《赌石埋汰贩：靠口水赌石丢人吗？》 第1章 上天入地莫湾基 “醒醒、醒醒，来料子了。” 随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店里的灯光跟着亮了起来。 骆八九皱着眉头偏了偏脑袋，却发现灯光污染无处可躲，一宿凑合被子都没盖的他，略带起床气地爬起身。 睁开眼睛，昨晚睡在身边的那几个阿弟早都已经爬了起来。 随着哗啦啦卷帘门被拉开的声音，站在门口的几个人立刻投入卸货的战斗中。 一块块被缠裹的宛如木乃伊般的黄色包裹，从他们手中流入到这间面积不算大的蒙包料中介店里。 里面封印着的，就是一个又一个通往天堂的美好想象……翡翠原石。 “都利索点，抓紧了。一会儿就该上客了。” 随着中气十足的吆喝声，骆八九飞快地投身到卸货队伍中。 料子皮实，又裹了缅文报纸，外面还封缠了无数层黄胶带，没睡醒的骆八九心不在焉机械地搬运着。 隔天就要经历这么一遭。 晚上都得睡在店里，等着卸这些从隔壁缅国运送过来的蒙包料。 再过一会儿，五点钟一到，就会有大把的玉石商人聚集在此处，人头攒动等着他们往外放漏。 谁让蒙包料的价格比起市场上那些待价而沽的原石，要便宜上那么一些呢。 直到刺啦一声响…… 骆八九才回过神。 眼睁睁看着自己手里原本正搬着的料子……重重砸在地上。 特码的。 这么大块料子居然就只是用报纸盖了一下横切面，然后打横缠了两圈黄胶带？ 骆八九手里抓着报纸碎片，看着原本有小脸盆大的半块毛料，被自身重量及作用力摔成一大一小两瓣。 “骆夯，你特码可真行。这都第几块了？能不能长点心？夯货。” 又是那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骆八九皱了皱眉，“不行就从工钱里扣。” 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就你那点工钱？够扣个屁！这块搬到旁边，待会儿查下底单，你给我掏现钱！” 身边那些手上不停活的阿弟们，朝骆八九投来一道道同情的目光。 往来行走间，看到暴露在空气中花白一片的料子断口，眼中同情的神色愈发明显。 这骆夯可真不是一般的点背。 好赌石，据说切垮了一院子的原石毛料。 因为这，到现在外面还欠着七、八十万滚着利息的债务。 来中介店混个开包阿弟赚点生计费，还因为撞破了眼前店老板侄儿丰富多彩的肉搏运动而处处被针对。 谁让老板不在，整个中介店就这位二老板说了算呢。 在西南边境瑞利，像他们这种专做蒙包料的中介店里，每天崩块料子、摔个口子，不过是可大可小的寻常状况。 料子本身都会有纹裂，即便掉在地上，多半也是顺着原生纹裂扩散。 基本不会影响到后面正常取料做成品。 有影响但有限。 重新裹缠起来，走正常蒙包料的交易方式也就是了。 可这个记仇的二老板，怎么舍得放过任何一个磋磨骆八九的大好良机。 越是没表现、没概率切涨的原石，越不可能放过他。 要真有表现的料子，他才不可能起意成全。 骆八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将摔开的料子搬到店面靠内侧的墙角，闷头跟其余阿弟一道把剩余的原石全都卸到店里。 赌石，赌的本来就不是生死，而是人心。 经过起伏涨垮循环往复的心态磨砺，骆八九压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 最多就当有只狗在冲自己汪汪叫好了。 自己在这谋生，除了那点酬劳外，奔的无外乎两点。 第一，隔三岔五就能上手没任何人为擦洗过皮壳的原石。 积累经验、长实战本事的大好机会。 第二，就是每天来抢蒙包料客人给的“摆卡”。 也就是小费。 运气好了这才是大头。 二老板带着几个阿弟在安置料子，骆八九趁这个空当来到刚才那块料子前，细细打量起来。 既然注定是自己的，总得知道这次又赔进去多少。 整个原石大约有十几公斤重，原本是扁圆的形状。 料子上端往下大约五分之一处，有一道茶渍色的贯穿大裂，将料子分割成两截。 骆八九这一失手，料子顺着这道穿透裂被动解体，一分为二。 研究完这块料子大致的情况，骆八九心下稍安。 就这个断裂位置来看，对后面的成品打数倒是没什么影响。 转而将全部注意力放到观察料子的皮壳上。 不管怎么说，第一步都要先确定料子出自哪个场口。 只要确定了这一点，剩下就可以通过每个场口不同的特性往料子上套。初步判断最基本的优劣。 料子皮壳通体油黑，黑乎乎的底色外壳，像是被蜡水浸泡过。 在店里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弱的晶亮光泽。 这皮壳的油润度不错。 油蜡壳是有一定概率出好东西的皮壳表现。 但还需要结合其他方面做进一步判断。 单看皮壳，像是出自莫湾基这个场口。 “上天入地莫湾基”，骆八九脑海下意识蹦出一个印象。 形容这个场口的料子，很有可能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一条通天堂、一条往地狱，大喜大悲料。 然而刚才摔出来的断口，却是一片惨白。 不平整的断口上像是蒙着层白花花的猪油。 这不上不下的，是卡在天堂地狱中间去了…… 想到这里，骆八九伸出指甲，用力在皮壳那些颗粒状沙砾上抠了一下。 沙砾像是长在皮壳上一般，纹丝不动，并没有丝毫松散脱落的迹象。 再加一分。 骆八九搓了搓手。 莫湾基属于原石开采的老场口，出产的原石既有昂贵的色料、也有种质表现不错的种水料。 当然，每个场口也避免不掉表现不好的渣料。 老场口也只是相对近些年开始开采的新场口而言，品质相对有一定保证。 要不然，只要认准老场口表现的料子下手，那瑞利岂不个个是身价成百上千万、乃至一个小目标的土大款了。 就在骆八九伸手准备掏出自己的玉石电筒进一步探究一二的时候，二老板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到点了、到点了！准备好剪刀，五点一到准时开门迎客。” 差五分钟到凌晨五点。 骆八九从脚边扯过一张破报纸，将这块莫湾基简单裹了一下，便跟其他人一起在店门口站定。 身旁的阿弟塞给骆八九一把剪刀。 待会看到购买意向高涨的客人，就把剪刀给对方。 摆卡就是这么赚来的。 抢到剪刀，是门口那些等着抢蒙包料的客商们的首要任务。 只有得到剪刀，才有蒙包料的开包权以及优先交易权。 今天是吃肉还是喝汤，就看这一哆嗦…… 第2章 看人下菜碟 就这几分钟的时间，二老板还不肯放过骆八九。 “给钱！刚才那块料子我查了，三百万缅币，折合国币给一万。谁让我菩萨心肠好说话。”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店里阿弟大部分都是缅国来的楞头小子，即便不精通国语，但在瑞利呆久了多少也听得懂一些。 老板不常来，店里就这个二老板坐镇。 明哲保身的道理全球通用，所以好几个都在等着看骆八九热闹。 骆八九身上满打满算也就八千块钱。 这个月还要交房租。 他每天蒙包料这边工作结束，还要赶到晚七点开市的德隆夜市赌石看料子。 别说全部加在一起都不够。 就算够，自己身无分文，后面还能从哪里去找翻身的本钱？ 迟疑间，二老板又开口了，“骆夯，你小子该不会是这点钱都拿不出来？要实在没有，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你把胡丽给我哄回来，咱们俩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听到他说这个名字，骆八九就一身鸡皮疙瘩。 那天也是自己点背，想着回店里取落下的东西，结果开门就看到里面精彩绝伦的那一幕叠猫猫。 骆八九都还没嫌自己长鸡眼呢，他倒好，还不依不饶。 后来这对狗男女的关系也不知道是怎么走漏了风声，成品摊位上的胡丽，男朋友闹着跟她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这直接导致胡丽看见这位二老板就往事不堪回首。 于是二老板只得被动的结束了这场孽缘。 可如今看来，二老板显然还没睡够。 毫无道理的认定就是骆八九在背后编排自己，才导致两人凄惨的分离…… 算了，先把这八千转给他，暂时落个清净。 后面的事，后面再想办法。 这么想着，骆八九掏出手机，正准备转账，突然看到信息上有一条转账提醒。 他好奇点进去一看。 转账的人就是刚才递给自己剪刀的缅国阿弟，名字叫刀瑞。 金额是五千块。 国币。 骆八九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跟没事人似的站在那，便也不动声色的按下不表。 有了这五千块入账，倒是暂时解了目前的燃眉之急。 如数转了一万块到二老板的账号，骆八九晃了晃手机，“查收。” 二老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这才心满意足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到点，开门！” 哗啦啦…… 卷帘门再一次打开，映入骆八九眼帘，满目皆是乌压压的人头。 瑞利位于我国西南边境，地理位置靠近一水之隔的缅国，跟国内帝都时间有约莫一个半小时的实质时差。 所以早上天亮起来的时间比较晚。 此刻的五点钟，天色其实还停留在凌晨三点半的模样。 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除了星光，大约也就只有整齐的路灯还在坚守岗位。 借着店门口的明亮灯光，门一打开，人头就开始呈波浪状涌动。 二老板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就是在这样的场合下练就的。 “不要挤、不要挤，挤了也没用！” “拿剪刀、拿剪刀，没剪刀你还拆个锤子的包！” “别挤！我的拖鞋！靠，新买的！” 画风到后面，就变了…… 不过这番招呼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众人的注意力从料子，一下转移到店门口阿弟们手上的……剪刀。 这可是看人下菜碟的关键时刻，今天能赚到多少小费，就看这一会儿。 骆八九抓着剪刀，身形左避右让。 脸生的，不给！ 这样的客人谁知道是不是真心实意要成交，万一就是凑个热闹，自己不就亏大了。 脸太熟的，不给！ 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人精里的人精，但凡料子表现有一点不尽如人意，那就恨不能拿着八百倍放大镜怼到你脸上拉踩报价。 别说小费了，不让你倒找钱贴给他就不错了。 咦…… 这个客人看上去有门儿。 骆八九的视线很快锁定一个受害者…… 呸，目标。 一个穿着打扮一看就不像瑞利赌石客的客人身上。 这样的，要么就是刚入行，才来到瑞利时日不久，风格还没本土化；要么就是自命不凡，不屑跟外面那些脚踩拖鞋、身着短裤的邋遢同行同流，誓要在各个方面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 这种人热情高涨，赌石方面属于半吊子水平。 但是敢冲价、同时胆又肥。 一首孤勇者送给这位后浪。 骆八九毫不犹豫朝他抛出了橄榄枝。 颇有种古时候抛绣球招亲的大家小姐，心中满是未来丈夫的期待跟憧憬。 男人抓过骆八九递过来的剪刀，喜形于色之下，冲骆八九竖了个大拇指，“兄弟仗义！我记下了。” 旋即奋不顾身往店里冲去。 瑞利的一天，在满屋子的喧闹声中，正式拉开序幕。 在这里，生存跟生活，仅有一线之隔。 随着阿弟们手中的剪刀逐渐分发下去，店门口围绕的人仍旧没见散去的迹象。 抢到剪刀开了蒙包，也只是得到最先竞价的优势。 这里面包着的料子说白了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开盲盒，开了包看不对眼的也不在少数。 就算性价比相对更好一些，可毕竟也要实打实的往外掏钱不是。 所以还是有很多客人不肯死心离开，一定要等到所有的蒙包料都被拆开后，看看有没有机会逮着被放弃的那块。 骆八九的视线一路追随着刚才自己送上剪刀的客人。 盯着他瘦高的身形，在店里的人潮中忽隐忽现。 还好那件洁白挺括的t恤在店里面较为醒目，骆八九只需要时不时看一眼那道惨白的影子，也就放心了。 开什么玩笑。要是他开了包，最后找了别的阿弟问价，后面的小费哪还能落到自己头上，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吗。 白色的影子闪了几下，居然看不见了。 骆八九急了，顾不得外面跟自己问价的客人，一个箭步冲进店里，四下找着那个看上去还比较年轻的老板。 环视一圈…… 还好，人在里面的一个角落里好好的蹲着呢。 心才放到一半，瞬间又提了起来。 他正在看的，可不就是骆八九几分钟前刚刚才转完账的那块黑皮莫湾基吗？ 第3章 封包！ 骆八九跑来的脚步声引起男人的注意。 男人回头，看到骆八九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这怎么还藏了块？兄弟，什么情况？跟我说说？” 骆八九眨了眨眼睛。 有时候误会来的就是如此美丽。 “老板，这料子不卖，我们老板打算晚些时候自己再切几刀呢……” 白色t恤男人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手上的料子，又看了看骆八九，问道：“多少？” 要是真能倒手转卖出去，能减轻自己不小的压力。 骆八九一边紧紧地观察着男人的表情，一边左手伸出一根食指。 男人脸上的表情顿时露出一种不屑，张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骆八九鬼使神差的右手又伸出一个拳头。 “十万？国币？就这？” 白t恤男人惊诧的小声叫起来。 骆八九点点头，装模作样的环视了一圈，压低声音说道：“这是我们的本价。老板没打算出手，往外的报价肯定比我们要高……” “这单价是不是太高了点？你确定没记错？” 白t恤男人脸上不但瞬间没了刚才的那种傲慢，甚至还生出几丝恋恋不舍。 骆八九说道：“这还贵吗老板？您是行家，这种黑蒙头的皮壳，我们都有底气剖成两半来……您说，要是没点信心，谁敢这么干？” “这种程度的蜡壳，您再上手，抠抠这上头似有若无的沙砾……料子解成现在这样，那跟明料还有什么区别……” 为了赚钱，骆八九舌灿莲花。 “这切面坑坑洼洼的，可不像是被切机锯片锯的……” “总共也就二十公斤不到，打数打到中千一条……有点没底啊……哪怕再大一些也好啊。这个底子还是挺细的……” 白t恤男人不停翻转着手上的料子，嘴里嘟囔着。 随即打开了手上捏着的玉石电筒，再一次看起来。 “可是这黑皮上面有色花表现，现在就是赌里面的色吃进去多少，要是连成片的话……” 骆八九故意拖长语调。 这白t恤男人显然不是什么菜鸟愣头青。 能给料子估算出一个差不多的打数量，看似简单，实则还是需要相当的功底。 天生纹裂不多的场口料，打数起步也是一公斤一条，更好一点的情况，甚至可以打到一公斤两条。 纹裂多的场口，像是会卡这种以裂多出名的场口料，差不多就要打到一公斤半两条、甚至两公斤一条。 要避开纹裂或者其他瑕疵，必然会损耗更多的料子。 所以骆八九在跟他沟通的时候，也认真起来。 正说着话，身边闪过来一道身影。 是刀瑞。 骆八九抬头，“不好好招呼你的顾客，来凑什么热闹？” 刀瑞嘿嘿一笑，伸手挠挠头，“那边老板想看这位老板手上的料子。让我等在这。一会儿等老板放下，就让我带过去给他过目。” 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门外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 赌石行业讲究先来后到。 前面的老板不撒手，后面的别想弯道超车。 戏台子上讲究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买东西可不兴被人惦记。 白t恤男人扭头看了看刀瑞手指着的那个老板，冷声说道：“封包！八万！我不计较摔裂的切面。懂的都懂。” 想了想，白t恤男人又补充道：“五百小费，帮我谈下来。” 看着骆八九露出为难的表情，刀瑞和事佬似的冲着他晃了晃脑袋，“人家老板一看就是行家里手，这事糊弄不过去。你先给老板封包，我去找咱们二老板问问底价。” 这双簧唱的…… 只不过今天刀瑞究竟是唱的哪出？ 路八九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成年人的世界不过是你来我往的人情世故，既然刀瑞今天不断向自己示好，又成了自己债主，怎么着也得领对方一个人情。 “一千！老板，我们俩好分。”骆八九讨价还价。 白t恤男人短暂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 等待的间隙，跟骆八九攀谈起来，“在这边干多久了？” 骆八九连忙说道：“差不多快半年了。” 白t恤男人点点头，看似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道：“你刚才的那位同伴呢？” 骆八九回答道：“他比我来得早，具体时间不清楚。怎么，老板是要开中介店，准备招人吗？” 白t恤男人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视线顺着刀瑞消失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骆八九的错觉，总觉得眼前这人不像寻常赌石客，但更具体的骆八九也说不上来。 刀瑞是知道料子情况的，去店外面晃了晃，一闪身就不见人了。 再回来的时候，装模作样的冲着骆八九说道：“费了好大的力气，搞定！” “老板多多赚！要不要帮您送上车？” 骆八九的嘴皮子，关键时刻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这哪里是殷勤周到的售后服务，分明是在侧面提醒白t恤男人，接下来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环节了。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规矩。 赌石这一行，在他们这样的中介店，封包之后，只要货主肯出手，就是落棋无悔。 所以刀瑞才会催着骆八九帮白t恤男人封包。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白t恤男人飞快地从反背在胸前的背包里，掏出来八叠百元大钞。 随后又取出一叠，数出十张，塞给骆八九。 “给我放后备箱里。”白t恤男人吩咐道。 骆八九将钱塞给刀瑞保管，然后屁颠屁颠的跟在男人身后，按照他的指示，将料子放在一辆轿车的后备箱。 车标骆八九没注意，但是车牌五个八，相当醒目。 点头哈腰送走了上帝，骆八九折回店里的时候，看到二老板那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钱就是骆八九的腰杆子。 不等二老板开口，骆八九率先发作，来到刀瑞面前，从他怀里抽出一叠钞票，抽出二十张后，隔空抛给二老板。 “中介费。” 骆八九的声音并不低。 中介店就是帮各种原石货主代售料子的场所，常规收取百分之十左右的中介费。 既然可以帮别人卖，没理由不能帮骆八九卖。 只要中介费给够，放在什么地方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骆八九从散钞中抽出五张，将剩下的散钞以及一叠整钞递给刀瑞，“五百摆卡是老板给的；剩下的，本金加利息。” 一时间，不仅仅是刀瑞，就连其他见证这一幕的阿弟们，瞬间都瞠目结舌的看着骆八九。 这只是瑞利千万赌石从业人员当中一个小小的缩影。 钱来得容易，花起来绝对不手软。 第4章 莫名受欢迎的麻蒙 反应过来的刀瑞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太多了！” 借出去五千，半天不到的时间，还回来一万二。 高利贷都不敢这么玩。 “给你的你就拿着。还你人情可比喂牲口强多了。”骆八九半真半假的说道。 骆八九这话影射的是谁，二老板心里门儿清。 这会儿的表情就差指着骆八九鼻子骂娘了。 可真要是开了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牲口吗？ 这会儿还没几个阿弟听明白，可要是自己暴起，那可真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之后，终于还是看在手里孔方兄的面子上，暂时咽下了这口恶气。 只要骆八九还在这个店里一天，自己就不愁没机会磋磨他。 况且，就刚才那块料子，骆八九敢以这个价格卖给那位，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对方就算再视金钱如粪土，被当冤大头的感觉也不会美妙。 好戏在后头，自己慢慢瞧。 “今天，谢了。”骆八九冲刀瑞说道。 这种地方，全都是竞争对手。 阿弟们多半又都是骠国人，语言不通、习惯不同，像刀瑞这么热心肠的还真少有。 “骆夯，你觉不觉得今天有点顺利过头了？” 刀瑞一边往自己包里塞钱，一边带着些犹豫的问道。 “有钱人买东西都这样。跟咱们磨叽的时间，说不定都能再赚这么多了。”骆八九不以为意的说道。 刚才那个白t恤男人的背包里，少说还有这么多。 这点小钱，大概率不会当回事。 骆八九哼着歌，心思早就已经飞到了晚上七点之后的德隆夜市上。 手上现在一下有了六万八千五。 这个数目，差不多可以在夜市上买到足以让自己赚个盆满钵满的料子了。 想到这里，什么房租、什么工作，统统算个屁。 要不是残存的理智让骆八九还不至于完全迷失，他没准真不准备留在这里继续赚这份窝囊费了。 这一行，来钱快，散钱更快。 窝囊费虽然窝囊，但好歹今天这样的意外之财，也都是托了这份窝囊工作的福。 恍神间，刀瑞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骆夯，今晚还去德隆吗？” 骆八九点点头，“去。要不要一起？” 刀瑞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冲骆八九点点头。 难怪这小子今天对自己百般示好，原来是为这个。 骆八九想当然的以为。 在瑞利这样的临时搭伙的情况也不少见，一起出去赌块料子回来，合一手，赚了钱大家分、赔了钱大家一起担，也挺好。 少说刀瑞今天身上还有自己刚给的一万二。 两人加起来两万四，勉强也能合块过得去眼的料子。 骆八九完全忘了原本自己浑身上下就剩八千块的窘境。 记吃不记打的典范。 瑞利的边境姐告市场，在早上八点到九点钟是商家出摊的高峰期。 姐告大桥上，水泄但还算畅通的行驶着一辆一辆的各式各色的电动车。 他们并不整齐却出奇划一的朝着姐告的方向奔赴。 为了维持生计的每一天，构成了瑞利这个西南边陲小镇的繁荣赌石日常。 当然，除了赌石之外的其他相关周边产业，也是一派繁荣景象。 以这些早上出门的成品、半成品商家为代表。 就像是姐告早市上的一块块砖，活跃在城市中午之前的市场上。 而到夜晚降临之际，瑞利城市的中心位置。 那座造就无数神话传说、也铺就无数累累白骨的德隆夜市，就像是海面下的冰川，在暗夜中绽放出迷人诱惑的光华。 像在礁石上唱歌的海妖，诱惑着过往船只上的渔民。 一旦他们心生向往，便毫不犹豫的露出满口獠牙，将他们吞噬、使他们万劫难复。 骆八九就是被海妖诱惑的万千渔民之一。 但他们每一个都坚信自己是海神波塞冬，能够驾驭惊涛骇浪，并从中寻获取之不尽的财宝。 九点一到，跟五点那会儿乌泱泱的人比起来，中介店门口差不多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这个时间段，差不多该成交的都成交了，不成交的就算磨蹭到半夜也没太大的希望。 这个点差不多可以自由活动了。 每天中午左右，大老板多半会来一趟，说是来视察，其实是来发放当日的提成。 缅国的工人可不像国内这么稳定。 今天成交额不错，到手的摆卡跟提成满足他们两三天的开销需求，差不多后面几天就看不到人了。 倒不是中介店的大老板多善良，实在是因为这些缅国人就喜欢日结酬劳。 真要标新立异，来个月结，可能一个人都招不到。 就连骆八九也是奔着日结酬劳这一点，优先考虑的这份工作。 骆八九坐在店门口，看着店里稀稀落落的买家，琢磨着要不今天就早点收工回去睡觉的时候，那边刀瑞逮着的客户，买下来一块黑皮麻蒙料。 料子还挺大，据骆八九目测，三四十公斤是差不多有的。 刀瑞跟那个买家齐上手，搬运过程中看上去仍旧些吃力。料子不是非扁即方，滑不溜丢的有时候抓握都困难。 骆八九却坐在门口连欠身都懒。 麻蒙的黑跟黑乌沙的黑，都是相差不多的黑，品质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骆八九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买这种料子。 买回去干嘛？ 图什么？ 种嫩又极易进脏进裂。 便宜是骆八九唯一能想出来的优点。 但是最近这个场口的料子，脱手相当快。 基本上蒙包料开包开出麻蒙这个场口的料子，当天就能卖个精光。 这并不符合常理。 能来中介店赌石的人，没几个省油的灯。 这种反常的状态，在这现象刚出现不久的时候，就引起了骆八九的注意。 但没人肯听他掰扯。 看骆八九在一旁看热闹，刀瑞招了招手，“骆夯，过来搭把手。” 这么一说，骆八九也不好意思继续躲清闲，晃晃悠悠朝这两人走去。 第5章 中介店 “老板脸生的很，第一次来？” 骆八九的职业习惯，导致他跟人一接触就忍不住开口搭讪。 “我是第一次来。但是我的伙计常来。你们要是看到他们，一定能有印象。” 男人长得其貌不扬，属于放进人堆里撒手没的存在。 “感谢老板照顾生意。您车在哪呢？” 骆八九刚说完，就看到路旁密密麻麻的电动车当中，有一辆白色电动车的车头灯闪了两下。 将料子放在男人脚踏的地方之后，可能是因为骆八九是国人加上能说会道，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分发了两支给骆八九和刀瑞。 骆八九上道的先给对方点上，等到他心满意足呼出第一口烟雾之后，骆八九才开口问道：“老板，看您也是行家里手，买这麻蒙的料子回去干什么用？” 男人之间除了喝酒之外，能快速拉近距离的还有一起抽烟。 对面的男人眯着眼睛，又吐出一口烟圈，然后才说道：“我手上有老板，最近指名道姓就要麻蒙的料子。” 说完斜眼看着骆八九跟刀瑞，“感兴趣？想不想赚一波快钱？” 骆八九立刻凑上去，“还请老板给指条明路。” “有大老板最近在收购这种料子，单价虽然不高，但数量大。只要你能分得清这个场口的皮壳，一公斤加个十几、几十块往那边一卖……只要人勤快，不愁赚不到钱。”男人蛊惑道。 骆八九这边还在盘算着，刀瑞那边就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就这么简单？” 男人奇怪的反问道：“不然呢？要是门槛太高，哪有那么多人帮他们搞料子。” “料子搞到手去什么地方卖给他？”刀瑞继续问道。 “你们可以直接给带到我店里去。我现款收。” 男人飞快的说完，伸手进去口袋里一通摸索，摸出来一张四角已经打卷起毛的白色卡片。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跟店面地址。除了出来收料子的时间，我基本都在店里。随时去都能找到我！”男人说道。 骆八九伸手接过名片，中缅双语的版面设计，上面两个宋体汉字：唐青。 名片最下方一行小字，清楚的写了店面地址。 就在德隆夜市里面的商铺。 瑞利的德隆夜市虽然叫夜市，却并不只在晚间开放。 里面的那些店面跟寻常店面并没有区别。 只有那些席地摆就的临时摊位，才只在晚上营业。 那里，就是瑞利到目前为止最大、最集中的赌石场所。 赌石客的天堂……或者地狱。 刀瑞还想说什么，被骆八九不不着痕迹的拉住了，“得嘞唐老板。我们哥俩记下了。您请好，麻蒙料子一来，就是您的了。”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 但是听在唐青耳朵里，这就是骆八九应下来了。 将吸完的烟蒂一丢，“记住了，一定要是没擦洗过的皮壳老板才认！” 唐青说完，跨上电动车扬长而去。 “骆夯，你干嘛拦着我！多好的机会，这……” 刀瑞眼见财神爷骑着电动车走了，忍不住嘟囔起来。 “屁，急什么？今晚正好要去夜市，晚上过去他店里摸摸底再说。要是咱们收了料子，找不到人接手，被割了韭菜，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骆八九翻了个白眼，手指弹了一下捏在手上的那张破烂名片。 白色的卡片在晨曦乍现的清晨空气中，微微震颤着。 这些缅国人，真是一个个的死轴。 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哪天被人给卖了都不知道。 难怪缅国北部地区各种邪门歪道耍的风生水起。 别看骆八九吃的这碗饭，本心里却压根看不起这些缅国人。 不过刀瑞对他不错，骆八九勉强把他跟其他缅国人暂时区分开来。 自从骆八九来到这家中介店打工，二老板在发现他是个没底气轻易撂挑子的软柿子之后，骆夯这个外号就被他喊开了。 “八九”这两个字跟“夯”有个锤子的关系？ 骆八九不知道，却不得不接受这个迅速传开、且带有那么一点屈辱性的称呼。 不过，后来听的久了，骆八九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别说叫他骆夯，要是给他钱，让他跪下叫爸爸他都不是不能考虑。 现实社会不但毒打了骆八九，还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鞭痕。 中午的时候，骆八九跟刀瑞蹲在店门口， 一人要了两碗手推车上沿路叫卖的稀豆粉。 店里面的阿弟都知道，看骆八九有钱没钱，就看他吃几碗稀豆粉。 他们这家店算是敬业的，瑞利姐告这边属于早市，积极一些的摊主，午饭前就收摊子走人了。 少有下午还在的，多半是有客人在摊位前流连，不舍得放弃任何成交机会的摊主们，这才死守摊位。 姐告的市场这边，除了那些做原石毛料的商家之外，类似骆八九他们这种原石中介店面，到目前只有两家。 他们跟那些自己自己赌石回来售卖赚差价的原石商家不同，中介店的性质是寄售、代售，不用垫资，赚的只是中介费。 卖别的人货，赚自己的钱，谁不想？ 风险别人担着，卖出去就有中介费拿，卖不出去原路退回或者放到卖出去为止，全看货主意愿。 但要开瑞利开这样的中介店也不是想开就能开的。 首先要在缅国有人。 这人要么自己有眼力有资本，为了能让自己手上的料子卖个更好的价格；要么就是有相当的人脉有凝聚力，将无数人的料子汇聚到一起，出于对利润的共同追求，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出手。 但是这年头，认识几十年的朋友为了钱都能说跑路就跑路，谁敢跟不知根知底的人一起做天天跟钱打交道的买卖。 瑞利这两家中介店的老板都是缅国人。 边境城市，这些缅国人持有边民证可以在边境的外五县相对自由的活动。 短期七天，长期一个月。 到期只需要去相关部分办个续签就可以继续留在瑞利。 两国的边民在长期的相处中，相互通婚、融合，亲戚中有国人也有缅国人。 骆八九的二老板就是中介店老板的国人亲戚。 也是因为这一层关系，老板才会放心的在大部分时间里将店面交给二老板来打理。 第6章 刀瑞的托付 吃完稀豆粉，骆八九像往常一样跨上自己那辆二手电动车。 准备返回租住的地方时，刀瑞从后面喊住了他。 “骆夯，下午有事吗？” 虽然钱已经还了，但是骆八九还是领刀瑞这份人情，所以捏住手刹，摇头看着他。 “帮我个忙行吗？” 说话间，刀瑞已经来到骆八九的电动车前。 “我这两天要搬家，有点东西放到你那边帮我保管几天，行不行？”刀瑞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这事？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借钱呢。”骆八九半真半假的说道。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那现在就去。一会忙完，晚上我请你随便吃点，吃完咱们去德隆。” 刀瑞一边说一边侧坐在骆八九的电动车后座上。 缅国男人喜欢穿一种叫做拢基的传统服装，看上去就像围了一条条床单在腰部以下，像极了女人们穿的裙子，只不过要更“原始”一些。 “你住哪啊？” 动身之前，骆八九想起来自己压根不知道刀瑞的住处。 “我在菜市街后面租的单间。” 刀瑞飞快的报出地名。 这地方，瑞利人都知道。 那条街算是一个主干道，且因为有一个大型农贸市场，差不多所有瑞利城镇上的居民都会去那边买菜，所以叫做“菜市街”。 “住的可够远的。驮着咱们俩，这车电量不知道够不够。你的电动车呢？”骆八九随口问道。 身后的刀瑞好一会儿没开口，最后只是说道：“被偷了。” “好家伙，就你那个八手的电动车也有人偷？不怕砸手里吗？” 骆八九调侃了一句，拧动油门，风风火火的冲着菜市街赶去。 如果硬要区分的话，姐告算是瑞利的关外，整个姐告都属于免税交易区。 关内跟关外被海关分隔开，经过那道关卡之后，就进入了瑞利市区。 大部分在姐告做生意的摊主老板们，基本都是居住在瑞利城中，那边不管是生活还是休闲娱乐，都比姐告要丰富的多。 工作跟生活彻底被一座关卡划分成两端。 在瑞利，上午是工作，下午是生活。 德隆夜市当然是个例外。 骆八九哼着歌，想着晚上自己大杀四方的模样，只恨时间过的太慢。 虽然姐告那边也有原石交易区，但是在骆八九看来，那些经过无数人层层筛选过的料子，赌大涨的概率变的无限低不说，溢价还贼高。 也就糊弄糊弄那些来瑞利的游客。 德隆夜市则不一样。 因为没有摊位费，光成本方面就降了不少，加上摆摊的很多是缅国人，摆出来的料子不乏缅国直接运来的。 赌大涨的机会直接飙高无数倍。 只要眼力过关，性价比绝对比中介店更高。 不过，高收益伴随着高风险，在哪一行都是不变的真理，包括赌石。 “停停停！到了，骆夯，你在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刀瑞的喊声。 骆八九连忙刹车伸脚撑地，等着刀瑞的进一步指示。 “这条巷子里拐进去。” 右手边有一条狭窄的过道，要是不注意还真不容易发现。 电动车刚刚好能通过。 “刀瑞，你赚的钱也不算少，好歹把居住环境改善一下。换一个好点的出租屋。这七拐八绕的就跟进了老鼠洞一样。”骆八九嘟囔着。 刀瑞没吭声，只是指引着骆八九将电动车停在一座破旧的二层小楼前。 随着“吱呀呀”大铁门被推开的声音，骆八九推着电动车，跟在刀瑞身后走了进去。 院子里就跟个废品回收站似的，什么垃圾废品应有尽有。 两人进去之后，原本落在杂物上的绿豆蝇，被惊扰的嗡嗡嗡四下乱飞。 纵然是骆八九这么不讲究的人 ，都忍不住打了个干呕。 刀瑞挠了挠头，“屋子里能稍微好些，跟我来。” 跟着刀瑞进了一楼端头的一间房间，骆八九才松了口气。 刚才那架势，他无比担心一张嘴就会飞进去一只大苍蝇。 “你这边房租多少一个月？”骆八九一边打量着刀瑞对比外面稍好一些的房间，一边问道。 “两百。” 刀瑞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骆八九插不上手，看了看面前有一个四方的矮桌加个板凳，索性一屁股坐了上去。 “就这种环境，还要两百块？我重新给你介绍一个房东，房租只稍微贵一点点，但好歹是人住的。”骆八九仗义的说道。 刀瑞头也不抬的说道：“大概……是用不到了……以后再说。” 早上起的太早，昨晚又在店里没睡好，骆八九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蜷缩着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醒来是被自己嘴边蜿蜒流淌的哈喇子给刺挠醒的。 迷迷顿顿中伸手擦了擦嘴角，骆八九举头四望。 “醒了？就这一包。” 是刀瑞的声音。 一个常见的蓝红双色大编织袋，横在门口。 骆八九点点头，起身走过去准备拎走的时候，刀瑞按住了他的手，“骆夯，答应我一件事……“ ”要是我没回来，帮我把这个背包交给我父母。至于编织袋里面的东西，就归你了。算是留个念想……” 骆八九看了看刀瑞递给自己的背包，知道那是他平常背在身上用来装钱的。 又瞅了瞅脚边的编织袋…… 多特码的新鲜啊，这是什么金银铺盖卷啊，还带传承的！ 自己这是成了刀瑞铺盖卷的指定继承人？ 还挺煽情的，整的就跟他不久于人世了似的。 骆八九眼珠子在刀瑞的背包跟编织袋之间来回滚动了几番，咽了口口水。 这要是能换一换该多好啊。 知道自己是在想屁吃的骆八九还是认命的提起编织袋，便往外走边说道：“这些钱你不准备今晚赌石了？” 刀瑞走在后面，一边锁门一边犹豫着回答道：“晚上看看再说。” 看样子，上午那会儿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刀瑞对自己百般示好，就是为了让自己愿意继承他的铺盖卷儿，压根无关赌石什么事！ 第7章 德隆夜市 顺路将编织袋送回自己租住的单间。 刀瑞站在门口骆八九随意的将编织袋丢进房间的地板上，顺手带上门就准备走人的架势，忍不住一把拉住他，“这门，好歹反锁一下才安全？” 骆八九挠了挠头，“没事，平常都是这么出门。没进过贼。” 但是刀瑞很坚持，“反锁一下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说话这会儿工夫，锁都锁好了。” 骆八九只好乖乖的将回到门口，将门反锁好，“这样总行了？” 刀瑞这才满意的跟在骆八九身后下了楼。 骆八九住在一栋瑞利周边村子里那种自建三层小楼中二楼的一个单间里。 一个月租金四百块，要是肯再加二百，就可以租到一个房间里面带卫生间的。 但是骆八九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描眉又不画眼的，唯一占据卫生间时间比较长的就是每天十五分钟的洗澡时间，没什么必要多花那二百块。 要知道，姐告早市上那种卖水石的摊位，运气好的话，二百块钱可以买到一块水头不错的达马坎水石。 可能一转手就是轻轻松松一两千块的利润。 傻子才会将钱用在租房这样的事情上。 来到下楼下停放着的电动车前面，骆八九问道：“今晚吃什么？” 他看过时间，差不多等两人吃完饭，然后赶去德隆。时间就差不多刚刚好。 刀瑞想了想，略显艰难的说道：“既然说了我请你吃饭，那当然是你说了算。” 骆八九看着被刀瑞斜挎在胸前的那个装钱的斜挎包，再次吞了口口水。 他想吃的那可多了。 什么孔雀宴、勐卯全席、生鱼片…… 但是看了看刀瑞那张苦瓜脸…… “那就去吃带皮小黄牛。” 刀瑞点点头，“行，走。” 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这只不锈钢公鸡，竟然舍得拔毛了。 刀瑞的家庭条件很差，他在家里是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这都不说了，父亲前些年就一直瘫痪在床，母亲前阵子据说又查出来肾衰竭。 他平常日子过得紧巴，这也是今天骆八九格外领刀瑞借钱给自己的人情。 嘴上说着要去吃带皮小黄牛，骆八九最后却将车子停在路边一个米线摊前。 “最近上火，不吃小黄牛了。吃点清淡的。” 骆八九一边说一边甩了几下车头，将刀瑞甩下车来。 “赶紧的，别跟个佛一样坐着一动不动。我去停车，你去找碗筷。这家有自助的小酥肉，多扒拉几块放碗里。晚了就光剩下碎渣子，没肉！” 骆八九一边吩咐刀瑞，一边将电动车朝着路边划线的地方停去。 最近瑞利这边查停车查的严，查到一次罚款五十。 停好车赶回来，别看米线摊看上去不怎么样，但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人。 等两人好一通选料忙活完，端着米线碗找位子的时候才发现，早已没有空无一人的闲桌。 蹭到一个面善的姑娘对面拼了张桌子，骆八九刀瑞两人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开始风卷残云。 这吃相，把对面的姑娘直接给看呆了。 一碗米线下肚，时间无限接近七点钟。 骆八九九心满意足的驮着刀瑞朝着德龙夜市赶去。 因为时间差的关系，这会儿天边依然大亮。 这虽然不利于观察毛料，但为抢占先机，又或是自恃本领超绝，骆八九从来不在乎。 德隆夜市是瑞利专门进行翡翠毛料交易的市场。 除了那些有门头的店主以外，那些摆地摊的摊主们带来的货，因为没有掺杂其他费用的缘故，因而性价比最高。 这才是骆八九的重点狩猎目标。 空旷的地面如今被一块块五颜六色的床单分割。 已经有不少货主席地而坐，面前的床单上少则七八块、多则几十块，各种毛料井井有条的排列着。 骆八九手上捏着珠宝电筒，一一看过去。 每当这时候，骆八九都有一种皇帝选妃的感觉。 只可惜，美人虽多，能到碗里来的却总差点意思。 要么差眼缘要么差资金。 就像现在，骆八九看中了一块木那的黄砂皮原石。 西瓜大小，皮壳上的砂粒细腻的就像十七八岁少女的皮肤，让骆八九爱不释手。 可惜，这料子的价格，绝对不是今天的自己能承受的。 将料子放下，复又拿起，实在不甘心错过的骆八九还是开口问道：“底价多少？” “三十万。” 货主见买家上门，立刻报出价格。 诚然这报价水分不低，但骆八九估摸着六位数怎么也还是要的。 赌石也是有自己的市场价格规律的。 并不像外界以为的，漫天要价漫天还。 行家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想想自己兜里卑微的几万块，骆八九纵然万般不舍，也只得跟自己的木那小美女依依惜别。 但凡手里的钱再多上那么几分，哪怕能凑个整，他也敢跟货主叫个价试一试。 如今唯有矮个子里拔将军，只能从个头不大、表现平平的料子下手。 这让骆八九心里很不爽，带着情绪来到下一家摊位前。 一块巴掌大的达马坎原石，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 唔，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达马坎的原石单价出名的低。 放在彩票界就好比两块钱的刮刮乐，低廉的成本却能创造几百倍的收益。 而且骆八九几乎天天跟达马坎场口的料子打交道，对这个场口的料子可以说得上是门儿清。 这么想着，骆八九手中的电筒就照了上去， 明黄色的电筒光芒，精准的覆盖在达马坎外面那层红色的皮壳上。 “咦？” 骆八九一声低呼。 光线居然被皮壳完全阻隔在外，丝毫看不到里面的表现。 骆八九又接连换了几个位置打灯，仍旧是一无所获。 “难不成居然也是一块半山半水的达马坎？”骆八九喃喃自语。 对面那个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货主，热情的开口招呼，“老板，喜欢给个价。开张生意，差不多就卖了。” 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吃吃笑起来。 很巧，这个姑娘就是刚才骆八九在米线摊上拼桌的那位。 第8章 达马坎 只可惜，骆八九这会儿眼皮都没抬一下。 一门心思都用在琢磨眼前的石头上。 达马坎场口在一众场口中算是唯一一个被雾露河横穿的场口，因此场口里面很多料子经年累月浸泡在河水中。 产出的水石众多。 但骆八九捏在手上的显然不是达马坎的水石。 水石体态圆润皮薄大馅，打灯照下去，虽不能说一目了然，但是至少底下雾层的颜色是清晰可见的。 绝对不似眼前这块，风化痕迹如此显着，且皮壳又如此之厚。 “这块什么价？” 骆八九一边打量着手中的达马坎，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三千。”姑娘轻声报出了价格。 “多少？” 骆八九没好气的反问。 痞气的模样很是嚣张，“一块达马坎开这个价，怎么不去抢？给个实价。” 姑娘一下急眼了，“这块拿回来的价格就高……” 话还没说完，骆八九就抢先说道：“五百，能成就给我包起来。” 姑娘忽闪着的大眼睛一下变得宛如铜铃，就连声音也大了几分，“五百？鼻屎大的水石现在的行情也不止这个价了。”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骆八九在中介店里惯用的口头禅。 他不由乐了，“你是不是去过我们中介店？” 德隆夜市里面也不乏一些倒手的二道贩子，要是不能搞到缅国的第一手货源，那么去中介店开蒙包料碰运气，然后带到德隆夜市倒卖也相当有市场。 姑娘的脸唰的一下红成了猴屁股，“才没有。” 看这个表情，阅人无数的骆八九就知道她撒谎。 “都是同行，给个实价。以后咱们常来常往有助于加深感情。” 说完，还往姑娘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跟你交个底，现在水石市场上，鼻屎大的水石只要几十块。别蒙我了，给个痛快的。” “八百！可以你就直接带走，不行就给我还回来。”姑娘气鼓鼓的说道。 这要是换个人跟自己这么叫价，她早就把人撵走了。 但让骆八九说中了，她的确三不五时的会去姐告那边的中介店看蒙包料。 现在缅国那边时不时就开火，矿上下来的料子少，市场上的料子就更是不多，维持货源很是艰难。 在中介店里推销料子时没个正形却莫名讨喜的男人，放到自己摊位上来活生生的讨价还价，真让人不禁感叹，好好一个男人可惜长了张嘴。 “成了成了成了，我从来不跟大美女较劲。这样，我也不咬死五百了，咱们就六百成交。六六大顺，你好我也好。” 骆八九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现金，点出六张递给面前的姑娘。 一番讨价还价、扯皮打屁，料子最终以六百五十块成交。 这让骆八九还是比较有成就感的。 正常价格一千五左右拿下就不算亏，如今自己算是捡了个小漏，实属侥幸。 遇到一个好说话的摊主，花钱也痛快。 更别提这会儿花钱，是为了后面赚更多钱。 出门就有斩获，让骆八九的心情相当不错。 “可以啊，骆夯，我看那个小美女摊主都快被你说断气了。”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刀瑞，跟在骆八九身后边走边说。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骆八九翻了个白眼。 自己只不过是无奈囊中羞涩，本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原则，适当耍耍嘴皮子，还是划得着的。 带着刀瑞在市场上转了大半圈，剩下的料子看来看去都跟自己差点缘分。 骆八九不禁又想到了自己今晚一来就看到的那块黄砂皮的木那料子。 这么一来，骆八九忍不住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刀瑞胸前的背包上。 “刀瑞，身上还有多少钱？”骆八九挑了挑眉，贱兮兮的问道。 刀瑞想了想，也没藏着掖着，“包里有五万国币。想麻烦你帮我转交给我家里人的。” 要是两人能凑一凑，买那块木那的钱不就有着落了吗？ 刀瑞听完骆八九的意思，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骆夯，咱们自己就是干这行的，风险有多大心里门儿清。这是我好不容易东躲西藏留给我阿妈治病的钱。” 骆八九再一次被刀瑞的固执给打败了，“五万块，你妈能用来治什么？你知道换个肾要多少钱吗？” 刀瑞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响。 他当然知道，少说也要几十万，还不加后面一直一直吃药的费用。 骆八九开始循循善诱，“明知道不够，为什么不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一转手身价暴涨。多了不敢说，五万变十万，问题不大。” 刀瑞没说话，但还是摇了摇头。 “你想想今晚是来干什么的？不是来赌石的？你敢说你心里没有那么一点蠢蠢欲动的小火苗？” 刀瑞可是骆八九今晚唯一的希望。 骆八九的三寸不烂之舌今晚精准锁定目标。 一边磨叽，骆八九一边拉着刀瑞重新来到最开始的那个摊位。 高价位的料子走货注定不会像达马坎水石那么快，所以这会儿还躺在货主的摊位上。 看到之前问过价的老板重新回到摊位前，货主更加殷勤卖力的招呼起来。 成不成就看这一哆嗦，说不定今晚最大的收益就着落在这两位身上了。 “两位老板，发大财啊。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料子。一手货源，性价比高着咧。”货主是个缅国男人，操着一口比国人还流利的普通话，招呼道。 “你自己看看这个料子。” 骆八九用手上的电筒光对着那块西瓜大小的黄皮木那晃了晃，示意刀瑞自己看。 刀瑞这会儿的表现，在骆八九看来就是标准的口嫌体正直。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看到料子的时候，让他上手毫不含糊二话不说往上招呼。 这要不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骆八九敢把眼前这块料子吃下去。 自己口袋里的钱但凡争点气，骆八九才不跟别人合料子。 有钱自己赚多特码爽快，还不是因为自己本钱不够厚，要不谁愿意平百分出去一半。 今天刀瑞帮自己解了围，还二话不说转钱救急，这会儿跟着自己来都来了，合块料子也说得过去。 第9章 讨价还价 “两位老板，好眼力！一来就把我摊位上皮壳表现最好的一块料子给盯住了。这可是木那正场口出来的皮壳。您瞅瞅，这声响……” 货主一边说，一边掏出自己的玉石电筒，在皮壳上面不轻不重的碰了几下。 种老跟种嫩的料子，发出的撞击声有一定区别。 金属的玉石电筒敲打着料子皮壳，发出一阵阵平稳的脆响。 这声音让骆八九听了点点头。 但是这会儿自己点头屁用没用，要是那边刀瑞不松口，白瞎。 骆八九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是在赌石这方面可以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砸进去的钱多了，要是还买不回来经验跟教训，那骆八九肩膀往上算是白长了。 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总结出料子身上的优缺点，并将这两者跟料子的价值在心里进行评估。 润相对低，但市场认可度高，转手就能出的料子，只要有的赚，骆八九就会下手。 这也是他现在重点赌石的目标。 这种料子不占用资金，即买即抛，还有的赚，最适合骆八九这会儿的现况。 都在说他赌垮了一个院子的料子，也对也不对。 对的是，他的确还租着一个小院，院子墙角也的确堆着不少他赌回去的料子。 不对的是，也还是有那么一部分料子，利润还是有的，只不过出手没那么快，需要碰运气。 这也算是骆八九入行前期吃的经验不足的亏。 货主在跟刀瑞就着料子指指点点，两人手中的珠宝电筒光柱交相辉映，料子在他们的翻动下，忽明忽暗的。 骆八九给了他们一支烟的时间进行沟通，丢掉烟蒂之后，骆八九凑过去，“怎么样？” 刀瑞点点头，“还行……” 货主一听着急了，“两位老板，这怎么能叫还行呢？您看端头这一块，还有松花表现……您再看这边……” 买家跟卖家，永远都是一个拉踩一个吹捧。 一个为压价埋伏笔，一个为抬价做准备。 这时候，另外一边传来看料子的招呼声，货主跟骆八九和倒入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忙忙过去招呼起来。 “怎么样？”骆八九压低声音问刀瑞。 刀瑞点点头，“料子是好料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压灯上去的时候，下面的表现看不分明。” 骆八九不信邪的打开手中电筒，压灯照向皮壳。 返回来一片黄芒，就连灯光光圈也没见扩大几分。 正常来说，要是水头表现不错，光圈会相应扩大才对。 骆八九有些迟疑的说道：“会不会是因为雾层？” 有些场口的料子，在皮壳跟玉肉之间，会有一层雾层阻隔。 而木那场口的料子，时不时会遇到有白色雾层的情况。 刀瑞听完点点头，“有这个可能。这样的话，倒是能解释的通。不过风险还是有些大。毕竟是赌内化的场口，要是押错宝，就完了。” 他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这会儿骆八九心里的赌瘾冒了出来，这块料子越是让他参详不透，他越是想一探究竟。 “赌石赌石，没赌性的不就是明料了吗。怎么样？合不合？” 骆八九咬了咬牙，问刀瑞。 刀瑞没有回应。 见猎心喜这种事，每一个赌石的人都有。 尤其他们干这一行的，见多了那些一夜暴富一石成名的人，见他们也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并没有比自己什么地方多点啥。 这种你行我更行的心态，在他们每个人心中滋生、萌芽…… “我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不够的你来添。这总行了？”骆八九挑了挑眉。 刀瑞撇了撇嘴，上午一万块还拿不出来的人，这会儿身上能有多少。 “货主开价多少？” 骆八九伸出三个手指。 “我身上可就五万！你有把握能在小小六的范围内搞定？”刀瑞小声叫出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反正咱们就这些钱，要不行，就真没缘分了。” 骆八九说完，伸手冲着货主打了个响指。 “老板，过来谈谈价。” 老板已经送走刚才问价的客人，没能成交的失落感瞬间被骆八九的召唤给驱散了，屁颠颠的走过来。 “八万。” 骆八九报出第一口价。 这个还价非常有讲究，远不是怎么低怎么还这么简单。 这是卖家买家相互试探底细的一个过程。基本上在买家还第一口价的时候，卖家就能知道面前这人是不是行家里手了。 对于骆八九来说，心里最高价格是十万的小小六范围，总要给货主留出一定的拉价空间。 所以八万这个报价，是经过他的深思熟虑之后才报出来的价格。 “挂莱！挂莱！”货主一着急，缅国话就冒了出来，摇头加摆手，就差直接撵人。 “挂莱”是音译过来的缅国话，意思就是“不行”。 “都是缅国人，又是同行，给个实价。”刀瑞开口帮腔。 得知两人是在蒙包料店里工作之后，货主竖起大拇指，“难怪两位老板眼光这么毒呢。一眼就看中这么好的料子。都是懂行的，咱们就不玩虚的。十五万，绝对的底价，你们去什么地方都不可能这个价格买到这样的货色。”货主唾沫横飞的说道。 这个价格显然还是偏高，刀瑞开始跟对方就价格拉起锯来。 骆八九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们价格才讲到十二万，忍不住开口了，“最后一口价！十万，成交，我们带走；不成，祝您生意兴隆。” 货主下意识摇头。 骆八九也不含糊，伸手扯着刀瑞就走。 有时候，很难避免在讲价的过程中，讲出火气。 反正这年头，钱在谁手里谁是大爷。 他咬死了十二万，就让他慢慢留着。骆八九还就不信了，今晚上逛遍整个德隆，就找不出第二块让自己心动的美人儿…… 呸，料子！ 反倒是刀瑞，这会儿开始舍不得。 走出去几米之后，骆八九耳边传来货主的呼唤声，“两位老板别走啊，咱们再商量商量，对不对？谈价嘛，都是有商有量的……” 骆八九冷眼看过去，“没什么好商量的。九万五！要么成要么散。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第10章 加工厂 好说歹说把人哄回来，货主最终也没能说动骆八九把那五千给补齐。 在骆八九眼里，有些人就不配给好脸色。 当然这只是他情绪方面的考量，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市场上流通最快的是那些千位数跟小万数范围的料子。 这种六位数的料子，虽然表现不俗，有一说一，需要碰运气看买家。 骆八九自己手上就有当初赌回来的这种料子，深知这样的料子迟迟卖不出去的时候，有多考验人的心态。 别说在骆八九看来，九万五这货币也有的赚。 真到了一定份上，为了回款周转生意，就算是小赔一点尽快脱手也不是不会出现的情况。 货主见骆八九一副混不吝的模样，说不加真就死不松口。他还真是担心自己继续跟骆八九磨叽下去，会让这个混世魔王把价格一降再降。 为求尽快脱手，他最后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 骆八九说到做到，自己留了几百零钱之后，掏出身上六万七千块。 然后看着刀瑞。 刀瑞咬着牙，从自己包里数出两万八千块，算是凑齐了九万五的料子货款。 货主原本的苦瓜脸在看到红彤彤的票子时，顿时喜笑颜开起来。 动作都殷勤起来，扯过两个黑色大号塑料袋，将料子一层一层反复套起，身边还冒出来一个专门负责点钱的同伴。 等到钱款核验无误之后，货主呲着一口红黄相间的牙齿，一边将手上的钞票反复在料子上拍打沾财气，一边说道：“老板多多赚、老板发大财。以后常来、常来看看。” 缅国人大多都有嚼槟榔的习惯，久而久之，槟榔的红色汁水浸染牙齿，就会形成这种现象。 刀瑞极有眼力见的上前将料子抱在怀里，跟在骆八九身后离开摊位。 “还转吗？”刀瑞问道。 这料子少说也有二十多公斤，抱在怀里，绝对不是那么轻松的。 “就不想知道这料子解开什么表现？”骆八九拖长音逗着刀瑞。 “想！” 两人一拍即合，在骆八九的带领下脚步不停，很快便来到加工厂门口。 这个点热闹的不光是夜市，就连能解石的加工厂此刻也颇有人气。 有好事之人很快认出骆八九，“哟，这不是逢赌必垮的骆夯吗？怎么着，今天收获怎么样？买到什么好东西了？让咱们开开眼呗？” 骆八九认识说话这人，名字叫孔灿。 之前有一次，两人同时看上了一块帕敢的纯赌黑蒙头。 骆八九得手之后，要不是被张狂无度的孔灿煽风点火的反复刺激，他也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解石。 那一次，将骆八九死死的钉在了耻辱柱上。 自那次之后，孔灿就一直把骆八九当成自己奚落的对象，用来衬托自己的光辉。 但凡有一点机会，就阴阳怪气的嘲讽挖苦骆八九上不得台面，从名字到人都歪瓜裂枣。 瑞利赌石的场所跟圈子就这么大，干这一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孔灿就像个咬人不撒口的王八，骆八九一直想找机会让他也尝尝当众打脸的滋味。 只不过骆八九囊中羞涩，不是天天有机会上手赌石。加上平常赌的那种几百小千的料子，也实在让骆八九感觉有些拿不出手。 今天，明显孔灿是带着两个客户来夜市买完料子然后来加工厂解石的。 当着客户面，自然要显摆能耐。 自己大人有大量，就当有个哈巴狗在冲自己汪汪叫好了。 骆八九嬉笑着说道：“承让承让，孔老板今天又切涨了？” 这话一出，孔灿身边围着的两个男人，脸色立刻变的难看起来。 两天的时间，孔灿带着两人买了大大小小共计十几万的料子。 也不能说是全垮，有那么一两块还是像心电图一样小小的跳涨了一下的。 可是架不住拉垮的太多，综合下来，还是亏三分之二有余。 虽说赌石涨垮全凭运气和本事，可他们想体验的，是亲眼见证料子变废为宝的华丽转身，而不是来自社会的此番毒打。 孔灿的脸色也不好看，被不喜欢的人当面戳刀子，换成谁都不会喜笑颜开。 “那让我们看看骆夯的收获。” 说完竟劈手夺过骆八九手上的塑料袋。 是女摊主那边买回来的那块达马坎水石。 骆八九面色不变，反正一会也要上机器下刀片。 对骆八九来说，看与不看并没什么不同。 “嗬，你怎么总玩这么不入流的料子？这东西两千块？”孔灿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大声调侃道。 虽说赌石无贵贱，人心有高低，但社会有时候就是这样，玩高货的有意无意总有些莫名的优越感加身。 遇到那种买卖通货的人，好像不去嘲讽两句，就自降了身份一般。 店里的客人或多或少投来几分轻蔑。 流言跟鄙视，跟骆八九身上背负的巨额债务来说算个屁。 他面不改色的纠正道：“孔老板说笑了，这料子也就七百不到。” 即便孔灿有心找茬，无奈骆八九就像一团棉花，让他无处使力。 看他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孔灿就来气，“等这块料子切完，机器闲下来先给他切。” 懒得逞口舌之利，不如直接看料子的笑话过瘾。 想到这，孔灿觉得连空气都带了一丝美妙。 人的快乐果然需要有人垫底。 机器上的料子早就已经切到了底，不消两分钟便下了切机。 “靠，早知道会卡裂多，可也不能裂成这个鬼德行？这特么是被超声波给震了八百回才有这效果？”其中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说道。 骆八九最喜欢看热闹，伸着脑袋只看了一眼，就差点笑出声来。 真不知道该夸他们运气好还是点子背。 这么难得一遇的帝王裂都能被他们给切出来。 第11章 帝王裂 虽然翡翠中帝王绿、帝王紫都是叫价不菲的精品。 但也并不意味着跟帝王俩字沾边的就都是好东西。 就好比这个帝王裂。 帝王裂者，算是翡翠原石当中的另一种“极品”。 裂到极致。 一般的料子就算是布满裂痕，好歹在纹裂之间的隔路中，多少还有能取用的部分。 裂不密集，就考虑取稍微大一点的牌子或者如意叶子之类的花件；裂若密集，就考虑取再小一点的珠子或者戒面之类的小成品。 只有这个帝王裂，那是裂的稀碎、裂的一塌糊涂。 什么成品都取不成不说，有时候切面上看着没有裂痕表现的那部分，一刀下去，与刀片接触的部位也会碎成渣。 因为帝王裂的重点就在于，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纹裂遍布。 就算最上面一层看不出来，也不代表下面没有。 刀片高速旋转的力道作用在料子上，那简直就是打碎人对原石纹裂的一切幻想。 也不能怪骆八九绷不住。 这帝王裂就算是在会卡这种出名纹裂多的料子上，也不是想切就能切出来的。 至少骆八九纵横赌石界这么久，也没见过几回。 如今凑巧就被孔灿这伙人给解出来，也算是又长几分见识。 这种别人花钱自己长本事的机会，骆八九自然是万万不能错过。 于是趁着孔灿等人研究手上那半边料子的时候，凑过去伸手将剩下的小半块拿了起来。 说起来，就骆八九手上这半块会卡的皮壳表现来说，还是不错的。 深绿色的油润蜡壳，通体带着一种莹亮的光感。 好似浸泡在蜡水中又被捞出来的一般，手感紧实带着些许压手感。 上手用指甲轻轻抠了几下，皮壳自带的沙砾也未见有明显的脱落迹象，这都是种质不错的表现。 骆八九顺势将手中的电筒打开，将光束打在皮壳上。 这一看，倒是也发现一些端倪。 皮壳上肉眼看不分明的纹裂，在灯光的照射下显露无疑。 虽然没有解开之后看上去那么密集，但是作为一块全蒙头的原石来说，也已经不能算少了。 加上会卡这个场口的料子，出名就出名在有裂必进。 但凡皮壳上有纹裂表现，切开之后里面只会增不会减。 不过话说回来，这料子的颜色倒还不错。 介于油青跟翠色之间，水头也是会卡惯有的好。 要是能取件，控制好厚度，混淆一下肉眼的判断，冒充个浓绿色，还是有希望的。 但很可惜，帝王裂成功阻断了这个可能性。 那边孔灿转头发现骆八九正拿着半块会卡出神，立刻劈手将料子夺回，不顾形象的说道：“看什么看。看你自己的去。” 这会儿也没心思针对骆八九了，毕竟带来的客人忍耐力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 眼瞅着糊弄不过去了。 骆八九见他即将原形毕露，赶忙将刀瑞手中的料子抱到切机旁的老板怀，示意他赶紧下刀。 因为前面孔灿放过话允许骆八九插队，所以老板也没说什么。 接过后看了几眼，便问道：“老板准备怎么切？” 刚才在摊位上的时候，骆八九就已经有了主意。 这料子选下刀的位置不难，这块木那横向靠近皮壳的位置有一道贯穿裂。 这条裂吃进玉肉，但厚度差不多也就正常一个盖子的厚度，对于取件来说没有什么大影响。 正好顺着这个部位下一刀，正常来讲就能很直观的看到料子里面的表现。 于是骆八九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个部位，示意老板直接动手。 老板点点头，显然是认可骆八九的主张。 二话不说就把料子固定到切机的夹具上。 伴随着金属刀片摩擦石头的吱啦声响起，骆八九重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看热闹上。 “算了，今天到现在为止一共切了两块料子。第一块涨了，也算能拉平一下这块会卡的损失。还剩下一块料子，我就不信还会垮。” 另外一个男人出言安抚着同伴。 但这并不能让对方的情绪立刻缓和下来。 他对着孔灿说道：“孔老板，当时承诺打包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好的让我们哥俩本金至少翻一倍。现在别说翻倍了，缩水缩到爹妈都快不认识了。” 前面的料子什么情况，骆八九并不知道。 单就今晚这块料子来说，孔灿其实也挺冤的。 毕竟这块会卡在就皮壳表现看下来，还是值得下手一博的。 出了这个变故，只能说他们时运不济。 骆八九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招惹麻烦，有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遂在店里转了起来。 加工厂并不单单只做加工，店里也摆放着一些原石，供同行买卖。 这老板一看也是个行家里手。 店里的料子粗看上去，至少都符合最基本的必要条件。 尤以一些知名场口为多。 看起来，也是一个保守派的赌石商家。 骆八九正准备细细打量，耳边就听到切机那边摩擦声音渐弱，紧接着就是啪嗒一声。 是料子掉落在切机下面的横档上所发出的声音。 骆八九连忙快步走回到切机旁。 有人比他动作还快。 孔灿甚至都没等到切机里面油雾沉淀，伸手就打开了油切机的盖子。 “让咱们看看逢赌必垮的骆夯老板，今天又是怎么个花样倒霉法。” 孔灿有意要拿骆夯当挡箭牌。 人倒霉的时候，似乎只有看到别人比自己更倒霉才能重新获得快乐。 切机上，半边料子已经掉落，夹具上现在只有另外半边。 刚才老板固定来料子的时候，孔灿正在被那两个客户围攻，所以并没注意到。 满心以为骆八九切的就是那块小水石。 结果打开盖子看到这么一个大家伙后，孔灿一看到皮壳，脸色顿时宛如吃了屎一样难看。 木那这么明显的皮壳特征，但凡有点眼力的人都能辨认得出来。 骆八九眼看着孔灿将料子抱到眼前看了几眼，然后像是看不真切般，又将手覆上切面，来回擦拭了几下。 孔灿找茬的样子，在骆八九看来，比狗还狗。 刚才他的一番话引得旁边等候切料子的人，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第12章 雾层 就算骆八九自认二皮脸，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群嘲啊。 很快，孔灿就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 “骆夯，赌石这个行当不适合你。趁现在还不算倾家荡产，要不你还是另谋他路……” 这话一出口，骆八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快步来到近前。 骆八九伸手从孔灿手上将料子抱回来。 料子切面上白白的一片。 什么表现也没有。 种水最多也只是比瓷底能稍稍好上那么一点。 骆八九不死心的抄起掉在切机下面横档上的盖子部分。 不应该啊。 因为那道贯穿裂的关系，这个盖子的厚度都差不多有五公分左右厚了。 正常来说，下掉这这么厚的一个盖子，里面不管什么表现都已经看的出来了才对。 可是现在切面上仍旧白白一片，一点内化的迹象都没有。 所谓内化，例如木那场这样的料子，玉肉越往下面走，种水等级有一定的概率会比之前要好上一些。 所以赌石客在买这些场口的料子时，本心里都是期待着内化的。 骆八九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就连耳边孔灿的那些奚落之声，似乎都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 骆八九不死心的将手上大半块料子放在桌子上，翻来覆去研究起来。 刚才还在埋怨孔灿害自己损失钱财的两个老板，这会儿也不再刁难孔灿。 毕竟眼瞅着有人今天比自己更难堪，不是从侧面印证了赌石之难？ 这让孔灿更加得意起来。 骆八九今天越倒霉，对自己越有利。 所以嘲讽起骆八九不遗余力。 加工厂老板对眼前的情况终于看不下去。 开店做生意，进门都是客。 他不着痕迹的挤过人群，来到骆八九身边，跟他一道打着电筒研究了一下料子周身的皮壳表现。 然后开口说道：“这位老板，你先别着急，也许咱们这一刀只是切在了它的雾层上。你要是愿意，咱们顺着这个位置，再来一刀，再厚的雾层也应该能见肉了。” 老板的建议也是骆八九心中所想，几乎没有犹豫，他立刻答应下来。 孔灿这会儿心里虽然有些犹豫，生怕骆八九真的切涨了料子。 但无奈身边两位金主，已经完全被骆八九的料子勾起了兴趣。 不约而同表示，先为骆八九解石。 这个时间段，本来就是夜市上客的时间段，加工厂里本来就有不少人，或在观摩解石、或在店里物色料子。 自从骆八九的黄砂皮木那一刀见白之后，所有人的兴趣全部齐刷刷的转移到了油切机这边。 加上国人爱凑热闹的性格，顿时加工厂里面的人越来越多。 店里面站不下，挤在门口也要伸着脑袋往里瞧。 这样的人气，哪个老板不喜欢，亲自上手将骆八九的料子重新固定上切机的夹具。 骆八九虽然不擅长解石，但不妨碍他边学边问。 等老板调整好下刀片的角度后，骆八九便跟老板详细讨论起这么下刀的因由。 这料子差不多花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 真要是垮了，自己可没法跟刀瑞解释。 第一刀下去，刀瑞的脸色就已经没了血色。 骆八九不是没看见，但是只能装作没看见。 “这一片建议厚度取两公分。这样去掉雾层差不多还能有一条手镯的厚度。能不浪费就不浪费。” “要是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开始？” 老板征求着骆八九的意见。 得到骆八九的应允，这才抬手合上盖子，摁下了启动按钮。 行内规矩如此，避免后面扯皮。 每一个加工厂的下刀师傅，都是具备相当赌石经验的行家里手。 经验老道的师傅下的每一刀都有章法。 有时候多取出一片料子甚至只是一个镯胚，都能为货主的利润添砖加瓦。 谁会嫌自己赚的多。 这个加工厂老板一开口，就给骆八九留下了相当不错的印象。 随着切机进入工作状态，孔灿那边的奚落声又有了抬头的架势。骆八九这会儿却完全无心跟他对杠。 心里惦记着料子，寒碜人都发挥不好。 眼角余光瞥见老板放在角落的一台水切机，骆八九连忙问道：“老板，水切机能用吗？” 老板点头，“你要是自己能切就自己动手，十块钱一刀。今晚店里就我自己，忙不过来。” 骆八九虽然不擅长解石，但从女摊主那边买到手的巴掌大小水石，压根也不需要什么解石技艺。 有耐心的时候用牙机磨头，一点点将料子表现好的地方剥皮，露出里面皮肉相间的雾层。 俗称开窗。 达马坎这个场口的料子，独特之处就在于，价值最高的地方往往就着落在这雾层上。 但是这会儿骆八九哪有这般心思，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法，在料子表皮上薄切一层。 直观的看下面的雾层颜色。 虽然无法避免会造成一定的原料浪费，不过影响不大。 水切机需要人双手握住料子，手动将料子贴在旋转的锯片上切割，所以多用来切割一些小个头的料子。 赌石也有些时日了，骆八九经手的小料子不计其数，水切机玩的贼溜。 先检查了一下切机水箱里面的储水量，顺手从旁边的水桶里添了几瓢水加满后，骆八九伸手启动了开关。 他弯下腰，双手跟垂直于自己的锯片持平。 锯片带着出水管流出来的水柱开始飞速旋转。 骆八九没把手上这块小料子当回事，甚至有些自负的单手握持料子，朝锯片贴过去。 按照他的想法，只打掉表面上薄薄一层皮壳就足够，他又不准备把料子切成两半。 加工厂老板注意到的时候，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高速旋转的锯片，在接触到料子的时候，瞬间震麻了骆八九的虎口。 水切机切料子，人手最能直观感受到种质的老与嫩。 就像菜刀落在土豆跟豆腐上的阻力不同，一个道理。 这块料子对锯片的阻力，出乎骆八九的预料。 手一松，料子朝着锯片下方的金属操作台上垂直落体…… “啊……” 骆八九惊叫出声。 与之同时，崩下来的皮壳碎片，有一块还不偏不倚的被惯性甩进了骆八九张成o型的嘴里。 第13章 心态崩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孔灿爆发出一连串不加掩饰的大笑。 “骆夯，你可真是个夯货！让人想不服都不行……” 纵然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来，但孔灿还不忘出言贬低骆八九。 但这会儿骆八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嘴里一片腥甜。 刚才的料子随便不知道崩到自己嘴巴什么地方，应该是出血了。 骆八九歪头准备将满嘴的血水吐出来时，孔灿却撞了过来。 劈手夺过骆八九手上的达马坎，“让我来看看，这块懂事的料子究竟什么表现。” 他真是不遗余力的敌视着骆八九。 毫无防备之下的骆八九，无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呕……” 骆八九的干呕迟到了那么一会儿。 刚才的料子小碎片、满嘴的血水，尽数被他吞了下去。 他瞪着一双眼睛，眼瞅着就要去跟孔灿一较高下。 胳膊却被人拉住了。 加工厂老板看着骆八九，“兄弟，给个面子。料子还在切机上呢，这会儿别生事。” 骆八九涌上脑门的血气，瞬间消散大半。 不是为了给老板这个面子，而是赌石的人都讲究这个。 打孔灿这小子不算什么，但要是影响了自己今晚的财运，骆八九搭进去的可是自己的全部身家。 握了握拳，骆八九硬生生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 加工厂老板见骆八九懂事，不着痕迹的伸手从孔灿手上将料子拿过。 已经被骆八九擦开的部分，入目所及黄澄澄的一片。 “这颜色达到最近行情突然涨起来的鸡油黄标准了。” 老板一边说，一边将料子还给骆八九，“恭喜老板，小涨。这料子往外卖绝对掉不下小四价。” “随便一切就是鸡油黄？” 骆八九这会儿也忘了前面要揍孔灿的心思。 虽然这名词被广为熟知是在蜜蜡圈。 但其实翡翠这个行当中，对一些明亮度高、颜色稠厚又油润的黄色翡翠一早就有这样的叫法。 这部分黄翡因为各方面表现看起来都酷似鸡皮肉间那层黄色脂肪的颜色，所以被冠以这种通俗易懂的称呼。 骆八九了然，这说法倒是很契合眼前料子的切面。 这个行业当中，只要受到市场欢迎的料子，为了营造噱头抬高料子身价，所以各种稀奇古怪的说法层出不穷。 这些说法多运用在成品市场上，成品市场的行情就是整个市场的风向标。 加工厂不仅接触原石，也接触半成品。老板对于成品市场上时下流行的各类新鲜说法有了解不奇怪。 “嘁。一层黄雾，顶了天又能值什么钱。” 孔灿在旁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孔老板此言差矣。黄翡之前的确不怎么受到主流市场的青睐。但这两年却是风头正劲。尤其这种底细色纯的黄翡。我刚才说小四价范围还只是保守估计，要是这层黄雾够厚，价格还要还要打着滚的往上翻。” 加工厂老板开口为骆八九站台。 骆八九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小涨也是涨。 就算加工厂老板言过其实，但能看到孔灿吃瘪，骆八九心里稍稍痛快几分。 孔灿翻了个白眼，但却没再开口讨人嫌。 这会儿，切机那边发出了锯片空转的声音。 老板连忙走过去，关停油切机，等油雾沉淀之后，才打开盖子，将夹具上面的料子小心抱了出来。 骆八九赶忙将单独那片伸手接住。 这要是掉下去摔成几半，那可真够让人肉疼的。 老板将料子浸在机器旁边的水桶中，擦拭了几下切面，然后将料子抱上桌。 骆八九定睛一看，心就跟掉进了冰窟窿一样。 跟上一刀切出来的表现一样。 白花花的一片。 两片料子的厚度加一起，解下足有七公分的厚度。 就算是雾层也该特码的切完了？ 可这又是什么？ 骆八九不死心，打开手中的电筒对准料子的中心死命的照。 内化一般会从中心开始。 最先能观察内化表现迹象的，多半在料子最中心。 然而…… 没有。 一丝一毫的迹象都没有。 骆八九的世界，比眼前料子的切面还要空白。 加工厂里面看别人赌石涨知识的人也都不说话了。 虽然垮的不是自己的料子，没的也不是自己的钱，但是这种情况，每一个赌石的人都不想碰到。 谁又敢说，自己一定是那个天选之子，只涨不垮？ 是人都有同理心。 但孔灿是个例外。 “你们看，我就说他这个人绝对切涨不了？” 身边两个老板看着骆八九，感同身受的心情作祟。 其中一个拉住了孔灿，让他少说两句。 骆八九的眼睛一片血红，咬牙切齿的对着加工厂老板说道：“拦腰来一刀。今天不把它切得稀碎，看它究竟垮成什么样，我就不姓骆！” 原本意兴阑珊准备散去的人群，听到骆八九的声音，瞬间收住了脚步，犹豫着留下来看看这个料子最后究竟是什么表现。 这些人不是老手也都是行内人，平心而论，骆八九带来的这块木那皮壳表现并不错。 要是换成他们，遇到这块料子，价格合适也会想着冲一冲。 可是如今这个料子的表现，实在是出乎很多人的预料。 别人花钱，长自己的知识，连学费都省了，这样的经验谁不愿意要？ 拦腰给料子来一刀，的确能最直观的了解料子的表现。 但绝大多数人不会选择这样切。 这样切容易费料子。 即便对一块料子没了信心，也会选择放片。 加工厂老板明白，这会儿骆八九的心态已经处于崩塌的边缘。 但赌石考验的不光是赌石客的眼力，更考验的是人的心态。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他念及骆八九刚才听劝不在店里惹事，这会儿有心帮他一把。 想了想，开口道：“这位老板，你看这样处理行不行？先别急着拦腰切。继续放片。你放心这一刀算我的，不收你切刀费。左右不过就是花费一点时间，对你来说没什么损失，你看怎么样？” 第14章 老板贵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骆八九木然点了点头。 加工厂老板，尽职的在桌子上翻转着料子。 应该是在研究究竟是顺着刚才的切面继续放片，还是换一个表现好点的位置再下刀。 说实话，这个料子的皮壳表现是真不错。 皮壳的质地紧密，翻砂又细腻，局部还有明显的皮壳褶皱。 这样的料子，按照常规经验来赌，绝对属于值得下手的那种。 可是怎么会出现眼前这种情况呢？ 骆八九的视线盯着料子，随着加工厂老板的动作而动。 在他翻转到有松花表现的那部分时，骆八九摁住料子，朝皮壳上吐了一口唾沫，紧接着将手中电筒摁在湿润的皮壳上，打灯照了上去。 虽然，这在赌石中是常见的一个行为。 皮壳很多时候，湿水状态会更方便观察内部的一些表现是不假，可这加工厂里又不是没有水。 随便浇点到皮壳上就是了，非要用这么恶心的方式…… 旁边看客，均是地铁老人脸的表情。 一门心思观察着料子的骆八九，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嘴里弥漫出一股清甜的味道。 但是这会儿他压根没有心思琢磨这回事，因为耳边响起加工厂老板的声音。 “骆老板是？这料子怎么切？” 骆八九观察半天，仍旧没有十足把握，叹了口气，“老板怎么看？” 加工厂老板说话也不像平常那样似是而非，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要是你的话，就顺着刚才的切面，继续往下放片。这是最保守也是最优方案。” 老板话音刚落，身边就有人开始附和。 “我也这么觉得。” “保守点没什么不好。切刀费跟料子比才有几个钱？” “后生，赌石这行，保守点没坏处。” 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骆八九懂。 所以他冲加工厂老板点点头，“就按老板说得来。” 老板又一次将料子固定上切机，随着启动键的按下，锯片甩动着油滴散成阵阵油雾，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 “嘁，没劲。两位老板，咱们走？料子明早再来切。今晚摊上这么个倒霉催的，咱们就别触霉头了。”孔灿见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悻悻的提议道。 他带来的两位老板，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分别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孔灿即将迈出加工厂门口的时候，却被刀瑞站在门口，一整个拦住了。 “嘿，你这个缅国人想干什么？讨打吗？” 孔灿不怕骆八九，更不会怕刀瑞。 因为缅国人在瑞利的名声向来不怎么样，小偷小摸太多，以至于大部分人对缅国人并没有好感。 只不过因为缅国人的工钱比国内人工要便宜很多，所以才会有很多店主选择雇佣缅国工人。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称呼，叫做“阿弟”。 虽然人生来没有三六九等，但是生长环境会造成人跟人之间的身份落差。缅国人因为很多同胞不争气，所以在瑞利，只要出现纠纷， 缅国人是最先被质疑给控制的那一方。 这样的人，孔灿怎么会放在眼里。 看刀瑞这般不识趣，孔灿挽挽袖子就准备动手。 然而刀瑞没有丝毫畏惧，无畏的迎着孔灿即将落下来的拳头。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紧紧控制住了孔灿的动作。 骆八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身旁，双眼死死的盯着他。 孔灿第一次发现，骆八九竟然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 尝试几次，都不能成功抽回自己的胳膊，孔灿叫起来，“怎么？想打架？一个夯货带着一个下三滥，还没完了是？” “我今天就代你家里人帮你长长记性，教教你做人的道理。”骆八九冷冷的说道。 这一次谁都不能说服他扬起拳头，给孔灿这张招人讨厌的脸上增加点血色。 就在他拽着孔灿的衣领，拨开众人大踏步朝着加工厂门外走去的时候，身后传来加工厂老板的惊呼，“涨了！” “骆老板！出现内化了！” 瞬间，骆八九松开了孔灿，几步跑回切机旁。 加工厂老板正抱着半块料子，在电筒光柱的照射下，像个大灯泡一样蓬成一个明亮的光球。 看到骆八九回来，加工厂老板咧嘴一笑，“恭喜骆老板。冰种起步。要是我没走眼，有春有翠，春带彩！” “真的？老板，这就能看出来种水？太神了？” 谁不喜欢听好话？骆八九见老板说的笃定，忍不住喜笑颜开。 解石到这个程度，骆八九能看出内化的部分，但眼力没有老板这么神。 除非放成片料，否则骆八九不敢打包票种水等级。 但是这老板，才刚见内化，就已经敢说冰种起步，这不是神了是什么？ “男人的直觉。” 加工厂老板竟然皮了一下。 骆八九这会儿才注意到，加工厂老板应该比自己也大不了太多。 只不过有些早生华发，所以看上去略显沧桑。 “老板贵姓？怎么称呼？”骆八九问道。 心里对这个热心肠又有些侠义的老板好感中带了几分感激。 “免贵姓熊，狗熊的熊。” 加工厂老板咧嘴一笑，络腮胡子随着脸颊肌肉的拉扯，像一个炸开口的新鲜栗子。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现在这料子没什么悬念，顺着切面一直放片。越往中心位置表现会越好。就看刨掉雾层之后，内化的部分能放几片片料出来。” 熊老板手指在料子上比划，飞快的说道：“我这边切机上的是最薄的锯片，常规手镯厚度放到一点六的厚度足够。” 说完之后，才想起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看着骆八九，“骆老板，你是卖料子还是卖成品？” 他们这一番对话下来，一旁众人早都听进耳朵里。 对于这块雾层厚度达到罕见十公分的木那料子起了浓厚的兴致。 离得近的几个已经加入到了观摩料子的阵营中。 其中，起了占有欲的甚至开始想方设法阻止骆八九继续往下解。 “这料子切到这里，已经有了足够的想象空间。我觉得不如就这样卖，不愁出手。要是老板有计划，小小六价，我可以考虑。” 第15章 打数 孔灿带来的那两位金主，还混在人群当中。 这会儿见他们开始讨论起收购事宜，忍不住走上前去。 料子内化的部分，跟其他部分泾渭分明。 中间一圈看上去黑乎乎的，但是电筒光柱打上去的时候，瞬间变得通透。 种水好的料子对光线的表现尤为强烈。 他们是亲眼看着料子从最开始的状况，进行到这一步。 其中一人忍不住感叹，“骆老板真是艺高人胆大，这样的料子也敢赌。” 雾层厚度达到十公分，就算里面有再好的表现，都不可能借助电筒光柱的辅助呈现在人眼前。 这么一对比，跟孔灿高下立现。 另外一人更是直接说道：“骆老板这种才是赌石。跌宕起伏的过程、皆大欢喜的结局。我想体验的就是这种。不知道骆老板这料子打算怎么出手？” 按照骆八九的习惯，这样的料子一般都会切成明料之后再定价转手卖出。 瑞利有那种专门从个人手上收料子的摊位。 除了买断之外，也有代售的项目。 买断不难理解，就是摊主直接从货主手上把料子买下来。 当然价格会被他们压得很低，利润最大化嘛，谁都想。 好处就是能快速变现。 只要料子的市场热度够，他们收料子的速度还是快的。 代售模式的好处就是卖成多少给货主多少，他们只赚代售费。跟骆八九他们的中介店代售方式差不多。 缺点就是变现时间不能保证。 之前骆八九因为手上现金短缺，能选择的就只有这种买断的模式。 第一次经历这种在加工厂现场竞价收购的场面，骆八九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他也可以解成片然后脱手，但这样的方式更适合买卖明料求稳妥的商家。 一旦料子解成毫无赌性的明料，没几个赌石的人还能提得起兴趣。 熊老板开口道：“按照目前的情况目测，不出意外的话，去掉雾层，内化部分差不多能解出七片片料。单片应该有四到五条手镯位……你就想想，冰种上下的春带彩手镯成品市场价格是多少。差不多就能知道你这个料子的市值。再给下游环节出让相应部分的利润，就是你实打实能拿到手的。” 加工厂往来商家无数，熊老板也算是阅人无数。 说不清楚是因为跟骆八九投缘，还是不想看到这种表现不俗的料子被人轻易捡了大漏。 这会儿看起来像是在显摆自己的本事，实则是在给骆八九灌输着料子的价值概念。 也就是行业内俗称的“打数”。 冰种上下的的春带彩，表现好的市值大约在中万范围，表现平平的也不会掉出小五的范畴。 赌石的人想要精准的判断料子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利润，越精准的打数越清楚。 经过打数，这料子的价值，闭着眼都能估摸出来。 骆八九这边才刚一点头，立刻就有人开口了，“也不能这么算。原石是原石的价、明料是明料的价。一块毛料要出成品的价，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说话的人是孔灿。 并不是他不想趁乱离开，实在是因为两位金主不肯走，他是想走走不掉。 这会儿眼瞅着骆八九的料子要大赚一笔，他又忍不住开始哔哔。 要不是这会儿人都在看着，骆八九真想拿料子砸死他。 刚才他在心里小算了一笔。 就算按照每片料子出四条成品算，那也是二十八条。 打一万块一条，还二十八万呢！ 二十八万啊！ 真的翻了好几倍！ 骆八九眼前都开始冒星星了。 熊老板这番话一出口，刚才还在蠢蠢欲动试图收购的人不吭声了。 眼瞅着这块料子的价值都被熊老板给拆解的明明白白，哪还有多少漏可捡。 二十多万赌别人赌过的料子，要不是有足够的利润，这种拾人牙慧的事少有人愿意。 只有卖出去，实打实拿到手的钱，才能算是赌涨。 所以像是骆八九这种没有自己的销售渠道，单纯靠着一腔热血的赌石就想赚个盆满钵满，并不容易。 但这时候的骆八九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孔灿带来的两位老板中的其中一位，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道：“骆老板，这块料子准备多少出手？” 这话一出口，一旁的空孔灿就看不下去了，“陈老板，这料子都解成这样了，您买回去还有什么玩的意义？哪有自己赌涨的刺激？” 听孔灿说完之后，陈老板的嘴动了动，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但是他的同伴可不像他那么好的修养，冷哼一声说道：“孔老板，我们还能不知道自己赌涨的料子有意思吗？可是你自己看看。你带我们赌回来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们就算没人带着，自己闭着眼赌，也不过就是如此了？钱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我们回去丢不起这人！” 说完，看着骆八九说道：“骆老板，你这料子开个价。只要别太离谱，我们就要了。这趟出来我可不好意思带着前面那些破烂货回去丢人现眼。” 合着是要带回去充门面，假装是他们自己赌涨的。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孔灿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现场上演了一场川剧变脸。 带游客赌石的猫腻，在瑞利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大家心照不宣。 瞒着的只有那些远道而来的游客。 孔灿带人去摊位上赌石，买的料子都是被他抽过水的。 那些摊主也都当这样的客人是冤大头，怎么可能会把那些真正有价值的料子拿出来给他们赌。 骆八九眨了眨眼睛。他之前赌石从来没像今晚这样，将料子的价值压榨到这种程度。 或者说，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具备这个条件。 今天，不再是回收料子的摊主跟自己压价，而是客户在等着自己报价。 这种转变让骆八九激动中有些没底气。 但是这种事，除了他跟刀瑞，没有人能做得了主。 自己都这个德行，刀瑞就更指望不上了。 “三十万，两位老板喜欢就带走。” 骆八九报出第一口价。 其实他的心理底价在二十五万上下。 这个价格不管是自己还是对方，都有绝对充足的利润。 “你还真敢漫天要价！” 孔灿又开始叽歪起来。 他当然不能眼看着骆八九把这单生意做成了。 第16章 就想打个人玩玩 要是在合作的摊位老板处，带人赌一块这价位的料子，少说还能抽到五万块的水钱。 不把他们之间的交易搅黄，孔灿今晚这觉都睡不好。 骆八九就算心情再好，新仇旧恨下也看不得孔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 废话不多说，甩过去一句，“那让我开开眼？你带这两位老板赌的料子长什么样？” 一句话就死死拿捏住了孔灿命运的后颈皮。 让骆八九没想到的是，这两个老板商量了一下之后，转头很痛快的跟自己商量起来。 “骆老板，你看二十八万行不行？大家一起发，这数也吉利。” 这个还价，让骆八九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暗自琢磨今天究竟是什么样的黄道吉日。 “行，就二十八万！” 骆八九比他们更痛快的答应下来。 那两个老板倒也不是磨叽的人，可能钱够多。 跟骆八九添加了联系方式后，一人转了十四万。 骆八九得到了钱，他们得到了想要的颜面。 这时眼见成交后，人群中又有人开口了。 “这料子二十八万报价卖低了。” “一条成品打一万，都不止这个价。可不是低了。” …… 这个社会上，永远不乏给人下毒的人存在。 虽然他们的毒不会要人命，却足以害人心。 见两位老板对自己爱搭不理，确认自己又损失两名客户的孔灿。 前脚刚溜出加工厂，准备悄无声息消失之际，突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别着急走啊孔老板，摆卡还没给你呢。” 是骆八九的声音。 孔灿心底一声冷哼。 这骆八九是有多贱。 自己这么对他，还要给自己小费？ 不过这钱不要白不要，所以孔灿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 转过身正准备接受来自骆八九的朝贡时，冷不丁面门上就重重挨了一拳。 没反应过来的孔灿，还懵圈着，紧接着就又是一拳狠砸了过来。 这一次不光有动作，还有配音。 “这两拳，一拳是我还你的，还有一拳是替我朋友送你的。” 骆八九说完，甩了甩有些麻木的拳头。 问刀瑞要来三千块现金，骆八九砸在孔灿脸上，“这是你应得的。” 说完招呼着刀瑞就走了。 刀瑞在骆八九的拉扯下，被动朝前走了一节。 回头一看孔灿还在加工厂门口晃晃悠悠的捡拾地上的那些钞票。 刀瑞有些惋惜的说道：“这一行又没这个说法，咱们这种情况下成交要给他摆卡……” 骆八九嘴角抽动了一下，“你是不是傻……现在这年头，打了人也是要付医药费的！” 刀瑞脸上写满肉疼，“一拳一千五？那可是三千块啊！干点什么不好？” 骆八九嘴角疯狂上扬，“今天心情好，就想打个人玩玩。” 刀瑞是缅国人，无法直接接受骆八九的转账，所以两人商量好，明天骆八九取了现金之后再给刀瑞的那部分。 刚才高度紧张的时候骆八九还没觉得，等这会儿兴奋头褪去冷静下来，只觉得喉头一阵苦一阵甜，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般。 等走到停放电动车的地方时，骆八九整个人已经打起了摆子。 “骆夯，你没事？” 刀瑞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怎么突然这样了？现在什么感觉？” 说完还伸手摸了摸骆八九的脑门，“你发烧了骆夯……” 后面的话骆夯完全没了印象，因为他两眼一翻，整个人歪在了刀瑞身上。 除了隐约感觉自己的身体经历了忽冷忽热、忽酸忽然胀、还有夸张的上吐下泻等各种无法形容的不畅快后，骆八九在第二天醒来时，没有其他任何对于后来的记忆。 环境是熟悉的单间，床是熟悉的床…… 应该是昨晚刀瑞送自己回来的？ 骆八九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还是自己的，动作也没有受到任何的限制。 昨晚的病症来的凶险，去也匆匆。 想到水切机那脏兮兮的浑水、不干不净的皮壳碎片，这会儿都在自己肚子里，骆八九个觉得，亏得自己体格好。 等骆八九想起上班这档子事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对于中介店来说，这个时间都快下班了。 还是让刀瑞帮自己请个假，突然晕厥这这种事可大可小，还是休息一天观察观察。 顺便打个招呼晚一天再分钱，反正自己跑不了，早一天晚一天都是那么回事。 然而电话打过去，刀瑞那边却并没有接听。 “这小子该不会也还没起？” 骆八九嘟囔了一声，随后将电话扔到一边。 想到昨晚的收入账，大大方方分给刀瑞十万，自己也还有个十八万。 “一本万利！这辈子就特码跟赌石干上了！” 高兴之余，骆八九才想起，昨晚殴打孔灿太过投入，自己那块小水石还落在了熊老板的加工厂里。 要不，今晚再过去看看？ 反正昨晚说要顺路考察一下唐青老板那家店的，结果也没来得及去 …… 这不就是德隆夜市对自己的召唤吗！ 这么想着，骆八九只恨天色不能快点暗下来。 刀瑞的铺盖卷安安静静的躺在房间中央，时刻提醒着骆八九刀瑞的存在。 然而电话反复拨打，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多钟，骆八九都没能联系上刀瑞。 “没出息。赚这点就不知道跑什么地方浪荡去了……” 骆八九决定不等了，联系不上刀瑞，今晚就独行德隆。 第一站，先去甩碗米线。 赶到的时候，又巧遇那位女摊主。 “今天怎么没在你们店里看到你？” 有了昨天的深入接触，女摊主看到骆八九的时候，主动开口打招呼。 骆八九索性也就不再另寻位置，一屁股坐在姑娘对面油嘴滑舌的说道：“病的厉害。想着晚上来看一眼姑娘芳容，才硬撑着爬起来。话说，今天有什么新到的好料子吗？” 姑娘翻了个白眼，“要是有，我还用去你们店里抢蒙包料吗？还以为认识熟人，怎么也能混把剪刀。可倒好，连人都没见到着。” 骆八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下次！下次我保证我的剪刀绝对给你留着！” “这还差不多……” 第17章 熊才 “认识一下，我叫骆八九……” 自我介绍还没做完，姑娘就抬起眼睛，好奇的问道：“不是叫骆夯吗？我听你们店里人这么喊过你。” 骆八九：“你这么叫我也不是不行……” 姑娘伸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做握手状，同时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温敏，缅国人。希望老板以后多照顾生意。” 跟头一天怯生生的羞赧模样，判若两人。 不过想着自己跟对方也不是特别熟悉，骆八九也没好意思多嘴。 不过这温敏看上去可真不像缅国人，不管是肤色还是五官都跟国人没什么差别。 要知道缅国人的肤色至少要比国人深两个以上的色号，但这个温敏却并不黑。 吃过米线，骆八九骑上自己的电动车。 看了看身边的温敏，开口问道：“温老板去夜市吗？要不……一起走？” 温敏摆摆手，“你先走，我摆摊的料子还在同乡那，我在这里等人。” 说到这里，骆八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双手捏住刹车，问道：“温老板，问你个问题。你的那些料子上没病毒？” “什么？” 温敏显然没反应来过来骆八九这话的意思。 这个问题相当不礼貌，骆八九问出来后就已经后悔了。 “没事没事，随便问问。” 要不是他车速快，这会儿可能已经被拳头伺候了。 温敏在路边冲着骆八九的背影挥舞了几下拳头，“哪噜吗嗒！”（骂人） 骆八九第一时间先赶去了熊老板的加工厂。毕竟自己的命根子还在人家手上捏着。 今天时间稍早，整个夜市也没几个人，熊老板一眼看到骆八九，立刻走过来打起招呼，“想联系骆老板，结果发现没留联系方式。就说等等看今天会不会上门。” 熊老板一边说，一边来到墙边一人多高的保险柜前面，将料子从里面取了出来。 “今天闲来无事，把骆老板昨天崩口的地方用牙机修了一下。看看，可还满意？” 这话一出，骆八九才想起昨天豪迈的收拾了孔灿，却忘记付熊老板的切刀费！ 连忙说道：“熊老板，太不好意思，昨晚被孔灿那小子气糊涂了。一共多少钱？加个好友，我现在转给你。” 熊老板呵呵一笑，摆摆手，“不碍事。小钱，忘了便忘了。” 骆八九当然不会拿方便当随便。 加上熊老板好友之后，就听他自我介绍道：“我叫熊才，骆老板随意称呼。” 骆八九紧随其后自报家门，然后想也没想给熊才发过去一百八十八的红包。 远超那几十块切刀费。 虽然也不多，但至少骆八九领这份人情。 这种事，大家多是图个彩头。 你来我往，既然都是懂事的人，两人的关系顿时也就热络起来。 “熊哥，我看你这店里也赌石。来买料子的人多吗？” 外面天色尚早，没什么摊主出摊，骆八九索性跟熊才攀谈起来。 熊才笑着说到道：“光靠解石哪能养活这么大个店面的费用。解石都是捎带着的，主业还是赌石。来店里的多是外地老板和部分本地商家，咱当地的散客还是外面摊位上赌石的多。” 骆八九点点头，观察外面出摊情况的时候，无意间瞥见斜对面的店名有点眼熟。 在身上摸索半天，掏出唐青给自己的名片一看。 还真是。 骆八九转了转眼珠子，“熊哥，斜对面那家店看上去好气派，料子多不多？” 给身后的熊才发了一支烟，骆八九边递火边问道。 熊才探头看了一眼，模棱两可的说道：“不是熟人的店一般不怎么进。里面什么情况我说不好。” 但凡这会儿骆八九带着脑子，琢磨琢磨也知道，作为同行，熊才这话里面的隐藏意义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 然而这会儿他一门心思惦记着之前唐青跟自己说的赚钱路子，并没多想。 一支烟抽完，跟熊才打了个招呼，就奔对面的店去了。 骆八九留了个心眼，先是在店门外转悠，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门口待了十几分钟，还真让他看到几个带着麻蒙料子来卖的赌石客。 骆八九锁定一个目标，在门口重又点起香烟，等对方从店里走出来后，才飞快的丢掉烟蒂，凑了上去。 “老板留步，敢问身后这家店是不是回收料子？” 男人浑身脏兮兮，带着一股落魄模样。 如今被骆八九一声老板喊住，转向骆八九的脸上，表情也多了几分舒畅。 上下打量了骆八九一番，开口说道：“收是收。也不是所有料子都收。怎么？你手上有料子？都什么场口的？” 骆八九学着他的口吻，开口道：“有是有，不过也不是什么料子都有。刚才看到老板带着料子过来，一时好奇这才多嘴问了一句。” 说话间，男人似乎闻到骆八九身上的烟味，大咧咧伸手过去，“兄弟，给支烟抽嘛！” 骆八九还有话没问完，连忙伸手掏烟。 大约是看骆八九上道，又或者是看在烟的面子上，男人开口说道：“这店只收麻蒙场的原生皮壳料。每公斤价格能比外面高出十几、几十块左右差价。一天下来赚个饭钱没什么问题。” 骆八九边递烟边闻道：“麻蒙这种种嫩的场口料，他们收回去能做什么用？” 男人拿过烟，先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嗅了一番，露出个颇为沉醉的表情，然后才开口回答道：“听你说话倒也像个行内人。总之，有人收有钱赚，不赚白不赚。其他的管他呢。” 等骆八九为男人点起烟，他斜眼睨着骆八九，吐出口烟圈后，开口道：“看麻蒙的时候，遇着黑皮，多看。留心注意有没有擦洗过的痕迹。动过任何手脚的料子，人不要，你可就得砸在自己手里头。走喽，谢谢你的烟。” 说完，甩着一双即将变成土色的蓝拖鞋，朝着夜市大门口走去。 赌石要相对幽暗的环境，所以整个德隆夜市，除了灯火通明的实体店铺外，就属大门口的璀璨霓虹最是扎眼。 男人的身影很快混入熙攘的人流，再找不出来。 时间也已经差不多，沉寂一天的夜市，该复活了。 第18章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骆八九还在出神，冷不丁耳边传来熊才的声音。 “刚才那位是不是马老板？看着眼熟……可有阵子没来解石了。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话音刚落，另外一道回答声响起。 “哎呦才爷，还不知道呢？这马老板……” 说话声音逐渐小去，骆八九回头一看。 自己这会儿正站在熊才店门口。 他倚在门前，这会儿正跟身边一个精干瘦男人在聊天。 骆八九回头看过去的时候，精干瘦男人正压低声音跟熊才说着什么。 一看就是在八卦。 这种事，骆八九最喜欢参与，连忙凑上去。 精瘦男人有些嫌弃的看着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骆八九，正准备开口说什么，被熊才给拦住了，“熟人。” 精瘦男人这才冲骆八九呲牙一笑，然后伸头在两人面前低声说道：“这马老板，一块料子就回到公元前了。把身家全赔光了不说，外面还欠了一堆。” 这话一出，倒是给骆八九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瞬间想到自己外面还欠的那七八十万的外债。 手上现有的这俩钱，跟这个数字比起来，屁都不算。 熊才点点头，男人的话他一点也不意外。 在这个行业里面久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一石翻身的、一石破产的、今天遭难明天又因为一块石头赚回本的。 各种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事，在这个行当中都不少见。 “没准明天又起来了。” 熊才说完，转身准备往店里走。 “明早去不去早市赌石了？”精瘦的男人在他身后追问道。 熊才收住脚步，“有新料子？” 精瘦男人点点头，“常去那家据说有刚从矿上运下来的料子。要不要去看看？” “不是说矿区打仗，料子运不下来吗？”熊才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谁能说得准。狗有狗道猫有猫道。指不定人家有什么路子呢。”精瘦男人不以为然的回答。 “那就去看看。要是真有新料子，搞好关系，以后用的着。” 熊才飞快的说完，冲着骆八九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到店里开始招呼今晚的客人。 精瘦男人眼瞅着熊才回去张罗生意，冲骆八九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之际，骆八九缠了上去。 “老板跟熊哥认识？”骆八九开始套近乎，“真没看出来熊哥竟然也玩赌石。” 精瘦男人看着看骆八九嘿嘿一乐，“他赌石可比解石传奇多了。” 说完之后，看着骆八九问道：“入行时间不长？” 骆八九大致想了一下，“差不多也有三年了……” “难怪。” 精瘦男人笑看向骆八九，“多看少买。才爷这店里就像个小瑞利城，什么事都能遇着。慢慢学。” 说完，双手抄兜，晃晃悠悠的走了。很快身影就混入人群中，再也找不出来。 骆八九疑惑的回头看了看熊才的店面，门口单色的灯牌上三个白光闪闪的大字。 神仙刀。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加工厂的名字。 骆八九晃晃脑袋，朝夜市的摊位走去。 虽然源头市场出问题，但国内市场上原本积存的料子还足够消耗一段时间，所以晚上的德隆夜市依然是人头攒头，一片欣欣向荣的神景色、。 原本想着趁刀瑞的钱还没分给他，自己有充足资本可以大杀四方，将身上资产再翻一番的骆八九，刚开始在夜市上溜达，就被人给认了出来。 骆八九看到眼前的固定摊位上，两个凶神恶煞般看着自己的男人。 其中一个更是在认出骆八九的时候，单手撑在摊位桌板上，整个人快速利落的从里面纵身翻了出来。 落地之后飞快的揪住骆八九的衣领，“你小子可以啊。为了躲我们，连家都搬了。哥几个 被你害的，让老大天天劈头盖脸的骂，现在更是被发配过来守摊子。骆八九，你今天算是摊上事了！” 这些人的拳打脚踢，骆八九不是没有经历过。 相当有经验的迅速蹲下身双手抱住脑袋，像极了遇到危险以后的鸵鸟。 这种纷争斗殴在市场上隔三差五就能见到，所以不管是摊主还是赌石客，都只是饶有兴致的围在一旁看热闹。 反正也不会闹出人命，这样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干什么呢！” 随着一声娇叱，不远处飞快挤进来一道身影。 两个行凶打人的男人看着斜剌里冲出来的女人，挥手就将人扒拉了一趔趄。 然而这一次动作之后，身边那些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缅国摊主们，瞬间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那道身影的所到之处，两个手上没轻重的男人瞬间被身旁的人拉住。 看着那些并不相识却多管闲事的缅国人，其中一个男人凶狠的晃了晃拳头，“别多管闲事。除非这孙子欠的钱你们来还。” 身边的女人开口说话了，“夜市是我们赖以生存的谋生场所，要打架你出去打，不要影响我们做生意。” 这声音，骆八九听着耳熟。 是缅国女摊主温敏。 骆八九瞬间将脑袋缩的更低。 两个男人几次想要摆脱钳制，但是无奈四拳难敌无数双手。 几番尝试无未果之后，其中一个男人试图引起他人的同理心。 凶狠的开口说道：“这孙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欠钱不还，还搬家躲债。经我们手放的钱要不回去，被流放过来守摊卖料拿提成，给这孙子还利息……” “我们特码的跟你拼了！” 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几丝悲愤。 温敏显然在一众缅国摊主面前，有一定的威信力。 出手的缅国摊主也只是看着她，等着她发话。 温敏开口说道：“你们之间的纠纷我们不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你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恩怨影响大家伙儿的生意。我们都是靠着晚上这点收入养家糊口。大家既然都在夜市上讨生活，彼此照应行个方便。”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情绪温和不上头。 更重要的是，两个男人再怎么强也干不过一票人的控制。 然而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原本安静的宛如一只瘟鸡的骆八九，突然像上紧了发条一般，一个弹跳原地蹦起，然后飞快的冲出了层层包围。 “你！孙子哎！别跑！” 听到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拖鞋声，骆八九跑的更快了。 第19章 麻蒙 一番夺路奔逃，还真被他逃之夭夭。 夜市上人多，除了形形色色的赌石客，还有繁多的临时地摊跟固定摊位。 那两个男人想要在德隆夜市这种幽暗的环境中持续锁定一个人，可是太难了。 骆八九正是瞅准了这一点才孤注一掷选择逃跑的。 等到确认脱离危险之后，骆八九顿住脚步，转身重新朝着夜市里走回去。 德隆夜市那么大，避开他们所在的那边摊位就成了。 他们所在的摊位跟温敏的同在一排，骆八九记得门儿清。 今天真是倒霉，赶上他们第一天出摊就被碰个正着，实在是冤家路窄。 德隆夜市里除了熊才那种售出的门面，以及不收取任何费用的临时地摊位之外，再就是温敏他们所在的简易铁皮货架车组成的固定摊位。 每个月一千二百块的摊位费。 算是瑞利城市中心性价比最高的一种卖货方式。 毕竟只需要付出一千多块，就不需要每天跟其他那些同行们抢占摆地摊的位置。 一块料子的利润可能都不止这点钱，所以一摊难求。 要知道最开始德隆夜市在形成气候之前，这些摊位都租给原石商家的。 不但如此，市场方面还会发给商家一张打卡的纸条。 一个月不缺勤，市场还会倒发给商家们几百块。 一步步将市场养成如今的这番规模，成为跟瑞利姐告早市分庭抗礼举足轻重的所在。 骆八九哼着小调，朝着夜市另外一边的地摊晃悠过去。 虽然身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嘴角也鼓起老高一片，但一想到料子看到料子，骆八九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尤其是在看到一个摊位前摆着的一块麻蒙场口的黑乌砂时，骆八九彻底的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刚才经历的追债一幕多少还是在骆八九心里留下了那么点阴影。 想着唐青说起收购麻蒙料子的事。 本着稳抓稳打赚点稳赚不赔买卖的骆八九立刻蹲下身打量起这块麻蒙料来。 料子看上去比个排球大不了多少，但是掂在手上的分量，要是骆八九的感觉没有出错，差不多有二十公斤上下。 上手掂量料子，是这个行当的人都具备的基本技能，上下会有误差，但是范围不会特别大。 翡翠这东西，虽然不像宝石价值跟重量直接挂钩，但是种质老的料子跟种质嫩的料子，同样大小的情况下，重量会存在一定的差异。 所以赌石的人，在接触到一块料子时，只要不是个头过大，目测完体积，剩下的就是上手感受分量。两者对不对等，心中都会有一杆秤。 这重量比例，在这个场口中算是比较少见的情况。 说起来，麻蒙场口并不算是一个口碑靠前的好场口。 出品的料子裂多且种质偏嫩。 这样的料子有一个非常大的通病，就是极易进脏进裂。 虽然是一个色料跟种水料都有可能出品的场口，但所出的种水料底子整体偏木，也就是俗话说的水头不足。 底子通常还不够白净，底发灰。 而出品的色料，更是明显偏色。 众所众知，越纯粹的翠色价值越高。 而麻蒙场口出来的色料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色调偏蓝。 色差一分、银减十两。 综合多方因素考虑下，是骆八九一开始不相信会有人专门收购麻蒙料子的原因。 眼前这块料子的皮壳纹理并不清晰，几乎看不出什么结构表现，但料子中间部分环绕着一条巴掌宽的蓝色蟒带。 骆八九心里一动，手上的电筒立刻朝着这部分压灯照了上去。 灯光所及，蓝色蟒带瞬间被光柱点亮。 有这种表现时，即便种质还不能确定一定能到什么程度，但水头至少十有八九不会差。 地摊主是个国人男子，看骆八九对自己摊位上料子感兴趣，立刻招呼起来，“老板好眼力，这可是绝对大涨的好东西。” 骆八九头也抬的问道：“多少钱？” 摊主飞快的报价道：“便宜着呢老板，才二十万。我是实在人，不像他们乱报价。” 骆八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好好说！” 摊主晚上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好好说也是这个价，老板。有蟒带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骆八九好笑的看着他，“要不是冲着这条蟒带我，我看都不会看它一眼。好好报价好好给。别的麻蒙好歹还是绿色偏蓝底，你这倒好，直接没翠什么事了。这料子皮壳结构我怎么看不出情况……” 双方进入价格拉锯战的环节。 就看谁能说服谁。 刚才骆八九的话无不是在向摊主传递着一个信息：都是千年的狐狸，别演什么聊斋。 摊主看着骆八九来回翻看料子的动作，反手摁住道：“看不到价就算了。老板，我这可以实打实的好东西。你知道现在市场上蓝色的翡翠什么价吗？再说了，这本来也不是公斤料，明眼人看了都知道。” “蓝翡翠是什么情况咱们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咱们就别说这个有的没的了。不就是是色邪不正加底味带灰，颜色拿捏到位了，就整出来个什么蓝翡翠……” “老板，都不是第一天入行的半吊子。咱就说，见过几块那么懂事的料子？偏色程度跟灰味搭配的刚刚好？十个里面九个以上不都还是灰油青吗？” 摊主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明显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骆八九。 看得出来摊主是很想促成这单交易。 骆八九的话音刚落，摊主便从善如流的说道：“老板开个价来听听？” 虽然刚才说的这料子就像真的一文不值，但骆八九也不会真的按照自己说的程度去报价。 料子身上的每个表现都对应着市场行情，价值跟市场挂钩，不是谁想漫天要价或者肆意拉踩都能成的。 骆八九的脑子飞快的旋转起来。 这料子的确存在自己刚才所说的每个表现，但那条蓝色的蟒带还是有些诱人。 翡翠原本并不存在蓝色之说，所以在某些特定因素综合下，呈现出视觉效果为蓝的翡翠时，就会给人一种强烈耳目一新之感。 最近市场热度颇高，就连中介店里的骆八九，都有相当程度的耳闻。 第20章 人为处理 还价的环节，就更要好好看看料子的具体表现。 随着骆八九的手拨动着料子在地面每上多转一圈，摊主的脸色就多一分紧张。 但是全神贯注研究料子的骆八九并没有察觉。 这块料子在麻蒙料中的表现的确算得上不错。除了皮壳的结构不分明，让骆八九有些看不真切之外。 所有场口开采出来的料子都有优劣之分，麻蒙也不例外。 一开始，骆八九的确是奔着倒手卖给唐青试水的。 但料子都有成本价在那摆着。 骆八九作为买方，这块料子也还是能看的到小六价的。 十万到三十万九之间。 但是想想也知道，唐青说的那种大批量收购的行为，收购的定然是市面上通货表现的麻蒙，公斤价格控制在一两千上下还差不多。 眼前这块料子的公斤价，显然已经超过了他收购的价格上限。 但骆八九却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 这条蓝色蟒带太诱人。 虽然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却已经成功勾起了骆八九的探索欲望。 当然，下手一块料子，肯定不能只看局部的表现，物尽其用才是赌石客们的最高追求。 骆八九将料子翻了个个，注意力开始放在其他部位的表现上。 料子的皮壳干巴巴的，电筒的光源并不能很好的穿透外层表皮，将料子表现尽可能全面的呈现在眼前。 骆八九抬头看了看摊主，“有没有水？” 赌石的过程离不开水。 光源不好穿透的情况下，只需要在表皮上浇点水，水就能起到很好的媒介作用。 有助于赌石客更好通过电筒光柱的回馈，判断料子里面的情况。 摊主看了看脚边的果汁，有些尴尬的问道：“这个行吗？” 骆八九毫不犹豫一口唾沫吐在皮壳上，手上动作不停，将手中电筒光源挪到口水覆盖下的皮壳处。 这在行业当中属于很常见的行为，比黏糊糊的果汁浇上去要靠谱。 很多赌石店面，一进门老板或者伙计就会递来一瓶矿泉水，并不单纯只是为了显得热情，招呼客人喝水。 还有很大一方面原因，就是在遇到需要水作媒介参与赌石过程时，手边能有现成的，不用因为转移注意力而影响成交。 虽然，描述起来略微有那么一些不适。 骆八九的口水在接触到料子之后，随之而来，喉头就跟着泛起丝丝清甜。 “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难不成是昨晚那些脏水引起来的连环反应？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检查费用可不能便宜了温敏。” 潜意识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温敏扯上些有的没的。 在双方的一番拉扯下，料子最后以十八万的价格成交。 说实话，骆八九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 这个价格、这个重量，要是换成像什么木那、帕敢、会卡，骆八九心里多少还有些底气。 可自己这全部身家买回来的，是块麻蒙。 虽然被这块料子撩拨的心痒难耐出手拿下，但不代表骆八九心里没有压力。 他眼下急于想找个人共商大计。 离的最近的毫无疑问就是熊才。 打定主意，骆八九抱着料子朝神仙刀走去。 今晚客人不算少，但大都是走马观花进店里溜达一圈就走的主，神仙刀里有个忙时负责加工、闲时负责待客的小师傅，一人足矣招呼。 熊才正坐在他那花梨木茶桌前，一个人悠哉游哉的喝着茶。 看到骆八九去而复返，起身招呼，“来，坐下喝盏茶。” 骆八九哪有心思喝茶，着急忙慌走到熊才跟前，将怀里套着塑料袋的料子往桌上一放，“熊哥，帮我看看这块料子！” 熊才嘴角抽动，视线落在花梨桌面上。 骆八九这会儿心思都在料子上，哪能注意到这些细节，伸手扒拉开黑色塑料袋的严密包裹，将料子暴露在熊才眼前。 “麻蒙？” 熊才只是看了一眼，视线再看向骆八九的时候，带上几分无奈，“你这是真准备倒手卖麻蒙赚差价？” 骆八九没说话，将料子整个从袋子里面抱出来。 不等他将料子放在桌上，熊才连忙将刚才装料子的袋子铺展开，垫在料子下方。 这花梨桌面，要的就是这绚丽迷人的漂亮牌面，要是被料子刮花了…… “你好好上上眼，熊哥。” 骆八九一脸急切的看向熊才。 熊才见状，收起刚才不当回事的心思，将注意力放回料子本身。 看了没一会儿，就皱起眉头，“这料子皮壳不对啊……” 说完，也顾不得对刚才自己花梨桌面的百般爱惜，将料子整个翻了个身。 顺手抄起桌上的电筒，指点着料子上的某处皮壳，“你看看这一片，明显是经人擦洗过。这个地方最为明显。” 骆八九听到这话，心下先凉了半截。 这一行是个人就知道，要是料子表现真是好，谁会闲的没事多费道工序费劲巴力的去做无用功？ 熊才指出来的部分，正是之前骆八九觉得皮壳结构看不分明的所在。 当时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当回事。 毕竟骆八九对价值的参考重点，还是放在那道蓝色蟒带上的。 看骆八九开始着急，熊才又连忙开口道：“不过，这种事，放在麻蒙这个场口的料子上，还算正常。有些料子的皮壳太厚，从外面完全判断不出表现，没人下手。所以有些货主还是会进行一定的处理。充其量也就是让料子的表现更好一些，能卖个好价。只要价格不离谱，问题不大。多少谈下来的？” 骆八九的脸色肉眼可见开始垮下来，“十八万……” 听到这个数字，熊才正在倒茶的手一顿，“五位数的公斤价？骆老板这手笔当真非同一般呐。” 话里面的揶揄之意，骆八九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哭丧着脸看向熊才，“熊哥，您就别拿我打趣了。昨晚卖到手的钱，可全都押这料子上了。” 熊才的视线在店里转了一圈，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开开眼，看看这单价打到五位数的麻蒙，究竟是何表现。 第21章 这料子怎么解 想到这里，熊才将茶壶里面的水控干，放回原处，重又捏起电筒，对着眼前这块黑皮麻蒙细细打量起来。 骆八九喉头时不时滚动一下，满脸紧张的看着熊才。 这会儿，熊才就是他最后的依仗。 地摊上光线昏暗，虽然有利于赌石客们更好的观察电筒光源作用在料子皮壳上的反应，但也有一个很大的弊端。 那就是对于料子整体的观察，会受限制。 骆八九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 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以及电筒的作用，压根没想到纵观料子整体。 其实，放眼整个料子来观察的话，刚才熊才说的情况，骆八九也不是看不出来，但是一个马虎大意想不到，就成了现如今的局面。 虽然刚才熊才安慰自己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年头市场就是这样，只要料子的皮壳被人为动过、又被人给看了出来，很多人就不想碰。 这跟骆八九砸在手里有什么区别？ 这可是自己的全部身家啊。要是不冲动下手这块料子，多少还能平一部分账。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 想到这里，骆八九的眼睛都充血了。 阅人无无数的熊才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骆八九这会儿的状态。 昨晚才刚刚经历那么戏剧性的一幕，今天一点记性都不长就算了，转头又弄回来这么个更让人头疼的料子。 不过转念一想，稳中求胜的人谁会选赌石这个行业。 能选这个方法发家致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赌徒心理。 别说骆八九了，当初要不是自己赌石太过于激进，做事不管不顾一意孤行，谁的意见都听不进去，怎么可能这会儿只守着仅存的这家加工厂过活…… 想到这里，倒是对骆八九生出来一番惺惺相惜之感。 “别着急。这料子看到这里倒是也不是全无价值可言。重点还是要赌这条蓝色蟒带能达到什么程度的种色。” 骆八九看熊才跟自己的看法不谋而合，连忙问道：“熊哥，那照你看，这蓝色蟒带的上限可能会是什么表现？” 熊才压灯照在料子的蟒带上，一寸一寸的挪腾着电筒在表皮上移动。 良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就现在来看，最好的情况可能能到糯冰种，就看切开之后颜色的表现能不能达到现在市场上水涨船高的天空蓝了。” “如果能，这个料子有希望回本；如果不能，就当是交学费了。” “你的意思是解石？”骆八九愕然问道。 “这个状态的皮壳想要脱手，除非是让人吃药，否则肯定超不过十万。转手亏出六位数，你愿意吗？”熊才反问。 骆八九摇摇头。 换成谁都接受不了，一石资产缩水一半。 “那就只能尽量做到利润最大化，只有加工成成品这一条路子可以选。料子加工成成品，利润能往上翻一倍有余。缺点就是回款速度慢一些。” 面对熊才的说法，骆八九叹了口气，“实不相瞒熊哥，我手头上没有出成品的路子。” 熊才点点头，“要是单纯顾虑这方面倒是好说。多了虽然不敢保证，但是这块料子能出的成品部分，我还是能找到合适的人尽快帮你脱手的。” “熊哥，这料子真就这么一眼看到底，一点变数都没有了吗？”骆八九不死心的问道。 熊才端详着料子，想了想说道：“唯一的变数也还是应在这条蟒带上。如果它的种水色表现超过预期，一条成品回本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想要这样的结果，色蟒部分的种水至少要达到冰种以上才行。而且油味要弱、蓝味要足够能凸显出来。” 熊才并不乐观，“现在这料子，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其余部位应该不会超过糯化，按照龙到处有水来往上推，结合色蟒的这里的灯光回馈……除非下面有水路出现，能带着种水奔冰种而去。否则最多能到个糯冰，就算很不错了。” 骆八九叹了口气。 色蟒下面叠水路，也亏得熊才敢想。 看到他这幅模样，熊才伸手拍了拍骆八九的肩头，“骆老板，赌石的时候，首先你要敢想，其次你要能承担失败的后果。天命部分如今已经定了，但尽人事这方面我们还能做上一做。赌石一面是赌石、另一面是赌人。石头切不明白，做人都做的糊涂。” 骆八九怔怔的看着熊才，现在的他对于熊才耗尽全副身家换回来的至理名言，还不太能感同身受。 不过他是一个听人劝的人。 也有一定的判断力，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成为自己的依仗、说的话可供参考。 如今熊才就是骆八九的主心骨。 “那就解开来看看。”骆八九咽了口口水，“熊哥，你也别一口一个骆老板了。我叫骆八九，他们都喊我骆夯。你随意称呼。” 熊才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开口说道：“言归正传，咱们还是先讨论一下眼前这块料子。你想怎么解？” 这架势颇有一种老师提问学生解答的架势。 骆八九回忆着昨天晚上熊才解料子的行为逻辑，不确定的说道：“从顶上放片？” 实话实说，骆八九前面入行的几年，都是赌石完了接着卖。最多就是有表现的地方来个一刀切，能保证卖出个好价钱也就是了。 真正说到解石的章法、选择、依据，那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熊才摇了摇头，“按照你说的方案开解，很难保证后面又不浪费料子又不破坏色蟒。还不如先保证色蟒，把它剖出来，再去管其他部分。” 骆八九的脸狠狠的抽抽搐了一下。 这本来就是自己一贯的解石风格，亏他还以为熊才这么考验自己，是想让自己说出来个什么一二三。 “想好了咱们就动手。要不然就再考虑考虑。毕竟要是切开之后的表现不尽如人意，可能跟现在这会儿往外卖的价格差不多。出货速度还没有料子状态出的快。”熊才总结道。 各种可能性都跟客人交代清楚，剩下的决定还是要他们自己做。 第22章 龙到之处有水 “解！”骆八九咬着牙说道。 都到这个份上了，不解开一探究竟，他如何甘心。 熊才笑着搬料子上了切机。 店内虽然没有留住意向客人，却仍令一些过客停下脚步看热闹。 刚才两人的一番对话也尽数被他们听在耳朵里。 “这老板为了这点切刀费，这一通忽悠。不解的时候没准碰上个不开眼的，还能再卖出一个好价钱。这一旦解成明料，要是没涨岂不是直接认栽？” 人群中有那种入行不久的年轻人，沉不住气的开始显摆自己。 很快就被同来的老资历给拉住了，“这话可不能乱说。瑞利赌石超过五年以上的谁不知道这家的才爷。那以前也是个顶个的这个……” 那人一边说一边伸出了大拇指，“虽然输了家产却没输了品格。之前市场上好几起买卖纠纷，都是他帮着协调下来的。你这话要是被市场上那些人听到，今天少说也是一顿打。” 年轻人吐了吐舌头，问道：“真要这么牛13、这么风光，怎么这会儿还只是守着个破加工厂？” 老资历被自己带来的这个碎嘴子问的不耐烦，“你特码这个听话不听音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听不见我前面说才爷家产输光了？滚滚滚，一边呆着去！以后再唧唧歪歪的，当心给你腿打折。” 年轻人自然不敢继续追问，收回自己的各种问题，安安静静的跟着带自己入行的老资历开始观摩整个解石过程。 这些话传进骆八九的耳朵，想着先前那男人说熊才这店就是个微缩的瑞利小市场那番话。 当时并没当回事，这会儿却不由生出一些想法。 只不过立刻就被切机旁的熊才给打断了思路，“骆……夯兄弟，过来看看这么切如何？” 熊才显然还是不太能适应对于骆八九的新称呼。 骆八九连忙凑过去，就听到熊才说道：“色蟒两边一边一刀，没问题的话就这么操作了？” 骆八九点头，“熊哥，就按你说的来。” 熊才也不废话，伸手合上切机的盖子，然后按下了启动键。 骆八九懂事的递过去一支香烟，顺手给熊才把火点着。 熊才大约是看骆八九一脸紧张担忧的表情，在吐出一口烟圈之后，开口宽慰道：”骆夯兄弟，咱们赌石都讲究个运势，我看你昨晚的运气就不错。今天这料子未必有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么糟糕。我这人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这样后面再出现任何状况，都不会比我想的更加糟糕。“ 骆八九点点头，”熊哥说的是。“ 熊才看了骆八九一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想想也是，骆八九这会儿心神不宁，一门心思都放在切机的料子身上。说的再多，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熊才没等到切机将料子全部切通，在还剩一点皮壳相连的时候，就伸手关停了机器。 他刚抄起一旁校正机器的扳手，店里小师傅就很有眼力见的伸出手在锯片下面招呼着。 随着熊才一扳手敲在料子上，小半块的料子应声直直掉在小师傅手上。 熊才将剩下板块料子取下来，过水涮过后，打开电筒朝着切面照了上去。 骆八九不远不近的站着，看着雄才的动作，心情忐忑。 想上去看又不敢上去看，这滋味还真有些熬人。 “咦……” 熊才声音一出，骆八九再也按耐不住了。 冲到熊才面前，问道：“怎么了熊哥？” 熊才却没顾上回答他的问题，手上电筒一寸寸压在切面上。 好一会儿之后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神情复杂的看着骆八九，“骆夯兄弟，我就说你运气不错，看样子，还真被我说找着了。” “熊哥，这到底是怎么个说法？您就别卖关子了。” 料子在熊才手上捏着，自己又不好伸手去抢，这会儿被熊才的话弄的心里就跟有个猫爪子在抓一般。 这次不等熊才开口，刚才一直在熊才旁边看的分明的小师傅嘿嘿一笑，张口道：“骆老板，恭喜了。这色蟒下面还真冒出一条水路。 龙到之处大概率也有冲冰种的希望了。” 骆八九一脸惊喜的看着熊才，那模样似乎还有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熊才笑起来，“先别着急，把第二刀下完了，能看的更直观。” 说完将料子递道骆八九手上，“骆夯兄弟，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骆八九连忙掏出自己的电筒，对准切面上的蟒带照了上去。 光柱照射之处，蓬出宛如星空的一片幽蓝。 骆八九有些不确定的抬头看着熊才，“熊哥，这蓝味是不是差点意思？我看都发黑了。” 这色差就跟纯蓝墨水跟蓝黑墨水的区别，让骆八九心里七上八下的。 还没等熊才还没开口，一旁的小师傅扑哧一下笑出声。 在看到熊才不满的眼神时，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发出一声轻微咳嗽，算是掩饰过去。 熊才先是冲骆八九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然后才又说道：“现在只能大致判断出种水的级别。蓝色翡翠这种并不真实存在的颜色，成色因素比较复杂。现在过度揣测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还不如切出来再看。至少解的越分明，看的才越清楚。” 说一千道一万，所谓这个蓝那个蓝，到底都是油青偏色的结果。 要不是这些人为炒作，之前都是一文不名的东西。连价格都得屈居于绿油青之下。 熊才是一个并不喜欢把话说的太绝对的人。 就像他说的，凡事在真正出结果之前，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后面不管情况发展到什么程度，都不会更坏。 他不想在还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就给骆八九打包票。 虽然这种蓝色味道的料子，在没切薄之前，大抵都偏向黑蓝色。 料子继续在骆八九持续紧张的心情中解完了第二刀。 这一次没用小师傅出马，骆八九自己主动伸手招呼在料子下方。 当小半截料子掉在手掌心产生的那份实实在在的压手感，让骆八九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 第23章 抱大腿 骆八九学着熊才的模样，将料子先浸在水桶当中过了遍水，伸手拂去表面上的污浊后，骆八九打灯照了上去。 这一次，蟒带两边阻隔灯光的多余部分全部被接切除，毫无遮挡的透光性，在灯光穿过料子的时候，瞬间发出比刚才明亮数倍的亮光。 这一次，没有了刚才那种深海的即视感，更像万里无云的晴空。 “熊哥，你快看看……” 骆八九急切的将料子塞进熊才手中。 熊才甚至都还没打灯，上眼看了那么一眼料子之后，就冲骆八九拱了拱手，“恭喜骆老板，这回是实打实的涨了。” 骆八九顿时觉得有些草率，“熊哥，您好歹再看看。我这小心脏实在经不起折腾。” 一旁的小师傅见骆八九不识好歹，撇了撇嘴，开口说道：“骆老板，你不相信谁都行，但我们掌柜的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你要不相信他，何必来我们店里寻求掌眼。” 一席话说的骆八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本来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惊喜来的太突然，下意识冲口而出。 熊才的包容力比起那位小师傅自然不在一个层次，摆摆手将对方的话头打住。 伸手在蟒带上比划了一下，然后冲骆八九说道：“按照一点六的厚度放成片的话，加上损耗，应该刚好够三片。单片上一条镯位稳了的。骆夯兄弟是准备出成品出手还是放成片料子出手？” 骆八九深知自己在这方面跟熊才没得比，连忙开口说道：“熊哥，您有什么看法就直说。小弟我实在没有概念。“ 看这会儿熊才的样子那也是起了爱宝之心，反复摸索着手上的色蟒，开口说道：”要是骆夯兄弟这么说的话，我的建议肯定是加工成成品然后往外出手。你这料子本就不大，能出成品的数量，随便一个成品摊位就能消化。” “而且色蟒部分满打满算也就是三条成品加上若干边角料。最重要的是，一会放成片你就能知道这颜色相对纯粹的程度，搞不好下一个网红料就是它。这料子成品往外卖，绝对比明料出手划算得多。” 骆八九只稍加思索，便斩钉截铁的说道：“那就按照熊哥说得来。只不过我手上并不认识做成品的货主，怕还是要麻烦熊哥代为找销路。中间费咱们就按照市面上限，百分之十来。熊哥意下如何？” 熊才只是微微一笑，“好说。那还请骆夯兄弟坐稍坐，容我把这条色蟒放成片，再看最后效果。” 放成片料，已经是从原料到成品的最后一个步骤，内业内俗称“明料”。 虽然不能说到这一步就已经万无一失能确定最终成品的起货效果，但基本上已经不存在特别大的赌性。 所以一些比较谨慎的商家，在下手博原石毛料之前，会先从明料开始入手。 有些做成品的商家也更是选择直接明料买入，加工成品出售摊薄成本，以追求利润最大化。 所以，明料有明料的受众群体，跟原石的客户群体倒也不存在什么冲突。 交代给身边小师傅之后，熊才也转身回到了茶桌前，跟骆八九面对面坐着。 这会儿的骆八九心已经彻底放回肚子里，开始跟熊才聊起天来。 “熊哥，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市场行不？”骆八九问道。 熊才没反应过来骆八九的真实意图，想了想说道：“骆夯兄弟，就算正咱们今晚把料子放成片，明天也加工不出来，最快也要两天时间，我这边的师傅才能加工好。” 守在切机旁边的小师傅哀哀的挣扎着叫道：“不行，掌柜的，最快也要三天。这阵子店里就我一个人，从倒角到抛光都得要时间……” 还有一方面原因他没敢说。 掌柜的动不动就从店里消失，他一人身兼两个师傅的工作内容不说，还要复杂招呼进店的客人。 这会儿都分身乏术了，自家掌柜还大言不惭承诺给人家两天加工出成品。 就是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骆八九见主仆两人之间意见不统一，连忙摆摆手，“熊哥你误会了。成品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区别。我想跟你去市场转转取取经、学学赌石的本事。” 熊才笑起来，毫无遮掩的说道：“骆夯兄弟你可真实太谦虚了。你这赌石本事远在我之上，我做多不过就是比你更了解一些市场的套路罢了。你跟我学，能学到什么？学我败光家产，勉力谋生吗？” 他要是这么说，骆八九可真就没话能接了。 好在熊才说完之后，可能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于拂骆八九面子，顿了顿又开口说道：“不过要是骆夯兄弟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带你了解一下市场的行情。你现在赌石的眼力不差，就是还不太懂市场的规则。赌石是要跟市场行情挂钩的，两方面你都能掌握的好，必然如虎添翼。” 骆八九拼命地点头。 通过今晚熊才对料子的一些分析，已经让骆八九充分意识到自己目前最为欠缺的方面。 抛开摊在明面上的这些因素不说，熊才手上掌握的，不管是那些赌石的路子还是能脱手成品的渠道，都是骆八九需要的。 刚入行的时候，骆八九就特别羡慕那种有人带着入行的赌石客，这少走的每一步弯路都是实打实的用钱积累起来的。 但是没办法，骆八九的根不在瑞利，也没有能搭上的路子，这才在赌石过程中慢慢欠下了高额的债务。 后来开始去各种原石店做阿弟帮工，辗转到如今成为蒙包料中介店阿弟，都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机会经手、接触原石。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熊才这条自己所能接触到的最大大腿，那可你的那个不会轻易放过。 “那咱们就说好了。熊哥，你都是几点去早市？”骆八九打蛇随棍上。 熊才想了想，“也不需要太早，最近市场上料子不多，十点之前赶到姐告早市就完全不耽误事。” “那就一言为定熊哥，我明天在姐告那边等你！” 骆八九心里飞快的盘算了一番。 中介店的客人差不多九点左右就散的差不多，要是没有新的蒙包料，结束的还能更早一些。完全不耽误后面自己跟熊才的约定。 第24章 钱就是腰杆子 骆八九人有点飘。 最近接连三块料子顺风顺水的卖了涨了，还真是天命所归。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 要不是还在自己房间的刀瑞铺盖卷，时刻提醒骆八九还要把人家的救命钱给还了，骆八九还真不想起那么大早往姐告那边赶。 就算没有蒙包料运过来，他们这种形式的中介店开门也比一般的商家要早上几个小时。 主要是那些客人都习惯了有事没事，早上进姐告就先去中介公司转一圈，像朝圣似的，就算明知道不会有什么收获，也要去看过之后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下一站。 就好像没有这个环节，一天就不完整一样。 骆八九骑着自己电动车朝姐告那边奔赴，这会儿时间还早，六点刚过，路上还没几个行人。 瑞利是位于西南方向彩云之南省下面的一座边陲小镇。 因为地理方面的优势，接壤缅国而顺理成章的成了缅国翠矿原石毛料的第一站。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国人，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左右就依托着这个便利，借助一水之隔的缅国矿产资源，将一个原本落后破旧的小城镇，逐渐发展成了现如今国内最大最集中的原石毛料集散地。 成功挤掉了成名早于自己的腾市跟盈市。 将全国各地的赌石客集中在此，天天做着一石暴富一石翻身的黄粱美梦。 尽管真正做到的一个手掌就能数的过来，反而是成为垫脚枯骨的比比皆是。 但人就只想看自己想看到的那部分，削尖了脑袋，要么带着一定的家财、要么一穷二白，不远千里也要奔赴这里， 大早上骑着电动车，呼呼的风顺着衣服领子灌进骆八九脖子。 骆八九整个人缩成一团。 还好今天因为要还刀瑞现金，所以自己背了一个硕大的双肩包。 骆八九路边停车，将双肩背包反背在胸前，多少也能挡挡风。 虽然一起赚钱的时候挺爽，但分给刀瑞的这十万现金，就像有人拿着刀子在剜骆八九的心头肉一样。 “刀瑞这小子眼力见是真不错，能从芸芸众生中一眼看出自己的不凡之处，心不动不摇的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就把钱赚到手了。人才啊。算了谁让我能者多劳呢，哈哈。” 想到这里，骆八九骑车动作都开始肆无忌惮的摇摆起来。 整个姐告大桥上空无一人，宽敞的桥面由着骆八九在上面疯狂飙s。 一路杀到中介店门口，骆八九轻车熟路停好电动车，闪身跳进了店里。 这个动作惊扰了门口正在搬料子的两个阿弟，懒洋洋没精打采的模样，跟这会儿骆八九的生龙活虎形成鲜明的对比。 像是汇入沙丁鱼群中的一尾欠抽的鲇鱼。 “刀瑞呢？” 环视了一圈店里，并没看到刀瑞的身影，骆八九不由冲门口处那两个阿弟开口问道。 其中一个兴致缺缺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昨天就没来。二老板发了好大的脾气，说跟你走得近的，没一个……听话的。” 骆八九都不用看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也知道二老板原话肯定不能这么温和。 不过现在他可不怕。 兜里有钱气自华，他二老板要是还敢跟之前似的冲自己吆五喝六的，自己绝对不能继续惯他毛病。 然而随后骆八九就从两个阿弟嘴里得知，今天没有新的蒙包料到，所以二老板压根没来店里露面。 整个早晨，骆八九都在尝试着给刀瑞打电话。 然而这一次更彻底，直接关机。 这反常的状况终于让骆八九察觉到不对劲。 要知道刀瑞为了给他母亲治病，对这份工作兢兢业业。 真要好好琢磨，刀瑞在跟自己混在一起之前，还真是起的比鸡早走的比驴晚，这在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缅国人身上，简直算得上劳模。 也难怪二老板说那些话，想到这里，骆八九多少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 “骆夯，你知道刀瑞住什么地方吗？我看二老板这架势，要是再找不着刀瑞，就得把他开了。” 有个阿弟犹豫着开口说道：“反正二老板也不在，今天也没什么料子，要不你这会儿赶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什么情况？” 骆八九虽然跟这阿弟没什么过多的交集，但刀瑞跟这人关系好像还不错。 想到自己十点跟熊才的约定，骆八九开口说道：“都两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一会儿还有事，不行就中午过去看看。” 见他这么说，也就没人再多嘴说什么。 不开蒙包料的中介店，就像是从良的失足妇女，虽然风韵犹存，却招徕不住恩客。 早上的时间过的平静无波，刀瑞不在，连个跟骆八九说话的人都没有，着实无聊。 九点半一到，骆八九就从店里大摇大摆地走了。 二老板不在，他连遮掩都懒得。 姐告这边有很多家市场，其中客流量最好的是一个室内的大型交易市场，名叫吉茂。 紧邻路边，占地面积又大，市场内部不论是管理还是规划都相当有章法。 即便后面跟风开了那么多市场，位置也都大差不差，但就是没有一个能干得过吉茂的分量。 里面大部分摊位都是经营各类翡翠成品，其中绝大部分以手镯摊位为主，整个市场里面占份额最少的部分是原石。 因为不愁客源，所以摊位租金跟着行情水涨船高。 卖原石的摊子占面积，一节两节柜台都还没摆下几块石头的就堆满了，整体算下来成本太高。 加上附近有已经形成规模跟气候的水石交易市场，所以原石为主的商家多半聚集在水石交易区的周边市场。 生意凑在一起做虽然竞争压力大，但同样也能集中招徕人气。 人多了成交量也就跟着上去了。利润哪怕摊的薄一些，走量方面也完全能弥补的过来。 骆八九想了想，还是决定蹲在吉茂门口的路边等熊才。 这地方好找又显眼，门口的马路，连接两个进市场的方向。不管熊才从那边过来，他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这种偷师学艺的机会，过了这个村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个店，有这等好事不好好端正态度，谁带你玩儿。 第25章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差一刻十点钟的时候，正在路边从老奶推车上买烤饵块的骆八九终于盼来了熊才的身影。 身边还跟着昨晚跟熊才约着赌石的精瘦男人。 骆八九看了看老奶炭火上烘着的三个饵块，又看了看身边排队等饵块的两个年轻姑娘，转了转眼珠子，“两位美女，能不能让我插个队？” 两个姑娘，一个齐耳短发小脸大眼、一个长发及腰唇红齿白。 听到骆八九无耻又无畏的要求，短发姑娘立刻一记卫生球眼瞪了过来，“好好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好意思的说这种话？” 一看就是个暴脾气。 身边的长发姑娘则是扯了扯自己的同伴，示意她不要激动。 骆八九连忙表示道：“作为报答，两位美女的早餐钱我来出。那边我朋友来了，我着急走，可能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所以……” “谁稀罕你那……” 这一次，短发姑娘的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长发姑娘拉住了，“好了小秋，谁都有个着急的时候。反正咱们没事，重新烤个饵块也就分钟，给他。” 被叫做小秋的短发姑娘又狠狠瞪了骆八九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扭过了头。 尽管长发姑百般拒绝骆八九一起买单的好意，但骆八九还是懂事的将五张烤饵块的钱一起付给了老奶。 张罗完这些，熊才跟精瘦男人也已经来到面前。 “还真让才爷说中了，来吉茂门口肯定能找到骆老板。” 一见面，精瘦男人就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恭喜骆老板，听说昨晚又切涨了料子，还是难得一见的纯正天空蓝。以后咱们大家多交流，共同发展。” 说话的语气跟昨晚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人跟人打交道，总要图一样。 虽然这会儿面前的男人对自己的恭维有些言过其实，但熊才并没有拆台，反而笑眯眯地看着骆八九。 一想也是，男人知道的肯定都是从熊才嘴里得知的，显然熊才是一个很懂得给别人留面子的人。 骆八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伸手想揉脑袋，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提着饵块，连忙将其中两份递了过去，“不知这位老板怎么称呼？” 精瘦男人一边接过饵块一边开始自报家门，“我叫姜成志。都是才爷朋友，别一口一个老板，叫我成志就行。” 他不当回事，但不代表骆八九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想了想对方比自己年长几岁，所以从善如流的开口称呼道：“成志哥。这是专门给你和熊哥买的早饭，顺便垫一口。” 两人寒暄的功夫，身后两个姑娘的饵块也烤好了。 两人临走前，短发姑娘在经过骆八九身边时还故意撞了他，丢下一个挑衅的眼神，“你不是没工夫等吗？我看你时间充裕的很……” 要不是那位长发姑娘拽着她走的飞快，她肯定还有下文说。 这姑娘气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身为过来人的熊才跟姜成志两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双方之间肯定有点小渊源，熊才笑着转移了话题，“成志有个外号，叫橙汁，跟骆夯兄弟的外号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大家都是自己人，老板来老板去的确显得生分。我做桥梁，以后咱们就是骆夯兄弟、橙汁兄弟、狗熊兄弟。” 经历过大变故的人，早就把那些浮于表面华而不实的东西看淡了。 熊才不在乎区区一个称呼，但骆八九却不敢真的管他叫狗熊哥。 “那我还是选择跟橙汁哥一起叫才爷。”骆八九夸张的苦着脸说道。 引的对面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双方介绍完毕，骆八九跟在熊才姜成志身后继续朝钱走去。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目的地应该就是水石市场旁那些原石摊位。 要是骆八九这时候回头看一眼的话，就能看到已经走远的两个姑娘已经停住了脚步。 长发姑娘频频回望的模样，引得短发小秋好奇起来，“看什么呢？” 姑娘歪着脑袋，说道：“你听没听到刚才他们在说天空蓝的料子？” 小秋冷哼了一声，“连买个饵块就要加塞的男人，能见过什么世面？怕不是切了个什么随随便便的破油青出来，就在那边相互吹捧起来了。” 长发姑娘冲小秋瞪了瞪眼睛，“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收收你这大小姐性子。人家还帮咱们付了早点钱呢。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出门在外，怎么还总跟在家里一样。” 小秋显然对长发姑娘的话听的进去，扯了扯嘴角，“行行，下次一定长记性。快趁热吃，饵块凉了咬不动。一会儿吃完，咱们继续转市场。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个市场，连个天空蓝都找不出来 。” 两人一边说一边开动，不知道又说起什么话题，嘻嘻哈哈的笑着闹着走远了。 这边，等走到水石市场的时候，骆八九手上的饵块也吃完了。 顺手将塑料袋丢进垃圾桶，骆八九才注意到，熊才只是将饵块提在手里，并没下嘴。 脚步不紧不慢、说话不疾不徐，进退有度、说话得宜。 总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想到自己刚才狼吞虎咽的模样，骆八九顿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虽然熊才这个人相处起来没什么架子，但是有些习惯根深蒂固，在不自觉的举手投足之间展露出来。 骆八九觉得，自己跟他这么一比，不管是见识还是修养，都差了一大截。 同样都是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有时候人对于未来的美好想象，会因为一个人而变得具体起来。 种种迹象都表示，熊才这个人现如今是落魄了。 但如今的他看在骆八九眼里，仍然是一个有很多值得自己学习、取经的地方。 他之前辉煌的时候，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骆夯兄弟，想什么呢？走啊。” 姜成志丢完手上的垃圾，就见骆八九在出神。 不由出声催促起来。 骆八九连忙回过神来，就见熊才跟姜成志都在一脸疑惑的打量自己，连忙咳嗽一声，“走、走，进去看看……” 第26章 玉城 摆在三人面前有两个入口，前后不过相差几米的距离。 其中一个走进去直通吉茂之外的第二大市场，姐告玉城。 另外一个走进去，则是那个逼仄狭长的水石市场。 虽然叫做水石市场，但其实原本只是市场用来停放各种两轮交通工具的通道。 因为瑞利靠近缅国，不光时差跟缅国接近，就连气候也相仿。 一年到头，会有将近四个月的雨季时间。 为了尽可能不让天气因素成为阻拦这些客商出门花钱的绊脚石，所以市场准备了能给他们的交通工具一处遮风挡雨的所在。 后来因为寸土寸金的原因，被逐利的市场方改造成摊位租给了缅国人，又慢慢发展成现如今的水石市场。 这些在国内市场上单打独斗的缅国货主，多半都是家人或者关系还在缅国，有相对稳定的渠道能搞到一些单块占用资金不算高的水石。 水石特指达马坎场口开采出来的水料部分。 因为场口被缅国的母亲河雾露河横穿而过的原因，导致场口的料子有一部分在开采出来之前，是浸泡在河水中的。 俗称：水石，又名水料。 也因为在水中浸泡、翻滚、随水而移的形成环境，导致它们的个头相对都不算大。 这种料子不占地方，有些连成人拳头一半的大小都没有。 随便一个小摊位就能摆出几十上百块水石。 因为是从车棚改建而来的缘故，市场方面为了不让吃相显得过于难看，所以给出的租金价格比起正常摊位要低出一大截。 而水石市场的另外一端直连向玉城。 这头进来逛一圈，不管有没有收获，都能顺着另外一端直接抬脚就进玉城。 但凡走到这里的客商，大多都会抱着来都来了的想法，从水石市场口入，顺着摊位搭眼看上一圈有无合眼缘的料子之后，再前往下一站。 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跟水石的成因两相结合的原因，造就了如今人头攒动、进去都要吸着肚子缩着膀子才能不跟别人贴贴的水石市场。 “才爷，去不去看看水石？”姜成志停下脚步，看着熊才问道。 熊才摇了摇头，“不去了，我这边没这方面需求。” 姜成志想了想，说道：“我这边倒是有人让我顺手帮忙物色一块料子。不如这样，才爷你跟骆夯兄弟先进玉城。我进水石市场看一眼，然后赶过去跟你们会合？” 熊才看骆八九没有异议，这才点点头，“这样也好。” 三人在入口处暂时分道扬镳，熊才带着骆八九顺着眼前的入口径自进入玉城，那边姜成志急朝前面的入口走去。 姐告玉城跟吉茂的全室内摊位不同，它的面积比起吉茂要大好几倍，平坦空地上被市场支撑起一片片铁皮棚顶。 大的铁皮棚下能容纳几百个摊位，小一些的铁皮棚下可能就是并排的八九十几个。 大小不一，却给也算规划的较为合理。 客人进去之后，行步道是露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市场特意设计的，遇到下雨天，不管目的地是哪个区域的行人，都会选择钻进铁皮棚里穿行，无疑又加大了摊位上货物被更多人看到的机会。 比起吉茂，玉城里面的摊位种类就要丰富许多。 不但有手镯、挂件、戒面、珠串等成品以及各种各样的毛料之外，其他像是翡翠的伴生矿水沫玉、南红、玉髓玛瑙、珍珠宝石、木头盘串…… 应有尽有。 其实比起吉茂，骆八九更喜欢来玉城。 毕竟视野更开阔，空气流通也好，光线明亮让人心情舒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吉茂市场的客流量就是要比玉城高出一大截。 也许都有从众心理，看哪里人多，就想往哪里钻。 这就跟吃饭一定会选排着队的那家一个道理。 骆八九虽对玉城的结构分布闭着眼都能数出来。 进入市场行步道两旁的是戒面摊位，不能顺着行步道一直走，不然走到头都还在戒面区，要拐到右手边的行步道上，走很短一截，就能来到成品挂件跟手镯区。 然后行步道旁边的就已经不再是摊位，而是一间间排成排的店面。 这里原本就是整个市场规划的最边缘的。 看上去后面已经没什么洞天，但其实，在某些没能完全连在一起的店面跟店面中间，有能供两人并排走过的短促通道。 走出去之后，就能发现那排位于最外围的原石摊位。 或者说店面。 这地方是后期市场人气提升起来后才扩出来的部分，店面也是那种简易的活动板房搭建起来的。 原石货主会在店门前支几张桌子，部分原石就摆在上面，用来招徕生意。 这地方骆八九之所以熟，是因为他之前赌石回来，卖料子的回收摊位就位于这后面的其中一间。 但是熊才来到成品区之后，并没有继续往后面走。 而是转了个身，朝着一旁的店面走去。 “才爷，这边就有通道能去到后面。”骆八九站定在两间门店中间，提示道。 熊才摆摆手，“先去摊位上把手镯的事提前敲定一下。今早镯胚已经吸出来了，就目前我单条能看到小六价。这价位的受众群体，不是每个货主人手都能掌握的资源，咱们做好多聊几个店主的准备。” 骆八九只听到了前面部分，心就开始狂跳。 后面熊才说了些什么，压根就没进脑子。 “才爷，咱们师傅手上速度这么快吗？”骆八九的声音开始飘扬。 熊才点点头，“昨晚都放好片了，今早我出门之前看着他压的饼子。就是为了心里面能有个底 。要能取成镯环更好，但时间来不及。不过中午回去之后就能看到了。” 一边说，他一边伸手掏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照片，然后递到骆八九面前，“你看看这个。” 骆八九强行按捺下心头狂喜，接过手机，对着上面蓝幽幽的圆饼开始流哈喇子。 熊才从旁解说：“你看那张对着自然光拍的照片。等把镯心吸出来之后，通透度会提高，颜色会更接近现如今对光拍的视觉效果。正冰种的天空蓝，蓝味明显、油味淡，你觉得市面上什么行情？” 第27章 女店主 那还用说吗，骆八九自然巴不得越高越好。 但是市场行情他是真把握不准。 熊才见他看起来没完，笑着伸手将手机收回，开口说道：“别看了，待会去店里看实物不是更直观。” 骆八九觉得熊才完全就不了解自己此刻想跟那三块蓝饼子焊死在一起的心情。 但又不好说什么，恋恋不舍地盯着熊才的手机，吞了口口水。 “走，”熊才笑吟吟的再次迈开步子，“还是叫我熊哥。别跟他们学。” 骆八九当然没意见。 人跟人的感情不都是甜言蜜语出来的吗？才爷跟熊哥，哪个听起来更亲近，这不明摆着吗？ 骆八九连忙跟上熊才的脚步。 料子切涨了固然令他欣喜，但是这会儿是要去勾兑能回到手多少钱。 孰轻孰重，骆八九门儿清。 屁颠屁颠的走在熊才身后，时不时看到有摊主跟他打招呼。 看样子昨晚自己听来的风声没假，熊才在这些摊主们中间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这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的成品能第一时间脱手回款了？ 想到这，熊才的身影在骆八九眼前更加高大起来。 连根顺着行步道走到中段附近，在一家店面前收住脚步。 店主正背对着两人，面对着摊位摆货。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身后站了人。 熊才也不开口打扰，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对方忙完，眼神中竟然溢出一丝藏不住的浓重情感。 发现这一点，骆八九立刻敏感地意识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怕是没那么单纯。 跟在熊才身后，骆八九安静如鸡。 视线反复在两人身上横跳。 店主的背影看上去高挑窈窕又富有曲线，长发有规矩的打着卷铺展在后背上，一袭黑装，稳重大方。 光是看背影就知道一定是个美人儿。 两人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店主不经意转身的时候，视线这才跟熊才撞在一起。 “呀，吓我一跳。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出个声？”女店主嗔怪道。 转头看到一旁的骆八九，顿时收回了脸上小女儿的神态，看向熊才正色问道：“今天又是来看毛料，顺便来我这边打个拐的？” 可能是意识到骆八九的存在，熊才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顺路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介绍笔生意。” 然后看向骆八九，开口介绍道：“这是陈露。这家店的老板娘。” 骆八九连忙说道：“陈露姐好，我叫骆八九。” 陈露像是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看着骆八九笑着打了个招呼，“骆老板好。” 随即转向正题，“什么买卖？说来听听。” 熊才不发话，骆八九自然不好多嘴。 耐心等着熊才将情况跟陈露表述了一番，就见陈露脸上露出一个相当开心的表情，“这还真是巧了，我这边这两天正有客人在找天空蓝的料子。但是我不确定对方要不要成品……” 说完看了一眼骆八九，然后开口说道：“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们等我一下，我现在联系一下，看看对方的需求。要是合适，你们自己谈也行。” 骆八九见事情这么顺利，连忙开口说道：“那就麻烦陈露姐，要是谈成了，您跟熊哥这边的介绍费一分不少奉上。” 陈露淡淡一笑，转身回店里取手机去了。 这种店面的面积都不会很大，店门外支着一个对外的摊位，里面除了摆的下一节展示柜台外，最多也就只能留出一人进出的通道。 没处坐也没处站。 所以骆八九跟熊才就站在外面，等着陈露回馈最新消息。 一般来说，商家对于自己的客户信息是把握的很严密的。如今肯拿出来分享，骆八九当然不会不知道陈露是冲着谁的面子。 但是这会儿熊才没什么反应，骆八九觉得应该适当减弱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寻摸了一下周边的摊位，去东拉西扯的胡乱看货去了。 果然，他这一动，熊才那边反倒显得自在了不少，抬脚进了陈露店里面。 骆八九虽然这会儿人在跟旁边摊主胡乱问价，但注意力还是放在他们那边的。 眼角余光透过店面的玻璃门窗，看到熊才跟陈露两个站在店里面，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陈露正在打电话，熊才就静静站在一边。 两人站的位置很近，不知道的一定会以为是老板跟老板娘两口子在说什么悄悄话。 这么过了约莫几分钟的时间，陈露挂断了电话，抬头对着熊才说着什么，时不时伸手挽一下耳边散过的发丝。 熊才就一动不动侧头听着对方诉说。 好一会儿两人才前后脚朝外走来。 骆八九连忙收回自己的注意力，装模作样的看向自己手上拿捏着的一枚挂件。 “骆夯兄弟，过来一下。”熊才招呼道。 骆八九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冲摊主笑了笑，然后飞速转身来到两人身边。 陈露开口道：“老板就在市场上，你们要是没有其他安排的话，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具体情况我不了解，待会人来了，你们谈。有才爷从中张罗，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这种好事，骆八九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既然熊才不怕麻烦，他求之不得。 只不过一想到这么一来，势必耽误今天熊才去赌石，骆八九开口道：“熊哥，那料子跟橙汁哥那边怎么办？” 熊才笑了笑，“不妨事，今天没时间就明天再看。橙汁那边给他打个招呼就行了。” 说完就走到一边去打起电话来。 这么一来，骆八九顿觉不好意思起来。 陈露像是看穿了骆八九的心思，开口说道：“没事，他就这脾气。给别人办事比给自己还要上心。时间一长你就知道了。” 骆八九闲着也是闲着，开口跟陈露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谈起来，“陈露姐，你怎么知道我跟熊哥认识的时间不长？熊哥跟你说过？” 陈露视线下意识追着熊才的身影看过去，然后才又开口道：“因为之前我没见过你。他身边的朋友我基本都见过。不过骆老板，你赌石还真有一套。刚才我看过才爷拍的照片，这种成色的天空蓝，市面上真不多见。” 听到这里，骆八九忙趁机打听道：“陈露姐，你觉得这种种色，市场上行情能达到一个什么价格范围？” 第28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陈露想了想，回答道：“这可说不好。一方面我没亲眼看到实物，照片这东西多多少少都会存在偏色的现象。另一方面，市场上定价影响恒成交价格的因素很多。同料的成品也有货头价跟货尾价的差别。零售跟打包也不一样。瑕疵影响的程度也会造成价格差异。” “目前来看，最大的影响因素就是颜色。要是颜色跟照片上表现出来的相差不多、完美程度又高、圈口又是主流的五六圈到五八圈的话，二开小六一条怎么也是要的。” 二开小六价，就是二开头的六位数。 “二……二十多万？一条？” 骆八九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这么没出息的，但是奈何自己的心理素质真不怎么过关。 陈露看着骆八九的模样，露出一个笑容，“这是预估的最好的情况。我这人喜欢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这样才有动力。要是让才爷知道我这么给你报价，肯定又要数落我了。” “不过你别多心。他经历了变故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他是怕把话说得太满，后面出现什么落差，让你心里不好受。” 面对陈露的健谈，骆八九连忙说道：“哪能呢陈露姐，你跟熊哥这么帮我，让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才好了。为这事，熊哥还放了橙汁哥的鸽子，我觉得太不好意思了……” 话没说完，却换来陈露一声冷哼，“那个姜成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机会你也提醒提醒才爷。他这人前半辈子就是吃了识人不清的亏，还不长记性。” 骆八九张口还想问什么，熊才打完电话走了回来，“说好了。他今天自己过去看料子。咱们就专心等买家。” 陈露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跟姜成志掺和在一起？我都跟你说过了，他绝对跟那件事有脱不开的干系，你怎么就是不信我说……” 话没说完，熊才的脸色就冷峻起来。 虽然没开口，却足以让陈露收回了后半句话。 “随你，我不管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陈露拧身回到了店里，再不出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骆八九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感觉自己说什么也不是。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走来两道身影。 骆八九一开始还没当回事，直到两人来到身边停下脚步，冲着店里面喊了一声，“老板娘，我们看你说的料子来了。” 话音刚落，视线就跟骆八九对上了。 “加塞男？” 短发姑娘小秋脱口而出。 骆八九：“……” 长发姑娘连忙拉住小秋，“这位老板就是天空蓝的货主了？” 虽然短发姑娘小秋的态度以及对自己的称呼让骆八九有些不爽，但面对眼前这两位经陈露介绍来的买家，骆八九却不能有脾气。 点点头算是承认下来。 小秋瞅着骆八九，开口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来了，就麻烦老板把料子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话的内容虽然没什么问题，但那语气当中的不信任却丝毫不加以掩饰。 但是没办法，这年头钱在谁手里谁是老大。 看在钱的面子上，骆八九脸上扯出一个笑容，“那还要麻烦两位老板跟我们走一趟德隆了……” “你是二道贩子？” 小秋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多经一道手，就多一道被压榨的环节。 有时候货主到手的利润，还不如中间环节的人倒手一卖赚的多。 所以也不能怪买家这个反应。 这个问题没等到骆八九回应，长发姑娘就制止了小秋，然后开口说道：”行，没问题。“ 陈露跟熊才再闹不愉快，也不能跟自己的客户耍性子，出来一通招呼。 双方约定好在德隆夜市正门口碰头后，骆八九跟包括熊才在内的所有人分头行动。 自己的二手电动车还停在中介店门口，为了后面出行便利，还是得骑回去。 一路全力加速拼尽老命赶到熊才店门口的时候，其他人三人早都已经坐在茶桌前看着料子喝起茶来。 看到骆八九停好车子进门，小秋咋舌道：”都这么大个老板了，还骑个电动车。骆老板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骆八九明白她就是在寒碜自己，所以并没有开口接话。 长发女孩看出骆八九的想法，站起身来，冲着骆八九介绍起来，“骆老板你好，我叫尚景，她叫石秋。帝都来的。不知骆老板准备怎么出手这部分天空蓝的料子？” 这会儿骆八九才知道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短发女孩叫石秋。 长发女孩尚景的话原本并没有其他意思，但是被石秋反复用话拿捏的骆八九还是忍不住暗戳戳的说道：“这帝都来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难怪听着跟我们这样的边民不一样呢。” 石秋似乎没能听出骆八九话里化话外的意思，但尚景的脸色多多少少还是变了变。 但可能是担心双方的冲突进一步升级，所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骆八九暗戳戳的说完，看着熊才说道：“熊哥，料子就劳烦你张罗了。” 熊才这才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骆八九进门之前，他所说有限，更多还是侧重交代了一下骆八九的情况。 关于料子，有什么比亲自上手、亲自掌眼更直观呢。 至于价格，除了骆八九发话，否则谁也不能瞎报。 要是有利害关系把别人的生意搅黄也便罢了，可要无端这么做，那就是损人不利己，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报应就应回自己身上。 所以一般没人会闲的没事去干这样的事。 石秋倒是也干脆，“既然熊老板全权负责，那咱们就言归正传。熊老板开个价我们听听。” 熊才却没有着急报价，而是说道：“两位老板也看到，现在三个镯胚，已经有一个取成了镯环。我觉得两位老板要不着急的话，可以等我们这边加工出成品再谈。这么一来，你们的风险为零。看好起货效果再入手，保证所见即所得。” 石秋却毫不犹豫的挥了挥手，“我们也知道这样风险小。但我们还是想用最小的成本办最大的事。” 第29章 和气生财 但凡在这里面混过几天，就都知道，料子是料子的价、成品是成品的价。 熊才的提议是将降低了她们的风险，却也抬高了她们的成本。 石秋的话说完，尚景就伸手拉住了她。 看样子两人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达成共识。 “不好意思，两位老板稍等，我们有几句话需要私下谈一谈。”尚景客气的说道。 熊才做了一个随意的收手势，就将注意力转移到骆八九身上，“骆夯兄弟，坐下喝口茶。尝尝我今天特意为两位远道而来的老板泡的十年老班章。” 骆八九瞥了一眼此刻已经站在门口的两个姑娘，撇了撇嘴坐到了熊才旁边。 熊才小声说道：“骆夯兄弟，做生意要和气才能生财。不管买家说什么，都不能真动火气。要不然火气一来，财运就走了。” 骆八九受教的点点头。 他也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但是刚才石秋反复说话拿捏人，一时心头气血翻滚没忍住。 石秋被尚景拉到门口，“这东西价格在咱们预算范围内，没必要为了压缩那点成本去冒风险。对咱们来说，品相比那点成本更要紧。那个熊老板的提议是对的。” 石秋瘪着嘴，“有一条都已经压成镯环了，还能有什么赌性？虽然是不差这点钱，但是花最少的钱把事情办了，我回去不也有面子吗？花一百万办一百万的事，无功无过；但是花六位数把七位数的事办了，那就能显出我的能耐了。” 尚景还准备说点什么，但是却被石秋挥挥手给打断了，“行了景儿，就按我说的来。这段时间跟着你走南闯北看遍所有国内市场的各类原石毛料，不管是赌的、还是明的，我心里已经相当有谱了。你这人就是耳根子软。放心。一会儿看我的！” 说完拉着尚景的手就折回了店里。 “熊老板，我们还是决定按照现在的状态成交。你开个打包价价，我们听听。” 可能是担心尚景还要阻扰，所以一进门石秋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刚才两人在外面窃窃私语的时候，骆八九也趁这个空当在熊才的指点下定出了三个镯胚的价格区间。 料子加工成成品，必然分货头货尾。 这块麻蒙也不例外。 其中两块料子的蓝味要更加明显一些，剩下一块色调偏暗几分，水头也不如另外两条长。 电筒光源照射上去的时候，回馈回来的光感总觉得不够通透。 熊才当时的原话是，“加工成成品，若不出其他变故，咱们到手的价格的确要比料子状态高一些。但是反过来想，要是出现目前判断不准的情况，说不定还不如现在这会儿往外卖。毕竟已经解到这种程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回报率可以了。” 骆八九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听人劝。 加上现如今已经是当初想都不敢想的结果，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当即表示，对方只要买，想怎么买就怎么买，自己没有任何异议。 这就简单多了，价格有区间可浮动，交易方式有态度来配合，剩下就看买家的成交意愿。 “两位老板是陈老板介绍的，咱们就不走市面上你来我往讨价还价那套了。一口打包价六十万。所有边角料全部都是两位老板的。” 熊才一边说，一边顺手指了指，切机下面黑色塑料筐里面色蟒以外那部分料子。 石秋狐疑的走过去，只是看了看一眼，就说道：“这些料子我要来没用。我就只要天空蓝那部分。” 熊才略一沉吟，然后开口说道：“那要是这样的话，两位老板可就不能算是打包了。最低只能让到五十五万。” 五万块钱的差异，让石秋表现得有些犹豫。 一会儿看看摆在茶桌上的三个蓝色镯胚、一会儿看看脚底下的塑料篮。 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其实熊才的报价还是给对方留出了五万内的讲价余地。 虽然是陈露的客人，但是买家的具体情况不管是骆八九还是熊才都不了解。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行介绍来的。 先不说客人，关系双方就都是行家，有没有杀熟上眼一看就知道。 这要是把事做绝了，以后也就别想继续互相行方便了。 所以没人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 但是讨价还价是人之常情，有些客人不一定计较总价多少，但就喜欢讲价那个过程。 所以预留个几万块的议价空间，没毛病。 尚景叹了口气，拿驴脾气的石秋没办法。 不过石秋那边倒也没有犹豫很久，甚至出乎几人预料的直接开口说道：“成交！” 骆八九的眼神瞬间直了。看向石秋的眼神里全部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 这会儿什么气血翻涌、什么嫌隙龃龉，统统见了鬼。 不带还价的！ 帝都来的就是大气！ 石秋看骆八九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冷笑着翻了个白眼。随后冲熊才说道：“那就有劳熊老板帮我加工成成品。需要几天时间？” 熊才正准备回答，就见石秋伸手指了指脚边的塑料筐，“加上这些一起。全部加工出成，要多长时间？” 熊才严谨的回答道：“那需要先把这些料子放成片，然后确定镯位。定好数量之后才能确定工期……” 石秋快人快语，也不墨迹，干脆的问道：“今天能不能给我一个准信？” 熊才点头，“没问题。” “那我等你消息，越快越好。我好安排后面的行程。” 石秋说完，看着还在愣神的骆八九，略带嫌弃的说道：“你不是货主吗？还愣着干什么？收款码都不给，难道还指望我用意念给你转账？” 骆八九连忙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一同操作猛如虎的将自己加好友的码亮了出来。 石秋那边扫码付款结果却发现是加好友的。 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硬生生压了回去。 不耐烦的重新打开加好友页面，添加了骆八九。 正准备转账的时候，骆八九突然惊叫了一声，“等等！” 石秋被他的一惊一乍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停下动作看着他。 “不好意思，刚刚想起来，这个软件提现还要手续费……要不，咱们换这个转账？” 骆八九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展示了一下手机上面的蓝色软件。 刚才那个绿色软件，提现一百就要一块的手续费。 这可是足足六十万呐！ 第30章 什么情况 石秋的脸抽搐了一下。 眼前这个男人还真是…… 长的倒是人模狗样，要是没打过交道，走在路上说不定自自己还会回头多看两眼。 可惜了这一米八几细皮嫩肉的好皮囊。 石秋一边心中不齿，一边飞快地重新扫了骆八九的收款码。 动作之快，就好像骆八九身上有毒，稍慢一点自己就会被他传染一般。 直到到账的提示音响起，骆八九才最终肯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这才几天时间，自己的全部家当就从八千块变成了如今的六十万！ “赌石老祖宗我爱你！我这一辈子多都要追随你！”骆八九心里乐开了花。虽然压根就不知道老祖宗是哪个，但是不妨碍他这会儿在心里乱认亲戚。 交易完成之后，石秋压根连话都懒得再跟骆八九多说一句。 虽然这会儿骆八九已经完全由内而外拜倒在她的金钱魔法之下。 跟熊才约定好今天下午给自己一个准信、并且三天之内先将三条天空蓝手镯成品加工出来之后，石秋拉着尚景就出了神仙刀的大门。 这时候就要 来到骆八九跟熊才分账的环节。 虽然从自己口袋里往外掏钱这件事让骆八九肉疼，但熊才的情分骆八九是认的。 因此等两个姑娘的身影彻底看不见后，骆八九主动坐到了熊才对面，“熊哥，我把你跟陈露姐的中介费一道转给你，后面你跟她分账。” 说完就打开手机，准备操作。 别看百分之十说起来的时候只是上嘴唇碰下嘴唇，但真付起账来的时候，熊才跟陈露两个人加起来十二万的介绍费，真是揉碎了骆八九的心。 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没有他们自己也卖不出这个价钱。 说不定在后面自己看到皮壳被擦洗过后就直接心灰意冷了也说不定， 豪言壮语都已经说出口了，这会儿要是打退堂鼓，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行混。 骆八九悲痛的心、颤抖的手，正在数零的时候，冷不丁被熊才给摁住了，“骆夯老弟，你只管按照跟陈老板说的百分之十转账即可。行业规矩虽然不能坏，我还跟她其实是一条销售链上的人。她收到之后，会跟我分配的。” 骆八九嘴上说着，“这不好熊哥？” 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 熊才人生大起大落到如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骆八九那小模样看在他眼里，就跟白纸上写满了字一样。 倒也不是他舍己成全骆八九。 主要一共六十万的货款，介绍费付出去十好几万，熊才干不出来这种事。 哪怕知道剩下的那部分骆八九也还有的赚。 自从熊才走背运以来，干什么都不顺。 尤其赌石，战绩差不多一直维持在十切八垮的水平上，像个破不开的魔咒。 不管先前表现多好的料子，到了自己手里就跟被施了法一样。 前几天姜成志一句不经意的话，突然让熊才觉得有一定道理。 “自己运势底低的时候，就得跟运气爆棚的人多接触，好运自然来。” 原本熊才一笑了之，并没往心里去。 但就在刚刚，不知怎么的这句话突然鬼使神差冒了出来。 眼前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运气逆天的天选之人吗？ 管他姜成志说的是不是真的，又不用自己去特意寻找。 送上门来的骆八九，就像一块试金石，让身处困顿之局中的熊才产生了一定程度的精神寄托。 虽然现如今的熊才不复当年，可六万块也不至于让心气儿高的他多当回事。几万块甜头绑定一个正得运气之神眷顾的人，是它们的福分。 骆八九哪里知道熊才这会儿百转千回的心思，六万块就能填平欠下的人情负累，比起十二万可是舒爽多了。 喜滋滋的骆八九了结完毕熊才这边，推着自己的电动车正准备走人的时候，熊才从店里追出来，“骆夯兄弟，明天还要不要一起去看料子？” “去！明天老地方，不见不散。” 自己还要赶过去看看刀瑞究竟是什么情况，这钱他要是真不惦记，那可就别怪自己经不住诱惑了。 多了这笔钱，自己了就敢冲着三十万以上的料子招呼了。 按照现在的利润比例，那岂不是…… 嘿嘿。 骆八九的油门拧到底，一路火花带闪电。 从德隆夜市赶到菜市街刀瑞住的地方也就用了十分钟的时间。 然而，来到那个记忆中破旧邋遢的小院前，不同寻常的气氛瞬间让骆八九懵了。 前面的警戒线可不像是在拍电影。 骆八九狐疑的将电动车随便一停，拨开人群，朝里确认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状况。 人一边朝着里面挤，耳边一边传来旁人的唏嘘声。 “造孽啊。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这房东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租客。出了这事，以后还怎么敢有人来这租房子住哟。” “你这话说的。谁愿意青天白日惨死在出租屋子里？就这个房东的房子，要不是缺钱缺到家，狗都不会去住。” 骆八九深以为然。 想着上次来刀瑞住所时，亲身经历的那一幕苍蝇满世界飞的场景…… 不对，他们刚才是不是说死人了？ “阿娘，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骆八九停下脚步，冲身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开口问道。 “哎呀小伙子，不要什么热闹都凑。这里面死人啦！一个缅国小年轻……” 骆八九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往里挤的动作更加明显起来。 这时候，从院子里面正好走出来三个人。 两个穿着蓝衬衫的同志，正陪一个男人往外走。 迎面跟骆八九打照面的时候，男人指着骆八九突然叫起来，“就是他！就他跟刀瑞走的最近！” 说话的人正是中街店的二老板。 不等骆八九反应过来，那两个蓝衬衫几乎是不加思索的疾步走到骆八九身边。 模样既像是怕骆八九撒腿就跑，又像是在克制他们自己的执法正当度。 “你就是骆夯？还麻烦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一道有震慑力的声音，在骆八九耳边炸响。 第31章 配合调查 抬头，骆八九的视线就跟一道锐利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骆八九想想也大概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形，心下没来由的慌乱起来，“我什么也不知道……” “不要紧张，我们就是例行的调查取证。也不会耽误你过多的时间。还请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眼前蓝衬衫说话的语气尽管听着客气，却容不得骆八九拒绝。 “同志，我早就怀疑这人了。麻烦你们回去好好审一审。指定能找出来蛛丝马迹。可比我这一问三不知的强多了。” 二老板这种时候还不忘拉踩骆八九。 要不是现在不方便打架斗殴，骆八九真想飞起一脚，让这个讨厌的二老板尝尝挨踹的滋味。 这人的讨厌实在是不分时间、不分场合。 骆八九最后还是被被带走了。 “同志，你们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但是至少先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面对骆八九的问题，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蓝衬衫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就重新转回了头，。 显然并不准备理会他。 “不是，同志，我朋友刀瑞也住在这里，我就是来找他的……” 面对他的聒噪，副驾驶座上的蓝衬衫终于不耐烦的开口了，“你要不是来找他的，我们还不找你呢。别急，跟我们回去之后，你想知道什么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你也趁这会儿好好想想一会儿有没有什么要主动告诉我们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骆八九再迟钝也知道一定是刀瑞出事了。 联想到刚才那些围观群众们的言论，骆八九的心顿时抽抽起来。 虽然跟刀瑞的感情建立起来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不过有一说一也算得上骆八九为数不多的朋友。 这放在平常好好的人，突然一下天人两隔，要说骆八九什么感觉都没有，那肯定不现实。 在他的忐忑中，车子开到了那个没什么人愿意去的蓝衬衫工作地。 这还是骆八九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心里别扭又忐忑的感觉就别提了。 在两名带自己来的蓝衬衫带领下，骆八九进了一间像是办公室一样的房间。 蓝衬衫进门之后，就开始张罗自己的事。 倒水的倒水、擦汗的擦汗，骆八九傻站在门边。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跑更不是。 “坐下。” 就在他无措到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宛如天籁的声音。 一名齐耳短发的女蓝衬衫，在声音出现的同时，从骆八九眼前晃了过去。 她冲着骆八九指了指墙边的办公沙发，开口说道：“请坐。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请你来配合调查，了解一下情况。把你知道的据实跟我描述一下就可以了。” 骆八九拘谨地坐到沙发上，视线落在女蓝衬衫那张秀丽的面庞上，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开口问道：“同志，是不是刀瑞出事了？” 女蓝衬衫的眼神虽然看起来比较温和，但骆八九却觉得那下面隐藏着刀子一样锋利且冰凉的光芒，跟她这会儿脸上想表现出来的温和，实在违和感太强。 “对，他死了。” “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女蓝衬衫问出这句话之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骆八九。 “我们是同事，都在姐告那边一家中介店帮工。今天早晨我去店里忙完今天的工作之后，就跟另外两个朋友去了玉城，然后……” 骆八九的话还没说完，女蓝衬衫就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说今天上午的行程安排？是为了提供能给你做不在场证明的人证吗？” 从刚才的描述情况，骆八九就已经冷静下来。 这会儿见女蓝衬衫这么质问自己，心里不免有些不爽。 这不是废话吗，都这个时候了，自己再傻也知道是被当成嫌疑人问话来了。 这种时候要不能第一时间提供对自己有利的各项人证物证，那岂不是更被动？ 然而，不等他发难，女蓝衬衫就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怎么就知道，刀瑞是今天上午出的事？” 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那笑容看在骆八九眼里就跟看见耗子的猫，写满让人头皮发麻的内容。 最后，熊才接到消息赶了过来。 就在骆八九担心因为自己的事给熊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时，刚才的女蓝衬衫带着熊才来到自己所在的这间办公室门口。 “你这位朋友的心理素质还有待加强啊……” “我们可都是依法办事，就随便问了几句。这还什么都没开始呢，就这样了……行，知道了，晚上一定回家吃饭。你们走，就不送了。今天出了这事，我们这边也挺忙的……” 熊才说了什么，骆八九没听清。 女性的声音分贝较之男性要高上那么一些，所以骆八九断断续续能听到那名女蓝衬衫的只言片语。 随着熊才的招呼，骆八九逃也似地从办公室里面蹦出来，生怕一个不及时，熊才就拍拍屁股走人。 “那我们走了。你们忙。” 打过招呼，熊才扯着骆八九走了出去。 来到室外，熊才看着骆八九魂不守舍的模样，递了一只香烟过去，随口调侃道：“缓一缓？看你这心虚的模样，要不是今天上午咱们一直在一起，连我都忍不住要怀疑你了。” 骆八九点上烟狠狠的抽了一口，然后开口道：“我这种大大的良民，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来这样的地方。” 熊才咧嘴一笑，“没事，虚惊一场。事情说清楚就好了。你这心理素质还需要再练练啊骆夯兄弟。今天这种情况总有还你清白的时候，赌石眼力跟心理可各占百分之五十，缺一不可。” 说到这里，骆八九一下想到刀瑞，心里顿时难受起来。 想到刚才熊才跟那女蓝衬衫的对话，好像双方还挺熟的样子…… 骆八九连忙问道：“熊哥，有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一个朋友似乎……不太好……” 熊才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身后的办公大楼，拍了拍骆八九的肩膀，“走，回去再说。” 第32章 打听消息 一路上骆八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熊才就问也没问的把骆八九带回了自己店里。 坐定后，熊才才开口道：“骆夯兄弟，你那位朋友的情况我知道的也不多。只不过看他们这办案的架势，应该不会是意外或者自然死亡。你……节哀……” “案子的情况肯定不可能跟咱们这样的外人披露，要是后面我听说什么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骆八九木然地点点头，熊才又说道：“要是你想到什么情况，也第一时间跟蓝衬衫联系。在咱们看来任何不起眼的细节，对他们来说可能都是破案的线索，你要是想为你朋友做点什么，这是最好的途径。” 骆八九这会儿脑子还是乱糟糟的，又听熊才说了一会儿之后，起身告辞。 他还要去刀瑞住处骑自己的电动车，正好可以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 谢绝了熊才要送自己的好意，骆八九准备出门之际，熊才店门口的车子里探出来一个脑袋，“骆夯兄弟，成交料子不应该是大好事吗？这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是姜成志。 熊才想了想招呼道：“正好你送骆夯兄弟一程。” 骆八九也不好推辞，扭头跟熊才打过招呼之后，坐上姜成志的车子，绝尘而去。 姜成志这样的老江湖，想从骆八九嘴里套话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等两人来到刀瑞的住处时，姜成志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节哀顺变骆夯兄弟。不过你要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一定非要通过官方渠道。办法把那不由着你选吗？走着，我带你去打听打听。” 姜成志说完，不由分说拉着骆八九下了车。 他的办法很简单。知道事情经过的，除了办案的工作人员，还有数不尽的人民群众不是吗。 这会儿院子门前的人已经散去，但是拉起的警戒线还是提醒着走过路过的人，这里曾经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件。 对面一个老式的小卖部里，正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 看到骆八九两人在店门前不远处驻足，开始招徕生意，“要来点什么吗老板？” 姜成志看了看骆八九，然后笑眯眯地朝小卖部走去，“大姐，来包烟。” 然后在店主找烟的当口，看似不经意的念叨起来，“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拉上警戒线了呢？” 小卖部的店主被刚才姜成志一声“大姐”喊得心花怒放，原本就充满热情，这会儿听到他问，随口回答道：“死人啦！哎呀太吓人了，刚才那模样，血糊淋啦的，太可怕了。二十。” 虽然嘴上形容词用的不少，但开价却一点也不含糊。 “那大姐你可要注意安全，毕竟离得这么近……”姜成志先是妇女之友附身，然后话题一转，“怎么死的？” “被人杀的。可能是入室抢劫。”店主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这话骆八九是不信的。 谁抢劫不找一个靠谱点的地方？图住在这里的人有钱还是试图这里好找？ “人抓到了吗？”姜承志又问道。 店主摇摇头，“上午刚发生的事，怎么可能这么高的效率。说起来，那个小伙子我还经常见。在缅国人里面算是不错的了。人也算有礼貌，平常本本分分。谁知道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店主的声音充满惋惜，看样子对刀瑞还是有一定的印象。 骆八九被店主说的“入室抢劫”四个字给触动了心事。 刀瑞那个平常基本不离身的背包出现在他脑海中。 虽然那块木那料子卖出去的利润还没拿给刀瑞，但骆八九知道，那个暴包里少说也还有几万块国币。 缅国人在国内并不像国人存取钱那么方便，所以有些时候经常会攒一攒一起找机存进在瑞利有营业店面的钱庄。 刀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存钱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让自己继承铺盖卷儿的时候说那番话。 也不知道他辛苦存下的血汗钱，有没有逃过一劫…… 对了，还有个铺盖卷在自己那边。 不知道这算不算熊才说的有价值、看起来却不起眼的线索？ “想什么呢骆夯兄弟？跟你说话呢。“姜成志的声音突然传来。 骆八九连忙收回甚神智，也不管刚才姜成志究竟说了什么，连忙开口说道：”橙汁哥，谢谢你送我过来。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今天就先这样。咱们回头咱们再聊。“ 说完就急匆匆的奔向自己停放电动车的位置，跨上车扬长而去。、 姜成志看着自己递给骆八九的那支烟就这么被冷落在半空，摇摇头塞进了自己嘴里。 骆八九将电动车骑的飞快，直奔自己住的单间而去。 他租住在瑞利一所小学的附近，这会儿正是学生放学的时间段。 每到这个时间段，这个路口都可以用水泄不通来形容，充分挑战着骆八九的耐性。 但是没办法，连交警都在疏通交通，今天的经历让骆八九不想再跟任何穿制服 的热打交道，所以尽管心里着急，骆八九也只能脚踩地面，刹车等着前面的小孩子叽叽喳喳的横穿马路。 有时候，人的第六感会毫无征兆的冒出来。 焦躁不安的骆八九，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感觉到从自己右手边的行步道上，投射过来一道不算友善的目光。 他下意识的朝感应之所望过去。 十几个还排着队的小朋友正走过那里，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人。 不对、不对，刚才的眼神绝对不可能来自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可是，他又没发现任何不同寻常的其他人存在。 骆八九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今天经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导致的神经紧张。 但是那种感觉却挥之不去，就算骆八九刻意想忽略掉这种感觉，但心头仍然惴惴不安。 直到交警的哨声尖锐的穿透骆八九的耳膜，他才惊觉这会儿已经可以通行了。 匆匆赶回自己租住的单间，骆八九像做贼一样好一番四下环顾之后才敢走进自己家门。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么疑神疑鬼的原因。 刀瑞的铺盖卷儿还好端端的被扔在狭小的单间中央。 第33章 烫手山芋 骆八九想也不想的扑过去。 这个铺盖卷儿骆八九一直没打开。 好歹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一袋铺盖卷儿产生什么兴趣。 但是这会儿睹物思人，连带的这兜铺盖卷儿都似乎与众不同起来。 叹了口气，骆八九一把拉开编织袋的拉链。 里面似乎就是一条普通的棉被。 难不成自己明天真的要扛着这包铺盖卷儿去找那名女蓝衬衫？ 告诉她这就是自己所能寻获的跟刀瑞有关联的线索？ 不会被打出来？ 骆八九不死心的将整条棉被从编织袋里面扯出来。 这一扯不要紧，竟真的从里面咕噜噜滚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圆咕隆咚、乌漆嘛黑…… 那个大小、那模样，差点让还心有余悸的骆八九以为那是一颗人头。 直至后来看清楚后，才算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一块料子。 嗯？ 料子？ 为什么刀瑞留给自己的铺盖卷儿里面会有一块料子？ 这些问题只是在骆八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整个人的注意力就被眼前的料子给吸引了过去。 料子通体黑色，局部隐隐透出墨绿色。皮壳因为翻砂太过细腻，以至于肉眼看上去完全看不出沙砾的存在感。 全身上下既没有开窗、也没有明显人为干预过的痕迹。 这是一块黑乌砂。 黑乌砂是形容料子的一种类别，在原石当中属于赌性最高的一种料子。 外行人常言一刀天堂一刀地狱，其实就是针对这种料子而言的。 出高色帝王绿的是它、垮到渣都不剩的还是它。 虽然风险高，但是因为存在相当高的回报率，在行业里还是有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 眼前的料子质地紧密、皮壳肉眼看上去偏薄，跟那种厚重的皮壳有较为明显的区别。 表面泛着一层类似油光的视觉效果，这当然不是油，而是业内俗称的蜡壳。 符合老帕敢料黑乌砂的特征。 而这种色泽黢黑如炭，表层覆有蜡层的帕敢黑乌砂，也被叫做黑蜡壳。 “这可是个好东西……”骆八九喃喃自语，“刀瑞从哪里弄来的这种料子？有这样的宝贝在手，还有的着愁什么医药费？要是表现好，他家里人的尿毒症还发什么愁？” “关键是，这样的东西，他为什么会留给我？” 尽管还没有想明白这些问题，但并不妨碍骆八九捏着电筒进一步研究料子的表现。 因为帕敢黑乌砂皮薄的特征，电筒的光柱轻易就能够穿透料子的皮壳，将里面的种水表现回馈出来。 灯光作用在料子上扩散出一团均匀柔和的光圈，莹润透亮，空度很不错。 而因为质地细密的原因，光柱进入料子后才会晕染出如此均匀的光圈。 骆八九将料子翻了个身，对准墨绿色部分观察起来。 一看之下，首先引起他注意的不是色度，而是附近的皮壳。 因为那块天空蓝麻蒙的教训，加上熊才又给骆八九灌输了一下当今洗刷皮壳的一些手法。骆八九现在对料子皮壳相当留意。 这块位置虽然初始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现在因为格外的注意，还是让骆八九看到了一丝不应属于料子天然生成的纹理痕迹。 这处地方被人为擦洗过。 这也就说明，之前拿到这块料子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它的品质。 那么矛盾就出现了。 骆八九虽然自认跟刀瑞的关系还不错，但也绝对没有好到这个程度。 这料子的价值，远的不说，就说到现在这个程度所能观察到的表现，已经是七位数的范围内的东西。 那片被擦洗裸露出来的墨绿色部分，虽然这会儿看还有些过于浓重，但按照熊才以麻蒙那块料子给自己做的现场演示，解成片料之后，颜色以及种水都会有一个相当大的改观。 这就好比原本浅浅的绿色，在经过一层层的堆叠后，最后呈现出的是浓绿甚至无限接近黑色的浓重颜色一个道理。 虽然这块料子的色度不及帝王绿的标准，但是价值也是令人吃惊。 绝对不是他骆八九或者刀瑞这样的人能玩的起的东西。 虽然骆八九是赌石欠下了大几十万的外债，可那也是无数料子加起来之后的总价值。 跟眼前这块可不是一个级别、同个概念的。 骆八九是心头狂喜不假，但刀瑞的惨状也没能让他忘形。 刀瑞一个中介店的不起眼阿弟，性格又是偏内向的，能跟什么样的人结这样杀之而后快的深仇大恨？ 那个小卖店女店主所说入室抢劫的说法，骆八九也是不能接受的。 就刀瑞住的那个地方，自己又不是没去过，傻子才会选那样的地方抢劫或者行窃。 这么想着，眼前这块料子，立刻从金灿灿、红彤彤变成了一颗狞笑着的人头…… 骆八九打了个激灵。 他觉得自己这个猜测能站得住脚。 这么细想下来，骆八九就不淡定了，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要是刀瑞真是因为这东西把小命交代了，下一个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丢，不舍得。 毕竟是价值不菲的东西。而且，万一已经引火上身，被人注意到自己，那么真到了关键时刻，交出去没准还能换条命回来。 要是丢了拿不出来，那到时候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真要是留着，自己这个小破屋，这安全等级约等于零的门锁。 完全就是防君子不妨小人的存在，怎么可能抵得住有心探查之人的奋力一脚？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里不安全。 骆八九的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 如今他所在的这个单间，是当初骆八九为了追债的人而仓促临时租来应急的。 原本他租住的是一个有着四个房间的破旧二层小楼。还带一个紧凑的小院。 虽然距离瑞利有一点距离，不过骆八九还是很喜欢那儿。 没人打扰、环境清幽，坐落在半山腰上。 空气好，绿水青山，还能遥望一水之隔的缅国。 遇到诸如拜佛节的日子，甚至还能听到从对岸顺风飘来的诵经声。 即便墙面斑驳、门物失修，那也比眼前这个狭小局促的单间强上一百倍。 要不然…… 先把料子藏去那里？ 第34章 小城故事 说干就干，想到回来路上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骆八九抱起料子就准备走人。 临出门前，骆八九又折回房间，找出自己那个半人高的背包，将料子一整个塞进去。 端详确认，连鬼都认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后，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骆八九的院子距离这处单间还有一段距离，电动车的电量远不足支撑往返。随处可见那种用作营运车辆的面包车，是此刻骆八九的目标。 站在路边，隔一会儿就会有这么一辆车子开过来问走不走。 一车拼下来，回骆八九原本的小院只需要十五块。 但要打车少说也得百八十。 骆八九向来会比价，傻子才会放着十五块的选项不选而去选一百的。 他刚在路边站定，就有一辆开了过来。 骆八九透过车窗，看到里面男女老少的还坐了四个，心这才放下来，一头扎进车子。 他心里着急走的匆忙，没注意到身后不远的拐角处一直有个尾巴一样的男人密切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不过，对方显然是没想到骆八九出门就上了车，一时间准备不足，无法跟上。无奈的收住脚步，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面包车停停走走，经过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将骆八九送到了目的地。 骆八九这次留了个心眼，还隔着一段距离就让司机停了车。 又步行走了十几分钟，这才回到了自己小院的山脚下。 小院位于山的半山腰。 一条长长的台阶直通向山顶。 每隔几十个台阶就朝左手边延伸出去一排五户连在一起的小院。 一共四层。 第二层的第三间，就是骆八九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将近一人高的杂草，密密麻麻差不多长满了整个院子。 像极了聊斋志异里吸引狐狸出没的荒郊野院。 在插根筷子都能活的瑞利，只要超过一个月没有打理，就是眼前这番景象。 平常让骆八九极为苦恼的问题，这会儿却像是一道天然的保护屏障。 他飞快的闪身进入小院，将门关好。 透过杂草的缝隙，看到靠近墙边的屋檐下那堆赌回来却出不了手的毛料，骆八九稍稍松了口气。 不管它们值不值钱、有没有市场，只要东西还在，心里多少还有个念想。 就像花钱娶回来的媳妇，只要人还没跑，就是婚姻的证明。 骆八九进到一楼的一个房间，从里面找出防水布之类的材料，将带来的料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好。 确认严密性之后，这才开始接下来的动作。 像他这种不经常回来一次的人，不管把料子藏在什么地方都不保险。 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要将料子挖个坑，直接埋在院子地底。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那些未经许可进门“寻宝”的人，应该也不会想到这个思路。 不管藏在哪，只要让别人找不到，就是好地方。 院子原本是铺过水泥的，但经年累月的雨水冲刷，加上植物根茎的破坏力，早就已经斑驳断裂。 而缝隙中破土而出的植物们，又加剧了水泥地面的破损龟裂程度。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骆八九接连找了几处地方下铲子，最后在院子里的芒果树下物色到一处土壤相对松软，又不会太引人注目的绝佳“藏宝地”。 即便有泥土松动过的痕迹，下过几场雨水之后，也就跟周遭融合的差不多了。 一想到此番埋下去之后，这料子就成了自己的秘密财产，骆八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足足铲下去将近半米深。 最后还担心不保险，填一层土就伸脚进去夯实，然后再填、再夯实…… 直至最后深坑成了平地，料子也终于扯了骆八九跟芒果树共同见证的秘密。 这一骆八九的心才终于安稳下来，最初得到料子后的欣狂喜也终于被眼前的现实所冲淡。 这料子在刀瑞死亡这件事情中，究竟起的什么作用？ 刀瑞是不是已经预感到他自己会出事？ 如今想来，当时刀瑞说的那些话、做出来的事都有些不同寻常。 更像是在安排身后事。 留钱给家里是为了给自己阿妈治病，这个骆八九信。 留下这么个烫手山芋给骆八九，只是为了留个什么念想，骆八九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蹲在地上接连抽了几根烟的骆八九，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逐渐有了缓过来的迹象，这会儿肚子也开始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骆八九这才想起来，因为事发突然，导致自己压根就没吃午饭。 如今事情已经处理完，可以心无旁骛的出去觅食了。 骆八九背好自己的背包，锁好门，这才一步三摇的从下山了。 往前走个几百米，有个小广场。周边一些做小食简餐的铺面，随便对付两口就该准备打道回府了。 一碗蛋炒饭下肚，骆八九打着饱嗝站在路边等车。 这边不比瑞利，拉客的车多。 有时候说不定要等上十几二十分钟，也是常有的事。 严格说起来，骆八九这会儿所在的地方并不算瑞利，而是一个叫做畹镇的地方。 是一个曾经辉煌过却又飞速没落的口岸。 畹镇位于滇省西部，是广为人知的三二零国道终点。 因其地理位置与缅国重镇九谷市一河之隔，曾被誉为国内通往缅国及其他东南亚国的咽喉。 在五十年代初，曾是国内第一批对外开放的一级口岸。 虽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赋予了这座边陲小镇不一样的身份。但同时它自身巨大的短板，也注定了它不能长且远的发展下去。 畹镇的面积实在是太小了，不足以支撑一个口岸发展所需要的相关其他配套。总共就那么条街道、市区人口数也不过一万多一点。名副其实的袖珍城市、小城故事。 最终从曾经的一个市，成为了如今瑞利的一个开发区。比不得如今瑞利的风头，自然也就没有那么便利的生活设施。 就连街道两旁，都没几辆车子停放。 不过，眼前这两白色车子的车牌号，倒是看着有些眼熟…… 第35章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滇n五个八。 不就是那个给自己带来好运的白t恤老板吗？ 骆八九帮他放料子的时候，对这个车牌的记忆倒是深刻。 刚想到这里，就看到车子四闪闪了一下，随后那道有几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骆八九眼前。 也许是骆八九的眼神太直白，让今天一身休闲装扮的白t恤男人眉头直皱。 “老板？”骆八九率先打了个招呼。 怎么说也是当过自己财神爷的男人，该有的待遇还是要有的。 白t恤男人端详了一阵骆八九，突然恍然大悟，神情有些激动的指点着骆八九，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这就是生活中的尴尬下小片段。 想跟一个人打招呼，嘴都张开了，却发现压根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 骆八九心里其实是后悔的，刚喊出男人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这财神爷可是自己狠狠宰过一刀的。 人家来送钱，反手被扒的只剩裤衩。这会儿自己还主动送上门，提醒对方差一点就不着寸缕。 自己这不是欠抽是什么。 男人看到骆八九表现的很激动，快步走过来，“这么巧？你怎么也在这？” 骆八九眨了眨眼睛，随口开始扯谎，“我过来办点事。老板你这是？” “跟几个朋友合伙在这边折腾了一点建设方面的小项目，过来办了点手续。你也要回瑞利？不如一道走？”白t恤男人邀请道。 骆八九看了看还没有丝毫出现迹象的面包车，狠狠心跟着男人上了车。 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最关键是搭个顺风车，还能省十五块钱。 午饭钱都有了。 这等好事面前，骆八九焉有不从之理。 等到两人开始上路，骆八九觉得干坐着不太符合自己这会儿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身份。想了想想，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老板，那块料子解了吗？” 听他说起这个问题，白t恤男人摇摇头，“这两天忙，还没顾上。等后面忙完再找地方解。这就是我一个爱好。不能影响正经事。” 说完，扭头看了一眼正在点头的骆八九，“一会儿加个联系方式？跟赌石相关的情况，说说不准还得问你。” 骆八九除了答应和也没别的选择。 空气陷入片刻沉默。 为了防止冷场的情况继续蔓延，骆八九开始拼命创造话题。 有问有答，有聊有笑，气氛还算不错。 说着说着，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白t恤男人，他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那天在你们店里，你那个同伴，叫什么名字？” 说到刀瑞，骆八九的心就抽了起来。 想到那天白t恤男人似乎也对刀瑞表现出几分兴趣，骆八九不答反问道：“老板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之前见过？” 白t恤男人笑起来，“那倒没有。说来也巧，前几天我一个饭局上遇到个熟人，似乎正在找他。那天见到就感觉有些眼熟，但也不太能确定。从你们店里出来，我就给那人去了个电话确认……” 骆八九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一般。 他觉得自己应该对上号了。 白t恤男人说完，久久没能得到骆八九的回应，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他毫无血色的脸。 “这是这么了？”白t恤男人不解的问道。 骆八九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死了……” 白t恤男人一脚刹车重重踩下，车子尖叫着刹停下来，随后引起后面一长串的汽车鸣笛声。 可能要不是这不寻常的车牌，后面就不仅只是摁喇叭了。 骆八九看男人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里叹了口气。 那种感觉，就好像已经认准了一个杀人凶手，但是后来发现他其实只是一个路人。 男人盯着骆八九哈看了好一会儿，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重新发动了车子，再次上路。 这一次 ，车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两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直到车子停在骆八九随手指定的地点后，男人才摸出一张名片，隔着车窗递给骆八九，“有事打我电话。” 骆八九拿在眼前看去，上面没有名头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一个字。 胡强，加一串电话号码。 等骆八九视线从名片上挪开，车子已经悄无声息的开走了。 骆八九觉得这个人说不定是什么知情的关键人，更知道刚才他说的那番话的重要性。 生怕自己将名片弄丢的骆八九，掏出手机给名片拍了个照。 双保险。 下车的地方距离自己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骆八九甩开腿闷头往回走。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直到走回出租屋，也没能理出来个所以然。 伸手正准备掏钥匙的骆八九，突然发现自己的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难道被刀瑞言中了？ 自己这不锁门的习惯，终于着了贼的道？ 骆八九叹口气，之前还真没意识到，刀瑞这个又瘦又不起眼的缅国人，竟然不知不觉成了自己这段时间生活当中的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想到刀瑞，骆八九突然疯了一样闯进了门。 里面还有取给刀瑞的十万块现金！ 房间里被翻得连七八糟。没有丝毫遮掩。 就连出门前被骆八九重新塞好的铺盖卷儿也被重新扯了出来。 骆八九朝着房间里唯一的桌子奔过去。 放钱的背包原本就放在上面。 这会儿，果然不见了。 “擦！我擦他八辈儿祖宗！” 骆八九一边咒骂着一边摸出手机开始打报,警电话。 今天出门前真应该好好看看黄历，一天净跟这些蓝衬衫们打交道。 心里腹诽归腹诽，也不耽误骆八九的求助。 蓝衬衫们来的很快，有专人大致跟骆八九了解情况，有专人负责现场取证。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之后，骆八九看到门口进来一个勉强算是熟人的人。 那个短发干练的女蓝衬衫。 跟骆八九了解情况的蓝衬衫显然也注意到了来人。 “岚队？怎么有时间来管我们治安口？” 第36章 失窃 女蓝衬衫没说话，冲着骆八九抬了抬下巴。 做笔录的那名蓝衬衫有些讶然，“岚队的熟人？” 此时，女蓝衬衫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从同事手里拿过做记录的本子飞快的瞄了几眼。 嘴里一边说道：“是我手上一个案子的嫌疑人之一。听说他这边出了点状况，所以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骆八九：“……” 怎么就成了嫌疑人？ 蓝衬衫恍然，“那这件案子我们就移交到你们手上？反正我们也是刚赶到，现场什么的都没有破坏。” 女蓝衬衫点点头，然后视线落在骆八九身上，笑着说道：“又见面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岚……” 她后面说了什么，骆八九压根就没听进去。 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怎么就成了嫌疑人？ 自己一不在案发现场、二有不在场证明，怎么就成了嫌疑人？ 现在这些蓝衬衫说话，未免也太不严谨了？ “跟你说话呢，听到了没有？” 身边的林岚突然拔高了嗓门，一下将魂游天外的骆八九思绪给拉了回来。 看着骆八九茫然的眼神，林岚就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没有一个字被他听进了耳朵里。 于是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有什么财物损失没有？” 骆八九连忙点头，“有！我放房间里的十万块现金没了。” 林岚似笑非笑的看着骆八九，“别怪我没提醒你，谎报财产损失，也要承担相应后果。现在转账这么方便，你在出租屋里面放这么多现金做什么？” 骆八九想也不想的冲口而出，“那是付给缅国人的，他们没有国内账号，只能用现金……” 话说出口，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林岚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你说的这个缅国人是刀瑞？” 骆八九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也就是说，你跟刀瑞有利益往来。我这么理解没错？” 见骆八九抗拒不肯说话，林岚索性替他总结起来。 骆八九眼瞅着自己要是拒不交代情况，说不定还要被她怎么揣测，只能一五一十将自己跟刀瑞合作料子的事原原本本地跟林岚描述了一遍。 林岚听完之后皱起眉头，“按照你的说法，刀瑞死的时候，身上应该还有一部分现金？” 骆八九回忆着那天晚上刀瑞从包里掏钱给自己时的情形，肯定的点点头，“有。绝对不少于三万块。只多不少。我瞄了一眼他包里。还有几沓捆扎好的钞票。” 林岚问道：“他就是一个中介店的阿弟，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他经常赌石？时常切涨？这是他的外快来源？” 面对林岚一连串的发问，骆八九连连摇头，“刀瑞家庭条件不好，他母亲透析需要大笔钱财，他赚到手的寄回去都还不够，哪里有那么多闲钱去赌石。我跟他也没合过很多料子……是因为那天我多给了他一部分利息……” 想到之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凉了，骆八九越说心里越难受起来。 林岚在意的却不是这点，她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 骆八九隐约听到她跟电话对面的人说：“对，把这个情况也纳入调查方向。毕竟咱们在案发现场并没有看到这么大笔钱……” 打完电话之后，林岚重又走回骆八九身边。 不等他开口，骆八九就问道：“通知刀瑞家里人了吗？” 林岚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明天能赶过来认尸……” 刀瑞的钱不见了，那是他母亲的救命钱。 自己准备要分给他的十万块现金也没了…… 还好手上还有从石秋那边收到的那块麻蒙天空蓝的货款，倒是也能再拿出来付给刀瑞。 只不过一想到肉包子打狗的那十万要从自己的钱袋子里出，骆八九就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揉碎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骆八九决定今晚再去夜市搏一把。 最近运气加身，趁着这个时候一鼓作气再赚上一笔。 骆八九这会儿的想法倒也不贪心，能填补刀瑞这边的十万就行。 这样就不用自己从现有的钱里面往外掏了。 这么一想，心情倒是舒服了一些。 林岚看着骆八九忽明忽暗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明天下午你有时间吗？” “啊？怎么了？” 骆八九乍回神，没领会林岚这么问的意图。 林岚说道：“因为明天刀瑞家里人过来，我们担心家属的情绪到时候会失控。有熟悉的人在场可能会好一些。” 骆八九瞬间反应过来，林岚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陪刀瑞的家人去看刀瑞最后一眼。 就算林岚不说，骆八九明天也得找机会跟刀瑞的家里人碰面。 他虽然视钱如命，可昧着良心吞死人这种不义之财，骆八九心里膈应。 想到这些，骆八九在咽下一口口水之后，重重点了点头。 林岚带着一帮同事，在一进行了详细调查取证之后，准备离开之际，林岚冲骆八九说道：“骆先生，想起什么线索记得及时联系我们。” 骆八九的视线下意识落在房子中央的铺盖卷儿上…… 林岚敏锐的察觉到骆八九的反应，立刻警觉的问道：“骆先生，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骆八九将刀瑞的铺盖卷儿交了出去。 虽然明知道就是用来藏匿那块料帕敢黑乌砂的，剩下的部分应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调查价值。 但是林岚的眼神太过锐利，让心里有鬼的骆八九心慌。 只说是刀瑞暂时寄放在自己这里的。 看着林岚跟她的同事们将铺盖卷儿扛走。骆八九的心惴惴不安。据说现在的检查手段相当高级，要是从上面发现自己撒谎的痕迹，然后为了交差，把自己当成凶手交上去…… 骆八九在脑子里展开了无限的想象……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还是要想想办法。 骆八九想到了跟林岚关系非同寻常的熊才。 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不如去熊才店里打听一下情况…… 自己知情不报这种情况，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第37章 起货返棉 赶到的时候，熊才正坐在店里面悠哉悠哉的喝茶。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加工小师傅，马不停蹄的在套着镯环。 脚下的塑料筐里面已经装了小半筐白色镯环。 看见骆八九去而复返，熊才笑着招呼道：“骆夯兄弟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给你发信息。那三条天空蓝都已经取成镯环了，你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绕过宽大的茶桌，走到小师傅身边，从脚下的筐里扒拉出来三条蓝色的镯环，捏在手上，重新走回茶桌前，摊在上面展示给骆八九看。 不用怀疑，在加工厂价值几十万的料子跟价值千数的待遇并无什么不同。 只要保证不人为损坏料子，一块料子所出的所有成品都是被装在一个筐里。 其实，自从骆八九跟石秋钱货两讫之后，就已经不关心这跟自己没关系的东西了。 但是熊才既然拿出来了，他也就顺手拿起来心不在焉地看了两眼。 只听熊才说道：“骆夯兄弟，还好石老板没接受我一开始的提议。要不然这成品还真卖不出去先前的价格。” 这话引起骆八九的好奇心，听熊才继续往下说。 “看现在的表现，抛光出水之后，大概率会返棉……” 骆八九跟听天书一样看着熊才，“熊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知道的确是有一些料子，毛货的时候各方面表现都不错，但抛光完之后，会出现毛货状态下完全看不出来的棉团表现。 所以从原石到成品，每一个环节都存在特定的赌性。 区别只不过对价值的影响，越往后越小罢了。 熊才拿起其中一个镯环，开口说道：“更多的是一种感觉。骆夯兄弟，不是我故弄玄虚，我这加工厂大大小小也加工过数不胜数的料子。我自己本身也赌石。不过我赌石跟其他人不同，我是一定会把自己赌回来的料子解个明明白白。所以我虽然赌石水平一般，但是看毛货半成品有一定的心得。” “你看这个镯环，打灯的时候，总感觉有部分透光的感觉不算均匀。” 骆八九顺着熊才的说法，逆方向打灯细细观察镯环的每一寸。 但是并没有看出熊才所说的情况，最后无奈的看着熊才摇了摇头。 熊才也不着急，好言安慰道：“这个急躁不得骆夯兄弟。眼力跟经验都是练出来的。你把光打在这个部位……这个地方应该是棉团的边缘，左右光感的对比，能看出来差异吗？” 有了熊才的耐心指点，骆八九透过他手上的电筒光源。 就跟找不同一样，端详了半晌。 最终似乎终于发现了那么一点不同寻常的表现。 这大约就是熊才所说的光感差异…… 见骆八九受教，熊才表现的也很高兴。 这一行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行业。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学习力， 更多的人还在掌握了一点过的经验跟能力之后，就相当自满，把一开始积累的经验当成永久的法门，去面对市面上层出不穷的料子。 料子会有更迭，矿山也是一层料子有一层料子的表现。 只有不断学习进步，才能保证永远跟市场高度契合，才能最大限度降低失败的概率。 虽然一开始熊才跟骆八九相交，是为了利用他身上的运势祛祛自己的衰运，但随着一次次打交道，还是对骆八九这个人有了一定的赏识。 两人又沟通交流了一会儿关于料子的心得之后，骆八九想起自己来找熊才的初衷。 “熊哥，你认识那个叫林岚的女蓝衬衫？”他试探着问道。 熊才倒也没觉得意外，毕竟上次自己去领骆八九的时候，大家都打过照面。 点点头，“没错，她家跟我家是邻居，一直这么多年了。两家挨着，她算是我看着长起来的。怎么了？她那个模样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面对熊才的笑意，骆八九原原本本讲述了自己失窃的遭遇。 隐瞒了刀瑞留下料子的这件事。 最后骆八九小心地问道：“熊哥，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什么事是对林岚他们又用的，要是有什么消息是我知道却没当回事忽略的，会不会被他们当成故意的，然后觉得我知情不报，有嫌疑？” 熊才无奈地看着骆八九，“骆夯兄弟，你太紧张了。你是配合他们调查的知情人，又不是嫌疑人。蓝衬衫也是讲证据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被喊去问话的时候，已经把情况都讲清楚了，咱们整个上午都在一起，就算你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时间。” 骆八九心里因为熊才这几句话稍稍安定下来。 熊才的眼神却飘了过来，“骆夯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他们坦白？” 这个问题精准地击中了骆八九的心事，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出卖了他。 熊才的表情严肃起来，“骆夯兄弟，你……” 眼看着熊才已经怀疑起自己，骆八九连忙摆手，将自己今天在畹镇遇到白t恤老板胡强的事以及路上他说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给说了一遍。 在听到骆八九说到滇n五个八的时候，熊才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起来。 “骆夯兄弟，这件事你没说我倒觉得是正确的。毕竟只是一些只字片语，没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什么。这个人我虽没听说过，但按照你的说法，他一个外地来的老板，却开着本地车牌的车子，最大的可能，这车子是他关系不错的朋友提供给他代步的。这个胡强且不说，但是这车子的主人，在瑞利却是大名鼎鼎轻易得罪不起的人物。要是从你嘴里把他们卷进这个案子，不管是不是真有关联，都不是好事。” 骆八九明白在这方面，熊才比自己懂得多，对于他说的话，骆八九自然不敢不当回事。 哭丧着脸看着熊才，“刀瑞怎么可能惹上这样的人……八竿子打不着……” 熊才犹豫了好一会儿，视线瞟了几眼店外，这才压低声音对骆八九说道：“这样的人，身上多少都有些见不得光的事。作为咱们小老百姓，我也觉得你那位朋友不会跟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因为一些没来由的胡思乱想，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第38章 受教 骆八九自是知道熊才是好意，才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如今的自己就算想给刀瑞讨回公道也是有心无力，保不齐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更要懂得量力而行。 骆八九不傻，这个道理明白着呢。 如果刀瑞不是因为死于歹徒的临时起意，那就一定是惹了大麻烦上身。 尽管骆八九心里觉得这样不管不顾有些不讲人情，但他更害怕自己也会像刀瑞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为了让心里好受些，他安慰自己。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也许自己是个懦夫，没能力为刀瑞讨回公道。 但不昧刀瑞的钱，骆八九还是能做到的。 刀瑞的家庭状况，骆八九相当清楚。有了这些钱，虽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刀瑞母亲的病情，但是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透析的费用是有保证的。 要是自己连这种救命钱都能昧，刀瑞九泉之下之下知道，也一定会爬出来找自己讨回公道的。 想到这里，骆八九热切的视线落在熊才脸上。 “熊哥，今晚咱们就去夜市转转看有没有靠谱的料子？” 他已经完全等不到第二天了。 虽然心里知道是要还钱给刀瑞家人的，但已经落袋为安的钞票让骆八九再拿出来，那简直跟用钝刀子割他肉没什么两样。 但要是后面赚回来的，提前做好心理建设，从一开始就别觉得那是自己的钱，多少能好受些。 熊才犹豫了一下，但看着骆八九殷切的模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下午骆八九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索性就直接赖在熊才这边。 熊才倒是也不介意。 两个人一边喝茶聊天，有时候熊才在店里乱窜来去，看中块料子，熊才还会根据料子的表现跟骆八九探讨一二。 让骆八九获益良多。 晚饭时间，骆八九从附近的饭店点了餐送到了熊才店里。还没忘了加工小师傅那一份。 这一点倒是挺博小师傅好感。 别看骆八九一个人吃的简单，但做起事情来并不小气，又感念熊才对自己关照，自然更不会往寒酸里来。 说实话这样的人很难不招人喜欢。 加上骆八九的嘴能说会道的，半个下午的时间就把加工小师傅给拿下了。 到后面已经是夯哥长、夯哥短的。 熊才也乐得店里能有点人气。 自从经历了那场变故，原本以为很多能患难的朋友相继远离，身边也就剩下了包括姜成志在内为数不多的个。 虽然他们也多是泥菩萨过江自己过的都没多好，但好歹还在身边，能让熊才觉得自己还不算是一个特别失败的人。 朋友有时候就是这样，不一定非要捧钱场，有时候人场也是一种支持。 但是很多人并无这般心肠，相处起来更多的都是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 远在最初，就已经给对方、或者是这段感情打上了标签。 而当一旦出现跟标签不相符的状况时，马上会舍弃这枚弃子，不再浪费多一分的精力跟时间。 熊才体会过被放弃的滋味，更经历过身边没有一个人陪伴的孤独，所以更喜欢有烟火气的热闹。 “老板，这块麻蒙料子一共加工出三十二条手镯，其中包括三条天空蓝。” 加工小师傅终于在晚饭之前将所有镯环套了出来。 他跟熊才搭配倒是得当，主仆两个一个人负责定位选料，一负责上机加工。 骆八九觉得，也就是还差一个专门负责手工抛光的师傅，要不然这个效率能提升一倍。 他说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加工小师傅跟熊才的表情各异。 小师傅撇了撇嘴，“那不得花钱吗……” 一边说一边还瞥了自家老板一眼，那架势就差直接说熊才抠门了。 看得出来，熊才虽然跟小师傅是雇佣关系，但对他不错，至少没几个老板能接受的了自己手下的伙计这么不给面子。 但是熊才却好脾气的笑起来，“店里生意没有那么忙。实不相瞒骆夯兄弟，你这料子对我这店来说都算是大单。做加工的伙计，薪水不低，一个月大千数是要的。你说我花钱再雇一个回来，开工资闲在那也是浪费。我还不如拿出一部分来给杨子多开支点。” 见自家老板说到这个份上，小杨师傅也不再多说什么。 看样子熊才所言非虚。 “而且真正赶工期的时候，我也能顶上。套出镯环后，我来倒角，杨子负责抛光。基本上也能赶出来。等以后要是生意忙起来，再招人也不迟。” 熊才说坦荡，并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这倒是让骆八九觉得自己有些多嘴，赶忙随口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熊哥，这块麻蒙剩下的白色部分，成品能看价到多少？” 熊才走到小杨师傅身边蹲在机器旁边，拿过几条半成品打量了一番之后，开口说道：“糯化底，种水也还不错。不过没什么颜色，市场上竞争力不强，要是不能捆绑跟那三条天空蓝打包一起出手的话，价格就只能打低一些，卖手好一些的，货头有可能上万。” 骆八九虽然不混成品圈子，但行业内的术语还是听得懂的。 所谓卖手，其实说白了就是卖货的人手上的老板们或者终端买家的消费能力。 同样一件翡翠成品，有的人能卖到一万有的人只能卖到几千，就是所谓的卖手好坏。 骆八九咋舌。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打包跟单独买断天空蓝部分差价只有五万块的时候，石秋想也不想的选了打包。 按照熊才的说法，五条成品就能把差价覆盖，这样的选择题，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看着骆八九的模样，熊才解释道：“打包的价格肯定是最划算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这么一来虽然赚的多，前提必须是能卖得出去。卖不出去，就会占用资金。虽然单独看五万块不觉得有什么。但很多商家、老板们手上的料子或者成品不计其数，一块多占用五万资金，加起来就骇人了。所以根据个人情况来。谁都想利润最大化，但实际情况不是非黑即白的那么简单。” 第39章 被迫还债 骆八九受教的点点头。 生意就是复杂，哪有自己现在这样舒服。 赌个石头回来倒手就卖，随便赚点外快又简单又好上手。 熊才见骆八九这会儿对于生意方面一点兴趣也没有，在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之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不过，看骆八九对从料子到成品这一部分倒是相当感兴趣。熊才也就侧重在这些方面给骆八九灌输了一下相关的知识。 在熊才店里待的这半个下午，骆八九掌握了很多之前自己并不曾了解的东西。 很多东西，在没有人指引、去戳破那层窗户纸的时候，只是一些零星散碎的认知。 当有人系统的去讲解之后，像是一颗颗随地散落的珠子被串成了一串，立刻就融会贯通起来。 熊才掌握的，正是骆八九欠缺的。 毫不夸张地说，熊才这会儿在骆八九眼里，堪比知识的海洋。 两个人各有所求、各取所需，倒也相得益彰。 三个人吃完晚饭，小杨师傅就开始继续加工那批麻蒙切出来的镯环。 因为这一次石秋并没有限制工期，所以熊才就陪骆八九坐在茶桌前一边喝茶一边等天黑。 自打吃完饭后，骆八九的心思就已经飞去了外面的地摊上。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应付着熊才。 这一切熊才都看在眼里。却并不遂骆八九的愿、也不发话说出门逛市场。 就这么熬着骆八九的性子，一直到他按耐不住开口。 “熊哥，咱们走？” 熊才微微一笑，“别着急，骆夯兄弟，天都没黑，这会儿咱们去了也是瞎转。” “哪能啊，熊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去晚了好东西就被别人挑走了。” 骆八九这着急的样子，就差抓耳挠腮了。 熊才反问道：“这会儿出摊的货主都不多，料子更是不全。咱们去了也只能看到一部分。还不如等等。等该来的都来了，再去看才是最好的。” 骆八九承认，熊才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但他实在坐不住，就跟屁股上长了尾巴一样，在店里一圈一圈的转悠。 搅扰的小杨师傅都开始怨声载道。 埋怨骆八九跟阿飘一样来来回回，让他没法专心致志的加工手镯。 最后熊才也是没办法，这才提前带着骆八九出了门。 骆八九前面接连几次赌石收获满满，今晚更是打定主意要成交几块料子赚个盆满钵满。 远的不说，明天刀瑞家里就来人了。 骆八九还欠着刀瑞十万块钱不说，还想着能多赚一笔一并交给刀瑞母亲，能让自己多少好受一些。 像他们这种工作性质，说好听点算是一份工作，说现实一点就是个临时混口饭吃的地。 指望那个没长心肝的二老板善心大发给刀瑞家哪怕一分钱，都是白日做梦。 骆八九能做的，也就力所能及的这点。 然而出师未捷。 骆八九倒霉的无以复加。 才转了一圈都不到，就遇到了那两个讨债鬼。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两人本就因骆八九的债务沦落至此，加上昨天晚上骆八九见了鬼似的拔脚就跑，彻底给这两人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这会儿看见骆八九，连摊子都不管了。 二话不说死命的一番你追我赶之后，骆八九成功被他们摁在地上。 “王八蛋，你还跑！信不信今天晚上我们就把你这小胳膊小腿给掰折了？告诉你，今天不还钱，有你好受的！” 骆八九心理连声骂娘。 这俩人怎么摆摊还打游击的？ 昨晚上明明不是在这边摊位上…… 嘴里一边说着，“两位哥哥，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昨晚不是跑，我是去想办法赚钱去了。” 其中一个用膝盖顶住骆八九后背的男人开口说道：“行，赚钱是？那就说来听听，你赚了多少？够不够还债？我们老大说了，下次再看到你，先砍掉一根手指头让你长长记性。” 骆八九这时候还不忘嘴贫，“两位大哥息怒。你们老大说的是下次见到，不是这次。手指头咱们就留着下次再砍，怎么样？” 实话实说，骆八九一直觉得这兄弟俩有点缺心眼。 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可着劲摁着他们这两字羊薅毛。 这要是换个机灵点的，绝对不可能让骆八九欠出这么多。 骆八九的话一出，彻底激怒了两人。 其中一人不管不顾的从一旁不知道谁的摊位上，随手摸起一块板砖大小的料子。 扯过骆八九的手摁在地上，眼瞅着就要不管不顾的砸上去。 看样子，这一次是要玩真的。 骆八九连忙喊起来，“两位大哥别别别！我有钱、我有钱了！我真的赚到钱了！” 这话倒是起效。 男人的动作应声停下来，但是并没有放松对他的钳制。开口说道：“钱在哪？现金还是转账？我奉劝你小子不要跟我们耍花样。这一次，我们不会再上你的当。还钱！” “对！今天要么还钱！要么留下手指头。没有第三个选择！” 骆八九哀叹口气，“手机蓝色收款软件上面。不过，能不能给我留十万？这是我欠别人的救命钱。还希望两位兄弟能行个方便……” 其中一个顺着骆八九的口袋口袋摸了进去，还算是精准的找到他的手机。 “密码！” 骆八九还没有得到他们的回应，心里担心他们未必那么轻易答应。所以咬紧牙关摆出对方不答应他就死不松口的架势。 然而，其中一人直接揪住骆八九的头发，用力将他的脑袋拉起。 随着骆八九吃痛的叫声，手机面部开锁精准识别了他的面容。 “嗬，就知道你小子是恶意拖欠。这不是还有五十几万吗！虽然还不够还的，但是保住你的手指头够了。”其中一个男人满意的说道。 另一个咋舌，“好小子，五十几万！你特码比我们哥俩加起来都有钱！我让你恶意拖欠！我让你欠钱不还！我让你跑！” 一声一声悲愤的声音响起。 周边的摊主也早都听明白了，今晚上演的是欠债跟追债的戏码。 自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种纠纷旁人不好插手。 骆八九虽然保住了自己的手指头，但是面子里子彻底栽进了下水道里。 同时失守的还有自己的钱袋子。 等到一开始被他们的速度坨甩在身后、又顺着七拐八弯的通道终于找过来的熊才出现时，骆八九的钱就已经不姓骆了。 “你们怎么回事？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熊才怒喝一声，冲了上去。 第40章 有裂必进的会卡 一人见钱已落袋为安，伸手拍了拍骆八九的脸颊，“你小子可以啊，每次都能遇到见义勇为的热心群众。我警告你，剩下的钱早早准备，要不然下一次，你的手指头，照样保不住！” 说完，冲身边的同伴道：“咱们走！” 随着他话音落下，骆八九感觉到施加在自己背上的力道瞬间消失，两个人像幽灵一样朝着先前摊子所在的方向走回去。 熊才一把拉起地上的骆八九，关切的问道：“没事？” 骆八九摇摇头，捡起地上的手机，欲哭无泪。 里面的钱被转了个精光。 连零头都没给自己剩。 熊才经历得多，看到骆八九的模样，结合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也能设想出事情经过。 拍了拍骆八九的肩膀，“先回店里再说。” 骆八九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在手机上一通操作，然后像个疯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熊才以为他受了刺激，连忙出声安抚道：“骆夯兄弟，钱没了可以再赚。你有眼力又有运势，能赚到第一笔就会有第二笔……” 骆八九晃了晃手机，冲着熊才说道：“还好这个蓝色转账软件有个自动定存功能。之前不知道怎么戳开通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两万块余额。 “熊哥，我不能回去，今晚我一定要翻本！” 看着骆八九通红的眼睛，像极了之前的自己。 熊才叹了口气，“骆夯兄弟，你现在情绪激动，得失心太重。硬要赌石，未必能如你所愿……” 但是，时间不能等骆八九平静下来。 明天刀瑞的家里人就要来瑞利，之后回去缅国，下次见面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这种良心债背在身上，可比那些放贷催债更让骆八九难受。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顺风顺水，也确实让骆八九忘了切垮的滋味。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用仅剩的这两万块，博出十万的利润。 骆八九的这种情绪，熊才很熟悉。 他甚至在骆八九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什么话跟建议都听不进去，是每一个赌石的人都会经历的过程。 旁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行业内都知道，几十万的料子想要获得几十万的涨价空间，不难。 但想要用小万的本金去博一个六位数的利润，按照常规的赌石方法肯定不行。 虽然外行人看来，原石毛料这东西没实价。 更是听多了那些几百几千块切出帝王绿的传说，并不觉得两万块搏十万有什么不妥当。 这种情况的确不是没有，但是少之又少。 只可能存在于那种皮壳表现相当拉垮，鲜少有人会下手的料子上。 这料子的出处还必须要是能出色料的场口。 色料本自带市场流量，能让人下不去手的，可以想见得拉垮成什么样。 想要做到以上几点的难度有多大？ 四舍五入约等于中彩票的概率。 所以不能说没可能，只能说相当难。 熊才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骆八九身边，尽量避免他错上加错。 然而两个人，一个着了魔、一个一直时运不济。 结合在一起能好到什么程度，单看骆八九今晚买到手的这块会卡就知道了。 成交的摊位，就在温敏摊位的不远处，隔着三个摊位的距离。 骆八九原本看上的是一块百山桥的红岩砂，三十二公斤，皮壳上有蓝色藓花。 在他犹豫之际，熊才表示，百山桥算是木那场口的偏场，出品料子的一切表现都跟木那类似。 但成型不算特别稳定，跟木那一样要赌内化，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在他的建议下，最后骆八九买定离手同摊位的这块会卡的黑蜡壳。 差不多二十公斤，全赌的料子。 按照熊才的逻辑，好歹会卡是一个相当知名的场口，就算场口出来的料子有其不能忽视的弊病……譬如裂多。 但好歹是一个出品品质相对稳定、也出过不少极具传奇性料子的场口。 而这种种质的料子，尤其是会卡场，有一个相当大的优点。 那就是极少出现变种的情况。 况且，都知道蒙头的料子一旦赌涨了，利润空间是翻着番的往上窜。 除了这句最终打动骆八九的元凶之外，眼前的料子还有一个相当吸引骆八九的点。 那就是皮壳上只有一道明显的纹裂。 会卡不能赌裂，有裂必进。 对自己来说，只要一会儿将料子带去熊才的加工厂顺着这条裂切上一刀，那么只要切面上的纹裂状况没有暴增，那么就赌涨了三分之二。 即便是其他方面的表现不算优异，光是出品产量方面也能让骆八九翻个几倍。 这是相对保守的预期。 只要会卡的裂赌赢了，那么以这个场口一贯的品质来说，必然不至于太差。 骆八九的宝就押在这上面。 今天晚上，隔壁摊位上的温敏因为存货料子不多，所以摊位上的生意也不算忙。 看到骆八九昨天才刚逃出生天，今天就出现在市场上，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好奇之下，凑过去看骆八九捣鼓什么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一口口水吐在料子上，压灯对准湿水的部位观察着。 那一瞬间，温敏的表情就变成了地铁老人脸。 原本是很寻常的赌石行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上次骆八九出言不逊生出嫌隙，总之，温敏现在怎么看骆八九怎么觉得猥琐、不堪。 原本想要招呼一声的想法， 瞬间随着他的动作烟消云散。 温敏摇摇头，干脆又折回了自己摊位。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人，记吃不记打，压根不值得同情。 口水落在皮壳上的时候，骆八九的喉头随即生出一丝酸涩的味道。 跟前面赌石时出现过的那种清甜口感相差甚远。 骆八九朝地上狠狠吐出一口口水。 特码的，人倒霉的时候嘴巴里都是酸的。 真是晦气。 灯光照射进皮壳下层，反馈回来的表现让骆八九有些拿不定主意。 抛开裂多这个因素，会卡这个场口的料子是出了名的水长。 也就是业内常说的”种老水长“。 种的水头好。 但是会卡的料子相对而言，在种质方面会嫩一些。 不过只要表现好，底子细腻干净，加上水头好，这几个因素一综合，卖相还是很好的。 可是这会儿，灯光进入料子之后，却并没有发散成大光圈。 反而像是浓雾的天气里，明亮的车头灯照射在水雾上的感觉。 让人看不真切。 即便有了水媒介的加持，也没起到丝毫作用不说，还让温敏把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第41章 水为石之母、光为石之父 不过，这个状况，倒是符合灯光照射在雾层上所回馈回来的表现。 虽然犹豫，但最后摊主的话，让骆八九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理智。 “老板，这种料子，要不是有这层雾影响判断，怎么也是六位数的范围，现在就五万块。还要什么自行车！” 是啊，还要什么自行车？ 骆八九身上就只有两万块，在反复吞咽了几口口水，跟货主好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骆八九最后终于如愿以偿用两万块的价格成交了这块会卡。 熊才也是极为看好这块料子的，但是靠考虑到一方面价格不算高；另一方面骆八九今天刚破了财，一心想要翻本。 所以熊才就没有开口提出合一手的想法。 他想着，来日方长，以后总还是有机会搭上骆八九的顺风车，不用急在这一时半刻。 合一手，在赌石这个行当是非常常见的合作方式。 这行来钱不慢，也容易。 兴之所至，跟身边朋友合买一块料子，有钱一起赚、垮了一起担，再正常不过。 有时候两三个熟人，一起约着逛个早市或者夜市，基本上都是存了合料子的打算。 骆八九着急赚钱，这会儿也没顾上跟熊才客气，要不然放在往常，早就主动提出来了。 骆八九买下了那块会卡，这才想起身边的熊才。 眼巴巴的看着他。 熊才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带着骆八九往加工厂方向走去。 “熊哥，这料子你怎么看？”路上，不放心的骆八九开口问道。 熊才说道：“个头在那摆着。只要这料子一刀下去没见多余裂痕，光把宝押在数量上，你都不会亏。” 骆八九眨了眨眼睛，熊才说的更偏向加工跟成品一边，这是骆八九的弱项。 熊才见状也不卖关子，继续耐心地讲解道：“买料子打数判断市场价值总要有一个依据。一般料子打数保守估计一公斤出一条成品计。但像会卡这种裂多的料子最少要打到一公斤半一条。如今这料子两万块买下来，回去如果里面没爆裂，那么数量上你自己算。” 这么一解释，骆八九的底气顿时更足了。 正高兴的时候，耳边又传来熊才的声音，“骆夯兄弟……你以后赌石可以随身带瓶矿泉水。就不用像个羊驼一样老是吐口水。咱们这一行圈子就这么大，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说不定哪天就遇到心仪的姑娘。你没看见刚才有个姑娘……” 骆八九尴尬的嘿嘿一笑。 被人当面这么说，纵然他脸皮厚也还是有些挂不住。 “总有不趁手的时候……” 熊才又说道：“水为石之母、光为石之父。赌石离不开的两种媒介。我们随身能带电筒，再加一瓶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一点骆八九是真不能苟同，但是他不说。 人嘛，求大同存小异。 熊才讲究体面，不愿意像羊驼一样掉价；自己图个方便，面子什么的还不如自己的鞋底子。 这都不重要。 不过，今晚熊才的话，还是让骆八九有些触动。 水为石之母、光为石之父。 也就是熊才这样的人，才能总结出如此文雅又写实的说法。 骆八九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两人步履匆匆回到加工厂，店里没客人，小杨师傅继续奋战在他的工作台前。 熊才也没打扰他，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油性笔，顺着会卡皮壳上面唯一的那道裂延伸出去绕着料子画了一个圈。 “这料子倒是好解，没有特别的表现，就顺着唯一的这条裂切一刀，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骆八九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点点头。 “放轻松骆夯兄弟，现在既然已经买回来，就没了退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说完，伸手打开油切机的盖子，将料子固定到夹具上，几番调整之后，扭头问骆八九，“那就开始了？” 箭在弦上，骆八九还能有什么其他选择。 就这样，机器的轰鸣声带着兹拉兹拉的锯片摩擦石壳的声音充满整个加工厂。 一旁的骆八九恨不能把头伸进去，目不转睛的盯着观察窗里的情况。 尽管被锯片甩飞的油雾黏附在观察窗口，压根什么都看不见，但骆八九就跟着了魔一样。 熊才摇摇头，这一幕曾几何时也在自己身上反复出现。 料子虐我千百遍，我待料子如初恋…… 正琢磨着，店门口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女音，“老板，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听闻这话，看到来人，熊才猛地一拍脑门，“对不住对不住，石老板，我这记性可能提前进入老年痴呆行列了。请勿见怪请勿见怪。” 来人正是石秋。 听到熊才的话，本来也没真介意的石秋，笑起来，“贵人多忘事，小事一桩。熊老板忘了我就自己来问，也没多大点事。” “怎么样？一共切出来多少？” 石秋也不拘束，一边说一边大大咧咧的坐在熊才的茶桌前。 扭头就看到骆八九，“哟，还真是出门碰见鬼了。” 骆八九一早就听到了她的声音，但是这会儿没工夫搭理她。 见骆八九连个屁都不放，石秋立刻开始窜火，正准备开口发难的时候，熊才连忙来到小杨师傅脚边，将塑料筐一整个搬到石秋面前。 “石老板上眼。这是您那块麻蒙取出来的所有成品以及边角料。一共三十二条，其中天空蓝三条、白底糯化二十九条。现在杨子已经给三条天空镯环倒好角，先给您把三条货头加工出来看效果。现在正在进行抛光环节，速度慢一些，您且得耐着性子等一等。” 熊才说话有条理，几句话就将石秋想知道的关键信息全汇报出来。相当合石秋得急性子。 也一下转移了她全部注意力。 “熊老板动作倒是不慢。不错不错。” 石秋嘴上说着，手上也敷衍的随便捏起几条白色镯环，但视线却瞟向工作台那边。 显然，她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货中跟货尾。 就在这时候，油切机那边传出啪嗒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锯片空转的声音。 骆八九今晚的战绩已经切好了。 第42章 老鼠屎 “熊哥、熊哥。” 骆八九跟叫魂一样扯着嗓子喊起来。 “抱歉石老板，您店里随便看。我切机上还切着料子，先失陪一下。” 熊才连忙跟石秋打了个招呼，来到骆八九身边。 骆八九这会儿心思都在自己的料子上，关心则乱导致心思飘渺。 熊才赶过来第一时间先按停了机器。 骆八九伸手就想掀盖子，被熊才一巴掌拍在爪子上，止住了他的猴急。 “等会儿，油雾沉淀也耽误不了几分钟。” 这几分钟时间，是骆八九生命中最漫长的。 等到熊才伸手打开盖子，都还没等他松开夹具，骆八九的脑袋就如影随形的贴了上去。 熊才无奈，“骆夯兄弟，抱下来看不是更方便吗？你挪挪脑袋，省的一会儿磕着碰着……” 好不容易等到他将料子放在店面中央的工作桌上，骆八九打着电筒往上一照…… 心瞬间冰凉。 这已经不是垮不垮的问题了。 这料子压根就有问题。 这是一块粘合过的料子。 应该是之前就被人解开过，但里面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那人为了将自己的损失转嫁到别人身上，所以用胶跟矿泥混合，精细的将切口处进行了还原。 因为熊才跟骆八九选择下刀的角度跟先前那刀呈垂直之势，这才在一刀之后，看出其中的猫腻。 “我草特码的！” 骆八九一声悲愤的暴喝，拔脚冲了出去。 他要赶紧回去找那摊位算账，让他把坑走的钱给还回来。 熊才先是愣怔，又看了几眼才切了一刀的料子，一脸纳闷的翻覆打量端详了几番。 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要抓紧时间去追骆八九。 “哎、哎，熊老板，这是怎么了？” 熊才身后传来石秋的喊声。 但他这会儿真的没时间跟她解释。 今晚骆八九经历的糟心事太多，熊才担心骆八九一人冲过去会闹出不可收拾的乱子。 骆八九呆呆地看着人去档空的摊位，欲哭无泪。 那可是自己仅剩的翻本希望，就这么被天杀的骗子给剥夺了。 他心里恨意滔天。 他恨那个死骗子。 恨不能手撕了那个混账王八蛋！ 难怪这么好说话，两万块说卖就卖给自己。 造假的手段竟还如此高超，自己加熊才，两个天天河边走的人，愣是没能看出一丝不对劲的端倪！ 他恨自己。 马失前蹄，有眼无珠。跟个傻13一样，巴巴的上赶着送人头。 只一夜，前面所有的回报皆付诸东流。 打回原形，自己还是原来那个穷光蛋。 不，是比之前更穷了。 骆八九双拳紧握，目色赤红，一拳又一拳捶打在铁皮摊位上。 发出震颤人心的咚咚声。 旁边有缅国摊主本来被他的扰民行为烦的不行，转头看到他的模样，即将冲口而出的脏话，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什么样的人都怕不要命的。 眼前骆八九这副样子，就是典型亡命之徒的架势。 还有一些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架势，显然应该是了解发生了什么。 这种模样的人远比前一种更惹骆八九窝火。 这会儿他就像是只困兽，满腔怒火却寻不到发泄的出处。 他愤怒到像要喷出火来的视线落到那些欠揍的人脸上时，非但没令对方退缩，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回视着自己。 情绪开始上头，理智完全被淹没。 死就死，能拉上一个垫背的，也不算亏！ 就在这时候，骆八九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牢牢抓住。 回头正对上温敏的眸子。 “冲动是魔鬼……” 骆八九露出一个笑容，阴恻恻的说道：“我就是魔鬼！给我闪开！” 说完一个扬手，温敏较小的身躯瞬间被带倒在地。 这个女人着实有些多事。 然而骆八九做出这个动作之后，原本那些不想多事的缅国摊主瞬间围了上来，将骆八九包围在中央。 这鲜明的对比真是可笑。 处处被国人压一头的缅国人在一水之隔的异乡如此团结，反而是国人制假造假坑害同胞。 呜呼哀哉也哀不过骆八九胸中悲愤。 温敏没有丝毫矫情，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先是跟周遭的缅国摊主说了几句什么，安抚住他们的情绪之后，视线才又对上骆八九。 “骆老板，打女人并不英雄。遇到问题解决问题。这个世界上除了生老病死，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事。” 听听，说的多冠冕堂皇，敢情被骗财的人不是她。 骆八九正准备恶言相向的当口，熊才挤进包围圈，一把拉住他。 “骆夯兄弟，不要冲动。跟我回去，有什么回去再说。” 熊才一来，就看到了空着的摊位。 明白人早就跑没影了。 这种时候不管怎么闹腾，都只是徒留笑柄给人看，又有何益。 可是骆八九心里憋屈。 要是自己切垮了，认！ 可这算什么？ 骆八九自然是不肯乖巧听从熊才的话。 但熊才人高马大块头足，就算骆八九个头不输熊才，却并不是体重足足比自己多几十公斤的熊才对手。 在熊才大力压制以及拖拽之下，骆八九终于还是被薅走了。 温敏看着渐走渐远的两人，冲身边一众围观看热闹的人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 一直到无关的人散开，温敏才冲着还留在身边的几个摊主招了招手，“刚才这个摊位上的人长什么样，大家还有印象吗？” 旁边的摊主迟疑着点了点头。 温敏问道：“再见到还能认出来吗？” 那人又点了点头，然后像是知道温敏在想什么一般，开口说道：“这又不是咱们缅国人干的。他们自己人之间的事，咱们何必要掺和？” 温敏却正色道：“只有一个良好有序的交易环境，才能让咱们的生意长长久久。缅国的内乱已经让我们的家园千疮百孔，如今国内能给咱们这样一个安稳做生意的场所，咱们不能看着这样的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件事不分国人还是缅国人，性质都是一样的恶劣。” 其余几个摊主均点点头，表示记住了温敏的话，愿意配合她的安排。 等诸摊主回归各自摊位之后，温敏冲自己隔壁的摊主说道：“帮我看会儿摊。我还得去了解一下详细经过。咱们虽有心，却也不能平白无故被人给当枪使了。” 骆八九的感觉没错，温敏的确在这些缅摊主中，有着一定的威望。 除了她的性格脾气之外，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 第43章 买回来的经验 加工厂里，石秋毫不客气地坐在熊才的主人位上烧水泡茶。 小杨师傅本分的操作着长相有些酷似缝纫机的抛光机前给天空蓝抛光。 骆八九被熊才拉扯着进门的时候，石秋脸上下意识浮现出一丝戏谑。 但很快就调整过来，轻轻咳嗽一声，掩饰过去。 转而换成一脸关切的模样，“两位老板回来了？那人找着了吗？” 明知故问有时候也是一种缓和气氛的方式。 骆八九心里有气，但是无处发泄。 难道要怪罪熊才为什么拉着自己，不让自己继续丢人现眼吗？ 还是怪石秋没憋好屁，摆明了要看自己热闹？ 熊才先是从公道杯中给骆八九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开口说道：“骆夯兄弟，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已经这样了，咱们不能自暴自弃平白成为被人嘴里的笑柄。现如今，如何将损失降低到最低，才是咱们首先要考虑的。” 骆八九怒极反笑，指着一旁的会卡，开口道：“还能如何降低损失？这料子要是表现好，对方还用得着这么费心巴力的整这么一出？我现在恨不能直接把它砸的稀巴烂！” 一边说，骆八九一边毫不犹豫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来到料子旁，眼看就要真的将想法付诸行动。 熊才连忙跑过去，劈手从他手里夺下料子，“骆夯兄弟，你难道忘了我第一次帮你解那块木那时说过的话了吗？赌石赌的不是石头，而是人心！很多时候就是看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你想想你那块雾层厚达十公分的木那。如果没有坚持到最后那一刀，那块料子会如何？” 骆八九脸上浮现出最后一丝希望的神色，“熊哥，你的意思这块料子未必就不会出现转机？” 熊才摇头，“不，我只是在跟你说这个道理。就算今天它垮了，你从中能吸取到什么经验教训，都是造化。就连我们都托你的福，能从这件事上有所收获。关键是，钱不能白花。” 石秋跟着点点头，“就两万块，大不了换块料子重头再来。又不是两百万、两千万，输得起。” 这话虽然听起来难免有事不关己之嫌，但是想想人家出手就是几十万，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豪爽。 这两万对她来说，可能还真连个屁都算不上。 可这是骆八九全部的家当。 人跟人要是能比，就不会有那么多红眼病了。 熊才见骆八九不复刚才的狂暴，才又开口说道：“这料子的确表现没预期那么好，但至少还是货真价实的料子。比起那些玉肉都被掏空，里面填充牙膏塑料的那些假料子来，多少还能体现一点价值。你把它砸了，气未必能消。还不如研究研究怎么将它的剩余价值压榨到最高。至少能回本一点是一点。” 果然，人的悲伤需要用更悲伤的人来寻求慰藉。 被熊才这么一说，骆八九倒也觉得自己还不算是最惨的那一个。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比眼前更糟糕的情况，但因为这一次被人摆了一道，一时间心绪难平，导致情绪瞬间失控。 这会儿冷静下来，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有错就认，当下骆八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不住熊哥，给你添麻烦了。我刚才……” 熊才摆摆手，“骆夯兄弟别见外，客套话不忙说。眼下，你准备作何打算？” 边说视线边落在一旁的会卡上。 骆八九连忙说道：“一切都凭熊哥做主。” 不料，这一次熊才却摇摇头，“我年长你几岁，骆夯兄弟莫要怪我说话直接。这几块料子接触下来，我发现骆夯兄弟身上存在的最大问题，并不是赌石这件事本身，而是心理素质。” 说完，看骆八九很认真在听自己的话，熊才才又开口说道：“如果你只是业余赌石玩一玩，这个无妨。但若你想要在这一行里闯出点名堂，就是一个巨大的短板。” “这块料子，我不能帮你做任何决定。怎么选怎么做，你自己抉择。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虽然他的话的确很直接，换成一些脸皮博心高气傲的人可能会下不来台，但骆八九脸皮堪比城墙。 还知好歹。 他知道熊才这么说是在调教自己。 回忆了前面几块料子的情形，骆八九不确定开口问道：“那就顺着刚才的切面继续往下放片？” 熊才知道骆八九的依赖心理还没完全褪去，所以即便是听到了也没做任何表示。 骆八九这会儿没了指望，开口说道：“那就这样办！” 熊才真机一声不吭，将剩下的料子重新固定上切机夹具。 骆八九连忙跟过去，迟疑着问道：“顺着刚才的切面继续放片吗？还是调整方向，顺着一开始被他们黏合起来的那个切面放片合适？” 熊才见他一会儿一会主意，婆婆妈妈做不了决定，干脆没理会他。 仍旧按照刚才他们下刀的方向，将料子固定上夹具，合上盖子启动了切机。 骆八九眨着眼睛，看着熊才的动作。 看样子，熊才还是觉得刚才下刀片的方向更合适。 熊才还是没忍住，开口解释道：“看刚才切下来的盖子，面上虽然有纹裂，但是还在能取件的范围内。按照这个直径，如果抛开纹裂的影响，一片差不多能出三条左右成品，一共能放出四到五片。” “换个方向下刀片也不是不行。结果就是单片直径大，能取出的镯位虽然多，但最多只能放出三片半片料。过于浪费。剩下半个厚度，勉强取出细条手镯，价值也远低于正装福镯，有违我们想要利润最大化的初衷。” “那……”骆八九弱弱的问道：“把单片的厚度加宽，将半片的厚度匀进三片的厚度当中，是不是也可以？” 熊才长长胡呼出口气，“这就需要咱们时刻了解市场行情。你说的那种情况，取出来的成品统称‘轮胎’，宽度比一般的正装福镯宽，但市场价格又没见高多少。加量不加价，也就只有消费者才喜闻乐见？” 第44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 这么一比喻，骆八九瞬间明悟。 之前他完全就是个野路子，没人带没人领，自己跌跌撞撞前后花了七八十万，才算是有了如今的本事。 这要是早点遇到熊才这般的领路人，自己何至于如此？ 这就是骆八九这会儿的心声。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都市这一行没有白花的冤枉钱，那些切垮的料子都是入行所交的学费。 就如熊才也有自己的短板。 不光是运势差了点。 他的确懂得多，不管是原石市场还是成品市场，风向都可谓了如指掌。 但也正是如此，造就了他在某一个领域的不精通不专研。 但是因为赌石家学源远，所以尽管实战方面有欠缺，理论知识却相当丰富。 而骆八九这种野生赌石客，掌握的全部都是简单粗暴的实战经验，对于什么市场动向、加工理论，从来没概念。 所以，人跟人之间的际遇，很多时候看似偶然，实则冥冥之中都早有定数。 石秋若有所思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连身边水烧开了都没有察觉。 这时候，小杨师傅那边突然站起身来，长长伸了一个懒腰之后，牛头冲着几人喊道：“拉光好一条天空蓝。” 话音刚落，石秋噌的一下站起来，快步朝他走过去。 熊才问骆八九，“能不能操作切机？” 骆八九表现似的飞快回答道：“会！水切机玩的贼溜。” 熊才嘴角抽搐了一下，大约是想到那天骆八九操作水切机的模样。 “那你盯着点，这片切完了喊我。我过去看看石老板的成品什么表现。” 石秋毕竟是大客户，该有的待遇还是不能落下。 骆八九点点头，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主心骨走了。 砖头看着轰隆作响的油切机，心里还是有些颓然。 视线落到旁边，刚才第一刀切下来的盖子就在旁边。 刚才情绪激动走的急，都没来的及好好看看里面的表现。 骆八九走过去伸手将盖子拿在手里，打开电筒对着切面照了上去。 简单笼统概括，水头越长的料子，电筒光柱打在上面所晕开的光圈会较大。 但是这料子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 电筒光照上去之后，只在里面化为一团比电筒灯口大不了多少的凝实光团。 骆八九叹了口气，最多也就是糯种上下。 还没色。 白白的玉肉，完全谈不上多有吸引力。 原本还看不上被石秋买走的那块麻蒙所切出来的白色部分，这会儿在经过现实的毒打之后，才知道什么叫眼馋。 人家那料子的白色部分好歹都还是个糯化种。 这时候，身后传来石秋雀跃的声音。 显然是成品表现出乎她的预料，喜极欢呼。 同样都是人，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骆八九愁容惨淡的丢下手中的会卡盖子，耳边传来切机空转的声音。 显然第一片已经切好了。 骆八九看了看还在跟石秋小杨师傅比划剩下的两条有天空蓝镯环，张了张嘴，还是将喊他的想法给憋了回去。 老是打扰别人正常营生也不好。 骆八九回到切机旁，先按停了机器。 加工过程中最常使用的两个机器，分别就是水切机跟油切机。 水切机主要用来切割个头相对较小的原石。 操作这样的机器需要人双手握持料子两端，更考验人力。 水管连接水桶，在切割过程中不断喷洒在料子上，避免锯片摩擦生热造成温度过高，对料子造成损伤。 同时也能避免高温导致人手抓握不稳，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使用水切机可以在切割过程中，相对比较直观的感受料子的种质。 简单来说，阻力越大种质越老。 而油切机则是为大个头料子准备的切割工具，夹具代替人手固定料子进行高速切割。 这种速度，水就明显不够起降温保护作用，所以油代替了水。 其实两种机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不过就是一个小一个大、一个相对慢速一个效率更高。 骆八九之前经常操作的就是水切机，倒也不是因为之前赌回来的都是小料子。 而是油切机不能在切割过程中及时调整锯片的行进角度，需要在最开始就调整到位，多对于操作者的判断力要求更高。 所以一般都是由各加工厂的老板或者专门负责解石的师傅来操作，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小料子就没那么麻烦，有些时候，加工厂的师傅忙的时候顾不上招呼，自己随便上手切切，看个大概也够了。 加上骆八九好奇心强，动手能力也不赖。 久而久之。对于水切机的操作也算得心应手。 所以上次才一时大意，当众被料子皮壳崩破了嘴。 想到这里，骆八九一拍大腿。 对啊，自己还有那块被遗忘的达马坎鸡油黄！ 哈哈哈，天不亡我！ 骆八九心中狂笑。 他记得清楚，熊才说过，这东西现在市场上相当受追捧。 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连带看着油切机上的会卡，也没那么膈应了。 等熊才张罗完石秋那边，逐一将骆八九的会卡放成片料，又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没有奇迹，也没有反转。 放出四片片料。 除了中间那片直径最大的画出四条镯位外，其余三片每片只有三个。 共计十三条。 这还是熊才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在片料上取成品是一个相当考验眼力跟综合能力的过程，这个时候的骆八九，虽然有心学习，但完全掌握不了精髓。 什么权衡取舍、保大还是取小、纹裂对于成品价值的影响大还是略有瑕疵但圈口足够大的成品市场价值更高…… 看着骆八九听天书的模样，熊才笑着说道：“这个急不得骆夯兄弟，你要是想学，有时间就来我这坐坐。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可比死记硬背顺畅多了。” 骆八九自然连连点头，这样的好事，自己求之不得。 既然熊才都发话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顺水推手。 石秋看完第一条货头天空蓝之后，竟然没有走。 而是跟骆八九一道眨巴着眼睛听熊才侃侃而谈，显得很是好学。 加工厂里面的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熊才传道，没人注意到店外的夜色中，温敏若有所思的一直站在阴影中。 第45章 赊账 温敏没有直接进入熊才店内一探究竟，而是选择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打量。 她认为，这样得出的结论，才不会因为牵涉其中的人而发生认知偏差。 又站了一会儿之后，温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小杨师傅表示，为了自己的眼睛不至于过早失去应有的作用，所以今晚死活不肯再给第二条天空蓝抛光。 那明晃晃的台灯，就跟个巨大的梅花针一样，反复刺激人的视网膜。 的确伤眼伤的厉害。 骆八九也就顺势插了个队，让小杨师傅连夜将自己这十三个圈圈套成镯环。 之所以说套，是因为这里要用到另外一种机器。 外形像个巨大的落地显微镜，不同的是下面放大镜的位置是固定套筒用的。 先将合适大小的套筒固定在机器上，用套筒锋利的下端将片料上提前画好的镯位，一个一个套成圆形镯饼。 又叫镯胚。 侧面有一个巨大的扳手，接通电源压动扳手，水柱跟套筒一起运作。 十三个镯饼很快就在小杨师傅的操作下面世。 “熊哥，这种成品你能看价看到多少？” 骆八九看着面前摞成三摞的镯饼，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熊才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小千。” “三千？”骆八九试探着问了一个最高价。 小千的范围从一千到三千九。 骆八九当然希望这料子能卖的越高越好。 然而很快他就体会到了事与愿违的滋味。 因为一旁的小杨师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喷了。 “夯哥，你这料子放市场上顶了天卖手好的老板，能卖出个一千块就了不得了。三千三条还差不多。” 别说他干这行，多少也了解一定的市场行情。就算不了解，看见自家老板刚才那副吞了苍蝇似的表情，也知道是极为委婉的表达方式。 骆八九飞快的合计了一下，十三条能回本一万三。 倒也还行，应该算是做到了熊才说的，将剩余价值压榨到极致了？ 小杨师傅今晚似乎有意想让骆八九充分体会到人世艰辛。 继续开口说道：“这还没算切刀费跟加工费呢。” “油切一刀三十，取胚套环加倒角抛光一支一百。承惠一千四百五嘞。” 这种情况小杨师傅在店里没少遇到。 尤其是像他们这种老板交友广泛的店里，不乏故旧亲朋来加工。 老板不好开口收钱，他们就得顶上。 虽然看着机器设备都是一次性投入，但是用的电不花钱、还是加的油不花钱？ 锯片更是隔三岔五就得换。 看着不起眼，一张也要百八十块。 更别说什么店面租赁、人工费用…… 虽然店是老板自己的，但懂事的伙计永远牢记给自己开薪水的人是谁。 骆八九纵然心在滴血，却咬着牙说道：“不贵。” 熊才却摆了摆手，“这次就算了。我也有很大的责任。这一次骆夯兄弟打了眼，我也过意不去……” 骆八九连忙表态，“熊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咱们出门在外都是生意。我不能因为这就道德绑架你。”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就连一旁正闷头喝茶的石秋，都表现的似乎对骆八九的印象有了改观。 不过紧接着骆八九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将刚刚含在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我先欠着，等我把这些成品卖了，再来结算！” 好家伙，这空手套白狼啊。 石秋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将对骆八九的改观统统踢出脑海。 加塞男就是加塞男，又小气又爱占便宜。 熊才自然知道骆八九前脚经历失窃后脚被迫还债，全部家财赌回来的会卡还垮的就剩点渣。 所以明白他此刻的窘境。 但是男人在外都要头要脸，既然骆八九如此说，熊才也就没有继续跟他争这份心安理得。 给就给，不给也无所谓。 反正就是千把块的小事，有了也不至于多富贵，没了也未见得会怎样。 “你还真……实在……” 石秋想了想，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熊才连忙帮骆八九拣着不丢人的部分解释了几句。 毕竟比自己还背运的人，着实也惨。 石秋听闻骆八九刚逢失窃，连蓝衬衫都惊动了，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 紧接着转了转眼珠子，一脸坏笑的看向骆八九，“那个，骆……骆老板，我这有个小买卖，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第46章 八百个心眼子 骆八九狐疑的看着石秋。 不相信她会有这等好心。 这女人前后两副嘴脸，变得太快，让骆八九不得不怀疑她的目的。 石秋一脸吃定骆八九的表情，开口说道：“我这边加工出来的那些边角料，也能出二十多条成品。我手里只留另外的三条天空蓝。剩下的，咱们俩的并一起，好歹也是四十几条成品。一起往外走，可能还快点。你觉得呢？” 骆八九还没来得及反应，熊才却猛地拍了下巴掌，“要是能这样，倒是不错。定价合适、能凑合打包价，出手没准比寄放在别人摊位上快一些。就是货品单一了些……” 石秋却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说是不是，骆老板？” 见熊才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加上骆八九也实在没有其他的出手渠道。 原本还指望能拉下脸来央求一下熊才，帮自己找点成品摊主代卖。 但如今既然有不求人的办法，要是能行，自然比原方案强不少。 “需要我做什么？”骆八九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要是自己没有一丁点儿的利用价值，这女人可未必能有这份慈悲心。 果然，石秋脸上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缓缓说道：“我在瑞利人生地不熟，行业规则也不怎么懂。要不然，骆老板就辛苦一点，由你来负责支摊售卖，你意下如何？” 骆八九：“……” 见骆八九不表态，石秋开始循循善诱，“骆老板，你要这么想，十三条手镯往摊子上一摆，压根看不见什么东西。就算有意向老板，也未必能下得去手。但四十几条就不同了。来个大客户，说不定瞬间就包圆了，立刻收工分钱！想想就美。” 她是美了，骆八九可不觉得美体现在什么地方。 可能是见骆八九的脸开始抽搐，石秋连忙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我也不占你便宜，你帮我卖的这些，我付给你提成。这总可以了？” 骆八九神色复杂地看着石秋，内心绝对是想拒绝的，可到了嘴边却问道：“多少？” 石秋乌溜溜的眼睛转向熊才，“这就得问问看熊哥能看价看到多少了。毕竟我也是真金白银从你手上买下来的。商人都得逐利。你说是？” 这小算盘打的，真是在场没一个不被她惦记的。 面对骆八九的时候，熊才还能说的笼统。但面对大客户，他就不得不严谨起来。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说道：“定价不是这么模糊的行为。要等出水之后，根据成品表现定出货头货中货尾。然后在平均值的基础上进行增减。” 石秋连忙摆摆手，“熊哥，不用这么麻烦。您现在就给我个大概的价格范围就行。剩下的还是等抛光好之后，再有劳熊哥帮帮忙。” 一口一个熊哥，叫的骆八九的嘴都快扯天灵盖上去了。 熊才说道：“糯化种，可能有局部能勉强达到糯冰的标准。四千上下比较贴合市场行情。糯化部分就打到三千出头。这只是大致范围，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石秋点点头，“打个中间数三千五，这边边角料还能卖个十万多呢？” 语气有些超乎意料地兴奋。 小杨师傅听完，对石秋这不严谨的态度表示了抗议，“石老板，这些可不是边角料。这统一叫成品。边角料是这些……这些……还有这些……” 一边说，一边蹲在塑料筐旁边，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取镯胚后剩下的那些贴近皮壳的边边角角，给石秋进行科普。 “就连取镯环剩下的镯心，严格来说都不能算边角料。毕竟还能取挂件做成成品呢。就你那三条天空蓝取下来的镯心，加工成挂件，都还值不少钱呢……” 石秋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我不要的都属边角料的范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小杨师傅瞬间石化。 成功一句话打发了小杨师傅，石秋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大气的拍了拍骆八九的肩膀，跟接见下级的领导似的发话了，“这样骆老板，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这部分料子等于是五万块从你手上买下来的。我前提是要先保本。所以剩下的那五万，卖出去之后，我跟你对半劈。怎么样？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骆八九吞了口口水，然后像着了魔一般，控制不住的冲石秋点了点头。 视线里，石秋笑得比狐狸还狐狸。 两万五的确给的不少。 不过，石秋也不是慈善家，不可能因为骆八九悲惨的遭遇就对他生出恻隐之心。 她刚才说的话倒是真的。 她没有合适的门路跟渠道脱手。对市场也全无概念。 又做不到东奔西走去找摊位，然后天天扎根在市场上风吹日晒吆喝叫卖。 既然有骆八九这个眼看走投无路的猎物自投罗网，那么花两万五买个省心省力，很划算。 虽然眼前这个骆八九不值这个价，但是自己的情绪价值远超这个数。 就当这小子又占了自己一次便宜好了。 要知道出于性价比考虑，她买下整块料子的时候，原本自以为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要去摆摊卖货。 今天一整天都在市场上研究这事的可行性。 但是现实深深的打击了她。 当消费者逛市场，视角跟卖货的商家完全不一样。 她一个娇生惯养大的人，怎么可能适应的了这种角色变换。 所以她退缩了。 今晚来熊才店里，看天空蓝的出水效果只是其中一方面原因。 还有一方面就是想看看熊才能不能帮着张罗联系一下那些相熟的摊主们帮帮忙。 比如那个陈露陈老板，不是就跟熊才很熟吗？ 没成想，遇到了更合适的人选。 不用开口求人，花点小钱就能把事给办了。 还有比这个更简单省事的吗？ 所以，石秋毫不犹豫改了原计划。 看起来像是顺手给骆八九抛出了一橄榄枝。 第47章 不伺候了 骆八九的视线不觉瞟向熊才。 然而石秋一把就将他扳向自己，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睛仿佛直达骆八九心底，“骆老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也知道我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这可是两万五千块。费点功夫就到手。还能填了你今晚的损失。还用想吗？” 骆八九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这就对了。” 石秋说完，笑眯眯地看向小杨师傅，安排道：“小杨师傅抓紧时间，先把三条天空蓝给我做好。剩下的边角料直接跟骆老板交接就行了。” 不知道为什么，骆八九总觉得“边角料”这三个字不光是指那些糯化的手镯。 熊才见两人已经一拍即合，也就顺势点点头，“这几天我不忙的时候跟杨子一起，保证用最快的速度给两位老板处理好。” ”剩下两条天空蓝，赶一赶明天差不多就能全部出水。“ 石秋点点头，欢天喜地的表示没问题。 “熊哥，那后面的事情就有劳你跟陈老板多费心了。我准备预定后天的机票回帝都……” 话没说完，就被骆八九打断了，“你走了，我到时候问谁要钱去？” 石秋被骆八九理直气壮地无耻给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我的货款都还在你手上，我还没担心你跑了呢！” 说完这句话，似乎是担心骆八九打什么鬼主意，又开口说道：“你也别想入非非。我是看在陈老板的面子上，才给你这个赚钱的机会。到时候你跑了，我就打飞的来瑞利问熊老板跟陈老板要账！” 骆八九被石秋给噎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熊才见两人针尖对麦芒，连忙出声表示，“要是石老板信得过我们，你的行程就由着安排。货款的事你放心。” 石秋笑的人畜无害，“有熊哥跟陈姐在，我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这三条天空蓝我着急送回家去。等事情忙完，我还会回来的。” 最后这句话是冲着骆八九说的。 那潜台词就是：别打歪主意！ 骆八九心里苦笑，熊才算是成了担保人。 有那个蓝衬衫林岚在，除非自己上天入地，否则都别想逃过她的手掌心…… 不对啊，这说的好像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一样！ 虽然看似面前摆着两万五千块似的，可这钱什么时候能落到自己手里，还是个未知数呢。 目前形势严峻，由不得骆八九立什么清高人设。 忙不迭冲着熊才问道：“熊哥，你还记得我那块半山半水的达马坎鸡油黄吗？市场价能到多少？” 熊才略一沉吟，“小四价，三开差不多。” 那也就是三千来块了。 骆八九心里一阵失望。 远远不够啊。 这点钱距离十万块真的差太远了。 即便每一次精准无误的赌涨，也要至少经过四到五次运作才可能实现。 别说时间方面来不及，就算来得及，自己有那个命回回赢定吗？ “什么鸡油黄？给我瞧瞧。” 石秋发话了。 那语气就跟个老佛爷似的。 凭什么她想看就得给她看？ 骆八九还真就不准备惯着她这种跋扈的毛病。 然后下一秒就对上熊才提示的眼神。 骆八九顿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潜在客户啊。 老佛爷可以不伺候，上帝不行。 “得嘞！石老板您上眼。” 路八九赶忙从背包里将那块被压在最底下的料子给翻了出来。 毕恭毕敬的递到石秋手上。 石秋满脸嫌弃的从茶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擦拭了几番之后，这才开始端详。 这矫情到有些欠揍的模样，真符合传说中地主老财的嘴脸。 “倒也还有点意思……” 片刻之后，石秋点了点头，“雕刻个手把件，倒是有点玩头。” 骆八九脸色一喜，“老板要不要一起收回去？这黄翡绿翠紫为贵。打头的就是这黄翡。寓意又好、地位又贵重。” 石秋似笑非笑地看着骆八九，开口道：“不是红翡绿翠紫为贵吗？你这黄翡从哪冒出来的？” “这石老板就有所不知了。这红翡跟黄翡，在翡翠当中都属于次生色。本不是翡翠的自然形成色。只不过因为铁元素……” 骆八九的卖弄还没完，就被石秋不耐烦地打断了，“你准备多少出？” 骆八九吞了口口水，伸出一个巴掌。 石秋气极反笑，“骆老板，你当我冤大头呢？还是当我又聋又哑呢？刚才熊哥也才说小四范围。你这一转头给我涨到五千？” 骆八九尴尬一笑，“这不总得给您留个还价空间？” 石秋冷笑，也不废话，拿过手机一番操作后，骆八九到账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石秋竟然转了四千块。 别说，这女人虽然不讨喜，但是出手还算是痛快。 这人，只要买单敞亮，自带迷人光环。 骆八九瞬间觉得石秋的形象光辉高大起来。 然而，这形象在他心里没维持三秒，就随着石秋后面的话轰然倒塌，碎的渣都不剩。 “把皮给我扒了。全部。多转的是工费。” “明天我来取天空蓝手镯的时候，要看到光溜溜的、不带一丁点儿皮壳的鸡油黄，明白了吗？” 骆八九觉得眼前的石秋就是一个实打实的魔鬼。 算盘打的真是天衣无缝。 原石剥皮不像切割那么干脆麻利快。 骆八九虽然没有整块料子这样剥过，但在他的认知里，这个过程需要用到牙机，搭配一个几毫米的磨头，一点点将皮壳蹭掉…… 只给一天一晚上的时间，是要让自己感受一下半夜鸡叫吗？ 骆八九的拧巴劲上来了，二话不说将石秋的钱给转了回去。 “石老板不好意思，我不卖了。” 石秋被骆八九的德行再一次气笑了，“行，随你。那你就留着当个宝贝供起来。熊哥，我先走了。明天下午晚些时候过来取货。” 说完，扭头就消失在了门外。 “骆夯兄弟，你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要跟钱过不去啊。” “有她这样的人吗？我今晚就算一夜不睡，也未必能给她磨出来。真是花点钱把人当驴使唤呢！” 面对熊才的摇头叹息，骆八九表示自己还委屈呢。 熊才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骆夯兄弟，你该不会以为。这样的整料扒皮，要用牙机一点点磨？” 第48章 女房东 骆八九：“熊哥，啥意思？” 熊才：“用水切机锯片把皮壳蹭掉就是了。最多到最后用牙机磨头修整一下局部细节。快得很，不超过两个小时保证能弄好。” 骆八九看看熊才，又看看门外已经消失无踪的石秋。 这会儿再把人喊回来，还有机会成交吗？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还没天真到付诸行动。 熊才单手扶额，闭上眼睛。 对于骆八九为什么会被喊骆夯，多少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经历了今晚一系列的情绪起落，石秋这档子事，对于骆八九来说最多也就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 惆怅了一会儿之后，也就忘了。 眼看着几万年已经彻底翻身无望，时间也不早了，骆八九起身跟熊才告辞。 人都走到门口了，熊才又开口了，“骆夯兄弟，你这段时间要是有什么难处，就来店里找我。” 骆八九头也不回的嗯了一声，飞快地走了。 成年人谁心里没个绷不住的时候，这会儿的骆八九就是。 要是都像石秋那样处处算计倒还好，就怕遇到一个像熊才这样知冷知热说温情话的。 从熊才的神仙刀出来之后，骆八九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走进旁边的暗影中。 蹲在地上无声的释放了一下自己刚才一直压制着的情绪。 人生走了二十几年，白活了。 钱没赚到，光棍一条，一身外债，无家无业。 都是自己作的。 骆八九长久的陷入自己的情绪中，对外界的变化无知无觉。 直到身前似乎站了个人。 骆八九登时有些烦躁，不爽的抬起头瞪视着眼前没眼力见的看客。 一看之下，才发现来人竟是温敏。 骆八九虽然还是有情绪，但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想着两次都是温敏帮自己解围。 结果第一次自己头也不回的跑了、第二次还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会儿心里先理亏起来。 干脆扭过头不去看她。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坎就过不去了？那还学别人赌什么石头？老老实实上你的班不是也挺好吗？” 不是没有后悔过。 然而自古财帛动人心。 这一行赚钱太容易了，没有人能抵御这样的诱惑。 骆八九承认自己就是一个俗不可耐的人。 温敏见他消极对待，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大道理，走到骆八九身边，跟他并排蹲在一起。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真逗，羡慕我穷困潦倒半生，至今都一无所有？ ”确切的说是羡慕你们每一个国内的人。“ “有越来越强大的祖国，蒸蒸日上的希望。每天闭上眼睛都知道明天是同样的美好的一天。不像我们流离失所，连自己的家园都无法扞卫。” 大姐，卖惨让我心里好受也不能脱离现实？缅国那些人上人过的那可真叫一个人上人。 “如果想靠赌石发家致富，却没有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的意志，我劝你回头是岸。” 好家伙，我看到你头顶上冒出佛光来了。 “我摊位上没什么料子卖了，明天去你们店里进货。给我准备好剪刀，预定你一个开单。” “好，没问题。明天有蒙包料到！” 温敏见自己说了半天，就这句话最管用，顿时翻了个大白眼。 没好气的说道：“别在这里蹲着了，跟个看门的神兽似的。该干嘛干嘛去，明天五点见。” 说完跨上自己的那辆电动车，一拧电门风风火火地走了。 骆八九这才注意到，大部分地摊摊主都已经走了，剩下为数不多的也在收拾摊子。 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 自己的确是该回去了。 当骆八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租住的单间楼下。 抬头看到自己房间里竟然亮着灯，心里咯噔一下。 这该死的溜门撬锁的王八蛋，还让不让人活了！ 怒气冲冲推开门准备大显神威的骆八九，看到坐在床沿上的人影时，顿时怂了。 “付姐，你怎么来了？” 里面正襟危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栋楼的主人、也就是骆八九的房东，付霞。 三十多岁，虽然名字起的不够雅致，不过人长得倒是不错。 尤其是那个身段，从背后看上去，比二十岁的小姑娘可带劲多了。 骆八九搬过来不长时间，跟她算不上熟。 但早间晚间在外面公共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时不时能听到其他房客几声议论。 那些背人的言论中，多半伴着猥琐的笑声。 据说男人出意外没了，这房子又在公婆名下。 有言在先，她不改嫁顶着名分，这房子的出租收益就还归她。 等伺候老两口归天，原来的一切就都还是她的。 可要是有了外心，那就一拍两散，这家里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线头，都休想带走。 这付霞又是个孤儿，无依无靠，自从嫁人后也就没再抛头露面接触社会。 如今只能逆来顺受受人拿捏。 “大好年华守着寡，我看了都心疼。真想替她那个短命的老公好好疼疼她。” “你这色胆也是没谁了。你就不怕她克父克母克男人？” “你懂个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她看人那眼神，像是要把人活生生嚼碎了咽下去似的，我才是被动从了的那一个。” “你说的这可不是风情万种的俏寡妇，你说的这是吸干男人的黑寡妇？” 骆八九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还颇为不屑。 都什么人啊。 有本事直接上。净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因为这，他们这搂的房客缴房租都不积极。 因为只要一超时间没收到转账，付霞就一定会亲自上楼来催收。 只要听到楼梯有高跟鞋的哒哒声，那绝对不管是老光棍还是小年轻，就算还在做着梦的都要爬起来，就为了多看上付霞两眼。 慰藉漫漫长夜。 如今，骆八九看到付霞这么大晚上的出现在自己房间，还端坐在自己床上。 那心情真是复杂又紧张、忐忑又期待。 都说赌场失意情场得意。 难不成应在这里了？ 骆八九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第49章 杀千刀的 不成想，付霞看着骆八九，还没开口先抹起眼泪来。 这下骆八九慌了神。 这可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自己可还什么都没干呢，这付霞就这副模样，这要是被旁边单间的租客看到，自己可真就成了这栋楼的头号公敌了。 惊慌失措之下的骆八九，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被隔墙的眼睛看到，紧张之下，整个人闪身走进房间，慌慌张张连忙关紧了房门。 “付姐，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付霞干脆呜咽起来，“骆家弟弟……呜呜呜。” 骆八九母胎单身lo至今，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瞬间慌了手脚。 这单间虽然都是实打实的砖墙，可也不是密不透风的。 尤其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时候隔壁放个屁这边都能听到。 这要是自己房间半夜传出女人的哭泣声，两边住的那俩血气方刚的小半截还不一定什么姿势趴墙根呢。 这真要是自己真吃到腥了好歹也不算冤枉，可如今自己背这个黑锅又算什么？ 想到这里，骆八九慌乱之中差点冲上去伸手想要堵住付霞的嘴。 进行到一半，才发觉这样不妥。 中途连忙改变目标冲着桌子上的纸巾摸过去，顺手递到付霞面前。 “付姐，你小点声。你这……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骆家弟弟，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今天下午周围那几栋的房东，都冲着我指指点点，背后还不知道说我什么坏话。” “今天你这事连蓝衬衫都惊动了。我可怎么办呐！” “骆家弟弟，姐也不容易。就指望这个房子赚点生活费了却残生。你说，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对姐的出租事业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呜呜……” 付霞说两句哭三句，弯弯绕绕中她自己活脱脱一个最大受害者。 “不是，付姐，这件事谁也不想摊上，你说是？我还失窃了十万块现金，都没地儿哭去。你这大半夜的，究竟演的哪出啊？” 付霞的眼睛微不可察的转了转，“骆家弟弟，出了这样的事，你心里着急，姐也能理解。但也确实对我的名誉造成了影响。所以……像是下个月的租金涨两百这样的小事，骆家弟弟，你应该不会觉得是个事，对？” “两百？付姐，一个月六百都能租到带卫生间的单间了。我这不是亏大发了我？” 不提钱还好，这会儿提到这个字，骆八九吃人的心都有。 付霞见骆八九不上套，也不开口，哭腔又加大了几分。 婉转啼回，就像是被骆八九怎么着了似的。 那一刻，骆八九被付霞的哭声闹的心烦意乱。 一时间恶从胆边生。 随着付霞抽噎的动作，胸前那原本若隐若现的沟壑，仿佛要冲破几块布片的禁锢，跟空气来个亲密接触。 瞬间，今天一整天所经历的种种愤怒、憋屈排山倒海般朝骆八九压过来，而眼前的付霞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宛如饿狼扑食般，倒身将付霞压在了身下。 这一招倒是管用。 付霞瞬间止住了假哭，一脸错愕地看着骆八九。 骆八九伸手在她胸前几番揉搓，最后动作定格在一声脆响之下。 付霞推开压在身上的骆八九，又惊又怒的飞快从这张充满男人荷尔蒙的床上爬起来。 鬓发已经凌乱，显得她整个人像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愈发凄美。 紧紧包裹着腰身的衣裙，领口处已经严重错位。 大片的白色随着她剧烈的喘息而大幅度起伏着。 那画面深深刺激着骆八九的大脑。 眼中闪烁出野兽才会有的光芒，“付姐，你听我说……” 这话看似理性，实则像是魔鬼的谎言。 付霞噔噔后退了两步，“你……你个杀千刀的……” 骆八九不管不顾的翻身从床上一跃而起，付霞这才回过神来，想都不想地转身夺路朝房门冲过去。 骆八九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她如愿逃走，紧追其后。 然而，被入室窃贼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地板上，散乱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骆八九被狠狠绊了一跤。 就这一点时间的耽搁，付霞成功的拉开门跑了出去。 哒哒的高跟鞋声无序的从外面走廊跑远了。 真特码倒霉。 喝凉水都塞牙。 到手的鸭子都能飞了。 还真特码是个夯货。 骆八九就势坐在地板上，深深吸了几口气。 顺手摸出烟给自己点起来。 知道付霞有料，没想到竟然手感这么好。 下次她要是还敢来，自己铁定记得反锁房门。 这破门，防不住小偷，防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 骆八九在回味中抽完一支烟，这才站起身将凌乱的一如他心情的房间收拾了个干净。 梦醒了可生活还要继续。 陷入生存危机的骆八九将自己满脑子的旖旎瞬间抛开，开始琢磨自己还有什么安身立命转运的资本。 钱没了。 料子也没了。 手上就剩一块超不过四千块的达马坎鸡油黄。 喝风都不够。 全身上下这会儿掏不出一张红色钞票。 真特码点背。 脑子飞快运转的骆八九，最终将主意打到了刀瑞留下来的料子上。 那里转手妥妥能卖不少钱。 要是能填了刀瑞那十万块的窟窿，不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吗？ 白天的理智、谨慎，这会儿统统见了鬼，骆八九心里只剩一个信念。 不把这该死的人生活明白了，他不甘心！ 淦特娘的，自己都这个蓑样了，还怕东怕西个锤子！ 第50章 蒙包料争夺战 整个晚上，骆八九都没能睡好。 尽管付霞跟自己贴身接触的时间不长，可她身上的幽香整晚都往骆八九鼻子里面钻。 搅的他睡不安枕，心浮气躁。 第二天整个人眼睛都像是要喷出火来。 骆八九所租住的单间，楼层不高，总共也就三层。 年头不算长，在起房子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打算好以后往外出租之用，u字形构造，每一层都隔出六七个单间。 为榨取最大的空间利用率，房间被设计成狭窄深长的形状，住习惯了倒也还好。 骆八九住二楼，一楼端头的那间就是付霞自己住的居所。 平常骆八九不用赶早出门的时间，时不时能看到付霞扭着身子进进出出。 这会儿还不到五点，她的房门紧闭着，应该是还没起床。 想象着她睡觉时的身体状态，骆八九吞了口口水。 随即收回目光。 跨坐上电动车，拧动油门朝着姐告早市进发。 今天有蒙包料到，按理说昨晚应该宿在店里。 但一天下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骆八九破了例。 掐着时间挤过人群钻进店，二老板正搓着下巴站在门口，一副随时准备找茬的模样。 “骆夯，懂个规矩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吗？大家昨晚都在店里，一大早忙着搬料子卸车。你倒好，来捡现成的的。你怎么老是搞特殊？” 骆八九本不愿理会他，但找个理由敷衍面子也在情理之中，便说了自己失窃的事。 二老板听闻骆八九倒霉，心情大好，倒也没继续拿话刺激他。 刀瑞不在，没有人再给自己藏剪刀，这会儿店里阿弟人手一把。 有那么一两个还手攥两把，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挑战着骆八九的耐性。 这几个都是二老板的马屁精。 平常没少跟在二老板屁股后面给骆八九使绊子。 只不过之前他们还碍于跟刀瑞同乡，多少还有所顾忌，做的不像今天这么明显。 如今…… 骆八九也不急躁，从店里抽出一把裁纸刀握在手上。 二老板冷眼看着骆八九的动作，冷哼了一声。五点一到，抬手将原本只开了半人高的卷帘门哗啦啦的推了上去。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客商们立刻涌了进来。 一双双手直奔阿弟手上的剪刀而去。 骆八九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看到温敏娇小的身影。 视线相逢的那一刻，一个顺着人群、一个逆着人流终于完成交汇。 温敏看着骆八九递过来的裁纸刀，“你这……挺标新立异啊。” 骆八九咧嘴一笑，“管它剪刀还是刀子，能开包就好使。” 温敏一笑，单手握住裁纸刀，侧过身朝着骆八九身后的料子冲了过去。 抢蒙包料这件事，就连身强力壮的大老爷儿们都不一定能干过竞争对手，更何况温敏这小身板。 她可是自己今天的财神爷。 骆八九的视线一直随着温敏的身影而转移。 看到她为了多抢一块料子而左拥右抱…… 不对，脚底下还踩着一块。 然而这姿势维持了没有三秒钟，就被身旁的人恶意撞了过去。 骆八九想冲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温敏怀里本就抱着两块个头不算小的蒙包料，撞击下，整个人失去平衡，下一秒就狠狠的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饶是这样都没能让她松开双臂。 小臂结结实实磕在地，加上身体跟料子堆叠上去的重量。骆八九看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然而紧接着，原本被她踩在脚下的那块蒙包料，就趁机被刚才撞她的男人，伸手给扒拉走了。 这样的一幕，在蒙包料店里算是常规戏码。 要是换成两个男人，店里也没人会多看一眼。 但因为今天的主人公之一是温敏，骆八九顿时有些不齿那男人的所作所为。 虽然都是为了养家糊口赚利润，可好歹吃相也不要这么难看。 开蒙包料的规则就是，谁抢到谁就享有开包权以及优先购买权。 因为性价比高，所以深众商家喜爱。 但狼多肉少，十几块料子被几十个人盯着，结果可想而知。 各凭本事抢，不设上限。 抢夺他人料子的情况时有发生，但少有人干预。 虽然终究是在规则之外，但也不过是利欲熏心映射在行为上的结果。 平常一群大老爷儿们呲牙咧嘴脸红脖子粗也就算了，怎么对有个姑娘也这副嘴脸呢。 就在骆八九准备走上去将温敏搀扶起来的时候，原本趴在地上的温敏像根弹簧一样翻身坐起，手中露出刀锋的裁纸刀随着她胳膊的摆动角度，稳准的朝着那男人面门上划去。 男人看得分明，惊骇之下连连倒退，堪堪避过锋芒。 温敏立时伸脚，将那块眼看被对方划拉走的料子又给勾了回来。 “你这个该死的缅国疯婆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回过神来的男人，立刻开骂。 温敏不说话，冷笑地看着男人，手上裁纸刀仍旧保持刚才的握持姿势，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就你这样的货色，送到我床上我都嫌脏。还敢在我们地盘上撒野，我看你是没碰到过硬茬！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被一个女人当众威吓，关键自己刚才还有一瞬间吓破了胆。 回过神来的男人，恼羞成怒后嘴里开始不干不净起来。 玛德，就是一个缅国娘儿们，有什么好怕的。 温敏没有逞口舌之快，仍旧是刚才的模样状态，盯着男人的举动。 男人瞅准一个刁钻的角度，飞起一脚朝着温敏持刀的胳膊踹过去。 温敏既想要护住料子，又要躲开男人的攻击，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是那么好调剂的。 毕竟眼前的男人只是虎视眈眈对手中的其中一个。 要是被其他人逮住机会抢走料子，刚才的付出可就都白费了。 温敏快速权衡之下，毫不犹豫选择以保住怀里三块料子为首要任务。 就在男人的脚眼看要落到温敏胳膊上时，斜剌里另外一只脚精准无误地踹在了男人小腿上。 “哎哟！” 男人吃痛，收势弯腰，抱着自己的小腿原地跳起来。 等到最初的疼痛过去之后，男人凶狠的盯着多管闲事的骆八九。 “顾客是上帝知不知道？没人教你怎么当小弟吗！你们老板呢！” 骆八九也不恼，微笑着说道：“诸神之战，凡人也有站队的权利。” 二老板见状不妙早就远远躲清闲去了。 这种事，越掺和越没完。 只要有新蒙包料到店，就不可避免出现这样的哄抢事件。 他们是见怪不怪，更懒得插手干预。 可这终究也得有个限度，事情闹大了对中介店来说也不是好事。 所以他这会儿也不是给骆八九留面子，主要是管不起。 这两尊神，靠实力比拼去。 至于骆八九，自己待会儿新账旧账跟他有的清算。 第51章 抱团取暖 找不到老板，男人更是火大。 可能是因为无论如何不能咽下这口气，所以竟然开始集结人手，将来到姐告早市的那些同乡都打电话招呼了过来。 一时间店里的人站队成三个阵营。 一部分是看热闹的，包括店里其余阿弟还有那些明显跟男人不熟的客商。 另外人多势众的一方就是刚才一直叫嚣着的男人。 骆八九这边就只有他跟温敏两个人。 “骆夯，看样子你人缘还真不怎么样……” 身后的温敏突然幽幽的开口了。 面对这冰冷无情的现实，骆八九能说什么呢。 二老板搓着头皮走了出来，但已经占据有利上风的男人压根就不卖他这个面子。 扬言让温敏把手上的料子交出来、让骆八九当众给他赔不是。 还有刚才骆八九踹自己的那一脚，都要连本带利讨回去，这件事才算完。 二老板才不管骆八九是死是活，在一旁用他的大嗓门呵斥道：“骆八九，赶紧的。店里还要做生意。你自己闯出来的祸，自己填。” 骆八九虽然没说话，但是态度说明了一切。 看着眼前的七八号人，骆八九伸出舌头舔了舔因为兴奋而略感干裂的嘴唇。 打架是吗？放马过来。 连本带利地不让人好过是？ 那就都别过了。 “骆八九，你别没完没了。你今天要是给我死倔着整这一出，明天你就别来了！之前还没发下去的薪水也别惦记了！” 二老板眼见骆夯已逐渐呈不受控之势，感觉自己老大的地位受到了挑衅，开口嚷嚷起来。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骆八九。 薪水分为两部分，除了日结那部分，还真有一部分攥在二老板手里还没结算。 出于对自己努力付出辛勤耕耘的尊重，骆八九的确产生看了一丝摇摆。 可当视线重新对上对面男人那冒着冷气的笑意时，骆八九心中升腾起一种强烈的屈辱感。 赌石欠下的外债，让他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夹着尾巴做人，原本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遍身棱角头角峥嵘的自己像是死了。 今天自己要是怂，赌石的祖师爷活过来都看不起自己。 最主要是，钱不算多。 至少还没多到能让自己当着小半个瑞利城的同行丢人现眼。 光是想想未来几天这些人转完市场，凑到吉茂市场旁的那条早餐大排档前，一边吸溜着米线，一边绘声绘色的谈论着这会儿自己被摁在地上摩擦的画面…… 骆八九飞快地盘算。 二老板手上能克扣的部分，不够看。 人多了不起？ 就让这些养尊处优，横行市场的恶商们尝尝来自底层泥腿子光着的脚板味道。 “行，我还真担心你从了你家老板。今天不把你打的跪下来叫爷爷，算我早上没吃饭。”男人阴恻恻的说道。 随后冲身后挥了挥手，“哥几个辛苦。一会儿教训完这孙子，咱们去吃饭。” 二老板这会儿才真的开始担心起来。 在店里闹成这样，刚才不管是抢到还是没抢到蒙包料的老板们，这会儿在巴望的可都不是料子。 还怎么做生意？ 他是真没想到平常蓑成那样的骆八九，今天竟然有了血性。 眼看着双方战事一触即发的当口，店门口处又开始有人往里挤。 原本还以为是为了更好的看热闹才发生的情景，在来人俱皆挡在温敏跟骆八九身前而显得不同寻常起来。 骆八九短暂错愕， 很快认出来，来人当中有好几张熟悉的脸孔。 都是德隆夜市那边的摊主。 前两次打过照面，所以有印象。 “我们是来国内做生意，不是打架来的。但也不能平白受欺辱。今天我们就奉陪到底。” 其中一个国语说的顺溜的缅国摊主，进场就开始表态。 这些缅国摊主虽然对温敏的话可以说得上是言听计从，但其实也分为两个观点阵营。 以温敏为主的其中一派认为，生意讲究以和为贵。 跟生意无关的事都可以忍让，只要不影响他们做赚钱，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而另外一派则觉得，他们远离故土来国内做生意，并不是为了处处被人强压一头受欺负。 被骂了要打回去、被打了更要还回去。 但有争议归有争议，还是温敏说了算。 今天有这种让他们一雪前面屈辱的机会，另一方观点的头号代表人物，立刻跳了出来。 就是刚才说话的缅国男人。 “一群乌合之众，能掀起什么风浪。就凭你们，敢动一下手试试？就你们那些缅国人做的偷鸡摸狗溜门撬锁的事还少？都快成为我们瑞利城的四害之首了。还有脸站在这里跟我们嘚。我看就是国内对你们这样的人太宽容。就应该把你们都撵出去。”始作俑者的男人，面带厌恶的说道。 这话说的虽然也算是瑞利城如今的真实现象之一，但这种一棍子打死所有人的看法仍旧相当有失公允。 赶过来的缅国摊主，能听懂国语的，无一不是表情激愤，脸上挂着昂扬的怒意。 眼瞅着由最开始的单打独斗，发展成群殴，最后上升到两国之间的矛盾冲突。 情况似乎越来越严峻。 这时候，温敏将怀中的料子交给赶来的同伴。 自己拨开身前众人，不卑不亢的开口说道：“哪个国家有好人也会有坏人。就像光明的日光与阴影同步。我们首先要确保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才能带动影响更多人。” “如果反而是自己被那样的人同化，做着相似的脏事说着一样的恶言，还口口声声自己多正直，才是最可耻的冠冕堂皇。” “我们不生事，可我们也不怕事。做错事会惭愧，交朋友有喜悦，大家都是胞波兄弟姐妹，大国之风岂是你嘴里的断章取义。” 这话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话音才落下，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坚定有力的掌声。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人群中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人，带头为刚才温敏那番话鼓起掌来。 骆八九认出此人，正是胡强。 第52章 失业 有了一个带头的，含蓄的人群中也有人开始竖起大拇指。 原本还张狂不可一世的始作俑者男，面对突变的风向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重要的是自己身边的同乡，已经有不少开始退缩。 人数干不过对方，连舆论跟人心也大势已去。 原本还以为两国人马出现对峙，身边的国人会无脑站队到自己这边。 不承想被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三两句话就给带跑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在一开始，有骆八九这种胳膊肘往外拐帮外邦女人出头的人在，才会造成这会儿的局面。 男人不敢当着这么多缅国人的面跟温敏呲牙，转而指着骆八九的鼻子说道：“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说完，挥挥手，没有带走一块料子的转身就走。 骆八九也没精力去管男人去留，来到胡强身边招呼道：“胡老板什么时候来的？” 胡强微微一笑，“我今天起得晚，原本想着不来了。后来觉得醒都醒了，不来看一眼还是不甘心。” 骆八九正准备问问胡强上一次从自己手上买走的料子解了没，顺便给熊才打一打广告。 结果还没开口，就听到二老板扯着他的公鸭嗓叫魂似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只能跟胡强打了个招呼之后，去找二老板。 温敏那边已经在众夜市摊主的协助下开始拆包，这会儿她的后援团力量强大，骆八九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骆夯，我这座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敬请另谋高就！恕不远送！” 骆八九甚至还没走到他面前，他就毫不留情的开口赶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骆八九也想看看，都这样了，自己还有多大的倒霉空间。 要是前几天遇到这样的情况，骆八九可能还会嬉皮笑脸地跟在二老板身后谄媚几句，以解困局。 但今天，他完全提不起兴趣继续当那个二皮脸。 耸了耸肩，突然发现自己跟眼前这个起早贪黑了差不多半年的中介店，羁绊浅淡到临走都没什么好交接的。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又被那个多事的温敏给拦住了。 “骆夯，麻烦你件事。我这边马上要到一批料子，我一人接料子、看摊位忙不过来。你辛苦几天帮帮我，费用我会一分不少支付给你。” 一听有酬劳，失业的骆八九想也没想的点点头，“行啊，没问题。别说两天，再长点都没问题。晚上见。” 说完，跨上自己的电动车，划着s形晃上马路。 刚才一直说话的那个缅国男人开口了，“咱们自己人手这么多，你招惹这么个麻烦去摊位上做什么？” 温敏开口道：“今天要不是为了帮我，他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突然失业，距离下一份工作中间总要有个过渡期。这点钱我还支的出来，放心。” 见她这么说，缅国男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目光不善的盯着骆八九已经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出来后，骆八九原本是想回房倒头睡个昏天暗地。 但是一想到，跟付霞在楼下相遇的尴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觉得自己这会儿最首要的任务应该是去熊才店里探探口风。 对于刀瑞留下的那块帕敢黑乌砂，自己好歹应该知道如果能通过熊才的途径出货的话，能卖到一个什么价格区间。 一想到自己从一无所有摇身一变重回人生巅峰。 骆八九拧动电门的手都更有劲了。 完全忘记了这个烫手山芋曾经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困扰。 然而，他的一腔热情在赶到神仙刀时，给铁将军无情的封印。 来太早了，熊才店里压根还没开门。 想想也是，这会儿才七点多，毫不夸张地说瑞利的天才刚蒙蒙亮。 夜市晚上闭市完，纵然这些店面白天开门也不会如此早。 骆八九干脆蹲在门口，等着熊才或者小杨师傅来开门。 然而这两位没等到，先等来了斜对面的唐青。 “骆……骆……” 经过骆八九面前的时候，已经骑过去的唐青刹停了车子，跟骆八九打招呼。 “骆八九。唐老板，这么早？”骆八九不是不识趣的人，既然对方主动打招呼，自己也不能当看不见。 自己之所以赌解出天空蓝的那块麻蒙，说白了一开始也是存在卖给他的心思。 “等才爷开门呢？最少也还得个把小时。没事的话来我店里坐坐？”唐青邀请道。 骆八九一想，自己傻蹲在神仙刀门口也是蹲，还不如跟唐青去了解一下麻蒙的具体情况。 毕竟失业了，但是饭不能不吃。哪怕只能赚个饭钱也好。 所以推上自己的电动车，跟在唐青后面进了他的店。 “也是巧了，今天有几块料子送过来。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早赶过来。” 唐青倒是很健谈。 虽然跟骆八九也不过一面之缘，却一点都不会让气氛冷场。 “麻蒙的料子？”骆八九趁势问道。 唐青笑起来，“那倒不是。麻蒙是我帮别的老板代收的。我这原石店也有自己的料子进出。” 说完看骆八九一脸好奇的张望着自己店里的原石，又说道：“骆老板，喜欢什么料子慢慢看。我先收拾一下店里的卫生。你自便随便看。” 赌石的人一般也不喜欢老板店主跟在身边唠叨，容易分神还容易受到先入为主的印象影响。 所以骆八九说道：“唐老板尽管忙，我就随便看看。” 唐青这家店面的面积没有熊才的神仙刀大，但里面的料子却不少。 三面墙壁一面落地玻璃的店面，两面半墙体上都打满一人多高的货架。 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原石毛料。 唯一没打货架的那半边墙面，还摆放着两个双开门冰箱那么大的保险柜。 原石商家的保险柜里，放的不是钞票也不是金条，必然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不过，这会儿，光是摆在外面这些料子，就已经吸引了骆八九全部的注意力。 第53章 料子编码 基本上在市场上有一定热度的皮壳，唐青这里差不多都能看到。 如果这会儿骆八九手上有现钱，肯定按捺不住手痒。 但这会儿却只能望洋兴叹。 唐青见骆八九只是看，并不问价也不上手，顿时也明白他此刻的窘境。 不过在赌石这行里，钱不凑手的情况要多常见有多常见。 退一万步说，料子摆在那里就是给人看的。 唐青将店面的卫生大致清扫完，在一次性杯子里泡了把茶叶，递给骆八九。 “唐老板，你这边收不收料子？”骆八九鬼使神差的问道。 唐青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基本上不收外面的散货。我们这种店都有自己的路子。不过……凡事也不是绝对，主要还是看东西。” 说完，看着骆八九问道：“骆老板手上有好东西？”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路八九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 熊才对自己不薄。 料子如果经由他的关系出手，万一以后引起什么不好的连锁反应，自己岂不是恩将仇报。 可自己手上也没有其他途径能容许自己挑挑拣拣。 唐青这料子不少，看样子门路也多，说不定有戏。 能不能成，不试试怎么知道。 所以骆八九连忙点头，“老帕敢基的黑乌砂。东西绝对是好东西，不过之前市面上一直没人能给到价。唐老板这家大业大，就想起来问一嘴……” 一听到“老帕敢基”四个字，唐青眼睛立刻一亮。 “骆老板有没有照片、视频之类的让我上上眼？” 保险起见，骆八九还是摇了摇头。 唐青不死心，继续追问道：“皮壳上有没有蟒？色花？黑藓之类的？” 帕敢基是帕敢矿区的帕敢场口开采出来的料子。 能以一个场口为整个矿场冠名，可想而知这个场口料子的出品品质以及在市场上的地位。 骆八九回忆着料子的情况，斟酌着回答道：“有墨绿色蟒。绝对是市场上难得一见的品质。” 唐青眼珠转了转，“如果真如骆老板所言，倒是可以带来看看。我这边老主顾不少。即便我吃不下，也不难出手。只不过看不到实物，终究都是空谈。大家都是同行，只要东西好，价格方面骆老板不用担心。” 他哪是为骆八九考虑，惦记的是自己能到手的利润或者卖出去的抽成。 别看这些石老板手上料子不少，但赶上行情回落，出货周期一长，给不了老主顾们想要的新鲜感，几次三番下来，就鲜少上门来。 赌石的人讲究对装，又叫合眼缘。 就像男人喜欢的美女总有相似之处同理，能让他们喜欢到出钱买下的料子，也都有其相似的侧重点。 而原石生意，对资金的考验又大。 货色再全的老板手上，也不可能囊括八大矿区上百个场口的所有皮壳。 老东西占着大把资金，再拿新货又是一笔大开支。 所以他们从不排斥借鸡生蛋。 交易别人的料子赚自己的利润，不占资金不压货，是个老板都喜欢。 “那就等唐老板有时间，我把料子带过来，您帮着掌掌眼。”骆八九随口应道。 心里多少还有些犹豫。 然而唐青却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店里。要是骆老板没其他安排，干脆今天带来给我瞧瞧。卖东西有时候也讲究个缘分。看对眼的人一秒钟就成交。过了这个村没准一年都脱不了手。” 最后这句话成功起到了煽风点火的效果。 让骆八九心底原本蠢蠢欲动的小火苗，瞬间有了燎原之势。 “好！我现在就回去拿。” 骆八九骑车风风火火赶到平常打面的的地方，车子一来就一头扎去了畹镇。 将前面自己费劲巴力深埋掩藏的料子狗刨出来，骆八九已经瘫坐在地上开始喘粗气。 心思百转千回，最后也还是没能战胜侥幸心理。 料子卖出去，不管是转几道手还是被解成明料或成品，都再难查到自己头上。 那时候，管它身上有什么秘密，跟自己屁关系没有。 钱赚到手才是王道。 骆八九将料子从防水布里撕扯出来，塞进包里之际，突然看到料子皮壳上那串编码。 不同于市面上用显眼的白色记号笔做的编码，这料子上用的是跟皮壳颜色近似的黑色。 所以骆八九一开始也没当回事，转头就抛在脑后了。 要不是刚才瞥见，骆八九还真想不起来。 编码又叫货号。 原石货主为了区分手上每块料子，都是以做编码的方式，将料子的数据信息还有底价做相应记录。 有些货主还干脆会在编码中隐含料子的底价。 这样在有人问价的时候，一看便知，不用每次都去扒拉账本。 如今想要出售，这种类似料子身份信息的存在，绝对不能留。 骆八九心念一起，起身回到房间一通翻找，找出根金属挫条。 动手挫皮前，犹豫再三地骆八九最终还是没能越过自己的道德底线。 将料子三百六十度每一个面都拍成了照片留存。 饶是如此，还担心有纰漏。 干脆一手翻动料子一手举着手机，录了条将近半分钟的视频。 尽管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多此一举，可这块料子终究跟刀瑞有着一定的关联。 要是因为自己今天的行为，破坏了什么证据之类的，导致刀瑞沉冤难雪…… 自己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这样的心里枷锁。 电视上不都那么演的吗？ 只有做到这些，他才能心安理得的开动。 骆八九用挫条一点一点将皮壳上面的编码给挫了个干干净净。 毁尸灭迹到这个程度，总不会还那么轻易被人给认出来？ 再三确认毫无纰漏后，骆八九将料子塞进背包，才又奔着德隆夜市而去。 神仙刀已经开门。 骆八九从门前经过的时候，还担心被里面正在打扫卫生的小杨师傅给认出来。 缩头勾腰跟做贼似的摸进唐青店面。 “骆老板动作够快的。料子拿回来了？” 正字招待客人的唐青，冲骆八九打招呼。 “唐老板只管先忙正事。我这边不急、不急。” 这会儿店里有客上门，人都眼杂，骆八九就算再着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一直等到唐青送客之后，才献宝似的将料子从背包里掏出来。 “唐老板，请上眼。” 嘴里说的轻松随意，但其实骆八九的心就像要冲破胸腔跳出来一般。 成败在此一举。 这料子目前是自己翻身的最后希望。 第54章 买卖博弈 唐青这种赌石老手，对于料子自有其独到的经验。 不管是上眼还是上手，每个步骤都有判定料子的标准。 原本黑乌砂是赌性最大的料子之一。 但眼前这块因为皮壳进行过局部擦洗，所以有表现的部分在人为干预下已经表现得很直白。 搭眼看上去，第一时间唐青的眼睛就直了。 要年份有年份、要表现有表现，这种东西还真是增加老客粘性的好东西。 商家需要具备什么样的实力？ 别人有的我有、别人没有的我还有。 不过，他这样的老狐狸，喜形不现于色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东西不错，一看皮壳就老。只不过个头小了些。” 唐青没伸手，只是瞥了料子一眼，就淡淡的说道。 骆八九眨巴着眼睛脑子转了一圈，就明白了唐青的目的。 自己是不清楚市场行情，也不了解每个商家卖手。 可要因为这，就以为自己是一个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小白，唐青可有些轻敌了。 中介店帮工的半年时间，早就让骆八九练就了一身看人下菜碟的本事。 唐青的表现看在骆八九眼里，跟小孩过家家差不多。 但换个角度一想，嫌货是买家。 不管唐青能不能顺利帮自己脱手，至少都说明他现在已经是个潜在买家。 骆八九没有着急分辩，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唐老板。” 下一秒就准备将料子重新装回包里。 “别着急嘛骆老板。大有大的市场、小有小的卖法。” 唐青伸展手臂先一步将料子揽入怀中，这才开始正式打量起来。 这块帕敢黑乌砂，骆八九早就认真看过，上面的表现烂熟于心。 这会儿盯着唐青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事关到手的现金，骆八九不能不防。 “唐老板，怎么样？” 唐青点头，“的确是帕敢基出来的老东西，应该出自高地砾石层。现在市面上不多见。而且这块料子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同时具备高地砾石层跟沉积砂矿两种特征。相当有意思……” 见猎心喜之下，唐青一时顺嘴，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说到后面，才惊觉秃噜嘴了。 立刻收声，轻轻咳嗽了一声，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料子上。 “唐老板，这料子看价多少？” 骆八九压根不关心那些。 他是没有唐青懂得多，什么砾石层、沉积砂矿…… 对他来说，只要了解原石的判别标准，知场口、懂皮壳、辨好坏，不就行了。 其他的都是浮云。 知道了能提价？ 唐青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东西的确是好东西，行家货。有市无价。但想买出好价钱需要碰对装客商……” 一边说一边打量骆八九的反应。 答应得太痛快，不方便自己赚差价；说的难度太大，骆八九带着料子转头走了，这利润就便宜了别人。 “不过骆老板放心，我这边的客源那是有保证的。你给我个底价，我保证尽量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球又踢回给骆八九。 这时候，骆八九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另一短板。 他了解更多的还是源头市场的行情，对下游成交价格并没有形成系统认知。 这会儿不管报高还是报低，都少不了后面被唐青拿捏。 骆八九摸了摸鼻子，“那自然是越高越好，你说是不是唐老板？” 唐青立刻叹了口气，骆八九连忙又说道：“唐老板尽管往高里喊价，中间费咱绝不含糊。” “这……骆老板不给个实价，真是让我很难办呐。” 唐青摸过桌上的华子，顺手递给骆八九一支。 通过寥寥数语，他已经看出骆八九对手上这块料子的定价没有具体概念。 也看得出来骆八九想出手的迫切心思，这会儿早不满足上限百分之十的中间人抽成。 他想要更多的差价。 只要能忽悠骆八九给出个相对低的货主价，超出部分自然顺理成章进自己腰包。 骆八九想走自己的路子脱手，又不想出让更多利润，哪有又想马儿跑得快又不想马儿多吃草的道理。 可这料子是骆八九最后的资本，重视程度就好比自己的命根子。 也是他头脑一热冲动行事，才造成如今的被动局面。 至少带过来之前，应该先让熊才帮着看一眼价。 这么一对比，骆八九觉得，熊才对自己可真比眼前的唐青实在一百倍。 这么一想，骆八九开口道：“没关系，唐老板。今天带出来也就是先看看市场给价行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要是有这样的客人，唐老板记得有这么回事就行。叨扰您大半天，我刚看熊哥那边开门了，我还有块料子在那边加工，先过去看看。以后再来打扰。” 唐青恍然，“才爷店里那块解出天空蓝的料子，也是骆老板赌回来的？” 他倒是对神仙刀的事了如指掌。 骆八九点点头，“虽然成交了。不过我也想看看最后出水的效果。那就先告辞了唐老板，生意兴隆。” 说完抱上料子转身欲走。 “等等骆老板，好歹让我给料子拍个照。要是有意向客户，我好跟你联系。”唐青连忙说道。 出料子又不留货，骆八九的行为看在唐青眼里，这绝对是去找下家的节奏。 同行竞争最烦人。 这要是骆八九没有其他选择，这块肥肉今天就吃进嘴了。 没有实物、再没个影像，难不成让客人听口头描述下单？ 唐青一边飞快地给料子拍着视频，一边脑子在飞快运转。 他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麻蒙最近在市场上异军突起，跟人为操作大量收购存在因果关系。 虽然唐青也搞不清收料人的具体目的，但揣测过。 低价囤货静等行情上扬，来赚中间差的话，麻蒙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虽然这个场口也不是没出过好料子。 但大部分种偏嫩，晶体结构明显，易进脏进裂。 但它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在蒙头状态时，非常容易跟帕敢基的皮壳混淆。 就算行家里手，有时候稍有大意，也会马失前蹄。 唐青认定，收购之人极有可能是想利用麻蒙这个特点做文章。 那人可不差钱。 这块帕敢基，搞不好在他那还真能卖出个意想不到的好行情。 就算骆八九不给底价，自己也能强行从中分一杯羹。 第55章 初觉异能 唐青手上一边忙活，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跟骆八九说道：“骆老板，都是朋友，我找几个老主顾看看对不对他们装口。有人出价我就跟你说。达到你心里预期的话，这事就成了。” 骆八九从善如流的说道：“那就麻烦唐老板费心了。” 唐青想了想，又道：“骆老板，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给我三两天时间，不管什么进展我一定跟你打招呼。你也不要着急，跟买东西一个道理，货比三家才能卖个好价钱你说是不是？”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的寒暄客套，等到骆八九告辞出门之后，唐青飞快的开始拨打电话。 赚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出门之后骆八九也开始琢磨自己的小算盘。 他虽然着急，可要真如唐青所说三两天的时间，也还能等。 这料子毕竟身上背着事。 打定主意，先瞒着熊才。 要不然万一他那边真有路子出手，还不好推辞。 三两步来到神仙刀门口，熊才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店里。 骆八九进门时，他正端坐工作台前。 跟小杨师傅两个，一人守着一台机器。 一个倒角一个抛光。 倒也配合默契，一看两人就没少搭伙干活。 “骆夯兄弟，今天这么早？不用去店里？”看到骆八九进门，不明就里的熊才开口打起招呼。 “屋漏偏逢连夜雨，失业了。”骆八九自嘲的回答。 原本指望能获得熊才几句安慰，没想到他只是停下手上的活计，开口说道：“也好。你现在看皮壳的眼力、赌石的本事已经完备。继续留在中介店与你无益。倒不如根据自身情况，有针对性地提升短板。假以时日，绝对是全能型赌石选手。” 骆八九从来没想过，赌石这行还存在什么职业规划。 一直以来都是野路子的他，见熊才的话跟自己刚才所想重叠。骆八九忙凑到熊才身边，“熊哥，你觉得我现在缺什么？” 熊才咧嘴一笑，“赌石不外乎就是原石市场跟成品市场。一个决定你买入的成本、一个决定你卖出的利润。” 一言惊醒梦中人。 寥寥数语就将骆八九原本模糊的概念清晰具象。 熊才见骆八九受教，才又继续说道：“市场转上个把月，多问问价，保管做到心中有数。不过这市场行情实时变动。时不时转上一转，保持认知跟市场同步。没捷径也没大道理。” 说完，挥了挥手上正在加工的手镯，“等这批镯子从你手上脱手，差不多就成了。我跟杨子加班加点，给你们尽快做出来。你这两天有时间多泡泡市场。” 听君一席话胜赌三年石。 骆八九安心留在熊才店里，给恨不能忙分身的两人倒倒茶水、点点外卖。 两人干活，骆八九没事就看看熊才店里的原石。 听小杨师傅那意思，其中很多都是熊才父辈留下来的。 只不过他们加工厂，粉尘飞沫本来就多。加上两人也鲜少能想起来除尘扫灰，白蒙蒙一层盖在皮壳上，卖相一看就不喜人。 这么一来，更多也就是走马观花瞅一圈就走的客人。 骆八九对这些有年头的料子兴趣浓厚，闲来无事索性从展架上抱下来，挨个清理、观摩。 多个有眼力见的人说说话、打打杂，还能顺手给料子来个大扫除，熊才也乐得。 三个人各司其职。 直到骆八九清理到一块黑色砂皮的南齐原石时，独特的皮壳表现立刻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料子只有柚子大小，大约八公斤上下。 皮壳上面的翻砂极为细腻紧实。 一颗颗细小的沙砾就像半融化在皮壳上。 骆八九用指甲狠狠抠了几下，纹丝不动。 皮上有点点松花，跟自体底色混为一体，不仔细看真不容易看出端倪。 引起骆八九注意的是，皮壳上面三道清晰可见的狰狞裂痕。 让这料子看起来像是经历过纷飞战火。 “熊哥，这样的裂是先天形成的，还是很后期摔出来的？” 骆八九抱着料子走到熊才身边好奇的问道。 熊才只看了一眼，就道：“好歹把裂周围擦擦。” 骆八九伸手胡乱擦了几下，有处落灰附着紧，骆八九干脆一口口水喷上去，心满意足的擦了个干干净净。 递给熊才时，骆八九喉间再次泛出明显的清甜。 这感觉就像刚刚嚼过甘蔗。 一瞬间，联想到前面几次的经历，骆八九心念一动。 “骆夯兄弟、骆夯兄弟……” 耳边传来熊才的喊声。 骆八九连忙回神，“熊哥，你刚说什么？” “这裂是自然形成的。其实料子表现还不错，就是因为裂的离谱，没人愿意下手。一久就成钉子户。” “这料子什么价？” 为了印证心里的猜测，骆八九鬼使神差的问道。 熊才丢下手上活计，回茶桌前，从抽屉里掏出已经毛边的本子，顺着上面编号找到底价，啧了一声，“给你也得六万块。这料子占着资金，又不好出手。也是难办。” 骆八九转了转眼睛。 有一说一，熊才经营方面也存在问题。 而关键是这个问题立刻被骆八九意识到。 人从自身找问题的时候不一定能及时发现，但找别人的问题，一找一个准。 “熊哥，料子不好出手，怎么不考虑解开卖呢？”骆八九问道。 走过来喝水的小杨师傅嘿嘿一乐，“夯哥，这料子不动它就还是六万块，一旦垮了没准六千都不值。资产一下缩水十倍，换成你你乐意？” 表现再一般的料子，都还有卖出去的概率。 一旦切垮，价值明明白白摆在那。想跟原石一样博个高价位，一点戏没有。 所以熊才赌石，从不对自己店里的料子下手。 熊才若有所思地看着骆八九，“骆夯兄弟觉得这料子，值得一解？” 最近市场上一直没什么新料子出现，熊才逛市场已经接连空军几天。 手痒难耐。 骆八九咽了口口水，他实在太想知道，自己的猜测真不真实。 迎着熊才的目光，他点了点头。 熊才皱着眉，重新搬过料子，打开电筒对准其中一个部位照了下去。 光圈晕大，表现还是有的。 不过对比六万块的价格来说，这些表现还不足以让人毅然决然下刀片。 第56章 南齐场口出妖怪 熊才刚叹了口气，一旁的骆八九就提醒道：“熊哥，照松花！” 料子在熊才手中翻动，来到松花密集的一面，电筒光柱覆盖之处，松花像是夜幕中的星辰，在黑色砂皮上骤然亮起。 “松花有水。”熊才惊诧。 这料子从来没入过他的眼，大多数人在看到上面三条大裂时，基本就不会再往下继续打量。 这种程度的裂，对取件影响极大。 如果正常可以取八条手镯成品，有这几道裂的存在，可能五条都未必能出。 无形中大大提高风险系数。 色料或可一博。 但南齐又是专门出种水料的场口。 爆色概率跟色料场口没得比。 各方因素综合下，这块料子最终成了嫁不出去的姑娘，待字店中。 “骆夯兄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熊才哈哈大笑起来。 招呼着已经走回抛光机前的小杨师傅，“杨子回来回来，先给我把这料子顺着裂切出来，看看里面什么样。” 小杨师傅嘟囔起来，“掌柜的，咱能不能不这么任性？先紧着外面的收钱的活干干贴补贴补店用。你不是答应家里老太太让我看着你，不对店里料子下黑手吗？” 熊才被他一番义正言辞说的理亏词穷，半晌憋出一句，“骆夯都没意见你话这么多？这料子是骆夯兄弟赌的，我就跟着看看。” 小杨师傅瘪了瘪嘴，“钱呢？赌石不要钱？咱们又不是开善堂的。” 熊才被伙计当面顶嘴，气结又无力反驳。 骆八九别无选择，将背包里的帕敢黑乌砂掏出来，摆在两人面前。 “我用这料子做抵押。垮了，料子卖出去填南齐货款；涨了还是熊哥的，我就想看看这南齐解出来是不是跟我的判断一致。” 熊才的注意力立刻被这料子吸引了，“骆夯兄弟，真人不露相啊。手上还有这等老料子！光这个皮壳都得值个六位数。” 说完整个人全身心投入到料子的世界，“能有这个头，还是保存完整的蒙头。皮壳又存在一定争议性。这东西，在资深赌石客圈子里，绝对有足够吸引人的噱头。” “骆夯兄弟，这料子你准备怎么出手？” “熊哥，咱们还是先看看那块南齐……”骆八九连忙转回正题。 “南齐小事。这料子的中介费都不止那块南齐的价。” 眼瞅着熊才见猎心喜，骆八九不得不赶忙将料子塞回背包，“熊哥，那块南齐要是垮了，这帕敢任你处置。咱们不能本末倒置。” 熊才转头看着小杨师傅，“还不赶紧切？” 小杨师傅这下哑口无言，既然自家掌柜心意已决，他都不怕自己怕什么。 有那三条大裂，南齐下刀的位置不难选。 料子本身存在影响出品的裂痕瑕疵，尤其是纹裂，一般是直接顺裂下第一刀。 然后根据切口表现以及料子综合情况，再决定后面下刀的位置。 如今三条大裂并行，想有其他安排都难。 无脑下刀，不用犹豫。 第一刀切完，骆八九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一半。 之所以是一半，是因为料子初判已呈现出正冰种表现。 但因为第一刀靠近皮壳，飘花的形态以及更具体表现尚不明朗。 加上切面纹裂也不算少。 即便是冰种，要是取不成成器的物件，价值也难打保票。 等待小杨师傅继续解石的过程，骆八九问道：“熊哥，都说南齐出妖怪，这说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熊才引骆八九落座，给他倒了一盏茶水，开始答疑解惑环节。 “南齐这个场口料容易解出怪装。虽然是种水场口，有时候却会出现多种颜色堆叠的情况。出人意料，又引人向往。” 所谓怪装，在翡翠市场指的是那种非主流审美，却又有一定受众的东西。 寻常人看了不觉得美好，对装的人却如获至宝。 两人正聊着，熊才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正跟骆八九说到兴头上，原本不想接听。 但看到是陈露打来的，随手按开免提将电话接了起来。 不等他开口，陈露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才爷，方便过来一趟吗？摊位上的货被客人摔坏了。” 背景音嘈杂，还夹杂着男人不客气的叫骂。 熊才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等我！” 骆八九见状，连忙拽过背包，跟在熊才身后跑出门。 “骆夯兄弟，你电动车呢？载我过去！” 骆八九这才想起电动车还停在唐青店门口。二话不说冲过去。 拧动电门准备折头的时候，唐青从店里推门出来，“骆老板，什么时候方便，我这边有老主顾想看实物……” “回头细聊！”骆八九不等他说完，就窜了出去。 原地留唐青一人在风中凌乱，看熊才跳上骆八九后座，两人一阵风般没影了。 好在德隆距离姐告玉城不算远，电动车过去最多十五分钟。 两人风风火火赶到，陈露店门口有七八人正在围观。 骆八九跟在熊才身后快步挤进去。 一男一女正跟陈露对峙。 女人表现还算淡定，男人则一边跳脚一边骂街。 “这么贵的东西，你就摆在外面，连点保护措施都没有。不是成心钓鱼是什么？” “让我们赔？你这店就是黑店！谁知道是我们不小心碰下来的，还是你在变戏法呢！” “看我们是游客就想敲诈我们是？你这不是法外之地！摊子破的就一卖白菜的地摊，还告诉我这手镯两万块？你怎么不去抢？” 身边的女伴拉了拉男人的胳膊，“算了。两万块我自己来出……” 男人瞪着眼睛，“这是钱的事吗？咱们出门在外是为了散心，不是送上门来让人当软柿子捏的！” 数落完女伴，继续瞪视着陈露，“还找了帮手？你就算找天王老子来，今天这事也没完……” 话没说完，就被人一拳放倒在地。 出手的人正是骆八九。 熊才赶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去安抚陈露情绪及询问情况，还没来得及搭理这对男女。 一旁的骆八九已经完全听不下去，懒得废话，直接一招制敌。 “打架你还真是找错人了！”地上的男人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紧接着一记老拳冲骆八九面门而来。 第57章 良心债 骆八九完全没有防备，或者说防备也没用。 男人出拳之快，仿若闪电。 路八九顿觉鼻子一阵火辣辣的钻心剧痛，随即两股温热蜿蜒而下。 伸手擦掉流出的鼻血，骆八九心底的血性仿佛都跟着被释放出来。 他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蓄力准备着后面一击。 男人的女伴突然挺身而出，挡在男人身前，冲骆八九说道：“你快走。他是拳击教练，你打不过他的！” 男人伸手推开女伴。 虽然看得出脾气暴躁，但对女伴却显得相对温柔。 要不然以他的块头力道，娇小的女伴非得倒地不起。 “欺负人没想到碰上硬茬？来来来，让我遛遛你。” 男人挑衅的冲骆八九勾了勾手指。 原本已是午后，市场上不管是商家还是买家都所剩无几。 这边有热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群看热闹的人。 更夸张的是还有一个穿梭在各个摊位前，做走播的主播，也循着声音摸了过来。 一看双方一触即发的模样，顿时激动的眼里呲呲冒火星子。 这种狗血素材可不好遇到。 自己第一天开直播就碰上这么博眼球的题材，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啊。 连忙将自己正在做直播的手机镜头对准中心两人，对直播间里个位数观众开始现场直播。 骆八九冲了过去，然而男人下盘稳如老狗，上盘快如闪电。 骆八九感觉自己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肉山。 还是一座会打人的肉山。 骆八九单方面被男人吊打，眼看就要吃不消的时候，熊才注意到这边，飞快的冲了过来。 在男人伸出的拳头即将落在骆八九面门之前，将他一把拉开。 男人见骆八九来了帮手，收拳洋洋得意的睥睨着熊才。 却不想骆八九并未退场，弯腰蓄力，对准男人中路使出一招仙人指路。 嗷的一声惨叫响彻玉城的上空。 女伴显然已经看不下去，几番上前规劝无果，最后一跺脚，转身跟陈露不知道商量什么去了。 骆八九这一招稳准狠，不但重击了男人，也让在场所有人都记住了他的下三滥手段。 那个负责解说的小主播，还现场给骆八九起了个外号“桃哥”。 “还真是哪哪都有你！” 随着声音传来，在场的围观群众看清来人，立刻呼啦一声呈鸟兽散。 林岚刚到现场，就看到刚才一幕。 熊才看到来人，立刻走上前来，“林岚，你来的正好。这边……” 情况大致说完，林岚点点头，“哥，你别着急。不过这档子事不归我管。我已经招呼了附近的同事，他们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陈露走过来，“不用麻烦了。刚才客人已将货款转给我，摔碎的手镯我也交给她。不存在纠纷就不占用公共资源了。” 林岚冷冷的看了陈露一眼，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熊才说道：“生意纠纷可以不管。但打架斗殴一样妨碍公共。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能走。” 说话间，又来了几个穿蓝衬衫的。 林岚跟其中一男蓝衬衫走到旁边，一番交谈后，男蓝衬衫走过来冲众人挥了挥手，“除了他，你们都跟我走！” 被留下来的骆八九，看着几人的背影，一脸疑惑的看着林岚，“是刀瑞的事有进展了吗？” 林岚冷哼一声，“你要是真关心你那位朋友，就不会忘记我跟你说过，今天下午他家人来……认人。” 骆八九一拍脑门。 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债主来了，钱还没着落。 “走，这架子还真够大的。让我们专车来请。” 上车后听他们说起，骆八九才知道，自己哪有这么大面子能劳动林岚亲自车接车送。 他们今天出于人道主义来姐告接家属去走过场。 林岚认为有熟人在场，家属的情绪可能会相对稳定一点。 毕竟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 得知骆八九跟熊才在玉城，他们才顺路赶过来。 结果就亲眼目睹了骆八九的不干人事。 姐告国门正对着一个小广场，周围是瑞利市的几大免税店。 络绎不绝的拍照游客，还有头顶竹篾簸箩售卖特产的缅国女人，形成国门前的独特景致。 也为林岚一行人顺利找出刀瑞家人增加了巨大困难。 最后还是骆八九眼尖，从一派喜气洋洋中找出了不和谐元素。 站在路边抹眼泪的一老一少。 根据骆八九掌握的刀瑞家庭情况，应该是他的母亲跟三个弟弟其中的一个。 林岚速度调整了一下状态，收敛起平常的锋芒跟犀利，摇身一变像是被知心大姐附身般，开门下了车。 骆八九呆呆看着一切，耳边听到开车的蓝衬衫开口道：“你，跟过去安抚一下家属情绪。当我们把你单独拎出来，是干什么的？” 骆八九这才连忙跟上林岚。 “会说缅国话吗？”林岚小声问道。 “不……会……” 骆八九实话实说。 肉眼可见林岚的脸抽搐了一下，“我也不会……” 好家伙，做事这么不周全的吗？ 还好，尴尬的局面没有发生，刀瑞的二弟会说国语。 在双方沟通中起到了桥梁的作用。 只不过性格太过内向腼腆，林岚这边说十句，他那边也翻译不出来两三句。 而刀瑞的母亲只是无声抹泪。 憔悴的脸上写满了人生的不如意及生活的艰辛。 按照林岚他们的规定，见刀瑞的时候只能有亲属在场，所以骆八九被留在外面大厅，并没能见上刀瑞最后一面。 骆八九也没脸去见他。 一想到这个残破的家庭，因为自己的失误雪上加霜。 骆八九的心就像有只老鼠在啃食撕咬。 临别之际，就在骆八九琢磨怎么开口问刀瑞这两位亲人要个联系方式，或者他们能收到钱的途径时，刀瑞腼腆的二弟坚定的开口了。 “我有边民证，我要留在瑞利城！” 这下连林岚都感到意外，“小伙子，你哥在这边刚出了这样的事，你再留下来，你父母该怎么想？父母年纪大了，要多为他们着想一二。” 大家心里都明白，刀瑞这件案子如今全无头绪。 想顺藤摸瓜查到他失窃财物的下落，更是遥遥无期。 二弟摇头，“就是为他们着想，我才一定要留在这里。要是回去，全家人都活不成。在这至少能赚到点钱，他们在家也能吃上口饭。” 骆八九沉默…… 自己是真该死啊。 无法拒绝对方请求的骆八九转念一想。让他暂时留下也未尝不可。 等自己尽快凑齐那十万块，平了自己的良心债。 到时候他是去是留，随他便可。 他想得简单。 却未曾料想，这个决定为自己日后惹出了多大的麻烦。 第58章 检查站 刀瑞的二弟叫丹利。 在他的坚持下，以及林岚找会缅国话的同事跟其母亲确认过后，林岚将视线投放在骆八九身上。 骆八九明白，自己是最佳接盘侠。 就算林岚跟丹利没这个意思，骆八九也不会放任不管。 谁让刀瑞这小子是自己的债主。 债权人找上门来，自己也有应该尽的义务。 所以上道的冲林岚点点头，“丹利就交给我。我一定会尽己所能关照他。” 这话说的有点大，毕竟自己的日子还过得朝不保夕。 不过骆八九不推诿的态度，让林岚对他多少有了一点改观。 态度相对温和地说道：“行，那就有劳你费心。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来找我……或者打电话。” 说完，又补充道：“联系方式你问熊才要。” 骆八九才刚刚点头，紧接着就听到林岚继续说道：“对了，一会儿你别乱走。还要去我们另外的同事那，把你刚才身上的事交代清楚。我给你具体地址，你去配合调查。” 骆八九：“……” 卸磨杀驴的典范。 “不是，同志……你看我主动给咱们解决了这么大个麻烦。一会儿还要回去安顿人，这……不能通融一下吗？” 这话一出，林岚的脸色立刻一冷，“一码归一码。别讨价还价！你刚才动手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后果！” 骆八九嘴角抽动起来。 不过，后面林岚倒是表现得温和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会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跟同事们如实反馈。让他们在职责范围内，尽量不为难你。” 骆八九就差千恩万谢地表达对林岚的感激之情。 结果，带着丹利到她同事那边投案的时候，才知道林岚都“如实”反馈了些什么。 “你就是骆八九？看着挺斯文，想不到下手挺黑啊。” 骆八九：“……” 真是谢谢林岚。 有好意，但不多。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看林岚的面子，这些蓝衬衫们真正是做到了细节化调解。 甚至专程请了行业内有一定名气威望的人士来做了相关市场行情鉴定。 对方表示，陈露这支手镯的要价，并没有因为客人的人为损坏而漫天要价。 手镯糯化种打底，局部已达糯冰，还逸有几丝飘花，市场行情在三万块左右都属正常范围值。 两万块差不多也就刚到正常渠道的进货成本。 之前所有调解环节中，都表现的油盐不进的拳击教练，在听到这层证明之后，态度才好了一些。 他的女伴也一直解释，因为之前在其他景区也经历过类似事件，千把块的东西，愣是跟他们讹诈了八千块。 所以才导致自己男友刚才以为又遇黑店。 加上这趟出门本来就是因为心情不好出来散心，结果事赶事这才…… 既然矛盾已经调解好，蓝衬衫也就在让他们签署了相关文件后，送他们离开。 拳击教练态度相当诚恳的在门口跟陈露致歉后，这才带着女伴离开了。 熊才要陪陈露回店收拾刚才的烂摊子，所以再走到电动车前时跟骆八九道别。 忙完这档子事，骆八九看着身边的丹利，说道：“咱们走？” 因为林岚那边表示会出于人道主义将丹利母亲送回所在地，所以丹利干脆直接跟在骆八九身边留了下来。 这会儿，骆八九只能先带着丹利回自己租住的地方落脚。 后面再根据情况慢慢调整。 电动车载着两人回到单间，上楼的时候，正好碰巧看遇到付霞端着菜盆出门。 看到骆八九心里一慌，手中的塑料洗菜盆摔在地上。 连东西都不要了，拧身回了房间。 丹利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骆八九顺手兜头给了他一巴掌，“小屁孩，笑什么……” 这一来，倒是将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不少。 “骆夯哥，给你添麻烦了。” “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哥又……找我也是应该的。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先把瑞利的环境摸熟了再说别的。” 别看骆八九说的轻松，现在可是连两人的饭钱都难找。 但是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自己也不能让丹利这个半大小子养活。 想个法子先赚点生活费才是真的…… 带丹利回到房间，看他一脸好奇的四下打量。 骆八九说道：“这段时间咱哥俩就住这了。凑合凑合，等后面条件好了，咱们再换个大点的。” 丹利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路八九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摸出来一看，是温敏。 她如今可是自己最后的机会，能不能吃上饭就在对方一念之间。 要是这个饭碗保不住，自己可真就等着把脸踩鞋底子上了。 连忙端正态度，飞快的将电话接起来，“温老板，有什么吩咐？” “骆夯，你能帮我个忙吗……” 接完电话，骆八九匆匆撂下一句让丹利自己在家待着休息，就飞快的背上背包，骑上电动车朝温敏所在的位置赶去。 前几年，在瑞利城跟姐告之间修建了一座海关检查站。 就在临上姐告大桥前面一点的位置。 国人进出目前受限不大，但会随时抽检缅国人。 温敏今天有料子运到，从姐告另外那道小国门附近接完料子返回瑞利城的时候，就卡在了这。 骆八九赶到的时候，温敏的电动车正停在姐告大桥桥头路边。 看到骆八九现身，温敏连忙说道：“骆夯，我刚看检查站有工作人员在检查进城的缅国人。车上有料子，你帮我带过去？” 骆八九点点头，跟温敏交换了车子。 “嗬，还挺沉。你自己来拉的？怎么没喊一声，我给你搭把手。” 骆八九一上手温敏的电动车，一时没防备，差点失去平衡连人带车摔在地上。 “没事，出点力的事，我早都习惯了。今天谢谢你啊。我身边基本都是缅国老乡，也没其他人能……”温敏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多大点事。以后还要靠老板赏饭吃。你去哪？我帮你送回去。”骆八九很自然地说道。 温敏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就麻烦你了。我住在老城子那边，你顺路吗？” 骆八九笑起来，“那可太顺路了。咱们住的不远。走。” 说完跨上电动车，风风火火地朝检查站骑过去。 工作人员的检查重点果然不在国人身上。 紧盯温敏打量了一下她空荡荡的电动车，随即转走注意力，顺手拦下另外一个明显带着包裹的缅国人，让对方打开看看。 当地人都叫的老城子是一个村子，不知道是不是曾经瑞利的中心。 位于勐卯小学背后，距离骆八九所租住的单间的确很近。 过了骆八九经常因为小学生上下学而被迫让行的那个路口，右转下去是付霞自建楼方向，左转穿过狭长坑洼的村道，就进了老城子范围。 进入老城子，换成温敏在前面带路，骆八九晃晃悠悠在后面跟着。 看着温敏的背影，骆八九心中还是难免感慨。 这姑娘看着瘦弱，倒是力大无穷。 电动车后座两边分别挂着俩麻包，就算个男人连续搬运也难免力竭，她看上去倒跟没事人似地。 这样的姑娘肯定拧的开瓶盖。 正胡思乱想着呢，前面的温敏刹停车子，在一处院门前停下来，“到了，等我开门。” 两人前后脚将车子推进院子。 齐心协力将麻包从电动车上卸下来。 男女搭配，干活是不累。 要不是温敏招呼着车子，单边的重量绝对得让车失衡。 别看这电动车又破又旧，可要是真坏了，还真麻烦。 瑞利城的进出往来全都是这些电动车大军。 “辛苦了，喝口水。” 温敏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给骆八九，然后自己蹲在地上开始着手拆包。 旁边还散落着几张单子，应该是要对账。 这事骆八九自然就不好插手，干脆一边喝水，一边打量起温敏的小院。 农家院落，被小姑娘打理的还挺温馨。 院子里有耐腐的藤编桌椅，还有一把可以开合的太阳伞。 墙边几十公分高的花池里虎皮兰长的茂密葱郁。 堂屋跟厨房拐角相连，面积不大，却很紧凑。 “你自己住？”为了避免尴尬，骆八九随口问道。 “对。一个人比较清静。合租的话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合租伙伴，也不安全。”文敏头也不抬的飞快回答。 骆八九点点头，“你自己住也要注意安全。你看你这墙头这么矮，还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晚上爬进来个人轻而易举。” 毕竟进出都带着料子，要是真有心之人起了贪念。 真就损失几块料子倒还好，可要是看小姑娘一个人在，再生出其他什么心思…… 温敏没说话，叹了口气。 有些事不用说得太明白，要不是没办法，谁会不计后果。 想到这里，骆八九开口道：“这点事不难处理。一会儿我去买点水泥和点砂，撒点大玻璃碴子。虽然也不能完全杜绝潜在风险，但真有什么情况，至少你能听到些响动。腿脚利索点，还能跑老远。” 温敏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人明明好心，怎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 骆八九这会儿没空贫，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刚从麻包里掏出来的一块料子。 第59章 空手套白狼 那是一块麻蒙。 表现未见得有多好，但是骆八九这会儿需要的。 骆八九吞了口口水，眼珠子开始飞快转起来。 “咳，你手上也有麻蒙这种料子？”开始没话找话。 温敏奇怪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卖料子自然是什么料子有热度，就卖点什么。” 骆八九这会儿也顾不上避嫌了，飞快地蹲在温敏面前，“老板，这料子什么价？我有个朋友最近就稀罕这麻蒙场口的东西。商量商量呗？” 无中生友玩的贼溜。 温敏说道：“没问题啊。既然是你朋友，给友情价。保证不伤你面子。” 说完翻找了一下手边的单子，“这一块麻蒙是十八公斤，没什么表现，通货料。给你朋友……一千二的公斤价，我本钱就要打到将近一千一了。” 骆八九飞快地盘算了一下，总价算下来也差不多两万多了。 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还没等开口，温敏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 开口说道：“这个皮壳洗刷一下，会比现在卖相好很多。手法好的话，差不多一公斤能卖到个一千五上下。” 她所说的洗刷可不单纯就是用水冲冲灰尘、拿刷子刷刷泥巴。 这是一个很考验操作者眼力的技术活。 是针对料子进行一定地人为处理，借助一定的工具，将料子的皮壳表现强行提升几个档次，误导赌石客的判断，从而给出超出正常范围的看价。 严格来说，是造假手段中相对温和的一种。 多赚点小钱，比起那种货真价实的造假，多少善良一些。 也是行业内的常规操作。 别人都做，你不做，料子砸手上也不会有人送锦旗。 骆八九这会儿哪有心思谴责温敏，贱兮兮的凑上去，“老板，我可以先把料子带去给我朋友看看实物吗？能成交，就省得咱们来回搬了；不能成交，我就再带回来。” 温敏歪着脑袋打量了好一会儿骆八九，看的骆八九心里直慌。 心里反复念叨着熊才教会自己的至理名言：赌石考验的不全是眼力，还有心理素质。 真不知道要被熊才知道骆八九这会儿用在空手套白狼上面，会不会直接原地炸口。 温敏看自己的那几秒钟时间，在骆八九看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好一会儿之后，温敏才笑起来，“行，没问题。” 狂喜之余，骆八九心里多少有几分感动。 虽然在这一行，同行借货不在少数，但也仅限成品。 料子这东西能轻易出借的，至少骆八九没遇到过几回。 况且自己跟温敏也算不上有多熟……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见温敏答应下来，路八九这会儿也顾不得守在这里，连忙将料子抱上自己的电动车踏板，“我去去就回。成不成半小时之内都给你个准信！” 温敏头也不抬地挥挥手，“去去。把门给我关好。” 骆八九载着自己的全部希望，风风火火一头扎进了唐青的原石店。 店里只有一个缅国小伙，看骆八九抱着麻蒙料子上门，懒洋洋的开口说道：“掌柜不在。老板卖料子要换个时间再来啰。” “去哪了？” 骆八九惦记着自己跟温敏的承诺，着急的问道。 刚才骑车赶过来，路上还用了差不多十分钟。 伙计撇嘴耸肩，“他是老板，怎么可能跟我说。” 骆八九连忙摸出手机。 唐青那边才刚刚接起来，骆八九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唐老板，你在哪？什么时候回店里？方不方便回来一趟？料子的事……” 不等骆八九说完，唐青立刻说道：“方便！等我！” 火烧眉毛般窜回店的唐青，看到骆八九所说的料子，脸狠狠抽搐了一下。 都是自己太心急，误以为骆八九说的是那块帕敢黑乌砂。 如今回都回了，还能说什么…… 总归得落个人情，让骆八九念念自己的好。 以后有好事也能第一个先想起自己。 唐青引骆八九落座，压低声音说道：“骆老板，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就跟你交个底。我收他们的麻蒙都是一千三的公斤价，还有五十是我的抽头。这样，既然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就按老板收的原价给你。一千三百五，你可千万别给我说漏喽。” 那哪能啊，这等好事，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 收到唐青转来的货款，一倒手，骆八九空手套得两千七。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温敏还在清点着货物。 随手拿过来一看，骆八九转账两万一千八。 温敏抿嘴一乐，“还挺懂事。都混成这样了，还不忘封个两百红包。” 转头哼着小曲，继续忙自己正事。 骆八九再次返回小院的时候，车踏板上踩着两包水泥。 拎着院子里浇花的塑料水桶，就又出了门。 再回来时，里面装满了河砂。 “哪弄来的？”温敏惊诧。 这种村子，不管谁家垫个路还是铺个院，都少不了用到这些东西。 水泥贵点不好意思问人讨，他们这小工程量，去要几桶河砂还是不会被拒绝的。 更神奇的是，不知道被他从什么地方扒拉回来一摞缺角少料的破玻璃。 “你忙你的、我整我的。你别来给我帮倒忙。”骆八九冲着一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温敏说道。 一句话把温敏气笑了。 好话都能说的这么臭，这人还真不招人稀罕。 骆八九干活利落，等到温敏将所有料子清点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后面两个人一个骑在墙头上糊水泥粘玻璃，一个开始就着手上的料子洗刷起皮壳来。 这要不知情的人看到，倒也勉强算男耕女织的和谐画面。 等骆八九忙活完，差不多已经是晚饭时间。 “晚上我请你吃饭。吃完正好去夜市出摊。” 不能让人白忙活这么几个小时。 骆八九刚要点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坏了，把丹利给忘了！” 连忙谢绝温敏好意，约定到时间在她摊位碰头之后，骆八九匆忙跨上电动车，着急忙慌奔出租屋赶。 第60章 又菜又爱玩 丹利正躺在床上睡的昏天暗地。 眼角还挂着一行干掉的泪痕。 骆八九轻手轻脚坐在床边，看着丹利不舒展的眉头，心里叹了口气。 有什么资格埋怨生活困厄，比起刀瑞跟丹利，自己也算出生在罗马了。 床上的丹利突然微微抽搐起来，眉头也越皱越紧。 嘴里发出两个的短促的音节。 有点类似刺猬发出的咳咳声。 当时骆八九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跟温敏他们这群缅国人接触多了，才知道这个词语的意思是“哥哥”。 丹利喊出声后，紧接着挣扎着醒过来。 看到床边的骆八九一愣。想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想起自己如今的所在，神色一黯。 “骆夯哥，你回来了……” 骆八九笑起来，“起来洗把脸，带你去吃好吃的。” 前段时间广母路新开了一家清汤黄牛店。 肉块差不多有巴掌大，足有一指厚，鲜嫩多汁。 配上独门蘸料，咬上一口，那汤汁顺着嘴角往下流。 绝对是肉食动物的不二选择。 价格也还公道，两个人差不多三百块左右管够…… 当然，不包括丹利这样的半大小子。 那吃相看在骆八九眼里，真是心都在淌血。 骆八九下午到手的两千五百块，在结完账之后，还剩两千零五十。 这么个吃法可不行。 这年头，两千块才能活多久。 节流没得节，还是得想办法开源。 “吃饱就该干活了。走着。” 骆八九载着丹利，准时在七点的时候，进了德隆夜市的大门。 以往每次来，都是为了赌石、挑拣料子。今天视角变了，倒也让骆八九有几分新鲜感。 温敏先一步到，这会儿正在隔壁摊主的帮助下从电动车上卸料子。 骆八九连忙推丹利过去帮忙，自己则将温敏的空车骑到停车区域。 回来的时候，早上了解情况的摊主正在拿丹利打趣，“哟，这还买一送一。这买卖划算。” “去去去，不好好守着自己摊子，净说风凉话。小心嫂子晚上不让你上床！” 温敏嘴里开着荤素不忌的玩笑。 天天混迹在这样的环境中，越是面皮薄，越是被他们打趣的厉害。 反而人一泼辣，他们还老实了。 脾气性格顺应环境生成，改变不了环境就得自己尽量适应。 丹利的性格跟刀瑞相似，却又比他还要腼腆内向。 听他们这种对话，脸都黑中透红。 骆八九抽空拉着温敏大致说了下丹利的情况。 只说自己朋友，刚来国内先跟自己适应适应环境。 两人只要一份薪水，只要温敏能让他在摊上看看学学，长长本事。 以后不管去什么地方打工，都不至一问三不知，能混上口饭吃。 这话说的可怜诚恳，丹利又是缅国人，自己还白得一劳动力。所以温敏答应得很痛快。 “少说话，多学多看。哪怕以后帮人看摊，一个月也能有个小几千块收入，至少能保证你在瑞利活下去。等以后具备赌石经验，只要不贪心，买车买房不成问题。” 骆八九反复叮嘱过丹利之后，就开启了夜市看摊的时光。 以前作为逛夜市的赌石客，从来没觉得夜市的时间这么漫长。 不过好在今天摊位上有新货到，料子数量多，迎来送往的客人频次也相对高出不少。 这会儿摊位前站着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滚圆的肚子就像揣着一个小西瓜。 正艰难的弯着腰，捏着电筒在里摊位的料子上照来照去。 别人照料子多少都会有片刻停留，给眼睛留出余地粗略看一下皮壳表现。 这人照起来全无章法，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好几次强光手电的光柱直剌剌照在骆八九的眼睛上。 那一刻，要不是碍着自己第一天上班，要给老板留好印象，骆八九真想爆粗口。 男人足足来回晃了五六分钟，最后手中光柱落在一块乌漆嘛黑的料子上，开口问道：“这多钱？” 都不用听他口音，光是他这问价方式，骆八九就不想搭理他。 问价前先上手掂重量、看皮壳表现、然后判断场口，对装后才该是问价。 如今面前这位仁兄，料子隔着他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就开始问价。 想着眼前男人大概也不会买。骆八九连底价单也没看，上手磋磨了一圈这块一个半巴掌大的黑皮南齐。 他自己看价差不多小五范围，给对方留出一定的还价空间。 骆八九张口报了五万块。 男人翻着眼皮掐算了一番之后，还了个价，“两百五卖不卖？” 骆八九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用料子砸他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大哥，您这还价方式，是不是有点……讨打？” “差不多得了。谁不知道你们这行的报价都是去零减半打一折后才是实价？别想糊弄我。”胖男人张口就来。 骆八九一算，这二百五还真是五万块去零减半打一折之后得出来的数。 “谁教你这么还价的？”骆八九好笑地问道。 “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卖不卖给个痛快话。”他还不乐意了。 “好走不送，您请别处转转。”骆八九干脆逐客。 这会儿别说温敏不在，就算她在，骆八九觉得她也懒得跟这样的人啰嗦。 “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你开价我还价，天经地义。怎么着，你这料子还金贵了？一口价？早日关门大吉你。” 胖男人狠狠瞪了骆八九一眼，转身走了。 “嘁！” 等男人走远了，骆八九哼了一声，这才伸手摸出温敏的底价单。 对着料子皮壳上的编号核对起来。 “找到了！这是……让我数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两千万？” 缅国来的料子，自然按照缅国货币计价。 骆八九飞快换算起来。 最近钱水差不多一万国币能换三百万缅币。 “花擦！还好没卖。” 骆八九嘴角抽了抽。 这料子温敏拿回来的价格就在六万六还多一点。 好家伙，这料子最多也就有两个巴掌的厚度，个头才有成年男人一个半巴掌大小，重量顶天也不超半公斤。 其貌不扬、平平无奇。 哪值这个价？这温敏莫不是打了眼？ 第61章 隐含水路的南齐 骆八九赶忙上手翻来覆去的看起来。 连摊位上驻足的客人也顾不上招呼。 料子扁平，皮壳翻砂细腻到几乎摸不出来的程度。打灯看上去黑中透着几分青绿。 侧面不规则的尖角处，下端似乎有一处天然断口。 已经重新有了二次风化的迹象。 这种程度的断口一般是在地壳变动过程中，外力施加在料子上，造成的断裂。 后来又因天长日久的风吹雨淋地气侵蚀，崭新的断口再次形成风化层。 这种地方往往是料子整个皮壳中最薄弱的地方。 灯光的探照回馈，表现的会更加清晰。 想到这里，骆八九飞快的捏着电筒朝断口照过去…… “看什么呢？这么投入。摊子被人端了都不知道。”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幽幽的女声。 全神贯注的骆八九瞬间被吓得差点原地起跳然后来个三百六十度后空翻。 温敏叉着腰，一脸兴师问罪。 “我就去个厕所，你就是这么看摊的？” “不是，老板，你听我解释……” 丹利也连忙挺身而出，“老板娘，骆夯哥是在好好看摊子。有人还价二百五，他才刚把人撵走。” 这话不说还好。 温敏听完眼睛瞪得像对铜铃，“赶客？骆夯，你是不是疯了！” 骆八九叹了口气，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 这会儿也别解释了，乖乖认错也许还能换个宽大处理。 “下次记住了。” “还敢有下次？” 等到温敏消了气，这件事的影响即将消弭无形时，骆八九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老板，这块料子你拿成将近七万，是不是走了眼？” 温敏抬眼看了看骆八九手上捏着的南齐。 这些料子每一块都是她精挑细选拿回来的，多多少少都会有印象。 更何况，这料子的表现跟价格粗看上去相差甚大。 所以给她留下的印象也深刻。 “你觉得我打了眼？” 温敏似笑非笑地看着骆八九。 怎么觉得这家伙不是来看摊，倒更像是来偷师的？ 不过，赌石这行，渊源流传下来的口耳相授的经验之谈，没几个人不知道。 但仍旧有人赌石成神，也仍旧有人倾家荡产。 所以差别并不在于理论知识，而是细节决定成败。 像是眼前这块南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骆八九点点头，“这料子一垮就是六万多，得你起早贪黑赚多长时间才能找补回来。” 这话完全就是随心随口说出来的肺腑之言，温敏心头一暖。 也没再继续吊骆八九的胃口，直接提示道：“你好好看看断口位置。别着急下结论，认真仔细看。” 以大自然之力将料子生生掰开，断口处自然高低参差不齐。 加上后期形成的风化层覆盖。 骆八九忍不住心里嘀咕，“这能看出什么来……” 但是温敏既然这么说了，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骆八九耐着性子，在这面积不大的方寸之地仔细研究起来。 看着看着，还真让他看出点不同之处。 上面大约有两个拇指指甲盖大的位置，跟周围存在一定的差别。 表现并不明显，所以很容易让人忽略过去。 但是这会儿，骆八九却越看越觉得明显。 颜色比起周围要深一些，不过这并不是真的色深，而是种质提升之后，在光线作用下一种肉眼看起来的视觉差异。 油润度较之周围的表现，也有不同，像是不均匀的包浆，重点着落之处。 温敏看骆八九的表情，就知道他终于看出问题所在。 笑着打趣道：“孺子可教。比我以为的时间还提前了一点。” “赌石要注重细节。这要换成你，绝对会错过这么一块好料子。” 温敏说的不错，要不是刚才那位又菜又爱玩的客人，自己绝对不会多看这块料子一眼。 “这条水路，藏在料子中间，上下皆看不见。打灯也寻不着。这条水路上，只要能取出成品，价格都不会低。” “按照蛋面算，加上底色加持，中千以上怎么也有了？你现在看它值不值六万六？” 温敏说完，又趁热打铁说教起来，“练摊的意义就在于此。能成交赚到利润自然好。但那些没成交的客人，说不定带来什么样的意外收获。既然时间放在这，抱着学习的心态充分利用这段经历，将它总结成对自己赌石有用的独到经验，不是两全其美吗？” 难怪看摊不叫看摊，叫练摊。 果然这一行，处处都是学问。 骆八九惭愧点头，“受教了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不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 君子有成人之美，见骆八九有了感悟，温敏心里也有成就感。 后面骆八九也的确说到做到，再没让温敏在这件事情上操过心。 丹利像个透明人一样跟在两人身后，虽然沉默寡言，却双目灼灼。 这不仅是骆八九的机会，更是他的机会。 能不能出人头地，也许就押在这段崭新开始的人生经历上。 他像个溺水之人，拼命抓住这唯一上岸的机会。 间隔着几个摊位的地方，时不时瞟过来一个眼神。 一会儿柔情似水的看看温敏，一会儿狠狠瞪两眼骆八九。 是骆八九离职那天说话最多的那个缅国男人。 骆八九后来知道他叫萨坤。 是除了温敏之外，这些缅国摊主中威望最高的一个。 他摊位上料子最多，选择余地也大。这一片生意最好的就是他。 除了温敏本人，所有缅国摊主都知道萨坤喜欢温敏。 不知道是温敏慢热加迟钝，还是萨坤有意放长线钓大鱼等温敏幡然醒悟。 总之，这两人一直不温不火，渐渐的摊主们也就习以为常，记不起来还有这么档子事。 如今见温敏跟骆八九搭配默契，相处和谐，难免时不时就有调侃打趣两人的声音传出来。 骆八九在无知无觉中，已然成了萨坤的假想情敌。 被萨坤天天惦记着怎么找机会给他使绊子。 第62章 同行相轻 嫉妒使人无能狂怒。 而无能狂怒则会让人一错再错。 在骆八九来夜市练摊一个星期左右的时候，萨坤终于在极端嫉妒的诱因下，被有心之人成功钻了空子。 原石的购买场地大致分成早市跟夜市。 市场的蛋糕就那么大，早就有人对他们这些夜市上抱团发展的缅国摊主不满。 只不过因为他们这些人有主心骨，抱团取暖，本本分分做自己的生意，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无从下手。 如今有了萨坤这个突破口，离间他们的机会终于还是等来了。 骆八九能够成功看摊以后，温敏倒是轻松了不少。 温敏生理期身体不适，换成往常为了生计肯定还是要坚持着出摊，但因为有了骆八九的加入，温敏难得选择了休息。 也就是在那天，被萨坤成功撬走了一个多年的老主顾。 有那么几个老客人，在温敏刚开始来边城闯荡的时候，就开始跟她有生意往来，一来二去这么多年也就过来了。 除了温敏自己手上合适的料子之外，有时候在朋友圈看到瑞利一些微商发布的料子，也会先联系温敏认不认识料子的货主。 毕竟一块料子直接从货主手中买下来，价格比在这些转卖的微商手上买要省很大一部分。 而且在看不到实物的情况下，有温敏这么一个懂行的人把把关，他们也能更放心。 大家做生意都想尽量压缩成本。 遇到这样的情况，如果能够成功寻找到货主，温敏也会从中适当地加上一点自己的利润，然后报价给他们。 她不贪心，一般最多也就是在货主底价的基础上加百分之三到五的代购费。 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这名老主顾人不在瑞利，店面生意设立在昆都。隔段时间到瑞利进一次货。 那几天正好在瑞利。 网上看中了一块十四公斤左右，格应角场口的蒙头黑砂壳原石。 让温敏帮忙打听货主。 料子砂细皮薄，油性跟胶感都不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便宜。 就连温敏能谈到的最低货主价也要十五万。 温敏几经辗转也成功找到了料子的货主。那天约好了带老主顾去拿料子。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被萨坤听了个正着。 同行生意，加上大家的摊位都在一起，客户有交叉很正常。 昆都那位客商，萨坤也有联系方式。 得知了格应角料子的情况，萨坤发动了一圈同行熟人寻找。 在他得知料子消息的同时，他自己也进入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视线。 见不得温敏跟骆八九天天有说有笑，萨坤就想给他们添点堵。 为此自己还搭进去了三万块钱。 毕竟现在这年头，不拿出点实打实的好出来，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没用。 实打实十五万的货主格应角，萨沙说自己十二万就能拿下来。 另外的三万块钱是他自掏腰包出的。 里里外外的意思，就是温敏在里面吃相太难看。 这么一来，老主顾自然心中不爽。 这件事很快就被温敏知道了。 骆八九不知道是老主顾找了她还是她联系了老主顾，总之当天德隆夜市即将闭市的时候，温敏一脸憔悴匆匆赶到了摊位前。 “怎么不好好在家躺着？担心我俩卷料子跑路查岗来了？” 骆八九看到温敏苍白着的小脸，还开了句玩笑。 结果温敏并没跟他搭话，就连摊位也只是经过，她最后站定在萨坤的摊位前。 骆八九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一定有事，连忙支嘱咐了丹利看好摊子之后，也赶了过去。 萨坤心里有鬼，连看都不敢看温敏一眼。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最后还是温敏先开口了。 见她这么直白地问自己，萨坤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说出来的。 但是在看到随后赶过来的骆八九时，脖子一梗，“没有。” 温敏看他的样子，一时气结，伸手指着他，说道：“萨坤，你哪都好，为什么就是不长脑子！” 说完生气地扭头回了摊位。 丹利看到两人气鼓鼓的走回来，瞬间窜的没影了。 这孩子悟性高，学东西快，尤其是这个眼力见，更是非同寻常。 骆八九从温敏嘴里听明白事情经过之后，心里先是不齿萨坤的所作所为，然后正准备指桑骂槐的臊一臊萨坤时，看到温敏表情不对。 “怎么了？身体没事？” 温敏摇摇头，“没事，老毛病了，过两天就好了。对了，骆夯，还要麻烦你件事……” 她要骆八九代替她去约萨坤晚上在团结大沟的烧烤店碰面。 “疯了？他挖你墙角，你还要跟他吃饭？别人打过来，咱们就要打回去。温敏，别让我看不起你！”骆八九边说便开始撸袖子。 温敏摇摇头，“骆夯，这件事不是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骆八九这会儿才没心思听温敏分析案情，一想到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提成被萨坤这个投机分子给截胡了，骆八九的心都在蹿火。 然而温敏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骆夯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是这件事不是看到的那么简单。我觉得萨坤应该是被人当 木仓 使了。” “就他？顶了天就是一根捅火棍子。”骆八九愤愤的说道。 温敏摇摇头，“这种同行相轻的事情，从来不少发生。像今天这种属于高段位的。十五万的料子，他自掏腰包出三万。这样一来，不管在客户看来是他的能力、人脉比我强也罢、我贪心加高价也好。总要有个目的……” 骆八九瞬间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为了以后能够跟客户建立更长久的合作关系，从后面的交易中弥补这一单的损失？” 这也太舍得下血本了。 要是这客商就跟他做个一锤子买卖，那岂不是鸡飞蛋打？ 反正要是搁骆八九，脑子让驴踢了才会这么干。 温敏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没错。你想想，萨坤这么做，得到了什么？在这件事情当中，我跟他都是受害者，现在还不知道获益人是谁。你说能这么善罢甘休吗？” 第63章 一石翻身的经验之谈 晚上十二点的团结大沟热闹的就像下午六七点钟的饭店。 滚滚烧烤的浓烟，在这条街道的街头巷尾冒起。 整条马路的单边全部都是各种宵夜摊子。 萨坤还是来了。 尽管骆八九出面邀请让他下意识想拒绝，但听到他是代温敏邀请，萨坤瞬间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见两人晚上还有事，骆八九跟丹利收了摊子。 往常都是要将摊位上的料子送回温敏的小院，但是因为这会儿家里没人，所以骆八九在征求过温敏意见之后，将料子带回了自己租住的房间。 因为丹利的关系，骆八九斥巨资一百多块，从二手市场淘了一张可折叠沙发床。 晚上打开就是床，白天收起来就是沙发。 不占地方，还不用打地铺，相当方便。 就是睡起来没床舒服，两人这段时间轮流睡。 倒也没觉得不方便。 丹利虽然沉默寡言话不多，但是干活从来不偷懒。 大部分料子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扛上二楼。 “夯哥，别玩手机了，洗洗睡。明天咱们去早市吗？” 每天晚上睡觉前，差不多丹利都会问一遍。 来瑞利城这么多天了，一次都还没去成。 其实主要原因是骆八九身上没钱，去早市容易心痒难耐。 但是今晚这段对白，丹利已经重复三天了，自己也不好一直推诿。 想了想，路八九说道：“那就明天带你走一趟。先去熟悉一下环境。” 丹利一听，差点蹦起来，“那咱们可就说好了，夯哥。明天要五点起床吗？” 骆八九连忙摆手，“我看就没那个必要了？咱们八点起床，正常去姐告那边市场上转转就行了。” 丹利听说明天去早市已经心满意足，立刻见好就收，“早睡早起，夯哥，明天见！” 今晚他睡床，骆八九睡沙发。 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好一会儿，骆八九也不能顺利进入睡眠状态。 眼前总是浮现出温敏苍白的那张小脸。 这几天下来，骆八九也差不多搞清楚夜市那些缅国摊主们的大致情况。 萨坤对温敏存着什么心思，同样身为男人的骆八九门儿清。 这大晚上，温敏又病恹恹的，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 为求心里安稳，最后干脆爬起来，下楼一溜烟奔着团结大沟去了。 时间已经一点多，团结大沟的热度不减。 整条街上都是喝酒撸串吃烧烤的。 想从这么多人中成功找出温敏跟萨坤，也不容易。 骆八九骑着电动车，贴着路边一边将速度放到最慢，一边偏着脑袋朝宵夜店里外张望。 斜剌哩，冷不丁窜出一个人来，一把拽停了骆八九的电动车。 “骆夯兄弟，找什么呢？” 骆八九回头正对上姜成志大写的笑脸。 “是不是找地儿填肚子呢？走走走，我正好跟两个哥们儿在，也是刚来。走，一起去认识认识。” 姜成志一边说，一边指挥着骆八九停车。 “橙汁哥，我也在找朋友……” “跟哪边吃不是吃。还找个锤子。走走走。” 眼看这会儿找人也是无望，经不住劝的骆八九只好停好车子，跟姜成志来到他所在的露天摊位前。 姜成志给骆八九的感觉其实很不错，人没架子说话又会来事又会说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陈露会对他有那么大的成见。 当然这样的事也就在骆八九脑子里想想。 经过姜成志介绍，桌边落座的两人也跟他一样，都是赌石的同行。 这边多数都是外地人，漂泊在瑞利，年纪相仿又能说会道，市场上打个几次照面慢慢就熟悉起来。 坐下不久，姜成志就开口问道：“骆夯兄弟，从才爷那边听说你这有一块帕敢基的老料子准备出手？什么时候方便让我看看，也好帮你找个好买家？” 说完看见骆八九明显一愣，又笑着解释道：“你这几天忙什么呢？才爷今天还在念叨分钱都找不到你。” 骆八九又是一愣。 倒的确是收到熊才的信息，让他有时间去神仙刀一趟。 不过因为这两天忙着带丹利熟悉瑞利城的环境，加上温敏身体不适，骆八九的时间被占用大半。最近倒的确没跟熊才见过面。 “你这是发什么大财去了？有路子别忘了老朋友。”姜成志笑着说道。 骆八九自嘲的笑笑，“我还指望橙汁哥跟熊哥能带我喝口汤，哪来什么发财的路子。” 桌上吴姓的同行笑着开口说道：“现在市面上老帕敢基东西要加可不便宜。搞不好一块料子就能翻身。骆老板太谦虚了。” 说完指着另一人说道：“当初雷老板可就是靠着一块果冻底的果绿会卡才有的今天。” 雷老板腼腆的笑起来，开口湖北腔的普通话，“都是侥幸。跟那种一涨几十上百万的老板不能比。稳扎稳打循序渐进一步步积累我倒是有点心得。” 听到他们一轮这个话题，骆八九的好奇心倒是被成勾了起来。 切涨一块料子稀松平常，难的就是涨多垮少。 要不然这攒下的钞票总有一天也得拱手让出去。 加上正好不想把话题围绕在那块帕敢基上，骆八九饶有兴致地催着雷老板讲讲他的亲身经历。 虽然已经过去了小一年的时间，但靠着一块料子翻身到现在有车有房有未婚妻。 比起很多同年龄的同行来说，雷老板已经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这种白手起家的，向来被当事人跟周围的人津津乐道，时不时拿出来回味一番，感慨往昔峥嵘岁月。 雷老板也不例外。 很快就开始顺着这个话题侃侃而谈。 听完之后的骆八九心中五味杂陈，毕竟自己前面用最后两万块赌的也是一块会卡。 一边疯狂羡慕雷老板，一边感慨时运不济的自己。 十几公斤偏圆形的会卡青皮蜡壳，雷老板入手的时候，只被放下来一片小盖子。 切面上已经能看出种水不错兼带淡绿底色。 因为会卡裂多的特性，雷老板掏钱的时候打数也只敢打到五条成品。 结果最终以五万块成交下来的料子，最后变着花样的涨。 第64章 有朝一日 这块料子最大的涨幅着落在裂的方面。 行业里面的人都知道，会卡的料子坚决不能赌裂。 其他场口的料子哪怕是一公斤出不了两条手镯，至少也敢在打数的时候打一公斤一条或者两公斤三条。 但是会卡的料子，三公斤两条都不一定保险。 然而雷老板的会卡，内部的纹裂较之其他场口料子来说都不算多。 在出成品的数量方面，比起一开始的打数预估有了显着的增加。 打数其实是赌石客跟原石货主讨价还价的参考。 只有这样，才能给出最贴合市场行情的交易价。 到手如果愿意切的话，超出打数范围的那部分成品，基本上就是他们的利润。 所以很多成品商家，如果具备一定赌石的眼力，也会选择买料子加工然后出手。 这是利润最大化的途径。 眼前的雷老板最开始就只是做原石的买入卖出，倒手赚差价。 也是从那块会卡开始，接触成品市场。 在吉茂市场跟人合租了一个成品手镯的摊位。 说是合租，其实最主要还是将自己这十几条成品混在对方的成品当中一起往外走货。 其中有六条头，单条的零售价格就卖到了四万五。 几乎可以说，这料子一条回本。 最后这块会卡一共卖出四十九万八千块。 这个数字雷老板记忆犹新。 就是靠着这一笔启动资金，他开始跟自己表兄弟联手做生意。 表兄弟负责看摊卖货，雷老板负责赌石加工。 真正将这个行当中所有环节的利润都抓在了自己手中。 稳定下来之后，雷老板又不满足于国内瑞利市场的原石价格，单枪匹马闯荡缅国的佤城。 全球目前最大的翡翠原石交易市场——角湾。 骆八九听的入神。 按照雷老板的说法，角湾市场上的原石价格比起瑞利的市场行情至少还要便宜一倍。 只要愿意撇家舍业的在佤城沉淀下来收料子，运回国内来，最少翻一番。 听到这里，骆八九疯狂心动。 这不比自己到处找麻蒙，卖给唐青赚差价强一百倍？ “不过，首先还是得有一定的资金，要不然，就过去花个几万块收那么仨瓜俩枣也不值当的。” 雷老板如今也算是年纪轻轻小有所成，说起话来难免也带上几分狂傲。 骆八九暗中咋舌。 听听，几万块都是仨瓜俩枣…… 虽然自己也不是没赚到过几十万，但比起雷老板五万块博四十多万的经历，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一想到自己原本身上有这笔启动资金，但因为那对讨债鬼哥俩，瞬间又被打回原形的骆八九，心里就像损失了一个亿一样难受。 看着眼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雷老板，一脸的意气风发。 说起行业的事情也是头头是道侃侃而谈。 想想自己如今连多出两百块钱的房租，都要跟付霞纠缠的困窘。 骆八九在这一刻心里暗暗发誓。 有朝一日，自己若能攒起足够的资本，一定一定毫不犹豫地坐上飞往佤城的飞机，不混出个人样来，自己绝不回头是岸！ “骆夯兄弟、骆夯兄弟，想什么呢？”耳边传来姜成志的呼唤声。 骆八九连忙收回连七八糟的思绪，尴尬一笑，“刚才听雷老板说这些事，听入神了。” 姜成志拍了拍骆八九的肩膀，“没事骆夯兄弟，我最近就要去趟佤城。我先去蹚蹚路。等后面你去的时候，我可以直接带你飞。” 骆八九连忙端起面前的啤酒跟姜成志还有雷老板两人碰在一起，“那以后就承蒙几位老板、大哥多多关照了。” 等到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吴老板打着酒嗝开口说道：“刚才不是说骆老板手上有老帕敢基吗？趁着市场这波行情不错，赶紧找到合适的渠道脱手，立刻就翻身农奴把歌唱。这样的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 骆八九这会儿心中也是蠢蠢欲动，加上酒精的催化，开始摸索手机，准备给眼前三人看看料子的照片视频，然后帮自己物色无物色靠谱的买主。 就在他刚刚将手机摸出来，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路边传来喊自己的声音。 扭头一看，正是自己要找的温敏。 这会儿她就站在路边电动车停车区，抬眼正好看到这一桌酒过半酣的大老爷儿们。 身旁还站着明显是在纠缠不休的萨坤。 骆八九酒喝得不多，看到这个情况，立刻也顾不得跟姜成志三人闲聊，匆匆说了几句道别的结束语后，在雷老板的要求下互相添加了好友之后，这才赶到温敏身边。 “就是来找你的，正好遇到一桌熟人。”骆八九张口解释道。 “有什么事吗？” 温敏一边问，一边拼命冲骆八九眨眼。 骆八九立刻心领神会，“对，今晚收摊的时候，料子跟账对不起来。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岔子。担心明天不好交代，这才专门赶过来找你。” 话音刚落，萨坤就冷哼了一声，“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找你这样的人看摊有什么用处。” 嘿，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骆八九正在准备发难，温敏连忙打圆场转移了话题，“那还是过去看一眼什么情况。最近摊位上料子多，要是耽搁到后面还不一定牵涉别的什么。萨坤，我们先走一步。” 说完骑上自己的电动车，等骆八九也将车子推出来后，两人并行上路。 “今晚谈的怎么样？”路上，骆八九关切的问道。 温敏叹了口气，“这名老主顾肯定是流失了，没办法。给萨坤分析了一晚上形势，只希望他以后不要继续犯浑，好好做好自己的生意。” 见温敏说完就没了下文，骆八九咋舌，“就这？这哑巴亏你就准备这么咽下去？” 温敏侧过脑袋打量着骆八九，“不然呢？是拿 木仓 崩了他？还是拖出去 木仓毙？” “市场大环境就是这样。希望别人守住良心，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提升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尽量杜绝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温敏目光坚毅的说道。 骆八九忍不住摇摇头。 有时候感觉温敏这人，太理想主义。 “想什么呢？是不是没憋好屁？” 见骆八九好一会儿都不再开口说话，温敏半是嗔怪半是威胁的问道。 “哪敢呢。我是在想……老板，有时候你更像是一个……女圣战士！” 骆八九说完这话，电门拧到底，嗖的一下飞快地窜了出去。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要工资了！” 身后传来温敏没好气的呼唤声。 第65章 向往的生活 骆八九非常绅士的先将温敏送到小院门口。 毕竟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虽然瑞利是一座边境小城，难免会让人觉得安全方面堪忧。 但其实治安方面的巡逻频次还是很到位的。 夜深之后，街道上时不时就能看到闪着信号灯，无声缓慢经过的巡逻车辆。 这些默默无闻的英雄，用每一个不能陪在家人身边的无眠之夜，将这里守卫成一方净土，凛然不可侵扰。 彼时的骆八九，对这些寻常可见的行为，早在心里默认是一种常态。 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感动之处。 直到后来经历了那些腥风血雨后，才明白幸福的另一种定义。 安稳度日、灯火可亲，也是人生一方归途。 再返回自己租住的单间时，付霞的房间竟还亮着灯光。 上次自己一时冲动后，付霞就一直躲着自己。 这段时间骆八九的生活重新进入正轨，也不是没想过找个机会跟付霞缓和缓和关系，说和一二。 毕竟她要真把自己撵出去，要再另外寻找房子也麻烦。 自己一个人时候好说，现在还带着丹利，总不能流落街头…… 可付霞就跟完全遗忘了还有自己这么个人一样。 连定期查完水电表收费这档子事，都没能让她找上门来。 对她这只不锈钢公鸡来说，那可绝不寻常。 算了，看看谁能熬过谁。 停车充电的小院已经关门，骆八九随手将电动车停在楼下的公共车棚，这才蹑手蹑脚回了房间。 丹利睡的呼噜震天响，骆八九躺回沙发床上。 想着晚上雷老板说的那番话，久久不能入睡。 遥远的传说有时候并不能蛊惑人心，因为距离自己过于遥远。 但当自己身边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等于用五万块撬动到巨大的人生财富时，是个人就难免会琢磨：这个人凭什么不能是我？ 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两只眼睛八百个心眼。 看那个雷老板其貌不扬，也不是什么气宇轩昂英伟不凡的面相…… 可人家就成了。 虽然这样的成功很多人未必会当回事，甚至还会嗤之以鼻。但骆八九是实打实的羡慕。 羡慕到心里发酸，浑身打颤。 从来是得过且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骆八九，在这个夜晚忽然开始琢磨起自己以后的人生规划。 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每天倒手卖块料子赚够一天的生活费，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如果时光能够倒退，回到收到石秋转账给自己六十万的那一天，自己会怎么做？怎么选？ 有时候，明明身处十字路口，可以给人生多一种可能，但是因为自己并不知情，所以错失了一个又一个良机。 向往的生活是一种笼统的感觉，但此刻缅国的佤城，就是这美好生活具象体现的存在。 要去缅国贩原石，手上要有启动资金。这是前提条件。 身后还要有稳定的分销渠道，这是必要条件。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用钱买回来的料子，运回瑞利市场后，能够快快速换成翻倍的资本。 然后资本再进流入缅国继续运作。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天长日久积累下来，想不发也难。 这不是一念起来就能够立刻投身去做的事，至少对现在的骆八九来说不是。 他需要从现在就开始筹谋、计划、做准备。 想清楚自己的人生规划，骆八九的工作心态瞬间由得过且过进化到主观能动性层面。 想想温敏、想想那些惟她马首是瞻的那些缅国摊主…… 上天虽然没怎么把自己当回事，但多少还是给自己留了个狗洞。 不对，那些缅国摊主为什么这么听温敏的话？就因为她是个女圣斗士？ 应该不至于这么天真主义？ 骆八九琢磨来琢磨去，眼下对子来说，最现实的就是先跟周围这些人把关系处理好。 有了感情基础还有信任基础，以后的合作才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骆八九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七点刚过，就被丹利这个小没良心的给弄醒了。 “夯哥，快起床，咱们准备准备动身去姐告了。” 骆八九昨晚折腾一夜，辗转到凌晨三四点钟才睡过去，如今天都还没大亮，就被强行从睡梦中拽醒。 他想骂人！ 可一想到自己背着的良心债，骆八九又认命了。 等把十万块还了，看自己怎么收拾这个天天跟公鸡打鸣一样亢奋的小王八蛋！ 埋怨归埋怨、窝火归窝火，骆八九还是从沙发床上爬了起来。 两人去外面公共卫生间洗漱完毕之后，骆八九背上装着老帕敢基的背包，电动车驮上丹利，朝姐告进发。 一路上丹利表现的对什么都好奇。 他鲜少来国内，逗留时间最久的就是这次。 还好时间尚早，能引起他兴趣的地方不多，要不然两人中午都未必能赶到市场。 要是按往常的流程，骆八九会直奔水石市场，买几块质优价廉的小水石。 蹭蹭其他商家的各种群，在里面发发料子晒晒图。 运气好的话，人还没出市场，料子就在里面成交了。 这样的小单子，顶破天也过不了两千块，成不了气候。还能帮着商家活跃活跃气氛，所以即便群主看到了，也不会太介意。 只要不是没完没了的发，就不用担心会被踢出群聊。 久而久之，骆八九在几个群里面，有那么一点人气，虽然不多，也还勉强算是个渠道。 但是今天，囊中羞涩的骆八九，犹豫再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是自己一个人饿一两顿肚子也无所谓，能有足够耐心等料子出手。 但加上丹利，自己有了后顾之忧。 算了，还是耐住性子，尽快出手刀瑞留下的这块帕敢基再说。 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陪丹利逛吃逛吃。 完成他一直想来早市的愿望。 不过这个任务也不省心，丹利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加上精力充沛。 走两步就停下来戳戳这边摊位上的手镯、摸摸那边摊位上的挂件。 看在骆八九眼里，丹利就跟个肋生双翼、腰后长尾在市场上翻腾打滚的鸟人差不多。 这些翡翠成品多金贵。 轻拿轻放有时候都难免有失准头。这磕一下碰一下，要是赶上那个倒霉催的天时地利人和，说不准就得赔多少钱。 骆八九只能一边走一边给丹利科普，行业内那些口耳相传的老套规矩。 第66章 兼职 因为毕竟是跟一些漂亮易碎的东西打交道，这个行业当中的禁忌并不少。 前人正在谈价的时候，后来的不能插队不能多嘴。前面的交易确定不能成交，后面的人才能重新开始谈这桩买卖。 不管是买卖双方，还是什么关系，不可以直接从对方手上接过货品，这叫做货不过手。 等到对方将东西原样放回桌上，另一方才能够重新拿起来观看。 这是为了避免万一手手相传的过程中出现什么纰漏，到时候不好界定责任方。 看东西就好好看东西，千万不要随口问价然后胡乱还价。 一旦货主方答应成交，就必须要按照说好的价格成交。 否则，挨顿打都是轻的。 弄坏东西要赔、买到假货也别自认倒霉、听的懂形形色色的行话…… 骆八九说的嘴皮子都干了，丹利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句。 穿梭在吉茂跟玉城两个市场当中的每一个摊位前，流连忘返又兴致昂扬。 骆八九的腿都快被他遛细了，也没见他消停。 年轻就是让人羡慕，身体好吃嘛嘛香。 才刚想到这一点，丹利就凑过来，“夯哥，我饿了。咱们吃点啥？” 早上时间除了那些不定时不定点出没的手推车早餐大军之外，就只有吉茂市场小街对面的那条早点大排档。 骆八九瞅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个推着车卖稀豆粉的老奶。 这才带着丹利朝小吃街方向走。 好巧不巧的，才刚来到小吃街，就跟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过来的熊才迎面遇上了。 “熊哥，这么巧。”骆八九连忙打招呼。 昨晚，姜成志还在说熊才念叨自己来着。 熊才看到骆八九笑着说道：“最近这两天忙什么呢骆夯兄弟？都没见到你人影。” 骆八九连忙将自己在温敏摊位上帮忙的事说给了熊才听。 熊才倒饶有兴致的看了骆八九一眼，“骆夯兄弟，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 骆八九一愣，以为熊才拿自己打趣。 熊才这才又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骆夯兄弟一样，跌倒了还能从头再来。” 骆八九自嘲一笑，“熊哥，您可就别笑话我了。我这也不是自愿的。可是人活着总要吃饭总得生活。没得选。” 话音刚落，熊才想到什么一样掏出手机，从蓝色转账软件上给骆八九转了两万块钱。 然后解释道：“托骆夯兄弟金口，那块南齐切涨价了！” 骆八九这人虽然爱财，但也明白取之有道的道理，连忙也掏出手机，着急的说道：“那块料子本来就是熊哥的，表现都在那摆着，你随时切它随时涨。这钱我可不能要。” 熊才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然后开口说道：“骆夯兄弟，你有所不知，认识你之前，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切涨过料子。就当你帮我转了运，这两万块是你应得的。给你就收着，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的谦让，仍旧没能让骆八九心安理得的笑纳。 熊才沉吟了一番，开口道：“要不这样……我说个方案骆夯兄弟看看能不能行？” 骆八九眼眼见两人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遂点点头，静待熊才下文。 “过两天陈露要去趟广州。店里没有合适的人能帮她照应下店面。你现在夜市出摊，也不耽误上午去帮陈露守守店……你跟石老板的成品手镯，差不多明天应该能全部加工完。看店这段时间，你还可以将成品带去陈露店里摆着卖。骆夯兄弟觉得意下如何？” “这两万块钱就等于是我帮她预付的酬劳，这样总行了？” 骆八九一听，这是好事啊。等于给自己多找了一份兼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要是那些成品能尽快脱手的话，石秋还答应给自己两万五的提成。 熊才见骆八九面露喜色，知道他是答应下来。便笑着说道：“那你看安排好时间，明天开始就先过去熟悉一下店里卖货的流程。有什么不懂的尽量在她走之前都弄清楚。要是没什么其他问题的话，我就跟陈露打个招呼。” 骆八九也没继续跟熊才客气，喜形于色的点点头。 难怪常言道：朋友多了路好走。 人脉的重要性，这不就体现出来了吗。 正好熊才也是过来吃早饭，三人索性并在一起凑成一桌。 “熊哥，我昨晚碰见橙汁哥了。他说近期要去一趟缅国，你也去吗？” 骆八九一边吸溜着米线，一边开口问道。 熊才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他跟其他合人去。” 骆八九到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意识到熊才的不对劲，开口问道：“熊哥，佤城那边的料子真的比国内的行情便宜那么多吗？” 熊才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高风险伴随着高收益，在什么地方都是不变的真理。缅国源头市场的原石价格低，但是市场秩序相对混乱，鱼目混杂，更加考验赌石客的眼力跟综合素质。所以……” 他的话没说话，骆八九立刻继续问道：“熊哥，那你之前去过吗？” 熊才点点头，“我父亲那辈就开始做原石生意的，我自然去过那边。” 连熊才都这么说了，那佤城得美好成什么样啊…… 匆匆扒拉完米线，骆八九站起来，“熊哥，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去陈老板摊位上开始熟悉熟悉环境。” 熊才见他积极，觉得也是好事。 毕竟陈露三天之后就要出门。 自己是没时间，分出精力去帮她照应摊子。 不知根知底的人，也不敢用。 别看陈露对自己身边很多人都没什么好脸，但对骆八九印象不错。 加上上次陈露店里有事，骆八九表现的也很“上心”，虽然手段那个了点。 在熊才的带领下，骆八九再一次来到陈露店面。 她整站在门店门口的展示桌上摆货。 来一波客人就给摆弄的乱七八糟。 不讲究的货主也就听之任之了，但陈露勤快，只要看见就一定会整理好恢复原样。 货物的状态就是店面的精气神。 以至于骆八九每次看到她，除了摆货还是在摆货。 第67章 买的没有卖的精 陈露弄清楚他们的来意之后，表现的有几分意外，更多的还是高兴。 “那就麻烦你了骆老板。其实我这边也没什么好熟悉环境的。也不指望卖多少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能正常每天开门关门就行。有人问你就报个价，能成就成，不能成也不用勉强，我不用这个考核你。” 陈露快人快语，三两句就把骆八九后面的工作重点给挑了出来。 骆八九看着摊位上密密麻麻的货，这就算是打小抄，记价格，自己也得些日子呢。 陈露见他面露为难的神色，捂嘴笑起来，“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说完顺手从旁边拿起一条手镯。 陈露这种成品摊位上的手镯，并不是光溜溜的一支摆在柜台或展示柜上。 手镯用手红色棉线缝在手镯包上。 镯包其实就是一张裹了透明塑料纸的锦布。外红内白。 展示的时候，镯包反折，可以固定手镯造型让它保持站立姿态，最大程度上力求能让有缘人第一时间，在万千成品当中一眼就注意到它。 成交或者运输的时候，镯包还可以起到保护作用，将手镯完美妥帖的包裹起来。 廉价好用。 唯一不方便之处，就是需要货主自己缝线。 数量少的时候还好说，这要是新品扎堆，光是缝这个，也要缝的手指头生疼。 镯包外面的红色，自然是取红火兴隆蒸蒸日上的寓意，但里面衬托手镯的白布加塑料纸，就另有门道了。 翡翠成品非常挑剔光线。 同样的成品在不同的光线、环境、甚至是背景下，呈现出来的静态效果都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商家们在经过跟买家一轮又一轮的市场较量之后，掌握了更多的心得。 不管是露天的自然光还是市场的灯光，都可以通过这层玻璃纸的折射，作用在手镯上。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水头会被这些外力因素强行提升一个台阶。 而白色的底布，就像人物自拍时用到的补光板，其作用不言而喻。 所以有句古话说得好：买的不如卖的精。 很多人买东西都是一时兴起，突然间一个临时决定。 怎么可能算计过钻营了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一辈子的的个中老手。 陈露指着镯包一角的自粘胶蓝色标签，上面一串字母加数字的编码解释起来。 ac50b876jf1007l。 “这上面就隐含着这条手镯的底价。不过每个商家的习惯不一样。单就咱们店铺我个人习惯而言，第一段的数字，有用的就是打头的5；第二部分打头的8。这条手镯我的成本价是5800。至于最后面的1007，就是真用来记录货物的货号。其他那些数字都是用来隐藏真实信息的。” 这一点之前骆八九就有所了解，只不过没想到陈露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开门见山就将自己的底给抖了出来。 ”咱们正常报价就是在成本价格的基础上，加价百分之三十左右。根据情况适当有起落。不过你临时看店，只要记得报价不要低于成本，能保持住百分之十以上的利润空间都可以成交。“ “陈露姐，你就不怕以后我买手镯这么算计你？”骆八九趁机跟陈露套了套近乎。 称呼也从一开始的陈老板变成了姐长姐短。 陈露笑起来，“你个大老爷儿们，以后个人找我买手镯的情况，最多也就是送你小女朋友。一条手镯，姐成本价还给得起。真要是生意上往外出货，你还好意思压榨姐的利润？” 不愧是天天在市场上跟人打交道的，这话说的既让人听了舒服，还不吃亏。 一行人都笑起来。 真要是这样，拿自己就只管看好店面守好摊位，不丢货的同时尽量能卖就卖。 对骆八九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好事。 当即忙不迭表示，自己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熊才见他们相谈甚欢，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转头冲骆八九说道：“那你今天就先熟悉熟悉，我回店里看看最后那几条的抛光进度。你晚上正好顺路去取。明天就可以放陈老板摊位上捎带一起卖卖看。” 东西越多越全越好吸引客商。 陈露也乐得不用压货给自己店添砖加瓦。 几人一拍即合，熊才也不啰嗦，随后离开。 早市的生意不似夜市的那一种红火，摊位前三不五时就会有赌石客驻足围观，对料子品头论足。 这里接待最多的还是些相熟微商，来给新货拍拍照发发朋友圈之外，有些也是带着任务来找货的。 手上积攒了一些客人的微商，也会根据客人的要求来市场上寻找适合的成品。 除此外，接待更多的就是前来瑞利进货的全国各地珠宝店成品老板们。 就骆八九留下来的这几个小时里，就来了不下七八波微商。 要说有意思，在骆八九看来，还是德隆夜市的原石摊子有意思。 除了正常工作内容之外，还能顺带着跟那些赌石客们交流、切磋一二。 能让他感悟到更多，之前只有模糊概念的一些理论。 理论用在实践过程中，会产生一定程度的变动，甚至可能还要做取舍。 并不是完全死记硬背通篇照搬，就一定能得偿所愿。 这些经验在市场上的体现，才是真正精华中的精华。 骆八九本人对这方面感兴趣，自然津津乐道百般着迷。 但成品这东西，就让他有些提不起兴趣。 原石加工出来的成品，一般都是首饰。女人家才稀罕的玩意儿。 陈露送走一位来还货的微商，转头看到骆八九一脸意兴阑珊的坐在椅子上，顿时明白几分他的心思。 笑着问道：“怎么？觉得没劲了？天天跟原石打交道，是不是觉得这些成品跟你们关系不大？” 骆八九挠挠头，“陈露姐，你放心。你不在的时间，我保证把店看好，不辜负你跟熊哥的信任。” 陈露拎着根鸡毛掸子，轻轻拂了一遍摊位上的落尘，语气带上几嗔怪，“骆夯兄弟，你既然叫我一声姐，我就跟你说几句实在话。” “你们玩赌石的看不上成品很正常。但你熊哥这么安排，也是用心良苦。玩赌石的，有几个敢说自己把成品市场摸的门儿清？你要能做到这一点，以后打数定价绝对横着走。” “成品市场对你们赌石无益。但对你们看价给价有至关重要的指导作用。它能帮你把一块块原石的所有价值全部压榨出来。你可不要辜负他的好意。” 这个概念，骆八九之前也想到过。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就此了无痕迹。 如今被陈露一番话话直戳心底，顿时有种拨开云雾见日月之感。 他这人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听人劝。 自己都混到如今这般田地，还能有个人愿意给自己个机会。如果不好好把握，他骆八九岂不真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第68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骆八九一直在陈露的摊位上待到中午时分。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段陈露也已经收摊走人了。 但是考虑到过几天自己要出远门，所以陈露打算集中把手头上一些紧要的事务处理处理。 毕竟像同行借货串货这样的事，骆八九也不了解情况。隔着一道手处理起来，真要有个什么差池，也不是百八十块钱的小事。 因此陈露跟骆八九约好明天早上摊位上碰头之后，就让他先行离开了。 丹利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乖巧。 骆八九在陈露店里熟悉情况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旁边安静的待着。 懂事的让骆八九都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原本答应他好好转转早市的，结果自己却食言了。 这会儿弥补也显得有些敷衍。 午饭时间一到，市场上不管是摊位还是店面，就没几家还在营业状态，市场氛围跟早上那会儿没得比。 后面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自己都要在陈露店里帮忙，更没时间陪他转。 骆八九绞尽脑汁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还真被他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丹利，上午是不是转的不尽兴？下午我陪你换个市场转转？” 从姐告返回瑞利城中心的时候，骆八九开口问道。 丹利坐在骆八九的电动车后座上，无精打采的说道：“瑞利除了夜市，不就只有这姐告的早市了吗？下午还有专门的市场吗？” 还真有。 不过不能算是下午场。 在姐告早市形成规模之前，原本的早市其实在瑞利城内的古龙珠宝城。 后来，市场外移，被规划到姐告块区，古龙珠宝城的早上也就逐渐没落了。 现在说起古龙珠宝城，很多人都对不上号。 但说起珠宝街，很哪怕是新入行的也都耳熟能详。 曾辉煌一时人头攒动的古龙珠宝城，就在珠宝街的后半段。 虽然比不上如今早市跟夜市的红火，但珠宝街也仍存在一定的人气。 街道前半段，三排隔单行道相望的那些店铺，多是一些打金镶嵌店以及相关配套行业。 也有很多成品商家，一边在早市或者夜市出摊，一边在珠宝街经营实体店。 藏在街道后半段的老古龙珠宝城，因为干不过早晚两方市场，慢慢在夹缝中发展成了瑞利的午市。 因为时间段不冲突的关系，倒也有一定的人气。 至少里面的摊位满满当当。 也不少见到一些缅国商人，带着各种小个头的成品过来。 以戒面为主。 缅国的雕工很差，线条粗糙，全无意境可言。跟国内形形色色的雕刻师傅比，那完全称不上手艺。 国内市场也并不买账。 但是戒面磨得不错，工费便宜速度又快。 只要能够辨别真假，从他们手上收一些加工好的蛋面，性价比方面能还不错。 如果实在没把握，珠宝街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 在当时，整个瑞利城只有珠宝街里有一家省级珠宝鉴定机构。 出完证书确认a货无误再给钱，对那些卖真货的缅国戒面商人来说，也是喜闻乐见的。 丹利见骆八九不是忽悠自己，还真有市场能再逛上两圈，重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嚷嚷着要去。 催着骆八九紧赶慢赶朝珠宝街方向走。 也不知道这市场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在抓挠着他。 骆八九隐约记得珠宝街上的小广场里，有那么几个卖小吃的路边摊，足以解决自己跟丹利的午饭问题。 便不再犹豫，一溜烟奔着珠宝街去了。 “丹利，你怎么对市场这么感兴趣？” 路上，骆八九忍不住开口问出自己的好奇。 这小子对市场的热情简直超乎寻常。 骆八九自持自己已经算是很热衷逛市场的人了，都没他这么丧心病狂。 丹利先是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随即解释道：“我哥以前说过，市场上遍地都是黄金，料子能换成大把大把的钱。我也想跟他一样，赚钱给我阿妈看病。” “我哥上次回家，拿回三千万。他说再有九千万，我阿妈就有救了。” 原来如此。 骆八九前脚刚感慨完丹利懂事，刀瑞在天有灵也能放心离开。 后脚就在心里暗骂刀瑞不仗义。 发财的料子，竟然吃独食！ 这种好事，自己削尖了脑袋也得参一股进去。 这刀瑞，想不到还藏了八百个心眼子。 愤愤不平的在心里把刀瑞骂了八百遍之后，骆八九才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根本不符合刀瑞的行为逻辑。 三千万缅币，换算成国币差不多也要十万块。 自己虽然不至于跟刀瑞形影不离，但就刀瑞的赌石水平，加上他那小心谨慎的性格。 真要赌石赌到这个段位，铁定得让自己拿着八百倍的放大镜去给他掌眼。 怎么可能不动声色连个屁都没崩的就成交了？ 况且，他哪来的本钱？ 一个蒙包料中介店的阿弟能赚多少钱，骆八九可太清楚了。 要不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刀瑞跟在自己身边时不时搭伙合块料子赚点外快。 纵然他省吃俭用到那般程度，也难将他母亲透析的费用给匀出来。 骆八九知道他的家庭情况，除非是那种把握极大又钱不凑手的料子，否则一般轻易也不会去招惹刀瑞。 刀瑞很谨慎，性子还轴，钱看得更紧。 没什么社交，更没几个掏心窝子的朋友。 跟外面的人合伙？ 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就这样一个人，闷声不响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骆八九怎么琢磨怎么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别的都不说了，能卖到六位数的料子，本钱得多少？ 有几个能像雷老板那样，五万变五十万？ 跟何况，雷老板也是到加工成品这一步才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这放在刀瑞身上，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骆八九敢拍着胸脯说，就刀瑞那尿性，都别说几万块成本，超过一万他都得拉上自己当垫背的。 付霞要是不锈钢公鸡，那刀瑞就得是镍铬合金的。 不对劲…… 处处不对劲。 联想到他留给自己的那块老帕敢基黑乌砂，这要真是来路没问题的料子，他舍得不管病中老母，让自己继承？ 骆八九留了个心眼，不动声色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丹利回忆了一下，“大概两个星期前。他有一天专门回家送钱。千叮咛万嘱咐，这是给我阿妈做换肾手术的费用。” 骆八九开始拼命思索，两个星期前的刀瑞，究竟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 第69章 怎么选 骆八九的注意力向来不怎么放在这些日常琐碎的闲杂事上。 回忆起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后来还是多亏了跟丹利套话，才套出来线索。 据丹利说，刀瑞往家里拿回那么多钱，他们阿妈也很是担心刀瑞会不会铤而走险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但刀瑞的说法是因为自己有边民证，往返缅国跟瑞利便利。 闲暇之余，帮几个缅国老板人肉往瑞利夹带料子。 他走不起眼的小路到边境线，然后蹚境河入瑞，可以避开瑞利的检查站，帮那些老板们省下很大一笔税收。 而且，因为他基本上当天就能送到指定地点，时效是其他任何途径都比不了的。 所以老板们出手阔绰，给的费用自然就高。 一段时间运作下来，就攒起这些。 听丹利说到这里的时候，骆八九第一反应就是刀瑞犯罪了。 这么高昂的利润，夹带的只怕不是原石，而是那些让人能产生成仙幻觉的脏东西。 然而，丹利就像是知道骆八九想到什么一样。 坐在车后座上，梗着脖子为自己哥哥辩解。 “夯哥，我哥不是那样的人。我阿爹刚出意外的时候人还没全瘫。疼的天天晚上睡不着觉。人家说那东西止疼，他就信了。因为这，把原本好端端的家折腾成如今这般境地。我阿妈只要一想起来就哭。连我都知道那东西有多遭人恨。我哥怎么可能会沾染这样的营生。” 说完，似乎看骆八九还是不信，又继续说道：“虽然他这么说，但我阿妈还是担心他想不开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为了安我阿妈的心，我偷偷跟着他走了很远的路。亲眼看到有老板将原石交给他，又亲眼看着他蹚水过河回了瑞利。夯哥，我哥虽然未必是多好的人，但也绝对不会碰跟那些东西沾边的营生。” 丹利执着地相信着自己哥哥的为人。 骆八九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在他心目中，刀瑞的确也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 但丹利所说的这个回报比实在太夸张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两国检查站风声最紧张的时候，从缅国运回瑞利的原石，每公斤的运输成本，也没超过三百块国币。 正常情况下，也就百八十块一公斤。 骆八九虽然还没去过缅国，但这种事三不五时就能听旁人谈起，并不陌生。 十万块，刀瑞要怎么个夹带法，才能赚够？ 刀瑞的家人不懂这些，轻易就被糊弄。 不过，丹利这些话，倒是让骆八九对那段时间的事有了点模糊的印象。 大约在一个多月前，刀瑞突然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原本是店里第一个进最后一个走的模范标兵，从那时候开始，上午中介店里最忙碌的时间一过，刀瑞就撒丫子没了踪影。 当时二老板还阴阳骆八九。 说刀瑞自从跟他关系亲近后，工作都不积极，显而易见是被他带坏了的节奏。 天地良心。 骆八九根压根就不知道那段时间，刀瑞神神秘秘的在忙些什么。 后来出于关心也是出于探究，骆八九问过刀瑞。 他似乎也对自己提过一嘴，往返边境帮几个缅国的老板送送料子。 只不过，当时骆八九嗤之以鼻。 运料子累不说，又能赚几个钱？狗才干。 如果刀瑞的钱，真的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的。那他一定是从中做了一些什么小动作。 联想到自己手上那块。 这个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刀瑞该不会是……昧下了货主的料子？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要不然，自己手上这块老帕敢基的料子，哪来的？ 刀瑞的死，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 眼下，骆八九面临一个最严峻的考验。 一，将事情和盘托出，全部告诉林岚。 让她掌握更多线索，还刀瑞一个公道。 这么一来，自己手上的帕敢基，必然是保不住。 要当作证物跟线索，一并上交到林岚那边。 只不过……线索已经被自己破坏的差不多了。连上面的编码都被自己挫骨扬灰，更别说指纹之类的其他线索，大概率也差不多被损毁殆尽了。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追究相关责任…… 二，就当这件事自己不知道。 料子卖出去，大不了跟刀瑞家里对半分。 他母亲的手术费有了着落，自己的佤城之行也有了资金。 等后面自己在这一行站稳了脚跟，还能力所能及的帮刀瑞家里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毕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两条路摆在骆八九面前，他几乎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如果刀瑞这会儿从地里爬出来，骆八九觉得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不会是“还我公道”。 第二条路好选，但良心关难过。 骆八九想到了胡强。 上次他不经意间说的那句话，让骆八九心头再次升起疑云。 在到处打听刀瑞的，又是什么人？ 缅国那边有人让刀瑞送货，国内必然就有接货人。 自己要是能顺藤摸瓜，找到证据揪出幕后黑手，直接扭送到林岚面前…… 把所有中间环节一力做完，作为线索的那块料子……不就没那么重要了吗？ 良心也照顾到了、沉冤也洗刷了、刀瑞母亲的病也有希望了、自己还有启动资金了…… 这么一对比，后面这条路才是人生赢家该坚定不移做出的选择啊。 回过神的时候，电动车已经进入了珠宝街的范围。 珠宝街是被三排店面分割成的双向车道。 右进左出。 几十上百个实体店全部位于珠宝街前半段，并不是两人此刻最终目的地。 他们的目标在珠宝街最里边。 在端头最后一间实体店旁边，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市场入口。 蓝色的玻璃钢瓦顶棚下，就是市场最靠外的第一个摊位。 就是在这个摊位外面，经常站着很多穿着拢基趿着拖鞋的缅国货主。 有逛市场的人经过他们身旁时，他们会突然伸出一只套了好几十枚铜托戒指的手，跟做手指保健操一般冲对方晃来晃去。 “老板，要不要看看戒面？刚从缅国带过来的，好着咧……” 第70章 古龙珠宝城 丹利对这些同胞并没有什么兴趣。 单方面认定，市场能赚钱。 钱能解决生活中百分之百的苦难。 至于怎么赚钱，现在还没有概念。 但他知道，不管怎么赚，都要先知道市场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跟在骆八九身边，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德隆夜市的情况。 原本想着今天去了解一下另外半壁姐告的早市，结果…… 没事，等后面骆八九去帮陈老板看店，自己可以腾出时间左右转转，然后慢慢深入。 要不是误打误撞，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午市。 这会儿是吃饭时间，古龙珠宝城摊主多过客商。 骆八九带着丹利在各个摊位上流连穿梭。 这边的市场他也有好一阵子没来，里面摊位上的货品成色，不知道是这段时间自己眼力有所提升还是古龙午市每况愈下，大部分都提不起骆八九什么兴致。 也就丹利转了转去看得津津有味。 这边市场还是以成品为主，骆八九兜里有熊才早上给的两万块摆卡，这会儿遏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小想法。 左瞄瞄右瞅瞅，还真让他在市场最角落里看到一个卖原石的摊位。 骆八九心下大喜，连忙跟丹利交待一声后，就忙不迭朝那边走过去。 一走近，骆八九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料子皮壳上一层灰，都快赶上熊才加工厂了。 骆八九闭着眼睛一通吹，耳边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苍老声音，“老板，喜欢哪块随便看。都是自家的料子，价格公道。” 骆八九睁眼环视一圈，也没看到人影。 这样的摊位上怕是也难有什么好东西…… 管他的，随便看看就当打发时间了。 就在他刚伸手准备摸眼皮底下那块原石的时候，斜剌里伸出一只手来，摸准一个黄皮的料子，就往自己怀里塞。 “老板，看看这个。又有蟒带皮还薄，打灯看空度好得很。” 这架势可把骆八九吓了个哆嗦。 当自己是游客还是半吊子，这还准备强买强卖？ 上来就硬塞，摔坏了算谁的？ 当下后退一步。 这才看清光线幽暗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老人。 老人颤颤巍巍，站起来都还需要借助拐杖的支撑力，把骆八九给骇够呛。 还好刚才自己没伸手，这要是摔了倒了，不得比料子更讹人。 “您老还是把料子放下，我自己看。您这么热情，我看了害怕。” 骆八九一边说，一边小心抱起刚才老人递过来的黄皮料子看起来。 黄色的砂皮料子，成扁平状，两块砖头那么大，呈不规则四边形。 其中一个尖角突出的厉害，靠近主体部分打横盘着一条色蟒。 掂在手上大约有个三四公斤的样子。 全蒙头，没有切口也没擦窗。 看上去表现倒的确有几分意思。骆八九顿时来了兴趣，摸出电筒压灯对准这部分照了上去。 老人说的没错，皮壳很薄。灯光往上一招呼，立刻蓬成一个明亮的光球。 随着骆八九的动作，在整个料子上缓慢移动着。 老人看骆八九上道，重新缩回藤椅上，拿起靠在柜台上的一个水烟袋，嗒嗒抽起来。 “这开张买卖，这料子你要就便宜给你了。四万块，实在？” 良久，骆八九抬起头，看着隐在烟雾背后的老人，没好气地说道：“您老还真是老手。得亏小子还有几分眼力，要不然真就打失了。“ 着是一块翁巴列场口的黄色砂皮料。 这个场口的地理位置很特殊。一方面正好坐落在新老场之间，另一方面还在龙垦场跟帕敢场的交界处。 几方面因素一叠加，造就这个场口出品原石的品质极不稳定这一特性。 加上一部分表现跟木那场的料子有几分相近之处，被商家打上木那偏场的标签，用来博眼球吸引人气。 料子没动过手脚，皮壳上面的表现货真价实的没错。空度好水头表现超常。 打灯除了色蟒，还能看到有隐含在其间的一条若隐若现的水路。 但这个场口的料子，存在一个相当大的问题。 迷惑性大，原石状态表现有多好，起货时候就有多让人失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句话，用在翁巴列场口的料子身上，简直可以说是量身定制的一般。 一旦起货抛光，十有八九会返棉。 若是那种边缘模糊，似有若无的棉絮，也就算了。 可翁巴列，只要有棉，就是那种打死化不开的绺棉片棉不说，往往还扎堆出现，一出就一大片。 卖相不够看，极其影响成品美观与价值。 商家看了都头疼，绕着走都唯恐避之不及，谁会跟钱过不去，买这么个玩意儿回去搁家里镇宅。 空度好，水头长，暗含水路……这些在别的料子身上个个加分项的表现，对翁巴列的料子来说稀松平常。 眼前这块料子，唯一不寻常的表现就是这条蟒带。 但翁巴列场口出来的翠色，油味明显，色偏邪又偏暗。 即便杀出重围赌涨了，涨幅也有限。 光凭这点表现，远不足以让人下手。 别说四万块，四千块骆八九都不一定会赌。 涨了没人接盘，还是破石头一块。 老人见骆八九巴巴一顿说，掀起耷拉的眼皮瞅了他一眼，“不买就不买，你这后生话是真不少。” 骆八九：“……” 要不是看他年纪大，还真是要好好跟他理论一番。 上来就塞给自己这么个玩意儿，就没安好心，自己说两句怎么了？ 这要是换个半吊子，指不定就被他忽悠成了。 土匪！强盗！无耻败类！ 骆八九心里愤愤的咒骂了老头几句，转身准备走的时候，身后老人又开口了，“看你还有几分眼力。过来看看这个……” “别说我老头子诓你。赌石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你赌你的石头想发家致富、我卖我的料子也想发家致富。有什么问题？” 一边说一边随手丢给骆八九一块巴掌大的小料子。 还好骆八九眼疾手快，要不然还真接不住。 “你这老头儿，又不是玩杂耍的。轻拿轻放，你会……” 死啊？ 这俩字愣是被骆八九生生给憋回了嗓子眼子里。 倒不是他尊老爱幼，而是这料子看上去…… 有那么点儿意思。 第71章 酸味莫莫亮 这块巴掌大的料子，砂皮、周身呈灰白色。 但灰白的底色中间，混杂着点点黄色杂色。 个头不大，椭圆形。 骆八九掂量着，大约也就在八百克左右的样子。 上面的翻砂稀松寻常，皮壳纹理相对还算紧密。 料子皮壳上有一道不算严重的跳壳裂，整体来说没什么特别大的影响。 骆八九将电筒光柱压在皮壳上，观察着下面的表现。 皮壳厚度适中，打灯观察的时候，能看到一定的灯光回馈表现。 如果不出意外，皮壳下面应该有层黄雾。 这料子应该是莫莫亮无疑了。。 莫莫亮是一个崭新的场口，应该是在一七年左右才开始开采。 虽然很多新场口的料子多多少少都存在很多问题，但总体来说莫莫亮的整体表现还不错。 骆八九在中介店的时候，就曾不止一次听到去店里开蒙包料的老板们讨论起来。 这让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能够亲手赌块莫莫亮回来。 不过，眼前这块料子，玉肉的表现被黄雾阻隔，里面的情况观察的不够清楚。 这么想着，骆八九翻转着料子，试图找到料子身上最薄弱的地方。 但总是差点什么，透是有一点点透，就是很有限。 骆八九一着急， 朝着皮壳吐了一口口水。 想要借助水媒介让电筒光柱更好的穿透皮壳。 下一秒，喉头居然泛出一股酸味。 这倒是提醒了骆八九之前在熊才店里琢磨的那些发现。 就甜跟涩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表现，都还让骆八九得不出一个准确的定论。 如今这个酸味又是什么意思？ 回忆着前面几番赌石的情况，骆八九转了转眼珠，开口问道：“老大爹，你这边有没有切口料？” 老人咂巴了一口水烟袋，随手指着摊位另外一边的几块料子说道：“有几块，不多。我这边还是以蒙头料子为主。” 骆八九视线扫过去，切口料数量的确不多。 趁着老人不注意，骆八九冲着其中一块冰种表现的料子吐了口口水。 喉头没有丝毫感觉。 不甜不淡不腥不咸。 难不成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信邪的骆八九又对着刚才那块莫莫亮试验了一番。 口水落在莫莫亮的皮壳上，酸味明显。 绝对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奇怪了。 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情况？ 老人躺在藤椅上，半眯着眼睛缓缓开口了，“后生，你这是有什么癖好？有病要抓紧时间去医院，不能耽误。” 被看穿行为的骆八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赌石手头没水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老人轻哼了一声，没说话，却反手撇过来一瓶矿泉水。 这老头最然脸黑，不过勉强还算周到。 不过骆八九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情钻研料子了，满脑子想的都是造成自己味觉差异的原因。 “老大爹，这块莫莫亮什么价？” 老人闭着眼睛伸手掏了掏耳朵，“开张生意，两万。不还价。要就转账，不要就放下。” 这个报价偏高，不过也还算合理。 至少比那些一开口就让人下不去手的报价强多了。 最主要是，骆八九身上还真就有这笔钱。 他这会儿哪是在惦记料子。 他纯粹是为了印证自己心里的诸多猜测。 加上这块莫莫亮也的确有上手一赌的价值。 骆八九狠狠心，“要了，包起来。” 老人却动都没动，“旁边就有塑料袋，自己装。柜台上有付款二维码。扫一扫会？” 自己这是被一个岁数能当自己爷爷的人给看不起了？ 算了，正事要紧。 想到熊才刚刚给自己的两万块，热乎都还没热乎的就支付了出去。 要说骆八九不心疼是假的。 但要是能准确印证自己心里的猜测，那还愁什么赚不到钱？ 直接原地上天了。 骆八九装好料子，正准备闪人的时候，老人又说话了，“你这个后生有点意思，后天我这边还会来一波好料子。你要是感兴趣，后天过来看看。说不定就有你想要的。” 骆八九苦笑，“我尽量老大爹。今天身上的钱一分不少全都贡献给你了，后面赌石的钱从哪来都还没着落呢……” 老人却晃了晃手上的水烟袋，“狭隘了不是。老板赌回去这块莫莫亮，转手就要赚钱喽，还担心什么资金。” 面对老人的吉祥话，骆八九只是拱拱手，“承蒙老大爹吉言。小子回去要是真赌涨了，以后常来。” 老人见他这么说，也不再多说什么，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蜷缩在藤椅上打瞌睡。 骆八九提着料子，环视一圈市场，寻找着丹利的身影。 最后终于在一个成品摊位前面看到了丹利的身影。 虽然受到刀瑞的影响，丹利对这一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是兴趣的出发点骗不了人。 相比那些表现各不相同的原石，丹利明显对这些加工好的成品更感兴趣。 这会儿正整个人趴在一个卖手镯的成品摊位前研究着什么。 对面的摊主脸上已是乌云密布，“离我的货远点。弄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她还想把话说得更刻薄一些，但是无奈丹利牢记骆八九的教训，只是不远不近的将脸怼在这些成品上面看。 不伸手也不开口。 这些摊主们，早就练成了看麻衣相的本事。 丹利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缅国阿弟的模样。 没直接赶人，完全是还没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是眼中的嫌弃已经毫不掩饰。 只要丹利再凑近一点，她就要发作了。 等到骆八九走近的时候，也看清楚了摊位后面一脸不善的摊主。 “胡老板，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瑞利了呢。” 骆八九笑着开口打招呼。 面前的女人是胡丽。 就是因为她跟二老板胡搞被骆八九撞破，这才导致了后面被二老板记恨加针对。 如今看见胡丽，骆八九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开口就隐含暗讽。 别人听不出骆八九话里话外的意思，胡丽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当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第72章 煮蜡 她不敢跟骆八九叫板，完全是因为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上。 男人跟女人在这方面的表现不同。 二老板不以为耻，是因为他脸皮厚。就算这件事被传扬出去，也只是印证他无敌的个人魅力。对声誉造不成多大的影响。 要不是胡丽因为这跟他断了那种不道德关系，他也不会针对骆八九。 但胡丽不同，当时跟男朋友因为这件事分手的时候，很是闹了一出。也有些流言不受控的传了出去。 她还年轻，要是因为这件事毁了名声，就算老实人想跟她好，也得掂量掂量丢不丢得起这人。 所以这会儿看见骆八九，那就像是耗子见了猫。 嘴角抽动几下之后，面色不尴不尬起来。 骆八九走到刀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出什么了？这么投入？” 丹利见道骆八九，立刻激动的拉着他，“夯哥，你看这手手镯，像不像你留在熊老板加工厂里那些没人要的货尾？” 跟在骆八九身后逛市场加看摊的这段时间，丹利也掌握了一些行业内的说法。只不过运用还不自如。 加上当时石秋毫不掩饰对那些白底糯化手镯的嫌弃，才造成了丹利如今的认知。 骆八九当即指正道：“那怎么能叫没人要的尾货呢。只不过是石老板眼界太高，寻常的东西入不了她的眼就是了。” 不过，丹利的发现倒是提醒了骆八九。 他伸手将丹利指着的那一手白底手镯拿起来，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这手成品的表现更接近石秋那块料子加工出来的部分。 种水达到糯化标准，虽然没有底色也没有其他加分的部分，但本身的胶感已经相当具有卖相。 “这一手什么价？”骆八九顺口问道。 从他们两人刚才的对话中，胡丽就已经听出骆八九这是想打听行情。 自己虽然不敢跟他叫板，但信口开河胡乱报价给让他不爽还是能做到的。 “八万！”胡丽翻了个白眼。 “这是要发啊夯哥……” 丹利一听这个数字，瞬间眼睛就直了。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这要是换成缅币得多少。 十条就能卖八万，熊才那边可还有四十多条呢。 骆八九无奈的看了一眼丹利。 他要是活跃在舞台上，活脱脱就是个捧哏的命。 胡丽还不怀好意的从一旁煽风点火，“还个价听听啊老板。还价就卖。” 这女人实在居心险恶。 从刚才对话中明显已经看出来丹利是个刚入行不久的半吊子，还要撺掇他还个价。 谁不知道还了价就得买，这是行业不成文的规矩。 更何况，这手成品报价差不多被胡丽翻了一倍，上哪还去。 骆八九连忙堵住丹利的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实诚。 ”胡老板，你这样就不怕我们打投诉你宰客？“骆八九回敬道。 胡丽耸了耸肩，一副不买就别耽误自己做生意的架势。 “这种成品最近好出手吗？” 临走之前，骆八九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胡丽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那要看是谁卖了。我肯定不愁卖。你们……那可就难说了。” 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能从这个女人嘴里套问出来，骆八九撇了撇嘴，拉上丹利就走。 身后胡丽还喊起来，“要是你们卖不走，可以麻烦我帮你们代卖啊。我这人好说话，给我百分之十就行……” 开口就要出了最高的中间费，还真是挺好说话。 走出古龙市场，丹利问道：“夯哥，咱们现在去哪？” 自然是去熊才的加工厂切一刀，看看刚才买到手的莫莫亮究竟什么表现，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刚拧开电动车电门准备走人，骆八九就发现丹利正流着哈喇子对着一旁小广场上那些小吃店出神。 差点忘了还要吃饭这档子事。 想了想，干脆给熊才去了个电话，确认他跟小杨师傅也还没吃午饭之后，骆八九飞快地打包了四人份小吃。 这才驮上丹利，风风火火的奔着神仙刀去了。 店里，小杨师傅仍旧奋战在抛光机器前。 熊才则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跟放在地上的一口电锅较劲，不知道在搅拌什么。 骆八九随便瞄了一眼，里面白花花的，以为熊才是在熬粥。 便顺口说道：“熊哥，别熬了，午饭我都买好了。” 话音刚落，闻着味道赶过来的小杨师傅就开口了，“你确定不让我们家掌柜的熬？你可别后悔……” 这明显话里有话让骆八九好奇起来，“小杨师傅，这是几个意思？” 一旁的熊才在电锅的几个按键上一通操作后，笑着解释道：“我在熬珠宝蜡。骆夯兄弟接触成品少，应该对这些步骤没什么概念。” 小杨师傅一边洗手一边还不忘插嘴，“这种事现在基本都是货主自己带回去煮。也就我们有现成的珠宝蜡，掌柜的也好说话……” “谢谢熊哥。”骆八九连忙上道的说道：“只是不知道这珠宝蜡熬来是做什么用的？”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边吃边说。” 熊才自己倒没觉得是个事，转身洗完手，坐在了小杨师傅收拾好的茶几前。 “就还剩两条，下午晚些时候杨子就能加工好。你暂时就放在陈老板摊位上，有对眼的老板，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交。” “吃完饭你先看看加工好的那些成品。上蜡是成品的最后一道工序。石头都有纹理，要是不上一道蜡封闭保护，时间久了，尘灰跟脏污会顺着纹理浸入内部，影响美观。” 熊才一边说一边伸手去解打包饭菜的塑料袋，一眼瞥见被骆八九放在一旁的黑色塑料袋。 一看就知道骆八九今天又有所斩获。 熊才也顾不得吃饭了，开口问道：“骆夯兄弟这是又买到了什么好东西？” 骆八九巴不得有个人能商量商量，连忙伸手将那块莫莫亮从黑塑料袋里掏出来，“熊哥上眼看看，怎么样？” 熊才拿着料子回到自己茶桌旁，取过电筒，开始在皮壳上一寸一寸细细打量起来。 骆八九连忙跟过去，两人脑袋碰着脑袋，开始各抒己见，展开讨论。 这边，小杨师傅看着停下筷子的丹利，招呼道：“别等了，咱们吃咱们的。等他们看完，黄花菜都凉了。” “熊哥，你觉得这料子怎么样？是扒皮还是直接来上一刀？” 等熊才端详的差不多了，骆八九立刻猴急的问道。 第73章 绿底糯化 熊才关掉电筒，开口说道：“标准的蛋面料。就看里面能不能有底色了。” 说完，沉吟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我觉得别着急切刀，擦个窗看看表现再说。要是表现好，直接卖料子。” 面对熊才的说法，骆八九疑惑起来，“熊哥，你不是说料子加工成成品才能做到利润最大化吗？是不是这个料子还有其他我没看出来的暗病？” 面对骆八九的小心谨慎，熊才笑起来，“非也非也，骆夯兄弟先别急。这料子虽然个头不大，但要取成蛋面，数量也不在少数。咱们手上没有这样的出手渠道，戒面压在手上回款周期太长，不划算。还不如让点利，赚好赚的部分。剩下的，让那些做戒面的老板们去折腾。省时省力。” 这么一分析，由不得骆八九不点头。 看样子审时度势选择出手方式也是一门学问。 熊才将料子在手上翻来覆去一番研究之后，指着边缘一处带有黄斑的皮壳，开口说道：“就从这里下手，先看看下面是不是有雾层，然后再做其他计较。” 说干就干，两人这会儿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拿着料子来到亮着台灯的工作台前。 伸手将吊在半空的输液管上控制流速的开关打开，水珠立刻顺着透明管滴了下来。 给牙机换上合适的磨头，打开开关，熊才开始埋头操作起来。 水滴精准无误的落在料子被磨头打磨的地方，冲走被打磨下来的灰白色石粉。 吱吱啦啦的摩擦声在神仙刀里断断续续响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熊才伸手关停牙机，打开电筒对准开窗部分照进去。 “还真有一层黄雾，不过不算厚……”他自言自语道。 骆八九连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黄雾层留不留？” 熊才对此显得也有一些困扰，“拿不准底下究竟是什么表现。要是有底色就完美了。要是没有，可能还不如这会儿能引人遐想……” 骆八九看着那层黄雾，跟达马坎厚实油润的黄不同，莫莫亮皮下的黄是夹杂着灰味的黑黄，让人看了就提不起兴趣。 “熊哥，都到这份上了，干脆擦掉赌一赌里面得了。” 不把雾层擦掉，下面的表现实在无法判断。骆八九还惦记着嘴里泛酸究竟对应的是什么情况。 见他这么说，熊才也不废话，重新打开牙机，闷头继续吱吱啦啦的打磨起来。 又过了是十几分钟，熊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窗口部分在水柱下简单冲了一下之后，连忙拿起电筒对准这部分打灯照了进去。 片刻之后，他笑起来，“骆夯兄弟，你这运气又回来了！淡绿底，种水大概能达到糯冰上下。” 骆八九连忙扑过来，电筒光柱下，开窗部分的玉肉就像一池碧绿的湖水，平静无波岁月静好。 “这表现，大五价妥妥没跑。多钱收回来的？”熊才笑着问道。 得知两万块的成本，熊才高兴的连连点头，“这利润回报比已经相当不错了。骆夯兄弟要是想出手，下午不妨在我这边多待一会儿。有个老主顾约好了下午来取加工好的成品。他做的就是小件成品这一类，说不定有兴趣。我先给他拍几张照片，看看他怎么说……” 想到做到，熊才对着莫莫亮开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起来。 等两人一同忙活完，那边小杨师傅跟丹利都已经吃好了。 丹利听说下午骆八九要留在熊才店里，便跟骆八九商量，自己去周围随便转转，熟悉熟悉周边环境。 骆八九想着这段时间丹利天天被拴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个办法，遂一通千叮咛万嘱咐后，这才放他出去撒野去了。 跟熊才两人刚在茶几前坐下，准备吃午饭，熊才的手机就响起来。 拿过一看，他就笑起来，“骆夯兄弟，生意上门了。你这料子今天出手有望。” 打电话来的正是刚才熊才发莫莫亮照片的成品老板。 看对方这猴急的架势，骆八九就知道先机立住了一半。 熊才对着电话嗯嗯啊啊一通之后，挂断电话冲骆八九说道：“快吃，一会儿人就过来看实物。” 骆八九连忙往嘴里填了一口米饭，一边咀嚼一边开口问道：“熊哥，一会儿怎么报价？” 熊才一边沉吟，一边咽下口中的饭菜。 没着急第一时间回答骆八九的问题，而是开口介绍起来，“这老板是做挂件跟戒面的成品货主。自己赌石的眼力也有，摊位上很多成品都是他自己赌石回去加工出来的。货头留在手上往外卖，其余部分倒手卖给其他同行赚差价。有眼力人也精明。” “开口报价太虚也没意义，徒增嫌隙。骆夯兄弟，这块料子你如今看价多少？” 骆八九这才刚刚开始接触成品市场，哪有什么定价的本事。 一脸为难的看着熊才说道：“熊哥，你就别寒碜我了。你说价我听你的。” 从开始接触到现在，两人这么干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熊才也没过分推辞，想了想开口说道：“这块莫莫亮这会儿的表现过不了六位数。大五价是没问题的。底价设到七万上下，报八万八，看他怎么说。” “行，全凭熊哥定夺。成交还是按百分之十付介绍费。” 骆八九的痛快也是熊才愿意帮他张罗的原因之一。 很多人追逐利润没有上限，又想别人帮他卖，又不肯全然相信对方。总觉得经手的人从自己身上赚了天大的好处。 最终成交，也要在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十的介绍费里扣扣嗖嗖，恨不能一毛不拔。 这样的生意就算最终成交了都让人心里膈应。 尽管骆八九没什么钱，利润看的也未必不重，但从来钉是钉铆是铆，只要保证他的利润，介绍费从来管够。 是人都愿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两人商量完不出十分钟，神仙刀门口就传来尖锐的电动车刹车声。 “才爷，赶紧的，先让兄弟看看料子。” 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第74章 欲擒故纵的促单 骆八九抬眼看去。 来人是个留着平头的精瘦青年，年纪跟自己相差不多，已经是一店之主，多少让骆八九心里有些感触。 进门之后直奔工作台去了，轻车熟路摸到了那块莫莫亮。 这样的懂行老客，基本上进店就是自助。 熊才招呼骆八九趁着对方还在观摩，赶紧再吃两口。 但这会儿的骆八九哪还有心思吃饭，恨不能贴上去跟播报旅游景点一样，用自己贫乏的形容词给对方来一场别开生面的详尽介绍。 然而熊才不动声色地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很快，就听到男人的声音传来，“才爷，可以啊。这样的好东西能第一个想起兄弟，仗义。货主开的什么价？” 熊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有好东西自然第一个想起冯老板。不过这料子是老板送来我这边开窗，卖不卖还没个准信。你要是对装，我再带价去跟老板谈一谈。” 冯老板立刻拿着料子挤在熊才身边坐下，“对装！你不知道最近摊位上都好长时间没新货了。你说这挂件什么的我还能从其他途径淘换淘换。戒面这东西，市场上的成品价格高得离谱，哪有这直接料子解出来的合适。” 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分别发给熊才跟骆八九。 “这位兄弟看着眼生，刚入行的？” 冯老板妥妥的一个生意人，说话做事热情又周全。 “对，以后有机会冯老板多帮衬。”熊才抢先替骆八九回答。 “好啊，以后要是有机会合作，我一定给老板底价。” 简单寒暄完，冯老板拿着料子冲熊才继续问道：“才爷，这料子你能看价到多少？” 熊才慢慢悠悠的说道：“你是买主，又是专门做这行的，看价不比我更精准？” 冯老板叹了口气，“才爷，最近市场上的新料子太少了。很多同行都准备去缅国佤城碰碰运气。你……有没有想法？” 熊才摇头，“我这主要就是干加工的，要那么多料子来有什么用。” “倒也是。不过真要是运气好搞到一波料子，直接在市场上租摊位往外卖，也肯定不少赚。” “你们不知道，市场料子一少，我们成品摊位受到的影响就更大。店里翻来覆去就那些东西，再这样下去，我那些老客户，都要被别家瓜分完了。” 冯老板看样子很是动心，显然起了念。 “冯老板，咱们还是说回这块料子。你看多少给我个数，我去跟货主谈。”熊才将话题往回收。 冯老板这才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连忙将注意力放回到料子上，想了想开口道：“六万？有把握吗？” 熊才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行，我问问货主……” 边说边开始掏手机。 一旁的骆八九满头雾水。 不是说好的不低于七万吗？这才开六万，怎么就答应下来了？ 然而冯老板用实际行动诠释了熊才的欲擒故纵。 “等等，才爷你先别忙。让我再看看……” 冯老板说完，又兀自拿出电筒对准料子开始左瞧右看。 最后狠狠心，说道：“八万以内。要是对方开价在这个范围，才爷就直接帮我应下来。” “那你等着，我去问问货主出不出手。” 熊才一边说一边抓起手机走到店门口，装模作样开始打电话。 骆八九担心熊才露馅，连忙对冯老板说道：“冯老板之前去过缅国吗？” 冯老板诚实地摇了摇头，“我毕竟是做成品的。虽然缅国料子的确更便宜，但不完全适合我这种情况。国内买料子的利润已经足够我赚，一直觉得没必要专门跑那边。但现在这市场上料子又这么少……愁人呐……” 骆八九点点头，看样子姜成志选择在这个时候去缅国也不是无的放矢。 “怎么，老板刚入行就准备去缅国了？我觉得你还是在市场多练练眼力再说。那边考验眼力着呢。真假混买，搞不好本钱就全砸进去……” 冯老板的规劝还没说完，门口处就传来熊才的声音，“冯老板，货主说八万八，一分不少。” “真是坐地起价。这样的料子，之前市场上顶了天也就卖到七万左右。一个月一个行情，这谁能吃得消……” 冯老板自言自语了几句之后，扭头冲熊才喊道：“八万八就八万八。才爷，我直接转账给你，料子我就带走了。还得赶时间去加工出来。” 骆八九眼睁睁看着熊才分文不少的将莫莫亮卖给了冯老板，心里佩服的那叫一个五体投地。 这料子别说八万八，就算七万成交，骆八九都没有丁点儿怨言。 熊才又跟冯老板交接好他之前送来店里加工的那些平安扣之类的小花件，冯老板行色匆匆的跳上电动车，一溜烟跑没影了。 熊才操作转账的时候，骆八九连忙说道：“熊哥，你给我转七万就行，剩下是你的。” 按道理来说，中间商一般不会当着货主的面成交。 超出货主底价的那部分价格，就是中间商凭本事赚到的差价。 料子再好也得有卖手才行。 所以这方面一向不存在什么争议。 熊才没拿自己当外人。要不然，今天一万八的差价加上七千块的抽头妥妥到手。 骆八九这么说表明自己懂事，不拿着熊才给的方便当随便。 不然以后谁还带自己玩。 这段时间，他切实感受到人脉资源在这行当中的重要性。 熊才是骆八九目前唯一能抱上的大腿，当然不能不当回事。 没想到熊才却还是给自己转了八万过来，说道：“上次那块会卡，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你这段时间手头紧，等以后你赚钱了咱们再找补。” 骆八九见他说的认真，也就接受了熊才的提议。 但还是又转了两千回去，清了那块会卡的切刀费跟加工费。 一来二去身上又有了七万八千块，这让骆八九心情大好。 只要稳着来，很快就能把刀瑞那十万块给凑出来。 身边的丹利就像压在骆八九心头上的良心债，时刻提醒着他还欠着刀瑞母亲的救命钱。 第75章 丧心病狂的实验 下午的时间，熊才跟小杨师傅在工作台前忙碌。 骆八九自己整理了一下自从上次被达马坎的鸡油黄蹦破嘴之后的种种异样，整理出一个初步结论。 自己的口水在赌石过程中，除了能起到媒介的作用之外，还具备了更加独特的功能。 对应料子种水的豆糯冰玻，会生出酸甜苦等不同的味觉表现。 豆种是苦、糯种是酸、冰种是甜……玻璃种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但只是对全蒙头的料子有感应，切过刀的或者是擦过窗的料子，就毫无反应。 骆八九坐在沙发上，捏着那块达马坎反端详。 可怎么看都只是一块寻常的料子，让他实在找不出缘由。 中间喝水休息的小杨师傅看着骆八九捏着块料子，眼神直勾勾的。 忍不住打趣道：“夯哥，你这架势是想把它生吞活剥了吗？”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骆八九立刻不怀好意的瞥了他一眼。 杨子啊，看你一天天话也挺多的，今天哥就成全你。 要真是这块达马坎的功劳，你以后就等着吃香喝辣。 他无所事事的拿着料子来到牙机旁，对准之前熊才开窗的位置又对皮壳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打磨。 然后趁两人不注意，将收集到的粉末洒进了小杨师傅的水杯里。 剩下的时间，骆八九眼巴巴等着小杨师傅下一轮休息，毫无防备的将水杯里的水喝的一滴不剩。 “夯哥，你别这么直勾勾看着我，怪吓人的。你要是闲着无聊，就帮我给店里的料子扫扫灰呗？” 骆八九一边心不在焉的拿着鸡毛掸子胡乱招呼，一边观察着小杨师傅的反应。 自己那天可是上吐下泻欲仙欲死的要命，怎么这小杨师傅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杨子，有啥感觉吗？”骆八九凑过去问道。 小杨师傅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你想要啥感觉？” “就比如想吐想哭、像发烧又像禽流感之类的那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觉……” 骆八九循循善诱。 小杨师傅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熊才，然后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想放水。掌柜的你先干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 熊才在一旁没好气的看了骆八九一眼，“杨子本来就是贪玩的岁数，你还净往他眼前送梯子。现在可是给你在加工镯子，晚上做不好，我可不负责。” 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放下了自己手上的事情，接替了刚才小杨师傅的工作内容。 整个下午，直到开夜市开市之前，骆八九的注意力都放在小杨师傅身上。 然而他活蹦乱跳，嘴上更是也一点不闲着，骆八九跟熊才加在一起都不是他对手。 就这精神头，哪像是有什么反应的模样。 直到最后，丹利回单间将温敏的料子用电动车给驮了过来，骆八九才不得不暂时中断了对小杨师傅的观察。 这期间他想方设法让小杨师傅在料子皮壳上吐口水，还反复问人家有没有什么非一般的感觉，把小杨师傅吓得不轻。 带着丹利来到夜市，旁边的几个缅国摊主已经出摊。 一段时间下来，他们跟骆八九已经熟悉起来，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张罗起各自晚上的生意。 然而没想到今晚迎来的第一个客人竟然是唐青。 骆八九一开始以为唐青是来找麻蒙料子的，连忙表示唯一一块自己已经送去他店里了，摊位上暂时没有。 唐青却神神秘秘的冲骆八九招了招手，示意他随自己到一旁细谈。 这会儿时间尚早，夜市上人还不多，温敏还没来。 骆八九赶忙招呼丹利看好摊子，自己随着唐青来到一边。 “骆夯兄弟，你那块怕帕敢黑乌砂，我这边有客户出到八十万。怎么样？符不符合你的心理预期？”两人刚一站定，唐青就迫不及待开口说道。 说实话这个价格，骆八九没什么不满意的。 只是最近他刚挣扎过温饱线，手上还有个几万块，要是稳扎稳打也不是不能慢慢翻身。 走投无路时，铤而走险生死置之度外，但这会儿手上有钱心态一变，开始惜命起来。 唐青一看骆八九的表情，以为他觉得价格不给力。 连忙规劝道：“骆夯兄弟，这个价不算低了。也就是咱们误打误撞这老板就喜欢这种老皮壳的东西。要过了这个村指不定下个店在哪呢。人老板诚意十足，你要是觉得价格可谈，明天他就坐飞机赶来瑞利。” 最后这句话让骆八九疯狂心动。 外地的老板，交易完就带着料子走人，从此以后山高水长，谁知道谁是谁。 就算唐青在里面牟利，但是奔着保险这一点考虑，骆八九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原本沉寂下去的心瞬间又开始蠢蠢欲动。 “唐老板，那咱们明天见？” 唐青高兴的连连点头，“这就对了。骆夯兄弟，那我就跟对方老板说定，咱们明天下午在我店里碰头？” 送走兴高采烈的唐青，骆八九高兴之余也没少猜测唐青究竟从中昧下了多少。 不过这种事在行业里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看好自己到手的那部分，别去惦记别人的，这样才能合作共赢。 毕竟现在这个社会，谁也不是傻子。嘴上说的再天花乱坠到钱上就一毛不拔，谁伺候。 骆八九哼着小曲回到摊位上，隔壁的摊主见他喜气洋洋的模样，开口跟他攀谈起来，“骆夯，又有什么好事？” “发财的好事呗。这还用说？”另外一边的摊主笑着打趣。 “你好好跟着温敏，什么好事都有了，还折腾什么。我给你说刚才找你那个唐老板，我之前跟他打过交道，精明着呢。你可不是人家对手……” 摊主后面说了什么骆八九都没听进去，他的好奇心就集中在一个地方，“两位板哥，我一直挺好奇，你们为啥一直都这么听温敏的话？就因为她道德底线比较高？” 两个摊主不约而同相视一笑，其中一个开口说道：“骆夯兄弟，合着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第76章 这是要发啊 骆八九一看今天答疑解惑有指望了，连忙凑过去，“板哥，说来听听，究竟啥情况？” 隔壁摊主神秘兮兮的开口道：“温敏是……” 话音没落，身旁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 骆八九扭头就看到温敏面色不善的站在一旁，“不好好看摊，背后嚼舌头，你们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 缅国摊主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灰溜溜的坐回自己摊位前。 留下骆八九一个人面对温敏的横眉冷对。 “我们就是正好聊到这……” 骆八九的解释还没完，温敏就打断了他，“丹利能不能自己看摊？你得跟我走一趟。” 丹利的学习力很快，加上有其他摊主从旁协助，临时顶上看会儿摊子不成问题。 骆八九骑着电动车跟在温敏身后，趁着夜色朝姐告方向摸过去。 就在他以为这次的目的地是在姐告的时候，前面带路的温敏却在关卡近前的一条小路上拐了弯。 骆八九紧跟在后，眼前的道路越走越是逼仄，头顶上原本稀稀落落的灯光，这会儿也一盏都看不见了。 要不是温敏是个姑娘，骆八九占据先天优势，他真想掉头走人。 “老板，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面对骆八九的疑问，温敏连头都没回，“你个大老爷儿们，还怕我把你给卖了不成？” 这激将法相当管用，加上这个地方骆八九虽然来的少，却也知道附近有村落。 温敏对这地方显然比自己要熟，刚才七拐八绕应该走的是条小道。 最后两人在一个院门前停了下来。 骆八九打量了一下附近，的确是周边的村子。 这附近有家饭店的勐卯孔雀宴做的挺出名。很多游客来一遭瑞利必吃的地方特色。 温敏敲门没多长时间，从院门后面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 看清楚温敏之后，将门打开，示意两人进去。 骆八九听着两人开始用缅国话攀谈起来。 内容不明，但看样子很熟。 停好车，在温敏的带领下进了屋门，骆八九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摊在地面上的原石毛料吸引了注意力。 数量很多，差不多堆满了整个客厅中央。 这跟处处表明新料子锐减的情况形成巨大的反差。 骆八九忍不住好奇的问身边的问敏，“不是说缅国矿区那边在打仗吗？这些料子是哪来的？” 面对骆八九的问题，温敏只是看着面前的缅国女人笑而不语。 女人风姿绰约，这会儿才拿眼睛媚眼如丝的打量起骆八九来，开口地道的国语：“哪来的小帅哥，长的还挺带劲。” 那模样就跟骆八九是什么大补之物一样。 骆八九下意识双手抱胸，神情紧张。 这动作立刻引得温敏哈哈大笑起来，“丹姐，你就别吓唬他了。这家伙开不起玩笑，单纯着呢。” 被唤作丹姐的缅国女人这才正色道：“风浪越大鱼越贵，这个道理小帅哥不会不知道？越是没料子的时候，咱们越好从中牟利啊。” 说完，丹姐冲温敏说道：“今晚刚送过来的。你先挑，挑完之后记好账，一个星期后把钱送过来。” 温敏点头，“放心丹姐。” 随后紧接着冲骆八九招呼道：“别愣着了，抓紧时间。今晚任务艰巨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意思很明显，带骆八九可不是来看美女的。 丹姐却说道：“没事，今晚挑不完就在这住下，我也好跟小帅哥勾兑勾兑感情。” 这话一出，骆八九立刻就跟上了发条一样蹦进了料子堆里。 要是换在平常有这么一个风韵少妇跟自己调情，骆八九一定热烈响应。 可这会儿温敏还在旁边看着呢。 对于自己这种下意识反应，骆八九在心里给自己的解释是，温敏现在毕竟是自己老板。下属的私生活，不方便在老板面前展现的太丰富。 见骆八九积极投身到筛选料子的状态中，温敏反而不着急了。 甚至站在一旁跟丹姐再度攀谈起来。 “敏，这小朋友靠的住吗？” “放心丹姐，他眼光不错。今天带他过来就是想试试他的本事。要是你也觉得可以，以后可以帮你从源头上把把关。”温敏回答道。 丹姐却笑起来，“我说的可不是眼力。我是说他嘴严吗？这条线可是你丹姐我作出巨大牺牲才换来的运输通道。你知道那老头子多变态……” “丹姐，他们要的是钱。我还是觉得给他们足够的费用，瑞利这边的市场行情不错，能赚得回来。” 面对温敏的话，丹姐伸手戳了戳她脑门，“他们那些人喂不饱的。给他们多少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惦记着地里长的。这些不过是利息，我要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主使，害了你那个死鬼哥哥。” 温敏神色暗了暗，开口说道：“丹姐，你没过门，不用为我们操持这些……”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丹姐冷声打断了，“我答应过你哥，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尽我可能护你周全。你就好好过你的小日子，剩下的事跟你无关。你这条命可是我的，给我好好活着！” 说完这番话，像是不想继续跟温敏旧事重提。 转到骆八九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小帅哥，抓点紧。要不然今晚你就别想囫囵个儿的离开这里了。” 说完也不再理会两人，自顾自转身进了里间。 温敏叹了口气，蹲在骆八九身边，开始跟他一道选料子。 骆八九这会儿正跟个撒欢的羊驼一样，一边疯狂在各种料子上吐口水，一边捏着电筒装模作样的打灯看表现。 温敏一言难尽的看看料子，又看看上面疑似骆八九口水的不明物，一脸嫌弃的表示下不去手。 尽管骆八九对自己的特异功能了解的还不透彻，但是他很肯定，嘴里能泛出甜味表现的料子，种水肯定掉不下冰种。 只要认准这个特征下手，绝对不会错。 丹姐这边的原石，有一说一大部分表现是真的可圈可点。 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通过什么途径弄来的。 更让骆八九欣喜的是，这里面还有好几块麻蒙场口的大块头。 这是要发啊！ 第77章 肾功能好着呢 然而对比骆八九这边的忙碌，温敏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骆八九先不管不顾的将那几块麻蒙搬到一边。 苍蝇再小也是肉。 趁这阵子唐青还想跟自己做大买卖，拿捏着他把这些麻蒙收了。 逮住蛤蟆能攥出点尿来是一点。 想到这，骆八九忍不住哼出小曲。 料子这么多，完全既挑既选，骆八九更是不客气。 帮温敏看摊子，除了每天固定的薪水，还有抽成。 料子好自己卖的自然好。 卖得多自然到手的钱就多。 这买买划算。 自己要好好表现，正常发挥，这样才能有多的附加价值回馈给老板，饭碗也能结实点。 这么一想，骆八九就更可劲儿的开始吐口水。 只要是喉头泛甜的料子，他就往自己脚底下招呼。 尽管料子的数量不少，但是因为有了作弊的功能，骆八九越选越来劲。 除了嘴巴里干渴的要命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给我来点水。” 沉浸在料子的世界里不能自拔的骆八九，冲旁边的温敏随口说道。 然而话说出去半天，迟迟不见水来。 骆八九不满的抬头瞅了一圈。 立刻就看到蹲在地上托着下巴出神地的温敏。 “老板，光叫马儿跑，好歹也让马儿喝口水。周扒皮都没这么刻薄……” 骆八九牢骚说了一半，突然发觉到温敏的异常。 也顾不上插科打诨，连忙凑过去一看。 眼眶红红的、眼角似乎挂着泪珠。 这…… 是见到这么多料子激动哭了？ 不至于？ 这好歹也是一摊之主，经手的料子成百上千，这怎么突然就绷不住了呢？ 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口干舌燥，沙哑着声音冲温敏说道：“老板，先不忙着激动。等这些料子咱们卖成钱，你数钱的时候再激动也不迟。” 原本沉浸在悲伤回忆中的温敏，被骆八九这番话说得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前面刚进了货还没卖出去几块。今天这些一个星期后还不定能不能卖回本钱呢。” “嗐，”骆八九真就以为温敏是因为这个愁哭了，拍着胸脯保证道：“老板放心。我今晚选出来这些料子，耗尽了我毕生的口水。咱们带回去转手就是大把的票子。你就等着数钱数到手抽筋。到时候要是还哭，给你拍成视频发商家群里去。” 温敏又是扑哧一声笑。 这一下用力过猛，小巧挺拔的鼻端吹出来一个鼻涕泡。 “哈哈哈哈哈……” 骆八九一时没绷住，狂笑没两句，紧接着就是“哎呦”一声惨叫。 温敏的奋力一推手上没个轻重，骆八九结结实实倒在了料子堆上。 有一块棱角分明的料子不偏不倚结结实实抵在他后腰上。 “拉……拉我一把，闪着腰了……”骆八九额头见汗，呲牙咧嘴的说道。 见他不像装的，温敏连忙站起来可劲儿将他往上提。 “咔”一声，不算明显的骨节摩擦声。 “你……还好？”温敏连忙收住动作，惊慌失措的问道。 “你觉得呢？”骆八九带着哭腔反问道。 最后，两人虽然成功选好了料子，却一个精神萎靡、一个半幅残躯。 不加那些麻蒙，整整还有四麻包的料子。 不得已之下，还是拜托丹姐找了手下，连同两人及电动车给一道送回的温敏小院。 站在院子里，温敏看着就差嗷嗷直叫让自己负责的骆八九，怎么也说不出让他赶紧走这样的话。 好歹这事自己也有责任。 索性先把骆八九让进自己房间，让他撩开上衣，查看刚才的伤势究竟到了哪种程度。 骆八九将t恤拉起来，温敏上眼一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腰间一片红肿，显然刚才不是装出来的。 “这……咱们去医院让大夫给瞧瞧？” 温敏一边说一边就准备伸手拉骆八九。 骆八九这会儿哪还敢让她碰自己，连忙嗷嗷叫了两声，“别动！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温敏的声音带上几分忧虑，“这部位不是肾就是脊椎，要是有个闪失就是大问题。还是去医院看看才能放心。” 亏骆八九这会儿还有闲心打趣，坏笑着开口说道：“我肾功能好着呢。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亲自试试……哎呦……” 这声惨叫自然是又被温敏捶了。 自己是什么金贵的人啊，这点小毛病就要死要活的。 去医院不得花钱啊。 最后温敏也没能成功拗过骆八九，找出红花油动作尽量轻柔的帮他搓了半天，这才让骆八九感觉好了不少。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想着今天这件事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温敏咬着嘴唇开口说道：“我隔壁还有空房间，要不然我收拾收拾，你今晚在那间凑合一宿？” 骆八九虽然心里是很愿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嘴上却推辞了一下，“没事，离得也不远。一会儿丹利收摊后，顺路过来接我也不麻烦……” “那行，你等着，我现在安排。” 温敏说完，转身就去打电话了。 那边都是自己人，纵然丹利一个人不好收拾摊位，让旁边的缅国摊主搭把手，也不是什么大事。 骆八九见温敏不带丝毫犹豫的答应下来，瞬间想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 但是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总不能这会儿又哭着喊着留下来。 算了，今天折腾一晚上，选料子也是个体力活。 刚才温敏的小手帮自己搓红花油的时候，虽然油是火辣辣的，但小手是温温柔柔的。可也不能完全覆盖刚才选料子时透支的体力。 还是别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回去好好睡一觉。 明早还要去陈露店里看店，还约了唐青去他店里干票大的。 明天事情太多，今晚诸事不宜。 老实等着其他摊主将丹利连人带摊位上的料子送回来。 骆八九这才扶着腰，跟即将临盆的产妇一样，被丹利手忙脚乱的扶上了电动车后座。 因为丹利太过于紧张，一个没照应好，骆八九又连人带车结结实实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一刻，他心中满是对未来的绝望。 总感觉自己被重重危险紧密包围。 眼瞅着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几个猪队友手上。 第78章 夜幕下的金钱交易 但就算这样，也没能让骆八九忘了正事。 那几块麻蒙料子，自然又是空手套白狼，先带走后结账。 因为个头大，数量也不算少，丹利将骆八九跟料子一道堆上电动车的时候，很是费了番力气。 好不容易送歪歪扭扭挣扎上路的两人离开后，温敏这才返回小院，锁好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骆八九这小子说话没正形、做事也脱离正轨，可这莫名来的安全感是怎么回事？ 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温敏忍不住低头浅笑。随后似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颊又蓦然一红。 最后拧转身，娇羞无限的跑回了房间。 几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街道不起眼的阴影里，有一辆面包车静静的停在那里。 一直到丹利载着骆八九离开，车子才发出破锣般的引擎发动声，冒着青烟开走了。 车上坐着的是丹姐。 等车子开回主干道上后，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 开口冲开车的人说道：“记住样子了吗？名字叫骆八九，回头查查他的底细。” 开车的男人短促的“嗯”了一声，一脚油门，车子飞快地在夜色中穿梭。 丹利歪歪扭扭的载着骆八九往家赶，路上开口道：“夯哥，今晚才爷去摊位上找你来着。送手镯。” “本来说你不在让明天去他店里拿。我想着今晚收了货，明天能早一天放到陈老板摊位上卖，就跟他交接了。四十二条手镯。一会儿回去你清点一下。才爷说让你核对完不管多晚给他回个信。” 骆八九在后座上哼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两人紧赶慢赶回到单间楼下，丹利看了看骆八九的残躯，说道：“夯哥，你在楼下看着东西，我先送一趟上去。今晚你就别折腾了，再把腰闪了，留下后遗症就不划算了。” 骆八九也知道这会儿不是逞能的时候，叮嘱丹利慢慢来不着急之后，就目送他费劲的带着一部分料子爬楼去了。 骆八九扶着腰，来回扭了几下，疼的立刻呲牙咧嘴直抽冷气。 这一幕，正巧被开门出来泼水的付霞给看了个正着。 两个人单枪匹马大眼瞪小眼。 付霞下意识想躲，但转过身去之后，却又突然停住。 骆八九一看缓和关系有望，连忙压低声音开口道：“付姐，那天是我不好，一时冲动，你……别往心里去啊……” 付霞好一会儿没动，骆八九一时间难免紧张。 毕竟之前那番亲密举动是真的亲密，这会儿回想起来，还难免心跳加速。 这会儿又是黑灯瞎火的，要说不尴尬，那肯定是假的。 又过了一阵子，二楼响起丹利的脚步声。 付霞这才转过身，恨恨地看着骆八九，“上个月水电费一共八十九块！” 好家伙，这个转折让骆八九好一会儿没回过神。 这不锈钢公鸡果然不是白叫的。 骆八九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色钞票，伸手朝付霞递过去。 付霞警惕地看了一眼骆八九，心里似乎在进行天人交战。 耳边丹利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这最终使得付霞鼓起勇气挪到骆八九身边，伸手想将钞票抽走。 然而骆八九捏的死死的，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贼亮，“付姐，你听我解释……” 刚开口，一楼一间单间的门打开了。 一个小半截打着哈欠走出来。 应该是去上厕所。 一出门就看到孤男寡女在夜色下进行引人遐想的金钱交易。 虽然，付霞也没少半夜收过房租水电费。 但这俩人之间这会儿的气氛……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说正当，似乎还夹杂着那么几分含羞带怯。 说暧昧，似乎又有那么几分欲语还休。 总之就是肯定不对劲。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愣头青就是愣头青，这种事竟然还带开口问的。 付霞心理素质明显不过关，瞬间惊慌失措起来。 这让本来就有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更添几分香艳的想象。 “没见过半夜交水电费的？” 骆八九登时中气十足一声暴喝。 吓了小半截一跳，却也瞬间给付霞解了围。 她飞快从骆八九手上将钞票拽走，然后风一样回了房。 骆八九：“……” 是不是没机会问她找零了？ 小半截兀自嘟囔起来，“交水电费就交水电费，这么大声是要吓死谁……” 说完，趿着拖鞋啪嗒啪嗒朝公共卫生间走去。 这时候丹利也回到了楼下，将剩下的料子扛在肩上。 骆八九腰上使不上力，只能善后。 将电动车骑进充电的停车场，这才转身慢悠悠的上了楼。 因为今天成了伤患，所以骆八九当仁不让地占据了床铺的使用权。 歪坐在床上，骆八九看着丹利小心翼翼的将四十二条白花花的手镯摊在床铺上。 熊才很细心，将料子进行了大致的分类。 首先就是将石秋跟自己的那一手料子分了出来。 石秋的用红色尼龙绳，按照货头货尾分成了三串；自己的则是白色尼龙绳分成了两串。 人家二十九条，自己这边十三条。 共计四十二条，不多不少刚刚好。 这举动让骆八九心头一热。 熊才这人看似粗糙，实则粗中有细。 知道自己不能很好区分这些料子的优劣，所以尽他所能的在给自己行方便。 原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关系，能做到这个份上，瞬间让骆八九生出肝脑涂地以报君恩的小情绪。 这份情，骆八九不但心领了，日后更是时刻不敢忘。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利益、除了那些现实的不能再现实的东西，这种温暖人心的事已经越来越少。 如果这样的东西都不能让人铭记于心时刻感怀，那世界得多冰凉。 担心熊才惦记着这件事，骆八九连忙掏出手机给他编辑了条信息发送过去。 丹利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床上的料子，开始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夯哥，你说这一床要都是帝王绿的成品手镯，咱们是不是就发了？” 骆八九笑起来，“那可不。咱们生意要是做到那份上，在瑞利城也能排得上名号了。到那时候，想要什么都手到擒来。是不是想想都爽？” 丹利的眼睛闪闪发光，“我要赚大钱！我要当老板！” 骆八九伸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你这是被传销洗脑了？国内可不兴缅北那一套。咱们踏踏实实的，我觉得这一圈子兜兜转转下来，咱们真就天时地利人和，万事俱备了。” 第79章 被拿捏的唐青 第二天一大早，骆八九早上去姐告之前，跟唐青打了个招呼，先去了他店里。 不为别的，当然是因为那几块麻蒙。 放在单间怕不安全，带在身上又不方便。 大清早，唐青打着哈欠站在店门口喝风等骆八九。 似乎生怕自己一个招呼不周，让骆八九拍拍屁股走人。 这严阵以待的态度，跟之前骆八九来时候的待遇那叫一个天差地别。 看到骆八九那辆负累如老牛、时刻有下线之虞的电动车出现，唐青忙连走两步迎上去，“骆老板，等那块帕敢基卖了干脆换个代步工具。这电动车摩托车都是肉包铁，哪有四轮的安全舒适……” 不在一个生活水平线上的人，意见能有什么参考价值。 如今的唐青有家有业、手上有闲钱，当然是想干什么就干点什么。 自己跟人家可没有可比性。 所以骆八九笑了笑没接话茬，指挥着丹利将料子麻溜的搬进了唐青店里。 唐青不由竖着大拇指，“骆老板，在不挑剔料子方面，你真是这个。” 这特码马上就是要有好几十万进账的人了，还能看得上这一公斤几十块利润差的，真不多。 骆八九神色不变，管他唐青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 不卑不亢的开口说道：“这不是正好唐老板这边有这个便利吗？钱实打实拿到手上才是利润。其他的……八字还没一撇呢，提前亢奋没意义。” 这话一出，立刻端正了唐青的态度。 倒不是对骆八九的出口成章佩服的无地自容，而是他充分意识到接下来的重点。 帕敢基的交易权还掌握在骆八九手上。 只要还没进入交易环节，那么骆八能随时变卦。 这么一来，怎么对得起他筹谋多日的阵容。 想到这里，唐青哪还敢拿捏阴阳骆八九，连忙亲自蹲在地上，开始解麻包。 对骆八九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是从温敏处拿到的麻蒙料，比外面市场上每公斤的价格就要便宜上个几十上百，唐青这边又加价回收。 虽然单边看上去没多大油水可捞，但两方面一叠加，好歹也是一百好几十。 别人怎么看，骆八九不知道。 但就他个人情况而言，他很重视这部分利润。 比起那位潦倒的马老板，骆八九明白自己唯一的好处就是还年轻，此时又兼具一个翻身的希望。 一想到自己的人生归宿按照眼前的发展势头来看，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概率跟马老板一样，骆八九心里就跟压着块大石头一样。 不趁着还能赚的时候，多折腾点家底回来，等到人过中年，希望越来越少、无奈越来越多，还能有什么指望。 唐青给料子上完台秤过完重量，以最快的速度跟骆八九结算完。 丹姐给温敏的麻蒙公斤价，比起上次温敏从别处拿来的，一公斤还便宜了五十块。 四舍五入昨晚这按四十八公斤计价的麻蒙，骆八九一倒手赚了九千六。 不过是拉下脸来敢想敢做敢张口问温敏借鸡下蛋，费把子力气就能赚个万把块，有什么不好？ 骆八九没含糊，顺手就将唐青转来的料子成本连同六百块心意红包给温敏转了过去。 带上丹利无事一身轻的跨上电动车，准备走人之际，唐青站在门口说道：“骆老板，上午你那边忙完，中午咱们一起吃顿便饭？” 要是可以，他甚至打算今天下午之前贴身盯住骆八九，就怕他放自己鸽子。 骆八九也不是不明白唐青的心理。 局都攒好了，要是自己这个关键当事人跳墙，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专程赶来的老主顾。 换成平常，这样的交易，唐青肯定是要把料子攥在自己手上。 但这次情况特殊。 料子少见吸引人，骆八九又小心驶得万年船。 唐青为了自己能多薅点羊毛，也承担了一定的风险。 都说赌石一朝不慎倾家荡产。可在如今这个社会中，赌人难道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的戏码？ 一朝走眼，满盘皆输的人，还少吗？ 借钱出去，肉包子打狗；担保贷款，人财两失。 现实中随时都在赌，赌眼力、赌人心。 就连陈露，接下来安排自己单独看店，不也是在赌吗？ 赌自己的人品能顺利完成这场托付。 为了安唐青的心，骆八九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下来，约定好早市收摊后就来唐青店里碰头。 唐青这才暂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风风火火骑着摩托车带着丹利朝姐告玉城骑过去。 到的时候陈露还没来，两人站在店门口跟看门神兽般一左一右抽起烟来。 八点过五分，陈露搬着收纳箱出现在两人视野。 骆八九腰上有伤，连忙使唤丹利过去帮着搬东西。 虽然陈露有能单独上锁的店面，但那些价值较为高昂的货物，还是会每天随身带来带去。 价格寻常些的，倒是可以在每天收摊的时候收在柜台下过夜。 这些也是骆八九后面要注意的工作重点之一。 不过，陈露说她不在的时候，这些不能留在摊位上的成品，可以送去熊才的神仙刀，晚上放在他的保险柜中过夜…… 如果骆八九不嫌麻烦的话。 毕竟这样一来，就意味着骆八九每天都要先赶去德隆夜市，取完货之后才能来出摊。 骆八九当然连声答应下来。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自己对于陈露来说，毕竟是才刚认识不久的人。 能放心将自己的家业交给自己，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熊才的从中撮合，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为自己做人格担保的连带作用。 白天还好说。 漫漫长夜，这么一大宗价值不菲的成品跟着自己漂泊，陈露觉得风险过大完全可以理解。 就骆八九来说，不用在失窃过一次的出租单间里保管这些身外之物，也落的一身轻松。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 在陈露每天开店之后的例行摆货过程中，开口问道：“陈露姐，你不是一直觉得熊哥识人不清吗？为啥在安排我来看店这件事上，这么相信他？” 骆八九可真没敢把自己这么当回事。 陈露要是这么草率，对算不上熟悉的自己全然没有戒心，对得起她风里来雨里去，市场上奔波打拼吗？ 想不到，这个问题却让陈露幽幽叹了口气，“这要是掰扯起来，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第80章 新人对上半吊子 陈露倒是并没有藏着掖着，对自己的过去没有隐瞒。 也许是觉得随着相处下去，曾经闹的满城风雨的过去避免不了会被知晓。 与其成为别人嘴里不知道什么样的版本，还不如自己坦坦荡荡诉当年。 陈露并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少不更事过早走上社会，爱慕虚荣下一不留神就入了风尘。 混混沌沌过了几年，直到机缘巧合遇到了那时候意气风发的熊公子。 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话，男人都有个风尘梦的同时，还兼具两大爱好：拉良家下水、劝 女支 女从良。 那时候的熊才早已经不堪忍受其父亲的高压管束，整个人都是非常叛逆的状态。 陈露的出现，正好成了熊才用来跟自己父亲对抗的绝佳选择。 当年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 毕竟身为有未婚妻的男人，还在风月场所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勾勾搭搭。 传出去，没有人会管这包办婚姻来的未婚妻是不是熊才想要的，只会在茶余饭后作为谈资议论纷纷。 熊父给熊才安排的女方，家庭跟当时的熊家旗鼓相当。 因此在当时闹的很难看。 当时的陈露误以为这就是爱情。 在熊才的张罗下，脱离了夜间场。 熊才倒也管杀又管埋，依着自己的优势安排陈露开始接触翡翠市场。 就连最开始店面铺的货也都是熊才出的。在她生意道路的整个前半段，有钱出钱有料子出料子。人脉路子也悉数共享。 可以说，陈露能有如今，完全是熊才一手带出来的。 再后来，熊才家中遭逢变故，熊才的年少轻狂、离经叛道终于在其父过世被动撑起一个家后消弥于无形。 后来因为急功近利，加上曾经未婚妻家的打压，一步错步步错，终在去年成了如今这般田地。 或者说，原本应该还不如现如今。 只是那会儿陈露的生意已经完全上了正轨。 她自己上进人又勤快，最鼎盛时期已经将最开始的一间小店发展到了早市、珠宝街两家规模中等的实体店。 在熊才最难的时候，陈露倾尽大半家底，这才帮着熊才保住了如今安身立命的加工厂。 陈露别看是介女流，但为人仗义也带着几分侠气。 两人能如乌鸦反哺般，在这利益江湖上相互抱团取暖到这种程度，也着实称得上一段佳话。 陈露坚定不移的认定，自己的一切都是熊才给的。再加上前期入行对熊才的依赖心理，在经营方面陈露可以说对熊才无所不应。 在她看来，这家店的老板是熊才才对。 老板既然发话了，陈露自然只能接受安排。 要不是骆八九感同身受熊才的为人，到这里说不定觉得陈露被pua了。 想到他对自己都能照顾帮衬到这种程度，对于当年的陈露想来更是倾尽所能。 骆八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早知道其中是这层隐故，自己就不该起探究之心。 陈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骆夯兄弟，人跟人之间也讲究一个眼缘。你帮我我帮你，才能共度时艰日子越过越好。” 骆八九前脚刚点了点头，后脚就开始操心起两人的事，“陈露姐，你喜欢熊哥、熊哥喜欢你，直接原地修成正果。往后有你看着他，天雷勾地火……” 陈露嗔怪的瞪了骆八九一眼，“前面才说人跟人之间也讲究一个缘分。感情这东西要，要是我喜欢你你稀罕我就能在一起的话，那就……” 话没说完的顿住了，再开口已经转了话题，“我去前面市场口那边一趟。前两天有同行借走两条手镯，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说完一溜烟走了，货都没摆完。 分明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跟骆八九讨论下去。 丹利很有眼力见的接手继续摆货，还不忘八卦骆八九，“夯哥，我都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没见过你女朋友？我跟你一起住，不会影响你们？” 骆八九二话不说照丹利脑门上就是一巴掌，“听故事没够了是？我要有女朋友，你睡的就是桥洞。感恩你就。” 两人正笑着闹着，店门前走过来一个举着手机的年轻男子。 手机对着店门前摊位上的货一通拍，眼睛扫描了一会儿，冲骆八九咧嘴一笑，自来熟的喊道：“桃哥。” 这人就是上次骆八九对战，使出下三滥手段的围观目击者之一。 那个新入行的主播。 只不过当时骆八九的所有心思都放在拳击教练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 “什么涛哥、李哥的，认错人了。” 骆八九挥挥手就准备折回店里打扫卫生。 麻雀虽小却也沾灰落尘，该扫的扫该擦的擦，毕竟自己第一天正式兼职这份工作，得给陈露留下一个最基本的好印象。 “哎哎，桃哥。等会等会。我是来买东西的。”年轻小主播连忙吆喝骆八九。 一听说开张买卖，骆八九的确顿住了脚步。 自从上次在夜市摊位撵客被温敏收拾过后，骆八九就长记性了。 “看好哪支？开张生意差不多就卖。”骆八九招呼起来。 “我直播间里有个客人想要一支五六圈口的手镯，桃哥有没有推荐的？”小主播笑脸相问。 能有这个顾客，也是托了上次骆八九的神勇。让直播间人气第一天就从个位数窜上了三位数。 他今天这是还愿来了。 骆八九笑的一脸奸诈，拖着小主播就来到了高货区。 “应有尽有，任挑任选。” 骆八九一边说一边拿过一旁的游标卡尺，开始在各色手镯上测量起来。 只要是内径卡到五五到五七之间的，全都摆到小主播手机前。 都说直播间是天价往外卖东西，刚开门跌进来个财神爷，骆八九那叫一个殷勤周到。 小主播也是满脸高兴，对着骆八九递过来的手镯咔咔一通拍。 他这边拍的激情昂扬，屏幕那边的买家看的浑身热血。 这生意不就是你有钱我有货，小气氛再那么一烘托…… 这不就成了吗！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一进入问价环节，原本的风调雨顺你情我愿立刻烟消云散。 直播间客人在小主播报出八万八的货价时，留言都没打出一个字瞬间风卷残云般闪人了。 这俩人一个新入行主播一个半吊子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桃哥，你不会是看我脸生就往死里宰我？”小主播一脸狐疑的问道。 第81章 好大的阵仗 骆八九自己也心虚。 倒不是心虚乱报价，是心虚自己看错了编码。 按照之前陈露跟自己说的套路再次核验了一番，没错啊。 这手镯成本就七万五，开张生意为了讨个好彩头，利润才维持在了往常百分之三十的一多半。 这还能叫宰客？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的陈露笑吟吟的出场了。 “价是实价，他真没坑你。这种成色的手镯，你去别家看看，报价都在六位数附近。” 小主播一脸不信，“可我这客人头都不回就跑没影了，总不会是拿着我寻开心？” 陈露笑的更厉害了，“这位小哥，刚入行的？” 小主播一脸戒备的看着她，“不是。我只是之前往这边来的少，所以你们看着脸生。” 骆八九嘿一声乐了，这小半截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出个头，比自己岁数还要小个几岁，这会儿就已经会装大尾巴狼了。 “小哥，我虽然不懂你们直播行业，可也知道生意讲究个循序渐进。网上买卖看不着摸不着，没有一定的信任基础，花上千把块买个概率回去看个新鲜，大部分人都能做到。但打头生意，开口就是小十万，换成你，你赌吗？”陈露气定神闲的反问道。 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手上拿回来的两条手镯摆上柜台，“骆夯兄弟，账本子给我。我把这两条之前借出去的货账勾掉。我不在的这几天，要是有其他同行老板来还货，记得也这么操作……你来，我教你……” 小主播眼见人家已经没了招呼自己的意思，想想陈露说的也是这么个理。 怪只能怪自己没个数，又时运不济遇上这不但打架冲闯卖货更甚的桃哥。 原本转身欲走，转眼却看见骆八九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拎出来好几串白花花的手镯。 一时好奇，又停了下来。 这店主看上去倒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自己在旁边多听两耳朵，说不定能从中获益更多。 所以继续端着手机，漫无目标的在店门前游荡。 “陈露姐，这四十几条手镯……” 骆八九才刚一起头，陈露就点了点头，“才爷已经跟我说过。直接摆上摊位，有人问就卖。小事。就刚才这种情况，你记得开始就先问买方预算。在价格区间里给他推荐东西。这样就不至于像刚才那样，报价跟对方预算差着十万八千里。” “那要是对方担心咱们宰人，不愿意说预算咋办？”一旁的丹利探过来脑袋问道。 “咱们是批发摊位，要是连这点基本信任都没有，也是十有九不成。”陈露说完，指着骆八九的两手手镯说道：“你这些货，就适合刚才那种情况推荐。成色相仿，既不会惯坏了客人的眼光，让人眼高手低，价格又在大众普遍能接受的范围。” “不过，在摊位上不能这么摆。也就是你们这些大老爷儿们才弄的这么粗糙。我今天给你把镯包缝好。十支为一手，两三条货头、四五条货中，剩下的货尾来凑。一手打价的时候把各方面因素都考虑进去，定出一个既能保证足够利润又足充满吸引力的价格范围。畅销的带着竞争力不强的，一股脑就出了……” 陈露事无巨细的传授着行业经验。 今天上午不忙。 店里，骆八九跟丹利支楞着耳朵听陈露传道授业解惑；店外，小主播眼巴巴的看着里面三个人有说有笑有希望。 他多想自己的主播道路上也能遇到一个这样的领路人啊…… 最后眼瞅着快到午饭时间，小主播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骆八九见今天无事，想着中午还跟唐青有大事要办，到点就跟陈露打了招呼。 打发丹利中午自由活动之后，背上包带上料子就奔着地头去了。 为了避开熊才耳目，问清楚了吃饭地点，骆八九连唐青店都没进，一溜烟去了那家滇西菜馆。 他觉得自己已经分秒不耽搁，但到馆子门口时，唐青已经站在那里。 “骆夯兄弟，来来来，菜都点好就等你了。” 唐青对骆八九的称呼越来越亲热。 有了促成这单交易的共同目的，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越聊越投机，就差当街跪地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 后来还是唐青手机响了，伙计吆喝他赶紧回店，说老板已到。 骆八九这才不得不跟做贼一样躲着神仙刀大门，钻进了唐青的原石店。 一进门，整个人就傻眼了。 唐青还真特娘的是个人才，这特码是搞了个现场拍卖会。 里面并不是骆八九先前以为的外地赶来的客商，而是足足有四五号人。 虽然都脸生，但是那久经商场杀伐的气场、想刀一块料子的眼神，是藏都藏不住的。 骆八九心里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唐青却以为骆八九感动的就差泪洒当场，上前一步拍着骆八九的肩膀说道：“骆夯兄弟，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我昨天给你说的，专程从外地飞过来的钱老板。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老板。业余爱好就是这赌石。专喜欢这种老皮壳标本级别的好东西。” 钱老板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老板，四方脸膛黑中透红，人长得也是北方人的大块头。 见唐青说到自己，伸出还挂着油亮盘串的手冲两人拱了拱，算是打过招呼。 “这位可是咱们瑞利本地的财神爷，王乐义王总！骆夯兄弟，都是自己人兄弟也不瞒你，那些麻蒙料子可都是咱们王总的手笔。你懂的……” 介绍到这，骆八九不禁忧心忡忡朝这位王总看过去。 这人他虽然是第一次见，但瑞利城中关于此人的传说并不少。 据说背景成谜，手段高绝，绝非寻常人。 他最被人津津乐道广为熟知的，据说当年带着几十号手下小弟当街单方面输出抢地盘，连防暴武jg都惊动了。 结果这位神人梗着脖子吆喝他是王乐义。 传来传去，版本最后成了他冲荷 木仓 实 弓单 的国家机器叫嚣他乐意。 因此坊间人送外号“乐意哥”。 第82章 恭喜钱老板 唐青捡重点，着重介绍了两位老板之后，剩下的简单三两句带过。 看样子，今天的交易重点就着落在那两位身上。 “骆夯兄弟，来。把东西拿出来给诸位老板看看。”唐青兴高采烈的适时提醒。 对比他的兴致勃勃，骆八九这边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 原本希望外地老板买走料子从此一拍两散，就此天涯路人的美好希望眼看是没戏了。 这会儿箭在弦上，却又由不得他临场退缩。 看着唐青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悲愤。 然而却被信心满满的唐青过分解读，误以为骆八九眼中闪烁的火苗是激动之余的泪光闪烁。 善解人意的将他背上的背包卸下来，唐青笑着说道：“几位老板都还有事在身，没那么多时间在咱们这边耽搁。抓点紧。” 动作之快，骆八九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将料子从包里给掏了出来。 周围原本各自闲坐的老板们，一下围了上去。 唐青的胃口吊的很好，图文并茂，噱头十足。 这些老板们一早就在心里勾画好了料子的基本模样，这会儿只等着确认实物成色，没有太大出入就剩价格方面的因素。 钱老板眼珠子转了几圈，率先开口了，“那就这么定了，按照我之前跟唐老板说好的价格。钱转给你们，料子我带走。” 原本来的时候，他还存了点压价的心思。没成想卖方这边还做了好几手准备。 这架势，还是少节外生枝，拉扯不下来五万十万的，搞不好半路还有程咬金挡路。 钱老板是个收集癖。 家里大橡皮、水泥皮、红翡黄蓝一个不落。 多年来就差一块老帕敢基镇宅。 如今多年心愿摆在面前，一百万买个心里敞亮，值了。 速战速决拉倒。 没错，唐青从中昧了二十万差价。 要是八十万成交，一反一正他就能到手二十八万。 钱老板话音才刚落，那边王乐义就开口了，“钱老板先别忙，你们只是出了价，但卖不卖还是货主说的才算。这样，你们开价的基础上，我增加百分之十。骆老板是，你意下如何？” 骆八九心里有鬼，从刚开始就一直盯着王乐义的反应。 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不管是表情神色还是行为逻辑，都不对劲。 在不知道对方开价的基础上，痛快的上浮百分之十，这件事经不起推敲。 他现在只想把料子卖给钱老板，让他带着赶紧走人。 哪怕再便宜点，也不是不能商量。 但唐青哪里知道骆八九的小心思，一心认定骆八九给自己的底价就是八十万。超出部分全都是自己能到手的差价，当然是乐开了花。 哪里还顾得上琢磨王乐义的反常。 “钱总，您看之前货主的确也没松口那个价……” 他装模作样一脸为难的看着钱老板。 我愿意！ 我愿意啊！ 插不上嘴的骆八九在心中呐喊。 钱老板虽然时不时会来一遭瑞利过把赌石瘾，但对这边的情况并不了解。 加上有钱底气管够，平常在他们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今被人当众叫板，心里那口气顿时冒了上来，“那我再加二十万。” 他的煤炭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有钱人，一不抽二不喝三不 女票，人生唯二的爱好就是赚钱跟赌石。 钱对他而言就是个数字，他倒想看看金钱的魔法今天能不能被眼前这地头蛇给破了。 这可是一百三十万呐！ 刨开骆八九的那部分，自己能到手的岂不也相当可观？ 这买卖不做，对的起自己无奸不商的嘴脸吗？ 唐青立刻转眼看向王乐义。 虽然敲他竹杠有风险，但这也不是自己逼的是？ 巨额的利润回报下，唐青难得还没利令智昏，眼巴巴等王乐义表态。 骆八九的心提在了嗓子眼上。 就怕王乐义跟着冲动，双方竞价不停，最后王乐义高价抱得料子走人。 乐意哥可连根都扎在瑞利，人在料子当然在。 交友广泛手眼通天。 就连械斗那种情况下被抓走，后来都能毫发无损的杀回来。 料子到了他手上，间接等于骆八九这条小命都在他股掌之间。 有生以来第一次卖料子卖到害怕的一方出价，也是讽刺。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骆八九的心声，有心放他一条生路。 王乐义点点头，说道：“这个价格我这边着实看不到，钱老板财大气粗有实力，料子是您的了。恭喜恭喜。” 这痛快的退场在骆八九看来值得欢呼，可在钱老板看来就值得深思了。 这特码的是来哄抬物价的？ 不过料子得手，总归喜事一桩。 多出的三十万不是个小数目，但对他来说也实在算不上多。 重要的是有了这块料子，他家里的标本就算圆满集齐了。 能用钱轻易买到的东西对他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要的就是这种花钱都买不到的玩意儿。 一想到以后高朋满座酒过半酣之际，所有的标本级毛料“不经意”往那些土财主面前这么一秀…… 这种满足感跟成就感，谁懂？ 就在钱老板大气的跟唐青操作转账的时候，王乐义像是随口问道：“钱老板，这趟来瑞利是歇个脚就走，还是玩上几天？” 钱老板身上带着北方人的豪爽之气，说话做事也不拖泥带水，“来都来了，玩上个把月再说。诸位老板要是手上有好东西，尽管招呼。咱来者不拒。” 王乐义微微一笑，“那就留个联系方式，钱老板为人爽快疏财大气很对在下胃口。在瑞利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也尽管招呼。” “一百三十万，唐老板查收。咱们钱货两讫。”钱老板顺口就把价格说了出来。 然后就去跟王乐义加好友去了。 唐青一脸尴尬的看了看骆八九，心虚着呢。 然而骆八九的心思似乎并没放在这上面。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王乐义对钱老板的态度，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83章 一念之间 然而这会儿不觉得说什么都晚了吗？ 难得能有超越钱在骆八九心中的位置的事。 唐青眼见这会儿骆八九的表情不对，以为他真生起自己气来。连忙说道：“骆夯兄弟，料子卖出高价不是应该高兴吗？这怎么还开始失魂落魄起来了？” 这时候，那边王乐义已经跟钱老板简单寒暄完。 临出门之前，骆八九愣是觉得他意味深长的多看了自己一眼。 就这一眼，让他有种脊背发凉遍体生寒的感觉。 那一瞬间，他几乎能够当场断定，这王乐义绝对就是奔着这块料子来的。 听起来像是句废话。 但骆八九指的并不是这块帕敢基现如今。 钱老板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的准备跟唐青道别。 骆八九看着他，鬼使神差的说道：“钱老板，留个联系方式？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钱老板自然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唐青的脸色略微有那么一点难看。 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钱老板是唐青的客户，一般来说，没人会当面吃相这么难看。 留联系方式等于是在挖他墙角。 但是想到先前自己也没存什么善心，这会儿也只能假装大度。 只当骆八九是故意报复自己胃口太大的示威举动。 不过他倒实打实冤枉了骆八九。 天地良心，骆八九这会儿想的全是跟这块帕敢基有关的事。 等到所有无关紧要的人都离开，唐青也逐渐缓了过来。 和风细雨的对骆八九说道：“骆夯兄弟，马上要到紧激动人心的分钱时刻，高兴点。不过一块料子嘛。能卖出这个价，卖得其所，没什么好不舍得的。” 随后，他转了转眼珠子，又小心的说道：“骆夯兄弟，我这边张罗一通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加介绍费我这留十五万，剩下一百一十五万给你转回去？” 唐青的话倒的确让骆八九情绪稳定了一些。 不管再怎么后怕，事已至此，日子还是要过，钱更是得收。 回过神来后也立刻意识到，刚才自己问钱老板要联系方式的行为不妥。 果然人在心神不宁的时候，容易出错。 骆八九想都没想，开口说道：“唐哥客气了。这件事要是没有你从中筹谋，哪有如今的结果。咱们直接凑个整，你留二十万，剩下的转回给我即可。” 五万块，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是对骆八九来说，八十万变一百一十万，也已足够令他惊喜。 钱让人喜欢，可这却不是一个吃独食的世界。 如果这一次把便宜占尽，那就再没下次。 有故事说，一村庄有个傻子。别人拿五块跟一百块逗他，让他选一张时，每次都会选五块。 很多人不信邪，偏要自己亲自试。 印证完发现还真就这么回事，多笑着嘲弄一句“真是个傻子”。 直到后来有一天，有人问傻子，为什么不选红色的那张？ 傻子却回答说，如果自己选了红色的，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来给自己送钱了。 连傻子都能明白且贯彻的事，大部分正常人却做不到。 二十万虽然比最开始唐青的算计有差，但比十五万还有多。 平心而论，能摊在明面上拿到这个比例，换个对象肯定不是这么好谈的。 都知道眼光放长远生意的道路才能越走越开阔，但在这个浮躁的社会上，每个人都更看重当下实打实到手的好处。 道理看似浅显，却非人人能做到。 唐青做这行接触的商家也不少，至今为止骆八九是第一个给自己加价的。 虽然五万块说多不少的，但谁不愿意跟懂事的人打交道？ 收到唐青转来的巨款时，骆八九还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前几天自己还是连饭钱都没着落的穷光蛋。 一转眼，加上自己卖掉莫莫亮跟倒腾麻蒙的收益，如今手上差不多一百二十万。 一百二十万呐！ 激动加狂喜之余，骆八九这次没有被冲昏头脑，开始了生平第一次人生规划。 他要去缅国。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首先是偿还刀瑞的十万块。 这块获利一百多万的帕敢基，是拜刀瑞所赐，这一点骆八九不敢忘。 但如果一开始就把本金分出去，势必影响后面去缅国的收成。 与其现在捆绑在一起拖慢进程，还不如等后面倒腾几波原石有了更多的收益之后再行分配。 毕竟做换肾手术也是需要匹配肾源的。 至于到时候是还本还是按比例分配最终的相关利润，到时候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辞别唐青之后，骆八九直奔神仙刀。 难得小杨师傅今天没在工作台前忙碌，主仆两个正脸对脸坐在茶桌边喝茶。 看到骆八九进门，熊才笑着招呼道：“刚才还在跟杨子讨论，骆夯兄弟今天会不会来。” 骆八九一屁股坐在小杨师傅身边，拿起他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熊哥，我今天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小杨师傅看骆八九这么不讲究，有心想埋汰他两句。 但想到上次他跟个神经病一样问自己的那些傻问题，担心被骆八九传染成智障，索性躲远点刷手机视频去了。 熊才见骆八九说的郑重，配合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态度，静待下文。 骆八九也不废话，从背包里摸索出一个皮面都掉没了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 “熊哥，一会儿我往这张卡里存三十万，你帮我收着。” 熊才没开口，但表情说明了他有多茫然。 骆八九连忙解释道：“这笔钱是留给丹利的。他现在正处在刚入行的上头阶段，放他身上不保险。万一他母亲那边有什么突发状况，不至于完全措手不及。” 这话说完，反而让熊才的表情变得更加疑惑。 骆八九紧接着自嘲一笑，“熊哥，你也知道我这边的情况，万一那晚的情景再现……这笔救命钱没了，我良心难安……所以就有劳熊哥了。” 这会儿的骆八九像极了出事前的刀瑞。 时间就像一场轮回。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对骆八九及丹利的情况，熊才也大致有了一定了解。 仅仅是让自己保管一张银行卡没什么，但熊才想不明白的是骆八九话里话外跟交代后事般是是几个意思。 “骆夯兄弟要出远门？”他试探着问道。 骆八九心里盘算的当然是去缅国。 但熊才问起的时候，他却鬼使神差摇了摇头。 “失窃过一次后想法变了。觉得放在什么地方都没有熊哥的保险柜安全。” 也是，换成谁丢了十万块现金，心里面都不可能雁过无痕。 熊才点点头，“小事情。要骆夯兄弟信得过我，我一定帮你保管好。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没……没了。” 这会儿的骆八九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这个善念，竟成了日后自己的救命稻草。 第84章 追债二人组 转账时，骆八九才发现，自己没有开通大额转账。每天单笔上限只有十万块。 毫不犹豫先转了十万到刚才的卡上后，骆八九以去银行办理相关手续为由匆匆跟熊才道别。 他前脚刚走，后脚小杨师傅就窜到茶桌旁，“掌柜的，你说夯哥不会是干什么铤而走险的傻事了？这才几天工夫，他哪来这么多钱？你咋也不问问？” 熊才看着门口的方向，开口说道：“男人出门在外讲究脸面。刚才他要想说，一早就说了。既然他不愿意说，我问了也是给他添堵。” 小杨师傅撇了撇嘴，把后面没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不光他有这个疑问，接到电话在路边等骆八九送钱上门的追债两兄弟也有。 “彪哥，这小子不是耍咱们？前两天不是刚把他手机里面所有的钱都转走了？” 这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站在一起反差明显。 这会儿说话的是矮瘦那个。 “你是不是个棒槌？咱们是追债的，又不是纪委的。有钱还拿着就是，管他怎么来的呢。” 彪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不是，彪哥，要是这小子真有门路这么个赚钱法，咱们……咱们是不是应该向他取取经啊？”矮瘦的男人不死心的继续说道。 说完之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彪哥，继续蛊惑道：“这不比咱们脑袋别裤腰带上催租收债来钱快吗？你说咱俩，被发配守地摊替这小子平利息的时候，老大可没给咱留过脸面……” 听他说起这事，彪哥心中悲愤的情绪立刻被点燃。 想他们堂堂“地方社团”成员，体验的竟然不是江湖的打打杀杀，而是毫无底线节操的卖方讨价买方还。 这强烈巨大的落差，让他双眼血红心绪难平。 从自己兜里摸出烟来，一人一支点起来，暂舒胸中郁结。 矮瘦男人见自己成功煽动了彪哥的情绪，立刻一脸堆笑的说道：“彪哥，咱们还是得有自己的打算……” 彪哥见他说的胸有成竹，狐疑的问道：“你小子又在打什么算盘？平常你鬼主意就多，说来听听。” 矮瘦男人立刻示意彪哥附耳过来，小嘴一通叭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很快彪哥就笑的一脸荡漾，但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那小子滑不溜丢跟个泥鳅似的……咱们这么做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然而精瘦男人接下来的话，很快就打消了他为数不多的疑虑，“彪哥，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说不定这小子是眼前咱们哥俩唯一的机会。以后是吃香喝辣还是啃别人剩下的骨头，没准就看这会儿的选择。” 彪哥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狠狠将手上的烟蒂丢在地上，“淦特娘的！整！” 说完跟矮瘦男人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随后对方就颠颠跑了。 骆八九从银行办理完相关手续，还站在门口就将剩下的二十万如数转入了刚才的银行卡上。 做完这件事的那一刻，他心头像是卸下一个巨大的包袱，整个人都透气了。 剩下的就是平掉一部分剩下的欠债。 虽然他现在有足够的资金可以全部还清，但这毕竟是下蛋的金母鸡。 杀鸡取卵，还怎么指望后面钱生钱。 为了防止像上次一样钱包被掏空，骆八九只在余额里面留了十万块，剩下全部分开转进自己为数不多的几张卡里。 这十万是他准备还追债哥俩的部分。 这钱利息太高，大头都已经被动偿还了，剩下的暂时能还一点是一点，减轻以后的压力。 操作完这一切，确认没有纰漏后，骆八九连电动车都没骑，伸手打了个车，朝跟追债兄弟俩约定好的地方开过去。 路上，骆八九按耐不住给姜成志打了个电话。 原本是想问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动身缅国，结果对方接起之后，意气风发的告诉骆八九，他到缅国已经第三天了。 骆八九满心满眼都是馋，那一刻恨不能立刻生出翅膀，朝缅国扑棱。 “橙汁哥，缅国那边市场上行情怎么样？” 骆八九忙不迭开口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唔，最近这阵子好像缅北那边在打仗，佤城这边的料子也不多。但价格是真的比国内便宜多了。有人带我蹚路骆夯兄弟放心，下次我一定带你来长长见识。” 姜成志那边的背景声听上去有些嘈杂。 “骆夯兄弟，不跟你说了，今天市场不开市，我们准备出去游览异域风情、负距离感受他国辣妹。长途话费挺贵的，等后面我办了当地电话卡给你们发联系方式。拜拜……” 姜成志的电话说挂就挂，尾音直往骆八九耳朵里钻，撩拨的他心痒难耐。只恨自己俗事繁多，做不到说走就走。 自己眼下着实走不开。 熊才给的钱都收了，帮陈露看店可不能撂挑子。 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着，车开到了目的地。 隔着马路就看到二人组当中的那个矮瘦的小弟站在路边。 骆八九一边躲避路上来回的车辆，一边在心里嘲讽。 还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俩处于高利贷最下游环节的俩人，都要分出个老大跟老二。 连收钱都得有一个摆谱的。 尽管心里这么想，脸上还得表现的谄媚些。 过完马路的骆八九小跑过去，“侯哥，怎么就你自己，彪哥呢？” 矮瘦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骆八九，“怎么，跟我交接还辱没了你？还非得我们哥俩齐上阵才能给你想要的排面？” “那哪能啊，我是想跟两位商量一下……” 骆八九的话还没说完， 身旁路边一辆毫不起眼的车子里飞快的弹出一道高壮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还在嘚的骆八九给拽了进去。 被叫做侯哥的矮瘦男人警惕的四下环顾，几乎同时窜上驾驶座。 车子像落入湖面的石子，立时汇入车流，朝远处开去。 第85章 奇奇怪怪的知识点又增加了 骆八九一脸懵的上车，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一股刺鼻的味道从口鼻处传来。 整个人立刻陷入混沌。 “侯子，往寨子里开。先把这小子带回老家。” 后座上的彪哥指挥着开车的侯子。 “要不要把这孙子的眼蒙起来？电视上不都那么演吗？”侯子一边开车一边不放心的说道。 彪哥无语的看着他，“都特码跟个死狗一样了，还能看见个屁。好好开你的车。” 到前面路口，侯子急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右转朝瑞利城边缘开去。 骆八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自己跟姜成志一起去了缅国。 那个据说叫角湾的市场上，料子像是掉进了聚宝盆，买之不尽卖之不竭。 骆八九像是钻进了米缸的老鼠，撒着欢的买买买。 就等着运回瑞利，大发一笔横财。 他整个人倒在料子堆里，仰天大笑正畅快无比之际，从天而降瓢泼冷雨，中间还夹杂着一道鄙夷的声音，“梦醒了，孙子！” 骆八九一口气喘不上来，紧接着像是被拍上岸的鱼，呼哧带喘的睁开眼睛。 没有料子、也不在缅国。 自己置身在一个像是仓库的空间里，眼前站着笑的自觉狰狞可怖的追债二人组。 侯子正双手端着还在滴水的脸盆，阴恻恻的盯着自己，那笑容别提多瘆人。 骆八九承认自己慌了。 与虎谋皮的下场就是落入虎口，这是自己耗尽他们所有耐性后，要被杀之而后快了。 “两位好汉，我这次不是主动上门来还钱了吗？咱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么不体面……” 骆八九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无奈双手被反缚，几番挣扎都未能如愿以偿。 侯子的笑容依然触目惊心，丢下手上的脸盆，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把亮瞎眼的牛角弯刀。 看的骆八九又是一番杀猪惨叫。 “叫。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要不要我帮你个忙？”侯子戏谑的问道。 尽管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但求生欲还是让骆八九忙不迭拼命点头。 “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哪路好心的神仙来救救他！” 侯子扯着破锣嗓子尖叫起来。 骆八九：“……” 一旁彪哥不耐烦的说道：“差不多得了，给他来一刀痛快的。还有正事，别耽搁时间。” “那有什么意思，不能长记性学本事。看我的……” 侯子一边说一边举着明晃晃的弯刀贴近骆八九。 那一刻，骆八九是真的认命了。 下辈子一定要长记性，不碰高利贷、不跟魔鬼做交易。 人生走到今天，有起有落，句号画在这一刻……也行。 好歹良心债已还、卡上还有点钱。 九泉之下见到刀瑞，也不用担心自己理亏词穷被他单方面吊打。 只不过，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再多看温敏一眼，终究带着遗憾。 原来，让人恐惧害怕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心中那种种未了的心愿。 “瞅你怂的那样儿。睁眼啊，你不睁眼，我怎么给你做示范。” 侯子的声音在骆八九耳边炸响。 嗯？ 什么意思？ 骆八九下意识睁开眼睛。 侯子的弯刀已经落地，手上正拿着一截绳子，绞缠在他自己手腕上。 见骆八九听话的睁开眼睛，他一边比划一边说道：“被人绑住手腕的时候，要尽全力绷紧手上的肌肉。这样等后面你肌肉放松下来，就会留有一定的挣脱空间……” 骆八九：“……” 我特码可真谢谢你，鬼能在被迷晕的情况下绷紧全身肌肉？你行，你来！ 骆八九眼中熊熊燃烧的悲愤，让后知后觉的侯子干笑两声，“忘了……你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被绑起来的。你这样，利用脚上的鞋带，穿过捆扎带……” 视线落到骆八九脚上的拖鞋，侯子又尴尬的笑出声来，“你这就不专业了。你看我们哥俩，为什么从来不穿拖鞋？就因为运动鞋好啊，被人追的时候跑得快；被人绑了还能加以利用……” 生平就第一晚去夜市摆摊卖货穿了那么一回拖鞋，还导致骆八九成功从他们手上逃脱。 要不说这运动鞋比拖鞋好呢。 接下来，在骆八九悲愤又无奈的注视下，侯子给他演示了全套的逆境逃生小百科。 要不是后面彪哥实在耐不住性子，一刀挑断了骆八九手腕上的绳子，直接了当给他来了个痛快的解绑。骆八九还不知道要被动学习到什么时候。 他完全不曾想到，在不久的未来，侯子如今好为人师的显摆，竟间接救了自己一条小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骆八九彻底糊涂了。 “两位大哥，你们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自觉性命无虞的骆八九，劫后余生的狂喜之余忍不住开口问道。 彪哥嘿嘿咧嘴一笑，不答反问道：“骆老板，这次准备还我们多少？” 这个问题早在自己被他们绑来之前，骆八九就准备跟侯子商量的。 结果话还没出口，自己就成了俘虏。 这会儿见彪哥问起来，生怕刺激对方的骆八九连忙开口，“十万！十万，彪哥。” “十万？” 身旁的侯子叫起来。 骆八九下意识以为他们嫌少，连连作揖，“两位哥哥，我身上就二……二十万。拿出一半还两位，剩下的才好继续钱生钱。才能还清你们这边所有欠账。你们要是全拿走了，剩下的账我就算有心也实在无力偿还啊！” 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骆八九担心他们嫌十万不够看，一冲动一咬牙，把自己就地消灭。 但二十万的话，说不定还有一定概率能把自己从鬼门关口拉回来。 “二十万啊……” 侯子跟彪哥的视线隔空碰撞在一起。 彪哥更是没能控制住咧嘴一笑，“骆老板，你最近发的这是哪个路子上的横财啊？说出来让我们哥俩听听呗？” 骆八九登时反应过来，刚才侯子重复十万时的语气，激动中夹杂着一丝欣喜、意外中还带着那么几分雀跃。 要不是这哥俩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骆八九真想照自己嘴巴子上狠狠来一巴掌。 第86章 许愿池的王八 见骆八九不开腔，侯子开口了，“怎么地？还拿捏上了是？” 骆八九满脸苦笑，从自己最开始跟他们开始借钱，就没隐瞒过赌石的事。 等两人一番刑讯逼供外加旁敲侧击之后，侯子跟彪哥走到一边抽起烟来。 “你怎么看侯子？你觉得他说的真不真？”彪哥最先开口。 “要是临时现编出来的，估计没这么顺口。”侯子回答道。 彪哥仍旧显得有些顾虑，“真要把老大的钱给昧下来吗？这么一来，咱们哥俩可就跟这个小子捆一块去了。你瞅他那不机灵的样儿……” “这要是不出事还好，一旦走漏了风声，连咱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侯子摆摆手，“彪哥，这怎么能叫昧呢。不过是晚几天让老大知道这孙子还钱的事罢了。这钱算是咱们短期入股的本钱，让这个孙子去赌几块料子……” 彪哥想了想，“可这赌石毕竟有风险。真要是垮了怎么办？到时候怎么补大哥这笔钱的窟窿？” 侯子想了想，一脸阴森森的开口说道：“给这孙子定个kpi。管他用什么手段。反正到时候二十万倒腾不出相应的利润，就干他！实在不行，缅北不是还能……” 说到最后，侯子冲彪哥眨了眨眼睛。 彪哥眨巴着眼睛问道，“这个凯什么艾是个什么东西？” 侯子摆摆手，“这不重要。彪哥，咱们这段时间要把这孙子盯得紧一点。要不然今天放他走了，明天他就敢连夜跑路。” 彪哥听完扯了扯嘴角，除了把骆八九腿打断之外，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其他更行之有效的办法来。 “一会儿你别说话彪哥，让我来跟他交涉。”最后侯子丢下手上的烟蒂，开口说道。 彪哥点点头。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侯子一向比他聪明。这种事处理的肯定比自己强。 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虽然这俩人脑瓜子并不灵光，有的更多是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但他们可不这么觉得。 矮个子里拔将军的话，侯子确实比彪哥强上那么一点。 但不多。 两人商量完，重又回到骆八九面前。 侯子开口了，“骆老板，上次你还了五十万……” 话没说完呢，骆八九就忍不住叫起来，“五十二万零三百！” 关于这一点骆八九记得清楚着呢。 怎么着？那两万零三百不是钱？ 彪哥上来就准备兜头给骆八九一巴掌，却被侯子挥挥手给制止了。 “这个先不忙说。加上今天这二十万，你的账也清不了，这你没话说？” 骆八九不吭声了。 本金是七十八万，还没加利息部分。 “你知道你跑了，我们哥俩这段时间怎么过的吗？”彪哥冷笑一声，“摆摊卖料子给你平利息，你说你咋这么不当个人呢？” “今天二十万，一分不少转我们大哥账上，你就能完完整整的离开这。否则我们兄弟能做的，就是让你选留下哪根手指头。见一次留一根。就看是你手指头多还是跟我们兄弟缘分深。” 二十万不是小数目，骆八九自然不肯坐以待毙。 硬着头皮壮着胆开口道：“彪哥，咱们好歹也这么长时间交情了。你们把我身上所有的本钱都拿走，我还靠什么还剩下的那部分？” 彪哥却冷笑道：“这跟我们可没关系。我们就负责往回收钱。你这细皮嫩肉的，想赚钱那还不有的是办法吗？” 而侯子却装模作样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说的这倒也是个问题……可不拿钱回去我们哥俩跟老大没法交代。骆老板一肚子坏水，要不你帮我们哥俩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这话一出口，骆八九立刻意识到他们俩人指定没憋好屁。 不过还没闹清楚他们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侯哥，给指条明路？” “骆老板，要是有得选，我们哥俩也没必要为难你。可现如今放了你我们哥俩担风险。你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让我们两兄弟喝西北风，不合适？” 话说都这份上，要是骆八九还不知道他们的意图，那可真白混了。 “看你也不容易……骆老板，我们就好人做到底。给你一次机会，二十万我们先帮你收着当本金，你去赌块料子回来。要是利润能达到十万，咱们再谈后面的。”侯子继续说道。 这是要用自己的鸡给他们下蛋吃？ 骆八九假装哭丧着脸说道：“侯哥，你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呢？等到了你们想要的数，跟上次一样全额转走，我照样什么都落不下啊。” “这钱不是你自己一笔一笔欠下的是怎么着？” 彪哥眼一瞪，一副准备发作的模样。 侯子笑得一脸假惺惺，“骆老板此言差矣。我们是想跟你强强联合，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但在此之前，你不得先证明一下你的价值？总不能你红口白牙说你自己赌石牛13，就指望我们哥俩担着这么大的风险放了你，还倒找给你钱？” “你放心，这一次就是试金石。只要你成功过了这一关，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侯子说他的，骆八九琢磨自己的。 狗屁的试金石，说白了就是让自己纳投名状。 不过，这倒找钱的意思……是要给自己投资？ 想到这里，骆八九开始轮流上下打量起彪哥跟侯子来。 就这俩人这模样，一看也不像是有几两油水可以榨的…… 办事能办成这样，脑回路又那样…… 他这边还没琢磨完，彪哥的急躁性子又上来了，一巴掌一巴掌拍在骆八九脑门上。 “你特码还拿捏上了？你当我们哥俩是在许愿呢！你能有许愿池里的王八好使还是怎么地？要么还钱要么赌石，就不能给个痛痛快快的话？” “行！行！行！” 骆八九蜷缩着身体抱着脑袋惨叫。 不管他们脑子怎么样，这蒲扇般的巴掌招呼在脑门上，火辣辣的疼是真的。 见骆八九妥协，侯子立刻给彪哥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住手。 自己一脸假惺惺的走过去，将倒在地上的骆八九搀扶起来，“骆老板……骆夯兄弟，这就对了嘛。我们也是不忍心看你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你放心，只要你能证明你有这个本事，我们哥俩不但不伤害你，还贴身保护你。就从今天开始。我们暂时搬过去跟你一起住。” 这句话精准狙击了骆八九这会儿的小心思，让他准备连夜带丹利搬家的想法瞬间没了指望。 第87章 石头宾馆 “就不用麻烦两位大哥了……我那地儿小……” 都知道对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这会儿却还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垂死挣扎一番。 侯子没开口，彪哥又扬起了蒲扇般的大手。 “行行行，去去去！”骆八九下意识抱住脑袋。 双方在“和谐、友善、愉快”的气氛中达成初步共识。 回程仍旧是侯子开车，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一下后面骆八九的反应。 看到盯着手机上那二十万转账记录如丧考妣的骆八九，侯子不遗余力的循循善诱，“骆夯兄弟，别这样。只要咱们合作愉快，这钱到最后不还是你的吗？” 骆八九本就不甘心把钱这么送出去，这会儿自然要想方设法为自己谋求更多的福利。 见状便顺着侯子的话题问道：“两位大哥，这二十万赌石回来的利润，咱们……怎么分？” 这话一出，彪哥立刻气笑了，“你可真是掉进钱眼里了啊骆夯。你想的是真美，还怎么分……” 话没说完，侯子的话就跟过来，“骆夯兄弟，人的眼光要放得长远一点。不要局限在这一块两块料子身上。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利润分配方面咱们好商量。我们兄弟俩，出名的就是仗义好说话。” 骆八九知道俩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不过这会儿对这事他倒不怎么担心。 赌石本来就是涨垮各占一半，想让他们退缩不难。后面可操作的余地大着呢。 不过，眼下的甜头肯定得管够。 他们俩算计自己当他们的摇钱树，自己还不是照样能算计他们。 被他们掠走二十万后，自己手上满打满算就还剩个七十万。 这数字听着不少，但拿到赌石上，还真不够看的。 这是自己最后所有的希望，不能有丁点儿差池。 骆八九一早就打定主意。 这笔钱不到缅国，坚决不能动。 要不然零零散散垮上那么几块，自己真就翻身无望了。 他们想让自己当下蛋的金母鸡，自己还不是能借他们手上这二十万给自己下几个蛋来尝尝？ 双方都有甜头的时候，就短期合作一下。等后面没必要合作的时候，连续垮上那么几块料子，他们铁定跑的比兔子都快。 尽管知道自己现在这想法无异于火中取栗、与虎谋皮，但眼前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 就算求他们放自己走，他们还不是不答应。 富贵险中求，走着看。 打定主意，骆八九主动开口说道：“两位大哥，既然咱们已经决定同进退，那赌石这事就宜早不宜晚。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具体安排？” 彪哥没说话，看着前面开车的侯子。 侯子的眼神落在后视镜里骆八九脸上，“我们哥俩一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是合作伙伴，那该有的信任是肯定给你的。你有什么打算，不妨先说来听听。” 骆八九开口之前，心里早就有了计较，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那咱们现在就去赌块料子回来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对于骆八九的积极主动，彪哥表现得很满意。 侯子却疑惑的说道：“现在都晌午了，早市上的料子都被选的差不多，夜市又还不到点。上哪发挥去。” 别看侯子跟彪哥也守了一段时间原石摊，但心思压根不在这上头。 满脑子向往的都是体验江湖腥风血雨血肉搏杀，从心里抗拒感受人间生活百态。 料子是上头人给的，他们就负责按照给的标价往外卖。 自己没眼力，连相关基础知识都不具备。 他们老大也是因为两人脑子不灵光，安排干其他事都不放心。 索性让他们出两个人头守着个摊子卖卖货，填一填他们放出去又收不回来的本金加利息。 要不然，他们也就不用耍这些心眼子把骆八九强拉硬拽入局。 骆八九嘿嘿一笑，“咱们瑞利除了早市夜市，不是还有石头宾馆吗？下午时间去那边看看，说不定就有什么收获呢。” 这话一出，没想到侯子立刻表示他知道位置。 三人连午饭都顾不上吃，立刻奔着卯喊路去了。 当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的“大石头酒店”前时，骆八九顿时哭笑不得。 “侯哥，我说的石头宾馆不是这个石头宾馆。我说的是新安路上那家……” 身旁的彪哥一脸狐疑的说道：“新安路？我三不五时就从那边路过，怎么不记得有叫石头的宾馆？你小子该不会又在跟我们耍什么花样？” 说好的用人不疑呢？才屁大点事信任就拍拍屁股飞没影了。 所谓的石头宾馆，并不是宾馆的名字。 而是最初那宾馆租金便宜，又能按月长租，深受那些缅国来的原石货主们青睐。 久而久之，形成了瑞利另一个相对集中的原石毛料交易场所。 他们晚上住，白天打开门做生意，一举两得。 骆八九其实也并没进去过，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因为夜市上好多缅国摊主就租住在里面。 除了晚上到德隆去摆摊，白天就守在宾馆里，坐等看料子的赌石客上门。 空闲时间没少再摊位上听他们议论。 骆八九早有想法去实地看看，但想归想，一直没能成行。 至于那家宾馆真实的名字…… 骆八九绞尽脑汁思索了半天，才终于有了印象。 “瑞新宾馆！” 侯子倒是比彪哥能沉得住气，见骆八九说的笃定，打了一把方向左转朝新安路开了过去。 瑞利城中心并不大。 大石头酒店这边开车过去，连耽搁的时间在内，也不过十几分钟，骆八九就算耍心眼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骆八九同样有自己的算计。 操作别人的资金赌石，这种好事原本理应肥水不流外人田。 且不说熊才，温敏最近手上新货就不少。 还都是骆八九亲自把关选出来的一等一的好东西。 但骆八九这会儿跟这哥俩还没形成牢不可破的利益捆绑链。 这俩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狗德行，一旦有不如人意的情况发生，不管熊才还是温敏，到时候被彪哥侯子看出跟自己不寻常的关系，再拿他们来做文章。 自己岂不是恩将仇报。 赌石这种事，谁敢说自己一定有涨无垮。 就连骆八九钻了这天大的空子，也不敢说自己就绝对人定胜天，以一己之力稳赢大自然千万年孕育出来的天精地宝。 权衡再三，最终还是选择把至关重要的第一笔合作买卖放在了石头宾馆。 第88章 种水之王莫西砂 瑞新宾馆坐落在瑞利城新安路街边。 门面不大，银灰色门头上“瑞新酒店”四个红色大字，在沿街一众形形色色的门面牌匾里，并不起眼。 绕道旁边经过一道门洞，穿过门口的安保室，里面是八九十年代建筑风格的四层小楼。 呈u字形环抱着一个面积不大的空地。 给人一种久远的单位办公楼既视感。 从一楼到四楼，全都是亮敞着大门的一个个房间，进进出出全都是国内的赌石客。 “真想不到这里面还别有洞天啊。” 站在院子抬头张望的彪哥，难得发出一声四字感慨。 “那咱们排头转？”侯子也在一旁暗戳戳的催促起来。 骆八九也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情况谈不上了解，更没有熟悉的商家。 连那几个夜市上的缅国摊主，他也只是知道住在这里，具体楼层房间号不详。 尽量能不卷上他们就别去招惹，先转转看再说。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天天处在一起的那些缅国摊主，大大改观了骆八九先前对于缅国人的狭隘认知。 他们勤劳能吃苦，为人直率坦诚又热情。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在异国漂泊。 都不容易。 三人开始从一楼一家家转悠起来。 换成平常，骆八九肯定是看到能涨的料子就下手。 但身边这俩玩意儿不是还给自己定了个什么kpi指标。 二十万变三十万，这比例倒也还不算太过分…… 虽然侯子当时说的时候更像是随口一说，但骆八九是有心要让这哥俩臣服在自己精湛高超的赌石技艺之下，存了卖弄的心思。 而且打定主意速战速决，料子进料子出。 他可没心思跟他们哥俩玩什么细水长流利润最大化那一套。 一个单间里面的料子少说有几十块，多的更是能上三位数。 但因为骆八九的出发点限制，看似挑选余地很大，但其实真能下手的不多。 骆八九不但要看那种货真价实的好皮壳，还要尽量保证利润空间不能掉下十万。 一楼的客人不多，接连进出了四五个单间之后，彪哥就沉不住气了。 “这么多就没一个符合条件的？我看刚才有块木那的皮壳表现就很不错嘛。货主开价也才二十八万，砍上几刀肯定能在二十万以内拿下来。” 面对他的嘟囔，骆八九连废话都懒得说，只是丢过去一个眼神。 你行，你来。 想赚赌石这行的钱，要么有本事要么有态度。 他还真是个人才，要啥啥没有。 那块木那是不错，白色砂皮上有清晰可见的墨绿色花，压灯照上去也有水头。 看价的范围倒也跟彪哥蒙的大差不差。 但这种皮壳表现一眼看到底的料子，货主又不是缺心眼，怎么可能让出那么大的利润空间给他们捡。 除非解成成品出手，否则能有个中五利润空间就顶天了。 四万到六万九。 比起自己的kpi不是还差着好几万呢？ 侯子不着痕迹的扯了扯身边的彪哥，示意他少说两句。 “骆夯兄弟，彪哥也是好心，担心你饿着肚子干活，显得我俩不人道……” 多新鲜呢，他俩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就人道了？ 骆八九闷头继续朝下一个单间里钻。 里面一个缅国女人怯生生地看着进门的三个大老爷儿们，开口就是一串叽哩哇啦的缅国话。 不会国语还怎么在瑞利市场上混啊，沟通都成障碍。 骆八九顿时兴致缺缺的准备折头往外走。 转身的时候，视线不经意落在床上摆着的一块浅色料子上。 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料子个头不大，跟个柚子相差不多。 显然在他们进门之前，货主正在研究。料子旁边此刻胡乱扔着一支还亮着光的玉石电筒。 吸引骆八九注意的，就是光柱照着的料子部分。 骆八九走过去，伸手将料子抱在怀里观察起来。 皮壳大面积呈土黄色，附着明显沙砾，是块黄砂皮的莫西砂。 刚才光柱笼罩的地方，是料子皮壳局部脱砂之处，隐有玉肉露出。 所以在灯光照上去的时候，这部分通透莹亮，煞是喜人。 然而，骆八九顺手摸过电筒压灯细看之际，眉头随即就皱了起来。 莫西砂是知名老场口，在市场上绝对可以说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出过不少举世闻名的传奇好东西。 更是有“种水料之王”的称号。 像前面高价买下那块帕敢基的钱老板，收藏的大橡皮、水泥皮皮壳都是出自这个场口。 出品品质可见一斑。 这块料子种水倒是莫西砂一贯的上好表现。 但就是打灯观察的这半裸露部分玉肉，在灯光照射下内部存在大面积呈网格状类似裂纹的纹路。 密密麻麻让人头皮跟着发麻。 看到这一幕，就难免让骆八九回忆起被孔灿那小子解出来的帝王裂。 一旁的侯子跟彪哥忍不住伸着脑袋凑过来。 只看了一眼，彪哥就意兴阑珊的说道：“走，别耽搁时间，换下一家。” 连侯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这种水是真不错啊…… 空度好，压灯上去整个脱砂部分像个明晃晃的白炽灯泡一样勾着骆八九的心。 在准备放下的那一瞬间，骆八九不死心的朝着打灯的脱砂部分吐了口口水。 想看看湿水表现下，灯光能不能穿透表层的阻隔，更进一步观察下面的具体情况。 “呸，辣死了！” 喉头跟着升起一股明显的辣味。 骆八九下意识朝地面上又吐了口口水，试图缓解这种辛辣的刺激感。 这举动连一旁的彪哥都满脸嫌弃，“骆夯，你比我们哥俩还不讲究。你也太……” 女货主的表情更是相当不友善起来。 换成谁在自己的住所随地吐痰，都不会让人觉得心花怒放。 骆八九却仿若未觉外部氛围的变化，眼睛紧紧盯着被口水浸润的部分，不断调整着打灯照射的角度。 同时开口问道：“这料子怎么卖？” 面对女货主满脸的狐疑，侯子连忙操着老道的缅国话翻译了一遍。 大约是眼瞅着这块料子有那么点苗头，侯子一边翻译一边还不忘伸脚使劲蹭了蹭刚才被骆八九吐过口水的地面。 知错能改，好歹也算善莫大焉是…… 这侯子倒还让人有些意外惊喜。 至少跟彪哥比，还掌握了一门外语。 第89章 倒霉催的 见生意上门，女货主暂时收起自己的满心不爽，叽哩哇啦的比划了一通。 “九千万国币。”侯子即时翻译，随即换算起来，“折合成国币三十万上下。” 一旁的彪哥啧声道：“还真敢要……” 这个报价对这料子的皮壳来说是还算厚道。 但要结合脱砂这部分表现来说的话，可就有点心黑了。 骆八九跟女货主沟通虽然存在障碍，却不妨碍行家之间用动作比划出自己的想表达的意思。 骆八九用手中的电筒光柱晃了晃料子的脱砂部分，示意女货主自己看。 对方的视线随着骆八九的动作落下去，旋即就飘忽着转开了。 就这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骆八九就明白她对这料子早就做出过判定。 这就好办了。 骆八九还生怕她没发现呢。 转了转眼珠子，骆八九冲侯子说道：“问她十万出不出。” 侯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那模样就像生怕一开口还价，女货主就会立刻欣然同意一样。 彪哥更是直白的说道：“骆夯，这料子买回去干什么？你没看见刚才那风化层上面的裂啊？你该不会是准备故意坑我们哥俩呢？” 骆八九还真差点忘了，身边这两位对自己还抱着怀疑加审视的观察态度。 但这会儿显然不适合原地分辩他这么做的因由。 就算女货主听不明白国语，也仍有诸多不便。 彪哥跟侯子对自己完全谈不上信任，是不能忽略的现实。 本就是利益驱使下的临时团伙，能有什么高度默契同步。 跟女店主拉扯价格不成问题，但想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前提下达成内部共识，是个大问题。 彪哥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侯子虽然还没开口表态，但那模样也差不多意思。 就在骆八九琢磨着怎么才能说服两人之际，一道人影晃晃悠悠的顺着门口摸了进来。 看到骆八九的一瞬间，立刻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一样，双眼喷火。 “骆！夯！” 倒霉催的，怎么就又碰上了孔灿。 虽然上次他对骆八九甩出来的肉体损失费照单全收，却并不影响他想变本加厉打的骆八九满地找牙。 随着孔灿咬牙切齿的喊出骆八九的名字，下一秒他就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就在骆八九准备闪身避让的时候，前面的侯子突然伸出一只脚，精准的让毫无防备的孔灿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侯子虽然不知道骆八九跟来人先前的嫌隙，但想在他跟彪哥关公面前耍大刀？ 这要是传出去俩人让个愣头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得手了，以后也就不用在道上混了。 看着孔灿惨兮兮的模样，骆八九忍不住笑出声来。 今天孔灿还真是自己撞枪口上。 身后同来的人连忙上前去拉孔灿，看模样打扮应该跟上次的陈老板等人一样，来瑞体验赌石感受的外地人。 也不知道这孔灿怎么忽悠的，光这些上赶着给他送抽头费的客人们，也能让他的小日子过的比骆八九滋润。 孔灿爬起来，大约是看侯子的小身板不像自己的对手，急怒之下紧接着伸出拳头准备朝他招呼。 一旁的彪哥毫不犹豫挤过去，一肩膀将他给撞出去小半米。 然后跟侯子两人同仇敌忾的抱着膀子，面色不善的盯着孔灿不错眼的瞧。 还别说，看着一直在自己面前反复蹦跶的孔灿吃瘪，这一刻骆八九心里还真有那么几分暗爽。 “嗬，人多了不起？有本事别当缩头乌龟！” 孔灿眼心知肚明自己不是两个人的对手，可是让他当面认怂也不现实。 只期待能把骆八九激将出来，好单打独斗。 骆八九怎么可能会被孔灿三言两语撩拨，兀自站在彪哥跟侯子身后拿话刺挠他。 “孔老板，不会是上次医药费给多了，这次又赚外快来了？” 这话一出，立刻带着孔灿的思绪回到了加工厂前的那个屈辱之夜…… 满地红彤彤的钞票，让他不捡心疼捡了脸疼。 骆八九那一招，就像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却膈应人。 看向骆八九的表情，满是怨毒。 “几位老板，和气生财。这里里外外都是料子，要是磕了碰了也伤和气。还希望几位老板给个面子。” 就在孔灿被骆八九的话刺激的准备不管不顾往上冲的时候，门口不知何时走进来一个缅国男人。 女货主看到男人的时候立刻走了过去，看样子应该是夫妻俩。 骆八九见这会儿货主之一能用国语沟通，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孔灿身上。 将手上抱着的料子朝缅国男人面前晃了晃，开口问道：“老板，这料子十万国币谈不谈？” 男人上眼一看，咧嘴笑起来，“老板，十万块都不到我们的成本。谈不成。” “底价多少？”骆八九问道。 男人看了看房间里面的剑拔弩张的架势，大约也是担心继续拉扯下去影响自己后面的生意，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老板，这料子最低也要二十二万。” 他说最低，骆八九当然不信。 就刚才女货主飘忽的眼神，骆八九完全能想明白他们心里的小九九。 “十五万。” 骆八九还出第一口价。 见他还是执着于这块料子，彪哥也顾不上跟孔灿对峙了，三两步来到骆八九身边，“我觉得咱们还是换个料子再看看。又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他们说话间，侯子也忍不住扭过头来帮腔，“这才一楼，上面还有三层没转……” 缅国男人见他们之间意见不能达成共识，有心想着趁骆八九脑热的时候赶紧把这桩买卖促成了，忙开口说道：“老板再加点、再加点就卖了。十五万的价格着实还差着点。” 眼瞅着两人竟然真有了几分要成交的架势，侯子也连忙抽身朝骆八九身边走。 然而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一步，孔灿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也跟朝骆八九挤来。 侯子哪能惯着他毛病，抬脚朝他小腿上踹了过去。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孔灿失衡不打紧，关键是他不偏不倚倒向骆八九……手上料子的方向。 骆八九正一门心思沉浸在料子价格的拉锯战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场无妄之灾。 下一秒，觉得手上一轻，孔灿扑着料子宛如个扑球守门员一样，再一次结结实实摔了下去。 骆八九的头都要裂开了。 这特码的价格还没谈拢呢…… 第90章 坐地起价 瞬间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摔在地上的料子给吸引了过去。 不知道幸还是不幸，这块四五公斤的料子竟然并没有在地心引力的作用力下直接分崩离析。 但肯定也不会毫发无损。 骆八九连忙蹲下身去查看起料子如今的情形。 料子被自身作用力砸掉了几处原生纹裂边缘的皮壳。 就在男货主准备上手进一步查看情况的时候，心里打着鬼主意的骆八九不露痕迹的带球过人。 趁着这个机会，孔灿连忙拉上身后同来的人，逃之夭夭。 “老板，给个实价。你也看到了，刚才的始作俑者已经跑了，这对我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其他人虽然可能没注意，但骆八九是亲眼看着孔灿跑的。 倒不是他有心放孔灿一马，实在是今天这小子误打误撞帮自己解了想买料子又说不服那兄弟俩的困局。 男货主原本哭丧着的脸，稍稍好看了那么一点，“老板刚才还的价格肯定不行。这料子最低二十二万。” 还真特码的坐地起价。 刚才自己还价十五万的时候，分明已经是无限逼近他的心理底价。 要不然怎么会说出“再加点就卖了”这样的话。 可如今眼瞅着料子成了这副德行，他竟然还学人宰客那一套。 骆八九点点头，站起身将料子随手放在一边，“既然这样，就恕在下爱莫能助了。” 说完转身欲带着彪哥侯子拔脚往外走。 男货主见这架势，怎么可能放他们走。 这会儿更顾不上观察料子，一个箭步拦在三人身前。 “你们弄坏了东西，想这么一走了之？还有没有王法？”男货主面色阴沉的说道。 风调雨顺大家你好我也好想促单的时候，说话还像那么回事。一到了这种利益攸关的关键时刻，立刻变了嘴脸。 可这还不是他自己作的？ 骆八九刚才分明仍旧有心要买下那块莫西砂。 若男货主不起邪念，正经开价正经谈生意，说不定这会儿都在数钱了。 尽管他吃相难看的挡在门口，可这会儿的骆八九怎么可能怕。 彪哥跟侯子虽然做脑力工作不行，身手却不错。 一个力大无穷、一个身手敏捷。 两人拆解开未必能成气候，但组合在一起，还真是互为辅助又能各自出击。 像带骆八九突围冲出男女货主夫妻包围圈这种事，完全不成问题。 女货主情急之下，叽哩哇啦冲着自家男人一通缅国话甩了出来。 骆八九是听不懂，可不妨碍侯子听的冷笑，“刚才不是咬死了二十二万吗？这会儿见我们不好拿捏，十六万想成交？晚了！” 男货主见他这么说，嘿嘿笑起来，“我们俩是拿着你们没办法，可你们别忘了这会儿在哪！” 说完扭头冲出门，站在门前的狭窄过道上叽哩哇啦喊起来。 “快走！” 侯子立刻意识到什么，也顾不上摆防御队形了，伸手拉着彪哥跟骆八九就准备往外冲。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们还快。 呼啦啦从周围的单间里冒出来不少的缅国人。 在骆八九三人刚撞开男货主窜入院子的时候，将他们团团围住。 男货主见一秒钟形势逆转，脸上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想跑？真当我们缅国人是吃素的？” “淦特娘的！你们这些缅国杂碎。” 彪哥怒骂了一声，紧接着就要冲男货主出拳。 侯子连忙一把拉住了他。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这么多人，贸然分开会导致更快被击溃。 眼下这情景更适合凝聚在一起，伺机而动。 审时度势这方面，侯子向来比彪哥看的透彻。 原本人群不过是来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行捧人场，这会儿见彪哥恶语伤人，一时间群情激奋。 加上他们远来瑞利做生意，两国不同的文化差异、思维认知，一直就反复撞击挑战着双方的尊严跟底线。 如今心里所有积压的不爽跟仇怨，瞬间被彪哥的辱骂给激发了起来。 叽哩哇啦的缅国话响成一片，已经开始有人扬着拳头准备冲过来。 男货主脸上一片森然的阴狠之气，“再问你们最后一次，二十二万，买不买？” 骆八九纵然对那块莫西砂很有好感，却也不是他眼里面的冤大头。 这种时候，就算对方只开十五万，他也不会答应，更何况对方还存着宰羊蛄的心思。 “买你妹！” “兄弟们给我打！让这些国人也见识见识咱们缅国人的厉害！如果我们再不团结，今天是我，明天就是你们！” 男货主高声煽动起身边人的情绪。 这样的人心眼最坏，话只说对自己有利的那部分，事都让身边人帮着出头。 眼看双方矛盾一触即发，立刻要进入一片混乱之际。 包围圈里突然挤进几个人来。 “骆夯？你怎么在这？” 骆八九抬眼一眼，是四五个夜市上的摊主，其中还有萨坤。 见到骆八九如今的处境，萨坤的表情那叫一个大写加粗的嫌弃。 他刚才也听出了骆八九的声音，原本只是准备远远看热闹。等待会儿骆八九被摁在地上摩擦的时候，拍几张照片录一段视频。 发到缅国货主群里，让温敏亲眼看看这男人粉碎的尊严跟落地的脸面。 结果身边的同伴却二话不说挤了进去。 想不到这骆八九还真有那么几分人缘。 他们这行人在一众货主中间显然有一定的分量。 见到他们几个出现的时候，激愤的人群竟然瞬间有了偃旗息鼓的节奏。 “散了散了，不好好做自己的生意，瞎凑什么热闹！” 萨坤眼见看热闹的希望落空，跟着假惺惺的开始撵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这小子不也算是温敏小弟。 身边另外几个夜市摊主更是开始驱赶起那些“热心群众”。 “什么大事啊，闹得这么难看。狗咬你一口，你还准备咬回去？” 萨坤一边冲男货主说着指桑骂槐的话，一边顺手给他发了根香烟。 男货主点头哈腰的将香烟接过，怨毒的目光落在骆八九脸上，“摔坏了料子还想溜，简直不是人！” 萨坤就喜欢听有人替自己骂骆八九，似笑非笑地说道：“骆夯，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温敏知不知道你在外面干的这些不是人的事？要不要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过来看看丢不丢得起这人？” 不等骆八九这边开口，男货主手上的烟就嗒一声落了地。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萨坤，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第91章 见好就收 “他？跟温敏……姑娘是？”男货主惊疑不定的问道。 “他啊，他就是……” 萨坤的话还没说完，身边一个平素就极有眼力见的摊主立刻说道：“这是骆老板，温敏国内的合伙人。” 这话显然是夸大其词，但说话的摊主是个聪明人。 明白这会儿应该说什么，才能快速消弭眼前的矛盾冲突。 男货主的脸色立刻没了血色，转头冲骆八九说道：“是我有眼无珠。骆老板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样的屁民一般见识。您走好、您走好……” 连带着还给彪哥侯子鞠了几个躬。 这待遇彪哥跟侯子啥时候体验过，瞬间开始得理不饶人，一叠声的数落着男货主不讲买卖道义，坐地起价的恶劣行径。 萨坤眼见自己话多，反而帮骆八九解了围，瞬间没好气的说道：“人家料子在你们手上摔了也是不争的事实。你们就没错了？” 彪哥见一个缅国人在自己面前吆五喝六，登时不爽的回敬道：“他刚才要是十五万跟我们成交，哪来这么多事？还不是他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怪我们？怪的着吗？” 这话一出，男货主立刻从善如流的说道：“十五万就十五万！这料子我拿回来的成本也要合到十六万国币。如今自降一万，算是给三位老板赔罪。” 彪哥双眼一翻，正准备义正言辞的拒绝。 却不想身边的骆八九却转着眼珠子说道：“成交！” 刚才对峙的时候，侯子不是翻译了男货主跟女货主的交谈内容吗？ 男货主此番报价应是不假。 转头冲着身边两人说道：“掏钱。” 虽然骆八九还想乘着温敏的东风，再压一波价，但身边这两兄弟怕是不会痛快给自己这个机会。 索性还是见好就收。 彪哥：“……” 侯子更是一脸复杂的看着身边的猪队友彪哥。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彪哥给人递梯子这么顺手呢？这本事要是用在大哥身上，两人不早就飞黄腾达了吗？ 刚才的一幕多少还是让侯子心有余悸，他们是冲闯，可也不是亡命徒。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是被人摁在地上单方面输出这种事，传出去有伤江湖人颜面。 这对缅国夫妇刚才的对话他听的清楚，女人的确是在埋怨男人十六万保住本钱卖了就卖了。 安慰着自己好歹相当于白捡了一万块，终是拗不过局势被动履行了交易。 那几个缅国摊主也对这块始作俑者的莫西砂表示了好奇。 在两人付钱的时候，几个摊主对着骆八九重新抱出来的料子一番评头论足。 “骆夯，早说你带老板们来瑞新宾馆，怎么不去我们那看看？这下好了，十几万买这么个料子回去，一时半会想出手怕是不容易……” “放在温敏摊位上卖卖看，说不定哪天能瞎猫碰见个死耗子。” “不行就刷洗一下局部，让它看上去表现好点。问题不大，就算亏也不会亏到哪去。” “皮壳没问题。主要是这脱砂地方的纹裂麻烦。别的都好动手脚，可这纹裂露在外面，遮也遮不住啊。” 他们的心思说在料子上倒也不全在，粗略看了一下料子的外在表现，就盘算着怎么把骆八九拉去自己单间里赌石看货。 萨坤更是挑拨离间的说道：“平常没有利润往来的时候，好好好、是是是，遇到赚钱的机会，就眼里没人了呗，有什么好奇怪的。” 骆八九苦着脸对其余几位摊主解释道：“诸位板哥，不是弟弟不懂事，实在是不知道您几位住哪间。本想着边转边找，结果这出师不捷，就成了如今这番模样。机会有的是，咱们常来常往都好说。倒是要小心身边挖墙角的，带上门的客人可不能让这种坏人得了便宜。” 这话当然是在影射萨坤挖温敏老主顾的行径。 嘴皮子上骆八九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萨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说什么却无力反驳，最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其余几个缅国摊主倒是热情邀请骆八九上去坐坐歇歇脚，却被他以着急解石搪塞了过去。 又闲扯了几句之后，各人才兀自散去。 当原地只剩下骆八九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彪哥跟侯子立刻表情不善的杵在骆八九眼前。 “骆夯，说你小子是条泥鳅都对不起你这满肚子的坏水。我可跟你说，这料子要是垮了，我们不认！就算闹到我们大哥面前，我们也没见着你那二十万！” 彪哥一开口就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别想赖上我的架势。 侯子一边观察着骆八九把玩料子的表情反应，一边强压着上头的情绪，“你就没什么要跟我们兄弟俩说道说道的？” 骆八九抬头冲两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走，解石去！今天赚大发了！” 说完匆匆就准备往熊才店里冲。 彪哥伸手一把拉住他，“把话说清楚再走！万一你一会儿跑了，我们再上哪找你去！” 骆八九无奈的说道：“说一万句都不如亲眼见证。咱们别耽搁，现在只要给这料子来上一刀，高下立现。” 侯子则是手指着一楼角落一间金属摩擦石头发出刺耳噪音的单间说道：“那里不就有加工厂吗？你还想去哪？” 这一说倒是提醒了亢奋状态中的骆八九，他抱着料子瞅准房间就一头扎了进去。 看他这股子兴奋劲不像是装出来的，彪哥在后面一边走一边问道：“侯子，这小子该不会是失心疯了？” 侯子摇摇头，“骗人先骗己。他这自欺欺人的水平已然大成。彪哥，有一说一，他这坑蒙拐骗连自己都不放过的精神，还真值得咱俩好好学学。要能发挥出他一半的水准，大哥面前哪还有别人露脸的机会？” 第92章 刀砍纹 别看瑞新宾馆里这家加工厂面积不大，但生意却很是红火。 骆八九闯进去的时候，前面还有两三个赌石客抱着料子排队等切机空闲下来。 看见又有人加入排队大军，前面闲的无聊的人扭头跟骆八九攀谈起来。 “老板赌的什么料？” 骆八九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莫西砂，正要回答，彪哥跟侯子就跟着晃了进来，“别嘚了，你们是赌石的，又不是说群口相声的。” 见他们面色不善，刚才兴致勃勃的几人立刻收声转头，各玩各的去了。 看着自己这左右两大护法，骆八九撇了撇嘴。 这会儿还是别招他们，给自己惹不痛快。 站定之后，彪哥就沉不住气了，“骆夯，跟我们哥俩交个底，这料子解开你觉得最好能到什么程度？” 要说他俩人一点都不懂，也不尽然。 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一些浅显的门道，但也就止步于此。 “两位兄弟亲手解出来过玻璃种吗？”骆八九老神在在的问道。 “我们哥俩冰种往上都绝缘……” 侯子立刻咳嗽一声，打断了彪哥的话头，“我们哥俩就没解过几块料子。偶尔玩玩也没下多少本。有什么就直接说，别卖关子。” 刚才就在口水接触到这块莫西砂出现异状之际，骆八九后知后觉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所以再度审视这块料子的时候，很是上了几分心思。 这块莫西砂的种水表现可圈可点，但也正因如此，电筒光柱照下去的时候，反馈回人眼的光感过于强烈。 就像眼睛直视在明亮的灯泡上，只觉耀眼夺目，反而影响对它内部的判断。 脱砂部分的确是玉肉裸露，但也只是相对皮壳表现正常的那部分而言。 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先前裸露的玉肉部分继续风化，形成后天二次皮层。 跟内部的玉肉已经有了相当大程度的区别。 就像水跟冰一样，都是同样的成分，但形态却是天差地别。 水过无痕，但冰的表面却可被外力留下岁月痕迹。 在水媒介的参与下，灯光不再只是停留在料子表面。 水分渗入石头纹理、晶体结构之中，灯光的穿透度增强，料子内里的表现更加直观。 骆八九就是在那一刻，发现了端倪。 脱砂部分那些看上去密密麻麻的纹裂，在湿水状态下观察起来，更像只存在于外部表层上的刀砍纹。 虽然正常情况下看起来让人觉得心肝乱颤，但其实里面受到的影响远没有外面看上去这么难缠。 刀砍纹是一种在原石皮壳上还算常见的纹路表现，很好辨认。 就像刀斧在上面劈砍过后留下的痕迹。 这种表现如果是在原生头层皮壳上，是相对比较不错的一种痕迹。 原石开采出来之前深埋在地底，经地壳板块碰撞产生压扭性应力是其形成因素中必不可少的一个阶段。 在这个过程中，越是在表层能明显观察到这种大自然力的作用表现，往往内部表现相对越不差。 像是那种皮壳褶皱越明显、跟废纸被团了八百回一样的皮壳，越是引人入胜、让赌石客们趋之若鹜。 只能说骆八九这次实属幸运，这料子在男女货主手上的时候，还未曾来得及仔细研究就被他们误打误撞的看对眼了。 见骆八九说的有鼻子有眼，彪哥跟侯子虽然听不明白什么板块碰撞、什么钠长石什么岩的。 但听懂了一点，就是这刀砍纹是好表现。 彪哥顿时喜笑颜开，“那骆夯兄弟的意思是，这块料子能到玻璃种？这你又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骆八九当然不会告诉实话实说，因为自己嘴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辣味才敢这么说。 只能含糊地表示，是因为料子的空度以及压灯照进玉肉时颜色的细微差异，综合推断出来的结论。 这话一出，前面本来就在支棱着耳朵听他们对话的男人，立刻忍不住笑出声来。 “朋友，听你前面说的还头头是道，怎么到后面还玩起玄学来了？谁能具备这个本事，还在原石状态的时候，就能判定出料子的种水等级？那你眼比x光都厉害。” 这话一出，让原本满心期待的彪哥跟侯子立刻垮下脸来。 彪哥更是当场发作，“嘿，你这人，是不是自己手上的料子已经十拿九稳下刀就涨？还有功夫操心别人的事。你怎么这么闲呢？” 前面的人立刻闭嘴了。 要真是十拿九稳，这会儿还用巴巴在这排队等着印证结果吗？ 虽然这彪哥对骆八九也未见得有多和善，但在遇到质疑先一致对外这方面，做的还真挺护犊子。 等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肚子都已经唱了无数遍空城计后，终于轮到三人的料子上切机。 这段时间，骆八九跟在熊才身边长进不少。 二话不说，就要求加工厂老板顺着料子的脱砂部分下一道盖子。 随着油切机的轰鸣声响起，骆八九暂时收回心神，强行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熊才之前说过，料子一旦买定离手，天命部分就已经定在那，成为不可控的定数。 剩下的就是人力部分，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结果、不管是不是胸有成竹，都不能自乱阵脚。 道理骆八九都明白，只是现在道行还不够定力不强，又不想被身边的彪哥跟侯子看出端倪。 只能强行暂时不让自己去惦记。 这么一来，注意力自然而然就落在刚才那位跟自己搭话的赌石客身上。 他的料子这会儿虽然已经解了，但没急着离开。 皱着眉头在房间里那张不大的工作台前，翻来覆去的看个没完。 他刚刚解的是一块红皮的皆堆角。 皆堆角不是一个场口，而是泛指那些皮壳表现为明显红色的原石。 其实在缅国话中，皆堆角就是红色的意思。 当料子具备这个特征，喊皆堆角就不会出错。 彪哥因为刚才这人多管闲事，这会儿明显没憋好屁的凑到人家身边来回转悠。 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对方手上的料子，就开口了，“兄弟，你这料子多钱买的啊？” 第93章 玻璃种 男人这会儿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料子上，面对彪哥的问题，只是转了个方向就不再理会。 彪哥难得好耐性的继续问道：“表现怎么样啊？” 男人见他没完没了，没好气的回答道：“就摆在这，自己不会看？” 彪哥自然是因为看不明白才会问，要是能看出来好赖哪有功夫跟他磨牙。 但他虽然看不懂料子表现，却不耽误他能通过男人的反应间接得出结论。 幸灾乐祸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走过来的骆八九给拽走了。 同理心这大哥是真没多少。 落井下石的风凉话能少说还是少说，指不定哪天嘴开光了，这事就应回自己身上。 再说，刚才人家说的话也没什么不对。 原石状态下肉眼要真能判定种水，早成神了。 自己之所以一通显摆，还不是因为对自己的异能有一定认知。 男人嘴里兀自嘟囔着，“不都说杨梅皮表现不会差吗？这妥妥的杨梅皮皮，怎么会这个鬼德行……莫不是又让人给骗了……不行，得回去找他算账……” 就着他的话头，骆八九伸着脑袋朝桌上的料子看了一眼。 杨梅皮顾名思义，不管是颜色还是形态都酷似杨梅而得名。 翻砂的沙砾，在表皮上形成一颗一颗明显且有剌手感的附着物。成为判断料子优劣的一个判定标准。 男人说的不差，他手上的皆堆角的确是一块杨梅皮不假。 可这杨梅都还分酸的甜的呢，凭什么这杨梅皮的皆堆角就一定都得是好东西？ 男人说走就走，粗暴且费劲得搬起这块十几公斤的皆堆角就准备出门。 骆八九看那些杨梅皮般突起的沙砾，被他大力磋磨弄得簌簌掉渣子。 可能是出于对先前彪哥瞎凑热闹的不好意思，便顺口说道：“老板，一抓就掉渣的杨梅皮，种质相对嫩了点。” 他的话让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粉灰颗粒，神情复杂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加工厂老板的声音传来。 骆八九的那块莫西砂切好了。 这下，他也不顾不上掺和别人的事，一马当先冲到油切机旁，将老板手上的料子抱进自己怀里。 切面形态宛如一个溏心蛋，外壳跟中间部分有着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外面一层薄薄的白雾，宛如煮熟的蛋清，顺着边缘将里面透黑的玉肉结结实实围了一圈。 就这透黑的玉肉部分，在骆八九摸出电筒摁上去的时候，登时亮起一片强芒。 翡翠里又有胶感、荧光、刚性之说。 胶感的料子像浓稠米粥熬出的那层粘腻汤汁、荧光宛如六七八月夜晚湖边的萤火虫芒，呈现出来的都是翡翠的柔和之美。 美是美的，但这样的美是泯然于大众的。 玉髓玛瑙、水沫岫玉哪个没点相似的美感加身？ 作为价格甩它们十万八千里的贵重玉石材质的翡翠原石来说，终究差了点独特的味道。 而刚性，才是翡翠中至尊无敌又独一无二的美感表现。 骆八九心念一动，问加工厂老板要来一支白光电筒，再度贴在切面，打灯照了进去。 霎时间，玻璃种的独特刚性，立刻跟柔和内敛的石芒区别开来。 在白光电筒的照射下，刚性十足的玻璃种质立刻像泛着冷光的钢板、又像透着寒芒的刀锋，在热火朝天的加工厂里冒着冷气儿的直往三人眼底里钻。 果然，豆糯冰玻的种水等级划分不是盖的。 也唯有玻璃种才能给人这样的视觉享受。 这下，就连彪哥跟侯子也忍不住喜形于色。 他们虽然还不能确定这具体意味着什么，但也知道是好事。 加工厂老板操着一口流利的国语，趁机说道：“老板，大涨啊。我这边有现成的烟花炮仗，要不要放一发乐呵乐呵？价格公道，六六六、八八八。” 骆八九首先确定了种水跟自己先前设想无差，这会儿举着电筒还在进一步观察刚才那些纹裂对内部究竟有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 压根顾不上老板的兜售。 但彪哥跟侯子却是凑热闹没够的性子。眼见问什么骆八九都不搭理，便顺着加工厂老板的话开始扯东扯西。 “什么金贵的炮仗还六百六、八百八？国内市场管理局管不管你们这些缅国人哄抬市价？”彪哥啧着嘴问道。 加工厂老板仍旧笑眯眯的，“老板哪里话。这本来就是图个好彩头。一二百块的小响数炮仗也有，可对不起老板们的手气，拿出来您几位也看不上眼不是。” “这种种水，跟彩票店开出巨奖的概率差不多，我也是替几位老板高兴啊。” 侯子凑过去，“多巨额？这料子现在能看到多少？” 加工厂老板略一沉吟，“我手上那种收高货的老板应该能给到小六范围的高位。要是老板们自己卖手好，遇到财大气粗的买主，没准还能更高……” “三十九万？你确定？”彪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高昂。 “三十来万的价格附近、附近……” 加工厂老板连声解释。 只不过这时候不管他说什么，彪哥跟侯子显然都已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卖！卖卖卖！你现在就联系人，我们卖！” 侯子一边嘿嘿笑着，一边激动的宛如个苍蝇般搓起手来。 老板连忙打蛇随棍上，“那这鞭炮？” “八百八十八的，来两发！给我放！” 几米长一挂的红彤彤鞭炮被扔在瑞新宾馆的空地上，宛如两条昂扬的红蛇，随时准备吐着信子威吓来犯之敌。 四层上下狭窄过道的玻璃窗口前，趴过来无数凑热闹的缅国货主跟前来试手气的赌石客。 加工厂这鞭炮三不五时一放，不知谁家又是大涨临门。 他们或羡慕、或眼馋，或是哀叹又或是怨恨。 各种情绪充斥在不同遭遇下的每个人心头。 三楼的萨坤冷眼看着楼下，在空地鞭炮前来回出溜蹦跶的彪哥跟侯子。 “看样子，切涨的是骆夯？” 身边几个摊主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这小子还真是有些财运在身上。” “刚才那料子的纹裂没吃进去？还真是艺高人胆大，之前倒是小瞧他了。” “原石这东西要真每一步都算计到位，还能叫赌石吗？人家有这个命呗。” “这小子还真行，难怪连温敏对他都跟别人不一样呢……” 话题说着说着，几人的视线不自觉瞟向了萨坤。 那副随时准备吃人的模样，立刻打断了几位摊主的交谈。 第94章 杨梅皮 当外面震天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彻瑞新宾馆上空时，才将骆八九的神识给拽了回来。 呼出一口气，骆八九神色复杂的看着手上这块莫西砂。 他生平也是首次，亲手解出玻璃种的料子。 自然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将料子里里外外一应看得着的表现全都刻进脑子里。 如果不是身边还有这虎视眈眈的哥俩，这阵子不怎么差钱的骆八九说不定会把这块标志性里程碑的料子供起来。 他也知道这个想法不现实，几番恋恋不舍都没能让他成功收回目光。 跟放完鞭炮欢天喜地走回来的彪哥形成强烈的反差。 见证骆八九的能耐，一旁的侯子拉着彪哥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等到彪哥点头，侯子这才转悠到骆八九身边，“骆夯兄弟，是不是舍不得呢？” 看骆八九点头，侯子大气的挥了挥手，“多大点事。要是舍不得，就让加工厂老板多放一片出来，咱们自己留个念想。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犯不着在一块料子上婆婆妈妈的。” 彪哥也跟着表示，“没错，切出来一片，咱们哥仨一个做个挂件戴着，求赌石老祖宗保佑，以后逢切必涨节节高。” 骆八九撇了撇嘴，还逢切必涨，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按他们要求成功解下打头的一片片料之后，加工厂老板招呼三人稍等，就安排店里伙计抱着莫西砂一溜烟上了买家门。 非亲非故，他自然不会当着货主面把老板叫来谈买卖。 这个空闲，刚才切杨梅皮的男人来到骆八九身边。 “老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骆八九一脸疑惑地随着他来到皆堆角的料子前。 “刚才老板的意思是，对皮壳沙砾表现的判定要重在杨梅皮这个因素之前？” 男人一副很好学的模样，让骆八九点了点头。 “不光是皮壳沙砾表现要放在前面，还有皮壳质地的紧实程度，同样也在所谓的杨梅皮之前。” 皮壳质地肌理疏松、翻砂一碰就掉渣的杨梅皮，可能在地底下再埋个成百上万年，也能是一个好杨梅，但现在还不行。 “不是说皆堆角是木那的偏场，出品稳定。再加上杨梅皮的表现加持，好上加好吗？”男人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 骆八九：“……” 侯子凑过来给男人科普了一下“皆堆角”这三个字在缅语里的意思，男人的脸色当即就垮了下来。 彪哥更是幸灾乐祸的问道：“哥们，刚入行不久呢？刚才听你说的头头是道，还以为是行家里手，原来……还有待加强啊……你好歹把场口跟称谓先分清楚了再说啊……” 听完他们这番话，男人目眦欲裂，“我找他们去！” “快得了。还不够丢人的。这种事你上哪说都没你的理！” 这种事彪哥跟侯子平素也没少干，见他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把责任怪到卖货的人身上，登时没好气的回敬。 看来，同理心他们也不是没有，不过没用在正经事上。 男人被他们一番话说的，有进气没出气，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在当场。 骆八九连忙招呼着彪哥跟侯子将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定。 “老哥，赌石这行还是多看少买，等了解透彻了再从小价位的达马坎水石上慢慢深入……” 骆八九的话还没说完，彪哥就挤到男人脸前问道：“这皆堆角多钱拿下的？” “八万。”男人口中艰难挤出俩字。 “哈哈……咳咳……那是挺肉疼……” 彪哥刚笑了两声，就被动的在骆八九不满的眼神下转了话风。 这时候，加工厂老板的电话响了，简短交谈之后，冲骆八九等人说道：“老板开价二十七万……” “刚刚不还三十九万附近吗？你们家附近这么个近法？差出去十二万？”随着彪哥一叠声的质问，加工厂老板的面色瞬间尴尬起来。 “你小子昧了多少？嗯？” 彪哥脸色不善的朝他逼近过去。 能从他们哥俩腰包里抢钱的人，截止到目前除了骆八九还真没第二个。 “老板……有话好好说。我……我也搭上了功夫人脉不是？” 加工厂老板面对滚刀肉般的彪哥，底气明显不足。 侯子更是已经开始着手往外撵客人，一副准备关门就放狗的架势。 “再给你个机会，老板开价多少收？要是不好好说话，我掀了你的摊子！以后你也别指望在瑞利市场上混了！” 彪哥威胁起人来脸上的横肉都随之震颤，还真有几分活阎王鬼见愁的气势。 “三……三十五万……”加工厂老板哭丧着脸说道。 “一横一竖，你就昧了八万块？ 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当我们哥俩是吃素的？” 彪哥眼珠子一瞪，蒲扇般的大手随即扬了起来。 一旁椅子上的男人脸色更白了。 自己为这八万块要死要活，人家转手差价都不止这个数。 人跟人怎么就……差异这么大呢。 看他这副尊容，骆八九不由想到自己不久前，还对着石秋流哈喇子的模样。 还能说什么呢，感同身受。 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示意他自求多福。 人虽然受命运限制，但也不是毫无招架之力。相似的人生路上走出什么样的风景，全看个人的选择跟坚韧程度。 虽然有彪哥跟侯子这俩打手在，“顺利”成交后的骆八九，还是大气的给加工厂老板留了三万块应得的介绍费。 买卖、买卖，虽然争取最大利润是每一个生意人不遗余力争取的，但也不能完全不给别人分一杯羹的机会。 要不然，钱是赚到了，路却走窄了。 虽然一两个老板货主成不了什么气候，但骆八九还是希望刚跟自己结成团伙的彪哥和侯子能明白这个道理。 就在三人带着票子料子准备出门分赃之际，加工厂老板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几位爷，好人做到底，送这位老板一程呗？” 骆八九回头一看，那解皆堆角的男人还歪坐在椅子上，嘴唇煞白，面无血色。 第95章 杀猪养成局 彪哥跟侯子在这方面表现得倒还算富有同情心。 见骆八九表情松动，两人二话不说。 彪哥上前搀着男人，侯子顺手抱着料子，一行四人就这么出了加工厂。 来到车前站定，骆八九的肚子很没有眼力见的叫了起来。 这么一来，彪哥跟侯子顿时也觉得肚子饿了。 “先找个地方好歹垫垫肚子再说别的。前胸都贴着后背了。”彪哥嘟囔道。 “今天赚了钱，咱们请骆夯兄弟吃顿好的？”侯子提议。 紧着他们想，最后去的也就是一家自助餐厅。 彪哥跟侯子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舒坦。 人没有什么专业技能，除了帮老大催债砍人得点利是，就是守着生意萧条的原石摊子度日。 摊子上的收益还不归他们，连有限的提成也是帮着骆八九填坑。 最奢侈的就是来吃这六十九块钱一位的牛肉自助。 这会儿穷人乍富，一时半刻还没能适应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 骆八九不讲究，那是吃什么也行。 刚才的男人更是因为同样没吃午饭，低血糖导致的浑身打摆子。 三人一拍即合，侯子大气的表示认识就是缘分，带着男人奔着瑞利城中的彩云城就去了。 彩云城算是一个混杂的落魄小市场。 里面吃饭购物一条街，也有一些卖不成器小零碎儿的实体店面。 不过也就只有吃饭的时候能才能让人想起来打个转。 因为有了前面愉快的赚钱经历，彪哥跟侯子对骆八九那叫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 二十万的利润，在两人的舌灿莲花哥友弟恭的谄媚下，人手分了六万五。 多出来的五千，在侯子的提议下，晚上出去happy。 有了这番甜头，侯哥变成了骆八九嘴里的侯子，先前的彪哥更是沦落成了彪子。 对比三人的激情高涨，男人的表情显得更加落寞起来。 彪哥拍着男人的肩膀，“兄弟，男子汉大丈夫垮掉一块料子算个屁。大不了明天再涨一块赚的更多。别哭丧着个脸了，笑一个看看。” 男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可能是心事憋久了，忍不住冲面前三人开始诉说起自己惨绝人寰的遭遇。 他是个外乡人，之前听信自己老乡几次三番地游说，最后瞒着家里抵押了房产跟着对方踏上飞往缅国的飞机。 原本以为摆在面前的是诱人的高薪、热情火辣的异国辣妹。 却不想下了飞机护照就被扣押，人也被跟拉猪仔一样塞进了至今都说不清位置的仓库里。 落地的有一个礼拜，那些负责看管他们的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每天的例行活动就是变着花样的各种体罚。 在那里人比猪狗还不如。 还好他是个大老爷儿们，脸长得也不受端详，除了身体跟钱包遭罪之外，精神方面受到的迫害有限。 那些同样被骗去的姑娘隔三岔五就被拉出去。 经历了什么，男人虽然没亲眼所见，但回来就是蓬头垢面外加哭闹不休，想想也能明白一二。 一星期后，等到没人哭也没人闹，身上的油水也都被尽数榨干之后，剩下的就只是一具具机械的人形活物。 他们又被贩卖到一个叫妙洼地的地方被逼着干电信诈骗。 每天还都有业绩考核。 完成了就是姑娘美酒，完不成就是难以想象的人间惨剧。 男人的嘴皮子不利索，骗人的水平更是有限，被毒打比家常便饭还稀松平常。 这样的日子过了差不多一两个月左右，他那个杀千刀的老乡晚上偷摸找到了他。 因为这个老乡的业务水平不错，加上接连骗来了好多下线。 所以那些缅国人对他相对还算信任，不但没人监视他，还给他相当大的自主权。 这也是他能回国继续拉人头的先决条件。 找到男人之后，老乡跟他说，他听说那些人已经对男人的价值彻底丧失信心，准备三天之后将他卖掉。 至于是去当黑矿工还是血奴，还在研究中。 这老乡不知道是突然念及旧情还是良心发现，趁这最后的时间，给男人创造机会，让他趁着夜色逃亡。 亡命路上的坎坷跟狼狈男人没说，只说自己算是命好，得贵人相助，几经辗转，这才得以双脚踏上故国土壤，成功来到瑞利城。 但是他不敢回去。 瞒着家里所有人抵押的那些钱财，早就已经进了那些丧尽天良的骗子手里，回去也无法交代。 索性暂时留在瑞利。 都说瑞利市场遍地都是黄金，他想着等自己赚够钱后，再安排回家的行程。 这段时间他帮人装卸料子、搬运原石、跑前跑后起早贪黑，又结识了一个面善的老板。 买这块料子的钱，是他这段时间时不时跟在那个老板后面，慢慢用万把块钱赌小料子一点一点翻出来的资本。 也正是那个老板，“不经意”透露了一下手上有一块出自木那偏场的好东西，留在手里一直没舍得往外卖。 这段时间要干票大的，手上资金不够，准备出一出自己的珍藏凑个本。 看在跟男人相识一场的份上，八万块成本半送半卖给他。 男人当然欣喜若狂，想都不想就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拿了出来。 今天中午，两人在瑞新宾馆门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后来的事，就是骆八九他们亲眼见证的部分了。 听完这话，彪哥义愤填膺的拍着桌子站起来，“那你还不抓紧时间去堵人？你这是杀猪养成局。晚了人可就跑了！” 男人苦笑一声，“我连对方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又能去什么地方找？解完料子听骆老板说完那番话，我就给对方打了电话。结果……” 结果，不用说大家也能猜出来。 彪哥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侯子挠了挠头，“彪哥说的没错，你这是碰上了杀猪养成局。前面先给你些甜头，就等着从你兜里掏更多的好处。这种事前些年多的是，这几年大家都想赚快钱，没什么人有这样的耐性。你还真是……连这种事都能碰上。” 第96章 各怀鬼胎 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之前的经历，导致如今心理承受能力非凡，对比三人的义愤填膺，他反倒显的更多几分淡定。 倒完心里这些苦水之后，男人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那模样就好像生怕后面几天都吃不上饭一样。 这架势看的骆八九心里不是滋味。 但没办法，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因缘际遇。 退一万步说，这样的事自己就算有心，管得过来吗？ 人间惨剧每一天上演多少？ 自己如今都还挣扎在生死线上，拿什么去居高临下接受别人的感恩戴德。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一路上，也得到别人不少帮助。 像熊才、像温敏…… 于是最后还是开口表示道：“老板怎么称呼？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别的不敢说，管一口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男人倒也不客气，掏出一部老年机跟骆八九等人添加了电话。 嘴里说道：“我叫何夕峰。生计方面不用老板们费心。倒是以后有跟原石相关的问题，还希望能得到骆老板的不吝赐教。” 后面吃饭的间隙，骆八九将从熊才那边学到的，解石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的道理也传授给了何夕峰。并留下了熊才加工厂的地址。 最后何夕峰风卷残云吃饱之后，带上自己的皆堆角晃晃悠悠先行一步。 彪哥咂摸着嘴连连摇头，“这人也是倒霉到家了。吃亏上当一次还不长经验教训……” 侯子抽了抽嘴角，“何夕峰，喝西北风。这名字就没取好。缅北那种地方，也敢头脑一热往里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路八九见他们两人一个说的怪有底、一个在旁连连点头。 一时好奇，忍不住问道：“侯子，你跟彪哥去过缅国吗？” 侯子挠了挠头，显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那边彪哥开口了，“我没去过。侯子跟我搭伙之前，倒是在缅国待过一阵子。” 侯子讪笑了两声，频频冲彪哥使眼色，示意他这方面的事少说两句。 然而彪哥完全没领会他的精神，“骆夯兄弟，咱们都是自己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们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侯子？” 侯子的脸抽搐了几下之后，皮笑肉不笑的表示彪哥说的没错。 “佤城你去过吗？那边有个角湾市场。里面交易的料子是不是比国内要便宜很多？” 骆八九才不管他们两人究竟是眼睛有毛病、还是面部肌肉出问题，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见他关心的是这方面，侯子才放松下来。 笑着回答道：“便宜。我之前有那么一次机会，顺路跟老大去过一回角湾市场。料子的选择余地大，价格也确实比国内低。我们老大的料子就是走那边关系运回来的。” 既然所有去过没去过的人都这么说，那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了。 彪哥见骆八九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立刻把自己的大脸贴了上去，“怎么？骆夯兄弟，有想法？” 侯子更是眼神灼灼的看着骆八九。 要是骆八九这会儿神思再清明几分，一定能看出侯子欲言又止强行按捺的蠢蠢欲动。 只可惜这会儿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侯子给他描绘出来的角湾市场中，完全没留意。 “这还用说？赌石的人，最后的归宿不都是缅国佤城吗？”骆八九随口说道。 “反正不管骆夯兄弟以后怎么规划人生蓝图，都别忘了我们哥俩匡扶你的情分！” 彪哥立刻举起了正义的大旗。 骆八九回过神来，正准备跟他掰扯，耳边就听到侯子继续说道：“我们准备追加投资！骆夯兄弟，你看……” 骆八九连连摇头，“两位兄弟就给我一条活路。我现在若是要钱有钱、要闲有闲，怎么都好说。可我自己都还挣扎在温饱线上呢，哪有多余的精气神管您两位啊。” “此言差矣啊骆夯兄弟，咱们这叫强强联合。你没钱，我们不是有吗？咱们仨加起来，连本带赚的现在有五十五万呢！”彪哥不遗余力的蛊惑道。 投资这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但骆八九并不准备这么轻易就答应两人的合伙提议。 这种时候不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好处，岂不是天理难容。 彪哥跟侯子紧紧盯着骆八九忽明忽暗的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骆八九现在可是他们唯一的暴富机会。 错过这一次，指不定给还有没有下一遭。 侯子脑子飞快地回忆着刚才骆八九的种种表现，开口加码，“骆夯兄弟，只要你肯带着我们兄弟发财。以后等你下缅国的时候，我们兄弟俩给你保驾护航。保证不会让你遭遇刚才何夕峰那种情况！” 骆八九眼神飘忽的瞥了一眼彪哥跟侯子，满心不屑。 说的好听是保驾护航，其实还不是担心自己去了缅国，不带他们玩儿了？ 这小算盘打的真是叭叭的。 人家姜成志只身去了，不也玩的很花哨吗？ 自己是惦记他们手上那点钱，在国内再积累上一波资本不假，可也不是个缺心眼的二百五。 不过，他们俩人身上也就还有这点油水能榨一榨。 本钱就那些，一眼能看到底；技能也就那点，什么绝境逃生、飞奔跑路这一类的。 能供自己利用的方面有限。 诚意虽然看着没多少，却也的确是他们能拿出手的全部。 不过，他们身后那位大哥，有缅国佤城的路子，这俩人手上应该还有点值得赌一赌的料子？ 先从了眼前再说，以后再说以后的话。 想到这里，骆八九笑起来，半推半就的说道：“没问题！大家都是兄弟。有钱一起赚。” 彪哥一看骆八九痛快答应下来，本就不大的眼睛立刻眯成一条线，“骆夯兄弟，那咱们下一波财富上哪物色去？” 骆八九好整以暇地斜睨着他，“彪哥，咱不能守着金山要饭吃啊。这上哪找，都不如主场作战来的有底气啊。” 彪哥还没回过味来，侯子猛地拍了拍巴掌，“对啊！咱们自己手上不还有老大放的那些料子吗！” 第97章 凭什么 彪哥不自觉的撇了撇嘴，“那不都是些通货料子吗？能有什么赌涨的几率……” 他这话说完，不用骆八九开口，侯子就先表示不能苟同，“彪哥，今天这块莫西砂，所有人不也都说没得玩吗？” 这话一出，彪哥顿时语塞。 但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侯子说的在理！那就先从咱们自己手上的料子入手！不过这也不用急在今天这一会儿？一会儿咱们吃完饭，找个地方爽快一晚上去。” 骆八九连连摆手，“不行，我今晚还要去夜市出摊。” 随后有所保留的将自己帮人守摊的事简明扼要说了一遍。刻意隐瞒了自己跟温敏的私交那部分。 侯子听完规劝道：“夯哥，你有这样的本事，天生就应该是吃赌石这碗饭的才对。守什么摊啊？白瞎了人才。” 骆八九原本是想把之前熊才那番赌石生意经跟他们两个描绘一番的，但转念一想，这哥俩的脑子又不灵光。 说了不听、听了也不做，等于白说。 还不如省点口水。 形不成系统的买进卖出一条龙，光特码赌石，今天赌明天赌后天还特码赌，一个人一辈子顶了天能赌回来多少家底？ 原石是要赌的，但与之相关的生意摊子也是要铺的。 这么一来，就算自己哪天偷懒没干活，也能有进账。 苍蝇再小也是肉，不能让自己一朝暴富但绝对可以衣食无忧。 经历了涨垮往复的赌石体验，让骆八九不得不想方设法地一边感受刺激与激情一边竭力寻求相对平衡的安稳。 说白了，就是他贪恋赌石切涨带给他的满足感跟巨大的资金回报，又害怕再度变回曾经的丧家之犬。 没办法，那落差后劲实在大，让骆八九不得不多留一手。 口水的异化算老天爷赏饭吃，自己要借助这个本事让自己的人生充满无限种可能！ 瑞利城中那些个大佬，多少都是曾经一文不名的泥腿子。他们能混成今天的风光无限，凭什么他骆八九不能？ 他要赌石、他要赚钱、他要成为人上人！ 再不过仰人鼻息的日子，再不看谁谁谁的脸色！ 他就是骆八九，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去特码的骆夯，去特码的卑躬屈膝！ 骆八九感觉自己脑后的反骨越长越大，大到成为足以为自己撑起全部颜面的盾牌。 淦，果然钱是男人的腰杆子，底气是男人的精气神。 转眼看看身旁的彪哥跟侯子，均是一脸的扬眉吐气。 三个人连算计他们大哥在内的，都不过才五十五万，就有这样的精神面貌。 这要是五百万、五千万…… 那不直接原地扎堆上天去了。 “走着！” 骆八九豪气的喊了一嗓子，旋即起身朝着外大踏步走去。 彪哥跟侯子瞬间分头行动，彪哥忙不迭去结账，侯子马不停蹄跟在骆八九身后一溜小跑。 “夯哥，咱们这是去哪？”侯子一脸谄媚又无限期待的问道。 “去夜市看摊！”骆八九毫不含糊地回答。 侯子的脸立刻皱成一个苦瓜，“我的亲哥嘞，咱能不能不要把这种事说的这么豪气万丈？前一秒我还以为咱们是要去砍人呢……” 随后跟上来的彪哥也忍不住一番嘟囔，“是啊。刚刚大涨了料子，今晚就应该是乘胜追击的时候。看什么摊子？做什么买卖？干什么能有赌石赚的多……” 骆八九：“……” 合着他们是一点都没感受过切垮的绝望。 看来自己有必要让他们感受一番来自社会的毒打、市场的恶意。 不过，当然不是现在。 自己要充分利用现如今对他们俩的制约，让他们先乖乖听话。 想到这里，骆八九开口说道：“朋友们，生活跟生存并不冲突。今晚咱们各守各的摊，我找机会过去你们那看看料子。到时候看情况再安排后面的。” 其实，主要是温敏…… 不知道为什么，骆八九今晚就想跟她腻在一起。 尤其今天先前被这哥俩整那一出，生死之际往日压抑在心底潜意识里的好感跟爱意瞬间狂风大作，将骆八九的理智摧毁的片瓦无存。 他想跟温敏大声说出自己的爱与迷恋！ 彪哥跟侯子才不管骆八九这会儿的一脸红霞，春潮满眼。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侯子说道：“今晚彪哥一个人守摊足够了。我帮夯哥张罗打下手。” 骆八九满脑子的旖旎画面瞬间退散。 他还能不知道他们的小九九？ 不还是怕自己跑了，他们没鸡下蛋了吗？ 但自己本来就是给温敏守摊，已经加塞进去一个丹利，这会儿再冒出来个保镖…… 有这种阵容的出摊小弟吗？ 面对骆八九的为难，侯子立刻表示，自己可以活成一道影子。 若即若离、忽远忽近。不被人发现，是他们追债催租的先决条件。 他拍着胸脯让骆八九尽管放心，保证连他本人都发现不了自己。 话说到这份上，骆八九还能说什么。 这顿午饭吃的晚，进行的时间长，这会儿已经都将近下午五点了。 跟两人去他们放料子的地方上手赌石，时间也来不及。还不如直接把地点定在七点开市的德隆。 只是一想到，到时候自己表白的模样全程都被第三双眼睛在暗中窥探…… 骆八九这边还没想完，那边彪哥就自顾自地说道：“夯哥跟那个缅国小娘儿们搞好关系也没坏处，毕竟人家来头大。以后真有什么闪失多少能有个照应不说，人家还有自己的门路搞料子，对咱们的赌石大业也有天大的好处……” 这话一出，瞬间引爆骆八九之前的好奇，连忙问道：“彪子，温敏究竟是什么来头？” 侯子奇怪的看着骆八九，“夯哥，你不知道？” “这小娘儿们……” 彪哥顺口称呼完，对上骆八九不善的眼神，连忙改口，“这姑娘家里据说是缅国某个地方势力。不过如今也就听起来唬人罢了。她们家在内乱中失势。据说唯一的哥哥死了，弟弟也下落不明。整个家就她自己逃出生天，漂在瑞利做原石买卖……” 骆八九的脑子轰的一声，彪哥后面还说了什么，完全没再听进去。 第98章 通货料 “夯哥、夯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骆八九的意识才被身边的两人给唤了回来。 人已经来到车前，彪哥跟侯子已然在车里各自就位，这会儿正齐刷刷看着傻站在原地的骆八九。 骆八九脸上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跟着钻进车里。 脑子全是乱的。 什么表白、什么相守，什么崇高的爱情跟圣洁的情缘，统统在两人身份的巨大悬殊下，投奔了鬼。 彪哥见骆八九一脸的生无可恋，以为他是后怕了。 连忙开导起来，“夯哥，别担心。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如今她们家就剩个曾经辉煌的名头。别人怕她，是忌惮她手上的原石路子，咱们可不怕。那小娘儿……姑娘，要是为难你，尽管告诉我跟侯子，咱们哥俩给你找场子。” 骆八九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哪还有闲情逸致跟他们哥俩磨牙。 两人眼见骆八九对什么话题都提不起兴趣，索性也就闭嘴了。 彩云城不远处有一条木器街，彪哥侯子的老大有仓库就在其间。 因为距离近，所以三人准备顺路先将今晚摆摊的原石一道带上。 反正这会儿还有一定的时间，过早去德隆不上客也是干瞪眼。 木器街不宽，更像是一条内部道路。 街面两边林立的全都是卖各种木器的店面。尤以摆件、大板、茶桌椅之类的东西为多。 不过很奇怪，这条街就前半部分生意红火。 行路过半，后半部分的冷清跟前面形成巨大的反差。 倒是因为门庭冷落租金便宜，除了成为德邦等物流的营业网点之外，再就是很多商家长年租赁做囤货的仓库之用。 侯子径自将车子停在靠近后面的一间卷帘门紧闭的门头前。 没急着下车，死命摁了好一阵喇叭。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醉醺醺的酒糟鼻老头。 “来了来了，催命呢……”老头一边走一边嘟囔。 彪哥紧接着小跑下车，“葛叔，今天就您自己搁这呢？” 声音里透着的谄媚，让骆八九忍不住叹息。 连个看门的老头都不敢得罪，可见这哥俩混的是真够寒碜。 被叫做葛叔的酒糟鼻老头压根没拿正眼瞧他，哼哼了两声，自顾自地将卷帘门打开。 骆八九透过车窗搭眼往里面一瞧。 里面料子真不算少，眼前的石山石海就算骆八九在这个行当里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经常有机会遇到。 料子被人分成四五座小山样，堆在里面。 葛叔指着其中一堆，对彪哥说道：“彪子，你们今天只能在这些里头选。老规矩，选好上秤。墙上有本子，自己记好拉走了多少公斤。晚上回来核对清楚，别让我老头子为难。” 彪哥点头哈腰的表示没问题。 葛叔倒也放心，安排完之后，自己晃晃悠悠到旁边的牌桌旁凑热闹去了。 侯子将车子熄火，下车去跟彪哥一道搬料子去了。 骆八九出于好奇，也跟着走了下去，站在两人身后打量。 两人选料子完全随机，葛叔让他们选哪些，他们就乖乖听话的在哪些里面招呼。 只不过因为看不懂表现，也不想耽误时间，所以紧着最外面那些扒拉。 “侯子，其他那些料子为什么不能选？”骆八九好奇的问道。 粗看之下，其他那几大堆料子里，分明有一眼看上去表现就很不错的皮壳，可比侯子他们两人面前这一堆通货料好多了。 侯子先是看了一眼门口，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跟彪哥俩人也没什么大本事。摊子上料子卖的不好，总不能耽误人家其他卖手好的兄弟摊子上的买卖……” 这话说的连彪哥也是长长叹了口气，视线不自觉瞟向旁边那一堆。 之前还能选那里面的，今天就…… 情绪才刚上来，就被门口传来的呼喝声给打断了。 “怎么又是你们哥俩。抓紧的，我们赶时间拉料子，别挡着哥几个的财路。” 骆八九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两个精瘦的小半截。 豆豆鞋、紧身九分裤，玫红荧绿的彩色t恤。 胳膊上描龙画虎，莫西干发型平地拔起身高二十公分。 这江湖社团的主流打扮，看在骆八九眼里还真不如彪哥侯子顺眼。 彪哥跟侯子一看来人，连忙起身，“贵哥，我们不着急，要不你们先来、你们先来……” 贵哥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一般，很自然的冲着身边人说道：“把那几个叫下来，抓紧搬完抓紧走。” 被动跟着彪哥侯子让出位置的骆八九，看他们选料子根本不像彪哥侯子这样受限制，而是想要哪块拿哪块。 忍不住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侯子。 侯子连忙拉了拉骆八九，示意稍后再说。 尽管两人的声音已经压到最低，但显然贵哥跟侯子这边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 见他们窃窃私语，立刻就将矛头对准他们。 “怎么？不服？不服找老大说去。拿业绩说话。都不是我臊你们哥俩，看看你们混的！放贷这样的好事，都帮你们实现不了自我价值。别怪兄弟不提醒你们，我可听老大透出那意思，要是你们继续这么下去，就等着去缅国守那边的营生了。” 这番话说完，看带来的人已经将料子选好，挥了挥手，“哥几个先走了。你们两位自求多福。缅国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人待的地儿。” 彪哥表情倒是还好，侯子却是一脸面如死灰。 剩下的时间，彪哥跟侯子跟两个哑巴一样在那堆料子前扒拉。 骆八九回味着刚才贵哥的话，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说到底，这件事跟自己也有脱不开的干系。 通货料子往往都是皮壳表现平平的寻常货色。 打灯无所表现、没松没藓、无蟒无带。所有跟表现两个字相关的丁点儿可能，外在看起来都不具备分毫。 大宗交易的时候，要么按寻常公斤价来，要么有时候甚至还会直接被当成添头，半卖白送。 这样的东西，虽然也不能说里面全无好东西，但更多还是被拿来练手，当积累经验的垫脚石。 行家里手肯定不会买，刚入行的半吊子只要头脑还没疯，钱袋子就捂的紧，压价压的也厉害。 公斤价差不多就那个行情，又能有几两油水。 骆八九顺势蹲在两人身边摸索起来。 这会儿存了心思帮他们一把。 毕竟其他那些料子，看上去很是吸引人。 可要这哥俩一直这么不给力，骆八九就算有心想在那些料子身上做文章，也只能望洋兴叹。 光是想想那些好料子如果能落到这哥俩手上，不用压本钱，先解切涨然后脱手这么一卖…… 第99章 阴差阳错 想的很好，但就算矮个子里拔将军好歹也要有个标准。 这口水又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一口唾沫十滴精华。 面前的小山真要是吐起来，榨干了骆八九也办不到。 吐口水不行、不吐口水更不行。 骆八九的脑瓜子开始飞速运转。 最后在手上无意识扒拉了几块料子之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虽然这些料子皮壳没有任何能够站得住脚的筛选标准，但重量是做不了假的。 就算没松花也不见色蟒，单就重量来说，也能强行分出来个子丑寅卯。 想到做到，骆八九对着人手所能估量出重量范围的料子开始下手。 只要是压手感超乎正常值的料子，就寻空来上那么一口…… 那边彪哥跟侯子这会儿情绪低落，压根没多余的精神头留意骆八九的小动作。 这么一来，还真让骆八九物色出那么几块表现不俗的料子。 仓库一旁扔着用来做记号的油性笔，骆八九拿过在几块料子上重点做好标记，这才交给彪哥跟侯子一道上了台秤。 走完正常流程将料子搬上车，侯子开车，彪哥帮葛叔将卷帘门拉起后打完招呼，三人就直奔德隆夜市去了。 选料子也耗费了一定的时间，天色已带上几分暮气。 对比刚才赚钱之后的兴致勃勃，这一程气氛显得很是压抑。 骆八九觉得这也不是个办法，有心想改善一下，便开口说道：“这缅国虽然比不了国内，不过赚钱的路子也不少。瑞利多少人想去都还没本钱呢。你们老大……是个好人。” 开车的侯子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彪哥接话道：“其实我也觉得去缅国没什么不好。我倒是想去，就是一直没这个机会。侯子，你在那边究竟遇到啥事了？总不能跟那个何夕峰似的……” 侯子没等他说完，第一次用很不耐烦的语气跟彪哥说道：“别问了！” 彪哥竟然没作也没闹，很配合地将话题转到了其他无关紧要的地方。 骆八九对他们的事没什么探究心，见他们转了话题，遂也开始聊起刚才的料子，“今晚咱们就先从这些料子着手，再赚上一笔。不过你们这边有没有能快速出手料子的渠道？” 彪哥有些迟疑地说道：“跟着大哥这些年，倒是也认识一些老板。不过人家也不是能看得上这种货色的人……” 听话音，多少还是有点门路。 这就好办了。 后面不管彪哥跟侯子再怎么问，骆八九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让他们等着晚上见分晓，不肯再多透露一丝一毫的内容。 到了夜市，彪哥去张罗摊子，侯子也按照先前说好的，尾随在骆八九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 赶到温敏摊前的时候，丹利已经将料子都摆好。 见骆八九露面，一下午都没见到他人的丹利立刻喜滋滋的显摆自己能独当一面的本事。 “夯哥，今晚摊位是我自己出的，怎么样？” “温敏呢？”骆八九看了一圈都没看到温敏的身影，不由开口问道。 丹利指了指旁边一个空着的摊位说道：“好像这家的板哥遇到什么麻烦。他们好几个摊主都赶过去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骆八九看了看，不远处萨坤的摊位也是空的。 心头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连忙掏出手机给温敏打去电话，但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人接听。 连忙问旁边正常出摊的摊主。对方却表示这都是小事情，像抢货这种事，他们缅国人时不时就会遇到。解决起来轻车熟路，让骆八九不用担心，人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因为这边的摊位空着好几家，所以今晚顺着摸过来的赌石客不多。 骆八九在摊子上待到差不多晚上九点半，也知道今晚的行情应该不会再有明显的起色，交代了丹利几声之后，就晃悠着朝彪哥今晚所在的摊位溜达。 侯子像幽灵一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顺着骆八九行进的方向，不远不近的跟着。 最后还是被骆八九主动招呼过去，这才肩并肩一道边走边唠。 谁也没注意，不起眼的地方，有道视线一直追着他们。 看到两人并肩离开，那人掏出电话走到一边打起来。 “这小子好像觉察到了，还找了贴身保镖。怎么办？这人今天还绑吗？” 随后嗯嗯啊啊几声，挂断电话，朝骆八九消失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口水，“算你小子走运！” 而后转身离开，不知所踪。 彪哥的摊位前那叫一个冷清，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跟旁边人侃大山侃的唾沫横飞。 骆八九跟侯子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他正逗得旁边的美女摊主笑得花枝乱颤。 见骆八九来，倒是没忘正事，连忙摆正姿态，眼冒绿光的盯着骆八九手上电筒光柱的着落点。 骆八九自顾自的将那几块做好标记的料子选出来，然后问道：“你们俩谁跟我去解石？” 彪哥看了一眼侯子，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开口道：“夯哥，你可看好了？这些料子真有指望吗？” 虽然是公斤料，一公斤一千五上下的本钱怎么也还是要的。 骆八九上来就毫不手软的挑了足足有五六块。 个头还都不算小，加起来差不多也得有个六七十公斤。 要真有个什么不尽如人意，骆八九拍拍屁股走了，这钱不还得是他跟侯子填？ 今天满打满算他们哥俩到手十三万，今晚这些一垮，那可差不多又得送出去小十万。 他嘴上说的客气，可其实心里还是不能对骆八九做到全然放心。 这顾虑不光彪哥有，就连一旁的侯子也是同样的表情。 骆八九无所谓的说道：“料子我是选出来了，至于解不解……你们两个自己商量。” 彪哥看着侯子，侯子看着料子。 骆八九装模做样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开口提醒道：“抓点紧。现在可眼瞅着快十点了。解开还要费上些时间。要想赶着今晚成交，可没那么多时间挥霍。” 第100章 打包成一手 彪哥跟侯子还能怎么选？ 这会儿看似前路光明，实则早已经踏上了骆八九的贼船。 经过骆八九这么一番催促提醒，侯子咬牙说道：“解！” 隔壁摊位上的美女摊主，还提供了一个带轮子的小拉车，让他们方便将料子带去加工厂。 彪哥那表情宛如在送自己的独苗上战场，别提多依依不舍了。 倒是侯子跟他比起来，多了几分壮士断腕的决绝。 事都办到这份上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解料子这种事，当然必须要便宜熊才。 肥水不流外人田。 眼瞅着这哥俩已经逃不出自己的金钱五指山，骆八九倒也不再担心他们会对熊才不利。 加工厂里今天客人倒不少，熊才跟小杨师傅两个齐上阵。 骆八九来到后就加入了他们忙碌的阵营不说，连带着侯子也成了半个使唤丫头。 足足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店里的人才顾得上停下来喘口气。 “熊哥，今晚生意不错啊。” 熊才微微一笑，“大都是些游客。夜市这边可能跟旅游团走了什么合作路子。最近几天这种成团的游客接连不断。” 骆八九转了转眼珠子。 市场任何新的风吹草动，有时候都是一个机遇。 虽然这会儿骆八九还没想明白能从中蹭上点什么好处，但下意识就生出了这个念头。 一旁的侯子今晚明显沉不住气，见机将手上的小拉车往两人中间一撂。 熊才：“这位老板，看着有些面熟……” 他是亲眼见过彪哥跟侯子把骆八九摁在地上捶得。 只不过当时光线昏暗，情况又紧急，只记得相关人员大致轮廓，且这会儿也并未及展开联想。 骆八九还不是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债主？ 连忙朝熊才说道：“熊哥，这些咱们回头再唠。得空先跟杨子把这些料子来一刀？只下一片盖子，能看见内里表现就成。” 熊才见他这么说，自然不会继续追着套问东西。 上门是客，客来财至。 下片盖子等于无脑切。 尤其皮壳上什么表现都没有的料子。 无法靠外部表现斟酌下刀的部位，所以不需要什么技巧跟相关眼力。 杨子自己一个人就耍的过来。 店里就一台油切机，所以熊才在吩咐完小杨师傅后，自己带着两人转回到茶桌前，边泡茶待客边等结果。 骆八九心里有底不慌不忙，跟侯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宛如一个陀螺，围在切机跟小杨师傅身边转来转去。 那模样，跟不久之前的骆八九有得一拼。 当第一块料子切完，骆八九都不用着急过去看表现，光是观察侯子喜不自禁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五六块料子非酸即甜。 骆八九有相当的信心切出来的玉肉高于原先的皮壳表现。 尤其其中有一块新场的灰皮莫莫亮。 不管上手掂量重量还是压灯看皮壳外在表现，骆八九都觉得里面最可能好的表现也就达到个糯种上下。 上限过不了糯冰、下限不低于正糯。 但口水吐上去，嘴里弥漫出来的味道酸中透甜。 当时骆八九还不信邪的连续试了两次。 除了这一块料子让他有些把握不准之外，其他那几块对骆八九来说，等于是开卷考试，结果一水了然。 因此等到这块莫莫亮解完，侯子献宝似的抱着它冲到骆八九跟熊才面前时，激动的神色无以复加。 莫莫亮的皮壳一般相对较为厚实，小杨师傅下刀的时候，考虑到这方面因素，足足下了不少于五公分厚的盖子。 里面一应表现清晰分明，仿佛宁静无波的一湖淡色春水，在加工厂灯光照射下，随角度变换而发出内敛柔和的晴光。 “晴水底。”熊才看完之后就竖起了大拇指。 翡翠中爆出任何颜色都比白底价值高，这是没什么争议的事实。 刚才那些料子的皮壳，熊才大致也是上过眼的。 标准市场上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通货料，场口公斤价格不同，但上下也不会超过一千五一公斤的市价范畴。 里面但凡种水上升一级，都稳赚不赔，更何况爆出来底色。 这浅显的价值区间变化，侯子也懂。 这会儿已经火烧屁股，拿出手机就准备开始联系手上收料子的老板们。 骆八九连忙按住他，扯着侯子来到切机旁，捡出刚才小杨师傅解出来的另外两块料子，冲侯子道：“跟老板说，这三块料子要打包一起才能出。” 这个道理还是从陈露那边学到的。 有市场热度的带着竞争力不强的凑成一手，打包一起走。 “三个加一起，适当让点利出去……”骆八九挑了挑眉。 他相信这方面，侯子能处理的妥妥的。 对买家来说，想要得到那块自带热点的料子，就要接受竞争力不强的料子出货慢暂压资金的考验。 但对骆八九他们来说，除此之外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 这几块料子中能出现这么一个变数，已属侥幸。不把它的附加价值压榨到最大，实在对不起这天赐良机。 侯子立刻明白了骆八九的盘算，咧嘴一笑，对着三块料子咔咔一顿连拍带录。 三块料子加在一起一共四十公斤出个头，四舍五入就当四十公斤。 六万块的公斤价成本，因为有了这块莫莫亮的参与，不但瞬时成交，还在让利的前提下实际到手了二十五万。 一反一正，十九万利润到手。 不对，还大方的包了三千一百八的红包给熊才。 三家一起发发发。 在这种事上，骆八九向来不小气。 更何况这次还有另外俩人一起分摊这个彩头。 实打实到手十八万六千八百二。 侯子更是不管不顾旁人目光，抱着骆八九脑门就是一通热吻伺候。看的小杨师傅在一旁呲牙咧嘴嫌弃不已。 对比侯子的失智忘形，骆八九却并没有那么激动。 这才卖出去三块，还剩了两块。 可不能让它们跑出利润最大化的套路圈，成漏网之鱼。 至于怎么卖…… 骆八九脑子里又开始不规划人事。 第101章 断人财路宛如杀人父母 只不过，今晚的任务算是已经圆满完成。 剩下的两块料子，完全可以等到明天再行处理。 侯子已经完全顾不上骆八九。 什么盯梢、什么怕人跑了，统统见了鬼。 钱才是真老大。 其他都是浮云。 留守在摊位上的彪哥更是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生怕自己丧失了参与感。 最后听说连夜成交三块，毫不犹豫收摊赶来神仙刀，接替侯子无法兼顾的任务。 原本是盯梢，如今是溜须拍马。 茶桌后原本悠哉悠哉喝茶的熊才，在看到彪哥的时候，瞬间将他们跟追债二人组画上了等号。 看向骆八九的眼神里写满了欲言又止。 直等到彪哥凑到小杨师傅那边打量料子，熊才这才开口敲打起骆八九来，“骆夯兄弟，这两位是什么情况？” 尽管他问的委婉，骆八九却明白他已然了解事情脉络。 苦笑一声道：“熊哥，古有卖身葬父，今有卖身还钱。我这处境算是一目了然了？” 熊才沉吟半晌，像有什么话想说。 但最后也只是点点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骆夯兄弟有这个眼力跟本事，倒也不愁很快能了结这档子事。人生路上，跟什么人同行至关重要。可别辜负了这天大的本事。” 骆八九连连点头表示受教，并没有将自己那些盘算说给熊才听。 熊才见骆八九宁愿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还债，也没打留给丹利那笔钱的主意。 心里倒是对骆八九的人品更多了几分认可。 哪里知道骆八九这会儿正险走钢丝。 说了没几句话，骆八九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摸出一看，是夜市上的摊主打来的。 “骆夯，你在哪？温敏进医院了……” 后面还说了什么，骆八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风一样窜出神仙刀的大门，骑车准备赶去中心医院的时候，又被迫拉上了生怕自己跑了的彪哥。 两人没头苍蝇一样冲进医院，几经打听找到温敏所在病房。 刚一进去，就看到温敏脸色惨白半躺在病床上，一旁萨坤正欲投喂削好皮的苹果。 看到骆八九，温敏一愣，旋即脸上升起两片红云，“你怎么来了？” 彪哥虽然当小弟不咋地，但在男女之事上心思透亮。 看到眼前一幕，那必然要站队自己人，坏了萨坤的好事。 骆八九忙着去温敏面前嘘寒问暖，彪哥就不露痕迹的蹭到萨坤身边，丝毫不见外的劈手夺过苹果，咔嚓就是一大口。 “谢了啊，哥们儿。正好口渴的厉害。” 萨坤：“……” 等他气急败坏拂袖离去后，骆八九这才开口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去讨回料子？怎么弄成这样？” 温敏叹了口气。 这件事的确说来话长。 丹姐手上的料子，向来是很多原石摊主争抢的目标之一。 激烈程度不输骆八九先前所在的蒙包料中介店。 丹姐照顾缅国同胞，料子光那些缅国货主们就足以消化。尤其现在市场上狂缺料子，大家伙儿更是有料子的时候就往多了囤。 都知道丹姐最顾念温敏，所以没人敢跟她虎口夺食。 但其他那些缅国摊主可没这么好的先决条件。 已经不是第一次，前脚从丹姐那边选好料子，后脚半道就被对手截胡。 虽然不至于明着巧取豪夺，但给个成本就打发了，谁愿意？ 远来瑞利做生意，这些缅国人哪个不是奔着赚钱的目的？ 断人财路宛如杀人父母。 几次下来，每当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有备无患多找几个同胞相互照应。 今天也不例外。 但在双方发生肢体冲突的时候，有个少不更事的愣头青，竟然动了刀子。 原本没温敏什么事，但千钧一发之际，她冲过去撞开了对方。 过程中不慎被刀锋割伤了肩膀。 “就是一点皮肉伤，不碍事。回去自己包扎就行，结果萨坤非要兴师动众的……” 温敏连声解释。 面对骆八九的时候，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 骆八九铁青着一张脸，伸手轻轻扯动温敏病号服的领口，想要看看伤势究竟如何。 尽管明知道已经被包扎起来的伤口，也看不出什么，但不看一眼，终究不能放心。 然而这个举动却让温敏下意识往旁边一躲，本就宽大的病号服被拉开一小片。 伤口的情况骆八九是没看到。但洁白的绷带下，腋上一个清晰狰狞的圆形伤疤，不偏不倚暴露在骆八九眼皮子底下。 距离心脏竟不过仅仅几公分。 虽然国内治安安定，少见这种伤口。 但…… 一旁的彪哥连抢来的苹果都忘了下口，“这……这是……枪伤？” 温敏的表情接连变了几变，最后强自自若的拉好衣服，转了话题。 “还记得上次萨坤挖墙脚的事吗？也是他们的人背后撺掇。萨坤没脑子、他们欺负人……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彪哥一听，这不到了自己表现的时候了吗？ 连忙凑过去问道：“哪里来的不开眼的？说来听听，这方面我们熟！” 可能是他身上混不吝的气质让温敏信了几分，也可能正好想探听对方究竟什么来头。 温敏回答道：“他们管打头那个叫牛哥……” 这名字一出，彪哥立刻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又是他！这就是根搅屎棍子。之前也撬过我跟侯子的客户。这孙子，手段黑着呢。打着乐意哥小弟的名头，干的没一件人事。” 说完转了转眼珠子，“我跟侯子前面倒是听说，他最近手上有笔大买卖。要不……咱们合计一下，让他也吃个哑巴闷亏？” 骆八九总觉得刚才彪哥的话里面，隐含着什么被自己忽略过去的重点。 不过，还没等他这边想明白，那边温敏就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大买卖？说来听听。” 彪哥也不卖关子，连忙说道：“他手上有一批料子，据说搭上了收山许久的吴明堂，亲自操刀刷洗皮壳。做波假皮投入市场赚黑钱……” “吴明堂你们知道？臭名昭着的造假高手。这可跟咱们平常惯用的那种刷洗皮壳手法不一样。是要利用黑乌砂的混淆性，误导赌石客对场口的判断，从中牟利。” “吴明堂？” 温敏听完这个名字，嘿嘿一声冷笑。 脸上一片森然的寒意，“我可太知道他了。” 第102章 皮壳做假 刷洗皮壳这种事，在原石市场上并不少见。 最开始只是对一些皮壳过于厚实、完全看不清内里表现的料子，进行一定程度的人为预处理。 方便赌石客们利用手上有限的装备，能对料子做出最初步的判断。从而进一步提高成交概率。 当然，并不会一整个擦洗。多是选在有表现的部位，局部进行有针对性的相关操作。 然而人心对利润的追逐是没有止境的。 跟温敏他们那种对部分料子的皮壳进行刷洗，从而将料子的皮壳表现强行提升一两个等级，能卖出更好公斤价的行为不同。 彪哥所说的这种手法，要更为恶劣。 众所周知，黑皮的料子是最不容易精准判断场口的一种存在。 每个场口的底层料都会有黑皮原石出现，很难仅通过皮壳颜色进行出品场口的判定。 且因底色太过浓重深邃，很多微乎其微的表现立足在这种皮壳上，压根看不分明。 每个场口出来的全蒙头黑乌砂，外观看上去都大差不差。 手边如果没有现成的黑皮标本做参照，单靠肉眼判断，十块黑皮九块油。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纹裂走向呈现在人眼下的表现就是一道道黑线。 黑中找黑，自然不如其他皮色下那么一目了然。 黑皮外表虽然无限相似，但内里的表现却天差地别。 俗话说的“一刀天堂、一刀地狱”、“奥迪变奥拓”，形容的就是黑乌砂。 因着黑皮原石出高色的特点，尽管它们赌性大，却仍有无数人趋之若鹜，为其一掷千金。 也许有人觉得，肉眼看不分明，完全可以借助水跟光这两种媒介，进行更进一步的判别。 但其实黑皮料子在强光的参与下，压根连卯水绿跟松花都区分不出来。 打灯看上去，满眼绿意盎然，还怎么分？ 彪哥所说的这种刷洗皮壳的行为，是将那些新场口或者黑皮表现不怎么样的场口料，仿照有限的那几个黑乌砂名头大、出成表现好的场口，进行人为模仿处理。 有意误导赌石客做出错误的场口判断。 其中，尤以莫湾基跟帕敢场的黑乌砂最受造假之人的青睐。 如果说温敏他们的洗刷手法，是为求每公斤能多赚个三两百，那后者就是黄铜诈卖金子价。 见他们两人都提到吴明堂这个名字，骆八九不由问道：“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那可是个实打实的老杂毛。心黑手辣没心肝。当年轰动一时的打假行动，打的就是他。进去待了多久不清楚，出来后就放话说往后封山收手。我早就知道这肯定也是假的。制假造假不说，做人都虚情假意。真是假惺惺特码给假惺惺开门，假惺惺到家了！” 彪哥的话音刚落，温敏就恨恨地说道：“最开始丹姐的原石路子并不稳定，经常隔很久才能送来瑞利一趟。所以大家时不时会在市场的各方渠道找料子，都着过吴明堂的道。损失钱财不说，拿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料子，被行家里手看出端倪，为此可没少挨拳脚。” “我也买到过几次出自他手的假皮料子。对他的造假手法烂熟于心。要是他还敢出来作恶，我就带着大家伙儿为民除害！” “也算我们一个！那狗日的疯牛蹄子，撬走我们哥俩手上一个大老板。害得我们现在连选料子都只能在通货料子里摸爬。不咬死他，我们咽不下这口气！“ 彪哥的情绪瞬间被点燃，就差挥舞大旗为温敏呐喊了。 两人说完，还出奇一致虎视眈眈的盯着骆八九。 仿佛这会儿他不同仇敌忾，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一样。 骆八九无奈的搓着脑门，”你们打算怎么做？“ 彪哥立刻拍着胸脯说道：”打听消息这事交给我跟侯子。道上消息灵通。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肯定比你们早知道。“ 温敏立刻接上，”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能走漏风声。他们一旦开始着手，咱们就立刻报警。把他们的窝点一举捣毁。不能给他们春风复燃的丁点儿机会。“ 这联盟结的极为顺其自然，瞬间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眼看温敏今晚不宜离开医院，骆八九先给夜市摊子上的丹利去了电话。 麻烦周边今晚出摊的摊主，负责将丹利还有料子送回住所，自己则留下来照看温敏。 有了这一重共同的目标，彪哥倒也没那么担心骆八九会撂挑子跑路了。 经过骆八九几番保证，又征得侯子的首肯。 彪哥跟骆八九约定好，明天早上带着那两块料子在姐告玉城碰面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骆夯，你这个朋友还挺仗义的。我怎么感觉看着有些眼熟……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温敏若有所思地说道。 ”都是夜市上摆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看着面熟很正常。“ 骆八九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自己好歹是个大老爷儿们，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动不动就提起那不堪回首的蹉跎经历，总不是什么值得神气的好事。 尽管温敏表示自己只是一点小伤，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但骆八九还是坚持留了下来。 等到温敏沉沉睡去，骆八九却没有丝毫困意。 眼前这个姑娘，究竟经历过什么，他一无所知。 有限的了解，也仅限于彪哥下午吐露的寥寥数语。 长兄已死、亲弟音讯渺茫，是什么支撑她像现在这样…… 身上的弹痕以及她抢蒙包料时的狠辣，无不是在告诉骆八九，他们身处两个世界。 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她，人间正义、理想的化身。 自己…… 相互扶持跟依靠、不知不觉中的亲密无间，如今看来更像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姑娘，愿你往后余生不再经历苦痛坎坷与磨难，所见所遇皆是人间美好。 骆八九伸手将温敏散落在面颊上的发丝拨开理顺，看着她不自觉微微嘟起的诱人粉唇，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难受。 第103章 会卡青蛙皮 整个晚上，骆八九都寸步不离的守着温敏。 那表情模样看上去，宛如……上坟。 他祭奠的是自己那还未曾开始，就在现实中夭折的爱情。 正经历这些的心绪起伏的骆八九，表情如何好得起来。 整个晚上时而抵御不住困意迷糊浅眠、时而感慨造化弄人人间清醒的骆八九，第二天清早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离开了中心医院。 这个时间，回出租屋也待不了个把小时就又要出门，直接去陈露店里又有些为时过早。 最后骆八九决定一个人权当散心，去姐告真正的早市转上一圈。 在姐告早市正式进入一天忙碌之前，跟蒙包料中介店差不多时间提前进入营业状态的，还有玉城那些卖原石的货主们。 他们的营业时间一般是从早晨的五点钟一直到中午饭前后。 这半年多以来，因为骆八九在中介店当阿弟，时间方面跟这个早市有冲突，所以很长时间没有涉足。 很多一大早去蒙包料中介店无所获的赌石客们，多半都会顺路再去玉城的原石早市上碰碰运气。 穿过所有还空荡荡的成品摊位以及店面，玉城最里面那条扩出去的围墙之前，一整条街的原石货主们，大清八早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骆八九晃晃悠悠独行早市，很快就有人跟他打起招呼。 “哟，骆夯，你小子最近在什么地方发财呢？怎么也没再带料子来我这回收？该不会又搭上什么货主老板的路子了？他们给你的价能有我给你的公道？” 不用看，光是听骆八九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往素骆八九赌石，一刀过后，唯一能出手变现的渠道就是此刻说话这人。 钱在人家手上，加上这老板脑清目明的跟个猴儿一样，骆八九可真没少挨他宰。 光骆八九身上的收益回报，大概就撑起了他店面大半的费用支出。 就这还换不来他个笑脸相迎。 捧高踩低世间常态。 换成往常骆八九肯定不理会他，今天却不一样。 对方就算不主动送上门，骆八九也没准备放过算计他的想法。 于是一边朝声音走去一边拿出手机，骆八九飞快地给彪哥打去电话，让他们赶紧带上料子来跟自己碰头。 电话打完，人就站在了店门前。 “今天不是来回收料子的？” 店主是个三十左右的矮壮汉子，年纪轻轻就挺着一个宛如即将临盆的大肚子，二马蛋的利落发型也救不回他那张葫芦形状的胖脸。 见骆八九手上空无一物，顿时更没了什么好面相。 “潘老板，今天过来看看料子，有没有能对上眼的。”骆八九淡淡一笑，开口说道。 一听还能榨点油水，潘老板的眼睛立刻眯起来。 回收料子只是捎带手的，主业还是卖原石。潜在客户上门，自然也不能耽搁。 “那你这不来对地方了嘛。我的东西你还不知道？向来市场最全、价格最公道。” 骆八九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暂时安抚一下他蠢蠢欲动的赚钱小火苗，好为一会儿算计他做好前情提要。 可在等彪哥跟侯子的过程中，还真被他摊位上的料子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一块从目测大约十几公斤的会卡。 偏圆柱形，口略小肚稍大，宛如一个冬瓜。 颜色青绿神似青蛙身上的皮色，因此在会卡原石中被称作“青蛙皮”。 皮壳是未见明显沙砾且泛着油光的蜡壳，表层看不出显着纹路，细腻如脂、几可鉴人。 料子被打横切过一刀，已经是个半明料。 是块切口料。 骆八九长臂一勾，将料子揽入眼前，摸出电筒压灯照了上去。 “骆夯，这可是个好东西。老会卡，你看看这油光锃亮的蜡壳，再看看这透光的绿底……” 潘老板眼见骆八九朝料子招呼，连忙不遗余力开启王婆卖瓜模式。 他说的没错。 要不是这切面上已经明显呈现出来的果绿底色，在一众或白或灰的原石切口中独自美丽，骆八九也不会认真端详。 作为卖家，潘老板永远只会说好的那部分表现，关于不好的地方，那肯定是一个字都不提。 这料子哪都好，就有一个毛病。 会卡的场口特性被它贯彻始终。 裂多。 这料子横切面差不多有一扎长，二十公分左右，被裂占了大半。 在这裂纹密布的隔路当中，还用红色油性笔画了个红彤彤的圆。 这是选定的镯位。 很多有一定重量体积的切口料，为了吸引赌石客的注意力，增加市场竞争力，商家会提前在能出成品的部位，进行相应标记。 意思这东西好，拿回去就能加工出成，为买家创造利润。 可这裂着实不少，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赌回来切了一刀，又转手卖给了这位潘老板。 但是那绿底，说不清为什么，就像风情万种美人儿的回眸一笑，勾着情窦初开的少年，放不下忘不掉。 如果不是这些裂，切面上至少可以取一条正装福镯加一条扁圆贵妃。 可如今堪堪由着他潘老板选取定位，也仅是一条成品。 光看切面表现，料子价值就立刻缩水三分之一。 见骆八九看的仔细，潘老板打蛇随棍上，“骆夯，这料子是真不错。我往外报价都不低于二十二万，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十七万割爱给你。” 骆八九翻了个白眼。 要没切过这一刀，这料子皮壳倒是勉强能值十七万。 还二十二万，他怎么不原地上天？ 皮笑肉不笑的回敬道：“潘老板，你看我这双眼，像不像个瞎子？” 潘老板见骆八九蹬鼻子上脸，顿时没了好声气，“还价你就好好还。给你脸了是？” 往常骆八九为了能跟他搞好关系，那可真是卑躬屈膝受尽他的冷嘲热讽。 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是来散钱的上帝，由不得他继续像往常一样吆五喝六。 骆八九微微一笑，“这料子……” 话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侯子的招呼声，“夯哥，可算找着你了。想不到这早市上人还真不少。” 第104章 算计的就是你 侯子声音刚落，就跟彪哥两人一道站定在骆八九身边。 “哟，潘老板，这么巧？” 彪哥磋磨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脸色迅速垮下来的潘老板。 骆八九脸上的笑容越发荡漾。 从昨晚开始，他就打定主意要连本带利算计一下这位潘老板。 潘老板跟彪哥侯子之间的渊源，骆八九虽谈不上门儿清，但之前却也有所耳闻。 别看潘老板翻手云覆手雨的算计人心，但现款现结收料子，考验的不是脑子，而是钱袋子。 手上有足够的资金支撑，就有机会压榨如骆八九一般急于出手变现的赌石客，把利润生生扒拉进自己碗里。 但要没钱，就只能干看着，有想法也没办法。 做生意难免有资金周转不凑手的情况，所以潘老板终究也没能逃过彪哥跟侯子的主业诱惑。 不过，潘老板比骆八九靠谱多了。 或者说他没法不靠谱。 毕竟有家有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也难免有不能如期还清的时候，比如现在。 这么一来，彪哥跟侯子作为掌握主动权的甲方，对潘老板起到的震慑力，远超其他江湖人士。 虽然彪哥跟侯子脑子不灵光，但潘老板经营原石店面，主营业务范围让他们想不知道也难。 如今眼前的情形，结合骆八九电话里的说辞，侯子最先反应过来。 这可不就是财神爷吗！ “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来之前怎么也没打个招呼？” 为今之计，潘老板唯有硬着头皮客套。 他是还有些钱没还，可也算不上恶意拖欠？ 生意周转每天都需要大把的现金，要不然还怎么货如轮转。 “都是合作伙伴，赚钱的好买卖自然是先紧着潘老板……” 猴子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跟彪哥怀里的料子往潘老板面前一放，“咱们兄弟俩今天也沾沾潘老板的光，卖两块料子填补填补您这边留下的坑。” 两块料子加起来差不多二十几公斤，要说一点表现没有，倒也算不上中肯；可要说具备多强的市场竞争力，那也相当牵强。 翡翠的主流审美，还是要有色。 尤其是翠色。 哪怕是铁龙生、干青这种干巴到没什么水头可言的料子。 有色，就不愁没人买单。 可眼前两块糯化的料子，种水表现倒是不错。可惜是白底。 想要出手，就得碰有缘人。 出货周期长、回款时间难以保证。 这样的料子也不是不能收。 要搁在以前的骆八九身上，这样的切口料，潘老板最多能给到一千六七上下的公斤价。 让他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愿卖就卖，不卖出门右转走人。 还得是看他顺眼、自己又心情好的时候。 可眼前这俩难缠的小鬼，今天摆明就是打秋风来的。 要是伺候不好，他们当场追债是小事，就怕耽误自己以后正经营生所需的资金来路。 孰轻孰重，潘老板心里快速盘算了一遍。 喉头上下滚动，试探着问道：“您两位的心里价格是？” 彪哥眼珠子一转，“咱们都是讲究人。既然上门来到潘老板地头，价格自然由你来开。” 潘老板不敢托大，为了不给他们找茬的机会，狠狠心咬咬牙，“要么就每公斤两千块的公斤价，您二位看……” “两千的公斤价？都切成半明料了，也不是没表现，怎么还能按照通货料子的公斤价？” 彪哥眼睛一瞪，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 他们昨天一天跟在骆八九身后，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通体舒泰。 如今眼睛就差长在头顶上，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一公斤才五百块的差价。 彪哥说完，侯子就转头看向骆八九，“夯哥，你不是会打数吗？这两块料子要是按照成品打数计价的话……在什么区间范围？” 潘老板的脸立刻就绿了。 这俩人的讲究是真有讲究。 好人得是他们、道理也都得站他们那边，落不是只能是自己。 可这料子想按成品定价，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 如今就希望骆八九能看在以后难免还要打交道的份上，良心发现，别给自己挖太大的坑。 这么一来，骆八九可就有话说了。 “打什么数啊，哪有这么做买卖的。” 强忍着笑意说完这句，在潘老板感激地笑容中，骆八九伸手摸着刚才那块青蛙皮会卡，说道：“这块料子的公斤价，都差不多打到五位数了。成品打数都打不出这种利润空间……” 侯子看不懂价格，却不耽误他听出骆八九的弦外之音，“那……四舍五入，咱这两块料子，照这标准……也得二十来万呐？” “好歹人家还带底色，哪能占人潘老板这么大的便宜？这两块料子总价七万五差不多得了。” 骆八九的嘴角疯狂上扬。 总额是不高，但利润比达到百分百，还要什么自行车。 潘老板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一唱一和。 自己还出个屁的价，价格这不是都摆在自己眼前了吗？ 摊下来每公斤三千块，买回二十多公斤糯化底的切口料。 明明可以抢，他还非要塞给你两块料子。 可真要掰扯，这价格又不至于真的亏本赚吆喝。 糯化底的手镯成品，市场价格差不多在小中四范围。 骆八九三人带来的这两块料子纹裂不多，取件下料受限制不大。 下面不出变数，一公斤取成一条的把握还是有的。 刨掉加工成本、时间成本，每公斤还能有小千数左右的富余。 跟抢比起来，多少还隔着那么条水沟。 花钱买个世界清净，这买卖划不划算，看个人选择。 缜密到位的算计下，潘老板没办法不认栽。 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骆八九对利润跟自己心理接受程度的拿捏，竟如此精准。 终日打雁今天竟被雁给啄了眼。 就在潘老板认命的准备如数钱货两讫之际，骆八九伸手摁住了他的转账动作，“潘老板，先不忙。我们是来跟你合作的，又不是跟你做一锤子买卖……” 潘老板一脸狐疑又戒备的看着他，“你还想干什么？” 这是准备吃大户还是怎么地？ 生意做到如今，潘老板是第一次打心眼里希望，买卖做完这遭一拍两散，大家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骆八九笑的宛如一只红毛狐狸，“说回这块会卡。不占你便宜，七万五，能不能谈？” 潘老板的胖脸，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第105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 这骆八九的套路真是一环扣一环，让潘老板防不胜防。 这特码前面两块料子的总价，也是为了这会儿提前埋的钩子？ 有一说一，这块青蛙皮七万五真不到他成本。 诚然前面十七万的报价有水分，但这块料子实打实掉不下六位数。 怎么地？ 占便宜没够了是？ 这话他敢怒却不敢言。 要不然前面的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就都白费了。 其他还好说，可两块料子的利润已经实打实让出去了，自己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搓了搓僵硬地脸，潘老板一脸假笑，“骆老板这不是间接等于两块料子套走我这青蛙皮么？不行，真不行。我这青蛙皮……” “怎么就不行了？一变二、十几公斤成二十几公斤，石头换现金。潘老板，咱哥俩跟你买卖、生意分开谈，你还欠的几十万，咱们下回再掰扯。这块料子今天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彪哥一听潘老板不干，立刻两眼一瞪。 “彪哥，这要是差的少，我哪敢跟您二位较这个真。” 潘老板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骆八九也不是占便宜没够的人，要不是今天遇到这块勾起他全部兴趣的会卡，他也不会反复挑战潘老板的忍耐极限。 会卡裂多，有裂必进，但一般来说，切面上看不出明显纹裂的地方，下面也不会出现。 眼前这块会卡的大小，差不多可以放出八片片料。 真要赌对了，最好的情况下，取成八条市价小五范围内的果绿底手镯，利润空间也不少。 但仍旧存在一定赌性。 会卡的裂，在市场上还有很多没被总结出来的规律。 这也是勾着骆八九想一探究竟的原因之一。 可惜，自己的口水异能对蒙头料之外的原石并不起作用。 要不然，倒是简单。 双方正在较劲的时候，摊位前又凑过来几个赌石客。 原本注意力还放在石头上，听到彪哥这番比外行还不如的胡搅蛮缠，其中一个嘿嘿乐起来。 “你们是来赌石的还是来砸摊子的？不买料子就让道，别耽误别人。” 这声音有点耳熟。 骆八九下意识循声望去。 “嘿，你小子！正愁找不到你呢！” 男人看认出骆八九后，立刻面色不善的叫起来。 还真是冤家路窄，说话那人就是导致骆八九失业的始作俑者。 这还是次要的。 上次他跟温敏在中介店里抢蒙包料的下三路手段，当时只是让骆八九不齿。 如今回想起他当时羞辱温敏的那番话，让再见他的骆八九也是分外眼红。 两人立刻化身两只斗鸡，眼瞅这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 彪哥跟侯子这么一看，这不专业对口吗？ 两人才刚一来到两人中间，正准备在骆八九面前秀一手，好增加他们哥俩在骆八九心目中当中的分量之际。 不成想对面男人的身后竟也晃出好几个帮手来。 男人嘿嘿一声冷笑，“无关紧要的人赶紧走。我最近有准备着呢，就等万一哪天看到这个爱管闲事的孙子，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潘老板摊前原本还围着另外一两个散客，这会儿见苗头不对，立刻撒丫子跑没影了。 潘老板傻眼了。 一日之际在于晨，今天要是由着他们在自己这边闹将开来，至少今天这一整天，生意是别指望了。 先不说骆八九身边的彪子跟侯子，就对面这个吴姓老板，也是隔三岔五就能在摊子上看见。 毫不夸张地说，潘老板摊位上的麻蒙料子，基本上都被他们一行人给包圆了。 当场给钱，很是痛快。 这是实打实上门送钱的财神爷，不是讨债鬼。 潘老板当然不敢得罪其中任何一方。 当即来到双方中站定，连连拱手，“两位老板和气生财，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大清八早出来都是为了赚钱，闹成这样没必要不是？” 旁边多多少少也围了一群赌石客，都是早市上的老面孔。 看到这一幕，有人绷不住说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动不动打打杀杀的。不嫌审美疲劳吗？要整就整点刺激的、心跳的。” “可不吗？今天你打我两下、明天我还你一拳。除了逞匹夫之勇，还有什么看头？有本事力气往正道上使、比谁艺高人胆大、比谁赌石水平高。一天天净整些没用的。” “打人的医药费都够买到一块料子了。要是表现好运势足，本钱都能翻一倍。想不开整活这些有的没的。” 对于吴老板这样出门就成群结队的人来说，脸面跟别人的看法最为要紧。 这要是他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一直试图找骆八九讨回场子的原因之一。 如今眼见自己出师有名的行为成了这些人嘴里的下乘招数，当即双掌狠狠拍在了潘老板的摊位桌板上。 “好！就赌石！谁输了，就在这里给对方跪下大叫三声爷爷。以后市场上见到对方绕道走！” 说完，扭头盯着骆八九，视线从他脸上主义转到彪哥跟侯子脸上，“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愿赌服输。敢不敢赌？” 彪哥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一旁的侯子不着痕迹给拉住了。 侯子眼巴巴地看着骆八九，“夯哥，打架我俩行。可这赌石……你有几分把握？” 骆八九双眼灼灼，“跪下叫爷爷？一会儿要是你们输了不认账怎么办？我们这边就仨人，你们那边五六个呢？这买卖看是划算，可要不把这些提前说明白了，谁跟你们玩儿。” “要是几位老板不嫌弃，在下倒是可以给你们做个见证。” “胡老板？” 骆八九跟吴老板扭头就看到了说话的胡强，不约而同一起叫出声来。 就连潘老板也颠颠的跑过去招呼起来，“胡老板，您来了。那两块料子还给您留着呢，今天再看看？” 看样子这胡强在瑞利城是一点也不闲着，上到潘老板这样的原石商家下到骆八九这样的中介店阿弟，没他不认识的。 第106章 以小博大 有了胡强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吴老板的气焰倒是不自觉收敛几分。 不过仍旧逮着骆八九不肯轻易松口。 骆八九还真怕他碍于熟人之间的颜面临场退缩。 别的不敢说，赌石这方面还真不怵他。 见他梗着脖子瞪着双死鱼眼盯着自己，骆八九不慌不忙的开口说道：“既然有胡老板做保，那吴老板不妨说来听听，你准备怎么个赌法？” 这话一出，吴老板身后的人就恣意大笑起来。 那模样就仿佛骆八九问出了一个什么愚蠢的傻问题一样。 骆八九的脸皮千锤百炼堪比城墙，岂是他们三言两语就会为之动容。 好整以暇看着奚落自己的几人。 吴老板名叫吴伟，在瑞利赌石圈子里浸淫数年，手上有一定人脉，结识的赌石客更不算少。 见骆八九这个问题问的不上道，他阴森一笑，“骆夯是？爷几个没空跟你耗。对赌这种事，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咔一刀见分晓。要是怕了，现在就叫几声爷爷来听听。面子虽然没了，钱还能保住。”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后几个狗腿子不约而同抱起膀子，得意张狂的表情，仿佛已经看见骆八九跪在地上的狼狈不堪。 骆八九笑眯眯的摆摆手，“这个不急，老板们。咱们要有契约精神，怎么也不能扫了诸位老板看客们的兴致。要玩咱们就玩票大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不卑不亢、从容不乱的态度引起了吴伟的狐疑，“你想干什么？” “随机选料子，一刀见分晓太宽泛。咱们玩以小博大。谁选出来的料子皮壳表现跟内里面种水色差距越大，谁就是爷爷；剩下的那方……自然就是五个乖孙。” 骆八九这会儿还不忘口头上占他们便宜，一时间把对面五人气的不行。 吴伟挥挥手，暂熄身后几人的雷霆之怒，皮笑肉不笑死死盯着骆八九，“孙子哎，让你再蹦跶五分钟。就按你说的来，省得转头说我们欺负你个没权没势的半吊子。” “不过……”吴伟眼珠一转，手指着潘老板，“只限他摊位上的原石。” 他可不是好心帮潘老板做嫁衣裳。 而是隔三差五就来潘老板店里摊前看料子赌石，吴伟熟悉他手上的原石情况。 这么一来，自己自然比骆八九无形中掌握一步先机。 他前脚说完，骆八九后脚骆就点头表示没问题。 这举动立刻就把吴伟心头刚升起的一点戒备，瞬间打消。 还以为这孙子想耍什么猫腻，可看他连这个要求都毫无城府答应下来，吴伟想当然以为骆八九不过就是一个手上没几个子儿的穷光蛋罢了。 想想也是，一个连蒙包料中介店阿弟都混不走的夯货，何足为虑。 吊打这样的人，不就是切机一响的几分钟？ 自己又不是等不起。 想到这里，连眼下被占了口头便宜都给忍了下来。 潘老板笑得活脱脱一朵万寿菊，“两位老板只管挑、尽管选。咱隔壁店就有切机，解一刀这样的小事，顺手就能办得妥。” 旁边一众凑热闹的旁观者，眼瞅着这会儿赌局已然成立，当然不舍得错过这个看热闹的大好机会。 自己驻足观战不说，有的还开始呼朋唤友来看这轻易不得见的场面。 更有甚者，甚至开始搭他们的顺风车赚一波押注赔率。 瑞利白天是石城，夜晚的各个角落里不乏形形色色与之相关的各种赌局。 眼下这里，不过是冰川溢出水面的一角。 “那就抓紧时间开始，别磨蹭。老少爷儿们还等着你们手上见高下，赚个早饭钱。”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引出一阵哄然大笑。 吴伟阴阴一笑，毫不犹豫冲进了潘老板的店里。 作为常客，他当然知道，被潘老板摆在外面的都是些皮壳卖相不错、自带市场热度的料子。 这样的东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便宜不了。 所以他第一时间钻进店里，专朝着犄角旮旯里那些不起眼、落灰又明显的“老员工”招呼。 这一点上倒是看得出来，这吴伟倒还有几分脑子。 就是不知道赌石的眼力能到哪种程度。 对比他的猴急，骆八九反而站在原地不慌不忙点起支烟。 还不忘顺手给胡强和身边的彪哥侯子一人散了一支。 “骆老板，不准备抢占先机？”胡强自顾将火点起，笑着问道。 骆八九摇摇头，“不用。赌石这种事，不在先机在眼力。先让他跑个一千米。” 吴伟那四个同伴还在原地堵着骆八九，生怕他转头就跑。 面对他此刻的说辞，有人冷哼道：“孙子，你今天就等着彻底认栽。吴老板家学渊源，经手的料子不成万也上千。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这话说完，人群中竟然还传出了捧哏的声音，“难怪刚才看那老板有些面熟。是不是吴明堂的侄儿子？” “原来是他？那倒还真算得上‘家学渊源’。不过渊源下来的，应该是那造假的手艺？”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随着吴伟身份的揭开，人群中原本就不看好骆八九的看客们，开始同情起他来。 毕竟瑞利市场上混的，没着过吴明堂这颗老鼠屎道的，耳朵中也能没少听身边人的踩坑经历。 这样的事，每个正经赌石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一不恨的牙痒。 但是，自古正道难以为继，歪门邪道风生水起的例子从来不少。 有心跟这样成了气候的人对抗，还都不愿当那个出头鸟。 人心向来又做不到协力统一。 天时地利人……都不和。 “这位老板，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干不过人家。认个怂，转头谁知道谁。” 人群中有上了一定岁数的围观群众，开始好言相劝。 话里隐含的深意，虽未见得就认定骆八九赌石方面一定不是吴伟对手，但明显表现出对骆八九输赢未定的结局很不看好。 第107章 莫湾基蜡壳 吴明堂的侄儿子？ 那还真是巧了。 真不知道温敏如果当时就知道吴伟的身份，会不会当场拿料子给他开瓢，放脑浆子出来见见世面。 一支烟抽完，骆八九正琢磨着要不要跟进潘老板店里，正式拉开今日份赌局的序幕时，吴伟手上捏着一块料子出来了。 料子也就成年人一个半巴掌大。 骆八九目测大约在一到两公斤左右。 吴伟速度倒是很快，看样子是真没把骆八九当回事。 出门就冲潘老板吆喝道：“老潘，这料子怎么卖？” 随着他话音落下，手上的料子被顺手丢在了店前的摊位桌上。 他倒是不傻。 体量越小的料子相对价格越低。 在这方面，奔着小个头下手，肯定不会错。 见骆八九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吴伟用行动表示出对他气定神闲的不爽。 冷笑着开口道：“你好歹也在中介店混过日子，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回头可别说我跟老板合起伙来欺负你。” 既然他自己主动说了，骆八九也没必要展现自己的高风亮节。 随着凑热闹贴过去的人群，一道观摩起被吴伟选出来的这块料子。 其他人倒是很有眼力见，见当事人之一凑上前来，自觉让出c位给骆八九。 皮壳呈乌黑色，带着几分莹亮的蜡质感。 这料子肉眼一看就知道那种外壳过分厚实的那一类。 也不知道这吴伟是真的轻敌，还是另有其他计较。 潘老板搭眼看了看料子身上的编码，留下一句“稍等”，就去扒拉自己的账本子。 再折回来的时候，二话不说先奉上一记马屁，“吴老板这价格拿捏的真是没话说。这料子六千六的底价。” 这个报价显然让吴伟很满意，嘴上却还口是心非的说道：“这什么破底价？就不能凑个整？” 趁吴伟跟潘老板讨价还价，其余那几个气氛组敲边鼓的时候，路八九也没闲着。 上手翻动起这块扁平的料子。 细细打量之下，明显能看到侧面一截风化断口，跟其他部分的黑亮色泽有所不同。 如果骆八九的判断没错，这应该是一块出于莫湾基场口的蜡皮原石。 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电筒，对准断口处压灯照了上去。 返光回来的表现，类似灯光照射在蜡烛上，肉眼看上去有种雾蒙蒙的闷感。 是光柱作用在料子皮肉间白雾的结果。 难怪这吴伟会选择这块料子。 皮壳看上去虽然没什么可圈可点的长处，但莫湾基的料子有个不成文的特点。 带白雾的莫湾基，内里种水极有可能表现不俗。 吴伟应该也是考虑到骆八九提出来的对赌条款，最终才选出这块原石。 赌石过程中对料子的选择偏好，最能直观反应出赌石客的赌性大小。 赌性小一些的，会从多个方面综合判断料子的每一个表现。 当具备三个以上的赌涨因素时，才会下手。 不用说，像吴伟这种单纯依靠一层白雾就敢上手搏的人，就属于赌性大的那类人。 他们往往认为剑走偏锋才算慧眼识石，才能从众多赌石客当中杀出重围。 只认定一个切涨表现，就毅然决然豪掷千金。 这样的人，要么对自己赌石的眼力相当自信、要么就是吃亏的方式还不够多姿多彩。 骆八九不动声色地伸出指甲，在断口周围相对其他部位明显偏薄的那部分皮壳上，使劲抠了几下。 他这么做并不是在抠沙砾。 蜡壳的料子没什么沙砾能让他准确判断翻砂的紧实度。 因为断口的缘故，这部分皮壳没有其他部位的蜡质表层，只有最基底一层薄皮。 骆八九是在用手指磋磨表皮，看上面有没有白色斑点。 这是判断莫湾基场口料有无可能爆色的一个要素。 这一点将直接决定骆八九后面选料子的标准。 呼…… 还好。 顶了天这也就是一块表现不错的种水料。 只要能确定这一点，骆八九就真的可以放心了。 翡翠原石当然还是以色为尊。 种水料这两年尽管市场行情上扬的厉害，但在色料面前终究只能俯首称臣。 眼力判断初成，后面自然要口水伺候。 面对这么一块无比适合吐口水的料子，骆八九怎么可能不想占这个便宜。 只不过，毕竟人多眼杂。 众目睽睽下，就算自己不讲究，吴伟只怕也要当街暴起行凶。 骆八九频频冲着彪哥跟侯子使眼色，企图寻求默契跟配合。 彪哥立刻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然后扯着嗓门喊起来，“你们能不能利索点？别婆婆妈妈的。耽误我们夯哥赌石的效率！” 好家伙，真是一个会抢答的好帮手。 骆八九那一刻真想扑上去掰开彪哥脑门看看，里面本该脑子的部分，装的是不是全是吐鲁番的棉花。 见他们这边迫不及待要丢人现眼，吴伟立刻居高临下的说道：“刚才听到没，这块料子成交价六千块。到你了，给你五分钟时间。” 话音刚落，身后气氛组中一人嗤笑出声，“伟哥，别说五分钟，就是五十分钟他也未必能选定离手。六千块钱都是人家三个月的生活费了。” 吴伟咧嘴一笑，“没事，我看潘老板那边还有些砖头料。公斤价百八十块，搭配某些人最合适。” 骆八九用眼神最后问候了一下彪哥，然后转身闷头走进了潘老板那间不大的店面。 彪哥激动的拍了一下侯子的胳膊，“看见夯哥那眼神没？他在里面选料子，咱们不能在外面掉链子。这几个王八羔子再多说一个字儿，咱们俩就上手招呼。管他一会儿谁胜谁负，摁趴下一个算一个。” 虽然两人已经亲眼验证过骆八九的赌石本事，但今天这事，还是让两人心里相当没底。 这会儿趁机开始部署一会儿的出拳方案。 虽然少了口水验证的步骤，但好在骆八九刚才观察那块莫湾基也算仔细，心中也有大差不差的判断。 他当然不可能选吴伟口中的砖头料。 此刻跟吴伟的目标差不多，注意力也放在堆在角落里的那些被飞灰尘封的料子身上。 只有经年累月无人问津不被想起的料子，才最有可能帮他达成所愿。 时间有限，不能浪费，骆八九蹲下身，飞快在料子堆里翻找起来。 第108章 木那白岩砂 沉浸在料子世界中的骆八九，完全忽略了时间。 一块块黑灰红黄的皮壳尽收眼底…… 但是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表现一眼到底的，价格是个问题；一点表现没有的，谁知道里面能不能爆色；但凡有色蟒松花表现的，那钻进钱眼里的潘老板还不得叫上天价去…… 有外面吴伟那块料子做参照，骆八九为今之计，最保险的反击方案就是博色料。 在这一点上，虽然被吴伟抢了下手先机，却也给骆八九留出弯道超车的机会。 因为彪哥的好心配合，骆八九没能成功找到合适的机会用口水判断吴伟那块莫湾基的确切种水。 但是外面没有表现的色料，就连骆八九这样钻了大漏洞的人也感知不到。 这一点没法走后门，还得靠自己。 所以这么一来，看上去满屋子都能成为骆八九选择余地的料子们，其实跟一屋子烟幕弹没什么差别。 专注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还没头绪的骆八九，很快就听到外面传来吴伟亲自下场幸灾乐祸的声音，“还有一分钟夯货，到点就算你主动认输。别怪我没提醒你……” 现在的骆八九已经不再是中介店里那个夹着尾巴做人的阿弟、更不再是那个心理素质一经试探就迅速瓦解的野赌客。 经过熊才的点拨，加上这段时间混迹市场的种种所见所思，骆八九在不知不觉当中逐步在完善着自身最大的内在短板，已隐具沉稳从容的气度。 即便外面有吴伟干扰、阻断他的思路，但骆八九手下不停，一双手丝毫不受干扰的在料子堆里翻弄。 直到一块哈密瓜…… 哈密瓜大的木那白岩砂出现在他视野范围内。 这块料子的皮壳表现，完全对得起一言难尽四个字。 皮壳粗劣、纹理间的结构松散。 但凡跟种质表现好挂钩的表现，在这块料子身上那是不具备一丁点儿。 就连当个顶门石，都会被嫌弃过于圆润。 而骆八九之所以能注意到这块料子，当然不是因为它各项指标都不达标。 而是种种不讨喜的表现之外，这块椭圆形的料子，在靠近其中一端有道若隐若现的色蟒迹象。 呈凸起状。 突兀的宛如十八少女胳膊上盘虬的血管，处处透着违和，却又别有一种生命的张力美。 “倒计时三十秒。爷爷们给你上倒计时了喂，孙子哎。” 外面，吴伟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骆八九飞快地抓起料子，一口口水精准的覆盖在色蟒之上。 喉头清甜的感觉做不了假。 看样子，今天的胜算应该就着落在这块料子之上了。 骆八九连忙起身，赶在倒计时还剩五个数的时候，返回店门口的人群中。 大家齐刷刷看着骆八九怀里的哈密瓜，表情丰富多彩。 吴伟先是一愣，随即一把夺过骆八九手上的木纳白岩砂，放在眼皮子底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骆夯这个外号当真是起的好、起的妙。 别的不说，好歹也是在蒙包料中介店里干过活的？ 死老鼠泡进酒缸里，时日久了还从耳朵尖到尾巴骨都透着酒味呢，这人怎么一点基础都不具备啊。 明明可以直接当街跪下叫爷爷，还非得给自己整出点花样仪式感。 这夯货夯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的精神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潘老板，这块木那底价多少？” 迎着众或疑惑不解、或幸灾乐祸的神情，骆八九泰然自若地开口问道。 潘老板狐疑的目光在骆八九跟料子中间来回打转。 一直跟骆八九打交道的潘老板，对于骆八九的赌石水准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之前从他手上回收的料子，虽然表现各有不同，但绝对不会是刚才他抱出来那块的水准。 自己的货色自己最了解，那块木纳白岩砂，虽然是木那皮壳不假。 但整个料子身上，唯一还能让人多看两眼的就是那道色蟒。 虽然皮上有色蟒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表现，但也要根据情况区别对待。 要不然，何必口口相传下来那么多的赌石经验跟技巧？ 只要是长着眼睛的人，看有没有色蟒、松花之类的表现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这块料子的综合素质实在太拉垮。 发育不良的贫瘠土地上，能长出两个大馒头吗？ 就算真长出来，是不是也得怀疑一下是不是后天人工催成的？ 这料子败兴的程度就连转手送人，都让潘老板感觉拿不出手。 报价对他来说，还真是一场考验。 如实报价，难免得罪吴伟；往高里喊，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这种自砸招牌的事，潘老板是真张不开嘴。 吴伟也支棱着耳朵等潘老板报价，见他一脸哑巴便秘的无声表情，顿时一脸不耐催促起来，“抓点紧，都等着呢！” 吴老板硬着头皮，察言观色看着吴伟的表情变化，“三……不不不，六千！” 吴伟的表情瞬间让潘老板更改了口风。 但饶是迫于他的淫威，潘老板也只敢报到这个数。 希望广大围观群众能够体谅自己夹缝中做点小买卖的不容易，别因为此番的狮子大开口，就认定自己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奸商。 尽管他的确是。 但谁不愿意往自己脸上贴金，哪怕只是假象呢。 “你疯了？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侯子顿时急了。 他虽然对原石的价值把握没有那么精通，却不是瞎子。 他没好气的劈手夺过被吴伟玩弄于股掌间的木那，伸手使劲在表皮上来回磋磨几个回合，快步走到潘老板面前，鼓着腮帮子对准他面门悉数吹了过去。 “咳咳……咳咳……” 潘老板一边咳嗽着一边忙不迭的揉眼睛。 被侯子抠搓下来的那些细小颗粒、沙砾粉尘，一点都没浪费的全部黏附在他满面油光的胖脸上。 “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还六千？你怎么不去炸金花呢你！” “嗬，这料子看着十公斤，拿个胶皮锤打一会儿，还能剩个五公斤？掉下来这些渣，都能和个尿壶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第109章 是个狼人 人群中爆发出哄然大笑。 再度开启了评头论足的模式。 这一次骆八九听的很仔细。 刚才那些人的窃窃私语，有一些被骆八九听了个正着。 很多人随口而出的看法，都是他们浸淫此道数年总结累积出来的赌石精华。 言者无心，若听者有意，能从中获益多少，全看个人机缘。 “后面这位老板，是不是本心里已经放弃抵抗，面子上又过不去，这才……” “看他选的料子就知道。这块木那种质明显不够。风化痕迹太重，以至于遍体生裂。你们好好看上面这些裂痕……应该是风化侵蚀过程中，种质不够坚硬，后期对抗挤压力的时候形成的。” “唔……要是再经历些岁月，这块料子的主体可能都风化没了……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风化部分就当不存在的话……”人群中也有人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这部分种质能到糯种吗？”有人问道。 人群中三三两两纷纷摇起了头，“这谁说得好……风化太严重。这种要准确判断种水等级，真得解到稀碎才能见分晓了。” “是啊，虽然有条色蟒，但成不成气候也难说。逆推龙到之处有水也无从下手。这老板真不知道是狠人还是狼人。” “那比起刚才那位吴老板选出来的莫湾基呢？”又有人开口问道。 这一次，没有人说话。 但是态度显而易见。 对比这两块料子，在大多数人看来，吴伟那块莫湾基明显要好太多了。 吴伟脸上的神色更加得意起来。 视线扫过彪哥侯子一脸吃了苍蝇般的表情。心中的满足跟志得意满跃然脸上…… 然而看到骆八九仍旧是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淡定，吴伟心里的火气又瞬间窜了出来。 “潘老板赶紧的！钱给你转过去了。上切机见分晓！”吴伟连声催促起来。 他已经等不及认下骆八九这个大孙子了。 “好嘞好嘞。这就去、这就去。” 潘老板连忙抱起手上两块料子，就准备往隔壁店里钻。 “等等！”吴伟很快喊住了他，“这孙子不是还没给你转账吗？钱你都不收？” 面对吴伟的狐疑，潘老板随手指了指刚才骆八九三人带来的两块料子，“刚才吴老板来得巧。我才刚从骆老板手上收了两块料子，还没来得及转账。待会儿抵扣也行……” 倒不是他好说话，不过是担心夜长梦多。 作为店里钉子户的木那渣，能卖出这个价，都不知道今天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要是一会儿骆八九反水，损失的还是自己。 趁这会儿人多有见证，成交了赶紧见好就收。要不然磨蹭下去，再砸手里，岂不是人财两失。 他心里压根就没想过，这料子有切涨的可能性。 吴伟这番话倒是提醒了骆八九。 他掏出手机，价都没讲如数给潘老板转了六千块。 落袋为安的安全感，潘老板向往、骆八九更想要。 他还怕一会儿切涨了，这姓潘的反悔呢！ 随着潘老板闷头扎进隔壁店面解石，外面的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发出唏嘘的声音。 还有一部分看上去一副欲走还留的架势。 原本只以为看场热闹，但在知道了吴伟的身份后，很多人心底原本是期待骆八九能借这个机会，把他摁在地上当众羞辱一番，也能替他们出口一直压抑着的恶气。 如今眼见想法几乎落空，骆八九反成了被吊打的那个。同情心作祟或者失落感满满，已经让他们萌生了不如就此走人的打算。 但都参与到这会儿，等不到个真真切切的结果，多少又有些不甘。 就像解石，一刀切在表现并不分明的部位，吊足了赌石客的胃口。 这种时候，能忍住不继续下锯片的才是真狼人。 所以嘴上说散了散了，脚步又粘腻迟滞的来回打转。 一直等到隔壁的切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又重归安静，吴伟捏着那块莫湾基晃荡着走了出来。 “看好了！什么种？” 随着吴伟将料子撂在桌上，大家的视线全部落在料子的横侧切面上。 离的近的人举着电筒压灯照上去，玉肉裸露的部分，随着光至而变得明亮。 “伟哥就是牛，随便一选就是冰种起步！”气氛组里有人开始带节奏。 骆八九扫了一眼。 这回光表现的确跟冰种的光感沾亲带故。 就算不到冰，糯冰应该是稳了。 切机的声音迟迟没有再次响起，骆八九走进店时，正看到潘老板蹲在地上，指着那块木那跟另外一个男人比划着什么。 “先用水切把这些风化部分打掉，然后再根据情况上油切。不然力道做用上去，料子的密度未必能承受的住。”男人说道。 骆八九环视了店面一圈，油切机旁的地面上散乱着一些扳手跟锤子之类的工具。 二话不说，骆八九直接弯腰抄起锤子，照准哈密瓜的另外一头就是毫不犹豫地全力一锤。 在两位店老板的目瞪口呆下，木那三分之二的部分完成了解体。 “现在顺着这条蟒带左右各下一刀，把它剖出来。”骆八九说道。 男人看了一眼骆八九，没多余的废话，直接将料子固定上夹具。 两刀加起来用了也没费十五分钟。 完成此番轮回，再度回到骆八九手上的时候，这块不被人看好的木那已经完成了脱胎换骨的华丽变身。 色蟒虽然并没有完全脱离玉肉的包裹，但周身薄薄一层白肉已然隔绝不了灯光的试探跟肉眼的查看。 “恭喜了这位老板，满绿。虽然这会儿种水还说不好，但浓艳均匀的着色已经很分明。等后面用牙机一点点将外面这层玉肉打磨掉，是出戒面的好东西。”男人冲骆八九点点头，面带微笑地说道。 原本哈密瓜大小的料子，这会儿只剩下三分之一个巴掌那么一丁点儿大。 可价值却超越先前无数倍。 “骆夯，之前我还真小看你了。这样的料子你都下得去手……” 潘老板神情复杂的看了看骆八九，又看着门口处察觉到情况不对，正大踏步走进来的吴伟。 脑瓜子瞬间嗡嗡作响，一会儿可怎么收场才好。 第110章 愿赌又不肯服输 吴伟并没有给潘老板太多思考的时间。 几步走进来，试图劈手夺过骆八九手上的木那色蟒。 然而骆八九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一个灵活的闪身避让，飞快的朝反方向走去。 门外面翘首以待的那些同行老板们，有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骆八九手上举着的醒目绿色。 “那条蟒带真爆色了？什么种水？” 不等骆八九全然走出来，人群中就有人按捺不住问道。 骆八九没开口，干脆的摁亮手中的电筒，将小半个巴掌大的色蟒笼罩其间。 “嗬……” “这都行？” “料子风化成那个德行，里面那条色蟒竟然真的成龙了？” 面对这个问题，刚才就在自言自语的那位看客老板突然开口了，“果然，跟我所料差不多……” 见他这么说，身边的人忍不住连声催促起来，“别卖关子了，什么情况？赶紧说来解解惑。” 此人见状，倒也不卖关子，很配合的说道：“大家都知道，翡翠原石地底历经千百万年。那些种质不够的部位，会随着风化跟侵蚀逐渐剥落下来，最终只有那部分种质足够老的部分，才能有得见天日的机会。” “但是风化跟侵蚀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同矿层的原石，形成的时间不同、所在矿层的环境更是不同。所以这个过程或长或短、解体的过程也是可能干脆或者缓慢。” “如果我的猜测成立，这块料子除了这条色蟒之外的部分，都会随着时间慢慢剥落。但是很不巧，它在这个过程即将开始却又还没完成的时候，被开采了出来……” 话说到这里，很多人瞬间懂了。 换句话说，如果这块料子再在地底下埋藏个成百上万年、哪怕几十年挖出来，呈现在大家眼前的就不是如今的大小跟表现。 可能只剩如今被骆八九剖出来的这一小部分。 “这就是本事！”有人开始冲着骆八九竖起大拇指。 “今天真是大开眼界。第一次知道这样的对赌，竟也能让人从中获益良多。” “大家是不是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听到旁人说到赌石局的事，人群中有人开口提醒道。 这么一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吴伟一行人身上。 正走到门口的吴伟表情瞬间凝固。 不过他还算好，因为还有那四个傻站在外面首当其冲感受围观者“热情”的同伴。 “来来来，愿赌服输。” 人群呼啦一下将外面四个人包围起来。 趁这个空当，潘老板一把将门口的吴伟给扯回了店里。 “吴老板，千万不要出去。一会儿我就跟他们说你溜了。先过了眼前再说。”潘老板好心好意的说道。 外面那四个会怎么样，潘老板无暇顾及。 只要吴伟今天不在自己这里倒霉，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 这话是好话、心也算好心，可这听在吴伟耳朵里，怎么就那么的…… 外面四个梗着脖子的气氛组这会儿不干了。 如今是法治文明的社会，他们还就不信能被人当街摁住认亲戚。 原本人群也只是想让他们当街认个怂，看场热闹，平一平胸中郁结之气。 吴伟不露面，这情绪就拉不满。 见他们堂而皇之反悔耍赖，原本一直在旁边抽烟的胡强开口道：“愿赌服输。今天如果是对头输了，你们会不会这么好说话？” 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其他人都好说，就这胡老板还真不大好糊弄。 骆八九的重点也不在这几个人身上，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咧嘴笑着开口道：“既然都是亲戚，给爷爷鞠个躬。以后市场上遇到，少出来蹦跶。能做到，你们可以走；不能，那就恕我爱莫能助，咱们怎么说的怎么做。” 四个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最后不得不狠狠心咬咬牙，稀稀落落朝骆八九弯了腰。 “以后见了爷几个记得躲着点。要不然下次少不了让你们当众丢人现眼。” 一旁拿着手机拍视频的彪哥跟侯子，还不忘拿话敲打几人。 “乖孙，滚。” 骆八九自顾自点起烟，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听到这话，四个人像是拿到了特赦令，挤进人群三两下就不见人影了。 “刚那位始作俑者的吴老板呢？” “好像还在那间店里……” 潘老板硬着头皮连忙出来卖人情，“刚才吴老板趁乱跑啦。大家和气生财，反正今天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 “那可不行。我们怎么没看见他出来？”有不信邪的看客伸长脖子朝隔壁店面里张望。 这动作把里面的吴伟吓得不行，朝着那家店面老板的身后又躲了躲。 心情仓皇到第一次后悔自己是吴明堂的侄儿子。 那老板表情带上几分不齿，但都是上门送钱的财神爷，哪个也不能得罪。 收起自己的不屑，还是尽职尽责的帮着吴伟躲避外面探究的视线。 外面胡强见几人勉强算是履行了约定，冲着王屿说道：“那就这样？既然吴老板跑了，那这件事就到这算了。” 骆八九还没开口，人群后面就传来一道声音，“散了散了，不好好的看石头，看热闹能当饭吃？” 众人顺着声音回头，看清来人后，立刻四散而去。 “牛四？这么巧？” 胡强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骆八九，然后淡淡的冲来人打了个招呼。 来人是一个壮硕的青年人。 胸肌鼓鼓一看就会武的那种。 宽松的t恤穿在他身上像是紧身小马甲。 强壮的胳膊可能比骆八九的大腿还粗。 这强壮劲儿，不送去打老虎真是可惜了人才。 牛四看到胡强微微一愣，“胡老板也在？看到吴伟了吗？” 看样子是吴伟匆忙下找来的帮手。 第111章 狐假虎威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纵然骆八九不认识来人，但不妨碍他从彪哥跟侯子即将喷出火来的眼睛里，猜测出来人身份。 这种时候能帮吴伟出头的，想必就是最近跟吴明堂有合作关系的那位牛老板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冲着吴明堂，也不能置吴伟的求救不管。 不过这牛四的精神面貌，超过骆八九心理预期一大截。 看看人家这身材管理，啧啧…… 再看看身边的彪哥跟侯子…… 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要是换成骆八九是那大客商，怕也会换跟牛四合作。 买卖生意不都讲究个强强联合吗？ 想到这里，骆八九连忙晃了晃脑袋。 不行不行，彪哥跟侯子如今勉强算是自己人。再歪瓜裂枣也是自己筐里的烂杏。 牛四拿眼睛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骆八九，旋即收回视线笑着递了支烟给胡强。 两人仿佛完全不关心刚才发生的事，有一搭没一搭攀谈起来。 彪哥跟侯子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尽管跟牛四不对付，但好歹胡强刚才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况且，牛四此番前来，别说没有招惹他们，连正眼都没打量他们一下。 让他们有心找茬也找不到切入点。 明知道他是为吴伟来的，但人家就提了那么一嘴，还能咬住不撒口是怎么的。 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彪哥跟侯子决定等牛四跟胡强寒暄完，伺机找茬。 牛四跟胡客套完，才将注意力放在骆八九身上，开口却问道：“这位老板，手上这块满绿色蟒，准不准备出手？” “卖！” 不卖难道摆在出租屋里当奖杯，时不时缅怀一下自己被吴伟碾压的时光？ 牛四自顾从骆八九手上接过这块料子，顺手抛给身后跟着的一名中年人，“用牙机擦出来，看看里面种水。” 中年人听话的转身去找店老板借机器去了。 不问价更没谈价，就对别人的料子进行加工，骆八九还真头一遭遇到。 要放在往常，他肯定不干。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牛四嘴里说出来，竟让骆八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十万。” 对方不问价，自己可以主动报嘛。 “你小子还真敢要！” 吴伟眼见靠山来了，刚走出来就听到骆八九狮子大开口，顿时没好气的准备发作。 “牛哥，这小子……” 话没说完，牛四看似温和的眼神就扫了过去，这让吴伟瞬间就住嘴了。 “冰种满绿，两个鸽子蛋就能回本。剩下全是赚的。” 面对骆八九的说辞，牛四似笑非笑地说道：“那还要多谢骆老板让利了？若真是冰种的话，这开价倒也还算合理……” 只不过，现在种水不是还没确定吗。 他是来圆场子的，又不是送上门来的冤大头。 这小子还真是敢说又敢要，随手逮住个蛤蟆就敢攥尿。 “就因为现在还不是全明料，才开这个价。等里面打磨完了，行情还得涨。” 里面已经传来了微弱的牙机吱啦声。 “骆老板信心很足啊。”牛四冷笑了一声。 “赌石是赌、赌眼力也是赌。牛老板要不要跟我赌一局？”骆八九立刻将了牛四一军。 “骆老板的赌瘾还真不小。胃口太大容易消化不良。”牛四瞥了一眼胡强，淡淡的说道。 光一个骆八九他可以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可如今让他拿捏不准的是胡强跟骆八九究竟是什么关系。 骆八九吃准的就是他投鼠忌器，要不然怎么敢在人高马大的牛四面前蹬鼻子上脸。 转了转眼珠子，当着牛四的面跟胡强热切攀谈起来，“胡哥，你那块莫湾基解了吗？” 胡强配合的回答道：“我之前解石的那家加工厂老板转行了。记得这边也有地方能解石，今天顺路过来看看……” 没想到就又遇到了骆八九。 听到这，骆八九连忙不遗余力帮熊才打了波广告。 帮熊才宣传骆八九倒是实打实发自内心的，然而旁边的牛四在听到熊才名字的时候，表情更难看了几分。 “那要是晚上骆老板没有其他安排，陪我走一趟？” 对胡强来说，在哪解石都无所谓。 既然骆八九这么卖力吆喝，顺手给个面子又不费吹灰之力。 这边敲定好，骆八九转头又冲牛四说道：“牛老板，得尽快拿主意了。要是一会儿擦成明料，开价就得奔着二十万去了。” 牛四在瑞利城好歹也有自己的名号，头一次遇到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坐地起价敲竹杠的。 不怒反笑起来，“十万二十万都不算什么。可骆老板就不怕有些钱拿了会烫手烧心吗？” 骆八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混不吝的说道：“钱这样的东西，就算烫成火炭，我也照单全收。” 说话间，里面牙机的声音已经停了。 刚才的中年人拿着木那色蟒来到牛四身边，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了几句什么。 色蟒的中间部位已经擦好了窗，一元硬币大小的窗口下，绿莹莹的玉肉清晰可见。 牛四说道：“十万成交。” 卖人情还能顺手有收获，对牛四来说也算没白跑这一趟。 这件事拿到吴明堂面前去说，自己必须是为他这不省心的侄儿子破了笔小财。 有里有面，钱还一点没少赚。 “按照说好的，牛老板，这料子现在二十万。您这样的大老板总不至于让我明料卖个原石价？”骆八九丧心病狂的说道。 活脱脱一副掉进钱眼里死都不肯上岸的财迷嘴脸。 作为胡强来说，别人的买卖不好插手，又不好不打招呼自顾自走，只能暂留原地听两人就价格拉锯。 可这举动在牛四看来，就是一个信号。 无不证明胡强跟眼前这个叫骆八九的钱虱子关系匪浅。 放在平常，这会儿的骆八九早就已经满地找牙了，可如今不行。 骆八九可以肆无忌惮的无耻，自己可还要这个脸面。 冰种的蛋面，只要翠色浓郁均匀，没有明显的纹裂及瑕疵，个头越大市场行情越高。 只要有相应的出成品渠道，并不愁卖。 二十万拿下，对牛四来说照样有得赚。 只不过有前面的十万做参照，如今这二十万的成本让他宛如吃了个苍蝇一样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他高兴了可以打赏，但别人逼着问他要，就犯了他忌讳。 没事，瑞利城就这么大，不愁没机会让这小子遭罪。 牛四面色阴沉的前脚刚给骆八九如数转了二十万。 那边骆八九后脚就喜气洋洋的吆喝起来，“恭喜老板发大财。二十万买断绝顶木那绿。谢谢开张！” 旁边不论是知情的店主还是未及离去的赌石客，无一不是一脸艳羡的看过来。 除了牛四跟吴伟。 第112章 我们可不是这样的人 钱在手，骆八九也不再执着吴伟的死鱼眼，转头又回到最初算计潘老板的情节中。 “潘老板，那块会卡青蛙皮什么价？给个痛快话。” 潘老板正准备开口，耳边就传来彪哥不无威胁的声音，“想好了再说。” 他跟侯子这会儿正憋着一肚子不爽。 一副如果潘老板敢开高价，下一秒他们绝对要借题发挥的表情。 潘老板满脸的苦笑、一肚子苦水。 就算彪哥不说这话，他也准备报个底价，抓紧时间送骆八九这尊瘟神上路。 算计到牛四头上，想死还要把自己拉进去，真是倒霉催的。 “十二万！绝对的底价。不信给你们看我的底货单子。” 这价格听起来还行。 有前面公斤料的七万五打底，赚了钱的骆八九心情愉快地给潘老板又转了四万五千块，这才扯着胡强一道走了。 “牛哥，干什么给这小子脸？”吴伟不甘心的暗戳戳冲牛四抱怨道。 牛四一脸扭曲，“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以后再有这样的事，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吴伟赖里赖气的凑上去，“牛哥，今天要是不麻烦你，这木那色蟒不就便宜别人了吗？” “怎么？还得我给你烧柱香磕三个响头谢谢你全家？赶紧走。别给你叔整活这些糟心事。我这边着急出货。你有这精神头，不能跟他好好学学手艺？也省得每次出货都要等这么长时间。”牛四没好气的说道。 “那……就这么便宜骆八九这孙子了？”吴伟恨恨的问道。 “剩下的事就跟你没关系了。我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还不走？” 在牛四的推搡下，吴伟最终被带走了。 骆八九这边哼着小曲，带着胡强跟彪哥侯子来到了吉茂对面的大排档。 “胡哥，今天就在这对付一口了？” 胡强点点头，“我没问题。不过骆夯兄弟，这牛四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你今天这么给他心头上扎刀子，就不担心后面……” 骆八九似乎压根没把胡强的话听进耳朵里，张罗好露天就餐的桌子之后，一会儿这家要四碗米线、一会儿那家要八两包子，忙得不亦乐乎。 彪哥跟侯子拉着胡强就坐，热情熟络的攀谈起来。 对，骆八九就是故意的。 故意不让牛四舒服，虽然知道他后面多半不会善罢甘休。 但一想到温敏身上的伤就是拜他们一行人所赐，骆八九还觉得自己要少了呢。 回头给温敏买点补身体的好好补补。 都瘦的跟个猫儿一样了。 回到座位前，骆八九冲胡强说道：“胡哥，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得去出摊了，晚上咱们德隆碰头，我带你去解料子。正好也把我这块会卡青蛙皮放成片。你跟这家的熊老板肯定投缘。” 胡强看样子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最后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好”。 闷头吃过早饭，跟骆八九三人道别，胡强晃晃悠悠朝着路边车位上走去。 又是空军的一天。 市场上这些料子，看来看去还是那些，新鲜感一天不如一天。 胡强一边琢磨一边想起牛四刚才跟自己攀谈的内容。 他说手上有刚刚运过来的新货。 实在不行，等哪天有时间过去看看也行…… 这骆八九赌石还真有一套。 要不是他跟牛四今天闹成这样，带过去帮自己掌掌眼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忙下定论，晚上看看上次他卖给自己那块莫湾基解成什么模样再说。 看着胡强走远了，骆八九又在几个排档前打包了两人份的早餐之后，开始跟彪哥侯子算账。 “公斤料七万五，转你们哪位账上？我就不分了，这些全归你们。” 倒不是骆八九高风亮节，主要是八千买到手的那块木那，转手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担心眼前这哥俩见财起意，又要逼自己还债。 没成想侯子嘬着牙花子说道：“别啊夯哥，这七万五不算是本钱的一部分买了这块会卡青蛙皮嘛？既然投资了，我们哥俩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抽本呢。” 这话说得好听，骆八九瞬间就明白侯子的盘算。 这是在给自己减轻压力吗？ 这是惦记上自己手上这块会卡青蛙皮了。 这侯子真是比猴都精。 彪哥还在一边敲边鼓，“可不呢，我们哥俩可不是这样的人。” 人家说得有理有据，加上自己做事不严谨，的确是让潘老板直接抵扣出来的。 这会儿真理掌握在人家哥俩手上。 骆八九只能无奈的将装会卡青蛙皮的袋子交给侯子，“这块料子你们先保管。晚上带去德隆，瞅摊位上不忙的时候，跟胡老板一起去解了。” “得嘞！夯哥，那咱们晚上德隆见！” 哥俩一看料子都押在自己手上了，连忙眉开眼笑地表示没问题。 跟两人告别，骆八九提着丹利跟陈露两人的早餐，重新朝玉城的方向走回去。 “彪哥，咱们哥俩去哪乐呵乐呵去？” 侯子话音刚落，彪哥就没好气的说道：“光天化日的，什么好玩的都不营业，能玩个屁。” 侯子眼珠一转，“赚钱了不能这么委屈自己。要不……咱俩找个地方泡泡温泉，祛一祛之前的晦气？清清白白重新上路，直达人生巅峰。” 彪哥眼睛一亮，“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这温泉不泡都不行！走着！” 就像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白富美会回归灰姑娘的身份一样。 骆八九重新成了守店面的伙计。 而那哥俩，却开启了享受生活的模式。 所以说，这人跟人是没办法比的。 说骆八九不幸福吗？ 可他对这样的生活甘之如饴，并不觉得是在体会生活悲苦。 相反，能从形形色色进店的同行中，找出更多商机、学会更多市场套路，弥补自身上的不足。 为未来走的比别人更长远奠定坚实的基础。 他觉得划算。 今天是陈露留在店里的最后一天，明天大清早她就要赶一早的飞机奔赴外省。 今天肯定忙着呢。 骆八九提着早饭，溜溜达达来到店门前，丹利已经开始跟陈露一道摆货。 旁边还站着那个兢兢业业的小主播。 看到骆八九出现，立刻凑上来，“桃哥，赶紧的，有人要买东西！” 第113章 埋雷 这话一出，倒是催生了骆八九的好奇心。 这小主播业务能力还有点意思。 前脚刚黄了一单，今天又有头铁的买主上门？ 面对骆八九狐疑的目光，小主播连忙解释道：“是另一个客人。给昨天的客人选东西的时候，她也在直播间。看完了全程，觉得我还算一个靠谱的主播……” 骆八九上下打量着小主播，也不知道对方所说的“靠谱”究竟体现在什么地方。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小主播今天究竟想要什么价位的手镯。 其实小主播没说全。 人家并不是觉得他靠谱，而是后来陈露给骆八九科普生意经那段。 因为当时直播间已经没几个人，心灰意冷的小主播并没有关闭直播，而是一并录了进去。 对方觉得陈露说的很自然，不像演出来的。不管价格怎么样，至少小主播这边卖的应该是货真价实的a货。 所以也不知道是同情心作祟，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后台私信了小主播，让他帮忙代购一条手镯。 这是小主播直播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单子。 激动的浑身燃烧着鸡血。 赶到店门口的时候，陈露跟丹利都还没来。 “这不小菜一碟吗？老板娘就在店里。什么成色、价格的手镯一问便知。你不赶紧做你的买卖，等我干什么？” 骆八九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早餐递给迎出来的丹利。 小主播显得有些扭捏，“老板娘说话像机关枪射豆子，我有些打怵……” 这会儿早市成品摊位上人不多，陈露应该是听到了这边的对话，冲这边一个劲儿翻白眼。 那频率，骆八九都担心会不会眼皮抽筋。 “行，说说。想要什么样的手镯？预算、圈口、要求。” 骆八九按照头天陈露跟自己传授的那些内容，照虎画猫的问道。 “客户的要求是……等等，我先把直播打开……” 趁他捣鼓设备的时候，骆八九懂事的挨到陈露身边，接替她手上的摆货工作，给两人时间趁热吃早饭。 “正好今天拿这小哥儿考考你的卖货能力。这样我走的也能放心一些。” 陈露不怀好意的冲骆八九眨了眨眼睛。 “露姐，你这话说的，就跟回不来了似的……”骆八九打趣着回了一句。 他们相处融洽，陈露也不是摆谱矫情的女人。 几天时间，骆八九对她的称呼已经从最开始的陈老板、到陈姐，最后干脆一口一个露姐。 “最近摊位上的货以高货为多。有那种需要小千价范围的客户，你可以重点推推你自己那几手。” “得嘞露姐。成交以后付给你介绍费。”骆八九连忙说道。 “得了，就你那点利润，还是自己留着。以后合作机会有的是，不用急在这一时半刻。要不是你来，我这店就得关门歇业。等于白捡的时间。” 陈露为人透彻。 骆八九那点货的总市值，加起来可能还不如她一条高货手镯贵。 没必要在意这一星半点的抽头。 只要骆八九全心全意帮她照看摊子，不比那百分之三到五的介绍费划算？ 骆八九也没跟她过分客气。 其他地方随便一找补就有了，这都好说。 重点是，今天坚决不能再出现昨天那种乌龙事件。 挫败感不光小主播有，骆八九也没跑。 “桃哥，我这边客人想要一条三千块以内的手镯。五五圈口。” 小主播端着手机，一本正经地开始阐述买方的需求。 陈露跟丹利一边咬着手上的包子，一边站在店内的展柜后，跟两个吃包群众一样，看着骆八九表演。 骆八九一听，抄起游标卡尺，就将小主播带到了自己那批手镯前。 陈露已经缝好了镯包。 在白底塑料纸的映衬下，手镯的品相硬生生上了一个台阶。 配合着自然光的投射，随着小主播手的晃动，更显流光溢彩满屏柔光。 四十二条手镯中，有五条都是小主播买家的五五圈。 经过一番筛选，最终石秋那边的一条货中成品杀入决赛圈。 在三千的基础上，说服买家增加了五百的预算，成功促成了这单买卖。 小主播成功赚到第一笔三百五十块的代购费。 皆大欢喜。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送走了欢天喜地着急发货的小主播，骆八九正准备松口气，转头就看见了一步三摇，自觉风情万种的胡丽。 看到骆八九的胡丽也是一愣，“你怎么在这？” 那架势就跟这市场是她家的，没有她的允许骆八九就算非法闯入似的。 骆八九翻了个白眼，只当她是过路，却没想到陈露迎了出来。 “老板娘，我把手镯给你送回来了。客户戴不进去，又给原路寄回来了。” 胡丽见到陈露，伸手从斜背包里掏出来两个包的规规矩矩的镯包。 骆八九连忙去店里拿账本子。 胡丽撇了撇嘴，“你新招的伙计？” 陈露正准备给他们做个介绍，走出来的骆八九就回答道：“怎么？只能给你那个相好的打工？” 胡丽的气焰顿时消失了大半，恶狠狠的回敬了骆八九一眼。 跟陈露交接完，就忙不迭准备闪人。 “胡老板，你那边千数购买力的客户多。能不能帮着出一出这批手镯？” 陈露见两人像是老相识，忙张罗起骆八九手上那四十几条手镯成品。 她这边的客户群体以小万范围的居多，走这种千位的手镯相对慢一些。 同行之间串货，是一种很常见的行为。 所以陈露也没多想，顺口就问了一句。 胡丽停下脚步，顺着陈露手指的方向朝骆八九那些手镯看过去。 明显跟陈露档口的货色风格不符，结合骆八九上次在她摊位上打听的行情，胡丽立刻明白了这些手镯的货主是谁。 眼珠转了一圈，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在骆八九看来不怀好意的笑容。 “没问题。我手上有进这种货的老板，说不定能整手打包。我拍个视频，最晚明天就能回信。” 这娘儿们能有这么好心？ 骆八九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口，对方看上去又愿意帮忙，似乎没有把生意往外推的理由。 第114章 成功上套 骆八九最近赌运亨通，对这件常规范围外的小插曲转头就忘了个干净。 陈露又捡着自己想到的注意事项，跟骆八九丹利进行了反复交代。 上午的营业圆满画上了句号。 今天收摊，就要把货送去神仙刀。 骆八九想着女人出门要收拾的东西不少，所以自告奋勇表示跟丹利两个人负责押运。 正好可以跟陈露学一学怎么收纳码货，确保这些美丽易碎的成品安全无虞。 平铺开来看上去不老少的货量，其实都塞不满一个中号的收纳箱。 倒是降低了不少来回路上的带货难度。 丹利听说骆八九打算下午时间泡在熊才店里，期期艾艾地表示自己想去珠宝街那边的古龙午市转转。 骆八九觉得他这个岁数的小子，正好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年纪。 放手让他多出去转转，早日形成属于他对市场的认知也没坏处。 遂跟陈露道别，带丹利去银行取了一万块傍身留用后，将他放在珠宝街大门，自己便折头去了神仙刀。 两人同进同出，丹利活没少干却无工钱进账。骆八九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他。 没钱的时候两人可以啃一个馒头，但现在不是有了吗？ 吃喝拉撒交朋友，哪样不需要花钱？ 不过这小子还嫩，吃的亏太少，骆八九也不敢给他更多的钱去打水漂。 等后面这小子真要决定留在瑞利，张罗个摊子，让他跟着慢慢学慢慢练。 出师后，看看他想做点什么买卖…… 以后养家糊口、越过越好不成问题。 不知不觉中，骆八九已经将丹利看成了自己弟弟一般的存在。 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瑞利城，两个人相依为命抱团取暖，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一路上，骆八九都在脑海中整合自己身边的社交圈子、人际关系。 得出的最终结论，自己目前可能更适合租个原石摊位。 前期先借助温敏那边丹姐的路子拿一些原石，逐步走上自己当老板的历程。 等稳当下来，丹利能独立支撑起出摊大业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自己可以放心闯荡缅国的时候。 到那时，自己手上掌握一定的客源，身后有出货的渠道。 等做大做强，还可以将运回瑞利的原石毛料，转手卖给现在夜市上那些缅国摊主。 一整条的盈利链就形成了。 来到神仙刀门口时，骆八九脑海中的创业经过也已构思完毕。 整个人散发着昂扬的势头。 小杨师傅在店里转来转去像个停不下来的泰迪，跟茶桌前苦思冥想的熊才形成鲜明的对比。 见到骆八九上门，小杨师傅就跟见了救星一样，三两下蹦出来，“夯哥，赶紧来劝劝我们家掌柜的。” 骆八九伸着脑袋看了一眼，好奇的问道：“熊哥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姜成志……” 话没说完，就听到熊才招呼的声音，“骆夯兄弟，进来坐。” 骆八九将陈露的收纳箱递给小杨师傅，自己进店坐到熊才身边，“熊哥，橙汁哥怎么了？” 熊才叹了口气，“他跟你联系过吗？这几天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有些担心。” 骆八九回忆着几天前跟姜成志联系的内容，开口说道：“可能还没来得及去办当地的电话卡？跟朋友一道去相互有照应，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熊才点了点头，眉头却并没有舒展。 为了转移熊才的注意力，骆八九将自己在早市上单方面吊打吴伟的事极尽夸张渲染的描述了一番。 直听的小杨师傅两眼直冒火星子，就差当场拉着骆八九明天带他去体验市场上的腥风血雨、快意恩仇。 但熊才的眉头却皱的更深。 过慧易夭、刚极则断的道理，他懂，骆八九却显然还不能体会。 正欲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骆八九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骆八九原本不想理会。但念及自己今非昔比，万一是生意上门，错过可惜，便顺手接了起来。 竟然是胡丽。 “我跟客户联系好了。你那四十条手镯，对装他能全部吃下。你现在给我送来珠宝街。还有陈老板那边几条高货，也一并送来。我已经跟她说好了。” 那语气就跟骆八九是她家长工一样。 但为了赚钱，骆八九还是忍住了心头的不快。 毕竟是整手出，自己的加上石秋给的，一反一正又是三万多块呢！ 挂断电话，先给陈露打去电话核实。 陈露正在开车，说了胡丽点名要的几条手镯的特征，骆八九蹲在收纳箱前好一通翻找，仍然无法精准寻获。 陈露那边此刻显然也无暇分身他顾，最后干脆说道：“算了，先把你那些送去。其他的还是等我回来以后再说。” 可能因为那四十条手镯不是店里的货，安全起见，陈露一并收在了收纳箱里。 这倒省了骆八九来回跑的麻烦。 麻溜挑拣出自己的四十一条，随手抽出落单的一支后，骆八九将其余的全部塞进背包。 跟熊才和小杨师傅招呼过后，跳上电动车一溜烟儿奔着珠宝街去了。 看样子这胡丽卖手很不错嘛。 先前倒是自己小看了她，还以为她得靠男人才能吃上口饭。 赶到的时候，胡丽已经站在珠宝街的大门前等着了。 见骆八九只掏出了那一手白花花的手镯，眼底闪过浓重的不满跟失望。 “人家指名道姓要验货的是陈老板那几条好东西。你这些小打小闹的玩意儿不过是顺手为之。如今光有零碎儿没有大头，你让我怎么跟人家老板交代？” 骆八九的心狠狠抽了几下，残存的理智让他拼命压下了想骂娘的冲动。 赔着笑脸再次解释了一下现如今的实际情况。 好说歹说，胡丽才宛如恩赐般将骆八九东西收下，转身就走。 “胡老板……钱……” 骆八九赶忙出声提醒。 胡丽冷笑着转过身，盯着骆八九说道：“你懂不懂借货的规矩？买家拿到东西确认要才会转账。我是帮你卖货，你难道还想让我垫付？哪那么多精力围着你转。”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跟陈老板借货都没你这么事儿。” 说完也不再理会骆八九，一步三摇的朝珠宝街里面走去。 骆八九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 但转念一想，今天她去还货的时候，好像的确没见她跟陈露交接过钱款。 她摊子就在古龙，想必倒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第115章 两万五的人头费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骆八九决定也别回神仙刀了，干脆就近看看丹利在干什么。 这么一想，重新拧开电动车的电门，朝珠宝街里面骑去。 骆八九将车子停在珠宝街后半段小广场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小吃摊上，丹利翘首等待午饭的馋猫样。 刚开口喊了一嗓子，就听到身后有人跟自己打招呼。 骆八九回头一看，一个印象中不记得见过的男人。 男人却一副跟自己很熟的模样，一口一个骆老板的喊着。 不管认不认识，伸手不打笑脸人。 骆八九正准备虚情假意客套一番时，刚才就停在小广场边的一辆面包车哗啦一声打开了车门。 骆八九都没来得及回头看，脖颈处就重重挨了一下。 一声闷哼过后，面包车很快开走。 原地已空无一人。 丹利疑惑的朝这边张望着。 总感觉好像刚才有人在喊自己…… 难不成出现错觉了？ 挠了挠头，继续全心全意等自己碗里的饭。 骆八九是被一阵阵吆五喝六的声音给吵醒的。 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四四方方的房间里除了自己之外，就是一张四方桌前正在打牌的几个男人。 看不清脸。 因为他们脑袋上都套着黑色布袋做成的简易面罩。 头顶布袋的两个角随着他们出牌的力道一晃一晃，正脸上挖出来的两个不规则眼圈宛如变色的熊猫，看上去滑稽可笑。 可这会儿骆八九却笑不出来。 这阵仗，但凡不是个傻子都知道自己是被绑了。 见骆八九醒了，其中一个壮汉走过来，用脚踢了踢骆八九，检查了一下捆绑在他手上的一次性捆扎带。 然后阴恻恻的笑着说道：“再坚持一会儿。晚上就有人来接你出境。你就等着到缅国去吃香的喝辣的。” 擦！ 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好歹何夕峰还是主动坐上飞缅国的飞机。 还有个选择的机会。 自己这算什么？ 经历了上次彪哥跟侯子整的那出，这次骆八九多少也具备了一定的临场经验。 知道求爹爹告奶奶都特码没用。 脑子里开始飞快回忆侯子当时强迫自己接受的那些脱身技巧。 可能是见他不哭也不闹有些超越平均值。壮汉晃了晃手上的手机，桀桀怪笑了两声。 特码的！ 那是自己的！ “十三万零五百。归我们了。” “哦，不对，你还卖了两万五。” 壮汉似乎有意刺激骆八九。 骆八九的确开始控制不住上头的情绪。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冲过去撞死这个凶徒。夺回手机，拿回属于自己的钱。 然而一切都是无用功。 挣扎半天不等离开地面，就被壮汉反脚再度踹翻。 再爬、再踹，再爬、再踹…… 直到满身臭汗，筋疲力竭。 “你这样的我们见多了。别费劲，还能少受点罪。” 壮汉说完，手里变戏法似的摸出来一个电击器。 示威一样，给骆八九展示了下兹拉拉的电量。 骆八九老实了。 壮汉也满意的收起装备，说道：“想保命的话，再拿二十万。我们可以看在钱的面子上放了你。” 骆八九的眼睛喷着火，“你们不是转走我仅有的十三万了吗！” 壮汉摇摇头，语带戏谑，“不不不，这个不算。另外再拿二十万，赎身。” 骆八九冷笑一声扭过头。 这壮汉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就算自己动了单独存在卡上的七十万买命，他们也不会这么痛快的放过自己。 何夕峰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见骆八九不配合，壮汉也不再浪费唇舌，转身回到刚才的牌桌前继续。 角落里的骆八九，与待宰的肉食鸡无异。 但鸡体会不到恐惧。 所以不得不承认，此时的骆八九还不如一只鸡幸福。 胡思乱想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牌桌上有人出去放水之际，有壮汉转身看着骆八九。 冷气森森的说道：“小子，别怨天尤人。这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惹了不该惹的人，就是这下场。下辈子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找该找的人。” “是谁？”骆八九咬牙切齿地问道。 “那我们就不方便透露了。全看你当鬼的本事。” 他们的牌局打了一局又一局，牌桌下的酒瓶摆了几个圈。 有两人接了电话，转身走了。 剩下两个也显得有些坐不住。 “怎么还没来。这都几点了……” “这特码才几点。你是想回去找那小妞去了？” “那不比在这守着这么个带把的强？” 随后的时间里，两人要么轮流出去放水、要么各自煲电话粥。 骆八九艰难的转了个角度，偷偷伸手解开了脚上运动鞋的鞋带。 侯子说的不错。 运动鞋的确比拖鞋靠谱。 亏了上次侯子教学的环境，让惊恐万状的骆八九大脑出奇的印象深刻。 他将鞋带尽量拉长、拉长、再拉长…… 对，就是这样。 费力地穿过手腕上那一点点的空隙，瞟了一眼正在浓情蜜意打电话的壮汉。 勾头缩脚弓成一个大虾米，用牙咬着鞋带的一端，拉锯一样开始快速摩擦起来。 人在紧张的时候，大脑竟是无比清醒。 这会儿骆八九只有一个念头。 特码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回去亲口问问侯子，如果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怎么才能做到绷紧手臂的肌肉，为醒来后的逃跑留出足够的空余。 要不然，他死都咽不下这口气。 侯子的办法果然奏效。 很快，塑料捆扎带就无声无息的断裂开来。 骆八九不敢大意，用手指夹住捆扎带尾端，远看上去就好像还在手上捆着一般。 下一步怎么办？ 他脑子飞快地转着。 一转头，壮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你在干什么呢？” 擦！ 求生的意识致使骆八九想也不想的抓紧捆扎带两端，趁壮汉不备，死死的勒上了他的脖子。 还好特码将将够长。 但这坚持不了多久。 手上力道越大，滑脱的也就越快。 壮汉发不出丝毫求救的声音，又不甘心被骆八九摆这一道，伸手在自己裤兜里摸索。 那里鼓鼓囊囊，想必也是一个电击器之类的存在。 也就他刚从兜里摸出来，骆八九伸出右腿缠住对方脚腕，利用自身重量生生连己带人一起倒向地面。 第116章 趁火打劫 骆八九应该庆幸。 壮汉这身肉膘成了坚实的肉垫。 倒地的瞬间没有发出明显的声音，骆八九的体重叠加上去，直接致使对方一口气没跟上，瞬间翻着白眼昏死了过去。 骆八九不敢耽搁，飞快的爬起身。 摸起掉落在地的电击器，对着壮汉就是一通兹拉拉。 壮汉的身体随之震颤，持续到骆八九收了神通。 外面还有一个随时可能会回来的对手。 骆八九不敢留下，却更不敢贸然出去。 环视了一圈后，最后选择挺胸收腹贴在门后的墙边。 接连深呼吸了几口，汗湿的手心紧紧攥着刚才缴获的电击器。 真正的生死一线。 干掉对方，自己就能活；被对方放倒，就捐肾。 傻子才做选择题，正常人只会拼死一搏。 骆八九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死神的脚步声。 “靠……什么情况？” 壮汉从虚掩着的门里看到倒地的同伴，下意识往房间里小跑两步。旋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转头拔脚又折头往外冲。 然而…… 下一秒，就跟手持电击器的骆八九四目相接，腰侧被什么东西死命一戳。 “啊啊啊啊……” 看清是电击器，壮汉下意识狂叫起来。 半晌后，似乎感觉到自己安然无恙，壮汉掀开紧闭的眼皮，再度朝自己腰间看去。 因为紧张，骆八九手上的电击器开关竟然没开！ “我擦尼玛……” 兹拉拉…… “嗷！” 这次对了。 骆八九跑的堪比野兔。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但不妨碍他知道去哪都比待在这里强。 慌不择路亡命奔逃，跌跌撞撞的骆八九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出去多远。 直到看到路边一间临街的门面亮着微弱的灯光。 骆八九不管不顾的上前疯狂拍门。 “敲敲敲，敲尼玛呢？” 先是听到门里传来一声怒骂，紧接着劈里啪啦的拖鞋声越走越近。 门后，站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骆八九这会儿对这种凶神恶煞的男人有些过敏，但又不想放过眼前唯一的求救机会。 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正准备开口之际，面前的汉子突然咧开嘴笑了。 这表情看在骆八九眼里，要说不心有余悸，那纯粹是扯犊子。 可千万别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汉子看着眼前狼狈且惊慌的骆八九，不但丝毫不觉得意外。 甚至还闪了闪身，示意骆八九进门。 像是知道骆八九的惊悸，嘴里更是自顾自道：“也是被赌场给丢出来的？没事，隔三岔五就经历这么一遭，我都习以为常了。是要打电话还是有什么其他需要？尽管开口。” 电话求救当然是最方便的选择。 可是打给谁呢？ 骆八九特码连自己的电话号码都记不住，还能记住谁的…… 绞尽脑汁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借汉子手机打了妖妖灵。 颠三倒四说明情况，在被问到所在位置时，一旁的汉子出言提示道：“这里是芒棒。” 接下来等待救援的时间，汉子开口道：“这下可以放心进来了？坐会儿缓缓。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你这还算好的，前两天我遇到个只剩条裤衩被丢出来的……那一身五花肉，真是没眼看……” 芒棒这个地方，骆八九知道。 顺着畹镇一直走，跟瑞利的方向相反。 是边境线上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村子。 要非说它特别的话，那就是聚集在畹镇界碑广场前的那些摆渡车，最后都会趁着夜色进入这里。 这里的摆渡车，可并不是机场内部运输旅客的摆渡车。 这里面坐着的都是趁夜色偷渡越境，去对面缅国赌博的人。 瑞利有专门做这种营生的司机。 据说拉一个送去，就能有一千块人头费。 所以也难怪汉子在看到骆八九的时候，就下意识以为他是从赌场那边逃回来的。 “大恩不言谢。谢谢兄弟，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骆八九感情真挚的表示。 汉子嘿嘿一笑，干脆地说道：“不用客气，更不用等日后。付我一千块就好，恩怨两清。” 要换在平常，伶牙俐齿的骆八九一定会怒斥对方土匪强盗无耻败类！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一千块钱买条小命，值。 然而这会儿骆八九身上，别说一千块，一百块都拼凑不出来。 汉子像是知道，不慌不忙从乱糟糟的桌子上抽出一张打印好的收款二维码。 “说到做不到，逢赌必输。” 好特码歹毒的说法。 骆八九沉默着将二维码的纸张折叠好装进裤兜里。 这个诅咒，不管是赌博的人还是赌石的人，都忌讳。 回去第一件事，砸锅卖铁也要把这一千块给他转了。 想到这里，骆八九瞬间想到自己损失的手机连同那十三万零五百的巨款。 心已经不是滴血了，是抽血。 别人是一朝回到解放前，自己直接去了公元再往前。 就在骆八九胡思乱想之际，外面传来了极具辨识度的鸣笛声。 汉子有些意外的说道：“今天这效率很高嘛。比往常足足提前了十分钟。” 边境城市应对这种情况，分两种处理形式。 一种经蓝衬衫、一种经边防。 按照汉子的说法，正常应该是边防第一时间赶来，经过一系列的流程手续，最后人再经蓝衬衫过一道，然后才算走完全部过场。 然而今晚的阵仗明显有些超乎寻常。 打头的边防车辆，后面跟着冒着红蓝光的熊猫车，最后还有一辆滇n五个八的白色轿车断后。 汉子站在门口，喉头上下蠕动，压低声音问道：“哥们，你该不会是逃犯？” 也就是这会儿骆八九心情起伏大，没空理会他。 要不然铁定跟他掰扯掰扯，哪个逃犯会受他趁火打劫？ 车上下来的人，是一个奇怪的阵容。 按理说八竿子打不着的那些人，今晚全凑在了一起，共同见证骆八九的狼狈跟窘迫。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闲着，哪哪都有你！”林岚第一个没好气的开口了。 第117章 散财童子 面对她这经典开场白，骆八九上次还颇不以为然。 这一次却不得不觉得，她说的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在的。 站在她身边的熊才连忙打圆场，“人没事就行。其他的等后面再说也不迟。” 林岚这才没好气的瞪了骆八九一眼，然后走到边防车旁去进行相应沟通。 温敏更是直接扑进了骆八九怀里，“怎么回事？可把我们大家吓死了！” 软玉温香拥在怀，要搁平常骆八九早就乐疯了。 可这会儿，他只是满脸无奈的伸手拍了拍温敏的背，“你们怎么都来了？” 不光他们三个，差不多自己在瑞利称得上熟悉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今晚齐聚一堂。 侯子连忙解释了一下因果关系，“今晚不是说好跟胡老板一起去熊老板店里解石吗？正好都在……你电话不通、人也联系不上。我们没别的办法……只能麻烦熊老板走了林队长后门……” 还真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别的都好说，只是胡强这边…… 想到这里，骆八九不好意思的朝胡强看去。 “都是哥们儿，我也没干什么，要谢熊老板。”胡强摆摆手，给出了回应。 骆八九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难怪人都说朋友多了路好走呢。 这时候，林岚走了回来，“走，跟我回去做笔录。还有这位热心市民，还要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身后五大三粗的汉子明显没了刚才趁火打劫时的从容淡定，略带抗拒的连连摇头，“我……我就不用去了？我这一个月都去多少回了。我不去。” 林岚倒也没有过分坚持，想了想开口说道：“那如果我们后面有什么需要你配合调查的，还希望你能尽量配合。” 汉子忙不迭点头。 他也担心自己干的那点事被抖落出来，毕竟多少有点擦边。 虽然他不觉得有什么，但谁知道这些蓝衬衫们怎么想。 林岚冲着其他人说道：“人既然已经找回来了。大家就去忙各自的事。今晚程序走完，我会负责把人完完整整送回去。” 熊才表示自己陪骆八九走一趟，麻烦胡强把其他几人送回德隆。 这种时候不是人多力量大，留下来多半无益。还不如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见他这么说，其他几人也不好固执己见。 大局为重可能说的就是这种时候。 等胡强一车人走了，林岚去跟边防那边的来人道别，主要是说些场面上的客套话。 不说就失了礼数。下回就别想继续这么好说话好办事了。 骆八九才刚一屁股坐上她的公车，那汉子就转着眼珠子，贼心不死的跟着凑到车窗前。 一本正经的出言提醒骆八九，可千万不要自毁前程。 那可是逢赌必输哦……亲。 骆八九咬了咬牙，还没开口，一旁的熊才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这位兄弟，今晚谢谢你。来的仓促，也没能表示……” 话没说完，汉子立刻喜笑颜开附上自己的二维码，“小事情，一千就成。” 熊才一愣。 这哥们儿还真是个人才。 不过却也没含糊，掏出手机扫码转了过去。 “老板，下把必赢。下次再遇上这样的好事，记准这条路，保证飞一般的速度送你回老家！” 汉子咧嘴一笑，胸脯拍的震天响。 贼不走空，心满意足。 骆八九差点没忍住把脚上的鞋扔他脑门上。 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让彪哥跟侯子走的那么早。 相互“交流交流经验”、“切磋切磋武艺”，这一千花的更值。 脱险之后的骆八九，跟刚才任由汉子拿捏的心态，多少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熊才上了副驾驶座，扭头好好打量了一番骆八九，“没事骆夯兄弟？” 骆八九摇摇头，“熊哥，钱我明天想法还你。” 听这话，熊才基本上也就明白今晚骆八九的部分遭遇，叹了口气转回身。 这骆夯……还真是够倒霉的。 活的就跟个散财童子似的。 远的不说，光是自己就亲历了两次他的传奇经历。 随林岚回到办公地点，还是上次的房间、依然是上次的沙发，处处透着一股久别重逢的别扭感。 骆八九一五一十将下午发生的事跟林岚描述了一遍。 “心里有怀疑对象吗？”林岚最后开口问道：“这样也能给我们的摸排工作节省点时间。我们会重点排查你提供的相关人员。” 骆八九眼神微闪，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如果涉及牛四吴伟不算什么，哪怕是王乐义，也不是不能告诉蓝衬衫。 但如果这件事跟那块帕敢基扯上关系…… 可别忘了，卖出去的一百三十万，如今就还剩七十万。 一个刚刚用十三万肉包子打了狗的铁杆财迷，今晚的心情那绝对是谁敢惦记他那七十万，谁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君子报仇别说十年不晚，哪怕不报也不算个啥。 但钱没了，不行！ 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林岚没好气地说道：“你可别跟我说，你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好人，在瑞利一个看你不顺眼的人都没有。” 一百块的小红牛，说不定都能遇上视金钱如粪土的主，更别说这看上去并没那么讨喜的骆八九。 这话一出，骆八九今晚压抑的恐惧、一肚子委屈瞬间迸发出来，梗着脖子，“我是受害者！受害者！我又不是嫌疑人！有能耐你去抓那些坏人啊，冲着良民耍什么威风！” 坐在一边一直保持沉默的熊才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林岚。 毕竟今晚是他拜托林岚，要不然骆八九也不能这么快跟他们会和。 林岚却并没有生气，而是语气严肃的说道：“我的同事们已经赶去你说的地方。你提供的位置信息模糊，他们很是费了些力气。赶到的时候，一个人都没了。让你提供信息，是为你以后的安全着想。你也不想天天提心吊胆地活着？” “前后两次加起来，一共损失二十三万，难道你不想追回这部分损失？” 二十三万零五百！ 五百不是钱？ 见骆八九一脸不配合的颓然跟愤懑，林岚起身去帮他们倒水。 熊才可是相当了解骆八九的三寸，上身前倾凑近他说道：“今晚你让人送去店里的那块会卡青蛙皮……” 骆八九立刻原地满血复活。 自己怎么忘了还有这么块料子在手呢。 第118章 敬业的冯老板 “熊哥，那料子解成什么样？” 骆八九果然立刻忘记了今晚种种，目光灼灼的紧盯熊才。 “好好配合调查，料子已经夹具上卡着了……” 熊才卖了个关子。 “熊哥，我知道的部分刚才都跟林队长说了。他们竟然两万五就把我给卖了！” 林岚端着两杯水刚走回来，就听到骆八九这番不甘心的言论。 刚才看着是去倒水，实则是重新去做自我心理建设的林岚，刚调整好的心态，立刻就被骆八九不知好歹的言论给就地抹杀。 “连这种事也要攀比？怎么？卖出二十五万高价，你还准备跟他们走？” 争强好胜也总要用对地方？ 骆八九被林岚一番话回呛的只剩眨巴眼。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这可是大活人啊。 活生生的人跟牛马卖出一个价，对骆八九的心灵来说自然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眼看着今晚不会有更多进展，林岚又例行问了骆八九一些相关细节之后，说到做到将两人送回了神仙刀。 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来到第二天凌晨。 神仙刀的门还开着。 两人进门的时候，小杨师傅正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听到声音睁开眼睛，视线聚焦在骆八九身上时，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夯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骆八九觉得这一幕多少带了点煽情。 一巴掌拍小杨师傅肩膀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哪那么容易就交代了。” “这倒也是……” 小杨师傅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嘿，你这……还有没有点同情心了？” 一番笑闹过后，骆八九很快恢复的与往日无异。 下一秒就贴到油切机前，开始张望自己那块会卡。 小杨师傅还在身后兀自絮叨，熊才回店则开始忙着烧水泡茶。 奔波大半个晚上，就等着这一口续命了。 生活中看上去寻常又无趣的每一分钟，也许都是那些落入地狱的人挣扎求生的人间理想。 从小杨师傅的话里，骆八九理出了今晚的脉络。 夜市开摊，自己无故失踪。等胡强应酬完带着莫湾基赶来神仙刀的时候，距离温敏等人发现骆八九失联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 原本成年人失踪，不足二十四个小时，是不会出动蓝衬衫的。 但上头有人好办事。 林岚顺手帮他们在内部网上关联了骆八九的相关信息，这才在他们系统接到求助电话的第一时间，快速获得了消息。 要谢就谢骆八九自己攒的解石局，要不然这群人还真不好凑合。 谢谢自己八辈儿祖宗。 “夯哥，怎么切？我家掌柜走的着急，没吩咐。我也没敢乱下锯片。” 小杨师傅凑过来，一副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架势。 “你回去休息杨子，明天还要早起开门，剩下的我来解就行了。” 眼见骆八九今晚是铁定不能善罢甘休，熊才开始赶人。 现在本就该是小杨师傅的下班时间，能坚持等到自己回来，已经是主仆情深了，可不能拿人当生产队的驴使。 小杨师傅挠了挠头，最后选择接受熊才的提议。 熊才沉浸式享受完一根烟带来的惬意舒适，这才来到切机前。 “排头放片熊哥。看看下面每一片的纹裂走向。要是没有大变动，应该能出八条成品。”骆八九飞快的说道。 熊才对他的学习总结能力的确欣赏。 认识自己的时候，骆八九对解石打数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如今能到这种程度，相当出乎他的预期。 骆八九在赌石方面，除了运气，还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排头放片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找好角度固定上夹具，剩下的就是拿出时间耐心等着。 不过这是对骆八九而言。 熊才则要更忙一些。 油切机放片的时间，他要打着灯避开片料上的纹裂瑕疵，精准将每一片上面那个独苗镯位用红色油性笔描画出来。 今晚的骆八九又学会了一个新技能。 自如的运用套镯饼的机器。 其实套镯饼对技术也没什么要求。 只要套筒尺寸不错，能装会卸。 操作过程中不要心急妄图一压到底，循序渐进七抬八压就能顺利将之取出。 切机吱吱啦啦的响着，熊才端坐台灯前比划片料，骆八九跟压泵水井取水似的，一下一下加工着自己钱包的希望。 最终，一如骆八九先前的预测。 八个月饼般的镯饼静静躺在工作台上。 “熊哥，加工成成品能看到多少？” 骆八九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这可是自己最后的希望。 时间就像一场无情的轮回。 “想快速出手？” 熊才给骆八九递了支烟。 “想！” “那就听我的。” 熊才嘴上叼着烟，都没来得及点起，就顺手摸出手机对着工作台上的料子一同猛如虎的操作。 骆八九伸头一看，熊才拍了一条视频加n张照片，全部发送给了备注为冯老板的聊天对象。 要知道，现在可差不多凌晨三点半了。 等会儿，这冯老板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他这边正琢磨着呢，熊才就开口了，“骆夯兄弟还记不记得这个冯老板？就是上次买走你那块蛋面料莫莫亮的老板……” 原来是他。 骆八九恍然过后，旋即哑然失笑。 在逮着一只羊薅毛这方面，自己跟熊才还真挺像。 “熊哥，你意思是镯胚的时候就卖掉？”骆八九问道。 熊才点点头，“想快速回款就这么选。想利润最大化就加工成品。这八条手镯大部分都取成大圈口，成品老板们喜欢的紧。这冯老板绝对心动。” 骆八九现在还真等不起，狠狠心咬咬牙，“卖镯胚！” 话音刚落，熊才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冯老板还真……挺敬业的哈。 熊才也不藏私，打开免提。 冯老板兴奋的声音随即就传了出来，“才爷，你在哪呢？店里？” 熊才忍着笑，“冯老板，这么晚还没睡呢？要不来我神仙刀里坐坐？” 第119章 留七用三 冯老板岂有不从之理。 电话里面传来一声，“等我！” 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骆八九似乎已经看到他麻溜翻身下床，一边套衣服一边四下找拖鞋的模样。 “看到没。这样的老板不赚钱都难。”熊才摇头晃脑的感慨。 赚不赚钱骆八九不知道，但费命他觉得是真的。 “熊哥，你们经常夜半三更做交易吗？”骆八九问道。 熊才偏着脑袋，总觉得骆八九刚才这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至于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暂时还没想出来。 所以最后还是回答道：“夜市回去就十二点以后了。再拐弯吃点喝点，说不上几句话就差不多这个点了。反正他能看到就会回，看不到就等明天。” 说完之后，看着骆八九说道：“自己定一定价。一会儿人来了你到时候自己跟他谈。” 骆八九：“熊哥，上次你们不是谈的挺好吗？这次……” 熊才已经知道骆八九想说什么，开口拒绝道：“上次是原石、这次是毛料，能一样吗？鸟大了都得自己飞。” 骆八九认命的问道：“熊哥，毛料分货头货尾吗？” 熊才沉吟了一下说道：“有些人是分的，不过多半都是那种零售毛料的商家。以毛料性价比高为卖点，怂恿那些终端下游客户出手。其实本质上跟成品大差不差。同行之间这样的毛料交易，我建议是不要划分。” “价格上多赚不到几个钱不说，没准还得罪一个老主顾。对比下来弊大于利。” 骆八九受教的点点头。 拿起工作台上的镯饼，对着灯光一一检查了纹裂瑕疵情况之后，定出了一个中间值。 再完美的翡翠成品，大多也只是肉眼看上去无瑕。 但既然是要打价，高了伤客、低了伤心。只能尽可能地让双方都满意。 “两万二一个镯胚，你觉得怎么样熊哥？”骆八九问道。 虽然熊才让他自己看着来，但冯老板毕竟是熊才的客户。 对方什么情况。骆八九没有熊才了解的多。 而且该给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熊才想了想，“定个价格区间。底价两万二。开价两万三到两万五。你这是生意，如今又是这个情况……正常报价开价即可。不用顾念谁的面子。” 既然他这么说了，骆八九也就放心了。 在店里转了一圈，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准备等冯老板上门就让他感受一下自己如火如荼的热情。 “骆夯兄弟，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冒进了？这块会卡青蛙皮，如果下面爆满裂怎么办？”熊才突然开口问道。 骆八九知道熊才又要敲打自己。 说实话，他现在也是满心后怕。 这会儿的穷酸样，能跟当时财大气粗的自己比吗？ 那会儿亏得起。 这会儿呢？ 要是真如熊才说的…… 见他低垂着脑袋不说话，熊才又开口说道：“赌石投资的比例最好是控制在留七用三。就是你手上用来赌石的那部分资金，永远不要超过总数的百分之三十。这样就算输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反之，我就是最直观的下场。” 骆八九一见熊才又开始亲身示范举例子，连忙说道：“熊哥，你我记住了。你放心，后面我会规划好。” 嘴上这么说，其实骆八九心中很不以为然。 不是觉得熊才说的话不对，而是就拿他自己这三次损失钱财来说。 第一次入门行窃的蟊贼、第二次被摁在地上被迫坏债、第三次被绑架搜刮了全身的钱财。 就算自己赌石资金分配规划的再清晰，有用吗？ 而且自己现在正是准备起飞的阶段，稳中求胜虽然也不是不行，但进程必然要被拖慢很多。 熊才当然明白骆八九的口不对心，但有很多弯路，在踏上之前未必不知道存在风险。 人总有侥幸心理，伤不在己身、疼若非己受，就永远不知道经验的可贵。 适当的碰壁也是一种磨练。 两人这边这个话题刚落，门口就传来吱嘎一声刹车的声音。 冯老板这次竟然没有骑着他的小摩托，而是开着车赶来的。 进门两只眼睛就开始在店里一通扫描，精准定位到工作台前的那些镯饼上。 熊才也没说话，反手从消毒碗里拿出一个茶杯。将泡好的茶斟了一杯给冯老板准备着。 “才爷，这些饼子什么价？”冯老板果然一脸欣喜。 一边拿着游标卡尺在上面比划饼子的直径，一边忙不迭开口问道。 “急什么，来都来了。坐下喝口茶。货主都给你找来了。你们自己谈，我不干预。”熊才笑着说道。 冯老板这才抬头打量了一下骆八九，“嘿……骆老板是？又见面了。” 然后捏着卡尺走到茶桌前，仰头一口干了茶杯中的茶汤，开口说道：“不行，我一会儿还要去趟畹镇。等这边事情一了就得走。现在都快四点了，开车过去差不多还要半个小时……” 熊才顿时好奇起来，“大清八早的你跑畹镇去干什么？” 冯老板嘿嘿干笑了两声，瞟了一眼骆八九，没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说道：“刚才我看到那边的边角料了。骆老板，你这赌手实在是高。这样的东西，换个人是真不敢下手。下面爆裂的概率太大了，一般人不敢赌。” 骆八九微微一笑，“瞎猫碰见死耗子。当时只是觉得这个颜色太勾人。压根没想那么多。” 冯老板跟骆八九来回吹捧了几句之后，开口说道：“八条手镯加那些边角料，打包二十万谈不谈？” 骆八九打数的时候，倒是真没把那些边角料计算进去。 取出镯饼之外的其他部分纹裂遍布，一般人拿回去扔都还嫌麻烦。 冯老板神神秘秘的商量道：“骆老板，交个底，到底能不能谈？能谈我现在就付钱。不能谈就先算了。” 这话一出，熊才最先奇怪起来，“冯老板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样的东西平时不是最对你装口吗？怎么今天还矜持上了？” 冯老板回头看了看门口方向，凑近熊才，压低声音说道：“畹镇今天有人过来送货。我车上拉的现金都是给他们准备的。我怕这边占用的多了，一会儿那边钱不凑手。” 边境线上送什么货？ 骆八九想到刀瑞死前的情况，耳朵顿时支棱了起来。 第120章 边境线上的买卖 熊才皱了皱眉头，然后开口说道：“冯老板，你这是……” “才爷，我可是正经商人。最多也就是多方打探一下看看什么地方能搞到点料子。你可别想歪了。”冯老板立刻自证清白。 熊才恍然，“冯老板有缅国那边的边民路子？” 冯老板嘿嘿一笑，“也是搭的别人关系。才爷要是感兴趣，一起过去看看？难说会不会有看对眼的原石。” 熊才都还没表态，骆八九就迫不及待的附和道：“好啊。谢谢冯老板。” 他是生怕熊才不答应。 倒不是因为料子，而是他想知道这件事跟刀瑞出事前的那段经历有没有关系。 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想放过。 冯老板挠了挠头，“骆老板，要不是咱们先说回这块料子？” “成交！” “啊？” 骆八九毫不含糊一口应下来。 这个价位在自己的心理承受范围内，不过是那堆边角料的差别。 那部分原本骆八九也没当回事。 他此番痛快倒是让冯老板开心不已，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骆老板，以后有什么好东西，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只要对装，价格合适，我保证不压价。”冯老板痛快的拍着胸脯保证道。 “冯老板，这些边角料你拿回去做什么用？”骆八九问道。 “打珠子。”冯老板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说完，看笑补充道：“骆老板，你可别小看了如今翡翠珠子的行情。那可是原地坐火箭。” 似乎是怕骆八九反悔，冯老板真从车上抱下来二十万。边走边开始催促，“才爷，要不要去？我可真该走了。” 熊才瞥了一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骆八九。 君子有成人之美。 便笑着回答道：“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 还好骆八九的背包够大，二十万装进去绰绰有余。 熊才将店门锁好，三人坐上冯老板的车，趁着夜色朝畹镇的方向开去。 路上，骆八九从两人的交谈中也弄清楚了此行的目的。 那些有渠道从矿区搞到料子又不方便入境的缅国人，会在有人看料子的时候，在天色将明未明的凌晨时分，踏境河而来，于边境线上完成交易。 这样的交易方式，风险并不小。 但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这样的门路也是需要削尖脑袋，多方联系才能搭上。 冯老板上次就是托了自己一个朋友的便利，跟着参与过几次料子，这才拿到了对岸这人的联系方式。 他也知道这样风险大，好在畹镇距离瑞利不算远，也算得上主场作战，这才又试着联系了对面，今天摸黑赶过去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这种只能在黑夜掩盖下进行的交易，让骆八九感到刺激又紧张。 恨车子开得太慢，又怕车子开得太快。 平常赶去畹镇分分钟的路程，今天似乎走不到尽头。 “冯老板赌石现在也算出师了。这样的路子上原石性价比高，不过就是对人眼力考验的厉害。买点便宜的小料子回去搏一搏运气没毛病。贵的就要三思。”熊才说话了。 冯老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才爷说的没错。我接触的这人倒还算靠谱。之前买回去几块料子，虽然没有大涨，却也都没亏钱。多多少少还是赚了一些。” “我们做成品摊位的，赌石眼力跟你们终究没得比。现在的市场，成品倒来倒去，早把那些利润都卡死了。坚持把，总是无米下锅；转型，又实在没有头绪。先这样多方筹谋，慢慢走着慢慢看。” 骆八九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转。 以冯老板为代表的这些成品商家所面临的问题，在骆八九看来是个很大的机会。 但是如何利用自己手上的资源加异能，从中牟取自己的那部分利润，如今骆八九心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见他长时间没开口，副驾驶座上的熊才侧身看了他一眼，“骆夯兄弟，再回畹镇，是不是有些心有余悸？” 按理说应该是怕的，只不过这会儿骆八九财迷上身，对金钱利润的渴望远远超过了应有的恐惧感。 冯老板不明就里，接话道：“看得出来骆老板赌石有一套。像今天这种情况，要是骆老板手上有稳定充足的明料、半明料货源，我这样的成品商家何至于铤而走险到这般地步。” 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冯老板的话跟骆八九刚才模糊的念头碰撞在一起。 他的眼睛一亮，整个人贴在驾驶座上，“冯老板，我有货的话，你有人吗？” 冯老板通过后视镜看着骆八九双眼的反光，笑着开口道：“生意嘛，都是一步步从小到大累积起来的。多的不敢说，前期我那些平常来回串货的同行朋友们，可以当骆老板的头水客。” 剩下的时间，骆八九的心就飞了。 飞到了丹姐的料子堆里、飞到了德隆形形色色的原石摊上…… 这不就是自己身具异能的天选之人，应该做的事吗？ 老天爷追着喂饭吃，不吃白不吃。 冯老板最终把车子停在边境线上某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标志性的路牌跟建筑都没有。 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准确定位这里的。 可能这就是金钱带来的超能力。 冯老板停好车子，率先一步下了车，看得出来心情有些激动，来来回回在边境线上踱步。 就连跟着下车的熊才跟他说话，都不能让他停下脚步。 骆八九连忙跟着下车，从境河吹过来的风，带动两岸的植物灌木毫无规则的晃动，还真有那么点月黑风高夜的既视感。 他缩了缩脖子，来到宛如拉磨驴般的冯老板身边站定，“冯老板，不都合作过几次了吗？怎么还跟大姑娘上轿一样紧张？” 冯老板这会儿可能也想找个人聊聊，转移一下注意力。叹了口气，“我没底的不是人，我没底的是对方手里的石头。” 骆八九一想，那这不是巧了吗？ 为了以后能长久合作，骆八九存了卖弄的心思。 今天就算冯老板让他找块玻璃种出来，只要对方手里有，自己就一定帮他还愿。 然而没想到，冯老板接下来说的话，让骆八九傻眼了。 第121章 墨翠 骆八九的确能用口水感知到料子的种水等级不假。 却也不是神仙。 冯老板的客户指名道姓要墨翠，让骆八九满头虱子无从下手。 原石皮壳上又不会写着“我是墨翠”四个大字。 没有特定出墨翠的场口。 想要？ 赌去。 更何况他客户对墨翠的品质要求还高，又是绿水又是不能有棉有杂。 一旁的熊才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冯老板今天就是为了赌墨翠才走这一趟的？” 冯老板摇摇头，“那倒也不是。但……唉……” 话没说完，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时候，河对岸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瞬间转移了这边所有人的注意力。 骆八九放眼看去，并没看到人影，但是对岸河边的一丛灌木却发出明显异于旁侧的晃动。 冯老板两指捏唇发出几声尖利的呼哨。 两短一长。 灌木丛中冒出来三张人脸。 一女两男、两大一小。 接到信号之后，三个人排着队开始蹚水过河。 平时看上去卷着泥浆的境河，这会儿看上去黑黢黢的，三人当中还有一个半大的男孩，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的艰难。 骆八九好心的摸出身上的电筒，给了个亮。 河水中的三个人不但立刻停下了脚步，甚至还呈现出扭头要往回跑的架势。 冯老板劈手夺过骆八九手上的电筒，迅速关闭。 然后蹲下身压低声音冲着河沟里的人喊道：“是我是我，冯疯子。别紧张。第一次来的老板不懂规矩，别见怪。” 看样子冯老板的确跟对方有一定的信任基础，听到他自报家门后，三人仓皇而逃的动作顿时收住了。 经过短暂交流，这才又缓缓地按照原定路线蹚过来。 冯老板缓缓吐出口气，这才开口解释道：“他们被边防抓怕了。交易的时候，照石头不照人是规矩。这事赖我，没一开始给两位老板讲清楚。” 骆八九有些好奇，“可一会儿交易也是面对面，有什么区别吗？” 熊才：“心理安慰大过实际作用。既然走这个路子，就要给对方安全感。” 想想也是，摸着黑的交易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突然斜剌里射出两道明晃晃的光柱打脸上，下一步桥段就该是被放翻在地扭送相关部门了。 换成谁，也不愿意提前感受这屈辱的一幕。 三个人身后背着竹篓，成年男女身上的足足有半人高，半大男孩身上的虽然小一些，跟他的身高却也差不多是一半的比例。 三个人蹚水不是最困难的部分，瑞利这边的河岸相对缅国那边要高出一截，三个人还要从更低矮的河水中攀爬上岸。 要是没有负重可能还好，但他们身后的竹篓可不是摆设。 冯老板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安全隐患之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盘粗麻绳，找出端头丢了下去。 “这地方的河岸早都被他们踩出落脚点，只要有根绳子能让他们成功借力一会就上来了。”冯老板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骆八九不自觉地朝着熊才身边靠了靠。 看着三个人依次露头，然后在冯老板的大力拉扯下成功上岸。 三人也没什么废话， 将自己背篓里面的原石，摊在地上，示意骆八九他们这边自便。 对比骆八九跟熊才，冯老板显得轻车熟路。 二话不说，蹲在地上开始用电筒扒拉起料子来。 没一会儿捏着一块青绿色皮壳的会卡冲熊才问道：“才爷，会卡的料子有没有出墨翠的概率？” 熊才沉吟片刻，摇头，“虽然不是百分百，但我的确没见过会卡出的墨翠。木那、帕敢、莫湾基、莫西砂、南齐这几个场口的倒是见过。” 冯老板又问，“能出墨翠的原石，还有什么其他显着些的特征吗？” 熊才用好奇回应冯老板对墨翠的执着，“冯老板，墨翠这东西，尽量还是去市场上看看有无合适的明料更为靠谱。” 冯老板无奈，“市场上所有交易明料的摊位我都去转过了。寥寥无几不说，品质更远远达不到买家的要求。他……不知道听信了什么人的鬼话，说要在办公室里摆一块改风换水，对品质要求极高。开的价码也不是小数目。可我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墨翠又叫“成功男人的影子”，看样子冯老板这位主顾的事业心很强啊。 骆八九趁着两人闲聊的空，蹲在半大男孩的那一小堆料子前，随手扒拉起来。 口水在这里的确是派不上用场，可别忘了骆八九身上有上百万的料子实战经验。 虽然不能说各个场口的料子都精通，不过对于这墨翠还真有那么一点独家经验。 熊才刚才随口报出来的几个场口，的确是有概率出墨翠的场口不假。 但仅仅通过一个场口来做判断，无异于上青天。 就跟寻常赌石一样，都是需要通过多方面的综合判断来锁定目标。 光知道场口有什么用？ 都知道乌克兰出美女，难不成闭着眼抓出来一个就是？ 闹呢。 骆八九畹镇的小院里到现在还扔着好几块之前解出来的墨翠原石。 只不过那些墨翠上的白棉过于碍眼，色调偏蓝水，各方面表现都严重影响料子价值。 且墨翠价格一直处于市场最下游，除了打灯看上去纯净无暇的绿水外，基本上都是小千数范围的东西，转手一卖就亏钱，骆八九干脆扔在院子里维持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脸面。 墨翠者，墨为黑。翠为绿。 肉眼看上去丝滑浓黑光感凌冽，打灯看上去绿意盎然无棉无瑕，才是上好的墨翠表现。 但市场上的墨翠绝大多数通透度不佳，经强光照射最多也只能隐约透出分毫蓝味。 久而久之，墨翠的价格一掉再掉，几百块买个墨翠挂件的行情随处可见。 骆八九的手一块块翻过面前的料子，手上电筒更是对每一块料子都全方位无死角的压灯观察。 能出墨翠的料子还有一个相当明显的特征。 一块莫西砂的水泥皮出现在骆八九视野里。 水泥皮算得上莫西砂的经典标本级皮壳。 看得出来刚才冯老板倒是没打诳语，这几个人手上是实打实有点好东西的。 料子个头跟一个小号的柚子差不多，上手有明显的压手感，大约在两公斤范围内。 周身黄色皮壳，夹杂着暗蓝色的条索斑点纹。 一贯水泥皮的紧实皮壳表现，要不是颜色偏黄，看起来宛如一块水泥固化之后的硬坨块。 这在平常都是相当博人眼球的好皮壳，但今天吸引骆八九注意的，是这料子偏尖的端头处，有一片明显的脱砂痕迹。 第122章 变种 在骆八九几次搏墨翠的过程中，总结出一点。 基本所有能出墨翠的原石，不管是哪个场口开采出来的，都会伴随着局部明显的脱砂现象。 先说回眼前这块料子。 小柚子大小的料子，有三分之二的部分圆润无比，另外三分之一端呈略微突起状。 这侧突起的部分，表层杂乱无章，皮壳上表现出来的晶体质感整体偏粗。 也是这部分，肉眼看上去结构沙砾极为松散。 存在明显变种迹象。 变种，要放在成品里说，可能会更加广为熟知。 是种质不够老的翡翠，结构跟晶体都不够紧密，以至于在经年累月的时间里，不能对抗尘灰油污的侵染，导致肉眼看上去有明显变色的情况。 常见的情况是原本的白透底色，变种之后看上去宛如被茶汤浸泡过一般。 水煮蛋成了茶叶蛋。 放在原石上的表现，就是皮壳上的翻砂不够紧实，过于松散杂乱。 这也是骆八九赌石时不时会伸手抠皮壳沙砾的原因。 但眼前这块料子，除去这部分变种的部位，越往下面走，皮壳的质地却又呈越发紧密的状况。 有风化凹陷迹象。 一块料子身上有好有坏，老嫩共存。 种质不够老的那部分，在漫漫岁月流年中，会逐渐从料子身上脱落。 料子裸露的玉肉生成第二层风化皮壳。 这个过程的长短，将决定这后天皮壳的厚薄。 骆八九手上的电筒，朝着这部分风化凹陷处，压灯照了上去。 虽然是后天生成皮壳，但皮壳厚度在那摆着，打灯看不出更明显的表现。 骆八九也不含糊，直接一口口水吐了上去。 继续压灯想看看在水媒介的参与下，玉肉部分究竟什么表现。 但是即便有了灯光加持，皮壳下面的情形仍旧看不分明。 倒是骆八九的喉头升起一股明显的清甜。 这料子黄皮上面透出来的那些暗蓝色的纹路，如果是玉肉在外部的呈现…… 想到这里，骆八九重新将料子翻转过来，压灯对准变种的那部分细细打量起来。 毕竟，脱砂的那部分也是着落在这个部位。 种水已经有了感应，现在他需要确定的，就是这块料子皮壳之下有几分可能性出墨翠。 灯光压上去，透出一片浓郁的墨绿色光圈。 可能是见骆八九专心致志地在研究手上的料子，一旁的熊才跟冯老板前后脚贴了过来。 看到骆八九手下那团墨绿色芒的时候，熊才忍不住出声提醒，“骆夯兄弟，这种颜色表现，原石状态下很多肉色都会有。不能靠这个来判断下面一定是墨翠。” 冯老板更是看了一眼之后，就转移走了自己的注意力。 伸手在这堆料子里一番拨弄，然后重又回到刚才那个缅国男人的料子堆前。 看样子，他们两人都不怎么看好这块料子。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眼前这半大男孩带来的原石，整体表现的确跟那一男一女带来的有一定差距。 但骆八九最终还是开口冲男孩问道：“这块料子什么价？” 男孩身旁的缅国女人连忙回答，“他不会说国语。老板，这块料子两万块。” 冯老板显然听到了，“这样的料子都敢报价两万？贵了！” 男孩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就自己的料子扯价格，有些着急却又听不分明。 叽哩哇啦冲着骆八九一通连说带比划。 但对骆八九来说，好比听天书。 半个字都听不懂。 剩下的时间，骆八九的心思一直飘忽不定的围着这块莫西砂打转。 熊才今晚完全就是陪跑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的打算。 可能对这种交易方式有种先入为主的不信任感。 而冯老板准备的那些钞票，也没派上用场。 缅国男人眼见今天即将无功而返，想了想开口道：“冯老板，过几天还有一波料子能来，到时候咱们再联系？” 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着手将带来的料子开始往背篓里装。 路八九眼见交易进入尾声，连忙来到男人面前，开口问道：“这位兄弟，方不方便跟你打听个人？” 缅国男人一愣。 “你们这一行当中，有没有一个叫刀瑞的人？” 男人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老板，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骆八九虽然失望，这结果却也在他意料之中。 这条漫长的边境线，多少人每天穿梭其上，要是个个都认识也不现实。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一旁的女人突然若有所思的开口道：“该不会是前阵子昧了货主料子的那个人？我记得好像是这个名字……” 男人很快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但不是我们这行的。这件事闹的挺大，所以我们也有耳闻。” 骆八九喜出望外，连忙凑上去，“什么情况兄弟？说来听听？” 男人看着骆八九嘿嘿一笑，视线落在刚才那块莫西砂上。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狡黠。 要是骆八九还不明白他敲竹杠的意思，那可就不是骆八九了。 连价都没讲，直接从包里掏出两叠红彤彤的票子递了过去。 男人干脆地转手递给半大男孩，看着他好生将钱放在竹篓最下面，然后上面又用原石压实，这才又看向骆八九。 “他之前一直在边境线上帮人单程送料子给国内的老板。据说也干了一段时间，但后来直接坑了货主两块料子就不见人了。听说已经被人做掉了。剩下的就不清楚了。” “知道货主是缅国人还是国人吗？”骆八九连忙又问道。 男人明显犹豫了一下，身边的女人不以为然地脱口而出，“国内的老板。大家管他叫……陈老板？程老板？” 女人显然分不清楚国内的发音，显得有些混乱。 男人随即点点头，表示女人所言非虚。 后面三人很快收拾好带来的料子，跟冯老板约定好料子到了再联系之后，便又顺着原路返回了河对岸。 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冯老板的注意，对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关注度还不如对那块莫西砂的料子感兴趣。 第123章 铁龙生 回程的气氛比起来时，明显沉重了几分。 熊才忍不住劝慰，“冯老板，赌石这一行有多大能力吃多少饭。实在遇不到，说明缘分不够，没必要强求。大不了这一单利润不赚，从别的地方找补可能比你这样逼自己更靠谱。” 冯老板叹了口气，“才爷，你有所不知，这买主我得罪不起。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我也想放弃这单买卖，可……” 一句话叹三口气，千年的王八都代言不了他心底的愁。 可能熊才脸上的好奇过于明显，冯老板不等他问，身体不自觉的前倾，压低声音嘴里缓缓吐出一个人名。 熊才脸色微变，“冯老板如何还跟这样的人物……有牵扯？” “一言难尽，说来话长……要不咱们先就近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车子这会儿已经进入畹镇城区，冯老板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坐在后座上的骆八九才不管他们的谈话内容，注意力全都放在手上抱着的那块莫西砂身上。 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稚子孩童。 闻听此言，鬼使神差的，骆八九顺嘴提了个意。 “熊哥、冯老板，前面就到我在畹镇租住的山腰别院，里面放着好些我之前赌回来的料子。要是咱们不赶时间，能不能移步过去看一眼？实在不行……我就准备称称重按公斤料卖了。” 刚损失了钱财的骆八九，这会儿的鬼主意又放在了自己这几年吃的药上面。 这话一出，立刻得到了熊才跟冯老板的双双附议。 吃饭哪有看料子带劲。 冯老板立刻在骆八九的指挥下，将车子开到了小院所在的山脚下。 骆八九跟熊才爬山的体力倒是还好，就是苦了身骄肉贵的冯老板。 来到院门前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双手叉腰，气喘如牛。 待到骆八九打开院门，借着朦胧的月色星光，看着里面影影绰绰比自己还高的杂草，冯老板的脸皱成一个苦瓜。 “骆老板，你这半山别院有野兽出没吗？” 骆八九干笑了两声，连忙打开电筒拨开眼前杂草，直入廊上摸索开关。 瞧瞧这话说的。 什么年代了，野兽也不是那么现成的。 柔和昏黄的灯光亮起，瞬间洒满小半个院子。 骆八九抄起墙边锈迹斑斑的砍刀，将堆放料子处周围的杂草砍了个干净。 算是勉强开辟了一个落脚处。 一座原石小山呈现在熊才跟冯老板眼前，致使两人立刻瞠目结舌。 冯老板更是没了打趣骆八九的心思，直接整个人扑了上去。 干这一行的后遗症，不管料子怎么样，先看了再说。 “骆夯兄弟，高产啊……” 熊才没着急上凑，显然是准备让冯老板先过完瘾。 递给骆八九一支烟，两人开始吞云吐雾。 “熊哥，您就别打趣我了。亏那哥俩的高利贷，都在这上面呢。”骆八九一脸无奈。 熊才微微一笑，“看冯老板这精神头，里面肯定有他感兴趣的宝贝。” “可惜了……”被点名的冯老板幽幽的开口，“这里面有几块墨翠，油亮度不错，就是上面白棉跟杂质太明显……不过这几块铁龙生跟干青不错。骆老板准备怎么出手？” 骆八九知道里面的铁龙生，那还是他刚入行第一年吃的药。 当时的半吊子，看见原石皮壳上有翠色表露，又不懂看种水，按照都豆种满色赌回来的料子。 结果一刀下去，就成了没人接盘的钉子户。 铁龙生的确是属于翡翠，但跟寻常翡翠又有一定的差别。 常规翡翠密度在三点三到三点三六，而铁龙生的密度只有三点二五到三点四之间。 密度低又不具备什么种水，铁龙生除了颜色看上去有几分姿色之外，其他跟翡翠相关的一应美感都不沾边。 “难道现在铁龙生的行情也上去了？”骆八九茫然地看着熊才。 他是真没想到，冯老板选来选去，竟然只是看好了里面的铁龙生跟干青…… 干青就更不用说了，比铁龙生还不如。 虽然两者看上去极为相似，都是没有水头的干巴满绿。 但人铁龙生好歹没那么多黑点白棉。 干青的白棉黑点爆发率极高，十块原石里面，九块九都如此。 像一脸麻子的年轻少女，青春逼人却让人望而却步。 冯老板见骆八九不明就里，自顾自点起一支香烟，“这铁龙生如今可是今非昔比。有专门的人在市场上寻摸这种料子。给出的价格也不算低。至少比前两年的铁龙生价格要高出一大截。” 有了几次打交道的经历，冯老板也不藏私，将他掌握的那些一线市场动态跟两人如数家珍聊起来。 “你们听说过没？最近盛极一时的清代老翡翠。”冯老板神秘兮兮的问道。 骆八九摇摇头，熊才皱着眉头干脆没表态。 “其实这事说出来上不了台面。但既然说到这个话题，咱们就展开聊聊。” “所谓的清代老翡翠，最开始是说那些盗墓贼，从清朝那些墓葬棺椁中盗出陪葬品转手卖掉，流入市场的那些冥器……” 翡翠本来就是因受清朝慈禧太后喜爱，而逐渐盛起的一种玉石材质。 所以清朝的墓穴里能出土大量所谓的老翡翠倒也不足为怪。 听冯老板说到这里，骆八九立刻一副地铁老人脸。 挖坟掘墓还抢死人东西，听着就让人瘆的慌。 赌石除了眼力跟经验，还涉及到一定的玄学。 所以这一行讲因果轮回、图彩头搏运势，自然轻易不会沾染这些不好的因果，触自己霉头。 冯老板看骆八九呲牙咧嘴，熊才眉头深皱，连忙笑着补充，“别想那么高深，这年头哪还有那么多盗墓贼？都是假的！噱头！博人眼球，给那些贪小便宜的买家上眼药，从对方口袋里捞钱。” 因为清朝时期只讲色不重种水，所以那个年代的成品雕刻工艺古拙，选用的翡翠材质表现看起来跟铁龙生一般无二。 所以那些歪门邪道的大师们，开始给铁龙生讲故事。 选用的桥段，自然就是刚才冯老板所描述的。 第124章 没一个不被他惦记 而打着清代老翡翠这种不能走明路的旗号，自然也就不能经过检测机构的机器出具相应证书。 因此铁龙生的密度，就成为这类卖家绝不宣诸于口的秘密。 其实，铁龙生这个场口，在九十年代初期才首次进入大众视野。 因场口内二十五个矿洞呈带状似龙盘绕状存在，故而被缅国人称之为“天龙降生”。 又名“天龙生”。 分布在缅国的龙垦跟帕敢矿区。 因这一区块的原石，含铬元素的比例更高。所以呈现出来的翠色更加浓郁艳丽，初看上去，相当吸引人。 只不过一直因为透明度低、种水差、颜色深浅不一、颗粒感明显等诸多弊端的影响，所以市场价值向来不高。 在市场上多是以“永楚”料存在。 “永楚料”又名“广片”。 是一种被加工成极薄的绿色薄片。 这么一番骚操作后，铁龙生的颜色保留下来。 又因厚度多半只保留一到两毫米左右，极大增强了光线的穿透力。 配合镶嵌的封底工艺，或白或黄的金属底托一映衬。 光线折射作用于人眼，看上去既保留了铁龙生的满绿翠色，又规避了透明度低种水差的缺陷。 看上去晶莹剔透煞是喜人。 但消费者并不清楚这里面的猫腻。 小价位捡漏到手一件满绿色的翡翠挂件。开开心心戴不了两天，不小心磕碰一下或者小手一捏，“咔”一声就断成无数截。 这时候，钱已经进了人家腰包，除了对着自己的“永楚”薄片自认倒霉外，别无他法。 再次诚恳劝告大家，不管是赌石还是买翡翠成品，一分价钱一分货。 切莫因小失大。 捡漏这种事的确有，但也有上下限范围。 真正急于回款吐血清仓大甩卖的老板，手上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压根不用到市场上走这一圈。 他相关的同行熟人老板们，内部就消化掉了。 你以为的捡漏，不过是让自己成了别人碗里的大鱼。 见冯老板第一轮看料子结束，熊才丢掉手上的烟蒂，蹲在料子前开始扒拉起来。 骆八九则开始跟冯老板就选出来那几块铁龙生跟干青谈起价格。 “骆老板，你看要不这样。这三块料子重量大概在十五公斤上下。四万五千块，你要是觉得合适，我现在就买下来。” 冯老板蹲在地上，像极了在练蛤蟆功的欧阳锋。 抻脖子撅屁股，伸手拨弄着脚边的料子。 四万五千块换算下来，每公斤价格上了三千。 这是骆八九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公斤价。 哪怕知道冯老板拿回去能赚的只会更多。 骆八九虽然爱财却不是贪得无厌的人。 甚至连重量都没有上称复核，就连连点头忙不迭应下来。 外面寻常通货料子也才一千五上下的市场价。 如今冯老板开口就翻了一倍，还惦记什么自行车。 至于冯老板买回去之后怎么出手、卖给什么人，是不是伪装成清代老翡翠给买家讲故事，跟自己再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这一行，就怕这山看着那山高。 永远惦记着别人吃到嘴里的肉，把自己的路越做越窄。 最后沦落成没有任何同行愿意与之打交道的孤家寡人。 更何况，骆八九有意想要发展冯老板。 “冯老板，我准备过段时间就去缅国赌石买料子运回国内市场。你要是能联合手上的那些同行老板，经你手出去的部分我分你三成的利润点，你意下如何？” 骆八九转着眼珠子，进一步确定合作可能性。 冯老板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骆老板，我跟你说，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行夹缝中求生存有多难！” “赌石眼力比不得你们、周转成品没什么利润、市场上的明料价格有些时候卖的比成品都要高。行情着实艰难。” “不过，我那些同行们，还是喜欢明料、半明料。这样的料子赌性小、利润可观。你要是真有这方面打算，可得想好。除非块块有把握，要不然风险也不小。” 骆八九那当然是有这个把握才敢揽这个瓷器活。 只要不是像刚才那样，指名道姓让他赌块墨翠出来。 相应的种水等级难不倒如今的骆八九。 想到这里，看着还在料子堆前奋战的熊才，骆八九连忙回到房间，翻找出一个简易的小型牙机。 来到厨房，稍稍松动了一下水龙头。 随着滴答滴答的水滴开始流出来，骆八九选好一根磨头，打开了牙机开关。 对准莫西砂皮壳紧密的那一部分，开始吱吱啦啦开起窗来。 他开窗不像熊才那么有章法。 初步找出表现不错的部分，就开始压磨头。 脑子里还在不停的思索，刚才跟冯老板沟通的那个可能性。 如今的骆八九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楞头小子，不可能因为一份口头承诺，就背井离乡踏上远去缅国的飞机。 真要合作，也要先看看冯老板手上有几分人脉。 要不然，就自己身上现有的这点棺材本，可能一趟料子的成本都不足以支撑。 要是拼了老命买回来的料子，不能快速脱手变现。 那么来来回回光是耽搁的时间成本，也够骆八九喝一壶。 自己年轻是还能等，可刀瑞那随时病危的母亲，却未必能给自己这个时间。 骆八九的脑子快速运转。 如今对自己来说，最行得通的路子，还是借鸡下蛋。 只不过这一次借鸡对象不是温敏，是她身后的丹姐。 先从丹姐那边拿一波料子，试试冯老板的深浅。 这么一来，如果行得通，冯老板这边加上夜市摊主们的消耗量，依托他们，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冲在第一线的原石堆里。 就负责找货收料安排路子运输回国，赚个盆满钵满。 如果行不通，自己也还有时间另寻其他下家。 不至于带着一张空头支票就远赴缅国，搞的进退两难。 总之，这样的路子越多越好。 卖家从来不担心自己手上客源多。 只要供需关系牢牢稳定在求大于供，那么自己就不愁不能赚大钱。 想到这里，骆八九的心已经飞越了国境线。 直到…… 牙机磨头作用在料子上的力道，一个拿捏不稳，骆八九左手拇指的一块血肉瞬间就被磨头飞快的卷走了。 乐极生悲。 呸，这叫开门见红！大吉大利！ 料子已经被骆八九手上的磨头打磨出一块小鸡蛋般大小的窗口。 骆八九顺手将流血的手指就着水龙头上的水滴随手一冲，就忙不迭地摸出电筒。 对准开窗位置，压灯照了上去。 第125章 存心结交 嘿嘿嘿…… 事实胜于雄辩。 骆八九迫不及待抱着料子冲到院子里，像考了一百分的孩子般去跟熊才献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熊才在骆八九心里成了主心骨一样的存在。 “熊哥，你看看……” 话还没说完，熊才就开口了，“骆夯兄弟，你来看看这几块料子。如今这几种皮壳的市场行情很不错，你这属实有点暴殄天物。” 他脚边静静躺着七八块料子。 听到熊才说的话，骆八九加快脚步朝他走过去。 一旁正百无聊赖的冯老板顺手将骆八九手上的莫西砂接了过去，“还真是墨翠？骆老板你也太神了……” “骆夯兄弟，这几块料子你不应该看不出价值啊。这是什么情况？”熊才一脸纳闷地问道。 这些料子，熊才如今也才过手了十分之一不到，就已经从中筛选出这么多。 这要是全部经手一番，还不知道要选出多少市场价值远超公斤价的好料子。 自己今天这要是没走这一趟，这些料子没准真就明珠蒙尘，被骆八九贱卖了。 这么一看，骆八九这些年倒也不算全造，多少还有那么点家底傍身。 骆八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熊哥，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些料子我手上没有出手的途径。单价高出手慢。最近这不是倒霉到家了，急等着回血，这才……” 其实刚才路上骆八九也耍了个心眼。 他如今是缺钱，却也不至于真就按照公斤价将这些料子转手卖出。 想着骆八九如今的境况，熊才倒也不难理解，沉吟了一会儿，“有困难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今天先把这些料子带去我店里，下午我联系一下手上原石跟成品的老板，看看有没有人对装。争取尽快脱手回款。” 熊才没敢把话说的太绝对。 他手上的客户群更多是以全蒙头料子为主的赌石商，他们最多也就只能接受开过窗的程度。 骆八九院子里的料子，都是被他切过一刀的。 这样的切口料，虽然只是一刀的差别。 对赌石客来说，却像是下过海的漂亮姑娘，虽然可能风姿冠绝，却很难做到娶其回家。 这时候，抱着墨翠一直在旁边等着插嘴的冯老板，立刻表态，“才爷，我也能联系一下身边的同行。这种明料可能他们的接受度更高。” 熊才说道：“这样自然最好。冯老板确实比我更适合来销售这些切口料。” 骆八九朝冯老板投去心旌荡漾的两道目光，冯老板立刻直奔主题，“骆老板，这块莫西砂能割爱出手吗？” 他这般殷勤是有原因的。 从骆八九打磨的开窗处，已经明显能看到宛如一头乌黑丝滑秀发般的底色，压灯上去清晰可见碧绿光团。 对于走投无路的冯老板来说，单就这处开窗部分的表现，已经超越了他在市场上所见那些墨翠明料。 虽然还存在极大的赌性，但已经是目前他能做到的最优选。 对于骆八九的赌石水平，冯老板如今已经是彻底心服口服。 结交骆八九，对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种时候还不赶紧雪中送炭奠定交情，难不成还要等着对方飞黄腾达以后再去上赶着锦上添花吗？ 骆八九也知道，自己后面能拿到手多少钱，全看冯老板的业务能力跟尽心程度。 所以注意力重心立刻转移到冯老板这边，“冯老板、冯哥，这什么客户这么开罪不起？这料子到现在只是开了窗，墨翠的赌性很大。不瞒你说，我现在最多只能确定料子种水能在冰种上下。其他纹裂瑕疵的情况，我心里并没有底……” 冯老板哭丧着脸，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曹迎江。” 骆八九眨巴着眼还等着冯老板的下文，结果他说完这个名字之后，就偃旗息鼓了。 就这？ 这是谁？ 正准备求助熊才的时候，就见他站起身，冲两人说道：“咱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一会儿骆夯兄弟还要去玉城摆摊。咱们去寻摸点吃的，赶回去也差不多到时间了。昨晚一宿没睡，还真觉得有点困了。” 一边说一边还不露痕迹地冲骆八九使了个眼色。 显然是让他不要继续刨根究底。 现在这块莫西砂的开价难坏了骆八九。 开高价谁都想，但毕竟对方是看着自己两万块拿下的料子。 开成本价，倒是显得自己高风亮节有心交好。 可昨晚的经历掏空了骆八九的钱袋子，他是真不忍心眼睁睁将应得的利润拱手让人。 熊才不着痕迹的从冯老板手里拿过料子跟电筒，压灯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不错冯老板，这块墨翠值得一赌。光开窗这部分的表现，倒是极为符合那位的要求。” 冯老板跟着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权当死马当成活马医。骆老板你开个价。” 骆八九踢球的本事那可比男足强多了，“冯老板这说的哪里话。你看着给就行了，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套路。” 说完就忙着去房间里翻找出几条编织袋，将熊才脚边的原石分别装了进去。 翡翠原石的密度大，经熊才选出来的料子又优于平均值，所以这七八块料子看上去不起眼，重量却是实打实的不容小觑。 冯老板几经犹豫，终于开口，“骆老板，这料子五万块，能出吗？” 说完，可能担心骆八九觉得自己占便宜，连忙补充，“我对赌墨翠全然没有概念。你放心骆老板，你这边的几块料子包在我身上，虽然不敢说全部能出手，半数以上我给你打包票。” 有他这话，别说这块莫西砂卖五万块，就是再低点骆八九觉得也行。 薄利多销。 如今院子里面这些料子能回本多少，对骆八九来说都算是白捡的。 三人分着将几块料子搬下山，趁着天边亮起的晨曦就近吃了顿早餐，又匆匆赶回了瑞利。 冯老板今天也不着急去开店门了，缠着熊才立刻马上为自己解石。 上门是客，没道理撵人。 熊才索性直接进入营业状态。 冯老板那位客户并没有取件的需求，这样的料子直接上水切，把表皮打掉，然后局部用牙机打磨一下即可，倒也不用多费什么心思。 闲下来的骆八九站在门口抽烟。 刚开门的店面，里面那股味道，也就那两个一门心思沉浸在料子世界里的人才能做到心无旁骛全然不顾。 “嘿，骆夯兄弟，这么早？” 远处传来打招呼的声音，骆八九抬头一看。 唐青。 第126章 马上封侯 “唐哥，你也够早的。” 见唐青的电动车停在自己面前，骆八九极有眼力见的走过去递上支烟。 唐青将烟夹在耳朵上，伸头朝神仙刀里头瞄了一眼，然后提议，“没什么事的话，去我那边坐坐？” 骆八九回头看了看店里还在比划料子的两人，跟着唐青朝他店面溜达过去。 唐青的原石店起名“勐迦翡翠”。 门头的气派程度，就差两个石狮子守门了。 在这一条实体店的街道上极为扎眼。 基本走过路过，有想法没想法的都会想着进去转一圈。 “这两天还在帮人练摊呢？”唐青一边停车一边随口问道。 骆八九笑了，“还要坚守岗位一个礼拜，等老板娘从外地回来。正琢磨着夜市上租个摊子或者找个合适的店面，把根扎下来。” “要整就一步到位，省的来来回回折腾。” 唐青开口一贯的豪迈口气。 骆八九跟家大业大的他可不能比。 跟过来的目的，是想打探一下乐意哥最近有没有什么动态，骆八九想侧面打听一下昨晚的事，是不是出自对方手笔。 但没有切入点直奔主题又显得有些突兀。 在唐青开卷帘门的时候，骆八九突然开口问道：“唐哥，曹迎江是谁？” 唐青的动作顿了顿，咧嘴一笑，“这你都不知道？瑞利城的这个……” 骆八九看了看唐青竖起的大拇指。 唐青可能是担心骆八九不能精准定位自己想表达的意思，笑着解释道，“入仕的，瑞利城真正的头号。” 骆八九瞬间也就没了兴趣。 难怪冯老板开罪不起。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人物竟然也喜欢翡翠，还信这些风水之说。 他原本还以为这样的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唐青打开内侧玻璃双开门，站在门口等空气慢慢流通。 顺手指了指隔着三四个门头的一间铺面，“那间门店现在正在出租出售。要是骆夯兄弟真有这个打算，有时间不妨过去看看。” 骆八九抬脚走去，看了看周边位置。 德隆夜市里面的实体店，单边每六间门头后，就有一条内部道路。 这间店面正处于一条内部道路的端头。 虽然比起熊才唐青那边的位置有些逊色，不过穿梭在德隆里面的人流不少。 客流方面不是大问题。 “唐哥，这里租金多少？” “好像二十八万……” 打扰了。 骆八九瞬间没了念想。 这是自己这时候应该考虑的事吗？ 还不会走呢，就想飞着上天？ 将近三十万。 要是运作得当，这笔钱都够骆八九第一批试水的货款了。 转了转眼珠了，骆八九问道：“唐哥，今天来这么早是有货要到？” 唐青点头，“知我者骆夯兄弟也。店里的阿弟今天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一会儿骆夯兄弟要是有时间，帮我搭把手？” 骆八九不是奸猾的人，出点力气的事，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唐哥，小弟新手上路，开店经验不足。有什么能提点一二的吗？” 他哪是想问这个，他想知道的是唐青这些货源的来路。 但这种事涉及隐私，不好直接开口。 所以绕了个圈，看看唐青的态度。 唐青随手指了指周遭的店面，“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有自己相对稳定的货源。狗有狗道猫有猫道。不过见猎心喜也是每个赌石的人都有的。只要东西好，竞争对手也能是你的堂上客。” 骆八九了然，想要把这边的商家发展到自己碗里来，至少在现阶段还不具备这个实力。 来给唐青送货的是一个缅国小年轻，看上去更像是个司机阿弟。 开着一辆破皮卡。 将车斗打开后就靠在车边开始抽烟，大有事不关己的架势。 料子不算多。 骆八九跳上车斗，将上面十几块大小不一的原石搬给唐青，再由唐青抱进店里。 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搞定整场战斗。 目送着皮卡冒着浓烟远去，唐青无奈表示，“现在的缅国人都被惯刁了。之前这样的事，给个一百就能帮着装卸。现在开口就是两百，否则爱用不用。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勇气……这回又压进去七位数，得想法子赶紧出手。最近压货压的厉害。” 画风到后面，唐青开始兀自嘟囔。 “钱老板最近没再来唐哥这边赌石？”骆八九趁机打听。 “也对，他应该还在瑞利，请他过来尝尝鲜。”唐青嘿嘿一笑，眼神里写满算计。 显然觉得骆八九这是在提醒自己。 骆八九又跟唐青闲聊几句，最终也没能成功把话题扯到乐意哥身上。 看了看时间，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就窜回了神仙刀。 莫西砂的皮壳已经全部剥掉，整个一团乌漆嘛黑。 看到骆八九进门，冯老板咧嘴一笑，二话不说摁亮手中的电筒。 那感觉，神似日食时刻的透光。 灯光所能穿透的部分一片莹绿，之外是大团浓郁宛如墨汁的黑。 “骆老板，你真神了！种水真到冰了！” 冯老板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这样的宝贝五万块被他买到，实在是托了骆八九的福。 更重要的是解了自己的困局，要不是碍着身份不好表现得太露骨，他真想抱着骆八九原地转两圈。 “恭喜冯老板！”骆八九连忙送上祝贺。 冯老板最初的喜色褪去之后，转头看向熊才，“才爷，有没有靠谱的雕刻师傅推荐一下？” 熊才好奇起来，“冯老板做成品的，认识的雕刻师也不少？怎么，这位的意思是还要负责给他雕成指定题材？” 冯老板点头，“每个师傅擅长的题材不一样，我手上的师父以人物跟风景为擅长。这位要……要雕刻一个……”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骆八九不得不凑到近前才能听的分明。 “马上封侯？这是什么题材？” 冯老板叹了口气，“就是一匹肥硕唐马，背上驮个瘦猴。做摆件放在办公室的官位上。我琢磨他之所以选墨翠，就是因为墨翠看上去不起眼，黑漆漆的不会引人过分注意。” 这话倒是不假。 冯老板的话立刻让骆八九想到自己留下来的那片玻璃种片料。 既然冯老板也要加工，正好让他推荐一下雕刻师傅。 好歹也是自己以小博大的最高记录，亲手解出玻璃种这样的事，还是值得以后吹牛13的。 不过这是后话。 骆八九的电动车还在被绑架之前最后停留的珠宝街。 眼看玉城的出摊时间已到，得先考虑怎么带收纳箱赶过去的问题。 第127章 人去摊空 冯老板当即表示自己可以送骆八九一程。 但是考虑到中午收摊后的出行，骆八九选择拜托冯老板连人带货一起送自己到珠宝街。 冯老板也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临走的时候，将骆八九带回来的那几块切口料搬上了自己车子的后备箱。 言明三天之内，能成交多少一定给骆八九个准信。 赶到珠宝街时，还好自己的小破驴还在原来的地方好端端停着。 骆八九跟冯老板致谢后，利落地骑着车哼着小曲冲关外的姐告赶去。 大喜大悲，折腾来折腾去，自己手上还有二十三万。 骆八九有些怅惘。 要是没经历昨晚那件事，这会儿自己身上就有三十好几个了。 但要没经历昨晚的事，凌晨那会儿也不会随冯老板去边境线，五万块也没机会赚。 这种事还真是说不好什么是福什么是祸。 算了，过好当下。 骆八九赶去的时候，丹利已经将店门打开，开始每天的例行除尘。 留在店里的成品也已经全都摆好。 见到骆八九，飞快的上前接过他手上的收纳箱。 闷着头开始继续摆货。 一个字都没跟骆八九絮叨。 “臭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骆八九伸手想拍他脑门。 但看到他手上拿着的手镯，爪子立刻触电般缩了回来。 这一巴掌下去，很可能身上的钱立刻打水漂。 “夯哥，你以后去哪都带上我一起行吗？”头也没回的丹利闷闷地说道。 声音像被遗弃的小狗发出呜咽。 “你夯哥命大，这不是完完整整回来了吗？” 敢情是还在为昨晚的事后怕。 丹利没说话，从自己的前背包里摸出来一叠红彤彤的钞票。 还是骆八九前面给他的。 这是听说自己身上的钱才被搜刮一空了，上交俩人生活费呢。 “自己装着，给你的就是你的。哥不差钱。” 为了让他放心，骆八九秀了秀背包里的现金。 丹利的眼珠子瞬间直了。 “这就是赌石的魅力。好好学好好看，等陈老板回来咱哥俩找个夜市上的摊位，正式开始做生意。” 骆八九开始畅想美好的明天。 这才哪跟哪。 胡丽那边的老板成交，除了石秋那部分，自己也还有好几万进账。 凑一凑，先去跟温敏商量商量丹姐那边的路子。 想到这，骆八九决定还是主动跟胡丽联系一下。 好歹让她知道自己着急等着回款。 实在不行多给点介绍费，毕竟这女人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 然而电话打过去，胡丽的手机提示关机。 骆八九不信邪的又打了一遍。 这年头还有手机关机的？ 更何况胡丽这种做生意的，这几年交易重心都在往互联网上倾斜。 手机怕没电，出门都得带两个充电宝的商家们，上午时间就关机？ 第二通电话的关机提示音，断绝了骆八九的执着尝试。 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好预感。 但想着她在古龙午市的摊位，骆八九又安慰自己。 往好了想，说不定昨晚夜不归宿没带手机充电器呢…… 等中午收摊之后去摊位上一看便知。 “夯哥，你怎么了？” 一旁丹利似乎察觉到骆八九的心神不宁。 骆八九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别瞎操心。招呼好客人。” 丹利这孩子心思重。 况且还没有定论的事，让他知道，今天一上午时间都得惶惶不可终日。 说不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损失更大。 还不如让他好好看店。 整个上午骆八九的心思都飘忽不定。 但这是陈露出门之前的托付。 骆八九别的不能保证，这几天时间整个人靠在店里是一定要言出必行的。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时分，骆八九先打发着丹利骑电动车去神仙刀送货。 自己匆匆忙忙打了辆出租赶去珠宝街。 胡丽的档口是空着的。 骆八九的心瞬间凉了大半截。 连忙找到旁边档口的摊主，骆八九匆忙问道：“大姐，这边摊子上的老板娘呢？” 四十多岁的女人瞥了一眼骆八九，“不知道，没看见。” 骆八九连忙又掏出手机连续拨号，然而全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的提示音。 骆八九感觉自己的脚有点软，一屁股坐在了身旁的塑料板凳上。 女摊主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打量了一番骆八九，“老板，今天上午你来之前，已经有两拨老板找来了。这家的老板娘是出什么事了吗？” “该不会是也跟那些骗货跑路的一样……” 女人一边说一边瞅了瞅骆八九的脸色，硬生生咽回去后半句。 十有八九就是了。 真是可怜。 那胡丽真没白瞎了她的名。 活脱脱一头狐狸成了精。 平常走路腰就跟要断了似的，看见个男主顾就恨不能整个上半身贴上去。 还用这股子风骚魅浪劲撬走了女人好几个准意向男顾客。 想到这里，女人更加同情起骆八九的遭遇来。 “这位老板，抓紧时间去她住的地方看看。晚了可真就什么都不剩了。” 翡翠这行，同行借货串货是常态。 但这种事，没法问对方收取押金更别说全款。所以一直都存在相当大的风险跟漏洞。 虽然正常商家多是诚信经营，能借鸡生蛋已经很满足，不会动这样的歪脑筋。 久而久之心存侥幸的商家老板们，逐渐卸下了本就为数不多的防范。 也就忘了，这样的合作模式下，出货方根本受不到任何经济保护，完全是在赌人心可靠。 “大姐，你知道这老板娘住在什么地方吗？”骆八九连忙问道。 女人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租住在潮都国际那边的公寓。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骆八九在听到地址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了出去。 “造孽哦。” 女摊主摇了摇头，转头开始招呼转到自己摊位前的客人。 潮都国际这个地方，骆八九有印象。 瑞利当时规模最大的大兴超市，就坐落在潮都国际的商业区。 骆八九去那边采购过一些生活用品。 来到潮都国际那道位于超市旁边的出入口，门口正聚集着几个男人闷头抽烟。 骆八九马不停歇奔着门卫值班室冲过去，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坐在里面正时不时朝外张望着。 “大爹，跟你打听个人……” 老头神色古怪，“你该不会也是打听一个叫胡丽的？” 第128章 受害者联盟 骆八九忙不迭点头，”大爹，您认识？“ 压根没能仔细揣摩这位上岁数保安话里话外的意思。 老头朝着门口扎堆的几人努努嘴，“他们几个也是。你们要找的究竟是个什么姑娘？你们……都是他男朋友？” 两人的对话很快吸引了旁边几人的注意力。 其中一个直接来到骆八九面前，“这位老板，借一步说话？” 骆八九正好有充足的理由摆脱保安这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跟那个看样子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兄弟加入到他们的阵营中。 原来这几个也都是市场上的货主。 都是被胡丽借了货，今天死活联系不到人。 寻去胡丽摊位处撞见后，又一起找来了潮都国际。 “诸位老板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骆八九来的晚，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只能先忙着补课。 “这臭娘儿们，不知道住在几栋几层。又不能挨家挨户敲门。我们哥几个正在想对策。”有人回答。 “快想想还有谁跟这娘儿们熟？能打听出来她的下落跟住处的。” “还有你……张罗着联系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借货出去给她的货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召集过来。人多好办事。今天找不到人，咱们就去报警。” 其中一个一米八几的光头大汉开口安排起众人来。 骆八九数了数，这会儿围在这边的男人足有五六个。 大汉说完话后，几人先是一阵沉默。 其中有人开口说道：“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能从什么地方打听……” “是啊，这娘儿们怕是早就有这个打算？藏得这么深。” “哎，小马，之前你不是说要追胡丽吗？谈没谈？就没搞到她的具体住处？” “别提了，第一遭请她吃顿晚饭，看我的眼神就跟要迫不及待吸阳气似的。我怂了……” 骆八九脑海中飞快地过滤掉这些杂音，开口道：“我大概知道……谁能知道胡丽的准确住址……” 这话一出，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骆八九。 还能有谁。 当然是蒙包料店里的二老板。 他跟胡丽都亲密到负距离了。骆八九不信二老板没腆着脸皮上胡丽门继续胡搞。 刚才说话的大汉，立刻从人群中拉出一个瘦弱的男老板，飞快地安排起来，“你在这里堵着。万一看到胡丽或者跟她相关的人，把人盯住，及时跟我们联系。” 说完之后，冲其他人振臂一挥，“其他兄弟、还有我，都跟这位老板走。咱们自己能多找出一条线索，就能早一天把咱们的血汗钱拿回来。这种时候什么人都指望不上，咱们只能互帮互助靠自救！” 大汉拽着骆八九上了一辆越野车，在前面带路。 剩下几人钻进身后一辆轿车，紧跟其后。 路上骆八九跟大汉一番交谈，双方了解了彼此的遭遇。 大汉更是重点问清二老板跟胡丽的关系后，油门都快踩到油箱里去了。 赶到中介店的时候，二老板正搬了把椅子，坐在店门口剔牙晒太阳。 翘着的二郎腿抖来抖去，一副很是欠揍的模样。 每天到这个时候，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阿弟们基本上能走的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二老板再坚守一会儿岗位，差不多到两点左右，跟自己那位缅国叔父有所交代后，就可以关门潇洒快活去了。 看见骆八九一行人往这边走，二老板立刻像打了鸡血般，用他那一贯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嘲讽起来。 “哟，看看这是谁来了。骆夯，你是不是贱皮子？几天没收拾你，就浑身难受找回来了？” 他以为骆八九在外面混不下去，回来继续求自己收留混口饭吃。 “咱们这中介店可不养闲人。以后兜里没钱，也别送上门来自讨没趣。” 大汉显然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见这会儿二老板这一副油盐不进的嚣张模样，阴沉着脸四下看了看周遭环境。 确定没什么人关注这边。 二话不说，伸手揪着二老板的衣领子就将他拖回了店里。 其他几人懂事的跟在后面，飞快闪身关门。 原地只留下歪倒在地的椅子，诉说着刚才亲历的一幕。 被控制的二老板嘴上仍然不依不饶，“你们想干什么？我跟你们说，这可是法治社会。你们要是敢胡来，我就打妖妖灵！骆夯，你小子行啊，现在还带着打手来砸摊子！我可告诉你，我……” 话没说完，直接被大汉大力掼倒在地上。 大汉整个人的气场本就自带几分匪气，加上这会儿心急如焚，连个好脸色也懒得给二老板。 粗声粗气的说道：“胡丽究竟住在哪？你痛快说、我们痛快走。你要是不说，不用你打妖妖灵，我们替你打。你就好好跟你姘头在号子里等着团聚。” 二老板的脸色立刻绿了，“什么姘头！我们是真爱！真爱你懂吗！你们这些……” 话没说完，一听他们是真爱，身后那些本来就窝着火气的老板们登时忍耐不住，将满头的怒气冲着二老板直截了当的宣泄过去。 只听到二老板在众人的围攻下嗷嗷直叫唤。 一开始还嘴硬，狠狠问候骆八九的八辈儿祖宗。 到后来就开始谈条件。 最后所有想法都落空，边嗷嗷叫着求饶，边说道：“小区进门左手边那个单元，一六零五号房……” 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这些人手脚上的动作立刻停下来。 “早这么识趣，还能少挨一顿打，是谁贱皮子？” “走，杀过去看看这个臭娘儿们还在不在！” 就在大家风风火火准备出门折头赶回去之际，大汉又开口了，“把他带上！要是回去找不到胡丽，就把他交给蓝衬衫。既然是相好的，没准就是一丘之貉。一个带着货跑，一个暂时留下好观察动向。” 被大汉这么一说，大家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小。 老鹰抓小鸡一样，将二老板提溜到车上，还有人贴心的帮他锁好了门。 就连门口的椅子也没忘丢回店里。 两辆车怎么来的怎么走，无声无息又匆匆忙忙顺着来路往回奔。 纵然是紧挨着店面的老板们，看到这一幕，也只当是二老板的朋友架着他出去赶酒局。 任谁都不会想到，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刚刚发生了一起违背受害者意愿的行为。 第129章 腾市的玉石集市 潮都国际一六零五号房间当然没有人。 他们的砸门声，将除了这间房之外的周遭所有人都捶了出来，却仍旧没能成功让芝麻顺利开门。 “你们别敲了。这户没人。我昨晚出门扔垃圾，正看到里面的女租户拎着大包小包出门。不知道是搬家还是旅游。” 不爽的住户中有人说话了。 照片确认过是胡丽无疑后，几人还算顺利的找到了房东。 一通忽悠加吓唬，联系不上胡丽的房东终于也抵达了现场。 一边用备用钥匙开门，房东一边不忘念叨：“我这是拎包入住的精装房，你们可不能破坏我的东西！” 里面大件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就是已经没了人生活的痕迹。 衣柜是空的。 化妆桌面也是空的。 其他的东西上手碰一碰，房东就说那是他的。 胡丽已经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个人物品，连夜跑路。 一时间房间里各种谩骂声不绝于耳。 有人开始打电话报警、有人开始找房东了解情况。 但他一个只管着收房租的甩手掌柜，又能知道什么有效信息。 骆八九瞅着空子，敲开了斜对面的房门。 刚才就是这人，说扔垃圾的时候看见胡丽离开。 一个看上去跟骆八九岁数差不多的青年人。 骆八九一支烟递过去，“兄弟，这边租户的情况你还知道什么？” 可能是见骆八九懂事，也可能是这青年有着爆棚的正义感。 倒也配合。 在骆八九将烟给他点起之后，他不问反打听起来，“哥们儿，你们这是被骗财还是被骗色了？” 听说是卷货跑路，此人立刻义愤填膺起来，“我就觉得这娘儿们不像个好人！我跟你说……” 骆八九连忙将话题往回收。 青年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后，歉意的说道：“对不住啊哥们儿，我跟她接触不多。我女朋友盯的紧着呢。上次电梯里碰到，随口跟她攀谈了两句。就问了问她去腾市赶街的情况。好家伙，女朋友三天没理我！你说我冤不冤……” 骆八九连忙将这尊神请回房。 脑子里只觉得突突的。 这特码要是让石秋知道了…… 骆八九浑身打了个激灵。 就算自己可以接受那万把块的货当打了水漂，石秋却未必是那么好说话的主。 虽然人家是不差钱。可有什么理由因为这个就得让人家承受这个损失？ 还不都是自己不谨慎惹出来的祸端？ 作为男人，这个责任无法推卸。 要不然…… 现在就跟石秋打电话如实反映情况。 实在不行，那笔货款自己先赔给她。 后面不管这胡丽找到没找到，都不牵涉她的利益。 只是这么一来，自己从摆地摊到人生赢家的这条起飞跑道又要被无限期延后。 人家是时势造英雄，放他骆八九身上是时势让他起起落落落…… 就在骆八九掏出手机，认命的准备主动联系石秋之际，身边传来一道犹疑的声音，“骆……骆老板？” 骆八九顺着声音看去。 刚才余光扫到胡丽房间旁，有人站在门前掏钥匙开门。 竟没想到会是熟人。 “雷老板？你也住这边？” 骆八九的声音毫不掩饰他的意外。 是团结大沟一起吃过烧烤的那位雷老板。 骆八九对他印象深刻，自然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一石翻身的雷老板，可是具化了骆八九心中对圆满人生的概念。 “前几年在这边买了一套两居室。骆老板，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熟人相问，骆八九只能将事情的经过跟雷老板说了一番。 这下连雷老板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雷老板，你不会也借货给胡丽了？”骆八九试探着问道。 雷老板：“小点声，我未婚妻在家呢。胡丽问我借走了一手十条的白底青辣绿手镯。市场价值十二万。玛德，早知道就听我未婚妻的话了……” 又是同行、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 雷老板肯定以为双重保险绝不会有闪失。 现实狠狠给他上了一课。 看样子，这胡丽虽然在男人堆里吃得开，却并不怎么讨女人喜欢。 房间里一番搜寻无果，从里面走出来的大汉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连忙冲雷老板说道：“蓝衬衫同志已经到了，现就在电梯里。这位老板，咱们团结起来。人多力量大，财产受损失的总额也大。这样人家也能更重视一些。” 没想到雷老板连连摇头加摆手，“可不能让我未婚妻知道。要不然有的闹呢。你们先去，我先安顿好家里人情绪，随后再去蓝衬衫办公地跟你们会合。” 看样子，果然没有所谓的圆满人生。 就连在骆八九看来意气风发人生赢家的雷老板，也有不那么恣意的时刻。 不过，这会儿，他没空感慨这些。 他脑海中在思索一个问题。 这么多的借货量，很多成品都是一手几件、十几件的被胡丽借走。 总不会是想要客串千手观音，每个胳膊上套一条？ 卖不出去留在手上终归是堆石头。 可如今瑞利城是肯定容不下她了，她想要出手…… 骆八九脑海中突然冒出刚才那个青年的无心之语。 下一秒脱口而出，“腾市下一次赶街是什么时候？” 一只脚已经迈进房间的雷老板动作一滞，“应该是后天。” 腾市赶街简单来说就是玉石业的集市。 每五天一次。 周期固定，日期则需要计算。 如果瑞利市场走不通，那么曾经盛极一时的腾市市场，也许会成为胡丽搏一搏的目的地。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电梯那边传来叮的一声响。 里面走出刚才的大汉，还有两个穿着蓝衬衫的同志。 受害者联盟并没有因此而欢呼雀跃。 这样的事，此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虽然比例很低，却也有前车之鉴。 依靠蓝衬衫有限的人手，想要在茫茫大千世界中寻找一个有心藏匿的人。 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周期。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的疏，就体现在这种时候。 “这不是岚队的那位……知情人吗？” 其中一个蓝衬衫看样子对骆八九有印象，“怎么？这一次……又有你？” 第130章 线索 等蓝衬衫现场调查取证结束，受害者们聚集到他们办公地点时，队伍已经从开始的五六七八个壮大到了十几个。 骆八九给陈露打去电话。 主要是问清楚，从她手上还有没有借给胡丽没有还回来的货。 陈露有些后怕的说道：“真想不到她是这样的人。上次她要问我拿走的那几条成品，加起来也差不多几十万。还好骆夯兄弟你不熟悉货物情况，帮我避免了这次财产损失。” “有什么情况你就去忙你的。店里直接关门没问题。” 骆八九让陈露放心，既然自己答应了她跟熊才。就一定会完成任务。 陈露又嘱咐了骆八九几句之后，便挂断电话忙自己的去了。 等到每个人登记完损失情况，并被批评教育了一番之后，就让他们各回各家了。 就算再着急，也不能随便限制其他公民的人身自由。 骆八九走出办公室门，站在院子里继续琢磨。 大汉朝骆八九走过来，“骆老板，我看你损失的数额也不小。怎么看上去好像不怎么着急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哥几个没想到的门路？” 他倒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 这种事人多力量大，骆八九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将自己的想法跟大汉全盘托出。 大汉眼神一亮，“我在腾市市场上也有熟人。现在就把情况跟照片发过去，发动他们帮着一起找一找！” 趁着他打电话发信息的空，骆八九说道：“帮忙寻人自然好，只怕咱们自己也要亲临现场。要不然……” “那是自然，他们只是辅助，主力还得是咱们自己！” 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胡丽狡猾，一晚上的时间，足以让她连夜开出千里之外。 想要顺着她的活动轨迹寻人，已经落后一大步。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她的贪得无厌。 大汉张罗完腾市那边的情况，飞快地安排着身边其他人等。 选出半数以上这两天相对空闲的老板们，现在就开车杀到腾市。 在各个市场上开始寻人。 余下脱不开身的，今明两天集中处理完手上的事。 后天一大早高速路口集合，奔赴腾市。 看得出来，大汉在一众老板们中间还是有一定威信力的。 安排完所有事，骆八九在二老板的声声叫骂中，坐上大汉的顺风车，前往神仙刀。 这会儿，实在提不起兴趣跟二老板掰头。 到的时候正赶上熊才匆匆忙忙出门。 看到骆八九露面，脚步一顿，“我收到陈露电话，正准备赶过去看看……黄老板，你们这是？” 被称作黄老板的大汉冲熊才点头，“才爷，我还有事，就先不跟你多说了。改日再上门赔罪。骆老板，说好了，后天早上四点半，我去接你。你跟我走。” 说完轰着油门飞一般窜没影了。 熊才见怪不怪。 张罗着骆八九进店，“这黄老板出了名的急性子。人送外号光头哪吒。天天就跟踩着个风火轮似的。骆夯兄弟，把情况说来听听。” 听完事情的详细经过，熊才的脸已经差不多歪了，连茶都没心思泡。 张口道：“一早就跟陈露说过，不要跟风去做这种事。人心经不起考验。就是不听……” 熊才的观点是没错。 但是站在陈露的角度上来看，这也是无奈之举。 高货价格太高，压在手上的周期全看对装客户老板们的买手。 有时候搁自己手上个月都未必能成交一条，但在别人那里可能天就能成交回款。 要是有更好的办法，哪个商家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不都是为了这碎银几两，别无选择吗？ “我还是需要跟她好好谈谈……” 熊才一脸严肃的去摸手机，这可把夹在中间的骆八九难受坏了。 还好，落后一步赶过来的雷老板中断了熊才的动作。 他去的晚。 骆八九他们都准备要走了，姗姗来迟的雷老板才开始报备损失。 这会儿显然是来找骆八九商量对策的。 这么一来，熊才倒也不好晾着来客继续给陈露打电话。 “才爷，好久不见，最近可有姜成志的消息？” 亏他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操心别人。 熊才摇摇头，“还说等问问你们，能不能联系到他……” “这姜成志是怎么回事？出了国门就跟撒手没似的。该不会是被拉去诈骗园区去了？” 雷老板笑着随口开了句玩笑。 骆八九满头黑线，“雷老板，后天一早去腾市，你去不去？” “去！怎么能不去！我十几万的货呢！” 亏他还能想得起这档子事。 骆八九看他刚才谈笑风生的模样，还以为他失忆了呢。 “才爷，我赶过来就是想问问，你那边人头熟，能不能帮忙联系几个当地老板，帮我们找找人？”雷老板眼巴巴看着熊才。 熊才点头，“没问题。只是要有照片才行。” 雷老板扒拉手机的当口，骆八九跟熊才商量，“熊哥，后天上午能不能劳烦你跟丹利一起帮露姐看下店？我得去一趟腾市。” 一旁的小杨师傅已经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道：“掌柜的，后天上午我自己在店里没问题。放你出去半天，我保证不找老太太告你黑状。” 熊才一脸无奈地看着小杨师傅。 可真是谢谢你，要不要给你颁个奖啊？ 熊才的人脉跟号召力果然还是在的。 经他发出去胡丽的照片给腾市的熟人同行后，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成功组建了一个失货找回群。 十几个受害老板加一众当地商家，四百多号人开始在群里群情激愤。 受害者老板打听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连同胡丽的籍贯地、车子型号、车牌号码，全都在群里进行了一应信息曝光。 直到一条有价值的信息蹦了出来：这辆白色大众，我好像在猴桥那边看过……应该是这个车牌没错……” 猴桥。 是位于腾市的国家级一类口岸，好比瑞利的姐告。 关键就在于，这个地方就是腾市玉石赶街的所在地。 五天一度的玉石盛会。 第131章 排兵布阵 两天的时间，过的很快。 骆八九晚上在夜市卖石头、上午在玉城练摊，如果不是胡丽这档子事，原本小日子应该过的波澜不惊。 可能是因为这两天骆八九实在背运的令人发指，彪哥跟侯子竟然也没有主动提那二十万的分配问题。 骆八九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暂时先瞒着石秋。 毕竟按照石秋那鸡贼的性格，要是被她知道有这档子事。 就算最后能顺利寻回失物，只怕也少不了要被她算计敲竹杠。 寻不回…… 那就更不用说了。 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从大家看自己的悲悯眼神中，骆八九心知肚明。 他们并不看好猴桥之行的结果。 毕竟在之前，还真没有被失主们成功过的先例。 但骆八九觉得，不管结果如何，全力以赴各种努力都试过之后，即便结果不如人意，以后想起也不会蹉跎后悔。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早上四点半。 黄老板的车子准时停在骆八九租住的单间楼下。 比他更早的还有提前差不多半个小时前，就等在那里的骆八九。 腾市距离瑞利差不多两百公里，驱车赶过去也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瑞丽市场上的很多老板，在腾市赶街的日子，也会结伴成行，带着货物赶去多开几单。 路上闲聊起来，骆八九才知道，黄老板的店面竟然就是姐告水石交易区通向玉城连接处的第一家成品店。 名字叫“林氏翡翠”。 这家店，大约在瑞利城的人没几个不知道。 虽然是摊位，但不如说更接近开放式店面的规模。 前面l形的长条柜台展示手镯成品，后面还有两米多高的展示柜展示各种挂件。 足足比其他摊位大出两倍有余。 摊位以中高档成品为主。 每次从那边走，骆八九都忍不住流口水。 什么时候自己店里的货色也能达到这个水准，以后在瑞利城也算彻底站住脚了。 黄老板是外地人，原本是瑞利边境的边防兵。 退伍之后就留在了当地。 靠着退伍费起家，结婚生子，一步步有了今天。 而林氏翡翠就是以黄老板妻子来命名的。 难怪如此守时，又能具备这种号召力。 等赶到猴桥的时候，大部队还没抵达。 先一步来腾市的那些人马，则已经等在高速口。 黄老板就像是他们的主心骨。 从他下车之后，一群人就开始支楞着耳朵，站在路边接受黄老板的安排调遣。 有定点守着能走人出入口的、有查看停车场车辆的、还有像骆八九这样市场上到处走动巡回的…… 骆八九觉得这阵仗莫名眼熟。 有次在边境检查站上，见到过边防兵翻越路障，围追堵截一辆闯岗的车辆。 他们静时如处子动态若脱兔，抱持着 木仓 械却仍能健步如飞、火速奔跑。 从四面八方包抄而至，宛如一张人形的网，生生用血肉之躯将车子逼停。 这些可爱的人们，像一面面盾牌，守卫着我国西南边陲的这条通道。 杜绝一切潜在风险，将危险永远拦在他们身后。 万家灯火后的岁月静好，其实一直有人远离故土，为我们的平静生活保驾护航。 今天虽然是客场作战，但是因为有很多主场的老板助力，倒也不算不可能完成任务。 毕竟对这种事，所有的商家老板都深恶痛绝。 如果这时候置身事外，以后真要是让自己摊上，也就别指望别人能伸出援手。 差不多七点左右，猴桥的玉器街就开始了五天一次的人声鼎沸。 这边的摊位来到之后现场付款现场租。 客人这时候还没几个，光是那些来出摊的老板们就已经是人头攒动，看上去乌泱泱一片。 要不是这次来堵胡丽，骆八九还真不知道腾市赶街有这么热闹。 商家多，说明成交概率不低。 经历了几次起落的骆八九，心理承受能力肉眼可见在增强。 趁着天色还没亮起，骆八九先大致将整个赶街所在的市场用脚步丈量了一遍角角落落，好做到心中有数。 后面顺着摊位找人的时候，不至于有所遗漏。 胡丽一定也是存了一百二十万分小心。 但骆八九相当乐观。 他们这么多人，地毯式搜索的对象别说是一个女人，就算是一只苍蝇，那也肯定飞不出他们的五指山。 只要她在这里出现，就绝对让她的狐狸尾巴无处躲藏。 但等到天色亮起，太阳随着节节攀高的时候，骆八九彻底傻眼了。 这特码的还怎么找？ 第132章 惹众怒 不管是瑞利还是腾市，都是亚热带气候。 那光芒万丈的太阳，从早上升起后到晚上下山前，就没有紫外线喘口气的时候。 赶街这处玉器街，没有顶棚。 男人们还好说，敢于直面热辣的太阳，被烤的汗油满面撒上孜然就能直接下口也全然不在乎。 但是女人们…… 一个个就跟从阿联酋来的一样，从头武装到牙。 更有甚者，除了遮阳帽，连那种只露着眼睛跟鼻孔的双层面罩都戴上了。 即便如此，还要再挂上一副黑漆漆的墨镜。 这副穿着打扮之下，还能分出来谁是谁的话，那是真有火眼金睛。 这就像新婚整蛊新郎，几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盖着红盖头的新娘，非让从里面选出哪一个才是自己要娶回家的新娘。 选对了无功无过，选错了当场鞭尸。 看脸是没指望了，骆八九只能拼命回忆着胡丽的身材特征。 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骆八九竟不知不觉回到了二老板与之叠猫猫那天的情景。 都是这该死的联想力。 那一幕太出骆八九意料。 当时有多震惊，如今的印象就有多深刻。 对了，胡丽右胳膊上，有一大片暗红色的胎记。 她的皮肤很白，那一片红色在当时昏黄的灯光下、摇晃的快要散架的木桌上，像一朵妖娆绽放的花朵。 愣在当场的骆八九那一幕尽收眼底，脑子一片空白连非礼勿视都想不起来。 只记得最具冲击力的视觉感受。 好白！ 这也是二老板疯狂针对骆八九的原因之一。 什么身份呐，还看现场！ 这特码是充会员才能享受的内容。 想到这一点，骆八九目光灼灼的朝这些女摊主身上扫来扫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们很多人穿着清凉，虽然外面罩上了轻薄的防晒衣，但半透明的材质让皮肤若隐若现。 如果胳膊上真有那么大面积的胎记，一定可以透出来。 嘿嘿嘿嘿…… 天无绝人之路。 打定主意，骆八九挨到每一个摊位前，看的是人非货。 一双眼睛直勾勾往老板娘们胳膊上溜。 饶是如此，中途好几次都被一些原石摊位给绊住了脚。 有几块料子的表现，让骆八九心痒难耐。 只不过这会儿不是赌石的好时机。 要是被那几个同来的老板看见，指不定以为自己在摸什么鱼呢。 可惜的是，骆八九忘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这胳膊跟人体某个部位离的极近。 隔着摊位，那视线投射过去，很容易让人产生其他联想。 早上开张那会儿还好，大家都图一天的好彩头，不愿意跟他计较。 但到晌午时分，随着太阳越升越高，经历了一上午买卖拉扯，人困马乏脾气大的势态逐渐显露…… 悲剧就开始了。 骆八九分明看见眼前这个包着脑袋、打扮像回族姑娘的女人，刚才给客人递手镯的时候，半长的袖子上卷，胳膊上露出一片红色。 然而还没等他凑上去，骆八九一上午埋的雷，于这一刻引爆。 几个泼辣的女摊主见骆八九毫不收敛的一脸色相，瞬间结成同盟，冲骆八九步步逼近。 这种时候，解释有没有用，看看骆八九被她们摁在地上一通捶就知道了。 骆八九也不傻。 他舍身横在摊位前，一众女汉子将这个摊位围了个水泄不通。 身后的女人除非生出翅膀，否则无处可逃。 等到平息了女人们的愤怒，骆八九抖了抖身上的土，转身看向明显已经露怯的女摊主。 “胡老板，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就在骆八九掏出手机准备喊同伴前来的时候，女人伸手一把摁住了骆八九的手，“骆老板，要是被他们找到，我一定没活路了。求求你帮帮我！” 的确是胡丽的声音没错。 骆八九没理她，继续拨号。 胡丽咬牙使出了杀手锏，“骆老板，你那四十条手镯我已经全部帮你卖出了。只要你肯帮我，我分文不取的将货款转给你！” 骆八九被她气笑了，“货款本来就是我的，你还给我叫物归原主！” “卖了多少？” 这张该死的嘴…… “十三万……” 胡丽撒谎了，她以为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为尽快脱手她全部采用贱卖的方式，要不然怎么可能卖的这么快！ 骆八九那四十条价值十万出头的货，她其实只卖了七万多。 但她这会儿不敢说。 她怕骆八九当场作。 下一秒，骆八九毫不犹豫掏出收款码，“转账！” “骆老板，买卖不是这么做的。你难道不应该对我许诺点什么吗？” 胡丽这个时候还在讨价还价。 骆八九也不废话，清了清嗓子就准备喊人。 “我转！别嚎了！”胡丽恨恨的说道：“不过你得答应我，掩护我走！” 骆八九转了转眼珠子，“成交！” 小样，跟自己谈条件，坑不死你！ 胡丽含着泪倒贴了五万多，十三万一分不少转进了骆八九的收款账户。 操作完之后的胡丽，迅速的开始收摊。 中下午时分已经有着急赶回去的摊主逐渐开始张罗收摊，所以胡丽的动作倒也没有引起什么人的关注。 趁胡丽不注意。骆八九飞快的给黄老板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过去。 等她收拾好摊位上面的货，准备再次跑路之际，黄老板已经率众失主将她堵在了原地…… 剩下的事，可以想象。 胡丽最后被闻讯赶来的蓝衬衫带走的时候，还一直冲骆八九叫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死骗子！” 她还有理了？ 跟其他失主们抱头狂欢当众撒花的行为不同，黄老板这会儿没了最开始的急躁。 站在骆八九身边，随手递了支烟过去。 “兄弟，还得是你。在这们这群人里，我看就数你从头至尾都不急不躁。向你学习。” 这次事件之后，他对这个守时又机灵的年轻人充满了好感。 这是一个干大事的人呐！ 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很临危不乱的人，对比骆八九，黄老板觉得自己的上升空间还很大。 他哪知道骆八九纯粹是被一连串的打击给震的外酥里嫩，压根没有多余的精神头去发作。 “以后有什么发财的机会，一定不要忘了兄弟。” 黄老板顺手给骆八九抛出了橄榄枝。 莫欺少年穷，有这样的定力，就算没成就也只是暂时的。 骆八九的未来在黄老板看来，一片光明。 听到黄老板的话，骆八九顺着杆就开始往上爬，“黄老板，你店里只做成品吗？有没有经营原石？需不需要货源？” 黄老板很认真的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我是经营成品不假。不过店里很多货都是买原石回来加工的……” 听到这里，骆八九就没出息的控制不住自己完全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 压根没听到黄老板最后那句话里的重点。 公盘两字。 等他们忙着张罗胡丽事件的后续，骆八九飞快来到刚才让他心动的原石前。 摊主已经在收摊子，见摊位前有客人驻足，连忙卖力吆喝起来，”老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给价就卖了！“ 骆八九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今天事情办得顺利，更让他有足以骄傲的资本。 骆八九整个人都飘了。 二话不说，伸手朝着摊位上一块两个巴掌大的黄皮料子摸了过去。 从刚才开始，这块料子就一直在勾着骆八九的心。 虽然未及亲自压灯细看，但黄色砂皮上一圈圈蚯蚓状的开窗纹路，使里面玉肉翠色尽显。 料子拿在手上，实打实的压手感让骆八九心驰神往。 这重量，远超这个头。 绝壁是个好东西！ 递133章 流氓窗 见骆八九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摊主眼睛里闪烁着难以言状的光芒。 伸手打开电筒压在料子的开窗部位。 一条条开窗的纹路，像是活过来的小青蛇。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晃动着满眼流光溢彩的诱惑。 “老板，你看看，多纯正的阳绿。” 木那的绿色，自带一种其他场口不具备的细腻均匀感。 自带柔焦。 市场接受度很高。 “这块料子怎么卖？”骆八九情不自禁的问道。 摊主转了转眼珠子，“收摊价，给你四十万。” “好好报。这东西最多也就二十万！你翻一倍还敢说是收摊买卖？” 骆八九没好气的回敬。 “成交！” 骆八九：“我说的是最多！” 虽然能看到这个价，但哪个买家不想再压压价？ 摊主面色阴沉，“你是不是想坏规矩？当着这么多同行老板们的面。” “十八万！” 骆八九也不含糊，紧接着报出第二口价。 老板不耐烦的伸手开始驱赶骆八九，“不买就走走走！别在这里妨碍我收摊。” 在这场博弈中，骆八九是不占上风的那一个。 一开始他想要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来。 这一点当然不利于他后面压价。 料子开过窗，口水对这样的料子没有感知能力。 要放在寻常，骆八九肯定不会这么冲动。 但今天不一样。 巨大的成就感冲昏了骆八九的理智。 他想要趁着这波逆天的运势乘胜追击，再创事业新高度。 摊主更像是故意的。 其他料子都被他装进了麻包，独留这块仍摆在原处，跟个招魂幡一样，飘荡在骆八九的心头。 “包起来、包起来！” 面对骆八九的妥协，摊主嘿嘿一笑，“老板好眼力，这块料子买回去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骆八九飞快地扫码付完款，摊主已经仔仔细细将料子包裹的宛如木乃伊一般。 他嘴唇动了动，有心调侃摊主两句，但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拎着塑料袋转身走人，摊主也打包好自己的麻包火速离场。 路过骆八九身边时，呲牙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神经病……” 骆八九冲摊主的身影翻了个白眼。 黄老板那边也终于将所有后事料理完，老板们已经先行走了一波。 现在人跟失物是找回来了，但是作为证物的那些货物也一并被蓝衬衫们带走了。 这些老板们虽然不是不放心蓝衬衫，但毕竟办案的进度决定他们拿回失物的速度，回去盯着总归没错。 愉快的踏上返程的路，黄老板见骆八九意气风发的模样，又看了看他抱在怀里的黑色塑料袋。 笑着打趣道：“骆夯兄弟，真有你的。出来一趟也不空手而归。” 骆八九笑起来，“刚才忍不住手痒，顺手买的一个小东西。” 原本想拿出来冲黄老板显摆一番的，但一想到刚才摊主包的里三层外三层，骆八九也就懒得动手了。 按照规定，胡丽这样的情况，是要被送回涉案地进行相关审理。 杀回瑞利的黄老板着急去蓝衬衫办公地了解相关情况。 无事一身轻的骆八九当即选择跟黄老板分道扬镳，自己打了个车就冲去了神仙刀。 熊才已经完成骆八九安排给他的看店任务。 前脚刚进店泡好一开茶，后脚骆八九就摸了进来。 一脸得色的跟熊才显摆自己机敏神勇的抓人过程，然后开始吹嘘起自己此行的收获。 自然是那块开窗的木那。 为了营造效果，他还特意卖了个关子，死活不肯第一时间将料子拿出来。 跟他的志得意满相反，熊才在听到骆八九所说的蚯蚓状开窗时，表情就不对了。 可骆八九毫无觉察，仍旧滔滔不绝。 跟小杨师傅两人，一个说学逗唱、一个捧哏逗哏。 直看的熊才两眼窜火，劈手三两下将骆八九带来的袋子扯了个稀巴烂。 看到里面的料子时，熊才的脸瞬间黑了。 “骆夯兄弟，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开窗手法叫做‘流氓窗’？” 骆八九一脸茫然。 小杨师傅开口了，“流氓窗这个叫法，对应的是常规开的平窗而言。平窗的好处有多少，流氓窗的缺点就有多少。夯哥，你这块料子，一看就是典型的流氓窗手法。” 平窗开窗，就是在料子表现不错的地方擦出来一片露肉的位置，方便肉眼观察料子内部的种水跟色、棉、裂，以及结构。 对于内部的表现，不会做任何人为修正，更不会动手脚。 但流氓窗不同。 它是通过连成片的开窗纹路，利用灯光在料子内部的折射，营造出一种欺骗肉眼的光感效果，完美隐藏原本料子的棉絮跟绺裂。 不仅是开窗的方式不同，甚至还可以通过牙机磨头打磨出来的高低差，麻痹赌石客的判断。 因此还延伸出一个专门的行业。 有人收钱专门负责帮人开这种混淆视听的流氓窗。 骆八九这种野路子出身，哪经历过这些。 什么平窗、什么流氓窗，听是听说过…… 不过之前完全没概念。 小杨师傅逮着料子身上那些在骆八九看来宛如一条条翠绿小蛇般灵动的曲线，说道：“蜈蚣状。看上去毫无规律的这些线条，每一条都是经过缜密设计出来的。” 骆八九的脸色变了又变，强撑着说道：“至少这里面的阳绿翠色是真实存在的。就算瑕疵情况未知，也还是值得下手的……” 然而熊才下一句话，却让骆八九的心又提了起来。 “骆夯兄弟，开窗的料子也得结合皮壳做判断。你不觉得……这料子玉肉的表现跟外面皮壳的部分，有点对不起来吗？” 骆八九愣了。 熊才的话一针见血。 看到这块开窗表现极佳的料子后，骆八九只是初步判断了一下料子的场口以及皮壳的大致类别，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美好想象中。 根本没有像往常一样，逐一判断料子皮壳的每一重表现。 熊才的话让骆八九开始不安。 “熊哥，压手感在这摆着呢。这总没假？” 熊才依言抓起料子，在手上掂量了一番，表情不见轻松却反而更加凝重。 “这重量，重的有些过分了……” 第134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啥叫重的有些过分了？ 骆八九懵了。 熊才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达方式，说道：“这个头，重量也还算在正常值的范围。但结合着皮壳的表现综合来看，重量是超纲了的。” 骆八九还在愣神。 小杨师傅就已经明白了自家老板想表达的意思。 “夯哥，见过掏空料子，里面灌铅块的吗？造假级别的天花板。” “啥？” 正抱着料子左瞧右看的骆八九下意识脱口而出。 杨子的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吓人呢。 面对骆八九的问题，小杨师傅并没有着急回答。 冲骆八九挑了下眉，转身走到机器旁抄了把扳手递到骆八九眼前。 “夯哥，敲开看看……看一眼你就知道了。” 这要是骆八九还不知道他俩想表达的意思，那可真就成傻子了。 小杨师傅似乎有意挑战骆八九的承受能力，晃着扳手作势要给料子结结实实来上一下。 骆八九以为他来真的，连忙抱着料子准备带球过人。 动作太大、心又慌张。 唧…… 三个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摔成两半的料子上。 顶端一片大约两指厚的部分，齐刷刷摔出来个顶盖。 这特码要是能自然摔成一个这么规整的圆，这地心引力可以直接上岗加工师傅了。 明显是人为切过一刀。 然而这还不算。 小杨师傅下一秒就抱起地上的料子，放在骆八九眼前，示意他睁大眼睛好好看。 里面一堆绿色的粘稠糊状物里面，几块黑不溜秋大小不一的块状物，将空荡荡的料子里面填的满满当当。 小杨师傅现场教学，“夯哥，这些绿色的是牙膏；这些一块一块的就是铅块。你掂量出来的压手感，就是它们搞出来的。” 不用说，那些开窗表现出来的绿色活泼小青蛇，就是拜这些晶莹剔透的绿牙膏所赐。 这次不光是熊才，就连小杨师傅都忍不住感慨起来，“夯哥，你说你咋一次次的就不长记性呢？上回那块被人解过一刀的料子，加工出来的成品才刚寻回来，你这一次又跳这么大个坑里……” 你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不过最后这句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 因为自家掌柜的不满的眼神已经甩过来了。 熊才叹了口气。 这杨子就是话密。 上辈子可能是个哑巴。 骆八九最近实在是没完没了的倒霉。 可你要说他是真倒霉，他并不少赚钱。 不过就像是个魔咒一样，前脚赚钱后脚破财。 而且还是变着花样、让人想象不到的破法。 这个时候再去刺激他脆弱的心灵，等待会儿他缓过这口气来，指不定怎么接受不了寻死觅活呢。 熊才也没好问骆八九究竟舍了多少银子，请回来这么个”标本“级别的假料子。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骆八九日渐茁壮的承受力。 没一会儿就见他笑起来，“吃一堑长一智。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还好下午回来路上自己犯懒，没在黄老板面前丢这个人。 要不然以后还拿什么跟人家那种身家厚实又不差钱的老板合作？ 骆八九心里真就没想法吗？ 怎么可能。 可他知道，这会儿不管再怎么哭怎么闹，怎么不甘怎么折腾，都已经于事无补。 上一次，自己还能跳起来试图回去找人。 可这一次，人早已经汇入深海，游向自己再也找不到的远方。 除了咽下这口气，还能怎么办？ 骆八九将满腔的悲愤转化成对这种行为的彻骨憎恨。 只要自己还在赌石这个圈子里混，就誓与这种行为不死不休！ 熊才见骆八九的表情有所缓和，开口道：“骆夯兄弟，我比你年长几岁。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段时间下来，骆八九明白熊才的性格。 如果不是他觉得的确有必要叮嘱自己的话，是不会用这种严肃的语气作为开场白的。 所以配合的表示，“熊哥，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真的没事。” 熊才这才开口，“骆夯兄弟，我之前跟你说过，赌石不光是赌石头，还是赌人的心里素质，你还记得？” 骆八九点点头。 熊才又说道：“心里素质，一方面表现在赌石后，要能够坦然接受所有的结果；还有不骄不躁、沉得住气稳得住神，是另一个至关重要的方面。” “不管你是不是家财万贯，每次赌石，都应当全力以赴。要当作是自己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只有这样，才不会放任自己疏忽大意，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 骆八九羞愧的点点头，“熊哥说的是，我这次记住了。” 熊才说话点到为止，见骆八九态度诚恳，便转移了话题。 然而新话题展开还没说几句，骆八九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露出了一丝苦笑。 屋漏偏逢连夜雨。 电话是石秋打来的。 距离她返回帝都也过去了一段时间。这次罕见的打电话来，肯定是要问一问那二十九条手镯的销售情况。 该来的总会来。 骆八九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打开了手机的免提。 “石老板，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想起打电话来了？” 骆八九揣着明白装糊涂。 “嗬，今天说的话还像那么回事……手镯卖的怎么样了？” 石秋的性子注定她兜不了几个圈子就直奔主题。 听闻这话，熊才跟小杨师傅不约而同看了一眼骆八九，又瞅了瞅桌子上那块惨不忍睹的做假料子。 骆八九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中午刚刚出手卖掉。石老板，你看转你哪个账户比较方便？” 石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意外，“二十九条全卖了？” “对，有老板一手打包了，扣除石老板返给我的佣金，还剩七万五。转你蓝色收款软件？” 他身上如今满打满算，还剩十六万。 与其满头虱子无从下手，不如先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路八九的痛快可能让石秋产生了其他想法，很长一会儿她在电话那头都没有开腔。 就在骆八九有些不耐烦的准备催促时，她的声音才再度传来，“骆老板，多余的废话咱们就不说了。既然成交了，就是值得开心的事。不过，钱先不忙转，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骆八九可不觉得她能有这份菩萨心肠。 把这笔钱平白无故便宜自己。 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什么事？” 第135章 垫背的同伙 女人对于情绪变化有着天然的洞察力。 骆八九这话一出，先前所有的好说好商量立刻烟消云散。 石秋没好气的说道：“我钱都在你手里，我还没担心你跑了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要不是骆八九今天在这块造假木那身上损失了二十万，说不定还真不想伺候她这大小姐脾气。 “你到底说不说？”骆八九忍着不爽开口问道。 石秋又是好一阵子没说话，可能在努力重做心理建设。 就在骆八九动了挂电话的念头时，她才带着明显的抵触情绪说道：“帮我在市场上寻摸一条高冰种的飘花手镯。六零圈口。” “大姐，七万五？高冰飘花手镯？”骆八九咋舌，“你当我哆啦a梦呢？” “谁是你大姐！我说七万五是预算了吗？我说的是七万五先不忙着转！预算三十万以内！你找到，我验货，多退少补！” 石秋喊出最后一个字后，就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骆八九最后卡在嗓子眼里的那句话，到底也没找着机会说出来。 少补可以，哪来多的给你退…… 骆八九敏锐捕捉了刚才石秋话里的重点。 三十万预算！ 买各方面表现优异的大圈口高冰飘花手镯有点吃紧，但要是赌石从料子下手…… 嘿嘿嘿…… 别人不敢这么玩，但是难不倒骆八九。 今晚七点后让丹利看着摊子，自己去外面转转碰运气。 想到这里，骆八九突然发现一直没看到丹利。 按理说，他跟熊才一起守完摊子别无他去，会在神仙刀等自己才对。 熊才的回答是，丹利似乎已经开始在瑞利有自己的小伙伴了。 跟年纪相仿的人一起相处，总好过一直跟他们这些老气横秋的人待着。 就放任丹利撒欢去了。 看骆八九一脸不放心的表情，小杨师傅撇了撇嘴，“夯哥，你别整的跟家长似的。我跟你说，我就最讨厌跟朋友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家里人动不动打电话查岗。烦都烦死了。” 丹利要是杨子这样的性格，骆八九压根也不用担心。 天天嘴碎成这样，外面不吃亏家里不藏事。 但丹利正相反，有什么想法也不说，自己的主意大着呢。 骆八九是担心，他初来国内交友不慎走上歪路。 但杨子快人快语。 在缅国那样的地方都没能跑偏，国内这样的环境下丹利又能歪到哪去。 这么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 随便吃了点外卖填饱肚子，就在骆八九以为下午时光就在神仙刀百无聊赖度过之际，彪哥跟侯子笑的跟朵牵牛花一样的来了。 “夯哥，恭喜恭喜。失物寻回可喜可贺。” 一进门，彪哥就扯着大嗓门跟拜年一样吆喝开了。 骆八九一愣，“消息这么灵通？” 侯子笑道：“夯哥，你可别小看我们的小道消息。” 彪哥一屁股扎在骆八九身边，把他朝旁边挤了挤，转着眼珠子开口道：“夯哥，既然东西找回来，也就没什么其他心事了。要不然……咱们把那块会卡青蛙皮的钱分了呗？” 就知道这俩玩意儿没憋什么好屁。 骆八九合计了一下，身上现有的十六万倒是也够平这哥俩的账。 被动给这哥俩一人六万五也能打发。 只是这么一来，自己又回到那个一无所有的骆八九。 关键骆八九这时候还真不能得罪这哥俩。 在他的盘算中，万一丹姐那边的路子走不通，木器街那个仓库里的料子，将是自己买卖试水的最后办法。 这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万不可因小失大。 想到这，骆八九紧咬着牙用颤抖的手给两人转去十三万。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今天的憋屈，都是为了未来不再受这样的气。 下午时间过去大半，今天的倒霉应该也差不多到头了，骆八九揪着的心刚刚沉下一半，视线落在门口走进来的两人身上时又愣住了。 蓝衬衫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总不会是来熊才这边切石头的。 “谁是骆八九？”蓝衬衫走进门，张口就问。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自觉集中在了骆八九身上。 “跟我们走一趟。” 骆八九连忙摆手，“同志，不用麻烦了。我丢失的财物已经找回来了……” 话音没落，就被不客气的打断了，“骆先生，你现在是我们一起案件的相关涉案人员。请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涉案人员？ 骆八九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鬼？ 熊才连忙走出来，“两位同志，犯事的人不是已经被抓到了吗？这怎么受害者成了涉事人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蓝衬衫面对他的问题，公事公办的开口道：“熊老板，案件还在调查中我们不便透露。摆脱嫌疑最好的办法就是配合调查。” 说完客气却不容拒绝的将骆八九带走了。 一屋子人瞬间傻眼了。 小杨师傅连忙推了推熊才，“掌柜的，要不要跟去看看？你看夯哥那杀猪样，不会半路跳车拒捕？” 这话一出提醒了所有人。 彪哥跟猴子的车正停在门口，他一个箭步窜上驾驶座，冲彪哥跟熊才吆喝，“上来，咱们跟去看看。” 这会儿骆八九可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坚决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 他要是进去了，他们哥俩的梦想也就碎的渣都不剩了。 等到三人匆匆忙忙追着前车而去的时候，店里的小杨师傅环顾了一圈又只剩自己一人的空荡店铺，叹了口气。 这夯哥，可真是一个不消停的主。 不过，自打认识他，自家掌柜倒不像以前那么郁郁沉抑了是真的。 这也算一桩好事。 一想到鸡飞狗跳的日子在后头，小杨师傅内心就充满了期待。 熊猫车上，骆八九反复表态，“同志，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我是失主之一，还去登记过财产损失。怎么就成了涉案人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副驾驶座上的蓝衬衫被他唐僧念经一样的念叨，弄得心烦。 扭头没好气的说道：“你激动什么？没有证据我们会随便来找你？对方提供了跟你的转账记录，日期就是今天上午。你怎么说？” 骆八九：“……” 尼玛，好一个胡丽，这是死都要拉着自己去给她垫背啊。 第136章 林岚 骆八九就是吃了不懂法的亏。 把事想的太过简单。 信息时代，进账出账一目了然。 其他都好说，但这里面有一个bug耐人寻味。 那些手镯，胡丽只卖出去七万八，却给骆八九转了十三万。 这逻辑就说不通。 任谁也想不到这俩人当时交易的情形，会是那么的……草率。 另一边。 面对求助上门的熊才，林岚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揉着眉心。 电话响起，林岚飞快地接听。 一番小声交谈之后，表情才终于轻松下来。 “谢谢兄弟们，改天请你们吃饭。” 挂断电话，看着眼巴巴看向自己的熊才，林岚没好气的说道：“哥，你说你这都交的什么朋友？没一天消停。我在系统里这些年攒下的颜面，这几天都丢光败净了。” 熊才干笑了两声。 林岚这话他没法接。 “放心。这件事查起来没什么难度。他们的交易行为虽然违规，但失主的心情我们也能理解。不会上纲上线揪着这点事不撒手。那个胡丽心里也明白，就是想给他添点堵。下班之前人就出来了。” 说完，看熊才还没有告辞的迹象。 林岚挑了挑眉，“还有啥事啊，哥？” 熊才一脸尴尬，“我前面跟你说的姜成志那事……” 林岚又叹了口气。 也不能全怪骆八九，自己这位一起长大的邻家阿哥，本身就不是个招好人上身的体质。 “这件事我私下帮你查。先前在边境线上干缉du那会儿的线人路子还在。不过哥，我可要好好说说你。你跟他们非亲非故，何必什么事都掺和？成年人做事自己都不顾后果，你瞎操什么心？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放在网上叫什么吗？” 光芒万丈的圣母。 面对林岚的刀子嘴豆腐心，熊才无奈的笑笑，“身边总共也没剩几个朋友……要是麻烦就算了，实在不行，我走一趟佤城……” 林岚立刻打断他，“现在边境上不太平。缅国那边的园区又开始有疯狂拉人头的迹象。你别去。我说帮你查就一定做到，给我几天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熊才突然生出一股不安感。 “林岚，你们领导既然让你撤出缉du一线回国内，肯定有原因。你身上还有旧伤……就不要再跟之前的人与事纠缠。既然这件事超出你们蓝衬衫的管辖范围，我就不……” “你熟还是我熟？我人是回来了，可他们……也不能白死！” 林岚的右手捂着胸口，剧烈喘息了几口。 那里烙印着一枚战功卓着的“勋章”。 每到阴天下雨，锥肉蚀骨的阴疼，宛如旧日同袍们不屈的意志。 她从不敢忘，也一直没忘。 白天她穿上蓝衬衫，守卫着瑞利城的安宁。 晚上她从没有一刻放松过自己正在钻营着的路子。 只要她小心、再小心…… 总能查清楚。 当年那个说让自己等着过门的英挺男儿，带着手下那几名战友，究竟是如何赴死的。 林岚突然的激动，让熊才沉默了。 她的执念、她的热爱、她曾经的爱与荣耀，全都留在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宅子那边的风水不好啊…… 难兄难妹，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就不送你了哥。回去等人。” 林岚终于还是下了逐客令。 等熊才走出蓝衬衫办公大楼，等在车旁的彪哥跟侯子正在抓耳挠腮。 将大致情况一说。 彪哥拿手轻拍着自己壮硕的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 尽管明知道他们对骆八九抱着别的心思，但看到这迷惑性的真情流露，倒也难得。 匆匆忙忙赶到骆八九所在的地方。 林岚说的不假。 接近傍晚时分，骆八九溜溜达达的走了出来。 胡丽这娘儿们，最好别出来。 以后要是自己再看到她，绝对跟她没完！ 这都什么事儿？ 自己这样的守法好公民，被她一屎盆子浇了个透心凉，差点以为要被株连了呢。 还没出院门，就看到熊才站在路边冲自己招手。 骆八九心头一暖，连忙小跑过去。 “熊哥……” 见到亲人了啊。 话还没说完，彪哥就不耐烦的从车里探出脑袋，“别嘚了。走，带你祛祛晦气。要不然，霉运加身蓑三年！” 一听这话，骆八九跟逃命似的连忙跳上车后排。 这才一天，骆八九都快要崩溃了。 真倒霉三年，干脆找根绳挂脖上一了百了。 路上，骆八九时不时拿眼睛偷瞄熊才。 看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遂放下心来。 看样子眼下是不用接受批评再教育了。 侯子将车子一溜烟开到上次他跟彪哥泡温泉的所在地。 车子还没停稳，彪哥就指着门口的标语念起来，“洗去周身疲惫、还您一身清爽。” 侯子竟然文邹邹的接话道：“夯哥这是洗去一身牢狱灾，要留清白在人间。” 说完，看了一眼时间又补充道：“咱们抓紧时间，晚上还得去夜市呢。” 亏他还记得有正事。 一人消费了一条泳裤，很快就舒舒服服泡进了温暖的温泉池水中。 要不说有钱真好呢…… 骆八九漂在水面上，舒舒服服的想着。 熊才说的对。 要是自己改不掉这穷人乍富、一有钱就得瑟的毛病，赚到的也是过手财。 留不住。 大家都想赚钱，有的人肯定打着歪主意。 自己管不了别人不造假售假，但只要胆大心细，就能规避掉这方面风险。 如今也算是神农遍尝所有的毒，未来的自己一定要百毒不侵！ 要过这种随心所欲的小日子，得手里有钱才能行。 这一刻的骆八九，对于金钱的渴望，超越了以往任何一个时刻。 目标的制定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一个临时又随意的行为、一个后面回想起来稀松平常的温泉泡池，却是奠定骆八九奋不顾身向上爬的真正。 从彪哥跟侯子嘴里，得知他们为自己奔波过程的骆八九，划水向格外寡言少语的熊才挪过去。 “熊哥，这林岚没给你气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137章 原石掮客 熊才摇了摇头，“她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了解她。不说这个了，下午等你那会儿，冯老板给我来电话。回去跟他联系，他来跟你说料子的情况。” 骆八九一听这话，顿时激动中带了几分紧张。 激动的是听到冯老板的动态，却又难免紧张他所说的内容。 要是顺利成交，一般会直接告诉熊才来送钱。 这让骆八九心里难免忐忑。 冯老板，你可千万别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今天的骆八九真的倒霉够了。 生怕再听到任何一点不好的消息。 有了这番心思，先前的舒爽惬意全都飞了，剩下的时间已经完全泡不住了。 就自己兜里现在这个四万块钱，有什么资格享受人生。 赌石打工人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身份。 一行四人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骆八九猴急的催着爬出来，冲完澡回了神仙刀。 路上当然还不忘催着熊才联系冯老板。 回到神仙刀的时候，冯老板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 还没进门，骆八九看到茶几上摆着的几块料子，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竟一块都没能成交吗？ 冯老板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是盖的，连忙指着其中三块说道：“这三块不出意外是成交了的，一会儿我顺路去送货验看。剩下这四块……” 他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还时不时拿眼睛偷瞄着熊才。 看到小杨师傅缠着熊才开始汇报下午店里的情况。 冯老板才趁机将骆八九拉到一边，“骆老板，这四块料子，现在有一个特殊的情况，需要跟你说明一下。” 骆八九被他的神秘闹得莫名其妙，“出什么问题了吗，冯老板？” 通过冯老板吞吞吐吐的表述，骆八九才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四块料子并不是没人看好，而是被人一早锁定了。 瑞利城有一种算是跟原石沾边的职业，叫做“原石掮客”。 他们混迹在无处不在的原石摊位前，还有各种原石商家交易群里，像闻着气味寻找食物的饿狼。 向每一块有概率被他们榨取利润的料子下手。 瑞利城白天是石城，晚上则成为各种与之相关的赌局温床。 其中有一种方式叫做“赌石局”。 这种赌石局有些类似骆八九上次跟吴伟的那种对赌方式。 不同的是，在晚上有专门的场地供对赌之人发挥。 有人专门靠着攒这种局牟利。 而掮客就好比赌石局在市场上投放的猎犬。 每寻获一块能为场子里赚取利润的料子时，他们都能从中抽走相应的佣金。 按理说这种掮客本不足为虑。 生意可以买、也可以不卖。 不喜欢这种交易方式，可以拒绝做这笔交易。 但这些人身后多半有地方社团的关系网。 一般正经做生意的商家，并不愿轻易与他们为敌。 要不然，他们时不时上门添点堵，一天的生意差不多也就别指望能好到哪去了。 商家开门做生意，为的是赚钱养家糊口，谁也不愿意几次三番遭遇这样的糟心事。 加上这些掮客，虽然如附骨之蛆买卖双吃，生生要从所有他们看上的原石中谋取佣金，但却也的确能实打实快速脱手。 只不过成交的方式有那么点特别…… 冯老板就是在几个同行群里发送料子相关信息的时候， 被群里的原石掮客留意到。 立刻抢定其中四块料子，第一时间报出了料子的货号编码说他们要了。 一看这样的人浮出水面，其他那些原本有意向的商家，也就不愿继续掺和。 这么一来，冯老板顿时变得进退两难。 拒绝，自己后面一段时间就别想安稳做生意。 配合，这件事怎么说也要先问过骆八九的意思…… 大致了解了原石掮客介绍卖料子的渠道后，骆八九也就明白了冯老板难以启齿并且背着熊才跟自己讲这些的原因。 一方面，他不想因为这给自己后面惹麻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样的地方不是什么正经人会去参与的交易方式。 说白了，他不想给自己添堵，又不想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所以…… 看起来是在让骆八九做选择，其实骆八九根本无从拒绝。 况且，骆八九着实也是第一次知道，瑞利城的夜色之下，还涌动着这样不为他所知道的暗流。 一方面出于好奇，一方面骆八九的确着急将手上这些料子尽快变现。 很多时候，时间就是金钱。 比如石秋的委托。 按照她那性子，三天之内给不了她确切消息，她差不多就对自己丧失耐心了。 瑞利城能帮人找货的商家那么多，石秋没理由只会在自己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到时候这笔利润可就要拱手让人了。 找能解出高冰飘花的原石，也是需要相当本钱的。 骆八九不甘心。 所以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详细问清楚这场赌石局所在的地点以及接头人之后，骆八九表示，自己今晚会带着料子赶过去完成这场交易。 反正这样的局都是于深夜开始，至清晨结束。 跟他晚上出摊的时间也不算重叠。 就当是开开眼界，去见识见识这据说代表了瑞利城另一面的赌石局，究竟是个什么阵仗也不亏。 在骆八九一向的的观念里，很多事自己可以不做，但是必须要了解。 因为，不管是接近利益或者是规避风险，都只有在了解之后，才真正有资格选择接受或者拒绝。 冯老板见骆八九答应下来，连忙高兴的表示自己现在就去将料子送到看货老板处。 只要成交，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骆八九。 说完，抱上那三块料子风风火火的走了。 那模样，似乎生怕犹豫一分钟，骆八九就会反悔一样。 第138章 富贵险中求 目送冯老板骑着电动车远去的背影，骆八九快速在心里调整着原先的计划。 这么一来，今晚在夜市赌石的安排暂停。 毕竟四万块搏高冰种，除非像上次在瑞新宾馆赌回来的那块玻璃种莫西砂一样，具备种种阴差阳错的巧合，否则难度相当大。 整个晚上，骆八九看上去都有些心不在焉。 温敏只当他沉浸在昨晚那种情况的后怕情绪中。 对于自己昨晚突然失控冲动抱住骆八九的行为，温敏感到来自灵魂深处的羞涩。 要不是生意要做，她甚至有些羞于面对骆八九。 不过这些小女儿的心思，完全不在骆八九今晚的思索范围。 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赌石局的事。 毕竟是一个自己此前连了解都算不上的地方。 一个人贸然扎进去，会不会有风险、能不能拿到钱，全是未知数。 带着丹利，他不放心；带着彪哥跟侯子俩，那是拿钝刀子割他肉。 不敢跟熊才或温敏倾吐，因为知道说了自己一定去不成。 思来想去，骆八九觉得还是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将此行目的告诉丹利，并暗中做好嘱咐。 如果到凌晨两点，自己没回出租屋又失去联系，记得打妖妖灵寻求帮助。 丹利犹豫着开口道：“夯哥，要不然……我出去找个活干？” 他想减轻骆八九的负担。 毕竟现在跟他出来干的这些营生，拿不到酬劳。 而骆八九也不是个日子过的有多富裕的靠山。 如今更是夜半三更鬼鬼祟祟不知道要做什么危险的事。 这让丹利很不安。 一直吃软饭，更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短期还说得过去，可看眼下的发展情形，两人只怕还要捆绑在一起好些日子。 骆八九摇头，“你现在还不具备相当的本事。就算出去，也只能出卖劳力。赚不回仨瓜俩枣还把身体折腾亏了，不划算。磨刀不误砍柴工，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一步步来。” 说完，骆八九又招招手，示意丹利贴过来。 “跟家里打个招呼，该匹配肾源就去匹配。这个需要时间。钱不用操心，我会解决。” 这话发自骆八九的真心。 钱算起来还是刀瑞挣下的。 小杨师傅说得对，丹利虽然在自己看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但一个独立的个体，任何人都无权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替他做决定。 看着骆八九手上缠了好几层透明胶带的战损手机，丹利眼中汹涌着强烈又明显的情绪。 骆八九伸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废话少说。今晚小命就捏你小子手上了。” 安排完后事…… 呸，后路。 十二点一到，骆八九马不停蹄收拾好摊位，安排丹利将温敏连人带货送回小院。 自己则直接从德隆出发，大门口打了一辆出租，径自朝目的地赶去。 又是畹镇。 说不后怕，那是假的。 富贵险中求。 世界上有一点风险都没有，随随便便就能装钱进腰包的好事吗？ 骆八九将头靠在椅背上，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期待。 十点多钟那会儿，冯老板给他发来信息。 三块料子顺利成交两块。 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的心理作祟，冯老板表示剩下的那块，自己愿意买断。 骆八九这回学聪明了。 没着急第一时间问冯老板收取货款，而是约定明天再交接。 他可绝对不能再让往日悲剧重现。 门儿都没有。 车子拉着思绪乱飞的骆八九来到畹镇的界碑广场前。 按照冯老板的说法，跟原石掮客约定的地点就在这里。 凌晨十二点后的界碑广场，比白天还要热闹。 路边泊着摆渡车，等待发车的赌客们，焦躁又期待的站在广场上。 或抽烟、或三两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一时间，还真是很难分辨哪一个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掮客。 就在骆八九犹豫着要不要按冯老板提供的联系方式打过去时，肩膀被人从后面重重拍了一下。 骆八九连忙回头，竟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何夕峰？” 完全出乎意料的骆八九下意识惊呼出对方全名。 “骆老板？是你？” 何夕峰也显得相当意外。 “你怎么做起掮客来了？” 骆八九坐上何夕峰驾驶的破面包，忍不住第一时间开口询问起来。 有熟人好办事。 别的不说，至少心里踏实不少。 “我哪有这样的能耐，现在给掮客们跑腿接人呢。”何夕峰憨厚地说道：“总得先维持生活，然后才能想别的。” 整个广场上，就骆八九自己大包小包的，一眼找出并不难。 车子朝畹镇下面的村子开去。 看清行进方向是芒棒，这让骆八九心里打了个突突。 可能是意识到骆八九的不安心理，何夕峰安抚道：“骆老板，跟你交易那人我们管他叫贵哥。在这一行据说口碑还不错，你别担心。” 骆八九点点头。 只不过，贵哥这个称呼，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车子只是途经芒棒，又开出一截最后拐进一处院子里。 这里从外面看上去，不像什么赌石场，倒更像是一座厂房。 何夕峰一边停车一边介绍道：“骆老板，这里是属于畹镇的开发区。还没建设好。这些没竣工的厂房里，现在全都是各种赌石场子，热闹着呢。” 两人前后脚刚下车，门口一道在暗色中闪着淡淡荧光的影子就窜了过来，“怎么这么慢？” 骆八九的视线跟对方在空中交汇。 不约而同吐出两个字，“是你？” 这人就是上次骆八九跟彪哥侯子去木器街仓库选料子时，遇到的那个处处压他们一头的贵哥。 “贵哥生意做得真不小。想不到这样的地方也都能碰到。” 骆八九打定主意好好表现。 这贵哥可跟彪哥侯子的关系没那么融洽。 如今自己捏在人家手心里，还不拿出态度来，岂不是自己作死。 贵哥的表情阴晴不定。 他做原石掮客这事老大并不知情。 虽然交易难免会让他遇到相关熟人，但也没人会去乱嚼舌头。 可眼前这人跟那俩棒槌的关系…… 只怕自己的秘密很难继续藏着掖着了。 要不然，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 第139章 赌石局的水 转了转眼珠子，贵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就你自己？他们呢？” 骆八九不是个傻子，听到贵哥这话，不着痕迹地回答，“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哪能处处麻烦别人呢。” 有心撇清的意思显然让贵哥的表情好看了那么一点。 转身带骆八九朝里面走去。 这处院子占地不小，有三分之二的面积都盖成平屋。 推开门走进去的瞬间，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 空气中充斥着汗臭混杂烟草的奇怪味道，每张木桌前都最少站着两个人。 昏黄的光线条件下，他们的表情看不真切。眼睛却像夜晚出没的野兽，反射着人世间的种种欲望。 骆八九一边跟在贵哥身后朝里面走，一边好奇的四下打量。 这里面的规模还真不小，光是油切机就不下四台。 显然是为印证他们赌石结果而准备的。 这些人有的穿着像是游客、也有的就是本地人打扮，脸泛油光眼神贪婪，真真现实中的百态浮生相。 如果不是自己亲自走这一遭，还真不知道。 这样的地方竟如此大受欢迎。 贵哥时不时回头看看骆八九。 见他一脸好奇加新鲜，不自禁流露出一种鄙夷。 没见识。 带骆八九一直走到位于最里面的巨大柜台前，冲站在里面的一个肥头大耳频频擦汗的胖男人开口道：“人带来了，验货。” 说完，扭头见骆八九不配合，没好气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不验料子验你啊？” 骆八九这才连忙将手上的两兜料子倒在柜台上。 胖男人虽然胖，但个头矮小。 那刚到骆八九肚子高度的柜台，差不多接近胖男人的肩头处。 见状，随手从身边扯过来一条凳子，抬脚踩了上去，好方便他能完整看到台面上的原石表现。 他随便一动，汗水就顺脑门而下。 拉起脖子上搭着的毛巾，一边满脸胡乱擦，一边开口问道：“老板准备怎么出手？” 骆八九以为他是问价，连忙回答，“这都是有表现的好料子，每一块表现价值都不一样，所以价格……” 一旁的贵哥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不耐烦的打断，“谁问你价格了？是问你用什么方式出手？直接卖给场子，还是你带着料子去赌桌上见真章？” 字面上的意思，骆八九能听明白。 他不明白的是，这两者对于他能拿到手的利润有什么不同。 柜台后的胖男人显然司空见惯骆八九这样的雏儿。 机械的重复，“卖给场子都是按照市场通货公斤价来，表现实在好，价格可以适当上浮，但有限；自己上桌对赌，只要对头选出来的料子，解开后表现不如你的，你可以拿走桌上双方料子总数的钱，钱由输的那方出。场子只收百分之三十的服务费。” 只收？ 百分之三十？ 这还没加掮客的那部分好处？ “不过，你这带来的基本都是切口料，要上只能上赌率最高的台子。单边三十万起步。”胖男人最后补充。 骆八九在心里快速权衡。 但凡他今天带来的有一块蒙头，他今晚也敢上场试试运气。 可三十万的试水代价太高。 骆八九摸不清楚里面的门道，不敢上来就玩这么大。 “那我不……” 卖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一旁的贵哥就开始劈里啪啦掰手指头。 骆八九咽了口口水，柜台旁边，两个身材跟胖男人形成鲜明对比的壮汉，也是一脸挑衅的朝自己看过来。 没错，这里就是强买强卖。 想来打个转就走？ 哪有这么好的事。 骆八九眼珠乱转的时候，突然瞥见一旁靠墙处，那一整排摆满原石的货架。 “上赌桌的客人也可以选场子里的原石。我们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只要你有眼力有运气，保证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胖男人像人肚子里的蛔虫，笑眯眯的主动回答骆八九没问出口的疑问。 “我卖！” 骆八九心里冒出一个鬼主意。 胖男人冲一旁壮汉挥了挥手，其中一个走上前利落地将骆八九带来的四块切口料上称。 四十五公斤有表现的料子，竟然只卖出了一千三的公斤价。 五万八千五的货款，被贵哥抽走八千五百块不说，还说是看在熟人面子上给打了个折。 果然跟彪哥侯子是同一个老大教出来的。 钱货两讫的骆八九并没有着急走，而是直接在货架前站定。 就这么走了，对得起自己当年赌这几块料子实打实花出去的钱吗？ 不把这笔损失扳回来，他怎么可能这么配合受贵哥的无声要挟。 眼瞅着今晚还有下文，贵哥跟胖男人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又一只肥羊送上门了。 赌石场的规矩，谁带进门的客人，当天在场子里所有能产生利润的行为，他都有抽头。 这才是这些掮客们孜孜不倦、认真敬业、削尖脑袋无处不钻营的根本原因。 一块料子身上能抽到的好处总是有限的，但赌桌上不同。 有无限大的可能。 只要人进了他们视线，不把他们吃干抹净扒掉最后一层皮，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们能抽到手的部分，跟赌客选择赌桌的局面大小有直接关系。 但运气好的话，一桌上抽个五位数也不是特别难。 要不是有足够的诱惑，自觉猴都不如自己精明的贵哥怎么可能铤而走险，瞒着自家老大在外面赚这份外快。 虽然这种事是个人自由，但难免会让老大怀疑他生了二心。 不利于贵哥地方社团事业的往上发展。 他可是有自己人生规划的人。 觉得自己聪明着呢。 至少比起彪哥跟侯子那样的棒槌，是绝对不可同日而语的。 “可以啊贵哥，今晚这是第五个了？” 胖男人暗戳戳的冲贵哥伸出大拇指。 “小意思。张屠夫，今晚的提成给小爷准备好。明天再给你多带几个。” 想到即将到手的钞票，贵哥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看向骆八九的眼神多了几分志得意满。 “要不要给他设个套，先让他尝尝甜头？”被唤作张屠夫的胖男人不怀好意的问道。 “不用，看我怎么玩死他。” 贵哥阴阴笑起来。 第140章 后江料 贵哥本就担心骆八九回去后，会冲彪哥侯子揭自己底。 这会儿见他上套，自然不肯轻易放他囫囵个走。 这样的赌石场子，没几个干净的。 总有那种人菜瘾大、输光全部钱财全身再无二两油水的人，还抱着不切实际的翻身幻想。 到那时候，他们可以先放贷，后等对方实在还不上之际，再打人的歪主意。 边境线上，这种事操作空间大着呢。 总之一句话，就是不管怎么算，他们都能保证稳赚不赔。 骆八九站在货架前一番打量。 上面的料子被分成几个区域。 五万区、十万区、二十万、三十万…… 等等不一。 张屠夫冲身旁一个壮汉丢了个眼神。 壮汉踏步上前，对骆八九科普起来，“五万基本局，选择对应区域里的料子上桌对赌。后面还有十万、二十万、三十万、五十万的进阶局。从对应区域的料子里面选。没自带料子，就用我们场子里的。不耽误老板们尽兴。” “五万啊……” 骆八九身上满打满算只有九万块，玩不了十万块的局。 可这五万的赌局太小了。 赢了加起来也不过十万块。 再被场子收走三万多块服务费。 一场下来到手七万，赌之无趣弃之又可惜。 他的踟蹰被贵哥看在眼里，顿时喜笑颜开，“骆老板，看不上这基本局就往大里玩嘛。多大点事……飞黄腾达没准就在此一举。” 他像条毒蛇，吐着信子诱惑着面前小白鼠一样的骆八九。 “钱不够。再往上有心无力。” 骆八九知道他打的什么坏主意，不卑不亢的回答。 “这不怕。差得多可以在基本局上追加。只要不超五万的底，随便你加。对头愿意跟，就能成局；差的不多，可以借嘛。大家都是熟人，我只算你三个点的利息。” 贵哥的算盘打的噼啪响。 隔着肚皮骆八九都听的无比分明。 不过，这个追加听起来倒是很适合这会儿的自己。 这些都是后话，先看看五万区里能供选择的料子表现才是正理。 见骆八九不再搭理自己，埋头扎进料子堆里。 知道这个过程可能要很长时间的贵哥，便失了兴致。 转头跟柜台里面的张屠夫攀谈起来。 张屠夫就是这家赌石场子的攒局人。 本名不详。 大家管他叫张屠夫，完全是因为此人下手黑、又没底线。 逮着一只肥羊不但薅毛还要榨油，比屠夫还能物尽其用。 但着他道的人全都敢怒不敢言。 一方面还是自己本事不过关；另一方面则是忌惮张屠夫边境线对面的关系网。 这种场子一般都是某产业链上的下游环节。 往上追溯，还有更加可怕的东西。 那些是张屠夫的依仗，也是受害者们的噩梦。 看看现如今新闻上关于缅国北部的那些层出不穷的恶性事件，可见一斑。 五万块区域里，能供骆八九选择的原石并不多。 可见场子也是希望他们能赌的更大一些。 他所能做的，就是找出这里面表现最好的那一块。 用眼睛看、拿灯光照、以经验判断，在这种时候都只能作为辅助。 骆八九最能依赖、最稳妥的，就是吐口水。 这么一来，即便料子不多，却也不是轻易就能完成的任务。 羊驼上身的骆八九，玩命的在一块块料子上喷吐着口水。 直接看呆了旁边一个正在十万区里选料子的赌客。 这是什么玄学？ 这水平也敢来玩这个？ 你要说他不懂看料子，他不管是观察皮壳还是压灯角度，都有章有法。 说他懂，这口水吐的，又实在是让人没眼看。 所以这人甚至忘了自己的目的，瞪大眼睛看着骆八九的行为出神。 直到最后，看骆八九捏着一块半个巴掌左右的小料子露出姨母笑。 此人赶忙擦了擦无意识流出来的口水。 当即决定，今晚自己死都要跟眼前这个羊驼本驼锁死在一张赌桌上。 送上门来的机会，错过可就便宜别人了。 谁不知道，这种赌局中个头越大的料子越占据先机。 光数量占的比重，就碾压羊驼选出来的那个小玩意儿。 赌石场子里能有什么好料子？ 不过是矮个子里拔将军。 奔着个头大皮壳表现不差的下手，稳赢。 想到这，男人再也顾不上流连十万区。 整个人立刻挪移到骆八九所在的五万区前，“老板，我也刚来。一会儿一起赌一局？” 男人一边擦哈喇子一边冲骆八九问道。 那模样就跟骆八九是什么无上的美味一般。 骆八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对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明白着呢。 “我要追加到九万，你敢玩吗？”他故意用挑衅的语气反问。 妈呀，今晚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要发的节奏啊！ 男人忙不迭点头，“没问题！” 骆八九一脸同情地看着对面这个就差把手直接伸进自己口袋里来的男人，催促道：“那你快些选，我赶时间。” 男人点头如捣蒜，“马上、马上，给我几分钟时间。” 追屁股后面塞钱的财神爷，可不得端正态度好好伺候着。 男人连忙开始选起料子来。 等他的时间里，骆八九站在一边自顾自点起一支烟吞吐着。 赌石场是不会拿什么好料子给他们粗暴对赌。 但只要是蒙头，就存在变数。 有垮的变数，也同样有好的变数。 当好料子买到手的原石，可能垮的渣都不剩。 可当存了心买渣料的时候，却也往往能出人意料的切涨。 被自己选出来的这块后江料就是。 后江是出色料的场口。 受到地质位置跟环境的影响，加上料子本身相对裂偏多，因此市面上的老后江料，个头都偏小。 以几百克到三公斤以内为多。 虽然后来新后江场料也有一些大个头现世，但不管是种质还是底色，跟老后江完全不在一条水准线上。 这也是骆八九毅然决然选了这块小后江的原因之一。 个头虽小，看上去在赌局中失了先机，却是后江料出品品质的一项重要判断依据。 第141章 为他人做嫁衣裳 骆八九选出来的这块后江，是一块标准的蛋面料。 重量最多只有几百克，连一公斤也不到。 偏扁方形。通体是浓绿到发黑的皮壳包裹着。 皮壳并不厚。 压灯照上去的时候，墨绿色的皮壳映衬的整个回光都带着几分绿味。 让人很难分辨究竟是料子里面的玉肉有挂色表现，还是单纯只是料子皮壳经强光照射所映衬出来的绿光。 这也是骆八九最终决定选择这块料子的原因。 这种皮壳表现下，料子身上环绕的那条大约一点二公分宽的色带，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这条色带并没有形成突起状的色蟒，跟料子其他部分的高度持平。 加上皮壳颜色对光线的干扰，很容易混淆肉眼的判断。 如果不是因为口水泛着明显的清甜味道，让骆八九耐着性子多看了几眼，可能也会轻易忽略掉这个表现。 其实如果仔细看，色带上的表现跟其他部分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但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确实不容易引起赌石客的注意。 这种墨绿色的皮壳，厚薄不均匀处的透光度跟映衬出的颜色，也有明显的浓淡之分。 男人最后选出来一块足有二十多公斤的黄砂皮翁巴列。 这可把贵哥给乐坏了。 几百克的料子拿什么跟二十多公斤的料子比？ 二十多公斤的料子，光打数差不多也可以出到十几二十几条手镯成品。 骆八九那块后江，打灯所表现出来的颜色，如果真的只是皮壳映衬出来的假色， 那可真就没有一点胜算了。 贵哥原本打算给骆八九人为使点绊子，但是眼见如今局面差不多已成定局，可能是想着不用自己出手倒也省了麻烦。 骆八九跟男人站在同一张赌桌的两边。 双方验看过对方的料子后，均表示没有异议。 基本局五万，追加了四万。 两人一共将十八万转到赌石场提供的账户上之后，赌局成立。 骆八九这般气定神闲是有道理的。 前面说过，翁巴列这个场口的料子特征。 虽然也不是没有好料子。 但这一块，刚才骆八九也是用口水验证过的。 口水在接触到这块料子的皮壳上时，是酸的。 种水最多也就在糯种上下。 翁巴列的皮壳偏薄，打灯通透，看上去空度相当诱人。 这些表现倒也对得起它打着的木那偏场大旗。 男人选它出来，除个头方面的考量外，还因为这块料子打灯明显能看到水路跟蟒带的表现。 而且它上面的蟒带已经成蟒，明显要高出其余部位。 但翁巴列的料子迷惑性大。 原石状态看上去有多好，起货之后返棉的情况就有多糟糕。 男人未必不知道这一点。 然而这种对赌局，当然不会进行到抛光起货的地步。 所以，他可能也是在赌。 赌切开一刀之后，棉团的表现没有成品那么分明。 桌子上的两块料子，对应着两个男人所押的宝。 骆八九赌自己的色带龙到之处有水。 口水的甘甜应该就是着落在色带的种水表现上。 张屠夫的注意力也被这边吸引了过来。 冲一壮汉扬了扬下巴。 对方便利索的带着两块料子来到距离最近的油切机前。 骆八九忍不住跟了过去。 他有权要求对方按照他的要求下刀片。 他要确保刀片能准确将色带剖出来。 见骆八九亲自下场指挥，男人自然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凑过去比划着让壮汉将翁巴列的蟒带跟水路解出来。 其实在他听到骆八九说那块后江料上存在色带的时候，男人就有些慌了。 翁巴列虽然有水路更有一条蟒带，但却是一条种蟒。 没色的。 翡翠以色为贵。 真要是让骆八九解出来一条色带，那么自己这块原本以为稳赢的翁巴列，可就悬了。 当然，这不过就是他自己以为的罢了。 骆八九差不多算开卷考试，他一个半凭经验半搏运气的考生，拿什么与之比。 男人一开始赌的重点就错了。 即便看不出翁巴列返棉，种蟒也干不过色带。 男人的心态倒还算好。 也可能九万块对他来说，算不上伤筋动骨。 确认自己赌输，短暂的懊恼过后，转身去围观其他人的赌局，学习进步去了。 看着比一旁的贵哥还淡定。 赌石场子想要客人源源不断上门，就要遵循他们自己定下的规矩。 虽然张屠夫有心想要卖贵哥一个人情，不过骆八九实打实赌赢了，他也没道理拖着骆八九的钱不给。 十八万里面抽走了六万块服务费。 声称多出来的六千块，是贵哥应得的抽头。 只给骆八九转了十二万。 骆八九一朝得胜，原本有心再来上几把。 但一算账，自己费了半天劲，资产竟然只是多出来三万块。 完全就是在为这个赌石场做嫁衣裳。 瞬间意兴阑珊。 就连那块后江料子，都仍旧归他们赌石场子所有。 生是他们的原石、死是他们的边角料。 抽水扒皮里外不亏，还玩最终解释权那一套。 贵哥眼见骆八九逃过一劫，继续开口蛊惑道：“恭喜骆老板旗开得胜。现如今手上的本钱已经可以上十万的桌子。要不要乘胜追击，再翻一番？” 骆八九心想，翻尼妹。 双方二十万，被赌场抽走六万多。 忙活一通，到手就四万块…… 外面随便赌个料子不比在这里浪费时间强？ 这种地方也就适合那种自己赌石本事不够，又想赚钱想疯了的新手，又或者是外地过来的游客。 自己这样的情况，以后没事还是少来。 想到这里，骆八九冲贵哥笑着说道：“谢谢贵哥好吉言。不过今天时间不早了，改天再来试试运气。” 带上自己的包，骆八九一步三摇的走出了赌石场的门。 压根没看到后面，贵哥眼神阴翳的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扭头又跟张屠夫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骆八九出门的时候，何夕峰还在。 正站在那辆破面包车旁闷头抽烟。 看到骆八九哼着小曲出来，丢下烟蒂笑着准备打招呼。 可话还没出口，表情又突然一变。 不知道想到什么，飞快的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跳了上去。 “骆老板，快上车！” 骆八九不明所以，只以为何夕峰是要主动送自己回去。 也对，这会儿自己还在畹镇呢。 这个点，也不好打车。 所以一边欢快的说着“谢了”一边跳上车。 等到何夕峰才刚刚把车头调过来，身后的门里就大步流星走出来几个面色不善的壮汉。 何夕峰丝毫不含糊，一脚油门踩到底，面包车吭哧吭哧的开走了。 第142章 寻找高冰飘花料 骆八九后知后觉的朝车后张望。 何夕峰说道：“骆老板，今晚顺手赢了一局大的？” 骆八九这才收回自己的注意力，笑着回答道：“赌倒是赌了，不过不大。怎么，这都能看出来？” 何夕峰看了看被甩得越来越远的赌石场，叹了口气，“这里面出来的人，差不多就那两三种情况。” “一种是欢天喜地放鞭炮送出来的、一种是被扒光丢出来的……” 说到这里，何夕峰瞥了一眼骆八九，“没鞭炮还能穿着衣服走出来的，骆老板你是不是惹到他们了？” 如今打手都追出来了，是输是赢还不是一目了然。 “赢了还想赖账？” 骆八九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咋舌。 “那得看赢了多少。骆老板，你究竟赢了他们多少啊？让他们这么不要脸？” 可能何夕峰以为自己把整个赌石场子都赢干净了。 区区三万块…… 骆八九都不好意思开口。 这点胸襟气度，还做什么买卖？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 没有自己今天赌这一局，张屠夫也得不到那六万块。 自己特码的费半天劲，赚的才只有他们一半多。 这点小钱都舍不起？ 以后谁还敢去他们那里赌？ 贵哥阴沉的脸色还有玩味的笑容，突然从骆八九脑海中冒了出来。 怕不是有人在里面增加过关难度…… 不过，反正以后自己也不打算去了。 爱咋地咋地。 骆八九转头就把这事抛诸脑后。 何夕峰将人送回租住的单间楼下，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他领骆八九上次的一饭之恩。 所以这次拼着丢工作的风险，把人给带了出来。 反正自己有手有脚，还有了这辆三千块买回来的破面包…… 大不了跑一段时间客运。 面包车也不能白买。 事业还没起步，就夭折了。 骆八九抬脚上楼，刚开始爬，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丹利打来的。 凌晨两点的约定已到，他是在确认自己的安危。 想着不出五分钟就见到面，骆八九随手将电话挂断。 然而，丹利很执着。 打了一个又一个。 颇有跟骆八九比耐性的架势。 骆八九只得加快脚步来到单间门口，一边开门一边压低声音吆喝起来，“别打了别打了，回来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单间里并没有人。 丹利不在？ 这一次，就算丹利不打来，骆八九也要给他打。 “臭小子，半夜三更不在家，你去哪了？” 面对骆八九劈头盖脸的质问，丹利在电话那头嗫嚅的回答道：“夯哥，我跟朋友在外面吃烧烤……” 骆八九正准备让他赶紧回来，也不看看几点了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小杨师傅的那番话。 画风生生变了。 “哦……那今晚还回来吗？” 丹利还真敢顺着杆往上爬。 “我看看，来得及就回；来不及就直接玉城陈老板摊位上见。拜拜夯哥，不跟你说了，你没事就好。我们继续喝酒了。” 说完就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骆八九俨然一个被青春叛逆期的孩子给气炸肺的老父亲，没好气的将手机丢到沙发上。 才多大？ 就学人喝酒？ 认识几天的朋友？ 就夜不归宿？ 该不会是个姑娘？ 成年了吗？ 不行不行，等丹利回来，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未成年…… 那可是犯法的！ 胡思乱想中，骆八九蜷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定了早上五点的闹钟。 他要去原石早市上碰碰运气。 十二万，勉强可以赌一块高冰种的飘花料。 人啊，真是睁眼闭眼都为这碎银几两奔波劳碌。 三个小时后，骆八九的身影准时出现在玉城原早市。 “潘老板，有没有什么新鲜货？”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骆八九就成了潘老板心目中的头号瘟神。 开张生意遭遇骆八九，让潘老板的脸皱的宛如一朵菊花。 “没有没有，还是上次那些东西。你就高抬贵手，去祸害别家去。” 嘿……什么人啊。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把生意往外推的。 转头看见隔壁那家店里带油切机的老板，面善的冲自己点了点头。 骆八九干脆整个人挪了过去。 “老板今天有什么需要？”老板笑着招呼起来。 骆八九脑海里飞快的盘算着，有概率出高冰飘花的场口挺多。 莫西砂、莫湾基、莫莫亮、帕敢、木那、会卡…… 这要是奔着场口来选的话，那真是海了去了。 骆八九打了个呵欠，捏着手上的电筒漫无目的在摊位上一通扫射。 整个摊位上，看上去就一块麻蒙料表现还算入得了骆八九的眼。 深色的皮壳上像是糊了层沥青。 油润紧实又高低不平。 端头尖角处有个人为敲口，压灯看上去有油青色透出来。 如果不是带着任务来的话，骆八九可能会下手搏一搏这块料子。 但今天不行。 冲老板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后，骆八九晃晃悠悠继续朝其他摊位走去。 然而一直晃到七点多，仍旧是要么这场口不吻合、要么那皮壳表现差一点儿。 难道真得等到晚上去夜市？ 鬼使神差的，骆八九突然想到了古龙午市里那个看上去风烛残年的卖原石老头。 他那边的料子，说实话还有点意思。中午倒是不妨赶过去看看。 匆匆吃完早饭，骆八九赶到陈露店里的时候，丹利已经到了。 正左一个呵欠右一个呵欠无精打采的摆着货。 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的架势。 那上下眼皮眼瞅着就快黏在一起了。 看到骆八九来了，丹利连忙强撑着精神头，跟骆八九说道：“夯哥，我今晚约了朋友吃宵夜，晚上可能回去的晚一点。” 这话让骆八九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丹利。 蓬头垢面，一看就是昨晚没洗澡、今天没洗脸。 这精神面貌要想跟小姑娘玩贴贴，人家肯定不答应。 要说是喝酒喝了一晚上…… 骆八九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却闻不见一丝酒味。 更无半分烧烤烟熏火燎之气。 种种迹象都表明，丹利对自己撒谎了， 这小子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第143章 人外有人 可能是感觉到骆八九审视的目光。 丹利的眼神有些闪烁。 骆八九并没有拆穿他，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 小样儿，你玩的这些都是你夯哥剩下的。 中午收完摊，丹利说要回去睡觉，骆八九痛快的放他走了。 睡足了晚上才有精力作妖。 骆八九今晚倒是要看看，丹利这鬼东西究竟在折腾什么。 将货送去神仙刀，跟熊才打了个招呼，骆八九便直奔古龙午市去了。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老头今天竟然没出摊。 柜台上只留了一串电话号码，写着“有事打电话”几个字。 要是这边没有收获，能去的就只有瑞新宾馆。 不过最近萨坤碍眼的很，骆八九不想闲的没事就跟他打照面。 思来想去，还是给老头打去电话。 听完骆八九自报家门，对上号后的老头哼了一声，“老头子一辈子跟原石打交道，向来自由自在。你今天硬生生让老头子有了上班的感觉。你打电话又想干什么？我可跟你说，买卖原石钱货两讫买定离手。切垮了可没有秋后算账的说法。你就算闹破大天去，我也……” 骆八九一看，这老头看着跟一吹就倒地不起似的，甩起锅来可真是声如洪钟能原地直窜上天。 连忙打断老头的话，表明自己打电话的意图。 这才成功让老头住了嘴，并很快报出来个地址。 说他今天不出摊，想看料子就上门。 那地方在江边广场附近，因为附近有一家自助火锅店。 四十九块一位。 因为里面的火锅蘸料难得配有芝麻酱，所以深受骆八九喜爱。 这地方他熟。 不过，印象中只记得附近一带都是些独门独院的别墅小院。 难不成这老头竟是什么深藏不露的的超级富豪？ 这念头一出，骆八九自己都忍不住笑场了。 他自己都不信。 电动车风风火火赶到江边广场，在火辣辣的太阳直射下，又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才看到老头拄着他的拐杖，姗姗出现在自己眼底。 骆八九连忙迎上去，心里很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怎么就忘了老头腿脚不灵便这档子事。 老头倒也没跟跟他客气，一屁股坐在他的电动车后座上，跟喊驴一样吆喝着骆八九开路。 这么一来，骆八九有限的愧疚立刻烟消云散。 在心里狠狠咒骂了老头两声之后，这才被他指挥着朝别墅群后面的村庄骑进去。 老头的住所是个看上去很是破败的院子。 进门后，老头指着一辆搭着防雨棚的电三轮，说道：“料子都在上头，自己搬下来看。看好再给我原样挪回去。上次你走以后，来了波料子。不过我这段时间腿脚不好，没怎么出摊。大部分都还在。便宜你了。” 听听这话说的。 在老头这，别指望能享受到上帝的待遇。 别说上帝，就是玉皇大帝来了，那也得自食其力。 虽然累是累点，倒是让骆八九多了一种淘宝的感觉。 顾不上跟老头废话，骆八九说干就干。 老头的摊位只有摊没有店，来回全都要靠着这辆电动三轮带着原石来去。 车斗底下铺着一层厚毡布，料子一块块码在上面。 看到这，再看看老头一拐一拐的腿脚，骆八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狭小的老院子里，看上去也不像还有别人居住的痕迹。 老头一个人……的确不容易。 骆八九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料子堆叠在一起，表现看不真切。骆八九将它们一块块搬到地上。 在搬运过程中，重点挑出了几块料子，准备一会儿着重观察。 因为预算有限，骆八九的目标集中在那些个头大约在五公斤以内的料子身上。 只要场口吻合，就在骆八九的选拔范围内。 能出高种水的飘花料子，其实并不算少见。 但是，飘花形态却难以人为控制。 同样的种水下，结团死板的飘花形态，跟宛如水墨画般飘逸灵动的飘花，价格甚至可能差出一半。 骆八九原本的设想很好，但真正到了实操阶段，心里又有些没底。 口水固然可以感知原石里面的种水表现，但可没那么神，连飘花形态都能预判。 见到骆八九费力巴拉的将料子都搬了下来，先是狂吐口水，最后又蹲在一旁唉声叹气。 老头微微眯着眼睛，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地？我这里这么多干货，就没一块能入你法眼的？” 骆八九选出来的那几块料子，分别是两块莫西砂、一块莫湾基、还有一块木那。 首先排除掉一块皮壳上环绕着黑绿色蟒的莫西砂。 虽然有黑藓看上去影响观瞻，但是藓下出高色。 骆八九是忍了又忍，这才没有对这块他百般心仪的料子伸出魔爪。 要不是今天要找高冰飘花，铁定会将这块莫西砂收入囊中。 但想赚石秋的钱，就不能拖泥带水。 这块莫湾基的种水倒是也到冰种。皮壳表现厚实，压灯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是灯光穿透皮壳照射下去，反馈回来的种种迹象都表明皮肉之间存在黄雾层。 这当然不是说这块料子一定不好。 但按照骆八九赌石的经验，拥有白雾层的莫湾基，各方面表现会更胜一筹。 加上这块莫湾基皮壳上的松花颜色，色调偏蓝。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石秋也没说就一定要飘绿花。 可电筒光照上去的时候，松花处水头不够。 这样一来，又大大增加了飘花形态结团的可能性。 这么一来，就还剩一块莫西砂跟一块木那坚持到了最后。 尽管已经排除掉两块，可剩下的这两块，仍然让骆八九觉得…… 好难选啊。 石秋口袋里的钱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 这会儿听到老头的话，骆八九叹了口气，“不是大爹的料子不好，是小子本事还不到家。”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加上上次老头对骆八九的种种行为印象深刻，听他这么说，顿感好奇。 摸过拐杖，挪到骆八九身边站定。 看着他手上摆弄着的两块料子，咂摸着嘴，“要赌冰飘花？那肯定选这块木那，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骆八九一愣，“大爹，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也太神了。 第144章 苍蝇翅 老头自顾自地回答道：“四块料子，除了一块莫西砂是搏藓下出高色的之外，其他的都具备飘花特征。老头子我是腿脚不好，又不是眼神不好。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骆八九连忙摇头，“大爹。您怎么能肯定这块木那的表现，一定会比莫西砂好？” 老头轻蔑一笑，比划着正准备开口，突然像是想到什么。 了然地看着骆八九，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伸出手咚咚敲打着自己那条瘸腿。 “小子，想偷师？那得先问问我这条断腿答不答应！要赌石就自己看！别动不动指望别人。” 骆八九哭笑不得。 老头的腿又不是自己造成的，这都哪跟哪。 不过他说得对，赌石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判断跟经验。 见老头如是说，骆八九也不再浪费时间分散注意力，专注于自己挑选出来的两块候选料子身上。 两块料子的基本表现都不错。 硬要两相对比，莫西砂上面的翻砂要相对偏粗一些。 皮壳的折射光不管是在自然光下看起来、还是在电筒强光下，都隐隐带着几分苍蝇翅的感觉。 苍蝇翅是一种折射光源的反光表现。 不管是细密或者粗疏，料子转动间，时不时会有被表现这些颗粒的自然切面折射回来的鳞片状反光白点。 去掉光源肉眼观察的时候，这种表现很像苍蝇翅膀若隐若现的折叠面。 久而久之，有了这种形象的称呼。 苍蝇翅不管是在原石还是成品中，都时常能看到。 不过，只限晶体结构相对偏明显的那部分成品。 骆八九脑子飞快地运转。 这老头是不是正因为这个表现，才判断莫西砂略逊一筹？ 老头已经重新坐回自己带靠背的小椅子上，抽着手里的水烟袋。 一边嗒嗒的吞云吐雾，一边斜眼瞄着骆八九的一举一动。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有心卖弄。 “皮壳上的松花，是玉肉颜色的外在表现方式。虽可满色也可色花，但万变不离其宗。” “观齿可窥骨、观发知血气。人世间的道理永远是共通的。” 这老头……是在点拨自己？ 老头说的这番话明显对应的是另外一块白皮木那。 这块木那掂在手里大约有三公斤上下，通体灰白偏白的浅淡皮色，让其上的点点松花看上去清晰分明。 跟常见的结团或扎堆的松花不同，这块料子上的松花分布呈散落状。 松花密集，却并不抱团。 逶迤蜿蜒，遍布皮壳表面的三分之二处。 而刚才让骆八九纠结的点也在于此。 刚才老头的话不假，松花是内部玉肉呈现在外部的表现。 如此密集的外部松花表现，里面难说是飘花还是底色。 底色固然好，可却不符合石秋的标准。 况且，木那是要赌内化的。 就手下这块木那料来说。如果赌内化失败，根据皮壳上面的表现，玉肉种质能到冰种已是最高上限。 他这边已是万般纠结，那边老头甚至开始说起风凉话。 “哎呦，老头子我看那块莫西砂，最多也就是粗冰咯。嫌家里光线暗，晚上还可以用来反光，一举好几得。” 有这样卖货的货主？ 当场打趣自己料子的皮壳结构粗，堪比镜子的反光折射？ 翻了个白眼，骆八九收回自己的心神。 不就是块料子吗！自己这婆婆妈妈的劲头真是自己都腻歪。 成败在此一举，就算石秋不满意，大不了自己这单买卖不做了。 木那要是真的爆了底色，自己赚的更多。 “大爹，这块木那什么价？”骆八九问道。 “不贵不贵，便宜。二十六万。” 老头的表情看上去很舒畅，要不是开口回了话，骆八九甚至以为他已经打起了瞌睡。 骆八九想了想，飞快的还价，“十万！” 回答他的，直接是横空飞来的拐杖。 别看老头腿脚不好，但手上准头不错。 要不是骆八九腿脚利索，这会儿可能已经被砸地上爬不起来了。 “大爹，有话好好说……” 骆八九的话音还没落，老头就重重的哼了一声，“我看你小子这还价的方式，就没带着好好说话的架势。一口价，十五万！成就给钱；不成就滚犊子！没事拿我老头子寻开心呢？” 十五万，跟骆八九所能看到的价值范围差不多。 老头虽然脾气不怎么样，给价倒还算公道。 可是，这里面就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遗憾。 钱不够…… “这块莫西砂什么价？”骆八九又问。 可能是见他问的认真，老头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不玩虚的，莫西砂倒是十万就可以成交。” 三万块的差价难倒英雄汉。 骆八九的视线在两块料子上反复流连，最后伸手抱起那块莫西砂。 路过倒在地上的拐杖旁时，还不忘捡起来，挂自己胳膊上拖到老头身边。 靠墙给他放好。 正准备开口之际，一直半眯着眼睛盯着他动作的老头，突然开口问道：“后生，刚才看你明明更中意那块木那。怎么临了还是选了这块莫西砂？” 骆八九的嘴角抽了抽。 老头这话在他听来，跟何不食肉糜有异曲同工之妙。 喜欢能当饭吃？ 自己还喜欢天上的七仙女呢。 够得着吗？ 干脆不予理会老头这个问题，骆八九重新返回到电动三轮车前，将先前被他一块块抱下来的料子重又规整的一块块码放回去。 最后是那块木那。 没做出选择前，木那在骆八九眼中不过是一块寻常原石。 可一旦看好，又因外力不得不放弃的时候，就像被棒打鸳鸯的情人。 眼中满是浓重的不舍与不甘。 骆八九连吹带拍弄干净褶皱里落上的尘灰，将它最后放回车子上。 无意识的伸手晃了晃车身。 因为料子重量的加持，骆八九卯足劲的这一下，也没能让车子动摇几分。 “大爹，你以后出摊收摊的时候随手喊我一声。我住的离古龙午市不远。只要得空我就过去给你搭把手。”骆八九认真说道。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同理心作祟，骆八九这会儿的话发自真心。 老头的视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关注着骆八九的动作。 听到他这番话，眼种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精光。 “先别说的那么远。现如今我老头子就真有件事，需要你这后生帮我搭把手。” 第145章 带利息的木那 在骆八九疑惑的眼神中，老头娓娓道来。 年久失修的房子，每年在雨季来临之前，都要修缮一番屋顶。 老头这几天没去出摊，就是因为顾着这头。 今天自动送上门来的骆八九，当仁不让被老头抓了壮丁。 “大爹，这个我真不会……” 骆八九不是诚心推诿，实在是他的确没这个能耐。 “没事，我教你。怎么？嘴上说的天花乱坠，真要你出把子力气的时候，就推三阻四？”老头两眼一瞪。 别说，激将法对骆八九来说的确管用。 更何况，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出自真心，并不是随口一说。 虽然着急去熊才那边切料子，但被人当面这么说脸上，骆八九也有些上头。 防水所需要的材料老头这边都已经备好，骆八九只需要清理干净去年做防水的那些材料，然后将新涂层材料掺水和好。 刷一层晒一层，层层叠加上去即可。 虽然之前没干过，但老头会教，骆八九动手能力又强。 一个回合下来，已经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 这活没什么技术含量，更没骆八九以为的那么难。 不过就是等晒干的过程，有些浪费时间。 要不是老头腿脚不利索，顺梯子上下屋顶不便，估计也用不着拿话刺挠骆八九，让他抹不开面子帮这个忙。 骆八九认为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干脆顺手将老头房子存在的一些其他暗病，力所能及的一并上手收拾一通。 等到最后一层材料刷上去之后，骆八九扯着一大卷防雨布铺展在屋顶上，仔仔细细将边角处用石头压实。 确保一般的小风雨不会掀开吹翻之后，顺着梯子最后一次爬了下来。 “大爹，都弄好了，我留一个联系方式给你，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利落你再给我打电话，我过来重新打整。” 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活。 骆八九觉得难免会有所遗漏跟处理不善之处。 先留下句话，避免老头觉得自己是在磨洋工敷衍他。 然而准备转帐的时候，一直跟个地主老财一样，顺着屋檐下的阴影纳凉的老头，突然问道：“小子，身上还有多少钱？” 骆八九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鸡贼的老头。 “买完这块莫西砂，就没钱了！” “十三万有没有？” 老头不死心地继续试探。 骆八九坚决摇头。 这是真的。 “十二万？” 老头再问。 骆八九发誓，自己可能就只是犹豫了那么一秒钟。 老头就笑起来，“十二万啊……勉强能接受。小子，我不白赚你便宜。你去把那块木那拿过来。” 骆八九一喜。 老头这是松口了？ 愿意十二万成交给自己那块木那？ 连忙颠颠的将木那抱过来，正准备开口道谢之际，老头又开口了。 “料子十五万，不能再少了……” “不过嘛，你转我十二万。差的那三万，就当是我老头子借给你的。” “利息就顶你今天帮我修缮屋顶的工费，我也不与你计较那么多了。” 骆八九脸上的表情由万分欣喜至百般悲怆。 “怎么？你不愿意？那你还回来，还是带这块莫西砂走！” 老头两眼一瞪，作势又要去拿拐杖。 骆八九连忙掏出手机，如数转了十二万到老头的收款码上。 虽然鸡贼，但老头这个方案也解了骆八九的燃眉之急。 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老头说话是不怎么中听，但在这件事上，骆八九还是领他人情。 经历过胡丽的卷货跑路风波，骆八九深知，老头愿意在货款不清的状况下将原石卖给自己，也是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原石买卖向来一手全款一手货。 谁也不是神仙。 无法准确预判料子内部是什么情况。 涨了倒还好说。 一旦切垮，十五万的料子只剩十万的价。 差出来的尾款，基本上是肉包子打了狗。 所以转完账后，骆八九主动加了老头的联系方式。 并且认真说道：“大爹，等小子回款，第一时间结账。不管涨垮，愿赌服输。” 老头显然无心听他这番深情自白，阖眼靠在椅背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走走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杵在这跟门神似的。” 骆八九辞别老头，将料子放在电动车脚踏处，风风火火朝着神仙刀赶去。 这会儿日头已然西斜，五点多钟，要是自己动作快，说不定还能赶在夜市开市前，就将料子放成片。 要是杨子速度给力，三天内就能加工出成。 剩下的时间，自己就等着从石秋口袋里掏钱。 打住打住…… 现在这块木那也只是表现相对不错，可不能这么沉不住气。 难道忘了熊才的教诲还有自己的保证？ 具体情况要等到解开之后，才能见真章。 如今自己的种种设想，不过是自嗨。 可千万不能重蹈覆辙走上老路。 赶到神仙刀的时候，熊才跟小杨师傅两人正脑袋碰着脑袋，挤在茶桌边吃晚饭。 骆八九进门，一眼看到小杨师傅正在擦嘴。 不等他站起身，骆八九连忙将怀里的料子塞给他，“来，排头放片。” 料子身上没有明显的裂痕。 这种时候，最稳妥的方案就是一刀接一刀放一点六厚的片。 小杨师傅一边朝油切机前走，一边咋舌，“夯哥，你这效率真够可以的。要是赌石界评选劳模，我指定选你。苍蝇下子儿都没你这么勤快。” 这话让还没吃完的熊才一脸难受的看着面前的饭菜，下不去筷子张不开嘴。 “哟，还是块白皮的木那。木那场第四矿层的东西，真不多见。夯哥，哪里买到的？又破费不少？” 吃饱饭的小杨师傅，就跟个豌豆射手一样，话跟豆子一样哒哒哒往外蹦。 “这料子怎么样？能看到多少？” 骆八九盯着小杨师傅在油切机上找角度。顺势开口问道。 “价格我可看不懂。要不然，我早甩了我家掌柜自立赌石门户去了……” 一脸不爽的熊才已经摸过来。 一门心思冲料子使劲的小杨师傅毫无所觉。 嘴里还在兀自念叨，“哪还用的着像现在这样，替老太太天天盯着他。生怕一个看不住他就去作妖，为他操碎了心……” “啪！” “啪嗒！” 接连两声响。 先是巴掌拍在脑门儿上的脆响。 紧接着是石头砸在切机横档上的……心碎声。 第146章 盯梢 小杨师傅连疼都来不及喊，伸手连忙将料子抄起来。 一番检查，“还好，没事没事。这料子倒是结实，夯哥，帮你验证过了，这料子种老皮实。” 确认料子无虞之后，骆八九哭笑不得看着怎么说都是他有理的小杨师傅。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要不然，自己说什么也得让杨子给自己养老送终。 始作俑者的熊才，早在料子从还未及固定好的夹具上脱落下来时，就一个健步跳到了远处。 这也是骆八九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几分属于他这岁数该有的活力。 毕竟熊才也不过三十不到的年纪。 有一说一，大部分时间里确实显得过于老成持重。 就是这代价有那么点心肝儿颤。 多了这么一个小插曲。 财物没受到任何损失，熊才这才放下心来。收拾好刚才客串餐桌的茶桌，开始烧水。 准备带着骆八九喝口茶。 切机吱吱啦啦的声音刚响起来没一会儿，熊才手边的水都还没烧好，冯老板就匆匆忙忙上了门。 亲眼确认过骆八九安然无恙之后，这才长长的呼出口气。 骆八九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可真没脸再面对他了。 而对骆八九来说，过去的事没有揪着不撒手的必要。 况且作为商家而言，冯老板明哲保身的选择也让人说不出什么不是。 总不能要求别人又管杀又管埋。 天底下哪能那么多好事都落在自己头上。 但冯老板手上还有属于自己那三块料子的货款。 所以骆八九在离开老头家的时候，顺手给他发了条信息。 表示自己七点钟之前，都在熊才的神仙刀。 大家都是聪明人。 冯老板也明白骆八九的意思。 安顿好手边的事，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让冯老板觉得心里有愧，所以卖那两块料子的时候很是尽心尽力。 连同他自己出钱买下的那块，三块料子一共卖回二十二万的货款。 并且不管骆八九怎么说，他都不肯拿走属于他的那部分介绍费。 趁着熊才起身去招呼客人的空，冯老板说道：”骆老板，我心里有数。那种地方的切口料卖不上价。这件事也是我不严谨造成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三块料子的抽头，就当感谢你帮我成功赌成那块墨翠的酬金。咱们往后该怎么处还怎么处。不要因为这个生了嫌隙。” 骆八九怎么可能跟他心生嫌隙，他又不会跟钱过不去。 两人先前的推搡过程中，小杨师傅成功将盖子切了下来。 这块白皮木纳，皮肉间仅有一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白雾。 因雾层颜色近似皮壳，所以厚度不能确定。 骆八九也不在乎这点似有若无的雾层，他想知道的是玉肉的表现。 因此忙不迭在切口处打灯观察有没有内化迹象。 虽然猴急，但其实心里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的。 毕竟这块三公斤左右重的木那，差不多有两块板砖左右大，一片盖子顶多不过几公分，想一刀之下见内化，概率并不大。 但这块木那属实给骆八九长脸，靠近石心位置已经隐隐有一枚一元硬币大小的黑化表现。 “夯哥，这水平可真是越来越牛了。”小杨师傅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那是！也不看看你夯哥是谁。赌石这行，你夯哥绝对排得上前十。” 高兴之下，骆八九难免忘形。 然而小杨师傅的嘴可不是不中用的摆设，紧接着给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造假天花板也都被你解出了，我还真有些期待下一块是怎么个花样倒霉法。” 骆八九：“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小杨师傅：“那还不是因为你前面一直都是这么个套路？” 刚送走客人的熊才，忍不住打断两人的斗鸡状态，“好好切你的料子。才下了个盖子。还有好几片要放。时间紧任务重，少说几句，这月工资是不是不想要了？” 被自家掌柜牢牢掐住命运后颈皮的小杨师傅，立刻偃旗息鼓，认命的继续跟切机较劲。 骆八九提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回到茶桌前，收到冯老板的转账，正美滋滋数零的时候，身后冷不丁冒出彪哥流口水的声音。 “夯哥，这才一天没见，又有进账？” 回头一看，彪哥跟侯子跟俩阿飘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坐的藤椅后头。 “夯哥，咱们可是患难兄弟。这样的好事，以后还是带带兄弟啊。” 侯子也在一旁帮腔道。 骆八九心里直撇嘴。 自己患的难，一半以上都是这哥俩人为制造出来的。 咋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但转念一想，既然是暂时还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那就不能让他们闲着。 虽说这俩货干啥啥不行，但跟踪寻人这方面还算可圈可点。 加上骆八九上次遭绑，如今晚上让他自己一人走夜路，心里多少还真有些害怕。 正好带上这俩门神壮壮胆子。 想到这，骆八九坏笑起来。 一脸神秘的说道：“这个简单。今晚走着……” 七点左右时分，小杨师傅成功将白皮木那全部放成了片料。 共计五片。 片料状态下，骆八九能看出种水，却难断飘花最终形态。 但有熊才打保票。 说这飘花不错，连绵起伏状若舞动中的水袖、悬而未断首尾相衔。 称骆八九明天来看镯环，保证足以称得上精绝鬼艳。 今晚夜市摊位上的生意一如既往，没什么独特之处。 十二点收完摊子，骆八九跟丹利将温敏连人带货送回小院。 人还没等离开，丹利就迫不及待表示自己约了朋友，就在此处分别。 骆八九只得象征性的又老生常谈叮嘱了他几句，见他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索性挥挥手放他自由活动。 院子里只剩温敏跟骆八九两人。 就在温敏琢磨着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时，下一秒骆八九也忙不迭的跟她道别。 火急火燎的蹿出了院子。 温敏送到门口，看着骆八九的身影在巷道的入口处，闪身钻进一辆不起眼的车子。 见车子无声无息地开走后，温敏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关上了院门。 副驾驶座上的彪哥，一脸兴奋的看着刚上车来的骆八九，“夯哥，自己人的梢都盯？” 侯子没废话，紧跟着刚才丹利坐上的摩托车，不着痕迹的跟了上去。 第147章 连赌石场子都分三六九等 在这一点上，侯子比彪哥强。 有事先处理事，一应废话后头再说。 摩托车的车速按理说跟轿车没法比。 但丹利这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伙伴，摩托车骑的那叫一个迎风招展。 也就是侯子车技不错，加上胆大心细，这才一直稳稳地跟在后面。 车子一直朝着瑞利城外的方向驶去。 很快骆八九就认出来，这是通往畹镇的那条老路。 这条老路的入口就在后面修建好的高速路边，非常好认。 这下就连侯子也开口说道：“夯哥，你这小朋友这个时间去畹镇，怕不是干什么好事。” 彪哥有些不确定的回头看看骆八九，“要不……咱们冲过去拦住他？带回来好好教育教育？” 侯子没作声，看样子是在等骆八九的进一步指示。 骆八九想了想，回答道：“跟着他，看看他到底要去干什么。” 俗话说：捉贼要捉赃、捉奸要捉双。 今天不实打实抓到丹利这鬼东西的小辫子，按照他的拧巴劲，就算带回去也是死鸭子嘴硬。 骆八九都能想象出丹利梗着脖子死不认罪的臭德行。 “得嘞。今天抓他个现行。现在的小半截不服管教，没个把柄还真治不了他。” 侯子老气横秋的附和。 这语气跟口吻，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跟彪哥也是俩不省油的灯。 越往前走，骆八九的心里越是不安。 因为前面丹利两人已经过了畹镇城中心，朝着昨晚那些赌石场子所在的开发区方向继续行进。 彪哥跟个导游似的开始解说，“走到这里应该可以确定，不是去赌博。看样子像是去前面那些赌石场子啊……侯子，你觉得呢？” 侯子只是嗯了一声，就不再答话，专注地开着车子。 毕竟越往前的乡村小道上，道路越窄越发难走，车辆也越少。 开夜路车侯子倒是不担心。 他担心的是，目标太大被前面俩人发现。 不过事实证明，丹利他们似乎做梦也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所以摩托骑的很是恣意妄为，没见丝毫警觉。 彪哥跟侯子显然对这一带很熟悉。 车子开过昨晚张屠夫的赌石场子时，两人还在议论。 说这张屠夫运气怎么怎么逆天。 人长得跟武大郎似的，结果真找了个貌比金莲的缅国女人当老婆。 说的有鼻子有眼，就跟亲眼见过似的。 车子又开出去一段，侯子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骆八九。 开口道：“夯哥，你这小朋友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来。很熟悉这边场子的分布。” “就刚才咱们经过的那几家赌石场子，都是有一定规模的大场子。玩的赌局相对也大一些。再往后面走，就是些小场子，小几千、万把块，就能攒一局。” 骆八九到这会儿还是不能相信。 丹利？ 赌石？ 有点八竿子打不着的感觉。 但最后摩托车还是一溜烟开进了一个院子里。 侯子将车子熄火，彪哥扭头冲骆八九说道：“夯哥，这院子就是个野鸡场子。最不上数的。便宜的赌一局也就三千块。你这小朋友怕不是被个不怎么正经的原石掮客给骗了？” 骆八九这会儿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定神闲，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道：“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侯子连忙从驾驶座跳下来，跟彪哥两人一边一个阻止着骆八九。 “夯哥，他们已经进了场子。场子里面的打手可不是吃素的。你这回额要是来硬的，咱们人手不够。” 但骆八九是铁了心要进去。 侯子想了又想，最后从后备箱一通扒拉。 揪出来个鸭舌帽，扣在骆八九脑袋上。 然后又冲彪哥说道：“彪哥，你目标太大，在车上等我们。我夯哥进去看看。” 彪哥点点头，说了句“小心”之后，就麻溜钻回了车子。 骆八九跟在侯子身后，朝里面走去。 刚进院子，就看到平屋前晃悠着五六个黑黢黢的人影。 院子中央没有灯，仅有的照明都是来自平屋檐下的白炽灯泡发出来的光芒。 见到有人进来，立刻就有人影朝他们飞快走来，“有介绍人没？” 来到近前，似乎认出了侯子。 有些迟疑的打着招呼，“侯哥？你怎么会来我们这？” 侯子冲他们点点头，“我带朋友过来玩两把就走。保证不给你们惹麻烦。” 那人面色有些为难，但显然也不想跟侯子为敌。 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侯哥，那你低调点，我们就不跟这场子老大通报了。别让我们难做。” 得到侯子的再三保证之后，这才冲其余几人挥了挥手，给两人放行。 原本骆八九还担心自己三更半夜戴着个帽子会引人注意，结果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别说只是戴顶帽子，戴口罩的都大有人在。 昨晚在张屠夫的赌石场子可真没见过这阵仗。 可能是见骆八九一脸好奇，侯子开口解释道：“很多人都是大场子里玩输了，没钱继续玩那么大的局。来这些小场子里继续翻本。又担心被眼熟的人给认出来，这才遮遮掩掩。” 场子里人很多。 倒也不用担心会被丹利第一时间认出来。 这让骆八九松了口气。 跟侯子两个在场子里有意向的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再度找到丹利的身影。 这会儿他已经站在一张赌桌前，对面是一个戴着帽子跟口罩的胖男人。 按照刚才侯子的说法，男人这种打扮，明显是从大场子里转过来的。 丹利这样的，连个开胃菜都算不上。 不等骆八九冲过去，侯子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夯哥，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既然进了人家的门，就要守人家的规矩。他们现在赌局已成。只能等他们这一局结束，再做其他打算。” 侯子说话的功夫，丹利已经跟对面的男人交换过料子。 昨晚刚经历过相似一幕的骆八九知道，侯子所言非虚。 只是离的有些远，看不清丹利手上选的是块什么料子。 骆八九冲侯子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再凑近些？” 赌桌旁围着一些暂时还没亲自上场的赌客，观摩着双方对赌的过程。 贴过去看，难度倒也不算特别大。 侯子想了想，从口袋里扯出来一个皱皱巴巴的口罩，“要不……凑合一下？” 第148章 次生色 骆八九多少有些嫌弃，但又没得选。 丹利未必能一眼认出侯子，却绝对可以于一群人中准确认出来自己。 侯子从旁提醒，“这桌是五千的局，没追加。” 骆八九点点头，带着几分小心凑了上去。 丹利手上的是一块达马坎的小料子。 个头不大，约莫也就成年人大半个巴掌左右。 皮壳黄中泛红，体态相对还算圆润。 皮壳上有明显风化痕迹，大概率应该是一块达马坎的山料。 对面胖男人手上的是一块黄皮料子。 个头跟丹利那块差不多。 从骆八九所在的距离看去，只感觉有些神似达马坎水石的那种薄皮特征。 但棱角略显分明，同时又缺少达马坎山料那种风蚀痕迹。 不能进一步上手观察，骆八九一时间并不能百分百确定所出场口。 这样看起来，这场赌局中的两块料子倒也算不相上下。 对赌结果也充满悬念。 骆八九的兴致被两人手上的料子给勾了起来。 从原本要抓丹利回去，硬生生发展成想看看丹利现在具备几分赌石的本事。 看这小子胸有成竹的模样，这段时间不声不响倒像是闷头学到些东西。 今晚姑且看看，这小子现如今学成到何种程度。 想到这，骆八九暂时收起私心杂念，认真审视着桌子上双方对赌。 这回离的近，骆八九猛然发现，胖男人手上的料子压根不是什么达马坎。 那是一块黄色砂皮的木乱干。 虽然初看上去，跟达马坎水石的薄皮水长近似。但凑近观察还是能看出两者的一些差异。 达马坎水石是因为雾露河水的浸泡，像河水中的鹅卵石，在水中冲刷翻滚，所以开采出来的多半体态圆润。 皮壳虽不厚，但是能被电筒光柱轻易穿透，更多却是因为水石玉肉莹润的水底，能有效加持灯光作用在上面的成效。 所以哪怕局部基本已经完全脱砂，但达马坎水石还是可以通过外部的皮壳来进行相应的赌石推断。 而木乱干这个场口的料子，看上去颜色跟达马坎皮壳颜色差不多。 但皮壳上的特征肉眼看上去极不明显。 跟达马坎最明显的区别在于，一块达马坎的料子上多见单色的明显雾层；而木乱干原石要么没有雾层、要么只有一层白雾。 同时一块料子上常见多种颜色共存。 市面上常见到的“福禄寿”，很多就出自木乱干场口。 “福禄寿”指的是一件成品上有三种或以上颜色。 红黄紫绿，凑齐任意三个色，就能从商家嘴里听到“福禄寿”的描述。 而让木乱干这个场口一战成名的，是曾经出过满色红翡原石。 虽然是个新场口，但因为多出紫翡以及各种多色翡翠，符合如今大众的主流审美，所以市场接受度很高。 严格说来，翡翠当中的红色跟黄色，都不是翡翠矿石的原生颜色。 是在形成过程中，铁元素渗入翡翠的晶体结构中而形成的次生色。 真正出满红的翡翠场口早已绝矿。 现在市面上所见最多的，是达马坎场口所出原石皮肉间的那层红色雾层。 也因为此，当木乱干场口有红翡现世的时候，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 作为出色料的场口，木乱干本身就自带市场热度跟流量。 这么一对比，丹利那块达马坎还真有点不够塞牙缝了。 达马坎价值最高的部分只着落在雾层上。 厚度、颜色、以及纯净度，差不多就是决定这块达马坎价值的三个要素。 虽然两块料子看上去个头相差无几。但这么算下来，无形之中木乱干领先好几百米。 丹利这小子终究还是嫩了点。 骆八九又转念一想，让他前期多吃点苦头，未必不是好事。 几千块钱买个经验跟教训，现如今能承担的起。 反而是这家伙愈发肥的胆子，要是由着发展下去，才是为以后挖坑埋雷。 侯子不知道骆八九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看他从最初的紧张到现在的好整以暇，忍不住问道：“夯哥，这小子赢定了？” 骆八九：“输了才好。” 侯子：“咱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生气归生气，该想办法还是要想办法。五千块可以干老多事了……” 骆八九被侯子念叨的心烦，不耐烦地挥挥手，“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办法想？愿赌服输，听天由命。” 侯子不再说话，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看到场子里的汉子将两人的原石带去切机旁准备解石时，干脆趁骆八九没功夫注意自己，朝那边贴过去。 木乱干出色料，所以承袭色料裂多的无解弊病。 达马坎价值最高的地方在于雾层，解这样的料子，一般都是开窗、或者用水切机薄薄打掉一层盖子，直观观察雾层表现。 这种粗暴的对赌局，其实可操作的余地很大。 同一块料子，下刀片的部位不同，有可能直接引发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只不过赌石场子的人哪有那么好说话？ 最多给你个指定下刀的位置就很不错了。 还又是打盖子又是擦窗口，要不要现场给你表演一个原石扒皮啊？ 侯子贴到汉子身边，两人显然也是旧相识。 他不着痕迹得跟对方耳语几句，直到汉子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安排好一切，侯子两手插兜若无其事的又晃悠回了骆八九身边。 这会儿骆八九的注意力都放在丹利身上。 因为对面的男人已经彻底被他的不知天高地厚给激怒。 其实这也怨不得丹利。 他不过就是跟身边同来的少年说了一句，“把握很大，待会儿赚钱了请你去喝酒。” 就引发对面男人的冷笑，“就你这个缅国下三滥，选出一块烂大街的达马坎山料，就想稳赢我的木乱干？洗干净手等着一会儿把钱双手奉上！” 丹利的脸色变了变。 骆八九不知道他是因为男人的辱骂，还是因为听闻对赌的是一块木乱干。 总之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 跟丹利同来的少年忍不住质问胖男人，“赌石就赌石，干什么骂人？我们缅国人招你了还是惹你了！” 第149章 这事不对劲啊 胖男人对于这番质问只发出一声冷哼。 这也瞬间惹恼了丹利的小伙伴，他作势要冲过去，被丹利反手拉住了。 在忍让这方面，丹利做的还不错。 然而他们这番动作，却又招来胖男人一阵奚落。 “也不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现在可不是在你们缅国。怎么？不服？做人要懂得感恩，感谢我们对于你们这些难民的宽容大度。要不然哪有你们如今的好日子。” 丹利的脸黑中透青、青中泛白。 但手仍然死死拉住同伴，似乎并不想让矛盾冲突进一步升级。 骆八九却表示听不下去了。 国内边境城市对于缅国的边民，的确是有一些优厚的政策。 可这是大国风范的体现，并不是为了如今这种场合下双方龃龉时能拿来自抬身价的筹码。 他捏紧拳头，正打算替丹利教训一下这个自觉高人一等的男人时，衣服被侯子紧紧拉住了。 “夯哥，别急，让他再得瑟五分钟。” 侯子冲骆八九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切机位置。 “一会儿等他哭的时候，再去棒打落水狗，岂不快哉。” 没用五分钟，侯子的话才刚落下不久，旁边的切机就停了声响。 汉子捏着两块料子走回来，随手往桌上一丢，“自己看。达马坎山料解出芬达色雾层；木乱干虽然爆春色，但裂多木底见光死……” 汉子话还没说完，胖男人就叫了起来，“怎么可能！” 说完拿起自己那块木乱干百般打量，很快就继续叫道：“你怎么下刀片的？看不到这里有一道不明显的水路？水路上切一刀才对，哪有你们这样乱切的？” 汉子连话都懒得说，显然对这样的情景已经司空见惯。 他掰了掰双手骨节，语气中威胁的意味甚浓，“你再说一遍。” “把你们负责人叫来！” 胖男人不肯善罢甘休。 他还指望着这点钱翻本，翻到个几万块，再去那些大场子里一掷千金。 越翻越多，把输掉的都赢回来。 要是这条小阴沟里就翻了船，后面可怎么办。 “把谁叫来也没用！下刀前你怎么不说从哪解？光顾在这里磨牙。这会儿知道着急了？晚了！” 碍于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汉子也不好上来就动手，很是不耐的冲胖男人狠狠瞪了一眼。 然后又冲丹利说道：“去那边柜台把服务费结了，你赢了。” 丹利一走，骆八九下一秒就迎面给了胖男人一记老拳。 与此同时侯子在下路耍了个阴招，伸脚踹向胖男人腿弯。 “吃着赌石这碗饭、赚着原石的钱。张口难民闭口感恩。你感恩的心在哪？都进狗嘴了吗？” 骆八九一脸冷笑看着摔了个狗啃屎的男人。 场子里原本也有一些缅国人在，刚才胖男人那番羞辱，他们每一个都感同身受，却敢怒不敢言。 寄生在他国领土之上，加上的确有很多缅国同胞偷鸡摸狗不干好事，所以他们习惯了夹着尾巴做人。 如今有人为他们发声，投桃报李的心情难以言表。 可能是收到消息里面有人闹事，门口处很快又冲进来几个汉子。 这些缅国人自发形成人墙，阻挡着汉子们的去路。 为骆八九跟侯子创造跑路的机会。 侯子拉着骆八九，猫着腰左避右让突出重围，顺利回到车上跟彪哥会和。 彪哥看两人略显狼狈的模样，一脸奇怪，“这个场子里的人不都认识吗？怎们搞成这样？现在走不走？” 骆八九扯下帽子跟口罩，“等会儿。那小子应该在里面呆不下去了。” 等丹利的功夫，三人索性蹲在车边开始抽烟。 一支烟还没抽完，丹利跟刚才的少年就推着摩托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排排蹲在地上抽烟的三人，丹利一愣。立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下了头。 骆八九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原本是准备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训番话。 结果另外那个缅国少年却颇为不服的回瞪着自己。 一想也是。 对方也没有聆听自己教诲的义务，骆八九挥挥手放他自己先走。 结果这名少年还很是义气，一脸不放心的看着丹利。 那模样带着随时准备驮上丹利就跑路的架势。 丹利冲他摇摇头，小声用缅国话交谈了几句。 少年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夯哥，刚才打人的是你们吗？” 丹利避重就轻，率先发问。 骆八九嘴角抽了抽，闷头冲丹利说道：“上车。回去再说。” 虽说人前教子背后教妻，但丹利毕竟不是骆八九生的。 况且，十八九岁的青年，正是要面子又叛逆的年龄段。 骆八九也担心自己说的太多，引发丹利的对抗情绪。 现在的孩子，是真难管。 按照骆八九的吩咐，侯子将车子停在距离骆八九所住单间不远的路口。 跟两人打过招呼，骆八九拉着丹利下了车。 闷头走了一截，丹利先沉不住气开口了，“夯哥，我知道错了。” 骆八九：“错哪了？” 丹利连忙叭叭的把所有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期望能获得骆八九开恩。 也是从丹利话里，骆八九知道了大致的缘由。 昨天晚上，丹利见骆八九心神不宁，连送温敏都由自己代劳。 觉得放心不下，便联系了刚才那个缅国少年分头行动。 丹利送温敏的同时，少年一路尾随着骆八九的轨迹，摸到了赌石场子。 完成骆八九交代任务的丹利，连单间都没回，打了个车就奔着畹镇开发区去了。 骆八九昨晚的一举一动，不说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也差不多。 看到这样就能赚钱，一直想帮骆八九减轻负担的丹利便动了脑子。 但是他身上仅有骆八九之前给的那一万块，这段时间吃饭开销还花掉了几百。 那个少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那个小赌石场，昨晚目送骆八九走后，他们就直奔那边而去。 还亲自上手对赌了几局。 “夯哥，你猜猜我赢了还是输了？” 丹利一脸按耐不住欣喜的神色，眼巴巴看着骆八九。 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 就他这模样，骆八九用脚趾头都能看得出来绝对赢多赔少。 可这件事，说不通啊。 虽然沾了赌字，多少存在运气加成。 可丹利分明没有丰富的赌石经验。 虽然这段时间跟在自己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不少。 可跟这些个老手对赌，能赢多输少…… 对劲吗？ 第150章 心动不如行动 然而这边骆八九还没等想明白，那边丹利就从背包里掏出来一叠钞票。 “夯哥，先还你上次给我的一万块，”丹利看上去充满了成就感，“夯哥，给阿妈治病的费用，等我后面慢慢还你。” 可能是见骆八九一脸错愕，丹利解释道：“加上刚才那一局，堂堂正正赢回来的！” 骆八九叹了口气。 昨晚的局他不了解，或许没有发言权。 但就刚才那场赌局，要不是侯子从中强行参与了一把，丹利没有多大的赢面。 丹利是个有上进心的人，也跟他大哥刀瑞一样不愿轻易欠下人情债。 这是好品质。 但骆八九觉得还是应该给兴致勃勃地丹利兜头泼盆凉水清醒清醒。 面对骆八九的苦口婆心，丹利却表现得很不服气，“夯哥，都已经有老板赏识我了。去赌石场子也是为了拓展人脉。我能找份工作也能减轻你的负担。” 骆八九对于丹利的固执莫名有些烦躁。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件事必须按我的意思来，没得商量！” 温情的画面瞬间降到了冰点。 丹利立刻不吱声了。 骆八九知道他没听进去，但赌石场子那种地方能有几个好人？ 这件事不用想也知道不靠谱。 后来的骆八九曾无数次回忆起这个夜晚。 设想如果这时候的自己，能拿出足够的耐心跟丹利推心置腹好好聊一聊。 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也说不定。 但人生注定没有后悔药。 这会儿的骆八九被丹利的拧巴闹得心烦，强行打断了他的美好想象。 心有隔阂的两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骆八九去神仙刀取出摊的货物时，那块飘花的木那已经被加工成了镯环。 五片片料成功取出五条手镯。 货头一片取了石秋指明要的六零大圈口。 其余四条都是五七、五八这样的热门圈口。 熊才说的没错。 镯环上面的飘花没有太多留白。 基本一整条手镯上都飘满了翠绿色花。 如果没有这些色花，这种高冰种水底的手镯，市场价值最多也就十几、二十万左右。 但有了这些飘花的加持，在没有明显瑕疵的情况下，三十万左右或可一搏。 保险起见，即便镯环还在毛货状态，骆八九还是给石秋发去了照片跟视频。 虽然明知道石秋肯定会因此跟自己压价。 但骆八九不能确保货头的品相符不符合石秋的心理预期。 如果她那边不满意，那么自己毛货转手的速度会比成品要快。 个人有个人的考量。 没想到前脚刚发出去照片，后脚石秋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骆老板，你自己赌石赌回来的料子？” 电话刚一接通，石秋就直奔主题，连句多余的客套都没有。 骆八九心中警铃大作，警惕的说道：“解成明料就是明料的价。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石秋：“瞅你那小气啦的样。什么时候差过你钱？这料子解出来多少成品？要是数量不多，我就一手打包全要了。” 面对石秋惯有的金钱魔法，骆八九瞬间妥协。 语气都带上了几分谄媚，“石老板，一共五条手镯加若干边角料。您看看是全部打包还是只打包成品部分？” 石秋：“废什么话。给我分别报价！” 毫无相关准备的骆八九瞬间哑火。 知道石秋财大气粗，却也没想到每次都能一手走。 面对骆八九的支支吾吾，石秋带着起床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中午之前给我把价格报过来，过时不候。” 说完就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留下骆八九拿着手机继续凌乱。 千叮咛万嘱咐小杨师傅，等一会儿熊才到店，帮着参谋参谋价格之后，骆八九带上货一溜烟奔去了姐告。 有这段时间在陈露摊位上的历练，骆八九对于成品半成品的定价也有了自己的心得。 对于熊才，如今更多是心理方面的依赖。 今天丹利大概是在跟自己闹情绪，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在蒙头大睡特睡。 骆八九干脆没喊他，自己一个人出了摊。 让他自己静下来好好想想。 今天的事情那么多，哪有多余的精力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木那的飘花料子整明白，中午还要抽空去一趟老头那，将剩下的三万块货款补齐。 虽然对方没说时限，但骆八九也不愿意平白辜负这份信任。 既然手上有钱，就先把这些小账清干净。 骆八九哼着小曲正在摆货，身后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差点没拿稳手上货的骆八九，瞬间吓出一身白毛汗。 没好气的回头一看，小主播正端着他的直播设备，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懂不懂规矩？摔坏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骆八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桃哥，找你。好事！”小主播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接了个大单！有客户要找一块红翡，说是能转运。让我帮着在市场上物色物色。” 骆八九上下打量着小主播。 直到他被自己看毛。 “知道红翡什么价吗？还物色物色……物色到了吗？开价有没有让你觉得生无可恋？” 小主播撇了撇嘴，“所以说是大单嘛！我虽然现在还没找到，但是我绝对有找到的那一天。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在骆八九看来，小主播就像是被传销洗了脑。 他随口敷衍道：“那就祝你功夫不负有心人，旗开得胜大赚特赚。” 小主播却不依不饶，“别啊桃哥，听说你赌石特牛。帮我一起找找呗？我分你利润的百分之二十！怎么样？心动不如行动……”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的不能再低。 就跟两人在谈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似的。 满以为骆八九会满口答应的小主播很快就尝到了闭门羹的滋味。 “恕我无能为力。这红翡有市无价，我还想要呢。要不你也帮我找一块。” 小主播却并不气馁，神神秘秘的靠近骆八九，“桃哥，买家出价……七位数……” 骆八九惊愕的看向小主播。 这才几天？ 客户群体就从几千块跃升到七位数？ 骗鬼呢？ 第151章 钱老板出事了 不怪骆八九不信，小主播自己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神豪突然从天而降，跟自己说要找一块红翡，七位数以内不成问题，甚至表示可以先行验资。 有过那么一瞬间，小主播觉得老天爷开眼了。 然而刚涉足这个行业的小主播却万万没想到，找出一块满色红翡的难度远胜过一块帝王绿。 严格说来红翡不算难找。 市面上那些达马坎的红雾层加工成的成品多少还有一定市场存量。 难的是找出一整块满红的红翡，还要是原石状态，就没那么容易。 要不是这对小主播来说属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也不舍得放出百分之二十的饵来诱惑骆八九上钩。 然而骆八九这条鱼比他想象的可难钓多了。 “行了，一边玩去。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你也不怕消化不良。” 不是骆八九看不起小主播。 有这种实力的买家，连籍籍无名的商家都不会合作，更何况他一个目前看来毫无闪光点的新人。 别说百分之二十，就是给自己百分之一百，骆八九也没时间陪他自嗨。 看着小主播失落离开的背影，骆八九有过那么一瞬间于心不忍。 不过转念一想，挫败感他迟早要面对。 与其让他活在他自己的幻想中，还不如让他早一天认清楚现实。 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从头做起。 空中楼阁看着好看，终究不落地。 很快，骆八九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直到上午过半，看到了朝自己这边走来的唐青。 骆八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又看了看竟然真是唐青。 连忙打了个招呼，“唐哥，今天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来市场逛两圈？” 唐青笑笑，“我刚才去了一趟水石市场。想着你在玉城，就顺路过来看一眼。” 这可真是稀罕了。 唐青有自己的店，又有稳定的原石供应源。 什么风能把他吹到玉城来？ 这个疑惑很快就被唐青接下来的话解释清楚。 “骆夯兄弟，听说过没？有老板斥资七位数要拿一块红翡？” “也是我一个老主顾。我帮他联系过几块商家手上的老料子，都说色力不够。要的还急。现在已经开始在市场上广发收购信息。什么阿猫阿狗都知道有这档子事，开始凑热闹。都想从老虎身上咬块肉。” 唐青摇了摇头，脸上写满惋惜。 他想赚这笔钱，却又苦于没有对方能相中的原石。 看了一眼骆八九，唐青说出此行顺带的目的，“骆夯兄弟上次那块帕敢基就很惊艳。我想着顺路过来看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门路。” 说起那块帕敢基，唐青打开了话匣子，“你还记得钱老板吗？就是那块帕敢基的买主。昨天在瑞利出事了……” 这消息显然比红翡更让骆八九激动，“出什么事了？” 唐青凑到骆八九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据说是在赌场输了个精光，被人扒光丢大马路上了……这事闹得连蓝衬衫都惊动了。” “不过，我觉得这事玄乎。我跟这钱老板也打过好长时间交道。他一不赌博、二不吸粉、三不沾女人。除了赚钱也就好赌石这口。这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转了性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骆八九的担心终于照进了现实。 “后来呢？”他连忙问道。 唐青摇了摇头，“后来的情况我也不知道。钱老板也有朋友在瑞利。想来应该是联系朋友出面帮忙。这种事毕竟也不好过问……” 可能是见骆八九的表情有些难看，唐青安抚了两句，“骆夯兄弟，你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钱货两讫，你怕什么？” “我先走了，红翡这方面要是有什么路子，记得知会一声哥哥。咱们再合力赚上一笔。” 唐青走后，剩下的时间骆八九开始坐立不安。 思来想去，还是给钱老板打去电话。 为此还专门找了个理由。 声称自己手上有块表现不错的料子，问钱老板有没有兴趣上上眼。 他跟钱老板交情不深，如果上来就打听对方隐私，绝对得不到好脸色。 本以为钱老板会毫不犹豫拒绝，没想到这钱老板还真是个好石头的。 搞清楚骆八九身份后，钱老板表示自己这几天有些不方便。 如果真有表现不俗的好料子，他倒是可以在三天之后跟骆八九约在唐青的店里碰面。 这种时候骆八九自然也不好一直追问钱老板的具体情况。 没说几句，钱老板就挂断了电话。 骆八九原本只是拿料子当幌子，见钱老板一面搞清楚那块帕敢基如今的情况。 电话挂断这才开始愁。 自己手上连个石头毛都没有，能给他看个屁啊。 又忙不迭给温敏打去电话，询问最近这段时间丹姐来不来送货。 温敏表示，丹姐的行踪一向来无影去无踪。 想要知道确切行程安排，需要打电话确认。 骆八九表示想看丹姐手上能达到标本级皮壳的原石，麻烦温敏帮自己问上一问。 安排完这些，时间也已来到中午。 丹利这个气性大的小东西，竟然当真一整个上午没露面。 骆八九飞快地收拾好摊位上的东西，一溜烟奔着神仙刀去了。 石秋那个活祖宗还等着自己的报价，得赶紧跟熊才碰面打个商量。 熊才看到风风火火窜进门来的骆八九，连忙上道的说道：“骆夯兄弟，那块木那的半成品我研究了一下。建议参考价，整体打包价六十八万上下，成品部分打包不低于六十万。” “石老板是老客户，不会过分压价。控制在这个范围成交，最为公道。稳定做成几单生意，这个主顾基本就没跑了。” 这个开价跟骆八九的打价相差不多。 但他原本还想把报价再往上抬一抬，能多赚点是一点。 但转念一想，熊才说的不无道理。 石秋这人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付款爽快，交易过程也痛快。 更没买定离手后还各种鸡蛋里挑骨头的行为。 实话实说，比起很多认为花钱就是大爷的客户来说，算是难得的交易对象。 所以连忙接受熊才的建议，飞快的编辑了一条信息给石秋发送过去。 第152章 明码标价 忙完这头，骆八九扫了一眼熊才店里摆着的原石。 料子虽然都有可圈可点的优势，但毕竟算不上难得一见。 想要入钱老板这种不为肉只为皮的法眼，很难。 毕竟大家都是生意人，为的都是货变钱、钱再变货。 有几个是跟钱老板一样，只是为了摆着看。 所以熊才这边的料子，注定不是钱老板的菜。 骆八九就跟身后长了尾巴一样，片刻也坐不住。 知道自己这属于自乱阵脚，骆八九决定还是找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站在门口给老头打去电话。 得知他刚出家门，正准备去古龙午市出摊。 有诺在先的骆八九便跟熊才告辞，先一步赶去古龙门口等着老头的到来。 得先把人家的三万块还了。 老头出摊的确费力。 电三轮只能停放在市场对面小广场的停车场。 车上的料子能搬运到店里，还要借周边好心摊主提供的一辆平板小拉车。 骆八九一个身强力壮的五四青年，拉起来都觉得费劲，真不知道平常老头都是怎么自己挪腾过去的。 帮老头张罗好摊子，骆八九掏出手机给老头转了账。 老头眯缝着眼睛，“这点事网上转回来不就得了。还用得着再跑这一趟？” 骆八九：“既然给您老说好，我得闲就过来搭把手，肯定不是随口逗乐子。” 更何况，他还想问问老头昨天的利息活干的怎么样。 有没有需要售后的地方。 省得后期被这喜怒无常的老头当面戳脸上。 见骆八九这么说，老头倒显得有些意外。 “你这后生还有点意思。你要是能答应帮我出摊收摊当牛做马三年，老头子我今天再送你个天大的机缘。” 骆八九两眼一翻。 自己只是好心帮忙，有空闲搭把手没问题。 可没打算被老头拴裤腰带上。 而且这老大爹还真好大的口气。 还送自己个天大的机缘，他咋不上天呢。 “身上还有多少钱？” 老头才无视骆八九快翻到天灵盖上的白眼，继续饶有兴致的问道。 骆八九一脸警惕，“没钱！” 自己这都遇到的什么人啊。 老头却不予理会，伸手磋磨着下巴上斑白的短胡茬。 一双浑浊的眼睛在骆八九身上一番打量。 “那块飘花木那卖出去，应该也有个五六十万在身上了。小子，只要你答应我，我就这个价卖你一块货真价实不愁出手的好料子。” 骆八九：“料子还没卖！” 老头：“那你这三万哪来的？” 骆八九：“……” 这要解释起来，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得从自己一开始入行那会儿买的料子说起……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跟眼前这老头解释自己的资金来源？ 当下没好气的说道：“大爹，我是看您老腿脚不便，权当给自己积点德。您也不能只可我这一只羊薅毛？您手上这些料子，小子前面都看过了，表现是不错，但要说好几十万还不愁出手，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老头呲牙一笑，露出一口焦黑的牙齿，卖了个关子。 “小子，听没听说，最近市场上有老板高价在找一块满色红翡的料子？” 骆八九一愣。 这老头看着深居简出，连市场出摊都不积极，想不到消息竟然足够灵通。 “然后呢？” 老头并没有回答骆八九这个问题，嘿嘿一笑，“你自己先合计合计这个买卖划不划得来做。然后摆正一下跟我说话的态度。” 说完，竟自顾自窝进那把宽大的藤椅中，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开始半眯着眼睛养神。 老头这话撩拨得骆八九心痒难耐。 是不是那位传说中的神豪想要的满色红翡，骆八九不关心。 但真要有这级别的料子，钱老板那边吹的牛皮好歹也能应付过去。 只要自己带去的料子能得钱老板欢心之下开尊口，自己就有机会打听那块帕敢基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形。 当下连忙绕过柜台，一边谄媚的给老头捶腿，一边打听虚实，“大爹，当真有这样的好料子？给小子开开眼呗？” 老头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到另外一边，“料子是拿来卖钱的，不是为了显摆。” 骆八九不死心，“那不看一看，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对装……” 老头回过头来，一双眼睛瞪着骆八九，“你中意有屁用？你能出七位数买？我保证你能卖出去就行了，谁管你看不看得上！” 骆八九还准备再说点什么，老头却不耐烦起来，“就我说的条件。否则……想看也简单，这种品质的东西，看货之前验资是规矩。小子，亮出你的诚意，给我老头子看看。” 骆八九：“……” 还完老头的三万块，自己身上现在就十九万。 之前还藏了七十万是不假，可那是专项资金…… 而且，要是让这鸡贼老头看到，指不定漫天要价到什么程度。 见骆八九卡壳，老头的表情宛如一头阴谋得逞的老狐狸。 循循善诱道：“小子，现如今像你这样的年轻后生，这把子力气能卖出几个钱？给我老头子当牛做马虽然辛苦，不过与你也值了。做人不要太贪心。过了这个村，可真再没这个店。” 骆八九一脸悲壮，“如果料子真如大爹所说这种表现跟市值，这买卖小子干了。可要是……” 话没说完，老头立刻说道：“如果料子不满意，你随时可以尥蹶子。这总行了？” “成交！” 骆八九的话音刚落，老头却摆了摆手，“先别忙。咱们先说你究竟能拿出多少钱？” “我可跟你说，低于六十万，免谈！老头子对你的稀罕，也是明码标价的。” 骆八九：“……” 是什么让自己有了一种午夜牛郎的既视感？ 咬咬牙，骆八九说道：“我现在联系买家回一回款。给您个准信儿。” 他寄希望于远在帝都的石秋身上。 她是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意向成交客户。 电话打过去，响了很长时间才被石秋接起。 “骆老板？什么事啊？” 听着石秋这不紧不慢、跟早上那会儿判若两人的语气，骆八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53章 上赶的不是买卖 骆八九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跟石秋讲明自己打电话的用意。 果然，那边石秋开始拖着长腔回应，“我是不是有言在先，最迟中午过时不候？你给我发信息那会儿，差五分钟十二点半。这可不是我刁难你？” “做买卖，首先要重个信义。你连守时都做不到，凭什么让我信你？这年头，只有卖不出去的料子，没有花不出去的钱。” 骆八九只能赔着笑，听石秋数落。 自己的确不占理在先，加上如今又着急脱手回款，能做的也就态度上卖个乖。 “不过呢……念在你是初犯，加上认错态度也还凑合。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这一次……” 骆八九一听石秋语气松动，刚刚松了口气。 就听到石秋继续说道：“不过，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翻过去。为了给你长个记性……这样，你那部分成品，我勉强五十万打包……” 骆八九一听就急眼了。 五十万可比自己报出的价格足足少了十万！ 正准备再争取一番的时候，石秋又开口了，“我这人没耐心、脾气也不好，一磨叽我就烦。我呢，也不拖你货款，给个痛快话分分钟转账。成品你给我加工好，是寄还是我去，你等我信。” 这话里话外把骆八九的路都给堵死了。 拿眼偷瞄了一眼鸡贼的老头，面对电话那头摆明了给自己使绊子的石秋，骆八九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走不通。 十万是让骆八九无比肉疼，可帕敢基决定了自己小命的长度。 狠狠心咬咬牙，骆八九说道：“成交！” 石秋声音愉悦，“那我就给你转四十二万五咯，等着收钱。” 这会儿骆八九才想起来，石秋还留了七万五的货款在自己这。 特码的，这俩敲竹杠的不会是一伙的？ 要不然怎么能把自己的全部身家算计的这么精准！ 骆八九看着叮当一声后到账成功的货款数额，欲哭无泪。 身上的十九万，加上石秋刚刚转来的四十二万五，刚好凑够六十万，还能剩个一万五的零花。 难不成自己上辈子当真是个散财童子？ 认命的收起手机，转头正好对上老头志得意满的神情。 骆八九说道：“大爹，我这边钱凑齐了，您那料子咱们什么时候能验货？” 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头脾气越古怪，骆八九反而越觉得他自带高深莫测的光环。 自己怕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本症？ 老头伸手磋磨了一会儿下巴，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晚上。晚上你去我那边一趟。” 骆八九晚上还要夜市出摊，等忙完就得十二点以后。 这老头可不像能等自己到那会儿的体格。 所以连忙说道：“大爹，咱不能下午那会儿看吗？七点之前到您收摊，不还能差出一两个钟头嘛……” 老头两眼一瞪，“你懂什么，这种事只能晚上干。白天不方便！” 这话说的骆八九菊花一紧。 不过，这老头就算用强的，也不能是自己的对手…… 占据先天优势的骆八九，最后还是想方设法让老头勉为其难的答应，自己十二点以后上门看货。 忙完这些，路八九正准备告辞之际，老头将自己的收款码甩过来，“打钱！” 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架势。 骆八九这会儿早已经没了反抗的念头，加上想着老头的老窝也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认命的给老头转了六十万。 听着钱落袋为安的声音，老头嘴里甚至哼起了不知道何年何月的小调。 冲准备走人的骆八九吆喝道：“我这边五点收摊，记得准时来搬料子。” 地主老财大概也不过如此。 这老头最好没骗自己，否则…… 哼哼！ 原本想回家的骆八九，想到单间里怕还如个充气河豚般的丹利，瞬间转了方向，又折回了神仙刀。 男人的心酸泪，在这一刻也算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大半个下午都无事发生。 五点一到，骆八九跟个孙子似的，又回到古龙午市将老头的货原样搬回到电三轮上。 不过，还别说，老头的买卖倒是真不错。 中午那会儿搬出来的料子，明显少不少。 这老头做生意看样子还真有些门道。 送走活脱脱宛如再世周扒皮的骆八九，终在晚上时分见到了出摊上岗的丹利。 只不过这会儿骆八九还真顾不上跟他说什么。 因为温敏第一时间就将自己拉到一旁。 “丹姐说这段时间都来不了瑞利，她在缅国那边这段时间还有些事着急处理。” 她看上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又一条路断了。 要没老头神神秘秘折腾出来的夜半私会，骆八九没准真就急火攻心了。 如今听闻这个消息，那是不淡定也只能强装淡定。 既然东方不亮，就只能寄希望于西方靠谱一点了。 所以反过来劝了温敏几句之后，骆八九更加巴望着十二点钟的到来。 什么样的好东西，还不敢在白天拿出来…… 骆八九眼中的老头愈发神秘起来。 一晚魂不守舍，好不容易挨到十二点。 安排一整晚都没怎么跟自己说话的丹利送温敏回小院。 骆八九从夜市大门坐上一辆出租车，直接赶去了江边广场。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还算顺利的摸到了老头的院门前。 院门顶部的屋檐下，垂着一盏晕着昏黄光芒的低瓦灯泡。 像是特意给骆八九留的灯。 这让他心里一暖，敲门的气势也柔和了几分。 不知道多了多长时间，门里响起人走路不利索的拖沓脚步声。 看样子，老头应该是睡下又起了。 一想到一会儿见到的料子将间接决定自己小命的走向。 骆八九的心忽上忽下，更加紧张起来。 可千万别处什么岔子…… 第154章 夜半三更的苦力 翠矿是一层接一层的开采。 每每过上几年，市场上能见到的，不管是原石还是成品的品质，都要逊色一些。 这也是唐青找根基深厚的商家，去折腾前些年老料子的原因。 同场口的原石，底层料的整体品质，总是要优于现如今在开采中的矿层料。 瑞利城有不少像熊才那样，家族传承一代又一代从事这个行业的老板们。 家里有那么些个表现不错、让人爱不释手的原石或者标本，倒也寻常。 可就连这样的料子，唐青都说对方看不上眼…… 这标准制定的有多高，可见一斑。 这老头看上去，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居住环境，都没见多少与众不同之处。 也就那辆电三轮上陪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的料子们，整个加起来还能算得上价值不菲。 可，终究也没那么难得一见。 就在骆八九胡思乱想之际，老头成功将院门打了开来。 骆八九连忙扯出一个笑容，“大爹，影响你休息了？”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上了岁数的人。 被自己这么半夜三更闹醒，心里有所愧疚也是人之常情。 老头没开口，只是哼了一声。 打开门，转身又朝院子走回去。 骆八九连忙跟上。 等到老头将门廊下的灯打开，院子里蒙上一层昏黄的光影时。 骆八九看到之前老头停放电三轮的空地上，被胡乱丢着把铁锨跟锄头。 怎么着？ 这老头是准备没完没了把自己当生产队的驴使唤？ 白天被他言语磋磨也就算了，顺应他的意思晚上来看个料子，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展示一下自己能为他所用的体格？ 骆八九是真有些不爽。 摆摊也是消耗体力的工作，客人在摊前流连，就要不断地张嘴嘚。 还要在幽暗的光线下时刻保持警惕，防止有不开眼的毛贼浑水摸鱼顺手牵羊。 出摊搬料子、收摊还是搬料子。 骆八九又不是十八罗汉。 一晚上五个小时下来，那也是人困马乏，精神疲惫。 “大爹，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面对骆八九带着明显情绪的质问，老头泰然自若的坐回到那把破椅子上，扯过一条毯子把自己严实的裹起来。 眼都不睁的说道：“就铁锨在的地方，往下挖。今天先把土给松一松，回头帮我把那片地全翻了，种上点花花草草，老头子我也享受享受生活。” 骆八九心里咒骂一声。 屁都没放一个，转身准备拔脚走人。 老头也不恼，冷眼看着骆八九的动作。 在他即将走出院门之际，开口说道：“走出这个门，别指望老头子会发善心给你退钱。” “我也不怕你闹，我这把岁数还能活几天。临走还能带上一笔小财，也够我在下面舒舒服服过上几年……” 骆八九的脚立刻顿住了。 这老头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怎么算，先机都在他手里攥着。 叹了口气，骆八九服软了，“大爹，咱们能不能直奔主题？您也这把岁数了，大半夜闹什么呢？” “要挖就赶紧，不挖就滚蛋！” 老头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 行，挖地是？ 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准备挖到地球另一边。 骆八九心里发狠，丢下背包。 按照老头指定的位置开始一铁锨一铁锨的挖起来。 就这样老头还不放过自己，“你会不会干活？锄头放在那是摆设吗？不会先锄再铲？现在的年轻人……” 啦啦…… 骆八九只当自己身边围了一群苍蝇，压根连话都懒得说。 要不是为了自己那六十万，他何至于过的如此屈辱…… 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相信这鸡贼的老东西…… 骆八九心里的后悔，犹如滔滔不绝地江水。 等等…… 铁锨似乎碰到什么硬邦邦的阻碍。 骆八九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看向老头的时候，发现老头也在看着自己。 一脸得色，“小子，还不赶紧！你挥锄头的速度，决定你赚钱的速度。这种时候还跟个软脚虾一样，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行，我吃屎赶不上热乎的，您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咱爷俩也算王八碰绿豆，缘分不浅。 骆八九狠狠的朝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跟上了发条一样玩儿命的挖起来。 尽管骆八九有心加油，但奈何体力不配。 干一干歇两歇，断断续续愣是挖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终于将下面一个半米左右的方形木箱给挖了出来。 尝试了几下，箱子还挺沉。 一个人是休想轻而易举将它从里面弄出来。 骆八九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大爹，要不说咱爷俩有缘呢。藏东西的套路都是一样的……” 老头嫌弃的看着干了这么一会儿就力有不逮的骆八九，冷哼一声，“别跟老头子套近乎。谁跟你有缘，这是也木西一贯藏料子的习惯……” 话说到一半，似乎是觉得自己说漏了嘴，生硬的将话题转走。 “实在弄不出来，就把盖子掀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骆八九只得撅着屁股，双脚踩在土坑两边，尽量扑下身子去扯木箱的盖子。 嘴里还不忘问道：“大爹，也木西是什么鬼？”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活干不了多少，嘴倒是一点不闲着。” 费尽千辛万苦，连工具都用上的骆八九，好不容易才将木箱撬开。 借着电筒灯光的照射，映入眼帘的是个乌漆嘛黑已经朽蚀不堪的麻包。 骆八九伸手扒拉几下，倒没费什么力气就顺利将麻包拉扯开。 里面静静躺着几块料子。 骆八九这边还在打量，老头已经拄着拐杖挪了过来。 在坑边站定，探出自己的拐杖，在料子里面一通扒拉。 最后戳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暗色皮壳原石，命令道：“就是它了。拿出来。” 骆八九连忙按照吩咐行事。 视线流连在其他几块料子上，跟老头商量，“大爹，其他的料子呢？反正都已经挖出来了，要不要一起拿出来给小子开开眼界？” 这种时候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才是老头货真价实的宝贝。 老头没说话，回答骆八九的是一记拐杖敲在后背。 “别打歪主意。料子是用来卖的，不是为了显摆的。剩下的原样埋回去。这些东西，卖一块少一块。要不是……唉……” 老头的声音随着他的离开而变得断断续续。 骆八九扭头望去。 老头佝偻的背影伴着蹒跚的脚步，在昏暗的灯光陪伴下，带着几分英雄迟暮的落寞。 第155章 一拍即合又各怀鬼胎 不知为什么，这一幕突然让骆八九对老头生出浓郁的同情心。 连他自己都说不好这种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也许是人都有老的那天。 转头又一想，自己瞎操什么心。 老头现如今可甩自己几十条街，轮得到自己伤春悲秋吗？ 这明面上还有暗地里的料子，足够他幸福快乐的安度晚年。 当然，前提是他愿意。 不再跟老头插科打诨，按照对方的要求将箱子复位，原样将土填埋回去。 忙完回到老头的椅子旁，看到他粗糙的手珍视的摩挲着那块暗红色皮壳的料子。 那表情跟神态，宛如在抚摸的是自己心爱的后生晚辈。 良久之后，叹了口气，“小子，拿去。它是你的了。” 骆八九等的就是他撒手。 接过来的瞬间，连忙打开手中的电筒朝料子照过去。 料子通体暗红，局部隐约泛着黄色的块状斑点。 巴掌大小，重量应该在一点五公斤上下。 皮壳具备典型的残坡冲击矿床形成的厚实皮层及明显风化侵蚀纹路。 但局部脱砂明显。 端头边角有几处几乎已经完全脱离原生皮层的现象。 这种情况常见于达马坎场口所出的原石。 因为达马坎被雾露河横穿而过，导致这个场口分布在雾露河的两岸。 矿场与河水接触的部分，常年受到河水的冲击跟浸泡，导致这部分形成其独特的半山半水形态。 半山半水又分为先山后水跟先水后山。 主要根据这块料子风蚀纹跟类鹅卵石表现存在的先后。 判断起来，也自有其不同的着重点。 虽然皮壳上的纹路跟常规可见的达马坎还有一定的差别，但骆八九可以肯定，手上的这块原石绝对出自达马坎场口。 见灯光不能很好的穿透原石表皮，骆八九毫不犹豫一口口水吐了上去。 在湿水状态下，光圈中浮现出一圈暗红色光团。 跟表皮呈现出来的红色不同，光圈笼罩下的红芒明显来自皮壳之下。 与此同时，骆八九的喉头泛起一丝辣味。 这意料之外的惊喜瞬间让骆八九喜上眉梢。 老头看着骆八九神色的变化，自得的笑起来，“看你小子前面赌石也有几分能耐。怎么样？没骗你？这搭给老头子的三年时光不亏？” 骆八九虚心求教，“大爹，小子能肯定这块原石出自达马坎场口。可参详不透，这皮壳上为什么有很多表现特征，都跟当下的达马坎有明显不同？” 老头哼哼了一声，但还是解答了骆八九这个疑惑，“因为它跟现在的达马坎原石，压根就不是同一个矿层上的东西。这东西在老头子手上都已经几十年了。在上一任主人手里更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月。有什么可比性！” “小子，这东西是让你赚钱的。不可凭空无事四处显摆。把想要的钱赚到手便功德圆满。切记，树大招风，切莫贪心不足。” 骆八九自然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又跟老头约定好，明天中午自己一点之前在古龙午市门口帮他搬运料子出摊之后，骆八九这才小心翼翼将料子装进背包，闪身出了老头家门。 欢欣雀跃走在路上的骆八九，压根顾不上此时已近凌晨三点钟。 前脚出了老头家门，后脚就给唐青拨去电话。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唐青睡意朦胧的声音才从听筒中传来。 “骆夯兄弟，你特码梦游呢？这都几点了，还不睡……” 骆八九连忙将自己跟钱老板的约定，以及自己手上握有一块表现不俗的老矿层达马坎料子的情况，捡着能让他知道的部分，一五一十说了一番。 这下唐青也不困了。 他的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 虽然骆八九打电话通知他的用意，是希望能借助他跟钱老板的交情，尽力促成跟钱老板见面一事。 但唐青是谁？ 要是这么听话乖巧，让他追鸡就不撵狗的话，也就没上次王乐义什么事了。 蛤蟆从他手上过一遭都要留下二两尿。 任骆八九说破大天，他也要奋力筹谋强行从中分一杯羹。 几分钟时间，唐青就打定了自己的主意。 剩下的时间，详细询问了骆八九手上达马坎的种种表现特征之后，还不过瘾。 最后干脆从床上爬起来，让骆八九带着料子去他的勐迦翡翠店里一叙。 这种程度的原石交易，放在整个行业里都是让人眼红又嫉妒的级别存在。 还睡个锤子的觉。 夜长梦多。 要是不先下手为强，万一要是被别人惦记上了，那自己岂不是鸡飞蛋打，空欢喜一场。 骆八九这会儿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亢奋。 要是有唐青这样的老手，能从旁进一步确认料子的情况，他心里也能更有几分底气。 毕竟口水只能感知种水等级，不能确定里面的具体表现。 达马坎的原石又多见红黄雾层。 要是刚才的灯光反应只是皮肉见一层红雾，那价值还是有很大可能缩水半数以上。 两人一拍即合。 挂断电话骆八九才发现，这个时间段的江边广场附近，压根也没几辆出租车能供自己招手即停。 等他走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在城区中心坐上出租车，赶去勐迦翡翠的时候，唐青已经站在店门口等候多时了。 两人见面，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唐青伸手就扯骆八九的背包，猴急的心情一目了然。 等到料子最终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唐青竟然夸张的抱起来实打实的亲了一大口。 这一幕看的骆八九一整个地铁老人脸。 想到那个腐朽的木箱以及破烂的麻包。 甚至还有自己喷吐在上面的口水…… 真亏唐青下得去嘴。 “骆夯兄弟，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唐青的语气难掩喜悦。 “这料子绝对不是现如今的东西，你这又是从什么地方倒腾出来的？” 这个问题骆八九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打了个哈哈倒也很轻易就混了过去。 唐青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整合手上的人脉资源。 力求把这块着实不多见的好东西，卖出一个能让他赚个盆满钵满的好价钱。 哪还有多余的精力管骆八九走的什么路子。 第156章 自立门户 “唐哥，你觉得钱老板对不对装这种料子？” 眼见唐青一时半会儿都不能从这块达马坎上转移走注意力，骆八九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 “要我说……还考虑什么钱老板。这东西，不是正好对那位神豪老板的需求吗！” 唐青一边拿着手机对准料子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拍照，一边无所谓的回答道。 骆八九心里一惊，连忙伸手按在料子上，开口道：“唐哥，别让我难做，钱老板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开什么玩笑！ 这料子就是为了找钱老板套话才费力巴拉弄回来的，要是绕过钱老板，骆八九还怎么打探虚实。 唐青一巴掌将骆八九的爪子拍开，说道：“放心。不会忘了你的钱老板。三天的约定我记着呢！不过咱们先说好，不管跟谁成交，我这部分中介费，可不能跳墙。” 骆八九哭笑不得，“唐哥，说哪里话呢。钱老板本来也是你介绍的，保证一分不少你的。” 自己的做事风格，唐青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前面的交易可没亏待他。 骆八九这会儿的注意力都在钱老板身上，压根也没留意唐青话里隐含的深意。 等到两人的兴奋劲褪去，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清晨五点钟。 这个时间回去睡觉睡不了多大一会儿，不睡又担心白天精神头不足。 骆八九索性也不再折腾，蜷缩在唐青店里的沙发上凑合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七点钟准时被闹钟吵醒，看到唐青还坐在茶桌前，对着料子上下其手。 孜孜不倦的工作精神，让骆八九自叹不如。 见骆八九醒了，唐青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骆夯兄弟，钱老板那边你放心，我帮你盯着。保证后天让他准时出现在我店里。” 骆八九绝对相信，以唐青钻钱眼里的精神，绝对不会让钱老板逃出他的手掌心。 坐着醒了会儿神，站门口看神仙刀已经开门。 便跟唐青道别，装好料子奔神仙刀取货出摊。 现在的骆八九，每天工作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早上出摊玉城、晚上出摊德隆、现如今连中午也被老头强行加塞。 不过等再过几天陈露回来，自己就可以轻松一些。 温敏那边，也是时候打个招呼，差不多该退出来了。 虽然每天能跟她相处，让骆八九感到无比满足。 但自己是个男人，总要有属于自己的事业。 越是喜欢一个人，越是应该站在足够跟对方比肩的高度。 如果总跟在温敏屁股后面，别说被萨坤看不起。 就连自己想堂堂正正跟对方一诉衷情，都总感觉矮人半截。 想到这，就不可避免想到两人之间难以逾越的那道鸿沟。 温敏的世界，总感觉距离自己太过遥远。 表白这件事，还是等到以后再说。 不过，自己开店或者出摊这件事，倒是差不多可以提上议程了。 思绪到这里，走了一半的骆八九又连忙折头回到勐迦翡翠。 伸头冲唐青说道：“唐哥，隔壁那间出租的店面，帮我问问最低多少钱能租？” 唐青一愣，然后回答，“骆夯兄弟，这事你找才爷可能比我更好使。他俩是发小。问到的价格应该比我更靠谱。” 嘿，还有这种好事？ 骆八九连忙点头，准备闪人的时候，唐青似乎想到什么。 追出来冲骆八九说道：“我听说，那两口子正在闹离婚分割财产。骆夯兄弟，真遇到着急脱手变现的店主，买下来不比租更划算？这边的店面买下来的价格可能未必多高，但出租回报率相当可观。” 这个道理骆八九岂能不明白。 他不买别墅难道是因为不喜欢？ 还不是手里这仨瓜俩枣的票子不给力。 唐青像是看穿了骆八九的心思，继续规劝道：“做生意，手上永远没有资金管够的一天。现在咬咬牙买个铺面，不管以后生意什么情况，资产在手就永远有翻身的本钱。这店面不管自用还是出租，都稳赚不赔。手上这块达马坎一卖，买个铺子，立业成家还不是水到渠成？” 骆八九原本真没想这么长远。 如今听唐青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看看这块达马坎卖成什么价再说别的。我先走了唐哥。” 跟唐青道别，骆八九来到神仙刀的时候，发现熊才竟然罕见的已经坐在店里。 小杨师傅正从货架上往下搬料子。 “今天这是准备大扫除？” 骆八九满脸惊诧地看着难得勤快的主仆俩。 要知道自从自己认识这俩人，就没见过他们这样深入彻底清洁过店面。 小杨师傅撇了撇嘴，“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有什么大扫除的必要。这是人家老板选中的料子，一会儿就来拉走。” 骆八九看着小杨师傅脚边大大小小不下十几块料子，连忙对着熊才说道：“恭喜熊哥开大张！” 熊才笑呵呵的冲骆八九摆了摆手，“骆夯兄弟，这件事说起来，还得谢谢你。” 骆八九思索半天也不知道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完全不记得自己给熊才介绍过这样大手笔的客户。 熊才解释道：“这老板是昨晚临关店时胡强老板介绍来的。据说是他工程上的合伙人。这些料子是他们买回去上下打点用的。” 骆八九这才恍然大悟。 就瑞利城的那些达官显贵，对原石或者成品的热衷，人尽皆知。 下一秒熊才又说道：“按照规矩，这笔交易我得支付骆夯兄弟足额的介绍费，以示感谢。” 骆八九连连摆手。 这都哪跟哪。 自己不过是介绍胡强来神仙刀解石。 能有其他意外收获都是他们买卖双方的本事，自己可没脸伸手问熊才要这笔介绍费。 况且，熊才一直以来帮了自己多少？ 那雪中送炭的情谊，骆八九心里记一辈子。 然而熊才却又开始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骆八九想了想，连忙说道：“熊哥，这钱我真不能要。你要想帮我，不如帮我谈谈旁边那家空置的店面。看看店主准备什么价位脱手？” 熊才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道：“骆夯兄弟这是正式准备自立门户了？这是好事，我全力支持。说来也巧，那家店主跟我和林岚一起玩到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你谈成一个最低价。” “以后咱们离的也能近一些，相互照应起来，更方便。” 骆八九可是他货真价实的吉祥物。 熊才巴不得骆八九待的地儿不出自己方圆一里。 第157章 捡玉人 又跟熊才闲唠了一会儿，抱着装手镯的收纳箱准备出门的骆八九，突然鬼使神差的问道：“熊哥，你听说过也木西吗？” 熊才眨巴着眼看了骆八九好一会儿，脑子才反应过来，“也木西？是缅国那些也木西们？” 骆八九哪知道是国内的还是缅国的。 他连“也木西”这三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都全然没有概念。 连忙放下怀里的箱子，缠着熊才给科普一二。 熊才说道：“也木西是缅国矿区特有的人群，又叫捡玉人。他们依附矿场生存。基本每个场口都有也木西群体。” “这是缅国政府给当地人的一些优待。不管什么人承包了场口，每天都要留出特定的时间，允许也木西到矿场上徒手捡玉。在缅国属于极为贫困的人群才会做的营生。” 一旁小杨师傅忍不住咋舌，“缅国除了少数特权阶层过的滋润以外，大部分国民都够水深火热的了。这也木西得穷成什么样啊？” 熊才叹了口气，“没有钱只是一方面，最主要是没有人权。在很多人眼里，这个群体甚至还不如一头牛来的要紧。” 说完，看着骆八九，“骆夯兄弟，今天怎么想起打听也木西？你听谁说的？” 骆八九摇摇头，“就是摊位上偶然听人议论，一时好奇。熊哥，我先走了。记得帮我问店面的事。” 小杨师傅晃着自己的电动车钥匙，追在后面，“不是说没骑车吗？骑我的去呗。中午收摊回来送货，正好给我送车。” 骑着小杨师傅的电动车行走在路上，骆八九心里忍不住琢磨。 这老头究竟是什么身份？ 要说他是也木西出身，手上有些市面上难得一见的老东西，倒是能说得过去。 可缅国人均月收入能达到一千多国币就属于高收入人群。 按照熊才的说法，也木西这样的群体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能走出缅国。 更别说来到瑞利。 生意还做成如今这般模样。 但要说老头跟也木西没有关系，又怎么会保留也木西的生活习惯？ 老头身上似乎有很多如今让骆八九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谜团。 照他那个脾气，要是自己明里问他，说不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 算了，以后日子长着呢，有的是机会慢慢发掘。 没有什么是能真正带到棺材里的秘密。 因为有了跟钱老板的三天之约，这几天里骆八九过的格外煎熬。 加上丹利这家伙还在跟自己赌气。 就好像骆八九存心耽误他赚钱一样，也是给骆八九添了不少堵。 要不是这家伙现在本事还不到家，骆八九如今身上又没几文钱，还真想甩给他几万块，让他自己光杆司令闯荡瑞利城去。 见识见识社会的复杂、人心的险恶。 当然这也就骆八九气急之下自己想想。 真要这么做了，他怕晚上刀瑞会从自己的梦里爬出来。 到第三天。 一大清早，骆八九才刚刚将陈露摊位上的货摆好，就收到了唐青的电话。 通知他下午两点，钱老板将抵达他的勐迦翡翠。 让骆八九腾出时间，让那块达马坎惊艳亮相。 直接导致整个上午，骆八九都神思恍惚。 中午带着货跟丹利，找了一家菜馆，要了几瓶缅玛啤酒加几个下酒菜。 骆八九对丹利来了个酒后吐真言。 说到动情处，两人都有些热泪盈眶。 丹利也将自己全部的心事尽数吐露给骆八九。 缅国的阿妈身体每况愈下。 如今胳膊上已经长期埋着预置针头，从每周一次的透析发展到两次，眼瞅着再发展下去，就得每周三次。 这笔费用，对丹利一家来说着实难以负担。 好几次听着电话里的母亲说不治了听天由命，丹利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联想到自己哥哥的死，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说法。 凶手更是逍遥法外。 丹利的心就跟被刀子一刀一刀割裂般疼。 他要强，做不到每每问骆八九伸手要钱。 尤其是看到骆八九时不时陷入经济危机，让他更是开不了这个口。 匹配肾源也是遥遥无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个结果。 丹利这个半大的孩子，数次于夜晚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第二天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骆八九进进出出。 在这一点上，骆八九着实汗颜。 一个大老爷儿们，心思粗糙。 完全没有察觉到丹利这段时间背负的压力。 骆八九最后愧疚地拍了拍丹利的肩膀，“这事是夯哥想的不够周全。这样，这两天我先给你十万块，你想法找钱庄先给家里汇过去，维持这段时间的费用。剩下的我会想办法。如今你哥不在了，我就是你哥。有什么能跟刀瑞说的话，在我这里一样百无禁忌。” 且看看今天这块达马坎能不能顺利脱手。 丹利母亲的情况拖不得。 实在不行，就先从自己佤城之行的七十万里，取出十万解燃眉之急。 其他的以后再做打算。 一顿饭吃完，打发丹利回神仙刀送货，然后自由活动。 自己去古龙午市将老头那边安顿好。 陀螺一样的骆八九终于踩着点抵达了唐青的勐迦翡翠。 一进门，熟悉的场面、相似的阵仗，让骆八九瞬间傻了眼。 钱老板的确是来了。 不过，同时在场的，还有另一位第一次打照面的老板。 以及……死对头孔灿。 唐青笑得春风满面，“骆夯兄弟，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钱老板你认识，就不多说了。这位是谢秘书，那可是咱们瑞利的大红人。他……” 话没说完，被称作谢秘书的男人不着痕迹的轻轻咳嗽了一声。 唐青立刻住嘴了。 转而生硬的将话题转移到孔灿身上，“这位是咱们瑞利城相当有名气的赌石名人，孔老板。是谢秘书专程请来掌眼的。” 这一次，他的话依然没机会说完。 因为下一秒，孔灿就咬牙切齿的冲骆八九说道：“瑞利城还真是小啊，骆夯。咱们又见面了。” 骆八九谁都不服，就服孔灿这副王八咬人不撒口的德行。 第158章 你们敢信？ 当下骆八九也没给他好脸色，“孔老板还真是好运气。这本事也能混得下去，真是让人羡慕。” 唐青一看，这俩人针尖对麦芒的模样，立刻知道今天这事怕是有的折腾。 好在钱老板那边紧接着催促起来，“行了，也介绍完了。咱们言归正传。料子呢？” 几天不见，钱老板的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脸颊局部还有未及消散的乌青。 让人不难想象，前几天输了的豪赌局有多惨烈。 也不怪钱老板没个好态度。 每次来相原石，都有那么几个竞争对手在场，任谁都不会觉得心情愉悦。 尤其上次还被动的自抬出价。 他是不差钱，却一点也不喜欢当冤大头的酸爽。 也就是他自重身份，不愿轻易人前掉价。 要不然，说不准今天直接就当场发作了。 这唐青还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这一套是屡试不爽百玩不腻。 都怪骆八九自己神思不属一时不察，如今事态已成定局，还能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骆八九连忙将背包里那块达马坎半山半水料取出，规规矩矩地摆在唐青的茶桌上。 那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谢秘书，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带给骆八九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料子一出，谢秘书并没有着急上手，反倒是钱老板饶有兴致的捏在手上把玩起来。 “这是什么皮壳？为什么感觉相当眼熟，又没有能对上号的场口？” “钱老板有所不知，您手上这块就是达马坎的半山半水料。您不能准确断定场口完全是因为这是老矿层料。很多细节表现跟现在市面上常见的那些不一样。” 唐青一边说，一边故弄玄虚般，将手边的电筒打开。 对准料子端头处的脱砂部位，来了个打灯特写。 一时间，料子回馈出来的红芒，将他手中银色的金属电筒都映成通红的一片。 “嚯……” “啧……” 几声感慨此起彼伏，骆八九一时间不知谁是谁。 但看到原本稳坐钓鱼台的谢秘书，已经按耐不住起身凑近查看料子，也知道他们对于这块达马坎的表现，是出乎意料的。 骆八九想成交这块料子，很想。 但更想找机会跟钱老板套话。 一时间，他们的注意力放在料子身上，骆八九的注意力全在钱老板身上。 但显然他这番表现，看在钱老板眼里就变了味。 也许是骆八九的眼神太直白，让钱老板总是难免回忆起上次自己被当冤大头的情形。 又或者是因为如今的境况不比当时。 总之，钱老板开口问价的时候，语气中带着那么几分不情不愿。 唐青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七的手势。 大家都是懂行的人，当然知道唐青的意思不是七万也不是七十万。 这是七位数的意思。 当然，要是能卖成七百万，唐青肯定合不拢嘴。 但这料子大小摆在这，再有价无市，也成不了窜天猴。 谢秘书先是将料子拿在手上，反复打量了一番之后，才又递给身边的孔灿。 语气中不自觉带上几分命令式，“好好看。” 可能是谢秘书对于孔灿来说太过重要。 总之，孔灿足足端详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 这期间，骆八九终于找到机会，凑到钱老板身边。 搜肠刮肚找到一个切入点，“钱老板，您脸上这是蹭上了什么东西？” 钱老板的手随着骆八九的视线，摸到自己脸上的乌青所在。 下一秒就是“哎哟”一声惨叫，“玛德。别提了。被人算计了！” “也特码是赖我自己。喝了二两猫尿就找不着北。听说瑞利这边有那种可以自带料子参与的赌石场子，一时没忍住，带着那帕敢基出去显摆。特码的……遇上了一块至尊木那的包浆皮！你们敢信？” 钱老板自己打开了话匣子。 “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我的帕敢基一出，就能遇着更特码难得一见的木那包浆皮？要说不是被设计好的，我不信！我绝对有理由怀疑，是有人觊觎我的帕敢基！哎呦……” “特娘的，料子输了，竟然还问老子要天价服务费！不过义正言辞的理论了几句，竟然……竟然，打我就算了，还羞辱我！这事没完！” 说到悲愤处，钱老板通红的双眼就差两行血泪直接将气氛拉满。 唐青连忙给他斟茶递水，让他暂息雷霆之怒。 看样子，小道消息果然多是以讹传讹。 虽然大体还算符合事实真相，不过难免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内。 骆八九同情钱老板的同时，一颗心同时也吊在了半空中。 那块帕敢基，果然已经不在钱老板手上了…… 虽然钱老板的话没明说，但想来心里怀疑的对象，应该跟骆八九想到的是同一个。 这手法，倒也符合乐意哥嚣张的行事风格。 只是，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谁也不敢随便宣诸于口。 钱老板只怕也已经了解王乐义的为人跟背景，这才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当然，也许他还有其他的打算，只不过如今不便表现出来罢了。 但骆八九可就惨了。 兜兜转转那块料子如今还是落在了当地人的手里。 尤其是看王乐义对那块帕敢基志在必得的架势，让骆八九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极不安稳。 他在心里祈祷，希望是自己疑心生暗鬼，王乐义只不过是对那块料子爱不释手，价格又超出他的心理预期，这才使出这般手段。 心下太慌张，想的太投入，以至于连死对头孔灿的问话都没听到。 “骆夯，问你话呢！这料子敢不敢扒皮以后出手？” 骆八九还没回过神，一旁的唐青转了转眼珠子，“孔老板，这要是扒皮以后再交易，可就不是现如今的价格了……” 孔灿下意识看向谢秘书，见对方微不可察的轻轻点了点头。 这才冷笑着说道：“能劳动谢秘书大驾的老板，自然不差钱。但前提是，我们要确保这块料子一定是满色红翡。只要你们的料子达到这表现，价格嘛……” “好谈。” 谢秘书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 第159章 有眼不识珍宝 不等骆八九开口表态，见钱眼开的唐青居然立刻应承下来，“没问题，不知道谢秘书准备怎么扒皮？全扒还是局部擦窗？” 谢秘书沉吟了一下。 孔灿立刻转了转眼珠子，阴恻恻地看着骆八九，“全扒！如果是谢秘书要找的那种成色，价格不是问题；但如果不是，只怕就需要骆老板自己带回去供起来。别再拿出来丢人现眼。” 这可真是狗仗人势，把他给能耐坏了。 骆八九的嘴也不是惯着他的，立刻反唇相讥，“你要真有那个本事，就不会连块带皮的料子都判断不出来。还需要我们擦成明料给你开这个眼界。” “你！” 面对水火不相容的两人，唐青连忙将话题转向钱老板，“钱老板，您怎么看？” 钱老板知道唐青是在问自己要不要参与一下。 摆摆手道：“要是有那种帕敢基的料子，还希望唐老板跟骆老板不要忘了我。这块达马坎红翡就先算了。我家里那块虽然没有这块表现好，但勉强也算有这么件东西。我现在差的就是帕敢基。” 谢秘书显得很满意钱老板的识时务。 冲唐青说道：“那就速战速决。只要料子合格，今天就可以付款。” 唐青看着骆八九，飘忽的眼神里写满了暗示。 这可是拉价的好时机。 但碍于谢秘书的身份，唐青本人不好直截了当的提。 但骆八九不一样。 他连谢秘书是谁都不知道。 不知者不怪嘛。 骆八九当然知道唐青的意思，但也不是傻子。 他没有直接跟谢秘书讨价还价，而是冲孔灿说道：“满足客户需求是我们的宗旨。既然孔老板提出明料交易也没问题。不过价格方面，需要上浮百分之五十……” 孔灿果不其然惊叫起来，“百分之五十？你怎么不去抢？” 骆八九混不吝的痞笑起来，“原石是原石的价、明料是明料的价。孔老板作为赌石圈名人，该不会连这个规矩都要我来教你？” 孔灿看着骆八九趁火打劫的模样，一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去解！” 谢秘书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仍尽力克制着用一贯的低沉声音说道。 “好好好。那有劳谢秘书稍等片刻。” 唐青说完，吩咐店里的伙计招呼好贵客。 反手拉着骆八九就出了门。 来到门外，骆八九心里没底。扯着唐青问他如何能断定这块达马坎解开里面一定是满红。 面对骆八九的实心眼，唐青表示，只要这块料子外面的雾层够厚，哪怕里面石心不满色，谁又能看得出来？ 但他倒是没把握料子的种水究竟能达到一个什么程度。 毕竟色是建立在种水基础上的加分项。 一边说一边拉着骆八九朝熊才的神仙刀走去。 要是唐青这么说，骆八九倒还真多了不少胜算。 颜色他不敢保证，但种水方面他可是十拿九稳的。 ”唐哥，这谢秘书究竟是什么来头？“ 进神仙刀之前，骆八九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不知道他也不奇怪，毕竟跟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曹迎江的秘书。曹迎江你总该知道是谁？“ 一边说，唐青一只脚已经飞快地迈进了神仙刀的门槛。 曹迎江？ 这名字似乎的确有些耳熟。 但一时间骆八九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熊才原本正坐在店里一边监工小杨师傅干活，一边悠哉游哉地喝着茶。 看到骆八九跟唐青一道上门，脸上写满毫不掩饰的意外。 ”才爷，有劳帮忙给料子剥个皮。“ 唐青冲熊才拱了拱手。 两人虽是同行，却颇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架势。 可如今唐青上门是客。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熊才疑惑地起身，视线落在两人带来的达马坎上。 见猎心喜的职业病立刻就犯了。 甚至都没使唤小杨师傅动手，熊才自己兴冲冲的拿着料子来到水切机前，伸手打开了开关。 “可有些日子没见过这样的老料子了。” 他一边眉飞色舞的说着，一边三两下就将达马坎最外面一层皮壳用锯片打了个七七八八。 水切机关停的瞬间，料子被他浸在机器旁的水桶中。 再拿出来时，失去皮壳的玉肉被他手中电筒的光柱，映照出一片血红。 宛如血色夕阳。 那种瑰丽无比的浓艳美感，像红酒般清透、又似丝绒般深邃。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红翡！市面上那都是些什么东西。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啊。” 钱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心里要说没有后悔那是假的。 这种东西，虽然皮壳表现不及帕敢基有噱头，却是实打实的难得一见。 也是能为他挣面子的利器。 刚才自己倒是小看了它。 有眼不识宝，拱手让他人。 “我再用牙机打磨一下剩下的皮壳。应该不出一个小时，就能完整扒皮。” 熊才说完这话，正准备出声驱赶正在使用牙机的小杨师傅腾地方。 猛然注意到店门口还站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是跟骆八九不对付的孔灿，这人熊才认识。 另外一个，看着有些面熟。 但一时间对不上号。 “解到这种程度就足够了。骆老板，提供一下你的账号。” 谢秘书这番话听在骆八九跟唐青耳朵里，那简直是天籁之音。 这种财大气粗不还价的老板，不用多。 每天能遇到一个，发家致富岂不是指日可待？ 骆八九整个人像是做梦一般，看着自己收款软件上的数字，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 看样子不是在做梦。 骆八九就差当众流哈喇子的模样，让孔灿脸上的肌肉哆嗦了几下。 嫌弃骆八九上不了台面是一方面。 一想到骆八九账上多出来的一百五十万，真比他自己损失了一百五十万还令他难受。 这骆夯，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接连几次的打击，让孔灿心里严重不忿起来。 这骆夯身上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猫腻，不把他的老底揭出来，他孔灿化成灰都不甘心！ 他倒要看看，骆八九背后究竟有什么人在托底。 第160章 借刀杀人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会儿的骆八九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沾上了一个比狗皮膏药还难缠的死对头。 谢秘书看似云淡风轻的转完账，带着料子还有孔灿一道离开。 等两人回到不远处停着的车子里，谢秘书问道：“刚才那骆老板，是什么人？” 孔灿嘴里要是能说出骆八九半个好字，那就见鬼了。 他极尽尖酸刻薄的将骆八九歪曲成一个无耻下作的钻营小人。 谢秘书听完，眼神中的阴翳清晰可见。 能敲他竹杠的人，不多。 “这件事，要是走漏了风声，你知道什么后果。” 谢秘书冷冰冰的丢给孔灿一句隐含威胁的警告。 “谢秘书，您放心。您就是帮外地的朋友掌眼代购了一块原石。” 孔灿满脸赔笑。 一副自己是谢秘书肚里蛔虫的架势。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反而越不能让谢秘书全然放心。 太过油滑的人，往往不能真正保守秘密。 谢秘书不露声色的冲孔灿笑了笑。 扯过后排座上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递给孔灿。 “孔老板，下次有这方面需要，还要麻烦你。” 孔灿眼中闪出贪婪的光芒，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手却跟不听使唤一样，连忙将信封接过。 谢秘书唇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冷笑。 心头刚刚泛起的害人之心，倒是瞬间消散。 油滑的人固然不可信。 但贪财的人，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这个孔灿不着急收拾。 倒是刚才那个叫骆八九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看刚才的情形，就知道孔灿跟他不对付。 既然自己不方便出手，何不来一出借刀杀人。 “孔老板，我有心帮你在领导们面前打响知名度，你自己也要争气。这种阿猫阿狗都能蹬鼻子上脸，只怕你以后想要混出名堂……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孔灿连忙表明心迹，表示自己一定会摆平赚钱路上的所有障碍，请谢秘书尽管放心。 谢秘书觉得孔灿已经明白自己所表达的意思，脸上神情渐缓。 “孔老板，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 作为一个普通家庭里飞出来的凤凰，谢秘书能一路亨通升到如今这个位子，成为一把手身边炙手可热的大红人，靠的可不是过硬的业务能力及深厚背景。 而是跟他的察言观色溜须拍马、懂投其所好有直接关系。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自掏腰包取悦迷信风水又喜爱翡翠的曹迎江。 前不久，曹迎江刚得到一块墨翠雕刻的马上封侯。 郑重其事摆在办公室某个方位的时候，摇头晃脑感叹。 什么高人指点他，这个方位对应他的官位。 若以翡翠镇之，宜红、次紫，最不济也要沾个玄色。 取意“鸿运当头”，又或“紫气东来”。 这墨翠则正应玄色一说。 因为玄色是离北极星最近的星空颜色，近乎黑色。 能暗应一些什么玄之又玄深奥无比的东西。 曹迎江说了一大通，但并不深谙此道的谢秘书没记住。 他只记住了一点。 那就是曹迎江想要一块满红翡翠，利于他鸿运当头，势不可挡节节攀高。 虽然那块墨翠已经是冯老板拼了老命才帮他如愿寻获，但对曹迎江来说，心中难免留下诸多遗憾。 要是这功效加持方面有差异，因为没得到最佳红翡而让自己的晋升之路受限制，岂不令他懊悔终生。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手将自己提拔上来的上司有这等心愿，谢秘书那是脱层皮也得表现一番。 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一身泼天的富贵。 更为关键的是。 一旦成了，讨曹迎江的欢心是其一。 曹迎江晋升了，能提拔自己的空间就更大。 这才有了遍寻满红翡翠一事。 谢秘书也不傻，干这种事当然不能打着自己的旗号。 无中生友玩的贼溜。 身处在一个人情社会当中，更兼瑞利这近水楼台的所在，谁还没个喜好翡翠原石的亲戚朋友了…… 按理说，这种勾当现金交易最为稳妥。 谢秘书本不应该留下这样的把柄于人。 但见多了仕途黑暗的谢秘书，又怎么会不留一些足以保全自己的护身符呢。 孔灿也并不是第一次帮谢秘书做这样的事。 第一次打交道时，偶然间得知两人是同乡，谢秘书便于闲谈之际，将孔灿的情况摸了个底儿掉。 连同他老家所在位置、家中还有何人，打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一来，孔灿就是他掌心里的石猴。 真敢生出反骨，谢秘书保证有足够的底牌让他跪在自己脚下认怂。 今天虽然是顺利完成了曹迎江的心愿，可实打实花出去的票子，却要了谢秘书半条命。 想到刚才骆八九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谢秘书就恨得牙痒。 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总觉得他占别人便宜是应该的。 如今被人从自己身上捞了油水，哪怕不能明里翻脸，背后捅刀子总是不难。 尤其还有孔灿这个无比合适的出头人选…… “谢秘书、谢秘书？” 耳边传来孔灿的连声呼唤。 谢秘书连忙收回自己阴暗的思绪，“怎么了？” “我是说，您这块红翡，要不要找师傅加工雕刻一下？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联系业内的雕刻大师。” 孔灿主动展现自己的附加价值。 谢秘书立刻想到曹迎江那块被雕成马上封侯的墨翠。 “这种级别的料子，只有大师的工艺才能与之匹配。好马配好鞍好车配风帆！我觉得……” 孔灿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是盖的。 立刻察觉到谢秘书的兴趣被自己的话题吸引，连忙舌灿莲花。 打定主意要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抬高自己存在的价值。 “大师工？你觉得什么级别的大师，能配的上这块红翡？”谢秘书压根不等孔灿说完，就开口问道。 “不知道谢秘书知不知道，闻名雕刻界的甲龙大师……” “哦？”谢秘书表情带上几丝玩味，“孔老板还认识甲龙这等大师？” “甲龙大师座下的大弟子辰虎师傅？” 谁知孔灿的话还有后半截。 可能是担心谢秘书嫌不够档次，孔灿连忙又补充道：“甲龙大师的工费最低也要大万起步，还是那种挂件牌子。像这么大的料子，开价肯定掉不下六位数。” “辰虎师傅深得甲龙大师真传，器韵神韵要什么有什么。关键是小万就能搞的定。” 谢秘书狠狠的心动了。 虽然是人都知道，牛都买了就不要在草绳上面省。 但今天血槽已经见底的谢秘书，还真就差这根草绳钱。 第161章 木那包浆皮 送礼讲究投其所好。 尤其谢秘书惯善以小博大。 他买这东西，压根也不是自己喜欢，一腔图谋为的都是讨曹迎江的欢心。 他的关注点永远放在自己的升迁之路上，哪里肯分出多余的精力来研究原石的世界。 在他看来，只要料子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就足够了。 雕工就像厨师的摆盘，不存在什么实质意义。 不过就是让一块野蛮生长没章法的顽石，变成人们眼中具备传统形态的工艺品罢了。 宛如他自己，为了处处迎合曹迎江，生生将自己塑造成另外一个人。 心有所感下，谢秘书对孔灿推荐的那位辰虎师傅，很是心动。 “现在联系一下，过去看看。” 谢秘书发话了。 他也着急变现。 王八的嘴兔子的腿。 接到谢秘书指示的孔灿，连忙开始狂翻手机通讯录。 神仙刀里，熊才将骆八九一行人引到自己茶桌边。 钱老板竟也没走。 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寻摸了个杯子，就着熊才泡好的茶一口一杯。 纵然唐青着急想跟骆八九分赃，却也不能完全由着性子，在老主顾面前失了气度。 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心思，唐青问道：“钱老板，刚才话没说完，那木那包浆皮究竟什么表现，能将你那块帕敢基比下去？解开后里面什么样？” 钱老板仰头灌下一杯茶水，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拍在桌上，“要不说我觉得被人算计了呢！两块料子压根就没解！” 这一来，就连骆八九也被吊足了胃口，“钱老板，不解怎么对赌？一重解石一重天，不到最后怎么能轻易认输。” 钱老板叹了口气，晃了晃已经见底的公道杯，示意再给自己来口茶。 熊才回到主位上开始重新烧水，好生伺候着眼前三位大爷。 “那块木那的皮壳局部刷洗过。一条色蟒呈包头之势，上面的皮壳刷洗掉以后，比起旁边的部分还高出半指有余。灯光照上去，我特码想哭的心都有。帝王绿加紫药水！” “你们以为我不想赌到最后？对方说解石可以，输的那方要翻倍付赌资。两块石头加起来再翻出去一倍，将近半个小目标。我不赶紧收手，岂不赔的更多？” 钱老板兀自絮叨着，“赌石就赌石，理论不起作用咱给钱便是。可他们明摆着就是羞辱我！一言不合，还扒了我的衣裳，让我当众出丑！绝对的挟私报复！我怀疑那赌石场子，跟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沆瀣一气，完全是故意的！” 这一点骆八九信。 就王乐义的手段，别说串通一两个赌石场子为他效力。 说不定其中大多场子幕后的真正老板，就是他本人也未可知。 唐青连忙规劝道：“算了钱老板，吃一堑长一智。莫再闹下去了。” 言外之意，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种事趁还没闹大就此收手，大家你好我好他也好。 关键是这钱老板能耐再大，终究是个外乡人。 所有的人际资源跟社会关系都不在瑞利。 拿什么跟人硬拼。 理是这么个理，但钱老板心里委屈。 人争一口气，佛为一炷香。 据他自己所说，已经联系了瑞利的熟人。 不管怎么样，都要讨个说法回来。 就在大家准备再行劝上一劝的时候，胡强从门口走了进来。 熊才最先招呼起来，“胡老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坐。” 胡强笑笑，伸手指着钱老板说道：“钱老板是我朋友。我是顺着他给我的定位摸过来的。骆夯兄弟也在？聊什么呢？” 唐清眼见熊才的客户上门，自己作为同行继续留在这里显然多余，连忙冲骆八九使了个眼色，起身告辞。 骆八九也知道唐青打的什么算盘，跟胡强寒暄一番，又跟熊才钱老板打了个招呼后，跟着唐青回了勐迦翡翠。 原本还以为多出来的五十万都得被他惦记上，却不想唐青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意识到骆八九身上更大的价值潜力。 这一单由着他开价，竟然也只收了三十万辛苦费。 这倒是出乎骆八九的预料。 高兴的给唐青转完账，就听他说：“骆夯兄弟，隔壁店铺谈的怎么样了？” 这一问把骆八九满心的畅快冲得烟消云散。 好端端一块难得一见的帕敢基，怎么就这么正正好狭路相逢木纳至尊呢。 这一点上，骆八九跟钱老板的观点一致。 离开人为设计，这种事凑巧发生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不答反问，骆八九问出自己的疑惑，“唐哥，我入行时间晚，能不能跟我说说这木那包浆皮究竟是个什么表现？” 这倒不是骆八九自谦，从他入行这三年，从来没遇到过砂皮之外的木那料子。 这个包浆皮超出他的认知范畴。 唐青见骆八九问的认真，也不再卖关子，“木那场原本就是个充满传奇的场口，出过无数好料子。这些年虽然常见的都是一些砂皮木那，但并不代表这个场口没出过其他皮壳。” “这木那的包浆皮，看上去就跟皮壳外面刷了一层厚重的石膏。触之细腻柔滑、观之银芒细闪。就像被人拿在手上盘玩了几十年一样。故而有这么形象的称呼。” “说白了跟其他场口的包浆皮大差不差。只不过木那皮壳颜色相对偏浅，所以包浆表现才更难得一见。用语言描述起来很难贴切，回头哪天有时间，带你去我一个同行朋友那边坐坐，让他从保险柜里拿块标本级别的木那包浆皮，你一看便知。” 见他这么说，骆八九叹了口气，“这东西当真连那块帕敢基都不是对手？” 唐青认真点头，“据钱老板的描述，那木那包浆皮的表现，的确碾压他手上的帕敢基。木那至尊不是白叫的。” 第162章 盘店 唐青说完，安慰似的拍了拍骆八九的肩膀，“别想了，反正该赚的都已经赚到手了。料子的去向跟咱们没关系。” “你还是把重点多放在自己的事情上。刚才就问你呢，铺面谈的怎么样了？” 骆八九这几天的心思都放在今天跟钱老板见面一事上，只是隐约记得中间熊才倒是跟自己提过一嘴。 但是内容已经无限模糊。 这会儿钱已到手，钱老板这边的猜测也已经得到证实，倒是时候该考虑自己的规划了。 毕竟只要一天不死，还要考虑如何更好的生活下去。 租赁或者置办铺面只是一个开始，关键是自己手上得有真家伙。 前期不管质量如何，至少铺货量要足够。 丹姐这段时间是指望不上了，目前骆八九只能寄希望于彪哥跟侯子背后那仓库的货源。 这件事还需要好好合计合计。 不过这哥俩最近几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平常三不五时就在自己跟前晃悠，最近倒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唐青这阵子的收入大头，全都来自骆八九，为以后的财路着想，自然无比期待能跟骆八九比邻而营。 两人继续闲聊了一会儿，眼见胡强带着钱老板从神仙刀离开。 唐青忍不住催促骆八九，“骆夯兄弟，抓紧去问问才爷帮你联系的怎么样了。要实在不行，我再找几个说得上话的熟人，帮你打探打探对方口风。” 模样竟然比骆八九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几分。 骆八九便趁势跟唐青道别，一个人晃悠回了神仙刀。 他本以为熊才见到自己，免不了要盘问自己怎么会跟唐青混在一起。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熊才绝口未提。 只是兴致勃勃又回味了一番刚才那块达马坎之后，就将话题转到了店面上。 “对了，骆夯兄弟，上次跟你说的店铺一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骆八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一看他这番模样，熊才就知道自己说的话，准是被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在脑子里留下一丁点儿的痕迹。 “对方说可以先付二十万定金，剩下三十万可以接受分批支付。什么时候款项结清，什么时候过户。如果骆夯兄弟能信得过。” 骆八九有些喜出望外，“还有这等好事？” 这个方案一方面是店主出于如今自身情况考虑，一方面全是熊才拼着交情为骆八九力争来的。 只不过他不是爱邀功请赏的性子，因此提都没提。 可就这么有利的条件，骆八九居然接连几天都没给个准信。 熊才点点头，“店面当时是我们两家父辈，在德隆夜市刚开始出售之际，一起买下来，后面又交到我们手上的。如今他闹离婚正分割财产。对方闹得厉害，想要折现分钱。孰是孰非暂且不说，他的意思不想闹得难看，第一笔的二十万里分出一半给对方，这件事就这么翻过去了。” 骆八九：“这属于婚前财产？离婚也要分？” 熊才没好气地看着一脸八卦的骆八九，“你还有空操心别人？这种事怎么好问？总之，我觉得这个条件不错，骆夯兄弟要是觉得可以商量，就……” 骆八九当然没意见，甚至连忙掏出手机准备立刻给熊才转账。 不过却被熊才一把摁住，“骆夯兄弟，涉及金钱往来，还是你跟他当面谈。最好能找一个靠谱的中介，作为第三方全程参与。不过是多花一点手续费，但能省心不少。” “全听熊哥的。” 在熊才的张罗下，一个小时后，神仙刀门口就晃悠进来一个穿着花衬衫梳着大背头、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 同行的还有一个略显拘谨的女人。 “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盘店的朋友？”男人一进门就懒洋洋的问道。 “这是丽蓉姐，明丰地产的中介，最近正好在帮我处理手上的几处房产，我顺路请她一并代劳了。” 男人边说边毫不见外的一屁股坐在熊才的茶桌前，反手甩过一本产权证。 这人虽然看着不怎么靠谱，但办事效率倒是不赖。 “骆夯兄弟，这位是我发小程旭。程旭这位是……” 熊才的介绍还没说完，程旭的手就落在骆八九肩头，“骆八九、骆老板。之前我哥跟我说起过你。没事，谁都有现金流不凑手的时候，小事。就按我哥说的办。你要是有什么顾虑也尽管提，咱们一切好商量。” “他这人就这样。习惯就好了。” 熊才无奈的摇摇头，转而看着跟程旭一道进门的女人，“丽蓉姐，你看看他们双方需要怎么交接。” 剩下的时间，骆八九就跟做梦一样，等于首付二十万就拥有了一间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店面！ 双方签署了相关合同之后，产权证还是要押在丽蓉姐手上。 确切的说是押在丽蓉姐所在的明丰地产手上。 等什么时候骆八九把全部款项付清，才会由中介方代办完过户的一应手续，再交接到骆八九手上。 直到给程旭转完二十万首付款，店面钥匙捏在手上，骆八九都还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就…… 这么简单？ 自己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梦想，如今就跟玩儿似的……达成了？ 熊才在一旁眼含笑意，“恭喜骆夯兄弟、贺喜骆夯兄弟。选个黄道吉日，开张大吉。以后货如轮转，早日步入正轨。”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立刻戳中了骆八九马上要面临的头等大事。 店有了，店主也是现成的。 唯一缺的就是……货了。 第163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又是欢喜又是愁的骆八九，连程旭跟丽蓉姐什么时候走的都没留意。 要不是一旁的小杨师傅流着晶莹剔透的哈喇子，凑到骆八九身边。 准备为自己另寻明主，却被熊才一块茶巾丢脑门上，引得他开始唐僧念经般叽歪个没完。 骆八九可能还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 回过神后，骆八九第一时间给彪哥打去电话。 虽然彪哥跟猴子两人中，明明是侯子脑子更好使一些。 但彪哥就吃当家作主这一套。 “夯哥？今天怎么想起主动给兄弟打电话？” 彪哥电话接的很快，上来就很是意外的问道。 骆八九觉得电话里说不清楚。 跟彪哥约定好晚上在夜市碰面后，挂断了电话。 这会儿的时间已经无限接近老头收摊的点。 自己刚承了老头这天大的人情，要是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以后也别指望老头还能给自己个好脸色。 匆忙跟熊才两人道别，骆八九一路高歌猛进奔去古龙。 路上还不忘顺路打了个拐，去了趟银行。 只不过时间没赶趟。 柜台下班，从取款机上只取到两万块现金。 赶到古龙摊位的时候，老头已经开始在着手收摊。 借来的平板车上已经拢了小半堆料子，骆八九连忙接手。 老头斜楞着眼睛，“今天有什么好事，高兴成这样？料子卖了？” 在洞察人心这方面，老头可谓细致入微。 骆八九嘿嘿一笑，还没想好要不要跟老头实话实说之际。 谁知老头却压根就不在意这个。 只是开口继续道：“怎么样小子？老头子没骗你？说那块料子好脱手变现保你赚钱，是不是没诓你？” 说到这个话题，骆八九顾不上收摊，贴到老头身侧，“大爹，您老究竟是怎么断定那块达马坎里面一定是红翡的？有没有什么独门秘籍？传授小子一二呗？” 老头两眼一瞪，“好好干你的活！能有什么独门经验。不都是一块块料子摸过来的？哪有那么多投机取巧的捷径让你走？” 骆八九撇了撇嘴，“大爹，您看料子的经验干货，随便点拨小子两句那也受用无穷啊。” 老头：“有什么能比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下掌握的更多？你小子是来帮我打杂的，还是来偷师的？没完了是？” 得，戒备心还挺重。 骆八九索性不再说，闷头将料子搬上电三轮，再将老头扶上车。 目送他头也不回的走人后，这才拉着那辆平板车给人老板送回摊上。 “你是孙叔的亲戚？” 中年摊主面善也健谈。 这阵子天天见骆八九一天两趟往这边跑，可能感到好奇。 骆八九觉得也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清楚，才刚点头。 就听摊主继续说道：“有个人帮帮孙叔也好。小伙子，前些年怎么没见你来？这是刚来瑞利？孙叔一人不容易，我们能帮的有限。如今你来倒也好了。” 眼见摊主知道一些自己并不了解的情况。 骆八九连忙搭话。 根据已知的老头情况，随口扯了个不易露馅的谎。 “老板，我……大爹跟家里失联好些年。最近才听到他的消息，我这不就赶过来给他搭把手……” “哎呦，那你爸是老来得子？看着你挺年轻的……” 中年摊主彻底发扬了生意人的能说会道，就是话题有点跑偏。 还好，他很快就收回来，“小伙子，孙叔这辈子可是吃了不少苦。你既然来了，得多关心关心他。” “我也是听说哈，孙叔年轻那会儿在边境线上讨生活，被抓到缅国矿区当了好些年黑矿工。腿脚似乎就是那会儿落下的残疾。后来亏得也木西相救，这一呆又是小半辈子。最后不知怎么辗转回到国内，从头开始，这才有了今天。” 摊主一边说一边摇头，“要不说，身上有本事到哪都不慌呢。要我说啊，什么都是虚的。就自己掌握的真才实学，才是一辈子能立足在这个世界上的根本……” 话题又扯远了。 骆八九在回去的路上，还一直都在回忆着摊主说的话。 虽然他表示自己都是道听途说。 但骆八九觉得，即便这不是所有事实真相，只怕也相差无多。 老头这赌石相玉的路子自成一派，跟如今市场上口耳相传的那些经验有明显分界线。 如果真是在缅国矿区日积月累总结出来的经验，那还真能解释的通。 德隆夜市的另一道门，旁边是一个小广场。 卖什么的都有。 骆八九买了个煎饼果子当晚饭，这才顺着大门一路来到温敏摊位。 温敏正跟丹利在卸料子，骆八九立刻加入战斗。 等温敏去停放电动车的时候，骆八九将取出来的两万现金塞进丹利胸前的背包里。 还不忘将拉链拉好，顺手又给丹利整了整因为搬料子而拧巴掉的上衣。 “明天赶早先给家里把这笔钱存进去。白天我再去趟银行，将剩下的八万取给你。催着你阿妈尽快去建档匹配肾源。咱们有钱了。手术随时可以做。” 丹利垂着头不开腔。 可能是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人前落泪很没面子。 骆八九伸手拍了拍丹利的肩膀，正准备将盘店的大好消息告诉他，彪哥跟个街溜子一样摸了过来。 “夯哥，找我啥事？” 骆八九见只有他自己，好奇的问道：“侯子呢？” 有些事跟侯子说一遍，他就能理解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但搁彪哥身上就悬。 彪哥表情略有变化，嘴上却说道：“这两天侯子有点个人私事要办。我就没跟他说今晚的安排。” 摊位前已经驻足几个游客模样的客人，骆八九知会丹利好生照看。 自己则绕到摊前，将彪哥拉到一旁。 原原本本讲清楚了自己的打算。 彪哥的嘴长成一张o型，“不是……夯哥，批发是几个意思啊？你现在说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呢？人家分打包跟零售，怎么到你这还跟进货似的，讲批发呢？” 骆八九一拍大腿，“没错，就是批发！不打包也不是零售。我要挨个选一波料子。你就说这种情况，你们老大能不能给个最低价？” “能！能能能！指定能！”彪哥眉开眼笑地看着眼前的眼八九，“就是……能不能商量个事？” 骆八九警惕的看着脸上写满不怀好意的彪哥，“你想干嘛？咱们可有言在先说好的。既然是一个tea，可不能打杀熟的主意。” “嗐，哪能啊！夯哥，你也太看不起我跟侯子了。我们是这样的人吗！” 还真是…… 骆八九在心里腹诽。 彪哥一脸荡漾，“我不过就是想着在老大面前露露脸。你这单……能不能挂我跟侯子的业绩啊？咱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第164章 心安之处即是家，不可得时即天涯 见彪哥说的认真。 骆八九转了转眼珠子，“这个好说。主要是这个价格嘛……” 彪哥是脑子不灵光，但并不是傻子。 骆八九这话的意思他能不懂吗？ 尤其以后还指望能继续在骆八九手底下，过如今纸醉金迷的逍遥小日子。 这不用割肉就能送出去的人情，不利用岂不是天理难容。 “这事我得跟侯子一起好好合计合计。看看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骆八九哭笑不得。 彪哥的小心思他明白。 就是舍不得这个在自家老大面前风光露脸的大好机会。 虽然嘱咐彪哥抓紧时间给自己个准信。 但其实倒也并不着急在这一时半刻。 铺面到手就跟做了一场真实无比的梦。 自己甚至都没进去看一眼…… 只记得产权证上似乎写的是二十多个平方。 倒也够用。 彪哥在摊位上待了没多长时间就忙着告辞走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张罗自己这档子事去了。 天知道骆八九是怎么强忍着心中的兴奋劲儿，一直憋到夜市收摊。 丹利敏感的察觉到骆八九不对劲，问了几次都被他三缄其口搪塞过去。 等到将温敏送回小院，坐在骆八九电动车后座上的丹利发现。 骆八九的行进方向不是回家，而是原路返回了德隆。 等到两人并肩站立在那间已经拆了招牌的铺面前，骆八九弯腰拧动卷帘门锁。 随着哗啦啦一声直钻耳膜的开门声。 骆八九的爪子攀上了丹利的肩头，“利啊，看看哥给咱们以后打下的江山。” 没有什么震撼能够跟亲眼目睹相提并论。 随着灯光亮起，店内被一片明亮灯光笼罩。 看丹利一副难以置信却按捺不住欣喜若狂的表情。 骆八九觉得，值了！ 心安之处即是家，不可得时即天涯。 虽然现如今只是一个铺面，带给骆八九的安全感却是实打实不掺假的。 这程旭倒真是一个心宽的主，店里面货柜展架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一块颜色瑰丽，在灯光下泛着粼粼金黄色光芒的茶板。 当时程旭可能是见骆八九痛快，又或者单纯只是嫌搬来搬去太麻烦。 表示店里家伙什一应附送的时候，骆八九可没想过，会有这般收获。 这收拾收拾打扫一下卫生，只要铺货量够，第二天就能原地开张。 这会儿的夜市，不管是赌石客还是摊主已然不多。 骆八九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旁边几家还没关店的店主。 其中就包括唐青。 “骆夯兄弟，你这动作可以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开张的日子看了吗？要不要找个大师给看看？我跟你说……” 啦啦。 表现的竟是比骆八九还要热切。 折腾完这一遭，回到出租屋的骆八九跟丹利，浑身燃烧着鸡血。 要不是昨晚没有睡好，骆八九可能今晚连入睡都困难。 可当脑袋挨着枕头的那一瞬间，体力跟精神头都严重不济的骆八九，鼾声随之而起。 等他彻底睡熟后，躺在沙发床上的丹利悄悄从爬了起来。 蹑手蹑脚穿好衣服，又悄无声息摸出门去。 一夜无梦到天亮，骆八九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今天陈露就回来了，上午交接完货物，自己就可以圆满退场。 至于温敏那边…… 得好好感谢一下她这段时间的关照。 等自己有所成就，可以跟她并肩而立的时候，希望有修成正果的一天。 这么想着，骆八九扒拉出手机，给温敏编辑了一条信息。 最终目的，是想请温敏共进晚餐。 忐忑中等来温敏的回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没有拒绝。 高兴过后，骆八九不禁为选地方发起愁来。 算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约会。 自己粗糙惯了，吃东西不挑食选地方不讲究。 这跟姑娘约会，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忙在网上一番搜索攻略，被一家新开餐厅的广告给吸引了注意力。 “胡桃里音乐酒馆？唔……这名字看上去环境就没差。” 连忙将搜到的位置以定位形式给温敏发送过去，自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 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也是这个时候，才骆八九发现，原本应该好端端躺在沙发床上的丹利，竟然不知所踪？ 反手给丹利打去电话，“你可别跟我说，你自己跑去出摊了。” “夯哥，我在外面锻炼身体呢。” 丹利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 “赶紧回来，准备准备出摊了。站好最后一班岗，明天开始就自由了。”骆八九没好气的使用召唤术。 就丹利这动静，宛如癞蛤蟆让牛踩了发出的鬼叫。 还锻炼个屁。 “夯哥，你先去。我一会儿自己跑步过去玉城跟你汇合。” 骆八九原本还想再说几句什么，但转念一想，强身健体也没什么不好。 以后万一真遇到点什么事，至少速度还能领先别人一千米。 想到这里，也不再浪费时间。 下楼跨上自己的小电驴，哼着小曲直奔姐告玉城。 今天陈露会先去神仙刀取货。 他只需要出个人，跟陈露交接一下这一周来店里的出货情况。 核对无误后，自己就彻底完成这次的守店任务，该干嘛干嘛去了。 赶到陈露店里的时候，她已经将所有货物摆放完毕。 看样子起了个大早，脸上化着淡妆，脖上还挂着个翠绿吸睛的翡翠牌子。 “露姐，这身行头真配你！” 骆八九一记马匹奉上，转而坏笑着问道：“小别胜新婚，见过熊哥了？” 陈露嗔怪的瞪了骆八九一眼，“一天天的脑瓜子里想什么呢？赶紧对账，忙完了中午请你跟丹利一起吃个午饭。” “要不要叫上熊哥？我可听说刚刚新开了家很有逼格的音乐餐厅，最适合谈情说爱……” 陈露脸一红，正准备狠狠啐骆八九一口的时候，身旁的空气中突然一股暗香浮动。 骆八九跟狗鼻子一样嗅着味道去看来人。 一个穿着一袭白裙，俏脸宛如挂霜的女人，正冒着冷气儿般的站在那里。 “欢迎光临。老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手镯。源头直销，性价比无敌。都是个顶个的好货。” 他只当是来进货的老板，卖力的吆喝起来。 完全没注意到陈露瞬间变了的脸色。 第165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骆八九并没有等到女人的回应。 相反，陈露不着痕迹的拉了下自己，“骆夯兄弟，你去把账本子找出来，一会儿对账好用。” 骆八九这会儿再迟钝，也知道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 连忙应了一声，飞快闪人钻进店里。 还顺手将店门给关了起来。 人虽然撤离战场，但注意力还留在外面。 来的女人，没有丝毫看货的架势。 虽然听不清她们说话的内容，但女人的视线一直在陈露身上上下打量，脸上的表情也满是刻薄跟不屑。 最为反常的是，陈露就那么半低垂着脑袋。 对面的女人嘴一直开开合合，说的应该并不是什么让人心情大好的台词。 可陈露就跟个瘟鸡一样，由着对方奚落。 可能是因为陈露太没有挑战性，女人的目光最后隔着玻璃落在店里骆八九的身上。 偏巧骆八九一不留神，视线跟对方对了个正着。 不知道为什么，让骆八九感到一阵心悸。 一直到对方趾高气昂的走掉，陈露才转过身掩饰尴尬般，顺手理了理摊位上的手镯。 骆八九拉开门走出去，“露姐，没事？” 他心里有一千一万个看不下去，却又担心自己贸然出头，反而给陈露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才忍了又忍。 陈露伸手挽了一下鬓边碎发，摇摇头，“没事。趁这会儿没人咱们对对账。” 骆八九将手上的账本递过去，忍不住规劝，“露姐，咱们不惹事却也不怕事。遇到事一味退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让自己退无可退。” 陈露可能因为心情不好，也可能是被骆八九唠叨的心烦，没头没脑的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说完，甚至不等骆八九反应，又补充道：“她就是才爷之前的未婚妻……” 骆八九：“……” 这么说的话，倒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对方看见陈露，会是这么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 都是熊才当年造下的孽。 虽然陈露在那件事情中，的确扮演了并不怎么光彩的角色。 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陈露跟熊才也算得到了惩罚。 爱或恨，虽然没有人能代替当事人，让它们消散在漫漫的时光长河中。 但放过别人何尝不是放过自己。 着实没有必要继续因为曾经的过错或者伤害，不给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事没有骆八九置喙的余地，索性也不再开口，安静的陪在陈露身边，等她对账。 “今天中午就咱们三个一起吃饭。不用叫其他人了。” 陈露头也不抬地冲骆八九说道。 骆八九当然知道陈露嘴里的“其他人”指的是谁。 嘴上嗯了一声，反手偷偷就给熊才发去了信息。 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要是她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那才是真缺心眼。 账目核对无误，陈露从自己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骆夯兄弟，这是姐的一点心意。感谢你这些日子帮我将生意照看的这么好……” 话没说完，就被骆八九忙不迭婉拒了。 别说熊才已经打着帮陈露看店的名头给自己转了两万块。 就算没有，这段时间的经历，也是骆八九求都求不来的大好机会。 这段日子，骆八九从点到线再到面，已经大致将成品市场的定价体系以及风向摸了个七七八八。 为以后更精准的赌石打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从今往后，只要能保持每隔一段时间就到市场上转几圈，市场行情便能做到心中有数。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哪能再收钱。 然而下一秒陈露却说道：“就是一点心意。要不然……就当我提前送的开业红包，总没理由还不给我这面子？” 看样子陈露回瑞利后，已经跟熊才取得了联系。 这两人的关系也是充满悬念。 要说最开始有层层阻力是不假。 可到后面分明已经拨开云雾见青天，为什么还是郎未娶女未嫁呢。 骆八九晃了晃脑袋，自己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自己都还一屁股屎没擦干净呢，轮得着来操心这些？ 不管曾经的熊才如何，至少如今他不是一个没有打算跟计划的人，没做的事必然有他的原因。 作为自己来说，能做的就是不管他经历什么流言蜚语或者坎坷磨难，永远像他对自己这般回馈他即可。 中午收摊时分，因为骆八九要将自己的电动车骑走。 所以陈露开车先行一步，将吃饭的位置跟骆八九说清楚之后，就扬长而去。 骆八九为了能让一无所知的熊才有一定心理准备，让丹利骑车驮着自己。 一边朝姐告跟瑞利中间的那座检查站赶，一边拨通了熊才的电话。 电话从头至尾，熊才说来说去就只是那么几句。 “嗯”、“好”、“我知道了”。 听上去成竹在胸，似乎没什么能让他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然而等骆八九赶去检查站旁那家吃勐卯孔雀宴的酒店时，人还没进门，就看到站在门口，像是起了争执的熊才跟陈露。 丹利连忙将电动车停好，“夯哥，赶紧去拉架？晚了可别再打起来。” 骆八九照着丹利后脑勺兜头就是一巴掌，“是不是傻？赶紧调头，咱们走。” 这孩子的眼力见在不在线，全看他心情。 有时候精的跟个猴儿一样，有时候又笨的让人绝望。 都这种时候了，还不赶紧给两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把话说清楚把嫌隙解开。 还上赶着凑什么热闹、吃什么饭。 丹利的视线最后停留在酒店门口，狠狠咽了口唾沫。 最后还是按照骆八九的吩咐，将电动车转了个弯，两人又偷偷退了出去。 在骆八九的指挥下，丹利最终将车子停在了银行门口。 “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再去取八万块出来。” 骆八九丢下这句话，就匆匆忙忙进了营业大厅。 压根没注意到身后丹利那飘忽不定的闪烁眼神。 第166章 车祸 中午的银行只有一个窗口办理业务，以至于骆八九很是耽搁了一段时间。 骆八九原本打算直接跟丹利一起就近找家钱庄给他阿妈存过去，但时间已经无限趋近一点钟。 想想孙老头，骆八九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丹利一个人去操办。 赶到古龙午市之际，还没看到孙老头的身影，骆八九心下稍安。 至少今天的工作态度，能完美躲过老头的冷嘲热讽。 肚子也是时候，唱起了空城计。 隔壁小广场有很多售卖简餐的摊位，最适合骆八九这样的单身光棍随便买点什么果腹。 在一家炒米线的摊位前，骆八九竟然看到上次在赌石场子里跟丹利混在一起的那个缅国少年。 不管他们上次的行为如何，这少年对丹利表现出来的义气，给骆八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见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站在小吃摊前等饭。 骆八九这会儿的心态宛如看到自己孩子结交的小伙伴一般。 少年显然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跟自己打招呼的骆八九。 但一副仿佛见了鬼的模样，直接转身跑了。 正在给他炒米线的摊主，在身后连喊带骂。 骆八九只得主动买下被少年跳墙的午饭。 一边付账一边琢磨。 自己看上去好歹也算人模狗样？ 怎么就能把这少年吓成这德行？ 等回去自己倒是要好好问问丹利。 难不成自己在他们眼中竟是类似瘟神般的存在？ 就着饭摊的露天桌子，骆八九将午饭吃完，孙老头竟然还没现身。 这可有些不对劲。 要知道孙老头出摊收摊的时间很有规律，前后误差甚至不会超过十几分钟。 可现在都差不多已经一点半了，孙老头连人带车竟还没出现在午市门口。 脑海中一旦升起这个念头，骆八九顿时有些沉不住气。 起身朝午市里走去。 结果人还没进市场大门，就跟那个平常借拉车给孙老头的中年摊主迎面撞了个满怀。 认出骆八九，摊主连忙一把拉住他，“来的正好。孙叔出车祸了！这会儿正在南卯街十字路口那……哎哎……” 骆八九听到地址之后，立刻一溜烟跑到电动车前，心急火燎的朝南卯街赶去。 至于后面店主还说了些什么，骆八九完全没注意。 等他赶到事故现场，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人群。 骆八九电动车都来不及管，往路边一丢，扒拉开人群挤了进去。 孙老头还躺在地上。 大约是前些年扶老头老太太的连锁报应，以至于路人众多却无一人施以援手。 侧翻的电三轮里，原本码在上面的料子滚出大半。 也就路口被治安摄像头覆盖。 要不然，那些摩拳擦掌的围观群众们，只怕很难克制对那些东西的觊觎之心。 骆八九忙将孙老头搀扶起来。 确认他本人问题不大，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大爹，这是怎么回事？报蓝衬衫了吗？” 孙老头还没答话，旁边看热闹的人中，有人指着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说道：“那辆车黄灯踩油门抢行，这大爹又提前发动车子，可不就撞上了。” 将老头搀扶起来，骆八九从电三轮上将他那已经变形的拐杖扯出来，给他撑着。 自己目光不善的看着那辆黑车的方向。 令他气愤的是，车子里的人竟然还稳坐在驾驶座上。 连第一时间查看对方伤势的人道态度都没有。 骆八九怒气冲冲走到车旁，伸手准备拉开车门，结果发现车门被锁，压根打不开。 “下来！”他的声音隐含怒意。 就冲对方这态度，骆八九毫不怀疑。 事故如果不是发生在众目睽睽的白天，这样的人绝对干得出肇事逃逸的恶劣行径。 贴着车膜的玻璃窗，压根看不清里面男人的具体模样。 车门没有应声而开，但车窗缓缓降下三分之一。 车子里弥漫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奇异香味，但骆八九这会儿无暇顾及这些。 因为那张脸的主人，勉强还算是个熟人。 “吴伟？” 新仇旧恨，骆八九的脸都歪了。 “你特码给我滚下来！” 这孙子还真是跟人沾边的事不干一点。 赌石没品，做人更没品。 吴伟的眼神有些涣散，目光中带着几分迷离，看着骆八九竟然傻乐起来。 这孙子不会是酒驾？ 骆八九心里打了个突突。 嗅了嗅，却并没有闻到一丝酒味。 见情况不对，骆八九赶忙掏出手机准备打妖妖灵。 “小子，我没事。”不远处，孙老头的声音传了过来，“把料子装回去，咱们走。” 已经有热心围观群众将孙老头的车子给合力扶了起来。 骆八九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孙老头怀里甚至还抱着块料子正准备往车上塞。 旁边有人开始劝说，“大爹，这种事还是去医院做套检查才保险。你看他开的车子也不便宜，正常检查的费用也不是出不起的样子。” 但孙老头莫名很坚持。 在围观人群的帮助下，收拾好自己的料子，见骆八九还在跟对方僵持。 竟然跨上电动车，自顾自走了。 “这司机命真好，竟然没被讹。” “可能是觉得双方都有责任，不愿意浪费时间扯皮。” “看开的车，也得三四十万？那大爹可能觉得惹不起躲得起……” “王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呢。就算双方都有责任，机动车的责任应该更大一些？这老头真是傻！” 人群一边七嘴八舌的议论，一边各自散开。 原地在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儿的骆八九，这才回过神来。 连忙扶起自己的电动车，急急忙忙追着孙老头去了。 这倔老头儿，当真古怪的很。 对别人尖刻也就算了，连自己都无差别对待。 真是神人。 骆八九一边腹诽，一边随着老头来到古龙午市。 闷头将料子搬到摊位摆放整齐。 老头应付完隔壁摊主的关切询问，这才斜眼上下打量气成一只河豚的骆八九。 “小子，老头子又没死，你在这生气个什么劲？那司机开车的架势不对劲，咱们何必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第167章 收买葛叔 骆八九听完一脸不服，“也就那孙子没喝酒。要不然我就成功送他回炉重造了。” 孙老头眯了眯眼睛，“这年头可不光酒驾可怕。” 骆八九眨巴着眼睛，琢磨了好一会儿老头的意思。 福至心灵的想到高速路边随处可见的那些“严禁du驾”的标语。 立刻瞪大了眼睛。 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孙老头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没事，你走。平常就跟身上长了翅膀一样，一分钟都不想在我这里多呆。怎么？今天转性了？” 看着老头侧脸上的擦伤，骆八九鬼使神差的提议道：“大爹，我刚在德隆夜市上盘了个店。要不……要不你把这边的摊位退了，跟我去那边？” 这样一来，以后进出就不用天天拉着料子。 离得近，相互照应起来也方便。 原本以为孙老头肯定不会这么痛快答应。 骆八九甚至做好了长时间做其思想工作的心理准备。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孙老头居然没有丝毫迟疑的答应下来。 嘴里还兀自说道：“小子，我可没打算付你房租。你也别觉得我赚你便宜。我离你近，也给你省了来回路上跑腿的时间。” 言外之意，骆八九应该谢谢他。 好在骆八九现如今的心态很稳，要放在刚跟老头认识那会儿，没准还真忍不住叨叨几句。 而且说白了，这样的合作，除了对孙老头有利无害外，对骆八九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远的不说，就光老头手上这些料子，就能解决骆八九眼前所面临的一部分难题。 面对老头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辞，骆八九唯有受着。 见他还没走，孙老头再度催促起来，“抓紧时间，争取三天之内开张营业。我这条好腿今天也扭了。这几天怕是不太方便出来摆摊喽。” 骆八九：“大爹，三天时间太仓促，我现在除了店面要什么没什么……” 老头：“那还在这杵着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去张罗。” 骆八九平常的嘴皮子也算吃不了亏的，但面对孙老头还真是没脾气。 从古龙午市走出来，骆八九心里还忍不住嘀咕。 说的简单，赶紧张罗…… 说的就跟这年头光有想法就能实现似的。 开店不得有料子？不得要钱？ 开起来以后又要开始琢磨怎么吸引客人上门、再上门…… 骆八九站在电动车旁给彪哥打去电话。 彪哥表示自己正跟侯子在吃午饭，要是骆八九没什么其他安排，不妨过去边吃边聊。 骆八九虽然没心思吃东西，但如今这哥俩身后的那些料子，是自己目前唯一有指望能短时间内买到手的货源。 所以想也不想，还是第一时间赶过去了。 彪哥跟侯子看样子是火锅的忠实爱好者，今天又在闷头涮羊肉。 “侯子，这几天忙什么呢？都没怎么见你。” 刚照面，骆八九先跟好几天没见的侯子打了个招呼。 侯子笑了笑，“没事，夯哥。一点私人小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彪哥吃的嘴边流油，忙不迭冲着骆八九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 “夯哥，我刚才跟侯子讨论了一下。要想拿到最低公斤价，只能买通葛叔，做点小动作……” 不等骆八九反应，侯子也点点头，“夯哥打算什么时间下手？” 那肯定是越快越好。 侯子想了想，像是征求彪哥的意思，“要不然，一会儿吃完火锅咱们过去跟葛叔打个商量？” 彪哥点点头，“成。那就带上夯哥一起。都是自己人，咱们也别吃回扣了。” 两人一拍即合，越说越上头。 甚至没想起来征求一下骆八九的意见。 没多久，两人依次擦了擦嘴，站起身冲骆八九说道：“走着？” 这俩人刚才的对话让骆八九无端生出一股担忧。 想想这哥俩是干什么的。 他们背后的老大能是吃素的？ 这俩人一会儿买通葛叔、一会儿做点什么小动作，让他心都悬起来了。 路上，骆八九还在一个劲的声明。 正常途径能拿到最低价公斤价即可，自己并不打算贪得无厌，占便宜没够。 然而彪哥却只是冲他嘿嘿乐，“这样怎么能对得起夯哥冲我们哥俩开一次口的面子呢。你就瞧好。” 木器街上。 那个被叫做葛叔的，这会儿正在一张牌桌前打牌。 看样子今天的手气不怎么样，侯子才刚将车子停在他身边，就听到他嘴里不断地骂骂咧咧。 彪哥端正态度连忙下车，恭恭敬敬的冲葛叔喊了一声。 结果葛叔压根连正眼都没丢给他一个。 要不说侯子比彪哥机灵，一看这架势，立刻停车熄火，跟着走过去。 人还没开口，先往葛叔的口袋里塞了一卷钞票。 “不打了不打了，抽根烟换换风水再来！” 葛叔立刻跟其余那几个牌搭子告辞，带着两人朝街另外一边的仓库方向走去。 骆八九连忙跟上。 走近就听到侯子跟葛叔的交谈声，“葛叔，有个朋友想开店，需要一些通货料子铺货。您老看看能不能给行个方便？都是自己人，我们哥俩啥也不要。有什么需求您老尽管提。” 葛叔随着猴子的话，视线落在骆八九身上反复打量。 “嘴严不？可别坏事。年纪大了，胆子可越来越小。” 嘴上这么说着，手将刚才侯子塞过来的钞票掏出来，点了点。 “就这么点？” 侯子忙说：“哪能啊，葛叔。这不是打扰了您老的兴头，这是单独给您买酒的。” 葛叔哼哼了一声，转身将仓库的卷帘门拉开。 看了看里面原石的存量，开口道：“现在就这些货。你们看看。要是可以，晚上一点钟以后过来挑。但别做的太明显。另外那些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骆八九伸头看了看。 短短几天时间里，里面的料子数量就锐减了三分之一。 看样子，他们老大这方面生意，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得嘞。就是得影响您老休息了。”彪哥连忙谄媚的说道。 “别扯这些没用的。规矩都懂？把钱准备好。我说我那部分。” 第168章 准备工作 侯子连忙说道：“葛叔放心。今晚一并给您带来。” 葛叔伸了个懒腰，态度也跟着缓和了几分，“今晚你们哥俩出摊吗？侯子，你妹妹找回来了吗？” 侯子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有些难看，彪哥连忙打圆场，“这事说来话长，等后头小子们陪您老喝酒的时候，跟您细说。今晚我们哥俩就不出摊了，等到凌晨先把这边的事了了。明天正式开工。” 葛叔也未见得有多想知道答案，不过是表示记得有这么回事。 听彪哥这么说，点点头也就换了个话题，“不出摊那就不用选料子了。你们也别在这杵着了。被人看见反而不好。晚上再来。” 彪哥跟侯子齐刷刷看着骆八九。 骆八九转念一想，今晚跟温敏有约。 选料子对自己来说，也是不折不扣的体力活。 下午时间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晚上的约会，倒也不是不行。 便点了点头。 辞别葛叔回程的路上，车上听到彪哥跟侯子的对话。 “晚上给葛叔准备多少钱封口费合适？” 侯子沉吟了一会儿，“凑个整，五万块应该说得过去？” 骆八九一听这个封口费，立刻急了。 能不能从这些料子里面省下这么多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平常也就算了，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这不是要他命吗。 彪哥嘿嘿一乐，“夯哥，毕竟葛叔这么做也承担着风险呢。远的咱不说，一千八一公斤的料子，给咱们算到一千出头。一公斤就能省八百。六十五公斤不到你就回本了。” “稳赚不赔的买卖，这点蝇头小利给到葛叔，怎么算都划算。” 骆八九听完就愣了。 这哥俩不是疯了？ 真拿他们老大当二百五呢？ 按照骆八九原本的意思，一公斤能让利个几十一百，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没想到这哥俩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面对骆八九的顾虑，侯子解释道：“夯哥，你有所不知。仓库里这些料子，永远没有对上账的那一天。一开始我们老大还定期清点。但后面也就发现这个规律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葛叔这就是个肥差。哪天手上缺钱了就放放水，大家都要生活。” “那料子数量明显对不上，总归是有大概率会被发现的？” “夯哥，你就放心。对了，今晚计划收购多少料子？”彪哥问道。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还计划收购…… 这东西谁能说的准。 侯子见骆八九迟迟回答不上来，跟彪哥说道：“算了，先准备一百公斤肯定打不住，剩下的第二天再补上，问题不大。” 骆八九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彪哥神神秘秘的说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按照骆八九的要求，将他送到德隆夜市大门口，两人声称还有准备工作要做。 约定好晚上十二点在此处碰头之后，侯子一脚油门就将车子开走了。 这俩人卖关子一把好手。 骆八九晃晃悠悠朝着夜市里走，心里琢磨着下午先把店面的卫生清理出来，还得合计一个让人眼前一亮过目不忘的响亮店名…… 身边突然停了辆车子。 扭头一看，竟然是冯老板。 冯老板这会儿的表情相当难看，用如丧考妣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这是怎么了，冯老板？”骆八九不由好奇的问道。 然而冯老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骆八九的问题。而是甩了甩头，“到才爷店里一起说，要不然还要说两遍，麻烦。” 骆八九连忙颠颠绕道另外一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就坐了上去。 副驾驶座的脚底下，正滚动着一块圆滚滚的原石。 “冯老板这又是去什么地方赌回来的石头？” 赌石之人最愿意端详的就是原石，骆八九也不例外。 伸手将料子抱在怀里，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原本期待的神色瞬间变了。 又过了一会儿，等到冯老板将车子停在神仙刀门口时，骆八九的眉头更是直接的皱了起来。 “冯老板，你这是……吃药了？” 见骆八九这么说，冯老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看样子，似乎是没什么必要再让才爷掌眼了……” “病急乱投医，倒是忘了骆老板赌石也是一把好手。” 骆八九手上抱着的是一块黑皮料子。 初看上去各方面的表现相当不错，引人入胜。 皮壳上面的特征，无一不是印证这是一块出自帕敢场口的原石。 这样的料子，要是放在之以前，骆八九也一定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这个论断。 但现如今，骆八九今非昔比。 经过宛如九九八十一难般的涨垮赚赔，不知不觉间也将他赌石的火眼金睛练就出来。 熟能生巧，大抵如此。 这是一块被人为刻意刷洗过的黑皮麻蒙料。 ”天天打雁，如今竟被雁啄了眼。“ 冯老板摇头，脸上苦笑的意味更浓。 但骆八九早已一头扎进了这块作假皮的料子上。 尽管这段时间，耳边一直没少听到麻蒙造假的传闻。 但真要说起来，这还是骆八九第一次亲自上手这样的料子。 第169章 人见人恨的造假皮 原石行业巨大且诱人的利润，致使无数人铤而走险。 马克思曾经说过：当利润达到百分之十的时候，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五十的时候，有人干预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百分之百时，他们干预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而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三百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毫不畏惧。 当习惯了原石原本的利润比例，就难免有人想破脑袋开始各种钻营。 其中最基础的造假就是针对皮壳做一些具有误导性的小动作。 原本这种行为在原石界也并不算少见，最开始只是针对一些原生皮壳较厚、货主对内在表现有信心并想卖个好价的那类原石毛料。 对皮壳表现好的部分进行局部擦洗，确保光线能够轻易穿透皮壳。 提高成交量、确保利润比。 但这种行为并不能让原石的价值产生一个质的飞跃。 大家都是行家里手，自己打眼让别人捡漏的事的确存在，却也不是寻常可见。 在利益的驱使下，很多人就开始打起了歪主意。 尤其前面说过，黑皮料子是让人最判断不准的皮壳之一，具有很强的迷惑性跟混淆性。 其中最考验赌石客的就是出产产地。 也因为此，所有的造假几乎都围绕着黑皮料子展开。 这无形之中更加大了赌这类原石的难度。 黑皮料子赌性大，但一旦赌成功，收益也大。 在黑皮出高色、黑皮帝王色的诱惑下，仍有很多人，如过江之鲫，纷纷奔着这样的料子下手。 马失前蹄的例子不少，但那些一石成名的传说更甚嚣尘上。 麻蒙场口出产的原石中，属于黑乌砂的这部分，同时具备了发砂均匀、立体感强的特征，且皮壳颜色黑中带灰，其下多见夹杂的黑色丝絮状物。 在打灯观察的时候，黑色丝絮状物很容易混淆肉眼判断，让人误以为是黑藓。 结合藓下出高色来判断，虽为瑕疵却仍可一赌。 所以，麻蒙成为诸多心术不正之人的绝佳选择，首先是有其先决条件的。 但黑皮料子也因存在的环境而有高下之分。 在这里面不得不重点提及另外两个场口。 莫湾基跟帕敢场。 众多黑皮料子，其实赌的就是这两个产地。 这两个场口的原石，受到地理环境的因素加持，所出黑皮料子中搏出高色的概率相对比较高。 种老水长、色正肉细。 在利润最大化为判定标准下来看，无疑是商家必争之石。 市场行情从来都是什么受欢迎什么价涨人捧，万年不变的规律。 而眼前冯老板这块黑皮料子，显然就是赌场口失败，又被人为制作出来的皮壳表现蒙蔽，错拿珠钱买鱼目。 见骆八九观察的仔细，冯老板又是一声长叹，“骆老板，你看看这块料子上面这些纹路，几乎可以乱真。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手法能做成这般模样。” 不光是纹路，就连帕敢场原石独有的形成痕迹，都一应俱全。 骆八九摇摇头，“只能说冯老板遇到高手了。这些表现，虽然看似没有规律，但绝对是花了大功夫在上面的。” 骆八九原本以为，自己买到手的那块填充牙膏铅块的木那已经是造假的天花板。 如今看到冯老板这块真麻蒙假帕敢，才知道，天花板之上还有九重天。 “这料子赌回来花了多少？” 冯老板脸色更加难看，“四十万。” 料子个头差不多有一个篮球大，重量大约在十五公斤上下。 单就个头来说，这个单价可以称的上天价。 但如果原石本身内外表现一致，这个价格又在正常值范围内。 但如今已经看穿画皮的真面目，这料子虽然不至于一文不值，但最多只能看到十万块。 一进一出立刻至少三十万打了水漂。 骆八九无比理解冯老板此时此刻的心情。 但以骆八九吃药上当的经验来看，冯老板这会儿只怕已经连卖料子的人都找不到了。 在这方面，骆八九确实经验丰富，具备相当的发言权。 调整了一下状态，回忆着熊才之前开导自己的那些鸡汤，正准备开口规劝之际，就听冯老板问道：“骆老板，你觉得这造假皮的手法，属于什么段位？” 见骆八九不说话，没有跟他同仇敌忾的意思。 冯老板不满的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说道：“我觉得一般人没这个水平。我接触全蒙头的原石不多，让才爷帮我看看，究竟是不是出自臭名昭着的吴明堂手笔。” 两人说话间，原本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刷手机的小杨师傅走了出来。 看到骆八九，立刻懒洋洋的喊道：“夯哥，你那块飘花木那手镯已经加工好了，什么时候把加工费付一下？” 在收钱这方面，小杨师傅比熊才可积极多了。 看他这浑身闲的长毛的模样，骆八九就知道熊才铁定还没回来。 进到店里来到工作台前，五支飘花手镯静静的躺在上面。 骆八九给石秋打去电话，然而三通电话，没有一通成功接通。 钱一早落袋为安，如今石秋既然不着急，他骆八九更不着急。 索性收起电话，等回头石秋主动联系自己。 一想到自己这块飘花料子被石秋狠狠宰的那一刀，骆八九的心就忍不住抽抽。 这要是不着急回款，放在陈露的摊位上慢慢卖，少说能比当时多入袋二十万左右。 那边冯老板听说熊才不在，立刻准备折头走人。 骆八九连忙喊住他，“冯老板，别着急走。熊哥不在也没关系，我带你去找别人看看。” 这个人当然非唐青莫属。 要说对这些歪门邪道掌握最清楚的，唐青绝对比熊才更胜一筹。 唐青今天店里的生意看上去不错，骆八九跟冯老板带着料子上门，愣是坐了大半个小时的冷板凳，这才等到唐青忙完。 顾不上寒暄，骆八九第一时间讲冯老板怀里的料子塞给唐青，“唐哥，你看看这料子表现怎么样？” 唐青上手只是将料子转了个圈，立刻就笃定的说道：“作假皮的刷皮料子。” 而后神情复杂的看向骆八九，“骆夯兄弟，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这东西又是从哪请回来的？” 第170章 借只金鸡先下俩蛋 冯老板哭丧着脸问道：“唐老板，这料子造假的痕迹这么明显？” 至少唐青一眼就看出端倪，自己还傻了唧的当这个冤大头。 唐青可是察言观色的社交牛人。 见冯老板这般模样，连忙解释道：“冯老板，不是这造假痕迹明显。主要是见得多了，看见这样的料子千万不能往好处幻想。得用排除法。” 冯老板一脸受教的跟唐青展开了探讨。 骆八九原本还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儿，后来发现冯老板虽然成品生意做的不错，可在赌石方面还属于小升初阶段。 真亏他胆肥至此，连这种赌性的东西都敢招呼。 索性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从唐青店里顺了几样打扫工具，回自己店开始着手清理卫生。 脑子却还不闲着。 按照唐青的说法，冯老板的猜测也得到了印证。 就像书法大师的字迹都有其独特的书写风格一样，做假皮料子的“手艺人”也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手法。 吴明堂的造假皮手法，在那些经验老道又心细如发的人看来，也不是全然看不出端倪。 人为手段的确可以在细节方面以假乱真，但想要将局部跟大体结合的天衣无缝，比不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就必然要在衔接处做相应过度处理。 逐一排除掉原石本不应该有的表现。 再将它们集中看待。 这种表现越多，人为痕迹就越分明。 一条铁链的坚固程度取决于它最弱的那个环节。而这些表现区块间的过渡，就是造假皮料子最容易现原形的所在。 这大约就是唐青所说运用排除法的意义。 联想到唐青帮王乐义正在收购大批量的麻蒙全蒙头原石，骆八九心里隐隐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难怪熊才那性格，都对唐青表现不出几分亲近。 这种事，大家心里都有数。 很多商家因为本身的厌弃或者自持身份，不愿意为这点利润去为虎作伥。 唐青倒是专一且执着。 专一赚钱、执着利润。 想到这些骆八九晃了晃脑袋。 最初他也不过是一个为了赚钱罔顾道德底线的人。 在经历了前面一而再的上当受骗后，切肤之痛让他生出了如今最初的行业是非观念。 对这种制假造假的行为，更是刻在骨子里的憎恶。 骆八九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也算不上一个正义感爆棚的人。 但总有些事是自己绝对不会去做、并想尽己所能去扳正的。 既然张口闭口喊一声唐哥，骆八九还是希望能跟唐青是目标相同的同道中人。 保本逐利无可厚非，但助纣为虐就…… 等找时间还是要跟唐青好好交流一下，及早抽身方为上策。 从程旭手上转过来的这家店，看上去凌乱潦草，但打扫起来不外乎飞尘蛛网。 将原本的展柜靠墙一溜烟摆好，地面一拖，茶桌一放。 那感觉立刻就出来了。 今晚如果进展顺利，明天料子这个一上架，孙老头说的三天开业倒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不过，料子的燃眉之急才稍稍缓解，骆八九就开始为后面的客源发愁。 远的不说，唐青比丹利大不了几岁就开始闯荡瑞利。现如今也是小几十年的客户资源积累。如今都还要削尖了脑袋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贴补店用。 熊才更不用说，两辈人的传承沉淀，三不五时也有老主顾上门批量照顾生意。 自己才真是要啥啥没有，一腔热血从头来。 生意果然不能像自己从前赌石那般随心所欲。 如果说以前的自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以后真就是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 关键那一老一小，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正顾影自怜长于短叹之际，唐青出现在门口，“这怎么还没开张就已经愁云惨淡了？” “冯老板有点事先走了，让我跟你打个招呼。我还说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动作挺快啊骆夯兄弟。” 唐青倒背着手在店里转了一圈，边看边摇头，“骆夯兄弟，想要短时间内聚集人气，你这货上面还得下点狠功夫才成。” 他不说，骆八九也想到了。 他能保证自己可以把木器街那间仓库里表现最好的原石都选出来，可也纯粹是矮个子里面拔将军。 最多只是通货料子里表现不错的部分，能为他所用。 这狠功夫，可就连边都难沾了。 唐青看骆八九的表情，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戳到了他的痛点。 竟然豪迈的拍着胸脯打包票，“这样……骆夯兄弟。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帮你解决掉眼前这个难题，你看怎么样？” 这话让骆八九感到好奇的程度，甚至超过前面唐青所说的前置条件。 唐青倒是也不担心骆八九知道自己的打算，开口说道：“新店新气象，要想一鸣惊人，就要制造一些足够吸引人的噱头。你觉得咱们这种原石店，最吸引人的地方在哪？” 话题这不又扯回去了吗？ 这还用说？ 那肯定还是在原石本身。 可能是见骆八九一脸不服，唐青继续说道：“还记得上次钱老板对赌那档子事，你问我木那包浆皮具体什么表现吗？这种事，不光你想知道，多少人都有同样的想法。要是开业的时候，把势造起来，吊足他们的好奇心，你还怕到时候没人上门一探究竟吗？” 骆八九也知道唐青说的没错，甚至可以说很对。 可料子从哪来？ 买料子的钱又从哪来？ 就自己手上这两个子儿，盘店都还沾了熊才的光，整出来个分期付款。 买铺货用的原石，都不一定管够。 拿什么去折腾？ 道理都懂，但想要实现跟徒手摘月亮的难度差不多。 唐青老神在在的笑起来，“骆夯兄弟，这就是你狭隘了。谁规定放在店里的料子只能自己真金白银买下来的才行？咱们就不能借鸡生几个蛋之后再给人送回去吗？”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有相熟的老板，保险柜里就有现成的好东西。我帮你借出来赏几天，回头意思意思打点一下。能多结交一个同行，也解你燃眉之急。” 说到钱老板对赌局遇到木那包浆皮一事，骆八九心里就打突突。 木那包浆皮固然少见，整个瑞利城应该也未必就只这么一块。 但市面少见物以稀为贵，开业之际要是真有一部分这样的料子现世，倒的确是个不小的话题度。 当下骆八九喜上眉梢，连忙冲唐青拱了拱手，”那就有劳唐哥费心，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唐哥尽管开口。“ 唐青双眼眯成月牙状，”我的条件很简单，对骆夯兄弟来说就是顺手的事。我要你答应我，后面再有类似帕敢基跟达马坎老山红这种品质的料子，只能走我的路子出手。“ 换言之，他想要的是那些好料子的中介费。 这短短时间，从这两块料子身上就赚到五十万的感觉，令唐青沉醉着迷。 他相信以骆八九的本事，有前面这两次，后面就会有无数次。 如今自己卖个人情帮他从小做起到大，自己不过是贴点脸面说几句求人话就能实现。 这买卖划算。 第171章 奇怪的人 现在的骆八九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场交易怎么看自己也不吃亏。 以后真有那么一天，料子找谁帮忙卖不是卖？ 以后的事看不见摸不着，但眼前能换回来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 “行，没问题。”骆八九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唐青看了看时间，说道：“要不……今晚我攒个局，一起吃顿饭？把他能借出来的料子敲定一下？” 今晚还真不行。 骆八九连忙表示今晚不行，希望唐青能将时间尽量错开。 见骆八九的表情认真，唐青妥协，“也好，今天时间比较赶，对方也不一定能腾出时间。明天？” 今晚一过，骆八九就彻底成了自由身。 时间自由，人身自由。 忙点头表示没问题，希望唐青尽力帮自己张罗。 这一来倒是提醒了骆八九，自己也应该往那家胡桃里音乐餐厅赶了。 好歹是第一次约会，让姑娘等自己这种事，骆八九可干不出来。 连忙将唐青从店里请出去，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电动车还停在那家火锅店门口。 唐青一脸戏谑地看着骆八九，“骆夯兄弟，看你这猴急的德行，今晚是不是约了妹子？” 骆八九冲唐青露出一个假笑，“唐哥……商量个事呗？” 唐青明显误会了骆八九的意思，“你跟姑娘约会，该不会还需要我去当电灯？虽然我活跃气氛是一把好手，但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亏他还知道。 骆八九不过就是想麻烦唐青，如果方便的话将自己送到胞波路去。 他就脑补出了无数可能。 这个联想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人才。 唐青撇了撇嘴，抬脚回到店里，丢给骆八九一把车钥匙。 “早就跟你说，把肉包铁换了。不听，现在事到临头抓瞎了不是。会开车？记得晚上给我送回来就行了。” 想了想，又坏笑着补充道：“要是今晚不回来……明天也行。” 骆八九：“……” 难道自己给他们的感觉就这么……饥渴？ 没好气的瞪了唐青一眼，“我们就是一起吃顿晚饭。晚上还要来夜市出摊。” 唐青却摆了摆手，“过来人的经验，该下手时就下手。不然好白菜都让别人拱了，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他越说越离谱了。 骆八九连忙晃了晃车钥匙，冲唐青说道：“那就谢谢唐哥。我先走了，晚上把车送回来。” 唐青店门口停着一辆suv，什么车骆八九不认识。 只是车屁股后面写着“porsche”，骆八九觉得挺有意思，唐青这怎么还买了辆破车。 不过虽然写着破车，车子里面倒是又宽敞又舒适。 骆八九原本是打算跟温敏在胡桃里门口碰头。 但既然唐青慷慨搞赞助，骆八九直接朝温敏的小院开了过去。 行至半路，骆八九总感觉似乎有人在冲自己按喇叭。 一时没搞清楚状况的骆八九靠路边停下车子，降下车窗环顾周围，后面立刻紧跟着停稳一辆黑色轿车。 紧接着驾驶座走下来一个男人，提着一个袋子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看到骆八九一愣，似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又跑到车前头好好看了看车牌号。 “这是唐青唐老板的车子没错？”男人不确定的问道。 骆八九点点头，“没错。有什么事吗？” 男人挠了挠头，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着的袋子，似乎显得有些困扰 骆八九连忙说道：“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我跟唐老板一会儿就见面了。” 男人如释重负，提了提手上的黑色塑料袋，“那就麻烦兄弟，一会儿将这个袋子拿给唐老板。” 骆八九点点头，看着那个男人打开车门将袋子塞进车后排。 “有什么话要带吗？” 骆八九见男人转身欲走，连忙喊道。 男人应该是听到了，但是并没有回应。 反而加快了脚步，匆匆上车重新开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骆八九嘟囔了一声。 转头就将这件事给忘抛在了脑后。 赶到温敏小院的时候，温敏正在往外面推自己拿辆电动车。 骆八九探出脑袋，“能不能给个给美女当司机的机会？” 温敏这才注意到骆八九。 也没矫情，将电动车重新推回小院，锁好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她今天明显经过一番打扮，还化了淡妆。 甚至还穿上了缅国姑娘的传统服装，特敏。 跟平常她的风格打扮有很大的区别。 说实话骆八九心里是开心的。 温敏的种种变化都说明她是看重这次约会的。 这就侧面说明，骆八九有戏。 ”还不走？发什么愣呢？“耳边传来温敏的嗔怪。 骆八九这才发现自己跟个二傻子一样，连忙找地方开始掉头。 车厢属于密闭空间，跟骆八九一同待在里面，让温敏显得有些不自在。 可能是为了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温敏的眼睛开始四下打量。 很快注意力就被后排坐上的那个黑色塑料袋给吸引了注意力，“还买了块料子？” 温敏一边说一边出于好奇，伸手将袋子扯了过来。 骆八九正在狭窄的巷道内调头，唐青的车子他是第一次开，对车长车宽没有准确的概念。 这会儿正高度集中精神，没能第一时间回答温敏的问题。 温敏已经将塑料袋扒拉到身前，伸手将里面的东西抓出来。 果然是一块砖头大小的原石。 出于职业习惯，温敏下意识第一时间开始打量起料子的表现。 然而才刚将料子捏在手上，温敏的表情就变了变，“骆夯，这料子哪来的？” 骆八九才刚刚成功将车子调头成功，看都没看一眼，正准备将这块料子的情况当作话题跟温敏唠唠的时候。 温敏却好像从料子身上发现了什么。 打开自己斜背在身上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串钥匙模样的东西。 对准料子靠近一侧端头的五分之一处，开始连抠带撬起来。 这阵势把骆八九吓了一跳，“我的老板哎，这是人家的料子。你可别……” 说没说完，视线落在温敏手上，骆八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第172章 警告 料子在温敏手里，只三两下就被撬成了两半。 这还不是让骆八九心悸的来源，而是被分成两半的料子中间，一包白色的粉末取代了本该是玉肉的部分。 这一幕虽然骆八九是第一次经历，但曾经看过的那些影视作品，起到了很好的拓展知识面的作用。 “这……这特码是……du品？”骆八九不自觉低声惊叫起来。 然而接下来，更让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温敏伸出小拇指的指甲，轻轻戳破边角，舌尖轻轻舔了下指甲上挑着的一点点白色粉末。 很快，她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张手帕纸，覆在嘴上擦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不是。这是……味精……” 骆八九：“啥？” 是他以为的那个味精吗？ 温敏重读道：“味精。你们国人做菜经常会放的那个调料。” 骆八九有一肚子的疑问。 什么样的味精，现在需要避开商超小卖店？ 用这种一看就不怎么正经的方式交易？ 唐青究竟在干什么？ 还有，温敏怎么会懂这些…… “你这位车子的车主，应该是惹到什么人了。这是……警告？”温敏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话一出，骆八九顿时急了。 征求温敏同意之后，两人开车折头奔德隆勐迦翡翠去了。 赶到店门口时，透过落地玻璃窗，唐青的伙计懒洋洋招呼着两个在店里好奇观望的客人。 大约因为看起来像是凑热闹的游客，所以唐青并没表现的有多热情。 端坐在茶桌前出神。 在看到骆八九开着车子去而复返，唐青才好奇的走出来，“怎么了这是？” 骆八九来不及解释，更不方便在店里说这些。 索性将唐青塞进车子，又顺着路一溜烟开走了。 “干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大白天玩绑架呢。”唐青兀自嘟囔。 骆八九示意温敏将手上的东西拿给唐青。 然后将刚才遇到的情况跟唐青详细描述了一番。 唐青也是一头雾水，端详着料子以及里面的东西，百思不得其解。 “我对天发誓，从来没沾过这种东西。这特码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那人说没说自己是什么人？” 骆八九通过后视镜，一脸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唐青，“换成我，我也肯定不会自报家门啊。” 因为骆八九不想跟温敏的第一次约会半道崩殂，又放心不下唐青这边找上门来的无妄之灾。 干脆带着唐青这个电灯泡，一起来到了胡桃里。 不过，因为刚才的小插曲，三个人的关注点全都跑偏了。 唐青三番五次摸出那包粉末试图打开，准备验证一下温敏说法的真假。 但最后还是满脸嫌弃，下不去手。 冲他这矫情劲，骆八九倒是信了几分他跟那些脏东西没瓜葛的说法。 “唐哥，咱能不能别这么招摇？知道的知道是一包味精，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那些玩意儿。” 唐青百思不得其解，“这要是警告，什么人会用这样的警告方法？我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能得罪什么跟这东西沾边的人？” “警告的内容又是什么？他们要是继续看不惯我，还准备给我栽赃一个运du贩du的罪名？” 他不知道，骆八九就更不知道了。 唐青又详细询问了骆八九那个男人的样貌特征，但骆八九就只记得男人差不多秃顶的脑门还有小臂处的纹身。 但当唐青问他纹身的内容时，骆八九又答不出来。 两人跟福尔摩斯一样孜孜不倦的讨论着这件事背后的阴谋。 还是旁观者清的温敏提醒道：“有行车记录仪吗？骆夯既然说对方曾经到车头验证过车牌，那行车记录仪一定将他拍了下来。回去调出来看看可能唐老板会有印象也说不定。” 这话一出，唐青立刻重重拍了一下巴掌。 要不说人钻牛角尖的时候，容易犯傻呢。 这时候的他们并不知道。 差不多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每一个人曾经看似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摆脱了焦躁情绪的唐青，似乎立刻意识到自己做实的电灯泡身份。 但这时候走，又显得过于刻意。 只能如坐针毡的见证着骆八九跟温敏两人的约会。 胡桃里的气氛的确可圈可点，有驻场歌手抱着吉他唱着或青春或激情的歌。 精致的摆盘加上亮黄色的灯光，再配合每张餐桌上都斜插着的那支火红玫瑰，的确是热恋中的情人约会的不二之选。 骆八九一直期待能像今晚一样跟温敏共进晚餐不假，但今晚的主要目的还是要跟温敏摊牌。 他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帮温敏出摊收摊，但是不能再跟在她屁股后面当小跟班了。 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模样。 不求事业多飞黄腾达，但至少不能跟在女人身后吃软饭。 对他这个观点，温敏说不上是赞成还是反对，表现出来的更多是尊重。 既然觉得有这个必要，那就由着他去尝试。 况且在温敏经历了之前种种变故之后，深深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那么在狂风暴雨来临之际，倾巢之下无完卵。 生意亦如此。 两个人捆绑在一起做生意，行情好的时候当然怎么都好。 可一旦行情不好，那就只能大眼瞪小眼。 如今分开，但至少骆八九也还没脱离开德隆夜市的地界，有什么事还是可以相互照应。 况且，在认识骆八九之前，不也都是自己一个人这么坚持过来的吗。 原来，人真的一旦感受过被特别照顾的温暖，就很难回到从前，继续满足于孤苦无依的生活。 可是……自己真的可以拥有在别人看来触手可及的幸福吗？ 脑海中想到这些，温敏不自觉走了神。 耳边飘荡的都是丹姐那番话，“你的命是我的！给我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在温敏脑海中卷起一幕又一幕过往的回忆。 宛如一个魔咒，脑海中最后出现的画面，仍旧是自己午夜梦回的噩梦终点桥段。 她看到自己的父亲，面容决绝的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 那一刻，她似乎连呼吸都忘记。 一枚子弹，在她眼前，打着转朝自己心口飞过来。 第173章 说散就散 “温老板？温老板？” 温敏越飞越远的思绪终在唐青的呼唤下，重新飞了回来。 一个服务生站在他们桌边，面带微笑的托着一个木头鸟笼。 里面装的是一只金黄酥脆香味儿直往外冒的烤鸡。 “人家问，要不要拍照发朋友圈？”骆八九在一旁解释。 唐青也附和，“说是他们这里的网红打卡菜。先让手机吃。” 温敏摇摇头。 服务员将他们的菜上齐之后退走，唐青顺势打开了话匣子。 “温老板，我对你有印象。那些固定摊位上，就你们那一排那些缅国摊主团结一致……” 啦啦…… 唐青是一个标准的生意人。 不管是跟高于自己的货主交流，还是跟不如自己的摊主沟通，都让人感到很舒服。 在骆八九看来，唐青身上唯一的缺点，大概也就视财如命这一点。 不过，谁又不是呢。 见唐青似乎完全没把刚才的情况当回事，骆八九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直到中间温敏起身离席去卫生间。 唐青的脸色才又垮下来，打开手机让骆八九看上面的一条信息。 “再多管闲事，下一次有好戏看。” 来源是一串陌生号码。 唐青连回拨打算都没有，冲骆八九直摇头。 “我这段时间，除了帮乐意哥收购麻蒙蒙头料子外，什么也没干。这能得罪什么人？” 见他自己说起麻蒙这个话题，骆八九连忙借题发挥。 将自己下午那会儿的感想跟唐青苦口婆心剖析了一段。 可能因为今天这件事的后遗症，唐青倒也相对痛快就松了口。 他不过是为了从那些麻蒙料子身上赚点差价贴补店用。 有这笔外快当然不错。 但没有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要真因为这，给自己招惹祸事上门，委实有些划不着。 他们或许不敢随意招惹王乐义，但收拾自己法子多着呢。 越是像唐青这样，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有安稳的生意、稳定的赚钱路子，就越惜命。 不过终究有些不死心。 唐青像是跟骆八九念叨，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什么人栽赃这么舍得下血本？这玩意儿不是听说很贵吗？这得什么仇什么怨……” 恰逢温敏回来，神色如常的接话，“那是以前。现在的提纯工艺升级了，造价就跟着下来了。” 唐青瞠目结舌的看着温敏，又小心的瞥了一眼骆八九。 那神情相当耐人寻味。 别说唐青了，就连骆八九也不知道温敏怎么会如此了解这些。 温敏倒是落落大方，“好歹我也是缅国人。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这么解释倒也勉强圆的过去。 毕竟缅国不比国内环境纯净。 “唐老板，想想你身边那些原石生意往来对象谁不对劲。尤其是有利益冲突的那种。有很多人明面上的生意不过是幌子，背地里赚钱的路子野着呢。你这段时间可要小心了。” 温敏似乎完全不忌讳他们对自己的猜测，淡定的给唐青提了个醒。 她倒不是爱管闲事。 只是不希望骆八九跟着出事。 说完，冲骆八九表示自己差不多到时间该出摊了。 言外之意该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骆八九的错觉。 在出了今天这档子事后，他总感觉温敏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变得冷淡不少。 但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过是个无辜躺枪的群众。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在骆八九结完账，拜托唐青先将自己送往那火锅店骑车之际。 冷不丁温敏突然对骆八九说道：“骆夯，今晚开始你就不用来了，去忙你的事。咱们保持联系。” 语气中的冷淡疏离，令唐青连忙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说去将车子开过来，便头也不回的飞快离场。 面对骆八九的连番询问，温敏面无表情的说道：“咱们之间本来也没多少私人交情。不过是你帮我看摊的性价比高。如今……就好聚好散。” 骆八九：“……” 好一个好聚好散、说散就散，合着这段时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呵呵…… 骆八九控制不住情绪上头，冲温敏点点头，“那就祝温老板以后前程似锦，有生之年还能找到一个比我性价比更高的。” 说完后，甚至都没跟唐青打招呼，就自顾自出门径直走了。 “什么人啊！提上裤子不认人！渣女！” 就在骆八九一边奋力疾走，一边强烈谴责温敏为人之际，唐青开着车子从后面追了上来。 “上车。” 骆八九心存侥幸的伸着脖子往车子里看，唐青说道：“脖子再伸就成长颈鹿了。人没在，别看了。” 骆八九：“你就让她自己一个人这么走了？” 唐青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自己招谁惹谁了，平白夹在这俩人中间受气。 好说歹说将骆八九劝上车，把他送到指定地点。 约定好在自己店里等他后，唐青先一步赶回了德隆。 上路之前，骆八九毫无形象的蹲在路边狠狠抽起了烟。 看见没？ 这年头，要是不发奋图强，连喜欢的姑娘都没资格追求。 一支烟抽完，骆八九在心里暗自发誓。 这辈子不混出个人样，就跟温敏姓！ 虽然缅国人没姓氏一说，但骆八九不管。 风风火火骑车进入德隆，夜市也已经开始了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刻。 经过神仙刀时，里面依然只有小杨师傅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骆八九这会儿浑身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要不是葛叔定死了选料子的时间，他恨不能立刻变身羊驼，一头扎进料子堆里淘宝。 让他没想到的是，竟在唐青店里看到了丹利。 唐青解释自己回来的时候，看到丹利在骆八九新店门口徘徊，索性招呼进店一起等。 解释完毕，唐青说道：“骆夯兄弟，既然你今晚也没其他安排……不如咱们现在就去那位木那包浆皮的老板处坐一坐？我中午那会儿已经跟他联系过了。” 骆八九一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倒不如做点能产生生产力的事。 至少也能转移转移自己这会儿翻涌着的气血。 便扯上丹利，一道上了唐青的车。 唐青是想顺手送骆八九个人情不假。 但这会儿之所以这么着急上心，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第174章 两块料子 唐青的车子直直的开进了珠宝街。 这会儿骆八九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忘了一件天大的事。 老孙头那个祖宗，今晚收摊这件事被骆八九忘了个干干净净。 想到这里的时候，骆八九寒毛都竖起来了。 唐青的车子才刚在一家珠宝店门口停稳，骆八九就像只兔子一样飞快地朝珠宝界里面的古龙午市窜了进去。 老孙头当然已经走了。 这会儿距离他收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用他的话说，等骆八九把他想起来，自己早成墙头上的咸鱼了。 孙老头表示为了能让骆八九尽快把店面张罗起来，今天开始给他放三天假，专门用于收拾店面。 要不是电话里传来的的确是孙老头的声音，骆八九几乎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 但很快孙老头就原形毕露。 接下来他明确表示，如果三天时间搞不定，那骆八九就得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再多贡献一年的青春给自己。 骆八九早已经适应孙老头的鸡贼。 就知道法外开恩这样的好事，不会从他的手指头缝里落到自己脑门上。 不过想想今天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不是，不管孙老头怎么收拾自己，那也是自己找的。 见孙老头没有当场发作，骆八九暂时把心放回肚子里，回到刚才唐青停车的地点，顺着店面走进去。 骆八九跟里面的人双双愣住了。 “黄老板？” “骆老板？”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氏翡翠的店主黄老板。 当时跟骆八九一起追着胡丽的踪迹，跑到腾市的那位黄老板。 可能是见骆八九表现的过于震惊，黄老板笑呵呵的说道：“林氏翡翠在瑞利两家店。老店就在珠宝街，玉城那边是后面开起来的。骆老弟没看到我那气派的门头？” 唐青一见两人认识，顿时笑起来，“骆夯兄弟，黄老板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木那包浆皮料子的货主。不光如此，黄老板手上那些好料子，个顶个是市场上不多见的好东西。” 他的小算盘，听的黄老板直摇头。 “我就知道唐老板上门，远不是一块料子就能打发的。不过，我跟骆兄弟倒也着实投缘。真要能帮上忙，冲着两位老板的面子，让它们得见天日，倒也胜过在保险柜里蹉跎，白瞎了它们这难得一见的皮壳。” 骆八九被唐青跟黄老板两个人说的心痒难耐，又不好一个劲追着黄老板献宝。 只得耐着性子等唐青跟对方寒暄完，才见黄老板姗姗走到那巨大的保险柜前，从里面依次抱出来三块料子。 “还有一些存在家中保险柜里，今晚只能先看这三块解解馋。” 骆八九的视线飞快从三块料子上逐一扫过。 两块料子分别是莫西砂的水泥皮跟大橡皮，这两种皮壳可以说是莫西砂场口的典型有出名的两种标本级皮壳。 骆八九在市场上倒也偶有遇到，不过这种东西还远不是他能玩得起的。 都知道这种皮壳所代表其下的玉肉表现，以至于原石的成交价就已经将成品的利润空间给压榨了个干净。 典型的皮壳卖出成品价。 而另外一块，自从黄老板从保险柜中拿出来后，丹利就表现出明显的兴趣。 甚至在刚才骆八九反复打量端详那两块莫西砂的时候，一向腼腆内向的丹利，竟然难得的主动开口跟黄老板了解起相关情况。 骆八九的视线随着丹利手上料子的转动而转动。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就像唐青说的。 当骆八九看到这块料子时，确定料子出自木那场口后的第一时间里，就立刻明白唐青所说“一看便知”这句话的意思。 虽然骆八九的确是第一次见包浆皮的木那。 但在他的印象里，似乎黄皮木那的包浆皮，就应当是眼前这块料子的表现。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这边才刚刚贴近，丹利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骆八九身上，“夯哥，我见过这块料子！” 在场几人无不一脸好奇的神色。 骆八九也是一头雾水，“这料子存放在黄老板的保险柜里，你从什么地方见到过？” 黄老板连连点头，“上次这块料子从保险柜里拿出来还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自从珠宝街这边的店面开起来，我能保证它没出过店门半步。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丹利却又开始摇头。 骆八九了解丹利的毛病，越着急越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连忙一番引导，这才明白了他嘴里所说的见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所见过的并不是黄老板手上这块料子，但是的的确确见过木那的包浆皮原石。 就在刀瑞手上。 最开始，跟那块帕敢基一起。 虽然那时候的丹利完全不懂皮壳表现，但奈何这包浆皮的辨识度实在独特。 让他一眼不忘。 后来，刀瑞给家里留了三千万缅币。 他临走之际，出于担心，丹利在阿妈的授意下，又一次翻看过刀瑞的随身包裹。 帕敢基还在。 木那包浆皮却已经不见了。 骆八九的脑袋嗡的一声。 当时刀瑞手上一共有两块料子？ 如果整件事情当中没有那么离奇的巧合。 说明刀瑞将其中表现最好、最易脱手的木那包浆皮，以低廉的价格快速交易出去。 换了差不多折合十万国币的货款，留给阿妈治病。 后来，那块帕敢基也许是没有顺利找到接手的买家、也许是刀瑞察觉到自己陷入危险。 总之，他没有继续尝试出手，而是辗转留给了自己。 至于他留给自己的居心究竟是好还是坏，骆八九一时间无从得知。 但他宁愿相信，刀瑞的出发点应该是好的。 事实证明，自己也的确靠着那块帕敢基翻身。 从一无所有，到完成了佤城之行原始资本的累积。 想到这里，骆八九的头又瞬间大了起来。 原因无他，只要一想到那块帕敢基如今大概率落在王乐义手中。 骆八九如何能够轻松起来。 宁可设局也要从钱老板手中巧取豪夺。 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见财起意。 更像是蓄谋已久的势在必得…… 而王乐义那边派出的人马，之所以能顺利从钱老板手上赢走那块帕敢基，依仗的不也是一块木那包浆皮吗？ 见骆八九这边一时半会儿没个定论，一旁憋了半天的唐青终于逮到个机会，将黄老板拉到一边。 一番交头接耳的嘀咕后，就见他将那块夹带疑似味精的料子塞到黄老板手里。 随后一脸希冀的看着黄老板。 似乎想要从黄老板脸上找出什么端线索。 这就是唐青今天着急忙慌催着骆八九走这一趟的另一个原因。 他想让黄老板帮着看看，能不能顺着这块料子挖掘线索。 第175章 顺藤摸瓜 丹利这边说完，可能是看骆八九的神情以为他不信，开始赌咒发誓，自己绝对不可能看错。 骆八九自然是相信丹利没有信口胡说的必要，但人往往都有侥幸的心理。 然而接下来丹利的话，将骆八九仅存的一点幻想也给敲的粉碎。 “夯哥，我虽然现在看料子的水平也不怎么样。可你看，这木那包浆皮就跟老家旱厕里那又臭又硬的破石头没多少差别。我当时看到以后心里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那帕敢基看不分明还有可能，但这块料子绝对不会错。” 这个形容真的是……无端贴切。 要是换成自己，看到一块宛如在旱厕里埋了几十年的破石头，被人当成宝贝一样揣在身上，只怕也会记忆深刻过目不忘。 可能是见骆八九的表情过于难看，聪明如丹利，立刻凑到骆八九身边，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夯哥，我哥……是不是跟这两块料子有关？” 丹利这会儿，正是满头长角浑身长刺难得安分的岁数。 出于对他的担心跟保护，骆八九几乎下意识立刻否认。 但丹利也不是三岁小孩，对事物的判断并不仅仅只通过其他人的态度。 他自己又不是没长脑子。 别看他那句话是在问骆八九，但却压根就没把注意力放在骆八九身上。 他笑里带哭，整个人看上去既兴奋又难过。 骆八九伸手拍了拍丹利的肩膀，却什么也没说出口。视线朝唐青跟黄老板那边看过去。 道理大家都懂，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讨人嫌。 黄老板冲唐青一个劲直摇头，“唐老板，你这太玄幻了。谁能通过一道切口就能断定是谁切的？” 但唐青很执着，“这哪里只是一道切口，这不是还有被掏空的部分吗？” 黄老板见他不死心，打了个比喻，“这跟掏瓜瓤同理。完全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更没什么挑战性。高手过招，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或可从中看出端倪。但高手对付小喽啰，游刃有余，那还不是想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 眼瞅着这条路走不通，唐青的脸色很难看。 但下一秒黄老板又发话了，“老唐，手法虽然不能成为线索，可这料子不是在这摆着的吗？编码都有，还愁找不到来源吗？” 黄老板说的这个办法，的确是个办法。 就是实行起来有些劳民伤财。 瑞利城的原石商家数量之多，犹如过江之鲫。 想要从中找一块料子的来历，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要真是损失了钱财，唐青或许还真有充足的动力去整活这些事，但如今…… 黄老板哪里知道唐青这会儿百转千回的心思，开口说道：“这料子还得从那些造假的人入手。你要有这方面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 说完，似乎是怕唐青想歪了，又补充道：“我不认识这种人。但生意做久了，难免有些意想不到的路子。” 唐青哪有心思管他哪来的路子，顺着话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黄老板帮我介绍个能顺藤摸瓜的人选。好歹让我知道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黄老板点头，“放心，我今晚就帮你搞定这事。你就安心等对方联系你。” “对了，你跟这骆兄弟是什么关系？” 唐青连忙将骆八九赌石相玉的本事，以及现如今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黄老板。 毕竟要从人家手里借料子，主动交底也是态度之一。 黄老板显然也有心想要结交骆八九。 赌石这行，虽然不能说对技能要求日新月异，可也是一个需要不断成长、不进则退的行业。 上次腾市一行，黄老板就对骆八九印象不错。 如今又有唐青毫不掩饰的夸赞，心里瞬间升起无数小念头。 尽管有上次被互胡丽卷货跑路的前车之鉴，却仍当即决定卖唐青这个面子。 不过，借料子可以，黄老板有个附加条件。 料子借出去期间，早上带走晚上送回，他还要安排人手须臾不离的盯着。 这要求不过分，所以唐青想都没想就代骆八九答应下来。 黄老板能够出借的料子一共五块，除去今晚见到的这三种标本级皮壳外，还有两块分别是达马坎跟木乱干。 这两块料子骆八九未曾得见，但听完场口下意识没抱太大希望。 不是说达马坎跟木乱干这两个场口不好。 可如今满市场三分之一都是达马坎。 木乱干也不过是出过那么一块满色红翡。 噱头实在有限。 黄老板做生意这么多年，岂能看不出骆八九的小心思。 嘿嘿一乐，脸上难掩得意神色，“那木乱干暂且不说，就说那块达马坎。作为一块水石，足有二十三公斤，也不是那么轻易能见到的？” 骆八九从入行至今，三年多的时间。 见过的达马坎水石不成万也上千。 个头一般超不过几百克范畴，能以公斤论的都属大家伙。 如今黄老板张口二十多公斤，怎么能不让他瞠目结舌。 有心继续追问，黄老板却卖起了关子。 声称到时一看便知，保证不会给骆八九的开业大吉掉链子。 在黄老板店里待到差不多午夜，骆八九想着跟彪哥侯子的约定，这才恋恋不舍催着唐青走人。 临出门前，再次跟黄老板约定好，三天之内上门来讨几块宝贝料子一用后，这才放心的跟着唐青上车，返回了德隆夜市。 前脚刚下车，骆八九就将自己的电动车钥匙塞给丹利。 让他去帮温敏收拾好摊位，安全送回小院后自由活动即可。 丹利乐的没人约束，兴冲冲跟两人道别，骑上车一溜烟跑不见了踪影。 唐青略带同情的看着骆八九，“骆夯兄弟，你搁这玩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骆八九摇摇头，张口想说点什么。 但转念一想，随唐青怎么想去。 第176章 选料子进行时 骆八九跟唐青在店门口道别，自己转身来到德隆大门。 彪哥跟侯子在这方面还算靠谱，没用骆八九等多大会儿就鸟枪换炮的现身了。 “今天怎么换车了？”骆八九有些意外地问道。 看不出来这哥俩还是深藏不露的主。 至少今天侯子开的这辆皮卡车，骆八九就是第一次见。 副驾驶座上的彪哥不耐烦的催促，“别嘚了，抓紧时间上车。” 骆八九算是看出来了，每次见面只要不涉及分赃，彪哥的耐性就相当有限。 爬上后排座刚刚坐好，侯子便发动了车子。 骆八九感到身后的车斗上，传来什么东西随着惯性滚动的声音。 回头透过后挡风玻璃，看到后斗上覆盖着防雨布。 将整个车后斗严密包裹着。 虽然看不到下面的情形，但骆八九相信里面满载的是原石。 错愕的转过脑袋，还没开口发问，彪哥先开口了。 “夯哥，这些料子可是我跟侯子帮你垫资拿回来的。今晚确定数量之后，你可记得把钱还我们哥俩。” 彪哥的财迷嘴脸，让骆八九立刻给忘了刚才想问的内容。 这哥俩在自己身上也没少赚，什么时候差过他们钱！ 还好侯子适时从旁打圆场，这才将话题转移走了。 车子来到木器街，彪哥跟侯子并没有着急下车，而是停在距离那间料子仓库不远不近的地方。 看着三不五时有人送料子回去。 骆八九知道，那是侯子他们老大派出去的摆摊大军，陆续收摊回来了。 夜市开市跟收市，大约是葛叔一天当中最忙的两个时间段。 这会儿的葛叔全然没有白天的舒爽惬意，尽职尽责的站在仓库门口。 手持原本挂在墙上的记账本，走马观花的跟送货回来的人核算着数量。 难怪侯子说，这仓库的料子永远都没有能对上账的一天。 就葛叔这工作态度，料子如今大部分还能好端端待在仓库里，也算是“人间自有真情在”了。 三个人一直等到将近两点，葛叔这边才算消停了。 彪哥打量了一下四周，才打开车门朝葛叔走去。 等看到他朝这边招手，侯子这才重新发动车子，停在了仓库门口。 葛叔也没废话，晃悠着走到车后，捏着电筒伸手扯开防雨布。 “你们哥俩好歹不要把事情做的这么明显。这里面差不多全是通货麻蒙，到时候让我怎么交代？” 侯子连忙解释，“葛叔，这里面只有一百公斤，超出部分，我们明天想法找别的料子补。” 边说边给彪哥使了个眼色。 彪哥忙从随身背的包里摸出来五叠捆扎的整整齐齐的钞票，给葛叔递了过去。 葛叔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下，“算你们懂事。” “把车开远一点，一会儿你们先进去选，我先把门关起来。选好了喊我。尽量速战速决。” 侯子忙不迭按照葛叔的吩咐去开车，彪哥拉着骆八九钻进仓库。 为了今晚，骆八九特意准备了两瓶矿泉水。 结果刚进仓库，就被彪哥顺走一瓶并喝掉大半。 骆八九：“……” 彪哥：“就一瓶水，至于吗！” 行行。 自己省着点口水。 说话间侯子也摸了进来，葛叔干脆利落的将卷帘门拉了下来，同时丢下一句，“抓紧时间！” 骆八九问道：“侯子，你跟彪哥现在初步判断料子皮壳的眼力应该有？” 侯子立刻明白骆八九的意思，点头表示，“我跟彪哥先帮你做第一道筛选。然后你再从中有针对性的进行筛选。这样速度能快一些。” 彪哥一脸为难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日渐圆润的肚子。 蹲在地上选一晚料子，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但没办法。 想要跟在骆八九屁股后面吃这碗饭，总不能啥也不干光等着。 彪哥也知道，这年头哪还有躺着就能把钱赚了的好事。 认命的跟着侯子一起，在料子堆前蹲下身来。 第一道关虽然重要，但骆八九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有心无力应付这间仓库里面所有的料子。 为今之计，只能矮个子里拔将军，把这俩货拉出来顶两个人手。 这样一来，如果最后筛选出来的料子数量够就皆大欢喜。 实在不够，就再从被他们剔出去的那些料子里，再过一道。 不管怎么说，都比自己一块块连摸带吐要快捷多了。 彪哥跟侯子虽然不是什么机灵人，但对要做的事还算尽心尽力。 来的时候，侯子应该也考虑到这方面问题，从口袋里摸出两把电筒。 其中一把塞给彪哥。 自己捏着另一把，立刻进入工状态。 耳濡目染浸淫此道的确是最好的老师。 虽然两人并不算天赋型选手，但架不住经手多、接触多，对于原石也有一定的心得。 尤其侯子。 虽然彪哥名义上是两人中的老大。 但不得不说，不管是态度还是学习力方面，侯子都要胜出一大截。 至少彪哥拿不稳的料子，侯子能给他一个定论。 但彪哥也有自己的小聪明。 牢牢占据着被他们老大提前划分出来，公斤价最高的那堆料子。 被别人选过一道的料子，对经验及眼力的要求，相对能弱化很多。 很快，骆八九面前就堆了大大小小十几块料子。 先给身体补充了半瓶矿泉水。 这才蹲下身，背对着两人，开启他的羊驼职业生涯。 开店铺货，跟个人赌石不同。 什么样成色的料子都要备一些。 但自己选出来的料子品质，将直接决定未来的利润空间。 所以，原本难度不大的筛选，对骆八九来说仍旧是一场不能掉以轻心的硬仗。 时间一点点过去，骆八九看了看最终选出来的料子比例，感到有些意外。 “侯子，你们老大这些料子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短暂的休息间隙，骆八九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彪哥抢先回答道：“我们老大的料子都是从缅国直接运回瑞利的。” 看骆八九一脸沉吟，侯子跟着补充，“我们老大在缅国，有专门负责收料子的人手。据说是他家一位长辈。但更具体的情况，就不清楚了。” 话音刚落，彪哥就一脸八卦的凑近两人，“正经消息是不清楚，不过小道消息嘛，还是有一些的。那可不是他家什么长辈。据说是他家老头子的姘头。一个缅国娘儿们。” 第177章 麻蒙油青料 侯子似乎很难理解彪哥对于八卦消息的热衷。 哭笑不得的说道：“夯哥，这都是传闻。具体的情况，我们当人小弟的不清楚。” 彪哥却仍旧表现得兴致勃勃，“话不能这么说。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无风不起浪。我刚才说的版本已经是相对温和的说法了。还有传的更难听的。说咱们老大家老头子连个缅国娘儿们都没追上。这才砸钱从人家手里买料子，把老大生生给套牢了……” 侯子知道越是接彪哥的话，他越是来劲，连忙转移话题。 冲骆八九道：“夯哥，料子还多咱们才刚开始，宁缺毋滥。要不然选到最后咱们那车都拉不下。” 因为这才没两个小时，骆八九单独堆出来的那些料子，已经宛如一个小土丘般。 骆八九当然也知道这进度有些快的过头。 他一开始甚至做好了一轮选不够，第二轮来凑的心理准备。 正因为此，他才会好奇。 两人的老大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弄回来这么多整体表现都高于公斤料的原石。 看这架势，第一轮甚至都不用全部过一道手，就能搞定七七八八了。 彪哥撇了撇嘴，“进度快还不好吗？早一天选，料子的选择余地就多。最近这段时间，缅国的料子过不来，他们手上出料子的速度快着呢。” 骆八九一听这话，顿时来劲了。 还等什么？ 眼前这摆着的哪里是料子，分明是遍地黄金。 骆八九刚刚松懈下来的那口气，瞬间又顶上了脑门。 在他的催促下，彪哥跟侯子也回到先前的工作岗位。 三人各就各位。 一瓶水很快被骆八九消耗完毕。 他感觉今晚自己喷吐出来的口水，比过去一年加起来的都还要多。 尽管骆八九已经有意识避开彪哥跟侯子，来做吐口水的小动作。 但毕竟仓库就那么大，很多行为没办法做到完全隐形。 以至于后面，彪哥贴到侯子身边，“你说，这夯哥不会是有什么大病？” 侯子若有所思，“有点本事的，大概都有点古怪的癖好？你记不记得那个古老板？” 彪哥略一琢磨，“对着料子摇铜钱算卦外加磕头的那个？” 侯子点点头，“夯哥这吐口水观察湿水状态下皮壳表现，好歹还在正常值范畴。那古老板才是有点那啥大病……” 这么一对比，彪哥再看骆八九的行为，立刻觉得正常起来。 三个人这一通忙活，就忙活到了清晨时分。 彪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料子堆上睡着了。 侯子虽然还在勉力支撑，但上下眼皮止不住打架，显然睡过去也是迟早的事。 骆八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老腰跟双腿，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两眼一黑，脚步一滞，整个人朝前扑去。 还好及时稳住身形，骆八九看着脚边差点绊倒自己的那块料子。 忍不住冲身边的侯子问道：“你们老大也做麻蒙的生意？” 侯子这才努力睁开眼睛，看清骆八九脚底下那块麻蒙黑乌砂后，侯子表示，自己老大虽然也做着原石的生意，但基本上不会碰全蒙头的黑乌砂。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并非赌石爱好者。 经营原石，为的是赚钱又不是猎奇。 全蒙头的差价虽然好赚，但黑乌砂可不是一个概念。 可骆八九脚底下的分明就是一块麻蒙的黑乌砂。 对此，侯子的解释是可能料子收购的多，被卖方送人情当作添头混进来的。 骆八九因为麻蒙造假一事，对这个场口的原石几乎不存在任何好感。 但这会儿可能出于惯性，鬼使神差的对着这块麻蒙料子一口口水吐了上去。 对他这个行为已经见怪不怪的侯子，很快就兴致缺缺的收回了注意力。 骆八九的嘴里，突然泛起一阵酸甜。 这出乎意料的表现，瞬间引起骆八九的好奇心。 前面说过，虽然很多场口的料子品质会有一个平均线。 但并不能说明这个场口，就一定没有高于或者低于平均线水平的料子。 麻蒙能在市场上站住脚，肯定也不仅仅只是因为它的原生皮壳方便有心之人造假。 这块麻蒙的皮壳，大面积呈砂皮状，但局部存在蜡壳表现。 那部分肉眼看上去就像糊了一层沥青。 细腻莹亮。 在骆八九的电筒光柱照射下，折射出几分金属才有的光泽感。 局部有脱砂的情况存在，压灯照上去，返回出油青色芒。 其实在原石状态下，油青色跟浓绿色很难分辨。 这是骆八九结合自己掌握的赌石经验，做出的判断。 很多新手，在遇到这样表现的时候，经常会将油青色误认成浓绿翠色。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不识场口不赌石“的重要性。 麻蒙这个场口，所出色料的成色，多伴有蓝味。 更是出油青色的一大主力。 结合口水酸是糯、甜是冰来判断，这块料子的内里表现多半不会低于糯冰种。 二十几公斤的个头，解开里面真要是能达到糯冰种，也是稳赚不赔的东西。 现在市面上挂色的翡翠价格都不便宜。 很多喜欢翠色，又高攀不起价格的受众，会退而求其次选一件油青色的成品。 这一来，油青因为价格相对低廉的原因，市场认可度也不低。 骆八九将这块麻蒙也扒拉到自己选出来的那部分料子里。 侯子对此有些不解，“夯哥，咱们车上一堆麻蒙通货料呢。你又选回去一块，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这话一出，倒是提醒了骆八九，“侯子，赶紧把彪哥喊起来。还得卸车呢！” 选完料子可远不算完成任务。 最多只是完成一半。 接下来，不但要将车上的料子卸下来，还得再将选出来的料子装回去…… 他们就仨人。 三个人困马乏体力严重透支的人。 这么一想，头都大了。 侯子打电话给葛叔，等他赶来将门打开。 骆八九的嘴角立刻疯狂上扬。 这葛叔还真不赖，收了钱知道办事。 他身后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年轻，那背心之外鼓鼓囊囊的肱二头肌，一看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这俩小子都是自己人，尽管放心。” “别愣着赶紧卸货装货。” 葛叔连声催促起来。 第178章 侯子的门路 几人井然有序的开始分工合作。 侯子将车子开过来后，两个小伙负责从车上下料子。 葛叔管着分批上秤称重。 一边记着称上的重量一边摇头，“你们这俩小子下手也忒狠了，这得上吨了？你们这车一趟拉得了？” 彪哥连忙双手递给葛叔一支烟，“一趟不行，咱们可以多拉两趟嘛……” 葛叔哼了一声，“你们才带来多少料子？一百公斤！这差着将近九百公斤，瞎子也能看的出来。我不管，今晚你们说什么也得把剩下的补齐。要不然你们带来多少就拉走多少，一比一换！” 不称重的时候，骆八九还不知道自己下手这么黑，居然不知不觉选出这么多。 一百公斤跟一吨比起来，的确啥都不是。 彪哥看着侯子，侯子想了想说道：“先把车上料子卸下来。彪哥，你陪葛叔在这说说话，我带夯哥现在去拉料子。” 彪哥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骆八九。 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葛叔不耐烦的挥挥手，“抓点紧，时间不等人。再晚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骆八九紧随侯子跳上皮卡的副驾驶座。 等到车子开出去一节之后，骆八九才将一肚子话给问出来。 首当其冲当然是侯子用来换太子的狸猫究竟什么公斤价。 毕竟按照市场上最便宜也要一千出头一公斤的价格来算，一吨也要一百多万。 刚才当着葛叔的面，骆八九不方便明言。 除去七十万绝对不能动的老底之外，骆八九身上就一百万的流动资金…… 不对，还给了丹利十万块。 满打满算，九十万现金流。 侯子眼神闪烁，看样子似乎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但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回答道：“九百一公斤。你要是不信，一会儿自己跟对方结账。” 这答案一出，骆八九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九百对比市面上哪怕一千二的公斤价，都是天价性价比。 彪哥跟侯子又是从什么地方，淘换到这么多低廉的麻蒙？ 这哥俩的人情可不好还，如今打的又是什么鬼主意？ 面对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的骆八九，侯子无奈地表示，“夯哥，咱们先把今晚的事情搞定。你想知道的那些情况，咱们后面慢慢唠行不行？” 车子一路朝瑞利城外开去。 路上侯子也只是简单打了一个电话，就再没了其他动作。 这一次车子的终点，竟然还是畹镇的芒棒开发区。 说是开发区，其实就是一个还没建好的破村荒地。 连成片的半竣工厂房，全都不知原因的空置在那，未见施工更未见交付使用。 宛如彻底被遗忘。 就像为那些赌石场子量身定制的一般。 车子经过那些赌石场子，又往前面开出去老大一截，最后停在一家农家院门前。 在车头灯的晃动下，院门口缓缓站起一个原本正蹲在地上抽烟的年轻男人。 他伸手遮挡了一下眼睛，侯子将车子熄火。 骆八九连忙跟着走下去，就见侯子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看上去两人相当熟。 年轻男人在看到骆八九后，原本像狗尾巴花一样的笑容瞬间凝固，多出几分戒备跟警惕。 “自己人。还需要九百公斤通货料子。”侯子言简意赅的说道。 年轻男人慢慢悠悠的说道：“你一车也拉不走这么多啊，我就这一辆破皮卡，还被你征用了。” “一趟不行就两趟，反正离的也不远。你这边有人手装车吗？” 年轻男人说的办事效率跟他说话的速度完全成反比，二话不说带着两人走进院子，挨个房门一通敲。 很快走出来十几个缅国少年。 这阵仗还真是出乎骆八九的意料。 院子一角有个玻璃钢瓦搭建起来的防雨棚，男人从其中一间房门里搬出来一个台称，冲那些少年叽哩哇啦说了一串缅国话。 他们就像勤劳的蚂蚁，纷纷投入称重装车的状态中。 男人安排完这一切，冲侯子说道：“哥，这车拉货上限是七百公斤。既然要分两趟，你就四五百一趟往回跑两趟。价格就……还是说好的九百公斤价。” 趁着两人说话的当口，骆八九来到防雨棚下。 打开手上的电筒大致查看了一下料子的情况。 虽然这些料子注定成为自己起步的垫脚石，但骆八九也不想给自己以后埋下过于明显的祸患。 尤其这个购买价格，让骆八九心里直打问号。 过了一会儿，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料子都是货真价实的料子，虽然表现平平，但只要侯子老大那边做不到对每一块料子了如指掌，那就…… 一想到自己七十八万的高利贷本金，被那人硬生生翻到近两百万的亏。 骆八九心里就忍不住暗爽。 社会的黑暗人心的复杂，也不能光让自己感受啊。 侯子见骆八九走过来，开口道：“夯哥，咱们又赚了。这小哥的人情，你可得记下来。” 原来，对方原本只是跟侯子说好，这些原石里的通货麻蒙才是这个价。 但如今人家给侯子面子，统一了出货价。 话里话外，骆八九不但该感谢那小哥，更得连着侯子一起感恩戴德。 别小看一公斤八百十的差价，基数在那摆着，加起来随随便便都是六位数起步。 骆八九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就掏出手机，“转账还是现金？” 虚浮的客套话哪有票子来的实在。 要不是骆八九从没跟侯子透过自己老底，他几乎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根据自己的资金情况定的价。 就怎么巧，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也剩不下。 就在骆八九操作完转账，侯子也跟着掏出手机，“夯哥，顺手把葛叔的封口费也结一下呗？” 骆八九：“……” 没钱了。 是真没钱了。 但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他镇定的说道：“急什么？都是自己人，你还怕我跑了不成？支出限额了。” 侯子一脸狐疑，“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夯哥，九十万你都转了，银行限你多少额？” 刨根究底还真是……讨嫌。 第179章 扣押的原石 说归说，侯子却也没追着非要骆八九这会儿就把钱吐出来。 倒不是因为那句“自己人”，而是侯子对骆八九赌石的本事有信心。 那么多料子到手，赚钱是迟早的事。 这个时候为五万块把关系闹顶了，得不偿失。 男人这边的账清完，侯子走之前，骆八九跟着爬上副驾驶座。 侯子：“你上来干什么？我先回去送一趟料子，一会还要回来。你不看着装车能放心？” 骆八九却摇头表示，自己得先回店里等着安置料子。 这边有侯子、葛叔那边有彪哥，自己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骆八九竟然从侯子的眼神中看到几分……感动？ 男人听到他们对话，索性挥挥手叫来两个小年轻，跟着蹦上车子。 赠送两个劳动力，让他们快去快回。 随着车子来到木器街仓库，大家齐上手。 半小时多一点，第一车料子就成功进了德隆的店面。 趁着骆八九开始张罗摆货，侯子又匆忙带人返回木器街。 将剩下的料子一股脑拉进场后，这才又带着刚才两个小年轻重返畹镇开发区。 彪哥作为人质，抵押在葛叔那。 葛叔是生怕他们跑了。 虽然一晚上没睡，还不得片刻消停，但骆八九感觉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 等到疲态尽显的侯子带着彪哥拉着料子，再度折回来的时候，骆八九跟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已经将店里的货架擦得那叫一个锃明瓦亮。 一侧墙面的货架上已经摆满了料子。 余下的正被他按照表现，分门别类的往货架上陈列。 彪哥哭丧着脸，“这车料子没帮手，就咱们仨，这得卸到猴年马月去。” 侯子道：“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加把劲，就最后这一哆嗦了。” 彪哥瞥了一眼哼着小曲充满干劲的骆八九，嘀咕，“夯哥动力十足是为了赚钱，咱们俩这跟着瞎起什么哄呢……” 满脸的怨言，肉眼可见。 侯子：“这倒也是。要不然……夯哥，那五万块不用还了。” 骆八九动作一顿，一脸警觉的看看着这哥俩。 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哥俩来的路上只怕是有打了算计自己的小心思。 这会儿正一唱一和的说话给自己听呢。 “五万块就想入股？” 怎么不美死你们俩呢！ 骆八九在心里直翻白眼。 “这怎么能是五万块呢！夯哥，你好好琢磨琢磨，没有我们哥俩，你能空手套白狼得到这些个料子？” 彪哥蒲扇般的大手，一个劲朝货架上的料子招呼。 得，在这等着自己呢。 见骆八九不说话，彪哥转了转眼珠子，“这些料子里有一千八公斤价的、也有两千多公斤价的。咱们就统一按照一千八公斤价来算。你可实打实少花了一半的钱呐！” 骆八九将手上的抹布一丢，“料子你们拉走，把钱给我退回来。咱们这买卖谈不拢。” 自己实打实花了九十万出去，跟这哥俩比，究竟是谁空手套白狼？ 侯子连忙打圆场，“夯哥，我们没你想的那么贪心……” 这还不贪心？ 那要是贪心，这店都是他们的了呗？ “这件事我们前后张罗跑腿，出人又出力。就给我们哥俩按二十万入股，行不行？” “我们也不着急抽成，你慢慢经营，全听你的。以后让我们哥俩有个稳定生活费的来源，这总能商量商量的？” 合着他们地方社团不给交五险一金，把这心愿放自己身上实现来了。 彪哥见骆八九仍旧不松口，又不能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武力威胁他。 面露难色的说道：“要不然……我们哥俩再追加点投资？” 骆八九：“多少？” 这张该死的嘴！ “五万！不能再多了！身上就这点钱了。” 彪哥连忙声明。 骆八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光你们从我这拿走的都有多少了？这才几天就只剩十万块？糊弄鬼呢？” 彪哥瞥了一眼侯子，干笑了两声，“不诳你夯哥，我们俩……花销太大……” “不过，夯哥你放心。我们虽然钱出的少。但只要侯子这大舅哥当得稳，后面咱还有大把机会从那小哥手里淘换便宜料子。” “你想想，料子总归有卖完的时候，生意有出就得有进。你得把眼光放长远一些……” 为了拿下骆八九，彪哥也是煞费苦心。 既然他说到这个话题，骆八九索性从旁边抽过来三把椅子，示意两人坐下。 然后一本正经的问道：“今晚的事也算告一段落。今晚那些料子的来历，是不是可以跟我交个底了？” 彪哥瞬间哑火，征求意见似的看着侯子，陷入沉默。 侯子自顾说道：“料子来历清白。老大那边，葛叔收了钱也不会乱说。故意坑你对我们也没好处。” “那就说！我开门做生意，总不能天天提心吊胆。” 见两人一个追着非要个答案、一个闷头摆明试图顽抗到底。 彪哥忍不住伸手搡了搡侯子，“侯子，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既然……都算自己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觉着呢？” “你要是不好开口，我可就说了？” 侯子抬起头，迎着骆八九的目光，“那些料子，是他们从海关搞到手的扣押原石。表现好的部分都已经被捡走了。咱们搞的都是剩下表现平平的部分。所以价格才能这么低。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扣押原石骆八九当然知道。 所有深入缅国收料子的商家，共同的噩梦。 骆八九：“……” 这信息量有点大，自己还需要消化消化。 彪哥见侯子起了头，跟在后面说道：“夯哥，至于他们怎么整到手的，这就跟咱们没关系了。咱们跟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今钱货两讫，什么事都跟咱们不沾边。你就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 什么叫没关系！ 骆八九脸都变色了。 刚才可是有自己跟对方转账记录的！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是中间真出了什么岔子，顺着藤条摸出瓜来，自己还能有好？ 对他这番疑虑，彪哥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你就放心夯哥。今晚那个小哥，是侯子的准妹夫。要不是他，我们也不能知道有这档子好事。但凡跟侯子沾边的事，他铁定不能供出来。” 印象里倒是隐约记得听葛叔提过那么一嘴。 问侯子的妹妹找回来了没有…… 第180章 缅国天堂的另一面 彪哥见骆八九神情有所松动，连忙扯了把侯子。 示意他抓住机会，赶紧再说两句巩固巩固。 但侯子却突然伸出双手掩住脸面，将整个脸膛闷在掌心。 这举动，连原本在兴头上的彪哥也跟着叹了口气。 突然的沉默，让骆八九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只当这俩人在这跟自己玩三十六计。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诡计多端。 骆八九不是跟钱过不去。 但如今自己也是有庙的和尚，比不得从前铺盖一收，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使的顺手。 真要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上不该碰的麻烦…… 自己这满头的虱子，就真没抓完的那天了。 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真让他把这些料子退回去，且不说能不能如愿以偿。 就算卖家答应，骆八九也还真有些舍不得。 如果这个路子真走得通，自己的确比别人领先在起跑线上。 骆八九这边还在思索，侯子那边的情绪似乎蔓延开来，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收不住。 闷声丢下一句，“我去车上抽根烟……” 转身就走了出去。 速度之快，骆八九甚至都没来及的说自己店里不禁烟火。 等到车门大力开合的声音传回来，彪哥压低声音说道：“也是我多嘴。刚才只想着怎么让你放心，嘴上一时少了个把门的。” “侯子的妹子在缅国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 骆八九：“……” 这缅国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前有何夕峰的上当受骗，差点人财两失；后有侯妹子音讯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事说来话长，你知道就行了。以后要是我再秃噜嘴，记得及时提醒我。” 彪哥烦躁的挠了挠头，像是知道骆八九心中的疑惑。 自说自话、自问自答。 “侯子这些年赚的钱，全都用这上头了。自己也在缅国很是待了些时日。但不赚钱，难道用命去大海捞针啊？人是回来了，但缅国那边还雇着人手呢……所以，我们是真没钱。” 骆八九宁愿相信彪哥是在撒谎。 跟自己打感情牌，用苦肉计。 但看侯子的表现，却又不像是演的。 要不然今年奥斯卡小金人不颁给他，骆八九都替他鸣不平。 侯子没钱算情有可原，可这个钱虱子彪哥的钱又花哪去了？ 难不成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哥哥，也在缅国落了难？ 很快彪哥就给出了答案。 “侯子这些年过的苦。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不把自己当个人。能怎么办？他们爹妈死的早，侯子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把妹子供到大学毕业。想着缅国离得近、花费也不高，权当送妹子一场说走就走的毕业旅行……这特码倒真是说走就走了……” “我能怎么办？撒手不管他？反正……赚了钱，先把人找回来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还能不过了是咋地……” 说到最后，彪哥的声音也渐渐弱下去。 好家伙，合着他们哥俩一家亲，摁着自己这只冤种肥羊，可劲儿薅羊毛。 骆八九在心里打定主意。 不管这哥俩今天怎么六月飞雪、八月落霜，自己坚决不能动摇分毫。 任你口若悬河，我自巍然不动。 看你能奈我何。 彪哥的念叨还没完，跟个扰人清静的大苍蝇，嗡嗡嗡的撩拨着骆八九的决心。 “那小哥也是个仗义人。据说跟妹子俩人大学最后一年好上了。带回来给侯子瞧过。侯子也满意……后来……跟侯子一道在缅国待了好些年。今晚天黑你可能没瞅见，年纪轻轻，头发白了一半。唉……” “我们哥俩现在满打满算还能再拿出五万块。你要看得上眼，你就收着。以后像今晚这样的门路，我们哥俩第一个想着你。瑞利也不是什么清静地儿。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那些个人，谁知道有没有人面兽心的……” 骗子。 绝对是骗子。 前脚还跟自己说帮垫付了五万块货款。 结果还是赊回来的。 “要是你实在不能接受我们哥俩的存在……那也行。咱们现在就把葛叔那五万块清了账。我们拿钱走人。就当一片真心喂了狗，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 骆八九瞪大了眼睛。 听听，这是人话吗？ 是吗？ 骂谁是狗呢？ 他还有理了？ 不过，还没等发作，气焰又先消散大半。 他倒是真想遂了彪哥的意。 甩出五万块，就此山高水阔，来生也别再见。 钱是人的腰杆子，更是人的底气来源。 今晚的骆八九别说五万块，就是五百块他也拿不出来。 彪哥人不机灵，却绝不是傻子。 眼瞅着自己嘚一晚上，就最后这句话让骆八九的表情变了又变。 这要还不知道自己拿捏住了他的七寸，彪哥敢自戳双眼。 “给你五分钟时间拿主意。我们哥俩也忙。” 彪哥一边说，一边若无其事的在骆八九眼前晃着自己那双蒲扇般的大手。 威胁谁呢？ 嘁！ 骆八九掏出手机，将蓝色软件的收款码亮出来后，随手丢在桌子上。 “赶紧转账。转完摆料子。一天天的……开店不赚钱，靠意念养老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应该是五万块难倒英雄汉。 就当自己花点钱，提前为之后的缅国之行物色一个得力的向导。 毕竟，这些事听起来还是怪瘆人的。 没个领路的，一头扎进去，万一要成了下一个何夕峰可怎么办才好。 听上去侯子在那边待过几年，应该熟…… 那姜成志也不知道有消息了没，回头还得去找熊才打听打听。 自己本想着等他踩好点，能跟他取取经，朝他投奔。 现在倒好，直接失联。 骆八九眼中的天堂，似乎正在向他展示出黑暗的另一面。 彪哥激动的看了一眼外面车上的侯子。 忙不迭将手机掏出来，如数扫码转给骆八九五万块。 这随后才又嘿嘿笑起来，“夯哥，你今晚做了一个相当明智的决定。”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用词不当。 骆八九怎么听怎么觉得他仿佛在威胁自己。 上辈子自己是刨了他们两家的祖坟？ 这辈子，真是怎么甩都甩不脱。 造孽啊…… 第181章 万事开头难 不管生活过的是不是如人所愿，该继续还是要继续。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此时此刻的侯子。 虽然调整情绪很是耗费了些时间，但最后还是得笑对生活。 或者说不笑对根本也没其他办法。 不敢死更不敢放弃。 世界上相同血脉的只有兄妹两人。 如果连自己都不再拼尽全力找她，那她便真的永远不会回来了。 三个人一道将料子摆上货架，彪哥看着被骆八九单独拎出来放在一边的那块麻蒙黑乌砂，刚想顺手塞个位置，就被骆八九挤开了。 这可是他最近生活费的来源，天亮了得想法出手换钱的。 开店花钱如流水，身上没点钱傍身怎么能行。 万事开头难。 彪哥转来这五万块，真顶不住。 侯子后退几步，纵观全局打量着店里货架上的料子，直摇头，“一吨料子单独看是不少，铺出货来真看不到什么。这货量不够看。” 不用他说，骆八九自己也知道。 他也想自己店里的货看上去满满当当应有尽有，让所有赌石客进来就走不出去。 可…… 他不买别墅是因为不想吗？ 孙老头那边倒是也还有些货，多多少少也能救个场。 反正已经这样了，做人得知足。 至少剩下两天时间，自己只需要把店面门头张罗好，就能正式迎接人生的崭新历程。 已然比他预期的要顺利不少。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各商铺开门的时间段。 最先注意到这边情况摸进来的人是唐青。 看到店里的料子，唐青都忍不住表示震惊。 连发三支烟后，作为过来人的唐青提醒骆八九，记得给料子标记编码，做好店里相应账目，到时候出货进货至少能做到相对一目了然。 至少这些都得在开业前就整好。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一支烟抽完，彪哥跟侯子起身告辞。 他们还要去还车，昨晚又一宿没睡，实在熬不住了。 如今针对骆八九的目的也已经圆满达成，哥俩完全可以安安稳稳回去睡个踏实觉。 地方社团虽然满足了他们以为的风光，可也不能饿着肚子提刀砍人。 以后他们也算有产业一族。 骆八九拉着唐青，让他给自己介绍做门头招牌的地方。 唐青倒也上心，当着骆八九的面就开始各方联系。 电话打完，告知骆八九在店里等着即可后，转身准备出门的唐青，眼尖的看到桌子上那块被区别对待的麻蒙。 出于对骆八九赌石眼光的信赖，唐青收住出门的脚步，开始围着料子左看右看。 最后得出结论，这料子完全不能跟骆八九先前让自己赚的盆满钵满的那两块原石比肩，顿时有些兴趣缺缺。 可骆八九却不能就这么放过唐青，这可是他自己贴过来的。 料子变现的速度，直接决定骆八九后面几天的硬气程度。 他也巴不得能通过唐青的手眼，帮自己尽快完成这一过程。 骆八九从口袋里掏出窝攒的皱皱巴巴的珍云，递了一支给唐青。 唐青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最后还是摸出自己的华子，反手递了一支给骆八九。 “骆夯兄弟，好歹这身家也是几百万的老板了，那些便宜烟有害身体健康。对自己好点，换个牌子。” 珍云虽然比不得华子，却也不是骆八九平常舍得抽的。 要不是为了一些应酬的场合，这二十三一包的烟他还真抽不动。 这会儿自己另一个裤兜里还揣着十块一包的九九呢。 骆八九干笑了两声，趁势跟唐青哭起穷来。 别人不敢说的话，对熊才跟唐青还真没什么开不了口的。 自己最狼狈落魄的日子都是他们看在眼里过来的，这会儿自己也委实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唐青探头看了看已经开门的神仙刀，仗义地冲骆八九说道：“这样骆夯兄弟，就当恭贺你开业大吉。你去才爷那边把这料子解开，我给你介绍对装的老板。保证你能第一时间成交出去。先把这店顺利开起来。光你这门头，要想做的足够气派，也还得个五六七八万的。” 骆八九忙不迭应着，恭恭敬敬送走唐青。 关好店门，带着麻蒙就扎进了神仙刀。 熊才还没来，小杨师傅一人在店里打扫卫生。 脸上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比熬了一整夜的骆八九看上去还要憔悴缺觉。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熊哥压榨劳动力呢。” 骆八九随口开了句玩笑。 “嗐，别提了。家里有外地亲戚来瑞利旅游。连着两晚从畹镇的界碑广场去对面缅国赌场耍钱。我不跟着不放心；跟着，又跟熬鹰一样把我熬的……” 说到这里，小杨师傅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冲骆八九说道：“说起来，我昨晚看到丹利了。” “赌场里头？” 骆八九立刻失声尖叫。 小杨师傅连忙摇头，“那倒没有。就是在界碑广场看到他跟几个缅国小年轻耍在一起。骑着摩托车来来去去兜风呢。还挺带劲。” 骆八九的心这才放下大半。 想着自己先前见过的那个缅国少年，倒也不像是什么街溜子。 就像杨子说的，丹利这个岁数的半大孩子，也是需要社交跟私人空间的。 骆八九现如今对丹利，完全是只要不过火，红线以内随着他蹦跶的放养政策。 反正等店面开起来，丹利这小子也快活不了几天了。 最近先由着他爽快，以后就乖乖留在店里当守门员。 等小杨师傅开门的打扫工作结束，骆八九将自己的麻蒙往他怀里一塞，“解出来。有事喊我，我迷糊会儿。” 说完，自顾自躺在熊才的藤编沙发上，枕着自己的背包就睡了过去。 不出几分钟，轻微的呼噜声随之响起。 “你倒是跟我说说，咋下刀啊……算了，顺着这道裂解肯定没毛病。”小杨师傅兀自嘟囔着。 放下料子，晃晃悠悠走到展柜前，从下面的柜子里扯出条毯子，丢在骆八九身上。 “这一天天的，赌徒都没这么好的体力。” 很快，油切机的轰鸣声伴随着金属锯片摩擦石头的声音，在店里响起。 第182章 冯老板带来的消息 骆八九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睁开眼就看到熊才已经端坐在茶桌前。 看到骆八九醒过来，熊才说道：“来口茶醒醒神？” 骆八九坐起身，晃了晃仍旧有些昏沉的脑袋。 仰头饮完一盏清茶，关切的问熊才，“跟露姐把事说开了？” 熊才叹了口气，“这事以后再说。先来看看你这块麻蒙。” 骆八九精神头立刻一振，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熊哥？” 熊才没答话，将骆八九引到工作台前。 骆八九看到的瞬间，狠狠拍了一巴掌自己的脑门。 忘了嘱咐杨子，在脱砂部分只放片盖子下来就行。 如今，二十几公斤的料子，被小杨师傅放成了八片片料。 蒙头变明料。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按理说，小杨师傅这么整也不存在什么毛病。 但关键，买原石的跟买明料的他不是同一波人。 唐青不像熊才，所有与之相关的行业都有能说上几句话的老板。 他的资源相对单一。 也正因如此，他原石方面的人脉资源，比起熊才要更深厚。 可如今看来，唐青的路子怕是走不通了。 明料鲜少有原石商家愿意下手。 反而更适合如冯老板那样的成品商家。 熊才像是看穿了骆八九的想法，笑着说道：“冯老板前几天被一块做假皮的料子伤的不轻。这阵子应该更倾向于收购稳妥的明料。骆夯兄弟倒是不妨问上一问。” 骆八九开了公放的电话刚打过去，就被冯老板第一时间接了起来。 “骆老板，最近手上有没有好料子？” “有块麻蒙……” 话没说完，冯老板那边就摔了电话。 熊才不由无奈看向骆八九，“他前脚刚在麻蒙身上吃了亏，后脚你又送上门块麻蒙。这不存心让他难受？” “做生意说话是门学问。骆夯兄弟，以后自己独挑大梁，万不可因为熟悉而随意说话。” 毕竟，双方也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做生意虽不至于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说话的主次总得有。 熊才摸出自己的电话，反手给冯老板拨过去。 “冯老板，有块绿水冰油青的明料，有没有兴趣上上眼？” 双方废话没超三句，熊才挂断电话，笑道：“等着，人一会儿就到。” 骆八九冲熊才竖了个大拇指，想起来问道：“熊哥，橙汁哥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熊才摇摇头。 林岚最近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打电话说不了两句话就着急忙慌挂电话。 熊才也不好追着一直问。 那天回老宅子那边，倒是跟匆匆忙忙从家里出来的林岚打了个照面。 也只是得空跟自己说，找到了疑似跟姜成志一起下缅国的同伴，等掌握了更进一步的消息再联系。 熊才还能说什么呢。 林岚作为公职人员，有自己的职责在身，不能可着他这边一个劲忙活。 骆八九后背直冒冷气儿。 想着何夕峰跟侯妹妹的遭遇，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看熊才也是真为姜成志担心，骆八九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己心底的猜测。 算了，还是等等林岚那边的最新消息。 姜成志真要是在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他们这种普通寻常人，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没用两人等太久，冯老板就找上门来。 “骆老板你也真是，说话说一半，害我差点错过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个卖法，开个价听听？” 冯老板爱不释手的摸着麻蒙解出来的片料，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 跟刚才听到“麻蒙”两个字，就视如洪水猛兽不共戴天的模样判若两人。 如今的骆八九即将成为一店之主，熊才并没有跟往常一样继续帮骆八九把控价格范畴。 要是还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骆八九这职业生涯起步就得折戟沉沙。 二十六公斤重的麻蒙，有裂但相对并不算多。 至少对取成品的影响并不大。 一公斤手镯出成能打到一条半到两条。 骆八九干脆按四十条成品的出货比例，掐掉货头去掉货尾，这种成色的绿水冰油青手镯，市场价值万把块是肯定要的。 毕竟是料子交易，冯老板又是懂行的熟客。 料子状态再打个折，算六千一条。 冯老板单条利润还能维持在四千上下，保证足够诱人的利润空间。 骆八九报了二十四万。 对比他两万五不到的成本来说，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收益回报。 但一向痛快的冯老板，今天略显为难。 极不好意思的问骆八九能不能凑个整数出手。 看样子那块造假皮的麻蒙的确伤了他一部分元气。 市场上过的相对艰难的，就属冯老板这样的成品货主。 骆八九几百万丢进去，好歹满眼都还能看到石头。冯老板这种摊位店面，随随便便砸进上千万的货，无比正常。 手上现金流有是有，但也未必永远那么凑手。 加上前面刚吃了几十万假皮料子的药，这会儿怕是手上资金也有些憋屈。 骆八九痛快应了下来。 合着不过一条多让利千把块，自己照样有的赚。 维护好一个老主顾能给一个店面带来的长远好处，远胜过四万块钱。 要不然，当初萨坤何必学那些不入流的撬墙角手段，自掏腰包也要挖走别人的客户。 冯老板高兴的直拍骆八九肩膀，“骆老板仗义。等后面你店面开起来，我一定带着老乡同行去照顾你生意。” 说完二话不说，爽快的给骆八九转了二十万。 骆八九转头给熊才封了八百八十八的彩头红包囊括切刀费。 “杨子呢？赶紧给我加工。”喜获料子的冯老板忙不迭开始扒拉小杨师傅的去向。 “我放他半天假，让他回去补觉去了。整的跟个乌眼青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是黑店呢。”熊才好脾气的说道：“我亲自给你画圈取镯胚。晚上就让杨子开始加工。保证不误你事。” “得嘞。才爷出马一个顶俩。那你跟骆老板忙着，我得先撤了。”冯老板喜气洋洋说走就要走。 骆八九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冯老板这是要干什么去？这么着急，话都没说上两句。” 冯老板闻言，停下脚步问道：“你们还不知道？猴桥那边的海关，搞了个线下竞拍。都是之前被他们罚没的原石毛料。我正准备过去看看。不管有没有收获，至少都能增长些见识。” “两位老板有没有兴趣？咱们一道过去看看？” 第183章 线下法拍 冯老板这个消息一出，骆八九立刻来了兴趣。 入行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忍不住缠着冯老板跟自己详细讲讲。 不过，冯老板也是第一次参与。 想去看还没成行，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还是熊才给两人大致科普了一下，什么是海关法拍。 其实说白了就是原石的竞价拍卖。 发起方是海关。 这种形式，网络上三不五时就会有。 只不过如今猴桥将此次法拍放在了线下。 真正让骆八九感兴趣的并不是法拍本身。 而是他记得侯子说过，从畹镇开发区那边拉回来的那些料子，也是被海关罚没的。 至于那些人是通过什么手段弄到的。 侯子没说，骆八九也没好问。 但他知道一点，这种料子的性价比极高。 出于探究，骆八九很想去看看。 但开店在即，还有很多事需要他敲定。 一走一下午，必然耽误进度。 但冯老板见骆八九动了心，不遗余力一个劲蛊惑。 甚至跟熊才表示，今天下午不加工那块麻蒙，迟一天也没问题。 在得知骆八九在等做门面牌匾的时候，更是表示自己的一位老乡就是做相关行业的，自己可以帮忙联系，价格保证比唐青说的更低廉。 担心骆八九不信，当场就给他那位老乡去了电话。 代骆八九约定明天面谈后，又给双方互留了电话号码。 事情办到这个份上，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继续挣扎的必要。 熊才干脆将店门一关，坐上冯老板的车子，三人直奔腾市的猴桥口岸而去。 路上，冯老板跟雄熊才聊他们的，骆八九琢磨自己的。 难道法拍的料子真的那么便宜？ 会不会跟法拍房一样，存在纠纷隐患？ 如果这件事真有搞头，自己手上有多少现成的门路，能让这个信息为自己创造利润？ 这些想法，才是促使骆八九下定决心，放下手头上所有事也要来一探究竟的真正原因， 道听途说永远没有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他这边还在想着，前排座上冯老板跟熊才的话题引起了骆八九的注意。 只听冯老板问道：“才爷，这法拍的料子真比市面上便宜那么多？” 熊才点点头，“据说是。只不过以前货源充足，家里并不愿意多惹麻烦，所以接触不算多。但我听说，不是那种特别热门的料子，甚至每公斤价格只合到四五百一公斤。” 骆八九：“……” 九百的公斤价，已足以让人产生邪恶的念头。 刚才熊才说的可是比九百还少一半。 冯老板也是一脸惊讶，“这么高的利润，那岂不是个个都趋之若鹜？” 熊才摇摇头，“性价比的确诱人。但别忘了这些料子的来源。那些承受了损失的老板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旦被辨认出来，少不了要闹腾。开门做生意，谁也不愿意隔三岔五就给自己添堵。” “也是。不过这价格真值得铤而走险试一试。” 冯老板显得有些兴奋。 熊才只是笑了笑，未置可否。 可能在他看来，这件事远没有冯老板想的那么简单。 但说一万句都不如他实打实去感受来的直观。 有些话自己已经说清楚，他是不是一定要亲身验证，那全看个人选择。 让骆八九没想到的是，这次的海关线下拍卖选用的场地，就是上次他来堵胡丽的那个市场。 平常不赶街的时候，这边就显得有些冷清。 时间已近两点，按冯老板的说法，马上就要开始了。 市场门口有安保人员负责把控协调人员进出。 这会儿所有人都被他们拦在外面，看样子时间不到是休想提前一分钟进场。 市场外已经围满了人。 想都不用想，肯定都是奔着线下法拍来的。 每个人胸前都贴着一张写有数字的贴纸。 骆八九正想问是做什么用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已经开始吆喝着人准备有序进入。 等到他们三人进场时，保安看着三人光秃秃的胸前。 二话不说，撕下手上抓着的自粘胶贴纸，逐一摁在他们胸前。 骆八九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的号码竟然是个二百五。 保安忙的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哪有功夫跟骆八九矫情。 见他脚步迟滞，伸手搡了他一把，“抓点紧，别耽误后面的老板进场。” 行，二百五就二百五。 骆八九抬脚追着熊才跟冯老板去了。 料子已经各就各位，被整齐摆在摊位上。 不同的是摊位后面是一个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这感觉有点像山寨版的公盘。” 熊才打趣了一句。 今天聊的话题全都是骆八九感兴趣的。 当即连忙问道：“熊哥，你参加过公盘竞拍吗？” 熊才还没答话，冯老板就先笑出声来，“骆老板，你是不是看不起才爷呢？才爷家世代经营原石，公盘这种盛会，怎么会落下。” 他这话倒也不假，但如今熊才却也的确今非昔比。 当季标王一般都是从公盘上脱颖而出的头筹。 平常难得一见的好料子，公盘上应有尽有。 但就一点。 想从公盘上博好料子没问题；想要性价比，那就别指望了。 这要从公盘的相关制度以及收费说起。 不过跟此时此刻骆八九所处的环境没有直接的关系，暂时略过不表。 冯老板说的没错，翡翠公盘的确是行业盛会。 就像信徒都想去布达拉宫朝圣差不多，每个赌石客也都以自己参没参加过公盘来标榜自己衡量他人。 骆八九虽有心想了解更多，却也知道眼下不是长这方面知识的时候。 将注意力放回到那些摊位的料子身上。 每一块料子身上都写着编码，下面贴着标签，上面标注着料子的信息以及价格。 骆八九随机扫了一眼，登时兴奋起来，“熊哥说的没错，这料子换算下来，每公斤价格还真在五百以内。” 冯老板被骆八九的一惊一乍给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说道：“骆老板，这是起拍价。竞拍竞拍，有竞争才有拍卖。谁不想价格卖的越高越好。” 这下骆八九切实明白，熊才所说的“热度不高”的料子能合到每公斤四五百的意思了。 合着没人竞争，可不就底价成交了吗。 第184章 职责所在 熊才跟着点点头，“其实就跟公盘上的白标一样，不存在拦标价。价高者得。要是没有人竞价，那自然起拍价就能成交。” 冯老板宛如一个捧哏的，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这种好事，我是没指望了。但才爷跟骆老板倒不妨试试。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呢。” 话音刚落，一旁一个距离较近的男人，鼻子里重重发出一声冷哼。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我们的料子才会无端损失掉。作为同胞，难道就不能团结一致，不买克扣别人血汗钱换回来的料子？” 骆八九顺着声音看去，正好跟男人的视线对在一起。 男人将双眼一瞪，“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骆八九正准备理论几句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熊才突然扭头，“走，骆夯兄弟。” 他知道熊才的是意思是让他不要节外生枝。 想想也是。 这男人看上去就像前脚刚吃了大亏一般，自己也没什么必要跟这种急红了眼的人起争执。 追上熊才，转头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场地很大。 转着转着，三个人就因为对各自对原石的喜好不同而分别驻足在不同的料子前打量。 骆八九原本正站在一块红色皮壳的百山桥前打量， 料子差不多十公斤上下，皮壳厚实，电筒光柱根本无法透过皮壳观察到下面的表现。 这种情况对于百山桥的料子来说，是个好现象。 百山桥的料子跟木那有相似之处，都是要赌内化。 只要料子出现内化，基本稳涨不垮。 而皮壳厚实的百山桥，出现内化的几率要远远高于同场口的薄皮。 就在骆八九正准备一口口水喷吐上去，利用自己的异能，对料子进行更进一步的判断时，突然被身后什么人给撞开了。 紧接着耳边传来叫嚷声，“可算是让我找着了！这是我花了六千万缅币封起来的莫湾基。我先前还以为是被缅国的一零五码给扣押了。合着是被自己家里赚外快的肥差给顺手牵羊了！” 骆八九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其他人一肩膀撞了个趔趄。 是刚才那个对自己横眉冷对的男人，带着五六个同伴，围到刚才自己所站的位置前。 指着摊位上一块乌漆嘛黑的原石，开始没完没了的闹腾。 还好骆八九抓的紧，要不然这块百山桥怕是已经落地开花了。 这难免让他心生不爽。 男人那边还在继续，“你们看看，我手机上有这块原石封包之前的照片跟视频。连上面的编码都对得上号。” “今天你们不把料子还我，我就在你们这待着！我们赚点钱容易吗？你们可倒。好耀武扬威，拿着同胞可劲儿坑。你们心咋这么黑呢！” ”我们这些人都是受害者，今天就是专门来讨要说法的！“ 男人说话的功夫，他身后原本五六个人的队伍，已经壮大到了十几个。 骆八九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虽然各有不同，但总体来说都是一腔悲愤、满面怨尤。 男人说完话，伸手将他手指着的那块莫湾基反手抱了起来。 原本并不打算跟他过多计较的工作人员，瞬间不干了，”这些东西如今都是国家财产。把料子放下，我们勉强不追究你们闹事的责任。“ 然而男人嘿嘿冷笑了两声。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又要高谈阔论的时候，他竟然二话不说，抱着料子扭头冲出人群往外跑。 这操作立刻把大家看愣了。 不管是先前凑过来看热闹的，还是他集结的那些人马。 眼见他们的tea中出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异类，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说不清是紧张还是什么其他跃跃欲试的小心思在作祟。 面对从摊位后面绕出来准备去追赶失物的工作人员，人群自发围成一堵墙。 这边摊位前的工作人员是个姑娘，见状连忙招呼旁边巡场的保安。 双方立刻你来我往有了肢体上的接触跟推搡。 随着事态发展，这边的人越聚越多。 还有一些散客，看到这样的热闹，不知道是出于相似经历的同理心作祟、还是准备摸鱼之前先把水搅浑，总之立刻加入到人墙之中。 这么一来，主办方那边准备的人手瞬间捉襟见肘起来。 看得出来，猴桥这边的海关也是第一次举办这样的线下拍卖会。 经验不足、人手有缺。 双方几个来回之后，矛盾跟冲突就升级了。 那个娇娇弱弱的海关姑娘，哪里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对手。 在这场矛盾对立中，三两下就被搡在地上。 骆八九原本不想掺和的，奈何姑娘正倒在自己脚边。 看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哪里受伤了还是单纯在家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眼圈红红的。 几次三番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无奈面前的人潮一波波涌来动去，几次尝试都未能如愿。 这会儿她大部分同事们的注意力都用来应付眼前的变故，根本也没人能分出多余的精力注意到她这边。 骆八九只好放下手上的料子，顺手将姑娘搀扶起来。 只不过，动作幅度受到旁边人潮撞击，双手落下去的瞬间，有几分偏差。 总之，最后人虽然是扶起来了，只是过程有点没眼看。 那行为放在平常，一般会被人们称作“咸猪手”。 姑娘俏脸如霜，一双汪汪大眼喷出怒火。 她几乎立刻高扬巴掌，似是要做出所有姑娘在遇到流氓后的统一动作。 骆八九连忙缩头伸手抱住脑袋。 可迟迟没感觉到巴掌落在身上。 睁开眼睛一看，姑娘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制服，正将巴掌往回收。 骆八九连忙道歉，解释自己的无心之失。 然而姑娘虽然念及自己的身份不好直接当场报仇，却似乎架不住心底愤愤。 “臭流氓！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这话一出，骆八九立刻有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挫败。 “你这人怎么好赖人都分不出来呢！难怪今天现世报了不是……” 姑娘如水蜜桃般白里透红的俏脸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可在听到骆八九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立刻收住自己的情绪，一本正经又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位先生，你知道海关的职能是什么吗？如果不会说话，建议回炉重造，省的在外丢人现眼。” 她这是……在骂自己？ 然而骆八九没机会给自己找场子，因为闻讯赶来的武警第一时间赶到并彻底控制了整个局面。 第185章 白跑一趟 将这一圈围观闹事的人带走时，正身处圈内部的骆八九瞬间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就在他即将被一并带走的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海关姑娘良心发现，竟然站出来为他说了几句公道话。 骆八九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然而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在姑娘恶狠狠的瞪视下咽了回去。 骆八九觉得自己也挺冤的，明明是好心，只是外力让事情产生一定的偏差，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而且，他也并没觉得有什么手感…… 可能想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某些不可言说的表情止不住溢在脸上。 海关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先是俏脸一红，紧接着满眼气愤，狠狠的瞪着骆八九。 要不是她同事走来关切询问她刚才的情况，骆八九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她的眼神给碎尸万段。 熊才走过来的时候，正正好感受到海关姑娘那即将冲破天际的怨念，不由狐疑的问骆八九，“这是怎么了？” 骆八九摇摇头，正准备让熊才上眼刚才自己看的那块百山桥之际。 突然发现海关的工作人员已开始着手收拾起那些用于线下拍卖的原石。 “对不起，这位老板。很抱歉白让你们来一趟。情况特殊，今天的线下拍卖暂时中止。后续活动请关注我们官方声明。” 可能是看骆八九满心满眼都是对那块百山桥的爱不释手，海关工作人员客气而不失礼貌的伸手，准备将骆八九手上的料子拿回去。 趁这个空当，骆八九把握住机会，飞快的一口口水吐到了料子的皮壳上。 工作人员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半空中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在口水接触到皮壳的瞬间，骆八九喉头泛起一丝辣味。 他看了看这块百山桥对应的标签。 十公斤的料子，起拍价格竟然只要五千块！ 这可是只有玻璃种才对应的感应。 他恋恋不舍地问道：“今天真的不拍卖了吗？要不……我直接买断怎么样？” 见他说的认真，工作人员强忍着内心的嫌弃，劈手将料子一把夺了过去。 “不行不行，我们是来搞线下拍卖，又不是卖货！没有通融的余地。” 骆八九不死心，“怎么不是卖？别那么较真吗……” 工作人员有些生气的看着骆八九，“这位老板，我们海关拍卖都是有严格的规定跟流程的，拍卖回来的款项也必须上缴国库。怎么？你还准备中间商赚国家的差价？” 这样的大帽子，骆八九怎么敢由着他扣。 一边不舍得看着百山桥流口水，一边喃喃道：“我们来一趟也不容易。你们说中止就中止。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工作人员也知道这件事是他们思虑不周，无奈的表示，“线下法拍虽是常见的拍卖形式，但针对原石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尝试。事实证明这种方式并不完全适合翡翠原石。所以您还是回去等线上法拍。” 骆八九一听，事情还有转机，连忙问道：“那线上拍卖什么时候进行？” 工作人员公事公办的回答道：“法拍之前我们会按照规定发布通告。敬请留意。” 说完，不耐烦的冲着骆八九甩了甩手，“走走。您是白跑了一趟，可我们为了筹备今天的线下法拍，已经来来回回奔忙差不多一个礼拜了。大家都不容易，别让我们难做。” 骆八九虽心有不甘，但这件事也的确怪不到人家工作人员头上。 要怪也只能怪大家赚钱都不容易。 损失了料子的货主不甘承受，海关也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真要怪，还是只能怪自己手里钱不够，没办法参加公盘，更没资本去跟别人竞价。 还是好好一门心思先赚钱再惦记别的。 熊才在一旁看着骆八九不讲究的又是吐口水、又是跟海关工作人员讲条件，一脸无可奈何。 要是可以选，他真希望自己不认识骆八九。 如今眼见工作人员已经无暇顾及骆八九，连忙伸手扯着他就走。 冯老板站在不远处，看他们走出人群，迎上来说道：“真不好意思啊才爷、骆老板，本来说想着一起过来看看这线下法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是行得通，以后多关注关注这个途径的料子。今天这么一看，还是才爷说得对，这种东西还是不碰为妙。” “这还在国家手上，这些货主都这么不管不顾，真要在市场上遇到这些料子，还不得当众把店都砸了。” 熊才点点头，“就是这么个理。所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白捡的便宜。做生意还是稳中求胜最靠谱。” 三人一边议论一边往停车的地方走。 骆八九没说话，他们说他们的，不耽误骆八九琢磨自己的。 熊才说的固然没错，刚才发生的事骆八九看的真切，可这一切都敌不过对利润的渴望。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后面一段时间要天天关注网上法拍料子的情况。 只不过，错失了这一次这绝好的机会，以后想要能亲临现场上手挑选，只怕是无望了。 这些人真是太冲动！ 能成什么大事？ 既然已经被罚没，想囫囵个一分不出把料子拿回来，注定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候就应该稳住，没准还有低价竞拍到手的概率。 虽然成本提高了，可至少不是人财两失。 现在好了，不但把自己送进去，料子还是照样回不来。 冲动啊！ 做上车子，冯老板扭头看骆八九郁郁寡欢，以为他心里多少有些埋怨自己，遂想着将他注意力转移转移。 开口说道：“骆老板，我直接让我那位老乡两个小时后去你店里谈门头牌匾的事，方便吗？” 骆八九毫不迟疑点头。 既然弯道超车已经没有机会，那就先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把眼前该做的事先处理好。 冯老板见他答应，忙不迭发动车子，折头朝瑞利城开了回去。 白跑一趟，大家的心情也都算不上开心。 路上，骆八九听熊才跟冯老板有一搭没一搭更深一层地探讨着，为什么大家轻易不愿意沾染这些被罚没的原石。 第186章 穹石翡翠 除了前面冯老板说的在市场上被原货主认出来之外，还有一方面原因就是海关法拍结束之后，还有一个公示环节。 将法拍内容物的详细情况向大众公示。 想想，那场面…… 得多刺激。 但是没办法， 这是海关法拍的正常流程。 所以，的确是能捡到漏。 至于后果，个人有个人的考量。 至少对于熊才跟冯老板这样的人来说，是肯定不会给自己后面的生意埋雷。 骆八九可就不一定了。 首先他在市场上籍籍无名，除了这段时间围绕着熊才展开的人际关系网，之前就如野人一样一个人在市场上闯荡。 不牵涉人情、更不怕流言蜚语。 你跟他客气，他也跟你客气；你跟他浑，他就能秒变光脚泥腿子。 总之你看到的骆八九是什么人，完全取决于对他的态度。 三人赶回德隆的时候，骆八九店门前的荫凉下已经有个男人等在那。 看到冯老板的车子，男人三两步走上前来，“再不回来我就走了。店里老多事呢。跟你说，这么大的门头牌匾，最快也要一个星期以后才能做好。两三天想都别想。” 骆八九一听立刻着急起来，也顾不上回味刚才那块白山桥，第一时间下车，“老板，还有别的法子想吗？我这眼看开业在即，实在是等不及。” 男人未语烟先至，分完一圈点燃后，面露难色的说道：“但凡有一点希望我也不会把生意往外推。你这实在来不及。” 骆八九回头瞅着自己那光秃秃的门头，琢磨着要实在不行，就先开业。 后面等门头做好再挂上去也不是不行…… 影响肯定是有影响的。 毕竟现在口口相传都是靠店名。 尤其自己借了黄老板那些老货，欠下这么大个人情，以后的宣传效果却被打了折扣，想想总有那么几分不甘心。 他这边还在想，冯老板那边眼皮一翻，“我不管，办法你想。反正后天要见到做好的门头。” 男人索性蹲在地上，嗒啦抽了几口烟，眼神飘忽的上下打量骆八九。 这是有门？ 骆八九连忙冲冯老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再加把劲。 在冯老板的不断催促下，男人终于开口了，“现做肯定来不及。但我店里眼下倒有副之前做好的招牌。我目测这门面的尺寸相差不多。要是你们不介意，简单调整一下，搬过来就能用。两天时间足够……” 骆八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冯老板狐疑的问道：“你把招牌给我们了，人家老板那边你怎么交代？” 男人嘿嘿干笑了两声，“那老板后面反悔，换了个店名。可我们已经按他要求做好了。反正钱照收，他就是换一百回，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冯老板：“你先说说，你做的那门面叫什么名？” 男人操着并不标准的地方口音回答道：“穹石。穹石翡翠。” 哈？ 穷死？ 什么样的人脑子进水了，会这么诅咒自己？ 骆八九是着急，可也不至于这么荤素不忌。 男人高深莫测的摇摇头，“听我好好跟你们捋一捋……” “知道女娲补天？据说她补天所用的五色石没用完，剩下的那块就是翡翠原石。苍穹有漏捡翠补，这名字寓意妙不妙？你们就说妙不妙？” 冯老板：“妙不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每当你开始讲故事，就说明你为了做成这单生意，开始胡说八道满嘴跑火车。” “嘿……你这……”男人兀自叫起来，“我这是引经据典，怎么能叫胡说八道呢！” “那这么好一名，人老板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冯老板没好气的反问。 男人说话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冯老板却门儿清。 就刚才什么苍穹、又是什么捡漏的，压根就不符合他说话的尿性。 怕是某个理想主义的老板怀揣着美好的想象做了这个招牌，但最后还是向现实妥协，这才有了如今这个听着就不怎么靠谱的故事。 但没想到，骆八九却突然拍板了，“就它了！” 男人眉开眼笑的连忙说道：“成交！三万块，老板是现金还是转账？” 冯老板：“不是说收过一道钱了吗？怎么还要这么贵？便宜点。” 男人连连摇头，“不行、真不行。那老板当时定做这个招牌花了六万六呢！虽然他毁约是付了钱。可这段时间放在我那也占着地方不是？我跟你说，三万块买回来，绝对不亏！” 里外最不亏的就是他。 不过也解了骆八九的燃眉之急，当即便表示要跟男人回去看看招牌的效果。 要是确定能用，即刻转账。 见他们商定好去向，熊才表示自己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反正这件事还是要看骆八九的意思，旁人去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还是留在店里，将骆八九卖给冯老板那块麻蒙的镯胚先套出来。 冯老板出于人道主义，陪骆八九走了这一趟。 不得不说，先前那个老板的确舍得下本钱。 朱红色的招牌底上，选用比土黄色更深一点的颜色，写着四个小篆体的穹石翡翠。 古朴的气息迎面而来，与翡翠给人的低调奢华相得益彰。 这招牌只看一眼，就能感觉到很贵很破费。 骆八九不由好奇的问男人，“那这老板后面给店面起了个啥名？” 男人想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样样好翡翠。” 噗…… 这前后落差，还真挺大哈…… 骆八九爽快的给男人转账，不知道是看在冯老板面子上，还是他自己觉得前后脚通吃有些过意不去，只收了骆八九两万八。 表示自己一定第一时间将固定招牌的架子焊接好，绝对不会耽误骆八九的开业时间。 敲定好这些事，从男人的仓库里走出来的骆八九一身轻松。 虽然白跑了一趟猴桥，但该办的事一点没耽搁，还有意外收获，也算值得庆贺的喜事一件。 忙完正事的骆八九，这会儿不由回想起上午小杨师傅的那番话，忙掏出手机给丹利打了过去。 第187章 也许是个机会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丹利那边都没人接听。 这让骆八九满心说教只能被动咽回肚子里。 心里愤愤骂了一番丹利这个小王八蛋之后，骆八九也只有先收起手机。 看回头见到，怎么收拾他。 冯老板等骆八九这边忙完，重新启动车子返回德隆。 路上闲聊的时候，冯老板问骆八九，“骆老板，了解过直播吗？” 骆八九脑海中立刻闪过小主播的身影。 “不算了解。只是在市场上见过那些在摊位上现场直播的主播。”骆八九如是说。 冯老板点点头，“我这段时间也发现，瑞利市场上做直播的越来越多……” 他的话明显还有后文，骆八九便没打岔。 听他继续往下说。 “市场每过几年就会有销售形式的变化。像前几年的微商拍货转卖……这段时间，之前好几个在我店里借货的微商，都不约而同抱怨，如今微商不好做。按照周期规律来看，我觉得市场也差不多要在这一两年完成新的转型。” 冯老板并没有什么高学历，平常也没见怎么研究这些东西。 凭借的完全是这么多年贴近市场历练出来的敏锐度。 在他的判断里，直播跟现如今的销售形式并非并驾齐驱，而是近乎完全的取而代之。 这件事，他之前已经跟身边好几个朋友探讨过。 但差不多所有人都对他的认知嗤之以鼻。 “这种卖货方式，看不见摸不着，跟微商的本质差不多。做一做身边亲戚熟人的生意。剩下的还得看转介绍力度。力度大还能多吃几年这碗饭；少的话，就直接被大浪淘沙了。” “我觉得直播并不适合翡翠市场。受限制太大。现在的消费者又不是傻子。” “管它市场怎么变呢。反正咱们是货主。变化都在那些中间商环节。跟咱们关系不大，继续折腾自己的货就成了。” 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进冯老板的耳朵。 但无一人跟他看法相似。 这会儿的冯老板，急于寻找一份认同感。 骆八九像个野人，刚完成拔完毛进入文明社会的过渡阶段。 完全不懂冯老板说的什么市场规律、发展周期、转型什么的。 但要说没消费者敢在网上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手上买翡翠，他也不能苟同。 如陈露所说。 消费者可以循序渐进的试探，从相对便宜的买起。 只要信任基础越筑越高，消费能力也会随之呈正向提升。 看着冯老板，骆八九问道：“冯老板，你想干什么？” 总觉得冯老板话里有话。 冯老板犹豫着说道：“我想投资成立一个直播公司。” 但一直被反对的声浪打击，让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设备投入、人员费用虽然算不上什么。 但天价的推广费、养人气所需的漫长时间成本，这所有方面加在一起。 结果不成功便成仁。 冯老板一方面觉得自己抓住了这一波市场风向；一方面又陷入自我怀疑。 骆八九想当然的说道：“冯老板，你完全可以一边继续现在的生意，一边重新开辟直播新行业。两手一起抓。这样不管哪边受影响，以后都还有条退路。” 冯老板一脸苦笑，“骆老板，你看我像有那么多钱的人吗？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必然要做个取舍。” 骆八九承认自己是真惊了。 冯老板现如今的生意虽然未必有多家大业大，但在骆八九看来，那绝对是值得羡慕的存在。 要骆八九能有他这些个成就，早天天四脚朝天仰躺着享受人生了。 这种时候，还转什么型？折腾什么有的没的！ 按部就班继续往下发展不好吗？ 冯老板看着骆八九的表情，原本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但最后嘴唇动了动，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再想想……” 剩下的时间，两人各自陷入沉默。 对比刚才的侃侃而谈，冯老板后半段是真的陷入沉默。 骆八九却是找不到新话题跟冯老板唠。 也许在冯老板看来，与自己完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人的眼界跟格局，目前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自然很难做到相谈甚欢。 将骆八九放在德隆夜市门口，冯老板打了个招呼就先行离开了。 骆八九回味着刚才冯老板的那番话，晃悠着走道神仙刀门口。 探头一看，熊才正在工作台前忙碌。 还是别去给他添乱为妙。 骆八九顺着路往前走，唐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店门口。 一边磕瓜子，一边跟自己打招呼。 “骆夯兄弟，咋的了？这模样就跟被牛踩了似的。要开业了，还不打起精神头来。” 骆八九一直在回味着冯老板的话，看见唐青眼前一亮。 三两步将他拉到店里，将冯老板刚才的话跟唐青复述了一遍。 唐青眨巴着眼睛看他，“骆夯兄弟，这事跟你有啥关系？你表现的这么激动干什么？” 骆八九一愣。 是啊，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 难道不知不觉中被冯老板给蛊惑了？ 唐青撇了撇嘴，“直播这行业放在翡翠市场，说实话有一定的挑战性。但我个人持乐观态度。只不过，这行太烧钱了。几百万砸进去，可能一点水花都看不见。还得不间断的持续投入。我没把握，所以干脆不去想。” 说完，还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骆八九。 那潜台词骆八九懂着呢。 唐青都不敢轻易染指的事，自己这样的菜鸡就更别惦记了。 可是总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一个机遇。 就这么让它溜走，万一以后真成了气候，以后回想起来，不得把大腿拍折了。 可眼下，自己倒也着实有心无力。 骆八九正处在资本累积的前期阶段。 这时候应该做的，是快速让手上的货跟钱运转起来。 钱买石头、石头再变成钱。 一轮又一轮周而复始，将原始资本滚成球，变成参天大树。 过程快慢，完全取决于骆八九赌石的眼力跟野心。 到那时候，大约才是他真正可以实现从韭菜到资本的完美蜕变。 第188章 一针见血 骆八九收起自己目前看起来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其实身边各种各样的机会并不少。 少的是自己目前并不具备迎合这些机会的先决条件。 骆八九叹气那架势，看的唐青直咧嘴。 “投资有风险，花钱需谨慎。再说，你着什么急？就算市场转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到时候形势如果真朝那方面倾斜，咱们再及时掺一脚也来得及。” 听唐青话里的意思，似乎也有在观望这事。 果然，混迹市场的老狐狸，嗅觉永远在线。 两人这边还在聊着，身后方向传来电动三轮车的叮咣声。 骆八九起初没当回事。 直到又过了一会儿， 莫名突然感觉背后闪过一阵阴风。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紧接着明显感到有一阵劲风贴着头皮掠过。 骆八九横眉冷对转过头去，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法外狂徒。 竟敢光天化日意图行凶伤人。 转头看到孙老头气势比自己还足的站在身后。 一根拐杖被他耍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刚才差点掀开自己头盖骨的，就是这凶器无疑了。 “大爹？您这又是闹哪出？” 骆八九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 老头哼了一声，“你小子可以啊。还真就一天都不过去看看我老头子的死活！” 骆八九：“……” 当初不是他亲口说的给自己放三天假？ 但骆八九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敢让孙老头下不来台，下一秒那拐棍绝对又要迎面而来。 他连忙脸上堆笑，“大爹，瞧您这话说的，小子刚刚联系好门面招牌的事，才刚回来五分钟都不到。连店门都还没进。您老……这是视察工作来了？” 一边说，一边连忙引着孙老头准备往自己店走。 伸手不打笑脸人。 孙老头见他这德行，也找不出理由继续发作，冲电三轮抬了抬下巴。 “怕你小子办事不靠谱，过来看看情况，顺便送波料子过来。” 敢情是不放心自己店面的铺货量。 见骆八九自顾自的走向前，孙老头在后面吆喝，“把车骑过去！亏你好意思让我这缺胳膊少腿的跑前跑后？” 一旁的唐青忙帮着将电三轮骑到骆八九店门前。 骆八九拉开卷帘门，等孙老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店。 忍不住露出一脸得意。 他存了卖弄的心思。 想想自己两天时间不到，就俨然挣出如今这番局面。 放在谁身上，那绝对都是值得炫耀的本事…… 除了孙老头。 “你小子手上的货色，太稀松平常了。这些个皮壳，满大街都是。想从一众商家中脱颖而出，没戏！” 虽然话不中听，不过骆八九承认，孙老头一针见血。 谁不想自己手上全是好东西？ 可…… 钱包它不给力，有什么办法。 “大爹，您别看皮壳不稀奇。可这每一块料子都是小子精挑细选出来的。里面表现还是有的……” 然而骆八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老头打断了。 “这样不行。你小子要是真有把握，就听我的。拿出三分之一，解成改口料。” 改口料，就是切口料。 叫法不同，实际上是同样的东西。 给全蒙头的料子，来上一刀。 露出里面玉肉的表现，方便一些稳中求胜的商家老板下手。 诸如冯老板之流。 可是前面提过，赌石的跟买明料的压根不是同一伙人。 所以尽管骆八九明白孙老头的用意，是想用料子的实际表现证明自己店里这些料子的价值。 但三分之一的数量，是不是太多了？ 毕竟骆八九接下来准备发展的路线，还是纯赌石的路子。 如果潜在客户群体的养成发生偏差，到时候可未必能及时收回来。 骆八九的一应表情，在孙老头看来，就跟白纸上写满字一样。 不过他并没着急迫使骆八九就犯。 而是自己寻了把椅子，舒舒服服的窝进去后，这才跟个地主老财似的，摇头晃脑的冲骆八九说道：“去把车上的料子卸下来。” 门口的唐青原本是准备等这一老一少掰扯完了，打个招呼再走。 不管怎么说，孙老头年纪在那摆着。 作为后生晚辈，还是得讲究。 结果嘴皮子就慢了那么一丢丢，就被抓了现成的壮丁。 让骆八九没想到的是，孙老头带来的料子，竟然不是前面他在古龙珠宝城里摆摊的那些。 这些料子骆八九之前见都没见过。 看样子，不光自己这两天忙，孙老头也没闲着。 还真是有些能耐在身上，深藏不露。 唐青搬运料子的间隙，得空压低声音问骆八九，“骆夯兄弟，这老人家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话要真说起来，那可能得掬三天三夜的辛酸泪。 为避免解释的麻烦，骆八九索性告诉他，孙老头是自己的远房亲戚。 唐青了然的点点头，“你这位大爹有点东西在身上。你好好看这些料子，都不是近些年常见的皮壳。” 在唐青的提醒下，骆八九随手抓起一块手边一块料子多看了几眼。 一看之下，顿时瞪圆了眼睛。 相信吗？ 随手找出来的，竟然是一块后江料。 原本是没什么稀奇。 但牛就牛在，后江场口受到地质限制以及冲击矿床的成因，场口所出料子，多在几百克到一两公斤。 手里头这块似球大的原石绝对不低于四公斤。 光个头就自带话题度。 这么看起来，孙老头真没藏私。 骆八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爆发了，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丝感动。 等到两人通力将料子搬进店里，孙老头继续指挥骆八九，“你小子别闲着，现在就把你这些破烂货解成改口料。至少三分之一。你要是敢哔哔，就全解，一块不留！” 骆八九的脸狠狠抽了抽。 他是真敢说啊。 破烂货？ 转念想到孙老头自带的那些料子，骆八九顿时把没说出口的争辩给咽了回去。 货比货该扔、人比人该死啊。 在孙老头强烈优势的对比下，骆八九那些料子，说是破烂货，可能都是他嘴下留情。 第189章 店有一老，为祸四方 唐青算是看出来了。 骆八九压根不是孙老头对手，将自己店里那辆平板拉车推出来，往骆八九门口一丢。 自己就像阵风一样闪人了。 再不走，难道继续留下来给骆八九当长工啊。 “大爹，我觉得……” 骆八九还没说完，孙老头就两眼一瞪，“你觉得没用！我觉得才算数。你要是不切，就把我那些料子原样装回车上去。我可不能跟你守着个打不开知名度的破店，玩过家家。” 孙老头这张嘴当真是缺德带冒烟，不给人留一丁点儿的自嗨空间。 骆八九认命的将料子往平板车上搬，一趟趟将料子源源不断的送往神仙刀改口。 原本以为订完门面牌匾自己可以歇口气的骆八九，这会儿又成了被套上磨的蒙眼驴。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已经完全驻扎在店的孙老头毫无怜香惜玉的概念。 骆八九每天不但要送料子去改口，还得接受孙老头随时起意的各种差遣。 不是指挥他干这个、就是使唤他干那个。 一丁点儿的休息时间都不施舍给他。 这都不提了。 更过分的是，这孙老头虽然各种看自己不顺眼，倒是跟丹利那小家伙莫名投缘。 这一老一少处的就跟真亲戚一样。 以前骆八九不顺心还能斥骂丹利几句，现在直接不敢了。 想骂丹利，嗓子都还没开，孙老头那拐杖就开始虎虎生风。 团伙地位直线下降，得亏没再养只狗。 要不然就是现实版的人不如狗。 时间在他们三人的磨合中，如约来到开业那天。 唐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一位据说是缅国的高僧，掐算了开业的时辰，精确到秒。 当天一大早，骆八九才刚刚打开店门，熊才跟唐青两个捧人场的左右护法就摸了过来。 彪哥跟侯子在店门口一人扯着条十几米的炮仗。 按唐青的要求，围着店门，在地上摆成一左一右两条头接尾开的红龙。 鞭炮信子拧在一起，九点三十八分十八秒一到，骆八九捧着熊才弄来的几十厘米长香，精准点燃。 两挂炮仗噼里啪啦炸开花，不等放完，踩着点送来的花篮，就摆满店面两侧。 骆八九原本并没准备这样大张旗鼓的操办，但身边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喜欢凑热闹的人。 半推半就下，也就有了如今的阵仗。 让他没想到的是，来的人还真不算少。 虽然冲着自己面子上门的就那几个熟面孔。 但架不住熊才给力。 是真把骆八九当自己人。 这种时候没人在意那几百上千的开业彩头礼。 图的都是多拓展一条以后有可能长期合作共同发展的渠道。 不得不说，孙老头的确有先见之明。 那足足占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改口料，为骆八九挣足了脸面。 有什么比平平无奇的皮壳下，包裹着超乎表现的玉肉来的更吸引这些行家里手？ 再加上不掉链子的黄老板所带来的那些老料子的加持。 未来半个月的时间，市场上传的都是穹石翡翠的老板，赌石眼力超绝，身后人脉雄厚。 值得结交。 开业虽然只是一天，但黄老板那些料子安排给骆八九镇店的时间足有五天。 五天的时间里，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原本只是想上门开开眼，见识见识平常没机会得见的那些老宝贝儿的老板们，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一个能空着手走出穹石翡翠。 蒙头拿不准，总有看上眼的改口料。 改口料没挑战性，还有孙老头那些多少带着些时间痕迹的原石。 上下通吃，无一漏网。 最后一天，黄老板带着料子走时，骆八九将提前准备好的八千八的红包强行塞给了他。 情归情、利归利。 便宜占尽，一点表示没有，等于绝了自己以后的路。 八千八着实不多，但至少代表自己的心意。也意味着领黄老板人情。 送走黄老板的时候，骆八九还忍不住铺垫了一句，如果后面他手上这些好东西想出手，请务必优先考虑自己。 黄老板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做生意谁也不敢保证一辈子顺风顺水没有差钱的时候。 等到脚不沾地的五天时间一过，空下来的骆八九坐在店里，对着手机上的进账傻乐。 牢牢占据了店里主位的孙老头忍不住给骆八九添堵，“别美了。这里头还有我的货款！你小子不会是准备私吞了。” 看骆八九那财迷样，还真不能赖老头多心。 “哪能啊，大爹。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得意忘形的骆八九光顾着数零去了，嘴上没个把门的，一秃噜嘴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五天时间，七位数进账啊！ 撇开成本，这利润翻了两倍有余。 美死了。 “哦？”孙老头眯了眯眼睛，紧接着将自己的收款码甩给了骆八九，“那就来点真格的。把钱都转过来。” 骆八九：“……” “怎么？合着你小子光嘴上功夫漂亮。到了实事上，就怂了？” 孙老头拿话激将起来。 “不是，大爹……咱有出不得有进吗？这几天卖出去不少料子，咱们得补货了。”骆八九连忙表示。 然而孙老头挥了挥手，“这事不用你说。你就说转还是不转！一天天的废话怎么那么多呢！” 骆八九倒霉就倒霉在这张没把门的嘴上。 不过，孙老头对自己也不薄。 店有一老如有一宝。 钱交给他把着，比放自己身上没准还能强点。 指不定还能破了自己身上存款不过七位数的魔咒。 所以，尽管心里不舍，还是将近几日的进账一并转到了孙老头处。 孙老头见骆八九当真转给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一时间难以准确形容。 他跟骆八九本身就是半道搭伙，心里有些防范也属正常。 这要是往前倒退个几十年，老头子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切资本。 可如今不行了。 廉颇老矣、行将就木之人，只希望晚年再无余波。 若是眼前这小子的确是可塑之才，孙老头也愿倾尽自己一身本事跟钻营大半辈子的路子，为他垫脚铺路。 遇山移山、遇水搭桥。 但前提是，这小子得靠得住。 第190章 买车拉货 “还杵着干什么？今天没事干了？” 孙老头见骆八九转完账之后，竟然还坐在一边玩手机，登时又开始作。 骆八九无奈顶嘴，“大爹，我又不是个陀螺。好歹让我歇歇再干。而且咱店里这会儿不也没什么事吗？” 孙老头又把眼睛一瞪，“什么叫没什么事？刚才不还说得进货？你在这里坐着跟观世音一样，意念一动就能心想事成是咋的？生产队得驴都不敢像你这么歇！” 骆八九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生产队得驴可不是不敢歇吗。 有您这样的周扒皮，恨不能驴蹄子都给干掉两指厚，拿命歇啊？ 其实他刚才也不是闲的没事在刷手机。 最近这段时间养成了习惯，天天没事跑到橙色软件上关注猴桥海关那边的动静。 但迟迟没有等到所谓的线上法拍公告。 就在刚才，骆八九却猛然发现， 瑞利海关发布了线上法拍公告，这才赶忙多看了两眼。 就两眼，日期都还没记牢，就又被孙老头给惦记上了。 孙老头哼了一声，没头没脑说道：“今晚，跟我去一趟畹镇。” 骆八九惯性点头。 完了才反应过来，“大爹，去畹镇干什么？难不成您老还好赌博这一口？” “大爹，非法偷渡越境这样的事，咱可不能干……” 眼瞅着孙老头又要伸手去摸拐杖，骆八九赶忙闭嘴，端正态度。 “能借辆带斗的车不？” 孙老头见骆八九老实了，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用挑明也知道老头是要自己去拉货。 虽然还不知道老头走的什么门路，但这事倒是提醒了骆八九。 店面开起来，以后难免三不五时就要用车拉货。 总不能回回都去麻烦别人。 骆八九干脆说道：“大爹，要不……咱们干脆买辆二手皮卡怎么样？” 本以为会被孙老头一通教训。 没想到这个提议，竟引得孙老头连连点头。 “也好。我那辆电三轮也该退休了。充一次电，往返一次畹镇越来越吃力。以后料子多，怕是不能继续陪我老头子风里来雨里去喽。” 语气中难掩落寞。 骆八九连忙转移注意力，“那咱们现在就去转转。要是顺利，说不定今晚就能开咱自己的车了。” 孙老头跟着站起来，说走就走。 嘱咐丹利看好店，骆八九扶着孙老头慢悠悠的朝德隆门口挪去。 才走出去一截，正好看到唐青开着车迎面而来。 见骆八九两人出门，唐青踩下刹车降下车窗，探头问道：“你们爷们儿干啥去？这大热得天，出门都要把人晒化了。” 等从骆八九嘴里弄明白缘由之后，唐青笑起来，“早就跟你说把你那肉包铁给换了，就是不舍得。这会儿想明白了？走，上车。” 骆八九有些不好意思，孙老头也是连连摇头。 别看孙老头拿着骆八九可劲儿磋磨，对别人还是挺有人味的。 也不愿意轻易欠下人情债。 很多时候骆八九都想不明白，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令孙老头对自己如此另眼相待。 唐青却发出一连串的灵魂拷问，“你们知道去什么地方看吗？你们知道怎么看二手车成色吗？知道二手车什么行情吗？” 骆八九看看孙老头，孙老头也回看着骆八九。 唐青笑起来，“反正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带你们爷俩转转看看呗？反正就是一脚油门的事。” 骆八九一想，自己怎么折腾倒是都无所谓，但孙老头毕竟腿脚不利索，今儿这天也像天空挂着十个太阳般，真要出去满大街找出租，也着实遭罪。 这才拉开车门，扶着孙老头坐进去之后，这才转身上了唐青的副驾驶座。 “唐哥还懂看二手车？”骆八九好奇的问道。 唐青却摇头，“我也不会看。” 骆八九：“……”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唐青一把方向将车头调过来，才解释道：“我是不懂看，但有哥们儿就是做这行的。咱们自己不会可以借力啊。又不是江湖百晓生，还用得着事事都得懂？” 车子一路杀到三二四省道上，这路是上高速的必经之路。 往前再走一段，左拐直走就上高速，旁边还有条去畹镇的老路，所以骆八九熟。 唐青很快将车子开进一个看上去像是大型停车场的所在。 还没进院门，就看到里面密密麻麻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子。 显然应该是瑞利的二手车交易市场。 唐青也没着急将车子开进去，停在门口就开始狂按喇叭。 引得里面的人时不时走出几个，一脸不爽地看向这边。 就在骆八九疯狂担心接下来会被一群人围住群殴之际，终于看见一个男人直奔他们小跑过来。 “什么风把唐哥给吹来了？” 男手一边伸手朝车里递烟一边问道。 等闹明白他们来的意图，男人挠了挠头，“唐哥，不是兄弟不想帮这个忙。不过你们得有这个心理准备。二手交易的皮卡一般没有成色很好的。基本上都是工地上淘汰下来的。除了喇叭不响到处响。这东西糊弄一阵子没问题，要是咱自己用，真心不建议买。” 皮卡作为拉货主力，一般不将其物尽其用不会轻易卖掉。 缝缝补补还能再凑合三年呢，车子这东西又不会保值升值。 “行，那我们心里有数了。改天有空去我那边坐坐。” 唐青跟男人打了个招呼，重新调转车头准备走人。 “等等、等等，唐哥。正好有事想麻烦你……”男人连忙在后面喊。 唐青疑惑的停下动作，“还有啥事？” 男人看了看车子里的骆八九跟孙老头，一脸便秘般的神色。 显然有些话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启齿。 “没事，尽管说，都是自己人。” 唐青岂能看不出来，立刻给男人送上一剂定心丸。 男人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我这有几块料子，想让唐哥帮我看看。不过我不着急，哪天晚上你要没事，顺路过来帮我瞅两眼就成。”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还非得半夜三更才显形啊？” 唐青随口开了句玩笑。 第191章 胆小能成屁气候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到时候你来了再说呗。”男人飞快地说道。 唐青也没准备现在就刨根究底，毕竟还有正事要做。 于是冲男人点点头，“行，那回头联系。我现在去别处看看。还有其他二手车交易市场能有皮卡吗？” 男人摇头，“整个市场上二手车都差不多行情。要是你们能等，我帮你们慢慢物色，倒也不是完全碰不到。但要是急着用，就……” “谢了。” 唐青说完，一脚油门踩下去重新将车子开到大道上。 “那现在怎么办？”唐青问道：“要不咱们去看看新车？我记得皮卡便宜的也就几万块。” 看看就看看。 几万块眼下也不是拿不出来。 只不过一想到要把钱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骆八九当真有些不舍得。 最后还是孙老头拍板，说那就去看看。 就这样，二手车鸟枪换炮升级成了七万多的新车。 原本还贵些，但找的又是唐青熟人，给申请了折扣，又省下一笔。 虽然七万多如果拿来买原石，可能会再怒赚个几万块。 但唐青当时开导自己的话也没错，钱是赚不完的。 与其想着怎么省，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刺激自己多赚。 尤其看到副驾驶座上孙老头满心满眼爱不释手的喜欢跟在意。 骆八九莫名觉得也值了。 都这把子岁数了，还能享受几年。 自己这生活上抠抠嗖嗖的毛病，真需要调整调整。 虽然当天还没上牌，但完全不影响开车回去路上，骆八九意气风发的冲孙老头道：“大爹，以后有什么想买的、想要的，你就说。小子但凡有一点犹豫，你就直接照脑门上招呼。不用一句废话的……” 孙老头被他叨叨的心烦，“我看那座傣王宫就不错，你安排安排让我住进去呗。” 还有什么想买的想要的跟他说，他咋这能呢？ 当自己一人得道，带着他跟丹利鸡犬升天是咋的。 但凡有点花生米，都说不出这样的醉话。 这才赚了几个子儿，就烧包成窜天猴，难怪这小子这些年了就混成这德行呢。 以后路还长着，得加把劲磋磨磋磨他。 孙老头年纪不是白长的，大半辈子过去也算阅人无数。 别看骆八九这会儿温顺的像个忠犬，看上去怎么都好怎么都行。 其实不过是遭到社会的毒打多，一身反骨越藏越深。 得先给他逼出来，拿过了火的刀子生生往外挑。 骆八九摸了摸鼻子，“大爹，您这野心也着实大了点。” 孙老头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跑车子手续时，唐青先一步回了店里，这会儿骆八九人还没回去，电话就又追了过来。 “骆夯兄弟，今晚有空没有？跟我走一趟，过去看看那个卖二手车的伙计什么情况？刚才又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总觉得似乎不大对劲。” 骆八九今晚早就被孙老头提前一步安排好了去向，连忙将原委告知唐青，表示除了今晚，其他时间都没问题。 挂断电话，孙老头勉强算是表扬了一下骆八九。 做事至少知道主次，不至于旁人随随便便就勾搭走了。 说到这个话题，骆八九忍不住问他，晚上拉料子的途径从何而来？ 可千万别是周边开发区那些所谓的赌石场子。 孙老头对他这个猜测，完全嗤之以鼻，最后连回答都懒，干脆直接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假寐。 回到店里，丹利兴奋的对着这辆银色皮卡又是搂又是抱。 看得出来要不是今晚还要开出去办事，丹利能直接带着铺盖卷搬到车上住。 因为孙老头不喜欢外面的速食更不喜欢外卖，这几天时间里，骆八九已经在隔壁女店主的帮忙张罗下，置办了一整套的炊具。 还好孙老头会整活，要不然骆八九跟丹利也没机会吃上这一口家常菜。 拿孙老头的话来说，那就是上辈子欠他们的。 这辈子不但要上赶着自带料子送人头，还要伺候他们吃喝拉撒。 骆八九对此说法并不以为然。 自己只是不会做菜，绝不是孙老头嘴里形容的生活巨婴。 不过唠叨归唠叨，有孙老头也着实是丹利的福气。 跟着骆八九没能吃上的那口热乎饭，从孙老头这边全找补回来了。 合不合口味暂且另说，至少饭点一到，热乎饭菜都是端上桌等着的。 晚上十二点一过，安排丹利收店锁门后，骆八九驾着新座驾载着老头，一溜烟朝着畹镇方向开去。 “大爹，咱们要去哪个位置去？”路上，骆八九问道。 “好好开你的车，到时候自然知道。” 车子径直来到畹镇的界碑广场，然而孙老头仍旧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样。 骆八九也懒得再问，索性熄了火，等着他后面安排自己。 等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左右，原本在界碑广场前流连的那些摆渡车以及赌客，逐渐被境河对岸的人接走。 先前热闹的界碑广场顿时阶段性安静下来。 孙老头睁开眼睛，“再往前开一截。” 骆八九依言连忙发动了车子。 结果孙老头说是说一截，开着开着却一直开到了骆八九都不认识的“深山老林”。 瑞利地处西南边境，靠近缅国，气候也与其更为相似。 植物在此野蛮生长，久而久之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就会长成一小片规模或大或小的林子。 加上十万大山加持，夜半三更阴影重重，当真有深山老林的即视感。 “大爹，还没到吗？” 骆八九头皮有些发麻。 倒不是他胆小，这种地方仿佛除了他们在再无活物般。 前阵子就在畹镇的黑山门附近，还刚发生过一起恶性劫杀案件。 如今黑灯瞎火走在这，骆八九心里难免毛毛的。 “出息。” 孙老头不不悦的瞪了骆八九一眼，“这点胆子，以后还能指望你成什么事。到了。把车熄火，搁这等着。” 虽然附近没见到什么人烟，但骆八九还是将车子靠边停下，这才关灯熄火。 风吹着树叶在头顶哗啦啦响，骆八九敏锐的在这串串声响中捕捉到，隐约夹杂在其间轻微水拍浪花的细碎声音。 第192章 立规矩 看他支棱着耳朵一脸警惕的模样，孙老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放心，你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卖去缅国也没人要。” 骆八九：“可我听说，现在缅国那边只要是活人就照单全收……” “来了……” 孙老头突然没头没脑的丢下一句，然后打开车门摸索着朝外面走去。 骆八九连忙跟上。 外面天色虽然黑，但还有远处透过来星星点点的灯火。 居高临下朝脚下深沟望去，能看到水面的反光。 只不过，这道河水相对更窄一些。 对岸似有人影晃动，骆八九眯缝着眼睛仔细辨认打量，大约看到十几个黑影正在依次趟水过河。 骆八九侧头看着孙老头，见他表情平静，似乎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忍不住问道：“大爹，之前你那些料子都是从这地方弄回去的？” “算是。” 面对他不置可否的说辞，骆八九也没好继续追问下去。 脚下的水声很快销声匿迹，不知道是不是骆八九的心理作用，只听到连身边的草丛都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让他心里既紧张又忐忑。 正在自己吓自己的当口，就听身边的孙老头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往上拉。” 骆八九这才注意到，孙老头撅着屁股从草丛中摸索出来一根差不多小孩胳膊粗的麻绳。 正在费力的朝上拉扯着。 骆八九连忙过去帮忙。 嗬，还挺沉。 有了骆八九的加入，几分钟时间不到，第一波原石就被拽了上来。 绳子末端系着一个大麻包。 里面棱角突起，介个这沉甸甸的重量，骆八九都不用打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百分百是原石。 “扛车上，还有十几包呢。悠着点干，别早早脱了力。”孙老头压低声音叮嘱道。 骆八九的胳膊这会儿还在打颤，一听十几包，腿都软了。 可一想到这里面看似石头实则钞票的份上，立刻狠狠朝双手掌心吐了口唾沫，拖着麻包朝皮卡车方向挪去。 他也不傻，没整包往车斗上托举，而是用小刀将麻包划开，一块一块顺在车后斗里。 这才第一包，后面使到力气的时候还多着呢。 等骆八九忙完这头，回到孙老头身边时，他已经将第二包拉了上来。 别看他年纪大，平常看上去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这双胳膊上的力道还真有些超乎寻常。 至少缺乏锻炼的骆八九比他不上。 “大爹，咱们先把料子拉上来，最后再往车上搬呗？这样省力气，你也能歇歇。”骆八九好心说道。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孙老头就狠啐了他一脸，“你懂个屁。抓紧点，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骆八九气的直接把这一整包麻包扛上后车斗。 这特码好心当成驴肝肺。 还不是心疼你这条瘸腿不能打弯。 骆八九忍了好久，才忍住没对准孙老头撅着的屁股来上一脚的冲动。 越到后面进度越慢，干一干歇两歇。 孙老头说是十几包，其实真正拉上来的只有九包。 最后就看见孙老头摸索出一副老花镜戴上，确认了一下料子总量，这才点点头，“对了。” 骆八九以为这就完了，正准备转身上车的时候，发现孙老头站在原地没动。 他有些不耐烦的走过去，还没等开口，就见老头从身上的背包里摸索出一沓捆扎的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装个塑料袋里，绑在麻绳上顺着脚下高高的堤岸丢了下去。 这还没完。 绳子放到底，又过了好一会儿，骆八九顺着孙老头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下面的人应顺着境河原路折返，很快消失在对岸。 “走，咱们也走。抓紧时间。”孙老头目送人影离开，飞快的冲骆八九说道。 随后飞快拖着一条瘸腿坐上了副驾驶座。 动作比他的语速还要快上几分。 骆八九连忙跳上驾驶座，毫不迟疑发动车子掉转车头，一溜烟冲瑞利城开回去。 等到车子过了畹镇的界碑广场，孙老头这才长长呼出口气，紧绷着的神经瞬间疲软，整个人仿佛又老了几岁。 骆八九见他这会儿状态复原，一股脑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大爹，这些料子是哪来的？也是那些边民找路子收来的？” 虽然这么问，但其实骆八九自己也是不信的。 上次跟熊才和冯老板见识过边民搞来的料子。 没这么大量、种类也没这么单一。 刚才骆八九大致看了一眼，这些料子基本都是帕敢矿区范围内的场口料。 像帕敢场、莫湾基、会卡、百山桥、仙洞…… 都属于帕敢矿区。 而边民手上的料子，不管什么场口都会有一些，多半不会集中在某个矿区。 果然，孙老头听他说完，立刻哼了一声。 不过很快态度缓和下来，“这些来送料子的是边民不假。不过料子不是他们手上的。他们只是负责帮忙送货。刚才的一万块算是给他们的运输费。” 骆八九恍然大悟，随后又问道：“那这些料子是从什么渠道弄来的？” 孙老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骆八九，“小子，你心是不是太急了？现在就想打听老头子的路子，是不是准备把我架墙头上喝风去了？” 骆八九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 自己不过是想知道，这料子的来路会不会为以后埋雷。 如果不会，皆大欢喜。 如果会，就提前想点法子杜绝。 孙老头说完，像是为了宽慰骆八九的心思，自顾自道：“我之前在帕敢矿区当了十几年也木西。这些料子都是走的那时候铺垫下来的路子。” 骆八九立刻想起之前古龙午市那位热心摊主，跟自己提过关于孙老头的往事。 看样子，传说虽然很多时候未必贴近真实，却也未必百分百都是造谣。 见骆八九不开口，孙老头眼睛一转，“看样子你小子也把我老头子大概打听了个清楚。这样也好。以后咱爷们儿打起交道来，也不用藏着掖着。我得空给你撂个底，咱们也立立规矩。要是能处，爷几个就把这赌石生意好好经营下去；要实在处不成，咱们也别相互耽误。” 骆八九哭笑不得。 孙老头给自己立的规矩还少？ 如今看样子还要来个正式的。 当即问道：“那您老准备怎么个立法？” “倒也简单，”孙老头认真的说道：“一切都得听我的。” 第193章 手痒难耐 骆八九：“……” 跟之前有什么区别吗？ 没立规矩之前，难道不也是这样的？ 孙老头像是洞察骆八九的心思，开口说道：“我说的是，以后遇到你当时不能理解的事，也要先按我说的做。” 骆八九对这句话完全不以为然。 这概率在他看来并不大。 孙老头的话还在继续，“暂时不能跟你说的你也别瞎问。能跟你说的部分，我都会提前跟你交代。省的生了嫌隙。” “行了行了，大爹。以后你怎么说我怎么做。让我撵鸡绝不追狗，这总行了？” 面对骆八九的不当回事，孙老头显然还有很多话想嘱咐。 但话到嘴边，最后化成一声叹息，又咽回了肚子里。 有些话，终究事不到临头，不能感同身受。 也罢，且这样，到时候边走边瞧。 两人火花带闪电，一路杀回德隆。 走之前好好叮嘱的丹利，收店关门回去该干嘛干嘛。 结果，骆八九跟孙老头赶回店里的时候，看到店面灯火通明。 一群缅国小年轻在店门口一边撸串一边喝啤酒。 丹利看到车子开回来，连忙站起来，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低垂着脑袋。 骆八九跳下车，看着他这副霜打了茄子的架势，笑问道：“咋的了这是？我跟你孙爷回来，打扰了你们的雅兴？” 丹利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责骂，很是意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骆八九，“夯哥，你不生气？” 骆八九白了丹利一眼，“为什么生气？生气你们这么敬业，这个点还在营业吗？” 说完拎起桌上一瓶缅玛啤酒，仰头干掉半瓶，“小子们，谢谢你们跟丹利成为好朋友。以后常来玩。” 一群半大小子，见丹利家的大人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驱赶他们，反而以礼相待，都很是高兴。 五六个少年，也顾不得串串跟啤酒，一起投身到卸货的过程中。 原本少说也得个把小时才能完成的卸货任务，因为这群小半截的加入，半小时多点就完成了任务。 原本骆八九还有很多问题想要好好跟丹利谈一谈。 如今看到他这些热情的小伙伴，骆八九觉得，有些事还是让丹利自己去亲身经历会更有生活体验。 谁不是从年轻那会儿过来的。 等到安顿好料子，丹利几人又阵风一样走了。 骆八九听他们嚷嚷着说要去喝下半场。 可能刚才终究没能尽兴。 时间虽然有些晚，不过骆八九因为惦记着刚才拉回来的料子情况，所以决定连夜清点。 考虑到孙老头岁数大了，不能拉他熬夜，骆八九表示自己送他返回住所。 结果孙老头摇摇头。 表示刚才骆八九喝了酒，不能开车上路。 自己已经带了简单的行囊过来，今晚可以凑合着在店里打个地铺。 不管骆八九怎么说，老头坚决表示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最后骆八九没辙，索性由着他去了。 将店里明亮的灯光尽数关闭，骆八九扯过一盏大约是程旭留下来的台灯。 辅以电筒光。 边观察手上的货，边在账本上记着账。 这也是孙老头要求的，他说每隔一周半个月就要复盘账目。 倒不是为对数，主要是要对自己店里销售原石的情况有概念。 尤其像骆八九这样刚摸索着起步的。 要能精准掌握店里出货最快的原石类型，以后才能有方向。 借着这次誊货，骆八九顺带着看了前面五天的销售记录。 出货最快的还是那些色料。 不管是全蒙头还是改口料。只要是跟那几个色料沾边的场口，占比最高。 果然翡翠世界，颜色才是重中之重。 以后只要有选择的机会，一定要以色料为第一选择。 这样一来，哪怕不能即时出手，按照现在市场上色料每年翻着番往上涨的趋势来看，也是资产保值增值的首选。 料子整理到最后，接连对几块料子吐口水验证的骆八九，自己都忍不住手痒起来。 赌石的人，见猎心喜止不住手痒那是溶于血液的。 一块两公斤左右的莫莫亮，引起骆八九的强烈赌石欲望。 这块莫莫亮，绿色皮壳上夹杂着黄色斑块。 看上去极为埋汰。 压灯照上去的时候，看不到一丁点儿的表现。 但皮壳厚实纹理紧密，难得的是从外面看上去完美度极高。 除几处部位有跳壳裂外，基本看不到明显纹裂。 厚实紧密的皮壳跟皮壳表面砂质的细腻紧密，往往对应着内里玉肉的细腻胶润。 骆八九口水都到嘴边，却硬生生忍住了。 自从发现自己具备这种逆天的异能后，骆八九在赌石方面可谓顺风顺水。 当然，给自己人为设置的那些难题纯粹属于自作孽。 难免会丧失一些惊喜成就感。 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骆八九当然想好好感受一番当年的跌宕起伏、刺激绝伦。 还吐什么口水。 赌一赌这块他看好的料子下，究竟会带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或者惊吓。 想想就刺激。 带回来的其中一个麻包，里面附带几张料子清单。 虽然上面鸡肠子一样的缅文骆八九看不懂，但只要对应料子身上的表编码，他还是很顺利就找到了这块莫莫亮的底价。 六百万缅币。 合国币两万块。 两公斤的料子这个价算不上便宜，但结合料子皮壳表现来看，骆八九却觉得物超所值。 这料子，如果他所料不错，起码应该是果冻底打底。 果冻底是形容那些玉肉细腻到肉眼连丝毫石质晶体结构都看不出来、似果冻又像嫩蛋羹的料子。 加上原石本身并没有明显纹裂瑕疵。两公斤的料子，幸运的话，没准能出三到四条手镯。 即便没有颜色，万把块一条的价格怎么也是要的。 出成比例能到两条以上，剩下的就是稳赚的。 要是老天爷开眼，里面要是能挂上色…… 嘿嘿。 骆八九的哈喇子差点滴答到料子上。 他赶紧伸手擦了擦嘴。 口水滴上去，这唯一的一点乐趣，可就拍拍屁股飞了！ 骆八九自己折腾到不知道几点，最后倦极而眠，靠在料子上不知不觉迷糊了过去。 仿佛做了个梦，梦里自己正在跟杨子掰头。 让他切料子他非要整些有的没的。 骚话一大堆，就是不干一点人事。 骆八九好不容易求着他将料子固定上夹具…… 嗯？ 机器就响了起来？ 可明明杨子还没把油切机的盖子给合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神智逐渐被响声带回现实世界的骆八九突然发现。 这哪里是油切机工作时候的轰鸣声，分明是自己手机的来电铃声。 骆八九艰难地睁开眼睛，外面天色仍旧是一片漆黑。 这特码谁啊，大清八早扰人清梦，不怕遭报应吗。 第194章 后备箱里多出来的料子 电话是唐青打来的。 骆八九连忙平复了一下被闹醒的起床气，接起电话。 未等他开口，唐青明显刚起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骆夯兄弟，你在哪呢？” 骆八九才刚表示自己彻夜在店里，唐青就让他等自己，他洗漱一下马上赶到。 骆八九晃了晃脑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不管唐青找自己什么事，总之后面的时间想继续睡觉肯定是不可能的。 孙老头还在睡，骆八九琢磨着要是以后这种情况常态化，还是得在店里准备一张便于收纳的折叠床。 毕竟岁数在那摆着，不能要求孙老头跟自己这种年纪的人拼身体素质。 溜达到茶桌前，骆八九扒拉出来一饼开业那会儿熊才送的普洱。 准备泡上一壶强行提提神。 在此之前，骆八九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摆弄这些东西。 不光是这饼茶，除了程旭留下的大板茶桌椅，剩下那些泡茶的一应用具，全都是熊才替他张罗的。 当时看骆八九不以为然的神情，熊才的原话是，生意的目的虽然是赚钱，但过程的轻松和谐程度将直接决定赚钱的难易度。 反正他总有理由说服自己。 骆八九想法很简单，既然有现成东西，物尽其用倒也不错。 至少像自己这样的市场羊驼，要是去哪家店里看料子吐口水，老板愿意提供一杯茶水，自己肯定也觉得挺不错。 将心比心，生意就是广纳八方客，跟人先交朋友再谈合作。 一壶茶喝了两开，唐青的车子就停到门前。 唐青走进来还没开口，骆八九连忙指了指孙老头所在的方向。 他立刻会意，扯了杯子自己牛饮两杯后，示意骆八九跟自己出去说话。 站在店门口，门一关，唐青像是整个人都透气了。 “骆夯兄弟，昨天那个卖二手车的伙计着急的不行，今早接连给我打了三通电话。要不咱们赶早过去看看情况。” 骆八九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这多少让唐青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倒也不是一定非要摆谱身边得有人同行。 主要是卖车那伙计，向来行事有些飘忽。 唐青觉得拉上骆八九有个见证。 万一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不至于到最后自己有口难辩。 他都已经找上门来，骆八九张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遂点点头，将门口卷帘门一拉，闷头跟唐青上了车。 赶到那家二手车交易市场时，昨天见过的男人已经等在院门口。 来回踱着步子，看样子刚才唐青所言非虚。 对方的确很急。 交易市场门口看门的保安，还坐在保安室里点着脑袋打瞌睡。 昏黄的灯光从窗口泄出来。 看样子也是被这哥们儿临时搅醒的。 看到唐青出现，男人立刻小跑着在前面领路。 他跟别人搭伙的店，靠近大门口，位置在整个市场不算差。 一辆应该是刚刚喷过车漆的银色大众，停在唯一亮着灯光的店门前。 车身还散发着一股新漆才有的味道。 唐青停好车子，捂着鼻子走上前，“料子呢？” 男人谨慎地看了看周遭，然后将车子后备箱打开。 里面竟足足装了不下八九块原石。 唐青皱起眉头，“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玩赌石了？” 男人叹了口气，“别提了唐哥，这事说来话长。你先帮我看看，这些料子最快脱手能卖成什么价。” 骆八九连不疑有他，见到料子就跟进了米缸的老鼠，正准备兴致勃勃上手验看之际。 却被唐青不着痕迹的拉住了。 “大家朋友一场，你老实说，这些料子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好不容易做点正经生意，经不起折腾。” 男人皱成一张苦瓜脸，凑到唐青面前正准备嘀咕。 唐青又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就说。” 男人还没开口就反复自拍大腿，直呼自己倒霉透顶，要早知道是这种情形，绝对不会因为贪图小便宜，让自己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唐青看着他呼天抢地，等他感慨够了，才又催了一句。 他们收车，分为几种形式。 一种就是全款买断，后面不管怎么出手都跟原主再无关系。 但这段时间生意不好做。 瑞利城前面接连几次大暴雨，淹过几次水。大家都担心买到泡水二手车。 男人为了让自己手上的二手车具备更强的竞争力，将原本不怎么上心思的代售业务重新拾了起来。 代售也不难理解。不用男人出钱，车主将车子放在市场上代卖。 买卖双方就价格协商妥当顺利成交后，男人能从中赚一笔代售费。 唐青抱着膀子，“说重点！我一个外行都知道原车漆肯定比后面喷涂的更能卖上价。这车明显整车重新喷的车漆。” 男人叹了口气。 一般来说，代售的车辆风险系数相对比较低，黑车赃车一般都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交易。 所以男人也没怎么当回事，收车各方面核验无误之后，就草草跟男人签了一份更潦草的合同。 后来隐约记得第二天那车主又上门过一次，声称自己有东西落子车上。 男人又不担心他能在短时间内对车子动什么手脚，所以压根连陪同都没陪同，就遥控开车门，让他自己找去了。 “再后来，车主就联系不上。怎么打电话都死活打不通。后来……不是报出来说畹镇黑山门那起劫杀案……” 唐青一脸震惊，“不是说被劫的是辆出租车吗？跟这辆车又有什么关系？” 男人又拍了几下大腿，继续往下说。 联系不上车主以后，男人心里就开始犯嘀咕。 才又着重检查了一下这辆车子，一查之下，突然发现后备箱里多出来的料子。 其实唐青之前，就已经带着其中一两块找相熟的行内人看过。 赌石的人一般估的保守。 但也说这些料子不是通货公斤料，都是有表现的。 如果非要按公斤价衡量，那么五位数的公斤价问题不大。 男人对反馈回的这个消息，既激动又不由疑心。 但最后仍在确实车辆跟车主信息都是造假之后，他不可避免沦陷在金钱施展的诱惑魔法下…… 在瑞利，天王老子的法器也比不上原石脱手的速度。 这些料子，加起来足有两百来公斤。 这不比自己跟人搭伙，卖辆到手才赚几万块的二手车来钱快？ 第195章 黑山门事件 “所以呢？”唐青强忍着不耐，继续追问。 自己关心的是他的生意经吗？ 这件事听到现如今，唐青还没听明白跟黑山门案件有什么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蓝衬衫发布的信息，有关于这辆车的悬赏。监控拍到出事前，还被监控覆盖的路段上，这辆车一直咬在那辆出事的出租车后头跑来着……” 男人哭丧着脸说道：“车牌是套牌倒还好说，但这车身有几处容易被认出来的地方。我……我这才……” “我辗转找人打听，说那出租车司机那一趟原本是帮人运送料子。结果也是他贪心，想着顺路拉上几个多赚点钱……” “所以你就把车重新喷了漆？打算毁尸灭迹？” 唐青拔高了嗓门。 骆八九原本听男人絮絮叨叨，不胜其烦。 听到五位数公斤价的料子，原本相当感兴趣。 然而听到眼前这些赫然是人血馒头的原石，他的手就跟被耗子咬了似的，闪电般缩回手。 晦气！ “糊涂啊！原本你只是个无辜受到牵连的路人。配合蓝衬衫将情况说清楚，一点荤腥都沾不到身上。指不定还能混个好市民奖。” “现在你这算得上包庇罪了？还想销赃？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骆夯兄弟，打妖妖灵。咱们可不能蹚这趟浑水。” 骆八九下意识掏出手机，还没等拨号，男人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 “唐哥，这事还另有曲折隐情。你这电话一打，兄弟就只能跟你下辈子再见了……” 唐青气的笑起来，“怎么？我今天要是举报你，你还准备跟我耍横？我唐青二十不到在瑞利城混，还真没怕过谁。” “唐哥，一开始不是我不想把这些料子交出去。实在是……实在是我不敢！这些料子我后来才知道……是……是乐意哥的！” 唐青脸色一变，反手按住骆八九的手机，“王乐义？那你还不抓紧时间想方设法送回去。” 男人悔恨交加，自扇两个嘴巴子后，才又说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料子被我卖了两块……” 骆八九：“……” 好家伙，他真不知道怎么形容对男人滔滔不绝的敬佩。 双击六六六，大写加粗的一路走好。 唐青这会儿什么感受，骆八九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男人当真是耗子舔猫13，活腻歪了。 唐青：“你连自己的身后穴都掘好了，还找我干什么？给你送行外加三鞠躬？” 男人一把抓住唐青，“唐哥，眼下能救兄弟的就只有唐哥你了。帮我想想法子变现跑路。我走了，欢欢也才能安全。” 唐青恶狠狠的反手揪住男人的衣领，“你特码还有脸跟我提欢欢？我现在恨不能一指头戳死你！” 这个叫欢欢的跟唐青什么关系，骆八九不知道。 但他明显能感受出来，唐青的决定因为这个叫欢欢的而摇摆起来。 骆八九劝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唐青就狠狠一脚跺在了男人身上。 他立刻明白，唐青绝对沦陷了。 虽然自己跟唐青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对方也更多的把自己当成其中一棵摇钱树。 但平心而论，唐青对自己也不算刻薄。 而且做生意，自己的本事占百分之三十，人脉关系至少占到百分之五十。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纯看天意。 骆八九不想看唐青掺和进去。 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唐青像是预料到般，摆了摆手。 转头冲男人吩咐道：“把料子搬我车上。这辆车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不许留在这里。今天开始别在市场上抛头露面，我会尽快想法子张罗出个结果。特码再让我在瑞丽城看见你，把你腿打折！” 男人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唐青的恶言相向。 跟得见救命恩人一样，只差当场磕头。 忙不迭将料子挪到唐青车子后备箱，男人嗫嚅道：“唐哥，那我电话还能用吗？” “用你妹！把卡抠了！三天之后，找个不起眼的机会去店里找我。到时候不管怎样都给你个结果。” “唐哥，这事要是你都帮不了我……我……我就只剩一条死路了。” 男人哀求起来。 唐青不耐烦的反手将他拨开，“最后一次。”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坐回驾驶座上。 等骆八九坐定，唐青铁青着脸轰了一脚油门，车子飞快的冲了出去。 路上，骆八九几次三番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德隆。 下车之前，骆八九终于起了个头，“唐哥……” 唐青却挥了挥手，“我知道，骆夯兄弟。没事。我应付的来。” 说完下车来到店门口，一边弯腰打开卷帘门锁，一边开始打电话。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时候唐青打出去的电话，十有八九是在联系人脉，帮刚才的二手车小子善后。 原地站了一会儿，见唐青依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骆八九明白，这件事在唐青看来是非做不可。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店里。 孙老头已经起了，这会儿正站在货架前验收骆八九昨晚的成果。 见他回来，孙老头一脸喜色似是相当满意。 “不错不错。小子越来越上道了。” 骆八九却没心情领受孙老头难得的表扬，掏出手机详细查了一下畹镇的黑山门劫杀事件。 几日前的夜晚，一辆出租车拉着三名男乘客，从瑞利出发到遮相，途径黑山门时遇害。 蓝衬衫向广大市民征集线索，对提供有价值信息者，予以奖励…… 寥寥数语，看在骆八九眼中，跟之前在推送上扫到那会儿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 孙老头见骆八九失魂落魄的对着手机发呆，伸头跟着看了好一会儿。 “唉，造孽哟。这都什么世道……我听寨子里的人说，那出租车在几公里之外的林子里被发现的时候，司机腿都被敲断了。塞在后备箱里……这些人真是没心肝的畜生！” 骆八九看着孙老头，“大爹，你也知道这事？” 孙老头不满的瞪了骆八九一眼，“我老头子知道这事有什么稀奇？难不成在你眼里，老头子就该是消息闭塞的等死之人？” “哪能啊，大爹。还有啥小道消息？说给小子听听呗。”骆八九连忙说道。 第196章 出租车司机 然而孙老头把眼睛一瞪，“你是闲的没事干了吗？刚整回来这些石头不用琢磨怎么出手是不是？” 骆八九立刻缩了缩脖子。 就知道，老头的表扬像阵龙卷风，刮过就没了。 “这些料子都有表现。但价值也分高下，给你小子三天的时间，再把里面至少三分之一的料子切成改口料。”孙老头眯着眼睛说道。 “选出来的料子高下，可直接关系到咱们的进账。你小子给我当回事。” 骆八九知道，这是孙老头对自己的考验。 连忙嗯了一声。 将之前看好的那块莫莫亮率先摸了出来。 孙老头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骆八九心里有事，不能静下心来看料子。 看神仙刀已经开门，索性带着料子晃悠了过去。 小杨师傅已经将店里一切准备工作做好，看骆八九没精打采的带着料子上门，一边招呼一边打趣，“夯哥，这是又被孙大爹收拾了？” 这几天时间，孙老头已经彻底在德隆夜市一众商家中打开知名度。 扬名立万的原因与其他无关。 纯粹是从他来后，穹石翡翠里的鸡飞狗跳让人每次都能津津有味吃到瓜。 这些商家都是同行，之前很多都是抱着敌对的冷眼看待穹石翡翠开张。 结果谁能想到，同行竞争虽然也不能避免，却为他们平淡单调的生活增加了浓墨重彩的趣味。 既然不管什么人开店都是竞争，那他们倒宁愿能搬着板凳到店门口喝茶嗑瓜子。 听一听骆八九的惨叫，衬托一下自己生活的美好。 小杨师傅这种吃瓜的头筹猹，自然没他不知道的周边八卦。 在他看来，骆八九就缺少这样的磋磨。 要不然那孙大爹明明对其他人都很不错，为什么偏偏跟骆八九过不去。 还不是他自己作。 骆八九随手将手上的料子递给小杨师傅，“切出来看看。” 小杨师傅拿着料子研究了一会儿，问道：“你自己赌还是拿来卖？要卖，更适合擦窗。” “那就擦窗。” 小杨师傅对着料子研究了一会儿，然后一脸嫌弃的翻找出一把毛刷拿到水龙头下冲洗着。 “夯哥，你这从什么地方弄回来的料子？咋这埋汰。这要不是在国内，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刚从矿上挖出来的。” 皮壳褶皱上还附着泥巴。 国内市场属于流通环节，大家都是讲究人，好歹要顾及一下卖相。 经手的料子上还真鲜少有这么“原始”的。 骆八九凑过去随便瞄了一眼。 水带着泥浆从小杨师傅的指缝中流下来，整个不锈钢的水槽里都是冲下来的黄浆。 他自己也忍不住嫌弃的撇了撇嘴，存了吓唬小杨师傅的心思。 “昨晚刚从黑山门交易回来的。你知道黑山门在哪不？我跟你说……” 他话还没说完，小杨师傅就冲门口努了努嘴，“小点声，别让我们家掌柜的听见。” 骆八九顺着他视线看出去，熊才正在门口停车。 “出事那司机，跟我家掌柜一个村的。你知道，我们这边的村子寨子，大家多少都沾亲带故的。” 骆八九眼珠子转了又转。 自己正琢磨从什么地方打听事情经过呢，这不就有了吗。 得来全不费工夫。 立刻顾不得小杨师傅，颠颠跑到门口候着熊才下车。 人只要存了心思引导话题，多半能如愿以偿。 尤其熊才今天的精神面貌一看就没休息好。 骆八九一番关切的嘘寒问暖，话题立刻就位。 “论起来算我一个叔叔，家里唯一的儿子过世。在我家老太太耳提面命下，这阵子帮他家张罗张罗搭把手。” “叔叔家儿子？哟，那应该挺年轻？得病了还是怎么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唉……” 面对骆八九明显居心有问题的交谈，小杨师傅即便在牙机前奋战，都忍不住时时回头咧嘴。 熊才也果然没让骆八九失望，三两句话就对上号了。 这八竿子勉强打得着的亲戚，就是那名出租车司机。 “熊哥，这事我也听说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骆八九没敢让自己的表情表现得太激动，一脸惋惜的询问。 瑞利跟畹镇虽是边境城市，但治安还算不错。 至少能被全民议论的这种恶性事件，并不寻常可见。 熊才坐在茶桌前，泡了壶茶，沉吟了一下说道：“也是命。这人比我小几岁，年轻那会儿飞车党，吃喝嫖赌抽样样不离。所以跟我家关系也没多亲近。前几年结了婚有了娃娃，当真改邪归正从头做人。他当真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说戒就戒的人，倒也着实有几分毅力。” 说完摇摇头。 骆八九连忙递上一支烟，两人吞吐两口，熊才又继续说道：“他没什么技能也没什么文化，家里帮他盘了辆出租，接送一下客人。不管干什么，只要走正道，日子总越来越有奔头。谁知道还能发生这样的事……” “听说他这趟，本来是帮人送料子的？” 熊才说的都不是骆八九关心的，所以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熊才皱着眉回忆了一下，“这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瑞利这边的出租车有时候也会帮知根知底的货主送送远距离的货。倒是听他家里人提过这么一句。不过出事到现在没见货主上门啊？这倒有些奇怪。” 说完不自觉看了看一旁的手机，似乎像再琢磨要不要联系什么人。 骆八九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林岚精干的模样。 这……也归她管？ 熊才最后还是拿起了电话，走向门口显然是要打电话。 这时候小杨师傅走过来，将手里的料子往骆八九面前一放，随后自顾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骆八九顺手递了支烟，小杨师傅岁数不大，抽烟倒一副老烟枪做派。 吞云吐雾不输骆八九跟熊才。 “我家掌柜这亲戚也是传奇。据说当年跟着乐意哥在街头砍人那叫一个凶悍。啧啧……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什么人寻仇。” 骆八九正捏着手电观察莫莫亮开窗的地方。 黄绿色的皮壳下，开窗处宛如一潭碧波荡漾的湖水。 静谧深邃又细腻温润。 闻言一个抬头猛地磕在小杨师傅手肘，将对方手里茶中茶汤尽数泼洒到自己腿上。 他也顾不上烫，目光灼灼的问道：“你说谁？王乐义？” 第197章 几手货源 小杨师傅又给自己重新续了一杯，随即点头，“瑞利城还有几个乐意哥？做事这么嚣张的更没第二个。除了他还有谁。” 这一桩桩一件件一环又一环还真对上号了。 看样子那个卖二手车的男人，倒也不是满嘴跑火车。 “夯哥，你今天就只切这一块料子？还有没有其他的？这两天店里不忙。” 小杨师傅开始拉买卖。 “有有有，等晚些时候给你送过来。”骆八九心不在焉的说道。 “不如就现在？我跟你去店里取？” 看得出来最近加工厂的确不忙，要不然小杨师傅哪有这般殷勤周到。 骆八九想了想，“我还要先回去筛选一道。一会儿有需要我来喊你。” 熊才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讲不完电话，骆八九索性在小杨师傅的热切注视下，带着那块莫莫亮先回了店里。 一进门，就看到货架前站着一个男人。 看样子像是上门看料子的同行。 骆八九冲客人简单招呼一句，就朝孙老头走过去。 他正坐在茶桌边摆弄一桌的手镯半成品。 “大爹，这是客人的，一直没来取。”骆八九连忙说道。 生怕孙老头给记到公账上去。 自从上次自己联系石秋未果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星期了，奇怪的是她就跟忘了这些木那半成品似的。 孙老头没接话。 伸手拿过骆八九带回来的那块莫莫亮，戴上老花镜仔细研究起来。 这料子骆八九可没运用异能，实打实全凭真本事。 因此一心想显摆。 将手中电筒打开晃了晃窗口处的玉肉，“大爹，您看这果绿色果冻底，喜不喜人？” 孙老头将电筒晃开，“老头子还没瞎。” 他断石相玉很少用到电筒，这一点一直让骆八九感到好奇。 但这会儿店里还有客人在，一些话讨论起来多有不便。 两人这边的动作，似乎被那名客人看在眼里。 三两步走过来，客气的问道：“老板，这料子可否让我上上眼？” 骆八九将客人引着落座，将莫莫亮递给对方。 “老板，是做成品生意的？” 男人笑起来，“我跟冯疯子是同乡。前阵子这边开业我也来过。不过人太多，就没添乱。” 冯疯子就是冯老板。 难怪看他选料子的路数跟冯老板如此相像。 一听有共同的熟人，大家的关系瞬间拉近。 孙老头已经第一时间将场地留给两人，退居后方。 骆八九将桌上铺展开的那些木那半成品小心收到一边，男人却忙说道：“老板不急，这些能不能也容我看看？” 看是没问题。 骆八九忙表示这些半成品已经售出，只不过客人还没来取货。 这要是一家姑娘许两家亲，骆八九毫不怀疑石秋一定亲自下场锤爆自己的狗头。 然而他说他的，男人考量自己的。 没多大会儿，男人就抬起头认真的问道：“老板，你这客人也是瑞利的同行？这手半成品有没有打包出手的打算？” 似乎见骆八九为难，男人又补充道：“货总是用来卖的。老板不妨帮我问上一句？要是对方愿意、开价合适，岂不是皆大欢喜？” 骆八九不好抢行拂了对方面子，勉为其难表示自己帮忙问问。 然而，石秋的电话虽然打通，却仍旧无人接听。 这次骆八九不免担心起来。 倒不是担心石秋有个三长两短，是担心这么豪爽的大客户要是飞了，自己看不见的损失。 见他联系不到货主，男人只得暂时放弃这份觊觎的心思。 最后买下了那块开窗莫莫亮以及另外两块改口料。 加起来十几公斤的料子，孙老头报了二十二万。 最后一番拉扯，十八万成交。 男人走前跟骆八九互留了联系方式，表示如果货主那边有意向出手，记得联系自己。 等人走后，骆八九冲孙老头竖起大拇指，“大爹，小子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开价够黑。结果没想到您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话没说完，脑门上就挨了孙老头一巴掌。 “要不是你小子从中作梗，低于二十万我肯定不答应。” 骆八九委屈，“大爹，都是同行，您开那价多少有些离谱。” 孙老头瞪圆了眼睛，“哪里离谱？单说那块莫莫亮，四条成品打底五条成品可博，单条市场价值两万以上。这还没加另外那两块料子。你说你缺不缺心眼！” 骆八九连忙趁机问道：“大爹，那料子就开了窗。两公斤的料子，博五条成品？太夸张了？” 虽然外面是没什么纹裂瑕疵，但是下料取件受到的干扰因素很多，并不能单纯只考虑避裂。 孙老头哼了一声，“你小子要学的还多着呢。以后我报价的时候你少说话。一天天的话是真不少。” 骆八九眼见孙老头不受自己激将，死皮赖脸的缠着他给自己传授一下打数的依据。 结果孙老头只是说，关注刚才买走料子的老板，看看自己说的对不对。 孙老头明白着呢。 这会儿跟骆八九说什么，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完全不长记性。 自己跟他叨叨纯粹浪费唇舌，还不如省点唾沫星子，关键时候再敲打他。 见老头不配合，骆八九只能悻悻答应。 就在他准备学着熊才，烧水泡茶享受一下美好人生的时候，孙老头又开始下命令。 “小子，我这路子性价比虽然高，但到货时间不稳定。有时候密集有时候很长时间都来不了一批。所以咱们不能只守着这一条路子活命。还得想其他法子。” “大爹，这些料子都是矿上直接下来的吗？”骆八九试探着问道。 他也不知道孙老头这一次会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但想到刚才小杨师傅那些无心之言，骆八九心里有一肚子问号。 孙老头点了点头，“帕敢矿区的矿上直出。虽然也不能算百分百一手货源，但绝对是超不过三手。要不然，怎么会这个价。” 骆八九转了转眼珠。 “知足。其他那些原石老板手上，料子过七八道手可能都不止了。你小子还有什么好不知足！” 孙老头显然误会了骆八九的意思。 但其实骆八九琢磨的是料子本身。 昨晚那些料子，是帕敢矿区不假。 但帕敢这种形成规模的老矿区，涵盖的场口并不少。 虽然骆八九也听闻矿上不少有门路的中间商，直接守着矿场收购料子，转手卖到佤城赚差价。 但他们经手的多只那一个场口的原石。 想将矿区下面所有场口的料子都来一遍，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 第198章 水深 然而没等骆八九想很长时间，孙老头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跟你小子说正事，别总跑题！我说咱们要拓宽货源来路，不能守着一条路子过活，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就是说还要去接洽别的门路。余外我还得不断赌石回来贴补店面所需货源。”骆八九从善如流。 孙老头对骆八九的领悟力表示满意。 “那就别闲着。赶紧把改口的石头选出来。多去市场上转转看看。”孙老头开始撵人。 按照孙老头的说法，店里的料子要保持总数的三分之一为改口料。 这样方便那些做成品的老板上门。 骆八九认命的开始在昨晚那些料子当中吐口水。 对他这种不入眼的行为，孙老头已经见怪不怪。 所有玩赌石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自己的癖好，只要无伤大雅，就由他去。 事实证明孙老头这个决策极为正确。 冯老板的确在宣传方面给力。 在瑞利市场上，冯老板所在的鄂省老乡不少。 不管之前认识还是到了瑞利才结交的同乡，相对团结。 有一个算一个，在市场上抱团发展。 之前冯老板从骆八九手上买回去的料子，他自己一个店面消耗不了的那些同料成品，都转卖给了自己的同乡老板们。 大家有钱一起赚。 冯老板对骆八九的赌石能力推崇备至，又有人切实从中拿到了好处。 一来二去，骆八九店里改口料出手的速度，远超蒙头。 这就导致骆八九选料子的工作量相对艰巨。 好一会儿选出一车，先送去神仙刀找小杨师傅根据情况挨个来一刀。 今天唐青的勐迦翡翠竟然没开门。 骆八九看着卷帘门拉的严严实实的门头，不免有些担心。 回来那会儿明明是看着开门走进店的。 跟小杨师傅交接完，便给唐青去了电话。 唐青那边电话接得很快，听周边杂音像是在开车。 骆八九一问之下才知道他正准备启程去腾市。 “你今天没什么安排的话，陪我走一趟？” 唐青的声音透着疲惫。 骆八九还想再劝上一劝，所以没怎么想便答应下来。 趁着唐青还没赶来，骆八九连忙回店里跟孙老头打了个招呼。 打着的旗号当然是跟朋友去腾市看看那边的料子。 对此，孙老头当然说不出异议。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他山的石头可攻玉，道理都是共通的。 唐青这会儿开的车骆八九是第一次见。 上车还没等开口，就被唐青提前制止了。 “骆夯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次要是不把这些料子处理了，那小子就没命了。” “可那出租车司机的命也是命啊，唐哥。” 唐青没说话，从裤兜里丢出一盒华子，示意骆八九给自己点上。 狠狠抽了一口烟后，唐青说道：“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要怨只能怨这吃人的世道。特码的，破事都凑一起去了。” 骆八九：“……” 脑海中不免想起刀瑞。 这一幕跟当时自己的处境何其相似。 想到这些，骆八九再也说不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话。 虽然都说谁也不比谁高贵，但他们这些人的命看在那乐意哥的眼里，怕是比蝼蚁也强不了多少。 “唐哥，那乐意哥，真就……这么不好说话？”骆八九忍不住问道。 唐青侧过脑袋，丢给骆八九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知道为什么才爷曾经家大业大，行事高调狂放。如今却这般低调夹着尾巴做人？” 骆八九摇头。 熊才的痛处他当然不好问。 而唐青却也并没有准备就这个话题铺展下去。 只是说道：“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这样的人，怎么是人家的对手？要是能找上关系人说几句通融话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才爷家的人脉早就帮他把事挡了。还用像现在这样？” 看样子，乐意哥的那些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听唐青话里这意思，熊才的事也同样涉及到王乐义之流。 “就这，都已经是找了各种关系上下打点。才爷相好的那个老板娘，牺牲大着呢。这些咱们不方便背后议论人家。等以后才爷想说，自然会说。” 唐青将手上的烟蒂丢出车窗，发狠的踩了一脚油门。 骆八九有种恍惚感。 感觉从唐青嘴里听到的瑞利城，仿佛不是那个自己待了三年的城市。 车子一路朝西北方的腾市开去。 “唐哥，你准备走什么路子脱手？”骆八九问道。 这些东西毕竟不方便面世，正常的途径怕是走不通。 唐青回答道：“我联系了这边以前的老熟人。” 这话等于只说了一半。 骆八九又不傻，当然知道他肯定在腾市有路子才会往这边来。 但他想问的是怎么出手。 可唐青显然没有继续说的打算，骆八九便识趣的不再多问。 反正瑞利过去腾市也就两个多小时，没必要猴急在这一时半刻。 车子进入腾市地界的时候，唐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冲骆八九说道：“那出租车司机跟才爷认识？” 骆八九一愣。 这唐青消息倒是灵通。 唐青继续道：“跟才爷侧面打听打听情况。等这边事了，给人家里送点钱过去。” 骆八九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第199章 火热 唐青的车子开进腾市城区之后，就打开了导航。 顺着导航的指路来到一处村子。 车停在村口，唐青并没有着急开进去。 熄火后，他点起一支烟，抽到一半，从村子里走出一个人来。 冲车子方向招了招手，唐青这才将车子重新发动，开了进去。 骆八九见唐青并没有等那人上车，自顾自开车朝里走。 轻车熟路的架势，显然不需要对方引路。 可能是见骆八九满脸好奇，唐青开口解释道：“这个村子进来之前要先跟村子里的人打招呼。贸然进来容易出状况。” 骆八九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不过其实并不明白他所谓的容易出状况是什么意思。 车子停在一处小楼前。 村子里楼与楼之间的过道不算宽敞，唐青的车一停，基本上就把路给堵死了。 但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下车后闷头就朝敞开着门的楼里面走去。 经过那两扇红漆斑驳的铁门时，还顺手用力在上面拍打了几下。 铁门震颤发出的声音传出去老远，莫名让骆八九的心情更紧张了几分。 连忙追在唐青身后，似乎生怕一个掉队，就被看不见的什么怪兽给拖走了一般。 很快，从里面迎出来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 “唐哥。” 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显然早已经知道唐青要来。 他看上去比唐青年长，却称呼唐青为唐哥，必然早有渊源。 “料子在后备箱。” 唐青伸脚从旁边勾出一个小板凳，一边说一边坐了下去。 说话间，里面又走出来两个缅国小年轻。 男人扭头跟他们叽哩哇啦说了几句缅国话后，两人就走出大门。 没一会儿就将几块料子搬进门。 最开始出来的男人冲骆八九点点头，示意他自便。 然后一屁股坐在唐青对面，“唐哥，这九块料子走我的路子，可给不到市场上的价。不过你放心，咱们村子也不是吃干饭的，保证不会给你后续惹麻烦。” 唐青叹了口气，“你看着给。要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 男人点点头，吸了吸圆润的肚子，走到料子跟前堪堪蹲下身，在地上扒拉起来。 他们两人说话的间隙，骆八九这才有机会认真打量起这些料子来。 九块料子中，他能辨别出场口的不超过四块。 两块后江，一块木那、还有一块莫西砂。 要知道，骆八九在这个行当中浸淫的几年，也不是白混的。 虽说未必能百分百一眼就认出料子皮壳对应的场口，但反复打量下多少能看出可能属于哪几个场口。 剩下的对应更细节的表现，做个排除法，也不难做出最终判断。 然而，剩余五块料子，骆八九却完全毫无头绪。 这瞬间激发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忍不住凑上去蹲在男人身边，伸手开始拨弄起来。 唐青闷头抽烟，一言不发。 倒是那男人侧头瞅着骆八九紧皱着的眉头，笑着说道：“这位老板脸生的很，之前没见过？” 骆八九才刚点了点头，男人就又说道：“这些料子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似曾相识，却又不能准确判断出产地？” “正常的。这些都不是近些年矿层出来的东西。都是老家伙。跟现如今的矿场皮壳特征存在差异很正常。” 骆八九点点头，这一点他也想到了。 上次孙老头卖给他的那块老达马坎就与此类似。 男人简单看了一会儿就重新坐回板凳上，很是喘了几口粗气后，伸手冲刚才两个小年轻挥了挥。 很快一台台秤就被搬了出来。 一共两百一十公斤。 “唐哥，这些料子看你面子，多给个五万。一共一百一十万。你看能不能行。” 话虽是问句，语气却不带商量的余地。 唐青摇了摇头。 男人脸色顿时变了，正欲张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唐青又道：“兄弟们也辛苦。凑个整，一百万就好。” 男人立刻喜笑颜开，嘴上说着“这怎么使得”，却一个劲冲两个小年轻挥手。 一公斤才折合五千块？ 这价格听的骆八九心都要碎了。 如果不是这些料子惹来的麻烦，自己兜不住，他怎么舍得错过眼前这样捡大漏的好机会。 不过想想也是，要不是这些料子的来路有问题，谁又舍得如此贱卖。 “唐哥，要现金还是数字货币？”男人开口问道。 唐青偏着脑袋想了想，“现金。” 男人应该是早就料到唐青会这么选，因为前面被他挥手招呼进房间的两个小年轻，拖出来一个行李箱。 男人接过后，对两人又是一通叽哩哇啦。 边说边指着地上的料子，像是在安排什么工作。 吩咐完毕，转头将箱子平放在唐青脚下。 亲自拉开拉链，里面露出一箱红彤彤的钞票。 唐青一点清点的意思也没有，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这些料子绝对不能露出行迹。送出国，路子越远越好。” 男人从善如流的点头，“我办事你放心。也不是第一次了。咱们的路子野着呢。” 两个小年轻带着趁手的工具，重新蹲回到料子旁。 一个用锉刀一点点挫着皮壳上原本的编码；另一个手边放着各种透明的瓶瓶罐罐，里面装满无色透明的液体，尚不知留作何用。 男人见唐青收了钱，却没有表现出走的意思。 想了想，商议道：“唐哥，好不容易来一次，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这会儿差不多饭点，我们也还没吃。要不……在我这对付一口？” 唐青点头，“也好。” 男人起身趿着拖鞋踢踢踏踏的走回房间，应该失去安排午饭去了。 骆八九得空忙问唐青，“数字货币是什么意思？” 他对这个名词的了解有限。 一时间并不能将这个名词对应的东西跟眼前的情况结合在一起。 唐青解释道：“他们这不走网上转账。二手车那伙计明显是要跑路避风头。去缅国要么带现金、要么有能接收数字货币的账户，到那边再想法进行兑换。” 骆八九：“缅国那边能用国币的地方也少？” 唐青跟看傻13一样地看着他，“一万国币换三百万缅币。都给他换成缅币，还跑个屁！” 骆八九忧心忡忡地看了看身边两个，距离自己跟唐青不足一米远的缅国小年轻。 很是担心他们的口风。 唐青像是看出来一般，说道：“放心。他们既听不懂国语、也不会说国语。汉字更是照着画都画不出来。要不然，也没人敢用。” 第200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这么看来，倒是想的的确非常周全。 唐青又嘱咐道：“一会儿少说话。这边的村子整个都是干这种事的。你第一次接触，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在点上，容易惹出麻烦。” 骆八九点点头，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那个挫料子编码的小年轻，已经顺利将第一块料子的身份痕迹毁尸灭迹。 另外那个，从刚才就已经在往面前一个不锈钢小桶里面倒各种液体。 混合之后，用根棍子不停搅拌着。 不知道是液体原本的味道、还是混合之后产生了某种反应。 骆八九感觉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极为刺鼻的气息。 院子上空被玻璃顶棚封闭，下面又没有对流风。这股味道久久滞留在周遭，让他不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另外那个小年轻接手了同伴处理好的料子后，用木柄排刷蘸取小桶里面的不明液体，开始一层一层往料子皮壳上刷。 “唐哥，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骆八九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开口问道。 唐青只是笑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亲眼见证奇迹的时刻。” 因为有了这层好奇心，或者是也因为空气中这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味道，这顿便饭骆八九吃的心不在焉。 得空就看两眼旁边手上不停的两人。 一顿饭还没吃完，骆八九就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第一块刷液体的料子，已经跟最开始大有不同。 整个皮壳完全变了个模样。 那原本是块白皮木那，这会儿已经宛如前几天还见过的木那包浆皮。 整体的品质及表现堪称大变活人、判若两石。 骆八九被这个发现震惊的，连筷子上夹着的菜掉了都没发觉。 难道这就是唐青所谓的“见证奇迹的时刻”？ 男人看在眼里，冲唐青嘿嘿一乐，“唐哥，你这位小朋友还需要好好历练历练啊。” 唐青淡淡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懂是福气。” 男人倒也不以为意，认同的点点头，“说的也是。要不是没办法，谁也不会尝试着走这个路子。” 不知道是在说旁人还是影射他自己。 尽管骆八九有一肚子问题，但时刻谨记刚才唐青让自己谨言慎行的提醒，愣是憋着一直到跟男人道别出门。 男人亲自将行李箱放进唐青的后备箱。 伸手拍了拍车后盖，“唐哥，我就不送你了。真是既希望你能来、又不希望你来。” 唐青冲他点点头，“把这件事处理好。回头有机会再一起喝酒。” 骆八九忙跟着唐青一道钻进车子，生怕自己一个不赶趟，就被落在这虎狼之地。 车子倒退出过道，掉转车头原路返回。 看着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的村庄，骆八九这才长长的呼出口气。 唐青这会儿的心情看上去轻松不少，甚至还开口打趣了骆八九两句。 骆八九这才开口问出自己刚才的疑惑。 唐青倒也没藏着掖着，解释道：“他们用的这种手法，跟现在市面上的造假皮手法相似。那些药水，就是炮制各种假皮的重要道具。只不过国内市场上现在还不多见。目前还是以钢丝缆绳横切面刷洗皮壳、伪造风化痕迹纹理为主。” “不过，我觉得这种东西，早晚会被那些善于钻营歪门邪道的人广泛应用。你今天见识一下也好，避免后面着了这种道。” “只是可惜了那些老皮壳……” 造假皮是为了让原本表现没那么好的料子，肉眼看上去变得更好更值钱。 像刚才这种情况，完全是画蛇添足、暴殄天物。 唐青的神情看上去很是惋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能把这些烫手山芋甩掉，才是最关键的。至于其他的……” 他话没说完。 刚才散发出来的轻松感荡然无存。 骆八九是亲眼见证那些料子经过药水的覆盖，凝固过后的皮壳，肉眼完全分辨不出真假。 宛如天生、浑然天成。 “这特码以后还怎么赌石……” 他喃喃自语。 真不知道是该怨自己本事不到家，连真假皮壳都判断不出来；还是该恨这层出不穷又与时俱进的造假手段。 要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形，刚才说什么也应该找机会吐两口口水上去。 验证一下自己的口水异能，对这样的玩意儿有没有什么反应。 冷不丁唐青说道：“这造假手段的确几乎无懈可击。但凡事没有被占尽的便宜。只要是假的，就总有破绽。” 骆八九连忙收回自己的思绪，问道：“破绽表现在什么地方？” “味道。” 唐青嘴里吐出两个字。 “你的意思是这种料子会持续散发刚才那种刺鼻的气味？” 骆八九回忆着刚才的情况，迟疑着问道。 唐青摇摇头，“那倒不会。只不过，哪怕只是亲自上手开窗，磨头跟料子摩擦时产生的热量，会将药水的味道再次翻出来。这是唯一能辨别这种造假手段的方法。” 要不是有这一层路子，唐青也不能知道。 当初她第一次见识这种造假手段的时候，心理活动跟这会儿的骆八九差不多。 也是担心以后如若在市场上遇到这样的东西，一不留神吃了药。 存了心思特意问过刚才那男人。 这才了解内情。 骆八九瞬间觉得这一趟走的值。 这可是实打实的为以后排雷，经验跟见识果然是钱包的亲兄弟。 唐青说完，言归正传，“骆夯兄弟，来之前跟你说的那事……找个由头，给出租车司机家里送去五十万表表心意。” 骆八九叹了口气。 这事他是真不想做。 可正如唐青所言，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不管怎样都不会重新活过来。 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 五十万说多不多，可至少比没有强。 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都离不开钱。 “剩下五十万，给那小子一个活着赎罪的机会。若他以后还有机会活着回来，让他当牛做马给那对父母养老送终。” 这话更像是一个美好的愿景。 赌的是一个看上去并不怎么靠谱的人，为数不多的良心。 可骆八九这种时候却不得不寄希望，唐青所愿能有成真的一天。 只不过，五十万…… 怎么送？ 以什么名义去送？ 实打实为难住了骆八九。 第201章 标厂 唐青显然也知道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要不然，又怎么会让骆八九从熊才处寻找突破口。 可这件事骆八九压根也不敢跟熊才实话实说。 想都不用想，也能知道熊才对这样的事会持什么态度。 一时间回程路上的气氛安静到了极点。 回到瑞利，唐青将骆八九放在德隆门口，说自己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让骆八九尽快想出办法给自己个回复后，匆匆忙忙又开着车子走了。 骆八九垂头丧气的往市场里面走，经过神仙刀门口的时候，心虚的伸头往里面一瞅。 正冲门口的茶桌旁，端坐的熊才也看了过来。 冲自己招了招手。 骆八九伸手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走进去。 人刚走进去，小杨师傅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夯哥，你那些料子我已经给你送回店里了。跟孙大爹也已核验无误。跟你说一声。” 给料子改口这样的事，杨子闭着眼睛也能搞定。 对此骆八九倒是不担心。 见他心不在焉，小杨师傅从工作台前转过来，一脸狐疑地围着骆八九转了一圈。 “怎么了夯哥？跟被水煮了似的……” 平常小杨师傅的话也不少，但这一次精准狙击了骆八九的状态。 他甚至都没敢看小杨师傅一眼，“小屁孩哪知道大人的愁。” 这话让小杨师傅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再盯着他继续瞧来瞧去。 熊才给骆八九倒了一盏茶，然后说道：“听杨子说，孙大爹那意思你们现在料子来源不稳定。骆夯兄弟是为这事发愁？” 骆八九只能就坡下驴连忙点头，“是啊。大爹还给我下了指标，让我每天出去市场上溜达，完不成任务就收拾我。” 熊才还没答话，小杨师傅就扑哧一声笑了，“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夯哥，你之前命里就缺孙大爹这样一个厉害角色收拾你。” 熊才隔空瞪了小杨师傅一眼。 他这才悻悻的闭了嘴，不再调侃骆八九。 其实小杨师傅说的话糙理不糙，自己之前的种种行径都被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会儿想清高装门面，也没那个脸。 仰头干掉面前的茶汤，缓解自己的尴尬。 熊才给骆八九续了一杯，然后说道：“要是骆夯兄弟没有其他路子，我这边倒是还有原来的选货关系。实在不行，你就随我这边。” 骆八九心里有些愧疚。 熊才对自己可谓倾心相交，自己却不能事事跟他明言。 这份情绪压的骆八九连熊才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熊才却以为骆八九是不好意思，笑着开解道：“你看人家冯老板，为什么生意做得蒸蒸日上？就是因为他们懂得抱团取暖，共进共赢。这一点咱们也应该学一学。赌石这个行业里，不存在常胜将军、也没有永远的失败者。今天我帮你、明天你帮我。都是一样的。” 说完看骆八九点头，熊才又说道：“再过两天，跟我走一趟。先去看看对不对你路数。要是对，以后咱们就这么整。” 骆八九忙问道：“熊哥，你的料子走的什么途径？” 熊才回答，“盈县的标厂。” 标厂这个说法，骆八九之前也有所耳闻，说白了就是私人开设的原石公盘。 门槛比正经公盘低。 很多货主手上那些表现不俗的原石，都会先找中介送去标厂走一道试试水。 标厂的客流量相对密集，不管是成交概率还是成交价格，都相对能高出不少。 能顺利出手自然最好。 如果不能，也就等于侧面提醒货主，手上原石的受众没想象中那么广，应适当降低心理预期。 该降价降价，哪怕是赔钱，为回款周转考虑，也要做出相应取舍。 这就是赌石的一个小缩影。 可能一石暴富、也可能一石栽跟头。 只是有的人，栽了跟头还有东山再起时；也有的人时运不济，栽倒之后就再也爬不起来。 “你的料子都是从标厂标回来的？”骆八九问道。 熊才回答道：“可以算是，也不全然。我家里有相熟的关系，就是盈县其中一个标厂的厂主。” 骆八九更加好奇，“熊哥，标厂这种不就是类似市场的形式吗？这标厂厂主的手里还有自己的原石？” 熊才笑起来，“骆夯兄弟，这些标厂厂主的人脉关系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社会关系单纯的人，可干攒不起这样的买卖。” 说完顿了顿，语气中多少带上几分落寞，“这要放在以前，家里的生意规模，他的资源未必撑的起来。可你看我现在这店，人家手指头缝里漏一漏，就够我赚很久。” 先前唐青说的那些话，一个劲在骆八九脑子里窜。 他强忍着才没让自己问出来。 熊才究竟跟王乐义有什么恩怨纠葛，陈露又究竟做出了什么样的巨大牺牲。 这些问题，骆八九虽然是出于关心才想探究结果。 却也不难料想，难免会让熊才颜面无光。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熊才又继续说道：“其实现在就应该赶过去看看。只不过我那叔叔家儿子的丧事……虽然现在案子没结还不能入土为安。但终究有些身后事需要个人跑前跑后。我还得帮着张罗几天。” 骆八九一听，连忙仔自告奋勇，“熊哥，我最近也没什么事，你要是需要人手，算我一个？这种事琐碎又麻烦，两个人总比你一个顶用。” 熊才略一思索，“也好。正好我家老太太也想找机会见见你。那就借这个机会一道过去认认家门。” 骆八九有些意外，自己的名声怎么就传到了熊才家老太太的耳朵里。 还没等他发问，一旁的小杨师傅就风一样窜了过来，“掌柜的，带上我呗？我虽然干不了什么，可好歹是个人。我惦记老太太的酸巴菜好一阵子了。” 熊才没好气地说道：“你家就在本地，还能吃不上这道家常菜？” 小杨师傅苦着一张脸，“菜都是一样的，可老太太调的那碗蘸水，出了你家门，上哪也吃不到哇。” 骆八九在心里盘算，先跟着熊才走一遭，看看那出租车家里什么情况。 后面再跟唐青有针对性地想法送钱上门。 第202章 冯老板的选择 从神仙刀出来，骆八九晃回了自己店。 孙老头眯着眼睛看他空手而归，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吭声。 店里已经被孙老头收拾的井然有序，不管他嘴上怎么折磨骆八九，但该张罗的事一点也不托大。 茶桌上摆着一个小号收纳箱。 骆八九顺手打开往里面一看，是自己那块鸡油黄的达马坎半山半水料、以及那块第一次带着彪哥侯子赌涨的玻璃种片料。 当时说一人加工一块挂件戴，留作纪念。 但因为手上没有熟工的雕刻师傅，这件事就被暂时搁在一边，一直到了今天。 “以后这些滴滴摸摸的小东西，找个小箱子专门放好。就算有监控，人要是跑了，你还值当的为这点东西千里追赃？” “大爹有认识的雕刻师傅不？” 骆八九这会儿不想听说教，所以连忙岔开话题。 还滴滴摸摸的小东西，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鸡油黄翡跟地道玻璃种。 孙老头想也不想回答道：“旁边那几个老板们认识的师傅，不比我老头子介绍的更符合你们的审美？” “话说，丹利最近这些天都在干什么？交朋友归交朋友，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缺乏识人的能力，你还要多上点心才是……白天睡觉晚上野，这路数可不大对劲。” 面对孙老头的唠叨，骆八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脑子还在想着出租车司机的事。 他这会儿没心思想别的，可孙老头声如洪钟，整个店里都回荡着他中气十足的声音。 骆八九来到门口朝唐青那边看去，勐迦翡翠已经开了门。 索性带上自己的小箱子，跟孙老头打了个招呼，就朝唐青店里走去。 处理完那些麻烦料子，唐青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骆八九上门的时候，他正哼着小曲在店里收拾卫生。 “唐哥，今天店里怎么就你自己？” 唐青：“原本没想到能这么顺利解决，就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弄清楚骆八九来意之后，唐青想了想，“我这方面认识的人有限。应该能联系到甲龙跟晁阳在这边的工作室。你要有这方面的预算，倒是可以接触接触。毕竟都是有一定名气的业内大师。好马配好鞍，你这两块料子也不差，题材选的好，直接是两件艺术品。” 边说边把玩着骆八九的鸡油黄。 “这块料子你雕它做什么？这么典型的达马坎半山半水标本……照我说，直接露肉留皮，当个手把件捏着随手玩得了。雕刻出来反而失了古拙感。” 这也不是不行。 在骆八九看来，自己的异能就是拜这块达马坎所赐。 真要对它进行一定的艺术加工，也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所以毫不犹豫采纳了唐青的意见。 “这块玻璃种片料，倒是值得好好琢磨琢磨。可惜上面这几道影响价值的裂，要不然还能勉强取个小圈口的贵妃镯，市场价值也不低……” 就算能这么下料，骆八九也不想。 别说彪哥跟侯子那一关就过不去。 就算他俩答应，加工成一件成品，三个人以后还要继续掺和。 想想彪哥那蒲扇般的大手，骆八九就头疼。 不过说起甲龙跟晁阳的工作室，骆八九也有一定耳闻。 主要是前面闹过几起雕刻纠纷。 搞得沸沸扬扬。 连骆八九这种纯玩赌石的人，也免不了听到几句。 自己又不是多讲究的人，没必要非去花五位数买那雕刻的手艺。 冯老板应该更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只是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他的朋友同乡都已经接连来了好几拨。 只有他，在开业当天匆匆忙忙露了个面之后，饭也没吃就撤了。 想到这，骆八九主动给冯老板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对方接起，背景音很是嘈杂。 “骆老板，什么事？” 冯老板的声音透着匆忙，一副随时准备挂电话的架势。 骆八九反倒不好意思直奔主题。 只说好长时间没他消息，问问他在忙些什么。 冯老板表示，自己正在装修办公室，直播间也已注册好。 再过阵子就可以请骆八九熊才他们去喝自己的开张酒了。 他动作倒是快，说干就干。 上次见面还在犹豫纠结， 这次不但已经下定决心，甚至摊子都已经铺开了。 “那你原来的实体店面怎么办？”骆八九关心的问道。 他可记得，冯老板说自己资金有限，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 “目前倒是影响不大。我张罗直播间这边，我媳妇在店里守着。不过，后面正式进入宣传环节，有可能会需要回笼资金，到时候店里的货会处理一部分。到时候提前跟几位老板打招呼。” 冯老板的声音如今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累并快乐着。 对于骆八九寻找雕刻师傅这件事，他表示一会儿挂断电话，推几个他觉得手艺不错的雕刻师的联系方式。 不过同时也提醒骆八九，每个雕刻师傅擅长的题材都不一样。 好料上工，尽量还是先试工再定夺。 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之后冯老板第一时间在跟骆八九的聊天页面上推来三个联系人。 光看名字跟头像就知道是雕刻师傅。 骆八九逐一添加，转头就又把这件事给扔在一边。 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被他说的还挺复杂。 反而是冯老板这份魄力，让骆八九很是赞叹。 这年头有想法的人很多，能像冯老板这样想到就去干，哪怕放弃先前的成就也在所不惜的，就更少。 唐青跟冯老板不熟。属于见面认识，但没什么私交。 听骆八九赞不绝口，唐青也存了几分好奇。 在那时候，直播这个行业虽然已经很常见。 打开手机就能看到各种形形色色的直播内容。 明码标价的商品，也逐渐出现在各种带货主播的镜头里。 但翡翠这种，外行人现场看实物都看不出价值几何的东西，那会儿怎么看怎么觉得跟直播沾不上边。 如唐青，也对直播这个风口燃烧过蠢蠢欲动的小火苗。 但最后仍选择暂时持观望状态的原因。 可冯老板几经犹豫，最后还是义无反顾的一头扎了进去。 也不知道在未来回头看，他如今这番举动究竟是有先瞻之明，还是…… 第203章 雕刻工作室 两人又就这事讨论了一会儿，骆八九将刚刚熊才跟自己说的情况跟唐青转述了一遍。 唐青跟熊才虽然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 抛开同行相轻这方面因素，主要还是两人不对路子。 熊才认为唐青过于钻营，很多路子走的太擦边。天天走钢丝难免有一天掉下去。 唐青则认为熊才在经历过那些变故之后，被吓破了胆。活的小心翼翼，行将就木的老头都比他有朝气跟活力。 就这样，骆八九反而无形中成了两人之间的桥梁。 听骆八九说完，唐青先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看着骆八九说道：“骆夯兄弟，那我大约是不方便跟你们一起去了。” 骆八九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唐青就说道：“那五十万能不能想法让那出租车司机家里人留下，就得靠你了。” 说起来容易，听起来也是好事。 可第一次上门就豪掷五十万，这得是什么关系。 唐青也知道自己这是给骆八九添麻烦，店也顾不上收拾，连忙送人情。 “骆夯兄弟你帮我想想法子。不一定当时就送。你先去搞好关系，后面牵线，我跟他们见面也行啊。” “这事咱们先不忙说。我现在就带你去甲龙跟晁阳的工作室转一圈。你这工费我来出。”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骆八九推上自己车的副驾驶座。 店面门一关，一脚油门就奔去了国际花园附近。 国际花园是个住宅小区。 地理位置不错，周边很多临街的商铺都被各种玉石衍生行业占据。 其中占比最多的就是玉器雕刻工作室。 唐青的车子停在最为气派的那间门面前。 招牌很简单，黑底上四个飘逸的大字“甲龙雕刻”。 看样子，甲龙的行业地位稳占第一。 连唐青这种接触成品不多的人都能轻松找到。 下车的时候，旁边走来一个穿着白色棉褂的男人。 虽然还不清楚身份，可这派头一看就是全国大师的标配。 这种风格的衣服套在那人精瘦的躯干上，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可那人脸上神色倨傲，白褂麻裤，脚上一双拖鞋走出了哪吒踩着风火轮的气势。 伸手推开门踢踢踏踏走了进去。 熟门熟路驾轻就熟，一看就是他们自己人。 “这人是谁啊？”骆八九忍不住问身边的唐青，“这该不会就是甲龙？” 唐青摇头，“不是。可能是下面的弟子。” 骆八九撇了撇嘴，连弟子都这么派头十足，那甲龙大师还不得直接坐莲花座上？ 进门之前，唐青嘱咐道：“这行业讲究名头，见了人一会儿嘴上客气些。名字后面加大师，礼多人不怪。” 骆八九点点头。 里面是被玻璃隔断分隔成的两个房间。 一进门是一个相对干净整洁的空荡房间，墙边一溜保险柜。 没有原石店里的那么大，但数量很多。 随便扫一眼不下十几个。 一个穿着傣装裙拢的圆脸姑娘迎上来，“是……唐老板？好长时间没见，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唐青显得很高兴，“阿丽姑娘好记性，咱们就见过两次，想不到还能记得我。” 阿丽捂着嘴笑起来，“彼此彼此，唐老板不也还记得我。” “窈窕淑女当然让人一见难忘。” 两人商业互捧之际，骆八九开始贴着落地玻璃那边朝另外一间房里面瞧。 那里面靠墙摆了五六个雕刻用的工作台。 大小尺寸像学生的课桌，顶部有架子，吊着一个西瓜大小的雕刻机。 这种叫做吊磨机，只有专攻玉石雕刻的地方才能看到。 刚才先一步进门的白卦男人，这会儿正一脸嫌弃的在擦其中一张桌子。 之前骆八九觉得熊才店里已经够脏够乱，可跟这里面一比，神仙刀里简直算得上一尘不染。 这时候，唐青跟阿丽走过来，“这位老板随便看。不过，今天老师们都不在。或者你们有熟悉的老师，也可以直接对接。” 阿丽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扯过一本小册子递给骆八九。 骆八九随手一翻，上面是对他们工作室雕刻师的一些介绍。 骆八九对应着刚才男人，在署名为“辰虎”的名字下对上了号。 甲龙坐下首席大弟子。 阿丽察言观色，看骆八九的视线一直在辰虎那页停留。 连忙说道：“老板，辰虎大师最近没时间接活。他前两天刚接了一快料子，赶工期。喏，正在里面……” 顺着阿丽的话，骆八九抬眼看去。 这一看之下，越看越眼熟。 辰虎手里把玩着的，是不是就是前段时间自己卖给谢秘书的那块达马坎红翡？ 连忙扯了扯还在阿丽唠嗑的唐青，“唐哥，你看那块料子眼不眼熟？” 料子虽然已经被剥了三分之二处的石皮，但形态没变。 况且，就那宛如泣血染就的红肉，除了那块达马坎，现如今市面上的料子，谁敢与之争锋。 唐青一看之下，忍不住“咦”了一声，直接动手开门走了进去。 速度之快，阿丽甚至都来不及出声阻止。 辰虎进去之后，只是擦干净工作台坐在那捏着料子出神。 没开机器也没着急下手。 不存在机器运转时产生的噪音掩盖，进人的动静立刻被他捕捉到。 他相当不满的回头瞪了阿丽一眼，还没等开口，就被唐青惊讶的声音给打断了，“骆夯兄弟，还真是从你手里卖出去的那块达马坎。” 这下辰虎态度倒是缓和不少，“两位老板认识这块料子？” 唐青点头，“这位骆老板手上卖出去的货。不知道买家想雕个什么题材？” 说到这里，辰虎脸都抽条了，“他想法可多着呢。恨不能让我给他雕个清明上河图上去。我也真是……” 似乎自觉失言，辰虎话说了一半就住嘴了。 别人抱怨抱怨也便罢了，背后议论那红透半边天的谢秘书，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骆八九已经伸手拿起那块达马坎。 摸出电筒对准料子照上去，瞬间红芒大盛。 血色红翡有了灯光的加持，像即将落下山的残阳，还留在山顶那小半边。 美轮美奂，让人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这位老板，手上这样的货色还多吗？”辰虎转了转眼珠子，不失时机的问道。 第204章 互相成就 唐青连忙接话，“这样的料子都是可遇不可求。能经手一块，已经是天大的机缘。” 辰虎难掩失望的神色，“这倒也是。” 转而又问道：“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一句，这块料子老板多少钱割爱的？” 私下打听行情算得上行业忌讳。 不过这块料子明显已经不会再进入市场流通，辰虎这么问倒也不算过分冒昧。 只不过，谢秘书那边终究有身份在，这种事说了对他们本身也毫无益处。 不过，瑞利市场上百分之九十都是相关从业人员，搭眼一看价值也能定夺个七七八八。 只不过，这块红翡罕见又难得。 一时好奇成交价格，也属人之常情。 唐青看着骆八九，显然是让他自己定夺。 “辰虎大师看价能看到多少？”骆八九不答反问。 “有市无价，真不好说。糯冰近冰种的满色红翡。七位数怎么也是要的。”辰虎试探着问了一句，“两百万？” 骆八九模棱两可的点点头，“差不多。” 别看他面上平静，心其实早已经开始滴滴答答淌血了。 至少五十万……就这么飞了。 论广有出手渠道的重要性。 辰虎脸上的可惜肉眼可见。两百万他是往低里估的。 真两百万成交，在辰虎看来完全是捡漏。 “老板是做赌石生意的？”他忙又问道。 骆八九还没等回答，唐青就率先一步介绍起来，“这位是德隆穹石翡翠的骆老板。辰虎大师，以后要是有合作的机会，还希望能多带携带携。” 唐青这番自降身价的言论，显然很得辰虎欢心。 “好说好说。跟你们这样有实力的老板合作，我也颜面有光。咱们合作共赢，大家有钱一起赚，”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说道：“是前阵子开业风头很盛的那家穹石翡翠吗？据说开联系在店里摆了好几天老成色的原石。我一开始还不信……” 边说边摇头，像是很惋惜自己错过了亲眼目睹的机会。 “以后有机会一定亲自上门拜访，还望两位老板不吝赐教。” 辰虎一边说一边冲两人拱了拱手。 “不知道两位老板今天上门，是要雕什么东西？”他主动问。 唐青将那片玻璃种片料拿出来，放在辰虎的工作台上。 “可以可以，也是好东西。好生构思一番，又是流传千古的工艺品。” 辰虎这话说的敷衍。 玻璃种是好，但有前面这块红翡做对比，瞬间什么都不是了。 “我们慕名前来，特意准备请辰虎大师出手。想不到，您这边……” 唐青面露难色的表示。 这话说的，辰虎脸上的神色都飞扬起来。 慕名前来几个字，让他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满足。 要知道他们这些雕刻师，混的就是个名头。 可大师也是要吃饭的。 如今虽然手上活计不愁，但主要还是沾了甲龙弟子的便利。 一旦以后自立门户，没有自己的人脉客源，照样啥都不是。 世人皆知鲁班。 其座下弟子何其众多，更不乏能工巧匠之辈。 可被人们广为熟知的，不也唯鲁班师傅一人吗？ 人但凡有了一定的名气，就不想久居人下。 籍籍无名的时候或可仰人鼻息。 一旦有了出头之日，想的都是如何扬名立万，做自己的招牌。 更何况现在雕刻出来的费用，大头都被工作室这边抽走。 见多了几万的雕刻费，实际拿到手的却只有半数左右，这个落差让辰虎存了很多小心思。 这块达马坎他本来是想接私活的。 但谢秘书虽然找了他，却又不能全然放心。一定要在工作室对接，公事公办的提要求。 这么一来，辰虎自然心气儿不顺。 而那谢秘书要求还巨多。 给辰虎的感觉，就算雕个翡翠版的清明上河图，都不能让他打心眼里觉得牛13。 不过，做这行久了，总有一些自己个人的路子。 雕刻师跟料子那也是相互成全的。 或者说，那些市场上能找到的料子，可以让辰虎赚到生活费，却不能让他一石成名享誉天下。 那些凡品，配不上自己的工。 经手好料子多了，寻常小打小闹的货色看不上眼。 辰虎固执的认为，为一块美玉锦上添花，远胜过变废为宝。 如今遇到这块达马坎的原货主，自然有心结交。 他当然不知道骆八九的机缘。 在辰虎看来，手上能流出这样的货色，骆八九身后的资本还有赌石的本事，秒杀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行内人。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甲龙又结交了七七八八。自己这点小伎俩又绝不能显于人前。 因此，不管怎么看，骆八九都是老天爷给辰虎的一个机会。 “骆老板，留个联系方式？后面要是有成色好的原石，咱们有机会合作一把。”辰虎主动说道。 骆八九还没说话，一旁的阿丽就不着痕迹的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带有某种暗示的行为，立刻让辰虎不满的瞪了阿丽一眼。 阿丽见他不但不收敛，还冲自己这副德行，立刻冷着脸的说道：“工作室禁止私下联系。” 唐青见状连忙打圆场，“阿丽姑娘，不如再给我介绍介绍其他几位时间合适的师傅？” 一边说一边带头往外间走。 阿丽还要招待上门的客人。 回瞪了辰虎一眼，跟在唐青身后走了出去。 “小气啦的样儿，能成什么事。” 辰虎不满的嘟囔了一声，还是坚持跟骆八九加了好友。 “回头有时间，我去骆老板店里看看。”辰虎最后说道。 骆八九的片料最终还是没能留在甲龙的工作室上工。虽然唐青说他来出这笔费用，但骆八九觉得无功不受禄。 说到底，唐青也是想力所能及帮那位出租车司机家里人做点什么，这种好处赚了，让他心里不踏实。 从甲龙工作室走出来，骆八九问道：“那卖二手车的伙计，怎么样了？” 唐青头也不回的说道：“带着剩下的五十万去缅国了。要是腿脚利索点，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境了。” 骆八九不知道那伙计是办了手续走的，还是私下偷渡过去，这已经不重要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只能希望他自求多福，以后长点记性。 “我再带你去晁阳工作室转转。” “这些雕刻师，不乏潜力股。合作到一个有升值潜力的，人跟作品一战成名，货主也跟着沾光。名声打出去，钱嘛，自然手到擒来。” 说白了，大家就是相互成就的合作关系。 唐清前脚刚说完，骆八九后脚就摇了摇头，“唐哥，我觉得这料子没必要上这么好的工。我先联系联系冯老板介绍的师傅看看。实在不行的话，再考虑。” 反正他也不这么着急，今天完全是为了躲孙老头的唠叨，才借题发挥跑出来的。 不过，三个雕刻师傅当中，有一个的工作室似乎也开在这附近。 骆八九没着急上车，视线开始在一众门头上流连起来。 第205章 林冲雪夜上梁山 唐青眼睁睁看着骆八九走进一家辣螃蟹菜馆。 尽管心里琢磨着，这也不到晚饭的点。 但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这里是冯老板后面又给骆八九发来的补充信息上，重点推荐的一家店。 不过，当然不是推荐他去吃东西。 信息上说的很清楚，这家店的师傅是一个相当有随性又随意的人。 美院科班出身，擅长雕刻人物。 尤其是开脸，相当漂亮且传神。 不过也是因为身上艺术气息浓郁，所以行为天马行空。 能不能找到人，全凭天意以及他的心情。 这师傅有多随意，从门头可见一斑。 这家店的前身，就是一家炒辣螃蟹的小餐馆。 他接手之后，甚至连门牌都懒得换，就这么凑合到了今天。 骆八九对这人本来也没抱有什么希望。 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唐青，才能不拂他一番好意。 所以准备随便拉个人出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师傅的店面就在附近，正堪此用。 此刻，他店门大开。 骆八九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那瘦的没有二两肉的年轻平头雕刻师，在端详手里一件刚雕刻完、还没抛光的男士大挂件。 当然，也可能是个手把件。 骆八九的兴趣瞬间就被完全吸引走了。 雕刻的题材是一个大黑天。 藏传佛教里面掌管战争、疾病、财富的护法神。 被他雕刻的惟妙惟肖。 一头长发竖起，呈随风飘扬之势。 两条竖眉搭配一双怒目牛眼，满面短髯，气势雄浑。 最令人惊叹的是额顶七个镂空骷髅头。 眼鼻窝贯通、齿廓清晰，骨相各不相同。 甚为精妙绝伦。 而这料子不过是一块寻常的糯种淡晴底色料。 听到声音，雕刻师傅回头朝骆八九看去。 “老板要雕刻什么东西？” 骆八九毫不迟疑的将那片玻璃种片料掏了出来。 师傅接过端详了一会儿，“料子是好料子。不过……” 骆八九竟没来由一阵紧张，生怕他如冯老板所说那般，凭心情接单。 还好，他只是说道：“我这边只负责雕刻，解石切割我没机器。” 这还不简单。 骆八九环视一圈。 看到他工作台前一块应该是用来擦拭桌面的毛巾抹布。 想也不想抄起一旁的锁头，将抹布厚叠几层，把料子塞于其中。 隔着毛巾，对准料子原生纹裂处敲了几个来回。 毛巾展开的时候，料子已经顺着原本的贯穿裂，分成一大一小的两片。 雕刻师傅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骆八九一番骚操作。 虽然他还见过，直接拿板料摔的。 可那毕竟只是些寻常普通的料子。 骆八九刚刚折腾的可是玻璃种。 然而，他这番暴殄天物的行为，却极对雕刻师傅的胃口。 雕刻师傅笑起来，“这位老板好从容的气魄。你想雕什么题材？” 骆八九表示全凭他定夺。 希望他能根据料子的先决条件，选一个最为契合的题材即可。 可以说，没有一个雕刻师傅不喜欢这种能给他们充分发挥空间的货主。 当然，前提是雕刻师傅要靠谱。 像辰虎大师那种应付公事的心态，客户要敢这么说，只要条件允许，他绝对干得出只雕素面平安无事牌的事。 雕刻师傅伸手拿过那小片的料子，放在眼前端详了一阵。 也不说话，拿起铅笔临场发挥。 刷刷几笔下去，一个人物雏形便跃然于宛如冰块的料子上。 这块玻璃种的料子，局部有雪花棉点不说，还横向浅浅飘着一丝狭长的蓝色飘花。 雕刻师傅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个头戴斗笠、肩扛长枪，枪头还挑着一个酒葫芦的长袍男子背影。 “这是……林冲雪夜上梁山？” 唐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两人身后，目睹了整个过程，此刻忍不住脱口而出。 雕刻师傅满意的点点头，“顶部这几团雪花棉点非常应景。这一丝蓝花正好可以取在斗笠的位置……” 边说着说着，似是又有了进一步构思。 提笔在人物脚下点出几个蜿蜒的脚印。 真的只是几笔，人物的步态踉跄、雪夜凄凉，随着他的描画，就这样呈现出来。 “这只是草图，后面还要进行精细构图。老板先看看满不满意。如果确定要雕，画好之后我会先发你过目。” 骆八九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几小时前，自己同时间段加的三个雕刻师傅，另外两个几乎分秒通过。 只有这位，犹如泥牛入海，到这会儿还没搭理自己。 “师傅，先通过一下？” 骆八九晃了晃手机。 要不然还谈什么发图？ 难不成凭意念传输？ 雕刻师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满店里到处翻找，半天才将手机扒拉出来。 在骆八九的注视下，将添加好友的申请通过。 “老板怎么称呼？我叫任萍生。” 雕刻师傅自报家门。 “骆八九。任师傅是一蓑烟雨任平生的那个任平生？” 任师傅淡淡一笑，“不，我是飘萍的萍。” 一旁的唐青有些顾虑的说道：“林冲雪夜上梁山。这寓意……会不会……不太好？” 任师傅歪着脑袋想了想，“要是不喜欢这个题材，还可以雕成肩扛金箍棒的美猴王。雪花棉点倒也可以取水帘洞口，到时候只需雕几笔水纹即可。这抹蓝色飘花也可取成猴王头上的雉鸡翎……也不错。” 骆八九想了想，摇头道：“不。林冲雪夜上梁山，就它了。” “好，三天之内，构图成型给骆老板过目。”任师傅不紧不慢地说道。 “任师傅，这工费是怎么定价的？”骆八九当然不敢忘正事。 有辰虎大师们的工费在那比着。 这任师傅明显是真有两把刷子不假，但骆八九也只能将预算放宽到五千以内。 再高，他可不舍得。 宁愿修修边打个孔，拴根绳挂脖上聊胜于无。 任师傅沉吟了很长一段时间。 像是在进行天人交战。 最后冲骆八九说道：“骆老板，实不相瞒，我没有雕过这种级别的料子。你要是信得过我，三千。要是觉得我名气不够，出门左转就是甲龙大师的工作室。” “成交。” 辞别任师傅，骆八九跟唐青回到车上。 唐青仍旧不死心的劝说道：“骆夯兄弟，你要不要再想想？咱们做这行都喜欢图个好彩头。你想想，林冲当年可是被逼上梁山。这种事放在咱们身上，总算不上吉利？刚才那任师傅说的美猴王的提议也不错。要不……你再多想想？” 骆八九却笑道：“唐哥，林冲可是八十万禁军总教头，铁骨铮铮的汉子，义薄云天。咱们凡事不能单看一个方面。换个角度想，这林教头那跟关二爷也有得一拼。关二爷还是武财神呢。你说是不是？” 唐青见自己说服不了骆八九，索性住了嘴。 发动车子掉转车头，原路折返。 冥冥之中，很多事就像早有安排或者预示。 很久很久之后的骆八九，总反复回想起当时这一幕。 很多时候，一语成谶的结果如倾盆大雨，即将覆顶而来。 可当事人却一无所觉。 第206章 肥羊上门引颈就戮 回程路上，骆八九毫不掩饰对任师傅的赞赏之情。 唐青见他如此兴高采烈，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两人赶回德隆，分开前，唐青嘱咐骆八九不要忘记出租车司机那档子事后，就放骆八九走了。 店里，孙老头悠哉游哉地坐在茶桌旁，还有另外一道人影，穿梭在货架跟茶桌之间，时不时抱块料子摆在上面，在跟孙老头聊着什么。 骆八九定睛一看，那人影可不就是胡强。 自己开业那会儿还通知过他，但他称自己时间不趁，未曾到场。 给骆八九转了八千的开业礼金，但骆八九没收。 想想也是，没几个能说上话的人，留在人堆里也是别扭。 他最近这段时间似乎还很忙，想不到今天有空过来。 骆八九连忙抬脚走进店里，“胡哥，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他的热情不是装出来的，胡强上次跟着奔忙救他的情谊，他可还记着呢。 像胡强这样的老板，个人爱好要不是赌石，跟骆八九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胡强还没等说话，就被孙老头给打断了，“还听不听？不听我老头子就收摊了。” “听听听，您老继续、继续。我好生学着呢。” 骆八九伸手揉了揉眼睛，他看没错？ 刚才从胡老板脸上看到一脸的谄媚？ 孙老头这是在折腾什么幺蛾子？ 茶桌上此时摆着不下三块料子，孙老头伸手指着最靠近他自己的那块。 摇头晃脑的说道：“这是莫西砂场口的头层料。这会儿皮色看上去泛着黄味，但其实是灰尘脏污浸染所致。洗刷一番，就是你在夜市上经常能看到那些雪白雪白的料子了。差不多每个场口都会有这种料子。是真的正经皮壳，不是你以为的人造皮。” 胡强：“孙叔，场口我是能看得出来。打数也能八九不离十。不过，您说的这头层料的概念……我想问问，赌石的时候，也是一项重要判断依据吗？” 骆八九见他被孙老头摆弄，连忙抢答，“胡哥，这几层料其实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 话音未落，孙老头就两眼一瞪，“怎么没有？这世界上还有多余的经验？你要知道，越是能掌握别人都忽略的知识点，越是有立于不败之地的本钱！” “都知道这些年，市场上的原石品质一年不如一年。抛开人为消耗的因素，主要就跟这矿场矿层有关。” 头层料骆八九是知道的。 矿脉开采是一层接着一层。 头层料就是最靠近地表的那层。 “虽然每层矿层开采出来的原石都有好有坏。但整体来说，越靠近矿脉中心的矿层品质相对越好。”孙老头自顾自地说道：“所以，你说几层料对赌石有没有参考价值？” 这一点，骆八九还真不敢跟孙老头叫板。 毕竟他可是在帕敢矿区被迫奉献了十几年的青春。 要论对矿场的了解，整个德隆的货主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胡强受教的点点头，“孙叔说的是。跟您一比，我赌这石头纯粹是小孩过家家。那照您老看，这块白皮莫西砂，品质如何？” 孙老头高深莫测的扫了两人一眼，老神在在的闭上眼睛。 显然，他虽得空跟胡强显摆了不少，不过卖货才是头等大事。 老头子看人准着呢。 要不是因为胡强这人怎么看怎么是身价不俗的大主顾，他哪有这么好的心情陪他唠。 话到如今，自己口都说干了，上门肥羊还没觉悟掏钱。 孙老头打定主意不见兔子不撒鹰。 骆八九哪敢让胡强在自己店里受这般冷遇，连忙说道：“大爹，上回小子遇险，胡哥跟着跑前跑后。要不然，哪有小子今天跟您老这好日子。” 指不定这会儿已经在哪座矿山没日没夜的挖矿了。 然而孙老头却仍旧不买账，“想知道也简单。胡老板，看在你跟这小子交情深厚的份上，老头子收你六万块。我不但一对一手把手现场教学，还送你个见面礼，如何？” 骆八九：“……” 这老头怕不是掉进钱眼里了。 总共三公斤的料子，加起来比一块板砖也大不了多少。 六万块？ 两万上下的公斤价？ 这老头贪财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他明明可以直接去抢。 骆八九心里泛着层层嘀咕，伸手将料子拿起，放在手上反复打量。 这料子是那晚缅国边民给孙老头连夜运来货里的其中一块。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表现。 一条黑绿色的蟒带自上而下环绕。 虽然说藓下出高色，可这黑藓终究是影响价值的因素。 如果藓多于色盖于色，这色蟒基本就差不多废了。 赌性依然很大。 至少在骆八九目前看来，换成他下手赌，一万的公斤价他都给不到。 然而胡强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没问题。我今天过来本来就是想让骆夯兄弟跟我去解石的。一块也是解、两块也是解。我现在就把钱给骆夯兄弟转过去……” 孙老头却二话不说，甩过来自己的收款码，“我跟他亲兄弟明算账，转账的事找我，干活的事找他。” 骆八九：“……” 这账还真算的挺分明哈。 好事全他的，坏事都是自己的。 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到孙老头这朵奇葩。 这些还不是最打紧的，重要的是胡强虽然不差钱，却绝对不愿意自己被当冤大头。 不知道孙老头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六万块都要买这块藓加绿的莫西砂。 等回头醒过水，这笔帐还不得记在自己头上？ 上回自己还在蒙包料中介店时卖给他那块莫湾基，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这会儿还可着这一只肥羊薅毛，别说做朋友，以后不结世仇都算自己脸大。 骆八九还想说什么，结果那边两人动作更快。 胡强转账的速度不含糊，孙老头收钱的笑容更是人间真实。 “胡哥，你再想想。这料子赌性不小，并非首选。我觉得……” “你觉得个屁！老头子收了钱就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你们要解就抓紧，趁着老头子这会儿还有传道授业解惑的好心情。晚了你们就自己哄自己去。老头子忙着呢。” 骆八九还能不知道他的好心情，完全是因为胡强的金钱魔法？ 见两人起了争执，胡强笑着打圆场，“骆夯兄弟，你开业那会儿我没能赶来。这料子即便垮了，最多当是我补上的开业贺礼。你放心，孙叔刚才一番教导，解开我心头很多死结。六万块哪怕买这份经验，也值了。” 孙老头却像完全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吹胡子瞪眼睛，“老头子的眼力就那么不值得你们信任？我的见面礼你们就那么看不上？” 骆八九跟胡强连忙带上料子奔出店门。 来到胡强车边时，他伸手从后备箱又抱出一块。 骆八九眼睛不着痕迹闪了一下。 那料子赫然就是自己第一次卖给他那块莫湾基。 他可真是沉得住气…… 第207章 赌石无贵贱、人心有高低 可能是看骆八九盯着料子看，胡强笑着解释道：“今天一闲下来，看到这块料子还在。原本想着过来跟骆夯兄弟一起解开来看看。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走，我看神仙刀里今天人不算多，应该不用等太久。” 该来的总会来。 虽说赌涨赌垮全凭个人本事，可那块莫湾基是什么情况，没人比骆八九更清楚。 当时哪有前后眼，能料到跟胡强会有如今的交集。 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了。 胡强见骆八九这番模样，还以为他在忧心刚才那块莫西砂，笑着说道：“骆夯兄弟不用为这块莫西砂担心。我这人直接，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垮了，你的礼金跟孙叔的指点，我也觉得值。” 骆八九不怀疑他说的都是真的。 胡强的确是这性格。 孙老头抢钱，那也是他本人允许的。 图个乐呵夹带人情，未尝不可。 可那块莫湾基不一样。 虽然还没解，但在骆八九看来，跟明料区别不大。 顶了天利润压榨到最大，也覆盖不了八万块本钱。 如今解石，也不过是定损看究竟要亏多少。 抬脚间来到神仙刀，小杨师傅见两人带着料子上门，连忙迎上来。 “两位老板，打算怎么个解法？” 胡强顺手将那块莫湾基递了过去。 “唔……解成片料？” 看样子，杨子对这块料子的期望值也高不到哪去。 店里原本在的几个老板，听闻要解石头全都凑了过来。 看别人赌回来的原石，是最廉价的长经验方式。 有两个骆八九脸熟。 冯老板的同乡，都是做成品的老板。 前面还在自己店里买过明料。 看样子自从冯老板的重心转移到直播行业，他们抛头露面出来自力更生买料子的频率大大提高起来。 因为有过几次接触，两人对骆八九的赌石能力可谓推崇备至。 几番恭维下来，引得另一个中年男人不爽起来。 赌石就赌石，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 平常他出现在哪，都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今天竟然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年轻给抢了风头。 顿时心里就极度不爽起来。 “都还没解，就跟里面已经出了玻璃种跟帝王绿似的。俗不俗？想装13也得在切机锯片底下见真章。” 他不满的打断几人你来我往。 这里是熊才安身立命的所在，骆八九当然不会在此逞口舌之快。 所以原本男人说过也就翻篇了。 可鄂省的兄弟最是仗义热情，见男人说话这般难听。其中一个忍不住开口为骆八九鸣不平，“哎你这人，切涨了不放鞭炮是怎么的？” “都是图个彩头，你这上来就给人添堵。行走市场可不兴这样。” 男人一张嘴说不过他们群起攻之，冷哼一声。看着小杨师傅将那块莫湾基的其中一半固定上夹具。 那料子的切面，已经表现得七七八八，唯一变数就是下面的种质。 这种白花花的瓷底，就算有松花加持，也难有太大起色。 小杨师傅接连三刀下去，糯化种不变。 男人嘿嘿冷笑起来，“也不过如此嘛。传闻大多不可尽信。把被人捧成骗子，你们功不可没。”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冲着那两位鄂省老板说的。 这种事说到他骆八九脸上，他可以当无事发生。 可见不得两位老板因为自己受这等气。 忍不住呛了一句，“不知道老板今天过来解的是哪块料子，也让我们开开眼。” 不等男人答话，小杨师傅就从一旁搬过来一块白皮木那。 他也见不得男人说话阴阳怪气，但碍于神仙刀开门迎客，不好直接站队哪一方客人。 木那只被切了一刀，切到这个程度，未见内化迹象。 但切面上飘了几丝清新的果绿色花。 “就这？” 刚才一直都没什么表情的胡强，看到后忍不住咋舌。 男人不满的瞪了胡强一眼，“你懂不懂原石特性？木那是出了名的有色必进。宁买一线不买一片，懂不懂？” 骆八九见他逮谁怼谁，立刻站队胡强。 “有色必进也得有色才有机会。就你这两条不用八百倍放大镜都瞅不见的隐形飘色，也指望能有后劲往里进？究竟是谁不懂？” 男人冷笑，“怎么的？事实证明我这块木那就是比你的莫湾基给人长脸。有本事你也让我心服口服，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一天天蹦跶的都是小丑，懂不懂？” 小杨师傅忍不住开口道：“也不能这么说，你们带来的料子本身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你这块木那不是说十好几万呢？这莫湾基……” 骆八九哪敢给小杨师傅说完的机会，恨不能立刻将手上的莫西砂塞进他嘴里。 “何必逞口舌之利，解这块。今天既然有缘，就让这位老板开开眼，什么叫赌石无贵贱，人心有高低。” 小杨师傅领命而去，将料子固定到夹具上。 男人挑衅的咧嘴一笑，掏出手机跟到油切机前，开始鼓捣起来。 趁着男人不注意，刚才两位鄂省老板中间的一位悄悄拉了拉骆八九的衣服，“骆老板，这料子你有把握吗？他好像是一个什么赌石类的博主，据说粉丝好几十万。网上帮人赌石相玉，听说很赚……” 言外之意，如果骆八九连续两块料子都不能翻身。按男人这锱铢必较的德行，只怕是要让骆八九在网络上臭名远扬。 骆八九：“且不说料子高下。这种心态就不对。难道仗着他有粉丝群，就应该所有人都顺着他惯着他捧着他？” 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要特权。 鄂省老板之一开口道：“骆老板，你可不要小看网络的力量。积毁销骨，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人淹死。” 骆八九还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胡强说道：“我觉得以孙叔的眼力，至少今天应该还有翻身的机会。” 这倒是提醒了骆八九。 虽然自己还没来得及往那块莫西砂上吐口水，但不是还有孙老头吗？ 今天也算这博主倒霉，自己撞枪口上学做人。 第208章 两块料子打包出 三公斤的料子在小杨师傅手上，分分钟就有了结果。 大家伙儿都围在切机前。 骆八九虽然没第一时间凑上去，但不妨碍他通过男人的表情断输赢。 男人翻着白眼挤出人墙。 骆八九故意问道：“老板觉得这料子怎么样？” 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两块料子一涨一垮。各占其一，正常概率，没什么值得显摆的。” 料子被另外几位老板手手相传的打量估值，小杨师傅得以抽身出来，“这么说可不对。涨的明显比垮的幅度大多了。第一块莫湾基虽然没有涨，不过个头在那摆着。以我多年加工对价格的了解来看，即便不能保本，亏的也有限。倒是这块莫西砂……” 他话还没说完，两位鄂省老板之一就贴过来，“骆老板，这料子能不能跟货主说和说和，卖给我们？” 自从这块莫西砂被放成片后，胡强的脸上就见了喜色。 闻言主动开口道：“老板开个价来听听？” 两位鄂省老板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凑个半整数？二十五万？” 骆八九不做声，伸手从他们手上将片料取过，打量起来。 料子上颜色分明，黑绿色的大片色团跟周边的白色玉肉形成鲜明的对比。 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骆八九掏出随身电筒打灯照上去。 原本肉眼看上去过分深邃的黑绿色部分，霎时变得明艳起来。 只不过，中间有一团即便光线参与也仍旧无法晕染开的色团。 这里就是那黑藓群生的所在。 也是影响价值的所在。 除掉上盖外，两片片料上各有两个镯位。 因为料子下面的部位有一截凸出来的肚子，所以剩下的底盖有些近似河蚌。 边缘相对薄，中间鼓囊囊。 鄂省老板连忙说道：“我们打数打了四条，合一条差不多打到了六万。不少了。” 胡强明显看上去颇为意动，但不忘征求骆八九意见。 这价格对应糯冰种质的毛料来说，的确合适。 不过这开场白的报价，让骆八九有些迟疑。 大家都是商家，逐利为根本。 这种价位的东西，买卖双方怎么也要经过几轮价格拉锯才能逐渐暴露心理价位。 这两位鄂省老板得开价，明显偏高。 骆八九并不认为全是前面交情的缘故。 所以跟胡强商量过后，决定还是先由熊才将镯胚取出再行定夺。 因为这料子情况特殊。 就连熊才这样的老手也很是费了一番工夫。 胡强跟两位鄂省老板已经自发渠道熊才茶桌前喝茶，骆八九则守在熊才身后给他打下手。 说是打下手，其实也没什么事。 不过是想第一时间能看到镯胚效果。 黑藓虽然未必能尽数剔除，但留多留少对价值的影响依然很大。 见无人注意到这边，熊才一边将片料怼在灯前比划着，一边小声吩咐骆八九，“把那片底盖拿过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培养出的默契，立刻让骆八九心里一动。 连忙从切机旁将被丢在一旁的那宛如河蚌般的底盖拿过来。 “这……上面还能取成一条手镯？” 打量之下，骆八九忍不住低声惊呼。 熊才微微一笑，“常规圈口虽然不把稳，但一条扁圆贵妃目测不成问题。这几位鄂省老板虽然赌全蒙头未必准，但打数方面未必在你我之下。你当真以为他们没看出来？” 如果货主忽略掉这个细节，他们凭空便可多出一条手镯的利润。 难怪那两位给的第一口价格就拉到二十五万。 五条手镯平摊下来，一条才合到五万。 果然各家有各家的考量。 那边时不时往这边瞟的鄂省老板，很快就注意到这个情况。 三两步走过来时，熊才的记号笔已经成功在底盖上画出一条五六圈口的贵妃镯印记。 “两位老板，二十五万怕是谈不成。还得再加点。”骆八九笑着说道。 两人相视苦笑，“这点小算盘，果然还是瞒不过两位老板的眼睛。” 骆八九摆摆手，“大家都是为生意算计，无可厚非。两位老板都是熟人，真有意向当然优先考虑咱们自己人。” 说着说着，视线扫过被冷落在一旁的那块莫湾基。 他眼珠子转了转，“两位老板，要不要一起考虑不考虑那块细糯种的莫湾基？虽然没有底色，但我打灯看了，水头很长。关键是两块打包一起谈，这块莫西砂的价格自然也更有商量的余地。” 最后这句话明显打动了两位鄂省老板。 他们鄂省老板在瑞利做玉石生意的并不少，那块莫湾基料子能加工出来的成品，放在其他老板身上不一定好消化， 但对他们来说却不难。 胡强隔空冲骆八九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思路还是骆八九从陈露那边学来的。 热度高的货带着竞争力不强的打包一起出手。 节省了时间成本不说，价格也未必一定比分开成交的总价低多少。 两位老板窃窃私语一番，然后问道：“打包一起谈，老板能给我们的底价是多少？” 胡强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表示自己要跟骆八九商量一下。 鄂省老板只当是他们两人合伙的料子，表示没问题之后，便又转回到茶桌前，给他们留出足够的时间跟空间。 人虽走了，视线却基本没离开过两人。明显心猿意马。 不过，他们显然存了与骆八九交好的心思，最终双方三十五万谈成了这笔生意。 跟熊才约定好尽快出货之后，两人离开神仙刀去忙自己生意去了。 先前那个几十万粉丝的博主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去，让骆八九有心想冲他得瑟都未能如愿以偿。 胡强一身轻松的离开神仙刀，随着骆八九返回他店里。 一进门，不等孙老头开口，胡强就率先冲他拱了拱手，“多谢孙叔。” 孙老头见两人空手而归，明白料子这是转手交易出去。 一副长者派头的说道：“糯冰种的辣绿手镯，市场上大万数一条的行情还是稳的。老头子这见面礼没诓你。” 这下不光是胡强，就连骆八九也有些惊诧的看着孙老头。 “大爹，你可真神了。怎么看的这么准？你该……不会有透视眼？” 孙老头两眼一翻，“一天天净想着走捷径。还透视眼……你怎么不说我能掐会算呢？这都是经验！经验！你小子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骆八九今天心情不错，由着孙老头好为人师。 顺利解决了胡强在自己手上栽的跟头。 两块料子胡强的成本加在一起是十四万。 转手有二十一万的利润，骆八九觉得自己也算有了交代。 不但隐患解除，还得胡强承诺，后面会多带朋友上门学习。 他的业余爱好能为自己产生的利润有限，但身后的人脉资源，却是骆八九实打实惦记的。 第209章 标厂的玩法规则 骆八九不知道的是，胡强其实也属于人菜瘾大的一个典型代表。 让骆八九无比心虚的那块莫湾基，虽然的确含泪怒赚胡强七万块，却仍能在他赌石的战绩中排进性价比前三。 排名第一的当属刚才孙老头卖给他的那块莫西砂。 胡强不差钱，想感受的一直都是赌石的刺激跟切涨的成就。 只不过成就感没感受到多少，学费倒是交了不少。 比起骆八九只多不少。 不过人家生意做得大，手上不差钱。 骆八九那要了大半条命的“学费”，放在胡强身上压根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也因为此，胡强压根也没从中总结吸取多少经验跟教训。 反而不如骆八九将损失转化成如今的本事。 所以世间事很多时候有利就有弊。 而胡强之所以一直没着急解那块莫湾基的原因，说到底已是在连番受挫的打击下，兴致缺缺。 本想着将手上之前还没来得及解的料子解一解、看一看，了却心中残存的一番痴心妄想，从此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结果，今天的新局面，立刻又燃起了他的熊熊斗志。 胡强准备按行规给骆八九介绍费，却被他斩钉截铁拒绝。 事情能体面收场，也没损了跟胡强的交情，骆八九已经相当满足。 对此，一向视金钱如身家性命的孙老头竟然帮腔骆八九。 极为难得的表示，既然说了那是见面礼，赚多赚少都是胡强的。不关骆八九什么事。 胡强便也没继续坚持，留下一句“常来常往”之后，逗留了一会儿后起身告辞。 人走后，骆八九忍不住打趣孙老头眼里竟然也有比钱重要的人。 孙老头没好气的吹着胡子骂骆八九缺心眼。 他是眼花又不是眼瞎。 跟胡强这样的人搞好关系，人家手里随便漏出来的都够他们吃好几年。 还挺……顾全大局。 三天时间过的很快，熊才跟骆八九约定好的盈县标厂之行转眼间就到了。 这几天时间，骆八九过的相对清闲。 店里事务孙老头一人足以应付，甚至比自己还上道。 除了每天被他跟撵鸡一样往市场上撵之外，骆八九还在店里安置了一张便捷的折叠床及简单的被褥。 孙老头毕竟年纪在那摆着，身体可受不了打地铺的折腾。 尤其阴天下雨，一身旧疾就会跑出来刷存在感。 骆八九好几次问到孙老头，之前在矿区的那些经历，却都被孙老头给挡了回来。 “你现在又不去，说了也没什么用。有这份闲心，多去市场上转转不行？” 见他不爱说，几次之后骆八九也就乖了。 美中不足的是还没来得及跟丹利那小子正式谈一谈。 他一天天神出鬼没昼伏夜出，也不知道在瞎混什么。 这年纪，说什么都是浮云。 打不得骂不得，跟凭空多出来个不省心的逆子差不多。 骆八九这一去可能要待个两三天，店里只靠孙老头一人终究不让他放心。 只能寄希望自己临走前的托付，能被丹利当回事。 生活中多了这一老一少，竟让骆八九有了家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体现，还是自己五行犯贱。 抱着满载而归的期望，骆八九开着自己的皮卡载着熊才直奔盈县去了。 熊才的意思，虽然自己只有那么一个相熟的标厂老板。 但既然骆八九是第一次参与，趁这个机会多转转看看也不错。 要是有机缘走出自己的路子，也不失一桩美事。 骆八九自然一切全凭熊才安排。 瑞利开车到盈县两个小时不到。 抵达目的地后，两人先寻摸了一个落脚的旅店。 此行第一站的目的地，是位于盈县一处叫做平原镇的地方。 按照熊才的说法，盈县的标厂说集中也集中、说分散也分散。 主要还是因为盈县的私人标厂着实不少。 他们如今所在的平原镇上，有一处叫做宝玉石文化园的所在，类似那种工业园区。 里面有那么几个标厂扎堆存在。 其中就包括熊才相熟的那家。 这也是两人第一站奔赴这里的原因所在。 时间差不多已近晌午，在熊才的带领下，两人随便在路边选了个馆子解决肚子的问题。 期间，熊才大致跟骆八九讲解了一下标厂的玩法规则。 玉石标厂说白了就是原石毛料的交易场所。 有别于瑞利市场上那种买卖方式，这边标厂沿用的是缅国公盘上那一套竞标拍卖的方式。 竞标跟拍卖，骆八九虽然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所以算不上全然陌生。 但后面熊才说的什么“白标”、“黄标”和“红标”，骆八九却着实第一次耳闻。 连忙饭都没心思吃，缠着熊才当自己的百科全书。 白标，上回去猴桥见识线下法拍的时候，倒是隐约听熊才提过那么一嘴。 说什么不存在拦标、价高者得。 这一次，熊才又补充解释，白标有竞拍底价而黄标不设底价。 两者的相同之处在于，货主都不可以拦标。 按规则来说，出价最高的买家，出到多少料子就得按多少成交。 黄标则是干脆不设底价，价高者得。 红标也设有底价，跟白标的区别是货主可以拦标。 如果最高出价不合货主心理预期，可以拦标不卖。 这个标就是每块原石下面，写着各项参数的那张标签底色。 红黄白三色，一目了然。 骆八九受教的点点头，更无心吃饭，心早就飞到了标厂之上、料子堆里。 熊才对上骆八九一脸猴急，有意磨磨他的性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相熟的那家标厂，交易会定在三天之后。这三天时间里，咱们有充足的时间将里面的料子过一遍。” 骆八九原本以为标厂就是换了一种叫法的原石市场，如今一听这个什么“交易会”，顿时一愣。 “熊哥， 你的意思是交易会之外的时间，标厂里没有料子？” 熊才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这些料子都是由原石中介还有一些小型矿业公司送去的。交易会结束，成交的成交，不成交的自然被原路送回。标厂只负责不定期举办交易会，会提前通知开盘时间。” “那……这些标厂的交易会时间统一吗？”骆八九连忙问道。 熊才摇头，“这些标厂都是独立的私人盘。周期不固定，时间自然也不会统一。” 骆八九脸上难掩失望的神色。 原本想借这个机会，将这边一应标厂全部转一圈的想法，算是实打实破灭了。 第210章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熊才自然看得出来骆八九的心思。 规劝道：“骆夯兄弟，这些标厂的规则大差不差。你这段时间摸清楚这一家的路数，足以应付以后所有国内这些私人标厂。甚至可以说，公盘跟标厂走的路子也万变不离其宗。不管这趟有多少收获，做赌石这行，这份见识总不能少。” 骆八九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对他来说，就算这趟一块料子没买到手，也必然收获满满。 吃完饭，熊才也没磨叽，带着骆八九就奔去了标厂。 当然，骆八九没忘在路上搬了一整箱的矿泉水备用。 就跟大力水手要吃菠菜差不多，骆八九赌石可不能离了水分的支持。 这盈县整个是个坝子，地势偏低，周遭群山环绕。 风常年就跟吹不进来一样，又闷又热。 比起瑞利的体感温度还要高几成。 别说骆八九赌石得像羊驼般狂吐口水。 就算只是走在太阳下，都像是要把人晒干烤化似的。 驱车来到标厂门口，骆八九丢给熊才一瓶矿泉水，自己又往背包里塞了足足三瓶，这才顶着烈日走进那家占地规模极大的标厂。 门口很大，可能是为禁止外来车辆进入，门口被大半个人高的折叠门挡住了五分之四。 只留了一个最多供两人进出的入口，穿着黑色安保制服的保安，长袖长裤捂的严严实实。 骆八九看着他都觉得热。 门口做好登记，顺着保安的手势，进入旁边一间办公室一样的平屋。 跟熊才一人缴纳了五万块的保证金，得到一个挂脖的入场证。 顺着院子往里面走，旁边一个用白胶拼接起来的玉石底座台面上，竖着一个五十公分的黄皮切口料。 切面上几个红彤彤的大字，上书“滇省第一标厂”字样。 骆八九原本想走过去一探究竟，这油青糯种的大料子出自什么场口，被安排在这里迎来送往。 但瞅了瞅石头顶上毫无遮挡的烈日骄阳，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 只想往前面连成片的遮阳网下面钻。 黑色的遮阳网下面，全是一块块席地摆就的大个头原石。 不说石山石海，至少放眼望去看不到头。 “今天明天跟后天是看货投标的日子，后天正式开标，中没中到时候就能有个结果。这边是大石区，精品料都在后头。” 熊才一边走，一边给第一次来的骆八九当起了导游。 “盈县出名的私人标厂有四个。这一家目前算是龙头老大。这个园区再往里面走，还有一家标厂。不过这段时间没看到开盘的公告。” “熊哥，也就是说咱们这趟来的收获，就着落在标厂里这些参加竞标的料子上了？”骆八九问道。 熊才听他语气中带了几分失落，忍不住笑骂道：“这标厂这届参加竞标的料子将近两万份，还不够你选的？” “哪能啊，我就是先问问，后面好有针对性选择。”骆八九讪讪的说道。 将近两万份这个数量算什么规模骆八九不清楚，但听熊才那意思，应该不算小。 “我先带你转转，了解一下标厂的情况。这上面不乏好料子，但相对价格注定不便宜。这些货主或者小矿业公司，哪个不是人精。能选这种形式出手，说明对料子的期望值不低。咱们买回去能产生的利润相当有限。” 熊才话题一转，继续道：“标厂厂主都有自己的一些路子，咱们这趟过来，主要还是借助他牵线搭桥，从旁的方面下手。” 骆八九点点头，表示明白。 尽管知道后面精品原石，但骆八九的脚步就跟被粘在大石区一般，挪腾不开。 熊才也不着急催促，在哪看不是看。 除了料子不尽相同，流程都是一样的。 “熊哥，标厂这边都是切口料？”接连看了几块料子后，骆八九问道。 “都有。不过这些大料子毕竟总价在那摆着。切过一刀，赌性风险降低，敢下手的人就能多一些。想看全蒙头，后面中等个头那些会更多一些。”熊才解释。 这倒是不假，骆八九点点头。 这些大料子有了切面，风险降低的同时，底价更坚挺。 并不特别适合骆八九熊才这种料子进料子出的原石商家。 更适合冯老板之流。 转了一会儿，骆八九便顺着熊才的指引，抬脚朝后面走去。 如熊才所说，后面的料子个头比起最开始看到的那些要小。 正四下转着，突然听到旁边熊才招呼自己的声音。 骆八九转头循声看去，熊才正蹲在一块原石前，上下打量。 “骆夯兄弟，你过来看看这块料子。” 骆八九只当熊才有了目标，连喝几大口水凑过去。 刚蹲下身，就听熊才说道：“我怎么总觉得这料子皮壳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你看看。” 骆八九依言伸手将料子翻了个个。 越看越震惊。 倒不是因为熊才口中的皮壳，而是这块料子他看 上去觉得无比眼熟。 不久之前，唐青带着他赶去腾市处理的那几块料子中的一块。 之所以对这块料子印象深刻，完全是因为这料子是第一块被他们加工改造进行伪装的料子。 当时骆八九甚感好奇，吃饭期间一直忍不住打量。 这料子就跟长在脑子里似的。 想到这里，骆八九立刻站起身，视线匆忙在这边来回打转。 不知道算幸还是不幸，目前为止，就只看到这一块让他心惊肉跳的。 熊才很快意识到骆八九的不对劲，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骆夯兄弟？” 骆八九哪敢跟他实话实说，哭丧着脸连声说没事。 反手将料子拍了照片，给唐青发了过去。 唐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半天没见回复。 骆八九又不好当着熊才的面给他去电话，剩下的时间心猿意马，魂都跟着飞了。 第211章 缅国的矿业公司 熊才见骆八九无心赌石，手上在这块料子上继续流连了一阵之后，便收了手。 “总感觉这料子皮壳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但更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奇怪……” 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算了……骆夯兄弟，还看吗？不看的话，咱们去厂主那边坐坐？” 一起赌石的乐趣就在于有人一起商量、边提问题边解决。 熊才搞不清楚骆八九这会儿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但多少受到一定影响。 索性还不如先直奔此次主题。 骆八九魂不守舍地跟着熊才继续朝场地里面走。 地方不光看着大，走起来也远，也就是骆八九的心思没放在这上面，全程基本上抱着手机不撒手。 好几次熊才想开口跟他讨论点什么，看到他这副样子，顿时收了声。 场地最后面，一排看上并不起眼的陈旧平屋。 熊才轻车熟路走进中间一间。 里面一个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正忙得脚不沾地，一接听着座机，手机还在一旁不停的响铃。 看到熊才，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自便。 连续接了好几通电话之后，这才朝着两人所坐的沙发前走过来。 “小熊，转过了吗？这届公盘的质量怎么样？” 中年男人一边打招呼一边给两人分别发了支烟。 熊才笑起来，“者哥，谁不知道你这标厂整个滇省要排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质量没得说。” “这位是我朋友，骆八九。骆夯兄弟，这是标厂厂主，者成，者总。” 骆八九连忙站起来跟者成握手。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礼多人不怪。 而且听熊才那意思，这个路子现在也算他主要货源渠道。骆八九可不想把事情给他搞砸了。 者成笑着说道：“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这么见外。既然是小熊的朋友，叫我者哥就成。我们两家，两代人的关系了，不讲究这些虚的。” 说完之后，看着熊才说道：“有个小型矿业公司是我新近蹚出来的路子。帕敢矿区下的一个小公司。一共就两三个洞子。我初步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料子品质没问题。你想不想接触接触？” 话刚说完，他办公桌上的座机又响了起来。 者成招呼两人先自便，然后忙着接电话去了。 这倒正好给了骆八九机会，问熊才这所谓的小型矿业公司究竟是什么意思？ 熊才见骆八九对缅国矿区的情况一无所知，便趁这个空闲给他简单普及了一下相关概念。 以帕敢矿区为例，下面涵盖了很多场口。 其中出名的有老帕敢、莫湾基、会卡、百山桥、仙洞、大谷地等大大小小三十几个场口。 其中每个场口又有无数矿业公司。 矿区跟场口的概念，骆八九是有的。 不过矿业公司这个说法，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才第一次听闻。 “不了解也是正常的。之前你赌石的重心都在国内市场，对缅国那边的情况不了解也没什么奇怪。矿脉呈带状绵延，一条矿脉上很多个矿业公司。” “大一些的矿业公司，可能在这条矿脉上有十几个或者几十个矿洞。小一些的，就是刚才者哥说的这种，两三个洞子。他们资本跟规模没有大型矿业公司雄厚，资源自然也少。” “有专人、甚至有时候直接是矿主本人，会跟国内的销售渠道接洽。者哥说的这家矿业公司，就是这种情况。” 骆八九点点头。 熊才看了一眼还在讲电话的者成，压低声音说道：“如果这矿业公司来的是矿主本人，可以好好搞好关系。后面说不准能直接去他公司现场选货。那可是真真正正的一手货源了……” 一听说有机会深入缅国矿场进行现场选石，骆八九的心情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 每一个赌石的人，心目中的圣地都在缅国。 有门路的可以尝试各种途径，越过缅国“外国人不许进入矿区”的铁则，直入矿山。 再不济的，也是像姜成志那样，远赴佤城市场。 毕竟就骆八九所知道的，从佤城收回来的料子，只要回国，利润最少翻一倍。 要是从矿区源头入手，那路利润…… 骆八九遏制不住自己对未来的憧憬。 “淡定些。现在都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就算矿主本人来，也得先看看人靠不靠谱。矿区集中在缅国北部，那边现在名声可不怎么好。” 熊才见状，连忙给骆八九泼冷水。 “对了熊哥，橙汁哥有消息了吗？”骆八九刚才想到姜成志，忍不住问道。 熊才表情带了几分黯然，“姜成志倒是联系上了。不过对前阵子的行踪有些三缄其口。搞不好也是找门路进了矿区，怕我有分掺一脚的顾虑。” 骆八九松了口气。 至于熊才跟姜成志之间的事，他不了解也不想打听。 今天这个路子要是能走得通，也就不需要把姜成志看作自己缅国之行的领路人。 只要知道人没事就好。 毕竟是认识的人，骆八九也不希望他有个三长两短。 这问题问过也就翻篇了。 者成忙过这个时间段，走过来冲熊才说道：“要是你觉得可行，今晚我攒个局，双方一起吃个饭。你看看能不能合作。真要是成了，以后帕敢的料子是不愁了。不过其他矿区嘛……慢慢来，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我这边还得忙一会儿。对了，你们要不要先过去看看这个矿业公司送来的料子品质？我记得差不多是有三四十块……不过，比较分散……” 他一边说，一边从自己办公桌里扒拉出厚厚一个文件夹，在上面翻找起来。 “那自然再好不过，就是麻烦者哥了。” 熊才自然求之不得。 “咱们两家这关系，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唔，小李！小李！你过来一下……” 者成扯着嗓子冲外面喊起来。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很快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者总，您找我？” 者成将手上的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指着被他翻找出来的开页，“这家矿业公司送来的料子，你抄一下编号，带两位老板过去看一看。” 被叫做小李的年轻人，二话不说马上进入状态。 扯过一张a4纸就照抄起来。 “这小子机灵，让他带你们过去。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问他。他解答不了的再回来问我。” 者成话音刚落，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一到这种时候，那电话都不敢离开充电器。”他苦笑着摇摇头，再次将电话接起来。 第212章 百山桥场口 “我叫李飞龙，两位老板只管叫我小李便是。” 带着熊才跟骆八九出了办公室，李飞龙殷勤的跟两人攀谈起来，“两位老板是我们者总的熟人？” 熊才略微皱了皱眉，但还是应了一声。 看样子这小李不但健谈，还有些八卦。 ”两位老板放心，尽管这不算我的业绩，但我仍然会竭诚为两位尽心服务。“ 小李可能误会了熊才的反应，连忙表示。 骆八九好奇的问道：“你们还有业绩考核？” 小李理所当然的点头，“我是我们这边的业务员，自然有业绩要求。也要去外面宣传拉人。标厂抽手续费，我们从手续费中按比例拿提成。” 虽然隔行如隔山，但生意经才真是万变不离其宗。 因为办公室靠里，小李便就近带着两人从精品区开始转起。 他一边对照着自己手抄纸上的编号，一边带着两人在一块块料子前转悠。 精品区的料子，不管是全蒙头还是改口料，都有明显表现。 其中全蒙头不多，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改口料。 不说清一色红标，却也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小李见骆八九的注意力不在料子上，更多是在打量环境，便凑上前来说道：“这种红标的料子，很多都是货主们交给中介送来验证行情的。看看出价的人多不多、给的价到不到心理预期。要是市场认可度高，他们不会轻易出手。性价比相对不算高。看看就好。” 见骆八九受教，小李也打开了话匣子，“骆老板，你们打算走这矿业公司的原石路子？” 骆八九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研究料子的熊才，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将意图表现出来。 小李见他纠结的表情，却一脸了然，“没事骆老板，这种事我们常见。没什么不能说的。经常有老板找上门来，希望我们厂主能帮他们牵线搭桥，搭上几个正经矿主，料子来路就不愁了。” “不过，我们厂主没那么闲。加上这对我们来说，大小也算是个影响，所以我们厂主一般不愿意管这档子事。能看出来他是很重视两位老板的。” 骆八九大概也知道为什么小李能受到者成青睐。 会说话、给老板挣面子的员工，没人不喜欢。 虽然话有点多，不过能说在点上。 比小杨师傅那张嘴可让人省心多了。 骆八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视线突然被旁边走过去的一个人给吸引了注意力。 那人就是上次在腾市线下法拍现场闹事的那个男人。 当时他被武警带走，没想到人这么快就没事了。 他手上拿着一张表格，距离有些远，骆八九眯着眼睛多看了两眼。 身边的小李立刻从手上捏着的一叠纸当中抽出一张，“这是标单，老板们中意的料子编号、出价金额，都填在这上面。这三天主要就是干这活。” 骆八九刚想跟小李探讨什么，突然看见男人的视线朝这边扫过来。 不想多生是非的骆八九连忙整个人转到料子这边，装模作样打量起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块料子来。 小李见两人各自进入赌石状态，识趣的退到一边不再出声打扰。 骆八九本来只是随便选了个道具，结果不成想，这一看还真有些挪不开眼。 手下是一块黄标上写着重为二十公斤的黄红色皮壳的百山桥。 翻砂细腻，摸上去跟摸着姑娘的手差不多。 骆八九摁开手上的电筒，对准皮壳上最细腻的部分压灯照了上去。 瞬间，顺着皮壳薄弱的地方，一片白莹莹的光便从玉肉内部散发出来。 里面隐隐可见几丝暗影。 按照骆八九的经验来看，应是飘花没跑。 “这种水……” 骆八九情不自禁的吐了口口水。 嘴里寡淡无味。 不应该啊…… 骆八九有些纳闷，伸手又大面积摸了摸料子皮壳。 细腻滑嫩的有些不正常。 是了，百山桥的料子不管是皮壳还是赌石切入点，就跟木那极为相似。 皮壳不经人工刷皮处理，压根不可能灯光打上去内部情况一目了然。 不过，这洗刷应该只是对过厚的皮壳进行的基础预处理。 对其他表现倒是没什么误导性的做法。 熊才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骆八九对这块百山桥上下其手，不由也打量起来。 “熊哥觉得这料子怎么样？” 料子是黄标，不设底价，看价多少全凭看客的估值。 “东西是好东西。只是擦皮就让人不舒服，都送到标厂来竞标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熊才喃喃自语，“百山桥皮厚对应内化概率。真是脱裤子放屁……” 小李尽职尽责的凑上来，“这料子就是那家矿业公司送来的。老缅做事……向来没法用常理推断。见怪不怪。” “两位老板别嫌我多嘴。你们既然有心想要跟这矿业公司搞关系。大可不用着急在这一时半刻。能送来公盘的料子，多数都是他们极为看好的，预期价格肯定不低。公盘上如果卖不掉，他们还要想方设法往回运。到那时候……” 小李压低声音，老神在在的拖着长腔卖了个关子。 到那时候，价格就好勾兑了。 比起现在这会儿走流程，肯定是快捷省事。 “我是看在两位老板都是自己人的份上，才说这些。还希望两位老板千万不要外传。”小李卖了个乖。 其实，就算两人说出去也没什么。 料子这么多，有几个能成功联系上货主？ 况且，就算联系上货主，开不到对方的心理价位，人家肯定也不干。 能省的有限。 对大多数人来说，划不着这么折腾。 但骆八九跟熊才不同。 他们如今可是手握尚方宝剑，得者成亲口应承，要为他们铺路搭桥。 这个方案自然行得通。 骆八九快速跟熊才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收手。 “那……咱们再去其他几块料子那里转转？” 小李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连忙提议。 得到首肯，他带着两人继续朝别人的棚下走去。 “两位老板觉得这矿业公司的料子品质怎么样？咱们已经看了七七八八了，就大石区那边还有几块。”小李一边走一边征询着两人此行的看法。 熊才不答反问，“这矿业公司是帕敢矿区百山桥场口来的？” 矿业送来送来的都是出自自己矿场的原石。 这一路转下来，看的全是百山桥，熊才就算想不知道也难。 第213章 巧遇熟人 小李装模作样的浏览了一遍自己手上的纸，点点头，“是百山桥没错。这次送来的三十七块料子，除了其中一块木那之外，其余的都是他们自己矿上采出来的百山桥。” “怎么还会有块木那？” 骆八九没忍住好奇，顺嘴问了出来。 小李摇摇头，“不知道。要不我带两位过去看看。就在前面，马上就到。” 随着小李来到料子前，骆八九的心再次揪起来。 这特码还真是麦芒掉进针眼里，巧儿他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这料子就是刚才让骆八九心神不宁的元凶，没想到转了一圈，才刚刚回过来的精气神，瞬间又被打散了。 骆八九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唐青就跟死了一样，半分动静也没有。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块木那。他们自己报上来的资料也是写的木那……包浆皮，三十五公斤。这皮壳倒是难得，黄标无底价，这料子出价的老板铁定不少，也不知道最后花落谁家……两位老板可以研究研究，毕竟这包浆皮也不常见……” 骆八九是亲眼见证料子从一块正常白皮的木那生生人工变成的包浆皮，这会儿别说没心思研究，就算有他也不想看。 熊才顺着小李的话点点头，“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上眼看过这块料子。只是说不好，总觉得皮壳有点特别……” 他说的很委婉。 毕竟前几天骆八九开业的时候，有黄老板那块正经木那包浆皮镇场子，他们可是实打实开了整整五天的眼界。 对木那的包浆皮，多少也具备一些认知。 但要让他说什么地方不对劲，熊才又说不上来。 “确定他们只送来这一块不是百山桥的料子？有没有后江？莫西砂？或者什么其他不是百山桥场口的料子？” 骆八九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口问小李。 在他记忆中，当时除了这块木那，至少还有两块后江一块莫西砂。 可能是他问的没头没脑、又或者是语气带了几分急切，让小李陷入自我怀疑。 他连忙挨个核对了一下清单上编码对应的料子，最后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我确定。骆老板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看……” 骆八九真顾不上跟他客气，将清单拽过来，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的的确确只有这一块木那没错。 小李从旁说道：“两位老板要是有什么疑问，等回头见了那矿主一问便知。毕竟我们只负责卖，其他的情况了解的也不多。” 熊才将骆八九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骆夯兄弟，你跟我说句实话，究竟怎么一回事？” 骆八九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我就是觉得百山桥场口流出一块木那，有些说不通。好奇……好奇罢了。” 熊才一脸狐疑，正准备继续问什么，就被身旁涌过来的三个人给打断了。 “来，尚老板上眼。刚才去找你们就为这料子……” 来人话没说完，像是认出了骆八九跟熊才。 “哟，还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在这里都能碰上。”男人开口带着挑衅的意味。 熊才对这人印象不深，一是没能将眼前的人跟上次腾市法拍现场的始作俑者对上号。 最后还是经过骆八九的提示，才反应过来。 别看男人对别人不友善，却似乎很不能接受别人不把他当回事。 见熊才竟然对自己没印象，差点当场发飙。 骆八九有些想不明白。 那天的事又没什么值得炫耀跟显摆的，最后被人押走的背影更是称得上狼狈不堪。 真不知道男人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行了行了，和气生财。你说的哪块料子？” 男人的同伴似乎对男人这副德行相当了解，操着一口地道的普通话转移了男人的注意力。 同时冲骆八九跟熊才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同行三人中还有个带着宽檐草帽跟墨镜的女人，顺着他们的对话看过来。 下一秒，将脸上的墨镜摘下，“骆……骆……” 她似乎一时没能想起骆八九的名字。 但骆八九却一眼认出了对方。 “尚老板？这么巧？我是骆八九，这位是熊才熊老板。你当时跟石老板一起在他店里加工的那块天空蓝。还记得吗？” 这姑娘正是骆八九第一次跟石秋打交道时，跟她一起的那位长发姑娘尚景。 尚景微微一笑，“记得呢。只是一时间忘记怎么称呼。两位老板也是来标石头的？” 说到石秋，骆八九这会儿也没心思跟尚景扯别的，连忙直奔主题。 问道：“尚老板，你最近跟石老板联系过吗？她还有批成品在我那，但我联系不上她。” 尚景一愣，“联系不上？我倒是有阵子没过问她。” 说完就摸出手机给飞快地拨打出去。 片刻之后，她冲骆八九摇摇头。 “回头我找帝都那边的熟人去看看。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骆老板。” 说完，骆八九才想起来自己没添加过尚景的联系方式。 顾不得避嫌，主动要求添加对方的联系方式。 那边男人见尚景跟骆八九认识，哼了一声之后，带着同伴开始上手那块木那“包浆皮”。 “尚哥，你看看怎么样？以我的眼光来看，这料子相当不错。完全可以称得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尚这个姓氏并不多见。 骆八九立刻下意识问道：“这位是？” 尚景抿嘴一笑，“这位是我大哥。这次专程从帝都飞过来参加这届公盘的。” 骆八九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先前那个男人，冲尚景说道：“赌石可千万不能什么人的话都听。” 他声音不小，明显是说话给男人听。 男人听完登时从地上站起来，一副准备吃人的架势。 然而尚景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冲骆八九说道：“这边太晒了。骆老板借一步说话？” 骆八九跟尚景虽然见过几面，却并没什么私交。 并不觉得两人有什么需要借一步才能说的话，只当对方是在解围。 倒也配合，随着她走到稍远的荫凉下。 第214章 来者何人 “骆老板，似乎跟这位老板有些不对付？” 尚景一边问一边隔空冲男人那边抬了抬下巴。 骆八九笑了笑，“那倒谈不上。不知道两位尚老板跟此人什么关系？” 他跟尚景的关系谈不上亲厚，背后打小报告这种事，不好做的太明显。 尚景神色有些复杂的回答，“那位老板是我大哥请来掌眼的。他从帝都飞来一趟不容易，加一道保险。” 这种时候在背后搬弄是非，容易让人觉得自己居心叵测。 骆八九便转而恭维道：“我觉得尚老板应该对赌石一道也颇有研究。这怎么自家人出手，反而还需要假手他人？” 这话像是戳痛了尚景的心事，她表情复杂的沉默了一会儿后，开门见山地说道：“那我就直说了，骆老板，跟我大哥同行的这位掌眼老板，跟我的见解不一样。我希望骆老板能再帮我加一道保险。报酬方面好商量。” 一个人赌石，带两个掌眼，倒也没什么不妥。 只不过，骆八九本来就跟那男人有嫌隙，这会儿横插一脚，只怕这梁子越结越深。 虽然骆八九也没什么好忌惮的，但终究跟自己又没有直接利害关系。 所以想也不想便婉拒了尚景的橄榄枝。 但出于相识一场的缘分，还是善意的提醒了尚景一句。 那边两人正表现出浓厚兴趣的那块木那，当成一块表现不错的白皮木那来赌即可。 尚景是个聪明人，闻言脸上虽有几分惊诧，却并没一味追问。 骆八九又跟她闲聊几句，这才回到熊才身边。 经过男人身边时，还被对方不知好歹的瞪了几眼。 真是狗咬吕洞宾…… 也就骆八九今天没心情跟他纠缠，要不然，绝对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小李也看出来眼前的情况，连忙拉着两人朝另外的棚子下走去。 尚景欲言又止的眼神一直追着骆八九。 他虽有感受，却还是毅然决然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等到三人走远，小李才呼出口气，“骆老板认识那位尚姑娘？” 骆八九反问，“他们是什么来头？” 他的好奇不光是对尚景，还包括跟尚景关系匪浅的石秋。 小李回答道：“据我所知，他们是帝都专帮品牌珠宝筛选翡翠原石的经手人。不过这都是我小道消息得出的结论，两位老板听听就是，不必太当真。” “是机构还是受雇于某个品牌？”熊才对此似乎有几分兴趣。 “应该是品牌自己的人。跟那种选货的机构合作，过程繁复不说，有问题还不好追究责任。自己人才好管理。”小李不当回事的随口回答。 熊才意味深长地看了骆八九一眼，“难怪那位石老板如此豪横。” 关于石秋的身份，骆八九虽然也有诸多猜测。 却不觉得熊才这个结论就一定准确。 石秋跟珠宝品牌？ 那可有太多地方说不通了。 但当着小李的面，不是谈论这个的好时机。 骆八九尽管心里不以为然，嘴上却什么也没说。 对于石秋，骆八九现在只希望能尽早联系上她人，把那手飘花手镯赶紧交接清楚。 省的到时候她又来跟自己折腾什么幺蛾子。 三个人在场地里留恋了一个下午，时间终于被他们挨到傍晚七点钟。 踩着标厂下班的时间，骆八九跟熊才准备迈进了者成办公室的门。 夸张的是他还在接听各种电话。 本来就见秃的头顶，因为满头大汗加速头皮油脂分泌，更显毛发稀少。 “者哥，你也太朴素了。办公室不装空调，在盈县这样的地方，夏天怎么受得了。”熊才一边用手扇风，一边说道。 “也就开盘这段时间能在办公室待着，平常时间都在外面跑，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者成忙完手上的事，看着两人说道：“品质还满意吗？没问题的话，咱们现在就动身？我已经跟对方约好了。见面之后就只能靠你们自己去沟通。我能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熊才忙客套两句，等者成安顿好手上事宜，熊才坐上者成的车，骆八九开着皮卡跟在后面。 别看者成办公室朴素的很，但开出去的座驾代表的是他的脸面。 车型四四方方，代表天地人的车标，骆八九虽然不知道是大奔的哪个款，但一看就跟自己的皮卡不在一个档次。 此行的目的地是座饭庄。 盈县比瑞利更接地气，很多特色只有在这种犄角旮旯不显山不露水的农家饭庄里。 “两位凑合一下。这矿主就好一口，我也是找了很多地方，才在这里找到能满足他口腹之欲的东西。” 下车后，者成笑呵呵的冲两人解释道。 其实主要是跟骆八九重申。 随后跟着一个中年胖女人摸去了厨房。 骆八九好奇的一边四下打量，一边问熊才，“熊哥，这听起来标厂厂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小型矿业公司的矿主都要这般投其所好，这要是大型的那种，不得捧上天……” 熊才笑着摇摇头，“国内的都是私人盘，大型矿业公司一般看不上。原石更不会流到私人标厂上来。他们对接的都是缅国真正的公盘。” 言外之意，对于者成这样的私人标厂主来说，小型矿业公司的矿主已经是他范围内能接触到的最靠近源头级别。 难怪呢…… 骆八九恍然大悟。 “据说那矿业公司的矿主就是奔着这里的煮鸡才来的。一会让可以好好尝尝。”熊才笑着说道。 骆八九心思还停留在刚才的对话内容中，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心里颇不以为然。 煮鸡哪里吃不着？ 远的不说，就孙老头得空心情好的时候炖出来的鸡汤，那叫一个浓香醇厚。 咕噜噜…… 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农庄门口响起一阵宛如拖拉机般破哧烂喘的汽车引擎声。 骆八九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辆大家伙卷着地上的黄土飞快地开了进来。 车子就跟掉进泥潭又被捞出来的斑点狗似的，要多埋汰有多埋汰。 淡淡黄雾中，黑色的缅国车牌若隐若现。 结合这横冲直撞的架势，不用猜也知道来者何人。 第215章 下马威 不等车子停稳，就从副驾驶跳下来一个缅国年轻人。 骆八九只当是矿主的随行人员，因此一直等车子停好，车上三人全都下车。 最后才发现，看模样刚才那个年轻人就是三人当中的老大。 这么年轻的矿主很是超乎骆八九的预料。 这时候，者成从后厨摸出来。 直奔那个年轻男人走去，“小矿主，烟膏煮鸡已经安排好了，试试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味道。” 年轻男人看上去很高兴，“这两位就是者总说的那两位老板？” 者成连忙给双方做相互介绍。 骆八九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可能还要小几岁的缅国男人，是百山桥场口那家小矿业公司的矿二代。 这是第一次代表家里跟国内的渠道打交道。 看样子，是未来那两三个矿洞的接班人无疑。 别看只是小型的矿业公司，但架子却端的很高。 落座后简单交流两句，在得知熊才跟骆八九只是瑞利城万万千千个店老板中的寻常两个。 这名叫做貌让的小矿主点了点头，便不再过多理会。 似乎他们两人，还不如即将被端上桌来的煮鸡更能提起他的兴趣。 骆八九心里有些不忿，熊才的脸色也相当难看。 他们是给貌让送钱的。 对方却一点要好好进入正题的机会都不给。 这生意还怎么谈。 也因此，在后面的对话中，就没了好说好商量的态度。 年轻气盛的貌让对骆八九跟熊才态度的转变，却极为敏锐。 还没等到烟膏煮鸡端上桌，双方就有了谈崩的苗头。 最后，貌让干脆冲身边一个跟班丢了个眼色，对方就晃着车钥匙转身走了。 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抱着一个枕头大小的长方形原石。 “咱们也别那么多废话，手底下见真章。熊老板跟骆……老板是？既然是第一次打交道，先让我看看你们的赌石本事过不过关，有没有资格跟我们谈合作。我们缅国人向来只认经验不认人。” 貌让的声音刚落，另外的那个跟班几乎是立刻展开胳膊，将桌上的餐具全都扫到一旁。 清空桌子中心位置，两人合力将那块原石重重放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者成有些疑惑，“貌让小矿主，这料子怎么没送进标厂？” 貌让歪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这料子可有点意思，具体情况一会儿再说。先让我用它来试试这两位老板的赌石功夫，是不是跟这位骆老板的嘴皮子一样顺溜。” 骆八九立刻不吃亏的回敬道：“小矿主真是太谦虚了。你国语说的那才叫一个真顺溜。” 他可没有熊才那么能屈能伸有涵养。 多年的吃亏经验告诉他，不管以后是什么样，眼前的亏绝对不能随便咽下去。 貌让冷哼一声，“场口就不用看了，我们百山桥的。你瞅瞅里面，看看里面是什么表现。说对了，合作的事好商量；说错了，大家也就别相互耽误时间了。” 原本大约都已经不怎么抱希望的熊才跟者成，听完之后眼睛一亮。 者成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却被貌让完全忽视。 “需要提示的话，我倒是也不介意无私一点……” “这是水沫共生的料子？” 貌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骆八九一句话给打断了。 吃惊的不仅是他，还包括熊才跟者成。 虽然百山桥场口的料子，的确是出了名的存在翡翠跟伴生矿水沫玉共存的现象。 可骆八九都还没拿正眼瞧，就做出这个判断，多少有些语出惊人。 “你怎么知道？你特码都还没看！” 貌让下意识脱口而出。 就因为这块料子在被送到标厂前，被他检查出来水沫共生，出于以后长远合作的考虑，他才没有送去标厂。 如今骆八九甚至还没上手，就正中红心，怎么能不让他大感意外。 “小矿主，你们矿场筛选料子的工人要么不敬业、要么就是偷奸耍滑。这么显而易见的情况都需要你复核，你们这矿主当的可真累。” 骆八九的话让貌让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赌石还没开始，气势就被骆八九那边占尽了。 骆八九心里冷笑。 他又不瞎，这么一块枕头差不多大的原石，少说也有三四十公斤。 刚才貌让那个跟班，看上去既不魁梧也不雄壮，没见几分吃力就将料子给抱了过来。 这要不是重量上打了折扣，骆八九敢上嘴把这块原石吃了。 当然，最主要还是百山桥场口的料子普遍存在这种情况。 其实在翠矿当中，翡翠跟水沫玉共生的情况并不少见。 最简单直接的判断方式就是重量。 水沫玉虽然是翡翠的伴生矿，但不管是密度还是重量，跟翡翠都存在一定的差异。 这也是很多赌石客在赌石的时候，会先上手掂量重量的原因之一。 不过大多数场口的料子这种现象不普遍。 即便遇到，矿上专职筛选的老矿工们都会进行预处理。 实在有漏网之鱼，也会在后面的中间环节中被挑选出来，尽量剔除水沫玉那部分。 不过，这倒是侧面印证了貌让手上的料子确是源头无疑。 者成闻言站起身，亲自上手掂量了一下重量。 随即点点头，“没错，这料子重量是不对。按照这重量差别，料子可能至少三分之一都是水沫玉。” 骆八九并没按照貌让的说法上手赌石证明自己，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 “小矿主，这放在你们矿场上，算是严重的失职行为了？你想的不是怎么整改你们矿上存在的隐患，而是拿出来给我们逗乐子。可有点不应该啊。” 这种事的性质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被矿上收料子的的中间商发现，换一块或者按比例重新计算料子翡翠部分的重量，过去也就过去了。 顶多当成一场意外，谁也不会上纲上线。 往大了说，这也算是鱼目卖出珍珠价，属于商业诈欺。 但不管怎么说，总归矿场方面都不占理。 貌让一开始显然没想那么多。 单纯就是想看骆八九等人走眼，趁机奚落取笑一番。 如今，反而一上来就被对方给了个下马威。 那脸上的表情，顿时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熊才碍于者成面子，原本一直强忍着貌让的恶劣态度。 如今见骆八九扳回一局，脸上浮现出几丝小舒畅。 生意的确存在退让跟迁就，可这小矿主锋芒太盛，一副高高在上不求人的模样，但凡是个人心里都不免来气。 第216章 水沫共生的赌局 者成连忙打圆场，“人有走眼、马有失蹄，矿上每天采出那么多料子，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大家也都能理解。毕竟小矿主发现之后，没有送到标厂，就已经很能说明矿上的态度。” 熊才就坡下驴，附和了几句。 他发话了，骆八九自然见好就收。 前面要不是熊才的表情给他顶撞貌让的底气，他也不会不管不顾发作。 有些人一味惯着捧着未必是好事。 就比如这貌让。 骆八九绵里藏针的一番话说出来，虽然让他面上难堪，先前不可一世的气焰倒是消散了不少。 熊才丢给骆八九一个眼神，骆八九这才正经打量起眼前的料子来。 百山桥这个场口，抛开水沫共生这一缺点，优势也是很明显的。 矿脉靠近木那，料子的表现跟木那之间有几分相似之处。 皮壳相对偏厚，可赌内化。 越厚实的皮壳，里面内化的概率也就越大。 一旦赌成，种水上升一两个等级并不难。 眼前这块料子皮壳呈白红夹杂的双色。 骆八九上手，明显能感觉到其中一边的重量偏轻，水沫十有八九就着落在这部分。 他忙将目光转向另外一边。 极具分量的压手感，砂质皮壳上面的翻砂虽然细腻，但覆手划过，有明显剌手的触感。 沙砾紧实，抠之不掉。 在骆八九的认识当中，算得上一块实打实的好料子。 局部有松花表现，但压灯上去，什么表现都看不出来。 皮壳太厚，想要借助灯光的穿透来进一步判断里面，很难。 貌让还拿捏着最后一口心气儿，死死盯着骆八九，“刚才说的头头是道，我还以为你有多神呢。看出什么来了吗？” 骆八九随后露出一个在他看来无比诡异的笑容后，张口朝料子皮壳上吐出一口口水。 虽然这种事貌让在矿场上也没少干。 但这会儿看着别人当着自己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同样的事，仍免不了一脸无语。 相当无语。 这人真……不讲究。 但就是这份不讲究又不端着的泼皮德行，却又莫名有些合他胃口。 要知道，他们矿业公司在矿区的规模算得上末流中的末流。 总有年纪相差不大的矿主亲眷们，免不了在矿区碰上。 那些人一个比一个能装13，貌让在他们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也就在跟更下游的环节打交道的时候，貌让才能感觉到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快乐。 诸如者成之流。 陪着小心、揣测他喜好，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突然冒出来个不把自己当回事、也不把他自己当回事的骆八九，还真是一朵别致的奇葩。 酸中带甜，糯冰种的概率极大。 在有色必进这方面，百山桥也跟木那特性接近。 种水虽然心里有了底，骆八九却拿捏不准松花对应的里面，是飘花还是底色。 貌让见骆八九的表情，像是在回味什么美味一般，忍不住催促，“看出什么来了？” 骆八九心一横，“糯冰种打底。有没有底色尚不能确定。” 他含糊地说道。 这话一出，貌让脸上玩味十足，“糯冰种？你现在就敢说它是糯冰种？” 其中一名跟班也跟着笑起来，“骆老板好大的口气。我们小矿主从小在矿场扔着石头长大，也只能断定里面是飘花。对种水都不敢百分百下定论。你就看了这么几眼，就敢说糯冰种，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会儿没办法解石，糊弄我们玩呢？” 貌让没帮腔也没制止，显然跟着人持相同的看法。 骆八九：“验证的方法有很多。谁说没有机器就不能解石头？把水沫子那端敲掉。有了断口，凭你们的经验断种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跟班收声了。 料子再小，也是矿场资产，他可没那个权限说砸就砸。 但貌让可不在乎。 矿场上至矿洞下至废料，都早晚是他的。 别说一块水沫共生的料子，就是再多来几块，能全了他此刻的好奇，那也是它们的福气。 “砸！我倒是要看看，如果里面的种水跟这位骆老板所言如果不一致，该如何收场。” 者成连忙打圆场，“小矿主，出门在外求的是财。真没必要为了一时乐子这么祸害料子……” 貌让却完全不领情，“者总放心，我们矿业公司虽然比不得那些大公司，却也从不差料子。花钱听个响，这料子也算没白见天日一回。” 熊才似乎也准备说点什么，骆八九将他拉住，“熊哥，这料子水沫共生的情况集中在一个端头。小矿主就算出手，也得先把那部分去掉。对价值影响不大。” 熊才见他说的有底气，点点头便不再干预。 料子很快就被跟班抱去院子，骆八九跟貌让随后跟出去。 一个跟班很快就从那辆脏兮兮的车子上抽出一根铁棍拎了过来，二话不说抡了起来。 “停！”骆八九连忙喊道。 这些人也太暴力了，连位置都不选就这么一棍子敲下去，就那么有把握这料子懂事的知道该在什么地方分裂？ 见貌让没制止骆八九，跟班的动作便听话的停了下来。 骆八九先是上手分别将料子两端反复掂量重量的差异，然后摸出电筒蹲下身。 压灯照在料子的中间部分，一点点朝其中一个端头挪动。 貌让完全被骆八九的态度吸引了全部好奇，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比划。 好一会儿之后，骆八九抬起头。 选定一棵树下围着的，比马路牙子矮一半的简易花池砖，将料子斜靠上去。 顺手拿过跟班手上的铁棍，整个人一副打高尔夫球的架势，卯足了力气朝着悬空的部位中重击下去。 料子应声裂成三半。 水沫裂多，有两半是裂在水沫那端，翡翠原石部分受影响不大。 貌让晃悠着手上的电筒，吊儿郎当地走过去。 经过骆八九身边时，话不忘挑衅的瞄了他一眼。 那模样带着几分欠揍。 “先说好，这料子要是你被你蒙中了，咱们的合作好说好谈不是问题；要不幸是另外的结果……” “我叫你三声爸爸！” 为求速战速决，骆八九想也不想的说道。 “嗬，还挺舍得下血本……希望你别怂。” 貌让急不可耐的走过去。 也不知道是急于印证料子的种水，还是迫切认下骆八九这个好大儿。 第217章 卧龙凤雏 骆八九如今有口水加持，对于种水的判断不带怕的。 貌让过去看料子，他甚至都没凑上去。 这让貌让多少有些不满。 这好大儿的心是真的大。 不过无所谓，只要能看到交界点处翡翠的断口表现，种水怎么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然而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断口处打灯看下去的时候，貌让有些抓狂。 回光表现跟翡翠的折射表现有明显不同。 这断口断裂处仍然着落在水沫的那部分。 想想也是，哪就能有这么巧的事，一通乱砸刚刚好就能准确无误砸在想砸的地方。 站在原处的骆八九看到貌让脸上失望的表情，想当然以为自己稳赢了。 得意的问道：“怎么样小矿主？咱们之间的合作能往下进行了吗？” 合作是其一，骆八九其实还有另一重考量。 他想知道，唐青费力巴拉的将那些料子弄到腾市，究竟怎么会辗转到貌让的手上。 没想到下一秒貌让就站起身来，冷着一张脸冲骆八九说道：“进行个屁。你自己过来看看，能看出什么东西！先吃饭，吃完饭找个地方去解石头。今晚说什么也要有个结果，要不然我连觉都睡不着。” 骆八九：“……” 想不到这小矿主还是个急性子。 凑巧这时候，刚才那位胖胖的老板娘端着一盆装得满满的鸡汤来给他们桌上菜。 “趁热吃，冷了就不是那个味了。” 貌让的脸色短暂的挣扎了一下之后，带头往回走。 今晚这顿可是他惦记了很长时间。 反正只要自己不走，骆八九也别想逃之夭夭。 他身边的一个跟班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大哥，还是认儿子要紧。煮鸡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吃不行……” 可能是故意要刺激骆八九。 他们原本明明可以用骆八九听不懂的缅国话交流，却偏偏非要说国语。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貌让给打断了，“你懂个屁。这可不是什么煮鸡，这是烟膏煮鸡。回去可吃不着。” 跟班虽然没说话，但脸上写的全是他不信。 跟在后面的骆八九也不信。 缅国那边的道德标准可没有国内这么高。 国内吃不着的去缅国没准能吃到还差不多。 如今貌让把话反着说，也难怪这跟班一脸狐疑。 “这重点不在煮鸡而在烟膏上面。明白了吗？回去吃要是让我阿爹看到，不得拿棍子敲死我！”貌让没好气的说道。 “大哥，你……你这是准备以身试du？” 另一个跟班连声音都打起颤。 貌让反手就是一记爆栗敲在他脑门上。 “在家里我都没沾的东西，闲的没事跑到这边来折腾……” 后面的话他是用缅语说的，骆八九没听懂。 但是两个跟班脸上均露出一种猥琐的表情，看的骆八九心里直犯嘀咕。 重新坐回桌上的时候，贴心的熊才跟者成已经将几人的碗里都打好了汤。 除了煮鸡之外，还有一些地方的山茅野菜，倒是跟瑞利的相差无多。 因为有刚才貌让几人的对话，骆八九对这碗黑乎乎的鸡汤有些排斥。 但架不住几人劝说，加上貌让时不时拿话刺激。 骆八九尝过一口之后，倒是觉得这鸡汤确实有一种不寻常的香味。 忍不住多喝了几碗。 最后菜虽然剩了一些，但满满一盆鸡汤实打实见了底。 一顿晚饭吃完，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 在貌让的要求下，者成带着他们赶到了相熟的加工厂。 就在标厂旁，有很多相关的周边行业。 加工厂是必然少不了的。 不过时间不早，店面虽然还开着门，但老板显然只是还没来得及及时收摊。 一行人赶过去的时候，他正坐在门口的小饭桌上就着米酒捻花生米。 这点顺手而为的小事，加工厂老板自然不介意卖者成个面子。 熊才干脆自己亲自上手，熟练的将料子固定上油切机的夹具。 没出半个小时，就将选定的切面给解了出来。 看到料子表现，不管是骆八九还是貌让都消停了。 貌让消停，自然是因为骆八九对种水的判断无误。 而骆八九消停，同样也是因为貌让说的不错。 松花对应下去的内里表现，确是飘花而非底色。 者成笑呵呵的给双方说和，“小矿主跟骆老板实在是高。这样的表现都能精准判断。两位的本事若凑到一起，赌石界可以横着走了。” 他这话固然有夸张恭维的成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信口开河。 料子皮壳表现再好，也最多只能让人知道种质的优劣；而松花处打灯看不出内里更进一步的反馈，也的确不能让人肯定究竟是通体底色还是局部飘色。 如果不是运气逆天纯粹靠蒙，那么两人的经验如果能结合在一起，那绝对前途不可限量。 赚钱那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者成这番话听在貌让耳中，立刻触动了他心里很长时间之前就曾设想过的一些念头。 在他看来，任何一个有理想跟抱负的二代，没有一个不想成为超越一代的存在。 尤其作为他来讲，在介入自己的家族企业后，不管是在经营方针亦或是发展方向上，跟上一辈的观念都存在很多冲突。 但他毕竟羽翼未丰，不管是资本还是能力，都注定不具备更多的话语权。 他在矿区也曾经尝试过很多方法。 联系周遭的人际资源，试图能一起开创新的势力格局。 但真正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年头干什么宏图伟业，都需要人跟票子的支撑。 能力差的他看不上、有资本实力的又看不上他。 上不去下不来，高不成低不就。 雄心壮志日复一日慢慢蹉跎成了泡沫。 如今，不妨换个角度再来看待这件事。 没有现成的资本不打紧。 只要能有现成的人才，何愁大业没有成的那天？ 他所缺乏的，目前看来偏偏正好是骆八九所具备的。 如者成所说，两人的本事要是凑到一起…… 没钱也只是暂时的。 这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巧了。 要不人家怎么说，卧龙跟凤雏那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呢。 骆八九这会儿也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怎么才能从这个并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貌让嘴里，获得那块木那料子的来历。 他可不觉得貌让会那么好脾气的有问必答。 熊才就更不用说了。 跟貌让见面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进一步合作。 不管是他自己，还是骆八九，要真能拿下貌让，都有利无害。 第218章 疯狂心动 先前的龃龉立刻一扫而空。 一群人打着各自的鬼主意，气氛倒是一反常态的和谐友善起来。 至于那块可怜的百山桥工具料，似乎就成为了他们关系不睦的见证，这会儿被刻意选择性遗忘。 要不是加工厂老板那已经见底的米酒还有差不多只剩皮的花生米，他们没准能当场开第二场。 熊才也就趁机跟貌让谈论起双方的合作构思。 貌让答应的很痛快，表示如果熊才跟骆八九能去缅国，他一定尽地主之谊带他们去矿区实地赌石选料。 见两人说到这里，骆八九有些好奇的问道：“不是说缅国不允许外国人深入矿区吗？” 貌让笑起来，“骆老板，寻常路子虽然不能去。但办法总比困难多，事在人为。” 一旁的者成不着痕迹的提醒道：“手续虽然有些繁琐，但也不是办不下来。只要小矿主能以公司名义邀请，然后去缅国相关部门办理一应手续，这件事也不是做不成。” 走正规渠道入境，真要有个什么闪失，至少是受到官方保护的。 听闻有解决的办法，骆八九跟熊才都表现得很开心。 但矿区之行，毕竟不是抬抬脚的事，真有此打算需要考虑的方面还有很多。 几个人越聊越兴奋，最后才在忙了一天实在熬不住的者成连番催促下，结束了这初次的见面。 貌让表示，他还会在国内逗留差不多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 加了联系方式，表示后面多联系接洽。 三天投标再加一两天开标，剩下的时间还要清点好没卖出的料子，着手将它们带回矿区，算算时间也的确差不多要这么久。 既然后面还有时间处，那就没必要非要在今晚就把感情建设到位。 几人在加工厂里又闲聊了一会儿后，这才各回住处。 骆八九心思明显活泛起来。 去缅国佤城一直是他的目标。 为此一向赌石没有任何规划的他，甚至还额外存着一笔七十万的启动资金。 如今貌让可以让他一步到位直逼源头，这简直就是在他心弦上大跳迪斯科。 相比之下，熊才则要冷静许多。 回程路上，熊才说道：“就算去到矿区，貌让最多也只能保证我们百山桥这一个场口的料子来源，咱们是跟下游客商打交道的，一个场口的料子并不能支撑起来一个店面所需。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但骆八九却认为。 即便是奔着貌让的关系去矿区，也未必就不能走出其他路子。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只赌到手百山桥的原石。 而顺利的话，还有可能拓展出其他场口的合作关系。 前提就是人至少要先去实地了解清楚状况。 瞻前顾后只会限制发展的脚步。 这个论点一出，熊才哑口无言。 很多事不存在观点对错，有时候换个角度想就是另一番局面。 最后他只得表示，再跟貌让相处几天，多了解了解看看。 就算缅国跟瑞利只有一水之隔，毕竟也是两个国家。 跟貌让一开始的接触也不算特别融洽，真一心奔着对方去了那边，万一出点什么岔子，后果可能是目前想象不到的严重。 两人回到落脚的地方，各自洗漱之后便结束了今天的话题。 骆八九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这个机会让他彻夜难眠。 这是他距离缅国最近的一次。 内心疯狂的想要促成这次行程。 佤城市场的料子比起貌让手上的，至少多经过两道中间环节。 按照层层加价的行业现状，矿区直出的性价比又要再高上几成。 不过熊才说的也没错，这件事的确还需要从长计议。 远的不说，运输的途径就是不得不考虑的重中之重。 今天标厂里跟尚景兄妹混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当时在腾市法拍现场的所作所为，骆八九仍历历在目。 虽然男人的行为偏激做法不对，但生意人所图所想皆是求财。骆八九对他的做法虽不苟同，却也能理解他那种感受。 胡思乱想中的骆八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着熊才低沉的呼噜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电话传出的声响给惊了美梦。 骆八九担心打扰隔壁床上的熊才，连忙将手机翻出来，上面显示的竟然是境外的号码。 想都没想下意识以为是诈骗电话，反手就挂断了。 这年头骗子都这么敬业爱岗，大清八早就出来营业。 然而，电话很执着的再次追了过来，这让本来就带着起床气的骆八九更来气。 满头冒火的接起来，“不需要高薪工作、没投资意向、中奖送你，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你！” 说完正准备挂断电话之际，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道有几分耳熟的声音，“骆老板，昨晚做什么噩梦了，大清早这么大火气……” 骆八九：“貌让小矿主？” 貌让：“你们住哪呢？我现在过来。” 骆八九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连忙将所在旅店的大致位置告诉貌让。 旋即爬起来，喊了熊才几声。 结果熊才睡觉睡得死沉，连他自己设定的闹铃都没能将他成功唤醒。 骆八九叹了口气，只能将熊才的闹铃关闭，自己起身到卫生间一番洗漱。 等貌让赶到旅店门口打来电话时，骆八九又不死心的喊了熊才一会儿。 见他连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只能一个人独自走出房门，先看看貌让究竟意欲何为。 毕竟这时间选的也着实早了一些。 让骆八九意外的是，貌让竟然也是单刀赴会，昨天见过的两个跟班均不踪影。 看到骆八九，貌让抬了抬下巴示意骆八九上车。 缅国的车子跟国内不同，是右舵车。骆八九绕着车子转了半圈，爬上左边的副驾驶座。 “小矿主今天这么早，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貌让已经一脚油门下去，强烈的推背感带着两人飞快地驶离了原地。 虽然这车子宛如拖拉机的声音不咋地，但骆八九那辆斥巨资买回来的锃亮皮卡就没有这种感觉。 这应该是辆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好车。 骆八九脑子里不着边际的想着。 跟还算不上熟悉的人，在天色未明的边境城镇穿梭，这感觉让他难免有点…… 第219章 束手就擒 “骆老板，昨晚吃完烟膏煮鸡，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浑身燥热？” 貌让忽然开始闲扯起来。 骆八九昨晚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缅国之行上，压根没注意自己身体的变化。 见他一脸茫然，貌让笑起来，“看不出来骆老板的耐受力还真不错。我昨晚身体躁动了半宿。今天凌晨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咱们现在去什么地方？”骆八九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多少有些擦边。 车子朝西南方向开了好一会儿，最后停在一条边境线上。 貌让才开口回答了骆八九的问题。 “罗老板，从你们盈县出去，你知道对面是什么地方吗？”他反问了骆八九一个问题。 骆八九摇头。 盈县虽然距离瑞利不远，但骆八九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对盈县完全谈不上了解。 “这里出去，距离缅国的密支那只有二百公里不到。密支那你应该知道？缅国矿区所在地。你们正常出入境的手续，想去矿区，第一站是佤城，第二站就是密支那。” 貌让一边说一边下了车，走到边境线前站定。 骆八九只得跟下去，貌让今天没头没脑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盈县这条边境线跟瑞利的差不多，临水寻常。 只有那高处那隔一段距离安插的飘扬红色旗帜，才能让人切实感受到这里的与众不同之处。 貌让指着河水对岸，“你们盈江的口岸对接的是我们国家第二特区的拉赞口岸，归克钦管。” 说完貌让开始挽裤脚。 骆八九有些慌了，“小矿主，你要干什么？” 貌让不以为然地说道：“这还不明显？带你蹚水过河，去对面看看。” 说完，见骆八九不为所动，貌让挑衅的笑起来，“怎么？骆老板不敢？” 在这样的事情上，激将法也不管用。 骆八九是不敢。 胆得多肥才敢跟貌让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越境，不要命了吗？ 貌让却正色道：“骆老板，边境线上做生意，有时候来来回回就是分秒间的事。时间跟机会都未必能容许你去走完所有的流程，到时候你怎么办？” 他这话听在骆八九耳朵里，带着明显的示意。 有时候，人都还没贴近边境线，手机信号就发来消息提示人已进入缅国境内，也是常态。 时间久了大家见怪不怪，最开始视为洪水猛兽的这条漫长边境线，在认知中也就逐渐寻常起来。 “这边的边民村子里，有我们安排过来的人。也有一些料子在其中，我是想带你过去看看。信不信随你。” 貌让已经将裤脚挽好，身轻如燕的跳进下面看上去有些湍急却并不算深的境河中。 骆八九不知道，貌让是在考验自己的决心还是验证自己对他的信任程度。 但终归留给他考虑的时间不长。 他可以扭头就走，但貌让这个村也不会像这会儿随时为他敞开。 穿着t恤牛仔裤的貌让再暗色中忽隐忽现。 只能借着河面反射的水光，能看到他即将要完全越过境河，踩上缅国的土地。 骆八九狠狠心咬咬牙，脱掉自己的鞋子。 鞋带系在一起往脖子上一挂，挽起裤脚跟着蹚了过去。 “这就对了嘛，骆老板。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你看看你们那些早年扬名立万的大老板们，有几个不是擦着边发家的。” 貌让就像个魔鬼，站在暗沉沉的境河边，给骆八九洗脑。 “红线以内怎么折腾都行。违法乱纪绝对不行。” 骆八九一边上岸一边坚持自己的初心。 貌让没接话茬，一脸冷笑的看着骆八九。 似乎很是不屑一顾他的理想主义。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时候骆八九肯跟他过境，已经做了相当激烈的思想斗争。也并不准备着急在这一时半刻改变他的固有观念。 等骆八九穿好鞋子，貌让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这是骆八九第一次站在缅国境内的土地上。 还是趁着夜色偷渡，心里的紧张跟不安就别提了。 总感觉周围的灌木丛中都是看不见的危险。 反倒是貌让轻车熟路，就跟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 “小矿主对这一带很熟？”为了不让自己露怯，骆八九连忙没话找话。 貌让不在意的说道：“不都跟你说了吗？我们这边安排了人长期驻扎。不参加私人公盘的那些料子，有买家选定都会先运到这边，后面再找机会跟对面交接。这里……就相当于个中转站。” 骆八九大感好奇，“不是说佤城那边有专门负责运输的公司吗？为什么不找专门的人来做这种事？” 貌让双眼一翻，“你也说了是在佤城。密支那距离边境线更近一些，把料子折腾到佤城，再运到你们那边，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说完可能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粗鲁，又缓和了一下态度，找补道：“矿业公司都有自己的运输车队，这么处理也是最省事的办法。” 骆八九点点头，不再多话。 人家怎么经营，也轮不到自己指手划脚，管好自己这边就得了。 世界那么大，自己又不是太平洋上的蓝衬衫。 跟在貌让后面，徒步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进入一家村子停在一户农家院落前。 边境线两边的这些边民村寨，风格多少都受到对岸影响。 如果骆八九不是很确定自己身处缅国地界，光看着院子风格，真的很难相信自己这会儿双脚踩着的是缅国的土地。 远门只是虚掩着，貌让抬脚将们踢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动静不小，很快就惊动了平屋里的人。 侧边的耳室里很快冲出几个人。 速度之快，骆八九甚至都没能第一时间看清楚他们的轮廓体貌。 二话不说直奔两人而来，反手就是一记侧踹加擒拿，将两人分别死死摁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毫无防备的骆八九瞬间束手就擒。 身边的貌让也没好多少。 甚至可以说更惨几分。 因为挣扎过于剧烈，加上态度嚣张。被其中一人大力反扭双臂，另一人用膝盖死死顶住后心，片刻间像是被渔线紧紧缠住的鱼，动弹不得。 貌让叽哩哇啦甩出一串骆八九听不懂的缅语。 紧接着就听正前方主屋门开合的声音。 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第220章 自己人 过了最初的惊慌，骆八九拼命让自己镇静下来。 蓄势待发，等后面机会来临的时候，给出关键性一击。 马上就会就来了。 最后面出现的那个男人，嘴里一边激动叽哩哇啦说着什么，一边飞快的朝这边走过来。 随着他的动作，貌让嘴里不干不净往外甩缅语的频率也快了起来。 那感觉像飞不动的熟鸭子光剩了个硬嘴没两样。 男人三两步来到两人面前。 几乎同时，骆八九感觉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骤然一轻。 想都没想，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 头都没回先冲身后刚才力道传来的方向一记扫堂腿，然后二话不说一拳直奔随后而至的男人命门。 一番招式下来，眼前的男人捂着鼻子弯下了腰。 趁对方所有人傻眼的当口，骆八九一把扯住貌让跟拖死狗一样不要命地朝院门口拖拽奔逃。 他人是站着的，貌让是半趴着的，整体呈向上的作用力。 三两步貌让就应该能恢复正常逃跑姿势，两人并不是完全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然而貌让就像是傻了一样，不但没有按照骆八九先前的预判恢复正常，甚至真就像一条死狗般，又死又沉。 就在骆八九准备撒手自己逃命之际，貌让终于回过神来，“骆老板、骆老板，你先别激动，都是自己人！” 这话来得及时，成功让骆八九停下一营动作。 刚才捂着鼻子的男人也走了过来，调整了语言模式，无痕切换到国语，开口道：“小矿主，你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还以为又有不开眼的毛贼来偷料子呢！”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瞬间点燃了貌让的暴脾气。 当着外人的面被自己人摁在地上摩擦，这丢人的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让他上头。 他抬脚连踹还流着鼻血的男人两脚，嘴里一连串抑扬顿挫的缅语疯狂在院子上空输出。 像鸡窝一大清早混进去只黄鼠狼，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等貌让消停下来，洗好脸用纸堵住鼻孔的男人重新走了回来，“小矿主，我们真不知道你要来。前两天交货的时候，码在院子里的料子数量对不起来。我们琢磨着应该是遭了贼。这两天正在钓鱼呢……结果……” 结果貌让这只胖头鱼，大摇大摆就送上门来。 “什么人的货？” 一听这话，貌让瞬间转移了注意力。 “小散户，前阵子刚发展的路子。从咱们手上拿过两次料子。数量不多，不过顺手捎带，不麻烦就是了。倒也没什么太大影响，解释了两句就翻篇了。” 男人说完，顺手摸出一盒烟，给骆八九跟貌让一人发了一支。 发烟在国内也是很寻常的社交行为之一，所以骆八九想也没想，正准备伸手接的时候，貌让却将对方的手给挡了回去。 反手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盒，丢给骆八九。 “小矿主，给你们的烟是干净的！”男人分辩了一句。 貌让没理会他，转头对骆八九介绍道：“骆老板，这是阿刚，自己人。办事……还算牢靠，你放心。” 简单介绍完，又冲阿刚道：“这是骆老板，我新结交的朋友。手上的料子给骆老板上个眼。” 阿刚连忙用缅国话冲刚才那几名小弟吩咐了几句。 随着他们的动作，骆八九才注意到，院子另一边靠墙的蓝色铁皮棚下那堆暗影。 掀开上面盖着的雨布，棚下拉着明线的大灯泡也随之亮起。 将明未暗的天光下，昏黄的灯光倾泻下来，将被分成几堆的石堆照亮。 “现在手上的货不多。前面运来的大部分已经跟买家交接完。要是你们再晚来两天，这些也见不到了。” 阿刚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差不多胳膊长的水烟袋。 一边点着火反复熏烤着烟斗端头一团乌漆嘛黑的什么东西，一边含糊的说道。 即便是在院棚下相对开阔的空间，那股烟熏火燎的味道，仍然呛得骆八九忍不住连续咳嗽了好一阵子。 貌让伸手在空气中回屋了两下，阿刚见状嘿嘿笑了两声，自觉地抬着他的水烟袋挪到棚子外面。 “这芭蕉筋特码有什么好抽的！抽不死你也得呛死你。” 阿刚不以为意的嘿嘿干笑了两声，“便宜……差不多行了。” 贸然刚说完，转头看着已经沉浸在料子堆里的骆八九，看他那架势，可能觉得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走到一边冲吞云吐雾的阿刚招了招手。 可能是让对方汇报工作去了。 按照阿刚的说法，这些料子都是找好下家的，但不妨碍骆八九验看品质。 里面大部分料子都在百山桥的平均线上下，买家十有八九是做原石生意的同行们。 骆八九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对着几块料子连吐了几口口水。 表现也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平平无奇。 比起送去者成标厂的那些存在不小的差距。 至少还不至于引的骆八九想也不想出手拿下。 这让他有些失望。 自己担着这么大风险，跟着貌让偷摸越境，结果竟是没什么收获。 就在他失望的准备站起身的时候，手上电筒乱晃间，墙角处两块单独放在一旁的料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料子一大一小，大的那块差不多有饮用水水桶那么大，小的那块最多只有红心柚子大小。 骆八九挪过去，将手上电筒对准这两块料子照上去。 大个头那块通体黄色，局部泛白，算是相对比较规整的扁圆柱体。 骆八九随手压灯上去，没什么光圈回馈。 百山桥的厚皮特征，倒算一个不错的表现。 但真正吸引他走过来的，其实是另外那块个头不大、奇形怪状宛如一个发泡海星的红皮小料子。 个头虽然只有柚子大小，但形态却跟圆滚滚的柚子天差地别。 远看勉强也能算得上圆润。 毕竟那几个宛如海星触角的凸起，就跟发育不良似的，系看上去并没那么明显。 通体红色，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杂色。 比起形态，颜色到更为近似煮熟的海星。 骆八九伸手将它抓在手里，那清晰的剌手感，就仿佛他这会儿抓的真是个充满尖刺的海星。 这料子，有点意思。 第221章 截胡 看骆八九抱着一块小料子走过来。 貌让眯了眯眼睛，“这料子对骆老板胃口？” 不等骆八九开口，阿刚就说道：“不行不行，这料子今晚就得送到对面交货。” 貌让一个眼神丢过去，阿刚瞬间哑火。 但最后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小矿主，别让我难做。这要是数量多还好放水，可那老板一共就要了两块，一下没了二分之一，我没法解释……” “没办法就想办法。我还不知道你？” 看样子，貌让有心想在骆八九身上添一层人情。 “小矿主，真不行。这客户是……” 说着说着，阿刚无痕切换到缅语。 骆八九虽然听不懂，却不妨碍心跟着貌让的表情揪起来。 手上这块算得上红皮的百山桥，要是寻常表现也便罢了。 可这会儿骆八九就跟着了魔一样，疯狂想一窥究竟。 且不说口水吐上去，喉咙里散发出宛如吃了甜辣酱一般甜辣交杂，单说这个少见的造型，就足以让骆八九想入非非。 原石在地底埋藏，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种质不够的地方逐渐风化、脱落。 留下的都是老到足以应对漫漫流年的老种质部分。 这也是原石形态千奇百怪，各不相同的原因。 但大致来说，最后开采出来能被人们所看到的还是相对规整的。 即便有那种奇形怪状的，最多也就是一两个边角呈外凸之势。 像眼前这块料子，个头不大却有五六个“爪子”这般的，只能说先前那买家有机缘又有眼力。 要不然，骆八九也犯不着在成交前夕起了截胡的心思。 那边貌让的表情，让骆八九觉得情况不容乐观。 因为对方已经面露难色的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能影响他插足的原因，骆八九觉得不外乎两点。 钱跟交情。 出价好说，他可以加。 交情嘛……也不是不能加码。 想到这里，骆八九先一步开口，晃着手上的料子开始忽悠貌让。 “小矿主，你就不好奇这料子里面的表现？据我判断，已经达到玻璃种跟冰种的临界点。据我所知，百山桥市面上的料子种水，可一直被卡在冰种这道坎上，能下不能上。” 话说的这么满，就算后面真把料子截胡到手，价格方面骆八九也得扒一层皮。 但为了能第一时间说服貌让，不给他开口拒绝自己的机会，骆八九不得不下重饵诱惑。 骆八九赌的就是貌让想验证自己的赌石能力。 要说他对自己什么能力最好奇。 自然是自己不用开石头就能预判种水的神奇眼力。 要不然，又怎么会因为昨晚那块水沫共生而转变对自己的态度。 成年人的世界，不过是各种筹码叠加的博弈。 要么胜出、要么被筛出局。 事实证明骆八九赌对了。 因为貌让原本为难的神色一扫而空，转而伸手覆在阿刚还在嘚的嘴脸上，反手将他拨到一边。 “骆老板，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从我记事起，还真没见过我家矿洞开出来的玻璃种。” 骆八九：“是与不是，切机上见分晓。小矿主敢不敢给我这个机会，亲眼见证一下？” “好！” 貌让也是一个痛快人，这边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转而看着一旁狂抽水烟袋，恨不能让立刻原地升天的阿刚，开口道：“就说料子被矿主拿去切了。这点小事还用我教你？能用钱摆平的事那都不算事。” 遇上这样不讲武德的老板，阿刚还能说什么。 见貌让铁了心要上骆八九的破船，他除了苦着一张脸答应，别无他法。 “开个价小矿主。” 骆八九直接切入正题。 心里已经做好准备要迎接貌让的狮子大开口。 却不想，貌让转了转眼珠子，“骆老板，咱们这样……” 啦啦说了一堆，就一个中心思想。 这料子他不收骆八九的钱。 不过，可别以为是什么天降好事，貌让的鬼主意多着呢。 他出钱骆八九出力，两人强行合一手。 等到料子解开，验证过种水等级之后再行分配。 骆八九当然不干。 立刻严正声明自己必须出钱买断。 貌让骨子里的混不吝气质立刻冒了出来，“买断不行。这料子要真如你所说的种水，我还准备拿回矿上供起来呢。以后那些个上矿买料的老板一见这标本……嗬，还有什么买卖谈不成？” 见他耍混，骆八九也立刻强硬起来，“我是商人，赌石为的是赚钱，又不是玩什么情怀。解开涨了你带走了，我傻眼了。”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涨垮还是一个未知数。你想知道里面表现，我给你这个机会。真涨了，大不了我按市值把你那部分的利润付给你不就得了？”貌让毫不退让。 见骆八九还要跟自己掰扯，他劈手将料子抢到手，坏笑着说道：“要不这样……你现在就掏钱。看在交情份上，我也不问你要多，一万块，拿来！” 这开价属实不高！ 骆八九喜上眉梢的掏出手机，打开付款扫一扫准备转账之际，就看到貌让抱着料子，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 “你问问阿刚，他们都是怎么个交易法。” “现金。缅币最好，实在不凑手，国币也行。” 阿刚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回答。 骆八九：“……” 早上出门仓促，别说一万块国币。 就算一千，掏空口袋自己这会儿也凑不出来。 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骆老板，这可不是我不够意思。现在你就这两个选择。要么放弃，这料子该去哪还去哪；要么跟我合一手。我以钱入股、你以眼力入股，咱们算五五。如你所说涨了，我带走，市值的一半我付给你。够意思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亲……” 见骆八九久久不说话，貌让极为欠揍的补充了一句。 自己还不够意思？ 真碰上那不讲究的，干脆就自己拿去切了，还跟骆八九在这废什么话。 当然，貌让之所以没准备这么干，也不是因为道德高尚。 说白了，还是惦记着骆八九身上那或可为他所利用的本事。 “这可是天降横财，跟白捡的有什么区别骆老板？就算垮了，我也不跟你秋后算账。后面你想办法把我这笔损失给填回来即可。这点本事我相信骆老板还是有的……”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啊……骆老板，机会是需要把握的。我这个人，一向也没什么耐心……” 貌让嘚嘚说个不停。 一旁的阿刚对着水烟袋嗒嗒抽个不停。 青灰色的烟雾把他身边的貌让笼罩其间，就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活脱脱阿拉丁神灯里钻出来诱惑世人的魔鬼。 第222章 煽风点火 貌让这魔鬼说的也不错，至少还没想独吞。 开出来的条件，听起来还很优厚。 被一万块现金难住的骆八九，唯有从了貌让。 “这就对了。” 貌让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转头又用缅国话跟阿刚交待了一番什么。 阿刚只是闷声点头，表情看上去无奈又无助。 交代完，貌让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骆老板，我再给你添一笔。这料子里面绝对爆色。百山桥的料子有个特点，种好色就好。要是如你所说的种水……那这料子，还真值得一解。” 骆八九回味了一下貌让话里的意思，连忙问道：“种跟色度成正比吗？” 貌让傲娇的神色里浮现出一丝玩味，老神在在的说道：“赌石赌石，正是因为没有规律又令人期待，才有意思。要什么都有迹可循，那就不叫赌石了，叫找不同。” “咱们走。” 说完，率先往门外走去。 走了没两步，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着原地没动的阿刚，说道：“这个芭蕉筋抽不得了。实在戒不掉，试试马蹄菜筋。好歹没这么呛。就这个抽法，不等后遗症，那肺病就先要了你的命。” 阿刚抬起脸，嘿嘿干笑了两声，眼中闪着几分迷蒙。 貌让也没再多说，带着骆八九走出院门，原路折返。 “小矿主，这芭蕉筋跟什么马蹄菜是干什么的？”骆八九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貌让脸上闪过一丝嫌恶，“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是好事。” 骆八九也不是猜不出来。 只不过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点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领域，这才按耐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既然貌让没心思说，不问就是。 “现在咱们去哪？”骆八九转了话题。 貌让扬了扬手上那块红皮百山桥，“不是好奇这料子表现吗？现在就回去来一刀。” 一直顺利坐回到车上，骆八九的心才算是囫囵个儿回到肚子里。 还好这趟没出什么意外。 要不然，失踪人口中又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貌让见状正准备调侃两句，骆八九的手机率先响了起来。 摸出来一看，是唐青打来的。 骆八九连忙接起电话，唐青的问题就跟连珠炮一样发射了过来，“骆夯兄弟你在哪？那料子什么情况？我昨晚给你回了十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看样子这会儿知道着急了，不是昨天骆八九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时候了。 从早晨被动起床到这会儿，骆八压根就没一丁点儿时间查看手机。 就算看了，刚才那情形，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骆八九。 跟貌让相处到现在，似乎也差不多可以旁敲侧击打听一下，那块木那究竟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安抚住唐青的情绪。 只是当着貌让的面，聊起来并不方便。 骆八九连忙清了清嗓子，“唐哥，我这会儿正跟朋友在外面。我在盈县平原镇一家私人标厂……” 话没说完，唐青就飞快的说道：“定位发给我，我现在就赶过去。” 接电话的几分钟里，貌让已经将车子重新开上蜿蜒的小路。 骆八九看了看他，试探着问道：“小矿主，昨天跟着标厂的人去看咱们矿业公司送来的料子。里面怎么还有一块木那包浆皮？该不是标厂的人给弄错了？” 貌让不疑有他，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没错，是有一块木那。我送来的。想放在标厂上看看这东西行情怎么样。” 话音落下，他转过头虎视眈眈地看着骆八九。 这让本就心虚的骆八九心里更七上八下，生怕下一秒貌让说出什么虎狼之辞。 “对啊，骆老板有这本事，不妨一会儿帮我参谋参谋？我跟你说，这料子是我花大价钱从别的渠道搞到手的。原本是想直接给它来上一刀。不过，送标厂公盘也耽误不了几天时间。了解一下市场行情也没什么不好。以后都是吹牛的资本……” 骆八九：“……” 恕他无能为力，是真无能为力。 就算他把体内的水分全掏空，脑浆子都洒那块木那上，也别想投机取巧走捷径。 这口水又不是随心所欲没有限制的。 别说对人为处理过的料子无用，就那药水跟糊墙一样糊的里三层外三层，就算有透视眼怕都派不上用场。 貌让却斗志昂扬，卯足了劲狠踩油门往回冲刺。 半路上骆八九给熊才打去电话，听着他明显刚睡醒的声音，骆八九跟他约定好在者成的标厂门口碰头后，这才放了心。 转头对上摇头晃脑看上去兴奋莫名的貌让，骆八九琢磨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小矿主，那块料子不错是不错，不过据我的经验来看，那层包浆皮应该是后期人为做上去的。” 貌让明显一愣，然后笑起来，“别逗我了骆老板，你是不是想试试我的斤两？我也不怕告诉你，我都赌石判断种水的确是不如你，但我不信有你说的这么传神的造假手段。” 骆八九赔着小心起了个头，“小矿主，你们矿上采出来的料子，自然不用考虑真假的问题。但后面环节的人想赚钱，总有一些拿不上台面的非常规手段。那料子也不是你熟悉的百山桥……你怎么能这么肯定，一定没问题？” “我……” 貌让瞪着一双牛眼正准备往下说，却猛然卡了壳。 看样子，骆八九这番煽风点火还是起了到了一定作用。 最后，他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标厂验货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皮壳真要有问题，就算我看不出来，他们还能打眼？” 骆八九：“昨晚那块水沫共生，不也是老师傅手底下的漏网之鱼吗？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我也是担心这件事万一闹大了，有损你们矿业公司的名声。” 貌让彻底不说话了。 骆八九也是没办法，那料子放在标厂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漏了风声。 唐青对面站的可是王乐义。 那个自己只见过一面，但关于他的传说，耳朵都听的起了茧子。 第223章 线切机 两人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直奔昨晚的加工厂。 骆八九下车的时候还特意朝标厂门口多看了两眼。 并没有看到熊才的身影。 想想也是，在瑞利也很少能在这个时间段看到他。 就跟着貌让抬脚进了加工厂。 别看昨晚老板下班晚，但是今天上班时间一点也不耽搁。 笑吟吟的看着大清早上门的生意，连忙张罗起来。 貌让也不废话，直接将手上的料子往切机前一放，“老板，来一刀。” 骆八九眼见老板立刻伸手准备拿料子，连忙过去，“老板，先开个窗。不忙解。” 老板好脾气的点点头，“先让我看看料子情况。两位老板放心，既然是者总的朋友，一定给两位选个最优方案。” 貌让对此显得有些不屑一顾，“一块料子……至于吗？” 骆八九：“你不是要当标本供起来，给你招财吗？” 貌让顿时不说话了。 还别说，骆八九多少摸索出跟这位矿二代相处的规律。 相比于国人对料子的物尽其用，大约貌让心里也知道他们的方式相对粗暴一些。 “这料子不错，保险起见先开窗探探里面的底。后面不管是自珍还是出手，都不影响价值。”加工厂老板很快说道：“如果两位老板后面想要解成明料，我这边也有线切机，这是目前能将损耗降到最低的机器。” 貌让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那就这么办。抓紧时间。” 王屿倒是有些好奇老板口中的线切机。 在店里那台半封闭的机器前，来回转悠。 水切跟油切骆八九都见过，所以哪个是线切机就一目了然。 机器呈l型，机器工作台上安放着一个四面透光却不透明的有机玻璃罩。 罩子正面有一道可以打开的门。 顶上没有遮挡，后面一条短粗的机器臂探入，上面一道可以缓速旋转的轮盘。 既可以起到固定料子的作用，又能带着料子转动，经过侧面一道细钢丝绳的切割，即所谓的线切。 骆八九因为是第一次接触这种设备，忍不住好奇的跟老板确认，“老板，这机器的损耗真的很小吗？” 老板笑着说道：“没错。油切机解大料子的时候，太薄锯片不吃力，带不动。锯片厚度跟损耗那是成正比的。用这线切，只要料子体积够大，减少的损耗有时候能多放出一片料子呢。” “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小矿主，那块红皮百山桥，要不要试试这个机器？” 骆八九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冲貌让说道。 加工厂老板扭头看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不过这线切机的收费也贵。是按照公分来的。” “一公分一百块。” ”什么？“ 骆八九跟貌让不约而同惊叫出声。 一公分一百块什么概念？ 随随便便一块二十来公斤的料子，尺寸就有一定的概率达到五十公分上下。 一片下去就是五千块。 这还只是一片的费用。 三四刀是常态，就跟玩一样。 这费用也远不是油切机一刀三十块能比的。 虽然这费用可能跟料子的价值比起来，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可让习惯了油切机加工费的骆八九接受起来，仍然有相当的难度。 原本骆八九还纳闷，熊才的神仙刀怎么不与时俱进，引进一台这种高端的切割设备。 如今也算是有了答案。 “不过也是没办法，这机器可贵着呢。二十八万一台。就你看到那出水管了吗？用的可不是水，几百块一桶的专用切割液……这还没把电费算进去呢。这机器切的可慢，几小时那是常态……我买这机器也是下了狠心，但是也没办法，做这门生意的……” 骆八九撇了撇嘴。 二十八万，都能买一块表现不俗的料子了。 转手可能就是成倍的利润，这老板是真舍得。 “不过，在我们这边倒也不愁回不了本。毕竟老板们标到手的料子也都不便宜。舍得下这个本钱。” 听到骆八九跟老板这番对话，原本没什么兴趣的连貌让被吸引了过来。 走到线切机旁，伸手摸了摸悬停在半空的那根细钢绳，连连咋舌，“还得是你们国人会玩啊。我们在矿上，那料子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骆八九合计了一下这个收益回报，踱着步子走到已经进入到工作状态的加工厂老板身边。 “老板，用这个机器的老板多不多？” 老板坐在工作台前，左手捏着料子右手紧握牙机磨头，一边压在料子皮壳上打磨开窗，一边回答道：“怎么说呢。只要这园区里两家标厂有任何一家开盘，我这机器就不得闲。就是这效率不高，耽误时间。但凡有两台机器，那回本更快……” 也是这么回事。 毕竟这边有这两家私人标厂兜着底。 标厂上竞到手的料子价格不便宜，那些老板们上这样的工费倒也舍得。 但要放在瑞利的话…… 拿自己的心理来说，上不了七位数的料子自己可不舍得下这样的本钱。 但转念又一想。 就算是六位数的货，这机器要真能将切割损耗降到最低。 多取出来的那部分，可能付完切刀费都还有剩余。 这么一想，六位数左右的料子也配的上。 骆八九眼珠一转，“老板，你这线切机什么地方买的？” 老板倒也没藏私，可能也是因为不存在竞争关系的缘故。 他想也不想的说道：“我从粤省那边定的。我记得我这里还有那家工厂联系人的名片，一会儿我找给你，你自己打电话问问。” 骆八九忙连声道谢。 得好好跟熊才合计一下这件事。 骆八九觉得值得尝试。 瑞利虽然没有标厂，但市场是一直在向前发展的。 骆八九这段时间明显感觉到，瑞利市场上出现了一些以前并不怎么常见到的现象。 之前不管是赌石还是经营成品，这一行的门槛都不高。 所以多是一些散兵游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在这个行当里厮混。 正经有其他谋生手段的人，多半看不上这行。 但这段时间，市场上出现了很多年轻有有朝气的姑娘小伙。 他们或成群的泡在市场上，或两三个一起合伙买原石买成品，最后拼个摊位摆去转手赚进货的批发商差价。 但不管他们下手什么，都是既敢想又敢干。 下手不稳不准，但是狠。 骆八九觉得，这是一个信号。 平静无波持续多年的沙丁鱼市场，可能很快就要被这群鲇鱼小年轻给搅出一番新气象。 若真如他所料，那么以后市场上能够称为中流砥柱的料子，就不再是现如今流通最快的那些千数小万数价位的。 届时随便忽悠几句，何愁这线切机没有市场。 趁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先抢占先机。 后面等其他的人反应过来，他们的第一桶金没准就已经到到碗里来了。 第224章 线上合伙人 一枚硬币大小的开窗，半个多小时后出现在骆八九跟貌让的眼前。 加工厂老板喜滋滋的将电筒灯光打在此处时，一团幽绿色立刻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角度变换间，带着料子折射出粼粼波光。 “经我手的百山桥也不少了，这料子算的上头筹。”加工厂老板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之词。 虽然颜色迷人，但他却只赞种而略色，让貌让莫名有种被强压一头的冒犯感。 加工厂老板的话刚落下，他就一把将料子夺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心气儿顿时降下几分。 透过窗口观察，颜色的确煞是喜人，但去掉光线的加持后，肉眼看上去并不是那种色正纯浓的阳绿。 但纵然是底灰色杂，却仍旧难掩开窗处的光华。 “不错了，这种色差不多也是百山桥的上限了。” 貌让最终满意的点点头，语气却难免有些复杂。 虽然再没有人比他更希望百山桥的品质上不封顶，遥遥领先其他场口，却也不得不承认手上这块料子的表现的确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加工厂老板迎来送往那么多客人，自然一眼看出貌让的几分不甘。 笑着说道：“料子就是商品，有得赚就好。这东西放在市面上，那也不是寻常老板能随便能盘动的。” 说完便忙着张罗其他客人去了。 在刚才开窗的时候，已经有三两个赶早来切料子的小年轻。 其中最早抵达的有一对看似情侣模样的男女。 来的时候恰逢老板在牙机前忙碌，他们也没出声打扰。自顾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转着带来的料子。 男的拿着铅笔一边打灯一边在皮壳上画着什么，女的靠在椅背上看着手机，时不时跟男朋友交流两句。 等男的跟加工厂老板开始沟通下刀方案时，女的好奇的转到骆八九跟貌让身边，探着脑袋看了一眼他们的料子。 此时貌让正在征求骆八九的意见，剥皮的时候应保留哪部分的皮壳为宜。 毕竟皮壳是原石唯一的出处证明。 想要留着以后装13，还是要保留最具代表性的那部分皮壳才有说服力。 见他们两人聊的起劲，姑娘忍不住插了句嘴，“两位老板想怎么出手？” 貌让以为是遇到了收料子的原石货主，头也不抬地说道：“去去去，我们不卖。” 姑娘的脾气倒是不错，见状也没表现出不高兴，只是继续说道：“老板，我们客户群里原石的成交率是很高的。快的话，一天就能帮你成功回款外加大赚特赚。” 她这边还在说着，那边同来的男人已经打开了手机的视频连接。 将手机摄像头对准加工厂老板正在夹具上固定的原石，中气十足的喊道：“老铁，接下来让我带你体验，一刀天堂一刀地狱的赌石世界。” 手机里传来对面人的声音，“老板你弄错了。我不想感受地狱，我只想上天堂！” 男人：“这是一种修辞。你放心，这料子里也有我的股，要不是十拿九稳我肯定不会自掏腰包，你说是？” 骆八九看到加工厂老板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手上仍尽职尽责的将料子固定好。 然后打断了男人手机前的卖弄，“确认一下，是不是顺着你刚才画出来的这条线下刀？是的话，我就开始了。” 男人像模像样的将手机怼到夹具前，给料子来了个特写，嘴里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电话对面的人回答，“线上远程跟你合料子，自然是相信你的判断。你看着来。” 随着男人的一声令下，加工厂老板伸手将切机的盖子合上，启动了机器。 随后男人以切割的时间较长噪音又嘈杂，半个小时之后再跟对方连线，便挂断了电话。 这一番操作看的骆八九瞠目结舌。 现场赌石都有拿不准的概率，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线上跟人合伙赌石？ 胆……挺肥。 看两人的表情，姑娘捂着嘴笑起来，“老板要不要考虑一下？你这料子有卖点，窗开的也让人有想象空间。走我们的途径出手稳赚不赔。有人帮你担着风险，最后卖出去多少有赚。稳赚不赔。” 这时候，熊才跟者成进了门。 “我就说这里肯定能找到他们。” 一进门，者成就笑着说道。 其余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刚才的男人就立刻凑了上去，“者总、者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言语间满是谄媚，同时恭敬的递过一支烟。 看者成的反应，应该并不眼熟对方。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将对方递来的烟接到了手里。 沾着他的光，骆八九等人也接到了男人的“打赏”。 男人似乎很想跟者成套近乎。 自从者成登门，他就一直围着他马不停蹄的各种奉承。 但者成似乎只是负责将熊才带来，停留了没五分钟就匆匆忙忙赶回标厂处理繁琐忙碌的事务去了。 他一走，男人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熊才跟骆八九身上。 “两位老板看着眼生，是者总的朋友？我叫石磊，这是我女朋友沈晴。” 他显得很是热情。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这份热情是给者成的，却也不好直接无视。 鉴于他这会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骆八九干脆趁机问出自己刚才的疑惑。 “石老板，你这料子是跟人线上合伙买的？” 还没等石磊开口，沈晴就抢先说道：“没错。骆老板，要不要跟你朋友商量一下走我们的途径出手？事情成了，按照百分之三十的占比分给我们就可以。” 貌让下一秒就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沈晴是个女人，可能他当场就要爆粗口了。 神经病。 嘴巴一张凭空就要百分之三十？ 疯了？ 她出钱了还是出力了？ 雁过拔毛都没他们下手这么黑。 石磊扭头瞪了沈晴一眼，不好意思地冲几人笑笑，“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几位老板别在意。” 说完将一脸不爽的沈晴拉到一边。 “你说谁头发长见识短呢！” 沈晴站在店门口，气鼓鼓的看着石磊，“没有我，你能有今天？你还有没有良心？” 石磊无语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掉进钱眼里了？没看到刚才标厂的者老板跟他们的关系？这样的人，我们首先想的是怎么搞好关系伺机合作。他们的人资源随便漏一点，都够咱们吃好几年的！” 沈晴撇了撇嘴。 石磊的话让她没法反驳，却又不甘心被数落。 当即嘴硬道：“那我也没说错啊。那料子从咱们手上卖出去是双赢。宰的都是群里那些冤大头，他们又不吃亏。” 第225章 熟人杀猪盘 石磊亲昵的伸出手指轻点沈晴脑门，“这种事就跟咱们寻找买单的冤大头一个道理，都讲究循序渐进。一会儿你少说话，看我的。” 沈晴瞬间消停，乖巧地点了点头，跟在石磊身后，重新回到加工厂内。 “几位老板不要见怪。她不会说话，女人家家的不会说话。” 石磊再次散了圈烟，笑着解释道：“可能老板们对我们这种经营模式不了解。我们虽然年轻，不过干这行时间不短。手上积累了一定的原石客户资源。现在的经营模式是跟他们合伙赌石。” “其实沈晴也是好意，只不过不会表达，这才让老板产生了误会。” 熊才似乎意识到什么，开口问道：“你们玩的该不会是熟人杀猪盘？” 石磊的表情带上几分尴尬，“熊老板要是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是有我们的原则的。看得到那个价才会去报，看不到我们也不会强行杀。” 随着他的自我辩解，骆八九很快就弄清楚了他们的套路。 简单举例来说，两万块买到的料子，跟网上合伙人合，就报价四万，一方占比一半。 对方只占百分之五十的份额，却承担了全部料子的费用。 后面不管料子能卖成多少、什么时间卖，石磊跟沈晴这边都稳赚不赔，更拖的起。 反正风险已经转移，占用的资金也不是从自己腰包里出。 倒霉跟着急的，只有那位可能远在千里之外的“合伙人”。 石磊说的好听，有原则有底线。其实说白了即便他那么做，也是为了能长期反复操盘。 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 亏一块两块正常，可要是块块亏，换谁心里也犯嘀咕。 “还真有人敢不见料子实物，就出钱的？”骆八九咋舌。 石磊笑笑，“有钱人多着呢。尝到过甜头。手上有点闲钱的大款可不少。几位老板有没有兴趣参与？你们有料子、我有人，合作共赢。” 熊才坚定的摇摇头，“这种杀鸡取卵的行为注定走不长久。赌石还是脚踏实地的发展才能厚积薄发。” 对他这种守旧的言论，一旁的沈晴忍不住哼了一声，“我们群里的客人不知道多感谢我们带他们玩呢。只要引导的好，让他们尝到甜头。感觉自己赚了，还会帮你做宣传呢。我们群里的客人一半以上，都是老客人转介绍来的。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石磊也跟着补充道：“只要让客人们知道好东西是要待价而沽的。而待价而沽是需要一个谁也说不准的过程的。有这个预防针，后面他们等几个月、半把年都是常态。这期间行情上升也能对冲掉一部分当时的价格水分。” 熊才跟貌让似乎都没什么兴趣，反倒是骆八九津津有味的追问，“那要是客人着急回款怎么办？” 石磊两手一摊，“那就更简单了。谁不知道上赶的不是买卖。卖房子都还有个急售价呢，更何况料子。” 骆八九恍然大悟。 这要不是熊才一直盯着自己，他甚至都想冲石磊竖个大拇指。 忽悠大全套，里外里全都考虑周全了。 见骆八九有兴趣，石磊连忙掏出手机，“骆老板，加个联系方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合作的机会了呢。” 骆八九很配合地添加了石磊的联系方式。 石磊的眼神又开始在熊才跟貌让身上流连。 看样子他想一锅端，但无奈熊才跟貌让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这让他有些不敢主动开口提要求。 熊才不但自己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甚至看向骆八九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质疑。 可能并不希望骆八九跟石磊两人走得太近。 貌让更是一门心思都放在那块百山桥上，“骆老板，这料子我拿回去当标本了。按照说好的，给你多少合适？” 事已至此料子注定得手无望，骆八九早就被动接受了这个不平等条约。 没指望真从貌让手上得到什么好处。 料子本来就是人家的。 自己是掌了眼，可如今关系融洽，也犯不着上纲上线盯着这点蝇头小利撒手。 目光放长远，收获更可观。 但财大气粗的貌让不干了。 骆八九不开价，还怎么展现自己说到做到以人为本？ 还怎么让骆八九臣服在自己的金钱魔法下，顺利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熊才自然是跟骆八九穿一条裤子的，见他推辞便也不多话。 貌让瞪着一双眼睛，一把将手上的料子塞给石磊。 “你来。帮我断断这料子品相，在你们国内市场上的行情。” 作为源头，貌让并不了解国内终端市场的定价。 按照他的看价，又怕显得自己不大气。 干脆现场捡了石磊这工具人一用。 石磊是聪明人，早就从双方对话中听出大致来龙去脉。 眼前三个人中，唯一对自己还算青眼的，唯有骆八九一人。 他有心顺手送骆八九个人情，让他记着自己的好，为以后可能的合作奠定基础。 张口就报了连蒙带猜得出来的最高价。 八十万！ 他不信话赶话气氛拉到这份上，貌让还能拉下脸来讲价。 貌让种性格的人他网上接触的可不少，对这类人的心理揣摩的透透的。 果然，貌让甚至没连犹豫都没有，反手拨打出一个电话。 表示摇了小弟过来送钱。 四十万会一分不少交付到骆八九手上。 趁着他们双方你来我往相互礼让客套的空隙，石磊拿起手机对准这块红皮百山桥咔咔一顿拍。 他报的价格是虚了点，但这料子的品质还是摆在那的。 拍出来发群里一顿显摆。 声称是自己帮找上门的老板赌涨的料子。 看着群里瞬间弹出来的大片反馈信息，石磊的心瞬间飘了起来。 他们连发文字加语音信息，哭着喊着追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好的料子没带他们一起赚钱一起飞，想着他们在电话那头留着哈喇子拍大腿的情景…… 真有面儿啊。 “石老板，你的料子解好了。” 那边传来加工厂老板的声音，将石磊晕乎乎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来了来了，马上！” 石磊一边应着，一边连忙又拨通刚才那位老板的视频连线。 第226章 貌让的邀请 视频接通，石磊眉飞色舞的拿着电话，“恭喜大哥贺喜大哥，涨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起来，“真的假的？第一次跟着石老板赌石就这么好运气……” “那是自然。虽然这料子总价值不高，但是对于信任我们的老铁，我们还是竭尽所能满足要求的。” 石磊一边说，一边走到油切机旁。 盖子刚才已经被加工厂老板打开，夹具上两半料子，其中小的那半边已经脱落下来，被老板安置在一旁的桌子上。 另外大的那边还松松垮垮的卡在夹具中间。 石磊的手机刚凑上去，电话对面的男人就问道：“不是说涨了吗？我看这切面怎么还是白白的？” 这年头是个人就知道，翡翠原石有色才值钱。 这石磊一看就知道这种无中生有的“切涨”平常没少干。甚至连料子提前切成什么样都不看，张口即来。 听完对面男人的质疑，石磊不带半分卡壳的解释道：“这位大哥第一次赌石不了解情况。这赌石切涨分色涨跟种涨。咱们这块料子虽然没爆色，但种水上升了至少一个档次。你看看，这细的跟小孩屁股蛋似的石底，再看看这水头，像不像姑娘暗送的秋波……哎哟……” 沈晴自后面伸手，掐住石磊腰间软肉，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 他这一停顿，对面的男人连忙见缝插针地问道：“那咱们这料子能卖成多少钱？” 石磊调整了一下状态，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模式化的回答道：“想卖出个好价钱，那自然是要静候有缘人……不过，咱们这料子种水表现这么好，应该用不了半年，就能脱手……” 骆八九听他掰扯到这，顿时也没了多大兴趣。 正如石磊自己所说，不管料子是涨了还是垮了，后续操作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客人要是能等，那就照着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去等一个虚无缥缈的出价；要是不能等，就只能打骨折再赔上三两老血，降价大促销。 他这边还在感慨，加工厂老板捏着一张名片走过来。 “骆老板，我的线切机就是这家的。联系人跟地址都在上面。你们要是有需要，就直接打电话了解情况便是。” 熊才从刚才就一直在围着那台线切机打转，听闻两人对话，凑了过来。 骆八九冲熊才晃了晃手上的名片，“熊哥，要不要来上一台？” 熊才面色微微一顿。 二十八万，他现如今倒也不是拿不出来。 可有限的资金要办无限多的事，就有些捉襟见肘。 他这次来盈县，手上也不过只有大几十万的进货本金，一下抽出小三十万，买卖还做不做。 骆八九原本没想这么多，但见熊才表情，立刻意识到自己问出一个引发歧义的傻问题。 还好，那边貌让两个小弟适时进了门。 下一秒，貌让就将他们带来的黑色塑料袋丢给了骆八九。 里面装着捆扎好的四十万红彤彤的国币。 “骆老板，我是一个讲道义的人，以后咱们的合作，保证不会让自己人吃亏。”貌让大气的表示。 在他用砸钱的那一刻，貌让的形象在骆八九眼里无比光辉高大起来。 这会儿不管他说什么，骆八九都觉得他说的对很对非常对。 熊才连忙适时介入，“小矿主，咱们先言归正传，我们想从你手上买一点料子……不过初次合作，数量方面我们还是希望能循序渐进……” 矿场直出，为的是量大回款快，没有中间环节的各种服务。 那种零碎的交易，矿场向来懒得对接。 这也是熊才有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所在。 都知道矿场源头性价比最高。 可哪个矿场愿意跟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玩过家家。 然而熊才的话还没说完，貌让就大手一挥，“小意思，这个好说。” 转而就直接看向骆八九，“骆老板，你准备什么时候准备去缅国？我把上矿的一应手续给你准备好。你去实地了解一下，咱们强强联合各取所需。我说到做到绝不亏待你。” 这话别说熊才没听明白，骆八九自己也一脑门问号。 自己i什么时候要跟貌让联合了？ 不是，他要联合自己干什么？ 骆八九哪里知道貌让惦记的是他能准确预判种水的能力，心里早就起了盘算。 貌让看出骆八九的疑惑，但却并不准备给他一个答案，只是说道：“骆老板，你难道不想去矿区看看？你们国内玩赌石的老板，有一个算一个，无不以深入矿区为荣为傲。我帮你把手续办妥，你就出个人，怎么算都不亏啊。” 这话虽然让人听起来有几分不适，却也不算过分托大。 别说骆八九的确有缅国之行的计划，就算没有，眼下也不能轻易驳了好面子的貌让抛出来的橄榄枝。 当下骆八九表示缅国是要去的，但话不是现在。 要等他将手头上的事处理妥当，次啊能考虑下一步计划。 貌让也没逼着骆八九当场就给出个时间期限，见好就收，转而跟熊才聊起了他对原石的需求。 最后表示，等标厂那边出来一个准确的结果，流拍的料子由着熊才先选，价格好商量。 等他们初步敲定完合作的意向，时间已经来到晌午。 一旁已经成功安抚住客户的石磊不失时机的示好。 “几位老板，都这个时间了，赏脸一起吃个午饭？” 就算他不说，熊才为了表示感谢，请貌让吃顿午饭也是少不了的。 虽然带着初次见面的石磊多有不便，但都是在市场上做生意的，也不差这两双筷子两张嘴。 所有表示这顿饭自己做东，在场有一个算一个一起就近吃顿便饭。 加工厂老板表示自己走不开，婉拒了熊才的邀请。 站在门口将一行人送出门，顺便给他们指了指附近吃饭的几处所在。 等他们最终选定饭馆，熊才也将定位发给者成后，唐青的电话便追了过来。 他已经赶到平原镇，这会儿正在标厂门口。 问骆八九现如今人在何处。 第227章 赶鸭子上架 者成来的最晚。 平常中午饭他都是在标厂吃盒饭，但今天既然熊才攒局，这个面子他总要给一个。 席间，貌让似乎一直想跟骆八九进一步勾兑一下感情，但奈何骆八九一直跟唐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让貌让极为郁闷。 骆八九也是没办法。 唐青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奔着那块木那来的。 自然一心想要在第一时间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骆八九可不敢由着他乱来。 貌让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楞头青。 问的急了，指不定让他产生什么其他的想法，到时候才更麻烦。 道理都懂，可唐青实在慌张啊。 不把事情弄清楚，他食不知味寝不安枕。 最后还是趁着骆八九被石磊缠着聊别的，冲着貌让问了出来。 貌让眼珠子转了转。 前面骆八九好歹是见过那块木那，问自己相关的问题他多少还能理解。 可这唐青前脚刚来，料子都还没见上一面，开口就问相似的问题。 貌让就算傻，也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怎么可能一五一十回答唐青。 “这件事说来话长……唐老板要是有时间，到时候不妨陪骆老板一起走一趟矿区。到时候一看便知。” 他故意拖着长腔模棱两可的卖关子。 唐青连忙追问，“小矿主，跟那块木那一起的，还有其他的料子吗？” 面对唐青的问题，貌让想也不想的撒谎了。 “有！有有有！只不过我们矿业公司毕竟做的是百山桥的原石矿洞。所以这次就放出来一块。怎么，唐老板有兴趣？要不要参与一下竞标？我觉得那块料子是典型的木那包浆皮，但骆老板非说皮壳有问题。唐老板是不是见过那块料子？对此有什么看法？” 貌让连珠炮般的发问让唐青无从答起。 但他听明白了貌让话里的重点。 他手上还有其他跟这块木那相关的料子，但需要去他的地盘查看。 按理说，唐青也是行走江湖的老手，本不至于这么轻易就缴械投降。 但这些料子背后牵扯到王乐义。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火烧身，唐青难免关心则乱。 貌让趁机加码，“唐老板，等你跟骆老板去到矿区，我一定尽好东道主之宜，带你们走遍帕敢。这趟行程保证你们稳赚不亏。划算呐！” 一顿饭吃完，几家欢喜几家愁。 站在门口跟石磊沈晴道别，骆八九一行人随着者成往标厂方向走去。 沈晴有些不爽的看着石磊，“你看你刚才那副谄媚的嘴脸。至于吗？难道你真准备去瑞利发展？” 石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沈晴，“目光放长远一些。咱们赌石在哪不是赌？如今瑞利的风头连腾市都盖过了，咱们去瑞利发展那叫顺应风向。” 沈晴不甘心的说道：“这么多年在盈县发展的渠道说丢就丢，你舍得？” 石磊闷头想了一会儿，“这个还需要从长计议。总归能想出办法两全其美。走，别在这杵着了。回去跟你家老表商量一下，不行后面他留守，咱们去瑞利，双线发展。” 两人说完，手牵手朝反方向走了。 走回标厂，骆八九将唐青领到那块木那料子前。 唐青的脸色很难看。 看照片时候的侥幸瞬间土崩瓦解。 “要不你跟小矿主打个商量，他出价我现场买断！” 唐青开始琢磨走后门。 这两天下来，骆八九好歹也已经摸清楚了标厂的流程。 唐青说的这个方案，就算貌让答应放水，者成这边也不好操作。 标厂有标厂的规定。 所有参加公盘的料子，只要登记在册进入竞拍环节，不走完所有流程是不可能离开标厂的。 唐青作为一个深谙其道的老手，能提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方案，可见有多焦躁。 骆八九拍了拍他的肩膀，“唐哥，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这话一出，立刻招致唐青一记白眼。 “虽然不能原地买断中途下架，但咱们还可以跟小矿主打别的商量。只要不成交，就总有其他的办法可想。” 唐青烦躁的挠了挠头，“这料子又不是红标，真要被人出了高价，他就算是货主也没办法。” 两人聊的投入，没发现貌让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听到最后这句话，貌让忍不住嘿嘿一乐，“谁说不能？我是货主，我想拦当然能拦。”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唐青一脸希冀地看着貌让，“小矿主此言当真？” 貌让一脸得意，“当然。货主意愿至高无上。我觉得者总应该不会因为一块料子跟我们交恶。” 唐青激动的一把扯住貌让，“那咱们现在就去！” 貌让反手将他拉住，“着什么急？我只说我能，又没说我想。两位老板不让我卖这料子，总要给我个说法？这料子搬来搬去，不费工夫还是不费钱？” 唐青了然，“小矿主尽管开价。我照单全收，保证让你满意。” 貌让却摇了摇头，伸手一指骆八九，“我不要钱，我要他。” 烈日当空的正午艳阳下，骆八九莫名觉得胯下一凉，菊花随之一紧。 “骆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刚介入家里公司，还没站稳脚跟。现在急需得力伙伴助我一臂之力。只要你答应帮我，你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们自家人，什么都好商量。” 骆八九摸了摸鼻子，“小矿主，咱们认识还不到一天。你对我连了解都算不上，就……委以重任，我实在担心有负所托……” 貌让撒开唐青，环抱着胳膊，一脸混不吝的说道：“能不能胜任我自有定论，这个无需你操心。成不成给我句痛快话。” “成，不管是熊老板那边还是唐老板这边，都是小事，我现在就能给你承诺；不成，就恕我爱莫能助，咱们公事公办听天由命。” 看着唐青那一脸的恳求，还有远处认真研究着料子的熊才，骆八九宛如一只被赶上架的鸭子。 答应的好处跟不答应的坏处一目了然。 骆八九是个成年人，懂权衡知利弊。 就目前这形势来看，自己若答应貌让，能得三方人情。 熊才唐青一个没跑，还能进一步拿下矿场的资源。 怕只怕，貌让这橄榄枝，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第228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骆老板放心，这事对别人来说难，对你却易如反掌。也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我还能给你当向导，带你深入了解一下帕敢矿区。对你以后收料子也有百利而无一害。” 貌让笑得活脱脱一只狐狸样。 骆八九最后毫无悬念得答应下来。 为表诚意，貌让带着骆八九跟唐青两人朝者成办公室走去。 先把这块木那的去向敲定，唐青才能把心放回肚子里。 结果事情就卡在了这里。 者成义正言辞的拒绝。 标厂有标厂的规矩，就算者成是老板，那也不能由着貌让乱来啊。 更何况还有其他的合伙人呢。 货主意愿再高，但也不能一会儿一个主意？ 要不然白标黄标跟红标还有什么区别？ 标厂何必折腾出这些标准，增加工作量。 不管貌让怎么说，者成在这件事情上咬死不松口。 他是不想得罪矿场的关系，可竞标的老板们是标厂的衣食父母。 要不是冲着标厂的渠道能帮他们高价出料子，矿场又怎么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得罪主顾，坏规矩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以后谁还会上门。 虽然看上去只是一块料子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者成一直将其视为红线。 但貌让已经把话说了出去，这件事谈不拢，后面还怎么取信于人。 原本好说好商量的局面，说着说着就开始上头。 俨然者成不答应就是不给面子。 要不人家经常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这要是貌让年纪但凡再大一点，也干不出这种让双方下不来台的事。 双方在谈崩的边缘反复摩擦。 熊才眼见原本一件好事逐渐朝着不受控的方向发展，犹豫了好一会儿走到者成身边耳语了几句。 肉眼可见的，者成的表情生动起来，“老弟此言当真？” 看得出来熊才仍显得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好好好！小矿主，你的要求我答应了！不过，这件事我还需要跟几个合伙人商量一下。问题不大，我来想办法解决。”者成高兴的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变化，看的骆八九等人一愣一愣的。 貌让刚才没说完的话还卡在嗓子眼里，突然就没了用武之地。 一群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熊才脸上，似乎想要一个答案。 者成忙不迭的说道：“小熊，那我可就去张罗了？” 得到熊才首肯，者成连电话也顾不上接了。 着急忙慌抱着手机摇人去了。 应该是联系他的合伙人们。 真不知道熊才究竟答应给者成什么好处，能让他连红线都放宽了。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熊才说道：“就是家里的老料子，我答应在标厂放一段时间。” “就这？” 貌让第一个表示不信。 刚才他狐假虎威抬出矿业公司的名头，者成都不买账。 区区一块料子，能让者成瞬间反水。 他自然不信。 骆八九走到熊才身边，“熊哥，没事？” 熊才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复杂，让骆八九有些于心难安。 熊才笑了笑，“没事，骆夯兄弟。之前者总跟我商量过几次，想借过来放在这边镇一镇场子，我觉得麻烦就没答应。如今想想，明珠蒙尘也是可惜。倒不如让它出来见见天日。” 见他眼神中的落寞，骆八九立刻反应过来。 那料子应该是熊才家道中落之前就存在的东西。 眼见一个家族高楼起、宾客来，眼见它楼塌地陷、辉煌不再。 石头不会说话，却见证千万年世事变迁。 不过在骆八九看来，这也算好事。 代表着熊才终于愿意从那层用来自我保护的厚重壳子里爬出来。 正视过去，才能迎接未来。 唐青从刚才的狂喜中回过神来，略显惊讶的问道：“才爷，你说的该不会是‘一号’那块料子？” 熊才点点头，“没错，就是它。” 骆八九有意缓和一下现场气氛，开玩笑地说道：“熊哥不仗义，我新店开张的时候，都没见你透露半句。” 熊才捶了他胸口一拳，“今天要不是为了帮你们解围，我也不能这么快下定决心。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唐青跟着笑起来，“骆夯兄弟，你那小庙还真容不下这尊大佛。” 说完转头冲熊才拱了拱手，“才爷，今天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什么差遣就一句话。以前兄弟不懂事，还望才爷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计较。” 熊才忙道：“唐老板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既是同行又是邻里，理应互帮互助。我这趟来，其实原本也存了跟者总说这件事的打算。如今正好借花献佛，解围也是顺手。唐老板言重了。” 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把这两位往日的嫌隙给解除了。 有这两位前辈保驾护航，何愁大事不成。 骆八九不免飘飘然起来。 正美着呢，者成从外面风一样冲回来，“小熊，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就抓紧时间？趁着这次公盘还在进行，赶紧整过来充充门面？” 熊才一愣，“来得及吗？现在还在翡翠博物馆里摆着呢……” “来得及、来得及！我已经联系了半挂车跟安保公司。十个人够不够？不够咱们再加。你这边还有什么要求，我们这边尽力满足。” 他们的对话听的骆八九瞠目结舌。 趁着两人讨论正事的时候，他蹭到唐青身边，伸手戳了戳他。 “唐哥，什么料子还要用到半挂车拖啊？料子很多？” 不应该啊。 熊才手上要是还有很多存料，这次就不用这么着急来标厂看货、跟貌让接头了。 唐青：“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可能性？比如说，这料子就一块，重三吨之类的？” 骆八九：“哦……” 见他这轻描淡写的反应，唐青没好气的补充道：“三吨重的后江料。” “什么？不可能！” 骆八九情不自禁叫出声来。 开什么玩笑！ 市面上超过三公斤重的后江都属于稀罕物。 还三吨…… 天方夜谭都不敢这么写！ “真的，骆夯兄弟。不信你问才爷。”唐青无比认真的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才爷现在今非昔比了，但他们这种翡翠世家，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外人攀不起的家底。” 说完，看着骆八九问道：“你是不是纳闷，为什么才爷最难的那个阶段都没把这料子转手出去？” 骆八九点点头，满脸期待的看着唐青，静候下文。 “我也不知道。” 唐青缓缓吐出一句让骆八九吐血的话。 “红颜薄命，料子也大差不差。出尽风头未必一定是好事。以后才爷要是想说，自然有答案。他不想说，咱们猜也无益。” 第229章 三人联手 临时出现这情况之后，者成看上去更忙了。 别看他人在盈县，瑞利那边的关系竟然也不少。帮着熊才联系展出料子的那家馆子协调。 这件事说难不难、说麻烦走那些流程却也麻烦。 现如今料子所在的展馆在畹镇，一家已经没什么人气、个位于一条巷道里的小馆东拼西凑出来的所谓翡翠博物馆。 年久失修，里面也没什么难得一见的稀罕物，所以前去参观的人并不多。 骆八九一次都没进去过，唐青唯一一次入内参观，还是在一四年左右馆子刚建成那会儿，趁着新鲜感跟热度进去转了一圈。 已经没有什么印象，如今回想起来应该是里面的东西没有特别吸引人的所在。 过了一会儿之后，熊才面有难色的走过来，“骆夯兄弟、唐老板，我需要跟者总返回瑞利一趟……” 唐青连忙说道：“才爷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 熊才的视线对上骆八九，“骆夯兄弟，怕是要麻烦你了。” 说完将手上一张纸递了过来。 骆八九疑惑的接过来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多料子编码。 熊才继续说道：“这是刚才我看的料子。上面大部分都是小矿主带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其他场口的。有劳骆夯兄弟帮我多掌一道眼。这些料子如果在公盘上没能被标走，后面者总会帮忙联系货主。” 骆八九一想，自己跟回瑞利也帮不上什么忙。 倒不如做点能派上用场的实事。 便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说干就干，熊才跟者成一走，骆八九立刻化身羊驼。 冲进料子堆里认准编号开始狂吐口水。 接连十几块之后，骆八九终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熊才简直就是个人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能于千千万万块石头当中，准确避开所有有价值的料子，独独钟情那块表现并不怎么样的。 这要放在彩票界，那绝对是完美避开所有中奖号码的彩票。 他所选出来的蒙头，都是一眼看上去卖相极佳，但骆八九口水吐上去，要么酸要么苦。 十几块下来，嘴巴里全是比人生还要让人难过的酸涩味。 要不是熊才并不了解骆八九的口水异能，他几乎都要以为熊才是故意的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骆八九看着熊才罗列的料子清单，后面还有好几十块。 照着架势，全部料子吐完口水，骆八九这嘴差不多也就不能要了。 可这标厂里这么多料子，漫无目的一块块吐口水也不是办法。 料子能选出几块还未知，但骆八九可以肯定自己非得死在这里头。 他在一排料子前蹲下身，伸手挠着已经被他揉成一团鸡窝的头发。 这异能看着不错，也确实有用，就是使用起来有些废人。 也不知道抱着料子直接舔，会不会也有相同的效果…… 当然，这个念头他就只敢在脑子里想想。 别说顿在不远处抽烟聊天的唐青跟貌让时不时还会瞥一眼这边，就算他们不在，骆八九也不敢真舔。 他虽然不讲究，可也不至于这么荤素不忌。 谁知道这料子上有没有细菌、谁知道这料子运出来之前有没有被狗踩着撒尿。 光是想想，骆八九就下不去嘴。 身旁的水桶里就放着标厂为赌石客准备的水。 骆八九看着里面的黄汤，心里有些烦躁。 抓起手边的矿泉水仰头干下去一半。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 骆八九将手中剩下的矿泉水浇到眼前一块料子上，伸出手指在湿润的皮壳上蘸了蘸。 就在他伸出舌尖准备尝尝味道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骆老板，选的怎么样了？” 骆八九一个激灵，手上矿泉水瓶掉在地上。 回头一看，是李飞龙。 见到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骆八九折了半瓶矿泉水，李飞龙连忙递过来两瓶。 “者总走之前吩咐，招呼好几位贵客。”李飞龙殷勤地说道。 骆八九转了转眼珠子，“什么时候开标？” “后天开始开标。按照标号分为三天。” 想想也是，料子这么多，集中在一天开标确实也有些紧张。 “这料子的情况，你了解吗？”骆八九又问。 李飞龙自豪的拍了拍胸脯，“我这人别的不敢说，就是记性好。经手过的事总能记个七七八八。骆老板，有什么想知道的，能说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骆八九想了想，问道：“你们标厂有没有那种看上去表现平平的全蒙头纯赌料？” 李飞龙面现难色，“送标厂的料子本来就以明料为主。蒙头本来就少……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有一些料子，是我们厂主从朋友那边拉过来凑数用的。因为也没指望真的有人竞标，就堆到一处去了。” 骆八九忍不住一乐，“走，带我去看看。” 在李飞龙的带领下，两人七拐八绕来到一个不起眼的棚子前。 里面集中摆放着大小不一的蒙头料。 骆八九也顾不上李飞龙，捏着电筒就冲了进去。 这里蒙头集中，不用像前面那样在一众明料里面扒拉为数不多的蒙头，选起来带劲多了。 骆八九也学乖了，不再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喷吐口水，先以经验跟电筒进行初步筛选，各方面让他觉得不错的料子最后才用口水印证。 李飞龙看样子是准备贯彻者总的吩咐到底，全程陪在骆八九身边。 捏着笔在骆八九身边写写画画。 到后面，只要是骆八九点头的料子，他就负责记下来。 等到下午七点标厂关门，李飞龙手上的那张纸已经写满大半。 骆八九拿过来看了看，二十多块料子也不算少了。 至少跟熊才有所交代。 这时候，唐青跟貌让走过来，“找地方吃点东西？才爷他们今晚未必能赶回来。” 骆八九顺势邀请了一下李飞龙，毕竟人家一整个下午都在给自己打下手。 唐青打趣道：“骆夯兄弟是准备跟才爷合伙了吗？” 骆八九原本并没有这个盘算，只是觉得力所能及内回馈一下熊才之前对自己的帮助。 但唐青说道：“骆夯兄弟，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你后面选的这些料子，跟才爷一开始给出的选项相差十万八千里。就算你提出合伙，他也不会有意见。” “只有强强联合，才能稳步发展。要不，也带我一个？咱们大家一起发？” “我也不赚二位便宜。骆夯兄弟出眼力，我跟才爷出资金。这么一来，大家各有所出、各有所求。势均力敌才能并肩发展。” 面对唐青的慷慨陈词，骆八九有些疑惑。 什么时候开始，唐青这么看好自己了？ 第230章 雷打场口 骆八九连忙表示自己并不能代替熊才做这个决定。 不管唐青有什么想法， 都要等到熊才回来之后亲自定夺。 唐青表示，只要骆八九这边没意见，熊才那边他有把握说服。 见两人你来我往就敲定了此次料子的合作关系，貌让急了。 “骆老板，你可别忘了给我的承诺。你可得先跟我回一趟矿区，把我的事给了了。” 一时间，骆八九成了比餐桌上的菜还抢手的香饽饽。 不过貌让这边的关系还是要维持并有必要进一步发展。 骆八九表示自己回瑞利就开始着手操办出境手续，让貌让只管安排好上矿的一应事宜，自己保证不会失约。 其实按照貌让的想法，他恨不能直接带着骆八九从盈县过境，直达矿区。 但考虑到双方信任基础还不够深厚，加上骆八九明确表示自己一定要走正规手续出入境，貌让最后这才作罢。 席间四人喝了点小酒助兴。 酒足饭饱临别之际，貌让乘着酒意，从原本自己住的那家富丽堂皇的大酒店中搬了出来，挨着骆八九的房间新开了一间。 唐青自不必说。 就在众人以为今晚可以借着酒劲睡个好觉时，下半夜骆八九的电话响了起来。 熊才他们回来了。 问骆八九要不要去欣赏一下月色下的巨无霸后江。 醒都醒了，酒店距离标厂也不远。 骆八九欣然赴约。 走之前还不忘顺手祸害唐青跟貌让的睡眠。 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不能睡觉就一起去赏月啊。 三人紧赶慢赶来到标厂的时候，半挂车刚刚从标厂离开。 骆八九眼睁睁看着那块据说重三吨的巨无霸原石静静躺在院子里。 者成在一旁吆喝人手，选定一进标厂大门最显眼的位置安放。 骆八九不信邪的上前查看。 黯淡的月光下，料子的皮壳呈黑黄交杂的双色，看不分明具体表现。 随后走上前来的唐青嘿嘿一笑，伸手将手中的电筒摁亮，将光柱打在原石皮壳上。 石身上深色的部分瞬间被点亮，一条明绿色的色蟒顺光而现。 骆八九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料子并不是双色，只是皮壳被人为擦洗过。 将石身上原本有表现的部分进行了彻底的擦洗。 将色蟒暴露出来，这才有了如今唐青点灯即亮的情况。 更为难得一见的是，顺着唐青一水儿的动作，一条一米半左右的色蟒全须全尾的呈现出来。 “这特码得多钱啊！”骆八九忍不住喃喃。 这种好东西在手，熊才何愁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别的不说，就这料子一卖，几个小目标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到手？ 骆八九掏出自己得电筒，顺着料子大致赚了一圈。 整个料子表面，有表现的几处皮壳基本上已经被擦洗殆尽。 整个料子周身一共环绕了四条色蟒。 罕见却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三吨的重量，骆八九入行到现在见都没见过几块。 骆八九收起电筒，看着远处走过来的熊才，兴奋的冲过去，“熊哥，有这种好东西，下半辈子还发什么愁？” 这要是自己手上有这样的好东西，晚上睡觉都得乐醒了。 熊才看了看还在料子前反复打量的唐青，压低声音说道：“真要是如骆夯兄弟说的，倒是不用愁了……” 熊才明显话里有话，骆八九有些想不明白。 “你看这料子是什么场口出的？”熊才话题一转，突然问道。 “不说是后江吗？这料子名气大，网上都能搜出来。熊哥，三吨重的后江色料啊。想都不敢想……你早就该放到这边标厂来了，说不定哪个来竞标的实力老板一眼看中，说成交就成交了。比放在那个什么展馆里可有价值多了。” 骆八九实名羡慕。 熊才却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希望我今天做的这个决定没错……” “对了，骆夯兄弟，你跟唐老板叮嘱一下，千万不要透露跟我相关的情况，必要的时候关系能撇干净就撇干净。” 话是这么说，骆八九却觉得有些不现实。 前面熊才刚开口说送送料子过来镇场子，唐青瞬间就想到这块一号。说明连他都知道这料子的货主是熊才。 瑞利市场就那么大，比唐青手眼通天的更是大有人在。 这种事想瞒是不可能的。 况且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 换成骆八九，巴不得昭告天下他手上有这种自带热度跟流量的好东西。 “我跟你实话实说，你自己知道就好。骆夯兄弟，这块料子并不是后江色料，真正开采的场口是雷打。雷打场口你有耳闻吗？”熊才突然贴在骆八九耳边小声说道。 雷打场口，骆八九接触不多，却如雷贯耳。 原因很简单，从这个场口的名字中便可窥全貌。 出品的料子宛如被雷劈了一样，大裂叠小裂，裂中有裂。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最要命的是雷打场所出的料子有一个很大的弊病，色吃不进去，浮于表层。 表面看上去再好的着色表现，往往只有表层上那一片。 所以市面上压根见不着雷达的蒙头料。 因为在开采的过程中，矿上的工人都是直接对准着色的部分抠。 市场上见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大大小小的满色小块明料。 所以流传下来对雷打这个场口的料子皮壳，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相关判断经验。 骆八九有些失神，“熊哥，你能确定吗？雷打的皮壳我虽然看不准，但后江的表现我还是有把握，不会走眼的。” 熊才一脸苦笑，“我怎么会拿没把握的事乱说。这料子之所以看上去无比接近后江，那是因为……我父亲那辈，找高人对料子进行过一定的……处理。” “这料子，看似是块宝。其但在我看来，倒不如说是一块烫手山芋更为贴切。” 第231章 报应来了 “吴明堂？” 骆八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名字。 还好熊才摇了摇头。 骆八九这才松了口气。 要真是跟吴明堂那种张扬又臭名昭着的人扯上关系，这块三吨重的料子才真的废了。 然而下一秒熊才就补充道：“不过跟吴明堂也不是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当初操刀的人是吴明堂的师傅。不过他没有吴明堂出名，如今也已经不在人世。” 难怪熊才说料子是烫手山芋。 不卖砸手里，卖怕秋后算账。 还真是骑虎难下。 熊才摇摇头，“这里面的事多着呢，以后慢慢跟你说。这些事你自己知道就好，帮我叮嘱好唐老板，有什么咱们回去再说。” 骆八九回头看了一眼正拿着手机给料子拍照的唐青，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这时候者成正好喊熊才过去。 跟他分开，骆八九回到唐青身边，将他的动作摁住。 唐青一愣，“怎么了骆夯兄弟？今天才爷帮了忙，我帮他发发圈子推荐一下，没准有那种大老板愿意出手谈谈价呢。” 还人情是一方面，真要促成这样的好事，自己还能从中赚一笔介绍费。 不赚白不赚啊。 骆八九不好跟唐青明说，解释道：“熊哥现在还没这个打算，等后面有这计划，咱们再去张罗。” 唐青将信将疑的收起手机，满脸问号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貌让自从来了呵欠就没断过，看石头完全提不起他半分兴趣。 三吨重又怎么了？ 哪有他家矿洞那阵仗。 要不是怕骆八九连续出逃，他才不会跟来。 眼见是真来看料子的，貌让率先甩了甩手，打了个招呼就回了旅店。 等到熊才跟者成那边正事忙完，骆八九从口袋里将下午那张纸给掏了出来。 一边递给者成，一边将下午的情况跟熊才做了汇报。 唐青也趁机将自己的意图表达出来。 熊才看样子原本并不想跟唐青在生意上有太多交集。 但者成大致核算了一下李飞龙罗列出来的料子重量。 表示即便公盘期间料子没成交，他能帮着谈下来的价格也要在两百万上下。 熊才身上准备的那大几十万的货款显然有些不够看。 都知道料子到手回去就能赚，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 权衡之下，熊才选择接受唐青的提议，这份料子算三人合股。 公盘结束后，没标出去的料子由者成从中牵线对接货主，熊才跟唐青一人出一半。 骆八九眼力入股，不用出钱。 这让骆八九有些不好意思。 表示货款可以分成三份，自己出相应部分。 但在这一点上，熊才跟唐青却出奇的一致。 可能在很多人看来，合伙的重点就在于谁能拿出相应本钱。 但在这一行是个例外。 赌石有眼力，钱迟早会有。 带着没赌石能力只能出的起钱的人玩，只会拖慢自己赚钱的脚步。 在他们看来，他们已经沾了骆八九的运势，绝对不能仗着大家熟悉就占便宜没够。 骆八九也没再坚持，但心里有其他盘算。 等到第二天上午，按照加工厂老板给的名片，联系到线切机厂家，自己出钱给熊才的神仙刀订购了一台二十八万的线切机。 对方老板表示，一星期后机器就会按时送到，并会派相应技术指导抵达。 他们讲道义，并不妨碍骆八九还熊才人情。 至于唐青，在这场合作中已经是最大的获利方，卖出料子的利润足以满足，在这一点上骆八九倒是没想跟他客气。 剩下几天时间，骆八九主要是用于跟貌让勾兑感情。 几天时间相处下来，发现貌让这人本质不算坏，就是有些二代难免都有的纨绔，作为朋友相处倒也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 等到公盘最后一天，所有料子的去向都尘埃落定。 熊才跟唐青忙着跟者成交接那些流拍的蒙头，骆八九个人又从貌让手上收购了一部分原石。 至于那块“包浆皮”木那，貌让铁了心要将它带回矿区。 以此为饵，钓着骆八九去矿区。 反正总归是要走这一遭的，骆八九便也没再继续坚持。 这料子只要不在国内市场上出现、流通，一切都好说。 留在貌让手上，说不定比在自己或者唐青那更保险。 这次盈县的标厂之行，正式进入了收尾的阶段。 就在骆八九暗自庆幸此行顺利之际，风波也找上门来。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跟抓小鸡仔一样拎着石磊出现在一众人眼前。 一见面就毫不客气的质问道：“你们谁姓骆？” 骆这个姓在当地还真不多见，骆八九立刻下意识回答，“我。老板有什么事？” “就是你截胡了我的百山桥红砂皮？” 大肚子男人横眉冷对的质问。 他这一说，骆八九立刻就明白了。 自己截胡的报应来了。 貌让也立刻反应过来，否认三联，“什么百山桥？什么截胡？我们不知道！” 男人明显并不认识貌让。 发出嘿嘿一声冷笑，“还想蒙我呢？还说什么百山桥的小矿主自己拿去切了。找理由都不找个走心的。这得多没见识的矿主，才能这么块料子都看在眼里？” 也就貌让皮肤黑，看不出脸红没红。 男人指着石磊继续说道：“这孙子在群里显摆得瑟，被人发到朋友圈。盈县这市场就这么点儿大，想找源头那还不是分分钟。堵他门上还没开始打就全招了。骆老板是？你讲不讲规矩？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你这种行为放在社会上，那叫第三者插足！没道德！你懂吗？” 说完像是还不解气，照着石磊屁股上踹了一脚。 石磊连滚带爬地来到骆八九身边，挂着淤青的脸上涕泪交加，“骆老板，真不是我想出卖你。实在是他们拿沈晴威胁，我……我真的没办法。” 大肚子男人带着四五个小半截，敲开门就往里冲。 两人把沈晴摁在沙发上，另外两个人开始没头没脑狂殴石磊。 最后表示，要是石磊不把料子交出来，就把沈晴扒光了拍照片发盈县商家群里…… 石磊哪见过这阵仗，只能一五一十将当时自己所看到的情况坦白。 骆八九伸手拍了拍石磊的肩膀。 在这件事情中，他即便存在问题，也不过是转手发了几张图片吹牛。 真正的祸根还是自己截了眼前这位的财路，怨不得旁人。 况且今天是开标的最后一天，标厂人来人往。 他们这边的状况，已经吸引了一部分忙完正事的老板们驻足围观。 任由男人折腾下去，也会给一直帮着他们的者成造成不好的影响。 骆八九咳嗽一声，正准备挺身而出，问问眼前这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男人，究竟想怎么了结此事。 貌让却比他更快一步，挥手招呼身后两个小弟，冲到男人面前一左一右将男人架了起来。 第232章 也许是个机会？ 男人显然没想到他们竟会如此不讲武德。 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貌让那两个手下这才得以顺利得手。 “你们……唔唔……”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貌让其中一个手下塞进嘴一团像劳保棉线手套之类的东西。 在大家伙惊异的神情中，貌让冲众人甩了甩脑袋，“我会把事情经过跟这位老板解释清楚。几位老板尽管放心交给我。” 他还要在盈县多逗留几天，将剩下的原石核对无误之后，另寻他处安置。 熊才见貌让一副不带好说好商量的架势，不由冲骆八九使了个眼色。 骆八九忙将貌让拉到一边，“小矿主，这可不是在缅国，脚踩在国内的土地上，做事情是要遵守法律的！” 貌让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大哥，我可是在帮你收拾烂摊子。再说了，我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我是客场作战，能有什么发挥的空间？不过就是亲自证明一下，那块料子的确是被百山桥之一的矿主给解了。这都不行？” 骆八九挠了挠头，总归就是一句话，不能闹出事来。 貌让对此很是有些不屑一顾，表示自己刚跟骆八九等人合作，就连这点最基础的信任都不给他。 说完就挥手招呼着两个手下将男人带到自己车上，一骑绝尘走了。 骆八九压根追都追不上。 石磊见状，拉着骆八九的胳膊表示，恶人就要恶人磨，如今假手他人就能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教训是千载难逢的好事。 骆八九没好气地看着石磊。 要不是他在外面到处显摆，压根也不会有后面这些麻烦事。 如今见他连半分教训也没吸取，很是有些无语。 最后还是熊才跟者成又打了个招呼，让他看着点貌让不要做出太极端的行为后，几人便彻底结束了盈县之行，返回瑞利。 谁也不会想到，目前看起来只是简单的一起原石买卖小纠纷，会为以后埋下那么大的隐患。 车上带回去的料子虽然是三个人合的，但也要分出一个主次。 目前唐青跟骆八九店面的原石数量还足以支撑，所以所有料子就全部被直接送到熊才的神仙刀里。 以前熊才自己的时候，佛系随缘想卖就卖。 如今加上唐青跟骆八九，感觉上瞬间就跟以前有了差异。 当天带着小杨师傅将店面重新归置了一番。 并在骆八九的建议下，从这批料子中选出将近三分之一，加工成改口料。 不过，骆八九这么安排倒并不是准备让熊才走跟自己一样的路线。 主要原因在于自己选出来的这些料子，整体来看皮壳表现平平无奇，缺乏让人眼前一亮的特征。 所有的表现都藏在容易被忽视的细节当中。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化的榨取原石差价。 对于骆八九三人来说，才有足够诱人的利润空间。 但同样，这年头大家都心浮气躁，很多人只有想赚钱的心思却没有能把钱装进口袋的本事。 为了能够刺激他们在神仙刀里长时间驻足选货，这些料子就是力证店主赌石本事的一个证明。 回到瑞利后的一周，是骆八九过的相对按部就班的一周。 孙老头听说骆八九开始跟熊才唐青两人合伙买入原石，倒是没过多参与意见。 只是时不时侧面提过几次，赌石是积累资本的根基，前期不管怎么操作，只要大方向跟选人没问题，就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但就像打江山跟守江山，不能只考虑如何赚钱，还要想如何让赚到手的钱不被挤压。 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赌石是赚钱的营生，但手上的先前不能闲着，可以尝试着投资其他一些有潜力跟前景的行业。 不得不说孙老头虽然年纪大，但因为一直活跃在市场第一线，很多观念足够超前。 甚至骆八九这种意气风发的小年轻，都比他不如。 骆八九一开始觉得孙老头完全就是多虑。 就自己目前赚到手的这仨瓜俩枣，考虑投资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 但架不住孙老头隔三岔五念叨两句，时间一长，这个观点也就在骆八九心里生根发芽。 大钱大投资、小钱小投资。 东方不亮西方亮，谁知道下一波的风口在什么地方。 但骆八九之前专注于赌石，并没有在瑞利广结人脉。 前就算来的相对容易，那也不能盲目无脑冲？ 所以这件事想想也就搁置了。 一周后的一天，骆八九突然接到冯老板的电话。 没错，就是那位改行开始投资直播行业的冯老板。 告诉骆八九自己的直播公司已经正式装修完毕，于两天后正式开业。 此番电话是邀请骆八九赏脸参加开业礼。 别的不说，就冲冯老板给自己介绍了那么多同行老乡，骆八九也是一定要是捧场的。 当天一大清早，骆八九跟熊才相约在德隆门口碰面之后，肩并肩过马路朝冯老板的办公地走去。 他的办公室选地距离德隆相当近。 近到只需要过一条马路。 骆八九每天都从这里经过，却从来没有进过对面，只知道那里是红木家具的展厅。 每每透过一楼的落地玻璃，看着里面一套套独立安放、雕龙画凤的深色家具，尚无置业打算的骆八九自然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好在熊才轻车熟路，骆八九只需要跟在他身后就可以。 冯老板已经站在路边等待客人，身边阵仗看上去不小。 满地待命的红色鞭炮，入口两旁八辆放礼炮的昂扬小车，还有四四方方的八方礼花随时等待火焰的唤醒。 骆八九跟着熊才，将两人商定好的两千八百八十八的大红包奉上，又跟冯老板说了一些吉祥恭喜话。 只等着冯老板这边迎客结束，随他一道上去看看他这段时间张罗的成果。 结果一直到上午九点三十八分开业时间到，预想中的人山人海也没出现。 倒是两边越摆越多、差不多延伸到马路边的开业花篮，显示着冯老板这些年攒下的人情。 吉时一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跟礼花礼炮齐鸣。 过程中，冯老板又收到一些专程前来送红包的老板们的贺礼。 只不过，那些人脚不沾地，来露个脸寒暄几句后，就以各种理由先行告辞。 甚至脸楼上冯老板的办公室都没踏足。 连番经历此情此景的冯老板，尽管脸上挂着笑意，极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却仍难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流露出来。 一旁的骆八九扯了扯熊才的衣服，好奇的问道：“留下来捧个人场、吃顿饭的事，这些老板怎么看上去这么忙？” 熊才看了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这种新兴行业大张旗鼓地操办，一是为恭贺开业大吉，还有一层是为了拉投资赞助。这些老板个个都是人精，生怕当面不好意思拒绝，又不能当作无事发生。干脆上门送上红包拔脚走人，心照不宣着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熊才的话，无形中跟骆八九这段时间以来的念头完美契合。 想到盈县的石磊，操作模式也是以线上为主。 他那一套都有人买账，怎么就能肯定冯老板的网上直播卖翡翠走不通呢…… 第233章 潦草的投资 骆八九不动声色地跟在熊才身后，见证冯老板完成了所有开业准备的仪式。 看到那几个因为迟到几分钟，被冯老板邀请上楼坐坐却仓皇不迭告辞走人的老板，心里有些想笑。 这做的未免也太明显了。 成年人趋利避害都玩得很得心应手。 最终留下的宾客，还不如来帮忙的朋友多。 等到冯老板忙完，引着众人上楼进他公司。 骆八九一看之下，才晓得冯老板这次是铁了心孤注一掷。 办公室设在五楼，占地面积很大。 应该沿用的是原本红木家具展厅的玻璃隔断，冯老板在原本的基础上又进一步补充的新隔断，里面一个个的格子间。 除了他的办公室跟公共场地之外，格子间一共有五个。 按照冯老板的说法，这五个房间代表是五个独立运作的直播间。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正式进入营业状态，虽然里面准备了简易的直播设备，五个格子间却没见一个主播。 骆八九还在四下溜达，熊才跟冯老板寒暄完后也走了过来。 看骆八九对着空荡荡的直播间出神，熊才说道：“冯老板的意思，他租的那家实体店，后面就不准备继续做了。老婆过来练习一下当主播，手上现有的货就开始轮番在直播间里试水。” 这无异于釜底抽薪。 也不知道这冯老板是怎么想的。 骆八九不由问道：“前期的收益肯定不容乐观，靠实体店可能还能维持收支，这么做，不是把一切后路都断了？” 熊才摇头，“要是有更好的办法，就不会选这样的路子了。冯老板也是难做，招不到合适的主播，从头开始培养，又怕人学会转头拍屁股走人了。还不如培养自己人。” “这么一来，势必不能两头兼顾。现在才刚刚开张已经一个脑袋两个大了。” 说完叹了口气，又补充道：“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要命的是他这直播间做推广，一个月看不见的花销就得小几十万……早知道他现如今是这样的情况，包红包的时候应该再多包一些。” 骆八九当然知道熊才是好心。 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就算今天他们一人给冯老板包上五位数，终究也难敌过对方如此烧钱的投入。 见骆八九不说话，熊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在他态度乐观，对这个行业又极看好。走一步看一步，活人不可能让尿给憋死。走，冯老板让喊你去吃开张饭。” 馆子是冯老板一早就订好的。 明显到场人数少于预计，最终并成一张大圆餐桌，就把这顿饭给解决了。 连应酬加愁苦，冯老板喝了不少。 站在饭店门口，前来帮忙的朋友们也一一跟冯老板道别离去。 最后就剩骆八九熊才跟冯老板大眼瞪小眼。 “两位老板，要是不嫌弃咱们继续回办公室喝盏茶聊聊天？” 两人今天也没其他安排，不想扫了冯老板的兴致，便跟着他又折回了五楼。 也就是网上直播对所在场地没有要求。 要不然谁能想到红木家具展馆里，还有这么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直播公司。 等到冯老板将茶水泡好，三人推杯换盏之际，骆八九直接开门见山表示自己有意向投资冯老板的直播公司。 这话一出，听的熊才跟冯老板都是一愣一愣的。 熊才当然是觉得骆八九这个决定有些草率，只不过碍于冯老板就在眼前，很多话并不方便明言。 冯老板则是不相信还有这等从天而降的好事。 骆八九想的很简单。 一个月小几十万的投资，对于他还在进行中的生意来说，是钱但不是一笔拿不出来的钱。 有那边石磊的经历，骆八九的思维也发生了一定的转变。 他也想看看，黄金有价玉无价的翡翠，在看不见摸不着的网络上，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 “骆老板此言当真？” 冯老板惊喜交加之下，忍不住脱口而出。 骆八九也没废话。 为表诚意，甚至都没等到冯老板跟自己进一步商谈，就直接找出对方的收款账号，先转了十万过去。 这笔钱还算是从貌让那里白得来的。 二十八万还人情给熊才定了一台线切机，剩下的十二万里拿出来的。 钱不多，却给了冯老板莫大的信心。 更主要的是，这是第一笔没需要他过多开口，主动送上门来的投资。 “如果冯老板愿意，以后直播公司产生的费用我可以跟你均摊。你负责好好运作，钱我们一起想办法。”骆八九笑着说道。 冯老板看上去显得有些激动。 不是为了这个数字，是为了骆八九的仗义驰援。 “只要骆老板信得过我，稍后我就找人拟定相关股权合同。” 骆八九并不懂这些，甚至一开始也并没想过这么公事公办，但既然冯老板愿意表示诚意，骆八九也没理由拒绝。 毕竟现在看起来，骆八九是冯老板的为数不多的解压稻草。 熊才就这么看着两人略显草率的签订了口头协议。 从冯老板办公室出来，熊才看上去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骆八九拍了拍熊才的肩膀，“熊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冯老板的魄力跟能力我是信得过的。万事开头难，能帮一把是一把。能成事自然最好，成不了就当是人生学费了。” 这话说起来轻巧，其实骆八九在心里是赌冯老板能折腾出一番动静来的。 至少直播跟翡翠行业结合的前景，就连老谋深算雁过拔毛的唐青都忍不住暗戳戳心动。 骆八九想多个赛道分散投资，冯老板又正好有这个需求。 双方打过交道，有一定的了解，不比去外面现找来的临时搭子更靠谱？ 当然，投资有风险，在什么行业都是不可避免的。 骆八九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今自己的赌石事业正处于飞速上升阶段，这点钱即便真打了水漂，也不像以前那般伤筋动骨。 钱嘛，赚回来当然要用个用途。 钱生钱当为首选。 第234章 冰种春带彩一万二一刀 两人站在路边避让车辆的时候，熊才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小杨师傅，想也不想就挂断了。 几步路就走回去了，有什么一会儿见面说。 却不想，小杨师傅相当执着，连番打了三个电话，直到熊才接起来。 “掌柜的，你快回来看看！” 小杨师傅的声音透着几分激动，一个劲催熊才赶紧回去。 等两人紧赶慢赶回到神仙刀，门口摆着的巨大木箱瞬间让熊才有些傻眼。 骆八九瞬间反应过来，是切线机就位了。 吆喝着唐青一道出来搭把手，大家齐心协力将木箱拆开，崭新的线切机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最高兴的当属小杨师傅，看着熊才的眼睛直冒星星。 那模样就像看到万年的貔貅开口吐钱一般。 要知道，之前整个瑞利城，就只有靠近旺民农贸市场附近的一家加工厂有一台这样的设备。 很多老板送料之前都要先打听好排队的人数，要不然实在等不起。 他们神仙刀地理位置，比起那个远在高速路旁的加工厂不知道好了多少，有这样的好东西镇店加持，以后何愁生意不好。 这道理小杨师傅明白，熊才更明白。 他没做是因为不看好线切吗？ 骆八九的好意熊才心知肚明，机器都已经送上门来，也没必要当着唐青的面三推四让，后面的生意好好合伙，这点人情也能交待过去。 线切机工厂那边也履行承诺，技术指导人员跟机器前后不差半天赶到现场。 将机器装好调教完毕，又将一应使用操作中的注意事项尽数教授给熊才跟小杨师傅后，当天就离开了。 据他所说，周边盈县还有腾市还有几台机器需要他去指导。 只不过对方出手没有骆八九这么大方，一步到位买下了最大最先进的线切设备。 而最让骆八九没想到的是，熊才最后表示，这台线切机产生的利润要跟他对半分。 骆八九并没当回事。 即便是一公分一百块的收益，加上乱七八糟的各项费用，实打实到手又能剩下多少。 况且，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料子都配上的。 所以为了让熊才心里舒服一些，骆八九在拒绝几次过后，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没出三天，神仙刀就迎来了第一个大客户。 之所以说是大客户，是因为这位老板带着一块重约三百多公斤的原石找上门。 指名道姓要上线切。 这块料子虽然平常看上去体积重量不算什么，但对于线切机来说已经属于一个临界值。 在来神仙刀之前，他们已经去过另外有线切机的加工厂。 料子被固定上切机开始切割，还没十分钟钢丝就断了。 货主不死心，缠着加工厂老板换了新钢丝又来了一遍。 这一刀足足换了三条钢丝，才算将第一片给囫囵个切下来。 但因为中间需要更换钢丝，重新调试出来的切割角度无法避免误差，导致切面并不平整。 老板心疼机器，货主心疼料子，双方难免出现语言上的摩擦。 一气之下，老板干脆带着料子找到神仙刀门上。 熊才跟小杨师傅虽然经验不及人家丰富，却也有心想要开门红。 仗着机器新动力足，硬是将这单生意接了下来。 这单接下来，按照线切一片都差不多要一整天的速度，未来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这台线切机都要不眠不休的赶工。 这段时间简直就是无形中给神仙刀造势啊。 这阵仗一传十十传百，致使整条街上的老板生意都没心思做了，纷纷跑上门去看热闹。 骆八九当然也不例外。 他是奔着那老板的料子来的。 莫湾基黑皮料，来的时候就是两半加一片片料。 那横切面按线切机的收费标准，最大尺寸足有一米二长，一刀下去就是一万二的切刀费。 不过原石不规则，越往下切面越小，单片费用自然也会降低。 线切损耗小，正常油切机放片一点六的厚度，线切机一点四就足够。 上线切费用虽高，但能比上油切机多放出两到三片片料，只要料子足够好，无疑还是划算的。 骆八九好奇的就是，得多好的料子才舍得下这个血本？ 趁着货主跟熊才以及小杨师傅研究线切机上的部分时，骆八九对着平放在加工厂地面上，那片先前切出来的、宛如狗啃过的料子研究起来。 这一清二楚的明料压根也不用看皮壳表现，入眼就是老种质特有的细腻肉质，以及深邃到带着黑色的肉眼表现。 妥妥的正冰种没跑。 尤为难得的是，一米二的横切面上，竟然未见明显影响取件的纹裂跟瑕疵。 大概这也是老板舍得下如此血本的原因之一。 底色泛青，局部透着春紫。 骆八九将裤兜里的电筒掏出来，调成白光，侧斜方打了一道光柱。 黄光断裂、白光看色。 在白光的照射下，大面积的鸭蛋青底跟春色统统无所遁形。 正冰种的春带彩手镯。 骆八九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这老板这么大手笔，一万二一刀的切刀费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种种水色完美度高的手镯，市场价值掉不下中万范畴。 按照骆八九的打数习惯，以最小的中万单位计算，也要四万一条。 就地上摆着的这一片，上面就差不多有四十条手镯位…… 这不是狗啃片料。 这是一百六十万！ 三百公斤的料子，保守估计六百条成品。 这足有两千四百万啊…… 何况还远不止这些。 料子状态完美度极高，不受裂痕制约，取件只多不少。 别说还有手镯心及那些边角料…… 这老板从哪赌回来的这种好东西，真让人羡慕的口水都要情不自禁地掉下来。 那边货主已经跟熊才主仆两人勾兑好方案，先前紧蹙的眉头都舒展开了，给两人散完烟，还不忘顺手给旁边的骆八九也来了一支。 骆八九忙趁机将自己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货主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心情大好之下话也见多。 第235章 地下钱庄 骆八九很快就弄清楚，男人这是刚从矿区回来。 而男人亦将收获颇丰的此行视为值得骄傲的谈资，跟骆八九你来我往聊的不亦乐乎。 巧的是莫湾基就属于帕敢矿区。 骆八九便顺势打听了一下那边的情况，毕竟接下来自己也免不了前往矿区，知己知彼才能尽可能掌握主动权。 “矿区苦哇。苦的一比！要不是为了这碎银几两，谁愿意撇家舍业去那种鬼地方，洗澡都要看天洗。” 闲聊中得知老板姓王名波，鲁省人。 来瑞利差不多十年。 巧的是他跟黄老板也认识。 弄清楚骆八九就是穹石翡翠的老板之后，立刻对上了号。表示自己从黄老板那边听说过两人去腾市追货的经过。 而黄老板对骆八九的赞赏令王波印象深刻。 想不到今天歪打正着，见到了真主。 两人的关系因为有黄老板这个共同的熟人，瞬间亲近起来。 只不过因为时间关系，王波今天并不能在神仙刀继续逗留。 又客套了几句之后，他便站起来说道：“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应该每天都回来盯进度，到时候再跟骆老板畅聊。今天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在旁边几位老板的帮助下，将地上那块片料抬上车子。 最后又跟熊才敲定了一下明天下午来取第二片料子之后，驱车离开德隆。 “真是人比人不同命啊。这老板一块料子直接人生飞升一个档次。” 说话的是骆八九隔壁店面的那位女店主，骆八九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喊她萍姐。 虽然喜欢闲话家常，但人还算热情。 当初要不是她帮骆八九张罗做饭那套家伙什，骆八九也不可能那么快吃上热乎的家常菜。 骆八九笑笑，“王老板不是说了吗？矿区直出的料子，要是萍姐舍得你家大哥下缅国进矿区，不出一年，保证比王老板更滋润。” 萍姐撇了撇嘴，“得了。那矿区可是吃人的地方。平常去去佤城已经是最大限度了。矿区一般人可真不敢去。” 说完，萍姐冲骆八九摆了摆手，扭着腰肢转身回了自己店。 自从接下了王波的这单生意，熊才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送走萍姐，骆八九凑过去，“熊哥，这料子要切多少刀？” 熊才抿着嘴，“十九片，二十一刀。” “擦！不会？一块料子回本？”骆八九瞪大了眼睛。 “没你想的那么夸张。这料子就中间四五刀，最长处在一米左右。还有一刀是在别家切的。越往下长度越短。整个放成片，切到费十万出头。刚才你以为那王老板跟我商量什么？就是跟我敲定这个费用。谈成一口价。就算过了十万，也按十万来。”熊才解释。 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这么大个主顾，适当让利也不是不行。 加上这料子拆解过程中，为神仙刀无形中创造的人气价值更是无法计算。 总之一句话，这买卖值！ 骆八九还在高兴的时候，就听熊才继续说道：“骆夯兄弟，今晚没其他安排的话，关店之后跟我回家吃饭？没问题的话，我现在就给老太太去电话，让家里准备好饭菜。” “啊？”骆八九还没回过神来。 “今晚老太太让我回趟老宅，说我那叔叔家里有些事让我去搭把手。上次你不是说……” 骆八九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件正经事被自己给遗漏了。 想了想，自己去终究还是有些无所适从，连忙表示自己跟唐青约好了今晚一起吃饭，问熊才介不介意三人行。 如今唐青好歹也算是自己的合伙人之一，于情于理熊才也不可能刻意去孤立唐青。 不管是不是发自真心，总归熊才没拒绝。 了了熊才这边，骆八九立刻钻进了唐青的店面，将事情经过跟他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唐青完全没当回事，表示今晚就带着五十万现金。 说什么也要从天而降，将这笔钱隔空送到那个出租车司机家里。 骆八九一脸无语的看着把事情想得简单、做事又太过粗暴的唐青。 谁家前脚死了儿子，后脚天降巨款，不起疑？ 别忘了还有个林岚，家就在周边呢。 这要是人家一个举报，林岚及其同事顺藤摸瓜，追查到自己跟唐青身上，那才真是一身屎尿无法自证清白呢！ 这下子唐青才意识到问题的棘手。 暗送巨款不行、明着更不行，那怎么办？ 现如今的侦察手段那么强大，任何网上交易都会留下痕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骆八九的脑袋都大了。 不过，亏得唐青反应快。 他拍了一下大腿，“还有一个办法！” 骆八九疑惑地看着他，静待下文。 “地下钱庄。” 唐青嘴里缓缓吐出四个字。 地下钱庄骆八九并不陌生。 不管是之前的刀瑞还是现如今的丹利，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存取钱。 又叫“人头账户”。 跟国内的银行有些相像。 不同的是是私人性质的。 缅国人拥有他们本国身份的都才只占到三分之二多一点，更别提让他们拥有国内的银行户头。 所以他们一般都是在地下钱庄，用自己的名字以及任何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开一个户头。 这样不管是在缅国还是在瑞利，只要是相同一家地下钱庄，都可以做到一边取另一边存。 倒也方便。 加上国内商家去缅国赌石收料子，动辄就不是一笔小钱。 国内银行兑换一是有数额限制；另一个就是缅币含金量不高，根本做不到随身携带。 因此不仅是缅国人，就连国人出入缅国的第一步，也都是先找地下钱庄存钱。 等到了缅国，再用身份证去相同一家钱庄随用随取。 当然一次性也不会存入太多。 后面真不够用，国内这边的合伙人或者家人，可以用当事人的身份信息继续存入。 并不影响对方在缅国取用。 不过，骆八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这地下钱庄跟出租车司机之间能扯上什么关系。 “咱们得想办法拿到那出租车司机的身份信息，然后去地下钱庄开个户头。到时候想法知会他家里人知道。不是两全其美？”唐青眉飞色舞的说道。 第236章 一个电话号码 骆八九也不知道唐青这个提议，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好主意。 但眼下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好办法。 暂时敲定这个打算，两人约定好今晚见机行事。 商量完这事，骆八九便告辞回了自己店。 才刚进店门，就看到鸡飞狗跳的一幕。 孙老头瘸着一条腿，满店里追着前面拿着他拐杖奔逃的丹利。 “小兔崽子，有种你别跑！把拐杖还给我！”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的大爹哎，您老这是又在闹腾什么呢！”骆八九揉着眉心，无奈的问道。 “你先帮我把这小兔崽子逮住！”孙老头气势雄浑的说道。 骆八九一把薅住丹利，劈手将他手上的拐杖夺下，“怎么跟你孙爷这么没大没小的。” 丹利趁骆八九不备，从他手中挣脱。 转头朝孙老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夺门而逃。 孙老头没好气的从骆八九手上抢过拐杖，“丹利这小子现在愈发无法无天了。让你管管他你也不听。现在学人家当什么飞车党。再这么下去，好好一个孩子这辈子就废了！” “什么党？” 骆八九没听清。 或者说听清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摩托车犯罪！什么抢包、抢财物、抢料子……差不多就这类性质！”孙老头气鼓鼓的说道。 骆八九第一次发现，自己还不如孙老头一个老头了解的多。 不过，骆八九不怎么相信丹利能干出这样的事。 他这个年纪是贪玩又心野没错，但骆八九对丹利的认知还停留在最开始那个羞涩腼腆的少年印象。 这种违法犯罪的事，丹利应该是干不出来的。 孙老头气的连连往地上重重拄了几下拐杖，“你去问问隔壁阿萍，是不是有这么回事。要不是这小子不走正道，我老头子舍得动他一下？” 他嘴里的阿萍，就是隔壁的老板娘萍姐。 骆八九将信将疑，为了求证，他二话不说进了萍姐店面。 在骆八九来德隆开店之前，周边同行串门并不怎么招人待见。 大家一方面自持身份端着架子，一方面担心被旁人挖了墙角，面上和气，实则戒备心强着呢。 但这骆八九不一样。 别说架子了，就他隔三岔五被孙老头摁在地上摩擦传出来的动静，早已经成了大家有事没事就愿意吃两口的瓜。 对于这样一个完全不具备威胁性的“公众”戏剧性人物，周边店主出奇的充满包容性。 萍姐正坐在桌子后面磕着瓜子，看挂在墙上的电视追着剧。 放在往常，骆八九不管看过没看过，都会跟她唠两句。 但今天没心思。 进门就直奔主题，“萍姐，丹利那小子究竟干什么了？” 萍姐招了招手，示意骆八九坐下来说话。 这才开口说道：“这怎么说呢……我是碰到飞车党抢包没错。不过这件事说起来还是得谢谢丹利……” 骆八九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丹利果然加入飞车党了？ 还抢了熟人？ 这还是个人？ 完全没听到萍姐说的后半句话。 “我跟你说话呢。骆老板、骆老板？” 萍姐一叠声的呼唤，好不容易才将骆八九飘忽的神智给唤了回来。 他脸色有些难看，“萍姐，你损失了什么财物没有？” 萍姐摇摇头，“没有没有，已经找回来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等我见了丹利，我得……哎哎，骆老板，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别走啊……” 骆八九满脑子想的都是，丹利这小子真是“出息”了。 天天不着屋子底不说，如今竟然还不学好当起什么飞车党。 要不是担心刀瑞从地底下爬出来，掐着自己脖子问为什么没有带着丹利走正道。 骆八九有那么一瞬间真想爱谁谁，老子不伺候了。 但想想刀瑞，他又真狠不下心来。 自己能有今天，还不是吃了丹利亲哥的人血馒头？ 如今自己管丹利，是因为自己有良心有责任心吗？ 不，是自己要赎罪！ 骆八九蹲在自己店门口，接连抽了三根烟。 拿了别人的钱，就得替人平这些身后未了的事。 没什么好自怨自艾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丹利这个小王八蛋，看自己今天晚上怎么收拾他！ 打定主意，骆八九转回店里，准备迎接刚才孙老头未发泄完的火气。 结果出人意料的，孙老头连抬起眼皮看看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骆八九坐在茶桌前，琢磨着今晚怎么跟丹利好好聊一聊的时候。 突然孙老头开口了，“听说你准备进矿区？” 还真是神了，就没他不知道的事。 看着孙老头天天在店里跟个富贵闲人差不多，想不到市场动态跟人事安排，就没他不能一手掌握的。 这件事早晚也避不开他，骆八九索性“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他以为孙老头会因为他自身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而从中劝阻甚至是蛮横阻挠。 却不想孙老头只是点了点头，“矿区是赌石人的归宿。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完长叹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过往。 骆八九也不打断他，过了良久，就听孙老头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就这几天了。”骆八九老实回答。 貌让那边已经办好了相应的赴矿手续，骆八九只等寄去省会昆都的护照搞定寄回，就随时可以动身。 他办的商务签，理论上来说可以在缅国逗留三个月的时间。 骆八九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店里接过一两回貌让的电话，就被孙老头给明察秋毫了。 孙老头没再说什么，慢慢拿过自己那台老年机，戴上老花镜，在上面一通翻找。 最后给骆八九信息上发了一串国外的电话号码。 “记住这个号码。出什么状况，都可以跟此人联系。”孙老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爹，你在缅国还有人呢？” 记吃不记打的骆八九，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兴致勃勃的问道。 孙老头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人是不是还活着都两说呢。有什么事自己先去面对跟解决。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麻烦，再试着跟对方联系。这人现如今是死是活、是正是邪，可都是个未知数。祝你好运。别到时候才出虎口又进狼窝。” 反正从他嘴里，是别指望能听到一句顺耳的好话。 第237章 熊家老宅 “成，谢了大爹。”骆八九晃了晃手机。 对自己来说，总归是件好事。 “我去到那边一定会尽力联络料子渠道。已经跟熊哥打好招呼，在我那边蹚出准路子之前，他会从这次标厂的关系继续合作料子。到时候有咱们的一份。货款到时候你跟他们结算就行。”骆八九嘱咐道。 他当然不能甩手就走，店里应该安顿的方面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虽然熊才的眼光…… 但总比没有强不是。 面对骆八九的安排，孙老头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早就做好准备。你走之前，边民那边应该还会送一批料子过来，你跟我把货接回来。到时候你走你的，店里的事不用你分神。” 顿了顿，又问道：“这次要给你准备多少盘缠？” 骆八九自己手上还有前面准备的七十万专款，因此摇摇头表示自己这边已经做足了准备。 孙老头只需要把店看好，保证手上的资金能够维持店面所需的运转即可。 毕竟这一趟过去，是什么情况还是一个未知数。 贸然带太多钱赶过去，骆八九担心人财两失。 没错，就是这么财迷。 人可以没，但钱不行。 比起人死了钱没花完，更让人绝望的是人活着但是钱没了。 这个话题说完，孙老头也就不再理会骆八九。 等到下午六点钟一到，骆八九站在门口目送骑着电三轮远去的孙老头后，反手将店门的卷帘门拉了下来。 虽然大部分德隆店主都会选择随着夜市经营到午夜时分。 但最近这段时间即将迎来瑞利为期几个月的雨季，孙老头身上的老毛病频繁发作，骆八九干脆六点就闭店关门。 钱虽然让人着迷，却是挣不完的。 细水才能长流。 更何况今晚还跟熊才约好了。 唐青店里的伙计最近更换的也频繁，照他的说法，现如今的小年轻个个心浮气躁，压根就稳不下心来打工上班赚钱。 他人在店里的时候还好，要是他不在，指不定人就窜到什么地方玩去了。 索性也跟着骆八九一道关了店门。 两人前后脚上了神仙刀的门。 小杨师傅最开始见到线切机那会儿的兴奋劲早就没了。 虽然店里有这么个玩意儿是好处多多，但毕竟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着切料子，旁边没个人盯着终究不能放心。 所以主仆两个已经商定好，两人这段时间轮流值夜班。 今晚就先从小杨师傅开始。 “你好生守着，我待会儿回来给你送带蘸水的酸巴菜。” 熊才临出门前，给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小杨师傅画了个饼，“这笔切刀费给你算提成。” “得嘞掌柜的，你放心走。有我在，保证完成任务！”小杨师傅瞬间精神抖擞。 三人坐上了熊才的suv。 顺着去姐告那边的路线一直行驶，最后在姐告检查站附近才转了个弯，拐进了一条小路上。 这里骆八九很熟。 并不是他来吃过那家当地很出名的勐卯孔雀宴，而是之前温敏带自己来过。 虽然走的不是现如今车子走的这条道，但骆八九很确定，继续往前走，那个村寨就是丹姐那院子所在之处。 “熊哥，你家住这？”骆八九表示很意外。 熊才点点头，“我家老宅在这边，姐岗村。再往前走几百米，过了检查站就是姐告。”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信息。 骆八九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一行三人先跟着熊才回了家。 大户人家终究是大户人家，即便如今大不如前，现有的也不是一般人唾手可及的。 熊才家的老宅算得上是一个浓缩的小型庭院。 里面微型假山小凉亭一应俱全，还有一个鹅卵石砌起来的小鱼塘。 骆八九跟唐青还在四处打量，正对面的堂屋里快步走出来一个看上去四十来数的女人。 就在骆八九琢磨对方如果是熊才母亲未免有些过于年轻了些。 正拿不准怎么开口喊人的时候，就听熊才对来人喊道：“徐娘，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瑞利这边管上岁数的女性，昵称为娘娘，称上岁数的男性为大爹。 所以骆八九立刻明白，眼前的女人的确不是熊才的母亲。 看样子应该是家里的保姆之类。 果然下一秒熊才就介绍道：“这是徐娘。我父亲去世之后，就一直照顾我母亲的饮食起居。多亏有徐娘，我才能放心在外。” 徐娘娘嗔怪的看着熊才，“小熊说这话就见外了。快，带朋友进来坐，就等着你们开饭了。老太太今天高兴着呢，” 穿过不算长的院子，抬脚进了熊才家堂屋。 一张直径不下一米板的大圆餐桌出现在骆八九眼前，上面满满当当的杯盘，盛满各式各样的菜。 旁边坐着个一眼看上去就养尊处优，极度讲究的五六十岁女人。 看样子，这就是熊才的母亲没跑了。 “几位老板随便坐，家常便饭招呼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见三人进门，女人站起来说道。 也就骆八九确信自己没有穿越。 要不然，这一家子的对话，总让他有种时空穿梭感。 “来来来，坐。就跟自己家一样。” 熊才一边招呼两人，一边自顾自拽出椅子坐了上去。 这熊才跟他母亲的性格似乎差别挺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接触的原因，骆八九觉得熊母的性格有些淡漠。 不过这都阻止不了骆八九一眼就看到，餐桌上那盘被小杨师傅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酸巴菜。 他原本对这道菜无感，但经过小杨师傅几次念叨。 骆八九的好奇心也就冒了出来。 就在他打算一会儿坐上桌，第一筷子就夹来尝尝，看看那碗沾水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时，熊才也看到了。 “徐娘，把这盘菜打包。” 熊才干脆将那一小盆酸巴菜给端了起来，“杨子还没吃饭。一会儿我们吃完了，回去给他送。他惦记着这口呢。” 熊母嗔怪的瞅了一眼熊才，“就知道你自己肚子饿，怎么没把杨子一起带来吃了饭再回去忙呢？” 熊才赶忙将今天的事情跟熊母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熊母也显得非常高兴。 转头端起一杯茶水看向骆八九。 第238章 再见丹姐 双方一番你来我往的感谢跟自谦，此处略过不表。 倒是熊母身后那古色古香的博古架上，摆放的几块原石吸引了骆八九大部分的注意力。 看得出来熊母也极为重视上门的客人，家中不管是主灯还是氛围灯，全部打开。 博古架顶上的灯光倾泻在料子皮壳上，呈微微反光之势。 如果不是皮壳上擦过油，只能说明料子皮壳的结构跟翻砂已经紧致细腻到相当程度。 但初次上门，也不好那么不拿自己当外人。 骆八九唯有听着熊母的一番肺腑之言，频频点头。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管父母多大岁数、孩子到了什么年纪，都不会改变。 好容易饭局结束，徐娘开始收拾杯盘之际，熊才拒绝了熊母亲自泡茶待客的提议，表示趁着时间还早，赶去那位叔叔家看看是什么地方需要帮忙。 等三人走出熊家老宅大门，在熊才带领下朝那出租车司机家中走去。 途经上次丹姐所在的院子。 院门是开着的，骆八九走过的时候伸头朝里面看了一眼，上次选料子的堂屋中也亮着灯光。 难道丹姐来瑞利了？ “熊哥，这家主人认识吗？”骆八九侧面打听起来。 熊才摇摇头，“自从家里出事后，我不怎么回这边住。现如今的情况不太了解。看如今这样子，应该是出租中……怎么了，骆夯兄弟？” 骆八九连忙表示自己就是随口一问，继续往前走。 丹姐的渠道既然不对外，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的白白惦记空欢喜一场。 来到一家门口两侧点着长明灯的院门前，骆八九就知道此行目的地到了。 在当地，只有在婚丧嫁娶的时候，才会点这种油灯。 一个小碟子里盛满一种叫做“香油”的液体，棉线搓成的灯芯，固定铜钱中间的孔洞里。 婚嫁会用红色的棉绳灯芯，白丧则是白色灯芯，所以很好区分。 这种灯不能灭，一般来说都会安排专门的人守着。只是这会儿此处并没见着。 熊才顺手提过一旁的油桶，将两个碟子填满，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院门里传来若隐若现的啜泣声，人一走进扑面而来的就是一种极为压抑的气氛。 林岚正坐在堂屋的沙发上，手上拿着一些纸，像是什么资料。 正在引导着一名妇人在上面签字。 看到熊才等人上门微微一愣，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妇人头发斑白，面容看上去憔悴不堪。 啜泣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一旁还站着一个同样愁苦悲伤的中老年男人。 看样子这就是那一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主。 男人看到熊才，朝他走过来，两人走到一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骆八九不好跟过去，便带着唐青来到林岚身边，小声打了个招呼。 看到跟自己儿子年岁相差不多的熊才骆八九等人，妇人瞬间悲从中来，哭的怎么都收不住。 林岚连忙撂下手上的文件，坐到妇人身边环抱着对方轻轻安抚着。 骆八九眼尖，一下看到林岚放在一旁的文件中，写着出租车司机的基本信息。 连忙冲唐青使了个颜色。 用身体挡在林岚跟妇人身前。 看似关怀，实则给唐青打掩护。 林岚应该是有些心烦骆八九的没有边界感，但当着悲伤欲绝的妇人又不好发作。 终于成功让唐青钻了空子。 熊才那边还没聊完，骆八九觉得心情受到环境影响有些压抑。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从中协助唐青做了心虚的事，总之这里的气氛让他很是难受。 索性走了到院子里透气。 思绪却不受控制的飘回了刚才丹姐的小院。 丹姐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带回来什么好料子。 自己的矿区之行，可能说走就走。 走之前要是能帮店里再筹备一批料子，就能一扫所有的后顾之忧。 孙老头那边的料子渠道虽然算得上源头直出，但终究不能确保每一块都上乘。 别说孙老头是人不是神，他人在瑞利，做不到现场赌石少着上手判断这一重。 马有失蹄人有走眼，没什么好抱怨的。 但如果自己能利用口水的异能，筛选出一批表现不错的料子，至少能起到一定程度的对冲。 这样即便孙老头的料子不尽如人意，也不用担心利润比例。 想到这里，骆八九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出去，朝丹姐院子靠拢。 这次，院门口停着一辆旧面包车。 时不时有人影穿梭在两者之间，像是在卸货？ 也许是一个表现的机会。 骆八九加快脚步走过去，丹姐立刻将他认了出来。 “哟，小帅哥？好久不见，我家温敏呢？” 即便是在干体力活，丹姐风情万种的声音也不受丝毫影响。 提起温敏，简直就是给骆八九心上扎刀子。 他表情讪讪，立刻被丹姐捕捉。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没好气的问骆八九，“你是不是欺负我家温敏了？” 料子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先被人给找算上了。 丹姐将骆八九扯到院子里。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之就是一个中心思想。 温敏是个好姑娘，她看得出来温敏喜欢骆八九。 年轻人之间闹闹矛盾很正常，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怨天怨地冷暴力。 总之就是一通单方面开解。 骆八九心里苦笑，这是自己能决定走向的事吗？ 就因为唐青收到了味精警告，自己就被温敏被株连成了坏人。 他心里也的确带着几分怨气。 加上这阵子人也没闲着，想起温敏的时间倒的确少了很多。 看得出来丹姐很是操心温敏的归宿，见骆八九表情，身为过来人也能看出门道。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增加温敏的重要性，丹姐竟然主动表示自己这次运回来的料子，可以让骆八九优先挑选几块。 条件就是下次必须要看到两人出双入对。 这诱惑让骆八九无法抗拒。 见骆八九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丹姐正色道：“最近矿上下来的料子不多，我这边数量就更有限。今天看在温敏的面子上破个例，你任选三块。我按温敏的价格给你。” 说起这个话题，骆八九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丹姐，冒昧问一句，你这料子运输，走的是佤城还是盈县？” 丹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怎么，料子还喂不饱你？还要来打听我的运输渠道？是准备强行插一脚？” 第239章 罕见的达马坎 骆八九不知道该怎么跟丹姐解释。 不过丹姐显然对答案也没有什么兴趣。 摆摆手，“废话少说。要，就去选。我这边还忙着呢。今晚还有缅国摊主过来选货，被人看见我也难做。” 好处到手才算好处。 骆八九也顾不得瞎打听，连忙跟着丹姐再次来到那堆满料子的房间。 卸货的男人将最后一块料子放在地上，冲丹姐说道：“全部卸完了。” 丹姐推了推在愣神的骆八九，“小帅哥，可以选了，抓紧时间。跟你说话呢，想什么呢？” 骆八九的确走神了。 不是因为料子，是因为刚才卸货的那个男人。 刚才他放料子的时候，骆八九看的分明。 男人小臂上那个纹身，跟那次拦车给唐青送味精警告的人，如出一辙！ 那纹身的形状并不常见。 远看像是一把抽象的有着利刃的板斧。 近看是由一块块小型的图案组合出来的。 由圆润的云卷纹以及锋利的三角跟四边形组成。 很是奇特。 这才导致骆八九过目难忘。 但那天的秃顶男人是国人，眼前这位却是一个地道的缅国人。 男人看样子跟丹姐很熟，或者说应该是丹姐的心腹手下。 所以骆八九不敢表现出分毫。 他一边在料子堆里摸索，一边一心二用的偷瞄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但男人表现的很正常，并没有奇怪的举动。 甚至见骆八九挪动一些大块头费劲，还会主动搭把手。 “哥们儿，你这纹身挺好看的，在哪整的？回头我也照着纹一个去。” 骆八九开启套话模式。 男人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神气，随即被落寞取而代之，“这可不是随便纹着玩儿的。这是我们……” 一旁的丹姐却莫名发起脾气来，“要选就选，不选就出门左转。别耽误时间！” 男人竟然吐了吐舌头，立刻将话题打住，“骆老板你抓紧时间，再过一会儿温敏小姐跟那些摊主就该来了。” 摊主们来，骆八九不怕。 但这会儿还真有些打怵见温敏。 见套话无望，便认真打量起料子来。 丹姐的料子种类很多，每个场口的都有一些。 如果只能选三块，那骆八九就不得不有针对性的下手。 那些皮壳表现看上去平平的知名大场口，是他的首选目标。 赌性越大收益越高。 别人不敢下手的料子，他敢。 有特异功能的人就是这么快乐。 这么一来，他的选择目标就绕不开木那、莫西砂、帕敢、莫湾基这几个场口。 其实百山桥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跟木那相像。 赌内化一旦成功，收益回报率也不错。 但考虑到后面自己去到矿区，仗着貌让的关系，不愁拿不到百山桥的料子。 便毫不犹豫将白山桥排除出选择范围。 数量方面丹姐给了限制，但重量方面她可没说。 骆八九一口唾沫最先吐在一块将近十公斤的莫西砂皮壳上。 但出师不捷，喉头泛出一股酸味。 这味道对应种水才达糯种。 这种水之王果然也不能个个成神。 紧接着又是一块莫湾基，喉头泛出苦味。 豆种…… 还不如刚才那块莫西砂呢。 接连的不如意，让骆八九没了最开始的意气风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是赌石呢。 异能再强，没有可供发挥的原石，也是白瞎。 他的视线在全场所有大个头的料子当中一番流连，还真让他看到一个稀罕玩意儿。 那是一块十几公斤的达马坎！ 虽然是一块山石，但这个头也是罕见。 即便是山石，对于达马坎这个场口的原石形成环境来说，也是难得。 骆八九想起熊才那块名后江实雷打的巨无霸，心里给这块达马坎打了个问号。 料子通体黄色，中间夹杂着零星的红色斑块。 尺寸差不多有小号抱枕大小，整体偏圆，但有三个突出的尖角。 跟古代毛笔的山形笔搁略有几分神似。 跟水石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鹅卵石般的油润光滑，皮壳看上去石性纹理特征明显。 且厚度比起水石厚不少。 至少骆八九压灯照上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明显的内部回馈。 骆八九一口口水喷上去，酸甜味就开始在嘴巴里弥漫开来。 糯冰种啊…… 他有些失望。 赌达马坎一为雾层颜色，二为它的种老水长。 如今种水才到糯冰，雾层颜色还不能断定。 就算丹姐能给一个友情价上的友情价，也架不住种水有些逊色。 但放弃，这么大个头的达马坎又属实难得一见。 下手，又担心到时候客人不买账，砸在自己手里头。 还是手上的客户资源不够丰富，这要是客户足够多，还愁什么销路。 这个不要，卖给那个没准价更高。 每个人都有自己显着的风格特征，同时会被带入到赌石过程中，形成鲜明的个人喜好。 就好比开同样车型的人，他们车子里的香氛味道往往也是极为相似一个道理。 骆八九现如今已经养成习惯，会第一时间参考自己手上现有客户群的消费偏好。 揣摩好了，料子在手上的周期就会无限缩短。 眼前这块有点鸡肋的达马坎，在如骆八九这样的人眼中，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在对装的人看来，那就是难能可贵的无价之宝。 比如……今天神仙刀里那位神仙主顾王波。 不管这料子内里什么表现，单就现如今这料子本身的个头，骆八九有一定把握，能引得对方出手。 要是不用耗费什么时间成本，就能转手赚一笔的话，利润少一点也不是不行。 苍蝇也是肉。 做人不能永远想十全十美…… 当然，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次丹姐的货，跟骆八九的心理预期相差有些大。 比起温敏拉着自己来选料子的那次，整体品质存在相当一定程度的差异。 丹姐所说矿区下来的料子不多，应该不是搪塞话。 要是数量足够多，她也不会选这样的料子。 自己也适可而止。 上游都得不到的东西，自己这个下游还敢挑三拣四。 骆八九示意刚才的男人搭把手，两人一道先将这块达马坎搬到一边。 第240章 天时地利人和 随后，骆八九又选了一块莫湾基一块后江料，见好就收结束本次交易。 第一次单独跟丹姐打交道，对方怎么说骆八九就怎么做。 绝不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才能换以后更多打交道的机会。 丹姐见骆八九这么听话，说三块就三块，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小帅哥，你别嫌少，丹姐有丹姐的难处。这么多人还指望着这点料子养家糊口……” “等后面风声没这么紧，数量起来，丹姐的料子算你一个。” 有她这句话，比给多少料子都让骆八九高兴。 当即跟丹姐结算了货款。 丹姐也说到做到，以给温敏的价格报价给骆八九。 就是没少叮嘱骆八九，温敏毕竟是姑娘家。 不管看上去多坚强独立，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褪去一身坚硬铠甲，变成那个需要对方区别对待特殊关照的小女孩。 感情中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产生矛盾就化解矛盾。 不能因为一时情绪上头话赶话，就否定对方的一切、否定双方付出的所有。 丹姐这番语重心长，骆八九还是能听进去的。 要是温敏能跟丹姐一个认知，他也就不愁了。 不过两人之间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冷却一段时间，该怎么处还怎么处。 骆八九没再去找温敏，也不是因为别的。 还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如今连像样的事业也没有。 温敏跟自己好，跟扶贫没区别。 眼见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倒不如等自己小有所成再去堂堂正正追求对方。 丹姐这次带回来的料子品质虽然不如预期，价格却着实喜人。 带回去不管怎么卖都是赚的。 拜托男人将料子送到熊家老宅门口，熊才的车子停在那。 没了丹姐在旁，骆八九又开口问道：“哥们儿，刚才没说完，你这个纹身哪纹的？” 男一边掌控着推车的方向，一边回答道：“这纹身可不是随便纹的。这是我们同盟军的身份标志。” “军队？每个人都有？” 骆八九的观念还停留在国内的标准，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咋舌。 男人摇摇头，“也许说地方武装你更容易理解。这个纹身只有核一部分核心成员才有。” “那……你们招外国人吗？”骆八九又问。 男人没好气的瞪了骆八九一眼，大约以为骆八九是在拿这事消遣。 说话间，已经来到熊才家门口。 男人将推车上的料子搬到地上，跟骆八九简单打了个招呼后，就转身扬长而去。 虽然谈到后面双方有谈崩的趋势，但多少让骆八九又掌握了另一个线索。 骆八九将料子暂时挪进熊家老宅的院子，委托应声出来的徐娘娘帮忙照看后，骆八九又顺着道路返回了出租车司机家。 唐青明显已经心不在焉起来。 此行目的顺利达成，他已经完全待不下去。 却又不好提出要走，强忍着单独坐在一边。 骆八九连忙靠过去，将刚才的发现一五一十转述给唐青听。 唐青的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骆夯兄弟，我去盈县前一天也还在查这件事。黄老板根据料子上的编码帮我找到了……之前的流通环节……” 唐青这话说的有些奇怪。 不是货主，而是流通环节。 但骆八九并没注意到唐青的用词。 那天自己死活联系不上唐青，恨不能骂娘的情景倒是历历在目。 原来他是忙着追查那次警告事件去了。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货主是什么人？跟那件事有没有关系？”骆八九连忙问道。 唐青表情带上几分古怪，“说起来，这料子最开始是从你先前所在那家蒙包料中介店流出来的。因为有相熟老板对那块料子有印象，当时拿不准，还曾经拍下过照片发给朋友寻求掌眼……但最后没出手。至于是被什么人买走了，还没个结果。我去了蒙包料中介店，但他们也没了印象……” 骆八九心里一阵失望。 蒙包料中介店的流程再没有人比他更熟了。 卖出去之前，料子的情况都能记录在册，一旦成交出手钱到手，谁还管花落谁家。 想通过中介店找到料子下落，基本没戏。 “不过骆夯兄弟今天提供的线索，没准还能试一试。如果真是某个势力内部的标志性纹身，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出相关人员。” 唐青显得极为乐观。 本来已经到了死胡同的事，出现转机，他当然要抓住这唯一的线索。 事到如今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到熊才那边忙完，三人一道告辞离开。 路上骆八九忍不住问熊才，刚才跟出租车父亲讨论什么，这么长时间。 熊才叹了口气，“这年头，跟相关部门打交道确实麻烦。各种复杂的手续。要是没点关系，人家就上纲上线卡着不给处理。我那弟媳去银行从对方账户取钱，要她提供各种相关证明。亲爹亲妈去了也不行。说什么要本人签字……他们也没说清楚，我也没弄明白。明天我跟林岚去看看再说。” “这不是扯淡吗。要是本人能签字，他们不得跑的比兔子还快。”唐青翻了个白眼。 人家也是照章办事，也不能就此说谁对谁错。 只能说很多方面还有待完善更人性化一些。 经过丹姐院门口的时候，门口几个推着摩托准备离去的人影将骆八九认了出来。 “骆夯！好久不见，你小子最近干什么去了？” 是那几个缅国夜市摊主。 骆八九帮温敏照看摊子那段时间，跟他们中大部分人的关系相处的不错。 意外相逢让他们看上去很高兴。 熊才跟唐青见状，跟骆八九约定在老宅碰头后，就先行离开，给他们留出时间闲话家常。 “几位板哥，今晚收获怎么样？” 骆八九忙笑着打招呼。 “丹姐的货性价比那是不用说的。就是这段时间料子回来的少，品质也有下降，但总归比没有强。” 几个摊主七嘴八舌的回答骆八九。 骆八九转了转眼珠子。 人的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自己才刚敲定准备深入缅国矿区，分销渠道今晚就送上门了。 貌让家的矿业公司，只针对经营百山桥这一个场口。 没有足够数量的分销渠道，骆八九也不敢冒进。 去一趟不容易，不最大程度压榨利润，总觉得有些亏。 “几位板哥，小弟近期正准备去矿区收购些料子。不知道后面有没有进一步合作的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骆八九没理由错失良机。 几个缅国摊主闻言，对骆八九的态度立刻更加热情起来。 不由分说，一定要跟骆八九去喝两口，展开说说他下面的安排。 第241章 殴斗 骆八九要的就是他们的态度。 如果他们现如今货源不愁，当然不会这么急切接下骆八九的橄榄枝。 他们虽然未见得只有丹姐这一条路子，但无疑丹姐的路子是他们不可或缺的一条渠道。 如今连丹姐这边的数量都捉襟见肘，骆八九认为，其他方面的路子一定也艰难。 正事要紧，骆八九跟这几个摊主约定好一会儿在团结大沟那边的烧烤店碰头后，先赶去跟熊才唐青会合。 两人一听正事要紧，跟熊母徐娘道别之后，一溜烟奔回了德隆。 熊才去投喂嗷嗷待哺的小杨师傅，唐青反倒没什么事。 骆八九索性便与唐青一道赴约。 合伙这种事，在瑞利城，说谨慎也谨慎，说简单却也简单。 势均力敌的商家们，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时不时会有长期或者短期的合伙形式。 像骆八九跟熊才唐青在盈县那批料子上的合作行为，就是短期合伙人。 赌石客或长或短的赌石生涯中，会遇到很多个临时合伙人。 至于这种关系能走多远，是更进一步还是老死不相往来，全看所遇到之人的人品性情。 赶到团结大沟的时候，路两边的烧烤店生意如火如荼。 骆八九刚下车就看到路边摩托车上有人冲自己招手。 缅国摊主来了七八个，都坐在自己摩托车上等他到来。 虽然人生来没有贵贱之分，但缅国人的地位在国内不高，这种消费场所，要是没国人带着，经常会遭冷遇。 骆八九随便选定一家烧烤店，点了诸如烧烤小龙虾之类，还有永远不能缺席的缅玛啤酒。 引着几位摊主落座，切入正题。 如骆八九所料那般，这些摊主们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 瑞利市场上对于原石的需求呈稳定状态，销路倒是不愁，愁人的是最近缅国境内的检查站一零五码风声很严。 就眼前这七八个摊主里，就有五六个着了道。 运往瑞利的料子在一零五码被罚没。 虽然也有一定的概率打点到位还有寻回的希望，但劳民伤财费钱又费时间。 即便走了狗屎运能找回来，摊到料子上的成本也无上限提高。 利润虽然可能也还有，但多少有些鸡肋。 丹姐有关系，能见缝插针把料子带回来，更关键的是运输过程中的风险不需要这些摊主们去承担。 而且丹姐给他们的价格能确保他们在有足够的利润，这一点是最主要的。 听摊主们说到这，骆八九顿时有些好奇。 生意人做生意为的都是赚钱。 丹姐付出这么多，难道单纯就是为了帮衬同乡，做好人好事？ 但面对骆八九这个问题，摊主们却三缄其口。 有人表示丹姐的事跟他们现在正在商量的无关，还是先紧着他们之间能谈的进行沟通。 双方最后商定，如果骆八九能够带回料子，价格跟品质不离谱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将骆八九视为丹姐之外的第二条稳定货源渠道。 他们甚至还可以同乡之间进行宣传。 中心思想就一个，骆八九弄回来多少料子，他们就就有能里消化多少。 他们这重叠保证，即便有水分，也给了骆八九相当大的信心。 只要前期有稳定的出手渠道，他就有足够的底气跟貌让谈合作条件。 一时间情难自抑，加上缅国人骨子里的热情洋溢，饭桌上的气氛立刻热烈起来。 这一热闹不要紧，冤家路窄的死对头竟然从旁边桌上拎着酒瓶冒了出来。 吴伟攥着从脚边摸出来的酒瓶，站在骆八九面前。 酒瓶底对着骆八九指指点点，“怎么哪都能碰见你这个夯货？出来喝个酒都碍眼，真倒霉！”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上次吴伟肇事撞了孙老头，要不是孙老头不愿惹麻烦，根本就不可能善了。 骆八九心里本来就憋着口气，平常碰不到想不起来，这会儿看见他，新仇旧恨一个劲往上涌。 吴伟看样子也喝了不少，脚步都有些虚浮。但这并不妨碍他挑衅骆八九。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造假世家的吴老板。怎么，今天不玩那些花哨东西，改喝酒了？” 骆八九站起来，迎着吴伟的目光，无比鄙夷的说道。 吴伟心里当然清楚骆八九指的是什么，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无比难看。 口头上的便宜也懒得占了，挥着酒瓶照骆八九面门就砸了过来。 骆八九一个闪避，一旁的唐青立刻一脚精准踹在吴伟腿弯。 地上的酒瓶发出一片叮当声。 原本跟吴伟同桌喝酒的几人，立刻跟着冲了过来。 缅国摊主也不甘示弱，纷纷加入阵营。 骆八九只认准一个目标，每一拳都精准无误落在吴伟的猪头上。 混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原本一直端坐在吴伟那桌，背对着骆八九的一个人终于坐不住了。 他从腰间飞快地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握在手里，转起身就朝着骆八九这边疾步走来。 骆八九正摁着吴伟暴打，压根没多余的精力注意周边。 还好唐青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寒芒闪过，想也不想冲了过去。 一声闷哼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但紧接着周围人传来的惊声尖叫，成功给这场殴斗画上了句号。 唐青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死死拽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骆八九认识，是牛四。 ”擦！“ 骆八九连忙冲过去检查唐青的伤势。 ”没事，只是皮外伤。“唐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男人持刀的角度，按照骆八九当时所在的位置，应该在他肩颈处。 唐青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这样的黑手。 就在骆八九着急给唐青叫救护车的时候，牛四飞快地拖着吴伟站起来，想要趁乱逃走。 那几个缅国摊主当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将牛四团团围住。 伤了人还想跑？ 更别说他们跟牛四之间还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宿怨。 他们的拳头毫不留情的纷纷朝牛四落下去。 而吴伟这个没血性的，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牛四身上的当口，自己飞快的逃了。 救护车跟熊猫车前后脚赶来，红蓝双色的灯光闪烁中，唐青被送上救护车。 其余所有人都被蓝衬衫给一并带走。 第242章 背锅侠的下场 熊才是跟林岚一起赶到的。 面对隔三岔五就折腾出点幺蛾子的骆八九，林岚看上去已经麻木了。 双方选择私了。 骆八九这边一干人等属于受害方，做完笔录缴纳完相应罚款，人可以暂时离开。 牛四一开始豪言壮语，叫嚣着怎么把他抓进来就得怎么把他送出去，却在打完一通电话之后消停了。 走出蓝衬衫办公地，没想到的是林岚竟然罕见的表扬起骆八九。 这让做好准备接受林岚奚落的骆八九有些意外。 从林岚跟熊才的对话中，骆八九才听明白，牛四身上还背着别的事。 正好借着这件事归案，后面且有的查。 骆八九惦记着唐青的伤势，刚到门口便跟林岚还有那几位缅国摊主道别，打车直奔中心医院。 他也没脸面对林岚。 每次见面都是这种情景。 人还在车上，就接到了彪哥的电话，“夯哥，跟你说好好消息。牛四那个疯牛蹄子进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 骆八九一边在心里苦笑，一边好奇的反问他是如何这么快知道的消息。 彪哥见骆八九一点也不意外，倒是很意外。 追问之下得知今晚的情况后，表示自己跟侯子马上来，一会儿中心医院会合见面再说。 骆八九赶到的时候，蓝衬衫已经做完笔录离开。 据他所说，明天再去一趟蓝衬衫的办公地点，办理相应的手续后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唐青伤得不重，虽然不是他自己说的皮外伤那么简单，但肚子上的脂肪层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 匕首短小，因此造成的伤害非常有限。 骆八九这边刚松了口气，彪哥跟侯子就从门口冲了进来。 那喜气洋洋的模样，就跟走在路上捡到钱包一样。 “夯哥，我跟你说，疯牛蹄子这次算是栽了。乐意哥不但不准备捞他，应该还会借这个机会，给他点颜色瞧瞧。” 彪哥刚贴过来，就压低声音高兴的说道：“原本琢磨着怎么坑他一道，还没找到机会呢，想不到这次不知道是哪路开眼的神仙，顺手把这事做成了。唐哥，你这又是怎么了？” 最后还没忘关怀了一下躺在病床上的唐青。 唐青这段时间跟两人也熟悉起来，见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开眼的神仙就在你面前。要不你以为那牛四怎么进去的？” 彪哥跟侯子对视一眼，两脸错愕。 骆八九没有留给他们更多的感慨时间，追问牛四究竟是什么情况。 侯子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开口说道：“今晚接到我们老大指示。问手下小弟跟牛四那边有没有业务往来。有的赶紧一刀切，切不掉的连夜去缅国暂避风头。这牛四对乐意哥阳奉阴违日久，乐意哥早有心想收拾他。这一次准备彻底舍了牛四这条线。” 骆八九吃了一惊。 想不到断牛四后路的竟然是他们自己人。 想到这不由问道：“这牛四跟乐意哥时间应该也不短。肯定掌握很多秘密。乐意哥这么做，就不担心他狗急跳墙咬出来更多事吗？” 回答他的人是唐青，“骆夯兄弟，你把事情想简单了。这牛四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是给人背锅的命。他就算不管自己死活，难道世界上就再没有他在乎的人跟事了吗？乐意哥能到今天，靠的要不是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难道是一腔孤勇？” 彪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唐哥这话说的没错。也是这疯牛蹄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想另起炉灶，翻身做主。美死他！” “只是他这一出事，吴明堂跟他合作的那波料子的下落，就难追踪了。”侯子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看样子上回温敏跟他们讨论的事，他们真当回事去办了。 骆八九不以为然地说道：“不是还有吴伟那小子吗？只要他不消停，顺着他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侯子点点头。 唐青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我这伤完全没必要住院留观，咱们走。还有很多事等着回去处理呢。” 彪哥一把将他摁回病床，说道：“这都几点了，什么事也不用着急在这一晚上不是？肚子上的伤可大可小，还是在这住一晚上观察观察，明天再走也不迟。” 骆八九知道唐青惦记着给出租车司机家里存款这件事，便说道：“要不然明天上午我先去办这件事？你安心休养几天。” 唐青应该是不好当着彪哥跟侯子的面跟自己分辩，虽然看得出来不愿意，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唐青转来的五十万入账，骆八九便带着彪哥跟侯子先行告辞。 明天事情还很多，去地下钱庄存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己从丹姐那边买回来的三块料子明天也要根据具体情况开切。 刚走出病房门，彪哥就埋怨起来，“夯哥，听说你准备要去矿区，怎么一句口风都没跟兄弟们透露？” 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 侯子解释，“我们遇到丹利，听丹利随口提了一句。夯哥，矿区位于缅北，那地方的环境复杂得很，你这趟去……” 他话还没说完，彪哥就迫不及待说道：“让侯子跟你一道去？两个人相互还有个照应。” 照应是假，分一杯羹才是真。 骆八九也不戳破。 因为看侯子的表情似乎并不愿意。 这倒是稀奇了。 这两人往常看见骆八九赌石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如今要深入矿区料子堆里撒欢，侯子反而兴致缺缺？ 这可不对劲的很。 不过当着彪哥的面，骆八九也没追问。 矿区那边的情况他如今一无所知，带着侯子好是好，就是分配利润的时候肉疼。 这件事还不着急，后面根据情况再行定夺也不迟。 搭着两人的顺风车，骆八九直接回了德隆。 时间已经不早，今晚想跟丹利聊一聊的计划被打乱，索性明天再说。 晚上在店里凑合一宿，明天一早先去神仙刀报道。 这一晚上睡得很不踏实，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到天边放亮，骆八九才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 但很快就被外面的吵嚷声给惊醒。 骆八九飞快地收拾好床褥，恢复店面的营业状态，将店门打开，看到神仙刀门口围着一群人。 他以为大清早就有人到熊才门上闹事，连忙凑过去。 这才发现是王波带着一群老板，上门赏鉴他那块涨的离谱的莫湾基。 见到骆八九露面，王波连忙招呼，“骆老板，你这块达马坎怎么准备出手？我这位朋友有意拿下，你开个价？” 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拉出来个男人。 骆八九这才注意到，自己昨晚那三块料子，如今就摆在神仙刀门口。 第243章 故弄玄虚 王波将双方引荐完之后，就去忙活自己的料子。 男人冲骆八九说道：“这位老板，打包一起谈也是可以的。” 骆八九一早就料到王波可能会对这块难得一见的达马坎有兴趣，但没想到他还会帮自己转介绍。 虽然达马坎个头喜人，但骆八九其实更看好那块后江的表现。 后江是出名的色料场口。 种水不差的后江料，只要能挂上色，表现多半不俗。 男人如今要跟自己打包一起谈，价格势必会被压的很低。 这当然不是骆八九想看到的，所以笑着对男人说道：“达马坎可以单独谈。其他两块料子是准备切明料卖的。” 这话让男人脸上掠过一丝不爽。 身边立刻有人帮腔，“这位老板，做原石生意讲究一个快进快出。如今有人愿意给价，卖就是了，何必捂在手里。赌石有风险，涨垮各占一半。何必自寻烦恼。” 骆八九微微一笑，并不搭对方话茬。自顾自打着灯开始在那块后江料上找下刀的位置。 这个动作立刻激怒了对方。 但刚才有意向购买那块达马坎的男人无声的制止了同伴，“骆老板是？一块谈也完全没问题。你开个价来听听？” 骆八九头也不抬地说道：“三十万……” 话音没落，男人的同伴立刻奚落起来，“老板，你这个开价就离谱的很。你这料子顶了天也不过十几公斤。三十万，一公斤合到一两万。你怕不是掉进钱眼里了。” 男人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看得出来他是的确中意这块达马坎。 在骆八九出现之前，王波也在对这块达马坎评头论足。 言语中表现出来的满意以及对骆八九赌石能力的肯定，都坚定了男人想要拿下这块达马坎的信心。 他们这些人今天说的好听是来赏鉴王波这块拉风的莫湾基。 说难听点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明知道看别人切涨比自己切垮更难受，却还是忍不住要来亲眼见证。 男人受到刺激之下，疯狂的想要做点什么能让自己心理平衡的事。 骆八九那三块摆在明处的料子，一下就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 只是骆八九开价着实不低，高昂的公斤价让男人望而却步。 骆八九也不着急，对男人这会儿的心态，他不说十拿九稳，至少也有一定的了解。 王波这么大张旗鼓地造势，这些前来的看客们心里有多酸，只有他们自己能准确形容。 这块罕见的达马坎无疑刺激着他们蠢蠢欲动的心思。 骆八九敢肯定，就算男人不出手，一会儿也会有别人再来跟自己谈。 主动权在自己手上，没必要听那些不相干的聒噪。 “杨子，过来帮我把这块后江解一刀。” 他转头招呼着店里无所适从的小杨师傅。 店里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小杨师傅受宠若惊又有些手足无措。 不像熊才八面玲珑招呼着上门的老板，小杨师傅这会儿正在呆呆的出神。 骆八九安排的活正好解他困窘。 “得嘞！夯哥，只解这一块吗？还是这三块全上？”小杨师傅连忙颠颠跑过来。 “全上。不过得一块一块来。” 骆八九在下刀的位置上比划着，示意小杨师傅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夯哥，你现在对解石也很有见解了嘛！不错，这个位置选的好。一刀下去有没有色应该一目了然。” 小杨师傅一边说，一边将料子抱上油切机。 骆八九将注意力继续放在另外那块莫湾基上面。 这块莫湾基的皮壳颜色深邃，要不是当时骆八九的口水吐上去能明显感觉到甘甜，还真未必会下手买它。 如今正好解开一赌其中究竟。 只不过这料子皮壳上有表现的部位极为分散，从何处入手倒是让骆八九有些头疼。 “杨子，过来掌个眼，看看这块料子什么地方下刀最合适。” 骆八九扯着嗓子冲已经启动了切记的小杨师傅喊道。 “稍等，马上来。” 小杨师傅应了一声，转头招呼一个表示要看店里料子的老板。 骆八九挪腾莫湾基的过程中，刚才的男人凑上来，伸出手指指着莫湾基原石上一处凹陷部位，发表自己的观点，“这地方的种质应该最老。从这里切一刀。种质表现应该最分明。” 骆八九见他不摆架子，对他的印象倒是好了几分，笑着回应，“这料子种水不会掉下正冰种。我现在想选的位置是能看得出颜色表现的部分。” 男人有些傻眼，“这可是块全蒙头啊骆老板，你又如何得知它内部的种水？” 骆八九笑而不语，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撩拨的男人极为难受。 “哼，故弄玄虚罢了。老陈，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男人的同伴不爽的叫起来。 被叫做老陈的男人冲同伴摆了摆手。 注意力开始放在还在油切机上面的那块后江上面，“骆老板觉得，那块后江的种水又如何？” 面对老陈的问题，骆八九知道，他是想通过自己赌石的眼力来侧面印证这块达马坎的品质。 想也不想的反问道：“那后江有色带，陈老板问的是玉肉部分还是龙到之处？” 老陈一愣，喃喃道：“色料自然是要看龙到之处了。” 骆八九笑起来，“龙到之处的种水不会低于高冰种。” 倒不是他有心显摆，只是陈老板有心试探，自己怎么好让他失望。 他有把握，等那块后江切完，陈老板绝对得沦陷。 为了再刺激刺激他，骆八九索性放下手上的莫湾基，转而将注意力放在那块达马坎上面。 比比划划一副找下刀位置的架势。 这可把陈老板给紧张的不行，连忙说道：“骆老板，先解两块小料子热热场嘛。这大料子一时半会儿又切不完，吊人胃口。还不如先把两块速度快的小料子解完，慢慢来，岂不更好。” 骆八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都是千年的狐狸，骆八九怎么可能不知道老陈只是说的好听。 其实是担心如果料子解开表现好，自己坐地起价。 第244章 活学活用 不过他并不介意从了老陈。 毕竟双方是在较量，就看谁能沉得住气。 骆八九为的是把这块达马坎卖出个好价格，又不是为了跟谁怄气。 在等待后江料下切机的时间，骆八九的手机响了。 发信息来的是雕刻师任萍生。 是一张精细描画在料子上的人物构图。 骆八九还没看清，任萍生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不好意思骆老板，我前几天家中有点事，耽搁了工期。我给你发了一张图片，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电话刚一接起来，任萍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任师傅尽管放心雕，你的眼光跟手艺我是信服的。” 骆八九其实刚才并没细看，但他很相信任萍生的雕刻技艺。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不比自己这个外行人指手划脚来的专业？ 任萍生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感动，“既然如此，那我就开工了。半个月左右我再跟骆老板联系。” 作为一个怀才不遇又有真手艺的雕刻师傅，任萍生并没有多少机会能接触到玻璃种的活。 雕刻师傅跟作品是相互成就的关系，这么一来，任萍生就卡在这个瓶颈上，上不去下不来，处境很是艰难。 骆八九这句话虽然有客套的嫌疑，但还是让任萍生大为感动。 挂断电话，骆八九这才将任萍生发来的图片放大，仔细端详起来。 一旁的老陈也凑了过来，“好料子！画工也好！这个雕刻出来绝对有卖点。也是骆老板的货？” 骆八九有意在他面前露一手，“没错，我自己赌出来的第一块玻璃种，准备留个纪念。” 老陈一愣，“多少钱赌到手的？” 骆八九回忆了一下，笑着回答，“十公斤左右的莫西砂，十五万赌到手的。” 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个柚子大小的手势。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老陈那个同伴今天算是跟骆八九杠上了。 就是因为没接他话茬，这人还真是记仇。 可惜当时骆八九并没有拍照片留图，要不然一定要这位大兄弟开开眼界。 不过没关系，那边的后江已经切好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小样师傅还在招呼客人，骆八九也不见外，自己关停了切机的开关，将料子从切机上包下来。 “种水没差，就是这色过浓了一些。勉强算辣绿？” 骆八九看似自言自语，实则说话给一旁的老陈听。 老陈在乎的并不是颜色的浓度，他在乎的是骆八九判断种水的能眼力准不准。 在骆八九观察其中一半料子的横切面时，老陈将另外一块拿在手里，打开随身的电筒观察起来。 后江料子不大，揭开之后判断种水相对不算太难。 顷刻后，老陈那位同伴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实打实的料子在这摆着，容不得他不接受这个结果。 老陈明显已经折服在骆八九的眼力下，就在他准备张口跟骆八九再谈一谈那块达马坎的价格时，又被身边的同伴给拉住了。 “再等等看。万一只是走了狗屎运呢？三十万不多，但毕竟只是一块达马坎。要是切垮了，到时候丢不起这个面子。” 有达马坎水石的价格做参考，这个场口的料子给人第一感觉永远是质优价廉的货色。 老陈又犹豫起来。 骆八九不理会他们的窃窃私语。 放下手上的后江，将门口那块莫湾基抱了进来，放在工作台上左描右画。 这时候小杨师傅那边终于忙完走回来，“后江切的怎么样？” 骆八九示意他自己看。 小杨师傅抱起来看了好一会儿，“虽然颜色暗了一点，但这种颜色的正冰种市场价值也不低。这料子用处还多，抠蛋面或者做小挂件。要是做挂件，厚度打薄一点，颜色就出彩了。一件怎么也在小万范围。” 要放在往常，小杨师傅后面肯定追着问一句骆八九多少钱赌回来的。 但今天碍于老陈跟他的同伴在，小杨师傅没问。 果然人都是在成长的。 这段时间神仙刀的生意见好，小杨师傅也跟着变稳重起来。 骆八九也不会自报底价，虽然能体现自己眼力牛13，但谁愿意一转手多花好几倍的价钱去卖同一块石头？ 小杨师傅打量完后江，就将注意力放回莫湾基上，跟骆八九一道探讨起从什么地方下刀能将价值做大化表现出来。 毕竟骆八九切成明料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所以选择下刀的位置直接决定他能卖出的价格上限，马虎不得。 经过两人一番讨论，最后骆八九决定采用小杨师傅的意见，不下刀而是在松花位置上开个窗口。 “我觉的这块料子的表现可能比刚才那块后江的表现更值得期待。夯哥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整。” 小杨师傅说完这句话就抱着料子一头扎在牙机前。 老陈终于沉不住气了。 骆八九跟小杨师傅刚才的对话就像猫爪子一样刺挠着他的心。 “骆老板，那块达马坎给我个底价。以后咱们常来常往，我多带同行关照你生意啊。” 骆八九瞥了一眼老陈身边的同伴，心想，要是这样的同行还是少带几个的好。 但对方这会儿什么话也没说，骆八九也犯不着跟他较劲。 想了想说道：“陈老板，你要是打听价格的话，三十万一分不能少。毕竟这料子太有辨识度，我把底价随意透露出去，对后面的买家也不公平。” 这一招其实在原石交易中用的不多。 还是骆八九跟陈露练摊的时候学的。 成品很多时候难免会在同行中几经转手。后面入手的同行会很介意前货主轻易报出货物底价。 因为行业圈子就那么大，知道底价的人越多势必会影响他们加价出手。 骆八九活学活用，干脆用在自己原石促单的过程中。 这番话一出口，陈老板只要还追着询价，那是不买都不成。 果然，陈老板犹豫起来。 但没用多长时间，陈老板还是开了金口，“我的确看好这块料子，骆老板给我报个实价听听？” 骆八九憋着笑，认真说道：“二十八万，实实在在的底价。” 陈老板的脸肉眼可见的抽搐起来。 就特码便宜了两万块，这阵仗整的就跟便宜了二十万一样。 第245章 终于成交 这种赶鸭子上架的交易方式，让陈老板心里有些火气。 他的同伴更像是接收到某种信息，显得大为光火，“你打发要饭的呢？” 骆八九摇头，“要饭的可没有这么大胃口。” 暗戳戳将球又踢了回去。 他想赚钱是不假，可并不想做窝囊生意。 人生中无能为力的窝囊事已经够多了，没必要连生意都做的这么窝囊。 实在谈不拢，只要这陈老板面子上挂得住，自己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况且，这块达马坎山料，光这个个头，就能为它自己吸引足够多的眼球。 二十八万不便宜，甚至的确有些看不到价。 但只要陈老板愿意解开加工成成品再出手，肯定有足够的利润空间。 骆八九就是有这个自信。 料子种水的断定是基于口水异能得出的结论。 但结合达马坎原石必有雾层这一点来判断，料子越大一般来说雾层相对会更厚。 厚度足够的话，搞不好可以取成细条的南宫美人镯。 条宽差不多在零点六左右。 以满黄色举例，一条满色手镯小几万块的价格怎么也是没跑的。 况且南宫美人镯，向来是成双成对佩戴的，因为环佩叮当，才又叫“叮当镯”。 这还只算了雾层那部分呢。 这达马坎又挂色又占种，除了不可能是绿的之外，几乎能满足买家的一切需求，还要什么自行车？ 骆八九现在打数打的很精准，对成品市场的行情也称得上了解，有足够的底气跟买家强势拉扯价格。 小杨师傅很快将莫湾基的开窗搞定，抱到骆八九面前。 “骆老板，你看看。我就说这个料子开窗的效果比直接下刀强！你瞅瞅！” 他像献宝一样将料子报到骆八九面前。 甚至还已经准备好了光源。 在电筒光柱下，开窗的地方是水绿色的。 不过这种绿色并不是真正的底色，严格来说， 是小杨师傅将窗口开在了料子的飘花部位。 这团飘花色正水长，但终究会被更大面积不带底色的部分稀释掉色彩浓度，所以才导致看上去是如今这样的视觉效果。 不得不承认，小杨师傅这开窗的本事绝了。 开窗这件事本身虽然没什么难度，但选择开窗的位置绝对是个技术活。 得到肯定的小杨师傅看起来很开心，大有一展身手的意思，“夯哥，那块达马坎切不切？” 还没等骆八九接话，刚才小杨师傅招呼的那位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老板是货主？敢问这料子出不出？”他冲骆八九问道。 “出，不知道老板看中哪块？” 他客气，骆八九自然也客气。 男人首先选中了那块后江，毕竟带颜色的东西最吸引人眼球。 “按这料子的个头，已经差不多算明料了。老板要是诚意想要，十五万交个朋友。” 男人把玩着料子很是看了一会儿，那模样应该是在打数。 不过这个过程没用多长时间，他就笑起来，“老板敞亮。不知道这块莫湾基怎么卖？” 莫湾基的个头足足比后江大出两倍有余。 虽然个头不是判断价值的因素，但打数是必然要绕不开个头。 骆八九沉吟了一下，“老板要是两块一起走，就按三十五万来。” 这个价格骆八九自认没要虚的。 那块莫湾基虽然不是通体有绿底，但因为上面的飘花色阳，且种水并不低于冰种，所以市场价值并不比那块后江便宜多少。 但因为这块莫湾基只是开了个窗，仍有相当大的赌性。 所以骆八九给对方的开价是将这所有因素都考虑进去的。 男人听到这个价格想都没想就点头表示成交。 问骆八九要来了收款码三两下就将货款给转了过去。 男人收起电话，顺口问骆八九还有没有其他料子。 陈老板连忙跳出来，“那块达马坎，我要我要。现在就可以转账！” 骆八九直接将手屏幕上还亮着的收款码朝陈老板伸了过去。 要就转账，不要就一拍两散。 都已经纠结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也考虑得差不多了。 陈老板掏出手机准备转账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又开始发表意见。 骆八九忍无可忍的说道：“陈老板，赌石有时候是要听人劝不假，但要是一味听所有人劝，很难吃的了赌石这碗饭。” 陈老板闻言一愣，但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将二十八万转给骆八九。 按这位陈老板的性格，骆八九不难断定，这块料子被他买回去以后，只怕也逃不掉被他各种纠结的命运。 擦窗还是改口、成品出还是料子转。 不过已经跟骆八九没关系了。 这块达马坎在他手上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该骆八九赚的那部分已经赚到手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半，勐迦翡翠还没开门。 骆八九想着对方的重要托付，跟神仙刀几人打个招呼之后，就冲珠宝街里面那家地下钱庄去了。 钱庄的门面很简单，门口一张破旧的木桌后面坐着两个缅国人。 见到骆八九靠近，其中一个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存多少？” “五十万。” 骆八九心里多少有些虚。 毕竟这是第一次跟这种地方打交道，有些违背骆八九一直以来的存款认知。 地下钱庄着四个字，总避免不了让人跟很多不好的事联想到一起。 但却是赌石的人早晚绕不开的一个必要环节。 “现金还是转账？提供一下户头人的身份信息。”里面的人一边翻开手上的单据本一边说道。 “转账。” 骆八九说完，里面的人甩出来一个写着账号的纸片，“把钱转到这个账号里面，回执截图发来，我们核查到账之后，户头人名下就能在我们钱庄查询到该笔存款。” 里面的人刚说完，一旁就摸过来个一脸谄媚的缅国男人，跟桌子里面两个人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板，加我联系方式？以后转账存款这样的事，您就不用亲自跑了。只要钱庄有户头，一应事务我都可以代劳。” 也许是看骆八九一脸警惕，男人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给骆八九看自己手机聊天页面的群。 “老板，我是钱庄的业务员。您要知道，钱水比例是有升降的。加我的群，您可以实时掌握钱水动态信息，汇率最低的时候存固定汇率把钱水比锁死，有时候光钱水上都能赚一笔呢！” 第246章 丹利单飞 这服务还挺周到的。 骆八九琢磨着等后面自己真的去到缅国，少不了要跟地下钱庄打交道，留个联系方式倒也不错。 便添加了男人的联系方式。 男人紧接着将骆八九拉进他的群，并开口说道：“老板，你可以叫我当敏。每天的钱水比我都会发在群里。老板有什么需要都尽管招呼我。二十四小时开机，不出一分钟我就会回复您的信息。” 见当敏健谈，刚才骆八九不好意思直接问钱庄工作人员的那些问题，便直接跟他打听起来。 “你刚才说的把钱水比锁死是什么意思？” 当敏嘿嘿笑了两声，“老板是第一次来钱庄吗？” 骆八九点点头。 当敏又继续说道：“在钱庄存款分为两种。一种是固定汇率、一种是浮动汇率。固定汇率就是按照你在钱庄存款当天的汇率来结算；浮动汇率就是按照你取钱那天的汇率来结算。所以我才会说在汇率低的时候直接选固定汇率能够赚一笔。” 原来是这样。 果然隔行如隔山。 虽然现在听当敏解释完觉得很清楚，但没这么个人来解说，光凭骆八九的悟性，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骆八九想了想，给出租车司机存入的这笔五十万，怕是存成固定汇率比较好。 “老板，你存多少？要是没有相熟的业务员，不如今天这笔就直接从我业绩上走？这样你直接转给我，后面的事我帮您办就可以了。” 骆八九一想也行，反正这会儿自己在，看看这个叫当敏的业务员业务程度怎么样。 要是靠谱，以后不管自己是在国内还是在缅国，都可以直接让他代办。 骆八九将五十万转给当敏，然后又将唐青偷拍的出租车司机身份信息发给当敏，说道：“固定汇率。存到这个户头下。” 当敏立刻说道：“得嘞，老板您稍等，我现在就帮您查询一下这人有没有在我们钱庄开过户。” 过了一会儿，当敏从钱庄里面走出来，神情有些奇怪，“老板，你确定存到这个户头名下吗？” 骆八九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当敏说道：“倒也没什么。这个户头在我们钱庄有户头。可以直接存入。” 骆八九觉得当敏的态度有点奇怪，忍不住问道：“究竟怎么了？” 当敏看了看四下无人注意，压低声音冲骆八九说道：“这户头名下还有笔一百多万的存款，很长时间了一直没人来取。确定这个户头还在用吗？” 骆八九连忙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户头人不能到场了，家属可以从钱庄取到钱吗？” 当敏一脸骄傲，“我们可是正规钱庄。户头人如果不能亲自来取，其他人带着身份证件也是一样可以的。” 骆八九顿时心情大好，从包里将自己的身份证件一并掏了出来，“给我也开个户。” 办完唐青吩咐的事，骆八九给唐青打去电话汇报进度。 唐青表示自己正准备打车出院，骆八九便干脆绕到中心医院，接上他一起回了德隆。 路上将钱庄的转账记录给唐青过目，并将出租车司机的账户情况跟他说了一番。 唐青也显得很意外，毕竟那天看出租车司机的家境也没多优渥。 这笔钱此刻看起来就显得有些可疑。 两人一番揣测讨论无果，只得暂时作罢。 放下唐青，骆八九刚回自己店里，就看到丹利坐在茶桌前翘着二郎腿抖腿。 骆八九走过去一巴掌将丹利的腿拍下来，表示自己要跟他好好谈谈。 丹利虽然有些抵触，但还是听话的将腿放下来，低头看着脚尖。 “以后离你那些玩摩托车的朋友远一些。要是精力过剩就跟你孙爷来看店。” 骆八九觉得自己已经给丹利留足了面子，但丹利却觉得很委屈。 因为隔壁萍姐被抢包跟寻回失物是两回事。 丹利的确参与其中。 不过却是辗转帮萍姐找回的失物。 但抢萍姐包的飞车党，也的确是丹利认识的小伙伴。 这件事他觉得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却又无从跟骆八九解释。 所以整个过程不说话，垂头丧气地低头盯着地面。 就在骆八九以为丹利准备从头到尾都是这副龟缩的姿态时，丹利说出让骆八九大吃一惊的话。 “夯哥，我找了一份工作……” 骆八九：“你说什么？” 丹利直视着骆八九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找了一份工作，今天回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明天开始我就去上班了。” 骆八九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工作？是飞车组织里面负责开车的，还是坐在后面负责抢包的那个？” 见他说的这么难听，丹利梗着脖子站起来，“那你就当我是飞车党一份子好了！有老板赏识我，明天就入职！” 说完打开门甩手走人了。 骆八九被丹利的态度气的不行，忍不住冲孙老板抱怨道：“大爹，都是你把他给惯坏了。你看看他现在这都是什么态度。” 自从骆八九回到店里跟丹利谈话，孙老头就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这会儿见骆八九矛头指向自己，孙老头翻了个白眼，“你说他就说他，别把鸡犬都牵扯进去。我老头子才跟你们混了几天时间？你能赖的着我？” 顿了顿又说道：“让他自己出去闯荡闯荡也好。你是好心想把他带在身边。但不经历风雨终究长不成大树。出去历练历练也没什么不好。” 孙老头一番话将骆八九说的哑口无言。 他也说不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把丹利拴在身边。 可能是弥补心理在作祟，想对九泉之下的刀瑞有个交代。 算了，个人有个人的机缘，强求不来。 正说着话，店门走进来一个拿着文件信封的快递员，“骆八九的证件，签收一下。” 发到昆都的护照回来了，矿区之行已经开始近在眼前。 丹利这小子却撂了挑子。 “老头子不认识你那会儿，自己瘸着条腿都不耽误看摊子。就算你跟丹利不在，我也能把店面照看好。你只管去，后方有我，保证不掉链子。”孙老头难得说了一番温情脉脉的话。 第247章 出行前的准备 话是这么说，店面离了丹利也不是不能运转。 骆八九生气归生气，却也不可能真的任由丹利在外面横冲直撞。 不过眼看丹利这小子如今翅膀是硬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让他 暂时在外面感受感受社会的毒打倒也不是不行。 气头上的骆八九决定，放丹利出去吃点亏。一切都等自己从矿区回来之后再说。 也许到那时候，自己跟丹利能坐到一起好好聊聊。 孙老头见骆八九不说话，开口说道：“今晚跟我走一趟黑山门。” 骆八九知道是边民要来给孙老头送料子，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哪天走？”孙老头又问道。 貌让那边已经给骆八九来过好几次电话，都因为护照手续还没办好而不得不等待。 按貌让的性子，只怕恨不能让骆八九明天就出发。 “就这两天的事。”骆八九含糊的说道。 话音刚落，骆八九的电话就响起来。 摸出来一看，是胡强打来的。 “骆夯兄弟，最近手上有没有有意思的石头？全蒙头的。我这边工程上遇到点棘手的情况，需要打点一下关系。” 虽然对骆八九来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胡强的声音却透着疲惫。 “明天来得及吗？”骆八九连忙问道。 虽然现在神仙刀里有骆八九跟熊才唐青合的料子，但胡青送上门来的捡钱机会，骆八九第一时间还是想让他先从自己店里的原石中选。 胡强表示时间没问题，约定好明天下午在骆八九店里碰面之后，就结束了通话。 骆八九站在店门口看神仙刀里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这才登门。 “王老板走了？” 要不然熊才也没这个闲情逸致有时间坐在茶桌后面泡茶。 熊才点点头，“今天的片料切好人就走了。一天一趟主要还是为了取料子。骆夯兄弟过来喝茶。” 骆八九还没等走过去，一旁的小杨师傅就喊道：“夯哥，别喝什么茶了。这边还有一大堆料子等着你呢。” 见骆八九一头雾水，熊才解释道：“就是咱们从盈县拉回来那些蒙头料。既然要解成改口料，还得骆夯兄弟亲自上手。” 就是说，不光自己店里的改口料自己跑不了，三人合伙的这些也别想偷懒。 不过想着料子自己一分钱没出，出点力也无可厚非。 说干就干，骆八九仰头干掉熊才给自己倒的茶水，跟小杨师傅一道在料子堆里扒拉起来。 “今天王老板带来的老板不少，有没有对咱们这些料子感兴趣的？”骆八九问道。 自己三块料子都卖了，没理由这些料子无人问津。 这话立刻招来小杨师傅的白眼，“还说呢。夯哥，你们选蒙头好歹选一些有表现的。你看看你们带回来这些料子的皮壳……我要说它们看上去就跟那些按重量卖公斤价的通货料没差，你们没意见？” 他的不满溢于言表。 “那些老板又不是傻子，有表现的价格能让咱们捡着漏吗？就这些料子还花了差不多小两百万呢。要是加点表现，四百万都不一定能吃下来。” 小杨师傅也是为店里生意着想，骆八九早习惯了他的态度。 按他现如今的本事，不管是出去自立门户还是到专门开流氓窗的店里当师傅，待遇都只会比现在更好。 但他还能留下来，说明对熊才还有神仙刀是有感情的。 单凭这一点，就秒杀瑞利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伙计。 再说，他说的也不错。 最后熊才靠着者成的关系，最终谈定的这批料子价格，跟市场上的公斤料价格也没差多少。 两千都还不到一点的公斤价，皮壳上怎么可能有太显着的表现。 “想捡漏的人最后都成了别人的漏。” 小杨师傅虽然还在嘟囔，但气势已经弱了下来。 自家掌柜的什么财力，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概念。 现如今不以小博大，店里哪能有这么多料子。 指望加工这点收入，他们主仆俩喝风都得选日子。 不过他的话倒是提醒了骆八九。 这些料子都是骆八九手把手选出来的，品质种水他不担心。 但别人没有他的异能，并不能单凭现有的表现下手。 骆八九并没着急吐口水，而是先将料子进行了划分。 皮壳表现相对有特点以及表现相对较好、较多的那部分，先排除在外。 重点在那些基本没什么明显表现的料子上吐口水。 按照他店里现如今的经营方针，筛选出三分之一的部分加工成改口料。 这么一来，店里改口料的整体品质在那摆着，上门的老板对店里蒙头料的信心就充足。 骆八九眼前手头上最紧要的任务，就是熊才手上这波料子。 把这边处理完，晚上跟孙老头搞定新料子，自己就可以心无旁鹜远行了。 他负责选，小杨师傅负责切。 一开始小杨师傅还有些意兴阑珊，直到连切两块种水都涨了以后，态度立刻昂扬起来。 “夯哥，我现在简直怀疑你是不是有透视眼……” 说完就看到旁边的骆八九，一口口水喷在手里的料子上。 他立刻拿过机器旁边的抹布擦了擦手，一脸嫌弃的说道：“算了，当我没说。” 要不是早就对骆八九的赌石水平深信不疑，熊才这次也不会二话不说拿出自己全部身家买回这些料子。 他对小杨师傅迟到的感慨有些不以为然，“赌石跟赌人其实本质是一样的。我赌石实战经验不行，但赌人这次应该是赌对了。” 随后语重心长地叮嘱小杨师傅，趁这段时间王波有意显摆他那块莫湾基，会带各种同行上门鉴赏交流的机会，把人气转换成生产力。 这样就算后面没有这块大涨特涨的莫湾基做噱头，也不怕没客人找上门。 等骆八九忙的差不多，跟熊才面对面坐着喝茶的时候，将话题扯到自己为去矿区做准备，去钱庄的事。 熊才表示钱一次性不要存入太多，毕竟这种地下钱庄也存在一定风险。 到时候骆八九在那边有需要，国内这边可以现存现取。 骆八九转了转眼珠子，试探着说道：“确实不能存太多。万一我在矿区有个好歹，都没人能想得起来去钱庄查一下我户头下的存款。” 熊才笑起来，“哪有人还没出门就开始说丧气话的……” 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骆八九心里一乐，这正是他想要的。 第248章 甩不掉的膏药 “熊哥，怎么了？”骆八九明知故问。 熊才笑着摇摇头，“是我自己想多了。刚才还在想要不要让叔叔去钱庄查一查我那位堂弟在钱庄有没有户头。不过，他一个开出租车的，应该跟这样的地方扯不上关系。” 骆八九一听就急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照我说，去不去是他们的事，但你应该提个醒。” 毕竟里面现在可有一百好几十万呢。 熊才显然没太当回事，随意点了点头，“回头见面的时候我跟他提一嘴。” 骆八九也不好继续强调，要不然下面熊才就该好奇了。 正说着话，彪哥跟侯子两人两人摸了过来。 “店里没找到你，孙叔说你可能在这。” 彪哥边说边毫不见外的一屁股坐下来。 “我跟侯子商量过了。让他陪你一道去缅国。” 骆八九：“……” 你们俩商量了有个屁用，跟我商量了吗？ 见他不吱声，彪哥蒲扇般的大手落在骆八九肩头，“夯哥，我知道你很感动，不过谁让咱们的关系在这摆着呢。那边环境复杂，你自己一个人让兄弟实在不放心。” 虽然他说的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但骆八九仍然不准备吃他这一套。 怎么不美死他呢。 自己都跑到缅国去了，还逃不出他们哥俩的围追堵截。 正准备义正言辞的拒绝，骆八九就看到彪哥冲自己使了个眼色。 像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熊才的面说。 他瘪了瘪嘴，暂时先不答应也不拒绝。 看看这哥俩现在打的什么鬼主意。 从神仙刀告辞出来，彪哥没着急跟骆八九回店里，而是将他拉到一边，“夯哥，我们老大要清理不良资产。” 骆八九：“什么意思？” 彪哥：“你的借款就属于我们老大的不良资产之一。” 骆八九眨巴了一下眼睛。 这阵子忙着店里的事，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算了一下，自己前前后后三笔加起来，不算被这哥俩敲诈的部分，也已经把本金七十八万还完了。 就算加之前的利息，应该也不多。 便大气的说道：“还差多少，我现在转你。绝对不让你们难做。” 这是一句场面话，中心思想是他俩休想再拿这事要挟自己。 彪哥想也不想的说道：“四十万。” “多少？”骆八九掏手机的动作瞬间顿住。 “四十万，夯哥。老大要清理不良资产，今天一大早就把欠款数发过来了。我们真没吃回扣，我给你看信息。”彪哥认真的说道。 “你们这是高利贷！违法的！”骆八九不甘心的叫起来。 “我们本来就是高利贷啊夯哥，别说你不知道。”彪哥翻了个白眼，“本金滚利息，利息变成本金再生利息，才能生生不息。放高利贷本来就是为赚钱，要不然你以为我们老大是开善堂的？” 四十万。 这会儿的骆八九虽然能拿的出。 但拿出来的后果就是资金链全断。 别说去缅国，现如今店里的生意保不齐都要陷入困顿。 但不还清，这个涨势太吓人了。 可能等自己从缅国回来，四十万又要变成七八十万，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啊。 见他不说话，彪哥转了转眼珠子，“夯哥，我们老大之前没出手那是为了赚利息。如今既然铁了心要止损，你这生意怕是很难安稳做下去了。不是我吓唬你，瑞利城就没有我们老大找不到的人。” 侯子见他们两人磨磨唧唧，半天进入不了正题，干脆直接开口道：“夯哥，彪哥跟我商量过了，我们俩先帮你把这笔钱还进去……” 骆八九立刻警惕起来。 按照这哥俩不离不起早的尿性，舍得拔毛那绝对是看到了更大的好处。 果然，下一秒彪哥就瞪了侯子一眼，然后冲骆八九说道：“夯哥，我们哥俩也是因为知道你生意才刚刚进入正轨，正是用钱的时候。如今挺身而出也是看在咱们之间感情的份上。” “再说了，如今你去矿区，带上侯子有害无利……不对，我是不是说反了？” 他一边说一边亮出手机，给骆八九看他们大哥发来的“不良资产清单”。 除了骆八九下面还有几个人名，后面跟着欠款金额。 而骆八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姜成志。 骆八九连忙阻止了彪哥收回手机的动作，“等等……这个姜成志，也从你们手上借钱了？” 彪哥看了一眼，“对啊。这上面的都是从我们哥俩手上放出去的钱。你说这个姜成志？这才是个坑货！特码的，借了足足一百万呐！现在人都没影了。也不知道我们老大能不能顺利把人给揪出来。” 说完，激动的眼里呲呲冒火星子，“夯哥，你认识这小子？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不？要是能帮我们找到人，我们可以给你提成。” 骆八九连忙摇头，“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具体情况不了解。” 他们连借款人的情况都不了解，就敢往外放贷，不出乱子才怪。 也不知道这俩货是怎么坚强活到今天的。 不过彪哥刚才的话说的也没毛病。 如今不比从前，卷卷铺盖就能换地方。 还是得把事情了了，才能永绝后患。 彪哥晃了晃手机，“夯哥，今天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哥俩就是砸锅卖铁，也先把账给你清了。” 件骆八九还是不说话，侯子开口了，“夯哥，在缅国只要能收到料子、能运回国，那利润少说翻一倍，赶上行情好，翻两倍也是有可能的。你这一趟能赚到多少利润，取决于你有多少本金。这种时候把手上的资金分散出去，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这里面的关系，他不说骆八九也知道。 但如今他更担心自己这一走，店里只剩孙老头一个人，要是他们他们老大找人来闹事…… 骆八九发誓，以后就算自己穷到要饭，也绝对不再碰这些吃人又喝血的玩意儿。 “夯哥、夯哥？” 彪哥跟叫魂一样催促起来。 骆八九挥了挥手，“跟我去矿区可以，但是先说好，一切都要听我的！” 第249章 边防检查 彪哥两眼一瞪，“凭啥呀？” 侯子扯了扯他，“就按夯哥说的办。” 彪哥还想说什么，但不知道是不是从侯子那得到了什么暗示，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夯哥。你哪天走？”侯子问道。 不等骆八九开口，彪哥就说道：“别耍心眼。要是你跑了，我们就天天蹲在你店门口问孙叔要人。” 他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架势，差点把骆八九气到吐血。 侯子说道：“要是夯哥不着急的话，后天我的签证就能办好。咱们定在大后天入缅国？” 骆八九点点头，“我之前跟矿区那边联系的时候，没说会带人同去。正好我在跟那边确认一下。你等我通知，不出意外就定在后天。” 彪哥当着骆八九的面，给自己老大当场转过去四十万。 从此骆八九的债主从他们老大，发展成他俩。 也就是骆八九现在不像当初那么走投无路不择手段，要不然铁定让这哥俩见识一下社会的黑暗。 没想到孙老头听说侯子跟骆八九一道下缅国，竟然表现得很开心。 用他的话说，两个人一起出门在外有个照应。 侯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什么样的人跟事都见过，虽然脑子没有多灵光，但这样的人有个好处，认准的事多半会从一而终。 至少这一趟，能帮衬一二。 骆八九对孙老头这番言论，持嗤之以鼻的态度。 他虽然不像彪哥侯子，是什么地方社团成员，但不照样也是社会上摸爬滚打起来的？ 论江湖经验，可未必就不如那俩货。 这哥俩担心骆八九不声不响跑路，彪哥让侯子留下，这两天寸步不离骆八九左右。 骆八九虽然不愿意，却也说服不了他们只能被动接受这个结果。 等到了晚上十二点，德隆夜市关门，骆八九开着自己那辆皮卡拉着孙老头跟侯子赶去了黑山门。 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他们赶到的早，还是对面的人迟到。 总之他们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等到对面来人。 连孙老头都有些沉不住气，表示这种情况之前从没遇到过。 侯子闻言，用脚步顺着他们接货的这一带溜达了一圈，重点是周边那些一人多高的草丛。 像是在找什么似的，走两步就跟脚欠的探进去一通扒拉。 “你们觉不觉得这边太安静了？”他问道。 骆八九不耐烦的说道：“这附近前段时间可是刚出过出租车劫杀的命案。安静就对了。谁还敢半夜三更闲的没事在这附近溜达？” “不对，真有点不对。这种地方就算人不敢来，可这些草丛里应该能听到鸟在里面钻来钻去的声音。有时候还能听到鸟叫声。你们听，今晚什么动静也没有。”侯子坚持说道。 骆八九上次虽然来过，但那次他汗毛从头到尾都是竖起来的，哪有闲情逸致研究鸟在不在草丛里。 侯子说完，冲孙老头说道：“孙叔，这趟货非接不行吗？要是不接会不会有什么损失？” 孙老头说道：“损失就是没料子。我这边都是接到货验过之后再给钱的。” 他们正说着话，脚下的境河水面的波光突然毫无规律地晃了起来。 “大爹，对面好像来人了。”骆八九仔细辨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对侯子刚才说的话，他压根就没当回事。 眼看就要去缅国了，这一波料子要是拿不到，后面店里的料子数量未必能支撑到自己回来。 更何况他也说不好这一趟要去待多长时间。 孙老头看上去有些犹豫。 今晚的情况的确有些反常，但更具体的他又说不好。 “孙叔，最近听说检查站查的严。搞不好这边境上也等着抓一波现行呢。我觉得咱们还是稳当一点。你觉得呢？” 侯子还在规劝。 骆八九翻了个白眼。 平常敲诈自己的时候不胆挺肥的吗，怎么到正事上就不行了？ 正准备开口唱反调，结果孙老头毅然决然的说道：“走！今晚的货不接了。” 骆八九：“……” 这孙老头除了自己，那可当真是谁的账也买。 他瞅了一眼侯子，将孙老头拉到一边，“大爹，我马上就要走了，错过今晚这波，咱们店里的货能撑到什么时候可难说。” 但孙老头做了决定的事很坚决。 不管骆八九怎么说，他都不松口。 气的骆八九干脆自己朝上次放绳子的位置走去。 他还不信了。 以前孙老头自己一个人都能办了的事，自己年轻力壮的还不如个老头？ 然而，侯子不由分说，用接货的绳子把骆八九给捆了。 等孙老头爬上车，侯子跳上副驾驶座开着皮卡就沿原路往回走。 路上骆八九骂声不断。 要不是这车子是自己真金白银花钱买回来的，他连车都能踹。 不知道开出去几公里，还在亢奋状态中的骆八九明显感觉到侯子放缓了车速。 紧接着听到孙老头问道：“前面什么情况？” “好像是边防检查……” 听到侯子的声音，骆八九立刻消停了。 在边境线城市的确有这种边防检查的地方，像是潞江坝、龙陵那一带，都有固定的停车检查点。 可第一次知道畹镇这附近也有。 即便有，也只可能是临时检查点，可没听说过半夜三更还在查的。 骆八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可能今晚这情况的确非同寻常。 “大爹，赶紧先给我解开。” 骆八九艰难的从车后座爬起来，扭着身子将被侯子捆在身后的双手蹭到孙老头旁边。 “这会儿知道着急了？”副驾驶坐上的孙老头没好气的说道。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双手还是熟练又迅速的开始给骆八九松绑。 “我这可是为您二位着想。要不然边防看到咱们车里这人员配置，绝对把你们俩跟那伙杀人劫货的同伙！”骆八九嘴硬。 等他将绳子在车子里藏好，车子也终于停了下来。 “同志，麻烦把四个车窗全部打开。”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一身黑色边防服的战士。 先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用普通话说道。 第250章 护林防火人人有责 侯子连忙配合的将四个车窗给降了下来。 两名边防，一个站在驾驶座旁边要求车里面的人提供身份证件。 另一个转到车后面，伸手将车斗里的防雨布掀开。 “几位这么晚来这边是做什么来了？”驾驶座旁边那名边防看似随意的开口问道。 骆八九跟孙老头倒是随身带着相关证件。 骆八九甚至还随身带着今天刚刚办好的签证。 侯子就没这么顺利了，他挠了挠头，“同志，我今晚出来没带身份证件……” 边防人员不急不躁的说道：“手机上有证件照片吗？有的话出示一下也可以。” 侯子又连忙开始扒拉手机。 骆八九跟孙老头分别将自己的证件递给对方。 因为担心一会儿口径不一致，骆八九抢先说道：“前段时间有个朋友在这附近遇害了。今晚是受对方家里人所托，过来烧点纸钱祭拜一下。” 虽然这种行为算是封建迷信，但怎么说也算国人纪念亡者的一种传统行为方式。 骆八九觉得这么回答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边防转头跟自己那位在车后方检查的战友交换了一个眼神。 大约是因为车上没有他们检查的东西，所以他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和气，“你说的这件事，我们倒是也有所耳闻。你那位朋友贵姓？” 骆八九知道，这所有看似有意无意的问话，其实都是一道道送命题。 回答流畅没有疑点万事大吉，一旦出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接下来可就没有这么温情脉脉了。 还好，这道题难不倒他。 熊才的远房堂弟要是不姓熊，骆八九敢双手抱头认栽。 “姓熊。您也知道这件事呢？”骆八九连忙端正态度回答。 边防将两人的证件递进来。 这时候侯子还真找到一张自己的身份证照片，连忙把手机举到对方面前，“同志您看。” 边防人员认真看了看上面的信息，然后点点头，“可以走了。以后这么晚尽量不要在这种地方溜达。边境线漫长，很多突发状况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夜黑风高，我们也难免有走眼。要是有个闪失，大家都麻烦。” “还有，虽然最近雨水不算少，但这毕竟属于林区，你们这种行为，要是引起山火，那可罪责难逃。不过那是林业部门的事，不归我们管。以后你们注意一下。” 骆八九跟侯子连忙表示，一定谨记教诲，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才重新启程，朝前面开去。 关上车窗，侯子说道：“这是明哨，他们暗处肯定也布置了人手。咱们今晚就偷着乐，要是真拉着料子回去，绝对折了。就等着人财两空。” 骆八九自知不占理，试图用沉默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 最后还是孙老头说道：“这次没成功提到货，后面店里运转所需要的料子不够数怎么办？” 像他们这种做原石生意的商家，所谓的没货卖，并不是真的手上就没料子。 只是流通快的那种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大浪淘沙剩下的都是没那么快能出手的。 只有各种新鲜的料子频出不断，保证更新速度，才能吸引更多的老板们上门买石头。 也唯有这个方法，可以新带旧往外出货。 骆八九刚才就已经在思索这个问题。 这会儿见他问起，别开口说道：“神仙刀还有我占三分之一股的原石，要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就先搬运一部分放到咱们自己店里撑一撑门面。再有就是把店里现在的全蒙头再解一部分，往外卖改口料。虽然利润低一些，但这种改口料走的快，能吸引人气。”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走之前我也会继续去市场上转转，看看能不能和多淘换一些回来。” 孙老头点点头，“现在看来，也唯有这样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走一步看一步，总有办法。” 先将孙老头送回住的地方，侯子开着车拉骆八九返回德隆。 “夯哥，今晚都这个点了，我在你这沙发上凑合一宿？” 看这样子，侯子是真准备跟骆八九同食共寝。 骆八九表示明天自己一大早就得去早市碰碰运气。 言外之意，侯子跟着自己铁定睡不好。 哪成想，侯子高兴地表示正好明天可以再一次现场观摩骆八九赌石的风采，幸甚至哉。 没办法，骆八九就是听不得好话。 完全没有抵抗力。 所以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宿在了店里。 尽管睡得晚，但第二天早上五点钟一到骆八九准备伴随着闹钟醒了过来。 店里一番洗漱后，侯子还鼾声如雷的睡着。 骆八九站在他面前足足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才下定决心喊他起床。 想随身带个捧哏的倒还是次要的。 主要是想让侯子明白，赌石不光只有赚钱的那一面光鲜，过程中有诸多辛苦。 尽早打了退堂鼓，自己的日子也能过的安逸一些。 然而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侯子起床之后，就只用凉水冲了把脸醒了醒瞌睡，就催着骆八九出门。 他这精神头还真像个精神小伙。 两人直奔玉城，刚开始转就被潘老板给认了出来，“哟，骆夯，好久没见啊。有没有什么料子出手啊？” 骆八九都还没问他有没有什么好料子，他倒好先惦记上自己了。 看样子，这些早市商家手上的料子也捉襟见肘。 骆八九觉得，今天早市之行，有大半的概率要空军了。 果然，带着侯子一直转都九点，都没看到能提起自己下手兴趣的原石。 看样子昨晚侯子说的检查站最近查的很严，是真的。 “夯哥，这趟去矿区，你要是能搞定或者新开辟条运输的路子，那不是以后躺着就能赚钱？” 骆八九叹了口气，“你都能意识到的，你以为别人会没想到？” 真要是侯子说的那么简单，又怎么可能会发展成如今衔这般光景。 “回去。待会儿再看看从其他渠道能不能搞到点料子。”骆八九揉了揉眉心，示意侯子走人， 第251章 回收料子 返回德隆的时候，骆八九想着跟熊才商量一下料子的事，就提前下了车。 还没等进门，就在门口看到一个探头探脑略显鬼祟的男人。 出于好奇，骆八九多看了两眼。 男人穿一身黑色长袖长裤，在瑞利这个季节，明显有些温暖过剩清凉不足。 手上抱着一块小号西瓜大小的料子，正在神仙刀门前徘徊。 有过相同经历的骆八九，一看男人这架势就知道，对方的大概率是来回收料子的。 “老板，有料子想出手？”骆八九主动问道。 这时候也并没有对男人手上的料子有什么兴趣，单纯就是想到自己被潘老板坑的过去，生出几分同理心。 男人转过头来，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抱着料子的手往外套里缩了缩。 “你收吗？” 骆八九见他这副样子莫名有些好笑，不过又觉得有警惕性也是好事。 便点点头，“我的店就在那边，表现好的料子我可以收。” 说完担心男人觉得自己另有所图，便也不再跟他多说。 但熊才店里今天又被王波带来的一群看客给占据了，骆八九这会儿就算凑上去也没机会跟熊才说几句话，索性就先回了自己店里。 难得孙老头今天这个时间竟然还没赶到。 想到自己走了以后，孙老头就要天天守着店面，如今趁自己还在让他多休息一下也好，便没有打扰他。 跟侯子前后脚进店，屁股还没挨到椅子，刚才在神仙刀门前的那个男人就跟着摸了进来。 “老板，你这里收料子怎么定价？”男人问道。 侯子斜眼看了男人一眼，“那你不得先把料子拿出来看看？” 可能是他身上带着几分痞气，让男人反而把受伤的料子抓的更紧。 骆八九笑着说道：“老板过来坐。我们打开门做生意，童叟无欺。不过也得看看你手上的料子什么成色？原石跟原石的价格不一样，这你总该知道？” 此时他基本上已经对男人带来的料子没抱什么希望了。 毕竟男人这模样实在外行。 还处在每一个赌石客毕竟的初期阶段。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将料子放在骆八九面前的茶桌上，站在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 男人体格本来就胖，加上捂的又严实，不热才怪。 见他谨小慎微的模样，坐在一旁的侯子可能这会儿也是闲的难受，一把将他扯到椅子上，上下打量着对方，“你这料子来路没问题？” 也不怪他这么问，实在是这男人的表现非常可疑。 男人连忙摇头加摆手，“不不，这料子是我自己家的。我今天就是拿出来看看能卖个什么价。” 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骆八九的注意力就被桌子上的那块小西瓜大小的青绿色皮壳料子给吸引了过去。 这是一块蜡壳会卡，蜡壳的料子表面不会有明显的颗粒感，整个料子有一种被优质浸润的厚重感。 这种料子上眼一看基本就能断定种质很老。 绝对不是这两年市场上能够随便遇到的品质。 骆八九虽然对这块料子很有兴趣，但侯子刚才的话也没毛病。 即便市场上能有一辆快这样的料子现世，落到眼前男人手中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骆八九现在是有实体店的人，不能给自己的生意道路埋雷。 所以他克制住自己伸手想去摸索料子的冲动，抬眼看着男人，“老板今天是来打听行情的，还是要出手的？” “出手！但也要看看回收价格到不到预期。”男人飞快的说道。 他还不傻，知道货比三家。 骆八九一听就知道他前面肯定去过几家回收料子的地方，打听过价格了。 “能说说这料子的来历吗？”骆八九一边打开手边的烧水壶开始烧水，一边闲聊般问道。 “就是回收块料子，你愿意买我愿意卖不就行了吗？”男人皱着眉头说道。 话音刚落，侯子就一脚踹在男人坐着的椅子上，“废话怎么那么多呢？这要是你偷来的，我们收到手就是赃物。赃物的性质你知道吗？” “那你们先告诉，要是我能证明这块料子来路没问题，你们准备出多少钱收？”男人不死心的盯着骆八九。 骆八九见男人说的像模像样，这才伸手将老子把拉到自己眼前。 打开手边的电筒，压灯照在料子上。 灯光照亮的时候，料子皮壳上泛起一团水汪汪的青色光圈。 不过这并不代表里面玉肉有底色，照目前来看，这种情况更像是皮壳的颜色晕染出来的。 这块会卡的皮壳不算厚，大灯能够看到下面的玉肉表现。 种水肉眼可见的不错，但也仅限于此。 没有底色或者飘花的加持，单纯的种老水长。 不过这块会卡倒是有另有一个很大的特点，表面的纹裂在会卡中不算多。 但是压灯还是能看到里面一丝一丝的黑色阴影。 这是内部纹裂在灯光下的表现。 男人看骆八九开始打量料子，在一旁开始敲边鼓，“老板，这料子在我爸手上好多年了。来历跟品质都没问题。你也看出来了？料子没裂，这种东西稀罕着呢。” 骆八九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废话，将手上的电筒照在其中一处纹裂比较明显的部位，“没纹裂？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男人像模像样的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看明白没有，最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就说给多少，先出个价来听听。” 骆八九掂量了一下料子的重量，二十公斤不到，十几公斤差不多。 给出了一个自己觉得比较公道的价格，“四万。” 料子是不错，但缺乏快速脱手的卖点。 时间成本肯定是要核算进去的。 其中有一万块是看在这块料子皮壳的加分项上，多给的。 骆八九的想法很简单，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了。 这料子是能挣钱，但什么时候能够落袋为安未知。 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体会到潘老板的感受。 果然立场一变，立刻反转。 男人听到骆八九的报价，眼睛立刻一亮，“成交！不过我要现金，不接受转账。” 看男人猴急的财迷样，侯子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先证明一下料子的来历没问题，再提钱的事！” 男人挠挠头，没说话，但飞快地掏出自己的手机，从相册中找出一段视频，放在骆八九面前。 第252章 实力坑爹 视频上是面前这个男人跟一名中年男人一起的情景。 只听到视频里面的男人喊道：“爸，确定桌子上这几块料子都归我了是不是？” 视频里的中年男人几乎是立刻咆哮起来，“滚！老子就当没生你这个败家子儿！别再让我看见你！” 视频里桌子上放着七八块料子。 男人收起手机，“这下你们相信料子料子来源没问题了？现在可以给钱了？” 骆八九收起一脸错愕，脑子飞快的转着，“这位老板怎么称呼？我手边没有这么多现金……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趟银行？或者直接转账。” 男人想了想，“我叫莫小朗。我跟你去银行，我只要现金。” 侯子连忙表示，“我留在店里看店。你们只管去。有客人上门想看料子，我跟你打电话。” 骆八九点点头，带着莫小朗出了门。 而莫小朗简直是个神人，可能是担心骆八九跳墙。 竟然不嫌累的又将料子抱了起来，表示自己要带着料子一起。 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一次打交道，信任度不够也是正常。 骆八九是正经收料子，既然他自己不嫌累，自己也无所谓。 他知道莫小朗之所以毫不犹豫选择把料子卖给自己，绝对是因为自己是出价最高的那个冤大头。 原本心里多少还有些不是滋味，但在看到视频上还有另外几块料子后，瞬间转变了想法。 “莫老板，手上只有这一块料子准备出手吗？要是还有其他的，不妨也带来让我看看。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 路上，骆八九跟莫小朗闲扯了两句之后，直奔主题。 莫小朗笑起来，“有是有的，不过卖掉这块料子之后，先用这笔钱去把本扳回来。后面有需要再来麻烦骆老板。” 骆八九立刻明白了。 他之所以要现金，十有八九是要去对面缅国边境线上的赌场。 难怪视频上的中年男人那么生气。 这要是自己儿子，自己不送他回炉重造那绝对是爱的太深沉。 看着眼前一副标准宅男相的莫小朗，骆八九不由自主想到了丹利。 算了，谁比谁也没好多少。 不过不死心的骆八九还是补充了一句，“要是莫老板改了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不过我后天可能要出趟远门，回来的时间待定。莫老板要是有需要，建议早做打算。” 莫小朗这会儿脑子里想的都是今晚自己在赌桌上的英姿，哪里能听得进骆八九的话。 敷衍的点点头，“银行快到了吗？” 毕竟将近二十公斤，莫小朗体格不但算不上健壮，甚至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 不过对上他这将近两百斤的体重，弱不禁风用在他身上又显得有些不太恰当。 银行距离不远，走到街头旁边就有一家。 骆八九以最快的速度将四万块现金付给莫小朗，接过对方递来的料子，看他将钱揣进外衣口袋跟自己道别。 “莫老板，后天之前我还在瑞利。有需要别忘了尽早来找我！” 骆八九不死心的在后面喊道。 莫小朗头也没回的挥了挥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骆八九忍不住摇摇头，这莫小朗看样子也是个石二代。 第一代人一生的积累，杀出重围有了如今的家业，结果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主。 不过他要是再上门，自己倒是有必要跟他搞好关系。 他虽然实力坑爹，但对自己来说却不失为一桩好事。 石二代家里最不缺什么？ 那当然是料子啊！ 骆八九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会卡，直接带去神仙刀准备来上一刀。 到的时候，王波一众人已经走了。 小杨师傅见到骆八九就忍不住开始诉苦。 絮絮叨叨说的全是王波有多爱显摆。 简直把神仙刀当成了秀场。 只要他进门绝对是成群结队，他这一单生意看着赚的多，可也影响了其他上门的散客。 熊才对此倒是并不怎么介意，表示王波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给点力吸引了不少人气。 并且这段时间托他的福，也没少卖料子。 在这个问题上，骆八九站熊才。 虽然王波这种孔雀型人格的人表演欲强，但能带来这么多人，也充分说明他的人脉广泛。 这对任何一个商家来说都是好事，只需要稍稍忍过这段时间，好处会在后面慢慢表现出来。 见他们两人都这么说，小杨师傅也收起自己的不满。 听从骆八九的安排，去油切机上跟那块会卡较劲去了。 熊才招呼骆八九坐下喝茶。 闲谈两句，骆八九跟熊才打听，认不认识一位姓莫的原石老板。 熊才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没有直接回答骆八九的问题，反而问他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骆八九大致将刚才莫小朗的情况跟熊才说了一遍。 熊才皱着眉头说道：“骆夯兄弟，这人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都是自己人，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莫小朗的姐姐，就是当年跟我有婚约的那位……” 骆八九想过熊才家可能跟莫家有渊源，但完全没想过会是这种关系。 说起来，那次自己在陈露摊位上遇到的那个白衣裙的傲慢女人，就是今天这莫小朗的姐姐了。 这姐弟俩，还真是天差地别。 “莫家的小儿子，算是他们家里最有人情味的一个。就是小时候家里太过溺爱，养成了爱玩的性子。算起来我也好几年没见他了。” 难怪刚才莫小朗站在神仙刀门头探头谈脑，一脸纠结又满怀不甘。 合着也是顾虑自己家里跟熊家闹成后面那种局面，多少有些抹不开脸上门。 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骆八九只是从陈露处听她说起过。 虽然关于莫家的描述不多，但寥寥数语无不表示这是一家极其要面子也具备一定实力的家族。 可惜莫小朗…… 想到这里，骆八九连忙问道：“熊哥，你跟这莫小朗关系怎么样？” 熊才一愣，“还行。小朗虽然没什么上进心，但本性不坏，只是闹成后来那样，也没什么联系了倒是真的。骆夯兄弟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没事。就是随口问问、随口问问。”骆八九露出一个笑容。 既然关系没那么好，自己也没必要多事，把莫小朗沾上赌博的事跟他说。 后面自己坑起莫小朗来，也就不用瞻前顾后了。 希望他今晚赌运不济，明天再来找交换扳本所需要的资金。 第253章 水路 骆八九话音刚落，就听到切机旁的小杨师傅喊自己。 他连忙凑过去。 小杨师傅指着那块会卡其中一个侧面说道：“夯哥，这料子这个部位大概率可能有条水路。” 骆八九闻言，连忙仔细端详起来。 肉眼看不出这部分有什么差别，但上手触摸的时候，却能明显感觉到这部分微微突出于其他部位。 不过幅度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才没能让骆八九第一时间注意到。 加上他觉得这块会卡的整体表现比较均匀，赌性也不算大，甚至连口水都没吐过。 不过一条水路，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拿出来重点说道的必要。 骆八九有些不解小杨师傅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觉得直接擦洗这部分皮壳，把这部分的水路擦洗出来，比直接下刀改口要更容易勾起人的兴趣。”小杨师傅说道。 骆八九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 如果是自己，看到这样一块表现各方面都可以说不错，但没有强烈突围特点的料子时，一块改口料跟一块有着明显水路表现的蒙头料，放在一起，自己会对哪块更感兴趣？ 当然是后者。 于是毫不犹豫采纳了小杨师傅的意见。 这一来料子也不用上油切机了，小杨师傅开始在店里忙活起来。 也就是这会儿店里没人，小杨师傅才有心思帮骆八九出主意。 这要是人多，他早不管不顾下锯片了。 骆八九看着他穿梭在店面跟后厨之间。一会儿拿盐罐子，一会儿扒拉柠檬。 其实他也一直很好奇，神仙刀主仆两个，明明没一个下厨的，却偏偏有个面积并不小的厨房。 不过也就只停留在好奇的成都，并没打算屁大点事都开始问。 这还是骆八九第一次见神仙刀的洗皮手艺。 这种洗皮构不成造假。 简单理解，就是把刚才小杨师傅所说的那条水路上的皮壳尽可能擦薄。 能在光源照射的第一时间，就将整条水路呈现出来。 这部分因为水头充足，在有光源参与的时候，会变得无比明亮。 就像是黄土地上的一条明亮清澈的溪流。 因此在赌石这一行，被形象的称呼为水路。 而这可能就是这块会卡身上最大的亮点。 骆八九看着小杨师傅将料子带去后厨，好奇之下一道跟了过去。 那里有一个后期用不锈钢根据尺寸做的宽大水槽。 会卡一整个被小杨师傅放在里面。 像个洗洗干净，随时准备上桌待客的西瓜。 等到水流将整个料子浸湿，小杨师傅找出刚才的水路部分，顺着水路撒了一条盐巴。 紧接着用刚才还是柠檬，这会儿只剩皮的柠檬皮，对折起来之后，就着盐巴在水路上疯狂摩擦起来。 他动作幅度大、频率又特别高，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好笑。 骆八九立刻拿他打趣起来，“杨子，看不出来啊，这小肌肉还挺有线条的。练过啊？” 小杨师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帮忙就算了，偷师学艺还没个端正的态度。天天在店里不是搬料子就是抬机器，换你你也有线条。” “你这是在干嘛呢？又是盐巴又是柠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做菜呢。” 骆八九掏出烟，塞进杨子嘴里，顺手给他把火点着。 自己也点起一支，开始吞云吐雾。 “盐巴跟柠檬酸能产生化学反应，可以分解一部分原石皮壳表面附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成分。先这么擦几遍，对这条水路上面的原生皮壳表现能看得更直观。” 骆八九点点头，“为什么不直接上锉刀呢？我看他们不是还有用钢丝缆绳的？” 小杨师傅摇摇头，“咱们只是为了能让这条水路露出来。又不是要去造假。犯不着那么麻烦。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锉刀，因为这块会卡的皮薄，要是不先判断清楚水路部分的特征，上来就用锉刀容易用力过猛。水路部分表现得太直白，这些赌石大老爷儿们就没那么来劲了。” 别说这小杨师傅说的还挺头头是道。 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诚不欺我。 这小杨师傅压根也不比丹利大出几岁。 看看人家，多让人省心。 骆八九这会儿像是完全忘了，自己从前是怎么腹诽小杨师傅的了。 “杨子，麻烦你个事呗？” 骆八九贱兮兮的凑到对方身边。 他这动作引来小杨师傅毫不掩饰的实名嫌弃，“夯哥，你有话就好好说。你这样我害怕。” 说完，还扭了扭腰，把屁股转向另一边。 像是在防备着骆八九对自己干什么似的。 骆八九翻了个白眼，这有些人就不能夸。 夸一句就得打着转儿上天。 “我过几天要去缅国，你能不能帮我注意着点丹利动向？”骆八九认真的说道。 要说这德隆里谁跟丹利的关系走得比较近，这杨子绝对算一个。 可能两个人年纪相仿，又低头不见抬头见，小杨师傅的外向热情正好补丹利的内向拧巴。 性格脾气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关系竟然还挺好。 至少丹利表现出来的，可比跟骆八九这个动不动板着脸训斥自己的假长辈，要亲近多了。 骆八九不能完全放任丹利在外面野，可也不能拿根绳子把他绑在店里。 只能发展一下杨子。 小杨师傅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看样子应该知道丹利顶撞骆八九并且单飞这回事。 “你知不知道丹利去什么地方上班了？那老板可不可靠？是不是做正经生意的？”骆八九见杨子不说话，追着问道。 “夯哥，丹利帮那个老板做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具体是什么人他没说、我也没见过。不过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出什么岔子，应该就是瑞利城哪个做原石生意的老板。” “这段时间你可能太忙了，也没注意。没事，放丹利出去领教一下来自社会的毒打，说不准给过两天自己就想明白了。” 骆八九还想再说点什么，小杨师傅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咋呼道：“夯哥赶紧让让道，我要进行下一步了！” 说完把湿淋淋还在滴答水的会卡抱出来，放在本应该是备菜区的台面上。 一边打灯观察水路的走势情况，一边拿起旁边的锉条，对准料子招呼起来。 第254章 你行你来 骆八九说道：“感受社会的毒打没问题，我就是担心这小子一时糊涂走了歪路。” 小杨师傅手下不停，嘴里嘟囔，“放心，这方面我能打赢你，有什么不对的苗头及时跟你打招呼。” 骆八九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见他答应下来，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料子身上。 会卡的青绿色皮壳在小杨师傅的动作下，被锉成粉末，混合着料子上的水分，形成一道道灰色的泥浆，流的整个台面上都是。 看样子，这个厨房跟传统意义上的厨房不一样。 别人家的厨房是为了喂饱肚子，神仙刀的厨房是为了填饱钱包。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小杨师傅才终于满意的收了手。 将料子放在水龙头下一番冲洗过后，得瑟的示意骆八九将电筒打开照上去。 灯光亮起的瞬间，那条水路霎时一片通明。 跟水路旁的青色皮壳形成巨大的视觉反差。 而因为对比鲜明，衬托的旁边皮壳更加的深沉。 倒是将整个料子的品相再次提高了一个程度。 “可以啊杨子，实名表扬。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了。”骆八九高兴地说道。 “我的人工费可是很贵的，怎么也得来头猪。”小杨师傅开了个玩笑。 “没问题，只要你吃得下，两头也行。” 熟悉之后，像是不动用机器这样的活，不管是熊才还是小杨师傅都已经绝口不再提工费的事。 骆八九也知道一个劲客套会显得生分。 但又做不到心安理得占这主仆俩便宜。 所以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骆八九都会自觉找大家喜欢的馆子点上一桌好酒好菜，算人情往来。 两人刚把料子抱到熊才面前，小杨师傅显摆自己手艺能耐的话还没说完，胡强就进门了。 “电话里跟你说的事，办了吗？” 胡强一上门，目标直奔骆八九。 骆八九眨了眨眼睛，想起胡强说的自己要整点料子打点生意关系的事。 连忙表示随时店里的料子任挑任选，实在选不出来，熊才这边也新到了不少不少好料子。 胡强看上去很着急，跟熊才等人打过招呼后，就催着骆八九赶紧跟他去忙正事。 骆八九只能先跟熊才小杨师傅道别，抱着那块会卡朝自己店里走去。 胡强随手将料子抄在自己怀里，骆八九忙拿着电筒跟上，跟胡强吹嘘了一下这条水路的诱人之处。 胡强这件事之所以找上骆八九，除了对他跟孙老头赌石能力的信任之外，还有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要求，只有骆八九跟孙老头才能满足。 回到店里，孙老头已经到了，正跟侯子脸对脸坐着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胡强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虽然都知道赌石存在巨大的风险，但是人都只想感受切涨的成就感。 胡强既然是要打点关系用，除了投其所好的考虑之外，也不能不去想切开之后的事。 毕竟送礼为了哄对方开心，对方心情好各方面才好沟通。 要是送的料子，切开就是个垮，别说沟通了，没准原本板上钉钉的事都能搅黄了。 虽然骆八九理解不了，用别人送的料子证明自己的运气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花的又不是自己自己的钱，不管涨垮，不都是天上掉下来的钱？ 但既然他们的世界都是这么玩的，那自己只需要配合就是了。 胡强的要求不就是既要确保料子是蒙头状态，又要有把握里面表现只涨不垮吗？ 别人当然做不到，但难不倒骆八九。 只是可惜貌让小矿主不在，要不然骆八九跟他联手，保证块块有种有色，让胡强面子里子都不掉价。 貌让这个本事让骆八九很是心痒，这趟去矿区一定要好好取经，要是自己能同时具备这个能力，何愁大业不成。 骆八九正美着呢，冷不丁脑袋被人重重敲了一下。 回过神来就看到老头胡子朝天，“跟你说话呢。你又在傻笑什么？” 骆八九赶紧调整了一下状态，“不好意思，您老继续、继续。” 孙老头这才又对着胡强说道：“胡老板，老头子谢谢你的赏识。不过要说这赌石相玉，这小子本事真在我老头子之上。我今天给你把话拍在这，要是他选出来的料子有一块你不满意，我们全额退款。” 骆八九有些意外，看不出这孙老头虽然对自己态度不咋地，但这认可度还挺高。 胡强连忙摆手，“孙叔，您这说的哪里话。我当然相信骆夯兄弟的本事。只是这件事干系大不容有失，我还是想让您老帮着掌掌眼。” 看样子上次孙老头送的见面礼让胡强很是满意。 这次原来是奔着孙老头来的。 不过骆八九也承认，孙老头在矿区当也木西的那段经历，充分历练了他的赌石眼力。 老头怕是还有些东西没露出来呢。 只不过他对自己评价这么高，倒是让骆八九有些始料未及。 孙老头却没有正面回答胡强的话，撵着骆八九去烧水泡茶待客。 胡强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也是人精。 见状就明白孙老头这是不想跟自己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展开讨论。 虽然没能得到孙老头亲自出马的保证，但刚才他那番话多少也算是给胡强吃了颗定心丸。 这爷俩随便哪个上也比自己强。 做人要知足，不能得寸进尺。 想到这里胡强立刻就坡下驴，表示骆八九也别忙着整活那些待客之道了，赶紧立刻马上选。 他今晚还得趁着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去打点关系。 胡强的钱说好赚也好赚、说难赚也确实难。 他给钱大方敞亮不小气，就是要求贼多。 诸如什么送礼要体现出送礼人的面子，料子虽然是要切涨的，但外面的表现也不能拉垮。 要不然谁会领情。 只会觉得是自己运气爆棚，盐碱地才长出了瓜。 这说法骆八九是认的。 可接下来胡强又说，也不能表现太优秀。 要不然切开后毫无悬念，切涨的快感少一半，有违他投其所好的初衷。 骆八九真想双手叉腰，冲胡强说你行你来。 第255章 恭敬不如从命 但想归想，财神爷可不能得罪。 尤其一想到自己真正开始走上坡路，还是多亏了胡强打眼给的那八万块，骆八九就没了脾气。 做人得懂得感恩。 按照胡强要求，一共选了足足九块料子，结账的时候，胡强还又盯上了刚才那块水路的会卡。 虽然进账是让人开心，但料子少了更觉得店里空荡起来。 骆八九开着皮卡跟在胡强车后送货上门，满脑子想的都还是去什么地方再弄些料子回来。 虽然熊才店里的料子数量还多，但那些毕竟已经是碗里的肉，还是要想方设法开源才是正经事。 这一开，车子就跟着胡强开到了畹镇的国门前。 胡强他们这段时间正在这边施工，重新修建畹镇的第二道国门。 难怪上次骆八九会在畹镇遇到他，敢情这段时间都在这边施工。 “嗬，胡哥，干工程不少挣钱？” 骆八九停好车子拉着车门走下来，看着满地bba，忍不住咋舌。 胡强微微一笑，“什么时候骆夯兄弟想改行，我这里倒是随时欢迎。就怕骆夯兄弟看不上我这边的工程体量。” 他是个给人面子的人，一番话说得客气又自谦。 这点自知之明骆八九还是有的。 自己如今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拿什么跟人家胡强拼资本。 当下嘿嘿一笑，“等以后要是在赌石行当里混不下去了，一定来胡哥这边讨口饭吃。” 一边客套，胡强一边招呼了几个正在阴凉下午休的工人来卸货。 动静惊扰了一旁活动板房里的人。 一个黑红脸膛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强子，事情办得怎么样？” 胡强连忙引着骆八九朝男人走过去，介绍道：“骆夯兄弟，这位是我的合伙人，也是大老板。昆都来的张学军张老板。” “张总，这位是做原石生意的骆老板。眼光是这个。”胡强一边说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张学军看样子对骆八九并不怎么感冒，看了看骆八九开来的皮卡车，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但碍于胡强的面子，还是敷衍的冲骆八九点了点头。 然后看着胡强说道：“可得确保万无一失。今晚这几位都是瑞利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根在当地，沾亲带故都有那么几个懂行的。咱们在这方面可不能掉链子。” 看样子他极为重视今晚的社交活动。 胡强拍着胸脯表示，自己绝对信得过骆八九的眼光。 他的力挺还是挺让骆八九感动的。 虽然刚才胡强在自己店里还坚定不移的选孙老头，但在面对其他人时，还是很给自己留面子的。 见他这么说，张学军的表情这才有了几分好转。 不过嘴里还是说道：“生意人嘛，有时候难免会有些言过其实。不过既然是强子信任的人，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总之就是一句话，结果皆大欢喜，咱们就常来常往。你好我好大家好。想必骆老板也不会做这种自断财路的事。” 生意人虽然圆滑世故，但也不是对所有人都一个态度。 捧高踩低是世间常态。 人家是做工程的大老板， 又来自省城，打心眼里瞧不起骆八九这样的边境小屁民，也没什么好想不开的。 至少他要面子、自己要财，各取所需两相成全，就是一个好主顾。 当下笑着说道：“虽然赌石没有人能保证切开以后里面是什么表现，但今天胡老板选出来这些，一定不会让两位老板颜面无光，张总大可以放心。有事尽管让胡老板来找我。” 胡强给他面子，他也不能拖后腿。 只是这番话说的虽然在他自己看来还算中肯，但听在张学军耳中却难免有托大的嫌疑。 张学军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两声，索性干脆转到卸下来的料子旁，蹲下身打量起来。 胡强冲骆八九点了点头，那意思应该是在示意他不要往心里去。 骆八九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摆摆手示意胡强不用当回事。 不过这张学军显然并不懂赌石，甚至可以说对这些他生意道路上的道具，并没有想多了解几分的意思。 骆八九听到他在嘟囔，“真搞不懂这些人是中了什么邪，这些破石头看来看去都是一个鬼德行，啥呀这都是……” 看样子他是完全不了解赌石的魅力。 看到张学军这会儿正抱着那块会卡左瞧右看，骆八九从兜里摸出电筒，对准小杨师傅擦好的水路照了上去。 胡强在一边说道：“这块料子是我自己赌回来的。另外九块是今晚打礼用的。” 言外之意，张学军可以重点看看其他那九块料子。 骆八九手上电筒亮起来的瞬间，那蜿蜒的水路宛如一条当空垂悬的白练，在烟青色的绝壁中闪现。 深深映进张学军眼底。 “嚯……有点儿意思……” 张学军态度转变之快，也是一绝。 “多收钱拿下的？”他问道。 “这块料子骆老板算半卖半送给的添头，十万块。”胡强笑着回答。 骆八九一愣，胡强这话前半段不假，自己的确是这么说过。 不过这料子给他的价格是七万才对。 当时骆八九的原话是，这块料子现如今的表现，市场行情掉不下十万块。 胡强都是老朋友，七万块半卖半送当个添头。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这料子算我一半，一会儿给你转五万块。看看里面什么样。”张学军说道。 不知道他是出于想要验证翡翠原石的魅力还是出于其他方面的考虑，总之他用一种不容胡强拒绝的语气说道。 看样子，平常张学军在生意上也应该是一个比较强势的合作伙伴。 骆八九也就瞬间明白了胡强的用意。 要说了解，还得是这种合作伙伴之间最懂彼此。 张学军肯定想不到胡强会直接当着卖家的面加价。 一来二去，等于胡强只用出了两万块，就拥有了这块会卡的二分之一。 跟盈县的石磊，异曲同工的做法。 胡强露出短暂的为难神情，但很快就答应下来，“既然张总发话了，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第256章 上路 胡强果然是生意人。 现在已经掌握了怎么通过原石来赚取应该属于他的那部分利润。 原本在盈县的时候，骆八九对于石磊那种操作方法多少还有些想法。 如今身临其境，现场看胡强演绎了一番之后，突然发现其实这种操作方法也不算什么。 也许是接受度开始慢慢提高了。 骆八九见已经没自己什么事，给熊才得神仙刀打了一波广告之后，便告辞走人了。 胡强表示自己今晚还要跟张学军去打点关系，稍迟两天一定跟对方一道登神仙刀大门解石。 到时候多半骆八九已经去了矿区。 不过当着张学军的面，骆八九并没提这件事。 笑着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发动车子开出了工地。 张学军说话多少还是让骆八九感到有些不太舒适。 如非必要，还是赶紧走人。 回去路上，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连忙给常去的那家餐馆打了个电话，订了一顿丰盛的午饭送到神仙刀。算是感谢小杨师傅上午的辛苦忙碌。 叫上唐青，带着侯子孙老头，爷几个在神仙刀吃了顿热热闹闹的午饭。 小杨师傅还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觉得骆八九这顿过于破费，整这么大阵仗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感谢小杨师傅其实只是骆八九其中一个想法，同时也算是临行前跟大家道个别。 回程路上骆八九已经收到侯子发来的信息，表示自己已经拿到了代办好的签证。 不出意外，明天这个时候，人应该已经在昆都机场了。 骆八九觉得当面道离别多少让人有些伤感。 所以这段饭自始至终并没有切入过这个话题。 一天过去整夜无话，骆八九最终也没等到莫小朗。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运势爆棚手气逆天，原地翻本。 睡醒的时候，丹利还在沙发床上蒙头大睡。 昨晚骆八九等他等到很晚，为的就是能在走之前跟他好好谈谈。 但等待的过程中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几点回来的。 就在骆八九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喊醒的时候，接到了彪哥跟侯子已经来到楼下的电话。 骆八九最后看了一眼丹利，背上背包转身出了门。 瑞利城没有机场，最近的机场是一百公里外的芒市机场。 不过也不是直飞佤城。 需要到昆都再中转一道。 从瑞利到芒市这一个半小时多的车程，开车的彪哥就没停止絮叨。 一会儿问侯子这东西带了没，一会儿又说了一些在听起来有些不着边际的宽慰开解话。 骆八九听的有些茫然。最后福至心灵突然联想到侯子妹妹失踪的事。 可能彪哥是担心侯子去到缅国，心里会有一些想法。 连骆八九都能反应过来的事，侯子肯定不可能没察觉。 但彪哥说的有些没头没脑，侯子大约也不知道如何接话。 索性一路上由着他唠叨。 抵达机场，两人下车。 临走之际，侯子才说道：“彪哥，道理我都明白。茫茫人间，这辈子当兄妹的缘分可能就那些了。只是我不能放手。如果连我都放弃了她，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愿意为她豁出性命？” 彪哥的动作一顿，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骆八九拍了拍彪哥的肩头，“放心彪子。我们在那边有什么事会商量着来的。走了，回去路上开慢点。“ 说完推着侯子就走。 进入候机厅大门的时候，骆八九回头看去，彪哥还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取完票，过完安检，顺着指示牌来到登机口前坐定。 终于暂时安顿下来后，骆八九看着侯子郁郁寡欢的脸。 看样子，今天彪哥是好心办了坏事。 被翻出来的伤心事一下就收不住了。 不过这种事，骆八九也不方便过多发表意见。 正如侯子说的，道理成年人都懂。 骆八九拍了拍侯子的肩膀，让他看好东西，自己转着去旁边的内部商店买了两瓶矿泉水。 其实主要是给侯子留出足够的空间调节心情。 从芒市飞到昆都，大约需要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行程、机票都是侯子去张罗的。 骆八九这会儿才想起来应该看看他们什么时间抵达佤城机场，好提前跟貌让小矿主那边做好准备。 侯子告诉他，昆都每天非缅国的航班不算多。 既能确保他们候机又不至于太晚的，只有下午两点过十分的那一班。 从昆都机场到佤城，飞行时间大约在一小时四十分钟。 半个多小时过的很快。 坐摆渡车进入昆都的长水机场，第一次来到昆都的骆八九，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按照他的想法，是想到机场周边走走转转，怎么也能不枉费来这里一趟。 但是侯子告诉他，昆都的长水机场远离主城，虽然也不是不能四处转一转，但时间方面会有些紧张。 骆八九闻言，便也放弃了。 说不定以后要经常往来两国，也不急在这一时。 实在想转，可以等从缅国回来的时候，先别着急定回芒市的机票。 等把想转的转完，再往回走也不迟。 候机的过程中，骆八九顺利跟貌让取得了联系。 缅国时间跟国内时间有一个半小时的时差。 电话里，貌让算了一下。 差不多缅国时间下午两点半，骆八九就能抵达佤城机场。 他表示自己会在机场等骆八九落地，声明自己从矿区开车赶过去还要几个小时间的时间。有什么事等见面后再谈后，就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两人中午在机场面馆解决完肚子的问题，于百无聊赖中终于等到了登机时刻。 这一程落地，双脚就正式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 骆八九有些期待有些雀跃，这一趟，不成功则成仁。 他此次抱着相当大的决心奔赴矿区，希望能为自己的赌石之路蹚出一条更广阔的未来。 如果一切顺利，这一趟没准就成为他人生路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极度激动的心情中，骆八九不知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一路奔波，高空飞行连带旅途劳顿，多少还是有些废人的。 第257章 貌让的迎接 骆八九再次醒来，是被飞机俯冲的那股压力给挤压醒的。 他第一次坐飞机，对外界的感觉相对敏感。 身边的侯子还在睡，脑袋配合着气流一点一点的，像吃米的鸡。 骆八九的位置靠窗，将脸贴在椭圆形的机舱玻璃上朝下面看去。 飞机已经抵达佤城上空，这会儿正在起起落落的降落过程中。 骆八九只能看到地面上连成片的蓝色屋顶，还有灰蒙蒙的城市主色调。 要说这跟他印象当中的赌石天堂没落差，是骗人的。 尽管知道缅国是一个相对落后的国家，但这个国家蕴含的矿产资源之丰富，用东方明珠来形容倒也真不为过。 只不过，缅国大部分人抱着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态度。 没钱就打两天工，有钱就看不到人。 不像国人，勤劳勇敢是从小被刻进我们骨子里的。 所以骆八九想在这样的地方，看到什么先进的景象，属于痴人说梦。 想到这里。骆八九收回视线，空乘人员已经在按顺序提醒乘客调整好椅背收起面前的桌板，等待飞机落地。 侯子擦着嘴边的口水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这么快就到了。你没睡一会儿夯哥？” 骆八九摇了摇头，还没等他说什么，身体就随着飞机轮跟地面接触的一瞬间，重重一顿。 而后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噪音瞬间变大，彻底干扰了两人的交谈声。 侯子比骆八九这种第一次出远门的菜鸡经验丰富的多。 有他带领，骆八九倒是省心又省力。 只是出机舱门的时候，迎面扑来的热浪还是让骆八九想死的心都有了。 能想象那种感觉吗？ 汗蒸房温度正高的时候，没水了。 半干不湿的气候下，滚滚热浪无处不在。 骆八九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侯子同情地看着他，“没事夯哥，住上一段时间习惯就好了。” 这才哪到哪啊。 佤城这温度虽然高，但比起矿区可绝对算得上凉爽。 侯子看骆八九生无可恋的表情，最终还是没忍心将这个真相提前告诉他。 两人通过安检，随着人流往外走。 国内飞佤城的航班上基本都是同行。 瑞利的赌石圈子看着不大，不过单独拎出来还真没骆八九熟悉的面孔。 人还才刚露面，就听到貌让扯着嗓子喊自己名字。 他是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不管是里面走出来的国人还是外面等着接人的缅国人，都相当不满地看着这个制造喧哗却完全不当回事的野蛮人。 但貌让完全没意识到，或者说就算意识到了也不会改变他分毫。 看到骆八九的兴奋，让他彻底忽略了周遭一切。 更为让骆八九没想到的是，貌让竟然还带了气氛组。 之前骆八九只是知道缅国人热情奔放，今天才知道对于缅国姑娘的热情，自己根本一无所知。 随着貌让一个夸张的扬手动作，立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三四五个穿着紧衣热裤的姑娘。 现场激情四射的扭了一段。 不知道是不是少了音乐的加持，还是如今所处的环境多少有那么点不合时宜。 总是，骆八九看到眼前这一幕莫名有些…… 难以用语言形容。 人才刚刚走出隔离带的范围，姑娘们就一窝蜂贴上来。 要不是骆八九抵死不从，只怕一场热辣香艳的贴面舞就拉开了帷幕。 这让从小接受含蓄保守教育的骆八九瞬间大囧，脚趾头都恨不能在地面上抠出三室一厅。 侯子倒是还好，不但毫无顾忌的欣赏辣妹并与之互动，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跟身边的乘客互掐。 因为貌让这种不加掩饰的奔放，让一些同航班上下来的乘客觉得很是不满。 甚至有人用“哗众取宠的小丑”一棍子打死他们仨。 侯子当时就不乐意了。 这样的接机待遇本来也不是他们点名要的。 既然已经来不及反抗，那睁着眼睛享受一下又怎么了？ 又没让他们去跳，事咋这么多呢！ 侯子跟那名男乘客像两只精神昂扬的斗鸡，走到貌让身边的时候，还在你来我往争执不断。 对于这种口舌之争，貌让的处理方式简单又粗暴。 他直接伸手将男乘客推倒在那几个姑娘中间。 姑娘们的热情瞬间包围了对方。 这下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貌让高兴的给了骆八九一个实心的拥抱，“骆老板，总算把你给等来了。” 虽然貌让的审美骆八九不敢恭维，但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用心。 骆八九连忙拍了拍貌让的背，“小矿主费心了。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貌让冲侯子点点头，然后征求两人意见，“要不要在佤城休息一天？先适应一下环境，再跟我进矿区？明天上午还可以带你们去角湾市场转转看看。” 侯子怎么都行，这一趟全听骆八九指挥。 在骆八九看来，角湾市场的固然诱人，可他却还是对矿区源头更感兴趣。 当下表示不需要休息，现在就可以直奔百山桥去。 这倒也正合貌让的想法，当即拉着骆八九就朝机场外走去。 侯子回头看了看那几个身材火辣的气氛组，忍不住追在后面问道：“小矿主，她们呢？” 貌让头也不回的说道：“那是我在佤城花钱找的。不跟咱们回矿区。” 说完，像是领会了侯子没说出口的意思。 貌让露出一个荡漾的笑容，“要是两位老板有这方面需要的话……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你们不虚此行。” 骆八九正要摆手义正言辞的拒绝，结果侯子却抢先说道：“那先谢过小矿主的盛情。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然而他说这话的表情，却跟貌让形成鲜明的对比。 骆八九一愣之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侯子的真实意图。 闷声不语的反应在貌让看来，那就是答应了。 貌让带着他们来到他那辆满是泥巴点的车子前。 侯子可能是因为有求于对方，极尽所能的拉近跟貌让的关系。 “嗬，新款悍马。这车真衬小矿主。” 这就是传说中的悍马啊？ 因为这两个字，骆八九对眼前这辆战损版的车子肃然起敬。 看得出来貌让还是很受用侯子这花的，“就是个装13工具。两位兄弟有所不知，矿区那边攀比风盛行着呢。咱们走。” 说话间，他那两个手下也跟了上来。 其中一个自觉地的坐上驾驶座。 骆八九连忙跟着钻进去。 车里空调简直是活命的不二法门，缅国这又闷又热的天气简直是高悬在人头顶的一把铡刀。 等他们各自就位，满身泥泞的车子立刻轰然发动，顺着机场内部道路疾驶而去。 第258章 抵达矿区 从佤城机场赶回矿区，还有三百多公里。 在骆八九的认知里，不过是三四个小时的车程罢了。 所以并没当回事。 车子一开始行驶在缅国第二大城市佤城的道路上时，感受也的确跟国内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除了车窗外的风景，还有路边飞速掠过写满鸡肠子般缅国文字的招牌外，一切跟国内都没有特别大的不同。 但也没过多长时间，骆八九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 最开始的高速道路，跟国内的二级路似的也就算了。 毕竟不能拿国内的标准来要求别的国家。 可出得佤城地界后，很快整个车子就进入了山路。 一开始还好，不过就是现场感受貌让小弟秀的车技。 但后半部分，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车子完全不是行驶在山路上，完全可以用蹦跶来形容。 骆八九坐在后座上，整个人软塌塌趴在车窗上探出小半个脑袋。 中午那会儿在长水机场吃的东西，已经全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剩下他半死不活的挂在车窗上，胃里翻江倒海。 貌让从左边的副驾驶座上回过头来，一脸同情地看着骆八九跟侯子，“前面能好一点。要不咱俩换换？” 骆八九半死不活的摆了摆手，完全不想折腾。 开车的小弟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骆八九，说道：“快到了。要不我把速度放慢些？” 骆八九看了看外面坑坑洼洼的山路。 雨后被碾压出来的一道道车辙清晰可见，这种情况下，除非把速度放得很慢，否则压根不可能有明显的舒适感不说，痛苦的过程还会被拉长。 当即表示，完全不需要考虑自己的死活，希望貌让的小弟能够尽可能展示出自己的实力，火力全开，全速前进。 见他这么说，小弟这才没了后顾之忧，一脚油门下去，车轮稳准狠的碾压在一块石头上。 骆八九的脑袋随着车体起飞而不受控制的晃动，一串晶莹的口水自他口中被惯性甩到半空。 一行人像坐蹦蹦车穿梭在山路间。 赶到目的地的时候，骆八九完全是从车上爬下来的。 两股战战站都站不稳。 要不是对矿区有着强烈的好奇心，骆八九可能就直接摆烂了。 貌让见状，索性便带他在自家地盘走马观花转悠起来。 带着骆八九爬上高处，貌让指着视野范围内高低不平的地方，介绍道：“凡是低于咱们脚踩的这个高度，就是矿场的矿洞了。我家属于小型矿业公司，承包下来的就只有几个洞子。那些大型的矿业公司，手上十几个、几十个的很常见。” 骆八九当然不可能顺着他的话说，客气的表示家里有矿形容的就是貌让这样的人物。 貌让脸上立刻浮现出相当受用的表情。 但转瞬即逝，随即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骆夯兄弟，既然咱们现在兄弟相称，有些话我就不瞒你了。这次让你过来，就是想借助你的本事帮我个忙。” 两人现如今相处的不错，已经兄长弟短称呼起来。 骆八九见他将切入正题，连忙说道：“貌让兄弟不必客气。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但说无妨。” 貌让想借助自己的本事，不外乎就是还在盈县时就表现出相当兴趣的蒙头断种水的神仙技能。 跟骆八九来矿区打的主意相似。 他一方面想跟貌让取取经，搞清楚他是怎么寻迹识踪准确判断皮壳下的颜色；另一方面就是想能跟貌让达成长期合作的关系。 这么一来，至少百山桥的料子是不用发愁货源了。 无论如何，跟貌让搞好关系都是有必要的。 然而貌让却没急着开口，只说保证都在骆八九能力范围内。 具体情况，晚上边吃边展开细说。 放眼望去，整个矿区让骆八九脑海中想起一首歌。 黄土高坡。 那种视觉的震撼很难用语言形容，虽然知道不能以偏概全，但矿区给骆八九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落后且贫瘠。 矿场上有劳作中的矿工，他们穿着破旧，配上黝黑的皮肤以及麻木的神情，很难跟终端消费者市场的光鲜热闹联系在一处。 远处一道快速掠过火红色吸引了骆八九的注意。 一辆破旧的大货车的车斗上，拉着一辆鲜艳夺目的红色跑车，后面还跟着一辆看起来就无比敦实、不逊于貌让那辆悍马的车子压阵。 “这样的山道上还能跑跑车？” 骆八九有些惊讶。 他虽然不认识车子，但也知道跑车长什么样子。 那种底盘在瑞利城的道路上奔跑都力有不逮，更何况刚才那种颠簸崎岖的山路。 貌让看着远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那种车也就泡个妞，装13用。在这里跑？分分钟学会怎么做人。” 他的语气相当不爽，明显跟整活这些事的人认识。 就这不爽到极致的态度，要说双方没过节，骆八九可不信。 识趣的不再追问。 却不想貌让自己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后面咱们少不了要跟那个玩意儿接触。我跟你说骆夯兄弟，这些年对方骑在我们头上拉屎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要是不趁这机会把他们踩下去，这矿区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正事来了。 骆八九连忙竖起耳朵，听貌让继续往下说。 原来，对方也是一个矿二代。家族的矿业公司就在貌让家旁边。 规模略大，不过大的不多，比貌让家就多三个矿洞。 两加矿业公司是前后脚承包的矿洞，所以合同上的到期时间也差不多。 这一次新合同重新续约之前，对方就搞了非常多的小动作，试图打压貌让家，最好是能将他们手上的这几处矿洞一并拿下，扩展他们的实力，将貌让家排挤走。 加上之前两家相处的就不算融洽，这一来，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 双方卯足了劲拼关系、拼人脉。 貌让家豁出脸面，将所有他们能接触到的、能沾上边的关系全都用上，也才不过堪堪跟对方打个平手。 要知道缅国所有的矿产，其实说白了还是掌握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地方势力手里。 对他们来说，矿洞承包给谁都完全没有差别。 只要能确保他们自身到手的利益，他们才不管是谁帮他们赚钱。 也没必要得罪这两家矿业公司的任何一方。 所以，面对这次的重新续约，他们想了个主意。 第259章 可真有他的 同等规模的矿场开采利用率也有高低。 这个高低将直接关系到背后这些势力能到手的利润比例，所以他们两不得罪，让两个矿业公司现场证明自己的实力。 考虑到这样一来，貌让他们家不占优势，将规则制定为定矿脉。 骆八九听到这里有些糊涂。 什么叫定矿脉？ 矿山存在矿脉这一点骆八九是知道的。 没有矿脉肯定就不会开采出来翡翠矿石。 但现如今的矿脉都已经被找的七七八八了，这又不是能无中生有的东西。 貌让解释道：“说是定矿脉其实也不准确。骆夯兄弟看到这些大大小小的矿洞了吗？每一个矿洞下埋藏的都是矿脉的其中一段。” 骆八九点点头，貌让才又继续说道：“其实就是找到现在这条矿脉的其他部分。或者说是确定这条矿脉的走向，然后定出新矿洞的着落位置。” 矿脉很长，有时候绵延几十公里也是有可能的。 矿场也是在开采过程中，根据施工中发现的种种迹象，逐渐确定出疑似位置，然后进一步核实。 这才会有越来越多的矿洞出现。 他说的每一个字骆八九都理解，但组合在一起骆八九就完全听不懂了。 况且，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自己可不会看风水。 这貌让该不会是走投无路之下病急乱投医了？ 骆八九赶忙拣着重点的问道：“貌让兄弟是希望我能做点什么？” 貌让自信满满的回答道：“骆夯兄弟，你能够准确判断原石内部的种水，定然是受到神灵眷顾的幸运儿。我希望骆夯兄弟能尽全力助我一一臂之力。这样一来，不管是公司外面的危机还是内部的纷争，都迎刃而解。只要我掌握主动权，以后一定不会亏待骆夯兄弟。” 可真有他的！ 他是真看得起自己啊。 以前只知道缅国人信神拜佛又迷信，却从来没想到他们盲从到这样的程度。 自己能准确预判种水就是跟矿脉心有灵犀？ 那自己还能准确看出国币面值呢，是不是跟印钞机也能心有灵犀？ 当下骆八九毫不犹豫拒绝，“貌让兄弟，你如果是需要我帮你看料子我能保证万无一失。但你要说这个，就恕我爱莫能助了。我连矿区都是第一次来，怎么可能做成你说的这事。” 貌让却摇头道：“我阿爹说过，人的运势分为运跟势。两者占其一就能过的顺风顺水。要是两者均沾，那必然所向无敌。骆夯兄弟说的不假，我这趟请你过来，除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之外，也有相关的料子需要你帮助。” 真的，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高的使用频率。 但是在让骆八九选矿洞跟赌石之间做个选择，他肯定选赌石。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关系到一个几十年的矿业公司存亡。 自己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难怪貌让这小子一开始死活不说，非要等晚上。 合着十有八九是准备把自己灌醉了，到时候不管不顾答应下来，遂了他的心意。 貌让看骆八九态度坚决，嘴皮子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不怕，距离期限还有几天时间。 这几天时间他总能找到机会逼迫骆八九就范。 有一件更玄乎的事，他没说。 认识骆八九的当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梦里站着的是他们矿区不远的那间寺庙里，他们时常参拜的那尊佛像。 佛像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一直一直盯着他。 这直接导致貌让一大早就醒了过来，不管不顾的联系了缅国境内一位他所熟悉的高僧大能。 寻求解梦。 在缅国，僧侣的地位至高无上，已经自成一方势力。 很多有些家底的家庭，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家中少年送往寺庙修行一段时间。 等再回到世俗世界时，自带高人一等的金边加持。 貌让家这一次之所以敢这样孤注一掷，也是求了高僧指点。 对方说他们所愿能成，只需要等一个契机。 大能对于貌让梦境的解释是，冥冥之中神灵已经做出了选择，坚定的站在貌让家一方。 让貌让好好回忆一下，白天的时候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特别的事。 也许这就是神灵的提点。 貌让一下子就想到了骆八九。 这才有了后面一大清早就去骆八九下榻的酒店找他、并跟他示好的事。 于是骆八九就成了那只被赶上架的鸭子而不自知。 “既然这样，咱们还是先说说跟料子有关的那部分？”骆八九将话题转移。 貌让咬牙切齿地说道：“还是跟这小子有关。百山桥位于帕敢矿区，不远处有个镇子叫做帕敢镇。之前在佤城角湾市场成气候之前，那边也算是一个原石交易的重要所在。后面虽然没落了，但还是会有一些不方便进入矿区的客商去到帕敢镇子上碰运气。所以我们一些散碎的料子也会时不时运往帕敢镇子摆一摆。” “那小子有意给我添堵，我们在什么地方有动作，他就跟到什么地方跟我们作对。前阵子挑衅我，要跟我在帕敢镇用料子一较高下。输了的以后不许去那边摆摊设点。” 不去摆摊设点不算什么，那边并不是销售主场。 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原本一个鸡肋的市场，如今生生发展成他们证明自己的战场。 骆八九有些哭笑不得。 听说过有开斗气车的，可没听说过有做这种斗气生意的。 想起清代张英那段流传千古的佳话：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骆八九觉得，貌让跟他嘴里的那小子，这俩矿二代，就是太闲了，才折腾出这些事。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 他怕自己一旦发表意见，貌让就专注的盯着自己给他找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矿脉。 这么一比较，还是原石好打交道。 当下问道：“你们约定好用什么样的方法一较高下？时间又定在什么时候？” 第260章 强强联合 貌让嘿嘿一笑，“明天。今天一确定骆夯兄弟的行程，我第一时间就跟下战书去了。明天正好是帕敢镇赶街的日子。时间安排刚刚好。” 骆八九：“……” 这真的是对方主动挑衅他吗？ 怎么听着好像角色互换了呢。 不过他高兴就好。 自己就是一个打着小算盘的工具人，也没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较真。 “至于方式，就更简单了。赌石不就是赌种水赌色吗？”貌让大大咧咧的说道。 见他自己主动说起这个话题，骆八九便趁机问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貌让小矿主，要是让我判断种水，我倒是有一定的把握。但是判断颜色类型这方面，我是真的不行。这东西太玄学了。” 貌让听他说完，笑着摇摇头，“骆夯兄弟，判断颜色可比判断种水简单多了。其实你如果仔细看皮壳上显色反应的部分，就能发现是有区别的。” 说完眼珠一转，“不过骆夯兄弟，你也知道，这东西不是速成的。只要你这次在矿区待的时间够，我就将这方面的判断经验倾囊传授给你。” 他说这话的口气挺大。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给骆八九灌顶呢。 骆八九办的商业签证，可以在缅国逗留三个月的时间。 貌让要是这么说的话，那骆八九倒是不介意在矿区耗上三个月，开发一下自己的悟性。 他忙冲貌让抱了抱拳，“先行谢过小矿主。” “不至于不至于。骆夯兄弟，我现在带你回咱们的矿场，见见我师父。我阿爹平常忙，很多东西都是我师父教授的。” 貌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骆八九顺着道路往下面走。 矿场作业区域基本上都在凹陷的平地上进行。 等他们绕过高处来到作业区域的时候哦哦，一个黑黑壮壮的中年男人正好走了过来。 看见貌让就是指手划脚一通叽哩哇啦。 貌让重骆八九解释道：“骆夯兄弟，我这师父的脾气性格比较特别。你可千万……” 话没说完，对方可能是看貌让不理会自己，干脆直接把脚上的拖鞋甩了过来。 貌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边跳边叫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说完甚至顾不上骆八九，匆匆忙忙朝着矿场里面跑去。 貌让没来得及切换的国语，让男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骆八九。 骆八九这才注意到，男人虽然皮肤黑，说的又是缅语，但却是地道的国人长相。 第一次走出国门的骆八九，亲切感油然而生，连忙主动用国语跟对方打招呼。 然而对方的表情带着几分麻木跟空洞，与刚才面对貌让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瞟了骆八九一眼之后，转身跟在貌让身后一瘸一拐的走了。 这个发现让骆八九有些兴奋，连忙拉过身后的侯子，“你看，矿区竟然有咱们的同胞。” 侯子无奈的看着骆八九，“夯哥，你这么激动怕是有些不合适？小心一会儿对方冲过来打你。” 骆八九一愣，“为什么？” 什么时候老乡见老乡的激动心情变得这么不受欢迎了。 侯子先是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才压低声音冲骆八九说道：“夯哥，这种一般都是黑矿工来的。黑矿工你知道？人口买卖的流向之一。” 骆八九又是一愣。 这个发现显然让侯子有些激动。 对于失踪人口的家属来说，任何一点与之相关或者沾边的事都能点燃他们心底希望的种子。 两人一个出于好奇一个出于探究，双双跟上前面两人，朝里面走。 貌让此刻正站在一个防晒网拉起的简易棚下，对着一堆原石上下其手，像是在筛选着什么。 而刚才那个国人男子，却反而蹲在不远处的另一阴凉下，像个监工一样看着貌让干活。 骆八九对侯子的话产生一丝疑惑。 印象中黑劳工这种存在，难道不应该是被压榨被盘剥的对象才对吗？ 单就这俩人的相处方式看下来，貌让倒更像是被胁迫的那一方。 骆八九朝貌让走过去，赌石客的职业病，看见原石就走不动道。 貌让连忙招呼他，“骆夯兄弟，明天送去帕敢镇的原石就从这里面脱颖而出了。要不咱们俩通力协作一回？先把明天的事办成了，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能耐？” 骆八九表示没问题。 既然是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没必要推三阻四的。 任何合作建立的基础，都要有一个人率先拿出诚意。 骆八九不介意先从自己这边发起。 “貌让兄弟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他痛快的表示。 “你来相种我来断色，强强联合，你看如何？”貌让笑着说道。 说完，冲一旁的男人喊道：“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一脸麻木，压根不会理他的话，摸出一根烟自顾自点上。 仿佛貌让说话的对象压根不是自己。 “他人其实挺好的。就这脾气。咱们好好露一手。” 貌让冲骆八九挑了挑眉。 “你这师父是国内来的？”骆八九一边伸手摸石头一边随口问道。 貌让点头，“没错。之前好像是被缅北的杀猪局给骗来的……后来辗转流落到矿区。阴差阳错算是被我家救下来的。你别看他这样，看料子很有一套。我的本事差不多都是他教的。” 骆八九顿感好奇，“按理说，你们在矿区天天接触、经手的都是原石，这赌石相玉的本事没人能出其右。怎么还需要跟一个国人学本事？” 貌让：“就算老鹰，也不是天生会飞。有人带肯定比自己摸索上手要快。再说了，对矿区来说，原石就是个商品。还是个讲究快出的商品，对我们来说，广有销路远比压榨单块价值来的重要。” 看着矿场上无处不在的原石碎料，骆八九知道貌让所言不虚。 源头跟市场流通环节的侧重点不同，无可厚非。 “搞不好，我师父在国内还是你前辈呢。” 貌让说完，示意骆八九抓紧时间。 帕敢镇一决雌雄虽然是明天的事，但料子要在今天就筛选完毕并且装好车，明天一大清早就要启程赶往目的地。 第261章 先来后到 虽然貌让的安排有偷懒的嫌疑。 不过先由骆八九筛选出种水表现不错的部分，然后再由貌让进一步敲定其中带色的部分，倒也没毛病。 还可以让貌让现场言传身教，以实物教学更为直观。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投身筛选料子的过程中。 时间紧任务重，加上骆八九还打着别的算盘。 二话不说化身羊驼，开始撒着欢的在料子堆里喷吐起来。 貌让的脸色也逐渐从一开始的百般嫌弃演变成见怪不怪。 百山桥的料子皮壳颜色相对比较丰富，以红黄白三色砂皮为主。 场口内开采出来的料子种色都有。 加上地理位置与木那相接，皮壳很多表现形式跟木较为近似。 最显着的特点就是要去赌玉肉里面内化的概率。 简单来说，就是内部实际表现强于皮壳至少一个种质等级。 各占一半机率。 赌赢了，料子必涨；输了就要结合当时赌回来的原石价格判断盈亏。 这种料子，怕只怕花了内化的钱却赌到手没内化的原石。 所以保守些的赌石客，从来只根据皮壳表现出价。 即便心里有一定把握，也不敢轻易造次。 因为内化迹象从皮壳上是完全看不出来的，没有任何理论或经验能够支撑这个论点。 “貌让兄弟，你们场口开采出来的原石全都在这里了吗？”中场休息时，骆八九问道。 料子也不能说一点表现没有。 但至少骆八九吐口水到现在，料子数量虽然不少，但筛选出来的比例，有些低于平均表现。 这毕竟是源头，按理说优于正常值才算情理之中。 貌让点头道：“没错。现在跟我们公司合作的有两家中间商。每天晚上下班之前，会来打个转。有挑中的直接装车上秤，省心省力省时间。要是这样的中间商多来几家，销路就不用愁了。现在看来路子还是不够广。” 这要是分销商足够多，矿场上压根也不会积存这么多原石。 大家都是明眼人，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显得算计。 “要是能跟骆夯兄弟达成合作意向，咱们也算是双赢。” 两人还在说着话，貌让的师父拎着一根水管走到一边。 费力的对准刚从手推车上倾倒下来的原石，捏紧水口泚了过去。 “你这师父腿怎么了？”骆八九小声问道。 脑子里想着孙老头的瘸腿。 难不成缅北这边怕人跑，还真有打断腿的习俗？ 貌让说道：“他前两天跑去赌场赌，被人打的。找大夫看过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养养就好了。” 那倒是还挺幸运的。 骆八九看着对方先用水管的水，将那一车刚开采出来的原石皮壳上附着的泥浆污垢冲刷出个大概。 笔直绷着那条伤腿，费劲的蹲下身，在一众料子里扒拉起来。 很快，他手底下就出现了七八块料子。 他冲其他工人说了几句什么，就见那工人重又将剩下那部分挪到骆八九跟貌让身边的料子堆里。 貌让一见这阵仗，立刻两眼一瞪，“干什么呢？我明天就要跟对面那小子决一胜负，你还把表现好的都选走了？这不是等着让我输吗？” 男人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是矿主吩咐的。今晚有第一次上门的中间商来收料子，保不齐后面还有长期合作的打算。矿主的意思让我选点表现不错的出来撑脸面。” 貌让不干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个收料子的中间商？怕不是对面那小子安排过来捣乱的！师父，你可别跟我阿爹一样犯糊涂、和稀泥。现在这年头都是靠实力跟关系说话的。顾念所谓的狗屁旧情只会影响大家赚钱的速度。” “师父，你可是我的人，得站在我这边！你藏了多少料子？你实话实说。” 男人摇头，“不行，小矿主，现在矿上还是矿主说了算。我要是公然违抗他的命令，就不用在这继续待下去了。” 貌让眼珠一转，反手将骆八九推了出来，“这是国内来的原石老板，来矿区就是为了买料子谈合作。” “既然都是合作，先来后到。先跟骆老板谈，总没什么毛病？” 男人这下没再说什么，将地上那七八块料子捡到矿壁旁扔着的破烂竹篓里，朝一旁的那排活动板房走去。 貌让示意骆八九赶紧跟上。 一边走貌让一边介绍，“这排板房是我们的办公室兼具休息室。平常忙的时候，就住这对付一下。也用来放一些杂物……” 说完，像是想到什么，三两步冲到男人旁边，“师父，这所有的料子你该不会都提前筛过一道了？把有表现的都提前选出来了？疯了？” 男人摇头，“那哪能啊。我只选了表现最好的那部分出来。还有大把表现没那么好的给你留着呢。” 貌让的脸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意思自己还得谢谢他们？ 自己一门心思在外面冲锋陷阵，自己人慌着在后面爬梯拆屋？ 这都什么人啊。 “你们太过分了！” 貌让悲愤的嘶吼。 男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小矿主，其实我觉得矿主说的也没毛病。想尽一切办法把对咱们有好处的事攥到手里就行了。那些斗气的比赛对赌什么的，根本毫无意义。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你能出口恶气。这还是最好的打算。” “更何况胜算并不大。矿主原话说的是，你有几斤几两重，再没人比他更清楚。小矿主，我虽然教你观色，但咱们都不得不承认，豆渣底就算满色，那也干不过糯冰种不是？” 貌让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骆八九本不愿介入到他们内部事务当中，但这会儿却忍不住为貌让说句公道话。 也许在他们这些中年人早已经忘记少年热血、睥睨天下的豪情，但单方面要求二十啷当岁的貌让一味当缩头乌龟真就一定是好事吗？ 况且，就算貌让只能断色、就算豆绿干不过糯冰，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还有自己吗？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自己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貌让上赶着去给对方送人头。 骆八九还不信了。 王炸都快集齐了，貌让这边还能存在什么输掉这场赌局的不利因素。 第262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不过，骆八九跟貌让这位师父并不熟悉，因此只是冲貌让说道：“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要不然又是选料子又是装车，怕是来不及。” 貌让满脸正义，“那是自然！” 男人没再理会两人，在其中一间板房门口站定，说了句，“我可什么也不知道”后，继续抬脚朝前面走去。 貌让在后面喊道：“手上的料子。” 男人头也不回，将手上的竹篓顺手丢在一边。 自己一瘸一拐的走了。 “这臭脾气不改。早晚被人打死。” 貌让在后面小声嘀咕。 男人明明已经走出去一截，却像是听到一般，从板房墙边摸过个箩筐朝后方投掷过来。 等貌让躲过箩筐的攻击，男人早已经走没影了。 “死瘸子，走的还挺快……” 貌让一边念叨一边伸脚在板房门口旁边的地上一通扒拉。 还真被他扒拉出来一枚钥匙。 打开板房门的瞬间，貌让什么感受骆八九不知道。 但他承认自己是有些傻眼。 知道有阴阳合同，可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阴阳存矿。 这板房里面的料子数量很多。 堆满了大半个房间。 骆八九走进房间，随手拿起一块料子，一口口水吐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错，喉头立刻泛起一阵清甜。 “小矿主，你们卖原石难道也看人下菜碟？寻常买家只能买外面的，s才可以来到这边买？” 刚才骆八九在外面那些料子堆里浪费了半天口水，也不过才物色到那么几块种水还算不错的。 貌让的表情有些讪讪的。 刚才有一点男人说的没错。 他有几斤几两，自己阿爹跟男人最清楚。 貌让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矿山上。 如今表现出来的积极主动，其实完全都是为了疏解心中那口一直被压一头的郁结气。 但要说他全然没有为矿场考虑的心思，那也不尽然。 他身上虽然有不少二代的纨绔跟跋扈，却有一颗想闯出一番名堂的真心。 这可能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 处处被人碾压的那种滋味深入骨髓，让他无比渴望证明自己。 但好歹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想法是好的，行动力却难免不足。 从他仅凭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就敢把宝押在骆八九身上，可见一斑。 他证明自己的侧重点全都放在跟对面公司的那位石二代比个高下，对自家公司的情况并不全面了解。 更别提现在他距离掌权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撑死了只能算是在试炼阶段。 关于矿场运作方面的问题，自然也不会有人专门征求他的意见。 加上他自己不上心，关于这一房间料子的由来，他自然答不出来。 骆八九见他表情不对，自然也不会专挑他痛处戳，连忙转换了话题，问道：“貌让兄弟，那咱们现在究竟是从哪些料子里面选？” 貌让发狠的说道：“选这些！先赢了明天再说。” 骆八九便不再耽误时间，一边进入工作状态，一边跟他商量，“貌让兄弟，明天咱们要是胜出了，我这边需要的料子……” “由着你选，决不食言！”貌让痛快的表示。 有他这句话，骆八九立刻羊驼上身，斗志昂扬的在料子堆里撒起欢来。 有刚才那些料子做对比，这里面的明显整体水平都要高出来一大截。 看样子，貌让的师父在矿场上应该就是筛选料子的第一道手。 只是矿场开采料子，为的都是能尽快脱手变现，快速积累资本完成不断扩张的过程。 他们把这些料子囤在这里，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这跟自己也没什么直接关系。 自己这一趟只要能顺利收到料子，并且能够建立相对长期的合作关系，就算圆满完成此行的任务。 自己如今正在经历的就是双方条件的互换。 不用入戏太深。 时间不长，骆八九就选出几十块。 看着一旁玩手机的貌让，骆八九相当不爽的翻了个白眼。 “大哥，说时间紧任务重的也是你，玩手机的还是你。该干活了！” 貌让看着骆八九脚边的几十块料子，一脸难以置信，“这么快？你不是敷衍我呢？” 骆八九没好气的指着旁边一台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切机，说道：“觉得哪块存疑，咱们就当场解哪块。让事实说话。” 貌让连忙笑道：“骆夯兄弟言重了。我知道国内有句话，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你，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说完，似乎在为自己刚才那句话找补，貌让献宝般说道：“骆夯兄弟，你来看这处松花……” 骆八九见状立刻明白马上要进入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 连忙端正态度，凑过去认真打量起来。 貌让手里拿着的是一块饭碗大小的红色百山桥砂皮料子。 上面一颗颗突起的明显沙砾，让整个料子看上去像一粒巨大的杨梅。 杨梅皮。 此时，貌让手中的电筒光源正打在料子一侧的皮壳上。 暗红底色上出现几团鲜明的墨绿对比色。 跟这处部位的透光程度不同的是，其他部位一丝内里表现都没有顺着光线反馈回来。 “这是一块很典型的百山桥内化料子的表现。”貌让饶有兴致的说道。 骆八九生怕貌让那些无关痛痒的经验来打发自己，连忙说道：“百山桥的料子内化的概率跟皮壳厚度成正比。皮厚未必内化，但内化的百山桥皮壳一般来说都不会很薄。” 貌让赞赏的点点头，“骆夯兄弟说的没错。这的确是百山桥判断内化的一条标准。对于百山桥来说，颜色的表现跟种水其实也是相互呼应的。种质越好颜色越正。有时候对我们来说，自己场口的料子不能准确拿捏种水的时候，会通过颜色表现进行逆推。倒是多少也能蒙准几回。但这种事也非绝对，还是有很多不确定因素。要是我能像骆夯兄弟一样，掌握断种水的本事，就好了……” 说完似乎察觉到自己把话题扯远了，连忙拉回正题。 指着光柱着落的位置说道：“注意看这个位置，记住它的表现。然后咱们把料子翻转过来，你再来看看对角线这边部分的皮壳……” 第263章 松花表现 骆八九的视线随着貌让的动作而动。 红皮料子在貌让手中被翻转过来。 对角线处同样有松花表现。 骆八九尝试着解读刚才貌让那番话的意思，“貌让兄弟，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类似对角线这种地方，大面积同样有松花表现的话，是爆底色？” 这话引得貌让哈哈大笑起来，“骆夯兄弟，事情要只是这么简单，早就是你们现在赌石的口诀之一了。” 这倒也是。 赌石本身也不是有一套不变的公式可以随时往上面套。 当下点点头不再说话，等着貌让继续往下说。 貌让捏着手电左看右看。 又看了好一会儿后摇了摇头，“这块料子大概率只是一块飘花。不过要是种水能到冰种以上，价值倒也应该低不了。” 骆八九疑狐疑的将料子抱过来，“怎么看出来的？” 神了，还飘花。 貌让这会儿该不会是故弄玄虚，有意在自己面前显摆才这么说的？ “就皮壳上面，所有有色表现的部分。你看看能看出什么端倪来。”貌让不紧不慢地说道。 看样子很享受好为人师的感觉。 骆八九按照他说的，将这块不算大的料子颠来倒去看了不下好几遍，最后摇了摇头。 貌让开始卖关子，“那些松花的不同之处总该看出来了？” 这话一出，隐隐让骆八九心中有所触动。 但只是一个微弱的火苗，从他脑海中宛如流星般飞快一闪而过。 看到骆八九皱起来的眉头，貌让得意的说道：“如果真是有底色，好歹这些着色表现多少应该保有一致性才对。可现在并不是这么回事……” 骆八九觉得自己像是抓到了什么。 可去总结成自己的经验时，却又有种宛如隔靴搔痒般的难受。 似有若无。 他急于想巩固自己脑海中还没成型的念头，连忙抓过手边另外一块选出来的料子递给貌让，“这块呢？” 貌让在骆八九眼皮子底下，将料子每一寸的皮壳都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用眼用手用电筒。 跟骆八九这些赌石客在市场上用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唔……这倒应该是一块有底色的料子……” 貌让这话才刚一出口，骆八九就连忙将料子抱了过来。 貌让在一旁忍不住提醒，“别光看那一个地方。你看美女也不能只看脸啊！那脸关了灯都一个样，身材不比脸盘子重要？” 他还怪会总结的。 这是一块黄色砂皮百山桥。 不管是松花还是其他表现，在这种浅色皮壳上一目了然。 松花其实就是原石内部颜色沉积在皮壳上那些星星点点的表现。 但所有看上去大差不差的松花，其实各不相同。 松花形状千变万化，在皮壳表面或零散或抱团。 打灯的水头表现，有时候也能从侧面逆推种水的好坏。 有一致性，但更多的还是不同之处。 关键是，貌让嘴里的一致性又是什么意思。 只怕并不是骆八九轻而易举看到的这些表现特征。 继续追问之下，貌让开始挠头。 有句话叫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不是貌让有意藏私，实在是他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准确描述这种感觉。 举个生活种比较常见的例子。 卖水果的时候，可能摊主只是随手一抓，斤两就不多不少刚刚好。 问对方是如何做到的，能不能教教自己。 得到的回答多半是熟能生巧。 因为并不是摊主说完，别人就能掌握。 骆八九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 貌让见他一直在发呆，忍不住说道：“骆夯兄弟，我觉得咱们还是得抓紧时间。赌石不是速成班，今天就算想破脑袋也未必能想明白。来日方长，咱们还有时间。说不定那天你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就心领神会了呢。” 骆八九听不听劝先两说。 就今天，他肯定不能给貌让拖后腿。 本来就需要用到对方，要是还不好好配合，这不是等着貌让跟自己翻脸。 况且貌让说的不错。 赌石这行没有速成一说。只有日复一日地积累、不断上手总结经验，才能蹚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赌石路。 想到这， 骆八九只能暂时收住所有的念头，继续在一众料子当中筛选起来。 貌让似乎有意刺激一下骆八九。 不但没有继续刚才的第二道筛选工作，反而转悠到那台水切机前，伸手插上了电源。 “嘿，这玩意儿竟然还能用！”貌让惊叫出声。 骆八九这段时间好歹也是在神仙刀混过来的，什么机器没见过。 见貌让大惊小怪的模样，翻着眼皮说道：“这东西耐造起来，跟王八有得一拼。” 貌让来了兴趣，顾不上刚才跟骆八九说的好好的工作分配，跑出去打回一桶水来，加到切机里，非要给骆八九现场看看刚才那块杨梅皮百山桥是不是如他所说的飘花表现。 其实比起这个，骆八九更希望他能说到做到，先把自己眼前选料子的工作完成。 但他想的再好也得貌让配合才行。 然而水切机完好能用，不代表锯片没问题。 锈蚀的锯片别说锯石头，这会儿就算锯木头都有相当的难度。 这可把貌让气坏了。 但没办法，矿场上只缺两样。 除了料子不缺，这样也缺那样也缺。 貌让没办法，二话不说将杨梅皮放进选出来的料子当中，表示就算带到帕敢也要将它一切两半。 剩下的时间，貌让也没了其他指望。老老实实跟着骆八九一道，最终共计选出来五十块料子。 虽然最终数量听上去不算多，但却是从骆八九选出来的小二百块料子中千挑万选出来的。 “这要是让我师父知道我过筛经他手的料子，绝对得瘸着那条腿追我十八条街。” 貌让看着自己的成果，想着明天大杀四方把死对头摁在地上摩擦的模样，心情别提多美了。 说完，迎着骆八九不解的目光解释道：“他们选料子出来是为卖钱，那肯定但凡表现还不错的就招呼。我是为赢，标准自然比他们更高。这很正常？” 见他志得意满的模样，骆八九却并没有这么乐观。 视线落在貌让最终选出来的料子上反复打量。 第264章 考察现场 貌让这会儿已经开始忙着张罗明天负责运输的车子。 见骆八九从选出来的料子当中，又挑出几块开始做记号，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想知道这几块的表现？” 骆八九摇头，“明天把这几块料子先解了……” 话还没说完，貌让就笑起来，“骆夯兄弟，你可能有所不知。矿区就算出去摆摊设点，也只会是全蒙头。我觉得就没这个必要解了？” 明说他就是怕麻烦。 骆八九反问道：“你们怎么比高下？你一块料子他一块料子，解开断输赢吗？” 貌让摇头。 当然不是。 开什么玩笑。 那岂不是麻烦死。 再说了，他们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费这些劲干什么？ 看谁出货多、看谁卖的价高不就得了。” 貌让说完，突然反应过来骆八九并不是在问自己这个。 骆八九自顾自继续说道：“见过开着车卖西瓜的吗？切开两个水多瓤红的瓜，保证比整车囫囵个儿的吸引人气。” 貌让轻轻锤了骆八九一拳，“还得是你啊骆夯兄弟。行，就按你说的来！还有什么其他要注意的吗？” 骆八九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其他注意事项，便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装车去了啊。待会儿忙完，我带你出去乐呵乐呵，咱哥俩今晚好好喝一杯。” 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骆八九跟侯子又是第一次深入矿区，正新鲜着呢。 一听晚上有安排，侯子立刻来了精神头，“小矿主，矿区有什么好玩的吗？” 貌让没回答侯子的问题不说，还把眼一瞪，“说真的，我最讨厌‘小矿主’这个称呼。我这辈子，就想把这个名头给去掉。” 侯子眨了眨眼。 现在直接称呼貌让为矿主也不合适啊。 证明自己并不只是活在上一辈人的光环下，可能所有二代的目标。 不过有句话侯子没敢说。 不怕二代纨绔，就怕二代创业。 纨绔说不定还能保有现如今的家业，创业可就难说了。 不过侯子也不是没有眼力界的人，这种时候去触貌让的霉头。 等貌让安排好车子的事，当面看他们将料子装上车，一整个覆盖好遮雨布，让车子停靠在矿场边，方便明天一大早就赶路。 忙完这一切，貌让终于将所有准备工作完成。 就在他刚刚松了口气，准备朝骆八九所站的方向走过去时，突然发现前方情况不对。 “骆夯兄弟，赶紧上车！咱们现在就走走走！” 貌让不但收住脚步，甚至还朝货车旁边他自己那辆跟在泥塘里打了个滚般的悍马小跑过去。 骆八九跟侯子不明所以，顺着貌让的视线往后看去。 一个满脸横肉，像再世张飞的中老年男人，正带着几个手拿锄头铁锨的矿工，怒气冲冲朝这边走来。 见此情景，侯子的反应比他可快多了。 二话不说，扯着骆八九跟在貌让身后钻进车子。 “什么情况？”骆八九下意识脱口而出。 貌让跟让狗撵一样，等他们两人上车坐好，立刻第一时间锁死车门。 还好他速度快。 因为下一秒领头那个男人就冲了上来。 一通拉门无果，嘴里紧接着就甩出一连串不算友善的缅语。 貌让就跟没看见一样，目不斜视毫不犹豫，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 男人追在车子后面跑了几步，眼睁睁看着车子开走之后，恨恨的将手上一把铁锨丢在地上。 眼见危险已经解除，骆八九跟侯子这才松了口气。 貌让打开车载音响，已经摇头晃脑跟着韵律哼唱起来。 “小矿主，刚才那些是什么人？你们矿场还拖欠工人工资？”侯子问道。 貌让嘿一声笑出来，“怎么可能。我们矿场那都是现款现结。从来不拖欠工人工资。刚才那个是我阿爹。肯定是我师父又去告我黑状了。” 骆八九则有些担心的问道：“咱们装好车的那些料子没问题？” 貌让回答，“放心，装好车的料子不卸车是规矩。放心。” “咱们现在去哪？” “现在直接杀去帕敢镇看看？我带你们先过去熟悉一下场地，顺便在附近喝两杯。” 貌让一边说一边一脚油门轰了下去。 侯子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帕敢镇子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貌让笑起来，“那好玩的可多着了。就看你们想玩什么？我一定尽到东道主之谊。” 侯子看了一眼骆八九，见他没表态，一脸贼笑的问道：“有没有那种地方？” 貌让立刻笑起来，“要说会玩还得是你。应有尽有，就看你想玩到哪种程度。” 说完从后视镜里看到侯子隐含兴奋的表情，貌让说道：“先吃饭。那都是后半夜的活动了。” 车子一路蹦跶了两三个小时，终于来到一处城镇。 进入镇子，道路立刻平坦起来。 虽然破败，但比起矿区倒也的确好上一大截。 貌让将车子开到一间市场模样的地方停下来，说道：“进去看看。明天战场就在这里了。” 骆八九跟侯子紧接着下车，随貌让朝里走。 说是市场，没有门也没有明显隔断。半敞开着，跟外面连成一片。 虽然已经是日暮时分，但市场里还有不少摊主在守着摊子。 帕敢镇这边的摊位跟国内那种正规的摊位不同，一个一个潦草的就跟小孩玩的过家家似的。 连个正经桌子都没有，有的甚至直接在带来的玫红色塑料板凳上铺了块布片，上面摆放着寥寥无几的货物。 或料子、或成品，又或者是一些见都没见过稀奇古怪的什么东西。 侯子扯了扯骆八九的衣服，“夯哥，真有客商来这种鬼地方？” 骆八九没回答，视线顺着周围入目可及之处转了一圈。 偌大一个市场，还真就没看见一个买东西的人。 原本还担心貌让这边准备的料子不够卖，这下瞬间不担心了不说，还开始了新一轮的忧愁。 这要是明天双方一块料子都没卖出去，那可真就好玩了。 第265章 异国他乡第一道坎 看看显得有些没心没肺的貌让，骆八九真是满头虱子无处抓起。 “这里就是咱们明天的摊位。旁边就是对面那小子。为了公平起见，双方都在同样的地理位置发挥。” 貌让已经走到最前方，指着面前一片瓜皮垃圾狼藉满地的空地说道。 骆八九：“……” 侯子：“小矿主，你确定这个地方可以摆摊？” “那是！这些地方的垃圾只是表象。为了占地方。明天带人手过来简单清理了一下就行了。” 貌让挥手，赶走一只落在鼻尖上的绿头苍蝇，满不在乎地说道。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这会儿不管说什么也没用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双方都被捆绑在一起。 要卖都能卖，要不卖就都别想开张。 不幸中的万幸。 可能是看王屿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貌让拍了拍骆八九的肩膀，“骆夯兄弟，你放心。我都算计好了。明天帕敢镇上有规模最大的拜佛节。以往这种日子带来的人流量都不会少。今天的情况不乐观，可不关明天什么事。” 说完，貌让神神秘秘的凑近骆八九，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吗？这地方我是专门带着得道高僧来现场考察选出来的。这地方旺我财运，绝对碾压对面那孙子。“ 见他说的笃定，骆八九只能一脸苦笑的配合着点头。 反正需要他做的都已经做了，事情最终是什么走向，听天由命。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两位兄弟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没有的话，咱们现在就知道地方吃饭去？” 对貌让的说法，侯子立刻帮腔，“小矿主已经盘算的很到位，我们这种外来人员更没什么发言权。到时候随机应变走一步看一步。咱们人多力量大，见招拆招便是。” 他说的不无道理，骆八九对缅国的市场压根一点概念也没有。 就算让他说，肯定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意见。 更何况貌让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三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就又钻回貌让那辆脏兮兮的车子里，被他带着往帕敢城中去。 “两位贵客远道而来，这边终究是矿区，环境不比你们国内。咱们就凑合吃一口，等后面去到佤城或者瑞利，我再给两位兄弟补上一顿大餐。” 貌让一边打着方向一边说道。 他的客气让副驾驶座上的骆八九有些不好意思，“貌让兄弟言重了。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咱们有正事先忙正事。以后机会多的是，不差这一顿两顿的。” 貌让似乎很高兴骆八九不拿捏架子，笑着说道：“骆夯兄弟，你可太对我胃口了。你知道前面打过交道的那些国人老板们，一个个就差鼻孔看人了。眼睛恨不能长到天灵盖上。要多烦人有多烦人。” 骆八九问道：“到矿上的国人老板多吗？” 貌让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多个屁。也就是我们庙小容不下这些大佛。但凡我们要是规模大一些，他们就不是这个德行了。你是没见，他们巴结那些大矿矿主的嘴脸。啧啧……” 看样子，不光终端市场上存在鄙视链，源头更是如此。 逃不脱的规律。 想到这里，骆八九趁机表明心迹，“貌让兄弟，我这次来是抱着咱们以后能长久合作共同发展的目的来的。你有料子、我有渠道，咱们不光可以在赌石上种色合作，更能在生意上常来常往。” 貌让还没表态，就见貌让打开车窗，指着街边一家不怎么起眼的菜馆说道：“要不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顿？这家店看着其貌不扬，却是帕敢镇上的老字号。” 吃什么无所谓，不管是骆八九还是侯子，注意力压根都不在这上面。 骆八九想的更长远，侯子则更重视后面的安排。 等到饭菜上桌，骆八九闻着一桌子无法形容的刺鼻味道，傻了眼。 侯子这才想起骆八九是第一次到缅国，对于这边的饮食习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连忙解释道：“夯哥，缅国人口味重，喜欢吃一种咖喱。你现在闻到的，就是咖喱的味道。” 咖喱骆八九并不陌生，在国内甚至也吃过诸如咖喱鸡肉盖饭、牛肉盖饭这种。 咖喱的味道混合肉的香气，跟米饭结合在一起，骆八九还有些喜欢。 以前自己一个人那会儿，想不起来吃什么的时候，就去点一碗咖喱牛肉，吃的也有滋有味。 但眼前这咖喱，多少有些颠覆他长久以来的认知。 抱着也许跟榴莲差不多，闻着臭吃着香的想法，骆八九勇敢的伸出了自己的筷子。 第一口咽下去，他整个人就差点魂飞天外。 闻着臭吃着更臭，不光刺激入口更是辛辣。 要不是当着吃的津津有味的貌让的面直接吐出来，多少有些不合适，骆八九真的不想勉强自己。 侯子见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连忙拽过来一小碗咸菜，“夯哥，吃这个压一压？这个味淡。” 刚灌下去半瓶水却并没让翻涌着的胃消停半刻，骆八九闻言毫不犹豫地夹了一大片叫不上名字的咸菜，胡乱嚼了几口。 状况不但没有得到丝毫缓解，那股刺激的味道甚至直接顶上了他的头盖骨，让他生生打了个寒颤。 “夯哥，你口味也挺重啊。刚才那是一片生腌紫姜……”侯子扯着嘴角直抽抽。 骆八九：“……” 这侯子平常话也没见少，今天不光惜字如金反应还特码慢半拍。 侯子那边还手忙脚乱的端了一碗汤放在骆八九面前，“夯哥，要是觉得辣用这个漱漱口。” 骆八九要是还信他，才是活见鬼。 一口气将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全都灌进肚子里，又张着嘴大口呼吸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嗓子眼里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有所缓解。 这桌菜是名副其实的小碗菜。 每一道菜的量都是小半碗，他们三人最多一人两筷子就能吃光。 不过数量倒是不少，面前这张圆形饭桌被摆的满满当当，二三十碗怎么也是有的。 相比于骆八九的实难下咽、侯子的忙于关照，貌让吃的倒是专注且大快朵颐。 第266章 属于侯子的夜晚 等到貌让后知后觉的发现骆八九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炫饱了。 “呃……要不……咱们换一家吃？” 说是这么说，其实帕敢镇上可供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骆八九摆了摆手，他本身对吃的也不怎么讲究。 来到异国他乡更没奢望过能顿顿饱，所以当下表示没关系，按原计划进行后面的活动即可。 那可是侯子心心念念最惦记的节目。 貌让看了看时间，冲侯子调侃起来，“现在还有点早……你身体本钱有这么充沛吗？” 侯子不甘示弱，“要不你试试？” 貌让哈哈大笑起来，“那咱们就走？不过我可先说好，这里不比国内繁华，高大上没有，原生态倒能管够。” 在侯子的催促下，貌让开车带两人朝拐进了帕敢镇的红灯区。 任何能够想象的脏乱差，在这里都得到了相当具象的体现。 昏黄的路灯、破败的低矮院墙、穿着暴露的女人，以及时不时传来的男女嬉笑声，构成了这条泥土路上的特别景象。 要不是骆八九提前知道他们是来找乐子的，说不定还以为进了偏远乡村扶贫。 同时对于这两人荤素不忌的口味深表担忧。 来这种地方，都不怕染病的吗…… 然而下一秒停好车子的貌让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骆八九这个问题。 只见他伸手打开副驾驶座前的储物箱，从里面扯出来一串花花绿绿的四方小包装，“这个还是用自己带的保险。需要多少自己拿。” 骆八九连忙摆手，“你们玩你们的，我就看看……” 貌让刚准备瞪眼，后排座上的侯子跟着问道：“小矿主，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有话就说！” 貌让明显被这俩人搅了兴致，极为不耐的说道。 侯子能有什么请求，不过就是希望貌让能够带着他看遍每一家姑娘。 貌让听完侯子的要求一愣，然后一脸荡漾的说道：“想不到侯子兄弟还挺挑。麻烦是麻烦了点，不过也不是不行。试试看。等我先找个脸熟的来带咱们，省的到时候被人打出来。” 说完拿着手机一通翻找，叽哩哇啦打完电话之后，跟两人表示原地等一会儿。 不多时，就从巷道里小跑出来一个瘦弱的男人。 人还没到，一连串的缅国话就甩了过来。 直至来到三人近前，看到骆八九跟侯子是国人面孔，立刻飞快地无缝切换到国语。 “小矿主，好久没见你来，最近忙什么呢？” 男人一边谄媚的打着招呼，一边从隆基的腰头摸出一包香烟，挨个发了一圈。 “带两个兄弟来找找乐子。”貌让一边接受对方递来的火，一边随口说道。 “任挑任选，应有尽有。” 像是说到了什么值得骄傲的话题，男人胸脯拍的震天响。 “考验你实力的时候来了，”貌让喷吐出一口烟雾，“这两位兄弟挑剔的很，要亲自选。” “这……” 男人面露难色，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方便。 “价钱随你开，但人要给我伺候好。耽误了我的事，后果自负。” 貌让的脸色马上垮下来。 “好嘞。有小矿主这句话，咱们今天就破个例！” 男人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见男人答应下来，貌让冲骆八九跟侯子说道：“他是这片区的地头蛇，国语说的不错。这里面的老板跟姑娘都受他压榨。没人敢不给这个面子。今晚说到做到，绝对满足你们。” 侯子顾不得跟他客套，连忙说道：“小矿主，只让我看看这里所有从国内来的姑娘就行了。” 没等貌让开口，男人就说道：“两位老板，都出国了，就别再念旧了。咱们这里条件虽然不算好，可姑娘种类那可多的很。要是不喜欢缅国的，咱们还有大洋马啊。那身材……啧啧……带劲……” 骆八九对男人的表述有些不适。 活生生的人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跟商品一样。 但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侯子还有求于人，骆八九还不至于天真到原地为她们伸张正义。 侯子坚定地摇摇头，“我只要国内来的。” 男人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勉强。 丢掉手上抽了一半的烟，转身带着他们从打头的第一间院子走去。 院门前站着的女人们，在看到男人的时候，脸上忌惮之色清晰可见。 他却不以为意，反手抓过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姑娘，伸手探进对方的吊带上衣里抓了两把，然后用缅语说了几句什么。 紧接着姑娘慌张的挣脱，小跑进院子里。 不多时候，换一个老板摸样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跟对方短暂交谈，如貌让所说，男人的面子在这里还是很吃得开的。 从老板勉为其难又不得不带路的行为中，可见一斑。 侯子一马当先，跟在他们身后就进了院子。 骆八九走在最后，听身边的貌让打趣侯子这名真没叫错，猴急猴急的。 从一开始侯子反复坚持要来照样的地方找姑娘时，骆八九已经明白他的打算。 侯妹妹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下场大概是什么样子，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貌让以为侯子是来找乐子，殊不知他是来找亲妹子。 怀揣着渺茫的希望，在缅国的茫茫人海中求一个概率。 可能是见骆八九兴致不高，从第一个院子里无功而返出来后，貌让问道：“骆夯兄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姑娘不合心意？” 骆八九抬眼看着侯子急切又带几分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忍不住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事情始末跟貌让交了底。 站在第二个院子门口，两人干脆收住了脚步，一人点起一根香烟。 “骆夯兄弟，别怪我说话不中听。这种事是真的悬。你觉得现在咱们看到的这些姑娘惨？我告诉你，这算下场好的了。真要是能在这些姑娘当中找到你们要找的人，那真该去寺庙里好好拜一拜，感谢佛祖保佑了。”貌让喷出一口烟雾，面色凝重的说道。 第267章 一张储存卡 骆八九深深吸了口烟，缅国烟烟熏火燎的呛人味道顺着气管在肺里打了个循环。 这会儿成了骆八九提神醒脑的重要辅助。 “换成我，也得找。” 貌让正准备说什么，突然从院子里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不顾一切的朝两人这边冲过来。 首当其冲的貌让吓了一跳，像只单腿的蛤蟆飞快的蹦了出去。 反应稍慢一步未及闪避的骆八九瞬间被女人带倒在地。 就这一点耽搁的时间，没等女人再度爬起来，就被随后追出来的两个男人给揪住头发往回拖去。 女人伸手胡乱抓住骆八九的脚腕，死死不松手。 其中一个男人直接走上前来，抬脚对准女人的手腕就要踹下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骆八九连反应都来不及。 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这一脚却迟迟没有落下。 一旁的貌让伸手扳住这人的肩膀，一个后拉的作用力，将此人带了个趔趄。 男人眼中闪过强烈的不满，一串叽哩哇啦的缅语甩过来，紧接着挥舞着拳头直奔貌让冲将过去。 别看貌让打架虽然未必在行，闪避倒是可圈可点。 跟遛猴一样，遛着男人在空地上转了几个来回，终于将男人彻底激怒。 从腰间掏出一把锃亮的匕首，捏拳反握一步步逼近貌让。露出一口黄牙发出嘿嘿的冷笑声。 骆八九怕貌让吃亏，有心想要上前帮忙，奈何脚腕被女人死死抓着，怎么甩都甩不开。 好在外面的动静，将里面的男人跟侯子给吸引了出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侯子瞬间进入状态。 二话不说冲到手持匕首的男人面前，一个正踢正中对方手腕， 男人手中的匕首瞬间脱手而飞，落到不远处的地面上，晃了两下就不动了。 地头蛇见状，连忙喊出一连串叽哩哇啦的缅语。 他说话倒的确管用。 刚才还在下死手的匕首男瞬间偃旗息鼓，甚至有些无措的看向拽着女人头发的男人。 貌让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在地头蛇跟两人交谈的时候，冲骆八九跟侯子解释道：“他叫昂猜。专门负责给这些场子张罗姑娘顺带收卫生费的地头蛇。谁敢不买他面子就等于自断财路。放心，今天打不起来。” 说完，伸手捏起还趴在地上那女人的下巴。 骆八九这才看到，乱发之下是一张国人姑娘的脸。 “哟，倒是合乎你的标准。”貌让冲侯子打趣了一句，紧接着转向姑娘，继续说道：“撒手姑娘，认清现实。下辈子行走江湖，多长个心眼，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了。” 姑娘凄然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骆八九看不懂的坚毅。 下一秒，趁揪她头发的男人这会儿心神他顾，猛然冲了出去。 “还跑？这是多想不开啊！附近都是他们的人，等被抓回来，你的下场只会更惨！” 貌让撇了撇嘴。 然而姑娘这次并没有逃跑，她的目标是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 她将最后的希望押注在这把锋利的短刃上。 刀尖朝向众人，步步后退。 这阵仗终于将四面八方的男男女女给吸引了过来。 那些女人有的捂着嘴巴、有的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除非我死！否则你们休想占老娘便宜！”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已经有几个男人自发的组成包围圈，无声无息的朝女人围拢过来。 “小心身后！” 骆八九忍不住出声提醒。 然而姑娘并没有按照下意识去观察身后，而是在听到骆八九的惊叫声后，毫不犹豫调转刀锋，果决又快速的给自己脖子上来了一刀。 离她不远的骆八九甚至能感到飞溅在脸上的温热液体，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缓慢的顺着脸颊蜿蜒下滑。 “擦！晦气！” 随着女人倒地，昂猜爆了句粗口。 两个男人像是自知理亏，其中一个返回院子里，再出来的时候抱着一床薄毯。 跟同伴一起，将女人裹在里面，随后用缅语交谈起来。 像是在商量下面应该怎么处理。 “畜生！禽兽！” 侯子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貌让怕他生事，连忙拦在他身前，“侯子兄弟，这是别人的事，跟我们无关。找你妹妹要紧。昂猜，还不赶紧带侯老板去下一家。” 外界这些声音，已经进不了骆八九的耳朵。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这才是自己来缅国的第一天，就遇到这种在国内二十几年都没碰到过的事。 他想吐，却因为晚饭几乎没吃东西而干呕了几下。 他转过身，脚步踉跄朝一旁墙边走去。 此刻骆八九急需借助一个支撑，才能不让自己瘫在地上打摆子。 脚下的鞋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他的脚。 自从上次彪哥侯子现身说法，给骆八九现场演绎了那番逃生技巧后，哪怕气温四十多，骆八九也再没换下过运动鞋。 他扶着墙缓缓蹲下身，伸手在鞋子硌脚的部位抠了抠。 还真让他摸到一个异物。 骆八九下意识以为是小石子。 抠出来正准备扔掉的时候，却看到一张灰色的微型储存卡。 几乎是瞬间，他立刻将那张卡片转握在手心里。 这东西绝对不是自己的。 能出现在自己鞋子里，除了刚才那个紧抓着自己脚腕不放的女人外，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选。 这是什么东西？ 对方是什么人？ 骆八九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这东西至少对刚才那个死的不明不白地女人来说，挺重要的。 自己虽然没能救她的命，但如果这是她的临终托付，那骆八九并不介意帮她暂时保管，直到能够顺着这里面的信息联系到她的家人…… 骆八九正在投入的想着这个严肃的问题，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这位老板，你的脸脏了，要不要跟我回房，我帮你洗干净？” 一个缅国女人操着一口地道的国语，说完甚至还冲骆八九丢过来一个飞吻。 前脚刚刚有另一个女人惨死当场，后脚就有人开始做皮肉生意。 这种冷漠到骨子里的冷血无情，让骆八九再次打了个干呕。 第268章 促销？ 女人显然是误会了骆八九的意思。 发出短促的嘘声，愤愤的走了。 貌让那边张罗着让昂猜带着侯子离开现场之后，这才抽身来到骆八九身边。 “好刚烈的女子啊。” 看骆八九表情不对，貌让没话找话开口说道：“骆夯兄弟，你没事？要不要跟侯子兄弟一起过去看看？” 骆八九摇摇头。 自己又不是侯子，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何必勉强自己当什么都没发生。 貌让见状也不再勉强，掏出自己的香烟，跟骆八九一人一支点起来。 “她……会被带到哪去？” 骆八九看着还躺在地上的女人，轻声问道。 貌让摇摇头，“那么多空地，埋哪不是埋。我知道你这会儿很难接受。不过在缅北这种事并不少见。别拿国内的道德底线来要求这些人，只会让你更难受。我们开矿的时候，时不时还能挖出几块骨头，谁能分的出来是人的还是狗的……” “你要是不想在这，咱们就去车上等侯子兄弟。看他今晚这架势，不把这边翻一遍，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骆八九点点头。 老在这蹲着也的确不是办法。 两个坐回车子，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时间过了一小时又一小时。 终于在下半夜看到昂猜将侯子送了回来。 当着貌让跟骆八九的面，侯子塞给昂猜两叠钞票。 这个举动瞬间让昂猜的表情生动起来，“小矿主，你跟两位老板放心，我这边要是搞到姑娘，先帮你们看一眼。真到了咱们自己手里，价钱好谈。” 有他这句话，侯子的表情终于算是好看了一些。 这一幕多少让骆八九有些无言以对。 原本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的噩梦，在这会儿竟然变成了一种幸运。 甚至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都希望侯妹妹能落到昂猜手里。 侯子明显是有备而来，从随身的背包里扯出一沓打印好的照片。 骆八九看了一眼，上面是一个长发及肩的姑娘，眉目如画笑容灿烂。 昂猜想了想，从里面抽出几张，将剩余的还给侯子，“这些足够了，留太多被其他人看到也不方便。” 侯子上车之前还不忘表态，“昂猜老板，只要人能找到，多少钱都不成问题！” 貌让催促道：“放心侯子兄弟，昂猜既然说会做就一定会当回事。” 侯子这才恋恋不舍爬上车子后排座。 貌让等他坐稳，跟昂猜打了招呼之后，一脚油门驶离了红灯区。 “咱们现在回矿区吗？”骆八九问道。 貌让看了眼时间，开口说道：“都这个点了，咱们赶回去立刻就得往回返。我让人把货车开过来，咱们直接在帕敢镇上等着。省得来回折腾。” 骆八九没意见。 侯子现在正失魂落魄，更不会反对。 貌让最后干脆将车子停靠在实地考察的那间市场门口，从后视镜里看着侯子，“侯子兄弟，别想了。现在比以前更多了一个渠道。等后面我再跟周围相熟的关系打个招呼，发动一下大家帮你留意，这总成了？” 侯子一听兴致高涨，缠着貌让问。 在缅北这种被交易来的姑娘，还有可能被送到什么地方。 趁两人说话的空，骆八九从口袋里摸出刚才那张储存卡。 大小比寻常看到的那种蓝色sd卡要小一些。 那姑娘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在被当成商品交易的过程中是如何将这东西保存下来的。 里面又存了些什么？ 能不能帮助自己顺利找到姑娘的家人，给他们一个结果。 很多时候，有希望虽然是好事。 但看侯子如今的模样，骆八九觉得，也许对于家属来说，还是希望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结果。 总不能等姑娘化成白骨，家里人却还在贴着人力物力财力苦苦寻找。 最终人才两空？ “骆夯兄弟、骆夯兄弟，想什么呢？这是什么东西？内存卡？” 耳边传来貌让的声音。 骆八九连忙回神。 看到貌让跟侯子两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问你话呢。侯子兄弟问要不要搞点什么促销活动，吸引吸引人气。” 貌让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题。 “促销？促什么销？你们不是比看谁卖出去的总额高吗？总共就那些料子，你再来个打折促销，那还怎么比？”骆八九没好气的回答道。 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当中，猛然被两人打断，一时半会儿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然而貌让嘿嘿一笑，“料子肯定不能打折，不过倒是帮我开阔了一下思路。刚才要是早点想到这个主意，刚才就能直接跟昂猜商量了……” 一边说貌让一边打出去一通电话。 虽然他交谈的内容骆八九听不懂，但听貌让话里话外那意思，应该是跟刚才的昂猜有点关系。 貌让叽哩哇啦说了一大通之后，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 “搞定，明天就看昂猜能给咱们折腾出什么质量的气氛租来了。” 合着他的促销是着落在这些歪门邪道上。 骆八九一脸忧虑地看着他，“貌让兄弟，你的摊位跟竞争对手在一起。你找了气氛组，人气的确是被吸引过去不假。可不妨碍他们两家一起选。选完再来个优胜劣汰，你不是白花钱赚吆喝？” 优势不明显不说，还白花了钱。 最终还是要料子自身品质说话。 这个貌让听风就是雨。 跟侯子，一个敢提出意见一个敢落实行动。 还真是一对卧龙凤雏。 貌让：“……” 电话都打完了，你才来跟我说这些？ 这怎么也不能怪到骆八九头上？ 谁能知道貌让的脑子跟行动力不配套。 就这样还想夺他爹的大权，骆八九觉得其难易程度，绝不亚于倒数第一考清华北大。 “算了……就当提前庆功了……”貌让开始自己往回找场子，“咱们俩联手 选出来的料子，应该没道理干不过那孙子。我还就不信了！” 你高兴就好。 骆八九在心里默默念叨。 第269章 新仇旧恨 貌让的手下办事还算迅速。 骆八九感觉自己迷迷糊糊没睡了多大会儿，就被貌让给推搡醒，表示料子已经到了。 车窗外的天色仍旧昏暗，骆八九伸手用力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的精气神看起来好一些。 毕竟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马虎不得。 貌让应该也已是强弩之末，不过被心里那口气吊着，精神头看上去勉强算不错。 他率先跳下车子，在车头前方反复活动热身。 一会儿扭腰一会儿顶胯，骆八九一看就知道他这会心里虚着呢。 比起貌让，骆八九也未见得好多少。 主要在于他对对方完全谈不上了解。 谁知道这边有张良计，那边会不会有过墙梯。 貌让手下的小弟足足来了五个，对昨天选出来的几十块料子来说，绝对算得上严阵以待。 就在他们准备卸车将料子摆进市场的时候，却被貌让制止了。 “着什么急？等对方来了以后咱们再出场。压轴的都要在最后，知不知道？气质这块要拿捏的死死的。” 手下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很配合接受貌让的最新安排。 看样子已经习惯了他想一出是一出。 骆八九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既然不着急卸车，干什么这么快把自己摇醒？ 不过看看时间已经是缅国时间六点半，国内这会儿的帝都时间差不多都八点了。 虽然天色还没亮，但按时间来说已经属于清晨时分。 又挨了半个多小时，时间来到七点过十分。 骆八九听到貌让一声惊呼，“那孙子来了！” 顺着貌让的视线看过去，一辆骚红色的跑车，紧贴地面朝这边开过来，不远处还跟着一辆小货车。 “你说这孙子多烧包，这种地方还硬要把跑车开出来现现眼。”貌让酸溜溜的说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醋坛子被打翻的味道。 跑车刚停稳，从副驾驶座上率先走下来一个身高腿长穿着清凉的美人儿。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光看这身材也知道长相错不了。 骆八九身后响起一连串吸溜哈喇子的声音，唯独耳边传来嘎吱嘎吱的磨牙声。 貌让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双手紧攥成拳，上下牙槽磨得震天响。 “这孙子真是个地道的孙子！老子甩了的妞也要，拾破烂的！” 这话，骆八九还真不信。 真要是貌让把对方甩了，这会儿还会是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只怕早就幸灾乐祸跑上去给对面送青青草原牌绿帽了。 侯子迷迷顿顿不明所以，听了个大概就凑上来，“小矿主，这种盘顺条靓的姑娘，你为什么把人给甩了？” 貌让不搭话，眼中恨意滔天。 真的一直等到对方差不多将料子都摆放完毕，貌让这才指挥藏在暗处的货车开过来正式卸货。 骆八九也终于看到了对面被貌让口口声声叫孙子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男人跟貌看上去岁数差不多，最多也就二十出头。 个子不高又黑又瘦。 跟他那位还穿着高跟鞋的女伴站在一起，最多只到对方耳际。 长相也是普通缅国男人的大众长相。 五官中除了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外，其余部分都长的没什么记忆点。 貌让跟他一比那简直可以用体健貌端来形容，如今新仇旧恨叠加，这会儿压根连面子上都懒得装。 对面的石二代已经支好了摊，五六十块原石跟清仓大甩卖一样胡乱堆成堆。 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扯过来一条塑料板凳，翘着夸张的二郎腿坐在上面。 腿抖得跟上了发条一样。 骆八九看见别人抖腿都难受，但跟对方又是如今这种剑拔弩张的关系，所以只能强迫自己别去看对方，以求心里没那么难受。 “哟，还带了外国帮手？你可真出息啊貌让。全世界要说最了解翡翠原石的，缅国人称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你还跑到下游去找帮手，你阿爹没打断你的腿说明你可能真是他亲生的……哈哈……” 男人一边疯狂抖腿，一边极尽所能的奚落貌让。 甚至为了让貌让当众难看，故意用了骆八九跟侯子能听懂的国语。 “总比你靠个娘儿们赌石强！要论出息，你才是真有出息。你阿爹跟个多春鱼一样，到处甩仔，你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兄弟姐妹不？” 貌让毫不客气地回敬。 “你！” 男人额头青筋凸起，下一秒站起来一副随时准备欺身而上的架势。 那名高个儿女人不着痕迹的伸手在他胸口抚摸了一把，然后接着那股力气将对方摁回板凳上，抬眼看着貌让，笑着说道：“阿让，你该不会还在生我的气？感情这种事说不准的，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跟阿坤一见钟情……” 面对女人茶里茶气的发言，貌让就只有一个字，“滚”。 面对女人明显还是有些意难平。 貌让虽然嘴皮子不赶趟，但这题侯子会，无缝衔接的说道：“婊子配狗天长地久。能一见钟情也是天生相互吸引。” 女人脸色立刻变了。 但她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露出一个怨毒的笑容，冲貌让说道：“等你家失去矿山，我倒要看看谁活得才像条狗一样。” 貌让见她说话丝毫不念旧情，阴沉着脸回敬道：“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选的靠山。别到时候走了背字又回头来求我。” “那你可真是不了解我啊！” 女人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 她的确生的很美。 虽然缅国人肤色深邃，但她五官立体，脸小眼大。 而且她非常善于利用自身优势，将自己的妩媚风情发挥到最大。 但脸上扭曲的表情破坏了她的气质，很难让人对她产生好印象。 貌让带来的小弟已经将料子搬运就位。 在他们三人沉迷于打嘴仗的时候，骆八九已经将料子整整齐齐按大小个头摆放好。 这时候市场的人已经逐渐多起来，被女人称为阿坤的男人看着外面大亮的天光，冷笑着说道：“为了让你今天输的心服口服，我可费了不少力气呢。” 话音刚落，两人的摊位前就涌过来一群年轻男女，叽哩哇啦开始用骆八九听不懂的缅国话交谈起来。 侯子在骆八九耳边客串翻译，“这些都是帕敢矿场各个矿业公司的二代三代们。都是那个叫阿坤招呼来看热闹的。今天小矿主要是输了，怕以后再也没脸在矿上露面了。” 闻言，骆八九朝貌让看去。 他的脸色果然相当难看。 第270章 鄙视链 骆八九摇摇头。 这些二代们是真闲。 有这磨牙的功夫，直接开干不就得了。 他将昨天提前选出来的那几块料子，递到侯子手里，“市场上应该有能切割原石的地方。去把这几块原石解成切口料。” 侯子招呼貌让那几个手下，准备带着料子去市场上转着找一找。 他们在这边选料子的时候，人群里就传来嗤笑声，“源头的渠道还要卖明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吗，跟他阿爹一样又怂又胆小。” “可不是嘛，从来都是国人来求着我们卖料子，第一次见还这么听别人话的矿主。” “他算什么矿主？也就是他阿爹不行，没得选。要不然怎么可能轮到他。”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等阿坤把他们家干掉。这个困扰他们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在他们七嘴八舌的嘲讽奚落下，侯子理清了貌让家矿业公司在帕敢矿区的尴尬处境。 帕敢矿区是最早开采的几大矿区之一，经历了百年的变迁跟发展。 市场的趋势永远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大部分如貌让他们家这种规模的矿业公司，在漫长的过程中被吞并被收购，现如今规模基本都大差不差。 在矿场人眼中，他们处于食物链最末端，被吞并是早晚的事。 而因为貌让家跟阿坤家矿洞相连，从地理位置来说，阿坤家将貌让家并购是早晚的事。 所以他们从没将貌让家当回事，只是将他们看成是阿坤家矿业公司的养分。 吃下去就壮大。 就连刚才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也只是将貌让当作跳板。 搭上了更占优势的阿坤后，毫不犹豫将貌让甩了。 骆八九叹了口气，这貌让还真惨。 在国内，如者成这样的标厂老板都要好生恭敬着的对象，回到矿区就跟现了原形一样。 鄙视链无处不在。 骆八九对貌让的遭遇感同身受。 送走侯子跟貌让那几个手下，骆八九趁机大致远观了一下阿坤带来的料子。 都是帕敢的百山桥，皮壳大差不差，但阿坤带来的料子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骆八九看到的那些料子的皮壳上，都有明显的种水色表现。 看样子，他虽然嘴上没把貌让当回事，背地里却没有轻敌大意，还是下了些功夫的。 至少单就外在皮壳来说，他的料子更具卖点。 骆八九设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上手赌石。 在两个摊位前，可能也会更倾向于阿坤的料子。 没办法，貌让家就那几个矿洞，能开采出来的原石数量是定死的。 量变产生质变的道理在那摆着，哪里有人家阿坤家矿业公司家大业大，可供挑选的数量众多。 纵然骆八九对自己的赌石本事有信心、对口水异能有信心，但在先天条件不足的现实条件下，也不敢说今天究竟鹿死谁手。 熊才曾经说过一句话，在骆八九的脑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赌石赌的不仅是石头，更是赌石人的心理素质。 跟解石一样，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认输。 骆八九脑子飞快地运转，试图在劣势中寻找出能为他们所用的方式方法。 如貌让先前介绍的那般，可能受到附近村寨拜佛节的热度影响。 今天市场的客流量不少。 很多原本应该在几百公里外的佤城收料子的国人老板商家，今天也都来凑这个热闹。 来帕敢镇子的交易市场打个拐，试图另寻收获。 这一来，貌让跟阿坤摊位的阵仗，毫无悬念成为他们的关注重点。 尤其是骆八九的国人面孔，让他们更是大感亲切。 基本上在摊位前驻足的国人老板，都会跟骆八九闲话两句家常。 不过更多的还是对骆八九能进入矿区更感兴趣，旁敲侧击一直在打听他走的什么路子。 还好阿坤他们那些大矿业公司眼高于顶。 压根看不上这些散兵游勇的客商，更别说像貌让帮骆八九办理进矿手续这种事。 骆八九吊着这些老板的胃口，趁机兜售带来的原石。 但这些老板个个都是人精，骆八九打他的机锋，丝毫不影响他们卖他们的傻。 甚至还有人对阿坤带来的其中几块料子表现出相当浓厚的兴趣，已经进入到讨价还价的环节。 貌让明显已经开始沉不住气。 侯子还没带着料子赶回来。 看着阿坤跟女人得意的神情，要说骆八九一点感觉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这时候，市场里又呼啦啦涌进一群人来。 昂猜带着他的气氛组姗姗来迟。 不知道貌让承诺给他多少钱办这事，让他如此下血本带着清一色金发碧眼的洋妞来捧场。 不管是肤色还是个头，都碾压刚才那女人一头。 这似乎令她相当生气。 尤其在注意到阿坤荡漾的眼神在那些大长腿上粘稠流连时，她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晴不定起来。 貌让虽然干正经事没头绪，但使坏是信手拈来。 跟昂猜一顿嘀咕过后，姑娘们顿时如野蛮生长的海草，开肆无忌惮舒展着修长的四肢跟身姿，扎堆挡在阿坤的摊位前。 刚才那兴致勃勃正准备谈价的老板也被姑娘们挤到一边去了。 这要是换成别的什么人，最少也是一场口角纷争，但这会儿只看见那国人老板笑得像朵狗尾巴花。 甚至还跟着姑娘们的动作，不自觉打起了拍子。 那画面多少有点儿难以形容。 不过当事人很投入，玩的很开心。 觉得尴尬的大约只有骆八九这样的旁观者。 侯子终于带着貌让的手下姗姗来迟。 几块皮壳可以说毫无表现的各色百山桥原石，这会儿被一切两半。 过人的种水表现，瞬间吸引了几个克制着自己没有投身现场狂欢的老板客商。 “这位老板，你们为什么不解这些皮壳表现好的料子？这样把握不是更大一些吗？” 有人忍不住好奇的问骆八九。 可能他问出了在场好几个人的心声，一时间好几个老板都朝骆八九看过来。 第271章 不服就干 这个问题不用骆八九开口，貌让就抢先回答道：“我家矿洞位于矿脉龙头，开采出来的品质尽管闭眼收。保证老板们所见即所得。” 他的话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片嗤笑声。 “真敢说，还龙头。你分的清头尾吗？” “这要是咱们不在，整个百山桥都是他们家的了？” “所见即所得？笑死人了。你当这是买西瓜呢？也就能糊弄糊弄国内来的人傻钱多。” 前面的奚落声并没有引起太明显的不良后果，但这几个老板听到对方形容自己人傻钱多，顿时不高兴了。 “你们怎么说话呢？要是没有我们帮你们分销矿石，你们能像现在这样吃香的喝辣的？妹子泡着、跑车开着？”刚才跟骆八九闲唠的那个老板不满的开口说道。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整的跟干公益似的。要是你们从中赚不到好处，能这么积极主动？还不是利用我们的矿山赚差价？” 阿坤招来的男男女女中有人不屑的还击。 旋即引来一阵哄然大笑。 “你们！”国人老板很生气，指着他们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众老板的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气愤。 又当又立的嘴脸实在让人反感。 骆八九对他们的言辞也很不爽，忍不住出声说道：“国内是翡翠整个东南亚乃至全球最大的终端市场。两者本就是相互成就的，没有谁高谁一等的说法！况且，你们难道就不赚钱吗？你们现在既想从这些老板的口袋里掏钱，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们以为我们就没有血性吗？” 然而他这番说辞却并没有被那些矿场男女当回事，甚至立刻将貌让他们跟眼前这些国人老板划分到一个阵营。 随后是一片嘘声。 “血性？你们的血性在钞票面前一文不值！” “想赚这行的钱，就得守我们的规矩。怎么，说两句还不乐意了？不乐意你们走啊。” 侯子立刻不乐意了，“嘿，你们都落后成什么吊样了，哪来的优越感？” 这话立刻戳到了这些缅国少年们的痛处。 阿坤脸色不善的盯着侯子，“谁求着你们来的？滚啊！” 他们这个态度对待自己的客人，貌让就算明知敌众我寡，也不能不出声站队，“你们怎么说话呢？有人生没人养，连人话都不会说了是？” 这话不由得阿坤不多想。 他父亲是矿区出名的声色犬马之徒。 这两年更是隔三岔五就有找上门来认爹的野种。 为此，阿坤平常没少明里暗里受奚落。 他虽然在貌让面前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鄙视链永远是个圈。 他能鄙视貌让，就不能避免被比他家实力更强的人鄙视。 这会儿被貌让这话直接说脸上，瞬间发作，“你这种人放在以前就是分不清立场的走狗！你阿爹卑躬屈膝在佤邦面前当狗，你在国人爹面前当狗。你们全家都是一样的货色。” 这话一出，貌让想都不想扑过去跟对方扭打在一起。 原本说的好好的一场生意比拼，瞬间变成双方斗殴。 而阿坤带来的那些男女，非但没有加入到战斗中，甚至在旁下注。 赌他们双方谁能胜出。 他们为的明显不是那点钱，但他们对刺激的渴望跟追求，宛如追逐血腥味道的食人鱼。 跟这比起来，什么关系、什么交情都显得无比淡漠。 或者说他们本身也没什么多深厚的感情，吃喝玩乐的酒肉朋友，比不过一时的热闹来得重要。 这种行为在骆八九看来无比幼稚。 忙着让久经这种场面的侯子将两人分开时，冷不丁看到貌让先前带来的小弟中，有个人竟然从摊位前摸起一块个头不小的石头，试图寻找机会砸向貌让。 这要是真让他得逞了，貌让差不多就得被当场开瓢。 侯子显然也看到了。 二话不说，纵身跳过去。 趁对方不备，一脚踹向他小臂。 小弟穿着缅国男人的传统拢基下装，脚上蹬着一双人字拖。 不及穿着裤子跟运动鞋的侯子身手敏捷，被他一击而中，手上力道发生偏移。 料子脱手而飞，咕噜噜滚出去好几米远，被作用力摔成三半。 离的近的老板弯下腰，伸手拨弄了两下，就冷哼道：“我还当什么稀世珍宝呢。就特码一块糯冰种都算不上的料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划脚。” 这个结论立刻引来一旁好事之人的附和。 刚才阿坤等人说的那些话，让他们心里都憋着一肚子火。 如今看他们缅国人狗咬狗，何乐而不为？ 倒是侯子跟阿坤那个小弟打在一起让他们更来劲，七手八脚的拉偏架。 让那个小弟结结实实感受了一番社会的毒打。 事情全都乱了套，原本的一切设想全都没派上用场。 昂猜甚至整个人踩在刚才阿坤坐着的那把塑料凳子上，居高临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骆八九试图将他们分开，几次无果之后，索性也不再白费力气。 又怕有人浑水摸鱼顺料子，只能蹲在摊位前，等着他们力竭后回归安静。 “老板好淡定啊。” 冷不丁，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骆八九抬头一看，一个国人面孔的男人正笑眯眯的看向自己。 见骆八九看向自己，男人笑着问道：“骆老板，可还记得我？”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话一出，骆八九立刻觉得男人有些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半会儿又实在想不起来。 男人见状，出声提醒道：“在盈县的标厂，跟骆老板有过一面之缘。” 瞬间，男人的脸跟尚景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骆八九想起来了，这人就是尚景的哥哥。 那次在盈县标厂，骆八九跟他们兄妹俩巧遇。可不是有一面之缘。 “尚老板？这么巧？你也来缅国了？” 骆八九连忙站起来，跟对方伸过来的手握在一起。 尚景大哥点点头，“上次去标厂竞标的料子出价不够高，没得手。想着到缅国碰碰运气。今天正好听几个朋友说帕敢镇有拜佛节，可能市场上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没想到，还真挺意外的……” 骆八九哪能不知道他说的意外指的是什么，当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紧接着听一旁的男人冲尚景大哥说道：“这些缅国人太过分了。一边赚着咱们的钱一边还摆谱。看见就让人心里堵得慌。咱们还是走。” 骆八九哪能让这天大的优势化为乌有，连忙说道：“这位老板，别一棍子打死所有的人啊。刚才仗义执言的貌让小矿主这会儿还跟那些缺德玩意儿打着呢。咱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妨先看看我们带来的料子？要是有对装的就捧个钱场，要是没有，哪怕捧个人场也好啊……” 第272章 垮一赔三 见骆八九说的着急，尚景大哥忍不住笑起来，“既然骆老板都这么说了。大家遇到也是缘分。老李，让大家过来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要是有，让骆老板给咱们个源头直出价。” 尚景大哥看样子在朋友当中说话也有一定的分量，被他叫做老李的同伴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配合的转身摇人去了。 见尚景大哥蹲下身开始认真端详起料子来，骆八九连忙将刚才侯子带去解开的几块石头抱过来。 “尚老板，你看看表现。今天带来的这些料子都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打名气的。保证块块物超所值。” 话音刚落，一旁原本看热闹的一个石二代就拆台道：“卖东西的个个把自己的东西吹的天花乱坠。这种话也就骗骗鬼。这位老板，你要真相信了，就等着回去哭。” 骆八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那个打扮的宛如过气非主流的石二代，“我不但敢打包票，我还敢白纸黑字落字画押，要是垮了退给我，我原价回收！” 这话正好被老李招呼来的几位同行老板听了个正着，“这位老板好大的口气。是不是真的？” 也有人可能是见骆八九年轻，忍不住劝道：“年轻人，做人说话可不能说的这么满。你知道你这话说出来，要是我们当中有人当真，真切垮了回头来找你，你如何收场？” 非主流石二代冷笑着补刀，“可能以为认识一个不成气的什么矿主，就真是家里有矿，天不怕地不怕了。不怕告诉你，人分好坏、矿也分好赖。别整个鸡窝矿主就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没见识的样。” 原本已经脱力而被动分开的貌让，一听这话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 一脚朝说风凉话的非主流腰上踹了过去。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非主流随着他动作落下滚到一边，紧接着叽哩哇啦一串缅语甩了出来，作势就要扑过来当场报仇。 然而貌让带来的那些小弟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左一右将对方死死钳制住。 任由那名非主流又是踢又是踹。 貌让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国人老板，一字一句地说道：“骆夯兄弟说的就是我的意思。各位老板尽管放马过来，要是有一块切开后市场价值低于你们购买的价格，我按原价的三倍赔偿！” 骆八九：“……” 挺敢说啊，咋不说垮一赔十呢？ 听起来更威武更霸气。 之前怎么没发现貌让这么飘呢？ 这要是自己现在就改旗易帜，加入到赌石老板的阵营中，能不能行？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老板像是生怕他反悔般搓着手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一边说还一边率先蹲到尚景大哥身边，开始对料子上下其手。 有人带头，加上没有后顾之忧，这些老板瞬间也不端着了。 一个个蹲下身来开始对着料子使劲。 还有的故意不忘恶心阿坤等人，嘴里说道：“我们国人背井离乡来缅国是为了赚钱不假。但也没必要非要跟那些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的人打交道。我看这位矿主就相当友善，我们就算送钱也愿意送给他。” 这不正是貌让想要的面儿吗？ 当下像只骄傲的公鸡一样，挑衅的冲着对面甩了甩脑袋，“不服？你也跟着来。让我看看你那黄豆大的胆子最近有没有发育。” 阿坤当即脖子一梗就准备头铁的跟着冲，但却被身边的女人不着痕迹给制止住了。 这一幕看在貌让眼里有多扎心骆八九不知道，但很明显看到貌让已经连气阿坤的精神头都没了。 赌场得意情场失意大约就是说的貌让此时此刻了。 这次跟尚景大哥同来的老板有四五个，有了他们带头，再加上貌让刚才的豪言壮语，此时不选更待何时？ 就算得不到三倍赔率，但真切垮了料子本钱应该不至于拿不回来？ 稳赚不赔的买卖。 真要切涨了，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就能得到一块好料子，划算。 骆八九趁这些老板瓜分料子的时候，骆八九悄悄在貌让耳边说道：“貌让兄弟，为防万一，咱们是不是把价格定的低一些？” 貌让下意识看向阿坤那边，正对上女人趴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但从阿坤阴沉的冷笑中不难猜测，十有八九是在等着看一会儿貌让这边怎么收场。 这一幕又深深刺激到了貌让，他反手将骆八九推开，冲着摊位前的老板们说道：“为感谢各位老板的捧场，咱们今天成交的所有料子，全部按照矿场收货中间商的价格给到大家。希望以后老少爷儿们认准我、认准我们矿业公司，大家以后有钱一起赚、大财一起发！欢迎各位老板到矿区现场选料！” 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出发点很好，也直戳各位老板的心。 但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无尽的茫然。 其实原因也简单，在国人眼中，这些缅国人的长相有一定差别，但差别有限。 属于当时能看出差异，但是转脸就忘的程度。 所以让他们准确记住貌让的长相特征，并且记住那绕口的矿业公司名字，难度很大。 最后还是尚景大哥笑着说了个折中方案，“骆老板既然跟小矿主称兄道弟，关系必定非同寻常。以后实在联系不到小矿主，咱们可以尝试着联系骆老板，这关系应该也差不多？” 貌让立刻伸手揽住骆八九的肩头，“那是自然！我跟骆老亲如兄弟，一家人！” 他们这番兄友弟恭的寒暄，把一旁的阿坤恶心的不行。 忍不住口出恶言，“解了看看表现再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一会儿料子解开垮上三分之一，你就输的重回起跑线。要是垮到四成，你就可以直接跪下认输了。貌让，张狂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擦亮眼睛等着看呢。” 貌让嘴上分毫不让，“擦亮眼睛也没用，你这种人也就能挖个墙角撬个娘儿们。好运气跟好兄弟是你羡慕不来的！见天哥儿们心情好，就让你开开眼。骆夯兄弟，准备好了吗？” 第273章 上上签 骆八九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自己需要准备什么？ 好在貌让这句话似乎也就是为了烘托情绪，说完之后，就开始招呼侯子，等老板们的货款一到账就带他们去刚才的加工厂解料子。 听貌让对着单子逐一报价，骆八九在心里合计了一下。 笼统一点来计算，差不多一公斤合到四百国币上下。 当然这跟矿区源头这种粗糙的定价方式有一定关系。 虽然骆八九还不清楚矿区对于料子的价格划分，究竟采用的什么标准。 但就这个价格来说，的确比目前骆八九接触到的任何一种渠道的性价比都更高。 都这个价了，那些国人老板们自然也不会跟赚钱过不去。 这么一来，立刻又引来对面阿坤等人的嘲笑。 “不是说说有血性吗？我想看看这会儿的血性都去什么地方了……” “刚才就说了，他们的血性只要一跟票子沾边就没了。”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还挺诚实的嘛。” 见他们如此不依不饶，骆八九的荣誉感瞬间冒了出来。 “我们的血性就在于只跟看起来、处起来顺眼的人做生意。那些进化不完全、人话都还不会说的的崽种，还是滚回山洞里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番话说的比较含蓄，对面的人似乎一时半会儿并没反应过来骆八九表达的意思。 倒是站在阿坤身边那个女人脸色明显变了。 但是看了看身边还没领会精髓的阿坤等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 如今的局面跟刚才可不一样。 刚才阿坤跟貌让滚在地上的样子，有多狼狈就有多不堪。 只要貌让这边卖出去的五十块料子能有十几块是切垮的，那么阿坤这边就不算输，还有找回场子跟面子的机会。 不管是貌让还是阿坤，都不过是她的垫脚石。 如果不能借助他们往更高的地方跳去，没准人生高度就止步于此了。 她可不甘心。 所以也别指望她会对阿坤有几分真心。 有骆八九这个嘴替，其他老板也乐得该排队排队、该付账付账，向钱看、向厚赚。 跟貌让核对无误之后，自发的跟在侯子以及那几个小弟身后，等着前往加工厂解石。 侯子安排着小弟们先带着第一波交易完成的老板走了。 毕竟解石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么多人一股脑扎进去，就算那加工厂的切机冒火星子也不赶趟。 见他们走了一波人，阿坤冲身边的女人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两人嘀嘀咕咕一番之后，女人就带着一部分石二代追着他们的脚步跟去了加工厂。 骆八九见状，心里合计了一下。 刚才的小弟带去加工厂的老板手上的料子，加起来差不多也有十块左右。 基本上这一波解开的表现，在阿坤那边看来说不定第一轮就能有个相对准确的结果。 他今天把人已经彻底得罪干净了，想要卖料子给这些国人客商显然已经是没什么机会了。 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貌让这边做多错多。 所以自然对他们解石的结果相当关注。 不过这一点骆八九倒也不担心。 他是认认真真尽心尽力帮貌让精挑细选出来的料子，一点私心杂念都没掺。 只要貌让正常发挥没失准头，那阿坤今天必输无疑。 让他自己慢慢切身感受绝望，绝对比这会儿就地扼杀他的希望更有看头。 所以骆八九打定主意，一会儿不管阿坤怎么挑衅怎么装13，自己这边都绝不反击。 不过他想多了。 因为阿坤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压根也没什么心情来针对他们。 当然也可能是女人不在，让阿坤提不起显摆的情绪。 这爱情的酸腐味，简直了。 侯子跟貌让有序的安排着付完账的老板们。 骆八九一时没什么事，索性跟尚景大哥站到一旁，抽起烟来。 交谈中得知，尚景大哥名叫尚上谦。 这可把骆八九给震惊坏了，又不好追着问尚景大哥这是真名还是艺名。 不过尚上谦显然已经习惯面对这个问题。 对于骆八九的问题，也不废话，伸手从包里将自己的身份证件拿出来，递到骆八九眼前。 还真是尚上谦。 尚上谦笑着解释，自己的名字原本叫尚谦。 专职这个行业后，发现这些家族都很讲究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玄之又玄的东西，索性将名字里加了一个字，讨个吉利。 还别说，改了名之后，发展倒是好了很多。 现在是帝都老字号一家珠宝公司的御用选品师傅。 同时自己私下里也接散单。 左右不过就是出点眼力跟时间，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尚上谦觉得挺满足的。 说到这个话题，他看着骆八九，用试探的语气说道：“骆老板，你跟尚景的关系看上去看不错？” 骆八九其实跟尚景并不怎么熟悉。 但这个时候尚上谦这么问，他当然不能主动撇清。 连忙含糊的说道：“尚老板性格好，人也好相处，接触过的人都能跟她成为好朋友。” 尚上谦点点头，然后面色带着几分为难的问道：“骆老板，我有个请求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骆八九知道当这句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说了，只是可能话题多少会有些不平和，所以才会这么说，提前打预防针。 只不过他跟尚上谦才第二次见面第一次交流，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表达什么？ 但毕竟今天尚上谦也算帮貌让解了围，所以骆八九连忙说道：“尚老板客气了，有话但说无妨。” 尚上谦点点头，“骆老板，要是有机会，希望你能帮我劝劝小妹，不要跟石秋走那么近。” 骆八九眨了眨眼睛。 别说他跟尚景真的算不上熟悉。 就算熟悉，自己的身份跟尚景讨论这样的话题，那也挺冒昧的。 尚上谦的话还在继续，“毕竟石家内部关系复杂，又是我们的雇主，感情跟金钱纠葛在一起，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虽然这石秋跟骆八九留下的好感相当有限，不过这尚上谦即便是尚景大哥，未免管的也有些太宽了？ 第274章 皆大欢喜 不过看尚上谦的样子，像是也有很多难言之隐。 骆八九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个外人，别人的家事跟自己又没关系。 索性点头随便应下来，表示等有合适的机会，一定会将这个意思表示给尚景知道。 尚上谦看上去很高兴。 抽完一支烟，去跟貌让结算自己买到手的料子。 骆八九跟着上去看看了一眼。 还挺巧，最开始被貌让拿来当教材的那块碗大的杨梅皮百山桥，就在尚上谦选中的料子里。 要是骆八九没记错的话，当时貌让说这块料子没有底色，只是一块飘花料。 如今印证结果的时刻就在眼前，骆八九当然不想放过。 趁尚上谦跟其他老板闲聊的等候的时候，骆八九再次将料子抱了起来，拿在手上反复打量端详起来。 这就像考试前的临时抱佛脚，万一考试的时候正好有这道题呢？ 骆八九脑海中回忆着那天晚上貌让对这块料子的讲解。 模糊的概念逐渐清晰。 松花、藓花这种爆色表现的一致性…… 分布、面积…… 骆八九一边回忆，一边不断翻转着手上的杨梅皮。 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就搞不清楚意思。 就拿这个一致性来说，要多一致才算有一致性？ 都是松花算不算一致？ 水头颜色表现相似，算不算一致？ 这个标准值很难界定。 骆八九这边还在想着，忙完一头的貌让见他拿着料子茫然四顾，立刻凑了上来。 发现是那天晚上自己的教材后，开口问道：“骆夯兄弟，想明白我传授给你的那些技巧了吗？” 明知故问。 骆八九 的思绪被他打断，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貌让伸手在尚上谦的几块料子里一通扒拉。 将其中一块料子拣了出来，“看看这个……对比着看。这应该是一块底色料。你得有对比才能有最终结论。这个过程快慢全看个人悟性。加油，我看好你！” “我得去加工厂那边看看情况。摊位这边的老板们就交给你跟侯子兄弟了。照应着点。” 貌让说完就匆匆忙忙走了。 骆八九将两块料子拿在手里，反复打量、比对。 还别说，有了另外这块料子做对比后，很多模糊的概念一下变得具体化了不少。 刚才跟去加工厂的女人走了回来。 阿坤隔空看着她的表情，脸色瞬间灰败，紧接着一股狠戾之气浮上他眉宇间。 可能是碍于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国人老板，所以他用缅语跟先前带来的小弟叽哩哇啦说了一大串。 “嗬，比不过就想跑？真没种！” 见他们的人开始着手收拾摊子，有一直关注着他们动作的老板忍不住出声奚落。 骆八九冷冷看了阿坤那边一眼。 有道是穷寇莫追。 犯不着在这一会儿跟对方较劲。 今天这场赌局本来就是他们双方一时情绪上头的产物，重点并不在今天谁赢谁输。 而在于后面。 貌让家究竟能不能躲过被吞并的命运，甚至成功反杀。 想到要寻找的矿脉走向，骆八九的心情就很难乐观起来。 所以这会儿也没多余的心情去棒打落水狗。 见他表现的没什么精神头，其余的老板也不好咬着不撒口。 如此一来，等贸然那个从加工厂回来的时候，阿坤已经不见人了。 貌让这边着急安排第二波老板们过去解石，也顾不上声讨。 这一次，骆八九跟在尚上谦身后，一起去了加工厂。 他想亲眼看看这块杨梅皮究竟是不是如貌让所说，真的只是一块飘花料。 随着尚上谦跟貌让来到加工厂。 其他老板倒是很给尚上谦面子，谦让着让他先来。 尚上谦也不再客气。 遂了骆八九的愿，将那杨梅皮第一块送上了切机。 料子个头不大，可能可能不想浪费赚其他加工费的时间，加工厂的缅国老板，直接两手抓握住料子两端，打横朝水切机的锯片上凑了过去。 其实原本国内的老板收料子，大部分会回国后在进行切割加工。 因为缅国的解石工艺相当一般。 有时候只是单纯放成片料，都能出现两边厚度差超过几毫米的情况。 这种浪费的程度，自然不是追求利润最大化的老板们喜闻乐见的。 所以加工厂的生意并不好。 今天好不容易见到这么多人排着队解石，老板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这些老板们之所以愿意拿出时间等结果，完全是因为貌让的包赔承诺。 在赌石这个行当中压根挺逗没听过的好事从天而降，不是傻子都知道稳赚。 而貌让也趁老板高兴，顺势问他要了几张切机锯片。 这样后面要有想看内部的原石，在他们矿场就可以直接开解。 杨梅皮真实面貌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不复骆八九跟貌让的联合赌石推断。 高冰种的底子上飘着宛如柳叶的飘花。 虽然形态不是最完美的模样，却远胜过那几百块的公斤价。 骆八九对貌让辨别爆色形式的赌石技能更加心悦诚服，打定主意只要自己人还在矿区，就一定要把这本事学到手。 尚上谦等几位老板则是开启了回头客模式，一直在问貌让什么时候还来帕敢镇上摆摊。 要是貌让后面没有安排，倒也不介意多跑几趟。 但后面面临自家矿业公司的生死存亡，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再来这么一回。 骆八九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暂时收起研究料子的心思，开始有意识的添加诸位老板的联系方式，介入双方当中，客串中间人的身份。 貌让立刻意识到骆八九的打算，倒也配合。 对矿区来说，跟中间商打交道远胜过跟一个又一个终端老板相处。 要是骆八九真有意向成为他们矿业公司的中间商，对貌让他们来说好处更多。 而且笼络住骆八九，对此刻的貌让来说，好处更直观。 于是顺水推舟表示，表示老板们可以直接跟骆八九沟通具体步骤，矿区事务繁多没有太多的精力天天出来搞宣传。 一时间大家各有各的收获，坏事变美事，皆大欢喜。 第275章 迈塔矿主 结束今天帕敢镇上的行程，貌让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 小弟们挤在已经被搬空的货车上，貌让亲自驾着他那辆脏的跟泥鳅一样的悍马往矿区奔。 尚上谦跟其余的同行老板们表示，接下来要去缅国拜佛仪式上感受一下当地的人文风情。 在料子解完后，约定等骆八九有表现不错的新料子记得联系后，便分道扬镳。 帕敢镇此行，收获最大的人其实不是貌让，骆八九得到的隐形资源远胜过貌让无数倍。 生意很多时候并不能只看眼前得失，有时必要的退让相互间成全，才是双方能够扶持着走的更远的基础。 貌让哼着骆八九跟侯子听不懂的小曲，开着车在山路上横冲直撞。 一想到回去可以扬眉吐气的面对自己阿爹，貌让恨不能这会儿肋生双翼往回赶。 “貌让兄弟，矿场上有没有电脑？”骆八九突然问道。 貌让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骆夯兄弟，你这未免也太看不起咱们矿区条件了。虽然艰苦是艰苦了些，可也不至于连台电脑也没有。你要干什么？” 骆八九自然是想知道身上那张储存卡里面的内容，但这会儿没来由的不想无端声张。 所以只是说道：“有点事情需要用电脑处理一下。” “没问题。办公室里就有，随便用。”貌让不当回事的回答，“那就给两位兄弟收拾一间板房，凑合住下。要实在适应不了，咱们再去村子里找家农户，给点钱借宿一阵子。” 骆八九跟侯子连忙表示住板房就好，不需要特意麻烦。 都不是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的人，铺张席子就能入梦的人，没那么矫情。 回程路上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骆八九才知道三人当中数自己最大。 于是貌让毫不见外地跟着侯子一道，开始夯哥长夯哥短。 等三人摸回矿区，车子甚至还没停稳，板房里就冲出一道身影，奔着貌让而来。 也就貌让反应快，压根不等对方近身，立刻就将随身的大提包丢了过去。 这举动的确起到了作用。 冲出来的男人几乎立刻停住脚步，狐疑的目光在貌让跟包之间来回打量。 “阿爹，你先听我解释……你来、你过来……我给你说……” 貌让一边说一边伸手揽着自己阿爹的肩膀朝一边走去，后面就无痕切换到缅语模式。 骆八九虽然听不懂他说的内容，但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此刻描述的绝对都是此番帕敢镇上的丰功伟绩。 刚才貌让扔出去的提包里，装的都是尚上谦那些老板们支付的原石货款。 侯子摸出烟来，递了一支给骆八九，然后说道：“没事夯哥？” 骆八九看向时不时回头张望的父子俩，摇摇头，“咱们又没做什么逾矩的事，有事也找不到咱们头上。” “这矿区的关系也是复杂，咱们还是多留个心眼。省的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侯子压低声音提醒道。 骆八九没开腔，无声的点了点头。 行走江湖这方面，听侯子的准没错。 上次黑山门一行，骆八九已经完全折服在侯子敏锐的洞察力之下。 “还有没有能培训我的逆境逃生法门？来个集训？” 侯子的话倒是提醒了骆八九。 侯子呵呵笑起来，“那可就多了。真要想学，那得实操才能会。” “没事，别看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尽管放马过来。” 骆八九随口开了句玩笑，两人宛如两个二百五一样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夯哥，侯子兄弟，给两位介绍一下。这是我阿爹，迈塔矿主。也是我们矿业公司的控股人。” 貌让一本正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骆八九跟侯子连忙收起此刻的随性，郑重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去。 好歹是一矿之主，岂能不当回事。 迈塔矿主看上去绝对算不上老，至少不像是有貌让这么大儿子的人。 肉眼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 肤色黝黑，一头卷发。 虽然身在艰苦的矿区，却并没有早衰早老的迹象。 甚至看上去还颇为孔武。 那模样，乍看上去跟唐人街探案里，王宝强饰演的唐仁造型有几分神似。 可能缅国人结婚生子都比较赶趟的缘故，两人要说是兄弟俩，骆八九没准也信。 “迈塔矿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冒昧造访给你们添麻烦了。” 礼多人不怪，骆八九连忙文邹邹的说着客套话。 迈塔久处矿区，哪里了解国人的礼节。 跟听天书一样等骆八九嘚完，立刻挥了挥手，“两位老板今天帮貌让挣回了面子，就是我们矿上欢迎的客人。只管住下来，我们缅国人不会亏待朋友。” 骆八九连忙打蛇随棍上，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多谢迈塔矿款待。这次我们是想跟矿场建立长期合作关系。这么一来……” 只是他的话并没有机会说完，就被迈塔矿主打断了，“这个不急。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讨论。眼下正是我们矿场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貌让，你就负责带两位老板在矿上转转、看看。没什么事不要来烦我。” 说完，招呼着旁边一个矿工模样的人，抬着地上的大提包扬长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骆八九的错觉，他总觉得迈塔矿主最后那句话是说给自己跟侯子听的。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骆八九还在琢磨着，就听耳边传来貌让的声音，“夯哥、侯子兄弟，那我现在带你们先去板房住下？夯哥不是要用电脑吗？我带你去。” 两人的行李一个比一个简单。 骆八九好歹还背了个包，装了几身换洗衣服。 侯子直接只一个胸包，里面除了打印出来的侯妹妹照片，估计也没什么七零八碎的东西了。 跟着貌让走进打头第二间板房。 里面两张单人床，上面的床单被褥看上去倒是比想象中干净。 貌让解释道：“这原本就是准备的客房，不过也没住过几个人。两位兄弟要是没什么问题，就住这？” 第276章 矿业公司与地方势力 骆八九跟侯子均表示没问题。 将行李甩进房间，骆八九就忙不迭催着貌让带自己去找电脑。 貌让带骆八九来到隔壁打头第一间板房门前，“这里面的电脑是我以前打游戏用的，好阵子没开机了。你先看看还能不能用，不行我再带你去我阿爹办公室。” 把骆八九安顿好后，他带着锯片转身去另外的板房里捣鼓切机去了。 这正合骆八九的心意。 没人从旁打扰，也省得自己还要处处小心。 板房门打开，随即一股霉味钻进鼻孔。 缅国气候潮湿又多雨水，看样子是有段时间没进过人了。 里面除了一张漆面已经斑驳脱落的办公桌外，还有一把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网面靠背椅子。 骆八九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试图驱赶这种不讨喜的味道。 但很快就发现完全徒劳无功。 他叹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坐在电脑前，接通电源。 等待开机的时候，骆八九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是一张内存卡，还是那种最小规格的。 如果没有读卡器，用b接口连接电脑，那就只能祈求老天爷天雷劈脑门，让自己获得意念传输的神力。 骆八九顾不得失礼，打开办公桌所有的抽屉一通漫无目的的翻找。 还别说，宅男的宝藏永远充满意外惊喜。 在找出十几包方便面调料、外加长毛的槟榔核以及各种已经辨认不出原貌的垃圾杂物后，其中一个抽屉的角落里，还真躺着一个白色的读卡器。 骆八九视若珍宝的将读卡器拿出来，尝试着将内存卡插进凹槽。 再将读卡器插到已经开机的电脑机箱上。 看到读卡器上的指示灯亮起来，骆八九的心才刚放下一半，紧接着又提了起来。 显示屏上弹出来一个明显是要输入密码的灰色小窗口。 骆八九：“……” 骂娘的心都有了。 取经路上八十难都过了，最后一难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自己上哪弄密码去？ 绞尽脑汁强迫自己回忆女人死之前的一幕幕。 骆八九确信，对方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跟密码相关的明示或者暗示。 这特码让人怎么能忍。 就跟鬼故事讲了一半，贞子正从电视机里往外爬着呢，结果卡住了。 进不去出不来。 骆八九心里那个难受劲就别提了。 原本并没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如今却如鲠在喉。 越是看不到里面的内容，越是百爪挠心。 不过，难受还不是没辙…… 骆八九叹了口气，将读卡器拔下来。 小心收好里面的内存卡，贴身保管好。 将电脑关机恢复原状后，离开房间去找貌让。 好歹也是同胞，女人惨死的那一幕不断在骆八九脑子里放映。 他不是大罗神仙，救不了天下苍生。 如今唯一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的，就是解开身上这张内存卡的秘密。 尽全力找到跟女人有关的人，将这唯一的遗物还给家属。 哪怕是留个念想呢。 看看侯子，也知道那女人的家里人该有多心急如焚。 貌让正撅着屁股在切机前忙活。 听到声音，回头看到骆八九，喜气洋洋的说道：“夯哥，这机器整活了！以后有拿不准的料子直接可以动刀了。美？” 说完，似乎感觉到骆八九兴致不高。 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骆八九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貌让兄弟，能不能找昂猜打听一下跟那姑娘有关的消息？” 貌让先是一愣。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骆八九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指向的是谁。 他有些不解的问道：“夯哥，这事跟咱们又没关系。你招惹那些人干什么？” 骆八九不是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这种心情。 那惨烈的一幕充斥着他的大脑。 让他感觉不做点什么说服自己的良心，只怕一辈子都要活在这场阴影之下。 貌让见他不说话，最后只得妥协，“我去打听打听。不过先说好，我可不能保证昂猜那边一定会有结果……” “行，那就等你好消息。” 貌让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惆怅的换了话题，“刚才我师父过来说，阿坤家那边开始闹了。定矿脉的事只怕拖不得了。可能就这两天，上面就要施加压力下来了……”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可骆八九甚至还没正式开始跟迈塔矿主谈合作的事宜。 如今貌让他们自身难保。这种时候不管对方前途，一味追求自己的目的，只会让人心生反感，也不利于后面的合作。 更何况，貌让家的矿业公司真要是被阿坤家给吞并了，这合作就算谈下来也是一张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毫无意义。 但这种瓷器活，骆八九可真没这金刚钻揽。 他此时还不清楚，貌让究竟为什么会认定自己能有这本事帮他们解除危机。 但自己几斤几两重，骆八九有自知之明。 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他问道：“貌让兄弟，你们开矿为什么还要受那些地方势力摆布？” 貌让一脸便秘的表情看着他，“夯哥，你这话问的是真外行。不过咱们关起门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话。你现在看到的所有矿业公司，有一个算一个，背后都是靠地方势力撑腰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们能安安稳稳的把这钱给赚了？” 别说矿区，骆八九之前连缅国都没涉足，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背后的复杂关系。 见貌让打开了话匣子，骆八九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深入了解一下如今所在的地方。 经过貌让的解释，骆八九终于搞明白矿业公司跟地方势力之间不得不说的关系。 拿帕敢矿区举例，下面叫得出名字的场口几十个是有的。 百山桥就是帕敢矿区里其中一个场口。 这场口所在的矿脉上，更有不计其数的矿业公司。 其中貌让家这种规模的，算是最不上数的。 矿业公司从缅国政府手上签合同，出钱拿下矿洞的开采权限。时间不等，看以什么样的条件去谈。 但并不意味着谈下来后，辖下所有矿洞的开采所得，就都是矿业公司的囊中之物。 他们自从承包契约生效的那一刻起，就跟当地的地方势力捆绑在了一起。 这些地方势力，可以说什么也不做，却要抽走矿场营收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面对这种霸王条款，矿业公司根本没得选。 要么接受，成为他们自己人；要么拒绝，被赶出圈地外。 所以大型的矿业公司在这些地方势力眼中，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聚宝盆。 话语权自然也就比貌让他们这种末流矿业公司要大得多。 第277章 矿区的潜规则 或者可以说，矿业公司所图的就是地方势力什么也不做。 要不然天天找麻烦，多好的生意也做不下去。 近几年地方势力更是直接下场，自己人成立矿业公司，直接从源头开始把控在手。 果然，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有利润的地方就少不了各种竞争。 而且缅国又是多方势力混杂的国家，政府军跟各种地方势力水火不容又相互干不掉对方。 多年僵持对抗，最后还是如今这半死不活的德行。 听完貌让的诉说，骆八九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边属于什么势力的范围？” 貌让回答道：“虽然地方势力都有自己的根据地以及活动范围。但像矿山这种集中性资源，可能每一家矿业公司都分属不同的地方势力。我家矿业公司归克钦邦管。夯哥，你知道克钦邦吗？就是你们国内的景颇族。” 骆八九知道缅国有几方地方势力。 除了政府军之外，势力最强劲的就是这克钦邦。 全称为克钦邦独立军。 除此之外，还有佤邦联合军、掸邦军以及果敢同盟军。 骆八九好奇的问道：“矿业公司从政府军手里签合同承包矿场需要出钱，在矿区又被地方势力强行分去三成。这不等于双向上供吗？这矿场利润有这么大吗？” 貌让回答道：“政府军跟这些少数民族地方势力，积怨已久。这辈子怕是很难和谐共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做这行的生意就得接受这个规则。习惯了其实也还好……交给政府军的承包费就相当于生意成本。至于克钦拿走的部分，就相当于损耗……这年头干啥不需要钱。” 骆八九忍不住乐了，“貌让兄弟，你心态还挺好。” 貌让露出一个自嘲的冷笑，“不好有什么办法？这里是缅北，做不到真刀真枪跟人干，就得接受潜规则。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完看着骆八九，继续道：“虽然矿场承包年限是到了不假，可之前都是正常续包的。阿坤家眼热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都没能得手。今年看样子是下了血本，趁着局势动荡要扩张兼并了。” “今年克钦连连失利，自顾不暇。对这种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往常一样靠他们维持秩序怕是很难，还得自救。” 也许在貌让看来，想要让骆八九充分意识掌握他家矿业公司的处境，首先要了解缅国的势力划分。 所以在这方面描述的相当详细。 然而在骆八九看来，他只不过是缅国矿场的一个过客。 所图的不过是赚钱，对于他们内部的斗争并没有进一步了解的打算。 可如今想赚钱的前提，就得先帮貌让家度过难关，要不然白跑一趟。 真是让人惆怅。 要真无功而返，那些伸长脖子等自己这边收获的夜市摊主的信心，势必一衰二竭三泄。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群众基础，鸡飞蛋打。 骆八九也不是不能接受挫败，但很现实的问题是，错过这一波行情，后面他短时间内的确没本事能再建立起这么庞大的一个分销网络。 但再转念一想，人活着赚钱固然重要。 可代价要是自己这条小命，那就未免有些不划算了。 听听貌让描述的这些地方势力，哪个是好相与的。 实在不行，自己还得做好其他打算。 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无限制的多接触一些其他矿业公司的渠道。 说白了，他没打算种树，只想乘凉。 貌让家的情况，如今看来显然不怎么符合骆八九直白的需求。 就在骆八九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信息提示音。 摸出来一看，聊天页面上，温敏的头像上亮着一个小红点。 原来是从丹利那听说自己来到缅北，善意提醒自己多注意人身安全。 在这方面丹利倒是比较靠谱。 不管跟自己怎么闹腾，每晚十二点都风雨无阻帮温敏收摊子，安全护送到家。 温敏的头像是她本人，骆八九捏着手机看的有些出神。 最后索性将头像保存下来，设成了手机屏保画面。 貌让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你女朋友？缅国人？” 面对他的大惊小怪，骆八九没好气地说道：“缅国人怎么了？谁还允许两国不能通婚了？” 貌让贼笑着伸出大拇指，“夯哥有眼光，这姑娘长相就算放在大城市那也是这个……” 见他说话越来越没个正经，骆八九忙收起手机言归正传，“貌让兄弟，你给我个准话，咱们这趟合作究竟能不能谈？能，我现在就选料子，咱们钱货两讫；不能，我也好做在做其他打算。” 貌让转了转眼珠子。 骆八九话里不经意透露出来的重点，被他瞬间捕捉到了。 “能！怎么不能！这两天矿上开采出来的料子先由着你选。这总成了？” “不过嘛，最近矿上事多，开采进度比较缓慢。你得多等几天，就当是来散散心，也没什么损失。” 有他这句话，骆八九瞬间放了心。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返回房间找侯子安顿去了。 他前脚一走，后脚貌让的脸色就垮下来。 在房间里转悠了几个来回之后，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昂猜老板，我这边有桩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你放心，只要你办得好，价钱任你开……” 房间里，侯子坐在床沿上，捏着手上打印出来的照片出神。 骆八九无声的坐在他对面，伸手将他手里的传单拽了过来。 上面的姑娘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看得出来，在出事之前被侯子保护得很好。 一点没有失孤女孩子的孤僻跟阴郁。 兄妹俩眉眼之间有几分相像。 侯子长的并不阴柔。 这样的容貌放在一个姑娘脸上，多了一些英挺豪爽气。 如果现实中看到真人，骆八九肯定能一眼认出来的那种相似度。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可能现在的侯妹妹都已经跟那青年人谈婚论嫁了…… 好端端的一个姑娘，突然就成了失踪人口。 换成谁也接受不了。 第278章 貌让的坏水 骆八九拍了拍侯子的肩膀。 语言苍白乏力还不如不说。 侯子自嘲的摇了摇头，“其实我知道，大概率缘分就那么多了……” 话音没落，骆八九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来电号码显示的是一个缅国当地的电话。 骆八九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给哪个缅国人留过联系方式。 这长途话费不便宜，骆八九原本不打算接的。 但一旁的侯子提醒道：“没准是尚老板他们打来的。一般来到缅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办当地电话卡，费用便宜。” 骆八九只能忍着心痛将电话接了起来。 然而电话那头是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人。 “骆老板吗？我是昂猜。你们给我留下照片的那个姑娘，打听到消息了……” 侯子见骆八九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骆八九连忙将手机免提打开，凑到侯子耳边，“昂猜老板，你继续说。” “就在刚才，有蛇头来送货。我给他们看了这照片，有一个说看起来有些眼熟，但是不能百分百确定。要回去核实一下，你我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 昂猜的话还没说完，侯子就激动起来，“他在什么地方？他的货都在什么地方？昂猜老板，你带我去找他！多少钱我都给你！” 昂猜一着急，国缅双语就冒了出来，“不行不行……哇啦哇啦……这是行规，谁也不敢……哇啦哇啦……不然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哇啦哇啦……” 骆八九忙跟激动的侯子一阵撕扯，最后终于得到自己手机的控制权。 “昂猜老板，别着急，你慢慢说。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方不方便我们过去找你面谈？” “我不在帕敢镇上呀骆老板。你跟侯老板说一声，那蛇头跟我的关系不错，不会骗我。只要人在他们手上，保证用钱就能换。我最近也挺忙的，等手上事情处理完，再跟你们联系。” 昂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侯子一看就着急了，忙着问骆八九要昂猜的联系方式，说要问个清楚。 他的心情骆八九完全能够理解，但却不能由着他乱来。 缅国人看国人，本身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 脸型肤色差不多发型又接近的话，完全可能把人认错。 第一次来缅国的骆八九都知道的事，更何况侯子。 这会儿他明显已经方寸大乱，彻底失去理智思考的能力。 骆八九不说话， 只是静静看着侯子从暴躁转为狂怒。 最后更是直接自己上手抢夺。 骆八九在打架方面的确不是侯子对手，但夺门而逃还是有一定心得体会的。 两人你追我跑的动静，成功将计谋得逞的貌让给引了出来。 “两位兄弟这是唱的哪出？怎么了？” 他佯装不解的上前拉住两人，“刚才昂猜老板打电话来问侯子兄弟的联系方式，我只有夯哥的电话……不是说那阿妹的下落现在还不能确定吗？” 能不能去确定他心里最清楚。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本就是昂猜配合他演的戏。 不择手段也要想方设法留下两人的一场戏。 看在看来，效果不错。 两人深信不疑。 至少侯子一定是动心了。 “把昂猜电话给我！” 侯子立刻转了目标，红着眼睛朝貌让步步逼近。 “给你联系方式没问题。只不过侯子兄弟，昂猜老板既然说了还没有把握，你再怎么打电话也没意义啊。” 貌让话音刚落，侯子就露出一个冒着冷气的笑容，“我要知道那蛇头在什么地方。我要自己挨个看、挨个找。哪怕把他们的巢穴翻个遍，我也在所不惜。不给是？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去帕敢镇找他！” 这话立刻让貌让翻了个白眼。 事情的发展似乎跟他的预期发生了一定的偏差。 “你在所不惜有个屁用！你真以为他们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你去了最多就是多一个失踪人口！” 理解归理解，骆八九对侯子的失控仍不免有些生气。 说话也带上几分浓烈的情绪。 侯子见他们两人穿一条裤子，不但不向着自己，还言语无状，顿时更加激动起来。 眼瞅着是不能好说好商量，骆八九索性也不跑了。 一番言语挑衅加故意激怒，成功跟侯子俩抱在一起、滚在地上结结实实打了一架。 在骆八九的认知里，精神亢奋精力过剩就需要牵出来遛遛。 把多余的精神头发泄完，人也就老实了。 但他低估了侯子的潜能，也高估自己的体力。 最后他是力竭没劲了，侯子仍嗷嗷往他脑门上招呼。 骆八九心里这个后悔。 要早知道自己是被摁在地上摩擦的那一方，何苦去招惹他。 值得庆幸的是，貌让在一旁也没闲着。 摸起一块石头照着侯子后脑勺就敲了上去。 侯子立刻软塌塌的趴在骆八九身上不动了。 “放心夯哥，手上有分寸着呢。最多就是让他安静十几分钟。” 迎着骆八九的眼神，貌让连忙解释道。 骆八九伸手探了探侯子的鼻息，均匀有力悠长绵延。 “把他捆起来。扛回房间冷静冷静。” “捆起来？这不大好……”貌让面露难色。 虽然缅国人没什么待客之道的讲究，但把个好人捆起来，怎么看也不像回事。 “腿长在他身上，你不把他脑子里拧着的筋给捋顺了，到时候跑去帕敢镇上给人找麻烦，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骆八九没好气的说道。 貌让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侯子，回想着刚才他的疯狂。 大约是觉得骆八九的顾虑存在一定道理。 招手喊了两个工人搭把手，七手八脚用麻绳将侯子捆了，又送回了房间。 “夯哥，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我带你到矿上走两圈？” 空下来的貌让出声提议。 骆八九看了看时间，五点多钟的傍晚时分，大太阳仍然高悬。 “在等一会儿？太晒了……”骆八九愁眉苦脸的说道。 貌让却摇了摇头，“不行夯哥，六点一到也木西就来了。没个把小时散不去。麻烦的很。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在他们前面转一圈。” 一听也木西这三个字，骆八九立刻来了精神头。 第279章 矿区的也木西 自从知道孙老头的遭遇后，缅北矿区也木西这个群体就引起骆八九强烈的好奇。 要不是貌让刚才说起，骆八九还真忘了自己如今身在矿区，可以零距离接触也木西。 貌让属实搞不懂骆八九为什么会对矿区的拾荒者如此感兴趣。 他们矿场上唯恐避之不及的群体，他还上赶着非要等对方来。 “要不是政府的硬性规定，我敢说没一个矿业公司愿意放他们进来。”貌让不爽的念叨，“明明都是自己承包范围内的石头，凭什么让他们白捡？这些人就是矿山的寄生虫！” 立场不同看待问题肯定有偏差。 骆八九不是任何一方的非当事人，自然也不好站着说话不腰疼。 尽量让自己不带感情色彩的询问矿区也木西的真实生存情况。 “也木西这个词，在缅语中最早是刚开采出来未经任何人为处理过的翡翠原石。后来引申成这个群体的代名词。他们就是矿场拾荒的。只不过捡拾的不是垃圾，而是矿上那些碎料废渣。”貌让解释道。 “既然是碎料废渣。捡走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骆八九问道。 “谁不想利润最大化？这些废料也能卖，就是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就是了……”貌让说道。 骆八九点点头，利润最大化谁都想。 毕竟也不是从自己口袋里掏钱，没法慷他人之慨。 “不过也不是多大点事。一点小钱，可能还没一些人一顿饭贵。”貌让又说道。 骆八九真不知道应不应该夸他体察人间疾苦，觉悟高。 “走走？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等咱们转完一圈，也木西们也差不多到点来了。”貌让再次提议。 骆八九一想在这傻站着也是晒，走起来多少还能有点风。 便点点头跟着貌让朝还在施工的矿坑走去。 矿场高低起伏大，高处像黄土丘，低矮处像平原。 那些矿洞就在这些平地上，巨大的洞口像是地面张开的大嘴。 四周固定着朽烂不堪黑乎乎的木架。 骆八九跟在貌让身后顺着高处的斜坡朝矿洞所在的平地走去。 “别看地面上温度高的吓人。其实矿洞下面的温度还是很清凉的。”貌让笑着说道：“要不要下去感受感受？降降温？” 骆八九忙不迭摇头。 对矿洞的恐惧不亚于深海。 总感觉黑洞洞的下面，隐藏着看不见的危险。 貌让笑起来，“这段时间风调雨顺，不是矿难频发的季节。要实在受不了这边的温度，倒是可以下去风凉一下。” 不管他怎么说，骆八九都死活不从。 最后貌让也就收起了戏谑的心思，带着骆八九转起来。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不是一句空话。 站在高处看过去的时候，并不觉得貌让家的矿洞分布有多广。 但真正置身其中用脚步去丈量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貌让兄弟，你平常都是这么视察矿场的吗？”骆八九气喘如牛的问道。 貌让神色不变，“不，我平常都是开车。要不然我那车怎么能叫战车。” 骆八九：“……” 要不是担心貌让一脚把自己踹到矿洞里，骆八九保证一定会问候他全家。 “不是你说想贴近也木西这个群体？开车还怎么贴近？我现在带你来的地方就是一会儿也木西进场的地方。现在外面已经有人等在那了。能看到吗？”貌让伸手指着前方远处问道。 有了他的指引，骆八九抬眼看过去，倒的确勉强分辨出一些人影。 不过那些人影并不是站在那里。 他们蹲在地上，像在海滩上捡贝壳的游客。 “矿场上倾倒废渣的必经之路。他们总觉得能从里面找到什么宝贝。”貌让一边摇头一边说道：“真不知道能找出几个钱。也不知道这身体构造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都怕热的……这鬼天气，狗都嫌。” 看样子这迈塔矿主虽然脾气未必有多好，却从没亏过貌让。 要不然但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都说不出这番话。 人都是肉体凡胎，哪有什么独特的耐热构造。 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吃不了的苦也得硬吃。 也许在他们看来不值一提的东西，对对方来说都是能维持一天温饱的救命稻草。 也不知道那些年，孙老头瘸着一条腿是怎么挨下来的…… 貌让边说边走，带着骆八九来到矿场的边缘。 骆八九左边是如火如荼在挖掘开采的矿洞，右边是一片黄土荒地，稀稀落落长着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野草。 “这边是什么地方？”骆八九指着右边的荒地问道。 “现在矿场的问题就在这片地方了。如果这里能找到可持续开采的矿脉，那咱们这边就稳了。要是没有……唉……” 随着貌让的絮叨，骆八九更进一步的了解到貌让跟阿坤两家矿业公司面临的问题。 他们两家的矿洞算是连在一起的。 从貌让家矿场的另外一个方向一直走过去，就是阿坤家矿业公司的范围。 阿坤家之所以一直咬着貌让家矿业公司不撒口的最根本原因，除了貌让家的规模小之外，还有就是他们已经没有能够供他们扩张的范围。 但貌让家矿业公司所承包的这些矿洞，有天然的地理优势。 目前骆八九跟他所在的位置，延伸出去是一片处女地。 有发展的空间。 当然前提是能找到可供开采的矿脉。 想到这里，骆八九不由问道：“貌让兄弟，具不具备开采条件应该有专门的探测流程？怎么还需要你们自己去探索呢？” 貌让笑起来，“夯哥，要不说你们国人很多时候都过于理想化呢。谁来探测？指望缅国政府？还是这些唯利是图的地方势力？所有新矿洞的发现，都是在开采过程中，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矿工们根据蛛丝马迹推敲出来的。” “眼前这片荒地，就是我们两家矿业公司的战场。我们能早于阿坤家找出有价值的矿洞，我们就能继续扩展。要是不能，对克钦邦来说，从一家手上拿钱，怎么也比两家省事。那不是等着被对方给吞并？”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到点了，也木西进场了。” 随着貌让的声音响起，骆八九抬眼朝刚才的方向看去。 乌泱泱的也木西大军，宛如白蚁过境，朝矿场蜂拥而来。 第280章 人为变故 速度之快，骆八九是绝对比不过的。 见他们进入矿区也并没有停下飞奔的脚步，像大漠翻滚的流沙一样，朝两人所站的方向跑来。 骆八九好奇的问道：“他们怎么怎么还不停下？” 貌让耐着性子解释，“矿场也有矿场的考量。现在基本上只允许他们集中在倾倒矿渣的渣土堆那边捡。” 骆八九随着貌让的手势，立刻看到不远处那座像垃圾山一样五颜六色的土丘。 这么看起来，他们的确如貌让所说的，更像是拾荒的可怜人。 也许是看骆八九面有戚色，貌让转了转眼珠子，佯装叹了口气，“这些也木西地盘划分很清晰。要是贸然跑到别家矿场的范围里去，多半会被排挤、被打出来。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骆八九这会儿的注意力都被也木西给吸引走了，并没有留意貌让拿腔拿调的说话内容。 这些也木西若都是青壮年便也罢了，可明明就还有很多白发苍苍的老人及甚至只有半人高的稚子孩童。 而他们的共通之处就是，都有着超越年龄段的极限奔跑速度。 像一头头矫健的羚羊， 跳跃在山涧、攀附在山崖。 期间也不乏有人摔倒、在卷起飞扬灰尘的黄土地面上翻滚…… 没有人会其他人停下脚步，甚至没有人会多看他们一眼。 因为一会儿收获可能决定着他身后的一大家子人今天能不能填饱肚子、能不能有力气让自己明天继续奔跑在这片土地上。 饶是骆八九再强悍的心脏，看到这一幕也多少有些动容。 貌让从旁边关注着骆八九的表情变化，眼珠子转的就差飞上天去了。 虽然他跟骆八九相处的时间并不算特别长，但还是让他总结出来骆八九的一个性格特征。 那就是容易心软。 虽然隐藏的很深。 但从骆八九一直追着询问那个自杀女人的情况时，貌让就捕捉到了。 这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品质，但并不妨碍被貌让加以利用。 不过这件事欲速则不达，得温水煮青蛙。 循序渐进慢慢来。 如貌让所说，这些也木西最后停在那座“垃圾山”周围。 或弯着腰、或蹲在地上，认真仔细又迅速的开始淘宝。 骆八九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不远处的也木西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身边貌让的表情开始不对。 他似乎有些纠结又带着几分犹豫。 一会儿看看骆八九，一会儿视线又落在垃圾山上。 手上捏着手机，像是迟迟拿不定主意一般。 直到随着骆八九脸上神色愈发悲悯，貌让才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叽哩哇啦用缅语打起电话。 骆八九是能听到的，但是并没有当回事。 只当貌让是在安排手下人的工作。 他的注意力这会儿都在面前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身上。 看模样，小女孩最多也就八九岁的样子。 关键是虽然年纪小、个头也不高，但她捡拾碎玉的架势倒是一板一眼的极有章法。 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上矿。 只不过孩子毕竟是个孩子，专注力比不得大人。 可能是第一次看到一直盯着他们看的外人，小女孩的视线也朝骆八九跟貌让飘了过来。 骆八九伸手摸了摸口袋。 还别说，真让他摸到一块糖果。 那是骆八九为预防低血糖特意带在身上已被不时之需的，这会儿倒是真派上了意想不到的用场。 看着矿上的也木西状态趋于平静，骆八九尝试着朝小女孩走过去。 确切的来说，小女孩只是一个引子。 也木西这个群体在骆八九看来，充满了浓烈的传奇色彩。 孙老头赌石的眼力在正常人当中绝对可以算得上无人能及，还有他身上那些谜一样的过往，都是促使骆八九朝这个群体无限靠近的源动力。 他们才是真正奋战在赌石第一线的人。 掌握着最原始、最古老、同时也是最可靠的赌石本事。 骆八九也想掌握。 虽然他现在拥有口水的异能，但这个异能来的突然，谁知道会不会在某一天一觉醒过来，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烟消云散？ 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实打实掌握的本事可靠。 即便异能能够跟随自己一辈子，技多不压身，有机会多掌握一些东西，怎么都没坏处。 就在骆八九已经从差不多要融入也木西人群之际，人群中有眼尖的人指着行驶在矿洞之间高处行车道上的自卸卡车，语气兴奋的喊了一句什么。 紧接着人群中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骚动。 不明所以的骆八九转头询问身边的貌让。 这才发现貌让并没有跟过来。 两人这会儿的距离有些远，骆八九不但没得到貌让的回答，更连他的表情都看不清。 自卸卡车屁股对着渣堆碎料的垃圾山停了下来。 随着车斗的缓缓立起，上面原本堆的小山样的矿渣由缓到疾的倾泻下来。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当回事。 也木西们看着这些矿渣，就像看到了聚宝盆，眼睛里兴奋跟激动交杂，间或闪过几分贪婪。 而骆八九身处他们其中，感受着属于也木西们的雀跃与欢喜。 感受着来自世界另一个群体鲜活生生的情绪。 然而变故就是在这一刻陡然出现的。 快速倾倒下来的矿渣，一瞬间的重力达到一个相当的峰值。 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力道，在顷刻间将地面上原本堆成山样的垃圾山给压塌了。 这种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至少原本站在山下的那些也木西们瞬间都跳到一边，完美躲过了这场小型的灾难。 骆八九原本站着的位置并不存在威胁性，但他眼中那一抹红色，却正好在覆灭的范围内。 周围的人或四散奔逃、或无暇他顾，总之似乎没有一个人留意到这边的情形。 那一瞬间，骆八九真的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 行为完全没过脑子，像是拥有了自主意识般，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的身体跟小女孩接触在一起的时候，后背传来分崩的石子儿作用在上面的力道。 已经来不及跑了…… 第281章 玛姆 骆八九索性将重心挪移到上半身。 利用旋转的离心力，将自己连带小女孩生生滚出了危险区域。 这一幕发生的很快，转瞬间的事情。 很多也木西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到一个国人男子冲了出来，死死抱着一名小姑娘。 那画面，完全会让人展开无尽的联想。 但尽管如此也仍然没什么人出头，所有也木西的注意力都放在倒下来的矿渣上。 只有一个瘦弱踉跄的男人半死不活的颠了过来，一把抢过小女孩，然后指着骆八九的鼻子，一连串的叽哩哇啦。 骆八九有充分的理由认定，男人不是在赞美自己。 心里多少有些不适。 但看小女孩毫发无损，也就不准备计较这件事了。 他伸手将口袋里面的糖果递到小女孩面前。 然而下一秒就被那瘦弱的也木西男人挥手给打飞了。 那是一块牛轧糖，蓝白色的糖衣在明亮晃眼的阳光下划出一道弧形。 小女孩毫不迟疑地挣脱开男人的怀抱，追着糖果的去向跑过去。 可能是见小女孩一时半会儿没有危险，男人也不再去管。 起身一把揪住正准备离开的骆八九，又是一连串气势汹汹的叽哩哇啦。 骆八九有些气恼，自己明明是好心。 他作为小女孩的家长，带年纪那么小的孩子到矿上来就算了， 甚至做不到分出多余的精力来照看。 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要是放在国内互联网上，应激的网友们分分钟教会他应该怎么为人父母。 可不管骆八九怎么说，对方都只是死死拽着他，面色不爽语气不善。 大概率他压根就不知道骆八九说了些什么。 单纯就知道一点，不能这么便宜眼前这个登徒子。 骆八九无奈之下，视线搜寻着已经朝这边走过来的貌让。 他距离骆八九所站的地方还有一定距离，骆八九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貌让走过来之前继续被对方当成流氓对待。 就在这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说了什么内容骆八九不知道，但拽着自己的男人，突然就像被蛰了一样撒开了手。 骆八九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可能得有五六十岁的也木西女人，嘴里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用手上的一根树枝敲打着男人的背脊。 她每敲打一下，男人就跳一下。 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可笑。 最后也真让他成功夺路而逃了。 女人见他跑远，恐吓般晃了晃手上的树枝。然后才将注意力放回到骆八九身上。 开口竟是还算地道的国语。 “这位老板，不好意思。千万请不要见怪。他也是关心孩子一时误会。” 骆八九忙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他本来也不是为了别人的称赞才去做的这种事，如今误会解除了就好，没必要揪着不放。 这时候貌让也终于赶了过来。 女人看了一眼貌让越走越近的身影，开口说道：“我叫玛，老板可以称呼我玛姆。谢谢你救了囡囡，有机会欢迎去我们那边做客，让我们有机会表示感谢。” 一边说一边伸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骆八九点头，玛姆也不再过多停留。 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两人算是完成了一整套完整的寒暄仪式。 不过这个这个叫玛姆的五六十岁女人，倒是让骆八九充满好奇。 因为不管是她的国语发音还是话里表述的意思，都跟国人的习惯并无二致。 可她明明是一个缅国人。 这个情况由不得骆八九不展开丰富的联想。 要是没记错的话，孙老头当时当也木西那会儿就是在帕敢矿区？ 这俩人的年纪岁数，也不是完全对不上的？ 这……有没有那么一两种可能…… 一两种无比巧合的可能？ 一想到那个令人激动的可能性，骆八九就不想干别的了。 但貌让已经走了过来，“夯哥，你没事？这些干活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办事的。你看看多危险呐。这些也木西也就是在我们矿场，还能有个人的待遇。要是在阿坤他们家，怕是早就被活埋喽。” “再贱也是命啊，你说是夯哥？” “为了这些人能相对幸福快乐的活下去，我们也得努力才行。要不然他们死了都是白死。你不知道夯哥，那个阿坤，在他们矿场上天天想方设法折磨这些也木西……啧啧……” 貌让像个魔鬼一样，叨叨个没完。 中心思想就一个，没他们这些也木西就完了，活不下去，给矿区送人头的命。 说完，似乎是觉得骆八九兴致不高，未达他先前预期。 想了想又加码道：“要不然这样，等后面阿坤干这事的时候，我黛米摸过去看看？” 骆八九极为震惊地说道：“他不是疯了？这又不是奴隶社会，都什么年代了，还能这么无法无天？” 貌让撇了撇嘴，“咱能不这么理想主义吗，夯哥。这里是缅北！吃人缅北！不是你们幸福安逸的国内。为了活下去，他们巴不得有机会配合阿坤那个死变态呢。至少只要不死，多少还能得到一点好处费……” 说完像是怕骆八九不信，貌让又继续说道：“这种事隔三岔五就发生一回。不出两天，阿坤那边绝对有动静。到时候我偷偷带你去凑个热闹……不是……见证一下他有多变态！” 看着像一只只蚂蚁还在顶着烈日劳作的也木西们，骆八九对阿坤的敌对情绪，成功被貌让点燃。 尽管骆八九从没宣诸于口，但跟孙老头那亦师亦友的情谊，早已经深植于心。 这强烈的代入感，令他瞬间上头。 巴不得阿坤这样的人渣有多远死多远。 貌让笑得宛如一只奸诈的狐狸。 看着骆八九一步一个脚印走进自己的包围圈，仿佛已经看到阿坤夹着尾巴认输的名场面。 同时心里也对自己利用骆八九心软的弱点感到有些亏欠。 其实想想，貌让他们的处境跟这些也木西们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区别。 都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舍弃一些可以舍弃的东西。 也木西们舍弃的是尊严跟安全。 而如貌让，日渐舍弃的则是他的良知。 第282章 遗物 正当骆八九琢磨着孙老头那边的情况，貌让心怀鬼胎怎么拉骆八九下水的当口。 貌让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没听一会儿，脸色就变了。 二话不说拉着骆八九就往回跑。 “怎么了这是？”骆八九有些疑惑的问道。 “侯子兄弟，开着我的战车跑了！”貌让头也不回的说道。 骆八九稍稍反应了一会儿后，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擦！” 爆了一句粗口之后，反手拉着貌让继续朝前跑。 “你的车钥匙怎么到他手上的？”一边跑骆八九一边没好气的质问貌让。 貌让：“……” 车丢矿场上，不拔钥匙那不是基操吗？ 这还用问？ 还好骆八九也没指望一定要问出个答案，貌让还觉得委屈呢。 车子买回来距今，还是第一次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打劫了呢。 这要是传出去，阿坤他们那些人还不得笑掉大牙？ 还没等两人回去，貌让的脸色就已经多云转阴了。 等到了地方，看着黄土路面上仅剩的两行宽车辙印，貌让的表情就别提有多难看了。 “先别哭丧着脸了。跟昂猜老板先打个招呼是正理。”骆八九提醒道。 也是自己大意了。 就那条麻绳，怎么可能限制的了侯子的自由。 自己当初能从坏人手上脱身，靠的就是侯子牙缝里漏出来的求生小技巧。 如今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出现这个结果没什么好意外的。 倒是侯子这会儿的情绪，就跟被鬼附身一样。 对着骆八九貌让耍耍横便也罢了，真要是不打招呼跑出去冲昂猜一通输出。 谁惯他毛病。 这还是他不知道貌让背后那些小动作的前提下。 这要真被他知道貌让干的那些事…… 不敢想。 不过骆八九的话倒是瞬间提醒了貌让。 他连忙拨通了昂猜的电话，因为心里有鬼，所以暗戳戳的站到一边。 骆八九问站在一边的小弟什么时候发现人跟车不见了。 小弟回答就在刚才给貌让打电话的前一分钟。 他眼睁睁看着侯子蹦上悍马，然后一路绝尘而去，头都没带回一下的。 不用想，肯定是奔帕敢镇的昂猜那边去了。 很快貌让就打完电话走了回来。 “侯子兄弟去了也是白去。昂猜老板是真没在帕敢镇。” 骆八九只当昂猜真是去帮忙张罗侯妹妹的下落，一时间也没当回事。 “那现在怎么办？”骆八九问道。 还有些担心侯子不知好歹，万一冲撞了人家的好意，把事情搞砸。 “把人找回来啊。还能怎么办。”貌让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一旁开出来一辆货车，停在两人身边。 貌让将驾驶座上的小弟拽下来，自觉地就位。 看到骆八九海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催促道：“夯哥咱们得抓紧了。这车的速度可不是我那辆战车的对手。要是等他冲进红灯区闹出麻烦，可真不好收场。” 想想他们活生生逼死那姑娘的一幕…… 侯子就算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如今还是客场作战。 骆八九连忙爬上副驾驶座。 还没坐稳，车门都还没来得及关闭，貌让就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这该死的推背感是怎么回事…… 从百山桥这边赶去帕敢，能走的路虽然不止一条，但侯子人生地不熟，初来乍到能走的也就只有那蜿蜒坎坷但大道朝天的一条。 貌让心里着急，脚恨不能直接踩进油门里去。 饶是如此，也没能让他们在一路上哪怕是看到貌让那辆悍马的后尾灯呢。 等他们两人一路火花带闪电窜到红灯区的时候，巷道口停着的可不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泥巴斑点悍马吗。 里面看上去似乎风平浪静？ 骆八九跟貌让悬着的心都暂且先放回了肚子里。 只是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侯子的身影。 骆八九记得，那天他并没有看到昂猜究竟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他不在巷道里跟自己这会儿一样漫无目的的寻找，能去什么地方？ 正想着呢，其中一间院子里就传来呼喝声。 骆八九跟貌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几分赤裸裸的希望。 两人前后脚刚凑上去，院子里就被推搡出来一道人影。 侯子还在高声嚷嚷，“我就是想打听一下昂猜老板在什么地方。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 巧合的是，推他出来的那两个男人，骆八九不久之前还见过。 确切的说他们就是逼死那个女人的刽子手。 骆八九下意识朝先前女人倒地的位置看去。 那里已经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就连曾经洒在地面上的热血，也被人蹭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无事发生。 “你这人怎么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呢？都说了昂猜老板不在我们这边。我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浪费。赶紧走、走走走。” 这人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同伴就继续说道：“可不是嘛。都说了我们还要去后山荒郊埋那些不吉利的死人东西。你这人怎么这么黏。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了赶来的骆八九跟貌让。 骆八九对他们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貌让他们可知道是大主顾。 以往每次貌让来的时候，那可都是昂猜这个地头蛇亲自招呼伺候的。 今天要是不趁昂猜不在，赶紧挖一挖墙角，怎么对得起他们这浑身上下的机灵劲儿。 “哎呀，小矿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今天怎么来的这样早？” “小矿主喜欢的姑娘我们大致也有数。正好有新来的，小矿主要不要尝尝鲜？” 两人一边说，一边想是嫌晦气似的，将手上一个袋子里面的东西扔在了院子外面。 照身上擦了好一会儿手，这才靠近貌让身边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骆八九脑子里闪过一道光。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丢在外面的袋子里装的，应该就是那个女人的有限的遗物了。 想到那个缺少密码打开的储存卡…… 骆八九连忙伸手将貌让朝两人推了一把。 见貌让配合的贴过来，两人像是得到某种鼓舞，立刻一左一右架着他朝院子里走去。 貌让有幽怨的眼神刚瞟过来，就被骆八九给瞪了回去。 第283章 密码 有了貌让的掩护，事情就顺利多了。 骆八九先安抚了一下侯子。 中心思想是明白侯子的感受，但这事本身就是有求于人，大家都是成年人，道理都该懂。 侯子倒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不过侯妹妹的的下落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 因此听到消息，立刻昏了头。 这会儿想找的人也没找到，或者说无从找起。 见骆八九跟貌让追过来后，这会儿理智倒也回来了几分。 骆八九见他这会儿肉眼可见的消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环顾四下无人，将地上的东西给拎到了车上。 只是很可惜，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 除了两套厚薄不一样的衣服之外，就只剩一条金属材质的项链。 可能因为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贵重材质，所以才会留在女人的遗物里…… 骆八九叹了口气，伸手将衣服所有口袋摸索了一遍，再无任何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那是一条磨损严重的银色项链。 也不知道是不是纯银材质，链条上一个指甲盖大的小牌子。 上面写着几个数字。 说实在的，骆八九现如今看到数字很敏感。 这条项链必然不能由着他们去处理掩埋了，想着等事情有个结果之后，交给家属也能留个念想。 这么一想，骆八九毫不犹豫将银色项链装进了自己口袋。 趁着院子里面的人还没出来，将袋子又放回了原处。 走进小院里准备解救被迫营业的貌让。 可能因为这会儿时间尚早，这所谓的红灯区看上去跟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穿着暴露的姑娘也没有欲求不满的主顾。 但才刚走进院子里，立刻呼啦啦从房间里走出来七八个女人。 从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她们并不是自愿的。 但沦落到这种地方，自身意愿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骆八九推开她们，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貌让。 貌让没出来，倒是把刚才两个男人给召唤了出来。 “老板，小矿主正忙着呢。要不要给两位也找个姑娘？”其中一个说道。 侯子的脸色一秒垮下来。 骆八九看看时间，“那帮我们跟小矿主打个招呼，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话音没落，貌让就衣衫不整的从其中一间房间里跑了出来，“等我、等我……等等我。” 可能是看侯子脸色不对，转头冲两个男人说道：“你们怎么还霸王硬上弓呢？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吗？侯子兄弟，你这回总该相信我没骗了？昂猜老板真的没在帕敢。” “等他回来，我第一时间带你来，这样总行了？你要还不放心，联系方式先给你……” 貌让大约就是随口一说，但侯子当真了。 下一秒摸出手机，让貌让报数字。 貌让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套牢了。 为了不让侯子知道他干的那些小动作，说什么也真得把侯妹妹的事当回事去查。 要不然，看侯子今天这表现，要被他知道自己从中捣鬼拿这件事欺骗他的感情，绝对会打的他满地找牙。 “给你电话没问题，不过你不能没事就骚扰昂猜老板。毕竟人家也是有正经事要做的。”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叨叨叨的时候，骆八九的心思早就飞回了位于板房的办公室。 银色项链上有七个意义不明的数字。 按照骆八九的猜测，这七个数字应该就是那张内存卡的密码了。 原本并没有多好奇里面的内容，却因为前面打不开吊足了他的胃口。 如今眼见貌让跟侯子你来我往半天没有个结果，顿时有些沉不住气，“要不咱们边走边说？” 貌让自然是求之不得。 连推带搡把侯子塞进车子，主动坐上驾驶座，恨不能马上窜回百山桥。 见他们两人也会儿也能体会自己的感受，主要是昂猜确实不在，侯子就选不死心也没辙。 一声不吭坐在后排座上，任由貌让跟骆八九带着往回走。 第284章 真是个怪人 一路上骆八九都心不在焉。 这一点很快就被一边开车的貌让发现了。 在探究了几次，没有得到想要的说法后，貌让便闭嘴了。 只要人还在矿区，就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而且经过前面跟也木西那一段，貌让更确定骆八九为人一个不算明显的弱点。 那就是身上的人味还没在生意的长河中消失殆尽。 其实，貌让利用这一点去道德绑架骆八九的时候，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复杂的。 没有人情味的合作伙伴他不敢合作；有人情味的合作伙伴又难免容易被其他人以此拿捏。 三个人各有心事，整个归途倒也还算安静。 车子停稳，尽管骆八九把安抚侯子的重任强加给貌让，试图绊住他的脚步。 但他躲进电脑房的动作，还是引起了貌让的注意。 虽然过程跟缘由他不清楚，却并不妨碍他好奇心的形成。 这会让人虽然没有跟过i去，但是脑子里已经开始疯狂敲打小算盘。 再说骆八九，兴致勃勃地带着自以为的密码来到电脑前，一顿操作猛如虎之后，傻眼了。 这串密码对不对先两说，光这个位数就不吻合。 打不开！ 还特码的打不开！ 短时间内经历了大起大落的骆八九瞬间绷不住了。 要不是电脑不是自己的，骆八九可能就直接砸了。 貌让撅着屁股从板房窗口看到这一幕，脑海中立刻联想到骆八九让自己打听那个国人姑娘来历的事。 虽然还不知道骆八九打的什么主意，但这里头铁定有猫腻。 貌让正看得投入，冷不丁背后被人拍了一巴掌。 吓得他差点当场尿裤子。 毕竟偷窥别人这种事，放在地球上哪个国家都不是光明正大的好事。 回头一看，是自己一个得力小弟。 当初跟貌让去盈县的其中一个。 貌让一直很认可他的能力。 不管是打架还是办事，绝对算得上身边的佼佼者。 貌让转头看了看还在电脑前郁闷的骆八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冲手下招了招手，两人走到一边开始嘀嘀咕咕咬耳朵。 给对方一笔钱的同时，交代他现在就驱车赶去帕敢镇，明天天亮之前，他要完全掌握那个女人的一切信息。 在这方面，地头蛇昂猜也未必有买卖那女人的直接上下关系更清楚。 手下领命而去。 貌让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板房门口传来动静。 一无所获的骆八九走了出来。 因为心里有鬼，貌让的态度不自觉带上几分谄媚。 对骆八九的要求也是无所不应。 骆八九心里惦记着矿场上今天开采出来的原石情况，跟貌让没说两句，就提出过去看看。 貌让二话不说带着骆八九朝矿坑走。 只不过貌让家这矿业公司的规模，在矿区的确算不上什么醒目的存在。 加上最近情况不明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面临倾巢的生存危机。 矿上从管理人员到老矿工都是懒洋洋的。 以至于，当骆八九跟貌让站在开采出来的料子堆前时，大眼瞪小眼全都傻了眼。 比起他们去帕敢镇一决雌雄选料子那会儿，压根没见增加多少数量。 这下，貌让脸上挂不住了。 也顾不上骆八九，当场带着怒气冲进板房办公室发飙。 原本以为来到矿区就是走了巨大捷径的骆八九，也不得不被动认清现实。 单纯指望攀上貌让就能解决自己面临的缺货危机，甚至还想从里面大赚一笔差价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这就像游戏打怪升级，想达成自己的目的，总要被动做一些副线任务一样，让人无奈又无法逃避。 上次能帮着貌让在帕敢镇扳回一局，已经实属侥幸。 至于那个什么劳什子矿脉，骆八九就是拆了自己骨头拿命填都没戏。 正想着，突然感觉一道人影在自己身边停了下来。 骆八九看过去，是貌让的师父。 “老板是来收料子的，还是有别的打算？”男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语气带着强烈的怀疑跟揣测。 骆八九的脾气跟着冒出来。 他比谁都想立刻把料子的收购问题搞定，明天就带着自己的铺盖卷儿走人。 留在矿区图什么？ 图条件艰苦还是图蚊虫一咬一个包？ 他本来是想捡个现成的渠道发家致富，谁承想，这渠跟道还得自己去挖啊。 男人看着骆八九，说道：“做生意就做跟生意有关的事，别闲的没事瞎掺和别人的事。早早收完料子早早走人。” 这话听着不客气， 不过倒也说出骆八九的心声。 想着男人跟迈塔背着貌让的行为，骆八九凑过去问道：“我也是一刻都待不住了。板房里面的料子出不出？出的话，咱们今天就把买卖敲定？” 男人回答道：“料子采出来肯定是卖的。但那里面料子价格肯定跟这边的不一样。这一点你要是能接受，我就联系迈塔矿主，你去跟他谈。” 貌让在帕敢镇上卖出料子的公斤价格，比起骆八九目前接触过的任何一个渠道价格都便宜的多。 经过一道预筛选的料子，价格有一定上浮也在情理之中。 骆八九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下来。 料子都是现成的，真要谈成了， 三天之内自己就能离开这里回国。 自己能从这里面赚到多少利润，光靠想象是不行的。 一切都要用实打实到手的钱来说话。 “别走远，晚上就能给你一个准信儿。” 男人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真是一个怪人。 说话没头没脑，行事莫名其妙。 不过，看在他所说的正是自己所想的份上，骆八九也没分出多余的精力去腹诽对方。 事情还算顺利。 至于那个女人……自己这边全无进展也没什么。 实在不行，回去之后可以拜托林岚，从失踪人口入手，应该也能查到家属信息。 储存卡跟项链，就给家属留个念想。 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这件事委实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做到如今这程度，也算对的起同胞了。 打定主意之后的骆八九，心情一阵轻松。 第285章 知恩图报的回礼 心思一变化，立刻开始琢磨起另外的问题。 料子现如今有了着落，如何运回国内去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跟料子来源各占一半，哪个环节出问题，都能直接导致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摸着石头过河的骆八九，不管是接触源头还是运输渠道，都是第一次上手。 如今料子有了指望，运输方式的问题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这件事还得找貌让。 骆八九记得他说过，从矿区到国内，比转道佤城距离更近。 但了解有限，相关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找貌让问清楚。 但这会儿貌让还在办公室里给矿场的管理层加规矩，怕是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骆八九环视了一圈四周，天色一黑，矿场上已经彻底没几个人了。 有个上岁数的矿工，搬着一张大圆桌面，存了一处空地，将桌子支了起来。 看到骆八九后，呲牙露出一个笑容，指了指卓总。转身又走了。 骆八九知道，矿场的晚餐时间到了。 想到自己吃那家小碗菜的经历，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抗拒。 索性趁着这会儿没人注意到自己，脚底抹油溜了。 矿场虽然荒僻，白天矿坑虽然被挖的千疮百孔，但旷野的星空很美。 如果没有这些开采的行为，这里可能只是一片荒郊，或是一个寻常可见的村落。 人们或耕或牧养…… 骆八九一边走一边想，看到了远处一片像是棚户区的地方。 想到白天玛姆说过的话，看样子这边就是也木西们居住的地方。 一时好奇，骆八九抬脚朝那边走去。 这里跟矿场距离不算远，却带着明显的生活气息。 骆八九走进的时候，看到每个简陋的房子前几乎都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 男男女女蹲在自家门前，像是在洗涮什么东西。 虽然居所环境破败，却也能听到有欢声笑语时不时传来。 站在入口处，骆八九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样的田园生活，阖家团圆和和美美，是多少人一生都在追求的精神高度。 钱可以解决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苦难，却仍有百分之二十是金钱的禁区。 就在骆八九出神的时候，白天被他救下的小女孩突然跑了过来。 将骆八九拉到自家门前。 她那位瘦骨嶙峋咳嗽不断的阿爹，正费力的提着一桶水，浇东西。 走进之后，骆八九才看到，他们不是在洗涮东西，也不是在浇灌什么，而是在冲刷碎石块。 看样子，这些就是他们白天的收获。 “这是在干什么呢？”骆八九问道。 然而不管是小女孩还是男人，都跟听天书一样看着他。 骆八九这才想起来，他们压根听不懂国语。 小女孩蹦蹦跳跳跑到隔壁铁皮搭建起来的房子里，将玛姆拉了出来。 她一脸天真烂漫的养着小脑袋瓜看着玛姆，叽哩哇啦说了一大串骆八九听不懂的话。 然后又一蹦一跳跑回了自己家。 玛姆笑着跟骆八九解释，“囡囡说，她要感谢老板今天救了她。” 骆八九连连摆手，正想说自己不过就是顺手为之，不足挂齿。 就听玛姆说道：“囡囡不能跟我们一样，一辈子留在大山。让她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没什么坏处。” 骆八九便也没再坚持。 心里也没当回事。 一个也木西小姑娘，可能一片树叶、一个弹珠，就是她所有的宝藏。 直到小女孩拿出一块成年人半个巴掌大的原石。 献宝般，用充满虔诚跟希冀的眼神托举到骆八九眼前时，他承认自己傻眼了。 先不说这料子价值几何，至少比起骆八九的心理预期超出太多。 原本蹲在地上一直埋头冲刷原石的男人突然说出一串叽哩哇啦的缅语。 玛姆点点头，“这些原石都是囡囡捡回来的。既然她愿意报答你，老板就收下。如果囡囡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爷儿俩才真是活不下去了。你这不光是救了囡囡，还救了她阿爹。” 骆八九并不了解也木西的情况，但通过貌让的只言片语，也知道他们生活的并没有那么轻松富足。 准备再次拒绝的时候，看到也木西小女孩眼睛里面的失落。 骆八九的动作瞬间停住了。 自己的出发点虽然是好的，却难免会让对方有被拒绝的挫败感。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弱势群体的小朋友。 也许在她看来，骆八九的拒绝跟嫌弃他们的那些人一样，都是看不起他们这个群体的表现。 这些念头在骆八九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连忙小心将那双小手捧着的料子拿在手里，笑着道谢。 小女孩这才开心你的笑了。 这是一块黄色砂皮的百山桥。个头有一个成年男人半个巴掌大。 整体呈扁平状，肉眼粗看上去，沙砾跟石皮之间的起伏落差较大，掌心抓握也能感受到相当明显的剌手感。 还站在人家面前，骆八九就算再有职业病，也不好当面就开始赌石。 他这次是第一次来缅国，心有戒备，随身兑换的缅币不多。 这会儿口袋里大约只有几张万元面额的面壁躺在里面。 骆八九打定主意，走之前一定要找机会把钱留给他们。 看他们居住的环境，还有他们的衣着打扮，也知道过的并不安逸。 骆八九拿他们的东西，心里难安。 玛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自己房子，再出来的时候，端着一碗米粥样的食物。 “这边的饮食习惯跟你们国内不同，吃不惯？尝尝这个，什么调料都没加。” 一股米粥的清香味道扑鼻而来。 虽然没什么味道，对此刻真感觉到饥肠辘辘的骆八九来说，的确充满了诱惑。 他连忙跟玛姆道谢，接过碗，蹲在地上喝起来。 玛姆似乎也很高兴。 毕竟也木西接触到的人，没几个不嫌弃他们又脏又穷。 “玛姆，你们把这些料子洗刷干净，是要买去什么地方？”骆八九一边大口喝粥，一边开口问道。 玛姆回答道：“矿区有中间商。他们到矿场收购料子的时候，也能顺手收一收我们的。我们就是靠这个过活。” 骆八九点点头。 这样看来，其实说也木西是拾荒的也不准确。 国内还有做废品回收生意的呢。 都是通过自己的劳动跟努力生活，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刚才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突然开口用并不标准的国语磕磕巴巴的说道：“那些人……坏……便宜……不够吃……” 第286章 都是为了活着 玛姆解释道：“囡囡的国语是我教的。只是说的还不好。以后要是能离开这里，多掌握一点东西，活下去的希望也能大一些。她说的是，那些中间商给我们的收购价很低。” “其实生活也是够了的，只不过囡囡的阿爹沾染上了那种脏东西，钱都被他拿去抽了。这才把身体糟践成如今这个样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要靠囡囡捡玉养活。” 难怪小女孩的话语权这么高，合着这都是她努力回来的成果。 骆八九闻言，看向小女孩。 看起来怎么也不会超过十岁的年纪。 在国内还在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呢。 如今已经承担起养活一家人的重担。 “囡囡阿妈呢？”骆八九问道。 玛姆摇摇头，“囡囡还很小的时候，就得病死了。也是那时候囡囡阿爹染上的那些东西。日子不经过哟，这一晃眼也好些年了……” 出于同情，也出于好奇，骆八九问道：“玛姆，中间商收购你们的料子给的什么价格？” “两三万……他们的要求多着咧。反正就是各种克扣。不卖给他们，料子在我们手上也不过就是些石头……没办法……”玛姆叹了口气。 说话间，远处走过来一个提着水桶的中年男人。 跟玛姆交谈了几句后，就蹲在玛姆房前的料子堆旁，做跟囡囡阿爹一样的洗刷动作。 “这是我儿子。看我年纪大了，忙完自己的事过来帮我的。”玛姆解释。 说完，看骆八九已经喝完米粥，伸手取过空碗回了房间。 骆八九好奇的凑到男人身边，随着他的动作打量起那些料子。 跟国币比起来，缅币并不值钱。 两三万块缅币换算成国币，也就百八十块。 这价格，让骆八九眼热心馋。 跟白捡的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这些也木西毕竟捡拾的都是一些碎料子，想来价值方面也不会太高太好就是了。 所以骆八九好奇。 想通过玛姆的这些料子表现，来做出大致的推断。 男人见骆八九凑过来，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甚至还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了个地方。 骆八九想了想，伸手从兜里摸出来一支香烟递了过去。 男人也没谦让，伸手接过。 摸出一个火，先递给了骆八九。 因为不知道对方懂不懂国语，骆八九也就没有贸然跟对方闲聊。 刚才掏烟的时候，顺手将口袋里的电筒一并给摸了出来。 就着光源，面前料子的情况一览无遗。 个头有大有小，不过最大的也没巴掌大，更多的也就差不多两三块五号电池的大小。 虽然百山桥是一个种色都有可能出的场口，但这些个头仍旧未免偏小。 赌石的老板更喜欢大个头的手镯料。 退一万步说，如果料子真的砸在手里，还能用最小的成本、最快的时间，加工成成品，换个赛道继续尝试变现。 但这些小个头的料子，受大小限制，能考虑做的不外乎就是那些小个头的挂件、花件以及蛋面之类的小玩意儿。 这种东西，加工成成品的过程长、工费也高，无形中将持有以及变现的成本提高了很多。 再说，也不是所有的料子都是好料子。 要是那种砖头料，做成什么都不好看，更没人愿意买单。 也是难办。 骆八九心里叹了口气。 玛姆的儿子用最快的时间，将手上的香烟抽完。 然后飞快地投入到眼前的工作中。 他甚至什么工具都没用，单纯就是手拿着料子浸到水桶中，然后提起来，用手大致将上面的黄泥矿土蹭一下。 很快，他脚边的料子就分成了两堆。 说是两堆，其实也不尽然。 因为小的那一部分，就只有寥寥五块料子。 但他却显得很高兴，用缅语高声朝铁皮屋子里喊了几声。 玛姆很快走了出来。 男人将那五块料子捧在手里，小心的交给玛姆。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男人最后才又冲骆八九露出个笑容后，转身离开了。 可能是见骆八九满脸好奇，玛姆笑着解释道：“我们也是会提前筛选一遍的。外面那些料子是卖给中间商的。选出来的这些就先留起来……今天收获不错，竟然有这么多……” 骆八九看了看还在一旁怯生生站着的小女孩，好奇的问道：“玛姆，囡囡这么小就已经会看原石了吗？” 玛姆点头，“这可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本事。想活下去就得能看会断。跟矿场上那些只为钱的人不一样。我们要是没这本事，根本活不下去。” 想想也是，他们的生存环境中，可没有什么温情脉脉人情冷暖。 要是不具备生存的基础技能，就算身边的人有心帮忙，可看他们的环境，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骆八九叹了口气，视线落在玛姆手上捧着的几块料子上，“我能看看这个吗？” 玛姆很大方的表示没问题。 然后可能是怕骆八九不当回事，解释说小女孩感谢骆八九的那块料子就是从他们提前选出来的这些料子中拿的。 骆八九明白玛姆想表达的意思。 那料子虽未必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好料子，却已经是他们所能给出的最高规格的谢礼。 说不敢动那肯定是假的。 不过这么一来，骆八九到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玛姆那些料子看。 这时候骆八九的手机响了起来。 摸出来一看，是貌让打来的。 虽然不用想也知道他绝对是从办公室里发完飙以后找不到自己才打来的，但并不影响骆八九借这个机会离开也木西聚集地。 并不是他嫌弃也木西们贫穷困苦，而是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心酸难受。 那感觉很像我们明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生死一线的可怜人，可却没有能力改变现状相似的无力感。 于是骆八九借助貌让的电话电遁了。 走的时候，将身上那几张万元面值的缅币强行塞给了玛姆。 他希望，如果有天囡囡在矿上一无所获，也还能吃上一顿热乎的米粥，不至于饿肚子。 虽然钱很少。 却是骆八九这会儿身上的所有现钞。 第287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顺着原路往回走出去一截，骆八九回头看去的时候，还看到昏暗的月影下站着道小小的身影。 小女孩把他送到也木西聚居地的入口，目送他走。 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怎么会这么懂事。 看的骆八九心里五味杂陈。 强行转回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骆八九承认今晚的的所见所闻带给自己的触动不小。 他并不是一个道德多么高尚的人。 一切行为都不过是在为以后的飞黄腾达铺平道路。 他相信人间有真情，但更相信真情往往都会义无反顾为利益让路。 他也一直坚定地相信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 别人只会看结果，不会在意过程几何。 他此刻并没有意识到，人生的所见所闻会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人的潜意识。 而今晚的经历，会在无数坎坷磨难之后，成为约束住自己道德底线的紧箍。 让他的人生轨迹没有发生过大的偏差，也没能成沦落为一个彻底失控的人。 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回到矿场。 才刚靠近就看到貌让的身影站在外围已经等在了那里。 “夯哥，这么晚你去哪了？你初来乍到不要到处乱跑。要是被不安好心的阿坤发现，出了什么情况就不好了。” 还没走近，貌让就开始念叨。 骆八九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然后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貌让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大半夜的人不见了，我当然是担心你啊。” 说完之后，又无痕的补充道：“不过，找你还真有点情况。我阿爹刚才找你呢。你们俩有什么事没跟我说呢？” 面对貌让的疑惑，骆八九最后还是如实地跟他将情况复述了一遍。 虽然知道他一定会表示不满，但这件事也不可能瞒过他。 毕竟运输的问题，就避免不了跟他请教。 果然，貌让听说骆八九绕开自己跟迈塔矿主在谈收购料子的事，立刻不满的叫嚷起来。 不过骆八九已经料定，事情既然已经被迈塔矿主知晓，就算貌让再百般阻挠，也是白费力气。 谁让现在矿上说一不二的人仍旧是他阿爹迈塔。 不过，这种感觉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骆八九还是找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安抚貌让的情绪。 比如瑞利店面货源告急，再没有新鲜血液补充必然要面临弹尽粮绝的境地。 貌让也就是抱怨了一会儿，也便相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骆八九本来也是带着任务才来矿区的。 成年人想要从别人身上得到什么，首要的条件就是要看看自己能够给到对方什么。 他就算想要利用骆八九，也得先给他俩甜枣美美不是。 所以在骆八九有意无意透露自己正在烦心运输问题的时候，貌让很配合地开始出主意。 “从矿区直达边境的确比转道佤城要近要方便。但是夯哥，咱们不能绕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你收购的原石数量多，一旦被发现，定性问题也够你受的。” “但是你联系运输公司，通过他们的途径从佤城运输。做最坏的打算，即便被查，也不过就是个罚没。总比人财两失要划算。” “而且最近风声不算严，真要是被查，可能给一部分钱就顺利入关了。无非就是时间长一点，不过一周左右也差不多就有消息了。” 这方面骆八九是纯粹的新手上路，貌让说什么自然就听什么。 至少这个时候，貌让没理由故意给自己挖坑让自己跳。 原本还困扰着骆八九的问题，瞬间迎刃而解。 要不人家说有人带着的路最好走呢。 “那咱们走，别愣着了。赶紧把你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好研究我这边的事了。”貌让催促起来。 骆八九不知道他究竟是凭什么认定自己就一定能给他指条明路。 面对自己一个才刚知道矿区长什么样的外乡人，他就敢把宝彻彻底底押在自己身上。 但这件事也不用忙在这一时半刻去分辩，至少可以等自己先把料子的事敲定之后再说也不迟。 想到这里，骆八九一边跟着貌让往办公室那边走，一边忙不迭说道：“貌让兄弟，你有没有想输的运输路子？” 貌让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兄弟我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跟矿场沾边的所有人就没有我不认识的。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今晚选好料子，我明天就把人给你联系到位。” 有他这句话，骆八九就彻底放心了。 收起手上刚才用来照明的电筒时，手指碰触到躺在自己口袋里的那块黄色砂皮的百山桥。 心念一动，顺手将它掏了出来。 原本在骆八九看来就是一块寻常普通的小块原石，但因为有了刚才跟也木西的一番初步接触交流，带上了几分感情色彩后，连带着看这块料子都有了爱屋及乌的情感。 貌让看到骆八九从口袋里逃出来一块小石头，一时好奇，伸手将料子拿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最后竟然摸出手机打开上面自带的电筒功能，凑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夯哥，哪来的料子？”貌让一边研究一边随口问道。 骆八九并不清楚矿上的人对也木西的生活习惯，了解到什么程度。 因此决定还是不要第一时间就随口乱揭那些已经过的很是艰难的也木西的底。 只说是自己今天在矿区的废料堆里捡的。 “可以啊夯哥，我就说你身上是有些本事跟运气在的。矿渣里能漏出这种料子的概率本来就不高，还能被你成功给捡了去，就能充分说明问题。” 面对貌让的说法，骆八九笑了起来。 问道：“你又看出什么来了？” 貌让也学会了卖关子，不答反问，“关于断色的部分，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没有捷径只能靠多看多判断？” “来，你自己来看。然后我告诉你对或者不对，怎么样？验证一下你的学习能力。你们不都说什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吗？” 球又踢回到骆八九这边。 第288章 治标不治本 谁还没有点该死的胜负欲了。 可骆八九这会儿又着急去找迈塔矿主，所以并不想在路上过多耽误时间。 貌让递过来料子，被他顺手收进口袋里，“这个不着急，什么时候都能验证。先忙正经事。” 说话间，在貌让带领下来到存放料子的板房门前。 迈塔矿主跟貌让的师父都站在里面。 见两人出现，迈塔矿主立刻进入商业互捧的工作模式中。 但骆八九这会儿最想知道的，其实是这些料子的单价问题。 答应貌让师父的时候虽然痛快，却也不是不担心对方狮子大开口。 来缅国收购料子不比在国内。 一应附加费用看上去零七八碎不成气候，但加在一起，平摊到每公斤里面，单价就上去了。 小账不可细算。 所以即便是源头直收，也别忙着被低廉的单价冲昏头脑。 要不然等回去一合计，白忙一场，跟从国内其他门路踏出来的渠道收回来的料子单价无限接近。 然而，还没等迈塔矿主开口，貌让就抢先说道：“阿爹，骆老板是我专门为了这次对决请来的帮手。勉强算是半个自己人，价格方面……” 骆八九真是谢谢他。 勉强、半个，这种怎么听怎么勉强的前缀，其实大可不必当着自己的面说。 迈塔矿主明显对貌让的插嘴不满，但却并不妨碍他及时接收到其中重要的信息。 “骆老板，其实我觉得咱们的生意也不用着急在这一时半刻来谈。你若真能助我们矿业公司一臂之力，找到衍生的矿脉干掉对头公司，咱们这第一单生意，白送你又有何不可。” 骆八九心动归心动。 却也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不管不顾一头热的往前冲。 让他赌个石头没难度，可这是天精地宝的矿脉。 要真能被自己找出来，那才真是见了鬼。 就在骆八九准备义正严辞拒绝的时候，貌让抢先一步开口道：“夯哥，还不赶紧谢谢我阿爹！” 迈塔矿主说完，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又追加了一句，“生死存亡之际，唯有先生存后发展。这也是无奈之举。但只要骆老板真是能帮我们度过危机的贵人，以后我们矿场所出原石全都由你先行挑选。价格就按照通货公斤价来……” “此言当真？” 骆八九这辈子就一个最大的毛病。 关键时刻，嘴跟大脑完全没有团队协作精神。 各想各的。 迈塔矿主这番话一出口，至少确保了骆八九以后白山桥的料子不愁。 可见这次阿坤家的步步紧逼，已经让迈塔矿主逐渐沉不住气了。 要不是因为这，现如今的骆八九想搭上一个稳定的矿区货源，可真没这么容易。 也难怪他从心动到行动，明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还不过脑子的答应下来。 貌让还夸张的配合道：“夯哥，赶紧的啊。趁热打铁，跟我阿爹签合同，省得后面他做大做强就反悔。” 迈塔矿主跟看煞笔一样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 要不是貌让是跟他血脉相连的唯一人，下一秒他就能让貌让体会到无家可归的滋味。 最后在他拂袖而去之前，丢下一句，“中间商收购合同有现成的，随时能签。但定矿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骆老板还是把心思多放在这上面，不要害人又害己。” 这话太对了。 骆八九这会儿给自己的评价就是害人害己。 都怪这张贪财重利的嘴。 可这会儿要是打退堂鼓，骆八九好不怀疑上至迈塔矿主下至貌让师父，直接会把自己都去荒郊野地喂狗。 貌让师父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骆八九，摇摇头跟在迈塔矿主身后也走了。 留下身边眼巴巴看着自己，等着邀功请赏的貌让，更是让骆八九想哭的心都有。 貌让大抵可能还觉得自己是功臣呢。 自己的口水对原石有感应，不知道对出产原石的矿区有没有相似的能力？ 要真能行得通，骆八九不介意自己舔遍矿区的每一寸土地！ 貌让见骆八九当着自己阿爹的面明确的答应下来，显得比谁都高兴。 骆八九看他一副恨不能当场拉着自己磕头拜把子的架势，苦笑着说道：“貌让兄弟，把你们矿场的情况，跟我详细说说。” “没问题，夯哥你想了解什么？尽管开口。我现在带你去取开采图纸。” 要是早知道只靠料子就能收买骆八九，他何必还去动那些歪心思。 派去帕敢镇的手下，这会儿就跟撒手没的二哈一样，直接失联。 特码的，最好别回来。 要不然貌让绝对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御下之术。 貌让带着骆八九轻车熟路进了自己阿爹的办公室，将那份开采平面图摊在桌子上。 貌让家的矿业公司在白山桥一共拥有八个矿洞，呈t字形排列。 三个矿洞纵向排列，五个矿洞像是弯曲的蚯蚓横向朝荒地那边延伸。 貌让还贴心的指着纵向三个矿洞的反方向说道：“这边是阿坤家矿业公司的经营范围，一共有二十七个矿洞。” 单就矿洞来说，就比貌让家规模大了三倍不止。 但貌让家这几个矿洞的所在位置，偏偏又具备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跟荒地相连的好处就是，只要荒地具备开采价值，别说八个矿洞变二十七个，就算三十七个理论上也不是不能实现。 这才是阿坤家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们的重要原因。 也难怪迈塔矿主的危机感那么强。 双方还没撕破脸的时候，尚且能够自欺欺人的各自经营。 如今已经势如水火，除非彻底消除这场隐患，否则就算这次求爹爹告奶奶动用各种关系解决眼前的危机，也是治标不治本。 这个发现也彻底断了骆八九坑他们一波就跑的念想。 就算侥幸坑到手第一批料子回国，也注定难得逍遥。 给貌让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往后余生他必然要跟自己死磕到底，不死不休。 果然，矿区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第289章 宗教信仰 貌让看骆八九的眉头越皱越深，不耐烦的说道：“夯哥，照我说，咱们就别在这纸上谈兵了。这矿脉延伸又没有规律可循。要是光看图纸就能有概念，我们还至于像现在这样无计可施吗？” 骆八九当即没好气的回敬道：“那你想怎么着？办场法事跟祈雨似的祈求天降一道惊雷，平地炸出一个矿坑？还是开发一下嗅觉，跟搜救犬一样闻出点不一样的味道？” 貌让理直气壮的回答道：“这我哪知道。但你要这么说，肯定有你的道理。需要我做什么？夯哥，你尽管开口。” 骆八九：“……” 就想问问他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也要从自己身上寻找突破口。 其实他不问还好。 还能自欺欺人，是自己至高无上的人格魅力或者精益求精的赌石精神，让貌让折服拜倒。 总好过听到貌让理所当然描述那场别开生面的美梦要好得多。 如今一朝得知貌让只是因为一枕黄粱就认定自己是天选之人。 骆八九真是想踹死他的心都有。 说真的，就冲这些缅国人神神叨叨的迷信论调，骆八九觉得不骗他们都对不起自己一脑门子的精明。 这一刻，骆八九原本已经强压下去的邪恶念头，再一次复燃。 打定主意，如果瞎猫碰见死耗子能建立长久合作自然最好；实在不行，自己就得连夜想出一套坑蒙拐骗的说辞，先把眼前这波料子弄到手再说别的。 总不能白跑这一趟。 貌让哪知道骆八九百转千回的心思。 只以为得知自己就是天选之人的身份的骆八九，这会儿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咱们去实地看看。” 骆八九将桌子上的平面图抓在手上，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貌让连忙跟上去。 “夯哥，咱也不用着急在这一时半刻的……这黑灯瞎火的……我……哎，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骆八九算看出来了，貌让就是个跟人反着来的狗脾气。 不搭理他屁事没有。 白天矿区的道路走起来还好，晚上就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 矿区那段路还好些，至少矿上的长明灯还能起到作用。 但走出开采范围，黑漆漆的旷野自带几分月黑风高。 空气闷热的没有一丝风吹来，可远处的灌木丛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里面穿梭。 “夯哥，需不需要什么道具？” 骆八九被貌让冷不丁发出的动静吓了一跳，当下没好气的问道：“什么道具？” “乌鸦血？公鸡冠？或者什么其他的，只要我能搞到，全都满足你。”貌让认真的说道。 骆八九满头黑线。 要是没话说完全可以保持沉默，没必要尬聊。 “我听人说，最早也木西的鼻祖就是靠乌鸦血摸眼睛开天眼，这才发现的翡翠矿石……” “貌让兄弟，咱们都是社会主义新生代的青年，不能宣扬这种迷信思想以及言论。” “得了，那是你们国内。我们缅国管这叫信仰！你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得了，要是到处宣扬，当心被当街暴打。我可救不了你。” 骆八九生平第一次，会因为宣扬科学主义价值观而陷入生存危机。 貌让继续说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夯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矿区比拼的都是背后的地方势力。佛教因为深入人心，自成一方势力。僧侣的地位很高。以后你在矿区要是见到他们，记得千万不要要恭敬虔诚别起冲突。咱们惹不起。” “矿区还有和尚？”骆八九惊诧的问道。 “瞧你这话说的……要尊称高僧！什么和尚……矿上会有高僧大能来化缘。可要好生伺候着。” 貌让不满的叫起来。 仿佛骆八九亵渎了他们神灵的使者。 虽然骆八九不太能理解宗教这种控制人心的能力，但多少有些明白貌让为什么会因为一场梦就认定自己。 说白了，梦是其次，归根结底还是那个解梦解出自己这个倒霉蛋的高僧大能。 通过这一件事，就能够充分证明这些所谓的高僧大能是多么不靠谱。 不过这事也就只能自己在心里琢磨琢磨。 两人一路闲聊，不知不觉来到目的地。 “到了。白天那会儿你不好好看，晚上黑灯瞎火的，能看出什么来？” 貌让在旁边碎碎念。 白天那会儿骆八九还没被诱惑冲昏头脑，知道自己不可为。 哪能跟这会儿的鬼迷心窍相提并论。 “貌让兄弟，你们家这矿场该不会在矿区的尽头？”骆八九打着电筒茫然四顾。 看不到头、完全看不到头。 “那哪能啊！夯哥，你也太看不起我们矿区的面积了。顺着这个方向继续往前走，就是久负盛名的帕敢场。帕敢场赌石的人没不知道的？” 貌让说完，想到骆八九毕竟是第一次来缅国，不能因为不了解分布情况就鄙视他。 连忙又补充道：“矿区也不是每一寸土地都有矿脉的。所以矿场跟矿场中间有间隔的空地很正常。过去帕敢场，在莫湾基跟莫西砂场口中间有个叫做阿迈奔的场口，你听说过吗？” 骆八九摇摇头。 “那个场口原本只是莫西砂这种大场倾倒矿渣的地方。就是因为后来发现下面买这矿脉，能开采出来翡翠原石，这才有了阿迈奔。” 骆八九受教的点点头。 原来白山桥就在着名的帕敢场旁边。 到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等搞定白山桥这边的料子，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帕敢场转一圈，看看有没有能搭上的路子。 这诱惑比百山桥可大多了。 骆八九甩了甩脑袋，先别忙着这山看着那山高。 百山桥的山头自己还没攻克下来呢，就去惦记人家帕敢场。 骆八九收回天马行空的幻想，看着眼前的荒地，打灯照着手上的开采图纸。 其实照图上貌让家所在的矿坑分布来看，这部分空地位于t字的末端，横向延伸出去四个不整齐的矿洞。 未必没有再多一两个的可能性。 当然骆八九并不懂的勘探，一些都只是他的美好想象。 至少眼前的情形看起来，只要能帮助貌让他们家摆脱眼前的危机，就有源源不断的百山桥原石能让自己从中牟利。 这对骆八九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第290章 隔墙有耳 “看出什么来了吗？”一旁的貌让一脸希冀的凑过来。 “没有！”骆八九回答的理直气壮。 肉眼可见貌让的脸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骆八九对自己斤两有概念，今晚过来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 甚至想着趁晚上无人注意之际，趴在地上舔两口感受感受。 当时想是那么想的，真到了地方，看到眼前那地面、再看看身边的貌让，骆八九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写满了抗拒。 人是善变的，骆八九变得速度堪比川剧变脸。 在身上拍死了第八只蚊子后，貌让冲着还在看平面图的骆八九说道：“要不……咱们回去看？” 这玩意儿在什么地方不能看？ 非要在这给蚊子加餐。 骆八九却将手上的图纸塞给貌让，“尿急，先去放放水……” 回去还要走一截，骆八九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 貌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抓点紧。矿区上的蚊子可毒了。” 前面一览无遗，多少让受过文明开化教育的骆八九有些不好意思。 躲躲闪闪来到灌木丛附近，水声响起的瞬间，骆八九感觉整个人都舒展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随后发生了一件事，让骆八九彻底忘记了自己正在进行中的事。 在他的无根之水跟地面接触的瞬间，骆八九的喉头竟然跟着泛起阵阵清甜。 这味道这段时间以来，他可真是太熟悉了。 令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发生如此诡异的情况？ 因为心里太过震撼，以至于放水结束，他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 最后还是貌让的手机电筒光扫过来，才惊醒了骆八九的羞耻感。 连忙收拾好自己。 但是并没着急走，而是围着那片灌木转悠起来。 骆八九的反常行为，终于招来了好奇的貌让。 “夯哥，怎么了？肥水流了外人田，还舍不得？还得立个碑啊？” 骆八九没搭理他，从周围扒拉出来一根粗壮的树枝，然后选了个地方深深戳了进去。 貌让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无语起来，“你来真的啊夯哥？” 骆八九刚想说话，但话到嘴边留半句。 他笑着说道：“不都说野外生存掩饰气味是活下来的关键吗？养成好习惯，没坏处。” 貌让顿时七窍生烟，“我们这环境是糙了点，可也不至于算是荒野？行了行了，咱们还是赶紧走。我可不想继续留在这喂蚊子了。” 骆八九不动声色跟在貌让身后往回走。 虽然今晚的情况有些出人意料，但骆八九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别说今晚让骆八九自己都心惊，就算把口水异能拿出来说，都足够惊世骇俗了。 这事就连熊才唐青孙老头丹利，骆八九都没有透露过分毫。 更被说貌让了。 骆八九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什么，但骆八九坚信，刚才那个地方绝对不简单。 十有八九，貌让强加给自己的任务，歪打正着了。 但怎么知会给貌让知道，是个问题。 总不能说自己一泡尿就搞定了这么大一件事？ 一路上想了好几个说辞，最后都被自己否定了。 况且，这件事是第一次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管骆八九有多相信自己推测出的结论，但毕竟是没有经过印证的。 还是存在一定变数。 万一要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可不好收场。 直到两人走回板房前，骆八九也没想好对策。 跟貌让说自己困了，要先回房间休息后，骆八九就此跟貌让分开。 侯子也没睡，只是一个人傻傻的坐在床沿上发呆。 连灯都没开。 见到骆八九进门，一脸期待的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又丧气的垂下脑袋。 骆八九今晚的心情整体算下来不错，伸手拍了拍侯子的肩膀，“别想了。明天麻烦小矿主再跟昂猜老板那边联系一下。说不定好消息就来了。别到时候镇的兄妹俩团圆了，你把自己折腾的跟个鬼一样。今晚你的任务是好好睡觉。” 侯子就跟没听见骆八九的话，仍然自顾自发呆。 骆八九索性也不再劝，从房间里拿了脸盆跟毛巾，朝室外的水水井走去。 矿区的确艰苦，没有自来水，饮用水全都靠天气跟水井。 经过一天下来，骆八九浑身粘腻，很想舒舒服服下洗个澡。 哪怕是凉水澡呢。 出门看了看外面也没个人影，水井旁又是一览无遗的空旷平地。 除非脸皮够厚，能堂而皇之面对随时可能被人看光的风险。 骆八九打好水蘸着毛巾，胡乱在身上擦了擦，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折腾完这一套，骆八九端着脸盆往回走的时候，在一个拐角处隐约听到了交谈声。 原本他是没当回事的。 但是这两人的对话，让骆八九听到一个相对还算熟悉的名字。 那是瑞利地方电台一个负责法制相关栏目的女主持。 名字在瑞利地方绝对算得上家喻户晓。 而且那个女主持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骆八九当时也是因为这，追着看了几期这个栏目。 不过他做事没什么常性，对这种海市蜃楼看不见摸不着的遥远幻想，并没持续多长时间。 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女主持每次出现在镜头前，都会被调侃脸上抹了两斤粉。 但因为她的主持风格泼辣犀利，敢说敢呛、敢爱敢恨，还是拥有一定的粉丝受众。 这缅国还能收到瑞利的电视频道？ 这些人真是闲的。 骆八九摇摇头，继续往前面的时候，竟让他听到了貌让的声音。 这下可把骆八九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矿场就是他的家。 就他那副比地头蛇还地头蛇的所作所为，有什么理由干出半夜三更偷偷摸摸避开其他人，缩在角落里夜会男人的行为？ 而且谈的还是异国他乡一个法制节目的女主持人？ 这也不是春天啊，还不到发春的季节。 说不上出于什么心理，骆八九蹑手蹑脚的贴了过去。 大气儿也不敢喘，就想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第291章 信息差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那些叽哩哇啦的缅国话，骆八九能听懂的实在有限。 之所以能听懂那个女主持人的名字，完全是因为音译。 瞬间骆八九意兴阑珊起来。 自己也是神经病，半夜三更爬墙根偷听俩大老爷儿们说话。 转身准备走人的时候，手上一滑…… 丁零当啷的声音瞬间惊动了暗通款曲的两人。 让骆八九没想到的是，受害者之一的貌让，表现的却比自己还心虚。 这一点被骆八九发现那还了得。 不充分利用这一点，扭转眼前对自己相当不利的局面，那还是他骆八九？ 当即先发制人，一脸不善的盯着貌让。 看看会让对方产生什么反应。 貌让竟然真的心虚起来，就连眼神都带上了几分闪躲，“夯哥，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事情是这样的……” 随着他磕磕巴巴的解释，骆八九终于差不多梳理清楚了事情的大致脉络。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死去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女主持。 这个信息，就差点把骆八九当场雷翻在地。 有一段时间，骆八九还经常卡着点去看她的节目。 可在帕敢镇面对面的时候，骆八九竟完全没有认出来。 甚至连一丝丝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这特码究竟是化妆术还是易容术啊。 简直是换头啊。 大老爷儿们出来行走社会，也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啊。 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着了女人的道。 打住打住，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骆八九连忙伸手搓了搓脸颊。 不妄言死去的人，是做人最基本的道德要求。 但这只是骆八九震惊的开始。 因为后面的信息似乎听起来更为要紧。 貌让小弟按照貌让的吩咐，第一时间赶去了帕敢镇。 因为有貌让的明确指引，所以他准确地找到了买卖女人所在的那家娼院。 原本以为就是一场闲的蛋疼的小道八卦。 所以小弟压根也没怎么当回事。 结果，还真就在这上面出问题了。 一听说他是来打听那个死去女人的，娼院的人趁他毫无防备，二话不说就给敲晕了。 还好这名小弟体格不错，醒的比对方预计的早。 准备脱身的时候，又听到了对方的交谈声。 貌让转了转眼珠子，挨蹭到骆八九身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夯哥，我这不也是想着在你面前表现一下，这才安排手下当回事去调查吗。你看，我这也是才刚刚得知消息，这部还没来得及去跟你汇报嘛！” 当然不能实话实说，让骆八九知道自己心里那些坏心眼。 骆八九这会儿已经完全被女主持的事给吸引了全部兴趣，哪有心思管貌让的出发点。 连声催促道：“后来呢？” 貌让先是挥了挥手把那个小弟给打发走，这才一脸讨好的继续跟骆八九说道：“据阿弟带回来的消息，那女人流落到帕敢镇应该是个意外。他们说的含糊，阿弟也听的不分明。似乎是有得罪不起的人问他们要人。原因不清楚。落到这般田地的女人，长相又不错，过程中被什么人看上，觊觎美色，收回去豢养一段时间，也不少见……” 骆八九连忙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她家里找了缅国这边的关系来赎人？” 貌让眨眨眼，“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我觉得可能性不算大。矿区在活人交易链上差不多属于最末端。再往后面……就……” 她突然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就算她家里人能找上关系，手也很难伸到这边。除非刚好准确找到经手环节上的直接人。” 说的隐晦，不代表骆八九不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除了貌让的猜测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在骆八九看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女人身上那张内存卡。 原本骆八九想解开内存卡的秘密，只是因为猜测也许能从中找出跟女人身份有关的信息。 找到家属，将女人的下落还有遗物交给他们。 自己也算完成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同胞力所能及的事。 只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似乎跟他的想法出入很大。 那张内存卡立刻变成了烫手山芋。 貌让见骆八九的脸色一会儿一变，以为是自己表述的内容把他吓到了。 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夯哥，你放心，只要你在我这里一天，我就一定确保你的人身安全。只要你别到处乱跑，跟诸如阿坤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保证你能全须全尾的打来回。” 什么时候都不忘给骆八九下危机。 生怕骆八九改旗易帜。 “缅北乱是乱了点，但咱们都是正经生意人。没必要担心这个。” “知道了。我先回去睡了。”骆八九心不在焉的说道。 女人的身份已经知道，那张内存卡似乎也没有非打开不可的必要了。 骆八九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山芋，这会儿脑子乱糟糟的。 只想回房间安静一下。 “那咱们明天再去实地看看？”貌让在后面追着问道。 骆八九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没走几步，看到站在外面的侯子，这会儿看上去倒是已经恢复正常。 甚至还贴心的接过骆八九手上的脸盆。 “想明白了？”骆八九看着侯子问道。 侯子点点头，“比起那个女人……没消息也许是最好的消息。我去洗漱。你累了就早点休息。” 丢下这句话，侯子端着脸盆转身走了。 苦中作乐是这些家属们唯一能做的。 人总要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从黑暗中寻找希望。 骆八九回到房间，坐在床沿上，伸手掏出那张内存卡跟银色项链发起呆来。 这东西是个隐患。 但真让骆八九就地销毁，他却有些做不出来。 同时也担心万一有一天牵连到自己，拿不出这东西，把自己给填进去。 留在身上，又怕惹祸上身。 现在看来，身边还没有人意识到有这东西的存在。 而知道这东西存在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跟这东西的关联。 这算不算信息不对等？ 骆八九苦笑着摇了摇头。 最后用卫生纸一层层将内存卡跟项链包裹起来，塞进自己行囊最里面。 走一步看一步。 第292章 师父就是师父 比起这个，骆八九眼前更紧要的是今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 他不在乎跟貌让他们打诳语。 开新矿洞不是小事，他们专业的都做不到，没理由要求自己一找一个准。 这个问题好解决。 麻烦的是怎么将这个发现传达给貌让。 骆八九和衣躺在床上，想了很多种说辞，但最后仍旧觉得欠妥当。 辗转反侧间，感到身体下面被什么东西硌着。 骆八九伸手摸出来，才发现小女孩给自己的那块黄色砂皮百山桥原石还在自己口袋里躺着。 想着貌让说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开始打量起料子。 究竟带了底色还是飘花。 黄色砂皮在原石当中属于色系偏浅的皮壳，但凡有一丁点儿的表现，都能够很轻易被肉眼识别出来。 骆八九捏在手里看来看去，最后索性摸出电筒，趴在床上逐寸逐寸端详起来。 按照之前貌让传授给自己的理论知识，料子皮壳上面的松花点状表现，不光可以单独对应料子里面，还有一定概率在料子皮壳上形成呼应。 而呼应的程度，就是决定判断料子内里玉肉爆色程度的关键。 骆八九翻转着料子，松花对角处有相似表现。 骆八九将最初发现松花处作为中心点，往周围几个对角辐射。 虽然不是每个角都如他所愿看到表现，但延长过去有三个部分都符合他的判断。 骆八九突然顿悟了。 如果他所料不错，貌让想表达的精髓他隐隐有所掌握。 这个发现让他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穿好鞋子就准备去找貌让求证。 还没等出门，侯子端着脸盆回来，“这么晚还要出去？” 得知骆八九准备去找貌让，侯子又劝道：“都凌晨了夯哥，有什么话明天不能说？咱们光棍两条孤家寡人，别耽误人小矿主春宵一刻。” 骆八九一头雾水地看着侯子。 “我刚才出去洗漱的时候，看到小矿搂着个女人回房间了。”侯子解释。 矿区还有女人？ 看着骆八九越瞪越大的眼睛，侯子补充道：“总……不会是个男人？”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么一想，瞬间能接受最开始侯子的说法。 气氛稍稍轻松之后，侯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夯哥，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骆八九点头，“都是兄弟，有话就说。” “得到我妹妹确切消息之前，能不能尽量配合他们？我怕……” 他没说完。 但骆八九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这种外来过客，对昂猜能产生的制约力太小。 昂猜大可不必卖他们什么面子。 但貌让不同。 貌让家的根扎在这里。 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有人好办事的道理永远都是不变的。 “没问题，”骆八九想也不想答应道：“就算没有妹妹这件事，我也准备跟他们好好合作。建立长久稳定和谐的稳固关系。” 这么说，当然是为了让侯子心里好受些。 “夯哥，谢谢你。”侯子很真诚的说道：“如果真能把妹妹找回来。帮你付给大哥的四十万，算我的。彪哥出的那部分，我来还！” 这可真是见了仙人。 肉包子有一天还能从狗嘴里飞回来？ 骆八九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表情却很诚实的出卖了他心底的想法。 立刻更加坚定的站在了侯子那边。 心里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增加自己在貌让心中的分量。 要是两人知道，他们以为的下落不过是貌让为了留住骆八九一手导演策划的，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怀揣着美好想象的两人很快睡了过去。 直等到第二天日上三杆，骆八九才醒转过来。 侯子的床铺已经空了，骆八九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多。 连忙下床穿戴整齐，带着脸盆跟一应洗刷用具匆匆奔着水井去了。 办公室位于高处，不远处矿洞里面的情况看得清楚。 整个矿场已经正式进入一天当中的忙碌状态。 矿工们虽然整体呈现出一种懒洋洋的工作状态，但好歹也各司其职，缓慢但有序的进行着各自手头上的工作。 迈塔矿主像在瓜地里蹦跶的猹，在矿洞之间的高处窜来窜去安排指挥工作。 整个矿场通信全靠吼。 上空飘荡着迈塔矿主叽哩哇啦的缅国话。 倒也算别开生面的矿场日常景象。 真正进入这个环境之后，骆八九先前对缅北矿区的恐惧荡然无存。（剧情需要，别学！缅北千万不能去！不要有侥幸心理！） 骆八九溜溜达达的来到水井边，有个人正蹲在旁边不紧不慢的用毛巾擦着脸。 走近一看，是貌让师父。 这矿场还真有点意思，矿主恨不能朝九晚九焊死在矿坑旁。 这手底下下干活的倒是怡然自得，没有丝毫时间观念。 还有那个所谓的矿场未来希望，貌让。 甚至这会儿压根就没看见他人影。 想到他就想到昨晚那块黄砂皮原石，跟面前的男人打过招呼后，骆八九连忙问道：“小矿主呢？” “午饭时间才能见到人呢。”男人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骆八九急于知道昨晚那块黄砂皮料子的论断，连忙将出门前装回口袋的原石掏出来。 既然师父在，绕开徒弟也无妨。 “您帮忙上上眼，看看这块料子是不是爆的满色？” 骆八九恭敬的将料子递到男人脸前。 男人虽然有些时候性格有些怪，但面对料子倒是一点也不较劲。 将手中的毛巾甩进脸盆，将料子接了过去。 只是把料子翻转一遍的短暂时间，就点头道：“没错。满色。不过颜色可能不匀。如果种水能到冰种以上，做成成品，肉眼看上去的时候，会自动补色。视觉上看起来差异倒也不大。” 骆八九原本觉得自己已经领悟到精髓。 可以原地出师，就此一路开挂开启辉煌的赌石人生。 没想到，人家轻飘飘一句话，就体现出了差距。 “色不匀？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骆八九一边问，一边在男人身边蹲下来，大有不知道答案绝不走人的架势。 他昨晚还真吐过口水，是冰种没跑。 这料子就算不考虑颜色部分，光这个种水，在也木西能挑选的范围里，也绝对算数一数二的好东西。 当时骆八九还琢磨，小女孩做人做事还真敞亮。 男人鼻子发出一声冷哼，“你这是拜师还是偷艺啊？你问我就得告诉你啊？” 第293章 矿区吉祥物 “那哪能啊。瞧您说的。好不容易遇到一次高人，这不是想着多聆听一下教导。”骆八九舌灿莲花。 男人显示一番老生常谈。 什么赌石还是要多看少买；多用别人的钱长自己的本事；没有捷径可以走，真要是有，那也是长时间的经验累积成最后的能力。 这些道理骆八九能不知道吗？ 放在寻常时候寻常人身上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可现如今骆八九的情况，轻重缓急谁能比他更清楚。 只能说几句吉祥话，哄着貌让师父一个开心，又多说了两句。 只不过越是细节化的东西，解释跟领悟起来越是复杂。 加上男人说的也不算详细，因此骆八九听的云山雾罩，有个隐约又模糊的感觉，却抓不住摸不着。 骆八九没把时间浪费在继续琢磨上。 就像昨晚端详这块黄色砂皮的料子感觉，说不准什么时候突然间就顿悟了。 而且男人这会儿也是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于是在男人兴致缺缺地将料子还给骆八九，站起身走人。 骆八九并没有穷追不舍。 骆八九的神智最后是被矿场上吹吹打打的声音给生生拉回来的。 那吹拉弹唱的动静，一听就知道绝不寻常。 在骆八九的概念里，一不是开业，二没听说什么人婚丧嫁娶，这矿场总该不会是在驱邪。 因为好奇，骆八九站起身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方向是荒地那边，远看过去，一群穿着黑色衣袍的队伍正站在那。 因为距离略远，骆八九看不清更具体的情况。 但可以肯定，声音的来源就是他们。 赶忙三两下洗漱完毕，脸盆也不来不及往房间送，就匆匆忙忙赶过去一探究竟。 矿场边缘，跟荒地相交的部分，这支由十二个黑袍组成的队伍，在打头一个全身上下都是黑漆漆的男人带领下，缓慢的朝着前方移动。 声乐来自他们手上各种乐器。 因为每个人都穿着长及脚踝的黑袍，加上黑靴，更夸张的是炎热的天气里，他们竟然连脑袋上都套着跟黑袍连在一起的帽子。 有一种被刻意营造出来的“古老、神秘”的感觉。 骆八九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管自己信不信这些封建迷信，可至少入乡随俗的道理，每个成年人该懂。 队伍安安静静跟在打头的黑袍男人身后走着。 尽管他们还在吹奏，但所有人动作幅度都不大。 有些像国产僵尸电影里面的那些跟在道士身后的僵尸。 只有最前面那些披头散发的黑袍人，一刻也不得闲。 不是蹦就是跳，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这些都还好，夸张的是，当他跳着跳着转过身来的时候，彻彻底底把骆八九给雷住了， 男人整个脸都是黑漆漆的颜色。 不是用来形容他肤色黑，真的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黑的。 应该是用类似墨汁之类的东西，将整张脸都涂成了黑色。 只留两个白色的眼眶还有他全程咧大的嘴巴里，白森森的牙齿。 骆八九这会儿满脑门的问号。 心里非常想不明白，这是图啥？ s的是一个被雷劈的外焦里嫩的受害者？ 还是一个天打雷劈的木头桩子？ 一旦接受这个设定，骆八九真就再也没眼看眼前的场景。 准备撤退的时候，看到荒地对面站着一群人。 看穿着打扮应该是那群也木西。 骆八九在人群中搜索，也没看到玛姆跟小女孩的身影。 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们没什么娱乐活动，矿场上这种活动对他们来说，应该算是比较有意思的项目了。 自己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转身正准备返回房间的时候，貌让疾步走来的身影一下映入眼帘。 可能是看出骆八九要走，貌让小跑两步，重新将他推了回来。 “夯哥，被着急走啊。我跟你说，这场面也不是天天能见到的。” 貌让的话让骆八九打心里翻了个白眼。 真想见办法多着呢。 下雨天，站树底下、跟渣男屁股后面…… 但也就是在心里杠，嘴上还是问道：“貌让兄弟，这是在干什么呢？” 貌让神神秘秘的说道：“你还记得我前面跟你说的那个传说吗？” 骆八九老实的摇摇头。 “最开始发现缅国矿山的人，就是用乌鸦血涂抹在眼皮上，开了天眼，这才发现了宝藏。”貌让虽然不满，但还是重复了一遍。 他要这么说的话， 那骆八九还真有点印象。 毕竟匪夷所思的事容易令人印象深刻。 结合男人一身黑衣黑靴，骆八九立刻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你是说他们在s乌鸦？” “这是鸦神。矿区的保护神。怎么能随便亵渎。” 貌让不满地叫起来。 骆八九：“……”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乌鸦即便在国内，也充满各种争议。 有些地方视为不详、有些地方又奉为神灵。 所以，矿区将它们当作保护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现在干什么不都有个吉祥物吗，差不多意思，还更喜庆…… “那他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胡乱想了一圈，最后骆八九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找矿脉啊。我阿爹耐不住了。我刚才听说，阿坤他们家已经定了时间，三天之后正式开挖。到时候我们要是交不出新矿洞位置……” 貌让一边说一边可怜巴巴的看着骆八九，还不忘了表忠心。 “请人来做法，是我阿爹的主意。就当图个心理安慰，我心里还是相信你的夯哥！” 骆八九这会儿整个人有些飘，心思很是膨胀。 面对貌让的马屁，心里只觉得貌让这人虽然干啥啥不行，但识人的眼光还真有一套。 要不然怎么一眼认定自己就是那个能救他们于水火的人呢。 正美着呢，冷不丁被貌让抓住手腕，“咱们走近点过去看。在这里能看出来个屁。我上次见识这样的场面，还留着鼻涕穿着开裆裤呢。” 骆八九很快被他扯到了队伍旁。 迈塔矿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现场，这会儿正随着队伍往前移动。 低眉顺目，跟先前提着棍子走貌让的模样判若两人。 第294章 你跳你的大神我求我的矿脉 这大约就是信仰的力量。 貌让从旁边说道：“夯哥，下次附近有拜佛节的时候，我带你过去转转，感受一下我们的文化信仰。方便你更好的融入我们。” 骆八九没什么兴趣，更没把貌让随口的话当真，所以胡乱答应下来。 视线一直在黑袍队伍中流连。 这一看，还真让他有些不一样的发现。 要是没记错的话，二胡跟唢呐都是国产文化？ 已经在国外这么普及了？ 而且可能是他孤陋寡闻，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一边走一边拉二胡的。 带着这样的疑惑，骆八九问身边的貌让，“他们吹拉弹唱用的这些乐器，小矿主见过吗？” 貌让怎么可能见过。 他本来就是个粗人，还是个年纪轻轻的粗人，打死也不可能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嘴上不服输的回答道：“这怎么能叫乐器呢。这分明是法器才对。没见过也很正常？”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快吸引了队伍里人的注意。 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跟打头那个男人一样，漆黑如墨。 虽然因为黑，已经看不出他们的本来样貌，甚至连他们究竟是不是缅国人都分不出来。 而他们的眼神，更像是听懂了刚才骆八九所说的国语。 虽然迈塔矿主跟貌让懂说国语，却也不代表在矿区普通话有多普及。 作为矿主，完全是为了生意前景，不得不掌握外语。 但对于寻常的缅国百姓还有矿工们来说，国语的普及度并不高。 至少一个以宣扬封建迷信而存在的乌合之众，没什么理由能全员普及。 这一个发现倒是提起了骆八九的兴趣。 反手扯着貌让朝打头的那个黑袍人靠过去。 别看后面吹拉弹唱样样不落，前面这个人却安静得很。 只是闷头大跳特跳。 配合上他夸张的肢体动作，以及逐渐粘腻在额头上的发丝，让骆八九强忍想笑的冲动，很是艰难。 下一秒，打头的黑袍又是一个起跳。 落地的瞬间，很不幸崴到了脚。 骆八九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刚刚好，没绷住。 看样子，这年头还真是什么样的钱都不好赚啊。 那一下，可是实打实的，骆八九看着都疼，却并不妨碍他笑出声。 貌让见状，在后面拼命扯骆八九的衣服，示意他矜持点。 就连一脸虔诚的迈塔矿主，也忍不住分神丢过来一个极力克制的眼神，意思不言而喻。 打头的黑袍男人爬起来，狠狠瞪了骆八九一眼。 下一秒，迈塔矿主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师，难道……就在此处？” 黑袍男人收起自己的不满，摆出一副拿捏坐态的模样，开口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今日法事到此为止，剩下的时间容我进一步研究一下。” 骆八九真的原地石化了。 因为这两人全程竟然用国语在交流。 在缅国的土地上，用国内的跳大神，这场面实在诡异。 就打头男人那脚，今天可不得到此为止。 明天还能不能活蹦乱跳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那大师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开口。”迈塔矿主虔诚的说道。 “你们负责好食宿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不劳矿主费心。”黑袍男人抽着冷气儿说道。 看样子是真的很疼，连对矿主的态度都多了几分不耐。 但迈塔矿主毫无所觉，问道：“大师，新矿洞真的三天之内一定会有定论吗？” 黑袍男人终于不耐烦了，“那是当然，我们这一脉在矿区几十年来，可不是靠着坑蒙拐骗流传下来的。” 这句话显然说服了迈塔，因为他立刻就闭上了嘴不说，还连连点头。 最后被黑袍男人三言两语成功打发走了。 骆八九看着身边的貌让，一脸便秘的表情，“小矿主，你们做事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三天时间？ 就他们这样跳大神，能跳出来个锤子。 真把宝押在他们身上，还不如干脆直接将矿业公司拱手相让给阿坤家得了。 还能落个大度的名声。 黑袍男人看着骆八九，那叫一个全无风度。 冲着已经收工停下来的跟班们挥了挥手，“给我上！” 刚才还在演奏声响的乐器，下一秒立刻变成武器。 骆八九是真没想到，貌让在矿区这点面子都没有。 刚才这一群黑袍当着迈塔矿主的面，还算是正常人。可他才刚一走，貌让的面子就直接掉地上了。 骆八九傻眼，不妨碍貌让拉着他像兔子一样夺路而逃。 看着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的黑袍，骆八九甚至一点都不怀疑。 要不是未来三天，他们还要依靠手上的家伙什行骗，这些不重样的乐器只怕早就变成凶器丢过来了。 “小矿主，他们连这点面子也不给你？” 虽然骆八九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他还是想知道。 貌让回头看了看没追上来的黑袍，这才放慢脚步停下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个讨厌别人叫我小矿主？小矿主小矿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未来的矿主呢。” 骆八九：“难道不是？”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貌让竟然懂得运用比拟，“皇帝的每个儿子都能当皇帝？” “迈塔矿主不是就你一个儿子？” “那不代表他不想，只能算我命好。儿子越多选择越多，选完之后就是他们一辈子的噩梦，无休无止的争夺抢掠，生怕谁比谁得到的多。这就是矿区丢人现眼的笑话。人们愿意看着呢。小矿主这身份在矿区的存在感，还不如一个老矿工来的重。” 可能就像是大家伙儿愿意看豪门恩怨差不多？ 不怎么关心八卦花边的骆八九不太能理解这种心态。 貌让说完，带着几分不满看着骆八九，“夯哥，你倒是加把劲啊。你看把我阿爹逼的，什么歪门邪道都用上了。你跟我说说，你究竟有没有什么进展？对了，咱们别走了，等一会儿他们回去养伤，我带你继续实地考察一下怎么样？” 这话倒是提醒了骆八九。 他转身看着还围在对面没有散去的也木西。 嘴里冲貌让说道：“貌让兄弟，你去忙你的。我今天自由活动。” 貌让顺着骆八九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不屑地说道：“没事少跟那些也木西混在一起。人嘛，要往高处走……” 第295章 要玩就玩场大的 这话骆八九是真不爱听。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未必不努力也未必没有能力，就像矿区的也木西们，没有一个不在想着突破阶层。 可突破也是需要形势推波助澜的。 就缅国现如今的情况，政府军跟地方势力连年混战，动不动就是战火连天。 民不聊生自顾不暇，能开一道口子，让他们在矿场上捡一口饭吃，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的了。 还指望让他们做更多？ 自求多福来的更可靠。 也木西怎么了？ 挖你家祖坟了？ 骆八九翻着白眼无声的抗议着貌让的看法。 “随……随便你。” 貌让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骆八九毕竟还有用，别耽误自己这边的事就好。 最主要的，不管是迈塔矿主还是貌让，都已经走投无路，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要不然也不会连跳大神的都搬出来。 虽然骆八九很想学貌让那套说辞，自己做了个梦，梦里面有个神仙，把矿洞的位置指给了自己看。 简单方便行之有效。 这些愚昧的缅国人就吃这一套。 但骆八九所接受的教育跟廉耻，让他死也编不出这样的理由。 至少得先过了自己这一关。 这些还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是，只有身上没有秘密的人，才愿意在人前显摆自己。 骆八九像是一个装满秘密的瓶子，只想低调行事，不愿意引起过分关注。 眼下能用的借口似乎就着落在也木西身上了。 一个常年在矿场摸爬滚打的人，不管在矿场上有什么发现，都再正常不过了？ 骆八九这么想着，朝对面的也木西们走去。 刚才那个打头的黑袍男人已经在同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看到骆八九，男人扬着一张乌漆嘛黑的脸，口出狂言，“小子，敢不敢跟我们比一比？” 骆八九这一刻感受到的不是挑衅，而是侮辱。 一个神神叨叨在矿场上跳大神的骗子，竟然要跟自己比？ 这让他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比什么？” “就比咱们谁先找到延伸出来的矿脉。如何？敢不敢？”男人黑脸上露出一个明显挑衅的神情。 骆八九真的乐了。 这哥们儿是不是入戏太深，完全忘了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想挑个软柿子捏，那还真要让他失望了。 “行。不过小爷我也没功夫跟你们玩过家家。光快可不行，还得准。你行吗？”骆八九似笑非笑地问道。 “希望到你输的那天，嘴皮子还有这会儿这么硬气。要玩就玩场大的怎么样？我输了由你处置，你输了就当我们的鸦圣，怎么样？” 他说话一套一套的，骆八九压根就听不懂。 鸦圣是个什么鬼，骆八九压根不在乎。 因为他怎么可能输呢。 与其研究这个，还不如研究研究等男人输了之后，怎么戏耍他有意思。 当下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男人阴测测一笑，“你小子可别想反悔。我们鸦教在矿区可是有很多信徒的，你要是以为随口一说不用承担后果，那我可以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 骆八九之前被虐的次数太多，对于这种人的对白拿捏的相当透彻。 由着他说，他能嘚半天说不完。 骆八九懒得听。 将那些黑袍人的笑声甩在身后，骆八九飞快的朝已经开始散去的也木西那边走去。 还好，玛姆的确混在里面。 可能是看到了骆八九，玛姆非但没走，还朝他走来。 骆八九笑得宛如一只狐狸，“玛姆，方便陪我四下转转吗？” 没费多大力气，就让玛姆点了头。 “今天不用出去捡玉吗？” 两人一边走，骆八九一边问道。 玛姆看上去心事重重，但也只是摇了摇头。 骆八九见他兴致不高，原本想说点什么逗趣的话，但一看对方的年纪，脑海中想着自己要是跟孙老头不正经，绝对得被他一拐棍敲死在当场。 也就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心思。 “囡囡没过来看耍猴的吗？” 骆八九这嘴多少有些直白到缺德。 听罗巴吉提到囡囡，玛姆终于不淡定了，“骆老板，囡囡刚才被收料子的中间商给带走了……” 骆八九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玛姆话里面的意思。 “带走？带去哪？囡囡捡料子还需要有人带？” 说完才发现玛姆开始抹眼泪。 “玛姆，究竟怎么了？”骆八九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囡囡阿爹的毒瘾发作了……呜呜……” 想不到，到了玛姆这个岁数，也会有这么鲜明的情感波动。 “什么？”骆八九惊叫出声，“囡囡被她阿爹卖了？” 这人是疯了？ 按照玛姆的说法， 囡囡的阿爹之所以还能有一口气，完全就是因为囡囡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以弱小的肩膀撑起一家， 他如今竟然丧心病狂的釜底抽薪把自己的活路给葬送了。 不过，再想不明白的事一旦跟毒瘾发作的人扯上关系，似乎就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那现在怎么办？他们去什么地方了？”骆八九慌忙问道。 玛姆感受到骆八九发自内心的关心，这倒是让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他们应该还在收料子，正常来说，到中午前后才会忙完换地方。” 骆八九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的九点多钟。 时间倒是还充足。 只是自己人微言轻，想从那些素未谋面的人手里买人，怕不是那么好商量的。 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貌让身上。 但他今天明显已经没剩多少耐心，要是让他持续输出，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好处。他要只是叽歪还好说，就怕到时候不但不配合，还要从中使绊子。 不过，对付貌让，骆八九也不是全无办法。 只是要把他的计划提前。 想到这里，骆八九看着玛姆，问道：“玛姆，能帮我一个忙吗？” 玛姆虽然不知道骆八九干什么，但二话不说就点了点头，“只要能把囡囡救回来，老板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老婆子我，折了这把老骨头，也一定做到。” 第296章 一举三得 这些人说话太吓人，动不动就是扒皮抽筋的。 现在可是文明社会，杀人可是犯法的，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在缅国。 只不过，原本骆八九是想先跟貌让他们谈妥这一波收购的料子数量以及将后面合作的合同白纸黑字的签定好，再去跟他们交底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人命关天的事，要是难以办到也就算了，可伸伸手就能改变一个小女孩的命运。 骆八九真的说服不了自己袖手旁观。 不过就是调整一下计划，算不上什么大事。 更何况，玛姆不是还答应配合自己演戏吗？ 骆八九的脚步有意无意朝昨晚放水的地方溜达过去。 他不发话，玛姆自然不敢离开。 平常玛姆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今天之所以跟风来看什么鸦神施法，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在期待什么。 骆八九见自己不开口，对方也不说话，觉得这样不行。 没话找话地问道：“玛姆，鸦神教究竟是干什么的？” 玛姆面色虔诚的说道：“鸦神是矿山的守护神。自古以来，我们的矿山就跟鸦神是密不可分的。” “鸦神教自古就有，是专门帮助采矿的人解决跟矿山有关的各种大小事情的存在。” 她的说法跟骆八九猜测的差不多，但仍旧有些疑惑。 “可要是自古就有，为什么我看刚才那个跳大神的是国人呢？” 玛姆先是叹了口气，“据说是跟国际接轨……” 骆八九：“……” “那鸦圣在鸦神教里是什么官？” 也不知道是不是骆八九看错了，玛姆的表情竟然带上了一点儿尴尬。 “每次出来施法的领头那个，就是鸦神。鸦神跟鸦圣虽然听起来差不多，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总之……鸦圣是一个很可怜的存在，老板要是单纯好奇，知道这些也就可以了，没必要寻根究底。” 玛姆明显不想多说。 骆八九原本还想追问的，但这会儿两人已经来到昨晚的地方。 正事要紧，这会儿也顾不上八卦。 找到昨晚自己插到地面的树枝，骆八九问道：“玛姆，你们也木西有概率感知到矿脉走向吗？” 玛姆一愣，像是没想到骆八九会问这种问题似的。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回答道：“这个不是绝对的。我们也木西靠山吃山，从最开始矿区人迹罕至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存在了。的确是有一些没有根据的传说以及经验。” 说完，看骆八九听的认真，玛姆继续说道：“直到之前一段时间，百山桥这边矿场上人手不够，雇佣我们也木西上矿开采原石。我倒是根据那些口耳相传的老话做了一番尝试……” 听到这里，骆八九不由紧张的问道：“怎么样？” 玛姆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时间太短了，根本来不及印证。加上矿场上不知道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说雇佣我们也木西做事不吉利，会影响他们的财运、唉……本来挺好的一件事……” 说到这个话题，玛姆开始絮絮的唠叨起来。 不过话里面的重点骆八九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也木西发现矿脉这种事，说的过去。 知道这一点就行了，至于玛姆后面说的那些，骆八九选择自动忽略。 好在玛姆很快意识到自己话题跑偏了，连忙将话题拉了回来，“其实矿脉走向也有迹可循。你现在看到的这些矿洞，大都是矿脉上容易寻找出来的那些开采点。剩下的矿脉纵向深埋，越往后面越难找。” 骆八九笑着看向玛姆，“玛姆，能记住咱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吗？” 玛姆点点头，一脸疑惑地看着骆八九，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后面有矿场的人问起，就说这里是你发现的。能记住吗？” 玛姆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骆八九，“我是岁数大了，又不是老年痴呆。你说的话我听到了。只不过，我在这地方发现了什么？” 骆八九却没又实言以告，只是让她先记住自己的话。 骆八九现如今还不能百分百印证明自己的推测，所以并不准备把话说得太明白。 如果中间存在什么差池，后果自己一力承担。 如果事情顺利，这个顺水人情给到也木西，以后他们的日子多少能好过几分。 至于自己，有钱赚有好处拿就万事大吉了。 这么以来，一举三得，要多划算有多划算。 骆八九觉得这是自己做过的最划算的一桩买卖。 之前每一次赚钱，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让他觉得打心眼儿里感到开心。 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最后干脆将这种感觉归咎到自己马上就要空手套白狼白得一波料子，换成谁谁不开心？ 担心玛姆问个不停，骆八九再又交待了一遍之后，索性自己一个人哼着小曲转身就走。 玛姆心里记挂着囡囡的事，追在后面问道：“老板，囡囡……” 骆八九头也不回的挥挥手，“玛姆放心，中午做好囡囡的午饭，我保证按时把人带回去！” 说完就毫不犹豫直奔板房去了。 貌让虽然不至于说游手好闲，但在矿场能派上用场的地方还真不多。 能不能顺利找到他，还真是一个玄学。 所以骆八九并不敢过多耽误时间。 还好，今天貌让倒是懂事。 骆八九几乎没费什么吹灰之力，就将他给翻了出来。 面对骆八九叫魂一样的嚷嚷着到处喊自己这件事，貌让表示了相当程度的不满。 但当听到骆八九成功找到了心心念念的矿脉，他却又不信了。 “夯哥，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该不会是鸦神教一来，你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到了挑衅……这才……” 虽然貌让没有用人不疑的精神，但骆八九倒也不是不能了解他的顾虑。 但这会儿时间有限，骆八九可没那么好的心情跟他陈述前情。 原本还指望等貌让喜出望外，一鼓作气趁机开口让他答应救下囡囡。 但他这会儿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夯哥，我知道我阿爹不应该去请鸦神来做法。不过人都已经来了，法事也已经开了，没有中途放弃的理由。你别较这个劲，三天时间这才过去第一天，你加把劲，我看好你。真的，绝对站你这边。” 貌让赌咒发誓的说道。 第297章 矿场的中间商 骆八九也不是不能理解貌让的想法。 毕竟这件事显得有些草率。 而且他自己也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就按貌让他们的方式去选址，要真能一挖一个准，也是见鬼了。 骆八九好说歹说，才算是说服了貌让姑且相信自己。 为了这一天，迈塔矿主已经提前联系好了人手，所以真正开采的环节其实并不复杂。 只不过需要时间。 但等到貌让去跟迈塔矿主汇报情况的时候，迈塔矿主却给了另外一个说法。 总之貌让带回来的意思就是，不管是骆八九还是鸦神教的发现，都定在三天后的吉时开挖。 反正两天时间是肯定挖不到矿脉的，现在挖跟三天后挖没什么区别。 骆八九在意的自始至终从来不是什么矿脉。 见矿区的最终意见已经下达，立刻开始着手教唆貌让跟自己去救人。 貌让前面才刚跟骆八九说过，不要跟也木西混在一起，后面他干脆直接要去救个毫无存在感的人。 貌让当然不肯轻易就范，直言让骆八九给自己一个救人的理由。 现在不确定因素还多，骆八九只能含糊的表示，只要貌让帮自己把人救下来，后面自己保证会给他一个说法。 貌让这人好处就是听劝。 尤其是听说，骆八九愿意出钱，多少钱都好说。 主要是想让貌让从中起一个牵线的作用。 貌让这才真动了心思。 毕竟钱能解决世界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难题。 跳上他的泥泞战车，拉上骆八九就朝矿场外面开了过去。 “要不要先找人打听一下是什么人干的？”骆八九提醒道。 “不说是中间商吗？你以为来我们矿业公司的中间商能有多少？”貌让抽抽着嘴角说道：“不过，今天又免不了跟阿坤打照面。正好过去气气他。” 貌让说完，重重踩了一脚油门。 这还是骆八九第一次来到阿坤家矿业公司。 几辆货车正有序的朝里面开进去。 站在高处，放眼这片矿场，规模肉眼可见的碾压貌让家的矿洞数量。 骆八九大致数了数，将近三十个矿洞怎么也是有的。 规模大竞争力就上去了，矿场上的矿工活干的也是热火朝天。 就算骆八九看不上阿坤为人，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这才是矿业公司的精神面貌。 跟他们比起来，貌让家那种只能叫家庭作坊。 可能是见骆八九出神，貌让立刻敏感的伸手戳了戳他，“想什么呢？见钱眼开啊？知道什么叫为富不仁吗？我跟你说，他们家矿场为什么能短时间积累起那么多资本？完全是因为不择手段的敛财。你知道他们……” 貌让的话没说完，因为顺着骆八九视线看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矿坑里那一抹火红的身影。 一群挥汗如雨的男人们中间，出现一个穿着红色长裙妖娆多姿的女人，这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隔着有点远，看不清楚是不是上次帕敢镇的那个女人。 但看貌让咬牙切齿的表情，八九不离十。 那女人长相身材虽然是不错，却也不至于到无可替代的程度。 就算貌让在矿区当和尚，也不至于这么钻牛角尖。 唯一的解释就是男人该死的占有欲。 骆八九连忙拉住貌让，正事要紧。 “中间商在哪？” 貌让没好气的回答道：“跟着这些货车就找到人了。” 骆八九眺望了一下远处，打头的那辆货车已经开出去好一截了。 看了看身后的车子，问道：“咱们不能开车进去吗？” 貌让回敬，“要是能，你以为我会愿意放弃代步工具？我们跟他们家矿业公司关系本来就不好，开车进去万一被栽赃说来偷东西偷人的怎么办？” 在骆八九的连声催促下，貌让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骆八九觉得这样的女人迟早变成祸害，早早分手那叫及时止损。 在男人堆里展示自己的魅力，叫玩火。 两人一边走，貌让一边给骆八九普及了一下矿场的基本情况。 中间商就是负责从源头矿场收购料子，然后统一运送到佤城，赚差价。 他们在矿区属于有钱有闲那类人。 跟佤城那边的分销商关系稳定，一般情况下，佤城那边的商家轻易不会改换门庭。 他们只需要跟矿场方面把关系打点好，只要将料子运输到佤城，就有钱赚。 相对矿场跟佤城商家的劳碌，他们还真算的上是赚钱比较容易的那一类。 “就这么简单？”骆八九忍不住咋舌。 这听起来，比自己赌石、开店不少赚啊。 貌让可能是觉察到了骆八九心思的活泛，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说简单倒也确实简单，但也不是一点难度都没有。他们属于前期把管道架设好，后面才能一劳永逸的赚钱。架管道的时候怎么也要东奔西走勾兑关系……怎么，心动了？” 他说得不错，骆八九的确心动了。 虽然知道做生意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事，但至少给了骆八九一个新思路。 只要搞定矿场的路子，倒也不是不能试着从中分一杯羹。 只不过这件事并不着急，先搞定矿脉的事再研究也不迟。 骆八九这边在走神，正前方突然传来阿坤的声音。 “哟，这可真是见了仙人。天堂有路你们不好好待着，地狱无门你们偏要上赶着找死？” 貌让冷哼了一声，毫不示弱的回敬道：“原来你们在的地方是地狱，难怪诸事不顺。我是好心，今天特意来告诉你一声，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三天后，咱们新矿坑开掘仪式上不见不散。” 他的话明显让阿坤一愣，“不可能！就你跟你阿爹那两个榆木脑袋，能找出矿脉走向就见鬼了。” “那也总比你们几兄弟为夺权，把公司闹得鸡飞狗跳，成别人笑柄强。” “你再给我说一遍！谁是笑柄！” 阿坤立刻动怒，作势就要朝貌让冲过来。 骆八九连忙拉了拉貌让的胳膊。 找人要紧。 现在眼看就要晌午，现场不捞人，难道真等着中间上门把人带走了以后再去海底捞？ 第298章 赎人 貌让旋即看向阿坤身边一个缅国中年人。 叽哩哇啦一串缅国话甩了过去。 骆八九听不懂，只能一个劲儿的观察双方的表情。 貌让的话音刚落，中年男人还没开口，阿坤就指手划脚说了起来。 言辞激烈，脸红脖子粗。 骆八九当即觉得这阿坤怕是要从中作梗。 可看貌让的样子，又像是占了上风一般。 一时间很是着急，又无从使力。 最后急中生蠢，竟然趁着阿坤跟貌让推搡的时候，伸脚使了个绊子。 阿坤不察之下，贴着土堆的斜坡狼狈的滚下了矿坑。 骆八九拍了拍巴掌，看着目瞪口呆的中年男人，开口道：“小女孩在什么地方？多少钱买的我们愿意加钱买回来！” 中年男人应该是听不懂国语，看完了骆八九，又一头雾水地看向貌让。 貌让先是一脸无奈地看向骆八九，“难得阿坤今天干了件人事……” 然后转头看向中年男人，叽哩哇啦说了几句之后，男人朝其中一辆货车车厢走过去。 貌让示意骆八九跟上。 骆八九看着阿坤滚落下去的位置，心里隐隐有些惴惴不安，“貌让兄弟，你刚才说阿坤干什么了？” 经过貌让的解释，骆八九才明白，原来刚才阿坤脸红脖子粗并不是为了阻挠貌让救人。 而是在义正言辞地谴责中间商们买卖人口这件事。 骆八九难以置信的看着貌让，“不可能？按照你描述的阿坤为人，是非不分、黑白颠倒，怎么可能有这么健康的价值观？” 貌让尬笑了两声。 开玩笑。 谁会用美好的词汇形容自己的死对头？ 再说了，他也没想到阿坤在这件事情上会有这么正常的三观。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有时候还难免会有几分恻隐之心呢。 而且，在貌让看来，指不定今天阿坤的反常是因为他的同理心。 毕竟他最为人诟病的，就是当年他阿妈是被他阿爹给买回来这档子事。 “刚才那个中年人是中间商们跟我比较熟的一个。已经去跟买小女孩的中间商协商去了。我听说好像是一百万缅币买下来的。看看一会儿对方开价多少。”貌让转移了话题。 一百万缅币？ 合国币只有三千多不到四千块，就能买下来一个活生生的人名。 怎么能不让人感慨。 貌让见骆八九不说话，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我觉得你做这件事没什么意义。你把人买回来，然后再送回狼窝里……你能救她一次，能救她一辈子？等你走了，她的命运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在发展。” 骆八九没好气的反问道：“救人难道会因为人早晚有一死而袖手旁观？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铁打的矿场流水的人，反正早晚矿场送人走，还不如今天听天由命，管是谁赢谁输呢。” 他这番话说得很不客气。 对貌让言语中对生命的漠视，表示难以接受。 貌让挠了挠头，“夯哥，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好歹听我把意思说清楚……” 他的话没说完，刚才的中年缅国男人带着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很年轻，但已经大腹便便，比刚才的中年男人看上还要油腻几分。 上衣卷在胸部下方，露出圆滚滚的肚皮，里面像是装了一个滚圆的大西瓜。 他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迈着六亲不认的外八步伐。 按照外貌协会的标准判断，这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男人走过来之后，看了看貌让又斜睨了一眼骆八九，似乎很快就找出了正主。 冲着骆八九一阵叽哩哇啦的缅国话就甩了过来。 别看刚才骆八九慷慨激昂的回怼了貌让，这会儿还是得乖乖的指望他充当翻译。 就在他救助的看向貌让之际，貌让却非但没有解释，反而直接跟对方你来我往开始叽哩哇啦。 看样子，事情似乎并没有预想的那么顺利。 至少不是给足了钱就能万事不愁。 最后两人也不知道是谈崩了还是谈累了，貌让转头看着骆八九说道：“他说要一千万，否则免谈。” “多少？”骆八九实名震惊。 三万多的确也没多少，但比他买下囡囡化的三千多，已经足足翻了十倍。 高利贷都没他们黑。 骆八九这会儿甚至有些后悔没把侯子带来。 原本只以为有貌让出马，自己又愿意出钱，事情应该差不多就办成了。 没想到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貌让这种小作坊矿二代，在这些财大气粗的中间商眼里什么都不是。 有交情的诸如那个中年男人，多少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但碰上眼前这个混不吝的滚刀肉，那还真是油盐不进。 骆八九还没表态，男人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露出一个令人非常难受的笑容，磕磕绊绊的开口说道：“一千万……不多了……卖到那些园区……赎金不可能低于一千五百万……” 见他多少能听懂一些国语，貌让看了看骆八九，改用国语说道：“你买走的就是一个身无分文的也木西小女孩，你把整个矿区的也木西加一起也凑不出一千五百万给你！” 男人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玩够……转手一卖……也不会低于一两千万……我已经很给小矿主面子……不买就不要耽误我们时间……” 骆八九强忍着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掏出手机，“给我一个账户。” 这话一出，所有能听懂过于的人都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男人扯着嘴角，用生硬的国语说道：“只收……现金。” 骆八九铁青着脸看向貌让，“那有劳小矿主先帮我垫付。等回矿区我还你。” 主要是事发突然，身上没有准备那么多现金。 貌让扯了扯嘴角，世界上最悲伤的事莫过于，钱不多却拿不出来。 “这点小钱，还不还的有什么关系。主要……我来的时候也没准备……” 男人像是看出来他们的窘境，咧着嘴发出嘿嘿的笑声，“没钱……免谈……小妞儿我带走了……” 第299章 戏耍 男人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貌让伸手试图拉住他，却不小心手打滑，摸了男人浑圆的腰一把。 一时间，两人脸上的表情都相当精彩。 男人一脸嫌弃的看着貌让。 没等他开口，貌让连忙说道：“ 钱不是问题，一千万就一千万。不过我们今天来的突然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金。你是知道我们公司位置的，今天折回去或者明天，随时去随时付款，怎么样？人今天先给我们留下。” 男人伸手磋磨着下巴，上下打量一会儿貌让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人不可以给你们留下。明天见到钱咱们再谈。” 说完转身就走。 骆八九一下着急了。 今天如果让他把囡囡带走，且不说会不会夜长梦多生出变故。 就算没有，也不代表今晚的囡囡就是安全的。 他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囡囡就这样掉进狼窝里。 就在他准备拉住男人，并麻烦貌让回矿上取钱的时候，阿坤从矿坑下面爬了上来。 他先是狠狠的瞪了骆八九一眼。 然后伸手勾着大肚子男人的肩膀，一连串骆八九听不明白的叽哩哇啦之后，两人勾肩搭背的朝远处走了。 骆八九一看这架势不对，正准备追上去，貌让伸手拉住了自己。 “夯哥，刚才阿坤说钱他那边给……” 骆八九一愣，“什么情况？你们俩和好了？” 貌让撇了撇嘴，“别侮辱我。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就不存在和好这个说法。” 骆八九一时间也不知道阿坤葫芦里装了什么药。 但总归是好事一桩。 只要暂时解了燃眉之急，后面哪怕多付些利息，也没什么关系。 刚才的中年男人见他们谈妥，连忙走到大肚子男人的货车旁，从货车的车厢里将囡囡给拉了出来。 大肚子男人可能是怕她逃跑，又怕她喊叫，不但将她捆绑着，就连嘴里面也塞着破布。 看到骆八九那一瞬间，囡囡原本死灰般的神情像是突然活了过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稚嫩的脸庞上滚落下来。 骆八九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瞬间觉得心都碎了。 连忙跑到囡囡面前，七手八脚将捆绑她的麻绳解开丢在一边。 “老板……呜呜……” 囡囡已经泣不成声，本就磕巴的国语听上去更加难以辨认。一头扎进骆八九怀里。 这一刻，应该只有骆八九才能让她全身心信赖。 骆八九心情复杂的拍了拍囡囡，伸手摸了摸她绑的歪歪扭扭的羊角辫，最里说着“不怕不怕”。 眼睛却像是要冒出火来。 明明就是个孩子。 这些畜生！ 骆八九心里燃烧着怒火，把囡囡推到貌让那边，自己站起身来就准备朝阿坤跟大肚子男人的方向冲去。 “夯哥，咱们可就俩人……” 貌让适时出声。 骆八九扫了一眼身边，每辆货车的车窗上都趴着个人。 他们的视线正盯着这边，神色不善。 这些中间商还是次要的。 但这会儿他们两人脚踩的，还是貌让死对头家的势力范围。 骆八九狠狠的捏了捏拳头，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憎恨。 “咱们先离开，夯哥？”貌让提议道。 骆八九转念一想，像阿坤这样的人，即便自己没有国内的账户，作为公司，他们的财务手上一定有能够接受自己转账的户头才对。 这个阿坤善恶不明立场不清，骆八九并不想跟他有更多牵扯。 尤其不想在囡囡的归属问题上埋下任何隐患。 所以冲貌让说道：“放心，咱们以理服人。我不愿意欠不熟悉的人人情。你先带囡囡回车上。” 貌让还想说什么，但骆八九已经抬脚追了上去。 骆八九赶到板房办公室的时候，大肚子男人晃了晃手上被缅文报纸包裹着的缅币朝骆八九晃了晃。 咧开嘴露出一口红黄交杂的牙齿，嘴里磕磕绊绊的说道：“合作……愉快，下次……有机会……继续……” 回答他的只有骆八九迎面而去的一记老拳。 这笔钱明显是阿坤自己出的。 他身后还站着赶来送钱的红色长裙女人。 女人本来就一脸不爽的看着骆八九，这会儿见他动手伤人，尖声叫起来。 就在骆八九以为今天不能善了的时候，阿坤却摆手制止了女人想要找帮手的行为。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骆八九，“怎么？天真的老板赶过来为的就是行侠仗义出口恶气？” 不管前面的恩怨是非，就今天囡囡这件事，骆八九还是很感谢阿坤的。 因此他很给对方面子的回答道：“阿坤老板，有没有我能转账给你的账号户头？” 阿坤勾着嘴角笑起来，“原来是为这个。钱是我私人出的，我没去过国内，自然也没有你们国内的户头。” “我不是开善堂的。做任何事筹谋的都是好处。骆老板是？帕敢镇上你们好威风啊。害我颜面尽失。我买下来这个也木西小孩，是给我的宝贝儿当使唤丫头的。你以为我是有成人之美吗？”阿坤阴恻恻的说道。 这才是阿坤，自己竟然还真以为他转了性。 “钱随你出，囡囡我一定要带走。”骆八九斩钉截铁地说道。 阿坤爆发出一连串的大笑，像是听骆八九说了一个什么好笑的笑话。 “你觉得你钱有我多，还是人手有我足？跟我抢东西？是不是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本？” 阿坤笑完，话里有话的反问道。 骆八九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只感到头脑一阵充血。 “夯哥！” 身后传来貌让的呼喊声。 他们这会儿不是应该在车上吗？ 骆八九循声看过去。 貌让牵着囡囡的手，快步走过来。 “夯哥，别冲动。咱们这会儿不占优势。” 貌让先是压低声音让骆八九认清形势，然后看了一眼阿坤身后的女人。 开口说道：“她虽然感情上很渣，但也不算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囡囡暂时留在她那里，比你带回去交给她阿爹更安全。等后面有了更合适的安置处，再来要人也不迟。” 第300章 夜幕之下 阿坤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 骆八九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写着抗拒。 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吃了没有随身携带现金的亏。 女人听阿坤说完，摇曳生姿的走到貌让身边，伸出手指挑起囡囡的下巴，“瞧这张小脸脏的……红姐带你去洗洗。” 说完很自然的从貌让手上牵走了囡囡。 骆八九倒是瞬间消停下来。 把囡囡送回她阿爹身边，难保会不会还有下一次；留在貌让家的矿场上干点杂活，矿上都是大老爷儿们，各方面都有诸多不便。 囡囡完全不具备自我保护的能力。 倒是不如…… 骆八九望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手牵手朝前走的背影，只一瞬间，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但他还是坚持说道：“一千万我会找钱庄取出来还给你。囡囡就暂时拜托你们照顾了。” 阿坤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貌让扯着骆八九离开，走到中间商们的车队旁时，刚才那个挨打的大肚子男人正环抱着胳膊等着他们送上门来呢。 “给我打！” 说完带头就扑了上来。 倒也的确有那么两三个跟着他往前冲，但更多的还是在拉着男人，看样子像是在劝架。 想想也是，苍蝇也是肉。 貌让家的矿业公司再小也是个矿场。 就算目前合作占比不大，但矿区这种地方，今日为王明日寇。 高处跌落一手好牌打烂的、翻身逆袭绝处逢生的…… 他们终年混迹于此，并不少见证。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每一个成年人都懂。 眼看着男人再怎么发难，今天这场仗也是打不起来。 貌让干脆理都不理他们，径直拉着骆八九上车走人。 回程路上，两人各有心事互不打扰，踩着饭点赶回了矿场。 途经也木西聚集地的时候，骆八九在显眼的地方看到了玛姆的身影。 跟貌让打了个招呼下车，骆八九觉得有必要给玛姆一个交代。 在囡囡并不快乐甚至有些悲苦的童年中，如果曾经有阳光照入，那一定来自玛姆。 骆八九有些语无伦次的交代完囡囡的下落，以及自己的考量，生怕玛姆不能理解自己不得已的用心。 没想到玛姆第一时间就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全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我原本也在发愁，她回来以后怎么才能保护她……” 说完又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往回走。 刚走了两步，像是才想起来骆八九还在，停住问道：“老板，要不要喝碗粥再走？” 骆八九不知道怎么面对囡囡的阿爹。 这样的父亲是应该指责并遭受唾弃的，可毕竟也是因为自己，把人家的女儿送了出去。 尽管知道这么处理没毛病，却仍不能避免心下觉得理亏。 所以骆八九沉默着摇了摇头。 “老板，你是一个好人。上天会保佑你平平安安发大财的。”玛姆朝骆八九躬了躬身，“赎囡囡让老板破费了。明天老地方，老婆子会给老板一个交代。” 玛姆说完这番话，这一次真的转身走了。 骆八九张了张嘴，想说算了。 但关键时刻这贪财重利的本性形成下意识行为，让骆八九并没能第一时间发出声音拒绝玛姆。 看着玛姆越走越远的身影，骆八九给了自己一巴掌。 咋就这么管不住自己呢。 解决完眼前的事，并不代表无事一身轻。 骆八九也转身继续朝矿场走去。 还有很多事等着他解决完，才能带着料子回家。 也许应该庆幸，因为有貌让师父这个国人的存在，矿场的饭菜虽然不是那么顺口，却至少能让骆八九顺利下咽。 吃饭的时候，没看到那些鸦神教的人，骆八九出于好奇就多问了一句。 得到的说法是鸦神怎么可能跟凡夫俗子共饮同食。 骆八九撇了撇嘴，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随后抱怨道：“没找出矿脉走向之前恨不能每一分钟都在催，现在找出来了，你们反倒不着急了。” 貌让看了看隔壁桌上的迈塔矿主，说道：“小点声，别让我阿爹听到。钱都花了，总不能半路上送鸦神回去？得罪了他们，我们在矿上的日子不是更难过了。” 合着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为难，两不得罪。 骆八九虽然急于想知道自己猜测的准确性，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等矿场进度。 整个下午在矿场无所事事的骆八九，最后索性跟在老矿工屁股后面看他们如何开采筛选原石。 毕竟是人生中的首次经历，看什么都新鲜。 毫无波澜的来到晚上，整个矿场沉入夜晚的静谧中。 骆八九跟侯子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直到侯子沉沉睡了过去。 骆八九翻了个身，也准备好好睡一觉迎接明天的时候，膀胱传来阵阵尿意。 矿区炎热，貌让命人沉了些饮料入井。 天然的冰箱让饮料虽不至于透心凉心飞扬，却足以降温解暑。 到晚饭那会儿骆八九忍不住贪嘴多喝了几瓶。 这会儿感觉来了。 骆八九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打开门走了出去。 矿区只有一个旱厕，如非必要，骆八九是宁死都不愿意进去的。 他宁愿多走一截出去找地方放水。 不过，脑海中随即闪过一道灵光。 何不再去验证一下自己的发现呢？ 骆八九强忍着尿意，快步朝那片荒地走去。 黑漆漆矿场除了靠近板房那边的矿坑亮着一战长明灯外，其他地方都隐没在夜色中，骆八九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赶到荒地附近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浓稠的黑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但更多的是一种感觉，眼睛并不能直观的看到什么清晰的物体。 不过他还是小心的绕到那丛灌木附近，贴着灌木的生长路径朝荒地摸过去。 因为精神力高度紧张，甚至连先前那明显的尿意都给忘在了脑后。 越走越近，不仅更清楚的看到了人影，甚至还隐隐听到几声交谈。 第301章 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 “这地儿也太大了，咱们这么找得找到猴年马月去啊？” “少说两句，有这废话的功夫，又能多找两寸地了。” 骆八九轻轻扒拉开面前的灌木丛，眯着眼睛认真观察对面。 面前有两个穿着黑袍的人影，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弯着腰在地面上搜寻着什么。 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嘀嘀”的像是某种仪器发出的声音。 “你听说没有，早上跟鸦神打赌那人已经找出了矿脉延伸处的位置。咱们现在这么找还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让鸦神不战而降？是你疯了还是他疯了？好好干活。找不到又不能怪咱们。反派死于话多，这个真理千万要牢记。” 骆八九简直能被这自说自话的哥俩给乐死。 合着是半夜三更偷偷出来加班加点加油干来了。 等两人走近，骆八九终于看清楚，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手上拿着一个差不多有脸盆大的金属圈，另一个人手上抱着一个红绿交替闪烁的黑色仪器。 嘀嘀嘀的声音就是这个仪器发出来的。 “可咱们都找了这么长时间了。这东西就刚才那地方叫的最欢。照我说，咱们干脆就拿那个位置回去复命得了。这里虫子这么多，咬人又疼又痒……他们在睡觉，把咱们俩拎出来受这罪。又不给加班费……” 其中一个人可能是个碎嘴子。 自从骆八九开始偷听，他就没停下自己的碎碎念。 也因为此，成功的将自己的同伴给念叨烦了，“加班绝对没有跟你搭档痛苦。走走走，赶紧走。下回老子要是再跟你搭档，我就把自己种地里。” “那你这是答应了？那……咱们做好标记就撤？”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声音，这会儿带上了明显的雀跃。 另外一个声音迟迟没有传来，但碎碎念的声音准确传递了他的动态。 “等等我啊……我怕黑，你走慢点……” 好家伙，这鸦神还真不怕劳动法。 竟然不给手下发加班费。 看样子这所谓活跃在矿区的鸦神教，不过是故布疑阵玩神秘。 明里一套暗地另一套。 倒也还没自大到把所有人当傻子。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 用在他们身上还真贴切。 骆八九强忍着笑意从灌木丛中钻出来。 确认四下无人，这才摸到自己插树枝的地方开始放水。 没错，的确是甜的。 甘甜的味道，仿佛这一刻骆八九的嗓子眼里正含着一枚甘草片。 感觉没有差错，剩下的就是等待证实了。 如果自己的异能还有这个本事，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经过本轮印证，骆八九的底气更足了几分。 但听刚才那俩大兄弟的对话，他们今晚似乎也有所发现。 但既然矿脉已经被自己锁定，他们发现的又是什么东西？ 十有八九是他们的仪器有bug，或者是那俩人自欺欺人。 骆八九吹着口哨往回溜达，琢磨着自己这个新开发出来的异能，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就算自己真能帮人找矿脉，也不能跟狗一样到处撒尿占地盘？ 传出去，自己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看看人家的金手指，要么点石成金、要么落笔为实，反观自己。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但又一想，做人得知足。 要不是这看似拿不出手的异能，自己怎么可能有今天。 别说矿区了，能有惊无险的来往于佤城跟瑞利之间，就已经烧高香了。 等着看，今晚鸦神教有所斩获，明天一定会折腾些动静出来。 得养精蓄锐，以备明天之需。 骆八九心里有底行事不慌，晃晃悠悠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心无旁骛一夜无梦，第二天还是被侯子给摇醒的。 “夯哥，外面有人闹着找你。” 可能是看刚醒来的骆八九一脸茫然，他补充道：“是那些穿黑袍子的人。” 骆八九看了看时间，这会儿才早上七点多。 这些人还真是沉不住气，怕是刚醒就过来闹了。 骆八九飞快的穿好衣服，跟侯子一道走出门。 一张张大黑脸立刻映入眼帘。 矿区早上的七点钟，还是将明未明的模样，这些黑脸看上去还真是自带几分诡异的气氛。 最关键的是，这一张张足够黑的脸，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骆八九完全分辨不出来哪一个才是那天跟自己建立赌约的鸦神。 不过他不清楚没关系，对方必然不会放过主动挑衅的机会。 下一秒就见其中一个男人朝自己走了两步，“我们现在已经准确得知矿脉的走向，你要是不想输的太难看，现在认输，我们还可以给你留个体面。否则……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就算有心放水，你也难逃鸦圣的命运。” 虽然认脸认不出来，但声音吻合。 就是那个打头的黑脸男无疑了。 骆八九被他这副口气激的上头，忍不住冷笑着回敬道：“鸦神跟鸦圣，听上去差不多。你就不担心我加入你们到时候把你的风头压下去，让你这辈子都屈居我之下？就算你想，我还真看不上你们这样的邪教组织。” 这话一出，非但没有激怒对方，反而令在场所有黑脸都肆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那模样就仿佛听到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黑脸咧着嘴边笑边说：“有野心是好的，但是你似乎搞错了方向……” 话还没说完，隔老远就看见迈塔矿主风风火火跑了过来，“两位、两位，有话好好说。” 看样子，应该是得到消息匆匆赶来调解的。 现在对于迈塔矿主来说，不管黑猫还是白猫，能找出矿脉的就是好猫。 如今哪一方他都不方便公开得罪。 只能充当和事佬，尽可能的息事宁人。 骆八九耸了耸肩，“明天就能见分晓，今天咱们在这里打成斗鸡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快。我对加入你们一点兴趣也没有。倒是你可以好好想想明天输了怎么在我脚下磕头求饶。” “好一张利嘴。明天我看你还怎么故弄玄虚。胜负一分，我就当场让你行使鸦圣的职责，你大可期待一下。” 黑脸说完，阴恻恻的笑起来。 还别说，那表情挂在那张脸上，还真有几分瘆人。 口舌之快刚刚逞完，迈塔矿主就来到两方人马中间。 骆八九自然不好不卖他这个面子，不好继续说什么。 但侯子可不管这么多，冲着黑脸那边说道：“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要是你们输了，就让你们从矿场手脚并用爬出去。看你们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招摇撞骗。” 第302章 下战帖 迈塔矿主的脸色最先变了。 那模样就差直接伸手捂住侯子的嘴了，“侯老板，可不敢造次呐……”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黑脸男人打断了，“没关系。正好现在迈塔矿主也在，那咱们就把赌约说清楚。” “我们输了愿意按照这位老板说的，手脚并用爬出矿区；反之，他自愿成为我方鸦圣。” 黑脸男人的话音刚落，迈塔矿主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使不得……这可如何使得……骆老板，你这玩笑可开大了！” 骆八九就搞不懂了。 怎么鸦神教来之前，自己还是众望所归的唯一希望。 他们一来，自己就成为玩笑了呢。 但不等他开口，黑脸男人就冷笑起来，“落子无悔，出口成契。我们只是想让迈塔矿主当个见证，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迈塔矿主开口就吃瘪，难为他的性格竟然能忍下来。 有些无奈地看向骆八九。 黑脸男人见状冷哼一声，“怎么？甘愿缩头乌龟也不敢像个爷儿们一样愿赌服输？” 这话一出，与他同来黑袍们不约而同发出奚落加鄙夷的笑声。 他这激将法，看在骆八九眼里非常小儿科。 骆八九骨子里从来不是一个谨小慎微的是保守派。 这一点从他赌石的过程中就可见一斑。 所以尽管异能对矿脉的感应能力还没有一个最终定论，但在他的概念里，已经认定了这个结果。 如今即便明知道黑脸是故意激将，仍然面不改色的应战。 “既然这位鸦神一定要当众给大家上演狗爬式出走，那我也不好扫大家兴致。迈塔矿主，那就有劳你做个见证人。只希望到时候你能秉持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千万不要偏袒放水。” 骆八九这话一出口，立刻把对面的黑脸给逗乐了。 “嘴还挺硬。明天见真章，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到时候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你的样子！” 黑脸说完，冲手下挥了挥手，“走。回去好好养精蓄锐，明天万一有人要是夺路而逃，还得有体力抓才行。” 几个黑袍嘻嘻哈哈中夹带着嘘声奚落了骆八九一番，这才晃晃悠悠走了。 “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缩头鼠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 侯子故意高声在后面喊起来。 黑袍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恶狠狠的瞪视着侯子。 黑脸怒极反笑，“珍惜今天的美好时光。到明天可是哭破天都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嘁，还真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侯子翻了个白眼。 迈塔矿主重重叹了口气。 面对这打不得骂不得的主，他是一肚子火气没处撒。 最后终于想到了自己那个倒霉催的独苗儿，发狠的冲身边人吼道：“貌让呢！都几点了？就知道吃喝玩乐睡！让他来见我！” 说完倒背着胳膊就走了。 原地留骆八九跟侯子面面相觑。 临了，侯子问道：“夯哥，那个什么鸦圣是个什么鬼？” 骆八九摇摇头。 他也想知道，还没来得及弄清楚。 但看那些人的反应，也知道不是什么受人景仰的身份就是了。 想想都知道，都闹到这份上了，还能给自己个官当当？ “今天咱们干什么？”侯子又问道。 今天的事那可重要着呢。 不过还得等那个关键人物。 两人搬着马扎坐在板房门口，等到日上三竿。 貌让垂头丧气的走过来。 一看就是刚遭受完一场无妄之灾。 看到骆八九跟侯子两人悠哉游哉的坐在阴影里躲太阳，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 侯子连忙说道：“这实在不能怪我们。大早上那些报丧鸟就堵在门口找茬，这才把迈塔矿主给引了来……” 还有一句话他没敢说。 要不是他们父子俩各自盘算，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恶性竞争的局面。 但考虑到自己妹妹的下落还要指望貌让从中帮忙，这才只是开口解释了一句。 貌让也只能白受着。 “矿主”跟“小矿主”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在矿区的权限却天差地别。 貌让现在的处境在众多矿二代里，已经算好的。 因为迈塔矿主没有其他的接班人，所以虽然貌让没什么实权，但大家还愿意卖他各种面子。 那些兄弟众多的矿场，“小矿主”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就大大减弱。 但毕竟现在说话起作用的只有迈塔矿主，所以就算自己没有竞争对手，但在面对迈塔矿主的时候，貌让也不敢造次。 挨顿骂受顿打这样的事，属于家常便饭。 貌让干脆蹲在两人身边，幽幽叹了口气，看上去很是惆怅。 骆八九转了转眼珠子，“貌让兄弟，在我们国内有句老话，叫做人前教子背后教妻。知道什么意思不？” 貌让用肢体语言表达出自己并不想知道的意思。 他心情糟糕透了，哪还有心思听骆八九说教。 见他不上套，骆八九只能直奔主题，“貌让兄弟，今天要是没什么安排，咱们先把我这边的原始选一下？” 这几天矿场上开采的原石数量已经达到一个峰值，这个时候筛选料子无疑是最合适的时机。 按照貌让的想法，他肯定更希望等矿脉的事盖棺定论之后再跟骆八九进一步讨论他的既得好处。 所以当下第一反应就是如何装傻充愣拖过明天。 见他显得有些为难，一旁惦记着自己小算盘的侯子连忙见缝插针的说道：“小矿主，今天如果不方便选料子，能不能带我走一趟帕敢镇？我想去看看昂猜老板回来没有……” 貌让两相权衡取其轻，立刻说道：“谁说今天选料子不方便？我正有此意。明天矿脉定出来之后，后面就忙了。今天正好是个空闲，最适合选料子了。走，咱们现在就去！” 骆八九看了看办公室方向，激将道：“要不要先征求一下迈塔矿主的首肯？” 果然，这话一出，宛如烈焰浇油，貌让梗着脖子瞪着眼睛，额上青筋都暴了起来，“当初说为表诚意第一波料子拱手送给夯哥的不就是他吗？问什么问？我说话不好使？” 第303章 鸡飞狗跳的父子俩 “瞧小矿主说的，那哪能啊。”骆八九连忙一记马屁奉上。 也就是眼下不够他施展，要不然他还能再阿谀几分。 貌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奸笑，“走着。今天敲定料子数量之前，先去我阿爹那边把长期合同签了。” 要是以为他越被收拾越服帖，那可大错特错了。 他不能当面顶撞迈塔矿主，不代表不能暗戳戳坑爹。 还有什么比眼下的骆八九更好使的枪。 当时恶d迈塔矿主的确是在走投无路下，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貌让那个虚无缥缈的梦上面。 那种情况下说的话，水分不低。 尤其如今迈塔矿主已经差不多上岸了，双方的关系其实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可能这个时候，迈塔矿主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降低损失了。 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也一样说的过去。 现如今公司当家的不是貌让，什么时候能掌权也是一个说不准的未知数。 完全没有处处以公司利益为先的觉悟。 倒是很开心能在这个时候将自己阿爹一军。 “这……合适吗？” 骆八九已经乐的合不拢嘴，竟然难得虚情假意的客套了一句。 “要是你能把他气到原地升天，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貌让不知真假的随口说了一句。 骆八九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这父子俩什么仇什么怨。 一个动不动舞刀弄棒恨不能当场清理门户；另一个天天巴不得自己亲爹立刻飞升，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讨债鬼父子。 不过这些骆八九也就在心里想想。 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战，谁也不比谁高尚。 “那咱们走？” 骆八九搡了搡说完就不动弹的貌让。 矿主办公室里，迈塔矿主正坐在办公室前吹着风扇翻看文件。 见貌让推门进来，一脸不耐的嘟囔了一句缅语。 不过在看到骆八九的时候，立刻转了风声。 “骆老板……” 迈塔矿主打招呼的声音都还没落，逆子貌让就吊儿郎当的开口了，“阿爹，骆老板是来跟你签合同的。” 迈塔矿主一愣，“合同？什么合同？” 貌让的表情精彩极了，“夯哥，你看我怎么说的来着？矿主贵人多忘事，转头就把跟你讲好的事给抛在脑后了。” 骆八九虽然心理也是这么想的。 但国人含蓄，如非必要不会第一时间直白的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如今貌让这么一说，骆八九反而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不过他这番话说完，最难受的还属迈塔矿主。 一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说道：“这两天事情太多。昨晚没睡好，早上又被闹醒的早。我一个老人家，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怎么就是不把这事当回事了？” 为了颜面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他这年纪都敢自称老人家。 不过说到早上闹醒的早这档子事，骆八九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 原本以为还要跟迈塔矿主斗智斗勇一阵子，没想到他说完之后，从自己办公桌里一通翻找，找出来一份空白合同。 抓起办公桌上的笔唰唰一通连翻带划后，毫不客气的摔在骆八九跟貌让面前。 “该我签的部分都已经签完了。条款自己看好，别到时候又来说这不行那不行。” 迈塔矿主的语气带着浓重的不满情绪。 让骆八九一时间不知道他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不肖子貌让。 不过，看合同条款是重中之重，直接决定着后面骆八九能从中到手的利润空间，马虎不得。 因此顾不得迈塔矿主的语气，抓过合同高高兴兴看起来。 结果第一页都还没翻开，心就瞬间凉了。 这上面鸡肠子一样的文字，骆八九连半个都不认不出来。 貌让见状，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脸铁青的迈塔矿主，贱兮兮的冲骆八九说道：“夯哥，要不然你聘我当你的顾问呗？我便宜，一顿花酒就能搞定。” 迈塔矿主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加难看起来。 骆八九夹在两人中间，别提说不得劲了。 但今天不管貌让居心如何，至少行为上来看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得罪不起，干脆装傻。 骆八九笑言，“那可怎么好意思劳烦小矿主做这种事。” 貌让拿过合同，站起身来，“那我现在就先带骆老板去选料子了？不知道矿主要不要划个可选范围？别到时候骆老板选完，我又成了某些人的出气筒。” 这话明显是冲着迈塔矿主说的。 在坑爹这条道路上，貌让的确是不遗余力。 回答他的只有飞过来的一叠不知名文件。 貌让跳出办公室大摇大摆地朝外走，骆八九却不得不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 将迈塔矿主砸在地上的文件捡起来整理整齐，重新放回在他手边。 尬笑两声，道了个别才灰溜溜的跟在貌让身后走了。 这爷俩的相处模式在正常跟不正常之间反复横跳，常人完全没办法提前预判。 还好，不管他们怎么闹，今天自己都是最大的受益人。 追上貌让，他将手上的合同摁在骆八九胸膛。 骆八九咋舌，“这么快就看完了？” 貌让得意的笑起来，“看个屁，这东西内容大差不差，有什么好看的。你还以为他会为你专门拟定一份新合同呢？这都是之前跟中间商签订的合同，拿来给你用了。” 这一点骆八九倒是相信。 “你待会儿选完料子去找他，加上他承诺给你的那个条款，你有优先收购权。这样以后不管他的矿开成什么规模，都摆脱不了这个紧箍咒。”貌让补充道。 骆八九想了想，设想了一下自己巴巴跑去迈塔矿主面前说这个似乎有些蹬鼻子上脸。 能拿下这个中间商权限对自己来说，也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这矿业公司规模的确不大，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家，边走边看慢慢发展壮大了再说。 可貌让对骆八九的妇人之仁嗤之以鼻，“夯哥，你知道在矿场这种地方，拥有优先选择权意味着什么吗？” 第304章 胜负欲 第一次到矿区的骆八九当然不明白意味着什么。 貌让老神在在的说道：“买东西谁不知道捡着好的先选？先到先得在哪个行业都是不变的真理。你展开想一想，在原石选择上先来跟后到的区别……” 这对于不熟悉矿区交易流程的骆八九来说，的确是一个提醒。 他一直以为中间商从矿场手里收购原石，跟批发差不多，没什么可挑选的余地。 但听貌让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就在骆八九准备详细了解一下情况的时候，貌让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耐烦的说道：“别磨蹭了。夜长梦多，再晚会儿中间商选完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骆八九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昨天那个大肚子的中间商男人，开口问貌让对方会不会来。 貌让摇头，表示对方倒是会去也木西那边收料子，但跟他们矿业公司并没有合作，所以今天骆八九没机会见到他。 真正跟他们家矿业公司有合作的，不加骆八九其实就两家三心二意的中间商。 听着也着实有几分不成气候。 看来，不管是个人还是矿场，都要靠实力说话。 见骆八九还在愣神，貌让忍不住催促起来，“走了走了，钱实打实拿到手上才算赚。光想没用，我要是你，我就先把这一波白嫖的料子弄到手再说别的。” 这一次貌让直接来带他们来到了那间放料子的板房门前。 “都知根知底，就不玩那些虚的了。夯哥，你抓紧时间。” 貌让说完，反手将罗巴吉推进房间。 骆八九耳边听着他对侯子说道：“昂猜老板还没回帕敢镇呢，咱们就是去了也无济于事。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三两天的吗。” 侯子仍在坚持表达自己的想法。 骆八九摇摇头，先集中注意力把眼前的好处拿到手再说。 眼角余光瞥见两人站在板房门口掰头，骆八九清清嗓子搓了搓手。 羊驼施展威力的时候到了，此时不发威更待何时。 虽然迈塔矿主有言在先，说第一波料子就当作矿场给骆八九的好处，但要以为这说辞会令骆八九有所收敛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虽然骆八九此时还没有占便宜没够的心态，但想让他因为不好意思就手下留情，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经过一上午的奋战，骆八九将板房里面的料子从头到尾过了遍筛。 光矿泉水就喝了不下六七瓶。 水分蕴化成唾液，在一块块原石的皮壳上面留下痕迹然后蒸发无形。 留下的只有骆八九对这些原石品质的认知。 不管是甜的还是辣的，都是他碗里的菜。 骆八九宛如掉进米缸的老鼠，欢快的喷吐着口水。 奢侈到那些酸的苦的，都弃之不顾。豆种跟糯种虽然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不过现在明显不差料子，有这样的大好机会，那当然是紧着冰种跟玻璃种的来。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里面从头到尾能让自己嘴巴里泛出辣味的总共也就那么两块料子。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骆八九还准备运用一下从貌让那边学到的断色技巧，让自己的赌石水平更上一层楼。 不过实践在赚钱面前，只能往后面排。 尤其是板房里面的料子已经经过貌让师父的初步粗选，颜色方面多少多了一道保障。 自己只需要把握一下种水品质，就不会落下乘。 沉浸在原石的世界中，骆八九彻底忘记了时间。 直到板房门口传来貌让师父的声音，“你们在这蹲着干什么呢？吃饭还要专门来请？” 等貌让解释完情况后，他师父笑起来，“这里面都是经过我手选出来的，闭着眼睛摸回去就能赚钱，还用挑什么挑。” 说完，大剌剌的将板房门打开。 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貌让竖起大拇指，“夯哥，干得漂亮。再多选点，让那老头也体会体会有饭吃不下的感觉。” 侯子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对骆八九这个狠人大写加粗的佩服。 而貌让的师父，一脸难以置信的指着地上的料子问道：“骆老板难道觉得我选出来的料子里，就只有这五分之一不到的数量有种有色有价值？剩下五分之四都是垃圾？” 男人该死的胜负欲，有时候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骆八九：“……”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选出来的数量，刚才貌让师父已经做除了总结，差不多就是总量的五分之一。 这个比例不算低，骆八九一度还曾经担心会不会因此招致毛塔矿主相当程度的不满。 可从没想过会因为自己选的少而遭到质问。 所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毛昂拍了拍骆八九的肩，“走，吃午饭了。矿主大人怕是有条件要跟你谈论，否则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派专人来喊咱们去吃泛。走走走，看看他又唱哪门子戏。” 骆八九看了看自己选出来的料子，对于离开这件事有些顾虑。 貌让伸手勾住他的肩膀，“放心。保证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还什么样。” 说完跟撵鸡一样将所有人都撵出房间，认真反锁了门，并破天荒的把钥匙装进自己裤兜里，用手拍了拍，“我贴身保管，这总万无一失了？走，吃饭。” 貌让果然了解迈塔矿主。 四人来到吃饭地方的时候，一向不怎么重视代课礼节的迈塔矿主竟然没有率先开动。 看到骆八九，冲他招了招手，示意到自己身边坐。 貌让不请自到，跟在骆八九身后凑过去。 即便迈塔矿主身边只留了一个空闲的位子，也不妨碍他挤走别人给自己腾地方。 “骆老板，料子选的怎么样了？”迈塔矿主温和的问道。 骆八九点头，“谢谢矿主，已经选好了。一会儿吃完饭还请您移步过去看一眼？” 后面少不了要麻烦矿场出面帮忙联络中间商的运输路径，经佤城运回瑞利。 虽然骆八九更倾向于直接将料子从矿区运到边境，然后着人去接货。 但毕竟是第一次跟矿区打交道，选一个虽然麻烦但更稳妥的方式，图个安心才是首要的。 第305章 各取所需 下一秒迈塔矿主就说道：“这个简单，迟一些安排也没什么影响。反正骆老板也不着急走，要不……等忙完明天闲下来再着人去安排这件事？” 骆八九一下明白了迈塔矿主的用意。 大家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啊。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骆八九能理解迈塔矿主的顾虑。 孩子和狼手里总得有一个。 所以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先以矿场的大局为重，自己这边早一天晚一天影响不大。 貌让也罕见的没有蹦出来跟迈塔矿主唱反调。 但是在两人话题结束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精准踩了骆八九一脚。 骆八九很快反应过来，这还真是一个提条件的大好时机。 连忙趁机跟迈塔矿主说道：“不过，合同上还有几个细节可能需要补充条款。” 迈塔矿主看上去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小意思。有什么问题骆老板尽管开口。” 专业的事还真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 骆八九朝貌让使了个眼色。 貌让这才想起来把皱巴巴的合同拽了出来，假借骆八九的名义将合同上没体现出来的特约条款一条条说了出来。 其实重点就两项。 骆八九的优先选购权以及合作的年限。 除此外，就是前面迈塔矿主口头承诺的最低售价，究竟低到什么程度，也要白纸黑字体现在合同上。 要不然，朝令夕改分分钟就能毁约。 这几个问题都是经过貌让提醒，骆八九才意识到的。 对于他这种菜鸟，别说这些缅文的合同看不懂，就算能看懂，他也根本发现不了问题所在。 他不介意貌让打着自己的名头给迈塔矿主要好处。 只要对自己这边有利，就算把自己形容成一个贪得无厌的小人也无所谓。 大家各取所需。 可能是因为骆八九先前的配合，迈塔矿主对于他们提出的要求倒是无所不应。 或者说，只要骆八九提供的矿脉信息无误，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们矿业公司。 到时候会有千千万万个中间商人来稀释骆八九这边的损失。 更何况迈塔矿主又不是傻子，能给到骆八九的价格怎么也不会亏本赚吆喝。 怎么着都是稳赚不赔的。 就这样大家心怀鬼胎的达成共识，并在热情友善一团和气的氛围中，吃完了这顿没人真在认真吃的午饭。 下午的事情枯燥乏味，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骆八九差不多在迈塔矿主的办公室里耗了整个下午。 看着就三个补充条款，真正要落实到合同上，那叫一个咬文嚼字。 也就是矿区不具备条件，要不然迈塔矿主可能连律师都请到现场来了。 看着他一边打电话，按律师口述一笔一划在合同上手写内容，骆八九忍不住戳了戳貌让，“这么整靠谱吗？受法律保护吗？” 貌让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后说道：“如今手上这份合同就是花钱请律师拟定的。到现在也没见出什么问题。放心，律师是专业的。说能手写往上加肯定就能。” 骆八九点点头。 他们这种合作形式，要真有一天到了对簿公堂的程度基本上也无解。 双方之间的约束力可能大过法律效力。 一通操作下来，进门的时候还日头正盛，出门的时候已近日薄西山。 从也木西聚集地那边飘来似有若无的炊烟。 骆八九心里忍不住想到囡囡，也不知道把她留在那个女人身边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万一自己前脚走了，后脚囡囡又被她推进更看不见底的深渊里…… 不敢想。 貌让顺着骆八九的视线看过去，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 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开口说道：“放心。那小丫头在亚静手上比跟着你强。她虽然不是什么好女人，但平常很是爱护小动物，小猫小狗都下不了狠手，更别说是个活人了。” “再说了，明天阿坤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到时候只要亚静跟来，你还愁见不到那个小丫头？” 骆八九神色一喜，“此言当真？” 貌让翻了个白眼，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视线扫到一旁满脸期待看着自己的侯子。 这让他心里打了个突突。 当初为把骆八九留下来，貌让丧心病狂的利用了所有他能利用的两人弱点。 如今想要的结果虽然有了，但这后遗症还没完。 他现在看见侯子火辣辣的眼神就心虚理亏。 当即将手上的合同塞到骆八九怀里，转身晃悠着佯装无所谓的溜之大吉。 一旁的侯子看了看骆八九又看了看貌让的背影，最后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貌让就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要不是多有不便，他恨不能连睡觉上厕所都跟貌让在一起。 这会儿自然是去拍马屁去了。 要是知道前面貌让都是在忽悠他，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子的腥风血雨。 直接一下清净了，骆八九伸手弹了一下手上的合同。 就是这看上去轻飘飘的几张纸，可能决定了未来五年之内自己的发展。 都不用说这个，只今天选出来的那些白嫖原石，就绝对不虚此行。 这一趟矿区之行，骆八九跟迈塔矿主比起来，虽然算不上最大的赢家，但也绝对赚了个盆满钵满。 成年人的世界都是互相成全。 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没必盯着别人到手的好处不放，更没必要把格局限制在眼前的短期利益上。 知足才能常乐。 骆八九哼着小曲，开开心心朝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这合同可得好好收好，后面就指望着它养家糊口迈上人生新高度了。 就子啊骆八九喜滋滋地将东西收好，背包踹到床底，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等这段时间矿脉的消息落尘埃落定，自己就可以带着宝贝们回国了。 想到到时候孙老头目瞪口呆的表情，骆八九一边关上房门朝外走，一边给孙老头拨打过去电话。 虽然现在料子的具体重量还没有一个准确数字，但骆八九已经等不及后面过秤再去报喜了。 孙老头那边电话接的很快，骆八九才刚刚喊出一声“大爹”，就身子一歪，没了动静。 他身后的身影，将手上的石块往旁边一丢。 将骆八九的手机捡起挂断，然后将他抗在肩膀上，贴着板房边鬼鬼祟祟的走了。 第306章 葵花宝典 骆八九睁开眼睛的时候，貌让跟侯子的大脸就映入了眼帘。 刚想动，后脑勺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啊……”他不由得低叫出声。 “醒了醒了，总算是醒了。” 貌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悦。 一旁的侯子也是激动的连连晃着骆八九的胳膊。 随着他的动作，骆八九的脑子跟着在脑袋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转悠。 那感觉就像晕船，别提多难受了。 要不是貌让眼神好，及时制止了侯子的动作，骆八九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吐两人一身了。 “这是怎么了？” 骆八九一开口，嗓音沙哑的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这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特码的，那些鸦神教的疯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把你打晕劫持了！” 回答他的是侯子。 貌让可能觉得骆八九在他们矿业公司出事，脸面上有些挂不住，表情看上去讪讪的。 只不过侯子这话一出，倒是让骆八九更加茫然了。 事发突然，他这会儿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貌让见侯子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也顾不得不好意思，开口补充道：“是侯子兄弟接到你国内朋友打来的电话，说你人好像出事了……” 骆八九这才意识到，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的确是断层的。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跟孙老头打电话那会儿，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貌让的话倒像是提醒了侯子，他连忙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看样子是要给什么人回电话报平安。 骆八九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发现房间里亮着灯光。 床头旁边的桌子上放着自己的手机。 骆八九拿过来一看，竟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自己这究竟昏迷了多长时间啊，骆八九伸手摸了摸还疼得厉害的后脑勺。 貌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啊夯哥，没想到鸦神教那些人下手这么黑、做事这么损。你最近这段时间好好养养身体，什么事都不要想，身体要紧。” 骆八九迟钝的脑子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貌让冷哼一声，“侯子兄弟收接到消息的时候，我们正在一起呢。我们矿区环境差是不假，可也不是真正的穷乡僻壤。那么多摄像头真当我们是吃素的啊？” 的确有些搞笑。 他们背地里偷摸用那些仪器设备探测矿脉，竟然没考虑到矿区都是被监控覆盖也是个笑话。 “你放心夯哥，”貌让的声音还在继续，“虽然不能现在就帮你把场子找回来。但你放心，这一下不能白挨，只要有机会一定帮你雪耻。” 骆八九揉着脑袋点了点头。 心里却并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缅国人受的精神洗脑很彻底。 对这些迷信愚昧又虚无缥缈的东西推崇备至。 别说今天自己只是被他们砸晕带走，就算真在他们手底下闹出人命，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貌让的立场目前来看无疑还是倾向自己这边的，但能坚持多久是个未知数。 骆八九不能用全部身价去赌貌让的良心。 这会儿恢复运转的脑子里，气血翻涌。 这些邪教信徒真是臭水沟里的老鼠，无耻又令人作呕。 明刀明枪的来，若是技不如人那自然不认不行。 但这背地里下黑手是真当他初来乍到柔善可欺吗？ 侯子打完电话重新走回来，“还好孙叔警觉，发现不对去找了才爷。才爷联系到小矿主，这才及时找到你的下落。刚才爷说让人没事就好，让你先好好休息，后面他再跟你电话联系。” 说完后，又不满的嘟道：“这些人总得给个说法？得亏咱们赶到的及时，要再晚去一会儿，我看那架势差不多就得把人噶了。” 貌让自从侯子开始说这个话题，就一直在冲着他眨眼睛。 然而，也不知道侯子是真没看到，还是假装没接收到。 反正是把话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倒完了。 骆八九听着苗头不对，心下一惊，“噶了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侯子看了看眼睛抽筋的貌让，含蓄的回答道：“林平之、岳不群、东方不败……” 这特码是一部活生生的《葵花宝典》？ 骆八九立刻明白了侯子嘴里的“噶了”就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意思。 惊慌失措的伸手朝自己兄弟摸去。 还好…… 尽管貌让不了解国内的武侠文化，看骆八九的反应也知道他已经明白事情的大致走向。 既然遮掩不了，只能说道：“夯哥，你说你跟他们赌什么不好，非要赌去当什么鸦圣。他们说鸦圣的净身仪式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所以需要提前准备……你说我们还能怎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谴责他们的所作所为？” 骆八九的嘴绝对塞得下一个水煮蛋。 知道鸦神跟鸦圣会有差别，可也不至于落差这么大？ 一个耀武扬威、另一个却要兄弟分离？ 见话题说到这里，貌让索性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这鸦圣听上去跟鸦神差不多，其实是鸦神教的祭品。更具体的，我觉得你们就没必要知道了。不然晚上会做噩梦的……” 但骆八九却非要寻根究底。 貌让拗不过他，只好言简意赅的将鸦圣这种存在大致说了一下。 缅国落后的不仅是经济，最主要的还是人们的思想。 尤其在偏远荒蛮法度混乱的缅北地区，有很多仿佛脱离文明社会存在的野蛮黑暗面。 鸦神教这种低级拙劣的邪教，即便是在缅国稍微繁华些的大城市都混不下去。 他们只能龟缩在缅北矿区，靠着手上有限的一些电子设备，尽可能的苟延残喘。 为了能让他们这个组织蒙上神秘的面纱，也为了震慑外界的各种窥探，他们延续下来很多诡异惊悚的手段。 其中就有作为祭品存在的鸦圣。 先是净身，然后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净魂。 最后血肉骨发都要留在他们做法的地方。 毫无疑问，骆八九就是误打误撞被他们选出来这次用在貌让他们家矿业公司的祭品。 大晚上的，貌让所说的内容，成功让骆八九跟侯子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尤其是骆八九。 一想到自己差点就被他们活生生变成太监，然后被做成人彘，那种汗毛倒竖的毛骨悚然之感油然而生。 第307章 杀鸡取冠 最初的后怕一闪而过之后，更多的是憎恶。 骆八九本来就不是一个能轻易吃亏的主，如今平白无故被人算计，那绝对不能轻易咽下这个哑巴亏。 只要一想到自己差点就被这帮乌合宵小之众成功算计，所有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都随之土崩瓦解，骆八九浑身发抖。 气的。 后悔那天晚上自己光顾着看热闹，忘了把鸦神教半夜的所作所为给录下来。 骆八九心里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但他们要是以为过去的那些愚昧固有认知，就能一直作为他们的大树为他们遮风挡雨，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至少，碰上骆八九，绝对是他们一帆风顺道路上的一条深坑。 当着貌让的面，骆八九没有表露出分毫。 等到貌让终于意识到骆八九是一个需要好好休息的伤患，起身告辞之后，骆八九整个人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一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灼灼的光。 “夯哥，你有什么计划？” 好歹也是相处了有一段时间的人，侯子对骆八九的反常有自己的猜测。 况且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 骆八九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最后看着侯子说道：“去矿场旁边的荒地看看？” 侯子看着骆八九翻身下床，开始穿鞋，咋舌，“你行不行啊夯哥？来日方长，你今晚过去就算碰到他们又能如何？你还能跟他们硬拼？咱们就俩人，那边得有十好几个呢。” 敌众我寡，骆八九脑子坏了才会选择跟对方硬碰硬。 其实他也不能确定今晚那些黑袍会不会出现在荒地那边，但骆八九并不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为保持神秘感，他们并没有跟矿场上的人吃住在一处。 骆八九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被安排在什么地方。 出了这样的事之后，不管他去找谁打听，想要报复的心态都一目了然。 说好听点，是担心矿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其实说白了，是骆八九觉得不管是迈塔矿主还是貌让，心里面绝对是站队鸦神教的。 一方面，自己有惊无险，虽然出了状况却并没有 另一方面，鸦神教存在这么久，在矿区人们心目中产生的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 不管貌让嘴上说的多天花乱坠，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只怕心里还是站队鸦神教那边的。 就算骆八九去要个说法，只怕也很难得到想要的结果。 到时候顾及这个那个的面子，还不如自己直接行动。 侯子有些不解的问道：“咱们现在去荒地能干什么？就算去了现在能干什么？” 骆八九露出一个冒着冷气儿的笑容，“守株待兔。” 说完不管不顾的朝外面走去。‘ 侯子无奈只能跟上。 夜色下，两道身影朝着空旷荒地移动着。 因为担心黑袍等人也在附近出没，所以轻车熟路的骆八九带着侯子专挑有掩体的行进路线。 两人鬼鬼祟祟又一次摸到那丛灌木前。 侯子伸着脑袋看过去，发现前面空无一人。 忍不住疑惑的问道：“夯哥，这也没人啊……” 时间已近午夜，其实骆八九心里也拿不准鸦神教的人今晚会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只是为了碰个概率。 侯子见骆八九不吭声，也没好继续说什么，装模作样一道观察起对面的情况。 但是看来看去该没人还是没人。 就在侯子按耐不住准备跟骆八九商量商量撤退的时候，听到身边的骆八九“嘘”了一声。 远处似乎晃过来几道黑漆漆的影子。 侯子的心狂跳起来，屏息凝神的观察着前面的动静。 随着黑影越走越近，声响也越来越大。 不过这个声响不是人发出来的，而是高亢嘹亮的公鸡打鸣声。 其中拎着公鸡的黑袍正好来到灌木丛旁，伸手掐住了公鸡的脖子。 公鸡发出一连串上不来气的咯咯声。 他旁边的黑袍斥责道：“怎么办事的？连只鸡都管不了。要是把人都闹醒了，你就等着亚神发怒成为这一次施法的鸦圣。” 公鸡黑袍说道：“平常就一只，今天可是两只。我就俩手，还要抓着它们，哪还能腾出手来收拾？” 黑袍说道：“说你一句你怎么这么多话。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眼看着今晚到手的鸦圣飞了，你觉得明天开挖仪式上的鸦圣从哪来？” 公鸡黑袍咋舌，“难不成这次还要咱们自产自销？” “要是明天开挖之前没有合适的人选，大概就只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那这也太过分了！连自己人都残害，以后谁还敢跟鸦圣混！” “你可小点声。要不然你以为鸦神教为什么隔三岔五就吸纳新鲜血液？还不是因为那些知道秘密的人都被灭口了？”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顺着荒地外围绕了一圈，然后站在荒地中央的位置，开始杀鸡。 过程就别提了。 骆八九不是没见识过用原始的方法杀鸡的。 照着鸡脖子上来一刀，然后拴着鸡脚由着它扑腾。 等到它力竭，血也差不多扑腾干了。 就在鸡半死不活的时候，给它个痛快。 但像这两个黑袍这种笨手笨脚的杀鸡方式，让骆八九心里充满了对那两只公鸡的同情。 说死还扑腾着；说活早已经是有气无力。 真知道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死在这两个杀鸡的人手里。 就在骆八九以为等他们给鸡放完血，差不多今晚的仪式就差不多结束，自己能跟着他们摸回驻地之际。 濒死的两只公鸡，突然发出一长串嗷嗷嗷嗷的凄厉惨叫声。 那声音穿透漆黑的夜空，两鸡像在打配合。 抑扬顿挫的唱和声，结合空地周遭的环境，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骆八九连忙眯着眼睛透过灌木丛中的缝隙，朝空地中间看去。 只能看到两人在通力协作，一个应该是摁着鸡，一个像是在费劲的扯着什么东西。 骆八九还没看明白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就听到身旁的侯子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是不是在割鸡冠？” 第308章 防狼喷雾 这一说，还真让骆八九回想起前面貌让说的什么，乌鸦血、公鸡冠。 似乎都跟赌石这个神秘行业的起源有不可分割的关联。 不过那都是一些远古的传说。 骆八九想不明白，人前神秘人后靠科技的鸦神教，这究竟又是唱的哪一出。 行为让人多少有些不适感。 骆八九强忍着恶心继续观看。 见他们手下不停，利索的在夜色中拆了鸡骨，然后又先后在几处位置分别挖坑，最后做完掩埋动作这才收手。 “这是在干什么？”骆八九好奇的问道。 一旁的侯子也真敢答，“这还用说？ 不是八卦就是五星阵法。电视上都那么演。” 骆八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很想跟他说没什么事少看点影响智力的泡沫剧。 但侯子紧接着有理有据的说道：“你看看，他们就是围绕着刚才割鸡冠的中心点，往五个方向延伸出去的。这么看应该6是五芒星。要不然，总不至于是画了个圆？那才离谱。” 有了侯子的总结，骆八九回想了一下刚才两个黑袍埋东西的位置，的确很符合五芒星的分布轨迹。 主要是尖端五角的分布特征明显。 还整的挺玄。 不过随着两人动作的结束，骆八九也立刻收拾好自己的好奇心，反手拉着侯子随着灌木丛的生长方向，尾随在两人身后。 “夯哥，你要是想出口恶气。眼下他们就俩人，咱们俩打个配合，不难让他们长记性。可咱们要是跟着他们回了老窝，那里面十几个黑袍呢，咱们俩可没什么胜算。” 侯子压低声音，手上用力往回缩。 不知道是这边发出的动静吸引了前面两个黑袍的注意，还是他们习惯了小心谨慎。 总之侯子话音刚落，他们两人就齐刷刷地朝这边看过来。 骆八九扭头瞪了侯子一眼。 也许是意识到犯了错误，侯子缩了缩脖子。 两人猫着腰一动不动，等到黑袍两人重新朝前走去，骆八九这才探出脑袋。 两个黑皮刨一直离开了矿场的范围，直奔矿场最外面的村子而去。 “好家伙，这谱摆的。还要租房子住，真是把他们捧上天了。”侯子不忿的念叨着。 骆八九心下了然，难怪自己在矿场并没看到任何一个黑袍的踪影，原来人家根本就没住那边。 两人没敢跟的太近，一直看到两个黑袍进入村子，两人这才借助房屋当掩体，小跑着跟上去，一直到认清楚他们进了哪一间院子。” 院子没有院墙，只有大半个人高的竹篱笆。 虽然在篱笆前还种有一些植物，但骆八九的视线基本上没受什么影响。 侯子伸手戳了戳骆八九，“夯哥，现在怎么办？” 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骆八九今晚绝对没憋好屁。 有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一想到今天骆八九的遭遇，那些开解的、劝慰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生怕天降一个惊雷，让乐山大佛起来自己去坐。 骆八九没说话也没动，一眨眼不眨眼的盯着院子里的动静。 作案经验丰富的侯子要是这时候还看不出来骆八九是要等里面的人都入睡后， 搞点小动作，那可真白混了。 他眨了眨眼睛，手伸进那个从不离身的背包里摸索了半天，从里面摸出一小瓶喷雾来，递到骆八九手里。 “这是什么东西？”骆八九好奇的打量着手上黑白双色的喷雾剂问道。 侯子将喷雾瓶上面的盖子拔下来，准备现场给骆八九演示一下。 骆八九连忙将脸前的东西扒拉开，小声问道：“该不会是那种女人防身用的防狼喷雾？” 侯子一脸得色，“这你就不知道了夯哥。缅北这种地方，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怎么能行？再说了，飞机它又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骆八九的注意力就被院子里出来放水的男人给吸引了过去。 男人这会儿脸色正常，并没有像白天那样满脸黑色，这会儿歪着脑袋，用肩膀夹着手机，像是在讲电话。 “知道了，您就请好。不过，那小子我要让他死……” 他一开口，骆八九的眼睛就像是要冒出火来。 这声音一听就是黑袍队伍打头的那个鸦神。 就算化成灰，骆八九也不可能听错。 “成，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明天到时候开采仪式上，就全都仰仗您了？” “瞧您这话说的。咱们亲如一家。我搞定矿场、您搞定我搞不定的人。您放心，我们现已有充足的把握，矿业公司外围那片荒地，的确是矿脉延伸之处。我觉得您还是要早做打算。要不然真让他们挖掘出来新的矿洞，到时候事情可就棘手了。” 男人很不讲究，即便院子里有旱厕也不去。 就随随便便站在篱笆前开始放水。 骆八九轻手轻脚拿过侯子手里的喷雾剂， 蹲着身子调整了一下角度后突然一下站了起来。 侯子飞快的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失控叫出声来。 骆八九动作很快，不带丝毫迟疑的将手里的喷雾剂对准黑脸男人稳准狠的喷了上去。 他不知道防狼喷雾里面都有什么配方，但明显闻到一股强烈的辛辣气味。 很快男人脸上的错愕跟惊慌深深定格在他脸上。 随后轰然倒下。 骆八九扯了扯身边傻愣着的侯子，“走着。争取别引起其他人注意，把他给弄出来。” 侯子这一次倒是极为配合的点了点头。 两人蹑手蹑脚走进院子里，骆八九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刚才黑脸说倒就倒，连哼哼都没哼一声就轰然倒地。 这会儿最开始的惊慌早应该已经过去，可他仍旧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这要单纯只是被防狼喷雾剂给放倒了，应该不至于此。 于是问侯子，刚才那瓶究竟是什么东西。 侯子倒也没藏着，嘿嘿一笑，开口说道：“光防狼那岂不是大材小用。喷雾的原材料是最基础的。只是这里面还掺杂了一些其他成分。” 骆八九：“……” 好一个侯子，小手段还真是不少。 还好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要算计他的打算，要不然还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着了这家伙的道。 第309章 绑人 两人来到院子里，侯子悄无声息将黑脸扛在身上，跟骆八九一道匆匆离开。 走出院子一大截，侯子才想起来问道：“夯哥，咱们带这小子去哪？” 这问题难不倒骆八九，他咧嘴一笑，“矿场边缘有个废弃矿洞，咱们去那。” 矿场是按洞开采的，一个矿场上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出现闲置的废弃矿洞。 像是矿山的青春痘，顽固且去不掉。 平常罕有人有心情在周围驻足，哪怕是多看一眼。 虽然都是在矿场范围，但这地方就像是被人遗忘了。 侯子听体格瘦小，扛着黑脸男人走了没多长时间就开始气喘如牛。 虽然他跟彪哥也算是好勇斗狠的人，身体爆发力也还算不错，但耐力方面确实还需要提升。 两人轮流将还算魁梧的黑脸男人好不容易挪腾回了矿场。 废弃的矿洞像是矿山张开的一张巨嘴。站在地面上往下看，里面黑漆漆的还真有些吓人。 侯子将黑脸男人扔死狗一般扔在脚边，自己蹲在地上开始呼哧带喘起来。 骆八九围着矿洞转了一圈，上面固定矿洞以及工人攀爬上下的木架还在。 貌让家矿业公司的工人的散漫懒惰，在今天给骆八九帮了个大忙。 侯子凑到矿洞口，伸着脑袋往下看了看，问道：“夯哥，你不会是真想下去？” 骆八九点头，“要不然，你还能想到把他藏在什么地方？” 侯子眨了眨眼睛，“照我说，直接把他暴打一顿，打到他跪地求饶不敢报复得了。” 骆八九伸手照侯子后脑勺给了一巴掌，“他们这种在矿场称王称霸惯了的人，你想让他们真的屈服，可能吗？” 而且刚才那通话，两人不都听到了吗？ 对方存了害人之心，怎么可能半路转性。 侯子见骆八九心意已决，也不再废话，交代骆八九暂时留在地面上等着，他先下去踩点。 说完打开手机电筒，咬在嘴里，摸索着木制结构的矿梯向下攀爬下去。 骆八九如临大敌的看着还倒在地上的黑脸男人，又警觉的观察了好一会儿四周的环境，未见任何异常，心情这才稍稍安稳了一些。 不多时，侯子从矿洞里冒出头来，随手丢给骆八九一捆绳子。 骆八九连忙将黑脸男人像捆粽子一样结结实实给捆了起来。 侯子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夯哥，这孙子现在全无意识。你又把他捆起来，是准备亲自背着他下矿吗？” 骆八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侯子又道：“用绳子绑在他腰上，顺着梯子往下放。我现在去矿洞底下等着接人。” 骆八九又忙七手八脚把黑脸男人身上的绳子给解开，也不知道是不是手上力道太重，骆八九觉得黑脸男人似乎动了动。 对方如果真的醒了，按照双方的实力来看，骆八九打不过的概率要更大一些。 想到这，他忙不迭地将男人拽到矿洞边，小心的拽紧绳子后，抬脚将男人朝下踹去。 骆八九就是吃了没有相关经验的亏。 男人的体重加上刚才翻滚下降带来的加速度，差点把骆八九一并给拉下洞去。 关键时刻，他松开了手。 只听到下面传来一声闷响。 应该是黑脸男人落了地。 只看到洞底的亮光胡乱照了一阵子，然后就彻底熄灭了。 骆八九趴在洞口压低声音往下面喊，“侯子，没事？” 没人回答他。 骆八九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难道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坑底压根听不到他的喊声？ 可骆八九也不敢继续，生怕把其他人给喊醒。 到时候无法解释此情此景。 最终决定自己下矿洞看看里面的情况。 这是骆八九生平第一次进入矿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当整个人都进入矿洞的时候，有一种完全脱离外面世界的感觉。 风声、狗吠、虫鸣，统统退出五感的世界。 剩下的只有闷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骆八九支愣着耳朵密切捕捉着下面的动静。 总感觉下面有些奇怪的声音，但又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情况。 等到他的脚踩上地面，才刚转过身，准备摸电筒的时候，感到脸前一阵劲风奔面而来。 他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拳脚声响起，然后就是接连几声闷哼。 骆八九连忙将电筒的灯光打开。 立刻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 黑脸男人在刚才的百般折腾中已经醒转。 不过这会儿又被侯子成功压在身下。 看骆八九呆呆的观战，侯子没好气的说道：“夯哥，你还不赶紧拿绳子给这孙子捆上，难不成还等着他绝地反击干掉咱俩吗？” 骆八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还缠在男人身上的绳子解下来，反手捆了个结结实实。 自始至终男人的咒骂声就没停过。 不过，这会儿他就是个没了利爪尖牙的老虎，没人怕他。 最后男人看着骆八九一个劲的冷笑。 看的侯子心气儿不顺，抬脚照肚子上给了两脚，“嘴给我放干净点，要不然你就是你们鸦神教的下一个鸦圣。”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真是可笑又愚蠢，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敢不敢弄死我。就算死我也要拉你们垫背。不怕告诉你们，明天就是你们的死期，等着死。” 说完又是一阵放肆地大笑声。 骆八九冷笑着问身边的侯子，“穿袜子了吗？” 侯子脚上万年不变的运动鞋，这话白问。 “用臭袜子把他嘴给堵上。省的一会儿矿洞再塌方了。”骆八九半真半假的说道。 黑脸男人立刻收了笑声，怨毒的看着骆八九，“士可杀不可辱。别跟我来这一套，爷爷可不是被你们给吓大的。有本事给我来开个痛快；没本事就趁早把爷爷放了。” 侯子知道骆八九那么说是故意恶心面前的男人，原本并没打算那么做。 但如今见男人嘴臭，真当面脱下了袜子。 “跟他的臭嘴比起来，我的袜子香着呢！” 说完，还提在男人眼前抖了两下。 第310章 幕后指使 “来，再嘴硬我听听。”侯子戏谑的说道。 男人一脸决绝，死活不肯开口。 只是一脸嫌弃加怨恨的视线反复在两人身上打量。 侯子手里捏着袜子，那气势却像是拿着尚方宝剑，学着男人刚才的语气说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是表现令我们满意，没准咱们以后还能井水不犯河水；要是表现让我们不满意，这里可没准就是你的埋骨之处。” 骆八九没工夫跟男人磨牙，开口问道：“我跟你无冤无仇，大家都是讨生活，你为什么对我表现出这么强的敌意？” 男人一愣，然后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在矿区你跟我们是竞争对手。我们不针对你，难不成还要把你供起来？把老子撒开，少搞这些自以为是的小动作” 侯子不耐烦的踹了一脚男人，“兴你找外援对付我们，还不兴我们为自保做点什么了是？” 男人脸上带上几分惊慌，“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侯子正准备说话，被骆八九不着痕迹的拉住了。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我们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骆八九说完，侯子就接话了，“缅国这边温度高，要是任由尸体放在这，味道很快就会把人招来。” 骆八九会意，配合的问道：“那怎么办？” 侯子：“倒也简单。这附近不是有雾露河流过吗？照我说，直接沉河。又没气味又找不着尸骨。就此人间蒸发。” 骆八九又问：“有经验吗？” 侯子：“请好。经验丰富着呢。” 男人听着骆八九跟侯子的对话，表情越来越难看。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们要是敢做这种事，我们鸦神教不会放过你们！” “嗬，你死都死了，就别操心活人的事了。” 侯子说完，转头看着骆八九，“在这啥还是赶去河边杀？” 那语气比刚才在荒地那边杀鸡的两人还要淡定。 男人终于破防了，开口说道：“我们也是受制于人，要不然也犯不着好好的营生不做，来给自己找麻烦。大家都是讨生活，没必要做的这么绝？” 骆八九冷笑起来。 这也就是他落了下风，才会说这样的话。 但凡他要是占点上风，就必然不是这副嘴脸。 但男人的口风已经开始朝他们感兴趣的方向倾斜。 只不过这会儿男人心理防线还没被全部攻破，说话还有很多保留。 这种时候好勇斗狠只能看侯子。 骆八九一个眼神丢过去，侯子立刻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语气，“别说废话。没时间听。” 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摸出一把短刀。 那把刀骆八九认得，那次自己被侯子俩人绑走的时候，他就是用这把短刀吓唬自己的。 男人到在电筒光柱下闪着寒光的短刀，结结巴巴的喊道：“我说！我都说！但是你们要答应我，我说完之后，就放了我！” 骆八九还在琢磨要不要答应，侯子抢先冷笑起来，“你要是好好配合，我们也不想闹出人命来。来，说来听听，究竟是怎么个事？” 男人吞咽了一口唾沫，开口道：“真不是i我们故意要闹矛盾的。有人找上我们，给了钱让我们过来做法事……” 侯子翻了个白眼，“不给钱你们也不能来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啊。这不是废话吗？” 男人见他耐心尽失，连忙补充道：“不是矿场找上的我们。是另外的人，给了我们钱，让我们找这个人。” 他掏出手机，从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 上面赫然是骆八九的脸。 侯子皱着眉头将男人电话拿过来，递给骆八九。 照片很模糊，但熟悉的人一看就能认得出来是骆八九。 更何况矿区本来也没有几个人国人面孔，认出来是他倒也并不稀奇。 ”照片哪来的？“ 侯子伸脚踢了踢男人。 ”就是那人给的。我们拿钱办事，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说了半天，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 侯子冷笑着刚说完，就听那人忙不迭喊道：“但那人认识貌让小矿主，让我们直接来这边的矿业公司寻人。” 骆八九认真审视着照片上的自己，以及上面体现出来的有限的周遭环境。 很快锁定了一个处地方。 帕敢镇的红灯区。 照片是灰白色调的，像是从摄像头摄录下来的片段中截取下来的。 虽然看不清楚细节，但骆八九还是从自己的穿着打扮上辨别出了大致的时间范围。 刚来缅国的时候，觉得矿区天气太热，所以骆八九穿了几天短袖。 后来，胳膊被暴晒起皮，一揭一整片，骆八九才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将短袖换成了轻薄一些的长袖t恤。 照片上的自己穿的是一件短袖。 只能是自己刚来缅国那两天发生的事。 但那时候，自己的活动范围相当有限，并不难排除。 照片上的地方非矿场也非帕敢镇的市场。 唯一可能的地方就只有那两趟红灯区之行。 骆八九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他情绪有些激动的冲到男人面前，揪着他的黑袍衣领问道：“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男人一脸无奈的看着骆八九，“他让我们把你控制住，活着交给他……” 男人的话明显没说完，被侯子两眼一瞪，连忙又补充道：“我说我想让你死，他今晚答应我了。说把他想知道的问出来，就把你就给我处置……” 这话把侯子给逗乐了，“你还真当自己是缅北的土皇帝呢？还处置。就凭你们这装神弄鬼的本事，怎么处置？活活把人咒死吗？” 没想到这话却让男人不爽起来，“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职业！” 这话又招来侯子几番拳脚。 “你说你们缺不缺德？都什么年代了，还那么稀罕太监……” 话没说完，男人就叫起来，“这是我们的宗教习俗。你们不理解不代表我们存在不合理。鸦圣是伟大的献身者，跟那些肮脏的太监怎么能够同日而语。” 侯子被他气笑了，“这么伟大的事，送你你要不要？” 第311章 毛骨悚然的巧合 男人立刻不作声了。 人很多时候很双标，说别人的时候冠冕堂皇，到自己身上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男人似乎不想跟侯子在这个问题上掰扯，几乎是立刻叫起来，“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侯子眨了眨眼睛，“很快，马上。我现在帮你松绑。” 骆八九知道这不是侯子的行事风格，知道他没憋好屁。 索性也不插手，看他想干什么。 侯子说完，转到男人身后，像是在要帮他松绑。 男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劫后余生，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侯子从他身后飞快地将一团东西塞进了男人嘴里。 将男人身上的绳子紧了紧，确认他凭借自己的力气没办法逃脱后，侯子这才拍了拍手。 “暂时委屈你一下啊兄弟。你放心，我每天都换袜子。等我们把明天的事处理完，再来放你出去。现在放了你，转头你就去告密。对我们来说也麻烦。” 说完，压根不管男人想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看着骆八九问道：“夯哥，你觉得这样处理怎么样？” 骆八九点点头，见男人已经被侯子结结实实捆成了一个粽子，便放心的顺着梯子攀爬上地面。 有些话不方便当着男人的面讨论。 侯子断后，看着情绪激动的男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你放心，明天正事忙完，我们第一时间过来解救你。最迟明晚这个时间。这一天你就委屈委屈……” 他只管说，压根不管对方听没听进去。 说完之后，就上了梯子回地面。 地面上，骆八九正猫在旁边等着他。 “夯哥，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这摆明了有人要搞你啊。” 侯子刚站稳，就开口说道。 骆八九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女主持留下的那张储存卡。 要真说起来，也真算得上一场无妄之灾。 骆八九不知道应不应该将事情说给侯子听。 自己原本不过是随机出现在那里的人，更是在阴差阳错之下的得到的这张内存卡。 可现在事情似乎都在朝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如今这个时候，将内存卡交出去只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至于对方为什么能够锁定自己，骆八九也能想出来。 当时事发突然，跟女人产生过身体接触的人，除了那些打手之外，也就只有自己了。 果然好人做不得，偶尔发个善念，结果就招来这些麻烦事。 如今骑虎难下。 在这件事情上，骆八九并不太能信得过貌让。 一旦自己遇到的事跟矿场利益产生冲突，骆八九很确定貌让会做出什么取舍。 如今侯子还被貌让牵制，连带着骆八九也拿不准应不应该跟侯子商量。 这让他显得有些焦躁。 果然，不能有侥幸心理。 当时只觉得自己跟这件事没什么直接利害关系，不会有人查到自己身上来。 结果真是成也监控、败也监控。 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侯子看骆八九一动不动，出声提醒道：“夯哥，咱们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有什么事回房间再说。” 骆八九这才回过神来，跟侯子两人趁着夜色摸回了板房。 人前脚刚回到住的地方，侯子就一脸严肃的坐在骆八九对面的从床上。 “夯哥，究竟什么情况？咱们好歹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跟彪哥是算计过你，可从没想过让你死。” 骆八九心里翻了个白眼。 自己死了可不是没有人能带他们赚钱了。 但骆八九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 侯子欲言又止，但看骆八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 多少带了几分情绪的躺回床上，背对着骆八九。 骆八九点起一支烟抽了起来，看侯子没有反应，这才掏出手机，翻出相册的一张照片。 那时拍的那条银色项链上面的数字。 之前骆八九只当是内存卡的密码，所以并没有往其他方面上想。 如今夜深人静，心情发生变化，再看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他颤抖着手在相册里乱翻。 找出那张刀瑞留下的帕敢基的照片。 照片上，原石皮壳上面的编码还在。 深色皮壳上面用黑色的油性笔写下的编码，如果不是特定的角度依靠反光，还真很难清晰的看清楚上面的那串数字。 一个让骆八九毛骨悚然的发现，出现了。 料子上面的编码，跟银色项链上面的编码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银色项链上的数字，多了一位。 骆八九的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 内存卡是女主持人偷偷塞到自己鞋子里的，银色项链也是她随身的遗物。 项链并不值钱，骆八九能想到两者唯一的联系，只有可能是上面的数字。 可作为密码，它又不对…… 骆八九烦躁的揉了揉脑袋，胡乱的前后翻看着照片。 一张丹利跟孙老头的同框照片映入骆八九眼帘。 一老一少正在给店里的原石做标记。 当时骆八九觉得这两人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对爷孙，感慨岁月静好的同时，忍不住随手拍了这张照片。 如今，正是这张不经意拍下来的照片，让骆八九想起另一件事。 丹利说过，刀瑞当时手上是两块原石。 一块帕敢基、一块木那包浆皮。 当时还因为说起木那包浆皮的稀缺性，丹利还特意给自己看过他偷拍的照片。 骆八九颤抖着手看了看时间。 凌晨两点钟。 可他这会儿也顾不得丹利睡没睡，反手给他打去电话。 同时站起身走出了板房。 当然是为避开侯子。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长到骆八九觉得丹利可能已经睡熟，今天没法打通的时候，电话被接了起来。 不过不是丹利。 是一个声音听上去年轻又有朝气的姑娘，“丹利现在在赛车。有什么事？” 赛车？ 赛什么车？ 对面的姑娘听到骆八九着一连串的问题，用一种慵懒且不耐烦的声音说道：“大叔，你也太out了？赛的当然是摩托啊，要不然你给他买辆车？你到底有什么事？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第312章 潘多拉的盒子 骆八九这会儿都顾不得生丹利的气，忙问还有多长时间丹利能接电话。 那边的姑娘不耐烦地说道：“就你说话这个磨叽劲，再喘两口气他就比完了。” 骆八九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自己才二十五不到的大小伙子，就被人喊大叔，简直叔可忍婶不可忍。 就在他准备说点挽尊的话时，那边姑娘再度开口了，“喏，你找的人来了。等会儿……” 随后就是一片嘈杂的背景音。 如果不是关系到自己这条小命，骆八九说不定真没这个耐心等这么久。 丹利这小子最近没人管理约束，飘的很。 再这么发展下去，不用多长时间，想跟他通话可能都得先过秘书那一关了。 骆八九相当不爽的想着，看自己回去怎么收拾他。 经过漫长的等待，丹利的声音终于从电话听筒中传来。 “咦，夯哥？这个点你还没睡？” 丹利的声音倒是透着神采飞扬，看样子单飞之后的生活过得很滋润。 “臭小子，最近过的怎么样？”骆八九问道。 “美着呢夯哥，等我混出个样来，到时候给你供货啊。”丹利笑嘻嘻的说道：“你大晚上不睡觉，不会是想我想得睡不着？” 骆八九满头黑线，不过也着实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丹利叙旧。 便直奔主题将关于那块木那包浆皮的情况问了出来。 好在丹利虽然贪玩，但还没忘了自己曾经有个亲哥哥，表示照片还在自己手机相册里，挂断电话立刻给骆八九发过去。 骆八九怕他转头就忘，连忙又叮嘱了几遍，这才不放心的挂了的电话，等丹利传信息。 肉饶是如此也还是等了十几分钟，才算是等到了丹利这小王八蛋传来的照片。 骆八九放大照片上眼一看。 当时丹利第一次亮出这张照片的时候，骆八九是看过的。 确实是那块木那包浆皮无疑。 骆八九的重点放在料子皮壳的编码上面。 丹利当时拍照的时候已经很紧张，以至于拍的绝对算不上清晰。 骆八九看的都快变成斜眼了才算是将上面的数字给认了出来。 这块木那身上只有五个数字。 第一位跟银色项链上多出的尾数一致。 无形中侧面印证了骆八九的先前的猜测。 也让他的心更沉重了几分。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竟然被串联在一起。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骆八九揉了揉眉心。 原本等丹利发照片时的困倦，随着这个发现瞬间烟消云散。 他看了看隐在夜色中的板房，想去放电脑的房间，但又一想，内存卡还在床下的包里藏着。 蹑手蹑脚回到房间，侯子似乎已经睡着了。 骆八九从床底下将背包拽出来，找到跟银色项链包在一起的内存卡，取出来之后，将其他东西原样又塞回背包。 听着侯子均匀的呼噜声，骆八九轻手轻脚的走出门去，朝打头那件板房摸了过去。 在板房门关闭的瞬间，原本侧躺的侯子翻了个身。 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他看着骆八九床底的方向，一脸若有所思。 凌晨时分的板房，安安静静。 那些震天响的呼噜声以及磨牙放屁跟呓语，除非贴到近前，否则听不到分毫。 骆八九顺利来到板房门口，四下看了看，确定除了自己整个板房都没有人醒着以后，这才闪身钻了进去。 他颤抖着手将电脑开机，将插着内存卡的读卡器接上电脑。 密码弹窗再一次出现，骆八九将两块石头上面的编码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十几位的数字密码。 按下确认键的时候，他的心狂跳起来。 这一刻骆八九疯狂希望密码是错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都是自己的被害妄想。 然而天不随人愿。 密码输入之后，页面停顿了一会儿后，就进入刷新状态。 很快，弹出一个文件夹。 其实，其实进行到这里，对于骆八九来说，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里面什么内容其实他并不关心。 或者说他不是不好奇，而是知道那是自己不能染指的存在。 他想印证的只是这串数字能不能打开这张内存卡这一结果。 如今这张卡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 如今魔盒已开。 骆八九坐在电脑前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那块木那的情况还不敢说，但那块帕敢基却是摆明了跟王乐义有脱不开的干系。 自己如今看似风光无限，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明天奋进。 其实呢？ 拿什么跟人家拼？ 难受了好一会儿之后的骆八九终于恢复了理智。 没发生的事先不要想那么长远，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骆八九虽然不懂矿场的开挖流程，但想想也知道这个过程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自己绝对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他们的进度上，尤其是在内忧外患的大环境下。 不管用什么方法，明天一定要说服貌让，把料子的运输敲定，尽可能快的运回国内去。 脑子越活跃骆八九越是毫无困意。 想了无数种方法，又推翻了无数种方法，直到天边泛起第一缕晨曦，骆八九还是没想好怎么才能说服迈塔矿主。 然而电话却响了起来。 骆八九一接通，貌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夯哥，你在哪呢？房间里也没人，时间到了，今天还有好多事呢，你可不能缺席。” 骆八九手忙脚乱将电脑关机，问清楚貌让在什么地方之后，慌慌张张从板房房间溜了出去。 貌让正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等着了。 远处迈塔矿主的身影也已经出现在矿区。 不等骆八九观察完情况，看到他出现的貌让就飞快地迎了上来，“夯哥，就等你了。抓紧时间，吉时马上就要到了。” 说完拉着骆八九就朝荒地的方向快步走去。 “貌让兄弟，矿洞开挖还需要时间？我国内的生意真等不了啊。”骆八九连忙直奔主题。 貌让脚步不停，嘴里说道：“忙过今天，一定给你个说法。你放心夯哥，既然是我貌让的兄弟，就没有让你吃亏的道理。” 骆八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貌让的话，毕竟现在矿场的事还需要迈塔矿主点头才能办成。 第313章 缓兵之计 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走步一看一步。 这么多天都等了，也不差这一天。 荒地上停着两辆挖掘机，昨晚骆八九来的时候还没看到，看样子是今天一早赶过来的。 貌让见骆八九视线一直在挖机上流连，得意的说道：“怎么样？这次露脸的机会，我们可是准备充分。连专业设备都找好了。” “这不是挖机吗？派来做什么用的？”骆八九好奇的问道。 貌让跟看傻子一样看着骆八九，“夯哥，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挖掘机可以换头。换完之后就是破碎机。破碎机破地面，然后用挖机挖。理论上来说，能无限深的往下挖。距离矿脉越近，这边的探测仪器越能准确的判定下面的情形。大致是这么个意思。” 骆八九点点头，原来挖掘机还能这么玩。 “今天的任务就是走个仪式，对克钦邦那边有个交代，争取更多的时间。只要这段时间阿坤家那边不继续作妖，暂时就没什么问题了。”貌让解释道。 简单来说就是缓兵之计。 难怪迈塔矿主这一次敢押重宝在骆八九身上，合着是为了拖延时间。 七点五十七分，吉时一到，荒地上前所未有的热闹。 满地的鞭炮齐齐炸响，遍地乱窜的火星子在荒芜的地面上蹦跳。 骆八九看了看四周，除了矿场方面的人外，几乎没一个外人。 说好的那些拖家带口回来看热闹的人呢？ 对骆八九的疑惑，貌让给出的解释是时间还早，等到上午九十点钟午饭之前，该来的、不该来的就全来了。 红龙燃尽，挖机也已经更换好了破碎锤，立刻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大家伙儿都站的远远的，像是担心一锤下去，天崩地裂似的。 不过震波传出去的范围倒的确很广，骆八九感觉自己脚底下的地面都在晃动。 随着太阳慢慢升起，体感温度随之上升。 骆八九看着杵成电线杆一样的貌让和迈塔矿主，看得出来这爷俩都等着这露脸的一天呢。 可说好的剪彩呢？ 这都动工了，还剪什么呢。 事实证明事在人为。 只要有想法，办法总比困难多。 九点半多的时候，荒地这边开过来几辆车，打头一辆黄绿色的卡车。 车队里一辆骚红色的轿跑夺人眼球。 那炫目的颜色，让人想不关注也难。 貌让撇了撇嘴，“显摆。早知道今天应该提前在路上挖个坑。失策了。” 看样子，阿坤带着美人儿跟克钦邦的人一道来了。 骆八九虽然不算了解矿区，却也知道那卡车不是随随便便便什么人都能开的。 “后面那些车子里坐着什么人？”骆八九好奇的问道。 “周围那些矿一代矿二代呗。都是些捧搞高踩低的主。”貌让不屑的说道。 看得出来，他们跟貌让也不亲近，至少没有跟阿坤的关系好。 要不然这么大件事，也没见有人过来搭把手，哪怕捧个人场。 骆八九没说话，看着车子一溜烟停在荒地边。 卡车后斗上跳下来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随后副驾驶的位置不紧不慢跳下来一个穿着橄榄绿衣服的中年男人。 迈塔矿主早就在车子开过来的时候，小跑到路边毕恭毕敬等着了。 骆八九不想看这些商务应酬，所以连忙退到一边。 看着红色跑车上走下来的妖娆女人，手上还牵着一个小女孩。 正是囡囡。 骆八九也算放下心来。 远远看着他们又是给挖机盖红绸子，又是整活其他的，骆八九趁没人注意，拍了两张囡囡的照片。 想着等后面去也木西聚集地的时候，拿给玛姆看一看，这件事在骆八九看来，到这里就算尘埃落定了。 买回囡囡的费用，也已经委托貌让找人送过去了。 听说阿坤那边收的也很痛快。 骆八九对自己的良心也算有了个交代。 至于囡囡以后会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貌让跟在迈塔矿主屁股后面，看样子想帮着做点什么，但存在感属实不强，最后讪讪的退回骆八九身边。 “貌让兄弟，你看我能做的都做了，咱们也别吊着我了。第一次打交道就这么曲折，以后还怎么合作共赢？”骆八九不失时机地说道。 貌让恨恨地看了一眼矿场上欢声笑语的人们，发狠似的说道：“现在我就联络联络看看。” 骆八九有些同情地看着貌让。 就他家现如今这规模的矿业公司，还是在他是唯一接班人的前提下，都这么吃力还搞不定…… 想跟阿坤一较高下，前路漫漫啊。 估计要不是这两家这次成了直接对头，阿坤都未必愿意自降身价跟他闹前面那一出。 貌让叽哩哇啦打了几通电话之后，给骆八九最后两个方案。 第一个，骆八九将自己的料子托付给矿场那些中间商。让他们带去佤城，然后通过运输公司运回瑞利。 骆八九脑海中瞬间想起买走囡囡的那个大肚子男人。 他不也是中间商吗。 这个方案让骆八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那就只能选第二个方案。你从矿区包车，自己押车运到佤城，然后亲自接触运输公司的人，把料子运回瑞利。”貌让说道。 这个方案虽然说起来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对于骆八九这种第一次来缅国的菜鸟来说，中间的难度还真不小。 矿区到佤城，少说也有几百公里路程，路上会遇到什么状况，骆八九不知道。 即便顺利到了佤城，从什么地方联络靠谱的运输公司，骆八九也不知道。 但这个方案比起前面那个方案，至少每一个环节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见骆八九选了第二个方案，貌让点点头，“我这边有靠谱的运输公司，你可以放心。只要路上没遇上检查站抽风，保证能顺利运回瑞利。” 想了想又补充道：“千万记得分开发，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骆八九乐了。 这貌让在想不到的地方，还出其不意有用。 第314章 临行在即 “成。但这事，怎么才能说服迈塔矿主？”骆八九问道。 这话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貌让立刻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是我请来的人，既然后面的合作细节都敲定了，还有什么好问他的。我说了就算。走！现在就去联系车辆。” 这父子俩的相处方式，总能让人成功钻了空子。 骆八九屁颠屁颠的跟着貌让回到矿主办公室。 迈塔矿主不在，这办公室活脱脱貌让的领地。 他甚至连自己的手机都不用，干脆用办公桌上的座机开始联系货车司机。 一连串的叽哩哇啦之后，貌让干脆将脚架在办公桌上，得意洋洋的冲骆八九说道：“夯哥，搞定了。车一会儿就来，这费用可得你自己出啊。” 骆八九连忙点头。 肯定不能占便宜没够啊。 貌让看他答应的痛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今天你跟司机把用车时间、费用、还有需不需要他那边出人手上下货一应事宜沟通好……这出人跟不出人费用肯定不一样嘛。不过……夯哥，你这就准备走了？我这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呢……” 骆八九站起来递给貌让一支烟，笑着说道：“家里边撑不住了，再不回去就得喝西北风了。等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又不是天涯海角。” 貌让点点头，“是倒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一下要走了，还真有些不习惯。那你准备定在什么时间走？” 骆八九毫不迟疑地说道：“越快越好。一会儿看看司机什么时间方便。这一次多谢买貌让兄弟跟迈塔矿主。” 貌让笑起来，“你也别给他戴高帽子了。他又没在，你说这些他也听不见。他说那话的时候完全不知道你赌石的水平。要不然他绝对不会跟你说那话。老狐狸还会做这样的赔本买卖？” 面对他的拆台，骆八九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不管出发点怎么样，实打实的好处是拿到手了。 办公室门口出现一个人影，隔着玻璃冲两人打了个招呼之后，点头哈腰的进来了。 进门就是叽哩哇啦的一串缅国话。 “我记得你会说两句国语是不是来着？”貌让问道。 男人连忙点头，“会一些、会一些。” 貌让点头，“雇佣你的老板在这。你们自己谈。” 然后又冲骆八九说道：“特意给你找的会说国语的司机。路上还能唠唠嗑。需要我回避吗？” 说的就跟真的似的，骆八九当然表示不用。 司机说道：“老板什么时候用车尽管开口，有什么需要也只管吩咐。只要钱到位，就是送到月球上去也不是问题。” 骆八九看他嘴皮子溜的，可完全不像只是会少量国语的架势。 问道：“带人装卸货，送去佤城怎么收费？” 司机油嘴滑舌的回答道：“那得看您这边料子数量。我们虽然不是按重量收费，可料子多需要的人手肯定多。您说是……” 话还没说完，貌让那边就拍了桌子，“我还喘着气儿呢。大成，这骆老板不是普通的中间商，是我们矿业公司的贵宾。你就准备这么当着面儿的宰客啊？” 司机立刻转变了态度，“一百万缅币，带人装车送货上门的价。” 一百万缅币，这个国币也就是三千来块的费用。 看样子这次应该是实价了。 就算不是实价，骆八九也认了。 “什么时间能上路？” 骆八九也不废话。 “现在立刻马上，随时都能走！全凭您吩咐。”司机讨巧的回答道。 这进度倒是有些出乎骆八九的意料。 满以为最快也要明后天。 骆八九承认自己疯狂心动。 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也许前面发生的这些糟心事就能当成一场噩梦。 光是想想已经相当诱人。 现在时间不过才上午的十点多，收拾收拾下午出发的话，晚上应该就嫩更顺利抵达佤城。 但是考虑到过夜的问题，骆八九觉得有些没把握，所以最终跟司机约定明天早上一早动身。 司机点头哈腰的表示没问题。 明天一早六点钟准时带着车跟人出现在矿场。 目送着司机走了，貌让开口道：“想不到分别来得这么快。我都没做好心理建设你这就要走了。今晚咱们说什么也得喝点，不醉不归。” 骆八九是不想扫貌让的兴，但今晚还真有事要办，至少不能醉的一塌糊涂。 废弃的矿洞里还扔着个大活人呢。 婉拒了貌让之后，他倒也没有想象中不悦。 让骆八九记下两个电话号码。 说是之前打过交道的佤城运输公司的负责人之后，说不一定什么时候自己就杀去瑞利了，到时候不管多少酒都能喝个痛快。 这样自然最好。 只是骆八九还有些担心迈塔矿主那边貌让交代不了。 因为这还被貌让暗讽婆婆妈妈。 迈塔矿主今天忙碌并快乐着。 中午还要负责招待一应来客的午饭。 好在早有准备，从矿场旁边的村寨定了午饭。 一大群人热热闹闹跟吃流水席一样，貌让带着骆八九干脆躲到外面的村子里找了一户农家，点了两道酒菜。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躲这么远都还能遇到冤家。 阿坤的手下，在帕敢镇上跟骆八九和貌让还起过龃龉。 不过仇人见面也没什么好眼红的，因为这名看上去介于少年跟青年之间的男子，手上牵着的正是囡囡。 双方见面，四目相接，有人欢喜有人不爽。 囡囡飞快的朝骆八九扑过来，嘴里喊着“老板、老板”。 男子虽然看着貌让没什么好脸色，但对骆八九倒难得的解释了一句。 红菱觉得男人吵吵闹闹喝大酒的交际应酬场合不方便囡囡在，这才让他带着出来另寻其他地方吃点什么填饱肚子。 红菱就是那个抛弃貌让跟阿坤在一起的妖娆女人。 不过照目前这情况来看，她对囡囡至少倒是不错。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囡囡的面子上，骆八九还是说服貌让跟男子拼了桌。 上次见面好勇斗狠的男子，这次实际接触下来，发现还是一个略带稚气的年轻人。 更为关键的是，骆八九在他的小臂上发现了一枚纹身。 这枚纹身是骆八九第三次看见。 上一次丹姐的手下说那是同盟军核心人物才有的身份标识。 第315章 半月挂件 但是男子对于自己不经意露出来的纹身表现得有些紧张。 很快用衣袖将纹身重新遮挡住。 让骆八九原本想聊两句的想法瞬间没了。 想想也正常，还记得丹姐的手下说过，这个什么同盟军就是缅国某地方势力，在缅国北部遇到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聊天中得知，男子名叫陈朗。 对于有名无姓的缅国人来说，这明显不是真名。 不过，这种地方，名字就是个代号，也没有人会去在意真假。 倒是貌让没有骆八九那么多顾忌，斜眼看着陈朗问道：“以前参加过果敢同盟军？” 陈朗犹豫着点了点头。 貌让笑起来，“你这纹身一般人没资格纹身上？年纪轻轻混得可以啊。” 陈朗低头，隔着长袖看着自己的小臂，低声说道：“我不了解，承袭父辈的。” 貌让恍然大悟，“还是把这个纹身挡仔细了。果敢同盟军现在四分五裂，情况复杂。听说果敢王都跑了。你这一支是属于彭家的？” 陈朗的表情立刻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 貌让不懈的说道：“这还用猜吗？要不是果敢王一支的，你这会儿还用东躲西藏的漂泊在外讨生活？应该在老街逍遥快活呢。你脖子上的玉佩，也是从你父辈那得来的？” 陈朗沉默，伸手攥住了胸前一枚半月样的挂坠。 对于他们交谈的内容，骆八九完全是听天书的状态。倒是从刚才开始就因为职业病的关系，一直盯着陈朗的坠子瞧个不停。 虽然都说未见皮壳不谈场口。 但这块坠子的木那特征实在太明显。 骆八九赌石这些年来，就从没见到这么纯粹的木那底。 因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陈朗话不多，好不容易挨着吃完饭，就带着囡囡先行离开了。 囡囡一步三回头，看的骆八九心里有些难受。 但没办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骆八九带不走她，她也留不住骆八九。 看着陈朗带着她走出自己的视野，骆八九才收回了注意力。 貌让还在意犹未尽的说着果敢同盟军的过往。 “夯哥，你知道吗？这个果敢同盟军跟你们国人还有一定的渊源。”他饶有兴致的说道。 骆八九心不在焉的附和着问道：“什么渊源？” “彭家说自己是国人后裔，流落在缅国。一直打着这个旗号试图寻求你们的庇护。” 骆八九稍稍来了一点兴趣，“真的假的？” 貌让撇了撇嘴，“那谁知道呢。我还能去给他们寻根溯源？不过现在果敢王都不知道东躲西藏到什么地方去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我就说阿坤那小子手下怎么会有着多么能打的角色，敢情是地方势力上挖过来的……” 骆八九仅有的兴趣顿时也没了，想到后面还有好多事要处理，见缝插针的催促道：“吃好了吗？” 貌让意兴阑珊的站起来，“等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详细科普缅国这些地方势力。” 骆八九：“我来收个料子就走，犯不着跟这些人打交道。” 貌让喝了点小酒，话有些多。 不过骆八九都没听进去。 有一搭没一搭敷衍着貌让的念叨。 带着他蹒跚回了矿场。 矿场外的车子开走了大半，还剩那辆红色的跑车以及打头的卡车。 迈塔矿主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可以听到里面高亢的交谈声。 貌让兴致乍起，非要闹着去看看。 骆八九拦不住他，只能招呼着他走进去。 一个面膛黑红的精干男人正坐在迈塔矿主的办公桌后，而迈塔矿主则小心谨慎的坐在往常客人落座的沙发上。 旁边还坐着阿坤，红菱跟囡囡则不见踪影。 看到骆八九的国人面孔，精干男人有意无意多看了两眼。 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居高临下的关怀，精干男人操着半生不熟的国语 “亲切”“关怀”了骆八九几句来矿区收料子的情况。 也是从他的谈话中得知，这段时间缅北的负面消息众多，以至于相当一部分国人不敢入境更不敢涉足缅北。 像骆八九这种不知死活扎进来的绝对是不怕死的勇士。 希望骆八九回去之后能够多多宣传矿区，矿区欢迎国内的老板们来现场选购。 骆八九连忙表示自己此行收获颇丰，明天一早启程赶回国内。 虽然不知道这人具体身份，但看他身上的军装打扮，加上迈塔矿主毕恭毕敬的态度，也知道一定是克钦邦某头目。 骆八九这一说完，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高兴的当然是迈塔矿主。 他那边八字一撇才刚刚开始，这边骆八九就定了行程要走。 这要是找不到矿脉，自己岂不是起飞蛋打？ 欢喜的是那个克钦邦的头目。 听闻骆八九的行程安排这么凑巧，他当即表示明天一早安排下面人做一场直播，用于宣传矿区目前的经营状态，好吸引更多的老板前来洽谈收购。 这么一来，迈塔矿主即便敢怒也不敢言。 他既没资本也没胆跟对方唱反调。 这么一来，倒是无形中化解了骆八九一场麻烦。 克钦邦头目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迈塔矿主趁机连忙问道：“昆曼长官，您看我们矿业公司这事……” 昆曼瞥了一眼一直一言不发的阿坤，打起了官腔，“不着急。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只要你这边确认新的矿洞，又能好好配合我们的宣传工作，什么事都可以谈。也不要总是盯着别人家的公司，发展壮大自身才是关键。” 阿坤冷笑着看向迈塔矿主，“矿主，你胃口这么大就不怕撑死吗？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貌让忍不住翻着白眼冲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是你们公司？当初是不是不是以为把我们兼并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后悔了？晚了！” 阿坤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就你们公司这规模，我们还看不上呢！有这个机会，是你们烧了高香才对！” 两人说着说着，一言不合又扭打在一起。 场面顿时乱了套。 迈塔矿主跟卡钦邦头目都加入拉架的大军，只有骆八九偷偷退了出来。 这种时候，自己外人一个就不要凑热闹了。 没人愿意家丑外扬。 不管他们在矿区怎么打成一团，都是他们关起门来的自家事。 自己沾染的越深，后面只怕更不好脱身。 离开战争中心的骆八九，心情才刚舒缓几分。 迎面就看到侯子慌慌张张朝自己跑过来。 第316章 启程佤城 骆八九突然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侯子跑近，压低声音说道：“夯哥，不好了。人跑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骆八九却立刻明白了他表达的意思。 昨晚那个黑脸的鸦神跑了。 “什么时候的事？”骆八九忙问道。 侯子摇头，“不知道，但是这人一直没在矿区露面。上午那会儿还因为他们缺席，搞得矿主在现场大发雷霆。不过好在他们选的位置做了标记，这才两个矿洞一起开挖的。” 骆八九的脑子乱糟糟的。 这要是还看不出来对方是去跟后面的人通风报信去了，他自己都不信。 “侯子，收拾收拾咱们马上动身。” 骆八九说完，毫不迟疑给货车司机去了电话。 对司机来说，今天走跟明天走没区别，当场答应下来。 安排完这边骆八九折头回了办公室。 面对他突然改变的行程，迈塔矿主还没等发表意见，昆曼就率先答应下来，并表示骆八九尽管按照自己的计划做事，他马上安排手下配合。 当然他的配合不是帮忙装车，而是做自己的宣传。 事情进展顺利，骆八九一门心思沉浸在逃离是非之地的喜悦当中，并没有意识到一场无妄之灾即将兜头而来。 司机带着七八个缅国汉子赶到矿场的时候，雷厉风行的昆曼已经安排好了手下人开始了当场的直播。 看着人手有条不紊的投入到装车的环节中，骆八九的心才终于放回肚子里。 甚至对缅国人也搞直播这方面表现出相当的好奇。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昆曼安排的手下全程都是用国语进行直播。 一旁观摩的昆曼连连点头的同时，还惋惜的表示，时间仓促准备不够充分，要不然俊男美女，才是更好的宣传门票。 阿坤不失时机的将红菱引荐给了昆曼。 他最开始的想法单纯就是想在昆曼面前露露脸，增加一下在自家矿业公司的竞争力。 却不想，红菱本就不安分。 看到昆曼盯着自己直冒火星子眼神，立刻意识到这是自己往上爬的绝佳机会。 落落大方又风情万种的搭档昆曼的手下，将一场直播演绎的活色生香。 就连骆八九都被她拉出来互动。 被迫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宣传语。 如果说这次事件，骆八九是最大的受益者，那排在他后面的必然就是这个红菱了。 借着这次露脸的机会，她成功将阿坤变成跳板，搭上了昆曼的顺风船。 当然这是后话，是骆八九后面从幸灾乐祸的貌让嘴里得知的。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装车过秤流程，一共十几吨百山桥的料子算是真正扒拉进了骆八九的饭碗里。 除了迈塔矿主颤抖的脸，其他人看上去都挺高兴。 但临行的时候，侯子却表示自己不能跟骆八九一起走。 他还惦记着貌让说的自己妹妹的下落，说什么也不肯在这种时候一走了之。 骆八九也能理解。 自己的事是事，人命关天的更是事。 私下叮嘱侯子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黑袍背后的人。 侯子认真地点头，“夯哥，我知道你肯定有事没跟我说。你放心，我跟彪哥入社会就在刀头上舔血，这点事应付得来。” 最终，骆八九带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跳上货车。 在众人的目送中，跟司机一道启程直奔佤城而去。 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三点钟。 从矿区赶到佤城还有三百多公里的路程，虽然算不上远，开车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 像他们这种满载的中型货车，赶到那边时间还要更长。 就算天没黑也绝对不早。 但骆八九宁愿承担佤城过夜的风险，也不愿意在矿区继续停留哪怕多一个小时。 还在路上，骆八九先给家里汇报了进度信息。 孙老头一副理所当然这个结果的德行，让骆八九很是没有成就感。 转头又分别联系了熊才跟唐青，甚至还知会了夜市上关系不错的板哥一声。 这么多百山桥的料子运回去，接下来面临的重点就是销路。 虽然这些料子属于空手套白狼白得的，但直接关系到后面骆八九这条路子行不行得通。 所以马虎不得。 货车司机是个话痨，原本还指望着路上跟骆八九能唠着嗑分散疲惫。 结果他从上车开始就没闲着。 嘚嘚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老板，你这业务挺忙，生意做的很大？”司机终于插上话，开口问道。 骆八九这会儿还在手机上翻找貌让给自己的运输公司负责任的电话。 听他这么问，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还行。你们在矿区应该见多了……” 司机摇头，“哪能啊。那些中间商都有自己的货车队，基本不会外包。像你这样大手笔的散户，真不多。你这一单，算是我接到的大买卖了。” 骆八九：“那我就留着你的联系方式，以后再来，还找你。” “成！到时候价格我给你最低！咱们常来常往。” 骆八九终于找到运输公司电话，正准备拨号的时候，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 是唐青打来的。 “骆夯兄弟，你第一次去佤城，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已经定了机票，今晚飞过去跟你在佤城回合。我现在已经在去芒市机场的路上了。” 电话刚一接通，唐青急吼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骆八九满头的问号，“你什么时间办的签证？” 唐青笑起来，“原本这一次我是想跟骆夯兄弟一道去的。还以为用不上了，没想到着落在这会儿了。” 这样也好。 骆八九心里没底，身边有个熟人帮衬一下，不管能做什么至少心里有着落。 跟唐青约好，到时候佤城碰头之后，骆八九才拨通了运输公司的电话。 得知他们赶到佤城差不多要晚上七八点钟，两家运输公司都表示那个时间段已经不再营业，让骆八九第二天再联络。 骆八九叹了口气。 要不说这缅国人没有上进心呢。 这要是搁在国内商家身上，这么大宗买卖，加个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过想不到这些缅国人的国语说的倒是都很不错。 货车司机解释道：“做赌石生意的老板基本都是国内来的。做国人老板的生意要是不会说国语，那连基本沟通都成问题。也是没办法的事。” 骆八九了然的点点头。 看样子也不能说缅国人不思进取，至少在某些方面也还是做过努力的。 第317章 得加钱 来矿区的时候，骆八九坐在貌让的悍马上就已经被颠的七荤八素。 到这会儿，坐在货车上，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矫情。 那种颠簸，完全就是把人内脏颠出来的程度。 每一次起落，骆八九都感觉自己的内脏跟脑子没跟上身子的活动轨迹。 加上货车时速不快，放慢了痛苦的过程，别提有多酸爽。 好在骆八九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硬是强忍着挺过了前半截艰难的路程。 越往佤城方向走，路越平坦越宽敞。 只不过刚才的后劲对骆八九来说，没那么容易过去。 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不敢吃不敢喝，生怕一口下去立刻吐出来。 相较之下货车司机自在多了，一会儿喝口红牛一会儿嚼个槟榔。 那味就跟催吐剂一样，让骆八九一个劲打干呕。 司机揶揄道：“老板，你这也太脆弱了。这才哪到哪，就跟怀孕了似的……想当年……” 骆八九一看他要开始回顾过去，连忙打断他的话头，“今晚原石不能卸车，怎么过夜才安全？” 货车司机摇头晃脑的回答道：“这在我看来都不算事。不过不能连夜赶回矿区，有点麻烦。毕竟耽误生意……” 骆八九没好气的回敬道：“你刚才不是还说矿上没你们什么买卖吗？整个矿上就我一个散户，耽误的哪门子生意？” 货车司机嘿嘿一笑，“老板，账不是这么算的。不管怎么说我前面报价只是这一程的价。晚上回不来，就要多耽搁一宿，明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整利索。加点钱也无可厚非不是？” 从刚才他开口，那打算盘的声音骆八九隔着肚皮都听到了。 “说，加多少？”骆八九不想跟他掰扯，干脆的问道。 “那就五百万，拉个老主顾，以后记得照顾我生意。”货车司机呲着一口红黄相间的牙齿说道。 好家伙，跑这一趟才一千万缅币，过个夜就敢要五百万。 就这还敢说拉个老主顾？ “你放心老板，这钱我也不白拿你的。今晚我就睡车上看门，保证车上的货万无一失。你不知道，缅国可乱着呢。佤城也不一定就比矿区安全多少。我也是担着风险……” 骆八九的心思被他准确拿捏。 花钱买个心安。 毕竟真要是出事，可不是一千多块国币的损失。 见骆八九很勉强的答应下来，司机心情更好了，甚至舍得将自己随身带的槟榔分享给他。 只不过骆八九对这种东西并不感冒，拒绝了一次之后，司机也就宝贝似的独自享用了。 赶到佤城的时间比骆八九预期的要晚。 甚至还不如一路飞机赶过来的唐青抵达的早。 好处就是唐青将晚上落脚的地方都给安顿好了，只等骆八九过去会合。 货车司机倒像是对佤城那边的六旅店比较熟悉，听骆八九说完名字之后，就表示那地方距离佤城最富盛名的角湾市场不远。 要是骆八九有心思的话，还可以抽空转转。 也因为此，围绕着角湾市场存在的运输公司，也相对更方便联系一些。 看样子唐青的确是有经验。 跟着他，至少很多乱七八糟的小事不用自己去走弯路了。 两人擦着黑，来到距离角湾市场大约半小时车程左右的一家宾馆门前。 才刚刚停下，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缅国小年轻。 不耐烦地用了叽哩哇啦的缅国话说着什么。 “老板，他说门口不让停车。” 司机一脸为难的看着骆八九。 骆八九跳下车子，一路的颠簸让他有些脚软，差点当街跪在地上。 还好及时拉住了车门，这才稳住身形，几步绕到六八点伙计面前，表示自己住在这边。 伙计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无痕切换成国语说道：“老板，你也看到了，我们旅店住的都是做赌石的老板，要是都这么停车，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骆八九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车上的司机提醒道：“老板，给小费好说话。” 骆八九身上只准备了商量面额一万的缅币，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只能顺手掏出一张。 伙计见到钞票眼睛一亮，但还是为难的说道：“老板，我们有个后院倒也不是不能让你们停一晚。但是……得加钱。” 也不知道这些缅国人是不是都掉进钱眼里了。 骆八九也不敢放任司机带着一车料子满佤城转悠，到时候有个闪失，自己这一趟的心血岂不都打了水漂。 只能被动接受了这天价的停车费。 人住一宿一百多，车过夜一千好几。 换算成国币后的价格。 安顿好车子，货车司机用防雨布严密的覆盖住整个货车后斗之后，这才先跟着骆八九上了楼。 电梯直达五楼，骆八九按照唐青给的房间号，敲开了五零五的房门。 许久不见，唐青打开门的瞬间就给骆八九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虽然还在缅国的地界上，但见到唐青，瞬间让骆八九没了身在异国他乡的孤独感。 这一趟磕磕绊绊，但总归也算上交了一份不错的答卷。 “稍事休息，带你去吃饭。” 唐青将两人让进房间，开心的说完后，又问要不要再开一间房给司机。 货车司机摇头表示自己今晚睡在车里，不用麻烦。可以将住宿费用折成现金到时候一并付给他。 牛都买了，骆八九也没功夫在草绳上省。 一百来块钱，能买他晚上尽职尽责的看货，比什么都强。 骆八九跟货车司机也没过多浪费时间，稍事休整了一下之后，就跟着唐青出门觅食去了。 走在佤城街道上，唐青忍不住感慨，时隔几年自己没有来过这里，变化竟然不大，跟他印象中的一切都还能对得上号。 骆八九流着哈喇子问道：“唐哥，附近有没有国人开的餐馆？这段时间在矿区吃缅国菜，人都快不行了。就惦记着这口呢。” 唐青被他的馋猫样逗得哈哈大笑，“要说缅国什么地方华人菜馆最多，当属这佤城了。你想吃什么？西餐还是国菜？” 云贵川三省的饮食特点极为相似。 所以骆八九想也不想的表示自己想吃川菜。 第318章 初见角湾市场 川菜最负盛名的那当属火锅。 只不过缅国这火辣辣的气候，就算是在夜里，那也是蒸笼一座。 唐青再三确认骆八九非川味火锅不可之后，便配合的带着他们朝远处走去。 货车司机这一趟收获不少，对于接下来吃什么完全是客随主便。 三人溜了差不多得有半个小时，骆八九软绵绵的腿脚都走利索了，还没见唐青有停下来的打算。 忍不住问还有多远。 唐青伸手指着前方，说道：“好吃的都在角湾市场一带。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前面就是角湾市场。” 映入骆八九眼帘的是一个锈迹斑驳的透景金属大门。 里面纵横交错的棚顶，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市场。 只不过这破败的建筑跟随便的环境，距离骆八九心中的圣地属实有极大的差距。 见骆八九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唐青笑着说道：“这怎么还以貌取人了呢。想想咱们瑞利的那些市场，被游客吐槽就像是卖大白菜的地摊。如今风水轮流转了？” 骆八九一想也是。 瑞利不管原石还是成品的市场，都跟高大上也不沾边。 倒是自己落了下乘。 只不过如今这角湾市场大门紧闭，想进去一窥究竟是不现实了。 唐青像个导游似的解释道：“角湾市场只上午开门接待客商。确切来说，下午也有。不过都是上午没能成交的那些料子，下午再送来碰运气的。所以只看上午。” 说完，看骆八九还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打量着铁门里的一切，唐青笑着说道：“还有时间，明天带你过来看看。” 骆八九：“先处理完正事再说。反正角湾市场就在这，也不会长了翅膀飞了。” 在唐青的催促下，骆八九最后恋恋不舍地跟着他钻进旁边的小巷。 一顿放在国内并不算正宗的川味火锅，吃的骆八九通体舒坦。 不过看货车司机那水土不服的模样，跟初尝缅国菜的骆八九感受应该大差不差。 吃完晚饭，佤城的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距离外国客商多的地方，就有形形色色的各种行业。 这条小巷有些类似还没形成规模的红灯区架势，三人从饭店出来，一路上看到街边站着不少衣着暴露的女人。 其中甚至不乏很多国人面孔。 这场面一下让骆八九想起那名女主持人决绝又无望的脸，他心里打了个突突。 装作漫不经心的问身边的唐青，“唐哥，之前地方台上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主持，最近怎么不见露面了？你认识的人多，这样的人接触过吗？” 唐青也没当回事，开口打趣道：“怎么？在缅国还能收到瑞利地方台？瑞利那地方养人，漂亮的女主持人不少，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骆八九连忙从手机上搜索出女主持的照片，递给唐青看。 唐青只看了一眼，就不屑的说道：“你说的是她？那可是瑞利的大名人，出名的交际高手。这样的女人，体面华丽的工作只是个跳板，说不定找到哪个愿意接盘的富商，当阔太太去了。” 骆八九心里有些难受。 不管唐青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对于一个已经亡故的人来说，多少有些不敬。 看到骆八九唉声叹气，唐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骆夯兄弟，当哥哥的说句不中听的话。如今咱们手上是有几个钱不假。但这种跟咱们明显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不要有多余的想法。人家结交的都是瑞利城有头有脸有身份有地位的达官贵人，看不上咱们这种洗脚上田的暴发户。” 骆八九苦笑，开了句玩笑，“唐哥，我就是随口问问。你戏咋这么多。” 唐青也就没再当回事，只当是骆八九一个人在缅国待久了空虚寂寞冷。 “体贴”的问道：“要不……换个地方给你泄泄火？” 骆八九当然义正言辞的表示自己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没想到货车司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说这话的人，往往随便起来都不是人。” 对于一个外国人能随口说出国内的谐语，唐青当即笑岔了气。 说连货车司机都看出来骆八九假正经。 骆八九象征性的敷衍了两人几句，心事重重的顺着原路又走了回去。 关于内存卡的事，骆八九准备自己一个人烂在肚子里。 说给被人听也无益，说不定还会把对方拖进看不见的深渊。 有些事注定只能自己一个人扛。 哪怕再亲密的伙伴，都不能一起分担。 事情不会因为某个人心绪难平就停下向前发展的步伐，骆八九今晚注定不能放心货车司机自己一个人看守整车的料子。 唐青跟他打的商量，两人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陪着司机度过了这个漫长又有惊无险的夜晚。 之说一说有惊无险，是因为旅店后面的院子完全是半敞开式的。 一晚上喝醉酒来放水的、飞车党进来打拐的、吆五喝六街头浪荡的，各种想的到、想不到的人都出现了。 关键是骆八九看见谁都觉得是危险分子。 对方往这边多看两眼，他都觉得是别有用心来打劫的。 自己的事自己操心，指望全程鼾声如雷的司机那是连人带车都被抬走了都不知道。 虽然晚上的惊险全都是骆八九自己吓自己，但精神的透支却是实打实的。 等到天边泛白，骆八九才觉得困倦，沉沉睡了过去。 然而睡了没多长时间，又被身边的司机给摇醒了。 催着骆八九赶紧找运输公司卸车，顺便把跑这一趟的费用结了，自己好赶回矿区。 唐青心里有事，醒的也早。没用骆八九喊，就收拾好两人的东西下了楼。 唐青身上的现金结了旅店的住宿费跟停车费，又指挥着司机将车子开到骆八九开户的钱庄。 取钱的时候，骆八九经唐青提醒，才反应过来。 货车司机这趟运费不过是毛毛雨，真正的大头在运输公司。 第319章 小账不可细算 唐青给骆八九算了一笔账，按照缅国人的计量方式，一公斤的运费是一万五一拽。 拽是缅国的计量单位，是一公斤半。 换算成国币就是七十多块一公斤半的运输价格。 然后唐青让骆八九自己算，这十几吨料子运回国内去需要多少“马内”。 骆八九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打开计算器，手指头在上面翻飞算了半天最后才算明白。 六十万六千多块。 国币。 他有些傻眼。 这每一个环节都少不了钱的参与。 哪怕是看上去很不起眼的一笔支出，像过夜费、像旅店房租、像吃喝拉撒，每一笔都是成本。 积少成多，小账不可细算。 每一笔小账最后加在一起，就从涓涓细流变成波澜壮阔的大海。 更何况，最后这个还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虽然这次的料子是白得来的，但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下次就要在每一次的收获中将这些隐形的或者明面上的支出计算进成本中去。 唐青这个提醒来的也算及时。 来的时候安全起见，骆八九并没有在钱庄预存这么多现金，这会儿算清楚账才忙不迭地开始翻找钱庄中介当敏的联系方式。 好在当敏拉骆八九进的那个钱水群，基本上每天都有人在里面唠闲嗑。当敏更是每天都会在群里发当日的钱水比。 所以找起来并不麻烦。 骆八九也来不及打字，直接一个语音电话给当敏打了过去。 当敏也不愧是干业务的人选，语音通话响了不超过五声，就接了起来。 “骆老板，今天怎么想起来召唤我？” 当敏明知故问。 骆八九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今天存六十五万到我的户头上，多长时间可以搞定？” “直接转账给我来操作的话，差不多个把小时。”当敏飞快地说道。 骆八九说了句“越快越好”后，问当敏要来了转账的账号。 当敏飞快的说道：“您就请好骆老板，满意的话以后多介绍熟人老板来照顾当敏生意哦。账号稍后即发。”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不出几秒钟，账号就发到了跟骆八九的聊天页面上。 转账的过程有多坎坷就不过多赘述了。 大额转账需要预留的手机号收验证码，骆八九的手机还是老式的单卡槽，又费劲的问唐青借手机装卡。 唐青在一旁看的都累。 直接表示自己先转账给中介当敏，等回到瑞利骆八九再把钱给自己就得了。 但骆八九不想轻易欠人情，或者说手上又不是钱不凑手被逼无奈，所以还是拒绝了唐青的提议，折腾半天收到验证码，这才终于搞定了这第一笔境外大额支出。 三人眼巴巴在钱庄门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等到当敏发来的“ok”表情，骆八九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健步就窜进了钱庄。 唐青好整以暇地坐在车上，还有闲情逸致跟货车司机开玩笑，“我赌他不出十五分钟就得出来找我。” 货车司机呲着牙嘿嘿傻乐。 想着一会儿钱到手回去怎么花，哪管唐青说什么。 果然，不出多长时间，骆八九就跑回车前喊唐青下车。 唐青憋着笑故意问道：“又怎么了？” 骆八九满头黑线，“六十五万国币换的缅币都能把人埋起来。我自己一个人数不来……” 唐青一边下车一边嘴上还不闲着，“让你体验一下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你还不珍惜。” 其实骆八九还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 数钱也是有捷径的。 钱庄的人都会将钱码好，大钱庄也爱惜羽毛做回头客生意，除了疏忽之外，基本上不会差。 只需要数摞数就行。 绝对不是骆八九以为的每张清点。 他今天运气不错，加上时间尚早，钱庄能给他的全部都是万元面值的纸钞。 饶是如此还是装了十几个最大号的黑色塑料袋。 骆八九第一次感觉到钱太多也是一种负担。 还好他们有车。 货车司机眼睛都直了，这辈子距离这么多钱最近的一次。 装钱上车，再次正装待发。 将手机上前一天收到的运输公司负责人发来的定位拿给司机看过之后，他就表示自己知道位置。 开着货车朝目的地驶去。 两家运输公司距离并不远，赶到的时候，唐青建议先不着急直奔其中任何一家，而是观望一下。 只要是门口听着货车、门头堆着黄色胶带缠裹的料子的门店，基本都是干运输的。 看看哪家货多，基本上哪家的口碑就应该没差。 不过两人在车上旁观了好一会儿，觉得都大差不差，基本上每一家都生意惨淡的模样。 见身边两位老板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货车司机说道：“不用看了。这段时间矿场上下来的料子少。角湾市场也没货，这些老板们收到的就更少。哪家运输公司都不红火。” 骆八九有些不解，“我看矿场上那些中间商也没少去收料子，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货车司机嗤笑一声，“这才哪到哪？以前的数量是这时候的十倍都不止。现在都是一些有关系有背景的中间商在矿场一带活动。因为他们能把料子送下来。那些没背景的，料子压根就出不了矿区，就被那些地方势力给缴了。” 骆八九咋舌，“地方势力不是收了矿场的股份吗？这么干对他们自己又有什么好处？这不是杀鸡取卵吗？” 这一次回答他的是唐青，“两头吃。他们不过就是想从中间商手里再赚一笔。逼着他们再出一道钱。这些地方势力朝不保夕，今天还在吃就和肉说不定明天就是阶下囚。自然是只管当前得失，哪管以后洪水滔天。” 骆八九有些讶然，想不明白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钻了这些个地方势力的空子，让他顺利把这车料子给运下了矿区。 货车司机看着天真的骆八九，连连摇头，“老板，你出行之前那场直播，等于是帮你在矿区的地方势力那开了一张特别通行证。你现在是矿区生意正常运转的活标杆，这点料子在咱们看来数量巨大，可在他们眼里啥也算不上。放你走了也就走了，他们也嫌麻烦。” 骆八九：“……” 那还真是谢谢他们怕麻烦了。 自己还真是傻人有傻福，走了狗屎运。 第320章 格局打开 这一趟矿区之行，虽然过程也有坎坷，但总体仍算顺利的令人发指。 连骆八九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些看似单独存在的事件凑在一起，成就了自己。 该着自己发这笔财。 这貌让还真是自己的福星。 以后还是有必要搞好关系，大家常来常往，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骆八九美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最后还是得唐青催促，这才回过神来。 二话不说就联系了貌让推荐给自己的运输公司。 既然是福星，想必也会让继续让自己有如神助。 负责人接听着电话来到路边寻人，也让骆八九一下就锁定了目标。 骆八九的本意是两个老板都接触一下，找出一个靠谱些的再行定夺。 但第一个接触的这个叫阿达的老板不但相当健谈，更是热情的令人发指。 最关键的是，他明示暗示骆八九自己在缅国的一零五码检查站有人。 当然骆八九也不是天真烂漫的毛头小子，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但是阿达神秘兮兮的将骆八九拉进自己店里，从自己拢基腰头摸出来一个绿色的小本本。 大小有点像国内八九十年代的工作证。 阿达一脸得意的递给骆八九。 打开一看…… 完全看不懂。 只不过上面有张货车的照片。 阿达说道：“这是一零五码的内部通行证，我是看老板是矿业公司那边介绍过来的大主顾，这才给你看。旁人那是没机会看上一眼的。” “真的假的？”骆八九下意识的问道。 这话语立刻让阿达的脸色不好看起来，“这种话哪敢乱说。要是出了事，怎么跟你们这些老板交代。” 骆八九赶忙竖了个大拇指，“想不到阿达老板的背景这么深厚。” 阿达看样子也喜欢听好听的。 见骆八九上道，摆了摆手，“再深厚的背景也得有钞票开道。在缅国境内办事，这两者啊缺一不可。要是觉得身后有人就失了分寸，谁搭理啊。” 说实话，阿达这番话倒是让骆八九对他的信任度更增加了几分。 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就要做什么样的事。 非要成一股清流，只怕这阿达老板的生意早就做不下去了。 “你这边运输什么价？” 打定主意之后，骆八九干脆地问道。 “市场价一万五一拽。老板要是货多，价格咱们还能谈。不过老板也得知道，我们这一行赚的都是辛苦钱。上下打点也不少花费人力物力，看似无本买卖，但加在一起开支也是惊人。能抹的余地不大，还望老板体恤。都是做这个生意的，以后免不了打交道。拉个老主顾。大家相处久了，就知根知底了。”阿达很圆滑的说道。 骆八九伸手指了指车后斗上的料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一共十三吨。阿达老板给了实价。我只有一个要求，货要安全送到，为确保安全，分批次运送。” 阿达忙不迭点头，“规矩都懂，老板放心。不过这段时间送来运输的料子不多。分开运送没问题，但周期会长一些，有问题吗？” 骆八九反问，“要多长？” 阿达显得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时间区间。 “两个星期，一定全部发完。” 说道这个问题，骆八九想起来问道：“那边安全吗？” 阿达拍着胸脯说道：“这个老板尽管放心。我们运输不越境。国内有我们的合伙人负责。保证也是分开运送，确保安全。我们也不会自砸招牌。要是老板没什么其他疑问，咱们现在就开始？” 迟则生变。 阿达要是连这点都不明白，那可就白混迹佤城这些年了。 骆八九想了想，似乎也确实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所以点了点头。 阿达立刻招呼着店里的伙计开始卸车过秤。 人家也没提卸车另加费用的事。 这就是格局啊。 骆八九的料子刚卸完，货车司机就忙不迭的开始催着骆八九结账，他好走人。 想着他这一趟能做的也确实都做了，骆八九索性痛快的将运费结清。 虽然这司机一点也没少层层扒皮，但好歹也安全的把料子送到了。 所以骆八九也借着入乡随俗的由头，纵容自己大气了一回。 给了司机七万块缅币做小费，合国币也就两百来块。就当图个好彩头。 希望后面的运输环节也能像前半段一样，顺顺利利。 缅国人似乎对七这个数字特别有好感。 货车司机很开心，呲着一嘴红黄的牙齿，说了不少吉祥话。 临走前，还硬是塞给骆八九跟唐青一纸包槟榔。 看样子是真的开心了，连不离身的东西也舍得分享出来。 只不过，不管是骆八九还是唐青都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 等司机走了之后，顺手送给了阿达店里干活的伙计。 最后，阿达老板按照说的，给骆八九抹了个六千多国币的零头。 实付国币六十万。 算是彻底将此行的全部收获押在了阿达的身上。 也算是将沉甸甸的负担转嫁到了阿达身上。 不光是料子，还有那成堆的钱。 世人无不是为了它们奔忙劳碌，骆八九也是为了它们无所不用其极。 可没想到，当有一天它们的数量达到足够一定的数量时，还真有那么一刻挺崩溃。 当然这都是骆八九得瑟之下的妄言，信不得真。 阿达留下了骆八九国内接货人的联系方式。表示正常情况下他们会运送了姐告那边，到时候需要骆八九安排人去自提。 这都不是事。 等料子回国，骆八九也就回去了。 大不了开着皮卡一趟趟拉呗。 为孔方兄肝脑涂地也心甘情愿。 等这边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时间也已经来到中午。 阿达见状，上道的表示，既然大家都要吃饭，索性干脆中午他请了。 都知道他这是在维系客户关系，但这话说出来，还是让骆八九跟唐青都感觉比较舒服。 钱不钱的不算什么，关键是有这个心意。 骆八九也同样想跟阿达搞好关系，毕竟以后说不定要常打交道。 要是能傍上阿达着条大腿，以后的运输问题也就不用愁了。 第321章 过门不入 秤已经过完，数量都已经上账，骆八九也委实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边喊着唐青跟阿达一起就近解决了午餐。 时间已经是中午，角湾市场已经只见出人没有进人。 明显已经处于收市状态。 看样子骆八九今天想顺路去感受一下角湾市场的魅力是来不及了。 虽然骆八九昨晚才来到佤城，却已经能明显感受到佤城的多样性的确是矿区不能比的。 且不说其他的，就拿最关键的衣食住行来说，佤城这边的缅国人，穿着打扮也更贴近世界。 穿拢基的比例明显没有矿场多。 吃的也是，这边西餐中餐缅餐遍地开花，选择更多。 比起矿区，这里才是骆八九这种家乡胃的天堂。 阿达还是比较顾及两人，特意选了一家华人餐馆。 虽然做的也不咋正宗，但比起怪味的缅餐，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了。 饭毕，骆八九有些恋恋不舍地准备跟阿达老板告别。 倒不是舍不得他这个人，是舍不舍自己大半身家如今都系于他手。 要是有可能，骆八九恨不得把自己也打包进去，跟自己的料子共进退，被阿达老板运送回国。 因此分开之际，不甘心的多问了一句，“阿达老板，你们运输走的是什么路线？” 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对阿达他们这种生意来说，唯一要怕的就只有那两个境内检查站。 所以他很干脆的回答，“以佤城为中心往边境，哪条路近走哪条。” 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也要根据实际情况。要是打仗，还是得避开。绕远路也是很常见的。” 骆八九一琢磨，开口问道：“那岂不是都从缅北那一带走？” 阿达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那肯定。跟国内相接的边境线在缅国东北方，自然绕不开。” 说完，看骆八九眉头深皱，像是立刻意识到什么，“骆老板这些料子是从矿区运下来的？” 骆八九一脸苦涩的点点头。 从矿区来佤城这段路，完全就是重叠的无用功，白花钱白担风险不说，实际的花费还是双倍的费用。 阿达眨了眨眼睛，“嗐，这不就说嘛，之前没打过交道，白白耽误了骆老板的时间。虽然我们轻易不愿意深入矿区，但我觉得骆老板是个值得深交的好朋友，你存好我的联系方式，下回再有这事，只管给我打电话。我安排车送货的时候，拐到矿区现场接收。” “不过费用嘛，还是得按这个价走。毕竟矿区不太平，我们也提着脑袋呢。” 一听以后有省钱省事的好事，骆八九也不着急走了。 索性又跟唐青陪阿达老板溜达回了运输公司。 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乎的是后面实打实节省下来的票子。 其实阿达说的话也有一定水分。 他们是轻易不愿意去矿区给自己增加风险，但这算不上最根本的原因。 商人逐利。 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别说矿区，油锅也不是不敢滚上一滚。 根本原因在于，散户不会去矿区，入矿区的大老板们都有自己的路子，更有自己的运输途径。 轻易不会找外面的运输公司。 就算阿达愿意，人家也不答应。 如今冒出来骆八九一个财大气粗看上去实力雄浑的菜鸡，阿达当然要跟他把关系搞好。 “当真可以？”骆八九喜不自禁。 阿达胸脯拍的震天响，连声说什么好兄弟不骗好兄弟之类的鬼话。 但他的表态，对处于这个时期的骆八九来说，的确是一大利好消息。 两人天雷勾地火，立刻从泛泛之交交浅言深成了一对儿好兄弟。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阿达手上的事逐渐多了起来。 再不走显然就要碍事了，骆八九这才跟唐青一道同阿达真正道别，离开了运输公司。 两人刚走，一旁干活一人抬头问自家老板，矿场混乱何必给自己增加麻烦，安安稳稳把钱赚了不好吗？ 阿达没好气的看着手下，“要不你就是出苦力的命呢。现在这个光景，他都能把料子从矿区运下来。这说明什么？” 手下不解，说明什么？ “说明矿区有说得上话的人！只是这菜鸡初来乍到现在还没闹清楚里面地道道。咱们先把这块骨头扒拉到自己碗里头，要他生意成气候，咱们也血赚。别磨蹭了，加快点进度。第一单买卖，一定漂亮的干好了。” 阿达不耐烦的说完，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口口声声把骆八九说成菜鸡，其实还不是把他当肥羊一只。 他这个思路是不错，就是没想到骆八九这次纯粹是走了狗屎运才有如今他看到的这番局面。 支付完所有的费用，剩下的几万块国币，骆八九跟唐青两人的背包就能装得下。 看了看时间，唐青问道：“要不咱们在佤城多逗留一两天，明天带你逛逛角湾市场？” 骆八九看着不远处已经没什么人的角湾市场，还是更惦记料子路上的安全，以及运回国内后的销路。 自己还要抓紧时间回去敲定一下，给那些个夜市摊主们打打强心针。 所以尽管有些不甘心，也还是表示订最早的航班，马不停蹄回国。 唐青一边调侃骆八九过门不入，一边飞快地查询航班信息，下午四点多钟有一班飞昆都的航班还可以订票。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从角湾市场赶到佤城机场差不多还要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的车程。 “咱们得抓点紧，要不然时间来不及。还要去钱庄把没用完的缅币存回去。”唐青飞快的说道。 骆八九觉得有些麻烦，刚取出来，如今转手还要存回去。 脱裤子放屁。 唐青无奈地表示，自己以为骆八九还要在这边逗留几天，所以对他多取钱的行为并没有劝阻。 要是早知道就剩这点事，说什么也会提醒骆八九用多少钱取多少钱。身上留个几十万现金零用即可。 骆八九最后拗不过唐青，还是就近找了同一钱庄把钱又存了回去。 考虑到路上还要打车以及其他使项，身上留了十几万缅币的现金备用。 这才被唐青拽着跳上了赶往佤城机场的出租车。 第322章 刘姥姥进大观园 打车赶到佤城机场四十多分钟，花费缅币两万不到一点。 是骆八九想象不到的便宜。 跟着唐青一路办理完值机的一切手续，过安检的时候，又让骆八九直观感受了一番缅国的黑暗，并令他为唐青的先见之明由衷点赞。 过完安检时间还早，两人准备到机场里面的休闲区吃点喝点消磨时间。 点好东西，准备结账的时候，骆八九发现自己剩下的十几万缅币不翼而飞。 而他在付出租车费的时候，明明就是当着唐青面从包里现钞抽出来的，加上小费给了两张整。 那时候钱还是好好的在背包里。 骆八九爆了一句粗口。 唐青摇摇头，先是跟餐厅点餐的姑娘说了句不要了。 然后拉着骆八九朝候机口走去。 “算了骆夯兄弟，缅国就这样。我上次被当场没收了两节电筒电池。人家直接给我说要赎回去，一万块缅币一节。明火执仗就是要钱，你能有什么办法？” “从那次开始我就觉得缅国这边制度不靠谱，不过也真没敢想他们连钱都敢拿。这也算是给咱们提了个醒。好在钱不多，就当买个教训。” 骆八九的关注点却有点奇葩，“那你的电池买回来没有？” 唐青没好气的瞪了骆八九一眼，“我那两节电筒电池两百块呢！国币！他们这帮孙子价格拿捏的倒是到位。比重新买稍微便宜一点，当然还是选择买回来了。我又不准备以一己之力扭转整个缅国风气。” “唐哥明白人。” 骆八九竖起大拇指。 胸中的郁结也消散大半。 本来就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是这件事本身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当然也是因为骆八九一直以来，被国内大环境保护的相对较好的缘故。 但唐青说的对，大环境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想在缅国混，少不得要入乡随俗逐渐适应。 就当今天提前给自己预热了。 两人这下也别惦记消费的事了，人手一部手机抱着乱刷，硬生生挨到了登机。 好在飞回昆都也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落地也还赶得上午饭。 骆八九不管坐车还是坐啥交通工具，只要超过半个小时基本落座就开始打瞌睡。 落地倒是没用唐青招呼，巨大的俯冲颠簸还是准备摇醒了骆八九。 这趟入缅国，是骆八九第一次坐飞机。 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兴奋，但真坐在上面感觉也就那么回事。 飞机上换回国内的卡，时间也自动校正到帝都时间。 四点多上的飞机，落地已经是八点多钟。 昆都的天已经黑透了。 唐青表示也没必要那么赶，干脆订了第二天非芒市的航班。 既来之则安之，骆八九干脆拉着唐青打了一辆出租，从长水机场赶到了昆都市区。 夜色下的高楼大厦，在城市亮化工程的加持下，像一座座冲天而起的画卷。各种灯光图案的变化，展示着城市独有的氛围。 这一幕幕，看在如今的骆八九眼中，有别样的感受。 因为有了对比，开阔了眼界。 知道并不是世界每一个角落都拥有这份安定祥和。 这大概就是常说的国泰民安。 前面开车的出租车司机说话了，一口昆都马普，“昆都主城分四个区，最繁华的目前还是五华区。顺城王府井在呢边，翠湖也在呢边。两位是准备玩喃？” 唐青对昆都显然比骆八九要熟悉，笑着说道：“翠湖那边都是酒，我们两个大老爷儿们也没什么好喝的。去顺城，我们溜达着找点东西吃吃。” 司机点头，“整的成。那面还是有好些个玩呢地方。顺城里面可以吃东西，就是有滴么么贵。不远的景星花鸟市场里面也有吃呢地方。很多地道呢菜做呢也正宗，价格便宜不老少。最近好像还在里面整了个什么夜市该，你们可以克转转呢。老多呢什么物件都有，说是有些好玩呢。” 骆八九来了点兴趣。 商场购物街什么的勾不起他的兴致，见司机说到这个什么夜市街，就好奇的多问了两句。 出租车司机大多健谈。见骆八九接话，便立刻展开细说。 “你说夜市该上都有些喃？喃都有一些。景星花鸟市场里面主要是卖呢些翡翠宝石呢地方。里面呢夜市该最多呢还是些个古董啊、玉石啊这些个东西。” 骆八九一听翡翠宝石、玉石来劲了，“就去这个什么什么花鸟市场。” “那我直接把你们放在景星花鸟市场门口该？里头有家叫‘留焕’呢馆子，做的昆都菜好吃。你们可以克试试。” 司机说完也有了方向，一脚油门车子窜了出去。 这一走就是个把小时。 也不知道是不是司机选了个距离最近的入口，反正骆八九没看到什么景星花鸟市场的大门，眼前只有一道只能容行人步行而过的错位栅栏。 司机热情地表示只要顺着这入口进去一直走，就能看到。 扫码付完车费，骆八九跟唐青带着背包步行朝花鸟市场走进去。 虽然入口看着不怎么起眼，但里面是真热闹。 也可能跟今天是周末有关。 两人走了几百米，就看到路边留焕的灯牌，右手边转进小巷就是司机嘴里那家地道的昆都菜馆。 但正前方就是那一排夜市街了。 唐青看骆八九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架势，就知道他心思这会儿也没放在吃饭上。 索性笑着说道：“先转转？反正也不怎么饿。等转完了再折回来正好赶上宵夜时间。” 骆八九看着手边一座几层高的建筑，上面写着“景星珠宝大楼”字样。 问道：“这里面都是卖翡翠的吗？” 唐青回答道：“我以前倒是进去过。里面翡翠为主。什么彩宝、珍珠、绿松南红之类的，也都有一些。” ”有原石吗？“ 骆八九的职业病当场发作。 唐青伸手指着路边一家不起眼小店，说道：“就知道你技痒。原石店那边不是就有一家吗？” 骆八九连忙顺着唐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店门口摆着一台水切机。 是个人都知道这家店是干什么的。 骆八九立刻兴致勃勃走了过去。 第323章 小棒一挥料子碎 店门口还竖着个灯箱。 只不过上面展示的不是字体，而是各种情景图画。 骆八九好奇的凑过去看起来。 很快店里面就走出来一个瘦小的中年女人，来到骆八九身边热情的介绍起来。 “老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从我们店里买到手的料子，切开后只要跟图片上面展示的吻合，我们是高价回收的。” 图片很具有煽动性，尤其是上面标注的鲜红的数字。 什么八十八万、三十六万、九万九…… 还有零有整。 八十八万数字上面对应的图片是玻璃种帝王绿，三十六万的看上去至少也是冰种上下。 骆八九被店家这种不专业的描述逗乐了。 抛开重量谈价格纯粹就是扯淡，更别说玻璃种帝王绿，八十八万？ 骆八九愿意给她八十八万给自己解个玻璃种帝王绿的料子来看看。 中年女人看骆八九表情怪异，试探着又问了一句，“老板，要不要进店里看看料子？我们有设备，买钱货两讫可以直接上机器切。” 骆八九笑着看了一眼唐青，嘴里说道：“那就看看。反正来都来了。” 唐青也一脸好笑的跟着走进店里。 地上摊了一地，全是大小不一的各色原石。 虽然说是大小不一，但整体个头都算不上大。 最大的也就差不多人脑袋大小，再小些的拳头大小的也有。 骆八九蹲下身，伸手随机抠上其中一块原石的沙砾。 好家伙，指甲缝里全是渣渣。 不死心的又摸了一块黑皮蜡壳。 好家伙，手在上面都打滑。 这人工粗糙的，苍蝇站上去都得劈个叉才能飞。 就这，旁边一个昆都老倌还因为骆八九路乱摸影响了他的发挥，而各种埋怨。 “你买是不买？不买你就别在这挡路嘛。看不见别人正在选石头该？” 骆八九心情不错，不想跟他起争执，忙撒了手，“你看、你看。” 看你能看出个什么花来。 都是些通货料子中的通货料，骆八九连吐口水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索性蹲在一边看昆都老倌赌石。 看了没一会儿就差点笑出声来。 这老倌就跟在瓜地挑西瓜似的，手上还捏着根金属棍，在每一块他中意的料子上敲敲打打。 骆八九自动脑补了配音：保熟保甜，不甜不要钱咧。 最后他挑出了刚才骆八九摸过的那块黑色皮壳的原石，抱在手上左右打量。 料子大概一个青皮红心柚子大小，目测七八公斤应该怎么也是有的。 老倌单手托举着料子，伸头将耳朵凑上去，另一只手的小棍随之招呼上去。 明知道他这个行为是大写加粗的离谱，但他听的实在是太认真了，以至于骆八九像个狍子一样跟着好奇起来。 “大爹，你这是听什么呢？” 老倌像是很不满骆八九的多嘴多舌影响了他赌石水平的发挥，不满的瞪了骆八九一眼。 随后像是没了兴致，收起小棍随手将料子放在身边的桌子上，一脸正气的看着骆八九说道：“你这个后生，不知道别人赌石相玉的时候不要乱打岔吗？你看看，我这行云流水的过程被你打断了。也就是我好说话，不准备追究你麻烦。这要是换个人切垮了还不得赖上你。” 骆八九的嘴都张成了o型。 可真是太谢谢他好说话了。 一旁的唐青适时的说道：“大爹，这还没上机器呢。可不兴说这样的话。” 老倌马上像是意识到自己嘴瓢，连连呸了三声之后，这才消停了。 刚才那块料子在他眼里顿时成了粪坑里的钞票。 继续赌，膈应刚才自己的乌鸦嘴；放弃，又怕里面真有东西。 一时间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纠结。 骆八九觉得自己还是躲远一点比较靠谱，要不然一会儿又折腾出来什么幺蛾子，自己可没那个本事从这些料子当中给他赔个好的。 哪知道才刚起身，就被老倌给喊住了。 “你们也是来赌石的？” 骆八九看了看唐青，唐青直接点了点头。 “既然有缘，不如两位帮我一起看看这块料子？”老倌指着那块黑皮原石说道。 唐青摆了摆手，还没等开口，骆八九就一根筋的说道：“还是算了，观棋不语更别说赌石了。要不然后面垮了我们没法交代。” 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压根没想那么多。 加上这料子明显有人为浸蜡壳的情况，能有多好的表现。 所以一秃噜嘴，就把心里的真实想法给说了出来。 这一来，老倌立刻不高兴了，“你们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得了。哪有别人还没切，你们就开口闭口咒人垮的？” 果然是坏人变老了。 骆八九还真拿这样不讲理的老头没辙。 唐青连忙打圆场，“大爹，料子这么多，没必要非逮着这一块。换一块看看，没准更有感觉呢。” 老倌相当不爽的扫了一眼周围的原石，伸出手上那根金属小棍戳了戳料子，“黑皮出高色，这样的道理你们都不明白还赌什么石？” 可能他情绪太过激动，又或者手上力道大了几分，更可能是那料子本身被处理的光滑无比再加上本就圆润不稳定。 料子在老倌宛如乐团指挥的小棍戳弄下，滴溜溜的从桌边滑到了地上。 一时间，三人加那个中年女店主，齐刷刷地傻眼了。 料子宛如个溜溜球，顺着不平的地面滚动了几圈之后，方才停了下来。 现在的局面就尴尬了。 这料子说它坏了，它还真挺顽强的，至少没有四分五裂；可要说它毫发无损，它还磕掉了几块皮壳。 不等三人反应过来，中年女人开始呼天抢地嚎起来，“哎呀，我的料子呐！你们这都是干了些什么啊！你们知道这料子多贵吗！” 边说边朝料子扑了过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料子是她亲生的呢。 女人没有管料子，只是捡起掉在地上的石壳碎块，摊在手上冲三人喊道：“我不管！这料子你们必须得出钱买！” 骆八九就很无语。 这料子跟自己和唐青有个毛的关系？ 第324章 好俊的身手 老倌转了转眼珠子，也立刻抓住了女店主话里面的重点。 帮腔道：“对，就是这么回事。在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跑。” 这话一出，店里原本还围着看热闹的几个科恩，瞬间一窝蜂的散了。 这种生意纠纷，能躲远点是点。 老倌这番话让骆八九相当不爽，“你们该不会是仙人跳商量好的？” 这话一出，女店主立刻开始撒起泼来，“你们把料子弄坏了还有理了？弄坏东西照价赔偿不是天经地义的？” 骆八九还真不怕她耍横，“谁弄坏的找谁去。” 女店主看着老倌，还没等开口，对方就抢先说道：“你也看到了，要不是他们在这插科打诨的，料子能掉下去吗？” 很显然他们虽然未必是一伙的，但一定是认识的。 老倌可能是店面的常客。 在老主顾跟背着鼓鼓行囊，明显是游客打扮的骆八九跟唐青，女店主的天平毫无原则的无限倾斜向昆都老倌。 唐青大约是不想原本好好的心情毁在这，问道：“这料子什么价？” 刚才骆八九打量料子的时候，就看到地上的纸壳板上写着料子的公斤价。 最便宜的有八百八一公斤的，往上还有一千二百八的、一千六百八的…… 没成想女店主开口报了四千八百八的公斤价。 这明显是要来宰客了。 骆八九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看看你写的这些卖价，有一个到四千了吗？” 虽然赌石从来不以价格论英雄，单看女店主店里的公斤价也的确不算高。 甚至比骆八九他们在瑞利市场上接触到的价格还要低不少。 但骆八九他们这种原石商家，经营原石的出发点不是一锤子两锤子买卖，他们是以最终能够出成取件为目的。 女店主手上这些料子，虽然看着是囫囵个儿的，但品质论下来可以说是边角料中的边角料。 压根没机会出什么成品。 不知道经过了几道手层层筛选，最后留下这些没商家愿意接手的玩意儿，图个价格便宜，弄到昆都来忽悠半懂不懂的的半吊子来了。 也亏得这老倌赌的这么兴致昂扬。 骆八九的话音刚落，就被唐清不着痕迹的给拉了一把。 “不管什么单价都跟我们没关系。我看你店里也有监控，要不然咱们打妖妖灵。看蓝衬衫来了怎么说。” 女店主一愣，“监控坏了。再说了，这黑皮料子价格本来就高。我只是没写出来，黑皮的单独一个价。” 唐青也不跟她废话，掏出手机作势就拨打电话。 女店主有些慌神，那昆都老倌对女店主倒是挺仗义，甚至现场来了个倾情演绎。 “哎呀，欺负人啦！” 说完就往地上一躺，“要人命啦！打人啦！损坏东西不赔赖账还打人呐！” 这骚操作直接把骆八九跟唐青都看傻眼了。 这大爷不去碰瓷在这赌石，属实有点屈才。 本来在外面闲逛的人，循着声就摸进来了。很快就在店门前围成一个半圆形的观众吃瓜席。 看这老倌跟女店主一唱一和的嘴脸，唐青也终于恼了，“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赔钱！” 女店主目的很明确。 唐青冷笑着看着躺在地上宛如一只肥蛆的老倌，“这料子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一切就垮。你自己巴巴上赶着给人送了不少钱呢？被人当成取款机还帮你数钱。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这岁数的。” 这话一出，看客们就发出稀稀落落不满的声音。 大意就是好歹对方是上岁数的人了，作为后生晚辈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唐青好歹在瑞利也算有点名号，至少别人见了都得叫一声唐老板。 如今被人围观当中这么数落，表情一时间相当难看。 骆八九不废话也不磨牙，朝老倌走过去，二话不说抬脚就朝他乱踢蹬的右腿上狠跺下去。 唐青被他突然的暴起给吓了一跳。 这老头可不是旁的什么人，本身就仗着自己是弱势群体在那倚老卖老。 原本他们没动手一切都好分辩，真要是有了肢体接触，那不得等着被对方赖上。 说时迟那时快，老倌动作利索的像只在树上攀援的猴。 一个翻身滚出骆八九的攻击范围，然后紧接着从地上爬起来，重心下沉，稳稳扎了个马步，警惕地看着骆八九。 看样子，平常早晨没少打太极。 就这身手，怎么也是个领队。 骆八九脸上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笑容，唐青也立刻明白了骆八九的用意。 笑着打趣道：“大爹好俊的身手啊。” 人群中发出一片轰然的大笑，刚才还站队老倌的看客瞬间纷纷转了阵营。 “我要打妖妖灵，告你们殴打老年人！”老倌一脸凶狠。 骆八九晃了晃手上的手机，“大爹，要学会与时俱进。手机可不光是接打电话的。还有个录像功能要不要了解一下？” “话说这家店，上次我一时好奇也进去赌过一块石头……”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立刻还有人配合着问道：“怎么样？多少钱回收的？” 这道声音明显带着戏谑，声线很特别，属于那种让人听过就很容易记住的清朗少年音。 “回收？还又我要走了五十块钱的切刀费呢！那架势，没让我倒找钱都不错了。”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片嘘声，“敢情是家黑店呐！看样子刚才倒是冤枉这两个游客了。” “咱们昆都的名声，就是被这些个丧良心的黑心商贩给抹黑的。看看网上现在风评，一边倒的骂咱们宰客、素质低、配不上旅游城市的地理环境。” “可不是吗。这样的人真可恨。咱们帮着打打投诉电话，管用不？” “一个两个打是不一定掀起风浪，咱们都打，就重视了。电话费才几个钱，不能任由这样的老鼠屎败坏了咱们的城市名誉。” 女店主的脸都绿了。 昆都老倌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 人群中的数落声还在继续，也不少针对他的。 “总有些个昆都老倌老奶，平常就跟村霸鹅一样，逮着人就不撒口。骂人脏着呢。上回在公交车上我就看到一个老奶追着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骂到人家下车。原因就是小姑娘的行李箱碰到了她的鞋子，道歉都不管用，太恶了。” “可不是嘛，我们家楼上……” 窃窃私语个不停的同时，刚才那道清朗少年音再次响起，“店主、大爹，差不多得了。真要是闹起来，损失最大的还是你们。那些个热搜热点可喜欢制造噱头标题了。您看您二位这配合默契度、这深更半夜四下无人的，真要是在热点上合影同框，影响的还是你们自己的名誉。” 骆八九循着声音看出去。 一个手上举着云台稳定手机设备的青年站在人群中，笑盈盈的看着店里，“我来了有一会儿，刚才的情况都被我实时播到直播间了。监控坏了没事，我直播间里上千个粉丝都可以做证明。差不多得了。” 第325章 砖头料 青年主播一句话，让店里面的两人脸色瞬间由绿转白。 成年人的世界，瓜田李下最惹是非。 没人在意真相，多数只想吃瓜。 尤其是老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变了又变。 最后压低声音跟女店主表示那块黑皮料子自己买下。 这回女店主也不要四千八百八了，一千六一公斤就卖给老倌了。 上称八公斤的料子，卖回一万两千八的的货款。 看老倌那表情应该是挺满意，觉得女店主照顾自己面子降价赔钱卖给了自己。 也就怒赚一万块。 这种料子也就空有原石皮壳的模样，内里多半都是石性重，比大理石强不了多少的俗称“砖头料”的原石。 女店主要是找到合适的渠道，两百块一公斤不能更多了。 想不到在昆都倒是把这些赌石门外汉们哄得不亦乐乎。 店门口众人眼见事情已经画上了句号，也没有继续不依不饶。 慢慢也就散开了。 骆八九想到刚才那青年主播帮自己解了围，于情于理都应该表示一下感谢。 想到这里，朝着青年走过去。 感谢的话才刚出口，青年就摆了摆手，“我只是不愿意自己的故乡被这些人搞得乌烟瘴气。今天只是正好遇到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骆八九也不好继续矫情，转而跟男主播简单聊了几句，得知他是一个探店主播。 这段时间听说景星花鸟市场这边的夜市一条街比较热门，所以赶过来蹭蹭热度。 骆八九没接触过几个主播，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个称呼自己桃哥的小主播。 比起小主播个位数的人气，这位粉丝数直逼三位数的年轻主播，在骆八九看来简直就是直播界的头部。 因为刚才的突发状况，年轻主播提前下播，这让骆八九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这边闲话家常的时候，那边老倌执着的手持那块黑皮料子上了水切机。 三人瞬间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站在赌石店不远不近的地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边不错眼的关注着店门口的情况。 伴随着吱吱啦啦的金属锯片摩擦石头的声音，十几分钟后，就见老倌关停了切机，站在灯光下开始打量。 唐青笑着问骆八九，“你觉得会怎么样？” 骆八九撇了撇嘴，“连蜡壳都是用拙劣的手法做上去的，还能什么样。” 唐青说道：“不过黑皮的料子变数大，就算美化一下皮壳倒也不一定就全无可取之处。” 没一会儿，老倌在跟女店主交头接耳一番之后，挥舞着手上的两半原石，喊道：“自以为是了哈哈。爆色了！学艺不精以后还是少出来丢人现眼。今天算我心情好，要不然怎么也要让你们扒层皮。” “嘿，你这人……” 正义感爆棚的青年主播作势就要过去跟老倌理论。 已经冷静下来的骆八九连忙拉住了他。 就听唐青开口说道：“不用当回事。昆都这边对于翡翠的审美有点‘独特’。他们总是会认为绿油青就是翡翠的色。” 骆八九眼冒绿光的看着唐青，“还有这样的好事？” 这种便宜钱不捡天理难容啊。 多好的市场啊！ “怎么？心动了？” 唐青笑呵呵看向骆八九，像是已经看穿了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走， 边吃边畅想。这会儿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骆八九顺势邀请了一下青年主播。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便跟着两人朝留焕走去。 留焕是一座二层小楼，一楼除了室内可以就餐，还伸出来一节类似露台的室外，顶上有防雨棚，可以感受着晚风就餐。 昆都四季如春的气候，对于刚从缅国那种天气回来的骆八九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所以想也不想选了室外的一张四人桌坐了下来。 “听两位刚才对原石说的头头是道，也是懂这个的？”青年男主播率先开口问道。 骆八九跟唐青连忙做了自我介绍。 得知两人是在瑞利做原石生意的，青年男主播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 “我之前就听说这个行业很传奇。想不到今天竟然遇到了业界大佬。” 这四个字多少让骆八九有些汗颜。 不久之前，自己还是一个被人撵在屁股后面追债的屌丝。 这四个字形容唐青还能算贴切，形容自己，那可真是在挑战骆八九的角质层肥厚度。 不过他脸皮本来就厚，如今面对不实的恭维倒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唐青见他有兴趣，又将骆八九刚从缅国矿区回来的事交代给了青年主播。 这下子对方更好奇了。 毕竟赌石跟缅北，都一样充满传奇色彩。 不过前者带来希望，后者使人绝望。 可能这些主播们都有猎奇心理，面对这些事青年主播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探究心，缠着骆八九讲讲缅北矿区有没有什么为人称道的不寻常经历。 说到这个话题，那可真是多了去了。 但骆八九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死去的女主持人、也不是鸦神教、更不是那些地方势力。 他想到的是也木西这个群体。 骆八九将这归咎于前面三个都是一些负面带给人不好回忆的经历，而唯有最后的也木西，让他觉得也许是唯一有温度、或可还有希望改变些什么的存在。 说着说着，骆八九突然想到囡囡为表感谢送给自己的那块黄色皮壳的百山桥。 过缅国安检的时候钱没了，当时也压根没想起这块料子的事。 骆八九顾不得失礼，连忙在行囊中一通翻找。 还好，还在。 骆八九松了口气。 这会儿他在意的并不是这块料子的价值，而是它所承载的真挚心灵。 唐青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那十几万缅币要是没被他们拿走，说不准这块小料子就成了他们的目标。这么算下来倒也不亏。” 青年主播经过骆八九允许之后，好奇的拿着料子一边端详一边根据料子的皮壳表现问东问西，显得很是好学。 三个人一边等菜上桌，一边展开了讨论。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但小巷里仍然不时有人来往。 留焕对面有一家牌匾上写着马家大院的老宅子，里面传出咿咿呀呀听不懂的唱腔。 刚回到国内的骆八九，身处这样的环境下，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生出了几分恍惚感。 第326章 探店主播代晨 青年主播叫代晨。 地地道道的昆都人。 家境殷实的天之骄子，美中不足的就是有一对控制欲极强的父母。 这直接导致了代晨人生前面十几年唯唯诺诺没什么自信，到青春期的时候疯狂叛逆，硬生生作出来一道相对自由的口子。 反正就是他父母不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偏要干什么。 安排好的工作不去、安排好的相亲对象不见、安排好的人生直接放弃。 最后很是闹腾了一段时间之后，代晨被其父扫地出门。 他倒是也算有些骨气，虽然说起来也没多自食其力，靠之前父母以及家中长辈给的一些零花或是压岁钱，开了一家咖啡店。 比起很多嘴上嚷嚷着向往自由自在的人生，转头又伸手问家里要钱的同龄人，代晨也算自力更生的。 骆八九好奇的问了代晨的年龄后，多少还是有些感慨。 对方比自己小不了几岁。 但看上去却比骆八九小很多，整个人呈现出来一种单纯懵懂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被家里保护的很好的状态。 未经社会险恶人心复杂，人生现阶段追求的也是相对有限的自由。 也挺好。 可能在那些野蛮生长的缅国人眼中，被保护的很好的国人也是这副小白兔的模样。 想着想着就走神了。 一直到唐青跟代晨连声呼唤，骆八九的意识才重新被拉了回来。 “小代说要跟咱们一道回瑞利。”唐青说道。 骆八九一脸茫然的看着代晨，“你不是还有个什么咖啡馆要打理吗？” 代晨表示自己那家咖啡店的生意原本倒也还好。 可前段时间隔壁店面被瑞幸咖啡连锁给盘了下来，生意顿时遭受重创，眼看就要经营不下去了。 瑞幸咖啡出名的就是九块九一杯的性价比咖啡。 代晨他们拿什么去跟资本拼。 但这好歹也是年轻人的梦想，也是给家里看的证明。 代晨觉得网上的短视频是个新风口。 这才开始出来搞探店直播养人气，期望着有朝一日能以播养店。 就算平常不出门，在自己咖啡馆里也会打开手机进行直播。希望能够在这个时代恰一波红利，力挽狂澜拯救自己的咖啡店。 他们审美在线，加上咖啡店这种直播受地域限制，不带货不卖货，倒是让手机屏幕前的看客们更容易卸下心防。 更因为昆都是个旅游城市，很多外地有计划准备来滇的人，也很喜欢看代晨这种探店的直播。 等于代晨这个本地人帮他们他提前整理了攻略，到时候直接抄作业，该避雷的避雷、该体验的体验。 骆八九越听越糊涂，“那不是挺好吗？可瑞利距离昆都七百多公里呢。而且那边既不像昆都是必经之地，旅游资源又不像大理丽江那么成规模。你跑那边去探店也不起什么作用？” 但代晨要去的决心很强烈，远不是骆八九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 并且表示滇西那边的资源很丰富，首先大理丽江就在昆都跟瑞利中间。并不耽误他的旅游探店直播。 还途径保山，那便是滇省咖啡豆的主要产区。 他一直有这个行程安排，但一则是没有去过边境，多少有些担心自己人生地不熟去了也是两眼一抹黑。 七百公里的行程，开车差不多要九个小时。 一个人赶路过程枯燥乏味，连个说话的人没有。 骆八九连忙打住他的话头，“什么意思？你准备开车去瑞利？” 代晨一脸理所当然，“不开车还怎么走到哪播到哪？” 骆八九连忙问唐青，“还没订票呢？” 省钱了啊家人们！ 过安检的损失这不就找补回来了吗？ 唐青也是拿骆八九的财迷样没办法，不过因为不确定明天上午骆八九会不会有了解一下昆都市场的打算，时间未定的情况下，唐青确实还没订票。 正好说不定还能让代晨跟冯老板碰个头，看看这两个都在搞直播的人能不能碰撞出什么不一样的火花。 “我之前听说赌石都是看运气的。你们真能只是通过皮壳就能判断出里面的表现吗？” 代晨手里捏着那块百山桥，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唐青笑了两声，“怎么说呢。就好比相由心生差不多意思。人都能，更何况千万年不怎么会变的石头。” 留焕这家的滇菜做的的确不错，三人虽然只是吃了简单的小锅米线，但那道折耳根洋芋豆腐还是给骆八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让他给昆都单一的过桥米线好吃这个标签上又增加了一道。 “可惜就是刚才那店家太不地道，要不然真想把它解开看看里面是不是你们说的样子。”代晨一脸惋惜的说道。 “那还不简单吗？明天就回瑞利了。到时候你想怎么过瘾就怎么过瘾。”唐青笑着说道。 吃饱喝足，代晨表示自己的咖啡店就在不远处，热情邀请两人过去坐坐。 反正这会让刚吃完饭也睡不着，索性便遂了代晨的意。 一边溜达着消食，一边朝他的咖啡店走去。 代晨的咖啡店选址其实还是不错的，没有卖情怀也没有选择小资环境。 开在几百米开外的正义坊附近。 附近高楼林立，有很多上班族。 这才是咖啡最大的消费群体。 说明他跟他的合伙人算是务实清醒的人。 只不过多少有点时运不济，跟瑞幸的市场发展重叠了那么一点点。 “九块九一杯，我们的实力压根做不出来。我跟我的合伙人核算过，哪怕是用保山的豆，正常的成本核算进去，一杯的成本也要十块多。更别说那些国外种植园了……” 想做好就要实地考察，人一动成本跟着往上蹭蹭的涨。 似乎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难怪代晨要出来直播养店。 骆八九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倒是唐青似乎多少有些涉猎。 听完代晨的描述，他说道：“其实现在保山的咖啡豆也逐渐被大众接受跟认可。我觉得也没必要一定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做咱们自己本土的豆子，只要肯用心钻营每款豆子最适合的冲煮温度跟方式，激发出它最大的风味，本土豆也可以吊打外面的洋豆子。” 唐青这番话说完，引得代晨一个劲点头。 他激动地说道：“是的。我希望能在网络上宣传家乡。改变大家对于滇省出门骑大象、茹毛饮血的固有认知。” 第327章 唐青的投资意向 从刚才还在那家赌石店从代晨对于舆论的引导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热爱家乡的年轻人。 代晨表现的很热情，“骆老板、唐老板，喝什么？我亲自给你们冲。” 骆八九看着唐青，唐青笑道：“客随主便。” 代晨从一旁的恒温柜中取出一包咖啡豆，“那就喝咱们保山的红酒日晒。手冲怎么样？尾调会微微有点酸，能耐住吗？” 唐青表示没问题，骆八九便也跟着点头。 骆八九有些好奇，站起身走到操作台前看代晨操作。 看他熟练的拎着一把长嘴水壶，又是滤杯又是“公道杯”。 骆八九觉得这套流程，看上去跟熊才的功夫茶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么一理解瞬间就觉得似乎也看懂了一点门道。 “加不加糖跟奶？”代晨问道。 骆八九随着唐青选了什么也不加的。 代晨表示懂豆子爱咖啡的人都会这么选。 尽管他这话是在夸行家，但不妨碍骆八九喝了一口就反悔了。 这特码不就是中药汤吗？ 跟骆八九之前喝过的那些成品咖啡相当不一样。 但唐青跟代晨都是一脸享受，还在谈论说这豆子不错。 好在代晨及时发现了骆八九一脸便秘的表情，在他的建议下，又加了奶泡，喝起来这才适口了。 “瑞利有没有这样的咖啡店？”代晨问唐青。 唐青表示没有的同时，兴致勃勃的邀请代晨不如考虑在瑞利开一家，因为现在那边都是一些不怎么正宗的西餐厅里才能喝上一杯。 口感也是一言难尽。 骆八九对此不屑一顾。竞争倒是小了，可瑞利有几个人能品味的了这非同一般的口味？ 可能还不如奶茶好卖。 但那俩人，一个敢说一个敢想，已经开始相当有精神头的研究起可行性来。 骆八九随便听了一耳朵。 唐青的意思瑞利是在持续发展上升阶段的边境城市，随着城市发展，会吸引越来越多有文化有品质的年轻人进入。 他们不管是消费观念还是生活习惯，都会跟过去有天壤之别。 越早占据市场越有利。 甚至表示代晨如果有这个意向，自己愿意成为股东进行投资。 骆八九撇了撇嘴，唐青还真是各行各业遍地开花。 赌石都满足不了他了，还要投资咖啡店？ 等代晨起身跟店里人交代走后事宜的时候，骆八九忍不住提醒唐青，好这一口，花几千块买点装备，学着熊才自己在家在店折腾折腾也就得了。 有什么必要为了这点口腹之欲连咖啡店都要投资。 唐青一脸老谋深算，“店开的走就是咖啡店；开不走说不定还能发展成带货主播。再说了，既然是投资哪能没有风险？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投资的不是店，是这个年轻人。” 他伸手指了指忙碌中的代晨，“像这种规模的小店，在瑞利几十万就能搞定。这笔钱还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出。小成本博一个大回报的可能，中这个过程我还能找到一个喝咖啡的地方。划算。” 说完，认真的看着骆八九，“骆夯兄弟，可能我这么说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但是瑞利很多老板赚到第一桶金之后，都会分散投资，从而降低投资的风险。我觉得你也可以考虑考虑。只要不影响咱们赌石的主业，多余的资金完全可以尝试一下。不过投资有风险，下手需谨慎。” 骆八九从来没想过这么长远。 也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 今天听完唐青一番话，也确实引发了他的思考。 虽然到实际行动一定还会有相当一段距离。 但人类都是先有了意识才产生了行为。 代晨在附近给两人定了快捷酒店，并坚决不收骆八九跟唐青的钱。 这倒让骆八九觉得自己跟唐青活像两个骗子。 吃喝拿揩占全了。 但一百多的快捷酒店费用也还真不好一直矫情着要给。 唐青的意思明天上路看看出油钱还是过路费，反正还有机会找补。 骆八九这才服从安排，跟唐青一道住进了酒店。 不知道是不是略微有些高原反应，毕竟昆都的海拔也在两千米上下。 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唐青说的话。 闲着想着就想到了正在直播的泥潭里翻滚着的冯老板。 自从上次熊才说那台线切机产生的利润均分被骆八九拒绝后，他就单方面做主将那部分利润直接代骆八九给了冯老板 这么操作，对骆八九来说倒也不错。 男人之间，最烦婆婆妈妈让来让去，显得生分又虚伪。 还不如再往后的日子中，一起开源远比在意眼前这点有意义。 冯老板那边虽然烧钱，不过对现在的骆八九来说，倒也不是不能承受的压力。 这大概就是唐青说的，以小成本搏一个大回报的可能性？ 但是社会发展，谁又能知道未来走向，每一步都踩在点子上？ 以后什么样，谁说的准？ 唐青现在跟自己可不是一个级别。 人家有钱有实力，到处投资求回报无可厚非。 自己这才哪到哪，才刚刚解决温饱问题，还敢惦记投资。 自己可能真是飘了。 赶紧睡，梦里什么都有。 骆八九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晚上睡得似梦非醒，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还是被唐青摇晃醒的。 “起床了骆夯兄弟。开车路上的时间长，咱们得早点动身。” 骆八九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的八点钟。 昨天约定好十点左右动身，高速路边的服务区解决午餐。 原本时间还可以再早一些，但因为骆八九想去景星花鸟市场里面的景星珠宝大楼实地看一下昆都当地的市场行情，所以才将行程往后推迟了几个小时。 洗漱完毕两人出门，来到景星里面得知珠宝大楼要九点钟才开始营业。 两人溜达着就近吃了碗米线，顺利等到开门后从一楼慢慢逛了起来。 第328章 一路向西回瑞利 景星珠宝大楼一共有四层。 进门从一楼大厅开始就是翡翠成品。 骆八九贴上去看了看，有一说一不管尺寸还是品质，都可圈可点。 六七十公分的厚装观音、护心镜般的平安扣、艳春色鸽子蛋大小的戒面、浓墨重彩的黄加绿…… 冰种高冰种随处可见。 骆八九一边咋舌一边到处乱转。 这里货色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人气并不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午刚开门缘故。 但等骆八九问过一两件高货的价格之后，他多少也明白了点什么。 东西是好，价格也更高。 就拿那件冰种近高冰种的挂观音挂件来说，骆八九能看到十几万的市场价格。 结果店主开口报价就是七位数。 骆八九尝试了还了一口价，店主连搭理都没来搭理他。 其他店主对上门的客人，要么视而不见要么也是极为懒散敷衍的跟着他们走两步。 连招呼都懒得打。 从一层转到四层，就只有那两家在经营缅甸抹谷彩色宝石的店主还显得热情一些。 骆八九就顺道上去问了一下行情。 宝石的溢价倒是不高。 逛完出来之后，骆八九对唐青说道：“这里面东西倒是不错。但就看他们这架势不像是正经做生意的。标那么高的价格，还不能还价。冤大头才会愿意来消费。” 唐青半真半假的说道：“也许人家针对的根本不是咱们这样的人群呢。” 骆八九并没能完全理会他说这话的真正意思，开口说道：“那也太以貌取人了。” 唐青摇摇头，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跟骆八九继续争辩。 两人晃悠着赶到代晨的咖啡店门口，他正开着车子后备箱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今天店里多出来一个昨晚没见过的年轻女孩儿。 先是在操作台前忙碌，后来手上拎着东西站到门口。 一开始骆八九还以为是代晨准备一起上路的伙伴。 结果临行前，姑娘将手上的三杯咖啡递给代晨。 “空腹喝咖啡对身体不好。多少吃点什么再喝。” 代晨不耐烦的接过来，然后话都没说一句，就坐上了驾驶座。 看样子，这俩人有情况。 骆八九跟唐青识趣的什么也没说，跟着代晨坐上了车。 他抢先上了后排，这样就把路上跟司机互动的重任交给了唐青，反正他们两个也有那么多共同爱好跟语言。 自己路上也可以放心的大睡特睡。 一举两得。 骆八九是到云南驿服务区被喊醒的。 今天的午饭就着落在这了。 有一说一，昆都前往滇西这一路上，大一些的服务区自助餐做的都不错。 云南驿也算昆都出来之后第一个比较大的服务区，停在这边休沐吃饭也算首选。 不知道刚才两人都聊了些什么，代晨看上去意气风发。 下车还不忘刚才那三杯咖啡。 唐青打趣他明明心里有人家，还要表现出巨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分明就是欲擒故纵。 代晨说那是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 两人算是门当户对，岁数也相当，就连上学都是同学。 一旦涉及到自己家里人的硬性要求，代晨就变了脸。 对人家姑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姑娘倒是落落大方也没折腾也没闹，不过却一直贴着代晨。 看刚才的架势，分明是中意他。 所以作为过来人的唐青难免替姑娘说了几句好话。 代晨苦笑，“唐哥，别闹了。你看看我现在混成这个样，何必要去给人家拖后腿。她父亲入仕，这些年芝麻开花节节高。早就甩我家十八条街了。她爸不会答应的。既然没结果还不如不开始。” 唐青摇头，“难得糊涂啊。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就是看事情看的太透彻。错过了很多人生路上美好的风景……” 言语之间很是惆怅。 倒是让骆八九不由想起一个人来，“唐哥，欢欢究竟是谁啊？” 这一点更是个重要人物，要不然唐青又怎么会为了她冒那么大的大不韪，跟王乐义抢人。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倒是反而提醒了唐青，“你这趟去貌让小矿主家的矿业公司，还看到跟那次事情相关的料子了吗？” 骆八九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唐青表述自己在矿场这段时间的经历，不过也确实因为那些想到没想到的破事把这件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但他可没敢跟唐青坦白，打定主意回到瑞利之后找机会再找貌让确认一下。 嘴上反问唐青有没有再找腾市那人了解清楚料子的流向？ 唐青点点头，”我重新又去过一次。他说送到缅国了。按照貌让小矿主得手这个情况来看，他这话应该属实。这些东西，不彻底销毁终究是件麻烦事……“ 骆八九心想还不是唐青瞻前顾后，惦记这个操心那个，要不是为了给二手车那哥们儿换跑路费，这些料子直接在他们手上切割成亲妈都不认识，多简单一件事。 不过又一想，二手车那哥们儿死不足惜，可黑山门出事司机难道白死就对了？ 唐青毁了料子容易，剩下孤儿寡母让人家怎么活？ 所以这件事真难分对错。 有心想跟唐青打听一下那出租车司机家里人后面有没有顺利找到钱庄。 但碍于代晨在，并不方便明着来问。 吃饭的间隙打开手机聊天页面，找到钱庄中介当敏。 这件事最清楚的除了熊才等人，剩下的就只有钱庄的人了？ 想打字问一问，转念一想又怕留下文字痕迹。 操作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当敏头像，直接刷新进了他的朋友圈。 打头几张照片，立刻引起了骆八九的注意。 第329章 横竖没活路 钱庄中介当敏是个缅国人，国语虽然说的不错，但是汉字博大精深，绝对不是他一个外国人短时间内能够掌握的。 简单的常用语交流起来倒是没什么难度，但像这样的小作文，多少还是有些考验文字功底的。 所以骆八九看那条朋友圈内容的时候，看的也很是吃力。 最终连蒙带猜，主要是结合图片，把大致意思给琢磨了出来。 大意就是，一个在他们钱庄开户的户主，人没了，但是他们钱庄秉承做生意信誉第一的原则，并没有私自侵吞客人的存款，而是积极配合家属，验证过一切身份信息核查无误的情况下，将这笔巨款珍而重之的转交给了家属。 当敏没什么隐私意识，那几张照片上有较为清晰的出租车司机父母以及妻儿的照片。 还有那个现在应该已经被销户的户头，也清楚的呈现在照片上。 说不清楚为什么，骆八九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想的太投入，以至于筷子上夹的菜掉了都不知道。 一旁的代晨忍不住揶揄道：“夯哥，是不是看见美女了？怎么还失魂落魄起来了呢。” “小屁孩一边玩儿去。” 骆八九无比自然的冲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代晨说出这句话。 然后迅速的将当敏的朋友圈截图转手发给了唐青。 快乐的情绪会传染，不快乐的情绪会蔓延。 这下，不光是骆八九，唐青的表情也难看起来。 代晨相当有眼力见的表示自己要去一趟卫生间。 他前脚刚走，后脚唐青就跟骆八九说道：“给这中介去个电话，商量一下能不能把这条朋友圈删除或者屏蔽。作为报答，我把我的户头也换去他们钱庄他名下。” 骆八九琢磨着这样的好事，以当敏对工作的“热情”劲，应该不会不答应。 立刻按照唐青说的，打了电话转达了意思。 并找了一个相对还算解释的通的理由，说自己跟户主是亲戚，偶然看到觉得暴露隐私，希望当敏能予以删除，并表示回去之后介绍一个大老板的存款给当敏。 当敏那叫一个配合。 甚至不等电话挂断，打开免提，分分钟就把这条朋友圈给删的干干净净。 宣传公司什么的，跟自己的业绩比起来压根不值一提。 骆八九道了声谢，跟当敏说好等自己回去联系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但唐青眉头紧皱的对着手机出神。 “怎么了唐哥？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骆八九问道。 唐青嘴角下压，忧心忡忡地说道：“距离他发这条朋友圈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这种人的社交圈子又广又复杂。很难说会不会已经被有心之心盯上了……” “回去咱们先去跟他碰个面。好歹先把关系搞好，万一后面真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好歹也能有个通风报信的。” 现在看来，也就只能这样了。 剩下的时间因为有了重重的心事，骆八九上车连睡觉的心思都没了。 远在缅国的时候，似乎觉得国内的事隔着自己很远。 那条边境线像是一道屏障又像是一层保护膜，将国内那汹涌的暗潮隔绝在一边。 如今人即将抵达瑞利，想着在帕敢镇上的意外所获，心里越发不踏实。 女主持就是瑞利本土人，跟她沾边、让她死都不撒手的东西，怎么想都不可能脱离瑞利这块地儿。 就现在，跟任何一个人说自己没看过那里面的内容，谁信？ 除了举头三尺之上的神灵之外，大约是不会有喘气儿的当真。 毁尸灭迹，骆八九也不敢。 鸦神教摆明了就是帮人办事的，背后是什么人，他不知道。 但他明白一点，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种时候，这东西留着不会有好下场；毁了更不会有好下场。 横竖都是个死。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那天在场好几个人，怎么这种倒霉催的“好事”就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骆八九心烦意乱的揉了揉头发，视线不经意瞟到了车座上自己的背包。 因为后备箱被代晨塞得满满当当，所以他跟唐青的简单行囊就直接带进了车厢。 骆八九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过完缅国的安检，发现钞票没了之后，自己似乎还没有好好检查过自己的行李。 想到这里，骆八九连忙拽过车座上的背包一层层扒拉起来。 其他东西都无所谓，他就想知道那条银色项链还在不在。 人生果然处处有惊喜。 想好事未必如愿，但像坏事十有八九会成真。 项链没了。 骆八九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放的位置、甚至原本包裹那张内存卡的卫生纸团都还在。 但裹着银色项链的纸团却不翼而飞了。 有机会跟这个背包单独接触的人除了侯子就只有在缅国过安检那会儿。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被安检处的缅国人明火执仗的“拿”走，那就只有侯子的嫌疑最大。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么一比，骆八九倒是更希望项链是被缅国的安检人员拿走了。 如果不幸落到了侯子手里，想都不用想他这么做的用意。 那天自己从女人那一兜遗物中翻找东西的时候，侯子也是在场的。 虽然他不声不响什么也不说，但不代表他在这件事上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他所图的，就是为找到侯妹妹人为增加一道筹码。 骆八九想给侯子发条信息，提醒他一下那东西不是什么吉利东西。 但手指迟迟按不下去。 这信息一旦发出去，好像认定了事情就是侯子干的一样。 这要是一旦冤枉了他，这面子上也过不去。 加上骆八九多少有些气恼。 虽然彪哥跟侯子俩人处处把自己当摇钱树对待，可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养个不会说话的小猫小狗，时间久了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两个能说会跳气死人不偿命的大活人。 如今背刺一刀，换成谁也当不了那个泥人。 骆八九将手机丢在车座上，冷脸抱着膀子生闷气。 前面唐青跟代晨的对话还在继续。 “其实我前阵子就有来瑞利的打算。直播间一直纯探店，不但没有收益，还得倒贴钱。有些粉丝人好，就想找我买点什么。但我这咖啡又不能打打包发快递。所以他们知道我是在滇省的时候，就来找我买玉。” “这也是我隔三岔五去景星花鸟市场那边的原因。想着万一要是碰到呢。怎么着也能赚一点贴补贴补……” “景星花鸟市场那边的定价太离谱了。”唐青摇摇头。 代晨不以为意的说道：“我说的可不是那楼里面的店。那里面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就不是正经干买卖的。一年到头也进不去几个人，靠这赚钱？房租水电我看都够呛。” 第330章 回到瑞利 骆八九的兴趣逐渐被两人的对话给吸引了过去。 侯子什么的暂时飞到爪哇国去了。 “那些所谓的店面，十有八九是洗钱的。”代晨笃定的说道。 唐青回头瞥了一眼骆八九，嘴里笑道：“年纪不大懂得不少。还是说说你自己的事，你粉丝怎么会想起来问一个探店主播买翡翠呢？” 代晨说道：“唐哥，你这话问的可就有有些外行了。直播的本质不是卖货，是卖人！只要粉丝认可你这个人，你就算是男的卖卫生巾，都有大把人抢着撒钱。” 唐青被一个毛头小子当了老师，倒也没有觉得脸上挂不住，只是问代晨直播间粉丝准备买什么类型的翡翠、心理价位又是多少。 代晨又道：“关于这一点我还没想好。不过他们买什么可不是看他们的意思。得看我怎么引导。” 他这话可以理解成不知天高地厚，却也不能排除这是新一代消费主力的意识转变。 骆八九回味了一下代晨说的话。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一直混迹在瑞利市场，思维认知已经被市场跟身边的人同化。 习惯性的用着传统老一套的方式方法做生意。 但这跟骆八九现如今的行为是冲突的。 他愿意给冯老板投资，就是认定他在搞的直播行业有异军突起的可能性。 认可市场的风向在进行变化。 但行为却还停留在拉老一套。 他突然有些期待，期待代晨的到来，能带给自己足够的惊喜。 赶到瑞利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钟。 之前骆八九一直觉得瑞利要是能再凉快一些就好了。 结果如今有了对比，才觉得其实瑞利其实也没那么热。 所有矫情地抱怨其实都是经历的还不够多。 直奔德隆夜市，骆八九回店里放下行囊，接上孙老头。 还不忘喊上熊才跟小杨师傅。 今晚这顿饭热热闹闹在大家伙儿的共同参与下进入尾声。 席间，表现的最为激动的就是代晨。 眼前这是三个活的大老板啊。 跟他们搞好关系，什么咖啡店、什么赚钱证明自己，那不都是分分钟顺带手的事吗？ 他可是听人说过。 别看翡翠成品那么贵，但其实还是原石的时候可便宜了。 代晨虽然年纪不大社会经历也不能算多，但账算的清楚着呢。 谁也不是小白兔，别拿的豆包不当干粮。 听他们四人聊着市场上的事，代晨心里打定主意，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自己过这一遭，说什么也要把钱包喂饱了。 自己看不懂原石没什么，这一趟现成收获四个行家。 有的造作呢。 吃完饭后想也不想的婉拒了大家直接安排他回酒店休息的提议，表示要走走瑞利城繁华地段，了解一下大环境，顺带还能消消食。 唐青有家有口，不能过多耽搁。 熊才跟小杨师傅一道离店，还惦记着今晚的生意。 这件事自然就落在了，看店有人，又是孤家寡人一个的骆八九身上。 骆八九哪知道什么地方算瑞利繁华地段。 他觉得整个瑞丽城都没多大，干脆带着代晨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溜达。 那会儿瑞利的弄莫湖公园刚开始建设没多长时间，两人转悠到附近的时候，整个地段还显得极为荒凉。 代晨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夯哥，你们平常吃完晚饭都是怎么个消遣法？” 吃完晚饭正是夜市开始上人的时候，消遣个锤子。 谁会跟钱过不去？ 代晨掏出手机打导航的地图在上面一通比划，像是在研究地理位置。 骆八九没出声干扰，但是脑子也在飞快的运转。 弄莫湖这边现在看的确要什么没什么。 但瑞利城区不大，真要发展，覆盖会很快。 尤其这个地方还有在当时看来一个相当得天独厚的优势。 隔两条街处就是瑞利最大的购物超市，大兴超市。 只要是在瑞利生活的人，只要还喘气儿就免不了跟这些生活用品打交道。 所以这么看起来，这地方发展起来似乎理所当然。 只是迟早的问题。 骆八九心里有什么苗头动了动。 唐青那些投资意向经经验不是没有给骆八九带来触动。 他也承认唐青的观念都没有错，但在骆八九看来，这样的投资除了投资本身的风险之外，还面临另一个不可控的风险因素。 那就是人。 为了追逐利益，人有时候甚至不是人。 这对骆八九来说太费劲太操心。 但他还知道有一种投资稳赚不赔。 那就是买房。 档案商品住宅楼也是一个选择，不过这会儿光棍一条的骆八九是把主意打到弄莫湖公园周边的临街商铺上的。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地段说不定就是几年后的新晋繁华地段。 骆八九将今晚闪过的念头记在心里，等回头过来有针对性的了解一下周边商铺的市价。 一铺在手，未来或租或卖回报都很可观。 “咱们回去夯哥。方不方便带我去你店里参观参观？” 不知道什么时候代晨已经收起了手机，正看着自己。 骆八九连忙收回那些小心思，点头，“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单身我光棍，咱们有一整晚的时间。” 话是那么说，但等代晨重回夜市，看着人声鼎沸的原石市场，立刻开始摩拳擦掌。 改口说，反正骆八九的店也不能生出翅膀飞了，还是先转转外面的地摊，感受一下瑞利城独一无二的魅力。 骆八九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多钟。 由着代晨转悠，也就还有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刚点头答应下来，代晨就跟个炮仗一样窜了出去。 骆八九连忙打起精神跟上去，像个语文老师一样追在代晨身后念叨那些老生常谈。 千万别随口还价、千万别掺和到别人讨价还价的过程里、千万…… 三千万还没说完，代晨已经在一个固定摊位前停了下来。 “哇，这个料子好白啊！该不会是漂白的？夯哥，你看看……” 代晨有口无心随口说的话，瞬间把摊位后面的摊主鼻子给气歪了。 第331章 百山桥跟木那 眼看争执要起，万幸的是这摊主是骆八九认识的缅国板哥之一。 见是骆八九带来的人，摊主就算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骆八九顾不上搭理代晨，冲摊主挤了挤眼睛。 对方立刻反应过来，激动的声音都变了，“你这是刚从缅国回来？” 骆八九点点头，“再过一两周，百山桥的料子应该就抵瑞了。这几天帮我跟相熟的板哥们打个招呼，自己人多照顾生意嘛。” 摊主朝某个方面瞄了一眼，然后问道：“要不要跟温敏先打个招呼？” 骆八九也好一阵没到温敏了，刚才也存了找机会去看看她的念头。 这会儿见板哥提起，倒也正合心意。 只不过男人嘛，出门在外都好个面子。 骆八九也不例外。 虽然明明心里挺美，但嘴上还是说道：“这又不是黑帮占地盘，跟谁说不是说。有什么好打招呼的……你眼睛怎么了？” “哦？是吗？那你可别后悔。” 身后突然冒出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不是温敏还能是谁。 骆八九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摊主一直冲自己挤眼睛皱鼻子是什么意思。 连忙换了一副嘴脸，脸上那笑容看的代晨都忍不住直撇嘴。 这俩人要是没点猫腻，他敢把那块白白的石头吃下去。 别看代晨社会阅历差点意思，但家有高压强势父母，生长环境造就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是盖的。 连忙嘴甜的打起了招呼，“这就是夯哥说的嫂子？真漂亮。嫂子好！” 一声嫂子叫的温敏脸刷的一下红了。 啐道：“谁是嫂子。我……我就是刚好路过。” 是不是刚路过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刚才骆八九刚开始转夜市，就有好事的人去打趣说看到她的小情郎带着游客在逛夜市。 温敏这才一路寻了来。 虽然上次味精事件让温敏下意识有了明哲保身、远离是非的念头。 但感情这种事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自己。 骆八九去缅国这段时间，丹利不管刮风下雨都雷打不动的来帮自己收摊并护送到家。 如果不是骆八九有交代，温敏觉得以丹利的性子也难坚持两天。 这份情她是记在心上的。 同时也有些恼骆八九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但最重要的还是担心跟挂念。 听说骆八九回来，她立刻就跑来了。 那一瞬间的情感流露最真实。 如今人见到了，听到骆八九的第一句话就完全没有点击自己的意思。 忍不住顶了句嘴。 摊主只当他们两个是在打情骂俏，忙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小别胜新婚，但你们先忍忍。骆夯，这次带回来多少料子？够不够分？” 得知十三吨还都是百山桥的料子之后，摊主又开始愁。 “都是一个场口出来的，大家伙儿可能也消耗不掉那么多……” 温敏说道：“怕什么？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不用勉强。这件事做的好就是双方获利的好事。要是强买强卖，对谁都是负担。咱们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来，能消耗多少就消耗多少。剩下的可以去跟丹姐商量。她手上原石老板多，不愁没销路。” 一席话让摊主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应该是生怕温敏到时候站在情郎一边，逼着他们分。 这要是木那帕敢摸完及这种知名大场还好说，百山桥有点不上不下。 没料子的时候想料子，怎么说都好；真不缺料子的时候，就又开始挑挑拣拣。 见摊主跟温敏聊着，代晨拉了拉骆八九的胳膊，“夯哥，这料子皮壳真有这么白的吗？” 骆八九见他执着于这个问题，上眼打量了一下这块料子。 “木那白岩砂。洗干净都这么白。在市场上不懂的千万别乱说。” 也就摊主是熟人，换个别人，被当众质疑作假皮，只怕没这么好说话。 代晨吐了吐舌头，“那以后还得靠夯哥多指教。” 见他态度好，今晚的事也没闹大，骆八九也就没再继续。 不过，被代晨随手选出来这块木那倒白岩砂倒是有点意思。 通体白色是不错，但在边角位置有星星点点的松花。 料子四四方方，跟小孩子挖沙子提的水桶差不多大。 目测重量在十几公斤上下。 松花集中在料子外缘，中间大片大片白色高低不平的沙砾。 骆八九伸出指甲抠了一下，沙砾紧密的附着在皮壳上纹丝不动。 他下意识摸出电筒，压灯照上去。 皮壳很厚，灯光笼罩的范围没有丝毫变化。 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木那的料子跟百山桥真的相似度极高。 他之所以觉得这块木那有点意思，倒并不是觉得它有多好。 而是他突然有一个设想。 不知道百山桥那一套肉眼断色的方法，适不适用于其他场口的料子。 而跟百山桥表现近似的木那，似乎是印证这个猜测的不二之选。 骆八九脑海中回忆着貌让跟他师父说过的那些重点，一点点比对起来。 不管是对角线上的松花色泽，还是水头表现，都具备一致性。 按照貌让他们的说法，这料子内里是具备满底色条件的。 但矛盾来了。 这种分布的松花，正常来说，色多半是浮在玉肉表层的概率更大一些。 印证答案最好的方法就是亲眼所见。 骆八九扒拉着料子问摊主，“板哥，这料子什么价？” 摊主看了看料子，又看了看温敏，莫名显得有些紧张，“一块寻常料子，哪值得骆夯兄弟上手赌，别闹了。” 代晨一直看着骆八九的动作。 虽然不能精准掌握骆八九的心理活动，但能看得出来他来了兴致。 这块料子怎么也算是他先看上的？ 真要是涨了，自己好歹有口汤喝的？ 这还是代晨第一次真正接触赌石，当然不想就这么错过。 而且老板出摊做生意，有什么理由放着钱不赚？ 除非是还有赚更多的机会。 当下连忙开口说道：“料子老板开个价听听。” 摊主可以拒绝骆八九，却没法拒绝真正的买主。 瞄了一眼温敏，报价三万。 代晨甚至没等骆八九发话，就掏出手机，忙不迭说道：“成交！” 骆八九：“……” 就算是熟人，第一口价也不可能一点水分没有。 而且，这料子他原本只不过想买回来印证一下自己猜测的准确性。 连口水都还没吐呢。 代晨这小子就敢三万莽头冲。 第332章 丹姐的竞争对手 温敏有些奇怪的看着摊主，“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 摊主脸上短暂慌乱过后，“没有啊。我没事。” 温敏奇怪地指着代晨说道：“人家问你要收款码呢。你还愣着干什么？” 摊主这才又慌慌张张翻找出自己的收款码递给代晨。 代晨付完料子钱，显得很激动，“夯哥，吃饭那会儿听你们说，熊老板店里可以解料子？你放心夯哥，喝水不忘挖井人。这料子涨了有你一半。” 他倒是不贪。 只不过在骆八九看来，这料子涨幅空间不算大。 垮倒应该不至于。 让代晨自娱自乐倒也无妨。 只是这摊主今晚的反应着实有些异常。 不过骆八九这会儿有更关心的事，他厚着脸皮蹭到温敏身边，“麻烦丹姐真的好吗？” 温敏白了她一眼，“爱找不找。不找更好，省事了。” 骆八九可不是这个意思，连忙讪笑说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温敏说道：“你回来的不是时候，昨天丹姐刚走。估计下一趟回来要个把礼拜之后了。” 料子还在运输公司，骆八九倒也不着急。 等下次丹姐回来时间也完全赶得及。 便连忙表示没问题。 温敏转身要走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那个……你跟丹利说今晚就不用麻烦他了。你人都回来了，不能总麻烦他一个孩子……” 说完这才低着头快步走了。 骆八九还没回过味来，一旁的代晨就开口打趣道：“表现的机会来了夯哥。看样子，嫂子想你想的不行。” “去你的，小屁孩懂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骆八九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小样， 这话说的云山雾罩的，差一点没反应过来。 代晨见骆八九正美着，转头让摊主把料子给包起来，顺嘴说道：“老板，你们这料子都是直接从你们缅国的矿区运下来的吗？” 原本就是外行一句很正常的问话，却不知道戳到了摊主哪根神经。 他跟表忠心似的，连声说道：“都是仰仗着丹姐混口饭吃。我这摊位上的料子三分之二都是丹姐的。就剩下一小部分是……是从别处买来的……” 然而，骆八九沉浸在温敏刚才的话里，对摊主的异常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并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 也因为这，错过了规避风险的一个大好机会。 “那你忙着， 我们走了板哥。记得帮我跟板哥们打好招呼。回头料子到了第一时间跟你说。” 说完吆喝着代晨，朝神仙刀走去。 等到两人离开，缅国摊主长长的呼出口气。 一旁的缅国同行忍不住取笑道：“看你这怂样！不就是从吴伟吴老板手上买了些料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把你吓成这个德行？别人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先吓破了胆。” 摊主叹了口气，伸手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有哪里不对。哎，你说，这吴伟跟丹姐现在是不是算竞争对手？他不会对丹姐怎么样？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丹姐再怎么说也一直帮衬着咱们，有这样的消息不提前知会她知道，总觉得心里没底。” 同行撇了撇嘴，“是帮衬咱们还是帮衬温敏，顺带着给咱们口汤喝？再说了，这瑞利城多少原石贩子？ 不都是各干各的吗？干掉所有人，自己也兼容不了整个市场，有什么必要那么做？这吴伟卖给咱们的公斤价比丹姐都低，为什么不找他买？你是不是在瑞利待傻了？” 摊主看样子还想说什么，但同行挥了挥手，“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你自己选。但是别耽误哥几个赚钱。” 说完还用充满警告的眼神瞪了摊主一眼。 这摊主平常就不算硬气，如今被他这么说到脸上，当下缩了缩脖子不再吱声。 这边骆八九带着代晨上了熊才的门。 熊才正在自顾自烧水泡茶，小杨师傅则奋战在工作台前。 “嗬，王老板这莫湾基还没解完呢？”骆八九一进门就夸张的叫起来。 “这才几天。你看看线切机切料子多慢。这石头差不多要切个把月呢。”熊才一边说一边张罗两人落座。 顺手将原来盖碗里的茶倒进茶渣桶，“代老板是经营咖啡店的？咖啡师的味蕾可是挑剔的很。换壶好茶。” 代晨连忙说道：“别忙了熊老板，您叫我名字就好。我跟夯哥是过来解料子的。” 一听料子，熊才才注意到他手上的黑色塑料袋，笑呵呵的说道：“你们的动作也太快了？刚来就有收获？” 说完也顾不上泡茶这档子事，伸手将代晨手上的料子接了过来。 端详了一会儿后，哑然失笑，“骆夯兄弟，这料子不大像你平常的风格啊？怎么突然转性了？” 其实他本意是想说，这料子涨幅上限在那摆着，不符合骆八九赌石的一贯水准。 但因为毕竟跟代晨不熟，所以说话比较含蓄。 骆八九也没瞒着熊才，说道：“这趟去百山桥有些感悟，回来正好看到这块木那。两者的相似性比较高，解开看看里面的表现，有助于以后更好的关联这两个场口的皮壳特征表现。” 这下熊才倒是连连点头了，可怜代晨被骆八九的话唬的一愣一愣的，“夯哥，你的意思是这块石头它、它……” 骆八九看他刚才买料子那股不管不顾的劲，有心想要吓吓他。 便说道：“放心，就算垮也才三万块的入门费。不贵。杨子，上个手，把这料子解了看看。” 代晨一听，连忙用胳膊护住料子，表示如果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还不如原样卖出去，说不定还能保个本。 这动作引得熊才都忍不住笑起来。 “代老板这种才是商人。像你我这种看见石头就忍不住解开的人，只能算玩家。” “所以老太太才出工资让我盯着你啊。” 小杨师傅丢下手上的活，边走边说道。 熊才狐疑的看着他，“什么工资？” 小杨师傅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吐了吐舌头，佯装无事的朝店门口摸去，“我去上个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