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第一毒士,从废相开始》 第1章 刚穿越就想弄死我是吧? “大郎,该喝药了!” 一句buff叠满的话,直接把原本还昏昏沉沉的顾景之给干精神了! 重若万钧的眼皮子猛地睁开,一个老头儿端着一碗药,正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等等…… 这是…… 顾景之眉头一皱,忽然感觉一股死去的记忆攻击他大脑! 自己死了,又穿越了! 穿越到一个同名同姓的侯府长公子身上,还是一个类似大天朝古代的平行时空——大夏皇朝。 父亲冷漠,后妈恶毒,兄弟算计…… 才从会试考场下来,不幸染上风寒,后妈竟打着将他毒死,让她亲儿子顶替原主上会试金榜。 顾景之眉头微微皱起,这个叫宋玉的后妈,当朝丞相宋璞庶出女,原本只是个妾室,原主老娘走后扶正的。 以她的身份,要想知道会试金榜名单,并不是什么难事。 明天就是放榜之日,要是知道自己没死,不会又想着搞什么幺蛾子? “大郎,你没事儿?” 老仆看他一直不说话,以为是什么事。 顾景之摇了摇头,正想说话。门外忽的传来一阵嘈杂,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在外吼着。 “顾景之,你死没死啊?没死就赶紧滚起来,父亲大人跟前,竟也这么不知礼数!” 紧接着,房门‘哐啷’一声被直接踹开,门外走进来三人。 为首一人看着约莫比顾景之年轻几岁,后面跟着一对夫妇,却是原主父亲和恶毒的后母,还有准备顶替他功名的老三顾修! 看到顾景之只是坐在床头,愣愣的看着他们。 “顾景之,你……” 看到顾修张牙舞爪,顾景之不耐烦的说着:“没见老子病着吗?不爱来你们可以不来!” “……” 听到顾景之这话,所有人脸色一变,尤其是原主父亲顾衡,更是冷冰冰的看着顾景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难道有问题吗?” 顾景之淡淡的说着:“我这间破败的屋子,侯爷怕是有十多年不曾来过了?” “放肆!顾景之,你身为人子竟敢这么和父亲说话,你……” 顾修又没忍住,跳出来指着顾景之怒骂。 “既然不爱听就滚?” “你!” 顾修大怒,一旁的宋玉扯住顾修,直接挡在他前面,看着顾修笑道:“既然大郎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直接说了!” “我们此来,是希望大郎将会是金榜名额让与修儿!” “???” 这是看老子没死,打算强抢? 顾景之装作不解的问道:“这会试还未放榜,你们又怎知我就金榜有名?” “自然是有办法得知,你现在只需同意便是了!” 宋玉神情平淡,可这番话却盛气凌然。 顾景之冷笑道:“我若不同意呢?是不是活不过明天呢?” 宋玉瞳孔一缩。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不过,想到顾景之连日服用他们精心准备的汤药,那一丝疑虑直接被抛出脑海,转而笑道: “这怎么可能,你可是咱侯府大公子……” “呵……大公子!” 狗屁不如的大公子! 顾景之冷笑一声,然后朝着顾衡问道:“这也是侯爷的意思吗?” 顾衡听了,皱起眉头。 自己这大儿子,似乎和传闻有些不同,起码没有别人说的那么懦弱。 他看了宋玉和顾修一眼:“你们去门外等着!我和他谈谈!” “???” 顾修一愣,他向着顾衡说道:“爹,顾……” “出去……” 顾衡脸色有些不悦。 看到顾衡发怒,宋玉连忙拉着顾修走出房间。 这对母子一走,屋子里倒是安静了下来,顾景之看着顾衡,忽然笑道:“若非老三的事,想必侯爷也不会踏入我这一步?” 侯爷? 一再被挑动神经,顾衡也忍不住发怒道:“逆子,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和自己的父亲说话?” “父亲?” 顾景之冷笑一声:“这天底下的父亲,无不望子成龙,有父亲会逼着儿子放弃大好前程的?” “究竟是侯爷为父不慈,还是这侯府里纲常败坏?” “放肆!” 顾衡一拍桌子,怒声道:“你这逆子如此忤逆生父,侮辱家族门楣,你……” “难道我说错了吗?” 顾景之将被褥掀开,怒而起身,直视顾衡:“你今天来,不是要我将那金榜题名的机会让给老三吗?” “哼!” 顾衡冷哼一声:“老三是你弟弟,区区金榜名额,有什么不能让?” “区区金榜名额?” 顾景之被气笑了,他说:“那我倒要问问侯爷,都说立长立嫡,侯爷为何不将这世子之位给我啊?” “呵呵?” 顾衡被气笑了,心下似乎对这个长子越发的厌恶:“我道今日你为何如此目无尊长,原来不过是因世子之位心生怨恨,这才借机找本侯要个说法!我宁侯府军武传家,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怎配的上这世子之位?” “如此说来,那不学无术的禽兽老三,就合该顶替我上那会试金榜?” 顾景之愤然的看着顾衡:“侯爷既然觉得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侯府世子之位我也不争了……” “可我十年寒窗苦读,侯爷却只将我视作替他人进阶的工具,这样的父亲,我要来何用?” “混账!” 顾衡听他这么骂,怒气更甚,一个巴掌甩在顾景之脸上。 “你这逆子难道想气死你自己的父亲吗?” 顾景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顾衡却依旧怒道:“老三是你弟弟,什么禽兽不如?不过一次会试,你吃点亏怎么了?你这次能考上,难道下次就不能考了?” “哈哈……” 顾景之忽然大笑道:“既然侯爷说的这么容易,那要不你将侯爵之位传我,您老提枪上马,再挣一个回来?” 顾景之一脸嘲弄的看着顾衡。 顾衡嘴唇抖了抖,这逆子今天当真是气死他了。 顾景之这一通发泄,精神倒是好了不少,瞧着顾衡,冷笑道: “以宁侯府之势,既然春闱榜单都能动手脚,想必其他人的名字换掉并不难?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 “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我就不是顾家的儿子吗?” 顾衡默然,似乎这才明白,自己这大儿子将称呼改了的原因。 “侯爷不必说什么不想坏别人前途的假话,能断送自己儿子前途的人,毁一两个寒门子弟的前途……” “就你们这些高居云端的权贵又岂会在意?” “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第2章 夺我功名?得加钱! 这一声,几乎使出了全部力气。 即便是顾衡这等沙场老将,面对这种赤果果的质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门外却“轰”的一声。 顾景之的房门再次被踹开。 顾修冲进来对着顾景之直接谩骂道:“顾景之,我顾修能占你的名次那是看的起你,若非你还有点用处,你以为你会有今天?” 这一番话,即便是顾衡听了,也止不住的嘴角狂抽。 顾景之倒是笑了:“所以,这一切早就在你们的谋划之中,对吗?” “景之,你如今身患重病,即便高中又如何,这殿试你还能去吗?” 宋玉平淡的说道:“莫不如你将此事应下,将机会让与修儿,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念你一份情!” “呵呵!” 顾景之轻笑一声,这红脸白脸都让他们唱完了,可我前途该怎办? 宋玉生下的两个儿子,一个继承侯府爵位,一个要占据他的功名。 前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只有我顾景之受伤的世界达成? 他将目光看向顾衡,却发现顾衡早就将脸撇到一边。 “……” 顾景之对他算是彻底死心了。 不管是他们做的事还是这会说的话,在顾景之这个现代人看来,没个二十年脑栓,根本干不出来。 要说这偏心……倒也不常见。 可顾家这已经不能算是偏心了。 剥夺他作为嫡长子的继承权,算了! 可自己凭实力赚来的,也要被夺取…… 这其中要说没点猫腻,那还真是侮辱穿越者的智商了。 只是具体是什么,却得后面慢慢去查,眼下……还是过了眼前关再说。 顾景之瞧着装模作样的宋玉,平静的说道:“要想我同意也行……” 宋玉母子闻言,脸上顿时有了丝丝笑意,就连顾衡也脸色稍霁。 虽说顶替掉顾景之的名次对他们来说并不难,可如果被顾景之知道了跑出去乱说,那他宁侯府就要成为这京城中的笑柄。 顾景之能够同意,那是最好的。 “不过……” “我苦读十几年才换来的进身之阶就这么丢了,总不能没有一点代价?” 顾修闻言,顿时炸了毛:“顾景之,你不要……” “我的名字是你能喊的吗?” 顾景之眼睛一眯,瞧着顾修阴恻恻的说着:“老三,强取豪夺长兄功名,要是连一点代价都不付出,你觉得……那官身你保得住吗?” 宋玉听出顾景之口中的威胁之意,脸上怫然不悦,不过眼下诸事未定,却不选择在这时候和顾景之彻底闹翻。 毕竟参加科考的不是顾修,她们可以强取豪夺,可这种事一旦要查,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只需两相对峙,事情就一清二楚。 宋玉寒着脸问道:“你要如何?” “放我出府,我自个儿开门立户,从此与侯府再无瓜葛!” “你放肆!” 顾衡闻言,再也忍不住了。 要是真让他分家出去单过,他宁侯府以后还不沦为京城权贵人家的笑柄? 他顾衡丢不起这个人啊! 顾景之早猜到他不会同意,不过早就有了应对说辞:“侯爷不用担心有人拿这说事,反正外间也没几人认得我这个侯府嫡长公子,不是吗?” 顾衡听到‘嫡长公子’这个称呼,气的嘴唇发抖,正想再次拒绝,宋玉却拉着他袖子:“老爷,这事儿我看不如就……”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眼看着修儿也该议婚了,若是没有个官身,朝中那些个清流恐怕也未必愿意……” 顾衡闻言一凛。 如今宋璞位列丞相之位,他和宋家的姻亲关系,已经让皇帝有所忌惮。 他的儿子却是万万不能再和那些个权贵之家联姻,这挑来选去的,唯有朝中清贵人家合适。 这类人重名不重利,也无甚权势,最是合适不过。 不过这种家庭向来清高,类似他们这种权贵之家,若不能科举扬名,怕是不易。 至于顾景之问的,为什么占他功名也不选其他寒门子弟,倒确有几分不可说的原因。 如今看来…… 他看了顾景之一眼,嫌恶的撇过头,冷哼一声。 顾景之见状,也知道他是应答了下来,随即趁热打铁:“我十年寒窗苦读,单单这一个条件还不够!” “你还想要什么?” 顾衡极为不耐烦,似乎觉得自己这个长子有些贪得无厌。 谁想,顾景之却古怪的说道:“老三嘛!毕竟是我手足兄弟,挚爱亲朋……” “得加钱!” 顾衡:“……” 宋玉:“……” 顾修:“……” 顾景之:“我这分家出府,自己单过,要个我五千两不过分?” “呵!” 宋玉鄙夷的看了顾景之一眼,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要钱嘛! 区区五千两,就将自己前途卖了。 窝囊废就是窝囊废,即便有些才华,也改变不了这个的事实! “五千两,一会就让人送来,只是……既然应下了就要做到,要不然这侯府里,有的是手段!” 宋玉也不无威胁的说了声。 顾景之怪异的笑道:“放心,今日既然应下此事,金榜的名单改不改,怎么改……全凭你们自愿!” “不过……今日太阳下山之前,户籍、银票得送到我手上,户籍得京城的,不然我可就反悔了!” 顾衡眼角抽了抽,直接拂袖离开。 他怕自己在这多待一秒,都会忍不住要爆炸! 宋玉见状,也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拉着愤愤不平的顾修,离开了这里。 看到所有人都走后,顾景之似乎耗尽了浑身力气,直接跌坐在地,不停地喘着气。 “公子!” 老仆扑了上来扶住顾景之,嗷嗷哭泣道:“公子,是老奴没用,老奴护不住你,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夫人……” 顾景之嘴角抽了抽,拍了拍老仆:“行了!老黄不是我说你,都一把岁数的人了,咋还哭哭啼啼的,快扶我起来!” 老黄一把将他扶起,依旧哀声道: “都是老奴没用,公子在这侯府不仅受尽了委屈,如今唯一金榜题名的机会也叫人夺去了,夫人要是泉下有知,定会怪老奴照顾不周……” “……” “你咋还哭呢?” 顾景之没好气的说道:“谁和你说我会将这金榜题名的机会……让给那牲口老三的?” “啊?” 老黄一愣:“公子,方才不是你说要……” “我说你就信?” 顾景之冷冷一笑。 顾家和丞相府权势大,他告官无门,可这皇城门口的登闻鼓…… 他还就不信,有人敢替顾家兜着! 第3章 加钱,但是不办事! 登闻鼓。 封建时代极具特色的直诉制度。 顾景之和老黄二人,缓缓走向皇城大门,门口架着一面大鼓。 “老黄,这大夏建国二十年,天子设登闻鼓于宫门前,可有人敲过?” “公子,老黄不曾听过有……” 咦?不对啊! 老黄眼睛忽然瞪大:“公子,你你你……你不会是要敲登闻鼓?” “呵呵!” 顾景之笑了笑,他忽然朝着人群中一人勾了勾手,那人正是宁侯府上的下人,宋玉派来跟着他的。 那人也发现了顾景之朝他勾手指,不过却当做没看到一样,顾景之也不急,就笑吟吟的看着他。 终于,那人绷不住了,无奈的走向顾景之。 顾景之指着皇城门外的大鼓,对着那人说:“知道那面鼓叫什么吗?” 下人神情一愣,目光看向顾景之手指指向的位置,脸色忽然一变:“大,大公子……” “呵呵!” 顾景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你回去问问宋玉,那面鼓要是响了,宁侯府和宋家,扛不扛得住!” “这,大公子,小的……” “去,莫要误了大事!” 顾景之只是微微一笑,随后转过身,继续走向皇城门口。 …… 宁侯府内,宋玉正得意的端着一盏茶水,细细的品着。 顾景之同意将金榜题名的机会让与顾修,算是了了她两桩心愿。 大儿子继承侯府爵位,小儿子也能凭借科举入仕,还能打压一番顾景之这个侯府长公子,确实让她感到满足。 作为丞相庶女,她从小的日子并不算好过,嫁到这侯府后,又有顾景之生母压她一头,好不容易给顾衡生了两个儿子,顾景之生母也没了,她从一个妾被扶正成为了侯夫人。 即便是她的父亲宋璞都得高看她一眼。 如今两个儿子的前途都有了着落,那个时刻被她当做眼中钉的顾景之也自请脱离侯府,宋玉心中别提有多美。 “修儿,三日后的殿试,你还得好好表现一番才是,可切莫大意了!” 儿子才华不行,她是知道的。 但是殿试只是论排名,并非淘汰,只要儿子文章中规中矩,排名就算差一些也没事。 这话顾修听了数次了,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娘,你就放心!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这都记下了呢!” “你别不耐烦,这一次若非娘为你谋划,你父亲默许,你……” “知道啦!殿试上我一定好好的考,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岔子,你就别说了!” “……” 看到儿子一脸不耐,宋玉开始的好心情一瞬间没了,她瞧着自己这草包儿子,正想怒斥几句。 门外的管家带着一个气喘吁吁下人小跑过来。 宋玉见状,立时心生不喜:“这侯府内还跑的气喘吁吁的,都不知道礼数了吗?” “夫人!” 那下人‘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夫人不好了!” 老娘好着呢! 宋玉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泼才,要不说出个缘由,看我怎么治你!” “夫人,大,大公子他,他让小的转告夫人……” 顾景之? 宋玉眉头一皱,他有什么事儿? “让你转告什么?快说!” “他让小的问夫人,若是皇城门外的登闻鼓响起,侯府还有丞相府……扛不扛得住!” “什么?” 宋玉一惊,随即一拍桌子,怒而起身:“他竟然敢去敲登闻鼓?” 一边的顾修也傻眼了。 这下人不知缘由,可他们知道啊! 原本以为那个窝囊废被他们给吓住了,这才老实的将金榜题名的机会让出,自己还灰溜溜的滚出侯府。 没想到这竟然只是权宜之计,他竟敢跑去敲登闻鼓喊冤。 他怎么敢? 宋玉怒骂道:“没用的废物,你怎么不拦着他?” “夫,夫人!来不及了啊!都到了皇城门口了,小的也不敢拦啊!” “……” 宋玉气的横眉竖眼,看着微微颤颤的下人,怒骂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下人如遇大赦,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里,宋玉瞧着尤不解气,她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的摔碎在地。 “顾景之这个畜生,他怎敢……怎敢如此?” 皇城门外的登闻鼓要是响了,别说她区区一后院的妇人,即便是整个侯府,乃至于他娘家,那也承受不住啊! 毕竟她干的这事……那是春闱舞弊行为,是打朝廷,打皇帝的脸。 “娘!顾景之这个废物竟然敢这么威胁咱们,我这就带人将他抓回来!” 顾修虽然草包,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早在他们密谋夺顾景之功名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招呼好了。 不管顾景之答不答应,有宁侯府和丞相府这两座大山在,外间还真没有人敢接顾景之的状纸。 只是没想到顾景之竟然这么狠,直接就想敲登闻鼓。 宋玉被他一声惊醒过来,看到正往门外走的顾修,不由的叱道:“回来,你去干什么?” 顾修脚步不停:“我要教训一下那个废物!” “混账!” 宋玉立刻追上前,拉住顾修怒骂道:“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别添乱了?还教训那畜生,你难道要在皇城门口撒野吗?” “……” 顾修听闻,总算冷静了下来,不过兀自不甘:“娘,难道咱们就这么等着?要是他敲响了登闻鼓,咱们可就完了!” “你懂什么?” 宋玉冷哼一声:“他不过就是威胁咱们而已!” “威胁?” 顾修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转怒为喜道:“我还说呢……这废物窝囊了一辈子,哪敢真的敲响登闻鼓?肯定只是做做样子!” 宋玉眼色阴沉道:“那如果他真的敲呢?” “啊?” 顾修脸上的笑容一滞:“娘,你刚不是说……” “万一呢?” 宋玉冷冷的看着外边:“他之所以让下人回来传信,不过是想告诉我们,登闻鼓响还是不响,全看明日放榜后,他的名字会不会被替换!” “……” 顾修顿时感到一阵憋屈:“这个废物竟敢如此威胁咱们?” 第4章 我一个会元,耀武扬威一下很合理吧? 宋玉张了张嘴。 她忽然想起,顾景之之前和她说的那句,会试金榜怎么改,改不改都随便他们…… 原来早就想好了对策等着我了。 好好好! 这么玩是! 这一局老娘认栽,竟想不到你这畜生竟然还有这等城府!顾景之,你也别得意,以后有你遭老罪的。 “你去和你爹说一声,顾景之那里先别动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他!” 宋玉冷冷的吩咐了一声。 这次春闱顶替顾景之……显然是干不成了,不过她父亲身为当朝丞相,百官之首…… 你顾景之就算步入朝堂又如何?到时候要踩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等着! 顾修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顾景之若是胆怯,不敢敲响登闻鼓也就罢了,可万一要是敲了,即便是以宁侯府还有他外公家的权势。 为了朝廷的面子,他也少不了要受到处置。 “顾景之,老子和你不死不休!” 顾修暗骂一句,随后离开了宋玉的小院,径直去往了顾衡的书房! …… 另一边,顾景之和老黄两人,就在皇城边一个角落里呆着。 老黄看着脸色还不太好的顾景之,有些担忧道:“公子,咱们今晚也要在这守一夜吗?” 顾景之拢了拢衣袖,苦笑道:“今夜怕是不能离开了!” 偌大一个京城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还真就这个皇城脚下。 他吃不准宋玉到底有多疯狂,不过从原主记忆来看,称一句‘毒妇’也不为过。 只是,宋玉这么做倒是能理解,顾衡呢? 又是为什么? “唉……” 顾景之幽幽一叹,看了看身旁老头儿,怎么都想不到,穿越第一夜,竟然睡大街! …… 一夜就这么过去,主仆二人就缩在这皇城脚下守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顾景之睁开双眼。 “老黄,老黄……” 老黄打着盹被顾景之叫醒,瞧见天边放亮,他也不由的松了口气:“公子,天亮了!” “唔!” 顾景之点了点头,笑道:“老黄,趁着天色尚早,不若去买些吃食,一会吃完就该去看榜了!” “公子……” 老黄有些犹豫,他说:“您说这侯府,他们会不会……” 老黄手比画了一下,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登闻鼓。 顾景之笑道:“放心,宋玉不是顾修那种草包,她知道该怎么做!” …… 天越发的亮了,顾景之和老黄主仆二人,匆匆填饱了肚子,便朝着考院走去。 此时的考院门口,已是人山人海,众考生围在考院门前等候放榜! 不多时,一群礼部官员走了出来。 “来了来了!” 围在门口的考生顿时高喊起来,为首的礼部官员早就见怪不怪,他看了看时间,朝着礼部的人摆了摆手。 霎时。 一张巨大的金榜落下,考生顿时沸腾了。 顾景之在人群中被人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来到前面,顿时就听到有人高喊道:“我中了,我中了……” “我也中了,苍天不负我啊,我终于中了……” “天哪!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冬去春来整整二十个年头啊……” 金榜之下,有人哭有人笑,所有的喜怒哀乐交织在一起,顾景之才看向金榜上的名单,耳边忽然传来一声。 “顾景之?” 顾景之扭过头,还以为谁在喊他,却见一人兴奋道:“会试头名,会元顾景之……这是哪位啊,我怎从未听过啊?” “我也没听过!这到底何方神圣啊?竟然把众才子都比下去了,可怎从未听过他的大名?” “……” “公子你……” 老黄看到顾景之的大名,激动的拉着他衣袖,顾景之连忙朝他瞥了个眼神,老黄立马会意闭上了嘴,只是眼中的喜悦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顾景之站在榜单下,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他默默的看着榜单上排在第一位的那三个字。 即便这不是他考出来的结果,心里却还是很激动。 毕竟他的名次越高,就意味着他受到的关注越多,宁侯府就越不敢在明面上动他。 淡淡的瞧了自己名字一眼,顾景之拉着老黄挤出了人群,现场的哭声和笑声越来越大,顾景之却心里却越发的平和。 “老黄,走……!” “哎?公子咱去哪啊?” “当然是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再寻个宅子啊……” “回?侯府?” 老黄愣愣的看着顾景之。 公子,这个时候您再回去添乱,这好吗…… …… 宁侯府。 宋玉黑着一张脸,心里老不是滋味。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贱人压她一头,生的儿子也压她儿子一头。 会元…… 好大的名头啊! 顾修知道自己老娘为啥不悦,不过这会他却不好去触这么霉头。 顾衡看着满腔怨愤的宋玉,不由劝慰道:“好啦!你也别太气了,这次没有让修儿顶替那个畜生上榜,说来也是好事一桩!” “好事?这算哪门子好事?人家可是已经脱离侯府了,侯爷……” 宋玉阴阳怪调的回了一句。 顾衡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反而让宋玉不爽了,什么叫做没顶替那畜生反而是好事一桩了? 顾衡被他这阴阳怪调的样子惹恼了,他怒斥道:“难道我说错了?你也不看看修儿什么德行?难道让他顶着一个会元的名头,在殿试上出洋相吗?” 顾修:“……” 好好地提我干嘛? 他往一旁靠了靠,省得被火力波及。 宋玉听了,倒是明白顾衡的意思。 会试考完那会,她只是得到消息说顾景之的文章不错,必定能够高中。 只是当时各考生的考卷也没审完,谁也没料到顾景之真就能成为头名。 如果将顾景之的考卷换成了顾修的名字…… 殿试上面走那么一遭,估摸着不用顾景之去敲登闻鼓,皇帝都要怀疑他们顾家在这次春闱上作妖。 到时候这一查下来,乐子可就大了。 “哼!便宜那畜生了!” 宋玉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下人跑来。 “侯爷夫人,大公子回府了!” 顾修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不等顾衡二人开口,撸起袖子就往外跑: “这个废物还敢回来?看少爷我怎么收拾他……” 第5章 当朝宰相?要不给你讲讲胡惟庸? 顾景之和老黄随便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几件主要物件,还是原主老妈的遗物。 主仆俩刚收拾好,门外就听到草包老三那破锣嗓子。 “顾景之,你这个废物给本少爷滚出来,收了我娘钱还敢出尔反尔,看本少爷不打断你的狗腿……” 顾景之抬眼看去,却见顾修拎着一条木棍气冲冲的走来。 看到顾景之,他举起木棍:“我打死你这个废……” “顾修!” 顾景之怒喝一声:“当众殴打朝廷命官,你有几个脑袋能扛?” “嘎?” 顾修一愣,木棍停在了顾景之头顶。 不过半个呼吸,他忽然反应过来:“你踏马唬谁呢?区区一个会元,算个鸟的朝廷命官,老子打了就打了,你待如何?” 说着他作势举起木棍。 顾景之喝道:“金榜题名已算有了官身,在家我是你长兄,殴打长兄,罪上加罪!你还要不要参加殿试了?” “你……” 顾修听到‘长兄’二字,脸上愈加愤怒。 “我是宁侯府公子,我外公是当朝宰相,百官之首!别说你还未封官,就算封了那又怎样?本少说过,我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说着,他一棍打来,顾景之脸色一变,身子微微一摆,随即抬起脚踹向顾修。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有人大喝:“住手!” 顾景之却脸色一狠,脚上去势不减。 “砰!” 顾景之一脚将顾修踹倒在地。 宋玉这时恰好赶来,看到自己儿子被踹倒在地,一双眼睛阴毒的看了顾景之一眼。 “好好好!这还没出侯府就敢肆意殴打兄弟,我倒是小瞧你了!” “哼!” 顾景之冷哼一声:“夫人若是眼瞎,不如将眼珠子抠地上当炮仗踩着玩儿……” 顾修只是草包,可这女人是真毒妇,顾景之完全没有和她嘴炮的心思。 朝着老黄摆了个眼色,主仆二人就要离开。 身后却传来宋玉冰冷的声音! “修儿有句话说的没错……他外公,当朝丞相,百官之首……” 顾景之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目光冰冷的看着宋玉。 宋玉脸上犹如蛇蝎一般笑着:“顾景之,你区区新科贡士,拿什么和我们斗?” 顾景之收钱不办事,本就让她恼火之极,现在还当着她面打她儿子。 自诩高贵的宋玉再也不能忍,她神色恶毒的说道:“你等着,要不了多久,我就要让你滚出朝堂,卑微的像一条狗一样,受尽满京城人的唾弃……” 丞相?百官之首?宁侯府? 我如今却是对付不了,可自然有能对付你们的人! 顾景之眼睛一眯。 “我等着!” …… 三日后,殿试。 众考生列队进了金銮殿,作为会试头名的顾景之,自然走在前头。 一众考生参拜过夏帝之后,高坐在龙椅上的夏帝朗声笑道: “自我大夏建朝以来,算上恩科,这是第七次开科取士了,朕看到你们当真是高兴啊!但是呢……” “朕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你等今日能踏入这殿中,想必是不缺才学的,吟诗泼墨、坐而论道,朕相信你们都是一把好手。” “可能不能做好官?这个……朕就不得而知!不过,朕甚是期待!今日朕便亲自出题考考你们!” “今次殿试题目:问帝王之政和帝王之道!” “……” 顾景之听了,顿感一阵牙疼。这题目……还真是有够直接的。 不过,能这么直白的提出这类问题的帝王,恐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顾景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预示着百官之首的那个位置。 宋璞一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睛,瞥了顾景之一眼,顾景之嘴角一勾。 丞相…… 百官之首? 要的就是你这个百官之首! 不假思索,顾景之抬起笔在考卷上写了起来! 这一幕恰巧被夏帝看在眼中,他微微思索了片刻,直接起身缓缓走下台阶,看到顾景之奋笔疾书的模样,心下暗自点头。 “到底是今次会元,光是这份镇定就不错!” 目光看向他的考卷…… “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 咦? 开头不错! 夏帝读着读着,不知不觉入了神。 顾景之却好像没发现夏帝一般,继续在考卷上写着。 要说这帝王治政,不外乎几点。 劝民于农耕,兴修水利,治理漕运,吏治改革,赋税,货币以及社稷安危。 夏帝在一旁看着。 不外乎招抚流民,开囤良田,迁民宽乡,劝课农桑…… 文字倒是朴实,没有过多的辞藻,不过卷面上的答案倒是出人意料,每每看着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尤其是吏治改革,更是说到他心坎上。 别看大夏建国才二十年,可早年因为打天下的时候,过多依赖于世家豪族,导致于尾大不掉,以至于如今朝中,乃至地方,多是世家子弟。 虽说科举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问题,可却无法根治。 顾景之在考卷上提到的一些举措,即便是他这个马上皇帝,看了也一阵心惊。 这举措要得以实施,估摸着要不了多少年,这世家豪族怕是……就没了! 想到这,夏帝呼吸变得急促。 可谁知,顾景之似乎越来越大的胆子。 “推恩令?” 看着顾景之考卷上关于推恩令的介绍,夏帝心里又是一惊。 这小子看着也就弱冠之年?怎么还懂这些? 不过想到顾景之给到的解释,回顾史书上历朝历代都不曾彻底根治的问题,却发现这个所谓推恩令,绝对能算的上千古第一阳谋。 就是毒了些! 夏帝心里想着,却发现顾景之再一次捻着笔喂饱了墨汁,毫不犹豫的在考卷上又写下一句让他心惊肉跳的话。 废相,设立内阁…… 废除丞相制度,设立内阁,遴选才能卓越,学识渊博的官员入内阁,协助帝王处理政务…… “嘶……” 即使是夏帝这等雄才伟略的马上帝王,也顿感一股子戾气扑面而来。 废相啊! 不是废掉某一个人的丞相之位,而是废除丞相这个存在了几千年的制度。 这小子这么勇的吗? 作为帝王,他自然知道丞相制度的好处与坏处,丞相权柄过重,即便是君王也尤为忌惮。 可穷尽历朝历代的智慧,也无法得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如今这个废相,立内阁…… 他忽然想到顾景之先前那一举动。 这小子……和宋璞似乎不对眼? 第6章 简在帝心! 夏帝看的入神,直到发现自己脚都有些酸了,这才离开去往别的考生处。 这一幕自然落在满朝公卿大臣还有太子皇子眼中,一个个瞧着顾景之眼神各异,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能让当朝开国皇帝一站就是大半天,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亦或者说,即便现在是,未来也可能不是。 其中又以宋璞的眼神最为不善。 原本以为只是一只蝼蚁,没想到只是一场殿试,这小子就能进入夏帝的视线中。 本来嘛! 作为一朝丞相,心中自有天地,他也犯不着和一个新科进士计较。 只是架不住女儿相求,那顾修还是自己亲外孙,作为丞相,手上若是有刀,这地位自然是不同的,给他执刀的……女婿顾衡自然是最佳人选。 不管出于哪个方面考虑,他都有敌视顾景之的理由。 只是,按照他原本的意思,不过是一个新入朝堂的芝麻绿豆,随手可以给他碾成豆粉的人,到时候只需随便授意一下底下官员,自然有人给他难堪! 如今看来却是不能这么干了! 这殿试都进行了一半,可夏帝对别的考试的考卷,只是一眼带过,偏偏在这小子面前驻足停留那么长的时间。 说明什么? 说明皇帝看中这小子。 这满朝官员都不是傻子,若真是夏帝看中的人,谁又敢给皇帝上眼药? 也罢! 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收拾这小子,倒也不急着一时半刻! …… 殿试后,夏帝片刻没有停留,回到御书房后便朝着一旁招了招手。 “顾景之的家世查清楚了吗?” “回禀陛下,已经查清楚了!” 一个身穿斗牛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拱手道:“顾景之,京城人士,当朝宁侯府上长公子,只是平日声名不显,故而不足为外人道!” “宁侯府?你确定没有搞错?” 这个结果,即便是夏帝都有些愕然,他抬起头一脸询问之意。 “陛下!确实如此!” 作为内卫府中被御赐斗牛服七人之一,天枢自然不会在皇帝要的情报上出现错误,更何况只是查一个人身世那么简单的小事。 方才在殿试之上,他看到夏帝一直在阅览顾景之的考卷,他就安排人去办了。 殿试那么久,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查明。 夏帝听他这么肯定的说,不由的笑了起来,不咸不淡的说道:“顾衡倒是能藏啊!府上藏着这么个才华横溢的长子,外人竟然半点消息也不知道……” 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天枢听了,头压得更低一些。 夏帝在御书房内来回走着,顾衡的才华让他感到惊艳,可顾衡的举动,又让他颇为摸不着头脑。 即便是皇家贵胄,那些个大臣都成天嚷嚷着要立长立嫡,顾衡这等侯爵府,竟然直接跳过长子,立了府上次子为嗣。 然后才华横溢的,怎么看都是有着宰辅之才的长子隐藏二十年。 若非天枢方才提醒,他都忘了这顾衡膝下还有一个长子。 说起这宰辅…… 他不由的想到方才在殿试上,顾景之和宋璞二人……这二人瞧着似乎有些不对付。 所以,这是否与顾衡故意将长子在人前淡化有一定关联? 毕竟,敢在殿试的考卷之上,直接提出废除丞相建立内阁的……宋璞作为当朝丞相,要调阅一个考生的考卷,并不是什么难事,可顾景之看着一点都不怕的意思,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看也不是攀着亲。 夏帝越是这么想,越发觉得有这种可能! 他朝天枢招了招手:“这个顾景之和宁侯府,你再去仔细的翻一翻,看看能不能翻出点什么!另外……给户部传个信,今次殿试的文章,不得向外透露半个字!” 天枢闻言一凛,低声回道:“臣这就去办!” 说完,匆匆离开了御书房。 …… 另一边,顾景之与一众考生刚走出皇宫大门就让人给叫住了! “顾兄,请留步!” “……” 忽然有种被申公豹神通定住的感觉,顾景之回过头,却见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他跑到顾景之跟前深深一躬。 “顾兄!此一拜是为感谢顾兄当日援手之恩,若非顾兄援手,陈某怕是……” 来人眼圈一红,顾景之看清他面容,细细回忆了一下,笑道:“原来是陈兄啊!倒是恕我眼拙,殿试之前竟然没发现陈兄,恕罪恕罪!” 陈宝年,原主在会试当日,考院门口遇到的一个考生。 初相见那会,这货估计是太紧张了,竟然连墨都忘记带,原主将自己的墨一劈为二,分了一半给他,如此两人也算认识。 陈宝年又是一拜:“若非顾兄,别说是今日殿试,恐怕连这会试的考院……陈某都不敢踏入!” 顾景之扶着他双臂,笑道:“萍水相逢却也当解危济困,你我既然有缘同场科考,互帮互助也是应该,不值得陈兄如此大礼!” “不然!” 陈宝年郑重其事道:“顾兄救我前途,犹如再生父母,当大礼谢之……” 说着,又是拱手弯腰…… 顾景之:“……” “行了行了!” 顾景之托住他,说道:“陈兄要真想谢,不若一会请我喝顿酒?” “一顿哪够啊!” 陈宝年也甚是爽快,他说:“只要顾兄不嫌弃,这辈子的酒,陈某都请了!” 顾景之听了也跟着大笑起来:“好!陈兄今日一诺,我可当真了!” 萍水相逢,本是他乡之客! 可顾景之却感到异常畅快,穿越过来就面对危局,又在皇城脚下守了一夜,即便中了会元,似乎都没有这会感到畅快! 陈宝年倒也是健谈之辈,拜谢过顾景之后,又与他攀谈起来。 “当日顾兄援手,我竟不知顾兄之名,今日殿试方才发觉,原来顾兄您竟是今科会元!” 陈宝年摇头苦笑一声,随即郑重道:“想必以顾兄之才,今次殿试说不得陛下御笔钦点,成为今科状元……” “唉!” 顾景之连忙拉住他,小声道:“陈兄,这尚未有定论的事,可不兴乱说……” 说着,他还朝其他考生瞥了一眼,陈宝年秒懂,他打了个哈哈说道:“顾兄,这殿试放榜还需三日,要不我等找个酒馆,好好喝上一顿?” 顾景之也跟着笑道:“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第7章 御笔钦点,探花郎看了都羡慕…… 三天时间一转而过。 顾景之的身份履历也被内卫府的人给翻了个底朝天。 不过这结果,夏帝看了却颇为耐人寻味,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天枢,忽然笑道:“如你所言,这顾景之如今已经分出宁侯府自己单过了?” “回陛下,此事正好发生在会试放榜前一日,还是宁侯府大管家亲自前往京兆府处理此事,假不了!” “呵呵!这听着就有点意思了!” 夏帝笑道:“这顾景之的才华显然是毋庸置疑的,顾衡那老匹夫竟然放着这样的儿子不要?” “这……” 天枢迟疑了一下,说道:“宁侯府的心思,臣倒是猜不透!” 自打顾景之进入夏帝的视线之后,他们内卫府丝毫不敢怠慢,这三天里派了大量的人手,通过各种方式,总算将顾景之二十年的事给翻了出来! 要说之所以这么快,倒也和顾景之这二十年的经历有关。 怎么说…… 实在太简单了! 不是被漠视,就是被兄弟欺负,再就是除了读书就是读书。 其不受待见程度,根本难以想象,作为长子……竟然连顾家的族谱都没入,要说这事儿,即便是天枢这等常年生活在暗处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夏帝倒是没那那么多的内心戏,眼看查明了顾景之的底,倒是乐呵呵的笑道:“如此以来倒也省事了!” 这模拟两口的回答,天枢听着云里雾里。 不过皇帝的心思他也不敢问,又适逢礼部官员拿了几份考卷过来,却是让夏帝轻点本届春闱的前三甲。 夏帝直接找到顾景之那一份,御笔钦点。 天枢站在一旁,余光微微察觉,心下顿时一惊,他想到夏帝方才的话,还是顾景之的背景。 一句省事……已经说明了很多很多! …… 宁安坊,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 顾景之像条鱼一样趴在地上,手和脚都摆出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双脸涨得通红,看着极为难受的样子。 不多时,汗水便浸湿了衣服,连带地上也渐渐被汗水打湿。 突然,只听他体内一阵‘咔咔’作响,听着仿佛有着某种韵律。 好一会。 “呼!” 顾景之长长松了口气,随即一个鲤鱼打挺,人便站了起来。他瞧了瞧自己双手,口中下意识的说着:“想不到这体术配合着药方,竟然这么神奇!” 挥舞了一下拳头,只觉的体内充满力量感。 上一世,作为地下‘考古’界的王者,他得到一份来自地下世界神秘卷轴。 内力记载了一套体术和一个药方,据说是大天朝时期乾隆用过的。 要说那位自号‘十全’的家伙,文治武功虽然多有争议,不过这寿命倒确实没什么可争的。作为一个皇帝,还能活那么长,顾景之当时就觉得,这玩意儿应该功不可没。 不过上辈子他也没那个实力收集到百年份的药材,药方只能降低等级使用。 没想到有朝一日穿越到这古代,百年份的药材不说随处可见,却能买到。 于是这三天用了下来,配合着那套体术,上一世无法完成的姿势、动作,这一世竟然轻而易举的完成了,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想到上辈子一直都没练出什么成就的国术,顾景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火热! 浑身轻松的走出房间,迎面就看到老黄走来:“公子,热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顾景之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而后又舒舒服服的洗去一身汗渍,整个人顿时变得清爽了起来,老黄打扫着院子,看到他出来,不由笑道。 “公子,今日殿试放榜,您不去瞧瞧?” “倒也没什么可看的!” 顾景之淡淡一笑,道:“这殿试不同于会试,左右就是排个名次,最重要的还得看朝廷封什么官!” 要说就这点,顾景之还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说他在考卷上写的那些治理地方的政策,单单有着千古第一阳谋之称的推恩令,还有史无前例的内阁制,绝对深深刻在夏帝的脑海里。 一个能当着朝廷百官的面,出那个题目的,这样的帝王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夏帝能在他旁边站那么久就足以说明一切,即便他在殿试中的名次一般,估摸着也不用和别的考生一样,为了等一个官位在京城里徒耗数年时光。 顾景之主仆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就听到院外有人高喊:“京兆人士顾景之,一甲状元郎……” 老黄惊呆了,他看着顾景之:“公,公子!一甲……状,状元……” 顾景之也微微一惊,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朝着门口指了指。 老黄立马上前打开门,门外一串人走了进来,嘴上喊着恭贺之类额话,老黄一一给了赏钱,看样子早就有了准备。 …… 放榜之后的规程,自然是面见皇帝。 顾景之头戴金华乌纱帽,身着御赐大红状元袍,与一干同科进士面见夏帝。 “蟾宫折桂,雁塔题名,魁星点斗,独占鳌头,向来是文人举子之望,正所谓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朕今赐你等御街跨马游行,状元郎……” 夏帝看着顾景之,笑吟吟的说道:“开始!” 顾景之按下心中微微激动的内心,领着今科进士拜谢夏帝之后,开始了他两世为人第一次跨马游街之行。 顾景之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侧是榜眼和探花,三人骑着马走在最前端。 探花郎李奕瞧着顾景之面如冠玉,气度潇洒,配着一身骚气的状元大红袍,语气微酸的说着:“瞧着顾兄这气度……只怕我等今日只能甘当绿叶咯!” 榜眼成豫听了,当即笑出声:“李兄,我这榜眼倒没什么,就是你这探花郎……” 不怪他笑出声,向来不成文的规定,探花郎一定是相貌最好的。 谁想? 今科的状元,不仅比他们年岁小一些,甚至这相貌、气度都压了探花郎一头,若非一身状元袍,只怕那些个跑街上去,那些个翘首以盼的姑娘,还有世家豪门的女眷,只怕要以为顾景之才是探花郎了! 第8章 封官,我成了皇帝的小秘…… 不多时,队伍经过闹市街道。 顾景之三人骑着高头大马,颇有些‘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触。 前有旗鼓开路,后有禁军随行,前呼后拥,气派非凡。 街边人头攒动,楼上楼下来往络绎不绝。 要说这古代社会礼法森严不假,不要说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尽然。这不,街边楼上的那些个姑娘女眷,就指着队伍交头接耳,时而娇羞遮面。 当然了,也并非所有人都那么友善,起码,走在队伍中的顾衡,还有一群丫鬟婆子陪同下宁侯府夫人宋玉。 他们瞧着高头大马上的顾景之,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尤其是宋玉,她本来就是因为顾衡才来的,可看到高头大马上的顾景之,那风光无限的模样,气得直咬牙。 一双眼睛恶毒的盯着顾景之,那模样像是在心里已经骂了八百遍。 顾景之自然也发现了人群中的宋玉,倒不是他有心留意,只因为这位侯爵夫人做事气派了些,跟着一群看着像是勋贵世家的女眷,身旁丫鬟婆子将他们和其他人隔开。 同一条街的人,看着却像是两个世界。 顾景之瞥了一眼宋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然后扭过头来。 宋玉瞧着他这模样,也没了在队伍里找儿子的心思,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顾景之,心下暗骂一声:“小畜生,你今日有多风光,他日老娘就要让你多狼狈……” …… 跨马游街之后,队伍回到皇宫,人群散去,就留下顾景之、成豫和李奕三人。 在宫中内侍的指引下,朝着皇宫内走去。 成豫和李奕两人有些惴惴不安,他们一个劲朝着顾景之使眼色,顾景之见状一笑,然后看向内侍轻声的问道: “这位公公,我等头回面圣,却不知要注意些什么,还请公公提点。” 小太监面露微笑:“状元公不必担心,陛下爱才,却是不用拘谨!多听,少看,陛下问什么就答什么……” 三人闻言,朝着那公公微微一礼。 不多时,三人来到御书房内,见到夏帝之后,三人拱手参拜后,夏帝微微抬手:“起来!你们的文章朕都看过,都是我大夏之栋梁,不必拘礼。” 说着又是简单的夸赞了几句,而后就是封官。 按照惯例,顾景之这个状元郎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成豫和李奕是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夏帝笑道:“寒窗苦读十年,中了头三甲,让你们去翰林院里头抄抄写写,可有什么想法?” 成豫和李奕闻言,都将目光看向了顾景之,作为状元,自然是他头一个回答,顾景之拱手道: “虽说都是一些抄录之事,不过我等初次为官,入翰林院虽是抄抄写写,却能领臣等快速进益,明历代之兴替,知我大夏之钱粮、律法,了解我大夏各地之风土,此为为官之要也!” “唔!” 夏帝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笑道:“我大夏七次开科取士,今日朕却想破例一次!” “啊?” 三人一惊,抬起头看向夏帝,却见他笑吟吟的看着三人。 顾景之等人连忙低下头,而后听到夏帝说道:“成豫、李奕,你二人去了翰林院后,多多体悟顾卿方才所言!至于顾景之,你……” 夏帝一双眼睛凝视着顾景之,顾景之心下一个咯噔。 该不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让夏帝不满? 心下正忐忑,却听夏帝笑道:“你是本次状元郎,朕得再给你封个官,就秘书郎!” 顾景之闻言一惊,当即拜谢道:“臣,谢君恩!” 秘书郎听着不像什么大官儿,也的确不是什么大官,依旧是从六品。不过秘书郎却时常得在君前行走,这可就了不得了! 大夏立国二十年,可还从未有状元能够直接在君前行走,这说明自己殿试上写的文章,深得夏帝青睐。 这不,成豫和李奕二人就投来一丝艳羡。 夏帝见状,又鼓励了一番几人,然后说道:“成豫、李奕,你二人先退下……” “……” 成豫、李奕二人嘴角一抽,破例封官不算,初见面君就被单独留下,这顾景之身上的荣宠不一般啊! 不过二人也是坦荡之辈,对此除了羡慕倒也没极度,只是坦然一拜,随后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就只剩下夏帝和顾景之二人。 “顾卿,你的文章写的很好,朕这些天反复的看,越看越发的喜欢,今日单独留你,倒是想与你再详谈一下这篇文章。” “遵旨!” 顾景之心思急转,当日殿试的文章浮现在脑海。 随后夏帝针对一些地方治理一一问询,顾景之对答如流,当说到推恩令的时候,夏帝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些天朕反复的想着这个推恩令,可这思来想去的,越发觉得这个推恩令很是不错,可怎么看着……都像是在对付朕的儿子们。” 呃…… 顾景之心下一愕,他倒是没想到,夏帝竟然会这么说。 他脑子里理了一下措辞,正要回答,夏帝却看似不经意的问道:“朕听闻你乃宁侯府长公子,可宁侯立嗣却跳过你这嫡长子,转而立次子为嗣,却不知是否有这一缘由在内?” “陛下!” 顾景之心下大骇,脑中急转,说道:“方今之天下,只有诸皇子有实封,不过臣此举却是出于公心,没有半分私心!” “哦?当真没有半点私心?” “陛下,以史为镜可知兴替,前朝,乃至更前……历朝历代发展到一定时期,都难免发生藩王作乱,导致同室操戈,致使天下乱起。” “亦有天下藩王过多,导致朝中不得不拿出大量钱粮养着宗室,此举虽能维护我大夏之正统,可是长久以往,即便朝廷聚天下之钱粮,恐怕也养不起啊!” 顾景之低着头,不敢去看夏帝双眼。 夏帝听了,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这句‘以史为镜可知兴替’……却尤为让朕喜欢!” 他看了一眼顾景之,说道:“罢了!抬起头来说话!” 第9章 没个株连九族的罪,这相不好废! 顾景之当即抬头:“陛下,臣所言发自肺腑,绝无半点……” “朕相信你!” 夏帝笑道:“你从小在宁侯府受尽委屈,却能时时自省,刻苦读书!在朝你无半点根基,若非出于公心,想来也不必得罪朕的那些儿子!” “只是,你这推恩令若要想实施,外人若是说朕寡待自己儿子,这事儿恐怕也不妥!” “陛下,此举并不难!” 顾景之说道:“诸王子弟或十数,?而适嗣代立,?馀虽骨肉,?无尺地之封,?则仁孝之道不宣!” “嗯?” 夏帝一听,先是一愣,随即指着顾景之笑道:“好你个顾景之,你这是将朕的儿子们架在火上烤啊!” 顾景之谦逊道:“陛下正值盛年,又是皇子君父,此举倒是无碍!若后世之君则不然,若是此令由陛下推出,后世子孙定然不敢违逆,如此亦可防患于未然!” 夏帝的皇子在未来,会是这天下最大的藩王。 夏帝在,亦或者当今太子即位,倒也不担心这些藩王,可之后呢? 大天朝一部历史,说白了写的就是‘争当皇帝’,虽然藩王造反唯一成功的,也就征北大将军一人,可没有这个上帝视角,但凡有点野心的都觉得自己能行。 这一来二去,折腾的还是自家的国运,苦的也只是天下万民。 夏帝听了顾景之那句带着道德绑架的话,虽说心下已经知道这道推恩令,实施起来已经没有什么难度。 对于更多的,诸如从人性的考量,他倒是没去想过。 毕竟他是开国君主,大多数政令,他都能够借着开国君主的威望去解决,根本就没发现,这推恩令其实是基于人性的考量,实为天下第一阳谋。 这推恩令的威力,估计只有后世之君才能深刻体会。 对夏帝而言,推恩令只是解决外强内弱,加强中央集权的手段而已。毕竟藩王的封地变小,这威胁也就慢慢的消散于无形! 而权柄也就慢慢的集中到了中央。 不过,即便如此,夏帝似乎也不愿就此放过顾景之,反而调笑道:“你这道推恩令,当真没有立嗣的缘故?” 顾景之苦笑一声,拱手道:“陛下,臣家中之事……臣自己都想不明白,要说怨恨自然有之,然爵位乃陛下赐予,宁侯立何人为嗣,却非臣能左右!” 这一番话说出口,夏帝立时眉毛一挑。他清晰的感觉到,顾景之口中说的是宁侯,而不是父亲。 这说明什么,说明顾衡和顾景之,父子不和睦啊! 想到顾景之废相建立内阁……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夏帝不动声色的说道:“推恩令朕记下了,那你说说废相!” 说起废相,虽然这一计说到他心坎了,可废除几千年的丞相制度,这可不是小事,甚至比之推恩令还更难以实施。 一不小心,这天下就要大乱。 毕竟他这个皇帝,虽说朕即天下,可内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 说到底,他们陈氏皇族也不过是这天底下,最强的世家门阀罢了! 当朝丞相宋璞,就是世家门阀之一。 若是贸然废相,世家不稳,这天下就自然谈不上什么安定。 坐在这个皇位二十年,他深知那些个世家,对他们来说家族利益才是根本,至于谁当皇帝,根本就不重要。 顾景之敏锐的察觉到了夏帝的意思,当即说道:“陛下,臣有句话当日不敢在殿试上明写,只能当面奏禀!” “说!”夏帝手一挥:“年纪轻轻的怎还如此小心翼翼,朕让你君前奏对,你自当知无不言!” “如此,臣便放肆了!” 听夏帝这么说,顾景之心对夏帝的心思又多了几分把握,他说:“臣以为,若是宰相权柄过重,此举并不立于我大夏江山!” “陛下声望日隆倒还好,可若是后世之君……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只怕权柄过重的宰相,只怕要连皇帝的活都给干了!” “……” 夏帝一双冷冽的眸子盯着顾景之:“你倒是生了好大一付胆子!” 那股子浴血厮杀,马上皇帝的气势,让顾景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顾景之连忙压低头颅,拱手道:“臣胡言乱语,请陛下责罚!” “责罚?” 夏帝冷哼一声:“你可知道,若是你今日所言传到外间,只怕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呼…… 顾景之听了,心下大定! 事实证明,他再一次赌对了! 夏帝对于宰相权柄确实尤为忌惮,顾景之方才那句话,更是加深了夏帝对相权的猜忌。 想来这二十年来,夏帝虽然高坐龙椅,可即便是开国君主的他,面对有着世家支持的宋璞,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难怪宋玉那毒妇那么的有恃无恐。 顾景之想了想,不由的又想加一把火:“陛下有所不知,此次春闱,若非臣殚精竭虑,只怕是无缘在殿试上一抒己见,更无缘得遇君恩!” “嗯?” 夏帝疑惑的看向他:“你这是话里有话?” “陛下!臣自幼不受府中待见,身为长子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嗣位旁落,这一点臣倒也不愿相争,可此次春闱……” 顾景之当即哭丧着一张脸,将宋玉和顾家谋算他功名的事情说了出来。 夏帝听闻,当即大怒:“这顾衡竟如此枉负君恩?那宋玉区区后宅妇人,竟也胆敢插手春闱,干预朝廷选士?放肆,简直太放肆了!” 夏帝心里那个怒啊! 天下大多官员都是出自世家门阀,朝廷开科取士本就有平衡世家之意,却没想到宋玉一个后宅妇人都敢打他这个皇帝的脸了。 这还得了? 顾景之见火候差不多了,当即说道:“陛下,恕臣直言!宋玉如此胆大妄为,不过是借着当朝宰相的权势,她和臣说,她父亲乃当朝宰相,百官之首……” “当朝宰相,百官之首……哈!” 夏帝怒极反笑:“好一个当朝宰相,好一个百官之首!当真是好的很呐!” 第10章 要不世家也一锅端了? 顾景之瞧着夏帝大怒,心下却一喜。 他继续说道:“臣当日在殿试之上,之所以敢写出废相之策,虽存有一定私心,然臣虽鄙陋,却也不愿看到如此奸相,断朝廷取士之门路,断天下寒门进身之阶!” “此为弄权之举,蒙蔽圣听!” “哼!” 夏帝不满的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实诚!” “陛下!臣身份低微,若不寻求自保,只怕也断然活不下去啊!” 顾景之脸色一苦:“臣在家中的遭遇,陛下您可是一清二楚的!” “……” 夏帝嘴角抽了抽,忽然叹息道:“难得你有几分赤诚之心,朕亦是惜才之人,你以后安心办差,朕自然保你无恙!” 顾景之一听,当即喜滋滋的说道:“臣谢陛下隆恩!” “唔!” 看到顾景之上赶着表忠心,夏帝心情也畅快了不少,不过想到春闱之事,他问道:“既然春闱存在诸多问题,依你看来,此事该如何解决啊?” “陛下,臣以为此事的根源在于朝中权贵!若是这个根源不拔除,只怕以后的再开科取士,也干净不到哪去!” 根源…… 夏帝皱起眉头,好一会,说道:“宋璞虽恶,枉顾朝廷法度,然则他身居相位日久,门生故吏众多,这一动……牵一发动全身啊!” 不知不觉,夏帝竟然有点将顾景之视作心腹的意思。 连身为皇帝的窘迫之处,都不由的说了出来。 顾景之闻言,当即说道:“陛下,如今朝中官员之所以被世家大族所垄断,无非就是因为百姓读书难,读不起书,若是能解决这个问题,倒是能解决世家垄断之祸!” 夏帝眨了眨眼:“难不成就是你说的那个造纸术和活字印刷?” “是的,陛下!” 顾景之乖巧的说道:“只是此计非数年不足以见成效。” “那你还说个甚?” “陛下!这治大国如烹小鲜,有些举措也非一日之功啊!” “……” 夏帝无奈的挥了挥手,说道:“那你说说,若按你说的,段时间不能见奇效,那这宋璞就动不得了?” 开始夏帝说话多少有些含糊,结果被顾景之点了几把火之后,也变得直接了起来。 都直接点名了。 顾景之听了,当即说道:“陛下,以臣看来,要想动当朝宰相,确实不能操之过急。这宰相位高权重,又是百官之首,若是没有说得过去的由头,确实动不了!” “???” 夏帝闻弦音而知雅意,当即催促道:“那你说说,什么由头合适?” “这要说起来可就多了,自古以来,世家豪门之所以难以根除,无非就是底蕴二字,这底蕴嘛,自然是掌握着天下文脉,可以源源不断的培养人才!” “这一点你方才说了,短时间不能见效,说别的!” “是!” 顾景之很是从善如流的说道:“这第二点,莫过于土地!” “陛下!纵观历朝历代灭亡的根本,归结下来,土地兼并可谓是根本原因!而最热衷于土地兼并的,莫过于世家!” “臣以为,陛下不若从土地下手!” “土地……” 夏帝沉吟片刻,说道:“若从这个方向下手,倒不失为一计良策!甚至于,你方才说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若是能同步出现,那些个世家豪门必定方寸大乱!” “陛下圣明!” 顾景之很是合时宜的送上一记马屁,然后说道:“宋相出自世家,想来要将火烧到他身上并不难!若是以此为由头,他这个宰相之位怕是坐不稳!” “唔!” 夏帝点了点头,不过尤自不满意的说道:“可没了宋璞,难道他们就不会再推出别的人选?” “这也不难啊,陛下!” 顾景之腼腆道:“这土地兼并的越多,天下间失去土地的百姓就越多,百姓为了生计,不得已屈从世家成为佃户!” “如此一来,这隐瞒人口的数量嘛,没有十万相比也有数万之众!” “如今天下太平,陛下龙御天下,世家要那么多人来干嘛?难道是要造反?” “……” 造反…… 夏帝古怪的看着顾景之,却发现这小子竟然装作一副腼腆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小子看着也人模狗样的?怎么这计策一个比一个阴损!” “呃!” 人模狗样…… 顾景之尴尬的抓了抓头,讪笑道:“陛下,您就说这计策好不好用!” “好用是好用!就是毒了些!” 世家隐藏人口,这几乎成了惯例,可如果说是造反嘛……显然有些牵强。 不过他是皇帝,自然他说是什么罪,那就得是什么罪。 况且,这小子提到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若是这东西能捣鼓出来,这世家嘛……动了也就动了! 之前不敢动这些世家,无非就是怕朝堂上根基不稳。 可如果可以大规模的培养人才,那些被干掉的世家子弟,完全可以用新起的寒门子弟补充嘛! 夏帝这么一想,突然发现。 似乎这小子的废相之举,心里早就有了腹稿,不说面面俱到,可真正能引起动乱的根源,他都已经想好了对策! 这他娘的顾衡,到底整出个什么样的怪才来了?表面看着人畜无害,可这一旦献计…… 一条比一条毒! 不过这对皇家来说倒是好事一桩,若真按照这小子的想法去做,做成了,不仅可以消除世家对朝廷的掣肘,还能造福于天下万民。 作为皇帝,他虽然很享受至高无上的皇权,可内心,他也是一个胸怀天下万民的雄主。 只是,这计策若是实施下去,难免波及到跟着他打天下的老弟兄,他虽帝王,却也不是无情无义之辈,这一点倒是尤为顾虑。 “顾卿啊!你这计好是好,不过这波及面可不小哇!” “陛下!一家哭好过百家哭,百官哭好过万民哭!” 一家哭好过百家哭,百官哭好过万民哭。 这句话简直说到他心坎上了!只是…… “若是陛下担心朝中的国公侯爷们因此遭到连累,其实这事儿也好办!他们都是国之功臣,到时候陛下完全可以给出恩典!” “若是他们愿意,朝廷可以用银钱将超出他们食邑的土地收归国有,如此一来,倒也可以免去他们的罪责!” 顾景之继续鼓弄道:“您也知道,这宰相啊,百官之首!若不是诛九族的大罪,其他人又怎能看的明白陛下的用意?到时候又怎能让百官闻‘相’色变?” 第11章 要把丞相打造成高危职业! 将丞相打造成为一个高危职业,最好是九族套餐,到时候无人敢惦记,然后推出内阁制度就顺理成章了! 这就是顾景之的想法。 当初宋玉胁迫他,他之所以反抗,那也只是因为不愿受那口气。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封建时代的皇帝,似乎没有谁能拒绝内阁制度? 毕竟皇权和相权,历来争锋最是激烈,看宋玉行事,多少也能知道她那位宰相老爹估计也干净不了,即便自己干净,也早就被身边人给拖下去了。 只要有了一次,麻烦事就会越来越多,相权和皇权的对立就会越来越严重。 夏帝这样一个雄才大略的开国君主,虽然看着在治国方面略显短板,不过别的问题却不大。 君臣奏对完毕,顾景之还没来得及告退,却有内侍前来禀告。 “陛下!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 夏帝一听,原本还略有笑容的脸,顿时一收,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他这个时候跑来干嘛?” “……” 顾景之瞧着气氛不对,似乎…… 这位皇帝陛下,对自己的大儿子不是很待见啊!难道又是开国太子无善终的诅咒?这皇家的事,自己这小小芝麻官儿,还是不插手为妙。 他朝夏帝一拜:“陛下有要事处理,臣请陛下允准告退!” “嗯!去!” 夏帝摆了摆手,太子这会来见,这君臣父子之间的事,也的确不适合顾景之听。 得到皇帝允准,顾景之小心翼翼的退下。 不多时,出了御书房,顾景之遇到迎面走来的太子,顾景之还未见礼,太子却先一步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新科状元郎了!” 虽是问话,语气却极为肯定。 顾景之朝着太子拱手道:“臣顾景之见过太子殿下!” “卿乃新科状元,我大夏栋梁之才,不必拘礼!” “殿下!礼不可废!” 顾景之笑吟吟的看着这位开国太子,约莫三十左右的样子,面上看起来倒是儒雅,和夏帝的霸气截然不同。 太子含笑示意,说道:“本宫今日急着面见父皇,便不与卿多言,改日有机会,定与顾卿详谈!” “如此,臣便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御书房内走去。 顾景之见状,也老老实实的跟着内侍往前走,不多时便离开了皇宫。 按照惯例,新科进士都有着一个月的探亲假,正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不过顾景之却没有这种烦恼,如今和顾家闹翻了,也没啥亲可探的,眼下似乎除了回自己那个小窝,也没啥事可干的。 …… 倒是宋家。 自打在殿试上,宋璞看到夏帝的举动,便对顾景之留了个心眼。 夏帝感兴趣的事情,作为当朝宰相他自然也不会无视,原本还想着殿试之后去礼部调阅顾景之的文章,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文章,竟然能让夏帝一站就是半天。 可临到礼部之后,却得知皇帝早就下旨,谁都不敢透露这次殿试的半点消息。 有内卫府这个让朝中百官都惧怕的机构在,宰相权位再高,他们总不能和皇帝过不去? 基于此,宋璞对顾景之就越发的留心了。 这不,顾景之才出了皇宫大门,府上师爷就匆匆来报。 宋璞听完后,尤自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那顾景之是被单独留在御书房里问话?” “是的,相爷!” 师爷说道:“根据宫内的消息,陛下是单独召见,身旁不曾留下任何内侍伺候,约莫一个时辰,才从皇宫内离开!” “一个时辰……” 宋璞捻着一枚棋子,手停在棋盘上空,好一会他将棋子放回棋盒。 “必须要探查清楚,当日殿试之上,顾景之到底写了什么。” “可是……相爷,那篇文章我们的人都不得而知,似乎知道那篇文章的,就只有主考官魏玄,还有就是当今圣上!如今这考卷都呈交到了陛下手上了!” 师爷有些为难。 魏玄历来以清正严明着称,素来与宋璞不和,想要从他那探听到消息,根本就没有可能! 至于皇宫…… 若是不想被内卫府盯上,还是不要触碰为妙。 师爷左右为难,立于宋璞身后一个看着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眼神变得凶厉。 “祖父,此事连吴先生都觉得棘手,依孙儿之见,不如将那顾景之杀了干脆!” “胡闹!” 宋璞一拍桌子,呵斥道:“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刺杀朝廷命官,你是不想活了?更何况那顾景之才被陛下单独留一个时辰就出事,你以为内卫是吃干饭的?” “你信不信你今天带人出去,明天我就得去大牢里看你?” “……” 宋琦白挨一顿骂,似乎有些不服气:“不就是一个没人管的野种嘛!祖父您可是百官之首,何必担心一只蝼蚁?” “你知道什么?” 宋璞冷哼一声:“你以为那顾景之真表面上那么简单?连你小姑都在他手上吃了暗亏!我警告你,此事没有我的允许,你决不能妄动!” “知道了!” 虽然心里不服气,可宋琦也知道自家祖父的脾气,现在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 宋璞看他这样,没好气的说道:“自己回去,没事多读读书。” 宋琦闻言,也不在这逗留,自己这祖父,逮着情况就训斥自己,一点自由也没有。 宋琦走后,吴师爷宽慰道:“相爷,公子还小,等日后开悟了,定然能成为人中龙凤!” “哼!” 宋璞冷哼一声:“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自己这孙子平日里不好读书,却喜欢舞刀弄剑,一有空就往宁侯府跑,一来二去也学的和顾修一样草包。 为此,宋璞也着实有些烦恼。 他自己膝下两儿两女,可不知怎的,到了儿子这一代,就生了这么一个独苗,其他都是女娃。 故此,宋璞对宋琦的期望着实不低! 可观宋琦这些年,他却越来越失望。 如今他身居宰相之位,看似风光无限,可皇宫里坐着的那位,对他和他身后的世家也越发的不满。 他如今都年过花甲的人了,又能在这朝堂之上站几年? 他若死后,若是没有人能顶上,他们宋家满门的荣华,只怕要毁于一旦。 第12章 顾景之被顾家欺凌的原因找到了? “先生,本相平日公务繁忙,我这孙儿平日里还需先生代为照看!万不能让他做出什么昏聩之举!” 宋璞微微叹了口气。 自己两个儿子,如今虽说也已经坐上一方大员的位置。 可大儿子略显木讷,资质不够。 小儿子倒是够狠够毒,可怎么看着都像是后宅妇人一般的阴诡手段,上不得台面,这成就注定高不到哪去。 最让他担心的,还得是自己这个孙子。太过玩世不恭,又喜欢仗着相府的权势在外鬼混,说不得哪一天就翻跟斗了! 吴师爷听闻,连忙拱手道:“相爷请放心,在下一定会让人看好公子。” “唔!” 宋璞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变得微寒:“另外,顾景之那也不能松懈,皇宫里尽可能想办法,本相总觉得,此事颇为不寻常!” “是!相爷!” …… 顾景之拎着一些吃食,还有一坛子酒,慢悠悠的回到自己家。 还没进门,就见老黄守在门外,看到顾景之就连忙上前,一边接过手上东西一边问道:“公子,怎么一去这么久?” 老黄虽只是下人,不过这跨马游街后的程序也知道一些,顾景之这一出去都快两个时辰,远超以往。 “陛下考校学问,时辰就晚了些!” 顾景之只是淡淡的回了句,然后笑道:“来,今天买了些吃食,我们好好喝顿酒!” 老黄听了,立马傻乐呵起来! 皇帝考校学问,说明自家公子的才华深得陛下喜爱,这可是好事。 主仆二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时候已经不早了,顾景之也有些饥肠辘辘,他拿出两个碗,分别倒满了酒:“来,老黄!庆祝你家公子高中!” “嘿嘿!” 老黄端着酒碗,有些腼腆的说着:“老黄只是下人,喝公子倒的酒,这要……” “行了行了!如今这儿也就咱们两人,哪来的那么多规矩?敞开来吃喝就是!” 说着,他端起碗喝了一口酒,又夹着一块肉就往嘴里送。 老黄多少还有些拘束,在侯府谨小慎微的性子还没转变过来,小小的喝了一口之后,他看向顾景之,说道: “公子,夫人要是知道您有今日之光景,怕是在天上也要笑着嘞!” 夫人…… 顾景之当然知道老黄说的夫人,就是这具身体的生母,林菀。 几次三番听老黄提起,顾景之也不由好奇道:“老黄,这个夫……我娘,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原主的印象里,几乎没有生母的记忆,只有隐约存在一个身影。 老黄听他问起,当即就笑道:“夫人性子温婉,又知书达理,那学识可不输于那些个才子哩,放在当时那也是有名的才女!” “公子今日得中状元,说不得就是继承了夫人的聪慧……” 呃…… 这话听着像是说了,又好像啥也没说。 顾景之也不去多想,左右这生母走的早,就连原主记忆也没留下任何,他端着碗说道: “来,咱们再喝一个!往后啊,咱就再也不用受那侯府的气了!” “哎!” 老黄双手抱着碗,又和顾景之碰了一个。 喝罢! 老黄抹了抹嘴,笑道:“公子,您今日高中,若是没别的事儿,还得去往宁州祭拜夫人一番,告慰夫人在天之灵!” “宁州?” 顾景之眉头一紧:“怎的还要去宁州?顾氏祖坟也没在……不对,我娘的坟茔?” “并未入顾氏祖坟!” 老黄眉宇间似低落又似气愤,他说:“夫人离世后,这顾家竟然将夫人灵柩送回了宁州林家,也就是夫人的娘家……” “什么?” 顾景之啪嗒一声放下筷子,眼中颇为不可思议的说道:“我娘她不是顾衡原配发妻吗?怎么竟然连这祖坟都不得入?” “小人却是不知!” 提到这事,老黄双目微微通红:“小人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这点,还有公子您在府上屡屡被薄待……” “等等……” 老黄这么一说,倒让顾景之想起,自己这宁侯府上的长公子,就算不受待见,可没道理连生母也…… 他看向老黄,问道:“老黄,你给说说,我娘走的时候,府上可有什么传闻?” “这……” 老黄摇了摇头:“府上除了宋夫人言语颇为不敬之外,府上倒也没有对夫人不利的传闻。” “那何至于此?” 顾景之皱起眉头,今日听老黄说起这事儿,他有百分百的把握,内里一定有什么隐情。 要不然自己这个长子不受待见,连生母的坟茔都被送回娘家安葬,这天下哪有这回事? 不说古代,就连现代也不曾见过这种事啊! 老黄依旧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只是说道:“自打夫人离世之后,公子您几乎就被禁足在家,连宁州的舅老爷曾上门想要探望,也被侯府拦在外头不给进门!” “啪!” 顾景之一手拍在桌上,咬牙道:“竟还有这等事?” “公子,不止是如此!” 老黄苦笑道:“宁州林家,原本也是巨富之家,可自打小姐去后,却一日不如一日,又因为宁州贫瘠,如今似乎也没落了!” 说着,他抬起碗重重的喝了一口。 “林家自老太爷以下,俱为难得的良善之辈,虽为大族却从不鱼肉乡邻,要说这名声也是顶好的,却不想……” “唉……” 老黄又是重重一叹,神色有些落寞。 顾景之听了,脑海里却不断的整理起宁州的资料。 宁州,地处大夏西北方,大夏开国那会,还属于当时一个叫云国的小国家,国土面积不大不小。 似乎是二十年前,云国内部异常叛乱,导致内部分裂,当时的皇室不留一人。 靠近大夏的六州领土归了大夏,而再往北的九州之地,由当时的云国叛将尽数给了北方的北离朝。 顾衡便是当初带着云国六州之地,归附大夏朝的云国战将,也因为这六州之地而勒马封侯。 宁侯……宁州…… 大夏的侯爵,除了王爵,别的只有爵位和俸禄,倒是没有封邑之说。 不过这个宁侯爵…… “老黄,顾家可是出自宁州?” 第13章 宁州又是宁州……当年的宁州到底发生啥了? “这个……” 老黄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顾侯爷当初确实是在宁州领兵,不过当时的顾侯还只是宁州军副将……” “据说当时的宁州将军因为叛乱身死,要不然这侯爵之位怕是落不到顾侯爷的身上!” 顾景之一听,心下又开始犯起了嘀咕! 宁州将军。 又解锁了新的人物。 只是原主的记忆太过单一,要么是府上日常,要么就是圣贤书。对于这个世界介绍的书籍,很少接触。 对于大夏、云国还有北离,也只知道个只言片语。 甚至他能知道二十年前的局势,那还是因为顾衡这个父亲是云国旧将的缘故。 而顾衡这个爵位,说白了就是捡来的。这种事儿他又怎好意思放在府中供人参阅? 只是不知怎的,自己不受待见,生母灵柩被送回娘家安葬,还有二十年前…… 这一切,顾景之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关联,只是他知道的太少了一些,根本就无法从中剥茧抽丝,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老黄并未发现顾景之脸色异常,反而继续说道:“咱们大夏开国第六年,倒是和北离朝有过一次交战,不过却以失败而告终,唉……” “云国归顺北离的那十州之地,若是不能收归大夏,只怕这北方想要平静……那可就难咯!” “……” 顾景之端着酒碗,好奇的看向老黄,问道:“老黄,按说这些事虽然谈不上多么隐秘,可你又是从哪听来的?” “嘿嘿!” 老黄抓了抓头:“那会公子您还小,也轮不到老黄这等粗手粗脚的下人照看,所以那会小人偶得闲暇,倒也会出府听听坊间那些个先生说书!” 原来如此! 顾景之默默的点了点头。 老黄看着他不说话,以为他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于是笑道:“小人这喝点酒就乱说话,公子切莫责怪才是!” 顾景之摇了摇头:“无妨,这些事知道一些,对今后为官也有好处!” “嗯嗯!” 老黄点头笑道:“小人这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过公子您如今身在翰林,若是对这些事感兴趣,倒有的是机会去翻阅!” “嗯!这是必然!” 顾景之看着脸颊微微泛红的老黄,只是淡淡的笑着应了一句。 老黄今日却好像兴致颇高,他端着酒又是一口,然后说道:“公子啊!小人是随夫人陪嫁到顾家的,说来也算是夫人心腹下人,说句僭越的话……” “公子有今日成就,小人即便是个下人,也替夫人感到欣慰!” “公子,你看何日起程,去夫人墓前祭扫?” “夫人都走了十八个年头了,顾家却从未给过公子尽孝的机会,如今顾家再也无法束缚公子了,公子却是该往北上走一遭。” 说着说着。 似乎是想起多年辛酸,老黄竟嗷嗷的哭了起来。 不过由此也可见老黄的忠心,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生母,想必也是一个宽容和善之人? 顾景之并未搭话,而是默默的端着酒喝了起来。 也不知过去多久,老黄抬起头,摸了一把鼻子眼睛,然后强笑道:“公子,小人失态了!让公子见笑……” “老黄!” 顾景之却凝重道:“你一生都在这府里,若非你照料着,只怕我也活不到今日,这一碗酒我敬你!” “公子!” 老黄吓得连忙起身:“公子,这可使不得啊!能与公子同席,已是僭越,怎可让公子给小人敬酒,使不得,使不得……” “无妨!” 顾景之拉着他坐下,笑道:“如今公子我也不是什么侯门公子了,咱们就互相照料!来,喝酒!” 说着,顾景之一饮而尽,而后笑看着老黄。 老黄端着酒,嘴唇抖了抖,顾景之笑着翻转了一下手里的酒碗,老黄这才默默的一口喝了下去。 “来来来!别光喝酒,吃菜吃菜!” 主仆二人又吃了一会,顾景之看时机差不多了,他说道:“老黄啊!这宁州呢……将来公子我肯定会去!不过眼下却并非合适的时机!” “???” 老黄听闻,直接抬起头,不解道:“公子,朝中给了探亲假,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即便是在宁州小住一些时日都来得及,你……” “唉……” 顾景之幽幽一叹:“如今我虽高中,可却得罪了宋玉乃至顾家,我在朝中并无根基,此去宁州路途遥远……” “公子是怕路上有……” 老黄捂着嘴,似乎难以置信:“公子,你好歹也是侯爷子嗣啊!” “呵呵!” 顾景之冷笑道:“顾衡或许不会,宋玉呢?宋家呢?” 倒不是顾景之过分小心,他还就不信了,今日夏帝将他单独留下,这宋璞肯定会知道。 夏帝封存顾景之文章的事,他根本就不知晓,这个时候跑出去,要是宋玉或者顾修使什么手段,他根本就无力抵抗。 他殿试上的那篇文章,可是大大的将宋璞给得罪了,加上他和宋玉积怨已久,自己这会大咧咧的跑出去,并不安全。 去往宁州的事,起码得等到他有一定的根基,亦或者他有足够自保的实力才行。 老黄听了,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只是眼中颇为遗憾,毕竟他觉得这会祭拜顾景之生母,更显得有意义! …… 接下来一段时间,顾景之不是在家读书,就是雷打不动的修习上辈子带来的体术。 这体术修炼之法,如今是他最为依仗的根本,一共九幅图,他连续配合汤药修习,不过半月时间,这九幅图就能完完整整的摆出。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他的体质竟然发生了质一般的飞跃。 起码,早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他,如今单手举起上百斤的石锁不在话下。 这一转变让他尤为惊讶。 难怪那位自号‘十全’的家伙,成天在后宫潇洒还能活到快九十岁,这东西可不简单啊! 体质发生根本的改变后,顾景之也捡起了上一世修习的国术之法。 每日不是读书就是习武,要么就是找陈宝年喝喝酒,这日子倒是过的清闲。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 第14章 君前对奏,初次交锋! 这一日,顾景之在同僚的带领下,匆匆办理了一下‘入职手续’,随后又与同僚见了个面。 要说,这翰林院里倒是清闲,无非就是抄抄写写的活。 顾景之的那些个上级,知道他除了在翰林院内任修撰,他秘书郎的官职也让人知晓了。 有夏帝做背景,翰林院内的那些个人对他倒是还算客气。 秘书郎其实也属于翰林院,只是一直以来,这个官位并非标配,是否任用全在皇帝一念之间,毕竟秘书郎是要在御前听候差遣。 这属于皇帝近臣,自然得皇帝钦点才行! 没个几天时间,顾景之也算熟悉了自己的工作,每日在翰林院内抄抄写写,若是夏帝召唤,他便到御前办差,若是没有他工作之余便翻阅着翰林院内的典籍。 自从上次和老黄那一通话,他就记在心里。 原本想着买一些这类书籍放在家,不过想来这翰林院内的典籍犹如深渊浩海,又有哪家书店能比? 尤其是一些隐秘典籍,书店更是无从说起。 …… 如此,又是两个月过去。 这天,顾景之刚忙完自己手上的活,宫里就有内侍前来宣召,让他前往御前。 顾景之倒也习惯了。 要说这两个月时间里,夏帝对他的栽培倒也真心实意,除了那些个军国大事之外,一般关乎地方治理的奏折,都会让他过过眼。 一来是想着栽培,其次也不免有考校的意思。 好在顾景之有着现代人这个上帝视觉,前世身为‘考古界’的牛人,翻阅过大量的古籍。 虽说世界不同,不过背景相当,这古代治政,他虽没有太多的经验,不过却也能够凭借着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结合时下的国情,给出一定建议。 他第一次在御书房奏对那会,夏帝虽觉得这货有些毒士的意味,不过那些个计策都有利于夏帝的谋划。 本就有着一定的信任基础,这一个月来,每每听到他那些更具新意的点子,对他倒是越发的器重。 本以为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跟着夏帝处理处理奏折,却没想到他才进入御书房内,却发现里面气氛格外不同。 除了夏帝以外,还有太子和两个皇子也在里头。除此之外,还有宋璞这个宰相,以及兵部和礼部两位尚书。 瞧着这满屋子的大佬,顾景之有些摸不着头脑。 “臣顾景之参见陛下!” 他朝着夏帝一拜,随后又要对太子他们行礼。 谁想,夏帝直接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今天让你过来是有事想问问你,不是让你来这给人行礼的!” 语气虽说有些不太耐烦,可这说话的语气,即便是太子听了,都有些羡慕的看向他。 曾几何时,他自己这位皇帝老爹,好像很久很久没这么对他说过话了! 其他人除了宋璞之外,眼中都有艳羡之色。 倒是宋璞这老东西,虽然满脸笑容,不过顾景之怎么看,他那双眼睛都有些阴恻恻的意思。 顾景之低眉顺目的说道:“臣愚钝,有诸位殿下和各位大人在,微臣些许微薄之见,怕是污了陛下圣听!”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也别谦虚了……” 夏帝瞪了他一眼,随即手指向宋璞那边:“那个……礼部那个文书,给他看看!” 却是对着礼部尚书唐迁说了一声,唐迁将手上的奏折递来,顾景之不敢托大,双手接过之后便快速的浏览起来。 不多时,他合上奏折,神情颇有些迟疑。 夏帝瞧见,似乎知道他心有顾虑,于是说道:“这北离国与离月国交战,双方都派遣了使臣入京,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陛下,翰林院内关于礼部文书有记录此事!臣已通读过全文!” “唔!” 夏帝点点头,道:“如今两国来使,都是请求我大夏合攻对方,方才朕同几位皇子还有宋卿等人商议过,却一直拿不定主意!” “你素来机敏,朕却想听听,你对此有何见解!” 顾景之想了想,拱手道:“陛下,臣斗胆,可否先让臣知晓诸位殿下和各位大人的意思!” “呵……” 夏帝突然就笑了,对于顾景之这办事风格,他这些时间倒也熟悉了,丝毫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然后看向宋璞。 “宋卿,你给他说说……” “是,陛下!” 宋璞表现的很是恭谨,随后看向顾景之说道:“适才陛下问策,本相以为北离乃我边境之疾,我朝十多年前与北离交战,因马政不兴,交战失利!” “故而本相以为,完全可以借着这等天赐良机,夺回北方十州之地,重塑边关防线,改善马政,可保我朝之未来长治久安!” “不错!” 兵书尚书董振堂说道:“本官与唐大人亦是如此认为!” 顾景之看了三人一眼,随后看向皇子这边,眨了眨眼,问道:“还有吗?” “???” 宋璞和两部尚书一愣,似乎这小子对他们的办法并不是很认同的样子。 就连夏帝都好奇的看向顾景之,原本他因为出现不同的意见,想着这小子会不会有不用的意思,或者在双方意见之上做个补充也是好的。 没想到这小子似乎没看上宋璞的策略。 经过两个来月的了解,他现在倒是不会觉得顾景之会因私废公,他的确是对宋璞有看法,但都是建立在于国有益的情况下,给宋璞捅刀子。 顾景之之所以再度询问,心里的确存有小鸡炖大鹅的意思,反正有皇帝撑腰嘛。 太子倒是不知道两人之间的龌龊,反而很坦然的说道:“本宫反对交战,亦或者说,是反对这时候与他们交战。” “诚如宋相所言,若是打赢了,我朝能趁势收回北方十州之地,不管是对边关防线还是改善马政,都有着极大的好处!” “然而,北离和离月两国之间打了数年,北离虽然丢了些许城池,然边境关隘未损,甚至用以防守我朝的边关大军都未有过调动!” “我朝十多年未曾兴兵,能否打赢才是关键所在!” 顾景之算是听明白了,太子之所以反对,就是担心打不赢啊! 正想开口说两句,位于太子下手的二皇子却嗤笑一声:“太子殿下身为我大夏储君,竟然也会害怕外敌?” “……” 第15章 敌人赞成的我反对,准没错! 好家伙,这货有点勇啊!皇帝面前竟然给太子上眼药? 且不说夏帝对太子是否真的存在意见,可这兄弟阋于墙的把戏,想必夏帝不愿看到? 果然。 只见夏帝呵斥一声:“军国大事各抒己见,岂能如此抨击长兄?” 二皇子倒也光棍,他连忙出列:“儿臣口没遮拦,还请父皇恕罪!” 说着,又朝太子说道:“太子殿下,臣弟出言无状,还望太子勿怪……” “呵呵!” 太子倒是一副和善的姿态,双手扶住二皇子手臂,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同为父皇解忧,言语上有不合,实属正常,二弟切莫如此!” 顾景之瞧着做戏的两兄弟,心想着,这皇家培养出来的,果然没有一个简单啊! 适才二皇子跳出来人身攻击,虽然遭到了训斥,可却妄图在夏帝心中给太子种上怯懦的标签。 而太子一番话说得倒是得体。 既显得有储君胸怀,又言明这是为自家老子解忧,否认了二皇子给他打上的怯懦标签。 二皇子听了,只是翻了翻眼皮,又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顾景之又瞧了瞧三皇子,这货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看样子要么是支持了宋璞那边,要么就是啥也没说。 大抵是因为二十年前,云国投靠大夏朝,故而在夏朝人眼中,北方十州就是未复之地! 包括夏帝也是如此,尤其是十年前那一战,似乎因为战败的缘故,导致于这一战成了夏帝心中的痛。 宋璞这个时候提出与离月国合围北离,倒也正中夏帝下怀,之所以找他来,无非就是不想当面驳了太子面子,其次太子说的倒也有一定道理。 打赢了一切都好说。 打不赢,那北方十州之地的耻辱,将会在史书上伴随着他一生。 顾景之微微捋了捋思路,然后说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和宋相之言都有理……” “……” 众人眼皮子一翻,尤其是夏帝,更是瞪了他一眼。 谁想,顾景之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惊了,只见他说道:“不过,臣更赞同太子殿下的意思!” 啥? 夏帝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他一双眼睛幽幽的看着顾景之,眼中不乏审视之意。 而宋璞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原以为顾景之跟随在夏帝身边,以他的聪慧定然能掐准夏帝的心思,没想到他竟然自取灭亡。 以他对夏帝的了解,这次不管夏帝最后会做什么样的决策,恐怕对顾景之的信任都要失色几分。 没有了夏帝的信任,他顾景之就只能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切割。 果然,夏帝目光微冷的问道:“顾卿之意,也是不同意交战咯?” “不错,陛下!” 顾景之面色坦然的看着夏帝,说道:“臣以为,宋相之策过于激进,且就算打赢了,恐怕对我朝也未必有好处……” “哈哈!”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有人笑了,只见宋璞嘲弄的看着顾景之,说道:“本相却是不知,小顾大人口中的没有好处,到底指的是什么?” “对啊!” 二皇子也笑吟吟的在一旁帮腔道:“若北离战败,我朝趁势收服北方十州之地,怎么看都是天大的好处,不知顾大人说的没有好处……凭据从何而来?” “不错!” 两位尚书也都点点头。 甚至连太子都觉得,顾景之这话有问题,他反对交战,只是考虑战争败了的后果,但是赢了……怎么看都是好处多多。 倒是夏帝,听了他这一番话后,脸色稍霁。 “朕也想知道,你说的这个没有好处,到底有什么凭据!” 顾景之无视其他人冷笑之意,反而认真的说道: “陛下,离月国只是北离朝的一个分支,说白了就是北离的藩属之地,可就这样的一个藩属小国,却能让北离朝占不到一点便宜,足见这个小国之战力,怕是非同寻常!” “唔!” 夏帝迟疑了一下,还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毕竟是马上君主,对于军事上的事还是非常的了解,顾景之这么一说,他回想起北方两国交战数年的情况,这离月小国确实战力非凡。 不过,宋璞却说道:“正是如此,我朝与北离交战,才有更大的胜算!” “呵呵!” 顾景之冷笑一声,说道:“宰相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那本相倒要‘请教’小顾大人了!” 接二连三被打脸,宋璞也懒得在君前保持仪态,请教二字咬的尤为重。 顾景之不以为意,说道:“北离十多年来无力南下,甚至连骚扰边境之举也越发的少了,这一点足以说明,若是他们与我方交战,恐怕也没有多少胜算!” “如此,臣是否可以认为,我大夏之边军与北离边军实力相当?” “唔!” 夏帝点点头,说道:“说的有道理!继续……” “陛下!既然我朝与北离朝军力相当,可北离却打不过离月小国……若是北离被灭,离月国兵威正盛,届时他们与我朝接壤,却不知是否会有南下的心思?” “我朝还未消化十州之地,若是离月国趁势攻伐我朝,新得的十州之地,守不守得住?” “这……” 所有人脸色一变。 尤其是夏帝自己,他自然更清楚一鼓作气的道理,若是离月国趁势南下,估计刚刚到手的十州之地,恐怕也要丢了。 甚至,因为交战的缘故,边军损兵折将,兵力还不如以前。 倒是礼部尚书,大概这辈子都讲礼,竟然傻兮兮的跳出来说道:“我朝若开战,必当与离月国结盟,两国盟誓,又岂能轻易撕毁?如此作为,他离月国就不怕他国笑话?” “这……” 顾景之尤为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即使夏帝也颇有些无语。 今天商谈这事儿,之所以喊上他,无非就是因为接待使臣是他礼部的事儿,却不想这货竟然说出这番话,着实让人听着尴尬! 身为天子近臣,顾景之自当要替皇帝说话了。 他笑道:“唐大人,若是国家利益都要寄托在一个礼字,这天下怕是没有战争,诸国之间也无纷争!” 第16章 我知道,但我不说!哎,就是玩…… 霎时! 唐迁一张脸被挤兑的满脸通红。 毕竟是当朝尚书,夏帝也不愿他太过难堪,直接转过话题:“那依你之见,是赞同太子之策咯?” “陛下!太子之策虽然稳健,不过却保守了些!” 顾景之低眉顺目的说道。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又被气笑了,宋璞不冷不热的笑道:“小顾大人先是驳斥了本相之策,现在连太子之策也看不上眼,却不知有何高见?” “……” 玛德! 老东西! 顾景之暗骂一声。 这老东西不仅说话阴阳怪调,还死命的在一旁拱火。 神踏马的看不上眼?太子要真记在心里,老子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顾景之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却淡淡的说道:“臣还是认同太子殿下的说法的,之所以说保守,不外乎……” 他瞧着夏帝的眼睛,口中缓缓的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哦?” 夏帝和太子脸上顿时透着一股好奇的神色。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且与朕说说,何利可图?” 夏帝表现出极为浓厚的兴趣,从他对顾景之的了解来看,但凡到了这个时候,总能磨出一点好东西来。 顾景之却眨了眨眼,说道:“让他们打,咱们边关将士厉兵秣马,等他们打够了,最好是两败俱伤,到时候咱们再跳出来收拾残局!” “……” 太子张了张嘴。 他娘的,说孤太过保守,感情你的计划只是让他们两败俱伤呗。你这补充的……除了比孤多说了一句话,又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所有人都翻了个白眼,尤其是宋璞。 顾景之没提出更好的计策,他心里虽然乐得如此,不过这事他却不想夏帝采纳太子之策。 于是,他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 “宋卿……” 皇帝却摆了摆手:“今日朕也累了,此事就议到这!一切等两国使臣到了再说。” “这……” 宋璞微微迟疑,夏帝却撇过一个眼神:“宋卿可是还有奏报?” “没,没有了!” 宋璞按下心里的想法,拱手道:“如此,臣等就先告退了!” 太子那边,也拎着两个不咋听话的弟弟,朝夏帝告退。 顾景之看了看左右两侧,随即看向夏帝:“陛下,既然陛下累了,那臣……” “你留下!” 夏帝面无表情的说道:“既为秘书郎,朕都还没回后宫,你就想着下值?” “呃……” 顾景之尴尬了! 原本两侧的几位大佬也瞥了他一眼,宋璞瞧着夏帝对顾景之的恩宠依旧,不由的一甩袖子率先离开! 所有人都走后,顾景之瞧着一边案几上摆放的奏章,苦哈哈的走了过去。 那里是他的位置。 要说,这夏朝开国二十年,能够在这御书房里办公的,似乎除了皇帝也就只有他了。 不过,这些个奏章,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难一些的夏帝也不会让他碰。 顾景之老实的走到自己那个小位置上,夏帝则悠悠的躺在软榻,还没等他坐下,夏帝便开口道: “说说!刚才为何停下?又是因为宋璞?” “啊?” 顾景之一愣,随即看到夏帝一双眼睛盯着他。顾景之连忙说道:“陛下,其实就那点事儿,稍微琢磨一下就通了!” “所以,你是不想将这个功劳让给宋璞?” “陛下,若是一心为了国事,此事谁去处理都可以,不过宋相嘛……” 顾景之拖着尾音,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夏帝冷哼一声:“就你心思多!” 不过夏帝倒也没有责怪,若是顾景之的办法真的可行,那的确是在给宋璞送功劳,这不是夏帝愿意看到的。 在顾景之的鼓动下,他废相的心思越发的坚定,毕竟宋璞越来越不怎么听话了。 夏帝悠悠开口道:“如今这内外都没人了,你且说说,怎么个渔翁得利法?别用先前那一套来糊弄朕!” 顾景之连忙说道:“陛下,臣方才所言,倒也不是糊弄!” “这北离和离月两国,瞧着应该有一场大战,若是我朝不出手,他们两败俱伤必定成定局!故而,他们两国才遣使入京,想必就是为了避免两败俱伤之局!” “恕臣直言,北离国不能败!” “北离若败,势必灭国,北离灭国,兵势汹汹的离月国,必定会觊觎我朝边境!” “若是我朝边境换一个更为强大的对手,只怕我朝未来都未必有收复北方十州的可能!” 大夏朝不能说缺少战马,可战马的数量却是没法比。 北方重要的产马地都掌握在北离朝,眼下北离朝的国力逐渐衰退,对夏朝来说是一件好事,可一旦离月过吞并了北离朝,那就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了! 离月国是北离朝的分支,虽为两国却是同一个祖宗,不管谁吞并谁,内里都没那么大的阻力。 毕竟这皇帝只是换了个人,而不是换了姓。 夏帝显然也是明白的,所以他很赞同的点点头,随后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让北离朝割让两到三州之地!” 顾景之双眼放光:“如今他们和离月国交战,定然是坚持不住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遣使者来我朝谈结盟的事!” “呼……” 原本还躺着的夏帝忽然起身,他愣愣的看着顾景之:“你……此事确有可能?” “陛下,比起灭国,区区两三州之地,孰轻孰重?” 顾景之说道:“那十州之地本就是他们赚来的,若非二十年前云国一场叛乱,他们又岂能得手?说来说去,那还是我中原故土呢!” 听他这么一说,夏帝眼中也有了一丝火热! 别看区区两三州之地,可北方十州每一州都盛产战马,若是真能拿下哪怕只是两州之地,要不了多久,大夏朝便能再多出一支能够驰骋边境的精锐骑兵! 要是运作的好,说不得可以以那两三州为跳板,进而收复其他州土。 夏帝想了想,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臣有三成把握!” 顾景之想了想,还是决定保守一些为妙,他说:“臣对于此次出使我朝的北离正使没什么了解,不敢妄下结论!” “三成……” 那也不低了! 第17章 三年死六任县令……大夏最穷的地方! 在不发生战争的情况下,只是通过外交途径,让对方割让疆土。 即便是三成把握,这种概率已经不算低了。甚至大夏都不用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而且,趁着两国交战,大夏可以专心的修饬军备,来日若得良机便可出兵收复故土! 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此事你暗中筹谋一番,朕会让人配合你处置此事!” 夏帝只是稍稍一想,就做出了决定:“天枢,你将两国使臣的卷宗交于顾卿,另外这些时日让内卫府多多配合他,只要和谈判有关的,不必请示!” 别说两州之地,即便最后只有一州之地,夏帝也不愿就此放过。 夏帝话音落下,御书房内突然走出一人,顾景之下了一跳。 他在这御书房行走也有两个月时间,竟然都没察觉到有人一直躲在暗处。 “这是天枢,内卫府统领,这段时间你要有事,直接找他!”夏帝笑吟吟向顾景之介绍。 顾景之听闻,连忙拱手:“天枢大人,顾景之见过!” 天枢只是微微点头。 夏帝见状,说道:“行了,你们该忙你们的了!晚些使臣到京,自有圣旨下达!” 天枢朝着夏帝拱手一拜,随即便离开了御书房,顾景之愣了愣说道:“陛下,那臣……也先告退了?” 夏帝瞥了他一眼,然后看着那张小案上堆着的奏折,轻飘飘地问道:“你的活,干完了?” 呃…… 顾景之老实的回到自己位置上。 要说,在御书房办公,听着是无限荣宠,可皇帝自己坐的舒舒服服,他却只能跪坐在垫子上,时间久了即便是他如今的体质,也都有些受不了。 忍忍! 顾景之摇了摇头,开始帮着皇帝处理政务。 …… 又到了愉快的下班时间,顾景之照旧拎着一些肉食和一坛子酒水。 虽说这年代的酒没那么浓烈,不过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慢慢地习惯了,倒也是蛮好的,起码口感还是很不错。 唱着小曲儿颠颠地回到家里,刚进门便看到老黄在招呼着一个人,顾景之定睛一看,笑道: “宝年兄,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我府上了?” “景之,为兄……是特意来向你告别的!” 陈宝年脸上带着一丝酸楚,强笑道:“吏部的任命下来了,明日就要去地方了!” 明天? 顾景之瞧着他一脸酸涩,心里大概也知道分配的地方不太好,甚至……很差。 “宝年兄,定下了去哪?” “宁州,扶风县!” 陈宝年苦笑道:“景之,宁州虽只四县之地,不过倒也广阔,只是地广人稀,那扶风县……一县之地,不过区区一千五百户,三年死了六任县令,我……” “这……” 顾景之听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州,又是宁州。 而这个扶风县恰恰又是宁州西部的一个县城,人口不丰,土地虽多却无良田,关键穷山恶水出刁民。 陈宝年这两个月在京等着官职轮换,竟没想到被打发到这么个县城,这他娘的和流放有什么区别? 不过,以顾景之如今身份,却也不好直说,只能劝慰道:“宝年兄,这不管是贫瘠还是富庶之地,我等既然是大夏的官,还是要为朝廷,为陛下牧守好一方。” “是啊!” 陈宝年长长一叹,说道:“只是论殿试排位,我陈宝年也不算差,怎么就被丢到这么个地方……” “慎言,宝年兄,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越是贫瘠的州县就越要有能力的人去治理,如此方不负我等为官的初心!” 顾景之这话虽然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他自己人微言轻。 虽说如今挂着秘书郎一职,看似风光无限,可他总不能跑去找皇帝? 这么做,估摸着他和陈宝年两人都落不到好,想了想,他拉着陈宝年说道:“宝年兄,不管怎么说,这官职算是下来了,总比成日在这京城跑官强。” “日后只要干出了成绩,迟早会调任到更好的地方!” “我今日买了酒食,不若就当给你践行……” 说着,还举了举手上的东西。 陈宝年瞧着顾景之一脸殷切,也不愿拂了他好意,当即强笑道:“也罢!明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与景之相见,你我兄弟今日不醉不归!” 说着,二人一同走进屋子。 瞧着顾景之将酒水吃食摆了一桌,陈宝年感慨道:“自打为兄的任命下来,大多人看到我陈某,避之如蛇蝎……” “唯有景之,会试之时施以援手,如今都能在御前自由行走,却待我一如既往,陈某……” “世人皆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景之在京为官,还是要万分小心才是!” 所谓伴君如伴虎,尤其是顾景之这种还经常跟在‘老虎’身旁的,指不定什么时候皇帝不顺心,说不得就得倒霉。 顾景之笑吟吟的说道:“宝年兄,这前途之事,我无力帮你周旋,可你我既然是至交好友,这区区薄酒为你践行还是要的!” “好!” 陈宝年端起酒杯,大笑道:“借用景之的一句话,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不就是个扶风县嘛,我陈宝年寒窗苦读十数年,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为天下万民做点事嘛!这点困难怕什么?来,干杯!” “干!” 顾景之笑着与陈宝年碰了一杯,二人一饮而尽,而后齐声大笑起来。 不多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宝年微微有点熏,他拉着顾景之说道:“景之,你是我兄弟,为兄有些话只想对你说!” 顾景之笑道:“宝年兄年长我几岁,若有教诲,我自当洗耳恭听!” “嗨!” 陈宝年一挥手:“说什么教诲?不过就是几句话而已。” “嗯嗯!” 顾景之点点头,陈宝年小声说道:“这些天啊,我虽忙着跑官,不过也听到了一些朝中隐秘。为兄知你不爱管闲事,不过此事却是要说于你听,以免他日走错路!” “宝年兄请讲!” 顾景之当即变得认真起来。 第18章 好想要个有剑匣的老黄…… 要说顾景之在官途上虽然走得比陈宝年顺,但他也不过是另辟蹊径,让夏帝看中了他的才华。 但是要论这交际手腕,陈宝年还确实比他强上许多。 上辈子大多时间都在地下转悠,这辈子又大小关在府内,前后两世都没学会交际这门艺术。 在京城这些时间,陈宝年可是给他带来不少有用的消息。 “景之,前些时日为兄听闻,陛下和太子在政见上,似乎难以相容……” “啥?” 顾景之一愣。 难以相容? 有这么严重吗? 这些时日与夏帝接触,他虽看得出夏帝对于太子有些不满,可今日在御书房议事,也没瞧出什么端倪。 怎么就难以相容了? 陈宝年却小声说道:“这还真不是为兄故意夸大,据说啊,在朝会上,太子与陛下已经有过多次争执,好几次陛下都被气得直接罢朝了!” “竟有这等事?宝年兄可曾听错?” “嗯?” 陈宝年一愣,说道:“你经常在御前当值,难道没瞧出其中端倪?” 顾景之摇了摇头。 他虽然已算是天子近臣,可他的品级却没资格列入朝会,而朝堂上的事,那些个大臣也不会拿出来乱嚼舌根,毕竟涉及到皇家。 即便是宋璞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也不会轻易提起。 “宝年兄!这朝堂之事虽然说不上多隐秘,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陈宝年苦笑道:“还不是这些时日跑官,认识了些许世家子弟,喝酒的时候他们有提及!” “……” 顾景之脸色一变,他盯着陈宝年双眼,认真的说道:“宝年兄,听兄弟一声劝,以后那些个世家子弟,还是少接触为妙!” 世家子弟横行无忌,可陈宝年只是略有家资的寒门。 夏帝对付世家的决心已定,若是将来闹出个什么事,那些世家子弟有着家族撑腰,兴许不会有什么,可陈宝年呢? 他只是无权无势的寒门官员。 见顾景之郑重其事的样子,陈宝年也不敢托大,连忙说道:“景之放心,为兄只是偶有接触,并不曾深交!” “呼!” 顾景之松了口气。 来到这个世上已经几个月,真正能成为朋友的,却只有陈宝年一人。 这老兄为人算不上多周密,不过品性却值得交,他也是真心拿顾景之当朋友,所以才有此一说。 瞧着顾景之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陈宝年顿时笑道:“我如今马上就要去扶风县任职了,那些个权贵子弟估计以后也就断了联系,倒是你……” “你如今虽说荣宠之极,可万事要小心,尤其是陛下和太子那边,千万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陈宝年幽幽一叹:“你我不过是这官场之中微不足道的人物,那些个大人物的事,还是少看少说为妙啊!” “宝年兄放心,我自当万千小心!” “呵呵!” 陈宝年笑道:“以景之这品性,想必要出错也难!倒是我多心了,既然事情说完了,你我兄弟就喝酒!明日景之也不必相送,他日就在这京城等着为兄回来……” “来,干杯!” …… 一顿酒约莫喝了快两时辰,陈宝年喝醉了,顾景之让老黄将他送回去后,自己坐在案前,想了想,忽然幽幽一叹,手捻起笔开始书写起来。 老黄回来后,看着顾景之依旧在案前奋笔疾书,不由的说道:“公子,夜色已深,你又喝了些酒,还是早些休息!” “没事!你要困了你先休息!宝年兄明日就要离京,我要给他准备些东西!” 顾景之头也没抬,一边写着一边说道:“另外,外祖不是在宁州嘛!正好借此机会让他帮忙带封书信!” 老黄听闻顿时惊喜道:“公子您是说要给老太爷写一封书信?” “唔!也是时候和外祖他们写封信了!” 顾景之一边写着一边回答老黄的话。 这些时日,他一直按下自己想要联系林家的心思,其实多少有些顾忌顾家的态度。 不管是他生母还是自己在侯府的遭遇,足以说明顾家存有别的心思。 按说,一个侯府正室,即便是已经去世了,也没道理连累娘家? 这些时日他也反复收集了一些资料,早在二十年前,林家就是云国大家族,可这短短二十年时间,竟然就没落如斯。 林老太爷,也就是顾景之外祖身体还健朗着,没道理林家会在这样的人物手上没落。 而林家开始走下坡路的时间,恰好是顾景之生母离世之后。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其中少不了顾家在幕后推波助澜。 毕竟林家只是地方豪族,族中因为云国灭国之故,就再无人在大夏为官,这地方豪族又怎么对付得了一个高门侯府? 顾景之一直没有主动联系,就是怕顾家察觉,到时候要是再生出什么举动,说不得又得连累林家。 这次陈宝年去宁州赴任,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即便是帮着顾景之带一封书信,也不会被顾家察觉。 顾景之心中的顾虑,当然不会同老黄讲。 倒不是不相信,而是这些事说了,老黄也未必明白。 自己这个老仆,估摸着就适合干一干牵马执蹬的活,胆子也不怎么大。 唯一胜在忠心不二。 看着这年纪也不小了,顾景之对他唯一的期望,兴许就只剩下……希望他多活几年! 他原本还想着,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老母亲留下的下人里,就只剩下老黄了,会不会是小说里隐藏的高人呢? 结果,事实证明,他自己想错了!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江湖武林,可即便是高来高去的轻功,也只能跳上个屋顶啥的,内功那玩意儿,完全不存在。 而自己家这个老黄也没剑匣,甚至看到人家拔刀,都会被吓得跑二里地那种。 除了老黄这个名字,似乎和他心目中的老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不知不觉夜已深,忽然发现老黄的声音停了,他回头一看,发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顾景之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写了起来! 第19章 你朋友就是我搞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翌日。 天刚微晓,晨曦微露。 顾景之放下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得益于这段时间不停地锻炼,即便是连着一个通宵,顾景之丝毫没感觉到累。 十全老头用了都说好的东西,他顾景之在这个时代用了不过三个月,一身国术修为隐隐都快突破明劲了。 “老黄,该醒醒了!” 顾景之将手上的文稿收起,然后又叫醒了老黄。 “公子,天亮了啊?” 老黄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眼睛,又看了看窗外,最后看着正在整理文稿的顾景之,惊愕道:“公子,你……你一夜没睡?” 顾景之只是淡淡一笑,然后说道:“走,咱们去城外送送陈兄!” “陈公子?他不是不让你送的嘛!还有,你今日不是去翰林院当值?”老黄有些不解。 “今日你家公子休沐!” 顾景之翻了翻眼皮:“还有,他说不送就不送,这人世间要都这样,人情味可就少咯!” 古人向来有相送之情,一如大天朝的古代,古人灞桥折柳,说的就是友人相送的离别之情。 陈宝年作为他这辈子唯一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这时候要去贫瘠之地受苦,自己怎么的也得送送才是! …… 主仆二人走在街上,顾景之深深地吸了口气。 长街上行人匆匆,贩夫走卒络绎不绝,到处都是叫卖声,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比之前世的大街小巷,车、马、行人、信件……都慢! 这样的时代。 有的人一次离别,兴许一生难以再相见。 有的人第一次相见,也许也会是最后一次相见! 京城外的长亭,虽无上一世灞桥的风光,可这二十年来,有着无数的友人在此喝下践行酒。 陈宝年的践行酒,略显的寒酸。 除他之外,就两个同年好友为他送别,三人站在长亭叙话。 “陈兄,此去西北之地,还望一路珍重,你我好友他日必定能再相见!” 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端着一杯酒,像是安慰又像是祝愿。 身旁另一人也一样,郑重的点点头:“陈兄,宁州没什么不好,起码兄已然得了官职,不同我和齐云兄,也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是啊!” 被称作齐云的年轻人幽幽一叹:“我与祝兄无有显贵家世,却不知何日才能下放地方……” “二位好友,此事切莫伤感!朝廷开科取士,本就是广纳天下有才之辈,二位仁兄已然跨过殿试一关,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虽然自己分配的地方一言难尽,不过陈宝年还是打起精神鼓励着好友:“陈某只是比二位仁兄先一步罢了!” “是啊!十数年寒窗苦读都过来了,眼下再等一等也没什么!” 齐云洒然一笑,随后端着酒:“陈兄,此去路远,愿兄一路顺遂,薄酒一杯为兄台践行!” “二位仁兄有心,此相送之情,陈某此生不敢忘,来……” “啪嗒!” 三个杯子碰在了一起,随后一饮而尽,陈宝年放下酒杯,双目微红:“二位,陈某先去了……” “陈兄珍重!” 另外两人拱手相送。 “好!” 陈宝年深吸一口气,随即将目光看向京城,这一看整个人却傻了! “宝年兄!宁州路途遥远,兄不与我喝上一杯,就这么走了,也忒不厚道?” 不远处,顾景之笑吟吟地走着,身后跟着的老仆还抱着一个竹筒,陈宝年看了,当即小跑几步: “景之,昨日不是说好了,今日不必相送的嘛!” 原本就满怀惆怅的陈宝年,看到顾景之这一瞬,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顾景之漫步上前,说道:“偌大一个京城,能与我为友者,只陈宝年一人尔,兄今日远行,自当相送!” 他走到石桌前,朝着另外两人笑道:“顾某借二位兄台的酒,送一送宝年兄,如何?” 二人有些拘谨,一同拱手道:“顾郎中自取便可!” 秘书郎也称秘书郎中,他们叫的是顾景之的官名,顾景之笑了笑,说道:“我等俱是同年,却无需多礼,称顾某一声兄台就好了!” “顾,郎中客气了!” 二人讪讪一笑。 顾景之和他们同年不假,可人家是状元,如今更是秘书郎,天子近臣,可不是他们这种还没官职在身的可比。 顾景之见状摇了摇头。 这画面他已经看了不止一次了! 手上端着两杯酒,走到陈宝年跟前,顾景之幽幽一叹:“宝年兄,你我兄弟今日一别,还望兄多多珍重!” “景之……” 陈宝年接过酒杯,强笑道:“得景之为友,此生……足矣!” 说着,他一口干了杯中酒,忽然豪气大发:“昔有故人吟诗赠离别,今日为兄有一愿,不知景之成全否?” 顾景之淡淡一笑:“固所愿,不敢请耳!” 说着,他走到石桌旁,捻起笔写道: “京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宁关无故人。 送陈宝年之宁西!” 时值五月,正是柳絮纷飞的时候,陈宝年口中吟诵着诗句,忽然一杯酒下肚。 “哈哈!有此一诗,当浮一大白!诸位,陈某去也……” 说着, 陈宝年快步离去,只微微颤抖的双肩,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顾景之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人影渐渐消失,他才幽幽一叹。与另外两人招呼了一声,随即对着老黄说道:“回!” …… 主仆二人一路无言,默默地回到京城,方一进城,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只见顾修那个草包,骑着高头大马,横在路中间,身边带着几个狗腿子,好不得意的看着顾景之。 “怎样?这种离别场景,可还适应?” 顾修肆无忌惮地笑着。 顾景之听了,眉头一皱。 陈宝年一个区区七品县令出京赴任,这种事对整个京城来说,也不过微不足道的小事,怎的这个草包却一清二楚? 还没等顾景之说话,顾修便洋洋得意地说道:“顾景之,早就说了,我外公乃当朝宰相,百官之首……” “眼下动不了你顾景之,难道区区一个陈宝年还动不了吗?” “什么?” 第20章 我就耀武扬威一下,结果被人一顿打…… 一丝怒色爬上顾景之脸庞。 “顾修……” 顾景之怒喝一声,跨步向前,顾修错愕之间,一把被顾景之给拖下战马。 “砰!” 顾景之垒起拳头,结结实实一拳砸在顾修嘴上。 “你知不知道,老子想撕了你这张臭嘴不是一天两天了!” 暴怒之下的顾景之,一双眼睛像是能吃人,穿越以来受的气,还有连带原主的怨气,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 顾修哪见过这等场面,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嘴都被打出血来了,却只能双手捂着嘴,傻愣愣的看着顾景之。 似乎,他只要敢反抗,顾景之就敢杀了他。 顾景之却好似不解气,又是一拳轰在他肚子上,顾修身子一躬,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剧烈的疼痛之下,鼻涕眼泪夹杂着鲜血流了一地。 “顾,顾……” “你,还有你那毒妇一样的母亲,自诩高高在上,将他人前途视作玩物。岂不闻,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当真以为宁侯府,相府……能够时时刻刻的护着你吗?” 顾景之双目通红的盯着顾修,俊脸也变得狰狞起来,若非极力克制,他这一刻真想弄死顾修。 顾修瞳孔一缩。 从见到顾景之那会开始,他不过就嘴嗨了两句,就挨了一连串的揍,脑瓜子就嗡嗡的。 到现在他都没搞明白,他被顾景之揍了? 顾景之这个废物竟然敢揍他?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瞧着周围人群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好一会…… “呜哇……” 顾修哀嚎一声,朝着一旁怒道:“你们这些狗奴才都死人吗?没看到少爷我正挨打吗?” 这一声哭嚎,原本也懵圈的宁侯府护院也醒了过来,纷纷就要冲上来解救他们主子,顾景之反手扣住顾修,怒吼道: “我看谁敢过来!” 一声暴喝,又看到自家主子被控制住,一时间那些护院都投鼠忌器。 倒不是顾景之怕了这些人,而是大庭广众之下,要是斗殴变群殴……他和顾修都有官职在身,还是亲兄弟,要是事情闹大,两人都落不到好。 “顾修,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不想参合你顾家的破事,但是老子警告你,还有你那蛇蝎老娘,没事的也别来惹老子!要不然老子总有一天,亲自送你下阴曹地府!” 顾修嘴唇一抖,正想说两句狠话,却发现顾景之依旧凶恶的说道:“老子烂命一条,要是换你侯府几条人命,那也是值得的!” 啥? 顾修难以置信的看着顾景之,似乎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怯懦的长兄,竟然能说出以命换命这等凶狠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只有那些话本里的亡命之徒才有这种本色。 他哪知道,顾景之上辈子就是专门混地下世界的,这类人又有几个不狠? “以后别让老子再看到你,要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滚!” 顾景之一手将他推开,然后带着老黄离开了这里。 …… 刚回到自己那小院子,老黄不无忧虑的说道:“公子,你今天这么对付三公子,要是侯府责怪下来……” “我不打他难道侯府就不对付我了?” 顾景之略带无所谓的说道。 别看这几个月里宋玉和宋璞一直没什么动作,可顾景之心里一清二楚。 一来他自己根本就不乱跑,几乎没有任何户外活动。这京城里,这些人还没这个胆子动朝廷命官。 小说里那些,动辄就杀手上门的事儿,这个世界也许有,但是千万不要忽略内卫府的能量,真要是活腻歪了,或许可以试试。 “唉!” 老黄又是叹息一声,然后从院里找来扫把,老老实实扫着地。 也不知是不是侯府压得太狠了,自家公子自从那一次病后,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看着小心翼翼,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样子,现在呢? 当街将侯府公子一拳接着一拳的揍,都打的吐血了,可他却一点都不在乎。 老实说,这种变化倒没什么不好,就是这样要是惹怒了侯爷,自家公子也没那个能量对抗侯府啊。 何况那侯府夫人的娘家,还是当朝宰相宋璞,这位可是掌握着朝廷官员升迁的门路。 自家公子只是从六品,难道以后不打算再升了? “唉……” 扫着地的老黄,不由的又是重重一叹。 …… 相比顾瑾年主仆心情各异,外面也并没有因为顾景之揍了顾修而闹出什么风浪。 估摸着顾修自己也丢不起这人,所以匆匆回了侯府! 不过对于顾景之送陈宝年的事,在另外两人的宣扬下,顾景之的大名再一次传遍全进城。 当朝新科状元啊! 在朝中那些大佬眼中,不过是一个个区区从六品,毕竟朝廷每三年就诞生一位状元。 可在顾景之那些同年还有百姓心中,这分量可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些新科进士。 他们不少人都还忙着跑官呢,顾景之已经是从六品的官职了,还能自由在御前行走,那可是大多数人巴结的对象。 可谁也想不到,这位竟然和那个被贬到苦寒之地的陈宝年……两人竟然相交莫逆的好友。 大凡只有好友,才会玩那么一出作诗送别的戏码。 尤其是那些原本和陈宝年关系不错的,他们得知陈宝年被‘贬’去扶风做县令,都以为他是得罪了朝中某位大人物。 毕竟那可是三年噶了六任县令的地方,近些年朝廷也不再往那派人了。 没想到陈宝年中了‘头奖’。 所以,不少人都认为肯定是得罪了大人物,却没想到人家和新科状元关系好着呢。 要是他们不那么现实,趁着机会和顾景之结交一番,说不得以后还能成为一条重要的人脉呢。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宁关无故人…… 多好的诗句,多好的文采。 折柳送别,吟诗践行,本就是文人墨客的浪漫,这种事儿向来是绝好的饭后谈资,尤其是顾景之这个新科状元的热度还没过呢。 要是能出一两首好诗,说不得还能青史留名呢。 没瞧见吗? 送陈宝年之宁西…… 以顾景之这首诗,还有他未来的前景,这陈宝年能让人记住的,说不得就因为这首诗! 第21章 乐极生悲?看我整不整你就完了…… 宁侯府。 “娘啊!娘,我要那畜生死,我要他死……” 顾修躺在一张软榻之上,大夫正小心翼翼地给他上着药,可那一声声哀嚎,还有充满戾气的话,大夫听了都一阵为难。 顾衡瞧着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不由地怒斥道:“给老子闭嘴,喊打喊杀的成何体统?” “娘,娘啊!我要杀了顾景之那畜生!” 大夫:“……” 他无奈地看了顾修一眼,说道:“公子,你还是一会再骂!你这牙都没了,要一直这么激动,血就滋滋往外冒,止不住啊!” 都说侯门深似海,大夫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虽然没瞧出多少龌龊,可这喊打喊杀的事就这么给吼出来,也太放肆了? 老夫这一把年纪了,可受不了这种惊吓啊! 听了大夫的话,宋玉也一脸闷烦地呵斥道:“给我闭嘴!不要打扰大夫上药!” 顾修一看,似乎往日的计策没用,担心大夫治不好破相,他立马就闭嘴了。 这一下大夫不乐意了,他虎着脸说道:“公子,你这伤在里面,你闭着嘴老夫怎么给你上药?” 顾修:“……” 好不容易止住血了,大夫又匆匆开了药方,然后叮嘱了几句之后,抱起自己的药箱就跑了。 对他来说,给这些权贵子弟治病,实在是太煎熬了。 大夫一走,顾修又忍不住了,他看着宋玉口齿不清地喊了句:“粮……” 宋玉眉头一皱,瞧着顾衡喊道:“侯爷……” “顾景之那小畜生也太放肆了,修儿可是您的儿子,他……” “行啦!” 顾衡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朝着宋玉骂道:“成天到晚在孩子面前小畜生小畜生的喊,人都让你给教坏了!” “……” 宋玉忽然反应过来。 这顾景之再怎么的,似乎都是侯府的公子,论身份,他还得喊她宋玉一句娘呢,虽然顾景之从未喊过。 不过要顾景之是小畜生,那他们…… 宋玉连忙换了个口吻,说道:“侯爷,如今顾景之也离了侯府,他今日又如此对待修儿,您怎么也得给句话?” “给话?你要我给什么话?” 顾衡眼睛一瞪:“这人也已经离府了,陛下还让内卫对他的身份再度修改,你觉得我该说什么?” “一早就和你们说了,这人都离开了,修儿如今也有了官身,你们还一直揪着不放做什么?” “不是我说你,成天仗着你父亲的权势插手官场,连吏部的任命你都敢插手,还让修儿去顾景之面前耀武扬威,那顾景之是谁啊,天子近臣,这事要是陛下知道,你是嫌我们顾家死的不够快吗?” 倒不是顾衡大发慈悲,而是自己府里这婆娘都干的什么事? 这娘们太特么肆无忌惮了。 他一个武将家庭,府里的女眷竟然插手朝中之事,这事往小了说,是弄权谋私,往大了说,那就得是谋反。 毕竟吏部是代天子行使权柄,宋玉一个无官无爵的妇人,竟然敢插手朝堂,这不是找死嘛? 宋玉被这么一呵斥,也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要说这事儿也的确不是她办的,不过是顾修借着宋璞的名头,暗示了吏部官员。 只是她才是宋璞的女儿,这事儿不是她也得是她了。 要是皇帝知道她如此行径,肯定要发雷霆之怒。 如今只希望夏帝不会关注这种小事! 只是,夏帝能不知道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顾景之作为天子近臣,夏帝也有意栽培,毕竟废相和铲除世家……夏帝还得用顾景之作刀呢! 有了夏帝的关照,内卫府对他的关注自然多了些。 这不,顾景之才揍了顾修,相关信息就摆在了夏帝的案头之上,夏帝瞧着这些破烂事,脸色顿时黑得吓人。 “这顾景之难道不知道自己如今已是朝廷命官,从六品官职吗?” 夏帝的语气很不好,朝廷命官在街上打架,说出去丢的还是朝廷的脸。 要是老百姓知道了,只会觉得朝廷御下不严,这才导致朝廷官员跑街上打架斗殴,这和那些下九流之辈有何区别? “这……” 天枢迟疑了一会,说道:“陛下,据内卫报,似乎是宁侯府的三公子说了什么,小顾大人才动的手!” “哼!” 夏帝依旧脸色不善:“不管说什么,当街动手打架,不顾朝廷脸面就是不对!” “你……” 夏帝指着随侍太监,说道:“去!将顾景之给朕叫来,他这个假就别休了……” …… 顾景之再一次来到御书房,心里多少也有些无奈。 这好端端的休息一天,先是最好的朋友走了,然后又和顾修生了龃龉,现在好了,皇帝都直接问话了。 他刚进门,半躺在软榻上的夏帝就冷哼一声。 “顾景之,你可知罪?” “……” 顾景之嘴角一抽,不过身体却很诚实,直接拱手一拜:“陛下,臣与人当街斗殴,有损朝廷和陛下的颜面,臣知罪!” “知罪?” 夏帝将手上的奏章拍在案上,语气稍稍严厉的说道:“知道是罪还当街动手,朕看你分明是不知!” “这……” 顾景之一个迟疑,当即诉苦道:“陛下,非是臣枉顾朝廷颜面,而是那顾修太过放肆,臣虽动了手,可也是维护朝廷法度,只是……” 他抬了抬眼皮,似乎想看看夏帝是喜是怒,谁想夏帝冷哼一声:“只是什么只是?成天吞吞吐吐的,没个臣子样!” “……” 好嘛! 你是老板你说的都对,顾景之也光棍道:“陛下,臣在会试之前认识一好友,今次得陛下赏识,赐进士出身,原本在京中等候吏部任命,谁想竟然给分配到了宁州的扶风县做县令!” “扶风?” 夏帝微微一愣,那可几乎是整个大夏最烂的一个县,没有之一。 按说,进士出身怎么也不可能分配那么差才是啊! 只是夏帝依旧虎着脸说道:“扶风县虽荒凉,却依旧是我大夏疆土,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 我哪敢啊? 顾景之嘴角抽了抽。 第22章 顾景之发起狠来,夏帝都麻了! “陛下!昨日陈宝年来臣家中喝酒,臣也是这么说的啊!” 顾景之老实的说道:“臣也和他说,扶风就是再贫瘠,我等身为朝廷官员,也当为朝廷为陛下守好一方,此方为为官之道也!” “唔!” 夏帝听闻,脸色变得稍好一些,不过旋即问道:“那你和你那弟弟打架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朕方才听你说,你打他是为了维护朝廷法度?” “正是如此,陛下!” 顾景之说道:“臣今晨到城外为陈宝年送行,回城后那顾修就当面拦下了臣,他告知臣,陈宝年之所以被任命扶风县,盖因他乃臣之好友!” “你是说陈宝年是你好友,顾修为了对付你,特意让他被分配扶风为令?他何等身份,哪来的权利可以替朝廷……” 话说一半,夏帝也品出了味道,直接‘呼’的起身,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顾景之,问道:“顾卿,你敢告诉朕,你说的话句句属实?” “陛下!臣说的话句句属实!” 顾景之躬身下拜道:“臣得陛下信重,赐予秘书郎一职,御前听后差遣,臣心惶恐,故而时时自省,不敢轻易犯错!” “然,今日臣听闻,一个侯府公子,当朝七品文官,竟能决定朝中官员去向。臣闻之,于公于私,臣都气不过啊陛下!” 听了顾景之一番话,夏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天枢,你走一趟吏部,问问到底是谁经手办理陈宝年的任职文书,查查这里面是不是有鬼!” “是!陛下!” 天枢只是默默的应了一声,随即退了出去。 而后,夏帝指了指左侧的小案,说道:“你这休沐就算了!事情查清之前,你就做你的事……” “……” 顾景之心里苦笑一声。 得! 又让老板抓来加班了!封建社会没人权啊! 顾景之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位置,一头扎入海量奏章里头。 …… 约莫一个时辰的样子,天枢回来复命。 “陛下,查清楚了!此事的确是宁侯二公子授意。” “顾衡?” 夏帝眼中杀机闪现,口气冰寒的说道:“区区一个七品官,焉能指挥的了吏部官员?” “此事……是借着宋相的名头!”虽说夏帝的杀意是冲着顾修,可天枢还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呵……” 夏帝被气笑了:“好,好的很呐!朕看着朝中六部,在宋相的带领下,越来越好了!” 话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是振聋发聩。 无怪夏帝发怒。 区区一个侯府公子,如果按照顾景之之前说的,这功名还是从别人手上抢的。这样一个膏粱子弟,竟然借着长辈的权势,在官场上搅弄风云。 视朝廷公器如私货,对他人打击报复。 要是朝中官员都有样学样,那他这个皇帝干脆让别人当算了! “顾卿!” “啊?” 原本还装聋作哑的顾景之,忽然听到夏帝喊他,不由的一愣,随即立马起身,小跑上前:“陛下,臣在!” “朕问你,顾修如此枉顾朝廷法度,该当何罪?” “陛下!” 顾景之想了想,说道:“顾修只是七品,此事只降罪他一人,恐难以服众!若有不明情况者,甚至会以为我大夏之权柄,不过小儿戏耍之物……” “臣以为,宋璞有管束不严之罪,然考虑到其不知内情,当降旨斥责……” “顾修玩弄公器,视朝廷法度如无物,当剥去官身,永不录用,并杖责之……” “吏部经手此事的官员,弄权营私,不能自持其身,导致公器私用,权柄私相授受,此大罪也!” “另,顾衡身为朝廷侯爵,朝廷将军,却教子不严,想必门风不正,当降爵处置!夫人宋氏,倚仗权势,后宅妇人之身,却胆敢搅弄朝廷秩序,当剥夺其命妇之身,以儆效尤……” 夏帝:“……” 天枢:“……” 这他娘的,够狠嘞! 区区一个纨绔子弟,竟然扯出这么多大人物,不算顾修这个当事人,品级最低的……也得是个四品官啊! 夏帝听闻连宋璞和顾衡都降罪,不由的有些犹豫。 宋璞倒还好,只是降旨斥责! 他宰相的名头被滥用,本就是管教不严,如果只是斥责,也不会引起反弹。 可顾衡那就重了,直接降爵…… 侯爵之下,就是伯爵,二者虽然只是一级之差,可却是天差地别的关系。 顾景之看出夏帝的犹豫,不由的说道:“陛下,天下州府有数,天下官员亦有数,朝廷开科取士为的本就是从民间遴选大才,供陛下驱策,为天子牧守一方,协助陛下治理朝政……” “可如果公器不再是公器,权柄可以私相授受,势必造成天下大乱!如此罪责,若不重处,后来者必当效仿,届时前腐后继,国将不国!” “为天下计,臣请陛下重罚!” “重罚……” 夏帝感慨一声:“是该重罚啊!” “来人,拟旨……” “陛下!” 随侍太监小跑上前,夏帝瞥了他一眼,说道:“按照顾卿说的办!另外,此事决计不能再多一人知晓,明白吗?” “老奴遵旨!” 老太监微不可察地瞥了顾景之一眼,就连天枢也忍不住侧目。 顾景之的身份,在他们内卫府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这货对付起自家人来,可一点都不手软啊! 降爵,剥夺命妇身份,剥夺官身还重杖…… 好家伙,顾衡到底还干了什么,导致于他这个长子竟然出手就毫不留情。 这种事要传扬出去,势必会对他的名望造成沉重的打击。 这也是夏帝为什么不让更多人知道的缘故,完全是为了保护他啊! 要说,就这份荣宠,即便他身为内卫府统领,都不由的羡慕起来。 顾景之察觉到二人的眼光,不过他却坦然受之。 自家苦自己知道,他在朝中没有半点根基,又没有显赫家世给他撑腰,他能依仗的就是皇权。 可夏帝要想彻底信任他,手上必须得有他的把柄。 要不然,指望一个皇帝付出更多的信任,无异于天方夜谭。 第23章 相爷啊!你这家人得管管啊…… 圣旨最先下达的地方,便是相府宋家,宋璞接了圣旨之后,脸上就非常的难看。 堂堂一朝宰相,竟然被皇帝降旨斥责,要说多少有些大动干戈了。 正常来说,所谓降旨斥责,也不过是皇帝口谕。 这类口谕……其实也没多大事儿,起码他这宰相,最多也就上个折子请罪,皇帝也不会真怪罪,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可圣旨…… 那可是要经过中书省,最后留存备案等等。 一个类似口头警告,一个类似警告处分,要上档案的。 最关键,虽然只是斥责一番,可动用了圣旨,问题就不同了。 他宋璞不仅要上请折子请罪,言辞要诚恳,关键还得被人笑话,尤其是朝中那些和他不对付的,恐怕朝中的那些个御史……这会都在写参他的奏本了! 宋璞朝着一旁的管家递了个眼神,管家隐晦地将一封银子塞到传旨太监的袖子里。 “公公,可否告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唉哟……相爷这是客气呢!” 太监当即喜笑颜开:“其实咱家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内卫府的人举报,而后陛下召秘书郎君前问话……” 顾景之? 宋璞当即脸色微寒。 他这些天一直没想动这小子,不过是因为夏帝荣宠的缘故,可如果真是这小子作妖,给他堂堂宰相上眼药,那…… 小太监并没察觉到他的脸色,反而继续说道:“要说相爷啊!这府里亲眷……您还是得管管啊!据说宁侯府那边的处罚更重呢!” 说着,小太监幽幽一叹,然后带着人离开了相府。 …… 另一边。 顾衡带着宋玉还有顾修跪在地上,只觉得手脚发寒。 教子无方,公器私用,权柄私相授受,玩弄公器,视朝廷法度如无物,降爵一等…… 他的侯爵变成了伯爵。 从大夏顶级权贵,降为一般贵族。 虽说都是开国勋贵,可他这个爵位的含金量,本就比其他公侯逊色不少,如今又再度降为伯爵,基本代表着,曾经云国权贵的没落。 夫人被夺了诰命,小儿子夺了官身,永不录用…… 瞧着面色苍白的宋玉,还有傻掉了的顾修。 顾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站起身来,朝着顾修就是一脚。 “我打死你个败家子,老子辛辛苦苦一辈子挣来的爵位,就让你给霍霍了……” “你他娘的什么身份,竟然胆敢插手朝堂大事,老子打死你个畜生……” 不过呼吸间,顾衡就已经踹了三脚下去。听这声音,就连前来宣旨的太监都感到牙疼。 这可不是作秀,是真踢啊! 顾修滚在地上嗷嗷直叫,顾衡却越发的愤怒:“你还有脸给老子叫?早知你会变成今天这幅草包样,老子当初就不该留你……” 顾衡也是愤怒到了极点,这一道降罪的旨意,几乎将他数十年的积累毁于一旦。 宋玉看到丈夫大儿子,也立时醒悟过来,她一把扑过去,挡在儿子身前。 “顾衡,你要打死自己的儿子吗?” 顾衡一看,再听到宋玉直呼自己名字,脸上更加愤怒:“你滚开,慈母多败儿,若非你平日纵容,怎会沦落到今天这般不中用?” 宋玉听闻,脸色顿时一变。 “顾衡……我父亲是当朝宰相,百官之首,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嘎?” 中年太监顾不得牙疼,早就听闻这宁侯……啊不对,是现在是宁伯……这他娘的听着咋那么占便宜的样子呢? 自己要不要和皇帝陛下说说,给这顾衡改一个封号? 中年太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过…… 呸呸…… 刚才自己想哪了? 看着宋玉那一副泼妇的样子,一股死去的记忆攻击他大脑。 早听闻顾衡这老婆嚣张,成天喊着她爹谁谁谁,没想到在自己男人面前也是如此啊。 如今这顾衡爵位再降一等,以后这日子恐怕更难过咯。 太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有些可怜的看着顾衡,喊道:“顾伯爷,您还是一会再打!您这会要是给打坏咯,一会陛下赐下的杖责可就没法打了,老奴我这没法交代啊!” “嘎?” 顾衡的脚,停在半空…… 伯爷? 是了,一道圣旨的时间,他这个侯已经降为伯了,还有杖责…… 他猛然发现,似乎皇帝虽然看在顾家和相府的面上,没有直接砍头或者流放,但是一顿棍子是少不了。 中年太监带着人,将顾修架在板凳上,顾修脸都吓绿了。 “娘!娘,救救我啊!我伤还没好,经不起这么一顿板子啊!” 顾修惨兮兮的看着宋玉,宋玉心有不忍,拿着钱往太监袖口塞:“公公……” “夫人,此事您还是莫要为难老奴了,这可是陛下圣旨……” 中间太监连连后退,怎么都不收宋玉塞来的银票。 什么钱能收,什么钱不能收,他心里可一清二楚。 今天这钱要收了,也帮着宋玉蒙混过关,估摸着回去自己脑袋就得搬家。 可要是收钱不办事…… 似乎还没有人敢收这位的钱不办事? …… 一顿板子打的有声有色,顾修那凄厉的叫喊声,都快传遍半个府邸了,一群丫鬟下人躲在后院瑟瑟发抖。 他们还以为自家少爷又被老爷给收拾了呢。 好不容易一顿板子打完,中年太监抹了抹自己额头的汗。 心想着,好歹没给打死,要不然这差事可就难办了! 老实说,这种上门打人板子的差事真不好办,办好了没啥奖励,办不好就得掉脑袋。 关键那位夫人,脸色阴晴不定,一会看着顾修心疼的惨兮兮,一会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咬牙切齿的恶毒模样。 宫里小范围传闻,听说这位夫人手段可毒着呢。 还是莫要惹到她才是,毕竟当朝宰相之女,虽然被夺了诰命,可那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啊! 中年太监看着板子打完,也顾不上客套,挥挥手将人遣散,然后强笑道: “伯爷,夫人!这差也办完了,老奴还得回去向陛下禀告,就不多打扰了……” 说着,也不等顾衡反应,匆匆地就离开了。 第24章 焦虑老中医,怎受伤的又是你? 宋玉看到人都走了,连忙扑过去,心疼得眼泪直冒。 “修儿,修儿!娘在这,你没事?” “娘!” 顾修哭丧着脸,哀嚎道:“我疼……” 宋玉闻言,脸色一变,随即怒吼道:“都聋了吗?少爷说疼,还不快去请大夫?还有,快将少爷抬屋里去……” 一干下人听闻,顿时噤若寒蝉,一个个手忙脚乱地将顾修抬了去后院。 不多时,大夫匆匆赶来,还是之前那个。 大夫看到顾修,脸色顿时一变:“三公子,怎又是你啊?” “……” 宋玉听到这句,也不知该说啥,只能虎着脸说道:“问那么多作甚?还不快给我儿治伤?” “……” 大夫满心怨念地看了看顾修,这特么裤子都染红了,看着模样像是挨了板子。 一时间,大夫也不敢多问。 这权贵人家啊,挨顿板子的事经常发生,对这事儿他也算是轻车熟路。 一手操起剪刀将顾修的衣物剪开,然后看着纵横交错的伤口,直接从药箱里拿出伤药,均匀地撒在上头。 然后回过头:“夫人,公子这伤只能先止血,一会老夫还得熬了药膏给公子敷上才行!” 宋玉点了点头,问道:“大夫,我儿伤势……” “夫人放心,伤势虽然重了些,不过没伤到根本,要不了两个月,公子就能下地活蹦乱跳了!” “……” 宋玉扯了扯嘴角,她说:“那就劳烦大夫费心了……” 这治伤的事儿她也帮不上忙,今天这事儿发展到这般境地,她心里一直憋着。 眼看儿子没事儿了,她便急不可耐地出了门找顾衡。 此时的顾衡,正在正堂听着一个下人模样的人说着什么,没多会,顾衡默默的点了点头。 “侯爷,相爷交代的事说完了,小人就告退了!” 这下人还不知道顾衡降爵的事,依旧以侯爷相称,顾衡也没纠正,只是挥了挥袖子,下人拱了拱手便打算离开。 临到正厅门口,遇到宋玉,他当即见礼:“小人见过四姑娘……” 宋玉疑惑道:“宋忠?你怎么会来此?” “是你父亲让他来了!有什么事进来说!”宋忠还未回答,坐在屋里的顾衡抢先回了一句。 宋玉看了宋忠一眼,宋忠拱手一礼,随即离开了顾家。 临到顾家正门,却看到顾家的管家,正陪同一群内侍将府门上的牌匾给摘了下来,他正想招呼一声,却看到内侍抬着一块门匾…… 宋忠当即一凛。 “归远伯府?” 宋忠傻眼了,这不该是宁侯府吗?怎么还改成归远伯了呢? 内侍在侧,他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只能匆匆离去! …… 伯府内。 宋玉看着满脸沉默的顾修,当即不忿道:“老爷,肯定是顾景之那畜生,一定是他在陛下面前告了状,他可是您的儿子啊,竟然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好好的一字侯爵,直接降成了伯爵。 她的诰命也没了! 以后走出门,见到那些个京城权贵家的夫人,自然是要矮上一头,心高气傲的宋玉又怎忍得了这口气? 关键,自己儿子一生的前途没了。 剥夺官身,永不录用啊! 以后顾修要想出人头地,科举的门路已经彻底堵死,就连荫封都不可能有了,只能学着那些大头兵,一刀一剑拼上来。 可顾修有这么本事吗? 问都不用问。 顾衡听到宋玉的话,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好好的宁侯,却变成了归远伯! 真他娘的难听。 他倒是不知道,这个封号还是那中年太监在皇帝面前提了一嘴,这才直接给改了的。 “唉!” 顾衡幽幽一叹,说道:“你爹刚让宋忠来就是说这事儿,今晨修儿与那畜生的事,被内卫给报陛下那去了……” “内卫?” 宋玉脸色一变:“那畜生与修儿的品级,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内卫怎会关注此事?” “你如今还以为那畜生只是品级的问题吗?” 顾衡眼皮一翻,没好气地看了自己这女人一样,说道:“宋忠刚才说了,以后你要再在外面挂着你爹是谁谁谁的话,他就要清理门户了!” “什么!” 宋玉惊坐起,怒道:“怎么可能?我爹怎么可能会说这话?” “……” 顾衡顿感头疼。 要说自己家这女人,平时看着也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到外头就那么喜欢装呢。 成天喊着那句,她爹是当朝宰相,百官之首…… 这他娘的整个京城权贵圈子,又不是不知道,至于天天挂嘴边强调嘛! 现在好了,降爵,夺名号,儿子一生不能入朝为官。 顾衡有些惆怅地摆了摆袖子:“这事儿只能先这样了!这些时日你和修儿就待在府里安静一些,那畜生先不用理会他,等他去了秘书郎一职,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宋璞的意思很简单。 顾景之如今恩宠不减,现在对付他无异于打皇帝的脸。 但是他总不能一辈子挂着秘书郎这个职位?只要他升了官,以后那就得归吏部管辖。 到时候再收拾他,简直不要太简单。 宋玉听闻,却不甘心。 “老爷,咱们吃这么大一亏,难道就要便宜那小畜生不成?” “那你想怎么办?” 顾衡不耐烦地说道:“翰林院不过是抄抄写写的活,半点毛病都挑不出,难道御前的事还容得你父亲插手?” 要说顾衡不气,那是假的。 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背后给他捅刀子,爵位降了一等,他都没脸出去见人。 只是气又有什么用? 夏帝这次直接降爵,已经对他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满,他这会要是还将怒气挂脸上,这不是找死吗? 更别说找顾景之算账。 “老爷,咱们府上的爵位都降了,你要是还没点表示,外人只会以为你软弱可欺!” 宋玉兀自强辩道:“那顾景之不过区区从六品,咱们家可是开国侯爵府邸,要是不还以颜色,以后见到那些个公侯伯爵,你还能抬得起头吗?” 我踏马…… 顾衡直接被气得没脾气了。 自己都说了几遍了,顾景之现在不能动,不能动,这婆娘却一直在这和他说面子面子…… “给老子闭嘴!” 顾衡大怒道:“你要是听不懂人话,就自己请个先生教一教,别一天到晚想着作死,从现在开始,要是没我同意,你和顾修……谁也不许出这个府门!” 第25章 皇帝都罚了,你们还参? 看到顾衡生气后直接离去,宋玉一时也傻了。 自打嫁入顾家,虽然偶尔被顾衡呵斥,可从来没这样冲她发过脾气。 一时间,宋玉心下满是怨念。 “顾景之,你这个小畜生,老娘要不想办法整治你,我就不姓宋!” 一直以来,她自诩有个做宰相的父亲,又有一个开国侯爵做夫君,他的身份比之那些开国公爵家的女眷也不遑多让。 谁想,竟然在顾景之这栽了那么大个跟头。 你顾景之坑了老娘几千两,还不肯将功名让给自家弟弟,我修儿只是发发脾气,弄了你一个朋友而已。 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值得你这么对待自己的弟弟? 就算内卫府上报皇帝,你难道就不该为了自己弟弟,为了顾家多想一想? 忍一时之气又算得什么? 比起顾家的爵位,弟弟的前途,区区寒门子弟的朋友又算得什么?就算让你受点气又怎么了? 你和你那贱人母亲,不就是给我和我儿子当垫脚石的嘛? 现在好了,不仅小儿子没了官身,大儿子还在边境戍边,已经够辛苦的了,结果好好的侯爵未来也只能变成个伯爵了! 宋玉对顾景之的怨念,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 皇宫之内,一下发出三道圣旨,一道是相府,斥责当朝宰相宋璞。 一道是发往吏部,罢免了一个五品主事和一个四品侍郎,连带吏部尚书都遭到斥责。 最后一道就严重了。 宁侯府降爵,侯夫人宋玉被剥夺诰命,顾家三公子剥夺官身,永不录用,还当场杖责,打得血肉模糊。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百官府邸内……一片哗然。 消息落后的,纷纷在猜测到底什么事,怎么早朝的时候还一团和气,这下了朝才多久?斥责的斥责,罢官的罢官,降爵的降爵。 一个个纷纷跑到和自己相熟的官员府邸,可这一问之下,也没个所以然。 倒是一些消息灵通之辈,想到今晨在城门口发生的事,顿时一个个神色各异。 和宋家关系好的,表示忧虑。 和宋家关系不好的,大抵和顾家关系也不可能好,这一部分人都暗自冷笑。 尤其是一些公侯府邸。 宋璞仗着世家子弟的身份,本就看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又没文化的出身,做了宰相之后,更是处处压他们一头。 现在看到他和顾家倒霉,这心情不亚于三伏天吃了一整个冰镇大西瓜! 怎一个爽字了得。 ……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开朝。 都察院的喷……啊不,是御史们就开始行动了。 只见一个须发半百的老御史跳了出来:“陛下,臣左都御史田镜文,弹劾宰相宋璞,纵容亲眷,以当朝宰相之名招摇撞骗,致使公器沦为私货,权柄私相授受,朝廷法令不彰……” “……” 位列百官之首的宋璞嘴角一抽。 招摇撞骗? 你他娘的多少有点大病,这事儿皇帝都降旨骂人了,你他娘的还嫌老子丢脸不够,要在这朝堂上说事? 夏帝坐在龙椅上,脸色波澜不惊地听着,还没等他开口,又有御史跳出来。 “陛下!都察院御史钟松,弹劾归远伯顾衡,纵容亲子,肆意插手朝廷运转,目无朝廷法度……” 顾衡比之他老丈人的脸色,丝毫不差。 尤其是归远伯这三个字,怎么听这么扎耳! 夏帝听了,虽说心里舒爽得很,不过他还是说道:“此事朕在昨日已经降旨处置,一应人员已受到惩处,就不必再议了!”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夏帝话音刚落,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此事虽说一应人员受到惩处,然则此事过于重大!臣以为,事情的严重性绝非事情的本身……” “区区一个权贵子弟,七品官员,便能够借用朝廷百官之首的威名,号令六部。” “臣以为,此事足以说明,我大夏官员吏治,存在很大的问题!” 卧槽! 所有人一听,顿时就精神了。 就连夏帝也微微侧目,看清说话的人之后,他微微一笑:“魏玄,如你所言,都有哪些问题啊?” “陛下,臣以为,宰相权柄过重,朝中人人惧怕,竟无人敢监督相权,这对朝廷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啊陛下!” 特么,果然不亏为反对宋璞第一人。 这魏玄太他娘的勇了。 那些个看热闹的百官,听了这话,无不佩服。 “魏卿……” 夏帝笑吟吟地说道:“此事宋相并不知情,再则,朕已然下旨斥责,想必宋相经过此一事后,必当吸取教训,严加管束府内亲眷!” 说着他扭过头看向宋璞,笑道:“宋卿,朕说的可对?” “陛下!” 宋璞佯装痛心道:“此乃臣之过也,臣公务繁忙,平日里少了对家人亲眷的教导,致使亲眷枉顾朝廷法度,此臣之罪也!” “想那顾修,不过七品官职,竟然打着臣的名号,干预吏部运行,此举……” “臣悔愧难当,还请陛下允准臣告老还乡……” “哗……” 宋璞一句话,满朝哗然。 这不是都处置过了吗?怎么还要告老呢? 顿时,有官员跳了出来。 “陛下,宋相劳苦功高,平日里又公务繁忙,少了管教家中子弟,那也是因国事所累!我大夏朝堂,可不能少了宋相这等功臣啊!” 话音刚落,又一人跳出来:“宋相之过陛下已降旨处置,臣恳请陛下,万不可同意宋相告老之举,朝中诸事离不开宋相啊,陛下!”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 一时间整个文官集团都快出来一半了。 夏帝原本还笑吟吟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阴翳,嘴上不咸不淡地说道:“宋相劳苦功高,朕也甚是不舍!告老之言,以后莫要再提!” “陛下……” 宋璞佯装感动。 夏帝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劝慰道:“宋卿,你是有功于社稷,百官也都信服,你看……你这一告老,满朝大臣都不干了!” “陛下,臣惶恐……” “宋卿不必多言,朕还需你辅佐朕治理我大夏社稷,告老之事……就算了!” 宋璞当即感恩戴德地说道:“陛下……臣叩谢陛下天恩!” “唔!” 夏帝摆了摆手,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又有一人跳了出来。 “陛下……” 第26章 皇权,相权碰撞,夏帝有点憋屈! “陛下,秘书郎顾景之,当街与人斗殴,有损朝廷颜面,臣请陛下重罚!” 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官员,硬是想要装作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说道: “我朝自成立以来,还未见过这等官员,当街斗殴,有辱斯文,更给民间造成造成极坏的印象,臣以为不重罚不足以彰显朝廷威仪!” 夏帝面无表情地看向着官员,说道:“韦索,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啊?” “剥夺官身,以儆效尤!” 韦索佯装大义道:“秘书郎顾景之,乃陛下御前行走之人,如此不能自持,若传扬出去,损害的还是陛下的威德,臣请陛下重处!” 夏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面无表情地说道:“秘书郎顾景之,罚俸半年……” “陛下!若只是罚俸,只怕难以服众啊!” 夏帝有些不耐:“顾景之虽然有错,然也因此事让朝廷得以纠正弊端……” “陛下,臣以为若是重处顾景之,不仅能威慑百官,若民间知晓,也能大大提升朝廷威仪!” 在他看来,顾景之是天子近臣,若是这样的人都被处置了,那民间只会觉得皇帝公允,这种可以大大提高皇帝威望的事,想必皇帝会心动? 谁想,夏帝却勃然大怒:“顾景之有功于朝廷,尚且要罚俸,那顾修如此枉顾朝廷法度,朕是不是要令午门直接开斩?” 卧槽。 百官闻言,顿时大惊。 宋璞连忙说道:“陛下,臣也以为处置秘书郎甚为不妥,此子乃我朝新科状元,又颇有干才!我大夏海纳百川,还是能够容许年轻人犯错的!” “况且,秘书郎所作所为有功于社稷,臣以为陛下应予提拔重用才是!” 说着,他又朝韦索说道:“韦大人,对于青年才俊,我等朝堂老臣当以宽阔的胸怀接纳才是,切勿矫枉过正啊!” 韦索一看,连忙向夏帝拜道:“陛下,臣无状,只是心忧我朝吏治,望陛下恕罪!” “罢了!” 夏帝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随即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宋璞一眼。 提拔重用? 怕是提拔之后,你这百官之首就得出手了? 夏帝意兴阑珊地开口道:“诸卿还有其他事要上奏吗?” 霎时,群臣眼观鼻、鼻观心。 在朝中做官那么多年,夏帝这话言外之意就是,你们他娘的别给朕添堵了! 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们哪还敢乱来? 一时间,大殿里头变得异常安静,夏帝见状,幽幽地说了声:“退朝!” 说着,不等群臣朝拜,夏帝率先起身,离开了大殿…… …… 翰林院。 顾景之正默默地干着活儿,忽然有太监喊道:“陛下口谕……” 所有人当即起身,一个个躬身拘礼,太监轻飘飘地说道:“顾景之,罚俸禄半年……” “???” 翰林院内,包括顾景之在内,所有人脑门都顶着几个大大的问号。 这……就没了? 这口谕就是为了罚顾景之半年俸禄?没有原因?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顾景之,顾景之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不由地苦笑一声:“臣,顾景之接旨……” 那太监见状,脸上也不再严肃,转而笑道:“小顾大人,陛下在御书房等你,跟咱走?” 顾景之连忙客气道:“公公捎带!我这收拾一下就去!” 太监点了点头,然后笑眯眯地站在一侧。 顾景之回到自己位置上,将还没处理完的工作分门别类摆放好,然后跟着太监离开了翰林院。 他们这一走,翰林院内顿时就小声议论起来。 “郭大人,你说这小顾大人到底犯了什么错?陛下竟然罚其半年俸禄?” “你问我?我哪知道啊?” “我说二位仁兄,这事儿也没啥好说的,罚不罚的,咱小顾大人不还得被召去御前吗?都做事!少些议论……” 原本有些人以为夏帝这时候降下口谕,顾景之应该要失宠了,没想到刚罚完就被带到御前继续听用。 要说,这荣宠可真不一般啊! …… 御书房。 顾景之刚来到御前,却发现御书房内一片凝重。 顾景之到来的声音,惊醒了夏帝,夏帝瞥了一眼,说道:“绷着一张脸做什么?是怪朕罚了你半年俸禄?” “……” 这不是看您老人家心情不太爽的样子,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啊! 顾景之拱手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是……” “只是什么?” 夏帝一双眼睛瞥了过来,顾景之当即苦笑道:“陛下,臣就靠着朝廷发俸禄过日子,您这开口就是半年,臣家里难以为继啊!” 诉苦有之,也确实有这回事。 顾景之近来习武,大量的银钱都用来买药材了,眼下家里留的钱,确实没多少。 “嗤……” 夏帝一听顿时就乐了,他笑骂一声:“就你这不着调的样,要是那些个百官知道了,少不得还要参你!” “参臣?” 顾景之大惊,随即委屈道:“陛下,臣入朝数月,向来谨小慎微,伏低做小,怎还有大臣和臣过不去呢?” “……” 夏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谨小慎微? 伏低做小? 你觉得朕信吗? 想到顾景之那一道道计策,还有昨天自己和人打个架,斥责、降爵、罢官的……都他娘的七个人,小到七品官,高至当朝一品,百官之首。 这他娘的伏哪门子的低?做哪门子的小? 想到今天朝堂上君臣对奏,夏帝眼中的忧虑之色一闪而过。 看着年纪轻轻却又深得己心的顾景之,夏帝不由开口问道:“顾卿,你未来想做什么样的臣子?” 嗯? 咋还问这个问题呢? 他看了夏帝一眼,以他对这位帝王的接触,想必今天朝堂上不太顺,不由地说道:“这个看陛下需要,臣都可以……” “……” 夏帝无奈地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做你的事去!” 说着又将御书房内的其他人赶走。 那些个内侍看到顾景之那悠哉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羡慕。 他们虽然是太监,可好歹是皇帝身边伺候的?怎么就不如这个小顾大人呢? 看他和皇帝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皇帝陛下的心情显然好转,单单这份恩宠,羡煞旁人啊…… 第27章 不听话的,直接让内卫查他…… 也不知过去多久,夏帝似乎精神好了一些。 他看着一丝不苟处理着奏折的顾景之,又想到方才问的,以后想做什么样的臣子。 老实说,他对顾景之……甚是矛盾。 初见之时,只觉得他小小年纪,却心怀格局,能力当时看不出,不过见识却是一流。 只是,一个一直养在府中的少年人,又岂能有这等见识? 他一度怀疑顾景之身后有人在指点。 然而,根据内卫府一直探查的结果来看,他背后并没有人教导,于是乎,即便是觉得不太可能,他也只能寻着相信顾景之说的那句话。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若真只是通过读史而能发现大夏之弊端者,顾景之此人,无疑是个天才。 随着再接触,他觉得顾景之这人,外表看着嘻嘻哈哈,可内心却狠辣。 似乎一点都不受世俗礼法的干扰,他对付顾家的决心,似乎一点也不在他这个皇帝面前掩饰。 坦白讲,这种心性他也犹豫过。 他都这个岁数了,培养顾景之也不是他来用,而是留给后世之君。 从顾景之的所作所为来看,若是他真能一句覆灭世家,即便是顾景之今后能够如同宋璞一般权倾朝野,却也没那么让人忌惮。 可慢慢地,他又发现了顾景之另一面。 看着似乎有情有义的样子。 虽然他几乎没什么交际,不过单单一个陈宝年,还有家里那个老仆,就足以看出顾景之是个对自己人有情有义,对敌人心狠手辣的人。 而且很善于借势。 早在殿试那会,他估计就想着借自己这个一国之君的势了。 从这一点看,似乎心里少了一些敬畏。 所以,即便是夏帝,心里也尤为矛盾。 如果他年轻二十岁,他都敢放心大胆地用顾景之,只可惜,顾景之终究不是他来用啊! 不知不觉,夏帝有些出神。 也不知过去多久,顾景之忽然出现他正前:“陛下?” 夏帝一晃眼,就看到顾景之正站在数步之外,好奇地看着他。夏帝好整以暇地问道:“事情做完了!” “回陛下,做完了!” 顾景之点点头。 夏帝坐起身来,忽然问道:“如果在全国范围之内彻查土地,你觉得从谁家开始动刀比较好?” 顾景之眨了眨眼,说道:“这个看陛下心情,要是朝中有哪个不长眼的惹了陛下,直接让内卫查就是了,只要拿到证据,再由朝廷组成多部门联合审查,想来事情大差不差!” 夏帝虽然只是这么一问,不过联想到夏帝开始的表情,顾景之觉得,应该是今天早朝不太顺。 故此,顾景之才有这么一说。 夏帝听闻,顿时哑然失笑道:“你当这朝堂如市井?看着不顺眼就查?” “陛下,您是天子不假,可天子也是人啊!” 顾景之不以为然地说道:“若是那些个大臣经得起查,即便是顶撞了陛下,想来以陛下之心胸也会为朝中有这等好官而感到欣慰!” “可如果经不起查,那陛下那这些个贪官开刀,不仅能解陛下心中之气,还能让他为朝廷清除积弊做贡献,如此也不枉费朝廷多年俸禄。” “哈哈!” 夏帝闻言大笑道:“你这话听着虽然有那么些打击报复的意思,不过倒也颇有几分歪理!” 呃…… 实话实说罢了! 顾景之说道:“陛下,这人活着,但求一个念头通达,若是连心里都不痛快,即便居于庙堂之上,那也没啥乐趣。” 夏帝闻言默然。 顾景之瞧他那样,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眼下北方两国的使臣马上就要到了,当下却不适合彻查土地一事,还是先应对好北方之事……” “不错!” 夏帝眼中恍然,想到顾景之之前提供的方案,他眼中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色彩。 这可是关乎他记录在史书上的丰功伟业,没有哪个皇帝不喜欢自己生平被漂漂亮亮记录在史册。 他询问道:“你研究过北离朝正使了吗?感觉如何,有没有把握……” “呃……” “陛下,如今使臣才过了云州,差不多还得一个月时间,才能到达京城呢!” 顾景之有些哭笑不得。 夏帝哑然失笑道:“倒是朕着急了!行,事情做完了你就回去!” “那臣告退了!” 夏帝说的回去,自然不是让他回家,而是继续去翰林院干活,毕竟这会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刚回到翰林院,就见一兄台凑了过来:“景之,来和为兄说说,怎么着就让陛下给罚俸半年了!” “……” 顾景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道:“纪云兄,您老贵庚啊?这事儿也打听!晚些各部文书送到咱们这,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嘛!” 李纪云,上届科考状元。 大抵是两人都是状元,在这翰林院内话会多一些,除他之外,也就成豫和李奕和他能聊上几句话。 其他人包括翰林院内的那些个上级,与他亲善,也不过是因为秘书郎这个职位,能够自由在御前行走罢了。 李纪云听他这一说,忽然就叹息道:“唉!景之啊!为兄不日就要外放了,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再见,咱翰林院清贵是清贵了些,不过也不是什么实权衙门。” “为兄观你在这翰林院内,平日里也不爱惹事,贸然被罚俸,以后还是得多注意些。” 顾景之闻言一愣:“纪云兄准备外放了?什么时候的消息啊?” “就今日!” 李纪云幽幽一叹。 他也是寒门出身,亦或者说,来过这翰林院内的状元,大多都是寒门出身。 可是纵观这大夏七任状元,除了两个世家子弟,其余五个……他也不过是第二个外放或者调任到别的衙门。 虽然大夏一直有一句话,叫做非翰林不入相,可寒门子弟没有门路,甚至连外放的机会都没有,不能从岗位上汲取为官经验,再有才学也只能在这翰林院内和典籍干耗。 就更别说入相了! 如今之翰林院内,除了那些个镀金的世家子弟,真正做事的,清一水的寒门。 就好比当下的翰林学士,寇正儒,大夏建朝后的第一位状元,十八岁就中了状元,如今都二十年过去了。 三十八岁,还在翰林院内供职,虽说已经干到一部门老大的位置了。 可身上却没有太多治政的经验,如果再没点际遇,这辈子都只能做个老学究! 第28章 古代人也懂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道理? 约好给李纪云践行的时间,二人就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很快,又是到了下值时间,顾景之颠颠的走出翰林院,刚一出门就被一身斗牛服的天枢给拦住了! “天枢大人,你这……” 顾景之指了指他还有跟在他身旁的一个黑衣女子。 那黑衣女子眉目如画,却显得异常冰冷,眉宇间透着些许英气,腰间挂着一把短刀,看着尤为飒爽。 “这是我内卫府的内卫,飞烟!”天枢指着黑衣女子,简短的介绍了一下。 “???” 顾景之一脸懵逼。 天枢平静道:“以后有关北离和离月国,你要什么卷宗,直接告诉飞烟即可,她负责看护卷宗,同时负责你这段时间的护卫工作!” “这……合适吗?” 顾景之狐疑地看了天枢一眼。 这内卫平日里都是负责皇家大院的护卫工作,如果只是他顾景之,完全可以调派一个男的过来。 这男女有别,弄个妹子过来……显然不合适? 顾景之可不认为天枢这种暗夜王者,还懂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道理。 天枢只是淡淡地解释道:“给你派个人也是陛下的意思,只是我内卫府的人各司其职,手头上都有要事,飞烟刚从外地回来,当下还没有别的去处,就先调派协助你办事!” “好!” 话都说这份上了,自己还能咋的? “如此,就多谢天枢大人了!” 顾景之朝着天枢拱手,然后又对那个叫飞烟的黑衣女说了算:“有劳了!” 飞烟只是头一点,什么话也没说。 顾景之瞧着,心下洒然一笑。 小娘皮,还挺冷的! 天枢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对顾景之说道:“有什么需要内卫府配合的,你尽管告诉飞烟就行,使团的卷宗也已经给你带来了,你若是需要翻阅,找飞烟就行!”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了这里。 “……” 顾景之张了张嘴,最后看向飞烟,说了句:“走!” 说着他转身走在前头,飞烟捧着一个盒子默默地跟在后头,顾景之走了几步,总感觉怪怪的。 他回过头来,眼睛和那妹子的眼神对上:“那个……你说句话呗!” 飞烟:“……” 顾景之嘴角一抽。 得,算了! 他一直觉得自个儿不善交流,没想到遇到个比他还不能说的,好好个妹子,却像是个闷葫芦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不多时就来到了大街上。 飞烟抱着一个盒子跟在他身后,看他一会跟着街边小摊小贩闲聊,一会又是和人招呼,路上还买了些吃食,这好好的一路,硬是像逛街一样。 搞得她老不自在。 好不容易到了顾景之家,看着这儿虽然微微有些偏,但也算幽静。 门打开,老黄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顾景之就笑呵呵地招呼道:“公子,你下值了啊!” 顾景之点点头,然后指着后头的飞烟,说道:“老黄,给她收拾出一间屋子,她可能要暂住一段……咦?” 他忽然反应过来,问道:“那个,飞……姑娘,你是住这儿吗?” 天枢也没交代以后飞烟去向,顾景之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排。 飞烟翻了翻眼皮,说道:“我姓曲……” 声音清冷,却异常好听,顾景之听着也微微一愣。 趁着这会,曲飞烟绕过主仆二人,直接走入小院内,看着这院子虽然简陋,收拾的倒是干净清爽。 瞧了瞧院里的摆设,她直接走到左侧的屋子,直接推门进去。 顾景之主仆二人看着这一幕,脸上俱是一抽。 老黄指着院里,愣愣地说道:“公,公子!这姑娘是……” 院里左侧厢房,一般是用来招待客人小住的,老黄也会经常打扫,虽然这厢房自打收拾出来就没人住过。 顾景之听老黄问起,也是随便地说了句:“宫里协助办差的,住上一段时间就离开!这段时间你也不必管她!” 要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内卫府配合,似乎根本就不用派人过来。 如今一派就是个女的,还他娘长得这么牛逼的姑娘…… 就连顾景之都心生怀疑。 好在这院子也就他和老黄俩,平日里也没什么秘密,除了习武的事没往外透露,别的都是一清二白的。 况且,习武的事儿他也没打算隐瞒。 主仆二人摇了摇头,先后走进屋子,恰时,曲飞烟从东厢房里走了出来,瞧着二人说道: “以后这间房,没有我同意,谁都不能随意进出,有什么需要的,你告知我便可……” 说着,她又退入房间,然后将门关上。 老黄指着东厢房,呐呐地说道:“公,公子!你,你该不会是在外留了什么风流债?” “……” 顾景之眼睛一瞪:“你家公子是这样的人吗?” 奶奶的! 这娘们儿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这是我家,这是我的房子…… “行了行了,就别管他了,咱们先吃饭……” …… 是夜。 顾景之端着一份卷宗,细细地看了起来。 上面写的正是此次出使大夏的北离朝官员,名单和详细信息都一一在列。 看到这份卷宗,顾景之倒是理解了天枢为什么要专门派一个人保管这些卷宗,就上面这些信息,铁定不是普通的暗谍可以掌握的。 不客气的说,这份卷宗放出去,要是北离朝的人知道,估计要不了一个时辰,这个内卫府的暗谍就会被人给找出来。 抛开脑中那种想法,顾景之认真地读着卷宗里的内容。 出使大夏的,竟然是北离朝的丞相,百里公书。 百里公书是北离朝坚定的保皇党,主战派。 据说这几年下来,北离和离月的边境之乱,北离屡屡失利却一直没有罢战休兵,主要是这位百里丞相一直坚持的缘故。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位如果不是负隅顽抗之辈,那就是已经找到了战机。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他自身在朝堂上的权势。 关于北离朝内的消息,朝中也是分作两派,一派是百里公书为首的主战派,另一派则是主和。 双方势力嘛……百里公书稍稍占据优势。 顾景之捏着下巴,细细地思索起来…… 第29章 太子都来打下手? 转转又是一个月,顾景之的日子波澜不惊。 倒是曲飞烟,这一个月里,说是来协助他的,可经常看不到人影,每日早出晚归的。 这哪是来协助他,完全就是白嫖他院子住。 这日,顾景之正上着班,忽然就有圣旨下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翰林院修撰,秘书郎顾景之为北离、离月两国使团接待副使,协助太子负责两国使团在京……” 巴拉巴拉…… 好一会,圣旨宣读完毕。 宣旨太监将圣旨放在顾景之手上,说道:“小顾大人,陛下召见,跟随咱家走!” “公公稍待!” 顾景之将圣旨收到,在一群同僚惊愕的目光里,跟着太监去了御书房。 刚到御书房,就看到太子也站在一旁,顾景之先后给夏帝和太子见礼后,夏帝这才开口: “北离朝和离月国的使团,预计明日到达京城,此事朕已诏令太子全权负责使团接待,顾卿你协同……” “臣遵旨!” 顾景之也不多问。 北方两个国家,一个是当朝宰相,一个是大皇子! 按照接待礼仪来说,大夏起码也得派个皇子或者宰相,只是夏帝和顾景之已经达成共识,宋璞的想法又和他们不同。 皇子嘛…… 似乎也是和宋璞一个意思,所以想来想去,就让太子处理此事。 虽说一国储君负责使团接待,规格上提高半级倒也没什么问题,只能说大夏对于两国来使表示重视而已。 “太子……” 夏帝忽然喊了一声。 太子一听,立马就恭谨道:“父皇,儿臣在!” “此次使团接待工作,你虽然是正使,又是太子……不过,具体与两国谈判的内容与安排,要以顾卿为主,明白吗?” 嘎? 太子一惊。 他这个正使的名头,竟然只是因为他的地位高,而具体谈判内容和安排,竟然不是他说了算! 这到底是为什么? 太子颇为不甘地看了一眼顾景之,然后对着皇帝说道:“父皇,此事儿臣以为不妥!” “哦?有何不妥啊!” “陛下,臣也以为不妥!” 顾景之连忙跳出来,说道:“太子为我大夏储君,身份尊贵,这般安排若是让朝野内外得知,只怕有损皇家颜面!” 太子听了也跟着说道:“父皇,小顾大人之意就是儿臣的意思!并非儿臣违逆父皇旨意,只是关乎我皇室颜面,这……” “……” 夏帝看着二人,见顾景之目不斜视,一脸恭谨,顿时明白了他心里所想,不由地说道:“无妨……” 夏帝忽然从御案上拿起一块金牌:“顾卿……” “陛下……” 顾景之看到金牌脸色顿时大变,他瞥了一眼太子,见他也是一脸错愕! 夏帝将金牌递到顾景之面前,脸却朝着太子说道:“身为储君,当知术业专攻的道理,此事朕已命顾卿筹划良久,虽说让顾卿主持谈判,看似落了你的颜面……” “然而,你身为储君,自当有威仪!你若威仪足够,还需担心臣子抢了你的风头?” 太子脸色一变,夏帝这话他一时间也没听懂什么意思,不过话都说到这了,他自然不能再反驳,而是恭谨道:“儿臣领旨!” “唔!” 夏帝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顾景之:“顾卿,还不接令?” “臣,谢陛下隆恩!” 顾景之双手接过令牌,夏帝说道:“谈判期间,你执朕的令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亦可随时调用内卫府!朕……” “只要结果!” 顾景之闻言一凛,当即说道:“陛下,臣定不辜负陛下所望!” 太子站在一旁,瞧着这一幕,再傻也听出二人对话的意思。 似乎对于两国使团的事,自己父皇和顾景之心中早有定论,只怕之前那一次,顾景之的想法并没有全数说出。 自己虽为太子,可这些时间出现在父皇跟前的时间,还不如顾景之,他们要想商议什么,自己不知道也正常! 只是,夏帝方才说的那番话,着实让他想不太明白。 有些神不思蜀的离开了御书房,太子径直回了东宫,太子妃乔姝绾看到他,当即起身:“殿下回来正好,九儿正好来府上做客呢!” “阿九?” 太子神色恍然,看向太子妃身后一个约莫双十年华,却又贵气无双的女子,笑道:“阿九今日怎有空来为兄府上?” “有些时间没来看乔姐姐了,这不今日想着,便来了!” 阿九笑颜一展,随后朝着太子行了万福礼:“乐凰见过太子哥哥!” “哎……” 太子虚扶一下,说道:“你自小养在母后膝下,你我就如亲兄妹一般,如今虽则母后不在了,兄妹之情却从未变过,在为兄府上就不必如此拘礼!” 说着,他板着脸说道:“倒是你,自从去了郡主府,这些年来可就少了来往……” 阿九婉转一笑:“太子哥哥入朝参政,平日里公务繁忙,阿九岂能事事打搅?” “你啊你啊!” 太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到阿九,不由得又让他想到自己的母后,文德皇后。 阿九大名晋乐凰,号乐凰郡主!对外宣称是文德皇后义女,实则身份是云国王室最后一位公主。 早年云国灭国之时,夏帝心念云国投靠有功,阿九有尚在襁褓之中,不忍云国最后血脉沦落民间,故而收养在旁,养在文德皇后膝下。 这也是为什么阿九和太子关系不错的缘故。 想到自己的生母文德皇后,太子心下幽幽一叹。 若非自己母后离世,他这个太子如今又岂会走到举步维艰的地步? 老二的身后有世家撑腰,他的生母正是如今的吴皇后,身后有着吴家撑腰,短短几年时间,老二在朝中的声势,竟然不比他这个太子差。 他当然明白,吴氏上位是他的父皇安抚世家的手段。 可这一来,他这个太子就难做了。 若非夏帝依旧念着与文德皇后的旧情,只怕他这个太子早就废除了。 想到这些,他不由的叹了口气。 太子妃见状,心里不由地担心道:“殿下如此忧虑,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30章 心怀忧虑的太子哥,聪明的阿九! 太子犹豫再三,一旁的晋乐凰以为有她在,有些话不好说。 于是她起身说道:“太子哥哥和乔姐姐有要事要说,不若阿九便告辞了!” “九儿……” 太子妃拉住她:“你也不是外人,一会用过饭再回去,你我姐妹也有些时日没见了,对,殿下?” “不错!” 太子点了点头:“阿九,此事倒无需避嫌!” 说着,他将今天在御书房的事给说了出来。 虽说妇人不干政,不过他和乔姝绾一直相互扶持,他这太子能做到如今这份上,乔姝绾也多有助益,至于阿九…… 有着文德皇后的遗泽,这个外姓妹妹也一直向着他的。 太子妃听了太子的话,也是惊讶道:“父皇让你为正使,可实际却是以那顾景之为主?” “不错!” 太子长叹道:“这些年我与父皇政见相左,父皇对我甚是不喜,今日说话我着实没听懂!” 说着,他还将夏帝说的‘威仪’那番话给说了出来。 太子妃闻言,眉头微蹙,她一时间也不太懂夏帝的意思,她说道:“那位秘书郎即便是得父皇信重,只是也不必这般提点你?” 夫妻二人一时捉摸不透,坐在一旁的阿九默默地端着水杯喝着茶,只是眼中却偶有精光闪烁。 太子和太子妃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阿九见状,不由地笑道:“太子哥哥怕是当局者迷了!” 嗯? 太子一愣,随即喜道:“阿九素来聪慧,可是想通了其中关节?” “对啊九儿!你不妨和你太子哥哥说说其中关节所在,也省得我二人一直猜测!”太子妃也像是找到救星一般。 “阿九也不知是对是错,不过依阿九看来,太子哥哥倒是无需多虑!” 阿九抿了抿嘴,说道:“那位小顾大人自打中了状元,就被陛下带在身旁,由此可见其才华定然深得陛下喜爱,不然也不会加封秘书郎一职!” “陛下雄才伟略,那位秘书郎却能在御前侍奉至今,想必为官处事之道颇有章法。陛下既然让他主理谈判事宜,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至于陛下说的威仪,其实也简单,若是太子哥哥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不仅不损威仪,反而可彰显我朝太子用人之雍容!” “想必,这就是陛下说的‘储君自有威仪’!” “???” 太子夫妻一愣,太子妃难以置信地说道:“竟然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阿九笑道:“太子哥哥相比近日压力过大,故而对陛下的话,总会过度理解一番,说来其实父子之间,又哪来的那么复杂?” “这……” 太子眼睛一亮,心里忽然就豁然开朗。 他原本以为夏帝将一个从六品官员摆在他头上,是要失宠的节奏。 可如今阿九这么一说,他倒也觉得自己似乎想得过于复杂了。 自己以储君之身,又是正使,放权给副使去做一些具体的事,这不就是彰显一个储君虚怀若谷,重视人才的举动嘛! 可他的眼睛全盯在了品级两个字眼上,这才走入了误区。 想清楚这一切,太子好奇道:“阿九,若说为兄与绾儿当局者迷,可你又如何察觉出父皇的意图?” “太子哥哥,那位小顾大人如今年岁如何?” “啊?” 太子一愣,随即狐疑道:“方及冠之年,你问这作甚?” 太子妃打趣道:“莫不是九儿听闻那秘书郎人品端方,文采惊人……心生仰慕之情?” 这话虽有打趣的意思,可却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顾景之虽然如今只是从六品,可他的官职是秘书郎啊,而且接待使团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为了给他站台,连太子都要被压一头。 未来之前途…… 说句难听的,只要这人不犯错,未来必定位列三品行列之中,甚至可能更高。 当朝三品…… 配一个郡主也足够了! 毕竟以阿九的身份,估摸着配武将勋贵的可能性不大。 阿九听到太子妃调笑,脸上微微一红,娇嗔道:“阿九诚心帮太子哥哥和姐姐,您却竟拿小妹打趣……” “……” 太子两口子当即止住笑意,太子妃走上前拉着她手:“倒也不是姐姐打趣,九儿如今都双十年华了,是该选择一户好人家了!” 太子听了也在一旁点头。 阿九见状顿时虎着脸:“姐姐再这般说,小妹可就回去了!” “好好好!姐姐不说了,不说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眼睛里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好一会,她才说道:“九儿还是先说说方才那事!” 阿九嗔怪地看了这两口子一眼,随即轻声细语道:“其实也不难想,那位秘书郎不过弱冠之年,若真有大才,想必陛下是给未来之君培养的人才!” “啊?” 太子一愣:“给我……给未来之君?” “不然呢?” 阿九说道:“虽然陛下春秋鼎盛,可毕竟要为大夏的未来做考虑!” “依小妹来看,陛下这次让太子哥哥和那位小顾大人一同办差,想必就是让你们早些接触一下,另外……” 她眉头微蹙,太子妃见状,问道:“难道还有别的缘由?” 阿九看了太子一眼,说道:“兴许还有考校太子哥哥的意思!” “考校我?” 难道是考校孤的容人之量? 想到御书房内夏帝说的那番话,现在这么一想,也的确有这种可能。 若是自己父皇苦心孤诣培养的人才,却和自己这个太子,未来的国君不能共事,那…… 阿九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太子,说道:“方才太子哥哥也说了,早先君前对奏,那位小顾大人全盘否决了宋璞的策略,倒是对太子哥哥的想法颇为认同!” “不错!” 太子点头道:“他确实认同我之计策,不过又说太过保守!” 阿九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想必他也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只怕这些只有陛下才知道了!” “这……” 太子皱眉道:“既然是君前对奏,他又何必如此?难道他当时有不能说的理由?” 第31章 大戏开幕,两国使团城门相遇…… 太子这么一想,忽然抚掌笑道:“孤明白了……” “太子哥哥明白什么了?” 阿九和太子妃莫名所以,不知太子为何突然发笑。 太子笑道:“他和宋璞有嫌隙,所以他心里的想法,自然不会让宋璞知晓了!” 阿九和太子妃听了,眼睛忽然一亮。 “不错!月前那位小顾大人还和宋璞的外孙……就是顾家那个公子,两人在城门口还动了手呢!”太子妃当即想到一月前发生的事。 阿九听了,眼中精芒闪过,随即又内敛其中。 她说道:“如此说来,他定时和顾家还有宋家有了嫌隙,所以特意防着宋璞!” 宋璞在朝中权势过重,朝野内外皆知,作为当朝太子,他和宋璞的关系也不怎样。 这么一分析,他心里倒是畅快了不少。 毕竟这种事他不知道,他那位皇帝父亲肯定知道,这种情况下还能将顾景之留在身边,想必二人之间肯定还有别的事。 而这事肯定和宋璞有关。 太子想了想,笑道:“如此说来,那位小顾大人倒是和咱们是一条线上的人!” 太子妃却拧着眉头说道:“殿下这想法只怕也未必,若是他只是为了反对宋璞呢?从道理上来看,宋璞的想法虽然和殿下相左,不过确实是老成谋国之策!” “不会!” 太子顿时笑了,他将顾景之当初反驳宋璞的那番话说出来,其他二人听闻,顿时了然。 阿九颇有些钦佩道:“没成想这位秘书郎倒是个有远见的,近年来离月国看着确实比北离强盛,若是让他们吞了北离,这实力进一步做大,未来定然会成为我大夏之心腹大患!” 太子闻言笑道:“若非他说出这么一番道理,孤也觉得他可能只是为了反驳宋璞,可顾景之这番话,孤每每思之……都觉意味深长啊!” “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太子妃看向太子:“殿下,虽说那位小顾大人不会轻易投靠任何人,不过既然父皇给了机会,殿下还是要好好把握才是!” “这是当然!” 太子点头道:“即便是不投靠孤,此刻却也不用敌视他,毕竟是个有才之人,又得父皇信重……” 最主要的是,和宋璞有化解不开的仇! …… 相府。 宋璞今日休沐,就在家中下着棋。 这不,夏帝让太子和顾景之为正副使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即使是他也颇感惊讶。 太子他能理解,毕竟两国使团,一个是宰相,一个是皇子,让一朝太子接待,倒也不违规矩。 就是这顾景之,也太得恩宠? 按照正常情况,接待副使怎么也得是鸿胪寺……再不济也得是礼部官员? 结果皇帝竟然给了顾景之…… 这说明什么? 说明当初在御书房里,君臣善意的策略,夏帝更倾向于顾景之这个从六品,而他这个当朝宰相的谋划,就成为了淘汰品。 以他如今的地位和眼光,自然不会觉得夏帝这么做,是表示对他的不满。 对他不满是真的,但是夏帝也不会拿国事来开玩笑。 毕竟是开国君主,虽然多方面被世家钳制,不得已要做出些退让的举动,但是北方疆土,关乎他在史书上的名声。 为了打压一个丞相,就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这又岂是开国君主会犯的糊涂? 看着举棋不定的宋璞,吴师爷笑道:“相爷,该你了!” 说着还指了指棋盘。 宋璞失声笑道:“方才想一点事,倒是让先生久等了!” 说着,他捻着棋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空处。 吴师爷也拿起一枚棋子,一边落子一边说道:“相爷心里想的是两国使团的事?” “不错!” 宋璞悠然长叹地说道:“本相着实想不明白,本相之策虽则有一定风险,却明明有利可图,陛下缘何放弃不用,转而用一个毛头小子的计策!” 吴师爷一双眼睛都盯着棋局,嘴上悠悠说道:“或许是相爷您想多了?兴许是朝廷还未做好开战的准备,毕竟太子不也反对相爷之策嘛!” “若是如此,本相倒是放心了!就怕事情和咱们想的不一样!” “哈哈!” 吴师爷笑道:“相爷就是和陛下斗习惯了,有些患得患失罢了!” “以属下看,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陛下用谁的计,相爷还是相爷,大夏的百官之首,无人能撼动!” 嗯? 宋璞手一顿,微微想了片刻,忽然落子,笑道:“还是先生瞧得明白。不错,本相既为当朝宰相,又有什么可怕的?哈哈……” …… 第二天一早。 顾景之和太子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抵达北边城门。 经过昨天家里那么一分析,太子对顾景之的态度倒是热情了不少,这不一看到顾景之,就忙不迭地打起招呼。 “小顾大人来得这么早,不愧我为大夏之栋梁啊!” “???” 顾景之有些疑惑:“殿下,这来得早和栋梁……这二者有关系吗?” “……” 太子嘴角一抽,他不过是随意夸那么一句,值得你这么较真吗? 太子打了个哈哈,笑道:“小顾大人不仅才华卓然,比之他人也更为勤奋,孤心生感慨罢了!” 呃…… 顾景之眨了眨眼,随即一本正经地说道:“陛下委以重任,臣下不敢疏忽!况且太子为正使,身份贵重,若是来得晚了,岂不失礼?” “哈哈!” 太子大笑道:“孤向来敬重人才,小顾大人却无需这么拘泥于礼节!你我年岁相当,还是轻松一些更为自在!” “……” 顾景之瞅了瞅这太子哥,再想了想自己。 他娘的,老子二十你三十,怎么就年岁相当了? 二人说话间,一些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纷纷到场,看到正副二使都已然到达,不由脸色一变。 顾景之这个小小的从六品倒是没什么,关键太子殿下可不是他们能比的啊! 这些人匆匆前来,走到太子跟前齐齐一拜:“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摆了摆手:“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既然来了,就赶紧安排一下,一会莫要失了礼数才是!” 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当即应诺,然后开始忙碌了起来。 也不知过去多久,正当所有人等的不耐烦之际,城门外忽然有一人匆匆跑来。 “启禀殿下,北离和离月两国使团抵达,不过……” 第32章 城门对峙,嚣张的使团! 大夏京城北面城门口。 两支队伍就在城门口对峙,双方谁也没有相让的意思,甚至有那么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百里公书,你不过北离宰相,凭什么要本皇子给你让路啊?” 离月国的阵营内,离月大皇子萧离颇为嚣张的说道:“你们这些屡战屡败的老家伙,江山都快要丢了,还有脸面挡我去路?” 那股子跋扈的气势,摆在两国阵前,一点也不收敛。 北离这边,一辆马车上,年纪半百的北离丞相百里公书,一双浑浊却又冷漠的眸子看着耀武扬威的萧离。 嘴上同样不带丝毫感情:“萧离,这里是夏朝国都,不是你们离月小国,你那嚣张气焰还是收上一收!” 对于萧离的挑衅,他是半点也不接。 相比而言,北离到大夏国都,比之离月到大夏的距离,起码要近上几天的路程。 可这离月大皇子竟然和他同时抵达大夏国都,要说这里面没点故意的成分,谁都不信! 若真是先来后到倒也没关系,只是这萧离似乎真要和他过不去,若是在这异国他乡,大夏都城面前,他这个丞相退让了,有辱君信国威……那大夏还会和他们结盟吗? “百里公书,本皇子奉劝你还是早些让开为妙,莫要一会丢了颜面,也让萧元术那老家伙脸上无光!” 萧离依旧满口大气。 百里公书笑道:“怎么?你离月国的人,还敢在大夏境内动刀兵不成?” “你……” 萧离冷哼一声,却没再往下说。 他虽然自傲,却也知道一个道理,若是他的人在这里动手,打的可就是夏朝的脸了。 虽然从内心上,他同样不太看得上大夏,不过眼下却不是耍威风的时候。 百里公书的态度也让他暗自头疼。 起初他只是想着给百里公书找难堪,这才下令让使团加快脚步,与北离同时抵达大夏京都城门,企图用逼迫让道的方式,在夏朝人面前打一打北离的脸, 却没想到这北离打仗不行,骨头却挺硬。 如今一时呈骑虎难下之局。 …… 城内,太子和顾景之听了,也是暗自咂舌。 这离月的大皇子,也太他娘的能闹了,跑大夏国都了,还想着打北离朝的脸。 顾景之摇了摇头,朝着太子拱手道:“殿下在此稍后,臣前去处理一下!” 太子抬了抬手:“顾大人且去,若事有不逮……可便宜行事!” 他是大夏太子,又是代表大夏皇帝,城门外的两人可担不起他出城迎接,而且真要这么干了,丢的还是大夏的脸! 顾景之点了点头,随即走向城外。 还没出城门,就听到城外双方在打嘴炮,他暗自摇了摇头,快步走出城门,随后高声道: “大夏京城重地,天子脚下,二位贵使难道要在我朝都城门口犯上作乱吗?” 嘎? 城门外原本还斗嘴的二人,齐齐看向顾景之。 二人细细打量了一眼顾景之,见他身上只是一身绿色官袍,北离大皇子不由冷笑道: “夏朝真是托大,我离月国皇子出使,竟然只派一个五品以下的人出来接待,如此蔑视……岂是礼仪之邦所为?” “本官乃我大夏皇帝陛下钦点副使,何来蔑视之说?” 顾景之立于两国使团正中,不卑不亢地回了句,然后瞥向萧离,说道:“阁下虽是皇子,可比之我大夏,不过是下邦皇子,难道要我大夏上国的太子出城迎接?” 太子? 顾景之这话一出,两国使臣齐齐色变,尤其是萧离,听到顾景之称呼他们离月是‘下邦’,本就想要发难。 可万万没想到,这次接待使团的,竟然是大夏太子。 这等身份,即便是嚣张的萧离也都乖乖地闭上嘴,这大庭广众之下,可不是计较的时候,越是计较就越是有失国体。 倒是百里公书,听了顾景之的话,当即笑道:“北离使团百里公书,有劳贵国太子相迎,不胜荣幸……” “哼!马屁精!” 萧离暗骂一声,然后开口问道:“如今本皇子使团与百里那老家伙一同抵达,如何进城……这位大人还请拿出个章法来?” 他也是存心刁难一下顾景之。 不仅不管让谁先进,都势必得罪另外一方,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导致另一方,乃至其他列国看笑话。 毕竟他和北离争,输赢也只是两国的事,和大夏并无关系。 可要是大夏来决策,这决定要是失了妥当,其他诸国要是听到,只会认为大夏不懂礼仪。 顾景之听了,却丝毫不觉得为难,反而笑道:“我大夏海纳百川,这都城大门别说是北离和离月两国,即便是万国来朝,那也是容得下的!今日两位贵使便一同入城,莫要让我朝太子久等!” 卧槽? 两国使团一听,脸上顿时变得精彩至极。 原本只是要刁难一下大夏,没想到他直接来句万国来朝也容得下。 什么是万国来朝? 那是朝拜,朝贡! 这一番话说下来,不仅轻松化解了两国给的刁难,还将夏朝的地位给无限拔高。他们北方两国……倒像是来大夏朝贡的。 离月大皇子当即说道:“两国使臣同入,纵观历朝历代,几千年来可曾有过这等先例?大夏自诩上国,难道竟不知礼数?” 礼数? 顾景之冷笑一声:“这天下既无此等先例,我大夏亦是前所未有之王朝,如今我大夏御极天下,那边从我大夏开始!” “你,你这是无礼!” 萧离自诩嚣张,可没想到一个大夏的低级官员竟然比他还嚣张,三言两语就把他的刁难尽数化解。 顾景之瞥了他一眼,说道:“若是皇子殿下觉得与礼法不合,不妨掉头离开,待北离使团入城后,你等再下国书出使我朝也是可以的!” “你……”萧离脸色大变。 “哈哈!” 倒是百里公书大笑一声,道:“我北离倒是觉得此举甚是合理,有道是客随主便,今日便麻烦贵使了!” “无妨!贵使请!” 顾景之笑呵呵地发出邀请,然后又看向萧离,萧离冷哼一声,只能下马跟了过来! 第33章 使团疑云,预感有阴谋发生! 城内,太子等着没多会,忽然有些担心……这顾景之能否将事情办妥? 毕竟城外不是丞相就是皇子,身份都比顾景之高,又关乎着三国的脸面,要是办砸了怎办? 他正想知乎一下身旁的内侍,却见城门处人头涌动。 “来了……” 太子心中一惊,他运足了目力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国使团先入城,结果这一看,顿时惊了! 只见顾景之大步走在路中间,而一老一年轻两人走在他左右两边。 太子眼睛一瞪:“竟然同时入城?” 不过随即一想,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他瞥了一眼礼部官员,顿时有人唱喏道:“使团入城,奏乐……” 霎时,城门口响起礼乐,太子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 顾景之走了几步,眼看快到太子跟前,他匆匆加快脚步回到自己队列中。 刚刚站定,恰好两国使臣来到太子跟前。 “北离使团百里公书,见过大夏太子殿下!” “离月使团萧离,见过大夏太子殿下!” 两国使臣站在太子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太子满脸笑意,他伸出双手虚扶一把: “早就听闻两国贵使要来,我朝皇帝陛下甚是欢喜,令孤与我朝顾大人为正副二使,日后在这京城之中,贵使但凡有所求,皆可知会我二人!” “多谢太子殿下!” 两国使臣再度拱手。 太子笑吟吟地说道:“贵使客气,两位贵使初来我大夏,想必对我大夏之风土人情也尤为好奇,在我朝陛下召见之前,倒是可以在这京城内走动走动!” 百里公书和萧离对视了一眼,说道:“自当听从吩咐!” “好!那不如就先回驿馆休息一番,如何?” 两国使臣这一路也是车马劳顿,自然不会反对! 太子朝顾景之使了个眼色,顾景之点了点头,随即便跟随鸿胪寺还有礼部官员开始操办! 他才入朝几个月,对于接待方面的事他自然不太熟,一些个事情都是由礼部和鸿胪寺的人帮着安排。 他全程就在一旁看着。 离月这边倒是一切正常,不过北离的使团中,顾景之却发现有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这人既没有穿官服也没有着盔甲,一身劲装打扮,手上提着一把长剑,看着倒有点像是江湖中人。 看北离使团的人对那人恭恭敬敬的,似乎地位不低的样子,只是使团名册里似乎没这个人啊? 这一月来,顾景之早就将两国使团的卷宗记得熟之又熟,有着过目不忘本领的他,根本就不可能记错。 暗暗的记下那人长相,顾景之不动声色地看着鸿胪寺的人将使团安置好! …… 另一边。 天枢也在御书房里汇报着两国使团的情况,听到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在城外碰面,谁也不让谁,当即摇头笑道: “看来北离和离月两国……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啊!” 他摇头是对萧离的行为感到好笑,不过越是这样,夏帝心里就愈加高兴。 毕竟这两国的态度,关乎着大夏接下来的谋划! “两国使团如此相争不下,却不知太子又是如何解决的?” 天枢听闻后,依旧恭谨道:“是小顾大人主动请缨出城解决此事!” 说着,他将城外顾景之的举动,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夏帝听,夏帝听了当即大笑道:“好一个顾景之,好一个我大夏海纳百川,万国来朝!说得好!” “是的,陛下!” 天枢说道:“臣听了这番话,心下也是热血沸腾,未曾想小顾大人方入朝数月,便有如此胆魄!” “唔!这事他们办得不错!” 夏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两国使团都安顿好了?” “由鸿胪寺的人安顿妥当了!” 天枢在一旁说道:“臣已经让内卫时刻盯着驿馆,但有消息会及时禀告陛下!” “两国使团那边的消息,也可同步传给顾景之,还有,这两国矛盾甚深,即便是入了京也绝非万无一失,你们内卫府要时刻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虽然城内有城防营在驿馆值守,不过以两国的矛盾,城防营也不保险。 这事儿夏帝只相信内卫的实力。 …… 另一边, 安顿完了使团后,顾景之便匆匆回了家,他得找曲飞烟。 如今他主要的差使是负责使团的工作,倒也不用去翰林院点值,也不用每天去御书房打工。 回到家之后,顾景之直接问了老黄,然后就朝着曲飞烟暂住的东厢房。 难得这女人在家,顾景之也不废话,将人喊了出来之后,直接说道:“北离使团里有个人,我要你们给查一下!” 曲飞烟一对清冷的眸子看了他一会,口中吐出两字:“等着!” 说着,她便朝着屋里走去。 “???” 顾景之一脑门的问号。 不多时,曲飞烟拿了一份卷宗走了过来,递给他:“那人叫观沧海,北离第一剑手,北离大将军吴天耀的门客!” “第一剑手?门客?” 顾景之好奇道:“堂堂第一剑手,怎还跑去给人做门客?还有既然是吴天耀的门客,为何跟着北离使团?” 起码是个第一,总得有点逼格?就算给人做门客,皇帝,或者那些个皇子不好吗? 曲飞烟用着她那清冷独特的嗓音,说道:“吴天耀在和离月的战场上,屡战屡败,若非百里公书力保,他可能就被召回北离朝廷问罪了!这次想必是吴天耀派来保护百里公书的!” “……” 按照曲飞烟这么说,吴天耀一身的荣耀,全系于百里公书身上,派个高手来保护他的安全,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百里公书这一行,将决定整个北离朝的命运,他的性命可经不起一丝丝玩笑。 只是…… 一个主战派的当朝丞相,干嘛非要力保一个屡战屡败的大将军? 这听着怎么都不合常理!可事实上偏偏就如此! 顾景之想了想,说道:“北离和离月两国这几年交战的情况……有没有卷宗可查?还有,吴天耀这人的资料也给我弄来!” 曲飞烟眉头一皱:“你要这些做什么?” 第34章 发现端倪! “有用!” 顾景之嘴里缓缓吐出俩字。 曲飞烟虽然是内卫府调来帮他的,但是有鉴于这女人经常性的消失,顾景之对她……只能说谈不上敌视,却没有什么信任感! 曲飞烟也没多问,只是说道:“吴天耀的卷宗很快送到,至于北离两国战报……” “也要尽快!”顾景之语气加重。 他自己对曲飞烟没啥信任感,同样的,曲飞烟似乎对他也并不是太能瞧得上,虽然嘴上不说,可她总觉得,两国邦交大事交给顾景之这么个刚入官场的人来办,做事有些荒唐。 甚至一度以为这是哪位权贵家的公子,被放出来镀金的。 曲飞烟依旧清冷地说道:“军机档案需要协调各有司衙门……” 唰! 一道金牌出现在她眼前,顾景之冷冷的说道:“这个够吗?” 曲飞烟当即色变,她后退两步单膝下跪。 大夏不兴跪拜礼,除了特殊祭祀活动之外,也就军方会行单膝跪拜礼,不过这是军礼,一则表达敬意,二则是展示将军英勇与就义的决心。 曲飞烟单膝下跪,因为内卫属天子亲军。 顾景之瞧着单膝下跪的曲飞烟,漠然道:“今晚,我要的东西必须摆在我案头上!” “诺!” 曲飞烟面无表情应诺,顾景之当即收起令牌,然后转身离开。 除了开始,因为这妞的长相和那股冰冷的气质,让顾景之产生一点点好奇,后来一个月的观察,他对曲飞烟已经没多少耐心。 虽然对顾景之的差使,配合是配合,不过死板得很。 他始终想不明白,就这样一个人,天枢干嘛放到自己手上,长的倒是灵气,可脑瓜子似乎一点都不灵气。 …… 是夜,顾景之就坐在自己房里静静的看着书,曲飞烟抱着一垒卷宗走了进来。 “这些卷宗都是绝密,你只有一晚上的时间,明日一早就得还回去!” 曲飞烟清冷的说道。 顾景之微微点头,示意将卷宗放下。 那女人这次倒是相当干脆,直接将卷宗放下之后,便主动离开了跑到门口守着。 顾景之见状,眼神一凝。 这卷宗看起来,确实很绝密的样子。 随手拿起一卷卷宗,顾景之开始默默地翻看起来,这一垒卷宗看起来虽然不多,不过记录了北离和离月几年交战的一些细况,顾景之不敢大意。 他敏锐直觉告诉他,这次谈判的部分关键,很可能就在这些卷宗里头。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顾景之默默地合上卷宗,整个人斜靠在椅背,脑海里慢慢分析着卷宗里的内容。 表面上看,这些卷宗倒是没什么问题,每一场战役的经过写得也算详细。 若只是简单的来看,只会让人觉得,离月那位大皇子……也就是萧离,领军能力很强,北离的大将军吴天耀,竟然在他手上从未赢下哪怕是一场战争。 从卷宗记录来看,北离与离月国的战事,不管输赢都显得非常符合逻辑。 可关键就在于吴天耀。 这位北离大将军和离月国不少将领乃至皇子都交过手,从未有过败局,不管遇到多么凶险的战局,这位用兵以奇、险着称、有着当世三大名将之一的吴天耀,总是能够在最后翻盘。 结果遇到萧离之后,他无敌的神话就开始破灭。 似乎是吃透了他的用兵之道,萧离与吴天耀交战,识破吴天耀计谋的频率高达八成。 导致于吴天耀最后不敢再用奇、险之策,而正面战场上,北离军的战力又的确不如离月国。 故而数年来,北离败多胜少,继而丢掉了三州之地,如此也让萧离有了吴天耀克星的名头。 之所以没有让三大名将变四大,只是因为这个离月大皇子并没有和其他两大名将交手。 且,萧离也并没有指挥过大规模的作战经历。 当世三大名将,两个在北离,一个在大夏。这些人除了各自交过手,互有胜负之外,还指挥过超过三十万人以上的大规模战役,并且战而胜之。 这样的战绩才有资格成为天下名将之行列。 纵观整个天下,近五十年来能够达成这种条件的,北离的吴天耀和南宫守义,大夏则是当朝英国公李晟和夏帝。 只是夏帝位列至尊,故而不被列入天下名将之列。 换句话说,一个在军事上,连夏帝都得谨慎应对的名将,竟然被压成这模样。 即便萧离天资不凡,可一个擅长奇、险用兵之道的将军,最擅长的就是出人意表,这战怎么可能打成这德性? 最主要的是,昨天和萧离短暂的接触下,顾景之并不认为萧离的性格具备这种能力。 毕竟这段时间和夏帝接触,夏帝的雄才伟略他多少还是有体会的! 当然了,到底是故意这样还是本性如此,就有待继续接触。又或许这位北离大皇子背后有高人指点,这些都有可能。 也正是因为和北离交战屡屡建功,原本只是庶出的离月大皇子,在离月朝内,他的声势竟然压住了被人一致看好的三皇子萧言。 如果北方战局存在猫腻,那这场谈判的胜负,就不在谈判本身了。 顾景之不会对事情轻易下结论,通过角色代入法来侧写事件本身,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吴天耀在里头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让北离有着第一剑手之称的观沧海跟随使团,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萧离离开北方战场,主动出使大夏,目的自然是为了破坏大夏和北离结盟,可他又打算用什么样的手段亦或者条件? 如果他身上真有猫腻,那么之前内卫府说的,这位北离第一剑手是吴天耀派来保护百里公书……恐怕只是假象。 一位顶级的剑客到底有多强,顾景之目前还没有什么概念,有这样一位剑客在身边,诚然,安全问题确实有了很大的保障。 但是剑客嘛……除了保护人之外,杀人也是一把好手。 这位北离第一剑手身在北离使团,那位离月大皇子又是否知晓呢? 看来,得尽快的见一见他们,起码得探探他们二人的底才是。 第35章 两国都想试探大夏的态度! 天边逐渐大亮,顾景之瞧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门外曲飞烟恰时推门进来,看到卷宗已经整理好,放在了一旁,她默默地收起卷宗。 顾景之懒洋洋地说道:“让内卫府多调派人手,重点监视观沧海,另外,离月大皇子的驿馆周围,也要多派人手,不能有失!” 曲飞烟手上动作一滞,她那双清冷的眸子看向顾景之:“你担心北离会刺杀离月国皇子?” “百里公书兴许不会,不过别的人就难料了!” 顾景之揉了揉自己脸颊,说道:“别以为这里是我朝京都就可以掉以轻心,事关国运之争,敌人的手段穷出不尽,稍稍一个疏漏就可能酿成大错!” 他担心的不仅仅是两国的手段,大夏内部同样有可能。 毕竟大夏内部本就政见不一,其次,负责这次使团工作的又是太子。 即便是太子只是明面上的正使,可只要他是,那些个皇子要搞点什么手段,同样可以打击到那位太子哥。 而他这位副使,不用想,肯定是背锅的主要人选。 曲飞烟神色如常地收拾着卷宗,心里却默默地将顾景之的话记下。 如果说开始她对顾景之的态度有些随意,那么见到夏帝金牌之后,事情的严重性就截然不同,她对顾景之的态度也不敢再随意敷衍了。 默默地收拾好之后,还没等她出门,身后便传来顾景之的声音:“通知一下,下午我要去见一见两国正使,另外,出去把门带上!” 一晚上的时间,大脑不停地运转,饶是他精力旺盛,也不由得有些疲倦。 曲飞烟听了他的话,心下微微有些着恼,不过却也没说什么,乖乖地离开后还把房门拉上。这一幕,恰好让准备喊顾景之起床的老黄看得一愣一愣的! 曲飞烟看到老黄那怪怪的延伸,眼睛一瞪,随即扬长而去。 老黄缩手缩脚地在顾景之门前徘徊了一会,忽然露出一个‘懂了’的眼神,随即乐颠颠地出门买菜去了! …… 顾景之在调查两国使团的同时,百里公书和萧离也同样在调查顾景之。 无他, 顾景之这个在大夏还不到五品的小官,给他们的印象太过深刻了,这样的人还被作为使团接待副使,若是不调查一番,他们又怎会放心? 大夏有暗谍在北离和离月,两国同样有暗谍在大夏京都。 经过一番折腾,顾景之的资料也摆在了两国正使的案头。 百里公书拿着自己暗谍收集回来的资料,类似身世什么的,倒是平平无奇,毕竟他顾家子的身份,本就没多少人知道。 后来夏帝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让内卫府对他身份又做了修饰,导致于这份情报上看起来,就是个寒门子弟嘛! 倒是大夏状元和秘书郎这个官职,百里公书看了顿感惊讶。 大夏建朝二十年,可秘书郎这个官职却还是第一次有人领,这可是皇帝身边的近臣。 可即便是有这重身份,也不至于被任命为副使啊,以他的眼光来看,这其中……要么是夏帝有意让自己身边的这位近臣立功,要么就是这位秘书郎有着他人替代不了的作用。 如果只是前者倒也罢了,毕竟从他在城外面对两国使团的气魄来看,这的确是极为难得的人才。 可如果是后者,那就得小心了! 恐怕大夏有着别样的目的。 百里公书想了想,忽然说道:“本相让你们送的礼,都有安排下去吗?” 北离使团内一个礼部官员说道:“相爷,都已经安排好了!” “唔……” 百里公书手上细细地摩挲着那张写着顾景之资料的纸,想了想,说道:“再备一份厚礼!” “这……礼单该如何准备,还请相爷示下!” 礼部官员有些捉摸不定,按照百里公书的意思,这份礼单肯定是给顾景之准备的。 只是他们这次准备的礼单,几乎都是送给大夏皇子和一些重臣的,却没想到如今蹦跶出来个六品官,这礼单可就不好准备了。 百里公书想了想,正想开口拟定礼单,却听门外有人进来道:“相爷,大夏副使的顾景之大人,言明下午要拜会相爷!” “哦?” 百里公书目光一闪:“是单独拜会本相,还是萧离那也会去?” “同时拜会!” 同时…… 百里公书想了想,然后挥了挥手示意来人下去,然后朝着礼部官员道:“礼单的事先不急,晚些见了那位秘书郎再说!” …… 同样一幕也发生在萧离那边,得知顾景之要来拜会,这位萧皇子脸上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还没这么被一个从六品的官员这么怼过呢。 昨天的事细细想来,他几乎全程被人拿捏,嘴仗没打赢,就连最后……人家都直接说了,你要来就来,不想来就回。 考虑到离月国的目的,他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这不,到现在还没消呢! 听到顾景之要来拜会,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把丢掉的场子给找回来。 这时,他随行的副使问道:“殿下,方才在百里公书那边的探子来报,北离给大夏的皇子还有重臣府邸都送了礼,你看咱们……” “送!” 萧离大手一挥,冷笑道:“大夏开国不过二十载,这官场就贿赂成风,若是区区财货能换取疆域千里,再多那都是值得的!” “大夏的那位副使呢?” “他?” 萧离鄙夷道:“区区从六品……罢了,看在他是副使,随便备些!” “诺!” 副使虽然觉得这么轻视顾景之不太好,不过自家这位大皇子才是主事人,他也不好过多反驳。 礼单的事安排好之后,萧离问道:“咱们在大夏京城里的谍子,可曾探听到,大夏究竟偏向于何方?” 老实说,虽然共击北离,平分北离土地的话,虽然听着诱人。 可大夏也不是傻子,他们在北方优势不如离月,肯定也不会相信离月会真这么大方,所以…… 大夏的态度尤为重要,这关乎他们离月未来的国运,由不得他不慎重。 第36章 细狗,你行不行? 对于大夏的态度,副使犹豫了一番,说道:“潜伏在大夏的谍子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臣以为,殿下倒是可以拜访一下大夏宰相宋璞!” “宋璞?拜会他?他能给咱们答案?” 萧离有些不敢相信。 副使说道:“殿下,根据咱们掌握的情报来看,宋璞与大夏太子关系并不算好,然而,关乎三国之邦交,大夏皇帝也不可能不询问宋璞的意见。” “如今大夏正使是大夏太子,这足以说明,夏帝很可能没有采纳宋璞的意见。” “殿下若是上门拜访,那位宰相若是表现得比较冷漠,那说明他是倾向与北离结盟,可如果他是倾向我离月,自然会对殿下客气一些,甚至着还可能透露出大夏皇帝的态度!” “嗯?” 萧离闻言顿时就醒悟过来,他抚掌笑道:“不错!这个宋璞倒是个合适的人选,那就这么定了,晚些就有本皇子带着礼单直接上门拜会!” “……” 副使迟疑道:“殿下,只怕此事不妥?大夏副使已经言明拜访……毕竟他才是负责使团一切事务的主事人之一,若如此薄待,恐怕不妥!” “怕什么?” 萧离不屑道:“就说本皇子早就和夏相宋璞约好了,要怪只能怪他来得太慢!” 作为一国皇子,心中自然有自己的傲气。 更何况顾景之只是私人拜会,并没有拉着使团一起,他就算有心敷衍,也算不得失礼。 当下最重要的,还得是探明夏朝的态度最为要紧。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三方博弈已然开始。 …… 顾景之一觉睡到中午吃饭时间才起床,简单的洗漱之后,他一脸清爽的走到桌前。 饭桌上老黄已经弄好了饭菜,顾景之招呼一声,主仆二人便围着桌子吃着饭。 老黄一脸暧昧地给顾景之盛了一碗汤,笑道:“公子,你昨夜劳累了一晚上,喝完汤补补身子!” 顾景之伸手接过碗也没多想,自己这老仆本就很关心他日常饮食,平日里他晚上偶尔加个班什么的,第二天通常都是这样。 只是,这汤才喝了一口,他忽然就发现不对! “老黄,你这汤里都加了什么?怎这么大一股药味?” 顾景之用勺子拨弄了一下汤碗,好家伙,老母鸡炖老鳖,还加了一些滋补的药材,顿时调侃道: “好你个老黄,嘴上说着给公子我进补,却都是这些大补之物,难不成你这岁数了,还想找个婆娘?” 他和老黄名义上是主仆,可吃穿用度上,吃是一样的词,穿着上顾景之会体面一些,毕竟已经入朝为官了,这打扮上自然得讲究一些。 老黄听了,连忙摆手:“公子,老黄我都这把岁数了,哪会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不是给公子你准备的嘛!” “我?” 顾景之不屑道:“老黄啊!不是公子我说你,就公子我这体格,需要吃这些大补的东西!” “这,这……” 老黄脸上顿时暧昧起来,他小声说道:“我今早瞧见曲姑娘大早从公子你这出来,公子你又睡到这时辰,就去找明仁堂的明大夫问了问,他给老黄推荐的……” “啥?” 顾景之直接傻眼了。 感情这老黄以为他和曲飞烟…… 卧槽。 顾景之眼睛一瞪:“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老黄,现在也学会编排你家公子了是!来,这碗你的了!” 他将自己面前的汤碗摆在老黄面前,说道:“今天这一大盆,公子我赏你了,一滴都不许给浪费!” “……” 老黄当即着急了:“公子,这,这,这……老黄都这岁数了,可消受不起啊!” “没事,大不了公子我出钱,给你找一门媳妇儿,这个年龄偏大一些的黄花闺女不好找,不过小寡妇什么的没问题,要是给带个崽子啥的,正好以后给你老黄当后人!” “……” 老黄顿时麻瓜了:“公子,这不成啊!” “有什么不成的,你要真找得到,公子我说话算话!” 顾景之眼睛一瞪。 他娘的! 公子我为了公事,加班加点熬了一夜没睡,合着你老黄竟然还编排上了,他拿着勺子又给汤碗里加了一勺汤:“快,趁热喝!” “公子,这是给你准备的,老黄我不……” 主仆二人争执间,却见曲飞烟从门来走来,看到主仆二人你一手我一手的推搡着一碗汤,清冷的目光竟神奇地带着一丝丝好奇:“你们……” 老黄见他过来,当即起身道:“曲姑娘,这……” 他指了指顾景之又指了指桌上那碗汤,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曲飞烟走了过来,端起那碗汤闻了一下,顿时皱起眉头,她看向顾景之,有些狐疑地说道:“好好的怎么吃这般大补之物?” 她虽然没看汤里的东西,不过闻到里面的药味。 似乎都是一些滋补的药材。 她那狐疑的延伸,顾景之看了当即炸毛:“你看什么看,这是老黄的,又不是我的!” “……” 曲飞烟看了主仆二人一眼,随即眼中甩过一道鄙夷的目光。 那眼神像极了在说…… 细狗,你行不行? …… 顾景之换上一身衣服,慢悠悠地在大街上走着。 瞧着天上挂着大大的太阳,心里顿感草率了,六月的天已经热得不行,他一身武艺也没有到达寒暑不侵的地步。 “看来得弄个马车了!” 要说男人嘛,烈马肯定是首选,可他要是骑着马在街上逛,指不定就要被参上一本。 穿越至今,他一门心思都想着提升自保能力,钱都让他给基本吃没了。 主要,他这一年的俸禄,加上杂七杂八的一起,二百两左右的样子,关键他一直得用百年野山参入药,这玩意儿放这个时代也不便宜。 所以马车这玩意儿一直就没有。 好不容易来到驿馆,被驿丞告知离月大皇子带着人出门去了,看样子像是去拜访人。 顾景之想了想,倒也省得纠结他先去见谁,现在的没得选了,他径直去往了北离使团居住的小院。 第37章 百里丞相,和你合作似乎没啥好处啊…… 驿丞虽然没说,不过顾景之大概也知道这货估计去‘跑关系’了! 兴许是人年纪大了不爱走动,又或者是觉得‘跑关系’没什么用,百里公书倒是在驿馆内看书。 得知顾景之到来,他倒也做足了面子功夫,将顾景之迎入驿馆内之后,便热情地招呼道:“早先竟然不知顾副使乃夏皇陛下身边人,多有失礼,还望海涵呐!” 顾景之当即笑道:“百里大人乃一国之相,在下区区六品,能有幸一见已是万分荣幸了,何来失礼之说!” “呵呵,自古英雄出少年,顾副使方入朝,便得夏皇陛下信重,未来定是前途无量!” “哪里哪里!” 顾景之笑呵呵地应承着。 虽然对这些虚伪客套厌烦之极,不过官场就是如此,他也不得不耐着性子。 二人好生客套了一番,百里公书笑问道:“今日得知顾副使要来,本相着实欢喜,未知顾副使所来何事?” “倒也无他,就是想着我大夏与北离风土人情各异,却不知百里丞相是否习惯!” “哈哈!” 百里公书笑道:“大夏人杰地灵,水土丰茂,居住起来倒是颇为宜人。” “呵呵,百里丞相习惯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都端起茶杯静静地喝着茶。 百里公书笑眯眯地看着顾景之,说道:“顾副使此来,除了担心本相是否住的适应,想必还有别的是要问的?” “哎呀!” 顾景之一拍脑袋,装作恍然大悟道:“我与宰相大人一见如故,差点忘了正事!” 百里公书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点破,反而笑着说:“如此,本相便洗耳恭听了!” “是这样哈!” 顾景之说道:“贵国与离月国目前处于交战状态,今次又同时南下出使我朝,在下只是希望这段时间,我们三方能够相安无事!” “哈哈!本相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就这个啊!哈哈……” 百里公书笑道:“顾副使却是多虑了,本相已经上了年纪,却不如离月那位大皇子年轻好动,这不,听说他方才匆匆去往贵国宰相宋府拜谒……” 这老家伙笑眯眯地暗示了一番。 顾景之当作没听懂,笑道:“百里大人和萧皇子来我大夏本就是为了国事,我朝宰相大人协助陛下主理朝政,萧皇子拜访也是无可厚非的嘛!” 百里公书见他不上当,心下暗骂一声小狐狸,随即笑道:“顾副使言之有理!” 两人又是笑着客套一番,然后一会讨论一下茶艺,一会又是书法绘画,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 顾景之肚里憋了一肚子水,可二人心中虽都有着算计,可谁都不开口,硬是这么耗着。 好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通报,说是萧离回来了,顾景之听闻,当即心下一转:“今日与百里大人相谈甚欢,不过眼下公务在身,不如下次再叙?” 百里公书听闻,当即眼中有了一丝着急。 这萧离去了宰相府一趟,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消息,他陪着眼前这小狐狸干耗一个时辰,却什么有用消息都没得到。 若是萧离快他们一步,说不得在后面的谈判里,他们一步慢、步步慢。 想了想,百里公书一咬牙,直接问道:“顾副使,本相心中倒是有些疑问,不知顾副使能否解惑?” “哦?” 顾景之好奇道:“竟然还有百里大人不知道的?” “呵呵!” 百里公书心下暗骂一声,然后笑道:“我北离派遣使团来到大夏,想必其中缘由顾副使早就了然了?” “不错!” 顾景之老实巴交地点头道:“我朝陛下已然知晓,只是这陛下还未召见,百里大人也不曾递交国书,故而在下也未敢谈及啊!” “哈哈,原来如此啊!” 百里公书大笑一声,然后问道:“却不知顾副使能否给本相透露一二?” “这……” 顾景之佯装迟疑,随后装作疑惑道:“在告知大人之前,在下倒是也有一个疑惑想要请教!” “顾副使但说无妨!” “嗯……” 顾景之想了想,问道:“在下着实有些好奇,贵国的吴大将军,号天下三大名将之一,缘何数年来与离月国交战,竟……” “屡战屡败是?” “这个……在下说话比较直,还望百里大人莫怪!” “无妨!” 百里公书幽幽一叹:“事实上本相也不得而知,只是观其战报,却也算合乎情理,兴许是北离的萧皇子身后有高人指点?” “呵呵!百里大人说的这点,在下倒也猜测过,当下倒是没有什么结果,不过有一点却是要问一问大人……” 顾景之说道:“若是我朝与北离合盟,北离当真就能打过离月国?” “顾副使既然问得直接,那本相也直言了,这已然不是打不打的过的问题了,而是必须得打过!” “百里大人好气魄,只是依在下看来,若是与北离合盟,我朝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啊!” 顾景之皱眉道:“我朝虽与北离接壤,却不过一县之地,且多是山地并不利于骑兵纵横,离月根本奈何不了我朝!” “若是我朝出兵,即便是灭了离月国,我朝也拿不到什么好处!如此空耗国力,百里大人以为朝中能答应否?” “顾副使此言差异!” 百里公书脸色凝重道:“若是我北离不存,离月势必觊觎大夏国土,唇亡齿寒的道理,顾副使不会不明白?” “呵呵!百里大人说笑了!” 顾景之笑道:“你我两国边境对峙也有十数年之久,然而贵国都未能跨过我朝边界,区区离月小国又如何能行?” “这……” 百里公书脸色一变。 如今大夏毕竟建国不久,国力蒸蒸日上,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大夏所有人都这种心态,认为离月根本不会危及到大夏安危,这样一来,他可就没有半点优势了! 顾景之瞧他脸色,继续说道:“相反,若是我朝与离月合盟,共击北离,即便与离月共分北离疆土这句话不现实,总归能拿回北方十州之地?” “百里大人,一个看不到任何好处,一个好处摆在眼前……依你之见,我朝该如何选择呢?” 第38章 ‘狗腿\’味儿十足的顾景之! 好处…… 百里公书忽然醒悟过来,这顾景之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好处二字。 他瞬间恢复淡然之色,笑道:“顾副使既然说到好处,无非也就北方十州领土,只是……难道与离月合盟,贵国就一定能得到你们想要的?” “也不一定非要合盟嘛!” 顾景之耸了耸肩:“你们的吴大将军被人克制得死死地,假以时日,为了防线不失,想必你们定然要调集南方大军北上?” “……” 百里公书嘴角一抽。 坐收渔利啊!原来大夏竟然打着这个念头。 不过想到吴天耀近年来的战绩,即便是他也颇为头疼,如果按照往年情况,北离也未必就能挡住离月国。 如此一来,若是双方交战日久,国力难免下降,届时两国两败俱伤之际,大夏若出兵,只怕那十州之地依旧难保! 若只是丢了那十州之地,虽然心疼,却也不会伤及北离要害,关键就是,战争打到那个程度,北离怕是离亡国不远。 “顾副使,本相冒昧地问一句,这便是大夏的态度吗?” “不不不!” 顾景之摇头:“在下只是副使,今日你我两国又还未正式谈判,所有的言论都不能作数!” “……” 若非顾及仪态,百里公书真想一巴掌甩死他。 他娘的,在这和老子说了一堆,最后你丫的来一句‘个人言论不代表任何立场’的话,这不是耍猴玩嘛! 顾景之瞧着百里公书一脸憋屈的样子,心下暗爽,脸上却装作焦急:“百里丞相,这萧皇子既然回来了,那在下就不多做停留了,要不然上面责怪下来,这慢待使臣的罪名,在下可就担待不起了!” 百里公书张了张嘴,有心再说两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无奈地拱手道:“如此,本相就不留顾副使了!” 说着还站起身,似乎要送一送的架势,顾景之见状连忙说道:“留步留步!在下改日再找百里丞相讨教学问!” “……” 顾景之从百里公书这里出来,守在门口的驿丞连忙走了上来,小声道:“大人,方才离月皇子说,他今天有些累,让您……” “怎么?两国邦交岂是他不愿见就不见了?” 顾景之眼皮一翻,回头看了一眼百里公书的房间,想了想,小声道:“离月皇子拒见的本大人之事,谁问起都别透露半个字,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呃?” 驿丞有些不明白,不过还是小声应答:“大人放心,下官绝对不透露半字!” “唔!” 顾景之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记住咯,两国邦交大事,任何的只言片语都可能导致外交战线的失败!” “大人放心,下官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只是替离月皇子来请大人您的!”驿丞当即领会。 顾景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悠悠地朝着离月使团下榻的驿馆走去。 …… 不多时,顾景之在离月使团的人带领下,来到了萧离的房前。 门被敲开,萧离不耐烦地打开门,看到一脸笑眯眯的顾景之,当即黑着脸:“顾景之,本皇子说了……” “说了不想见本使对?”顾景之笑眯眯地推开门,大步跨了进去,然后笑道:“怎么,离月国陛下交代的任务,萧皇子这是打算草草了事?” “你……” 看到顾景之这般肆无忌惮,萧离当即发怒:“顾景之,这里是离月使团!” “知道知道!” 顾景之没所谓地甩了甩手,自顾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大皇子若是不想让北离使团看出你我不和,最好还是关起门来说话!” “哼!” 萧离冷哼一声,不过还是关上门,看到悠哉悠哉喝起了茶的顾景之,当即冷笑道:“难道说顾大人想过与我北离合盟?” 哦? 顾景之当即从这话里就听出了别的味道。 从逻辑上判断,这位萧皇子似乎知道他的倾向了…… 宋璞,你个老货不讲武德啊! 顾景之心下一转,笑道:“萧皇子,在下请教一个问题!” “有屁就放!”萧离似乎对顾景之没有半分耐心。 眼前这一脸贱笑的玩意儿,先是在城门口落了他的面子,最后又从宋璞那得知他向夏帝提议,不与离月合盟,反而要联合北离一起攻打他们离月。 夏帝让这人做副使,瞎子都能看出其中意图。 萧离的不礼貌,顾景之却一点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说着:“萧皇子觉得在下和我朝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哼!本皇子才没这个闲心理会你们大夏的杂事!”萧离依旧抽着一张脸。 顾景之还是笑眯眯地说着:“我区区从六品,却有幸接待皇子这样的贵客,萧皇子以为这又是为何?” “啪!” 萧离重重放下茶杯,怒骂道:“你此来如果是为了在本皇子面前炫耀你在夏皇面前的荣宠,我想你可以走了!” “……” 顾景之嘴角一抽。 他奶奶的,这狗屁皇子就这脾气,怎么打赢吴天耀的? 算了,懒得和他计较。 顾景之淡淡的说道:“不瞒萧皇子,本使乃太子殿下的人!” “???” 还他娘的在这废话呢? 萧离听闻,正想发脾气,可念头一转,忽然就嗅出其中味道,他连忙冷静下来,双眼微眯:“顾副使这话……似有别的含义啊!” “唉!” 顾景之佯装叹息:“我家太子殿下与宋相向来不亲近,有些话自然不能明着说了!萧皇子明鉴,哪怕是在下这等不懂武事的文官,都知道与离月合盟有着数不尽的好处,又岂会帮着与我大夏有怨的北离呢?” “哦?” 萧离眼睛一眯,手上不断地把玩着手上茶杯:“那顾副使实则是愿意与我离月合盟了?” “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 顾景之一拍大腿:“这送上门的功劳,我家太子又岂会不要?只是宋相深得我朝陛下信重,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罢了!” 说着又是重重一叹。 萧离目光闪了闪。 这夏朝内部,丞相与太子不和,在北离和离月朝堂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如果顾景之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可能! 第39章 鬼糊弄鬼!都是逢场作戏…… 不过萧离并没有全信。 毕竟宋璞口中,顾景之这小子鬼得很。 而且,一个能在夏帝跟前呆上几个月的人,又岂能是易于之辈? 他微微笑道:“既然顾大人也觉得与我离月合盟有益,缘何城门口却……” “却落了皇子的面子对!哎呀……” 顾景之一拍大腿,起身拱手道:“在下给皇子赔罪了!这不做戏要做全套嘛!您想啊,要是在下表现得太过热忱,这让人瞧出点什么,这……” 萧离听了,只是不置可否地笑道:“可谁又知道顾副使不是假戏真做呢?” “皇子殿下可就误会在下了!” 顾景之苦着一张脸说道:“在下在朝中无依无靠,就指着功劳往上升,这……在下就是太想进步了!” “……” 萧离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神情也颇为高傲道:“罢了!本皇子接受你的赔礼!” “那真是太好了!” 顾景之当即称赞道:“大皇子不愧是能击败天下三大名将之一的人物,若非有这等胸怀,又岂能屡次识破那吴天耀的计谋!当真是让在下佩服不已……” “唔!” 萧离很是受用地瞥了他一眼,倨傲道:“既然顾副使也认为与我离月合盟有益,却不知贵方准备出兵多少……与我共击北离啊?” “这个……” 顾景之窘迫道:“皇子殿下,这个……一来在下人微言轻,又不懂兵事,这等大事都是太子殿下操持,在下却是不知!” “不知?” 萧离眼睛一瞪:“既然一问三不知,那本皇子要你何用?” “这个……皇子殿下,两国邦交无小事,在下毕竟是大夏副使,今后倒是可以给您探听探听一下消息!” “哦?” 萧离眼睛一亮,这听着倒是有点意思啊! “那本皇子就等着顾副使的好消息了!” 说着,他端起茶杯,一副送客的样子…… 顾景之却端起茶杯和他一碰:“在下以茶代酒,庆祝你我两国合作愉快!” “……” 萧离嘴角一抽。 他娘的,你大夏不是礼仪之邦吗?老子这端茶送客的意思你没瞧明白? 不过,顾景之到底是大夏副使,他有些话却不能明着说,这小子毕竟得夏帝和夏朝太子看中,也罢,就对他客气一点! 萧离强忍着无语,喝了这杯茶。 顾景之当即打蛇随棍上,说道:“皇子殿下,我朝陛下估摸着这两日就要召见使臣,到时候还得麻烦皇子殿下您多美言几句……” 瞧着顾景之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萧离心下嗤之以鼻,嘴上却说道:“放心!大夏有顾副使这样的人才,本皇子相信我们合盟一定会非常愉快的!” “那是那是……” 顾景之丝毫不吝啬马屁,什么未来之一国雄主啊,什么天下第一名将,什么打败天下无敌手……总之,怎么肉麻怎么来。 萧离虽然鄙视顾景之为人,不过这一通马屁下来,整个人也有点晕乎,竟然还留下顾景之吃了一顿晚饭才走! 饭后萧离笑眯眯地将顾景之送到房门前,门一关上,两人同时变脸! 顾景之:“麻蛋!就这草包,还他娘的能打败吴天耀?要没点猫腻老子信你个鬼!” 萧离:“麻蛋!大夏官员都这么没骨气的吗?说起话来听着都肉麻……不过也很爽!” “……” 一转身,顾景之脸上带着笑,乐呵呵地离开了驿馆! 你当他为何? 瞧瞧躲在某个角落里的人就知道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人肯定是北离的眼线了! 顾景之一脸惬意的走着,一直到了大街上,他笑意才慢慢收敛。 …… 顾景之回到家,想了想,他又坐到了书案前,拿起笔就开始写了起来。 不多时,他放下笔然后找到曲飞烟:“这封手书你让人转交天枢大人,就说是呈交陛下的!” 如今天色已黑,宫门已经关闭,他要是这会拿着令牌往皇宫跑,多少就有些不懂事了!不过天枢是内卫府统领,他转交倒是没多大问题! 曲飞烟看他这么晚了还往宫里传信,也不敢耽搁,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身出了门去。 不多时,顾景之的手书就落到了夏帝手上,夏帝只是打开一看,随即就皱起了眉头。 手书上写的是他今天试探北离和离月两国使臣的事,尤其重点说了一下那位离月大皇子,并推断出北离和离月两国之间的交战,可能存在问题。 夏帝想了想,他将手书递给天枢:“这是顾景之的推断,以你的角度看看,其中是否有这种可能?” 天枢好奇地接过手书看了起来,不多时,他脸色一变。 “陛下,昨夜小顾大人要我内卫府调出北离和离月近年来的战报,如果他今日试探无误的话,那么其中可信程度高达八成!” “八成……” 夏帝拧着眉头在御书房里来回走动着。 顾景之推测,萧离此人虽然有着一定的领兵水准,可如果说他善于识破各种奇险之策,显然不太像。 故而他推测,要么是吴天耀早就与离月合谋,要么就是背后有高人! 天枢想了想说道:“陛下,根据内卫探子探查,这数年来,萧离身边并无这等神秘人存在!” “那就是说,这其中就存在两种可能,要么是吴天耀与北离合谋,要么就是萧离深藏不露,今天只是陪着顾景之演了一场戏?” 夏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要说这北离和离月的战报,他也是仔细分析过的,以他的眼光来看,吴天耀的那些个用兵方略,即便是他都未必能识破。 不愧是善用奇兵和险计的人。 而萧离则表现得更加恐怖,竟然识破吴天耀计策高达八成! 即便是有些计策不能当场识破,在面对奇兵突袭之际,也能快速做出应对。 如果是后者,那北离可能就真的岌岌可危,而北方两国的态势,直接关乎到大夏此次谈判能否获得直接的利益。 “天枢!” 夏帝忽然开口道:“此事万不可大意,你让内卫赶紧探查,一有消息即可传回国内!” 由不得夏帝不上心,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北方两国战后,都直接关乎到整个大夏的利益。 第40章 宰相大人好人啊!我要废相,他还帮我…… “陛下!” 天枢忽然迟疑道:“若是那位大皇子真这么草包,这北离上下难道就丝毫不能察觉?” 夏帝默然道:“北离和离月,虽分属两国,可他们的皇室都是萧氏分出来的,有些个文武心生不轨也不足为奇,毕竟不管谁坐了那个位置,都是萧氏的人……” “可如果吴天耀身上有问题,想必北离的校事府问题也不小!” 校事府,是北离如同大夏内卫府一样职能的机构! 若是这样的机构出了问题,那可就不得了了! 天枢听闻,当即说道:“臣马上传信两国探子,亲自探查此事!” “唔!” 夏帝想了想,说道:“不光是探查两国军方,校事府也要着重探查!” “诺!” 天枢拱手一拜,随即离开了御书房! …… 次日,得夏帝召见,百里公书和萧离先后抵达武英殿。 只是涉及邦交之事,却不能同时接见,百里公书抱着国书,率先来到殿上,一番参拜之后,百里公书双手捧着国书: “大夏皇帝陛下,外臣此次出使大夏,一则共叙两国之情谊,二则是希望与大夏结盟,共结两国之好,一应细则皆在国书,请大夏皇帝陛下御览!” 夏帝的随侍太监颠颠地走上前,双手接过国书呈交给夏帝。 夏帝打开一边看着一边说道:“你我两国倒是有些时日没有来往了,却不知你们离皇想要怎么结两国之好啊?” 百里公书还未答话,大夏朝臣这边就有人跳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我朝与北离,并无结盟之必要,我朝与离月国接壤之地,我朝乃上国之邦,素来讲究礼仪,离月国与我朝并无嫌隙,若是就此出兵,师出无名啊!” “是啊!陛下!无故兴兵致使天下刀兵四起,生灵涂炭,此非圣君所谓!” “臣附议……” “……” 夏帝瞧着下方群臣蜂拥而上,脸上不虞之色一闪而逝,转而笑道:“贵使,你看……朕都还没说话,我朝百官都不乐意了!看来与尔等合盟共击离月……甚是不妥啊!” “大夏皇帝陛下,若是贵我两国结盟,两国可在边境开通互势,互通有无……” 自打昨日顾景之给了答复之后,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只是他个人想法,不代表朝廷。 不过却也点醒了他! 如果只是给出一些可有可无的,亦或者是未来可能发生的……诸如离月狼子野心怎么怎么,估摸着是无法打动夏朝。 尤其是顾景之从萧离那离开后,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酒味,不难看出两人相谈甚欢。 不然凭着城门口那一番,没将顾景之直接赶走,那都是礼貌了! 只是…… 这实际的利益嘛! 思来想去的,大夏最缺的无外乎战马,若是开通互市,让夏朝有途径购买战马,想来他们是会心动的! 虽然长此以往会增长大夏的实力,可这也是不得已之举。 相比国运之争,区区战马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再说了,涉及战马的交易完全可以控制嘛!只要他们彻底收拾了离月,解了边境之危,到时候在取消互市也是可以的。 先给大夏一些甜头,到时候赢了国战,北离和大夏边境恢复日常,他们难道还有本事打进北离境内? 听到互市,夏帝眼中透出一抹笑意,然后不动声色地问宋璞:“宋卿,你是我大夏的宰相,依你看……这北离互市之意如何?” “陛下!臣以为无需这般麻烦!” 宋璞说道:“我等若是与离月合盟,共击北离,届时收复北方国土,这上好的养马之地便有了,何需花费钱银购买?” “这……” 百里公书脸色大变,他开始只是以为顾景之这等小官看不清局势,万万没想到大夏的宰相也是如此! 他说道:“夏相之言大谬,方才我听贵国大臣言,大夏乃礼仪之邦,不兴无名之师……” “却是如此!” 宋璞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朝与离月一无嫌隙二无世仇,然而你北离则不然,先是占我十州之地,后又在边境挑衅,致使两国交兵!前事不忘,自然师出有名!” “那十州之地,乃云国大将赵钟离投效我朝……” 宋璞冷哼一声:“赵贼乃叛臣,这等弑杀君父屠戮皇族之辈,北离当将之驱逐出境才是,怎可接纳?相反,云国归顺我大夏,其文书加盖云国国主大印,北方十州之地就该是我大夏疆土!” “我大夏顺天应人,讨伐北离,收复失地,有何不可?” “……” 百里公书傻眼了! 夏帝瞧见这一幕,也乐得如此! 这宋璞说得越是过分,顾景之那边谈判就越加顺利,更何况宋璞还是大夏宰相,他的话……分量可不一般啊! 夏帝总算明白当初顾景之为何防着宋璞。 要是当初把一切都给抛出来,宋璞又怎么这么配合? 不过,到底是一国丞相,夏帝也不愿百里公书难堪,他开口解围道:“贵使,此事兹事体大,你也看到了,我朝大臣群情激奋,三言两语怕是说不通!” “大夏皇帝陛下……”百里公书拱手一拜,还想再争取一番。 夏帝却摆了摆手:“贵使!朕已下诏委派了正副二使,全权负责此事,贵使若有什么想说的,倒是可以与他们商谈!来呀……召离月国正使……” “……” 百里公书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喟然长叹一声,行了一个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没走多久,迎面就看到萧离往大殿里走来,临到他身边,还倨傲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才错开身没多久,就听见这货高喊道:“离月国正使萧离,拜见大夏皇帝陛下……” 然后,还没等夏帝开口喊平身,这货就开始瞎咧咧:“大夏皇帝陛下,小王入殿之前还在想,能善用贵朝顾景之大人这般人才的君王该是何等的英伟,今得见大夏皇帝陛下圣颜,小王总算明白了……” 夏帝:“???” 百里公书:“???” 宋璞:“……” 宋璞忽然有种被人背刺的感觉。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昨天还在本相府邸当面痛骂顾小贼呢!今天就赶着来拍马屁了! 好好好! 不讲武德是? 第41章 搅弄风云,浑水摸鱼 宋璞脸上就像是吃了苍蝇屎一样恶心。 夏帝还有太子等一干朝臣听了,也都有些错愕。 尤其是太子,他是知道内幕的人,却没想到这离月大皇子,入朝就对着顾景之一顿猛夸,着实让人感到意外啊! 对顾景之有了一定了解的夏帝,心下一转就知道顾景之肯定玩了什么手段。 他笑呵呵地问道:“想不到我朝秘书郎竟能得贵使青睐,想必贵使此行,甚是满意啊!” “大夏皇帝陛下,小王一介武夫,向来欣赏饱学之士,顾副使这等能臣干吏,当真让人倾慕不已啊!” 萧离似乎很有盟约精神,嘴上逮着顾景之就是一顿夸。 心里却不屑道:“哼!你大夏多几个这样的马屁精,来日我离月灭了北离,再挥兵南下,到时候你大夏朝堂尽是这等溜须拍马之辈,看你拿什么抵挡!” 夏帝听着萧离一通又一通的马屁,脸上虽然笑开了花,心里却不以为然。 顾景之什么样人,他难道不清楚? 尤其是顾景之的全盘计划他都知道,加上这离月皇子拜访宋璞的事,根本就瞒不住人。 他还就不信顾景之没有什么对策。 不过这离月皇子越是高调,对于大夏接下来的计划就越是有帮助,夏帝不厌其烦的和萧离聊着。 宋璞在一边看着,心下一直犯嘀咕。 难道皇帝和太子,还有那个乳臭未干的顾小贼……他们当日在御书房是联合起来演老子的? 故意将离月说成狼子野心,实则就是不想让他接手使团外交事宜,然后一转眼就将这功劳让给了太子? 宋璞淡漠地看着夏帝和萧离二人那热情的模样,想到方才百里公书落寞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这种可能。 毕竟大夏如果和离月合盟,北离就是案板上的肥肉,灭北离的好处比之灭离月不知好了多少。 起码离月和大夏没有发生战事的条件,可若是灭了离月,那北离就能抽调更多的兵力对付大夏,这里头的门门道道,夏帝怎会想不明白? 所以…… 夏帝和太子这次联合,实则就是遏制他权势再进一步,故意设套。 想到这,宋璞一张臭脸变得越发的臭了。 而这一幕恰好让萧离看到,想到顾景之昨天说的那番话,不知怎的,竟然让他更加深信不疑。 这夏帝和夏朝太子,肯定是联合起来,坑了这老头一把,这会看到夏帝对自己异常的热情,想必是想通了里面的关节? 这么一想,萧离越发觉得,幸好顾景之那个马屁精为了上位什么都不顾,要不然恶了顾景之,接下来的谈判,说不得就要坏了大事呢! 太子在一旁瞧着,原本还不以为意,结果越是到了后面,他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今早他收到顾景之传信,让他在朝堂之上,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表态,他原先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总算看懂了。 若非他也是知道内情的人,恐怕这倒反天罡的一幕,他一时间也未必瞧得明白。 顾景之这是借离月国……还有宋璞一系官员的态度打压百里公书,这么一看,他和父皇之间,肯定达成了一些重要的共识,竟然连他这个太子都没说,直接让顾景之负责谈判。 麻蛋! 这是什么恩宠? 太子哥表示,羡慕的话,他已经说累了! 这不,他身边站着的那两个想着上位的弟弟,就一脸无语的表情看着他,像是在说:“好你个老大,真他娘的阴!” …… 百里公书从武英殿回到驿馆,心里一直堵得慌! 他没想到,大夏朝堂对于十多年前那一败,竟然怨念那么深。 他原本对顾景之的话,只是将信将疑,如今这一看,大夏整个朝堂,似乎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对离月缺乏必要的认知,他说的唇亡齿寒那一套,根本就不被打下当做一回事。 百里公书愣愣地坐了半个时辰,直到他的副使过来:“相爷,此行可是不太顺?” “唉……” 百里公书喟然长叹一声,何止是不顺?他感觉现在他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他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副使听闻,也眉头紧锁,好一会,他说道:“相爷,如今之局……若是想要破局,只怕还得是大夏那位副使!” “他?” 百里公书有些不耐烦。 顾景之虽然是副使,可说到底只是个从六品,又还只是个副使,上头有大夏的太子压着,他能作什么用? 北离副使见状,当即说道:“相爷您是当局者迷!那位顾副使,虽然身份不高,可明面上也是大夏皇帝钦点,若是他能向着咱们,事情倒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钦点副使? 百里公书忽然反应过来。 虽然只是个副使,可一旦他在谈判中,言语稍微偏向一些,想必那位太子殿下也不好打自己嘴巴。 毕竟是夏帝钦点,对外的面子还是要的嘛! 百里公书想了想,说道:“备礼!” 副使一愣:“相爷您是要出门?” “不!现在出门太过引人耳目,你去备上一份厚礼……算了,将咱们给宋璞准备的那份,送给那位大夏副使!” “他?” 副使大惊:“相爷,这可是礼单里的头一份啊!” 昨天萧离上门拜访宋璞,他们那会也不好凑上去送,所以送给大夏官员的礼全都没送出去。 毕竟这大夏的宰相都没送,就送别的官员,无异于打宋璞的脸。 不过看来,现在倒是省了。 百里公书说道:“我今日在大夏的武英殿,那位夏朝宰相对咱们似乎并不友好,这礼送了也是白送!不送他了……” “那……其他大夏重臣呢?” “唔……” 百里公书迟疑了一阵,说道:“也暂缓!先看看后面谈判是否有什么效果,如果局面能够改观,再给各重臣府邸送去!” 副使听了,眼睛当即一亮。 眼下大夏的官员,几乎整个朝廷,以宋璞为首抵制他们北离,现在送礼只怕东西送出去了,根本就起不了作用。 还不如就先送那个顾景之,如果他能在正式谈判的时候,口风稍稍松一些,他们趁势开出条件,说不定就能一点一点地打开谈判的局面。 到时候再关键的时刻,他们再送出重礼,让大夏其他重臣开口帮着他们说几句好话。 说不定这目的就达成了。 他们也不要求大夏出兵合围离月,毕竟大夏与离月接壤的那一县之地,根本就不适合大军行进,就算出兵,兵力也极为有限。 他们只需大夏按兵不动,他们就能调集更多的人马,将离月给打回去。 第42章 北离送来价值连城的‘薄礼\’! 顾景之在家,曲飞烟正详细地将今日朝堂之上……各方的态度说给他听。 当听到宋璞不留丝毫情面,将百里公书怼得哑口无言,还有萧离那一通好话…… 顾景之心里当即就乐开了花! 不出所料啊!不枉费他昨天跑出去那么咋折腾一通,尤其是说给萧离的那些话,他自己当时听了都觉得肉麻! 不过有了今天朝会助攻,他的计划算是完成一半了。 在谈判没有谈出个结果之前,夏帝是不会再召见使臣的,如此一来,宋璞想要了解更多的消息……那可就不容易了。 毕竟顾景之已经让内卫府将两座驿馆都给盯住了,除了太子和他,再就是几个精心挑选的官员,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使团。 曲飞烟将事情说完,刚离开,就听老黄前来报告,说是有人带着礼上门。 顾景之一愣,说道:“不是早就说好了嘛!任何人送礼上门,一概不收!” 他在朝堂上没有任何根基,当下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妙,要不然给宋璞抓着了把柄,以宋璞的权势,即便夏帝有心维护,恐怕都少不了一个外放的局面。 到时候宋璞要想整治他,那可就容易多了! 老黄也不是不晓事的人,他迟疑道:“公子,门外的人说他们是北离使团,老奴看着那礼……似乎很重的样子!” 北离…… 顾景之想了想,忽然说道:“让人进来!” 老黄眼睛一瞪:“公子,你不是说过不收礼的嘛!” “北离人送的,怕什么?” 顾景之不以为意道:“这北离人送的,又不是大夏官员送,咱收了礼不办事不就行了?” “……” 老黄张了张嘴。 收礼不办事……这是不是就是公子说的老六行为? 没一会,北离使团的人,抬着几个箱子进来,看到顾景之站在院里等候,那人当即笑道:“北离使团奉相爷之命上门拜访,还望没有打搅到顾副使!” “无妨!本使近日也无公务在身,算不上打搅!” 那北离使团的人听闻,当即笑道:“如此,在下便放心了!我家相爷说,正所谓礼尚往来,今日第一次登门拜访,特有礼单奉上!” “礼单?” 虽然都是明摆着的事,可顾景之还是装作惊讶道:“在下一区区小官,怎值得百里丞相如此,这……” “呵呵!大人如今可是大夏副使,区区薄礼又算得什么?” “薄礼?” 顾景之翻看礼单,好家伙…… 嘴上说着薄礼,可压轴的礼单上写的那什么来着,千年血参一支…… 这他娘的也叫薄礼? 虽然北离和离月盛产人参,可这千年份的,那得是皇族才能享用的了啊!更何况这是血参,比之人参更为稀罕,一支血参的价值就是普通人参的十倍。 千年份的就更别说。 顾景之心下当即变得急促起来。 若是金银什么的,他倒是可以做到不心动,可这是血参啊!要是用来入药,他有把握自己的实力能够在短期内突飞猛进! 北离使团的人,看到他那样,当即满意地笑了笑,说:“如今礼送到,在下就不再打搅了!” “慢走不送!” 顾景之这会也没多少心思招待他们。 不过这礼收了,却不能就这么收,他想了想,回到书房内分别写了两封信。 一封是给太子的,那些个金银玉器都罗列在上面,至于血参嘛……自然是卖了个关子,直接写到人参一支。 反正他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认不出千年血参很合理? 至于另一封,自然是给他的‘好朋友’萧离了,这收了北离的礼,怎么也得说明一下原因? 自己这可不是背叛‘好朋友’,而是不得已啊! …… 两封信没多久就去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太子哥收到后,看到那些金银玉器,饶是他身为一国太子,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北离真他娘的大方啊! 顾景之只是一个从六品就送这么贵重,至于那人参一支,直接让他给忽略过去。 北离盛产人参,天下皆知! 这送一支人参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他看着书信,想了想,直接交代道:“你出门告诉小顾大人的家仆,就说那些个财物直接封存,后续处置!” …… 离月萧皇子那边,收到顾景之的来信,他只是心下暗笑一声。 北离送礼的事,他回到驿馆的时候,他的眼线就告诉了他,虽然对于信中说明的金银玉器也让他有感百里公书大方,不过顾景之能及时来信,就说明一切了不是? 嗯…… 这是一个可用的人。 虽然对顾景之越发的鄙视了,不过想到顾景之毕竟和他一条战线,这北离人如今都送礼过去了。 他这个‘好朋友’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一下? 要不然这两相一对比,还显得他多小气呢! 想了想,他说道:“来啊!给大夏副使拟一份礼单,就按大夏三品官员的标准!另外,人参送一支百年份的……不对,送一对过去!” 他有些嫌弃百里公书。 一支破人参还好意思送。 也不看看本皇子,人参就送百年份,还是一对儿!做人还是要大气一点嘛! …… 当顾景之收到萧离送来的礼单,他打开一看,心下暗自撇嘴。 还他娘的一国皇子呢,送的礼也就一般般。 这百年人参虽然一对,可比之千年的,可就逊色多了,更何况还是血参! 顾景之热情洋溢地打发了萧离的人,转过身就兴致缺缺地说道:“老黄,麻烦你再去一趟太子府告诉一声!” 当然了,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他手书一封,然后百年人参自然变成了人参一对! 虽然嘴上不屑,可百年份的也是不可多得好? 京城那些个药铺,多少人想着有这么一支作为镇店之宝,却可望而不可得! 毕竟这玩意儿那可是能吊住人性命的好东西! …… 要说太子哥也是无奈,他不知道这顾景之到底是真的清廉还是太过胆小。 百里公书那一份礼单倒也罢了,毕竟其中珍贵的宝物不少,可萧离这一份,显然就不够档次。 一些普通的金银玉器罢了,还有那野山参…… 有啥可嘚瑟的呢? 这玩意儿放在一般家庭是足够贵重的了,可本太子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吗? 要不是担心虚不受补,咱当饭吃都没问题! “告诉顾景之,财物封存,等待后处置!” 至于人参,就让他吃一吃!好歹也一直忙前忙后的,补一补也是好的! 身为太子,咱得体恤臣子嘛! 第43章 收钱不办事,那不是咱的本色嘛…… 有了太子哥发话,咱小顾大人自然心安理得地开始享用起人参了。 毕竟太子都让咱吃了对? 正所谓君命难违,储君也带个君字不是? …… 是夜,顾景之便切开了千年血参,用了一小片入药。 还别说,这玩意儿药效就是凶猛,他喝下一碗药之后,即便是有‘十全专用体术修炼法’……还是支棱了一整夜。 不过这体术修炼一夜,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原本就根基深厚的国术底子,直接就干到了明劲修为,这效果简直让他大开眼界啊! 要知道之前他可是吃下好几支百年份的,现在和这千年血参一对比,感觉之前吃的都是假药一般。 这还是一小片呢! 都说穷文富武,他娘的总算理解了。 好在百里公书送礼的时候将装血参的玉盒也给送来了,要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保存呢! 神清气爽地洗了个澡,将身上的污渍洗了个干净,然后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今天他就得陪同太子哥一起去驿馆,与北离和离月两国谈判! …… 身为下属,顾景之还是很自觉地去了鸿胪寺等候太子哥。 虽然皇帝交代了,明面是太子为主,实际以顾景之为主,不过他到底只是臣嘛! 太子这人做事倒也不做作,很准时就抵达。 方一见到顾景之,当即将他拉到一旁:“你怎么什么礼都收啊!尤其是北离那一份,要是今后双方签订国书,你难道不怕群臣参你一本?” 顾景之眨了眨眼:“殿下!臣可都是将礼单告知你了,财物也一应封存起来,到时候直接上缴国库不就行了嘛!” 他特意说财物,太子哥的回复……那也只是财物嘛! 说着,他还撇了撇嘴:“要说这北离和离月也真小气,人参这玩意儿在咱大夏不多,可他们也不缺啊!咋就送那么点!” “……” 太子没好气地说道:“三支人参还不够你吃啊?” “啊?” 顾景之讶异道:“殿下您是说,那人参是给臣的?” “……” 太子哥嘴角一抽:“你为朝廷鞍前马后,几根人参不值钱,也不用担心朝臣参你,要是有人拿这说事,就说孤赏赐给你的!但是你记住了……” “那些财物陛下没有定夺之前,你切莫不可生了贪念!” “了解了解!” 顾景之当即点头:“不该拿的不拿!臣还想着多为我大夏奉献几年呢!” e…… 有太子哥开口,三支人生哥们收下很合理?毕竟这是太子殿下赏赐的呢! “……” 太子瞧他那样,也颇为无语:“行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得先出发了!” “殿下请……” 顾景之当即笑眯眯为太子引路,然后带上其他参与此次谈判的官员,一行人轰轰烈烈地朝着使馆走去。 路上,太子哥拉住顾景之。 “小顾大人,你给孤交个底,父皇到底给你交代了什么?竟然连孤都被瞒着?” “殿下,其实也没什么!” 顾景之小声道:“无非就是北方州土……” “什么……” 太子一个没忍住,差点就给吼出声响来,顾景之当即拉住他。 “殿下,此事并不复杂,不过也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一会见了两国使臣,殿下就自然明了了!” 太子一听,当即点头问道:“那咱们先见哪一国使臣?” “嘿嘿!” 顾景之狭促一笑:“先见离月皇子!” 作为‘好朋友’他当然得优先对待嘛!要不然百里公书那个老狐狸,没有点压力,他又岂会上当? …… 太子哥领着一干人,到了驿馆之后,直接冲着萧离那去了。 这一幕让北离的人看了,那位副使当即咬牙道:“相爷,那顾景之收礼不办事,咱们都送出那么多东西去了,他们竟然还先去了萧离那!” 百里公书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即又慢悠悠地送入口,微微抿了一口茶水后,说道:“你着什么急?” “相爷!那可是……” 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尤其是千年血参…… 百里公书却智珠在握一般,说道:“那顾景之到底办不办事,还得后面看了才知!整个大夏朝堂都看好北离,他们若是跑来咱们这,大夏朝堂才会怀疑呢!” “这……” 虽然但是,副使总觉得里面有问题。 “好了好了!他们要先谈,就让他们谈!” 谈的出结果才是重点,谈不出结果,什么都是空的! …… 大夏正副使带人上门谈判的消息,萧离一早就接到了,他一身盛装站在驿馆前,看到太子哥等人,当即笑着拘礼: “小王见过大夏太子……” “萧皇子客气了!你远来是客……” 太子哥显然是久经沙场,这应酬的话一套一套的,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些没营养的客套,双方来到一间早就布置好了的谈判室。 双方刚一落座,萧离便说道:“想来我离月使团此行的目的,太子与顾副使已然知晓,那小王也就不多客套了,就直说如何?” 太子哥老神在在地说道:“此事孤已委任顾大人通盘负责,萧皇子此事只需和他详谈就好!” “哦?” 萧离听闻顿时惊讶了,这么重要的事,大夏就让一个从六品的官员负责? 顾景之当即笑道:“两国邦交无小事,只是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平日里公务繁忙,在下与萧皇子详谈,最终还是要太子殿下拍板嘛!莫非萧皇子嫌在下出身低微?” 说着他朝萧离挤了挤眼神。 得到‘好朋友’暗示的萧离,脸上当即有了喜色:“哎呀!顾副使的才华,小王也是仰慕已久……何况顾副使乃大夏皇帝陛下钦点的副使,也是代表大夏的嘛!” 说完,他朝顾景之回以笑容,示意他已经动了。 两人当即会心一笑。 而后,顾景之说道:“萧皇子出使我朝的目的,国书上已经写得明白,我朝陛下协同大臣商谈了一番,认为此事兹事体大……” “我朝毕竟与北离和平日久,若是贸然开战,两国邦交也就破裂了!” “且,我大军出征,一应粮饷还有将士之抚恤,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故而我方有以下几个条件……” 第44章 我的离月‘好朋友\’萧大皇子! 几个? 萧离听着就懵逼了,自己‘好朋友’咋开口就几个呢? 不过谈判就是这样,萧大皇子很是客气地说道:“顾副使但说无妨!” “好!” 顾景之笑道:“这第一嘛……众所皆知,北方十州领土乃我中原故土,故而这十州之地并不能算作条件之一……” “???” 萧离眼睛一瞪,虽然做好了顾景之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可十州之地都不能被算作条件,那他还想要啥? 顾景之笑眯眯的说道:“若是我等两国合击北离,北离灭国之后,离月要将北离南方的云锦州、琼华州和新义州割让给我大夏!” “这不……” 萧离下意识就要拒绝,可顾景之却笑眯眯地说道:“萧皇子,别急嘛!在下还没说完呢!” 萧离:“……” 太子哥:“……” 其他人:“……” 顾景之笑道:“我大军开拔,一应粮草、军械靡耗还有将士抚恤,都是个天文数字,所以离月要支付我朝白银千万两!” “另外!我朝缺少战马,若是与北离交战,势必要吃大亏!所以离月还应当以北方战马交易价格,支援我大夏战马五万匹,嗯……我朝国库当下无钱,一应购置战马的费用从那千万两白银里扣除!” “当然,为了不影响战事,战马要先交付我朝!” “萧皇子,这条件还算公允?” 萧离和太子哥张着嘴,愣愣地看着顾景之。 你他娘的确定你是来谈判而不是打劫来的? 除了十州国土,还要再割让三州之地,白银千万两,战马五万匹……关键,战马还得战前交付,钱后面扣?这他娘的和白嫖有什么区别? 太子哥嘴角一抽。 萧离顿时鼓着眼:“这绝对不可能!云锦州、琼华州和新义州乃我萧氏故土,怎可割让?还有……千万两白银,我离月国也不可能支付,战马数量太多!”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说完还瞪了顾景之一眼,像是在说,枉我还当你是我萧离的好朋友,你就这么坑好朋友的? 顾景之略显无辜地一摊手:“那萧皇子,你觉得该如何?” “原本属于云国的十州之地,可以给你们三州,战马可以以我离月国的价格卖五千匹给你,甚至我个人赠送你一百匹,其他的就别想了!” “……” 顾景之眼睛一瞪:“萧皇子,那还合什么盟?三州之地,若是我朝等你们开战,北离南方的兵马调往北方,我大夏锐士都不止能拿下三州之地!” “那是我国的领土!十州之地一州都不能少……” “砰!” 萧离不顾‘好朋友’颜面了,一拍桌子:“休想!这十州之地乃是云国将军赵钟离赠与我萧氏的领土,不是你大夏的疆土!” “胡说!” 顾景之一拍桌子,直接将一边的太子哥给吓了一跳。 他娘的,我没看错? 这才几句话啊,双方就急眼到了这个程度?太子哥有心劝解几句,却听顾景之说道: “云国归顺的乃是我大夏,有文书为证,那十州之地就是我大夏国土,不仅如此,赵钟离那叛将也要押解归国,由我大夏律法处置!” “要是我离月不肯呢?” “那咱们还有什么可谈的?不如就让你们离月和北离在战场上见真章,我大夏坐收渔利!” 顾景之一摆衣袖:“我顾某乃大夏之臣,岂能眼看故土让人践踏?要合盟,这十州之地寸土不能少,一句话,主权问题不议价!若是合盟不能拿回十州之地,那我大夏就派兵去打!” 卧槽! 看着面红耳赤的两人,大夏阵营内的太子哥和其他几名文官,眼睛都红了! 主权问题不议价…… 普普通通一句话,被他喊出来咋这么提气的样子? 虽然但是,他们也觉得顾景之的条件有些苛刻,不过听着还是很爽嘛! 我大夏多少年没这么硬气过了? “……” 萧离深吸一口气,强制冷静下来,他坐下后喝了口水:“顾副使,两国邦交,谈判不是这么谈的!” 顾景之也落座,然后说道:“萧皇子当知,我大夏盼北方故土久矣,若是出兵都不能收复故土,那我朝为何要与你等合盟?干脆等你们打得不可开交,在北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我朝陛下之所以愿意谈,无非是考虑两国长久以往的友谊罢了!” 友谊? 萧离眼皮一翻。 他娘的!我离月和你大夏素来没什么来往,哪来的友谊?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心里吐槽,却不能说出口,想了想说道:“既然领土的问题谈不拢,不妨暂且搁置,聊聊别的?” “萧皇子,聊别的可以,不过恕在下直言,若是领土问题谈不拢,别的问题就算谈成了也没意义!” “领土问题不在本王职权范围内,需我朝陛下定夺!” 萧离不置可否地说道:“在这之前,咱们若是能够谈妥别的,倒也省了双方功夫!” “行!那咱们就聊聊银子的事!” 顾景之点点头:“这打仗嘛……打的就是钱!没钱这仗也打不起来,总不能让我朝将士流血又流泪?一千万两白银不算多,可不能讲价!” “……” 萧离要气疯了。 他娘的,老子和你谈国土,你和老子说主权问题不议价! 老子和你谈银子,你和老子说什么不能让将士流血又流泪,一个子儿都不让,那还谈什么谈? 萧离冷冷的问道:“顾副使,你凭什么觉得我朝会有一千两白银?近年来我朝与北离连年交战,哪来的银钱?” “这也不难啊!” 顾景之一摊手:“若是攻陷北离,那些个权贵大臣有的是钱,你们手指缝里漏一些,都不止一千万两了!在下说的总不会有错?” 萧离气道:“可你们不是要国土吗?” “你也没说给啊!”顾景之无辜的说道! “……” 萧离气道:“没有,没钱,不可能,给不了!” “萧皇子,那到底是不可能,还是给不了?” “……” 踏马! 萧离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个‘好朋友’! 第45章 ‘好朋友\’嘛!就得狮子大开口! 顾景之瞧着有些自闭的萧离,幽幽一叹道:“萧皇子,恕在下直言,若是没有人掏这笔费用,我大夏更像是花钱买自家领土!” “这天下哪有自己花钱买自家国土的?” 萧离默然了。 倒不是因为他觉得顾景之说得有道理。 而是国土问题没谈拢,要是这钱的问题还谈不拢,那今天这谈判,似乎就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 而且,大夏太子还在这呢!虽然有点吉祥物的意思。 可要是他们一会和北离谈,北离要是舍得本钱,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他想了想,说道:“一千万太多,这也不是本皇子能做主的,需要回禀我父皇……不是,你什么眼神?” 萧离话说一半,却看到顾景之一脸鄙夷,那样子似乎在说,你行不行啊?咋啥都做不了主?要不换个能做主的来谈? “嗯哼!” 太子哥忽然咳了一声,他笑道:“两位,要不银子的事等萧皇子回禀离月国主之后再谈,接下来先谈谈战马问题,这个想必萧皇子能够做主?” “这个倒也可以!” 顾景之当即点头,看向萧离说道:“萧皇子,这五万战马对你北离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我大夏要五万战马不过分?况且还给钱的呢!” “……” 萧离想了想:“两万!” 顾景之当即惊讶:“不是?难道五万匹战马,萧皇子也不能做主?” 萧离眼皮一翻,没好气的说:“我离月近年来与北离交战,战马消耗甚巨,五万太多了,两万还差不多!” “这……” 顾景之迟疑了一下,转过头问太子哥:“殿下,臣不懂兵事,这两万匹战马能否装配两万骑兵?” “这……怕是不成啊!” 太子哥‘愁眉苦脸’道:“若是一人双马,这两万匹战马只能装配一万骑兵!” “这可如何是好啊!” 顾景之苦恼道:“早先陛下还嘀咕,说我朝北方若是不能新增两万骑兵,根本不足以拖住北离大军,这……” 他抬头看向萧离:“萧皇子,我朝陛下那可是打出名头的战神,这战神说话总不会有假?” “……” 萧离嘴角一抽,想了想,说道:“三万,不能再多了!” “唉……” 顾景之佯装叹息:“如此一来,在下却是要先去问问我朝陛下,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扒了我皮……” 太子哥:“……” 萧离:“……” 他娘的,就一点战马的事,你也要回去问? “三万五千匹,本皇子再送你五百!” 萧离大手一挥,只要不是钱和地的事,别的对他来说也不是太难。 要说五万匹战马,其实给了也就给了,只是他不愿坐看大夏壮大,毕竟他这次来,合盟只是幌子而已。 顾景之听了,当即转过头:“殿下,这……不是臣职权范围内的事,要不您给个信?” 说完,他还很隐晦地暗示了一下太子哥,太子当即明白,他迟疑了一阵,说道: “虽然还差了五千,不过……今日首次谈判也不能完全没有个结果!也罢,孤做主,这五千就算了,权当是成全大夏和离月两国的友谊……” 友谊,又踏马的友谊! 老子和你们有个鬼的友谊! 不过太子既然松口,萧离心里也松了口气。 只要条件能谈,就不代表大夏没有合盟的意愿,只是怎么谈的问题罢了! 顾景之见状,当即趁热打铁:“既然如此,这战马的事就定下了,至于别的……萧皇子不如就在我大夏多待一些日子,放松放松!” “……” 萧离黑着一张脸,弄死顾景之的心都有了。 他摆了摆手:“其他两个条件,本王先让人传信国中,有消息再说!” 太子哥听了,当即起身笑道:“既如此,那我等就不叨扰萧皇子了!” 说着,他示意了大夏谈判团,径直离开了这间谈判室。 顾景之故意走在后头,眼看所有人都出去了,萧离当即腾腾腾的走了上来:“好你个顾景之,收了本王的礼,今日竟……” “嘘嘘……” 顾景之将手指放在嘴边,然后指了指外头。 萧离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不过一张脸黑得跟个锅底一样,他咬牙切齿道:“你今日最好给本皇子一个交代,要不然本皇子要你好看……” “……” 顾景之惊讶地看着他:“萧皇子,这谈判嘛!坐地起价落地还钱的道理您难道不懂?” “???” 萧离一愣。 顾景之继续说道:“我朝太子殿下在侧,在下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亲近皇子您对?” 萧离眼睛进一眯:“你最好不是在耍本皇子……” 耍?是的,你没说错,我就是逗你儿玩呢,我的‘好朋友’。 顾景之脸上笑嘻嘻,心里p。 “那个,萧皇子,太子殿下这都走了一会了,在下要是再不跟上,这个怕是不合适……” “滚!” 萧离也没了开始的好心情。 这一番谈判下来,他比吃了一坨狗屎还难受,虽然顾景之交代了缘由,不过他还是很不爽。 顾景之嘴角一扯,心里冷笑一声,然后顺着大门走了出去。 不多时,便看到太子哥在驿馆门口等着他,顾景之暗暗使了个眼神,然后装作一脸抱歉:“哎呀,劳烦太子殿下久候,臣之罪也!” “无妨!” 太子一脸笑意,说道:“主权问题不议价!这是孤今日听到最让人振奋的一句话,我大夏有卿这等高才,大夏之幸也!” 他这话倒是真心实意,就连其他跟着谈判团成员,也都暗暗地朝着顾景之比了比大拇指! 顾景之乐呵呵朝着他们一礼,随后笑道:“诸位,接下来还有北离使团,还得劳烦诸位了!” “哪里!” 一个看着三十来岁的文官说道:“都是太子殿下和小顾大人辛劳,我等不过是做了回看客!” “好了!都准备准备,一会就要去北离使团那了!” 说着,太子哥看了一眼顾景之。 顾景之深吸一口气。 如果说离月那边只是插科打诨,谈成谈不成都不重要,那北离这边,可就是重头戏了! 能不能达成夏帝想要的,就看这次了! 第46章 咱这不是敲诈,是为你们好…… 顾景之一行来到北离使团下榻的驿馆,百里公书正带着人迎接。 看到他们到来,自然又是一番客套,而后开始新一轮的谈判。 “百里大人,想必我朝文武的态度你是知道的,要说这……” “太子殿下……” 百里公书一听就知道太子哥想要说什么,他顾不得礼节,直接将太子哥的话头摁住,然后说道:“两国邦交,有不同的想法那是再正常不过,可大夏焉知我北离就不够诚意了?” “哦?” 太子略带迟疑道:“若是百里大人还是之前武英殿上的那番说辞,那就不必再言,君当知晓,这等言论是无法说服我朝公卿。” “这……” 百里公书被太子哥一句话给堵住了,他低着头沉思了一会,说道:“若我北离不存,离月势必觊觎大夏疆域,恕在下愚钝,以大夏陛下之神武,不会看不明白这个道理才是,缘何……” “缘何拒绝北离合盟,是吗?” 顾景之看到太子哥说完话就一副吉祥物的架势,不由地开口接过话题。 百里公书瞧了瞧二人,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 顾景之当即笑道:“百里大人,你我两国边界近些年来虽说颇为平静,可这不过是因为贵国与离月交战,不敢与我大夏在边境发生摩擦而已!” “若是北离无有离月之患,以大人之见,两国边境能享太平否?” 百里公书顿时沉默了。 顾景之笑道:“想必大人心里也清楚,这根本不可能的对?” 百里公书说道:“顾副使既然说到这个问题,本使也不否认,确实不会像如今这般,能够安享太平!” “这便是了!” 顾景之笑道:“既然国与国之间,不存在绝对的和平,那对我大夏而言,换一个邻居又何妨?” “更何况,我等若是与离月合盟,起码还能有些好处!” “百里大人位列北离丞相之位,当不至于和普通书生一般认为,国与国之间只存在道义?” 来了来了…… 百里公书神情一震。 不是道义,那自然就得是利益了! 顾景之这话说到这里,说明还是有的谈嘛!看来自己之前送的礼,也不是没有用处嘛! 他笑道:“本使倒是有些好奇,既然不只是道义,不知大夏又想要什么?” “北方十州!” 顾景之脸色一变:“我大夏建朝二十年,可边境之地未复,此乃我大夏之耻也,如今离月遣使入夏,欲与我朝结盟,此乃上天赐予我大夏收复国土的绝佳时机!” “若是不能就此拿回丢失的领土,怕是这满朝公卿都不干了!” 百里公书听闻,当即大惊:“大夏竟要我割让十州之地?这不可能!” “何为割让?若说那十州之地乃你北离国土,那才是割让,可这十州之地,乃是我大夏国土啊!这叫归还!” 顾景之特意在字眼上做文章,其实只是减少百里公书心中的抵触情绪罢了。 不过,饶是如此,百里公书也坚决道:“这根本不可能!我北离并不要求大夏出兵,只需保持两国相安无事,于大夏而言并无损失,却要拿出十州之地,此断然不行!” “百里大人,您应当知晓,这十州之地若是不归还,一旦等贵国与离月交战,我朝完全可以趁着贵国陷入战争泥潭,悍然起兵收复故土!” 顾景之也不虚,据理力争道:“虽然发动战争,我朝会有损失,甚至损失很大,可是天赐良机啊!若能以我朝将士之鲜血,洗刷我朝之耻,并夺回故土,我相信我朝将士即便是丢了性命,也是甘愿的!” “这……” 百里公书犹豫了。 若是没有先前递交国书一事,他或许会怀疑顾景之是虚张声势,可有了宋璞为首的反对派,他自然对大夏的态度有一定的了解。 何况,当初他离开武英殿那会,北离皇子那喜不自胜的做派,也深深地刺激到了他。 一国皇子出使他国,连呈交国书这等庄重的时刻都能不顾礼法,想必和顾景之相谈甚欢。 若是离月那边率先给出了让大夏心动的条件,那他此行可就白来了。 他想了想,说道:“顾副使,领土之事非我所能决定,不如换别的……诸如,你我两国互市,我北离再赠送大夏战马两万匹?” 大夏缺马,天下尽知。 顾景之却笑道:“百里大人,我大夏缺少战马,却不是没有战马!区区两万匹战马,焉能比得过十州之地?再说了,我朝若是收复故土,这战马还会缺少吗?” “……” 百里公书迟疑了,看样子,自己的条件根本就没打动顾景之啊! “百里大人,十州之地虽然不少,可换个角度去考虑……其实也不是难以接受!” 顾景之看他有些迟疑,不由地说道:“这十州之地,本就是锦上添花,于北离而言,不过是多了些财政收入罢了!” “可如果北离都没了,这十州之地于你……还有贵国皇帝而言,又有什么意义?毕竟贵国和离月国,那可是国战,你死我活的国运之争啊!” “轰隆!” 百里公书只觉得脑子里一炸,头皮都有些发麻! 顾景之却依旧在一旁说道:“可是这十州之地若是归还我大夏,不仅可以获得我大夏的友谊,并且贵国可以大量抽调将士前往支援国战!” “顾副使,不是本使不相信大夏的诚意,可如你所言,国与国之间,除了道义更多的是利益!若是我朝抽调士卒,焉能保证大夏不会出尔反尔?” 百里公书虽然震撼,却并没有被顾景之忽悠瘸。 顾景之眼睛一转,这问题他早就想好了,说道:“百里大人可以不相信我大夏,却不能不相信贵国……” “???” 百里公书有些懵逼,这话咋听着很矛盾的感觉。 顾景之笑道:“贵国的云锦防线,是为天下雄关之列,昔年云国大将顾顺这等善于攻伐的名将,领军四十万都未能征服这座雄关……呵呵!” 他忽然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太子哥:“太子殿下,臣对此战例不是很了解,却要请教当初北离镇守此关隘者,是何人领军?兵力多少啊?” 太子哥一愣。 咱正听着来劲呢,咋突然问我呢? 倒是百里公书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47章 你们这生意做得有点亏啊…… 早年云国与北离交战,北离三十万大军南下,攻陷云国七州之地。 云国大将顾顺临危受命,领兵四十万抵御北离,仅仅三个月时间就收复七州之地,也是那一战直接将顾顺送到天下名将之列。 可这位名将最后在反攻北离之时,却也止步于云锦州的云锦防线之下,四十万大军,围攻半年不得入。 那一战,北离领兵的将军,并未列入天下名将之列,而守军…… 区区四万! 顾景之笑道:“百里大人,原本贵国南面防线,只要区区数万人便可万无一失,如今多了这十州之地,整个南方防线却用到了将近三十万人……啧啧!” “十州之地可养的活这三十万兵马否?” 顾景之摇头晃脑,一副你们这生意做得很亏的样子。 “……” 百里公书这一听,似乎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只因但凡君主对领土都有着不一样的执念,故而他们从未想过,这十州之地,竟然会成为一种负担。 以他执掌北离朝堂这些年,发现这十州之地似乎确实养不活三十万大军。 一时间,百里公书变得迟疑了。 若是不给大夏领土,大夏势必会趁着他们和离月交战的关键时刻,悍然发起战争,如此一来,北离势必腹背受敌,这样只会加快北离灭亡的进程。 而且,以如今在东线战场上,吴天耀屡屡失利,长此以往……他们必定要调集大军支援东线,大夏这边,似乎怎么防都防不住。 毕竟这种时候,就像顾景之说的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 百里公书想了想说道:“顾副使之言,虽然在理!可若是到手的疆土就这么丢弃,那我北离就将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百里大人之言谬也……” 顾景之摇头道:“正所谓一息尚存,方有奋起的余地,可若是人亡政息……依在下看来,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不可不察也!” “……” 他娘的,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百里公书都觉得那十州之地成了鸡肋的样子。 百里公书低着头,脸色阴晴不定。 北离使团中,参与谈判的人,听了顾景之这一番话,心下也默默地盘算起来。 倒是大夏这边,太子哥等人都惊奇的看着顾景之。 相比和离月那一场,又是拍桌又是骂人,唾沫横飞……恨不能弄死对方的模样。 这一次更像是在诛心。 他们万万没想到,拿回北方十州之地,竟然还能够通过谈判来解决,而且看对方这架势,似乎就要同意了! 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原来谈判还可以这么谈。 结合军事、民生、外交等等,将敌人给彻底装了进去,似乎不让出那十州之地,北离就必将亡国啊! 难怪陛下会钦点小顾大人为副使,甚至连太子都对他言听计从! 这小顾大人对这次谈判,到底准备了多少? 也不知过去多久,百里公书忽然醒悟过来:“顾副使,十州之地……本使要与使团相商,不若容后再议?” “可以!” 顾景之并不着急,这种事他虽然有一定把握,不过却急不来。 不过,想到上午和北离说的条件,他不由地加了一句:“另外,在下要提醒百里大人一句,有一个条件,是我大夏不容触碰的底线……” 不容触碰的底线? 百里公书一凛:“顾副使请讲!” “昔年,云国归顺我大夏之时,文书是带有国主宝印,故而我朝一直认为昔云国之地乃我大夏之疆域,主权问题本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 “于我大夏而言,这是底线!所以才有了十多年前的那一战!” “不过今日大人带着诚意来,我朝也不想逼迫得太紧,但是有一点,不容推脱!” “昔年云国叛将赵钟离,此贼等同于背叛我大夏,若是你我两国盟约,此贼连带参与叛乱的属将,必须交由我大夏国法处置,正所谓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 卧槽! 大夏阵营的官员要疯了。 今天短短两次谈判,先是一句主权问题不议价,让他们激动得难以自已。 如今一句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 他娘的,咱大夏的文官,竟然也能说出这么有力量的话?这他娘的是比铁血将军还铁血的文官啊! 顾景之站起身来:“我知此贼带着国土投靠北离,于你等而言有功,然……叛徒就是叛徒,他的本质不会变!天下人皆仰慕忠义之士,北离此举实为不智!” 说着,他昂首阔步,离开了这个这里,只留下太子哥等人一脸懵逼! …… “小顾大人,小顾大人……” 一阵急促的叫喊声从后面传来,顾景之停下脚步,看到自己这边的人正从后面追来! 顾景之停下脚步,那人气喘吁吁地过来:“小顾大人,你怎走那么快……” “这位大人,您……” “呵呵!在下鸿胪寺少卿李格非……” 李格非? 顾景之心下一句卧槽,然后问道:“少卿大人可认识一个叫李清照的人?” 李清照?那是何人? 李格非有些懵逼地问道:“此人也姓李,莫非是小顾大人好友?” “呃……就是问问!” 顾景之洒然一笑:“少卿大人喊在下,可是有别的事?” “也不是!” 李格非说道:“就是久闻小顾大人风采,如今这一见,在下心生仰慕,特来请教而!” 仰慕…… 顾景之看着他一脸殷切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抽,他看了看这驿馆周围,还有太子哥等人,迟疑道:“这,当下这地方……” 他指了指驿馆,还有驿馆内都瞧着这边的人。 李格非当即醒悟:“哎呀!你瞧我这都忘了……哈哈,要不咱们改日?” “行!” 顾景之笑道:“要不就等改日休沐,我做东请李大人和诸位大人一起?” “哪能让小顾大人破费?今日有幸得见小顾大人大杀四方,我等正想请教呢!怎敢让小顾大人你做东?” “是啊是啊!改日我等做东,好生叙叙……” “……” 太子哥看着几人…… 咋觉得我是多余的呢? 第48章 太子哥心惊于顾景之神鬼手段! 不过以太子的身份,却不能和朝臣走得太近,他看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当即招呼了一声,然后上了车驾率先离开。 太子哥坐在车驾上,整个人还有些懵逼。 纵观他活了这三十年,也从未见过这样谈判的,老实说,惊艳又感慨! 想当初,顾景之在御前先是狠狠地反驳了一番宋璞,然后表示对他的想法颇为赞同,不过却也认为太过保守。 问他怎么保守,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如今这一天两次谈判,他已经完全明白了顾景之的意图,也明白顾景之为何说他保守。 可越是明白他的意图,就越发对他的手腕感到惊艳。 先是在城门外,简单的试探了一下两国的态度,随后单独前往见了各国使臣,他们聊得什么内容太子哥虽然不太清楚。 但是,从之前朝堂上萧离对顾景之的态度,还有今日谈判表现出来的,他一定是装作疏离百里公书,转而向萧离表示亲近。 这一举措,不仅给百里公书造成很大的压力。 武英殿上萧离的所作所为,更是进一步的给百里公书造成一种假象,甚至让宋璞这个老狐狸都以为自己被顾景之给骗了。 关键,宋璞带着一干文臣,在武英殿上给百里公书狠狠地压了一手。 这其中种种……哪怕是两国使团入殿顺序改一下,恐怕都达不到这种效果。 百里公书被排在前头入殿……这事儿要说他那位父皇没有刻意安排,打死他都不信! 今天顾景之的目的暴露出来,他回头想来,竟然连宋璞这种……算是顾景之的敌人都在帮他。 他绝对有理由相信,但凡这大夏朝堂之上,有一位,哪怕只一位重臣帮着北离说上一句话,那百里公书都不会有今天这般的被动。 百里公书越是寸步难行,那他妥协的可能就越大。 毕竟,顾景之有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相比灭国,归还一些原本不属于他们的领土,似乎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瞧瞧…… 把割让这两字一转,直接变成归还,似乎听着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太子哥一边想,一边摇头。 宋璞这次可丢人丢大发咯! 不仅当着皇帝面,被一个从六品的小官给驳得一无是处,关键他还帮着敌人做足了铺垫,这事儿要是真让顾景之给办成了,只怕那位宰相大人丢脸就丢大发咯! 一想到这个,他整个人就像是三伏天吃了一个冰镇大西瓜,爽啊! 也不知过去多久,当下人提醒他说太子府到了,太子哥匆匆下了马车,急匆匆就往府里走。 太子妃瞧见他一脸畅快的模样,当即奇道:“殿下,这是……事情办妥了?” “啊?” 太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还没!不过今日倒是让孤大开眼界了,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太子哥端起一只茶壶,不顾形象地给自己灌着水。 太子妃当即心疼:“怎么渴成这样?难道那驿馆里连茶水都没准备?” “呼!” 太子哥放下茶壶,舒服地吐出一口气,说道:“绾儿,你是不知道,今天孤真是长见识了!” “……” 太子妃帮着太子理了理衣衫,颇有些嗔怪地说道:“殿下就是再高兴,也要注意下仪态才是!” “孤这不是激动嘛……你不知道啊……” 太子哥正说得起劲,忽然看到自己家似乎还坐着一个人,他放眼看去,顿时就好奇道:“阿九?你今日怎么来了?” 这妹妹虽说和自己亲近,可却并不经常走动,可这几天都来了两次了,着实有些奇怪。 阿九抿了抿嘴,正想起身见礼,太子妃在一旁说道:“你今天不是要和两国谈判嘛!阿九关心这事儿,就在这等你回来!” “哦!” 太子哥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竟忘了,这事儿和阿九妹妹还关联颇深呢!” 虽然现在已经没了云国,可阿九一家都丧生在那一场祸乱,如今两国来使,恰恰又关系到云国故土,阿九关心也是正常。 太子哥笑道:“来得正好,正好有个消息,你听了一定高兴!” 阿九展颜一笑道:“太子哥哥还是先说说,什么事情让你这般高兴!” “哈哈!” “还不就是谈判的事情嘛……” 说着,他将两次谈判的前前后后都详细说了一遍,中间还让太子妃给他添了几次茶水,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总算将事情给说明白了。 “怎样?这其中的波折,现在听来是不是相当精彩?” 太子妃和阿九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异色,她们本就是聪慧之人,听到顾景之这前前后后,又是献策又是布局…… 太子妃讶异道:“这位小顾大人……他竟然是倾向与北离合盟?” “不错!” 太子哥感慨道:“若非父皇钦点孤与他一同接待使团,孤都要以为他也是耍了宋璞呢!” 毕竟顾景之这一手玩的,几乎朝中大臣都以为他是要和离月合盟。 阿九眼中也是大放异彩,说道:“竟然想不到,他所有的谋划,竟然都是假象,目的就是要让着北离使团屈服……那位北离丞相……” “百里公书经略北离,那可不是易于之辈,想必顾景之早就有数,所以才布下这么一个局!” 太子哥摇了摇头:“这事儿说穿了也就这样,可当所有人都觉得和离月合盟有利,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关键前面的铺垫都已经做足了,当真是智计无双!” 阿九听了,若有所思地问道:“那太子哥哥以为,那位小顾大人的谋划能成吗?” “若说开始只有三成,现在怕是有七成把握了,如今就看北离能舍得几州之地了!” 太子哥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目光,若是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回数州之地,那他这个太子之位,以后就不是谁能轻易撼动的了! 太子妃听闻,也是满口赞誉:“能说出‘主权问题不议价’还有‘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这样的话,这位小顾大人心中的豪气,怕是不输于当朝任何武将!当真是风骨卓然啊……” 说着,她又狭促地看着阿九,笑道:“九儿,这事儿要谈成了,那可就圆了你一桩心愿!我听说这位状元郎人才风流,相貌一流,你和他年龄相仿……” “哎呀姐姐……您要再拿小妹打趣,我可就不理你了!” “……” 第49章 萧离下黑手,破坏北离谈判! 离月使团驿馆。 萧离在自己房内有些焦躁不安。 顾景之他们离开后,他最担心的,莫过于他们和北离谈出现什么! 虽然依照大夏朝堂的风向,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两国邦交向来是利益为先,要是百里公书那老家伙真舍得本钱,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顾景之那货虽然和他有所密谋,不过却不能完全相信!在萧离眼中,顾景之这人完全就是一个见风使舵,一心想着往上爬的那种。 要是百里公书给出的条件,能够让他有足够的功劳,大夏朝堂也满意,谈判就未必会继续拉扯下去。 毕竟谈判这事费时费力,还不知道后面会谈出个什么结果呢。 萧离焦躁不安的等候走着,不多时,他窗边忽然传来一阵异响,萧离眼中精光一闪。 不一会,一个浑身罩着斗篷的人出现在他面前,萧离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北离那边和大夏谈得如何!” “皇子殿下放心,大夏并未和北离谈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呼!” 还好还好! 萧离松了口气,随即问道:“那大夏和百里公书谈了什么?” “具体在下不是很清楚,不过大夏直接索要十州之地,百里公书看样子并未同意,正和使团在商议!” “商议?既然不同意,那还商议什么?” 萧离好奇的问道。 十州之地,别说是百里公书,要换成他,他也不可能直接割让这十州之地啊! 黑衣人闷声道:“皇子殿下,你估计要有所准备,北离使团虽然没有答应下来,不过看百里公书的意思,似乎有所意动,在下估计……下一次谈判,他就该松口了,只是具体给多少的问题!” “什么?” 萧离大惊,随即怒骂道:“百里老头焉敢如此轻率?” “皇子殿下,相比灭国,丢失一点土地,孰轻孰重?” 黑衣人说道:“具体情况便是这些,皇子殿下最好是能松松口,要是让百里公书抢了先,你与我家主上的谋划再好,只怕也要落空!” “哼……” 萧离冷哼一声:“这该死的大夏,竟然借着百里公书来压本皇子!” 事到如今,他依旧不觉得大夏会偏向和北离结盟,毕竟只有和他们离月国结盟,这好处才能显而易见! 大夏太子和顾景之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压他一手,逼着他在条件上让步而已。 哼! 你们这算盘打的倒是好,只不过你们真以为本皇子会妥协? “你在北离卫队有没有人,尽量是有些分量的!” 黑衣人一听,语气微微讶异:“殿下你要拿北离卫队做文章?” “本皇子也是行伍中人,自然知道军中将校的弱点!”萧离冷冷的说着。 黑衣人想了想,说道:“倒是有一人,是北离卫队中的一个校尉!” “校尉……” 萧离想了想,说道:“身份不高不低,倒是正好合适,你过来……” 萧离贴着黑衣人的耳朵,小声嘀咕了一番,然后说道:“这事你若是办好了,那北离和大夏估计也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黑衣人并没有直接同意,而是站在原地,像是挣扎了一番,最后说道:“这件事我帮你办妥,不过要先言明,类似这等事只能是最后一次!” “行行行!本皇子知道了,你速去办!” 萧离摆了摆手,心里极为不耐烦。 区区一个家奴,也敢在本皇子面前摆谱,若非看在你主上的份上,定要你好看! 黑衣人走后,萧离望着重新闭合起来的窗户,心下冷笑一声。 百里公书,你想退……本皇子让你退无可退! …… 另一边。 顾景之和谈判团成员分开后,左右也没什么娱乐,他便悠悠地回到自己家。 眼下正是谈判的关键时刻,涉及到他以后的前途还有在夏帝心中的分量。 严格来说,和使团谈判这事儿,是他入朝为官以来,夏帝交代给他的第一件事。 要是这件事办不好,那他在夏帝心中的分量就不免要大打折扣,毕竟一个只能献计却没有办事能力的人,怎么看着都只像是一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要是连献策者都不能将自己的计划施展下去,那就只能说明,这种计谋只能停留在假想的层面。 毕竟夏帝对顾景之的支持,那是要权给权,要人给人,甚至内卫府都给出去了,自己的儿子,当朝的太子都给他打下手。 到这地步还不能办成事,只能说明顾景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有用。 这秘书郎的位置,说不得就得动上一动了! 顾景之自然也知道这些,所以这段时间,他是尽可能的减少一切活动,能不出错就尽量不出错! 两国邦交无小事,要是中途让人抓住小把柄,尤其是宋璞这样的阴货,要是自己落在他手上,那这个副使很可能不保。 至于什么样的事会落在宋璞手上呢? 顾景之想了又想,似乎一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管有什么过错,宋璞这个百官之首都能轻松拿捏自己! …… 回到家,他细细地将今天发生的一切给捋了捋,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还得找太子哥聊聊才行! 今天被一干同僚地拖住了,他都忘记和太子哥交代一声了。 想了想,他忽然喊道:“老黄,公子我要一趟太子府,你就在家里守着,如果有人什么紧急的事,直接去太子府找我!” “公子你且宽心办事,老黄我省得!” 老黄一听太子府,就知道自家公子这是有要事要办,也不多问。 顾景之来到东宫,递交了自己名帖后,就在门口候着。 这边,太子哥正和自家媳妇、妹妹说着话儿,忽然听下人说,顾景之就见。 太子哥当即一愣,就连太子妃乔姝绾也乐了,她饶有兴致地看了阿九一眼,笑道:“这位小顾大人……倒是经不起念叨啊!这刚才还说着他,他人就来了?” 阿九听闻,虽然脸上表现得有些羞涩,毕竟一直被太子妃调侃,她也不太好意思。 不过一双眼睛却带着一丝丝好奇。 毕竟根据太子口中说的,这个状元郎……似乎是一个厉害角色啊! 第50章 太子哥,宋璞那边咱还得瞒着点! 顾景之跟着东宫内侍,来到正殿,见到太子哥后就要见礼。 太子扶着他双手,说道:“顾大人不必多礼,你我分开也不过一个时辰,却不知出了什么事,竟劳顾大人亲自跑一趟。”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不过成日呆在家中也无聊,故而出来走动走动!” 看着顾景之一副我只是闲着无事串串门的表情,太子妃忽地就‘扑哧’一声笑开。 “???” 顾景之这才发现,原来这还有别人,他手指了指疑惑道:“这……” “这是孤的太子妃……” 太子哥介绍了一下太子妃,然后又指着阿九说道:“阿九是孤的妹妹,当朝乐凰郡主!” “……” 好家伙,一个太子妃,一个郡主! “臣顾景之见过太子妃殿下……见过乐凰郡主!” 顾景之当即和太子妃见礼,又朝乐凰郡主拱了拱手。 阿九只是点了点头,太子妃则显得热情一些,说道:“顾大人免礼,早就听闻过顾大人声名,新科状元郎……又是我朝第一位秘书郎,我大夏少有的青年才俊呢!” 这话说的,又是第一又是青年才俊。 虽然都是官面话,不过听着却让人舒服。 顾景之当即又是客套一番,然后对太子哥说道:“殿下,早先是臣疏忽!估摸着明日早朝,陛下定会询问今日谈判事宜……” “顾大人可是有什么顾虑?” “嗯!” 顾景之点了点头:“如今朝中多有偏向离月者,殿下明日万不能透露出我等谈判之细则!” 虽然明天他肯定要到君前对奏,不过那只是在御书房内。 而三国之间的谈判,朝野内外都关注非常,这事夏帝一定会例行过问,到时候这朝堂上怎么回答,就有一定的讲究了。 太子哥听了,当即了然:“顾大人是怕此事外泄?” “嗯!” 顾景之说道:“事成于密,败于泄;谋成于思,毁于随!朝中百官人多口杂,百里公书又是老谋深算之辈……” “顾大人放心,此事孤省的!” 太子并没有因为顾景之特意跑来提醒……而感觉会显得他很笨。 毕竟朝堂斗争,很多时候可能是一句不经意之间的话,就让敌手抓住把柄。 顾景之嘴上虽然说的只是百里公书,可太子心里很清楚,顾景之最担心的,还是宋璞。 别看宋璞是大夏的宰相,可他的政见是支持离月,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等人的谋划,说不定会暗中使绊子,毕竟在他看来,与北离合盟大夏也不吃亏。 这样既能打击太子和顾景之,又能在他的履历上加上浓厚的一笔。 担心宋璞的话之所以没有明说,想必是考虑到太子妃和阿九在侧,这种事如非必要,绝对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两人将这事敲定好之后,太子哥想了想,说道:“孤瞧着今日谈判虽说没有太大成效,不过主动权却已经握在我方手上,顾大人不如乘胜追击,早些将此事敲定?” “殿下,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 顾景之连忙阻拦道:“如今之局,我朝稳坐钓鱼台,交战双方又不是我朝,我等若是表现得太过主动,反而会引起两国的警觉!” “眼下再有一月就是秋收,他们肯定会急不可耐地找咱们谈!” “今日我等将条件抛出去,他们肯定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若是我等太过着急,他们反而会猜疑!” “看!又是孤着急了!” 太子哥一摊手,朝着自家媳妇儿调侃了一句。 太子妃抿嘴笑道:“殿下心忧国事也是正常!不过顾大人受命主要负责谈判事宜,想必对两国使臣颇有研究,殿下只需把控大局便可!” 顾景之抬眼惊讶地看了太子妃一眼,这女人情商高啊! 太子妃瞧他看过来,当即笑问道:“适才听殿下说起顾大人在谈判桌上的风姿,本宫甚是好奇,顾大人言辞之刚烈,难道不怕北离和离月两国心生恼怒?” “呵呵!太子妃多虑了!” 顾景之笑吟吟地回了一句,然后傲然道:“我大夏初立国,国中如少年血气方刚,朝气蓬勃,如日之初升!而北离垂垂老矣……更似那西下的夕阳,虽然看着美好,却日暮西山!” “有大夏为我等撑腰,要是连几句话都不敢说,那才要被人看轻呢!” 别看他老看不惯宋璞,这货虽然私心重了些,不过从立场来看,屁股倒也不算偏,还是比较重视国家利益的。 虽然出生世家,可毕竟这天下才打下来没多少年,这时候的大夏越强,他们才能获利更多。 太子哥听闻,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太子妃也是一脸满意状! 倒是一旁的阿九,眼中泛着异彩,她问道:“顾大人一心为公,乐凰甚是佩服!适才听太子殿下提及,大人与两国谈判的条件,除去国土问题之外,特意强调要将赵贼押解回国处置,却不知为何?” “???” 就这? 顾景之好奇道:“这个问题难道很难理解?” “顾大人,莫说是九儿,本宫也甚是好奇呢!”太子妃在一旁帮腔。 顾景之说道:“昔年云国归顺我大夏,那云国的土地、子民便是我大夏之土地、子民!赵钟离背叛云国,屠杀云国王室,此举便是屠戮我大夏有功之臣!” “早些年他一直受到北离护佑,我大夏奈何不了他!可如今却是不同,既然有机会,自然要将他押解回来,接受国法审判!” “此一举,可安我北方将领之心,再则就是要告诉天下人!” “我大夏虽讲仁义,知仁心!对于那些归附我大夏的人,我朝以亲友待之,可胆敢背叛亦或者犯我大夏者,不管是天涯海角,都不放过!” “即便如赵贼这样的,在下只能说一句……虽迟但到!” “好一个虽迟但到……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顾大人之想法,确实异于常人……” 阿九眼角带着一丝泪痕,端着一杯茶:“阿九借太子哥哥清茶一杯,敬顾大人!” “???” 顾景之接过太子妃递来的茶水,有些纳闷地看着这一幕,太子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郡主这是?” “九儿便是云国王室唯一的遗孤,一直养在母后膝下,外人鲜少知晓此事……”太子妃温婉地解释了一句。 “哈?” 顾景之傻眼了! 第51章 神秘的阿九! “这个……在下也并非是为了帮郡主,怎担得起郡主一声谢?” 顾景之连忙说了声! 太子妃笑道:“顾大人虽然是无心之举,却也算是帮九儿了结了一个心愿,这一杯……本宫看来,顾大人担得起!” “不错!” 阿九认真地说道:“顾大人虽出于公心,可朝中所有人都看着即将收复的国土,若是换了朝中重臣,他们怕是想不起二十年前我族人之难!” “这……好!” 顾景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他先前推迟倒不是他扭捏,而是作为天子近臣,和太子还是得保持适当的距离。 这位郡主一看就和太子一下关系非常,这种关键时候,他还是得保持一些距离为妙。 喝完茶之后,顾景之朝着太子哥说道:“殿下,此间事了,臣就先行告退!” “你难得来一趟,要不就在这用了饭再走?”太子哥这话倒没有拉拢的意思,单纯就是觉得看顾景之比较顺眼。 顾景之哪敢啊? 这要真坐一块吃饭,恐怕他明天就要彻底被打上太子标签,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殿下,陛下可还等着今日之奏报呢!臣得先回去准备一下,明日还要御前奏禀,还是不打扰殿下了!” “那孤就不留顾大人!” 太子哥苦笑一声,倒也没有再挽留。 一旁的阿九瞧着这一幕,也忽然起身:“太子哥哥,今日叨扰多时,小妹也该告辞了!” “???” 太子哥一愣:“阿九,你怎么也走啊?不一起吃饭?” 阿九抿嘴笑道:“小妹整日都在太子哥哥府上,也该回去了!” “也不急于这一时?”太子依旧懵懵的,太子妃拉了他一把:“哎呀,这年轻人有年轻人该玩儿的,咱们凑什么热闹?” 说着,还瞥了顾景之和阿九二人一眼。 太子哥恍然大悟:“嗷!这也行,那你们自己看着办……” 顾景之:“……” 阿九:“……” 从东宫正殿离开后,二人就这样默默地走出东宫,临到门口分别之际,顾景之拱手道:“郡主,若无其他事,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阿九默默地点了点头,顾景之当即微微一笑,然后朝着大街走去。 阿九看他一路步行,微微有些错愕! 不多时,一个下人打扮的丫鬟走到她身旁:“郡主,府上有人在等你!” “先回!” 阿九收回目光,神情变得淡漠起来,仿佛和方才在东宫里的那个,完全就不是一个人一般! 她虽为郡主,在这京城中却无依无靠,所居住的府邸,是坐落在这京城之中皇家的一处别院,离太子府倒是不远。 不多时,阿九回到别院后,直接上了自己阁楼:“通知下去,任何人不得上来打扰!” 说着,她独自一人进去,守在门外的丫鬟连忙将门关上,阿九往里走了几步,忽然道:“我听说你回京有些时日,却一直没来见我,怎么?是被人粘上了?” “公主!” 只见帷幕后方,一道身影闪现出,朝着阿九躬身下拜。 阿九脸色一变:“我说了多少次,方今之世再无公主,只有乐凰郡主!” “是,郡主!” 只见那人抬起头,若是顾景之在这,一定会惊讶……这人竟然是曲飞烟,她竟是晋乐凰的人。 “说说!这些天去哪了,竟找不到你的行踪!” “属下从宁州回来后,统领大人似乎起了疑心,这段时间单独安排了任务,现暂居在一个小官家中!这些时日盯得紧,属下不敢来见郡主!”曲飞烟一脸恭敬地说道。 “小官……” 晋乐凰一双眼睛瞬间变得威严起来,她扫视着曲飞烟。 好一会,见她神情并无异常,这才说道:“是哪个小……不对……” 晋乐凰忽然一怔,她问道:“那小官可是顾景之?” “郡主知道?” 曲飞烟双目错愕,方才还说没有人知道她去向,结果这么会就猜准了? 晋乐凰见她满脸错愕,嘴角扯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说道:“既然已经在他家,你这些天就不必来见我,就全心全意帮着他把事情办好!” “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身为下属,她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主子不愿说的,她就绝口不提! 晋乐凰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再帮本郡主查一件事!” “郡主请吩咐!” “查一查顾景之的家世,亦或者说是身世!”却见晋乐凰不知怎的,眼中似乎有着一丝异样的神采。 倒是曲飞烟听了,忽然有些迷惑:“郡主,那顾景之不就是顾衡的长子吗?” 作为晋乐凰的下属,她是知道顾衡的。 只是不知为何,自己这位主子,似乎对顾衡这个旧将并不喜欢,而顾衡似乎也一心向着大夏表忠心,从未来见过郡主。 “近日我让人查了些事,得到了一些消息,倒是颇为有趣,你不妨仔细地查一查,说不得能得到更为细致的消息!” “身世……” 曲飞烟想了想:“顾景之对属下防范甚严,不过他家中有一老仆,是跟随他母亲的老人!” “那就从他那老仆查起!” 晋乐凰脸上带着一丝丝轻笑:“说不定那个老仆能够给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是!郡主!” 曲飞烟低头应诺,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郡主,此去宁州查出一些东西,都记录在上,此事属下办事隐秘,无人察觉!” 晋乐凰伸出手,曲飞烟恭恭敬敬地将册子放在晋乐凰手上,晋乐凰随手翻开看了看便合上! “这册子我会认真看,若是没有别的事,你便回去!莫要让内卫起疑了!” “是!” 曲飞烟往后小退两步,然后转身离去。 晋乐凰瞧着她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这些天她的人多番探查,不过确实没有想过曲飞烟会隐藏在顾景之家中。 毕竟只是个从六品小官,虽然负责与两国谈判,却也不值得她注意,毕竟这谈判过程的任何消息,他都能从太子那得到。 若是多此一举去找顾景之,说不得还会让人心疑。 至于她是如何猜道曲飞烟的行踪,那就太简单了,能得内卫府协助的小官…… 除了顾景之还有谁? 她之前没想到,不过是因为没往那方面去想罢了! 第52章 为官之道! 次日,顾景之老老实实去了翰林院点卯。 刚进翰林院内,便有人围了上来:“顾大人,听说昨日我大夏和两国开始了谈判……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 “对啊,顾大人!那北离人和离月人是否贪得无厌?有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你想什么呢?如今我大夏才是稳操胜券的一方,要提也是我大夏提才是!” “就是!” “如今这三国盛会,我翰林院有幸参与其中,当真是我翰……” “都围在这作甚?事情都做完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正说着,却见寇正儒抱着几卷书走了过来,看到顾景之的时候,他想了想,说道:“你跟我过来!” 所有人看向顾景之,顾景之朝着一众同僚笑了笑,然后跟了过去。 二人来到一间单独的厅堂,这里是寇正儒单独办公的地方。 “三国谈判之后,你怕是就要离开翰林院了……” 寇正儒瞧着顾景之,还是比较欣赏的,他说道:“这翰林院自建成,本官就一直在院内任职,这辈子怕是都只能待在这里了!” 寇正儒眼中带着一丝追忆,又有些落寞。 谁人为官,没有一个救民于倒悬的初心,只是他这一蹉跎,就是半辈子了。 “大人就没想过外放吗?” 要说这寇正儒也的确是可惜了,寒门出身,即使是在百废待兴的情况下,都没有遇到一丝丝机遇,久而久之便一门心思专攻学问。 他办理的卷宗顾景之看过,若是真有机会历练一番,未来绝对能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好官。 寇正儒惆怅道:“本官都这把岁数了……” 眼看着年近四十岁,即便再放又有多少上升的空间? “罢了,不提这个了,本官今天找你来,也是想和你聊聊!” “大人请讲!” 寇正儒正色道:“你之品性本官也有些了解,他日若是能主理一部,切莫忘了翰林院内的这些个同僚!他们都是怀揣着梦想,想为天下、百姓做点事!若是有机会,本官希望你能给他们一线机会!” “大人,下官……” “你先不必拒绝!本官也没有让你结党的意思,你如今身居秘书郎一职,又得陛下委以重任,他日自当青云直上,本官所求不过是让你给他们一个机会罢了!” 寇正儒幽幽叹息:“多少寒门子弟,十年乃是数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鱼跃龙门的机会,可多少人知道,科举上榜也不过只是一个罢了!” “翰林院内荟萃了天下读书人的精华,若是这些人一辈子蹉跎在这,那是大夏的损失!” 顾景之闻言,心下一震。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更想为别人撑伞,因为见过花开,所以更期待春天的到来。 显然,寇正儒就是这一类人的典范! 想起这些时间以来,寇正儒在公务上确实很认真地指导着他们每一个人,这确实是一位好领导。 顾景之正色道:“大人,下官之未来不敢确定,不过真如大人所说,有朝一日必不敢相忘!” “好!” 寇正儒笑道:“有景之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当下公务繁忙,先去办差!” …… 在翰林院待了没多久,夏帝果然让人来传顾景之。 刚到御书房里,便看到太子哥在站在一侧,夏帝挥了挥手,示意宫人退下,然后才说道:“昨日与两国详谈,谈得如何!” 顾景之从袖袋里掏出一份奏折:“陛下,昨日商谈的一切,都记录在本,请陛下御览!” “这些官样文章朕要来作甚,你就站在这,给朕详细说说!” “……” 好嘛! 班主任不检查作业,反而让人背课!好在这事儿心里早就有了腹稿,他直接将昨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夏帝听完,当即问道:“所以,你才让太子在朝堂上糊弄百官?” “???” 顾景之转过脸,错愕地看向太子哥,太子哥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发现顾景之的目光。 “行了!你俩就不用在朕面前装腔作势了!” 夏帝摆了摆手,然后坐起身看向顾景之:“念你初次替朝廷办事,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如此!” “百官乃朝廷运转之中枢所在,亦是朝堂根基!你处置事情虽然考虑到周密,可如此一来也容易得罪百官!他们都是我大夏之栋梁,大义面前,若是百官都不可信了,那这个国家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闻言,顾景之当即正色道:“臣感激陛下教诲!” “唔!” 夏帝摆了摆手:“自己好好反思一下!” 夏帝这么一说,顾景之倒确实觉得自己让太子隐瞒百官,是自己草率了。 诚然,这朝堂之上有宋璞这等私心较重的官员,可也不乏一心为公的大臣。 顾景之因为防着宋璞,把整个朝堂的官员也一并排除在外,虽然事情足够周密了,可他自己也等同于将自己与百官之间划了一条分界线! 眼下他官职低微倒没什么,若是以后真能主理一方事务,没有朝臣支持,他也难以干成什么大事。 眼看夏帝似有些疲累,顾景之正想告退,忽然想到北离和离月送来的那些财物,他拱手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陛下定夺!” “是北离和离月使臣送你的那些财物?” 夏帝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太子哥:“太子……此事就等谈判结束之后,由你亲自处置!” 严格来说,外臣赠送的礼,属于礼尚往来,可顾景之那一份着实有些重。 眼下正值三国谈判时期,若是真让他收下,难免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不过作为皇帝,他也不能亲自去处置这些财物,虽说在数额上颇为可观,可皇帝的脸面还是要的,让太子去处置这些财物正好合适。 毕竟太子是这次谈判的正使,虽然是明面上的,不过处理起来正好。 既然夏帝有了打算,顾景之也就不再叨扰,当即拱手告退道:“如此,若是陛下其他吩咐,臣便先行告退了!” 夏帝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手挥了挥。 顾景之当即老老实实地离开了御书房。 第53章 京兆府能管的,本官也能管…… 回到家后,顾景之就待在家里,哪都没去! 倒是曲飞烟,难得竟然没有出去,看到这个冷冰冰的女人,顾景之不由好奇道:“你今日不用出去?” “今日无事!” 曲飞烟翻了个白眼,然后问道:“你今日不是给陛下奏禀去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 顾景之有些讶异。 这女人在他这住了好些日子,可除了公务之外,她对自己可是一向爱答不理,今日竟出奇地还关心起他来。 顾景之只是耸了耸肩:“左右也就这点事,太子殿下已然在朝会上奏报过了,我就是走!” 曲飞烟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忽然问道:“你对当下有几成把握?” “嗯?” 顾景之当即就觉得这女人怪怪的,怎么突然地还问起公务来了,他怪怪地看向曲飞烟,好一会问道:“你……这是病了?” “……” 曲飞烟眼角一抽,心里直骂顾景之。 若非郡主交代,你以为本姑娘稀罕和你说话? 她没好气地说了句:“只是问问,毕竟事关北方之事,心里好奇!” 好奇? 顾景之打量了她一眼,介个娘们可不像是什么好奇的人,他心下吐槽一句,随后不咸不淡地说道:“现在说把握还为时尚早,还得再看看!” 内卫府这种特务机构,他多少还是有些防范的,谁知道这女人今天看似不经意的一问,会不会有什么暗坑呢! 曲飞烟见他嘴巴很严,心里暗骂一声,随即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听说你是顾家的长公子?” “???” 顾景之眉头微皱:“你们内卫府不是号称天下事嘛?这一查就明了的事,何须来问?” “也没什么?” 曲飞烟像是百无聊赖的坐在秋千上,说道:“我只是好奇,你这权贵人家的嫡长子,怎么还跑出来自己单过!” “……” 顾景之翻了翻眼皮。 你他娘的好奇,老子还好奇呢! 若非顾衡那老王八……啊呸,若非顾衡偏心,宋玉阴毒,他早就享受起纨绔子弟一样的生活了。 顾衡为何这么对他,他也感到好奇啊! 顾景之张了张嘴,最后无奈道:“我看你平日……好像也不爱说话啊?今天咋还一个劲地问?” “嘁!不说就不说!” 曲飞烟无趣的荡着秋千:“还有,谁和你说我平日里不爱说话?” “???” 顾景之摆了摆手指头:“你在我这也住了段时间,除了公务以外的事,你我说过的话,加起来有十句吗?” “那时候不熟!” “……” 说得咱们现在很熟似的。 顾景之觉得和她说话,一点意思也没有,当即略显无趣地走向自己房屋,曲飞烟在后头说道:“哎!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我是云州人……” 顾景之脚下一顿! 云州? 他回过头:“云州?云州如今不是在北离人手上嘛?你……” “谁说云州人就不能为大夏效力了?” 曲飞烟翻了翻眼皮,随后有些黯然道:“我父母也都随着那场劫难去了,今天在内卫府得到消息,你此次谈判,关乎北方州县之地,特意问问!” 顾景之瞧着她一张清冷的脸,见她不似作伪,不由地说道:“眼下谈判事关三国,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当下确实没有什么把握!” “……” 曲飞烟皱了皱眉头,随即跳下秋千:“行!若是有消息……算了!” 似乎想到什么,她摆摆手,随即朝着自己房间离去! 顾景之摇了摇头,他有些看不懂这女人到底想什么,虽然她给出的理由,看起来确实有问的理由,不过冲着她内卫府的身份,自己就不可能和她说太多。 悠悠回到自己房里,有些犯困的顾景之直接去了一身官袍,躺在一张竹椅上准备小憩一会! …… 是夜! 顾景之依照往日一般,在房内修习了一番体术之后,刚洗了澡准备看看书,忽然听到门外老黄来了。 “公子!官府来了人,说是有要事找您!” “找我?” 顾景之眉头一皱:“有没有说什么事?” “不曾!他正在门口等公子您!”老黄如实回答。 “行!我过去看看!” 顾景之也不拖延,这会都找上门来,说不得是什么急事。 说话间,他来到了自家大门口,瞧见一个身穿黑色内卫制服,腰挎长刀的内卫。 内卫看到顾景之,当即出腰间扯下一块令牌在顾景之面前一亮,随后说道:“顾大人,入云楼发生命案,事关两国使团,上峰让在下请大人过去一趟!” “命案?什么时候的事?” 顾景之瞳孔一缩。 现在正值谈判关键时刻,他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些意外事件,可没想到如今还是发生了! “不是让你们内卫府时刻盯着两国使团,千万不能让他们出事的吗?怎么还发生了命案?” 他急切地往外走,可走了几步,他忽然问道:“入云楼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个时候还发生命案?” “青楼!” 内卫冷冰冰的说道。 顾景之:“……” 他有些牙疼地指着内卫:“怎么还是青楼这等鱼龙混杂的地方,不是让你们看着使团,不让他们在城内乱来的吗?” “事发突然,我等来不及阻止!” 内卫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们……罢了!”顾景之一甩衣袖,说道:“前面带路!” 说着他急匆匆地向前走去,内卫看到他急匆匆的背影,连忙指着相反的方向:“大人,入云楼在这边!” 顾景之:“……” …… 不多时,顾景之随着内卫来到一处看着颇为繁华的地段。 即便是夜里,这里也到处挂着大红灯笼,一派纸醉金迷的之感,顾景之摇了摇头,朝着一幢楼走去。 那里此刻已经围满了人,有内卫,也有城防营……甚至有一批看着像是京兆尹的捕快。 外围全是看热闹的人。 “站住!” 顾景之刚到,就被两名军士拦下。 他瞧了军士一眼,说道:“本官乃使团接待副使顾景之!” 两名军士一听,当即放行…… 顾景之朝前走了两步,忽然转过头来:“此事关乎使团,本官已委托内卫府全权处置,京兆尹的人就回去!” 京兆府捕快:“???” 顾景之眨了眨眼,咋滴?没听过一句话? 京兆府能管的,本官也能管,京兆府管不了的,本官更要管…… 没办法,咱有令牌,皇权特许啊…… 第54章 大人,我们是青楼女子不假,可也爱国啊! “大人,府尹大人要求我等即刻将人犯带回……” “你们府尹大人晚上还审案吗?”顾景之横了一眼。 “大人,您虽然负责使团事宜,不过这京城中的案子,向来归我京兆府管辖!” 捕头根本不买账! 顾景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凶犯关乎两国邦交,你京兆府办案程序太多,还是交给内卫合适,就这样!” 说着,他朝内卫一使眼色,为首的内卫当即取出一支响箭,朝着夜空一拉! “咻……” 响箭升空,顾景之眉头一皱。 他朝那位拉动响箭的内卫看了一眼,不过却没说什么,径直地走进了入云楼! 京兆尹李默雪是宋璞门生,而杀人的是北离使团护卫队的小校,若是人落在京兆尹手上,估计接下来的谈判也就不用谈了。 眼下还没探明情况,他也不知道其中是否存在阴谋,不过宋璞本就倾向于离月。 如今北离出现问题,他只需顺水推舟,都不用使手段就能让北离狼狈地滚出京城。 …… 入云楼一楼大厅,两帮人泾渭分明地被内卫围成两块,地上趴下一人地上的血都染红了一大片……像是入云楼的姑娘,看着已经断气了。 顾景之环视了一眼,老鸨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谁杀的人?” 顾景之看向一个内卫。 内卫还没回答,倒是所有人看向北离使团其中一人,那人被内卫反手制住,却依旧不停地挣扎。 “我乃北离使团的人,你们大夏无权抓我!我要见百里大人!” 顾景之听闻,眼中寒芒一闪。 “在我大夏境内莫说是杀人,就是敢亮兵器,本官都可以治你一个挑衅之罪!来呀……” 顾景之一挥手:“将凶犯、从犯,还有此间动手的,入云楼主事等……都给本官带走!” 内卫听闻,当即就要动手。 两国使团闹事的那些人听闻,当即就要反抗,顾景之冷喝一声:“胆敢反抗者,就地打断手脚,只要留一口气不影响查案就行!”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要留一口气,不影响查案就行? 万万没想到,这位看着白白净净的年轻文官,竟然会下达这么凶残的命令。 北离人听闻,当即老老实实。 倒是离月的那一伙有些不满,叫嚣道:“这位大人,这人不是我们杀的,为何要将我们带走,难道贵国是要挑起两国纷争吗?” 嗯? 顾景之扭过头,看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不满的看着顾景之。 他眼睛一眯,这货的话……听着似乎有点意思啊! “方才本官说什么?就算你们在我朝境内亮了兵器,本官都可以治你一个挑衅我朝威严之罪!” “还等什么?都将人给本官带走,谁要反抗,直接打断手脚拖走!” 他瞪了这群内卫一眼,身为皇家内卫,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内卫经他一提醒,当即忙活起来。 跪在地上的老鸨见状,哭嚎道:“大人,这事和奴家无关啊……” “人死在你们入云楼,你说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顾景之眼睛一瞪,说道:“入云楼暂且封楼,案子未彻查清楚之前,不得再开!” “大人,这不成啊!是莺歌,莺歌说我大夏女子不侍奉异族之人,这才打起来的!我等虽不是良家,却也知晓家国大义,还请大人看在这个份上,饶了我等!” “……” 顾景之嘴角一抽。 他娘的! 你一个青楼在这喊家国大义,老子咋觉得那么讽刺呢? 顾景之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忽然叹息道:“尸体也带回!验尸之后好生收敛!” 大夏女子不侍奉异族…… 顾景之心下幽幽一叹,就凭这句话,就该给她个体面啊! …… 顾景之带着人出得入云楼,只见门外已经被赶来的内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城防营和京兆尹的人也都走了。 陈尧看向方才拉动响箭的那位,问道:“大半夜的干嘛搞得这么劳师动众?” “大人!” 内卫低声说道:“城防营收到的命令,同样是押解凶犯交于京兆尹……” 顾景之眉头一皱,心头多少有些忧虑。 这宋璞的权势……竟然覆盖这么广? “走!将人带到你们内卫大牢,今晚连夜审讯!” 这些人关乎两国使团,若是今晚不将人给审出来,估计明天朝堂之上他就要陷入被动了! 顾景之心下幽幽一叹,随即跟着一群内卫离开了这里! …… 内卫府大牢。 顾景之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古代监狱,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说道:“所有人单独关押,你们先提审老鸨,交代清楚之后就让她回去!” “???” 内卫一愣? 单独关押他们没什么疑问,可放着凶犯不审,怎么还先审问起老鸨来了? 顾景之只是淡淡的说道:“照做!” 说完,他轻抬脚步,先来到了关押离月使团闹事的那伙人那:“将此人带上,本官先审审他!” “???” 所有人又是一愣,那络腮胡子大汉喊道:“这位大人,你这就不合规矩了!放着北离的杀人凶犯不审,为何先审我们?难道大人真的是要偏向北离使团吗?” “……” 顾景之脚下微微一顿。 这莽汉已经两次这么说了。 虽然话里话外都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人看着一副莽汉形象,说出来的话却不断的带着节奏,如果不是一个内秀之人,那就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顾景之本来也没将他当做一回事,不过方才在入云楼里他的一番话,却让顾景之心生疑窦,这才优先提审。 他只是微微一顿,然后就朝着审讯专用的牢房那侧走去。 不多时,顾景之悠悠地坐在一张椅子上。 “说!是谁让你们在入云楼闹事的?” “嗯?” 大汉眼睛微微一缩:“大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是吗?” 顾景之微微一笑,似乎……狡辩的人,都爱这么回答! 还有方才这大汉眼中那一丝丝的变化,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曾记得,在入城之前,本官三令五申……使团在京的时日,最好相安无事!本官甚是好奇,为何你们和北离人要出现在同一间青楼?京城之中,类似入云楼这样的……应该不少?” 大汉眼中再度挣扎了一下,而顾景之却继续说道: “两国邦交是何等大事?你等区区护卫,竟然就不怕因此事被驱逐出境?” “我,我们……” “呵呵!” 顾景之忽然起身,悠悠说道:“你背后的人选你来做这事,怕是选错了……” 第55章 常威,你还说你不是故意杀人…… “……” 大汉忽然沉默了,一句话都不说。 顾景之只是微微一笑,随即也不再多问。 他优先提审大汉,根本就没想过从他口中要什么证据,若是三言两语就能拿到证据,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之所以先提审这大汉,不过是诈一诈他而已。并且,这大汉的眼神,已经给了他答案! “带回!” 顾景之挥了挥手,然后说道:“另外将凶犯带上来,本官要亲自审问他!” “???” 守在一旁的内卫懵了。 这才开始审理,对方什么都没说,你咋就让带回呢? 内卫对顾景之放着凶犯不审,转而审起了从犯,本就有些不解,现在没问几句,对方什么都没说就给放过,着实有些不解。 不过天枢早就有交代,事关使团,一切听从顾景之安排。 所以,他们虽然疑惑,却什么也没问。 好一会,北离的那位凶犯被带了上来,顾景之一手拿着一份从老鸨那得来的口供,一手端着一杯茶,头也不抬。 “叫什么?” “哼!” 凶犯很是不配合。 一旁的内卫听闻,当即扬起鞭子就要教训教训他,顾景之茶放在嘴边,口中轻声道:“不必动手!” “???” 内卫不解地看向顾景之,这审讯犯人……不揍一顿怎么让他们乖乖听话? 顾景之默默地喝了口茶水,然后轻声道:“你可以不说话,不过你若是认为,我们连你的身份都调查不出来,那也显得我大夏太过无能,不是吗?” “常威,北离使团护卫队校尉……” 不过一会,那凶犯便开口了。 顾景之:“……” 这名字……还真特娘的天生坏人啊! 顾景之摆了摆手:“为何要动手?” “在下乃军中之人,脾性烈!又有离月贼子挑衅,故而……” “故而杀人?” 顾景之冷冷的看着他。 “我乃北离使团之人,被一个妓子无端瞧不起,一怒之下就动了手!” 常威神色平静地说了一句。 “怒而杀人……” 顾景之悠悠地点了点头! 从老鸨的口供中,事情其实并不复杂,无非是常威带着几个人逛青楼,那位叫莺歌的妓子也的确喊了声‘大夏女子不侍奉异族’的话。 然后这话还让离月人给听了去,故而出言嘲讽。 两方人打了起来,常威却并非离月人对手,先是被揍了一顿,而后被离月人出言嘲讽,莺歌在旁也讽刺了几句,常威怒而杀人。 这一切连在一起,看着倒也合乎情理。 毕竟军中之人,又被一个妓子三番五次瞧不起,在死对头极尽的羞辱之下,杀人泄愤倒也合理。 不过嘛…… 顾景之笑了笑:“知道我方才为何先提审他人而不是你吗?” “我……我不知道!” 常威嘴唇动了动,眼中有些不确定。 顾景之笑道:“离月国的那人啊!看着倒是很硬气,结果不是什么硬骨头,有内卫的情报,他三言两语就撂了!” “你……” “你们早就事先筹谋好了!” 只见顾景之声音忽然变大,带着些许愤怒道:“你等为了破坏谈判,竟然使出这等手段,真当我大夏之刀剑不利呼?” 常威脸色一变,着急道:“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我北离无关!更不曾与离月贼子合谋。” “是吗?” 顾景之悠悠道:“那方才那位怎么告诉本官,他只是奉命配合你行事呢?” “这不可能!他一定是陷害!对,他就是陷害……” “陷害?” 顾景之一拍桌子:“人是他杀的吗?刀是他递给你的吗?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他陷害你有何好处?” “你北离使团杀我大夏子民,这谈判显然是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他虽有陷害你的动机,可说到底不过就是和你打了一架,外加言语嘲讽,你杀人之举已然自败无疑!” “我,我……” 常威一脸惊恐地看着顾景之,顾景之却怒气一收,转而笑眯眯地说道:“百里公书乃老谋深算之辈,作为一国之相,他不清楚此次谈判的重要性!” “即便是谈判失利,想来也不会做出得罪大夏这样的举动来!” “想必对你们这些从属,早就有过严令,你身为军中校尉更该知晓其中利害,怒而杀人……你当本官是傻子吗?” 常威脸色再变。 历来使团护卫,都是要精心挑选的,尤其是领兵将校。 百里公书乃老成谋国之辈,不该犯下这等大错才是,即便是有些疏漏也可以理解,可离月那莽汉却在言语间露出马脚,这才让顾景之心生疑窦。 而且,别看他给外间传递的假象,让人误以为大夏与离月合盟十拿九稳。 可萧离未必就敢这么认为,毕竟百里公书要是舍得血本,离月的谋划变成竹篮打水也是有可能的! 常威虽然被顾景之一番话给镇住了,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说道:“大人说的是有些道理,不过我乃沙场下来的将士,如今的身份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被区区妓子羞辱,又如何能忍?” “呵呵!” 顾景之轻笑一声:“既是战场杀伐之辈,想必更懂军令如山的道理!可你这次缘何不听你家丞相大人的话呢?” “难道你北离在北方,之所以屡屡失利,就是因为军中将校视军令如无物?这才导致你等战事失利,看来……吴天耀这个天下三大名将之一的称号,根本就不怎么样嘛!” 常威听闻,当即怒骂道:“你放屁!休得羞辱大将军!” 嗯? 顾景之手上一顿。 他方才那句话,不过就是调侃的无心之言,可没想到常威听了反应这么大,看样子他应该是吴天耀的人。 常威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想到了北离和离月的战报。 他一直就觉得那些战报存在猫腻,尤其是接触过萧离这位皇子之后,更觉得吴天耀屡战屡败……怎么都不正常。 甚至,他直接怀疑,吴天耀和萧离之间存在勾结。 要是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他看了常威一眼。 如今京城之内,萧离,常威……两个看似没有任何交集的人,若是要做到合谋,中间又该是什么样的人在其中牵线? 第56章 一个敢说,另一个敢信…… 顾景之想了想,一个面孔忽然闪入脑海。 他忽然笑道:“观沧海到底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竟然让你心甘情愿地去送死?” 死? 常威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不过嘴上却尤自说道:“我听不懂大人说的是什么!另外,我是北离使团的人,你们大夏无权处置我,更何况死的不过是个贱籍女子,按律我也不该是死罪!” “哈!” 顾景之哑然失笑:“敢情,连我大夏的律法都背熟了!” “那要是本官给你定个寻隙滋事,妄动刀兵,企图对我大夏宣战的罪名呢?” “你,你这是污蔑!”常威愤然道:“不过死了个贱籍女子,如何就挑衅大夏了?” 顾景之却幽幽说道:“于我大夏而言,任何异族之人,在我大夏亮了兵器,便算得上是挑衅,更何况是死了人……” “你……” 常威脸色大变。 顾景之却缓缓道:“指使你的人……想必是告诉你,有北离使团为你撑腰,若是杀个贱籍女子并不会因此获罪,对是不对?” “没人指使我,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干的!” “还嘴硬……看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顾景之说道:“你北离此次谈判本就处于劣势,于我大夏而言,似乎和离月合盟更为有利,你觉得……若是北离使团变得无足轻重了,你还能有活着的可能吗?罢了……” 他拍了拍手,说道:“本官也懒得审了,此人杀我大夏子民,按照内卫府的规矩,先用刑……明日拖出去砍了!” “明日本官自会给朝中递折子,驱逐北离使团出境!” 说着,他站起身来,根本就懒得管常威什么脸色,看着就要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他忽然回过头。 “对了……” 顾景之喊住了准备用刑的内卫,常威见状微微松了口气,这他娘砍之前还要上刑,这踏马什么人间疾苦啊?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顾景之却抢先说道:“本官最恨的就是那些提着两把破刀,便敢在我大夏耀武扬威之人,这样……本官前些时日读书,知道一些新的刑罚,看着还蛮有意思的!” “哦?” 掌控刑罚的内卫眼睛一亮,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他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道:“大人,下官平生无甚喜好,唯独对着刑罚之事情有独钟,还望大人指教?” “……” 情有独钟? 还他娘的是对刑罚? 这货到底得多变态? 看着他那一脸殷切的样子,顾景之嘴角一抽,微微无语道:“指教谈不上,就交流交流……” 说着,他看了常威一眼,然后回头看向殷切的内卫,说道:“本官在书上看过一种刑罚,叫做梳洗!” “梳洗?” 内卫一愣:“大人,这梳洗能是什么刑罚?” 就连绑在架子上的常威,也撇了撇嘴,这大夏人的什么刑罚,娘们兮兮的,难道要给军爷我梳头? “这你就不懂了!” 顾景之说道:“所谓梳洗呢,就是将人衣服去了,放平在行刑台上,一遍一遍地用热水冲洗,等犯人浑身通红之后,再用铁刷刷他皮肉,直至见到白骨……” 卧槽! 内卫忽然打了个寒战,不过一双眼睛却变得热切起来,他看向常威…… 常威一看他那眼神,顿时就发毛了。 顾景之方才说话,并没有避开他,也没有压低声音,这个‘梳洗’他听得一清二楚。 如今看到内卫那炽热的眼神,当即就毛骨悚然,想到自己的血肉一点点被刷干净,最后剩下一个骨架子,他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恐惧。 好在,顾景之拦住了内卫,就当常威又以为顾景之要放他一马的时候,却又听他说道: “还有一种,叫做弹琵琶……” “哦?名字如此优雅,想必又是了不得的刑罚,大人快说!”内卫激动地直搓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常威一听,都要吓尿了。 可不就是优雅? 只是,有了‘梳洗’这个先例,他可不觉得这是一个什么简单的刑罚,说不得越是优雅,这刑罚就越是恶毒。 果然。 顾景之说道:“这弹琵琶嘛,就是用刀尖在犯人的肋骨上弹拨,如同弹琵琶一样,人体皮肉慢慢地绽开。受刑人身上被割的一条条口子排列起来,就像一把“琵琶”……” 卧槽! 常威要崩溃了。 可内卫却眼睛大睁,那股炽热的神情,隔着一小段距离,常威都能真切的感觉到,这货的眼神已经盯上了他的肋骨。 顾景之见状,只是笑了笑:“这刑罚……又痒又疼是真的,不过对于一些沙场上的汉子来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 常威听到这话,简直要哭出声来了,这种刑罚相比梳洗,那简直就算得上慈悲了。 谁想? 顾景之注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只听他说道:“其实这样不是最恐惧的,最恐惧的,可以蒙住犯人的头,然后放一个盆在下面接住犯人的血……” “嗯?” 内卫一愣:“大人,这似乎也没什么嘛!” “真的没什么?” 顾景之似笑非笑地说道:“经历了刮骨之痛后,在一个幽闭的环境里,听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盆里,就像计时用的滴漏一样……” “每滴一滴血,就像是在预示生命的流失,连着流个三天……啧啧!” 他摇了摇头:“你可以闭上眼,想象一下,没有光,没有人,只能听到自己血滴下的声音……” 那个想法逐渐变态的内卫闭着眼,竟像是真的在模拟这个场景一般,好一会,他睁开眼,兴奋地说道:“大人,下官懂了!这刑罚简直太棒了!” 说着,他回头看向常威:“来啊!将这小子给我放下来,本官要给他弹弹琵琶……” “……” 顾景之嘴角一抽。 他娘的,这内卫的笑容咋看着逐渐变态了呢? 在这人的招呼下,几个狱卒当即走向常威,常威看到这一幕立马吼道:“你不要过来呀!” “我说,我说,我全说……” 常威真的哭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俩变态,这惨绝人寰的刑罚一个他娘的敢说,另一个真他娘的敢信。 内卫听到之后,眼睛一瞪:“你他娘的……老子都没用刑,你咋能开口呢?” 顾景之:“……” 常威:“……” “别,别过来,我都招,我全招……” 第57章 当街截杀! 常威没扛过顾景之的恐吓,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给撂了出来。 不过问道具体是谁指使,他却只是说这事儿是他贪财,有人承诺给他一大笔钱,并说他是北离使团的人,杀一个贱籍女子不会获罪。 顾景之自然不信。 不过眼下知情的人里,却只有常威一人,若真给他动刑,就算得到想要的答案,在朝堂上也未必站得住脚。 宋璞完全可以说他是屈打成招。 毕竟内卫府什么德性,朝野尽知。 他想了想,说道:“将人收押,明日一早送给京兆尹,让京兆尹判罪!” “大人……” 内卫有些不甘,顾景之却一摆手:“身为天子亲军,内卫办事要的是结果,不是做屠夫!” 常威一个被吊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在内卫有些不甘的眼神中,乖巧地跟着狱卒去往了牢房。 他刚走,内卫当即悻悻地说道:“大人,那老小子没说真话!” “本官自然知晓!” 顾景之叹了口气:“只是明日开朝,朝中公卿乃至陛下……一定会过问此事,眼下你若是动刑,容易落人口实!” “那……那可怎么办?要不在下提审他的同伙,实在不行,离月的那伙人也行!您放心,出了事我刘三刀给大人担着!” “???” 顾景之好奇地回过头:“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若是使团的人在你手上出了问题,你未必能担得起!” “嗨!” 刘三刀没所谓地说道:“下官烂命一条,今日得大人教授新学,那就是下官老师!给老师担些罪名有什么的?” “……” 他忽然拍了拍刘三刀的肩膀:“刑狱虽处于阴暗,却也该心向光明!你乃天子亲军,不是酷吏屠夫!” 说着,他转身离开,临走留下一句话。 “本官在外等着,等明日将犯人交割!” 刘三刀望向顾景之背影,心里呢喃着他方才的那几句话,好一会,直到顾景之消失,他才洒然一笑,然后看向一屋子的刑具,微不可察地说了句。 “大人,又有谁愿做那阴沟里的臭虫?” …… 次日一早,天刚微亮。 刘三刀将北离使团的人押解出门,看着他们一个个上了囚车,刘三刀忍不住问道:“大人,真的要将人转交京兆府?” “不然呢?” 顾景之淡淡的说了声:“麻烦刘主事给我调派几个高手隐藏其中!” “高手?” 刘三刀听闻当即一愣,随即好像明悟过来:“大人认为,有人会来劫囚?” 顾景之摇了摇头:“劫囚大概率是不可能,不过截杀倒是有可能!” “截杀?” 刘三刀闻言,当即似乎有所领悟,他拱手道:“大人,下官手上倒是有些功夫,若是大人不嫌,就由在下亲自押送!” 顾景之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点头道:“那就麻烦刘主事……” “不麻烦不麻烦!” 刘三刀乐呵呵地说着,然后一挥衣袖:“弟兄们,随我办差去!” 当即就有几个内卫提着刀跟在刘三刀身后,顾景之看了他一眼,心里暗自点头。 这刘三刀看着有些变态,不过看着倒是个会办事的! 现在就看人会不会主动上门了,你要敢来,咱就教教你,什么叫做玩刀的玩不过用脑的! …… 路上。 刘三刀走在顾景之身旁,小声问道:“大人,您是如何觉得可能会有人截杀!” “不一定就会有,不过依照你们内卫的规则,大凡犯人若是不招供,可出的了你这大牢?” “那自然是不……咦?” 刘三刀忽然反应过来:“大人,你是在钓鱼?” “不错!” 顾景之点了点头:“这常威既然被放出来了,就说明他肯定是有所招供,不管招供了多少,那都是招供!” “所以……他幕后之人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他!” 顾景之点了点头:“怎样?一会若是北离第一剑手冲阵,有信心挡住吗?” “什么?” 刘三刀一愣,一双眼睛傻傻地看着顾景之:“大人,你怎知是北离第一剑手?” “猜的!”顾景之神秘地笑了笑。 刘三刀迟疑了一会,忽然说道:“让弟兄们准备弩箭,一路小心一些!” 要说和北离第一剑手交手,难度是肯定有难度的,不过身为内卫,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内卫的箭阵就是一绝! 要不然还不任由那些高手高来高去? 一行人在大街上走着,周遭不少人朝着囚车指指点点的,如今早市已开,街上到处都是贩夫走卒。 一大早这街上就有人押解囚车,自然引起百姓广泛关注。 囚车走到一处拐角,倏地,天上忽然爆起一团白雾,刘三刀当即大声道:“所有人捂住口鼻,围住囚车,支盾……” “哗啦啦!” 顿时所有内卫围在囚车旁,盾牌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囚车护在中间。 忽然,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飞身而下,直扑囚车。 “弓弩队!” 刘三刀看到来人,心里一惊,竟然真的有人来截杀。 “嗖嗖……” 纵横交错弩箭射向空中,斗篷人一柄长刀上下翻飞,竟然将所有弩箭都给击飞出去。 刘三刀脸色一变,口中下令:“继续!” “嗖嗖……” 又是一阵弩箭射出。 斗篷人此时在劲力耗尽,堪堪落在囚车前。 这时候恰好又有弩箭射来,不得已,斗篷人只得放弃冲向囚车,继而躲避射来的弩箭。 刘三刀抓准时机,长刀出鞘,说了声:“大人,你自己小心!” 说着,他以极快的速度暴射而出,朝着斗篷人就是极尽速度的一刀。 刀光闪过,斗篷人一边躲避开射来的弩箭,又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接住刘三刀一刀。 刘三刀瞳孔一缩,这一接敌,他蓦然察觉,来人实力比他要高一些。 果然,他刀势一变,依旧被斗篷人堪堪接住,斗篷人一个翻身,一脚踢在了刘三刀的刀身上,然后身形一变朝着囚车而去。 “乒乒……” 守在囚车侧边的内卫组成合击之势,靠着盾牌与斗篷人交手。 只是不过数个回合,即便有刘三刀参与,还是让斗篷人突破了内卫的围攻,他贴身在囚车一侧,一刀刺入囚车之内! “嗯哼……” 囚车内一人一身闷哼,随即就断了气。 斗篷人看向那人,忽地瞳孔一缩。 玛德,上当了…… 第58章 哎哟喂!宰相大人又吃瘪了! 上当了…… 这是斗篷人脑子里第一个想法。 只是这么一愣神之间,刘三刀极尽铅华的一刀犹如匹练一般砍下…… 斗篷人下意识抬起刀想要接住,却不想刘三刀刀势未老,他一翻手,原本下劈的刀长刀改为上撩,斗篷人一时不查,长刀划过他的手臂。 “嗯哼!” 一道闷哼从斗篷人口中传出,他抬起一脚踏在内卫的盾牌上,一个鹞子翻身,直接脱离了包围圈,又是一阵兔起鹘落,身形消失在屋顶。 刘三刀当即想要追上去,顾景之连忙喊道:“穷寇莫追……” 刘三刀脚步一顿,他看向顾景之:“大人,可是有人截杀啊!” “无碍!” 顾景之冷笑一声:“正事要紧,以后有机会再说!先带人贩回去……” …… 一行人匆匆回到内卫大牢。 瞧见顾景之等人将北离人一个个赶进牢房内,常威神情一愣:“你,你们……” 今早和他一起被抓的北离同伙被顾景之等人带走,却独独留下了他,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却没想到这会又将人给送回来了! 其中一人看到常威,连忙喊道:“校尉大人,在路上有人要杀我们!” “杀你们?” 常威一愣:“这是为何?” “为何?” “自然是有人不想你活着!” 刘三刀冷笑一声:“但凡进我内卫府大牢的,要是没交代点什么,又怎么可能出得去?” “大人知道你没说实话,所以才将你单独留在这,要不然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活着?” 这时,一个内卫拖着一具尸体过来,朝刘三刀说道:“大人,已经断气了!” 这个正是被用来替换常威的一个死囚。 刘三刀挥了挥手,内卫当即拖着尸体离开了这里,顾景之看着常威说道: “想来,以你的聪明,应当猜得到,这个死囚就是用来替换你进囚车的那个,有人不想让你活着,不知你作何感想?” “不,不可能!” 常威向后退了两步,似乎难以置信:“这绝对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这具尸体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景之淡淡地说道:“你在他们眼里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难道还打算替人保密?呵呵……” 只见他轻笑一声:“能从我内卫手中逃脱,还无视我内卫弓弩阵的,你觉得当世有几人?” “你,你……我……” 常威有些语无伦次。 顾景之眉目转冷:“直说!观沧海为何让你在我京城杀人闹事?” “你,你怎知是他?” 惊恐之下,常威直接脱口而出。 顾景之冷笑一声,看向刘三刀说道:“抓紧盘问!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宫里就得有旨意传来了!” …… 观沧海捂着手臂上的伤,回到了使团内。 百里公书看到他,当即大惊道:“你去干什么了?” “相爷!我去杀常威!” “什么?” 百里公书大惊:“你糊涂,这是大夏的京城,你知道这样做,一旦泄露的后果吗?” “相爷,常威必须死!只有他死了,咱们才能将使团杀人之事给推脱出去,只要死无对证,咱们完全可以说是离月收买使团护卫,趁机陷害我北离……” “那人死没死?” “夏人奸猾,竟然用死囚代替,在下杀错了人……” “什么?你竟还杀错了?” 百里公书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指着观沧海:“你……罢了罢了!你且退下!这段时间哪都不许去!” 百里公书挥了挥手,只觉得事情一团糟。 挥退了观沧海之后,他朝副使说道:“快,我要见大夏副使……” “相爷,那位顾副使据说一夜未曾离开他们的内卫大牢,想必在彻查此事……”副使也有些无奈。 谈判才开始,他们使团的人竟然在大夏京城杀人,这无异于打了大夏朝廷的脸面。 本来大夏人对他们北离就不怎么欢迎,如今在发生这档子事,这以后的谈判还怎么进行? 百里公书一听顾景之在查案,也不多想,直接说道:“那就给大夏鸿胪寺递文书,本相要请见大夏皇帝陛下!” “这……” 副使迟疑了一下,说道:“下官这就去办!” 眼下这情况,主动向大夏皇帝请罪,总比被人主动问罪强。 …… 皇宫,武英殿! 又是一日早朝,夏帝陪着文武百官处理完国事后,宋璞眼看没有人继续上奏,不由地走出班列。 “陛下!臣有本上奏!” “宋卿有何奏本?” 夏帝威严的声音传来,虽然开口问事,可心里却犹如明镜一般。 果然,宋璞说道:“陛下,臣闻昨日在京城内发生了命案,行凶者已确认是北离使团的人无疑,虽然死的不过是个贱籍女子,可那也是我大夏之民!” “臣请陛下下旨,捉拿北离使团问罪!” “臣附议!” 一个文官跳了出来:“陛下,北离使团无视我大夏律法,在我京城还胆敢行凶,此举乃无视我朝威严,当众挑衅我朝天子颜面,臣以为不仅要问罪北离使团,还当下令边军,向北离宣战!” “是啊陛下!正所谓君辱臣死!北离如此猖狂,不将我大夏放在眼里,臣等心中悲痛莫名!还请陛下治罪北离使团……” “……” 宋璞瞧着一群狗腿子跳出来帮腔,嘴角微微带笑,随后正色道:“陛下,臣早先有言,北离本就狼子野心!如今在我朝天子脚下都敢妄动刀兵,臣以为不若将其拿下治罪,另联合离月,共击北离!” 夏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转向另一边:“太子……” “儿臣在!” “你为使团接待正使,此事你作何感想?”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还得等出了结果再议!” 太子哥恭谨道:“昨日案发,副使顾大人就已然前往内卫府大牢处置此事,儿臣以为,莫不如召其当面问询!” “殿下……” 只见宋璞面目微冷:“此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在场数十人亲眼目睹,就是北离使团杀人,还需调查什么?” “宋相!事关两国邦交,还是不可大意啊!” 太子哥微微一笑,然后朝着夏帝拱手:“父皇,儿臣提议,召秘书郎顾景之入殿问话!” 夏帝微微沉默,好一会,说道:“准!” 第59章 韦索大人,你是咱放在宰相身边的内奸吗? 宋璞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在他看来,夏帝这举措似乎有点针对的意思。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站出来:“陛下,北离使团百里公书请求觐见陛下!” “何事?” 夏帝微微抬眼。 那人说道:“是为使团杀人一案,他想在当面奏禀!” “不准!”夏帝抬了抬手。 那文官一拱手,然后退回班列。 …… 另一边,顾景之跟着内侍来到殿前,迎面就瞧见百里公书。 百里公书也瞧见了顾景之,他上前两步:“顾副使……” “百里大人,你们北离使团让在下很是被动啊!我朝京城,天子脚下,竟然还有持刀杀人的事情发生,这是何等的猖狂啊!” “这……顾副使,此事本官并不知情,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才是!” “误会?” 顾景之鼓着眼睛:“百里大人,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人都在内卫府的停尸房了,你和我说这是误会?” “顾副使!此事……唉!还希望顾副使能多多美言几句!” 百里公书也知道这事儿他们理亏,不管其中是否有隐情,杀人的都是他使团里的人。 “……” 顾景之嘴唇动了动,最后无奈叹息道:“百里大人,本身我朝对你们北离就成见极深,如今更是发生这档子事,你我两朝怕是……唉!” “难!难啊!” 顾景之摇了摇头,一副你们没救了的表情。 “这……” 百里公书正想说点什么,却听殿内传来一声唱喏:“宣……翰林院修撰、秘书郎顾景之进殿!” “百里大人,陛下召见,在下就不奉陪了!” 顾景之匆匆拱手,然后朝着大殿走去,百里公书看着他,忽然一甩袖子:“唉……” 顾景之缓缓进了大殿,当即朝拜:“臣翰林院修撰、秘书郎顾景之,叩请圣躬安!!” “朕安!” 夏帝微微抬眼,说道:“顾卿,昨日京城发生命案,北离使团逞凶杀人,太子言是你连夜处理,不知当下可有结果?” “启禀陛下,杀人者确为北离使团卫队校尉——常威!此人已供认不讳!” “哦?既然查清了,那便明正典刑!”夏帝并未表示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反而很是平淡地说了句! 倒是宋璞连忙站出来说道:“陛下,既然事情已经查清,凶犯也供认不讳,臣以为可直接锁拿北离使团!” “唔……” 夏帝点了点头,看向顾景之:“顾卿,既然凶犯供认不讳,那便移交有司衙门处置!”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顾景之当即反对。 “哼!” 宋璞冷哼一声:“既然已经招供,此事有何不妥?难不成顾大人收受了他人好处,才这般急着给人求情?” 他这话一出,当即有人跳了出来:“陛下,臣韦索弹劾秘书郎顾景之,收受北离、离月两国使团贿赂,恐有徇私舞弊之嫌,臣请陛下剥夺其谈判副使一职,并问罪之!” “……” 顾景之回过头,看向那人:“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本官韦索!”韦索傲然地道:“休要跟本官套近乎,本官才不屑与你这等贪赃枉法之辈结交!” “……” 顾景之嘴角一抽,说道:“想必大人是误会了,大人这尊容在下也不敢结交!” “你……”韦索指着顾景之,正想驳斥两句,宋璞却脸色一黑:“放肆!大殿之中岂能肆意嬉笑?” “……” 顾景之当即转过头,看向夏帝:“陛下,托朝廷的福,北离和离月使团确实是给臣送了礼!不过臣早就汇报给了太子殿下,此事已交由太子处置!” 太子哥很给脸,当即说道:“父皇!此事顾大人的确有告知儿臣,并且还有礼单附上!” “唔……” 夏帝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交由太子处置!” “陛下!此事虽上报给了太子殿下,可若是私下截留几件也不是不可能的,臣以为还是彻查为好!” 哟呵! 不得不说,这位‘猥琐’大人倒是有几分想象力,他确实截留了部分,不过那都是太子赐下的人参嘛! 顾景之轻笑一声:“呵呵!韦索大人今日是来诛心的?似下官这等上交财物的尚且要被参上一本,却不知韦索大人缘何不参宰相大人啊?据臣所知,北离皇子还专程去了相府一趟,可是带了好几车礼呢!” “???” 百官齐齐看向顾景之,一个个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宋卿,确有此事?”夏帝倒是不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就问了一声。 宋璞恨恨地看了顾景之一眼,又盯了韦索一眼,似乎怪他多事,而后才扭过头看向夏帝:“陛下,北离皇子的确到过臣府上做客,不过带来的都是一些土特产!” “哦?那下官就不懂了!连宰相府送去的都是土特产,那臣这个手无实权地从六品,怎就成了贪赃枉法之辈?陛下……” 顾景之拱手道:“借用韦索大人的一句话,是不是土特产……也都是宋相一家之辞!这一国皇子登门,带些许土特产,怕是有失体面?” 所有人当即看向宋璞。 主要…… 宋璞立场鲜明地支持离月,要说这北离皇子只送点土特产,怕是不够? 韦索这会也反应过来,似乎他上赶着拍马屁,结果一不小心拍马腿上了,竟然连主子都给牵连进来了! 他当即想要补救,指着顾景之怒骂道:“宋相何许人也?岂是你能毁谤的?” “哦?” 顾景之笑道:“难道在韦索大人眼中,是否贪官还得看权位高低,职权大小?这越小的越贪?” “你,你胡言乱语……” “够了!朝会上争得面红耳赤,成何体统?”夏帝不悦地看了韦索一眼:“若无真凭实据,岂能妄加揣测同僚?你……罚俸半年!” 韦索:“……” 顾景之当即笑嘻嘻道:“陛下圣明!” “你也别在这嬉皮笑脸,好好答话!” 夏帝瞪了顾景之一眼。 顾景之当即说道:“陛下,臣以为锁拿北离使团之事,甚是不妥……” 第60章 三日之期! “顾景之,还说你没收受好处?” 韦索没忍住,他指着顾景之破口大骂:“你自己也说了,北离使团杀我大夏子民,如今却在这大殿之上公然包庇北离使团,你这是贪赃枉法……” “……” 顾景之嘴角抽了抽,都懒得抬眼看这位韦索大人,直接说道: “陛下,臣昨夜连夜审讯,常威供认不讳,臣想着案子既然查清了,也该移交京兆尹处置,却不想在人贩转移过程,突然有杀手出现,竟然妄图灭凶犯之口!幸得内卫护持,才没让杀手得逞!” “什么?” 朝臣听闻,顿时哗然。 北离使团在京城杀人已经闹得够大了,没想到在凶犯押解过程,竟然有杀手妄图灭口。 夏帝听闻,当即怒斥一声:“竟还有此事?” “正是如此,陛下!不过一桩简单的杀人案,却引得高手出动,竟然连内卫都敌不过,臣察觉事态严重,故而将人犯带回了内卫府大牢,还没来得及审讯便得到陛下传召!” “陛下!臣以为此事定然是北离行凶!如此说来,更应该将其一举拿下才是!” 宋璞倒是不放过任何机会,直接指控是北离下的杀手。 虽然他的想法和顾景之如出一辙,只是这位宰相大人却少知了一些内情啊! 顾景之面无表情道:“陛下,若是直接捉拿北离使团,此事太过儿戏!” 宋璞心里一怒。 儿戏? 老子堂堂一国宰相,你用儿戏形容我? 夏帝倒是直接开口问道:“既然认为太过儿戏,不知你有何说法?” 宋璞:“……” 顾景之却悠悠说道:“陛下!北离是来结盟的,并非来挑衅我大夏的,此事北离使团虽然有嫌疑,可并未查清,直接锁拿外邦使团有失体统!其次……” “邦交无小事,若是我朝对外没有一个公允的说法,届时那些个朝贡我大夏的邦国……若是让他们以为我泱泱大夏就是这么办案的,只怕会吓到友邻之邦啊!” “臣以为,若是真按照宋相之言去办,有失我朝威望人心!” “唔……此言倒是有几分道理!” 夏帝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过宋相之言也是出于公心,不可胡言乱语!” “臣知罪!”顾景之不痛不痒地拱了拱手,然后朝着宋璞道:“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想必宋相不屑于和下官计较?” “哼!” 宋璞很不愉快地冷哼了一声,然后朝着夏帝说道:“陛下,既然如此,此事还需尽快查出真相才是!顾大人入朝时日尚短,怕是处理起来没什么经验,不若交由有司衙门处置?” 你他娘的直接说给京兆尹不就得了? 顾景之暗自吐槽! 身为一国宰相,不管是京兆尹还是刑部、大理寺这等查案部门,都有他的门生,顾景之怎会让他插手。 “陛下,有司衙门程序繁琐,此事又事关谈判,还是走便宜程序为妙!” 顾景之拱手道:“三日,只需三日!臣便能将答案呈于御前!” “三日?” 朝廷听闻当即惊愕地看向顾景之。 这位初出茅庐的状元郎……似乎有些头铁啊! 第一次上朝和当朝宰相怼了起来还不够,竟然还敢口出狂言,三日就想着查清一个案子? 太子哥急切地看了顾景之一眼,然后朝夏帝道:“父皇,儿臣以为……” “此事宜快不宜慢,太子无需多言!” 夏帝直接打断太子哥的话,然后看向顾景之说道:“顾卿,三日够吗?” “陛下!君前无戏言,三日足够!”顾景之依旧恭敬道。 “好!那便三日!” 夏帝挥了挥手,然后瞥了韦索一眼:“韦索,罚俸再加半年!” “???” 韦索一愣! 卧槽!咋又有老子什么事?我他娘的站在这碍您老人家眼了?罚了半年不够,还要再加半年?那咱这一年工资岂不都没了? 韦索看向夏帝,一股打工人的怨念升起。 “噗嗤……” 顾景之差点笑出声。 适才所谓贪赃之事,夏帝都定了调子,这货却直接跳出来,现在好了,又加了半年。 这些天他也知道了,自己被罚半年俸禄,就是这老小子搞的鬼,现在…… 哈哈! …… 使团杀人的事,交由顾景之后,他便被夏帝打发走了。 顾景之退出大殿,正打算前往御书房等候,百里公书却走了上来:“顾副使……” “百里大人,人犯当街被刺杀之事,陛下令我三天内破案,要不然……” 顾景之看了他一眼,叹道:“常威等人斩首,北离使团全数羁押……” “什么?” 百里公书大惊失色:“这可如何使得?此事与我使团无关啊!” “无关?” 顾景之没好气地说道:“百里大人,是您糊涂了还是我傻了?常威……你卫队的人,领校尉职,你觉得和北离无关?” 百里公书焦急道:“此事存在颇多疑点,我北离此行是来结盟的,又怎会在大夏境内挑起事端?” “你们的目的重要吗?重要的是,常威是你的人,街头刺杀……我朝百官都认为,那不过是你们北离使团欲盖弥彰!而且,常威已经招供了!” 顾景之叹了口气:“此事在下已经尽可能周旋了,可也不过求来三日之期,这三日我尽可能查案,若是查不出,百里大人你就自求多福!” 说着,他摇了摇头,径直走向御书房的方向! 百里公书看着顾景之离去的身影,又回头瞧了瞧武英殿,最后满脸忧色地回到了使团驿馆。 副使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当即关切道:“相爷,可是事情不顺?” 百里公书摇头:“根本连大夏皇帝的面都没见上!” “这可如何是好啊?”副使闻言,当即哀嚎一声。 百里公书默然了一会,忽然问道:“常威那可曾查过,这些天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查过了,根本就没有和什么可疑之人接触!相爷,咱们这根本就没有半点蛛丝马迹,若是大夏执意认为是我等所为,只怕……唉!” “大夏皇帝只给了三日时间,若是三日之内不能找出此事与我北离无关的证据,罪责将由我北离扛下!” “什么?” 副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里来回走动,忽地……他脚步一顿。 “相爷,此事若想解决,倒是还有一计……” 第61章 胜利就在眼前,但是……还不够! 百里公书一听,却异常淡然道:“你之计策,不会是答应大夏的要求?” “呃……” 副使惊愕道:“相爷您也有此意?” “三天的时间,未必能得出事情的真相,即便得到真相又如何?人是死在常威手上,即便真有阴谋,只怕大夏也有驱逐我等的理由!” 百里公书喟然长叹道:“只是十州之地太多,陛下恐怕也不会答应!” “相爷,那咱们许诺几州之地?” “两州!” 百里公书说道:“大夏说要的,不过是能有战马的来源地,两州之地不多不少,既能满足大夏的胃口,也可限制他们不会发展太快!” 事实上,在他回来的一路上,他就想好了这个条件。 即便没有常威这件事,大夏若见不到实际好处,恐怕也不可能答应与他们结盟。 只是,他心里的价格是一州之地而已,如今有了常威这档子事,不得不再度退让。 起先,他也怀疑过大夏和北离,只不过观沧海那一行刺,彻底让他放弃怀疑大夏的念头,转而怀疑起了北离。 只是根据他的了解,双方在发生冲突,到常威杀人,北离也不过是言语上刺激常威罢了! 这种事儿,即便是没有谈判这等大事,以双方立场就少不了,所以他对于顾景之三日内能否查出真相表示怀疑。 …… 御书房。 顾景之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夏帝总算下朝了。 看到顾景之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位置上,他脸上当即有了笑意。 “你这是在等朕?” 顾景之正忙着公务,忽然听到声音,一个咕噜起身:“臣顾景之参……” “行了,直接说来意!” 夏帝摆了摆手,直接打断顾景之行礼。 顾景之笑道:“陛下,机会来了!” “唔!” 夏帝点了点头:“朕就知道,你之所以只要了三日,怕是准备让北离妥协?” “不止如此啊!陛下……” 顾景之从怀里拿出一份手稿,双手捧到夏帝跟前:“陛下,有了这份口供,只怕咱们得到的要比预想的还要多!” “哦?” 夏帝当即接过手稿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问道:“这是凶犯的口供?” “正是!”顾景之笑吟吟的说道。 夏帝一页一页地看着手稿,越看越心惊,越看呼吸就越是急促,好一会,他惊喜道:“倒是没想到,区区一个北离卫队的校尉,竟然还能挖出这么多东西!” “臣恭喜陛下!” 顾景之笑道:“那观沧海乃是北离大将吴天耀的门客,可他却暗示常威闹事,这其中多少都有些问题!” “你是怀疑吴天耀有问题?” 夏帝想到之前顾景之调用北离战事军报,很快就联想到了一起。 “若非是那位大将军有问题,这北离的战事怎会打成这副模样?” 顾景之笑道:“陛下,臣请陛下允准,让内卫封锁京畿各要道,外松内紧,拦截一切传递北方的情报!” “说说理由!” “在北离妥协之前,臣要北方收不到任何消息,避免消息走漏,导致吴天耀提前动手!” “准了!” 夏帝根本就不用想就知道顾景之的意图。 若是离月这个时候给吴天耀传递消息,只怕到时候即便是谈判达成,北离也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没了北离这个缓冲,大夏就得直面离月,那大夏的北方就不得安宁! 夏帝将口供交还给顾景之,说道:“此事你办得很好!这几日就不必到御前听候差遣,专攻谈判事宜!” “臣遵旨!” …… 匆匆离开御书房,刚出了皇宫,就遇到北离使团的人,说是百里公书要找他,协商两国合盟之事。 顾景之听闻,眼中精光一闪,嘴上却好似一点都不着急地说道:“本官今日刚下值,时下正饿的慌,还是先用过午膳之后再去!” “大人!我家相爷知晓您公务繁忙,特备下了酒席等候大人您!” “这……” 顾景之装作迟疑。 那人当即拱手:“顾大人,我家相爷有命,务必请大人赏光!” e…… 顾景之装作矜持地想了想,说道:“前头带路!” “车驾已经备好!大人请随我来!” 顾景之点了点头,然后上了北离使团的车驾,不多时便来到了北离使团下榻的驿馆。 百里公书正在焦急地等待,看到顾景之到来,当即笑着迎上前:“顾副使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百里大人客气!”顾景之笑着客套道:“大人宴请,在下怎敢不来?” “哈哈!那就请顾副使入席!” 百里公书一笑,然后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当即躬身退出这间屋子。 “今日请顾副使,一来是想请副使小酌几杯,另外嘛……” 百里公书笑道:“自然是想和副使详谈一番你我两国合盟事宜!” “这个……百里大人,既然有正事,这酒今日就不必饮了,倒是可以先说说正事!” 顾景之笑道:“您也知道,如今正是敏感时期,此前你送的那些礼就让朝中大臣好生一番弹劾,今日要是在饮了你的酒,只怕我就是跳进离河也洗不清了!” 离河是北离境内的一条长河。 听到顾景之打趣,百里公书当即笑道:“本相今日邀请副使前来,自然是有相应的筹码可以堵住大夏御史的嘴!” “哦?” 顾景之装作疑惑道:“难道百里大人是答应归还北方的十州之地?” “呃……顾副使说笑了!” 百里公书尴尬道:“顾副使之前所言也有一定道理,本相思来想去……决意让出云州,以全你我两国之谊!” “就云州?” 顾景之夹菜的手一顿,他看着满脸笑容的百里公书,忽然收起笑容,‘啪嗒’一声将筷子放下。 “百里大人!且不说我大夏与离月合盟就足以让你北离腹背受敌,难道我大夏脸面还不值那一州之地?” 他装作气愤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怒道:“我大夏的都城,天子脚下!他国之人提着刀,杀我百姓!若是没有个交代,我大夏的脸面何存?” “我大夏立国二十年,如今都被人打上京城了,我大夏天子颜面何存?” “十州!” “必须十州之地,寸土不让!” 第62章 威逼北离,百里公书心里的苦楚! “……” 百里公书看着顾景之作秀,不由的有些牙疼。 他说道:“顾副使,这让出一州之地,已然是本相职权范围内最大的让步了!” 他没有和顾景之说什么常威杀人之事和他们无关的话,聪明人不需要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 顾景之一摊手:“百里大人,恕我直言!你等若只是交还一州之地,只怕是不可能的!正所谓君辱臣死,我大夏天子的脸面若只是一州之地能买回,那我千千万万的大夏百姓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若为了一州之地,我相信我大夏边关的将士,宁愿战死在和北离的战场上,也不愿看到我大夏受到如此屈辱!” “……” 百里公书被他这一通输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他默然地问道:“顾副使,坦言之,十州之地是决计不可能的!纵然腹背受敌,我朝也未必就不敌!” “此来结盟,不过是不愿大动干戈而已,若真允了十州之地,我百里公书不说下你大夏的大狱,即便回朝也只能一死谢罪!” “左右都是死!我有何必签下这等丧师辱国的条约?” “……” 顾景之沉默了,他想了想,说道:“我也不要你十州之地,不过起码要归还七州国土!” “……” 百里公书有些无语,你丫的不是寸土不让吗?咋开口就让了三州之地呢? 他说道:“七州也太多了,只能给两州!” “哗啦!” 顾景之起身道:“既然百里大人没什么诚意,那在下就告辞了!” 说着,也不管百里公书挽留,直接离开了这里! …… 离开驿馆后,顾景之哪都没去,直接就回家了。 摸了摸自己肚子,方才只顾着作秀,都没吃几口菜。 他如今习武之身,可以说是一顿不吃就饿的慌,快步走入自己屋里,却看到桌上空空如也。 “老黄!你干嘛呢?” 顾景之微微吐槽,然后一边朝着厨房走去,一边喊道:“公子我饿得慌,你这饭菜啥时候弄好……咦?” 到了厨房,却发现厨房里空无一人。 “这老黄跑哪去了?”顾景之皱起眉头。 平日这个时候,老黄基本都在家中才是,尤其是这些天他不用去翰林院当值,老黄每天中午都会做好饭食的。 出了厨房,他想了想,跑去敲了曲飞烟房门。 曲飞烟打开门,一脸狐疑地问道:“你是有什么事儿?” 昨天顾景之一夜未回,上午她才知道昨夜的事,得知顾景之连夜在忙,还以为他现在找来,是有事要她帮忙。 谁想,顾景之却问道:“你看到老黄了吗?” “老黄?” 曲飞烟心里微微一紧,她昨日看顾景之一夜未回,所以旁敲侧击地套了老黄的话。 如今听顾景之问起,她还以为是老黄说了这事,她心里颇有些忐忑地说道:“今晨老黄去买菜遇见,他不在家吗?” 顾景之摇了摇头,倒是没察觉曲飞烟的异样。 没有得到答案,顾景之当即皱起眉头,曲飞烟又说了句:“兴许是在外有什么事耽搁了,说不得一会就回来呢!” “嗯!” 顾景之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不知怎的,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按照曲飞烟说的,老黄早上就出门买菜了,按说这时候也该回来才是。 这老头儿在这京城也无牵无挂,也没听他说过有什么相熟的人,平日都不在外逗留,更别说是一上午不见人。 他默默地走在院子里,有心让曲飞烟帮忙找找,又好像显得有些小题大做。 毕竟内卫是皇帝亲军,这段时间虽然配合他办事,可那也只是使团的事罢了,要是让内卫帮着找老黄,估摸着明天夏帝就知道了。 更别说他和曲飞烟关系只是一般般。 想了想,他去了厨房,准备动手弄些吃的。 站在院里的曲飞烟,看着顾景之亲自走入厨房,然后亲自动手一阵忙活,她想了想,说道:“不如我让同僚帮你问问看?” 她这些天住在顾景之家里,也知道二人名为主仆,实则更像是家人! 虽然有些不懂,为何一个主子和下人会同桌而食,不过这也说明老黄在顾景之心中的分量。 顾景之一听,当即回头:“这合适嘛?” “只是让同僚问问,并无大碍!” 曲飞烟微微一笑,竟有种雪莲花开放的美感,顾景之微微恍神,随即说道:“如此,那就多谢了!” 曲飞烟只是摇摇头,然后就出门去了。 等她离开之后,顾景之虽然依旧有些担心,不过倒是稍稍放心一些,有了内卫帮忙,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老黄! 顾景之弄好吃食,简单的吃过之后,一阵困意涌上心头。 他想了想,还是回屋去休息了一会。 …… 顾景之在家呼呼大睡,可北离和离月两国使团,却没有那么平静。 百里公书自从顾景之离开后,他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三天之后,他们很可能就要面临牢狱之灾,随之而来的恐怕就得是北离即将腹背受敌! “相爷,看来大夏想要的更多啊!”副使也是满脸忧愁! “他们想要更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百里公书平淡地说了句。 平心而论,若是不考虑离月以后对大夏的威胁,大夏和离月合盟,却是能拿下更多的利益,离月军力盛,可大夏也不弱。 只是因为北方边关防线存在缺陷,又少了可以纵横北方的大规模骑兵,故而很难占据有利态势。 如果以战争的手段夺回北方州土,重整北边防线,兴许北离在政治上陷入颓势,大夏方有机会,一举拿走早年云国的十州之地。 不过北离目前还未到这种境地,国力依旧能够维持,天下三大名将,其二尽在北离,这是北离的底气! 这些事他心里一清二楚,只是却不适合说出口罢了。 副使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当即明悟,百里公书估计又要准备再度退让,他幽幽一叹道:“相爷,如今之际,我等打算划几州之地给大夏?” “几州……” 百里公书眺望北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楚。 第63章 离月再耍手段,顾景之的滔天杀机…… 离月使团驿馆,依旧是那间房子。 黑色斗篷人站立在阴暗的角落里,萧离声音带着些许怒气:“百里公书真的打算割让更多的领土?” “是的!大夏就给了三天时间,为了平息大夏的怒火,百里公书准备割让领土。” “不行!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萧离衣袖一挥,一双眼睛阴笃的看着斗篷人:“既然情况发生逆转,现在要你亲自动手了!” “我?” 斗篷人听闻一愣:“皇子是要我杀了百里公书吗?” “不!” 萧离冷笑一声,口中吐出耐人寻味的两个字:“杀我!” “皇子殿下!这如何使得?” 斗篷人大惊失色。 萧离无语道:“让你刺杀没让你真的杀!作戏……作戏懂吗?” “百里公书若是在大夏出了事,虽然此举会有可能让大夏与北离翻脸,不过以百里公书的态度,只怕北离有可能忍气吞声,将矛头指向我离月!” “可如果本皇子遭到刺杀,矛头就一定指向北离……” 如今北离陷入杀人案的泥沼之中,若是再做出什么疯狂之举,想来也是合理的。 最主要的是,大夏总不会怀疑他萧离派杀手来刺杀自己? 斗篷人听闻,当即说道:“在下明白了!今夜我便将动静闹大一些!” “不!” 萧离说道:“本皇子明日会请大夏的顾景之前来驿馆,到时候你寻机刺杀便可!” “好!在下明白了!” …… 顾景之醒来时,天色已经变暗,可老黄依旧不见踪影。 心里那一丝预感愈发的强烈,刚想着出门寻找,可脚下刚踏出房门,却又停了下来。 他自己也不知该去哪找。 走到院里的石桌旁坐下,默默地坐下。 也不知过去多久,院里的大门忽然打开,顾景之抬头:“老……是你啊!” 却是曲飞烟回来了,他有些失望地坐了下来,曲飞烟默默地来到他身旁:“我问了几个同僚,不过都没有老黄的去向!” 顾景之一听,眼神顿时一黯:“知道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想要静静。 曲飞烟神色微微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地回到自己屋子里。 直到夜深,顾景之有些落寞地起身。 自打穿越后,虽然总有一股潜藏的危机存在,不过借着皇帝做靠山,还算顺风顺水,可今天老黄不见了,他赫然才发现,自己手上似乎并无一人可用! 他仰望着星空,自己似乎就是沧海一粟,偌大的京城之内,去掉那身官袍,他似乎什么也不是。 有些落寞地走到大门口,他缓缓拉开门,蓦然……他瞳孔一缩。 快步向前跑了几步,只见一个人在地上轻轻地蠕动着,一点一点向前,正是朝着他家,地上被拖了长长的一道血迹。 “老黄……” 顾景之将老黄翻转过来,只见老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一双腿明显的变形,伤口处依旧潺潺冒着鲜血。 “啊……唔……啊……” 老黄听到顾景之的声音,脸上肌肉抽动,似乎疼痛难忍,眼中带着一股释然,只是一张嘴,一团鲜血从口中冒出。 顾景之瞳孔一缩,难以言表的剧痛从心头传来,一股剧烈的眩晕感传来,他以极为压抑又愤怒的声音,吼道: “是谁!到底是谁这么对你……” 老黄……竟然被人生生拔断了舌头。 “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呃呃……” 老黄却只是伸手,想抓顾景之衣袖,口齿不清抽搐两声,又是一股鲜血滑落,将顾景之的手和衣袖都给染红了。 那双手也都被硬生生地折断成了各种形状。 “别说话,别说话!我带你去看大夫……别说,一会就不疼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他一把抱起老黄,快步在巷子里奔跑起来。 “呃呃……” “老黄,你快别说,公子带你瞧大夫去……” 老黄呜咽两声,想伸手给顾景之擦拭眼泪,却像是浑身力气都用空了,一只手无力地垂下…… 顾景之见状,脚下又加快了几步,嘴上喊着:“老黄,你别睡,你千万别睡啊!” 不多时,他来到一家医馆:“大夫,大夫……你快出来!” 顾景之冲入医馆内,老郎中看到他怀里血淋淋的老黄,脸色当即一变。 “快,快放下……” 老郎中也没多想,带着顾景之,来到一张小木床前,刚伸手捉住老黄的手腕,看到他那断成各种形状的手指,也不由地皱眉。 不过两个呼吸,郎中转过头:“公子……人已经……没了!” “什么?” 顾景之禁不住后退两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不,不会的……” 顾景之冲过去,抓着老郎中双臂:“怎么会呢?怎么会?大夫……你骗我的对吗?你放心,我有钱,我有救命良药,我这就回去取……” “公子……” 老郎中拉住他:“太晚了……他的血都已经流干了!” “什么?” 顾景之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向老黄:“怎么可能呢?” “公子!恕老夫直言,您带来的这位,像是受到什么重刑一般,老夫一辈子行医,也没见过手段这么残忍的!唉……” 老郎中摇头叹息。 “重刑?” 顾景之口中喃喃地说了声,随即反应过来:“可不对啊!他只是一个下人,平日里胆小的很啊!有什么值得别人对他动这种残酷的刑罚?” 老郎中摇了摇头。 根据他这一会观察,老黄身上大小伤口数无数,竟像是被人生生虐杀的。 “公子!准备后事!让他安心的去!” “真的没救了吗?”顾景之犹如梦呓一般问道。 老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缓缓地隐入幕后,竟像是留给顾景之和老黄告别的空间一般。 “老黄……” 顾景之有些恍惚,这数月的相处,还有前面二十年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自己笑他胆小,笑他喜欢偷看小寡妇,笑他…… 自己说过要让他安享晚年,什么主仆不主仆的,自己不在乎,自己要给他养老…… 可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人就没了。 “老黄……” “你放心,不管是谁……公子都要百倍千倍地还给他……我保证!” 这一刻,顾景之眼中,泛起滔天杀机四起! 第64章 报复……刘三刀投靠顾景之! 顾景之抱着老黄,走在清冷的大街上…… 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不多时就到了家里,他走进自家大门,曲飞烟正站在门口。 看到顾景之一身是血,抱着血淋淋的老黄,她神情一变:“这,这是发生了什么?老黄他……” 顾景之瞥了她一眼,眼中淡漠不带一丝感情,即便是身为内卫的曲飞烟也不禁的闭上嘴。 顾景之缓缓走向里面的屋子,曲飞烟就这么愣愣地看着。 没走几步,他忽然停下脚步:“帮我办件事,让内卫典狱司主事刘三刀来我这一趟!” 说完,他抬起脚步,直接进了屋子。 曲飞烟张了张嘴。 顾景之嘴上虽然说的是帮忙,可语气里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比之她面对晋乐凰……似乎都还要恐怖一些。 看着顾景之的背影,她最后幽幽一叹便转身出门而去。 顾景之进了屋,将老黄放在床榻上,自己就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老黄。 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 可氛围却极度的压抑。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他耳旁听到脚步声。 曲飞烟带着刘三刀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内卫大狱的狱卒。 “大人……” 刚进屋子,刘三刀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还以为是顾景之出了什么事,他关切地喊了一声。 顾景之回过头:“麻烦刘主事,帮我看看我家老黄……” “大人稍待……” 刘三刀应了一声,然后示意了一下身后两人,两人当即取了木箱,曲飞烟看到这一幕,默默的转身离开。 刘三刀走到老黄身前,看着血肉模糊的老黄,眉头微微一皱。 另外两人也开始忙活起来,就留下顾景之一脸平静的坐在一旁。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刘三刀走到顾景之面前:“大人……” “结束了?” “嗯!” 刘三刀沉默了一会,随后沉声道:“大人,下官想请教大人,此人与大人您……” “他是我府上老仆……” “老仆?” 刘三刀眉头一皱,似是有些不懂,他看着顾景之说道:“大人家这位老仆,生前遭人用了极为残忍的酷刑……” “他的双腿被硬生生地折断,手指也都是一根根被人生生折断……身上刀伤、鞭痕乃至烧伤……大小三十多处……是生生折磨而死!” “咔嚓!” 顾景之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陡然一紧,那木扶手生生被他抓断,只是脸上却依旧不见任何表情。 他看了一眼刘三刀,问道:“还有呢?” “但凡使用这等酷刑的,无一不是要从受刑者身上逼问什么信息!可如大人所言,他只是一个老仆,身上又能藏着什么秘密?关键,大人家中老仆,手指尽断,舌头也生生让人拔掉……” “似这一类情况,要么是施刑者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要么就是……” 刘三刀迟疑了。 顾景之眼皮一抬:“就是什么?” “泄愤……” 刘三刀口中吐出两个字,随后看向顾景之:“依在下看来,后者的可能居多……” “泄愤……” 顾景之口中念叨着这两个字。 脑子里想到了宋璞,想到了顾家,甚至是两国使团,他幽幽地闭上眼…… “大人,可以回想一下,近日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刘三刀默默地提醒了一句。 他和顾景之认识时间很短,这两天也简单的了解了一下顾景之,他并不觉得顾景之身上能藏有什么秘密,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得罪了人! 这种情况在京城并不少见,一些性子暴戾的王公贵族就很喜欢这一套。 在他看来,这些人之所以动老黄,应该是为了警告顾景之。 顾景之默默地点了点头:“今日麻烦刘兄,等家中事了,我请刘兄吃酒!今日……” “大人既然有要事,在下就不叨扰了!”刘三刀很是识趣,听懂顾景之话里意思,当即就要告辞。 顾景之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送!” 三人朝着顾景之拱手一礼,然后便拿着东西离开了! 人走后,顾景之丢到手上折断的木扶手,然后抹了一把眼睛,又从门外打了热水,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帮着老黄清洗。 等一切都齐整了,看着安详的老黄…… “到了下面,告诉我娘,我很好!还有……这二十年,你照顾得也很好……” …… 一夜未睡,次日一早,顾景之就要出门。 只是还没等他起身,便看到刘三刀带着几个人,带来一些治丧事用的东西,还有一口棺材。 “刘兄……” “想到大人可能空不开身,就私自做主,替大人准备了一些东西,还请大人不要见怪!”刘三刀走到顾景之跟前,默然的说了声。 顾景之看着一应用具,朝着刘三刀等人拱手一拜:“顾某多谢诸位弟兄!” “大人,大人客气……” 刘三刀赶忙扶住顾景之,然后朝着其他人说道:“诸位弟兄,今日先帮着布置一番……” 说着,也跟着帮忙去了。 顾景之在刘三刀的帮助下,将老黄收敛了之后,院里院外的那些白帆也都挂了起来。 默默地给老黄上了一炷香,他看向一旁的刘三刀:“顾某有个不情之请……” 他话说了一半,却见刘三刀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了顾景之,顾景之接过一看,当即抬头看向刘三刀。 刘三刀默默地说道:“昨日回去,在下想着,大人应该用得上,便连夜找了同僚,协理了此事!” “……” 顾景之眼睛一眯,说道:“刘兄为何如此?” “大人身负重任,内卫府全力配合,此乃天枢大人的命令!” “此事只是顾某私事……” “京城之下出现这等穷凶极恶之事,内卫府有权管辖!” “顾某不过区区从六品,刘兄难道就不怕?” “在下不过区区主事,想来也没人当一回事,再说了……” 他洒然一笑,道:“在下行事严密,都是手下几个信得过的弟兄亲自去办的!” 顾景之默然的点点头,然后抬头看向刘三刀:“刘兄可曾想过,你这般费心费力,可在我身上,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 “在下并未想过在大人身上得到什么!”刘三刀洒然一笑,说道:“只是在阴沟里活得久了,别人都当我们是臭虫,唯有大人将我等当人看……” 顾景之默默地看着刘三刀,刘三刀也丝毫不退缩地看着顾景之双眼。 好一会。 顾景之扬了扬手上的纸,说道:“不管这上面写的是真是假,顾某不负刘兄今日相帮之情!” 刘三刀洒然一笑:“大人若要谢,请我等弟兄喝顿酒就行!” 第65章 斗智斗力,离月假装松口…… 刘三刀说是请一顿酒,不过顾景之也不会真就一顿酒将人打发。 而且…… 先不说刘三刀这一套事情办下来,颇有章法,一看就是有能力的人,如果这样的人收归自己麾下,那他手上算是有了得力助手。 虽然是内卫府的人,不过以顾景之如今的差事,要想调用一个人还是容易的。 刘三刀的能力,比之曲飞烟用着更为顺手。 最重要的是,刘三刀看样子是有意投靠,虽然他目前不还清楚刘三刀的具体目的,不过他现在急需自己手上有人,其他的是可以慢慢看! …… 顾景之家里办丧事,瞬间就惊动了所有关注他的所有人,就连太子哥都派人来问,主要是怕耽误使团的差事。 对于主家给仆人办丧,这种事儿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原本宋璞一系的官员,想借着顾景之治丧,夺走他接待副使的差事的,可一听……竟然只是府上的仆人,瞬间就熄了心思。 但凡这人和顾景之有那么点关系,他们都有理由,可偏偏只是个仆人,让不少想收拾顾景之的人,顿感捶胸顿足。 整整一上午时间,除了刘三刀带着的几个弟兄,就再无人上门,即便是和顾景之关系不错的那批人都一样,老黄毕竟只是个仆人。 顾景之一上午时间就默默地站着,心里不断分析着刘三刀送来的情报。 首先被他排除在外的,是两国使团。 然后重点就在于宋璞、宋玉和顾修三人。 宋璞作为当朝宰相,虽然阴险却并不恶毒,毕竟到了这种地位的人,做事不至于对一个下人用这么毒的手段。 当然,不排除宋璞家里的人这般作为。 其次宋玉,顾景之想了想,这个女人虽然毒,不过顾景之隐隐不觉的是他。 最后一个人,顾修…… 几人之中,他和顾修的仇怨最深,两人本就矛盾缠身,后来顾景之打了他一顿,让他这辈子都没机会步入朝堂,刘三刀送来的消息,更加坚定了他心里的想法。 入云楼背后的东家,竟然是顾修。 先是断了前途,再是封了入云楼,顾修要对付他的动机就显而易见,只是有了顾家和宋璞的约束,他自然不敢对顾景之下手。 如此,老黄被折磨至死……很可能只是顾修想给顾景之上眼药。 毕竟只是个下人,偏偏和顾景之的感情,又不是一般的下人,这一点顾修心里很明白,而且这般做事……也符合顾修的风格。 他默默地将此事按下,对他来说,老黄的死不管是宋璞还是顾家……谁造成的都不重要。 总之这两家,他顾景之都不会放过。 …… 时间过了晌午,顾景之换了一身衣服,去往了离月使团驿馆。 上午时分,萧离派了人过来,说是想和他谈一谈两国的事,按说这种时候,顾景之真心没什么心思和萧离谈什么。 不过留给北离的时间太少太少了,若是他将使团的事情都给搁置,那前面筹划了这么久的事,说不得就都白费了。 双方一见面,萧离就表现出极大的诚意,他拉着顾景之说道:“得知顾大人家中办丧事,本皇子这个时候打搅,却是不太妥当,原以为顾大人会推迟,没想到顾大人竟这般忠于职守,倒是让人佩服。” “萧皇子,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套,顾某家中还一团乱,不如直接进入主题?” “好!” 萧离爽快道:“既然顾大人这么爽快,那本皇子也不拖沓了,若大夏同步出兵,我离月愿划分五州之地归大夏所有!” “……” 顾景之当即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这一举措直接将萧离看懵了,他愣愣地看着顾景之,忽然怒道:“顾景之,你为大夏副使,就是这么慢待我离月使团的吗?” 顾景之回首,面无表情地看向萧离,嘲讽道:“萧皇子!我朝不是等着贵国施舍,同时出兵北离,我朝就得五州之地,那本使还不如就和北离合盟算了!” “到时候你等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的,最好是两败俱伤,我大夏锐士北上,一举覆灭北离离月两国,至此不但先前的耻辱尽数洗清,边患也可一劳永逸,萧皇子觉得呢?” “你……” 萧离语气一滞,有种被气得跳脚的意思,两次谈判,他次次被顾景之的话头拿捏,当真是不痛快。 顾景之见状,却依旧冷冷地说道:“我大夏为离月牵制住北离三十万人马,北离若灭,你离月尽收北离全部疆域,我大夏却吃点残羹剩饭,萧皇子当我大夏是街头乞丐不成?” “还是说,我大夏如今已然弱到,连离月区区小国都可以无视的境地?” 顾景之这番话并非装腔作势,而是这萧离的想法,不是他娘的蠢就是特么的坏! 他的确担心吞并北离后的离月会危及大夏边防,可那也是吞并之后才有可能,以离月如今之国力,他们有什么资本威胁到大夏? 萧离脸色阴沉地看着顾景之,冷冷地说道:“那以顾副使之见,认为怎样才合理?” “十州之地,外加云锦州!并承担我朝出兵的一切钱粮消耗!” “这不可能!” 萧离也断然否决,云锦州可是有着一道天下雄关之称的云锦防线,这道防线是遏制大夏最重要的关隘之一,他今天敢同意,明天他就可以洗洗下课了! “顾大人,你我不妨多些诚意,云锦州之重……不用本皇子多说,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觉得我离月国中会答应这等条件吗?” 顾景之沉默了一会,说道:“离月不答应也行,不过十州之地是底线,必须归还,这没有什么可谈的!至于其他领土……” “你我各凭本事如何?” “???” 萧离一愣,问道:“这又是何意?” “我朝出兵北离,为离月牵制南线的三十万大军,事成之后,那十州之地必须划归我大夏!至于别的领土,你我两国谁打下来的就算谁的,萧皇子以为如何?” “这……” 萧离沉默了。 顾景之说道:“萧皇子可以继续考虑,不过容在下提醒一句,眼下马上就是秋收了,此事从皇子出使之日算起,这日子可不算短了……” 一句话,他从未相信过萧离的诚意,和萧离一直周旋,不过是为了等候北离屈服罢了! 第66章 ‘东风\’不与顾郎便……一场预演过的刺杀! 说着,顾景之转身向外。 他已经完全笃定,萧离对谈判根本就不存在诚意,只是想借机稳住大夏,甚至把大夏卷入战争,到时候不仅不用兑现双方洽谈的内容,还可以趁机削弱大夏。 眼瞧着顾景之没有继续谈的兴趣,萧离眼中泛起一抹晦暗的阴郁之色,随即跟了出来。 “顾大人,眼看三日之期过去一日,若是这三日之内无所获,北离被驱逐出大夏,到时候在下可就没有再谈的必要了!” “哦?” 二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天儿。 听到萧离不无威胁的话语,顾景之微微一笑:“本官也甚是好奇,既然萧皇子笃定北离会被驱逐出境,那你今日找我谈……又想谈点什么?” “亦或者,萧皇子根本就没想过谈出点什么,只是做给北离看的?” 顾景之一双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萧离一眼,饶有深意的说道:“萧皇子,对我大夏来说,并非是一定要和谁结盟才行,事实上坐山观虎斗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是吗?只是大夏朝堂似乎并不同意顾大人这么做,不是吗?” “所以,放进之际,萧皇子是不打算好好谈了,对吗?” “我若是不好好谈,顾大人似乎也奈何不了本皇子?” 萧离一双眼睛玩味地看着顾景之,顾景之冷淡地盯着他,好一会……他突然笑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 他话说一半,忽然一道剑光在他眼前一闪,顾景之脸色一变,下意识抓住萧离的肩膀向后一拉。 只见一个浑身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一击未中,那人又挺起长剑朝着萧离刺去,顾景之眼睛一眯,向前快速跨进两步,单手束掌成刀砍在了斗篷人的手腕之上,斗篷人剑势一手,反手一撩。 顾景之一脚顿地,双腿霎时离开地面,险之又险地躲开敌人剑锋,趁着这一会,他一拳轰向斗篷人。 斗篷人左手成掌,迎向顾景之的拳头。 “砰!” 拳掌相交,一道沉闷的空爆声传来。 顾景之一个倒翻落在了地上,黑衣人倒退了两步。 “想不到区区一个大夏文官,竟然也有这么好的武艺,当真是深藏不露……”斗篷人抄着一口沙哑的嗓音,阴仄仄地说了一声。 顾景之并没有搭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斗篷人。 别看方才他似乎占了上风,可斗篷人一身武艺都在兵器,而顾景之的国术,本就拳脚见长,加上黑衣人应当是轻敌的缘故。 顾景之回头看了一眼萧离:“萧皇子,难不成你的驿馆里连护卫都没有吗?” 这都交手两个回合了,萧离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听到顾景之提及,他才装作恍然大悟一般喊道:“有刺客……” 他这一喊,霎时声音传出老远去了,斗篷人冷哼一声,又是一剑朝着顾景之刺去。 有了方才那试探性的较量,顾景之也怡然不惧,颇有些艺高人胆大的意思。 两人不过几个呼吸,连连交手数次。 斗篷人虽然剑术高超,奈何顾景之一直贴着他近身拳脚并用,倒是让他最擅长的剑法根本就不能有效地施展开来。 不多时,使团内的护卫围了上来,萧离指着斗篷人:“快,拿下这刺客!” “哗啦啦!” 一群护卫顿时围了上来,斗篷人与顾景之又对了一拳,双方再次拉开一段距离,随后敌人手上的长剑上下翻飞,不多时就砍翻了几个使团护卫。 顾景之眉头一皱。 这些护卫加入战团之后,直接将他与斗篷人隔了开了,倒是让敌人的剑术有了施展的空间,到让顾景之有些束手束脚。 顾景之一边与敌交手,余光却一直观察着萧离这边,这一看他顿时发现,虽然萧离一直指挥着护卫,可眼中却并没有一点交集之色。 他眉头微微一皱。 就在这时,恰好又有两道黑影冲了进来,二人手持刀剑齐齐刺向萧离。 不过两个呼吸,守在萧离身旁的护卫就被两人斩杀殆尽,随后一刀一剑直逼萧离而去,萧离见状……再也没有先前的风轻云淡之色,一双眼睛流露出惊恐之色。 “哼!” 顾景之冷哼一声,脚下几个挪移,直接来到萧离跟前,他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了使刀那人的手腕之上。 “嗯哼!” 黑衣人闷哼一声,长刀霎时脱手。 顾景之听到那声闷哼,心头微微一愕,竟然是个女人。不过这会他却无暇多想,只见他右手向上一抓,那柄被他踢飞的长刀霎时落在他手上,不待他整个人落地,他另一脚又飞出,直接踹在了那女人的肩头。 与此同时,他手上的长刀向上一撩,直接将另一人的剑给截了下来。 “扑通!” 女人摔在地上划出好几米远。 那个用剑的黑衣人眼看刺杀失败,恨恨地看了顾景之一眼,直接兔起鹘落,扶起那个女人就离开了这里。 这一幕发生,前后也不过几个呼吸,看到顾景之三两下就解决了敌人,萧离傻傻的看着他,像是见了鬼一样。 顾景之这会也没功夫理会他,就这会功夫,萧离的护卫又有几人倒在那斗篷人的剑下,顾景之手上有了兵器,也不像之前那般束手束脚。 他直接喊了一声:“你们都到一边去,我来会会他!” 说着,他提着长刀小跑几步,然后整个人一跃,长刀重重地劈向了斗篷人。 斗篷人横剑格挡,那一刀重重地砍在了剑身上。 “铿!” 斗篷人再度向后退了几步,顾景之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斗篷人:“身手不错嘛!那就再接我几招……” 说着,他又持刀而上。 萧离瞧着越战越勇的顾景之,也有些傻眼。 这本就是他安排的一处,用来陷害北离的戏码,之所以在顾景之面前演,就是为了显得更加逼真一些。 可千算万算,他没算到顾景之竟然会武,而且看这身手,与那斗篷人颇有些不相上下的意思。 别人不知斗篷人的底细,他可是一清二楚。 只是,那斗篷人练了几十年,而顾景之呢?满打满算也没到二十一,这大夏的文官都这么变态的吗? 第67章 萧郎‘妙计\’安天下,却便宜我顾某了…… 嘈杂的打斗声,也惊醒了守在此间的内卫,他们才冲了进来,就看到顾景之正和人缠斗。 这刀来剑往的,看着他们直心惊肉跳。 这二人交手,不仅速度极快,而且凶险异常,但凡有个不注意,只怕要陨落当场! “快!帮忙!” 内卫一声令下,霎时就围了上来。 斗篷人见状,当即冷哼一声,以极凶险的一剑逼退顾景之,然后又是一个翻身,直接上了屋顶,然后匆匆的逃离了这里,留下了一群内卫在这大眼瞪小眼。 萧离这时候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笑呵呵的走上前:“哎呀!顾大人,今日多亏有你在啊,要不然本皇子就……” “萧皇子这是得罪了人?” 顾景之懒得听他客套,直接就开口问了起来。 萧离说道:“说来惭愧,作为离月的皇子,在下得罪的人可不少!只是在这大夏的国都……” 他佯装苦恼地说道:“那些人总不至于还跟到大夏都城来杀人?” 顾景之淡淡地说了声:“那依萧皇子的意思,这些人还是我大夏派来的不成?” “那当然不是!” 萧离讪笑道:“大夏乃礼仪之邦,岂会做这等见不得光的事,只是……” 他似有所指地说道:“可这城里面,似乎还有个北离使团啊,听说北离使团里可是跟着一个北离第一剑手,方才那个刺客用的也是剑……” “萧皇子以为,堂堂北离第一剑手是我这等文弱书生能挡得住?” 顾景之淡淡地说了声:“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为妙!” 说着,他指了指这院里的尸体:“刺杀毕竟发生在我大夏境内,此事就让我大夏处置如何?” “当然!” 萧离笑眯眯的应了一声,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事儿只要对外一传扬,想必大夏朝廷应该会更加恼怒? 毕竟,如今北离使团因为杀人案,根本不受大夏朝廷待见,用点什么出格的手段,破坏大夏和离月合盟,这也是说得通的嘛! 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了,顾景之这个‘好朋友’在他看来也没啥用了,皮笑肉不笑地打发了两句,便带着他的人离开了这里。 萧离刚离开此地,顾景之微微抬脚,将一枚黑色的东西捡了起来,他看着令牌上的字,默默地将令牌收起。 这时,内卫走了上来:“大人!我等无能……让刺客逃了!” 顾景之回过头,冷冷的看了那内卫一眼,轻声说道:“确实够无能的!” 他三令五申,让内卫监视两国使团,没想到刺杀都发生那么久,这些内卫才赶到,要是真发生点什么事,恐怕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简单的交代了一番之后,顾景之面无表情的离开了这里! 萧离被刺这件事,他始终有些想不明白。 先前那个斗篷人……北离第一剑手无疑! 若是之前,他虽然会怀疑,但是不敢这么笃定,不过有了常威的供词,他有百分百的把握,这人一定是观沧海! 至于后来的那两个刺客,来的太过诡异,这次刺杀萧离,所有人都只会以为是同一波人,毕竟时机发生的刚刚好,不过顾景之心里却清楚,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想到被自己收起的那枚令牌,顾景之心里的那个疑惑……越来越大! …… 北离使团,百里公书的房里,此时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摔碎的杯盏茶壶碎片。 百里公书万万没想到,这个观沧海竟屡屡擅自行动! 上次想要灭口常威,已经惹得大夏极度不高兴了,这次竟然直接去刺杀离月皇子。 理由也出奇的可笑,他竟然天真的以为,只要杀了萧离就能破坏离月和大夏结盟。 只要萧离死在了大夏境内,大夏和离月说不得就会反目成仇,到时候他们北离的机会就来了。即便是大夏心生恼怒,最多就是大家都不结盟而已。 一切恢复原来的样子,起码比多一个敌人来的强? 狠狠地骂了观沧海一顿,又将其赶出京城后,百里公书尤觉得这口气消不下,又狠狠地摔了屋里东西,这才稍稍发泄了这口气。 还没来得及喊人收拾,门外却听说大夏副使顾景之来了。 百里公书看着满屋子狼藉,不由地一叹,该来的总是要来啊! …… 顾景之和百里公书两人,在驿馆内的一间茶室碰面。 顾景之手上把玩着一个杯盏,口中平淡的说道:“百里大人,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顾副使想要本相说点什么?离月皇子被刺一事吗?” 百里公书送往嘴边的茶盏微微一顿,随即淡然自若地喝了一口茶水:“我北离虽然和离月不和,然而这刺杀之事,总不能强加在我北离头上?” “呵……此事确实不该强加在北离使团的头上,只是……” 顾景之淡笑一声,随即幽幽一叹:“百里大人!其实在下很是好奇,都到了这境地,你北离一直这么挣扎有意义吗?” “且不说这三天时间能否调查出事情的原本,即便调查出来,若是大人给的结果令在下不满意,我随便拖延一下时间,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底牌?” “依大人看来,答案、真相……对于大夏朝堂而言,真的那么重要?” “百里大人好歹是一国之相,总不会如常人一般幼稚?” “???” 百里公书一愣,眼中忽然爆射出一团怒火,嘴上冷冷道:“所以,顾大人这是早就查出来了,只是故意拖着我北离,是这样吗?” “百里大人,相信我,这个真相要是真出来了,在下觉得你并不会想知道!” 顾景之轻轻地吹了吹茶汤,神色如常地说道:“当街想要灭口常威,今日在离月使团公然刺杀萧离,大人真以为在下不知道,那位就是隐藏在你北离使团中的北离第一剑手……” “观沧海?” 顾景之笑眯眯地看着百里公书。 百里公书闻言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顾景之竟然知道的这么多。 没成想,顾景之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震惊的怀疑人生…… 第68章 计成……北离割让北方州土…… “百里大人!如果在下没说错的话!观沧海这两次行动,都没得到你的授意……对?” “常威在我大夏京城闹事杀人,你同样的不知情对?” 顾景之一连两问,百里公书先是有些疑惑,随即突然就在顾景之的话里,闻出别的味道来了! 他看着顾景之,迟疑了一会,说道:“顾大人是想告诉本相什么呢?” “如果我说,事关你北离存亡,你信吗?” “哈哈!” 百里公书大笑道:“顾大人,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再用言语诈人?你我处于谈判对立面,你今日所言,不过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不是吗?” “是这个道理,不过我是不是诈你,想来百里大人心中是有数的,起码方才说的两件事,应该都没错?” 顾景之笑眯眯地说道。 他口中的那两件事,正是观沧海和常威私自行动的事儿。 百里公书笑容一滞:“顾大人说的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是不是笑话,你看了这份供词就知道了!” 顾景之从怀里拿出一份供词,百里公书见了,当即要伸手过来拿,顾景之手一收:“我要五州之地,外加五万战马!不讲价!” 百里公书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顾景之双眼,似乎想要一探虚实。 顾景之眼中毫无惧色,直接迎上百里公书的目光。 良久…… 百里公书说道:“那就得看这份供词上说的,是不是真值得五州之地!” “呵呵!” 顾景之笑道:“值不值得……百里大人一看便知,如果我顾某说的有假,这次谈判便宜了百里大人又何妨?” “……” 看顾景之身上那股子强大的自信,百里公书倒显得有些踌躇了,根据这段时间的交往,他并不觉得顾景之是那种无的放矢之辈。 顾景之瞧着他那犹豫的样子,也不着急,只是将常威的供词放在桌上。 好一会,百里公书默默地拿起供词,细细地看了起来。 不一会,他忽然‘啪’的一下,将供词拍在了桌上:“顾大人,你大夏为了在谈判桌上获得更大的利益,竟然不惜伪造供词,污蔑我朝大将,当真是用心险恶啊!” 百里公书冷笑地看着顾景之。 “本相要是信了这上面的话,不仅要丢失五州之地,连我北离肱骨之臣也将冤屈致死,甚至连本相都少不得要担责,当真是一石三鸟的好算计啊!” “大人不信?” 顾景之将供词收回,细细地折叠好,然后缓声说道:“那大人如何解释常威杀人之事?” “军中汉子,性情刚烈,怒而杀人有什么不可能的?” “那观沧海灭口呢?” 顾景之依旧慢腾腾地说着:“别和我说什么不是观沧海之类的话!本官在将人犯带出的时候就用死囚替换了,若非笃定会有人灭口,本官又何须大费周章?” 百里公书闻言,脸色一变。 如果按照顾景之这么说来,观沧海身上很有问题,似乎也能印证常威供词里说的。 顾景之继续说道:“常威杀人,不管是什么缘由,总归是犯了我大夏之忌讳,按照我朝对北离的敌视,百里大人以为,最终获利的人会是谁?” 百里公书听闻,脸色再变。 顾景之依旧悠悠地说着:“再有就是今日刺杀!观沧海区区江湖之辈,给他脸面喊一声北离第一剑手,可在朝中大人物眼中,不过是走狗而已!” “一条走狗屡屡自作主张,若非是看在吴天耀的面上,百里大人会将这位北离第一剑手当做一回事吗?” “试想,一条不听话的狗,却胆敢干预两国之邦交大事……呵呵!” “百里大人,是你在北离威望不够,还是他根本就是听从离月皇子的调遣啊?” 一番话说完,百里公书彻底不淡定了,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小小的茶杯里,茶水不断地泛起细细的波纹。 如果…… 如果顾景之今日说的俱是事实,那吴天耀屡战屡败就说得通了,观沧海屡屡自作主张的事也都说得通了。 只是这样一来…… 事情就确实如顾景之所说的那般,这个答案……北离要付出的代价,根本就不是他愿意听到的! 百里公书默默地想着,想着…… 场面一时间冷静了下来。 良久, 百里公书嘶哑着嗓子说道:“顾大人,如果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只怕也是晚了……” 百里公书只觉得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调一空,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们这边但凡有一点点苗头,只怕萧离都会传信吴天耀。 那么,即便是他这里和大夏达成了协定,也无济于事! 若是吴天耀通敌的消息走漏,吴天耀此时只怕要准备起事,到时候北离东北防线就会溃散千里,有吴天耀开关,离月的骑兵将席卷北离领土,如入无人之境! 顾景之瞧着火候差不多了,当即笑道:“百里大人无需忧虑,这份供词出来之后,本官已经奏请我朝陛下,这京城之内的消息……当下还是去不了北方!” “只是,大人若是不尽早决断,那这个消息只怕我大夏也拦不住啊!” “呵……” 百里公书看向顾景之,忽然自嘲一笑。 什么叫拦不住? 作为大夏的国都,若是大夏自己都拦不住,那这样的国家也不配屹立在这片土地之上。 只是想不想拦而已! 百里公书悠悠一叹:“本相可以答应大夏的条件,不过本相也有一个条件!” “百里大人请说!” 顾景之吹了吹茶水,似乎百里公书松口,在他心里根本就起不来波澜! 百里公书说道:“本相可以立马与大夏签订国书,不过还需大夏继续封锁住这边的消息,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赢得转圜之机!”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顾景之笑道:“帮助盟友,也是我大夏应尽之义嘛!” “呵呵!” 百里公书听闻,不无讽刺地笑道:“大夏多番布局,人人都以为大夏要舍我北离而亲近离月,只怕这一切都是做给我北离看的?” “确有这般想法,不过百里大人还是说错了一点!” 只见顾景之悠悠说道:“朝中大臣对北离的抗拒是事实,而选择北离者,不过是我朝陛下和区区在下尔……” “你?” 百里公书狐疑地看着顾景之,顾景之笑眯眯地说道:“不然,百里大人凭什么觉得,一个从六品官,能主导两国之谈判?” “哈哈!” 百里公书忽然笑了:“当真是英雄少年啊!只怕是没有今日之谈判,有顾大人在,大夏未来也能驰骋北地……老夫输了,不冤!哈哈……” 笑声中带着丝丝悲呛的意味,顾景之瞧着百里公书,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所谓英雄暮年,大抵就是如此? 他轻声道:“百里大人若是信得过在下,近日还是警惕一些!” 第69章 封锁北离使团驿馆! 顾景之虽说口口声声说归还归还……可到了嘴里的肉,那都是自己的。 对百里公书而言,那五州土地,就是割让! 他为北离呕心沥血一辈子,结果到老,却在一兵未出的情况下,被逼迫割让五州之地,这恐怕在后世史书的记载上…… 顾景之有多么的辉煌,他百里公书就会有多狼狈。 毕竟收复五州之地这种事,放在任意一朝的史书,那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即便顾景之陨落,他的名字不存于史书,这事件也是会被记录下来的。 两人谈妥之后,当即起草了国书。 双方签订之后,顾景之说道:“这份国书我大夏暂时不会公布,百里大人有足够的时间安排北边的事宜,大人离开之前,离月使团不可能将这里任何消息传递出去。” “当然!” 他微微笑道:“此事还需要大人与贵国协商好,等使团北上之日,我朝陛下应当会派遣使团同步北上接手五州之地,届时希望两国之间不会爆发起什么冲突。” “顾大人就请放心,眼下你我两国既然合盟,本相自然省得!” “如此,那在下就回禀我朝陛下了!” “唔!” 百里公书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他问:“适才顾大人言及,要我使团近日警惕一些,不知……” “呵呵!” 顾景之笑道:“百里大人身边的这位北离第一剑手……既然不是自己人,想必会有别的举动?” “这……” 百里公书脸色大变。 常威杀人和离月皇子被刺,矛头都指向了北离使团,若是大夏依旧留着北离使团在京,萧离为了离月的利益,说不得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诸如刺杀萧离一样,若是百里公书出了问题,大夏和北离同样得翻脸。 “若是大人身边的护卫不得力,在下倒是可相助一臂之力!” 既然已经结盟了,顾景之也不介意释放一些好意,不等百里公书应答,他又说道:“另外,未免萧离起疑,在下离开之后,便会通知人封锁驿馆,届时还要委屈一下百里大人!” 百里公书听闻,只是点了点头:“麻烦顾大人了!” “不客气!如今大夏与北离是盟友嘛!” 说着,他收起国书,笑吟吟地离开了此地! …… 刚出驿馆,顾景之脸色转冷,随手招来内卫:“调集一支人马,封锁北离使团驿馆,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就地格杀!” “啥?” 内卫眼睛一凸,他万万没想到,顾景之竟然敢下达封锁驿馆的命令。 顾景之见状:“难道还要本官再重复一遍吗?” “不,不用!” 内卫当即高喊一声:“王小六,你回内卫府调人,就说顾大人有令,封锁北离驿馆!” “诺!” …… 顾景之下令封锁北离驿馆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全城,不少人听了都瞠目结舌,震惊于顾景之胆大。 尤其是萧离那边,听说顾景之从北离使团出来就封锁北离驿馆,差点就笑出声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顾景之这么容易就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皇宫深处的夏帝和太子哥两人听闻,一双眉头紧锁的……都能夹死苍蝇。 他看了太子哥一眼,问道:“这顾景之在闹什么?他没事的封锁北离使团的驿馆干嘛?” “这……儿臣也不知道!” 太子哥微微苦笑,他和夏帝都是知道顾景之谋划的人,可这会顾景之不和人好好谈也就算了,咋还将人给软禁了呢? 这两国谈判,总不能武力胁迫? 站在一旁的天枢站出来,说道:“陛下!依臣看来,此事应该和离月皇子被刺一事有关!” “真的是北离动的手?” 夏帝微微皱起眉头,以他对百里公书的了解,不该这么冲动才是。 天枢点头道:“陛下,动手的人极有可能是混迹在北离使团的北离第一剑手——观沧海!” “胡闹!” 夏帝将手上的奏本丢在桌上,不悦道:“这北离使团怎可如此肆意妄为?先前杀人一案朕已经给他们压着了,他百里公书怎如此糊涂?” 虽然天枢说的是极有可能,可夏帝是何等人物? 直接就闻出里头的味儿了! 这事儿也就没查出来,可一旦查到真凭实据,这谈判还怎么进行? 他国使节在大夏遭遇刺杀,本就是打的大夏的脸,若是确信是北离,即便是北离给出再多的好处,大夏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得不将之驱逐出境。 他骂了百里公书一通之后,旋即又有些恼火:“这顾景之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没有证据,他封锁驿馆干嘛?这不就等于告诉别人,这事儿是北离干的吗?简直胡闹!” 夏帝多少有些恼怒。 这顾景之办事也太不牢靠了! “顾景之是去你内卫府调的人?” “是!” 天枢恭谨的说道。 夏帝顿时更气了:“他顾景之胡闹,你们内卫府也跟着瞎起哄?” “顾大人手握陛下令牌,内卫府不敢不听!” “胡闹!” 天枢张了张嘴,拱手道:“陛下,顾大人已经让内卫传信,说是要请见陛下,想必一会会在御前解释此事!” “他倒是及时!” 夏帝冷哼一声:“一会朕就要看看,他到底还能怎么说!” …… 顾景之离开使团驿馆后,先是回家换了套衣服,毕竟入朝总不能穿着便装。 临出门前,他遇到匆匆回来的曲飞烟,曲飞烟瞧了他一眼,径直错身想要离去。 “等等……” 顾景之忽然拦下她,曲飞烟一双疑惑的眼睛看向他,他说:“我马上要入宫觐见,你一会帮我看着下老黄的灵堂……” “知道了……” 曲飞烟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这一开口却又紧接着咳嗽了两声。 顾景之疑惑道:“你这是……生病了?” 从曲飞烟的气息中,他明显听出一丝紊乱,声音也显得有些中气不足的感觉。 “不关你事!” 曲飞烟只是冷冰冰地说了句,然后又绕开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屋子。 顾景之瞧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原本想提醒一声的,可看着她的背影……忽地神情一变! 这背影…… 第70章 太子哥日常懵圈:说好的小酌呢? 顾景之抓了抓袖口里的那枚令牌,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好一会,他摇了摇头。 一会就快要到时辰了,这会还是得趁着宫门未闭,先见夏帝为妙! 顾景之请来一架马车,匆匆赶往皇宫。 他刚到宫门口,就看着那个平日里给他宣召的小太监在宫门口等着,他不由问道:“黄公公,你在这所为何事啊?” “小顾大人!陛下听闻大人求见,让小的在此等候!” “陛下让你来的?” 顾景之一愣,连忙说道:“那咱们快去!莫要让陛下久候!” 两人匆匆走进皇宫,不多时就来到了御书房,顾景之快步上前几步:“臣顾景之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躬安!” “哼!” “朕不安!” 夏帝冷哼一声,吐出几个让顾景之极度无语的字! 顾景之嘴角一抽,知道夏帝这是对他封锁北离驿馆一事表示不满,他连忙从袖袋里取出和北离签订的国书。 “陛下!历经多轮谈判,臣已和北离使团达成协定,一应协商俱在北离国书之上,北离丞相百里公书已签订盟约,臣请陛下御览!” “???” 夏帝一脸懵逼! 不仅夏帝如此,就连太子哥和天枢也是一脸懵圈,你不是把人给软禁了吗?咋就签订了协议? 难道你小子真的将刀架在人脖子上,逼迫北离签下的条约? 一旁的小太监见状也不知道该不该接,似乎有些突兀的样子。 最后还是夏帝率先反应过来,他瞥了太监一眼,那小太监连忙恭谨地走上前,双手捧着国书呈给夏帝。 夏帝接过之后,瞥了顾景之一眼,然后将国书打开。 直接跳过前面的一堆废话之后,他目光落在了双方盟约之上。 北离归还云州、灵州、代州、凰州、宣州……五州之地,并赠送大夏战马五万匹? “哗啦!” 夏帝‘呼’的起身,他看向顾景之,嘴唇微微颤抖:“五……” 他忽然停顿下来,他瞧着一旁的随侍太监,忽然挥了挥手,那太监连忙带着此间伺候的宫人退下,夏帝这才说道:“此事可是真的?” 一旁的太子哥和天枢也看向顾景之,他们心里都好奇,这份国书之上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夏帝如此不顾仪态。 顾景之说道:“陛下,盟约所谈内容俱已清晰明了地写在了上面,已经加盖了北离印信,并有百里公书之相印……” “砰!” 夏帝激动地一拳锤在御案,大笑道:“想不到在朕有生之年,竟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拿回五州之地,顾卿……你于我大夏有大功!” “五州?” 太子哥和天枢满脸惊愕地看向顾景之。 顾景之笑道:“陛下,这是天赐良机!当然……也有离月皇子成全嘛!” “萧离?” 夏帝洒然一笑,手指着他笑道:“你呀你呀……” 他算是明白,不管是常威杀人,还有这次所谓的刺杀,怕都是萧离一手安排,顾景之却顺水推舟,直接将此事转嫁到百里公书身上,如此才得以让百里公书松口。 不过,这显然不够! 他笑道:“只怕不仅仅是萧离帮你,宋璞对你的助力也不小啊!另外,还有那份供词?” “陛下英明,说起那份供词,还得感谢内卫府的协助,不但在审讯上帮了臣的大忙,封锁向北的消息,也给臣带来很大的便利!” “唔!” 夏帝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这次将北离使团软禁起来,也是怕萧离等人看出端倪?” “确实如此!” 顾景之说道:“吴天耀可以反,但是在五州之地没有拿回之际,他却不能反,不然我朝的谋划就全数落空!” 夏帝闻言点了点头,他忽然转过头:“天枢,你们内卫继续封锁住离月向外的消息,决不能有失!” 天枢当即领命。 吴天耀这时候确实不能反,要不然北离的千里防线就会一击而溃,离月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突破北离防线,弄不好北离都要没了。 到时候这一纸合约就成了废纸。 大夏虽然能趁机北上收复部分领土,可到底能有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况且,收回的领土若是不能安心经营一些时日,壮大之后的离月南下,大夏根本守不住。届时,不仅大夏捞不到什么好处,甚至还得损兵折将空耗钱粮。 现在顾景之不仅通过谈判的手段拿回五州之地,还附带五万匹战马,有了这些战马,大夏可以马上训练出几万骑兵。 如此,北方防线就更加稳固。 原本,夏帝想的很简单,哪怕是拿回一州之地,他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大夏十多年没对外大规模作战,尤其是北方,更是平静了太久太久了! 北离三十万大军堵住大夏北上的通道,虽说近些年来,北离在和离月的战场上屡屡失利,可这并不代表北离是个软柿子。 堵住大夏的人是北离大将南宫守义,那是天下三大名将之列的,即便是调同为天下名将的李晟前往,也未必就能突破南宫守义的防线。 和离月合盟,能不能灭掉北离是个未知数,若是灭了倒还好,可如果灭不掉,那大夏未必能从中获取什么实质利益。 夏帝虽然是开国君主,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年岁增长所来带的……是他逐渐消退的雄心。 能够和平解决国土问题,他是再满意不过了。 至于剩下的五州之地,他看了太子和顾景之一眼,只怕这剩下的国土,就得靠年轻人收回了。 这样一来也好,起码也能让新君快速建立威望。 “哈哈!” “今日朕高兴,太子……还有顾卿,你们留下陪朕小饮几杯!” 太子哥听闻,顿时欣然应允,顾景之却低声道:“陛下,臣家中正办丧事,却是不敢搅扰陛下雅兴!” “丧事?” 夏帝闻言,眉头一皱:“你那个老仆?” “陛下!” 顾景之眼睛有些发红:“谁是下人,却对臣忠心耿耿,是臣这二十年里唯一陪伴臣的人……” “倒是个忠仆,你能在家中为他治丧,也是情深义重之举,也罢……你且回去办好你的事!” 夏帝瞧他这神情,也不强留。 顾景之当即拜谢,然后说道:“陛下,百里公书那边,臣担心那位萧皇子狗急跳墙,还请陛下多派人手,确保百里公书的性命才是!” “此事就交由天枢的内卫去办!” “如此,臣便告退了!” 夏帝摆了摆手,顾景之缓缓离开了御书房 看着他的背影,夏帝忽然长叹一声,天枢站在一旁,想了想,忽然说道:“陛下!顾大人家中老仆,死得甚是蹊跷?” “嗯?” 夏帝回过头看向他。 第71章 北方来人! “你内卫府什么时候还关心百官家中下人了?” “陛下!” 天枢听出话中似有所指,他连忙说道:“臣说的蹊跷,是因为顾大人家中老仆死前,是被人严刑致死!” “严刑?” 夏帝微微一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天枢摇了摇头:“此事内卫尚在调查之中,不过那老仆所遭受之酷刑……其手段不亚于内卫府刑狱大牢!” “报官了吗?” “不曾!那老仆是让人用刑之后,将人丢弃在顾大人居住的小巷里……内卫分析,更像是报复!” “报复?” 夏帝眼睛一眯,冷冷的说道:“也就是说,在这京城之中,竟然还有私设刑狱?” “应,应该是的!” 天枢被夏帝目光扫视,顿感一股压力传来。 夏帝或许不关心顾景之为什么被人报复,也不关心一个老仆的生死,不过天子脚下,有人私设刑狱,这是对大夏律法的挑衅,夏帝是肯定不能容忍。 果然,夏帝冷哼一声:“此事你内卫府失职!” 天枢闻言,当即跪倒在地:“臣回去后立马让人严加排查……” “是该好好查查!” 夏帝冷哼一声,不悦地离开了御书房,让站在一旁的太子哥有些懵逼。 不是说好的小酌几杯吗?咋突然就变这样了呢? …… 顾景之出了宫门,又买了一坛子酒便匆匆往回走,不多时,他回到自己家门口,却瞧见有两人正站在他家门口,也不知道交谈着什么。 他缓缓走了过去,那两人看到他走来,当即停了下来。 一个汉子朝他走来:“劳烦这位公子,在下有一事请教!” 顾景之打量了他一眼,汉子看着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微微警惕道:“足下请讲!” 汉子憨厚一笑,道:“请问此间……可是今科状元郎顾景之府邸?” 顾景之眼睛微微一眯:“足下何人?” “呃……”汉子抓了抓脑袋,似乎不好言明的样子,倒是另一人笑着走上来:“阁下莫要误会,我等乃顾大人之远亲,从宁州……” “三弟!” 原先那高壮汉子拉住那人。 那人笑道:“哎呀,大哥……你多虑了!” 他看向顾景之笑道:“这位公子若非表兄本人,怕也是表兄之好友,你还隐瞒个啥?” “???” 远亲?表兄? 顾景之心下警惕之心更强。 若说那汉子憨厚,这看着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就显得机灵许多。 只是,老黄昨天才出事,今日突然冒出两个人来,听着还是他远亲,由不得他不小心。 那年轻人似乎也看出他心中的警惕,连忙拱手自报家门:“在下林峰,这是家兄林冲,敢为阁下名号?” “……” 顾景之嘴角一抽。 林冲…… 不过一听到姓林,他心下的警惕倒是放下大半,说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顾景之……” 二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他们围了上来,欣喜地看着顾景之。 “表弟!” “表兄!” “这个……” 顾景之迟疑地看着二人:“二位是宁州林家……” “不错!” 林峰笑道:“我和大哥受祖父所托,特来京城寻表兄的!” “对对!” 林冲从包裹里掏出一封书信,说道:“日前家里来了人,说是表弟的好友,祖父看了表弟书信,特意让我和峰弟来京城寻表弟呢,这是祖父书信,表弟你一看便知!” 顾景之懵懵地接过书信,拆开一看,竟然真是他外公写来的书信。 上面不仅说了陈宝年前往扶风任职的事,还考虑到他在京城的安危,特意让林冲兄弟跟在他身旁的。 顾景之合上书信后,脸上强笑道:“适才不知道是表兄表弟当面,失礼了!” “无碍!” 林冲憨厚笑道:“表弟与我们初次相见,小心一些也是应该的!” 林峰在一旁点点头,然后看向门上的白帆,好奇道:“表兄,祖父说你一人在京独住,这些是……” 顾景之听闻,眼睛一黯:“老黄走了!” 林冲听闻一愣:“黄叔?” 顾景之微微点头,对于林冲的称呼也不惊讶,看他年岁,应该是见过老黄的。 林冲听闻,眼神微微一黯。 来之前,他们从祖父也就是顾景之的外公那听说了,顾景之一人在京城生活好像很不如意的样子,身边就老黄一人陪着,这才特意让他们兄弟来京城跟着顾景之。 毕竟顾景之如今有了官身,手下也需要有人帮着办事。 林冲听到顾景之,想起小时候印象里的姑姑,当即就主动表态要来,尤其听到顾景之的境遇,更是有些担忧。 而林峰纯粹是好奇,另外一个就是他脑子活。 顾景之看到自家大表哥黯然的眼神,强笑道:“咱们也别站在这门口了,有话屋里谈!” 说着,他径直走上前直接推开大门,林冲兄弟跟在后头。 三人进了院里,顾景之直接带着林冲兄弟二人来到正堂。 林冲兄弟二人,看着老黄的灵柩,也是一脸肃穆的上了炷香。 林峰看向有些黯然的顾景之,安慰道:“表兄,你也别太难过,这人有生老病死……黄叔想来也不想看到你这般难过!” 他年龄小,没见过老黄,也没见过顾景之生母。 不过听自己祖父说起表兄……这二十年都是和这个素未谋面的黄叔相依为命。 这种感情的确不是寻常能比。 顾景之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林冲兄弟二人:“表兄一路奔波,要不先休息一下,晚些我再陪你们叙话?” 林冲摇了摇头:“些许风尘不碍事,你这就一人操持也不行,我和峰弟帮你!” “也好!” 顾景之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今日家中办丧,倒是有些乱,今夜就委屈表兄和表弟暂居隔壁小屋!” “无妨!都是粗糙惯了的汉子,睡哪都一样!” 林冲憨厚一笑,随即想到了什么,他又从包裹里掏出一封信,说道:“这还有一封信,祖父再三嘱托,说是有关乎姑姑的一些事,让我一定要亲自交给你……” “我娘?” 顾景之一愣。 难道这封信里还写了别的秘密不成? 第72章 顾衡,我定要灭你满门! 顾景之回到自己房里,默默地打开书信。 外公林嘉图将两封书信分开,定然有其中的考虑,尤其是现在这封还关乎她生母,显然是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书信很厚,一共写了七八页纸,顾景之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忽地,他神情一怔,目光停留在信中某一处,像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擦了擦眼睛,可信上写的内容和开始看到的并无二致。 顾景之拿着信有些怔怔出神。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生母为什么去世之后,竟然会被送往宁州娘家安葬。 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前身一直不受顾衡待见,放任宋玉和他的两个儿子欺凌,就连宋玉要夺他功名都视而不见,甚至还亲自上门讨要。 敢情,自己这身体,根本就不是顾衡亲生的。 他的生母在嫁给顾衡之前,早就和昔年的宁州将军顾祯私定终身,顾祯乃云国大将顾顺的第三子。 顾家满门连同云国王室都丧生在那场叛乱之中,这也导致云国丧失了最后的气运,不得已只能归顺大夏。 而顾衡本是顾祯的家奴,后顾祯看他作战勇猛,后来提作了副将。 顾祯死后,为了继承顾家的遗泽,顾衡不惜以林苑府中的胎儿要挟,要林苑嫁给他。 而他之所以取林苑,不过是因为林苑怀有顾祯的孩子,他娶林苑便可借林苑腹中胎儿收服顾家旧将,这才让顾衡得以用宁州将军的身份投降大夏,获得侯爵之位。 眼看获封侯爵之后,林苑也就没了利用价值。 若非顾景之在顾衡府上,只怕那些个宁州旧将都要造顾衡的反。 顾景之手捏着书信,一双眼睛时不时地透着寒芒。 老实说,知道自己这身体并非顾衡亲生,他心中反而松了口气,因为他和顾家……难免要爆发一场难以调和的战争。 甚至是你死我亡的那种。 可为人子的,若是他将顾家送上绝路,他的一生都要遭到人诟病。 不管大夏的皇帝多器重他,他这一生有这个污点在身上,就不可能身居高位,除非他学董卓和曹操。 只是要真到了那一步,他不反也得反。 因为没有皇帝能够容忍这样的人存在。 如今他不是顾衡亲子,又长时间遭顾家薄待,即便以后他和顾家之战爆发,朝中也没人能说他什么。 顾景之按下心中的波澜,继续往下看了起来。 不多时,他忽然一掌拍在桌上。 “砰!” 桌子竟生生地被他拍碎,桌上的书籍和文房四宝掉落一地。 “顾衡!” 顾景之咬牙切齿道:“好你个顾衡,这辈子我不灭你满门,我顾景之誓不为人……” 屋里的动静霎时就惊到了屋外的林冲兄弟二人,他们连忙冲入顾景之的房间。 “表弟,到底发生了何事?” 林冲二人看着屋子里到处散落的东西,有些错愕地看向顾景之。 顾景之咬牙道:“我娘,竟是顾衡那畜生暗害的!” “什么?” 兄弟二人一惊,林冲紧握双拳,问道:“表弟,此事可是祖父说的?” “不错!”顾景之将信递给林冲,林冲接过一看,直接将信往林峰怀里一塞,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林峰连忙拉住他:“大兄,你要干嘛去?” “我要杀了那个畜生!” 林冲双目通红,一双眼睛里透出仇恨的光芒。 顾景之听了,当即上前拉住他:“表兄,你万不可冲动!” 林冲下意识挣扎:“你们放开我,那畜生暗害姑姑,我非杀了她给姑姑报仇不可!” “……” 顾景之嘴角一抽。 心里也隐隐明白,为什么自己外公不将信中的内容告知林冲,自己这大表哥太轴了。 顾衡在大夏身居高位足足二十年,又岂是那么容易杀的? 林峰知道自家大哥这性子,当即说道:“大兄,你忘了我们来时祖父的教诲吗?他让咱们事事都要听从表兄安排,你难道要违背祖父教诲?” “我……” 林冲又是一挣扎,顾景之差点都没抓稳。 “表兄!顾衡是大夏伯爵,又在军中经营二十年之久,且不说你现在能不能杀了他,即便是你能杀,也会给林家带来灭顶之灾!” 不得已,顾景之只能好言相劝。 林冲听了,手上劲力下意识松了一些,不过嘴上却说道:“那咱们就放任姑姑的大仇不管?” “当然不会!” 顾景之说道:“我保证!我保证有朝一日诛杀顾家满门!表兄你要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林冲看着顾景之一脸严肃地保证,脑子里想到自己姑姑的音容笑貌,不由地收起了脸上的怒意,他默然地说道: “如表弟所言,那顾衡势大,你又如何能对付得了他?” “可以的,我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顾景之说道:“表兄你还不知道!那顾衡前些时日还是宁侯爵,如今已经被降了一等,变成了一个伯爵!” “???” 林冲兄弟愕然地看着顾景之:“他被降爵了?” “不错!” 顾景之笑道:“我若说此事乃我一手为之,表兄你信吗?” “什么?是你做的?” “不错!” 顾景之笑道:“表兄还记得我那好友陈宝年吗?” “记得!” 兄弟俩点点头,林峰问道:“难道此事和陈兄有关?” “有些关系……” 顾景之将当日陈宝年被发配之事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如今在朝中力弱,只能依赖于陛下的信赖方能成事,所以关于母亲之仇,还望表兄你不要冲动!” “若不然,我等不但报不了仇,恐怕还会将自己,还有整个林家给搭进去!” 不管顾衡之前做了什么,他都是有功于大夏的勋贵,若就这么将他打杀,肯定会被治罪。 林峰听了顾景之的话,他对林冲说道:“大兄,你得听表兄的话,切不可鲁莽行事,要不然不仅会牵累咱们家,还会牵累表兄!” “如今我们两家就表兄一人在朝为官,若是表兄出了事,咱们两家可就再也报不了仇了!” 林冲听闻,顿时手一松,他看着顾景之和林峰两人,瓮声瓮气的说道:“那我不去了,你们放开我!” 说着,他还看向顾景之,说道:“今后我便只听表弟吩咐,绝不会再冲动!” 顾景之听了,当即说道:“好!只要表兄你不冲动行事,日后我定然让表兄你如愿!” 别说他和顾家已经结仇了,就算没什么仇怨,他也不可能放过顾家。 单凭生母之死,他就不可能放过顾衡! 林苑的棺椁送回宁州的之后,林嘉图觉得女儿死的蹊跷,故而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开棺验尸。 结果这一验,竟然发现顾景之生母林苑……竟然是被毒杀。 这事儿被林家知情人一瞒就是二十年,即便是这二十年里,林家从一个豪门大族被打压成了一个破落的小地主,也从未将事情向外透露过。 这恐怕也是林家还能存活的根本原因之一。 顾景之默默地拿起书信,想了想,直接用火折子点燃。 第73章 隐于暗处的谋划! “这件事咱们只能暗中筹划,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林家两兄弟听闻,当即点头。 顾景之默然道:“如此,咱们便收拾收拾,等老黄丧事办完,陛下估摸着有别的要务要交给我,到时候我在想办法给你们谋个出身。” 他在京城里,根本就没有能用的人,刘三刀虽然有意亲近,不过在得到他完全信任之前,顾景之还是觉得自己人会好用一些。 通过这么短短时间接触,他突然发现,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外公……给他选的两个人,似乎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别看林冲方才表现的冲动,其实他性子憨厚,可能对顾景之生母的感情太过深厚,故而表现得冲动了些。 实际上呢? 别的他不敢上,单单这一身武力值就不敌,极有可能是天生神力那种。 表弟林峰,机灵聪慧,武功看起来也还不错,稍微调教一下,应该用着会很顺手。 …… 三人将屋子收拾妥当之后,又恢复了开始那般,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林冲看向顾景之,忽然问道:“表弟可是有武艺在身?” “正是如此!” “难怪!” 林冲暗自点头。 适才顾景之拦住他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顾景之强劲的膂力,竟然连他这等天生神力的都给挡住片刻。 林峰对顾景之身怀武艺的事却并没多想,反而问道:“表兄,我观你院里还住着另外一人,不知……” “那人你们要多提防,此人绝非善类。” 曲飞烟若只是普通内卫,他也没那么提防,只是随着了解的多了,他越发觉得这女人不简单,亦或者说,她的真实身份没那么简单。 林冲兄弟二人听了,虽然有些不明白,不过也没多问,就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顾景之笑道:“如今我有公务正处于关键时刻,近日会比较繁忙,无暇招待表兄和表弟,还望勿怪!” “说见怪的话就太过客气,不过表弟可有什么需要我和峰弟帮忙吗?” 他们是林嘉图派来给顾景之打下手的,听到他有要事要办,当即就开口询问。 顾景之想了想,说道:“倒还真有要事要表兄出手!” 林冲兄弟俩武艺很不错,尤其是林冲,简直是天生的练武之才,那一身气力根本不像是顾景之这样后天打磨出来的。 林峰虽然没见识过,不过想来也不差应该。 今天他离开使馆那会特意提醒百里公书要注意,不过面对北离第一剑手,他对内卫并不太放心。 想来想去的,自己还是要主动一些才是,毕竟眼下虽然签订了国书,可百里公书要是这个时候出了问题,这份国书依旧有作废的可能。 …… 是夜。 顾景之安顿了自家两位表兄弟,然后便默默地站在灵堂。 他虽然给老黄设了灵堂,可老黄的身份只是下人而不是真的亲眷,朝廷原则上是不可能给他假期的。 所以,难得有些时间送送他。 另外…… 默默地给老黄斟着酒,可耳朵却一直竖起,听着院里的动静。 不多时,曲飞烟住着的屋子,果然传来开门的声音,顾景之眼睛闪过一丝莫名之色,他放下酒壶悄悄地走出院子。 看着在无敌飞腾挪移的那一抹身影,微微一想便追了上去。 曲飞烟在这片民居内不停地纵横挪移,顾景之轻松的吊在后面,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看到曲飞烟跃入一道院墙之内。 他悄悄地跟了过去,看着这座清幽的院子,他心下忽然一惊。 不动声色地越过院墙,他微微打探了一下四周,然后朝着一个方向慢慢猫了过去。 不多时,他来到一间阁楼下,瞧着已经掌灯的阁楼二层,想了想,脚下忽然用力向上一跃,手往二楼的栏杆上一扣,身形稳当地来到二楼。 也得亏了这些天他虽然忙于公务,可在武艺上一直勤练不辍,借着血参之功效,如今他堪堪突破了暗劲。 这才能够悄无声息地跟随在曲飞烟身后而不被发现。 悄悄地躲在屋檐下,顾景之支棱着耳朵刚贴上窗户,就听到里面传来曲飞烟的声音。 “郡主,属下办事不力,未能杀了萧离,请郡主责罚!” 曲飞烟的话一出口,顾景之当即心下一惊,原本他发现曲飞烟的异常,心里就有了猜疑,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心下带着一丝疑惑继续偷听,屋里忽然传来另一人的声音:“观沧海刺杀萧离,以他的身手应该能拖住萧离身旁的护卫,就算不能全数拖住,剩余的恐怕也拦不住你和玉衡……本宫甚是好奇,如此大好良机你们怎会错过?” 这人说话的声音一出,顾景之眼睛顿时一突。 晋乐凰?当朝乐凰郡主? 虽然语气和在太子府那会接触有所不同,可声音却变不了,更何况曲飞烟对她的称呼也是郡主。 曲飞烟竟然是晋乐凰的人……那晋乐凰区区亡国公主,如今的大夏郡主,她染指内卫府却意欲何为? “郡主,是顾景之……属下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身负武功,而且他的身手在属下之上?” “顾景之?这怎么可能?” “郡主,属下所言千真万确,玉衡大人也亲眼目睹!” 曲飞烟说道:“属下被他拦下之后,玉衡大人也未得手,我等怕身份暴露,便撤离了驿馆!” “当真是这样?”晋乐凰有些难以置信:“顾景之不是一向被顾家慢待吗?他怎有机会习武?” 更何况这一身武艺竟然还在曲飞烟之上。 要知道,曲飞烟自小就受到内卫府极为严格的训练,凭借不错的天资,一身武艺也是非同一般。 而顾景之呢? 打小就关在顾家,又屡屡遭到顾衡薄待,怎可能练就这么好的身手? 一时间,晋乐凰就像是听到这二十年来最大的笑话一般。 曲飞烟说道:“郡主,事实就是如此!顾景之下令内卫时刻注意两国使团的动向,这才给了我们机会,能够轻易得知萧离与观沧海的谋划……” “本想顺水推舟,却不想出了这等变故!而且……” 曲飞烟像是微微迟疑,晋乐凰听出她话里的犹豫,不由问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第74章 尘埃落定! “郡主,属下的内卫令牌,估计在打斗中丢失了!” “什么?” 晋乐凰大惊,她语气颇为严厉道:“你怎如此大意?” 她万万想不到,曲飞烟做这种事,身上还带着内卫令牌,关键还在打斗中丢失了,要是令牌落入他人之手,就要出大问题了。 曲飞烟羞愧道:“事发突然,萧离和观沧海的谋划太过紧凑,属下仓促之间出手……” “不行!你这天一定要小心谨慎,尤其是面对顾景之,千万不可露出任何破绽!” 染指内卫本就是天大的罪,要是得知内卫在没有任何指令下,就去刺杀一国皇子,这问题可不小。 曲飞烟说道:“郡主,如今使团那边恐怕很快就要结束,要不属下就此离开顾景之家?” “不妥!” 晋乐凰立马拒绝,然后像是思虑了一番,说道:“如今内卫并未下令内查,想来令牌的事还未让内卫府知晓,你现在若是离开,立马就会暴露!” “可是令牌……” “此事本宫自有计较!” “是!” 曲飞烟恭敬地应诺,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她说:“郡主,属下前日试探了顾景之那个老仆一番,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次日那老仆就惨死,却不知……” 嗯? 顾景之在外听了,眼神微微一寒。 晋乐凰竟然让曲飞烟试探老黄?试探什么?老黄的死难道和晋乐凰有关? “此事本宫听说了,也觉得甚为蹊跷,只是当下并无头绪,左右此事与咱们的谋划无关,顾景之那老仆的事就暂且搁下!” “诺……” 曲飞烟应了一声,而躲在外面的顾景之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逝。 老黄毕竟只是个下人,又有什么资格引人过分注意呢? 想了想,他今天要的答案也已经有了,便悄悄潜入暗处。 …… 曲飞烟回到顾景之的住处时,看着灵堂内的油灯依旧泛着微弱的光芒,心下稍稍一定。 顾景之听到曲飞烟房间门开合的声音,眼中也是微微一闪。 他前脚刚回,曲飞烟后脚便到,想来她和晋乐凰后面也没聊什么。 如今可以确定的是,曲飞烟的实际上级并非天枢,而是隐在暗处的晋乐凰。 然而晋乐凰一个亡国公主,她染指内卫府又想干什么? 根据她们今天的聊天来看,晋乐凰手上的暗子还不仅仅是曲飞烟一人,甚至还有七大内卫头领的玉衡。 内卫府七大头领,是按照北斗七星命名,万万想不到,晋乐凰这个在京城里低调了二十年的亡国公主,竟然还掌握了这么重要的一支力量。 玉衡统领的本部内卫,那可是监察京城百官的存在。 只是…… 晋乐凰刺杀萧离做什么? 二人之间,亦或者早年的云国和离月也并没有什么仇怨。 在太子府的时候,这位郡主看着很是赞同他和太子哥的策略,总不至于是因为北离使团发生了常威杀人事件,她这才出动内卫想要解决萧离,以此成全大夏和北离的谈判? 不说别的,单单顾景之都不觉得有这种可能。 以他短短两次接触晋乐凰来看,这位乐凰郡主可不像是个傻子。 若是在大夏京城内杀了萧离,不仅解决不了问题,矛盾还会直接指向北离使团,毕竟观沧海是实打实的刺杀,他明面上又的的确确是北离使团的人。 她这么一动,不仅帮不了太子哥,反而会让北离的嫌疑更重。 顾景之微微摇头,心下刚觉得有些可笑,他忽然一愣…… 亦或者,这位乐凰郡主实际就是要嫁祸北离呢? 想到她和曲飞烟对话时用的称呼…… 本宫…… 她一个郡主身份,又岂能用这种称呼? 而她另外一个身份,云国公主…… 顾景之心下一愕,这女人该不会是有别的想法? 假如,北离使团真的坐实了各种罪名,以夏帝的性格,为了顾全大夏的脸面,即便是依照‘不杀来使’的惯例,只怕也少不得要驱逐出境。 而后果嘛…… 大夏即便不同离月结盟,也少不了会趁着北离与离月交战之际,在北方发动战争,以期收复北方国土。 这就…… 顾景之目光闪了闪,北方的土地属于云国故土,若是两国交战,晋乐凰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假如自己猜测都正确,这个女人又为什么希望看到大夏和北离之间爆发战争? 还有,她让曲飞烟套话老黄,又是想知道些什么? 这个女人藏得太深了,在太子哥府上那会,一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一般,可实际呢? 内务府七司,监察百官这么重要的玉衡司……竟然掌握在这个女人手上,等同于京城之中百官的秘密,尽数掌握在这个女人手上! 有这本事,还躲在暗处干预谈判的事,这女人要说没点什么图谋,打死他都不信! …… 时间一晃就是五天过去。 这五天时间倒是没再发生什么大事,就连顾景之担心的百里公书的安危问题也没发生。 这些天他让林冲兄弟二人协同内卫,一直守在北离驿馆。 尤其是林冲兄弟二人,更是扮作百里公书的随侍,照看着百里公书的安全。 这五天时间,萧离表现得极为焦躁,几乎每天都想着要找大夏给个交代,不过因为上次和顾景之闹得不愉快,顾景之又以治丧的名义概不接客。 即便是朝堂之上一直弹劾,却一直被夏帝给压着。 但凡提到北离使团的事,夏帝都以案件未查清的缘由,将众臣给驳了回去。 也因此,百里公书虽然一直被‘软禁’在驿馆内,可日子倒是过得尤为舒心。 当然,要是不去想那五州之地的话,他估计会更为嗨皮。 五天的时间,北方没传来什么异动,百里公书也知道大夏这是拼尽了全力,在帮着他们北离解决可能要发生的内乱问题。 由此,这老头子心情愉悦之下,又给顾景之送来了厚礼。 按照往常一贯的方式,礼收下,财务归太子哥处理,‘人参’嘛……自然是落入顾景之口袋了。 有了第一次送‘人参’的先例,太子哥也没多想,直接将‘人参’划给顾景之,甚至表示,要是他喜欢的话,太子府上有不少。 对此,顾景之只是笑呵呵地拒绝。 毕竟太子哥的人参,哪比得上百里公书送来的‘人参’好? 那可是多了个千年和血的字样呢! 只不过,一连拖了五天的时间,就是傻子也反应过来了。 只是,正当萧离和宋璞一系官员准备发难之际,等候已久的北离皇帝的国书,总算来到了大夏京城,并送到了夏帝手上! 第75章 最后的挣扎,顾景之升官…… 离月使团驿馆。 萧离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北离又有国书入大夏京城的事,整个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 虽然不知道国书上到底写了什么,可仅凭最近发生的种种事,百里公书却依旧能留在大夏京城,就足以表明,百里公书肯定是做出了新的让步,这才能够被留在大夏京城。 一想到这些,他就恨得直咬牙。 同时,他也隐隐有些后悔,前些天对顾景之的傲慢。 他万万没想到,顾景之竟然能让百里公书再度让步,并且让到了让大夏满意的地步。 甚至于,顾景之一人能够左右整个谈判进程……也出乎他的预料。 若是当初自己能够继续和顾景之虚与委蛇,想必就会是另一种结果? “观先生,本皇子有两件事要你亲自去办!” “请皇子殿下吩咐!” 自打被百里公书赶走之后,他一直就躲在萧离这,准备在适当的时候给予百里公书致命一击。 可没想到,大夏根本就没有彻查刺杀一事的意思,倒像是在这期间和百里公书达成了某些共识,导致于萧离谋划落空。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跟着萧离一条路走到黑。 “杀了百里公书,然后直接北上,找吴大将军,让他提前起事!” 萧离一脸杀机,脸上神情颇为恶毒。 观沧海听闻,心下顿时一惊:“皇子殿下,若是杀了百里公书,大夏必定会下令封锁整个京城,到时候再想北上,恐怕根本就出不去。” “北离国书南下,这命令肯定已经传到了南宫守义那里,不管北离让渡多少城池,这些兵力都将投入到我离月边关,只有百里公书死了,这事儿才能解决!甚至让大夏和北离反目成仇!” 百里公书能够说服北离皇帝让步,想来不仅仅是局势的缘故,还有可能是因为百里公书确实深得北离皇帝信重。 如果百里公书在大夏出了事,大夏肯定落不得好。 …… 御书房, 夏帝看着北离皇帝送来的国书,脸上满是笑意。 “太子……还有顾卿,你们二人此事办得不错!”夏帝笑吟吟的说道。 虽然之前有了百里公书签押,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不过北离皇帝的国书,再度证明了北离的态度。 国书上甚至说明,已经知会了守在边关的南宫守义,只要大夏钦使抵达,双方便可进行文书交割。 太子哥听到此事尘埃落定,当即满心欢喜地谢恩。 而顾景之则想到更多,他说:“陛下,此事全赖太子殿下筹划,还有内卫府倾力相帮,臣……” “好了!他们的功劳朕自然不会忘记。” 夏帝很开心,也很满意的看了顾景之一眼,然后看向守在一旁的天枢,说道:“你内卫府的那个刘三刀倒是一把好手,既然顾卿用得顺手,不妨就将其调入顾卿麾下……” “啊?” 天枢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就是典狱司主事,可顾景之就愣了。 他的确在上报的奏折中特意提了刘三刀的名字,可将人调入他麾下的话…… “陛下,臣这一没资格开府,二没有坐衙,这刘主事调入臣的麾下,似乎不妥?” 他原本只是想让刘三刀还有他麾下弟兄有个更好的去处,却没想到夏帝却大手一挥,将刘三刀划到他麾下! “呵呵!” 夏帝听闻,当即就笑了:“你能替朝廷要回五州之地,难道还准备在翰林院继续抄抄写写?” “呃……” 顾景之一听,当即就知道,自己要升官了! 果然,夏帝站起身:“顾卿,朕要加封你为鸿胪寺少卿,接下来就有劳你再度率领使团北上,替我大夏接收五州之地!” “臣遵旨!” 顾景之心里一乐。 鸿胪寺少卿,正五品官职,自己这一下可就是连升三级。 虽然正五品的官职不算高,可已经有上朝的资格了,而且……这官职放现代,那可是妥妥的外交副部长! 关键! 自己升任鸿胪寺少卿,可秘书郎这个职务似乎没被拿走,等于他如今还是身兼两职。 夏帝看到他脸上的欣喜之色,也尤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太子哥:“太子……” “儿臣在!” “此次一口气让北离交还五州之地,说来你也是有功的,不过……一下就得五州之地,这些州土新入我大夏疆域,依你之见,这五州之地的主官,该如何调用呢?” “这……” 太子哥一下就被问到了。 云州、灵州、代州、凰州、宣州…… 若只是五州知府倒是好任用,可下面的县还有州县属官……所要的官员那可就多了。 单单是有品级的官员,这五州之地加起来,那就得要个二百号人往上。 这一时之间,到哪去弄这二百多人? 看着太子哥一脸发愁的样子,夏帝微微有些失望,转而看向顾景之,问道:“顾卿,你素来点子多,说说你的看法?” “陛下!” 顾景之眼睛一转,说道:“事实上我大夏要一口气抽调二百多官员,还是有些困难……” 也不知道怎么办吗? 虽然智计一流,可到底还是年轻啊! 夏帝微微一叹。 如今天下文官,半数以上都掌握在世家的手上,这新得到的五州之地,原则上他并不想再让世家插上一手,要不然他直接在大朝会上让吏部主理此事就好了。 之所以拿到御书房讨论,不过就是想看看太子和顾景之有没有什么办法。 谁想? 顾景之却继续说道:“陛下,我大夏立国以来,已经七次开科取士,如今翰林院内有充足的人才储备,足以满足五州之地!” “啥?” 夏帝和太子哥,甚至连天枢都惊愕地看向顾景之。 尤其是夏帝,下意识就觉得顾景之有拉帮结派的私心,毕竟他在翰林院呆的时间不算短,又因为秘书郎一职,他在翰林院里混得还算不错。 夏帝眯着眼,淡淡的说道:“北方五州新入我大夏疆域,内里情况颇为复杂,朕要的是能臣……” “陛下,翰林院内属官,都是科举出身,得陛下御赐进士出身,本就是国家储备人才的地方……” “如果陛下担心他们的能力,此事倒也简单!” “哦?” 夏帝顿时来了兴趣,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第76章 到底在为谁培植班底? 对于翰林院,夏帝心中一清二楚。 一句话…… 有关系的已经调走了,没关系的都留在里头抄抄写写。 夏帝有心改变这种现状,可朝廷运转有朝廷的法度和规则,他作为皇帝的确可以亲自任命,可若是连地方一些县令任命都过度干预,那朝廷就容易引发内乱。 这才导致于,留在翰林院全都是寒门子弟。 这些人要是用到五州之地,对大夏来说的确是好事一桩,可奈何这些人都缺乏地方治政经验。 若是新得的五州之地,都从翰林院调任,肯定会出问题。 顾景之说道:“陛下,不管是地方知府亦或者县令,实际都是总领一地之政务,而具体执行的都是更为下级的官员,这也是为何地方有缺,都要从翰林院补充的缘故!” “可那些都是县令一级别的官员……” 太子哥听了,忍不住地开口提醒道。 顾景之笑道:“既然其他州府的县令都是如此,为何北方之地不行?” “可五州知府该如何?” “陛下,太子殿下……这翰林院内也不是没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啊?” 顾景之笑道:“他们虽然缺乏地方治理经验,可若是给他们配备上一些能力经验都足够的属官,想来维持治下运转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这五州之地地处边关,有大军镇守,想来是不会出现什么乱子的!” 夏帝一听,当即就明白顾景之的意思。 给那些州县的长官配备有经验有能力的属官…… 这一类属官从哪来? 自然是从其他地方抽调,如此一来,虽说上官没有足够的治理经验,可到底是翰林院出去的,对于朝廷各项政策的认知,最是清晰明了,出去之后倒也不会显得无知,以至于被属官蒙骗。 最主要,这些个官员还没被官场腐蚀。 而那些被抽调后的空缺,自然又是翰林院去补足。 如此以来,既能保证五州之地不被世家把控,又能让更多的底层官员得到历练,这是一举多得的好办法。 虽然二百多官员,并不足以改变世家把控的局面,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 时间久了,当更多的寒门子弟在大夏能够发挥作用,那大夏总有一天会发生逆转性的改变。 更何况,他如今也已然着手,逐渐清理世家的根基。 “朕记得翰林院如今的主官,还是我大夏第一次科举的状元……他叫什么来着?” “寇正儒寇大人……” 顾景之在一旁回答道。 如今翰林院并没有设置掌院学士,以寇正儒这个侍读学士官职最高。 而且,整个翰林院与寇正儒官阶相当的也有几个,只是因为他是第一届科举的状元,故而被皇帝钦点代行掌院事,故而他的位置是最高的。 夏帝想了想,说道:“从四品倒也足够!” 在整个大夏,知府有五品到四品不等,级别大小全看州府是上等州还是下等州。 若是按照户籍和州土面积定级,那五州之地可能算不上上等州,毕竟边关之地,人口的确没那么充盈。 不过又因边关的特殊性,定为上州也是可以的。 夏帝想了想,说道:“此事就这么定,太子……” “儿臣在!” 太子一听,当即知道这事儿要落在他头上,当即强压着内心的激动,走了出来。 夏帝说道:“明日见过百里公书后,此事就由你拟定北方五州所要调配的州县主官,其他属官可让吏部协理!你明白吗?” 夏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太子哥一眼,太子哥听闻,当即领会夏帝的意思。 不仅主官要他亲自遴选,就连属官……虽然有吏部亲自挑选,可最终拍板的人,也必须得是他。 这一举措,一来是可以让太子扶植自己的势力,其次也是变相地告诉太子,他不希望世家在里头插一脚。 顾景之瞥了太子哥一眼,心里微微感叹,夏帝这帝王术运用的还真是炉火纯青! 让太子哥可以名正言顺地扶植势力,一来是给太子哥甜头,其次也能确保,他百年之后新君手上能有可用之人。 其次,他最后那句话,充满着警告的意味。 夏帝这一次要让更多的寒门子弟得到历练,所以,这份名单里绝对不能有世家子弟的存在。 如此一来,势必就断了太子哥与世家的牵连。 没有了世家的支持,太子哥要想坐稳那个位置,就只能顺着夏帝的路子,铲除世家! 既给了太子机会,又达到了平衡…… 夏帝不亏是坐了二十多年皇帝位的开国君主,这手段还真是了得! 但凡换了宋璞或者是吏部主理此事,只怕最后都是帮着世家再度壮大,而太子当下,却只能依着夏帝的心思去处理。 不过让顾景之尤为好奇的是,当初陈宝年离开的时候,多次说过夏帝与太子的政见不合,在朝堂上都吵过架了…… 可这私下一看,也不像啊! 起码,从使团谈判到这五州之地,夏帝虽然多有算计,可太子哥得到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夏帝甚至还给机会让太子哥亲自扶植自己的势力。 只是…… 想到前些天他从晋乐凰那探听到的消息,这太子哥和晋乐凰亲如兄妹,晋乐凰在人前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一个手握京城百官监察大权的女人,一个可以随时摆弄朝堂的女人。 若是让她知晓太子哥手上握着数百官员任命的权力,也不知这女人会有什么手段。 顾景之心下幽幽叹息,这女人着实太能装了,太子哥对她有好似从不设防,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乱子。 太子哥领命之后,看到顾景之正一脸怪怪的看着他,当即丢去一个疑惑的眼神,顾景之连忙收回目光,一本正经地站在一旁。 夏帝也没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同,反而看向顾景之说道:“顾卿,你明日跟着百官上朝!等宣读了你的任命之后,恐怕很快你就要领着使团北上!这五州之地能否顺利入手,就看你的了!” 顾景之闻言一愕:“陛下,不还有北离皇帝的意思嘛!难道北离的边关大将还能不听?” 夏帝看向他,忽然笑得很古怪…… 第77章 收网!顾景之计划全盘托出! 顾景之刚出了皇宫,就瞧见林峰在外守着。 顾景之看到,当即快步上前:“是北离使团出事了?” 林峰神情颇为激动:“表兄,观沧海刺杀百里公书,被当场抓获!” “当场抓获?” 顾景之颇为惊讶,这个北离第一剑手,似乎有那么点名不副实的感觉。他微微吐槽了一句,然后看向林峰,关切道:“你们呢?没手上?” “大兄手臂中剑,不过已经没什么事了!” 林峰说道:“观沧海倒也狡猾,被大兄拦住后也不纠缠,外围的内卫布置得当,用渔网阵将他擒获!” “好家伙!” 顾景之微微一笑。 这个渔网阵还是他教会刘三刀的,自打晋乐凰那边暴露之后,顾景之对原来的内卫就没那么信任,于是就用了刘三刀。 渔网阵的设想,还是来源于金大的武侠小说。 当时他也就那么提了一嘴,没想到还真让刘三刀给捣鼓出来了,并且成功抓获观沧海。 “走,咱们去北离使团看看去!” 顾景之兴致勃勃地上了马车,和林峰一同去往北离使团。 刚到使团,北离公书就迎了出来,看到顾景之,他当即感激道:“多亏顾大人布置周密,若不然老夫今日只怕得饮恨在这异国他乡了!” “百里大人客气了,您原来是客,让客人受到惊吓已是不该,何以当得起大人一声谢!” 说着,他看向林冲,见他手臂上已经包扎好了,问道:“表兄的伤无碍?” 林冲听闻,摇了摇头,道:“不要紧,就是点皮肉伤!” 顾景之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百里公书:“在下方才从皇宫出来,若是没有其他事耽搁的话,明日我朝陛下应该会召见使团,百里大人不妨准备一下!” “呵呵!自当如此。”百里公书笑了笑,然后说道:“如今那贼子已经关押在使团内,不知顾大人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北离第一剑手,当然有兴趣了!” 顾景之笑呵呵的说着,然后跟着百里公书去往了关押观沧海的地方。 看到观沧海的时候,他整个人被内卫困成粽子一般,看到顾景之到来,刘三刀当即上前:“大人……” 顾景之笑道:“刘兄,看来你们这次收获颇丰啊!” 观沧海几次行动,结果之前内卫不给力,不仅没能当场抓获,甚至都没能及时支援,让顾景之甚是失望。 刘三刀闻言,只是恭敬道:“若非大人传下渔网阵,我等也未必能将贼人轻松拿下!” “唔!” 顾景之点点头,然后打量起观沧海。 看着约莫四十岁上下,脸上饱含风霜,眼神也没有往日的锐利…… 更像是一个失去了信念的剑客。 顾景之打量了他一会,忽然轻声道:“初闻阁下之名,本官倒是好生紧张了一番,未想阁下三次出手却一事无成,最后还身陷囹圄,怕是给人当狗当久了,失了剑客的锐气……” “???” 其他人错愕地看向顾景之,没想到他一上来就玩杀人诛心的手段。 观沧海怒目圆睁,愤然道:“你放屁!有本事一对一,弄一张破网……打鱼呢?” “呵……” 顾景之不屑道:“我是官,你是贼!你还指望本官用江湖规矩对付你?那我要这些兵做什么?” 老实说,他并不排斥江湖人,尤其是看过诸多武侠小说,他对江湖也没有其他掌权者这么排斥,但是对于观沧海这种,他确实有些看不上。 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才是武林人士、江湖豪客应有的情怀。 可观沧海,一代剑豪,却只是甘当走狗,给人做白手套…… 说句不好听的,比外人说的鹰犬还不如。 观沧海被他一番话给气得不行,若非是被捆缚住了,单单那愤怒的眼神……高低要在顾景之身上捅上几个透明窟窿。 谁想,顾景之却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说道:“其实!你出现在北离使团第一天,本官就对你产生怀疑,今日一切布置,都只是为了抓你这个北离第一剑手!” 嗯? 顾景之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顿时就震惊了。 也就是说,从观沧海出现……顾景之就已经在怀疑他了,并开始做出对应的布局,而今天这个局面,乃至于大夏和北离的谈判,这一切结局都是在他预料之中? 百里公书最是无奈,他有种还未到达大夏国都,就已经被顾景之算计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不好了,关键他还被算计着丢了五州之地。 有一说一,若不是这个观沧海的出现,他怎么都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不过…… 也正是因为这家伙来了,才能揪出吴天耀这个叛臣。 说到吴天耀,这个他一直保的人,结果最后给他暴了个大雷,这次又丢了五州之地,即便是为了北离之故,可若非吴天耀和离月暗通款曲,恐怕根本就要不了五州之地。 这一切的一切,顾景之先是布局,然后针对北离和离月的局势……因势导利,最后致使北离不得不签订这么一份国书。 他甚至于在几乎整个大夏朝堂都反对的情况下,也做到了不露声色,一边保持着和离月的‘亲近’,一边有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 一步一步地迫使百里公书最终陷入他的布局之中。 区区这个年龄,不仅在整个谈判中,没有让他看出丝毫端倪,甚至连大夏的朝堂百官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真实意图。 如此人物,要是往后不陨落,必然是执宰大夏朝堂的卿相之才,真有那么一日的话,起码能保大夏百年兴盛。 我北离之不幸啊! 百里公书有些无奈。 要知道顾景之如今也只是从六品官职而已,竟然能让夏帝放弃宰相宋璞,转而一门心思地支持于他,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可顾景之却办成了,这种人一旦成长起来,那绝对是北离的噩梦 观沧海并不知谈判的始末,对于顾景之的算计,他也根本没什么了解。 即便听到顾景之说起,从看到他出现在使团便生出怀疑,他也丝毫不担心,反而笑道:“你就算怀疑我又如何?百里公书即便活着回去又如何?吴大将军早就做好了布置,一切都已经晚了,哈哈……” “呵呵……” 听到观沧海的张狂的笑声,顾景之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这位北离第一剑手,武力值虽然不错,可这脑子…… 他什么都没说,可这货却在北离丞相面前什么都供认了,虽然百里公书早就知道这一切。 第78章 听我说,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次日。 武英殿,大朝会! 夏帝今天心情很好,格外的好。他笑眯眯地看向文武百官。 “诸卿,今天是个好日子,对我大夏而言,今日将会是记入史册的一天,朕……高兴啊!” 下方群臣听闻,神态各异。 宋璞一党像是霜打茄子一般。 因为昨日北离国书入京,他们已然明白历经多日的三国谈判已经有了结果,大夏和北离已经结成了盟约。 可这并不是他们这一系官员想要的啊。 至于那些非宋璞党的官员,表现的倒是平常,虽然也尤为不解,为何夏帝会选择毫无优势……且早年有怨隙的北离。 不过不管如何,他们都知道大夏肯定不会吃亏,倒也稳得住。 只是,不管这结果如何,皇帝既然说高兴,他们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打脸是? 于是乎,所有文武都拱手行礼,起身喊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夏帝笑眯眯地说道:“朕的确欢喜,不过应该恭贺的乃是我大夏!诸卿……” “经过数轮谈判,我大夏与北离互为盟约,此举不仅可解我北方边患,还为我大夏收复五州之国土,诸卿以为,此事值得庆贺否?” 夏帝一席话,朝堂满是哗然。 不管是哪个派系的官员听了,一个个都瞠目结舌地看向夏帝,就连宋璞也是满脸愕然! 五州国土…… 那可是五州之地啊! 大夏立国二十年,北方十州之地不复大夏国土,即便发起一次战争,除了损兵折将,别的都是一地鸡毛。 如今夏帝告诉他们,竟然就是一次简单的谈判,就收复了五州之地! 北离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魏玄一个没忍住,激动地跑了出来,举着自己‘工作证’(笏板):“陛下,此言当真?” “哈哈!” 夏帝大笑道:“魏卿,你当知……君无戏言!” “臣,臣太激动了!竟只是桌上谈判便能拿回五州之地,臣失礼,失礼……” 魏玄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说着又朝太子哥拱手大礼参拜:“太子殿下主理谈判,大胜而归,北方州土复归我大夏怀抱,实乃大功一件!” 呃…… 太子哥顿时有些麻瓜。 他老人家只是做了几天吉祥物,所有的事都是顾景之一手促成,如今这会和臣子抢功劳,饶是他都三十岁的人了,也不禁老脸发红。 “魏大人却是误会了,孤虽主理谈判事宜,然则此事仰仗的……是我大夏之威,陛下之德!孤只是……” 夏帝察觉到太子的窘迫,当即笑道:“此事全赖秘书郎顾景之出奇策,后一力促成此事,太子虚怀若谷,有识人之能,尽显储君风范,朕心甚慰!” 啥? 顾景之? 所有人大惊。 尤其是宋璞,他着实难以想象,凭借顾景之一人之力,便可促成两国结盟,还拿回了五州之地? “陛下!未知此次谈判,我大夏要付出何等代价?” 在宋璞看来,和北离合盟……大夏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却不知顾景之又是如何得到这五州之地? 要是代价过于沉重的话,倒不如就在今天朝会上,联手将这次谈判的内容推翻。 毕竟他作为一国宰相,让一个从六品的耍的团团转也就算了,关键是他的政见被否,顾景之和北离的谈判还成了,打脸了不是? 宋璞的这个问题,也是群臣最为关心的问题。 夏帝看着下方群臣一脸关切,顿时就笑道:“此事既为顾景之所为,不妨便宣他入殿,诸卿且问他去!” 说完,跟在夏帝身边的太监当即高声唱喏:“陛下有旨,选秘书郎顾景之上殿……”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又有其他内侍高声传唱,守在门口的顾景之当即整理了一下衣袍,缓缓朝着大殿走去。 “臣,翰林院修撰,秘书郎顾景之,参见陛下,叩请圣躬安!” “朕安!” 夏帝看到自己心腹大臣,脸上笑得极为畅快,他看向顾景之说道:“顾卿,我朝公卿对谈判之事甚是好奇,你就给他们讲讲谈判事宜!” 顾景之恭敬道:“此事全赖我大夏天威,陛下仁德,臣不过是马前卒而已……” 太子哥:“……” 你丫的没事儿抢孤太子? 宋璞却顾不上无语,他一双眼睛阴沉地看向顾景之,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早先时候本相便知晓顾大人并不赞同合盟离月,反而对那个与我大夏有仇的北离充满着期待,如今盟约谈成,还拿回五州之地,此事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顾景之一听这老货开口,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 虽然满口恭贺之言,却又拿出北离和大夏的旧仇说事,说白了就是想挑事儿。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此事说来还要感谢宰相大人,若非您老相帮,下官断然是不能从这谈判桌上拿回五州国土!” “???” 所有人头上飘起三个大大问号,一个个疑惑地看向宋璞。 顾景之之前可是将这位宰相大人和顾家坑得不轻,咋还帮上了呢?难道宰相肚里真的能撑船? 宋璞见所有人都看向他,尤其是女婿顾衡那疑惑的目光,脸立马就黑了。 倒是夏帝,心里忽然一乐,他预感顾景之这货要搞事儿了。 果然,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顾景之淡定地说道:“若非宰相大人当日反对与北离合盟,北离又岂能感受到我大夏百官对他们的敌视?若非这等压力在,北离想必也不会那么快屈服呢!” 说着,他郑重其事地朝着宋璞一拱手:“此事说来,宋相也是有功的,若非您老,下官断然谈不出这等好成绩!您老真是个好人!” “噗嗤……” 好人…… 宋璞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敢情……因为自己带头反对和北离结盟,让百里公书感觉前景艰难,这才不得已割让五州之地? 那自己这算不算凭实力帮了这小子? 朝堂文武听到顾景之这话,一个个怪异地看向宋璞。 都是千年老狐狸,他们又怎会听不出,顾景之这他娘的阴阳宋璞呢。 宋璞看到众人怪异的目光,尤其是自己一系的官员,那一双眼睛,就差直接开口问:老大,你咋还资敌呢? 宋璞捂着心口,只觉得异常心塞! 魏玄看到宋璞吃瘪,心里也尤为畅快,他乐呵呵问顾景之:“顾大人年少有为,不过本官却是有些疑虑,还望小顾大人解惑!” 第79章 舌辩群臣!吵架没输过! ??? 咋好好的朝堂成了百官聊天的地方呢? 不过魏玄乃是他的科举座师,顾景之还是很客气地说道:“解惑不敢当,魏大人请说!” “唔!” 魏玄很是满意地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却不知道顾大人以什么样的代价,换取这五州之地的?” “代价?” 顾景之一愣,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以我大夏不出兵为条件,算不算代价?” “什么?”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只是不出兵而已,这算什么代价? 宋璞眼睛微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顾大人这是和朝中百官开玩笑?” “我等不比宋相位高权重,怎敢在御前随意开玩笑呢?” 顾景之还没回答,魏玄却笑着恶心了宋璞一句。 他本就和宋璞不对付,经常骂宋璞奸相,顾景之又算得上是他半个弟子,这朝堂之上怎么也得帮衬一两句。 倒是夏帝,看到魏玄和宋璞怼上了,不由开口道:“此事顾卿办得确实漂亮,仅仅以不出兵的承诺,换取五州之地外加五万匹战马,不仅让我大夏儿郎免于战乱之苦,还为大夏收复五州之地,于国有大功!” 一句有大功,直接平息了魏、宋二人争锋。 两位大佬看到皇帝都开口了,也就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倒是武将这边一人走了出来,不阴不阳地说道:“早先宋相提议与离月结盟,我大夏出兵北方,若是北方两国交战,我朝趁势出击,一举夺回故土……顾大人虽然拿回五州之地,可却也浪费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赢亏之说……着实很难定论啊!” 顾景之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当即一眯。 顾衡…… 你既然跑出来找不自在,那就别怪我了。 只见他头也不回,淡淡道:“建武四年,我朝与北离开战,念及归远伯乃北地之人,熟悉北方山河风貌、风土人情,特令归远伯为主将!然一战之后,不仅未曾打下一州之地,还让我数万儿郎饮恨沙场……” “身为将军,你在战场上拿不到的,难道还要我们文官在谈判桌上拿回来?” 卧槽!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顾景之和顾衡,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顾景之竟然这么刚。 好歹是一国伯爵…… 这货竟然当场打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直接揭人伤疤! 顾衡见所有人都看向他,当即羞恼道:“你……你放肆!” “顾伯爷!我乃陛下臣子,你觉得你这句话……合适吗?” 顾景之却怡然不惧,如今他已然知道自己身世,对于顾衡,他也没了往日的顾忌。 他这话说这么直白,就是恶心顾衡来的。 建武四年那一战,顾衡带着早年投靠大夏的云国顾家军作战,结果一战之下,不仅没有攻略半分土地,顾家的那些个旧将死的死伤的伤,要说这其中没点猫腻,他还真不信。 顾衡被这番话气得嘴唇直发抖,瞧了坐在龙椅上有些不悦的夏帝,他暗自咬了咬牙,生生地吞下这口气。 他之所以喊出这句放肆,不过就是往日教训顾景之教训惯了。可这里是朝堂,不是他家里,夏帝才是老大。 当着夏帝的面教育夏帝的臣子,这可就逾矩了! 况且,这满朝文武,知道顾景之和他关系的寥寥无几,自然没有人会用一个‘孝’字去压顾景之。 可越是这样,顾衡就越是憋屈。 他以北方州土为代价,换取大夏的侯爵,建武四年那一战,因为顾虑顾家旧将的影响力,左右又拿到自己想要的高官厚爵,所以私心作祟之下,直接让大多数将领在战场上送了性命。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一个私心,竟然成了北方战败之关键。 若非考虑到他献地有功,又有宋璞为他作保,加之夏帝可能也存了和他一样的心思,估摸着早就被撸了。 可即便如此,他后来在大夏朝堂,也只是顶着个爵位,领着不高不低的官职,却再也没有了领兵的机会。 夏帝可以顾忌宋璞背后的世家,也能够默许顾衡将云国旧将送入险地,可不能因为私心,导致他收复国土的战略目的尽失。 顾景之这一番话,将顾衡最后的遮羞布也给扯开了,只差将无能两个字写在他脸上。 看着朝堂之上满是嘲弄的眼神,他心里有些不甘,却不想顾景之直接转身看向朝堂百官。 “诸位大人也许存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下官想问上一句,即便是千载难逢的决战之机,可我大夏是否做好了准备?” “镇守北离南部十州之地的,乃是天下名将南宫守义,他手上握有三十万大军,我朝北方十多年没有开战,可有哪位将军敢言,能够一战夺回五州以上的国土?” “北方之地广袤无边,最适合大规模骑兵作战,然我大夏北方之骑兵规模,尚不足北离一成,单单靠步兵,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如何速胜?” “哼!” 只见一员老将忽然冷哼一声:“难打就不打了?” 顾景之抬眼一看,却是当朝第一武将,英国公李业。 这位可不得了,不仅自己荣封国公之位,那位天下三大名将之一的李晟,正是这位的长子! 武将阵营原本被顾景之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现在看到这位开口,气势顿时一震。 这位老国公在朝中、军中都有着极高的威望,他开口……你顾景之总该怕上几分? 他冷冰冰的看着顾景之说道:“我前些天听闻你顾大人在离月国皇子面前,曾说过一句‘主权问题不议价’,又在北离使团面前喊出‘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如此慷慨激昂的言辞,即便是我这等行伍之人听了,也觉得甚是提气!” “原本想着哪日见了你顾大人,也得当面赞一句‘我大夏好儿郎’!” “却不想,今日听你一番话,全无日前的豪情!难道小顾大人只是嘴上喊喊口号不成?” “……” 顾景之看了这位一眼,眼皮子微微一翻。 你们武将,不是不善言辞嘛! 咋这说起话来,比我这文官嘴皮子还利索呢? 不过,即便如此,却也难不倒顾景之,毕竟这次谈判胜利,还真不是靠着不出兵这个条件。 他说:“……” 第80章 一天不找我麻烦,你就浑身难受是吧? “一将功成万骨枯,老将军在沙场征战一辈子,未知看到麾下将士被抬着回来,是何等心情?” 李业听到这句话,脸上不忿之色一闪而逝,然而想到那些死去的将士,却又心下黯然。 顾景之说道:“若为保家卫国,收复故土之故,我朝将士征战沙场,虽死无憾,死得其所……” “可若是朝廷并未做好开战的准备,却将那些鲜活的生命送上战场,这是为将者之失!” “下官从未说过我朝不敢战之言,若说家国有难,别说当兵的,就是要我这等文弱书生提刀上阵也在所不辞!如今我朝北方边军,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若是强攻,势必造成难以估算的损失!” “如今有机会做到,可以毫无牺牲地拿回五州故土,我朝只需几年时间,苦心经营北地,他日未尝没有全取我大夏故土之机!” 李业听闻顿时沉默了。 当下战机是有战机,可朝中却并无支撑起一场大战的实力。 北离腹背受敌不假,可南宫守义作为天下名将,又岂是那么好打的?如果不能寻机大量歼灭他有生力量,战事只会陷入一片胶着。 到时候要打多久?谁心里都没数。 不过他能看懂不代表其他人也能看懂,这不,又有人跳了出来。 “难道小顾大人以为,这等千载难逢是想来就会来的?” 只见宋璞的狗腿子,依旧是那位‘猥琐’大人跳出来问道。 顾景之看到这货,顿时精神就来了:“‘猥琐’大人,这战机什么时候来自然不是下官说了算,可谁说今次就是所谓的千载良机?” “且不说北离数十万大军驻守在我朝边境的北方,单单离月……你真以为他们心怀好意?” 顾景之冷笑一声,随即转过身朝着夏帝一拱手:“陛下,自从使团入京,京城内发生一起杀人案,两起刺杀案,经查证……此事俱是北离皇子萧离在暗中筹划!目的就是要挑起我朝和北离的纷争……” “满口胡言!” ‘猥琐’大声道:“常威是离月使团的人吗?北离皇子被刺,难道是他自己做的局?还有……” 话到一半,他忽然一懵,傻兮兮地问道:“这不就一起刺杀吗?何来的两起?” 顾景之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奏折:“陛下,此为昨夜发生在北离使团驿馆内的一起刺杀,凶犯观沧海意图刺杀北离丞相百里公书,幸得内卫护佑,北离丞相有惊无险,刺客也已落网,正关押在内卫府大牢……” “啥?” 朝中百官听闻,又是一片哗然。 这也就一个谈判而已,咋还又是杀人又是刺杀不停呢? 守在夏帝身边的太监匆匆跑来接过奏折,然后给夏帝送了过去,夏帝沉着脸打开一看,不多时他重重地将奏折摔在宋璞脚下。 直接吓得宋璞心里一抽。 “好一个离月国,好一个萧离,他这是将我大夏国都当做他离月的后花园了不成?” 朝中百官一听夏帝语气中的愤怒,顿时噤若寒蝉。 宋璞缓缓捡起奏折,打开看了起来,顾景之瞥了他一眼,然后朝着夏帝说道:“陛下,离月皇子萧离,就是认定我大夏会求着和他们结盟,这才生了这等狼子野心。” “且不说我朝最后会选择与谁结盟,北离出使我朝,若是连生命安全都难以保证,那丢的只是我大夏的脸面!” “如此行径哪还有半点结盟的诚意?” 宋璞一边看着奏折一边听着顾景之的话,心下一阵阵烦躁。 他也没想到,这个离月皇子竟然这么不守规矩,竟然让一个江湖客刺杀一国之相,还是他大夏的国都。 想到刺杀,他忽然一愣,疑惑道:“这观沧海不是北离第一剑手,北离大将吴天耀麾下门客吗?缘何能听离月皇子差遣,这份口供怕不是顾大人用来混淆视听的?” 顾景之一听,眼睛一眯。 这老狗一天到晚想着给老子找茬,给皇帝的奏折能踏马乱来吗? 要真这么干,一个欺君之罪老子扛得起? 他口中冷冰冰地说道:“这份口供有臣还有北离使团,以及内卫府亲自审议,宋大人却口口声声说我等是混淆视听,下官倒是想问一句,宋大人对自家同僚全无信任,却对离月屡屡护佑,你到底是我大夏之相,还是离月之相?” 嘎? 看着对峙的两人,吃着瓜的百官又双叒叕……傻眼了。 他们忽然发现,貌似顾景之每次遇到宋璞,总是忍不住要恶心他几句来着。 这个宋璞也是,成天逮着一个从六品小官不放,也着实有些失了体面,你堂堂宰相,干嘛在朝堂上和一个小官过不去呢?这不平白显得你心胸狭隘嘛! 顾景之恶心了他一句之后,又朝着夏帝说道:“陛下,臣在接待使团入城那日,看到北离剑手观沧海藏于使团中,为了避免发生刺杀一类事件,便让内卫府协同查了一下此人!” “百里公书的使团卫队有千人,又何须区区江湖剑手护佑在侧?” “只是臣虽疑惑,却也没有妄加猜测,直到后来常威杀人,供出乃观沧海暗示他所为。臣便觉得好奇了,一个北离大将的门客,为何要做出这等不利于北离的事?” “后来经过审讯,得知那位北离大将,天下名将之列的吴天耀,竟然早就和离月暗通曲款……” “哗……” 朝堂之上顿时物议沸然。 北离大将竟然和敌国眉来眼去,这…… 李业凝重道:“顾大人之言,可有凭据?” “常威还有观沧海之供词,俱能证实!且北离已然查证,若非如此,北离又何以能让出五州之地?” 顾景之转头看向李业,默然问道:“英国公,你乃沙场老将,试问吴天耀背弃北离,以他在北离的威望,离月要想攻陷北离都城需要多久?” “作为同宗同族的离月,若是灭了北离,他们能遭受到多大的反抗?” “吞并北离壮大后的离月,他们还会如约交付我朝州土否?” “我朝北部边境换成了兵威正盛的离月,还能保持北方之安宁否?” “下官请问,是垂垂老矣的北离对我朝边关危害更大,还是狼子野心的离月对我朝危害更大?” 第81章 群臣拜服,顾景之再得大大大……封赏! 能站在朝堂之上的,都不是傻子。 顾景之一连抛出五个问题,直接将他们问得哑口无言。 他们之前支持离月,无非就是想着可以借着离月之力收复北方故土。 可要是吴天耀早就投靠北离,那北离东北防线势必一溃千里,只怕大夏还没准备好出兵,北离就被离月给灭了。 到时候他们只需收服南宫守义,那早先所谓的优势就再也不存在了。 到时候别说是收复故土,只怕北方都不得安宁。 而缺少骑兵的大夏,要想在北方抵御住北离的侵蚀,只能被拖入战争泥潭,甚至一个疏忽,大夏北边的防线将全线动摇。 李业复杂地看了顾景之一眼,然后转向夏帝拱手道:“陛下,与北离合盟之举,老臣……心服口服!” 有了这位老将开口,原本那些个心怀不忿的将军,一个个都出列:“陛下,离月狼子野心,与北离合盟方为正道,臣等附议!” 而文官这边,魏玄直接跳过宋璞:“陛下,我朝无需浪费一兵一卒,便能收复五州之地,此乃上善之德,臣等附议!” 宋璞一系官员见状,也只能低下高傲的头颅。 太子哥看着顾景之舌辩群臣的风姿,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脸上也充满了笑意。 他那几个想着夺位的弟弟,看到这货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有些嫉妒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投向顾景之。 他们万万没想到,原本看似最容易的一次谈判,却让这小子给玩得暗流涌动、高潮迭起。 让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是,离月出使大夏,合盟只是个幌子,真实的目的竟然是为了稳住大夏,甚至利用大夏拖住南宫守义,以便他们实施灭国之策。 而这顾景之一手暗度陈仓之策……玩的那叫一个溜。不仅借势威逼北离让出州土,就连大夏这边……满朝文武百官,都被他给糊弄了。 夏帝看到下方的争辩结束了,颇为满意地站起身:“如今谈判已有定论,诸卿也没有异议,以后就按照这个办!来呀,宣旨……” 一旁的太监听闻,当即捧着圣旨,向前走了几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修撰、秘书郎顾景之……” 老太监尖锐的嗓子,花里胡哨地说了一堆,又是夸他才能了得,又是人品端方,为皇帝陛下排忧解难什么的……差点都给他夸得飘飘然了。 一堆彩虹屁后,总算来到正题。 老太监尖锐的嗓子喊道:“特此,加封鸿胪寺少卿、兼领秘书郎,赐宅邸一座,金银玉器若干,奴仆……” “……” 顾景之眨了眨眼。 好嘛! 这一不小心就正五品了,然后还过上地主老财的生活了,就是这三十个奴仆……似乎超了规格?多大的房子才容得下啊? 这上头不仅有封赏,同时正式下旨,五日后要他带领大夏使团和北离使团一道北上,接收北方五州之地。 顾景之顶着不少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懵懵地领旨谢恩,然后默默地站到一旁。 随后朝会的内容,就是接见北离使团,也就是百里公书。 好容易熬到下朝的时间,顾景之随着群臣退出大殿。 没走几步,见听到后面有人喊住了他,回头一看,却是英国公李业,他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瞪着顾景之上下打量了一番。 “臭小子倒是有些勇气……” 不明不白地夸了一句,然后瞪着眼睛说道:“不过,我大夏将士没有怕死之辈……” “???” 这个记仇的老头儿,喊住自己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您老可是国公唉!至于嘛…… 顾景之一脸懵圈,不过老头儿却拍了他肩膀:“不过硬是靠着嘴皮子拿回五州之地,你小子当属我朝第一个,此行北上自己小心点,南宫守义那小崽子没那么容易让你得手……” 说着,便直接离去,留下依旧懵圈的顾景之。 这时, 又有一人走过他身旁,调侃道:“怎么,这是升了官站在这供人当猴子看?” “啊……” 顾景之回过神,却看到魏玄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下官见过……” “好啦!不用这么客套!” 魏玄扶着他手,神情异常畅快地说道:“你乃本届科考状元,说来我也算是你的座师,以后见面不用这般多礼!” “是!学生见过魏师!” 虽然魏玄说不用多礼,可礼多人不怪准没错。 魏玄拉着他,说道:“科举入仕不过数月,你就位列朝中正五品,堪比他人数年乃至十数年之功,切不可心生傲气,路还长着呢!” “魏师教诲,学生谨记!” 魏玄摇了摇头,说道:“教诲谈不上,你此次为国办事,可以说是相当的漂亮,即便换了为师,恐怕也比不得你!” “全赖陛下和太子殿下信重,得以一展胸中抱负,学生之幸也!” “唔!此话倒是不假!” 魏玄笑道:“陛下乃世之明君,对你也是信任有加,往后为官切记要对得起朝廷,对得起陛下,对得起万民……” “魏师放心,今日之言……学生定不敢相忘。” “好!” 魏玄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边的内侍,笑道:“陛下赏了你府邸财物,想必是内官要带你认领,老夫就先走一步了!” 顾景之当即拱手:“魏师慢走!” 魏玄拍了拍他的手,然后带着畅快的笑声离开了这里。 他刚走,一旁的内侍就走了过来:“小人见过顾大人!陛下赏了宅邸府院,特交代小人帮大人料理一切事务!” “有劳公公,请带路!” 内侍只是微微一笑,当即带着一行人朝着宫外走去。 ……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一座宅邸前…… “公公……你确定是这座宅子?” 顾景之看着这高门大院有些傻眼,这宅邸从外面看着就大,以他如今的品级,根本就不够资格居住,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他的座师,礼部侍郎魏玄……恐怕都不够资格。 那内侍笑道:“这座宅子是按照侯府品级规建……” “侯府?” 顾景之眼睛一瞪:“那更是不行了,我只是当朝五品,怎能住这等宅子。公公,你切莫害我啊……” 第82章 正五品!但是哥们享侯爵待遇! “顾大人多虑了!” 那太监笑道:“这是陛下钦赐,小人这也是奉命行事!” “呃!” 顾景之疑惑道:“公公,就算陛下赐下的……可这也不合规矩啊?” “顾大人,陛下的话……就是规矩!” 太监笑眯眯地说了声,然后靠着顾景之耳旁小声道:“顾大人无需顾虑,此事的确是陛下钦点。” “可这又是为何啊?” 要说豪宅嘛……从古至今又有谁能拒绝豪宅的诱惑呢? 只是大夏官员住所,是有严格的规定。其次,这么大的宅子……他如今的财力也住不起啊! 这就像现代,你让一个月入几千块的人住豪华别墅区,怕是物业费也交不起啊! 太监依旧轻声道:“此事说来,要从建武四年说起,那年我朝在北方战事失利,由此陛下便有令,收复北方十州者,封公!” “大人谈判有功,尽收五州之地!只是大人乃文官,入朝时间尚短,不能大肆封爵,故而赏了这侯爵规格府邸,以示荣宠!所以,顾大人,您就却之不恭!” “这……好!” 之前他还奇怪呢,皇帝赐下的宅邸那肯定是不会差的,可什么样的宅邸要用到奴仆三十人啊,没想到竟然是一座侯府规格的宅子。 看样子咱这功绩足以封侯,只是因为这功劳来得容易,自己又是文官出身,入朝时间太短,却是不能封这么侯爵。 不过皇帝却给了侯爵的部分待遇。 他此前还奇怪呢,为什么刘三刀这等堂堂内卫府主事竟然调派到他麾下任用,感情是有考虑封赏的缘故! 小太监看他不再迟疑,当即上前推开大门。 “大人请!” 顾景之看向宅院内,眼睛忽地一突,好家伙,这门口整整齐齐跪着三十人。 为首是一个看着约莫四十岁上下的汉子,身后尽是婆子丫鬟和小厮,看着男女差不多各半。 “你们这些罪奴可听好了,眼前这位乃当朝鸿胪寺少卿、秘书郎顾大人,以后顾大人可就是你们的主子了,还不快拜见主子?” 小太监的声音刚落,为首那个汉子当即叩拜道:“小人姜丰,拜见主君!” 身后的丫鬟婆子一个个脸贴地上:“拜见主君!” “呃……” 顾景之嘴角一抽:“都起来!” 老实说,这几个月来,除了老黄跟在身边,别的时候都是一人独来独往,他都已经习惯了! 看着有些不自在的顾景之,小太监笑道:“大人,这些都是一些罪臣府邸的家眷和下人,虽然都是有罪之身,不过伺候人倒是擅长!” 嗯? 顾景之闻弦音而知雅意,这小太监这么熟悉这些人,想必是他可以挑选。 他看了一眼那些下人,然后转过头来:“这个,公公一路劳顿,要不府上喝杯茶水?” “嗨!” 小太监笑道:“都是为陛下办差,何谈辛苦?大人今日乔迁新居,诸事繁杂,小人就不叨扰了!来呀……” 他回过头,对着一干抬着箱子的内侍说道:“将陛下的赏赐抬入顾大人府上,都给我小心些……” 看着一行人抬着各种财物进去,小太监笑道:“陛下赏赐金银玉器不少,一应都在单子上,顾大人请过目!” “公公办事稳重,我是信得过的,无需那么麻烦!” 看着递来的单子,顾景之直接收到袖子里,然后将一张银票放在小太监手上:“些许心意,劳烦公公跑上一趟。” “顾大人如此心疼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以后这府上的下人可就有福咯!” 小太监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颇为奉承地说了句,然后朝着其他内侍一挥手:“东西放好,都门外候着!” 顾景之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等其他人出去后,小太监笑道:“顾大人,既然此间,小人就告退了!” “公公请!”顾景之笑眯眯地说了声。 小太监点点头,然后朝着门外走去,刚走几步忽然回头:“大人,陛下赏赐乃厚恩,切莫忘了上表谢恩表!” 说着,他微微一笑,带着人离开了顾景之新家。 …… 宫中内侍刚刚离开,顾景之看向其他人:“这里谁是头儿?” 头儿? 姜丰抬起头看向顾景之,顾景之顺着目光看过来:“你,我记得你有名字,姜丰对?” “是的!主君!” “那你就是头儿咯?” “呃……小人此前做过几年官家!” “行!那你以后就继续做官家!” 顾景之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然后说道:“你带几个人跟我走,今天搬家……” 搬家? 姜丰一个激灵,他回过头说道:“府内小厮都跟上……” “得得得,要不了那么多,两三个就行了!” 顾景之有些无语,搬个家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哪要得了十几个人? 姜丰听闻,连忙说道:“那就小伍小六你们跟我一起!其他人打扫一下宅院,今夜主君要住进来!” 顾景之瞥了一眼那些个下人,那个小太监倒是用心了,这选出来的下人模样都不差,甚至有几个看着,估摸着之前还是大家闺秀呢! 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对着姜丰道:“先让人把这些箱子收拾好,一会弄个马车,我原来的居所就在宁安坊,你到了那一问便知!” “……” 姜丰闻言一愣。 这位新主君心也忒大了?那些可都是陛下御赐的财物啊,竟就这么随意让下人处理? 他想了想说道:“主君,这些物件都是陛下赏赐,您看……要不先放在主君正屋,一会等主君您亲自处置?” 顾景之抬眼看了他一眼,心下暗自点头。 到底是在大户人家做过官家的,倒是分得清御赐和普通东西的不同,他摆了摆手,说道:“一切你自个安排!我还有要务要处理,一会你弄好后,直接去宁安坊!” 说着,他直接从正门离开,只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下人。 这个新主君,似乎很随性的样子啊! 姜丰看了那些下人一眼,忽然说道:“桃儿、简儿、显儿还有月儿,以后你们四人负责主君起居,其他人等主君归来再做定夺。” 其他人闻言,有些羡慕地看向被点名的四个侍女装扮的妹子。 这长得好……就是有优势啊! 第83章 夏帝落子!一个犯官之女,一个犯官之妾? 回到宁安坊住处,刚走进院里,就看到刘三刀带着一众麾下弟兄,正在院里忙里忙外的。 看到顾景之到来,刘三刀带着一干麾下走上前来:“见过大人!” 顾景之点点头:“都收到消息了?” “是!” 刘三刀笑道:“适才就得到内卫府通知,以后在下和麾下弟兄,就在大人麾下听命!” “唔!” 顾景之点了点头,说道:“眼下我受封鸿胪寺少卿一职,不日就要北上,到时候你带着麾下弟兄随我北上,这几日……” 看着换上了便衣的刘三刀等人。 “眼下你等虽说没有什么公务,不过到底是官身,一会这边忙完就回去,以免落下口舌!” “大人……”刘三刀看了其他人一眼,还想说什么,顾景之却一摆手道:“在我麾下做事,最忌公器私用,如今大敌环伺还是小心为妙!” “此行北上,所需时间不短,让弟兄们跟家里人聚聚,或者找朋友同僚喝喝酒什么的!” 刘三刀看他坚持,当即拱手应诺。 顾景之想了想,又说道:“另外,陛下赐下了宅院,一会官家会带人过来,你一会跟着去认个门什么,晚上带着弟兄们到我府上吃酒!” 刘三刀听到皇帝刚赐下宅院,顾景之就邀请他和麾下弟兄到府上吃酒,当即喜上眉梢:“一切听从大人安排!” “嗯!” 顾景之点了点头,然后朝着灵堂走了进去。 灵堂里林冲和林峰兄弟二人正忙着,看到顾景之回来,林峰当即问道:“表兄,刘兄他们弟兄听说都划入表兄麾下了?” “嗯!” 顾景之说道:“再过五日,我便要带着使团北上,到时候表兄你们也一起去!” “我们也去?” 林冲听闻一惊:“那这家里不要人看着?” “看什么看!咱们这又没有万贯家财,表兄还有表弟一起,路上同我做个伴儿!” 眼下京城之中针对他的暗流不少,天知道他离开之后,会不会有人像对付老黄一样对付自己这对表兄弟? 况且北上一路来回,起码得三个月左右,这一路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林冲看到他坚持,也不再多说。 三人又简单的整理了一下,随后又弄来一架马车,将老黄的灵柩抬上了马车之后,看到站在门口的曲飞烟,他想了想说道: “今日之后,我便不再回这里居住,你要是想住这就住着,要是不想了,到时候将钥匙送到永安坊。” 曲飞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默默的点了点头,顾景之看向林冲兄弟二人道:“走!” …… 三人拉着马车出了城,将老葬好之后,也没有多做停留,一路回到了新的宅院。 这会姜丰已经带着人将他们的东西都搬到了新府邸。 看着高门大院的顾府,林峰嘴上啧啧称奇地说着:“好家伙,表兄,皇帝陛下赐给你的宅院也忒大了?” 顾景之平静道:“这座宅邸是按照侯爵起居的标准建造,一会你和表哥两人各自选一个院子住?” “景之,这就不用了!我个峰弟随便选一间屋子住就是了!” 林冲咧着嘴笑道:“这么大的房子,我们住着也不习惯,和峰弟住一块也好有个照应!” “对啊对啊!表哥,要真给我一个单独院子,我住着还不习惯呢!”林峰也在一旁应声道。 “随你们!” 顾景之只是笑笑。 老实说,这么大的宅邸,他们几个人住着确实有些空荡荡的。 不过这次北上之后,他也有意给自己表兄弟谋个官身,到时候有了官身,再看他们的意愿! 他回头看向姜丰,说道:“你在我居所选一个最近的院子,安排一下!” 姜丰微微拱手点头,然后对林冲兄弟二人道:“两位公子这边请!” 林冲都二十七八,已经是三个娃的爹了,还被人喊做公子显得有些扭捏,顾景之好笑地看了自己这表哥一眼,然后就跟着小厮去了自己居所。 这侯爵规格的府邸,就是大一些,走了小几分钟,堪堪来到自己居所。 刚一进屋,便看到四个侍女和四个小厮守在那,看到顾景之进来,他们齐齐行礼:“见过主君!” “这么多人?” 顾景之疑惑地看着几个下人。 不过却也没说什么,想来的这都是姜丰安排的,他一边往屋子里走去一边说道:“我平日里不习惯那么多人伺候,你们随意!” 说着,他走进了屋子,就留下几个侍女小厮在后面大眼瞪小眼。 其中的两个侍女看着已经走进屋子里的顾景之,嘴唇微微轻咬,也跟了进去。 顾景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住处,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两个侍女跟着进来,然后忙活着捣鼓茶水,他也没说什么。 简单地打量了一会,他忽然问道:“书房在哪?” “禀主君,书房在主君居所侧边……” “……” 好家伙,果然壕无人性,连书房都是单独,这比起什么现代豪宅别墅,可就牛逼大发了! 顾景之摇了摇头,然后问道:“你二人叫什么?” “禀主君,奴婢贱名桃儿(简儿)……” 桃儿?简儿? 倒是简单。 顾景之心下嘀咕了一声,然后说道:“以后也不用奴婢奴婢地叫,我听了不习惯!” “……” 两侍女愣愣地看向顾景之,顾景之端着茶水喝了一口:“你二人看着……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 “……” 俩妹子有些怕怕地看着顾景之,顾景之一愣:“怎么?不能说?” “主君恕罪,奴……我和简儿都是犯官之女,故而,故而……” “犯官之女?那不都得发配教坊司的嘛?你们俩……”他狐疑地看向桃儿和简儿。 一般发配教坊司的犯官女眷,虽然被打入贱籍,属于官妓一类,却也没有分配给权贵人家做下人的,贱籍和奴籍可是不同性质的。 这皇帝总不能丢俩官妓给他做下人? 二女听顾景之问起,俱是微微咬牙,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主君容禀,我和简儿昨日还在教坊司练习歌舞,今晨便有人前来,将我二人改了奴籍,带到这座宅邸充作下人……” “嗯?” 顾景之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这似乎不符合常理啊! 第84章 夏帝到底又在谋划什么? 顾景之眼睛一眯,问道:“带你们来的是什么人?” “我等不知,那位大人也没说!”桃儿摇了摇头。 “那他有没有交代你们什么?” “也没有!” “没有……” 顾景之眼中沉思之色一闪而逝,想了想,忽然问道:“你二人之前是哪家府邸……哪位大人家的女眷?” “这……” 桃儿微微迟疑,最后一咬牙:“家父前户部侍郎,姜明!” “姜明?” 顾景之眉头一皱,随后又看向简儿,问道:“那你呢?” “奴,奴……” 简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微微抬眼看了顾景之一眼后,一咬牙,说道:“奴婢是原户部郭尚书小妾……” “噗……” 顾景之口中的茶水直接喷了一地,他眼睛一瞪:“小妾?” 简儿弱弱地点了点头,小声道:“奴婢原是妙音坊花魁,后被郭尚书带回去做了填房小妾……” “……” 顾景之狐疑地看了两女一眼:“你们都是一块被发配教坊司的?” “是!” 二女同时点头。 顾景之闻言顿时就麻瓜了! 他娘的。 两个户部官员家里的女眷,一个尚书一个侍郎,同时被送入教坊司,又同时改了奴籍送到他跟前,要说这里头没点子问题,傻子都不信。 这说明啥? 说明那位前户部尚书和前户部侍郎……9999的可能,是被同一个案子拿下的,甚至这绝逼是一桩大案。要不然也不可能直接撸了一个尚书一个侍郎。 要知道,这可是尚书啊,正二品大员,即便是侍郎,那也是正三品的大佬。 一下撸了两个户部大佬,关键这两人的女眷还直接送到他家里来了,皇帝是什么意思? 他绝对不相信,眼前这两人一起被送到这里是巧合,只是他入朝时间晚,有些事并不太清楚。 微微摆了摆手,将两人挥退下之后,顾景之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思索着。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将两人带到他这儿来的,肯定是内卫。 只有内卫才有这么大的胆,敢直接将教坊司的人塞到他这儿来,而内卫听谁的?这人不言而喻…… 可夏帝将人送来,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不会是送两个美女给他享受的? 别闹了,夏帝可没那么无聊! 即便真送给他享受,那估摸着也得是事情办完才行! 他细细地回想着之前和夏帝聊过的那些事,不多时他眼神忽然变得锋利。 他入朝以来,和夏帝谈论最多的,莫过于怎么对付宋璞,对付世家…… 世家的底蕴无非就是那么几点,官场、人才(知识)、钱粮、土地…… 眼下一下子就出现两个和户部有关的人,自然是指向了钱粮和土地,不过他在夏帝面前并没有提出钱粮这一块的谋划,那么…… 户部的前尚书和前侍郎……是因为土地有关的案子被拿下的? 可如果这俩货自个儿犯了案,夏帝将这俩小妞送来,目的又是什么? 一时间,不少念头蜂拥而至,顾景之感觉脑子都要炸了。 好在,就这这会,林冲他们兄弟忽然上门,顾景之抬头看向他们,看到他们身后的刘三刀,眼睛忽然一亮。 “刘兄你来一下!” “???” 刘三刀和林冲兄弟都有些纳闷,怎么这一会过去,顾景之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 刘三刀有些纳闷,顾景之一张嘴,忽然看到敞开的大门,林峰当即很有眼力劲的将门关上。 四人围坐在茶桌前,顾景之给三人分好茶水,然后说道:“刘兄……” “大人,我如今已是大人麾下,您喊我名字就好,兄之称……下官不敢当!” “得得得,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顾景之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刘兄,我入朝时间短,有件事儿要向你请教!” 嗯? 刘三刀当即放下茶杯,说道:“大人请讲,在下定然知无不言!” “你知道前户部尚书和前户部……叫姜明的前户部侍郎吗?”顾景之一脸好奇的看向刘三刀。 刘三刀听闻,神色当即变得凝重起来,他看了看外面,然后小声道:“大人,您怎会突然问起这二人?” 顾景之瞧他脸色,当即好奇道:“怎么?不能说?” “倒也不是!” 刘三刀微微摇头叹息道:“这两位大人早些时候还在内卫府的大牢里待过一阵子,就是在下亲自看押的,后来转了刑部大牢!不久就被判了,流放三千里……” “流放?” 顾景之微微一愕。 大夏对文官向来比较宽容,一般情况下大多都是被贬去一些穷乡僻壤什么的,没想到这两位直接就是流放,还是三千里。 不过想到桃儿和简儿两人……也就释然了。 若非是抄家流放或者是直接杀头这等大罪,这女眷也不至于被发配教坊司。 刘三刀说道:“具体是什么事儿下官不太清楚,不过这案子内卫府查了一个月都没查出什么头绪,后来让刑部给接了过去,不到十日时间,就水落石出,最后被判了抄家流放,女眷全都发配教坊司!” “……” 这他娘的,刑部什么时候比内卫查案还牛了? “大人,听说那位郭尚书和姜侍郎……他们二人在流放途中就死了,和他们一起流放的家眷,最后好像也死的差不多!” “死了?” 顾景之眉头一皱。 如果说那个郭尚书和姜侍郎死了,倒也不稀奇。 毕竟都一把岁数,又在大牢里关押那么久,身体扛不住死了也正常。 可这一通被流放的家眷,总有几个青壮?没道理就死差不多了? 他想了想,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大罪,竟然直接拿下户部两位大员?” “贪污、收受贿赂、结党营私、迫害人命……” 刘三刀说了一连串罪名,然后说道:“让在下奇怪的是,要说是这些罪名的话……以内卫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费时一月还查不到定罪的证据,此事说来极为奇怪!” 顾景之手上把玩着一只茶杯,好一会忽然问道:“那他们下狱之前干了什么?” 以夏帝的城府,肯定不可能单纯地让他去查两个犯官的案子,尤其都被定罪了。 如果只是想给这两人平反,那他现在的官职就不该是鸿胪寺少卿,怎么也得是大理寺少卿才对。 所以,夏帝到底在想什么? 第85章 位列朝会,翰林院集体外放! 之前干什么? 刘三刀问道:“大人,您是说他们入狱之前吗?” “不错,他们获罪之前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倒是不清楚。” 刘三刀说道:“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下官就是牢头,对朝中之事不太清楚,不过他们收押在内卫府大牢的时候,下官看他们……也不像是啥坏人!断然干不出杀人的勾当!” “这样吗?” 顾景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子,一脸沉思样!一旁的几人看着他,心里着实有些奇怪。 尤其是林冲兄弟二人,他们和顾景之分开,都还没一盏茶的功夫。 “景之,可是发生了什么?” “啊?” 顾景之猛然惊醒,然后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毕竟一下撸了朝中两位大员,这不是想了解了解,引以为戒嘛!” 林冲闻言点了点头,倒是刘三刀和林峰两人,感觉事情没有顾景之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当下顾景之不提,他们也不好多问。 “刘兄,其他弟兄都来了吗?” 顾景之将话题岔开,刘三刀听了连忙说道:“看时辰也快了,要不下官出去接一下他们?” “也好!” 顾景之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林冲二人:“我们也准备准备,等人到了一起喝些酒水!” …… 次日,顾景之还在睡梦中就被人喊起,睁开眼一看,却是桃儿。 “主君,您该起床了,一会就是朝会了!” “上朝?” 顾景之有些迷糊,看到桃儿狐疑的点着头,赫然想起,自己貌似已经是正五品了,有资格上朝了。 看着桃儿和简儿两人已经备好了一应洗漱用具,心下暗自感慨一声…… 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真他娘的好…… 顾景之一骨碌起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也不管面面相觑的侍女,径直洗漱起来。 桃儿和简儿站在一旁,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不多时,顾景之洗漱完,看着两女正端着他的官袍,正红色的官袍,这质感看着也格外不同。 又是一番折腾后,他穿着一身大红官袍照了照镜子,倒是比绿色官袍看着帅。 “这红色官袍看着跟个新郎官似的!”顾景之小声嘀咕了一句。 简儿听闻,一边帮他整理官袍上的褶皱,一边抿嘴笑道:“主君穿着这一身,看着格外的精神俊朗,要这么一身出去,街头巷尾的姑娘家,只怕都要瞧花了眼!” 到底是做过花魁的女人,说起话来就是格外的好听。 不像桃儿,看着有些憨。 “行了,这边没什么事儿了,你们下去补个觉!” 补觉? 两女闻言一愣。 顾景之疑惑道:“很好奇吗?这天色才刚刚放亮,你们再去睡会!” 说着,他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以前没资格上朝那会,倒也不用起来那么早,只需去衙门准时点卯就行。 现在这官当的大了,反而要因为上朝的缘故,大早就起来折腾。 匆匆吃过早餐又出了门,看到府门外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小伍正站在一旁等着,顾景之摆了摆手:“行了,马车拉回去!我自个儿走路上朝就行!” 倒不是他矫情,而是这座宅子离皇宫那简直是太近了,自己一路走去,也没那么折腾。 …… 今天的朝会倒是没什么别的事,不过就是北方州县官员调派的问题。 太子哥早就得到夏帝授意,父子俩在朝堂上唱了一出双簧,最终定下了由翰林院一系官员前往北地任职知府县令什么的,然后其他州县抽调属官辅佐。 空出来的位置依旧是从翰林院内外派。 这么一搞之后,原本热热闹闹的翰林院倒是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原本想着坐收渔利的宋璞,看到父子俩一出双簧,整个脸色都臭臭的。 三国谈判的事,他没占到什么便宜也就算了,结果到了官员外派,他这个总领六部宰相,一个重要的位置都没捞着。 他心里已然知晓,夏帝对他的忌惮已经到了某个临界点了。 要是再这么肆意安插自己的门生故吏,恐怕就得直接和夏帝开战了。 …… 下朝后,顾景之有些不得劲地活动了一下身子。 这他娘的上朝也太无趣了,虽说他如今的品级已经可以上朝了,可在这朝堂上却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基本上轮不到他发言。 正想着找人问问鸿胪寺怎么走,忽然有人在他身后喊道:“顾大人,顾大人……” 嗯? 顾景之回过头,看到来人后,脸上当即浮现出笑容:“原来是李大人啊!” “唉哟!李某刚下朝就到处找顾大人你呢,没想到你倒是先出来了!” 顾景之听了,当即疑惑道:“适才在朝会上,怎没看到李大人你呢?” 李格非也是鸿胪寺少卿,按说他们俩应该站一块才是啊! 李格非笑道:“说来还是托了你顾大人的福啊,如今李某已经升任鸿胪寺卿了!” 哟呵! 顶头上司啊! 顾景之当即笑着见礼:“那却是要恭喜李大人了,早先下官还想着何时再见呢,没想到大人如今变成下官顶头上司了!” “唉哟!” 李格非当即扶起他:“顾大人太客气了,若非你这次谈判建功,我李某这位置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动上一动呢!” 顾景之听了只是笑了笑:“促成两国谈判,又非下官一人之功,李大人抬举了!” “哈哈!” 李格非笑道:“一点都不抬举,顾大人收复五州之地,不仅是李某,怕是整个翰林院都要感念顾大人之恩了!” “见笑见笑!都是仰仗大夏天威、陛下仁德!咱们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哈哈!是极是极!” 李格非大笑一声,然后问道:“顾大人这是要去鸿胪寺认认门路?” “正是如此,原本想着下朝了该去拜会上官和同僚,没想到李大人这个上官就在眼前!” “哈哈!如此,今日李某就给你顾大人带一会路了!” 两人说说笑笑,不多时就来到了鸿胪寺衙门,李格非陪同着见了一下同僚之后,又拉着顾景之聊了一会。 约好晚上设个宴之后,顾景之匆匆来到翰林院。 一来是和翰林院一众同僚告别,二来嘛……有些事或许寇正儒这个原来的上级会更清楚一些。 第86章 请教,夏帝的用意! 来到翰林院后,顾景之如众星拱月一般被翰林院的同僚围在了一起。 却不说原本他们关系就不错,现如今人顾景之为大夏收复五州之地,总算帮他们摆脱了抄抄写写的命运,在仕途上有了新的。 要是连感谢都不说上一句,恐怕也说不过去。 拒绝了一干同僚要请吃饭的意愿后,顾景之来到曾经的上官——寇正儒的‘独立办公室’。 刚看到顾景之,寇正儒就连忙起身迎接。 “哎呀……我这上午还看到衙门外的枝头上有喜鹊叫呢,没想到你这会就过来了!” 顾景之苦笑道:“下官刚去新的衙门,这不马上就回来找娘家求援来了嘛!” “……” 寇正儒听了,当即就乐开花了。 他指着顾景之笑骂道:“都是五品少卿了,还这么不着调!” 虽然顾景之这一句娘家……让人听着怪怪的,不过这一比拟倒是亲切的很,他笑道:“你如今在鸿胪寺任职,咱们这翰林院能帮你什么?” “倒也不是咱院里,就是有点事儿想请教一下大人您!” 寇正儒在朝二十年,虽然一直在翰林院内摸爬滚打,不过有些事肯定比顾景之更了解。 “找我?那你且说说!” 整个翰林院,包括他自己,都托顾景之的福,一下要外派几百人,一改几百人混吃等死的局面。 如今顾景之有所求,他也不能拒绝不是? 顾景之靠了上去,轻声说道:“大人,您知道原户部尚书郭淮和侍郎姜明吗?” “他们?” 寇正儒瞧了一眼门外,然后压低声音,一脸严肃道:“你怎么问起他们来了?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顾景之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手指向上指了指。 寇正儒听闻,神色变得肃穆:“是陛下?” 顾景之点了点头,苦笑道:“若非陛下……下官也不想去触那霉头啊!” 寇正儒捏着胡子来回走了走,然后拉着顾景之来到茶座前:“他们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你想知道什么?” 顾景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那两位到底是因何获罪?” “唉……” 寇正儒摇头叹息道:“虽然三司会审一应证据齐全,可那案子结的也太快了些,都是抄家流放的重罪,郭淮和姜明也不是易于之辈,怎会这么轻易被拿下?” “大人,你是说……这事儿背后有猫腻?” 顾景之小声问道。 寇正儒冷笑一声:“要不然你以为,一个二品尚书和一个三品侍郎……能这么轻易垮台?” “呃……” 顾景之好奇道:“那大人,他们获罪之前,都干了些啥?” “唉!” 寇正儒重重一叹:“两年前户部下令彻查全国户籍田亩,重新建造鱼鳞册,事情经过如何本官倒是不得而知……” “不过这事儿进展没到三个月,全国各地就有人告发郭姜二人贪污受贿、借着彻查全国户籍田亩,实则侵吞百姓土地,朝中御史也多有人弹劾他们结党营私。” “陛下闻言大怒,直接下令内卫彻查!” “只是内卫查了一个月,虽然查到不少,可关键定罪的证据却没查到,最后群臣联名奏报,要求三司会审。” “陛下看内卫手上一直就没有个结果,无奈之下就只能将案件交由三司,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接手后,仅仅十天时间,就找齐了所有罪证,最终判了流放三千里。” “……” 顾景之暗自咂舌:“这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一群文官……什么时候这办案速度比之内卫府还厉害了?” 他和内卫府接触虽然不多,可一个专门的情报机构,办起案子的效率比不上这三个衙门,这就有些搞笑了? 寇正儒摇了摇头:“此事虽然蹊跷,不过铁证如山不容置疑!” 顾景之一手撑着下巴,细细地思索着。 寇正儒看他这样觉得奇怪,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 “大人!那些卷宗如今都留存在什么地方?” “内卫府和三司都有存档。” 顾景之闻言眼睛一亮:“内卫……” “你想干嘛?” 寇正儒看他这眼神,当即说道:“我可警告你,这时候你万不可调取任何卷宗,这件事陛下没有下旨彻查,你甚至都不能暴露你的任何想法!” “这又是为何?”顾景之有些纳闷。 寇正儒没好气地说道:“陛下给你指派了差事,却没有将卷宗给你,你自己想想其中缘由!” 呃…… 顾景之忽然警醒过来。 是了! 夏帝甚至都没有亲口下达,只是放了两个人在他身边,肯定是别有深意。 他这会要是大张旗鼓地去调查此事,只怕要打草惊蛇。 想明白这一茬,顾景之当即拱手道:“若非大人提点,下官这会怕是要误了陛下大事。” 寇正儒毕竟为官二十年,虽然一直呆在翰林院这等清贵衙门,不过这城府到底是历练出来了,他摇头叹息道:“你一身才华又得陛下看中,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有锐气那是好事,只是行事且不可鲁莽!” “连郭、姜那等级别都倒台了,你一个五品官难道还斗得过那些幕后之人?” “呃……” 顾景之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自打他进入官场,借着夏帝做背景,一路顺风顺水都没遇到什么障碍,前些天更是一举收复五州之地,一切荣耀加于身,甚至连宋璞在这段时间,都屡屡在他身上吃瘪。 心里难免生出些许骄傲。 如今寇正儒这一提点,他蓦然发现,之前谈判和如今查案,所要波及的面完全不同。 毕竟这案子可是死了尚书侍郎这样的大人物,其背后的力量……怕是夏帝也不得不谨慎为之。 寇正儒说道:“陛下既然让你接触这事儿,可授下的官职确实鸿胪寺那边的,想必这会是让你暗访的意思,待时机成熟。如若我猜得不错,过些日子陛下还会给你身边丢一些线索出来!” “咦?” 顾景之惊讶地看向寇正儒,这位平日里一直坐在翰林院读书写字的前上司……看起来很是不简单啊! 竟然连夏帝的心思都能看到一二。 要知道,夏帝用的方式,正是他如今说的那样……什么指示都没有,就是放了两个人,还是那种绝对会出现在顾景之面前的人。 什么都没说,可又像是什么都交代了。 第87章 准备北上,被气炸的萧离! 三日后。 京城北门,顾景之带着林冲兄弟和刘三刀等人……看到大夏、北离、离月三国使团的队伍泾渭分明,脸上当即有了笑意。 萧离看到他那一团笑容,顿时就来气。 从他们离月使团入大夏京城起,他就知道自己一直被顾景之耍着玩儿。 萧离冷哼一声:“顾大人当真好威风啊!连我离月使团在你眼中,也不过是掌中万物,当真是好得很呐!” 自打知道大夏和北离结成盟约之后,他心里就知道事情要糟,不过好在他也不在意。 本来他来大夏,不过就是为了放烟雾弹来着,若是能忽悠的了大夏,让大夏牵制住南宫守义麾下兵马……那自然是好的。 可如果不能达成,那他们这一行的目的也达成了,起码能进一步掩盖住吴天耀已经投向离月的事实。 顾景之看到这位不忿的皇子,脸上笑眯眯地说道:“萧皇子能和本官这么说话,本官听了很高兴,可你说话的语气,本官很不喜欢……” “???” 闻言的众人,一个个看向顾景之,不知怎的,他们越听越觉得这话,似乎很有一种魔力…… 萧离脸色一黑:“顾景之,本皇子乃谈谈离月皇子,你怎敢对我如此说话?” “萧皇子,恕在下直言!你在我大夏国都肆意妄为,这笔账之所以不和你算,那是因为我上国之礼仪,这才没有将你驱逐出境!你如此在我大夏国都门口叫嚣,真当我大夏之刀剑不利乎?” 顾景之脸色冷然,一脸不屑地看向萧离。 如今谈判之事已成定局,他还没犯贱到让人在他面前挑三拣四,平白落了大夏的脸面。 萧离一听,气得直双眼充血,他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区区大夏小官,也能如此折辱我离月的脸面,今日本皇子在此将你斩杀,倒要看看你大夏会不会和我离月撕破脸面!” 说着,他抽出挂在马背上的长刀。 林冲等人见状,当即挡在顾景之身前,顾景之却怡然不惧,反而打开林峰手上捧着的盒子,一柄古朴却又威严的长剑摆放其中。 顾景之抓起长剑,高高举起:“大夏龙雀在此,三军听我号令……离月皇子萧离,公然在我都城拔刀挑衅,蔑视我大夏天威……” “大夏男儿随我拔刀!目标离月使团,贼首萧离生死不论……” “嗬嗬……” 大夏使团卫队闻言,当即拔出长刀,刀锋直指萧离。 萧离见状脸上陡然色变,他原本只是想恐吓一下顾景之,以扳回谈判被刷的那一局,没想到顾景之比他还刚,竟然敢拔刀相向,关键这小子手上……还他娘的拿着夏帝佩剑! 大夏龙雀啊! 这可是夏帝征战几十年都不离身的帝王剑! 萧离心下有些惊惧! 那些个大夏将士那眼神里,他看到了视死如归的壮烈,似乎他只要有异动,这些将士真的会一拥而上将他砍成肉泥。 他哪知道? 他虽然是皇子之身,可大夏国都对整个大夏而言,那是无上的荣耀,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别的国家敢在大夏京城门口拔刀挑衅。 萧离这一举动,直接犯了大夏军的忌讳。 更何况顾景之身上还有夏帝的佩剑,这柄剑象征着夏帝的无上权威,单凭这柄剑……无需兵符,便可调动起码一营人马,更别说是号令三军。 平时这柄剑一直都是夏帝随身携带的,考虑到北方局势混乱,这才授以佩剑,威压北方诸将。 离月使团看到如狼似虎的大夏军,也都快速地围了上来,将萧离护佑在身后。 “顾大人!顾大人……我家皇子不过是一时之气,并无挑衅大夏的意思,还望双方收起刀枪……” 离月副使跑到两军中央,手舞足蹈地解释着。 顾景之却根本不搭理他,反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萧离:“萧皇子,敢战否?” 顾景之一声大喝,直接在京城北门炸响,就连守在城墙上的大夏军听了,也直接搭上了弓箭,就等顾景之一声令下,他们便要将离月使团覆灭在此! 萧离脸色阴晴不定。 夏帝的佩剑都搬出来了,不管他乐不乐意,今天这脸,他是丢定了! “哼!” 萧离一摆手,离月使团卫队齐齐收起刀剑。 另一边的百里公书瞧见这一幕,心下微微叹息。 倒不是他希望大夏和离月在这打起来,而是他知道,顾景之这番作为,其实也有摆给他们看的意思。 顾景之奉命北上接收五州之地,北离大将南宫守义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将州土交出去的,虽然不敢违逆北离皇帝的旨意,不过刁难一下大夏使团,落一落大夏的脸面还是敢的。 毕竟一场谈判就要交出五州之地,这对任何一个守边的将军而言,都是一种耻辱。 南宫守义又向来不害怕大夏,所以从中刁难……根本想都不用想,他真的敢这么干! …… 看着离月认怂,顾景之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还以为你们真敢动手呢! 他将夏帝的大夏龙雀放入盒子里,然后一摆手:“收!” “唰唰……” 使团卫队纷纷收起刀剑,默默地站在原地。 顾景之瞥了一眼,瞧见放下的车驾的帘子,当即暗骂一声,这老狐狸,倒是坐得住。 “出发!” 顾景之接过林峰手上的盒子,然后钻入马车内,林冲等人也都翻身上了战马,倒是林峰这小伙机灵地跑上顾景之马车,帮着赶起马车来。 顾景之将盒子放好后,林峰迫不及待地问道:“表兄,你方才看向北离那边,难道这事儿和他们有关?” “没有!” “没有?” 林峰当即好奇道:“既然没有,那你干嘛摆出一副要和离月使团决战的架势,不是为了做给北离看的?” “事儿的确是给他们看,不过这事儿和他们无关!” 顾景之说道:“我一来是震慑一下萧离,其次也是警告北离。” “警告北离?可这为什么啊!” 林峰更是好奇,他回头看向顾景之。 顾景之却只是摇了摇头。 心里却泛起夏帝和魏玄提醒他的话。 希望北上之行……南宫守义能规矩一点! 第88章 面见大夏名将,林冲的前途! 北川府驿馆。 顾景之带着使团在这下榻。 过了北川,就是北离控制的范围了,明天一早他们也将和北离使团分手。 他们要前往云州,那里是南宫守义的驻军之所,顾景之需要与南宫守义做五州之地的交接。 百里公书似要报被算计之仇,并不打算随他们一同前往云州。 这一点早在顾景之算计之内。 北离在谈判上吃了大亏,虽然签订了国书,城池怎么交付也详谈过,不过南宫守义作为北离的大将军,又是天下名将,顾景之不费一兵一卒就要从他手上拿走五州之地,无异于打脸。 这位纵横沙场的名将怕是不乐意,毕竟这将会是他一生的污点。 不过不管是从政治上……还是军事上来看,北离这会和大夏是不可能发生大冲突。 根据内卫传来的消息,北离虽然解除了东北防线的危机,但是一下子裁换了太多的将领,东北防线根本做不到万无一失,最主要的是…… 吴天耀逃往离月了。 这货竟然不顾满门安危,独自逃往北离,随他一起的还有他的长子。 作为最熟悉北离东北防线的战将,他肯定会被离月委以重任,用以攻击北离。 顾景之斜靠在一张矮几上,脑子里不断梳理北方态势,忽然幽幽一叹。 就在这时,门敲响了! “进来!” 顾景之抬起眼皮,看到林冲和林峰兄弟二人走了进来,他当即笑道:“表哥和表弟来了啊!” 二人也一脸笑意,三人围着桌子坐下,顾景之将茶水递给二人,然后看着林冲,眼睛精光一闪:“表哥这武艺似是有了精进?” 林冲憨厚一笑:“多亏了景之,已经突破到了暗劲期!” “主要是表哥你天赋卓绝,一身武术根基深厚,这才突破了新的瓶颈!” 顾景之笑吟吟的说着,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上一世作为地下世界的王者,他也收集了不少国术秘法,其中八极拳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适合习练这么霸道的拳法。 这不,遇到林冲这种天生神力之辈,区区一个月时间,配合着他常用的汤药,竟然就修到暗劲期,一身神力收放自如。 他笑眯眯地看了林冲一眼,笑道:“我的拳法与枪法相通,表哥拳法已经入门,以后倒是可以琢磨一下枪技。” 他两世无缘八极,这一世主修了太极和分筋错骨手这两门。 自古有言,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 他和林冲一文一武,倒是相得益彰。 说着,他看向林峰:“你呢?” 他给了林冲国术之法,自然不会落下林峰,这小子如今主要修形意拳。 “我倒是没有大兄那么厉害,不过武艺也精进不少。” 林峰嘿嘿一笑,然后想到顾景之方才的话,他说:“方才表兄你说拳法与枪法相通,我这细细一想,形意拳似乎也……” “不错,形意也是有枪法传承,就叫形意大枪!” “哦?” 林峰目光闪了闪,问道:“表兄你是要我和大兄走武将之道?” “冲哥是天生武将,若要保林家昌盛,冲哥以后怕是少不得要在沙场上走上几遭!至于你……” 他看向林峰,笑道:“你性子机敏,要说走武将之道倒也可以,不过林家有冲哥一人就行,你且先跟着我身旁!” “好!” 兄弟二人点了点头,对顾景之的安排他们倒是没有异议。 顾景之看向林冲,笑道:“这武将之道,单单是武艺……那最多也就让你成为一个沙场猛将,兵书也要多读多看!” 林冲抓了抓头,笑道:“兵书倒是偶尔会看看!” “哦?看得懂吗?” 顾景之倒是没想到,自己这表兄竟然还会读兵书。 林冲笑道:“也不知道读不读得懂,就是看的明白,但是没试过!” “那感情好,改天我送表哥几本兵书!” “真的?” 林冲眼睛一亮。 这兵书可是不传之秘啊,别看林家曾经是大族,可这兵书却没有怎么收集,主要是根本就收集不到精髓。 稍微要紧一些的兵书……这种定国之宝,也会成为动乱之因,一般都是掌握在皇家,亦或者是武将世家,还有一些世家大族手上。 现在一听顾景之手上有兵书,他自然是喜不自胜。 顾景之只是淡淡一笑。 作为穿越者,虽然没有统子啥的外挂,不过这记忆力却超乎常人,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 前世纵横地底世界,古籍拳谱兵法什么的看过不少,这些都会慢慢成为他最大的依仗。 三人聊了几句之后,顾景之忽然说道:“我正好要去一趟将军府,一会表弟你守在驿馆,表兄跟我去一趟!”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点头:“好!” …… 北川郡也是大夏名将李晟的驻军之所,他明天就要北上云州,有些事可能需要这位大将军相助。 好在有夏帝佩剑,要不然他区区文官,李晟未必会给面子。 顾景之和林冲二人站在将军府门口等了一会,不多时一个身穿劲装的汉子走了出来。 “两位,大将军有请!” 顾景之笑着点点头,然后跟在汉子身后进了将军府。 不多时,就来到将军府大堂,李晟正坐在主位上,一手端着茶壶,一手拿着一卷书,时不时地对着茶壶啄上一口。 这位年过四十的将军,若非这一身英雄气,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天下名将。 顾景之等人到来,他抬起头看向二人,目光锁定在顾景之身上,细细打量了一下,忽然笑道:“前些天收到我爹的书信,说我大夏出了个了不得的文官,今天看来,倒是有些胆气!” 顾景之微微一笑,拱手道:“见过大将军!” “行了,我们武将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你们随意就好!” 李晟将书放在一边的桌案上,然后看向跟在顾景之身后的林冲,眼睛忽然一亮:“这位是……” “他叫林冲,是下官舅家来的表兄!” “哦?” 李晟眼中透出一抹浓厚的兴趣,他看向顾景之,笑道:“你一个文官亲随用这等天生武将太浪费,要不你把他送给我?” “……” 顾景之嘴角一抽,苦笑道:“大将军,这是我表兄,不是亲随!一切还是要表兄亲自做主。” 第89章 兄弟谈话,内秀于心的林冲! “大将军,表弟奉圣上之命北上,我这一路要护卫他的安全!” 林冲闷闷地说道。 然后不着痕迹地看了顾景之一眼。 方才自家这表弟就有意让他从军,这会带着他来到这将军府,难道他有意让自己跟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大将军? 李晟一听他是要保护顾景之,当即大手一挥:“没事儿,这小子有使团卫队,实在不行,我调一营人马跟着他去!如今我大夏收复五州国土,正是用人之际……” 说着,他将一双眼睛看向顾景之。 顾景之苦笑道:“大将军,您这当着我面挖人,您好歹掩饰一下嘛!” “嘿……” 李晟顿时板着脸:“我等行伍之人不懂那些弯弯绕,就是觉得他跟着你浪费了!难道让他以后跟着你做个府衙捕快?那不是糟蹋人才嘛!” “呃!”顾景之脸一黑。 李晟却继续说道:“我爹书信里说,你小子带着卫队都敢对北离皇子拔刀,原本想着也该是个豪气之人,怎生的这么扭捏?” “……” 顾景之无奈道:“那等在下办完差事,在让表兄决定去留如何?” “行!” 李晟大手一挥,异常豪爽道:“人不跟你回去就行!” 顾景之:“……” 李晟瞥了林冲一眼,心下尤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想到什么,他问顾景之:“你这大半夜的跑我府上,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确实如此!” 一谈到正事,顾景之当即认真道:“大将军,此次来找大将军,却是有些事需要咱们北地弟兄帮忙。”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 李晟皱起眉头:“眼下两国已经缔结盟约,虽说城池交割会有些许麻烦,不过南宫守义那老小子应该不敢乱来?” “未必!” 顾景之拧着眉头说道:“对方毕竟是与将军您齐名的天下名将,若是这五州之地是输给了将军你,想来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可这五州之地丢在谈判桌上,他未必会甘心!” “这倒是!” 李晟点了点头。 作为将军,自然有将军的骄傲,若是战场上被人打败丢了地盘,即便是心有不甘,却也心服口服。 结果这五州之地,丢在了谈判桌。 关键最终签署城池交割的,还是南宫守义,这换任何一个将军都接受不了。 李晟想了想,说道:“北离如今自顾不暇,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你到我这来找援手,我这儿除了给你兵马,别的也给不了啊!” “而且,我这人马要是出动,势必给北离借口,到时候在发生两国邦交之事……这好好的局势,难免生出变故!” 顾景之点头道:“如果不是必要,咱们自然不能率先出兵,不过吴天耀经略北离东北防线日久,如今北离虽然大规模地换了将领,不过各防线之间的默契还没形成,吴天耀这等名将要从中找到缝隙怕是不难!” “哦?” 李晟听闻,心下忽然一动,他问道:“你是担心北离守不住?” “有这可能!” 顾景之点头道:“如今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要尽快让南宫守义去对付吴天耀,这样一来咱们也能够快速接手防线,同时也可趁着他们双方交战,迅速稳固我北地防御!” “不错!” 李晟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他接到京城的圣旨后,这些天也一直考虑这个问题。 收复州土固然是大喜事,不过如何稳固防线却是重中之重,这个南宫守义确实是个大问题。 “你打算要我们北地的弟兄如何配合?” 夏帝既然让顾景之主持整个北方城池交割的事,那么一切都要以顾景之的战略为主。 他作为接收将军,只需要从军事层面考虑问题就行。 “将军,要想将南宫守义赶走,其实也不难,他要是不愿意早点走,咱们就逼着他走就是了!” 顾景之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 …… 在将军府密谈了约莫一个时辰,李晟亲自将顾景之送到门口。 看着天生将材的的林冲,他有些不舍地说道:“你小子带着他去北边,早些办完事,办完了就将人给我送来,别等我上门要人!” “……” 顾景之嘴角抽了抽。 谁想,李晟有看向顾景之:“你这小子脑瓜子也不错,要不我向陛下请旨,你就留在北边替我参谋军机?” “将军,你可就别说笑了!” 顾景之哭笑不得,自己这文官干得好好的,没由的跑这边关风吹日晒的干嘛? 李晟嘿嘿一笑。 这话也不过是临时起意,他当然知道这事儿是不可能的,且不说顾景之愿不愿意,就算他愿意,夏帝也不会放人。 毕竟这小子还是皇帝跟前的秘书郎呢。 跟皇帝抢人,他还没这胆子。 “行了,你们今夜好好休息,明天早去早回!我就不送你们了,要是南宫守义敢搞什么幺蛾子,我亲自带大军北上!” 李晟大手一挥,顾景之自然又是再三感激,然后带着林冲缓缓离开。 …… 路上。 林冲忽然问道:“景之,你今天带我来将军府,是想让我跟着这位李大将军?” “嗯!” 顾景之淡然道:“若是让你从基层做起,虽说以表哥你的能力没什么问题,不过眼下北方不会发生什么战事,想要快速出头,恐怕要等时机!” “可祖父让我和峰弟跟在你身旁主要是护卫你安全……” “呵呵!外公不知道我身怀武艺,自然会担心一些!不过我大概率会一直在京城,也遇不到什么大麻烦,将你留在身边难免会浪费你一身武力!” 他在京城里,安全基本没什么问题。 至于别的麻烦…… 那些麻烦估计都是来源政治层面,林冲也未必能帮他解决! 而且,林家落魄至此,多少和她母亲有些关系,现在难得有机会让林冲出人头地,自然不能浪费。 林冲听了默然。 他虽然性子憨厚,可又不是傻。 虽然不懂文官的那些弯弯绕,却也知道,他如果以后在军中站稳了,能帮顾景之更多。 他现在不过是担心顾景之安全罢了! “景之,你和我说实话,老黄叔……他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 顾景之回过头,一脸震惊地看向林冲! 第90章 你说你爹就你爹?你娘怀你那会你在场? 看着顾景之那一脸惊愕的模样,林冲忽然点点头:“知道了!” 顾景之张了张嘴。 “你什么也别说!我听你的,等你办好事之后,我就留在北军之中!” 林冲闷闷地说了声。 顾景之默然地点点头。 林冲兄弟二人来到京城后,一直没有问起老黄是怎么死的,顾景之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在这个时代,到了四五十的年龄,死人很正常。 可他却没想到,自己这个看似憨厚的表兄,心思竟然这么细腻。 他幽幽一叹:“表兄,咱们的仇人未必就顾家,以后也许更多,咱们手上要是没有剑,以后只会越来越难走!” “嗯!” 林冲微不可察地哼唧一声。 随后兄弟二人一路无言,默默地走向驿馆。 …… 翌日一早。 顾景之带领着使团卫队,和百里公书他们分手后,一路直接北上,朝着云州进发。 云州,早年云国的边关重镇之一,以国号命名的州府,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今的云州也是北离遏制大夏北上的军事重镇。 “大人,过了前面关卡,就是北离境内了!”刘三刀骑着马,靠在顾景之马车旁轻声说道。 顾景之撩起车厢的帘子,远远看去,那是一道建议的关卡,他默默地说道:“通知下去,进入别国控制的范围,一切小心为上!” “好嘞!” 刘三刀洒然一笑。 林冲兄弟二人骑着马,也微微向他的马车边靠了靠。 不多时,使团在关卡前停了下来,刘三刀驱马上前,朝着关卡内喊道:“我乃大夏使团,奉我大夏皇帝陛下之命,出使北离,还请开关放行!” “可有证明你等是大夏派遣的使团?” “???” 自己卫队手持符节,悬挂大夏龙旗,这些人和我要证明? 顾景之脸色一黑,看来这些人早就得到命令……想要刁难他来着。 “将百里公书留下的通关文牒送上去!” 顾景之黑着脸。 好在来之前,他做了两手准备,让百里公书给了一道通关文牒,要不然这最普通的一座关卡,鬼知道要给卡多久。 林峰拿着文牒上去,顾景之回头问刘三刀:“这处关卡一直那么多人?” 他方才看了一眼,发现这看着也不像是军事关卡,可这人数竟然不在少数。 刘三刀也一脸纳闷道:“这个下官不知,不过看这里有商队通行,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关卡啊!” “……” 顾景之看了一眼正在交涉的林峰,默然道:“先看看他们怎么说!” 说着,他放下车帘。 不多时林峰气呼呼的走了回来:“表兄,他们说这个并非北离关防文书,不让咱们过去?” “不让过?” 顾景之眼睛一眯,他一把接过通关文牒,直接跳下马车,朝着前面关防走去。 一个校尉模样的人,看到顾景之一身大夏官袍,眼中忽然浮现一抹嘲弄之色。 “是你说这份通关文牒是假的?” “这份文牒没有兵部关防印鉴,自然是假的!” 校尉指着使团卫队,说道:“更何况你们还带着兵马……若没有兵部边防文书,你们只能打道回府!” “呵!” 顾景之被气笑了,他说道:“两国邦交往来,但凡出具使团文书,列国不得阻拦,这种规矩难道不懂吗?” “我们边关将士,不懂什么邦交规矩,只认兵部印信!” 校尉强硬道:“更何况,你们若是大夏使团,应该走凰州入我朝疆域才是,这里是通往云州的路,我们只认兵部印信!” “……” 顾景之也懒得和他争辩,直接打开文牒,将那个大大的印章怼在校尉眼前:“你们北离相印,认不出吗?据我所知,相印高于兵部印信,同样有权让你等开关!” 校尉听闻,脸色一怔。 适才他也没认真看这文牒,看到不是兵部印信之后,就直接将林峰给打发了。 如今听顾景之说,这份文牒上加盖的相印,心里顿时一虚。 不过想到直接接受到的命令,他强自嘴硬:“你说这是我朝相印它就是了?我不认识,除非你们能证明!” “哦?那不知我该如何证明?” 校尉一听他问,以为糊弄过去了,当即面露喜色道:“你们既然能拿到我北离丞相加印文书,想来是见过我朝相爷的,你只需让相爷下令即可!” 找百里公书?下令? 顾景之当即被气笑了,他说道:“我大夏出使北离,目的也是国事,耽误了国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你,你如何证明你们是大夏使团?” 一听国事,校尉气势顿时一弱,不过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还是强自说道。 “我大夏泱泱上国,需要给你区区校尉证明?” “我等奉命镇守此地,我说要就要!” 顾景之眼睛一眯:“那你有什么证明你是受命镇守此地?” “???” 校尉一脸懵逼,刚才不是让你证明的吗?怎么这一转眼,还要我来证明了? 他眼睛一瞪:“我乃北离边军校尉,这需要证明吗?”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 顾景之道:“那你又如何证明你是北离校尉?谁知道你是不是马匪?” “我麾下兄弟都能证明?” “你麾下兄弟?你怎么证明他们就是你兄弟,你又怎么证明他们说的就是真的,他们又怎么证明他们不是马匪?” 校尉一懵。 他有点被顾景之绕晕了。 好一会,他才将思路捋顺,一把扯下腰上令牌:“这就是我的校尉令牌,这就是证明!” 顾景之却一脸不屑:“你怎么证明这个所谓的校尉令牌就是北离的校尉令牌?” 校尉要疯了,怒道:“这是我北离边军的统一令牌,我不需要证明!” “那你怎么证明这是你北离边军的统一令牌?” 校尉脸都气绿了:“这是将军统一发放的校尉令牌,不是统一的是什么?” “你怎么证明你将军是你将军?” “我将军就是我爹,我是我爹的儿子……” “你说你将军是你爹他就是?” “我是我爹亲生的,这需要证明吗?” “你怎么证明你是你爹亲生的,你爹生你的时候你在场吗?你又怎么证明?” “我不在场可我娘在场!” “你娘在场就能证明你是你爹亲生的?万一是老王的呢?” “卧槽!” 校尉疯了…… 都快要吐血了! 围观的人也懵逼了,刚才不还聊着过关的事吗?怎么突然间就聊起亲生的和老王的了呢? 还有,老王到底是谁? 第91章 北离马刀向南,有意刁难! “来啊!” 顾景之忽然大喝一声:“此地马匪扮作北离军士,敲诈来往商贩,速速将他们拿下!” “???” 校尉一愣神,就看到自己带来的百十号人让大夏使团卫队给围了,当即就想暴起,谁想顾景之一手按着他肩膀往下一压…… “呃……” 校尉痛呼一声,一张脸变得煞白。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文官模样打扮的人,力气竟然这么强劲,单手捏住他肩膀,竟然有种要将骨头都捏碎的感觉。 “扑通!” 校尉跌倒在地,顾景之大喝一声:“都将兵器放下,否则让你们头儿人头落地!” “唰……” 所有人转过头看向顾景之这边,看到自家头儿已经让人制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吴大人……” 校尉忽然悲愤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倒是让顾景之有些懵逼,难道北离还派了文官来这里? 正当他愣神之际,忽然见关卡那一侧一个穿着北离官袍的人走了出来,手上还骚包地拿着一把羽扇,一边走着还一边轻摇羽扇。 待到顾景之面前,那人微微一笑,朝着顾景之拱手:“本官误见深,添为北离……” “好哇!” 只见顾景之夸张地大叫一声,然后指着吴见深喊道:“我道这些马匪怎敢扮作军士在这敲诈来往商贩,原来还有一个狗头军师……” “来啊!一并给本官绑了,一会将他们一并带去南宫守义面前,让他看看他们北离边防到底糜烂到什么程度?” “???” 吴见深一脸懵逼? 狗头军师?老子竟然成了马匪的狗头军师?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儿? 刘三刀手下弟兄憋着笑,拿着绳索就往吴见深身上套,吴见深连忙反应过来,他大喊道:“住手,我乃北离……呜呜……” 吴见深刚开口喊话,就见刘三刀将一条汗巾塞入他嘴里。 顾景之瞥了他一眼,但看他一脸惊恐的模样,心里不屑道:“就这点胆子,你丫的还和老子装诸葛孔明……” 吴见深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让人以马匪军师的身份给捆了。 北离一百多号人收缴兵器后,他也懒得再坐马车里,直接翻身上了一匹战马上,大手一挥:“出发!” 大夏使团看着卫队中间,那一个接一个捆着的北离士兵,顿感荒唐地摇了摇头。 他们这出使,还没见到正主,就先将人麾下将士给捆了,这接下来鬼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 云州。 南宫守义拿着一张字条,目光变得冷冽起来。 “来啊!” 他强压着心中的杀意,喊来了随侍亲卫。 亲卫站在一旁,疑惑地看着他,南宫守义冷冷道:“让飞骑营随我出城!” “是!” 亲卫默默地应了一声。 南宫守义下令后,自己也将佩刀系在腰间,然后龙行虎步地走出府邸。 不多时,云州城下,一支万人的骑兵营横陈在城下,南宫守义让人在大军后摆了一桌酒,他默默地坐在位置上。 他的副将呼延连城迟疑道:“大将军,大夏使团马上就要入城,您这会布阵在城门口,要是他们被不敢入城……这只怕不好?” “不敢来那更好,也省去这城池交割事宜!” 南宫守义根本就不想将五州之地让给大夏。 这是五州之地,不是五座城池。 云州、灵州、代州、凰州、宣州这五州若是交给李晟,以他的才能……能将这五州之地打造成铁桶一般的存在,到时候大夏北部边防就要进一步的加固。 同时也能解决掉大夏战马不足的弊病。 他着实想不到,吴天耀作为天下名将,竟然完全不顾自己的名声和故国的安危,竟然选择和离月苟合。 这才导致于北离局势被动。 他三十万大军好不容易将十州之地的防线连成一片,现在一下丢去五州之地,若是东北战事一旦胶着,给了大夏足够的时间。 这五州之地不但再也不能被收复,甚至剩下的竞州、明州、邕州、宜州、玉州……时间久了也可能要被大夏收入囊中。 他经略这十州之地日久,最是清楚内里的关键。 呼延连城为难道:“大将军,可朝廷那边……” “朝廷那边又如何?是大夏自己不敢来,又不是本将不想让!” “……” 呼延连城幽幽一叹:“大将军,如果真到了那般境地,只怕李晟会引兵来犯,毕竟大夏也不可能不顾及他们的脸面!” “……” 南宫守义心里一阵憋屈,若非东北防线局势一团糟,他又岂会受制于人? “今天出都出来了,其他的再说!” 南宫守义依旧保持最后的倔强,呼延连城也无奈,只能继续回到军阵中,按照南宫守义的命令,刀剑向南。 顾景之带着使团一行人悠悠来到云州城地界。 远远看到高耸的云州城,刘三刀笑道:“大人,咱们总算到地儿了,这转转一个月的时间,可算是累坏了!” 顾景之微微一笑,瞥了后头被捆着一道的北离将士,口中淡淡的说道:“接下来怕是没这么简单,你瞧着!” 刘三刀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后头,像是苦中作乐地说道:“大人,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激怒这北离边军呢?” “谁让他们不老实?” 顾景之挑了挑眉:“如果只是因为他们心里不爽,便可随意落我大夏面子,我今日要是不这么做,回去后只怕少不了被人参上一本。” “嘿……” 刘三刀苦笑一声,他这会也算知道了。 自家这位大人,虽然只是初入朝堂,可这得罪的人可不少,要是真在出使期间有伤大夏脸面,只怕这到手的功劳,又要飞了。 两人一路闲聊着,眼看就快到城下,林峰忽然说道:“快看,北离大军!” “???” 顾景之一愣,他转头看向前方。 在他们前进的路上,一支万人骑兵正横陈在城门前,马刀朝南正指着他们,大军后方隐隐有人在煮酒。 “顾大人,这北离得知我等今日抵达,竟派大军出城阻拦,这着实太过肆意妄为……” 使团里的副使是礼部的官员,也是魏玄亲自挑选,帮着他处理一些使团日常事务的。 顾景之眯着眼,看着云州城上,弓箭手弯弓待发,下方骑兵隐隐有冲锋之势。 “他们不会是要攻击我大夏使团?” 第92章 四骑冲阵,南宫守义的拖延战术! 攻击使团? 顾景之冷冷一笑:“只怕他们还不敢!” 他看向大军正后方煮酒的人,若是所料不错,这人应该是南宫守义。 又是明目张胆地摆出架势,又是煮酒以待…… 这是想试试我使团的胆量不成? 他还真不相信这老小子敢下令大军攻击使团,北离已经出了个吴天耀,他们的皇帝正敏感呢! 要是这时候南宫守义纵兵攻击大夏使团,导致两国邦交破裂,继而引发战争……这天下名将的牌子,可未必挡得住皇帝心中的那一颗猜忌之心。 “陈大人,你带着使团在此等候片刻,让弟兄们注意警戒……” 顾景之笑眯眯地吩咐了一声。 安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突然发现不对。 自己在这等候,那顾景之要干嘛? 他抬头看向顾景之,却见顾景之朝着自家表兄弟和刘三刀笑道:“可有胆量和我一起闯一闯北离的骑兵方阵!” “啥?” 刘三刀和安宁两人听闻顿时傻眼,倒是自家表兄弟紧了紧手上的长刀,一个字也没说。 “大人,这太危险了,还是让人过去先问问!” “问什么问?没看到吗?” 他一指北离骑兵方阵的后方:“南宫守义那老小子正煮酒准备待客呢!今天要是不闯一闯这北离军阵,咱们只怕要打道回府了!” “这……” 刘三刀和安宁不敢赌,他们看向顾景之说道:“大人,还是小心为上啊!切不可以身犯险!” “没事儿!” 顾景之大笑道:“城池交割之前,我要是死在了这里,他南宫守义没法交差!” 安宁:“……” 刘三刀:“大人,若是北离动手……” “那还需要问吗?那咱们就学一学我大夏边军将领,在北离飞骑中杀他个七进七出……” 刘三刀听了,直接‘唰’的一声抽出长刀,看着去意已决的顾景之,也不再多说,算是默认顾景之冲阵的想法。 顾景之淡淡一笑,然后大声道:“龙旗!” 使团卫队的扛旗手当即举着大夏龙旗小跑上来,顾景之接过龙旗,一手拉着战马缰绳,一手举着龙旗笑道: “三位,接下来是扬威还是丢脸,就看着一遭了!” 只听他大笑一声,然后双脚一踢马腹:“驾……” 只见顾景之端着大夏龙旗一马当先,林冲三人也一拉缰绳,策马跟在顾景之身后。 呼延连城端坐在战马上,忽然看到大夏使团内四马奔驰而出,居首那人还扛着大夏龙旗,不禁微微错愕。 竟然真有人敢在这时候冲击他们的骑兵大阵? 他大喊一声:“诸将听令,未得将令,谁都不能擅自攻击来人……” 说着,他看向军阵后的南宫守义,只是自家这位大将军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只是淡淡地搅弄着瓮中的美酒。 他心下幽幽一叹,然后转头看向顾景之几人。就这么一会,他们已经跑到了一箭之地。 北离骑兵看着正前方猎猎作响的大夏龙旗,还有他身后三把明晃晃的长刀,不知怎的,区区四骑冲阵,却让他们感觉像是千军万马冲阵一般。 一些心理素质稍微差些的,不禁紧了紧手上的兵刃。 “驾!” 顾景之继续策马奔腾,朝着骑兵方阵中间那一条通道冲去,北离骑兵不由的有些紧张。 作为北离精锐飞骑,他们过往从来没发生过临阵紧张这种事儿,只是今天自家将军有令,不得军令谁也不能攻击。 顾景之率领三骑直接突入北离军阵中,通道内原本还交叉的戈矛纷纷收回,大夏四骑一路通畅。 呼延连城看着这一幕,心下喟然长叹。 看来,大夏使团并未被他们吓住啊! 尤其是最前头那个,穿着大夏文官袍服的,不仅一马当先冲向他们军阵,还举着他们的大夏龙旗一路飞驰。 他娘的,哪有力气这么大的文官? 顾景之冲过军阵,不过眨眼间就冲到了南宫守义跟前,他手一拉缰绳。 “希津津……” 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阵嘶鸣声。 顾景之举着龙旗,居高临下地看了南宫守义一眼,待战马站定之后,他翻身下马,走到南宫守义对面。 “咚……” 只见他一把将龙旗插在地上,入地三分。 南宫守义微微侧目。 作为军中将领,他心里一清二楚,但凡军中扛旗兵,向来都是膂力超强之辈才能胜任,如今顾景之露出这么一手,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一个大夏文官,竟然还有这等膂力? 顾景之看着他微微惊诧的目光,淡淡一笑,然后也不等对方邀请,径直坐在椅子上,林冲三人就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南宫将军,北离这待客之道,似乎有些特别啊!” 南宫守义微微挑眉,一双眸子凝视着顾景之。 好一会…… 他轻声道:“大夏的文官,似乎看着也尤为特别!” 顾景之端着桌上温温的酒盏,饶有兴致地笑道:“将军是想在这云州城下,青梅煮酒论天下英雄?” “哦?” 南宫守义颇有兴致地问道:“那不知顾大人以为,这谁可当得这天下英雄之称?” “哈哈!” 顾景之大笑一声:“自然是我大夏皇帝陛下了!这天下间,还有能与开国君主媲美的英雄吗?” “……” 南宫守义被他这一顿马屁给噎得不行。 一时间,谈话的兴致也没了,他端着酒盏喝了一盏,顾景之瞅了瞅周围环境,问道:“南宫将军是打算在这个地方谈公务?” “本将不知顾大人口中的公务是什么,今日只是听闻大夏使团即将到访,故而特在城池下摆酒接待罢了!” 说着,他朝顾景之举了举酒盏。 “呵呵!” 顾景之淡淡笑道:“日前我与贵国丞相百里公书大人分别之际,他曾告知在下,北离皇帝的圣旨已经抵达云州,将军这是要抗旨?” “哦?” 南宫守义疑惑道:“真有此事?本将缘何不知?” “是嘛……” “顾大人莫要着急,兴许是路上耽搁了,待本将差人去问问!” “哦!那不知将军多久能给答复?” “不好说!” 南宫守义摇了摇头:“这一路去往京城,又非边关急报,来回大概一个月!” 一个月…… 顾景之眉毛挑了挑,这南宫守义果然不愿轻易交出城池啊! 先是陈兵城下恐吓,现在看恐吓不成,就开始玩起拖延战术,真当你欠钱的才老大是? 第93章 拒不交付?那咱给你玩个大的…… 顾景之起身,伸手抚摸了一把大夏龙旗的旗杆。 “南宫将军,你们北离为何签署这份协定,想来你心里是有数的,如果北离想要做那过河拆桥之事,我大夏也不会在意。” “大夏百万边军也不是吃素的!就不知没了吴天耀这等天下名将的北离,能否挡得住前后夹击之势?” 南宫守义表情微微一滞,语气却不咸不淡地说道:“那是我北离的事,与大夏无关!” “好好好!” 顾景之怒极反笑:“既然南宫将军这么自信,那咱们便走着瞧!” “七日,七日之内,北离若不交付这五州之地,那我大夏使团便单方面做出决定,此前在我大夏国都签订的协议从此作废!” 说着,他直接翻身上马,冷冷地看了一眼南宫守义,然后大手一挥:“走!” 林冲伸手拔出龙旗,也一言不发翻身上马。 顾景之大笑一声:“北离出吴天耀这等叛将,今又有南宫守义这等视君命如无物之辈,当真我大夏之幸也,北离亡国不远,哈哈哈……” 南宫守义听闻,眼中怒气一闪:“众将听令……” “喝!” 一万骑兵当即调转马头。 顾景之抽出长刀,大声道:“众人听令,胆敢阻拦我使团者,格杀勿论……” 南宫守义顿时一惊,一双眼睛恨不得将顾景之撕成碎片! 他万万没想到顾景之竟这么刚,自己一万大军在侧,原本只是想吓吓他,没成想他竟然敢直接下达这种命令。 高高举起的手,却一直不敢放下。 适才顾景之一句吴天耀,又带上他南宫守义,若这种话传到京城,那他这辈子都免不了被北离皇室忌惮。 呼延连城见状,连忙喊道:“大将军有令,送大夏正使!” “唰!” 听到军令的北离骑兵,当即竖起长刀,一个标准的骑兵军礼。 南宫守义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不过也知道呼延连城此举是帮他解围,毕竟他还真不敢下令动大夏使团。 “呵!” 顾景之冷笑一声,当即打马归营! …… 回到自己营地后,安宁连忙小跑过来:“怎样?北离那边说什么了没?” 顾景之面无表情道:“使团后撤十里,安营扎寨!” “???” 安宁疑惑地看向顾景之,不是该进城吗? 他将目光转向刘三刀,刘三刀却缓缓的摇了摇头,然后打马朝着顾景之追了上去。 “大人,如今之际……咱们该怎么办?” “不急!先安顿下来!” 顾景之淡淡地说了声,然后打马快步小跑起来。 刘三刀微微一愣,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 另一边,南宫守义也收了兵,刚回到府邸,呼延连城就叹息道:“大将军,今日之举太过冒险了,若是消息传到京城……” “传到京城又如何?” 南宫守义浑然不在意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说道:“百里公书那老家伙,一个劲在信中说这个大夏正使多了不起,依本将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他今天只是随意一个借口,对方就沉不住气了,丢下一堆挑拨离间的话,再就是威胁一番,看着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这些个文官,除了嘴皮子厉害,别的一无是处! 呼延连城无奈道:“大将军,这大夏使团已经抵达,若是让他们驻扎在城外,只怕不妥啊,若是引起两国纷争,咱们……” “是本将不让他进城了?” 南宫守义冷哼一声:“本将只是没将城池交给他们罢了,又没有拦着他们进城!”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南宫守义说道:“这大夏使团虽然有些胆魄,不过在我大军面前,也就这样罢了,我要是不给他城池,他还真敢抢不成?” “哼!” “他们若是有心一战,只怕这次就不是和我朝结盟了!” “大将军,恕末将直言,此事可是有陛下圣旨,我等若是不遵照圣旨行事,只怕……” “怕甚?本将又没说不给,只是大夏使团一来,咱们就上赶着交付五州领土,平白让李晟笑话!” 同为天下名将,他没能攻破李晟的防线,同样的李晟也无力北上。 若是这会他乖巧地将州土给交出去,即便有圣旨,那也少不了让李晟嘲笑他连文官都搞不定。 要交那也得是李晟带着兵马前来,于两军阵前交割才是。 大夏的文官…… 还不配让他低头。 呼延连城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只能先告退! …… 顾景之等人一连后撤十里地,在一处靠近水源的地方扎寨。 刚安定下来,就见安宁急匆匆的赶来,看到顾景之后,当即问道:“大人,可是那北离背信弃义不肯交割州土?” “哼!他南宫守义还没这个胆子,不过就是要落我大夏脸面罢了!” 顾景之冷哼一声。 安宁脸上顿时就为难道:“难道他们连云州城都不让咱们进?” “云州城是我自己不愿进!”顾景之淡淡地说了声。 “啥?” 安宁顿时傻眼了。 顾景之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就没想过他南宫守义会乖乖地交出五州之地,这城池怕是得我们自己想办法拿!” “……” 安宁一脸懵逼,要早知道还得他们自己去拿,那还和北离签个什么盟约? “安大人,我还有其他要事要处理,你不妨先回去休息一番!” 顾景之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刘三刀问道:“刘兄,我要你去一趟云州城!” “云州?” 刘三刀好奇道:“大人,去云州做什么?” 顾景之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上面有个地址,你去了之后,按照字条上吩咐的去做,自然有人会告诉你其他!” 刘三刀接过字条打开一看,眼神顿时变得惊诧起来。 他看了顾景之一眼,顾景之点点头,说道:“一会你离开的时候小心一些,莫要让人发现你离开,还有事情办好之后即刻归营。” “好的大人!” 刘三刀一拱手,然后就离开了营帐。 安宁看着这一幕不禁问道:“顾大人,您这是……” “以后你就知道!” 顾景之随口回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看向他,忽然问道:“你咋还没走?” 安宁:“???” 第94章 知道什么叫做最终解释权吗? 是夜! 顾景之和林冲兄弟二人在营帐内围坐成一团,使团卫队领兵校尉常安在在一旁! 林峰颇有些着急地问道:“表兄,这刘兄到底去干嘛了?怎么还没回来?” 顾景之还没搭话,林冲就轻轻踢了他一脚:“景之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耐心等着就是了!” “……” 林峰张了张嘴,却见顾景之一脸淡定的看着书,也没出声打扰。 又是一盏茶功夫,营帐外忽然传来动静,顾景之一抬头就看到刘三刀走了进来。 “大人!” “东西拿到了?” “嗯!” 刘三刀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顾景之,顾景之接过,一边拆开一边说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先看完再说!” 说着,他打开信件,默默地看了起来。 好一会,他面露喜色道:“内卫不负我啊!” 林冲三人听闻,顿时好奇地看向顾景之,顾景之问道:“那一百多套北离制式盔甲还在吗?” 林峰听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顾景之是在问今天从北离将士身上扒下来的那些盔甲,他当即点点头。 “在呢,和咱们的辎重放在了一起!” “嗯!” 顾景之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林冲:“表兄,要是让你带一百人前往敌人重兵把守的城池,你敢吗?” “???” 林冲一脸懵逼。 顾景之拿出一张地图,然后在地图上找到一个位置,说道:“根据内卫的情报,西陵县乃云州十五万大军粮草囤积之所,北离粮草十日一运,由西陵转运到各地!” “上一次粮草转运是七日前,从兵法上来看,如今整个云州各地粮草,绝对不会超过五日!” “大人是要断北离粮道?” 刘三刀下意识问道,然后立马摇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顾景之说道:“从时间上看,若是快马赶往西陵,星夜兼程的话,只需一日便可抵达!” “大人,即便是林兄弟凭借北离的盔甲和腰牌诈开城门,也无济于事啊!” 身为使团卫队校尉,常安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他不无担忧道:“十五万大军所需粮草甚巨,区区一百人,即便是进去了,只怕火一起,就会让人扑灭!”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顾景之笑道:“因北离与我大夏签订盟约,北离既然要撤军,西陵这个囤积粮草的重地,肯定也要放弃。观内卫情报,如若我所料不错,此时的西陵所囤积的粮草,恐怕只够云州十日之粮,最多不超过十五日!” “再说了,谁说我只让这一百人前往?” “表哥你难道要从李大将军那调兵?” 顾景之摇了摇头:“调集边军肯定不行,南宫守义又岂会忽视我朝边军动向?” “那你……” “常校尉,我听闻你和你麾下两千弟兄,都是从边关轮换下来的老兵,若是让你领兵攻打五千人驻守的西陵,敢否?” 当初夏帝考虑到这次出使情况复杂,故而调了一支两千人的卫队给他,没想到这会倒是派上用场了。 “大人,我等将士唯军令是从,大人若有计划,我等听令就是,只是……” 常安迟疑道:“两千人攻打五千人驻守的城池,又是云州重中之重,只怕……” 是怕不仅打不下来,还会平白折损将士性命。 “常校尉想差了!” 顾景之笑道:“林冲带百人炸开城门后,你率其他将士突入,纵兵烧毁粮草!” 常安眼睛一亮,说道:“若是时机把握得当,以两千人之数,烧毁敌军粮草完全不在话下,不过我军如何撤离?” “此事不难……” 顾景之微微一笑,然后想目光看向林冲,林冲当即反应过来,说道:“常大人入城后,西陵城内势必出现混乱,到时候我再带人控制北边成本,大军烧毁敌军粮草后,可以从北门突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眼睛一亮。 这计策虽然凶险,不过成功率极高。 顾景之见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当即冷笑道:“他南宫守义要吊着咱们,我便断其后路,要是这十五万人马没吃没喝,我看他拿什么在这和我们耗!” “可他要是纵兵抢粮呢?” 林冲忽然闷声说道:“我们断了他的粮道,可他可以纵兵抢粮,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云州百姓!” 其他人闻言点了点头。 云州马上就要交付给大夏,若是南宫守义纵兵劫掠百姓,到时候不止是云州,恐怕其他四州之地也将面临一场在所难免的灾难。 顾景之却冷笑道:“这就要看李大将军给不给力了!” “李大将军?” 林峰好奇道:“这怎么还有李大将军什么事?” 林冲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云州若是断了粮草,驻扎在云州各地的守军将士气大跌,若是李大将军这时候出兵,南宫守义为了他麾下将士,只怕也不会轻举妄动!” “不错!” 顾景之笑道:“若是粮道断了,要从其他州府运送粮草,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行!再说了……他这粮草得送的进云州才行啊!” “……” 刘三刀张了张嘴:“大人,咱们大夏可是和北离缔结了盟约,这般做……好吗?” “盟约上标注,该盟约生效日期是从北离撤军之日算起,如今他南宫守义拒不交付城池,那双方盟约就不算生效,我断他粮道又算得什么?” “……” 好嘛! 原来这盟约还能这么解释! 顾景之看向林峰:“一会你带着大夏龙雀去一趟北川府,一旦西陵那边得手,尽快督促李大将军出兵云州,此前相帮使团之事,我已经和他达成共识!” 林峰闻言点了点头:“表兄放心,此去北川并不远,我快马加鞭,凌晨时分便能抵达!” 顾景之见状,又看向刘三刀:“你麾下弟兄俱是好手,到时候便跟着林冲,一定要保证咱们大军的生命通道。” “另外,常校尉!你需得吩咐火头营,我等离开使团这几天,一日三餐和平常一样,千万不能让人发现异常!” 常安闻言点头,刘三刀却微微迟疑。 顾景之见状,当即问道:“还有别的事?” 第95章 有心算无心,断北离大军粮道! “这……” 刘三刀说道:“大人,若是西陵得手,只怕在李大将军赶来之前,云州的南宫守义早就得到消息,大人要不带着使团先离开这里,以免有危险!” “不行!” 顾景之想了想,说道:“我们这么做,不过是敦促南宫守义履行盟约上的协定罢了,他有粮草的时候都不敢动咱们,没了粮草难道他还敢与我大夏开战不成?” “可是这事儿还是太危险了!” 刘三刀不无担忧地说道:“万一南宫守义昏了头……” “是啊!” 林冲兄弟也都点了点头。 顾景之笑道:“放心,南宫守义作为天下名将,自然不是傻子,这刁难使团和斩杀使团的区别,他还是分得清的!” 盟约生效之前,两国边军怎么打都不要紧,但是使团不是边军,即便顾景之这边有了动作,他南宫守义心里再是不爽,也不敢轻易动使团,不然两国盟约就没有丝毫意义。 只是使团要是轻易离开,势必会引起南宫守义的警觉,到时候才真的危险。 如今南宫守义之所以没有警觉,大抵是他从未想过,一个文官带来的使团,竟然胆敢谋算他的后勤补给! 而且使团就在云州眼皮子地下,他也决计想不到,顾景之竟然敢和他玩灯下黑的套路。 “要没别的事你们先下去准备,让将士们休息好,卯时准点出发!” …… 几人走了之后,安宁来到顾景之营帐里。 “大人,我适才看到常校尉像是在准备拔营,是有什么事吗?” 他看了黑压压的营地外,有什么事不能白天来,非要等到这大晚上的。 顾景之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之后,安宁直接反对:“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太冒险了!” “安大人,此事本官不是同你商量,若是不打掉北离最后的幻想,只怕他们不会轻易交出这五州之地!” “大人!即便北离有意刁难,无非就是时间长一些,你如此行事,若是惹恼了北离,此事怕是不妥!” 眼下大夏和北离合盟到了关键时刻,安宁着实不愿再节外生枝。 “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容易出现变数,此事不必再提了,就这么办!” 顾景之说道。 倒不是他固执,大夏之所以想要收复这北方州土,一则是地理环境突出,若是能将这些土地收回,整个大夏的北方边防就不再受制于北离。 同时,这个战马产出地也有了。 另外,北方州土的百姓不在少数,若是再得这数百万人口,大夏的国力民生……将会更上一层。 安宁也知道这道理,不过始终觉得顾景之太过冒险。 不过,顾景之才是使团正使,一切决定权都在他手上,他也无奈他何。 …… 卯时。 顾景之出现在大营里,看到已经准备妥当的所有人,他看向常安,轻声问道:“那些北离战俘都安置好了吗?” “大人放心,已经留了足够人手看守,不会出问题!” “唔!” 顾景之点头道:“这几日就幸苦弟兄们,出门在外一切小心,若有意外发生你可便宜行事!” “是!” 常安重重地点了点头。 顾景之点点头,然后看向林冲和刘三刀:“夺门凶险,切记注意安全!” 二人点点头,顾景之一摆手:“去!此事落成,卫队弟兄当为此行之首功,我在使团等候你们捷报!” “……” 看着几人带着队伍悄悄出了大营,安宁幽幽一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大人,还是太危险了!” 顾景之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朝着大帐走去。 …… 次日。 顾景之在大营中看着书,安宁忽然来到他营帐中。 “大人,南宫守义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要让咱们释放北离那百余人!” “???” 顾景之手上一顿,他抬眼看了一眼安宁,想了想,他合上书本放在桌上。 “你去告诉他们,第一,这些人身份不明,在他们身份未查清之前,人是不可能放的!其次,即便真是他们人,城池未交割之前,不谈放人事宜!” “这……” 安宁问道:“大人,咱们此刻可是在别人地盘!” “怕什么?他们难道还敢派兵来抢?” 顾景之拿起书本,默默地翻看起来,一边看还一边说道:“你告诉他们,要人可以,他们派兵来抢!前提是他们担得起破坏结盟的后果!” “大人,咱们若是一直如此,只怕这两国合盟之事不好谈啊!” “安大人!这种事你觉得是该我大夏担心的吗?我等代表大夏出使,若是连态度都不敢表现得强硬,你能指望他人将我等放在眼里?” “……” 安宁默默地拱了拱手,然后离开了营帐。 不多时。 安宁又回到营帐。 顾景之瞥了他一眼,问道:“人走了?” 安宁点了点头,顾景之嗤笑一声:“我还以为南宫守义调教的士兵真的敢冲击我使团大营呢!” “……” 安宁张了张嘴:“大人,如今咱们大营空虚,若是北离真的冲击大营……” “放心,南宫守义不敢下这种命令!” 顾景之幽幽道:“别看他掌控北离三十万边军,只要他不想叛离北离,他就不敢枉顾北离皇帝旨意。” 城池在他手上,他可以延缓交付时间,不过不代表他敢对使团对手! 不过,安宁到底只是文弱书生,从未经历过这等阵仗,心中难免有些恐慌。 顾景之也懒得劝他,就是默默地看着书。 …… 约莫到了凌晨时分,顾景之看了看时辰,又有走出大帐,双目眺望着北方。 西陵距此不算远,以使团骑兵的速度,这会应该到了西陵城下了? 也不知道计划进展是否顺利。 第一次安排作战计划,可这作战计划根本算不上多周密,只是有心算无心罢了。 关键,他们又是在敌军腹地活动,完全就是一步险棋。 大夏自从十多年前和北离那一战之后,整个边关就再也没有爆发过大战,随着时间过去,北离轻易不可战胜的滤镜就越发的被放大。 若是常安他们能建功,势必会打破南宫守义不可战胜的神话。 到时候大夏重塑边关防线就容易得多。 再者,他这次也不无给林冲刷战功的想法。 “希望此行一切顺利!” 顾景之默默地叹了口气。 第96章 林冲百骑诈门! 云州,西陵城。 常安等人隐匿在夜色中。 “林兄弟,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若事不可为还需及早撤出!” “常大人放心,在下省的!” 临到关键时刻,林冲也不免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面临这等阵仗。 只是想到顾景之的期盼,他定了定神,将目光看向刘三刀,刘三刀点了点头。 林冲看向身后的一百人,小声道:“弟兄们,一切拜托了!” 跟在他身后的一百人都神情肃穆,林冲当即一挥手:“走……” 说着,他带着一百人大摇大摆地朝着西陵城走去,不多时,他们抵达城池下。 “有人在吗?城上是哪位大人值夜?还请出来答话!” 刘三刀朝着城墙大吼一声。 城墙上有些迷糊的北离将士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要拿起武器,刘三刀又在下方喊道:“有人在吗?” 一个值夜的北离将士迷迷糊糊的朝着城下看去:“吵什么吵,大半夜的来此,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等乃是云州飞骑营的,我家校尉大人奉大将军之命,前来巡查粮草物资……” “巡查?” 那士兵微微一懵,当即大怒道:“放屁,哪有大半夜还来巡查的道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放肆,我家校尉奉命日夜兼程,岂是你等可质疑的?” 二人这么一堆话,城墙上不少人都醒了过来,他们睡眼朦胧地看向答话那士兵:“大半夜的喊什么?” “下面来了一支百人队,说是飞骑营的,奉命巡查粮草物资!” “这个时候?飞骑营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那人微微皱眉,飞骑营是南宫守义麾下精锐营,远不是他们可以比拟,这人咕哝了一声:“还是报给校尉大人!” “也只能如此!” 最早答话那人也低声说了句,然后看向城下说道:“你们可有证明?” “有校尉大人令牌为证!” “等着!” 一听有令牌,那人回了一句,然后看向另一人:“你放吊篮下去,我去请校尉大人!” 说着,这人当即离开城头。 看着吊篮下来,林冲将从北离校尉那里收刮来的令牌递给刘三刀,刘三刀拿着令牌就朝着城墙边走去。 不多时令牌吊了上去,城墙上一个睡眼朦胧的校尉走上城头。 “大人,城外有人说是飞骑营的,奉命巡查城内粮草!” “现在?” 校尉神色不悦道:“这个时候怎会有人来巡查,难道是否奸细你们都分不出?” “大人,那人有令牌,小的看了,确实是飞骑营,他们的装扮也对的上!” “令牌?” 校尉接过令牌一眼。 “飞骑营校尉……齐木?怎么会是这小子?” “呃!大人难道认识?” 校尉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听说这小子是万人将齐东的儿子……” “万人将?”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个万人将的儿子,怎么大半夜还跑来巡查粮草?” “大人,要不就让他们在城外等着,左右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让他们等等也无碍!” 校尉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当即就要答应,林冲这时却吼道:“上面的,令牌检查好了没?检查好了就快开城门,老子们都累死了!” “……” 城上校尉嘴角一抽,不过想了想,还是朝着城下喊道:“军中向来没有夜间巡查粮草之说,在身份无法确认之前,请恕在下不能开城!” “放肆!” 林冲喝道:“你以为我们想来啊?大将军说是大夏人出使,一切都要小心警惕,这才让我们过来巡查粮草,赶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要不然耽误了大将军的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巡查粮草那也得等天亮,乔校尉不如就多等一个时辰!” “等?” 林冲大怒:“我爹乃是军中万人将,难道老子还能冒充不成?老子就这一百人,难道还能威胁你们五千人的城池不成?信不信老子这就打道回府,向大将军汇报,你西陵守卫质疑大将军命令?” “……” 城上校尉顿时为难,按说都这个时候,他出于谨慎不开城门也没事。 不过对方是万人将的儿子,要是因此得罪一个万人将,以后要整治自己可就麻烦了。 而且对方说的没错,区区一百人,就算是敌军乔装打扮,也伤不了他们分毫。 他对身边人说道:“你们下去将城门打开,先放他们进来。” 话音落下,他想了想:“算了,还是一起下去!” 感觉还是自己跟着下去更为保险。 不多时,城门打开。 林冲对刘三刀点了点头,然后一挥手,身后一百人顿时排成一队缓缓走向城门。 那个校尉看到他们,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齐校尉一路辛苦,且先入城休息一番,待天明后在下再汇报上峰……” “嗯!” 林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算你小子识相!” 北离校尉连忙赔笑,对着林冲又是赔罪又是说好话,看到林冲脸色稍霁,当即转过身:“来啊,给齐校尉和弟兄们安排一处地方先住下……” 说着,又回头要招呼林冲等人,谁想…… 他只看到一道刀光闪过,随后脖子一凉,耳旁隐隐有人叫喊,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跟在北离校尉身后的几人也都傻眼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方才有说有笑,下一秒就亮起了刀子,然后自家校尉大人就没了。 下意识想要惊叫一声,刘三刀和他麾下弟兄已然冲了过去,一刀一个直接将北离人尽数砍杀。 林冲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在不发出一声的情况下,竟然就夺下了城门。 “快夺下城墙,然后给常大人发信号!” 常安在成为不远处等了好一会,除了开始听到林冲等人喊了几嗓子,后面就没动静了! “大人,不会是出问题了?” 常安身旁一将士问道。 常安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话方才说一半,忽然听到一道道惨叫声传来,常安脸色一变。 不会是林冲他们? 这么想着,常安心里有些焦躁不安,其他人也都默默地看向西陵城。 忽然,有人指着城墙上喊道:“大人,有信号……” 常安一看城头上的火光,立马高声道:“弟兄们上马,冲……” 第97章 大夏边军边上,北离主将抓狂…… 时间转转到了第三天。 这过去的三天里,北离的人每天都会过来,顾景之一如既往地不见。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他内心却有一股焦急。 正常情况下,林冲他们应该是要回来的,只是这都第三天了,却依旧没看到人。 虽然看样子,北离那边也没收到西陵被袭击的消息,不过只要人没回来,顾景之心中就难以安定。 “希望没有发生别的事!” 顾景之默默地坐在营帐内,安宁则一点都不安宁地来回走动着! “大人,已经超出预定时间半天了,他们还未回来,再这么下去,北离大军迟早会察觉到异常!” 顾景之瞥了他一眼:“南宫守义至今没有得到消息,起码说明了常安他们没事!” 如果常安他们出了事,只怕北离这边早就来问罪了,现在他们虽然没有林冲等人的消息,不过北离那边也没得到消息。 虽然不知他们事情办得如何,不过起码可以说明一点,常安他们确实无事。 “可是大人,这消息迟早瞒不住的啊!” “???” 顾景之一愣:“安大人,谁和你说我要瞒着这些消息的?” “啊?” 安宁一愣,傻傻地看着他。 顾景之说道:“出发之前隐瞒消息,那是为了达成行动目的,如今都几天过去,再瞒着还有什么意义?” 二人谈话间,营帐外忽然有人来报:“大人,常校尉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 顾景之一愣,随即撒开脚丫子直接冲向营帐外,看的安宁一愣一愣的,不是说不着急嘛…… 顾景之出了营帐,便看到常安几人正带着队伍回来,看到顾景之,常安欣喜道:“大人,幸不辱命,云州十多万大军的粮草被弟兄们一把火给烧了!不仅如此,我等还伏击了北离的运粮队,同样让弟兄们给烧毁了!” 顾景之一愣:“北离运粮队?” “是啊大人!” 刘三刀抹了一把汗水说道:“谁都没想到,北离本土竟然还有运粮队朝给西陵城供给粮草!” “北离竟然还在运粮?” 顾景之心里一惊,随即口中喃喃道:“幸好,幸好……” 幸好发现了,要不然这次突袭敌人粮草大营之举就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囤积的粮草烧掉了,新来的粮草又到了,这样不仅起不到威胁南宫守义的作用,说不得还会惹恼他们。 顾景之一脸庆幸,然后看着三人问道:“弟兄们呢?都还好?” 三人听到他问起,顿时一脸默然,常安低声道:“阵亡三百弟兄,轻重伤员三百二十人……” 顾景之听了也默然,他说道:“兄弟们都带回来了吗?” “嗯!” 常安点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大多弟兄都是后来伏击北离运粮队那会伤亡的……” “受伤的弟兄,让医官好好治疗,阵亡的弟兄……” “那些兄弟的骨灰已经带回来了!” 常安默默道:“大军行军在外多有不便,故而在下下令焚毁弟兄们遗体!” 顾景之拍了拍他肩膀:“待弟兄们下去休息,一会我会去看望受伤的弟兄!” “那在下先带弟兄们回营了!” “嗯!” 顾景之点点头,他看向林冲和刘三刀二人:“消息传出去没?” 刘三刀说道:“大人放心,烧毁北离粮草后,下官就让人去了北川府传信,想来这会李大将军已经收到消息了!” “好!” 顾景之默然道:“你们也下去休息……” …… 云州城。 南宫守义和副将呼延连城正聊着事,忽然门外有人匆匆赶来。 “报!” 南宫守义眉头一皱,看向门外:“何事来报?” “大将军,大夏北川府调集十万边军忽然拔营,向我边境线推进百里!同时他们燕州的兵马也拔营朝着玉州而去!” “什么?” 南宫守义一愣,忽然大怒道:“这怎么可能?我云州有十五万大军驻守,大夏军要来找死不成?到底何人领兵?” “将军,小的们不敢靠太近,不过他们打着李字战旗。” “李字战旗?” 南宫守义勃然大怒:“他李晟要做什么?” 呼延连城也皱起眉头,看向传信兵:“你确定你们没看错?玉州那边也有大夏军?” “将军,此事千真万确,绝不会有错!” 南宫守义和呼延连城对视了一眼,随即连忙跑到地图前,他们看向玉州方向。 “奇怪!这李晟突然下令他的燕州军向北突进又有何目的?” 南宫守义有些不解,口中轻声说道:“若说大夏驻扎在北川府的边军北上是因为使团之事,可直接向玉州突进又是为何?” “难道他们要攻打玉州?”呼延连城问道。 南宫守义当即摇头:“玉关之险绝非燕州军能攻破,若是攻打玉州,他李晟决计不会只派出燕州的兵马!” “那……” 呼延连城想问大夏目的为何,可看到南宫守义一直盯着地图凝思,顿时就乖巧地闭上嘴。 好一会。 南宫守义摇了摇头,他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 “难道李晟此次北上,并非促进两国合盟之事,而是别有目的?” 呼延连城听了,眉头紧锁道:“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不管是玉州那边还是云州,他们的兵力都不足以成事,难道他李晟带兵出来只是溜达一圈?” 南宫守义并没被呼延连城的话给逗乐,反而神情变得更加凝重:“李晟也是天下名将,绝不会随意起兵。” 他仔细地看着北离和大夏边关疆域图,似是要从上面看出些什么端倪,可他来回看了几遍,却发现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云州和玉州之间相隔千里之遥,中间还隔着邕州和宜州,怎么看这两路人马之间,也是丝毫没有关联才是。 二人思来想去,脑壳都有些发疼,却还是没看出李晟的意图。 可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人高喊一声。 “报!” 南宫守义眼睛一亮,当即问道:“可是发现大夏边军有其他调动?” 传信兵一脸懵逼,他擦了擦满头大汗,说道:“大将军,西陵城来报,昨日卯时,一支大夏军队诈开城门,将我大军粮草尽数焚毁,并伏击了我军运粮队伍……” “什么?” 南宫守义心里一个突突。 第98章 认怂,再不认怂饭都没得吃…… 呼延连城走上来:“你说清楚,西陵怎么了?” “西陵城门被人诈开,城内囤积的我军粮草被焚烧干净,敌军趁乱逃出城后,又袭击我军押运粮草的队伍,于是……” “混账!” 呼延连城怒道:“大夏军即便知晓我军在西陵囤积粮草,又如何能得知我军运粮时间!况且近日来,大夏边军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这,这,这……兴许是巧合!” “巧合?” 呼延连城眼睛一瞪,南宫守义见状皱眉道:“行了,没由的你和一个传信兵较真做什么?” 此时他已经恢复了神志,不似方才那般。 “大将军,大夏军的一举一动,俱在我军斥候的监视之下,贸然出动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我等又岂能不知?定然是辎重官误事,这才……” 南宫守义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他们还有一队人马不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 呼延连城听了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他问道:“大夏使团卫队?” 南宫守义微微点头,他闭着眼睛叹息道:“大夏使团营地距此不过十里,原以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大的胆子,是本将疏忽了!” 呼延连城大怒:“区区卫队也敢对咱们动手,他们活得不耐烦了?末将这就点齐人马,将他们捉拿回来!” 说着,他气呼呼地向外走去。 南宫守义呵斥一声:“回来!” 呼延连城回过头,依旧一脸怒气道:“大将军,这大夏使团明面打着出使的旗号,背地里却断我军粮草,这口气如何能忍?” “不能忍?不能忍难道你要冲击大夏使团?” 南宫守义也怒了,他训斥道:“我等十多万大军镇守,被区区两千人给断了粮道,身为边关将领,你不思己之过也就罢了,你难道还要将我北离拖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可……” “可什么可?难道你要举着你的将旗,公然冲击大夏使团不成?” 南宫守义也气。 身为天下排的上号的名将,却让人在眼皮子底下,烧了数十万大军的粮草,还有比这更丢人的吗? 大夏使团营地和他们相隔十里地,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可能引起斥候警觉。 可大夏使团卫队却成功地没有让他们发现任何异常,不管如何,这一局他们都输了。 若是平常,他怎么也要报这焚毁粮草之仇,可奈何对方是大夏使团,代表着大夏的颜面。 眼下北离和离月又进入交战状态,一个不好……整个北离就要受到来自离月和大夏前后夹击,到时候说不得有灭国之患。 别看他一直刁难顾景之,这不过是想着借机拖一拖,说不得能逼着大夏做出一定让步。 可没成想,顾景之竟然这么刚。 麾下不过两千人,竟然敢去偷袭他的囤粮之所。 他默默地问道:“我军如今还有多少粮草?” 呼延连城听了,一咬牙:“已不足两日之粮!” “什么?怎会不足两日之粮?”南宫守义难以置信! 呼延连城脸色有些难看,他说道:“算是日,昨日是我军运粮之日,今日本可抵达,可大夏军于昨日凌晨焚毁大军粮草,如今……” 南宫守义听了,心下直抽。 “好啊!好啊!” 南宫守义叹息一声:“如此周密的计算,若非有了确切的消息,只怕这时机断然不会把握的这么准!是我轻视了我们的对手!” 大军粮草运输本就是机密,这么多年来,即便是李晟也没机会断他粮道。 一来他们双方都安插了不少细作和斥候,任何一方有了风吹草动,都能及时察觉情况。 然而顾景之初来乍到,却直接端掉了他十几万大军的粮草。 此事的确有他大意的成分在里面,认为一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卫队,根本不可能有所作为,何况领军的只是区区校尉。 一个校尉又岂能得他重视? 另外,顾景之…… 这个即便是北离丞相都提醒他要格外注意的人,他却没将其放在眼里。 左右不过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还是靠着科举初入大夏朝堂的年轻文官,又岂敢在他的地盘搞小动作? 结果人家就干了,还干成了! 他幽幽一叹:“帮我约见大夏使团!” “大将军!难道咱们就这么认了?” 呼延连城说道:“粮草被毁,西陵城还死了那么多人,难道咱们就这么认了?” “不认又如何?即便从其他地方运输粮草,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李晟十万大军北上,我军断了粮草,拿什么和他战?” “城中百姓有粮,左右云州要交给大夏,不如咱们就……” 呼延连城脸色一狠! 南宫守义却骂道:“你就算抢了百姓口粮,又能支撑多久?” “李晟派兵将整个云州一围,封锁各处要道,困上几个月之后,我整个云州军民都要饿死在这云州城内。” “你信不信,你今日敢在民间抢上一粒粮食,他李晟就敢彻底封锁云州。” “如今大军已经失了先机,你难道还要断送我十几万大军吗?” 他有些怒其不争的看着呼延连城。 自己这个副将,勇则勇矣,带兵打仗也有一套,可就是性子太过狭隘,要一直都如此,什么时候才能放出去独领一军? 还纵兵抢粮? 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说李晟大军马上就到,单单是抢百姓口粮,这和逼着人去死有什么区别? 他们要真这么干,不仅会逼着百姓造他们反,还直接地帮助大夏快速掌握这些州府。 一旦大夏快速消化了五州之地,要是对他北离生出别样的心思,还在与离月交战的北离,又如何挡得住两面夹击之势? “此事你不用再管了!要是让我知道城内有乱兵强抢百姓财物,不论军职高低,功劳大小,士兵犯事斩伍长,伍长犯事斩什长……以此类推!” 呼延连城神色一变:“那我大军粮草……” 如今军中只有两日之粮,若是不加紧筹备粮食,就算他们交付了城池,这十五万大军也回不去啊! 第99章 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嘛! “大军所要粮草,先从城内富商手上购买,先度过眼下危机再说!” 即便是闻名天下的战将,可没有粮草后勤,他也没那个本事改变整个局面,只能说顾景之这釜底抽薪之策实在是太狠了。 他这次输,完全是输在自己的疏忽大意。 毕竟他根本就难以想象,一支使团卫队,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大事,还是一个文官下达的命令。 呼延连城看到自家将军已经下了决心,也无可奈何地拱了拱手。 这会经过南宫守义一番点拨,他也清楚了,即便是他们现在杀了顾景之泄恨,也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相反,惹怒了大夏,一旦李晟全线出兵,没有粮草的云州十五万大军肯定要被留在此地。 没了这十五万大军,北离云锦防线以南的州府将全线动摇,甚至李晟时机把握得当的情况下,全歼北离南线三十万大军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整个北离将会爆发全面战争,恐有覆国之危。 …… 南宫守义无奈妥协,可顾景之坐在使团大营里也并非想象的那么安稳。 虽然对使团里的其他人,他都表现出一副北离绝对不敢对使团动手的架势,可万一呢? 毕竟粮草被毁,南宫守义手上大军朝不保夕,难保下面的人不会昏了头直接攻击使团,还有…… 南宫守义的大军没了粮草,会不会下令劫掠云州城里的百姓,这也是要考虑的。 虽然这种可能性同样不大,但还是那句话,万一呢? 南宫守义毕竟是将军,他不是玩儿政治的,他的角度如果只从军事层面考虑问题,那么发生这种可能性的概率就很高。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希望南宫守义能理智一些,要不然这边出现问题,他也不好对朝廷交代。 顾景之脑子里想着这些,门外安宁突然过来。 “大人,南宫守义那边派人来了,让大人入城商议州府交接事宜!” 安宁一脸兴奋的说道,完全没有了开始的惊慌失措。 顾景之一听,猛地起身,同样惊喜道:“当真来了?” “是的,人就在门外!” “好!” 顾景之闻言一喜,他快步地向外走去,可才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脚步。 “大人?您……” 安宁脸上笑意一敛,疑惑地看向顾景之。 顾景之连忙摇头说:“不行,现在还不能去见他们,必须等李晟他们到了!” “……” 安宁迟疑道:“大人,如今南宫守义派人前来,想必是因为粮草不济,这才特意找咱们求和,现在入城并无危险,您缘何……” “我倒是不担心危险问题,只是咱们闹这么大阵仗,要是就这么轻轻放下,那李大将军这兵不就白出了嘛!” 顾景之在帐内缓缓走了两步,然后抬头看向安宁:“你去告诉南宫守义的人,就说我水土不服,已然卧病不起,一切等病情稍好再谈!” “……” 安宁无奈道:“大人,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咱们还是得先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 “我也没和他们斗气啊!等我大夏边军抵达,直接现场交割不是更好吗?” 顾景之说道:“你且不用管这些,直接就这么回答他们!” 安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无奈地离开。 有一说一,他始终觉得顾景之这次又想整什么幺蛾子,绝不是他口中说的,只是想等李晟到了再谈那么简单。 如今南宫守义已经没了粮草,而李晟大军各方面供应充沛……只怕顾景之心里还打了别的主意。 只是作为使团副使,他能决定的事情有限,更何况魏玄也交代了,一切要以顾景之为主。 回拒了北离的邀请,顾景之一连两天都没往外走出过一步,北离这边倒是每天都有人过来,不过无一例外,连顾景之的面都没见上。 南宫守义也清楚,之前他是怎么对付顾景之的,如今顾景之就如何对付他。 只是如今优势不在他,每天听到呼延连城来报说军中粮草问题,他也有些头大。 这不,二人又碰在一起,呼延连城有些焦急:“大将军,经过两日筹措,城内能买到的粮都给买了,要是大夏使团再继续拖着,咱们十五万人就要被拖垮了!” 由不得他不着急,要说这城内的粮食肯定还有不少,只是百姓日常口粮都不富余,那些个粮商也有坐地起价之意,能买到的粮食并不多! 南宫守义闻言,沉默了一会,问道:“如今军中粮草还能支撑几日?” “够五日之粮!” 呼延连城说道:“末将已经让人快马加鞭让其他州府转运粮草,不过这里决不能再拖了!” 南宫守义眼中寒芒一闪:“顾景之还不肯与我们商谈交割事宜吗?” 呼延连城摇了摇头:“他怕是在等李晟。” “李晟还需几日到达云州?” “明日可达!” “哼!” 南宫守义冷哼一声:“告诉顾景之,若是他明日还不来,本将就要纵兵掠劫云州城,我大军不可能活活饿死在这。” “是!” 呼延连城眼中寒光闪烁,这顾景之真就招人恨,不仅烧毁他们大军粮草,还故意拖着他们,要是大军没了粮草,分崩离析也就顷刻之间的事儿。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发要小心。 南宫守义下达最后通牒之后,呼延连城一脸臭臭的下去安排。 …… 很快,顾景之也得到了北离的回应,此刻他正带着使团几个主要人在营帐内商议。 “大人,北离那边下了最后通牒,若是大人明日再不与他们商谈交割事宜,南宫守义就要下达掠劫城内百姓的军令了!” “明天……” 顾景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想了想,说道:“李大将军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嗯!” 林峰点头道:“最迟明日,我大夏边军就可以封锁住云州几个重要出口,大将军说了,绝不会耽误表兄您这边!” “好!” 顾景之点了点头,说道:“安大人,就劳烦你告诉北离那边,就说明天本官会如约去云州城,不过进城就不必了,让他们在城外谈!” 安宁听了一愣,随即苦笑起来。 当初南宫守义直接在城门口拒绝顾景之,这会他倒好了,要人在城门口妥协…… 这算不算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 第100章 时刻都感觉自己要被气的爆炸! 次日。 云州城南门。 依旧是当初那个阵势,只不过南宫守义的桌子已经摆在大军阵前而不是后方了。 顾景之带着使团卫队到来,南宫守义看着红光满面的顾景之,当即冷哼一声:“顾大人如今这是病好了?” “哎呀!恕罪恕罪……大将军有所不知,在下听到大将军您的将令,直接给吓得从榻上滚了起来,一应病症倒是全消了!” 顾景之厚着脸皮笑吟吟地说着。 南宫守义闻言,心里哪还不知道这货就是故意装病,目的就是恶心他。 他心下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眼下顾大人既然无碍了,那不如就商谈一下城池交割事宜!” 顾景之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南宫守义眼睛微微眯起:“我知道李晟的大军已经到了云州,不过本将有一条,在我方撤出城池之前,李晟除了他的亲卫之外,其他大军一律不得入城!” 顾景之一听,当即明白过来。 南宫守义这是手上没粮心里慌,不过就如同北离不信任大夏一样,顾景之也不信任北离。 他说道:“大将军,恕在下直言,之前大将军之强硬,本使可是领教过了,如今云州城内大军无粮,不代表其他州府也没有!” “若是大将军您离开云州,其他州府却如同云州一样,那我们除了干瞪眼还有别的路可走?” “你是怀疑本将信誉?” 南宫守义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顾景之却耸了耸肩,说道:“大将军统领十州防线,这北离的军队总不至于还会听从我大夏的调令?” 南宫守义目光闪了闪,冷冰冰的问道:“那你要本将如何做?” “大将军可对其他四州之地下达将令,率先交割那四个州府,云州在最后!” 南宫守义脸色一变:“你胆敢以本将为质?” 顾景之点头:“确实如此!” “混账!” 呼延连城怒道:“你大夏安敢如此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顾景之冷然道:“你北离皇帝早就签订了国书,两国已经达成协议,你们此前不也拒不交付?” “那也容不得你如此折辱我等!” “本使只不过是学习你北离作风而已,你等率先失信,如今我大夏占据绝对有利态势,难道还要依着你们不成?” “你……” 呼延连城一怒,南宫守义却伸手制住他,然后看向顾景之幽幽说道: “顾大人,如今我军中无粮,若是在此耽搁太久,将士们心中难免慌乱,要是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举动,只怕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顾景之却说道:“这个问题本使已经考虑好了,在北离大军粮草抵达云州疆界之前,北离大军的所有粮食供给暂时由我大夏供应,直到其他州府交割完毕!” “……” 南宫守义听闻,心里只觉一阵烦躁,他寒着脸说道:“若是本将不同意呢?” 将粮草这等命脉托付给大夏军,这让他心里很不安,不过眼下他又没有别的办法。 “大将军会同意的!” 顾景之笑吟吟地说着:“今日凌晨时分,我大夏军已经将出入云州的各个要道都给封锁了,在完成交割之前,您和您身后十五万大军的退路,已经让我等切断……” “啪!” 南宫守义惊怒交加,拍案而起道:“你大夏难道要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乱吗?” 顾景之两手一摊:“大将军,我等也不过是为了确保交割能顺利进行而已,绝无对北离动手之意!” “你……” 这下不仅是呼延连城了,就是南宫守义自己,都被气得不行,他愤怒地指着顾景之,恨不得一刀将他砍了,然而顾景之却依旧一脸笑意,似乎断定他不敢轻举妄动。 “哼!” 南宫守义见状,想到身后十五万大军,顿时颓然坐下,想了想,他说道:“希望顾大人说到做到,我大军虽然少粮,却也有一战之力……” 他冷冷地看了顾景之一眼,话里带着威胁之意。 顾景之点点头,道:“大将军放心,两国邦交利益为先,可我朝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北离发生不愉快的事,毕竟我大夏百姓还是爱好和平的嘛!” “……” 南宫守义被他一番话噎得无语,索性也懒得和他打这口水战,直接说道:“其他四州交付之后,未知云州城该如何交付?” “城内交割太过麻烦,你不信任我,我亦不信任你……” 顾景之看着南宫守义的眼睛说道:“不如在完成交割之前,我军将士不进城,你方将士也别在城内呆着,咱们两家一南一北,也省得将士见了对方眼红!” 南宫守义听了,倒也是个公平的办法。 他默然道:“就按顾大人说的办!” 顾景之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提醒道:“不过有一点大将军要注意,除了五州之地以外,昔年云国叛将赵钟离及其属将也当押解回我大夏,还希望在这期间,大将军最好催一催,莫要误了时间,毕竟现在粮食可不便宜!” “???” 南宫守义眯着眼问道:“顾大人这是何意?” 顾景之眨了眨眼:“大将军莫不是以为我军给北离军供应的粮草是的?” “……” 南宫守义嘴角一抽,感觉心头一股怒气有些忍不住。 顾景之说道:“大将军,这可是十五万大军……起码半个月的粮草,若真给你们北离人吃,我回去估计要被皇帝陛下撸了官帽子!” “这州府若是前几日就交付,想必也不会出现这些问题,你我两国即便结盟,也没道理让盟友帮着养军的道理?” “哼!顾大人当真是好算计!先是打着合盟的幌子,偷偷潜入我腹地,烧我大军粮草,现在又……” “哎哎哎……话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 顾景之听到呼延连城不无嘲讽的话,当即说道:“你我两国之盟,是在交付领土之后生效,只要盟约未曾生效,那我们就不是盟友,我大夏将士烧毁你北离粮草,似乎没什么问题?” “你……” “行了!” 南宫守义摆了摆手:“都到这程度,再争论也没有意义,还是先谈正事……” 第101章 我说给他们吃饭,又没说可以吃饱…… 顾景之和南宫守义又商谈了一些交接的细则,最后南宫守义等人黑着一张脸,回到了云州。 看着南宫守义离去的背影,顾景之冷笑一声。 真以为就这么完了? 当初南宫守义带着大军驻守在城里的时候,顾景之的确是奈何不了他,可如今没了粮草,若是不让南宫守义为先前的傲慢付出代价,那也就不是他顾景之了。 顾景之带着使团卫队回到大营,刚到了门口就见李晟站在那等着他。 顾景之迎上去,笑着问道:“大将军何时抵达云州的?” 李晟没有回答,反而上前一拳擂在顾景之胸口:“好小子,我当真没看错你,区区两千人的卫队,竟然烧了南宫守义的粮草,我镇守北边那么多年都没干成的事让你小子抢先了!” 顾景之苦笑一声:“大将军说笑了,此事多有侥幸成分!” “不错!确实有侥幸在里面!” 李晟认同的点点头,然后话音一转:“不过对我们这些当兵的来说,结果最重要!更何况,就算是侥幸,那也是你算准了他南宫守义绝对想不到你会这么大的胆子!” “你这小子还是懂一些兵法的,要不我和陛下说,你这文官别干了,来我军中参谋军机?” “……” 顾景之苦笑道:“大将军,您就别开玩笑了!” “好好!” 李晟摆了摆手,有些无趣地说道:“咱大夏朝堂,老子我看得上的文官不多,今天又多你顾景之一个!不管如何,我边军都欠你一个人情!” “???” 顾景之好奇道:“大将军,这人情之说从何而来?” “嗨!” 李晟笑道:“别看陛下委任你为使团正使,不过这收复边关毕竟是我边军之事,如今你要来五州之地,我这个边关守将可就轻松多了!” 李晟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顾景之默然道:“为大夏效力,是每一个大夏人应尽之责,大将军不必如此!” “哈哈!你小子倒是有一番豪情。罢了,我也不和你说这些,左右这个人情是欠下了!” “……” 顾景之看了他一眼,这李大将军人倒是不错。想到今天商谈的事情,他说道:“大将军来的倒是时候,正好有些事要大将军您这边协助一番!” “哦?那不妨先入帐再说!” “好!大将军您请!” 李晟点点头,二人来到顾景之的营帐里,李晟看了看说道:“你这小子倒是能吃苦,要是换别的人出使,只怕早就住进云州的驿馆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那得是我大夏边军镇守的时候!” 顾景之笑了笑,然后说道:“今日与南宫守义在城外商谈交割事宜,想来他下午就会派人过来,到时候大将军你得安排四个得力将军,先行前往接收灵州、代州、凰州和宣州四地!” “嗯?你担心南宫守义耍赖?” “担心倒也谈不上,只是怕这位沙场老将心里不服气啊!” 顾景之说道:“虽然他先输了一局,可是北离边关力量未损,若是大军起了摩擦,只怕后面的交割事宜不顺,而且……” 他目光闪了闪,李晟见状当即好奇道:“你这小子难道还打着别的主意?” “不错!” 顾景之笑道:“玉州之地,大将军喜欢吗?” “玉州?” 李晟神情一震,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让我放一队人马去玉州,原来是图谋玉州?” “正是如此!”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李晟摇了摇头:“玉州地理位置险要,玉关乃北离防御我大夏的重要关隘,北离又怎么可能给咱们?况且,南宫守义也没这么大的权限,这绝对不可能!” “南宫守义的确是没那么大的权限,可有权限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顾景之笑道:“大将军怕是不知,在我等烧毁北离的粮草之后,北离那位百里丞相又不辞辛苦地带着赵钟离等一干人,正在赶往云州城的路上呢!” “……” 李晟嘴角一抽:“就算他能做主,只是当下已经舍了五州之地,他们又怎可再让出玉州?” “他要是不让出,那他这十五万人马就准备饿死在云州!” 顾景之狠声道:“两国之争,既谋长远也争朝夕!我等今日多争取一分,北离就少一分底蕴,时间日久,北离的气数就会一点一点地耗尽!” “……” 李晟张了张嘴:“可是,咱们这不马上就要结盟了嘛,这期间若是出现什么岔子,恐怕难以交代啊!” “所以才要大将军尽快接收那四个州府,四个州府要是到手,他们妥协的概率就更大一些!” 好…… 李晟怪异地看了顾景之一眼,这小子忒损了。 不过要是真的能拿回玉州之地,凭借玉关之险,他这个边军将领就好干了许多。 别看一下多了六个州府,可要是真的按照他原来的防线布置,这需要的兵力却起码能减少三分之一。 这就是这六州之地收复回来的好处。 一旦这些兵力解放出来,他就能着手训练一支机动队伍,为将来的战事做准备。 两人磋商了一下具体细节之后,顾景之说道:“当然,眼下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大将军!” “麻烦谈不上,你说!” 和顾景之相谈几次,他对顾景之这人整体还是比较认可的,尤其是在顾景之身上他看到一种不输于他们武将的血性。 这才导致他对顾景之青睐有加。 顾景之笑道:“南宫守义的大军没了粮,不过咱们又不得不将他们困上一段时间,为了避免他们骚扰城里的百姓,就只能麻烦大将军给他们供应一段时间的粮草了!” “这……” 李晟眉头微皱:“景之,此事比较敏感,一个不好就容易让朝廷生出误会,况且十五万大军的粮草并非小事,咱们这压力不小啊!” “陛下赐我大夏龙雀,自然不用担心朝堂那边会说什么闲言碎语,至于粮草供应嘛……” 顾景之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厚道的笑:“咱们粮草不多,也不能让他们吃太饱了不是?” “……” 第102章 顾景之为刀,斩尽世家…… 李晟脑子一空。 不让吃饱…… 好家伙,这是处处都算计啊! 若是直接一粒粮食都不给,北离难免要纵兵抢粮,可若是给了,又不给他们吃太饱,他们就没了理由抢粮。 而且,只要拖过一段时间,体力不足的北离士兵战力就直线下降,到时候不妥协都不行。 而云州已经被封锁,外面的粮食想要进来也不容易,即便是进来,那给多少量也是他们说了算。 至于会不会发生抢粮事件,那是肯定会有的。 不过以南宫守义的智慧,自然是不可能大规模地发生这类事,甚至即便抢也是抢一些富商,倒也不会影响整个云州百姓。 想通这一点,李晟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只要南宫守义的调防文书来了,我便让人跟着接收那四州之地!” “如此,便有劳大将军了!” 顾景之微微一笑。 …… 吃瘪的南宫守义,这次倒是不再玩什么拖延战术了,毕竟他这会是真的拖不起。 当天下午,其他五州之地的换防文书就让人带着来了顾景之的使团,检查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李晟便亲自点将,让他们带兵跟着去做交接。 这边关兵力如何布置,就不是顾景之能插手的了。 他虽然偶尔智计百出,不过对于如何指挥大军,乃至与边关布防这种事,他还差得远。 只要最后云州交接完毕,他此行的任务就算完成。 眼下他最重要的,是要给夏帝写奏报,毕竟是动用大夏的粮草养北离军,虽然目的是为了州土交接事宜,并且是要收钱的,可如果不写奏报回京,只怕夏帝要多想。 废了好一番功夫,他在奏报上一五一十地将这里的事写清楚后,然后便喊来刘三刀。 看着顾景之手上那份厚厚的奏报,刘三刀自然也明白所谓何事。 “刘兄,还得麻烦弟兄们跑一趟京城!” “大人放心,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奏请陛下跟前!” “好!” 顾景之将奏报递给他。 原本使团的奏报,应当走正常程序,要上交到有司衙门,只是有了宋璞这头拦路虎,顾景之不想横生枝节,故而打算直接通过内卫的门路。 刘三刀麾下弟兄送奏报入京,自然是有内卫接手。 只要送到内卫手上,这份奏报就能很快送到夏帝跟前。 刘三刀离去后,顾景之心里一阵轻松,接下来就只需要等着百里公书上门就好了。 一次结盟,这位北离丞相连着两次来见他,要是他知道这次过来又要被顾景之算计,只怕他要后悔亲自来了。 …… 时间转转流逝。 这些天大夏朝堂倒显得比较平静,似乎没了顾景之在,宋璞心里也舒爽了不少,和夏帝在朝堂上的交锋倒是少了很多。 倒是夏帝有些无奈,没了顾景之在身边,他可是忙了不少。 这不,夏帝又在御书房处理奏章,正感觉有些烦躁,天枢忽然走了过来。 “陛下,小顾大人有奏报入京!” “哦?” 夏帝放下手上奏章,微微揉了揉眼睛,说道:“他离京半月,这会才知道传奏报回来,想必是有什么大事!” “……” 天枢听闻,心下微微吐槽。 顾景之出使以来,做的事就那么几件,可不管是哪一件,那都要吓死人的那种。 不说别的,就单单让使团卫队出营,直接烧毁北离十多万大军的粮草,这事就真够大的,一个弄不好,指不定就要引发边境之乱。 当初夏帝知道后,还气得不轻呢。 只是后来听说这事之后,南宫守义竟然还主动要和大夏使团商谈交割事宜,夏帝这才按下了自己的脾气。 顾景之这个时候写奏报入京,想来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天枢将奏报送上,夏帝伸手接过就直接翻看起来。 相比朝中百官那些无聊的奏章,他还是觉得顾景之的奏报会更有意思一些。 只是,这奏报看了没多会,他忽然就变得沉默了! 坦白说,顾景之用大夏边军的粮草来解北离大军之急……这事儿是犯了忌讳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一个倒卖粮食的名头是跑不了。 不过若是为了布局玉州,倒也不是不可能。 以每天少量的粮食,吊住南宫守义的大军,一来可以保护云州百姓,其次能逐渐削弱北离的战力,最后绝对可以再坑北离一波。 虽然手段一点也算不上光明,不过效果却不错! 当然,夏帝也甚至想过,要不就趁着北离大军虚弱,然后灭了南宫守义的十五万大军。 可想来想去之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北离那边还得用南宫守义,要是他被大夏解决了,势必会造成北离内部动荡,到时候便宜的还是离月。 有南宫守义在,北离说不定还能有足够的信心,可要是南宫守义也没了,估摸北离朝堂就要生出乱子。 相比而言,夏帝还是认同顾景之的说法,北离这个邻居像是牙齿快掉光的老虎,而离月这个小国,却更像是狼性十足的恶狼。 眼下大夏边军有待整顿,目前还不足以脱离城池和他们打野战。 快速看完顾景之的奏报,夏帝御笔朱批了一个‘准’字之后,便将这份奏报放在了一旁。 如今大局未定,这份奏报还不是时候亮在群臣面前,要不然这朝堂上,只怕宋璞等人又要抓着不放。 还是先让他把事情做完再说! 夏帝幽幽一叹。 对于朝堂上的情况,他已经尤为不满了,宋璞这一系的官员,虽然在最近谈判一事上吃了亏,名望损了不少,甚至北方州府的名额也没捞到,可他们的势力依旧在。 要是顾景之这次能拿回玉州,倒是又能间接打击一下宋璞一系的威望。 自打顾景之提出废相之策已经过去很久了,若非北方形势有变,他这会已经开始着手清理宋璞的根基了。 翰林院这次外派的事倒是提醒了他。 大夏立国二十年,要说这人才的储备,还是相对充裕的,只要节奏稍微放缓,一点一点削弱倒也不会有损大夏根基。 一切等顾景之这把刀回京之后再说! 想来接下来这朝堂上,应该就要热闹了。 第103章 百里公书又来了,恶人先告状! 时间转转半个月过去,就在南宫守义有些遭受不住之际,百里公书总算出现在云州城下。 得知百里公书到来,顾景之也微微松了口气。 这货要是再不来,只怕南宫守义就要下令抢粮了。 这半个月里,前几天倒也还好,后面一段时间,北离将士每日就两顿稀粥,这日子过得,别说是上阵杀敌了,就连提刀的力气都快没了。 南宫守义虽然成日在城内大骂顾景之不讲武德,可他多少也知道大夏到底担心什么。 而且,贸然多出十五万人的粮草供给,大夏军力有不逮也实属正常。 虽然,他依旧觉得顾景之这是故意的,故意削弱他北离将士的战力,不过谁让优势在人家手上呢? 百里公书到来之际,看到有些萎靡的北离大军,心里多少有些怨气,怨顾景之不讲武德,都缔结了盟约,却还算计他们北离,直接焚毁十多万大军粮草。 更怨南宫守义…… 交付大夏国土,连皇帝陛下都允准的事,你一个做将军的,直接听令行事不就好了吗? 干嘛还非要顾及面子,刻意刁难人使团呢? 面子丢的又不是你的,可你刁难大夏使团,可就是踩大夏皇帝的脸面了,顾景之那缺德货还不给你来点狠的? 这下好了,不仅面子没保住,一个天下名将让一个初入庙堂的小子玩得团团转,现在北离将士气势全无,估摸着大夏那个缺德货心里又在憋什么坏招呢! “大相,您此次前来,带了多少粮草?” 南宫守义一看到百里公书,一开口的就是粮食。 百里公书无奈道:“云州各要道都让大夏边军封锁,粮食都囤积在疆域外,此行就带了三日之粮!” “三日?” 南宫守义心里一股憋屈感直接涌上心头。 他现在绝对肯定,顾景之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垮他们,只是…… 看着身边跟随的将士,即便让将士饱餐三日,恐怕也干不过李晟。 这些天大夏军确实没让他北离饿死过一人,不过当初他们只是答应供应大军口粮,战马的草料却…… 如今北离的战马不说瘦骨嶙峋,却也无法奔袭作战,等同于他们北离的骑兵优势直接被瓦解。 百里公书心里也颇有些懊恼,他这是中了顾景之的计。 即便他强逼着那些富商卖粮,可这是十五万大军的消耗,外面的粮食也运送不进来,这才导致于城内的粮食根本不足以让将士饱餐。 更别提战马了! 百里公书看着这位北离大将,心里也有些无奈,说道:“一会安顿之后,本相就去找顾景之,尽可能及早解决,如此我大军早些离去!”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南宫守义这一次摔的太狠了,不仅因为大意丢了粮草,又让顾景之用温水煮青蛙之计……让北离大军失去了最后的战机。 如今已经交付了四州之地,将士也饿的没了力气,这仗想打都打不起来了。 虽然百里公书并不同意开战,不过涉及到十多万将士的性命,即便联盟破裂,他也得率先保住这十五万人。 若不然这事儿传遍天下,他北离将士都要心寒。 唉…… 说到底,还是国事艰难啊! 若非如此,他们北离又何必这般妥协? “大相,如今我军中气势全无,战马也不能再驰骋作战,若是大夏趁我大军虚弱……” “放心,本相敢保证,大夏绝对不会这般鲁莽,也不会做那失信于诸国的事,不过他设计将你困在这里,有其他意图倒是真的!” 说到失信,他不由地又看了南宫守义一眼。 若是大夏使团到来之际,南宫守义能多从政治层面考虑事情,只怕也不会到如今这局面。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以顾景之那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哪怕他就是个蚊子,恐怕都打着要叮出三管血来。 不过,从政治层面来看,两国之间倒不会再起战端! 南宫守义听了,也反应了过来。 如果大夏要打,早就开打了,毕竟北离大军如今可没多少分战力,李晟还不会傻的等他们粮草送进来再打。 他这些天被粮食的事弄得焦头烂额,他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遭到顾景之算计,不仅他的大军得饿着肚子,连带其他一切可能的办法,都被顾景之给堵的死死的。 顾景之要他先交付其他州府,目的就是为了今天。 其他四州交付完毕,云州已经基本丧失了战略意义,最主要的是,云州下面的几个县……那里的兵将都让大夏给封锁起来,说是为质也不为过。 事情到了这一步,顾景之根本就不怕他会冲动。 这也导致于,明明都饿着肚子,他却不得不严令麾下将士不得骚扰城内百姓。 他南宫守义号称天下名将,却只是因为一次大意,竟落得这步田地。 二人站在城门口,看着一车车的粮食运入城内,心下也微微松了口气,虽然这些粮草只够三日之用,不过等事情谈完,他们就能离开了。 等出了云州,就有数不尽的粮草。 南宫守义微微振作了一些。 粮草入城后,百里公书也不停留,就带着几个囚车匆匆赶往顾景之使团。 看到驻扎在野地里的使团,百里公书心下微微一叹,只怕这次又要大出血咯。 他百里公书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这辈子为北离建了不少功业,没想到临到老了,遇上大夏这么个妖孽,当真是晚节不保! 百里公书亲自来访,顾景之自然一早就得到消息了,当得知百里公书就在使团营门外之时,他眼睛忽然一亮。 肥羊上门来了。 林冲等人看到他眼里那藏不住的笑意,当即又知道他心里开始憋坏了。 果然。 这货脸上的喜色一闪之后,立马就换上衣服怒气冲冲的面容,蹬蹬蹬地就走向外头。 “百里大人,你北离人还讲半点信誉吗?” “我大夏使团不远千里,抱着和平的诚意到来,没想到竟然遭到贵军刁难!” “不仅我使团要驻扎在这荒郊野外,大夏龙旗不得入城半步,还得本着盟友之义,管你十五万大军的吃喝问题。” “这说这合适吗?” “你们是欺负老实人吗?” 百里公书:“……” 老子都他喵的没见到你人,至于这么恶人先告状? 第104章 姓顾名景之,号加钱居士! 看着气急败坏走出营帐的顾景之,百里公书有种久违的蛋疼感。 “顾大人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当真让人听了都要拍案叫绝啊!” 百里公书不无讽刺地说道:“若顾大人当真在乎盟友之义,缘何断我大军粮草,十多万大军的粮草说烧毁就烧毁,你良心就不会痛吗?” 良心? 那是什么玩意儿? 顾景之眼睛一瞪:“百里丞相说本使不顾盟友之义?那你北离大将南宫守义都干了什么?我使团初到云州,不要他迎接也就罢了,他倒好了……” “带着万余飞骑列阵城外,马刀向南……这边是你北离对待盟友的礼仪?” “……” 南宫守义第一次会见大夏使团的事他也听说了,老实说,他很是无奈。 只是…… “顾大人,南宫将军举止虽有不妥,可毕竟行伍半生,让他在一场没有失败的战场上,签订城池交割文书,一时间心里过不去也是正常!” “你何至于让人焚毁我大军粮草?” 百里公书愤然说道。 只是,他不提还好,这一提起顾景之立马大怒:“他那是一时过意不去吗?我看他根本就是就不是,也幸亏我大军去了西陵,要是不去竟然还不知道,你们北离竟然还源源不断地为云州供给粮草!” “???” 百里公书一懵! 顾景之烧毁大军粮草那会,他还没回到北离京城,有些事并不是很清楚。 顾景之却依旧愤然道:“云州军囤积在西陵的粮草,起码可供半月之用,然我大军焚毁粮草后,却发现一支北离运粮队,好家伙……竟然还是十五万大军一个月之粮饷……” “你们这是结盟吗?你们分明是备战!” “绝无此种可能……” 百里公书也不示弱,直接和顾景之对骂起来。 虽然他不是很清楚这些,不过顾景之说的不像是假的,只是…… 就算是真的,这会也只能是假的! 二人就这么站在营门口吵了起来,好一会,顾景之招人拿了个水壶,润了润有些干的嗓子,看得百里公书一阵阵无语。 他一路奔波,来到顾景之这里,茶水都没喝上一口,就被挡在营门口一顿怼。 关键顾景之这货,骂渴了光顾着自己喝水,也不知道照顾下他老人家,当真一点礼貌都没有。 这世上有这等盟友吗? 一旁看着二人吵架的安宁,有些尴尬的说道:“大人,百里丞相远来是客,要不咱们进面谈?” “这有啥的?” 顾景之瞥了他一眼,说道:“本官和百里大人可是好朋友,在大夏京城这段时间,早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对不对啊,百里大人……” “……” 百里公书嘴角一抽。 可不就是友谊深厚? 若非那等深厚的友谊,你能在老夫这讹走五州之地? “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百里大人如今的确算得上是客了,请进……” 百里公书:“……” …… 营帐内。 顾景之和百里公书一人坐一边。 “百里大人,说一千道一万,我使团连城门都不得入,南宫守义此举有折辱我大夏之嫌,这一点大人不可否认?” “可顾大人也烧毁了大军粮草,也算是扳回了一局,况且灵州、代州、凰州、宣州也已经按照顾大人之意交付到了大夏军手上,也算是履行了盟约上的条令!” 百里公书没有去强调什么顾景之自己不愿进城的废话,直接拿粮草说事,企图蒙混过关! 顾景之却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那不知顾大人有何说法?” “北离无礼在先,我大夏龙旗代表着我大夏,代表着皇帝陛下……南宫守义即便是外臣,可那也是臣!” 顾景之先是扣了一顶大帽子,然后继续说道:“你我两国盟约上有说明,所有城池交付完毕,北离军撤离我朝国土,盟约当即生效!” “南宫守义不愿履行,我令大军断其粮道,只是让其为北离军的傲慢付出代价而已!” “可城池如今已然交付……” “百里大人……” 顾景之提高声音道:“你要明白,交付五州乃是你我两国盟约上的约定,所谓约定,那就是在双方不交战的情况下,进行的友好磋商而达成的决议!” “可如今……这五州之地倒更像是我大军亲自夺回!” “你这是强词夺理!” 百里公书怒道:“灵州、代州、凰州、宣州四地,难道不是持南宫将军的将令换防的吗?” “那也是他断粮后的妥协!” 顾景之眼睛微微一眯,说道:“若非我边军北上,北离大军又断了粮草,南宫守义会屈服吗?” “北离的将军,无视我朝龙旗,我朝将士明礼义、守仁心……不仅没有派兵攻打,反而养了他们半月,不说钱粮耗费无数,单单这份情义……难道我大夏活该心疼你北离?” “……” 百里公书默然无言。 虽然顾景之口中都是歪理,可这一番话说下来,北离确实不占理。 先是失礼在前,随后又被人端了粮草,还吃了别人半个月。 都说吃人嘴短……大夏没有直接派兵灭了北离十五万人马,就已经很讲仁义了! 百里公书说道:“那不知顾大人有何要求?” “说要求就太过了,你我盟友……应当说是请求!” 一听百里公书松口,顾景之当即换了小脸。 “……” 百里公书有些懒得和他计较,直接说道:“顾大人请说!” “好!” 顾景之说道:“对于北离的无礼举动,我朝皇帝陛下尤为愤怒,故而……先前的盟约上还得加上一些条件!” “顾大人直接说!” 百里公书老神在在的看着顾景之,他还没来之前就已经想到,顾景之肯定会借机讹诈,所以这会听他这么说,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顾景之笑道:“其实也没啥,就是之前的五州之地已经不行了,还得加上玉州一州之地,然后这云州城里的战马,反正也饿得走不动路,不如就留在云州城!” “什么?” 饶是已经做好被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可没想到顾景之开口就是一个州府和十万匹战马,还不包括之前的那五万匹! 他一双眼睛瞪着顾景之。 顾景之也不示弱,一字一句说道:“我的意思是……要、加、钱……” 第105章 激烈交锋……屈辱! “哈……” 百里公书冷笑道:“顾大人怕是没睡醒,这会都还是梦呓了!” “不过区区小事,竟要我一州之地外加十万匹战马!当真是异想天开!” 顾景之淡淡的问道:“百里大人是觉得贵了?” “岂止是贵?在本相看来,这无异于敲骨吸髓……”百里公书愤慨道。 顾景之嘴角一抽。 他娘的。 敲骨吸髓是这么用的吗? 他闷声道:“那百里大人的意思是要拒绝?” “顾大人不也说了嘛……这既然是请求,那本相自然有拒绝的权利了!” “不错!” 顾景之点点头:“那百里大人不妨现在回去,让南宫守义准备准备,你我就在这几天选个日子,直接决战!” “???” 百里公书震惊的看着顾景之,口中喃喃道:“疯了,你是真的疯了……” 顾景之却直接起身,俯视着百里公书说道:“云州已然被封锁,周遭州府已归我大夏,云州说白了就是一座孤城!” “云州城内粮草短缺,被誉为北离精锐的飞骑,他们连人带马已经饿得没了力气……” “在占尽绝对的优势下,百里大人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履行之前的条约?” “你们这会和我叫屈,早踏马的干嘛了?” “他南宫守义不是天下名将吗?不是看不上我大夏吗?那你让他派兵来打啊?我倒要看看,这个饿着肚子的天下名将,是继续他这一生的辉煌还是就此折戟沉沙……” 顾景之越说越气,不知不觉都指着百里公书的鼻子! 声音透过帐篷,传出老远! 刘三刀等人站在营帐外,一个个面面相觑。 不是说好的友情协商吗?咋还吵这么厉害了呢? “混账!” 百里公书一拍桌子,愤怒道:“你以为你是何人?胆敢这么和本相说话?” “丞相大人好大的官威,可惜啊,可惜我顾景之是大夏之臣,不是你北离的走狗!” 顾景之也不让着,怒道:“左右就这么一句话,玉州和十万战马,一根毛都不能少,要不然你北离大军,加上你们所谓的天下名将,就永远的沉睡在这边土地!” “看在你是使者的份上,我放你和你的卫队回去!” “我倒要看看,没了这十五万大军和天下名将南宫守义,你北离怎么应对未来之局?” “哼!顾大人也不要忘了,没有我北离,在你大夏边关防线未稳固之前,未必能抵挡的住离月国!” 百里公书自以为祭出了大杀器。 谁想…… 顾景之根本就不在意,说道:“那又如何?难道你北离还能顷刻间覆灭不成?难道我大夏几年内还整理不出一道边关防线?” “百里大人,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这里不是京城谈判那会,没有人能要求我顾景之今日一定要选谁做盟友!” “我今日话就放在这,你北离要结盟就按我大夏的条件办,要不然我也不介意让南宫守义这位天下名将,和他麾下十五万大军……永远长眠于此!” 老实说,现在和北离开战,大夏的赢面高达八成,不过战后未必就是好事。 起码,没有了北离在前面挡着,大夏未来十年恐怕都要陷入战火之中。 这不符合大夏的利益。 不过顾景之就赌他北离已经没有这个魄力。 果然…… 顾景之话音落下,百里公书虽然愤怒异常,指着顾景之的手指都发颤了,不过却再也没有放出一句狠话! 百里公书双目通红。 顾景之一脸傲然。 百里公书从来没想过,区区一个大夏的五品官,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喊出敢于开战的话来。 他冷冷的看着顾景之,不带一丝感情的问道:“顾大人,两国盟约破裂,难道你就不担心被你们大夏朝廷治罪,就不怕你大夏失信于天下诸国?” “哼!” 顾景之傲然道:“如此倒好了,若是能用我顾景之区区书生之血引下雷霆,唤醒我大夏民众意识,让我大夏男儿不再麻木不仁,誓饮北离血、生食北离肉……如此国民,我大夏必当傲立于民族之巅!” “他日大夏辉煌璀璨,我顾景之无上光荣!” 百里公书:“……” 他素来知道,大夏有文人不在乎生死,只在乎青史留名。 若是顾景之以胜利之身,却获罪身死,必将被大夏后世之人效仿。 如此热血,如此荣光……势必激励大夏一代又一代人。 这样的人有一个两个就已经很恐怖,要是整个民族都如此……那这个天下势必就再也没有他们北离的立足之地! 顾景之看他陷入沉思,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 只听他说道:“更何况,毁约在先的……是南宫守义,那个被誉为天下名将的人!” “……” 呼! 百里公书只觉得自己浑身力气被抽空。 即便是他有心在争辩点什么,可显然……一个对北离至关重要的天下名将,还有十五万大军的性命对北离更为重要一些。 他扯着有些干涸的嗓子,声音异常嘶哑地说道:“准备文!” 说完, 他眼睛一闭。 一双老眼中……两行泪水溢出。 顾景之见状,心口只觉得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般。 倒不是他多同情百里公书,而是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复杂莫名……毁誉参半的人! 李鸿章! 那个王朝末年,签订了诸多丧权辱国条约的大国重臣。 想必…… 生活在那个年代,是他一生最大的不幸! 顾景之招了招手,门外一人捧着两份文书走了进来,百里公书一看,心下忽然有些惨然! 原来,人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就等着他上门啊! 微微颤抖的手捻起托盘里的笔,看着文书上一个个漆黑如墨的字,他只觉得如此的刺眼! 咬了咬牙,他颤颤巍巍地签订了文书,然后将随身携带的印章拿了出来。 看着象征着北离相位的大印,他微微闭着眼。 今天之后,他将是北离立国以来,唯一一个在没有发生过任何战事的情况下,却丢弃了六州国土的丞相。 虽然,这桩桩件件都不是他促成的,可…… 他人会管这些吗? 狠狠心将大印重重扣下…… 第106章 落后要挨打!大夏朝堂日常ing 百里公书来的快,走的也快。 他离开后,李晟从营帐外走了进来,他看向顾景之,眼神极度复杂。 作为将军,开疆辟土镇守边疆是他的职责和使命,可顾景之却只是凭借手段就立下其他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功劳…… 这如何不让他这个将军感到复杂? 有一说一,他虽然被公认为天下名将,可论这开疆辟土,他给大夏也没有打下六个州府。 毕竟打下立国都二十年,二十年前的他也不过二十多岁,也就是建武四年那一战,顾衡惨败之后,他为大夏力挽狂澜,这才得天下名将之名! 那一战的结果,也只是北离人从大夏撤退,他守住大夏的疆土,仅此而已。 然而,顾景之的功绩只是其次,真正让他觉得恐惧的却是……他第一次察觉,原来国家的利益,还能用这种外交手段来决定。 身为大夏人,他会因为大夏收复六州国土而感到振奋。 可作为将军,他看到百里公书妥协的样子……他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惧。 似乎肩上的担子越发的重了。 今日顾景之的手段,来日必定会传遍天下诸国,只怕这种手段在未来,会成为诸国效仿的榜样。 这无形中就给他们这些做将军的带来更大的压力。 默默地接过顾景之递来的文书,他细细地看了上面的条件,一个玉州加上十万匹训练好的战马。 若是换了先前,他肯定异常振奋,可这会他却根本就开心不起来。 “小顾大人,你说有朝一日,我大夏也会遇到如此境地吗?” 顾景之错愕地抬起头,看到他眼中那一丝怅然,大概也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默默道:“未尝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看到百里公书,他想到李鸿章,却也想到那个给民族带来无尽屈辱的时代。 “落后就要挨打,我所幸者,乃是我等活在一个相对强大的国家,有一个强大的国家作为我们的后盾……”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一个国家要走的路很长,起码大夏的路还有很长一段要走,这长达百年、二百年乃至三百年的时间,会发生太多太多。 纵观整部华夏史,人杰辈出…… 可真正能够改变一个国家、延续一国之国运的人……却少之又少! “落后要挨打……” 李晟口中呢喃着这句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顾景之轻声道:“大将军,北离……也并非只是国力渐弱的原因,有时候国家的得失,更多会体现在政治上的失败!” “政治的失败,绝非是军事能够挽回的!” 大天朝的红色政权就说明了一切,政治与军事相辅相成,然而政治上的失利一定会导致军事上的失败。 李晟闻言一震! 是啊! 他能抵挡得住外敌入侵,可他一个将军,又岂能决定政治层面的事? 他复杂地看着顾景之,说道:“这兴许就是小顾大人选择从文的根本原因吗?” 对于顾景之,他还是尤为看好的。 虽然是个书生,可他在军事上的天赋,也绝对有着超人一等的才华,从这次出使北离就能看得出来。 顾景之在大夏朝堂,实际上阻碍很大,可他却依旧选择了朝堂。 顾景之听他问起,只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早先就有了定论,从文并非他唯一的选择,可如今他要想保住自己,单单靠军事上的成就,显然不够。 除非他拥兵自重。 可大夏如今立国时间并不长,还未腐朽到那种程度,拥兵自重最后的结果,怕是落不到什么好。 一个王朝的前期,鲜少出现昏庸的君主,起码在他有生之年,大夏大概率是不会出现。 还是文官好啊! 不仅清贵还没有生命危险! “大将军,玉州交割完之前,南宫守义还不能离开云州,不过他们囤积在边关的粮草,可以酌情给他们放入一些进来!” 李晟点点头道:“此事不难,我会通知下去!” 如今北离的脊梁已经被打断,即便是放粮草进来,北离军估计也不能起什么动乱。 当然了,他也不会傻到让北离军吃得饱饱的,起码人可以吃饱,但是战马嘛…… 还是继续保持先前的状态,反正饿不死就行! 大夏在军事上,也就是骑兵弱于北离而已,只要北离骑兵失去其机动作战能力,论实力还不如步兵! 李晟和顾景之商谈完具体事务后就离开了营帐,毕竟顾景之又为大夏拿回同等云州一般重要的玉州,他得着手去处理后续的事。 李晟离开后,顾景之幽幽一叹。然后便又写起了发往京城的奏报! …… 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很快就传入京城。 这天照例是朝会。 夏帝正和群臣商议国事,忽然听闻外面有捷报传来,百官闻言一愣! 貌似我大夏当下并未对外开战,更别说这北方了,难道是使团北上已经完成五州之地的部署? 只是…… 若只是这个的话,不该是要事先呈交中书,再上报皇帝的吗? 顾景之这小子乱了规矩! 倒是夏帝,他早前收到顾景之奏报,如今又有捷报入京…… 难道是…… 微微按下心里的激动,夏帝平静道:“宣!” “……” 夏帝一开口,让原本准备参顾景之的官员连忙缩了回来,还是现看看顾景之闹什么幺蛾子! 要是事情真如他们想的那样,一会再审也不迟! 一时间,夏帝和群臣安静地等待着。 不多时,大殿之外一人走了进来,直接就一个军礼朝着夏帝参拜,然后掏出一份奏报,双手捧着,高声喊道: “启禀陛下,使团北上已敲定诸州交接事宜,今灵州、代州、凰州和宣州四州之地已完成交割,使团正使顾景之大人多番斡旋,又为我大夏新收回玉州一府,现捷报呈上!” “???” 原本还老神在在,等着参顾景之的官员……忽地就傻眼了。 不仅是他,就连那些对顾景之有好感的官员,也都懵逼了! 玉州…… 又? 这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怎的平白无故地又拿回玉州了? 我的个老天爷哦,那可是玉州。 宋璞三番两次在顾景之手上吃亏的他,自然不愿看到顾景之好,当即眼睛一瞪:“朝堂之上,岂容你满口胡言……” 第107章 城下之盟,傲慢的代价! 呃…… 传令的将士微微一怔。 这是怎么回事?北方有捷报入京不该是喜事吗?咋这位大人还说俺瞎咧咧嘞? 难不成是老了,都糊涂了? 他傻傻地说道:“陛下,确实是捷报,数日前北离丞相再度入使团大营,随后就签订了一份补充协议,如今我朝大军已经接管了玉州!” 百官听了,神情更是一愣。 不仅是真的,还已经接管了? 魏玄满脸喜色地站了出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今再得玉州之地,我朝北方边防无忧矣!” 且不管宋璞什么表情,也不管百官什么心情,作为顾景之的座师,魏玄是绝对相信顾景之不会乱来。 自己的好学生干了这么一件大事,他这个老师自然要站出来撑腰了。 夏帝听了,满脸笑道:“来啊!捷报呈上!” “陛下,此事还有待查证,此时……” “宋卿不必多虑,此事顾卿在前些时日就有上报,今日有捷报传来,此事想来不会有问题!”夏帝轻飘飘地说了句。 这话一出口,武将之首的英国公李业当即说道:“不错,臣也觉得宋相过于操心了,且不说顾大人办事颇有分寸,这北方不还有我儿子领军嘛!难道李晟也会欺骗陛下不成?” “……” 宋璞脸色一黑。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业竟然也会帮着顾景之。 魏玄见宋璞吃瘪,微微嘲弄地看了他一眼。 英国公李业这是帮顾景之吗? 根本就不完全是。 好歹人李晟在北方领兵,州土交接之事,虽然是顾景之主理,可没有李晟的兵,这城池还怎么交接? 这时候怀疑顾景之,就等同于怀疑李晟乃至李家的忠诚啊! 魏玄微微摇头,这宋璞也太着急了,好歹一国宰相,竟然为了对付一个年轻人,连最起码的逻辑都忘了! 夏帝稳坐钓鱼台,一双眼睛看似盯着奏报,可另一边却微不可察地瞥了宋璞一眼,心里也是有些好笑。 看来顾景之屡立新功,这老狐狸有些坐不住了啊!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这件事说到底宋璞在顾景之手上输了一筹,如今顾景之办得越是漂亮,就越说明宋璞无能。 堂堂宰相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脸,也难怪他跳脚! “嗯哼!” 阅览过奏报之后,夏帝轻哼一声:“日前收到北方奏报,北离大将南宫守义拒不交付之前商谈好的城池州府,使团卫队趁夜袭击了北离的粮草大营,断其粮道,这才将北离重新逼回谈判桌……” “啥?” 满朝文武顿时大惊。 “彩……” 李业高喊一声,满脸红光地说道:“区区两千人的卫队,竟然能断掉北离十五万大军的粮草,个个都是好男儿!陛下慧眼识珠,知人善用,老臣拜服!” 说着,还理了理自己的官袍,认认真真地朝着夏帝一拜。 夏帝听了自然是喜上眉梢,他笑道:“此天佑我大夏也!” 看着夏帝和李业两人一唱一和,宋璞心生烦躁。 原本以为这顾景之只是读书厉害、计谋了得,如今在军事上也有一定造诣,这样的人要是夏帝用顺手了,未来肯定更加受到夏帝信赖。 到时候要想在报当初的仇,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看来不能再让他这么继续下去,要不然过不了多久,这顾景之就会成为他心腹大患! 宋璞垂着双目,心里头默默地想着! …… 云州城。 百里公书和南宫守义二人,看着城头上变换的王旗,神情有些落寞。尤其是百里公书,似乎还未从打击中回转过来,整个人看着憔悴得很! 这座北离占据了二十年的城池,从今往后就不再属于北离了。 两国大军在城池的一南一北列阵,相比大夏军的高昂的士气,北离大军颇有些落寞的意思,他们一个个垂着头。 接连半个多月的时间担惊受怕,还有一顿没一顿的,如今这一切总算都结束了。 虽然有那么点劫后余生的感觉,可他们心里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顾景之和李晟带着一队人马,来到百里公书等人面前,顾景之一挥,身后一个士兵捧着一个托盘过来。 托盘内是交割文书! 南宫守义看着那份交割文书,口中冷笑道:“顾大人果真手段了得,今日本将算是见识了!” “南宫将军的心情本官能懂,只是……” 顾景之压根不吃他那一套,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光是嘴上说有什么用,本官当日就说过,南宫将军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南宫守义听闻,牙都要咬碎了。 此前,他先是在一兵未出的情况下,要交出手上掌控的六座城池。 而今,作为天下名将,却让一个书生给掏了老窝,粮草被焚毁殆尽,自己和麾下大军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关键还得靠着大夏接济。 试问天下还有哪个将军有这么丢人过? “今日城下之辱,他日本将定当回报,届时就再看看顾大人有没有今日之能耐!” “我等着!” 顾景之挑了挑眉。 还是那句话,光是嘴上说有什么用? “哼!” 南宫守义冷哼一声,然后拿出自己的佩印在文书一角盖上。 “山水有相逢,希望来日有相见!” 南宫守义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又深深地看了顾景之和李晟一眼,便和百里公书二人转身离去。 至此,六州之地全部完成交接。 李晟看着高高的云州城,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喊一声:“命令大军入城!” “咚咚咚……” 厚重的战鼓声响起,南城门外的大夏边军听到战鼓响起,顿时有将领高喊道:“大将军有令,大军入城!” “哗……” 靠着城门最近的一营人马当即转身,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云州城。 率先进入城门的,自然是象征着大夏无上权威的龙旗,随后是李晟的帅旗…… 另一边,李晟一口气松下,然后畅快地笑道:“顾大人是钦差,代表着陛下,就先入城!” 顾景之点了点头:“如此便不和大将军客气了!” 他是使团正使,如今使团的差事办完了,他的身份当即转变为钦差,代表的是夏帝,自然要率先入城。 第108章 寒门子弟的出路……变法! 城池交割完毕后,李晟立马就投入到繁忙的军务中。 这一下新到手六个州府,又是地处边关,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如何建立一套切实有效的防务体系。 另外,一下新入手十五万匹战马,关于组建骑兵等等军务,直接忙的一团乱。 当然,顾景之也不清闲。 他使团的任务是完成了,可事情还没完。 这不,他就成天呆在府衙里整理着一些文书。 地方选派的官员还要一些日子才能到,他要趁着这段时间,将土地改革的方案先整理出来。 当初夏帝选用寒门官员治理这些州县,除了要打破世家的壁垒之外,还有一重意思,就是用新得到的州县作为试点,用以实施土地改革。 这土地改革丝毫马虎不得。 虽然因为这些州县要交付大夏的缘故,那些早年在这里扎根的北离世家贵族纷纷撤离,一大片土地闲置出来。 这虽然有利于土地变法的实施,可到底还是有不少本土地主阶层。 要想有效地实施变法,还要废上不少功夫。 土地变革是顾景之最先提出来的,自然也要他亲自拟定变法的方案,方方面面千头万绪,一个错漏就可能导致崩盘。 毕竟变法触动的是整个地主阶层的利益,这阻力之强可想而知。 说句不客气的话,实施变法,无异于在刀尖上行走,只是顾景之没有办法,他必须要将自身的利益与夏帝的利益捆绑在一块。 夏帝的利益是什么? 自然是百姓的利益! 毫无疑问,虽然夏帝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地主,可给他交税的却不是地主,而是百姓。所以,百官与皇权的斗争,说到底是农民阶级和地主阶级之间的斗争! 变法是增强农民阶级的利益,自然就会损坏地主阶级的利益。 而顾景之要实施的变法,是彻底的土地变法,一句话,将土地收归国有……就足以说明这次变法的难度。 关键变法还必须成功。 变法能成功吗? 毫无疑问,很难! 但也不是没有希望。 起码,夏帝这次选派的官员,就是顾景之看到希望之所在。 这次官员分配,虽然是太子哥主持,不过夏帝早就知会了那些官员,只要夏帝没喊停,变法必须坚定不移地实施下去。 别看那些官员已经通过科举,完成了从农民阶级翻身为地主阶级。 可这么多年不得重用,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展抱负的机会,让他们清晰地知道了一件事,夏帝才是他们唯一的靠山。 相比起一点田产,自然是机会更为重要,毕竟有了前途才能拥有更多。 一连忙了半个月,那些外派的官员才一一到任。 这天,顾景之依旧在府衙做着事儿,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哈哈!这要不认真看,还以为是哪个知府大人正在办公呢!” 嗯?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景之抬起头,看到寇正儒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顾景之惊喜道:“寇大人,您怎么来云州了?” “怎么?我特意来看看到底是谁占了本府的座,顾大人难道不许?” 寇正儒绷着一张脸,语气却尽是调侃之意。 “哪能啊!” 顾景之当即上前,惊喜道:“下官还想着接下来会是谁来接任云州府呢,没想到是大人您!您这一来下官可就放心了!” “哈哈!” 寇正儒大笑道:“你可是跟随在陛下身边,总揽各地要务,还有事能难倒你?” “哎呀!大人您没看到下官已经焦头烂额了吗?” 他拉着寇正儒,一把将他按在知府大位上,指着一案头上的公务:“呐,大人既然来了,下官这个代理知府就该下岗了,以后这些都是您的了!” “……” 寇正儒看着一案头的公务,微微一呆:“北离的官员难道还给咱大夏做交接?” “噗……” 喝着水水的顾景之当即被呛到了,顾不得失仪,他哭笑不得地说道:“大人,您想啥呢?这都是交接之后这半个月的政务!” “半个月就积累这么多?” 寇正儒眼睛一瞪,他看向顾景之:“景之啊,你老实交代,你这代理知府是不是光顾着偷懒,就等着本官前来?” “……” 顾景之嘴角一抽:“大人,您可冤枉我了!还不是城池刚做交接,地方又要协调军中各项事宜,导致于这半个月来公务不断!” 得! 看来以后有的忙了。 他有些无奈地想着,然后又说道:“此来云州之前,陛下曾有交代,云州当下的当务之急以交代你草拟,让你回京之前……” “就是这个!” 顾景之抱着一个卷轴递给寇正儒。 寇正儒一懵:“这么多?” “倒也不算多,就是比较琐碎,您先看看!” 好! 寇正儒点了点头,然后沉默着看了起来。 这一看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他卷起卷轴,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景之啊!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要真按照你这么办,我这云州知府可不好做啊!” 寇正儒有些头大。 顾景之手一摊:“大人,您和我说这也没用,这可是陛下的意思,眼下云州作为试点的州府,您可是未来新政的第一员改革大将!” “改革大将……” 寇正儒苦笑道:“若真这么实施下去,本官别说官帽了,只怕性命都难保啊!” “大人,下官有一言,希望大人认真考虑!” 顾景之认真的看着寇正儒说道。 寇正儒看他一脸凝重,当即点了点头。 顾景之说道:“这次北方六个州府选派的官员,陛下直接跳过吏部,让太子殿下亲自掌管,以大人之见识,当不难看出陛下之用意!” “不错!” 寇正儒轻声道:“陛下此次选拔的官员,都是从寒门中挑选,自然是有用意的!” 顾景之点头:“寒门子弟不受重用,导致于天下世家独大,天下的钱财、土地、粮秣……都被世家垄断,我等寒门子弟虽然依靠科举有了出身,可天下说白了就这么点位置!” “有人上就有人要下去!” “大人有心为寒门子弟谋出路,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成则生,败则亡啊!” 第109章 变法者的悲哀,归京! 在古代,变法是一条孤独的道路,甚至一生结局惨淡收场。 强如商鞅亦是如此。 然而,即便有前车之鉴,顾景之也得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还是那句话,只有把夏帝的目标,当做是他自己的目标,他才能在这个官场走下去,才能在更短的时间里,得到他想要的。 夏帝的目标是什么? 对付世家,加强中央集权。 顾景之想要的是什么? 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的权柄,消灭宋璞一系,要不然死的就是他。 他很清楚,在自己没有多少资本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做夏帝手上的刀。 至于会不会飞鸟尽良弓藏…… 这个可能性并不大,他毕竟只是宋璞,也不是手握兵权的大将,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当然,要是变法失败了,他绝对会是被抓去顶缸的那个,甚至北方六州新调派的官员都基本这个下场。 这是皇权和百官的斗争,也是寒门与世家的斗争。 顾景之一句成王败寇,直接导致于寇正儒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已经不是初入官场的热血书生,虽然为天下尽忠的想法一直没有改变,不过他现在的顾虑更多了。 顾景之见状,幽幽一叹道:“大人,现在一切还没开始,您若是现在退倒也来得及……” “退?” “呵……” 寇正儒自嘲一笑:“现在退了,一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夏帝给的这个机会……果真不是那么好拿的啊! 顾景之闻言也变得沉默起来。 按说,任意一个时代的变法大臣,那都是达到了权柄巅峰的大臣,而不是他们这种小卡拉米。 不过,兴许是他们如今权位低,涉及面小,这才有成功的可能? 毕竟当下只是试点,而试点的地方还是北方这种没有大夏世家涉足的地方,阻力相对要小一些。 再者有夏帝这个开国之君在背后撑腰。 可以说,他们这次变法队伍,在顾景之认知里,是一支权柄最小,但是靠山却最大。 在任意时代里,开国之君和中兴之主都是有着无上的权威,其魄力也绝非一般人可比,这倒是保证了,只要新法不出现类似王安石那种局面。 基本能够施行下去。 这倒是给了顾景之一定的底气。 站在天朝五千年历史的高度,他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变法……陷入王安石的境地。 只要皇帝决心足够,寇正儒能坚定不移地实施下去,云州试行的土地新法的成功率就会很高。 到时候再将这套成功的经验复制下去,全国变法就有了基础。 当然了,这个前提需得解决世家的阻碍。 …… 花了两天的时间,给寇正儒详详细细地介绍了一下土地变法的细章之后,顾景之也总算要踏上归途了。 他离开当日,不止是寇正儒这个曾经的上官,就连李晟这个成日忙于军务的大将军都来了。 和众人一番道别之后,李晟拉着顾景之说道:“你放心,林冲在我这不会有问题,凭借上次烧毁粮草的功绩,他升任一个校尉是没有问题!还有……” 他复杂地看了顾景之一眼,嘴间犹豫了几次,最后还是说道:“以后若是有危险,可以去英国公府!” 说完,他带着人转身向城内走去。 顾景之看着这位大将军的背影,嘴上忽然轻轻一笑! 这李家父子倒是有点意思。 他转过头,看向使团其他人…… 有一说一,这皇帝也忒有点意思。 刚赏下了大宅子就把人丢北方,这福一点都没享,反而还一路风尘仆仆地来这北方走了一趟。 另一边,林峰和林冲兄弟二人也道完离别,林冲走到几人跟前:“景之,你自己以后也要多多保重!” “嗯!表兄你也是,边关不同京城,万事都要小心,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写信回京城!另外你留在边关的事,也要告知一声家里!” “会的!” 林冲重重地点了点头:“定然不会让景之失望!” 顾景之默然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其他人,说道:“走,出来都两个月了,咱们也该回去看看了!” 说着,他率先走向自己的马车。 林峰和刘三刀看向林冲,林冲洒然一笑:“好好照顾景之!” 二人闻言也是重重的点头,然后跟着顾景之而去。 一路无言,使团押解着赵钟离等人一路南下,不过几天的时间就离开了云州,转而进入北川府地界。 “呼……” 林峰忽然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怎的,云州虽好,可还是感觉北川府的味道闻着舒服一些!” “呵……” 顾景之轻笑一声,问道:“我倒是好奇了,这北川府的空气闻着……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怎么就更好一些了?” “哈哈!” 刘三刀跟着笑了起来,他说道:“怕是云州局势紧张,如今离开了云州,林兄弟的心情也变得轻松?” “嘿嘿!” 林峰抓了抓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过十八九的年龄,打小就没离开过宁州,什么事都有长辈操持,第一次经历云州那种局面,他这些天一直紧绷着一根弦! “表兄,当初你带着我们三个冲入北离大军,心里有没有点紧张?” “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顾景之淡淡一笑:“咱们是使团,代表着皇帝陛下,更何况两军交战不杀来使,他一个将军又岂能不懂这些?” “他那阵仗不过是想吓一吓咱们,好丢大夏的脸面!” “嘿!这老小子心倒是黑!好在咱们冲了,要不然表兄你回了京城怕是要被人说闲话了!” 林峰乐呵呵地笑着。 “要单论这勇气,大人在文官里当属这个……” 刘三刀比画一下大拇指,也一脸佩服地看向顾景之! 顾景之笑道:“你们不是也跟着冲了嘛,干嘛光看我啊?” “嗨!表兄你不知道,我后来回营后,想起来都有些腿软!” 林峰夸张地说道:“差点都让大兄将我背回去了!” “呵呵!那现在呢?” “现在?” 林峰想了想,忽然笑道:“还别说,从那之后我感觉就算是让我上战场也没那么可怕了!” 顾景之闻言只是笑了笑。 林峰却忽然指向前方:“表兄你快看,前面好像有大军拦路……” 第110章 将军拦路,云国顾家旧人…… 顾景之拉开前面车帘眺眼望去,一支约莫百人的人马拦在路中间。 正前方一个将领骑着高头大马,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观其一身甲胄,应当是大夏军中职级较高的将领。 “奇怪,这不是咱们人嘛,怎么还拦在路中间?” 刘三刀疑惑地说了句。 顾景之走出车驾,看了一眼情况,说道:“使团停止前进!” 常安点了点头,然后高喊一声:“戒备!” “哗啦啦……” 使团卫队呼啦啦地冲向前,将使团的车驾挡在里面。 “前方是哪位将军领军?我等乃是大夏钦使……当朝鸿胪寺卿、秘书郎顾景之大人当面!” 常安高喊一声。 那将领听了并未回话,只是驱使着战马一步一步朝着顾景之等人走来。 “保护大人!” 常安脸色一变,使团卫队当即结成军阵,长矛直指来将。 那将领没有一丝惧色,依旧朝着顾景之这边走来,临到了卫队跟前,他一双冷漠的眼睛看向顾景之,顾景之也迎着目光看去。 好一会,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景之产生了错觉,那将领的目光似乎变得柔和一些。 他忽然一摆手,朝着顾景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调转马头,朝着路边的山林走去。 “大人!” 常安回头看向顾景之,似乎要他拿主意。 顾景之看着将领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忽地跳下马车! “大人不可……” 刘三刀喊道:“来将身份不明,大人且不可以身犯险!” “呵呵!” 顾景之笑道:“此人身穿我大夏将军甲胄,又在我大夏地界,无碍!” 说着,他轻抬脚步,跟在那将领身后。 不多时,他走入山林,那将领将战马套在一棵树上,背对着顾景之。 似是听到顾景之的脚步声,那人忽然转过身,在顾景之一脸错愕的目光下,他直接拜倒在地。 “吴松拜见少将军!” “啥?” 顾景之脸色一变,当即上前扶起那将领:“将军何以如此……” “末将乃昔年云国顾家军旧将,跟随顾顺将军南征北战,后赵钟离叛变,顾大将军身死,末将就去了宁州,在顾祯少将军麾下效力!” “你是顾家军旧人?” 顾景之一愣,随即说道:“那将军更不能拜我了!” “看来少将军已经知道自己身世!” “嗯!” 顾景之点了点头:“宁州的外祖写过书信……” 吴松这人他是知道的。 当初得知自己真实身世后,他便暗中查阅了一下当初云国顾家旧人,吴松是为数不多活了下来的人,所以当他自报姓名的时候,顾景之没有怀疑。 吴松听到顾景之提及他外公,当即点点头:“看来林老太爷也是知情之人!不过……吴松的性命、武艺、前途都是顾家所赐,今见顾家后嗣……岂能不败?” “不然!” 顾景之摇了摇头,叹道:“云国顾家不复存在,将军如今是大夏之将……” “少将军不必担心,内里差别末将是知道的,只是一日是顾家人,终生顾家人,此志不变!” “……” “那我与将军做个约定,今次之后切不可再拜,少将军这一称呼,也不能再喊了!” 顾景之心下苦笑,这顾家遗泽到底有多强,随便一个来见他的,就是正四品将军,这在整个大夏,也算得上是高级将领了! 要知道,即便李晟这个大将军,也只是正三品而已。 吴松听了他话,当即点点头:“以后人前末将会注意!” “……” 得! 看来是劝不了了! 他问道:“将军此行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末将此来有两件事,一来想看看少将军!其次是受内卫所托,给少将军送人?” “内卫?” 顾景之大惊失色,问道:“难道陛下知晓了一切?” 由不得他心惊,若是夏帝知道顾景之的身份,依照顾家当初的声望,这未必是好事。 十多年前那一战,虽然云国旧将死伤不少,可依旧有几个在军中效力,眼前的吴松就是其中之一。 相比顾景之的惊愕,吴松却显得很平淡,他摇了摇头:“陛下应当不知,要不然也不会下令让末将镇守玉州!” “哦?将军这是要去玉州任职?” “不错!末将特意留了几日,就是为了见少将军一面!” “只是,这内卫……” 顾景之微微迟疑,内卫自然不敢轻易接触边关武将,尤其是即将镇守一方的四品大将。 吴松嘴上扯出一丝笑意:“此事并不难理解,当初顾衡将大多弟兄送入死地,末将心中早就想报当年之仇,故而一直在收集顾衡的罪证……” 顾景之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吴松要对付顾衡,这事儿夏帝肯定清楚,所以这才借着他回京之际,让吴松将证据送来。 看来吴松口中说的人……就是指证顾衡的人证。 之前有了姜桃儿和简儿出现,顾景之心里就有了猜想,夏帝一定还会有其他的暗示。 看来,夏帝这第一刀……是想直接先砍向顾衡! 这么一想倒是有极大的可能。 顾衡一家近来有些不像样,连科举的事都敢插手,要知道科举向来是朝廷选拔人才的渠道。 当初夏帝得知顾家作为,一直没有发作,想来是等着今天呢! 更何况,顾衡作为宋家的女婿,动顾衡就是动宋璞,而宋璞作为世家推选出来的代言人……夏帝的目的不言而喻! 除此之外…… 顾景之目光闪了闪。 夏帝动顾衡,一来有成全顾景之对顾家的恨意,其次……只怕是要顾景之背上一个迫害自己生父的罪名。 他信任顾景之不假,可要是没有什么把柄钳制顾景之,夏帝多少会担心出现下一个宋璞。 顾景之年纪轻轻就立下如此大功,又间接地给了翰林院数百人前途,这种能量当下虽然看不出什么,可一旦这些人发展起来,以后就很有可能成为顾景之立足朝堂的根基。 夏帝要的是一把听话的刀,而不是双刃剑。 顾景之名声有了污点,那他就只能背靠皇族,无论是如今的夏帝,还是后世之君! 如此说来,夏帝应该不知道顾景之的身世,要不然恐怕不会这么安排。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便宜顾景之了! 毕竟,他又不是顾衡亲子…… 他抬头看向吴松,想了想,问道:“将军,顾……我父亲当初真的是赵钟离等人杀害的吗?” 第111章 夏帝再出手……布局! 不知怎的,顾景之就觉得事情比较蹊跷。 倒不是他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有什么感情,只是为了对付顾衡而已。 自从得知自己身世后,他就反复研究过顾衡,结果这不研究不知道,一研究起来吓一跳。 顾衡作战确实勇猛,是战场上的猛将,可要说这领兵能力却并不高明,这也导致他十多年前一败涂地。 虽然有出于私心的缘故,可打败仗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他肯定不会因为要铲除那些云国旧将而致自己于不利的境地。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顾衡在统率大军上的水平有限。 这些顾景之只是从一些战例当中分析出来的结果。 要说这顾衡的领军水平,甚至都不如眼前的吴松,毕竟十多年前那一战,吴松可是被安排在一个最危险的位置,可吴松硬是将部下给活着带了回来! 很大程度上说明,吴松的领军水平要高于顾衡! 这些问题顾景之只是通过战例就能看出,没道理作为顾衡顶头上司的顾祯不应该不明白,可结果呢? 当年继承顾家军主将位置的却成了顾衡! 根据他目前得到的这些消息,顾祯的顾家应该是一个极具凝聚力的将门世家,自然不会因为顾衡是家将就将整个顾家军托付。 这不科学! 事实上也证明了,顾衡确实生了狼子野心! 只是,对于顾景之的问题,吴松却只是摇了摇头:“当年顾大将军和顾家另外两位少将军,被赵钟离用矫诏骗入云国国都,叛乱发生后,顾少将军带着顾衡前去驰援,可后来就顾衡一人回来!” “说是顾少将军和顾家满门俱是被赵钟离等叛逆残害,临走前将顾家军托付于他!” “我等旧将自然不信,只是林……” 他看了顾景之一眼,神情微微有些愤怒:“后来因夫人下嫁,他手上又有顾家军军令,我等不得不从!” “最后才知,顾衡这卑鄙小人,竟然是用少将军和我等性命威胁,我等心忧顾家血脉,不得不从之……” “少将军!” 吴松单膝跪地:“今少将军脱离顾衡掌控,还请少将军看在昔日我等效忠顾家的份上,为我数万弟兄报仇!” “吴将军……” 顾景之扶起吴松,颇有些感慨地看向他那双诚挚的眼睛…… 古人重义气,诚不欺也! 他说道:“将军,对付顾衡不是小事,他身后有宰相宋璞,又是开国勋贵,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此时根本动不了他!” “末将知道,只是希望少将军他日不忘昔日之仇!” 吴松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问:“适才少将军问顾祯将军死因,难道是有别的发现?” “有所怀疑,但是目前还无头绪!” 顾景之皱着眉头说了句。 “赵钟离这狗贼不是被少将军押解进京嘛,路上有机会可以问问,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吴松眼中闪过一丝仇恨的目光:“这狗贼乃我顾家军的生死仇人,如今被少将军押解回国,倒也算是为顾家报了灭族之仇!只是……” 他看了看顾景之:“如今这狗贼必死无疑,少将军切莫私下杀他,若不然您的身份要是被怀疑,只怕朝廷会有所防备。” 顾家旧将之所以能被重用,无非是因为顾家已经灭了。 可要是知道顾景之是顾家后人,夏帝难免要考虑一些别的因素。 顾景之也知道这点,当即默然的点了点头。 他对这个宁州顾家并没有什么感情,毕竟除了血脉上的关系,他不认识顾家一人。 不过…… 这顾家的遗产…… 看吴松今日做派,如果自己要收为己用,想来一点困难都没有。 左右他和顾家的矛盾不可调和,若是他不知道自己身世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那他肯定不会留下顾家。 他又不是顾衡的儿子,顾衡想要杀他,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 吴松看到事情也聊完了,当即说道:“路上那辆马车上的人,应该对少将军有用,末将就将他们交给少将军了!” “他们是?” “都是一些苦命人,有两个是我前些年救下的,有一人……”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具体都写在这里面,少将军一看便知!” “???” 顾景之伸手接过。 吴松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末将不宜久留,要向少将军告辞了!” 顾景之点了点头,道:“将军不日要去玉州赴任,一切还望多加小心!” “少将军放心,镇边守疆本就是我等武将拿手的,只是少将军如今功成名就,在京中更要万分小心!” “嗯!” 顾景之点点头。 吴松又是一拱手,这才解开战马缰绳,匆匆离开了此地。 …… 吴松离去后,不多时,顾景之缓缓走出山林。 看到他出来,刘三刀和林峰当即小跑过来:“大人(表兄)……” 顾景之摇了摇头,然后吩咐道:“峰弟,那辆马车就辛苦你一趟,记得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们!” “???” 林峰看了那马车一眼,这不是方才那武将留下的吗?难道有什么蹊跷? 不过顾景之既然开口,他也不迟疑,当即说道:“表兄放心,此事绝不会出差错!” “嗯!” 顾景之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刘三刀,悄声说道:“刘兄,有件事需要刘兄和麾下弟兄帮忙!” “大人请吩咐!” 看顾景之一脸谨慎,刘三刀当即换上一副凝重的神情! “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入夜了,到时候刘兄你带人趁着夜色离开,去一趟济州府,将……” 顾景之在刘三刀耳朵旁细细地交代了一番。 好一会,刘三刀惊愕地看向顾景之,顾景之点了点头,说道:“事关重大,刘兄切记要慎之又慎,切莫让人察觉到你们的行踪,一定要将人安全地带回京城!” “大人放心,下官晓得!” “嗯!” 顾景之叮嘱道:“此事若得手,一路上切记不可大意,人必须要活着带回!” 刘三刀点了点头,顾景之这才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使团继续出发!” …… 第112章 再生变故……归途遇袭! 刘三刀等人虽然调任顾景之麾下,不过依旧挂靠在内卫府,他们离开使团直接说是内卫府有安排,谁都不会怀疑。 之所以趁夜色,只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去向罢了。 虽然顾景之不知道有没有人监视着使团,但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至于吴松,他既然是受内卫所托,他的痕迹自然有内卫帮着处理,无需顾景之担心。 这里离济州有些路程,中间和隔着燕州,就算有人发现他们离开,想来也不会怀疑。 顾衡在成为顾家家将之前,就是济州人。 当初之所以受封宁侯,那也只是因为他投靠大夏之前,官职是云国的宁州将军,后来宁州变得萧条之后,他的重心就转向了济州。 吴松常年在李晟麾下,这手却伸到了济州,他对顾衡的恨意可想而知。 刘三刀等人当晚离开后,凭空少了几个人,使团内自然很容易就察觉,不过顾景之只是告诉其他人内卫府有别的差遣,就没有人再问了。 内卫府是天子亲军,他们的行踪不是别人可以探查的,眼下使团的任务已经完成,安宁等人着实没想过节外生枝。 …… 刘三刀等人离开四天后,使团行进到北川府与长宁府边界。 顾景之坐在马车里,感觉屁股都有些颠得发麻,他钻出马车翻身上了战马。 常安见状,当即暗笑一声。 北川府属大夏边关,这官道自然是颠簸了些,可过了北川府之后就是长宁地界,可谓是一马平川,坐马车可就舒服了。 结果呢? 最是颠簸的都过来了,偏偏道路平坦了,他反而骑马…… “大人,前面就出了北川地界了,马上就到长宁府,再有半个月就能到京了!” “……” 半个月! 顾景之头皮有些发麻,这古代的交通实在是太破了。 之前去的一路,虽然同样很颠簸,不过他那会心里一直想着怎么办好差事,倒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现在一路无聊了,这颠的可就难受了。 顾景之骑着马儿,微微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身子爽利了不少,他苦笑道:“这去的一路上还没怎么感觉,怎么要回家了,总感觉还是那么遥远!” “呵呵!”常安笑道:“想必是大人累了,这连着一个多月,大人也未曾好生歇息过,再过一些日子就好了!” 他之前在边军,这种长途行军可谓司空见惯,顾大人一介文官书生,吃不得这些苦也是理所当然。 顾景之摇头笑了笑,一边骑着马一边和常安聊着天儿。 基本都是他问常安答。 约莫又是半个时辰的样子,常安忽然指着前方:“大人,看到前面那片林子了吗?过了那片林子,就出了北川府了!” 顾景之抬眼望去,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林子中间拓着一条宽阔的官道。 “大人,这天气太热了,要不咱们让队伍在林子里歇息片刻,等太阳没那么毒了,咱们再赶路?” 常安看了看顾景之。 八月中秋老虎正是凶猛的时候,刚靠近这片林子,一股阴凉之感传来,使团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顾景之抹了一把汗水,他看了一眼同样满头大汗的卫队将士,说道:“一会就在这林子边缘停下来就地修整一番,补充一下饮水。” 他的国术修为还没到寒暑不侵的化境期,毒辣的太阳照着,饶是他也有点受不了,更别说那些个身穿盔甲的将士了,这么热的天要是中暑了可就不好了。 “所有人,进入树林就地修整,快速补充饮水……” 常安按照顾景之的话吩咐了一遍,然后拿着一壶水走了过来:“大人……” 顾景之正想接过水壶,忽地看着常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大人?” “嘘……” 顾景之忽然轻声道:“常校尉,你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 常安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顾景之,顾景之小声道:“你没感觉这个林子太安静了些吗?” 嗯? 他赫然发现,这么大一片林子竟然听到一声鸟叫声,这说明啥? 常安脸色一变,高喊道:“戒备!” “哗……” 原本还休息的卫队将士下意识拿起兵器,可就在这时,忽地成百上千的箭矢从密林里射出。 听到箭矢破空声,常安瞳孔一缩:“盾牌!” “咔……” 一些将士下意识就要支盾,可那还来得及。 一波箭雨就让他们损失了数十人,常安目眦欲裂。顾景之躲在一颗大树后,他对着常安高喊道:“让弟兄们依靠周围大树阻挡箭矢!” 他话音落下,卫队将士也反应过来,纷纷支着盾牌亦或者是靠在大树后面。 数拨密集的箭雨后,又有十几个弟兄伤亡,顾景之抽空看了一眼箭矢射来的方向。 他脑子里急速运转。 使团内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不过是寻常小角色。 即便他得罪宋璞这等大佬,可宋璞总不至于还能私藏这么多人? 更何况还是大白天袭击使团。 宋璞若是要对付顾景之,即便是买通杀手直接杀入他府上,那也比直接攻击使团卫队来的轻松,风险还小一些。 所以,这次敌人袭击的目标,很有可能不是他亦或者使团里的任意一人。 方才那一波箭雨,说明敌人起码在一千人往上,可使团卫队都有一千多人,幕后的人不会傻到认为区区一千人就能全灭使团。 所以…… 贼人的目的不是使团,那么…… 他脸色一变,一双眼睛看向囚车的方位。 “常校尉,让弟兄们组成盾阵靠向囚车方位,切不能让赵钟离有丝毫伤损!” 常安闻言,当即明白过来,这伙贼人的目标,很可能是赵钟离等人。 他当即大喝一声:“陈二牛,带着你的人,护住囚车!莫要让人靠近他们!” 说完,他回过头看着那种中箭的弟兄,恨恨地说道:“在我大夏境内,到底哪来的贼人,竟然胆敢攻击使团卫队……” 顾景之闻言默然。 贼人? 他冷冷地说道:“常校尉,普通的贼人能制作出射穿弟兄们盔甲的弓箭吗?” 嗯? 常安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自己那些倒下的弟兄,看到他们身上的箭矢,忽然想到什么。 边军…… 第113章 边军?射人先射马! 常安下意识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边军为何要冒充贼人袭击使团卫队,且没有手令调动,私自出营都是了不得的重罪,更何况是袭击使团? 总不至于是北离人偷偷越过边界? 常安有些弄不懂了! 也幸亏顾景之等人发现及时,虽然敌人的箭雨给他们造成数十人的伤亡。 不过好在他们这会还有一千多人,情况倒也不算太糟糕。 不多时,林子里箭矢逐渐没有了先前那么密集,常安当即大喊一声:“结阵御敌!” 卫队将士听到命令,也顾不得还有零星箭矢射出,一个个顶着盾靠拢! 顾景之见状微微点头,这常安带兵还是有一套的,这些个将士反应都挺迅速,看得出来平日里是花了功夫调教的。 “峰弟,剑给我!” 顾景之喊了一声,躲在马车旁的林峰当即钻入马车,不多时他捧着一柄剑跑到顾景之身旁。 “表兄!” 顾景之接过剑,从大树后探出头,看到前方一排排的黑衣人也结成阵势。 “常校尉,看的出门道吗?” 常安凝神看了看,却微微摇头:“看不出来,不过是军队无疑!” 军队…… 顾景之幽幽一叹,就目前看来,对方起码有三千人左右,自己这边不过一千出头,关键还都是骑兵,在这树林里根本就施展不开。 最主要的是,敌人就是趁着他们没有防备才袭击,那会所有将士都下了马,几轮箭雨后,将士们的战马跑的跑伤的伤,根本就没多少可用战马了! 他看了一眼后方的囚车,说道:“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常校尉你带着弟兄们在这御敌,我和峰弟二人冲一冲他们阵营,先将敌酋控制住再说!” 敌人后方,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冷冷地看着这边。 林峰听了陈尧的话,当即从地上捡起一把马刀,常安却反对道:“大人,您是使团正使,陛下钦点的钦差大臣,切不可冒险在前!” “事急从权,你乃卫队主官,由你调度卫队最是恰当,你在这边保护好使团和犯人,我们先斩敌酋,如此方能解今日之围!” “可……” “此事就这么定了,要不然今天一个都走不了!” “……” 常安一咬牙,说道:“好!大人且去,在下定然不会让使团有失!” “嗯!” 顾景之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林峰,后者也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尔等是边军哪一营将士,竟然胆敢冲击钦差卫队,你们难道是要造反吗?” 顾景之一声暴喝,行进中的黑衣人队伍一滞,甚至不少人相互间看了看! 顾景之见状,心里微微一寒。 他方才只是开口诈一下这些人,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是自己人。 大夏边军竟然在光天白日之下,肆无忌惮地攻击自己家的使团卫队…… 看到自己这边似乎有人被震慑住,队伍中当即有人喊道:“不要怕,他们是假冒的使团,目的是为了潜入我大夏窃取机密,大将军有令,杀了他们……” 那些黑衣人一听,当即有转头看向顾景之二人。 “放屁!” 林峰怒骂一声:“老子们奉朝廷之命出使北离,却被你等诬陷,看老子怎么取你狗命!” 林峰一声爆喝,又是吓呆不少人,趁着这个间隙二人纵身狂奔,不多时就冲到贼军阵前。 方才那个开口说话的人只觉眼前一晃,竟然顾景之等人就到了眼前。 顾景之拔剑朝着那人斩下,那人瞳孔微微一缩,当即就横刀抵挡。 谁想,大夏龙雀不只是象征夏帝之权威,本身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只听‘铿’的一声,那人的长刀断成两截,大夏龙雀的剑刃直接切入那人脖子。 “呲呲……” 顾不得看那人飙血的场面,顾景之和林峰双人直接冲入敌人阵营,所到之处无有一合之敌。 …… “大人!” 贼军后方,一人指着人群中的顾景之和林峰二人,眼中微微有些焦虑。 开战也就小一会,虽 被喊作大人的黑衣人一双眼睛看着大阵中间,当他看到顾景之时,眼中微微一阵惊诧。 “留下一队人和他们纠缠,其他人直接冲向囚车,务必斩杀囚车内的人!”黑衣人只是冷冷的命令道。 黑衣人身边的下属一听,当即喊道:“莫要多做停留,留下一队人马缠住他们,其他人直接冲向囚车……” 声音传到阵内,顾景之自然也听到了这道命令,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看来自己真没猜错,这些人并不是真的想对付他们,目的也不过是囚车里的人罢了! 这些人听到命令后,这些人也不多做纠缠,就是留下一只二百多人的队伍,其他人直接冲顾景之后方! “林峰,加把劲,先杀出重围!” 即便是顾景之武艺了得,一把长剑被他使得密不透风,可到底是敌众我寡,身上又没有盔甲,他和林峰这会已然受了些许轻伤。 二人靠在一起,一边砍杀身边的敌人,顾景之一边说道:“敌军将近是常安等人三倍之多,要是一直这么拖下去只怕伤亡更多,一会我送你出去,你直奔那个黑衣人去,一定要拿下他!” “好!” 林峰点了点头。 虽然这情况看着,让自家表兄一人对付二百多人有些勉强,不过要解决当下问题,顾景之的办法无疑是最好的。 黑衣人冷眼旁观地看着被围攻的顾景之二人,眼中带着一抹冰寒之色。 区区两个人两把短兵器,竟然在他数百人的围攻下竟能支撑这么久,关键他的部下不断有伤亡。 不过短短的一刻钟,竟然又有将近百人倒下。 顾景之察觉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眼中忽然爆射出一阵光芒。 就现在。 “林峰!” 他抓着林峰的手臂,手上一用劲,瞬间将林峰高高甩出,直接就脱离了战团。 林峰在空中翻转几下,直接落在地上。 黑衣人看到这一幕,眼中忽然色变。 竟然是冲我来的? 他冷喝一声:“上!” 霎时,他带着人直接冲向林峰。 然而林峰经过顾景之调教了一段时间的武艺之后,身手有了长足的进步。 黑衣人身边跟着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林峰一合之敌。 不过片刻,那些人都倒在地上。 林峰双目透着寒芒看向黑衣人:“轮到你了……” 第114章 退敌!让人头皮发麻的操作 黑衣人脸色一变! 他适才已经看出顾景之和林峰武艺高强,可没想到经历一番大战,身上还挂了彩,林峰竟然还这般勇武! 看着林峰提着刀朝他砍来,黑衣人也不惧,提着枪和林峰战成了一团。 顾景之这边,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主要是方才送林峰出去那个间隙,好在都没伤到要害。 虽然只是一人面对一百多人,可顾景之到底是暗劲期的国术修为,面对这些普通士兵,根本不在话下。 尤其是现在敌人人数变少,他更显得轻松,有了大夏龙雀这等神兵利器为依仗,他越发的如鱼得水。别看他多处手上,可这会那些个人根本连他衣角都摸不着。 林峰和黑衣人那边战斗也相当激烈,两人斗得旗鼓相当。 不过随着顾景之这边人数越来越少,而攻击使团的人还没回来,想到一会自己可能将遭受顾景之和林峰二人围攻,黑衣人虚晃一枪,脚踢马腹直接就甩开了林峰。 一直关注着林峰这边战况的顾景之见状,当即知道敌人要逃。 果然。 黑衣人骑着马冲向使团那边,一边跑还一边高呼道:“撤……” 他一声令下之后,原本围攻使团的那些贼人当即围拢在一块,一边抵御使团卫队进攻一边慢慢撤出战团。 常安见状,当即大吼一声:“追……” 只是还没追出两步,又有利箭破空声传来,顾景之等人脸色一变。 两方交战阵中,还有不少是黑衣人的部下,可他竟直接狠心下令放箭。 不得已,顾景之等人只能就地找掩体,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撤退,只是空中的箭雨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专门朝着他们自己人射去。 顾景之脸色一变。 “常安林峰,抓活口……” 一瞬间,顾景之就知道敌人意图,肯定是害怕被暴露,所以临走之前特意灭口。 当真是狠心。 常安和林峰听到顾景之大喊,也察觉了敌人的意图,只是这漫天的箭雨,直接压着他们抬不起头来。 又是数轮箭雨之后,顾景之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他目光所能看到之处,那些身穿黑色衣服的贼人,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的,身上都插了不少箭矢。 好一会,贼军撤离干净之后,箭雨也停歇了,看着逃离的贼军,顾景之一圈擂在大树上。 “麻蛋!” 饶是他自以为智计百出,却没想到在大夏的地盘上,遭遇贼人突袭。 更没想到的是,敌人竟然这般心狠,眼看得手没有可能,竟然直接下令将自己人也全数射杀。 “快,救治伤员,另外检查一下敌人还有没有活口!” 顾不上其他,眼下这会自己这边人伤亡不少,甚至着他还寄希望于敌人有人能活着,这样起码能查出对方到底是何人。 安宁等人看到脱离了危险,当即也从掩体内走了出来,帮着处理卫队将士的伤势。 也不知过去多久,常安沉着脸走到顾景之身旁:“大人,阵亡四百二十多个弟兄,重伤六十多人,几乎全员带伤……” “咯吱……” 顾景之双拳紧握:“受伤的弟兄就地包扎,尽可能地让弟兄们活下来!” 常安默然地摇了摇头:“轻伤的弟兄还好说,重伤的可就……” 他默然一叹,这些人跟着他袭击北离粮草大营,原本要回京领赏的,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却遭到数千人围攻。 “敌人呢?可有活口?” 顾景之默然问道。 常安叹息道:“有是有,可受了很重的箭伤,咱们备下的伤药连救治自己弟兄都不够用,这……” “优先自己人……” 顾景之果断下令。 虽然他也想从这些人口中问出对方底细,可自己这边的弟兄……他们跟着出生入死,怎么都不能寒了将士的心。 至于贼人…… 能动用这么多人的……在大夏也就那么些人,总会留下一些痕迹,事情以后慢慢查就是。 常安听到顾景之的话,心里也涌上一阵暖意。 顾景之这么选,自然是将他麾下弟兄的性命放在了首位,要是换了别人,指不定就想着抢救一两个,从他们口中问出想要的答案。 “走,咱们去看看弟兄们!” 顾景之收起长剑,朝着使团那边走去,常安跟在后头喊道:“大人,您身上的伤……” “都是轻伤,一会包扎一下就好!” …… 使团临时安置点,数十个伤员被集中摆放在一块,阵阵哀嚎声传来。 卫队随行的军医正忙里忙外,可这么多人,根本就救治不过来。 这些伤员部分是交战的时候受的伤,大多都是被敌人的箭雨所伤。 “大人,得尽快让人去前面的镇子买些伤药,这血根本止不住啊……” 一个军营一边摁住一个将士的伤口一边喊道,顾景之看了那将士一眼,回头看向常安:“军中可有烈酒?” “这……” 常安虽然不解,可还是摇了摇头。 “针线呢?” 常安有些懵:“这个有……” “快,让所有人将针线集合到一块。” 顾景之瞧见一个依旧烧着水的水壶,当即走了过去,不断地添着柴火。 “大人,您这是……” “别问!按我说的办!将针线收集起来放到壶里煮!” 好在他一直要求大军在外,一定要喝煮熟的热水。适才休整的时候,有将士负责烧水,眼下就这个水壶还没被打翻,正好用来消毒。 虽然开水消毒的效果没有烈酒管用,不过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 不多时,收集起来的针线煮好后,顾景之将一枚针轻轻掰弯,穿针引线后,直接来到先前那将士身边。 “大人……” 那将士有些虚弱地喊了声。 顾景之默然道:“一会可能很疼,你忍着些!” “???” 一干人不知道顾景之要干什么,纷纷看向他。 “还愣着干嘛,帮我摁住他手脚!” “嗷……” 那些将士纷纷将那个伤兵的手脚按住,常安问道:“大人,您这是……” “先将将士的伤口缝起来,这样可以起到止血的效果……来,找根棍子让他咬着!” 顾景之头也不抬,用水清理了一下伤兵的伤口,一边吩咐其他人一边帮着缝合伤口。 “呃……” 伤兵痛呼一声,只见顾景之像缝衣服一样开始在伤兵腹部缝合起来。 常安等人看了,只觉得头皮发麻…… 第115章 审问!凶手呼之欲出…… “愣着干嘛?要是学会了,就去帮着伤员处理伤口!” 顾景之瞥了其他人一眼:“这种刀伤先这么处理,至于箭伤,统一让军医处置!” 常安等人一愣,随即一人拿了一根针线,开始找伤员救治。 老实说,伤口缝合肯定是有效果的,不过眼下条件太过简陋,到底能救回多少人顾景之心里也没底,毕竟伤口感染在这个时代是要命的。 不过能止血起码还有几分希望,要是有烈酒就好多了。 常安带着一些人帮着处理伤口,至于那些中箭的弟兄就麻烦些,只能由军医去处置。 废了好一番功夫,这些伤兵的伤口总算处理好了,顾景之抬头看了一圈周围。 “常安,你带人做些担架出来,让轻伤的弟兄抬着,先到前面镇子上再帮弟兄们处理一下伤口!” “好的大人!” 有了顾景之的伤口缝合之术,这些重伤员的伤势得到缓解,常安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顾景之看到其他人都去忙活,这时军医跑来:“大人,其他人的伤势都处理好了,您看您……” 他指了指顾景之。 顾景之这才感觉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直接脱掉衣服后,军医看他伤口已经停止流血,当即说道:“大人身上都是皮外伤,一会敷药之后就没问题了!” “嗯!有劳军医了!” 顾景之淡淡的说了声,虽说双拳难敌四手,可他毕竟武艺在身,又有大夏龙雀这等神兵在手,身上的伤势倒是不严重。 “大人,适才那缝合之法当真神奇,不知……” 军医给顾景之包扎好之后当即问道。 顾景之洒然一笑:“等此间事了,我会将这个拟写出来,到时候自然会在大夏境内推广!” 军医听闻当即大喜:“大人慈悲,小的代将士们感谢大人仁德!” “无碍!医术本就只是用以造福万民,无需客气!” 顾景之穿上衣服,然后朝着囚车那边走去。 自从赵钟离落到他手上之后,他还没有和这位云国叛将接触过,倒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要杀他。 看来他身上多少有些东西,要不然一个阶下囚还不至于让人这般劳师动众的! 最关键的是,要杀他的还是大夏人。 顾景之着实想不明白,即便是晋乐凰乃至归顺大夏的那些个云国旧将……他们即便再恨赵钟离,也不至于对使团动手? 估摸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坐在囚车里的赵钟离,这一路走来越发显得有些萎靡,花白的头发乱成一团,看到顾景之走来,他微微抬起头来。 “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赵钟离干涸的嘴唇,微微开合,说了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顾景之眼睛一眯:“你知道是谁要对你动手!” 赵钟离目光一凝,认真地看了顾景之一眼,忽地嘲弄道:“顾景之,顾家大公子,事实俱在眼前难道你还要……咦?看来你是不知道啊!” 赵钟离话说一半,忽然像是反应了过来。 顾景之眼睛一眯,冷冷道:“开始我的确是不知道,不过现在你已经告诉我了。” 他本来只是想审一审赵钟离,可赵钟离第一句话倒像是以为顾景之要送他上路。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赵钟离以为他顾景之和方才袭击使团的人是一伙的。 后面那句话就更加证实了顾景之的猜想。 他想了想,说道:“我很好奇,顾衡为何这么执着地要致你于死地!竟然连攻击使团这等重罪都敢犯!” “呵……” 赵钟离嘲笑道:“你又何必在这里装?他顾衡做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他交代你动手的时候就没说点什么?” “看来真的是他!” 顾景之心下一寒。 方才黑衣人虽然没说几个字,可顾景之心里总觉得声音有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他一时半会根本就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听过。 现在经过赵钟离这一确认,他猛然想起。 这个声音他在穿越之后的确没听过,不过穿越之前呢? 顾拙,顾家二公……不对,现在应该说,他才是顾家的大公子,顾衡和宋玉的好大儿。 印象里顾拙确实是在边关效力,这么说来这事儿怕是和顾衡逃不了干系。 顾景之默默地看着赵钟离,说道:“你放心,我并不是来杀你的!” “不是?” 赵钟离好奇的看着他,忽然笑道:“不是来杀我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不怕我开口乱说?更何况,如果我知道的不假,就是你开口要将我押回大夏的!” “你们难道不是为了将我带出北离,再到中途动手?” “呵呵!看来你身上的确是藏着秘密!” 顾景之轻轻一笑,心里却是一惊! 他万万没想到,顾衡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顺水推舟,准备在路上截杀赵钟离,甚至不惜冲击使团。 想来,如果有可能顺带收拾掉顾景之也是有可能的? 看来这顾衡事不小。 不过,到底什么样的事,会让顾衡一个开国勋贵如此冒险?就连冲击使团也在所不惜? 看来答案就在赵钟离身上! 他想了想说道:“要说将你押解回大夏接受审判的确是我的主意,不过这事与顾衡并无任何关系……” “嘿嘿……” 赵钟离低声嘲笑道:“这就开始帮着顾衡撇清关系了?” 顾景之眉毛一挑:“我姓顾是不假,不过我这个顾却是顾祯的顾,而不是顾衡的顾……” “顾祯?” 赵钟离一抬头,细细地打量着顾景之,似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顾景之只是摇了摇头:“你不用白费心思了,信不信在你,我之所以告诉你,只是不想牵扯顾衡的那些勾当罢了!” “哼,你说我就信?” “你不信也无所谓,左右你都要死,不管是顾衡半路截杀还是回到大夏被砍头,这对我来说都无所谓!重点是你得死,不是吗?” “既然我左右都得死,那我凭什么告诉你那些你想知道的?” “哦?” 顾景之笑道:“难道你就真的甘心?顾衡不顾冲击使团的大罪也要将你斩杀,想必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到死都想着给人保密,可人家却要灭你满门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另外几个囚车一眼,说道:“你最小的孙子应该还不到四岁?” 赵钟离闻言,脸色一变…… 第116章 顾衡的那些龌龊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钟离低喝一声。 他以为顾景之是想拿他最小的孙子作筹码。 然而,顾景之却摇了摇头:“我虽然与你有仇,不过却没有动人家眷的习惯,尤其是这么一个小孩!” 赵钟离闻言,稍稍安定一些,只是……顾景之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拿他最小的孙子说事。 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 顾景之笑而不答,反而将大夏龙雀在他眼前摆了摆:“认识这柄剑吗?” “这是……大夏龙雀?” 赵钟离满脸惊愕地看着顾景之:“夏帝竟然会将这柄神兵给你?” “只是暂借用用而已!” 顾景之摇了摇头,然后轻声道:“可即便是如此,也足以说明我在大夏朝堂地位非同一般?” 赵钟离闻言默然。 顾景之继续说道:“我可以坦言告诉你,你此行是活不成了,连带你的家眷,想必也会受到牵累,毕竟擅杀王族的重罪,朝廷一定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赵钟离闻言,看了看其他囚车里的家眷,嘴唇微微开合。 “保你的命自然是不可能,不过你要是愿意配合的话,我倒是可以保下你那个最小的孙子!想来以他的年纪,又有我在一旁运作,这事儿不难!” “……” 赵钟离默然道:“你能保证?” “我能不能保证并不重要,毕竟你好像也没什么路可以选的,顾衡已经动手了,你妄图用你们之间的勾当,威胁他保下你的家眷,这是最愚蠢的选择!” “你怎知……” 赵钟离眼中难掩震惊之色,顾景之见状,脸上虽然一片平静,可心里却微微震惊。 看来赵钟离不仅和顾衡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勾当,甚至于他手上还留有让顾衡都要感到恐惧的证据,也难怪顾衡恨不得要将他斩杀! 吴松隐忍十多年,为了扳倒顾衡,却不想只区区一个赵钟离,却有了让顾衡不得不灭口的证据。 不过越是这样,也证明他回京的路途越加凶险。 赵钟离看顾景之沉思的模样,当即知道自己又被套了话。 他闷声说道:“阁下看来是故意来套话的。” 他已然吃不准顾景之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不管是不是真的,他显然都有套话的动机。 如果他真是顾祯的那个顾,那么他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是顾衡的顾,那至少可以帮着顾衡确认,他赵钟离手上有致顾衡于死地的东西。 顾景之看他神情,大概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说道:“我之所以处心积虑要将你押解回大夏,不过是为了给顾家满门报仇而已……” 顾景之淡淡的说了声。 要说他开始的初衷还真不是这个,不过是想尽可能的在这件事里捞到足够的好处。 为大夏夺回领土,这是有功于社稷,对他的前途有着难以言表的好处。 逼迫北离交出赵钟离,又可以在功劳簿上多一份好名声。 当然,这也的确有利于树立一种新的观念…… 犯大夏者,虽远必诛! 这句话妥妥的是要名留青史的。 不过,在赵钟离面前,似乎这个理由会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 “顾衡为了得到顾家军的支持,将我和我母亲软禁在府邸,顾家军的忠心,想必你这个云国旧将比我更熟悉一些?” “……” 赵钟离张了张嘴。 顾家军之所以能成为昔年云国第一军,除了因为有顾顺这个天下名将之外,还因为坚定不移的忠诚。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投靠北离之前,必须要将顾顺等人骗回京城杀害的主要原因。 只是…… 眼下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信任顾景之。 他说:“若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到了大夏京城我可以将我知道的告诉你!” “太晚!” 顾景之淡淡的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卫队如今不过千人,还个个负伤,你们目标太大,前途未知……” 赵钟离闻言,忧虑地看了自己家眷一眼。 顾景之看他心里纠结,当即继续说道:“顾衡身为大夏之将,又有权相宋璞在背后扶持,依你之见大夏龙雀这等重器,皇帝陛下会放心交给顾家的人?” 这句话果然引起赵钟离沉思。 顾衡本就是大夏开国勋贵,背后又有权相宋璞。 若是顾景之真是顾家的人,夏帝无异于是在帮着顾家和宋家揽权。 这可能吗?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这事儿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顾衡早年在北方大败,致使大夏伤亡十多万,差点北方防线不保。 这样的人,夏帝有岂能放心将象征帝王权柄的大夏龙雀交给顾家人? 赵钟离微微叹息,像是认命了一般,说道:“我可以将我知道的告诉你,不过你要保证,给我赵家留一条血脉!” “可以!” 顾景之瞥了一眼另外囚车里的孩子,说道:“大夏也不至于容不下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 “呼……” 赵钟离微微呼出一口气,说道:“那你问!” 顾景之当即问道:“顾衡为何非致你于死地不可?” “如你所言,顾衡确实有把柄握在我手上,我这一生和顾衡有过两次合作,每一次合作都有书信来往!” “书信?” 顾景之心里一喜,问道:“可有保存好?” 赵钟离默默点头:“我本来打算到了大夏之后,用这些书信和顾衡交易,让他尽可能保全我之家眷!” “只是你想不到,相比交易,顾衡还是觉得死人更能保守秘密?” 顾景之只是笑了笑,看着更加沉默的赵钟离,越发觉得赵钟离这辈子白活了。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这几乎连小孩都明白的道理,这一路风雨兼程,所过之处到处都是山野丛林。 顾衡一个握有兵权,又在大夏做了二十年将军的人,要在半路弄死一个囚犯,很难吗? 不得不说赵钟离确实有些异想天开。 顾景之说道:“那就说说,你们两次合作,到底都合作一些什么内容……” 第117章 总算抓住顾衡的把柄了! “第一次是在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 顾景之一愣:“云国灭国?” “不错!” 赵钟离追忆道:“当年大夏初立,云国夹在大夏和北离之间惶惶不可终日,虽有天下名将之称的顾顺可力挽狂澜,可云国终究是小国……” “在大势面前,绝非一个名将可以改变的!” 顾景之微微点头,说道:“所以云国准备投靠大夏!” “是啊!” 赵钟离笑道:“大夏虽然初立,兵锋正劲却百废待兴,北离为当时之第一强国,云国即便投靠过去,只怕成日要担惊受怕,双方都要提防着些!” “更何况云国和北离才发生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双方都有不少将士死在战场,云国若是投靠北离,只怕麾下将士要先反了。” “这样选择不是很好吗?” 顾景之反问道:“你又何必带人投靠北离并且屠戮王室?” “呵呵!北离也许容不下一个云王,可却容得下一个大将军!” 赵钟离惆怅道:“云国的决定让北离获悉,因此他们找到了我,许诺我侯爵之位并保证不动我兵权!” “……” 顾景之幽幽一叹。 作为现代人,他心里所想,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赵钟离的选择他可以理解,只是他可以不忠于一家一姓,却不能叛国,哪怕赵钟离造反自己称王,顾景之反而会高看他几分。 “你既然已经有了选择,有何必戕害王室并灭顾家满门?” “没办法啊!若只是投靠,这功劳太小太小了!” 赵钟离笑道:“身为领兵将军,若是没有一份拿得出手的投名状,又怎能在北离立足?” “我戕害王室,暗算顾顺和其他云国大臣,从某种程度上,算的上自绝于天下!除了北离……我再无别的选择。” 闻言。 顾景之默然点头。 赵钟离这么做,虽然人品遭人诟病,不过对皇帝来说,这样的人反而最容易把控,要是能力足够,用着就更加顺手。 只是…… 他说:“可你如今还是被北离给抛弃了!” “是啊!所以我才说,个人在大势面前,当真是微不足道!” 赵钟离看了顾景之一眼,淡淡的说了句。 顾景之默然道:“还是先说说你和顾衡的交易!” “顾衡……一条养不熟的狗而已!” 赵钟离冷笑道:“顾家满门忠烈,即便是麾下将领那也是忠贞不二,除了顾衡!” “当年我设计招顾顺和他两个儿子回京,独独留下他第三子……也就是顾祯!” 赵钟离看了顾景之一眼,说道:“之所以没有全部召回,就是怕顾顺警觉。” “想必如何对付顾祯你也早有计划了?” 顾景之想到吴松说的,顾祯确实后来带着人去营救顾顺和他两个兄长,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赵钟离笑道:“不错!我本就打算用顾家父子三人性命引诱顾祯,顺势灭顾家父子!只是……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作为顾祯的先锋将军,顾衡竟然找到我,愿为我将顾祯引入我设下的伏击圈。” “这你就信了?” 顾景之狐疑道。 赵钟离嗤笑一声:“我自然是不信的,只是我也想不到顾衡竟然这么狠,他竟然直接杀了顾顺长孙,用作投名状取得我的信任!” “……” 顾景之好奇地问道:“你出城伏击顾祯,身边还带着个孩子?” “自然是威胁顾祯!” 赵钟离说道:“顾顺长孙顾敏之虽然年仅十三,可确实是一个了不得的少年天才,在战阵一道天赋卓然……” “上天可真是钟爱于他顾家啊!出了一个顾顺不算,三个儿子也都不凡,又有绝世天才顾敏之降生于顾家,若非他早夭,只怕他如今之成就早就高于李晟!” “……” 顾景之眉头挑了挑:“扯远了,还是继续说会正题!” “呵呵!” 赵钟离看着顾景之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和顾家生在同一个时代,是天下武将之不幸,我如此,顾衡亦是如此!” “顾家若是不亡,即便投靠大夏,我终其一生也难封侯爵,顾衡一生也只能做个家将,即便顾祯待他如兄弟!” “所以你们便暗中勾结……” “不错!” 赵钟离坦然道:“顾顺太厉害了,我不敢带太多的人,生怕引起他的警觉,所以即便准备伏击顾祯的援军,可我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 “有顾衡做内应,我才能有十足的把握留下顾祯!” “事实上我一开始怎么也没想明白,顾衡为何要致顾祯于死地,后来得知顾衡顺利接手顾家军后,我就明白了!他自始至终都是盯着顾家军主帅的位置!” 赵钟离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之色,他说道:“我赵钟离虽然也是为了自己,可我一生却从未暗害过有恩于我的人!” “是吗?那云国王室呢?” 顾景之鄙视道:“云王算不算有恩于你?” “哼!那也是我凭着一刀一剑在战场上用命换来的!” 赵钟离不屑道。 顾景之听了,虽然心下依旧鄙视,不过却也没有太过纠结这些。 赵钟离看着他说道:“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顾衡能顺利接掌顾家军,想必就是因为你的缘故!” 顾景之也不隐瞒,直接点头。 “呵!” 赵钟离冷笑道:“若非如此,想必顾家军绝难听从顾衡的调遣,只是可惜啊,顾顺调教出来的人,全都让顾衡送入死地……” “???” 顾景之浑身一震,问道:“这事儿你也知道?” “哼!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赵钟离鄙夷道:“他虽然用你威胁顾家军旧将,可那些将军又岂会心甘情愿听从他的调派?” “左右那会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不听话又知道秘密的人,自然死了才是最好的!” “若非顾家旧将还有那么几个能用的人,只怕你也活不到今日……” 他看了顾景之一眼。 顾景之也默然地想着。 赵钟离有句话说得没错,顾衡之所以没有动顾景之,只怕还是因为顾家旧将在边关领兵的缘故。 只是…… 赵钟离对顾衡的事那么了解,难道这事儿他也参与其中? 第118章 你这罪……没个抄家灭族的套餐怎么够? 赵钟离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 “只怕这事儿你也参与其中了?” 顾景之直接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赵钟离点头,笑道:“这就是我和顾衡的第二次合作!” “当年我和他各自带着人和土地,各自投靠一方,你知道为何我杀了云王灭了顾家……却只落得个侯爵,而顾衡不过献出四州之地,也同样受封侯爵?” 顾景之心下好奇。 这一点他还真不知道。 如果对北离和大夏来说,赵钟离的功劳可比顾衡大太多了! 赵钟离笑道:“不过是夏帝千金买马骨的套路罢了!顾家被灭后,按说整个云国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可顾衡却出其不意地掌握顾家军,因此保下四州之地。”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力挽狂澜了!” “若非这四州之地,大夏恐怕每一匹战马都得靠着高价购入!” “好!” 照这么一说,倒的确有道理。 若非那四州之地,大夏如今的局面,怕是和大天朝历史上的赵宋没什么区别。 “当初我和他分别投靠北离与大夏之后,我原以为这辈子都再无交集,没想到……” 赵钟离继续说道:“两国皇帝为了表现其恩泽,并未将我二人调离,得知这个之后,想到后面可能还有合作的机会,我便把当初来玩的书信保留了下来!” 顾景之眼睛一眯,说道:“所以,建武四年,大夏和北离那一战,实则是你二人的一场戏?” “不错!要不然你以为我因何被北离封为郡公?” 赵钟离嘲弄道:“这顾衡到底只是个莽夫,根本就成不了气候!” “他当初之所以拿到主将一职,不过是将顾家军声望聚于一身,又熟悉当地地形而已。可他领下主将之职后,首先想的不是什么排兵布阵,而是联系我……” “什么?” 顾景之大惊:“难道他就不怕吃那战败之罪?” “他怕什么?” 赵钟离冷笑道:“他背后有宋家这样的大夏权贵世家,又有献地之功,大夏立国不过四年,若是就对功勋开刀,只怕多有人不满!” “况且,他既然敢找到我,自然就早有安排,况且这死的也不过是当年的顾家军而已!” 这…… 顾景之倒吸一口凉气。 赵钟离有句话说得不错! 顾衡之所以不被问罪,除了这本就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局之外,更重要的是……顾家军的强大,即便是夏帝也心有不安。 顾衡将顾家军送入死地,一来可以解决掉那些不听话的人,让知道他那些龌龊事的人少一些。 同时, 就如赵钟离说的那样,他也可以直接弄死顾景之这个不是亲生的儿子。 其次……这恐怕也是夏帝想要的结果。 顾衡这么做,完全就是掐中了夏帝心里的那个疙瘩,这才能够让他全身而退,甚至连爵位都不带有损的。 或者, 那位乐凰郡主也是猜中了这一切,所以才…… 要不然凭借她一个亡国孤女,又何必在背后兴风作浪? 顾景之摇了摇头,将这些东西赶出脑海,他问:“所以,你后面顺势而为,顾家军大部被灭,实则是你们亲自安排的一出好戏?” “不错!” 赵钟离说道:“我在北离本就地位尴尬,有送上门的战功稳固我的地位,我岂有拒绝之理?” “……” 顾景之心下喟然长叹。 他虽然猜中了顾衡的心思,甚至隐约觉得夏帝也有一份,可他没想到夏帝竟然这么狠! 更没想到赵钟离竟然也参与其中。 而受伤的……不过是二十年前纵横天下的顾家军。 一个赫赫将门,一支纵横天下的军队,先是倒在了权力争斗之下,而后成为人的进阶之梯,只余茫茫白骨蔽川原。 “和顾衡来往的信件……你应该带在身上了?” 赵钟离有些犹豫:“你确信你能保我孙儿一命?” “答应你的我自然会做到!” 顾景之淡淡的说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信,不过你的神情告诉了我,东西你已经带来了,这里离京城还有些路程,我有的是办法找到,不是吗?” “……” 赵钟离苦涩一笑:“你们顾家的人,当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啊!” 顾景之点了点头:“到了前面镇子上,将你和顾衡勾结的前后都写下来!另外到了京城,你什么也不用说,这些话也不用告诉任何人,你赵家的血脉我会给你留下!” “???” 赵钟离疑惑地看向顾景之,顾景之眼皮子一翻:“你若安全抵达京城,你觉得若是你开口说出这些往事,你孙子还能活着吗?” 虽然赵钟离按照顾景之说的去办,顾衡也未必就会放过他。 不过起码可以保证不会发生别的变故。 顾衡当初能够为了权位暗算顾祯,后来也能为了自己,与敌方勾结将十多万人送入死地,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若非吴松了得,只怕当年的顾家军真要全军覆没。 至于另外一个不让赵钟离乱说的原因,主要是他自己。 顾衡勾结赵钟离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不管是不是有夏帝纵容,可明面上夏帝要是不处决,势必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顾景之的身世还没有人能证明,一个不好他自己也会被牵连进去。 再者,夏帝先是送丫鬟然后又是让吴松送人,目的都是为了解决世家侵占土地问题,眼下很显然……顾家就是这个突破口。 顾景之要是不管不顾,直接将这个案子丢出去,那么到时候所有的目光都会被这个案子给吸引住。 到时候土地问题很可能不了了之。 这不是夏帝想要的,也不是顾景之想要的。 宁州顾家之仇要报,顾衡一家也必须死,但是这必须建立在两个前提之上。 第一,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他。 第二,夏帝要做的事不能被影响。 用顾家钓出宋家乃至以宋璞为首的世家集团,才是夏帝的真正目标,他这会要是将这案子给抛出去,夏帝很可能会顺势将他一并解决! 赵钟离想到即将面临的问题,也是幽幽一叹,最后只能无奈的点头。 第119章 奉天子剑彻查边军? 卫队所有的伤员处置好,又将贼军和卫队弟兄的尸身焚毁之后,顾景之拿出一封信交给林峰。 “边关大军正在调防,目前坐镇北川府的人是李晟的副将甘茂,此前我在将军府和李晟商榷州府之事,那会甘茂也在!你将信件给他,他只会该怎么做!” 林峰接过信件,疑惑道:“表兄,你是要从边军调人护送?” “不然咱们恐怕这一路上还要遭到各种拦截!” 顾景之默然道:“你带两匹快马前去,我会在前面镇子上停留三天,三天之内你们必须赶到,不然空生变故!” “三天……” 林峰皱眉道:“表兄,这会不会太久了些?不然咱们回转北川府,等大军到手咱们再南下?” “不行!” 顾景之摇头道:“前面镇子距此不远,敌人即便再一次部署,恐怕也要一定的时间!可若是咱们大部队北上,敌人肯定会警觉,到时候要是派出更多人来,咱们就危险了!” “那行,我一会快马加鞭去北川府搬援兵!” 林峰点了点头。 顾景之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身上有伤要多注意,路上多带些水和药物,千万不可大意!” “都是一些皮外伤,表兄放心,我会注意的!” “嗯!去!” 顾景之默默的点了点头。 林峰牵过两匹战马也不多费唇舌,只是朝着顾景之点了点头,然后就快速朝北而去。 直到林峰彻底消失在顾景之的视线,他才朝着常安说道:“走,让弟兄们坚持一下,到了前面镇上再好生休养几天!” 常安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拉过一匹战马:“大人,马车已经让给重伤的弟兄,您还是骑马赶路!” “让给受伤的弟兄,我走一走无碍!” 顾景之摇了摇头,倒不是他矫情,只是眼下伤兵不少,卫队根本就走不快,他就算骑马……最多就是节省一点体力而已。 还不如让伤兵舒适一些。 常安看到顾景之跟着使团其他人一起走着,最后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 卫队开拔后,又耗了不少时间来到一处镇子,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安顿好了所有将士之后,顾景之才稍稍松了口气。 “常安!通知下去……” “使团所有还能战的弟兄负责轮流守夜,夜间除了警示之外,不得大声喧哗!” “另外,所有采购的食物要严格挑选,使团内没有命令……人员一概不得进出!” “……” 顾景之快速地吩咐着,每说一条常安都认真地点点头,待顾景之吩咐完,他当即前往安排。 交代完使团后,顾景之又匆匆来到了关押赵钟离等人的地方。 看到顾景之到来,赵钟离也不墨迹,直接掏出几封信件交给他,顾景之打开看了看,发现和赵钟离说的没有什么出入之后,当即说道: “一会你写下口供之际,我要你加上几句话!” “???” 赵钟离一愣,狐疑地看向顾景之:“你还有别的目的?” 顾景之眼皮一翻:“我如今的身份,明面上可依旧是顾衡长子,你觉得这份口供和证据交出去不会出问题?” “……” 好家伙,竟然忘了这一茬。 赵钟离微微苦笑。 虽然他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顾景之造成,可他现在除了配合,似乎也没别的路可选。 拉着顾景之一同陪葬? 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他但凡有这个念头,只怕他全家老小都活不成,毕竟现在他的命还握在顾景之手上呢,到时候只要说成是被人截杀而亡,也没人能挑顾景之什么。 毕竟截杀本就是事实,使团卫队也折损了不少人,没了他赵钟离,整个使团反而安全了。 默默地将他和顾衡勾结的始末,一字一句写清楚后,中间又掺杂了一些顾景之想要的内容,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后,这份口供总算写完。 他咬破手指将手印按在口供上之后,顾景之收起口供和信件放在了一起。 “你放心,你的孙子我会给他留活路,另外这一路南下,虽然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不过你的安全我会尽最大能力……” 说完,他转过身去。 赵钟离看着顾景之的后背,微微有些复杂。 “你等一下!” 眼看顾景之就要跨出门槛,他下意识喊了一声。 顾景之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是还有什么没写清楚的?” “不是!” 赵钟离张了张嘴,最后叹息道:“你们顾家,除了你之外,应该还有两人存活于世……” “???” 顾景之有些懵圈。 顾家? 赵钟离幽幽道:“当年顾家还有两个孩子逃脱了,我的手下并未要他们性命!” “他们在哪?” 顾景之说不上心情好坏,不过顾家既然有人存活于世,起码找一找还是有必要的。 谁想, 赵钟离却摇了摇头,说道:“应该去了宁州,那里毕竟是顾家的根本所在,当年他们也不过六七岁的年龄,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应该还活在这个世上!” 宁州,又是宁州…… 还只有七八岁的年龄。 还是在兵荒马乱的地方逃生,这生存的概率……还真不好说。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虽然希望很渺茫,兴许这辈子也都没可能再见,不过赵钟离确实如他所说,比之顾衡还算有些底线,虽然不多。 他之所以道谢倒也不是别的。 他没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顾衡,起码算是保了他一条命,要不然被顾衡知道,那他当初也就没有什么价值。 以顾衡的心性,指不定也轮不到他穿越了。 …… 顾景之刚出门,就遇到匆匆赶来的常安,看着他焦急的模样,顾景之一愣:“是出什么大事了?” “大人,你身上可还有伤,军医到处找您,您可千万不能大意!” 常安很无奈。 顾景之作为使团的头,要是他出什么事儿,他们卫队也落不到好。 顾景之:“……” 不就是点皮外伤嘛,至于这么紧张? 被常安拉着去换了药,看到常安还没离开,他不由问道:“还有事?” 常安迟疑了一会,问道:“大人,今天下午袭击咱们的很可能是边军,您如今有陛下圣旨在手,完全可以通令彻查,为何您……” “为何不管不顾对吗?” 常安点了点头。 顾景之叹了口气:“……” 第120章 私兵!再生变故…… “常安啊……” 顾景之很无奈:“今天下午袭击咱们的那伙人,虽然一个个出自军队不假,可你觉得擅自动用这么多人,他们能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 “对啊大人!就是因为不能掩盖痕迹,所以越早查就越容易查出是谁!” “……” 顾景之一翻眼皮,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是说,既然敌人也知道,那他敢动用边军吗?” “可在下出自边军,这些人……在下一眼就敢断定,绝对是边军!”常安有些疑惑。 “军械出自边军不假,可人未必就是!这么多人出动,随便一查……保证一查一个准,手上有这种实力的,不该这么草率!” “呃!” 常安有些懵:“那这些人到底从哪钻出来的?” “私兵!” 顾景之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常安听闻,眼睛一个突突:“私兵?” “小点声!” 顾景之瞪了他一眼。 常安当即压低声音,靠近顾景之,道:“不是啊,大人!在咱们大夏境内,还有人敢养一支三千人的私兵?” “未尝没有可能!” 顾景之默默道:“都说天高皇帝远,真有人养一支私兵什么的,也绝非什么难事!” 内卫府虽然牛,可也不代表什么都知道。 如果顾衡要养私兵,眼下看起来虽然很难,可要是这支私兵在二十年前就有了呢? 他忽然想到常安等人焚毁尸体那一幕,忽然问道:“你还记得那些贼军的尸体吗?” “尸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吗?” “玄机倒是谈不上,我是说他们的面孔!记得吗?” “呃!” 常安抓了抓脑袋:“大人,那些个人都不是认识啊!” “废话,你要是认识,咱这不就知道是谁了吗?我说的是他们的相貌特征,你没发现吗?这些人年龄看着都不轻吗?” “这……” 常安眼睛一瞪:“大人,您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退下的老弱,然后被人私下豢养?” “……” 顾景之忽然觉得,这武将脑子简单果然是传统。 他没好气地说道:“只能说有这个可能!” 他自然不会告诉常安他心里的猜测,有了赵钟离的指认,还有那个像极了顾拙的声音,他基本可以肯定是顾家动的手! 只是这些兵是从哪里来的,却一直困扰着顾景之。 顾衡的心机虽然说不上厉害,可也不会傻的让自己儿子带着边军去干使团,唯一的答案就只能是私兵。 而私兵从哪来? 他可不觉得顾衡有能力让大夏边军转为他个人的私兵,结合那些尸体的样貌,答案也只能有一个。 这些人很可能早在二十年前,就被顾衡藏了起来当做私兵使用。 似乎也就这个答案能说得通! …… 使团在小镇停留了三天,这三天里,顾景之让人弄来了烈酒,重新给受伤将士清洗了一下伤口。 不过总归是时代太过落后的缘故,依旧有两人没有救过来。 不过相比之前的死亡率,这已经算是好的了! 当然,这三天他也不只是窝在镇子上不动,除了使团一些日常事务,他还给京城写了奏报。 将使团遇袭,大夏境内可能有权贵暗藏私兵的想法写在了奏报,并且写明了自己先斩后奏,借大夏龙雀调边军护送回京的事儿。 反正不管夏帝是什么想法,三天时间一到,林峰搬来的援兵如约到了镇子上。 边军到位之后,顾景之也不再拖沓,直接让常安等人带着受伤的弟兄与边军会合,然后一支四千多人的队伍便一路朝着京城开拔而去。 一路有边军护持,使团果然就再也没发生过什么截杀事件。 慢腾腾的走了差不多二十天,眼看京城在望,顾景之等人心里变得轻松起来,常安和他麾下弟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聂将军,感谢将军和将士们一路护送,替我向李大将军和甘茂将军致谢,他日再见顾某做东与诸位将军痛饮一番!” 再有几里地就是京城,按照惯例边军没有诏令是不得入城。 不过兵部已经送来文书,聂风等人可以在京郊大营修整一番,待备好一应粮草便可再度北上。 聂风闻言,只是笑道:“顾大人为我大夏除去边患,于我等边关儿郎而言,亦是大恩一件,护送我大夏功臣本就应该,何以担得起大人一声谢!” “话虽如此,可到底是让弟兄们跑了一趟,岂能不谢?” 聂风很是豪迈地笑道:“哈哈!大将军曾言,顾大人有我军中男儿之豪气、硬气和骨气,若看得上聂风,你我引以为友便是聂风之幸了!” “哈哈!得聂将军为友,亦是顾某之荣幸!” “既如此,那我等也就不必再客套,聂风领军回京,还需前往兵部报备,今日且先别过,他日再见……聂风再与大人痛饮!” “好!聂将军请!” 顾景之一拱手,聂风也笑着回礼,然后带着人匆匆去了京郊大营。 看到聂风带着人离开,顾景之扭过头看向林峰等人,说道:“走,咱们也先回……” 他话说一半,忽然瞧见前方忽然出现十多骑。 为首一人身穿大红长袍,身后跟着十余劲骑,看样子身手都很不错的样子。 顾景之一眯。 她怎么来了! 他微微转过头,看向使团内的囚车。 “大人,前面那十多人像是冲我们来的!”常安看着前方十多人,眉头轻轻一皱。 这都到家门口了,总不至于还要生出别的乱子? 他这一路带着两千弟兄去的,却只剩下一半回来。 先前烧毁北离人的粮草……导致损兵折将也就罢了,那毕竟是为国建功,自己麾下的弟兄虽死犹荣。 可后面被人一个突袭,又折损几百弟兄,还是在自家境内发生的,这就让人着实有些恼火。 眼看着似乎又有人过来,常安下意识认为这是京城某些个权贵作妖,不由愤怒地紧了紧手中长枪。 顾景之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放轻松,这里已经是京城范围了,没人敢再乱来。” 常安听闻微微放松,不过一双眼睛还盯着来人。 顾景之抬头看向那十余骑:“敢问郡主前来所为何事?” “……” 第121章 太子令牌又怎样?照样没用!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顾景之之前在太子府见过的乐凰郡主…… 晋乐凰。 常安和林峰二人一听……竟然还是位郡主,一个个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策马而来的晋乐凰。 晋乐凰带着人停在顾景之几步之外,她看向顾景之,忽然从马背上拔出长剑。 “戒备!” 常安大喝一声。 他这会也不去管什么郡主不郡主,这一路来,他和顾景之已经结下相当深厚的友谊。更何况顾景之还为了他麾下的弟兄,亲自提过剑,又挽救了这么多弟兄的生命。 军中男儿重义气,虽然他官阶比顾景之低,可在他心里,顾景之就是战友弟兄。 顾景之按下常安的长枪,一双眼睛看向晋乐凰。 “郡主意欲何为?” “顾大人,看在太子兄长之面,还请行个方便!” 晋乐凰这会完全没有初见那会的温婉,倒是和之前她与曲飞烟对话那会一般……冷艳,高贵! 顾景之挑了挑眉:“郡主想杀赵钟离?” “我一定要杀了他,为我满门,为那些枉死的将士,为我王府的旧臣……” 晋乐凰一双眼睛里,满是怒火和杀机。 语气之中……要杀赵钟离的决心,丝毫不加掩饰。 “只怕是不行!” 顾景之淡淡的说道:“赵钟离既然到了京城,已然是个死人,可能杀他的只有国法,旁人……乃至郡主,都无权处决!” “如果我今日执意要杀呢?你们敢拦我?” 晋乐凰咬钉嚼铁地说道,似乎此行不达目的不罢休。 顾景之面无表情道:“我身后有一千将士,郡主有把握将他们全都杀了吗?” “你……” 晋乐凰语气一滞,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顾大人,就当是本郡主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郡主的人情虽然可贵,然而在下是替朝廷办差,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 “在下所领的命令,是将赵钟离带回大夏,交由国法处置……郡主还是退去!”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顾景之心里门清。 他是大夏的官,夏帝的臣,他今天这么做,兴许会得罪这位郡主,甚至太子那边也不知会不会有别的心思。 不过顾景之不在乎。 虽然他和这位郡主两家在二十年前颇有渊源。可他今天要是真让这位郡主过去,她和太子高兴不高兴……这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夏帝不高兴了,他就要凉。 看顾景之一点情面也不给,晋乐凰一张脸也冷了下来,她拿出一块令牌,冷然道: “本郡主面子薄,却不知太子殿下的脸面,顾大人给还是不给?” “???” 顾景之脸色当即变得难看。 他万万没想到,晋乐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不省事,竟然直接搬出太子来。 这太子哥也当真是糊涂,这种事竟然也敢应下。 麻蛋! 左右都要得罪人,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只见顾景之冷冷道:“常安!” “诺!” 常安微微一叹。 眼下太子都被搬出来了,看来他们再坚持也没什么用了。只可惜不能问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一切。 他那数百弟兄的仇也无从得报了。 正当他以为顾景之让他叫人之际,却见顾景之冷然道:“赵钟离有罪之身,只有我大夏国法可以惩处之。” “且我使团一路护送回京遭遇截杀,数百弟兄的仇未报,赵钟离不容有失。” “若有人胆敢阻拦,皆以冒犯使团论处!” 说着,他冷冷地看了晋乐凰一眼。 常安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心头涌上一股热血,高声道:“奉钦使大人之命,若遇阻拦使团者,皆杀!” “诺!” 卫队所有将士齐齐亮出兵器,目光冷冽地看向晋乐凰等人。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被称作郡主的女人为何来要人,可他们数百弟兄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再说了,他们本就是领命行事,钦使大人代表的也是皇帝陛下的威严。 听令行事又有什么错? 晋乐凰看着所有将士刀兵直指他们,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她冷冷的瞥了顾景之一眼之后,微微抬手:“让路!” “哗!” 她话一出,那十余骑当即让出一条道。 顾景之踢了踢马腹,带着使团和卫队就在晋乐凰面前缓缓走过。 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常安咧着嘴说道:“大人,那位是何人啊?怎么手上还有太子殿下的令牌?” “不该你知道的事别问……” 顾景之淡淡地说了声。 常安顿时闭上嘴,可一会之后又不甘心地说道:“大人,他们都亮出太子令牌了,您这么不给面子,不怕得罪太子?” “得罪不了!” 顾景之还没答话,一旁的林峰率先说道。 常安好奇地看向林峰:“林兄弟,这你又知道?” 林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表兄方才为何说出被截杀一事?” “呃……为什么?” 常安依旧迷糊。 林峰顿时有些头疼:“常兄,咱们可是在我大夏境内遇袭的,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袭击肯定不是奔着咱们使团。” “可要不是使团又会是何人?那当然得是赵钟离了!” “赵钟离之前才被人拦路截杀,还让咱们卫队那么多弟兄丢了性命!这冲击使团该当何罪?” “自然是死罪了!”常安下意识接过话。 “那就对咯!” 林峰说道:“更何况这还不仅仅是冲击使团,咱们之前可是遇到最少三千敌人,这些人是打哪来的?” “我明白了,是太……” “闭嘴!” 顾景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啥啊知道?” 这常安的脑子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林峰话都说这么明白了。 他之所以提示晋乐凰使团之前遭到人袭击,不过是让她自己退去,要不然使团前脚遇险你后脚就要来杀人。 要是被人有心利用,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更何况这里头还有私兵的问题。 以太子哥的身份,要杀一个赵钟离根本不会被牵连,可这私兵呢? 太子的令牌出手,不管是不是他本意,只要顾景之不想让,那就是落太子哥的面子。 他之所以暗示晋乐凰,他相信以这女人的聪慧,肯定是听得明白的。 不过眼下这幕后的人还没揪出来,以后这京城里的麻烦事估计少不了! 第122章 下官无状,只是宰相大人太过天真无邪! 搞定晋乐凰之后,接下来一路顺畅,很快就到了京城门口。 门口处已有宫中内侍在门口等候。 望着高耸巍峨的都城,顾景之微微一叹,一路风雨波折,如今总算回家了! “大人,到了京城一切可就都好了!” 常安也是一脸欣喜的说着。 顾景之微微侧目。 一切都好了? 只怕未必! 不过对他来说一切确实都好了,毕竟接下来也没常安什么事了! 他看着常安说道:“你回营后安顿好弟兄们的骨灰,我入朝向陛下禀报,待赏钱和弟兄们的抚恤金到位后,你安排人送到他们家人手上!” 常安听到阵亡弟兄,当即脸色黯然道:“诺!” “逝者已矣,不必过于哀伤,以后有空可直接来我府上吃酒!” 顾景之拍了拍常安肩膀,然后小声的交代了几句之后,双方就此分道扬镳。 顾景之跟着宫中内侍,一路来到皇城。 内侍朝着顾景之微微拱手:“有劳顾大人先行等候一番,小的先前往禀告陛下!” 顾景之微微点头,然后顺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和官帽。 不多时,宣召他觐见的呼声从大殿内传来,顾景之当即跨过殿门。 此时群臣侧目,就连夏帝也带着笑意看向顾景之,顾景之稳步在大殿之上,微微向前走了几步便参拜。 “臣顾景之参见陛下!” “奉陛下之命,臣领使团出使北地,不辱使命,收复云州、灵州、代州、凰州、宣州五州国土!仰仗陛下天威,又得玉州全境……” “今将北方六州之地的一应户籍、田亩、堪舆……呈交御前!” “臣再谢陛下天恩!” 说着,顾景之将北方六州之地的地图等物事高高抬起。 “好!” 夏帝大叫一声,直接起身而立,激情澎湃地说道:“顾卿出使北地,以文臣之身力压北离良将,收复国土,扬我国威,不辱国家颜面,功在社稷,实乃国之干臣!朕心甚慰!” “来呀!拟旨,顾卿出使有功,加封从四品大理寺少卿一职,升授朝议大夫,另赐良田百亩,皇庄一座,金银……” 顾景之瞧着兴致勃勃的夏帝,整个人也是懵懵的。 天了噜。 他这入朝为官还不满一年,就从四品大员了? 关键不仅授予大理寺少卿这种实职,相当于后世最高法的副院长,还加封了一个从四品文散官……他这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就走到了别人这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陛下……” 顾景之当即要推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若说鸿胪寺少卿一职……也就正五品的官儿,他倒是敢胜任,可这从四品…… 满打满算,他也不过二十岁而已,这升官的速度太快可不是啥好事! 保不齐什么时候皇帝觉得不好升了,给他贬到穷乡僻壤里头当县令,到时候又得重头再来。 只是他才敢喊了一声,百官之首的宋璞便站了出来。 “陛下,顾景之顾大人功在社稷,按理说封赏是应该的,然而顾大人入朝不到一年,升任从四品官员于朝中制度不合……” “臣以为似顾大人这等大才之辈,当多予磨炼,来日方能堪担大任,还请陛下三思!” “宋卿……” 夏帝一双眸子异常平静地看了宋璞一眼:“若为武将,顾景之之功足以封公,卿以为,从四品之职高吗?” “陛下,文官不同于武将,治政之道经验很重要,顾大人虽才华横溢,然终究太过年轻,贸然登上高位有益无害!” “哦?” 夏帝轻飘飘地说道:“那不然去了实职,干脆封个侯爵?” 宋璞:“……” 群臣:“……” 他娘的,一言不合就封侯,这尼玛像话? 群臣一个个默然无语,相比起封侯,他们更宁愿顾景之领下这个从四品。 顾景之瞥了宋璞一眼,暗骂一声老东西。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么升官不合适,可宋璞这老货嘴里的话,到底是真的关心他还是纯粹恶心他,这还需要说嘛? 被他这么一打岔,自己倒是不好再开口。 大理寺少卿…… 估摸着就是方便他接下来办事。 他想了想,忽然又说道:“陛下,臣奉旨督察边关换防后,押解赵钟离等一干罪臣逆犯返京途中,于北川府地界遭遇袭击,使团卫队将士折损数百!” “陛下,他们都是此行的有功之臣,臣请陛下下令彻查,以还将士公道!” “陛下,臣认为此事应当彻查!” 顾景之话音落下,英国公李业就接过话头,说道:“使团卫队不过两千人,就敢强闯龙潭虎穴,烧毁北离十五万大军粮草,为我大夏再收复一府之地,有大功于朝廷!” “可这些兵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了我大夏控制的疆域内,若是不严查,只怕军中将士不服啊!” “陛下!” 宋璞阴恻恻地看了李业一眼,说道:“赵钟离在北离任职二十年,熟悉北离边关布防,臣以为此次袭击,定是北离所为,他们应该是担心我朝或许北离各州布防,故而才引兵南下,突袭使团!” “你放屁!” 李业当即破口大骂:“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袭击使团的是北离人?” “英国公,这还需要证据吗?” 宋璞笑吟吟地说道:“顾大人逼迫北离让出六个州府,北离怀恨在心也是有可能的,其次,这赵钟离手握北离军机秘要,北离不想让他活着也是正常的嘛!” “还请陛下下旨,将赵钟离等人移交刑部,一来彻查此事,二来也可以问出一些北离军机秘要,说不得他日将来有用!” 宋璞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临了还瞥了一眼李业! “你……” 李业语气一滞。 他之所以跳出来反驳,无非是为了李晟罢了。 宋璞一句话将那些人定义为北离人,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可他的矛头却是指向了李晟。 若真让他坐实是北离袭击使团,那说明什么? 说明李晟这个边关主将无用,北离的人都闯入大夏腹地了,竟然丝毫无察觉,反而让使团遭受到了袭击。 顾景之瞧着这一幕将相相争,想到李晟在边关对他的照应,不由笑问道:“下官很是好奇,这到底是宰相大人太过天真无邪,还是北离人在宰相大人眼中都是傻子?” 宋璞回过头。 “???” 第123章 宋璞荒诞的理由,大意之下再犯忌! 天真无邪? 宋璞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一时间变得糟糕至极。 整个大夏文武,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和本相不和的人,都在背后骂本相一句奸相? 虽然不好听,可本相勉勉强强当你们是在夸我。 如今你这一句天真无邪……侮辱谁呢? 宋璞心情简直糟糕透了,这顾景之上朝的时候没几次,可每次上朝几乎都要给他添堵,真就烦人得很! 只是夏帝要重用这小子,如今即便都封了从四品官了,那个秘书郎的官职却一直没被拿掉,随时都可以在御前行走的存在。 他想要动顾景之……要是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还真不太行。 宋璞脸色臭臭的看着顾景之,问道:“不知小顾大人有何见教?” 见教二字咬得极重。 顾景之却不以为然道:“即便从两国签订盟约起,到赵钟离被押解回京,这都快三个月过去了,难道宰相大人以为赵钟离身上的情报还是你想要的军机秘要?” “若宰相大人真这么认为,那就请原谅下官要不厚道地笑上几声!” “宋璞!” “放肆!” 夏帝威严的目光扫视了顾景之一眼:“顾卿,朝堂之上岂可如此嬉戏上官?” “陛下……臣知罪!” 顾景之装模作样地朝着夏帝一礼,然后又对宋璞拱手道:“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下官无心之言,想必宰相大人不会见怪?” “噗嗤!” 李业没忍住的笑出了声。 他看向顾景之,只觉得这小子着实有些气人。 一句宰相肚里能撑船,硬是将宋璞给憋的不行。 计较……那就会被人认为是气量狭小的小肚鸡肠之辈,不计较……貌似心里很不得劲。 关键这小子好几次冒犯于他,却总是用那句敷衍到不能再敷衍的话来挤兑他。 当真可恨! 夏帝看了群臣一眼,威严道:“言归正传,顾卿你继续说!” “遵旨!” 顾景之拱手道:“陛下,正所谓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 “赵钟离在北离军中二十年,虽非心腹重将,却也是知道一些机密的,北离放这等人入我大夏,又岂能不防着?” “只怕在百里公书的信件传回北离之际,北离就开始着手布置了!” “依臣看来,直接审问赵钟离关于北离之军机要是,徒惹人笑话而已!” “那依顾卿之见,既然不是北离,那会是何人?” 夏帝老神在在的问道。 “此事臣尚在查证之中……” 顾景之垂着眼皮应了一声,眼中却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贼人狡猾,冲击使团未果,竟然下令放箭,连同那些与我将士纠缠的贼人一并射杀!” “臣冒死救回一日,可那人身上伤势太重,至今昏迷未醒……” “可恨!” 夏帝怒喝一声。 群臣闻言,当即垂下头颅。 只是位列百官之中,却有一人目光闪了闪。 夏帝说道:“顾卿,你如实说来,那人被安置在何地?” “陛下!臣自作主张,将犯人连同那受伤的贼人,一同送到了内卫府大牢,只待贼人伤势好了,便可一同审问!” “审问?” 夏帝疑惑道:“若是贼人自然要审问一番,只是这赵钟离……其罪名天下尽知,何须审问?” “臣附议!” 宋璞说道:“如今云国遗孤,当朝乐凰郡主在朝,她又是先皇后一手抚养长大,于情于理臣都以为应尽快处决!” “臣反对!” 顾景之大声道:“陛下,贼人既然是冲着赵钟离去的,自然是赵钟离身上恐怕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要不然贼人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唔!此言倒是有些道理!”夏帝点了点头。 宋璞见状,当即又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将贼人和赵钟离一同押往刑部,由刑部主理此事!” “臣以为宋相之言更是不妥!” 顾景之当然不能答应。 在宋璞第一次要求将人移交刑部的时候,他就知道宋璞肯定知道了顾衡的勾当。 亦或者说,在他们截杀失败之后,顾衡就找了宋璞言明一切。 要不然宋璞也不会一直跑来要人。 “顾大人两次三番阻拦将人犯移交刑部,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无怪宋璞恼怒,眼见两次三番被顾景之拒绝,饶是宋璞工于心计,此刻也顾不得言辞是否恰当! 然而,他这句话却正中顾景之下怀,只见他冷声说道:“下官虽然阻拦宰相大人,可人犯却并未被下官私自扣下!” “内卫府直属御前,乃天子亲军!宋相此言难不成是在怀疑内卫府之忠诚?”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当即色变。 就连夏帝也很是不悦地看了宋璞一眼。 若是内卫府都有问题了,那就是在说他这个皇帝识人不明咯? 宋璞听了也连忙解释道:“陛下,臣是被顾大人给气到了,出口无状,还请陛下责罚!” “无妨!” 夏帝轻飘飘地说了句:“我大夏不以言论罪,只是宋卿身为一国之相,往往一句话就代表我大夏,他日还需谨慎啊!” “……” 宋璞嘴角抽了抽,却只能拱手认错:“臣知罪,谢陛下教诲!” “唔!” 夏帝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宋璞这才转过头来说道:“顾大人,刑部主理各地案件审查,对于刑名一道最是有办法,本相建议将人犯移交,不过是出于公心罢了!” “下官也绝无怀疑宰相大人之意,只是……” 顾景之呵呵一笑,这才说道:“只是刑部本案件堆积,有着处理不完的公务,我等为官之人,当急万民之所急,想万民之所想才是!” “赵钟离虽为重罪,然后事实脉络清晰,一应罪证根本无需审判,又何须浪费万民之公器?此事还是由内卫府接手,更为合适一些嘛!” “只是如此一来,若是以后事事都由内卫插手,顾大人难道不怕我大夏法令不彰?” 眼看夏帝已经明显倾斜,宋璞直接用法度说事。 然而,大抵是身居高位日久,他已经忽略了,恰恰是这样,反而触碰到了夏帝的逆鳞…… 第124章 知道怕的顾衡,又找宋璞擦屁股! 刑部不可或缺,然而百官之首的丞相,有一个职权叫做统领六部。 如今六部之中,吏部、户部和刑部……三部都是宋璞一系的人,即便是三部之外也不少是世家子弟。 他们自然是以宋璞为首。 掌官员升迁和天下之财和天下刑罚,这样的权利……但凡坐在龙椅上的不是一位开国君主,就极有被架空的可能。 科举虽然归礼部管,可如果只是收揽天下人才却不能尽其用,所造成的不过是浪费一个时代的人才罢了! 好在兵部是掌握在夏帝手上,加之夏帝又是一位开国君主,在军中威严甚重,这才导致于宋璞不能完全架空夏帝。 要说,在一个朝代中,开国君主和相权争锋到这般程度的,还是比较少见的。 这也怪夏帝自己,当初起兵的时候过于年轻,只想着推翻腐朽的前朝却忽略了世家的本质。 夏帝本质上军事才能更甚于他的政治才能,故而才走到如今之局面。 宋璞一句法令不彰,看似在维护刑部职能,兴许他也的确想维护刑部的职能,毕竟内卫府的存在,的确分走了一部分刑部职权。 可他的话,在夏帝耳中听来,却是争权。 夏帝不动声色地说道:“顾卿说得没错,刑部掌管天下刑罚,赵钟离的罪已无需再审,无非就是一些别的事情罢了,此事还是由内卫掌理,届时卷宗抄录一份送往刑部即可!” “陛下圣明!” 顾景之当即拱手,他怕宋璞再度揪着不放,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场面都将形成僵局。 听到顾景之声音提醒,魏玄和李业等人也都当即拱手喊道:“陛下圣明!” 听到这么多官员重臣齐声高赞,宋璞也知道自己已然失了先机,再争下去可就没多大意义了。 赵钟离虽然重要,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机会,眼下夏帝已经开口,他要是再继续纠缠,那就是故意踩踏夏帝颜面。 黑着脸退回他自己的位置之后,却听顾景之又拱手道: “陛下,臣今日要说的第三件事,就是要向陛下请罪,赵氏一干逆犯于押解途中遇袭,赵钟离之孙误中流矢,不治身亡!” “臣未能将人犯全数带回,请陛下责罚!” “……” 夏帝嘴角一抽:“些许小事,就不必拿到朝堂上耽误百官时间了,赵钟离这等要犯及其从犯无碍即可!” 顾景之当即乐得如此,他拱手道:“是臣无知,谢陛下宽宥之恩!” “唔……” 夏帝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之后,又开始聊起别的国事。 顾景之站在自己位置,装作一脸认真的听着。 实际呢? 他此前答应保赵钟离孙子一命,想着即便开口,以夏帝的胸怀并不会介意,不过就是个竖子而已。 可后来顾景之却觉得这么做不妥。 他这做法的确算得上堂堂正正,可宋璞呢?夏帝呢? 但凡他直接开口求情,这些个老狐狸就肯定会怀疑他和赵钟离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 尤其是顾衡这边。 为了杀赵钟离,连一千多人护卫的使团都敢乱来,要是知道顾景之身上有他曾经那些龌龊事的证据,说不定有更加疯狂的举动。 眼下夏帝要左手改革全国土地,这会还是不要多生是非。 朝会结束后,顾景之自然要去御书房当面陈述北方的一些事,最主要的莫过于在云州试点变法的一些情况。 一直忙到吃中午饭时间,夏帝才放他离去,并给了他七天假期。 一来顾景之这次北上三个月,本就有几天假期,其次也暗示,他这几天最好能够整理出一些东西,希望再次上朝的时候,他能够直接上奏。 顾景之当然乐得如此。 他今天在朝会上,之所以提出带回一个重伤的贼人,目的也不过是钓鱼而已。 假如真如他想的那样,这事就是顾衡在背后搞事,而且这些私兵都是二十年前被他藏起来的,那他一定会有所动作。 下了朝会,顾景之悠悠的回到自己府邸,接下来七天他得好好享受下住豪宅的快乐! …… 相比他的闲适,宋璞和顾衡可就没那么自在了! 宰相府的书房里,宋璞黑着脸看向顾衡,老实说,他对这个女婿很失望。 当初他看到顾衡带着四州之地来投大夏,大夏那会才刚平定天下战乱,还未大封天下,本想着以夏帝的做事风格,定会给顾衡封爵厚赏赐! 为了能够插手军方,他便将自己庶女宋玉嫁与顾衡为妾,顾衡也保证过会在合适的时机扶正宋玉。 那会宋璞也还不是宰相之尊,顾衡也不是夏帝元戎嫡系。 二人都没那么扎眼。 这才导致于两家姻亲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在很多人看来,顾衡献城有功,可毕竟是外将,娶一个大夏世家女,自然是为了表明立场,仅此而已。 然而让宋璞没想到的是,顾衡在投降大夏之前,竟然还有这么大个瓜。 看着阴沉着脸的宋璞,顾衡心里有些不安:“岳父大人!赵钟离绝对不能活着,要是内卫那边查出点什么东西,我这辈子可就完了!” “你慌什么?” 宋璞呵斥了一声。 对他来说,顾衡做的那些事儿……虽说以奴弑主是重罪,可献城的毕竟是顾衡。 不管其中曲折如何,对外人来说,那就是顾衡的功劳。 有这个功劳在手,以他堂堂宰相和他背后的世家,又岂能保不住一个顾衡? 虽然这事儿之后,顾衡的名声也就要臭大街了,不过只要人还活着就没事儿。 “你也太放肆了!本来这事儿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污了名声而已,你竟然还敢动用私兵,还敢袭击使团!” “你有几个脑袋?” 这个顾衡也太冲动了,名声有污和掉脑袋,孰轻孰重? 顾衡听了却只是讪讪一笑。 他哪能不慌啊? 诚如宋璞说的,若只是暗害主家,以他的功劳和宋璞在背后护佑,他最多也就名声有污罢了。 可他也没将后来兵败……其中他和赵钟离勾结的事说出来啊! 相反,这才是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大罪,他袭击使团正是因为这个,要不然他也不会冒这么大风险。 “岳父大人,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先解决问题为重啊!” 第125章 翁婿谈话!被烦透了的宋璞! “解决?如何解决?难道是冲到内卫府的大牢去杀人不成?” 宋璞没好气地看了顾衡一眼。 他在朝堂上之所以想着利用刑部的职能将人要来,就是打算利用手段让他们都开不了口。 可顾景之一直接以赵钟离罪名已定,无需证据就可判决一事拒绝,他还真没有别的办法。 至于使团遇袭一事,其实内卫比之刑部确实要更为合适一些。 “岳父,赵钟离咱们有办法对付,可另外那个……他必须得死啊!” 还别说,宋璞一句话确实说到顾衡心坎上了,他还真打算让人去内卫府大牢杀人,反正都是一个重伤垂死的犯人。 相比赵钟离,他更害怕的是那个犯人醒过来。 毕竟如果只是赵钟离指认,他完全可以说是两人二十年前的恩怨。只要赵钟离身上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事儿也未必就能给他定罪。 至于东西有没有,他不敢保证。 不过赵钟离的家眷既然也来了,他自然有办法让赵钟离闭嘴。 但是那个活下来的私兵不同啊,但凡他能开口说话,内卫要查那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一旦坐实了他豢养私兵的罪名,还真没人能保的住他。 宋璞黑着脸问道:“那不是你养的私兵吗?难道他还能出卖你不成?你既然有办法对付赵钟离,难道同样的办法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兵?” 顾衡手上这支私兵他是知道的,当初两家结亲之后,顾衡这支私兵还帮他做过一些脏活来着,所以他对这支私兵了解还是比较多。 顾衡归顺大夏后,生怕养私兵的事儿被人发现,所以在平时,这些私兵平日里都是隐于市井之中。 这么做虽然导致于这支私兵的战力有所下滑,不过有了家庭这个弱点在,顾衡对这支私兵的掌控却越发的厉害。 有部分人有部分人是父死子替。 要问顾衡有没有办法让那小兵闭嘴,答案自然是有的,不过他哭丧着一张脸,说道:“岳父大人,办法不是没有,可如今还不确定到底是谁被带回来了!” “……” 宋璞有些无语。 这女婿还真是有些麻烦,做事顾头不顾尾,不过只是名誉上的事罢了,咋还就动用私兵呢? 现在好了。 事情没办法,自己更大的把柄反而可能要落在人手上! 他想了想说道:“你此前不是说拙儿已经把事情做绝了吗?有没有可能是顾景之故布疑阵,实则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人?” “呃……” 顾衡一愣,随即惊喜道:“岳父大人的意思是,那小畜生故意的?” 宋璞微微摇头:“此子甚是狡猾,做事也周密,善于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说来最近在朝堂上,有了陛下支持后,即便是本相也屡屡受挫……” “此事极有可能是他故意为之!” “这……”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只是…… 他问道:“岳父大人,难道那畜生已经怀疑到我身上了?” “应该是不可能!” 宋璞摇头道:“不过即便没怀疑到你身上,只怕也是猜到会是京城之内的势力!” “那就更不能让那人醒来啊!岳父……” 顾衡焦急道:“不过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咱们都不能赌啊!” “本相何尝不知?” 宋璞眼睛一瞪:“谁让你自己把事做绝的?让他在你府上自生自灭不就好了?你薄待他也就算了,干嘛还让修儿去谋夺他功名?” 真怪不得宋璞失望。 顾景之的命既然取不得,那又何必如此针对?以至于如今如此之被动。 一个闷在府里读书就能考中会元……最后还荣登状元的人,又岂是死读书之辈? 顾景之对自己身世一无所知,若是顾衡好好待他,又岂会和今日一般翻脸? 顾衡听到宋璞的话,心里当即就变得不乐意了,这事儿要说还不是怪宋玉?若非她一个劲地对付顾景之,何以造成今日之局? 顾景之生母之死……那是为了给宋玉让位,也是宋家的意愿导致的。 可顾景之…… 他虽然不喜欢,可也想着只要不死就行。 可宋玉似乎看到顾景之就会想到顾景之生母,故而一直动辄打骂,久而久之自己的其他两个儿子也有样学样。 他又不能因为顾景之恶了宋玉,这才导致一个恶性循环。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总不能在宋璞面前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宋玉头上? “岳父大人,这些话说什么也都晚了吴松在李晟麾下任职,他和顾景之指不定早就认识了,若是得知我并非他生父,只怕他更无顾忌!” 看着闷声说话的顾衡,宋璞脸色稍稍缓和,他也知道自己那女儿什么性子,想来这事儿多少和他女儿有些关系。 如今正如顾衡说的,要是顾景之知道顾衡不是他生父,只怕再也不会顾及别的了。 他想了想,说道:“内卫府也不是密不透风的地方,这事儿我让人帮你办了!” “如此就有劳岳父大人。” 顾衡一听,当即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不过他却不满足与此,说道:“那赵钟离?” “你想什么呢?” 宋璞骂道:“弄死一个本就垂死挣扎的人容易,可赵钟离好好的,要是死在了内卫府大牢,难道陛下不会下令彻查?” 这女婿还真他娘的得寸进尺。 弄死一个本就重伤垂死的人,根本就不用引起别人注意,即便是内卫有心怀疑是他杀,可只要做的隐秘,根本就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可赵钟离就不同了。 本就是沙场老将,虽然年龄已经到了一定岁数,可这一路风餐露宿都没要了他的命,反而死在了大牢里…… 一下死了两个关键的人物,这没鬼都要被人说成有鬼了。 他恹恹地说道:“赵钟离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拙儿本就是冲着他去的,顾景之不会看不出来,既然看出来了,这回京一路不可能不审问于他!” “然而今日朝堂上,顾景之并没有将此事说出口,说明他并没有问出点什么!要不然你此刻就不是在老夫府上,而是在内卫的大牢里了!” “赵钟离既然什么都没说,就说明他要么寄希望于你身上,要么就是他手上已经没有什么证据可以指证你!” 顾衡听了这一通分析,心下当即松了一口气,他说道:“那就劳烦岳父让人带话给他,不该说的让他还是别说出口为妙!” “要你说?” 宋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第126章 大案伊始!顾景之问询! 坦白说,顾衡这个女婿,在他这里是越来越没什么用处了。 建武四年那一败,不仅让他彻底被排除在核心武将的边缘,甚至还给他阵营树立起一个大敌。 李业父子! 李晟如今成就天下名将,他父亲李业又是跟着夏帝打天下的重臣,虽然获封国公之位,却不和任何世家有牵扯。 夏帝对他们一家可谓是信任有加。 而且,有李晟这个名将在,起码还可保大夏数十年稳固,这样忠心又有能力的武将,夏帝有什么理由不用? 相反, 顾衡呢? 因为一个败家子儿,不仅丢了侯爵之位,贬为一个不痛不痒的伯爵。 关键这个伯爵…… 还不如跟着夏帝一起从草根时代的那些个武将呢。 “此事便由老夫亲自安排,你这段时间什么都别做,要不然被人抓住了把柄,老夫都救不得你!” 如今顾衡在夏帝那里已经彻底失去了价值,要是这时候再生出一些是非来,就算他能完美解决顾衡的问题,说不得也会被夏帝厌恶。 到时候指不定什么时候,随便找个借口一撸到底。 到时候连伯爵之位都没了,那他女儿岂不是要跟着受苦? 有了宋璞的保证,顾衡显得很乖巧地点点头,说道:“岳父大人放心,我这段时间就在家中哪都不去!” “行!” 宋璞挥了挥手,示意顾衡下去。 …… 另一边。 顾景之回到家之后,林峰正在府里等着他回来。 看到顾景之,林峰立马上前:“表兄!” “人都安排好了?”顾景之轻声问道。 他说的人,自然是吴松交给他的那三个人,另外就是赵钟离的那个小孙子。 吴松给他的人,关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至于赵钟离的小孙子,他打算过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之后,在让人把他送走。 他虽然答应了赵钟离保他一条血脉,不过赵钟离和他这身体……毕竟是有着灭族之仇的。 没有斩草除根,那还是看在这孩子太小,还有赵钟离当初放过顾家两个人的缘故。 如今一报还一报,赵钟离授首之后,两家恩怨也就了解了! 他想了想,对林峰说道:“带我先去看看那几人!” 林峰点点头。 兄弟二人来都后院一个偏僻处,顾景之打量了一下周围,倒的确是比较僻静。 二人走入一间简陋的院子,入眼是一个农妇带着一个看着像是她女儿一样的女子正在打扫院落,另一侧是一个书生正在看着书。 顾景之微微摇头。 按照吴松信中说的,这书生全村人都没了,这会竟然还看得进书,要么是心大要么就是心性绝佳。 这一路来为了保密,他从未和三人接触过。 这不,看到顾景之到来,那农妇母女当即显得有些拘谨,而那个书生则让顾景之高看一眼,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朝着顾景之行礼。 “行了,你们就别和我客气!” 顾景之也不多做客套,直接说道:“吴松将军将你们交给我,正好有些事情需要问一问你们!” “大人请讲!我等知无不言!” 书生从容地说了声,那对农家母女也都点点头。 他们三个乘坐一辆马车,倒也熟悉了一些,母女二人知道书生是读书人,比她们有本事,所以显得言听计从。 顾景之说道:“先说说你们叫什么名字?” “晚生周寅!”书生简言意赅地回答道。 那夫人则颤颤巍巍地说道:“小妇人叫兰娘,夫家姓李,这是女儿如意!” 顾景之看了那个被叫做如意的女子一眼,然后回过头来,说道: “本官乃当朝大理寺少卿,吴松将军托付之事陛下尤为关注,接下来我问什么,你们定要如实回答,明白吗?” “大理寺少卿?” 周寅浑身一震。 顾景之这年纪,看着比他都要小几岁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就官居从四品,这可是真大佬啊! 难怪住在这么豪华的院子里。 至于那对母女,他们对顾景之的官职并不知道什么概念,不过听到他说到皇帝都很关注,当下也知道顾景之身份不一般,不由得更加小心起来。 顾景之也不介意,他看向兰娘母女,说道:“先说说你们!” “啊?” 兰娘万万没想到,顾景之最先问的,竟然是她们,当下也一时没想好怎么说。 顾景之见状,当即笑道:“不用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好,好!” 兰娘轻轻点头,然后哀戚道:“大人,小妇人命苦啊!前些年济州遭了灾,我家当家的……” 兰娘家里的事比较简单。 无非就是济州遭了灾,她丈夫就去外面找事做,找到了顾衡在济州府的产业,结果却让顾家族人惦记上了家里几亩地。 后来顾家下套,要夺取他们家中水田,结果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 顾景之听了,只是眉头一皱。 单单是这事儿,还真不能拿顾衡怎么办,毕竟也不是顾衡亲自下的令,这事儿最多就是顾衡的那个族人受到惩处罢了。 不过这倒是侧面说明了,土地兼并之风已经在各地开始形成。 他问道:“像你们这样的,不止是你们一家?” “是,是!还有好多人家也都如此,不过他们……” “他们没有闹出人命对?” “是的!” 兰娘哭着说道:“我当家的就是没同意,所以让他们给害了!后来我带着如意报了官,他们不仅没有为我娘俩主持公道,还要我们赔偿顾老爷家!可我当家的人都没了啊……” “……” 顾景之看着哭哭啼啼的母女俩一时无语。 区区三亩水田,却害了一条性命。 也正是因为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家,恐怕才是那些世家大族惦记的对象? 别看区区三亩地,可一旦被迫卖地的人多了,那可就不是三亩地那么简单了。 不过要只是这个的话,对顾家来说就有些不痛不痒,根本不足以借题发挥将世家牵扯进来。 他想了想,转头看向书生:“瞧着你应该是读书人,说说你这边……” 这个周寅身上的事儿倒是不小,甚至绝对足以让夏帝掀起一个人头滚滚的大案,不过顾景之还想听他细说一下。 第127章 草菅人命,罄竹难书…… “大人……” 周寅撩起衣摆,直接跪在顾景之面前:“晚生一家还有全村人都死的冤啊,还请大人一定要给我家人还有乡亲们做主。” “……” 顾景之抓了抓头,闷闷地说道:“你要让我替你做主,那也得先把情况说明白啊,先起来说话!” “是,是!” 周寅连忙起身,然后说道:“今岁春上之际,家乡连日暴雨,冲毁农田不少,不少乡邻都遭了难!” 春上…… 他想了想,问道:“是济州府崇宁县?” “大人知道此事?”周寅好奇地看向顾景之。 顾景之点了点头,说道:“那时我尚在翰林院任职,崇宁县之事确有耳闻,陛下曾下令,着令济州府救济崇宁灾民!” 要说这场灾害主要是洪涝,不过波及面并不算广,崇宁县因为背靠济水,所以遭灾严重,冲毁不少良田。 这种县一级的灾情一般都是当地府衙处置,无需朝廷这边赈灾。 他好奇道:“既然陛下已经下旨当地赈灾,你们一村人又为何……” “大人……” 周寅悲呛一声:“当地的确有开仓放粮,可死了的人又能吃什么?” “死了的人?什么意思?” 顾景之当即起身。 济州府并未有奏报说过粮食不够的问题,相反不过月余,济州府就有上奏,崇宁县境内所有灾情都已抚平,除却因大水之中丧…… 不对! 他忽然想到奏报上的内容,崇宁县貌似有三个村落受灾最为严重,根据奏报上说的,济水决堤,其中三个村子水泽一片,除了几个幼童之外,无一生还。 也就是说,在济州府赈灾之前,这三个村子就已经没了…… 他问道:“崇宁县的李家村、枫树村和上窑村……这三个村子你知道吗?” “大人,晚生就是上窑村的村民,李家村和枫树村还有我们上窑村是受灾最为严重的三个村子,可即便受灾再严重,也不至于无一生还啊!” “奏报上说的是济水决堤,导致你们三个村子被冲毁……” 顾景之有些犹豫,奏报上说的,大水是夜里冲毁河堤,这才导致村民遭难。 周寅悲愤道:“大水的确是夜间冲毁的河堤,可那不是天灾导致,而是人为……” “人为?” 顾景之大惊:“是人为掘开河堤的?” “并不是……” 周寅呜呜哭着说道:“济水时有泛滥,可比之今岁更大的洪涝都有过,却从未有冲垮过河堤,是有人趁着连日暴雨,在上游筑堤拦水,待水势激增,随即开闸放水,洪水猛然冲向下游……这才冲毁了济水河堤……” “什么?” 顾景之大惊失色。 竟然是有人趁着大雨在上游拦截洪水,然后决堤放水冲垮河岸,这才导致三个村子无一生还…… 若是这样的话…… 他问道:“那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那一日晚生去往县城拜会恩师,回到村子时已是深夜,路上恰好遇到一伙人,那些人人手带着利器,晚生害怕故而躲在林子里,然后听到他们交谈,这才知道这些事都是他们所为!” “顾家的人?” “不错!正是宁侯顾衡一族,他们还说有宁侯在,再大的事也有人帮忙顶着……” “啪!” 顾景之一掌拍在石桌上,强劲的掌力直接将桌子拍碎一块,只见他怒气勃发道:“如此草菅人命,他们拿什么顶?” “这……” 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呆了,他们看着碎裂开了的桌面。 那可是石桌啊…… “大人,您是当朝从四品大员,自然无人敢……可那是宁侯顾氏啊!对我们这等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人物!” 周寅强压着悲愤,朝着顾景之说道。 顾景之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吴将军给我的信件里有提到,干这事儿的是顾家在济州府的主事顾庸,既然知道是何人犯案,缘何从不报官?” “大人,非是晚生不报官,而是不敢啊!” 周寅低声道:“最早那会,大水只是冲毁了良田,虽然今岁颗粒无收,可却无碍人命!” “乡亲们虽然无奈,却也想着朝廷定然会处理此事!” “只是我等没等来朝廷处置此事,却来了顾家,顾家要我们转让良田,亦或者用粮食换土地,可他们竟只给一两银子一亩地,乡亲们哪能愿意,这水田起码都是三两银子一亩。” “然后呢?” “当时我等不愿意,他们也没说什么,就是去了别的村,可别的村子也都不愿如此贱价卖出良田,一直等着官府处置此事!” 顾景之眉头一皱。 一两银子一亩地……简直就是巧取豪夺。 他问道:“官府没处理?” “没有!” 周寅说道:“一直就没等来。反而是那顾家来了几次,有些村子怕他们,又想着今年遭了难,家中无以为继,故而卖了田地。” “我们上窑村和李家村、枫树村,因为背靠着济水,田地最是肥沃,想着过了灾年来年还有个盼头,故而怎么都没有人家卖地!” “我等原以为只要我们不答应,顾家也就无可奈何,谁知……” “谁知……” “他们竟然深夜决堤放水,我们三个村子的乡亲全遇难了……呜呜……” “该杀!” 顾景之双目通红,口中杀机凛然地怒斥一声。 他想过巧取豪夺,想过以势压人,可决计没想不到,为了一些土地,他们竟然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举。 上窑村和李家村、枫树村三个村子背靠济水,灌溉方便,故而也算是富裕的村子。 三个村子的人加起来,起码有三百多户人家。 这三百多户人家……几千条人命啊! 难道就抵不上几千亩土地值钱? 他看着哀戚的周寅和兰娘母女,想了想,说道:“眼下事情还需要查证,若无实据很难定罪,这些日子你们就住在我府上,等时机合适之后,我再上呈陛下,一定为你们讨回公道!” 三人闻言点头,周寅更是躬身下拜:“我等谢过大人!” “嗯!” 顾景之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林峰离开了这里。 在回自己住处之际,他想了想,又让姜丰通知桃儿,以后这院子里一应吃食全由她照料。 至于为何是桃儿,自然是想到夏帝的安排。 第128章 顾景之的用意,倒宋伊始! 老实说,他还真有点不信,夏帝这么给他安排人到府上会没有用意。 尤其是被发配教坊司的女子。 就算你皇帝陛下想要给臣子几个美女,可办法有的是,何至于从教坊司里选人? 而且这一选就都是同一个案件里的犯官女眷,进一步又让吴松送人,送来的人虽然个个都命案,可却都因为土地而闹起来的。 最后还给她升了个大理寺少卿的岗位。 这要说没点关联,傻子都不信。 可姜桃儿来他府上已经几个月了,却并没有透露出任何苗头,就算因为顾景之这大部分时间不在家。 可他如今没法再等。 皇帝那边已经给他限定了时间,他在休假结束后就要上奏,这时候要是没点什么实际的东西出来,单单靠三个苦主,事发地点又在千里之外的济州…… 等夏帝下旨调查此事,只怕那边什么痕迹都抹除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打草惊蛇! …… “表兄,这顾家也太无法无天了?那可是几百户几千人啊!他们竟然就这么说害就害?” 刚回到自己住处,林峰就义愤填膺地说着。 这个顾家不仅害了自己姑姑,后来又一直虐待表兄,林家每一个人对顾衡一家都充满了厌恶。 现在得知顾衡一家竟然如此猖獗,连草菅人命的事都能这么肆意妄为,不由得更加气愤。 “表兄,这事儿咱们不能置之不理,您得陛下信任,如今又是大理寺少卿,本就是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咱们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顾家!” 且不说顾家和林家的仇,单单就这草菅人命的事儿,但凡来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 顾景之闻言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想到当初,顾家连科举改名这种事儿都敢干,要说这草菅人命的事儿他还真不怎么好奇。 只是,这么多人啊…… “这事儿现在咱们还没有证据,单单靠几个苦主,只怕对付不了顾衡!” 顾景之默默地说了句。 要对付顾衡其实很简单。 他这几个月的时间了解,发现顾衡完完全全就是个暴发户,脑子很简单,做事也很粗暴。 虽然有些城府,但是并不多。 大抵是从小只是一个家将的缘故,这眼界着实一般。他能纵容济州顾家做出这等事来,他一点都不稀奇。 可他背后的宋璞却不同。 别看顾景之这段时间屡屡让宋璞在他手上吃瘪,一来是宋璞轻视他的缘故,其次,顾景之背后站着夏帝。 与其说是他在和宋璞斗,不如说是夏帝和宋璞两人之间的皇权和相权相争。 夏帝怎么都是开国之君,宋璞斗不过也实属正常! 林峰闻言点了点头。 他们林家虽然无人做官,对于政治上的东西不算太懂,不过这官官相护的道理还是懂的,更何况宋璞和顾衡又是翁婿关系。 单单靠着这三人说的,要是没有十足的证据,还真奈何不了顾衡。 这事儿虽然很大,放到除了皇帝一家以外的任意一人身上,只怕都少不了要落得的身首异处的下场。 但是这事儿过去时间很长,想要抹除当初的痕迹,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所以,若无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轻易地动顾家。 …… 在家中吃过午饭之后,顾景之又去了一趟内卫府,和天枢商量了一些具体事情之后,他便匆匆离开去了内卫府的大牢。 在大牢里,他又和赵钟离见了一面,一来是交代他一些事,其次则是兑现他承诺赵钟离的事儿。 忙活了一下午,这才匆匆回了府。 一直到了夜里,顾景之习惯性的去了书房看书,看到伺候在一旁的姜桃儿,他随手翻了一页书,嘴上缓缓说道:“这里不用人伺候了,你先回去!” “???” 姜桃儿一愣,随即盈盈一礼。 她有些懵懵地回到房里,这会简儿正在整理房间,看到姜桃儿后,她连忙走了上来。 “桃儿,听说主君让你……” 她指了指后院某一处。 姜桃儿听了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简儿听闻后,顿时皱起眉头:“奇了怪了,你是主君身边的人,怎么还让你去照顾别人,难道那些人身份有什么不同?” 姜桃儿只是摇了摇头,随即幽幽一叹。 她说:“简儿,我总觉得主君这么安排有别的用意!” “什么用意?” 简儿下意识地回了一句,随即调笑道:“总不至于主君也有要讨好的人,特意要将你送人?和姐姐说说,那院里是什么人?” “这……” 姜桃儿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看着就像是一对农家母女和一个书生!” 农家母女……还有个书生? 简儿好奇道:“如果只是这么简单,那为何要让你去?随便派个人过去不就行了?” “就是如此所以我也不解呢!” 姜桃儿有些忧虑道:“简儿,你说主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什么?” 简儿下意识问了句,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问:“你是说……” 我们的身份? 桃儿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些事儿想不通,咱们主君虽然得陛下信任,可若只是要赏赐个什么下人的话,何须将咱们送来?” 教坊司的职能不同一般,虽然都是为达官贵人乃至皇宫服务,可从来就没有送给别人做下人的。 而且大夏官员严禁狎妓,教坊司里的女子虽然身份卑微,可并不用伺候那些达官贵人。 只是在特定的时候,需要过府表演歌舞才艺之类的。 所以更别说送人。 如今这一送就将她们二人一同送来,这其中多少有些不言而喻的意思。 要不然完全可以和显儿月儿一般,直接从身家清白的女子里,挑选两个貌美的就可以了! 二人虽然只是在教坊司认识的,可本就是同一个案子被发配的,自然也相熟一些,况且她们二人一人本就是大家小姐,另一人则是百面玲珑的花魁,都是聪慧之人。 联想到今天顾景之的安排,她们不由的想到一些东西。 简儿当即小声问道:“那桃儿,你觉得咱们主君可靠吗?” 桃儿摇了摇头,说道:“咱们主君虽然风评不错,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难以把握!” 这府上的官家姜丰,原本就是她们家府上的官家。 在得知桃儿也被发配在这府上为奴之际,便悄悄地提醒过她,可以适当地了解下新主君的为人,说不定对那件事有用。 对此她也认命了,只是目前他对顾景之的了解,大多都是出自别人之口。 而她身上的事太大,也不知道顾景之能不能撑得起。 要是所托非人,那他父亲…… 第129章 听说爬窗容易偷看人洗澡…… 虽然那位尚书和侍郎都已经不在了,姜家和郭家还有不少族人流放在外。 两家的罪名能不能洗清,关乎族人的生死,还有她们自己…… 只要脱去罪人之身,他们也可以从此脱离奴籍,虽然顾景之对府里的下人还不错,可没人喜欢低人一等。 这府上虽然不愁吃穿,却没了自由,另外…… 她们身为下人,一旦主家获罪,她们也得跟着又要被卖一次,这就是奴籍最大的悲哀。 这两妞心里想的什么,顾景之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这事儿也不用他去多想,在他安排让桃儿去照看周寅三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定下了计策。 毫无疑问,周寅三人的案子跟土地兼并一事息息相关。 只要在这一点上是想通的,那桃儿和简儿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根本就不用他自己去深挖。 有时候自己刻意去问反而没什么用,相反,旁人说的话却会有奇效。 人性如此,人心也如此! 他眼下没还没那么多时间去应付一个丫鬟,虽然这个丫鬟曾经是个大家闺秀。 眼下却有一事需要马上去办。 晋乐凰,那个见过几次不熟悉,但是又好像有些纠葛的女人。 按说,如果没有二十年前的那档子事儿,他和晋乐凰这个女人说不得会是世交,甚至是好友。 只是造化弄人啊! 二十年前的那一场动乱,两人渊源极深,可关系却不咋的。 至于为什么要找她,当然是因为内卫的缘故。 从上次刺杀萧离的事情来看,这女人藏得很深,似乎她对内卫的染指……着实有些不浅啊! 至于为何要找她,无非就是想看看,两人是否有合作的基础。 别看夏帝眼下对他信任有加,可随着他知道的事情越多,他越发的觉得夏帝的手段惊人。 他对夏帝而言只是一把刀,甚至是一把锋利的刀。 可这些只是建立在他的价值之上,对于皇帝,还是不要去赌他的人品为妙。 云国归顺的那一批人的下场来看,夏帝虽然没有推波助澜,可也确实存在了那样心思。 要是哪一天让夏帝知道他就是顾祯之子,这关系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 至于晋乐凰,他同样不信,不过眼下他手上的力量有限,要真有一天和世家对上了,以内卫的能力,多少还是有些用的。 别看他现在和天枢关系看着不错,可他能从天枢那里知道的,也不过是夏帝允许让他知道而已,要是夏帝不让他知道,他就是个睁眼瞎! 和世家作对,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从夏帝对待云国旧将就知道,疑心病多少有点重。 自个儿年纪轻轻就从四品了,顾景之对这个品级不但没有任何的欣喜,反而总觉得有种寝食难安的感觉。 地位越高,受到的各方关注就越多,可能卷入的漩涡也就越多。 这不, 他最初受封秘书郎和后面两次升官,夏帝的那几个儿子,争相送来了请柬,顾景之一概是谁的都不接,做足了只忠于夏帝的架势。 可时间一久,难免会有些别的事儿发生。 之前老黄的遭遇,他深觉得自己身边没有人用,偌大的京城也有那么些寸步难行的意思。 想到老黄,顾修的影子跳入顾景之脑海。 如果所料不假,这个凶手最大的可能,就是顾修! 他几次三番挑衅顾景之都没落到好,尤其是被夺了官身永不录用,前途基本完蛋。 最后跑去开个妓院,却因为一起杀人案,让顾景之给关了个彻底。 起初他有想过可能是萧离,不过后来觉得,萧离在这京城里……似乎完全没必要去弄一个下人,关键是老黄身上用的那些刑…… 萧离并不具备作案的动机和可能。 所以,那就只有顾修了! 想到老黄临死前遭受的磨难,顾景之目光闪了闪! “很快了!很快你们顾家就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对于顾衡,他不打算放过了,夏帝要他办的事办完,接下来就是处理顾家。 这一切,又怎么少的了那个女人呢? 顾景之缓缓起身,然后出了书房门。 …… 再一次踏足皇家别院,顾景之同样没有惊扰到任何人就来到一处阁楼。 这次他自然是不打算再爬窗户了,虽然按照小说里的骚操作,爬窗必定能看到美人洗澡,不过顾景之要真撞到这一幕,今天他来的目的怕是要凉。 一步一步踏上阁楼的台阶。 正泡着花瓣浴的晋乐凰,耳边忽然听到阁楼外传来的声音,不由的眉头皱起。 作为一个成天想着干大事的女人,武艺这种实用的技能,她自然是不差的。 加之大半夜,整个别院都特别的安静,有人上楼来,她自然能察觉。 不过…… 她眼中忽然寒芒闪过,也不多说,直接抓起挂在架子上的大红长袍……将玲珑有致的身体裹了起来,然后走到柱子旁,直接提起长剑,悄悄走向门口。 根据她平日里的了解,这个脚步声,不是他这处别院的任何人,亦或者说,不是她亲近之人。 甚至,听脚步声,应该身怀武艺。 “笃笃……” 门响了。 晋乐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咋还敲上门了呢? 晋乐凰并未作答,门外又响了两声,然后一道声音传来:“晋郡主,你就别装了,这房里的灯还亮着呢!” “……” 顾景之? 晋乐凰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深夜强闯女子闺阁…… 不过晋乐凰也非寻常女子,作为一个外表温婉内里却又丘壑的女子,她自然不怕顾景之这类。 “进来!” 晋乐凰转过身,走到一张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顾景之听到声音,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入眼的是一袭大红长袍,如墨青丝尽数垂挂在后背,长及腰臀。 嗯! 长相很美,身材很顶,气质多面……是个极品女人。 晋乐凰像是根本不在意顾景之一般,依旧背对着他喝了口茶水,然后轻飘飘地说道: “我与顾大人白天才分手,甚至还闹的不甚愉快,顾大人深夜来访,莫不是来道歉的?” “另外,本郡主很好奇,顾大人又是如何知晓本郡主的阁楼所在?”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晋乐凰整个人已经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寒光闪闪地看着他! 第130章 男主女主初交锋! 说什么道歉,自然是挤兑顾景之,毕竟白天的事儿,顾景之确实落了她的面子。 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至于怎么知道她居住的阁楼…… 顾景之掏出一块令牌,直接抛向晋乐凰,晋乐凰接过令牌一看,脸色瞬间大变! “说!顾大人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晋乐凰是个聪明人,看到令牌这一瞬间,当即明白前因后果,自然也知道曲飞烟已经暴露,甚至她自己的秘密,估计顾景之也知道一些。 顾景之听了她的话,眼中忽然有些些许揶揄之色,他笑道:“当真什么条件都可以?” 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女人。 刚刚沐浴过的身姿,甚至连里衣都没来得及穿,这大红长袍下妖娆的身姿却隐隐有些许轮廓。 晋乐凰见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眼中寒芒一闪:“顾大人难不成还想一亲芳泽不成?” “……” 卧槽! 这女人…… 似乎有点彪悍啊! 顾景之不由得来了兴致,他问:“假如我真就想着一亲郡主芳泽,郡主也能同意?” “同意!自然是同意了!” 晋乐凰咬牙切齿道:“本郡主向来以为,清白这东西又不是女人才有,男人亦然!不过……” “唰……” 只见晋乐凰忽然抽出长剑,直接朝着顾景之刺来! 特么…… 这女人,一言不合就动刀动剑的,这彪悍的性子,怕是那位太子哥也不知道? 顾景之一个侧身,直接让过晋乐凰刺来的一剑。 晋乐凰一击未成,又挺着长剑和顾景之斗成一块。 老实说,这女人的武功倒是不错,甫一交手,他便察觉到……论武功,这位高贵的郡主,竟然还在曲飞烟之上。 比之林峰都不遑多让。 不过嘛…… 这点武功在顾景之这却不够看,最关键,临场打斗的经验也一般,像是只会闭门造车。 二人交手不过数个回合,顾景之一手穿插至晋乐凰手腕处,太极拳劲直接卸去她的劲力,顺势夺过长剑。 “郡主,承让了!” 顾景之笑吟吟地看着晋乐凰。 晋乐凰冷哼一声:“倒是没想到,堂堂文状元竟然一身武艺如此了得,看来顾家将门之家的确不凡!” 顾家? 顾景之冷冷一笑,道:“将门顾家确实不凡,不过这个顾却不是顾衡的顾!” 嗯? 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晋乐凰当即从里面嗅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她深深地看了顾景之一眼,随即好像不在意地说道:“这聊也聊了,打也打了,不知顾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呵呵!要是在下说,今日来见郡主,是寻求郡主帮忙,不知郡主作何感想?” “帮忙?” 晋乐凰一愣,随即说道:“我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郡主,如何能帮的了御前荣宠之极的顾大人?” 这女人…… 顾景之微微摇头:“郡主,这令牌都出现了,咱们还是坦诚一些!” 晋乐凰一听令牌,当即嘲讽道:“所以,帮忙是假,要挟本郡主是真,对吗?” “随你怎么说!” 顾景之耸了耸肩,丝毫不在意地说道:“郡主只需告诉在下,答应或是不答应即可!” “答应又如何,不答应又如何?难道顾大人要去告发本郡主不成?” 晋乐凰好似不在意地说道:“本郡主到底是云国唯一血脉,陛下难道还要杀了我不成?” 内卫府是夏帝的逆鳞,触之必死。 可晋乐凰却是云国王室唯一血脉,夏帝就算是再生气,也的确不会动她。 所以晋乐凰才显得有恃无恐。 不过嘛…… 顾景之笑道:“若是他人染指内卫,必然是死路一条,郡主凭借云国之遗泽,的确伤及不了性命,可那些忠于你的人呢?” 晋乐凰闻言,脸色一变。 顾景之继续说道:“想必这些人,郡主心里还是在乎的?” “哼!” 晋乐凰冷哼一声,很是薄情地说道:“区区棋子而已,没了就没了……” “棋子?只怕不尽然!” 顾景之哑然失笑:“我原本很是好奇,一个先皇后养大的云国遗孤,缘何能插手内卫,观那天刺杀萧离另一人的身手,这武艺端的了得!” “这样的人,在内卫府中,即便是皇帝陛下也会青睐三分,他又何必投效一个无权无势的郡主?” 顾景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只怕这人,也是云国旧人?” “你……” 晋乐凰眼神微寒,可最深处那一丝丝恐惧却怎么也无法掩盖住。 顾景之见状,也没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直接说道: “我并无兴趣知道他们的来历,也不想知道你破坏合盟的用意,我只想最后问一次郡主,在下的要求,郡主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顾大人请说!” 晋乐凰发现,自己好像在顾景之面前,根本就占不到什么便宜。 自打令牌一出手那会,他二人的交锋,她就落入了下风。 顾景之既然没有兴趣知道她想做什么,也不会透露她的秘密,索性答应他也无妨。 顾景之听了,当即认真道:“有关于世家的底细,亦或者说是,在这京城之中的世家,郡主知道多少?” “世家?你要对付世家?” 晋乐凰有些惊讶。 顾景之淡淡的说道:“郡主何必装傻?那宋璞看我不顺眼已久,顾修无缘朝堂乃至顾家降爵都是我一力促成,郡主以为我和宋璞还能缓和关系?” “在下做事,向来未雨绸缪在先,早些了解敌人的底细,总好过仓促应对?” “呵!太子哥哥说顾大人精于谋算,今日本郡主算是见识了!不过……” 晋乐凰眉毛一挑,说道:“你手上有陛下令牌,想必你想知道什么,内卫府不会不给,何须找到我这里来,白白浪费了一个要挟我的机会?” “郡主是聪明人,这令牌传出去的命令,能比得上那位的口谕?” “……” 晋乐凰一滞,随即冷笑道:“看来顾大人也不是对谁都那么信任嘛!” 顾景之耸了耸肩,说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可若是轻易交出自己的信任,那是要吃大亏的!” “……” 还真是够坦诚的。 晋乐凰一时无语,好一会,她问道:“顾大人想知道多少,直接说!” 第131章 晋乐凰藏在心头的恨! “郡主掌握多少,在下就要多少!” “全部?” 晋乐凰眼睛一眯,问道:“顾大人这是要对世家动手了?” “自然是全部,适才在下说过,未雨绸缪,不打无把握之仗!”顾景之不置可否。 “呵!看来顾大人已经想好了!” 晋乐凰冷冰冰地说道:“只怕这又是替陛下去做的事情?顾大人……” “你就不怕有朝一日,这把刀没用了,亦或者你们发现,世家不是那么好对付,那位退缩了,你有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郡主不必挑拨!不管是不是做刀,郡主以为在下有的选?” 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做一把刀? 虽然眼下风光无二,树敌却不少。 晋乐凰闻言也默然,顾景之和顾家关系不睦,甚至顾家的顾修伙同生母宋玉迫害顾景之的一些事也慢慢被内卫府挖掘出来。 可以说,顾景之确实没什么依靠。 他如今能依靠的,不过就是夏帝的信任而已,可这样一来,夏帝要他做什么,他也得义不容辞! 荣宠有之,无奈亦有之! 晋乐凰想了想,倒也没急着答应,反而继续问道:“那顾大人可否说说,你如此尽心尽力为大夏筹谋也就算了,何以如今连自身安危都不顾?” “郡主是指对付世家?” “不错!” 晋乐凰说道:“适才顾大人说,你之一身才能可以货与帝王家,却不信任帝王家!想来也并非是什么忠贞不二之辈,何以那位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难道顾大人热衷权势?” “热衷权势没什么不好,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不过嘛……” 顾景之想了想,说道:“谁说我不忠心了?” “郡主以为,我为大夏要回州土是为了升官,在下也不狡辩,不过既然只是升官,在下也没必要以身犯险,烧毁北离大军粮草,不是吗?” “这也是本郡主疑惑的地方,不知顾大人可否告知?” 晋乐凰有些疑惑。 顾景之说道:“升官自然是首选,至于别的……郡主可否先告知,当初缘何要破坏与北离之间的和谈?” “难道本郡主就不能单纯想杀萧离?” 晋乐凰眉目一挑。 顾景之却淡然地摇头,说道:“郡主是觉得这么聊天很有趣?” 晋乐凰默然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她这套说辞,顾景之自然是不会信的。当然,晋乐凰也没指望顾景之能相信。 顾景之幽幽一叹:“萧离死在京城,我大夏便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大概率上,朝廷会将责任推给北离,一来是保全我大夏名声,其次能够一力促成北方战事!” “这个结果大概是宋璞和他身后世家想要的结果!” “郡主总不至于投靠了世家?” “他们?” 晋乐凰不屑一笑。 “既然不是世家,那郡主的目的就很简单了,该是为了曾经的云国,对吗?” “顾大人一定要知道吗?” 晋乐凰冷冷的笑道。 顾景之摇了摇头,喟然长叹道:“郡主既然不愿说,那就当在下没问!还是说回之前的话题,我需要郡主为我提供世家情报,想来这点是没问题的?” 晋乐凰看了看手上被曲飞烟遗落的内卫令,说道:“若是交易,自然没什么问题!” “那就当做交易!” 顾景之不太想去管别人的事,只要自己的目的能达成就行。 晋乐凰默默地点点头,所以幽幽说道:“希望顾大人有朝一日不会后悔才好!” “尽人事听天命,没什么可后悔的!” “我和郡主不同,也没有郡主身份高贵,区区从四品保不住我的命,人或者自然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如是而已!” 晋乐凰闻言只是点点头,随后转过身去端起茶盏,顾景之见她已有送客之意,当即也不做停留。 将长剑放在桌子上之后,他便转身离去。 临到门口,晋乐凰忽然问道:“顾大人,北方不管是战是和,都不影响大人之利益,为何却执意要选择与北离结盟?” 顾景之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因为大夏承平二十年了,这天下还是少一些战乱为好,如此百姓也能多过上几年的太平日子!” “所谓好战必亡,忘战必危!诚如大人所言,大夏已经太久没有对外作战了,这军备也有所荒废,打一仗不是更好吗?” “起码也能将一些人打醒!” “郡主之言不假,然而打一场没准备的仗那是愚蠢,国朝不过二十载,正是欣欣向荣之际,国中有明君,名将……” “当下可自保无忧,以和平的手段达成目的,同样可以强国富民继而强军,着实不必让将士们用鲜血去换!” “谁又不是为人父亲、儿子、兄弟?战争这种东西,还是少一些的好!” 说完,也不管被他说愣了的晋乐凰,自顾离开了这座阁楼。 好一会。 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晋乐凰口中喃喃自语。 “确实没有人会喜欢战争,这个天下最不该有的也是战争,可我的父母家人……他们呢?” “还有那十多万将士,他们又何辜?” 晋乐凰幽幽一叹。 作为亡国公主,她虽然被大夏国母养在膝下,可对于故国,她多少会去想,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国度。 然而,没来得及想象,就先背负着国仇家恨,还有死去的那十多万故国将士。 那些自始至终都忠诚于那一份归降国书,却也因此遭到忌惮而送命。 她内心是复杂的。 自打能记事起,曾经的旧人大多不敢和她接触,甚至都没敢来见她一面。 她的一生好像都被限定了一般。 后来,等她渐渐长成,那个她视为母亲的女人也走了,从此她就住在了这间别院,除了尚有一丝温情的太子哥,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她也不知道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想要做点什么。 如此,似乎才对的那个亡国公主的身份。 等了二十年,等到一个北方可能会出现乱子的机会,然而她的一切谋划,都让一个叫顾景之的人给破坏了。 关键他又送了自己一份大礼,帮着自己报了国仇家恨。 顾景之…… 不是顾衡的那个顾…… 想到当初自己的怀疑,晋乐凰眼中闪过丝丝疑惑! 第132章 天枢来访!夏帝急不可耐要动世家了! 随后几天,顾景之一直在家里待着,哪都没去。 这天,天枢亲自上门拜访。 作为如今从四品文官,天枢也不敢再托大,随便找个人应对顾景之。 二人刚见面,只是微微寒暄之后,天枢凝声说道:“顾大人,昨日府上有探子来报,近日的确有人接触过赵钟离,也有人在打探消息!” “哦?” 顾景之闻言,顿时欣喜道:“看来这条躲在暗处的蛇终于忍不住了!” “嗯!” 天枢点了点头,随后叹息道:“若非顾大人一计,我竟还发现不了,原来我内卫府也让人渗透到如斯程度!” 说完又是重重一叹。 顾景之闻言,有些不以为意。 你这内卫府何止让人渗透这么简单,只怕有的人已经掌握了相当部分大权,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想到前些天去见了晋乐凰之后,晋乐凰给到他关于世家的消息极为全面。 尤其是那些在京城做官的,更是事无巨细,记录了不少。 由此,他可以判定,晋乐凰所掌握的,应该是内卫府中的玉衡部,因为只有玉衡部,他们的职责才是监察京中百官。 甚至于,为了体现诚意,连顾景之府中,内卫安插的眼线还有世家的眼线,都送了名单过来。 顾景之也没想到,他区区三十来个下人,竟然有三个是不同人的眼线。 好在他在后院的安排比较隐秘,要不然还真可能让世家得去消息。 如今天枢来他府上一趟,却让他得知,不仅是晋乐凰,连世家都开始安插了人手在内卫里头。 他原本只是以为,宋璞亦或者是顾衡,很大可能会派人闯一闯内卫府大牢,提醒天枢防范自家内鬼的事儿,他只是随口一说。 却没想到,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却成真了。 想想,不过二十年时间,放在一个特务机构,这种情况足以说明内卫府已然开始腐朽。 他想了想,说道:“天枢大人,其实也未必就一定是内鬼,对于一些手眼通天的人来说,有时候把柄才是真正掌控一个人要害的关键!” 言下之意。 兴许并非是敌人安插的棋子,也有可能是受到某种威胁。 天枢眉头一皱,轻声道:“顾大人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人已经被我控制起来了,可这都审讯一晚上了,却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即便是那个指示他的人,都不知道是谁!” “……” 顾景之脸颊微微抽动,他方才只是那么一说而已,没想到竟然还真有这种可能。 内卫府的审讯手段他是知道的,尤其是刘三刀受到他的启发后,又增加了几种刑罚,每一种都堪称恐怖。 有这些刑罚在,能扛住的人是少之又少。 可即便如此,却一点消息都没问出来,那情况可能就两种。 第一,这个人就是个内奸,只是掌控他的人并没有亲自出面,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谁。 第二就简单了,很可能就是单纯的被威胁。 顾景之说道:“到底是被人威胁还是他本身就是内奸,以内卫府的能力,想要查出来不难?” “顾大人……” 天枢苦笑道:“你都不知道,这消息一呈报陛下,我可是让陛下好生一顿骂。” “……” 如果只是因为内卫府出现别人的棋子,夏帝自然不会轻易将天枢给骂一顿,只是这个人的出现,恰恰就证明了,豢养私兵的这个人,出自京城! 这可如何了得? 夏帝自己家门口,有人豢养私兵,还攻击了大夏的使团,可内卫府却一直没有得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一次是使团。 下一次呢? 夏帝最担心的无非就是皇位继承问题,如今他安然坐在龙椅上,任何人想要造反那都是不可能的。 可一旦皇位交替呢? 这时候一支可用的私兵,那就是大问题了。 天枢被夏帝骂了一顿,顾景之也不稀奇,毕竟这事儿别说是皇帝了,正常一些的文武百官都很忌讳这种事儿。 天枢说道:“今天来顾大人府上拜会,一来是感激顾大人献策,其次嘛……” “天枢大人是还有别的事?” 顾景之疑惑地看着天枢。 他之前所谓的献策,也不过就是放出个烟雾弹,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实则顾衡这个真凶,他已经基本有了定论、 之所以这么干,无非就是将内卫引出来,让内卫去查顾衡,省得在接下来的事里头,这老小子和他那个奸猾的岳父给自己添堵。 天枢听顾景之问起,当即说道:“就是想问大人一句,难道回京这一路上,顾大人就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还真不是他抬高顾景之,而是顾景之心细……他是深有体会。 尤其顾景之善于做局,一旦这货玩起来,连宰相都能装里头。 顾景之闻言,心下顿时反应过来。 天枢那是在问他发没发现什么,实则是在问他有没有审问出点什么。 他苦笑道:“使团遇袭之后,在下确实趁机审问了一番,不过赵钟离却什么也没说,在下也无从判断!” “回京之后之所以定下引蛇出洞之策,不过是瞎猫碰着死耗子罢了!这豢养私兵要的钱粮可不少,在下思来想去的,若非是大人物,恐怕还真没这等能量!” 而能量最大的,莫过于这京城之中的人。 天枢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看顾景之这边确实不知道,也不再多问,反而说了句:“陛下那边还想知道,眼下之事你打算何时上奏?” 眼下之事?什么事? 顾景之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想了想,说道:“眼下最关键的证据和认证没到位,如果二者不能同步,只怕要落得个虎头蛇尾之局!” “此事顾大人还是要抓抓紧,陛下那边等得急!莫要误了大事才是!” “……” 顾景之有些无语。 莫要误了大事…… 你就给我丢几个人,具体却啥也不说,关键……这事儿能否进展下去的根本,还在于姜桃儿,亦或者是简儿身上。 吴松送来的三个人,极有可能最后只能定一个草菅人命的案子,可姜桃儿那边则不然。 前户部尚书和侍郎联手查的事情,最后连命都丢了,这种事肯定小不了。 所以,夏帝想要的那个结果能不能实现,其中关键肯定在姜桃儿或者简儿身上。 要不然夏帝没道理将这两人送他这里。 第133章 各方心思,都在等…… 当然,即便是姜桃儿手上真有什么证据,眼下也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一定得是顾家事发,才能将这些事串联起来,当下刘三刀等人还没回来,他还缺少最关键的一环。 只有刘三刀回来了,他才能有可能将证据链形成闭环,一举击溃顾家。 至于宋璞…… 当下来说把握还不大,毕竟宋璞是世家选的代言人,宋家自身实力也过硬,顾景之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夏帝实施土地改制的问题应该不大。 主要还是因为这些世家实在太贪了,短短二十年的时间,所侵吞的土地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 这不由让顾景之想到了上辈子历史上的隋朝和唐朝,强如隋朝和唐朝,面对世家也都不得不退让。 主要世家把控的资源实在太过恐怖了。 世家的任意一个选择,极有可能影响到整个朝廷的大局。 若非出了个武则天,世家之患还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他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也不知道刘三刀是否能够赶回来。 正当顾景之想着刘三刀等人的时候,刘三刀他们却历经千辛万苦,总算赢来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刘三刀带着三个人,乘坐在一艘小船上,看着渐渐远去的码头,稍稍松了口气。 “大人,咱们总算安全了!” 一个内卫有些庆幸地说道。 刘三刀听闻,却只是默默地摇头:“现在说安全还为时尚早,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咱们这会即便摆脱追击,不过更难的还在前头。” “前头?” 手下不解的看着刘三刀。 刘三刀微微一叹:“咱们来的时候一共七个人,如今却只剩下三人,你说呢?” 手下闻言也微微有些黯然。 他们跟着顾景之在北方也算是立了大功,面对北离数千大军,他们都能完整的冲出重重包围,没想到现在只是带着一个人离开,却丢了四个弟兄。 刘三刀也微微有些后悔,顾景之千叮万嘱说他们的目标是最关键的人,不仅对他们关键,即便对敌人也是关键。 让他在得手后最好研究下回京的路线,结果就这么一个疏忽,导致于四个弟兄战死。 若非他后来警觉,朝着相反的方向走水路离开济州府,只怕他们不仅没办法完成顾景之的交代,甚至很可能把自己所有人都搭进去。 匆匆四日过去,这天也是顾景之假期结束后的第一次朝会。 今天倒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不过就是一些听了让人昏昏欲睡的事情,期间夏帝倒是有两次暗示顾景之。 可顾景之却并没有如夏帝所愿。 没辙,匆匆下了朝之后,夏帝带着一肚子疑惑回到御书房后,直接就召见了天枢。 “上次让你去顾景之那儿,你没将朕的意思和他说清楚?” 天枢刚到,夏帝就沉声问道。 天枢恭敬道:“陛下,臣早就将陛下的旨意传达给了顾大人,看样子他也并不是没听明白!” “既然听明白了,他缘何还不抓紧办事?” 夏帝有些不悦,总不至于顾景之升了官就开始害怕了? 自己给了他偌大的权利,不仅有代表着皇权的令牌,还有代表着夏帝权柄的大夏龙雀。 要是有这些他还装怂,说不得就得好好地警告一下才是。 天枢听了,当即恭谨道:“陛下,前些日济州府那边传来消息,据说归远伯在济州的祖地,似乎丢了人!” “嗯?” 夏帝闻言,当即明白过来,他问:“你的意思是,这顾衡老家丢的那个人,很可能是顾景之派人所为?” “正是如此。” 夏帝闻言眉头一皱:“这也太冲动了些,若是打草惊了蛇,以后有些事就更难办了。” “陛下,臣倒是以为顾大人这么做会更有利于这个案子!” 天枢低着头,轻声道:“这查案子,最重要的就是证据,若无证据,案子最终的判决就不可能做到让人心服。” “哼!” 夏帝冷哼一声,说道:“证据?当初他们办的那个案子,难道就让人心服了不成?” 回想起过去的那件事,夏帝心里很是不舒服。 要说当初那案子,不也是随便弄点证据,然后就直接给定罪了? 天枢张了张嘴,却没敢说话。 当初那个案子,之所以最后会这么快结案,然后直接查处了朝中数位大员,说白了,那些人背后根基太浅。 而如今不同,如今要对付的可是世家。 若无有力的证据,只怕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顾景之这么做,的确是有可能打草惊蛇,可抓住了关键的人物,这个案子最后才能成为铁案。 “另外让你们送给他的那两个人呢?现如今有没有什么动静?” “这个……” 天枢迟疑道:“只怕顾大人还未拿到关键的东西!” “都这么久了……” 夏帝微微吐槽道:“这顾景之不过弱冠之年,朕已经给他从四品的官职,没想到区区两个女人都搞不定!” “……” 天枢很惆怅,真的很惆怅。 自己这位陛下有时候,还真是…… 得! 你是老板你都对! 当然了,夏帝也只是微微吐槽一两句而已,得知顾景之有别的想法,作为皇帝若是干预太多,反而会让下面人束手束脚。 …… 夏帝在着急,顾景之也在着急,毕竟刘三刀等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想必夏帝和顾景之,最着急的却是顾衡! 老家那边出问题的事儿,他前几天就得到了消息,可这都过去几天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些天除了朝会,他哪都没去,就是躲在自己家里焦急地等候着。 连他的那位老岳父他也不敢去麻烦。 大概是最近烦心的事儿太多,这会要是再发生别的事,天知道宋璞会不会抛弃他。 内卫府大牢的事儿一直也没个进展,宋璞虽然告诉他,赵钟离那边已经通知到了,可那个重伤垂危的人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相反还折损了一枚棋子。 他这会要是再拿老家的那点事去烦宋璞,高低得挨顿骂! 顾衡在书房里焦躁不安地走动着,忽地,敲门声响起。 门打开,顾衡看到来人,急忙问道:“有消息了?” 第134章 突破,家有妖精!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来人只是摇头。 “老爷,没有任何消息!” “废物!” 顾衡怒骂一声,说道:“对方也就四个人,你们呢?你们多少人?竟然连区区几个人都留不下!” “……” 那下人说道:“老爷,对方人数虽然不多,可个个都是好手,弟兄们一路追杀过去,还折损了不少人呢!况且……” “况且什么?” 顾衡眼睛一眯,心里估摸着认为,这些个下人又要找别的理由来掩饰他们无能的行为。 下人说道:“老爷,根据弟兄们反馈回来的消息,顾主事似乎是自愿跟着那些人离开的!” “什么?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顾衡下意识地问道。 顾庸作为他老家的一个主事,为了得到他的信任,几乎是一手全包了他所有的脏活。 顾衡当初见顾庸忠心耿耿,又不想太多人知道他的事儿,所以那些脏活都给了顾庸。 一直到最近,他隐隐感觉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推动着一切,他的情况却越来不妙,所以对顾庸起了杀心。 然而这事儿还没来得及去处理,又被顾景之回京的事儿所干预。 没想到就这个间隙,顾庸竟然跑了。 难道,他知道自己不打算留着他了? 顾衡想了想,问道:“那些带走顾庸的人,可曾查明是什么人?” “具体不是很清楚,不过极有可能是内卫!” “内卫?” 顾衡一惊,嘴上脱口而出:“顾庸绝对不能落入内卫之手。” “是!” 下人点点头,道:“只是出了济州府后,那些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也无处查起啊!” “那是你们无能!” 顾衡呵斥一声。 下人当即噤若寒蝉地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会惹怒了顾衡。 顾衡看他这模样,想了想,说道:“如果是内卫的话,不管他们怎么消失,最终都要回到京城里来,你现在安排下去,严密监视所有的入京要道,决不能让顾庸入京!” “还有,现在就传信回济州老家,务必将之前那些事给处理干净了,要确保这边什么都查不出来!” “诺!” 下人想也不想当即应道,然后匆匆离开了顾衡的书房。 顾衡看到人走后,整个人变得有些沉默。 他怎么也没想到,动手的竟然是内卫。 只是内卫为何大费周章地非要在他老家动手不可?赵钟离和那个被他们扣下的人难道说了什么? 不! 这不可能! 这个念头才出现在脑海,顾衡就下意识地摇头。 赵钟离那边的事和老家那边根本没有半点关系了,这事儿知道的人极少,根本就不可能事发。 当然了,眼下既然内卫插手,还带走了顾庸。 甭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即便是来京城拜寿,他顾衡都决计不会放人离开。 …… 另一边,顾景之也有些着急。 夏帝那边不可能一直拖着,可眼下刘三刀他们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要是没有顾庸,那他的计划要想破局,只怕难度不知大了多少。 他有些神不思蜀地翻动着书页,也不知过去多久,他看到伺候在一旁的桃儿似乎有些焦躁不安。 看着神情颇有些犹豫。 “你这是……身体不舒服?”顾景之微微皱眉。 “啊?” 桃儿下意识惊叫一声,随即看到顾景之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没!主君……” “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不必一直在这伺候!” 顾景之不疑有他,只是微微说了声。 桃儿嗷了一声,然后缓缓走向书房外,手才刚触及房门,却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她回过头看向顾景之:“主君……” 桃儿一咬牙:“奴儿有话要对主君说!” 哦? 有话要说…… 难道是他猜想的那个? 顾景之心里微微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还卿主君为我父亲申冤,解救我姜家满门!” 只见桃儿忽地跪倒在地。 来了! 顾景之心里微微一激动,他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很久了,看着跪成了一团,连翘挺的桃形……那什么都一览无余。 不过顾景之当下却无暇他顾,反而装作不解道:“你父亲?他的案子不是有了定论了吗?” “主君,先父那是让人陷害的,不仅是他,就连郭尚书亦是如此!” “胡说!” 顾景之佯装斥责一声:“此事有陛下亲自过问,怎可能是冤枉?” “可是主君,奴儿先父就是让人冤枉的,奴儿有证据!” “证据?什么样的证据?” 顾景之眉头一皱。 “这证据奴儿并未带在身边,不过主君要是答应奴儿,奴儿一定奉上!” “这……” 顾景之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先起来说话!” 桃儿闻言,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然后微微看了顾景之一眼,顾景之问道:“你来我府上也有段时间,为何如今才想起替你父亲申冤?” “这……” 桃儿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想到顾景之会问这个,她说:“此前奴儿不敢麻烦主君,再则当初主君官职乃鸿胪寺要职,这……” 她哪里敢告诉顾景之,之前是不知道顾景之为人,所以才不敢轻易暴露她有证据的事儿。 这些天若非在后院,从那几个人嘴里得知顾景之当下正准备帮着他们讨回公道,只怕这事儿指不定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这些天她也纠结,就怕所托非人。 只是后来一想,她这辈子……只要顾景之不出事儿,她大概率是很难接触到别的达官贵人。 顾景之入朝一年就能成为从四品官员,未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加上他连陌生的……那三个人一看就是穷苦人家,连这样的人顾景之都能留在府上,准备为他们讨回公道,这样的人,品性应该不会差? 对于桃儿的说法,顾景之也不去计较真伪,有个说法就行。 他想了想,说道:“你父亲的案子比较复杂,这个……” “只要主君能为我父亲洗雪冤屈,救我族人……桃儿为奴为婢,什么都愿意!” “……” 顾景之嘴角一抽,没好气地说道:“为奴为婢?难道你现在不是?” “主君……” 桃儿闻言脸上顿时爬满红晕,一双眼睛仿佛像是能滴出水来。 连声音都变得似乎魅惑了不少…… 顾景之一听,也是愣了! 第135章 刘三刀回京,顾景之设局! 书房里忽然变得安静了,一种异样暧昧的氛围若隐若现。 好一会,顾景之回过神来,他说道:“这些话以后再说,你不是说你有证据证明你父亲是冤枉的吗?证据呢?放在哪儿?” “啊?” 桃儿微微一愣,神情变得有些尴尬。 她都做好了要付出代价的准备了,没想到这话一转,顾景之竟然直接问齐了证据。 想到自己好歹也是生在书香门第,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后来被发配教坊司,又被教授了各种技艺。 简儿不是说,越是自己这种,带着书香气又有着平常女子所不具备的魅惑气质……这种女人最得男人心吗? 咋自家主君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呢? 顾景之看着微微发愣的姜桃儿,不由敲了敲桌子:“想什么呢?” “啊?没,没……” 桃儿一张脸蛋红红,她微微调整了一下神情,说道:“我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就在我们家原来的宅子里……” 桃儿细细地说了一遍,顾景之闻言点点头:“行,这事儿我知道了,眼下这事儿我还需筹划一下,到时候有结果通知你!” “嗯嗯!奴儿感谢主君!” 桃儿显得很激动。 顾景之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虽然刘三刀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不过姜桃儿这边有了突破,倒是让他有些阴霾的心情变得稍稍顺畅了些! …… 接下来三天,朝中一切无事儿。 顾景之一直没有动作,夏帝心里想着他估计有别的想法,也就没有催促,甚至都没有召见。 顾景之每日在大理寺内清查案件,一切都那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倒是顾衡,心里那是既喜且忧,喜的是这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京城一切正常,那个他心里最担心的事也没发生。 而让他感到担忧的,就很简单。 正是因为顾庸一直没有出现,导致于他心里不是很有底,他甚至担心哪一天,这事儿忽然就给爆出来了。 所以,这些天他对于京城内外的监视,一直就没有停止过! …… 京郊附近某个农家小院里。 刘三刀等人秘密地潜藏在里头,他们到了京城地界已经有一天了,可他们刚进入京城地界,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丝不一样的味道。 出于谨慎,刘三刀直接停下来不再前进,反而找了个农家小院就住在里头。 这天,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又回来了,刘三刀问道:“怎么样,外面怎么样了?” “大人,那些人还盯着呢,虽然看似松懈了不少,可暗地里却加派了人手!咱们想要回去只怕是不易!” “这可如何是好?咱们不能一直待在外头,要不然迟早被人发现!”一人有些忧虑地说道。 “玛德!在家门口遇到人堵门,真他娘的晦气!” “……” 刘三刀想了想,说道:“咱们眼下的确不能在这里干等,这样……虎头,你明天乔装一下,直接回城里去见大人!” “我去?” 被称之为虎头的人一愣。 刘三刀说道:“不错,你平日在外走动少,你去最不会被人发现!” “好的头儿,明天我就乔装打扮一番去找顾大人,只是见了顾大人,我该说点什么?” “你告诉大人,咱们带着人已经回了京,不过眼下还不能入城,你问问大人有没有别的办法……” “咦?这倒是个好办法,咱们进不去,可顾大人出得来,到时候咱们只要见到顾大人,一切问题就好办了!” “不错!” 又一人笑道:“虎头去请大人合适,那些人只敢在暗地里探访,想必也不是什么官家人物,顾大人有官身,又是天子近臣,敢得罪他的人没有几个!” “嗯!正是如此!” 刘三刀笑着说道:“到时候你快去快回,不过一切要注意,切勿暴露了自己,另外,你这来回最好不要扮作同样打扮,以免让人怀疑!” “哈哈!头儿经过这一路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小心起来了!” “小心无大错,还是小心一些为妙,你们忘了咱们其他弟兄是怎么没的?” “这……” 一听到其他弟兄,其他人眼睛顿时一黯。 “行了,都别耷拉着一个脸,弟兄们的仇……大人迟早会帮咱们报的,眼下还是先办好大人交代的事!” …… 第二天一早,经过乔装的虎头,上了官道之后,直接大摇大摆地回到了京城,随后在京城里转悠几圈之后,感觉并没有人跟在身后,这才来到了顾景之府邸。 得知虎头到来,顾景之喜出望外。 刚一见面,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 “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我家头儿就在京城外面一个农家小院,这京城附近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头儿不敢回城!” 眼线? 顾景之一直待在京城里,倒是不知道这些,他当即问道:“弟兄们呢?都没事?” “离开济州那会,我们让人给发现了,没了四个弟兄!”虎头神色有些黯然! “四个……” 顾景之听了,心下也不是很好受。 这些弟兄和他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不过这几个月里办事都尽心尽力,他想了想,说道:“你们放心,弟兄们的性命不会白白丢掉,这事儿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小的代弟兄们谢谢大人!” 虎头微微感激的说道。 顾景之一来就问弟兄们,这让他们这些在外奔波的人很是受用。 他们虽然只是小人物,可也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感情。 谢过顾景之后,虎头说道:“情况紧急,我家头儿让小的告诉大人,城外眼线太多,现在带人进城恐怕是不行,还望大人您给个办法!” “办法……” 顾景之迟疑了一会,忽然说道:“我在城外有一处庄子,是刚置办不久的,你一会回去的时候,持我手令,就说是我派去接手庄子的。” “到时候你们隐秘一些,不要让人发现就行!我后日休沐,到时候我会以视察庄子的名义过去……” “成!那小的这就回去告诉我家头儿!” “不急,先喝口水,然后休息一下,换上一身装束再去……” 第136章 顾景之出城,顾衡很焦虑…… 虎头离开后,顾景之难以自已地挥动着拳头。 太好了,刘三刀将人带回来,这次顾家是逃不掉了,至于世家,顾景之从没想过区区一个土地案就能将世家全部解决。 没了土地,他们还掌握着天下半数的官员,还有天下大多数银钱。 尤其是银钱,大夏见过二十年了,眼下这套货币体系虽然还没崩溃,可货币却已经开始在贬值了。 尤其是银票制度,除了携带方便之外,实际一点作用也没有。 相反。 随着时间过去,那些个世家逐渐将银票兑换成白银储藏起来,导致于市面上流通的白银越来越少。 百姓无钱可用,自然就会导致于朝廷加印银票和铸造铜钱。 如此却导致于,物价逐渐上涨。 这个问题要是不解决,大夏经济体系要不了多久就会崩溃,银票成为一张废纸,铜钱不断贬值,到时候手握大量白银的世家,又会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导力量。 货币关乎的是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若是货币体系都崩溃了,那他即便现在土地改革做的多好,以后都要慢慢还回去。 当然了,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 眼下要是能利用好顾家的事,推动全国土地改制,那就是大大的向前跨了一步。 只要有了土地,短时间内就能稳固税收,这个国家有钱,才能干更多的事儿,要不然什么都只是一纸空谈。 不知不觉,顾景之的思路又跑偏了。 …… 好不容易在京城又度过上班的一天,顾景之当即带着府里一些人,一个早就呼呼啦啦的出了城。 他这一动,最敏感的莫过于夏帝和顾衡了。 不过夏帝听了,只是佯装不悦地骂了句。 朕不才给他放过假了吗?怎的又休沐了? 事实上,他和天枢都猜测到了,顾景之出城肯定是有大事。 京城作为内卫的大本营,突然间多了那么多眼线,天枢的内卫府怎么会察觉不到?只不过是装的罢了。 这些眼线到底是谁派出去的,自然也不用去猜,顾家无疑。 由此也可以看出,顾家这事儿小不了。 既然外面的人进不来,顾景之自然要挑选合适的时机出城才行。 而顾衡心里就多了一个疑问了。 “你确定那畜生去了城外?” “老爷,确实是大公子!” “他?你们怎么可以让他出城?他出城去干什么?” 顾衡一听顾景之,当即破了防,顾景之最近和他作对可是很上头,逮着机会就要坑一下他的老岳父和他自己。 如果说,这事儿是顾景之让内卫干的,他都不会怀疑。 只是眼下确实没有证据,而之前顾景之出使回京,一路上除了在那个小镇上休息等待援兵之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干点别的。 下人听了顾衡的话,也很是无语。 他们只是下人,况且顾景之还是朝廷命官,你这做老子的都没有管住自家公子,难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能行? 还我们怎么可以让大公子出城…… 这话说的,你确定你不是蠢? 下人微微吐槽一声,然后说道:“老爷,大公子出城后,咱们的人一路都有看着,他们去了郊外的一座庄子!” “庄子?什么庄子,是谁名下的……” 顾衡下意识问道,可话说一半,他忽然想到,貌似之前夏帝赐了一处庄子给顾景之。 “你确信他们是去了庄子上,半路上没有别的动作?” 这个时候由不得他不小心。 顾景之自从入朝以后,只要是对付他们顾家和他的老岳父,计策频频迭出,有了夏帝支持,就连他的老岳父有时候不留神,都要被装里头去。 一时间,他想到顾家那个长孙…… 同样踏马的姓顾,怎么顾顺的孙子就那么突出,当年的顾敏之和如今的顾景之,一武一文,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当初他弄死顾敏之又坑死顾祯,顾家就再也没有能挑大梁的人了。 之前抱着养废顾景之的想法,虽然让他读书,可读的都是一些经史子集,一个死读书的有什么可怕的。 况且,顾景之本就是为了给顾修做垫脚石的。 只是没想到,一场科考之后,自己一家竟然被他成功拿捏住,反而让他跳出了牢笼,如今更是成了心腹大患。 被顾衡问起,那个下人说道:“老爷,大公子带着下人,一路上游山玩水似的,根本就不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儿。” “而且,根据城外弟兄的反馈,大公子昨日就让人去通知过那个庄子,准备今日休沐去接手庄子呢!” “……”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让人继续盯着城外!” 不知怎的,顾衡有些惶恐,时间过去太久了,可一直没有消息,这让他着实感到不安。 正常情况下,这显然是不应该的,内卫府办事,向来都是雷厉风行从不拖延,可眼下…… 顾庸已经落在他们手上有一段时间了,可这京城却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朝堂上也风平浪静的,根本就不像是有大事发生的样子,可顾衡的忧虑却一点都没减少,甚至于成日呆在府上过着贵妇一样生活的宋玉,还有每天不干人事的顾修都有所察觉。 当然,宋玉问过一两次无果之后,就再也懒得去关心了。 眼下他儿子顾修前途无望,她也没别的指望,虽然心里痛恨顾景之,可却一直被她老父亲还有丈夫警告。 如今顾景之也官居从四品,是上得了台面的官了,她还真不敢随意造次。 至于顾修,虽然不知道这货会不会躲在府上每天骂上顾景之百八十遍,不过前途没有指望,开的青楼也被查封了。 靠着顾家的权势,他没被之前的事情牵连,如今也就无所事事,成日不是在家和一众侍女玩儿,就是和狐朋狗友在外找刺激。 对于他老爹顾衡的事儿,他才不会去管呢。 甚至巴不得离顾衡远点,生怕黑着脸的顾衡什么时候就将气撒他身上去。 总之,顾家几个人,就这么奇怪地过着每一天。 相反。 顾景之这边,却总算启动了他下一轮的计划。 第137章 诈顾庸,影帝上线! 庄子上一间单独的屋子里。 顾景之打量着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汉子,那汉子张着一双三角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顾庸! 顾衡依之为重的顾家主事。 “顾主事,你也太不小心了,做事也太猖狂了一些,为了一点土地,居然敢决堤放水,直接冲垮三个村子,这可是数千条性命!” “这事儿若非父亲大人安排及时,只怕这会整个顾家都要没了!” “嗯?” 顾庸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之色,他眯着一双眼睛,不阴不阳地说道:“大公子,你在说什么,还有……老爷人呢?” “你以为这个时候,父亲大人敢来见你吗?” 顾景之不动声色地呵斥了一句,实则心下却暗自警惕。 这老货虽然跟着刘三刀他们来了这里,可似乎一点都不信任顾景之,看来顾家的一些心腹里,基本都知道顾景之并不受待见啊。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顾主事这是不信任我这个大公子还是怎的?” “岂敢岂敢……” 顾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的虽蒙老爷提拔,做了顾家主事,不过下人就是下人,在主家面前岂敢造次?” 呵…… 顾景之心里冷笑一声,随即说道:“你一路归来,到处都是内卫拦截追杀,如此明目张胆地要抓走你,你以为是为何?” 顾景之不动声色的下着套。 他当初让刘三刀等人去济州府带走顾庸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以顾衡的名义将他骗走,就说他做的一切事发了。 如果顾家明目张胆地追,就直接污蔑顾衡的目的是为了灭口,如果顾家不敢暴露身份,就将顾家的人说成是内卫。 总之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带来京城。 而顾景之则会以顾家大公子的身份去审问顾庸。 若是刘三刀等人身份暴露,顾景之自然会率先断了顾庸的退路。当然,如果没有暴露的话,那自然还是按照原来的计策。 听到内卫,顾庸瞳孔一缩。 内卫直属御前,如今内卫都亲自来抓他了,自然是说明,皇帝已经盯上了整个顾家。 顾景之看他似乎有些相信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我顾家毕竟和宋家毕竟是姻亲,内卫那边一动,父亲大人就察觉到了问题,这才不得已安排人带你离开!” “大公子之言,小的倒是能懂!只是为何来这京城?” “顾主事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做灯下黑吗?” “灯下黑?” 顾庸有些疑惑。 顾景之淡淡的说道:“所谓灯下黑,就是离灯最近的地方,最是黑暗……” 说着他指了指屋子里点亮的一盏灯。 顾庸看了,等下确实看着比别处更黑,本就是聪慧之人,一看就知道了顾景之的用意。 可他依旧很是怀疑,说道:“只是为什么是大公子前来?” “哼,你以为我想来?” 顾景之冷哼一声:“本公子甚少出门,外人也不认识我,由我出面最不容易被人察觉,若是换了老三你试试……” “呃……” 顾庸虽然还没敢完全信,不过顾景之这个说法倒是能够认同。 只见顾景之幽幽一叹:“你为父亲、为顾家立了不少功劳,眼下发生这种事,肯定不能让你落在别人之手。” “不过一旦内卫那边无果,朝中自然有人会上书弹劾,到时候父亲就会陷入被动!” “他们敢这个时候动手,只怕掌握了不少消息!父亲又因对你的信任,多数事情知之不详,故而这次让你来京,就是想问清楚一些,这些年老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大公子,不是知道的越少,才越是显得老爷没有参与老家的那些事儿吗?” 顾庸话语中依旧带着怀疑。 顾景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父亲身为顾家族长,你觉得老家的什么事和父亲是无关的?” “眼下敌人掌握了主动权,更是出现了内卫,若是父亲大人连事情都不知道,如何能够自辩于御前?” 噢! 感情是为了在御前狡辩啊! 这倒是了。 若是老爷不知道其中事情细节,倒是的确容易让人钻了空子,到时候要是前后话对不上,这不是罪也是罪了。 不过,他依旧没有完全相信顾景之,依旧说道:“大公子,眼下虽然形势紧急,不过此事关乎重大,小的还是想见一见老爷!” “这你就不用想了,父亲肯定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来见你,他身份贵重,内卫又无孔不入,现在是宜静不宜动!” “可小的……” “难道我身为顾家长子,还会害了顾家不成?” “小的可不敢这么想……” 顾庸讪讪一笑。 他还真不是怕顾景之会害顾家,可你不害顾家不代表不会害我啊。 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们这些干脏活的又岂能不明白。 顾景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顾庸,嘴上冷冰冰地说道:“父亲大人早知道你会留一手,所以给你写了信,他说你看完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哦?” 顾庸眼睛一亮,他双手快速抢过信件,随即拆开看了起来。 好一会,他才笑吟吟地说道:“大公子要是早些将老爷手书拿出来,小的也不至于如此,还望公子恕罪……”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 顾景之臭着一张脸,不阴不阳地说道:“本公子也不过是想看看我顾家主事对我顾家尚有几分真心罢了,如今这一看,顾主事当真是谨慎之人啊!难怪如此得父亲大人重用……” 说着还冷哼一声。 这封信自然是假的。 这是他让人模仿顾衡的笔迹写的一封信。 内容嘛…… 自然也是瞎编的。 大意就是让他把事情说明白,绝不会伤他性命,另外也隐晦地表示自己知道,他将一些顾家曾经的事做了记录,放在了别处。 只要他这次配合,等风头过了,就会放她离开,并保他一辈子富贵。 实则,这些话,顾景之只是试探罢了。 顾庸作为顾衡的白手套,自然也会当下自己将来的下场,所以不可能不做任何准备。 顾景之在信上写的模拟两口,可顾庸即便是再精,这事儿他但凡心里有鬼,就会下意识的选择相信。 看到顾庸如今果然信了,顾景之当即摆起脸色道: “既然信也看了,这下可以说了?” 第138章 顾庸交代,大幕要开始了! 谁想,顾庸却并无开口的意思,反而笑吟吟地看向顾景之。 顾景之心里一个咯噔。 这老货不是看出点什么来了? 他心下波澜微微升起,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怎么,顾主事还是不信?” “倒不是不信,只是有些事……公子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好!还是取笔墨来!” 顾庸笑眯眯地看着顾景之。 顾景之脸色一黑,感情这老小子是防着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大公子啊! 不过这样也好,都说口说无凭,你现在自己送上门,留下了笔迹,这种证据就更显得有力度了。 心里虽然窃喜,不过脸上却依旧装作一副不悦的神情,他冷冷地说了声:“等着!” 说着,他走出门,对刘三刀等人交代了一番。 不多时,就有下人将笔墨送来,顾庸笑眯眯地看着案几上的笔墨后,又看了看顾景之。 顾景之脸色一黑,直接走出房门,然后将门带上。 “大人……” 刘三刀瞥了一眼房间里,轻声喊了句。 顾景之微微摇头,然后拉着刘三刀走了几步,这才说道:“你安排弟兄们严密监视这间房屋,万不能让他逃走!” “适才简单的交锋,顾庸这人给他的感觉,心思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比拟!要是在这节骨眼上让他跑了,那他这一阵可就白忙活了。” 刘三刀听了当即同意了下来,随后二人就坐在院里静静地等着。 顾庸的确是聪明人,又或者是真的有恃无恐,倒是从未想过逃走,不过他呆在这屋子里一写就是两个时辰…… 饶是顾景之有了心理准备,也不禁心里有些发寒。 单单就是让他交代一下这些年干的那些缺德事,内里详情就要写上四个时辰,这说明啥? 说明顾家之罪,足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 也难怪他不逃走。 顾庸确实是有恃无恐,若是按照顾景之所想,他做下的这些事都自己保留了一份证据,以此来威胁顾衡,顾衡说不得还真的得保他长命百岁。 要说这顾衡也真是…… 除了他娘的蠢还是他娘的蠢! 早些和赵钟离合谋,让人留下了要命的证据,如今区区一个下人,也敢握着证据拿捏他。 感觉若非有宋璞保着,只怕早就死了八百回。 又是等了小一会,顾庸捧着一叠厚厚的纸走了出来,顾景之当即要上前,却见他笑眯眯地说道:“劳烦大公子找个物件来,这小小的信封可装不下这些秘密啊!” “……” 顾景之嘴角一抽。 这狗东西口口声声喊着大公子,却他娘的将自己当下人使唤。 他瞥了一眼刘三刀,刘三刀当即站起身,然后离开了院子。 顾庸就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好一会,刘三刀捧着一个大大的竹筒走来,直接交给了顾庸之后,顾庸这才笑眯眯地致谢。 又过去了好一会,顾庸抱着一个上了火漆的竹筒出来。 “有劳大公子等候,老爷要的东西尽数在这里面,大公子将其交给老爷就可以了!” 顾景之接过竹筒,轻轻地掂量了一下,确实重了不少。 不过,有了开始的经历,顾景之一点也不客气:“顾主事,本公子又怎能知晓,你里面写的是真的,亦或者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顾主事只是在房间里睡大觉,时间到了直接给我们一叠废纸?” “哼!” 顾庸鄙夷地看了顾景之一眼:“小的性命都在你们手上,触怒你们对小的有什么好处?” “……” 他娘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顾家的这些个下人,还真是没有一个对顾景之有半分敬畏。 顾景之冷笑一声:“本公子这也是学顾主事的嘛!既然都要小心,那本公子索性也再小心一些,这样……” 他晃了晃手上的大竹筒,说道:“在父亲大人验证真伪之前,就委屈顾主事住在这庄子的地窖里!” “啥?” 顾庸脸色一变,他急忙开口:“大公子,我……” “顾主事不必多说,小心一些对你我都好不是吗?顾主事手上握着秘密,可我顾家手上握着的是权势!” “这以奴挟主……不遭点罪又怎么行?” 说着,他示意了刘三刀一眼,刘三刀当即带着人将顾庸押下。 他对这个颐指气使的老东西早就看不顺眼了,若非顾景之要从他这得到他想要的,他早就上手段伺候了。 要知道他们跟着顾景之之前,那可是内卫大牢里一等一的审讯好手呢! 上个手段啥的,简直不要太简单。 …… 另一边。 刘三刀等人离开后,顾景之看着竹筒上封住的火漆,冷冷一笑后,直接就将竹筒打开。 这东西本就不是给顾衡看的,你顾庸做得再周全,又有个什么用? 他打开竹筒后,将里面的手书取了出来,随后默默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小半个时辰,即便刘三刀回到这里后,都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等他看完。 “唉!” 顾景之幽幽一叹,将手稿收了起来。 刘三刀轻声问道:“大人,那老小子可还老实?” 顾景之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内里写的还算详实,一桩一件脉络清晰,逻辑合理,看着倒不像是假的,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这老小子和咱们耍心眼?”刘三刀好奇问道。 顾景之微微摇头。 只是越是看着真实,就越说明顾家之罪恶……简直令人发指。 一个区区二十年的贵族之家,为了快速积累财富,竟然干下这么多天怒人怨的事。 这还只是一个二十年的顾家,那些百年千年的世家呢? 若是整理着千百年的案例,只怕又是一部血泪史啊! 这些人只想着鲸吞天下之财富,可这财富的背后,却沾满了鲜血,臭不可闻。 除了这些之外,顾庸自然是少不了再次提醒顾衡,他手上握有顾家的把柄,提醒顾衡要保住他的性命云云…… 顾景之幽幽一叹。 眼下事情做到了这一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单单是这份手书上提到的那些事那些人,就得一一查证。 接下来可有的忙活咯! 第139章 搞事情…… “眼下这京城之内,很快就要风起云涌,你们当下最好还是躲着些!切莫在这会回到京城!” 收好那些手稿之后,顾景之默默地叮嘱了一声。 刘三刀想了想,说道:“可大人如今任职大理寺少卿,又发生了这等大案,大人麾下正需要人用,我们若是呆在这……” “这倒没什么!” 顾景之摆了摆手,说道:“虽然你们在京城,我用人会顺手一些,不过你们之前跟随使团出京,眼下才回京城就爆出这等大案,京城里的人又不是傻子……” 世家的能量,完全不是刘三刀和他麾下弟兄能承受的。 要是一旦坐实了这事儿和他们有关,敌人疯狂报复起来,他们的家人可就…… 不管怎么说,刘三刀等人为他卖命,起码的安全还是要保证的。 刘三刀一直在京城,也知道京城里的一些黑暗,看顾景之有意保护他们,也就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们只是小人物,一个不好还真可能牵连他们的家人。 看刘三刀不再坚持,顾景之又说:“我明日上朝就要上奏此事,我今日的动向肯定瞒不住别人,这个庄子你们也不能再呆了!” 刘三刀听了也同意,直接说道:“那大人可有什么事要我们效力的?” 顾景之摇头:“眼下你们宜静不宜动,只要离开这个庄子,避免他人探访就好!” “那顾庸呢?” 作为这个案子的主要认证加罪犯,顾庸在案件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顾庸又不能交由庄子上其他人照看,若是他们离开了,总不能让顾庸饿死在这里? 顾景之闻言笑道:“虎头昨日是以我府上下人的身份来接手这个庄子的,就让他委屈一下,继续扮作我府上下人!” 刘三刀闻言,顿时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顾景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出了庄子你们找个地方逗留一段时间,然后再回京城!” “好的大人!” 刘三刀也知道他们现在回去,很可能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牵连自己家人。 不过顾景之要是把事儿办好了,这一切危险就会降至最低。 顾景之在庄子上一直待到了下午,眼看着太阳西斜,他这才悠悠回转京城。 这来了一趟庄子,虽然主要是为了给顾庸上套,不过这庄子上的产业却也不能不顾,毕竟如今这个庄子可是他的。 顾景之等人回到京城之后,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用过晚饭后,他又让林峰去了一趟内卫府之后,便去了书房耐心等着天枢上门。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天枢来到了顾景之府邸。 林峰将其引入书房之后,刚看到顾景之,天枢就问道:“顾大人匆忙让人把我喊来,可是那件事有了进展?” “正是如此……” 顾景之将顾庸写下的手书递给天枢:“天枢大人请看,这就是案犯顾庸亲笔手书,所作所为都已然供认不讳。” “哦?顾大人这都已经审完了?” 天枢好奇地接过手书,要是这上头写的都是真的,那顾景之的效率也未免太快了? “顾大人不会是上了什么手段?” “天枢大人莫要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顾景之笑眯眯的说了声。 “……” 天枢嘴角一抽。 他忽然想起,貌似这顾景之还是顾衡的长子,虽然不受顾衡待见,顾家下人多少也知道一些,可他身份却不是假的。 顾衡若是知道,顾景之借用他长子的名义撬开了顾家的所有秘密,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发疯。 还有,这顾景之也着实有些狠啊! 顾家这等罪名,不杀只怕不足以平民愤呐,可他到底还是顾家的儿子啊! 天枢心里想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手书。 良久…… 他放下手书,苦笑道:“想不到堂堂开国勋贵竟然干下这么多的缺德事儿,更没想到的是,顾衡堂堂伯爵,竟然会让下人拿捏住把柄。” 天枢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衡这人,也太不小心了些? 顾景之听了,只是轻声一笑,顾衡被人拿捏住把柄的,又岂会这一件事儿? “天枢大人,今日请你过府,主要就是这件事儿需要大人的内卫帮忙!” 他这会也没什么心思吐槽顾衡,开口就是要内卫帮忙。 天枢愣愣道:“你本就有上奏之权,复核案件又是你大理寺的本职,若有什么问题,你大理寺的衙役直接调动即可,怎还需要我内卫帮忙!” “这案子里涉及的人物极为广泛,顾衡又是开国勋贵,与宋家有姻亲关系,他肯定会借此将案件收揽到刑部手上,甚至召集三司会审!” “我乃顾家长子,宋璞肯定会以此为由将我排挤出这个案子核心,一旦他们接手案子后,这上面一应的认证和苦主就……” 天枢闻言一怔。 是了,他倒是忘了这一茬。 要是宋璞真借机将顾景之踢出案子核心,然后再上奏要求三司会审,那这个案子基本上就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顾景之说道:“眼下材料、证据齐全,我要着手开始写奏折奏明陛下,可一旦开启这个案子,咱们可就没什么时间了!” “所以顾大人的意思是,直接让内卫将这手书上涉及的苦主和证人都保护起来?” “不仅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全部接到京城,这些认证我会提议让内卫府保护起来,到时候事实证据都在,宋璞即便再想着包庇,只怕也无济于事。” “好!我晚些就让人传信宫中,禀明陛下此事,顾大人打算几时上奏?” “这就得看内卫府这边,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将这些苦主和认证给保护起来!” 天枢当即笑道:“内卫天玑部有监察地方之权,调集整个济州府内卫,最多三天时间,这些人就可以掌握在内卫手上。” “另外,我在让开阳部出京前往济州,快马加鞭一路兼程,来回只需要半个月时间。” “好!那我便三日后上奏!” 只要人证和苦主被内卫掌控起来,那这件事就可以直接启动了。 想必,顾庸干的那些缺德事……顾衡不可能每一件都知道? 第140章 开口置人于死地,就很顾景之! 三日时间转眼即到。 得到天枢授意之后,第四天一开朝,走完了上朝流程后,顾景之当即第一个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大理寺少卿顾景之有本启奏!” 顾景之的声音一出,宋璞当即微不可察地抽了抽眼角。 这小子开口,准他娘的没啥好事! 夏帝倒是装作好奇一般的笑道:“原来是顾卿啊?朕看你就任大理寺之后,平日上朝也无什么要紧事,却不知今日有何要事?” “陛下,臣具本弹劾归远伯顾衡纵凶杀人、草菅人命、侵占百姓良田、强抢百姓财物,纵容亲眷杀人放火,强抢民女,枉顾圣恩……” 顾景之一开口,就直接给顾衡定下数条大罪。 顿时,满朝哗然。 所有人都看向顾衡,顾衡看向顾景之,一张老脸瞬间变得满是惊恐。 是他! 竟然真的是他! 肯定是他,顾庸肯定是在他手上。 当他一听到侵占百姓良田,他就知道顾庸肯定已经落在了顾景之手上。 他当即就要替自己辩解,却不想,有人抢先一步,只见那人呵斥道:“放肆……” “我看放肆的是韦索大人?” 顾景之冰冷的眸子瞥了他一眼,说道:“作为下官,韦索大人就是这般训斥上官的?” “???” 韦索一愣,忽然发现,顾景之貌似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从六品了,而是如今的从四品,比之他这个正五品还高一级呢! 韦索看所有人都鄙视地看着他,脸上讪讪一笑,就要退回去。 顾景之哪肯放过他? 这老小子抱着宋璞臭脚,三番五次地和他作对,眼下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把柄,当即朝着夏帝告状。 “陛下,臣弹劾韦索,无视朝廷法度,不尊上官!臣才具本上奏,他便跳出来包容罪犯,臣以为此举有和罪犯暗通款曲之嫌!” “我……” 瞧着夏帝凌厉的目光看来,韦索当即想要狡辩。 可宋璞却抢先一步:“顾大人也忒霸道了一些?韦大人不过是顾及同僚之谊,这才开口说了句,竟不想却被安上这等罪名!” “且不说顾大人所弹劾之事是否属实,即便属实,同僚之间有不同看法也实属正常,顾大人何必上纲上线?” 虽然韦索不经大脑直接乱喷,显得着实有些愚蠢,可毕竟是自己这一系的人,宋璞又岂能不保? 他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少人都暗自点头。 顾景之却笑道:“那顶撞上官呢?” “……” 宋璞嘴角一抽,他无语地看了一眼韦索,又说道:“韦索大人不过才开口,想必……” “放肆!” 宋璞正老神在在地说着话,顾景之却大喝一声,吓得宋璞直接一个哆嗦。 刚一回过神来,他双眼泛着危险的光芒看向顾景之:“顾大人这是在挑衅当朝宰相?” 顾景之却不以为意,反而恍然大悟道:“噢!原来这样叫做挑衅上官啊!宰相大人倒是给下官好好上了一课啊!” 宋璞:“……” 韦索:“……” 去里粮的!这个小瘪犊子竟然还学会了现学现用。 宋璞心下一恼,正想开口,却听坐在龙椅上的夏帝忽然恼怒道:“够了!” “朝堂之上,满朝公卿当前,一个宰相,一个大理寺少卿,都是国之重臣,却在这朝堂之上学那市井泼妇,百官的脸面都让你等丢尽了!” 夏帝一声大怒,朝堂之上当即噤若寒蝉! “韦索无视朝廷法度,蔑视上官,屡次干扰朝会,想来是不太懂这朝廷法度,不妨先去交州做个县令,好好学习一下为官之道!” 啥? 韦索眼睛一个突突,当即哀嚎一声:“陛下……” “怎么?你不愿去?” 夏帝一双眸子变得危险之极。 韦索浑身一颤,当即拱手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愿意为陛下牧守一县之地!” 韦索都快要哭了。 且不说交州之地如何恶劣,单单县令之位也不过是七品,甚至一些下县更是八品乃至九品! 他又怎愿前往? 他好好的京官做着,这下好了,指不定明天就得是个七品……甚至九品的芝麻小官儿…… 宋璞听到韦索直接被贬,眼中阴翳之色一闪。 然而,夏帝却还没完,直接看向宋璞,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宋卿,身为百官之首,缘何连下官具本上奏之事都要干扰?这难道就是统御六部的职权?” 宋璞一听,心里直接一抽,他连忙弯腰拱手道:“臣无状,请陛下责罚……” “区区小事就不必责罚了!以免外人还觉得朕苛责百官!” 夏帝不阴不阳地说了句,然后看向顾景之黑着个脸,呵斥道:“你要弹劾就好好弹劾,无事的何以在朝堂上和人吵架?难道朕的朝会成了市井?” “臣知罪,请……” “行了行了!继续说方才的事!” “遵旨!” 顾景之拱手道:“除去弹劾归远伯,臣还要具本弹劾济州知府李源及治下崇宁县令……” 一开口就是一个知府和四个县令。 百官讶然地看向顾景之,尤其是刑部尚书李淳。 李源乃至之前和顾景之有间接冲突的李默雪……都是刑部尚书李淳的堂兄弟。 他们来自世家李家,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仅次于宰相宋家。 夏帝一听,又是那么多官员,还都是济州府的知府和县令,当即问道:“你弹劾他们,又是何罪?” “官官相护、收受贿赂、结党营私、草菅人命……” 卧槽! 百官听闻当即心下大惊。 又他娘的草菅人命? 这顾景之平日里安静的一个屁也不放,这一出手就是重罪,他这是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李淳有些站不住,他走了出来说道:“顾大人一口气弹劾这么多重臣和地方官员,可有实证?” 顾景之不慌不忙地从袖口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上面还有一本奏折,说道:“此事臣初闻之际,心下震动莫名,可又生怕冤枉了人,故而私下调查了一番,如今一应口供和证据都在此,还请陛下预览!” 哗啦…… 朝中所有人看向顾景之手上的东西,一个个目瞪口呆的…… 这他娘的要出大事了啊! 第141章 顾衡,你先到天牢住着吧…… “呈上来!” 顾景之今天的奏报,夏帝虽然已经从天枢那里得到了消息,不过内里详情却不是很明白。 如今证据口供在前,夏帝自然想一睹为快。 毕竟这关乎他接下来的国策施行问题。 随侍太监接过顾景之手上一应卷宗等,快步呈上,夏帝却没有接过,反而让随侍太监直接在大殿宣读。 宋璞一听就知道要遭,如果当朝宣读的话,那说明此事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顾衡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满朝文武听着顾景之的奏折,一个个都看向顾衡,万万没想到啊……这么个浓眉大眼的,平日在朝堂上也没有太多存在感的开国勋贵,胆子竟然这般大。 之前顾景之弹劾顾衡,他们多少觉得有些公报私仇的味道。 毕竟宋璞和顾景之……二人之间矛盾几乎不可调解,朝中大臣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是夏帝在背后支持的缘故。 可如今这一经宣读,他们猛然发现,顾景之有没有公报私仇不好说,可顾衡之罪的确算得上是罄竹难书。 尤其是顾庸的自述,称得上是没有丝毫逻辑漏洞,那些事干的简直是骇人听闻。 利用灾情直接毁了三个村子,那可是数千条人命啊! 为了一点田产,他们竟然能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所有的案卷宣读完毕,夏帝还未发怒,下方的魏玄就站了出来,气愤道: “陛下,顾衡乃至整个顾家之罪罄竹难书,臣请陛下下旨严查,万不能姑息养奸,要给那数千百姓一个公道啊!” 魏玄身在朝堂,自是知道政治的黑暗,他自身也算不得什么纯洁的小白兔。 可这种巧取豪夺、草菅人命的事儿,着实骇人听闻。 他话音一落,李业也站了出来,怒道:“陛下,这顾家为了掠夺百姓财物,连军中用来对付敌人的手段都用上了,臣请陛下诛顾家满门,顾衡此人不杀不足以平息民怨!” 自古水火无情,他们作为军中将领,用水火之策也不少见。 可用之来对付自家百姓,这种罪行让人听了,即便是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李业都有些受不了。 他们二人一开口,整个朝堂之上大半官员跟着站了出来、 “陛下,臣等附议!顾衡不杀不足以平民怨,不杀不足以正国法!” “臣附议……” 一大批朝臣纷纷附议。 夏帝一双满是怒火的眼睛看了顾衡一眼,语气愤然道:“顾衡!你可有话说?” “陛下,臣,臣……” “陛下!” 眼看顾衡这状态,宋璞当即说道:“以奴告主,大逆不道!以子告父,同样大逆不道!顾大人手上所谓顾庸手书,本就是大逆不道之言。” “我大夏国法昭昭,岂能信了这等罪奴之言?” 宋璞的话一出口,不少人都有些懵逼。 这以奴告主能明白,可这以子告父…… 难道? 所有人看了顾景之和顾衡一眼,心里揣测着,难道这二人有别的关系? 顾景之察觉到那些目光,却很是淡然地说道:“所谓有案必查,有冤必雪,有罪必纠……” “如今有人告发,案卷之上桩桩件件逻辑清晰,事实脉络清晰,何来大逆不道之言?” “且,天地君亲师,陛下为天下之君父,若因顾庸身份低贱,致使民怨不得伸张,国法束之高阁,这才是大逆不道!” 宋璞闻言瞳孔一缩,他万万没想到顾景之竟然会用这个理由来反驳他。 而其他朝臣听了,不少人高呼。 “顾大人言之有理,陛下为君父,若听宋相之言,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对啊……” 朝臣热议哗然,宋璞阴着脸看了一眼顾景之,而后又看了顾衡一眼。 他大抵也知道,顾衡要脱罪很难,之所以那么说…… 奴不奴的不要紧,重点是想点名顾景之是以子告父。 顾景之也知道宋璞要侮他名声,不过对此他一点都不在乎,虽说古代社会宗族的观念大于国家,可天地君亲师的理念也是占据主流的。 有这一层保护在,顾景之的名声最多也就在那些个世家宗族不怎么好,别的影响不大。 尤其是等到顾衡的那些龌龊事爆发之后,对顾景之来说就更没影响了。 当然。 如此一来,夏帝对他的信任也就不如从前了。 宋璞看一计不成,当即又说道:“陛下,顾衡毕竟是开国勋贵,顾少卿也说了有案必查……臣以为此事不若移交刑部彻查,也好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宋相,只怕一个刑部……还查不了这等大案?” “那便三司会审,总之不能有人告发还不让人清查?万一这些罪名是有人故意栽赃呢?” 宋璞本就等着人上钩,没想到魏玄如此配合。 顾景之听了,他早就猜到宋璞这三板斧,于是笑道:“此案若是由三司主理的确是好事一桩,臣以为宋相之言可行!” “哼!” 宋璞冷哼一声,看向顾景之,说道:“顾少卿以子告父,虽心怀大义,不过按照朝中惯例,此案还是得避嫌啊!” 虽然他心里百分百敢肯定,顾景之对这个案子会做到百分百公正,可这结果却不是宋璞想要的,所以支开顾景之是必然的。 他这话直接点明顾景之身份,而顾景之也没反对。 一时间朝臣都意味莫名地看向顾景之,最看好顾景之的魏玄和李业,乃至和他有一些交情的李格非以及翰林院众人,纷纷有些担忧地看向他。 要知道这个时代,名声要是被毁了,做人做官可就有了瑕疵。 宋璞自以为自己甩出了杀手锏,却不想顾景之根本不在意,反而笑道: “宋相当真是老成谋国之辈啊,这三司主理也不过是我等的提议,具体还得陛下下令才行,怎么到了这会宋相都开始做起安排来了?” “要说下官和顾家有那么点关系,理应避嫌,却不知宋相是否需要呢?” “……” 好嘛! 儿子来告岳父来解,结果两人都得避嫌。 夏帝漠然地看着这一幕,直接说道:“就如你等所言,顾衡毕竟与国有功,万不能草率了事,此案便由太子主理三司协同,宋卿和顾卿……你二人就别插手了!” “另外,案子未查个水落石出之前,顾衡……” “你就先到天牢里住一段时间!” “……” 第142章 预判你的预判…… 看着顾衡被押解出了大殿,宋璞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三司主要指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 刑部不必说,刑部尚书李淳是济州知府李源的堂兄,这案子又牵涉了李源,自然是自己人。 都察院左都御史田镜文,虽然和他尿不到一个壶,不过到底糟老头子一个,对付起来不知道多容易。 大理寺这边,顾景之难缠,不过却被他用朝堂惯例给挤出去了,倒也无碍大局。 只要等一应证人证词到位,到时候让刑部这边用用手段,即便没有他宋璞干预,这个案子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谁想? 没了顾景之,却引来了太子哥! 这个太子殿下虽然和他皇帝老爹在政见上不太相合,不过他也看明白了,夏帝对这个其实并不是很介怀。 相反。 对于跟他们走得很近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夏帝看着不太喜欢的样子。 只要太子哥不和世家走一块,那他太子的位置就是稳固的。 而且,夏帝对自己发妻,已故的文德皇后感情非同一般,太子哥也算争气,可以说……眼下这个太子,似乎只要不造反不作死,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 让太子主理,这事儿只怕不太好办! 不过,太子比起夏帝终究是多有不如,想要做点文章还是可以的,起码能保住一些人。 宋璞想了想,说道:“陛下,既然审理此案的人员已经定下,那不如就将一应卷宗交由三司,如此也能早一些查清此案?” “唔!” 夏帝倒是没反对,他看向顾景之说道:“顾卿,你要没有别的看法,那就照办?” “陛下!眼下在京城之中的卷宗和证人、原告倒是可交由三司,不过京城之外的……” 顾景之瞥了宋璞一眼,笑道:“前些时日臣也担心此案多有不实,便请了内卫帮忙,将涉案的苦主和证人带来京城,眼下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啥? 所有人愣愣地看向顾景之。 这他娘的还没弹劾呢,你就先让人控制苦主和证人,你丫的到底是为了给顾衡洗脱罪名呢,还是想着一脚将他踩死? 那可是你的老父亲啊喂! 所有人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小子还真他娘的够狠啊! 顾衡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这个儿子那么想弄死他? 宋璞听了,脸色当即黑得吓人。 他原本就想在证人和苦主身上下功夫,只要能够减轻顾衡罪名,到时候再将纵水淹没村子的罪名全数推给顾庸…… 届时顾衡基本就能保下来。 到时候凭借顾衡往日之功,即便是处罚,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谁让涉及这个案子的,不仅仅是顾家,还有李家呢? 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准备,就让顾景之彻底封死了他所有的路。 宋璞目光冷冽地说道:“顾少卿身为大理寺少卿,陛下都未曾下令彻查,刑部也未曾下达文书,你这般作为是无视君威和朝廷法度吗?” “咦?” 顾景之好奇道:“宋相既然都说了,下官乃大理寺少卿,自然是有权调查审理此案,当下有苦主上告,我大理寺如何不能做主?” “还有,审查案件本就是我大理寺之责,是陛下赋予的权力,如宋相之言,任何事都要交由陛下裁断,那要百官何用?” “尤其是宋相您啊!权位更重,权力更重!难道你是事无巨细都去劳烦陛下不成?” “……” 宋璞听到这挑拨离间之词,眼神当即变得危险起来。 夏帝本就忌惮于他,如今虽然在朝堂上表现的不怎么突出,可二人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眼下顾景之一个劲地挑拨,夏帝能开心才怪呢! 不过眼下却不是顾忌这些的时候,宋璞笑道:“大理寺又不是没有衙役,何须调用内卫,难不成顾大人这是用内卫用习惯了?如今都能私自调动了?” “……” 狗日的宋璞,一天不给老子下套,你就浑身难受是? 内卫是啥? 那可是皇帝亲军。 能直接调动内卫的,除了皇帝就是内卫府七大首领。 顾景之不属内卫府,却能随意调动,放平时这他娘的就是触碰夏帝禁忌。 暗自骂咧了几声,顾景之朝着夏帝拱手道:“得陛下信重,此前为促成和北离之间的合盟,陛下特赐下金牌,大抵是陛下恩宠,一直没有收回!不过……” “臣事急从权,私自调用内卫,却也是逾矩之举,还请陛下责罚!” 夏帝一听,脸上面无表情地问道:“既然是朕的金牌调动的内卫,倒也不算犯忌,只是宋卿所言也甚是有理,却不知你为何放着大理寺衙役不用,反而调动内卫?” “陛下,此事说来也是臣想着此案干系极大,这衙役从京城出发到济州府,等一一问清后,起码要数月之功!” “内卫精于此道,办起事儿来自然是要更快!臣想着此事不仅关乎我大夏朝廷乃至地方官府之声誉,也关乎成千上万百姓之生计啊!” “毕竟此案若是真要拖延数月之功,只怕这些涉案百姓就要荒废春耕了!” “陛下素来爱民如子,我等臣子当为陛下排忧解难,故而才行此事急从权之策!” 顾景之这话倒是不假,虽然他这么做的确是有私心在里面,可生怕耽误百姓也是真的。 那些没了土地的百姓,若是这案子能够早一些结案,他们也能早一些拿回土地,这样也就可以不用耽误春耕。 这毕竟关乎上千户百姓,几千人的生计……以及数千亡者的公道。 顾衡一家侵吞的土地都那么多了,加上其他人,还有顾家的那些个主事……这被侵吞的土地只多不少。 被顾景之这么一提醒,夏帝也当即认真起来。 他说道:“顾卿心忧百姓,替朕分忧,此举虽有不妥,不过目的是好的!责罚就不必了,下不为例!” “另外,我等高居庙堂,却也学习顾卿……时刻做到心忧万民!太子……” 夏帝看向他的好大儿太子哥说道:“此案既然交由你主审,需尽快给出结论,勿要耽误百姓大事,你可明白?” “……” 第143章 怒其不争,宋璞也束手无策! 朝堂争锋,阴谋虽然可怕,可阳谋才是真正无解。 更何况顾景之还举着大义的旗号。 即便这些人里,真正关心百姓的人未必有多少,可这类言辞一旦被托出,这些个公卿脸面还是要的。 要说论及这政治斗争,顾景之还真不是宋璞的对手,不过是凭着夏帝撑腰,又不怕得罪人而已。 这种政治手腕要是放到现代,估计早就凉凉了,可谁让这是封建社会君主专制呢? 宋璞即便再有手腕,可顾景之却没有透露出任何把柄,又有夏帝在背后支持,饶是宋璞势大,却也不得不再退一步。 如此,顾景之再下一城。 …… 顾家虽然没被查封,不过顾衡下狱的消息还是传到了顾家。 宋玉一听顾衡下狱,当即就着急了,可是不管他们怎么问,都问不出更详细的事儿,只是知道这事儿是因顾景之而起。 宋玉和顾修一听,当即大惊。 “顾景之那狗东西……他怎敢如此?” 顾修直接破防。 要知道,那可是父亲大人啊!即便顾家都不喜欢顾景之,顾景之的地位在他们眼中还不如一个下人。 可顾衡是父,顾景之是子,他怎敢? 宋玉也没想到顾景之会如此大的胆子,更没想到的是,她那身为百官之首的父亲,竟然还保不住她丈夫? 这一消息,直接让他们母子二人三观尽毁。 “不行,我得找那个狗东西问清楚……” 顾修忽地起身,直接就朝门外走去。 依旧愣愣出神的宋玉当即醒悟过来,看到自家冲动的小儿子,呵斥一声:“给老娘站住!” 顾修脚一顿,摄于自家老娘的雌威,他回过头来,不过脸上依旧不忿道:“娘,顾景之那狗贼都踩咱们脸上了,如今更是陷害父亲大人,我必须要教训教训他!” “你给我闭嘴!” 宋玉呵斥道:“你爹如今都让他搞下狱了,就凭你这个草包?你拿什么教训他?” 不是宋玉看不起自己儿子,而是顾景之着实有些牛逼! 事到如今,哪怕宋玉再瞧不起顾景之,她都不得不承认顾景之的能力。 在她父亲极力打压之下,依旧能从一个不入流的从六品……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一跃成为了当朝从四品! 坦白讲,即便是她父亲,当初的升迁速度都比不上。 这还是有世家支持的情况下。 如今顾景之已经是当朝从四品了,顾修区区白身,又岂是顾景之的对手? 顾衡这个三品武将都让他给拿捏住把柄直接丢入大牢,更何况顾修这个伯爵之子? 只怕还不等他见到顾景之,就会被人以冒犯朝廷官员的名义,直接丢入大牢和他父亲作伴。 她算是看明白了,顾景之这个畜生,真不是她们拿捏得住。 顾修被骂了一顿,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就看着他踩我们头上来?他顾景之一野种,他配吗?” “他配不配不好说,但是你现在过去,明天老娘就要去大牢给你父子两个送饭!” 宋玉见小儿子这般不省事,也怒了! 一听到要吃牢饭,还有自家老娘大发雌威,顾修当即弱弱地问道:“娘,那如今咱们该怎么办才好?爹可是还在牢里呢!” “去找你外公!他肯定比我们更有办法!” 事到如今,似乎除了宋璞之外,他们找别人也没什么意义。要是宋璞这个百官之首都没办法了,其他人去了也是白瞎。 宋玉和顾修母子二人来到相府,刚一进门,他们还没来得及见礼就看到黑着脸的宋璞。 “爹……” 宋玉弱弱地喊了声。 “别喊我爹,再这么让你们喊下去,我宋家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宋璞对顾衡一家简直厌烦透顶。 之前他将顾修放在吏部,结果他倒好,自己没本事还想着插手官员分配问题。 这事儿不仅顾衡降了爵,宋玉被夺了诰命,甚至连他都吃了挂落。 后来就更离谱了。 顾衡竟然胆大包天的,让私兵去截杀顾景之的使团…… 这他娘的有几个九族都不够砍。 眼下这事儿没爆出来倒还好,可天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就事发?这种诛九族的大罪,他顾衡真牛啊,说干就干! 要说这些,毕竟关乎顾家一门的前途,他倒也能理解。 可现在…… 宋璞满是愤怒道:“顾衡一个侯爵也有十多年,难道一个侯爵之位带来的利益还不够你们一家的吗?那些个泥腿子手上的三瓜两枣有什么可惦记的?” 真不怪他恼火。 一个侯爵本就有不少田产赐下,就算正儿八经地买一些也没什么。 可顾衡一家呢? 偏偏就喜欢从百姓手上抢,难道抢来的田更香? 好,就算这样,能不能讲究点策略? 强买强卖什么的不行?至于还要人性命吗? 整个顾家一门,作为顶端的顾衡都如此,那些打着顾衡旗号巧取豪夺的又得多少? “爹,干这事儿的也不止我们一家,这京城中不知多少达官贵人都这么做啊!” 宋玉有些委屈,不就是几个泥腿子嘛,这些人的命怎么抵得上顾衡? “哈……” 宋璞被宋玉的话给气笑了,他怒道:“这么说来,你们为了一点田产,杀人还有理了不成?” “他顾衡要是有本事,从侯爵到公爵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要没本事好好地呆在家中,自己不去作死,你们一家的富贵也完全没问题。” “为了区区田产,现在连自己都陪里面了,值得吗?” “你们到底是足够贪,还是真的以为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管得了你们的了?” 这世间大多世家,在积累最初家底的时候,确实无所不用其极,可慢慢地就发现,越是这么干就死得越快。 但凡这种手段粗暴的,最后无一不是因为触犯皇权被彻底铲除。 他宋璞作为世家的代表,之所以还能保持现在的权位,不就是因为他宋家做事还没触碰到那一条线吗? 他宋璞权势大,可皇帝要想维持整个天下的稳定,就得按照规矩来办。 皇帝都如此,你顾衡还比皇帝牛? 宋玉被自己老爹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她也不敢再做争辩,反而说道:“爹,这件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可如今夫君还在牢里,您还是想想办法啊!” 第144章 宋璞:这是要对世家全面开战? 办法? 宋璞能有什么办法? 这完全是顾景之一手设计好的,他所有的应对办法,都在顾景之的预料范围内,就是等着他上门。 宋玉看宋璞一声不吭,当即就着急了,她喊道:“爹……” “闭嘴!” 宋璞轻喝一声,而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以为我这个宰相当真在大夏能一手遮天不成?” “可……” 宋玉六神无主地说道:“可他是我夫君,您的女婿啊……” “那也是他自己活该!” 宋璞怒道:“自己有本事做下那等肮脏事,却没本事善后,如今处处给人留下把柄,你以为朝中那些人好相与?” “可……” “行了!此事且先如此,让他在大牢里反思一下,如今案子还未开审,一切等案子审理的时候再看!” 如今宋璞也没什么好办法,顾景之事情做的密,眼下想要救顾衡根本就不可能,唯有等到人证入京,到时候再用些手段! 事实上,顾衡被举发到下狱,宋璞也有些措手不及。 而且,根据他对夏帝的了解,区区一个顾衡,如今在夏帝眼中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即便是顾景之将这事儿捅破了天,可夏帝的风格,应该不会这么坚决才是。 毕竟顾衡作为世家的马前卒,多少得考虑下他们世家的想法? 可夏帝却并未如此。 虽然顾衡那些事看着顺理成章,可以宋璞多年纵横朝堂的眼光,夏帝的目的只怕不止于此! 只是,夏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至于就是单纯地帮顾景之?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转动,却立马被他给抛出脑后,这个想法何其幼稚? 在宋璞这里没有得到结果,宋玉只能带着儿子离开,临走前,她说道:“爹,不管夫君做了什么,还请您看在女儿的面上拉他一把,我……” “此事你们放心!顾衡既是老夫女婿,自然不会看着他就此获罪!” 骂归骂,不过顾衡却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不过他还是叮嘱道:“这个时候整个京城的眼睛都盯着,你们当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晚些你们去见顾衡的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许答应!” “明白吗?” 宋璞一双眼睛威严地扫视了宋玉母子二人,待得他们点头后,这才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去。 宋玉母子离去后,宋璞依旧觉得有些不安。 作为相府幕僚,吴师爷见状问道:“相爷,可是顾伯爷的事有些棘手?” “唉……” 宋璞摇了摇头,轻声道:“若只是顾衡之事倒也办好,只是本相担心陛下有别的用意啊!” “哦?” 吴师爷捻着胡须,微微迟疑了一会,问道:“相爷是觉得那位的态度有些不寻常?” “可不就是!” 宋璞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沉吟道:“若只是顾衡一人,即便贵为开国勋贵,也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啊!” “那案子的材料本相听过,应该不会是栽赃。” “……” 吴师爷当即就听出宋璞话里的意思,他问:“相爷指的是出动内卫一事?” “嗯!” 宋璞点点头,说道:“虽然顾景之口口声声说,是凭借皇帝令牌行事,可内卫作为皇家鹰犬,顾景之调集这么多人,内卫岂能不上报?” “相爷是说陛下其实早就知道此事,之所以隐忍不发,是有别的目的?” “正是如此!” 宋璞像是有些疲倦:“若只是问罪顾衡,此事根本就不必压这么久,如何处置顾衡,不过是皇帝一句话而已。” 虽说他肯定要保顾衡,可在这种大案面前,夏帝如此费心,倒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相爷,若说陛下别有目的……试问,他拿下顾衡,到底有什么好处?” “好处?” 宋璞皱起眉头:“若只是顾衡,他虽然挂名三品将军,可手上兵权根本不构成威胁,能有什么好处?” “顾伯爷身上自然没有,可相爷您呢?” “本相?” 宋璞闻言一凛。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宋璞和夏帝之间的冲突也不是一天两天,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不过夏帝从来拿他没什么办法,毕竟他身后背靠世家,只要不让夏帝抓住痛脚,大抵是无事的。 居于这种平衡,宋璞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夏帝也完全可以是冲着他去的。 “近来顾景之入朝,陛下的确对我多有防范,难道他是要对付本相?” 宋璞皱起眉头。 老实说,他之所以会被世家推到宰相的位置,一来能力确实有。 其次,他这个人爱权也爱惜自己的羽毛,相比其他世家官员,他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并不多。 只有这样的人才经得住查。 这是世家推他上去的根本原因。 若非是家大业大之后,膝下儿孙做事不太讲究,他宋璞就更没什么把柄。 出于这种平衡,宋璞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只是…… 他皱起眉头,他这个相位,对皇帝而言,最大的问题,莫过于相权会取代部分皇权,然后再就是…… 世家的存在,也极大地约束了皇权。 如此说来,夏帝是想削弱世家? 不! 这不可能! 出身世家的宋璞,最是明白世家到底有多厉害,当初若非世家之力,只怕夏帝要想一统天下,起码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不过,要是夏帝真要对世家动刀呢? 这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只要世家存在,他这个宰相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没有他宋璞,还会有别的人上来,而无一例外,这个位置代表的只能是世家的利益。 所以,眼下动他,根本没多少好处。 除非夏帝想要的是削弱世家。 宋璞想了想,忽然对吴师爷说道:“吴先生,恐怕要劳烦你走上一趟!” “相爷请吩咐!” 吴师爷看他沉吟了半晌,最后却要他跑一趟,想必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宋璞凝声道:“你到京城里的各个世家走一趟,让他们近期约束好子弟,这段时间切莫往枪口上撞。万不可给皇帝留下借口……” 第145章 答应时候你最快,转眼就忘记…… 虽说宋璞很自信,这次夏帝对付世家的想法,最终要铩羽而归,不过还是给他提了个醒。 夏帝对世家已经很不满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虽然世家并不惧皇族,可一直这么针锋相对,谁都落不到好。 左右夏帝没几年好活了,看来得着手推动一下别的事了。 宋璞暗暗地想着。 …… 宋璞在这边想着应对的办法,另一头宋玉带着顾修,来到天牢。 顾家人一见面,宋玉当即哀嚎一声:“老爷,你受苦了!” “……” 顾衡嘴角一抽,要说受苦,这才刚入狱,他倒是没受什么苦,毕竟是刑部大牢,刑部尚书又是宋璞一系的官员,这大牢里头倒是没有人给他难堪。 “你们来得正好,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办!” 顾衡不假思索的说道。 谁想,他这话才一出口,就听见顾修说道:“爹,来之前外公有交代过,不管您给让干啥,眼下咱们最好什么也不做!” “???” 顾衡一愣。 老岳父交代自己妻儿,什么事都不让做? 这要真不做,恐怕牢底坐穿都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说道:“听我说,岳父的话你们不能信,决不能在这坐等。” “呃……” 宋玉和顾修母子俩面面相觑,老父亲(外公)说宜静不宜动,夫君(父亲)又说绝不能什么都不做…… 到底该听谁的? 顾衡却没有注意妻儿的神态,自顾说道:“顾庸那狗东西肯定是被顾景之那畜生给骗了,他如今就在顾景之城外的庄子上,你们派人过去,掘地三尺也要将顾庸给灭口了。” 顾庸?灭口? 宋玉一愣,问道:“老爷,你确定顾庸是在顾景之手上?” “这还有假?若非是在顾景之手上,他怎能拿到那份口供?” 顾衡恨恨地说道:“若非那份口供,我怎会落到如今这地步?” “爹,您说顾庸被顾景之给骗了?这怎么可能?顾庸不是一向最忠心于您的吗?他岂会相信顾景之?会不会那份口供就是他们胡编乱造的。” “对啊,老爷!” 宋玉也是疑惑地看向顾衡。 顾家的那些个主事他们可都是知道的,尤其是顾庸,脏活都是他在做,顾家对他的信任……他对顾家的忠心,那是完全不用怀疑的。 “可如果那畜生打着咱们顾家长子的名号诓骗呢?” 顾衡恨恨地说道。 顾景之不受他待见,主要是因为顾景之压根不是他的血脉。 可这事儿他却不能在外大肆宣扬,即便是妻儿这边都刻意忙着,就是不能有损他伟岸的形象。 宋玉闻言一怔,口中喃喃自语道:“老爷您这么一说,倒是有这个可能啊!” 这再不受待见的儿子……那他也是儿子啊? 顾庸只是顾家的家奴,只要顾景之打着顾衡的旗号,并伪装成是自家老爷的命令,顾庸还真有极大的可能会相信。 “这个杀千刀的小贼……” 一想到当初顾景之那得意的嘴脸,宋玉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然后朝顾衡说道:“老爷放心,回去后我就让人去搜查那小贼城外的庄子,让他来个死无对证!” 顾景之拿顾庸的手书作为指控顾衡的证据,可要是顾庸人都没了,到时候他们自然可以质疑顾景之手上的证据是假的。 目的就是为了陷害顾衡。 这种做法虽然漏洞百出,不过他们要的也只是一个……能够质疑顾景之手上证据的借口罢了! 至于那些即将到京的证人、苦主…… 有她父亲在,要搞定他们显然不难。 顾衡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方才和外公分手那会,外公的话就属他娘宋玉答应的最快,结果这一转眼,怎的就答应自己父亲,要去顾景之庄子上杀人灭口呢? “娘,可外公那……” “到底是你外公的话重要还是爹的命重要?” 顾衡眼睛一瞪,真想直接一个大耳刮子呼死这个不孝子,老子都被关到这大牢里来了,你却还只关心你外公的话? 顾修:“……” 顾衡一句话,直接将他给问傻了。 自己外公,那是朝野公认的老谋深算,他的话想来是不会错的,可要是什么都不做,就在外等着自家老子的判决,这也太煎熬了。 尤其是顾景之主要是靠顾庸的口供指证顾衡的,要是顾庸都没了,那手书自然可以是假的,手书是假的那证人和苦主也可以是假的。 三司协理…… 自己外公又不是没人? 到时候只要适当地动用一下世家的力量,这事儿就变得简单了。 母子二人经过顾衡这个一说,宋璞的那点叮嘱早就被抛到脑后了。 要是宋璞知道自己女儿和外孙就是一对卧龙凤雏,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之所以没有提出灭口,就是为了让顾庸成为最后背锅的那个。 如今倒好了,他们竟上赶着要去解决替他们父亲背锅的人选。 也好在宋璞不知道顾家三人的谈话,要不然宋璞说不得真的就撒手不管了,这顾家一家……在就没点脑子呢? …… 刑部大牢外,林峰一直监视着天牢。 待得宋玉母子二人离开,他又一路跟随到顾家,一直到了天黑,他才隐于夜色之中。 不多时,林峰回到顾景之府上,直接来到书房。 正看着书的顾景之,听到动静后,直接问道:“顾家那边有消息了?” “嗯!表兄,今天宋玉和她儿子先是去了宋家,然后再去了天牢,我在顾家盯了一下午时间,顾家前前后后出去将近三十人!都是身怀武艺的好手。” “哦?” 顾景之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宋璞这是要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 灭谁的口? 林峰先是一怔,随后他一脸恍然之色,问道:“表兄你说的是,顾家要灭顾衡的口?” “自然是了!” 顾景之轻声笑道:“他们这些人还真是傲慢惯了,以为什么问题都可以用杀人来解决呢!” “呃……” 林峰听了却陷入一抹沉思。 顾景之见状,好奇道:“想什么呢?” 第146章 陈年旧案,林峰下江南! “表兄,可咱们保下了顾庸……若是宋璞最后将罪名全部推给顾庸,那咱们的计划也将落空。” “此事你大可放心,皇帝和百官又不傻,顾家跑不了。” 顾景之淡淡一笑,然后问道:“刘三刀他们都安顿好了?” “嗯,如今都在府上了,顾庸也被他们带在府中秘密关押。” “好,告诉他们……济州府其他人证没有抵京之前,让他们别在外面走动。” “好的!” 林峰默默地应了一声,随后说道:“表兄,今日收到大兄的信,他如今已是边军校尉,深得李大将军信重。” “好哇!” 顾景之欣喜道:“冲表兄无愧天生将才,这才多久就升任校尉了。” “说来还是表兄的功劳。” 林峰笑吟吟地说道:“若非表兄之前谋划,一战烧毁北离大军粮草,大兄怕是想要提升军职还没那么容易。” “那也是他们用命。” 顾景之丝毫没有居功之意,反而笑问道:“常安呢?他作为领兵校尉,想必也有晋升?” “嗯,常安兄如今可是从五品将军了。” “哦?” 顾景之哑然失笑:“这可是连升三级啊!” 此前常安不过七品校尉,如今都无品将军了,放在军中那也是极为难得的了。 林峰笑着点点头。 顾景之看向他,说道:“说来那一战你也有功,不过没给你请来什么封赏,不会介意?” “表兄说哪话呢。” 林峰连忙摆手道:“比起做官,我倒是更愿意跟在表兄身边,再说这也是祖父的意思,如今大兄去了边关,要是我也做官了,表兄身边可用之人就少了。” “嗯!” 顾景之闻言只是笑了笑,然后问道:“姜家老宅的东西可能到手?” “幸不辱命,已经到手了!” 林峰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苦笑道:“那位姜侍郎可真能藏啊,若非多留了个心眼,这东西还真不容易找到。” 顾景之接过册子,默然道:“他谨慎也是有道理的,这册子可是关乎天下格局的变幻。” 说着,他翻开册子慢慢地看了起来。 不知不觉,顾景之看得入神,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合上了册子,默默地思索着。 “表兄,可是有什么问题?”林峰颇为疑惑地问道。 顾景之摇了摇头,喃喃道:“就是觉得奇怪。” “奇怪?是发现了什么蹊跷?” “嗯!” 顾景之点头道:“这册子里记载了江南一地世家罪行,案子做得扎实,证据也齐全,只是当时他们怎就没上奏?” 林峰一愣,问道:“表兄之意,这本册子上记载的内容,足以给江南世家定罪?然而那两位大人却并未将事捅破?” “嗯。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顾景之着实想不明白,姜明当初作为钦差巡查江南各地,这事儿都办成了,怎么最后却落得那么个下场。 “表兄不如问问桃儿,她或许知道什么。” “桃儿?” 顾景之心下一动,随即让守在外面的桃儿进来。 桃儿懵懵地看向顾景之,问道:“主君可是有什么吩咐?” “嗯。” 顾景之晃了晃手上的册子,说道:“这是你父亲留下的东西,只是令人好奇的是,这册子当初若是交给陛下,只怕你们家和郭家当不会有此祸。” “???” 桃儿一愣,说道:“所以,我爹为何没有,没有……” “这事儿要问问你。” 顾景之默认说道。 “问我?” 桃儿一愣,随后说道:“可是奴儿什么也不知道啊,爹爹当初将东西的存放之地告知后,便让奴儿好好活着,若有一日遇到大人这等为民做主的好官,可以向他求助……” “……” 顾景之愣了愣,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 桃儿眨了眨眼,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她说:“不过那时候爹爹很奇怪,一个劲地说对不住我们。我从未见过爹爹如此,随后不久爹爹就被抓了,我们一家也被下了大狱。最后……” 似是想到自己一家的惨状,桃儿眼中泛起泪光。 “最后我一家……男的被判了流放,女眷……” 桃儿捂着嘴,却是已经说不下去了。 顾景之默然长叹。 看来当时的确是发生了什么,要不然姜明也不会在掌握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最后还是选择束手。 关键还有那位郭尚书也是如此。 他们到底要干嘛? 思来想去的,却没有半点头绪,最后顾景之只能作罢。 他摆了摆手,示意桃儿退下。 桃儿退下后,顾景之苦笑道:“这里面的谜团要是不能找出来,只怕这份证据也将大大失色。” 林峰默默地点点头。 如果他们要对付的只是普通人,这份证据足以让人死上几回。 可面对世家…… 毫不客气地说,天下之精英大多都出自世家,证据上有丝毫站不住脚的,都有可能导致案子虎头蛇尾,最后变得不了了之。 顾景之冒着得罪天下世家的风险,如果最后只是不痛不痒的结果,那他可就亏大了。 “表兄,你说姜郭二人……有没有可能被威胁了?” “威胁?” 顾景之邹了邹眉头,说道:“倒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只是那些世家到底用什么手段? 若说威胁人,莫过于把柄亦或者……家人。 把柄有可能,家人应该不会。 姜明作为户部侍郎,不可能不知道,一旦他获罪,他的家人肯定逃不了。 这么一来威胁不威胁都没有意义。 他想了想,说道:“峰弟,我要你帮我办件事。” “下江南?” 林峰下意识地问道。 顾景之笑着点头,说:“这册子你也看看,里面那些人,你可以想办法去核实一下。” “好嘞!” 林峰一听顾景之允许他单独行动,当即兴奋起来。 顾景之叮嘱道:“此去江南,你不得惊扰到任何人,这事儿虽然过去两年,不过两年时间并不久,你一定要万分小心,莫要打草惊蛇。” “表兄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好!此去我也没有别的人手给你,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另外……” 顾景之沉吟了一会,说道:“如果有可能,想办法查一查姜明二人当初为何按下此事……” 第147章 宋璞:我女婿一家都是猪队友! 京郊,顾景之城外庄子。 已是深夜,庄子里静悄悄的。 倏地,一群黑衣人突然摸到庄子外。 “头儿,就这里了……”一个黑衣人压低嗓子说了声。 一个看着像是头领一般的人看了看庄子院墙,压低声音说道:“记住,进去之后速战速决,一定要找出关押在庄子上的人,直接杀掉!” “放心头儿!这事儿咱们最拿手了。” “行了,都别废话,早点干完事早点回去!” “……” 一群黑衣人听闻,当即陆续翻过院墙,看到自己这边人都进来了,头领低声说道:“一会都给我搜查仔细了,任何地方都不要遗漏。二狗,你带人……” “唰……” 他话没说完,庄子里忽然亮起数十只火把,黑衣人首领瞳孔一缩。 “有埋伏……” 他大吼一声,正想撤退。却见一队甲士提着弓箭匆匆跑来,不多时他们就被围在了院墙边。 “头儿,我们被围了,对方装配了军械!” 黑衣人首领看着围着他们的人,一个个披着甲胄手持长枪,还有更是配备着强弓弩箭。 “军士……这里怎会有军士?” 他难以置信地惊叫一声。 这里虽然原来隶属皇家,可就算是皇庄也没有让军士守卫的道理啊! 而且看这些人的甲胄样式,就是京郊大营的将士,为首那人还一身将军盔。 这顾景之还能调动京郊大营的人马? “你们这些毛贼还不束手就擒,难道要我弓箭伺候?” 常安戏谑地看着黑衣人他们。 “头儿,咱们该怎么办?”二狗问了一声。 黑衣人头领目光恨恨地看了常安等人一眼,正想着要不要下令逃跑,却听常安高声道:“别想着逃走,这里里外外都被围了,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束手投降……” 黑衣人首领一惊。 照这么说来,自己等人的计划早就泄露了,要不然他们也用不着提前准备。 眼下若是翻墙出去,对方要是下令放箭,他们根本就逃不脱,更别说这院子外也有人守着。 他看了看身边的弟兄,忽然问道:“弟兄们,你们怕死吗?” 其他黑衣人闻言一怔,这是要和敌人玉石俱焚? 可……他们拿什么和人斗? 如今对面起码有一百张弓正对着他们,他们有任何举动,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正当他们犹豫之际,常安却不失时宜地说了句。 “你们可要想好了,若是现在放下兵器,供出是谁人指使,本将可保证你们的性命!” 霎时…… 黑衣人刚刚提起来的那点反抗之心,瞬间又消散无形。 “头儿,我不想死!我才刚娶了婆娘,我要是死了,隔壁的王二麻子可就开心了!” 一个黑衣人哭丧着说道。 不是他不想尽忠,实在是隔壁住着老王啊!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人也都看向黑衣人头领,齐声道:“头儿,要不咱们投降?起码还能活着。” 头领听到麾下弟兄一个个都不想和人拼,当下也知道,即便强令他们也无用。 他们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死士,而且大家伙都是从顾家一路出来,但凡有一个人落入敌人之手,只怕都要供出顾家。 与其这样,那还拼什么命? 他微微迟疑地看着常安,不甘道:“若是我等投降,你确定能保证我们的性命?” “本将一口唾沫一个钉,只要你们投降,说不为难你们就不为难!” 常安挑了挑眉,淡淡地说了句。 今日临到傍晚之际,他忽然得到上峰的命令,说是他这一营人马初建,让他带着出去拉练一下。 常安本来还纳闷的呢,大半夜还拉练什么? 结果刚出了大营,就有内卫告诉他,让他守在这里,眼看着都快天亮了,常安和他麾下的弟兄都快睡着了,没想这会却来了小毛贼。 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解决完这些毛贼之后,他笑眯眯地走到黑衣人头领面前,问道:“你就是他们的头儿?” “给说说看,你叫什么?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还有……是谁指使你们的!” “我叫张洪,这些都是我的弟兄……” 黑衣人头领倒也不隐瞒自己姓甚名谁,不过对于常安后面的问题,他却显得有些为难。 常安眉毛一挑,问道:“怎么,谁指使你们来的很难回答?” “别犹豫了,你要是不供出是谁指使,一旦这事儿让人查清楚,你觉得你们还有活路?” “还有,幸好方才你们放下武器投降了,要不然即便你逃出去了,你觉得这么大的事儿,你背后的人会留着你们的性命?” “这……” 张洪一惊。 原本以为城外一个农庄而已,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没想到他们才到这里,就被人给活捉了。 正如眼前这将军说的,要是他们事情败露,只怕他们也没命活着。 “我等都是受归远伯府指使,要我们来这杀一个人!” “杀谁?” “顾,顾庸……” “顾庸是谁?为什么杀他?” “这个我们不知道!” “……” 得! 看来只是打手而已,不过眼下既然问出了是顾家动手,倒也算不得一无所获。 他想了想,直接手一挥:“都带走!” …… 次日一早。 顾景之起床这会已经有些晚了。 今日倒是不用上朝,他只需到自己岗位上坐班即可,所以也不用起来那么早。 一旁的桃儿和简儿已经端着水和毛巾站在一旁,看到顾景之起来,当即上前伺候。 “主君,方才表少爷来过了。” “哦?说什么了没有?” “嗯!” 桃儿轻声道:“表少爷说,城外庄子无碍,那些个苍蝇都被抓住了!还有……表少爷已经离开了!” “离开?” 顾景之一愣,随即想到昨夜他和陈峰的对话,于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桃儿接过顾景之递来的毛巾,简儿则帮着顾景之整理衣衫。 看到桃儿在一旁愣愣地看着,眼中似有好奇的模样,他不禁问道:“怎么?还有别的事儿?” “呃……” 桃儿顿时醒悟过来,她迟疑了一下,说道:“主君,外面都在传,说你是归远伯的长子,这是真的吗?” “嗯?” 顾景之一愣。 都在传? 第148章 介个娘们可不是好人呐! “呵!” 顾景之洒然一笑,看来有人在刻意帮他宣传啊! “外面人是不是说,我无情无义,连自己亲生父亲都害?” “呃……” 桃儿和简儿好奇地看向他,这话等同于顾景之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知道此事?” “呵!不过是朝堂上有些人看我不顺眼,想要侮我名声罢了!” 顾景之浑然不在意。 可简儿却担心道:“主君,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这名声有污,日后怕是前途不利啊!” 大夏以仁孝治国,如果顾景之真是顾衡的儿子,那他的所作所为的确当不上一个孝字,如今看他浑然不在意的样子,简儿二女不由得急了。 她们如今的命运和顾景之相连,若是顾景之因为德行问题导致前途渺茫,那她们即便做下人都低人一等。 顾景之笑了笑,说道:“此事你们无需担忧,我自有办法!” 顾景之名声被污,这是夏帝想要的结果,也是宋璞等人想要的结果,顾衡身负重罪不假,可顾景之这般作为,在未来还真有可能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天地君亲师的说法,的确可以在这时候给他挡住一些负面言论。 可要是夏帝不在了呢? 至于宋璞,他们无非就是恶心一下顾景之罢了,尤其是在读书人的圈子里,顾景之如果一直背负着这个名声,那些个读书人少不了要喷他。 可惜啊! 不管是夏帝还是宋璞,他们的愿望注定要落空。 没有理会两个贴身侍女心里所想,顾景之洗漱后,又在家里吃过早餐,便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去了大理寺衙门。 果不其然,那些流言对于顾景之的确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 他出门在外有人拦车,在家亦或者在大理寺坐班的时候也有人堵到他门口去。 总之,似乎抨击顾景之成了当下一个热门的事儿。 顾景之自然是懒得搭理这些人,左右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 而且…… 这些个会因为流言就左右自己判断的人…… 有什么好争辩的? 不过倒也不是所有人都盲目跟从,毕竟顾景之那一句天地君亲师还是得到一大部分人认同的。 虽然不少人认同顾景之的作为,不过也都觉得太狠了。 毕竟顾衡这种罪名一旦坐实,顾家被流放也就没有什么悬念,可以说,顾景之那是一手将顾家这个勋贵之家送上了末路。 就在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之际,内卫府终于带着顾衡案的人证和苦主到了京城。 转眼间,愁眉苦脸的人顿时就变成了宋璞和他身后的那些世家。 济州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这上上下下上百个官员,虽然被顾衡案牵连的没那么多,可要是这案子一经扩大,牵连的人可就不少。 毕竟…… 这世家之间的勾结又不是这么一次两次,若是案子一经彻查,拔出萝卜带出泥,估摸着往日那些个龌龊事也都要被挖出来。 好不容易有了打击世家的机会,夏帝又岂会放过? 这不,一上朝,顾景之瞧着愁眉苦脸的宋璞,当即乐开了花。 前些时候这老小子一个劲地想搞他,现在轮到你们苦恼了?还怂恿学生到处跟着,顾景之虽然不当一回事,可着实被恶心的够呛。 朝会上,顾景之就看着夏帝两父子表演,一边欣赏着宋璞那漆黑的脸色,心里别说多痛苦。 散朝后,宋璞脸色不虞地快步离开,临到顾景之跟前,太子哥正和顾景之案子的事儿,看到宋璞如果,他刻意放大声说道: “太子殿下放心,一会臣便将府上一应人证和苦主交于太子殿下!必不会误了朝中大事!” 太子哥也察觉到宋璞路过,心下哑然失笑,自家皇帝老子用的这把刀啊…… 当真是够犀利的! 不过,对此他倒是乐意见的,只听太子哥微微一笑道:“那就劳烦顾大人一会将人送到内卫府!” “殿下放心,臣一会就将人送去!” 这件案子虽然有三司协理,不过这人不管安置在刑部还是大理寺都不合适,所以太子哥直接拍板,将人放在内卫府。 这样一来,能插手此事的人就少了。 尤其是上次顾景之诈了顾衡之后,天枢对内卫府里里外外自查了一遍,还别说,这效果还是有的,直接在内卫府里挖出不少老鼠。 不敢说如今的内卫府毫无缝隙,不过却不如之前那般四处漏风。 而且,世家干预内卫府这事儿也给天枢提了个醒,直接将自查当作检验内卫府的重要手段之一。 顾景之回到自己府邸后,直接去了后院。 周寅等人听说他们要移交内卫那边,不由得有些担心。 “大人,您既然是大理寺少卿,难道不参与此案审理?” “因为一些别的缘故,我却是不能参与此案审理,不过……” 顾景之笑道:“这事儿你们就别担心了,此案由太子殿下亲自审理,你们自可放心!” “太子殿下?” 周寅神情一震。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会是太子殿下审理,这样一来,只怕朝廷要不了多久就能给他们公道了。 看着几人振奋的神情,顾景之笑道:“你们放心!太子殿下为人和善,又心系天下百姓,这也是皇帝陛下会把这个案子交给他的缘故!” “到时候案件审理的时候,太子殿下问什么你们就如实回答,别的不用管!” “一定一定!” 周寅和兰娘母女一个劲地点头。 顾景之闻言只是笑笑,然后说道:“那现在走!太子殿下可还在内卫府等着呢!” …… 顾景之带了几个下人,又安排了马车带着周寅几人离开了府邸,径直朝着内卫府走去。 没多时,车子停在了内卫府门口。 顾景之跳下车,直接高声道:“本官大理寺少卿顾景之,奉太子之命,现移交一干人证物证……” 守在门口的内卫闻言一惊。 这就是顾景之? 他们正想上前见礼,却听门内有人高声笑道:“哈哈!原来是顾大人来了,可让本宫好等啊!” “???” 太子哥? 顾景之脑子一愣,这家伙在门口等我? 顾景之上前两步,只见门口出现两人,赫然是太子哥和…… 他看清另一人,心下顿时疑惑。 她怎么也在? 介个娘们可不是好人呐! 第149章 晋乐凰邀约! 看到这个女人,顾景之好奇道:“郡主也在此?” 太子哥一听,还以为顾景之是在计较之前晋乐凰拦路的事儿呢,他连忙说道:“顾大人多虑了,这赵钟离不是关押在此嘛,阿九只是让本宫带着一同来看看!” 晋乐凰这女人也是笑吟吟地看着顾景之,说道:“顾大人堂堂男儿,不会还计较先前的事儿?” “……” 瞧瞧…… 这话,这神态…… 顾景之真怀疑,这娘们脑子里藏着两个灵魂。 太子哥也是惨啊,他这妹妹可一个劲地想给他们添乱呢。 顾景之看着太子哥,心里暗自摇头,随后说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说起来……太子令在前,还是臣……” 他原本想说令牌的事儿,谁想,太子哥直接摆手道:“顾大人不必多说,此事还得感谢顾大人呢!若非顾大人当日提醒,只怕孤和阿九此刻少不得要被父皇斥责!” “不过为人臣之本分而已,太子殿下如此说就客气了!” 顾景之笑了笑,然后指向后面的马车,说道:“这马车里的,其中三人是苦主,一人乃顾家主事……” “可是顾家主事顾庸?” 太子哥当即问道。 顾景之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顾景之身旁,低声道:“这顾庸狡猾得很,为了避免他翻供,殿下最好在升堂之前就搞定他!” “哦?” 太子哥严重若有所思。 这次三司会审,除了他和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田镜文之外,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出自世家,身后又有宋璞在…… 顾庸作为案犯之一,若是他不配合,亦或者投向顾家,这案子只怕不好审理。 不过好在从济州府那边带来的人证和苦主不少,这案子大抵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昨日我城外的庄子,遭到一群刺客袭击,他们的目的正是顾庸!他们身后的人已经核实过了,正是顾家!” “顾家?” 太子哥一愣:“顾大人当日呈交的卷宗上可是说了,这顾衡可是有诸多把柄在顾庸手上,他难道不怕?” “殿下,这个臣就不得而知了,只是顾衡既然让人灭口,想必那些证据无足轻重!又或者顾衡身上有什么依仗!” “所以,顾大人的意思,是要孤以此事……” “不错!顾庸若是知道顾衡要杀他,只怕不会再相信顾衡,所以殿下定要在升堂审理此案之前,将此事告知顾庸!” “另外,殿下……” 顾景之又叮嘱道:“陛下让殿下审理此案,目的在于世家,万不能让他人将罪责全部推给顾庸,若不然案子的后续就无法继续推进!” “???” 太子哥懵逼了。 这不是给他上难度吗? 原本在他看来,这案子最后谁担责,顾家都是跑不了的,只要顾衡倒了,这案子的目的就基本达成。 现在你告诉我,这案子的主谋必须得是顾衡? 天了噜,要知道宋璞和世家可都想着将宋璞给摘出来呢! “顾大人,可否明言?” “呃……” 顾景之嘴角一抽,他瞧了瞧周围,看到没有人关注这边,当即小声说道:“殿下,世家之根基为何?” “根基……” 太子哥先是一愣,随即想到这个案子的本身,眼中当即明悟。 “孤懂了……” 顾景之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笑意,说道:“如此,臣便先祝贺殿下旗开得胜!” …… 顾景之和太子哥交接之后,就再也懒得去管这件事了。 左右顾家已经翻不起浪花,他接下来还得花费更多的心思去想想……如何利用顾家侵地一案,直接将剑锋指向世家。 他缓缓走出内卫府,正想着回府休息,却忽然又被喊住。 他回头一看,却是乐凰郡主晋乐凰。 他好奇地看向晋乐凰,问道:“郡主喊住在下,却不知有何要事?” 晋乐凰笑吟吟地说道:“顾大人要是没有别的事儿,不妨陪乐凰走走?” “这……不太好?” 顾景之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大街。 晋乐凰却说道:“本郡主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好歹你帮本郡主报了仇,本郡主为表谢意……有问题吗?” “呃!” 倒是没问题,可是宝宝不乐意啊! 这娘们在背后,鬼知道她在搞什么事儿呢,要是以后事情败露,自己会不会被牵连还是两说。 “这个,郡主啊!在下公务繁忙,这个,您看……” “哦?公务繁忙?” 晋乐凰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转身,顾景之以为这娘们要走,没想到她却回过头来说道:“顾大人,别说本郡主没提醒你,这世家的土地……似乎没那么好拿啊!” “???” 顾景之一愣。 这女人怎么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 “郡主……” “呵!我在秦楼等候顾大人赏脸!” 晋乐凰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迈着步子优雅的离开。 “……” 顾景之眯着眼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确定。 对付世家的第一步,就是从土地入手,一旦完成土地改革,那么整个大夏的税收就能更上一个台阶。 计划很简单,不过是借着顾衡一案,直接扩大到全国范围,加上此前姜明留下的那份记录江南世家的罪证,夏帝完全可以将这个案子推向全国。 如此以来就有借口改革土地。 他此前和夏帝磋商,之所以没有直接大刀阔斧地改革教育,将造纸术和活字印刷给整出来,就是生怕一下步子迈太大,扯着蛋蛋了。 毕竟知识垄断就意味着官场的垄断! 若是直接将世界这条命脉给断了,天下肯定要乱! 而田产则不然,虽然田产也尤为重要,不过比起垄断官场,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世家还掌握着天下钱财。 只要能够继续垄断大夏官场,世家完全有这个实力再度将失去的东西那会。 这个道理夏帝懂,顾景之也懂。 可他们既然决定算计世家,又岂会那么简单,如今不过是第一步而已,深入官场已有一段时间,顾景之借着上帝的视角,早就洞悉一切。 也罢! 今天就先看看晋乐凰那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第150章 话不投机 顾景之上了自己马车,一路来到秦楼。 秦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向来是达官贵人喜爱的聚集地之一。 顾景之来到顶层的一间包房内,入眼就是晋乐凰那死女人。 不过这个死女人…… 竟然趁着这会还换了装? 只见她笑语盈盈地站在那,一双如水的眸子看着顾景之,嘴角扬起一抹微微笑意,高贵却又美艳不可方物。 如墨青丝长及腰臀,纤腰盈盈一握,一袭黑纱长袍映照,肌肤胜似白雪,身姿妖娆。 是个诱人的妖精。 只是你让老子来这儿,就是为了换装给老子看的? 顾景之缓缓走了过去:“郡主邀在下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晋乐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微微笑道:“人都说顾大人心狠手辣,乐凰看来,只怕还要加上一句不解风情?” 说着,她盈盈坐在茶座的一旁,顺带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顾景之眉头一皱,这郡主说起话来,咋就一副浓浓的花魁味儿呢? 他默不作声地坐在晋乐凰对面,伸手接过晋乐凰递来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然后说道:“顾某和郡主不是一路人,若是有什么指教,不妨直说!” “顾大人,你设计顾家,不就是想要对付世家吗?” 晋乐凰笑吟吟地看向顾景之,说道:“本郡主有内卫府在手,世家的动向了如指掌,如果本郡主说……我可以继续为你提供世家情报呢?” “那郡主想要得到什么?” 顾景之眉毛一挑。 天下没有的午餐,他可不会觉得晋乐凰有那么好心! “本郡主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不过……” 顾景之闻言,抬眼看向晋乐凰,晋乐凰从容道:“不过本郡主倒是对顾大人很有兴趣!” “……” 顾景之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茶水在杯中泛起涟漪,晋乐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茶杯,微微笑道:“怎么,顾大人这是怕了?” “郡主,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和郡主不是一路人,恐怕要让郡主失望了!” “哦?不是一路人?顾大人真的这么想吗?” 晋乐凰放下茶盏,意味深长地看向顾景之,说道:“看来顾大人这是愿意给人当刀子使啊!” “那又如何?” 顾景之轻声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我要权力,帝王能给我权力,做刀又如何?” “岂不闻狡兔死走狗烹,难道顾大人甘愿一辈子如此?” “我顾景之没有靠山,也没有显赫家世,更不如郡主这般手上捏着一张免死金牌,我有的选吗?” 顾景之迎像投来的目光,微微笑道:“我顾景之如此,难道百官就不是如此?” “是吗?宋璞可就比顾大人聪明的多!” 晋乐凰不置可否地说了声。 顾景之却断然道:“所以,世家该灭!” “灭?” 晋乐凰眉头一皱,说道:“向来只有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的皇朝,顾大人以为世家可灭?” “事在人为,有何不可?” “……” 晋乐凰皱起眉头,轻声道:“顾大人怕是不知世家之恐怖,强如大夏……雄才伟略的夏帝,不也处处受制吗?” “那不过是没明白世家之倚仗罢了!” 顾景之淡淡的说了声,然后转过话题道:“这些还是不谈!郡主还是说说,今日邀顾某前来所为何事!” “……” 晋乐凰端起茶盏,淡淡地说道:“本郡主方才说了,我对顾大人有兴趣!” 顾景之嘴角一抽,放下茶盏站起身。 “如果郡主今日还是这番话,那在下只能说告退了!” “顾大人别急嘛!” 晋乐凰却笑语盈盈地说道:“待本郡主说完,顾大人要是还拒绝,本郡主就不留大人了!” “那就请郡主长话短说!” 对于晋乐凰,顾景之只想着离得远远的,从这女人前些时日做的那些事来看,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他如今对当下的日子还算满意,完全没必要跟着这女人去发癫。 “前些时日本郡主和边关的吴松将军去过信……” 吴松? 顾景之眉头一皱,随即淡淡地说道:“吴松将军?那是何人,郡主和边关将军有书信往来又和在下有什么关系?” “呵呵!” “顾大人!你这么装下去很好玩吗?” “在下不明白君主的意思。” 晋乐凰轻笑道:“此前顾大人说过,你顾景之的顾不是顾衡的顾,本郡主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从吴松将军那得知顾大人身世……” “竟不想,顾大人的顾,竟然是我云国大将军顾顺的顾!” 顾景之浑身一震。 吴松连这个也说? 不? 绝不可能! 吴松和他虽然只一面之缘,可看吴松为人,绝对不可能会轻易透露他身世的人。 顾景之平复一下内心,转过头,平淡地看向晋乐凰,说道:“郡主说笑了,云国顾家乃一等一的将门世家,在下怎可能出自这等高门贵族?” “是吗?” “那顾大人又如何解释当日在乐凰面前说的……不是顾衡的顾?” 虽然满是疑问,可晋乐凰却一脸笃定。 顾景之淡然道:“我在顾家不受待见,又时常遭到顾家迫害,入朝为官后察觉了顾家的罪证,如此划清界限有何不可?” “呵……” “那顾大人之母,宁州林家长女林菀呢?” 顾景之脸色不虞。 晋乐凰却继续说道:“早年听说林家长女和顾家三子顾祯将军……” “够了!” 顾景之冷喝一声,道:“郡主……3我顾景之虽然不如郡主出身高贵,可若是郡主依旧这般肆无忌惮地辱及先母……郡主这是预见不到顾家的下场吗?” “呃……” 晋乐凰一愣,然后解释道:“顾大人勿恼,本郡主并无其他意思!” “郡主是什么意思在下并不关心,只是郡主也无需再言其他,我一心只想过得自在一些,我顾景之与郡主道不同……不相为谋!” “自在?你真以为你能自在?” “你根本不了解世家的力量,你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你以为夏帝真有你想的那般宽仁?” “不管你成与败,你以为你的下场会好?” 第151章 结案!夏帝发难! “那就不劳郡主费心了!” 顾景之只是冷淡的说了句。 他现在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敢肯定,晋乐凰并没有和吴松联系,亦或者说,吴松根本就没有透露任何信息,甚至都没有回复她。 作为一个前朝公主,频繁地与边关将领联系,以吴松的谨慎,又岂会不知其中后果? 既然知道后果,吴松又岂会将顾景之推入深渊? 他们会因为顾衡的要挟,导致于顾家军大多数弟兄被送入死地,又岂会在这种事情上犯错误? 至于晋乐凰如何得知吴松和顾景之有过联系,其实也很简单,顾景之回京那会与吴松会面,本就是夏帝通过内卫安排的。 既然内卫插手,又岂能逃过晋乐凰的双眼? 至于顾景之的身世,他之所以没想过隐瞒晋乐凰,其根本在于,晋乐凰这女人估摸着也知道顾衡的一些事儿。 从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即便顾景之不出手对付顾家,她也迟早会和顾衡算那笔账。 顾景之表明自己和顾家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不想今后做事,处处被这女人插一脚而已。 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对晋乐凰背后谋划的事情感兴趣。 顾景之的态度很明确,晋乐凰也看得非常清楚,不过她却并不甘心。 “你顾家是云国名门望族,世受国恩,你是顾家的子孙……” “顾家子孙又如何?我生于大夏长于大夏,既没有吃过顾家一粒米,也不曾用过顾家一分一毫,顾家受云国恩惠与我何干?” “那十多万顾家军呢?他们的性命就不值一提?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他们为的又是什么?” “十多万将士为国而战,有功于社稷!” “那顾衡呢,这个罪魁祸首……” 晋乐凰显得异常激动。 顾景之却冷冷道:“顾衡……他的下场郡主难道没看到吗?” 晋乐凰:“……” 她忽然觉得,似乎这一切,竟然真如顾景之所说的那样。 顾家军的存在,的确救了他一命,可如今顾景之也亲手葬送顾衡一家,这恩怨似乎到这里就该了结了。 至于云国……正如顾景之所说的那样,他没有受到过云国半点恩惠。 云国归顺大夏的这些人里,最惨的莫过于他顾景之和边关的那些将士,能为边关将士报仇,那已经算是顾景之念及旧情了。 事实上,顾景之要做的还不止如此。 顾家军十多万将士葬送在顾衡手上,这件事的背后,顾景之自然在合适的时机公之于天下,这战败之罪怎么也不能强加到这些将士身上。 “郡主,云国早就不存在了,想想当初投靠北离和大夏的那些云国将士,二者之间的差别,若郡主还念及旧情,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还是要考虑清楚为妙!” 说着,顾景之拉开门,直接离开了包房! ……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之上,顾景之心情有些低沉。 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有些压着。 有心为那十多万将士做点什么,可又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顾衡很快就要伏法,只要侵地一案了结,夏帝的目的达成,他就会在朝堂上将顾衡的其他罪名公之于众。 如此也可以向朝廷,向天下说明……建武四年那一战,曾经的顾家军战败……非战之罪,而是有人蝇营狗苟,故此断送十多万人的性命。 然而……那可是十多万人啊! 区区一个顾家,又岂能谢罪? 这些人战死,虽然是被顾衡所害,可若非以他性命相要挟,顾家军又岂会听令于顾衡? 还有就是晋乐凰。 这个云国亡国公主,心心念念想的……顾景之虽然不清楚,不过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人虽然很聪明,可手腕却不甚高明,今天竟然想借着以往的关系,让顾景之投入她的麾下,不得不说,这女人想得有点多。 …… 自从济州府的那些苦主和证人齐聚京城,有太子哥一手主导,案子进展神速。 虽有宋璞不断插手干预和世家阻拦,顾衡也矢口否认那些罪名。 可顾庸咬定就是顾衡指使,顺带还供认出顾家其他主事的罪证,以及和济州官员勾结,整个案件的脉络逐渐变得清晰。 虽然在调查济州府其他官员一事上,花费不少功夫。 可在实实在在的证据面前,即便是宋璞和他身后的那些世家也不得不退让,案子历经两个多月,最终落下了帷幕。 朝堂之上,太子哥站在大殿中间,有条不紊地向夏帝汇报整个案子的始末。 一桩一件被暴露出来后,即便是百官听了也都暗自咂舌。 这顾衡一家也太大胆了? 短短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前后侵占的良田竟然高达万亩,而积累这些财富的同时,顾家强买强卖、草菅人命等等罪行…… 这卷宗累在一起竟然都快有桌子高了。 群臣义愤填膺,纷纷叫嚣着要诛杀顾衡,尤其是那些个清流,恨不能将顾衡剥皮实草。 至于宋璞那一系的官员,则一个个保持缄默,生怕被这案子给牵连进去。 要知道,就一个顾衡案事发,可着实将济州七成的官员给拉下马,其中厉害可想而知。 夏帝面色漆黑地坐在龙椅上。 他早就对顾衡的罪行有了耳闻,可没想到这案子一查,整个济州府都烂透了。 竟然有七成的济州官员牵连其中。 “诸卿,这顾衡一案当真让朕大开眼界啊!堂堂开国勋贵,竟然犯下累累罪行,是朕给的俸禄太少养不活尔等还是尔等欲壑难填,竟想着与百姓争利?” “一个州府的官员,竟然烂掉七成,七成……” 夏帝怒而起身,指着满朝官员怒骂道:“这就是替朕牧守天下的好臣子?” “短短二十年啊,就这二十年时间,竟然让一个州府糜烂到这般程度,整个州府超过七成的官员沆瀣一气……” “宋璞……” “臣在!” 宋璞黑着脸站了出来,作为百官之首的宰相,又统领六部,一个州府糜烂到这般程度,他自然是有责任的。 果然。 夏帝黑着脸问道:“你替朕统御六部,朕倒是想问问,这济州府糜烂到这般程度,从济州升迁的那些个官员当真一点问题都没有?” “还有吏部,掌天下官员升迁,你们当真都眼瞎了不成?” 第152章 还没开战呢,咋就没了个礼部尚书? “臣等知罪!” 吏部所有官员齐齐躬身。 “知罪……” “哼!” 夏帝一甩衣袖,目光冷冽地看向大理寺这边,冷声道:“大理寺卿……” “臣在!” 站在顾景之前方的大理寺卿付恒慌张出列。 夏帝眯着眼问道:“依你看,这济州府官员该如何处置啊?” “这……” 付恒下意识看向宋璞,夏帝见状当即不悦:“怎的?你这大理寺卿该怎么做,也要看宋相的意思?” “啊?” 付恒一愣,连忙摇头:“不,不是!臣……” 付恒语无伦次,就连宋璞心里头也微微一颤,心里暗骂付恒,你他娘的看老子干啥? 夏帝看付恒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下不喜之极,他目光看向顾景之。 “顾卿,你觉得呢?” “陛下!臣以为,似这等祸国殃民之辈,该杀……” 顾景之一开口,满朝文武都察觉到一阵凌厉的杀机。 一下砍掉二百多官员,你闹呢?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只见吏部尚书走出来,说道:“陛下,在案官员超过济州府七成,若是尽数斩杀,恐怕整个济州府都将停止运转,一应政务,民生……皆无人料理,臣以为……” “陈尚书此言差矣!” 陈明闻言一愣,他扭过头看到却是顾景之发言,当即不悦道:“本尚书何错之有?你初入朝堂不懂地方运转,若是这官都没了,谁来替朝廷管理地方?” “我大夏立国二十年,三年一次开科取士,何来的无人之说?” 顾景之冷声道:“难道整个天下还抽调不出二百来个官员?” “你懂什么?这官员升迁调派,有着严格的章程……” “那到底是吏部的章程大,还是我大夏的社稷大啊?” 顾景之直接喷了一句,然后看向夏帝,说道:“陛下,臣以为,济州府一应犯官,要么贪污受贿,要么结党营私,要么草菅人命……丝毫不将百姓的命当命,这等父母官要之何用?” “百姓视地方官员为父母官,可这个为人父母者,干的竟然是草菅人命的事儿,这等官员若是继续留任在地方,实乃百姓之祸,大夏之祸啊!” “陛下,臣反对!” 顾景之话音落下,又有人跳出来反对,顾景之回头一看,却是唐迁那老王八蛋。 只见这老小子冷冷地瞪了顾景之一眼,然后说道:“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臣以为此事只需诛杀首恶,其余情节较轻者可让他们戴罪立功!” “陛下,所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惩处不是目的,关键是救人啊!” “我大夏以圣人之学治国,圣人之学在于教化,臣以为还是要多给人一丝机会,若能改过自新……” “唐尚书,你是成日读书读傻了吗?” 听到唐迁这一套理论下来,顾景之不断地翻着白眼,忍不住打断道:“若是都按照唐尚书这套理论,那一个国家要律法作甚?” 唐迁被打断话,当即不悦道:“难道你要用严刑酷法治理一国吗?” “严刑酷法?” 顾景之哑然失笑:“我大夏有明君,有律法,只需按照律法判罚即可,何来的严刑酷法之说,难道在唐大人眼中,我大夏律尽是严刑酷法,我等掌管刑律之司尽是酷吏,陛下是识人不明的昏君?” 卧槽! 所有人眼皮子一跳。 这顾景之……真他娘的敢啊? 任何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他娘的能上纲上线! “你,你……” 唐迁悲愤交加地指着顾景之,怒而骂道:“黄口小儿焉知治国之道?治大国如烹小鲜,若是一味地用严刑厉法,势必造成朝中混乱,百官惶惶不可终日……” “那这能怪我大夏律法吗?” 顾景之大声道:“律法乃是道德的最底线,你唐尚书张口闭口一个礼字,天下官员莫不是读书人,可这个礼教会了他们为官清廉之道吗?” “百官惶惶不可终日,若是为官者持身中正,何须惶恐?” “若是连律法都不遵守,何来之德行?” “我朝选拔官员,学识、能力、道德无一不考量,正所谓有才有德提拔使用,有德无才培养使用,无有德才者坚决不用!” “唐大人,德为先!你作为礼部尚书,难道这都不懂?” 顾景之说到后面,满腔热血愤然爆发,他朝着夏帝拱手道: “陛下!唐迁身为礼部尚书,掌天下学政、礼教……却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懂,有何颜面代陛下行教化之责?臣请陛下褫夺其官职,选贤任能!”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宋璞站出来说道:“不过朝堂争辩,理念不同罢了!唐尚书兢兢业业,向来……” “宋卿!” 夏帝直接打断宋璞的话,面无表情地说道:“适才顾卿和唐卿的话朕也听了,朕问你,身为朝廷官员,与民争利者,草菅人命亦或者纵容他人迫害百姓者,该原谅吗?” 宋璞:“……” “陛下,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养土猪!” “天下读书人千千万万,想要为天下,为百姓做点事的不知凡几,若是那些犯官都被原谅了,对那些数十年如一日,为大夏奉献一生的人公平吗?”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 看着朝中半数人马请命,宋璞和唐迁等人懵了。 这刚才不还探讨着济州府的事儿吗?咋济州的事儿没定论,这些个人竟然都想着先撸了礼部尚书呢? 看着朝中近半数的文武请命,夏帝眼中目光一闪,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浮现。 “唐卿!” 夏帝悠悠开口。 唐迁闻言一震,随即面露苦涩。 夏帝竟然真要让他下台啊! “陛下……” “唐卿,你为朕操持礼部多年,也累了!就回家好好将养着!” 夏帝轻飘飘的一句,直接将唐迁给罢免了。 宋璞看到这一幕,眼中阴郁之色一闪。 顾衡一案牵连太大,尤其是刑部尚书李淳,作为济州知府李源的堂兄,他被牵连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能要失去刑部尚书一职。 却没想到,李淳那边还没开始,世家阵营却先丢了礼部尚书的位置。 这么说来,今日朝会,他们世家阵营起码要丢两个尚书之位。 他目光冷冽地看向顾景之。 都是这小贼! 第153章 搞完礼部搞刑部,我叫景之你记住! 然而,事情还没完。 唐迁刚被撸了,顾景之又继续说道:“陛下,李源身为济州知府,却欺上瞒下,收受贿赂……然刑部尚书李淳身为兄长却不能约束其弟,有失察之责,如今济州府在李源的包庇下,造成如此大的疏漏……” “臣以为,李淳已不足以掌控刑部,毕竟刑部掌天下刑名,实乃重中之重啊!” 哗……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顾景之。 他们万万没想到,顾景之将唐迁拉下马之后,不仅不满足,又将刀锋指向了刑部。 刑部尚书李淳心下长叹一声。 他身为刑部尚书,掌管大夏法度,可他自家弟弟却带头干了违法的事儿,甚至他执掌的济州府竟然烂掉七成之多。 要说这失察之罪只有他来承担。 李淳认命一般就要站出来请辞,可宋璞开始输了一局,这会却怎么也不愿再丢一个刑部,于是他说道: “陛下,臣以为,李淳是李淳,李源是李源……李源虽有负圣恩,其罪却不足以牵连家眷,更别说是宗族了!” “臣以为,顾大人此举难免有打击报复之嫌!” 打击? 报复? 顾景之顿时就乐了,他笑吟吟地看向宋璞:“那下官倒是要问问宰相大人,在下与李尚书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来打击报复之说?” “你……” 宋璞忽然醒悟过来,要说打击报复,那也是针对顾衡,虽然他打定主意,顾景之就是要趁着这事儿,帮着夏帝斩断世家的臂膀,可说到底二人的确没有什么交集。 打击报复之说着实太过牵强。 宋璞失了礼部尚书,一时间方寸大乱,竟然不假思索说出这么个理由来。 宋璞言语有失,顾景之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大好机会,他继续说道:“宰相有监察百官之权,刑部李尚书掌天下刑罚,他的堂弟犯了罪,卷宗上所记载的也不是一次两次,而是长达数年,说一句失察之罪,难道很过分?” “况且刑部本就有核定天下各州府刑名之权,刑部却一无所知,这怕是不只是失察,更是渎职!” “难道说这李源身为刑部尚书之弟,其管辖的州府就不在刑部监察的范围之内?” “……” 宋璞脸色顿时黑得吓人。 李淳看了他一眼,心下幽幽一叹,看来宋璞也保不住他啊! 先是失察,而后有失渎职,最后都快说成包庇了。 虽然这一切都是事实,可要是任由顾景之继续这么说下去,指不定一会还要给他安插一些别的罪名呢! 李淳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身为刑部尚书,又是家里长兄,未能及时察觉李源所犯罪行,臣确有失察之责,还请陛下降罪!” 夏帝看到李淳主动出来请罪,心下顿时一喜。 先是砍了个礼部,现在又将刑部拿下,一下斩断世家两条臂膀,这朝中局势怕是马上就要变化了。 不过…… 他想了想,说道:“济州知府李源罪行累累,刑部尚书李淳失察,就降职为济州知府!李卿……” 他看向李淳。 李淳听了,当即拱手道:“罪臣在!” “这济州府在李源手上糜烂如斯,朕希望你能将功补过,切不能再让济州府这么烂下去!” “臣领旨!” 李淳恭谨地说着。 顾景之瞧见这一幕,心下幽幽一叹。 看来这世家背后的势力……就连夏帝也不敢操之过急了。 虽然拿了礼部和刑部,结果马上就将济州府交给李淳,也算是变相的一种交换。 顾景之幽幽一叹,随后继续说道:“陛下……” “你还有事?” 夏帝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他一般。 顾景之心下一凛,夏帝这是在警告他,别再继续搞事了! 他原本想要弹劾的是吏部,毕竟济州府都烂成了这样,可这数年来,济州府官员升迁都异常顺利。 一个糜烂到这种程度的地方,其官员升迁却没有一点障碍,要说没点猫腻……狗都不信。 不过…… 眼下既然两部尚书倒台,加之济州府内的世家子弟几乎被清洗一空,若是再动吏部,只怕世家真要拼命了。 毕竟这宋璞虽然有着六部之中一半的支持,可说到底他最得意的也不过是吏部而已。 毕竟吏部掌天下官员升迁,要是没了吏部,天下那么多世家子弟要升迁,该怎么弄? 宋璞方才一听顾景之开口,心里也是微微一颤。 顾衡这件案子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唯一没想到的,不过是唐迁这个礼部尚书。 早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后,他心里就已然明白,刑部是肯定保不住的。 不过夏帝若是要动吏部的话,那他说什么也是不能妥协的。 如今果不其然,顾景之弹劾了刑部之后,直接朝吏部下手,幸好夏帝及时阻拦了顾景之。 看来夏帝也不想这时候和世家开战啊! 宋璞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顾景之呢? 看到夏帝警告的眼神,他自然不能这时候将吏部给抬出来,不过皇帝问话他却不能不答。 “陛下,臣以为顾家不过是个伯爵府,就能倚仗权势鲸吞百姓田产,可这天底下当真只是一个顾衡吗?” 嘶…… 顾景之话音一落,满朝文武顿时震惊。 原来,扳倒一个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根本就不是他的目的啊! 而他真实的目的,实则是…… 夏帝心头也是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顾景之这脑子一转,竟然直接转到这个事情上来,他心下微微一热,不过面上却冷然道:“顾卿,你想说什么?” 看似冷漠的一句话,顾景之却像是听到了暗号一般。 他当即正色道:“陛下,土地乃社稷之根本,我大夏百姓赖以生存的根本,关乎我大夏之安危、稳定!顾衡不过二十年间,就敢指派手下鲸吞万亩两天,迫害无数百姓!” “此举若是人人效仿,那天下被鲸吞的土地又是多少?” “那些没有了土地的百姓,他们该如何生存?” “陛下身为君父,万不可不查,须知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天下人心之所以归附我大夏,不就是因为前朝苛待百姓,致使天下百姓吃不饱吗……” 顾景之一席话直击痛点,满朝文武听了都被吓得不敢作声。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这不,又有一人跳出来,指着顾景之吼道:“顾景之,你大胆……” 第153章 搞完礼部搞刑部,我叫景之你记住! 然而,事情还没完。 唐迁刚被撸了,顾景之又继续说道:“陛下,李源身为济州知府,却欺上瞒下,收受贿赂……然刑部尚书李淳身为兄长却不能约束其弟,有失察之责,如今济州府在李源的包庇下,造成如此大的疏漏……” “臣以为,李淳已不足以掌控刑部,毕竟刑部掌天下刑名,实乃重中之重啊!” 哗……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顾景之。 他们万万没想到,顾景之将唐迁拉下马之后,不仅不满足,又将刀锋指向了刑部。 刑部尚书李淳心下长叹一声。 他身为刑部尚书,掌管大夏法度,可他自家弟弟却带头干了违法的事儿,甚至他执掌的济州府竟然烂掉七成之多。 要说这失察之罪只有他来承担。 李淳认命一般就要站出来请辞,可宋璞开始输了一局,这会却怎么也不愿再丢一个刑部,于是他说道: “陛下,臣以为,李淳是李淳,李源是李源……李源虽有负圣恩,其罪却不足以牵连家眷,更别说是宗族了!” “臣以为,顾大人此举难免有打击报复之嫌!” 打击? 报复? 顾景之顿时就乐了,他笑吟吟地看向宋璞:“那下官倒是要问问宰相大人,在下与李尚书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来打击报复之说?” “你……” 宋璞忽然醒悟过来,要说打击报复,那也是针对顾衡,虽然他打定主意,顾景之就是要趁着这事儿,帮着夏帝斩断世家的臂膀,可说到底二人的确没有什么交集。 打击报复之说着实太过牵强。 宋璞失了礼部尚书,一时间方寸大乱,竟然不假思索说出这么个理由来。 宋璞言语有失,顾景之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大好机会,他继续说道:“宰相有监察百官之权,刑部李尚书掌天下刑罚,他的堂弟犯了罪,卷宗上所记载的也不是一次两次,而是长达数年,说一句失察之罪,难道很过分?” “况且刑部本就有核定天下各州府刑名之权,刑部却一无所知,这怕是不只是失察,更是渎职!” “难道说这李源身为刑部尚书之弟,其管辖的州府就不在刑部监察的范围之内?” “……” 宋璞脸色顿时黑得吓人。 李淳看了他一眼,心下幽幽一叹,看来宋璞也保不住他啊! 先是失察,而后有失渎职,最后都快说成包庇了。 虽然这一切都是事实,可要是任由顾景之继续这么说下去,指不定一会还要给他安插一些别的罪名呢! 李淳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身为刑部尚书,又是家里长兄,未能及时察觉李源所犯罪行,臣确有失察之责,还请陛下降罪!” 夏帝看到李淳主动出来请罪,心下顿时一喜。 先是砍了个礼部,现在又将刑部拿下,一下斩断世家两条臂膀,这朝中局势怕是马上就要变化了。 不过…… 他想了想,说道:“济州知府李源罪行累累,刑部尚书李淳失察,就降职为济州知府!李卿……” 他看向李淳。 李淳听了,当即拱手道:“罪臣在!” “这济州府在李源手上糜烂如斯,朕希望你能将功补过,切不能再让济州府这么烂下去!” “臣领旨!” 李淳恭谨地说着。 顾景之瞧见这一幕,心下幽幽一叹。 看来这世家背后的势力……就连夏帝也不敢操之过急了。 虽然拿了礼部和刑部,结果马上就将济州府交给李淳,也算是变相的一种交换。 顾景之幽幽一叹,随后继续说道:“陛下……” “你还有事?” 夏帝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他一般。 顾景之心下一凛,夏帝这是在警告他,别再继续搞事了! 他原本想要弹劾的是吏部,毕竟济州府都烂成了这样,可这数年来,济州府官员升迁都异常顺利。 一个糜烂到这种程度的地方,其官员升迁却没有一点障碍,要说没点猫腻……狗都不信。 不过…… 眼下既然两部尚书倒台,加之济州府内的世家子弟几乎被清洗一空,若是再动吏部,只怕世家真要拼命了。 毕竟这宋璞虽然有着六部之中一半的支持,可说到底他最得意的也不过是吏部而已。 毕竟吏部掌天下官员升迁,要是没了吏部,天下那么多世家子弟要升迁,该怎么弄? 宋璞方才一听顾景之开口,心里也是微微一颤。 顾衡这件案子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唯一没想到的,不过是唐迁这个礼部尚书。 早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后,他心里就已然明白,刑部是肯定保不住的。 不过夏帝若是要动吏部的话,那他说什么也是不能妥协的。 如今果不其然,顾景之弹劾了刑部之后,直接朝吏部下手,幸好夏帝及时阻拦了顾景之。 看来夏帝也不想这时候和世家开战啊! 宋璞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顾景之呢? 看到夏帝警告的眼神,他自然不能这时候将吏部给抬出来,不过皇帝问话他却不能不答。 “陛下,臣以为顾家不过是个伯爵府,就能倚仗权势鲸吞百姓田产,可这天底下当真只是一个顾衡吗?” 嘶…… 顾景之话音一落,满朝文武顿时震惊。 原来,扳倒一个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根本就不是他的目的啊! 而他真实的目的,实则是…… 夏帝心头也是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顾景之这脑子一转,竟然直接转到这个事情上来,他心下微微一热,不过面上却冷然道:“顾卿,你想说什么?” 看似冷漠的一句话,顾景之却像是听到了暗号一般。 他当即正色道:“陛下,土地乃社稷之根本,我大夏百姓赖以生存的根本,关乎我大夏之安危、稳定!顾衡不过二十年间,就敢指派手下鲸吞万亩两天,迫害无数百姓!” “此举若是人人效仿,那天下被鲸吞的土地又是多少?” “那些没有了土地的百姓,他们该如何生存?” “陛下身为君父,万不可不查,须知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天下人心之所以归附我大夏,不就是因为前朝苛待百姓,致使天下百姓吃不饱吗……” 顾景之一席话直击痛点,满朝文武听了都被吓得不敢作声。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这不,又有一人跳出来,指着顾景之吼道:“顾景之,你大胆……” 第154章 顾贼,我要杀了你…… “顾景之,你大胆……” “我大夏圣君在世,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你竟然胆敢将我大夏比之前虞,将我大夏圣君比之前虞昏君乎?” 只见一人面红耳赤,张牙舞爪地朝着顾景之怒骂:“我看你才是奸佞之臣!” “陛下!臣弹劾顾景之目无君上,此大逆不道也,臣请陛下将其罢免,流放边疆……” “臣附议,顾贼大逆不道,臣请陛下驱逐此贼!” “陛下……” “臣附议……” 那人话一出口,宋璞那一系的官员顿时一个个都活跃起来。 顾景之看到近半数的官员弹劾于他,不仅没觉得害怕,反而有种刺激的感觉。 只见他忽然仰头…… “哈哈哈……” “原以为满朝诸公有何高论,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之言!” 什么? 所有人听了,顿时眼睛一突突。 天了噜! 满朝文武近半数弹劾你啊喂,你不仅在这放肆大笑,还侮辱满朝臣工? 端的不为人子啊! 原本斥责顾景之那官员,更是恼羞成怒,他指着顾景之大骂一声:“狂徒……” 说着,便举着笏板朝顾景之拍来。 顾景之眼睛一瞪。 卧槽! 这朝堂辩论而已,你们犯得着拿工作证拍人? 眼看笏板就要拍在顾景之脑门上,顾景之身子微微一侧,然后腿一伸,那官员猝不及防…… “扑通”一下,直接被顾景之绊倒在地。 “……” 满朝文武,即便是夏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二人。 顾景之察觉到所有人目光投射过来,当即装作义愤填膺地指着那依旧懵逼的官员,骂道:“难道我说错了?” “正所谓,以铜为镜,可以整衣冠!”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前虞开国之初,难道想的不是开万世之基业?成万世是功名?” “就不说前虞,我大夏之前的历朝历代,他们难道不是这般想的吗?可结果呢?都是丢了社稷亡了国家!” “我大夏皇帝陛下上承天意,下顺民心,推翻暴虞,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可如果天下官员都如顾衡、济州府官员之流,这民心又能存几时?” “百姓没有土地,就没有饭吃!若是天下百姓都饿着肚子,这大夏还是我等想要的大夏吗?” “当官的不作为,百姓没饭吃就要造反,难道你等我要大夏圣君调兵遣将,去诛杀那些可怜的百姓吗?” 顾景之一吼,简直是振聋发聩! 作为顾景之的恩师,魏玄激动地难以自已,他跳出来激动道: “以铜为镜,可以整衣冠!”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陛下!” 魏玄激动道:“此乃警世之言啊!暴虞不作为,天下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我大夏推翻暴虞,重塑天地!此为天意民心之所向也!” “暴虞腐朽,我大夏以此为镜,方知治国之要,不至重蹈覆辙矣!臣请陛下纳良言!” 魏玄一动,那些个清流也都振奋地说道:“臣请陛下纳言!” 夏帝看着满朝文武那振奋的神情,心中那早已平复的热血,也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顾景之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可没想到在这大殿之上听了,竟然如此的热血沸腾! 他满意地看了顾景之一眼,说道:“顾卿,你有何谏言,只管说来!” “陛下!” 顾景之正色道:“若说这天下只顾衡一个贪官,您信吗?满朝诸公信吗?” 顾景之一问,满朝文武大多都有些羞赧。 要说贪这事儿…… 他们又有谁没贪过?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么问……合适吗? 宋璞冷冷的看了顾景之一眼,冷声道:“若说顾衡一人犯罪,就要查整个天下,致使天下人心惶惶,若是耽误地方政务,你担待得起吗?” “哼!宰相大人倒是诡辩!” “却不知,朝堂之上乃天下中枢,若是这里烂一点,天下就该烂一片,难道不该查?” 宋璞为什么不想查,这还要说吗? 世家本就是侵吞土地的主力军,要是真让夏帝查下去,天下世家指不定要面对什么样的灾祸呢! 宋璞虽然心有忧惧,可这会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说道:“左右糜烂的不过是济州府,直接彻查济州府不就可以了?何须闹得天下人心惶惶?” “陛下!再有几个月便是春耕时节,若是因为查案误了春耕,只怕来年不知多少天地荒芜,百姓颗粒无收,若是因此酿成大祸,天下将乱啊!” “那敢问宰相大人,何时查才最合适呢?” 顾景之挑了挑眉,直接将皮球推给宋璞。 宋璞冷哼一声:“本相方才不是说了吗?不管何时查,天下势必人心惶惶,难道顾大人就是要让这天下动荡不安?” “哈!” 顾景之大笑道:“民间百姓都知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道理!这老鼠屎要是不找出来,这再好粮食熬出来的粥那也是臭的!” “陛下,查案虽然会一定程度上导致天下动乱,然则只要让百姓理解,查天下田亩实则是还天下一个公道,想来百姓还是会极力支持朝廷的!” “呵!顾大人不曾尝过民间疾苦,又怎知百姓会欣然向往?” “因为公道自在人心,公道乃天下人心之所向,陛下执剑为天下万民求公道,百姓又岂会不欣然向往?” “百姓痛恨不平,陛下为天下大公!天下百姓只会高呼我朝陛下圣明!” “呵……” 宋璞冷笑一声:“说到底这不过是顾大人一厢情愿罢了!本相添为大夏之相,还是觉得天下安定为要!” “况且,这查案嘛……若无苦主,何来案子?” “陛下!” 宋璞拱手道:“臣以为顾大人虽有一腔热血,可到底是少了经验,陛下万不可纳他之言,以免天下生乱!” 按照以往他和顾景之的矛盾,要换了平常,他肯定不会轻飘飘的以没有经验带过去。 只是眼下顾景之在他眼里像极了一条疯狗,要是惹毛了他,指不定要咬谁呢? 谁想? 夏帝还没开口,顾景之却轻飘飘地说道:“苦主吗?我还真有……” 第154章 顾贼,我要杀了你…… “顾景之,你大胆……” “我大夏圣君在世,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你竟然胆敢将我大夏比之前虞,将我大夏圣君比之前虞昏君乎?” 只见一人面红耳赤,张牙舞爪地朝着顾景之怒骂:“我看你才是奸佞之臣!” “陛下!臣弹劾顾景之目无君上,此大逆不道也,臣请陛下将其罢免,流放边疆……” “臣附议,顾贼大逆不道,臣请陛下驱逐此贼!” “陛下……” “臣附议……” 那人话一出口,宋璞那一系的官员顿时一个个都活跃起来。 顾景之看到近半数的官员弹劾于他,不仅没觉得害怕,反而有种刺激的感觉。 只见他忽然仰头…… “哈哈哈……” “原以为满朝诸公有何高论,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之言!” 什么? 所有人听了,顿时眼睛一突突。 天了噜! 满朝文武近半数弹劾你啊喂,你不仅在这放肆大笑,还侮辱满朝臣工? 端的不为人子啊! 原本斥责顾景之那官员,更是恼羞成怒,他指着顾景之大骂一声:“狂徒……” 说着,便举着笏板朝顾景之拍来。 顾景之眼睛一瞪。 卧槽! 这朝堂辩论而已,你们犯得着拿工作证拍人? 眼看笏板就要拍在顾景之脑门上,顾景之身子微微一侧,然后腿一伸,那官员猝不及防…… “扑通”一下,直接被顾景之绊倒在地。 “……” 满朝文武,即便是夏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二人。 顾景之察觉到所有人目光投射过来,当即装作义愤填膺地指着那依旧懵逼的官员,骂道:“难道我说错了?” “正所谓,以铜为镜,可以整衣冠!”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前虞开国之初,难道想的不是开万世之基业?成万世是功名?” “就不说前虞,我大夏之前的历朝历代,他们难道不是这般想的吗?可结果呢?都是丢了社稷亡了国家!” “我大夏皇帝陛下上承天意,下顺民心,推翻暴虞,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可如果天下官员都如顾衡、济州府官员之流,这民心又能存几时?” “百姓没有土地,就没有饭吃!若是天下百姓都饿着肚子,这大夏还是我等想要的大夏吗?” “当官的不作为,百姓没饭吃就要造反,难道你等我要大夏圣君调兵遣将,去诛杀那些可怜的百姓吗?” 顾景之一吼,简直是振聋发聩! 作为顾景之的恩师,魏玄激动地难以自已,他跳出来激动道: “以铜为镜,可以整衣冠!”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陛下!” 魏玄激动道:“此乃警世之言啊!暴虞不作为,天下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我大夏推翻暴虞,重塑天地!此为天意民心之所向也!” “暴虞腐朽,我大夏以此为镜,方知治国之要,不至重蹈覆辙矣!臣请陛下纳良言!” 魏玄一动,那些个清流也都振奋地说道:“臣请陛下纳言!” 夏帝看着满朝文武那振奋的神情,心中那早已平复的热血,也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顾景之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可没想到在这大殿之上听了,竟然如此的热血沸腾! 他满意地看了顾景之一眼,说道:“顾卿,你有何谏言,只管说来!” “陛下!” 顾景之正色道:“若说这天下只顾衡一个贪官,您信吗?满朝诸公信吗?” 顾景之一问,满朝文武大多都有些羞赧。 要说贪这事儿…… 他们又有谁没贪过?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么问……合适吗? 宋璞冷冷的看了顾景之一眼,冷声道:“若说顾衡一人犯罪,就要查整个天下,致使天下人心惶惶,若是耽误地方政务,你担待得起吗?” “哼!宰相大人倒是诡辩!” “却不知,朝堂之上乃天下中枢,若是这里烂一点,天下就该烂一片,难道不该查?” 宋璞为什么不想查,这还要说吗? 世家本就是侵吞土地的主力军,要是真让夏帝查下去,天下世家指不定要面对什么样的灾祸呢! 宋璞虽然心有忧惧,可这会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说道:“左右糜烂的不过是济州府,直接彻查济州府不就可以了?何须闹得天下人心惶惶?” “陛下!再有几个月便是春耕时节,若是因为查案误了春耕,只怕来年不知多少天地荒芜,百姓颗粒无收,若是因此酿成大祸,天下将乱啊!” “那敢问宰相大人,何时查才最合适呢?” 顾景之挑了挑眉,直接将皮球推给宋璞。 宋璞冷哼一声:“本相方才不是说了吗?不管何时查,天下势必人心惶惶,难道顾大人就是要让这天下动荡不安?” “哈!” 顾景之大笑道:“民间百姓都知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道理!这老鼠屎要是不找出来,这再好粮食熬出来的粥那也是臭的!” “陛下,查案虽然会一定程度上导致天下动乱,然则只要让百姓理解,查天下田亩实则是还天下一个公道,想来百姓还是会极力支持朝廷的!” “呵!顾大人不曾尝过民间疾苦,又怎知百姓会欣然向往?” “因为公道自在人心,公道乃天下人心之所向,陛下执剑为天下万民求公道,百姓又岂会不欣然向往?” “百姓痛恨不平,陛下为天下大公!天下百姓只会高呼我朝陛下圣明!” “呵……” 宋璞冷笑一声:“说到底这不过是顾大人一厢情愿罢了!本相添为大夏之相,还是觉得天下安定为要!” “况且,这查案嘛……若无苦主,何来案子?” “陛下!” 宋璞拱手道:“臣以为顾大人虽有一腔热血,可到底是少了经验,陛下万不可纳他之言,以免天下生乱!” 按照以往他和顾景之的矛盾,要换了平常,他肯定不会轻飘飘的以没有经验带过去。 只是眼下顾景之在他眼里像极了一条疯狗,要是惹毛了他,指不定要咬谁呢? 谁想? 夏帝还没开口,顾景之却轻飘飘地说道:“苦主吗?我还真有……” 第155章 我在朝堂吵架的那些日子(一) “建武十八年,前户部尚书郭淮及侍郎姜明,奉旨丈量天下田亩,重新制定鱼鳞图册……” 顾景之忽然从衣袖里拿出一本册子。 “前侍郎姜明在丈量江南一地田亩之际,却发现整个江南之地,官员与世家勾结,隐瞒土地人口,然则就在案情水落石出之际,姜明却遭到诬陷,致使……” “一派胡言!” 顾景之话还没说完,却见宋璞直接喝道:“郭淮姜明二人打着制定鱼鳞图册之名,徇私舞弊贪污受贿……甚至逼死不少百姓,此案证据一应俱全,此二人也受到国法惩处!” “你今日竟在这朝堂之上混淆视听颠倒黑白,到底是何居心?” 宋璞义正言辞地指着顾景之,一双眼睛充满了愤怒,还有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慌张。 顾景之不屑道:“宰相大人问我是何居心?那我倒是要问问……我这话都没说完,宰相大人何以如此慌张?” “放肆!” 宋璞满口否认道:“这朝堂之上乃是百官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区区两个已经定罪的犯官也配拿到朝堂上来议论,这不是在浪费陛下和百官的时间吗?” “呵……” 顾景之冷笑一声,然后转过头来,说道:“陛下,关于两年前那个案子,到底是不是冤案,臣不知晓,不过这册子上记载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属实太过骇人听闻!” “其中案件脉络,还有一应证词口供……臣看了,倒不像是作伪!” “区区犯官之言,如何能信?” “在我大夏,好像没有哪条律法有规定,有罪之人不可自证清白?” “可他那是栽赃!” “所谓有疑必究,查都没查,何来的栽赃?” “他二人之罪早就有了定论……” “照宰相大人这话的意思,若是我大理寺核实案件,发现有疑点,只要人被定了罪就不该再查了不是?” 顾景之笑吟吟地说道:“如此一来倒也好办,改日本官随便给宋家子嗣安排一个罪名,依宰相大人看来如何?” “你放肆!” “这也是宰相大人教本官办事嘛!” “你……” “够了!你们把这当什么地方了!” 夏帝一手重重地拍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地看着宋璞和顾景之二人,神情不满到了极点。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宋璞:“朕也甚是好奇,大理寺审核往日案件,觉得有不合理之处为何不能再审?” “陛下,臣……” 宋璞脸色一变。 夏帝却一挥手,制止了他的话,随后冷冷地看向顾景之,同样呵斥道:“你查案就查案,说那些有用没用的做什么?朝堂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吗?” “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哼!罚俸半年……” 夏帝淡淡地说了声。 顾景之一怔,下意识说道:“陛下,臣上次就被罚了半年俸禄,如今又半年,臣入朝为官尚不足一年啊!” 顾景之有些郁闷。 这打了半年多的工,钱没领到也就算了,现在这一算,反而倒欠朝廷几个月的俸禄。 “噗嗤!” 顾景之这话一出口,朝中顿时有人憋不住。 夏帝嘴角一抽,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说:“你再讨价还价,朕罚你一年!” 话虽这么说,可却没之前那么气了,显然顾景之这插科打诨的话……还是有一定的效果。 夏帝瞥了他手上的册子一眼,说道:“说,这又是什么?” “陛下,这是前户部侍郎在江南彻查田亩之际留下的一个册子,上面记录了江南世家侵吞土地,掠夺百姓财物……等一应罪证,内里记录了证人证词等重要线索!” “什么?” 满朝文武听了,顿时心里一惊。 整个江南世家的罪证? 这有没有搞错啊? 之前郭淮和姜明二人,不就是因为威逼江南世家上缴财物,收受贿赂等一应罪行被流放的吗? 怎么还突然间冒出一份江南世家的罪证? 朝中百官神情各异,有中立派官员看着顾景之手上的册子满脸惊愕,有那些个郭淮和姜明交好的官员…… 这些人脸色黯然。 更有那些个世家出身的官员,一个个忐忑不安地看着那本册子。 这本就是他们两年前的得意之作,如今竟然被顾景之翻出来了,关键还找到了指向世家的重要罪证。 他难道是要翻案? 顾景之将册子交给随侍太监后,说道:“陛下,这丈量天下田亩,本就是朝廷推行国策的重要政务。” “郭、姜二人虽然获罪,可臣得到这本册子后,本着有疑必究的想法,调取了郭、姜二人的卷宗,臣以为案子中多有疑点。” “尤其是结合姜明留下的册子,其中疑点也倒也对得上册子中的线索,故此……” “你是要为此二人翻案?”夏帝不置可否地问道。 顾景之却说道:“陛下,此为其一!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貌,臣当初想得很简单,顾衡一家便敢犯下如此罪行,这天下权贵、官员不知凡几,若是还有此等国之蛀虫又将如何?” “故而,臣便让人调取往年有关土地的案件,没想到在郭、姜二人的案子里发现了端倪!” “唔!” 夏帝微微点头,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心里却异常满意。 这顾景之果然不负他所望,在顾衡案子才刚水落石出,就直接将火烧向了天下世家! “那你想怎么做?” “陛下,不管这册子上说的是真是假,这丈量天下田亩一事,本就是两年前陛下下达的旨意,后来因郭、姜二人一案中止!” “臣以为,不妨借着此事继续探查,尤其是江南一地!必须查出个水落石出!” “陛下,臣反对!” 只见一人忽然跳了出来,说道:“若是仅凭着一份难辨真假……且不知到底是真的还是污蔑的‘证据’,就对天下大动干戈,臣以为此事不妥!” “是啊陛下!若是朝中大动干戈,地方官员难免心生惶恐!” “陛下,臣附议!此事干系重大,又涉及两年前的案子,查起来太难了!” “呵……” 顾景之冷笑一声,鄙夷道:“按照这位大人的意思,难查就可以不查,那是不是可以同样理解为,若有外敌来犯,战事若不好打就可以不打了?” 第155章 我在朝堂吵架的那些日子(一) “建武十八年,前户部尚书郭淮及侍郎姜明,奉旨丈量天下田亩,重新制定鱼鳞图册……” 顾景之忽然从衣袖里拿出一本册子。 “前侍郎姜明在丈量江南一地田亩之际,却发现整个江南之地,官员与世家勾结,隐瞒土地人口,然则就在案情水落石出之际,姜明却遭到诬陷,致使……” “一派胡言!” 顾景之话还没说完,却见宋璞直接喝道:“郭淮姜明二人打着制定鱼鳞图册之名,徇私舞弊贪污受贿……甚至逼死不少百姓,此案证据一应俱全,此二人也受到国法惩处!” “你今日竟在这朝堂之上混淆视听颠倒黑白,到底是何居心?” 宋璞义正言辞地指着顾景之,一双眼睛充满了愤怒,还有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慌张。 顾景之不屑道:“宰相大人问我是何居心?那我倒是要问问……我这话都没说完,宰相大人何以如此慌张?” “放肆!” 宋璞满口否认道:“这朝堂之上乃是百官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区区两个已经定罪的犯官也配拿到朝堂上来议论,这不是在浪费陛下和百官的时间吗?” “呵……” 顾景之冷笑一声,然后转过头来,说道:“陛下,关于两年前那个案子,到底是不是冤案,臣不知晓,不过这册子上记载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属实太过骇人听闻!” “其中案件脉络,还有一应证词口供……臣看了,倒不像是作伪!” “区区犯官之言,如何能信?” “在我大夏,好像没有哪条律法有规定,有罪之人不可自证清白?” “可他那是栽赃!” “所谓有疑必究,查都没查,何来的栽赃?” “他二人之罪早就有了定论……” “照宰相大人这话的意思,若是我大理寺核实案件,发现有疑点,只要人被定了罪就不该再查了不是?” 顾景之笑吟吟地说道:“如此一来倒也好办,改日本官随便给宋家子嗣安排一个罪名,依宰相大人看来如何?” “你放肆!” “这也是宰相大人教本官办事嘛!” “你……” “够了!你们把这当什么地方了!” 夏帝一手重重地拍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地看着宋璞和顾景之二人,神情不满到了极点。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宋璞:“朕也甚是好奇,大理寺审核往日案件,觉得有不合理之处为何不能再审?” “陛下,臣……” 宋璞脸色一变。 夏帝却一挥手,制止了他的话,随后冷冷地看向顾景之,同样呵斥道:“你查案就查案,说那些有用没用的做什么?朝堂是你们吵架的地方吗?” “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哼!罚俸半年……” 夏帝淡淡地说了声。 顾景之一怔,下意识说道:“陛下,臣上次就被罚了半年俸禄,如今又半年,臣入朝为官尚不足一年啊!” 顾景之有些郁闷。 这打了半年多的工,钱没领到也就算了,现在这一算,反而倒欠朝廷几个月的俸禄。 “噗嗤!” 顾景之这话一出口,朝中顿时有人憋不住。 夏帝嘴角一抽,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说:“你再讨价还价,朕罚你一年!” 话虽这么说,可却没之前那么气了,显然顾景之这插科打诨的话……还是有一定的效果。 夏帝瞥了他手上的册子一眼,说道:“说,这又是什么?” “陛下,这是前户部侍郎在江南彻查田亩之际留下的一个册子,上面记录了江南世家侵吞土地,掠夺百姓财物……等一应罪证,内里记录了证人证词等重要线索!” “什么?” 满朝文武听了,顿时心里一惊。 整个江南世家的罪证? 这有没有搞错啊? 之前郭淮和姜明二人,不就是因为威逼江南世家上缴财物,收受贿赂等一应罪行被流放的吗? 怎么还突然间冒出一份江南世家的罪证? 朝中百官神情各异,有中立派官员看着顾景之手上的册子满脸惊愕,有那些个郭淮和姜明交好的官员…… 这些人脸色黯然。 更有那些个世家出身的官员,一个个忐忑不安地看着那本册子。 这本就是他们两年前的得意之作,如今竟然被顾景之翻出来了,关键还找到了指向世家的重要罪证。 他难道是要翻案? 顾景之将册子交给随侍太监后,说道:“陛下,这丈量天下田亩,本就是朝廷推行国策的重要政务。” “郭、姜二人虽然获罪,可臣得到这本册子后,本着有疑必究的想法,调取了郭、姜二人的卷宗,臣以为案子中多有疑点。” “尤其是结合姜明留下的册子,其中疑点也倒也对得上册子中的线索,故此……” “你是要为此二人翻案?”夏帝不置可否地问道。 顾景之却说道:“陛下,此为其一!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貌,臣当初想得很简单,顾衡一家便敢犯下如此罪行,这天下权贵、官员不知凡几,若是还有此等国之蛀虫又将如何?” “故而,臣便让人调取往年有关土地的案件,没想到在郭、姜二人的案子里发现了端倪!” “唔!” 夏帝微微点头,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心里却异常满意。 这顾景之果然不负他所望,在顾衡案子才刚水落石出,就直接将火烧向了天下世家! “那你想怎么做?” “陛下,不管这册子上说的是真是假,这丈量天下田亩一事,本就是两年前陛下下达的旨意,后来因郭、姜二人一案中止!” “臣以为,不妨借着此事继续探查,尤其是江南一地!必须查出个水落石出!” “陛下,臣反对!” 只见一人忽然跳了出来,说道:“若是仅凭着一份难辨真假……且不知到底是真的还是污蔑的‘证据’,就对天下大动干戈,臣以为此事不妥!” “是啊陛下!若是朝中大动干戈,地方官员难免心生惶恐!” “陛下,臣附议!此事干系重大,又涉及两年前的案子,查起来太难了!” “呵……” 顾景之冷笑一声,鄙夷道:“按照这位大人的意思,难查就可以不查,那是不是可以同样理解为,若有外敌来犯,战事若不好打就可以不打了?” 第156章 我在朝堂吵架的那些日子(二) “满口胡言!你这是在毁谤本官!” 被顾景之呵斥的那个官员,当即悲愤地解释道:“陛下,这都是顾景之污蔑微臣,臣只是觉得,朝中如此大动干戈,恐对天下不利!” “哈哈!” 顾景之大笑一声,看着那官员道:“左一个不利、右一个不利!如果事事都那么好办,要我等官员作甚?” “若是天下都这般容易,那我大夏选贤任能又有何意义?” “陛下只需坐北朝南垂拱而治,朝廷何须花费那么多的俸禄……来养一群只会叫难的庸碌之臣?” “怕苦怕累,你还当什么官啊?” “……” 所有人嘴角一抽。 这顾景之骂起人来,还真他娘的有点毒,要心理素质差一点的,还真要被他气得吐血。 关键…… 这小子在朝堂上这般放肆,可夏帝却一直像是没看见一般,只有偶尔不痛不痒地呵斥两声。 夏帝看着这朝堂上又闹哄哄地吵了起来,也不禁有些头疼。 这小子自从入朝以来,每次一说话就容易招人恨,然后把他的大殿搞得乱糟糟的,一群文官武将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一样。 要不就是一群泼妇骂街一般。 虽然这顾景之入朝以来办的几件事都很漂亮,可一直这么搞,他这上了岁数的,多少有些受不了! 夏帝黑着一张脸看向群臣,群臣却不自知! 好一会,那些个大臣像是突然醒悟了过来,貌似,似乎,大概……夏帝这次没出言制止? 所有人看向夏帝,却发现他正黑着一张脸看他们争论。 于是乎,所有官员顿时噤声,一些人还拉了拉身边那些毫无察觉的人。 好一会,朝堂之上恢复了平静,夏帝面无表情道:“顾卿之言,诸位都议一议!”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查,即便要查也不是当下!” 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儿走了出来,说道:“诸位同僚说的都有一定道理,朝廷插手地方查案,非数月之功不可!” “如今再有几个月,民间百姓就要准备春耕!这彻查土地兹事体大,若是不能查出个结果,恐怕要耽误地方农政啊!” 顾景之看了这老头一眼,是个中立派! 这话一出,那些个保持中立亦或者是清流一派,都错愕地看向着老头儿,似乎有些不解。 这些人虽然是中立派,可宋璞一系压制着整个朝堂太狠,导致于会帮他们说话的人并不多。 宋璞听到有人帮腔,还是他们平日比较讨厌的中立派,脸上也有一丝得色。 他早就吃准了这些人的心思,虽然和他们不怎么对付,可确实一心为国,做任何事都是从大局考虑。 “陛下,臣有不同看法!” 只见都察院这边忽然站出来一人,说道:“地方政务固然重要,可我大夏所有政令、乃至朝廷的威望,都建立在陛下乃是圣君,以及朝廷的威望之上!” “此案关乎的是公允、公道、正义!” “若是朝廷连起码的公道都不能给到百姓,那百姓还会对陛下、对朝廷产生信赖吗?” “朝廷的威望要积累,靠的是平日的一点一滴,可这等威望要败掉,也不过就是几个冤假错案的事!” “臣以为,若连这个根本都没了,那朝廷的政令对百姓而言,也是不公的政令!” 说完,这人深深一躬。 这番话一出口,不少人都下意识点头。 然而世家阵营的官员哪能就这么同意,毕竟被查的可是世家,只见一人站出来,指着那名都察院的官员,呵斥道:“简直一派胡言!” “陛下向来爱民如子,若是因为一个真假难辨的案子就耽误百姓生计,你这是要陷陛下于不义吗?” “哈!照这位大人的话,臣倒是觉得这案子更应该查了!” 只见顾景之笑道:“陛下爱民如子,天下百姓俱是陛下子民,若是这儿女都生活在没有公道的环境里,又岂能安心于农事?” “对啊!陛下,臣以为此案该查!” “臣反对!陛下,一切要以百姓为重啊!” “臣……” “行了!” 看着闹哄哄一片的朝堂,夏帝又有些头大,他将目光看向他的几个儿子:“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哥正看戏看得起劲,忽然被夏帝点名,当即反应过来,他一转身朝着夏帝拱手道: “父皇!臣以为百姓求生存也求公道,然则公道更在前!有了公道他们才能更好地生存,若是连公道都没了,即便活着也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儿臣以为,该查!” 太子哥斩钉截铁地说道。 夏帝微微点头,然后又轻飘飘的说道:“老二老三,你们又怎么看?”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可查!且不说那郭、姜二人的案子,本就是三司主理,若是现在翻出这个旧案,不仅于百姓无益,反而会累及百姓耽误农事!” “而且,这个案子早就有了定论,如今翻案……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是否等同于告诉天下人,这是朝廷冤枉臣子?” “……” 夏帝眼中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之色一闪而逝。 看来自己的二皇子……当真是要跟着世家一条道走到黑啊! 只是,你这么帮着世家,即便他日你登上皇位,他们又岂会将你当做真正的帝王? 只怕是傀儡一个啊! 他将目光看向三皇子,三皇子迟疑了一下,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大哥和二哥说的都有道理。” “……” 夏帝嘴角一抽。 他要的是答案,不是和稀泥! 有些失望地看了下自己老三,这种谁都不愿得罪,没有一点主见的皇子,又岂能成器? 正想着收回目光,谁想,三皇子却说道:“儿臣以为,此案不能不查,却也不能马上就查!” “左右郭、姜二人已然不在人世,儿臣以为莫不如等来年秋收之后,如此以来时间倒是宽裕了许多!” “三皇子此言大善,既不会误了农事,又不损朝廷威望,臣附议……” 率先支持三皇子意见的,竟然是宋璞。 夏帝一听,心下对自己那个三儿子更没啥好感了。 这答案看似顾全了两派意见,可实际上完全是充当了世家的走狗,甚至比之二皇子还不如! 第156章 我在朝堂吵架的那些日子(二) “满口胡言!你这是在毁谤本官!” 被顾景之呵斥的那个官员,当即悲愤地解释道:“陛下,这都是顾景之污蔑微臣,臣只是觉得,朝中如此大动干戈,恐对天下不利!” “哈哈!” 顾景之大笑一声,看着那官员道:“左一个不利、右一个不利!如果事事都那么好办,要我等官员作甚?” “若是天下都这般容易,那我大夏选贤任能又有何意义?” “陛下只需坐北朝南垂拱而治,朝廷何须花费那么多的俸禄……来养一群只会叫难的庸碌之臣?” “怕苦怕累,你还当什么官啊?” “……” 所有人嘴角一抽。 这顾景之骂起人来,还真他娘的有点毒,要心理素质差一点的,还真要被他气得吐血。 关键…… 这小子在朝堂上这般放肆,可夏帝却一直像是没看见一般,只有偶尔不痛不痒地呵斥两声。 夏帝看着这朝堂上又闹哄哄地吵了起来,也不禁有些头疼。 这小子自从入朝以来,每次一说话就容易招人恨,然后把他的大殿搞得乱糟糟的,一群文官武将像是在菜市场买菜一样。 要不就是一群泼妇骂街一般。 虽然这顾景之入朝以来办的几件事都很漂亮,可一直这么搞,他这上了岁数的,多少有些受不了! 夏帝黑着一张脸看向群臣,群臣却不自知! 好一会,那些个大臣像是突然醒悟了过来,貌似,似乎,大概……夏帝这次没出言制止? 所有人看向夏帝,却发现他正黑着一张脸看他们争论。 于是乎,所有官员顿时噤声,一些人还拉了拉身边那些毫无察觉的人。 好一会,朝堂之上恢复了平静,夏帝面无表情道:“顾卿之言,诸位都议一议!”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查,即便要查也不是当下!” 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儿走了出来,说道:“诸位同僚说的都有一定道理,朝廷插手地方查案,非数月之功不可!” “如今再有几个月,民间百姓就要准备春耕!这彻查土地兹事体大,若是不能查出个结果,恐怕要耽误地方农政啊!” 顾景之看了这老头一眼,是个中立派! 这话一出,那些个保持中立亦或者是清流一派,都错愕地看向着老头儿,似乎有些不解。 这些人虽然是中立派,可宋璞一系压制着整个朝堂太狠,导致于会帮他们说话的人并不多。 宋璞听到有人帮腔,还是他们平日比较讨厌的中立派,脸上也有一丝得色。 他早就吃准了这些人的心思,虽然和他们不怎么对付,可确实一心为国,做任何事都是从大局考虑。 “陛下,臣有不同看法!” 只见都察院这边忽然站出来一人,说道:“地方政务固然重要,可我大夏所有政令、乃至朝廷的威望,都建立在陛下乃是圣君,以及朝廷的威望之上!” “此案关乎的是公允、公道、正义!” “若是朝廷连起码的公道都不能给到百姓,那百姓还会对陛下、对朝廷产生信赖吗?” “朝廷的威望要积累,靠的是平日的一点一滴,可这等威望要败掉,也不过就是几个冤假错案的事!” “臣以为,若连这个根本都没了,那朝廷的政令对百姓而言,也是不公的政令!” 说完,这人深深一躬。 这番话一出口,不少人都下意识点头。 然而世家阵营的官员哪能就这么同意,毕竟被查的可是世家,只见一人站出来,指着那名都察院的官员,呵斥道:“简直一派胡言!” “陛下向来爱民如子,若是因为一个真假难辨的案子就耽误百姓生计,你这是要陷陛下于不义吗?” “哈!照这位大人的话,臣倒是觉得这案子更应该查了!” 只见顾景之笑道:“陛下爱民如子,天下百姓俱是陛下子民,若是这儿女都生活在没有公道的环境里,又岂能安心于农事?” “对啊!陛下,臣以为此案该查!” “臣反对!陛下,一切要以百姓为重啊!” “臣……” “行了!” 看着闹哄哄一片的朝堂,夏帝又有些头大,他将目光看向他的几个儿子:“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哥正看戏看得起劲,忽然被夏帝点名,当即反应过来,他一转身朝着夏帝拱手道: “父皇!臣以为百姓求生存也求公道,然则公道更在前!有了公道他们才能更好地生存,若是连公道都没了,即便活着也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儿臣以为,该查!” 太子哥斩钉截铁地说道。 夏帝微微点头,然后又轻飘飘的说道:“老二老三,你们又怎么看?”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可查!且不说那郭、姜二人的案子,本就是三司主理,若是现在翻出这个旧案,不仅于百姓无益,反而会累及百姓耽误农事!” “而且,这个案子早就有了定论,如今翻案……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是否等同于告诉天下人,这是朝廷冤枉臣子?” “……” 夏帝眼中一丝微不可察的失望之色一闪而逝。 看来自己的二皇子……当真是要跟着世家一条道走到黑啊! 只是,你这么帮着世家,即便他日你登上皇位,他们又岂会将你当做真正的帝王? 只怕是傀儡一个啊! 他将目光看向三皇子,三皇子迟疑了一下,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大哥和二哥说的都有道理。” “……” 夏帝嘴角一抽。 他要的是答案,不是和稀泥! 有些失望地看了下自己老三,这种谁都不愿得罪,没有一点主见的皇子,又岂能成器? 正想着收回目光,谁想,三皇子却说道:“儿臣以为,此案不能不查,却也不能马上就查!” “左右郭、姜二人已然不在人世,儿臣以为莫不如等来年秋收之后,如此以来时间倒是宽裕了许多!” “三皇子此言大善,既不会误了农事,又不损朝廷威望,臣附议……” 率先支持三皇子意见的,竟然是宋璞。 夏帝一听,心下对自己那个三儿子更没啥好感了。 这答案看似顾全了两派意见,可实际上完全是充当了世家的走狗,甚至比之二皇子还不如! 第157章 受天子剑,彻查世家土地…… 夏帝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他以暮年之身和世家死磕,不就是为了大夏打开局面,让后世之君能摆脱世家的束缚,做个真正的天下帝王。 可老二和老三却依旧往世家身上靠,若是让他们上位了,那他定下的治国之策…… 恐怕等他死了,就会被推翻啊! 被自己两个儿子一番话搅了兴致,夏帝也没有心情继续问下去,他默然道:“朕犹记得当初起兵之际……” “那年朕年方十五……” “???” 群臣不明所以,不是说案子的事情吗?怎的陛下还在这回忆起过往了? 只有少部分人从夏帝的话里头听出了别的意思。 尤其是宋璞,听到夏帝说起曾经,脸色顿时一变,夏帝这是已经有了决断…… 果然! 只听夏帝话音一变,说道:“那时候的大虞……但凡能够给朕还有那些乡亲一份公道,说不定朕就不会跟着义军一起推翻大虞!” “陛下!” 不少朝臣下意识喊了一句! 夏帝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南征北战十多年,有了大夏之后,大夏立国了,朕也做了皇帝,为的就是能够让这个天下少饿死一些人。” 这些话一出口,那些跟着夏帝起家的元戎系文武听了,眼中饱含热泪,似乎想到了那个血与火的岁月。 “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一身血两脚泥,从普通百姓走到这朝堂之上?” “朕想着成就大夏万世基业,他们也想着公侯万代……” 夏帝指着李业等人,只是微微笑了笑。 然而,他的脸色忽然一变,一股浓重的杀气忽然浮现,怒喝道:“可天下百姓呢?” “他们会不会有和朕一样的人,若是没人给他们公道了,他们也可以高举着义旗覆灭朕的大夏?” “陛下,万万不可……” “你们都给朕闭嘴!” 夏帝怒喝一声:“朕当初能这么想,你们能保证没有别的百姓也这般想?这册子上所记载的,朕看到的不仅是奸佞之臣在挖我大夏根基,更是斑斑血迹!” “身为朝廷命官,你们看到这些心里就没有一丝丝触动?” “我大夏律法写有万言,说的有的什么?不就是公道和正义吗?” “如果连这公道和正义都没了,那我大夏也活该要亡!” 夏帝怒不可遏,狠狠地将册子摔在地上,朝堂上百官顿时噤若寒蝉,朝臣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着头不看去看夏帝。 一直以来,夏帝表现的都还算宽仁,导致于有些人渐渐忘记了。 眼前这位,那也是十五岁披甲上阵,凭借一刀一剑打出一个天下的帝王。 夏帝默然地看着朝廷百官,良久,他走到龙椅侧边,双手捧起大夏龙雀,他轻轻抚摸了一下这柄古朴而又大气的长剑,一转身…… “顾景之……” “臣在!” “朕赐你大夏龙雀,着你全权处理此案,朕没有别的要求,但是你给朕记住……” “还天下一个公道!” 顾景之听闻,心下顿时砰砰作响,看着提着剑一步一步走下丹陛的夏帝,顾景之连忙上前举起双手。 夏帝重重地将天子剑拍在他手上。 “此案涉及甚广,一应人员你可从户部调用,另外刑部及都察院也可选人参与此案。” “此剑的含义你可知晓?” “臣不敢忘,必当执此剑为陛下披荆斩棘,肃清天下污浊,还我大夏、万民一个朗朗乾坤!” 顾景之高声地喊道。 声音在大殿中扩散开来。 世家出身的那些官员,听到顾景之那坚定的语气……心里一个突突。 顾景之这是要认真了! 宋璞这会也总算知道了夏帝和顾景之真正在谋划什么了! 先前他以为夏帝最多就是弄几个世家纨绔,给天下世家上上眼药。 却没想到,夏帝要斩断的,却是世家的根基! 借着顾衡一家侵地事件,直接翻出两年前的那个案子,然后将大火烧向天下世家。 然而…… 他们还没有反驳的理由。 夏帝是开国之君,不是昏庸的无能之君,和夏帝博弈,都得按照规矩来,这才是皇权和相权之间的博弈方式。 如今夏帝占理他们不占理,一如两年前郭、姜二人。 那时候的夏帝也赢了,可最后的结果却是郭、姜两家全灭! 如今这顾景之…… 他们看着身穿红色官袍,手捧大夏龙雀的顾景之,这小子…… 可没有郭、姜二人那么好杀啊! 不过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若是现在抓抓紧,给充足的时间,让世家去摆平他们屁股上的麻烦,最后即便顾景之查到什么,估计也无损根基。 而且…… 这小贼如今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就算他宋璞不出手,难道其他世家也不出手? 倒是其他人,一个个羡慕地看着顾景之,尤其是那些个老将。 他们跟着夏帝那么多年,也鲜少有人能有顾景之这般待遇。 要知道,这象征着大夏皇帝权柄的大夏龙雀剑,已经是二度落在顾景之手上,得到这等荣宠竟然是一个入朝不到一年的年轻小子。 …… 散朝后。 顾景之刚出殿门就拉住了自己的恩师魏玄。 魏玄笑看了他捧着的天子剑,也是有些感慨,他也没想到,自己生平主持的第一次科举,竟然出现了顾景之这等人物。 依照他现在的荣宠和成就,若是能在这大夏朝堂上走到最后,只怕又是一个能被写入青史上的名臣。 若是这次的案子办好了,日后凭借两度执掌大夏龙雀的资历,他未来只要不造反,即便是后世之君都要敬他三分。 “老师,陛下委以重任,然则学生在朝时日尚短,却是有事要请教恩师!” “是人选的问题?” 魏玄笑吟吟地看着顾景之,一眼就看出他的难题。 顾景之苦笑着点点头,说道:“这朝中百官……学生都没认全,如今陛下委以重任,却是要麻烦老师给学生推荐几个人!” “唔!” 魏玄笑吟吟地摸了摸胡子,却没有直接推荐,反而问道:“老夫有些好奇,这案子你想办到什么程度?” “……” 第157章 受天子剑,彻查世家土地…… 夏帝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他以暮年之身和世家死磕,不就是为了大夏打开局面,让后世之君能摆脱世家的束缚,做个真正的天下帝王。 可老二和老三却依旧往世家身上靠,若是让他们上位了,那他定下的治国之策…… 恐怕等他死了,就会被推翻啊! 被自己两个儿子一番话搅了兴致,夏帝也没有心情继续问下去,他默然道:“朕犹记得当初起兵之际……” “那年朕年方十五……” “???” 群臣不明所以,不是说案子的事情吗?怎的陛下还在这回忆起过往了? 只有少部分人从夏帝的话里头听出了别的意思。 尤其是宋璞,听到夏帝说起曾经,脸色顿时一变,夏帝这是已经有了决断…… 果然! 只听夏帝话音一变,说道:“那时候的大虞……但凡能够给朕还有那些乡亲一份公道,说不定朕就不会跟着义军一起推翻大虞!” “陛下!” 不少朝臣下意识喊了一句! 夏帝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南征北战十多年,有了大夏之后,大夏立国了,朕也做了皇帝,为的就是能够让这个天下少饿死一些人。” 这些话一出口,那些跟着夏帝起家的元戎系文武听了,眼中饱含热泪,似乎想到了那个血与火的岁月。 “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一身血两脚泥,从普通百姓走到这朝堂之上?” “朕想着成就大夏万世基业,他们也想着公侯万代……” 夏帝指着李业等人,只是微微笑了笑。 然而,他的脸色忽然一变,一股浓重的杀气忽然浮现,怒喝道:“可天下百姓呢?” “他们会不会有和朕一样的人,若是没人给他们公道了,他们也可以高举着义旗覆灭朕的大夏?” “陛下,万万不可……” “你们都给朕闭嘴!” 夏帝怒喝一声:“朕当初能这么想,你们能保证没有别的百姓也这般想?这册子上所记载的,朕看到的不仅是奸佞之臣在挖我大夏根基,更是斑斑血迹!” “身为朝廷命官,你们看到这些心里就没有一丝丝触动?” “我大夏律法写有万言,说的有的什么?不就是公道和正义吗?” “如果连这公道和正义都没了,那我大夏也活该要亡!” 夏帝怒不可遏,狠狠地将册子摔在地上,朝堂上百官顿时噤若寒蝉,朝臣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着头不看去看夏帝。 一直以来,夏帝表现的都还算宽仁,导致于有些人渐渐忘记了。 眼前这位,那也是十五岁披甲上阵,凭借一刀一剑打出一个天下的帝王。 夏帝默然地看着朝廷百官,良久,他走到龙椅侧边,双手捧起大夏龙雀,他轻轻抚摸了一下这柄古朴而又大气的长剑,一转身…… “顾景之……” “臣在!” “朕赐你大夏龙雀,着你全权处理此案,朕没有别的要求,但是你给朕记住……” “还天下一个公道!” 顾景之听闻,心下顿时砰砰作响,看着提着剑一步一步走下丹陛的夏帝,顾景之连忙上前举起双手。 夏帝重重地将天子剑拍在他手上。 “此案涉及甚广,一应人员你可从户部调用,另外刑部及都察院也可选人参与此案。” “此剑的含义你可知晓?” “臣不敢忘,必当执此剑为陛下披荆斩棘,肃清天下污浊,还我大夏、万民一个朗朗乾坤!” 顾景之高声地喊道。 声音在大殿中扩散开来。 世家出身的那些官员,听到顾景之那坚定的语气……心里一个突突。 顾景之这是要认真了! 宋璞这会也总算知道了夏帝和顾景之真正在谋划什么了! 先前他以为夏帝最多就是弄几个世家纨绔,给天下世家上上眼药。 却没想到,夏帝要斩断的,却是世家的根基! 借着顾衡一家侵地事件,直接翻出两年前的那个案子,然后将大火烧向天下世家。 然而…… 他们还没有反驳的理由。 夏帝是开国之君,不是昏庸的无能之君,和夏帝博弈,都得按照规矩来,这才是皇权和相权之间的博弈方式。 如今夏帝占理他们不占理,一如两年前郭、姜二人。 那时候的夏帝也赢了,可最后的结果却是郭、姜两家全灭! 如今这顾景之…… 他们看着身穿红色官袍,手捧大夏龙雀的顾景之,这小子…… 可没有郭、姜二人那么好杀啊! 不过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若是现在抓抓紧,给充足的时间,让世家去摆平他们屁股上的麻烦,最后即便顾景之查到什么,估计也无损根基。 而且…… 这小贼如今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就算他宋璞不出手,难道其他世家也不出手? 倒是其他人,一个个羡慕地看着顾景之,尤其是那些个老将。 他们跟着夏帝那么多年,也鲜少有人能有顾景之这般待遇。 要知道,这象征着大夏皇帝权柄的大夏龙雀剑,已经是二度落在顾景之手上,得到这等荣宠竟然是一个入朝不到一年的年轻小子。 …… 散朝后。 顾景之刚出殿门就拉住了自己的恩师魏玄。 魏玄笑看了他捧着的天子剑,也是有些感慨,他也没想到,自己生平主持的第一次科举,竟然出现了顾景之这等人物。 依照他现在的荣宠和成就,若是能在这大夏朝堂上走到最后,只怕又是一个能被写入青史上的名臣。 若是这次的案子办好了,日后凭借两度执掌大夏龙雀的资历,他未来只要不造反,即便是后世之君都要敬他三分。 “老师,陛下委以重任,然则学生在朝时日尚短,却是有事要请教恩师!” “是人选的问题?” 魏玄笑吟吟地看着顾景之,一眼就看出他的难题。 顾景之苦笑着点点头,说道:“这朝中百官……学生都没认全,如今陛下委以重任,却是要麻烦老师给学生推荐几个人!” “唔!” 魏玄笑吟吟地摸了摸胡子,却没有直接推荐,反而问道:“老夫有些好奇,这案子你想办到什么程度?” “……” 第158章 世家密会,商议对策! 办到什么程度? 顾景之有些懵,他不太明白魏玄的意思。 想了想,他凝重道:“老师,这天下祸乱的根源在于土地兼并,学生得陛下信重,赐予大夏龙雀,为保我大夏长盛不衰,学生愿借此推行土地变革!” “一举改变历朝历代之积弊!” 纵观前世今生,历朝历代的史书上记载的,导致天下大乱的,土地问题都是最严重的问题之一,甚至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导致王朝覆灭的根源。 他自从入朝以来,谋划了这么久,就是要借着一个较大的土地兼并案来推动土地改革。 即便没有顾家,想必夏帝也会选择别家。 世家的存在,却是存在很大的阻碍,夏帝之所以一直没有对世家动手,说白了还是历史局限的问题。 瓦解世家的根基很难,可对于一个开国之君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难题。 难的是变法的人和新法。 替夏帝办事的本就是地主阶级,指望地主阶级去办这件事本就不容易,更重要的是,当下并没有合适的办法去应对旧有之法。 若没有妥善的新法,只会导致真正的动乱。 到时候不仅无法动摇世家的根基,反而会让天下百姓受难。 顾景之变革土地之法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眼下只需要借着案子,将世家非法所得土地收回,分给百姓,再制定土地政策,将土地收归国有,禁止土地私下买卖。 待根基稳固后,便可以慢慢地修改税收之法。 这是土地政策的后续。 只要一上来不急于动世家的根本利益——官场,再接着彻查天下土地兼并的案子一事,势必要牵连官员落马,毕竟没有官面庇佑,这土地兼并之风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 只要有牵连,那么世家就必然要妥协。 一句话只要不是明面上冲着断世家仕途去,那么世家妥协的可能性很大。 看着意气风发的顾景之,魏玄笑吟吟地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顾景之,顾景之接过一看,眼中忽然一惊。 “老师,这份名单您早就准备好了?” “呵呵!” 魏玄拍了拍顾景之的肩膀,笑道:“既然做好了决定,那就好好做就是!” 说着,他转过身,快步离开了这里,只留下顾景之一脸懵逼。 他哪知道,实际上名单的问题,夏帝早就和魏玄沟通过,他一早就吃准了这事儿顾景之不会问旁人,肯定会找魏玄帮忙。 由此,夏帝也将自己的全盘计划托出,目的就是要让魏玄支持变法。 起先魏玄准备了两份名单。 两份名单里都是精干之臣。 所不同的是,一份名单里是相对保守的,而另一份名单,都是一些果敢有担当的官员。 他无非就是想知道,顾景之到底想做到哪一步而已。 如今顾景之已经做了选择,那他自然要将合适的人推到顾景之身旁! …… 顾景之根据魏玄给的名单,从户部、刑部还有都察院征调了官员之后,又从大理寺内甄选了一些人。 当然,被划给顾景之麾下的刘三刀等人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人员敲定后,顾景之便开始准备案子的入手点。 江南之地毫无疑问是第一站,只不过眼下却是要等林峰回来。 如今朝堂之上,夏帝既然已经下令要对付世家,那么这消息只怕刚一散朝就会外传,好在顾景之提前两个多月让林峰下了江南。 眼下就算世家手脚再快也比不上林峰的脚步。 如今整个京城的目光都聚集在顾景之身上,世家怎么也想不到顾景之早就已经布局了。 他眼下只需在京城帮林峰吸引目光即可。 当然了,世家也不是放任这事儿不管。 这不…… 在京中为官的那些个世家,又聚在了一块儿! …… 坐落在京城东向的一处园子里,京城内各大世家的话事人都聚在了一起。 “诸位,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想必大家都清楚了,也就不必在介绍了?” 陈儒,也是陈家家主,这次聚会的发起人。 陈家不同于宋家和李家、唐家,有人在中枢任职高位,不过他能坐在这里,自然是有别的原因。 陈家虽然没有坐镇六部的重臣,不过在地方上,陈家的势力却是最强。 之所以发起这次聚会,主要是这案子一旦查下去,受损最严重的,无疑是他陈家。 陈儒话音刚落,李淳就淡淡地说道:“眼下虽然说是查土地兼并案,可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断我世家之根基罢了!” “我等各家手上都沾有这事儿,尤其是在地方出仕的族人子弟……只怕那些人才是皇帝真正要对付的。” 他从一部尚书被贬为济州知府,去给他弟弟李源收拾烂摊子去。作为第一个遭贬的大员,他自然下意识觉得夏帝的目的,就是为了瓦解他们在地方的势力。 不过他这话一出口,却遭到宋璞府上吴师爷的反驳,只见他摇头道:“李家主多虑了!” “来之前相爷有说过,皇帝的目的自然是想瓦解我世家之根基,不过眼下这事……却非是李家主说的那样!” “哦?” 陈儒好奇道:“宋兄不这般认为?” 吴师爷点了点头,他看向李淳道:“虽然今日朝堂之上,李家主被贬,唐大人被罢免,不过皇帝的确不会在此时和世家全面开战!” 所谓全面开战,自然是触碰世家的禁忌……官场! “天下世家以宋、陈、李、唐、殷……五家为首,我等世家掌天下土地、钱粮,可最为要紧的莫过于天下有接近半数的官员出自世家。” “皇帝若是此时和咱们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照宋兄这么说,那我等只需联合各地官员一起上书,让皇帝收回成命不就行了?干嘛还在这商议对策?” 殷家代表殷宏如是说道。 他这话一出,其他几家都是哭笑不得,陈儒道:“殷兄,要是这事儿真这么简单就好咯!” 殷家虽然也是世家,不过后来专注在军方这一块,大多子弟都是在军中任职,这脑子自然不如文官那么缜密。 “皇帝作为开国君主,其能力和魄力都非是一般帝王可比,若是我等借助地方施压,只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等世家和皇族就真算得上全面开战咯!” “既然不愿意开战,又不甘心被人查,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 第158章 世家密会,商议对策! 办到什么程度? 顾景之有些懵,他不太明白魏玄的意思。 想了想,他凝重道:“老师,这天下祸乱的根源在于土地兼并,学生得陛下信重,赐予大夏龙雀,为保我大夏长盛不衰,学生愿借此推行土地变革!” “一举改变历朝历代之积弊!” 纵观前世今生,历朝历代的史书上记载的,导致天下大乱的,土地问题都是最严重的问题之一,甚至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导致王朝覆灭的根源。 他自从入朝以来,谋划了这么久,就是要借着一个较大的土地兼并案来推动土地改革。 即便没有顾家,想必夏帝也会选择别家。 世家的存在,却是存在很大的阻碍,夏帝之所以一直没有对世家动手,说白了还是历史局限的问题。 瓦解世家的根基很难,可对于一个开国之君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难题。 难的是变法的人和新法。 替夏帝办事的本就是地主阶级,指望地主阶级去办这件事本就不容易,更重要的是,当下并没有合适的办法去应对旧有之法。 若没有妥善的新法,只会导致真正的动乱。 到时候不仅无法动摇世家的根基,反而会让天下百姓受难。 顾景之变革土地之法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眼下只需要借着案子,将世家非法所得土地收回,分给百姓,再制定土地政策,将土地收归国有,禁止土地私下买卖。 待根基稳固后,便可以慢慢地修改税收之法。 这是土地政策的后续。 只要一上来不急于动世家的根本利益——官场,再接着彻查天下土地兼并的案子一事,势必要牵连官员落马,毕竟没有官面庇佑,这土地兼并之风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 只要有牵连,那么世家就必然要妥协。 一句话只要不是明面上冲着断世家仕途去,那么世家妥协的可能性很大。 看着意气风发的顾景之,魏玄笑吟吟地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顾景之,顾景之接过一看,眼中忽然一惊。 “老师,这份名单您早就准备好了?” “呵呵!” 魏玄拍了拍顾景之的肩膀,笑道:“既然做好了决定,那就好好做就是!” 说着,他转过身,快步离开了这里,只留下顾景之一脸懵逼。 他哪知道,实际上名单的问题,夏帝早就和魏玄沟通过,他一早就吃准了这事儿顾景之不会问旁人,肯定会找魏玄帮忙。 由此,夏帝也将自己的全盘计划托出,目的就是要让魏玄支持变法。 起先魏玄准备了两份名单。 两份名单里都是精干之臣。 所不同的是,一份名单里是相对保守的,而另一份名单,都是一些果敢有担当的官员。 他无非就是想知道,顾景之到底想做到哪一步而已。 如今顾景之已经做了选择,那他自然要将合适的人推到顾景之身旁! …… 顾景之根据魏玄给的名单,从户部、刑部还有都察院征调了官员之后,又从大理寺内甄选了一些人。 当然,被划给顾景之麾下的刘三刀等人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人员敲定后,顾景之便开始准备案子的入手点。 江南之地毫无疑问是第一站,只不过眼下却是要等林峰回来。 如今朝堂之上,夏帝既然已经下令要对付世家,那么这消息只怕刚一散朝就会外传,好在顾景之提前两个多月让林峰下了江南。 眼下就算世家手脚再快也比不上林峰的脚步。 如今整个京城的目光都聚集在顾景之身上,世家怎么也想不到顾景之早就已经布局了。 他眼下只需在京城帮林峰吸引目光即可。 当然了,世家也不是放任这事儿不管。 这不…… 在京中为官的那些个世家,又聚在了一块儿! …… 坐落在京城东向的一处园子里,京城内各大世家的话事人都聚在了一起。 “诸位,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想必大家都清楚了,也就不必在介绍了?” 陈儒,也是陈家家主,这次聚会的发起人。 陈家不同于宋家和李家、唐家,有人在中枢任职高位,不过他能坐在这里,自然是有别的原因。 陈家虽然没有坐镇六部的重臣,不过在地方上,陈家的势力却是最强。 之所以发起这次聚会,主要是这案子一旦查下去,受损最严重的,无疑是他陈家。 陈儒话音刚落,李淳就淡淡地说道:“眼下虽然说是查土地兼并案,可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断我世家之根基罢了!” “我等各家手上都沾有这事儿,尤其是在地方出仕的族人子弟……只怕那些人才是皇帝真正要对付的。” 他从一部尚书被贬为济州知府,去给他弟弟李源收拾烂摊子去。作为第一个遭贬的大员,他自然下意识觉得夏帝的目的,就是为了瓦解他们在地方的势力。 不过他这话一出口,却遭到宋璞府上吴师爷的反驳,只见他摇头道:“李家主多虑了!” “来之前相爷有说过,皇帝的目的自然是想瓦解我世家之根基,不过眼下这事……却非是李家主说的那样!” “哦?” 陈儒好奇道:“宋兄不这般认为?” 吴师爷点了点头,他看向李淳道:“虽然今日朝堂之上,李家主被贬,唐大人被罢免,不过皇帝的确不会在此时和世家全面开战!” 所谓全面开战,自然是触碰世家的禁忌……官场! “天下世家以宋、陈、李、唐、殷……五家为首,我等世家掌天下土地、钱粮,可最为要紧的莫过于天下有接近半数的官员出自世家。” “皇帝若是此时和咱们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照宋兄这么说,那我等只需联合各地官员一起上书,让皇帝收回成命不就行了?干嘛还在这商议对策?” 殷家代表殷宏如是说道。 他这话一出,其他几家都是哭笑不得,陈儒道:“殷兄,要是这事儿真这么简单就好咯!” 殷家虽然也是世家,不过后来专注在军方这一块,大多子弟都是在军中任职,这脑子自然不如文官那么缜密。 “皇帝作为开国君主,其能力和魄力都非是一般帝王可比,若是我等借助地方施压,只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等世家和皇族就真算得上全面开战咯!” “既然不愿意开战,又不甘心被人查,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 第159章 要不咱们换个人做皇帝?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殷家虽然专注军方,可当下满朝的开国勋贵俱在,军方大权都握在夏帝以及那些忠心夏帝的公侯手上。 若是他们让各地官员对抗夏帝,依照夏帝的脾性,很可能要拿几个世家祭旗。 到时候让殷家作乱? 别闹了,这么做除非换一个人做皇帝,要不然殷家绝对落不到好。 “诸位,眼下办法倒是有,不过还要诸位一起商议一番!”吴师爷看所有人都保持沉默,不得不开口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李淳听了,好奇道:“吴先生,可是宋相有什么良策?” “倒也说不上什么良策,不过倒是有三个办法!” “三个?” 所有人听了顿时一惊。 他们想破脑袋,最好的办法也无非就是……让天下世家出身的官员胁迫夏帝这种撕破脸面的办法。 没想到宋璞的办法却有三个。 一时间,所有人顿时来了精神:“快说说看!” “第一个嘛……就是找皇帝谈,我等交出多余土地,换我世家子弟平安!” 在座的都是世家,谁家在土地上没有玩过什么心思? 这根本就是经不起查的事儿,而一旦查了,即便是夏帝有心考虑世家的威胁,那也免不了要折损两到三成的世家官员。 所以,用土地保全那些官员,倒也算得上是一种交易。 利益本就是权力的附庸,只要官位和权力在手,利益迟早是会回来的。 吴师爷这话一出,满堂的世家话事人当即反对。 “吴先生,这哪是什么办法啊?这土地要是能交出去,咱们今天又何必聚在这里?”唐家的代表率先反对。 其他世家的人也纷纷点头。 吴师爷似乎早就知道各家会有这个反应,当即说道:“这第二条嘛!无非就是和之前一样,让这个案子无疾而终!” 嗯? 各家代表闻言齐齐一愣,和之前一样? 郭淮和姜明? 所有人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只不过…… “吴师爷怕是不知,顾景之如今已然不是之前的那个小喽喽了!当朝从四品,又手握可以调动大军的大夏龙雀剑,朝中有魏玄支持,就连军方第一的李家对他也是颇为看重啊!” “更何况有了郭、姜二人这等前车之鉴,只怕皇帝在这件事情上,会无条件支持。” “说不得还会让内卫帮忙!毕竟这小子入仕之后所办的差事,都少不了内卫的影子啊!” 老实说。 之前夏帝让郭、姜二人彻查、丈量天下土地,却没有给到像如今给顾景之那般的助力。 导致于姜明还在外地办差,京城就掀起了风波,最后姜明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们诬陷入狱。 如今想要用同样的办法对付顾景之,只怕是难之又难。 除非顾景之死了,要不然想要诬陷顾景之,即便是证据齐全的情况下,夏帝都会给顾景之自证清白的机会,而不是如同之前,直接处死郭、姜二人。 至于杀顾景之…… 别闹了! 顾景之从来不单独行动,自身武艺似乎比之军中大将都不遑多让,甚至于还没人见过他全力出手的样子。 若无绝对的把握,这么做就是的结果,很可能还会暴露自己。 毕竟那小子心思之缜密,那是有目共睹的。 若非这份心思,宋璞也不会在朝堂之上屡屡被他所制。 然而,吴师爷却智珠在握一般,说道:“顾景之此子,从明面上看来,除了热衷于权力,似乎确实没有别的弱点,不过嘛……” “谁说咱们就一定要像对付郭、姜二人一般对付他?” “哦?” 陈儒一愣,问道:“吴先生不妨说说看!” “须知,这为官嘛……为官者之品性,德行也是极为重要的考量标准!” 嗯? 李淳眼睛一亮:“吴先生是说……” “无他!毁其名声而!” 吴师爷笑道:“李大人只是因为一个失察,就丢了尚书一职,说白了也是被牵连罢了!” “如今他顾景之代天子彻查天下,若是这名声都不好了,此事必然是进展不下去的!” 朝中官员大多都牵涉甚广,能办此事的,要么能力不够,要么有诸多软肋或自身牵连其中,所以这选来选去的,也就顾景之一人。 “可他平日谨慎之极,不贪财不好色,即便在宁州有林家,可这林家和他也无往来,若是用林家威胁,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咱们这……” “哈哈!何须林家这般麻烦?” 吴师爷大笑着摸了摸自己胡子,说道:“咱们只需这样……” 他小声的嘀咕了一番,那些世家人听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吴师爷这办法……要是办成了确实有效,可要真这么做,这事儿可就有些太…… “吴先生不妨先说说最后一个办法?” 第二个办法太下作,倒不是他们觉得这么对付顾景之会让他们心里有什么负担,而是对他们自己来说,也不是个什么好办法。 “这第三个嘛……” 吴师爷有些踌躇,他想了想说道:“那就换一个上去……” 他手指指了指上头。 这话一出,所有人大惊失色,李淳压低声音怒吼一声:“你疯了?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换个人做皇帝…… 虽然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确倾向于世家,可换皇帝这事儿,这风险太大了! 殷家的人听了,眼睛倒是一亮。 他们家本就手握军权,虽然比不上开国勋贵,可手上的势力也不算小,更何况现如今的皇后可是他们殷家的。 二皇子也是殷皇后所出。 要是换二皇子做皇帝,他们殷家自然要成为第一显贵,虽然他们一直也打着这个主意。 只是当下夏帝还并未显露老态,看他这样,想要再活个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眼下太子地位稳固,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大麻烦。 这位太子和他们可一点都不亲近,再说了,即便亲近又如何?能比亲外甥好吗? 如今吴师爷提出这个问题,他倒是心下一动! “要说,这最后的办法的确是不妥,不过却也可以一试……” 第159章 要不咱们换个人做皇帝?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殷家虽然专注军方,可当下满朝的开国勋贵俱在,军方大权都握在夏帝以及那些忠心夏帝的公侯手上。 若是他们让各地官员对抗夏帝,依照夏帝的脾性,很可能要拿几个世家祭旗。 到时候让殷家作乱? 别闹了,这么做除非换一个人做皇帝,要不然殷家绝对落不到好。 “诸位,眼下办法倒是有,不过还要诸位一起商议一番!”吴师爷看所有人都保持沉默,不得不开口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李淳听了,好奇道:“吴先生,可是宋相有什么良策?” “倒也说不上什么良策,不过倒是有三个办法!” “三个?” 所有人听了顿时一惊。 他们想破脑袋,最好的办法也无非就是……让天下世家出身的官员胁迫夏帝这种撕破脸面的办法。 没想到宋璞的办法却有三个。 一时间,所有人顿时来了精神:“快说说看!” “第一个嘛……就是找皇帝谈,我等交出多余土地,换我世家子弟平安!” 在座的都是世家,谁家在土地上没有玩过什么心思? 这根本就是经不起查的事儿,而一旦查了,即便是夏帝有心考虑世家的威胁,那也免不了要折损两到三成的世家官员。 所以,用土地保全那些官员,倒也算得上是一种交易。 利益本就是权力的附庸,只要官位和权力在手,利益迟早是会回来的。 吴师爷这话一出,满堂的世家话事人当即反对。 “吴先生,这哪是什么办法啊?这土地要是能交出去,咱们今天又何必聚在这里?”唐家的代表率先反对。 其他世家的人也纷纷点头。 吴师爷似乎早就知道各家会有这个反应,当即说道:“这第二条嘛!无非就是和之前一样,让这个案子无疾而终!” 嗯? 各家代表闻言齐齐一愣,和之前一样? 郭淮和姜明? 所有人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只不过…… “吴师爷怕是不知,顾景之如今已然不是之前的那个小喽喽了!当朝从四品,又手握可以调动大军的大夏龙雀剑,朝中有魏玄支持,就连军方第一的李家对他也是颇为看重啊!” “更何况有了郭、姜二人这等前车之鉴,只怕皇帝在这件事情上,会无条件支持。” “说不得还会让内卫帮忙!毕竟这小子入仕之后所办的差事,都少不了内卫的影子啊!” 老实说。 之前夏帝让郭、姜二人彻查、丈量天下土地,却没有给到像如今给顾景之那般的助力。 导致于姜明还在外地办差,京城就掀起了风波,最后姜明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们诬陷入狱。 如今想要用同样的办法对付顾景之,只怕是难之又难。 除非顾景之死了,要不然想要诬陷顾景之,即便是证据齐全的情况下,夏帝都会给顾景之自证清白的机会,而不是如同之前,直接处死郭、姜二人。 至于杀顾景之…… 别闹了! 顾景之从来不单独行动,自身武艺似乎比之军中大将都不遑多让,甚至于还没人见过他全力出手的样子。 若无绝对的把握,这么做就是的结果,很可能还会暴露自己。 毕竟那小子心思之缜密,那是有目共睹的。 若非这份心思,宋璞也不会在朝堂之上屡屡被他所制。 然而,吴师爷却智珠在握一般,说道:“顾景之此子,从明面上看来,除了热衷于权力,似乎确实没有别的弱点,不过嘛……” “谁说咱们就一定要像对付郭、姜二人一般对付他?” “哦?” 陈儒一愣,问道:“吴先生不妨说说看!” “须知,这为官嘛……为官者之品性,德行也是极为重要的考量标准!” 嗯? 李淳眼睛一亮:“吴先生是说……” “无他!毁其名声而!” 吴师爷笑道:“李大人只是因为一个失察,就丢了尚书一职,说白了也是被牵连罢了!” “如今他顾景之代天子彻查天下,若是这名声都不好了,此事必然是进展不下去的!” 朝中官员大多都牵涉甚广,能办此事的,要么能力不够,要么有诸多软肋或自身牵连其中,所以这选来选去的,也就顾景之一人。 “可他平日谨慎之极,不贪财不好色,即便在宁州有林家,可这林家和他也无往来,若是用林家威胁,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咱们这……” “哈哈!何须林家这般麻烦?” 吴师爷大笑着摸了摸自己胡子,说道:“咱们只需这样……” 他小声的嘀咕了一番,那些世家人听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吴师爷这办法……要是办成了确实有效,可要真这么做,这事儿可就有些太…… “吴先生不妨先说说最后一个办法?” 第二个办法太下作,倒不是他们觉得这么对付顾景之会让他们心里有什么负担,而是对他们自己来说,也不是个什么好办法。 “这第三个嘛……” 吴师爷有些踌躇,他想了想说道:“那就换一个上去……” 他手指指了指上头。 这话一出,所有人大惊失色,李淳压低声音怒吼一声:“你疯了?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换个人做皇帝…… 虽然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确倾向于世家,可换皇帝这事儿,这风险太大了! 殷家的人听了,眼睛倒是一亮。 他们家本就手握军权,虽然比不上开国勋贵,可手上的势力也不算小,更何况现如今的皇后可是他们殷家的。 二皇子也是殷皇后所出。 要是换二皇子做皇帝,他们殷家自然要成为第一显贵,虽然他们一直也打着这个主意。 只是当下夏帝还并未显露老态,看他这样,想要再活个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眼下太子地位稳固,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大麻烦。 这位太子和他们可一点都不亲近,再说了,即便亲近又如何?能比亲外甥好吗? 如今吴师爷提出这个问题,他倒是心下一动! “要说,这最后的办法的确是不妥,不过却也可以一试……” 第160章 世家邀请,宴无好宴…… 试一试? 殷宏这话一出口,其他家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一个个都懒得接话。 开玩笑哦! 以太子和二皇子如今的关系,太子上位……他们这些世家未必有什么问题,可殷家却不同。 殷家和二皇子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皇子上位,殷家荣耀无限。 二皇子倒台,殷家大概率会没落。 可他们呢? 如今太子地位稳固,他们跟着殷家去造反? 那他娘的不是傻逼行为吗? 整个皇宫都在夏帝的掌控之中,想造反那就是找死。 别看世家牛逼的不行,可一旦造反,皇帝就是再担心世家的势力,都不会容忍一个敢造反的人,更别说是世家了。 殷宏这话,直接让所有世家都放弃。 陈儒想了想,说道:“那就第二个!” “第二个?” 其他世家都有些不乐意,这事儿虽然足以让顾景之名声烂大街,可他们自己的名声也落不到好啊? 陈儒看到所有人都不太乐意,不由地问道:“方今之计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呃……” 其他世家一个个都沉默了。 好一会,李淳沉声道:“那这事儿谁家来办?” “我陈家来!” 陈儒默默地说了句。 他们陈家当下还没有人位列堂部,地方上对他们而言尤为重要,这案子若是查下去,他们陈家的损失会是所有世家之中最大的。 如今皇帝刚刚撸了唐迁和李淳,这朝堂之上肯定不会再动其他人,要不然整个天下的世家都要联起手来反抗了。 听到陈家愿意接下这个事儿,其他世家也乐得如此,纷纷起身朝着陈儒拱手。 “陈兄大义,我等拜服!” “……” 陈儒脸色一黑,不咸不淡地说道:“希望此次能够共渡难关!” 说着,他黑着脸离开了这里。 其他世家的人看到事情解决了,也一个个地相互拱手告别,唯有殷宏愣愣地看着这些人,这不是说好的,要搞老皇帝嘛,你们咋还走了呢? 他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眼珠子一转,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 京城,皇家别院。 晋乐凰正默默地看着书,书案上的蜡烛忽地摇曳了一番。 晋乐凰合上书本,看向某个位置,淡淡地说道:“京城世家有了新的动向?” “郡主,京城世家今夜聚会,准备对付顾景之,他们准备……” 曲飞烟靠在晋乐凰身旁轻轻的说了一番话,晋乐凰听闻后,眉头微微皱起,她沉吟了一会,说道:“此事内卫府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除了我们埋藏在世家里的探子,没有其他人知道。” “好!此事你通知下去,不要对外说起,另外内卫府无需存档。” “郡主,此事不告知顾大人吗?”曲飞烟似乎有些迟疑。 晋乐凰和顾景之的合作,她是知情人之一,后来顾景之交还令牌,没有将他身份拆穿的事儿,不知不觉让她对顾景之多了几分好感。 晋乐凰闻言却只是瞥了她一眼。 曲飞烟见状,顿时拱手将头低下。 晋乐凰轻声道:“以后只需做好你自己的事即可,别的事……” “郡主,是属下多嘴!” 曲飞烟连忙说道。 晋乐凰微微点头,然后挥了挥手。曲飞烟见状微微小退了几步,然后又隐藏在黑暗之中。 晋乐凰拿着一根签子拨弄着烛心,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顾景之,顾大人……这次就看你如何应对了!” 晋乐凰目光闪了闪。 一直以来,她躲在这幕后行事,凭借着昔日云国公主的身份,向来无往而不利。 可遇上顾景之之后,她却发现,近来事情多有不利,她几次谋划的事情,都被顾景之所破坏。 如今看到世家用来对付顾景之的办法,她倒是乐得如此,她倒是要看看,这种情况下顾景之还如何破局。 …… 顾景之用了几天时间,带着人整理了一下案件的所有卷宗,待一切捋顺之后,正准备下江南前夕,却忽然收到世家的宴饮邀请。 他手上捏着这份请柬,眼中带着丝丝嘲弄。 “大人,您如今受命调查世家侵占土地一案,还是别去?” 刘三刀眼中有些忧愁,说道:“即便是两年前户部尚书和侍郎一案,只怕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您眼下正是要紧时候,这会去赴宴难免要生了变故!” 顾景之只是微微一笑。 这会去陈家赴宴,自然是宴无好宴。 他受命彻查世家,这时候过去,这些人势必会想着办法将他拉到世家同一阵线上,亦或者是想办法将他搞了,就如同当初他们搞郭淮和姜明一般。 桃儿在一旁听了,也是面露担忧之色,说道:“主君,这世家的手段最是肮脏不过,您这会去,他们肯定要使什么阴谋诡计。” “呵呵!怕什么?” 顾景之笑了笑,说道:“他们要害我不假,不过我也正好有些事儿想探探他们的口风。” 要说,他的确想看看,世家的底线到底在哪。 夏帝那里很明确,让世家交出土地,但是并没准备动世家在官场的势力,查案的目的只是要他将案子查明,然后逼迫世家用土地换官位。 至于官位嘛,以后有的是办法去解决,眼下还是土地为重。 顾景之之所以想去探探世家的口风,无非就是想看看,若是他和夏帝之间的谋划一旦成真,世家到底会如何处置。 “大人,属下觉得此事并没有这个必要,甭管他们到底什么想法,只要案子办扎实了,他们也蹦跶不起什么!” “对啊对啊!主君,刘大人说得有道理!”桃儿也在一旁乖巧地点着头。 顾景之幽幽一叹:“可是林峰还在江南啊!” “这……” 刘三刀迟疑了。 林峰去江南的目的他是知道的,顾景之在京城的确有助于吸引他们的目光,好方便林峰彻查江南的案子。 林峰没有官身,又极少出现在外人面前,他去江南最是隐蔽不过。 “大人,那您一定要小心才是,尤其是宴会上入口的东西!” 刘三刀丝毫不怀疑,以顾景之的谨慎,会让人算计别的,不过这宴会上入口的东西就不一定啊! 第160章 世家邀请,宴无好宴…… 试一试? 殷宏这话一出口,其他家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一个个都懒得接话。 开玩笑哦! 以太子和二皇子如今的关系,太子上位……他们这些世家未必有什么问题,可殷家却不同。 殷家和二皇子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皇子上位,殷家荣耀无限。 二皇子倒台,殷家大概率会没落。 可他们呢? 如今太子地位稳固,他们跟着殷家去造反? 那他娘的不是傻逼行为吗? 整个皇宫都在夏帝的掌控之中,想造反那就是找死。 别看世家牛逼的不行,可一旦造反,皇帝就是再担心世家的势力,都不会容忍一个敢造反的人,更别说是世家了。 殷宏这话,直接让所有世家都放弃。 陈儒想了想,说道:“那就第二个!” “第二个?” 其他世家都有些不乐意,这事儿虽然足以让顾景之名声烂大街,可他们自己的名声也落不到好啊? 陈儒看到所有人都不太乐意,不由地问道:“方今之计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呃……” 其他世家一个个都沉默了。 好一会,李淳沉声道:“那这事儿谁家来办?” “我陈家来!” 陈儒默默地说了句。 他们陈家当下还没有人位列堂部,地方上对他们而言尤为重要,这案子若是查下去,他们陈家的损失会是所有世家之中最大的。 如今皇帝刚刚撸了唐迁和李淳,这朝堂之上肯定不会再动其他人,要不然整个天下的世家都要联起手来反抗了。 听到陈家愿意接下这个事儿,其他世家也乐得如此,纷纷起身朝着陈儒拱手。 “陈兄大义,我等拜服!” “……” 陈儒脸色一黑,不咸不淡地说道:“希望此次能够共渡难关!” 说着,他黑着脸离开了这里。 其他世家的人看到事情解决了,也一个个地相互拱手告别,唯有殷宏愣愣地看着这些人,这不是说好的,要搞老皇帝嘛,你们咋还走了呢? 他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眼珠子一转,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 京城,皇家别院。 晋乐凰正默默地看着书,书案上的蜡烛忽地摇曳了一番。 晋乐凰合上书本,看向某个位置,淡淡地说道:“京城世家有了新的动向?” “郡主,京城世家今夜聚会,准备对付顾景之,他们准备……” 曲飞烟靠在晋乐凰身旁轻轻的说了一番话,晋乐凰听闻后,眉头微微皱起,她沉吟了一会,说道:“此事内卫府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除了我们埋藏在世家里的探子,没有其他人知道。” “好!此事你通知下去,不要对外说起,另外内卫府无需存档。” “郡主,此事不告知顾大人吗?”曲飞烟似乎有些迟疑。 晋乐凰和顾景之的合作,她是知情人之一,后来顾景之交还令牌,没有将他身份拆穿的事儿,不知不觉让她对顾景之多了几分好感。 晋乐凰闻言却只是瞥了她一眼。 曲飞烟见状,顿时拱手将头低下。 晋乐凰轻声道:“以后只需做好你自己的事即可,别的事……” “郡主,是属下多嘴!” 曲飞烟连忙说道。 晋乐凰微微点头,然后挥了挥手。曲飞烟见状微微小退了几步,然后又隐藏在黑暗之中。 晋乐凰拿着一根签子拨弄着烛心,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顾景之,顾大人……这次就看你如何应对了!” 晋乐凰目光闪了闪。 一直以来,她躲在这幕后行事,凭借着昔日云国公主的身份,向来无往而不利。 可遇上顾景之之后,她却发现,近来事情多有不利,她几次谋划的事情,都被顾景之所破坏。 如今看到世家用来对付顾景之的办法,她倒是乐得如此,她倒是要看看,这种情况下顾景之还如何破局。 …… 顾景之用了几天时间,带着人整理了一下案件的所有卷宗,待一切捋顺之后,正准备下江南前夕,却忽然收到世家的宴饮邀请。 他手上捏着这份请柬,眼中带着丝丝嘲弄。 “大人,您如今受命调查世家侵占土地一案,还是别去?” 刘三刀眼中有些忧愁,说道:“即便是两年前户部尚书和侍郎一案,只怕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您眼下正是要紧时候,这会去赴宴难免要生了变故!” 顾景之只是微微一笑。 这会去陈家赴宴,自然是宴无好宴。 他受命彻查世家,这时候过去,这些人势必会想着办法将他拉到世家同一阵线上,亦或者是想办法将他搞了,就如同当初他们搞郭淮和姜明一般。 桃儿在一旁听了,也是面露担忧之色,说道:“主君,这世家的手段最是肮脏不过,您这会去,他们肯定要使什么阴谋诡计。” “呵呵!怕什么?” 顾景之笑了笑,说道:“他们要害我不假,不过我也正好有些事儿想探探他们的口风。” 要说,他的确想看看,世家的底线到底在哪。 夏帝那里很明确,让世家交出土地,但是并没准备动世家在官场的势力,查案的目的只是要他将案子查明,然后逼迫世家用土地换官位。 至于官位嘛,以后有的是办法去解决,眼下还是土地为重。 顾景之之所以想去探探世家的口风,无非就是想看看,若是他和夏帝之间的谋划一旦成真,世家到底会如何处置。 “大人,属下觉得此事并没有这个必要,甭管他们到底什么想法,只要案子办扎实了,他们也蹦跶不起什么!” “对啊对啊!主君,刘大人说得有道理!”桃儿也在一旁乖巧地点着头。 顾景之幽幽一叹:“可是林峰还在江南啊!” “这……” 刘三刀迟疑了。 林峰去江南的目的他是知道的,顾景之在京城的确有助于吸引他们的目光,好方便林峰彻查江南的案子。 林峰没有官身,又极少出现在外人面前,他去江南最是隐蔽不过。 “大人,那您一定要小心才是,尤其是宴会上入口的东西!” 刘三刀丝毫不怀疑,以顾景之的谨慎,会让人算计别的,不过这宴会上入口的东西就不一定啊! 第161章 你二十岁的从四品很了不起是吧? “世家手段虽多有不堪,不过林峰回来就好了!他们左右就那些手段而已,然而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明察暗访…… 顾景之下江南属于明查,他一动身,要想挖出江南那些个世家的罪证,难如登天。 要不然大夏也不至于都建国二十年了,江南地区的鱼鳞图册还没一份最真实有效的。 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顾景之一早就打定主意,直接暗查! 然而,他下江南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这一路上所需的时间,就足以让他们抹平一些痕迹,到时候想要查到案子的最核心,难度非同一般。 林峰如今在江南活动,要是世家一旦着手抹除痕迹,那么势必会发现林峰的些许蛛丝马迹。 所以,这才是顾景之同意赴宴的根本原因。 …… 夜里。 顾景之坐着马车来到陈家府邸。 一下车便看到有人在门口等着,看到顾景之的马车,当即走上前来,拱手道:“顾大人能够光临寒舍,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那人满脸笑容,一看就是长袖善舞之辈。 顾景之看了陈家那显赫的门楣,嘴角微微笑道:“若是这等府邸都是寒舍,那这京城之中,除了皇宫以外,就再也拿不出手的宅邸了。”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那人,问道:“未知阁下何人?” “呵呵,在下陈家陈昱。” “哦?竟是陈家少族长当面,顾某可是受宠若惊啊!” 顾景之没想到,来人竟然是陈儒长子陈昱,这位可是陈家未来的族长啊,看来这些个京城世家……今日宴会当真是没憋什么好屁。 “顾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先进府喝杯水酒?” “呵呵,陈少族长相邀,在下自然是客随主便了!” 顾景之笑眯眯地说了声。 他之所以不称呼其为陈大人,自然是表明今日只是以私人身份前来赴宴的。 这各家府邸之上满是内卫府的探子,这说话行事还是要多注意一些为妙。 陈昱听闻也不以为意,亲自引着顾景之走入府邸内。 …… 不多时,在陈昱的引导下,二人来到宴客的厅堂内,顾景之放眼望去,脸上忽然就笑了。 “顾大人……您这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自然!” 顾景之笑道:“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如今这高朋满座,顾某看了心生欢喜啊!” “……” 陈昱嘴角抽了抽,说道:“顾大人,这是陈家府邸……” “哦!些许细节,不必在意!” 我踏马…… 这是老子家,能不在意? 不过想到自己老父亲交代的事儿,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声:“如今宾客已至,顾大人不妨先入席!” “请!” 顾景之微微摆手,然后跟着陈昱进了大堂内。 宴会采用的是分餐制,类似前世汉朝那样的,顾景之刚进门,陈昱指着一个最靠门口的席位道:“顾大人,这是您的位置!” “???” 顾景之看了那席位一眼,然后看向陈昱,却见这老小子一脸笑眯眯的模样。 特么…… 嘴上一口一个尊称,可到了排席位,却给老子排最靠门边的? 当朝从四品,看来在陈家上不了台面啊! 嗯,倒是可以参一本! 不过…… 顾景之嘴角盈盈一笑,却并未发难,反而笑着坐在那席位上。 其他人看到顾景之这般,原本等着看热闹的人都傻眼了,他们原本只是想刁难一下顾景之,没想到这小子根本就不发难。 这下他们连借口都没了。 一些心思深沉之辈看到这一幕,心下微沉,这小子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啊! 顾景之坐在席位上,也不管这些人有什么看法,只是自己端起酒壶,往杯子里加酒水。 微微嗅了嗅杯中酒…… 嗯,酒水不错,无毒! 前世一直纵横地下,对于药理自然是知道一些。 就是这些菜品不好验,大不了一会不吃就是了。 顾景之悠哉悠哉地喝了一杯酒,也不管其他人那诧异的目光,自顾着自斟自饮。 忽的。 坐于顾景之身旁一人,忽然笑道:“听闻顾大人早年在顾伯爷府上……平日里深居简出,顾伯爷府上也有设过不少宴饮,却从未见过顾大人出席,想必这等宴会还是第一次参加?” 得? 说哥们孤陋寡闻没见识是! 顾景之端着一杯酒,笑吟吟地说道:“也幸好没参加过,要不然那等民脂民膏下肚,真担心消化不了啊!这不……” “你口中的那位顾伯爷都进去了,也不知道阁下这等参加过顾家宴饮的啥时候被牵连进去啊?” “你……” “哎……不用生气嘛!这宴会不就是畅所欲言嘛!” 说着,顾景之还微微举杯。 “哼!” 那人却直接无视,反而嘲笑道:“顾伯爷身陷囹圄,顾大人却好不风光,入朝不到一年就身居高位,当真是我辈楷模啊!” e…… 你丫的不说前面那句,老子权当你在夸我,不过嘛…… 他看了那人一眼:“恕在下眼拙,这上朝时间尚短,从未见过阁下这等人,不知官居何职啊?” “……” 那人嘴角一抽,心里暗骂一声。 小贼,这是嘲笑老子品级低啊?可就算品级低,如今不也做你上手嘛! 他正暗自得意,却又听见顾景之说道:“也难怪,似阁下这等成日宴饮之辈,只怕这辈子头发白了,都无缘得见武英殿内之风光!” 玛德…… 老小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年纪都快过五十了,却还只是不到五品的小官,若非是陈家人,他今日还真入不得这席面啊! 至于什么成日宴饮。 不就是说他酒囊饭袋嘛! 小贼可恨! 不过,这领会了顾景之牙尖嘴利的本事,他却不想再去触这霉头。 一会且看看家主还有其他世家怎么收拾你! 二十岁的从四品是了不起,可你以为得罪了满京城的世家,他们会放过你? 第161章 你二十岁的从四品很了不起是吧? “世家手段虽多有不堪,不过林峰回来就好了!他们左右就那些手段而已,然而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明察暗访…… 顾景之下江南属于明查,他一动身,要想挖出江南那些个世家的罪证,难如登天。 要不然大夏也不至于都建国二十年了,江南地区的鱼鳞图册还没一份最真实有效的。 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顾景之一早就打定主意,直接暗查! 然而,他下江南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这一路上所需的时间,就足以让他们抹平一些痕迹,到时候想要查到案子的最核心,难度非同一般。 林峰如今在江南活动,要是世家一旦着手抹除痕迹,那么势必会发现林峰的些许蛛丝马迹。 所以,这才是顾景之同意赴宴的根本原因。 …… 夜里。 顾景之坐着马车来到陈家府邸。 一下车便看到有人在门口等着,看到顾景之的马车,当即走上前来,拱手道:“顾大人能够光临寒舍,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那人满脸笑容,一看就是长袖善舞之辈。 顾景之看了陈家那显赫的门楣,嘴角微微笑道:“若是这等府邸都是寒舍,那这京城之中,除了皇宫以外,就再也拿不出手的宅邸了。”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那人,问道:“未知阁下何人?” “呵呵,在下陈家陈昱。” “哦?竟是陈家少族长当面,顾某可是受宠若惊啊!” 顾景之没想到,来人竟然是陈儒长子陈昱,这位可是陈家未来的族长啊,看来这些个京城世家……今日宴会当真是没憋什么好屁。 “顾大人一路辛苦,不如先进府喝杯水酒?” “呵呵,陈少族长相邀,在下自然是客随主便了!” 顾景之笑眯眯地说了声。 他之所以不称呼其为陈大人,自然是表明今日只是以私人身份前来赴宴的。 这各家府邸之上满是内卫府的探子,这说话行事还是要多注意一些为妙。 陈昱听闻也不以为意,亲自引着顾景之走入府邸内。 …… 不多时,在陈昱的引导下,二人来到宴客的厅堂内,顾景之放眼望去,脸上忽然就笑了。 “顾大人……您这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自然!” 顾景之笑道:“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如今这高朋满座,顾某看了心生欢喜啊!” “……” 陈昱嘴角抽了抽,说道:“顾大人,这是陈家府邸……” “哦!些许细节,不必在意!” 我踏马…… 这是老子家,能不在意? 不过想到自己老父亲交代的事儿,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声:“如今宾客已至,顾大人不妨先入席!” “请!” 顾景之微微摆手,然后跟着陈昱进了大堂内。 宴会采用的是分餐制,类似前世汉朝那样的,顾景之刚进门,陈昱指着一个最靠门口的席位道:“顾大人,这是您的位置!” “???” 顾景之看了那席位一眼,然后看向陈昱,却见这老小子一脸笑眯眯的模样。 特么…… 嘴上一口一个尊称,可到了排席位,却给老子排最靠门边的? 当朝从四品,看来在陈家上不了台面啊! 嗯,倒是可以参一本! 不过…… 顾景之嘴角盈盈一笑,却并未发难,反而笑着坐在那席位上。 其他人看到顾景之这般,原本等着看热闹的人都傻眼了,他们原本只是想刁难一下顾景之,没想到这小子根本就不发难。 这下他们连借口都没了。 一些心思深沉之辈看到这一幕,心下微沉,这小子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啊! 顾景之坐在席位上,也不管这些人有什么看法,只是自己端起酒壶,往杯子里加酒水。 微微嗅了嗅杯中酒…… 嗯,酒水不错,无毒! 前世一直纵横地下,对于药理自然是知道一些。 就是这些菜品不好验,大不了一会不吃就是了。 顾景之悠哉悠哉地喝了一杯酒,也不管其他人那诧异的目光,自顾着自斟自饮。 忽的。 坐于顾景之身旁一人,忽然笑道:“听闻顾大人早年在顾伯爷府上……平日里深居简出,顾伯爷府上也有设过不少宴饮,却从未见过顾大人出席,想必这等宴会还是第一次参加?” 得? 说哥们孤陋寡闻没见识是! 顾景之端着一杯酒,笑吟吟地说道:“也幸好没参加过,要不然那等民脂民膏下肚,真担心消化不了啊!这不……” “你口中的那位顾伯爷都进去了,也不知道阁下这等参加过顾家宴饮的啥时候被牵连进去啊?” “你……” “哎……不用生气嘛!这宴会不就是畅所欲言嘛!” 说着,顾景之还微微举杯。 “哼!” 那人却直接无视,反而嘲笑道:“顾伯爷身陷囹圄,顾大人却好不风光,入朝不到一年就身居高位,当真是我辈楷模啊!” e…… 你丫的不说前面那句,老子权当你在夸我,不过嘛…… 他看了那人一眼:“恕在下眼拙,这上朝时间尚短,从未见过阁下这等人,不知官居何职啊?” “……” 那人嘴角一抽,心里暗骂一声。 小贼,这是嘲笑老子品级低啊?可就算品级低,如今不也做你上手嘛! 他正暗自得意,却又听见顾景之说道:“也难怪,似阁下这等成日宴饮之辈,只怕这辈子头发白了,都无缘得见武英殿内之风光!” 玛德…… 老小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年纪都快过五十了,却还只是不到五品的小官,若非是陈家人,他今日还真入不得这席面啊! 至于什么成日宴饮。 不就是说他酒囊饭袋嘛! 小贼可恨! 不过,这领会了顾景之牙尖嘴利的本事,他却不想再去触这霉头。 一会且看看家主还有其他世家怎么收拾你! 二十岁的从四品是了不起,可你以为得罪了满京城的世家,他们会放过你? 第162章 自古夜宴无好宴…… 顾景之自顾着喝酒,桌上的菜是一点也不动,耳中却听着整个宴会上的人窃窃私语。 是不是还指向他这边。 对此,他只是微微一笑。 不多时,陈家乃至京城内一众世家领头人物到来,宴会正式开始。 世家门阀的调调也简单得很,不过就是从教坊司里邀请一些舞姬在宴会上跳跳舞啥的。 顾景之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似的。 不多时,歌舞作罢。 陈儒笑呵呵地说道:“诸位,今日高朋满座,我等……¥” 客套话说了一堆,最后才笑道:“今日除了我等诸位老亲老友之外,也邀请了当朝新锐,我朝立国二十年,唯一一位弱冠之身官居从四品的才俊!” “顾……” 陈儒将目光看向一个席位,却见那个席位上空空如也,他面目一愣。 “顾景之顾大人今日没来?” “这……” 陈昱脸色瞬间变得尴尬。 他方才只是想落一落顾景之面子,没想到他根本就不借机发难,反而乐滋滋地坐在那最靠外的席位,根本不搭理他。 陈昱指了指最靠外的席位,陈儒看了神情一怔,随即脸上满是怒色道:“是谁这般不懂规矩,顾大人乃是我陈家贵客,你等就是这般对待贵客的?” 说着,还瞪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亲自走到顾景之面前,他微微拱手:“顾大人,陈家招待不周,竟然……” “陈族长何以如此?” 顾景之心下冷笑,脸上却好似不明白一般,问道:“我这好酒好菜的喝着吃着,这歌舞也很好嘛……何来招待不周?” “这……” 陈儒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笑呵呵地说道:“顾大人乃贵客,亦是我等之楷模,如何能坐这里,咱们还是换个席位?” 说着,还指了指一个空着的席位。 顾景之看了,心里只是嘲弄一笑,脸上却好奇地说着:“这席位不是按照年龄顺序排的嘛!我年龄最小,坐这里正合适呢!” “哪能啊!” 陈儒笑呵呵地拉着顾景之走到那个空席位,说道:“顾大人如今官居从四品之列,又得陛下信任,被委以重任,实乃我等之楷模,这个席位才配得上顾大人之尊贵嘛!” “喔!” “感情是按照官位排序的啊,我还以为今日来这宴会上的,都是宋相乃至各堂部尚书呢!” 说着,还狭促地对着陈昱一笑。 陈昱拳头微微一紧,顾景之这小贼说他呢! 陈昱脸上堆着笑,说道:“顾大人见谅!说来是在下疏忽,原本今日宴会邀请的都是一些叔伯弟兄,在下也以为只是普通家宴,故而这顺序……” “了解,了解!” 顾景之笑眯眯地点头道:“想来这是陈家的待客之道嘛!” 陈昱:“……” 这老小子嘴角抽了抽,顾景之这小子骂他方才的举动,说他陈家不懂待客之道呢! 不过这席面上的客人都到了,他也不能发难,只能干笑两声。 陈儒看到自家儿子吃瘪,也有心解围,笑道:“哎呀,都是我陈家疏忽,此事老夫给顾大人赔罪了。” “眼下宾客都到了,要不顾大人您……” 他指了指那个空着的席位,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顾景之看了周围一圈,只是笑了笑。 眼下若是大闹宴会,不仅他想要办的事儿办不成,平白还被人笑话。 也罢! 先不和他们计较。 他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那个席位坐了过去。 陈儒看他如此上道,心里也稍稍满意了些。 安顿好了顾景之后,他回到自己席位上,笑道:“诸位,今日顾大人赏脸前来,我等且先满饮此杯,以示欢迎如何?” “胜饮……” 满堂宾客顿时喝彩,一个个端起酒杯。 顾景之也笑眯眯的端着酒杯,不过入口之际,他依旧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酒香被吸入鼻间,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狗日的!这不同的席位,酒水还真他娘的有区别!” 顾景之心下微微吐槽。 不过酒水倒是没问题,他笑眯眯地一口干完。 坐在上首的陈儒见状,眼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随后又拍了拍手。 “听闻这教坊司新编了曲乐歌舞,我等倒是碰巧,可以一饱耳福咯!来啊……” 陈儒高喊一声,霎时,又有曲乐响起,几个舞姬走入大堂中间,又舞了起来。 顾景之见状,有些无聊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端着酒杯喝着酒。 他对这歌舞着实没什么兴趣,不过看到周围有些人如痴如醉的模样,除了吐槽一番也就懒得去管。 左右这世家宴请没什么好事,他只需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他对歌舞没啥兴趣,不过这教坊司倒不愧是专门培养歌舞伎子的地方,人倒是长得不错,这些舞姬舞动起来,整个大堂都飘浮着一股暗香。 百无聊赖地欣赏完歌舞,那些个歌伎舞姬退下后,陈儒又拉着人喝了一杯。 随后看向顾景之,笑道:“顾大人不知何日启程南下啊?” “嗨!也就这两日而已!” 顾景之打个哈哈,随后笑道:“莫不是陈族长看顾某不日就要离开京城,此宴特意为我送行?” “啊?” 陈儒闻言,一愣,随后打个哈哈,说道:“如此说来倒也并无不可!哈哈哈……” 说着,又是一声大笑。 坐于陈儒右手下方一人忽然问道:“顾大人此行南下查案,这山高路远的,恐怕一去就得数月之功,不知顾大人可有头绪?” “我等在江南也有些人脉,未知可需我等帮忙?” “那可太好了!” 顾景之举着酒杯,笑道:“诸位出自世家门阀,树大根深,这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若有诸位相帮,想必此行定然马到功成啊!” “……” 所有人了嘴角齐齐一抽。 咱也就是客套一下,你咋还当真了呢? 你去江南挖我世家根基,我们还帮着你一起挖?是你有病还是我们傻了。 心里是这般想,脸上却笑呵呵地说道:“都是为朝廷效力,此事也是应该的嘛!” “我就说嘛!诸位乃我大夏之梁柱,这觉悟定然不差!今日顾某借花献佛,就在此敬各位一杯,以表谢意!” 顾景之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直接称赞了一句,然后又和众人喝了杯酒。 饮罢! 众人放下酒杯。 忽然一人开口问道:“在下倒是好奇,不知顾大人打算从哪开始查,准备查多深啊?” 顾景之神情一震。 来了,来了…… 第162章 自古夜宴无好宴…… 顾景之自顾着喝酒,桌上的菜是一点也不动,耳中却听着整个宴会上的人窃窃私语。 是不是还指向他这边。 对此,他只是微微一笑。 不多时,陈家乃至京城内一众世家领头人物到来,宴会正式开始。 世家门阀的调调也简单得很,不过就是从教坊司里邀请一些舞姬在宴会上跳跳舞啥的。 顾景之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似的。 不多时,歌舞作罢。 陈儒笑呵呵地说道:“诸位,今日高朋满座,我等……¥” 客套话说了一堆,最后才笑道:“今日除了我等诸位老亲老友之外,也邀请了当朝新锐,我朝立国二十年,唯一一位弱冠之身官居从四品的才俊!” “顾……” 陈儒将目光看向一个席位,却见那个席位上空空如也,他面目一愣。 “顾景之顾大人今日没来?” “这……” 陈昱脸色瞬间变得尴尬。 他方才只是想落一落顾景之面子,没想到他根本就不借机发难,反而乐滋滋地坐在那最靠外的席位,根本不搭理他。 陈昱指了指最靠外的席位,陈儒看了神情一怔,随即脸上满是怒色道:“是谁这般不懂规矩,顾大人乃是我陈家贵客,你等就是这般对待贵客的?” 说着,还瞪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亲自走到顾景之面前,他微微拱手:“顾大人,陈家招待不周,竟然……” “陈族长何以如此?” 顾景之心下冷笑,脸上却好似不明白一般,问道:“我这好酒好菜的喝着吃着,这歌舞也很好嘛……何来招待不周?” “这……” 陈儒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笑呵呵地说道:“顾大人乃贵客,亦是我等之楷模,如何能坐这里,咱们还是换个席位?” 说着,还指了指一个空着的席位。 顾景之看了,心里只是嘲弄一笑,脸上却好奇地说着:“这席位不是按照年龄顺序排的嘛!我年龄最小,坐这里正合适呢!” “哪能啊!” 陈儒笑呵呵地拉着顾景之走到那个空席位,说道:“顾大人如今官居从四品之列,又得陛下信任,被委以重任,实乃我等之楷模,这个席位才配得上顾大人之尊贵嘛!” “喔!” “感情是按照官位排序的啊,我还以为今日来这宴会上的,都是宋相乃至各堂部尚书呢!” 说着,还狭促地对着陈昱一笑。 陈昱拳头微微一紧,顾景之这小贼说他呢! 陈昱脸上堆着笑,说道:“顾大人见谅!说来是在下疏忽,原本今日宴会邀请的都是一些叔伯弟兄,在下也以为只是普通家宴,故而这顺序……” “了解,了解!” 顾景之笑眯眯地点头道:“想来这是陈家的待客之道嘛!” 陈昱:“……” 这老小子嘴角抽了抽,顾景之这小子骂他方才的举动,说他陈家不懂待客之道呢! 不过这席面上的客人都到了,他也不能发难,只能干笑两声。 陈儒看到自家儿子吃瘪,也有心解围,笑道:“哎呀,都是我陈家疏忽,此事老夫给顾大人赔罪了。” “眼下宾客都到了,要不顾大人您……” 他指了指那个空着的席位,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顾景之看了周围一圈,只是笑了笑。 眼下若是大闹宴会,不仅他想要办的事儿办不成,平白还被人笑话。 也罢! 先不和他们计较。 他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那个席位坐了过去。 陈儒看他如此上道,心里也稍稍满意了些。 安顿好了顾景之后,他回到自己席位上,笑道:“诸位,今日顾大人赏脸前来,我等且先满饮此杯,以示欢迎如何?” “胜饮……” 满堂宾客顿时喝彩,一个个端起酒杯。 顾景之也笑眯眯的端着酒杯,不过入口之际,他依旧闻了闻,一股浓郁的酒香被吸入鼻间,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狗日的!这不同的席位,酒水还真他娘的有区别!” 顾景之心下微微吐槽。 不过酒水倒是没问题,他笑眯眯地一口干完。 坐在上首的陈儒见状,眼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随后又拍了拍手。 “听闻这教坊司新编了曲乐歌舞,我等倒是碰巧,可以一饱耳福咯!来啊……” 陈儒高喊一声,霎时,又有曲乐响起,几个舞姬走入大堂中间,又舞了起来。 顾景之见状,有些无聊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端着酒杯喝着酒。 他对这歌舞着实没什么兴趣,不过看到周围有些人如痴如醉的模样,除了吐槽一番也就懒得去管。 左右这世家宴请没什么好事,他只需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他对歌舞没啥兴趣,不过这教坊司倒不愧是专门培养歌舞伎子的地方,人倒是长得不错,这些舞姬舞动起来,整个大堂都飘浮着一股暗香。 百无聊赖地欣赏完歌舞,那些个歌伎舞姬退下后,陈儒又拉着人喝了一杯。 随后看向顾景之,笑道:“顾大人不知何日启程南下啊?” “嗨!也就这两日而已!” 顾景之打个哈哈,随后笑道:“莫不是陈族长看顾某不日就要离开京城,此宴特意为我送行?” “啊?” 陈儒闻言,一愣,随后打个哈哈,说道:“如此说来倒也并无不可!哈哈哈……” 说着,又是一声大笑。 坐于陈儒右手下方一人忽然问道:“顾大人此行南下查案,这山高路远的,恐怕一去就得数月之功,不知顾大人可有头绪?” “我等在江南也有些人脉,未知可需我等帮忙?” “那可太好了!” 顾景之举着酒杯,笑道:“诸位出自世家门阀,树大根深,这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若有诸位相帮,想必此行定然马到功成啊!” “……” 所有人了嘴角齐齐一抽。 咱也就是客套一下,你咋还当真了呢? 你去江南挖我世家根基,我们还帮着你一起挖?是你有病还是我们傻了。 心里是这般想,脸上却笑呵呵地说道:“都是为朝廷效力,此事也是应该的嘛!” “我就说嘛!诸位乃我大夏之梁柱,这觉悟定然不差!今日顾某借花献佛,就在此敬各位一杯,以表谢意!” 顾景之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直接称赞了一句,然后又和众人喝了杯酒。 饮罢! 众人放下酒杯。 忽然一人开口问道:“在下倒是好奇,不知顾大人打算从哪开始查,准备查多深啊?” 顾景之神情一震。 来了,来了…… 第163章 世家的人情?不,我不需要……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啊?” 顾景之微微一笑,看着发问那人。 “在下唐家唐钰!” 那人傲然地看着顾景之。 顾景之眉毛一挑,原来是唐迁的孙子唐钰啊,这会跑来挑衅自己,看来是因为朝堂之上,唐迁被他弄得丢了官位的缘故啊! 顾景之只是笑了笑,然后将目光看向陈儒:“陈族长,我是否可以认为,唐公子的这个问题,也是陈家……乃至在场各位都想问的问题?” “哈哈!” 陈儒打个哈哈,想了想,说道:“这个顾大人有所不知啊!这家族大了,总会出现那么几个不肖子孙,这个……当然哈,这绝非我等之本意,这个……” “陈族长想说什么?”顾景之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个呢……只是希望顾大人能高抬贵手,我等诗书传家,可这老话都说,儿大不由娘,这族中有些子弟离开了家,难免受到一些蛊惑!” “陈族长是想为这些人求情?” “不不不!” 陈儒连忙否决,一脸正色道:“我等俱是忠于陛下忠于朝廷,这些个害群之马又岂会庇护?只是……” 他看了看顾景之,迟疑道:“只是这些都是个人行为,顾大人你随便挑几个处置了也就可以了,不必牵连太广!” “顾大人以为呢?” 顾景之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只是……” 他迟疑道:“只是陈族长却是为难在下了,陛下对此事尤为看重,若是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在下也难以交差啊!” “顾大人无需忧虑,此事若成,就当我等各家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吩咐一声就可以!” “呵呵!陈族长还真是大气啊!” 顾景之只是笑了笑,心里却满是不屑。 这些个世家的人情,要是换做旁人,自然是了不得的。可对他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他这次若是帮了世家,就等同于站在了夏帝的对立面。 夏帝是谁? 那是他的靠山! 他在朝中没什么根基,能站在朝堂上,全凭夏帝的信任,他若是投靠世家,丢掉自己最大的靠山,就算握着世家的人情又能如何? 指望他们今后能帮到自己? 别开玩笑了! 他又不是世家子弟,凭什么觉得世家这个靠山比夏帝这个靠山更硬? 顾景之玩味地看着陈儒,一字一句道:“若是本官不答应呢?” 不答应? 宴会上所有人脸上的笑容一滞,端着酒杯的手也停顿在空中。 陈儒看着满是笑意的顾景之,眼睛微眯,淡淡地说道:“顾大人,这玩笑可不好笑啊!” “是不好笑,所以本官也没开玩笑啊!” 顾景之丝毫不以为意,用同样平淡的口吻说道。 什么? 这意思,是在耍我们? 所有世家官员闻言,俱是怒看着顾景之,尤其是唐迁的孙子唐钰,他一甩杯子,指着顾景之骂道: “顾景之,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当众驳我四大家族的面子,你是想被赶出朝堂吗?” “赶出朝堂?” “啧啧啧……” “当真是好打的官威啊!” 顾景之啧啧称奇道:“令祖官至礼部尚书,本官倒是知道,却不知阁下身居何职,位列几品,竟然敢说出,当朝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是个什么东西……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你……” 唐钰被气到了,这狗日的顾景之果然和别人说的那样,动不动就拉虎皮扯大旗,三言两语就能给人按上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顾景之不屑地笑道:“唐大少,似你这等无用膏粱子弟,有何资格擅议朝中大事?” “你祖父唐迁不是最懂一个礼字吗?怎么连自己的孙子都教不好?看来他这丢了礼部尚书之位,可一点都不亏啊!” “你放肆!顾景之,你敢辱我唐家?” 唐钰怒不可遏地指着顾景之! 顾景之却淡淡地说道:“当众辱骂朝廷从四品,不知够不够让你在大牢里走上一遭?” “顾景之,你从四品不假,可一个没有根基的从四品,你以为在我等四大家族眼中就是个人物?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 “够了!” 陈儒忽然大喝一声,他将目光看向唐钰,呵斥道:“我陈家的宴会上,唐家贤侄如此辱骂宾客,可是不将我陈家还有各位长辈放在眼里?” “我……” “出去!” 陈儒却怒斥一声,直接要将他赶出去! 唐钰脸色一沉,大声道:“陈叔父,我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你……” “滚……” 陈儒似乎耐心被消耗干净,直接都喊出来了! 顾景之在一旁看戏,心里却不屑一笑。 这陈儒看似在帮他顾景之,实则却是在救唐钰。 这唐钰也太不省事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在这大放厥词,言语多有侮辱朝廷命官和蔑视朝廷之嫌。 这话若是被无孔不入的内卫给传出去,别说唐家了,即便他们陈家也少不了被牵连。 他们世家虽然根深蒂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和皇权分庭抗礼。 可说到底,真要和皇帝撕破脸面,他们还真不敢,起码明面上不敢这么做。 唐钰这个纨绔却平日仗着家族权势,习惯了狗眼看人低的姿态,这会只想着自己的面子,根本不知道他这话的背后会带来什么后果。 若只是在一般官员面前,哪怕是其他四品官员面前都没所谓。 可眼前这人是谁? 是顾景之,那可是手握大夏龙雀的皇帝近臣! 如今皇帝本就想着对付世家,若是唐钰的话传到皇帝耳朵里,他们陈家一点表示都没有,这不是给了夏帝借题发挥的借口吗? 唐钰看到陈儒发怒,还有其他世家一些叔伯辈都不满的看着他,心里直接一个咯噔。 怎么? 这情况好像不对啊! 他看向笑吟吟的顾景之,心里忽然想到顾景之真正的依仗,先前那点酒意顿时消散无形。 不过世家子弟的高傲却不容许他低头,只是冷哼一声,一甩衣袖直接离开了席面。 看到唐钰离开,陈儒这才收起了怒气,转而看向顾景之,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些许插曲,打扰了顾大人雅兴。” “不至于不至于!” 顾景之只是呵呵一笑,口中却不无挤兑道:“我原本以为高门大阀出来的子弟,多是君子之辈,却不想也有这等于国于家无用的膏粱子弟啊……” “……” 陈儒嘴角一抽,淡淡地说道:“不过纨绔之言,顾大人大人大量,倒是不用过于计较,咱们还是谈谈先前的事!” 第163章 世家的人情?不,我不需要……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啊?” 顾景之微微一笑,看着发问那人。 “在下唐家唐钰!” 那人傲然地看着顾景之。 顾景之眉毛一挑,原来是唐迁的孙子唐钰啊,这会跑来挑衅自己,看来是因为朝堂之上,唐迁被他弄得丢了官位的缘故啊! 顾景之只是笑了笑,然后将目光看向陈儒:“陈族长,我是否可以认为,唐公子的这个问题,也是陈家……乃至在场各位都想问的问题?” “哈哈!” 陈儒打个哈哈,想了想,说道:“这个顾大人有所不知啊!这家族大了,总会出现那么几个不肖子孙,这个……当然哈,这绝非我等之本意,这个……” “陈族长想说什么?”顾景之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个呢……只是希望顾大人能高抬贵手,我等诗书传家,可这老话都说,儿大不由娘,这族中有些子弟离开了家,难免受到一些蛊惑!” “陈族长是想为这些人求情?” “不不不!” 陈儒连忙否决,一脸正色道:“我等俱是忠于陛下忠于朝廷,这些个害群之马又岂会庇护?只是……” 他看了看顾景之,迟疑道:“只是这些都是个人行为,顾大人你随便挑几个处置了也就可以了,不必牵连太广!” “顾大人以为呢?” 顾景之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只是……” 他迟疑道:“只是陈族长却是为难在下了,陛下对此事尤为看重,若是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在下也难以交差啊!” “顾大人无需忧虑,此事若成,就当我等各家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吩咐一声就可以!” “呵呵!陈族长还真是大气啊!” 顾景之只是笑了笑,心里却满是不屑。 这些个世家的人情,要是换做旁人,自然是了不得的。可对他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他这次若是帮了世家,就等同于站在了夏帝的对立面。 夏帝是谁? 那是他的靠山! 他在朝中没什么根基,能站在朝堂上,全凭夏帝的信任,他若是投靠世家,丢掉自己最大的靠山,就算握着世家的人情又能如何? 指望他们今后能帮到自己? 别开玩笑了! 他又不是世家子弟,凭什么觉得世家这个靠山比夏帝这个靠山更硬? 顾景之玩味地看着陈儒,一字一句道:“若是本官不答应呢?” 不答应? 宴会上所有人脸上的笑容一滞,端着酒杯的手也停顿在空中。 陈儒看着满是笑意的顾景之,眼睛微眯,淡淡地说道:“顾大人,这玩笑可不好笑啊!” “是不好笑,所以本官也没开玩笑啊!” 顾景之丝毫不以为意,用同样平淡的口吻说道。 什么? 这意思,是在耍我们? 所有世家官员闻言,俱是怒看着顾景之,尤其是唐迁的孙子唐钰,他一甩杯子,指着顾景之骂道: “顾景之,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当众驳我四大家族的面子,你是想被赶出朝堂吗?” “赶出朝堂?” “啧啧啧……” “当真是好打的官威啊!” 顾景之啧啧称奇道:“令祖官至礼部尚书,本官倒是知道,却不知阁下身居何职,位列几品,竟然敢说出,当朝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是个什么东西……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你……” 唐钰被气到了,这狗日的顾景之果然和别人说的那样,动不动就拉虎皮扯大旗,三言两语就能给人按上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顾景之不屑地笑道:“唐大少,似你这等无用膏粱子弟,有何资格擅议朝中大事?” “你祖父唐迁不是最懂一个礼字吗?怎么连自己的孙子都教不好?看来他这丢了礼部尚书之位,可一点都不亏啊!” “你放肆!顾景之,你敢辱我唐家?” 唐钰怒不可遏地指着顾景之! 顾景之却淡淡地说道:“当众辱骂朝廷从四品,不知够不够让你在大牢里走上一遭?” “顾景之,你从四品不假,可一个没有根基的从四品,你以为在我等四大家族眼中就是个人物?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 “够了!” 陈儒忽然大喝一声,他将目光看向唐钰,呵斥道:“我陈家的宴会上,唐家贤侄如此辱骂宾客,可是不将我陈家还有各位长辈放在眼里?” “我……” “出去!” 陈儒却怒斥一声,直接要将他赶出去! 唐钰脸色一沉,大声道:“陈叔父,我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你……” “滚……” 陈儒似乎耐心被消耗干净,直接都喊出来了! 顾景之在一旁看戏,心里却不屑一笑。 这陈儒看似在帮他顾景之,实则却是在救唐钰。 这唐钰也太不省事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在这大放厥词,言语多有侮辱朝廷命官和蔑视朝廷之嫌。 这话若是被无孔不入的内卫给传出去,别说唐家了,即便他们陈家也少不了被牵连。 他们世家虽然根深蒂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和皇权分庭抗礼。 可说到底,真要和皇帝撕破脸面,他们还真不敢,起码明面上不敢这么做。 唐钰这个纨绔却平日仗着家族权势,习惯了狗眼看人低的姿态,这会只想着自己的面子,根本不知道他这话的背后会带来什么后果。 若只是在一般官员面前,哪怕是其他四品官员面前都没所谓。 可眼前这人是谁? 是顾景之,那可是手握大夏龙雀的皇帝近臣! 如今皇帝本就想着对付世家,若是唐钰的话传到皇帝耳朵里,他们陈家一点表示都没有,这不是给了夏帝借题发挥的借口吗? 唐钰看到陈儒发怒,还有其他世家一些叔伯辈都不满的看着他,心里直接一个咯噔。 怎么? 这情况好像不对啊! 他看向笑吟吟的顾景之,心里忽然想到顾景之真正的依仗,先前那点酒意顿时消散无形。 不过世家子弟的高傲却不容许他低头,只是冷哼一声,一甩衣袖直接离开了席面。 看到唐钰离开,陈儒这才收起了怒气,转而看向顾景之,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些许插曲,打扰了顾大人雅兴。” “不至于不至于!” 顾景之只是呵呵一笑,口中却不无挤兑道:“我原本以为高门大阀出来的子弟,多是君子之辈,却不想也有这等于国于家无用的膏粱子弟啊……” “……” 陈儒嘴角一抽,淡淡地说道:“不过纨绔之言,顾大人大人大量,倒是不用过于计较,咱们还是谈谈先前的事!” 第164章 遭算计!不过……亏不亏谁说的明白呢? “先前的事?” 顾景之装作好奇道:“陈族长,这先前的事儿,咱们不是说完了吗?” “顾大人当真不再考虑一下?” “考虑?” 顾景之轻轻一笑,一双眼睛深深的看着陈儒,忽然问道:“陈族长,你们这些世家,垄断天下寒门进身之阶,收拢天下财富,说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这天下承平不过二十年,你们已经是高居云端之人,这还不够吗?” “似你等所言,都是诗书传家的书香门第,可哪个书香门第像你们这样?” “区区一个顾家,便能倚仗权势,侵吞良田万亩,这还只是一个顾家啊!你们这些传承百年,千年的世家,又当如何?” “这天下间,还有人吃不饱饭,穿不起衣,你等就忍心?” 顾景之声音很轻,可言语中的愤怒却不作假。 他想到了前世,那个有着五千年璀璨文明的世界。 然则在红色政权建立之前,几千年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百年没饿死过人。 是没饿死,而不是吃饱。 大天朝如此,更何况是大夏? 他相信,虽然世界不同,可在同样文化背景下,历史的轨迹是不会改变的。 他彻查天下世家的土地,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不假,这件事夏帝已经没有给他退路也不假! 可这段时间里,看得多了,心里也生出了要为这个天下做点什么的想法。顾衡的案子,那些卷宗里记载的斑斑血迹,直接触动他心房。 既然已经不容许他退,何不如就做到最好? 顾景之的话说出口,虽然有些许人微微动容,可更多的却是冷漠。 “顾大人,诚然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可我等各大家族也是经过一代又一代努力经营得来的!” “努力经营?” 顾景之转过头去,看向说话那人,轻声问道:“是一代又一代杀人越货得来的?” “顾景之,你放肆!” “我放肆,难道我说的有假吗?” 顾景之一怒,指着所有人说道:“方才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吗?若非你们这些世家手上沾满了血腥,今日何须邀我前来?” “你……” 所有人顿时沉默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顾景之冷哼一声,语气不带一丝感情说道:“你们收拢天下财富,这等富足足够你们挥霍数代,些许田产又值几个钱?值得你们杀人放火?” “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本官话就放在这!” “我顾景之若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也就罢了,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顾景之今天在大理寺供职,那我的职责就是尽我全力,让这天下再无冤假错案!” “我若牧守一方,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治下无不白之冤,无饿死之魂,无冻死之骨……” “今日朝廷赋予我使命,那我便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绝不姑息四个字,铿锵有力,不带一丝退缩! 在场的人,无不被他那表现出来的强大气场所震慑,一个个愣愣地看着他。 似乎…… 很久没看过这样的人了。 十年、百年…… 曾经说过这样话的人,别说坟头草了,只怕尸骨都化作一抔黄土了? 顾景之看着那些发愣的人,只是冷笑一声,直接绕过桌案准备离开。 然而…… 他才踏出一步,忽然感到头顶一阵眩晕感传来,他一个踉跄扑在桌上…… “糟糕,还是被算计了……” 不仅有种眩晕感传来,心头也有一股燥热感,他用力晃了晃脑袋,目光看向酒杯。 是酒水? 不对,不对…… 他忽然想到一种下毒手段,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还是大意了…… 他挣扎着要起来,可那种眩晕感却挥之不去。 陈儒等几个知道内情的人看着扑在桌子上的顾景之,只是冷冷一笑。 理想? 有用吗? 这个世道还缺慷慨热血之辈? 可那有什么用? 任何的热血,都得向现实低头。 陈儒冷冷的看着顾景之,不带一丝感情说道:“没看到顾大人喝醉了吗?带他去厢房歇息!” 话音一落,门外顿时有几个下人走了过来,他们搀扶着顾景之起来。 顾景之喘着粗气,他回头看向陈儒,却见陈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顾大人和我们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我陈家却是知道待客之道的,今日顾大人醉了,就在我陈家安歇!” 顾景之一双眼睛冷漠地看向陈儒,却一句话都没说。 陈儒大手一挥,呵斥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带顾大人下去休息……” 那些下人一听,当即噤若寒蝉,什么也不敢说,直接扶着顾景之往大堂外走去。 顾景之微微有些踉跄,步履蹒跚地被搀扶着走出大堂后,就再也忍不住,一头靠在一个下人的肩膀上。 …… 陈家厢房内。 一个姿容绝世的女子看着躺在床上的顾景之,一丝哀色浮现在脸上。 她手微微颤抖地抓着自己衣襟,嘴唇微微颤抖。 命运仿佛就喜欢和苦命人开玩笑,出生不容她选择,她不怨…… 作为庶女,她从小和母亲、弟弟被养在破落的小院,她也不怨…… 起码有疼她的娘亲和可爱的弟弟! 可自己娘亲走得不明不白,弟弟都已然十岁了,却连个开蒙的先生都没有。 原本想着,她这辈子就在院里教弟弟读书,等着哪天命运降临,她被家族当做工具一样,用来拉拢某个寒门子弟。 然而…… 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命运竟然…… 陈鱼微微闭上眼,一丝泪痕滑落,同样滑落的,是一件藕粉色的华贵衣裙,是她这辈子穿过最好看的一件衣服。 她一步一步走向床前,缓缓地解开顾景之衣服。 床上的帘子被放下,隐约间尚能看到帘子内交织在一起的两个人。 台上的烛火微微摇曳,像是伴着屋子里那动人的声音起舞。 不知过去多久。 烛台上的蜡烛变得暗淡下去,眼看就要燃尽,顾景之在昏暗的烛光下忽然睁开眼。 他这一动顿时惊醒了伏在他臂弯上的佳人,佳人睁开眼,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犹如星辰。 顾景之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深邃、迷人! 然而…… 他却没有心思去欣赏。 一双眼睛泛着寒光看向陈鱼。 “你是谁……” 第164章 遭算计!不过……亏不亏谁说的明白呢? “先前的事?” 顾景之装作好奇道:“陈族长,这先前的事儿,咱们不是说完了吗?” “顾大人当真不再考虑一下?” “考虑?” 顾景之轻轻一笑,一双眼睛深深的看着陈儒,忽然问道:“陈族长,你们这些世家,垄断天下寒门进身之阶,收拢天下财富,说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这天下承平不过二十年,你们已经是高居云端之人,这还不够吗?” “似你等所言,都是诗书传家的书香门第,可哪个书香门第像你们这样?” “区区一个顾家,便能倚仗权势,侵吞良田万亩,这还只是一个顾家啊!你们这些传承百年,千年的世家,又当如何?” “这天下间,还有人吃不饱饭,穿不起衣,你等就忍心?” 顾景之声音很轻,可言语中的愤怒却不作假。 他想到了前世,那个有着五千年璀璨文明的世界。 然则在红色政权建立之前,几千年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百年没饿死过人。 是没饿死,而不是吃饱。 大天朝如此,更何况是大夏? 他相信,虽然世界不同,可在同样文化背景下,历史的轨迹是不会改变的。 他彻查天下世家的土地,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不假,这件事夏帝已经没有给他退路也不假! 可这段时间里,看得多了,心里也生出了要为这个天下做点什么的想法。顾衡的案子,那些卷宗里记载的斑斑血迹,直接触动他心房。 既然已经不容许他退,何不如就做到最好? 顾景之的话说出口,虽然有些许人微微动容,可更多的却是冷漠。 “顾大人,诚然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可我等各大家族也是经过一代又一代努力经营得来的!” “努力经营?” 顾景之转过头去,看向说话那人,轻声问道:“是一代又一代杀人越货得来的?” “顾景之,你放肆!” “我放肆,难道我说的有假吗?” 顾景之一怒,指着所有人说道:“方才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吗?若非你们这些世家手上沾满了血腥,今日何须邀我前来?” “你……” 所有人顿时沉默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顾景之冷哼一声,语气不带一丝感情说道:“你们收拢天下财富,这等富足足够你们挥霍数代,些许田产又值几个钱?值得你们杀人放火?” “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本官话就放在这!” “我顾景之若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也就罢了,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顾景之今天在大理寺供职,那我的职责就是尽我全力,让这天下再无冤假错案!” “我若牧守一方,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治下无不白之冤,无饿死之魂,无冻死之骨……” “今日朝廷赋予我使命,那我便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绝不姑息四个字,铿锵有力,不带一丝退缩! 在场的人,无不被他那表现出来的强大气场所震慑,一个个愣愣地看着他。 似乎…… 很久没看过这样的人了。 十年、百年…… 曾经说过这样话的人,别说坟头草了,只怕尸骨都化作一抔黄土了? 顾景之看着那些发愣的人,只是冷笑一声,直接绕过桌案准备离开。 然而…… 他才踏出一步,忽然感到头顶一阵眩晕感传来,他一个踉跄扑在桌上…… “糟糕,还是被算计了……” 不仅有种眩晕感传来,心头也有一股燥热感,他用力晃了晃脑袋,目光看向酒杯。 是酒水? 不对,不对…… 他忽然想到一种下毒手段,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还是大意了…… 他挣扎着要起来,可那种眩晕感却挥之不去。 陈儒等几个知道内情的人看着扑在桌子上的顾景之,只是冷冷一笑。 理想? 有用吗? 这个世道还缺慷慨热血之辈? 可那有什么用? 任何的热血,都得向现实低头。 陈儒冷冷的看着顾景之,不带一丝感情说道:“没看到顾大人喝醉了吗?带他去厢房歇息!” 话音一落,门外顿时有几个下人走了过来,他们搀扶着顾景之起来。 顾景之喘着粗气,他回头看向陈儒,却见陈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顾大人和我们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我陈家却是知道待客之道的,今日顾大人醉了,就在我陈家安歇!” 顾景之一双眼睛冷漠地看向陈儒,却一句话都没说。 陈儒大手一挥,呵斥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带顾大人下去休息……” 那些下人一听,当即噤若寒蝉,什么也不敢说,直接扶着顾景之往大堂外走去。 顾景之微微有些踉跄,步履蹒跚地被搀扶着走出大堂后,就再也忍不住,一头靠在一个下人的肩膀上。 …… 陈家厢房内。 一个姿容绝世的女子看着躺在床上的顾景之,一丝哀色浮现在脸上。 她手微微颤抖地抓着自己衣襟,嘴唇微微颤抖。 命运仿佛就喜欢和苦命人开玩笑,出生不容她选择,她不怨…… 作为庶女,她从小和母亲、弟弟被养在破落的小院,她也不怨…… 起码有疼她的娘亲和可爱的弟弟! 可自己娘亲走得不明不白,弟弟都已然十岁了,却连个开蒙的先生都没有。 原本想着,她这辈子就在院里教弟弟读书,等着哪天命运降临,她被家族当做工具一样,用来拉拢某个寒门子弟。 然而…… 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命运竟然…… 陈鱼微微闭上眼,一丝泪痕滑落,同样滑落的,是一件藕粉色的华贵衣裙,是她这辈子穿过最好看的一件衣服。 她一步一步走向床前,缓缓地解开顾景之衣服。 床上的帘子被放下,隐约间尚能看到帘子内交织在一起的两个人。 台上的烛火微微摇曳,像是伴着屋子里那动人的声音起舞。 不知过去多久。 烛台上的蜡烛变得暗淡下去,眼看就要燃尽,顾景之在昏暗的烛光下忽然睁开眼。 他这一动顿时惊醒了伏在他臂弯上的佳人,佳人睁开眼,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犹如星辰。 顾景之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深邃、迷人! 然而…… 他却没有心思去欣赏。 一双眼睛泛着寒光看向陈鱼。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