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西施她,干活比杀猪还丝滑!》 第1章 末世重生 头疼得厉害。 疼得甘明兰,睡梦中都在龇牙。 迷迷糊糊间,有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调笑声传来。 “啊啊” “不要,不要” “滚开,滚” “求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 “呵,你们可别把少夫人吓着了!这可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大名府三姝之一!” “嘿嘿嘿老大,这个三姝果然是绝色!” “刺啦!”布帛碎裂声响起。 “啊” 女子的高分贝尖叫声,穿透了耳膜。 刺激得甘明兰,终于睁开了双眼。 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远处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幕: 四个高矮胖瘦的男人,赤裸着上身。 正在对一个穿着汉服、梳着复杂发型的女子施暴。 女子的外衫已经扯破,抹胸眼看着就要不保,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现。 另一边,还有一群同样古装打扮的女人,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甘明兰懵了:都末世十年了,哪里来的剧组? 不对!不对! 刚吸进鼻腔里的空气,没有那令人作呕的丧尸味! 些许的血腥味中,还混杂着屎尿臭。 木系异能者,五感都是非常敏锐的。 在没搞清楚状况前,她只能继续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不动声色。 同情、怜悯心什么的。 她可没有那种奢侈的玩意儿! 待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勤勤恳恳忙活了好几年,才将异能提升到十级。 现如今,又被打回了原型! 一级木系异能,顶多就能催生个豆芽菜! 这顶什么用? 不对,这不是她原来的身体! 这具身体,好似很年轻。 脑袋后面,却有一个让她头疼到炸裂的血包。 肚子上,还有一个成年人的拳头那般大小的硬包! 当她把手放在硬包上,仔细感受了一番后。 傻眼了! 夭寿哦,这哪里是什么硬包! 谁家硬包里有心跳? 末世后,全球就再没有过新生儿。 男人,是比丧尸还危险的存在。 母胎单身三十多年的她,哪里来的娃?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一个惊吓。 只听那个快被脱光了的女人,右手死死的捂着胸口,左手指着她躺着的角落,大声嚷道: “你们找猪肉西施去,她比我长得更好看,她才是真绝色!” 啥玩意儿? 祸水东引! 这娘们儿,就不是个好人! 甘明兰沉着脸,鉴定完毕。 高矮胖瘦四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来了几分兴致。 其中一个问: “真的假的?还有比大名府三姝更美的女人?” 地上的女人高声嚷道: “是真的,是真的!她娘家在我们乐元县有一个猪肉铺子,全县的男人为了去看她,都挤死过人的!” 听她这么一说,四人中的那个胖子就拎着一盏油灯,大步向角落走来。 甘明兰抚着肚子,缓缓的站了起来。 灯下看美人,柔三分! 胖子只觉得呼吸一滞,讷讷说不出话来。 不同于大名府大部分女子的小巧玲珑,眉清目秀。 这个猪肉西施! 她有着不输于普通男子的身高,身段不胖不瘦,女性特征很是抢眼。 乌压压的青丝,只简单的梳了一个髻。 长脸,面部硬朗中带着些柔和。 额头饱满,眼窝深邃。 一双眼角微微上扬的猫眼,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他。 昏黄的灯光下,她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太,太美了” “我滴娘哎,这等绝色就是宫里的娘娘都当得?” 高矮瘦三人越走越近,嘴里的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见她到了如今地步,仍是不动声色。 胖子眼中的兴致又多了几分。 他摸着下巴道: “囚房这等腌臜之地连个床都没有,实在是唐突美人了!” “嘿嘿,头儿,曹婶白日才给值夜房的大通铺换了干净的寝具。” “那还等什么?今晚值夜的兄弟们都有艳福了! 只可惜,这左家九族在内的三百六十人,过几天就要被流放去边城了” 甘明兰的长睫毛,微闪。 脑子里闪过几个关键词:古装打扮的女人,囚房,流放,九族 人话,她听了。 就,没懂几分! 右手紧了紧,刚从大腿处摸到的一柄锥状小刀。 还不等着男人们上来拉她的胳膊。 就有一个健壮的婆子,从过道里走到了这间牢房外。 她虎着脸,低沉的声音透露出浓浓的不满,对几人道: “喻二,你再混不吝也该有个度,平日女牢里发生的事,我老婆子睁一只眼闭一眼也就算了! 若是把人带走,出个好歹,算谁的? 再说,人家左家的姻亲们也是花了银子打点过的,咱们上下几十人可没少得好处! 你们总不能拿了人家的银子,不办人事?” 被唤作喻二的胖子往地上“呸”了一口痰,不屑道: “你个老虔婆少管爷的事,平日也没见你这般聒噪! 我们不过才带走一个,剩下的这些都不碰行了? 再说,爷也不是那种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天亮之前准把人给你送回来。” 婆子却不依: “哼,过了你们哥几个手的女人,有几个得好的? 旁人不提,就眼前这一位,邱医官说她肚里的孩子还没满三个月。 送进来的时候,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一尸两命的祸事,我可担不起!” “啥?” 高矮胖瘦四人盯着甘明兰的肚子,直运气。 “真他娘的晦气!” “头儿,我们被那个臭婆娘给骗了!” “头儿,要不,还是换刚才那个三姝,我们两个可没个好爹帮我们平事。” 老婆子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家里还没生出儿子的,还是忌讳些的好!损阴德啊!” 美人固他们所爱,但也比不得生儿子的重要性! 几人只得偃旗息鼓,暂且放过到嘴的肥肉。 转头就将未出的欲火,对准了刚祸水东引的女人。 再顾不得牢狱里的腌臜,又将她从女人堆里提溜了出来。 “畜生,你们这几个畜生,快放开我!” “来人啊,救命啊,相公快来救我” 甘明兰又缓缓的坐在角落里的草垫子上,一声不吭。 就这么看着那个女人的抹胸,被抛到了半空,又掉落在她跟前。 嗯? 上面的石榴花,还怪好看的呢! 第2章 神木传承人 不管那个女人是如何的声嘶力竭,顽抗抵挡。 四个成年男人的体力,对上这种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 得逞,不过是时间长短的事。 还因为气愤,他们下手一点都不轻! 伴随着女人的呜咽声,甘明兰用了半个时辰,才消化完原身脑子里大致的记忆。 邶国。 这个邶字她好似认识,但与国字组合起来,却又没有什么印象。 京城是商都。 离她们所在的大名府,中间隔了三个府。 原身与她上辈子同名同姓。 嫁的是乐元县的左家。 今年春满的二十二岁。 婚龄五年,儿子四岁。 左家,是大名府的排名前三的百年世家。 势力主要集中在大名府辖下乐元县。 原身那个便宜相公家,是左家出了五服的旁支。 左文康,三岁丧父。 有几分读书的天赋。 七岁就被寡母罗氏,送去了左家族学里开蒙。 左家族学规模颇大,对所有愿意上进的学子都免去了基本开销。 念书念得好的,甚至连笔墨纸砚都不用自己买。 罗氏孤儿寡母的日子,还不算太难捱。 等到左文康十七岁那年考中秀才后,罗氏就给他定下了一门亲事。 说的,自然就是原身了! 甘家在乐元县也算一号人物。 有个全县城独一份的猪肉铺。 其父甘洪真,做买卖是十年如一日的厚道。 从来不卖病猪和隔夜肉。 价格公道,给的肉量十足。 剔骨、切肉这样的售后服务,哪怕就是客人买半斤也能办到。 原身十四岁去猪肉铺帮忙后。 “猪肉西施”的活字招牌,就响遍了全县城。 别的屠户,一天能卖一头猪都算不错的了。 甘家猪肉铺,每日卖光七八头猪都不过午的! 罗氏靠着接浆洗衣裳的活计拉扯大了儿子,是真的吃够了缺银子的苦。 从秀才到举人,还不知道要考多少次呢。 猪肉西施虽然不太机敏,但长得是真好看。 而且甘洪真早早就放出了话来。 除了十六台嫁妆,他还会将甘家猪肉铺每年三成的利,给宝贝闺女做陪嫁。 一天能卖七八头猪的猪肉铺,三成的利润是多少? 是个人,都会算这笔帐! 反正甘明兰十五岁及笄后,家里的门槛都被媒人给踏破了。 打听到这些消息的罗氏,动了些心思。 她将自家儿子打扮一新,还让他去甘家肉铺买了好几次肉。 终于在一次买猪肉的时候,遇到了甘明兰。 幸运的是。 甘明兰还真看上了这个,高高瘦瘦,长着一双荔枝眼的小白脸。 甘洪真纵然万般不情愿,也扛不住傻闺女吃人家小白脸的颜。 等到罗氏使了媒人来说亲,他权衡了好几日才终于点了头。 在乐元县范围内,甘洪真就是对上左家嫡支也不发憷。 他为人豪爽又仗义。 上至衙门官吏,下到三教九流,结交了不少的朋友。 再说,就左文康那细胳膊细腿的,他傻闺女一只手都能把他收拾明白。 谁成想。 都出了五服的旁支,也被朝廷算在了九族之内。 在官兵来拿人的时候,原身心急之下与官兵们发生了冲突。 混乱中。 后脑勺被官兵的刀柄给敲了一记,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再醒来。 就换成了,从末世而来的甘明兰。 甘明兰止不住的兴奋。 只有真正经历过末世的人,才知道没有病毒污染的古地球,环境有多珍贵! 连牢狱里的空气,都是那么的清晰! 唯一的可惜的是,她的神木空间。 那是她上辈子在末世苟活了十年,最大的倚仗。 说起这个空间,她前世的身份也是个谜。 打小就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 是村寨里的族人将她抚养长大的。 她左手虎口上,有一块鹌鹑蛋大小的心型的叶状红色胎记。 这个胎记也是族人口中,神木传承人的标志。 神木是什么? 族人们未知。 长大后,她去了村寨外面的县城读书。 大学毕业,又留在了大城市里工作。 一直到末世来临。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回过那个生养她的古村寨。 城里的丧尸,是变异得最快的那一波。 末世第二年,也是甘明兰觉醒木系异能的第一年。 她虎口的心型叶状胎记,终于有了变化。 在一个红月之夜,开启了神木空间。 空间里也有黑夜与白昼,春夏与秋冬。 唯一的住客,就是一棵神木——桑树。 树高九十多米,树身直径十五米,树冠占地面积有三亩。 树上长出来的心型桑叶有脸盆大,桑叶通体呈墨绿色。 当年她第一次进空间的时候,就看到了桑树上挂着的七彩蚕。 数万条彩蚕,同时啃食桑叶的“沙沙”声,就如同在下雨。 站在树下,就能受到蚕沙(蚕屎)洗礼。 在它们没有结茧的之前,甘明兰每次进空间都要打伞。 后来,她发现神木的树身是空的。 就在里面造了一个三层的树屋。 一层是厨房和卫生间。 二楼整层都是练功房。 三楼是杂物间。 一半装了她在末世的战利品。 另一半是用七彩蚕蚕丝加工出来的丝绸。 丝绸照着紫、红、蓝、橙、银、绿、黑的色系,整齐排放在货架上。 不用印染的七彩丝绸。 不仅色彩绚丽永不褪色,光滑凉爽且轻薄透气。 做睡衣和裙子穿,简直不要太舒服了。 要不是在末世,她的族人们就是靠养这些彩蚕都能发家致富! 神木只在每年春天养一季彩蚕,并在夏季结一次桑葚果。 黝黑的果子和成年人的手指头一般长。 汁水十足,甜中带着一丝清香。 是她家阿土(一只金系异能旱獭)的心上果。 想到这里,甘明兰咽了咽口水。 习惯性的,往左手虎口摸去。 一摸一个不吱声。 啊!啊!啊! 她想学着阿土,发出直击灵魂的尖叫声。 心形树叶胎记,原身也有。 而且,神木空间跟来了! 她用精神力查看空间,还能看见阿土就在洞穴里摊着四肢,睡得打呼噜。 末世的其他异能者,想要升级全靠吸收丧尸的晶核。 神木的木系能量却比晶核里的能量更纯,更强大。 是木系异能者最强大的外挂。 甘明兰美滋滋:大不了,她重头再升级一回! 第3章 灵慧魄回归 甘明兰调动了体内那一点微弱的木系异能。 缓缓的引导着,给自己后脑勺鼓起的血包做马杀鸡。 木系异能,一般都兼备疗伤属性。 才上手,痛感就缓缓的开始消失。 直至将体内所有的异能耗空,她才停了下来。 血包消失后。 记忆,如电影一般一帧帧的在脑子里回放。 原身的情况,有些特殊。 话,还要说到她十岁那一年。 甘洪真在一次杀猪的时候,失了手。 一头三百多斤的黑猪王,被捅了一刀后,疯狂的反击。 直直的奔向了,在一旁看热闹的,六岁的甘明福和三岁的甘明寿。 小明兰在紧急关头,冲过去推开了两个弟弟。 自己却被这一头黑猪王给撞飞了。 倒地的时候,她的后脑勺磕在了磨刀石上。 全家当时都被她流的那一地的血,吓得面无人色! 以往伶俐的小明兰,三天后醒过来,变得木呆呆。 夫妻俩把县城和大名府的医馆都跑遍了,治不好。 无计可施后,就带闺女去了一趟邶国的京都——商城。 花光了家里全部积蓄,才请来了皇宫里给皇帝看病的老太医。 老太医用了不少名贵的药材和针灸等手段,也没有把她给治好。 最后,还是乐元县慈悲寺的大和尚给批了命。 说,甘明兰的七魄被那一撞,丢了其中的灵慧这一魄! 倒也不影响日常生活,只是机敏就再不能够了。 大和尚劝夫妻俩平时多做些善事,给闺女积德。 只要积到了一定的程度,灵慧这一魄自然会回归。 此后,杨氏每年都要给慈悲寺添一大笔香油钱。 两个弟弟更是粘她得紧,姐姐说什么是什么。 小姑娘受此大难后,就迷上了一件事——杀猪! 杀猪其实也是一门有点技术含量的活计。 哪怕是甘洪真这个老屠户,杀猪的时候也是需要帮手的。 傻明兰却是不用。 甘洪真给闺女特意打造了一柄,小巧的杀猪刀。 只有巴掌长,外形像锥子,锋利无比。 她的杀猪的方式,自成一派。 前一刻还在给猪挠痒痒、顺毛。 后一刻,她的另一只手就游走到了猪脖子处。 稳稳的从袖子里掏出她的锥刀来。 瞅准猪脖子上最粗的一条血管,捅下去。 动作那叫一个:快、狠、准! 甚至连猪血,都不带往衣裳上溅的! 甘洪真夫妻俩这辈子,拢共就生了一女两子。 本就对长女疼之入骨。 闺女现在也就这么一个爱好了。 那能怎么办? 只能纵着她! 甘洪真不仅教她杀猪。 还教会了闺女,他少年时期从师父那里学来的“解猪绝学”。 “解猪绝学”傻明兰前后也就学了半个月。 一头猪。 从剥皮到骨肉分解完毕,仅用半盏茶(五分钟)时间。 刀法快得让甘洪真都咋舌。 还夸她天生就该吃这一碗杀猪饭。 此后。 甘家猪肉铺每日的杀猪和分解猪肉的活计,都是她。 几年后的某一个夏日。 甘洪真去乡下收猪,遇到持续下暴雨。 赶着几十头猪可不敢冒雨回家,差人给家中带回了信。 为了不让甘家猪肉铺的生意开天窗,年仅十四岁的甘明兰决定替父站台。 她站台的第一日。 乐元县最大的菜市场,就挤死了两个人。 “猪肉西施”的名号,真不是盖的! 引发的轰动,创下了甘家猪肉铺前十年的卖肉记录。 也曾有好色之徒,打过“猪肉西施”的主意。 伸出来的爪子,被她一刀削掉了五根手指头。 官司,打到了县衙里。 “猪肉西施”被大和尚批命丢了灵慧魂魄的说法,也随之传了出来。 邶国律,傻子伤人,可用罚金抵罪。 甘洪真赔了一大笔银子,轻易就了却了这一桩官司。 至此,“猪肉西施”就成了甘家猪肉铺的镇店之宝。 一刀定乾坤。 顾客说要几斤,一刀下去就是几斤。 她剁出来的排骨,每一段,尺寸大小都别无二致。 切的猪肉丝,丝丝匀称又分明。 下锅只需要几铲子就能炒熟。 双刀剁馅儿的那一手功夫,更是了得! 认真干活儿的甘明兰,将力量美学诠释得淋漓尽致。 旁的小娘子,别说成天和生猪肉打交道了。 就是抛头露面,被那么多男人围观都会被臊得抬不起头来。 傻明兰就跟没事人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她嫁人后,才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回忆看到这里。 甘明兰感受到了,从内到外发出的一股子愉悦感。 只觉得自己和这一副身体莫名的契合,前世种种仿佛只是一段旅程。 一颗在末世早已麻木的心,找到了些许的归属感。 此刻,囚室里的活春宫并没有结束。 高矮胖瘦四人尤不满足于大名城三姝之一,给他们带来的快感。 又把魔爪伸向了其她女人。 还在那群女人里面,挑挑拣拣。 女人们叫得越厉害,他们越兴奋。 这一间囚室,关押的全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 两刻钟后,两个受辱了的女人就撞了墙。 四个男人被这个突发情况吓了一跳。 瘦子颤抖着上前。 他摸了摸两个女人的鼻息,长舒一口气,对其余人摇了摇头。 其余三人飞速提上裤子,仓皇而去。 邶国的狱卒,都是推荐制。 喻二的爹,就是大名府府衙牢狱的牢头。 一年半载的,府衙的牢狱里也关押不了几个女囚犯。 大多还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婆子。 遇上左家这样的九族案,可把这群混不吝的狱卒们乐坏了。 况且。 左家犯的可是“资敌罪”。 在不可赦之列。 左家的当家人,将一百多年累积的家业全都上缴了朝廷。 最终,三族之内只保住了一个成年嫡孙的命。 女人和十五岁之内的未成年男丁,倒是在免死之列。 他们就是笃定左氏一族,没有了翻身的可能性。 今日才这般的肆无忌惮。 未成年的小女孩,能有什么滋味? 作为风月老手,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一帮风韵已成的少妇们。 喻二临出牢门之前,又看了甘明兰蜷缩的角落一眼。 甘明兰冷冷的与他对视。 心里已经想好了挖他眼珠子的姿势 第4章 阿土:我叫大王! 妇人们的啼哭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一阵阵的雷鸣电闪,悲悲切切。 直到了丑初。 累了,困了,才消停下来。 寅初,雨下得更大。 待同室的人都熟睡后,甘明兰进了神木空间。 耗空异能的身体,在坐到树屋二楼的那一刻。 桑木那浓郁的木系能量,就源源不断的往她身体里钻。 之前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小腹,此刻就如同浸泡在温泉中。 暖洋洋,热乎乎。 一级二级三级 甘明兰一口气将木系异能提升到了三级。 还没等她高兴三分钟,就发现了异样。 只见那些异能如同猫儿闻到了鱼腥味,都疯狂的往她小腹汇聚,形成了一个小漩涡。 小漩涡暴风式打劫。 肉眼可见的,她的木系异能又从三级回到了一级! 甘明兰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到三个月的小甜瓜,在娘胎里都能消化这些能量? 照这个速度。 她想要将木系异能稳定到五级以上,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呢! 正无语之际,一道银光闪过。 以往都是飞扑到她怀里的阿土,飞到半空忽然拐了一个弯。 一头撞在了二楼的地板上。 停顿了十几秒,它才奋力的扭着圆滚滚的屁股,晃头晃脑的站了起来。 待认清眼前这人的确不是它熟悉的主人后,傻眼了。 高亢的尖叫声响起: “啊” “啊” “啊” 甘明兰捂着耳朵,赶紧出声道: “阿土,阿土,是我呀!” “吱!你是谁?你居然敢叫我阿土!看我挠不死你!” “阿土,你给我冷静一点!除了我还有谁能自由的进出这里!” “唧!你休想骗鼠,我家主子以往都叫我大王的!” “呵呵!看来阿土你最近吃胖了,是不是皮子紧得慌?要不要我给你松一松?” “哼,本大王才没有吃胖!你喊我一声大王,我就还当你是主子!” 甘明兰可不惯着它。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就揪住了它的小尾巴。 这个小东西。 上辈子遇到她之前,正被一只变异的阿拉斯加犬追得屁滚尿流。 一路尖叫着逃窜的模样,别提有多狼狈了! 被她救下后,吃了一口神木空间里的桑葚,就彻底的赖上了她。 一人一鼠,朝夕相处了八年多。 沟通,倒是没有了障碍。 就是,它一直对自己的这个名字,耿耿于怀。 “阿土,阿土,看你还敢不敢在老娘面前充大王!”甘明兰边说,边rua它的毛毛。 体长近五十厘米,体重二十斤的旱獭阿土。 有着一身银白色的皮毛,唯有鼠尾有一截黑毛。 空间里的神木太霸道了。 树荫下除了狗米草(一种和狗尾巴草类似,种子长得像小米的植物)什么都种不活。 狗米草倒也合阿土的胃口。 它每天进空间吃一餐自助草,就把自己养得毛光水滑的。 刚刚还是傲娇脸,才被主人rua了两分钟,就摊成了一张鼠饼。 还舒服得直哼哼,胖乎乎的小短尾一摇一摆。 阿土:这个挠痒痒的手法,除了它家主子也就没谁会了! 哼!也就本大王才这般好脾气,换旁人叫本大王那个土掉渣的名字,早就被挠得见骨了。 真不是人家阿土王婆卖瓜。 在磕了数千颗金系晶核后,它的战斗力相当于金系异能者四级左右。 尤其是它的两只前爪和牙齿! 对付丧尸,一爪下去都能掏掉对方的半个脑子。 甘明兰和它玩了一会儿,感受到它的异能没有掉级后,彻底的安心了下来。 阿土的小脑瓜子里,有大大的疑惑: “吱吱,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嘿嘿,是不是被我的美貌闪瞎了眼?” “呜呜,才没有!” “阿土,我要敲掉你的大门牙,看你还嘴硬不!” “吱吱,就知道威胁鼠,你顶多就比以前好看了一丢丢。” “不诚实的鼠,没有桑葚果吃!” “哼哼,本大王自己爬上树去摘!” “啧啧,你都胖成什么样了?还爬得动树么?” 阿土被主人的这句话,气得小短尾又炸毛了! 圆滚滚的身体,跑出了残影。 它非要爬个树给主人看! 才爬了不到两米高,沉重的身体,就阻止了它前进的步伐。 它用四只爪子,死死的抠着树皮。 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都这么狼狈了! 它的无良主子,还笑得那么没心没肺。 阿土气急败坏,嘴里也不闲着。 发出了一阵长长短短的叫声。 “阿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骂我呢!你今儿要是不给我说几句好话,我今后可不会帮你摘桑葚哦!” “唧唧” 又被成功的威胁到了! 一主一鼠正在空间里斗智斗勇。 囚牢走廊的尽头,又是另一番景象。 那是数排男囚室,每间塞了十来人。 关在这里的左家男人们,死罪虽免,活罪难逃。 已经平等的享受过,五十大板的笞刑! 屁股上皮开肉绽,都趴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 寅正。 十几间囚室都有人先后有了:高热、打摆子等症状。 “来人,快来人啊!要出人命了!” 小子们惊慌失措,爬到门前高喊。 眼见着,就有一个堂兄全身抽搐并呕吐不止。 同室的,大多都是未成年人,以往可没人见过这样的场景。 值夜的狱卒被吵醒,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喊什么喊?哪个府衙的囚房每天不死几个人?医官不值夜!病了?且扛着!” “你们以为自己还是左家少爷呢?要不要哥几个进来给你们捶背捏腿、端茶递水啊?” “给你们端水也行,一两银子一碗!你们要几碗呐?” “嘿嘿,爷就不稀罕银子了!左家的少爷们若是给爷磕头,磕十个,爷就赏你们一碗水喝。” 小子们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但,生死面前,银子与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都是从族学里被带走的,大部分人身上还真有几两碎银子。 当下,就凑了五十两银给狱卒。 收到银子的狱卒喜笑颜开,指挥着资历最浅的给少爷们打水去。 不多时,半桶井水就被送了进来。 “文康哥,你快喝一口水,快醒醒” 第5章 打人专打脸! 甘明兰在神木空间里呆了三个小时。 赶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囚室。 出来之前,她还在小厨房里,吃了一顿简单的宵夜。 末世这些年,树屋里囤的生活物资早就被吃干净了。 好在赶上了夏历五月。 正是七彩蚕结茧和桑葚成熟的季节。 她就在小厨房的烤箱里,烤了两斤孜然味儿的蚕蛹,还摘了一小盆桑葚果。 勉强吃了个半饱。 之所以没有吃全饱,是她还想留了肚子吃牢饭。 牢饭是个啥滋味? 没吃过。 就很好奇! 左等右等。 等她半个肚子里的食物都消化完了,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才放饭! 两个放饭婆子的动作颇大。 一个敲锣,一个高喊: “哐当,哐当” “放饭了,放饭了!” “今天吃杂面大馒头咯!“ “老婆子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不想吃的咱也不勉强,大名府府衙的囚牢,一天可就只管这一顿的!” “咕噜” 饥肠辘辘的甘明兰,听到馒头二字,就馋得吞口水。 都十来年没吃过这玩意儿了! 想得慌! 旁的女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就第一个冲到了栅栏门前。 她眼里对杂面馒头的渴望,深深的取悦了那个发馒头的老婆子。 老婆子得意洋洋: “瞧瞧!这才是个聪明人,遇上天大的事也不能饿着自己的肚子了。” 满脸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还任由对方双手抓走了四个黑乎乎的杂面馒头。 昨晚被狱卒欺辱过的那四个女人还躺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受到惊吓的那一群,也是毫无食欲。 就眼下这光景。 别说杂面馒头了,就是大鱼大肉她们也吃不下啊! 唯有甘明兰,干饭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只见她,四个大馒头举到嘴边。 左右开弓。 一口下去,就炫掉了三分之一个。 嚼嚼,三两下,口中的馒头就被吞进了肚子里。 还别说。 这陈面粉里参杂着一大半新高粱面,蒸出来的馒头还怪好吃的呢。 除了有些剌嗓子,没什么大毛病! 放饭的婆子可能也是头一次,见世家贵妇吃杂面馒头都吃这么香的! 站在栅栏们前,看得津津有味。 等了半晌,还不见旁人过来领。 婆子索性就把剩下的半筐杂粮馒头,全都给了甘明兰。 还对缩在角落里的其余人,大翻白眼: “哼,这是嫌弃我们招待不周了?饿个三天,看你们吃是不吃!” 甘明兰将衣裙一撩,半筐馒头全都倒了进去。 她还扯下了耳朵上的两个金耳钉,塞到了婆子的手里。 悄声对其低语: “大娘,这个馒头真有嚼劲,我还有个实心的金镯子,想麻烦你再帮我蒸上五百个” 一个实心金镯子,换五百个杂面馒头? 也只有囚室里,才会有这么离谱的买卖了! 婆子怎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也低声回她道:“放心,今晚丑初,我悄悄的给你送来!” 甘明兰点点头,兜着杂面馒头就坐在草垫子上继续干饭。 接连吃了七个杂面馒头又灌了两碗凉水后,总算是饱了。 吃饱喝足,倒在草垫子上睡得香。 放饭婆子之前预言,饿不过三天的女人们,仅捱到申正(下午4:00)就扛不住了。 争先恐后表示愿意吃杂面馒头! 可,这会儿谁搭理她们啊! 有气无力的喊了半天,也喊不来人。 有人想起来: “放饭那会儿,我瞧见猪肉西施她领了大半筐馒头,那原本可都是我们的口粮啊!” “对,人家肯定是按人头发的,凭什么让她替咱们领了!” “大半筐她能吃得完?快让她把多余的交出来!” 就有那急脾气的,上来扒拉甘明兰。 找来找去,馒头渣渣都没瞧见一点。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 别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就是来上七八个男人都不见得能干掉大半筐馒头的! 邶国人做馒头,用的都是老面发酵法,发出来的面松软度一般。 做出来的馒头可扎实了! 一个就有半斤重! 她们奈何不了栅栏门外的狱卒,还治不了猪肉西施这个傻子么? “起来,你给我起来,快把我们的杂面馒头还给我们!” “文康家的,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哦,那么多馒头总不会都进你肚子里了?你到底藏哪儿去了?” “睡什么睡,你给我起来说话!” 她们心里有气,动作上就带了出来。 好巧不巧的,还有人手掌拍到了甘明兰的肚子上。 甘明兰的手,比她的脑子反应得快。 拍她肚子的女人,瞬间就被她掀翻了。 被掀的妇人疼得直唉哟,怒斥:“你个疯婆子,你敢再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疯婆子甘明兰,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 二话不说,爬起来就开干。 女人们被关进囚室后的紧张、恐惧、愤怒等情绪,彻底爆发了。 二十多人一拥而上。 什么名门淑女,什么世家贵妇。 女人打起架来,都一样。 头发和脸,是首选目标。 尤其是猪肉西施那一张盛颜脸。 男人看了走不动道,女人见了只会嫉妒得头上冒烟。 可惜,她们哪里是甘明兰的对手! 甘明兰滑不溜秋,在她们奔过来后几个闪躲,衣角都没被碰到。 “啪啪啪”打人先打脸! “刺啦”夏日的衣裳单薄,还没怎么用力就给扯破了! “嗷”让你们发量多又长,一抓一个准! 女人们只觉得身子一凉,脸马上就肿了起来,头发还被薅走了一大把。 惨叫连连: “放手,放手,谁扯我头发了。” “我的脸,我的脸!” “” 她们懵了:明明她们冲着猪肉西施去的,为何脸上挨巴掌的是自己? “嘶” 一个愣神的功夫,又被人挠了一下脸。 这还得了? 必须给挠回来! 打着打着,真火都被打出来了。 甘明兰却早就离开了这个混战圈。 双手抱着胳膊,站在不远的角落里看热闹。 心里还在吐槽这些战五渣:就这点小鸡子力气,居然还敢来围殴她! 只不过才打了一盏茶的功夫。 蓦的。 就有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第6章 首杀 结束后的战况,还是非常惨烈的。 刚才叫的那个,小腿骨都被生生的踩断了。 其余二十几个女人的脸上,也挂了彩。 鸡窝头上,隐隐还能看见她们被薅秃了的头皮。 脸上的血印子一道又一道,鲜血糊了一脸。 到了晚上。 伤口周围的皮肤又红又肿,还青紫一片。 身上,更没一个人的衣裳是完整的! 整体形象,看着就和大街上失智了的疯婆子,一个样! 最惨的是,她们在混战中打翻了囚室内的屎尿桶。 发酵了一个晚上的屎尿桶,臭得熏眼睛。 裙裾上都沾染了浊物的味道。 闻着令人作呕。 夜里。 还想来占便宜的几个值夜狱卒,看到此情此景都下不去手。 满脸嫌弃着离开了。 福兮祸兮,福之所倚。 女人们相互对视后,曲腿抱着自己的身体默默不语。 丑时(01:00)刚过。 白日送饭的那个婆子,担着两大筐的杂面馒头悄悄走来。 甘明兰受不了那帮臭气熏天的女人们。 离得远远的。 这会儿正靠在栅栏门口打盹。 听到了脚步后,睁开了双眼。 没有油灯照明。 一切交易,只能在微弱的月光下进行。 所幸,这样的买卖也不是正大光明的。 甘明兰利索的将手里的金镯子,递了过去。 对方验完货后,又默契的将大筐里用布口袋装好的杂面馒头,轻轻的往地上堆放。 很快,就钱货两讫了 待婆子远去,确定没吵醒同室的女人们后,甘明兰将所有的馒头收到了木屋一楼的厨房里。 神木空间没有那些逆天的保鲜功能。 但她有几大冰柜! 晶核能发电系统,永不缺电。 加上白日里得来的半筐馒头,把一个大冰柜塞得满满当当。 忙完后,她想给自己加个宵夜。 刚买的杂面馒头还带着点余温。 啃了一大口,就发现还是个带馅儿的! 蔬菜馅儿也是馅儿。 她迫不及待的啃了一口馅儿。 酸酸滑滑,令人胃口大开! 仔细一品,应该是马齿苋! 这是独属于她童年里,夏天的味道。 看来还是金镯子的魅力大,那个婆子对这一桩买卖上了心。 把个杂面馒头升级了! 说起马齿苋,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人的记忆。 古村寨的接生婆,曾经接生过一个不足七个月的婴儿。 她给村寨里的妇人们科普说: 引发孕妇早产的罪魁祸首,是她上一餐吃掉的那一斗碗的凉拌马齿苋。 马齿苋,是一种寒凉的食物。 普通人吃它,有清热解毒、利血消肿的作用。 但孕妇大量食用后就会引起子宫的收缩,造成滑胎或早产的现象! 回忆至此,甘明兰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她可是个怀孕还不满三个月的孕妇! 要她真的一口气吃了十个八个菜馒头。 没有早产,只会滑胎! 馒头里包什么野菜不行? 非得是马齿苋! 她可不相信这是个巧合。 见多了末世那种真刀真枪抢夺资源的,这般隐晦的手段她还头一次见。 甘明兰可不是那种只会吃闷亏的人! 当下就在空间里给自己换了一套行动方便的运动服。 用了点科技手段,轻易就打开囚室的门锁。 走走停停,遇门开锁。 没有监控,牢狱对她而言就如同到了无人之地。 很快,就摸到了值夜室。 值夜室内点着油灯,七个狱卒赤裸着上身在大通铺上摇骰子。 边玩,边闲话: “甲七号房的那二十几个女人也太邋遢了,还是什么世家贵妇,差点没把哥几个给臭晕了!” “大,大,大!我押大!” “听说她们昨儿下午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打了一场群架!还把马桶都给掀翻了!” “开,哈哈哈,我赢了!”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初五!别以为这点手段,就能逃脱喻二哥的手心!” “此话怎讲?” “嘿嘿,喻二哥已经漏过口风了,他要带哥几个跑着一趟远差!” “啧啧,喻老二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可是去边城,年前能不能走到都还两说呢。” “可不是嘛,去边城的路可不好走!要是遇到鞑子来扰关,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因为他看上那个猪肉西施了么?人没弄到手,心痒痒!” “不对啊!不是说那个女人怀孕两个多月了么?” “嘿!这流放路上可是要走大半年的,谁知道她肚子的娃能怀几个月呢? 孕妇不好下手,不是孕妇总可以了!错过这样的绝色,岂不是会徒留一辈子的遗憾!” “我看他不止好色还贪财,走这一趟,都能买上十顷地了!” “好说,好说,哥几个要是愿意陪喻二哥去边城吃一趟沙子,好处也是少不得的” 听到这里。 甘明兰已经判断出:那个叫喻二的胖子,应该就是祸首了! 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确凿。 反正这样的人渣,多活一天就是污染一天的环境。 小啰啰们,就当是个开胃菜了! 锥刀的刀口,过于显眼。 她的木系异能没到八级,也无法驾驭植物做攻击武器。 当然,这也难不倒她。 甘明兰从杂物间里掏出了一根一米长的,银色桑蚕丝绳来。 丝绳两端,缠绕在两个晶核打造的手柄环中。 收缩与拉伸,相当方便。 吃神木桑叶长大的彩蚕,吐出来的蚕丝的韧性可不一般。 五十根蚕丝揉合在一起,也就和男人的发根一般粗细。 但它做为凶器,却有了钢刀刀锋的锐利! 瞧瞧眼前。 只用了两成的力气。 那个帮喻二做宣传的狱卒,颈部动脉就这么轻轻松松被蚕丝绳给割破了。 他仰躺在炕上,双手紧紧的捂住脖子上喷涌出来的鲜血。 喉咙里发出,“嘶吼……嘶吼……””的声音。 眼睛瞪得大大的! 其余六个值夜的男人,都被这个突发情况吓傻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同伴又倒下了一个。 同样的手法,一样的干净利落。 待他们挣扎着发软的双腿,想要下炕去拿家伙什。 已经晚了! 喉间一痛,有什么东西抹过,旋即栽倒在地。 十分钟之内,七个狱卒皆毙命! 死的悄无声息。 死不瞑目,死有余辜 第7章 借尸还魂 次日,大清早。 大名府的知府大人还没起床,就被下属敲响了家门。 今儿,他摊上大事了。 那个杀人凶手,实在太猖狂了! 竟然在牢狱的值夜房里行凶! 置他这一府之首为何地? 还,连杀了七人! 那可是七条人命啊!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最让他心惊的是: 哪怕是最有经验的仵作。 验完七具狱卒的尸体后,都判断不出,凶手杀人所用的凶器是何物! 如此整齐又细密的伤口,又没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他做官二十几年都闻所未闻。 府衙的衙役们,倾巢而出。 将这七个狱卒的日常生活,调查了一个底朝天。 忙活了一个白日,半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出来。 他们喝酒赌钱或嫖妓等毛病,是有。 能上升到惹出人命的事,却没有一桩。 初步判断。 凶手不是这几人的同僚,就是牢狱中关押的囚犯了! 想到后者,人心惶惶。 衙役和狱卒们上班期间,去哪里,都要结伴而行。 甚至,连上茅房都不敢一个人去。 大名府府衙的牢狱中,现在关押了八百多号囚犯。 从每间囚室挂在外面的铁锁来看,一点被暴力开过的迹象也没有。 况且,囚室离值夜房还隔了好几道门呢! 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知府大人本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让下属们地毯式排查。 首当其冲的是死囚犯。 死囚们没想到,死之前还迎来了一波毒打。 那些身强力壮还未被判决的男囚,被打得更惨。 刑具套餐大礼包,来了一整套。 狱卒们的凶残样,还真吓到了不少人。 都陆续吐了口,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看到他们认罪书的知府苦着脸。 加班,连夜加班。 轮到审问左家那一群屁股开花,还趴在地上发热的读书人。 狱卒们都不知道要怎么下手了。 爬都爬不起来的文弱书生,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七个年轻力壮的狱卒? 再到关押老人、孩子的囚室。 更是一问三不知,满脸的迷茫。 别说对人用刑了,就是拉着脸,语气凶狠一些都能给你来一个水漫金山。 甲字七号房,是他们怀疑的目标之一。 可是,打个群架都把自己打成那个鬼样子的妇人。 两个受辱后,连自杀都没死成! 一个是失了半条命的孕妇。 还有个少夫人被轮后,直接挺尸了。 就是把她们全加起来,也没连杀七人的身手? 遇上这等规模的凶杀案,今日的牢饭是没得吃了! 凉水也没得! 知府大人:是要让凶手吃饱喝足后,有力气接着杀人么? 凶手,就藏在这些囚犯中! 但,就是找不到合理的怀疑对象来! 就显得府衙的官员们格外的无能了。 闹心的是,再过两夜,左家这三百六十人就要上路了。 流放的具体日期,早就呈报给了朝廷。 耽搁一日,他可是会被问责的! 甘明兰所在的囚室,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两昼夜滴米未进。 昨日那一场群架,又耗费了不少的体力。 现在一个个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扒着栅栏门上直哼哼。 “馒头,我要吃馒头” “官爷,给口水喝,嗓子都冒烟啦。” “没有馒头,给口清粥也行啊!” “” 就连三姝之一的吕氏,都挺不住尸了。 撸下来身上的饰品,想找人换一口热饭吃! 大人的忍耐力,稍微强一些。 甘明兰四岁的便宜儿子左驰隽(小名肥仔),可没那个耐力。 他有气无力靠在罗氏的膝盖上,吮着指头道: “祖母,其实那个杂面馒头也挺好吃的鸭,这回窝指定不说剌嗓子了嗷。” “祖母的心肝儿哦,等咱们出了这个鬼地方,祖母一定让你把馒头吃个够,还配着你外祖母做的杀猪菜吃。” “吸溜”小肥仔听到肉,荔枝眼都瞪直了。 “昂,窝外祖母做的杀猪菜还是配米饭香嘞,肥仔能吃三大碗!” 罗氏着他有些沙哑的小奶音,心疼得直抽抽。 这孩子打从娘胎生下来,就是一个小胖墩儿。 儿媳妇坐月子期间,一顿要吃两个大猪蹄子或者半只鸡。 奶水是又多、又好。 乖孙吃到一岁半才断的奶。 之后,家里的鸡蛋羹和肉糜没缺过。 都四岁的娃了,身上的奶膘都还没有掉。 手背和脚背都胖得起小窝窝。 胳膊跟藕节一样,洗澡的时候还要掰开来清理。 谁不赞一句她家孩子养得好? 这才两天时间,小心肝的圆脸都没那么圆了。 昨日的杂面馒头,祖孙俩勉强分吃了一个。 要知道今天半个馒头都不给,昨日怎么都得藏一个。 人老经饿,小心肝可扛不住啊。 也不知道儿子关在哪里了,身子骨受不受得住。 她儿子的现状,其实还行! 左文康没想到。 年仅三十岁的他,前脚刚死,后脚就借尸还魂了。 继承了原身的记忆。 他只觉得,积攒了一世的好运气全用在了这一辈子。 妾夫的身份,是他上辈子最大的伤痛。 明明被爹娘照着正夫养大的,却阴差阳错做了凤朝战王爷的妾夫。 温柔小意的伺候了战王爷十五年。 对方殉国的消息才传回京都,他就被殉葬了! 还是这个邶国好! 原身不仅是明媒正娶的正夫,还已经有了一个胖儿子。 这里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反倒是在家相夫教子! 原身的秀才身份,代表的可是当今最受人尊敬的读书人。 记忆里的四书五经,与凤朝的别无二致。 不过是将男权与女权颠倒了而已。 昨夜,他被堂弟灌了一碗凉水后,高热已经退去。 人早就没事了。 只不过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样的姿势来迎接这泼天的富贵。 流放不流放的,倒也不要紧。 只有环境巨变,才好解释他的性情大变。 就原身那万事不过心,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设。 恕他办不到! 哪个当家爷们儿,不操心家里的柴米油盐? 哪个有孩子的男人,不将大半的心思放在孩子身上? 这辈子妻主的宠爱,他就不奢望了。 只要对方给他足够的尊重,把亲儿子养大就可以当老太爷啦 第8章 夜审女囚室 在邶国,能做到一州知府的人。 至少也是个两榜进士的文凭。 智商在线,且还不低。 持续不间断的审讯,直到到当晚子时(夜11:00)。 总算是筛选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比如,喻老二等四个狱卒,前天夜里去过甲字七号间。 还轮了四个妇人,并致其中两人自杀未遂。 又比如。 那个长得最美的猪肉西施。 不仅在当晚安然无恙。 人家第二日还用了一个金手镯,就请灶房婆子帮忙给蒸了五百个杂面馒头。 这是一个傻子能干出来的事? 更奇葩的是! 一场群架下来,二十几个世家媳妇子将自己往疯婆子的形象上装扮。 甚至还把屎尿涂了一身。 她们为的又是什么? 赵知府阴沉着脸,看着手里的这些情况汇总。 当猪肉西施跪在他跟前,也没得到他一个和颜悦色。 他的声音,冷冷的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甘氏,本官问你,你昨夜丑时在作甚?你可想清楚了,要是有半句谎话,本官就要让人打你板子!你肚子里的孩子,十个大板子下去就保不住了!” 甘明兰学着原主说话的神情,直愣愣的回到: “本官大人,我昨儿夜里买了好多馒头,婆婆相公和儿子还饿着肚子呢,要给他们吃馒头。” “那你买的馒头呢?” “不知道!我睡了一觉醒来,馒头全都不见了!本官大人,我要告她们,她们偷吃了我的馒头。” “呵,五百个馒头,那二十几个妇人一个晚上就给你吃光了?” “她们两天两夜都没吃东西了,都说饿得能吃下半头牛!” 她那一副我可没有说半句慌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赵知府,还使劲的点了点头。 赵知府只觉得脑子突突的疼: 你说她傻,你问什么人家答啥,从表情里看没有一丝心虚的样子。 要说她不傻呢,她能当别人夸张的话当真话来听。 还一口一个本官大人,本官都要被她气笑了。 要不是顾忌她是个孕妇,都忍不住要对她上刑了。 赵知府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咬着牙接着问: “你不是买了五百个馒头么,怎么一个都没吃呢?” 对方一听他这句话,就懊恼的猛拍自己的脑袋,脸上的神情满满的肉痛: “气死我了,要是知道馒头会被她们偷走,就是把肚子撑破也要再多吃几个的!” 赵知府看了都只能感叹一句:傻人有傻福。 喻老二让那煮饭婆子办的“好事”,包括马齿苋的功效,早就被赵知府给问了出来。 之所以笃定甘明兰没有吃馒头。 就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以她白日里吃了那么几个大馒头的饭量,没道理看见五百个馒头不动嘴啊。 想到这里,赵知府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放肆,你居然敢转移话题,本官问的是为什么你拿到馒头没吃!” “本官大人,那个婆子白日里可给了我半筐呢,我藏了一半起来!昨夜吃的就是这个,新买的要留给婆婆和相公他们。” “你还怪孝顺的!” 甘明兰挺了挺胸脯: “我爹说,嫁人后就要孝顺公婆,公公早逝,我只好把公公的那份孝顺一起给婆婆了!” 赵知府:“”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又起了一个新话题: “听说前头夜里,有几个人想欺负你?” “他们没欺负我,他们欺负文轩媳妇儿!本官大人,为啥做了坏事的人不被抓起来打板子呢?我相公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地薯。” 赵知府:“” 问了一盏茶的功夫,啥有用的消息也没问出来。 还接了一桩五百个馒头盗窃案! 在审问起甲字七号囚室其他妇人的时候,赵知府只觉得自己的仕途岌岌可危。 “青天知府大老爷,民妇要状告那四个狱卒玷污了我! 民妇夫君区区学子的身份无足重轻,但我亲爹是青山书院的夫子!民妇恳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 青山书院在大名府,除了官学可是名声最响的书院了。 朝廷里有几个三品大官,就是出自于青山书院的。 地方官的除了怕民变,就怕这种能直达天听的读书人了。 赵知府神色肃穆: “本官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事,稍后自然会派人查证,若情况属实必定为你等做主。 不过,昨晚的值夜室里出了一桩命案,死了七个狱卒!你们囚室昨天夜里可有什么异常?” 只见那妇人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语气里说不出的激动: “青天大老爷,那四个欺辱过民妇的畜生死了吗?这是哪个英雄好汉出的手?” 赵知府嘴角直抽抽,遗憾的告知她:“喻二等人昨夜没有值班!” 跪在地上的妇人,气得双手捶胸: “那几个天杀的,死得怎就不是他们几个呢! 好汉啊,下回你可认准点,他们长得可好认了。 一个身高有七尺,一个瘦得根麻杆一样,还有一个身量不足妇人高,最坏的就是那个二百斤的胖子了” 赵知府恨不得堵上这个妇人的嘴。 再死几个人,他头上的官帽就要不保了。 想到后日一早,这群人就会被流放。 说不定,青山书院的山长就等在外面。 他决定将喻二几个先关起来,坚决不让人抓住把柄。 普通的囚室现在很危险。 连天窗都没有,耗子都进不去的死囚室,总该是安全的? 这么想着,赵知府也是这么安排下去的。 在亲自审讯完甲字七号囚室的所有妇人后,他步履沉重的离开了审讯室。 一个个的,真当他是青天大老爷。 左家那个嫡系少夫人,只字不提自己被玷污一事。 居然口口声声为左家家主喊冤! 历数左家为乐元县铺了多少条路,架了多少座桥。 简直是不可理喻。 皇帝金口玉言定下来的“资敌罪”! 主犯都认罪伏法了! 他一个小小的正五品知府,还能为他家翻案不成? 但凡眼睛不瞎的,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朝廷如今的吃相,不是一般的难看。 赵知府抬头看天: 明明是艳阳高照,却觉得浑身冰凉。 这个朝廷,它还有救吗? 第9章 二号目标 今夜,大名府府衙内灯火通明。 上夜班的衙役和狱卒们都打起了精神来。 赵知府白日才从都(行)指挥使司处,借了六百驻军。 只差没把整个府衙,尤其是牢狱,给包围得水泄不通了。 赵知府有一种玄之又玄预感。 今晚,有大事会发生! 杀人凶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所预料的一点都不错。 照着甘明兰的性子。 要害她肚子小甜瓜命的罪魁祸首。 让他多活了一天,已经是自己相当无能的表现了。 报仇不过夜,过夜就得加利息! 在察觉到了牢狱走廊里,有数十道粗重的呼吸声后。 甘明兰知道,今晚她没有机会亲自动手了! 做大事的人,也没必要事事躬亲。 她如是安慰自己道。 寅时。 正是普通人,一天当中生理最困的时间段。 牢狱中的囚犯们早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漆黑的夜里。 把桑葚果当主食吃,吃撑了肚子的阿土,这时候被主人从空间里拎了出来。 甘明兰已经将它此次的任务目标,给画了出来。 虽不能达到相片的效果,但阿土自有一套识别目标的方式。 以它过去八年与自己的合作经验来说,错误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阿土信心满满的出发了! 它对主人这次生活的新环境,很是满意。 空气中没有臭臭的味道,也没有危险的气息。 感觉自己在这里,就是实至名归的大王! 眼前这一道栅栏门,可关不住它。 看了门缝的宽度后,阿土侧着身子,贴着门缝挤了进去。 脑袋和上身,很容易通过。 轮到小肚皮的时候,不出所料被卡住了。 人家也不见着慌。 就这么顶着胖乎乎的小肚皮,四肢咕涌了十几下,才顺利的通过。 站在门外,还给甘明兰做了一个挥爪子告别的动作。 可爱到爆炸。 外表可可爱爱的小家伙。 一出牢房,表现出来的可就没有那么可爱了。 眼里的凶光外露。 它将异能的感知力外放,开始地毯式的搜寻起任务目标来。 比起成年人的体型,它这个二十来斤的身板,只要速度够快,根本引不起值夜驻军们的注意。 黑夜,就是它最好的保护色。 一间间,一排排的房间找了过去。 就这么找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了喻二等人被关押的死囚室。 死囚室,位于大名府州府牢狱的地下室中。 四周墙壁厚重,门窗紧闭,常年不见光。 就是名副其实的地牢。 喻二他爹作为整个牢狱的牢头,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吃苦。 探明知府大人的打算后,也觉得让儿子呆在地牢里更安全。 让下属们,在地牢里铺了厚厚的草垫子、棉絮和小桌子。 还给高矮胖瘦四人张罗了一堆吃喝。 只叮嘱几人,老老实实的坐牢,不要给他惹事。 一般人进了地牢,多少会有些害怕。 可喻二这种打小就在牢狱里长大的家伙,半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往厚褥子上一仰躺,嘴里遗憾道: “不见光正好睡觉!要是能把猪肉西施和我们关在一块儿,就是让爷坐一辈子牢,爷都愿意。” 瘦子溜须:“头儿,听说猪肉西施没有吃你特意给她准备的菜馒头,人家肚子里那块肉还好好的呢。” 喻二气闷:“哼,算她运气好!看我过些时候怎么收拾她!” 高个子男人担忧的问: “老大,我们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啊?押运的活儿还有我们的份么?” 喻二闻言,得意洋洋的表示: “我爹说了,顶多关我们七天,待左家的人先走,我们骑马去追。爷看上的女人,就没有失手的时候!” 矮个子男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嘿嘿嘿,说不定到达边城之前,那个猪肉西施的肚子又得大起来了!她长得那么美,生的孩子也肯定好看。” 喻二给了对方一脚: “旁的女人都好说,猪肉西施在爷没有玩腻之前,你们可不许碰!她要是有本事给爷生一个儿子,爷就想法子把她给弄回来。” 几人喝着小酒,畅想着今后有女人有银子的好日子,由内到外的那叫一个惬意。 幽闭的死囚房,自然听不见门外传来的“刺啦”声。 声音不大,效果却是惊人。 阿土的小爪子一爪下去,一块青砖就碎成了粉末。 也就爪的功夫。 一个可容纳一只鼠的洞口,就被掏了出来。 阿土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还是本大厉害,挖的洞,从来都不会卡肚子! 两分钟后,地牢里响起了几声惨叫。 只可惜。 地牢离头顶上的牢狱还有些距离。 加上门窗紧闭,值夜的人听不太真切。 完成任务的阿土,嫌弃的将弄脏了的爪子,在喻二等人的衣裳上擦了擦。 直到擦得干干净净才肯罢休。 阿土:它可是全世界最干净、最讲卫生的鼠! 完成任务回去的路上,它无意间还看见了一个和刚才的胖子长得非常相似的人。 就是比胖子稍微瘦了一点。 脸上的五官一模一样。 阿土的小脑瓜子有了困惑:难道它刚才找错目标了? 那可不行! 阿土出马,一个顶俩。 宁愿错抓一个,也不能放走一个漏网之鱼。 不然,它今后还怎么在主人面前耀武扬威? 打定主意后,它就悄悄的尾随在了二号胖子的身后。 喻牢头右眼已经跳了一整天,这会儿又觉得后脑勺有些发凉。 当了十年牢头的他,要不是这几年身体出来些状况,可比自家儿子玩得花多了。 玩不动后,他现在只剩下黄白之物这一个爱好了。 银票什么的他用不惯。 知道他喜好的人,只会给他送现银或金锭。 喻牢头是个狠人。 再穷的犯人,在他的地盘上,都能从骨头里敲出二两骨髓来。 囚犯进监狱前的那一顿板子,可是相当有讲究的。 别看左家那群书生个个皮开肉绽,但骨头可都没有被伤到。 仅这一波,他的私房钱就增添了一千多两银。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一转,往府衙给自己分的官房而去。 作为一个牢头,他在府衙内的官房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 家里孩子多,早就搬出去住了。 他也就有事的时候才回来住一夜 第10章 惨绝人寰 卯时,天还未亮。 连夜看卷宗,才趴在桌案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的赵知府。 又被属下叫醒了。 “大人,不好了,又出事了!” “大人,喻二他们几个全死在地牢里了!” “报告大人,刚才属下去通知喻牢头,发现他也死在了自家炕上” 赵知府刚站起来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晃了晃脑子,不可置信的问: “死了几个?怎么死的!发现凶手了没?” 衙役:“” 与此同时。 在外面溜达了一圈的阿土,又从栅栏门里侧着身子,咕涌进来了。 一主一鼠将情况汇总,放进了神木空间里。 阿土它伸出了一只小爪子,给甘明兰比划: “吱吱,本大王可能干了,一共抓了五颗脑瓜和十颗眼珠子!” 甘明兰不解: “我给你画的目标不是四个人吗?怎么还无中生脑瓜了?” “唧唧,本大王没有认错人,你画的那个胖子,我看到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那个人渣还有个双胞胎兄弟?他穿的什么衣裳?也是狱卒么?” 阿土的鼠脑容量有限。 嗓子都叫哑了也没说清楚,那个二号目标的衣裳和一号目标,有什么本质区别。 说不清楚,它索性就不说了。 扭着屁股,气哼哼的躲进自己的洞穴中睡觉去。 忙活了这么久,它也很累的嗦。 一小盆桑葚果也就值这点活儿,不能再多了! 出了空间的甘明兰,很快就知道了它干的好事。 一个能养出人渣儿子的牢头,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都说坏人变老后,只会是老混蛋。 她家阿土真是好样的,挠得好! 甘明兰的心情大好,恨不得给室友们每人发一个菜馒头庆贺一下。 比她早一步得了消息的赵知府,在凶案现场被吓晕了过去。 比起前天晚上,那七个狱卒被割断喉管的死法。 今晚这五人的死相,称得上是惨绝人寰了。 哪个变态杀人,会把死者的整颗脑仁和眼珠子,都完整的挖出来! 挖就挖。 还把战利品都整齐的摆放在,几人之前喝过酒的小桌子上! 这是几个意思? 要用这些来祭天? 就是验尸经验丰富的仵作,见到此时此景也是怕得很。 手,抖得厉害。 和尸体打了几十年交道的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场面过于残忍。 不止是知府大人在县城晕厥了过去。 胆子小的官差,裤子都已经湿透了。 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地牢之上的牢狱走廊就有人扎堆。 被请来临时看场子的驻军们,瑟缩着凑在一起说小话。 这些小话,源源不断的传进了囚犯们的耳朵里: “我滴嘞个娘哎,悄无声息的在兄弟们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五个人,该说这个凶手胆子大,还是要夸他武艺高强?” “哎哟哟!我觉得眼睛发痛,后脑勺也凉飕飕的!到底这几人都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 “这谁知道呢,都是第一次来府衙,谁又比谁的消息广?” “咱是粗人一个,只觉得这牢头的父子俩死在同一个人的手里,指定就是仇家报复啊!说不定那几个狱卒,也是被这父子俩给连累了。” “不好说啊,听过仇家报复连累亲戚的,杀同僚的闻所未闻啊!” “嘶,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能出这样的狠手!” “我觉得这个牢狱里的阴气好重!明日换班,我就直接回驻地了,这半两银子的差事,咱真干不了!” “同回,同回!再多的银子也要有命花啊” 人就是这样的。 一旦有了心理暗示,就是几百个壮汉抱在一起,都觉得这个牢狱里头煞气重。 一个个的都等不及天亮,就嚷着要回驻地去。 赵知府晕厥后,查案的工作就由同知与警巡使主持。 查案,本就是警巡使的主要职责。 死去的还是自己的同僚,警巡使对案更加重视。 他们很快就在地牢门外,发现了那个被阿土掏出来的洞口。 让警巡使官员想不通的是: 洞口的那一堆青砖粉末是人为的,还是什么动物造成的? 用的又是什么样的工具呢? 照着这个入口,他们在脑子想象着凶手从这个洞里进入地牢的场景。 人,哪怕是和猴子一样大的人,这样的洞口应该都钻不进去? 换成动物的话,又是被谁指使的? 什么样的动物,能将人的脑仁和眼珠子完整的挖出来! 还有,死者的衣裳上明显有被擦拭过的那些脑渍。 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之? 总之,案情很烧脑 乐元县。 甘家肉铺已经好几日没开了。 甘洪真天天都在宴请友人。 好不容易才打通了州府衙门里的关系,找到了关照闺女的婆子。 当闺女怀了二胎的消息传来,甘洪真和杨氏商议后做了决定。 夫妻俩打算让女婿写一份放妻书,要在流放之前将闺女和大外孙给接回娘家来。 至于那个便宜女婿,给他准备些银票就是了。 可今日,风向好似不对。 甘洪真忧心忡忡: “老婆子,这都正午了,还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怕是出了什么事。” 杨氏眼窝子浅,听男人这么一说,当下就红了眼: “当家的,你倒是赶紧想想法子啊!平日的狐朋狗友那么多,关键时候得派上用场啊! 怀孕前三个月胎儿最小气,就牢房的那种环境,睡不好吃不饱的,我闺女怎么受得住?” “想,想,我这不是天天在找人想法子的么?不行我等下就亲自去一趟大名府,在家也是干着急。” “这个好,你把家里的银票都带上,打听消息可不要吝惜银子。” “你个老婆子,我冤不冤啊!闺女的事上我这个当爹的啥时候吝惜过银钱?” “怪我,我嘴快了些,你可是咱们乐元县第一好爹!” 夫妻俩借着拌嘴的功夫,舒缓了一下紧绷的情绪。 “爹,我同你一块去大名府,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门外响起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甘家长子甘明福,推门走了进来。 杨氏惊喜的迎了上去:“阿福,你怎么回来了?青山书院今儿休沐?” 甘明福满头大汗:“听说昨夜州府衙门戒严了,心下着急就请了假” 第11章 救不了的人命 查不明案情的警巡使官吏们,急。 打听不到牢狱里具体情况的家人们,也急。 唯有那造成这等慌乱局面的人,没事人一般。 同知大人在发现,牢狱中所有的囚犯们已经被饿了快两天一夜后,赶紧让煮饭的婆子们生火。 今日姗姗来迟的牢饭,还不错。 每人分得了一碗小米粥配两个杂面馒头。 甘明兰一口馒头,一口粥,吃得有滋有味。 要不是限量供应,她都想再来两份套餐。 同室的其他女人比起她的进食节奏,就狼狈多了。 她们以前家中最下等的粗使婆子们,一日三餐都比这牢饭好。 但此时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让这些人已经学会了闭嘴。 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把吃不完的馒头给藏进怀里。 甘明兰见了,直摇头: 熬过今晚,明日一早就能见到亲人们了,亲人送行不得拎点好吃的来呀? 这么热的天,可别把馒头放怀里捂馊了! 关于这一点,她的便宜爹就没想到。 甘洪真一门心思都在琢磨,要如何找机会把自家傻闺女从牢狱中捞出来。 什么流放路上吃的、用的东西,他的脑子里就没有这一根弦。 下午。 父子俩驾了骡车急慌慌从乐元县,在城门关闭之前才到了大名府。 来得匆忙,连换洗的衣裳都没带一身。 只找了间离州府衙门最近的客栈,办理了入住后就出了客栈。 直到宵禁前,两人才疲惫不堪的回了客栈。 甘洪真皱着眉头问:你同窗的叔父怎么说?” 甘明福苦着脸: “爹,我同窗的叔父还在衙门加班,已经一天一夜没回过家了。他家人传出来的消息说,前天夜里府衙内出了一桩惊天命案,死了七个狱卒!” “你可是听清楚了?是狱卒不是衙役?” “就是狱卒,在值夜的时候被人抹了脖子,我同窗的叔父就是给仵作打杂的。” 甘洪真心里急得跟猫爪子挠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情况不太妙,涉及到狱卒。 他们传递消息的路子,恐怕要断了! 消息都传不出来,还怎么见女婿? 见不到女婿,如何让他写放妻书! 明日一早,流放队伍可就要上路了。 越想,越焦躁。 甘明福被他爹转得头晕,只恨自己不能代他大姐受罪。 舍身救过自己一条命的大姐,对她怎么好都不为过! 今晚对很多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翌日,天还未亮。 甲字七号间却响起了一声尖叫。 “死人了,死人了!” “快来人啊!” 沉浸在升级异能中的甘明兰,被空间外的动静惊到了。 原来,前头晚上那两个自杀未遂的女人,偷摸着自挂横梁了! 她只觉得胸口气闷得紧。 她家阿土白忙活了? 仇人已经死,不是该重获新生么! 这么个死法,也忒窝囊了! 显然同室的其他女人,就和她的脑回路不一样。 她们就这么看着悬梁的死者,边哭边叹气: 这个说:“呜呜呜,死了也好,一了百了!活着被人羞辱还不如死了清净!” 那个道:“嘤嘤嘤,没了贞洁,她们就是活到边城日子也不会好过。” 还有人:“她俩昨夜睡觉之前可高兴了,说老天爷见不得她们受罪,那四个畜生的死法深的她们的心。” 甘明兰:听听,你们说的都是些啥玩意儿! 这俩人的自尽,一点水花都没起。 一人一床凉席,就这么被卷着拖了出去。 赵知府得了消息也只不过在签发令上,将三百六十人改为了三百五十八。 众人边吃馒头,边等出发。 卯时刚过。 府衙外就有了的动静。 喻牢头家的母夜叉。 就领着婆母、大儿子全家,二儿子媳妇儿、孙女,小儿子。 还有家族中的三叔六婆,八十多口人。 披麻戴孝的堵在了府衙门口。 一百六十多斤重的母夜叉往地上一坐,双手拍地,嚎啕大哭: “我的儿呀,你今年才二十五啊!你可心疼死我这当娘的了,你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家的,你死的时候痛不痛啊!咱们邻居街坊的,谁不夸你一句和善,你这辈子帮了多少人,少受了多少痛? 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啊! 民妇的当家人和儿子,就是我喻家的顶梁柱。 他们上有老人未送终,下还有小子未成家。 家里谁都离得,就是离不得这爷俩啊” 喻牢头家七十多岁的老娘,直接躺在了地上不起: “大老爷要不给老婆子一个交待,我就撞死在你们府衙前!” 一群半大的孩子,就那么直愣愣的跪着,不停的对着大门磕头。 “梆梆梆” 那血肉与青砖地面磕碰的声音,听得人,心尖直颤。 其他闻讯而来的狱卒家属们,也是有样学样。 老的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小的齐齐磕头卖惨。 妇人们或嚎啕大哭,或悲悲切切红着眼。 主打一个,要把这事往大里搞。 一时间。 州府衙门,被这群死者家属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天亮后,整条街都热闹了起来。 百姓们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吃瓜都能吃到撑。 赵知府几天时间,就沧桑了好几岁。 巡警司与同知昨天的调查工作,进入了一个僵局。 没有实质进展,要如何给死者家属们交待?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走漏了消息。 死者家属们将所有的矛头对准了,被株连了九族的左家人。 尤其是喻牢头家的母夜叉。 她扯着嗓子对围观的百姓们高声嚷: “我儿做狱卒七八年,从未与人结过仇! 要说有人报复他,除了因为‘资敌罪’被抓进去的左氏一族,谁家有这一口气杀了十多个官差的能耐? 他们左家拿朝廷没有法子,就知道迫害我们这些小门小户。 不是说世家都养了什么死士么?肯定是左家的死士干的! 杀人凶手的主谋就藏在这些人里头,青天大老爷你可要把他们给找出来。 老婆子要他们给我儿子和当家的偿命!” “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跟着喊了起来 第12章 狼狈不堪 赵知府刚走到衙门口,就觉得自己的双腿有千斤重。 民变? 他真的要回家自己吃自己了! 搞不好,他也要跟着左家人一起去边城吃沙子。 他也是个豁得出去的。 府衙大门一开。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躺地上的喻家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啊!喻牢头的死,我等万分悲痛!从此我大名府就失去了一个好牢头。我们这两天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喻二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可惜了!地牢那种地方,别说死士了,就是一只苍蝇它都飞不进去啊,凶手怎么就盯上他了呢” 他的声音高亢有力,百姓们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啥情况啊?他家儿子不是做狱卒么?怎生还被关进地牢了?” “哎哟,百年的世家肯定有些保命手段的!就是不知道这个喻牢头是怎么得罪左家人的。” “左家今日不是就要流放去边城了么?他家搞出这一档子事情来,到底图个啥?” “左家图啥我不知道,喻牢头这一家图啥,我大概能看明白!” “别的我不管,反正这犯‘资敌罪’的铁定不是什么好人!” “” 不管府衙门口的百姓们,是如何的义愤填膺。 也不论喻牢头一家闹出了多大的阵仗大。 没有确凿的证据,知府大人也不能草菅人命。 况且,皇命大于天! 流放的囚犯什么时候上路,朝廷一早就定下来的。 就是天上下刀子,出发的时间也拖不得。 赵知府郑重的将出发令,交到了从各县衙抽调上来的七十四位押送官吏的手中。 牢狱的大门,缓缓的打开。 夏日清晨阳光照在人脸上,暖呼呼。 刚走出牢狱的众人,都有些许的恍惚。 原来,自由是这般的珍贵! 过去的四天四夜,仿佛是在地狱中过了四十年。 还没等大伙儿呼吸到几口新鲜的空气。 “啪”一声脆响。 一颗臭鸡蛋,打破了宁静。 紧接着。 无数的臭鱼烂虾、烂菜叶子和泔水之类腌臜物,向他们飞来。 那些人最先攻击的对象,是脖子上戴着木枷,手和脚被铁链子锁住的男人们。 猝不及防,毫无征兆。 每个人的头上、身上都开了花。 而甘明兰等年轻妇人露面后,喻牢头家的母夜叉更激动了。 她挥舞着手里的长柄勺,疯狂的从一只木桶里头舀金汁。 “哗啦啦” “啊” “呕” 心神不属的少夫人吕氏反应慢了半拍,就被浇了一个正面。 看清楚被浇的东西是什么后,她再也崩不住,扑向泼她的母夜叉,要与对方拼命。 衙役们捂着鼻子赶紧拦住了她,可不敢放任这些囚犯与人互殴。 还强行拉起了一个隔离带来。 这种偏架一拉,更方便母夜叉等人的物理攻击了。 一时间。 牢狱后门的空气中,弥漫着村里集体施绿肥的味道。 还是没被发酵过的那一种。 就连一直以为丧尸是最臭生物的甘明兰,都甘拜下风。 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心里想着: 杀了人家的当家男人和儿子,这波生化武器攻击,她不冤! 这个阵仗,把最后出来的老人和小孩们都吓懵了。 和肥仔一般大小的小孩子,还不懂什么是流放。 只知道自己已经走出那个阴深深的牢狱里。 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见识到了人心之险恶。 甘洪真和甘明福就挤在人群里。 看到自家闺女\/姐姐受的这个罪,眼圈都红了。 甘洪真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络腮胡下的嘴巴抿得紧紧的,拳头邦硬。 “爹,你冷静点!知府大人已经签了令,我们已经没机会让姐夫写放妻书了!要趁他们出城前,帮姐姐准备一点路上用的。” “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都成浆糊了,阿福,爹把家里的银票全都带来了,你看着你姐需要什么,尽管去置办!” 大势已去,总也要为闺女做些安排。 爷俩低声商议了一会儿,分头行动。 却说这一头。 百姓们总算是扔完了手里的垃圾。 看人家老弱妇孺的哭得那么惨,悻悻的收了手。 头上顶着几片烂菜叶子的肥仔,看见他娘后,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终于爆发了。 指着扔他烂菜叶子的路人,奶凶奶凶的吼着: “娘,娘,他们欺负肥仔,你快打他们鸭!” 想他肥仔,以前可是乐元县响当当的一霸。 遇到欺负他的,只要提起他娘“猪肉西施”的大名。 不管是街溜子还是淘小子,谁会不害怕? 打小就知道,亲娘就是他的靠山。 他就没真正怕过谁! 这几天糟心的经历,让肥仔越想越委屈。 小孩边告状边哭,哭得差点断了气。 甘明兰看着他一抽一抽的小身子,心也莫名跟着疼了起来。 只想抱着肉乎乎的小家伙,把他搂在怀里好好的安慰安慰。 学着原身的口吻给他拍着背: “肥仔不哭,不哭,娘帮你打坏人!” 哭泣中小奶音顿了一顿,想起什么又急忙劝阻道: “娘,肥仔把刚才说的话吞回去,你可别乱打人鸭!他们那么多人,会把你打晕的!你要是醒不来,窝就没有娘了!” 这是什么牌子的小天使? 听得甘明兰心窝子发软。 小家伙把脸埋在她的肩头,蹭了又蹭: “娘要好好活着,以后帮肥仔打坏人的机会多着呢。” “等你长到五岁,娘就教你杀猪!等你学会了抓猪,会用刀,就再也不怕被坏人欺负了!” “娘,你都老到打不过坏人了吗?” “遇到坏人欺负你,亲自打回去不是更痛快吗?” “你你不是窝娘!” 肥仔挣扎着从他娘的怀抱里下来。 双手插着小肥腰,瞪着乌溜溜的荔枝眼指控道。 甘明兰二话不说,学着原身以前的小动作,撸他的锅盖头下面的短毛毛。 大名府的百姓喜欢给十岁以下的男孩子剃头。 肥仔是个有想法的小孩,死活不留光头。 锅盖头是他最后的倔强。 被撸顺了毛毛,他有咧嘴乐了。 娘还是那个娘。 又好似不一样! 边乐边撒娇:“娘,娘,你就是老到七老八十,也要帮窝打坏人哦!” 第13章 亲人相见,只为送别 甘明兰手一顿:“儿子,你娘的脑子都好了!” 肥仔的小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大。 他娘小时候被猪给撞傻了的故事,两个舅舅经常讲给他听。 还说他娘不会一辈子傻下去,等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变聪明了。 原来,舅舅说的不是骗小孩儿的话。 天大的好消息,让小家伙激动不已: “娘娘你真好了?那你以后还会给窝买糖人吃吗?” “怎么,知道你娘我现在不傻了,不好骗我给你买零嘴了?” “嘿嘿嘿嘿” 肥仔不好意思的傻笑着。 以前,傻傻的娘很好。 会不问缘由的帮他打架。 别人家的小孩,大人是这也不给吃,那也不给吃。 他娘就不会这样,什么都愿意买给他吃。 他可是他们那条街零嘴最多的崽! 变聪明后的娘,瞧着也不错。 这样有脑子又有武力值的娘,让他更有安全感! 以后,他再不用担心,那么好的娘被人骗走了。 呜呜呜 想他肥仔活了四岁多,今天是有生以来,最最快活的一天了。 小家伙激动得哭成了一个小花猫。 哭累后,就在甘明兰的怀抱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目睹了全过程的罗氏,张了张嘴,小声的问儿媳妇: “文康媳妇儿,你的病真好了?” 甘明兰指着自己的后脑勺: “那会儿被官差打到的地方,就是我当年磕到磨刀石的位置,可能还把我当年旧伤里的瘀血给撞开了。” 罗氏双手合十,连连作揖: “大和尚的嘴真的开过光,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文康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确实很高兴。 左文康见到这辈子妻主的第一眼,心肝都颤了颤。 他之前的妻主,女尊国凤朝的战王。 身高八尺,体重一百八十多斤。 常年在外面征战的她,风餐露宿更是家常便饭。 黝黑的皮肤和手上的厚茧,是她的功勋。 五官平平,声音中性。 虽然凤朝的女子,都不靠外表吸引夫郎。 他还是有正常审美的男人。 左文康没有想到。 这一世的妻主,她长得比记忆里看到的还要美丽。 不过,记忆中的妻主眼神一直都是呆呆的。 和原身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总是低着头,不停的在干家务活儿。 现在的妻主。 那双猫儿眼,星眸微转间,灿若星辰! 同样是面无表情,但她的眼睛会说话。 只一眼。 他那一颗心就开始沦陷了。 之前的那些打算,马上被他抛之脑后。 什么敬而远之,什么有子万事足。 他可是正夫! 他要的是夫妻间:如胶似漆,琴瑟和鸣! 对此,左文康很有信心,毕竟他可是有十五年争宠经验的! 打定主意后,他再看向妻主的眼神火热得能拉丝。 甘明兰不知道远处那个小白脸便宜相公,眼睛在抽什么筋。 抱着肥仔,转了个身。 心里琢磨着: 对方那个身子骨,能不能走到边城都要打一个问号。 儿子有了,感觉肚子里这个是闺女。 到了边城,以她的能力也不愁活不了一对儿女。 在这个以夫为天的封建社会,做一个子女双全的寡妇,好像也挺不错的呢。 从府衙走到外城,步行需要半个时辰。 加上被百姓们闹腾了两刻钟。 三百五十八人走到外城的十里长亭时,已经有不少人等在此地了。 他们有一刻钟与家人的告别时间。 “闺女,闺女!肥仔!肥仔!” 一个中年男子,老远的就对着甘明兰挥舞着双手。 目测他的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身材魁梧结实。 满脸的络腮胡,和原身长着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确认过眼神,亲爹是也。 这具身体从内心向外散发的孺慕之情,骗不了人。 甘明兰就抱着肥仔向他走去。 肥仔挣扎着要从他娘的怀里下地。 外祖父,他的另一座靠山来了。 小家伙倒腾着小短腿,跑动间,全身的肉都在发颤。 甘洪真几个健步上前,一把就将宝贝外孙抱进了怀里。 习惯性的用他的络腮胡,去扎小胖子的肉脸。 “嘻嘻嘻” “哈哈哈” 祖孙两见面那叫一个亲热,脸贴脸玩得高兴着呢。 甘明兰的脸上不由得带出了几分笑意。 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子,犹疑的看着他姐的神情。 半晌,才唤道:“姐,你” 甘明兰转头浅笑看着他:“阿福,姐这回喝不到你的喜酒了!” 甘明福瞪着满是血丝的眼,指着她的脑袋,激动得大叫: “姐,姐,你是大好了吗?” “因祸得福,被人在后脑勺敲了一记”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甘明福已经冲上来给了她一个熊抱。 十八岁的小伙子,不同于一般的白面书生。 他身材修长有力,棱角分明的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除了眼睛,五官和原身有个五分像。 甘明兰的后背,被快被他的泪珠子给烫伤了。 扎着手,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说古人的情绪,都是很内敛的么? 刚被弟弟熊抱,又被她亲爹揉脑袋。 甘洪真的络腮胡一抖一抖的,问话也是语无伦次: “新伤在哪里?闺,闺女,还,还痛不痛啊?你肚子的孩子怎么样?” 哄她的语气,就和刚才哄肥仔的一模一样。 “好了,全好了!你外孙女好着呢,一点反应都没有。” 得到闺女的反复确认后。 父子俩在油锅里煎熬的心,才算是降了降温。 正当父女、姐弟闲话彼此的情况时。 远远的,就有一群乡绅模样的男人,抬着数块牌坊状的东西迎面而来。 所有在十里长亭送行的人,都被这个阵仗吸引了目光。 只见最前面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先是对着周围的人拱了拱手。 直直的走到一个妇人的前面。 指着他身后的牌坊高声道: “佘氏,你既然出生于我佘家,为何夫婿被斩后不随后自尽?凭你之能流放到边城,如何能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 我们佘氏一族近百年来,一共有朝廷褒奖的十二座贞洁牌坊,不管是佘家妇还是佘家女,就没有一个给佘家抹黑的。 你是要置佘家百年的清誉不顾了吗?你还是不是我佘家女!” 此话一出,那妇人的身体摇摇欲坠。 第14章 贞节牌坊 甘明兰认出了此人。 是左家嫡支和她同辈的一个堂嫂。 看年龄也就比大她一点。 但没和她们一块关在甲字七号间。 估计是之前的婚姻生活很幸福,显得年轻且姿色上乘。 只见她跪在地上,对那个中年男人恳求道: “族叔,我家瑕儿还未成年,待我为他娶妻后我自会去地下陪夫君的。” 她身旁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脸色苍白,身体有些瘦弱。 听到两人的对话后,他也乖顺的跟着他娘一起跪下: “外叔祖,瑕儿已经没了祖父祖母,又没了爹,娘现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瑕儿会保护好娘的!” “就靠你这小身板,要如何保护你娘?”男人的语气中很是不屑,没把小男孩放在眼里。 那个叫左驰瑕的小男孩捏紧了拳头,嘴里放着狠话: “瑕儿打不过就咬,瑕儿和他们拼命。” 中年男人却是丝毫不动容,对着佘氏下了最后的通牒: “今日你若撞死在此,就还是我佘家女!我们会将你的尸骨送去左家祖坟埋葬。 若你执迷不悟,就怨不得族叔我代表我们佘氏一族,将你与你娘家全部除族!” 佘氏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这年头,除族可不是一件小事。 她不想连累娘家的爹娘,和尚未娶妻的弟弟们。 但左驰瑕却是紧紧的抱着他娘的胳膊,拼命的摇头,死也不松手。 此情此景,闻者无不动容。 甘洪真是个好打抱不平的,平日就最见不得这种欺负妇孺的。 他往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声。 怒骂道: “你个老匹夫,少拿你们家的贞节牌坊来说事! 现在她还没被外人侮辱,就先被你们这些娘家人给辱了! 退一万步说,就是遇到外嫁女失贞。 不知道找欺辱她的恶人算账,还逼着她去死,是个什么道理? 也就你们这帮道貌岸然的小人,才能说出这么寡廉鲜耻的话来! 再说,你们逼寡妇殉葬,又将已逝的太后娘娘置于何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谁不知道已逝的太后娘娘,是皇嫂改嫁皇弟的? 佘氏族长,被甘洪真一顿抢白,差点气了个仰倒。 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对上甘屠户,佘氏一族的男人们还真不敢上去硬刚。 有太后娘娘的先例在前,再也不敢提殉节一事。 甘洪真怼完人,还嫌不过瘾。 举着自己双拳,眼神犀利的看向押送囚犯的官差们: “有敢欺辱我妻女者,我甘洪真就是追到地狱也必将他阉之!” 他的狠话一放,众位官差只觉得裤裆处发凉 狠人前一秒才威胁完人。 后一秒就低着头,对着闺女温声道: “《孝经》里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闺女,你可记住了,不论是在何时何境下,只有先活命才是最要紧的。 爹活一天为你做一天主,爹不在了,还有你的两个弟弟!” 甘明福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姐,等我年底娶了媳妇就去边城看你! 今日实在是太仓促了,我就在早市上给你买了四个水囊,一百个肉包子、几斤果子、一匹适合孩子用细棉布和几套给你换洗的成衣。” 甘洪真闻言从怀里掏出六张,五十两面值银票来: “还是银钱最实用,闺女,这些银票你拿着,明年,爹和阿福再给你送银钱去!” 三百两银? 这得杀多少头猪才能赚出来! 这几年没有猪肉西施站台,甘家猪肉铺的生意可是大不如前了。 甘洪真却是不容她拒绝,快速的把银票塞进了她的手中。 又道: “爹还请了一个镖师,就赶着咱家的骡车走在你们后面!他会护送你们到边城再返回,有事你尽管使唤他!” 不过才半个时辰的功夫,父子俩就做了这么妥帖的安排。 就说,有这样的亲人,谁会不动容? 甘明兰的眼睛有些不得劲,好像进了沙子。 看她不停的揉眼睛,甘洪真又是一阵子心酸。 闺女她是真好了。 自打十年前变傻后,可就再没流过泪。 这下,七情六欲和机灵劲儿齐活了! 老怀大慰。 他们这一边,是父慈女爱。 只恨与闺女话别的时间太短,把个便宜女婿忘在了一旁。 那一头。 佘家那些抬着贞节牌坊的男人们,被骂得灰溜溜离开后,又有许多左家的姻亲们补位。 有那真心疼爱闺女的人家。 不仅吃喝用品准备了一堆,还帮着打点官差。 也有做面子功夫的,拿了好些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来。 不知情的妇人当场打开后。 才发现里面装的不过是一些旧衣服,顿时引来旁边人的白眼。 更可气的是。 嫡支三族内仅剩的独苗左文轩的老丈人,一来就与出嫁女吕氏断绝了关系! 一刻钟时间,众人就看尽了人生百态。 甘洪真,成了今日所有左家媳们心中最想要的亲爹。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流放的队伍,终于正式启程了。 官道上。 男人们走在前面打头。 十人共享一根铁链绳。 妇人们的待遇稍微好一些。 被一根绳子绑住了左手,串成了一长串。 没有木枷与铁链,但她们身上都背着大包袱,手里还牵着自己的娃。 上了年纪的老人,走在队伍的中间。 他们没有被捆绑,也都空着手。 照理说,老年人才是最轻松的。 奈何老年队伍里有一半的小脚妇人,根本走不快。 但是,他们每日的任务是五十里路! 哪怕是龟速,也得走这么远的距离! 七十四个官差押运官差: 九人在队伍前面领路。 十八人走在队伍的两侧。 还有九人在后面断尾。 官差们还自掏腰包雇了四辆骡车拉行李,分两班轮流歇脚。 甘父请的镖师,也赶着骡车远远的跟在后面。 此时,空气已经炙热了起来。 走了两个时辰到了正午,就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走不动了。 浑身湿漉漉的。 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 中间的不走,后面的就堵住了。 官差们见怪不怪。 能一口气坚持这么久,已经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两个头目商量了一会,就高声宣布:“沿地休息一刻钟” 第15章 家庭地位 罗氏忍着脚上火辣辣的疼痛,颠着小脚走向儿媳与孙子。 她之前一辈子都没走过这么远的路,累得背都有些弯曲。 头上的发髻都湿透了。 肥仔坐在装着成衣的包袱上,对他祖母招手: “祖母,你快来鸭!舅舅给我们买了大肉包子,闻着可香呢。” 罗氏闻言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儿媳妇,嘴上回着肥仔的话: “包子可还多?你爹爹可是咱家的顶梁柱,他身上戴着三十斤重的铁路呢,可得紧着他吃饱先。” 甘明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婆婆之前把原身孝顺的脾性,拿捏得死死的。 家中有什么好东西。 秀才公是第一位享用人。 其次是她这个婆婆。 接下来是肥仔。 原身不但要提供银子养家,还承包了大部分家务活儿。 却是家中食物链的最底端! 现在,甘明兰可不愿再惯着这个老婆婆了! “娘,我现在怀着老二还要背包袱,不吃饱怎么有力气? 这么热的天,肉包子也留不住!谁也别让给谁吃,早吃完早拉到。” “啥?你又怀上了?”罗氏盯着儿媳妇的肚子,眼神发直。 “嗯,两个多月了!”甘明兰示意她摸了摸硬硬的小甜瓜。 肥仔在一旁美滋滋的接话道: “窝马上就要当哥哥了,窝娘要给窝生一个妹妹,和娘一样好看的妹妹。” 香喷喷、软乎乎的妹妹,他做梦都想要。 再次当祖母,罗氏自然是高兴的。 多子多孙才多福。 她儿子就是一根独苗,没有亲兄弟依靠。 但一想到这是在流放路上。 就是好好的一个人都要走掉半条命,况且肚子里还踹这一个。 心中的担忧多过了欢喜。 想到什么,马上又道: “娘上了年纪了胃口也不好,这么大的包子吃一个就饱了,你和肥仔多吃几个。” 说完还用自己的手绢包了四个肉包子,给她儿子送了去。 队伍的前头。 左文康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条颜色泛黄的手绢。 迟疑着不想上手去接。 罗氏直接往他手里塞: “儿啊,你快吃!大肉包子香得嘞,吃完我给你说两个好消息。” 一开始,左文康没把罗氏的话听进去。 原身记忆中的这个娘,惯会小题大做的。 饥肠辘辘的他,强迫自己忽视包包子的脏手绢。 嘴里加快了吃包子的速度。 大名府这家的大肉包子,在早市上很有名气。 面皮发得好,比一般的馒头要宣软些。 里面的馅儿,选的是猪前腿上的瘦肉和肥膘肉。 七三的比例剁成肉馅后,加上调味料再拌一点香葱末。 猪前腿肉的筋道和化成肉汁的肥肉,一口下去,满嘴流油。 甘明福就是看到有不少食客在抢购。 好不容易挤进去给人包圆了好几笼。 成人拳头大的白面包子,甘明兰三口就能干掉一个。 一个接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连吃六个后,在喝水的时候还想着。 她愿将这家肉包称之为,天下第一包! 肥仔身上的肉,也不是白来的。 小家伙的胃口那叫一个顶呱呱! 和小仓鼠一般,两只肉爪子捧着大肉包一口气吃了两个。 看他挺着小肚皮打着饱嗝儿,还以为他会吃撑呢。 结果,他居然还吃完了一个蜜桃和一把桑葚。 蜜桃是她弟弟买的,桑葚来自空间偷渡。 肥仔被桑葚染黑的小嘴巴鼓鼓的,举着肉乎乎的巴掌: “娘,娘,大舅舅买的果子真甜鸭窝窝还能再吃一把!” 甘明兰:我要收回一个人养娃的疯狂打算 左文康在亲娘关爱的目光中,吃完了四个大肉包后。 就听她娘说: “咱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你媳妇儿的机灵劲儿好全乎了!肚子里还怀了娃,你也是个粗心的,都两个多月也没发现么?” “什么?好好全乎了?还怀孕了?” 惊得他打了好大一个嗝儿。 就说早上看到的妻主和记忆里的有些不同,原来如此! 在眼下的环境中再次当爹,他又心急如焚起来。 一着急,荔枝眼眼尾就染上了红晕。 左文康抓紧了罗氏的手: “我娘子她还好吗?有没有孕吐反应?肚子里的孩子闹腾不?” 搁在凤朝,女子怀孕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虽然他没有那个好命,让妻主给他生儿育女。 但他亲娘的几次孕期、生产他都是经历过的。 尤其是照顾初生的婴儿,他可谓经验丰富。 好容易轮到他有孩子了。 空有十八般武艺,现在却没个条件给他发挥! 罗氏难得见自家儿子对儿媳妇这么上心,拍着他的手: “你媳妇儿的身子骨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把心都放肚子里!娘会帮你照顾好她的。” “她怀的可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放心?刚才的肉包子,娘就不该给我拿这么多,她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 罗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好大儿,嘴里呢喃道: “又不是头一回当爹,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她吃的可比你多多了!” “那怎么能一样?我妻娘子之前怀肥仔的时候,老丈人天天给咱家送肉吃,现在又是个啥条件?” 要不是和其余的族弟绑在了一根铁链绳上。 左文康都恨不得去队伍的后头,给媳妇儿当牛做马。 娘子这个称呼,比妻主好听多了! 今后可别再喊秃噜了。 再次启程。 罗氏神思不属。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儿子不过是在牢狱里呆了这几天,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那副好相公,好爹的模样。 怎么看,怎么刺眼! 甘明兰可没她婆婆的心思多。 四岁的孩子上午跟着大人走了四个小时,也算是极限了。 她把细棉布撕下了一截。 两米长,一米三四宽的棉布,做一个背衫绰绰有余。 要是抱着四十多斤重的小胖墩,走一下午还跟没事人一样。 别人该怎么看她? 水囊、包子和果子(水果)被她放进了空间的厨房里。 剩下的棉布和几套成衣被她卷成一个大包袱,挎在胸前。 右手就彻底被解放出来了。 肥仔在他娘的背上,乐得见牙不见齿。 布衫兜得稳稳的,晃悠得他好瞌睡啊。 第16章 献殷勤 夏日的午后。 吹过的风,都带着一股热浪。 喝进嘴里的水,只一会儿又变成汗水流了出来。 受过笞刑的男人们,屁股上的伤口还未结痂。 汗水在股间滑过,火辣辣的,又痒又疼。 小脚妇人的脚,也走出了血泡来。 走一步,就钻心的痛。 半大的孩子们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叫苦。 年轻妇人们也不轻松,或背着孩子或驮着包袱。 整支队伍里中,最舒服的还得是小肥仔。 甘明兰全程将木系异能外放。 小家伙的鼻尖闻不到一丝汗味。 只觉得凉悠悠,还带着一股好闻的木香。 娘亲的背和家里的凉席一样,舒爽又惬意。 出发还不到一刻钟,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这一次,他们从未时(下午1:00)走到戌初(19:00)。 才走到了今日要投宿的驿站。 大名府管辖范围内的驿站,规模颇大。 只要给押送的官差和驿丞塞够银子。 还能以家庭为单位,安排住进一个单间。 活在当下的甘明兰,自然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主。 她要洗漱更衣,她要吃热汤饭,她还要睡一个好觉。 将异能一路耗尽的她,却在浴桶中泡个澡的功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左文康在浴室门口急得团团转。 孕妇可不能久泡。 万一在里面晕倒了可怎么整? 低声唤了甘明兰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 情急之下左文康也顾不上太多,直接冲进了浴房之中。 刚一进去,就再也挪不动步了。 昏黄的油灯中,女子泡在浴桶中的酮体若隐若现。 她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肩膀上。 紧闭着双眼,睫毛还挂着水滴。 左文康不由得看痴了 他的视线实在过于灼热。 在陌生环境中始终没有放松整个心神的甘明兰,感觉到了异样。 一睁眼。 就看见了她那个便宜相公的花痴状,鼻尖还有不明液体在流。 看自家媳妇儿沐浴流鼻血,还被抓了个正着。 左文康的尴尬无与伦比! 脸上红霞飞起,捂着鼻子结结巴巴道: “娘,娘子,孕妇不能泡太久,你小心一些可别摔着了。” 甘明兰挑眉。 这个男人,之前在原身面前的定力可是相当可以的。 两人都坦诚相见五年多了。 怎么可能见她洗个澡,又是脸红,又是流鼻血? 但他的好意与关心不是作伪,她倒也不惧。 很是自然的吩咐对方: “我这是累着了,现在还腿发软,相公你过来扶我一下。” 听了这话,左文康的鼻血更澎湃了。 他只说了一句:“你,你等我一会儿” 就一溜烟跑出了浴房。 甘明兰:就这?难不成对方穿来之前还是个未成年? 之前还不敢确定,这下敢断定。 这个便宜男人“换芯”无疑了! 左文康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识破了。 他在天井处洗了几把冷水脸,好不容易才将鼻血止住。 再回到浴房。 他家娘子已经穿好了衣裳,回到了客房内。 驿馆的每间客房都是大通铺。 娘子与老娘各占一角,已经睡了过去。 只有胖儿子一个人坐在炕桌前,稀溜溜的吃着面条子。 边吃还边悄声道: “爹爹,娘和祖母都太累了!她们说要睡醒了再吃饭饭,让你等会儿帮我洗澡鸭。” 奶声奶气的孩子话。 一声“爹爹”,都把左文康的骨头给叫软了。 他脚下软绵绵的走到肥仔身旁,声音中有些许的哽咽: “哎,哎!乖儿子!等下爹爹帮你洗澡,你的面条够不够吃呀?” 肥仔猛然抬头看了一眼亲爹。 亲爹之前可不是这么好亲近的! 一直说什么抱孙不抱子。 今天不仅想抱他,现在还在哄他。 别以为孩子小就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绕。 长辈们哄娃的语气,他熟着呢。 肥仔的荔枝眼眨呀眨。 得寸进尺道: “爹爹,清水面不好次,窝要次肉肉面!” 左文康:“” 再是亲儿子也不能惯着! 这一路走到边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现在就吃不下清汤面,之后可要怎么整? 他对上那双遗传自他的眼睛,认真道: “驿站里没有肉肉面,你要不吃清汤面就只能饿肚子了!” 肥仔瘪嘴:哼,你就是这么哄娃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肥屁股一扭,再也不想搭理他爹。 左文康摸了摸鼻子。 转头就看见了他家娘子露在枕头外的,那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不由得皱眉。 湿着头发睡觉,老了是会偏头痛的。 他赶紧从包袱里把新棉布给找了出来。 一摸棉布的柔软度就知道,是老丈人买给未出生的外孙用的。 眼下嘛,外孙要在七个多月后出生。 但外孙他娘,可以先用用。 棉布吸水性好,用来擦干头发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的动作轻柔,也擦得仔细。 假寐的甘明兰享受了一会儿他的伺候,就再没管他,安心的睡了过去。 睡着了的她没看见。 头一回当爹的左文康,干活儿竟然出奇的利索。 肥仔那个已经打结了的锅盖头,还有胖胳膊、胖腿儿缝里的藏着的汗泥,都被他洗得干干净净。 被亲爹这么温柔的伺候,肥仔表示很满意。 在路上睡了一个下午的他,洗白白后,精神好得不得了。 睡不着,还愿意找这个以往关系不太亲密的爹聊会儿天。 “爹爹,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边城鸭?” “嗯,可能要走到妹妹生下来的时候才能到。” “那妹妹什么时候会从娘的肚脐眼里爬出来?窝的脚脚不听话,它走一会儿就痛痛。” “唉哟,我家肥仔已经相当厉害了,才满四岁独自走了一上午都没有哭。” “嘿嘿,窝可是要当哥哥的人,怎么能随便哭哩?” “那你明儿也不能哭哦,要是走累了就上前面来找爹,爹背你!” “可我喜欢娘背,爹你身上都是骨头还臭臭的!娘身上香香软软的,一点都不热!” “你个臭小子,咱可不能把你娘给累着了,不然娘肚子的妹妹就要闹腾她,你还想不想当哥哥了?” “那,那好叭!爹爹,白日你脖子上戴的那块木板,是做什么用的鸭?窝也想戴!” “” “爹爹,爹爹,你怎么不说话?是舍不得给窝吗?” “” 第17章 苦命鸳鸯 左文康是恨不得,把怀二胎还要跟着他流放的娘子给供起来。 隔了几个房间的左文轩,却脸色阴沉得厉害。 左家老爷子在嫡支三代成年男丁中,只保下了他一个。 盖因他是嫡支三代内,最有希望中举甚至中进士的人。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最近几十年,左家的子孙们在科举上缺了些天赋。 三代内无一人中举,更没有人在朝廷里做官。 到了左文轩这一代,家主直接花重金给族学请了举人出身的先生坐镇。 左文轩不负重望,十六岁就已经中了府试案首(秀才)。 之后,去了大名府的青山书院继续读书。 二十岁那年,下场参加乡试。 那一年的乡试期间,恰逢下暴雨。 左文轩的考号,在他睡着后漏雨了。 不仅将他辛辛苦苦写好的考卷淋湿了,还将他浇了个浑身湿透。 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烧得晕晕乎乎,失去意识了。 为此又准备了三年。 本打算在今年的乡试中一鸣惊人的。 结果,遇到这个所谓的“资敌罪”。 现在不仅没有科举资格,还成为了阶下囚。 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左文轩如何能接受? 时至今日,他都还有些恍恍惚惚。 就在他已经试着接受命运的安排时,老天爷又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吕氏,你刚才说甚?” “呵,你不是已经听见了么?反正这些风言风语总会传到你的耳朵里,索性由我亲自告诉你!” “你我要休了你这个荡妇!”左文轩咬牙切齿,脖子上的青筋直跳。 “我是荡妇,那你就是窝囊废!我被人欺辱的时候你在哪里?到底又是谁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休妻,哈哈哈!你倒是休啊! 趁现在我们还没离开大名府,你赶紧找人去问问赵知府,现在写的休书算不算数。” 左文轩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清醒了不少。 “你想得美!哼,就算我放你走,你娘家早上才和你断绝了关系,你有家可回么?” “无家可归也比跟着你去边城,修城墙吃沙子强!” “那我更不能让你如愿了!你且等着,到了边城,我再娶一位平妻就是。” “哈哈哈,你以为到了边城谁还认识你是案首秀才公啊?就你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养活自己都成问题,还有能力娶平妻?” “你” 夫妻俩成亲七年从未红过脸。 这一晚,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吕氏有一对六岁的龙凤胎子女。 她的娘家在大名府,也是和左家地位差不离的世家之一。 以往,龙凤胎和娘家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她可是乐元县出了名的有福之人。 全族人夸赞的贤妻楷模。 如今两个家族,做出了断交的举动。 怕是已经被牵连了。 吕氏摸着炕上女儿柔软的头发,默默的将泪水吞进了肚子里。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但她不能卑微的活,她不能认错。 但凡她将那晚的屈辱化为良心不安,后半辈子就别想在男人面前抬起头来。 躺了这几天,她算是想明白了。 幸好,幸好一年前给女儿买的贴身嬷嬷是个忠心的。 在所有家奴都离开左家后,她还不离不弃。 没男人可以,没有嬷嬷帮衬。 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带大两个孩子了! 商都。 一只信鸽飞进了惜花殿。 宫人见了这只信鸽,赶紧给它撒了一把粟米。 见它吃得欢快,才轻手轻脚的将它绑在脚上的竹筒取了下来。 双手捧着,毕恭毕敬的送至一个美人榻跟前。 “娘娘,大名府来信儿了!” “拿给本宫瞧瞧,左家人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娇媚入骨的声音响起。 那美人榻上,一位美人正懒懒的半躺着。 只见她一双桃花眼微挑。 体态纤秾合度,肌肤细腻。 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 万缕青丝,梳成华丽繁复的缕鹿髻。 只以赤金与红宝石的簪钗装点发间。 正是花信年华,明艳得不可方物。 就是每日伺候她的宫女见惯了她模样,也会偶尔失了心神。 这位,就是当今后宫荣宠长达十年未衰的玉贵妃! 玉贵妃本名玉玲珑,也是大名府当年的三姝之一。 邶国传承七代人,国祚至今两百五十年。 彼时,皇权已经没落。 几乎被文官集团与世家架空了权利。 国库空虚。 邶文帝无论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为此,他痴迷于过大寿、炼丹、修皇陵、选秀女。 过寿,就能光明正大的收礼、敛财。 炼丹嗑药,只为长生不老。 他的帝陵,从登基那年就开始修起。 三十多年还未完工。 年年要工部为此拨款。 选秀,却是他对世家和文官集团的挑衅。 五六十岁的帝王,哪个世家和豪门会将疼爱的嫡女送去伴君? 况且,还是那么一个已经没有生育能力,天天嗑药,以各种手段折磨妃嫔为乐的疯批皇帝! 玉玲珑的娘家,是需要依附于主家生存的弱小旁支。 她也是嫡支家主,早早就为女儿相中的“替代品”。 既然要入宫,名声越响自然是越好的。 玉玲珑当年就是大名府的三姝之首。 其美名,不仅吸引了来大名府为皇帝选秀女的掖庭丞。 还吸引来了玉面俏郎君。 俏郎君他貌若潘安,人才风流。 祖上是皇商,颇有些家资。 以他的出身和条件,与玉玲珑还算是天作之合。 一次偶遇,两人一见钟情。 却不知,玉家家主得了消息后。 对这个差点坏了他好事商人之子,恨得咬牙。 用了手段使得对方家破人亡,还投毒让其终身不能人道。 玉玲珑苦等不到心上人来提亲,还被掖庭丞带去了商都。 一入宫,果然得了老皇帝的青睐。 老皇帝越喜欢她,就折磨得她越惨。 好好的一个美人,入宫第一年差点就没活下来。 而那位被留在大名府的商人之子。 在经历了半年求医问药无果后,只得放弃治疗。 打听到心上人成为了老皇帝的宫妃后。 索性狠心净身入了宫。 他那不凡的相貌,加上想要出人头地的决心。 只花了不到十年时间。 就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太监,混成了今日的御前大总管。 谁见了,都得尊一句,年大总管安! 第18章 轻松挣外快 玉贵妃荣宠不衰多年,自然是年大总管出了十分的力。 经营了这些年,他的耳目早就遍布了整个后宫。 甚至还掌握了老皇帝的龙影卫。 大多数时间,他都能代表邶文帝发号施令。 邶文帝想要做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全由他出的面。 毫不夸张的说,他就是老皇帝养在跟前最听话的狗。 尤其是最近几年,老皇帝作得更厉害了。 朝廷里的文官集团,早就苦不堪言。 只要他们不高兴,老皇帝就龙心大悦。 越发的依赖年大总管。 想要办成事,手里就得有人、有钱。 加上玉贵妃的枕头风一吹。 左家这类有钱无权的世家,就成为了他们眼中的小肥羊。 只不过。 左家家主主动上缴的这些“赃款”,落到国库里的,竟然还没有送到年大总管私库里的多。 之所以瞄准了左氏一族,除了没有权势。 还因为玉玲珑在偶然的机会得知,左家有一副藏宝图! 那个传言说,若是能将此图中宝藏取出来,将超越这片大陆所有的财富。 她与心上人这些年忍辱负重。 谋划的,自然不是区区宠妃与御前总管的职位。 要做,就要做那人上人。 所以,藏宝图必须要找到。 年大总管的心腹,在来乐元县抓人的时候。 第一时间就对左家家主刑讯逼供了,结果对方宁死也未吐口。 搞得他们将左家祖宅里里外外找了数十遍。 甚至都掘地三尺,还把人家祖坟都给惊动了。 就是没有找到什么藏宝图。 给他家嫡系留了一线生机,就是打着钓鱼的主意。 在收到左氏一族已经出发上路的信息后,商都的信鸽又带来了指令。 次日,驿站中的众人醒来。 不少人刚下炕,就摔了一个狗啃屎。 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腿了。 全身酸痛! 走路都打晃。 官差们可不会给大伙儿多几日休息时间。 辰时未到。 三十斤重的铁链和木枷,就已经给打头的男人们安排上了。 左文康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胖儿子。 前一刻还和他脸贴脸,后一刻头也不回找他娘亲去了。 他捂着胸口:这个小白眼狼,昨夜的天白聊了! 小白眼狼肥仔,趴在亲娘身上卖乖:“娘,娘,肥仔最喜欢娘!” 声音里的糖分,严重超标。 甘明兰:“你爹昨晚给你洗澡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肥仔胖嘟嘟的肉脸上荔枝眼滴溜溜的转,被拆穿后也不尴尬: “帮窝洗澡的爹爹,窝也喜欢!” “哼,你倒是个懂得端水的!是喜欢给你肉包子和甜果子吃的娘,还是喜欢背你走路的娘呀?” “嘻嘻,都喜欢,都喜欢!” 小家伙捂着嘴巴,眉眼弯弯的模样可爱到爆。 反正甘明兰对上他卖萌,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咱们先说好的哦,晌午的肉包子和甜果子管够,但是今日上午你也要一个人走,等到下午天热后娘再背你。” 她凌晨才进的空间,抓紧一切时间提升异能。 出来后,还顺带帮肥仔梳理了经脉。 不然,小家伙哪里来的精力在这里撒娇卖乖。 大肉包子和桑葚果子的滋味实在太好了。 肥仔毫不迟疑的应下了娘的要求。 他必须还能走! 老天爷仿佛就是和他们这行人过意不去。 今日的气温更比昨日热。 走完上午的任务,已经是掉了半条命。 到了下午。 走在中间的老年人队伍,就陆续有人倒地不起了。 疑似中暑。 官差们见状,却也不恼。 他们挣外快的机会来咯。 在前面领队的官差大声宣布: “中间的听好了,你们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为了不给大伙儿拖后腿,在规定的时间内达到边城。 现在我们腾出两辆骡车来给你们代步! 二两银子一个时辰,两辆车仅有16个位置! 概不讲价,先交银子先得!” “哗” 此消息一公布,老年人欢喜异常。 两个小头目在一旁得意洋洋。 黄姓头目: “啧啧!咱们一天要步行五个时辰五十里路,十六个位置一天就能赚到160两。你我一人8两,再给兄弟们每人分2两刚合适!” 毛姓头目: “兄弟,咱还可以步子迈大一些!路上可不会一直有驿站,露宿的时候,吃吃喝喝,御寒之物什么的,自然也能卖个高价的。” “嘿嘿,我今后再不嫌弃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们是拖累了!人家就是妥妥的财神爷啊。” “老话不都说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左氏这一族可是百年世家,连个旁支都肥得流油呢。” “实不相瞒,兄弟为了抢这一趟差,至少给我们头送了这个数” 不出两人的意料。 人家只商量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决定搭他们腾出来的骡车。 还让最先倒下去的几人先上车休息。 其余的,可以轮流乘车。 十六个位置。 老年组有实力搭车的共计四十五人,每日每人至少可以少走两个时辰的路。 罗氏就是在这个组里少数没有实力搭车的人。 左文康的曾祖是个庶出,没分到太多的祖产。 几代人下来。 左父名下财产,就剩下了一个两进的院子和一百多亩良田。 这就,也没守得住。 左父死之前就是个药罐子。 一百多亩田,几年下来卖了看病还剩下了不到六亩。 罗氏为了生存给人浆洗衣裳,一个月只得半吊钱。 也就儿媳妇嫁进来后,她才过了几年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穷过的人,更看重钱财。 甘家猪肉铺每个月的分红银子,放在家里,罗氏怎么都觉得不安心。 除去日常开支,她每年年底就会悄悄的将银子换成小额银票。 此时。 五张五十两面值的银票,就藏在她贴身里衣的暗袋中。 她不止一次的庆幸。 庆幸自己有将银票带身上的习惯。 要不然,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衙役们抄家那会儿,就没给过她们收拾行李的机会。 你要让她现在拿银票去坐骡车? 那还不如杀了她干脆! 她还没满四十岁,也不算太老。 接下来一路上的吃吃喝喝,没银子怎么能行? 这个家没有她,准得散! 第19章 再杀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明亮。 鹿县驿站,静悄悄。 白日里暴走了五十里路的众人,早就累得人事不知了。 借着月光,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如鬼魅般在穿梭。 有人将迷烟隔着纸窗户,吹进了驿站的客间内。 还耐心的等了一刻钟后,才开始陆续开门开窗。 进屋后,也没把那些个摆在炕桌上大包袱看在眼里! 直接奔炕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而去。 不多时。 男人们藏在身上的银票,找到了。 老妇人们枕头边上放着的空心木簪,不见了。 年轻妇人们手上戴着的玉镯子,也被撸走了! 就连臭气熏天的鞋底,都被掀起了看了看。 那专业的架势,可不是一般小偷该有的脑回路。 找着找着。 就有人心痒痒了。 那是摸到了年轻妇人丰腴的身体后,下半身不受控。 四处张望,发现同伴们在其它房间忙碌。 一般中了他们门内特制的迷烟,是轻易不会醒过来的。 邪念一起,就去脱对方的衣裳。 他不知道。 有一个每日都会把异能消耗殆尽,一有空就进去空间里狂薅神木能量的女人。 她幸运的躲过了迷烟。 此时,阿土正在躲在厨房里偷吃桑葚果。 就这两天,它在主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陌生崽的气味儿。 让它生出了危机感。 是本大王之前表现得太高冷了么? 一个没看住,她又有了别的宠! 不让它出空间不说。 每晚趁它睡着了才进来。 进来也不知道叫醒它,就知道去练功房里升级! 厨房里装桑葚果的那一只水果盘,一直是不让它碰的! 那她打算把里面的桑葚果给谁吃? 哼,外面的野崽子吃得! 本大王也吃得! 阿土一吃一个不吱声。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刚刚又被肚子里的小甜瓜打劫了一轮,好不容易才将异能稳定在二级的甘明兰,听到动静就觉得好笑。 “啪啪啪” 笑着笑着,笑不动了。 这不是阿土的咀嚼声。 这她娘的,明明是在为爱鼓掌! 她在空间内,是能听见空间外百十平米范围内动静的。 听声音,应该是在隔壁屋! 难道隔壁房的吕氏和左文轩,在玩深夜游戏? 真不要碧莲。 他家的龙凤胎要半夜起来尿尿,看到这个动静该如何收场? 白天戴着三十斤重的铁链子,走了五十里路。 就那个左文轩的弱鸡样,还能有体力在晚上交公粮? 不对! 为了吕氏在大名府牢狱里的那一遭,夫妻俩昨天夜里不是还大吵了一架么? 看来,是她狭隘了! 左文轩竟是个肚子里能撑船的! 就是这动静听着实在是有些烦人。 甘明兰恨不得捂着耳朵,将这些杂音排除在外。 正在杂物间寻她的耳塞,就听见了两声响。 “吱嘎!” “嘭!” 这是从外推门的声音。 还碰到了挡在门口的椅子! 呵! 大半夜的,还遇到了鬼敲门不成? 不管是什么鬼。 胆敢摸进她的房间里,她都得让对方揭下一层皮! 这么想着,她迅速换了一身末世出去做任务时穿的作战服。 从头到脚都武装了一遍。 再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大通铺上。 空气中残留的迷烟味,让她神色一凛。 看来,今晚遇到来驿站求财或害命的了! 原主那把锥形杀猪刀,她还没有用过呢。 有些兴奋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她的杀心随着异能的升级也暴涨了! 对方可能也没有想到。 这间屋子里的人,睡个觉防备心都这么强。 强行推开门后,还特意在门口停留了十几分钟听不到里面有动静,才进屋。 不等他摸上大通铺上,甘明兰的锥刀已经捅到了他的腰子上。 “啊” 寂静的夜里,这声惨叫格外的瘆人。 还在忙活的其余四人,都吓了一个哆嗦。 “淦!”隔壁屋鼓掌得正欢的人,软了。 “这是什么情况?” “老大,是老二的声音!” “老二,你怎么了?” 被捅到腰子的老二痛到无法呼吸,就着伤势往地上一蹲 躲过了对方的第二刀,也随即把别在腰间另一侧的短刀摸了出去。 待他站起身,不由分说,就砍向了刚才袭击他的人。 甘明兰手上动作不停,脚下暗自发力。 几脚把横躺着的左文康、罗氏和肥仔踢到了大通铺的最里侧。 就着原身杀猪的手法,与对方过了两招,就利落的划过了他的颈动脉。 为了区别于用桑蚕丝绞杀的伤口,她还故意将这次抹脖子的刀口加大、加深了不少。 大动脉血,立即呈喷状射出。 甘明兰刚闪身躲过,就听见了屋外有脚步声跑了过来,与她碰了一个正着。 黑影有二。 一个就是从隔壁屋出来的。 另一个是敌非友。 根本不需要废话。 二对一,很是默契的直接开干。 “叮!” “铛!” 对方的用的也是短刃,比甘明兰的杀猪刀长上两三倍。 二级木系异能者的力量、速度和敏捷度,对付这两个有些功夫的人,还是占了上风。 不知道对方还有几个同伙,甘明兰想要速战速决! 一个虚晃,故意露出破绽来 十秒后,又收割了两个脖子。 两人躺在地上的时候也没想明白。 对方是个什么门派路数? 怎就这般诡异? 明明刀是往她身上砍的,却连连砍空。 脖子好疼啊 意识涣散间,就听见了老大一声“风紧扯呼”的撤退声。 几人死前之遗憾,在一条小阴沟里翻了船! 大晚上的,甘明兰自然不会一个人去追穷寇。 她也就比普通人厉害一丢丢,可没有以一敌百的超能力。 拖着第一个被杀的贼人,将他的尸体仍在了门外。 还不忘把这三人身上的钱袋子都收刮了一遍。 只当是今晚的辛苦费,笑纳了。 紧接着。 她回空间的浴室中洗漱并换了衣裳,又从天井里打了冷水,一间屋一间屋的走去。 不多时。 “哎呀!” “谁?谁泼我水!” “天,这是怎么了?” “还不快起来,驿站来贼人了!” 半刻钟后。 “唉哟,贼人抓着了没?有谁看见我的木簪子?” “啊!天杀的贼子,我的银票,我藏在裤脚里的银票不见了” 第20章 天八门之盗门 白天累成狗,晚上吸迷烟。 半夜被泼醒,醒来家财丢。 这是今晚大部分人的遭遇。 最惨的还是吕氏。 她是今晚唯一被贼人鼓掌的那个女人。 在左文轩要吃人的目光中,她光着身子一件件的将衣裳捡了起来。 面无表情的穿在身上。 冷冷的看向对方: “这也怪我?怪我什么?怪我倒霉?” “啊” 左文轩双手抱头。 脑袋“咚咚咚”的往墙壁上碰。 他的头上长了一片青青大草原! 但他满心的委屈却无处可发泄! 大通铺的角落里,嬷嬷搂着还未醒的龙凤胎一动也不敢动。 离他们不远的三间上房。 被泼醒的官差们正暴跳如雷。 这可是在驿站里! ps:驿站,相当于现在的国营快递站、政府招待所、高速公路服务区以及社会服务机构。 它们的主要功能包括: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为来往官员和商旅提供食宿和换马服务 在大名府管辖下的驿站里,他们居然被人偷了家。 被偷的银钱包括了: 他们这一路上四百多人生活开支的公款。 官差们的私房银子。 还有出发前,左氏姻亲们打点关系塞的辛苦费和白天挣来的高价车费! 所有的加在一块还真不是一笔小数目,粗略统计有八百多两。 全没了,统统没了! 官差们嚷嚷着,要去找驿丞算总账。 出来就看到了院子里躺着的三个黑衣贼。 也顾不得他们被割掉了小半个脖颈的惨状。 扑上去差点就把贼人的衣裳扒了个精光。 找了半天,一个铜板都没有找到。 当然,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他们发现这三人右手的小指头,都明显的少了一截。 齐齐整整,人为切断的那一种。 黄姓头目神色一凛:“居然是天八门的盗门!” 毛姓头目无语望天: “盗门?他们不去挖坟也不去偷劫富济贫,来偷我们这些穷官差作甚?” 黄姓头目若有所思:“我们是穷官差,可我们押解的这些人不穷啊!” 毛姓头目无言以对。 好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这个传说中很厉害的盗门,他们的三个弟子被杀了。 谁杀的? 谁有这样的本事连杀三人? 不是说天八门的人,都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么? 两个头目看向甘明兰的目光,变了又变。 难道是她?! 甘明兰双手直摆: “不是我,是我爹请了一位朋友护我安全,这些人摸到我房间里来就被对方发现了。我还想问问,杀了他们犯不犯法呢。” 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对猪肉西施的尊敬又多了几分。 人家有一个好爹呐! 毛姓头目还给她解释: “邶国律:私闯民宅并有犯罪意图者,皆杀之无罪。驿站这种场地也同样适用。不知你爹请的是哪位好汉?” 黄姓头目有心结交: “是呀,烦请夫人给我们介绍一下。” 甘明兰摇头: “在这一行行走的人轻易不会以真面目示人的,可能会在我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救,不过,他出一次手要收五十两银。” 两个头目咋舌:这也忒贵了?猪肉西施的命,和他们这等贱命就是不一样! 甘明兰:凭空杜撰出来的高手,她上哪儿给他们摇人哦。 那个镖师也被迷晕了。 还让他跟着,只是为了安甘洪真的拳拳爱女心。 最后一个被泼醒的驿丞。 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眼神中的惊恐不似作伪。 看来,这个盗门不太好惹! 但是,为大名府知府办事的官差,他也得罪不起。 左右为难,最后决定连夜报官。 此时。 除了没被浇醒的孩子们睡得摊手摊脚,大人们就受大罪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只觉得头重脚轻,心碎了一地: 他们大部分人的棺材本(养老钱)都被偷光了! 这才出发两天时间,今后的路上没了银票开路可要怎么活? 就每天那五个时辰的路,都能要了他们的老命。 该死的盗门! 藏在臭鞋底下的银票,居然都被他们找到了! 罗氏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后怕得嘞。 要是亲家公请来的高手,没有及时出手杀死进她们房间里的贼人。 她和儿媳妇,不仅会被男人全身上下摸一遍。 她抠抠搜搜这些年才省出来的两百五十两银,也会被贼人偷走。 不远处有人在哭诉。 说是缝在小孙孙衣服里的银票,都被摸走了! 丧心病狂哦,竟然连孩子都没有放过! 那她的银票要藏在哪里才是安全的? 罗氏心里慌得一批。 左文康在黑夜里看向自家娘子的眼神,崇拜之情溢满。 以前,只知道自家娘子杀猪厉害。 今日才知晓,她杀人比杀猪还丝滑。 什么老丈人请来的高手,他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娘子虽然洗漱过,但他还是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前世跟了战王爷十五年。 战场自然不陌生,他也是动手砍过敌军的。 没有娘子出手,他们这行人估计裤衩子被偷干净了都不知道。 最怕的还是图财又害命! 他很有诚意的双手合十,再次将天上的诸神谢了又谢。 这一世娘子的大腿,他抱定了! 一个时辰后。 鹿县县衙来了八个衙役。 捕头在问明案情后,就将三具尸体带走了。 还能怎么办? 这么多人的口供。 指向的,都是蓄谋的入室抢劫却被人反杀。 人家没要求他们抓捕其余逃犯,就很够意思了。 鹿县还在大名府管辖范围内。 县令大人得知他们失了公款,还借给了他们三百两银。 这个账单,随后自然是要送回大名府府衙的。 比起他们失去的八百多两,这点公款也就只能是勉强支撑他们完成押送任务。 官差们苦着脸。 还有人小范围内低声传起了迷信来: “不吉利,昨日早上我就觉得不吉利,哥几个都被那个泼妇泼的金汁沾到了身上!” “别人出远门还要焚香沐浴求个好兆头,咱大清早就触了个霉头!看看,果然是集体倒霉了?” “那可咋整啊?还有三千里路要走呢!咱们要不要去给路过的庙宇上一炷香?或者请大和尚给开个光啥的?” “提议得很好,你还是别提议了” 第21章 借钱 官差们对未来要走的路很是忐忑,怕霉运如影随形。 甘明兰闲了下来躺在大通铺上继续假寐。 心里琢磨起了这些盗贼来。 听那两个官差头目的意思。 如果贼人偷盗财物,甚至盗人祖坟。 只要不伤人,不使用武器威胁劫夺,一般都是不处死刑的。 他们受到的处罚力度,也比流放罪要轻得多。 那个什么盗门组织的人,县衙或州府衙门里的普通衙役,估计轻易都抓不到。 就盼着这些人下一回还能碰到她。 甘明兰:咱不是为了那些银票,咱是为普通百姓伸张正义。 还有个问题,她没有搞明白。 她从三具死尸暗袋里翻出来的银票,都有三千多两。 这些,明显就比他们此次偷来的散碎银钱多。 偷比自己穷的人,难道只为了练习功课? 谁来给她解惑! 解惑是没有人的! 官府的人好似对天八门的信息,讳莫如深。 两个押送头目的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鹿县县令不是给他们补了差旅费么? 难道是给的不够多? 左文康见娘子在大通铺上辗转。 还以为她肚子里的娃出了什么事,很是紧张。 问明情况后才松了一口气,殷勤的给她讲解起来: “也不怪官差们这般的气苦。各县、州府的衙役大体分为:捕快、皂班、壮班。 捕快,负责抓捕罪犯、传唤被告、证人等。 皂班,是长官的随行护卫,还兼开道、升堂站班,在公堂上执行刑苔等职责。 壮班,就是守城门、守牢狱、库房等。 这些人中,只有库丁、民状是良民身份,狱卒、门子之流都是贱籍。 他们的俸禄也不是朝廷发放的,一年仅有六两银。” 甘明兰:“一年才六两?那怎么够养家的!” “自是不够的,我娘以前给人浆洗衣裳,一个月也有半吊钱呢!他们养家也不靠这点子俸禄,还得‘捞偏门’。” 说道“捞偏门”,甘明兰就理解了。 灰色收入嘛,什么年代都有。 不过人家这个行为是被允许的,合法的。 左文康没说出口的是。 所有“捞偏门”中,油水最多的差事,就是押送流放犯人。 在皇权的统治下,从衙役手里劫囚犯这种事,两百多年都没遇到过几次。 现在的人都连宗连族的,九成九的都是顺民。 官差们出这种远差,顶多就是吃一点路途遥远,风餐露宿的苦。 但是走上一趟的所得的钱财,能抵得上他们如今五年全部收入的总和。 说不定还远不止。 就拿他们这些流放犯的身份来说。 基本就没一个是真正的穷苦百姓。 为了让他们在路上日子好过一些,亲朋好友们可没有少打点这些官差们。 从大名府到边城,这一路上少不得会求到他们时候。 不拿银子敲门谁会理你? 还有就是,州府衙门会根据流放犯的人数给他们拨款。 朝廷一般规定,犯人每人每天有八两米\/面的粮食份额。 规定是规定。 但谁又会真给囚犯吃那么饱? 他们现在是还没出大名府的地界儿。 加上之前打点的银子还是热乎的。 现在给他们的待遇,就是每人每天能吃上两顿二两量的热汤面。 以上这些认知,是左文康通过原身的记忆和上辈子的经历总结出来的。 他推测的完全没有错。 鹿县的县令调拨的三百两银子,只有赵知府拨的三分之二。 三百两公款。 哪怕一天就给囚犯们吃二两米。 挤出来的钱,分到74人身上才多少? 本来,还指望着从左家人手里大赚一笔。 现在可恶的盗门,又把他们的财路堵死了。 没钱途的差事,谁还能高兴得起来? 公差们不高兴。 丢了棺材本(养老钱)的老年人们更是如丧考妣。 唉声叹气,哭哭啼啼了大半夜,才算是熬到了天亮。 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告知马上要赶路的肥仔。 乖巧的穿上衣裳,出门四处张望后。 捂着小嘴,压着小奶音:“娘,怎么肥事鸭?” 甘明兰苦着脸:“仔啊,今后咱们可能就再没有的热汤面吃了。” 娘听听你说的是神马? 吃面里不放肉肉就算了,现在居然连素面都没得吃! 肥仔的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荔枝眼转呀转,欣喜道:“那窝们次大肉包子!窝不挑嘴。” 甘明兰:你确实是个不挑嘴的!只挑自己喜欢的吃! 那一百个大肉包子,现在还剩了不到四十个。 且给小崽子留着,做哄他听话的胡萝卜。 她给小家伙手里塞了一个温热的馒头:“没有大肉包子,只有这个!” 肥仔看到杂面馒头,肥嘟嘟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牢狱中的回忆又浮上了心头。 这个玩意他一开嫌剌嗓子,后面饿得想吃都没有。 他现在要是不吃,不会再和之前一般饿肚子? 犹犹豫豫,纠结不已。 甘明兰哄着他: “吃,能吃多少是多少,吃不完的娘给放起来,等你饿肚子的时候再吃。” 这些杂面馒头,还是左文康早上在驿站里自费买的。 他本想让驿站煮上十个鸡蛋,给娘子补补身体的。 但驿丞告之,他们的鸡蛋都送给两位官差头目赔罪了。 就是杂面馒头也是有数的,想买多的都没有面! 反正官差们至今都没有管饭的意思。 扛不住饿的人,也只能自己花自己的钱去买。 罗氏这个没被偷的,就被人围了起来。 围着她的人,七嘴八舌: “罗氏,你总不能就这么看着族叔我,饿死在路上的?我和你公爹可是同一个曾祖父的。” “文康他娘,你先借婶娘一百两银子,等到了边城我让人写信给我大闺女,到时候加倍还你。” “侄媳妇你好好想想,你能顺利把文康拉扯长大,左氏宗族有没有庇佑过你家?就是文康从启蒙到现在,族学里可没收过他的学费?” “他嫂子,你可要为你家文康多想想,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呢!雪中送炭是不是比锦上添花强?” “你可别在我们跟前装穷啊,谁不知道你家情况,甘屠户一年少说也要分你家百八十银?你可不能昧了良心,见死不救啊!” “” 第22章 罗氏卖惨 好赖话全被这些人说完了。 罗氏一个寡妇把儿子养大,让他读书科举还给他成了家。 岂是个活菩萨? 她过去三十多年做事的原则只有一个——图实惠。 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想方设法,让儿子娶了脑子不太灵光的儿媳妇。 这些人还想道德绑架她? 门没有,窗也不给开。 她承认,她家确实沾了左氏族学的光。 但,那也是她儿子自己有读书的天赋! 儿子成亲前,她浆洗过的衣裳放到一块儿都能堆成山。 那些年怎就不见嫡支家主送点银子给她花花? 她敢笃定,要是她敢松口借给哪个族叔或婶娘十两银子。 剩下的那二百四十两,绝对留不到明日。 反正她已经把这些银票都给了儿媳妇。 她确确实实身上没有半文钱。 这些人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心里很是不耐烦,面上做出一副穷苦样。 抹着眼泪给人回话: “三叔公哎,我亲家公每年确实都给我儿媳妇分红。 但我家一年到头,三大一小四口人,柴米油盐全靠它! 我就是把一个铜钱掰成两半来花,也省不出几两银来呀! 我家当天被带走的情景,还有人记得? 官差把我儿媳妇敲晕的那一下子,我都吓傻了! 后来就抱着我家肥仔和婶娘们一块入了狱,还关进了同一个囚室里的! 昨晚我们屋子里确实没被偷,那是我全身上下也没甚么可以给人偷的啊! 我这个年纪,连棺材本(养老钱)都还没有开始存哩。” 卖惨这题,罗氏会得很。 边说边捶胸顿足,哭得那叫一个真切。 仿佛整个左氏九族,就她家的日子最难捱。 众人随着她的表演,思绪被带偏了。 罗氏也没说错。 众所周知,她在给儿子娶了媳妇儿后,就再没接过浆洗衣裳的活计了。 儿子成亲的第二年,就给她添了一个孙子。 秀才公一年四季都得有体面的衫袍穿,稍微好点的料子一身置办下来也要几两银。 文人最爱参加诗会,听说还要交什么会费来着。 她家就没一个是挣钱的! 都指着傻子媳妇儿带去婆家的嫁妆分红养活呢。 他们这些人,昨日至少还坐了两个时辰的骡车。 罗氏可是自己硬走下来的! 要真是手里真攥着大几百两银子,谁愿意吃走路的苦? 大部分人沉默了。 也有人有不同的意见: “哼!罗氏你就是个藏奸的!搁家里银钱咱就不提了,我记得你那个有钱的亲家公,前天早上可是来给你们送行了的!” 罗氏摊着手:“人家送也是送自己亲闺女,你见着我和他说过半句话么?” 对方阴阳怪气道:“你哄谁呢,他给你儿媳妇的不就是给你的么?” 罗氏连忙叫屈: “婶娘啊!这话你得问我儿媳妇去!她要同意你说的才能作数。要我说呀,你们最好也别去找她,让她留点银子买多几次平安。” 啧啧,五十两银子救一次命! 谁敢借这个买命钱? 一时间,众人还真拿罗氏没辙。 甘明兰站得远远的,就看着她那个婆婆“唱念做打”。 咂摸了半天。 就觉得,手里缺一把瓜子。 看现场的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 她就没这样的“才华”了。 估计要真有人问到她跟前,她也只能硬邦邦的回一句:“不借!” 说到银钱,她还有些牙疼。 甘父杀猪的挣的血汗钱,她没原身那般花起来心安理得。 昨儿劫获的贼赃,也不能大喇喇的在这些失主面前用。 可气的是,盗门那些人自己的银票,都是千两一张大额的。 甘父以前告诉过她。 一般五百两面额以上的银票,上面都是有“密码”的。 别看印刷在上面那两句无关紧要的诗。 里面的每个字,都对应了特定的数字或日期。 持大额银票的人丢了,还能去挂失! 真要有傻缺敢拿着去钱庄兑现,人家一抓一个准儿! 所以,她空间里放着几大千两银票。 安心用的,居然没有! 也不对,就在一个时辰之前。 婆婆才把所有的家当二百五十两的小额银票,都给了她。 终究还是太穷了! 甘明兰又叹了一口气。 要是让旁的百姓听到她的心声,非得啐她一口。 邶国一个正七品的县令,每月的俸禄才十石粮或者五两白银。 以大名府的物价为例: 一两银可以买2石大米。 也可以买60斤猪肉。 或者买50斤羊肉。 上等棉花,一两银子也能买到18斤! 可以说这个朝代,一两银子的购买力还是相当坚挺的。 罗氏用了五年时间存下来的这二百五十两银,已经超越了全国九成以上的普通百姓家的存款了。 甘明兰这个贫穷的错觉,还是被官差们的高价服务给影响了思维。 今日起,每日五十里路就只能是靠腿走了。 哪怕是官差们已经把骡车的价格砍了一半,也没人去乘坐。 如是三天下来,所有人都走出了万里长征的惨状。 官差们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不耐烦。 时不时还要甩一甩手里的鞭子。 每日仅在晌午饭的时候,给大伙儿发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杂面馒头。 扛不住饿的,只能是在驿馆里自费购买。 今日午后,室外的温度体感已经超过了四十摄氏度。 大伙儿机械着前行,仿佛没有知觉一般。 走着走着,队伍后面的堂嫂佘氏就一头栽了下去。 脸朝地、背朝天。 浑身就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上露出来肤色青白一片。 左驰瑕用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把他娘拉起来。 原地高喊:“救命啊,官差老爷们快来救救我娘!” 本该在后面断尾的官差们,都挤在骡车里不想动弹。 又听他喊了好几声,才有一人下了车。 只去瞅了一眼,就草草的下了结论:“估计是饿的,还有些中暑气!”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回车里了。 官差:别说晕倒,就是这个女人现在死了,他们也没奈何。 这刚出大名府的官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他们也不是大夫。 除了凉拌还能怎地? 再说,人家小孩儿的九族全在这里呢,干他们何事? 第23章 人性如斯 官差老爷不管?! 左驰瑕连忙向队伍前面的左文轩跑去。 直到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左文轩跟前。 “噗通”一声,跪地磕头道: “轩叔,求你救救我娘!我娘就是饿的,只要有半个馒头她就能活过来。你能不能先借我一个? 遐儿到了边城就去给人写信抄书挣铜板,到时候加倍还你!” 一天一个二两重的杂面馒头,他这个小孩子都不够吃,更别说他娘一个大人了。 娘之前还说自己食欲不振,每天死活都要把自己的那个馒头,掐一块塞他嘴里。 他就是个大傻瓜。 他娘哪里是什么食物不振,就是为了让他多吃一口啊! 只有借来粮食才能救他娘,左驰瑕满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左文轩哪儿有什么馒头,他是有苦说不出口! 现在,他家的银钱全都被吕氏握在手里。 那晚的贼人忙着采花,无暇他顾。 族人们之前见他头上撞墙受的伤,还以为他家也被盗了。 他现在想要吃饱肚子,每天还得给吕氏那个贱人说好话。 被拿捏得死死的! 他往队伍的中间看了过去,人群里的吕氏头也不抬,更不提与他眼神交汇了。 气氛就这么僵住了。 走在前头队伍里的男人们,都很窘迫。 他们拿到口粮的第一时间,都是先吃到肚子里。 早上一般吃的是自费粮。 晌午饭官差发个杂面馒头。 这才刚吃完晌午饭没多久,百十来号人竟然没一个有余粮的。 在族弟\/侄儿面前,太丢脸了! 左驰瑕可能以前从来没有这般求过人,再抬头对上了族叔的眼睛,对方面露难色朝他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爬起来。 又掉转头往中间的队伍跑去。 族里的叔祖们应该比堂叔们可靠的? 他又是一个噗通跪地,“嘭嘭”的磕起了头来。 嘴里哀求道:“叔祖们,我娘饿晕了,遐儿求你们借我半个馒头!遐儿明日晌午领了馒头就还给你们” 短短的几分钟内,他的心智长了一截。 边城实在太远,今日的承诺如镜花水月。 那他明日兑现,可还行? 谁成想,之前还想要道德绑架罗氏的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个眼神躲闪开来。 这些人想得有点远: 这就不是半个馒头的事! 让一个小孩饿着肚子还他们馒头,他们的老脸往哪里搁? 但他们确实也不富裕,还借了外债呢。 出发那一日,这娘俩在众目睽睽下与娘家人断绝了关系。 估计现在是身无分文的。 今日救得了她的命,那今后的三千里路,谁有能力对这母子俩负责?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日的,怎顾不上旁人的死活? 叔祖们嘴巴张张合合,硬是没发出声音来。 左驰瑕从一开始满脸希冀,到被拒后的难堪,最后是满满的绝望。 小脑袋耷拉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 他该怎么办? 还能求谁帮忙? 他娘会不会死? 他好害怕啊 在末世过了十年,甘明兰早就姐心似铁。 哪怕吕氏今日就是死在她跟前,她都不带眨眼的。 但她唯一的软肋就是幼崽。 弱小又无助的幼崽哭得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她的心被揪住了。 似被人用手狠狠的捏了一把。 她连忙把背上的肥仔放了下来,在他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小家伙颠颠儿的跑到队伍中间,蹲在到左驰瑕的跟前。 递给了他一个水囊: “暇哥哥,你给伯娘喝水!窝娘在水里放了盐哩。” 左驰瑕抬起头来看清来人后,用袖子混乱的在脸上擦了几把: “谢谢,谢谢隽弟弟,谢谢婶娘” 他和娘没有水囊,每日只能在出发前喝上一肚子的水。 这么热的天,喉咙都渴得快冒烟了。 没有馒头,让娘喝一个水饱也比现在强! 忙不迭的抱着水囊,踉踉跄跄朝他娘奔去。 肥仔也跟在他的身后跑,边跑边懵圈:隽弟弟是谁?哥哥怎么谢错人了? 小家伙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大名! 罗氏白了队伍后面的儿媳妇一眼: 就她烂好心,要是被这娘俩赖上了可怎么整?几日前才卖过穷,可不能被人打脸了! 被左驰瑕紧紧抱在怀里的水囊,里面装的可不是普通盐水。 这是甘明兰给一家四口人准备的功能饮品。 她在每个水囊里,都滴了七八滴从神木桑叶里提取出来的汁液。 含有微弱的木系能量。 喝起来的口感是,微鲜中带着一丝清凉,还有微微的桑木香。 比末世前她喝过的所有品牌功能饮料,都要好喝十倍。 她如今的身体,喝这个水倒是没啥大反应。 小肥仔连着喝了三天,现在都能自己走上三个时辰的路。 哪怕夜里不用异能给他梳理经脉,第二日起床也不会嚷脚痛了。 罗氏和左文康都以为,是自己的身体习惯了每日行走的强度。 丝毫没有怀疑到水囊里的盐水去 队伍后面。 佘氏被儿子灌了几口水后,下意识的加剧了吞咽动作。 一直吞下七八口水,才停了下来。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对上儿子红肿的双眼,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娘没事,娘没事了” “哇” 刚才还勉强镇定的左驰瑕大哭了起来,扑上去紧紧的抱着他娘。 和之前的无声流泪不同。 七八岁大的孩子,他的嚎啕大哭甚是让人心酸。 此时此景,左氏族人们的脸上火辣辣的。 尤其是那些动不动就端着长辈架子的族叔们。 肥仔围观了左驰瑕救娘的整个过程,也是一脸的傲娇和激动。 甘明兰:她儿子不会救人上瘾了? 事后,她试探道: “暇哥哥他们没钱买馒头,婶娘今后可能还会经常饿晕的。” 肥仔黑白分明的荔枝眼中满是疑惑: “婶娘的钱钱也被贼人偷了吗?” “暇哥哥的外祖父不要他和他娘了,就没有给他们准备银钱,他们以后只能吃官差叔叔发的馒头了。” 肥仔四岁的人生中,还没有见过不喜欢亲外孙的外祖父。 理解起来有些费解。 小家伙的眉头皱得紧紧的:“那怎么办鸭?窝也没有钱钱!” 第24章 左一一和左乙乙 甘明兰继续诱导儿子: “你不是说官差叔叔这几天发的黑馒头,比牢狱里的那个馒头还难吃么?要不把你的馒头分点给伯娘?” 肥仔立即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娘肚子里还有妹妹,窝吃不下的留给妹妹,娘帮妹妹吃!” 甘明兰:孩子年岁虽然不大,远近亲疏还是有点数的。 刚想夸他。 肥仔就兴奋道: “没有馒头,那窝们就给伯娘喝盐水!娘兑的盐水,喝了可有劲儿啦。” 甘明兰:这个崽子是个懂败家的! 我那一水囊加了好东西的盐水,可比官差那发的黑馒头价值高多了。 又不得不承认,还是肥仔的主意好。 三两天的给这母子俩送一囊水,比借钱或送馒头给他们隐蔽多了。 肥仔也觉得圆满了,继续爬上他娘的背。 今日他们已经完全走出了大名府的范围。 从平原往丘陵地势走去。 官道也变得崎岖起来。 同样的五十里路,走的时间要比之前多出四分之一来。 夜幕降临后,他们有了此行的第一次露宿。 荒郊野岭的,官差们担心有人作妖。 让这一行人照着队伍之前行走的顺序,围成了三个圈子。 不让他们以家庭为单位聚集。 每个圈子中心燃起了火堆,作照明和驱野兽用。 男女老少再顾不得仪态,一屁股坐地不起。 没到驿站是无法补充食物和水源的。 手里没有余粮的人,此时是又累又饿。 黑了几天脸的官差们,终于露出了笑脸。 他们的捞油水的机会又来咯: “一两银子十个馒头!一两银子一桶水!咱可不做那零碎的买卖,你们自己找好人筹齐银子再来。” 这个物价,全国第一! 还是独家生意。 有人小声嘀咕着:“半吊钱都能买一石面了,那能做多少个馒头?” 馒头和骡车车位不同。 一个是生活必需品,一个属于奢侈品。 离谱的价格自然让人非议。 官差们横眉怒目: “嫌贵?那就饿肚子!咱们可都没走过这条路,谁知道明天是个什么光景?我们带的馒头可是有数的!”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爱买不买! 扛不住饿的,自然是舍钱饱腹。 有这能力的还不在少数。 还怕官差们把馒头卖完了,明天的公粮都没得发。 甘明兰不打算当这个冤大头。 她给胖儿子灌了一肚子加强版的功能饮料,又塞了一把新鲜的桑葚果给他做晚餐。 小家伙只知道,果子是大舅舅买的。 哪里知道鲜果子在包袱里捂了几天还没坏,是多不正常的事。 反正娘和他说过,今后给他什么就埋头悄悄吃什么,不许嚷也不许问。 问就是:多嘴的孩子什么好东西都没得吃! 甘明兰勉强把小屁孩的肚子给糊弄饱了。 刚用包袱里的衣服给他在地上铺了一个窝,佘氏就带着左驰瑕挤到面前来。 两人郑重的给她行礼: “他婶娘,大恩不言谢,甘叔几日前救了我一条命,今日又得你再次相救,以后若有需要我们母子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左驰瑕拍着小胸脯保证: “婶娘,我已经熟读三百千了,今后可以教隽弟弟识字,等婶娘肚子里的弟弟出来,我也能教。” 甘明兰连忙拉着母子二人起身: “嫂子,就一句话和一口水的事,用不着这般客气!遐儿真厉害,今后婶娘就指望你教隽弟弟和婶娘肚子里的妹妹读书了!” 佘氏惊讶于她的应答。 认真观察了她的神情后,犹疑的问:“他婶娘你你这是好了?” 甘明兰只得再解释一遍:“嗯呐,因祸得福在牢狱里走了一遭,还把陈年留下的血块给撞开了。” 佘氏拍着手笑道:“真好,真好!都说好人有好报,你们全家都是好人,一定会有大福报的。” “嫂子,咱们都是有福报的,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我看你家遐儿是个顶顶孝顺的孩子,你今后一定可以享他的福。” “嗯嗯,借你吉言,我也希望我能看着他长大,再给他娶上一门好媳妇儿。” 都是有儿子的人,两人倒也能说到一块儿去。 之后,甘明兰表示还会继续送她盐水喝。 佘氏母子的感激之情,自是不提。 唯独肥仔兴致不高,望天长叹一口气:“窝才四岁哩,窝爹都是七岁才启蒙的鸭!” 他那苦大仇深的小表情逗得几人哭笑不得。 左驰瑕:“隽弟弟,文康叔可是秀才公呢,你是他的亲儿子!” 肥仔:“窝也是窝娘的亲儿子,窝五岁以后还要和窝娘学杀猪!” 小家伙对读书是真的有些心理阴影的。 甘明兰笑着对惊呆了的左驰瑕道: “你隽弟弟有一次见他爹摇着头背书,也跟着摇了一会。就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自己给摇晕了。之后见着书,就跟见仇人一样。” 众人失笑不已。 左驰瑕不打算放弃这个弟弟。 还兴致勃勃的拉着肥仔,想教他学写自己的名字。 “隽弟弟,你的大名叫左驰隽,前两个字和我是一样的!” 借着火光,肥仔看堂哥写了好一会儿,才把他的大名给写完。 瞅了一眼地上的名字。 他扭头找甘明兰:“娘,窝不想叫这个大名。” 甘明兰没好气的问道:“那你想叫什么名儿?” 小家伙为难得直挠头,转头又问:“暇哥哥,你学过的字里头,哪个字最好写?” 左驰瑕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一、乙、了。” 肥仔催促道:“那你写给窝看看鸭!” 等到看清对方一笔成字后。 肥仔的快乐回来了,兴奋的宣布:“那窝就叫左一一!” 甘明兰被他的创意惊着了:“或许你可以问问你爹,他可能对这个名字有意见呢。” 小家伙浑不在意道:“要是爹爹不同意,窝就叫左乙乙!” 左驰瑕目瞪口呆,还能自己给自己改名字的吗? 还改得这般简单和随意! 他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为甚不叫左了了呢?” 肥仔对这名字是一脸嫌弃: “了了好像尿尿哦,这个名字不好听!” 不好听的名字,好写也不能要! 第25章 交易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没有漫天的繁星,却有蛙声一片。 篝火堆里。 偶有柴火棒被烧得龇花儿。 “噼啪”作响。 除了万事不操心的孩子。 没有几个成年人,会在这样的环境中能睡得踏实。 哪怕是已经过了子夜十分,还有人在辗转反侧。 四肢累得抬不起来,身体里却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恨不得将一切作为食物吞噬下去。 饥饿的滋味让人苦不堪言。 也让人无视尊严。 白日里才有为救自家亲娘,四处磕头借馒头的左驰轩。 今夜就有身无分文,却想要活下去的左家妇。 左家妇,是官差们对这群流放女囚的统称。 这个女人嫁人后就没有了自己的名字。 认识她的人都叫她穆氏,今年还未满十八。 她家婆母早逝,公爹是个大掌柜,帮着嫡支管着大名府所有的粮店。 婆家也算是个中等规模的地主,有良田五百多亩。 嫡支被冠以“资敌罪”后,公爹就是那自绝的第一波。 庆幸的是,照族谱来看,婆家与嫡支的关系刚刚出三服。 所以,她的男人左文君还活着。 其实,还不如死了的强。 成亲之前,左文君就把红颜知己养在了外头。 成亲当晚就对她说。 娶她,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反对无效只能奉命。 还道,她的容颜与才情比之他的红颜,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新婚燕尔,这个男人借口去书院读书就再没回过主宅。 出事前,公爹大概是有了预感,还将家里钱财全都兑换成了银票,并全都给了左文君。 要不是伺候公爹的老姨娘露了口风,她都不知道有这么一茬。 结果呢,这个家伙他进牢狱前就已经身无分文了。 不用想都知道,他把这些都给了那个外室! 哪怕就是到了如今地步,他每日还要强行分走她半个馒头。 吃了她的馒头,还口口声声指责她不够贤惠! 不以夫为天! 可去他的大娘的以夫为天! 她早就不该对这样的男人抱有幻想。 幻想和他共苦难就能得他真心相待。 穆氏今晚是彻底的想通了! 她想要报复这个狗男人! 她想要他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女人一旦豁出去了,一个眼神就能让旁的男人看懂。 不远处,骡子卸下来的车厢里。 先是有一阵细细碎碎的咀嚼声,偶尔还有喝水的声音。 饿肚子的,听着声音开始想象着以往自己吃过的所有美味佳肴。 代入进去,更饿了! 加餐的人完全不考虑他们的死活,细嚼慢咽吃了小两刻钟。 就在以为他终于消停了。 车厢中又有了新动静。 歌声,咿咿呀呀。 你方登罢,我方上场。 又或是男女二重唱。 声声扰人! 车厢的车帘晃呀晃。 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合唱很快就进入了副歌部分。 就在大家以为车厢都要被摇散架之际,歌声骤停。 竖着耳朵听声儿的,都跟着长舒了一口气。 车厢内。 女人哑着嗓音问:“黄爷,妾身刚才可还用心?” 黄姓头目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个媳妇子虽然是中等姿色,但胜在年轻。 只需好好调教一番,就比教坊里的女子强。 况且,她求的不过是一日两顿饱饭而已。 他算是占大便宜了。 想到刚才那销魂的体验,又将她拉进了怀里。 “乖乖,你要是听话!爷保证接下来再不让你饿肚子!” “黄爷,你想要妾身怎么听话,你倒是提点提点呀?” “这就提点你,这就提点你” 女歌手继续卖力的唱着歌。 微微低哑的嗓音别有一番滋味。 离骡车最近的官差,迷失在歌声中久久不能自拔。 有那性子急的,还频频探头看向车厢的车帘。 没有头目的允许,他们是只能看,加入不了这场令人身心愉快的游戏。 官差甲:“啧啧!要不是亲耳听见,谁敢相信这里面的之前还是个世家妇?” 官差乙:“嘿嘿,要是那八十多个年轻妇人早日想开就好了!咱们七十个兄弟,还有富余的呢。” 官差甲:“你想什么美事呢!那里头有些是头儿吩咐过,不能轻易招惹的!” 官差丙:“啧啧,咱们不招惹她们,到了边城她们就能有好日子过?” 官差乙:“就是,就是!既然注定都是要去伺候那些边军的,让她们提前适应适应,岂不是更好?” 官差甲:“没看出来,你个臭小子还挺愿意助人为乐的,你家里的母夜叉知道你这么好心吗?” “嘿嘿嘿” 这些官差的议论声,并没有刻意压低。 不少年轻妇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原来,她们的命运是这么被安排的么? 难道步行三千里活到边城,就是为了去做这个? 她们不敢往深里想。 甘明兰自然也听见了,她对此不发表意见。 末世是强者为王。 强者可以掌控弱者的命运。 她私以为,就是到了离战场最近的边关,也是同一个道理。 以她的能耐,就是用手里的这把杀猪刀,都给挣出一条生路来。 当然,她也不会觉得用身体当筹码的女人错得有多离谱。 不都是为了活下去么? 打铁还需自身硬,异能必须升满级! 不少人都在装睡,不敢发出抽泣声。 左文康思绪复杂。 在凤朝,女纨绔们也有风流的,还有惯会逢场作戏的。 哪怕是身份尊贵如战王,都对男子保持了足够的礼遇。 家中再有权势的男子染指了平民百姓家中的女人,都是会被处于宫刑的。 哪怕女人触犯了律法成了阶下囚,也不可能自甘堕落如斯。 三十年的女尊男卑思想,这一刻被当头一击。 边城有修不完的城墙等着他们。 边城还有无数个老光棍,在打着这些年轻妇人的主意。 娘子的武力值他倒是不担心,到了边城应该更有她的用武之地。 但他娘子说,肚子里的大概率是个闺女。 难道他的闺女就要出生在,那样一个不把女人当人看的环境中? 左文康自借尸还魂以来,头一次嫌弃起了原身的身体。 果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该如何强大起来? 第26章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 上半夜,预知了命运安排的妇人们辗转反侧。 下半夜,刚合上眼就妖风阵阵。 妖风将篝火吹得东倒西歪,还伴随着一阵电闪雷鸣。 “咔嚓咔嚓” “哗啦啦” 暴雨,说来就来。 大伙儿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找个隐蔽处躲躲。 男人们被身上的木枷和铁链限制了行动。 女人们慌忙将包袱里的衣裳掏出来,往孩子身上套着。 年纪小的孩子淋雨后极容易生病,如今上哪儿去给他们寻医问药? 动作慢些的才把衣裳从包袱里拿出来,暴雨就随风而至。 “哎哟!”陆续有人惊呼出声。 待有人摸了一把砸他的东西后。 高声嚷道:“不是下雨,是下雹子啦!” 随着他的大呼小叫,和黄豆一般大的冰雹就密密麻麻砸了下来。 甘明兰暗叫糟糕。 这处野岭野草丛生,根本找不到可以藏身之处。 黑灯瞎火的,乱跑更容易受伤。 但是,等在原地也有可能被冰雹砸到。 她都差点想带着肥仔,一起进空间躲躲。 想到空间,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柄手作的竹骨绸伞。 绸伞用的绸布,还是彩蚕吐出来的黑蚕丝加工的。 末世后,她每日除了完成任务,有大把大把的闲暇时间。 就学了存在视频里的西湖非遗工艺。 不会刺绣,她就做了素面的。 从伞骨加工到上架、刮胶、装杆等十几道工艺,都一丝不苟的亲力亲为。 直到做废了十几柄,才算是大功告成。 这伞以前在空间里用来隔蚕沙,出空间防紫外线用。 现在被用来挡冰雹,正合适! 唯一的遗憾就是伞面太小。 肥仔睡眼惺忪的被他娘抱进怀里。 听着头顶绸伞上“嘭嘭”的声音。 迷迷糊糊的问:“娘,又有坏人扔窝们臭鸡蛋吗?” 孩子那日都被砸出心理阴影了。 他娘看了看那从黄豆逐渐变成乒乓球大小,还在慢慢变大的冰雹。 答到:“不是臭鸡蛋,是老天爷在下冰球呢。” “冰球是什么样的鸭,窝还没有见过冰球” 好奇是好奇,但困得眼睛实在是睁不开,他含糊几句又睡着了。 小小的绸伞为他撑起了一方天地,替他遮风挡雨。 还因为窝进了娘的怀抱中,睡得格外香甜。 那四头骡子,就没有小崽子这般好运了。 被鸡蛋大小的冰雹,砸得“于于”直叫唤。 官差们卸下车厢后,把套在它们头上的缰绳拴在了一丛罐木根部,固定得死死的。 骡子们哪怕是用尽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开。 官差们手忙脚乱,四处找着身边可以遮挡的物体。 有往骡车车厢里钻的。 还有躲到了车厢底下的。 更多的人就跟无头苍蝇一般,抱头鼠窜。 反正是没有一个官差,对三百五十八个流放犯的现状操心。 且自顾不暇呢! 慢慢的,冰雹从兵乒球变成了鸡蛋,又从鸡蛋滚成了鹅蛋。 砸到身上的力度加大。 “嘭” “嘭” “嘭” 甘明兰举着绸伞的手,都被震麻了。 刚刚头顶上的那三个冰雹,最大的得有碗口大! 要是砸到脑袋上,就是碗口大的一个疤。 她只恨自己没多出一个水系或者火系异能来。 对付这样的极端天气,木系异能就是渣渣。 好在冰雹来的快,也去得快。 前后就下了一刻钟。 篝火已经全部被浇灭。 漆黑的夜里,男女老少的哀嚎声不断响起。 有喊头被砸破了的。 也有求人救救自家孩子的。 听到小崽子有生命危险,甘明兰站起身来。 右脚刚踏出去,就踩到了一颗颗冰冰凉、滑溜溜的东西。 探了探路,发现整个草丛里全是球形冰雹,堆了厚厚一层。 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抬腿出去就会摔个四仰八叉。 救人不成,她和肥仔估计也会摔个半死。 她赶紧朝着众人高喊道: “小心地上的冰球子,能不动的最好就留在原地。” “伤口流血的莫要怕,用衣裳包了雹子压在伤口上一会儿就止住了。” 她怕这些人没被冰雹砸死,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 这里头还有她的便宜婆婆,和那个换了“芯”的男人呢。 她的话听进去的人不少,乱糟糟的人群开始了自救。 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 抱着肥仔的两只胳膊都被冻僵了。 夏衫哪里扛得住这样的骤冷? 肥仔把下意识的他娘抱得更紧了,本能的吸取娘身上的热度。 甘明兰只得将她空间里的长款防寒服,拿了一件出来将他圈住。 好不容易才熬到寅正,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趁着黎明前的黑夜,甘明兰又进空间忙活了起来。 用异能提取了约莫500l的桑叶精华。 还烤了蚕蛹、蒸了包子和馒头。 顺便洗了一个热水澡。 空间里有一年四季,自然也是有刮风下雨。 树屋的屋顶修了一个蓄水池,常年都是满的。 这些雨水比末世前的矿泉水滋味还要好几分。 甘明兰打算烧一大桶水放凉后常备着。 刚经历了冰雹砸伤,又是骤然低温,正是缺热能的时候。 “叮”她的蚕蛹已熟,满屋飘香。 阿土自打她进空间后,就在她的脚边绕啊绕。 要不是知道这个家伙是个素食主义者,都以为它想吃蚕蛹了。 “吱吱,你说,你不是在外面养野宠了?” “什么野宠?没有的事!” “哼哼,你休想骗本大王,你身上味道的味道就是证据,和头几回一模一样。” “不可能,上回你出来不是见到了么?你主子我可惨了,先是被关进了牢房,现在还在做囚犯呢。” 阿土的小短尾又炸毛了: “你放本大王出去,本大王一定要让你心服口服,这个味道本大王不可能闻错。” 甘明兰嗅了嗅那一身穿了三天的袄裙,上面只有微微的汗味。 哦,还有肥仔印在她肩膀上的口水。 恍然大悟: “原来你说的野宠是他啊!他可不是野生的,是我这具身体亲生的崽,今年已经四岁了。” “啊!啊!啊!亲生的,难道本大王是野生的?” “对啊,难道你不是我捡回来的么?给了你一口吃的,你就巴巴的赖上来了。” 阿土:“” 第27章 伤与亡 野生的在闹情绪,亲生的肚子咕咕叫着求投喂。 老母亲的一颗心,自然是偏的。 趁着天还没亮,饿醒的肥仔躲在娘的怀里,美美的吃了一顿早早餐。 两个大肉包子配桑葚果汁。 满满一水囊的果汁儿,喝一口赛神仙。 其他人就没有这般幸福了。 天色能看见人影时,就有人四处求救。 “我儿高热,快来人啊!” “醒一醒,你别睡啊,别睡啊” “嗷脑袋砸出大坑了,死人了,死人了!” “差爷,差爷,快来啊,这个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啦!” 官差们哭丧着脸,顶着满脸的血查看这一回的伤亡情况。 一刻钟后统计得知。 左氏九族共死了三十八人。 这里包括了二十五个45岁以上的老头,十个40岁以上的妇人,还有五个年轻妇人。 被亲娘护在身下的孩子们基本无事。 男人们也安然无恙。 他们都将感激的目光投向了左文康。 是他将所有人聚到了一起,以木枷为隔档,扛住了这一场冰雹。 其他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官差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亡四人,轻伤三十人,重伤十一人。 最可惜的是那四头大青骡子,全都被砸死了。 大名府的骡马市价,一头骡车带车厢,少说也要十八两。 这还是他们在车马行里租的,赔付只会更多。 黄姓头目和毛姓头目顶着满头的包,商议道: “这场冰雹不一般,咱们的伤亡太惨重了!再不让他们接受救治可能走不到沙城就会全军覆没,须得呈报给成安府知府大人。” “你说的对,兄弟们的伤势也拖不得,有两人至今都还昏迷着!” “骡子,骡子肉虽然不好吃好歹也是一口肉,给带去成安府卖了。” “也是,能卖几两是几两,多少能补贴一点。” 两人看着那不足三百两的公款,欲哭无泪。 这么多伤患的医药费,可都得从里面出! 剩下的银子,还能不能走到边城啊? 愁死个人! 最后选了十个伤势最轻的官差,拖着四头骡子去成安府求助。 其余人只能是就地等着。 此时,天已经大亮。 重伤患者需要帮忙照顾。 官差们自己不想帮忙,倒也不拘着老年组与年轻妇人组来回走动。 甘明兰带着肥仔找到罗氏的时候,她还坐在地上晕头转向。 前额上青紫一片,发间还能被血染红了一片,看着有些瘆人。 “娘,你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 罗氏看到儿媳妇和大孙子关切的目光,慢吞吞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的头上被砸了,现在还在冒金星,不是被砸坏了?” 肥仔担忧不已,举着他的窝窝掌:“祖母,祖母,你看这是几根手指头鸭?” 罗氏现在的视力,看人都是重影的。 开口就是她的小心肝伸出的肉爪上,长了十根手指头。 肥仔捂着嘴仰着头看娘:“娘,祖母得了你之前的傻病嗷!” 话落,小屁股遭殃了。 罗氏可见不得有人在她跟前打娃。 她急着澄清:“祖母没傻,祖母没傻。” 落在肥仔的眼里,这个祖母就是已经傻得不轻了。 甘明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带回了她之前给肥仔铺出来的安乐窝。 让她坐在有些蓬松度的包袱上,喝着加强版功能饮品先缓解下饥渴。 不是甘明兰舍不得给她吃包子或馒头。 大人可不像四岁的孩子那么好糊弄。 人家罗氏活了这把年纪也不是白活的。 反正万金油功能饮料能强身健体,多喝多健康。 安顿好便宜婆婆,甘明兰又差了肥仔去给他爹送水。 家里的四个水囊都是她保管的,肥仔干送水工正合适。 看到活蹦乱跳的儿子,左文康提了一夜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忙不迭的问:“儿子,你娘还好不?娘肚子里的妹妹咋样?祖母呢!” 小人儿噘着嘴:“爹爹怎么没有问窝鸭?” 左文康好笑道:“你不是就站在爹跟前的么?看你这个样子就应该没事呀。” 肥仔这才一副我原谅你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娘和妹妹都好好的,可素,祖母又傻了!” 说着,他把祖母犯傻病的症状给他爹学了学。 左文康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脑袋里头的伤可大可小,他娘子的病情就是最好的证据。 一时间,还真有些担心他的便宜娘。 一大一小交流了半天。 肥仔还接受了他爹爹的委托,让他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给娘和添乱。 肥仔嘴上不说,心里不服,他可没给娘添乱。 他还要接着帮娘给暇哥哥送水呢! 佘氏身体本就不好,昨夜又伤得不轻。 左驰瑕担心得嘴里都起了血泡。 婶娘送来的盐水,是仙露,是救命良药 等到成安府的大夫被带回这片荒郊野岭,已经是下午申正(16:00)时分。 官差们还算是顾及了伤员们的死活,每人给发了两个馒头。 昨夜成安府也下了冰雹。 城里的屋舍毁坏严重,牲畜死伤大半。 全城的医馆都满为人患。 要不是拿了知府大人的名帖,就这一个大夫都抢不来。 好在都是外伤,大夫大概看了一遍伤员,就让两个学徒动手给伤员清理伤口并上药。 大夫忙了一圈后,给两位头目建议道: “外伤好治,内伤难疗且用药时间较长。要是这会儿不根治,就怕拖个十天半月会成重症” 据邶国律的相关司法解释: 官差在押解囚犯的过程中,如果犯人生病,需要报给地方官员或巡抚,停留医治(不能超过100天)。 如果犯人在押解途中突然死亡,解差需要报官,并得到官方认证后才能免责。 若是死亡比例超过半数,解差也会受到惩罚。 大夫显然是常年和官府打交道的,怕这些人死在路上解差们交不了差。 如此一来,伤势严重的全都被送去了医馆。 轻伤和未受伤的被转移到了,成安府府衙牢狱。 甘明兰,就很无语! 他们自己出钱住驿馆不行么? 自然是不行的! 朝廷有朝廷的规定。 且把犯人转移到牢狱中,官差们才是最轻松的。 第28章 带刺的美人 同样是监狱。 不比不知道。 大名府是乐元县的州府。 姻亲们打点起了也方便。 那四天四夜,所有男女囚犯都是被分别关押的。 成安府是个地处丘陵地带,农商都不怎繁荣的下等府。 整个府衙,一年也接不到多少起案件。 牢狱里自然就没那么多囚室了。 单独女囚房,压根就没有! 除了重伤患者其余轻伤的族人,不分男女都被塞入了囚室中。 很不幸的,甘明兰与左文康、肥仔分开羁押了。 她和四女三男被关押的这一间,已经有五个男囚了。 “嘘” “哇” 刚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囚们,见到来了五个年轻又漂亮的女人,眼神都直了。 嘴里发出了各种长嘘短哨。 狱卒对着领头的男囚眨了眨眼,对方回了他一个了然的神情。 穆氏捋了捋衣摆,在男囚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她的男人左文君进了对面的牢房,正盯着她的背影直瞪眼。 昨晚骡车车厢的那一场男女二重唱,让他成为了整个左氏家族男人中的大笑话。 他得罪不起那个黄姓头目。 只能恨家里这个贱妇,是她不守妇道。 还在心里想着:等到了边城,他一定会将她亲自送去红帐中! 甘明兰是第二个进去的。 尽管她面无表情,但她那张脸实在太能打了。 还因木系异能的淬体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上了一个层次。 这间囚室因为她的到来,蓬荜生辉。 男囚们眼睛都看直了: “乖乖,咱们兄弟今后可不能再骂知府大人是臭虫了!瞧瞧他给咱们送了啥福利?这是我们这等粗人能享用的艳福吗?” “啧啧啧,不得了!这张脸,这身段儿,当属咱们成安府的第一美人啊!” “美人儿,你和哥哥说说,都犯了什么事?在咱们成安府牢狱的这一亩三分地里,哥哥还是能护你周全的。” “美人儿,咱们鲍哥可是成安府数一数二的人物,伺候好他,亏不了你!” “” 甘明兰无视这些地痞流氓的污言秽语,走到囚室左手边的角落。 后背靠墙,双手交叉环胸站立。 无声的拒绝,让还在滔滔不绝的男囚们,将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了她身上。 以至于后面进来的几人,都被无视了。 那个叫做鲍哥的竟也不恼,对待大美女他还是非常宽容的。 甚至还觉得性子越烈的女人,越有征服的快感。 “有意思!新来的几个,谁给哥哥介绍下这个美人的情况?你们且详细说说,说得好,哥哥有赏!”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穆氏率先开口道: “哥哥们,哪有看着秃子打听和尚的道理?那人她就是个傻子,你们可别轻易惹她,杀人都不犯法的哟。” “唉哟,这是个上道的!美人看着挺正常的呀,如何是个傻子?” “妾身可不敢骗你们,我们是大名府左氏族人,哥哥随意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哈哈哈,傻子好啊,哥哥还没有玩过傻子呢!” 几人把穆氏往旁边一推,饶有兴致的走到了甘明兰跟前。 那个叫做鲍哥的,伸手就想去摸美人脸。 手离甘明兰的脸还有两公分。 甘明兰就已经出手了。 她举起左手做出一个三角形的保护状,迅速将对方伸出的爪子格挡在外。 然后右手手肘弯曲,直接与对方的心窝相撞。 很简单的一个防狼招,带上她五分的力气。 毫无防备的鲍哥就被击倒在地,脸色惨白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其余四人见状,都朝甘明兰扑了过来。 甘明兰早就防备着这几人呢。 想要来拉她手,直接顺势就“咔嚓”一声给折断了。 袭胸的那个最惨。 裤裆被狠踹了一脚,身体如大虾一般弯曲蜷缩在地。 剩下两个傻眼了。 连连后退,双腿紧夹。 鲍哥生忍着胸口上涌的血腥味,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你你你是个武者?” 武者,在邶国就是指那些习内家功夫的人。 在江湖上,这些人的武力值越高地位就越显赫。 他们这种地头蛇,还真不敢轻易招惹江湖人。 看向对方的眼里,惧意甚浓。 甘明兰只回了一句:“谁敢伸手,我就要谁半条命!” 这,这是哪里来的煞星哦。 开口就是半条命! 关键是,人家还有这个实力。 鲍哥等人相互搀扶着退回了先前的角落里。 点头哈腰,表示今后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对面囚室的男囚们,全程围观了傻子美人出手制敌。 兴奋得嗷嗷叫。 带刺的美人,她也是美人啊! 倒也不敢出言挑逗,只图过个眼福。 他们这屋可没人家鲍哥他们的好运气,新来的没一个妇人。 在牢狱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关了小半年。 别说是人家还是大美人,就是母猪都赛能貂蝉了。 当下,就有男囚隔着栅栏门,调戏起对面除甘明兰以外的其他女人来。 穆氏昨夜才靠着身体给自己挣了一顿饱饭。 如今倒是没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尤其是左文君就在对面囚室中! 她那一声声夹着嗓音的哥哥长,哥哥短,哥哥英武不凡。 是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听得那几个男囚心神荡漾,言语更加露骨了。 左文君实在忍不住了,他怒喝道: “贱妇,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左家妇的自觉?你当我是死人吗?” 他不骂还好,一骂穆氏一屁股坐在囚室里,双手拍地: “我他娘的倒八辈子血霉,才做了你们左家妇!你个道貌岸然、厚颜无耻的狗屎男! 你明明有相好的,自己不敢违背父命还三媒六聘的把我娶了回去! 成亲当日就让我绝了对你的念头,谁家相公只在婚房里住了三个月? 你以为你打着去书院闭门读书,我就不知道你与你那外室在外以夫妇之名,经常宴请你那些狐朋狗友么? 我都这般忍耐了!外室得了你的钱财与宠爱,左家被抄之后,我却苦求不来你一份放妻书。 哈哈哈,既然外室是你的真爱,为何不让你的真爱陪你一同去边城吃沙子? 左文君你个烂心烂肺烂肠子的,路上的野狗都比你有良心” 第29章 女人的报复 左文君被这一通谩骂,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贱人,贱人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奈何不得你,你且给我等着!” 穆氏继续疯狂的哈哈大笑。 忽而,她对对面那刚和他调情的几个男人道: “哥哥们,我早就想揍这个狗男人一顿了,只可惜没有那个能耐。今日,你们谁替我揍他,我便好好伺候他一回!” 对面块头最大的那个男人眼睛一亮,赶紧接话道: “唉哟!你们大家可都听见小娘子的亲口许诺了,今儿这揍人的活儿哥哥我接了!我这就小娘子你出一口恶气。” 心甘情愿的伺候可比强迫来的痛快,他们也不是那不讲究的。 还有人大声嚷道: “小娘子,这等男人留着他作甚?哥哥我也愿意替你揍他!你想让他哪里开花?你指哪儿,哥哥打哪儿。” 其余几个起哄道: “哎哟,动动手的事,小娘子你想咱们单打还是混打?” “是啊,是啊,咱哥几个啥也没有,就有一把子力气!” 穆氏笑得更加猖狂,她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栅栏门口: “哥哥们别急啊,妾身估计在这牢狱里还要呆上好几日的呢,你们且排着队。一个晚上,我最多伺候一个哥哥哦。” 她这一句话简直就是一个火药包,瞬间就把对面囚室里男人们给激疯了。 为了谁第一个去揍左文君,都已经开始大打出手了。 左文君被这个阵仗吓怕了。 他开始认怂。 且认得极快。 再顾不得膝下有没有黄金,跪在地上开始不停的扇自己。 边扇边求饶: “娘子,是我错了,我错了!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只听声音,就知道用了十成的力。 穆氏还在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哈!错了,这会儿知道你错了!晚啦,你给我接着打,今日要是打得让我满意了,就不劳哥哥们动手了!” 听他这么说,左文君扇得更狠了。 手都扇脱力了,也没能让穆氏吐口满意。 于是乎。 他喜提了入狱后的第一顿暴打。 他以往自诩风流倜傥的俊脸,被打了一个面目全非。 成安府的狱卒们,还是很好说话。 主打一个见钱就眼开。 给个女囚调换一间囚室这样的小事,只需二两银。 左文君不仅身体受到了摧残,还被人按着脑袋看了一场现场活春宫。 穆氏是懂得如何戳心的。 边高声吟唱还边给众人宣扬,狗男人在床笫之间是如何不中用的。 杀人又诛心。 左文君生生的被气晕了过去。 穆氏在对面囚室中众星捧月。 男囚们只恨她身娇腿软,不然都想一天三顿揍左文君。 左氏一族的男人们离左文君远远的,没人为他说半句好话。 不敢说,也没有能力去阻止。 有能力如甘明兰,又怎会去维护这么一个渣男? 自己酿的苦果,只能是他自己吞了。 在成安府牢狱中的第一夜。 汗臭味混合着墙角处散发出来的尿骚味儿,成功的把甘明兰给熏吐了。 就是用了异能安抚,都没能压住的那种。 吐得惊天动地,吐得一塌糊涂。 总之是折腾了一夜都未合过眼。 一大早,看见有狱卒在过道里走动,她就坐不住了。 招来他们的小头目问: “有没有干净一点的囚室,我想和我相公、孩子单独关押在一间屋。” 收了她二两银子的小头目笑嘻嘻的摇头: “小娘子,这点银子可不成呐。” 甘明兰:“这是请官爷喝茶的消息费,若是囚室环境好,自然是有重酬的。” 一听重酬,小头目的眼睛都亮了,马上去给她安排。 半个时辰后。 她就被带到了一间有一扇窗,面积只有五六个平米的小囚室前。 小头目推门,指着囚室室内的炕,得意道: “这间屋是咱们这里采光最好的一间,以往关押的可是咱们成安府有钱的老爷们。 小娘子要是每日肯出十两银子,我们吃什么,你们就能吃什么! 每日冷水热水一应俱全,垫子什么的全给你换一套新的。 还有婆子一日给你倒三次马桶!” 甘明兰夸他:“你们倒是挺懂生财之道的,这个单间确实不错,一日十银子我出了!” 小头目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得嘞,小娘子且等着,我这就去将你相公和儿子带过来。你们一家三口住一块儿,美得很嘛。” 这小单间与只有稻草的混居囚室一比,确实高大上了不少。 最完美的是应该好几个月都没住过人了,里面没有汗臭和屎尿味。 她现在最怕的可不就是这个么? 不能想,只想想都能吐。 左文康听说能和甘明兰单独关押一室,那是搬去地牢都乐意的。 父子俩很快就被带来了小单间。 肥仔扑上去抱着娘的腿,眼泪汪汪:“娘,肥仔昨晚被咬了好多包包。” 可怜的娃,那一身细皮嫩肉被蚊子咬了好多个包。 两只眼睛的眼皮都被蚊子叮肿了。 看起来又可怜又搞笑。 甘明兰:“那娘先给你呼呼,再给你抹点口水,等会儿就不痒了。” 口水止痒,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 左文康无奈的看着胖儿子在他娘身上撒娇,发出灵魂质问: “为啥你娘的口水你就愿意抹脸上去,爹爹的口水就不行呢?” “哼,爹爹的口水臭臭!” 左文康一个踉跄,这臭小子! 牢狱中哪有条件给他好好洗漱,有点口臭不是很正常的么? 在娘子面前,他的面子全被这小子给丢光了。 臭小子刚踩完亲爹,又把胖脸捧到娘跟前:“窝娘什么时候都是香香的!” 甘明兰:说得倒也没错! 她每天都有偷着刷牙的,遇到实在不方便的时候,也会嚼桑叶清口。 口气清新,是她为数不多的洁癖之一。 左文康对儿子的区别对待也不恼。 看着这张不大的炕心里都乐开了花: 哼哼,臭小子能在他娘跟前撒娇的时间,也就这两三年了! 等他努力争争宠,香香的娘子以后就是他一个人的! 再过七个月,奶呼呼、香喷喷的小闺女也是他的。 第30章 一场乌龙 甘明兰不管这父子俩的眉眼官司。 作为一个钢铁直女,对争宠这种事情,她压根就感受不到。 还在感叹自己花了十两银子高价服务,立竿见影。 几个狱卒带来了两床新的草甸子和一张炕桌、马桶之类生活用品。 还热情的帮铺在了炕上。 热水与早餐供应随后也送了来。 一家三口轮着洗了脸、净了手。 今日的早饭吃的是,菜糊糊、小咸菜和油馍头。 两个斗碗装得满满的,小咸菜用的是小碟。 油馍头,就是一种类似油条的食物。 球形状有小孩的巴掌大小,油炸的。 在早餐里算是个顶配。 左文康殷勤的给娘子夹了一个。 甘明兰一下就被豆油的油味儿,给腻味到了。 “呕” “哇” 呕吐感完全控制不住,急忙躲开了炕桌,往房间角落里的马桶跑去。 又如同昨晚那般的翻江倒海。 她在等父子俩来之前吃了两把桑葚果。 谁知就这么华丽丽的吐了出来。 左文康跟在后面小心的给她拍背,头上急得满头大汗。 她只顾着吐了。 没有看见左文康见到她的呕吐物后,脸色大变。 紫黑色的桑葚果,吃进去的时候是什么颜色,吐出来的时候还是什么颜色。 人家狱卒送来的马桶是全新的,木料偏白。 屋子里的光线还行。 那一堆黑漆漆的呕吐物,不明真相的人看了别提有多恐惧了。 左文康看得腿都发软了,脑子里一时间乱成了浆糊。 磕磕巴巴追问: “娘娘子你昨夜都都吃了什么?肚子有没有痛啊?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甘明兰自己都嫌呕吐物的味道大。 转身回到炕上趴在包袱皮上直哼哼: “我昨夜什么都没得吃啊,还吐了一夜,除了饿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那这些是什么?” 左文康也不嫌赃污,把马桶拎到炕前,指着里面的一堆黑色的物体问道。 甘明兰看了一眼自己造成的乌龙,有些心虚。 脑子转得飞快,嘴上漫不经心道: “哦,这个啊!我昨晚吐了一整夜,今儿早上有个狱卒婆子见我饿得很了,就给了我两把她刚买的桑葚果。” 肥仔一听桑葚果就坐不住了,早饭都没心思吃。 一个劲儿的喊着:“娘,娘,窝也要吃,窝也要吃。” 这一路上他吃了好几回,对这个果子爱得深沉。 甘明兰无法,只能去扒拉了下包袱,又从空间里偷渡了一大把出来。 左文康上辈子就出生在江南,吃过的桑葚果何其多? 这么长又这么大颗的果子,还是头一回见。 这具身体里的记忆也没有,还以为是人家成安府的特色。 肥仔是吃惯了的,抓起一个就往嘴里丢。 黑紫色的果汁随着他的咀嚼,从嘴边溢了出来。 他又吸溜了一下给吸了回去。 见孩子吃得香甜,果子数量也不多,左文康一颗都没舍得吃。 想到娘子说到的孕吐,又挂心了起来: “不是都已经满三个月了吗?为什么还会孕吐啊?” 甘明兰无奈: “我之前住的那间囚室里已经住了几个男人,他们在囚室里随地小便,这么热的天,里面的气味能好么? 我闺女乖得很,这三个月都没折腾过我,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大的反应。” 听她这么说,左文康提着的心并没有放下来。 孕吐这种现象,有一就有二,一般人是前三个月反应最强烈。 他娘子这种后反的,也不是没有。 想了想,他低声道: “咱家现在你的身体是第一位重要的,既然这里的牢狱花银钱能办事,娘子你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 甘明兰没好气道:“那还用你说?现在这个小单间十两银子一日呢。” 她想看看这个外来户对银钱的态度。 边说边觑着他的脸。 却见对方眉梢都没动一下,仿佛十两银子就和十文钱一样,还一个劲儿的夸她这事办得好。 “我和儿子都跟着娘子沾光了!你也莫心疼银子,相公今后给你挣更多的回来。” 肥仔也含糊不清的表态: “娘,娘,嗯窝也能挣钱,窝五岁以后就去杀猪卖钱!” 在孩子认识的所有人里,就他外祖父是最有能耐的。 外祖父的能耐是啥?——杀猪啊! 所以,他已经打算弃文(读书)从武(屠户)了! 甘明兰:“好好好,娘等着你和你爹爹给家里做贡献。以后你爹爹在边关给人写信挣铜板,你满了五岁就和娘学杀猪。” 她的嘴角微弯,边说边rua肥仔锅盖头下的软毛毛。 上扬的猫儿眼,看向孩子的目光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左文康看着母子俩的互动,只觉得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对于娘子所说的写信杀猪挣银钱什么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的本事多着呢,不愁养不活妻儿。 儿子就是不去参加科举也必须要读书识字的,到时候他亲自给他启蒙。 杀猪是不可能杀的! 巴巴的等着甘明兰舒缓下来,用清水漱完口之后。 才将那一海碗菜糊糊,放到她跟前。 “这个里面应该没有油,娘子吃吃看!刚才我吃了一口咸菜,除了咸,没有怪味道。现在的条件也就只有这个条件,实在是太委屈娘子了!” 末世后就没吃过几天好饭菜的甘明兰,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这可是粮食啊! 菜糊糊就是用小麦面粉做的。 有点像后世的疙瘩汤,里面还放了些碎菜叶子。 她吃了一口,微微的咸。 吞下去后没什么恶心的感觉。 然后,就这么就着咸菜一口接一口的吃光了一整碗。 那可是人家狱卒给他们一家三口人早饭的份量。 她只吃了个七分饱,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 左文康和肥仔都被她的吃相给馋哭了。 菜糊糊而已,有这么香么? 家中以前的日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大米白面也是轮着吃的。 有老丈人这个屠户在,家里也没缺过猪肉。 什么时候,娘子把个面糊糊都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来? 左文康不解。 他娘子,受了大委屈! 第31章 师生 一家三口换了小单间后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 左文康还是个闲不住的。 找了细棉布,要给未出生的闺女做小衣裳。 就他那穿针引线的模样,甚为娴熟。 甘明兰对他的来历有了些猜测 于此同时。 离成安府府衙仅隔了三条街的东城的醉月楼中。 天八门的三个副门主,正在起争执。 其中一个副门主满脸憋屈,强压着怒火: “洪副门主,此桩买卖可是我盗门接的单!请你们索命门来是为做辅助的。” 洪副门主浑不在意对方的怒气,语气十分嚣张: “还不是你们盗门的人功夫不到家,明明如此简单的一个任务,损失了三个内门弟子竟然还未成功。照我们索命门的办事风格,何须这么麻烦?” 三人中唯一的一个女门主,火气也有些冲: “烦请索命门行事之前,也稍微考虑一下我们兰花门的安危。 你们前脚杀了人,放完火就跑了,我的醉月楼可还在府衙监管范围内的! 一旦出了命案,我们就是被重点检查的对象。 天天查案,我们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我们做的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盗门副门主忙不迭的点头: “不敢扰了醉月楼的生意!本来这桩买卖只为盗取不为索命,不过是想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顺便为我们三位内门弟子报仇而已。 对方有一个隐藏很深的高手,可惜未见到其真面目。所以才想请索命门为我们将此人找出来。 他们如今大多都转入了成安府的牢狱中,不知花副门主能不能打通牢狱里的关节?我想送几个脸生、还未行断指礼的兄弟进去探探底细。” 花副门主一脸的傲娇: “那有什么不能的?咱们成安府府衙最是有趣,只要给知府大人足够的银钱,死囚都能给你搞个移花接木。” 洪副门主翻了两人一个白眼。 这两门的人做事就喜欢搞迂回,不如他们索命门直接了当。 他们内门弟子本就不多,调一个乙字辈高手给盗门听用就是了。 三人总算是达成了一致意见。 翌日黄昏,就有几个地痞流氓跑去了醉月楼闹事。 他们不仅扰了成安府一些豪商们的好事,还将知府大人最喜爱的诗诗姑娘好一顿惊吓。 醉月楼的老鸨,将这些流氓全告到了州府衙门。 知府大人见不得红颜知己受委屈,当天就下了全城追捕令。 仅一个下午,主要的闹事案犯就被捉拿归案了。 进了州府牢狱,先打上一顿板子。 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家伙,分到了左文轩所在的囚室中。 左文轩等五男两女早一日进来。 两个妇人,当晚就被囚室老大收用了。 现在躺在哪里寻死觅活的。 左文轩等男人正被囚室老大立规矩,战战兢兢不敢违抗命令。 见到又来了一个新人,几人暗自舒了一口气。 囚室老大的小弟上去,一脚就把新人踹翻在地: “新来的,赶紧将你的情况报上来!多大年纪,家是哪里的,犯了什么事?” 新人硬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龇牙道: “小的曹六,刚满二十,成安府府城人士。 有一个兄弟看上了醉月楼的诗诗姑娘,在姑娘身上散尽了家财,一心想要赎人,谁知她收了我兄弟的银钱却不同意出楼。 我等兄弟自是气不过,打上门去搅了诗诗姑娘的好事。现在,现在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囚室老大很是不屑的看了此人一眼: “我还当是个什么英雄好汉!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兄弟竟然相信一个花楼女子的诺言。” 对方满脸懊恼:“哎,现在悔之已晚!我等为兄弟两肋插刀,兄弟在关键时刻弃我等而去。” 闻言,其余人看他的目光就跟看傻子似的: “啧啧,原来还是个背锅侠!” “我呸!这是什么狗屁兄弟?” “哎哟哟,瞧他那一副可怜样” 一个仗义又可怜的背锅侠,在囚室这样的环境中倒也不惹人厌。 加上这个叫曹六的家伙还挺有眼力见,主动花钱给大佬们的晚餐中加了鸡腿。 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他也是头回进牢狱,对这种男女囚混居很是新奇。 就有人告诫他:“不该问的就不要乱问,那是我们老大的新宠,你该叫一声大嫂子和小嫂子。” 他很是识趣的闭了嘴。 转身和左家的几个男人套近乎,还表现出了对读书人的敬重。 “我就是在骡马市上长大的,父亲只教会了我看骡子看马的本领,只认识三字经里的前三行! 曹六最敬佩的就是你们这些,寒窗苦读数十年如一日的读书人了。 要是我能多认识几个字,也不至于这么轻易被人利用了。 只恨现在进来容易出去难,我上有五十岁的老母亲,下有两岁幼女嗷嗷待哺。 我悔啊,我肠子都悔青了” 左文轩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曹六。 他犹疑了半晌,才问对方愿不愿意跟他学认字。 还鼓励他道: “一本三字经全部加起来,才一千一百四十五个字。你每日只需认五十字,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学完了。” 曹六闻言岂有不乐意的道理,连忙对他行礼:“夫子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左文轩连连摆手:“当不得,当不得” 囚室老大等人看在曹六请他们吃鸡腿的份上,对这两人的行为倒也没有干涉。 这里没有笔墨纸砚,读书识字的条件有限。 左文轩思索了半晌,决定先教学生背书。 于是就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牢狱之中居然传出了郎朗的读书声。 粗通文墨的囚犯,还能听出内容就是《三字经》。 附近囚室议论纷纷,不知这两人吃错了什么药。 人家师生二人却是充耳不闻,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用心 其余人与曹六相比,表现各有不同。 有人对那左氏一族的“资敌罪”很是好奇,闲聊中总是忍不住打听。 也有人进去后几句话没说对惹了众怒,被打得半死不活的。 白天各自精彩。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才开始行动了起来。 第32章 漏网之鱼 他们带进来的独门迷药,还是很好用的。 只要提前吃了解药,捏碎了往空气中一撒。 数到十息,方圆百米内的人全都得趴下。 药量也计算得巧妙,被迷晕的人第二天醒来不会有任何不适感。 只会以为自己是一夜好眠。 前后用了两个晚上。 就把左氏家族在牢狱中的男男女女孩童们,全部摸查了一个遍。 在寻找任务目标的同时,也在找隐藏在这些人里面的那个高手。 他们先是自行摸查了一遍,又交叉摸排了一遍。 结果自然是,没有一点有用的收获。 最后只能将消息送回盗门。 让再派人去接触,在医馆里治疗的那些个伤员。 所有的混居囚室,都被他们查了一个底朝天。 但猪肉西施一家三口人住的小单间,暂时没法安插人进去了。 稍微有些打脑壳。 这天夜里,几人开了个碰头会。 曹六首先发言: “我把这几日汇总到的左氏九族关系,重新捋了捋!他们嫡支二十岁以上的男人,全都自绝谢罪了。 族长在自绝之前,将家中五万亩良田、一百家粮店和十二家银楼,三百多万两银子上缴给了朝廷。 他用这些家财,唯一保下来的直系成年男丁就是左文轩。 旁支嘛,说白了其实就是嫡支的家仆,不是帮着管田亩租子就是管铺子。 所以我推测,左氏族长最信任的人,一定就是左文轩!” 他的同伙们连连点头,又挠头。 “可是,这个家伙全身上下的衣衫、鞋袜,边边角角都被我们查了几轮了。” “是啊!咱还把他全身扒光了,连屁眼都查了!莫说什么图纸,就是半两私房钱都没摸到过。” 曹六摸着下巴,意味深长道:“越找不着,才越说明问题啊!” 还有人问:“那个傻子西施一家三口怎么说?她家也很是不正常,居然花高价住了小单间。” 当即就有人补充道: “这个我知道,听说傻子西施怀孕了三个月,被囚室臭吐了一个晚上!” 也有人不屑道: “如果在用了迷烟的前提下,一个孕妇还能轻轻松松杀死我们三名内门弟子,那盗门可以关门大吉了!” “也是,那个左文康就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抬的书呆子。” 曹六摆手:“罢了,现在还是把重点都放在左文轩身上在他们离开之前若还是没有进展” 甘明兰不知道,他们一家三口成了漏网之鱼。 她现在严重质疑这幅身体出了啥问题。 木系异能可是一种有疗愈功能的异能。 再重的内伤,甚至癌症中期都能治。 却治不了,区区一个孕吐! 孕吐,现在一天总要来那么一回。 不是在用饭前,就是在用饭后。 搞得一向吃嘛嘛香的甘明兰,如今吃饭都不积极了。 为了让自家娘子吃一口顺心的,左文康也是绞尽脑汁。 还贿赂了给他们送饭的狱卒。 成安府这个季节出产的新鲜果子不少,有蜜桃、甜瓜、樱桃、青杏等等。 甚至是,小娘子或孩子们最爱吃的小食,酒楼里的招牌菜都让狱卒往小单间里送。 给出去的赏钱,都比食物原本的价格要多出好几倍。 结果,辛辛苦苦折腾来的这些食物,甘明兰每样顶多也就能吃那么口的。 剩下去,大多进了肥仔的肚子里。 左文康看到娘子这样也发愁。 愁得吃不下睡不香。 才几天时间,眼袋肿得跟金鱼眼一样。 胡子拉碴的,整个人的颜值下降了一大截。 甘明兰看了都有些辣眼睛。 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肥仔了。 小吃也好,招牌菜也罢,每一样都吃得津津有味。 这会儿,小嘴油汪汪的。 边啃烧鸡鸡腿,边对着他娘的肚子叨叨: “妹妹,小孩子挑嘴长不高!这个烧鸡辣么香!娘都吃到肚子里了,你怎么能把肉肉吐出来鸭?” 娘以前的胃口有多好,他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作怪的一定是娘肚子里的妹妹。 左文康无语:“妹妹挑嘴不就便宜你了吗?我看你的下巴,又长出一层肥肉来了。” 肥仔得意洋洋:“娘说窝这不是胖,窝这是可爱到膨胀!她还说见窝吃的香,她都能多吃一口哩。” 甘明兰也被他逗乐了: “小可爱你接着吃,咱们顶多还能再住三四个晚上!等回头在路上啊,又是一天一个黑馒头了。你那身上膨胀的肉肉,很快就会缩水啦。” 听娘这么一说,肥仔顿时觉得手里的烧鸡腿都不香了。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快些走到边城,到了边城窝就满五岁啦。” 左文康没好气道: “你个五岁的小豆丁能干啥?都还没有三块豆腐摞起来高!” 肥仔拍着小胸脯昂着头:“窝满五岁就能学杀猪啦!” 看着娘子那一副后继有人欣慰的模样,左文康欲言又止。 甘明兰无视他哀怨的小眼神,帮着肥仔擦了擦油爪子和小油嘴。 兴致勃勃的规划着: “等咱们到了边城就把甘家肉铺给开起来!不过,边城那边的人可能更喜食羊肉。儿砸,你到时候从杀羊开始学。” 肥仔表示无所谓,只问: “娘,是羊好杀,还是猪好杀鸭?” “自然是杀羊容易得多,一头羊也就几十斤重,杀羊就跟杀个小鸡崽似的。” “嗷,那窝就不怕啦!” “只要把你娘的真本事学到手,杀猪、杀羊、甚至是杀牛都一样的,还不都是一刀毙命!” “牛牛也能杀?” “咱们中原的牛要用来耕地和拉车,自是不能随意杀的!但边城的牛不同,养它们是用来产牛奶的,不产牛奶的牛就要被杀了吃肉肉。” “娘,牛肉好不好次呀?” “那必须好吃呀!我以前听你外祖父说过,边城的牛和羊肉都有一股子奶香味儿呢。到时候咱们搞个全牛宴” “滋溜”肥仔被他娘描述的美食给馋到了。 捏着小拳头,发下了豪言壮语:“窝以后不杀猪,就杀牛!” 左文康: 你们母子俩,怎就杀心那般重? 能不能放过人家边城的牛和羊! 母子二人表示:不能,不能 第33章 消失的夫妻 五日后。 医馆里的外伤主治大夫宣布:包括罗氏在内的,被冰雹砸伤的七十五名重伤患者可以出院了。 痊愈,是不可能痊愈的。 只不过让患者将外伤养到了结痂。 内里好了个五六成,不会轻易死在路上而已。 之所以这么快让这些人出院,不是他们就差这几日赶路时间。 而是两位头目手里的公款,马上就要不够用了。 七日不到,小三百两银就只剩下一百五十两了。 再不走,这一百五十两也要不保了。 显然,这些银子也不够三百三十名囚犯与七十名官差走到边城的。 两人被逼无奈,只得再次代表大名府府衙从成安府借了一次款。 黄姓头目捂着胸口: “我都没脸回去见上官了!别人押解囚犯出一趟远门不是升官就是发财!就我们俩,一再往回送借款条。” 毛姓头目的脸色也比之前沧桑了一大截。 哆嗦了一下:“总不会让我们倒贴的?” 这,谁敢保证? 左氏族人的油水,经历了这些事估计都没多少可榨了。 那他们该如何生财? 生财的路子还没想好。 刚把这些人从监狱里接手出来的次日清晨。 他们又摊上了大事! 左文轩夫妻俩和他们的龙凤胎,在清丰县辖区内的驿站里消失了。 当押解官差发现,一家四口人不见了的时候,只觉得六月的艳阳天,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 黄姓头目哆嗦着,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人人是何时不见了的?可有什么异常!” “头儿,估计就是昨夜!怪就怪在这儿,他们人不见了,但屋内的包袱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儿的。 哦,那个嬷嬷至今还未醒。屋里气味有些不对,可能又用了药。” 两个头目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赶紧让人打来冷水,将那个三十多岁的嬷嬷给泼醒。 嬷嬷睁开眼看见这么多人围着她,吓了一大跳,紧紧的揪住自己的前襟: “官爷,这,这是要做甚?” “你赶紧起来,爷问你,昨夜睡觉前你家主子们可有什么异常?” 嬷嬷茫然:“异常?并未有啊!” 说完下意识的就要去看主子的眼色,只四下张望了一圈后,她的瞳孔扩大。 高喊:“夫人,小少爷,小小姐?” 见她这幅模样,官差们的心沉入了谷底。 毛姓头目一挥手:“把这个婆子关起来,好好审审!” 现在他们也是抓瞎,逮谁咬谁。 还有与左文轩一家血缘最近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们先将左文轩一家所住的大通铺,查了一个底朝天。 室内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 也没有留下血迹之类的。 夜里,他们也是有人值夜的。 如何在不惊动值夜官差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离开? 驿站很快就被搞出了公堂的架势来。 官差们都是大名府各县衙抽调上来的在职人员。 捕快和狱卒什么的,对审案子的套路熟得很。 驿丞最先被找来问话。 可惜,一问三不知。 流放犯们一个个的被叫去问话。 问话的主题。 一是问明和嫡支是几服哪一族的关系,二是问是否有发现左文轩一家人的不平常。最后是问昨晚子时在哪间屋,有何人作证。 官差们表示,对提供有用信息的人,他们会优待之。 被问话的人,个个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轮到甘明兰的时候,她一进去就察觉到了官差们的焦急。 几个问题下来,大概明白这一家子估计出了什么幺蛾子。 脑子里想法很多,回答问题却是慢吞吞。 官差们对这个傻子美人的耐心也不多,见问不出什么来就让她走了。 折腾了一大圈,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发现。 做过捕快的某官差结合现场与审问,对两位头目道:“属下认为,他们应该是被人劫走了!” 其实大伙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估计就是那个什么盗门了。 有实力,有作案动机! 黄姓头目的cpu都烧干了: “可是,他们上回是为了行窃,且已经盗窃了数千两银。这回掳人又为的是甚?” “会不会是为了那三个被杀的同门复仇啊?” “复仇不是应该找猪肉西施么?” “有没有可能,他们认为那个江湖好汉是为了保护左文轩一家呢?” “照你这么说,直接杀死这一家四口不就了事了?为啥费那个功夫掳走活人?” 是啊!图啥? 从盗门来盗窃他们这些穷人开始,就处处违和。 他们以往听来的江湖小道消息,这些人出手,哪次不是惊天大案? 区区几千两银子,派了那么多人来! 两个头目商量着是否要报官。 他们的人手仅有七十人,还要看管三百三十个囚犯,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能力去寻人。 想到那个处处透着诡异的盗门,又想起猪肉西施她爹请动的那个江湖好汉。 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被找来商量大事,听了事情来龙去脉的甘明兰,就很无语子。 她在心里琢磨了一会,问: “人家看在与我爹的交情上,出一次手要五十两银子,你们打算出多少?” 毛姓头目大怒: “甘氏,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敢要钱?左文轩一家要是跑了,你们这些人可都要被追责的,说不定就会原地被斩首!” 甘明兰两手一摊:“官爷们使唤我自然是不用花钱的,可我也没有那个追凶的能耐啊!” 对方气鼓鼓:“他不是你爹请来的朋友么?” 甘明兰好笑道:“是啊,救我一次要五十两银的朋友,不是朋友收费可不止这个数。” 众官差被堵的哑口无言,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四人已经失踪了三个时辰! 两位头目商量后决定,愿意出重金一百两银请江湖高手出马。 当然,只有高手给到切实可信的消息他们才会给银子。 甘明兰代表他们与对方交易。 被委以重任的甘明兰欣然应允,她还拿走了某样贴身用品。 只道:“这里面有汗味,或许能给江湖朋友一点帮助。” “可,可,多带几件!” “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求尽快找到这一家人,死活不论” 第34章 师生对答 阿土在看到那一只能熏死鼠的臭鞋子,就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还捂着鼻子嫌弃道:“啊!啊!主人,你是掉进粪坑里了吗?” 甘明兰煞有其事道: “大王,有一个能让你大显神威的机会来了,就看你能接不接得住。” 阿土鼠眼滴溜溜的转,双爪抱胸: “唧唧,用得着本鼠的时候就喊我大王,用不着的时候就是阿土!” 甘明兰点头承认: “阿土大王,你得庆幸你还有用!听说边城那个地界到了冬月会下大雪,要是有一件鼠皮围脖肯定很暖和!” 阿土吓得打哆嗦: “嗷嗷,主人你怎能说出这等无情的话?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阿土都给你办到!” 甘明兰:“” 好好的鼠,非得见天的给它紧紧皮子。 她的目光看向那油光水滑的皮毛,心里只叫可惜了。 阿土被她打量得小短尾又炸毛了。 再也不敢嫌弃那一只臭得让它窒息的鞋子,一步一挪的靠近她。 还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来。 甘明兰这会儿可没时间撸鼠。 飞快的将左文轩一家四口人的素描画了出来。 最后指着那只臭气熏天的鞋子道: “不要嫌味儿大,还不知道这四个人被劫持到哪儿了,这个味道能帮助你顺利的找到他们。” 阿土:“哼哼,等本大王把这些害我闻臭鞋子的恶贼找出来” “你的任务就是找到他们!你的爪子到达边关之前不能再用了。不然,你主子我可能全家都会被杀头。” 阿土: 这个叫邶国的地界儿,可比丧尸遍地的末世好多了,主人一定不能死! 哎,它这么一个爱干净的鼠,闻一口臭鞋子真的不知道要做多少夜的噩梦。 心里骂骂咧咧,屁股后面小短尾巴摇得飞快 官差们看见猪肉西施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返回后,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甘明兰不由得好笑。 她的婆婆、相公和儿子都在这儿,还能往哪儿去? 只对两个头目点了点头,表示对方接单了。 黄姓头目还没来得及咧嘴,想到他们从大名府借来的公款,马上又会缩水了一百两,嘴角又耷拉了下来。 心痛得无以复加。 今日的伙食,差得没边儿了。 一人一碗薄粥。 上了年纪的老头们直皱眉: “官爷啊,我们一天要走五十里路,这个喝下去一泡尿就没了!人没力气可走不动道啊。” 给他们打饭的官差,横眉冷对: “走什么走,今日不把左文轩一家找回来,你们就等着就地处斩!说不定过两日就要给你们做断头饭了。” 啥?断头饭! 大伙儿都被这话吓得不轻。 流放罪也就比死罪次一等。 他们不会是要受两重罪? 此时莫说是薄粥,就是大鱼大肉摆在他们跟前也食不下咽啊! 罗氏抓着刚为官差办事回来的儿媳妇的手。 紧张的问道:“人家答应了没?” 甘明兰悄悄把,凌晨进空间蒸热放凉的马齿苋馒头,递了一个给她。 又给了肥仔一个。 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心,已经出发找人去了。” 罗氏的眼里这才有了光。 她只以为这个馒头是儿媳妇为官差们办事,人家赏的。 紧紧的握在手上,又悄声问:“有几个?” 甘明兰心里翻了一个白眼:“给相公留了一个,找机会给他” 不提左氏族人,为左文轩一家是如何提心吊胆的。 却说阿土大王这一头。 它被放到驿站外面后,懵逼了。 这处驿站就建在一个十字路口,附近没有小镇或村庄之类的。 臭鞋子主人的味道在这样开放的空间里,一阵风就给刮没了。 阿土气得在空气中挥鼠鼠拳。 啊!啊!啊! 主人实在是太为难鼠了。 它要诅咒她这一胎生个小魔王出来,闹死她! 惨兮兮的阿土,哀嚎连连。 最后不得不将异能感知力释放出来。 企图抓住空气中还残留的那一点点人味儿 与此同时。 离驿站约莫有六十里远的一个小村子里。 五人扛着四个麻布口袋,悄悄进入了村里最好的一座建筑物——祠堂。 他们都顾不上疲劳,潦草吃了几口干粮后,立即展开了刑讯。 被迷晕的一家四口中,夫妻俩同时被冷水泼醒。 吕氏睁眼就看了令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她的相公左文轩像一只被退了毛的猪,浑身赤裸的被双腿分开倒挂在祠堂的横梁下。 头离地面有三尺高。 有人见她瞠目结舌的模样,还好心的问:“夫人,你家夫君这般瘦弱,在床笫之间可能让你满意啊?” 吕氏早就被吓得四肢瘫软在地,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左文轩醒来后,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处境。 还听出了几人里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曹六,曹六可在此?” “呵呵,和先生朝夕相处七日,先生应该此生都很难忘记曹六的声音了。” “你既唤我一声先生,为何还要这般对我?快放我下来!” “门主有令,曹六只能得罪先生了!想问先生一句,可否让学生顺利完成任务啊?” “你,你想干什么?” “不做什么,只想借先生家的秘图一用!” “秘图?什么秘图,我没有听说过。” “先生,曹六劝你最好识抬举,早日交出你们家族的秘图来,我也好让兄弟们早点放你回去。” 左文轩头颅充血,人却是万分清醒: “曹六,你信我,我是真不知道你们说的秘图是甚!” “先生莫要哄我,作为左氏一族唯一的一个嫡支子孙,你的家主祖父不将此等秘图交予你,还能交托给谁?” 左文轩急忙喊冤: “我祖父在自绝之前,已经与我们有三个月未曾见过面。现在我们全家的小命现在都在你手里,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骗你半分啊! 我可以用我们左氏一族的祖宗十八代来发誓,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秘图是什么” 曹六等人听他诅咒发誓了一刻钟。 耐心告罄。 协助盗门几人作案的索命门门徒,迫不及待的捏着手里的刀。 先将对方喋喋不休的嘴堵上,然后对着他的大腿就割了下去 第35章 杀即是救 左文轩的嘴是真硬。 索命门的高手把知道的刑讯手段都用了一轮。 硬是没有问出秘图来。 哪怕是用上吕氏的清白和龙凤胎的性命威胁,都没用。 等到阿土找来的时候,这一家四口都人事不知了。 要不是左文轩脚上的味道,和那只臭鞋子能对上。 阿土都要怀疑自己找错了人。 索命门的人大多擅刀。 技艺高超的,能将人的皮肉挖去而不碰到大血管。 今日左文轩等人遇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用刀高手。 他的胸前、腹部、大腿上都被削了不少皮肉,浑身就跟血葫芦一般。 可能是失血过多,加上惊吓,眼睛紧闭着。 吕氏半掩的衣裙里青紫一片,躺在地上也一动不动。 龙凤胎两人的右手手指头都齐齐被砍掉了一截,疼晕了过去。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他们遭遇到了非人的虐待。 而虐待他们的人还在不远处商议着: 盗门门徒甲: “六哥,我们大概是真找错方向了!这个左文轩贪生怕死的模样不似装出来的。” 盗门门徒乙: “要么,我们得的消息有误根本就没啥秘图,要么,人家家主还留了一手,将这等机密交予了旁人。” 曹六先点头后又摇头: “消息不可能是假,雇主已经给了十万两银的定金!” 其余四人激动了: “什么?十万两!” “所以,秘图是真,一定还在左家人的手中。” “那有何难?左氏如今也就剩三百来人了,咱们隔几日掳几人来问问。我就不信,全刀一遍还得不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曹六赶紧制止道: “若是那样做,朝廷该向我们盗门发全国通缉令了。我们昨夜所为,那些官差们应该也反应过来了。 且,盗门门主有令,我等行事切勿轻易取人性命!” “我们索命门可没这样的规矩,出手非死即伤,你们就说还要不要继续掳人?” “六哥,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上次在牢狱里排查的时候,不是没有排查到那个猪肉西施么?要不,今晚我们将她一家掳来?” “哼,我看你是被美色迷昏了头!那个猪肉西施可是孕妇。” “嘿嘿嘿男人不风流枉为人嘛孕妇又如何?她要是不配合,咱们玩完后就把她送到醉月楼接客去。” 他们要不提到猪肉西施还好,反复提到这个名字,就引起了阿土的注意。 甘明兰自爆有一亲生儿子后,已经将这个世界和原身的情况给阿土说了一遍。 阿土曾经就狠狠的嘲笑过,它家主人这个“猪肉西施”的绰号比它的名字“阿土”土上天了。 阿土大王大怒! 你们把我的寻找目标搞成这幅鬼样子,也就罢了。 竟然还狗胆包天的计划着掳走它家主人! 鼠可忍,本大王都不能忍。 主人不让用爪子? 它表示问题不大。 这五人商量完今晚的行动后,困顿了。 就取了村民们放在祠堂里磕头垫膝盖用的草席,铺在地上,合衣仰躺了上去。 不多时,有两人就打起了呼噜来。 阿土等的就是这一刻。 它微笑着露出了两颗,又长又大的门牙来。 金系异能加持过的门牙,曾经在末世基地上测试过的咬合力高达1000公斤。 混凝土和钢筋都能轻易被它咬穿。 现在么? 它飞扑上前。 “咔嚓” 一口就把一个喉结,轻轻松松就连皮带骨给咬了下来。 气管也顺带咬断了! 阿土最先击杀的,就是索命门那个用刀高手。 此人身上的血腥味最重。 在刀尖上舔血谋生的高手,生前对他们干这一行大多死于非命的宿命,是有过心里准备的。 但做梦都没想到,死于一只旱獭之口。 曹六等人比之他的身手和警惕性弱了不少,更察觉不到死神降临。 等阿土大摇大摆离开祠堂的时候,五人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每人的喉结处,都露出了一个鸭蛋大小的血洞。 鲜血汩汩的从洞口里流出来,染红了一地 出了祠堂阿土不敢再逗留,飞速返回。 半个时辰后,它独有的叫声传到了甘明兰的耳朵里。 “唧唧,主人,目标已经找到了,在东南方向60里路外的一个村子里,坏人也被我杀光了,那个臭鞋子的主人再晚些去估计小命都快没有啦” 甘明兰就很上火,说好的不杀人呢? 此时也不是给这个家伙立规矩的时候。 她假装出去接了一个消息,回来找到了两位官差头目。 “赶紧点上十人随我去寻人,再晚,左文轩一家怕是” 黄姓头目急得满头大汗:“消息确切吗?” 甘明兰:“可信!他给了我大致位置,我可为你们带路。” “好,好!你若是将他们一家平安带回来,在不违背规矩的前提下,我可允诺你一个要求。” 甘明兰大喜,让他们召集齐了官差,即刻出发。 阿土隐在暗处,通过特有的声音给甘明兰领路。 为了赶时间,他们还借用了驿站里的传信马。 “驾” “驾” “驾” 甘明兰暗自庆幸,甘家的孩子都学过骑马。 不然,她前世可没机会学这个。 左文康很想反对,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 牵涉到所有族人的性命,他咬紧了牙没吭声。 左氏族人们:甘屠户真是个好人,又救了他们一命 一行十一人,骑了半个时辰就到了该村庄。 幸亏他们赶来得及时。 祠堂里浓郁的血腥味,引起了村民的关注。 有那胆子大的,结伴打开了祠堂的大门。 然后就看见了一地尸体。 村民们炸了: “夭寿啊,这是哪儿来的瘟神,为何要死在我们杨氏祠堂内!” “此事非比寻常,赶快把村长和族长都请来商议一下。” “唉哟,这两大两小还有气呢。” “没死正好,这个男人肯定就是凶手了!” “” 待大家赶到祠堂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浑身赤裸的左文轩,被村民们五花大绑的一幕。 他惨状让甘明兰等人都吓了一大跳。 村民们看见官差来得这般快。 连忙将他往地上一丢。 “官爷,官爷,我们要报官,这个男人在我们杨氏祠堂里行凶。” “对,对,对!他杀了五人,还伤了一个妇人和两个孩子” 第36章 心理障碍 在被官差们告知,被他们五花大绑的男人是受害者后,村民们半信半疑。 七嘴八舌的问着: “哪有有受害者活着,害人凶手死了的道理?” “是啊官爷,说不定他就是隐藏的高手呢,不可不妨啊!” “对对对,你们可被看走眼了!那五人的死状惨得很哩” 官差们不欲与村民们做过多的纠缠。 只道: “让你们村长去县衙报官!我们押解的囚犯在驿站中被劫走后,受重伤是事实。到时候请县令大人追查这五人的死因。” 问案,其实最快捷的方式就是问被害者。 左文轩的外伤看起来实在可怖,加上人还晕厥状态中。 官差们就请了村里的老郎中来给他做急救。 老郎中诊脉的结论是对方失血加惊惧过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并用银针扎醒了左文轩。 他睁开眼认出营救他的官差们,就抱着对方的大腿不撒手: “是盗门,是盗门掳我!官爷救命,官爷救命啊” 官差们:“盗门的人死了五个,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什么?死了!全都死了?怎么死的!我不信,他们的手段那么狠辣,谁能轻易杀得了他们!” 在没有亲眼见到这五人的尸体之前,左文轩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官差们只好带着他去祠堂的案发现场走一遭。 左文轩顾不得行走过程中身上裂开的伤口,和满头的大汗。 当他亲眼看见五人的惨死状后,先是不可置信的捂着胸口。 还上前分别摸了摸几人的脉搏。 指尖感知到对方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直后,才仰头大笑: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此等恶贼都不得好死!” 他边笑边哭,之后就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被那个刀客太监了 吕氏醒来后,抱着龙凤胎儿女的右手哭得呼天抢地、肝肠寸断。 真真是: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痛彻心扉,无语附加。 还在昏迷中的龙凤胎情况有些不妙。 身体高热不退,还时不时的痉挛。 睁开眼就会大闹哭喊,还见人就抓挠。 不折腾到自己晕厥不肯罢休。 如此反复几次,被请来的大夫都摇头:“重度惊吓后的反应,须得有亲人陪护,让他们安心” 其实就是急性应急障碍心理问题。 以现在的医疗手段无法根治。 大夫的建议就是,好生陪着,并慢慢养。 连药方都没有留下一个。 大夫离去后,吕氏就把两个孩子死死的抱在怀里,任谁劝说都不肯撒手。 一行人回到驿站已经过了申时(下午3:00) 关于这一家四口被掳走的缘由,官差和族人们都有问。 左文轩给的官方答案是这样的: “他们就是为了报复,报复上一次杀了他们三个内门弟子,左不过因为我是嫡支现存者,就以为杀他们之人是护我者。” 边说,还边拿眼睛觑着左文康。 左文康被他这种避重就轻的甩锅大法,气笑了: “堂兄这是怪,那晚我岳丈的朋友坏了盗门想将所有人洗劫一空的好事? 还是怪,今日我娘子又请这位朋友出手寻找到你们一家人? 我也想问问兄长。 为何江湖门派要三番五次,为难我们这些流放之人? 左氏如今还有甚可图谋?” 听到两人对答,众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是啊! 能毫无声息的掳走人,说明这些人完全有能力将他们全部杀死。 为何不杀,而是掳人呢? 左文轩被问得瞠目结舌,两眼一翻又来了个原地昏厥。 不过,这一回可没人同情他。 甚至官差们都懒得为他寻医。 甘明兰搂着肥仔,日常劝学: “儿砸,明年你一定要和娘学艺啊,咱们从童子功开始!不做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待宰羔羊。” 肥仔的小脑瓜,有大大的疑惑: “可素,爹爹说轩堂伯是案什么的,嗯嗯就是脑子,是第一名的意思!很腻害的鸭。” “你堂伯遇到的是一群恶贼,他就算有秀才案首之才,也没人同他讲理。” “娘,做恶贼就能不讲理嗷?” “对呀,对方只认拳头,你比他的拳头大比他的拳头硬,他就听你讲理。” 肥仔看着自己胖得起窝窝的肉肉手。 双手握拳对对碰:“窝的拳头也很硬。” 甘明兰伸手就把他的小窝窝按下了,“嗯嗯,硬得都找不到骨头了” 黄姓头目对江湖人士此次找人的效率,还是挺满意的。 左文轩一家活到边城,可比半路死亡的价值高。 忍痛将承诺过的一百两银,交予了甘明兰。 左文康见娘子挑眉的模样,就知道这个银钱多半是落到了她手里。 但他此时的心情并不轻松。 他找到黄姓头目打听: “盗门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们过不去,现在又死了五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知官爷对他们门派了解多少?可有甚么化解之法?” 黄姓头目叹气: “江湖传言天八门人数不可估量,其中还以盗门内门弟子最广。 其余七门分别为:蛊门、机关门、千门、兰花门、神调门、幻门、索命门。 他们平时倒也不正面与官府为敌,但盗门这两次出手确实不同寻常。 化解之法却不在我们身上,唯有给他们下达任务的客人取消了订单,他们才算是任务中止” 左文康越听越头大,这个邶国国主也太无能了! 竟然让江湖组织游走于律法之外! 不由得质疑道:“这些江湖门势力出来作恶,朝廷为何不发兵剿之?” 黄姓头目苦笑: “上哪儿去剿?索命门养的就是顶级武者,能以一敌百;蛊门的起源地在苗疆,据说那里山高水长瘴气丛生;而机关门在墨家,散于民间” 两位头目都想哭了。 这桩差事的走向越发的诡异。 不仅要赔钱,一不小心还有可能会送命。 毛姓头目眼巴巴的问: “你家岳丈的江湖朋友确实有几分本事,不知下次可否给我们一些预警?” 左文康:“” 你们居然想把三百多人的安全问题,托付给我家那个怀孕刚满三个月的娘子? 这是在想屁吃呢! 第37章 死因 当清丰县县令已经着手开始主理,这一桩连杀五人的惊天命案时。 成安府的醉月楼才收到了消息。 盗门的人之所以把掳人后刑讯的地点选在了清丰县,就是不想连累他们的分舵。 这也导致了这五人死亡的消息,传回盗门和索命门又滞后了一天。 以为简简单单的一个任务,就像是去给人送菜的。 连续死了八人,其中还有一个刀客。 听说这次的死因还很离奇。 盗门门内的高管们都惊动了。 当天夜里。 副门主亲自带队,去义庄把五人的尸体的给偷了出来。 六月的天,不过才过了两个晚上,尸身都已经开始尸变了。 副门主先让人取了数十盏油灯,点亮了整间屋子。 然后让下属将五人身上的衣物全部去除。 最后,恭恭敬敬的请出了一个身披黑色帽袍的男人: “七长老,您请!” 被唤作七长老的男人,是索命门排名第七的长老。 年轻的时候,据说是扬名商都的大仵作。 后来不知怎的,就离开了商都,入了索命门。 他除了接杀人的活计,还喜欢专研各种毒药。 做到长老职位后,已经不参与索命门的买卖了。 还是盗门门主送了他几株稀有药材,才请了他出了山。 七长老很有大佬的派头。 不疾不徐的围着尸体转了一圈。 他伸出来的那双手,却比那绣娘的手还要细腻。 说话的声音却是有了年岁的味道: “嗯,清丰县县衙的仵作已经验过尸了,伤口被捣碎的葱白抹了,还被蘸了醋的白纸覆过! 这伤口处有的痕迹有些蹊跷不似刀具” 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的他,在看清五人喉结处一模一样的伤口后,真来了几分兴致。 他的手在翻弄伤口的时候,格外的轻柔。 甚至还将几人的掌心和指甲看了一个遍。 只可惜这几人的尸身已被人经手了数次。 想要还原案发当时的情景完全不太可能。 最后,他动用了一柄用精铁打制的小刀。 抬手就割开了其中一人伤口的切面。 一刀下去! “呕” “哇” 掌灯的几个人待看清伤口处涌出来的蛆后,都忍不住吐了。 七长老很是嫌弃:“灯给我稳住,怕就别看” 他自己丝毫不受影响,还在沿着伤口的切面继续下刀。 直到看清伤口的整个深度和形状后,才停下了动作。 一连剖了五人。 掌灯者皆面如死灰,胃里的食物都被掏空了 七长老最后的定论是: “对方可能有一种类似动物牙齿咬合的暗器,上面的机关锋利无比,能一击毙命!不过,也不排除他们遇到了鼠、兔类啮齿目的凶兽。” 盗门副门主:“七长老,这里面可还有一位索命门乙字辈的刀手,您觉得鼠和兔能伤得了他?” 七长老思索了半晌才道:“据我所知,苗疆蛊门的大老张可用蛊虫驱大象。” 言下之意: 正常情况下的啮齿目动物没有攻击性。 非正常情况下,胆小无害的兔子都会伤人性命。 副门主:“可是我们与蛊门没有过交集,也无交恶,他们也从未在中原出现过。” 七长老放下帽子遮住了眼睛,声音嘶哑低沉: “那就是你们该去调查的事情了,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这人应该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你们之后小心些。” 就是他不提及,盗门所有人都戚戚然。 上回那个高手抹脖子的招数虽然与这次的不同,但同样都喜欢在人的脖颈处下手。 他们确实有些摸不清对方的套路。 既害怕对方有致命暗器,又怕惹到了能驱使动物袭人的蛊门中人。 蛊门的手段,谁能不惧? 外八门不过是普通百姓们对他们这几门的统称。 实际上,他们之间并没有共同的信仰或者联络人。 平时都是各自为政,单打独斗的多。 盗门与索命门和兰花门的合作也不常有。 要不是这次雇主定金的大手笔,他们也不愿意将肥肉分些出去。 现在,该考虑使人去蛊门问问情况了。 反正照左氏九族一天五十里路的行军速度,他们只稍微留意一下就能找去。 盗门的人暂时都消停了下来。 商都,得了消息的玉贵妃却兴奋的在惜花殿中走来走去。 夜里,她将白日得来的消息一一告知了年大总管: “念郎,你看,本宫就说百年世家的实力都深不可测?谁还没有点家底子呢?” “娘娘聪慧无双,他们左家的那点小把戏自然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接下来您是如何打算的呢?” “可不能三两下就将人弄死了,既然知道有人在护着他们一家就好办了,说不定藏宝图不藏在明面上的呢。盯紧了嫡支这一家子,总有能抓到他们家暗卫的时候。” “娘娘安排的极为妥当,反正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您的监视之中,咱们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的耗。” “是极,是极!对了,那位最近的丹药练得怎样?” “天师已经炼出了一炉延寿丹,说是服用一粒可延寿十年,陛下大喜。现在正请太医院院子辨药性呢!” “太医院那边?” “娘娘把心放回肚子里,我都打点妥当了,不会让他一命呜呼的,咱还得给你肚子里的皇儿九个月的成长时间不是?还要做好另外五成生下公主的可能性!” “哼,要不是那老东西,本宫早该当娘了,说不定已经为念郎你生了七八个小郎君呢。只可惜,肚子里这个不是你亲手的种,生下来你不会不待见他?” “玲珑,只要是你生的我必会视如己出!待我今后亲自将他抚养长大,他敢不认我做爹?我只是嫉妒,嫉妒那个龙影卫能真正的拥有你!还能让你做母亲” “念郎,你摸摸我的心,没有你,它都不能跳动了” “呵呵,给我听听,它里面有没有装着我” “来,念郎你快来” 须臾后,响起了让人面红心跳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隔三差五就要在惜花殿的寝宫中响彻半夜。 外面伺候的宫娥和太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第38章 男人们的心思 搅浑一池水的阿土,此时正在空间里昂着小脖子与主人对峙。 甘明兰指着它的脑袋: “不是说好不伤人的么?我发现你现在有点不服从指挥啊!” 阿土大王梗着脖子不服气: “哼哼!他们是大坏蛋,他们说今夜要绑走你,和你做完游戏就要送你去醉月楼!” 甘明兰一改刚才的苦口婆心,声音都忍不住高了八个度: “啥?他们真那么说的?你可听懂了是醉月楼!” 阿土被主人质疑,急得原地跳脚: “本大王可是天底下最聪明的鼠,醉月楼,他们说醉月楼里的小娘子最会伺候人!哼,你都还没伺候过本大王呢,凭什么要去伺候要些丑八怪。” 甘明兰脚底滑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给它解释“伺候”的意思。 也不好再揪着人家大功臣不放。 赶紧出了树屋,去给它薅了一大盆桑葚果。 哄着它:“阿土大王可要洗洗爪、刷刷牙?容我好好伺候伺候你用餐?” 阿土抖了抖鼠皮上的疙瘩,直觉让主人伺候不会是件好事。 搭着一点台阶边边,下得飞快: “唧唧,不用你伺候!本大王可是主人最贴心、最能干的鼠,下次遇到坏人还咬他们。” 甘明兰撸了撸它肚皮上的软毛毛: “对对对,阿土大王是天下第一能耐鼠,谢谢你保护我。” 哎哟哟,好难得主人说这么多好听话,阿土的小眼睛都快笑没了影 左文轩一家作为证人,需要等侯清丰县县令的传唤,一行人又在驿站了停留了两天。 直至凶手们的遗体被盗,这桩人命官司才告了一个段落。 再次出发,依旧是酷暑难耐。 因为左文轩外伤面积过大,无法长时间步行,需要人抬着担架前行。 官差们是不会干这个体力活儿的。 他们现在连骡车都没了,只能和流放犯一样腿到边城。 抬担架,就给戴着三十斤重铁链的男人们增加了新负担。 左文康趁机提出了,给抬担架的四人去掉枷锁的建议。 看在甘明兰的面子上,两位头目商议后还是同意了。 这才让抬担架的男人们,每日有了两个半时辰的轻松。 连人带担架的重量,平均到四个人身上也差不多三十斤。 但比起捆手捆脚锁脖子来,明显还是要舒服得多。 原本有很多不待见左文轩的堂兄弟们,都还抢着去抬他。 可把需要迈着腿亲自走路的老人和孩子们,羡慕坏了。 不过,左文轩在担架上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普通的外伤药对付这种大面积的伤口,药效甚微。 他的伤口一直红肿,还有发脓的迹象。 疼得死去活来。 失去了五截手指头的龙凤胎,每日闹腾完就昏昏欲睡。 把个吕氏折磨得,几天时间就掉了十斤肉。 一天一个馒头的定额伙食,有孩子的妇人还要掐半个给孩子吃。 在成安府男女混住牢狱里,被男囚凌虐过的妇人们。 又陆续有七人,加入了穆氏伺候官差换口粮的大军。 公婆看见了会怎样? 相公听见了会怎么想? 孩子知道后会不会抬不起头来? 她们压根都不去考虑这些! 甚至有些男人吃着,自己娘子靠自己身体换回来的馒头,还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看到左文康眼里对他们的鄙视。 男人们为自己辩解: “我家娘子不如弟妹有那样一个好爹!清白,在牢狱里走了一遭,还有几人在乎这些个?要是有官差好龙阳的,我也愿意去伺候他!” “你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她不管用什么换来的粮食,都能让我儿子吃饱肚子!只要不让我亲儿子在路上饿死,我有什么不能忍的?” “哼,那些人早就等着这一天了!现在还有一个馒头,要是妇人们再不主动去伺候,估计接下来就是每天半碗米汤了。” “也不知道他娘的哪有那么多的精力,每晚的动静都搞得那般大!” “哼,还不是从我们身上榨不出油水来,对这趟差事不满着呢!那些邪火可不就冲着妇人们发了么?” “” 是夜,又是露营。 此次露营的地点,离官道仅有一里地。 才过亥时。 露营地最外围临时搭起了的棚子中,就迫不及待的响起了高高低低的男女二重唱。 远远的,官道上走来了一队私盐贩子。 私盐贩子干的就是掉脑袋的买卖,行动轨迹基本都是昼出夜伏。 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 此处地势平坦,还有一条小溪流经过。 他们以往也有过在此地露营的经历。 待私盐贩子们走近了才发现,自家看上的露营地已经被人占了去。 正欲离开,就听见了在夜间尤其刺激人感官的歌声。 这下,有小一个月没进过城的汉子们都挪不动道了。 这也是一群胆子大的,还派了人前来打听这群人的来历。 待押解官差解释完他们的来处和去处后,私盐贩子们乐了。 “差爷,差爷!这些罪妇们看来还是很懂生存之道的嘛,不知道他们乐不乐意与我们这些粗人耍耍? 嘿嘿,我们有银子,也不白耍” 私盐贩子的话,一下就打开了押解官差们的思路。 这,这是生意送上门来了? 心里自有一番计较,找到了穆氏。 穆氏如今愈发有老鸨的潜质了,天天给那些还放不开的妇人们洗脑。 听到有人愿意花银钱找乐子,她只问了问官差们要如何分钱。 谁也没干过这等买卖不是? 官差:“穆娘子,要不咱给这些人定个价,得来的银钱对半分!我们负责你与这些人交涉和安全,你们只需伺候好这些人就行。” 穆氏:“都依官爷的,不过,我等每日蓬头垢面也不是个事,能否在下个镇上为我等置办一些衣裳和胭脂水粉?” 官差:“自然可以,自然可以” 以前是自用,邋遢美丑都不重要。 如今能给他们带来一条新财路,适当的包装一下准没错。 穆氏带着这个利好的消息,找到已经下海了的几个妇人。 “伺候这些押解官差一夜,咱们也只得一日两餐的饱饭。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多挣一些私房银子,官差们愿意与我们对半分” 第39章 新的生路 穆氏劝人的同时,还身体力行。 她就是接待那群私盐贩子的第一人。 因为她放得足够开,也伺候得足够用心。 私盐贩子的领头人不仅给了嫖资,还给了她十两银子的赏钱。 生意开张后,官差们笑眯眯的为私盐贩子们腾出了帐篷来。 还一个个守在外面,低声商议着这门生意一路做下去的可行性。 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甘明兰的身上。 甲:“咱们到下一个府城,让穆氏去探探那个人的态度。只要她松口,就不怕在府城找不到一个肥羊。” 乙:“是啊,头儿,人家那些财主老爷们一夜春宵值千金,猪肉西施的美貌不说千金,千八百两银子总值的?” 丙:“你们是不是忘了,她那个爹有多不好惹?还有,她还是个孕妇!” 甲:“都说让穆氏去游说看看嘛,咱们不干那强迫人的事,你情我愿的买卖更好。” 丙:“呵呵,你们有那能耐你们自家去,我反正是不敢的!” 乙:“嘿嘿,我也不敢,说不定她爹的那个江湖朋友就在哪里蹲在看呢。” 甲:“哎哎哎,我也就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乙:“谁说没有猪肉西施咱就挣不了大钱?不是还有大名府三姝之一嘛,那位少夫人最近都魔怔了,见天求黄爷给她请小儿大夫,银子也是大把大把的花。” 丙:“我看她这些天都不带搭理她男人半眼的,应该有点戏” 押解官差们的算盘珠子,拨得啪啪响。 这一夜,没几人得安眠。 这伙私盐贩子忙碌到了天明,消费了一百两银。 分了五十两的官差们,情绪一下就激昂了起来。 难得都有了几分笑脸。 对上年轻妇人们,很是和气。 黄姓头目对上其余的左氏九族很是坦诚: “不是我等故意克扣大家的伙食,实在是在你们伤员身上花掉了大笔的银子。 接下来这一路,我们的公款要是花光了,可再找不到借银子的地方了。 好在今日手头宽裕了些,我已经派人去了附近的镇上买粥、买馒头。 当然,功臣们自是不同,她们可以吃肉包子和鸡蛋” 罗氏翻了一个大白眼,低声对甘明兰道:“咱家不吃那亏心的粥和馒头,肚子饿了,花高价钱从他们手里买!” 她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成日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只恨自家不是聋子或瞎子。 对于自家这个儿媳妇,老太婆们是既羡慕又嫉妒。 谁能不羡慕? 同处淤泥中,你不嫌我,我不嫌你才能是同类。 甘明兰这么一个貌美的女人,居然企图出污泥而不染。 确实戳了部分妇人的心。 明面上倒也不敢得罪于她,就隐隐的排挤。 离她远远的。 唯有佘氏和左驰瑕,一有机会就往甘明兰母子身边凑。 左驰瑕已经成功的教堂弟,学会了“左”字的书写。 肥仔与他爹商议改名这事,得了一顿胖揍。 厌学的情绪一日比一日浓。 看着自家儿子拿小堂弟无可奈何的表情,佘氏也情不自禁的笑了。 她的笑容如同夏日的清风,颇有几分潋滟。 对甘明兰,有的是打心底里的感激: “若不是你隔天送一次盐水,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在我家遐儿能否活下去这一件事上,啥样的委屈我都能忍。” 甘明兰摇头:“只要想活下去就有一百条路可以走,她们不过是选了一条最捷径的路而已。” 佘氏楞在当场:“女人还有什么路,是可以填饱肚子?” 甘明兰下巴点了点那群官差: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要吃喝拉撒!难道他们不需要浆洗衣裳,在外头露宿又没地儿可以买饭食的时候,有个煮饭婆子是多省心的事?” 佘氏激动的站了起来,“这些我都能干,我都能干啊!” 对啊! 一日多给两个馒头,就能让你们穿上干干净净的衣裳。 官差们能不乐意? 问到头上,果然是乐意的。 谁愿意天天穿汗透了的衣裳! 天气这般炎热,当天夜里浆洗干净,第二日就能穿。 佘氏还道: “官爷,人多了买现成的馒头和粥也是笔不小的开支,不若我们置办一些锅具,买回米粮自己煮着吃如何? 小妇人别的不成,就灶上手艺还有几分,也识得一些野菜” 过日子得会算账,开源节流就是中心思想。 越往西北方向走,离城市就越远。 自己埋锅造饭,倒是个长久的法子。 关键是,省银钱。 两个头目商议后,同意让佘氏先试上一试。 于是,甘明兰也领到了一个烧火的活计。 大热天的,厨房里唯独烧火这个活儿最不好干。 但甘明兰有异能在身,可以让自己身体保持清凉舒爽。 她抢着烧火的主要原因,是为了干点私事。 人不能长期不吃肉,尤其是还在长身体的小孩子。 甘明兰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将阿土从空间放出来,使唤它去外头打猎。 这种丘陵地势,大型野物是很难遇见的。 阿土大王抓兔子的手艺却是一绝。 它不仅能感知到兔子藏在哪个洞里。 还能直接去兔子洞里,把兔子全家最壮实的都给拖出来。 一个晚上不杀死十只八只的不肯罢休。 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得了兔子的甘明兰也美滋滋。 在空间里一顿收拾。 兔子皮可以扒下来,揉捻成兔皮。 兔子肉处理起来很是简单粗暴。 她在桑木精华液里加了盐兑成调料汁,给兔子肉做马杀鸡。 然后抓把狗米草的根部揉成一团,塞进兔子的肚子里。 如此这般腌制一个晚上,兔子肉就能吸饱调味汁。 再用锡箔纸将这些入了味儿的兔子包裹起来,放入大冰柜里冷藏。 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她就掏一只处理好的兔子出来,埋进灶里。 炭火烤肉。 密封的锡箔纸,能很好的锁住兔子肉的香气。 空间里。 甘明兰狠狠的啃了一大口兔子肉,对阿土道: “我就说用炭火烤出来的兔子肉,比烤箱里做出来的香得多?” 阿土捧着它的本命果,吃得头也不抬: “哼哼,本大王亲自抓的兔子能不香吗?鼠可是挑了最肥美的抓!” “可惜阿土你没有吃肉的命,你都不知狗米草根的汁液进了兔子肉里有多鲜,我的舌头都快被香没了。吃了这等美味,我的孕吐都消失了” 第40章 梦里吃肉 肥仔在半醒半梦中,被他娘悄悄的拉起来加餐。 迷迷糊糊啃了一口后,脑子被肉香得更迷糊了。 只剩下一张嘴巴,下意识的咀嚼和吞咽兔子肉。 根本分不清是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第二日醒来。 小家伙还唧着嘴巴回味。 在给他爹送水的时候,小声同他爹叨叨: “爹爹,那个兔子腿可肥美了,咬上去都滋滋冒油哩!娘还说牛肉好次,窝觉得兔子肉才是天下第一好次。” 左文康看着他砸着嘴的模样,又好笑又心疼: “你在梦里头,一个人就吃了两只兔子腿?小肚子没被撑破?” 肥仔瞪着乌溜溜的荔枝眼:“那有甚么,兔子的腿腿又不大鸭!” 旁人光听着父子俩说梦话,口水都被馋了出来。 这个逗他:“肥仔,你给堂叔说说,兔子腿肉是怎么个香法?是怎么做出来的!” 那个说道:“不是有两个兔子腿么?你怎生不孝敬你爹爹一个呢?” 肥仔摆手,又唧了一下小嘴: “哎!不提也罢,我怕告诉你们,你们馋得吃不下馒头了哇!反正兔子肉很香、很滑嫩,很好很好次。嗯,下回做梦的时候就给爹爹留一个腿” 左文康:“” 我儿是个大孝子,梦里也不忘孝敬他爹。 官差们如今对佘氏的安排,也很是满意。 每天都能吃到现熬的咸菜米粥,与野菜包的菜馒头。 味道比之他们之前沿路买的还要好几分。 关键是这几日用掉的米粮,折算成银钱比买现成的要省下一大半! 佘氏等人每天早上,提前一个时辰起床发面。 路上用一辆骡车的车厢拉着大缸里的发面团。 这样的天气,还没等到晌午的时候就发好了。 只要他们停下来歇脚。 就有一组人去寻找当日吃的野菜,一组人选背风口的位置搭灶台。 他们只需躺在阴凉处等上大半个时辰,就能吃上可口的饭食。 几日下来。 所有官差,都默许这二十个妇人的活计。 有以罗氏为首的,专门给他们浆洗衣裳的十个老妇人。 还有十个变着野菜花样给他们煮饭、洗碗的年轻妇人。 衣食住皆有人伺候,还有源源不断的偏门捞。 官差们自是心情飞扬。 这日,穆氏在甘明兰烧火的时候来找她。 看着灶前她红扑扑的脸颊,假意心疼道:“这烟熏火燎的日子,你还真能过下去啊?” 甘明兰昂着头挺胸自豪道:“我烧一顿火,就能得两个馒头!” 穆氏的嘴皮子抖了抖:“你家可是杀猪的,天天吃惯了肉的人,能不馋肉?” 甘明兰用意识看了下,空间厨房冰柜里冷藏的那二十多只兔子。 瞎话张口就来: “天天吃肉,我都吃得够够的了!这种杂面馒头以前就没吃过,吃习惯了还觉得挺好吃的呢。” 穆氏一口气,被堵得上不去下不去来。 见肉的诱惑不管用,眼珠子一转又道: “黄爷说,等到下个府城要给我们做新衣裳呢。” 甘明兰一个劲儿摇头: “一天要走五个时辰的路,穿新衣裳有啥用?走一天下来都被汗给湿透了!我觉得还是旧衣裳穿着舒服呢。” 她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很是让穆氏恼火。 索性就挑明了道: “你现在三个多月还能走得动,今后的肚子会越来越大,难不成,还想着靠自己的双腿走到边城去?” 甘明兰给了她一个白眼:“我不自己走,你还要背着我走啊?” 穆氏的故意提高了几分声量: “差爷们说了,到了下个府城会再买几匹马,今后上路我们就不用自己走了! 她们几人的孩子也能跟着沾沾光!都说你的脑子已经大好了,能听懂我的意思?” 甘明兰嫌弃道: “马车那么颠坐里头都不舒服,我家肥仔不喜欢!我娘说妇人生产前就是要多走路才好,你个没生养过的不懂!” “呵呵,我倒是要看你能坚持到多久!” “嗯,我坚持久一点给你看!” “” 待穆氏甩袖离开,佘氏神色复杂: “左文君如今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听说在成安府的牢狱里被打出了内伤,文君家的现在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甘明兰双手一摊: “各人有各人的命,咱管不了旁人只管得了自己。官差们要是吃到了甜头,今后少不得给她们拉皮条。 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这里带,要是不小心得了脏病,我看她们朝哪个方向哭去” 帮厨的其他女人听了两人的对话,不由得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她们不想得脏病,听说那种病死前可痛苦了。 穆氏气哼哼的调转头,又往吕氏母子三人的方向而去。 也不知她是如何游说的。 反正到了下一个驿站的时候,官差们就开始布置起了房间来。 不仅给吕氏安排最好的一间房,还为她买来了绸缎的新衣裳和胭脂水粉。 黑了几个色号并瘦脱骨相了的吕氏,在胭脂华服的衬托下,勉强有了昔日三分的容颜。 楚楚可怜的模样加上那弱不禁风的细腰,很是惹人怜。 当即就吸引了,同住在该驿站里的一个肚子大似七月孕妇的五旬员外郎。 员外郎年岁是老了些。 但出手异常阔绰! 一夜的嫖资,就给了一百两银! 尤其是知道吕氏世家大族贵妇的身份后,对她的满意再上一层楼。 要不是她如今的囚犯身份不能被买卖。 员外郎都恨不得,将她纳回家做第十一房小妾了! 黄姓头目数着白花花的银锭子,喜笑颜开: “真不愧是大名府三姝之一,这样的姿容合该伺候老爷们。” 毛姓头目连连点头: “之后咱可要把这位姑奶奶给伺候好了,她心心念念的不就是那一双儿女么?之后每到一个地儿,就给她请小儿大夫来问诊。 日常吃喝用度都往好里养,出手低于一百两银的,咱都不让她接待!” 黄姓头目挥挥手: “你看着安排就是了!对了,她那个男人也让人去敲打敲打,就用在他身上的药材银钱最多!他要敢闹事,就让他自行下来走” 第41章 西施解猪 一夕之间,三百三十个流放犯就被分出了个三六九等来。 那些以前当家的男人们,被尊称为老太爷和老太太们成为了最底层。 官差们动不动就斥骂他们,还呼来喝去大小声。 浆洗衣裳和煮饭洗碗的,是二等人。 官差们只管差使她们干活儿,不骂也不给笑脸。 既不愿意以身伺候,又不愿意干这等苦力活儿的妇人们,排在了倒数第二位。 官差们惯爱用打量货物的眼神盯着她们看。 穆氏还时不时去游说这些妇人加入她的团伙。 一等人,自然就是那些能给官差们带来收益的年轻妇人们。 吕氏当属这些人中金字塔尖尖的人物。 她已经创下了三夜吸金三百八十两银的记录。 官差们恨不得将其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怕她晒黑了皮肤,还担心她磨坏了脚。 白日都让她与她的双胞胎坐在骡车车厢中。 官差们轮流给她当骡马拉车。 躺在担架上养伤的左文轩都被敲打了几次,敢怒不敢言。 看向吕氏的目光阴恻恻的。 吕氏对上他,毫无惧意。 需要她接待客人的夜晚,吕氏就让嬷嬷去陪着龙凤胎。 龙凤胎如今的状况时好时坏。 他们手指关节的伤口结了痂。 就剩下心里的创伤还在折磨人。 这日上午,当他们路过一个村庄时。 吕氏提出,要从村里买一头猪给族人们改善伙食的想法。 她依在骡车车厢的门口,懒洋洋的开口道: “买猪的银钱我出!我倒是想看看,有骨气不吃肉的人有多少个!对了,猪肉西施不就是屠妇么” 于是,这日中午埋锅造饭的时候。 两个官差就将一头一百来斤重的黑猪,拉到了甘明兰的跟前。 大半的猪,瘦得都能看见排骨了。 官差搓着手: “甘氏,这是大少奶奶特意买来给你们族人补身子的!杀猪剔骨的事儿就交给你来办!” 甘明兰:我有一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摊开空空的双手:“我也没有杀猪的家伙什呀。” 对方还是个有备而来的: “我们黄爷说,有大少奶奶在,今后免不了常有杀猪宰羊的时候!我们就从村里屠户家,花高价买走了他那套杀猪刀呢。” 一群小豆丁听到要杀猪、吃猪肉,盯着那头黑猪的眼神都直了。 甘明兰:“” 她知道吕氏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用这一头猪堵住所有人的嘴。 你们不是瞧不起我么? 吃了我买的猪肉,看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坏话! 出钱的和吃肉的都不介意。 那她有什么好为难的? 从容的接过了官差们递过来的杀猪刀。 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刀锋和刀尖。 还成! 前任主人应该是个爱刀的,保养得挺好。 她右手拿着杀猪刀背在身后。 嘴里发出“噜噜”的声音,向半大黑猪靠近。 也许是她发出的声音很是友好。 刚还在狂躁的黑猪停下了乱跑的脚步,抬起头看着她。 “噜噜噜噜噜” 她的脚步不紧不慢,就那么一步步走到了黑猪跟前,还伸手撸起了它的猪头。 黑猪仿佛被定住了身形,任由她撸。 等到她的手游走到猪脖子位置的时候,黑猪还舒服得半眯了眼。 舒服不过两分钟! 甘明兰背着刀的右手也悄然靠近。 说时迟,那时快。 她举着杀猪刀对准了黑猪喉咙上的大动脉,一刀就捅了进去。 捅对位置,即刻收手。 黑猪不解的歪了歪头。 仿佛在问:好好挠痒,你闹啥哩? 再然后,猪血喷涌而出。 黑猪后知后觉到了疼痛,试图逃离这个可怕的两脚兽。 踉踉跄跄才走了不到十步,就颓然倒地。 两个送猪来的官差和做饭的妇人们,都被甘明兰这一手镇住了。 个个呆愣在原地。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可怕啊,这等杀猪不沾血的手法!又快又狠! 猪肉西施的绝活儿,不止这一茬。 她让人在薅了不少引火柴来堆在黑猪的身上。 一把火,就把个黑毛猪烧成了黑炭猪。 空气中,那种带着焦香味儿的猪皮味儿蔓延开来。 二十多个五岁以下的小豆丁,不怕热的围坐在火堆附近。 嗦着手指头,眼巴巴的盯着猪。 哪怕昨晚三更天,才在梦里吃了一顿烤兔子肉的肥仔。 都没能扛得住猪肉的诱惑! 他的脑子里,有无数个关于吃猪肉的美好回忆。 此时此刻,最怀念的就是外祖母做的杀猪菜! 待到引火柴全都化成灰烬后,甘明兰就捏着杀猪刀刮起了猪身上的黑炭来。 一刀刮过,黑炭褪去,金灿灿的猪皮露了出来。 也不知她是怎样把握力道的。 刀刀去净碳灰,刀刀不伤猪皮。 两盏茶的功夫,整头猪都给收拾了出来。 黄灿灿的猪皮,很是诱人。 甘明兰叫上了佘氏和另外一个妇人,把猪抬到了一口大簸箕中。 她要在这口簸箕里分解猪肉。 此时,不仅小孩子的眼珠子跟着她的身影转动。 十几个官差都被吸引了过来。 官差们眼中的那个大美人,正一脸严肃的在挑选趁手的刀具。 一般的屠户解猪,杀完猪后还需要用到:开边刀、砍刀、剔骨刀和切肉刀。 刀的作用不同,长短大小和重量都不一样。 原身显然是与众不同的。 一柄杀猪刀,从杀猪到解猪都用它。 继承原身绝学的甘明兰,就从整套工具里挑了一把三指宽的切肉刀。 万众瞩目之下,她手中的割肉刀就在猪脖子某个位置稳稳的落了下去。 眨眼的功夫,不大的猪头就被整齐的割了下来。 再揉揉眼,四只猪蹄又轻松被卸下。 不知怎的,官差们就觉得手掌关节处隐隐作痛。 不等他们砸么出滋味来。 猪肉西施又如同切豆腐一般,一刀划开了猪腹。 莹莹玉手还伸进了猪颈处。 摸到了猪的喉管轻轻一拉,就将猪肚子的所有内脏都扯了出来。 冒着热气的内脏,完整又新鲜。 她手里的动作不停,从猪背一刀切下去,猪脊骨就被分成了两瓣。 再下来。 前腿肉轻松拿捏; 腹部五花肉被切成了比例一样的豆腐方块; 后腿的扇子骨剥了出来; 两扇排骨完完整整 割肉刀游走在肉与骨之间,丝滑得像德芙巧克力。 第42章 吃肉风波 不多不少,半盏茶(五分钟)的功夫。 所有的肥肉、瘦肉、骨头都被分得明明白白。 看完猪肉西施整个解肉过程的官差们,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是又可怕,又过瘾! 不敢想,那把割肉刀用在人的身上会怎样! 以前对猪肉西施还有点旖旎想法的男人们,全都打了退堂鼓。 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唯有左文康,看他的娘子的眼神更热烈了。 认真干活的娘子最美丽! 忍不住想为她的刀工喝彩! 这门手艺,要是搁在女尊凤朝都能自成一派。 甚至可以开门收徒了! 不惧怕猪肉西施刀法的除了左文康,还有小孩子们。 他们也不是不害怕,是顾不上。 所有孩子的眼神看进鲜红的肉里,怎么都拔不出来。 还围着那两口煮肉的大锅,嗷嗷嚷着要吃肉。 肥仔就像一只刚会打鸣的小公鸡,骄傲的昂着小脖子。 跟着哥哥姐姐们嚷了几句后,又忍不住显摆起他家腻害的亲娘来。 孩子们的声音叽叽喳喳,活泼热闹。 不远处。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吕氏,恨得咬牙。 她才是那个出资买猪的人! 一个个的,怎就把个屠妇当成了宝? 吕氏想象中的晌午饭场景是: 男女老少都抢着吃肉,然后对她说一些恭维的话。 现实情况有些诡异: 年岁比较小的孩子们倒是捧着碗,吃得头也抬不起来。 稍大一些已经懂事了的,看着自家大人的面色不好,也不敢朝肉里下筷。 老年人与那二十个浆洗衣裳和煮饭的妇人,只安静的吃着手里的馒头。 左文康之类的喝着米粥,目不斜视。 仿佛那小米粥比肉汤还有滋味。 最讽刺的是,左文轩居然捧着一个炖得稀烂的猪脚,啃得津津有味。 吕氏气笑了。 扬声对黄姓头目道: “黄爷,看来有人不识好人心呐!既然大人看不上我买的肉,他们家的小孩子也别吃了!一家人怎么能吃出两锅饭? 从明儿起,咱们半个月杀上一头猪,今日不吃的,以后也休想吃我买的一口肉!” 她话里的火药味甚浓。 黄姓头目也把脸跨了下来,呵斥众人:“大人不吃肉的,小孩也别吃!我倒是要看看你们的嘴巴有多硬!” 刚还吃肉吃得欢的小家伙们,才吃完一块肉就被叫停了。 大人们干的这是什么破烂事? 就有那馋嘴的娃儿,开始躺在地上双手双腿不停的划拉,大哭大闹了起来。 一个孩子开了头,一群孩子全都加入了闹剧中。 只把大人们的脑袋闹得嗡嗡响。 肥仔被他娘捞进怀里的时候,哼哼唧唧: “娘,为什么不给窝们吃肉肉啊!小猪不是娘杀的吗?锅里的肉肉还有辣么多哩。” 甘明兰悄悄在他耳边低语: “你要是这会儿吃饱了,晚上可就吃不下兔子肉了!阿娘在灶火里埋了两只兔子呢,四只大腿都给你吃好不好?” 肥仔一下就捂住了嘴,同样压着嗓子问: “窝,窝真的吃过兔子肉吗?娘,娘,窝不是在做梦嗷?” “真的,是真的!你还记得烤兔子的味道不?是不是香喷喷又美滋滋!你都吃过两回了,怎么还觉得是在梦里呢?” 小家伙这下高兴坏了。 别过头去,再不看那两锅猪肉。 哼,伯娘的杀猪菜做得比他外祖母差多了。 娘烤的兔子肉,又比外祖母的杀猪菜还香! 他才不要学那些两三岁的小屁孩,躺在地上打滚。 埋汰得很哩! 没兔子肉吃的小孩子们,可不如肥仔那般的好哄。 有那脾气急的亲娘,巴掌已经呼在了小孩子的屁股上。 “哇哇哇,娘,你坏,你坏!我想吃肉,我要吃肉!” “啊啊啊!你打,就是打死我,我今天也要吃肉!” “我不要你这个娘了,我想要少夫人当我娘” 来自亲生孩子捅的刀,扎到心口,痛彻心扉。 吕氏却在一旁哈哈大笑: “看,看,为了一口肉,你儿子都能放弃你们这个亲娘了,你们还有什么可坚持的?” 穆氏等人优雅的啃着肉骨头,在一旁煽风点火: “还是少夫人的魅力大,要是再杀上几头猪,估计那二百四十个月大的儿子,都想唤你一声亲娘咯。” “哼,咱们都是从牢狱里出来的,谁也别嫌谁身子脏!这会儿你们矜持,等到了边城可就容不得你们做主了。” “就是,就是!还不如多学一些如爷们儿的手段,可别到时候进了红帐讨不了军爷们的欢心。” “我们听说啊,人家边军红帐里头也是有规矩的!听话乖巧的能伺候将领们,那些贱骨头只配伺候大头兵们!一个人一个晚上都停不下哟” 有几个就是为了孩子才一再隐忍的妇人,被这几个女人的阴阳怪气一激。 心里的怒火彻底点着了。 她们不想去面对那个,关于到了边城被送到哪儿的问题。 气愤加上绝望,很想毁天灭地。 直直冲着几个女人奔去。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对方的头发。 “哐哐”的,大耳瓜子一顿猛扇。 这波操作猛如虎。 被打的,围观的,都懵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官差们。 穆氏等人可是他们的摇钱树。 要是抓破了脸蛋,还如何伺候老爷们? 他们赶紧上前伸手去阻拦。 发疯了的女人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作天作地。 可不是他们伸伸手就能拦得住的。 见势不妙,官差们急了。 一下就从几个女人的战争,变成了男女混战。 老婆婆们可不愿意自家儿媳妇们吃亏,也冲了过来。 她们不敢打官差,就只能打女人了。 穆氏几人多方受敌,惨叫声时起彼伏。 刚刚还在地上撒泼打滚闹情绪的小孩子们,都被大人打架的情景吓住了。 相互对视一眼,发现没有人搭理他们。 只得乖乖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战争已经打到白热化了。 长头发一把一把的在空中飞舞 黄姓头目暴起大喝: “都给我住手,住手!谁敢再动手,爷让她三天都没得饭吃!” 这个威胁有点大。 三天不让吃,不就是变相要饿死人么? 第43章 无敌的阿土大王 好好的一顿杀猪饭,闹到最后没几人真能下咽。 大部分肉都进了那一帮官差们的口中。 肉饱汤足之后,恭维吕氏的话好一通输出。 只不过,背地里的小话也不少。 官差甲: “他娘的,真当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少夫人呀!要不是看在她能挣银钱的份上,谁愿意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官差乙: “你这就不懂事了?说几句好话是要你命还是要你的钱?今后还想不想隔三差五吃一顿肉了?” 官差甲: “嘿嘿,说的也是哈!黄爷叮嘱过,就是要把她捧得高高的,最好是找不到北的那一种。时间一长,那些妇人们自然就会被同化了。” 官差丙: “都靠过来,再近一些!兄弟我之前在驿站里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你们想不想知道?” 众人:“赶紧说说看!” 官差丙: “我们即将要路过的禹洲府了!听说他们府在七日后,要举办一年一度的花魁争艳大赛! 参加这次盛会的青楼都有数十家。 届时,整个禹洲府甚至周围几个府的达官贵人们,都要在此地集聚一堂! 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完全赶得上此次盛会呐!” 官差甲:“哈哈哈,那我们挣大钱的机会岂不是就在眼下?” 官差乙:“所以,咱必须得把少夫人这棵摇钱树给哄好咯” 摇钱树吕氏,今日并没有多高兴。 左氏族人的反应脱离了她的预期,还让她恼怒愈甚。 从甘明兰刚穿来那晚上就被她祸水东引一事中,就能窥探出她的秉性。 说白了,就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做人做事,皆以自己的利益为主。 以往做左氏家族的宗妇,她也不吝做一些面子功夫。 到了如今,就是花几两银子买头猪都有着自己的小算计。 可惜,想让猪肉西施亲手杀猪分肉达到羞辱她的目的,失败了。 甚至还让以前对她们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直接站到了对立面! 这让她如何能痛快? 今日不痛快的人何其多! 晌午只尝了一下肉味的孩子们,一路都是泪眼婆娑。 哄娃的妇人们心力交瘁。 瞪向始作俑者的目光,很是不善。 族里的那些老年人心里哪怕再想吃肉,也拉不下这个面子来。 这吃的不是肉。 吃的是,他们对左家妇集体背叛的妥协。 还没到山穷水尽之际,他们的老骨头还能再坚持坚持 肥仔按捺住了对猪肉的渴望。 中午饭只吃了一个没滋没味的黑馒头,灌了半水囊的功能饮料进肚子里。 为了晚上能清醒的干一顿兔子肉,下午就在他娘的背上整整睡了两个时辰。 甘明兰对吃货的毅力佩服得不行。 夜幕降临后,明明已经饿得肚皮咕咕叫,还因露营地里的大人们都还没有睡,就贴着她不吵也不闹。 好不容易熬到了子时(晚上11:00)。 肥仔的手里突然被他娘塞入了一个兔子腿。 刚刚还有些迷糊的脑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左右张望了半晌,做贼似捧着兔腿肉躲进了甘明兰的怀里。 背对着人,前额抵在她的胸口上,低头小心翼翼的啃起了肉肉来。 不同于前几次半睡半醒中的滋味。 小家伙还是头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吃这个烤兔肉。 金黄脆嫩的兔腿肉,一口咬下去。 那满满的肉鲜味儿与微微的桑木清香,占据了整个口腔。 好吃到让孩子想高声尖叫。 外面一层的肉质微微有些嚼劲,但完全不塞牙。 啃到内里的肉时,不仅入了味还鲜嫩多汁。 对牙口没有成年人好的小孩子来说,兔子肉相当的友好。 肥仔全副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快速干光整根兔腿上。 娘刚才悄悄告诉他,只要他吃得下,四条腿都是他一个人的。 小家伙也是个机灵鬼。 他会大剌剌的和人分享,梦里吃过的兔子腿是何等滋味。 一旦在清醒状态下吃到肉,嘴巴只会闭得紧紧的。 哪怕是亲爹,也不会告诉他! 肥仔:这可是娘夜里出去抓到的猎物,还要把兔子身上大部分的肉分给值夜的官差们。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他以后就没得兔子腿肉肉次啦。 母子俩心照不宣的维护着偷吃肉的小秘密。 还把肥仔的作息时间调了调。 每日下午让他在背上睡上两个时辰。 这样就能坚持到夜里吃夜宵。 甘明兰一般都是在他吃完睡着了后,才会进空间里抓紧时间升级。 来到这个异世界都小一个月了。 她的异能才堪堪稳定在了三级。 木系异能要升到四级,才能有质的飞跃。 可以将一亩地面积的一年生植物,从种子催生到其成熟。 现在她的肚子就好比一个漏斗。 她吸收多少能量,孩子就能给她抢走多少。 随着小家伙的慢慢长大,对木系能量的需求肉眼可见的增多。 甘明兰白天徒步五十里。 夜里忙着投喂俩娃并升级异能。 还要收拾阿土带给她的猎物。 他们现在走的这一条官道,几里之外是一大片起伏延绵的山脉。 最高的山峰,海拔有近千米。 林子里的猎物种类,也肉眼可见的丰富了起来。 除了甘明兰已经吃腻了的兔子,还有野鸡、野猪、狼、狐狸之类。 在大名府出道还不到一个月的阿土,在这些山林之间就是名副其实的大王。 末世里变异的植物都有攻击性。 它以前都是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鼠。 现在,请称呼邶国为快乐老家! 这不,又是收获满满的一个夜晚。 阿土昂着小脑袋求表扬: “哼哼!今晚的那一头豹子被本大王杀狼的英姿吓跑了!主人你想不想吃豹子肉呀,想的话我给你抓去!” 甘明兰赶紧制止: “阿土啊,你一个食草动物,最近怎么都放飞自我了呢? 让你抓点小东西,你连三百斤重的野猪都给我拖了回来。 还想猎豹?搁在末世之前那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咱可别去祸害它了!” 阿土歪着它的小脑袋,眼神蠢萌蠢萌哒。 假装听不懂! 心里想的是: 主人厨房里的那几个冰柜实在太小了。 本大王才打了几天猎,就给塞满啦! 第44章 贤惠的男人 甘明兰其实是有些嫌弃野猪肉的。 没有煽过的野猪肉,肉质又腥、又柴、还硬。 也就是她这个在末世过了十年苦日子的人,舍不得浪费新鲜的食材。 为了肥仔的乳牙考虑。 她从里面挑了野猪身上最嫩的里脊肉、梅花肉等约莫十斤。 还在神木精华液与狗米草草根汁里,泡了二十四个小时。 最后,这十斤嫩肉就折腾出了不到四斤肉松。 焦香甜咸口的肉松,还残留了一丝丝野猪的猪味儿。 舀一勺进嘴,不需要怎么嚼咀便能在口中化开。 甘明兰决定今后喝米粥的时候,就挖两勺子拌在肥仔的米粥里。 实在是佐粥神器呀! 心里还有些可惜,不方便给便宜男人加餐。 这个便宜男人如今是越发贤惠了。 不仅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了好几身,针脚细密的衣裳。 还给她和肥仔各做了一顶帷帽遮阳,怕两人被烈日灼伤。 左文康倒不认为,女人只有皮肤白皙才是美。 凤朝好一些贵女,就以小麦色的肌肤为荣。 主要还是这母子俩的肤色过于娇嫩,太阳一晒,就容易脱皮。 他不得不主动操心起两人的皮肤保养问题来。 左文康的巧手除了会做衣裳、配饰。 现在一家四口人脚上穿的草鞋,也是他编的。 每日规定要走五十里路,消耗最快的可不就是脚上的鞋子了么? 他编出来的蒲草鞋。 鞋头微微翘起,就像一只小船,鞋正面为镂空状,还带有整齐的鞋带。 精美得就像是艺术品。 穿在脚上轻便又跟脚。 一双照现在的磨损程度,能穿三个月! 他已经带动了十几个未婚的族弟、侄儿跟他学。 还天天给这些人洗脑: “咱们如今都指望不上科举出仕了,你们同我一样又没一把子力气,到了边城修城墙可担不起青砖哟! 要是靠干苦力活儿生存,啥时候才能存到娶媳妇儿的银子? 男子汉大丈夫,技多不压身!别觉得这些都是女人才会的手艺! 难道你们在娶媳妇儿之前,衣裳破了就扔,还要花钱去买草鞋穿? 就算是有小娘子愿意嫁给你们,陪着你们吃苦,甚至还会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们生儿育女! 那别人都用命相酬了,难道你们只会坐享其成? 贤惠是男人最好的聘礼,不仅小娘子喜欢,今后生下来的孩子也会和你们亲近” 边说,他还以自己为例。 别看他以往在外面人五人六的,背地里他可是个贤夫来着。 这个证据,实在是过于强大了! 猪肉西施的美貌与财富,是所有未婚男人娶妻的理想型。 以前,可从来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和他们聊过家庭分工问题! 他们好似除了读书,家务活儿啥也不会干! 族弟甲喃喃道: “边城军营里的光棍那么多,未婚的适龄小娘子数量肯定十分有限,我等有什么可以超越这些人的能耐?” 族弟乙忧心忡忡: “莫说娶妻生子,咱们光养活自己可能都艰难!” 一想到他们要打一辈子光棍,都开始焦虑了起来。 虽然离成年还有两三年时间,但也是很快了呀。 族弟丙: “反正我们每天夜里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就和文康哥学着缝缝补补,再学学编制蒲草鞋啥的?” 族弟甲: “我看可以有,文康哥编出来的鞋子如此精致且实用,就是放到县城里面,高低都能卖上半吊钱。” 那可是半吊钱! 自己亲手挣的哟。 于是乎。 男人最好的聘礼就是贤惠这话,很快就在左氏一族的未婚的男人之间传开了。 有人嗤之以鼻。 也有极尽讽刺的。 左文康只教愿意接受他洗脑的人。 以他为中心的十九人小团伙,很快就形成了。 年纪最大是他。 最小的是左驰瑕。 是的,人家左驰瑕也加入了这一支队伍里。 他正是好学的年龄,且双手异常灵敏。 在一众十六七岁的族兄中,是学编制蒲草鞋最快、最好的那一个。 左文康当即收了他当亲传弟子。 佘氏高兴得直抹泪。 自从她接手了灶上活计后,母子俩总算是能吃饱饭了。 如今她的遐儿又能学到些实用的手艺,无异于又多了一条生路。 罗氏对于儿子的言行颇有微词。 找到左文康的时候,他如是这般说: “娘,你看左文轩的娘子是如何对他的?再看看我娘子又是怎样做人的!我要是再不改改我之前的脾气,怕是留不住人家哟!” 罗氏捂着胸口: “那也不用给她做衣裳做鞋子的?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难不成以前你们屋里这些活儿都是你做的?” 左文康一本正经的说瞎话: “你儿子我这般聪慧,这么简单的手艺还要特意学吗?草鞋是我之前翻看过的一本杂书上印出来的图册,我瞧着挺有意思就编过两回。 我们房里的啥事儿能逃过您的眼?我如今不是为了挣表现嘛!” 罗氏将信将疑,觉得自家儿子委屈大发了。 左文康却是浑不在意: “娘,我这般做的好处还不止这一桩! 您也看见了,现在族里的风气都成什么样了?我就怕这些小子学那没骨头的男人,走上了歪门邪道。 一笔写不出两个左字来,教他们一点能养家糊口的手艺不比甚都强?” 罗氏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儿子就长成了她理想中的模样呀。 翩翩君子,就该是这般的风光霁月。 之后。 当一个族老跳出来,用教训的口吻,责怪左文康带偏了左氏家族的家风时。 罗氏不干了: “你们左氏家族,如今还剩下什么优良的家风了? 是恬不知耻吃自己女人的卖身肉的男人,值得在后代子孙学习? 还是嫡支宗妇上赶着为娼为妓的行为,可以在左家妇中传承? 我家康儿就是心灵手巧!会做衣裳会做鞋子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遇到其他人,会一点能养家糊口的手艺都恨不得捂得死死的。 我家康儿愿意无偿教族里的兄弟子侄们学,是他心善。 男人怎么就不能贤惠了?贤惠的男人疼媳妇儿! 他老娘都没意见,你们还有啥说道的?” 第45章 花魁大赛 罗氏那一场无差别的攻击。 不仅把想要教训她儿子的族老气晕了。 把每天还要人抬担架的左文轩,彻底的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也彻底得罪了以吕氏为首的九个左家妇。 总之,是一竿子下去打死一群人! 甘明兰倒是对这个婆婆的护犊子行为,刮目相看了几分。 在给她准备的功能饮料里,又加多了一倍好东西。 只把她喝得,那一个面色红润,腰不酸腿不疼。 一双小脚走起路来,精神抖擞。 只让老太太感叹,她现在浆洗衣裳都比年轻那会儿有劲儿多了! 官差老爷们最近的手头相当宽裕。 继吕氏买猪之后,隔三岔五的也会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尽管如此。 队伍里的气氛仍旧有些诡异。 干苦力活儿的,彻底与夜里出工的九人划清了界限。 不干活儿的主打一个两头不得罪。 但他们一天一餐,只能吃个半饱。 好在经过一个多月的徒走,所有人都得到了锻炼。 每日走完五十里路,再也不是噩梦了。 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一行人这日在酉初(下午5:00)走到了禹州府。 禹洲府是一个商业异常繁华的州府。 有大大小小数百座钧瓷民窑。 钧瓷以其变幻莫测的釉色和精湛的工艺,闻名于邶国瓷器界。 每年吸引着无数的商人汇聚于此地。 就连州府城外的大车店,比其他州府的普通客栈看着要阔气许多。 之所以这次没住驿站,还是因为驿站离州府内城太远了些,不方便他们办事。 大车店的大通铺,成年人都能轻松躺下十五六个! 因为房间数量有限,花钱也没单间给他们提供。 遂,分成了男、女、老三组。 在安排好住宿之后,黄姓头目就通知所有人: “我们要在禹洲府购买几匹马,需要在此地停留几日。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在房间里好好呆着,不经允许莫要出来。” 毛姓头目还在一旁补充:“要是有享不来福的,我们就继续借住禹洲府的牢狱!” 有驿站住,谁还愿意再进牢狱? 哪怕在屋里出不去,躺着睡觉都比在大太阳底下暴走强啊! 肥仔蔫蔫的跟他爹去了另一间屋。 虽然他和暇哥哥玩得挺不错,亲爹待他越发的好。 但,娘可是他每晚吃宵夜的投喂人啊! 肥仔心里委屈,还无处哭诉。 左文康还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儿砸,听说你现在都学会写你的大名啦?这两日,爹爹亲自教你读书写字怎么样?” 肥仔觉得,不怎样! 他都立志要学杀羊、杀牛了,干啥还要学认字? 没娃在身边,甘明兰还有些怅然若失。 明明她前世一个人睡了三十多年。 才来这一个多月。 就养成了,晚上时不时要摸摸胖儿子在不在的习惯。 要是没有捏到他肉乎乎的脸或者手,她都睡得不安心。 佘氏笑着劝她道: “男娃还是要和亲爹这类的男性长辈多相处才好!肥仔他爹那么贤惠,肯定能带好他,你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嘛。” 得,看来便宜男人这一顶贤惠的帽子,短时间内是摘不掉了。 甘明兰索性放开老大,给肚子里四个月大的老二做起了胎教来。 现在她的身形变化仍旧不明显。 腹部只有一些轻微隆起,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加上她平时走路,也没有普通孕妇那般的小心翼翼。 若不是胎儿最近几天有微微的胎动,她都常常忘记自己还是个孕妇。 孕吐现象总算是过去了。 现在的她,吃嘛嘛香! 烤兔子肉、烤蚕蛹、叫花野鸡、清炖猪蹄等轮番上阵。 每晚都要在空间里,加个半斤肉量的孕妇餐。 在吸收木系能量的时候,身体同时也被淬炼着。 就是到了今日,她全身一点长胖的迹象也没有。 也不是没有一点变化,是四肢变得更结实了! 太阳能将她的脸晒脱皮,就是晒不黑。 脱皮的地方,只要用神木精华当面膜敷敷,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熟悉她的人,都夸她的气色就比流放前更加红润、更加健康了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 黄姓头目就领着几个能言善道的官差,离开了大车店。 他们刚进到禹州府内城,就赶上了花魁争艳会开幕式。 只见府城那条又宽阔又笔直的主街道上,有数十辆花车缓缓经过,正在游行。 几乎是全州府的百姓都来了,只把街道两旁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原来,那花车上的,正是此次参加花魁争艳赛的参赛选手们。 选手们皆是盛装打扮。 那舞衣如花、身姿轻盈如燕的女郎,在花车上跳着舞,眼波流转间尽是万种风情。 前面一车刚过,又见载着两名女子的花车缓缓而来。 只见两人中身着白衣的美人纤手轻拨琵琶,悠扬的旋律如泉水般流淌。 而她身旁的小娘子作男装打扮,背着手、摇着玉扇站,应和着琵琶声唱起了小调 男人们见到这般盛景都快乐疯了。 官差们就听到,挤在他们附近的几个男人嚷嚷着: “我觉得今年怀月楼的月华娘子最有可能夺冠,听说她排了半年的霓裳羽衣舞与传统的霓裳羽衣舞很是不同,看过她预演的魏公子都赞其绝美呢。” “魏公子的审美,咱们自是信得过!但我更看好鸳鸯阁的双人舞《吕布戏貂蝉》中貂蝉的扮演者娇娘!” “呵呵,各花入各眼,你们爱舞我偏喜听曲,必须投我青云公子成名曲《花木兰》一票。” “我说你们” 眼见着几个男人为了给自己心中的花魁拉票,吵得差点都动手了。 直把黄姓头目这些外地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很是认真的看了一轮,从眼前经过的花车上盛装打扮的美人们。 待回到他们在府城内定下的客栈后,才关起门来说闲话。 官差甲: “我左看右看,怎就觉得那些展出的花魁们,不管是脸还是身段,都不如猪肉西施好看呢!” 官差乙: “莫说和猪肉西施比美了!就是我们少夫人装扮起来,也能进入前十美的?就这点姿色也能成为花魁!” 官差丙:“可惜了,可惜了!她们要是未嫁之身就好了。” 黄姓头目: “说的是甚屁话?人家要是云英未嫁还能在咱们手里讨生活!不经人事有不经人事的好,少妇自然有少妇的妙!咱们这样” 第46章 食物过敏? 全城热议的花魁争艳赛,其实在禹洲府已经举办了三十多届。 算得上是禹洲府的一张名片。 整个赛事一般会持续三天。 游客们花上一两银子,就能购得一张花票。 参加花魁争艳赛的青楼,会在比赛期间,十二个时辰的开门迎客。 赛事期间,要参加比赛的花魁们会不间断的表演才艺。 任由游客观赏、品评,投票。 最后得票最多的,自然就是魁首。 大赛结束后的最后一夜,也是赛事的高潮——新晋魁首的初次拍卖会。 据说那个场面,才叫人长见识。 去年就拍出了白银三万两来。 可见,这样的盛会有多吸金。 直接拉飞了禹州城的gdp。 黄姓头目等人已经感受到了。 他们在内城入住的客栈,普通房间一夜都要十两银。 还有酒楼和茶馆,消费也比平时要贵上好几倍。 尽管如此,他们都没有抱怨半句。 每个人领到任务,马不停蹄的出去忙活了两天 两日之后的戌正(晚上8:00)。 毛姓头目突然通知所有人,让大家等下去驿站的大堂集合。 “黄爷他们已经顺利的买到了马匹,我们明日早上就能出发了!白日里黄爷他们买到了上好的本地黑山羊,今晚请大家吃烤羊肉。” 佘氏高兴得连忙去梳洗了一番,还道:“已经两天没见到我遐儿了,也不知他瘦没瘦?” 因为大车店不允许客人自己开火,大伙儿又恢复到以前一日一馒头的伙食标准。 佘氏才有此担忧。 左驰瑕已经满九周岁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她一直忧心儿子吃不饱,会影响以后长个子。 边梳头,边和甘明兰絮叨。 甘明兰这两日和肚子里老二互动之余,也愁过肥仔会不会掉膘。 她觉得小孩子还是有奶膘才可爱。 隐隐察觉到自己竟然还是个捏脸怪! 和两人一样迫切想要见到儿子的妇人,还有不少。 官差们却要求他们,进大厅后分男女老少来坐。 肥仔和他娘隔了几桌人遥遥相望,眼泪汪汪。 呜呜呜,娘呀娘,没有兔子腿做宵夜的夜晚真的睡不着。 左文康恨不得给这小子一巴掌。 媳妇儿给他的二两应急银子,这两天可都全给这小子加餐了。 想要让人家多认几个字,没点好吃的哄着,根本学不进去。 就这,居然还用小眼神告他的黑状! 父子俩如出一辙的荔枝眼,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盯着甘明兰。 甘明兰扯了扯嘴角,给了两人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自己没觉得怎样。 但就是那一个浅笑,仿佛雪域高原的雪水融化。 惊艳了同样在大厅里用餐的一行人。 待到今晚的宵夜上场后。 别的妇人是小口小口的送进嘴里,再慢慢的咀嚼。 甘明兰的吃相虽不粗鲁,却是带了几分豪迈与快速。 当她吃到孜然炭烤羊肉的时候,眼角都飞扬了起来。 撇见她表情的人能明显的感受到,她对这道菜的喜爱。 这羊肉烤得确实不错! 禹州的黑山羊,肉质很好。 厨子在烤之前还用了孜然、胡椒等许多香幸料腌制过。 羊肥油和羊瘦肉间隔穿在一起。 烤熟后,羊油融化到了瘦肉里,瘦肉吸饱油分,味道别提多美了。 这是甘明兰来邶国后,第一次吃到如此重口味的菜肴。 如何叫她不惊喜?! 尤其是今晚加餐给的肉量也不小气。 大人有四两,小孩二两。 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赞美,这一道菜的好滋味! 那个据说是禹洲府烤肉第一人的大厨,还来大厅内领了一次隔壁桌客人的打赏。 看他们这行人吃得喷香,有几桌衣裳华丽的行商也买了些烤羊肉来吃。 他们吃着烤羊肉,还喝了不少自己带来的烈酒。 馋得左氏族人里的酒鬼们直吞舌头。 好在他们的加餐很快就吃完了,在大堂里拢共呆了不到两刻钟。 直到回了房间,大家的情绪都还沉浸在刚才的羊肉美味中。 佘氏: “遐儿他师娘,你说咱们以前也不是没吃过烤羊肉,怎人家的羊肉就烤得如此美味呢?” “无外乎舍得用香幸料而已!你要是有孜然、胡椒、八角等大料也可以做得这么好吃。” 说到这里,甘明兰察觉出了几分不同寻常来。 这两天,吕氏等九人貌似没有接客! 没有收入,为何两个头目还这般舍得呢? 他们今晚吃掉的羊,至少有五只! 而且孜然和胡椒的价格可都不便宜! 他们要是专门为犒劳吕氏、穆氏等摇钱树也就罢了。 她们这些人立场那么坚定! 也值得被优待? 难道,这个烤肉里有什么文章? 甘明兰仔细回忆了一下。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们每桌都坐了几个官差。 在给众人分肉的时候,这些官差们也没少吃! 她想不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仔细的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貌似没啥异样。 不由得自嘲起自己,就是爱把人心想得太坏! 又到自己有神木空间和异能在手,倒也不畏惧。 大伙儿在屋内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消了消食。 然后就排队开始洗漱了起来。 能嫁进左家的妇人,基本就没人是穷苦人家出身。 但凡有条件,都习惯擦洗完身子再上床。 甘明兰每晚都排在了最后一个。 不是为了瞎谦让,只为了方便躲进空间里洗淋浴。 没料到她的无心之举,倒是让同屋住的几个族嫂和侄儿媳妇,对她的印象很是不错。 小小的浴房就在室内。 只要给到足额的小费,大车店的活计就会不厌其烦的给拎来热水。 今晚轮到甘明兰的时候,已经是亥正(晚上10:00)了。 她进入空间后,又是照例一番疯狂吸收能量。 吸着,吸着。 她感觉身体都燥热了起来。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痒痒。 心里慌慌的。 从发现异样开始还不到三分钟,她的脸颊就热得发烫。 拉开裙衫一看,全身上下都成了粉红色。 甘明兰的第一反应是,食物过敏! 末世前就有一个同事酒精过敏的症状,就和她此时差不多。 但,原身的记忆里并没有对某种食物过敏的记忆! 第47章 药性 随着身体的热度上涌,甘明兰再顾不上去思考过敏源了。 她跑到木屋一楼厨房里,抱着密封罐里的神木精华液就焖了一大口。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体温回到原状,格外的神清气爽。 没有兑水的神木精华液,就是这么霸道! 而空间外,屋内的女人们正发出一阵阵压抑的闷哼声。 原来不是过敏! 是给她们集体下了春药! 想想今晚吃羊肉的人数,甘明兰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但,现存的神木精华已经被喝完了。 她赶紧催动异能再次萃取起来 同一时间。 其它几间住着左氏年轻妇人的房间,门,陆续被人从外面强行推开。 不久前在大厅里点了羊肉吃的行商们,竟然还做起了采花贼。 他们显然事先就知道了,哪些人住在哪间屋子里。 很快的。 吕氏、穆氏等九人住的那间屋子就领衔唱起了歌来。 其它房间内的年轻妇人们,却惊恐得大喊大叫。 世人有好女色的,自然也喜男风者。 左家的男人们,就没一个面相丑陋之辈。 有六个隐藏在某个角落里,偷窥了他们许久的壮汉也行动了起来。 左文康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并听见了隔壁房间有人在破门,就迅速将屋内所有的人召集起来。 然后。 众人合力,将屋内所有的桌子、椅子、箱笼之类的重物,全都搬到了门后堆着。 他说: “我们应是被人算计中了某种春药!就是不清楚外面来了多少人! 要是现在推门出去,说不定就是给外面的人送菜上门。 为今之计只有死死的守住这道门不让人进屋,若是扛不住的给我说一声。 对付这种下三滥的药,放血是最好的法子!” 说完,他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摔碎了房间里的一个瓷壶。 并从碎片中挑了一块最尖锐的瓷片出来。 就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他对着自己的大腿就来了那么一下子。 “嘶” 族弟们:文康哥确实是个狠人,对自己都下得了手! 肥仔和左驰瑕等小孩尚未成年,他们吃的羊肉份量也不算多,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孩子们也看出了大人们的不对劲。 肥仔被他爹大腿上流的血吓住了。 小家伙不敢作怪,只小小声的央求他爹:“爹爹,窝们一起去找娘叭!” 关键时刻,他觉得只有和娘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左文康忍着疼痛,耐着性子哄儿子: “莫怕,爹爹会保护你的!咱们爷俩可不能去给你娘添乱,她现在正在保护你伯娘她们!” 左驰瑕也是急得团团转,听师傅这么说,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左文康将碎瓷片递给其他人,拍了拍徒弟的脑袋:“你师娘比你师父有能耐,你娘和她一起更安全。” 他以为的安全,其实也不竟然。 已经有人闯进了甘明兰她们所住的房间。 佘氏等人的尖叫声陆续响起: “啊!你们你们是谁?” “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你们走错房间了” 甘明兰在空间里,清楚的听见了有男人的声音在问: “西施娘子,快,把西施娘子给我找出来” 还有几道异常猥琐的声音响起: “哎呀呀,爷是谁,爷是买了你们烤羊肉吃的受害者。” “对,我们是受害者,说到商都金銮殿上我们都是受害者!” “啧啧,你们瞧瞧!小娘子们也同我们一般吃到坏东西了,她们可比咱们难受得多。小娘子别着急,哥哥们就就来帮你!” “快,把油灯给我掌起来” 甘明兰一心两用。 几乎耗尽了她体内所有的异能,才终于收集到了够十几人解毒用的神木精华液。 再不敢耽搁下去。 急忙的换了身衣服。 还是末世出去做任务时候穿的那套,武装到牙齿,亲妈见了都认不出人来的装备。 这一回,她不准备直接杀人了。 就刚才那十几分钟时间,足够她想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决定给始作俑者们,带去一个刻骨铭心的回忆。 室内。 七八个男人,如老鹰抓小鸡一般的扑向了大通铺上的妇人们。 妇人们死命的挣脱。 她们尖叫的声音越大,对方就越激动。 甚至已经有五六个男人,脱光了全身的衣物。 各种淫荡的笑声,回荡在房间中。 还有人还没忘记他们的终极目标。 “说,你们把西施娘子藏在哪里了?” “嘻嘻,爷看这个小娘子比西施娘子也差不了多少!哥哥们,要不,我先耍?” “你先耍,你先耍” 后者话音未落,就感觉被一只钳子捏住了嘴。 然后,有一颗滑溜溜的小圆球就被塞进了嘴里。 小圆球根本不用咀嚼,遇到唾液不到两秒钟就融化了。 十息不到,这人就浑身发软的倒在了地上。 他的同伙们和尖叫着逃跑的女人们,也陆续被招待了一颗滑溜溜。 看着一屋子昏迷过去的人,甘明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心疼坏了。 不是心疼这些女人,而是心疼刚被她们吃进去的好东西。 这个滑溜溜是末世用来狩猎的一种麻醉药丸。 她当时所在的南海基地,经常受变异的章鱼海怪袭击。 变异了的章鱼海怪,智商一点都不弱于二级丧尸。 它们的触角坚硬,且再生能力强。 为了对付它们。 基地的药剂师们就从原产地在非洲的木菊花中,萃取出麻醉来。 经过反复试验。 这个剂量的滑溜溜只要用异能打入章鱼怪体内,药效立竿见影。 中了麻药的章鱼海怪,完全不能动弹的时间大约有五分钟。 这就已经能给猎杀者留下足够的时间。 后来有人不小心误食了该麻药。 滑溜溜在普通人的身上麻醉药效,能持续十来分钟。 但却有一个后遗症! 就是药效消失后,人的大脑会缺失被麻醉前一小时左右的记忆。 对很多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无忧丸了。 南海基地的领导们就怕有人拿迷药当好东西嗑,严格限制了它的流通。 她们这些异能者出去做任务,还得拿自己的积分去兑换。 甘明兰现在的库房里,存货还有不到三百颗! 真是用一颗少一颗呐! 第48章 那一夜,你伤害了我! 眼下,甘明兰的异能已经耗尽。 不借助阿土大王,她也没有把握能杀光所有的罪魁祸首。 仔细一想,若是真把这些人干掉。 接下来。 要么,她带着全族人亡命天涯。 要么,就等着被原地杀头。 甘明兰没有察觉到,她的心境微微有了变化。 除了肥仔被她放在了心上。 那个换了“芯”的男人,也不声不响的刷到了存在感! 佘氏等人天天围着她转,并待她以诚。 她自然也做不到刚来时那般,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死去。 撇开心里的千头万绪,她深吸了一口气。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出了房间后的第一时间。 她就急忙奔向了,胖儿子和便宜男人他们所住的那一间房。 跑到门口才发现。 这间屋子的房门紧闭,门内还能听见十几道紊乱的呼吸声。 她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妥了,里头有人懂自保。 估计肥仔问题也不大。 接着,甘明兰就开始了江湖救急。 无需过度思考,直接往那些男男女女尖叫的屋子奔去。 谁喊救命的声音最响亮、反抗得最激烈,她就先去救谁! 吕氏等人组成了一个合唱团,正在兴头上高歌。 她才不会讨人嫌的去败坏人家的兴致! 不仅不打扰,还很好心的帮她们从外面锁住了门。 接着唱,接着舞,不要停! 给我锁死在里头! 低阶晶核时间锁,时间没满二十四个小时,就是把门从屋子里卸下来都打不开它。 其外形是透明的,不戴特制的眼镜根本看不见。 时间一到,自动消失。 这玩意儿在末世,是科学家们在研究晶核过程中的产物。 十个一级丧尸晶核就能兑换一把。 阿土大王自己亲爪从丧尸脑子里抠出来的晶核,可都是很珍惜的。 甘明兰把它带回来的低阶晶核,都换了这种锁。 以前还嫌弃人家是鸡肋。 没想到。 放着放着。 破烂玩意儿,也有用武之地了! 甘明兰就在混乱的偷袭过程中,用掉了半数的滑溜溜。 接着,她又利用空间,将这些行商打扮的家伙们运走了 大车店前院。 押解的官差们此时也在狂欢。 黄姓头目等人进城的时间也不长。 但还真给他们找到了一群,从外地来禹洲府做钧瓷买卖的大行商。 他们主动上前攀谈,并把他们手里那八十多个犯妇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当他们吹嘘说,里面有一个比这届花魁都长得好看的西施时。 就是见过世面的行商们,都忍不住侧目。 禹洲府的青楼,他们都去得够够的了! 女囚犯,此生还没有玩过哩。 对方还有那么一层百年世家贵妇的身份在,不用想都知道比那千人骑的妓子强! 当下,想去玩耍的行商都给了黄姓头目一笔定金。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狼狈为奸的商议了半天,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好计划来。 得了三千两定金的官差们都乐疯了! 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票。 况且,这只是定金,大头还在后面呢! 挣了银子,他们也得好好享受一回。 大手笔的从禹洲府的花楼里,请了十几个花娘来大车店唱曲儿。 他们昨晚和大家一起吃羊肉。 一是想降低左氏族人们的警觉、摆脱自己下药的嫌疑(毕竟猪肉西施她爹那个神出鬼没的江湖朋友,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第二层目的嘛,还为了给自己助兴。 撒在烤熟了的羊肉串上的那些春药,就花了他们一百两银子。 据卖药给他们的老鸨说,再不行的男人有了这个玩意儿加持,都能夜御三女。 贵了贵了些,但该药完全不伤身。 官差们住的外院,离左氏族人住的大通铺隔了一个院子。 这个点儿,也是一片春意盎然。 黄姓头目有一间独立的屋子。 里面,有两个小娘子正陪着他三重唱呢! 他刚唱到了副歌部分,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破防了。 竟然有三个牛高马大行商未着寸缕,不省人事的被丢到了他的屋内。 此时此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了一路上见到的死尸。 根本来不及思考,他们是被谁丢进来的。 黄姓头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人要死在他的房间内,他有八张嘴都说不清。 衣裳也没穿,也顾不得去看蔫头耷脑的小老二。 屁滚尿流的爬到这三人身前,去摸他们的鼻息。 好巧不巧的,就那么对上了刚刚麻药药效消失的三人。 三人的麻药药性虽然消失了,但他们体内春药的药性正浓呐。 压根儿不记得是要来干嘛的! 这三人,是甘明兰从左家男人房间里拖出来的龙阳君们。 他们看见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在眼前,唯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其扑倒。 三人同时从前、后、左的方向对黄姓头目发起了攻势。 懵逼的黄姓头目一个不注意,就着了道。 屋内顿时就响起了两个女子的惊呼声。 还有一个女子想跑出来喊人。 结果,自然是用尽全力都打不开门了。 甘明兰又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很是满意! 拍拍屁股,悄然离开。 紧接着,她就如法炮制,也给那位毛姓头目送上了同样的重礼。 毛姓头目住的也是个单间,屋内有一名美娇娘作伴。 他是个身形高瘦的。 很快就被清醒过来三个壮汉,像拎小鸡仔一般的扔到了炕上。 没过一分钟。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 某人假惺惺的为他的菊花默哀了三秒 其余的官差们,自然得到了甘明兰的平等关爱。 不管行商们以前的性取向有多笔直。 如此情况下,自然是抓着谁,算谁倒霉啦! 甘明兰争分夺秒的,把脸打了回去。 还回了空间里换回了衫裙。 又拎着装有神木精华液的水囊,朝大通铺上快醒来的妇人们走去。 佘氏等人因为滑溜溜的原因,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小时内发生过什么事。 她们体内的春药,也都被神木精华液化解了。 迷迷糊糊中,就以为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醒,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翻了一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甘明兰擦了擦头上的汗,轻轻舒了一口气 第49章 人财两空 这一夜,身心愉悦的甘明兰睡得格外踏实。 天亮后。 大车店的老板,却是察觉到了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话说,昨晚的他也是这场闹剧的帮凶之一。 还收了黄姓头目一百两银子的封口费。 在烤羊肉最后撒调料的环节,他就让店内的烤肉师傅就睁一眼闭了一只眼。 晚饭结束后,又叮嘱过店里值夜的活计们。 让他们,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前去看热闹,也不需要他们帮什么忙。 他也是笃定了,这些女囚们被押解的官差们控制得死死的。 就没想过这些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哪里想到,现在天都已经大亮了。 时间已经过了辰时(早上7:00) 官差们住的前院,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伙人明明昨晚还告诉过他,今天早上他们吃过早饭就要离开的。 为了那一百两银子的封口费,老板决定亲自前去黄姓头目的房间,搞一个温馨的叫早服务。 哪里知道,他的脚步声刚走近。 黄姓头目所住的屋内,就响起了“梆梆梆”的撞门声。 这个声音碰撞得很用力。 听着觉得骨头缝都疼! 他赶紧问道:“黄爷,黄爷,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又是一阵激动的撞门声。 还有求救声。 求救? 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车店老板也急了,“哐哐哐”的砸门。 高声嚷道: “黄爷,你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让开些,我让人从外面推门啊!” 喊完,他赶紧唤来了几个店小二,一通用力的推。 “唉哟!” “呼哧!” “东家,这门怕是从里面锁住了,咱力气都用光了,根本推不开啊!” 老板急眼了,恶狠狠道:“你们给我踹,所有人一起使劲儿踹往门上踹!” 他家门锁是什么质量,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七八个伙计都推不开,不是撞邪了? 手不行,脚上还没力气么? 结果是,脚也不好使! 伙计们脚指头都踹肿了,真没把这一扇门给踹开。 里头的人听到外面两轮动静,也愤怒了: “别白费力气了,赶紧找人把门板卸下来,钱由我们出!” “再不赶紧把爷弄出去,爷出来后叫你们好看!” “” 大车店老板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只得照办。 一开始没找到撬门的技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门板完整的卸了下来。 当屋门一打开,屋内的情况把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们都惊呆了。 只见昨日还意气风发的黄爷,如今赤条条的趴在炕上,一动也不动。 某些地方的伤势很是惊悚。 只那么看了一眼,所有人都挪开了视线。 房间的角落里,两个花娘面色发白,搂着一块儿瑟瑟发抖。 心尖尖都在颤抖。 三个行商大汉恨恨的瞪了老板一眼。 嫌弃他们卸门的动作太慢。 最后只扔下了十两银子给他,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没等大车店老板回过神来,又接到了隔壁屋卸门的请求。 两刻钟后。 大车店老板和活计们,精神都恍惚了起来。 这家祖传了四代人的大车店,可真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啧啧,他们哪有资格去同情人家官爷和富商们哟! 大车店老板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店小二快速请来了全府城医术最好的男科大夫。 黄姓头目已经痛到无法呼吸了,说哈都不怎么利索。 还没等老大夫为给他看伤势。 就有二十几个行商怒气冲冲的闯进了他的屋子。 开口就要求他退定金。 行商甲:“这都是什么事儿?骗我们来找小娘子,却把我们和你们这些臭官差们关到了一块儿!” 行商乙:“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劳资把昨夜吃的全都吐了!就你们这些睡觉前都不洗澡的臭官差,竟然还敢收我们五十两银子的定金!” 行商丙:“说,这是不是你们的自己搞出来的阴谋?” 行商甲:“爷把话撂这儿了,今日你要不退我们定金再为我们补上汤药费,你们休想走出禹洲府的地界儿去!” 行商丙:“没错,我等一定要将你们的恶行告知禹洲知府大人!咱虽然不是什么排面上的大人物,却还是能与知府大人攀上几句话的!” 面对这些指责,黄姓头目不能也不敢继续装死。 趁他们说话的空挡,他只微微挣扎了一下,就痛得冷汗直流:“各位,各位请听我解释” 行商甲:“爷不想听你狡辩,退定金,退定金!” 行商丙:“你今天就是说出一朵花来,我们也不能饶过你!” “” 黄姓头目百口莫辩,心里惊恐交加。 谁不知道官与商的那一层必然关系。 他这个小小的囚犯押解头目,在这些贵人眼中,屁都不是。 得罪不起,根本得罪不起。 正想趁机卖卖惨,行商们压根就不吃他这一套。 行商们:真是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 他们私以为,这些官差们应该不是算计他们的黑手。 却又死活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到这般田地的! 尤其是大车店的那几扇,怎么都打不开的门! 简直是太邪性了! 他们现在只想拿回定金和赔偿,赶紧离开这个想起来就会做噩梦的地方 最后的最后,黄姓头目不仅退了昨晚收到的大部分定金。 还把吕氏、穆氏等九人之前挣的卖身银子,大都赔给了这些客人们。 结结实实落了一个人财两空的局面。 一大早被请来问诊的胡须花白的老大夫,安静的蹲在角落里,看完了整场闹剧。 这会儿正艰难的做着表情管理。 泄露他心情的是,下巴上那微微颤抖的胡须。 老大夫疯狂的在内心吐槽: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作为某方面的大拿,平时看得最多的就是不孕、不举或花柳病之类的。 这等走旱道,并玩到肠子都掉出来的重伤,他也是头一回见呐! 也就是看在诊金丰厚的份上,他今日也豁出去了。 老大夫麻着胆子,颤微微的,把那一截肠子给患者塞了回去。 “啊痛痛” 第50章 小产 黄姓头目的惨叫声,吓醒了隔了一个院子的左氏族人们。 这些人中,就有熬到卯时(早上5:00)才闭了一会儿眼的左文康。 他一个激灵,睁开眼。 先是摸了摸怀里睡着正酣的胖儿子,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和他一样没有吃滑溜溜药丸的同族兄弟们,自然对昨夜那一场集体中春药记忆犹新。 他们是每个人都放了一碗血,才缓解了药性。 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明。 除了几个孩子,屋内十五岁以上的男人没一个是傻子。 左文康甚至都在心里打好了腹稿。 打算今日要代表这些族人,和官差们来一次谈判。 虽然他们目前是被流放了,但族里还有不少姊妹是嫁到高门的。 胆敢如此算计他们,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不成想,刚才那几声惨叫,竟然来自于他们熟悉的黄姓头目。 难兄难弟们,面面相觑。 族兄甲: “不会有人把黄头目打了?叫得这么惨,一定很痛!” 族兄乙: “哼!他们昨夜如此对待我们,就是被打死也不为过!我倒是很想知道,谁有这样的本事!” 他边说还边看左文康的面色。 男人里谁有这个本事他们不清楚。 妇人里头,最有希望的可不就是猪肉西施么? 左文康翻了个白眼:“我娘子现在已经不傻了!” 以他对他娘子一个多月的了解,对方就是个爱下黑手的,怎么会明目张胆的揍官差? 他们猜来猜去,也没有猜中事情的真相。 陆续的,又隐约听见了拆门的声音。 越发的摸不着头脑。 离前院比较远的佘氏等人,却是得了一夜好眠。 吵醒她们的人,不是前院的官差们。 而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就是吕氏她们那屋子人。 行商们上半夜很激动,后半夜就后继无力了。 一张大通铺睡九个女人还好。 他们来了十一人。 且个个大腹便便,体积不小。 就在大车店订了上房,正欲回房歇息。 结果,十一个行商齐齐上阵,却是怎么都打不开门。 下半夜把喉咙都吼破了,也没人搭理他们。 最后,有个大聪明也想出了拆门的法子来。 但大车店的门框是从外面镶进去的,从里面根本找不到发力点。 加之,他们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可以使用。 心中的怒气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天亮。 他们将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往门上砸,这才把吕氏等人给吵醒了。 就这动静,也没影响到甘明兰。 昨夜她的体能透支严重,用精神力给自己下了一个深度睡眠的暗示。 不睡足,是根本醒不来的。 果然。 等到甘明兰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太阳都已经高挂天空了。 听到了她的动静。 挤在门口看热闹妇人们,齐齐转过头来。 一个个脸上的兴奋之色还没退却,眼里的八卦都快溢出来了。 甘明兰揉揉眼睛,装作不解的问道: “我睡过头了吗?天都已经大亮了,官差们怎还没喊出发呢?” 妇人们猛扑到她跟前,语气里有掩饰不在的幸灾乐祸。 佘氏: “遐儿他师娘,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昨晚上吕氏她们牛掰坏了,九个人伺候了十一个行商一整夜。 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弄的,还把这些贵客们关了一个晚上!半个时辰前,他们才被放了出来!” 族嫂甲: “还有,还有,刚刚行商走的时候还嚷着他们倒了血霉,好像搞出了人命来呢!” “什么情况?弄出人命了!不可能!”甘明兰震惊脸。 “你听我们分析分析” 可惜官差们不让大家串门子,吕氏等人只能通过零星对话和里头的动静猜测。 还别说,真让她们拼了个七七八八出来。 话要说到被穆氏第一批拉下水的妇人中,有一个成亲五年都未有过身孕的林氏。 夫妻俩以前看过几十个大夫,都说她和她男人的身体没毛病。 她的男人左驰淮是左氏的旁支庶孙,别看长得五大三粗的,性子却是有些懦弱。 林氏姿容不俗,进门三个月就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哪怕她现在被穆氏等人拉下了水,左驰淮都没敢放一个屁。 流放路上颠沛流离,她的月事晚了两个月也没反应过来。 昨天晚上,摇钱树们的待遇自是不同,烤羊肉不限量供应。 春药发作后,孕妇的反应比普通人更为敏感。 别人是一对一。 她连着伺候了三个! 这些行商老爷们嘴上哄人的话一套一套的,其实根本就没拿她们这些女人当人看,动作颇为激烈 就在两刻钟之前,大车店老板带着人来卸门。 门板子还没有被卸下来呢。 林氏突然就大出血了! 出血量之汹涌,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行商们害怕得很,撂下一叠银票就逃之夭夭了。 大车店老板却是跑不了的。 前院的官差们还未上完药,胡子花白的男科大夫又给拽到了后院。 老大夫能怎么办? 这朝代,医者可以有特别擅长的领域,但基本都是全科大夫。 六十多岁的年龄,医术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上手一号脉,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赶紧从药箱里取出了银针,为大出血的林氏止血。 直到收针后,才告知穆氏等人,对方是小产引发的大出血了。 还道:“得吃上半个月调理身子的药,最好是能卧床一个月她的宫体受伤比较严重,今后可能很难再有孕了” 说完,他看向其余八人叹了一口气: “老夫有现成的避子丸,药性还算温和,你们” 穆氏急忙表态: “老大夫您是医者仁心,我们如今是阶下囚,今后这样的场景可能还会持续到边城,也许,到了边城会更变本加厉。 曾经,我们也都是书香门第的女子,走到如今这般田地实非我等本意,求您一定多卖一些避子丸给我们” 其余人也是后怕得连连点头。 她们正是容易受孕的年龄段,说不定此时肚子里就揣着孽种了呢。 一个个的,恨不得将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买避子丸。 老大夫所在医馆的避孕成药,都被她们清空了。 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关乎人命的事,官差们也来看了两趟。 正好借着林氏小产的身体需要静养为由头。 官差们宣布:还要在此大车店停留三天。 第51章 有神论 官差们受伤的消息,被控制在了前院。 他们身上痛得紧,但在流放犯面前一丝情绪都不敢外露。 伤势较轻的几人,今日就来传了一次话。 中心思想就是:不能串门,不能出后院,出发时间待通知。 除了吕氏等人,其他被行商骚扰过的族人们吃了滑溜溜后,情绪很是稳定。 晌午饭,就各自在屋里吃了一个黑馒头。 与她们的轻松愉悦不同。 前院此时的氛围,有些凝重。 官差们聚在黄姓头目的屋内,将之前十二时辰内发生的事情,方方面面的回忆了一遍。 黄姓头目趴在炕上的姿势没变,用了老大夫的药伤势缓解了一些。 他说:“行商们都是我们随缘找到的,而且,这事终究他们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他的难兄难弟毛姓头目被人扶着,不敢落座。 龇牙咧嘴道: “兄弟们同进同出的,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不可能砸了自己的碗,问题绝对不在我们自己人身上!” 一个下属怎么也想不通: “那加了好料的羊肉,我们可是守着左氏族人们吃的!就是两岁的小丫头都没让她少吃一口!” 黄姓头目: “这药吃下去后须得一个时辰才会发作,而且发作起来,手脚都发软!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力气将二十几个商们打晕、并塞到我们房间里来?你们说,这是一个人干的,还是一群人所为?” 他的疑问,也是很多人的疑问。 大伙儿恨不得把昨夜的记忆一幕幕回放,效果甚微。 “头儿,我们几个当时都是背对着门的,猝不及防啊!” “我们听到动静的时候,对方早就跑没了影。” “对啊,对啊!夜里屋内的光线也不怎么好” 忽然,人群里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光影,身高约莫九尺,脑袋上没有头发、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和嘴巴” 官差们集体怒斥他:“好你个吴蛋子,竟然讲起了鬼故事来!” 吴蛋子委屈巴巴: “是是真的,我以我全家的性命发誓,我真没有骗你们! 那个光影他他悄无声息的推开门。 接接着,七个行商全都赤裸着身体,凭空出现在了我们屋内。 他们当时的样子就跟死人一样。 我的胆子你们是知道的,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谁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 呜呜呜我正被一个行商压着啊啊啊” 这个外号叫吴蛋子的官差,哭得那叫一个涕泪横飞。 男人不是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子呢! 家里的老娘已经给他定了一门亲事。 就等着他赚上一笔银子回家就能成亲。 现在的他,都已经无颜回去见未婚妻了。 越想越伤心,吴蛋子哭得愈发不可收拾。 他是个老实孩子,平时和不熟的人说话都会脸红的那一种。 同室的哥哥们和花娘玩得飞起。 他不敢、也不想,就蹲在一个角落里装鹌鹑。 所以才有幸看到了他刚才说的那一幕! 小部分熟悉吴蛋子的人,都相信了他说的话。 大部分的人却是半信半疑。 还没等大伙儿消化完他说的这个九尺黑影。 他又哭嚎道:“报应啊,都是报应!你们这是害人不成,反被人害!” 在场的人本就心里毛毛的,听到他揭了大伙儿的遮羞布,也恼了。 官差甲:“别说什么报应不报应的鬼话,当务之急就是要将你说的这人给抓住。” 官差乙:“上哪儿找去?一个光影,还身高九尺,那还是正常人么?” 官差丙:“就离了个大谱我宁愿相信,是猪肉西施她爹的那个什么江湖朋友干的!” 官差甲:“如果那个江湖人士真和吴蛋子说的这厉害,还会接这种救一次人才挣五十两银子的买卖么?都能进皇宫做龙甲卫了好不好!” 议论到这里,思路卡了壳儿。 半晌后,黄姓头目忽然问:“猪肉西施她们那屋昨晚是个什么情况?” 下属们赶紧汇报: “您昨晚不是特意叮嘱我们不要干涉么?除了她们自己,任谁也不知道昨晚她们都经历什么了。” “反正今早我们去点人头的时候,那个猪肉西施都还没睡醒呢。 对了,头儿!她那间屋里的妇人对我们还是毕恭毕敬的,好似对昨晚的事一点都不介怀的。” “是的呢,除了穆氏她们那屋,昨晚行商们本打算去的那几间屋的妇人们,都没甚情绪” 毛姓头目语气凉凉道: “呵呵,总不能她们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十个八个的能绷得住算她们厉害,六七十人怎么可能都集体装瞎装聋?” 黄姓头目:“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些被扔进前院的行商们,好似也不记得他们来之前的发生的事情了!” 是啊,行商们可不像是好说话的人。 事情,似乎朝着玄学的方向发展。 神秘莫测的无面黑影人。 有乾坤大挪移和将人脑子里的记忆清除的本领。 不是正常人,更像是个神。 是人还好办,谁敢得罪于神?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身体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们,过去六个时辰内经历的那一场噩梦。 此刻,他们巴不得也来一个失忆。 更不敢找上甘明兰寻根问底。 黄姓头目咬牙切齿: “路还远着呢,要是只狐狸,尾巴终有露出来的那一天!咱们且走着瞧! 你们商量一下排班,给我将她盯紧了! 要是看到她和那个江湖人接触,就直接将两人给我扣下来! 咱们先审问一轮再说” 他们确实很想探探这个江湖人的底细。 这么久了,都没露过面。 总让人有一种“我在明,敌人在暗”的不安全感。 甘明兰是谁? 木系异能者的五感可不要太敏锐了! 察觉出有人在暗处偷窥她,面上的情绪稳得一批。 在大车店大通铺上的松弛感,就和在自家炕头一样。 一天一个杂面馒头不够吃,她直接花了一吊钱请店小二帮她买了一只老母鸡来炖。 美名其曰:要给肚子里的孩子补一补。 第52章 午夜惊魂 好事不出门,坏事吹吹风都能传千里。 时隔一日。 盼了五年都没当上爹的左驰淮,终于知道了林氏怀孕不足三月并小产的消息。 当时,大车店的两个店小二正抬着装馒头的大筐,挨着房间给大伙儿发放。 在给左驰淮所住的房间发完馒头后,两人出了门,就议论开了: “啧啧啧,就是刚才最后领馒头那个男人?我敢打赌,他肯定还不知道他娘子流产的事!” “就是他!五大三粗的,哪有左氏其他男人们的斯文样?你说,他要知道自家娘子今后都不能生了,会怎样?” “还能怎样?要是我,早就把那妇人给休了,到了边城,咱再娶一个黄花闺女,不香吗?” “呵呵,那可是边城!边城什么最多?当然是大龄光棍了!哪个清白的小娘子愿意嫁给一个流放犯?” “哎!造孽啊!说来说去,还是怪那妇人怀着身子,行事也不忌讳!” “听说昨儿那屋里的血流了一地,都把那群行商都吓跑了,要不是咱们老板心善还给请了大夫,她都活不到今日的!” “可怜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 屋内用餐的众人听了个清清楚楚,皆是一静。 稍微回味了那一番对话后,对左驰淮皆报以同情的目光。 遇到这种事,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了。 也有一些族人不以为然:一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媳妇儿,那肚子里的种谁知道是谁的? 左驰淮的反应,好似比大家都慢了半拍。 他慢吞吞的把手里的半个馒头塞进了嘴里。 似乎忘记咀嚼就咽了下去。 噎得他得直翻白眼,差点没被噎死过去。 就这,他还拒绝喝水。 硬扛过了那个难受劲儿。 再之后。 他整个下午就那么躺在大通铺上,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只有无尽的沉默。 沉默的左驰淮第二日终于有了动作。 他先是求着官差们,带他去探望了一下还在坐小月子的林氏。 看到对方元气大伤且白得跟鬼一样的脸,他没有说出一句责备的话,又默默离开了。 是夜。 他一直装睡到寅时(后半夜3:00),才悄悄的溜出了房间。 期间。 还避过了值夜的大车店伙计和官差,去大车店的灶房里偷出了一把砍骨刀 两刻钟后。 “啊,杀人了,杀人了” 一个女人声尖锐的求救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把刚出空间的甘明兰,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她在心里疯狂吐槽: 哪个家伙这么虎? 明目张胆的杀人? 杀就杀,居然还被发现了! 佘氏等人很快也都被惊醒了。 大家仿佛已经习惯了,夜里总有坏事会发生。 睁眼,先看看自己和周围的人是否安然无恙。 然后相互打听消息: “刚才是谁在喊救命?” “到底什么个情况?” “谁杀了谁,谁又被杀了?” “” 甘明兰已经在门口占了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 三分钟之前,值夜的大车店伙计拿着擀面杖冲了进去。 她正感叹对方生猛呢,又见他迅速退了出来。 还捂着手臂,疼得龇牙咧嘴。 啧,池鱼。 两个值夜官差拿着铁尺闻讯而来,他们拎来的灯笼照亮了室内的情景。 看清是官差后,屋内的妇人们迅速跑到了他们身后躲了起来。 “快,差爷!他杀了他媳妇儿,还杀了穆嫂子!” “他疯了,他是个疯子” 就在她们抓住官差们告状之际,左驰淮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跑得最慢的一个人。 “啊救我” 两个官差的齐齐咆哮:“住手,你赶紧给我住手!” 杀红了眼的左驰淮,根本停不下来。 他的吼声极尽疯狂与绝望: “我为什么要住手,我还没有杀够呢!她们都是害了我孩儿小命的刽子手,我要她们都给我孩儿陪葬! 不都喜欢逼良为娼么?不都喜欢拉皮条嘛,我让她们下地狱去拉! 哈哈哈我先杀了这个给我们左氏家族抹黑的贱人来祭祖,杀多一个婶子刚好保本,再杀个少夫人就是血赚” 吕氏跪坐在大通铺上,头上的发髻被左驰淮的左手牢牢的揪住。 左驰淮边嘶吼,边拿着右手上砍骨刀在吕氏的脖颈处比比划划。 他满头满脸都是血,看起来异常狰狞。 吕氏已经吓得失禁了。 求饶的好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来。 只能用眼神向官差们求助。 官差们见左驰淮的情绪很不稳定,就怕他一不小心划破了吕氏的脖子,两人拿着铁尺也不敢靠近他。 已经有人,把左氏家族年纪最老的一个长者请了来。 六十多岁的老头,须发花白。 大家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他,希望他能镇住那个疯子。 当老头看到屋内那两颗被砍下来的妇人头后,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左驰淮的神情更疯了: “哈哈哈,你们不会以为找个叔祖来叱骂我几句,我就能放下菜刀立地被俘? 我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想继续苟活。 呵呵呵死罪有什么可怕的? 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过! 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人都给我听好了,我死后一定会化成厉鬼,日日来找你们算账的” 话音未落。 他的砍骨刀跳过了吕氏脖颈,落在了她的右脸上。 直接划拉出一道五指长的刀口。 接着,手往内一回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砍向了自己的脖子上的大动脉 “啊!” “嘶!” “娘哎!” 在场的人,都被他那两刀吓傻了。 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脖子上的血,如天女撒花一般的喷洒出来 别说左驰淮死之前放的那要做厉鬼的誓言。 就是看过他自杀的人(包括两个官差在内),都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吕氏从铜镜里看到了自己脸上那道深可见骨刀口,就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清醒后,被官差们请来给她看脸伤的几个外伤大夫,都表示自己的医术不到家。 不仅不能帮她把脸恢复如初。 还感叹这样的天气,刀口能不能顺利结痂都还是个问题! 听到这些诊断,吕氏差点没被气疯 第53章 翻脸 左驰淮用最惨烈的方式,替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复了仇。 穆氏的男人左文君,听闻穆氏被砍了头,大笑三声,气绝。 这人在成安府牢狱中持续被毒打好几日。 一根碎裂的肋骨戳破了体内的脾脏。 在没有得到任何医治的情况下,活到今日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和他同处一室的左文轩,刚拼命上扬的嘴角卡住了。 啥玩意? 笑,也能笑死人! 那他,还是在心里偷得乐。 吕氏那个贱妇,不就仗着那张好脸到处卖高价么? 看她今后还怎么浪! 哎呀呀,这个大侄子干了他想干又不敢干的事,真是好样的! 两位头目得了消息后,是又气又怕。 没想到左氏那群软蛋男人里头,还有如此心狠手辣之辈。 都摸着自己的脖子,后怕不已。 这是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毁了三棵摇钱树呀。 没有了穆氏这个老鸨给他们穿针引线,他们的摇钱树队伍应该很难再添新成员了。 不,不,不。 剩下这六个妇人,也都是有相公的。 要是她们的男人经此一事受到某种启示 那下一个被砍头的,就该是他们这些官差了! 如果说几天前被人狠狠的摆了一道,是震慑了住了官差们的行为。 今夜的砍头案,却是真的吓破了官差们的胆子。 他们商议到大天亮,最终决定割舍掉这一桩皮肉生意。 实在是怕了,怕挣了银钱没命花。 被迫断了财路的火气,自然就要发泄在这些囚犯们的身上了。 五日后,重新上路。 左文轩再没了担架可以躺。 除了十岁以下的孩子,所有人(包括吕氏等人)的脖子上都被戴了木枷,双手和双脚也被铁链子捆住了。 如此大规模的负重前行,速度比之前又慢了些。 可官差们全然不在乎。 甚至一天之内,就用马鞭抽了好几次走不动的人。 肥仔看到娘的脖子上也套了那个大板板,也不让娘背他走路了。 小家伙坚持要自己走。 这一走,就走到了亥时(晚上9:00),才走到了今日的目的地。 刚停下来。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自己满是血泡的胖脚丫子,嗷嗷大哭。 “娘,娘!窝痛,窝好痛!呜呜呜” 肥仔以前撒娇卖惨,都是干打雷不下雨。 人家的眼泪珠子可是金贵得很。 今晚的金豆豆,就跟不要钱一般大颗大颗的往地上落。 惨兮兮的哭成了狗。 只把甘明兰哭得,心尖尖儿发疼。 这种情绪,真是过去三十多年,从未有过的体会! 她把小家伙的胖脚丫子抓到手里,从脚脖子处慢慢的给他梳理着,声音缓缓道: “我家肥仔真了不起!你今日可是七岁以内唯一一个,自己走完五十里路的娃娃呢。 娘给你好好揉揉,等下帮你把这些血泡都挑了,再给你摸上一点香香的水水。 娘给你保证,明天早上就一点都不痛啦。” 小家伙的眼睛里还包着一汪眼泪,仰着小脑半落不落,委屈巴巴道: “娘,窝都这么能干了,能得两个兔子腿和很多很松松(肉松)做奖励吗?” 甘明兰很是无语。 别看崽子年纪小,在吃这件事儿上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估计痛是真痛。 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哎,小孩子哪有不馋嘴的? 自己的娃,当然是无条件的宠! 她低头在肥仔耳边轻语: “等下娘给你挑了血泡,就给你吃两把香喷喷的肉松垫垫肚子。要是你今晚能坚持到子时,兔子腿还是可以有的。” “行叭” 能吃到香喷喷的松松(肉松),受一点皮肉之痛算得了什么? 娘给抹的药,味道好闻得紧,还凉悠悠的舒服得很呢。 就是肉松才吃完一把,小家伙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实在是体力透支严重! 不过,有甘明兰这么一个开外挂的亲娘在。 肥仔第二日早上又活蹦乱跳了。 要说上了木枷和铁链后,最痛快的还是罗氏这等小脚妇人。 她们都有裹脚的习惯。 脚上之前才磨出来的老茧,在负重一日后又添了新伤。 裹脚布和血泡粘在了一块儿,钻心的疼。 但她们的忍耐力,比孩子强上百倍。 直到次日深夜,她们露宿在一座荒山山脚的土地庙里。 罗氏脚上的伤口经过两天一夜捂着,发脓发炎引起高热并惊厥。 甘明兰与左文康被叫值夜的官差叫去的时候,两人隔着草鞋,都闻到了老太太脚上的腥臭味…… 左文康虽然打心底没法对这个老妇人,代入原身那么强烈的母子情。 此时也是心头发紧,鼻子发酸。 洁癖如他,亲自为罗氏除去裹脚布,认真帮她清理起脓血来。 甘明兰想了想,向官差们表明她要去给婆母采药。 采的啥药? 庙外的草丛里的马齿苋长得不错。 采了一大把回来,用石头凿成了糊状物。 并偷偷在里面加入了神木精华。 她对便宜男人道: “这个有凉血消肿的效果,你给娘厚厚的敷上去,明早起来应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要是娘用了效果好,明日我再给她做。” 左文康默默的接过了药膏: “辛苦娘子了,辛苦你怀着身子吃这么多的苦,还要照顾儿子替我娘操心” 甘明兰最受不了这种磨磨唧唧,摆摆手朝土地庙庙前黄姓头目的车厢走去。 官差们在禹洲府订制的马车,比之前在大名府车马行里租得强上百倍。 不仅车厢的面积宽大结实,内饰也做得精巧。 如今他们的菊部伤势还没有全好,夜里都是纯休息。 甘明兰找到两位头目想要对方兑现承诺,让罗氏伤好之前搭几日他们的顺风车。 谁知,这两人竟然翻脸不认账! 甘明兰在心里呵呵了两声,再没有多言。 看她一副憋屈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黄姓头目心中很是得意。 这个有亲爹护着的女人,他不想招惹也不待见。 虽然从下属们十二个时辰监视她的结果来看,她的言行举止目前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她身上的嫌疑,还未全部洗清。 黄姓头目:就想看看,把这个女人逼到绝境会如何反击?那个幕后的江湖高手会不会主动现身为她分忧。 甘明兰:安排! 第54章 召集令 山神庙所在的荒山山顶之上。 阿土大王正叉腰仰天长啸:“啊啊啊嗷嗷嗷” 它用上了异能。 发出的啸声异常尖细。 却能将鼠界通用语里的“召集令”,送进每一个耗子洞里。 作为一只,经常和主人并肩战斗的土拨鼠大王。 除了有锋利的爪牙,它的鼠格也是很有魅力的! 不管是在末世还是在邶国。 阴沟里的、大山里的、稻田里的、水里的各种鼠类。 阿土大王不管走哪儿,都能在哪儿收一帮小弟。 主人说了。 让它照着一只耗子两颗桑葚果的打赏,去号召小弟。 阿土可以保证,世界上就没有任何鼠鼠,能拒绝这种神仙果! 虽然它也可以用它的鼠格魅力(武力)征服这些小弟们。 但有这样的神仙果做奖赏,它在小弟们面前是很有面子的。 它要做鼠界扛把子,永远的yyds! “唧唧唧吱吱吱” 光秃秃的荒山山腹中,山耗子们吓得瑟瑟发抖。 何方来鼠? 威压,竟然是这般大! 不是它们怂。 实在是同类最了解同类。 它们的耗子洞,根本防不住外面的那个厉害鼠。 “召集令”还在继续,而且对方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陆陆续续的。 有胆小的山耗子哭唧唧的从洞里爬了出来。 它们四条腿匍匐在地,对着阿土大王行礼。 “吱吱尊敬的白鼠大王,您可是我们见过最最威武霸气的大王!” “吱吱不知大王召唤我等有什么事吩咐?” “吱吱” 阿土得意于自己的魅力无双,右爪指着山脚土地庙的方向: “唧唧有乘坐四脚兽拉车的两脚兽欺负了我的主人,本大王需要你们的帮助。” 搞这么大阵仗,原来是找它们帮忙的? 胆小鼠们这才如释重负。 好说,好说! 仙果什么的就不用了,大王您头一次找咱们帮忙! 咱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 “吱吱吱大王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很快的。 整片荒山山洞里的成年山耗子,都被集结了起来。 阿土大王看了看它们的数量,心里不甚满意。 “唧唧唧怎么才这点鼠,都凑不齐一百只!” “吱吱吱大王有所不知,我们都以偷吃山脚上那座土地庙的贡品为生,这片荒山荒得鸟都不来拉屎” 阿土:好!没有以往动辄上千个小弟簇拥,本大王今晚就算是微服私访了! 它们这次的行动目标,就是那些睡在车厢里的两脚兽们。 阿土大王给山耗子们下的命令是:咬车厢中那些两脚兽的手指头,务必每根指头都要照顾到。 山耗子们有了大王的撑腰,鼠胆都膨胀了。 心跳加速。 刺激! 以往的它们见了两脚兽都躲得远远的,那些两脚兽可是会剥鼠皮吃鼠肉的。 今日它们还能反击!!! 一只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跟在阿土的身后飞快的跑下了山坡。 然后就在阿土的指挥下,分成了五只小队爬进了车厢。 未几,五辆车厢里陆续发出一阵阵惊呼。 “唉哟,刚才是什么东西咬了我的手?” “我滴娘哎,是耗子!哪里来的耗子啊?快起来给我打耗子!” “啊,啊,啊!我的老二,我的老二被咬了” “” 甘明兰:就很无语,她给的指令里明明没有这一个。 阿土大王:怪我咯,我的王令是,一根一根的长长硬硬的指头 山耗子们咬中目标后,撒丫子就跑。 耗子的命,也是命呀! 黑漆漆的夜色,掩护着它们有秩序的撤退\/逃离。 只留下五辆车厢里的官差们一片哀嚎。 五指连心! 这些坏东西,也不知道在他们的指头上咬了几口。 疼得,今夜在车厢里睡觉的二十几个官差们都龇牙。 这些伤口看着不深、出血量也不大,但伤口多了也很痛的啊。 两个头目更是菊部未痊愈,又添新伤。 今晚值夜的三十几名官差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幸好今晚是他们值夜! 他们一致把同情,都给了那个被咬了一口老二的官差。 这倒霉催的,找谁说理去! 黄姓头目让所有官差们都点亮了油灯:“给我好好找找,不要放过车厢里的每一样物件。” 他严重怀疑有人故意在他们的车厢里投了,某种能吸引耗子前来的药物。 毕竟人生三十年,他也是头一回听说山耗子敢主动袭击人的! 下属很是担心: “头儿,你们的伤怎么办?我小时候就被耗子咬过,当时没有处理好伤口,后面还红肿发热了好些天!” 后果如此严重? 二十来个被咬伤了十个指头的官差们,都慌神了。 黄姓头目最为惜命: “快,你们找两个人骑马回我们昨日歇息的驿站,让驿丞帮我们请一个医术好些的大夫来,诊金给得足足的!” 官差们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十几个未受伤的举着手里的油灯,把五辆车厢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 有那嗅觉灵敏的,把每辆车的车帘布都闻了一遍。 但,里面除了汗臭味儿和脚丫子味儿,什么异常物品都没有找到。 土地庙外点起了篝火,闹哄哄的。 守在土地庙门口的官差们,虎视眈眈的看守着里面的囚犯们。 左氏族人们竖着耳朵听了半晌,为不能亲眼看官差们的热闹而感到遗憾。 孩子们不安的动了动身体,恨不得蜷缩在娘的怀抱中。 甘明兰轻轻的给肥仔拍着背,还轻轻的哼起了,原身以前哄孩子睡觉惯爱唱的童谣来: 门搭吊儿,哗啦啦! 谁来嘞?客来了! 做啥饭?杀您哩小鸡儿? 小鸡儿说,我哩皮儿薄,杀我不胜杀您哩鹅! 鹅说,我哩脖子长,杀我不胜杀您哩羊! 羊说,四条腿儿,往前走,杀我不胜杀您哩狗! 狗说,我给您看家看哩喉咙哑!杀我不如杀您哩猪! 猪说,就吃您二斗糠,拿个刀儿见阎王 肥仔在梦里唧唧嘴,含含糊糊:“娘,窝还要吃烤羊羊” 甘明兰笑意盈盈: “睡,睡,睡着了梦里什么都有,我家肥仔吃了鸡腿儿啃羊腿儿,羊腿吃腻了来碗大骨汤” 第55章 大王巡山 小孩子在梦里,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美食。 山耗子们吃到第一口桑葚果的时候,就炸窝了。 “吱吱世界上真的有神仙果?那我们吃了这个果子能不能活个七八年?” “吱吱大王您是天界掌管人间凡鼠的神吗?” “吱吱大王您收小弟不?您指哪儿咬哪儿,绝无二心的铁杆小弟!” “吱吱我是大王的铁杆小妹,能暖鼠窝的那一种!” “” 阿土大王:谢谢,我还没有找跨族群找对象的打算。 不过,它对这一群小弟们的慧眼识鼠还是很满意的。 它可是从末世来的大聪明鼠,小弟们的忠心和决心,还需要考验考验: “唧唧我们还要一路往西北的边城而去,听说那里的风沙大得很,冬月就要下大雪,两脚兽还得靠抢夺才能吃饱肚子边城的日子可不比你现在好过!” 普通的鼠类,还是很怕冷的。 在低于零下十度的环境中,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是很容易被冻死的。 一大半的山耗子,听到边城一年要下几个月的大雪,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它们的鼠生也就一到两年。 要是半生都用在了路上,实在太不划算了。 但也有三十几只成年两个月,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好奇的山耗子。 “吱吱大王,我不怕路途远,冬月之前我们就把过冬的食物准备好,然后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洞穴,躲在里头不出去。” “吱吱我想去吹吹西北的风沙,看看那塞上的风景!我要跟着大王去长见识,我不要做那寸光鼠!” “吱吱反正守在这片荒山也没啥大出息,我家鼠娘说,两脚兽冬日缺粮缺肉还会来挖我们的洞穴!我相信跟着大王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吱吱大王大王,我要为你生为你死,还要给你生小耗子” “” 阿土大王最终败在了山耗子们的甜言蜜语中。 被一声声的“大王”捧得晕乎乎的。 最后还正式收编了这三十六只鼠。 有了铁杆小弟的它,领导情绪上头。 打算带着它的小弟们,去了荒山十里外的林子里浪。 哦,不是浪,是觅食! 山耗子又名山地鼠。 成年的体长能长到近二十厘米,尾长短于体长。 它们喜欢生活在丛林中,善打洞,性情凶猛。 为了活命,山耗子们每日都奔波于四处觅食中。 又因为担心被黄皮子、狐狸、苍鹰、猫头鹰、蛇等天敌吞食。 它们总是活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即四处分散后再逃回洞穴里。 实际上,它们就是一种杂食动物。 除了泥土沙石不吃,喜欢吃谷物、各种植物根茎和果实,甚至是动物尸体也能果腹。 实在是它们住的这片荒山太贫瘠了,成年耗子的个头都发育得不像正常山耗子那般大只。 小弟们的惨状看得阿土大王都心酸。 这不,马上就带着它们巡山去啦。 大王巡山的姿势,简直帅呆了! 一爪就拍死了一只黄皮子。 几只狐狸远远的看见了黄皮子的惨死状,吓得掉头就跑没了影。 就连那条能一口生吞完它们全家鼠的大蟒蛇,都被大王几爪下去撕成了好几段。 大王还贴心的帮它们把蛇皮给扒了,招呼它们吃了一顿新鲜的蛇肉自助餐! 鼠生四个多月,今夜三十六只鼠的命运被彻底改写了。 阿土大王昂着脖子: 瞧瞧,瞧瞧,它就用了一点点主人以往用在它身上的手段,看把这群小弟迷糊得都找不着北了。 这片林子里不仅各种小动物多,野果子也不少。 虽然大部分野果子还没到成熟的季节,但山耗子们也不挑嘴呀。 只要毒不死鼠的,它们都敢吃! 山耗子会爬树,但爬的高度有限。 四肢太短,在树梢摘果子的风险很大。 阿土大王就没有这等烦恼了。 这货上天入地,就没有去不得的地儿。 自己嗖嗖往树上爬,然后逮着果子结得比较密集的树枝,直接把整根枝丫都咬断了。 树下的山耗子们如同在过年,一个个吃得肚子都鼓了起来。 这一夜,这片山林里就留下了阿土大王的传说。 传说: 有一只,个头比山耗子大上n多的披着银色皮毛的鼠。 它杀翻整个山头的猛兽,包括那一条活了三十年的大蟒蛇。 今后但凡有点眼力见的看见它,最好是躲得远远的 小弟们差点被撑死在山林中。 它们一直浪到天际微微泛着青光才收工。 “唧唧你们回去好好与兄弟姐妹和鼠娘告个别,然后就远远的跟在那群两脚兽的后面,我每晚都会出来找你们的。” “吱吱好的大王!” 甘明兰感受到了阿土的靠近,眼睛都没有睁就把它收进了空间里。 本想和主人分享一下它今晚的风光,可惜等了半晌主人都没进空间来。 阿土:嘤嘤嘤我的快乐减半了! 官差们折磨囚犯们的快乐也减半了,昨晚给大夫支付的医药费令他们心疼得紧。 熬到天亮,还让大夫帮他们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又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有任何会招耗子的气味才肯罢休。 两个头目能白日里躺在马车里继续补觉。 昨晚值夜又轮到今日白班的官差们,心火就有些旺。 “啪”马鞭声响起。 “你个老东西要是再走不动,爷就要把你绑在马尾巴上拖着走了!” “官爷,行行好!你容我缓一口气,我还能走,能走!” “哼,你们这些拖后腿的,实在不想走了就吱一声,哪里的黄土不能埋人?大不了哥几个辛苦一点帮你们挖一个坑!” “哎,哎,哎!我这就走,这就走” “啪” “唉哟” 暴躁官差这一日抽了好几个老头子。 小脚老太太们吓得小脚都走出残影来。 罗氏受益于儿媳妇昨晚给的草药药效好,早上起来那些血泡都结痂了。 最让她高兴的是,儿子没有嫌弃她这个娘! 还亲手为她处理伤口并给她上了药。 这让最近一直感觉和她隔了一层心的儿子,又变成了以前的那个好大儿。 罗氏心里美滋滋,爬走山路来都感觉不到痛了! 第56章 祥瑞or天厄星? 半个月前。 商都,皇宫。 年大总管在惜花殿宣读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玉贵妃贤良淑德,端庄娴雅,自入宫以来,深得朕心。今闻玉贵妃怀有龙嗣,此乃国之祥瑞,朕心甚慰。为彰其德,显其荣,特加封为皇贵妃,享皇后之礼遇,位同副后。望皇贵妃继续恪守妇道,母仪天下,为后宫之表率。钦此!” “谢陛下隆恩!” “恭喜皇贵妃,贺喜皇贵妃” “赏,本宫的惜花殿这月每人赏三倍月钱,待本宫顺利诞下皇儿还会有厚赏。” “谢皇贵妃娘娘” 整个皇宫,都被玉贵妃这一胎打了个措手不及。 邶文帝的子嗣不丰。 大婚至今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八百,却只得了六位公主和两个皇子。 公主们倒都顺利长大成人,成为了他笼络世家的联姻工具。 但先皇后生的大皇子在五岁那年早夭了。 邶文帝三十五岁那年,醉酒后宠幸了一个宫女。 这个宫女倒是好命的,一次就怀上了龙嗣。 宫女就是个没有后台的普通宫女。 怀孕期间,无论有多小心谨慎还是屡遭暗算。 二皇子也只在她肚子里呆了七个月,就被生了下来。 宫女完成生子使命的当天就大出血去了。 可怜的二皇子,还不会吃饭就喝起了汤药。 三岁之前都没离开过乳母的怀抱。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身体也没有能养好的迹象。 太医院院正给下的诊断,说他难活过三十岁,子嗣更是不可能留下的。 也正因如此,他还能活着。 大臣们每年都要上无数条谏言,请求邶文帝从宗室过继子嗣。 老皇帝一旦被逼急了就嚷着要广开后宫,要选妃。 还指名就要嫡女。 谁家嫡女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大家族的嫡女,联姻也是需要权衡利弊的。 双方博弈了好些年,都未能如愿。 五年前,老皇帝又下了一道旨意。 把出嫁的公主们,亲生的儿子(他的外孙)都接到了宫里读书。 文官们和世家都被他的骚操作镇住了。 这是要从公主们的子嗣中选继承人? 公主的血脉,也是世家血脉呀! 可以说这五年时间,世家在明面上对老皇帝的容忍度达到了历史最高点。 同时,在私下打得那叫一个头破血流。 都想让下任皇帝,名正言顺出自自家。 也是在这五年时间内,年大总管把老皇帝的龙影卫和后宫牢牢的抓到了自己手中。 当他羽翼丰满之后,才敢策划这一出“借种生子”的戏码。 玉玲珑怀孕,最高兴的还是邶文帝本人。 谁会心甘情愿的把皇位传给,只有一半世家血脉的外孙啊? 皇贵妃还能怀孕,说明什么? 说明他吃下去的延寿丹有奇效! 只要他勤耕耘,皇儿还能多生几个! 他殷殷叮嘱年大总管:“调五十个龙影卫给皇贵妃听用,一定要确保皇贵妃顺利诞下皇儿。” 年大总管恭敬回道: “陛下请放心,奴才定会将惜花殿保护好,若是娘娘的龙嗣出了半分差池,奴才把脑袋拧下来给您夜壶!” “哈哈哈,好好好!!!” 宫里的老皇帝因为老来得子,高兴疯了。 赏赐是如流水一般的流到了惜花殿。 公主府、各世家的当家人们这下坐不住了! 他们这几年就好比几只狗,围着一块肉骨头又是打又是闹,争来争去谁也没啃上一口肉。 结果,主人突然把盆给他们端走了。 这谁能忍? 一时间,商都风起云涌。 灵安公主对那些上蹿下跳的世家,很是看不上。 对自家驸马道: “生下来还有八九个月呢,多少人盯着皇贵妃的肚子,咱可不能当那出头鸟!” 驸马附和道: “公主说的是!再说了,谁说生下来的就一定是皇子呢?一个婴儿要经历多少才能长大成人?咱们的镒儿眼见着就要娶妻了,他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文武全才。” 提到自己的嫡长子,灵安公主眼中满是骄傲:“镒儿从小就得祖父言传身教,学问和武艺自是极好的!” 灵安公主下嫁的商都杨氏是老牌千年世家,家族底蕴深不可测。 杨氏一族出过的能臣干吏不计其数。 他们也没有其它世家那种清高不可一世,很懂得变通。 选了家族中相貌和情商最佳的子弟尚公主。 公主生下来的孩子,刚断奶就抱给了家主亲自教养。 杨镒被送进宫的时候都已经十二岁了,什么都懂的年龄,心里更是以杨家利益为上。 比起其他几位公主的儿子,他的文化素养、心计见识与武力值都是出类拔萃的。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杨氏一族越不敢乱了阵脚。 就怕一不小心成为了别人手里的刀。 他们不亲自动手,但煽风点火的事却没有少干。 这不,皇贵妃才升职不到半个月。 商都就下起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暴雨,一下就下了十几天。 雨势越来越大,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最让商都百姓们忧心的是,距离皇城不到一百里远处就是浊河。 浊河,也是历代王朝最为头疼的一个水利工程。 年年决堤,年年修。 就是商都也有被水淹过几次城的历史。 可,那些都是一百多年的事了。 百姓们心忧,想的也多。 “百年都未下过这么大的暴雨,该不是遇到了灾年?” “谁说不是呢,今年春就没下过几场雨,上个月大名府那片还下过冰雹子,砸死了不少人和牲畜呢。眼下又是暴雨连连,今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哟。” “你们没听说吗?天厄星已经入世了,命数贵不可言,每逢天厄星降生,就一定会伴着天灾出现” “啥命才是贵不可言?天呐,那,那不是” “原来皇贵妃娘娘肚子里的是天厄星投胎,就是他带来的冰雹和暴雨!那他要是生下来,咱们老百姓可还有活路?” “呵呵,咱们这等贱民的命怎能和皇子相提并论?就是我商都百万居民为其陪葬又如何?邶国的江山,总不能落到外人手中!” “公主后裔怎就是外人了?那也是有皇族一半的血脉啊!” “一个还不知是男是女的胎儿,怎能重于一国百姓?” “是极,是极” 第57章 被困石猴山 整个中原大地,天仿佛被捅破了一个洞。 不分黑夜白昼的电闪雷鸣。 哗啦啦的,暴雨下个不停。 小河涨水,大河满。 田地里的庄稼,都被埋进了泥水中。 老皇帝都愁得都不想造人、也磕不下丹药了。 钦天监每日都要给他传好几次小纸条。 回回都是不吉利,大凶之兆。 厄星的谣言,从百姓家中蔓延至各官员的耳中。 皇宫被年大总管捂着了双耳,老皇帝被蒙在了鼓里。 离河堤比较近的百姓们,连夜冒雨往地势高的地方搬家。 也有不少大臣请皇帝移宫。 皇帝移宫不是件小事,准备工作也要好些天。 大暴雨却是不等人! 浊河,终究没能躲过决堤的命运。 这日的上午正式宣告了它的崩溃。 得亏商都的城墙足够结实。 洪水倒灌进内城的时候,城墙挡住了洪水带来的各种横梁柱子等。 内城的水势,很快就从人的脚背蔓延到了小腿肚。 家宅进水了! 商都都城的百姓们披着家里的雨具,把孩子和老人都往自家的屋顶上送。 把各路神仙都骚扰了一遍,只盼自家屋子在洪水中能挺住! 皇城内地势最高的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那老皇帝耗费百万两白银,用汉白玉砌的揽月楼。 八角九层的揽月楼高九十九米,飞檐斗拱,巍峨壮丽。 人登顶阁,可观整个商都全景。 每逢满月,月光洒在汉白玉上时,有天上人间之实感。 这地界儿平时都归老皇帝一人独享。 此时,皇贵妃还有在皇宫里读书的公主家的孩子们,都汇聚在了此 这一场大暴雨就像是点燃了暴雨病毒。 暴雨从商都开始下。 几天后传染到了大名府。 再然后是禹州府 现在又到了茹州。 茹州现在是汪洋一片。 甘明兰她们现在就被困在了茹州,一座叫石猴山的山林之间。 石猴山因主峰之巅,有一尊形似猴体的巨石高耸入云而得名。 主峰海拔两千多米,凌空耸立各种奇形怪状的巨石。 此处山环水流,水贯山行,沟谷纵横。 官差们担心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达到边城。 原计划沿着沟谷穿过这片石猴山,抄个近道。 谁知就是这么倒霉! 才进山几个时辰就赶上了特大暴雨。 沟谷中的溪流突然暴涨,无法继续穿行。 他们只能在这个怪石嶙峋之地的半山腰,找了一个被蝙蝠废弃了的大山洞。 两个头目看着雨帘洞发愁。 黄姓头目: “这雨要是再这么下几日,沟谷里的溪流得汇成大河了!这是逼着我们绕山改道啊。” 毛姓头目挠头: “不改不行啊,要是山间的泥土滑坡是会死人的!” 负责一路上采买物资的下属,苦巴巴的汇报工作: “头儿,我们的手推车丢了三辆,进山前采买的杂面被冲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不够吃三天了。” 再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 遇到这样的大暴雨天灾,还能怎么办? 只能勒紧裤腰带,少吃一点呗。 黄姓头目:“别蒸什么馒头了,一天就煮一顿面糊糊,多摘一些野菜回来煮在里面混着吃。” 领到任务的佘氏,也很为难: “官爷,现在这个天气我们找不到干柴火呀,而且这山上到处都是石头,上哪儿找野菜去?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在山间迷路了可咋整?” 传令的官差把眼睛一横:“你要是干不了这活儿,就换人干!” 不远处听到两人对话的左文康主动请缨: “官爷,这漫天大雨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停,山洞里现在的湿气也很重。 我们不仅需要煮饭用的柴火,还需要在洞里燃起火堆驱寒和驱赶想进来避雨的猛兽。 必须抓紧时间上山砍柴火,要不然,等到天黑就更危险了!” 甘明兰也夫唱妇随:“找野菜的活儿交给我们几个,我们有经验。” 她都打算好了。 要是在山林里找不到野菜,到时候就沿路撒一些空间狗米草的种子,然后用异能催生成苗。 这玩意儿土拨鼠喜欢吃,人也是能吃的。 左文康本欲阻止他媳妇儿出去找野菜的。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一不小心摔打了可怎么整! 甘明兰只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就默默的闭上了嘴。 没法子! 服从妻主的命令,是他上辈子十多年的习惯。 一时半会儿,这具秀才身体的腰杆还真硬不起来! 三百多号人的生活和安全问题,自是不容马虎的。 两个头目商议后,同意了甘明兰夫妻俩的方案。 然后派出了两队二十人官差,去协助他们。 说是协助,实则是为了监视。 两组人里的成员,选的都是上有老或下有小的那种。 没有雨具。 大家就这么硬着头皮迎着风雨,出了山洞。 左文康领着的那一队男人,往树木比较繁茂的南山坡去了。 甘明兰则领着佘氏等人在沟谷两侧的草丛里,找起了一种叫做地曲莲的东西。 地曲莲,又叫地木耳、地软、地踏菜、天菜、雷公屎等。 因其在雷阵雨后的田间草丛长出而得名。 一般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 暗黑色,有点象泡软的黑木耳。 这个季节的山间地里,下过雷雨后随处可见。 不一会儿。 城里媳妇儿佘氏,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声嚷道: “快来看,还真有啊!遐儿他师娘,这个玩意儿真能吃么?捏上去黏糊糊的,有些恶心。” “放心,能吃!没有什么怪味道!” 甘明兰当然是吃过的,洗干净后和鸡蛋一块炒,滋味很是不错。 偶尔也能看见草丛里的其它蘑菇,模样看着就“毒里毒气”的! 几个妇人用了大半个时辰才捡满了一筐地曲莲。 回去的路上,又拔了两大筐甘明兰用异能催生到十寸长的狗米草。 今日份的维生素足以! 满载而归! 此时的山洞中,一群男人正在围观左文康生火。 只见他用砍菜刀,将一根湿透了的碗口大的枯枝从中间劈开。 然后将相对干燥的那一小半木材挑出来。 继续劈,直到把木材都劈成了一堆筷子粗细的小木棍。 最后。 他抓了一把黑漆漆的“沙子”扬在了小木棍上 第58章 不平静的雨夜 当左文康举着火折子,靠近那些挂在架起的小木柴上的黑沙子时。 “呼啦”一下,火苗窜出来老高。 半干半湿的小木柴,也很快就被点着了。 所有围观他生火的人,都被这个神奇的现象惊呆了。 纷纷询问: “文康哥,这是什么东西呀,一点就着?还有点臭!” “文康叔,你这是用沙子给我们变幻术么?你好厉害呀!” “不对,不对!这些不是沙子,沙子做不了燃料!” “” 左文康拢了拢正在燃烧的木架子,给族人们科普:“它叫夜明砂,也是一味中药。” 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左文轩在一旁做呕吐状: “呕,名字说得再好听,不也是蝙蝠屎么!你这生火是为的是煮饭,怎么能在里面放屎?” 左文康可不会惯着他,毫不客气的回怼: “夜明砂烘干磨成药粉都能入药口服,为何不能做燃料?你要有更好的法子,那换你来生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些个!”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左文轩最近老是对着他阴阳怪气的 随意回他几句,又会被堵得哑口无言。 真是又菜、又爱玩。 左文康没时间和他掰扯。 他们眼下是缺医少药,得了风寒,是真会要人命的! 找回来的干柴大多都被雨水泡透了。 还要堆放在火堆跟前烤烤火才好烧。 这些野外生存技能,也是他上辈子跟着战王学会的。 有一次,他们被敌军追进了某处深山老林里。 那片山林到处瘴气丛生、悬崖峭壁,甚至还有机关重重。 是敌军为了对付凤朝,为他们精心准备了多年的陷阱。 战王带着六万人进林子里杀敌。 三个月后,只活了五千多人出来。 回想起那三个月的种种经历。 左文康真心觉得,如今的日子不算苦! 一个篝火堆彻底燃烧了起来。 很快,又有十几个火堆被点燃。 大伙儿身上被雨水浇透了的衣裳,正烤得白烟缭绕。 孩子们把手拢在火堆上,也不再冷得瑟缩发抖。 这个巨型蝙蝠洞里的气温,比起外面要低个十来度。 因为常年不见光,阴暗潮湿得紧。 甘明兰她们带回来的地曲莲,上了年纪的妇人都是识货的。 提供了n个该菜的做法。 最后一致认为,焯水后放盐拌一拌当咸菜吃最佳。 那两大筐狗米草,大家一开始没看上眼。 甘明兰指挥着佘氏等人,把洗干净的带根根的草茎、嫩叶都切成了一寸长短。 在杂面糊糊快熟的时候,一股脑儿的倒了进去。 又在里面加了一把粗盐调味。 狗米草不耐煮。 丢进去不到三分钟,就化成了碧汪汪的蔬菜汁。 把原本黑乎乎的杂面糊糊都染绿了。 几大锅糊糊,看起来就像是道士炼丹的失败品。 大伙儿你瞅我,我瞅你。 无人敢以身试毒。 甘明兰把肥仔和左驰瑕唤到跟前。 这两个小孩子,各盛了一大碗。 对于亲娘给的食物,肥仔有着天然的信任感。 烤箱烤出来的蚕蛹,他都能眉头不皱的吃得喷香。 小家伙也不等糊糊凉透,很有经验的沿着碗边吸溜了一圈。 瞬间,他的大脑就被口腔中食物的美妙滋味,冲击到久久不能回神。 “呼噜噜” 接下来,就是一顿吸溜菜糊糊的声音。 左驰瑕有样学样,呼噜了一口后比肥仔吃得还要猛。 官差们半信半疑:有那么好吃? 半信半疑的把碗递了过去。 接下来的是左氏族人们 大伙儿都顾不上刚盛出来的糊糊,烫嘴不烫嘴。 一个个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只想往嘴里扒拉。 直到把几大锅吃完,才有心思交流起意见来。 这个摸了摸火辣辣的舌头: “哎哟喂,这都是些什么品种的野菜,滋味怎就这般鲜美?” 那个捂着至今被烫得发痛的胸口: “口感鲜嫩、清香鲜甜!光吃这个野菜我都能干三碗!与这个杂面一起煮是绝配啊!” 甚至有人称:“顿顿吃这个,拿肉我都不乐意换!” 小孩们不言语,只一个劲儿的舔碗 左氏族人们大多可都是吃过山珍海味的,如今也是被这野菜糊糊鲜掉了舌头。 官差们是后知后觉,没待他们抢到第二碗,几个大锅都已经空了。 意犹未尽,还想让佘氏再给做一锅。 佘氏无奈摊手: “官爷,这个野菜我们也就发现了一处有,连根都给拔了回来,一顿就给造没了,明日再出去寻寻看。” 狗米草,其实还有的。 甘明兰断后那会儿,又在沟谷左岸催生了一片。 阿土大王昨夜提过,今晚要带它的小弟们去吃个自助草。 喝完了热乎乎的野菜糊糊,大伙儿身上的湿衣裳也烤干了。 围坐在篝火旁边,一个靠一个,就这么打起了盹来。 稍不留神,就睡到了丑初(凌晨2:00)。 甘明兰趁儿子尿醒的功夫,偷偷的将阿土放了出去。 她美滋滋的想着:今晚的狗米草,一定能让阿土在小弟们面前倍儿有面子。 哪里知道。 她白日催生出来的狗米草,实在是太招食草动物们稀罕了。 一个个的趁着夜色出来偷吃。 先是来了一大群兔子,后又吸引来了野猪一家子。 接着是鹿群,黑熊 各种草食动物汇集于此。 那些在夜里才会出来的大型猛兽们,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也伺机而动了。 “哇呜” 不远处的一声老虎怒吼,惊醒了众人。 “这是什么叫声?” “天不会是老虎?” “它好像很狂躁,很生气的样子” “呼呼”又是另一种猛兽的声音响起。 “我滴嘞个娘哎,这是熊瞎子,我绝对没听错,就是熊瞎子!” “一猪二熊三老虎,一下就遇到了俩!该不是老虎和熊瞎子在附近的山谷里打架的?” “快快快,快把火堆都移到洞口来!” 官差们听到左氏族人的议论声,彻底乱了阵脚。 他们这七十人,实在是没有对上老虎和熊的勇气。 洞里的男人都在四处寻找趁手的工具。 老人和妇人们只觉得手脚发软。 小孩子们抱着亲娘瑟瑟发抖 第59章 痛死个熊了 肥仔的肉肉手,把他娘的衣襟攥得紧紧的。 圆溜溜的荔枝眼,眨呀眨。 他对山洞里大伙儿的害怕,很不理解。 萌哒哒的问:“娘,老虎和熊瞎子好杀吗?它们的肉肉好不好次鸭?” 甘明兰的脑子停顿了几秒: “娘以前也没有杀过老虎和熊瞎子,不知道好不好杀!虎肉和熊肉应该不好吃,你外祖父倒是提过熊掌非常美味,比大猪蹄子还要糯叽叽。” 她家好大儿吸溜口水的声音,不要太明显了。 刚把一只母老虎拍翻在地的黑熊,四处张望了一下:总觉得手爪子有些痒痒 甘明兰想了想刚被她放出去的阿土,心里为那头黑熊默默的点了一排蜡。 确实如她所料。 阿土大王刚与它的小弟们汇合,就听到了老虎和黑熊打架的动静。 它仔细闻了闻雨中那熟悉的味道,顿时大怒! 居然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偷吃主人为它特意催生的狗米草? “嗖”的一声。 山耗子们眼前一花,它们的大王已经消失在雨雾中了。 再然后,就有很多四脚兽的惨叫声传来。 “吼吼吼” “呼呼呼” “嗷嗷嗷” 光从这些震破天际的声音中,都能听出来它们有多痛苦! 阿土大王真是一点没客气的。 但凡偷吃了狗米草的,全都被它赏了一个大逼兜。 越大只的,被打得越惨。 比如野猪一家。 又比如那只黑狗熊。 黑狗熊是只贪心熊,吃草都把自己的肥肚子撑成了球。 这只显眼包,就成了阿土大王的重点攻击目标。 阿土大王的体型和个头比起黑熊来说,就是个小不点。 但,就是这个小不点,它的爪子竟然比刀还锋利。 且因为个子小,身形更为灵活。 倒霉熊的熊掌挥舞间,掌掌落空。 阿土大王一个纵身就跳到了黑熊的熊背上,紧紧的抓住了熊皮。 “嗖嗖”的往熊脑袋上爬。 然后坐到了黑熊的后脖子上,左右开抓,精准的挠在了黑熊的眼睛上。 这下子,黑熊真的成熊瞎子了。 疼得它撕心裂肺的“嗷嗷”叫。 黑熊想用它的爪子,把脖子上的那个坏东西薅下来。 但,它的动作怎能比得上阿土大王敏捷。 眼睛看不见,几个回合后,脖子又被抓破了。 只把黑熊痛得,躺在地上不停的翻滚。 “吼吼吼” 整个沟谷岸边都被它掀翻了。 那是有将近半小时,惨痛、痛到炸裂,最后到痛死的哀嚎 不远处,被黑熊之前拍晕那只虎,早就不见了踪影。 留下了野猪一家的尸体。 方圆十里的兔子、野鹿、孢子、狼群等动物们,顶着暴风雨连夜搬了家。 此地有凶兽! 大大的凶猛! 野猪和黑熊都遭了它的毒手! 山洞里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火堆上半湿不干柴火,偶尔发出炸裂声。 直到再也听不见黑熊的喘气声,大伙儿才算是活了过来。 又有那奶乎乎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 “娘,熊熊是不是死了鸭?” “这么半天没有动静,应该是死了!” “嘻嘻,窝们是不是有熊掌次啦?” “鹅子,那还得看杀死熊瞎子的大王,乐不乐意呐。” “大王是脑斧吗?” “大王可能是老虎、也有可能是豹子,总之它是能将熊瞎子打败的厉害角色,你要不去同它商量商量?” “窝窝不敢,窝怕” 能杀死熊瞎子的猛兽,谁会不害怕? 洞口,官差们握着砍刀的手指都发白了。 就怕猛兽不满足于区区一只熊,闻到了人味儿就跑过来凑热闹。 阿土大王在暴雨中洗了洗抓过熊瞎子的爪子,对着一片狼藉的山谷怒吼: “啊!啊!你们这些可恶的偷草贼,给本大王等着!看本大王,下回不把你们打出屎来” 它那又尖又细的声音,把正在搬家的动物们吓得屁滚尿流。 只想把家搬得再远一些。 阿土大王余怒未消,主人催生出来的那片狗米草全部被啃成了秃头。 它是看一眼,上一次火。 好在,那些偷草贼们不知道。 狗米草全身最精华的所在是它们的根根。 这玩意儿,它的主人可稀罕了。 还称之为“自然界浓缩的鸡精”! 不管煮什么肉都爱往里头丢上一把的。 它赶紧指挥着小弟们刨土 这是大王从熊瞎子嘴里,给它们抢回来的食物。 山耗子小弟的心情可太激动了。 等到将草根吃进嘴里,直接鲜飞了魂。 迅速开启了暴风式吃草根模式。 直到吃到肚子涨到了身体一倍大,它们才算是住了嘴。 “吱吱吱这是继仙果(桑葚果)之外,鼠这辈子吃过的最甘甜的仙草。” “吱吱吱大王,大王,今后我们还能吃到仙草吗?怪不得那些大型四脚兽都要来偷吃,实在是太太太美味了!” “吱吱吱大王,主人还要不要我们帮它咬两脚兽?只要偶尔能给我们吃一口仙草根,我们什么两脚兽都敢去咬!” “” 山耗子甩着毛发上的雨水珠子,争先恐后的给大王表决心。 阿土大王:瞧这些小弟们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鼠样! 它望着远处野猪的一家四口很是得意,这都是肉肉。 又看了看五百多斤重的熊瞎子尸体,有些犯愁: 这玩意儿的皮毛太厚了,身上还有一股子腥臭味,主人能喜欢么? 甘明兰她们被黑熊惨叫吵醒后,发现山洞似乎比白日还要潮湿。 坐地上的,屁股都湿透了! 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山洞外的雨势,似乎又大了几分。 “官爷,我们要是不把山洞洞口的排水沟挖出来,再过几个时辰,雨水估计就会倒灌进来了” 左文康在仔细辨别倾听完山洞外的雨势后,给官差们提出了建议。 两个头目面面相觑。 如今他们是进退两难。 山谷里的溪流已经变成了野河。 大暴雨又让他们不能马上绕道。 唯一的庇护所外头是猛兽,内里也有可能遭水淹。 真真是,生存不易啊! 既然有人懂这些在野外生存的道道,他们自然还是能听取他建议的。 第60章 石头寨 老话都说夏日的雷雨天,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今年的老天爷,却是格外的不开眼。 大暴雨哗啦啦的下了一整夜。 隔日辰时(早上7:00),天色仍旧不明朗。 还因气温骤降,山洞外面是一片雨雾蒙蒙。 男人们连夜修整出来的排水沟,后半夜是真派上了用场。 黄姓头目已经开始给大活儿安排起了今日的任务: “还是分成两组,一组去砍多多的柴,一队继续去挖野菜。 咱也不知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多准备一些柴火和野菜准没错。 昨晚后半夜还是很冷的,篝火一直就没停过,砍回来那么多的柴火也被烧光了! 这么多人,每日的食物消耗量也低。昨天一半糊糊一半野菜的吃法,就很好嘛!美味又省粮” 虽然大部分衙役是贱民身份,还是从各县衙抽调上来的。 但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 野外生活经验也是这次押解才学到的。 现在就是学以致用! 分到任务的砍柴小组,能有啥意见? 林子里走着。 甘明兰在天亮之前,已经得了阿土大王的提示。 说是有好多肉肉要送给她。 让她往昨日种狗米草的地方去。 她只能继续领了今日寻野菜的任务。 左文康昨晚一夜都没合眼。 在挖完排水沟之后,又照着甘明兰的身形,用一路上收集的干蒲草给她编了一套蓑衣。 还别说,大师傅出品必然是精品。 昨夜编出来的那一套蓑衣,不仅能遮风避雨,外形很是精致美观! 甘明兰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对便宜男人的殷勤来者不拒。 她现有的衫裙,只有两套可以换洗的。 昨天回来后里衣和外衫都湿透了。 蝙蝠洞里是个封闭环境,也不方便进空间换内衣。 她只能围着篝火堆旁烤着。 前后烤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湿漉漉的衣裳烘了个半干。 讲真,整个过程很是不舒服。 要不是她天天用异能淬体,又拿神木精华液当功能饮料喝,普通孕妇体质可扛不住这么造的! 为了不淋雨,莫说便宜男人给她做的蓑衣如此精致。 现在就是让她把干草披在身上她都乐意。 甘明兰美滋滋的穿着蓑衣,在前面带队。 佘氏看她今天挖野菜的方向,就是昨晚闹腾的那片山谷,赶忙劝道: “遐儿他师娘,咱要不要换个地儿寻野菜啊?昨夜那群猛兽可是打了一个晚上架的!” “要不是它们在那儿打过架我还不去呢!咱们的杂面不是不够吃么?你们不想给孩子们添个荤菜呀?” “哈哈哈,你居然想从凶兽口里夺肉,可真敢想” 佘氏的话还未说完,就定在了原地。 前面不到一百米处,那一大三小只黑乎乎的玩意儿是什么? 甘明兰的眼力见好得很,她仔细辨认一番后高兴道: “是野猪,野猪一家子!估计昨夜的凶兽不爱吃野猪肉,正好便宜咱们了!” 她边说边快步奔野猪而去。 奔到跟前,伸手就往回拖拽。 野猪们的咽喉都被阿土大王撕开了,猪血放得很干净。 死亡时间还没有超过两个时辰。 肉质还算比较新鲜! 佘氏等人和一路跟着她们的官差见状,也赶紧上前来帮忙。 官差甲:“好家伙,这一家子不得三四百斤肉?我们这都是啥运气呐!” 官差乙:“快快快,我们先把野猪拉回山洞去,趁着这肉还新鲜赶紧都收拾出来!你们也别闲着,多寻点野菜去!” 官差丙:“就是,就是!这个天气野猪肉也留不得,今儿就得全吃掉。光吃肉多腻啊,野菜做成小咸菜最解腻了!” “” 一块儿来的十个官差,就留下两个做监工。 八人拖着野猪,往蝙蝠洞的方向跑得飞快。 甘明兰在他们忙活的时候,已经看见了阿土大王给她留下的标识。 很是顺利的,把它特意藏起来的大黑熊收到了树屋的厨房里。 甘明兰:啧啧,小崽子昨晚肖想的熊掌可以给他安排了! 边城的寒冬腊月天,有这么一床熊皮褥子应该不会冷的?! 当下她满脑子都是解决温饱问题,再没有心思考虑物种危机。 野菜,还是要继续找的! 看大伙儿昨天对盐拌地曲莲的热情,再吃几餐问题应该也不大。 为了拯救野猪肉的本味,她还拔了小半筐,昨晚山耗子们没啃完的狗米草根根 一个时辰后。 满载而归的挖野菜小组与砍柴小分队,相遇在蝙蝠洞口。 洞口正热闹呢。 原来在一刻钟之前,从隔壁山头下来了一群山民。 山民中领衔的,是一个身高约有一米七五,须发花白、身板魁梧的老头儿。 他正和洞口的两个头目在说话。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愁苦: “官爷,老汉姓钟!我们都是左边最高峰上石头寨的山民,昨夜的大暴雨将我们村寨冲毁了 如今这几片山脉中,也就石猴山这个蝙蝠洞最坚实。能否让我们也进洞来避避雨?” 官差们刚刚已经打量过这百十来号人了。 这群山民中,二十到四十左右的成年男人占了七成。 剩下的人里面。 有二十来个,年龄大约在十八岁与三十岁之间的年轻媳妇子。 还有七个五岁到八岁左右的男孩子。 钟老汉对上两位头目戒备的目光,给他们解释道: “我们石头寨都是从北地逃荒来的山民,数代都是打猎为生。大山里没有大夫,生病了只能硬抗。 妇人们最容易死在生孩子那个鬼门关上。 石头寨的小子们想要娶个合适的媳妇儿太难了! 最后只能是几个兄弟几个共娶一个媳妇儿,久而久之就是你们看到的这般阳盛阴衰了” 还有男人愿意共妻? 官差们:出门还不到两个月,稀奇事又见到了一桩! 钟老汉详细的给官差们介绍着石头寨的情况。 十几个牛高马大的青壮汉子就冲着官差们直咧嘴。 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 两个头目商议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石头寨全员进蝙蝠洞避雨的请求。 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是龙也得盘着呐! 第61章 馋哭了 官差们怕左氏族人与山民们起冲突。 还在山洞里拉起了一道隔离带来。 山民们进蝙蝠洞时的模样,比囚犯们还惨。 仅孩子们身上有蓑衣穿。 其余人就跟从河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男人们都穿着短打,打着赤脚,全身都湿透了。 也不知道他们离家的时候走得是有多着急。 就带了几张皮子和几罐盐巴出来。 米面也好,肉类蔬菜也罢,啥也没有。 前一刻还很是安静的山洞,因为石头寨山民们的加入马上就热闹了起来。 幸亏这个蝙蝠洞,够大。 被隔离开来,也不拥挤。 隔离带就是从昨夜搭的灶台那处拉开的。 此时。 六个灶台上的大铁锅中,正咕噜噜的煮着肉汤。 官差们没有猪肉西施解猪的手艺,又等不急她回来再收拾。 很是简单粗暴的把野猪一家剥了皮、掏空内脏后,砍成了小孩子拳头大小的肉坨坨。 没有冰块的鲜肉是不易保存的,必须尽快吃掉。 两个头目就让把剔下来的大骨头和着这些坨坨肉,一块儿煮了! 山民们进洞的时候,野猪肉都已经煮变色了。 野猪肉滋味也就那样,猎户们并没有多喜欢。 他们都没往锅里看几眼。 就在隔离带对面,把兽皮往山洞的地上一铺,商量起出去砍柴与狩猎的分工来 甘明兰和佘氏等人带了两筐野菜回来后,也开始忙活了起来。 地曲莲照样是清洗干净,焯水后凉拌。 她们今日还寻到了一些野葱和野蒜,拌在地曲莲里面又能多些风味。 前后忙碌了小半个时辰。 当野猪肉煮到筷子能穿透的时候,甘明兰就把在河谷里淘洗干净的狗米草根根,一口锅里扔了一大把。 待到草根在肉汤里融化,只轻轻的拿着勺子扒拉了几下。 一股浓郁的猪肉鲜香味儿,就弥漫在整个山洞中。 石头寨的孩子们闻到这个味道,鼻子都抽搐了起来: “大爹!我要吃肉,你去给我舀一碗肉回来!” “祖父,祖父,狗蛋要啃大骨头!他们有大骨头!” “爹,爹,这片林子里的野猪都不是咱们石头寨的么?他们居然敢宰了我们的野猪!你快去把我们的猪要回来” “” 官差们和左氏一族的成年人们,忙着分肉。 没有怎么注意到石头寨孩子们的叫嚷。 他们的方言口音有些重,不讲官话外地人是听不懂的。 孩子们的感受就不同了。 本就是护食的年龄。 虽然也不知道对面那些小孩子在喊什么,但他们的神情和语气让孩子们直觉不善。 之前和官差们打过交道的那个老汉,用了本地话一通高喊,情绪颇有些激动。 不难猜都知道,应该是让大人们管好各家的娃。 当下就有好几个闹得凶的,喜提了自家亲爹的一顿巴掌! 那些笑起来憨憨傻傻的山民汉子,打娃的动作相当用力。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听声音,都疼! 肥仔等娃瞪了眼睛: 对面小哥哥们犯浑的场景,他们好熟悉哟! 不就是,前不久嚷着要吃肉的他们么? 想想那会儿他们的馋嘴样,再看看对面还在吞口水嗦手指的家伙们。 同道中人呐! 就有几个半大熊孩子计上心来。 等到开饭后他们就捧着自己的碗,蹲在离石头寨最近的公共区域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边吃边咋舌: “这哪里是猪骨头汤,分明就是神仙汤嘛!可比我以前喝过的人参鸡汤、乳鸽汤、羊肉汤都要美味多了!” “吸溜喝一口肚子里热乎乎的,身上都发汗了!我还分到了两大块巴骨肉呢,这个肉好有嚼头!越嚼越觉得香!” “啧啧,香,石猴山上的野猪肉,香得我的舌头都快失灵了!” “” 他们这么一通故意显摆,又把人家石头寨的娃娃们气哭了一轮。 要不是七十个穿着制服的官差在现场维持秩序。 孩子们的亲爹,都恨不得冲到跟前为自家娃儿抢上一碗骨头汤。 不怪他们如此沉不住气。 实在是这几口锅里散发出来肉香味儿,太勾人了! 闻着这个味道,嘴里哪怕吃的是龙肉估计都吃不出好滋味来。 小家伙们的吃相中又带着几分浮夸。 对山里娃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山民们很是不解:什么时候,这片山林里的野猪肉炖出来是这个味道了? 不!不!不! 一定是他们料理野猪肉的方式不对! 又或者是这群人在肉里放了什么神仙水! 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 再说今日的肉确实不少,他们就是放开了肚子吃也吃不完。 黄姓头目很是大方的表示,给山民们分上一锅解解馋! 石头寨是男人们迅速将那一大锅,连肉带汤的包圆了! 钟老汉代表山民们,一再表示了感谢,并称赞道:“老汉我这一辈子的野猪肉算是白吃了,你们这里头是有御厨传人呐!” 不要钱的好听话说了一箩筐。 只把两个头目夸得心情飞扬。 就和老汉在火堆前拉起了家常来。 毛姓头目:“你们可知现在山上和山下,是个什么情况不?” 钟老汉:“这片山脉的树木不多,每逢大暴雨泥巴和山石就会被洪水从山顶或半山腰给冲到山谷中。 看样子,这片峡谷里的山道一年半载的是不能再用了! 我们那个山头能看到茹河水暴涨,山下就是白茫茫的一片!莫说村子,附近的几个县城都被淹了,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早就做了绕路准备的两个头目傻眼了:“县城县城都被水淹了?” 钟老汉摇头:“茹州山高河也多,不止是县城,府府城的地势更低。” 黄姓头目心急如焚:“我们之前本欲穿过这片峡谷走近道的,听老汉你这么一说,岂不是绕道也不好绕了?” 钟老汉眯着眼点头:“现在到处都是水茫茫一片,你们就是下山也是找不到路的!还得等,等雨后天晴洪水退却,才能有道可寻。” 一想到还不知要被困在这个洞里多少日,两个头目就越发的如坐针毡。 但是干着急,也没啥卵用。 又是齐齐叹气,苦瓜脸。 第62章 逃荒躲徭役 集体eo了好半晌。 毛姓头目问道:“你们石头寨被泥石淹了,还能住人么?” 问到这个问题,钟老汉却是一扫之前的愁苦。 眉眼中还有几分高兴:“不住了,不住了!那山高坡陡的还回去干啥?我们打算躲过这一阵暴雨后,逃荒的去哩。” 两个头目齐齐惊呼:“逃荒?你们要往哪里去?” 钟老汉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照这个雨势,越往南走,洪涝就越厉害!我们打算回祖籍北地,北地人少土地多,说不定还会给我们分点荒地种种。” 黄姓头目给他泼了一瓢冷水: “茹州的这一场暴雨该是冲垮了不少的河堤和路段,官府接下来肯定要大征徭役。能让你们离开茹州去逃荒?” 钟老汉却丝毫不惧: “因着官爷们都是从外地来的,老汉才敢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咱们朝廷,如今是年年变着花样为难老百姓啊! 田税去年都征到了十取一! 山下那些有田有地的富农们,日子都不见得有多好过。 除了土地税、算赋和口赋(人头税),徭役和兵役更是一年两征。 别的地界儿服徭役是个什么规矩我们不清楚,反正我们茹州这片服徭役的,是体力越好的,死得越快! 我们就是想花银钱抵徭役都寻不到门路,石头寨年年都要死上五六个壮劳力! 眼看着今年的秋粮都被暴雨淹没了,还不知道这会儿州府里一两银子能买多少斤米面呢。 我等就是想着趁徭役没摊派下来之前离开,谁要当傻子留在此地等那斤救济粮活命,肯定就走不脱啦!” 徭役话题有些沉重,官差们自是知道其中的蹊跷。 大名府这等富庶的中原之地,世家、富户们都是用银钱找关系抵徭役的。 贫民家庭一年存的铜板,都不够抵一个名额的。 修路、修城墙、修河堤之类的都是苦力活,死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全国各地估计都差不多。 谈话的三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尴尬之后。 黄姓头目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说到你们茹州这个地界儿,山是真险真多,爬完一座又一座,没完没了!” 钟老汉:“茹州位于南河府与阳南府之间,地形上就是两山夹一川,最是易守难攻,也是自古兵家的必争之地。” 毛姓头目忍不住吐槽: “易守难攻也不全是好!外敌进不来,你们茹州人出去也难啊!” 钟老汉哈哈大笑: “官爷此话一语中的,茹州归阳南府管,每年收到秋税粮都要往阳南府运,往返都要走上千里路! 咱们这地儿的民谣就有‘阳南送回粮,小孩会喊娘’的说法哩。” 这是要走几个月?小孩都能喊娘了! 毛姓头目也将眼下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 “老汉,我们今后下山,若是绕开这片山脉去南河府的阳城,还要走多少里?” 钟老汉掰着指头,算了好一会儿: “绕着走,那就不好说了!你们要是方向寻对了,能走个二百里,要是走岔道或者遇到山洪堵路之类的,估计能走出四百多里来。” 又比原计划多出了好几倍距离! 两个头目耷拉着脸。 钟老汉是个很会看脸色的,他道: “去阳城也要路过南河府,我们的方向都是一致的,不若结伴而行如何?老汉年轻的时候,年年都要去南河府卖皮子,对附近的山路还是很熟悉的!”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两个头目连连点头。 他们想的是: 石头寨的壮劳力多,今后可以帮着一块儿开道。 钟老汉识得去南河府的路,还可以做活地图用。 有他们这些官府衙役在,山民们也能免去很多被盘查的麻烦。 互惠互利! 三人正在为合作一事进行友好的磋商。 山民小孩们啃了大骨头,又喝完美味的骨头汤后就坐不住了。 在大名府府关押期间,左氏九族中所有十岁以上的姑娘们都提前嫁人了。 大家族的女孩子普遍定亲都早。 人祸之际,嫁人是最好的出路。 故而,这一支流放队伍中。 十岁以内的男孩子有五十多个,小姑娘仅有十八人。 且年龄都低于九岁。 哪怕这两个月流放路上的日子并不好过,个个都晒黑了不少,也瘦了很多。 但石头寨里阳盛阴衰的情况太严重了,男娃子们从未见过这么多小姑娘。 还是穿着粉嫩衣裙,扎着花苞头的小姑娘。 一时间,竟都看呆了。 惹得石头寨里的汉子们各种打趣: 这个逗自家侄儿: “鹿三,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是不是想娶媳妇儿啦?城里长大的小娘子是不是比山里的好看?” 那个笑话家里幺弟: “哎哟哟,刚刚不还跟抢猪食一样么?现在怎么都变哑巴啦?” 还有单身汉嚷着: “哈哈哈,瞧他们那不值钱的样子,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劳资当年要是和他们一样开窍得早,还愁娶不到媳妇么?” “” 山里的男孩子都很皮实,被嘲笑了也不恼怒。 甚至还有那胆子大的,故意跑到小姑娘面前打转转。 惹得左氏一族的男孩子们直瞪眼。 在大人们没有看到的角落里,双方的未成年男孩子们已经用眼神掰头了一轮。 等到甘明兰她们从河边洗好了碗回来,肥仔就颠颠儿的跑到他娘跟前告状:“娘,他们坏!” 甘明兰将一个黑透了的桑葚偷偷塞进儿子的嘴里,问道:“他们是谁呀?” 小家伙不满的情绪,马上被甜甜的桑葚果抚平了。 狠狠的咀嚼了几大口,吞咽下去才有空回他娘的问话。 他的胖手指往对面那行人比划:“奏是他们!他们对着姐姐们怪笑” 巴拉巴拉。 肥仔口齿伶俐的把山里娃围着族里的姐姐们打转,和哥哥们相互瞪眼的事,给他娘学了一遍。 总结陈词:“他们都是坏孩子,再欺负姐姐,窝就要打他们了!” 甘明兰哑然:“你个小人儿居然还挺护短的嘛,帮亲不帮理哟。” 小家伙的眉毛都皱成了毛毛虫:“他们欺负人!窝帮姐姐,就是和他们讲理!” 人家还记得上回他娘讲的,有些人只认拳头不认理。 他的拳头硬得很! 甘明兰:“行,他们要是再招惹姐姐们,你也不必客气,给我狠狠的打回去,打不过就跑” 第63章 飞刀 甘明兰哪里知道自家儿子那么听话。 她的叮嘱,还没超过十分钟。 蝙蝠洞的洞口,就上演了一场群殴。 参与双方分别是:石头寨全体小孩儿,左氏一族以左驰瑕为首的十四个男娃娃。 别看人家山里娃人数少了一倍,平均年龄也比左驰瑕他们小。 可他们的身板壮得跟小牛犊一样。 动起手来,还颇有些章法。 几十个回合下来,十四个城里娃就被人家山里娃按在了地上摩擦。 左驰瑕他们,竟然连一点回手之力都木有。 一边倒的战况,很是了然。 还围着旁边拍手看热闹的肥仔等小屁孩们,瞪了瞪眼。 看明白是自家哥哥们吃亏后,倒腾着小短腿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当发现他们的拳头打不过那些大孩子,四五岁的崽子们就使出了一个大绝招——咬! 专挑人肉多的地方下口。 一瞬间。 洞口就响起了山里娃们杀猪般的惨叫: “嗷痛,谁咬我的屁股!” “松口,你给我松口!” “” 被咬到屁股的山里娃,边喊边把咬人的小屁孩儿推倒在地上。 小屁孩们看到比他们大那么多的孩子都被自己咬哭了,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一样。 顾不得自己的屁股被摔成了八瓣。 一骨碌爬了起来,又冲上去抱着山里娃就是不松口。 “啊!爹!爹!你们快来!” “痛死了,痛死了!” 眨眼的功夫,山洞口就乱成了一锅粥。 大人们好不容易才将二十几个娃给拉开了。 左驰瑕等大点的十几孩子最是狼狈。 他们之前都被人压在地上打的。 此刻,脸色发白,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还顾不得自己,把肥仔等小屁孩护在了身后。 七个山里娃们的胳膊上、屁股上、甚至脸蛋上的牙印十分明显。 有两个的脸蛋都被咬出了血印来。 本来,孩子们打架大人就不该掺和。 但是,人家石头寨的山民们不是这么认为的。 有四个之前看着很是憨厚老实的汉子。 激动的围着一个很是强壮的小孩儿转圈圈,还扒拉下他的裤子看他屁股上的伤口。 然后就冲到前来维持秩序的官差们面前,比划着自己的拳头。 嘴里还在不停的用方言叫嚣着什么。 要不是这十几个官差们手里都拿着铁尺,这四人就要去打孩子了。 钟老汉见状,赶紧上前为双方说和。 说了好一会儿,也没把四个大汉的怒气镇压下去。 他很是为难的对官差们道: “官爷们见谅,这几个是我们石头寨出了名的浑人!他们的爹娘去的早,大的三十出头,小的去年才满二十岁。 几兄弟靠打猎攒了好多年银子,才娶上那么一个媳妇儿! 那个媳妇儿嫁到石头寨七年多,就生了山狸子这么一根独苗苗。 平日里,我们石头寨里的其他娃们都惹不起他,同他打架,要是山狸子要打赢了还罢,打输了准要讹人好些银钱的!” 黄姓头目皱眉,有些不解:“这点子伤,一两天不就好了么?我们还有些外伤药,给他们抹一抹就是了。” 钟老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四兄弟都是这里不好使,只认银钱不认理的!” 竟然遇到了浑人? 官差们也有些发憷。 三个咬了山狸子屁股孩子的家长被找了去。 听完钟老汉的翻译后,左文康很是无语的问道:“他们想要多少个铜钱?” 钟老汉对着浑人兄弟一通吼,几人梗着脖子丝毫不退让。 最后,钟老汉很是无奈的给了左文康报了一个数:“十两银子!” 不等左文康开口,刚冲过将自家乖孙抱得紧紧的罗氏,就大声叱骂道: “他们怎么不去劫匪?他们家的山狸子是用金子做的么?从未听说这么一点小伤就要赔十银子的?咱家半个铜钱都没有,要命就让他们几兄弟来取我的!” 要钱=要命! 十两银子的赔偿,直接让罗氏破防了。 她的情绪带动了另外两个咬人娃的祖母们,老妇人的骂架的战斗力非男人们可比。 大名府的方言和官话很接近。 山民们都能听懂。 四兄弟马上印证了老汉对他们浑人的评价。 那个最高最壮的四弟,直接绕开几个官差直直往罗氏等妇人跟前冲。 什么尊老敬幼? 敢骂他们几兄弟的,就是老妇人和小孩都照打不误! 他一把将罗氏怀里的肥仔扒拉了下来,接着伸手就是一个拳头打在了罗氏的太阳穴上。 罗氏被打得头冒金星。 侧身就砸在了山洞里。 左文康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此人推开。 一个踉跄扑倒在罗氏的跟前。 看着她眉骨磕碰在了山洞口地上凸起的一块石头上,皮肉凹了进去。 瞬间就有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 整个脸很快就被染红了。 只吓得他双手捂着罗氏的伤口,对官差们嘶吼:“干看着做甚?伤药,快,止血的伤药给我拿来!” 两个头目对视一眼,赶紧往马车车厢中取药去。 浑人四弟可不认为这点子伤口伤得有多重。 才打倒一个老妇人怎会罢休? 瞅了一眼吓傻在原地的肥仔,竟伸出一脚朝着孩子的胸口踹了出去。 “嘭”的一声。 肥仔的小嗓子,瞬间就响彻了整个山洞。 “娘娘” 时间就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众人只觉得洞口一阵风刮过。 电光火石间。 一柄菜刀,从山洞里某一个角落飞了出来。 直直飞向了刚收回脚的浑人四弟。 “唰” “哐当” 菜刀砸到石洞墙壁上,发出了一阵火星。 浑人四弟先是觉得头皮有些发凉,紧接着好像又有些发痛。 他伸出手往头顶上摸了一把,再低头看了看手心。 颤抖着高声喊道:“血,血” 他的三个哥哥迅速将他包围了起来,待看到四弟被削掉的头发和头皮后,顾不得害怕。 齐齐转头面向山洞里,狂怒:“谁!到底是谁?刚刚是谁在搞偷袭?快给我出来受死!” 众人跟着转头,往刚才那柄菜刀飞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光线不甚清晰的山洞角落中,急急奔出来一个女人。 是是她! 是猪肉西施! 只见她面沉如水,带着满脸的杀气,冲着那个被扔飞在地上的崽子而去。 哪怕是暴怒中的兄弟四人,看到她那如罗刹般的神情都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失声g 第64章 报仇哪能隔夜? 肥仔那几声“娘”,喊得甘明兰那叫一个心神俱裂。 她好不容易,才在山洞里面寻到了一个死角。 躲进树屋中洗一个战斗澡。 不是她洁癖发作。 就她们这又是淋雨又是烟熏火燎的。 身上的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不用仔细闻,那股子馊臭味就相当明显。 就在她换里衣的时候,孩子们打架的动静已经传进了耳朵里。 起初,她没还太在意。 刚刚迈出空间还不到三分钟,就听见了自家崽子的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甘明兰脑子里的弦“嗡”一下,全断了。 只想拎着菜刀上去和人拼命。 手上的动作,更比她的脑子还快。 牛高马壮的浑人四弟踹飞孩子的动作又是那么的显眼。 于是,就有了刚刚的那一记飞刀 肥仔看到娘奔到跟前的那一瞬间,委屈和疼痛叠加。 “哇哇哇娘” 看到奶呼呼的团子就那么软软的躺在地上,朝她伸手。 甘明兰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她也不敢随意挪动孩子。 坐在地上,轻轻的捧起他的脑瓜子。 声音中有些许的颤抖,尽可能的温声道: “仔仔先别哭,等下娘给你报仇!你,你先告诉娘,你摔着哪里了?你全身哪里最痛?” 小家伙大大的荔枝眼中泪水就像没有关闸的水龙头,长睫毛都被粘成了一片。 看一眼,就让当娘的心碎不已。 可能是刚才那几声惨叫喊破了嗓子,小嗓子有些个沙哑:“窝窝是木头人” 木头人? 这是最近半个月,肥仔和娘玩得最多的一个游戏。 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小家伙想表达的是:他现在动弹不得! 也许是痛麻了。 也许是伤到了脊椎等重要的骨头或神经 之前还嫌弃木系异能不如火系异能有用的甘明兰,又感谢起了各路神明和十八代祖来。 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将小家伙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 右手伸进他的衣裳里,从脖颈沿着脊椎缓缓下行: “1、2、3、木头仔仔现在不许动哦,动你就输啦!输了就没有甜果子和肉松松吃啦” 肥仔发出哼唧唧的声音,没有强行动弹。 在转移他注意力的同时,甘明兰的四级木系异能也开始发力了。 伴随着她手上的动作,缓缓的下行。 异能所过之处,肥仔的经脉、骨骼都得到了洗礼。 最后在他的骶骨处,异能停留的时间最长。 “呼” 甘明兰长舒了一口气。 得亏小家伙被养得好,全身都是上下都是肉。 厚厚的脂肪在他落地的时候,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 也得益于她每日都帮他用异能梳理。 小家伙的骨骼和经脉比普通孩子数十倍。 刚还没有知觉的小家伙,只觉得现在全身都是暖乎乎的。 肥仔:娘的手手会仙法。 他舒服得直哼哼,边哼唧边告状: “坏哥哥的爹爹是坏叔叔,他们打祖母,祖母这里流了好多血爹爹推他们没推倒,坏叔叔就踢窝窝飞飞” 刚用了大半瓶外伤药才帮罗氏止住血的左文康,满头大汗的跑到母子跟前。 就听见了儿子说到他被人踢飞。 他的嗓子有些发干,小心翼翼的问:“儿子,儿子你哪里痛?快告诉爹,脑袋上有没有流血?” 左文康只恨自己一百斤的皮肉没长出两百斤的力气。 就在他眼皮底下,亲娘和儿子被人打成了重伤。 要不是娘子的那一记飞刀,后果他不敢想。 肥仔很是享受被他娘捏骨揉经,嘴上冲他爹嚷嚷:“窝还不能动!” “甚?是不是伤到骨头了?”左文康都快急疯了。 小孩子要是伤到了骨头或经脉,那不得残疾一辈子? 越想就越崩溃。 恨不得现在冲下山去寻大夫。 甘明兰已经从儿子口中得知了刚才他们被人打的经历,也知道这个男人有心无力。 况且,对方还是四兄弟呢。 她连忙叫住了睚眦俱裂的左文康,将小崽子抱起来塞到他怀里: “放心,刚才就是把他摔懵了,仔仔身上这么多肉肉,哪会那般容易伤到骨头!他这是和我闹着玩木头人的游戏呢!娘的伤势如何?” 左文康吃力的接过胖儿子,盯了一眼蓄势待发的媳妇儿。 “娘没事,已经止血了!就是失血过多有些个眩晕,娘子,你可别动气!他们几兄弟都是混不吝,脑子有大毛病的!” “混不吝算什么毛病?我可是傻子!杀人不偿命!” “娘子,娘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你悠着点,悠着点” “我又不是君子,报仇哪能隔夜?自然是现场报了最爽快!你管好自己和儿子,给我瞧好了!仔仔,娘现在就帮你报仇去!” 肥仔欢呼:“娘,娘!打坏叔叔,把他打出屎来!” 甘明兰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打出翔? 咦! 太恶心了! 她才没有这样的嗜好! 背着父子二人挥了挥手,就朝着刚才那把菜刀的方向寻去。 可怜的菜刀,削掉一层头皮后就撞在石壁上。 都豁口了。 甘明兰用手摸了摸没豁的刀锋,表示问题不大。 浑人四兄弟一刻钟之前,确实是被猪肉西施的煞气镇住了。 待他们回过神来,又被钟老汉给劝住了。 正打算就坡下驴。 就看见刚才那个玉面罗刹,手里举着那把给老四剃了个头的菜刀,冲他们兄弟几人而来。 对方看他们的眼神就和他们平时看猎物一般,有嗜血的冰凉。 好家伙,这是要动真格了? 但,当他们看清楚了那一张俏脸时! 热血翻涌。 他娘的! 玉面罗刹她,实在是太美了! 四兄弟对视一眼:可得把这娘们儿给收拾住了! 他们天生就有一把子力气。 四人联手,能轻易打败石头寨的七八个壮劳力。 区区一个妇人,会用刀又如何? 他们一把将试图阻拦他们的钟老汉推开。 呈包围状迎上了甘明兰。 黄姓头目和毛姓头目就站在一旁,没有阻止。 他们也想看看。 这个猪肉西施除了杀猪,还有什么能耐! 猪肉西施很快就给山洞里所有的人上了一课。 让他们知道:人和猪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要她手里有刀! 想砍哪里,砍哪里! 看似疯魔一般的胡乱下刀,没有一丝章法可循。 却是刀刀见血,还不致命 第65章 横的,怕不要命的! 猪肉西施砍人的时候,那张让男人看一眼就能失魂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她的后脑勺仿多长了一双眼睛。 总是能精准的避开四兄弟挥出来的拳头,并还能回敬一刀。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浑人兄弟连她的头发丝都没沾到,自己却被砍得如行走的四个血葫芦。 几人的胳膊上、大腿上、屁股上,全是豁刀口。 他们从一开始的志在必得,接连受伤的不可思议,最后是痛到不能自已、吱哇乱叫。 真是没天理! 谁家好人打架,专挑肉多的地方砍?! 石头寨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天呐,这是哪里来的煞星哟? 七个山里娃,吓得跟小鹌鹑一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嘤嘤嘤,山下女人真的比大山里的老虎还可怕! 在一旁看热闹的官差们,也是不停的抽着冷气。 疯了,疯了! 这个女人杀疯了! 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实在太疯魔了! 他们以前怎敢打她主意的? 想想过去的他们的作死行为,还真是命大啊! 左氏族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整颗鸡蛋。 猪肉西施的傻病,不是说已经好了么? 难道是还没有断根? 不得了啦! 她家崽子还能激得她,旧病复发! 肥仔=傻子的逆鳞。 敲重点,记下了! 左驰瑕等十四个刚被山里娃狂揍一顿的小子们,心潮澎湃得厉害。 在甘明兰砍人的时候,都捂着嘴不敢尖叫出声。 哇哇哇,西施婶婶是女中豪杰! 哈哈哈,西施婶婶砍人和杀猪一般威武霸气! 浑人兄弟要是和其他人出去打群架,打不过早就跑了。 现在上阵的是亲兄弟。 都想为亲兄弟分摊一些煞星的注意力。 况且,山洞外头又下起了滂沱大雨。 逃,是逃不掉的。 他们是真是的被这个妇人那疯魔的乱砍,砍怕了。 对方肆无忌惮的样子,是真真动了杀心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们纷纷用官话喊道: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再不敢了,我们再不敢了!” “十两银子的赔偿我们也不要啦,求你别杀我们” 甘明兰没有因他们求饶而放下菜刀。 甚至挥刀的动作,更凌厉了。 “敢拳打我婆婆,踢飞我儿子!现在不是你们不要赔偿的事,而是你们要赔我五十两银子!” 四兄弟还是头一回做这等赔钱买卖,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慌乱之间,伤势最重的四弟一个趔趄,扑倒在了煞星的跟前。 啧啧,送菜上门! 三个哥哥就见那女煞星眼睛一亮,手里的菜刀就往四弟脖子的方向砍去。 他们厉声高喊:“我们赔钱,我们赔钱!” 浑人四弟直接闭上双眼,吓尿了! 离战斗圈最近的黄姓头目,也被甘明兰这一个动作吓出了一身冷汗,同时厉喝一声:“甘氏,你给我住手!” 胆子小的围观者都捂住了双眼,不敢看砍脖子血溅一地的惨状。 豁口菜刀却在离这小子脖子还有两厘米距离的时候,拐了个弯。 “呼” 吓死个人了! 十几个官差在两个头目的示意下,一拥而上。 迅速从猪肉西施的手里,把那柄豁口菜刀夺了下来。 甘明兰甩了甩右手手背上沾染的血珠子。 看了看衣裳前襟,也是一片红。 很是嫌弃的皱了皱眉。 四兄弟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甘明兰的视野,几人离开的地面上都有不明液体,散发着阵阵臭味 左文康牵着,激动得浑身小肉肉都在颤抖的肥仔走到甘明兰跟前,打量着她微微泛白的面色。 担忧道:“娘子,你衣裳上的血不是自己的?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甘明兰避开了他关切的眼神和啰嗦的话语,微微调整了下呼吸才道:“我和肚子里的老二一切都好,用惯刀的人是不会让手里的刀伤到自己的。” 肥仔的荔枝眼中星光璀璨,挥着紧握的小拳头呐喊:“窝娘打架,天下第一腻害!” 呜呜呜,这就是他娘鸭! 是他打遍乐元县小朋友无敌手的亲娘。 一向以左文康为傲的罗氏。 此时竟也觉得,会杀猪的儿媳妇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更可靠! 她眉骨上那么大一个血窟窿,儿子只能为她上上药。 儿媳妇却是能以牙还牙,当场就给打了回去。 甚至还能活学活用,赚到了一大笔银子。 是的。 四兄弟已经派他们家那个,走路都不敢抬头的媳妇子,送来了五锭银子。 罗氏堵着胸口的那一股子闷气,随着四兄弟满身的血和这五锭银子,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还道:“肥仔他娘,你肚子里还怀着老二呢!今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娘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咱们肥仔没受伤,什么都好说。” “不能委屈娘,谁也不能欺负我儿子!” “人家可是眼里没有老幼的浑人呐,那拳头打人可痛了。” “我爹说过一句话,叫做: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浑人算什么?我就是那个疯起来不要命的!” 甘明兰将婆媳对话的声音,刻意拔高了八度。 最后那句,我就是那个疯起来不要命的,在山洞中回荡了许久。 不少有小心思的人,心尖尖都颤了颤。 就比如,毁容后就再没受到过优待的吕氏。 她在心里将浑人四兄弟骂了无数遍。 都是什么软脚虾? 看着那般的身强力壮,四个还打不过一个孕妇? 他们就该像打那罗氏那般,一人给她一拳头啊! 要是能将她肚子里那块肉打下来,才好呢。 枉她刚才白激动了一场 界线的另一边。 石头寨的山民们手忙脚乱的翻找着止血的药材。 大山上除了猎物,最多的就是各种药材。 四兄弟的身上的伤口就是看着吓人,只要能止住血,倒也不致命。 对外伤很有经验的钟老汉等人看完几兄弟的伤口后,给出了结论: “要是那媳妇子的力气再大一些,用的菜刀没豁口,你们四兄弟最少要躺俩! 刚刚我已经去官爷那儿打听过了,那个媳妇子就是个傻子! 以前在大名府重伤过人,都没有被抓去坐监,你们要是嫌命长就尽管去挑衅她” 第66章 粮店无粮可售 甘明兰的暴言暴行不仅震慑住了石头寨众人。 众官差对他们一家人,也多了几分客气和小心翼翼。 大暴雨离开茹州,却是在三日之后。 官差们看着山洞外面火辣辣的太阳,唏嘘不已。 “这片山上能用的柴火和木枷板子,都被烧光了!这雨要是再不停,我们就只能吃草根啃树皮了。” “哎,草根和树皮也不能放开吃,头儿说不能饿着那五匹马!你说奇不奇怪?这些天,莫说大点的猎物了,石头寨的山民们就是野兔子都没逮到过一只。” “让你说得我又馋肉了,那顿白捡的野猪肉,滋味实在是太难忘了!” “也不知晓山外的粮食是个什么价,我们下山后能不能顺利买到口粮。” “我们这几百人才能买多少粮?涨价是必然的,倒也不至于买不到。” “但愿”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了两日,洪水总算彻底退却。 左文康一众男囚加上石头寨的所有的壮劳力们,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将下山的路给清理了出来。 持续多日的大暴雨将山道上的土层浸泡得异常松软,好些石头上都长出了一层青苔。 正常行走都困难,官差们只能除去流放犯们手脚上的铁链子。 继木枷被烧后,左文康等人第一次觉得减负走路是这般的轻松。 绕过这片山脉,走了六十里路都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所有的良田,几乎都被淤泥覆盖了。 村庄中,大半的房屋被冲毁得只剩下了地基。 随处可见正在腐败的家禽。 嗅觉灵敏的人,恨不得整日将鼻子堵住。 饥肠辘辘的他们,寻了一处用大块青石板铺建的晾晒场,露宿了一夜。 大部队已经断炊。 左文康和罗氏,全靠甘明兰作弊的功能饮料喝了个水饱。 肥仔舔了舔嘴角上残留了肉松,双手交叉心疼的抱着胖乎乎的自己:嘤嘤嘤,娘说肉松已经吃完了,接下来他又要过苦日子啦。 翌日,寅正(凌晨4:00)。 众人就被官差们叫醒了。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走到了最近的补给地——陆山县县城。 本该冷清的城门口,数千个浑身是泥浆的百姓们,正围着城门呐喊着。 “门郎官,你们都关门四日了,今日总得开门?” “我们只想进城买点米粮,买到粮后不在城里多停留一刻钟,成不成?” “门郎官,县令大人什么时候才给我们发赈灾粮?我家八十岁的老娘和七岁的儿子都快饿死啦!” “开门,开门!我们要买粮,我们要吃饭!!” “门郎官,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是不给我们一条活路啊。我数到十,你们若是还不开门,休怪我们撞门了。” “开门,开门!” “撞门,撞门!” 数千人的呐喊声震天响。 城门仍旧紧闭。 不久之后。 就有一百多人抬着一根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梁柱,往城门口而来。 黄姓头目看得心惊肉跳:“他们这是要作甚?想造反不成?” 挤到人群前方打听到最新情报的下属,赶紧回来禀告: “头儿,听说陆山县的县令大人在决堤当天就带着家眷跑了,昨日之前是主簿大人在掌事! 这位主簿大人是个胆小的,怕百姓们灾后去县衙闹事,就让人关了城门!听说几日前,城内倒灌进去的水也有人腰部深。 那群人是打算撞开城门进去抢购米粮的!” 黄姓头目连忙叮嘱:“带上银子去十个人跟上他们,要是限购就赶紧派人回来说一声” 他们一天有三百多张嘴要吃饭,买不到足够的粮食可怎么整? “咚咚咚” “咚咚咚” 不远处传来了撞门的动静。 在一百多人的合力下,陆山县县城那两扇百年巨木做的城门吱呀作响。 撞门的人一轮累了,又补上一批。 守门的兵卒们看到此情此景,知道再也阻拦不住,竟悄然退场。 一刻钟后。 “哐当”一声巨响。 百年巨木门终于被撞开来,就连顶门的石狮子都被梁柱怼翻在地。 “呼啦啦” 流民们一个个拎着麻布口袋,就往县城最大的几个粮店和杂货铺子里冲。 第一家粮店,大门紧闭。 几十人上前拍门,门板很容易就被他们给拍开了。 只可惜,里面空荡荡! 第二家粮店仍旧没有开门。 好心的店主出了一个告示。 告知前来抢购的人,店内的粮食已经售罄。 他们甚至都没有锁门,任由大伙儿进他家仓库里参观。 第三家,售罄! 第四家,无粮可售 流民们几乎跑遍了整个县城。 愕然发现:不仅十多家粮店里没有粮,就是几十个杂货铺子都关了张。 点心铺、肉铺就没一家正常营业的。 有那银钱富足的,赶紧往大酒楼或饭馆跑去。 酒楼的东家表示,他们的巧厨也难为无米之炊。 就在这城门关闭的七日,城内的百姓们已经将他们酒楼所有的米粮、菜肉都买了个精光 流民们傻眼了。 带了半辈子的积蓄,在整个县城都买不来救命的粮食! 那他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强行撞开城门又有何意义? 性子急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骂起了老天爷来,还数次问候了父母官的爹娘。 全家等着买米回去下锅的急哭了,哭得凄凄惨惨好不可怜。 有人满怀希望进城来,这会儿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知所措。 突然。 也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 “哭甚哭,愁甚愁?咱们县衙还有常平仓!我们这就去开仓放的粮!” 邶国各县城的常平仓,是朝廷为了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需民食而设置的粮仓。 每个县都建了好几个。 本地人很容易找到仓库所在地。 再饿几天,全家都要饿死了! 流民们哪里还顾得上朝廷律法? 只想跟着带头大哥去抢上十斤粮。 他们犯法活该被斩首。 死之前,能让全家吃上一顿饱饭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开仓放粮的呼声越叫越响。 带头大哥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常平仓奔去 第67章 劫富济贫 陆山县,最大的一个常平仓外。 乌压压的流民们,正摩拳擦掌。 他们惊喜的发现,常平仓因为修建的地势颇高,没有洪水倒灌的迹象。 且,平日看守仓门的官差们也见不着人影。 难道是听到他们要来的消息溜走了? 带头大哥此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他本想给大伙儿立立规矩。 告诫所有人哄抢也要有个度。 最好能给陆续赶来的其他人留一口汤。 早就饿得晕头转向的流民们哪里听得进多余的话,嗷嗷叫着扑向仓库大门。 常平仓的院门不是城门口那两扇百年巨木门,十几人稍稍用了点力气,就轻松推开了。 很好! 一切都很很顺利。 一眼就看见了粮仓就在门后头。 带头大哥也激动了:“冲呀,快把这些粮库都打开,你们把麻布袋子准备好!” “来咯,来咯” “咦?粮在哪儿?” “不好了,这个仓库是空的!” “你说甚?隔壁也是空的,一粒麦子都没见着!” 带头大哥擦着头上的冷汗,试图稳定局面: “莫急,莫急,我们陆山县的常平仓有四个,我马上领你们往二号仓去” “好,好,好!大哥快带我们去!” “大哥,二号仓也没有粮食!” “天呐,三号仓里都进水了,得亏里面是空的,不然好好的粮食还不得泡汤了!” “四号仓里全是泥沙,刚刚找了一遍,沙子里面也没有粮” “苍天啊!到底是谁动了我们的陆山县的常平仓?” “那能是谁?铁定是那天杀的贪官,真是不给我们留一点点活路呐” “” 陆山县城门口。 两个时辰的空腹等待,实在难熬。 在大伙儿的翘首企盼中,两个被派去买粮的官差们先回来报信。 告知众人第一个坏消息:整个县城都没有粮食可买。 时隔了半个时辰。 十几个跟着带头大哥,去常平仓分粮的石头寨山民们又气鼓鼓的回来了。 看他们空着手,脸上的情绪很是愤慨就知道事情不妙。 钟老汉上前与他们交流了半晌,耷拉着脑袋前来与两个头目汇总消息。 “四个常平仓里都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们刚找去了县衙,才听说主薄和衙役们都跑了” 雪上加霜,屋漏偏逢连夜雨! 本来还打算去一趟县衙求助的两个头目,顿住了脚步。 两人商议着。 是马上奔赴下一个目的地兴武县,还是在陆山县再找找门路。 钟老汉很快就打消了他们的第一个方案: “陆山县的地势比兴武县低、良田多了数倍!如果我们在陆山县搞不到粮食,去兴武县就更难了。” 县衙里都没人,这让他们上哪儿找门路去? 官差们还未想到去哪里门路,带头大哥却是已经想好了。 他站在县衙门口对着同样愤恨的百姓们,高声道: “陆山县的官爷们已经弃城而去,还把我们常平仓的粮食也贪墨了,咱们可都是年年足额纳税的顺民呐! 就问大伙儿就这么善罢甘休回去等着饿死,还是跟着我给家中挣来几顿饱饭来?” “我不想饿死,我还没有活够哩。” “吃饱饭,我们都要吃饱饭!” “大哥,你说咋办我们就咋办!” “好,都听我的!我这就领你们去拜见咱们陆山县的地主老爷们去,求他们赏咱一口饭吃” 一听要去讨饭,刚才无精打采的人都振奋了。 哎哟哟,陆山县的地主老爷们,个个都肥得流油呢。 说书先生平日说得最多的,不就是那种劫富济贫的侠盗么? 以前给他们吃个熊心豹子胆都不敢有这等歪心思。 现在有这么多人响应,还怕个鸟? 当即就有一个二十左右的小年轻,从人群里跑出来做推荐官。 他告诉带头大哥,自家亲戚就是陆山县刘姓地主老爷家的佃农。 “我表哥说刘老爷现有大小庄子八个,最大的有一千多亩,最小的也有二百亩良田! 别看他家粮仓里年年烂掉的麦子都有几十石,对佃农们很是苛刻。 别的地主大多都是六成地租,他偏说自家庄子的产量高,只给佃农们留出了三成粮来! 就连佃农们在庄子里自己养的鸡,下的鸡蛋都得分他一大半” 什么是为富不仁? 刘地主是也! 流民们觉得去这样的地主老爷家讨饭,都不带有一点负罪感的。 带头大哥当即下了命令:先去拜访刘地主! 听完跟了带头大哥一路的某官差汇报。 毛姓头目瞪眼:“所以,刘地主家真的招待了这三千多人?” 下属点头: “三千多人去喊门,他还能怎么办?! 刘地主家有五个粮仓泡水了,共计有五百石新下的麦子。 他的管家说:明日一早,会以两成的市场价对外销售。 现在已经有好多人在他家门口排队了,这也是我们最快能买到便宜粮食的门路了。” 黄姓头目震惊脸:“低于市场价八成?” 下属挠了挠头: “刘地主家泡过水的麦子这几天都长芽了!他要不贱卖,那些麦子再放几天更是没用了。估计也怕那三千多人一直赖在他家不走。” 原来如此! 佘氏等几个煮饭的媳妇子,都被官差们找来问话。 “麦子发芽了还能不能吃?” “连续吃个十天半月的会不会中毒?” “若是能吃,买回来又该如何处理才能长时间保存?” 城里人世家媳妇子们都什么家庭出身? 她们哪有机会吃发芽的麦子哟。 一问三不知,面面相觑干瞪眼。 甘明兰:发芽了的麦粒? 那不就是做麦芽糖的原材料之一么! 前世古村寨的老人们哄孩子,最常做的就是这个了。 她自己不嗜糖,全是为了自家小崽子。 甜甜的麦芽糖,妥妥的哄娃神器啊! 便宜的麦子,必须买! 对此,她有话说: “发芽了麦子还能吃!但必须经过仔细的清洗,把麦子表面的杂质去除,并将麦子煮熟或蒸熟后再食用。 不过,这样的麦饭吃多了会腹胀,不宜多吃。 若想保存时间久一些,可以在清洗干净后放进锅里翻炒,把麦子全都炒熟了再磨成粉” 第68章 趁火打劫 关于发芽的麦子有哪些吃法,民间自有高手在。 两成的市场价,最是动人心。 陆川县有便宜粮待售的消息,如一阵狂风吹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 连夜赶来刘地主家门口排队的流民,越聚越多。 他们相互激动的确认着收到的消息,眼巴巴的坐在露天地面上盼着天明。 等粮回去下锅的,天还没亮就冲着刘地主家大门高嚷。 “开仓,开仓!” “售粮,售粮!” 刘地主的管家被吵得一夜未合眼。 只想赶快清完库存,让这些流民离开。 寅正(凌晨4:00)。 刘地主家的仓库大门缓缓拉开。 没有零售。 没有限购。 整袋起卖。 五百石粮食,太阳还未升到半空就被抢购得干干净净。 隔壁兴武县的流民赶来的时候,啥都不剩。 流民们哭了: “呜呜呜,我们半夜得了消息摸黑就赶了来,紧赶慢赶终究还是错过了!” “嘤嘤嘤,我们三天都没吃过一口粮了。刘地主行行好,再给我们开一仓粮!” “啊啊啊,两成市场价实在太香了,发芽的麦子我们也爱吃啊!” “” 看这些人实在可怜,一旁看热闹的陆山县流民,就给他们出的主意。 “你们莫要在刘地主家门口纠缠啦,人家刚都放了五百石粮出来,算是仁至义尽了。” “领头大哥法子多,最见不得咱们这些人受苦!你们赶紧找他想法子去!” 兴武县的流民赶紧抓着领头大哥,就开始疯狂的吹彩虹屁。 只把领头大哥捧得晕乎乎、美滋滋。 带头大哥能怎么办呢? 兴武县的山体垮塌更严重,还不知道被埋了多少条人命。 本就不多的良田还都遭了殃。 流离失所的百姓只比陆山县还多。 总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空手而归。 领头大哥责任感油然而生,大手一挥: “走,我领着你们讨饭去!咱陆山县除了刘地主,还有张地主、马地主、赵地主” 兴武县流民们一呼百应。 兴冲冲的随着带头大哥去敲门。 就是,其他地主家的粮仓没有进水。 好好的粮食,他们怎么可能同意两成市场价销售呢? 傻子都知道全国大范围洪涝的情况下,各地的粮价会暴涨。 这样的机会,十年难得一遇。 他们得抓住时机发大财。 大地主们将所有的家丁、佃农们都叫来了家中。 粮食最多的两家,还请来了忠威镖局的所有镖师。 本意是防着流民们趁火打劫。 但全部加起来才百十来号人,如何能与数千流民抗衡? 两日时间不到,领头大哥麾下就已经集结了五千多流民。 这些人。 上午去张地主家叩门讨饭,下午又跑到赵地主家求留宿。 妇人和小孩们在地主家门口哭诉:哭自己的家园被洪水冲毁,田地绝产云云。 青壮们搬来了大石块,一个个的摞起来。 然后站在石块上,和围墙内的地主家丁们打招呼,发出一阵阵的怪叫。 这种阵仗,谁家不憷? 家丁和请来的镖师们向主家请罪,他们是真的拦不住。 拦不住,那就进来。 可五千多流民一顿饭就要吃掉,一千多斤粮食和几百斤蔬菜肉类等。 三两顿的还罢了。 流民们专挑那好说话的欺负。 伙食越好,去得越勤。 身家再厚的地主,也抗不住这般造啊! 直把整个陆山县的地主们,折腾得苦不堪言。 最先松口的是张地主。 他同意以高出市场价三成的价格卖掉一百石小麦,换流民们再不去蹭饭。 高出市场价三成,还在兴武县流民们可接受的范围内。 再多,他们也吃不起了! 才买过市场价两成麦子的陆山县流民们,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还指望着人多,将市场价给打下来。 如何才能师出有名呢? 带头大哥新收的狗头军师,就出了一个好主意。 在甘明兰等人吭哧吭哧挥着大铲子,不停的炒着发芽小麦时。 一首民谣,在陆山县的流民队伍中传唱着: “洪水滔天白茫茫,百姓哭嚎无家当, 县衙常平仓应开,救急粮米盼如光。 谁料仓中粒粒无,贪官污吏心真毒, 粮入私囊换金银,不顾民间生死途。 大地主们笑哈哈,囤积居奇待高价, 洪水过后民更苦,他们却把黄金抓。 仁义道德抛脑后,为富不仁人人骂, 呼唤正义来归位,惩治恶霸与奸诈” 黄姓头目等人听明白民谣的内容后,催促众人: “快,加快速度,今晚熬夜把那些炒熟的麦子磨成粉!陆山县怕是要乱了” 石头寨这两天也买了不少发芽的麦子,同样忙得团团转。 他们还置办了锅碗瓢盆和手推车若干。 终于凑齐了逃荒路上所用的家当。 带头大哥是个急性子。 还未等民谣往外县发酵,就迫不及待打响了陆山县民变的第一炮。 他们直接杀了两个,不肯开仓卖平价粮的地主来祭旗。 并振臂高呼: “民以食为天,地主断我天,正义讨公道,还我活路权!” “讨公道,还我活路权!” “还我活路权!” 五千多流民喊完口号,在带头大哥的率领下冲进这两个地主家中。 既然不卖平价粮,咱也不买了! 抢,白抢的都不用花银钱。 遇到粮仓,抢粮食。 开了库房,见啥拿啥。 五千多个流民如蝗虫过境。 两个地主家的耗子们,连夜搬了家 以上是三十六只山耗子小弟,从第一现场发回了报道。 阿土大王自打杀死那只倒霉黑熊后,已经在彻底放飞自我了。 好些天都不回空间。 到了陆山县后,每晚都领着小弟们去地主家偷嘴。 不吃到嗓子眼都不肯罢休。 山耗子们鼠生五个月。 从未听说,山耗子能过上躺在粮食堆上打滚的日子! 跟对了老大就是不一样! 对阿土大王的崇拜之心绵绵不绝。 什么?大王的主人想要糯米! 虽然陆山县种稻子的不多,但它们翻遍整个县城也得找出来。 费尽心思,方不负重托。 阿土大王一次就给人家包圆了。 凭着自身巨力,连拖带拽扛回了一袋五十斤重的糯米! 甘明兰给了它好一通表扬: “阿土大王真厉害,这么多糯米,要全部做成麦芽糖,肥仔吃到边城都吃不完呐!” 阿土:“吱吱吱,终究是错付了!” 甘明兰:“大王,咱要做一只有格局的鼠,有句人话叫做,爱屋及乌!” 阿土:“本大王是独生鼠” 第69章 关卡 为了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官差们再次让流放犯们轻装上阵。 刚还未亮就出发了。 得亏他们跑得快。 抢疯了的流民们不满足于眼下的温饱。 他们还想住那,靠自己努力三代人都买不起的大宅院。 当天上午就与县城居民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那些二进、三进院子的青砖大院,很快就被这些流民给强占了。 主家几乎都被“净身出户”,还找不到人伸冤 这个时间点。 流放队伍,已经跑到了三十多里之外。 太阳当空照,热得不得了! “呼哧呼哧” “官爷,不行了!老婆子是真走不动了!” “唉哟,我的脚,我的草鞋磨穿啦” 大部分的男囚身上或挂着全家人的包袱,又或背着孩子。 急慌慌的赶了这么远的路,都累得不轻。 上了年纪的小脚妇人们,好多人脚上的茧子又被磨破了。 汗流如瀑布,衣衫尽潮湿! 只想歇息片刻再继续前行。 左文康把胖儿子从背上放下来的那一刻,差点没闪断老腰。 被颠得不怎么舒服的肥仔,嚼碎了嘴里还剩下的一点点麦芽糖,又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嘴。 看他爹一副累瘫了的模样,小胖子微微有些心虚。 小声嘀咕道:“娘说窝还没有一个倭瓜重嘞!” 娘背他的时候可是走得又稳又快,身上也不出汗。 嗯嗯,不是他太胖,是爹爹不太行。 左文康受到了胖儿子的鄙视,揉着老腰无语道:“你娘背的倭瓜是金子做的?” 肥仔嘟嘴。 听爹爹的语气,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但,金子比银子贵,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爹到底是甚意思鸭? 某人也不管这父子俩的言语官司,只招呼他们赶紧喝浓缩版的功能饮料。 之后又让肥仔给罗氏和佘氏等人送水去。 跑一趟腿能得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麦芽糖,小家伙现在帮他娘干活的积极性暴涨。 甘明兰逮着机会就问便宜男人: “陆山县的流民怎就没人管?县令跑了还有衙役,再不行还有地方驻军呐!他们这么多人继续这般劫富济贫下去,陆山县都不够他们折腾了。” 原身过去二十来年的生活常识不缺,但对国情和地方政府、驻军的认知,就没多少概念了。 甘明兰穿来这两个多月不是在牢狱中,就是流放路上。 同样对邶国的国家机器了解不多。 左文康左右看了看,低头小声给她解释到: “卫所制,在邶高宗元年开始确定并执行。 除了九关重镇,从京城商都到十三个布政司(行省),分别设置了都司(省军区)、卫(市军区)、所(县武装部)。 都司指挥使掌一方军政事务,各率所属卫所隶属于五军都督府,而听命于兵部。 正常情况下,一个布政司(行省)的驻军约莫有两卫。每卫统兵五千左右,下设千户所,千户下辖百户所。 陆山县的驻军也就百户,普通驻军,非战时状态三分守城七分还要屯田” 听到这里,甘明兰总算了然:“所以,这一百户驻军里面大多都是种田的,能打的没几个?” 左文康点头,声音压得更低: “这还没算那些吃空饷的,真正的兵丁有个七成就不错了!只盼那些流民赶快把事情闹大,茹州府的卫军就有机会平乱了。” 甘明兰粗略了解了一遍。 发现处于架空历史的邶国,其行政制度和前世的明朝很是接近。 邶国之前的历代王朝利用天险修筑起了万里长城,并给中原汉地的边境上设了九个关口。 有效的将外族挡在长城之外。 邶国的天子却不似大明帝国,不守国门。 京城商都,就设在了中原腹地。 甘明兰很想多了解一下邶国的军政体制,只可惜左文康回忆完原身的记忆,知道的也不详细。 人就是那么不经念。 第三日下午,她们就在甜水县遇见了南河府卫所的驻军。 甜水县离南河府的府城还有一百多里路。 是茹州入南河府的必经之县,驻了一个千户所。 此时官道上,就有一个关卡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个关卡位置也很绝妙。 左边是甜水江,右边是秃鹫山。 甜水江是一条自然河流,也是南河府的主要漕运要道之一。 宽约百丈、深不可测,水势湍急。 前几日的持续强降雨,甜水江的水位又高出了好一截。 秃鹫山是远近有名的光山秃岭。 该山岭海拔一千多米,山上全是悬崖峭壁,且寸草不生。 想要绕过这个关卡,只能翻山或逆流而上。 正常人自然不需要去犯这样的天险。 他们这四百多人抵达关口的时候,前面已经有十几个行人在排队等候了。 这个卫所的府兵们,貌似工作的效率也不高。 一个行人从进棚到出棚,目测要十到十五分钟时间。 甘明兰大为不解:在邶国出门能证明自己是自己的,就是路引,上面有名有姓还有身高体貌等描写,这还能查出什么花样来? 押解官差们自是不怕与地方驻军打交道的。 两个头目下了马车。 招呼起大家:“禁声,照之前行走的顺序排好队列,做好被检查的准备。” 男人们站在了前面,老人居中,甘明兰等人带着各自的娃靠后。 石头寨的汉子们一改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样,一溜烟都躲到队伍最后方去了 左文康觉得最近一个月他的身板越来越结实,耳力与之前都不能同日而语。 他竟然能清楚的听到,五十米开外排队行人们的抱怨声。 “不知怎的,这几日过关查得特别严,太耽搁咱往返于南河府做买卖了。” “误时就不说了,刚才我听到前面的行商带了半车的咸鱼都被罚了五两银子呢。” “甚?难道咸鱼都成违禁品了?” “倒也不违禁,但要缴渔盐税。估计那行商的咸鱼没纳税,就被罚了呗。” “啧啧,半车咸鱼都要纳税,这不就是变相那啥么?” “嘘,小声些,府兵们的官田这次洪涝也绝收了,就当行商们为驻军做贡献了” 第70章 送礼 南河府的府兵完美的诠释了,一视同仁这个词。 前面的行人是怎么查的,对黄姓头目等人也没有放水。 身份文牒一一看了。 就连他们的几辆马车也被翻了一个遍。 这班值守的百夫长,指着刚刚被翻出来的那套杀猪刀。 语气很是不善:“你们带这么多刀做甚?” 黄姓头目好言好语解释道: “军爷,我们经常会在荒郊野岭露宿,遇到过好几次野猪扰人,这套杀猪刀就是买来杀野猪用的!” 百夫长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怒喝: “爷管你是杀野猪还是家猪,你们又不是在册的屠夫,这都属于违禁品!刀具没收,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罚款五十两银!” 毛姓头目犹如吃了一嘴的黄连:“五五十两!这也太多了些!” 百夫长:“多什么多?爷没有没收你们的菜刀,就已经是给你们体面了!” 什么玩意儿! 老百姓出门在外,都不能带菜刀了? 好似看出了两人心里在蛐蛐。 一个兵卒给两人解释了一通: “陆山县的流民已经失控了,他们杀了好几个大地主,强占了县城的豪宅,还叫嚣着要分地主家良田。 那首民谣已经传到了附近几个县,流民眼看着就要过万了。 布政使大人昨晚才给我们卫所下了死令,不能让这些刁民出茹州府搞事。 现在任何与刀具有关的都是违禁品,兄弟们可不要有怨言呐!” 两个头目对视一眼,连称:“不敢,不敢,军爷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官差们两刻钟就走完了安检流程。 接下来,轮到流放犯们了。 木棚之中。 百夫长坐在椅子上,左右各站了一个兵卒。 其中一个兵卒大声喝问: “这个犯人,你叫甚名?多大年岁,犯的什么罪?” “回军爷的话” “哟,还是百年世家嫡支大少爷呢!大少爷可要打赏我等一些碎银子花花?” “” “怎,你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军户吗?” “” 不多时。 离棚子比较近的,就听见了木棚里面传来了几个响亮的巴掌声。 接着有人怒骂:“哼!什么世家大少爷,爷看你还不如叫花子,给爷滚出去!” 之后,左文轩就捂着脸出了棚。 他披散着头发,满脸通红低着头一言不发。 众人连连后退了几步,都把希冀的目光看向了左文康。 左文康现在已经成为了这群族弟和侄儿中的领头羊。 领头羊,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稳步走进不足十平的木棚中。 一套简易的桌椅就摆在木棚中央,刚刚那个没有收刮到油水的百夫长不耐烦的斜倪了左文康一眼。 不等他的下属开口,亲自问话: “你,左氏那支的?” “军爷,我家是出了五服的旁支!” “哼,听说你们大名府世家旁支都富得很呐!” “也分人的,如果帮嫡支管铺子或田庄能领到相应的月利银子,管事能力不强的,日子顶多就比普通百姓家好过一点点。” “哦,看你还是个谦虚的!你家是个啥情况啊?你若敢欺瞒半句,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敢,不敢!家父在我七岁那年就病逝了,全靠寡母浆洗衣裳每月的半吊铜钱养家,好在左氏祖学免了我等束修,才勉强考中秀才!” “” 邶国科举难上天,一个秀才的功名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大字不识几个的百夫长,对读书人多多少少有些滤镜。 好好的秀才如今被断了青云路,可怜的哟! 再一想到今年秋粮颗粒无收,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百夫长唾弃自己的同情心泛滥。 给了下属一个眼色。 他右手边的兵卒就道: “这几日还怪热的,我们十二个时辰守在这里,每日都要中暑好几个!秀才公要不要请我等喝碗茶水呀?” 左文康差点被气笑了,邶国的府兵索取钱财都这么明目张胆的? 嘴里却道: “若是流放之前路经贵地,不用军爷开口就该孝敬的!只是我等所有的家财在流放之前都被充公了,实属有心无力。 不过,我们族里的读书人都是心灵手巧的,最擅长编蒲草鞋!军爷们若是不嫌弃,我们可将前些时日编出来的都献给军爷们。” 草鞋有什么好稀奇的? 百夫长有些恼怒。 待看到左文康从衣袖里掏出来的鞋子后,瞪着眼吭哧了半晌:“倒倒是头一次见到这般精致的蒲草鞋。” 左文康很有眼色的将草鞋递到他的下属,自豪的介绍道: “这种编织手法来自于一本失传的古籍!这个样式在大名府卖半两银子绝对没有问题。 若是再用彩线在鞋子上绣出一些风雅有趣的图案,一双都能卖到几两银呢。” “这双值半两银?” 百夫长两眼放光的捧着这双草鞋,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左文康继续王婆卖瓜: “大名府不少文人夏日就喜欢着布衣草鞋,还称这样的搭配是风雅!南河府文风更甚,这双草鞋卖上一两银子也没问题的!这样的工艺,我们还有七十多双。” 言下之意,能换个七十几两银子。 够请你们喝茶的? 百夫长大喜:“不是要送我们草鞋么?余下的都拿进来看看!”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左文康自然照办。 他转身出了木棚,找到族弟们,让大伙儿把那些新编的草鞋都交给了他。 “大家莫要多话!是好事!军爷们守关口辛苦了,我等身无长物不能请军爷们饮茶,只能奉上亲手编织的草鞋略表心意!” 族弟们:“” 七十多双草鞋很快就摆在了桌子上,任由百户长和兵卒们查看。 “不错,真不错!” “这也编得太精巧了。” “哈哈哈,这双我能穿,我能穿!” 尽管族弟们编织草鞋的水平参差不齐,但和兵卒们脚上穿的一比,工艺水平高低立见。 左文康心想,这份礼物该是送到你们心坎上了? “你且等着!”百夫长话音刚落,就一阵风跑出了棚。 左文康:总有一种不太美妙的感觉 第71章 母猪赛貂蝉 不多会儿,左文康就知道自己没想多。 那个百夫长把自己的上封叫了来。 看对方的服饰,应该是个副千夫长之类的。 三十岁上下,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 副千夫长喜怒不显,直接从一堆草鞋中挑了双自己的尺码,现场就脱下了自己的步履麻鞋给换上了。 邶国被官员们的服饰鞋履管理制度很严苛。 低阶军官哪怕做到了副千户,脚上穿的也是布履麻鞋。 就是,您这脚丫子是不是太黑了些? 好歹洗洗再换新鞋啊! 左文康正在心里吐槽。 副千户长在棚内走了十几个来回。 才对他脚上的草鞋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穿着很轻盈也不磨脚,就是比不得麻鞋耐穿。还真是只能便宜那帮文人骚客了! 那个秀才公,听说你还能编带图案的?我们脚上的麻鞋都是军户家属们做的,你们这个编鞋的手艺可以外传的?”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才见识过府兵们索财的嘴脸,干出强行学技这种事情来也不奇怪。 左文康只能满口答应: “只要军爷提供蒲草和染料,包教包会。我们族内二十多个小子都会编,军爷可以多叫些人来学!” 精瘦的副千夫长高兴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错,不错!秀才公你是个好的!让那些会编草鞋的小子都别排队了!言三,你赶紧给他们安排一个地儿” 三十来个小子,稀里糊涂的跟着左文康脱离了大部队。 黄姓头目和毛姓头目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赶紧上前询问。 当得知他们要去教南河府的军户家属们编草鞋时,都无语了。 显然,他们的细胳膊拧不过府军的大粗腿。 又要耽搁一两日! 可能是有了比直接索要银子更好的敛财手段,兵卒们接下来的检查效率提高了许多。 年轻男人和老人们很快就通了关。 轮到年轻妇人的时候,又慢了下来。 就连副千夫长和两个百户长都坐在木棚里不动弹了。 十平不到的木棚内,被挤得满满当当。 都说,当兵当三年,母猪赛貂蝉。 他们的军籍是终身制,远不止三年。 哪怕守在这个关卡,往来的行人九成九的也都是男人。 养在闺阁小娘子轻易不会抛头露面。 已婚的妇人们,讲究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年轻的妇人,府兵们只觉得这辈子见过的女人都不如今日的多,也不如今日的美。 眼睛冒出了狼光 那几个一路卖身的妇人,被这些狼人看得身子都软了几分。 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就连右脸那么长一块刀疤的吕氏,她身上那种厌世的破碎感,都馋得其中一个百夫长流口水。 不久后,再看到甘明兰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整个关卡今日值守的府军都炸锅了: “心痛,太心痛了!这样的大美人为何都要送去边城!那些边军哪懂什么怜香惜玉!” “就是,就是!爷们虽然不是边关军,但也在保一方平安!这样的好事,怎就不能先犒劳犒劳我们呢?” “嘿嘿嘿,那个穿绿色褙子的妇人肯定对我有想法,给我抛媚眼了!千夫长,能不能” “百夫长,我瞧上那个着粉色衣裙的了” “” 不仅是兵卒们心里燃烧着一团火。 百夫长和副千夫长也不淡定了,马上安排人去与官差们沟通。 两刻钟后,关卡的另一个哨所小屋中。 副千夫长看见自己的亲兵,就迫不及待的问:“怎么说?” 亲兵将打听到的情况汇报给上官: “大名府的官差们说,里面有六个妇人很会伺候人,给银钱就能办事。其余的年轻妇人,尤其是那个最美的叫我们不要碰!” 副千夫长很是不满:“才六个怎么够分?其余的为何不让碰?” 亲兵拍了拍得知消息时受了惊吓的小心脏,才继续道: “那两个头目支支吾吾没说详细,我找了一个胆子很小的吴蛋子吓唬了一番。 他说,左氏的男人们看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血性还未丢。 有个媳妇子怀着身子去伺候行商,把肚子里的孩子折腾没了。 结果,她家相公隔夜就把她的脑袋砍了,连砍了三人。 之后,那些官差们就再没敢找过这里面的妇人解馋了。 哦,对了!最美的那个妇人就是那个左秀才的娘子,大名府的人都叫她‘猪肉西施’现在已经怀了四个多月的身子。” 副千夫长可不是普通兵卒那般不挑嘴的,只有猪肉西施那般的美人才配得起他的身份。 他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卫所就是一把手,家眷在南河府没有跟过来。 三十出头的年龄,怎会不想女人? 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竟然是孕妇。 区区一个秀才,得罪了倒也不怕甚。 他仔细回忆了,之前看见猪肉西施时对方的体貌,犹疑道:“消息可准确?完全看不出来是孕妇啊!” 亲兵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问了几个人都是这么说的!她们路上风餐露宿的肯定吃不到什么好东西,肚子里有娃也不显怀! 猪肉西施那秀才娘子和孕妇的身份,还不是最麻烦的。 您道她这猪肉西施的外号是怎么来的? 她的娘家是屠户!祖传的杀猪手艺。 猪肉西施将杀猪的手艺学了个十成十,就是脑子有毛病是个傻的。 几日前有人欺负她家崽子。 她直接发疯,就用菜刀把四个壮汉砍成了血葫芦” 副千夫长听到这里,都咽了咽口水:“真没看出来。” 亲兵:“小的也觉得那个吴蛋子说的消息很离谱,特意找他们族里的老人问了问,您猜怎么着?” 副千夫长:“有屁快放!” 亲兵嘿嘿一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猪肉西施之前在大名府就砍掉过登徒子的手指头,因为她的呆傻商都的太医都没给治好,大名府的知府大人也没法抓她去坐监” 副千夫长:“” 他这个副千夫长的职位怎么来的,自己心里门清。 对那个猪肉西施用强的话,胜算有几分? 不确定,还得再看看 第72章 一两银,一军棍! 两人还未消化完猪肉西施带来的震撼,外头就响起了一阵骚乱。 只听有个兵卒高声喊:“快把这些从陆山县来的流民抓起来!” 陆山县的流民跑来南河府了? 副千夫长顿时两眼放光。 这么好的立功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吗? 安检棚内正闹腾的,是正在过安检的石头寨山民。 第一个过安检的石头寨的山民,可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顺民。 人家和浑人四兄弟是臭味相投的异姓兄弟,正是天老大他老二的年龄。 当听到府兵们嚷着要抓流民时,这小子不干了! 流民那是什么好身份? 谁爱当,谁当! 他的双手,比脖子上的脑子反应得更快。 直接抬手把人棚内的桌子给掀翻在地。 叫得最大声的那个兵卒,被这个比他高出一整个头的小子,像拎小鸡崽一样的拎在手上。 山民小子挥动着手里的小鸡子,去砸那几个要上来抓他的兵卒们。 一砸一个准儿! 在连续砸倒三人后。 山民小子惊讶的发现,貌似,南河府兵卒们都是弱鸡呢。 手上的功夫,还不如他们寨子里半大的孩子! 掀桌子之前那一丝丝的忐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赖南阳府的府兵身手差。 他们都没有上过战场,平日也不怎么练兵,大部分时间还在军田里忙活。 普通的百姓,见到他们身上这身军服,谁不是恭恭敬敬的? 就是如今在这关卡上做巡检。 生意做得再大的行商,见了他们也得尊称军爷。 头一回见着,有普通百姓在他们面前掀桌子的! 刚刚都被惊懵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又受到了人形兵器的迎面砸击。 还没来得及反扑,就被砸到头了。 脑瓜子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 候在木棚外的山民们也听见了掀桌子小子的声音:“来呀,起来抓劳资呀!” 山民们撸着袖子就想进去帮忙,恰好与第一波赶来的兵卒们相遇。 都觉得自己人吃了亏,自然不会和对方客气。 一眨眼,十几个山民小子就和三十多兵卒打成了一团。 战事一点都不激烈,还是一边倒的局面。 兵卒们被打得节节败退,山民小子们是越打越上头。 闻讯赶来的副千夫长,一看对方体格和打架的章法,心中警铃大作。 “唰”的一声响,拔出了他腰间的长刀。 随着他拔刀,还冲过来了一百多个轮值的兵卒。 兵卒们手里都拿着各式的兵器:长刀、长枪、弓箭之类。 反正随便一样兵器招呼在这些山民们身上,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本就急得满头大汗的钟老汉,一看大事不妙,声音都快喊破了天: “啊莫打了,莫打了!赶紧给我住手。” 在看见了兵卒们手里的兵器的那一刹那,山民汉子们踹完最后一脚,收工! 钟老汉舔着脸上前,对怒气值爆棚的副千夫长,辩解道: “军爷,误会啊,都是误会!我们不是陆山县那些到处讨饭的流民!我们没有杀人,也没有抢占地主家的房屋良田,我们只是户籍在陆山县的山民! 因为陆山县的县官们都跑了,才没拿到出行的路引!我们只是途径南河府,要回祖籍幽云府去,绝不在南河府多停留。 请军爷看在我们茹州府如今情况特殊的份上,通融一二,特事特办。 军爷可以问问黄头目他们,他们就是在大山里与我们相遇的,也与我等走了一路,可以为我们石头寨作保” 副千夫长听了钟老汉的话,却是毫不动容: “没有路引就是流民,没有路引就不得离开原籍!爷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既然你们敢殴打守军,照规矩,参与打人的都拖出去都个打二十军棍!” 钟老汉急得满头大汗,连连拱手,一鞠再鞠:“念他们都是初犯的份上,求军爷网开一面他们能可否用罚金免除体罚呢?” 副千夫长冷笑连连: “呵呵,看出来了!你们确实比那些流民强!爷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看在你这老头识趣的份上,一军棍就折算成一两银!” 钟老汉:好家伙,一人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副千夫长:这不是正在抢么? 石头寨的汉子们冲着钟老汉直瞪眼,嘴里嚷着: “劳资皮糙肉厚不怕挨军棍,他们休想讹走劳资用命挣来的银子!” 副千夫长:“哼,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既然愿意挨打就成全他们!” 钟老汉回头瞪了小子们一眼,又走到副千夫长的身侧,轻语道: “军爷,军爷,您千万别与这些没出来见过世面的浑小子计较,老汉可是听说过军棍厉害的! 他们就是家底子薄,拿不出二十两银子来缴罚金 军爷,我们石头寨还有两张祖传下来的虎皮,想请您过去掌掌眼” 副千夫长:“” 虎皮? 那可真是难得的好东西。 要是给贵人送上这么一份厚礼? 那他就可以把职务上的“副”字去掉了! 副千夫长和钟老汉拉扯了几个来回,才暂停对山民们的惩罚。 在看到两张,长2米、宽14米,毛色纯正,皮毛光亮的虎皮时,还破天荒的给了钟老汉一个笑脸。 这等品相完整的虎皮,实属极品中的极品! 看来这个石头寨的山民们,有点子东西。 心思百转千回,说出口的却是: “照现在的市价,你们这两张虎皮最多就值二百两银,我刚看见你们动手的可不止十人呐。” 言下之意,两张虎皮只够免去十人的军棍。 要不要算得这么细呀? 钟老汉在心里已经问候过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脸上苦巴巴:“军爷啊,这已经是我们石头寨最后的家底了” 老汉是真能拉下脸,和军爷讲述他们石头寨的日子有多苦。 两人又相互拉扯了许久。 看出这伙山民的油水已经被榨得差不多,副千夫长终于松口免除了那十几个汉子的军棍。 两张虎皮堵住了殴打兵卒大错的窟窿眼,但他们石头寨的人没有路引也过不了关口。 钟老汉只得将小子们先领了回去 第73章 不眠之夜 这个时间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左文康等二十几人,都被带去了府军的千户所公署中。 这是一片,坐西北朝东南的两进封闭院落。 夯土包石台基建筑,由南往北,有逐级抬升的四级台基。 前后两级台基各构成一进院落,中轴线甬道偏左,呈左窄右宽的空间格局。 他们被带进了一进院的议事大厅里。 大厅里现在堆满了干蒲草,看着都无从下脚。 一个百夫长告知众人,明日会有近百人来学这个编草鞋的手艺。 夏历七月的蒲草,韧性最好。 大名府的百姓最喜用干蒲草编:蒲席、蒲鞋、蒲包之类的物件。 南河府也不例外。 他们今晚的任务,就是从成堆的干蒲草中,选取粗细均匀、韧性最好的茎段,并将这些干蒲草浸泡在水里。 泡过水的干蒲草能最大程度的还原它原来具有的韧性,编织过程中会更便利且不易伤手。 左驰瑕作为左文康的首席弟子,自然也被带了来。 他的情绪时而高昂时而忐忑,不停的问: “师父,我我都能给别当师父了吗?” 他的几个族叔也紧张得冒冷汗: “是啊,文康哥,到时候我们要教不好就给你丢脸了!” 左文康摆手: “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人家那些会编蒲席、蒲鞋、蒲包的人,只需看一遍就会了!你们明日顶多就起个示范作用,一个上午就能完工了。” 听他如此笃定,大伙儿才勉强稳住了心神。 还有些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就在左氏族人们点着油灯精心挑选干蒲草之际。 两个头目带着其余的囚犯,住进了离关卡最近的一个驿站。 出关卡之前,黄姓头目去给石头寨的人做了担保。 把他们与石头寨人相遇之事讲了一遍。 “陆山县的流民大多是茹河附近的,洪水冲走了他们的家园,淤泥埋了他们的良田。 最开始,他们是想进县城买粮食。 结果,整个县城的粮店和杂货铺子都关张了,甚至连常平仓都是空的” 副千夫长不以为然: “这些与我们卫所不相干,我们不过是照章办事!没有路引,他们哪个关卡都别想通过。走哪儿都会被当成流民对待! 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听说你们那群罪妇里面有六个愿意伺候人?那就在驿站里给她们准备好房间接客!也算是提前犒军了!” 黄姓头目脸上讪讪的,只能应下。 他心里苦啊! 禹洲府大车店那一场噩梦,仿佛还在昨天。 身体上的伤了个七七八八,心里的伤是短时间好不了的。 再让那几个有夫之妇去卖身,他发自内心的有几分忌惮 关卡之外。 石头寨的当家男人们正在开会。 会议的气氛有些凝重。 之前那个,在官差们面前很是低声下气的钟老汉坐在c位上。 他只沉着一张脸,下午敢对兵卒们动手的汉子们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半晌,钟老汉开口道:“都说说,这个路引怎么弄?” 汉子们扒着头发想了半天,才陆续发言: “大当家,咱们石头寨的身份文牒都是假的,真回陆山县也搞不来路引啊!” “那就不搞路引!我就不信花个天,咱还翻不过那个秃鹫山!” “不妥不妥,秃鹫山的岩石上好多青苔,夜里不爬还不知道要摔死几个!白天上山可不要太显眼了哟。” “要不,再等等那些流民?那个带头大哥不是当大哥上瘾了么?咱派人回去给他们说说南阳府府城的热闹!这个关卡应该不超过两百兵卒!” “那群流民能成什么气候?一个陆山县就让他们心满意足了!与其等他们来南阳府,还不如靠我们自己呢!” “是啊大当家,咱们就硬闯!他们都是软脚虾” 钟老汉气得给想要硬闯的小子一个爆栗子: “收拾两百个软脚虾容易,南河府最少有上万只软脚虾的兵卒! 当年要不是你爹他们暴脾气上来拉也拉不住,杀了几十个官差,咱们石头寨被整个幽云府通缉,能落得个举寨搬迁的命? 十几年过去了,你们这帮小子都成人了!就剩我这把老骨头,估计回去也没多少人能认出来咯” 性急的小子直跺脚:“那您说怎么办?硬闯不成,绕也绕不过!那帮大名府的官差们半点都指望不上!” 钟老汉发出一阵怪笑: “呵呵呵,咱们赖上这群人为的是啥,你们忘记了?居然还敢指望那些官差们帮忙! 既然南河府不待见陆山县的流民,那就让流民快些过来小飞,你跑一趟陆山县如何? 见到那个带头大哥,就说嗯,就说有人看见陆山县的县令大人藏在南河府府城中!” “小飞领命,这就回一趟陆山县!” 被称作小飞的汉子,其实已经年过三旬。 他的轻身术练得不错,在石头寨里有“小飞腿”之称。 两百多里路,一个晚上就能打个来回 有过之前在大车店的经历。 甘明兰等人现在对住驿站或大车店之类的地方,警惕性拉满。 她们进屋就将所有的门窗关得紧紧的,还把店内可以挪动的桌椅柜子都顶在了门后。 就这,甘明兰还不放心,她说: “我们排个夜班,现在这屋里住了八大六小,小家伙们不用管,我们一人守一个时辰就能熬到大天亮!” 佘氏等人觉得这个主意好得很。 有人守夜,睡觉的人才踏实。 唯一睡不踏实的就是甘明兰。 虽然知道邶国的官场烂到根儿了。 今日在关卡的所见所闻,还是让甘明兰心惊不已。 那些兵卒们看她的眼神,比登徒子还要肆无忌惮。 尤其是那个副千夫长。 这人的面相,看着就不是一个善类! 他们的敛财手段简直粗暴到令人发指。 真是什么钱都敢收! 自诩守护一方安全! 就他们那点子弱爆了的战斗力,几个山民都打不过! 这样的国家机器,遇到民乱可还有招架之力? 上了战场又该如何? 还有,她们的目的地——边城。 九关重镇的士兵,该和这些个种地的府军不同? 肚子里的小老二最近胎动频繁了许多,也不像之前那般贪吸她的异能。 前几日露宿在外,甘明兰终于一举突破了五级。 五级木系异能可以将一年生的种子,一口气从催芽、生长、成熟再到枯萎。 有了质的突破,今后就再不会饿肚子啦! 第74章 意有所指 戌正(晚上8:00)。 驿站里。 吕氏等六个妇人,从接了信儿就开始做着准备工作。 早早的沐浴更衣,并仔细的描眉打鬓。 嘴上还抱怨着最近都被晒黑了云云。 屋里里,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就连最近都是厌世脸的吕氏,听黄姓头目说,她伺候的军爷是这个关卡的一把手后,神色都有些许变化。 她看着铜镜里的右脸上长长的刀痕,皱了皱眉。 涂了一层厚厚的茉莉粉,才勉强盖住了刀痕。 又挑了一抹淡雅的桃红色胭脂,轻轻拍打在双颊之上。 以指腹为刷,细心晕染,使得脸颊上的胭脂如同晨露微醺。 最后换上了官差们之前在禹洲府置办的薄纱,发间插了一支素簪。 这这么施施然推开了那间屋门。 屋内。 副千夫长已经等了一盏茶的时候,眉宇间很是不耐。 正大喇喇的躺在床铺上,盯着来人打量。 白日安检的棚内,兵卒的人数众多。 吕氏实在没能认出一把手是谁。 眼下,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 这个千夫长,看手脚的长度,估摸个子最多她高出半个头。 身形很瘦,不像是当兵的料。 厚嘴唇,三角眼。 眼神仿佛能透视她的衫裙,让她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吕氏吓得一个激灵,低头再不敢与之对视。 副千夫长嘴角微微上扬。 他对这个妇人的盛装打扮很是满意。 笑侃:“呵,世家贵妇的胆量就是不同!看得这么仔细,本官比你那魁首秀才相公如何?” 吕氏把头埋得更低,小意讨好道:“小小秀才怎能和从五品的千户大人相提并论?” 这溜须的话让对方很是高兴:“哈哈!那你还站在门口作甚?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本官!” 竟是一刻钟都等不得,猴急得不像话! “是” 吕氏的腿有些发软,颤巍巍的朝他走去 果然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玩意儿! 吕氏在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之际,如是想。 事后。 副千夫长不愿意放吕氏离开,把玩着她的手指聊起了天来: “伺候得不错,想不想留下来?” “承蒙大人看得起,罪妇不愿意与相公和一双儿女分开。” “啧啧,错过了本官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在这个哨所本官说一不二,边城至少都有六七万边军!你想想那里的红帐多缺女人?” 吕氏低头不语,她只盼这流放之路再长一些才好。 至于对方想要她留下来。 呵呵,狼窝和虎穴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她的儿女是左氏一族嫡支的最后血脉。 这个副千夫长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将她的孩子们留下来。 她又怎会留在此地给人做禁脔? 对方也就是那么一说,她没回应后自是不再提。 沉默了十几息,副千夫长又问: “和你们年纪差不多的妇人八十多个,为甚只有你们六人愿意接客?” 吕氏强行压下心口的怒气,咽了咽口水才道:“那是没被逼到绝路上罢了!” “绝路?被逼到什么程度才算是绝路?” “被关进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牢狱中,没有男人护着,除了委身于人,弱女子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她们可不是猪肉西施!” “猪肉西施又如何?” “呵,人家杀猪十年练就了一身好力气和动刀的本领。这几个月,就没一个男人在她手里讨到好的。” “都说那个猪肉西施是傻子,傻子能将自己护得这么好?” “流放之前确实不灵光,现在是说发疯就发疯,指着谁砍谁!” 听到吕氏的语气里讥诮味十足,副千夫长一下来了精神,三角眼里冒着精光: “你的意思是她在装傻?” “那得让大夫看看才好下定论。” “她好什么?华服美食,还是金银珠宝?” “没看出来,只知道她待自己生的那个小崽子最好!前不久有人踹了小崽子一脚,她差点杀了人全家。” “小崽子?哦,都是当娘的” 副千夫长仿佛想到了什么再也躺不住,很快就起身离去。 吕氏的眼神在烛火中明明灭灭,似喜似悲竟让人无法分辨 一夜无话。 左文康等人这一晚上合眼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天刚亮就忙了起来。 南河府卫所的军田就在二十里外的村里。 昨晚,那些家属们看到兵卒带回去的精美蒲草鞋,想要学这门手艺的人都超过了一百人。 他们还在内部进行了一轮初步考核,把那些笨手笨脚的淘汰了。 就这,都还有九十七人早早的就赶来了千户所公署。 军户的日子,光看他们家属的衣着打扮就知道,并不好过! 五六十岁的老妇人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吃白饭的,学得比谁都认真。 左文康先讲解完蒲草的选材、浸泡时间等准备工作。 又给他们四到五人的学徒小组里配了一个师傅。 师傅动手,他动口。 不疾不徐的进入了正题:“鞋底最好编两层才不硌脚编鞋面的时候要选最细密的蒲草茎” 但凡有点编织底子的,学这个是真不费劲。 师傅们放慢了一些手速,两个时辰才陆续完工。 左文康一一给这些师傅们编出来的鞋子做了点评。 看着一脸满足的军属们,他问:“你们想不想把这双鞋子卖上两银子?” 军属们:“师父,这鞋子只是用蒲草编的,又不是金丝线!” 左文康摇头:“现在这个模样自然是不成的,都说文人好风雅,你们知道他们以什么为雅么?” 军属们哪里知道这个,都不吭声。 左驰瑕赶紧给自家师父捧场: “师父,我知道!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莳花、寻幽、抚琴、吟诗为十大雅!” “答对了!你们但凡往鞋子上绣的图案与这些雅事沾边,草鞋的身价能成倍的增加。大家仔细看着,我先绣几株幽兰在鞋头给你们看看” 这年头的大部分篾匠都是男人,婆子们见着一群师父都是年轻男子倒还没觉得奇怪。 眼下这个能捏针的年轻秀才,可把她们稀罕坏了! 要不是秀才公囚犯的身份,她们恨不得把人抢回去当女婿。 再看看最后绣好的成品。 军属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天呐,这几针才叫画龙点睛!” “为甚只有文人喜爱?我要在上头绣一对胖娃娃,南河府的贵妇人都爱穿” 第75章 投之以桃 左文康将包教包会落到了实处。 除了一些不善刺绣的,一个下午就把军属们全给教会了。 基本编织手法掌握了,想要达到师父们水准,只能多练习。 负责此事的百夫长,将师傅们夸了又夸。 未了,很是不好意思的请求道: “左秀才,我们这些府兵们一年四季穿得最多的就是草底子麻线鞋!不知道你有没有法子为我们改良一二?我们不图精致好看,旧图一个实用!。” 他的语气里说不出的诚恳。 左文康对府兵们现在穿的简陋鞋子很是无感,但女尊凤朝的将军们对服饰的要求颇高。 同样的兵卒,她们脚上的麻鞋都好好多个款式。 战王打仗期间是惯爱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的,她脚上穿的麻鞋全是他的手作。 怎样做出耐穿、透气、适合长途跋涉的麻鞋。 再没有人比他更懂的! 看他的犹疑的神情,百夫长就知道他是有想法的。 赶紧承诺道,要是他的改良成功,他们卫所必有重谢。 左文康最后只能答应下来。 百夫长索性就让所有人住在了千户所公署中,派人回去给驿馆的家人们传信。 因为吕氏等人开始接客后,黄姓头目他们又有了收入。 多留一晚,就能多挣点银子。 他们决定离开甜水县之后就让流放犯们轻装上路,每日赶多几里,就能把耽搁的时间给找补回来。 甘明兰等人彻底闲了下来。 官差们自然不允许她们白日出驿站乱串门。 她就白日补觉,夜里进神木空间抓紧一切时间巩固五级木系异能。 在陆山县偷渡进空间的麦粒,不到三个晚上就被她徒手催生了一千多斤麦粒。 异能催生的麦粒,体积都比普通小麦大上一倍,颗粒相当饱满。 用这个麦粉蒸出来的馒头,香得阿土大王一次都能干掉两个 简简单单的麻线鞋,兵卒们笨手笨脚的学了两日才出了师。 把左文康累的喉咙红肿,嗓子沙哑说不出话来。 给他打下手搓麻绳的族人们,手心一片通红。 好在,府兵们没让他们白忙,一人奉上了五两银子,还给他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百夫长热情的招呼着大家: “大家快快入席,咱们今日可全都是硬菜!这是我们大厨最拿手的药膳鸡汤,最是滋补!还有浊河大鲤鱼,这么烧着吃最有味儿” 鸡、鸭、鱼、大肘子,全都是用盆装的。 一大桌的份量够五十人吃! 小子们对自己族兄之前那贤惠男人的说法,再次膜拜了。 瞧瞧! 他们如今不就靠着挣到银子和大餐了么? 这一路风餐露宿的,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滋补。 药膳鸡汤,比所有的菜都受欢迎。 有过上次在大车店吃到放了春药烤羊的经历,左文康现在对不是自己人做的饭菜都多了一些警惕。 他的筷子只夹两个百户长吃过的菜,还分出了大半的心神两个百夫长闲扯。 戌初(晚上7:00),副千夫长的一个亲兵刘五来到了驿馆中。 他对甘明兰等人道: “左秀才他们这几日的教学非常有成效,我们千夫长为了表示感谢,给他们准备了一顿送行大餐。 但左秀才他们都不肯吃独食,还想让你们族里十岁以下的孩子跟着去沾沾荤腥,就派了我来接他们。” 当爹的族兄们一听,心里对左文康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吃点肉都要带上自己孩子,这是什么神仙族弟哦。 十岁以内有资格去赴宴的孩子们,欢呼雀跃。 吃肉,他们要吃肉! 肥仔吃完最后一把肉松后,肚子也是好几天没有油水了。 小家伙的肥屁股扭成了猪儿虫,还坚持要求:“娘去次肉,祖母也次肉!” 和他同龄的几个小家伙,也抱着亲娘的大腿不撒手。 甘明兰不想辜负便宜男人爱崽子的一片心意,也不放心将肥仔交到陌生人手里。 左右为难。 刘五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很是大方道: “离不得娘的娃娃们,都把你们亲娘给带上,今日我们厨子准备的肉菜管够! 对了,左驰瑕小师傅的娘亲是哪位? 小师傅可是出了大力的,千叮万嘱让我要带上他娘呢。” 佘氏听到儿子这么孝顺,一下就红了眼,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这这怎么好意思?” 刘五爽朗一笑: “说起来还是我们占便宜了,左秀才那一手编草鞋的手艺都失传了的!今后我们的军属光靠这门手艺一个月都挣到几十两银,一顿饭算什么?” 看到他的诚意满满,当娘的谁不盼着给自己孩子多吃一口肉? 不一会儿,十岁以内的孩子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年轻妇人们商议了半晌,最后只跟去了六个。 甘明兰左手摸着微微鼓起来的肚子,右手牵着一路蹦蹦跳跳的崽子,走得稳稳的。 今晚又是一个满月夜。 月光仿佛给暮色渡了层银边。 不用打灯笼都能看清脚下的路。 千户所公署离驿站大约有五里路,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刘五把大家领到了一处角门门口:“各位娘子请管好自家孩子,千户所公署里面不得大声喧哗!” 皮孩子们一个个捂住了小嘴,学着大人的模样肃着小脸不敢嬉笑。 孩子天生就懂得察言观色。 最近几个月的经历也让他们懂事了不少。 三十几个孩子加上六个大人,就这么被带进了公署二进院的一个餐厅中。 餐厅的长条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肉菜。 只不见左文康等人的影子。 刘五解释道: “我们千夫长和几个百夫长正在陪左秀才他们用饭,怕你们在外男面前用饭不自在,才让给你们单开了一席。” 佘氏之前还觉得这些兵卒盯着她们猛看很是无礼。 此时才觉得自己多心了。 忙不迭的笑道: “军爷这么安排非常周全,我们带着孩子在此处用餐极好。” 刘五也不多话,只招呼大家上桌。 他笑眯眯的介绍这桌上的菜: “我们千夫长特意交待厨子,要把这些鸡肉和肘子都炖得软软的,方便孩子们克化!你们就多吃肉少吃饼,吃撑了喝些鸡汤溜溜缝” 第76章 报之以剑 驿站一天只供一顿饭,就没有人这会儿是不饿的。 大家与刘五又是客气了一番,才开始动筷。 孩子们大口大口的吃肉,妇人们小口小口的喝着汤。 恍惚间,似又回到了流放之前的好日子。 鸡汤里的药膳味儿很浓。 佘氏喝了几口,觉得脾胃也跟着舒坦了几分。 见儿子她师娘还在费力的掰白面饼子,就想给她盛一碗鸡汤。 甘明兰连忙阻止道: “嫂子,可别给我盛这个,这个鸡汤里的当归有活血通筋之效,我要喝了可就要出人命了。” 佘氏:“甚?孕妇不能喝黄芪当归鸡汤?” 还未离开的刘五一听就急了。 小跑过来,满脸通红,连连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秀才娘子没喝?唉哟,我们千户所公署的厨子都是大老粗,没有给孕妇做饭的经验。 秀才娘子快告诉我都能喝甚汤,我让厨子给你单独做一道。” 甘明兰扬了扬手里的白面饼子: “什么汤都不如米面养人,我吃这个就极好,小娃娃和她们喝还是很滋补的。也不怕饼子干巴,我还带了水囊,渴了就喝这个!” 刘五劝了半天见她坚持不加菜,告诉大伙儿他要回去给千夫长复命后,才转身离去。 他这一离开,妇人和孩子们才长舒了一口气。 有外人盯着他们,用餐实在太放不开手脚了! 肥仔的右爪举着一只大鸡腿,嘴巴里一鼓一鼓的活像是仓鼠。 嘴角边上油光澄亮。 比起其他娃,他这一路上都在开小灶。 这娃就纯粹馋肉,天天吃肉都不够。 佘氏看他吃得欢快,眼里溢满了笑意。 小声和甘明兰说话: “看肥仔吃饭都能多吃半碗,要是瑕儿也和他师弟这般好胃口就好了。” 甘明兰:“咱现在可是在流放路上!这都是啥条件呀?好胃口就跟长了个无底洞一样,长期吃不饱肠胃都会受影响的!” 餐厅里说话的人不多,肥仔啃着鸡腿突然听到他娘的话。 小家伙不乐意了,努力吞下口里的鸡肉,嚷道:“窝不系不系无敌痛,窝再次个鸡腿腿就饱啦!” 甘明兰翻了一个白眼:“让你伯娘听听看,谁家能养得起一顿要啃两个大鸡腿的小胖子?” 肥仔摇头晃脑:“娘养窝到五岁,窝就学杀猪养娘,天天给娘次大肘子!” 甘明兰乐呵呵:“在座的各位都要给我当见证人哈,我儿子明年就要给我养老了” 所有人:听听你都在胡说些什么!让五岁的儿子给你养老! 餐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又热闹了许多。 关卡之外。 此时有一万多流民借着月色,正往关卡摸来。 隐藏在流民身后的石头寨众人,早就摩拳擦掌等候多时了。 钟老汉望了望天,叮嘱寨子里的汉子们: “旁的别管,府兵贪墨的那些银子你们也别拿!就是几日前送出去的两张虎皮得给劳资找回来!那可是我们损了五个兄弟的命,才得来的好东西。” 汉子们点头。 石头寨缺的还真不是银子。 他们可不想人还未回祖籍,就又被通缉了。 好不容易才洗白的身份,且珍惜着呢。 这一回,领着这群流民来闯关的不是带头大哥。 而是狗头军师。 他们几日前打败了茹州府府军,并占据了茹州府府衙。 现在的势力,已经遍布整个茹州府。 狗头军师此次就是带茹州府的流民,来南河府抢地盘的。 兵贵神速! 只要他们抢地盘的速度够快,这个团伙就能越快成型。 他们需要在实战中成长。 飞毛腿带回去的消息,让他们找到了一个相当拿得出手的借口。 来之前,带头大哥给流民们洗了脑:他们要替陆山县的流离失所的百姓们,惩治那个造成今日局面的大贪官! 贪官跑路,虽远必诛! 尤其是知道这个关卡只有几百号人守着后,流民们连停下来歇口气的功夫都顾不得。 流民军师:咱可是有一万多人呢!一人出一个拳头,都能把府军捶成肉酱。 在茹州府与府军打仗的经历,让他们对万人团队的武力值蜜汁自信。 流民们觉得: 如今一日三餐能吃饱饭,三天两头还能吃上一顿肉,且能住进县城大宅院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 带头大哥和军师与他们同吃、同住,与他们称兄道弟,还给他们分田地。 这可不是朝廷和那些狗官们能做到的! 吃到甜头的他们,自然是带头大哥指哪儿他们打哪儿 就在离关卡不远处的千户所公署中。 两刻钟之前,还在欢欢喜喜吃肉和汤的孩子和妇人们。 只觉得眼皮之上有大山在压,越来越沉。 孩子们最先扛不住,先趴在了桌子上。 妇人们也没好到哪里去,紧随其后晕倒在椅子上。 一直躲在餐厅外的亲兵们见状,终于放下了心来。 大摇大摆的从角落里走了进来: “还是咱们头儿料事如神啊!有几人的戒心都放在药膳鸡汤上面了,一口汤没碰!” “嘻嘻,这些人哪里知道鸡汤和这些肉类都没问题,而是她们手里的筷子被泡了半日的蒙汗药。” “头儿就是心善,小娃娃用的短筷子泡的时间才一刻钟!” “毕竟是蒙汗药嘛,可别给人小娃娃弄成傻子了!之前就听说过,有人中了过量的蒙汗药变傻的。” “嘿嘿嘿,就知道这些年纪小的崽子们离不开娘!没想到一次竟然就跟来了六人!咱这运气着可以哈。” “就说,今晚咱能不能喝口汤呀?让我亲一口秀才娘子的小嘴,让我马上去死去都行!” “还想亲嘴,劝你别做梦了!说不定今晚老大都捞不着汤喝,还得让前院的贵客尽兴先。” “老大我有些担心,万一这些妇人在办事的中途醒来闹事,贵客会不会怪罪咱办事不利啊?” “哼,这群小崽子在我们手里,她们敢闹腾一个试试!流放罪是不赦之罪,我就不信他们去了边城,还能有翻身的一天!” “有道理,那我就放心了” 第77章 小小的种子,大大的破坏力! 可能是顾虑秀才娘子本人是个孕妇。 也有可能是左秀才给他们帮了大忙,还算计了人家媳妇儿,亲兵们心中多少有些许的愧疚。 几人在抬走甘明兰的时候,格外小心。 还在心里默念着:秀才娘子勿怪,他们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二进院后罩房最好的一间屋子,这两天被迅速收拾了出来。 占了小半间屋的大炕上,铺了好几层蒲草席垫子。 草垫上,铺满了锦缎被子。 六个妇人抬进去后,就放到了被子之上。 大红色的锦被,因着几个年轻的妇人都平添了几分香艳。 不知是哪个大聪明,还在屋内放了一堆婴儿手臂粗的大蜡烛。 点燃之后,竟然营造出了几分洞房花烛夜的意境。 几个亲兵又检查了一遍屋内的摆设。 再看六个并排躺着的妇人,无不艳羡。 “还别说,光凭相貌这几个还真是相当拿得出手呢。” “贵客今晚真是有福咯!就盼着他下手轻一些,可别把秀才娘子肚里的孩子折腾掉了。” “那谁能保证呢!前院伺候的人说,亲眼看到贵客喝了一整壶鹿血酒呢。” “走,走” 一直装昏听完了这几个亲兵对话的甘明兰,心血翻涌得厉害。 讲真,就是大名府牢狱里的喻二等人的恶行,都没让她这么愤怒。 在便宜男人辛辛苦苦为府军们传授手艺的情况下; 在明知道她已经怀孕快五个月的情况下。 本是应该护一方安全的军人,居然用这等卑劣的手段带贵客来迷奸罪妇! 谁能忍,她都忍不了! 咱末世来的,主打的就是一个有来必有往。 前院。 左文康终究没能逃脱被迷晕的命运。 他们二十几人,已经被关进了千户所公署的密室中。 与后面被关进去的肥仔等小孩子,仅一墙之隔。 喝了鹿血酒的贵客,此时已经等得欲火焚身了。 好不容易才听到三角眼副千夫长亲兵传来了好消息,迫不及待的让他在前面领路。 这个贵客的身份不一般,是南河府都指挥使司的一把手,从四品武将。 要是今晚之事被提刑按察使司知道了,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也就是大名府三姝和赛西施的花名,才值得黄将军冒个险。 三角眼副千夫长惯会溜须。 他表示,等下会亲自带着亲兵守在二进院的院门口,为黄将军守夜。 还道: “将军放心享用,有事您就在屋内招呼一声!这些罪妇本就是朝廷送去边城犒军的,能伺候您一回,是她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黄将军很满意: “知道你是个有心的!之前,提刑按察使司对你还颇有微词。若你能拿下百八十个陆山县流民,本将军就有理由为你请功!” 副千夫长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语气更加谄媚: “是,下官对捉拿陆山县的流民已经有一些门道了,过两日就给您报喜去!天色已晚,还请将军早些歇息!” “哈哈哈,好” 黄将军摆了摆手,朝着烛火最亮堂的那间大屋而去。 五米之内都能闻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酒味儿,他的步伐却走得还算稳当。 他和靠溜须送礼上位的三角眼副千夫长等人不同。 是真正上过战场,靠着自己拳头打拼到如今官位上的。 本人的武力值过硬,还娶了一个二流世家的贵女。 强强联合,四十岁就做到一个府的军政一把手位置。 这人带兵有些天赋,到了战场喜欢冲锋在前。 但毛病也不少。 贪杯又好色。 要是去青楼喝花酒也就罢了。 他的毛病是只好人妻,喜欢良家妇人。 三角眼副千夫长最近得了一个绝密消息。 知情人告诉他,他的顶头上司就是给黄将军献上了自己的美貌继室和几个小妾,才升到了他的头上。 不是他舍不得自家夫人,豁不出去。 奈何他的夫人就是个无颜女,且家世也不低。 还想纳妾,他家河东狮一进门就把他的通房丫头给嫁人了。 在看到猪肉西施那会儿,他起初是打算用上手段自己享用的。 但美人和前途相比,他更看重后者。 只要他的官职做得高,什么样的美人弄不到? 啥都不如他的顶头上司成日在他头上蹦跶,他实在太想把这人踩在脚下了。 在拖住左文康等人的教学时间之时。 他用从石头寨得来的两张虎皮打通了一些重要关节,才让黄将军对他的“礼物”来了几分兴致。 数量不低于五个且年轻貌美的百年世家罪妇,谁能拒绝得了? 目送黄将军推门的背影。 三角眼副千夫长,乐淘淘的陷入了即将升官的美梦中:哎哟哟,这破天的富贵,他没费多大功夫就稳稳的接住了! 岂料。 就在黄将军关上屋门,还未来得及调头的那一刻。 一只小手捏住了他的下颌,并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快速塞进了他的咽喉中。 小手的皮肤很是滑嫩。 力气却大得出奇。 以前用来麻痹章鱼怪的滑溜溜,已经不是昨日的滑溜溜了。 它果冻一般的体内,被塞进了百来粒针眼大小的狗米草种子。 那双小手的主人,还在他的胸部拍了一掌。 滑溜溜,瞬间就顺着他咽喉滑了下去。 并在掌力的加持下,迅速溶解。 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在几息之间。 一整壶的鹿血酒不能让黄将军失去战斗力,但足以麻痹他的条件反射神经。 黄将军死之前都没有料到,他都还没看清美人的面容就被麻倒了。 美人还是个睚眦必报的。 为他选择了一种,在邶国几百年建国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死法。 小小的狗米草种子在黄将军的肠胃中,毫不受胃酸与消化酶的影响。 在木系异能的催促下,只一个劲儿的扎根生长、开花结穗,最后枯死成灰。 一百颗种子的生长破坏力,可不是普通人的肠壁能承受得住的。 一节节肠道都被扎成了筛子眼。 紧接着,整个肚子里的内脏器官都在与狗米草做斗争。 当扎破肠壁的狗米草,将根系扎根进黄将军的心脏时。 心脏彻底罢工了 第78章 此等杀人手法,鼠都怕怕! 黄将军倒地的时候,被甘明兰扶了一把。 有了大力缓冲,外面几乎听不到声响。 三角眼副千夫长,正全神贯注的关注着屋内情况。 起初,他只觉得黄将军实在过于怜香惜玉了。 怎就不徒手撕个衣裙呢? 他们用的蒙汗药是从南阳府买来的,药效确实有保证。 正常情况下,六个时辰以内是不会清醒的。 等了这么一会儿,连个哼唧声都没有传出来。 后罩房的隔音效果很一般。 他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而他今晚请来的贵客,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 三角眼副千夫长终于回过味儿来了:“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陪着他守门的亲兵们怀疑道:“黄将军是不是喝酒的后劲上来,进屋看见炕头就倒下睡着了?” 睡着了? 那怎么能行! 这不是白瞎了他们今晚的大费周章么! 三角眼副千夫长决定麻起胆子,去听听军政一把手的墙角。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门口,刚刚把耳朵贴在门缝上。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以为是被黄将军逮了个正着,吓了好一跳。 赶紧低下头道歉:“将军,对不住” 话音未落,就被一只屋内伸出来的手,大力的拽了进去。 几个亲兵就在二进院的门口,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家老大听墙角,听到人屋内去了。 他们面面相觑,难掩心中的八卦与激动: “这?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嘿嘿,难道黄将军想让老大一起玩双龙戏六珠?” “恕我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咱,咱要不也去听听墙角?” “急什么,老大才刚被拉进去,等里面的动静闹大了咱再去听。” “他娘的,光想想就有些受不了了!要是贵客和老大都扛不住,咱随时可以进去伺候呐” “” 亲兵们激动得脸色通黄。 搓着手,等呀等。 半晌都没等来该有的动静。 再迟钝的人,都觉察出了反常来。 黄将军在他们的地盘上放不开,可以理解。 但他们千夫长可在女色一事上,也是出了名的狠人。 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亲兵们只能捏着手里的兵器一脚踹开门,冲进了屋内。 然后,然后就再也没能出屋来! 就是不用异能,以甘明兰的战斗经验,以一对十都轻轻松松。 当已经统治了秃鹫山和甜水河附近,所有鼠类的阿土大王,寻着主子身上的气味找来的时候。 就看到了那个去驿站骗人来吃饭的亲兵刘五,临死前,死命蹬的那几脚。 滑溜溜库存本就不多,用一个少一个。 甘明兰解决完一个将军和一个副千夫长后,就再不舍得用了。 她很是粗暴的捏着这些亲兵的下颌,往人往嘴里灌,他们提前给贵客准备的茶水。 不大的茶壶里,她丢了好几把狗米草种子进去。 一大口,就能咽下几百粒。 所以,亲兵们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感受到了几百颗种子在自己的五脏六腑的走完了种子的一生。 死前,个个的瞳孔瞪得老大。 痛吓交加,死不瞑目。 阿土大王当初遇到甘明兰的时候,她的木系异能已经过了八级。 可以直接催动某些植物的根与枝蔓,在杀丧尸的时候打辅助。 它还是头一回见证,主人用小小的狗米草种子杀两脚兽呢。 这个死法,比直接用荆条勒断丧尸的脑袋还要可怕哟。 想它阿土大王,可是素食主义者! 万一哪天惹了主人不高兴,会不会直接把它吃进肚子里的狗米草种子、大麦之类的催生了呀? 它的骨骼和牙齿确实比钢筋还硬,但肚子里的鼠肠鼠胃就好是软的呢。 想想那个场景,种子在它的肚子里生根发芽 嘤嘤嘤,好阔怕! 阿土大王抖了抖鼠皮上的鼠皮疙瘩,赶紧卖乖给主人送信: “吱吱主人主人,大事不好了!有很多很多两脚兽,拿着棍子往这里来了!” 甘明兰停止了搬动这些尸体的动作,稍微有些紧张道: “那些两脚兽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么?好多是多少?一百还是一千?” 阿土的两只前爪往头顶一举: “唧唧不一样,他们的皮子都很破!都不一样!比鼠以前见过的所有两脚兽都多!” 它又没有上过学,怎么能做这么精准的数据统计? 主人实在是太懂得为难鼠了! 甘明兰:穿破衣烂衫的人,还很多? 答案呼之欲出。 她再不敢耽搁,也不需要花心思布置杀人现场。 背锅侠们来也! 直接下达命令: “大王,你现在马上带我去找肥仔和肥仔他爹,我们要快些离开。” “吱吱,保证完成任务!” 嘤嘤嘤,希望主人看鼠这么能干的份上,不会轻易卸磨杀鼠! 估摸佘氏等人中的蒙汗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甘明兰直接把几人收进了木屋的练功房。 然后在阿土大王的带领下,很是顺利的找到了关左文康、肥仔等人的密室。 得,根本来不及给这么多人解药性。 想要跑得快,还得把他们都收进空间内。 她刚避过值守的府兵,爬上了千户所公署院墙外的大槐树。 一进院的正门,就被流民们找到了。 “哐当当” “哐当当” “哐当当” 砸门的动静,明目张胆。 公署所有的府兵带上兵器赶到的时候,正门已经被推倒了。 黑压压的流民如洪水一般涌了进来。 府兵们双腿发软,手里的兵器也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冲在前头的流民们,好些脸上、身上都有大片的血迹。 显然,关卡处已经失守。 他们,他们居然敢杀官兵?! 府兵们彻底傻眼了。 轻易就荡平了一个关卡的流民们,正上头呢。 杀几十个和杀几百个府兵,又有什么区别? “冲呀,他们都是收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上不了战场的软脚虾!” “咸鱼从这个关卡路过都得罚款,咱们要替那些往来南河府的百姓们,拔掉这一个吃人的卫所!” “杀,杀,杀!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们就没有一个是好人!” “” 第79章 背锅侠来也 前院的府兵们还在负隅顽抗。 石头寨的汉子们,已经从角门进到了二进院。 他们来之前,就与流民狗头军师达成了一致意见。 除了他们被府军讹去虎皮,其余财物分文不取。 当然,找回山寨的镇宅宝贝还得靠他们自己亲自去取。 千户所公署的院子不大,二进院也就十几间房。 库房都被他们扒拉了一遍。 只感叹一个小小的关卡,敛财手段了得! 要不是他们百八十人打不过上万个流民,这些金银珠宝、锦缎华服他们高低得卷走一半。 库房翻了一遍。 副千夫长的寝室地毯式搜寻了一轮。 两张虎皮仍旧无影踪。 他们只得扩大搜寻的范围。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那一间布置得跟洞房一样的屋子里,躺了一地的官兵尸体。 “你们快来看,有死人,好多死人!” 石头寨的汉子们就没人怕死人的。 还在周围几间后罩房搜寻的族人,闻声聚集。 那个招呼大伙儿看热闹的家伙,还摸了摸几个死者的尸身。 很有经验的说: “死亡时辰不超过一刻钟,全身都还是热乎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出血的地方。” 他的族人们在屋内四下打量,特意检查了门窗。 都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 除了死者的眼睛很瞪得溜圆,看不出他们死前都经历了什么。 有个平日最爱八卦的汉子,脑洞大开: “他们他们不会是断袖,然后为世俗不容,今日集体拜堂后相约自绝了?” “咳没事少听那馆子里的说书先生瞎扯。” “就是,要是拜堂怎么不穿红戴绿呢?他们身上穿的都是公服!” “绝不可能是自杀,很有可能遇到了江湖高手被内力震断了心脉!” “也许是他们内部分赃不均,被自己人下毒毒死了,眼睛睁得这么大,可能想表达的是:居然是你?” “” “快别瞎猜了,他们死不死的和我们不相干,那个军师只给了咱两刻钟找虎皮的时辰!” 石头寨的汉子们这才记起了来此的正经目的,四散开去。 不大的二进院,被他们翻了一个底朝天。 只可惜,他们心心念念的虎皮此时还在南河府的黄将军府上。 时间一到,空手而归。 看着他们进进出出的甘明兰: 石头寨的这些人果然不简单!没有路引就把流民推出来闯关,他们是如何办到的?刚才又在找什么? 当一进院的流民们彻底解决完那些软脚虾府军,再来到二进院后。 又被那间后罩房躺了一地的尸体,给吓了一跳。 流民们咋咋呼呼,议论开来: “这是哪个好心人干的?都不用我们动手就帮我们解决了最后剩的这几个。” “哇,看起来这两人与一般兵卒身上穿的衣裳还不同,那个人还穿了皂靴呢!这两个肯定是当官的!” “我猜一定是石头寨那帮人干的!他们不是说什么传家之宝的虎皮被这个卫所的头头给讹去了么?还不兴人家报复回去呀!” “军师说石头寨的人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山民,很有可能是个山匪窝子呢。” “军师还说,最好不要和这些人起冲突,咱们还是尽快将那些民脂民膏都找出来,兄弟们每日吃喝都要用银子呢。” “明日一早,咱把这些人和那些府兵的尸体一块扔甜水江里去!挖坑深埋还怪费力气的!” “军师让我们今晚就在这千户府公署里住一夜,明日还要在甜水县宣传我们义军的仁义,务必要把甜水县受灾的百姓都团结起来” 一万多流民,两进的院子中,连天井外面都躺满了人。 甘明兰在千户所公署的院墙之外的大树上,挂了很久。 凭借这惊人的耳力,终于听清楚流民里的那个军师下达了指令后,才在丑时(凌晨01:00)潜回驿站的。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琢磨着。 流民们对上他们这种流放犯,会是个什么态度? 是杀了押解官差,劝他们一块儿造反? 还是像地痞流氓一样,见了妇人就走不动道! 以她之见,这帮乌合之众应该成不了什么大器。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避其锋芒。 回到驿站。 她就挨个佘氏、还有孩子们,送到了驿站之前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内。 左文康和他的徒弟与族弟们,被丢到驿站最大的一间空房的大通铺上。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夜色中进行。 完全没有惊动驿站中任何一人。 甘明兰却因为今晚情绪波动得厉害,没有一点睡意。 下半夜就在练功房里一遍遍的淬体,吸收木系元素来打发时间。 至于明日要如何对官差们解释,是何时回来的? 她也是被药倒的人之一,主打一个不知情 寅正(凌晨四点),黄姓头目等人就被驿丞叫醒了。 “官爷不好了,倒夜香的包老幺说,千户所公署外面的死人堆成了山,死的还是那些军爷们! 他说,应该是流民干的。我们驿站离得这么近,他们应该很快就要杀过来了 黄姓头目等人一听,流民们都杀光了一个千户所,睡意顿时全无。 直接将所有人都叫醒,下令,他们要趁着天还没亮提前离开。 顿时,四下响起了“邦邦”的拍门声。 甘明兰闻声,也出了空间。 看来,是等不到大伙儿体内的蒙汗药药效自己消融了。 她拎着水囊先去了左文康和他的族弟们那一屋,挨着一人罐了一口桑木精华液。 回到屋内,妇人也各分到了一口。 小孩子就算了,赶夜路还是背着他们走的好! 一般的蒙汗药,毒性真算不得什么。 一口桑木精华液下去,不到五分钟昨晚中药的人都就被吵醒了。 佘氏等人醒来,不知身在何处。 都有些发懵。 甘明兰见不得大家傻愣愣的模样,喊道:“大家快点起床,流民们杀到甜水县了,快起来逃命啦” 空落落的脑子一捕捉到“逃命”两字,就抖了一个激灵。 只想赶紧收拾东西,抱上孩子带着媳妇儿老娘一块儿跑路啦! 第80章 仙女媳妇儿 黑漆漆的夜里。 黄姓头目等人怕点了火把引来流民们的注意。 只叮嘱大伙儿,跟上前面的人就摸黑上了路! 慌里慌张的出发,又怕半路上有人掉队或有人跑路。 时不时,还会有官差不算高声的在给众人喊话: “走快点,前面的再走快一点!我们这是在逃命,不是在闲逛!” “后面的也要跟紧,不要掉队了!我们今日上午是不会停下来歇脚的,你们自己小心着点。” “不要以为流民不会欺负你们这些流放犯!他们如今是杀红了眼,连哨所的府兵都一窝端,你们这种百年世家说不定也是他们仇恨的目标之一” “也莫要有趁乱逃跑的心思,现在外头那么乱,你们身份文牒出去也只能当流民!最重要的是,还会牵连到你们九族的!” “” 官差们一声声的敲打,落在左氏族人的耳朵里。 他们紧了紧心神。 谁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哪里敢趁乱逃跑! 出发的时候,队伍不知不觉就打乱了以往的顺序。 现在是以家庭为单位,相互扶持着前行。 不少年轻男人背着小的、牵着老的,妇人跟在身后驮着行李。 文弱书生们的身子骨经过这两个月的锻炼,比刚开始出发的时候强健了许多。 日行五十里路的kpi轻松拿捏。 罗氏的右胳膊被儿子搀着。 全家的行李都背在了儿子的背上。 她的左手边,是背着大孙子的儿媳妇。 再没有比一家四口齐齐整整,更让她心安的了。 她这几日和儿媳妇、大孙子也不住一个屋。 自然也不知道,儿子一家三口昨夜都在千户所公署吃席。 此刻,左文康的脑子里还是一片乱码。 他还清楚的记得。 徒弟左驰瑕最先中招,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族弟们也是接二连三的趴在了饭桌上。 他也没有错过,陪他们用餐的几个百夫长看到这个情景时眼神里的左躲右闪。 他昨晚大半时间都在忙着社交,吃的也不多。 所以坚挺到了最后一个被放倒。 要是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是中了药,那他就比猪还蠢。 借尸还魂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 他昨晚是如此绝望。 绝望于这个叫做邶国的王朝,从皇权到地方官府,甚至是军政都烂到骨子里了。 绝望于他明明提高了警惕,却还是中了招。 他真的非常害怕大车店的那一幕上演。 以他过去几十年受到的贞操教育。 若真是被人迷奸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哪怕这个男权社会对男子没有贞操要求。 凌晨被官差们吵醒的时候。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的身体,接着找左驰瑕等人。 所幸,大家都在。 且都无恙! 他脑子里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什么都来不及问就被撵上了路。 他至今也没想明白。 对方大费周章把他们迷倒又送了回来,图的是啥? 不对,脱了裤子放屁的事,傻子都不会干! 那他们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呢? 又是什么时候回来呀? 与流民闯关又有什么联系? 想问问题实在太多了! 却是找不到可问之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直觉这事儿和自家娘子多半有点牵扯。 纵观所有左氏族人,有这能力的也就只有自家娘子和岳父请来的那个一直没现过身的江湖朋友。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他们可是有二十几个大男人的。 要如何不惊动府军和驿站官差们的前提下,把他们从千户所公署转移出来。 cpu都快被烧干了。 最后甚至臆想出自家娘子是个仙女。 不是仙女,怎会长得如此美丽? 不是仙女,怎会有那么好的刀工和和那般充沛的体力! 不是仙女,经她之手勾兑的盐水怎都那般好味道? 不是他的错觉,他真的明显的感觉到了最近两个月自己身体结实了很多。 五感也上了一个大台阶。 总之,他家娘子多半也是个有来历的! 而且,很有可能来自仙界! 他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越看,心里越美。 如此仙女,竟然是自家的! 哈哈哈,他估计是攒了好几世的福报! 甘明兰都被他看毛了。 这个便宜男人是有什么大毛病? 黑漆漆的路上冲他挤眉弄眼,搔首弄姿?! 她夜晚的视力好得很。 能清楚的看清他脸上不停变幻的神色。 现在还越来越得意是怎么一回事? 甘明兰被看得心跳都慢了一拍。 不会是被发现了? 她在心里复盘了一下昨晚自己的行动轨迹。 左思右想也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打住,打住,只要自己打死不认账! 谁能把莫须有的怀疑,戴在她头上。 万一真出了什么纰漏,她不介意半路上就丧偶 要是她的想法左文康知道了,他得哭死。 我拿你当仙女,你拿我当鞋履?! 为了逃命,官差和左氏族人们也都用上了全力。 这一走。 从黑夜走到了黎明,又从黎明走到了烈日当空。 几乎是完成了今日徒步里程后,才停下来歇息。 肥仔许久没有享受过被娘背着走的待遇了。 半路上醒来,人家也没有吭声。 娘的背上实在太舒服了,晃着晃着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他再次醒来,爹娘和祖母居然全都在他身边。 小家伙揉揉眼,然后举着两只胖爪,奶昔昔道:“祖母抱抱,爹爹窝要尿尿,娘窝饿!” 小奶音里撒满了糖。 被他点名的三个大人无不心软得发慌,幸福满满。 罗氏:“哎哟哟,祖母的小心肝终于睡饱啦?祖母抱抱,马上让你爹带你走远一点去尿尿,可不能让他们看见咱们的小雀雀。” 左文康:不得了了,我儿竟无师自通会撒娇大法?他前世的爹爹就说过,会撒娇的男人最好命!他的三板斧都还没有开始教呢,简直太有才华了! 甘明兰:小小年龄,就懂得家务活儿不厚此薄彼,是个有前途的! 只可惜,这个短暂歇脚的地方还不是今晚他们的露营之地,自然不会在此埋锅造饭。 除了功能饮料和麦芽糖,没法给他吃其它好东西。 第81章 流民的野望 左文康一路的脑补都已经上升到媳妇是仙女了。 佘氏等几个妇人,整个上午都是浑浑噩噩的。 昨晚去吃席的小孩子们只会以为是他们是太困了,吃着肉还睡了过去。 反正一觉醒来在爹或娘的背上,安逸得很。 他们压根都不知道危险曾经出现过,哪有什么后怕不后怕的! 但事情就发生在昨天晚上,成年人怎么可能忘记? 几十人吃饭之际全部昏迷的现场,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那她们是如何毫发无损逃过府兵们的魔掌,被送回来的? 这绝对不是一两个人能办到的事! 她们在陆山县是见过那帮流民行事的,打死也不会相信是这些人帮的她们。 做善事不留名,对方一定对她们抱有极大的善意。 这个恩情她们要牢记于心。 几人各种思绪翻飞,又偶尔眼神交汇。 最后都朝彼此摇头又点头。 她们是在眼神中达成的一致意见:想要保住名节,昨晚之事概不能提。 吕氏一直在暗地里关注着她推波助澜的成果。 自然是知道,昨晚这些妇人带着孩子们去了千户所。 得亏是她的龙凤胎情绪还没有彻底稳定,让她有了拒绝的理由。 她激动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凌晨被官差们拍门的时候。 她就听到了流民冲关,并把千户所公署的官兵都屠了的消息。 她当时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 而是,左文康、甘氏等人以及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被流民们杀了? 又或是,流民们把被府军们糟蹋过的妇人们都捡走了! 那些流离失所的农夫们,能是个什么好人! 不敢想,越想越上头! 她兴奋得满脸通红如同发热症状,手脚发软、浑身无力还在微微颤抖。 要不是怕被人看到她的嘴角翘得实在压不住,她都想去找黄姓头目打听下千户所遇难的详情了。 天亮之前,她都在极力控制自己的癫喜情绪。 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大部队跑得气喘吁吁。 结果。 天色大亮之后,老天爷让她看见了什么? 猪肉西施那齐齐整整的一家四口人,就走在她家的前面! 吕氏心下大骇! 她昨晚可都没睡觉,一直支着耳朵听动静呢! 这家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再四处张望看了看队伍里的其他人。 佘氏等妇人居然也是,一副半点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吕氏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思来想去,只以为是那群流民从府军的手里解救了这些妇人和孩子。 不然,以她们屋内几个妇人最近接待府兵白日都起了身的惨状来看,小羊羔落入虎口至少也得丢半条命。 该死的流民,他们既然连府军都敢杀,为何要留那些贱人的命! 该杀的不杀,不该杀的瞎杀! 吕氏对那帮流民恨得咬牙切齿! 背着儿子赶路的左文轩,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她阴沉沉的面色,吓得他赶紧把头埋到了胸口。 现如今,这个荡妇他是真的惹不起。 都破相了还能勾搭上那些官府中人,可别哪天看他不顺眼就找人把他弄死了。 他还不想死,他还没有亲手将这荡妇送去边军红帐中! 在众人逃离甜水县的当日。 流民军师成功给这一支义军增加了三千壮士。 目前,流民队伍已经壮大到一万五千多人。 这些壮士的年龄,大多在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 他们都是水灾过后马上就会被抓徭役的主要劳动力。 军师狠狠的抓住了,各县衙巧立名目奴役民工的由头。 将这一帮最容易共情、最冲动也最有战斗力的人凝聚在了一起。 他们共饮了血酒。 共同起誓,要追随带头大哥一路往南河府发展义军兄弟,并以杀尽南河府所有的贪官污吏为己任。 打倒贪官污吏,推翻狗日的朝廷! 他们就能和带头大哥一块儿:有衣同穿,有饭共食,有屋共住,人人分田地 军师给大伙儿描述的未来,实在是太美好了! 关键是他们起势的那么匆忙却又那么容易,无端让流民们对自己的武力有了错觉。 如果,整个邶国的府军都是这样的软脚虾,那他们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就能拿下商都呢。 拿下这些府军后,他们手里可用的兵器也增多了。 百姓里头也不乏人才。 最不济,铁匠也招揽了几十上百个。 只等再拿下几座铁矿山,何愁大事不成? 流民队伍就这么喊着共建美好家园的口号,以摧枯拉朽之势一天拿下一个县。 他们还有一个骚操作。 进入一个县,只要县衙里的官吏们没有跑路的,就给抓起来公审。 如果该县的百姓们超过一定数量的人对其执政不满的,相互能印证属实的,他们就直接就地判决。 轻则几十上百的大板子伺候,重则直接被砍头。 还别说,杀了那些贪墨太狠的官吏之后。 这群流民在贫苦百姓眼中就成了救世主。 一个县吸纳三两千青壮义军,轻轻松松。 不断有他们的消息传来,黄头目等人催着大伙儿跑得更快了 泡过浊河河水的商都,早就被宫人们收拾得干干净净。 那些天厄星的谣言,也在年大总管一通乱抓乱砍声中逐渐消失。 几日后,刚恢复了往日生活秩序的京城,又被八百里加急的快报扰乱了人心。 “报,南河府被流民占领!” “报,南河府千户的府军所被茹州府的流民屠杀殆尽!” “报,南河府已经有一万人多加入了流民的乱军!” “报” 疯批老皇帝再是无能,也无法容忍区区流民挑战他的君威。 赈灾才刚刚耗空了国库,流民又来作乱。 邶文帝在大朝会之上,直接对负责中州十府的大都督开炮。 “朕有生之年还是头一回听说,一群手无寸铁的流民又是杀府军又是杀县官的! 到底是如今各府的府军都拿不动兵器?还是吃空饷吃得太厉害,一个千户所里只有百人? 曾爱卿,你倒是给朕好好讲讲,那帮子流民是如何在半月之内先后占领了茹州府与南河府的?” 正二品中州大都督曾崇,被骂得大气都不敢出。 第82章 净军 五大都督府与兵部明争暗斗十余年,兵部逐渐占了上风。 地方府军成为了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大部分军令如今都是从兵部发出。 但地方军政出了岔子,五个都督就是最好的出气筒和背锅人。 故而,大都督的流动率极高。 骂归骂,流民还是要围剿的。 派哪支军队去剿灭这群流民? 武将们发挥了毕生的口才。 他们身后的世家和利益着,也纷纷下场。 不是没人愿意上战场,而是人人都抢着去立功。 任谁也不会把这群乌合之众的流民看在眼里。 邶国除了九关重镇的边军,还有几支机动的精锐军。 各地府军的主要任务还是在屯田。 其次是震慑地方的非法武装力量。 说白了,朝廷也知道这些府军都是样子货,杀伤力不大。 流民如今的规模已经超出了以往的数量,自然得派出机动精锐军了。 是夜,惜花殿。 皇贵妃的寝殿过了子时,还有烛光。 她怀孕的前三个月吃了不少苦。 为了不让她把肚子里的那块肉顺利生下来,相关利益者也是用尽了全力。 她每日吃的食物,所用的衣料、香薰,惜花殿所用到的花卉林木。 不利于胎儿发育的,堕胎之功效的,手段和花样层出不穷。 洪涝之后,商都又是持续高温。 整个商都的冰窖,都被那一场持续的暴雨给毁了。 没有冰鉴,降暑全靠人工打扇。 孕妇本就体热,动辄一身汗的滋味不好过。 玉玲珑好不容易熬过了前三个月,总算是坐稳了胎。 年大总管不管多忙,每日都会抽半个时辰来与她汇报一下,她所关心的相关大事小情。 今晚,就拿了大朝会上各方的博弈,同她讲了讲。 年大总管: “中州都督建议让剿贼最有经验的阎王军去南河府平乱,兵部更倾向京师千机营,说他们新改良的铜炮威力升级了一倍!陛下让他们辩了一轮,也没给个准话。” 玉玲珑不解: “杀几个流民哪能用到千机营这种牛刀?阎王军过去十多年干的不都是剿贼的活么?这有什么好争的!” 年大总管摇头: “自打三年前,阎王军的前两湖都督鲁开山病死后,这支精锐就落入了赵郡李氏一族的手里。 现在,阎王军的中层将领全都换了成李氏一族的人。 阎王军的战斗力之所以那么强,主要是因为两个字——心齐!这支精锐军不是父子兄弟,就是同乡亲戚。 上了战场全部都会拼命冲锋,一人战死,全军都会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中层将领就是这些人的中流砥柱。 现在柱子被人换了,这支精锐军不见得还有数年那般战斗力。” 玉玲珑听得很认真,好好的精锐给糟蹋了,允悲。 她沉默片刻,又道: “都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千机营全靠真金白银喂出来的,国库现在空成什么样了?陛下肯定不愿意为那些流民破费的!” 年大总管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娘娘英明!拢共就几百来架铜炮,陛下自然是希望用来镇守商都的!他是两个选择都不想做!奴才倒是希望娘娘能帮着吹吹枕头风,提一提净军。” “净军?他们不都在皇宫和皇陵,承担日常洒扫、司香、司更等职,难道还有战斗力?” 年大总管声音降了八个度: “陛下手里还有一支五万人的特训军!每年净身入宫的成年人里,身板最好的那一批都会被挑走去特训。 每次陛下出行的时候,随扈身侧的都是这些人。 兵部和五大都督府都不想让陛下沾染军权,如今各地的流民叛军倒是给了陛下一个插手的机会。 净军若是剿贼顺利,之后就有机会渗透到地方去” “那与你我有甚裨益?” “奴才也想跟着净军走一遭,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彻底掌控了后宫与龙影卫,但千机营和其它精锐军若要想清君侧,后宫随时都能被这些人拿下。 我们的皇儿想要做一个有实权的皇帝,手里必须有绝对听令于他的军队。 净军人数不多也不少且与各世家没有关联,也是目前我们最容易掌控的力量。” 玉玲珑知道,这是情郎在为肚子的皇儿做打算。 再没有人对她与肚子里的小家伙这般贴心了。 但她还是不放心,愁眉苦脸: “可是,没有你在商都,我们皇儿怎能逃过那些人的毒手?我害怕!” “奴才一定会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才会离开的!从商都进行军到南河府最多不过五日,如果顺利的话不出一个月就能班师回朝了。” “那,你可要快去快回啊” 为了共同的利益,两人又是商量了一番说辞。 现在的皇宫内除了疯批皇帝,地位最高的就是刚被太医诊断怀的是皇子的皇贵妃了。 老皇帝为江山终于不用传给外姓人而欣喜。 已经打算等皇贵妃生下健康的皇子后,马上立其为太子。 他有仙丹,再活个一二十年没问题。 等到那时候,太子也长大成人了,可要顺接他的皇位。 一切都是刚刚好! 所以。 未来太子之母的皇贵妃现在在老皇帝跟前,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完全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困扰。 邶文帝还就喜欢她有话直接说,不弯弯绕绕的率性。 还别说。 当皇贵妃提及肥水不流别家军的时候,邶文帝也想起了他手里还有那么一支太监军。 每年都会拨一笔银子,好吃好喝的养着这群人。 用到他们的时候确实不多。 他们也有日常练兵。 衣甲武器配置不差。 最重要的是,流民可不是他国那些训练有素的军人。 剿贼,应该不难的? 最近几十年来也不是没有农民起义军,阎王军就是剿贼的主力军。 但,他真的不想给赵郡李氏一族长脸的机会。 这些个百年世家,他根本就指挥不了。 一想到这一支净军如果能走到台前,并给他长脸,邶文帝止不住的兴奋了起来。 大赞:“还是爱妃急朕之所急!” 次日,一道圣旨。 年大总管又多了一个身份,净军大都督! 第83章 屠村 次日,皇城宣化门。 新上任的净军大都督,正站在高台之上点兵。 他沉声而有力地宣读着誓文: “诸君听令,今日我等非但为皇家之盾,更为苍生之剑! 南河府官军皆为乱军所杀,不明百姓陷于乱军裹挟之中! 陛下特遣我净军,平乱安民 净身不净志,铁血铸忠魂 斩尽乱贼之后,陛下必有封赏,以彰吾等忠勇” “净身不净志!” “铁血铸忠魂!” “净身不净志!” “铁血铸忠魂!” “” 年大都督自己是阉人,他深谙阉人的心思。 功名利禄与他们之前皆不沾边。 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谁会成年以后做阉人? 但凡给他们一个发迹机会,他们比谁都抓得牢! 有个一官半职的,就够他们在家乡扬名立万了! 只要将他们的斗志激发出来,就不愁这五万人拿不下区区两万流民! 看五万净军齐声高呼的模样,就知道今日的洗脑效果不差! 各方势力无法阻止老皇帝直接下圣旨,但也不会让净军在剿贼一事上独美。 邶文帝这个工具人皇帝,这些年做得好好的! 大家族们也是默契十足。 大伙儿只在私底下博弈,明面上多和睦呀。 一个还没有出生的皇子,竟然妄图打破他们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局面。 他们如何能忍? 国库那三瓜两枣,才赈灾完两个受灾最严重的州府就用完了。 工具人皇帝除了口头表扬,还能有什么实际的好处给剿贼立功的净军? 流民起义现象,最近半个月出现的也不要太多了哦。 只是那些流民闹事,没有从茹州府陆山县发展起来的这一支,闹得这般大罢了! 为了不给净军更多染指军权的机会。 各利益集团在背后频频发招。 很快,全国十三个布政司都接到了兵部下达的军令。 其一、各关卡要严查路引,有流民闹事的州府禁止百姓出境; 其二、对手里有人命案的流民可以就地斩杀,杀到一定数量可升职到对应的职位。 除了军职升迁,奖金都是明码标价的。 军令比净军出发得还快,八百里加急奔向十三个布政司 这一切的变化,流放队伍都一无所知。 两个头目出了甜水县后就改变了原计划,他们绕开了南河府府城,一路向西。 这让在府城必经官道上等了他们几日的石头寨山民们,气得大骂了一整天。 就此,短暂同行过的两方人马算是彻底的分离开来。 没了钟老汉这个向导领路,一行人除了西行这一个大方向,一路上都在绕路。 这日酉正(晚上18:00)。 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山道上滚下山来,就远远的看见了山脚下有一个村子。 官差们大喜: “哎呀,总算是找对了路!这个村子位置也是够偏僻的。” “头儿,靠我们自己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要不就在这个村子里找一个熟悉地形的人给我们带几日路。” “头儿,粮食不多了!” 毛姓头目: “大家莫急,我观这个村子四周还有些田地,等下我们就进村子里投宿,顺便再在这个村子里买上一些米粮” 马车车厢在翻山越岭的时候,早就丢弃了。 就是官差们的双腿也都已经走废了。 两个头目商议了一会儿,就派了两个机灵的官差,让他们先进村找话事人商量看看。 其余人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肯动弹。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前去村子打探消息的两个官差,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夕阳的余晖下,离几人较近的,能清楚的看见两人的脸色煞白,瞳孔放大、神情呈惊惧状。 见了同僚,一下就扑了过来。 头目们呵斥道: “你们怎么了?有什么好可怕的!” “出了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样子!” “你们几个小子不会见到鬼了?腿别抖呀!” 两人缓了一口气,牙齿咬得咯咯响,说话都哆哆嗦嗦: “头儿,有有人,有人在在屠村!” “男男女老少,都都是一刀结果一个。” “他们他们还把杀死的那些青壮的男人,砍了头” 两人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就觉今后的噩梦都有了具象。 “他们把各自砍下来的脑袋,装到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袱里!看样子是要带走的!” 黄姓头目大惊失色:“什么人这般胆大,邶国没有王法制得了他们吗?” 两个官差四下张望了一眼。 有一个很小声道:“好像,好像是穿了制式常服的府军,有一百多人。” 两个头目:“” 半晌,毛姓头目才道:“可不敢乱讲,确定不是有人在假冒府军么?” “绝对没有认错,他们的常服和我们大名府府军的常服样式差不多!” 毛姓头目还不死心:“这个村子会不会是山匪村?又或被流民强占的村子?” “男女老少都有呢!” 两个头目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如此偏僻的小山村到底犯了什么错,值得一百多个府兵来屠村? 尤其是这个砍头的举动! 他们实在不敢往下猜。 多年的衙役工作经验告诉他们:撞到这件事儿,不管是谁,估计对方都不会留活口。 “你们你们几个没有被发现?” “头儿放心,我们几个还没走到村口就看见了府兵的马拴在树下,就偷摸进的村。” 他们又不傻,撞见那么大型的杀人现场还敢现身,又不是嫌命长! 下属越想越后怕: “头儿,我们该咋办?他们是把人从各家抓到村子中间杀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没剩多少个活着的了。” 黄姓头目狠狠的闭上了眼: “咋办?我们大名府各县衙抽调上来的衙役,还能管得着他们?赶紧原路返回,离这些人远远的,今晚就在山上过夜了!” 对上一百多屠村的府军,他们这七十人有啥胜算? 况且,这也不是他们有资格阻止的! 他们几人的对话没有选在僻静之处。 离几人比较近的,都听了一个大概。 甘明兰和左文康这种五感超强的,更是从头到尾听了个一清二楚。 第84章 强迫症,有时候很吓人! 左文康前世的某些记忆,一下就和刚听到的消息重叠了起来。 有一个和女尊凤朝打了数百年仗的蛮国。 蛮国人人尚武。 士兵们最喜欢收集的战利品,就是敌军的耳朵。 这个国家底层军人的升职通道,尤为简单粗暴。 在战场上,只要集齐敌军的一百对耳朵,就可以原地升官三级。 为此,蛮国的士兵在战场上都悍不畏死,个个都是拼命三娘! 也曾听闻过她们有士兵为了升官,就连降军的耳朵都不放过。 就是不知道那些府军拿平民百姓的人头,想要换什么好处?! 自从在甜水县的千户所公署经历了那一遭。 这个国家的军队,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左文康都不会再惊讶了。 他有些想不通的是,流民最近不都在南河府作乱么? 有这些兵力,为甚不用来剿贼? 他哪里知道,如今与南河府的剿贼战场,已经被商都来的净军接手了。 年大都督贪功,不想让中州各府的府军分一杯羹。 却没料到,兵部下发的那一份杀流民的奖赏机制,如同一个深水炸弹。 就连远在一百里之外的安新涵古关口的关军,都心动且行动了。 还有什么,比屠杀偏远山村的山民不惹人眼的? 出了纰漏,都可以直接嫁祸给那些流民们! 甘明兰听得脑瓜子嗡嗡响。 好一个杀良冒功! 人干事? 她现在确实不方便去收拾那些个畜生,但她还有好帮手阿土大王! 夜幕降临。 站在山顶上都能看到,山脚处村子里正燃烧的熊熊火光。 嗅觉灵敏的,已经闻到皮肉的燃烧的那种焦香味儿。 不是闻后食欲大增的味道。 而是让人知道那是什么后,极力控制自己想要呕吐的味道。 不少妇人吐了个天昏地暗。 此时,村子里出现了一个访客。 阿土大王还记得,来之前主人交给它的任务。 只寻了那些没有脑袋的两脚兽,认真记下来他们身上的气味。 阿土大王扬了扬自己的爪子,冲着没有脑袋的两脚兽比比划划。 坏蛋们有刀,它有钢刃爪! 这种直接削头的杀法,貌似比它之前抠脑仁或咬喉结骨要威风得多! 吱吱吱,它是大王,它想要威风! 再抬头,它的小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用鼻子确认了方向后,风驰电掣往目标奔去。 “得得得” “驾驾驾” 做了丧良心的事,关军们回程跑得飞快。 听他们的千夫长说,今后这种情况在全国各地可能会经常上演。 平民的命,如同蝼蚁。 让他们习惯了就好! 邶国的军户想要摆脱军籍。 要么做逃兵,然后从此隐姓埋名,但会牵连到家人。 还能通过科举走到殿试,最后求皇帝对其户籍进行调整。 他们既没有当逃兵的勇气,也没有科举的天赋。 如果做一辈子的关军,自己的子孙后代也是同样的命运。 因为老皇帝的掺和。 这次,各大家族都拿出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们只想要将眼前升官发财的机会抓在手里! 看了看马背上,兜着人头的包袱还在滴滴答答的流着血。 关军们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忐忑 浓郁血腥味,再没有比这更容易的跟踪了! 大半个时辰后,阿土大王就撵上了落在最后面的一人一马。 这人是个百夫长,今晚的领队。 他包袱里的人头也是别人的好几倍。 阿土大王不懂这些,它闻到了此人身上有好几种味道。 就是那几个无头两脚兽的! 于是,它决定:就拿这个两脚兽开爪。 黑夜里。 “噗通”一声,有人坠马。 他身下的坐骑和跑在前头神思不属的关军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少了一人。 阿土大王是旧技术叠加新技术。 先用大力金刚爪拍碎对方的脑仁,致其瞬间毙命,再在死者尸体上爪撕脖子。 颈骨,哪是那么容易撕断的! 一撕不成,再撕几次。 臆想中的新技能,在实践上稀碎 但它是个有毅力的鼠,正对一门新手艺上瘾着呢。 不久后,倒数第二位置的关军也落到了它的手中。 如此这般练手了二十几颗头,阿土大王已经能精准的摸到颈骨的关节处再动爪。 直到五十多匹空乘的马儿,跑到了队伍前面。 眼里视力好些的关军,终于发现了它们的异常。 “吁吁吁” “停一停,快停一停!” 发现者急急喊停了所有的人和马。 火把照明了黑夜。 当看到空了一半的马背后,关军们本就忐忑的情绪提到了嗓子眼。 “这这是甚情况?” “百夫长他们哪儿去了?” “总不会被马儿摔下来了?” “怎么可能!谁摔马,百夫长都不会摔!” “” 当他们鼓起勇气一路往回找,第一具无头尸体就躺在他们一里之外。 “啊” 漆黑的夜里,数声尖叫还怪瘆人的。 胆子大的朝众人嚷着: “快来看看这是谁?找找他的头在哪儿!” 制式常服都一样,没有脑袋,谁能认出这是谁? 尸体前后左右都找了一遍。 “没没有头没有头!” 不仅第一具尸体没有找到,他们连续找了二十几具尸体都没看到一个脑袋。 终于,在第二十六具尸体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堆头。 一堆重叠在一起的头。 阿土大王是个有些强迫症的鼠。 它觉得前面二十几个脑袋下面的脖子,皮肉都撕裂得太零碎了。 就拿了一颗劲骨骨节撕断得相对利索的脑袋,当了样品头。 还将后面的战利品,全都叠放在了一块儿。 这个做法很像在垒京观。 别人用的敌军尸体垒,它用的是人头。 不难想象。 关军们猛然看到这二十几颗叠在一起的人头,恐惧和愤怒情绪是如何反复横跳的。 有人捧着他们的熟悉的人头,涕泗横流。 “三娃子,三娃子!到底是谁杀了你,你快告诉哥哥呀!呜呜呜” “姐夫啊,姐夫!我回去该如何向我姐交待啊!” “到底是谁干的?快给劳资出来!胆敢杀我等关军,简直活腻了。” “呜呜呜” 第85章 都感觉不太好 甘明兰给阿土大王的另一个指令是: 被人发现后不能恋战,马上撤退。 它可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鼠大王! 要是被坏蛋们抓到了,还怎么继续统领鼠届? 主人曾经告诉它。 这个邶国不是末世那种异能强者为尊,也不是末世之前的法制社会,人人平等。 在这里。 随时都有身份地位比她高的两脚兽,可以名正言顺的杀死她! 她还不能在明面上还击! 它那个,末世期间,在南方基地都可以横着走的大佬主人哟! 现在还不如它一只鼠活得潇洒惬意。 这个好山好水好空气的邶国,目前就小命随时不保这一点,很不好。 天亮后。 看到拉回来的,那五十几具五头尸体的安新涵古关的千夫长。 更觉得不好了。 不过就是出去做个简简单单的任务,就被不明敌人在暗杀了这么多人! 这里面还包括一名百夫长! 他接受无能! 继而暴跳如雷: “你们的耳朵都是摆设吗?拉个屎到茅坑里都会‘噗通’一声响!就你们千夫长那体格子,一两多斤肉落马还能听不到一点动静?” 下属们把头一低再低,他们不敢告诉千夫长。 自己在回程路上,心如擂鼓,哪里还顾得上队伍后面的动静哟! 几人还在试图狡辩: “千夫长,一百多匹马跑起来的声音更大,他们相当狡猾,是从为大家断尾的百夫长开始下手的!” “是啊,哪怕他们死之前喊一嗓子,都不会这么久才被发现!一死一个不吱声!” “报复,一定是报复,肯定的看见我们在瓦山村干的事,对我们以牙还牙!不然,如何解释,砍人头最多的百夫长死状也最惨!” 可不是最惨么! 脑花儿稀碎,脖子上的皮肉都没剩多少了,颈骨也碎成了骨头渣渣。 这得是多大的恨意! 千夫长在议事大厅里走来走去,兀自分析: “现在最仇恨衙门、府军的就是那些流民了! 捞到甜水县那些府军尸体的人传来消息说,流民杀人的手段比我们以为的还要可怕。 尤其还喜欢针对当官的! 都指挥使司大人和那个钱副千夫长,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烂了” 烂心烂肺和脑袋搬家,到底哪个更残忍? 这两种死法,死前最痛苦的是哪一种? 关军们不敢想,两者都能让人做噩梦。 在千夫长的分析下,这场向关军们下黑手的幕后之人全指向了流民。 不都说民间只有高手么? 没有高手,那些流民能走到今天? 有了各世家的奖励,关军们都想下场剿贼。 但那个净军大都督一来就想吃独食。 不得已才走了杀良冒功的这一步烂棋。 现实给了他们一个重击! 刚伸出来的触角,心惊胆战的又缩了回去 在离安新涵古关关口一百多里远的新南府府城。 被关军们天天咒骂的年大都督,最近几日的剿贼进程,也不是那么顺利。 要是他们一来,流民就选择了与他们正面为敌也就罢了。 但,那些个贼人相当的狡猾。 他们除了流民的身份,还是普通老百姓。 人,就藏在老百姓中。 闹事的时候他们拧成一股绳。 一县县令、主簿,一个卫所的府兵,说杀就杀了。 但他们这五万净军来了府城后。 那些流民就化整为零,重新变回了普通老百姓。 他们一个村儿的大多都是同族同宗,互相打掩护。 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去抓人,那些泼妇们一个个披头撒发的,抱着他的大腿就开始撒泼。 泼妇甲: “军爷啊,我家儿子是个读书人呢,他连我那五岁的孙儿都抱不动如何提得起锄头打人哦!” ——她家孙儿是个小胖子,体重超过了八十斤,一般人真的抱不动! 泼妇乙: “青天官老爷明鉴!老妇人家中的三个儿子和六个孙子都孝顺着呢,让他们撵鸡不敢撵狗,眼下全家都嘞紧裤腰带在攒钱盖房子,哪有时间跟着那些个流民去闹哟!” ——嘿嘿,军师说造反搞银子最快,他们要是拿下南河府府城,她家六个牛高马大的孙孙,还能娶到府城的媳妇子呢! 泼妇丙: “军爷,小妇人以我公婆的性命来起誓,若我男人参与了造反,死后都投牲道去!” ——天杀的后爹、继母虐待了她家男人二十多年,最好毒誓管点用! 才走了几个村子,年大都督就这些个泼妇如此这般的缠住了。 他能如何? 净军代表的是皇帝,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 自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斩杀无辜的平民。 除非,他们想激发更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一时间,净军就成了那被耗子逗得团团转的猫儿! 别提那个劳什子军师主犯了,就连其麾下的几个重要从犯也没见着。 年大都督自诩不是什么好人。 非常时期,他的非常手段就是——抓来了十几个村长、几十个族老之类的话事人。 然后对这些老家伙们进行严刑拷打。 府城牢狱中。 “啪啪啪” “啪啪啪” 皮鞭声几乎没有歇过。 阉人最恨硬骨头犟种。 尤其是这种老态龙钟的糟老头子。 他们全身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鞭子打在他们身上都没什么弹性。 忒费手劲儿! 又是一阵鞭声连连。 行刑的净军,累得气喘吁吁: “黄村长,你招是不招?你们村子里到底哪些人家有乱军?咱家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若你今晚一直不吐口,明日就把你们全村的青壮男人都抓来问话! 到时候,也让你瞧瞧咱家的拿手绝活儿。 知道咱家的绝活儿是啥不?啧啧,你瞪咱家做甚? 咱家在宫里的蚕室(施行阉割的场所)干了三年多,包管给你们村儿的青壮都割得利利索索的。” 老村长牙关紧咬,有些气息不稳:“军爷,我们都是良民,良民呐” 全村的男人都加入了义军,他能将谁供人出去? 拼上两代人的命,也要给子孙后代打拼出一个衣食无忧的好日子来。 须发皆白的老村长,晕死之前如是想。 第86章 府城之战 是夜。 一支十万人的流民义军,浩浩荡荡往府城而来。 他们自称“义军”。 是一支以除暴安良为目的的军队。 从进入甜水县开始,义军的队伍发展得相当迅速。 前后灭了两个卫所和八个县衙。 现在就差,将义军的大旗插在府城的城门楼上! 从两个千户所与八个县衙缴获来的兵器,实在没有办法武装完这十万大军。 三分之一的义军兄弟,只能拿上锄头上战场。 就是这样简陋的条件,他们对上有火器的净军也不发憷。 军师在行动之前,就告诉大伙儿: “说得好听叫净军,不过就是一群卵子都没有的阉人!连个男人都不算! 别看他们的衣甲光鲜手里还拿着火铳,却从未上过战场,实力比那些个府军们还不如。 难道我们十万人还拿不下这五万净军?兄弟们,只要拿下他们,马上就给你们换上军甲和兵器! 好多贪官污吏就躲在府城里呢,想想这些狗官们,除了让我等缴税、服徭役!可为我等办过一星半点的实事? 今日那些个阉人,能不问青红皂白抓着我们的村长、族老。明日就能肆无忌惮的拖走你们的妻女! 就问这些阉人和贪官污吏,他们该不该杀?” “该!” “该!” “该!” “杀!” “杀!” “杀!” 众志成城,杀气不可挡 丑初(凌晨01:00)。 府城门楼上夜巡的净军,都在努力与瞌睡做斗争。 这是他们接手南河府府城安防后的日常工作之一。 从来时的斗志昂扬,到如今连乱贼的影子都没见到。 大家都在怀疑,这个南河府的流民是不是听到净军来的消息后,已经跑路了。 虽然特训了好几年,但昼夜颠倒的作息还是让他们有些吃不消。 有些人,靠在城墙上都能呼呼大睡。 夜色越沉,眼皮越重。 此时,城内却有数道黑影在靠近前后两个城门。 那是,刚加入了义军不久的锁匠们! 府城的一些手工业者和商户们,对净军的到来那是一言难尽。 朝廷的国库空空。 邶文帝就给了年大都督在南河府自筹军饷的权利。 好家伙,他入南河府的第一日。 府城的百姓们先被刮了一层油。 但凡有个铺面的商户们,都被逼着给净军“捐”军饷! 能不能护他们的人身安全还是一个问号。 却已经榨干了锁匠这等微末手工从业者,大半年好不容易存下的积蓄。 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要养活? 他们的怨气可想而知! 义军的探子们,抓住机会就策反了数个锁匠。 今夜就派上了大用场。 自己制的锁,自然最懂得如何开! “吱嘎” “吱嘎” 厚重的开门声,先后响起。 正与周公相会的值夜净军,都被惊醒了。 待往城门门口看去,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高声呼喊: “坏事了,有人勾结乱贼打开城门啦!” “敌袭,敌袭!乱贼打进来了” “咻咻咻”警哨声时四起。 伴随着这些动静,前后城门处黑影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内城。 不足一千人值夜的净军们,哪是十万义军的对手? 稍稍抵挡了几下,很快就被砍成了肉泥! 冲在最前面的义军都是府城附近的百姓,城内地形图早就刻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在他们的带领下,有往净军扎营的所住去的,也有直扑府衙要捉拿净军首领和贪官污吏的! 杀死的官儿越大,他们的奖励越高。 这个道理,军贼通用! 年大都督虽然没有领兵经验,但最近也是挑灯夜读了好些兵书。 对乱军夜袭,并不意外。 白日抓人来严刑拷打就是他为了激化矛盾,让那些流民现身的手段。 果然,流民们都等不得过夜的。 来得好,来的妙! 他们从商都带来的火器,再不用都要生锈了! 起先,年大都督的随侍小太监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建议他不要呆在战火中心,最好能躲进密道中去。 还得了大都督好一顿呵斥。 主要是,大都督对自己带来的两千多支火铳很有信心。 他认为在做了伏击的准备下,一定能将乱军打成人肉筛子! 一开始,乱军确实被净军的火铳压制住了。 这些人全趴在府衙的墙头上,利用墙体做掩护,疯狂的对着墙外的乱军射击。 射击的姿势很帅,火铳的声响动静也很唬人! 只有用到实际战场时才知道,火铳的有效射程仅在五十米以内。 黑漆漆的夜里,准头更是有限。 他们只能朝着一个方向胡乱放枪。 岂料,还没打出十发弹药,就陆续有枪管炸膛了。 甚至还有好些火铳手被炸死了! 时不时就有下属进来报告: “大都督,炸死了七个火铳手!” “大都督,又炸了二十三支火铳!” “大都督” 不多时,话锋变成了: “大都督,你们赶快走!乱军实在人数太多了,根本杀不完!”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十万人,倒了一批又补上一批。 吃了几轮亏的义军们,很快就发现了火铳的弊端。 趁着火铳手装火药的空档,弓箭手们发起了反攻。 墙头上的火铳手,时不时传来惨叫声。 随侍小太监更急了: “大都督,求您快进密道去,再打两刻钟,我们的弹药恐怕就要用完了!” 至于留下来的净军们。 跑不是可能跑的,弹药用完后,短柄长刀也派上了用场。 此时,才是真正的冷兵器作战。 一腔造反热血,挥舞着锄头毫无章法的义军,对上特训多年、架势十足,没有上过战场想要立功升职、光宗耀祖的净军。 会如何? 半斤对八两! 战事呈胶着状。 一个时辰后,双方都有些精疲力尽。 义军胜在人多势众,轮翻上阵。 在杀净军的同时,他们还把藏在南河府府衙的县官们找到了。 随着净军伤亡人数的增多。 不愿意赔上整个家底的年大都督,且战且安排净军陆续从府衙的密道中逃走。 内城,还留下了一万多具净军的尸体。 前期火铳的威力,让义军在净军的伤亡上多出了两倍! 就这,也足够让他们高唱凯歌了! 至此,中州十府之茹州府与南河府,彻底落入了义军之手。 第87章 谁不是爹生娘养? 南河府的战火烧不到甘明兰等人。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函谷关所在的关镇,打算由此入古道西出中州。 搁以往,这是一个相当冒险的计划。 两个头目商议了许久,是这么对其他押解官差们说的: “我们从大名府出发,已经走了两个多月!若还是照原计划只走官道,一定会与那帮乱军遇到! 乱军对流放犯,是敌是友不好说。但我们这些有县衙衙役身份的人,还是小心为上。 古道虽然已经废弃,如今的路况也未得而知。 但很确定的一点是,这是从中州通往三秦之地距离最短的一段路! 咱们只要带上足够的粮食和水囊,半月之内应该能出关” 下属们频频点头: 和流民之害相比,废弃的古道都不那么可怕了。 古道虽废弃,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重要性毋庸置疑。 在此,邶国驻扎了一个卫所的关军。 函谷关口。 最显眼的建筑,就是横亘在通道之上的那一座三层高的青砖关楼。 其南北两侧有高台对峙,南侧有高山做天然屏障。 通道呈东西走向。 通道南侧有一些低矮的民居,还开着一些小饭馆、粮食铺子、杂货店等。 俨然就是一个小镇。 在此活动的居民,大多都是关军们的家属。 唯一的驿站,离关门楼不足百米远。 可能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官员来此住宿。 驿丞和驿站唯一的伙计,都闲得坐在大门门槛上相互捉虱子。 猛然抬头看到几百个从天而降的客人。 伙计激动得差点薅掉了一把驿丞的头发。 驿丞都顾不得骂伙计,站起身连连对着打头的两个头目拱手:“差爷们请进,快快请进!一路辛苦了” 热情得让人头皮发麻。 甘明兰私以为,这是刚看完人捉虱子之后的后遗症。 还未等众人踏入驿站大门。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阵嚎哭之声。 转头就看见了五六十个身板结实,约莫年龄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的妇人。 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串儿披麻戴孝的小童,拉拉扯扯往关楼而去。 到了门口,全都噗通跪在地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边哭边诉说: “呜呜呜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睁眼看一看!我大儿今年才十八岁,他刚新婚不到半年呐!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忍” “嘤嘤嘤我滴相公呀,你可是守关的关军!你出去做的是什么要命的任务,才叫我们夫妻一夜之间就阴阳两隔” “呜呜呜,三弟啊!我那死也没能留一具全尸的三弟哟!你死得太惨了,爹娘至今还躺炕上起不来,弟妹见你一面,七个月就早产了!差点又是一尸两命了呀” “爹你不要死,我要爹我要爹” “千夫长,你怎么不出来说句话,你告诉我们这些家里人,他们都是被谁杀的?你们为何不为我弟弟报仇去?” “出来,出来” “” 众人连办理住宿都顾不了,全都挤在驿站门口垫着脚看热闹。 黄姓头目还低声向驿丞打听了一下,斜对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驿丞本来见了众多客人还兴高采烈的脸上,马上就晴转多云。 看着那一群妇孺,还长叹了一口气。 想了又想,只简单总结道: “就是关军门出门一趟,祸从天降!死了不少人,军属们自然要找上头的人问个明白的。” 原来如此。 她们哭得很走心,脸上的悲痛令闻者落泪。 却半天都没把守关一把手给哭出来。 自然也得不到一个所谓的交待。 最后还是自己哭累了,只能回家去。 关军们自家的事,押解官差们自然不好多打听。 大伙儿也以为,此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岂料,隔了半个小时。 五十几具躺在门板上的尸体,就被他们的家属抬着、拖着摆放到了内城城门前。 一阵风吹过。 尸体上的白布被掀开,五十多具无头尸体就这么露了出来。 过了一夜,尸体都已经出现了部分尸斑,甚至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家属们仿若闻不到,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尸体旁边,默默垂泪无言。 这个阵容可比之前披麻戴孝的哭嚎,更有冲击力了。 因为离得真不算远,临窗的人眼神好些的看得清清楚楚。 真人版的无头尸体! 一个个捂住嘴巴,差点就惊叫出声! 妇人们哪怕一路上受尽苦难,已经练成了相对普通人更坚韧的心性。 看到此景都不由得大惊失色。 这个抹着眼泪: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死无全尸就是最大的不孝!下辈子投胎也会是个残废,何其悲惨。” 那个擤擤鼻涕: “这等杀人手法实在太不人道了!让亲人见到,过于残忍!” 还有人猜测: “也不知是不是那帮流民干的好事!现在的流民可不是我们那会在陆山县看到的那些了! 什么官员他们都敢杀,听说黄爷就是怕再遇到他们,才改走古道的。” 感慨最多的一句都是:“哎,都是爹生娘养的!可怜呐” 一帮什么都不知道的妇人,各种给人送去了同情之泪。 唯有甘明兰目无表情,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她的精神力,足以让她看清斜那些尸体脖子上断口的细节。 这和昨晚阿土大王完成任务回来汇报的,它新研究出来的威武霸气之杀两脚兽的手段,完全吻合! 呵呵,原来昨晚屠村的就是这一帮子关军! 还爹生娘养?! 难道那些无辜被砍头的山民汉子,就不是别人的儿子、兄弟、丈夫和父亲吗? 可怜的他们,还没有家人为他们悲伤、哭泣。 反正,全村都死翘翘了。 没有人看见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讽刺。 肥仔见娘离开窗口后一直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小家伙都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 他的个子不高,垫脚都看不到窗外的情况。 他很想知道,外面让娘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 求知欲旺盛得很。 眼巴巴的扯了扯他娘的衣袖,胖爪指着窗户,示意他也想看。 甘明兰无语道:“仔仔,你这般大的小孩子,什么都想看,只会害了你!” 肥仔很天真:“窝不怕,窝有娘!” 某人:我竟无法反驳! 第88章 历史,惊人的相似! 到底没有给肥仔这个小家伙看到,那个让人心理极度不适的场面。 军属们的无声抗议和在关楼前停尸的行为,终于迫使这个关口的最高长官露面了。 众人挤在驿站的窗口。 就看着那个千夫长面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温言细语劝慰,再到逐渐失去了表情管理。 估计最后还是下了血本,才勉强安抚住了这些闹事的军属们。 这些人同意将亲人的尸体抬回去,择日就下葬。 照理,这事儿与流放队伍没什么相干。 谁知道,人家千夫长很快就将放出去的血,转嫁到了他们这些送上门的韭菜身上。 去咨询通关手续的毛姓头目回来之后,苦着脸: “说如今是流民闹事的非常时期,各个关口接了上封的命令都不能放人出关! 我们这类属于特事特办,他们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因此包括我们在内的每个人,都要上交二两银子的保证金。” “每人二两银子的保证金?!还他娘的是不是人” 黄姓头目破防了!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他们干的可是公差! 岂有此理,滑天下之大稽! 他强忍着吐血的心情,再让人打听了隔壁粮店里的售卖价格后,心态更崩了。 陈年的五谷杂粮,都比洪灾之前的新粮贵了五倍! 据店主说,这个价格还有上涨的空间,他们粮店的存量已经不多了。 借来的公款,肉眼可见的缩水了一半。 这还没有撑到他们离开中州布政司呢! 押解官差们都交保证金了! 流放犯们还有什么资格不给? 在各家掏钱的时候,左驰瑕很是自豪。 之前在甜水县的千户所公署里,他靠自己的教人编制的手艺就挣了五两银子。 现在,他都能为他和娘的小家做贡献了。 佘氏再次对甘明兰夫妻表示了感谢。 毕竟,整个左氏族人中再没比她们母子二人还穷的。 要不是儿子拜了个好师傅,这回她又要借钱背债了。 又在小镇上停留了两天。 佘氏等人借了驿站的大锅灶,终于准备好了进古道的干粮。 说是干粮,其实就是买了一堆陈年的五谷杂粮炒熟后,用石磨碾碎成粉状。 成品就和黑芝麻糊的颜色差不多。 吃的时候,只需要加点热水和少量的盐,搅合搅合。 知道古道艰险难行。 两个头目给流放队伍定的饭量是: 青壮年一天四两粉。 老人和十岁以内的孩子只得二两。 官差们也不负责运粮。 杂粮粉磨好后就在驿站里,直接过称。 照着每户的人口比例和数量,一次性给分了十五日的粮。 并一再声明,口粮一经出手,他们概不负责。 甘明兰颠了颠手上拎着的,全家四口人加一块儿才十八斤杂粮粉。 要是想放开肚子吃,估计一个礼拜都能给它炫光咯。 不过,没关系! 她有作弊神器。 神木空间里被她催生的大麦,都不下万斤。 这还是她隔三差五才催生一次的成果。 主要是这个用木系异能催生出来的大麦,它磨出来的面粉雪白雪白的。 比邶国市场上售卖的那种没有精筛过的面粉,白的就不在一个维度上。 打眼得很。 甘明兰已经在木屋厨房里,炒了好一百多斤熟面粉。 炒熟的面粉微微泛黄,还带了点焦香味儿。 她打算,以后就把这些熟面粉掺和在那些杂粮粉中,给家里人补充点营养。 最好让这可怜巴巴的十八斤杂粮粉,吃出八十八斤的饱腹感来! 终于出发了。 一行人排着队,穿过了关楼门口。 甘明兰很好奇,也很想知道,这个函谷关与她前世的是不是一回事。 邶国听上去就和架空的一样。 那邶国之前的历史呢? 和种花家的上下五千年,可有重叠的地方? 可能是他们这些韭菜交的保证金,缓解了千夫长的眼下的困境,竟然还派了一个兵卒来为他们领路。 小兵卒一张小圆脸很是喜庆,他边走边给大家介绍着,内外古城旧址。 只可惜,用黄土夯起的古城早已风化,只留下一些墙体。 又走了几百米远,就遇到了一条河。 “过了涧河,河道左边就是函关古道了!虽然这条古道早已经废弃,之前也偶有百姓从此关道去东京的,全长约有四百里路。” 一听这条路还有人走,众人心下大定。 四百里,真心不算远! 关于这条古道,圆脸兵卒显然知道的不少。 看到大家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越发得意的给大伙儿卖弄起他的学识起来。 “其实,函关古道一共有三段!你们今日走的是汉函谷关。 最早的一段是先秦时期所建。那时的函谷关,北部是浊河绝壁,南部是秦岭森林。 只有中间的黄土塬上,有一个非常狭窄的裂缝可以通行。又因这条裂缝深险如函,故称函谷关。 因其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六国多次组成联军攻伐先秦,但都被挡在了函谷关外。 到了西汉大一统期间,函谷关成为了东西分界线,关内是关中,关外则是关中以东的地区。 那时,人人皆以做关中人为荣。 当时的楼船将军杨仆战功赫赫,其故里安新县恰好就在关中以东。 杨将军上书武帝,希望安新之地也成为关中,帝允。 于是杨将军就自己花银子,将秦函谷关东移至三百里外的南河府安新县境内。 杨将军也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关中人。 三国时期,秦函谷关因浊河泛滥被淹没。 曹操在讨伐汉中张鲁时,命令许褚在秦函谷关东北方十里之左修建魏函谷关,用于大军运送粮食物资等用。 但因其道路狭窄不易行走,魏函谷关很快就被后人弃之不用了。 到了盛唐,浊河水位下降,露出了一条平坦通路。 盛唐百姓自不必再需要经过汉函谷关,前往关中了。 之后,雄居三秦、三晋、中州三个布政司交界要冲之地的潼关,逐渐被人发现。 因它比过去的汉函谷关更加险峻,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故而彻底取代了汉函谷关的地位” 第89章 安全感 脚下这条在山脚下,岩石里凿出来的古道。 走在上面,还能清楚的看见石头上的车辙痕迹。 可以想象,函谷关古道在汉朝时期是如何的繁忙! 甘明兰就在不远处,全神贯注的听小圆脸讲古。 她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在心里疯狂呐喊: 先秦对了! 西汉也有! 东汉三国都出来了。 盛唐,也没有缺! 对上了,对上了! 统统对上了! 圆脸小哥哥,你是个会讲的,会讲就多讲一些呀! 唐以后的五代十国、宋、元、明、清,到底还有没有呀? 一次说个痛快可还行? 不止她爱听。 她身旁的便宜男人也听得那个,神色变幻莫测。 左文康虽然早就从秀才公的记忆里,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走势。 但再次被人刷了一遍历史,还是相当震撼的。 女尊凤朝之前的历史,与这个时空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他们就如同是另一处大陆。 历史、地理皆不同! 本想再听多些典故的,只可惜,小圆脸已经就把他们送到目的地。 挥挥手,转身离去。 甘明兰今日份的快乐,是邶国与种花家有着相同的历史轨迹带来的。 肥仔马上跟着沾了光。 他吃着娘亲手用少量大麦麦芽糖糖稀捏成的,小拳头大小的五谷杂面糌粑。 那叫一个喷喷香。 边舔手指,边赞叹:“嗯嗯,介个真好次!” 罗氏看宝贝孙子吃得那么香甜,自己也啃了一口。 大麦的焦香味,完全压制了陈粮的气味。 黏在一起的五谷杂粮粉,咬到嘴里有明显的沙粒口感。 咀嚼间,还带着明显的甜味。 不难吃! 搁在流放之前,她都乐意吃几口。 罗氏有些不可置信,问儿媳妇:“杂粮粉有这般香甜的?” 甘明兰故左右张望后,小声告之: “就怕肥仔不爱吃,我花了一两银子让驿丞帮着买了些糖稀搁在里头的!” 不仅孩子喜欢吃甜口的,有点年纪的罗氏更嗜糖。 只要银钱花在自家人身上,她倒是没说出什么扫兴的话。 明显加速了吃面团的动作。 左文康没说话。 过去的他,战王打仗他经常要跟去伺候。 在回王府里,战王妃又喜欢将一些王府庄子的管理和采买之类的琐事交给他。 他可不是原主那种五谷不分的傻秀才。 陈年的五谷杂粮粉加了糖稀,也不能是这个味儿! 所以,他的仙女媳妇儿用了仙家手段么? 不吭声,打死也不能吭声。 埋头干饭,就对了! 吃饱了,得干活儿。 可能是几百年来走的人不多,也无人维护。 隔上千八百米路,就有大石头或淤泥挡在路中间。 越不过去,必须清理出来! 官差们怎会做这个苦力? 又换上了左文康等青壮男人们,在前面开路。 辛苦半天开出来的也都是石头路。 比较窄的地方还不足两米宽,高低不平,坑坑洼洼十分硌脚。 小孩和小脚太太们走得很是艰难。 刚在关口出了一百多两保证金的两个头目,又开启了他们的赚钱计划。 当天夜里,就有官差对着众人喊话: “明日有没有想骑马的?我们将五匹马让给大家骑!一匹一天十两银,可载一老一小,划算得很!” 众人挖了挖耳朵,又来,又来! 官差们之前在那些妇人身上,不是挣了不少银子么? 怎么吃相又是这般的难看! 众官差:那是他们挣的外快! 现在的问题是,头目手中的公款,肯定不够他们走出三秦之地的了。 外快是私产,轻易不能掏出来公用。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开源找进项啦。 还有个原因是,关道不好走,骑马并不舒坦。 这一回,甘明兰倒是响应的很爽快:“我们家租一匹,能否一直租到出关呢?” 喊话的官差,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自是可以的!先让秀才娘子你挑马,挑好了,今后就专供你们一家四口用!咱都买的是八岁到十岁壮年马,体力好着呢。” 左文康也是赞成租马的。 他在前面开路,自然清楚路况有多差。 现在神仙媳妇儿的孕相已经比较明显了,可不能让她再背着胖儿子走山道。 肥仔一听能骑马,高兴得跟傻子一样。 和他爹商量,他最稀罕那匹枣红色的。 全家唯有罗氏急得跳脚,背着人,牙咬切齿的低声呵斥败家儿子和儿媳妇: “一天十两,半个月就是一百五十两!还不知道半个月能不能走出去呢,日子还要不要过啦?” 左文康指了指媳妇儿的肚子: “娘,我在前面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你是想让我娘子前面抱着肥仔,后面背你走么?” 罗氏一口咬定:“老娘自己能走,用不着谁背!” 脚都快痛死了,嘴却一如既往的硬。 甘明兰不耐烦在这些小事上和罗氏纠缠。 她也能理解,那种没有收入看到存款大幅度缩水的人,心情是如何的恐慌。 就是没有安全感呗! 不等左文康再劝说,她就悄悄在罗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前一刻还气得跳脚的老太太,马上多云转晴天。 反复和儿媳妇确认:“是真的吗?莫要骗我这个老婆子哦!” 甘明兰拉着她,对官差们请示两人要去小解。 再回来。 老太太脚也不疼了,心口也不闷了。 还颠颠儿的跟着儿子和宝贝孙子去看枣红马。 左文康好奇: “娘,你儿媳妇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呀?” “哼!什么汤能有银子管用?我那亲家公真是个疼闺女的,康儿,你今后得拿人家当亲爹待。” “那不行,我亲爹不得从半夜从坟里爬出来找我说聊斋呀?” “你你就皮!要没有你老丈人不计成本的补贴咱,娘可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要怎么熬!苦日子,实在是过怕了” “放心娘,你宝贝大孙子到了边城马上就和他娘学杀猪,咱家很快就能把肉铺子给支起来!” “你你个瘪犊子!肥仔才几岁,你都要指着他养家了?” 肥仔一听,这是亲爹肯定了他的能干呀! 昂着小脑袋把小胸脯拍得邦邦响:“祖母,祖母,窝杀猪,你收账!窝们一起挣大钱!” 第90章 半夜婴啼 “糖糖给你吃糖!糖糖你真乖!” “嘻嘻嘻,糖糖你好会舔哦!” 肥仔自打有了专属坐骑枣红马,那是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趴在马背上。 还把他最近两天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麦芽糖,都给了被他强势冠名为“糖糖”的枣红马吃。 租来的马,就是为了解决家里这一小一老的脚力问题。 隔日上路,甘明兰就让祖孙俩骑上了。 她自己就是个牵马工具人。 男娃子,无论大小,就没有不爱马的! 就跟后世的男人们喜欢车是一个德性! 路上越颠,小家伙越高兴。 唯有可怜的罗氏不停的咬着腮帮子,深呼吸。 她前半辈子哪里骑过马哦! 出门也就在县城那几条熟悉的街道上转悠。 流放近三个月时间,她生生瘦了二十几斤。 本来以前也不胖,现在屁股和大腿上更没几两肉了。 才在马背上坐了不到一刻钟。 颠得她差点没把早上吃的面团给吐出来。 嘴上却还死命配合宝贝孙子,祖孙俩一起吹枣红马的彩虹屁。 “嗯嗯,不错不错!我乖孙是会挑马的,糖糖驮着咱们两人和全家的包袱都不费事,是一匹好马。” 老太太一辈子奉行的都是,家丑不可外扬。 让儿媳妇花了那么老些银子,她坚决不能让别人嘲笑这银子花得冤枉。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有几个老嫂子那羡慕嫉妒的眼神都快凝结成了实质。 哼,她们那会儿坐马车的时候,她可没这么眼气过。 痛并快乐的滋味,且有得品! 甘明兰把老太太的心路历程都看在眼里,憋笑得把肚里的娃都给惊醒了。 小老二感受到了娘的情绪起伏。 一个劲儿的在她肚子里翻跟斗。 小家伙是用木系异能淬炼出来的体格子,真不是普通的脆皮小胚胎。 头铁,小手小脚也有劲儿。 “嘶!” 当娘的很快就认了怂。 摸了摸肚子上鼓起的小包包,用异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 被生生不息的木系能量包裹着,小老二欢快的在羊水吐泡泡。 嘻嘻嘻,宝宝好舒服呀! 再来,再来! 不让我舒服,我可又要闹了哦! 甘明兰:她有预感,肚子里的小老二多半不是啥善茬。 摸着良心说,她其实更喜欢肥仔这种蠢萌且好忽悠的崽! 尽管左氏一族的有钱人荷包缩水得厉害,但官差们租马生意也是极好的。 昨天晚上刚张罗起来的买卖,就收到了三匹马的长租的定金。 另外两匹马的长租者,是嫡支富婆吕氏。 她自己和嬷嬷各带龙凤胎各骑了一匹,还用每天二两银子的价钱请了官差帮她们牵马。 官差们打破了脑袋争抢这门好差事。 你问她相公左文轩? 狗男人有什么资格骑马! 三匹长租后,还剩下两匹属于临租马。 就是韭菜们半道走不动的,临时再租。 那几个上了年纪的那些族叔们,不是不想骑马。 一是囊中羞涩,这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二是他们都坐了大半辈子的马车,骑马的技术很一般。 他们没有能干的儿媳妇,也不想花银子请人牵马。 这种羊肠山道的山沟沟里骑马,很容易被颠下来的。 走走停停,遇阻开山。 如是这般,走了五天。 总体来说,前五天的路程都还算顺利,都是些海拔不超过五百米的小山沟。 他们还属于向前平移的状态。 从第六天开始,他们就进入了嵚岑山地界。 嵚岑山,就是连接东京和西京最长的一片山脉。 北临浊河,南接黔岭。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现在他们要走的就是这一段最短、最难行的千年古道。 进山第一天,才爬了不到两个时辰。 众人就听见前面传来了一声惨叫。 大伙儿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猛兽袭击,那声音都叫得劈叉了,怪吓人的! 等了半天,传回来的消息是。 前面向右突出的一个簸箕大小的拐角处,还是一个两人多深的水潭,水潭上方的野草将口子给遮住了。 开路的人没看清路况,一脚就踏了个空。 好巧不巧的,这个水潭里还有半潭积水。 倒霉蛋惊恐之余,淹了个透心凉。 被人拉起来的时候,脚还崴了,鼻子撞得直流血。 官差们前去围观后,得出结论:“应该是前人给过往行商准备的蓄水潭!” 是了! 嵚岑山地界的山脉明显石头比较坚硬,大多数山岭顶部较平缓,山坡多呈陡峭的断崖形态。 现在他们走的是山沟沟中,若是没有这些蓄水潭,行人上哪儿补给淡水去? 走在这种地势逐渐升高的山沟里,断崖之上的阳光和风都透不过来。 岩石又是个吸热体制,山沟沟就是个大闷炉子。 反正走个十步就得赶紧擦擦额头和眼角,不然汗水就会溜进眼里教你做人。 咸的嘞! 倒霉蛋用他的牺牲歪打正着,让后世的行人发现了在这条古道上生存的智慧。 成年积水,没人嫌弃。 大伙儿麻溜的将水潭周围的杂草都清理出来,等水潭里的积水澄清之后,迫不及待的排队打水。 你说水里有寄生虫?有灰尘?还有细菌? 不存在的! 这些人一路走来可没少喝这种露天水。 一个个都跟铁胃是的,没见人出过啥毛病。 甘明兰管不了别人,她负责的四个水囊里只装空间里被神木净化过的雨水。 一家四口和佘氏母子俩,现在除了这种带着木香的淡盐水,其它水都喝不惯了! 当晚,官差们寻了一个海拔不超过一百米,大约有五百平左右平缓面的山顶,让大家在上面扎营露宿。 白天是闷热死个人。 大半夜里,山顶上的风极大。 “呼啦啦”声中,都能听出点鬼哭狼嚎的味道来。 不对,是真有哭声。 起初还若隐若现。 后面就哭响了。 “哇呜哇呜” “哇呜哇呜” “哇呜哇呜” 有孩子的妇人,哪里受得了这个? 一个个坐了起来,四下询问: “谁家的娃娃哭得这么惨啊?” “听声音应该还不足半岁!这个点哭,不是饿了就是困了!” “都是怎么人当娘的,还不赶紧哄哄呀!” 妇人人怨声载道,听这个声音她们是真睡不着。 半晌,有人弱弱的问: “不是,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这光秃秃的石头山上哪儿来的人家和婴儿?” 第91章 群狼环伺 这人的话,让本来听不得孩子哭有些焦躁的妇人们僵住了。 是啊! 她们这一路走,连隐居的人都没遇到过一户。 那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婴儿呢? 想不明白的事,老妇人们最爱往迷信上扯。 就有一个族婶娘道: “没有活人,肯定就是有死人了!我小时候就听我祖母讲过,有一些不满周岁的婴儿若是被人害死,就会变成怨灵。 怨灵没法投胎,只能徘徊在人间。时间久了,就成了鬼娃娃,一到晚上,鬼娃娃就会哭着找娘!” 大晚上的,这种鬼故事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婴啼声,别提多瘆人了。 族婶娘见周围没人吱声,又自顾自的数着: “一个娃两个娃三个?四个老天爷,这到底是谁害死了这么多个娃呀? 等等,刚才那个听上去像八九个月的,这个又怎么像几岁的大孩子呢” “哇呜哇呜哇呜” 山谷里的婴孩哭声又大了些,仿佛还在合声。 年轻些的妇人受不住了这个,厉声尖叫起来:“啊!鬼婴,肯定是鬼婴!快把他们赶走,赶走!” 官差们也坐不住了,呵斥到: “哪里来的鬼婴?嵚岑山以前可都是战场!要死也死的是成年男子啊!” 不提这个还好。 一想到这片山谷之下可能随时都能人骨头之类的,大伙儿更瘆得慌。 人最怕的就是一知半解后的脑补,还没怎样呢,一群妇人已经抱在一块瑟瑟发抖了。 罗氏也抖得厉害,还紧紧的抓着肥仔暖呼呼的爪子,嘴里念念有词。 一会儿念叨着,淘小子阳气重,鬼神不沾身。 一会儿又叫着死鬼男人的名字,让他在关键时刻一定要跳出来拖住鬼婴的腿云云。 她的乖孙睡着四仰八叉,就跟小猪崽一样。 睡眠质量好得,估计就是一百个婴儿在他耳边哭,都吵不醒他。 甘明兰自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她记得前世在网上刷到过视频,说娃娃鱼叫起来就是这个声音。 但是,娃娃鱼是鱼啊! 鱼不应该生活在水里的么? 这种山谷中哪来的活水! 不太确定,还得好好想一想。 在原身的记忆里,大名府是没什么人好这一口的。 反正她那个小康的娘家都没见过,更没吃过。 正不知道该如何引导时,就听躺在离她们不远处的便宜男人,叹了一口气,悠悠开口: “你们没听过大鲵么?大鲵,其状如鱼,四足,其音如婴儿,水陆两栖,肉可食用,皮与骨可药用!” “大鲵?竟然是大鲵!《山海经》里确实是这般描述的。” 左氏的读书人们也想起了书上的一些记载,不装鹌鹑了。 “我也知道大鲵,听说可以活上百岁,长寿得很!” “听这山谷里的动静还不少呢,好久都没有吃肉了!咱们要不要抓两条回来开开荤呀? 我好似看过一本游记,说这种鱼没有刺,肉质和水鱼的裙边有得比,美味又滋补呢。” “不了,不了!这玩意儿哭得跟我大外甥两个月大的时候一模一样!吃它,不和吃小孩儿一样么?我可下不了嘴!” 谁会吃孩子? 这是什么魔鬼比喻哦。 这话一出,顿时就劝退了刚刚听到肉就流口水的旁听者。 甘明兰:呵呵,搁在末世前,野生的大鲵可是刑鱼呐。 还以为这种贫瘠的岩石层山谷中,没有什么野生动物资源。 前半夜是大鲵集体啼哭,后半夜还传来了狼嚎。 除了万事不操心的孩子们,就没有一个成年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睡得着。 糟心得很。 官差们对昨晚的狼嚎如临大敌,就怕被这种凶残的动物给盯上。 谁都知道,狼是一种群居动物。 围猎都是有预谋、有组织的集体行动。 很多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倒霉的事,总不经人惦记。 昨晚的狼,大白天又大喇喇的出现了。 就在离他们不足一百米的山崖上,盯着他们看。 官差们都想对着狼群跪下求放过了。 狼的确对两脚兽的兴趣不大。 就觉得,那五只巨型四脚兽可真肥啊! 这山岭里就没有见过这样的猎物,拖回去一只都够它们全族吃好几天的了。 那一场持续暴雨洪灾给嵚岑山造成了不小的危害。 很多野兔子、山耗子之类的小动物之类的都淹死或被山石掩埋了! 狼群为了吃饱肚子,不得不跑更远的地方去狩猎。 眼下,送上门来的猎物岂能放过呢? 头狼站在山顶上,仰天长啸。 “嗷呜” “嗷呜” “嗷呜” 这是它在与了附近的几个狼群交流。 没法子! 它们一个族群才二三十头狼,对上几百个两脚兽可没有胜算。 只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嗷呜嗷呜” 东山头的灰狼首领给了回应,表示这等好事它们很乐意参加。 “嗷嗷呜” 西山头的独眼狼狼头就很欠收拾!竟然提出要独占三头四脚兽的要求。 头狼不同意,是它们先发现的猎物,它们族群一定要占大头! 独眼狼狼头:兄弟行行好,我们族群今年生了好几只狼崽,缺肉得紧。下回我们打野猪,也叫你们一起。 讨价还价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达成了一致意见。 三个山头同时发出了整齐的声音。 “嗷呜” 在前面开路的书生们,好几个捂着耳朵蹲地上不敢动。 妇孺们被堵在了山道的中间,后面有拿着铁尺的官差们断尾,竟然还是最镇定的一波。 枣红马糖糖吓得不肯再前行一步,马儿也是天生有直觉的动物。 它感到很不安,很危险。 四只蹄子不停的摩擦地面,鼻子里喷着重重的热气。 那狼看着和狗没太大的差别。 肥仔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无知无畏的他见不得自己的心上马这么害怕。 肉肉的手掌轻轻的拍在马脖子上,还大声安慰道: “糖糖你别怕,坏狗狗来了,让窝娘打它!窝娘以前打野狗可腻害了!” 甘明兰:大孝子!你娘就是你的职业打手?真是啥都要帮你打! 第92章 好马要吃回头草! 肥仔的童言童语,并没有给紧绷的大人们带来松弛感。 几匹马更加不安了起来。 甘明兰直接把肥仔和罗氏,从马背上捞了下来。 拍了拍枣红马的屁股,让它自由活动。 糖糖明白的了她的意思,撒丫子往队伍后方挤去。 这??? 甘明兰气哼哼,她被一匹马小瞧了! 这是觉得那些官差比她更有安全感? 不远处的吕氏,看她让老人孩子下马来的行为,撇了撇嘴。 人哪有马跑得快? 她都和帮着牵马的官差说了,等下要是控住不住局面,就让他骑着马带她们往前面跑。 还让官差硬拖着她租的两匹,往队伍最前方去。 左文康指挥着急得团团转的男人们,就地寻找趁手的武器。 山沟沟里,除了石头还有啥? 那就拿石头砸狼! 多捡一些,堆放到一块儿方便取用。 就在他们乱成一锅粥之际,三个山头的狼群已经集结完毕。 打眼一看,估摸不低于六十只。 官差们拿铁尺的手都在哆嗦。 拿这玩意儿打狼,可还行? 不行,也没得选! 毛姓头目满头大汗的跑到甘明兰跟前,急切的问: “秀才娘子,你那个江湖朋友又该现身了?这么多狼,我们没有把握能护住所有人。” 甘明兰:“我自保问题不大!再说,函谷关口不是不让平民百姓出关么?他多半已经绕道走在我们前头去了。” 对哦,他们现在走的是古道,还特事特办才放行的。 毛姓头目都快急晕了! 你个屠妇能自保,我们不能啊! 甘明兰:你看我姓冤,还是啥圣母体质?! 再说,你们手里还有点铁器呢,七十人吸引一半的狼群可还行? 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也不好抢了正经官差们的风头。 只让罗氏、佘氏带着两个孩子背贴着山崖,躲着她的身后。 罗氏看着儿媳妇手里那柄很是眼熟的杀猪刀,快跳出胸腔的心慢慢的放了回去。 嗯嗯,杀猪刀在手,妥了妥了。 肥仔和左驰瑕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娘\/他西施婶婶。 还有些期待,是怎么一回事? 狼群在山谷间跳跃着,纵享丝滑。 它们眼里只有那五只肥美的四脚兽。 根本就没有把那些弱鸡两脚兽看在眼里。 “嗷呜”这是进攻的号令声。 甘明兰的眼神很好。 她清楚的看见了三个狼群最先冲下来的九头狼,动作貌似不算敏捷,还有两只一瘸一拐的?! 老狼和病狼? 难道这些家伙还懂田忌赛马? 让战斗力最弱的来当炮灰? 太会了,有木有! 它们的分工很是明确。 四头老狼奔着吕氏母子几人的两匹马去,其余五头跟着两个骑马的头目和枣红马糖糖在移动。 不明所以的人们瞪大了眼:专挑劳动力干架? 等到狼群跑到跟前才发现,原来,人家是冲着那五匹马来的! 官差们反应过来后,挥着铁尺不停的驱赶。 他们现在最值钱的家当就是这几匹马了,还要靠它卖劳动力赚银子走到边城呢。 谁都不想自掏腰包。 手里的铁尺都挥出了残影! 左文康等一百多个男人乱石齐飞,很快就砸倒了四头老狼。 老狼临死之前,发出了哀嚎。 “嗷呜呜” 狼王吹起了战斗的号角。 第二梯队即刻冲下了山。 那流畅的线条和体格,还有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宣告它们,与前面的老家伙可不是同一个货色。 甘明兰吞了吞口水:这皮子真不错!油光水亮的,想要! 刚还觉得打狼不难的前后两个男人堆里,不多时就发出了惨叫声。 “啊!我的胳膊!” “快打它,快打它!” 十八头战狼,很快就突破了两脚兽的包围圈。 四脚兽,它们来了! 糖糖的大腿,随即就被一头饿狠了的狼,咬住了。 它疼得龇牙,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纳尼,这些雄性两脚兽都是弱鸡! 还是那个小可爱身边的雌性两脚兽,散发的气场更强些。 枣红马拼命的想甩开大腿上的那只饿狼,歪歪扭扭的往甘明兰跑去。 肥仔看了直跺脚:“娘,快帮糖糖打野狗狗!野狗狗在咬它,它坏!” “得嘞!” 刚还觉得被枣红马冒犯了的某人,马上宠儿婆上线。 她朝回头是岸马招手,让它快些跑过来。 战狼在马死命奔跑的时候都没有松口。 它的犬齿刚好卡在了腿骨上,它在用力咬合,还想连骨头带肉给撕扯下来。 只要啃下来就是好一大块呢。 狼,舍不得。 也就是这一份执着让它失去了狼命。 杀猪匠狠人:只要不让她偿命、坐牢,她真是什么都敢杀呢! 狼嘛,不过就是脖子细了些! 枣红马只觉前一刻还咬着它大腿不放的坏东西,下一刻就松开开了嘴。 它掉头一看,坏家伙已经躺地上了! 顾不得大腿上火辣辣的疼和伤口的血淋淋,枣红马把个大脑袋伸到甘明兰跟前,不停的蹭脸。 “咴儿咴儿” 雌性两脚兽你真厉害呀! 肥仔和左驰瑕纷纷鼓掌:他娘\/他西施婶婶实在是太牛,太牛了! 佘氏和罗氏激动得手拉手。 她们比谁都看得清楚,肥仔他娘杀狼的功夫连大气都没喘一下,过于轻松了! 哎呀呀,有她挡在前面可太安全了。 其实也不安全。 枣红马就是那移动的、香喷喷的肉山。 它很快就吸引来了四头第二梯队的战狼。 一向不把任何雌性看在眼里的公狼们,看到倒在甘明兰跟前的狼尸体,顿时拉起了警报: 这个手里拿着厉害工具的雌性两脚兽,貌似很厉害的样子! 四头狼分成四个方向,将她赶进了包围圈中。 只是,还不等它们扑上去。 那个雌性两脚兽居然先动手。 她的速度和力量,强大到狼生未见。 狼只觉得眼前一花。 目标,就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脖子好似有什么东西捅了进去。 再然后,就看见了一串血珠飞天。 飞天的,自然是狼血! 什么时候怀着崽子的雌性两脚兽,实力都般可怕了? 四头战狼死前也没想明白! 它们当然不知道,末世的丧尸和变异兽可比它们厉害多了。 末世十年后能活下来的普通人,身手都不是弱鸡。 况且还是异能者! 甘明兰很满意! 她要把五块狼皮给硝出来,然后让便宜男人给全家老少各做一件皮袄子! 第93章 杀过瘾 站在山谷之上统揽全局的狼王,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嗷呜” 它仰天长啸,发出了第三次进攻的命令。 这次的指令非常明确:快去给本王杀死那个雌性两脚兽! 第三梯队是十四头母狼和六只未成年狼,它们在狼王的命令声中全员出动了。 狼群里的生存法则:除了还在吃奶的幼崽,但凡五个月以上的都要拉出来干活。 母狼们很想给那个不知死活的雌性两脚兽,来一个车轮战。 让众狼为难的是。 山沟沟两岸的悬崖落差有一百多米高。 直接从她的头上跳下去,就能摔成狼饼。 对方所处的位置,恰好在山沟沟的中间地带。 只有从前或者后面的雄性两脚兽堆里,突围进去才能到杀到那个雌性两脚兽跟前。 突围,就意味着它们要和那些雄性两脚兽打一架! 母狼与未成年狼看了看彼此的数量,相互打气: 不怕不怕,我们狼多! 干上一架总有几头,可以杀到中间去的。 队伍前面的左文康等一百多个左氏一族的男人们,先后用乱石砸死了四头老狼和五头战斗狼。 受伤了十几人! 期间,还有四头漏网战斗狼,跑前面撵吕氏母子四人身下的坐骑去了。 也不知道那两个御马的官差,能带她这主仆四人能跑多远。 他们才刚歇了一口气,又有七头母狼带着三头半大子狼朝他们奔来。 打杀到现在,他们捡来的石头都用完了! 唯有赤手空拳上阵。 不是他们太勇敢。 身后不是妻儿就是亲娘,他们根本没得选。 领头的母狼的战斗力不弱,它很狡猾的绕到了左文康的后方,并一口咬在了他左小腿的腓肠肌上。 成年的母狼犬牙有三四寸长,其咬合力惊人。 居然毫不费力的就咬下了一大口肉来! 鲜血汩汩,很快就染红了他的裤子。 母狼还待继续攻击他,十几个和他关系好的族弟已经冲了过来。 一拥而上,纷纷用脚死命踹母狼 母狼不好惹,七八个月大的半大子狼,正在换乳牙。 它们还是初生狼崽不怕人。 学着母狼的样子,逮谁咬谁! 只不过,咬合力和杀伤力有限。 后面那群手里拿着铁尺的官差们,也不比左文康等人受伤的少。 他们越想护着马,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惨叫声,狼嚎声混合在一起,很是激烈。 就在此时,狼王的第四道命令又发了出去。 “嗷呜嗷” 这一回下山的十头狼,战斗力仅次于三头狼王! 比起年迈的老狼,它们正是壮年。 比起体力充沛却脾气暴躁的青年狼,它们更有战斗经验。 为了自家母狼和狼崽,壮年狼们打算合力杀死那个战斗力最强的雌性两脚兽! 左躲右闪,前后突围。 很快就到了甘明兰跟前。 壮年狼们:不能再让雌性两脚兽逃出它们的包围圈。 送上门的狼皮,甘明兰也是两眼兴奋得发光。 她才不逃,她还要将它们都留下。 行动间,她如同一阵龙卷风。 闪了众狼一个措手不及。 她手里的锥刀,在群狼里画了个圈。 一个圈,就刺瞎了六头壮年狼的眼。 “嗷呜” “嗷呜” 疼死个狼了! 受伤和未受伤的壮年狼们都不复之前的稳重,直接往包围圈中飞扑过去。 “嘭!” “嘭!” “嘭!” 那是骨头与骨头的撞击声! 却不想,撞到的都是同类。 壮年狼在极具愤怒之下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只以为把对方撞了个骨裂。 爬起来。 狼好头晕! 趁你晕,要你命! 甘明兰之前在南河府憋进肚子里的火气,总算是有了发泄的地方。 要杀,就要杀过瘾! 她化身为了的狼命收割器。 三个狼群最后的希望,全都毁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 那可是整整十头壮年狼啊! 整整齐齐摆了一地! 山顶的头狼们心痛到无以复加。 “嗷嗷嗷” 撤退,赶紧撤退! 包围圈中。 七头还在与男人们纠缠的母狼和半大子狼,听到了狼王的召唤。 毫不迟疑的丢下两脚兽,屁滚尿流的跑路了。 甚至连它们好不容易才咬死了的两只四脚兽,都来不及拖走。 太可怕了,如此大规模的伤亡围猎事件,狼生未见! 罗氏还没来得及为儿媳妇的战绩欢呼,就听到了有人在唤她。 “婶子,婶子你快来!文康哥晕死过去了,他被狼咬伤了。” 老太太脚下一个趔趄,只觉得头晕目眩。 甘明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沉声安慰道:“娘,莫要慌,有我在!” 她可是木系异能者,什么样的外伤治不好? 可罗氏不知道儿媳妇还有这般大那能耐呀。 独生子的地位,关键时刻超越了心肝宝贝大孙子。 等到男人们把左文康抬过来的时候,甘明兰看得他脸上几乎没了血色。 失血过重! 果不其然。 卷起他的裤脚。 左小腿肚子,生生被咬掉了鸭蛋大的一块肉。 伤口血肉模糊,还在继续流血。 他的裤子都被染成了褐色。 甘明兰赶紧让人左文康平放在地上,拎着水囊里的神木精华液就往他嘴里灌。 幸亏他还有吞咽的意识。 许是渴得十分厉害,满满的一个水囊灌了一大半他才拒绝了吞咽。 甘明兰也顾不得形象。 盘坐在地上,左手掌心握住他的左脚脚踝,右手举着水囊就往他的伤口上冲洗。 左驰瑕巴巴的看着西施婶婶,这般简单粗暴的给师傅治伤。 小脑瓜里一串的? 这也行? 不行也得行! 刚还在流血的伤口,被冲了几下后,竟然奇迹般的血流变小了。 他还以为淡盐水有这般逆天的奇效。 自然忽略了他的西施婶婶,左手没有离开过师傅的脚踝。 疗伤就得先止血,用异能修复细微血管稍稍需要一点时间。 一刻钟过后,左文康那张吓死人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血色,意识也逐渐恢复。 他是失血过重加痛晕过去的。 睁开眼就看见了神仙媳妇儿的侧脸。 他盯着那一双睫毛出神。 只恨不能变成一个小人儿。 若是那样,就能躺在那双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打滚了。 眼里再看到其他人。 受伤? 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都不觉得疼了! 罗氏:这个儿子不会被狼咬后,得了什么大病? 她确实有听说过,有人被狗咬了后发癫的。 狼牙应该比狗的毒性大得多。 所以,才颠得这般快? “啪” 罗氏一个大逼兜,打在了左文康的脸上 第94章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话说另一头。 两个官差骑着马,分别带了一大一小跑路。 每匹马的马背上,两大一小加起来差不多小三百斤重。 最主要的还是山沟沟里的路不好走。 他们才跑了不到五里路,就被四头战狼给追上了! 对上甘明兰这种异能咖,就是狼王来了都只有给她送狼头的份。 但变成普通的两脚兽,甚至还有两大两小不停尖叫拖后腿的情况下,它们围攻得不要太游刃有余咯! 两狼vs一马。 前面的狼专咬马脖子,后面的盯上了马大腿。 腿坏了,看你还怎么逃! 马儿很快就痛到了惊厥状,两脚腾空嘶鸣。 马背上的两大一小,全都被马撅了下来。 摔得最重的,就是坐在最后的嬷嬷和吕氏。 好在这四头狼只对两匹马有兴趣。 看到几个两脚兽没有朝它们发出攻击,就撵着还在挣扎的马往前面跑去。 边跑边给狼群发去了信息。 今晚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围猎活动,总算是有了点微弱的回报。 五里路还得自己走回去! 他们也怕留在这里被狼叼走了。 等到两个官差背着龙凤胎,吕氏和嬷嬷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回到刚才的战场。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若是阿土大王在此。 它应该能精准的区分出,哪一种腥味是狼的,马与狼血同样腥,但又有何种不同。 关于人血的味道,它也有很多研究 二十多个伤者家属们,急得团团转。 他们正在山沟沟里找一种,可以用来消肿止痛的草药! 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人死亡。 但,五匹马活着的就只剩下了枣红马糖糖了。 枣红马的腿,被甘明兰悄悄作弊疗愈了伤口内部后,现在除了甘明兰任谁也使唤不动。 去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这等低气压下,生生给它搞出了一个认主模式。 猪肉西施再次向众人展示了,她的杀猪刀真的可以杀一切活物。 男人们看向左文康的神色很是复杂。 也不知家里有个这么彪悍的媳妇儿,家庭弟位该如何排序! 至于猪肉西施哪儿来的杀狼刀? 嗯,这种细节就不需要再追究了。 官差们心知肚明,要不是有她吸引了群狼的主要战斗力,今天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官差中也有十六人不同程度的被咬伤,最严重的一个,甚至还被咬断了两根手指头。 伤痛让人沮丧! 受了点轻伤的毛姓头目来找佘氏:“这么多肉,你们打算怎么收拾?” 怎么收拾? 两匹马,不算骨头,纯肉割下来也不低于六七百斤! 至于那几十头狼。 马肉在前,谁还乐意吃腥臭且粗糙的狼肉? 只把狼皮扒下来了事! 拥有十五张狼皮大户甘明兰,一朝就实现了冬日保暖计划。 原身连硝皮的手艺都有现成的! 这个是非之地是不能再停留。 血腥味浓郁到方圆十里都能闻见。 就怕再杀出来一些别的生猛野兽。 甘明兰被请去解马,几个官差主动接手了她家那十五头狼扒皮的活儿! 还别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哪怕人家猪肉西施之前没分过马肉。 还是凭借着那人刀合一的技术,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将两匹马全给分好了。 大骨头都给剔得干干净净! 有会估重的官差说,应该超过了六百五十斤。 再然后,赶紧用马皮子兜着,继续赶路。 在一干伤患里,左文康刚出发就成了显眼包。 因为只有他,有枣红马可以骑! 罗氏的那个大逼兜都没给他打醒。 这厮现在还是飘飘然状。 看着神仙媳妇给他处理过的伤口,一直在傻笑。 甚至傻乎乎的对罗氏说,他真感觉不到痛了! 众人都以为他的痛到麻木了,不以为然。 肥仔陪着他爹坐在糖糖背上,洋洋得意。 看看,看看! 就只剩他挑的马还活着了。 他娘果然很会杀野狗! 哦,不对! 暇哥哥说,那些是狼,比野狗还要凶残的狼! 嗯嗯,等到了边城他就有狼皮袄子和狼皮靴子穿咯。 同一件事,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吕氏不想怪自己那会儿下令让官差们带着跑路。 她只恨死猪肉西施。 恨她有这般杀狼的本事,为甚那会儿不喊她们母子三人也下马来! 是不是还在心里看她的笑话? 她现在可不就是个笑话么! 大难临头,就没见哪个妇人会丢下相公带着孩子和下人跑路的! 跑还没跑得掉,从马上摔下来摔裂了尾巴骨。 最悲催的是,她付了长租定金的马儿也没得骑! 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眼神,气得她很想发疯 伤员有些多,再次前行队伍走得更慢了。 开路的又少了左文康这等主力军,官差们不得不去补位。 都盼着能尽快走出关,离开这个山沟沟。 大约走到了酉初(下午5:00)。 开路的人找到了一个山沟中横切过去,更为宽敞的地方。 他们在杂草堆里发现了,上面残存的一尺高的已经被风化了的泥墙。 “应该是驿站,只有驿站才会建在这种古道上!” “有驿站,周围应该就有水井或河流,今晚的马肉汤可以煮起来了!” “啧啧,我只吃过驴肉,马肉到底是个啥滋味呀?” “让左驰瑕他娘来煮,包管能和上回的野猪肉一样香得你们吃不够。” “” 说到吃肉,没人不积极。 赶紧将废弃的驿站收拾起来,还有人寻水源去了。 结果是水井没有找到,只发现了一个有一人多高的天然积水坑! 户外条件,也就这样。 寻柴火和找野菜的小组继续的干活。 在山谷里找柴火和野菜,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甘明兰寻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可食用的野菜。 抬头擦汗的时候,就发现了山谷阴面的岩石缝里,长着密密麻麻的石橄榄。 石橄榄,又叫石仙桃,属多年生附生草本植物。 末世前,她的老广同事说,家里的老妈就爱用石橄榄和鸡一起煲汤。 称其是一道滋补脾胃、清热利喉的汤品,同时还有明目下火和补气养血的效果。 补气养血,伤员们现在最需要! 马脊骨代替鸡肉行不行? 不管! 那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采野菜小组听她介绍,知道那个岩石缝里的野草果子是药材,顿时来了精神。 只把半壁岩石上的一大片石橄榄,连叶子、果子带根全给薅走了! 第95章 马肉之鲜美 寻柴火的人比找野菜的回来得要晚得多。 以岩石层为主的山谷,只找到了一些被山洪冲下来的碎木渣。 二十几人寻了一个时辰,才捡到了大约两担柴的量! 柴火有限,不能浪费。 在废弃的驿站旧址上,地面早就被收拾出来。 锅灶也搭好了! 佘氏等人就先把洗干净的石橄榄连叶带根、果子,和马脊骨一块儿熬了半个时辰,做成了四大锅底汤。 熬汤期间,甘明兰接手了切肉的活计。 她很是利索的将马肉切成了巴掌大小,两到三厘米厚度的薄片。 这种大薄片只需要在沸腾的底汤里,七上八下烫一烫就能捞出锅! 今日的柴火实在太有限,只能搞一锅出。 切肉,疯狂的切肉! 她切肉如切豆腐一般轻松丝滑的手法,吸引了一大群人围观。 小孩子们看着红彤彤的马肉流口水,就是成年人看了都想生吃一块尝尝鲜。 当她切了大约有一百多斤肉后,底汤也刚熬好。 两个头目实在忍不住了! 他们表示要吃头茬肉,现在就开始下锅煮! 佘氏等人能怎么办? 只能往里面倒肉片! 两口沸腾的汤锅,分别倒了五六十斤大肉片进去,搅合搅合,再抓一大把盐撒进去,即刻出锅! 新鲜的马肉,不同于牛肉的粗纤维。 瘦而不柴,出奇的鲜嫩多汁。 肉里还有一种淡淡的甜味和浓郁的香气。 吃进嘴里都不用费力气咀嚼,很快就在口腔中化开。 吃头茬马肉的官差们,从第一口肉后就抢得头都抬不起来。 烫嘴也要死命往嘴里塞! 把个围观的左氏族人看得,口水都流下了三千尺。 还有不少人催促着,让甘明兰不要停,继续切! 甘明兰:他们可能已经忘了白天杀狼的我,是多么凶残了! 切肉工具人心里叽叽歪歪,手上切肉的动作却是没有停! 主要是她家好大儿,还眼巴巴的等着吃肉呢! 如是这般。 又过了半个时辰,第三口锅才开始下肉。 持续吃肉半个时辰的官差们终于表示,干不动了! 只余下最能吃的十几人,还打算喝上半碗汤溜溜缝。 肉汤的滋味又与马肉截然不同。 带着石橄榄特有的清香,比马肉的本味多出了明显的甘甜。 大半碗滚烫的肉喝到胃里,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毛毛汗。 只觉得身心通畅,咽喉尤其舒服。 他们大声称赞肉汤之鲜美,刚还说干不动肉的人,又纷纷端着土陶碗围在了锅边。 左氏一族的男女老少也吃得相当满足。 每个人今晚都是超常发挥。 就是这般狂放的吃法,那一大堆马肉也才消化了一半。 还剩下了三百来斤! 马全身都没有什么脂肪,那可都是纯纯的瘦肉呐! 众人再次可惜带的盐不够多,没法把这些马肉腌制成咸肉储藏。 还因为寻不到更多的柴火,烟熏马肉也做不成。 最后,黄姓头目只无奈道: “那就把剩下的肉全都吊在水坑上,明日一早若还能食用,再当个早饭吃了。” 水坑不是水井,不兼具冷藏技术。 不用深想都知道这般炎热的天气,隔夜是一定会臭的! 左氏族人又不是穷苦百姓出身,他们比谁都惜命。 还纷纷表示: “能吃上这么一顿人间美味马肉,咱已经很是心足咯!” “我现在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能一口气走完接下来的路!” “官爷,劝你们明日多吃点杂面糊糊缓一缓,这玩意太滋补了,吃一斤马肉相当于五斤牛羊肉。” “就是,这个天气,再来一顿可就要补过头啦!” “” 刚还疯抢的香饽饽马肉,转眼就成了滞销品? 他们嫌弃,甘明兰是一点都不嫌弃的。 厨房的大冰柜好好收拾收拾,还是能再塞点肉进去的。 那都是她白天才辛辛苦苦分解的肉,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变质呢! 三更半夜的,某人做了一回盗肉贼。 做贼的同时,还让阿土大王带着它的小弟们,事后在积水坑附近留下了很多的脚丫子。 伪装了一个耗子偷肉的现场。 甘明兰起初是雄心勃勃,想把三百来斤新鲜马肉全做成肉干的。 她这么强悍的体能,要不是一直拿神木精华当红牛喝,下半夜就差点整报废了。 烤肉干是一个很耗时的活计。 烤之前还要先把肉煮熟。 为了让原味烤肉干成为最美味的肉干。 甘明兰突发奇想。 她在煮肉的高压锅锅底,厚厚的铺一层新鲜的狗米草根,再把用盐腌制了半小时的马肉平铺到草根之上。 如此反复,一层草根与一层马肉的叠加。 锅里是不加一滴水的。 就靠狗米草根在高温融化成汁液后,化为水蒸汽在锅内循环。 一小时后,高压锅里的马肉终于软烂了。 事实证明,她奇思妙想很靠谱! 在打开锅盖的那一刹那,天灵盖都被鲜飞了天。 那是一种,每根肉丝里的细胞都鲜透了的味道。 在晚上的那顿肉片汤的鲜美基础上,鲜美度提升了十倍! 甘明兰只来得及赞一句:一口马肉鲜,至此人间百肉皆无味! 边吃边咋舌,手里的动作也不停。 她还要趁热,把这些大块肉都撕成比指头大一倍的条状。 等到这些条状肉变凉后,就到了最耗时的一个工序。 她的家庭烤箱,一次顶多能烤四斤肉。 烤一盘得一个多小时,只能烤个大半干。 一夜未睡,最后才得了十斤马肉干! 烤箱出品,没有那种晒或风干的肉干那般坚硬。 带了些肉干的韧性,老年人和孩子吃着也不费事。 原汁原味,咸淡适中。 只可惜,她浅尝一块就再也干不动了。 明晚再找个机会进来,全给抽真空放大冰柜里冻起来。 要吃的时候再加回个炉。 最多也就这十斤了! 雄心壮志,已经被这一晚上的慢功夫细活儿杀死了! 剩下的新鲜马肉全都切割成均匀大小,抽真空,冷冻起来! 沉浸式一夜烤肉的结果,就是她的头发丝里都带着肉香。 还得抓紧时间在浴室里洗个战斗澡 次日,耗子将偷走了所有的马肉都没人生气。 年轻力壮的昨晚过于滋补后的身体反应,好折磨人。 受益最大的是伤患。 吃饱肉喝了药材汤,今天早上他们都觉得伤口不那么疼了。 左文康要不是早上看到小腿的那个血洞还在,都怀疑自己已经痊愈了。 不仅不疼,肉里还痒痒的。 第96章 山间破庙 痒,是伤口里面在长新肉。 要不是怕左文康好得太快,会引起不必要是麻烦。 甘明兰甚至都想让他在天之内养好伤了。 伤口一好,就得去前面开路的干活。 就不用像现在这般,动不动盯着她看,还冲她黏黏糊糊。 她只要一想起便宜男人对她做出的撒娇状,全身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左文康:怎么办,怎么办?前世学来的那些争宠手段貌似都不好使了!!! 但明明,他家神仙媳妇儿就很吃肥仔奶撒娇那一套呀! 小家伙那含糖量极高小奶音一出,媳妇儿眼里哪还有什么冰碴子哟! 他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进入嵚岑山的第三天,岩石地貌有了变化。 官差在前面喊话:“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我们马上就要经过一座高山了。” 山岭确实很高,主峰的海拔超过了一千五百米。 与岩石层不同,这片山脉郁郁葱葱。 木系异能者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欢呼雀跃,呼吸间,还能吸收到若隐若现的草木之精气。 她忍不住就想深呼吸,吐纳。 其余人看着这个仅有一米二左右宽度的山沟沟古道,心里直打鼓。 看不到头的古道,被悬崖之上的参天大树挡住了阳光,看起来阴森可怖。 还没进山,后背冷汗都冒了出来。 有个平日话很密的官差四下观望后,对这个目前看到海拔最高的山岭指指点点: “搁在之前,这里是个伏兵的绝佳之地,只在山上堆满大石头,放人进沟就开始砸” 两个头目听不下去了,怒斥:“赶紧给我闭嘴,好好在前面开道!” 黑漆漆的山沟沟,悬崖陡壁。 大声说话,回音都能跑好久。 刚刚的人声,仿佛打破了森林的宁静。 鸟叫与虫鸣开启了多重奏。 开路的人,长舒一口气:“有鸟叫,有鸟叫了!” ——言下之意,可以排除有人搞伏击。 他们也不想想,就他们这一只流放队伍值得谁大老远跑来伏击的? 事实证明,这个不知名的山岭确实没有什么伏兵。 却在上山的半山腰上,看到了一个隐藏在林木中的祖师庙。 可能是这里的地势过于偏远,没有什么香客前来问道。 从山脚到半山的山道,长满了过膝高的杂草。 一行人的心境与普通香客截然不同。 好不容易,才发现了疑似活人出没地嘞! 迫不及待的踩着这些野草,就前去叩山门。 就在大伙儿等到耐心告罄之时,山门才被打开。 门内颤巍巍走来了一个道袍褴褛、胡子拉碴的老道士。 他身躯佝偻、双眼泛白,瘦成了皮包骨。 左手还牵着一个,同样是乞丐装年龄看着约有三四岁是小道士。 小道士是个大脑袋萝卜头,他对上这么大一群陌生的香客,顿时怯了。 扭身躲在老道士身后,半晌又露出半个脑袋来好奇的张望。 黄姓头目上前行了一个拱手礼: “这位道长,我等是从大名府来的官差,因押解流放犯去边城路经贵地,想要给祖师爷上柱香,求他老人家庇佑我等一路平安!” “无量天尊,各位施主快里面请!” 瞎眼老道士多半是许久没见过香客了,双手颤巍巍,声音里有明显的兴奋和激动。 他让小道士领着在前面给香客们带路。 但马上令人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老少两人,一路走,肚子一路咕咕叫。 声音大得让后面的人想忽视都无法。 两个头目对瞎眼道长的处境多了几分同情,忍不住问道: “这,道长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老道士摸着肚子苦笑: “各位施主莫要见怪!贫道的大弟子下山买米粮已有多日未归,我与小徒已经断炊了五六日。” 老的看不见,小的还没有灶台高,确实不容易。 待到众人进到祖师庙的时候,才知道这里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除了供奉祖师爷老子的正殿还勉强算是完整。 偏殿以及老道士等人住的院舍,半边屋都是漏的。 屋内的湿气尚未退却。 甚至一些木制家具上,都长出了菌子来。 老道士和小道士如今都和祖师爷挤在正殿里。 联想起南河府最近的流民作乱,大伙儿都为老道士的大徒弟捏了一把冷汗。 要是他们不来,这师徒二人可能就会饿死在祖师爷跟前。 两位官差还想打听下嵚岑山的情况。 给祖师爷上完香后,马上安排佘氏等人给这师徒二人做饭。 也没啥好饭可做,他们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五谷杂面。 索性就用热水煮了一小锅杂面糊糊。 搅成了芝麻糊状,放了一些盐。 老道士到底是老持稳重,饿到这种程度,进食的仪态还能勉强维持。 小道士抱着和他脑袋一般大的钵钵,头都埋了进去。 都把围观他吃饭的小孩们都馋坏了。 甘明兰:是个搞吃播的料子! 看他吃得最后舔钵钵的可怜样,肥仔把今日从自己嘴里省下来本想给糖糖吃的麦芽糖,送给了这个小弟弟。 “弟弟,给你次糖!糖比糊糊还好次。” 小道士舔钵钵的动作一顿,满脸糊糊的把脑袋从钵钵里抬了起来,犹犹豫豫:“糖是什么鸭?” 肥仔一听对方居然连糖都没吃过,不由分说就把麦芽糖块塞进了他的嘴里。 小道士的舌尖很快就被甜味征服了。 “嗯嗯,好甜好甜” 他眯着眼很是享受的模样,让麦芽糖在口中停了十几息。 突然,又吐了出来。 众人就看见他,用那一双黑黢黢的小手,小心翼翼的兜着那指甲盖快大小,已经被他舔到软化了的麦芽糖,走到老道长跟前。 然后,无比熟练的把麦芽糖塞到了老道士的嘴里。 “呃” 有点恶心,有点感动。 很难评。 老道士被小徒儿孝心袭击差点噎住了。 尝出麦芽糖的滋味后,哭笑不得。 “圆通,这是哪位好心的施主给你的?小孩子才吃糖,师傅老了,吃不出好滋味来,你自己吃” 小道士不依,固执的用小黑手捂住老道士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老道士心酸: “圆通莫要害怕,黄施主他们说要给我们捐五十斤杂粮面,我们肯定能撑到你大师兄回来的” 第97章 一面之缘 老道士其实心里没啥底。 刚知道,南河府如今的流民正在与府军干仗。 他对自家大徒弟现在身在何处很是担忧。 这家伙是练武奇才,身手不错。 但二十三岁的大个子,却只有十岁左右的智力。 就怕他下山发现带去的铜板不够买粮食后,不知变通还留在城里瞎晃悠。 天灾与人祸并行,如今的粮价不敢想已经涨到什么程度了。 最怕的还是被人察觉他的身手和智商,被拉去当个马前卒什么的。 五十斤杂面,真的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至于官差们想打听的消息,老道士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后还赠送了他们一柄开山刀。 两个头目:收获了一个活地图与一把好工具! 来此停留小半日,就让他们避过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坑,这五十斤杂面粉给的很值,很值! 成年人的交往,充斥着互惠互利。 小孩子们才是最纯粹的人。 都很快就喜欢上了,胆子不大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圆通小道士。 和石头寨那些性子很霸道的淘小子们不一样,软萌萌的小道士他眼里的清澈很可人。 他的乖巧让人心疼。 肥仔也才和他玩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圆通弟弟长圆通弟弟短的叫上了。 对大头圆通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坚称在他心中和暇哥哥的地位一样! 分别之际,两个小豆丁都眼泪汪汪。 小道士送了肥仔一块他珍藏的石头。 肥仔从她娘这里,预支了自己后半个月的麦芽糖回赠他的好朋友。 嗯,只有后半月的份量。 因为前半个月的麦芽糖,已经许给了枣红马糖糖。 一面之缘,此后也许终生都不得再相见。 就是这么合眼缘,就是这么的恋恋不舍。 当晚露营的时候,小家伙离别的愁绪还没有散尽。 他把头埋进他娘香喷喷的怀里,闷声和甘明兰商量着:“娘,妹妹就叫圆圆好不好鸭?” 甘明兰:“你怎么不去和你爹商量?” 你妹妹以后懂事了,知道自己名字是你照着一个小道士的道号取的,应该会打哭你的? 她哥哥却是不管这些个,满心满眼都那圆通小道士,还自顾自强辩道: “窝叫肥仔,妹妹叫圆圆,一听窝们的名字就是亲兄妹!” 他爹才不会给妹妹起这么可爱的名字呢! 当娘的为还未出生的闺女做了最后的争取: “也不是那么的像,要不就喊小老二叫嘟嘟?你肥乎乎,她胖嘟嘟,这才是亲兄妹!” “妹妹是小娘子,胖嘟嘟不好听鸭!” “咦,那为啥大家叫你肥仔你还挺乐意的嘞?” “嘻嘻,娘叫窝仔仔” “你还惯会选自己爱听的听呢,想要用妹妹的名字来记住今天新认识的朋友吗?就那么喜欢他呀!” “嗯嗯,圆通很好很好的!他把他大师兄送他的宝贝石头都送窝了呢!” 朋友的心意很珍贵! 甘明兰:行叭,行叭! 一个阿土,一个肥仔,再来一个圆圆,是时候给你们安排一个组合名了! 尚未出生的小老二,她的小名。 就在她哥哥单纯为记住好友圆通,亲娘无限纵容,亲爹反对无效的意见中,祖母的乐见其成中,初步达成一致意见。 肥仔乐颠颠的摸着他娘的肚子,忽悠他妹妹: “圆圆,圆圆,你快从娘的肚脐眼里爬出来,哥哥给你甜甜的糖糖次” 小老二隔空给了她哥一拳头和一胖脚丫子。 “娘,妹妹她同意了,妹妹也喜欢叫圆圆!” 甘明兰:嘶!感天动地的兄妹情,就是有点废妈 次日。 大部队从主干道,改走了一条很狭窄的小道。 要不是小道入口处,有一棵老道士提及的很明显的歪脖子油松树,没人会注意到这里还有条小路可走。 毛姓头目很是凝重的对众人道: “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再翻两座山就是七虎岭!据说,往前百余年那个山岭出现过的老虎不止七只。老道士他们在半个月之前隐隐还听到过虎啸” 有老虎? 那必须得绕道! 谁也不想成为老虎的盘中餐! 他们才从狼爪里逃生,深切体会到了,人命真的很脆弱。 甘明兰:有一丢丢为七虎岭的老虎担心呢。 毕竟,阿土大王的战斗力真不是盖的。 昨晚,要不是她再三劝说要给那三个狼群留一点繁衍的生机,不能破坏了当地的食物链平衡。 她空间里至少还能添加不低于十张狼皮。 阿土大王在不知这行人改道的计划下,天亮之前就已经领着耗子小弟们跑前面去了。 为大老虎点蜡 殊不知,两个头目告知大伙儿的还是表层原因。 看在那五十斤救命粮的份上,老道士悄悄告诉了他们俩一个绝密消息。 他说,七虎岭不仅有老虎,还有异常。 他那个大徒弟曾经在七虎岭的山谷里,捡到了好几块带着金沙颗粒的石头。 他是瞎子看不见,小孩心性的大徒弟也不认识。 还是小徒弟圆通有次给他形容,师兄捡的石头是如何的好看,在阳光下那些金沙亮晶晶有多美。 他才知晓原来这附近就有个金矿。 最近一年,偶有香客来祖师庙问道。 不经意间,提及她们村子里有好些成年男丁在南河府找到了好差事。 还是那种一年能干十个月的好活计。 东家给的酬劳异常丰厚,这些男丁们回村都抖了起来。 不仅家家户户盖了青砖大瓦房,甚至都给自家的婆娘买了大金镯子和金耳坠之类的首饰。 可把村里没有儿子同去做工的的婆子们,羡慕惨了。 老道士结合大徒弟捡来的金矿石, 严重怀疑,有人组织那些村民在私底下偷摸开采七虎岭的金矿。 按邶国律,金、银、铜、铁这类的矿,都是不允许私人开采的,重则会株连九族。 试想一下。 在这叫天天不应的深山老林里。 一群穿着官差制服的人,遇到大规模村民私底下干违法乱纪的事会怎样? 流民都敢屠卫所府兵,他们算老几? 估计一个照面,就能被人埋在这深山老林了 第98章 无巧不成书 “哐哐哐” “咔嚓咔嚓” 这是官差们伐木的动静。 不是为了寻柴火,砍的都是新鲜的树枝。 有了两日前群狼袭击的教训,一进到这种树木茂盛的林子中。 左文康就向官差们提出,要给左氏一族的男女老少每人配一根木棍。 他道: “不说这山林里有狼有虎,谁知道出了潼关卫三秦之地有没有流民闹事? 反正木棍也不是什么铁器,我们在能自保的前提下,关键时刻也能给官爷们帮一把手” 边说,边指了指他媳妇儿的方向。 官差们:“” 不太想让你们这些流放犯的手里有家伙什,但他们却无法拒绝猪肉西施这个好帮手! 相处了三个月,左氏一族确实没有逃跑或反朝廷的行为。 木枪,啊不,木棍,这种东西确实好。 有危险的时候,削尖的那一头能稍微挡一挡。 爬坡上坎累了,也能当个登山杖用。 最不济,只要出了函谷关就下令让他们当柴火烧掉。 真是一棍多用,好得很! 于是乎。 刚转入小道不到一个时辰,一大群人就漫山遍野的在山林里寻一种硬木——柘树。 寻到了就疯狂开始砍。 老道士送给他们的开山刀,正好派上了用场。 不多时,一捆捆大约五尺长、婴儿手臂粗的柘树枝干,就被送了回来。 左文康指挥着他的族弟们,帮着把这些鲜木头剥皮、去刺。 然后再送到了甘明兰跟前。 甘明兰这个所有人里用刀最溜的高手,现在又化身为了削尖工具人。 别人削一根这种硬木尖,哪怕手上有趁手的工具也得费一番功夫。 某人就不同了。 五级木系异能者,所有的草木无论死活到了她手里,都能任由她搓圆捏扁。 三下五去二就能削出一个尖尖的枪头来。 手里摸索几下,那尖尖上又多出了几分杀气。 左驰瑕是师父派给他师娘打下手的。 他对这种有点香气但看着毫不起眼的木棍,很是好奇: “师娘,这种木头与其它木料有甚不同?” “它叫柘树,也有人叫它穿破石,就是它枝条上的尖刺,都能刺穿石头。它的木料很硬,生长周期很慢,需要长到百年以上才能用来家具和弓。” “哇,还能用来做弓箭?师娘,师娘你会做吗?” 左驰瑕现在对木枪的威力还不太有信心,只觉得弓箭才是正儿八经的兵器。 他师娘摇头:“术业有专攻,你师娘我只会用杀猪!” 在左驰瑕眼里,他的师娘可是无所不能的。 怎么能不会做弓箭呢? 甘明兰将刚刚削好的一根木枪递到他手里,“试试看,木枪的杀伤力也不比弓箭差!” 左驰瑕犹疑了,他觉得木头尖尖只是唬人。 拿了手指抹了一下,一下就见血了。 “啊!这么锋利的!!!”围观者们惊呼。 顿时,一群半大孩子全都就赖着甘明兰周围不走了。 排着队,盯着她削完一根抢走一根。 他们的大惊小怪中间或伴随着一些欢呼,加上伐木的声音,很快就传到了隔壁金矿矿洞中。 原来,祖师庙里的老道士不知道的是。 七虎岭的金矿矿脉只有一条很细的沙线,这些村民才挖了几个月就给挖空了。 如今,沿着矿脉的走向找到了隔壁山头的大金矿。 好巧不巧的。 那个矿洞,就开在官差们特意绕着走的小道的尽头。 一刻钟之前,对面已经派了人跑到小道的尽头来打听消息。 还在伐木的官差们,身上明晃晃的穿着制服,相当醒目。 对方粗粗一打量,大约数了一下人头,就跑了回去汇报: “东家,不好了,是官差们进山!有好几十个官差!他们现在在开山寻路,应该是朝我们这来的。” “甚么?哪儿来的官差?不是说南河府的官差和府兵都被流民杀光了么!” 被唤作东家的王姓男人,听到官差两字就面色大变。 “他们说话的口音不似咱们南河府这一带的,一同来的除了官差,还有好些个文弱书生。” 王东家皱着喃喃道: “文弱书生?难道是哪家书院的学子出来游学?谁家书院有这样的派头,还用官差护送?” 一时半会儿也打听不明白。 这个金矿的含金量极高,他们挖出的洞口就有一间屋大。 就是瞎子路过也能看出这里异常。 遮掩必然是来不及的了! 王东家沉吟半晌,转身对守在洞口的护卫道:“去两人把下矿的和冶金工坊里的兄弟们,都给我叫来” 至于叫上来干啥,大伙儿都心知肚明。 王东家和别的矿主不同。 因为这里的金矿最早是村民们发现的。 村民拿着金矿石,通过投献的方式找到了他这个地下钱庄的东家。 他给村民们提供挖掘工具、负责安保后勤,还找来了冶金师傅教这些村民们冶金术。 按照他与村民们之间的协议,村民们可分得用这些金矿炼出来的黄金四成。 双方的约定,每年年底分一次红利。 所以,对村民们来说,他们就是这个金矿的主人之一。 但凡阻挠他们发财的人,无论是谁,都要与之搏命。 两刻钟后。 五百多个壮汉拿着利器悄悄潜伏在金矿的附近,睁大眼睛盯着小道的尽头。 谁知,他们左等右等了半个时辰。 对方只是停在半路,踟蹰不前。 不是不敢往前走。 头一批拿到木枪的左驰瑕等半大小子,根本就闲不住。 他们寻了附近的兔子洞。 几面围堵后,蹿出洞口的野兔很快就死在了木枪之下。 真是枪枪见血,木尖尖居然丝毫未损。 男女老少们见到此景,都强烈要求每个人都要配一把木枪再离开。 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为自己争取: “啥,老娘年纪确实不小,拿根木棍当拐杖用可行?” “连娃娃手里都有木枪,咱们这些老家伙,手里不拿点东西也不得劲儿啊!” “小妇人怎么了?杀狼那会儿我们手里要有这么一杆枪,也不能让那么多老爷们受伤呀!” “” 最后的最后,四岁的肥仔都要求娘给他削一根小木枪。 削木枪工具人甘明兰:削不完,根本削不完 第99章 驭虎有术 与此同时,七虎岭。 一头黑白相间毛色,大约有成年美洲豹大小的老虎,正弓着身子,对着一只身形所硕大的胖鼠发出莫要靠近的警告声。 搁以前,再大的耗子它一爪子都能给飞。 但,就在刚才。 它看到了那只白色胖鼠,接连撞飞了一群野猪。 撞晕,再用爪子撕下野猪猪头,一气呵成。 实在是太让虎震惊了。 那一大家子野猪,可是七虎岭的另一支霸王,平时对上它都有一战之力的! 白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随时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它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倒霉虎,就莫名有些的胆怯。 阿土大王歪着脑袋打量这头白老虎: 这个身形、皮毛的颜色,它在末世前华国最大的野生动物园都没有见过呢。 要不要抓活的? 嗯嗯,主人对这种濒危的国宝还是很稀罕的,等下抓去给她过过眼瘾。 不过,抓之前还得先把它给打服气了。 白虎,它想与对方殊死搏斗,对方却想拿它去博美人一乐! 但数个回合之后,白虎不得不屈服在对方的淫威之下。 当那只胖鼠爬到它的背上,并怎么都甩不下来时,白虎急得仰天长啸。 “吼吼吼” “吼吼吼” “吼吼吼” “不好,七虎岭的白虎碰到硬茬子了!”金矿洞口的村民听出了山大王长啸声中的恐惧。 王东家也有些慌神:“这节骨眼上,不是和那群野猪打起来了?可别把它引到这儿来了。” 怕什么,来什么! 反复被阿土大王胖揍的白虎,正驮着一只胖鼠朝他们而来。 “吱吱吱主人就在那片山岭里,你带我找她去!” “吼吼吼” 白虎哪里懂鼠语,它晕头转向的被胖鼠揪住了脖颈上的皮毛,只能按照对方的指引跑起来 就在此时。 走在前面开路的官差们,已经与矿洞附近的村民相遇了。 对方显然不打算与他们任何言语交集。 一个照面,王东家的护卫们就对着官差们疯狂的射箭。 “不好!有埋伏!” “是弓箭手!” 十几个中箭的开路人,捂着身上没入的箭矢,忍着剧烈的疼痛给后面的人传话。 “趴下,快趴下!” 流放队伍被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慌乱抱头鼠窜间,两个头目联想到老道士说的秘密,大概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果然,对方根本没有把在前面开路的官差放在眼里。 是想让他们全部曝尸荒野么? 毛姓头目急得脑袋冒烟: “头儿,怎么办?他们的射箭手有好几十人!也不清楚还有多少人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黄姓头目狠了狠心: “毛老弟,你亲自去找找秀才娘子,让她也别只会杀猪、杀狼了,杀盗窃朝廷金矿的贼人,朝廷肯定有重赏” 从前面传来有人被箭矢射中的喊叫后,甘明兰第一时间就把左文康和儿子从马上给拽了下来,并抓着左文康的伤腿脚踝揉捏了十几息。 这等随时需要逃命的时刻,自然不能再让便宜男人拖后腿! 敌袭状况下,人人都是现役战士。 左文康:媳妇儿刚才是在干啥哟? 被她揉过的伤口火辣辣的,快要烫死他了。 生死攸关,明明该是紧张万分。 他却是心跳加速,全身热血沸腾。 甘明兰给了他一个白眼:“拿好木枪,等下护着点仔仔和娘,不要闷头往前面冲!” 手里端着一柄小木枪的肥仔激动得快跳起来。 恨不得马上冲出去与对方大战三百个回合。 还不等甘明兰给他一个爱的虎摸,毛姓头目就找了来。 听他透露出的猜测,甘明兰挑了挑眉。 在七虎岭挖金矿的村民,跑来杀官差? 有点意思! 呵呵,杀偷金贼朝廷给不给赏金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远处有一个金矿啊! 听说边城物价很贵,她家就缺真金白银! 她看向毛姓头目: “既然他们在打埋伏战,应该轻易不会离开他们现在选的埋伏点。只要不冒头就没有生命危险,暂时还能稳一稳。擒贼先擒王,这个王就交给我” 毛姓头目对她挑战最高难度任务大大的鼓励了一番,还说到了边城一定为她请功云云。 甘明兰摆摆手,只拿了她惯用的杀猪刀往山岭上奔去。 那灵活攀爬的身影,哪有半点孕妇的笨拙? 众人:猪肉西施她上辈子是只猴! 猴子孕妇三下五除二爬上了半山腰,并与茂密的森林融为了一体。 转眼,就出现在神木空间的杂物间。 她当然不能赤手空拳闯贼窝。 还得在库房里扒拉扒拉。 就想找一种,杀伤力大还悄无声息的好东西 甘明兰到底还是高估了金矿洞口那些人的耐心。 看官差们中箭后就停滞不前。 王姓东家让自己的护卫们举着弓箭,留在金矿矿洞口守着,只催促着那些村民们上前迎敌。 他道:“对方应该被官差护送着的,从学院里出来游学的书生,要被他们知道此地有金矿,一出潼关卫我们马上就会被关军抓起来的。” 村民们比王东家还心急,万一这些胆小鬼官差们怕死,掉转头跑了可咋整? 有刀的抄起长刀,没刀的拿着挖矿的工具,嗷嗷叫着冲出了矿洞埋伏圈。 那喊打喊杀的凶狠样,让流放队伍握着木枪的手一紧。 “迎战,迎战!给我拿着木枪只管捅!”两个头目大喊大叫,两人硬着头皮也跟了上去。 他们比流放犯们更清楚,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没得选,根本没得选! 左氏一族男女老少此时才发觉,手里有家伙真的比赤手空拳强的多。 都发疯了一般的,双手举着木枪一顿乱捅。 “噗嗤” 啊,啊,啊! 我这木棍真的能伤人! 金矿矿洞的村民们怒了,他们大多手里有刀。 带刀的怎会怕一根木棍。 抓住捅到自己身体里的木棍,提刀就要砍。 也是邪门得紧。 一刀下去,除了挥刀的手被震麻了,自己的伤口加深了。 木棍纹丝不动。 捅他的人却是眼睛一亮,手上的力道加大。 “啊!痛” 第100章 蓬荜生金辉 矿洞的村民们都是些壮实的汉子。 还日日下矿或在冶金工坊里干体力活。 在发现这群书生们手里的木棍杀伤力不小之后,马上就要从他们手里夺走。 并陆续有人得手。 官差们和左氏一族的伤患人数迅速增加。 妇人和孩子们都顾不得害怕,呼啦啦冲上去杀红了眼。 就在双方的打斗水深火热之际,白虎驮着阿土大王,寻着流放队伍的气息寻来了。 啥情况? 有坏蛋要杀主人的族人们? 好战分子的阿土大王,左右瞧瞧没看到主人的身影,哪里还忍住了? 捏着白虎的脖颈皮,就直直的冲着矿洞来的那些村民们去了。 它的毛色也是银白的,趴在白虎的背上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只小老虎。 矿洞的村民正打得分身乏术,就看到了白虎那身黑白皮,纷纷惊呼: “不好了!七虎岭的白虎跑过来了,快给我砍它!” “不能杀,不能杀,白虎是七虎岭的祥瑞!杀了祥瑞会受到天罚的!” “啊!它的崽子抓我!” 阿土大王骑在白虎的脖子上,率先跳起来给了刚砍伤一个左氏族人的村民脸上一爪子! 再然后,又稳稳的落回白虎身上。 被挠的人惨叫声惊破了天。 “啊” “啊” “啊” 白虎看到胖鼠连续抓伤了好几个,身上有特殊气味的两脚兽后,悟了。 背上的这个坏东西,现在就是带它来,让虎亲眼看到他有多勇猛的。 白虎流着宽面泪。 看了看自己的虎爪,它的爪子木有胖鼠的那么厉害,可怎么整? 怕归怕。 但,虎不服! 是时候让胖鼠知道,谁才是名副其实的山大王了。 它随即也加入了抓脸行动。 “啊啊白虎伤人了,白虎伤人了!” “我的脸,我的脸!” “救命救命啊” 刚刚还对官差喊打喊杀的村民们,被撵得鸡飞狗跳。 邪门的是,人家白虎父子就专门盯着从矿洞里出来的人扬爪子。 看到这一神奇景象的官差、左氏族人和妇孺们,都呆立在现场。 跑不过白虎父子的村民,直接给祥瑞跪下。 边跪边磕头:“山神大人莫怪罪,山神大人莫怪罪” 山神大人听不懂两脚兽的求饶,正被一只胖鼠带飞中。 “啊啊啊” 惨叫声,让瑟缩在后面的流放队伍都替他们肉疼。 阿土大王快乐得飞起。 “吱吱吱这个小弟收得好!本大王调教有方!” 白虎:真是要了虎命,胖鼠都不知道累的吗? 一虎一鼠给这个矿洞的村民,带来的身体和心理创伤可想而知。 村民们被这俩祸害的时候,王东家带着五十几个护卫悄悄离开了矿洞,往十里之外的密室山洞跑去。 等甘明兰把自己武装到,亲妈都不认识跑到矿洞洞口,鬼影子都没一个。 她下矿洞看了看里面的情景。 头一次见到现实中的金矿。 不是她以为的从土疙瘩里面寻狗头金。 那些黄金竟然就如同沙粒一般,镶嵌在岩石层中! 被挖出来的金矿石堆了一地,却是不能直接使用的。 还得加工冶炼。 所以,冶金的作坊和成品在哪里? 阿土带着它新收的小弟,及时的出现在了洞口: “唧唧唧主人,主人,我知道!大坏蛋带着小弟们跑到隔壁山洞里去了,那个洞里藏着很多黄金!” “走,前面的带路” 十里外。 王东家一屁股坐在密室的石椅上,今日备受惊吓的心才放下了一点。 为了让村民们对他这个东家放心,冶金的作坊和库房的位置离矿洞都不远。 这个密室山洞既是存黄金的库房,又是他给自己留的安全屋。 防护石门都有好几道。 而且最外面的一道石门做了伪装,普通人根本看不出痕迹来。 阿土大王:你是有多看起不起鼠?暂且放你一马,就是想看看你的老巢里有没有好东西。 黄金的味道,它敏感着呢。 今年辛苦了九个多月,冶炼出来的黄金大约有一万两。 王东家躲进密室的时候,还恶毒的想着: 这个金矿已经被官差们发现了,今后应该没有机会继续开采。 如果外面的那些村民被白虎全部咬死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将这一万两黄金独吞。 去年的黄金开采量并不大,只分给了这些村民二百两。 但今年,他们终于挖到大矿脉了。 一万两黄金给出去四成? 那可是四万两白银呐! 太让人肉痛了。 他不想分! 甘明兰和王东家的想法,一致。 阿土带着她一路狂奔到做了伪装的密室门口。 “吱吱吱主人,主人,大坏蛋和黄金都在这里面!” “嗯,金子倒是不着急取,这只白虎是怎么回事?” “唧唧唧这是本王新收的小弟,主人,你看它的样子是不是很新奇?动物园里都没见过呢。” “看体型和相貌应该是古中华虎,一个在二十世纪末已经灭绝的物种!就是这个颜色不知道是得了白化病还是天生的!你可别杀它呀,它很珍贵的。” “哼哼哼就知道主人你喜欢这种数量不多的!就是喊它来给你看一眼呢。” 和主人一起做事,阿土大王都不需要虎小弟打下手的。 得了自由的白虎,确定自己可以走后,瞬间跑没了踪影。 呜呜呜,它要连夜搬家。 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这一个伤心地。 它那哀怨的小表情,差点把甘明兰给逗笑了。 摇摇头,抓紧时间干活咯。 王东家以为藏身的密室固若金汤,在末世晶核能量炸弹的精准爆破下,一秒钟就安静的灰飞烟灭了。 炸弹的能量余波,还把密室中的活人全部震晕在地。 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一万两黄金。 半斤一个的大金饼子,足足两千个。 就那么随意的摆放在木屋的二楼练功房内。 小小的木屋,蓬荜生金辉! 一主一鼠盯着大金饼两眼泛光,心满意足 两刻钟后,昏迷的王东家被一盆冷水泼醒。 他的脑子空空。 耳朵里“嗡嗡”作响。 一群人围着他,张着嘴,神情激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出了什么事? 对上一群陌生人,他本能的害怕,整个身体蜷缩成了一个大虾米 第101章 潼关城 对话半小时,对方一句都没有回应。 难不成还是个聋子?! 聋子如何做贼王? 两个头目还以为抓错人了。 甘明兰却告诉他们,自己去擒贼的时候,就这个家伙衣着最华丽,应该是对方的领头人。 并建议: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疯卖傻,等我们出关的时候把他交给潼关卫的关军!” “秀才娘子这个主意好!顶多再走四天我们就能出关了,把这烂摊子交给他们好了。” 两个头目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 因为祥瑞白虎父子的帮忙,他们才从那些杀官差不眨眼的村民手里侥幸保住了小命。 为此又伤了几十人。 要是在大名府的地盘上,他们早就将这些私自开采金矿的村民全抓起来关进府衙大牢里了。 可他们现在在押解路上,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 此地,也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 他们唯一能做的。 就是将这些村民们绑在一起丢在原地。 然后将他们指认的村长儿子和这个装聋作哑的王东家,带走了事。 至于金矿矿洞和冶金作坊。 呵呵,那也不是他们能觊觎的。 小命要紧! 他们甚至都没有问猪肉西施,是从哪里抓来的贼头子。 甘明兰完全不带一丝心虚的。 晶核能量炸弹给指定范围内生命体带来伤害,是永久性的。 耳膜碎裂。 记忆神经紊乱。 王东家和他的护卫们,也许这一辈子都想不起他们之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当天夜里,矿洞洞口的村民终于磨穿了绑在手脚上的绳子。 第一时间找到放黄金的密室,村民们看到的就是樯橹灰飞烟灭。 除了那五十个躺在地上,除了呼吸没任何反应的护卫。 啥都没有给他们留。 眼睛没被白虎抓伤的,都忍不住搓揉了好几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帮官差有这么大的能耐?一次能搬走了一万两黄金?” “不可能,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没有离开过那片山岭,也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走的!” “那这个仓库密室的大门都没了是怎么一回事?王东家又是如何被抓的?他的护卫们现在怎么还昏迷不醒?” “会不会那帮官差就是因为看到这个密室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一怒之下全给毁了?” “好可怕,你们看看这些粉末像不像密室石门的?天底下还有这么厉害的炸药?” “想要,往矿洞里一放直接给炸成粉,冶金多省事啊!” “他娘的,咱们辛辛苦苦这大半年挖出来的金子,说不定早就被东家提前转移了,他们贪了咱们的金子!” “这种可能性最大!今年的金子产量如此大,他们应该不乐意分这么多给咱们!” “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逃,趁官差们还没有出关,把村长家的大傻驴交给边军,咱们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带着全家人跑路。” “不跑也不行,我们这回伤了这么多人,这些伤口要是不及时救治,多半要残的!” “跑咱们趁着流民闹事往天南地北跑,不要扎堆,就分散开跑” 跑也不能空手跑。 今日才挖的金矿石,他们按照人头全都给分了。 反正冶金那一套他们都会。 带着金矿石回去,有机会自己寻了工具慢慢炼。 五百来人连夜出了山谷,只给几日后赶来的潼关卫边军们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矿洞。 好在,这个金矿洞才采了不到三分之一。 接手该金矿的人,注定要发一笔财。 潼关卫的边军的一把手,身后也是三秦之地最大世家——李家。 换句话说,金矿落入了李家口袋中。 对此,朝廷一无所知。 朝廷如今是头大如牛,再创历史新穷。 赈灾款拨下去后,经过层层盘剥,到灾民手里十不存一。 全国各地的农民起义,犹如星星点火般蔓延开来。 乡绅土豪大地主们就是被宰的羔羊。 占领县衙,成为了农民起义成功的首要标志。 好似对外官宣。 不到半个月,十三个布政司陆续有三十多个七品县令被流民们残忍的杀害的消息传入了商都。 官员们瑟瑟发抖。 净军一枝独秀,竟然逐渐在战争中成长了起来。 他们所到之处,商户们纷纷主动或被动的“捐军饷”。 在军饷充足的情况下,年大都督为了笼络住麾下的干将,逢战必大赏。 效果立竿见影。 至少与流民对战的时候,净军的气势丝毫不输于对方。 经常在流民人数多于他们数倍的情况下,还能输赢各半。 邶文帝在大朝会上都抖了起来。 各种赞扬从未上过战场的净军,是如何英勇不凡。 又将各州府的府军拉出来,痛骂他们又如何的无能。 武将们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关中门户——潼关城。 潼关卫不仅仅是一个关口,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一座城市。 因为该关口的常驻关军有上万人,治安倒是比他们来时的任何府城都要好。 城里的驿站规模,也是他们目前住过最大的一个。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两个头目决定在这里休整几日养养伤,再继续北上。 因为他们提供了古道金矿的具体位置,还移交了两个领头人,得了潼关卫守将李将军的表彰。 停留期间,李将军请两人吃了一次宴席。 宴席上,安西府的知府大人派人送来了五百两银的捉贼奖励。 最让众人高兴的是,在全国粮价飞涨之际还让他们在潼关城买到了够吃一个月的平价粮! 至于活抓贼首的功臣嘛,只得了五十两银的赏金! 甘明兰半分也没有嫌弃。 一万两黄金足以往她笑对一切不平事。 左文康在一家三口终于分到一个小单间后,辗转反侧了半夜,终于决定向娘子坦白。 那一天他只以为,被媳妇捏过的脚踝一直发热是错觉。 在那些村民们扑上来的时候,为了保护儿子和老娘他咬牙硬拼。 行动间,受伤的左腿没有任何不适。 到了夜里才有机会解开裤腿。 结果,发现被狼咬掉了鸡蛋大小一块肉的左小腿肚子,那个肉坑已经长满了肉。 并在伤口上长出了一块粉粉的皮。 除了仙家手法,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而神仙媳妇儿竟然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将自己的本事暴露在他跟前。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任?! 他后知后觉,并感动到无以复加。 第102章 夫妻坦白局 子时已过,黑漆漆的房间内。 肥仔还是一如既往,睡得和小猪一般。 左文康不停的炕上涌咕,辗转反侧。 甘明兰还以为他终于憋不住,想问他伤口痊愈的事。 她对自己用木系异能给便宜男人疗伤这事儿,倒没有后悔。 因为自身足够强大。 她倒也不怕对方对别人暴露她的异常。 从这三个月一路同行对这男人的观察来看,品性应该还不错。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丧偶而已。 她很稳得起,心中早就想好了说辞,就等着对方提问。 等了半天。 他开口的第一句竟是:“娘子应该察觉到了我与之前的不同?” 咦? 这是要交换秘密吗? 甘明兰想了想,小声接话道: “嗯,是与之前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前世到底多大年岁?” 这事儿,她稍稍有那么一点点介意。 就怕对方是个未成年。 左文康苦笑,他家娘子果然不是凡人。 他死命想要捂住的这一点子秘密,可能在她眼里早就露出了端倪。 人家一直没吭声,就是等他自己主动坦白呢。 他怕娘子嫌弃自己老,下意识就想撒谎。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忍住了。 都要坦白了,还是照实说的好。 “我我前世只活了三十三岁!” 甘明兰:不错不错,和她前世的年龄差不多。 忍不住好奇的又问了一句:“三十三正当年啊,你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诛心! 左文康沉默的时间稍微有点久。 久到他的嗓子发干,喉咙微哑,身体微微颤抖:“陪陪葬被灌了鹤顶红” 活人殉葬? 这种死法,有些超出了甘明兰的认知。 还不等她细问下去,左文康吸了吸鼻涕,终于一股脑儿的将前世倒了个干净。 “我是十八岁那年被抬到战王府的” 故事不长。 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走完了一生。 最后,他悠悠道: “如若战王夫在让下人灌我毒药之前问我一句,是否愿意陪葬,我也会答应的。 他们这般真的是多此一举! 在凤朝,我除了已故的爹娘,已经没有任何人值得我牵挂! 入府之前我曾天真的以为,只要用心伺候王爷,时日一长就可以求个一女半儿为后半辈子的依靠。 只可惜战王一心只为凤朝江山操劳,只生了嫡女一个就再无音讯。 似我这样无女无儿的妾室,最终会被送去皇家寺庙一辈子青灯古佛。 我能吃上战场的苦,能吃没有妻主护着的苦,但我不能吃寺庙那种毫无希望、人生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苦” 话语中,很是意难平。 甘明兰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倒霉蛋,原来女尊王朝也同封建男权社会一样极端呢。 男人的命运竟然掌握在女人的手里! 不好在人家的伤口上继续撒盐,她干巴巴的安慰道: “许是上天让你前世吃了常人没有吃过的苦,这一世用足够多的幸福来弥补。” 她也没啥创意的说辞。 就,鸡汤文学的调调。 转念又一想。 啊呸!狗屁的幸福。 人家前脚被灌了毒药送上天,后脚转世就被关在了大牢里。 流放犯有啥福可享? 这一路,苦头可没有少吃! 却不料,左文康听了她的话却是疯狂的点头。 还鼓足了勇气,一把握住了甘明兰的右手: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爹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出身商户总被权势所欺,为了保住自家商号,不得不送我去战王府做妾! 这一世,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正夫,我爹爹要是知道后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而且,我不仅有个神仙娘子,有肥仔这么可爱的儿子!再过几个月还能有一个闺女” 可能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今世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拥有了。 左文康发自内心的感慨着。 一再强调他很幸福,他很知足。 甘明兰:你这手,我是要给你掰断呢?还是掰断呢? 人家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家庭一员,她还动不动就想着丧偶,稍稍有点子心虚。 但,也不多! 关于拉手这一件事,甘明兰决定忍住。 左文康却还不自知,终于把话题回到了今日的主题之一: “娘子的本事实在过于惊世骇俗,今后无论是对我、肥仔、娘,最好还是少用。那个盐水就很好,效果不明显,也不会太惹人瞩目。” “行,我知道了!” 好半晌,他又小心翼翼的问:“娘子,你在人间能停留多少年啊?” “噗嗤!”甘明兰没忍住,终于笑出了声。 “我可不是什么仙女,正儿八经的肉体凡胎!不过是有段奇遇,无意间觉醒了木系异能,这个异能功法不仅五感灵敏、力气超出常人,还带有疗愈的功效。” 左文康这才恍然大悟: “战王曾说过一种纯阳无极功,只要将内心功法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却邪扶正、治伤除病。 但这种功夫属于内外皆修,炼的也是自身的体魄。娘子这个木系异能好生厉害,还能疗愈别人!” 他眼里的敬佩与骄傲都快溢出来了,又有些难言的激动。 甘明兰点头: “类似,类似!我们这种不是后天通过心法和炼体形成的!只有遇到某种特定的机缘才会觉醒” 顺带的,就给他科普了一下,其它金水火土四种异能功法的神奇功能。 但凡是个男人,听到金系、火系异能的强大,就没有不羡慕,不想拥有的。 黑夜里,甘明兰都能听到他吞口水的声音。 “娘子,娘子,特定机缘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啊?” “既然是特定的,估计万万人中能有一个遇到就不错了。不过,听说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传给下一代。” 左文康的心脏就像在坐过山车。 呼啦啦,一路飙升到了高处,尚未开始尖叫又迅速降落,最后又来了一个峰回路转。 总之,还是很高兴的。 他吃吃的笑着: “呵呵呵,要是闺女能有娘子你现在三分的本事,我今后可就是世上最最幸福的男子了。” 就没有哪个当爹的,不盼着有个大出息的闺女呐! 这个执念上辈子带来的,改不了,真真改不了 第103章 囧 左文康的坦白局,坦白得很是彻底。 把自己前世会的技能,都一五一十交代了一个遍。 并坦言自己在凤朝接受的文化教育有限,今后哪怕左氏一族被特赦,他都没有信心继续科举。 甘明兰:现在的朝廷都乱成什么样了,七品芝麻官都随时会掉脑袋,还考什么科举? 乱世,还得靠武力啊! 她的身手想要在这样的环境里立足,毋庸置疑是极其容易的。 左文康听到媳妇儿一再保证,一定会以自己的安全为主,也不会让肚子里的闺女受到伤害后,彻底放心了。 女主外,男主内! 夫妻俩都非常愉快的接受了,今后家中的这个分工模式 次日,清晨。 肥仔睡到自然醒。 照例先寻娘撒撒娇,摸摸娘肚子里的圆圆。 顺带再瞅他爹一眼。 嗯嗯,又是爹娘齐整的一天。 只不过,他很快就察觉出了异样。 左看看一直傻乐的爹,右看看一本正经的娘亲。 小家伙用胖爪子揉了揉眼。 爹的表情就像骗了他麦芽糖吃的枣红马糖糖,咧着嘴乐得都没眼看了。 娘虽然脸上没笑,但比他还大的眼睛弯了好几回。 肥仔对这个微表情很熟悉。 娘高兴! 肥仔肉手杵着下巴:爹爹和娘是不是一大早就背着他,去偷吃了什么好东西!!! 比如,潼关城里的那个腊汁肉镆镆? 吸溜,那个馍馍里的腊汁肉,还真是好吃得不得了。 第一天进城,他一口气就吃了四个。 结果吃撑了,娘罚他站了半个时辰。 再之后,他每顿只被允许吃两个! 就很不过瘾,没吃够! 哼哼,爹娘不带仔仔去吃腊汁肉镆镆,仔仔不开森! 小家伙开始哼哼唧唧,赖在娘身上扭成了大胖麻花。 于此同时。 也把夫妻俩互动神情都看在眼里的过来人罗氏,心里“咯噔”了一下。 夭寿哦,就不该让这一家三口住什么小单间! 她赶紧将儿子拉到一边,悄声警告: “你媳妇儿现在可都六个多月了,你再不那啥也得给我忍住!” 起初,左文康没听明白罗氏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在对方挤眉弄眼一阵暗示后,才知道让他忍的是啥。 他的脸,一瞬间红得能滴血。 真真是,冤枉死他了! 他现在和娘子的亲密关系,仅限于拉了一次手而已。 再说了,肥仔还睡在两人中间呢。 他娘可真敢想! 她不提这个还罢了。 在原身的记忆中,夫妻两人伦敦的片段真不老少。 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在身旁,他一点想法都没有自然是不可能的。 越不想去想,越止不住。 然后,然后,大清早他就流鼻血了。 看到娘子投过来那打趣的目光,左文康都想找个耗子洞钻进去。 嘤嘤嘤,丢脸丢大发了! 罗氏见儿子的窘态,赶紧帮他捏鼻子止血。 心里越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暗搓搓的打算,今后夜宿驿站要是官差们允许,一定要把儿媳妇放在自己一屋。 如今,儿媳妇就是全家的顶梁柱,她们离不得她呀! 狼袭加上那天和金矿村民发生的对战,流放队伍的男人和官差们受伤的超过了半数。 在潼关城停留的这几日,古城中唯一的医馆生意因着他们的到来,肉眼可见的兴隆。 尤其是治疗外伤的金疮药,有条件的都要带上好几瓶备用。 左驰瑕是那个没条件的。 他的胳膊也被村民的刀拉了一个大口子。 他还清楚的记得,师娘那日是如何给被狼咬了的师父止血的,当即就让佘氏给他用师娘送来的盐水冲洗伤口。 再然后,就将大半水囊里的水喝了个精光。 之后的几日。 肥仔给他送来的水,他都比往常喝得多。 至今才过去了六日。 比起那些官差们用了金疮药,还红肿甚至化脓了的伤口。 他胳膊上的大口子,已经干涸并顺利结痂。 母子两人心照不宣的把甘明兰亲手兑的淡盐水,奉为了神药。 身体有任何不适,就喝它! 其实,佘氏之前自己尝试着兑过盐水的。 可是,那些粗盐不管是放在沸水里煮,还是丢在温水里化开。 水里的那股子苦涩味儿,怎么都去不掉。 更别提师娘兑的,那种淡淡的咸中带着草木香,还有微微的回甘。 佘氏:臣妾做不到! 师父师娘给母子俩省下来看病的药钱。 但到了潼关城后,这对母子也没有歇过半日。 一天中,至少有七个时辰都在编麻鞋! 就是左文康教给甜水县卫所府军的那一种,耐穿、透气、适合长途跋涉的麻鞋。 潼关城虽然没什么文人附庸风雅,但边军数量庞大,耐穿的麻鞋还是很有市场的。 还因为左文康教他们编的样式,相比潼关城的老式麻鞋更新颖、更结实,杂货铺老板给的收购价都是一双八十文。 别看左驰瑕年龄不大,他的手法比佘氏娴熟得多,一天能编四双。 他娘才两双! 六双鞋,四百八十文,除去麻线本钱还能赚四百文。 潼关城的腊汁肉馍馍才十文钱一个! 日赚四百文都算是高收入人群了。 不止是左驰瑕母子没日没夜的挣铜板。 以左文康为首的那个小团队的男人们也全都在编。 平均每人一天能编三双。 用他们的话来说,都是照着自己的尺码编的。 编再多都不怕库存押火,卖不完就留着自己穿。 他们这一路走来,尤其是刚翻山越岭走了函谷关古道,真真儿体会到了这种麻鞋的好处。 耐穿,非常耐穿! 押解官差们自然不会阻止这些人找进项。 就是要让羊,养一养羊毛,只有新的羊毛长了才好继续薅。 甚至又在城里置办了几匹骡车。 用的还是猪肉西施给的,那匹枣红马一日十两银子的租金。 枣红马是被他们牵走了。 结果,这认了主的马对他们这些每日喂它草料豆饼的官差们,爱答不理的。 一个不注意,还会被它喷一脸的鼻气。 人家猪肉西施家那个胖仔,随便用一块麦芽糖就能将它给哄走。 要不是不合流放的规矩,官差们都恨不得把这匹马直接卖给这家人。 真的是,气人得很! 第104章 没落的龙兴之地 在潼关城停留的这几日。 两个头目与关军首领,建立了一定的交情。 他们还趁热打铁的,打听了一下三秦之地布政司的流民情况。 不打听不知道。 一问之下,都愁得夜不能寐。 还以为南河府的流民都够闹腾了。 谁知三秦之地才是真正的王炸。 人家这地儿的流民都闹腾十几年了! 不过是被人为的将这些闹事的流民和信息,都控制住没流传到关中以外去。 奈何他们押解之路剩下的时间紧,任务艰巨。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西北方向的边城而去。 黄姓头目对难兄难弟毛姓头目感慨: “之前还想让流放队伍入关之后,把手里的木枪当柴火烧掉。现在嘛,要是规定允许,我都想给每个男女老少都配一柄真刀真枪!” 毛姓头目心有戚戚焉: “谁说不是呢,关键时刻,说不定咱们还得靠秀才娘子救命呢!她那一手用刀的本领是真了得!上能杀猪、杀狼、杀人,下能削木头尖尖当兵器” 他们是彻底服气了。 并将此妇人以及她的家人列入交好,不能得罪的名单。 关于她要求在潼关城内转转,买些吃食等小事,他们都睁一眼闭一只眼给行了方便。 为此,甘明兰偷摸打包了腊汁肉夹馍两百个,白吉馍上千个。 虽然腊汁肉夹馍速冻后再加热的滋味会大打折扣,比起在驿站里吃的清汤寡水,已经是豪华大餐了。 白吉馍她更喜欢。 就这么吃都很香,做什么肉还都可以往里面塞! 三日后,一行人出了城去西京。 途径潼关县。 还以为潼关县县城与潼关城应该差不多。 目之所及,却让大伙儿惊讶得合不拢嘴。 因为整个县城到处是倒塌的墙壁,残破且荒凉。 青石板路上满是青苔,杂草丛生。 巳时(早上9::0)。 正是关中人吃早饭的时辰,炊烟寥寥。 这里不比潼关古城,用一层黏土一层糯米浆夯出来的城墙结实。 从现状来看,很明显就是一个地震过后没有被重建的小县城。 整个县城现有人口已是十不存一,呈衰败状。 待走在乡间官道上,众人在看到关中平原的黄土地时,皆沉默不语。 好半晌。 在前面领路的毛姓官差缓缓的给大家念着,他抄来的安西府相关信息: “万昌四年九月初,兴元府天降大雪,数尺深,庄稼全部冻死,兴元府饥荒。 万昌八年,浊河发大水改道,冲毁沿岸民居无数。 万昌十年,安西府、延州府大旱,秋季庄稼颗粒无收。 万昌十一年四月,兴元府暴雨,汉江水涨,兴元府、金州共计淹没溺毙5000人。 万昌十三年,岐州大旱,庄稼全干死地里,岐州境内能吃的草根树皮全被饥民啃食殆尽。 万昌十四年,三秦布政司全境大旱,再次绝产。当年冬,安西府澄城地震,伤亡数万。 万昌十五年,安西府大旱,数万难民聚集于安西府府衙。 万昌十九年,榆林、延绥两卫接连八月下霜,即将成熟的庄稼全部冻死,颗粒无收。两卫七成以上的军户饿死或逃亡。 万昌二十三年,华县地震,死伤人数十万。据说,地震当日闪电如斗大,猛劈地面。 万昌二十五年,榆林卫出现怪风,怪风拔起大树并把人吹飞数里之外,庄稼遭殃。 万昌三十年,安西府地震。 万昌三十四年十二月,三秦布政司各地多地震。受祸人数,潼、蒲之死者什七,同、华之死者什六,渭南之死者什五,临潼之死者什四,省城之死者什三” 万昌,是邶文帝的年号。 今年是万昌三十七年! 也就是说,整个三秦之地十五年之内就经历了三次大地震,还有余震数十次。 其中,就属三年前那一场全布政司范围内的地震,规模最大,死亡人数最多! 众人都被这片土地上的自然灾难如此频繁,给震麻了。 有几个左氏族老很是困惑: “不是说三秦之地是龙兴之地么?何该风调雨顺,百八里沃土呀!” “平原倒还都是大平原,但我管了一辈子的田庄,硬是没有看出来这些黄土有多肥沃。只觉得稻田里龟裂得厉害,稻穗也不够大、不够饱满。” “早在东汉末年,西京都不再是京城了!龙气都没有了,还叫什么龙兴之地?” 官差们闻言赶紧打断这些人的交流,大声呵斥:“噤声,噤声” 不让他们议论,人家三秦之地的百姓们也都是这般认为的。 晌午的时候。 他们路过一个还有二十来户人家的村庄,借着补充水源的时候和村里上了年纪的村长老汉聊了几句。 老头显然有一肚子的牢骚,还是个敢说的: “关中平原的龙气,早就随着唐朝的覆灭而消失殆尽了! 以安西府为首的关中地区,就因为朝代更迭的战乱、滥砍滥伐森林,再加上灾害频发,可耕地面积锐减。 现如今,早已不是过去的沃土八百里的秦川咯。 就眼下的这几百里耕地,光陇西李氏的嫡支、庶支加旁支就占了三分之一。 李氏门下以及依附于李氏家族的姻亲们,又占了余下的五分之一。 外姓的小地主能购得百亩土地以上的都不算多,千亩地主更是屈指可数。 咱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苦得不得了,就是建个泥土房都连年被毁,租种地主的土地常年欠收。 日子过不下去的,只能卖儿卖女或跟着起义了” 确实如老汉所说这般。 人都没啥活路可寻了。 但凡有人给发一口面汤喝,抛头颅洒热血都会跟着干! 不过,在他的感慨中,陇西李氏能耐也不小。 人家对付这些流民也是相当有经验的。 年年闹事,年年被镇压! 要不是李氏一族背后的府军、关军们还有些真本事。 此地的流民,早就冲出潼关卫与南河府的义军喜相逢了。 官差们从质疑流民到理解流民,只用了月余时间。 但他们身份与流民有天然的壁垒。 再如何也成为不了流民。 就连世家出身的流放犯们。 他们宁愿去边城吃沙子,也不屑与流民为伍。 第105章 粮食保卫战 左氏一族不屑与之为伍的三秦之地的流民。 经过十余年持续不断的与陇西李氏一族的抗争,并没有被彻底消灭。 相反,他们已经在暗地里形成了一支,规模不低于十万人的破军。 这些人手里都有铁器。 比起南河府那一帮成立时间不足一个月的义军。 破军与府军和关军们的战斗经验也更为丰富。 就在不久前。 破军首领就收到了,隔壁南河府以及全国境内大小十多股农民起义的消息。 义军们杀官员,开仓放粮的行为,给了他们很大的启发。 破军之前一直被李氏以及其他地主武装追着打,很是憋屈。 这一回,破军首领决定同隔壁的义军好好学习学习。 让两位押解头目们担心的,被拦路抢劫和动辄杀害押解官差的事故,并没有在安西府一带发生。 关中平原的官道宽敞又平缓,沿路六十里必有驿站。 流放队伍也从日行五十里增加到了六十里。 此时,时间已到了夏历九月。 天高云淡,清朗澄澈。 暑热渐渐散去,气温由三十度以上,慢慢递减到二十多度。 雨水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时不时来上一场。 官道两旁的稻田金黄一片。 该秋收了。 但,一眼看不到边的稻田里,竟然看不到收割的农人。 曾经的地主左氏族人表示不理解: “这秦川的农民怎生到了秋收还不积极?早日归仓不是就能早日吃上新粮么?现在的粮价都涨成甚么样了!” “潼关县的那个村长老汉不是说过么?关中的大部分耕田都是陇西李氏以及他们门下、姻亲的!” “谁家地主的田庄里没有佃农和长工啊?难道这些人辛辛苦苦一年,都到了收获季节还任由稻谷掉在田里?” “再下几场雨,田里的谷子可不得长芽了哦!” “糟践粮食,可是要得天谴的” 一众人走累了,就站在官道上,对着大地主家的田庄指指点点。 他们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一大片稻田的佃农和长工们,最近几日刚投奔了破军。 一时半会儿,整个县城都找不到赋闲在家的劳动力。 眼看着稻子就要烂在田里,田庄管事们急得头发丝都要冒烟了。 大管事们对着大小庄头们喷火: “甚?一个庄子的佃农都跑了?” “长工呢?几十个庄子,难道还找不到几百个收稻谷的长工?把工钱给足,给够!” “真是反了天了!居然还想分走六成的稻子!把他们的话事人给我喊来” 佃农们仿佛都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同意他们的分配方案,他们就不答应收稻。 长工和短工更离谱,开口就要拿一亩地三成的粮食做工钱。 且对方油盐不进,不给庄子里的管事们半点谈判的空间。 管事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只得将消息层层上报到了陇西李氏家主跟前。 成熟的稻子到了后期,风势一大就会往田里掉落。 更大的隐患还是秋汛。 只要来几场暴雨,这一季都得白搭。 如今,全国粮价哪怕已经超出了去年粮价的五倍,还在增长中。 耽搁一天功夫,就要少收多少石粮? 李氏家主大骂管庄子的旁支无能。 随即下令,让该田庄所在的县衙衙役,务必给佃农和长工们一个教训。 在关中平原这几百里土地上,李氏家主的政令可比布政司大人都还管用。 当流放队伍再次经过一个村庄时,就看到了: 几十个衙役和地主们家中的一百多名青壮护卫们,正在捉拿某个村子里留守的老弱妇孺。 老人和妇人们的求饶声、哭喊声很是凄厉。 “官爷,你们放开我祖父,我祖父都瘫在床上七八年了,他真的干不了田里的活儿。” “官爷,民妇肚子里的孩子再有半个月就要出生了,求你们放过我。” “啊!我不同你们去县衙,我不去,我不去” “救命呀,救命呀!官老爷们滥杀无辜,枉顾王法啦” 正当路过的众人不知如何是好,该劝还是该帮之际。 官道另一头,忽然涌现出了上千个青壮男子。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还打着赤脚。 手里的兵器也五花八门。 有长短刀、有斧头、有铁锤、甚至还有大锄头。 他们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很相似。 是那种狠辣中带着疯狂。 想要毁天灭地,推翻所有不平。 果不其然。 众人远远的看着,他们对上衙役官差与地主家的护卫后,二话不说上前就开干。 刚还在喊救命的声音,马上颠倒了过来。 两个头目吓得命令众人赶紧跑路。 太吓人了,有木有。 他们与那些县衙衙役官差身上穿的制服,大差不离啊。 可别迁怒了他们才好! 一千多个农民对上小二百的衙役和护卫,以多胜少,顺理成章。 之后。 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冲去了田庄里。 把陇西李氏旁支家在此地的八千亩庄子的管事以及奴仆们,全给杀了。 真真儿杀红了眼。 凡是吃陇西李氏一族饭的,全都没个好下场。 再然后,各个庄子里的粮仓陆续被这群人打开了。 八千亩耕地去年秋收获的稻子和上半年收的小麦,全都在这些粮仓里。 两季粮食,足够养活该县半数以上没有耕地的农民了! 五十多个佃农村子和镇上的大街小巷,孩童们口中都欢快的唱起了童谣: “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库,抢了仓!” “不徭役,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分粮,当然也是有讲究的。 主持该工作的破军首领言明: 只要家中有男丁入破军者,五口以上的人家一次可分五石粮!五口以内的能得三石。 这可比他们给地主交完租子后,剩的粮食还要多。 一时间,入破军者呈数倍增长。 后知后觉的陇西李氏一族,马上驱使驻守该州府的府军出动。 一场从佃农罢工到世家武力镇压的粮食保卫战,就此拉开了帷幕 第106章 走向全世界的蚕 敢杀衙役的破军就在身后,流放队伍是片刻不敢停留,一路狂奔。 为了不耽搁时间。 官差们甚至让小脚老太太和七岁以内的孩子们,轮番上骡车代步。 就这么连拉带拽的,只用了一天一夜就到了西京城。 甘明兰远远的看着,与后世不太一样的千年古都,对莫名出现的邶国王朝竟有些恍惚。 那一晚的夫妻坦白局上,左文康是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总算是对邶国的前世今生有些了解。 怎么说呢。 与她前世已知的华夏几千年历史中,明朝之前都大差不离。 历史偏偏就在元朝之后走向了一个分支。 大地主出身的武举状元邶太祖,带着一百二十八个护卫起兵造反。 用了十五年时间才推翻了元朝,将蒙古人全都赶出中原。 新成立的邶国王朝,沿用并改革了元朝的一些制度。 保留了元朝十三个行省,更名为布政司,称谓也有一些变化。 还有户籍制度、军籍制度、路引制度。 铁匠一辈子都是铁匠。 军户一辈子都是军户。 平民百姓去其他地方,都需要去县衙开证明。 没有路引到处流窜的人若被官府衙门或关军发现了,随时可以将其抓捕、下大狱。 邶国皇宫里的妃嫔都不少,奈何历代帝王的子嗣都不丰。 皇子们从出生起,基本上一辈子都生活在商都的王府里。 故而,邶国也就没有沿用元朝的藩王分封制。 各大豪门世家就替代了藩王们,成为了雄踞地方的势力。 现在比较有名的千年的世家还有:吴越倪氏、范阳陆氏、陇西李氏等。 陇西李氏最风光的时期就是唐朝。 现如今还是三秦之地土地最多、势力最大的家族。 西京城是东汉之前的政治文化中心,也是陇西李氏嫡支的根据地。 同时,这里还是汉唐时期丝绸之路的。 最近百余年,邶国对海外实施的是闭关锁国的国策。 海上丝绸之路,抱歉,不存在! 唯有从陆路来的西域商人们,还往返于西京这条商道上。 西域各国与邶国最传统的官方贸易形式为:“朝贡”与“回赐”。 最初一百多年,往来次数繁多,贡赐规模巨大。 但随着邶国国力渐弱,这种官方贡赐形式大部分都取消了。 民间贸易仍旧持续着。 流放队伍就在西京城外的驿站中,与一行西域商队偶遇。 这是一支看上去很成熟的大型商队,有一百余人、两百多匹骆驼。 驿站里的驿丞,望着西域商人们那骆驼身上载着货物的箱子,羡慕到口水直流: “他们来的时候也带了这么多货物,李氏商行做完这一桩买卖就够吃三年的了!” 有个性子活泼的官差闻言接话道: “驿丞大人,李氏商行还能与西域商人做买卖呀?都买些甚?卖些甚?” 官差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成功取悦了驿丞。 他摇晃着脑袋,显摆他的见识:“李氏商行自然是取得朝廷许可,才与西域商人通商的。 你问买甚啊? 西域诸国有好马、骆驼、羊、玉璞、梧桐碱、硫磺、速来蛮石、青鼠皮、貂鼠皮等等。 至于卖给西域行商的,好东西那就更多了! 什么纻丝、青花瓷器、铜铁器、印花布、缎绢、水银、雨伞之类的。” 他没有提茶叶,是因为茶叶还属于邶国官方控制的贸易产品。 以茶换马匹,年年都进行着。 提到卖去西域的好东西,驿丞还道: “咱们邶国的锦缎丝帛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听说运回西域的价格比在西京城能贵上十倍,甚至能当货币使呢。” 官差们听了这话,与有荣焉。 岂料,那个离他们不远的西域商人领队,还是个汉语百事通。 他笑着冲大伙儿行了个拱手礼,带着异域的腔调用汉语答道: “非也,非也!东汉明帝时,西域的鄯善国就已有学会了栽桑养蚕。到了南北朝时期,天山以南的高昌、龟兹、疏勒也会纺织丝锦了。 昭武九姓中的安国也是丝绸的重要产区,在唐代,粟特人做织锦也十分有名。销售范围曾北达挪威,南至拜占庭,西达波斯。 随后,唐朝的养蚕缫丝技术也传入波斯、大食等国” 众人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 原来,桑蚕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走出了国门,走向了全世界!!! 西域商人接着又道: “西域各国的皇室与上层贵族们一致认为,只有原产地来自东方古国的丝绸才是最正宗的,最精美的、也最受欢迎的。” 原来,无论古今,商人都能精准拿捏高端奢侈品客户们的消费心理。 合该人家发大财! 甘明兰听了一耳朵新鲜事儿,迅速更新了一下自己的信息库。 受过二十一世纪本科文化教育的她,过去一直以为,除了华夏别的国家都种不了桑、养不活蚕呢! 还被一个古人科普了,文盲竟是我自己! 仅在西京城外官道的驿站里住了一夜,听了驿丞的一番科普。 众人就感受到了陇西李氏一族的实力。 据驿丞说: 安西府各州县的文武官员,半数以上与李氏一族有直接或间接关系。 西京城里,七成以上的商铺产权都是李氏嫡支的。 车马行、商行、钱庄、银楼、绸缎庄子、酒楼等,全都在李氏旁支旗下。 田亩、山林更是不计其数。 左氏这种百年世家,在陇西李氏这种千年世家的跟前,就如同小虾米对上庞然大物。 根本就不值一提! 不成想,被小虾米羡慕着的李氏当家人,也被破军折磨得头发掉了好大一把。 两天一夜之间。 二十多万破军,已经抢占了扫荡了关西平原李氏一族三分之二的农庄。 他们不是去稻田里帮着干活儿的。 是直接将农庄的粮仓打开了。 只要家里有男丁加入破军的人家,就能分到够全家吃上大半年的粮食。 这就是零元购啊! 哪个佃农还肯为地主家干活? 田里的稻子黄透到已经开始往田里掉了,也找不到劳动力去收割。 最让家主焦虑的是。 他不知道再过几日破军将粮仓里的粮食放完后,还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西京城的守军不足八万。 现在都不敢派出去执行任务。 家主只要听到“破军”二字,就脑壳疼! 第107章 军与匪 流放队伍带着对千年世家的敬仰,继续西行。 因为边城也在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上,故而西域行商与他们走的是同一条道。 住的是同一个驿站,出发的时辰也差不多。 大伙儿以前都从未见过,和骆驼这般高大且模样怪异的动物,看着驼队各种新奇。 西域商人的领队很是自豪的拍着自己的坐骑,给众人炫耀道: “别看它们正常行走比马慢一些,负重三四百斤,日行八十里路都没问题。 遇到紧急情况,真的跑起来都能超过普通的马速呢!在我们西域,一头骆驼的价格可以买三到五匹马!” 老弱妇孺们:哇!要是能骑着骆驼去边城就好了,那么大的个头,它们的脚力指定很好。 众官差:之前在潼关城花了不少银钱置办的骡子,还有那匹从狼爪里逃出一命的狗腿枣红马,统统不香了! 一个个流着口水,巴巴的目送驼队走到了他们前面去。 不过走了半日。 刚在众人心中晋升为第一坐骑的骆驼,它不香了! 不仅不香! 还给大伙儿带来了,一股强烈得让人掩鼻欲吐的味道! 两百多头骆驼沿路拉的新鲜粑粑和撒下的尿液,数量可想而知。 总而言之,他们踏上了一条有味道的路 七日后。 距西京城六百里外的陇山。 西域行商们正在排着队等着进关隘。 陇山,作为丝绸之路西出关中平原的第一道屏障,自汉唐起在此处设了关隘。 其关隘四周,山峦林立。 唯群峰间一条峡谷可达。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抵”之势。 只有翻过陇山,才意味着正式踏上了丝绸之路。 西域商人们觉得今日的好运爆棚。 守在关隘口的关军们,很是利落的检查完了他们的出入凭证。 也不像以往对他们携带的商品,样样都要抽检。 再寻各种理由示意他们带了违禁品,想方设法让他们缴罚金。 不到两个时辰,就走完了所有流程。 领队还对驼队的人称赞道: “估计是换了守将,这个关口的关军和其他关口那些喂不饱的不同,是大大的好人。” 只可惜,精通汉语文化的驼队领头人,不知道中原有一句古话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刚翻完第一座山进入一个葫芦口山谷中,就遇到了两百多个“山匪”。 山匪们甚至连身上的制服都懒得掩饰。 他们是手段异常简单粗暴。 就在这山谷最窄的路段,挖出了数十个能让骆驼蹄子陷进去拔不出来的坑。 这种深坑对骡马一样好使。 他们还叫嚣着:“此道不通,唯有留下与商品等价的金银方可开路!” 再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西域行商们,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可是邶国境内护一方安宁的关军! 自从与邶国建交以来,西域行商在这条丝绸之路上可一直都是备受优待的。 领队试图与军匪们讲理: “各位军爷,我等可都是李氏商行合作十多年的西域行商,入关便已缴纳了足额的关税呢。” 领头的军匪却是嗤笑了一声: “呸!李氏商行又如何?他们还能管到爷头上?你们给的关税,我们可没见着一个铜板。” 他的下属不耐道: “我们不伤你等性命,识相的赶紧将货物留下走人!再晚些,你们的骆驼都得留下了,听说这牲畜的驼峰很是美味!” 关乎整个商队的身家,领队怎肯轻易放弃。 他们来一趟西京都要走大半年。 没了商品,整个家族都得赔得倾家荡产。 听不懂汉话的其余商人也看出了不对劲,关军们脸上可不是什么友好的表情。 好些人还对着他们装货物的箱子吞口水。 得了领队的命令后,商人们纷纷拔出了舍施尔弯刀。 还有人冲着关军大喊: “我们到了下一个关口,就要向守将揭发你们这等无耻的行为。” “要打便打,我们从沙漠里走来,这把弯刀也不知道沾了多少血! “舍命不舍财!” “” 关军们仿佛早就料到了这帮西域商人的尿性,有人迅速挥动了手中的小旗。 然后,两百多山匪迅速撤退。 随即,山顶上“轰隆隆”滚下来的数十个大石头。 骆驼体积比牛马大,很快就成了重点被砸的目标。 皮肉的疼痛,让陆续受伤的骆驼发出了嘶鸣。 领队大声喊道: “快,骑上骆驼往回跑,我们回西京城请救兵去!” “不好啦,关军要谋反了!他们都疯了” 奔命的骆驼果然跑起来,一点都不比马儿逊色。 葫芦山谷的口子窄。 它们全挤成了一团。 山谷之上的伏兵还在继续滚石头。 没费多少功夫,载物的骆驼被留下了一半。 另一半,险险跟着载人的跑了出来 天黑之后,离关隘口十里之外的山洞中。 五百多个关军正喜笑颜开的清点着今日的战利品。 每开一个箱子,都能引起身旁人的欢呼: “他娘的,这些缎绢可真华丽,听说这玩意儿可值钱了!咱都五年没见过银子长啥样了!” “这箱青花瓷也好看,哇!这一摞盘子真大,装一盘骆驼肉够我们十个人吃一顿的!” “一看这花色就是特意给西域人烧制的,听说他们吃饭没有桌子,全家都围坐在毯子上,食物放在大盘子里用手抓!” “啧啧,这么好看又实用的盘子运回西域得卖十两黄金?那些西域商人都这么有钱了,竟然还舍命不舍财!” “我们守着这条关拢大道能有什么用?朝廷都五年没给咱们发军饷了!这是逼着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丰衣足食个屁!今年一整年也就来了这么一队胡商,抢这一回还不够补发我们卫所一年的军饷。” “能补一年就不错了,听说那边城都的十万边军都已经快十年没有见过朝廷的银子了!他们还三不五时要和蒙古鞑靼们干上一仗!” “狗日的朝廷,狗日的陇西李氏,我们今日这么一抢就再做不成良民了,兄弟们,你们怕不怕?” “怕个卵!听说破军都快攻破西京城了!李氏一族哪有心思来找我们的麻烦。” “” 第108章 珍贵的大铁锅 关军与山匪,要如何区分? 西域商人们会告诉你: 前者痛快的将你放进来。 后者在挖坑处等着抢你。 且两者之间,身份切换自如。 关军都被逼着做山匪了。 整个邶国境内的军户们,就没几家日子好过的。 邶国建国已经有两百七十三年。 军户人口增长了数倍。 朝廷划拨的那些军田,早就不够嚼用了。 再加上还有,高阶武官强占军田为私有的现象。 军户们的日子苦不堪言。 邶太祖保留元朝卫所制的初衷,就是不想耗国家财力养兵。 朝廷需要用银钱堵的窟窿眼,实在太多了。 每年拨给兵部的军饷预算少得可怜。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边城,西北边陲之地。 距怀庆府约一百里路。 与蒙古鞑靼、瓦剌等部落接壤。 元朝之前。 这些外族部落经常翻过骏马山,直驱怀庆府各种劫掠。 蒙古人被赶回草原之后,邶太祖为了边防安全,特在骏马山的关口筑起边城。 并设有:宁卫,前卫、左屯卫、右屯卫、中屯卫。 用之守卫国之西北边境。 如此一来,算是给骏马山安上了一道大门。 只要边军守好这个西北大门,蒙古人再不复以往那般能轻易进入怀庆府,甚至南下中原。 但蒙古鞑靼部落掠夺的本性,是千古不变的。 他们对内也经常为争夺牧场大打出手。 一些小部落如果不依附于大部落,很容易就会被吞并。 吞并的下场会很惨。 牛、羊、马、女人被抢走。 男人和孩子只能做奴隶。 蒙古人对将他们赶回草原的汉人,更是怀恨在心。 冬日扰边,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今年。 老天爷给他子民们分配的雨水量相当不均。 浊河以南地区从夏季到秋季,下个没完没了。 浊河以北,尤其是西北边塞这等半草原半沙漠地带,下雨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春旱,牧草本就生长艰难。 夏日高温,稀稀拉拉的草场又被晒死了大半。 秋天,一年当中最适合给羊群贴秋膘的季节。 如今别说贴秋膘了,往年繁茂的秋季牧场陆续传来的消息都不算好。 牧民们不得不重新寻找新牧场。 部落迁徙,势在必行! 走之前。 离边城最近的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打算干一波大的! 二十几岁的部落首领作为长子,上半年刚继承了父亲的遗产。 他急于向族人证明。 在他的领导下,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好日子嘛,好吃好喝是首要的! 他计划带人去怀庆府,抢上百十口大铁锅回来。 在元朝之前,蒙古鞑靼人只会用陶瓷锅具煮饭。 他们一年四季都需要跟着草场四处游走,搬家过程中,陶锅很容易因磕碰而碎裂。 入驻中原一百多年,自然就知道了中原铁锅的好! 铁锅不仅坚固耐摔,耐热性较好。 在大铁锅里熬制奶豆腐、奶皮和其它奶制品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好用了哟。 额济纳土尔扈特这种大部落,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也才攒下了八口铁锅。 一百多户牧民,一到饭点还得轮流使用。 使用频率高了,锅底的损耗就大。 锅都补得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还舍不得丢。 不是他们不想买新铁锅。 邶国北方的九个边关重镇,一年只互市一次。 铁制品都是被朝廷严格管控的,数量有限。 价格就更不说了! 三四匹骏马才能换到一口大铁锅。 鞑靼人拿邶国的国策没法子。 你们既然不乐意卖,那我们只好亲自动手抢了! 年轻的首领还要去和附近的几个部落的首领们,商量商量。 人多势众,相互照应才能事半功倍。 也没费多少唇舌,几个鞑靼部落的首领就同意了! 大铁锅呢,哪个部落不缺货?! 也就两三天时间,五个部落就选出了八百多个巴特尔(勇士)。 巴特尔们轻装简行,悄咪咪翻过了骏马山。 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用了半年时间,好不容易才挖通了一条绕开边城关口的密道。 在这个秋季,终于派上了用场 怀庆府。 府城最当街的一处五进官宅。 门匾上挂着宁阳侯府几个大字。 三十三岁的宁阳侯赵牧云,刚结束了历时半个月的巡视。 五个卫所每隔一月要走一轮。 浓眉大眼国字脸的他,裹着满身的黄沙风尘仆仆回了府。 好多天没吃过一口顺嘴的饭食了。 肚子都饿瘦了一圈。 还没到饭点,就嚷嚷着要吃饭。 甚至顾不得用餐礼仪,端着一大盆羊肉搓面就开始暴风式吸入。 侯夫人姜氏见惯不怪。 还在一旁温言细语的劝他吃慢些:“先喝口羊汤顺顺肠,又没人跟你抢!” 回答她的,又是一阵唏哩呼噜嗦面条的声音。 直到一大盆面条吃完,赵牧云饮了半盏茶,才开始关心起家里人来: “府上都还好?夫人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染姐儿和致哥儿没惹祸?睿哥儿怎被罚去跪祠堂了?” “七日前,去了一回班知府夫人举办的宴会” 姜氏挑了些她认为比较重要的事,给夫君做了简短的汇报。 夫人外交有时候也是一种信息的传达。 最后提到子女,就有些闹心: “哼!还不是侯爷把染姐儿给宠得越发不像话,她要哪天不惹祸我还不习惯了呢! 致哥儿那么憨厚的孩子,能做什么出格事? 是我让睿哥儿去跪祠堂的,倪姨娘就知道见天给他塞银子! 侯爷当他拿这些银子干了啥好事? 这一回,又看上了一个卖果子的村妇,还拿了二十两银子给那个村妇的男人,让人家夫妻和离!” 赵牧云听到这里,和煦的脸上黑得能滴水。 十四岁的嫡女染姐儿。 顶多就是性子野了一些,好舞枪弄棒,喜欢女扮男装出去行侠仗义。 她惹出来的祸事,完全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庶次子致哥儿今年才十岁,他娘是自己的通房丫头,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刚出生就抱给了嫡母倪氏养。 这孩子性子敦厚老实,和姜氏母女的感情很好,和亲生的没两样。 唯独让他头疼的,就是庶长子赵睿。 第109章 先祖是个牛人 赵睿的倪姨娘是贵妾。 她是吴越倪氏的旁支庶女。 当年,侯夫人姜氏嫁过来三年没有身孕。 老侯爷就做主为儿子纳了一门贵妾。 吴越之地,为天下最富庶之地。 倪氏女作为一个千年世家的旁支庶女,其陪嫁也有十里红妆。 她也是个好命的。 被抬进侯府不出三个月,就与侯府主母前后脚怀了身孕。 倪姨娘生产那日,主母不小心摔了一跤。 两人同一日,先后给宁阳侯生下了庶长子与嫡长女。 倪姨娘生的庶长子赵睿。 因为长得和宁阳侯有五成像,又是府上的第一个男丁,很得宁阳侯的宠爱。 倪姨娘财大气粗又有儿子傍身,在侯府也算是三号人物。 谁知道。 万般宠爱下长大的赵睿,真是吃不了一点点苦。 三百千,只三本书磕磕巴巴念了七八年才熟读。 体格子也肖父。 明明该同其父一般是练武奇才。 他也是有才。 不过是废材! 七八岁让蹲个马步,半炷香都站不住。 文不成武不就。 长大后,吃喝玩倒是很精通。 有倪姨娘这么一个宠孩子的亲娘在,他身上的银票就没有低于过一百两。 怀庆府那一帮子纨绔子弟,最爱围着他转悠。 哄着他玩,也当他是个冤大头。 本就是对什么都好奇且精力旺盛的年龄,刚出精就被带去花楼破了童子身。 这之后,毛头小子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岂肯罢休。 在外面遇到有姿色的女人,就想往侯府里扒拉。 尚未定亲,院子里就有五个通房。 其中有三个是从花楼里赎身的。 有一个是卖身葬父的小白花。 还有一个是从戏班子买回来的。 期间。 赵牧云发现庶长子被亲娘养歪了。 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半分长进都没有。 宁阳侯的后院有一妻一贵妾与通房若干。 三十三岁的他,也只得了这么两子一女。 每个孩子都是很珍贵的。 不能轻易打死! 要说他们宁阳侯府。 若是在他先祖那会儿,生出个纨绔子弟来,或许还能让皇帝对他家更放心些。 可如今。 他总不能把诺大的侯府,交给下一代武力值担当的闺女? 说起赵牧云这位边城最高守将。 就不得不提一下他们赵家最牛的先人。 赵牧云家的族谱首页,就是先人赵懋。 族谱上记载其自幼胆气过人,擅长骑射。 赵懋有一个特别的身份。 他是邶太祖当年那一百二十八个护卫中,护卫首领的儿子。 十岁就跟随其父,在推翻元朝政府的数十场大型战役中,立下过赫赫战功。 少年时期的他,曾几次将邶太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 在战火中,他从少年成长到青年。 二十来岁,已然成为最熟悉北方边境情况的将领之一。 于此同时,赵懋的名字也成为蒙古鞑靼的噩梦。 建国后。 赵懋为开国辅运武臣之一。 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加封为宁阳侯,后又晋为宁国公,年俸禄为三千石,五代不降袭。 直至蒙古人主力军被打得彻底没了反抗之力。 赵懋又获皇命统领巩昌、平凉、边城等卫所的士兵。 从此驻军边城。 三十而立之年,就成为了一方大员。 要说赵懋最神奇之处,不在于他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 这位国公爷,他是邶国建国史上出了名的老寿星。 从太祖皇帝开始,他一共辅佐过八位皇帝,是邶国最坚定的保皇党。 还曾在七十三岁高龄与二十八岁的小妾,生下过一个小儿子。 享年九十五岁! 其子孙后代也出过不少良将。 但也大都战死在了沙场。 宁阳国国公府已历八世九代。 到了赵牧云这一代降为宁阳侯。 赵家,在边城无疑还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前五代国公的日子,过得确实相当滋润。 先祖打了一辈子仗,攒下的家底还是很丰厚的。 但赵家还有一个厚恤士兵的家规,摆在那里。 历代的宁阳国公府或侯府世子,都是皇帝赐的婚。 赐婚对象大多还都是文官之女。 主打一个才学与品行出挑。 这些女子嫁进赵家后,几乎都要赔上自己的嫁妆,方能保障亲生的子女过上国公府该有的生活。 现任侯夫人姜氏,祖父曾是国子监祭酒。 当年刚及笄的她,一副工笔画重彩蝶恋花,就得了宫廷画大家的盛赞。 舒展的眉目加上修长的身段,求娶之人也是踏破了门槛。 谁知,这么一朵花骨朵就被邶文帝指给了赵牧云。 从此,才女配莽夫。 清流世家陪嫁的,多半都是古籍书画等物。 这些古籍要放在外面市场上,价值千金。 但,谁会卖掉传家宝? 姜氏的才貌,确实让赵牧云很是迷恋了两年。 婚后第三年侯府无婴啼。 老侯爷急了。 他急着抱孙子。 还急着和夫人一块儿回商都养老。 老侯爷当年是这般教导儿子的: “儿啊,咱宁阳侯府到了你祖父那一代,其实就只剩个面子光啦!你祖母与你母亲都不是精通俗务,为父之所以让你纳吴越倪氏女为贵妾,就是想要搭上千年世家这条线。” 赵牧云:“所以,您老这是卖子求财?” 老侯爷痛心疾首骂逆子: “侯府的日子再难能难到哪里去?朝廷已经有十几年没有给边城发过军饷了。 咱们边城的驻军有四万多户,兵力十万余人。 这么多张嘴要吃喝,边城的屯田可是无法供给这么多粮食的!” 赵牧云被骂得不敢吭气。 他要做侯府的当家人,就得担负起该有的责任。 自从倪姨娘进了侯府。 边城的贺兰砚、滩羊二毛皮(羊羔皮)、枸杞和甘草等特产,已经随着倪家的商队卖去了江南各地。 一年倒腾几次特产,大约能带来二十万两左右的收益。 想要用来给十万边军发军饷,自是不够的。 部分银钱会从江南直接买了米粮运回来,再平价卖给军属们。 还有一部分用来给边军置办冬日的棉衣、皮靴,还有更新一些兵器之类的。 所以。 倪家这条商队的收益,对边城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哪怕赵睿这个庶长子是个纨绔。 哪怕倪氏这个贵妾经常给主母使绊子。 赵牧云夫妻,还真不能把这母子二人往狠里收拾。 第110章 鞑靼人,无肥厚者也! 宁阳侯府庶长子赵睿,在其父亲回家后。 跪祠堂的时间又延长了一天。 倪姨娘得了心腹的通风报信,正打算跑到前院找宁阳侯撒泼求情。 还没等她走到二门外,侯府大门就被紧急敲响了。 有边军骑着快马来报信:“总兵大人,有数百骑鞑靼人突然出现在永宁县” 宁阳侯兼边城总兵赵牧云,一骨碌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厉声问道:“来了多少人?可有与之交手?” “大人,应该不超过一千骑,他们在扫荡永宁县的铁匠铺子的时候,正好被县衙的巡检遇到了” 衙役自然不是这些鞑靼人的对手,白白丢了十几条人命。 “还抢了什么?一并说了!” “他们出了铁匠铺子又去了几个酒楼,把酒楼灶房里的大铁锅都撬走了。” “嘶!” 抢铁锅,可比抢粮和抢金银的后果严重得多。 铁制品可以回炉,用来炼制兵器或铠甲。 这就是,朝廷只让九个边关重镇一年只互市一次,且对大铁锅交易管控如此严格的原因。 赵牧云迅速穿好衣衫,让亲兵给自己取来了火铳。 “快,赶紧给我追上去!来了,就干脆给我留下来!让斥候好好查查,他们是从哪条道上冒出来的。” 鞑靼人这个季节来扰边,多多少少有些个不正常。 永宁县离怀庆府也就二十里路。 鞑靼如果找了近道跑去永宁县抢铁锅,抬抬马蹄子也能来怀庆府。 可别让人把老巢给端了! 总兵大人头顶的警报器,即刻拉响。 马腿跑得再快,也没有边军们五卫的烽火传信的方式快。 离永宁县最近的宁卫边军骑兵。 在鞑靼人跑到酒楼灶房撬锅的时候,就已经赶来了。 鞑靼人比之汉人,面相还是相当有辨识度的。 除了游牧民族特有的服饰,他们的脸很宽,颧骨很明显,单眼皮,头发胡子都比较稀疏。 身形不过五尺二三(现代的一米六五左右),也没什么胖子。 较之边军更为矮瘦! 但他们眼里透露出来的凶光,是对汉人刻在骨子里的仇视。 且,对上比他们数量多出一倍的边军,鞑靼人也是毫不畏惧。 称得上,勇! 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年轻的首领,举起手中的弯刀: “巴特尔(勇士)们,为了带回这些珍贵的大铁锅,快杀死这些边军!” “杀!杀!杀!” 宁卫的边军拍马迎敌。 双方就把个永宁县主街当成了沙场 两刻钟后,赵牧云带着他的亲卫骑着快马赶来了。 远远的就高喊:“人呢?人呢?” “报总兵,鞑靼人被我们砍杀了两百二十人,骑兵营正在追击。” “我军伤亡如何?” “亡一百八十一,伤九十二” 赵牧云很对这个数字很不满意。 看躺地上的鞑靼人服饰,应该就是鞑靼部落的普通牧民。 还不是什么正规军,就能伤了他们这么多人!!! 半天时间不到。 追击鞑靼人的骑兵营也发现了,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在骏马山上挖穿的那一条密道。 消息传回来。 赵牧云肺都要气炸了,连夜下令:“既然军田都已经秋收结束,是时候加强训练了” 不提在那遥远的边城,因为鞑靼人跑来永宁县抢大铁锅,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陇山关口外奔跑的西域行商驼队,在奔跑回西京城的半路上就与流放队相遇了。 看到身穿制服的衙役们,行商领队忍不住就前来告状。 不仅痛叱了关军为匪的强盗行为。 言语间。 颇为激烈的自爆身份,称他们几人在西域某国也是贵族来着。 这不是一起普通抢劫西域行商的小事,已经事关邶国与西域各国的和平。 并表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找安西府的知府大人讨要一个说法云云 叽里呱啦这么一大通,领队商人的同伙们更是神情愤慨,都把众官差们都听迷糊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陇山上有什么山大王。 后来才听明白。 竟然是陇山关隘的那些关军们,自导自演的抢劫大戏。 他们先后与甜水关、函谷关、潼关的关军都打过交道。 贪财,是统一印象! 但发展到明目张胆打劫过往的行商,也是头一次听说。 就,有些麻爪。 “咋办?咋办?” “他们这是要造反啊!军籍是不想再要了。” “不是说北方好几个卫所七成的军户都逃了么?粮食不够吃,又不给他们发军饷,为了活命做出什么事来都不意外!” “他娘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真想当那山匪倒是跑远一些,把身上的那层皮子给脱下来啊!” “哼,兔子不吃窝边草是因为要把外头的草先吃了,留着窝边的草过冬!照今年的天灾与人祸,估计那些关军们都要饿死在家门口了!” “怕就怕,他们吃到抢劫的甜头,连我们都不放过” 只有光脚的才不怕穿鞋的。 流放犯们确实没啥油水可刮。 但他们不是还挣了点外快么? 众官差摸了摸口袋里的小额银票,心有戚戚焉。 两个头目自然是没法为商人们讨公道,给他们一再解释关于和府衙不属于同一个系统。 相互没有辖制权。 领队浑不在意冲他们摆摆手,然后招呼着和他同行的人,继续骑着骆驼往西京城奔去。 臭乎乎的骆驼很快就跑没影了。 流放队伍被迫中断了前进的步伐。 两位头目商量了许久,最后找了左文康讨要主意。 左文康想了半晌: “他们要是想拦路抢劫我们,我们肯定是打不过的。一个关口怎么着驻军也有一千上下。 西域商人的一面之词,朝廷也没给他们下定论。 流放犯杀关军能有什么好下场? 再说了,以关军们对陇山的山形地貌的熟悉,我们就是想反抗也枉然。 最重要的是,陇山关口是去边城的必经之路,我们根本绕不开也躲不过!” 两个头目无语望天: “所以,我们只能任由宰割,任他们抢走我们的公款?然后饿着肚子一路乞讨到边城?” 左文康笑眯眯: “我倒是还有一个不太体面的主意,就要看各位是否愿意配合了” 第111章 惨混过关 两日后。 陇山关口。 乌泱泱一大群,拄着木棍,衣衫褴褛的叫花子,走到了关口。 男人们,个个都衣不蔽体。 衣衫撕裂成条状。 不是袖子被扯掉了,就是只剩下半截。 胳膊、后背等露在外面的地方,全都是各种样式的伤痕。 好得快的,已经结了长长的刀疤。 有些创伤面积大的,伤口周围还是红肿的,看起来伤口发白,多半里面化脓了。 目测,这群叫花子们受伤的时间应该不超过半个月! 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好些还一瘸一拐的! 遇事,青壮男人们冲在前面可以理解。 仔细一看。 跟在后面的妇人们和孩子们,脏污得没眼看。 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就不说了。 衣衫脏得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不少妇人还浑身散发着一股酸唧唧的臭味。 再看她们手背上的肤色,黑得能搓下一层泥来! 她们哆哆嗦嗦的躲在男人们后面。 或背上背着一个崽子,或肩上驮着那补丁满满的包袱。 队伍最后面的是一群老家伙们。 这些人就差匍匐在地上爬行了。 佝偻着身体,走得颤颤巍巍。 整体形象,比难民还更难民! 这是要往西北逃荒去? 关军们面面相觑,暗自猜测着这些人的来历。 还不等他们做势撵人。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人,看见他们就如同见到了亲人一般。 两眼发光的奔来,双手递上了相关的证明: “关爷,关爷!我等是从大名府押解流放犯的衙役,要通过此关通往边城。” 经过反复检查,确定这人手里握着的路引和通关文牒是真的。 守在关隘口的关军们,就很无语。 就有人很是嫌弃的问道:“流放犯也就罢了,你们这七十个押解官差怎么也是这副模样?” 对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关爷们有所不知。 我们从大名府出来还好好的,一到禹洲府就赶上了大暴雨! 在山洞里躲雨的时候,还被那些山民抢走了我们的公款和粮食。 然后我们只能用知府大人的名义,去附近的县衙借银子。 好不容易走到南河府,结果南河府的流民闹了起来。 他们不仅把关口的卫所全给屠了,见着我们这些穿制服的就砍! 哦,这些流放犯以前都是地主,他们见不得地主,见了也是一通打杀。 我们一路跑,一路被撵! 也不知晓被抢了多少回,被流民打了多少次! 要不是沿路的驿站不收我们的住宿费,估计我们都走不到安西府。 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有三日没吃上饭了! 关爷们能不能看在都是公差的份上,借我们一点粮?等我们返回大名府,一定会加倍偿还的!” 关军们听完都是震惊脸:这些押解官差,化缘竟然化到了他们的头上?! 想屁吃呢! 不过,该检查还是要检查的。 可不能让这群叫花子,在他们眼皮底下耍什么花招。 正想让一个个排好队,准备搜身。 人群中间,就有一个老妇人软软的晕倒在了关口。 “啊,娘,娘!你怎了?” 一个年轻的男子急慌慌的从人群中跑出来,走到倒地的妇人面前。 脸上的神情很是惊惧,就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跟着他身旁的官差赶紧跟了上去,又是摸脉搏又是撩眼皮,最后叹气的对他说: “饿的,就是饿的!” 年轻男子一个噗通跪地,然后抱着官差的大腿,嚎啕大哭: “差爷,差爷!我爹在我七岁就不在了,是我娘辛辛苦苦为人浆洗衣裳帮我拉扯大的,求你们给弄一口吃的。” 官差上哪儿给弄吃的? 又眼巴巴的看着关军们。 随着那男人的大呼小叫,又有十几个孩子开始哭唧唧。 “官差叔叔,我要吃饭,我要吃黑馍馍” “娘,娘,仔仔好饿,仔仔肚肚痛痛” “” 孩子的喊饿,当娘的心如刀割。 还能怎么办? 只能陪着一起哭! 顿时,陇山关口一片妇孺的哭嚎声。 哭得人,脑仁疼。 可把关军们给气坏了! 这是打算赖在关口不走了还是怎地? 一个百夫长对着这群人怒吼:“胆敢在关口闹事的,今日就别想过关了!” 不让过关的威胁还是很大的。 至少押解的官差们,就很害怕完不成任务。 官差头目拉着关口的两个关军兄弟,一个劲儿求放过。 态度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不厌其烦的给众人描述。 他们一路化缘有多难,还说沿路驿站的驿丞都嫌弃他们浑身泥泞,只让他们住柴房。 又絮叨他们这些衙役出这一趟远差,有多不容易。 不仅出发前那些流放犯亲戚们塞给他们的好处费,全都被流民们给抢了。 甚至好不容易攒的二两私房银子,都被收刮了一个干净。 又担忧着过了陇山往边城的路上,他们会不会被饿死 幸福是对比出来的! 之前一直觉得他们是最惨的,被逼到绝路上的关军们。 看着几十个倒霉官差的眼神里,都写满了同情。 嘴上,丝毫不留情: “滚,滚,滚,赶紧滚,谁耐烦听你们这些破差事!” 同情归同情。 要想让他们破财是不可能的! 他们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才干了一次劫道的买卖。 那些西域商人留下的商品还有骆驼,他们上千个人一分。 人均,是真不富裕! 就想等到那些西域商人再回来,把他们剩下另一半抢了,然后整个卫所就带着这些钱财跑路。 谁知,他们等的大鱼迟迟不回来。 撞上来一群臭鱼烂虾! 臭鱼烂虾们抬着地上饿晕过去的婆子,跌跌撞撞进了关。 过了葫芦口。 众人就看见了,山道上挖出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百十来个坑。 在左文康的劝说下,官差们两日前就在驿站里低价处理了几辆骡车和那一匹枣红马。 此情此景,他们再次敬佩起秀才公来。 这坑给挖得,不管是骡子还是马,腿都得往里掉。 一旦腿折了,骡子和马也就只能杀了吃肉。 吃肉与低价售卖一比。 后者,显然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官差们眼神又隐晦的看了看,妇人们背上的小孩子们。 谁能相信,那些脏兮兮的孩子裤裆的暗袋里,还帮他们藏着私房银票和公款呢? 这个左秀才,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今日的装惨环节,都是他在的指导下完成的。 为了让这种惨状更逼真。 他们是真的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一个个饿得有气无力,肚子一路走、一路打鸣。 更绝的是。 他还让流放队伍的妇人们,把外衫都丢在驿站的泔水桶里泡了一刻钟。 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拿锅底灰和泥抹了几遍 第112章 陇山打野 陇山很大。 不是一天或者半下午,就能翻过去的。 况且,他们是真正饿着肚子的呢。 来之前的计划,就是要在这些关军们的眼皮子底下。 坐实他们真的很惨、很饿,什么都敢吃的事实。 一直隐隐尾随在这群人身后的关军们,就听见那些在前面打头的官差们,大声商量着: “真的饿得走不动道了,这陇山的林子这么密,咱们干脆整一个靠山吃山!” “这个主意好,哥几个寻野猪去,抓两头回来都够咱们吃上一顿饱饭的!” “别管是野猪还是野羊,抓住啥吃啥,只要是肉我们都不嫌味儿腥。” “吸溜!你们快别说了,我现在饿得都想啃自己的手指头吃,听到肉就受不住!” “那还等甚?拿上咱们的家伙什走着!” “等等,咱把左秀才他们也叫上” 官差们就这么句话就安排完了工作。 五十几个青壮男人,手里拎着木棍儿就往山岭里钻。 留下来的妇孺们对这种野外生存显然很有经验。 她们在山谷的清水河边寻了一个背风口,就麻利的开始挖坑埋灶。 还有婆子在河水洗锅具。 关军们: 这是拿陇山当自己庄子了? 谁家好人在别人的地盘上这般自在啊?! 更离谱的是。 他们还看见一个大肚婆,从河边揪了一把绿色的野草,就在河水里洗了洗然后生吃了起来! 生吃野草?! 有个家里的婆姨怀孕的关军,表示理解: “大肚婆呢,一个人吃两个人消耗,看样子不止饿三天了,野草又没毒,吃不死人!” 他的话音刚落,吃草的妇人就把手里的草递给了身旁的崽子。 小崽子还以为是什么美味,嗷呜塞了一大口到嘴里。 结果,还给吃出了一个痛苦面具来。 “呸!呸!呸!娘,好苦鸭,报吃!” 隐在暗处的关军们,全被小崽子苦巴巴的脸给取悦了。 有人道:“还别说,和这群人一比,咱们的日子还不算难熬哈!” 他们看不上的野草。 甘明兰却当成了宝。 兴奋劲儿就如同掉进了米缸中的耗子。 这可是被誉为“春天第一菜”的芥菜呐。 可能是陇山这片山谷的环境特殊,加之河道两岸的土壤湿润。 大部分荠菜到了这个季节居然一点都不老! 生吃的滋味。 是带着浓郁青草香的苦涩。 但这玩意儿只要焯焯水,就能将苦味去掉。 将水分攥干,用油辣椒和酱油醋等调味料一拌,堪称人间美味了! 和肉一起搅拌,包饺子、馄饨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要在末世前,这一大片荠菜都能卖几百块钱的。 怎能让甘明兰不欢喜? 她招呼着佘氏等人,二话不说,埋头就开挖。 自己还边挖边连根拔了一些进空间。 她打算有时间就进神木空间,用木系异能催生一些荠菜种子来。 再然后,她就能实现荠菜自由咯! 从函谷关出来后,她的异能又升了一级。 不仅能轻松拿捏一年生植物,多年生乔木她也能在其根系或枝条上动动手脚。 就,越来越有安全感了! 男男女女分工得还挺明细。 关军们对那些上山打野的官差们报以同情。 他们躲在僻静处一边监视,一边蛐蛐。 “啧啧,才进陇山就想吃野猪、野羊!要山里还有那些野物,咱需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打劫那些西域行商么?” 有个老兵油子用很是怀念的口吻道: “搁十年前确实行!咱那会儿馋肉了,只要点两个小旗的人去深山里转一圈都够吃十天半月的!” “盛叔啊!我就恨自己晚生了几年,听老兵们说,你们以前把野猪都吃腻了!咱现在这日子真是过得够够的!” “啧,你爹要听你这么说,还不打断你的狗腿?咱以前的日子确实还行!虽然没有军饷,但军田的粮食还勉强够吃。 山岭里的野物不仅能解馋,若是运气好遇到熊瞎子、老虎什么的,弄到安西府能换不少银子。” “哇!听说熊虎皮和熊掌,还有虎骨、虎鞭贵得很哩!你们那些年分了不少银子?” “屁话!咱们陇关卫是满编!大头被千夫长和百夫长他们拿了。我们这些小喽啰,一年能分个三四两银子就算好的了!” “三四两还不多啊?而且你们以前三两天都能吃一回肉,现在可好,是一年半载都见不着油星子” 不怪年轻的关军们抱怨。 陇山这一片山林,被整个卫所一千多关军就这么不分季节,肆无忌惮的猎杀了十多年。 大型猎物早就被杀光了 官差们组成的打野一分队,在附近的山岭转悠了一个大半个时辰。 半点大型猎物的踪迹都没有瞧见。 忍不住抱怨:“还野猪呢!猪粑粑和猪蹄印都没有。” 而离他们稍稍有些远的半山腰,以左秀才为首的一帮人却惊叫连连。 “出来了,出来了!这一窝至少有三只。” “啊,跑出去了,那一只跑出去了!” 毛姓头目双手拢在嘴边大声问道:“抓的是甚?” 对面随即回道:“是兔子,我们逮到兔子了!” 官差们眼前一亮,对哦! 山林里大型猛兽没有,野兔子什么的总能抓一些? 兔子虽小,那也是肉! 他们也在将眼睛放在了土里。 再之后,只要看见碗口大小的洞,都要拿着木棍往里头捅一捅。 还别说。 捅到第五个洞的时候,毛姓头目手里的木棍的尖尖,明显就戳到了一个移动的东西。 他顿时精神大振,对着下属们疯狂示意: “快来,快来,爷也找到兔子窝了!” “头儿,那你赶紧将兔子再捅一捅,都说兔子有三个窝可别让它从另一个洞里跑掉了。” “那不能,我的木棍还在动” 毛姓头目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滋溜”一下,他的木棍被挤开了。 几息后。 一条碗口粗细,体背棕黑色,体侧各有两条黑色纵纹的蛇,迅速从洞里游了出来。 一出来,就与毛姓头目来了一个眼对眼。 “我滴娘哎” 第113章 秋风起,三蛇肥。 把毛姓头目吓了一个半死的乌梢蛇。 最终死在了官差们的乱棍之中。 官差们的“好运气”,就是从这条蛇开启的! 仿佛捅到了蛇窝,一条接一条 而左氏一族的打野小分队,抓了二十五只兔子,还有好些山耗子。 得亏没让阿土大王的小弟们瞧见。 不然,准要以为大王的主人吃同事。 打野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男人对这件事的热忱度极高。 从上午搞到了下午。 直到把这片山岭里所有的洞,都捅了一遍才肯罢休。 河边。 眼尖的孩子们远远的看见了打野归来的叔伯们。 手里都拎满了猎物,一个个小嗓门已经叫了起来。 “我三叔回来了,有肉吃啦!终于有肉吃啦!” “我爹爹最厉害!我爹爹敢杀狼!” “嘻嘻嘻,都厉害,都厉害!” 兴奋的小家伙们飞奔迎了去。 刚一走近。 跑在前面的就来了一个急刹车。 甚至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是长虫” 年岁小些的,一听是长虫,调转头就跑。 屁滚尿流 蛇这东西,不仅孩子怕,妇人们看了一眼也躲得远远的。 奇葩傻胆大肥仔,狗狗崇崇的躲在扒蛇皮的包围圈中,把手指头塞在嘴里不敢吱声。 蛇这种动物是真的很神奇。 哪怕抓蛇的时候,脑袋已经被石头砸成了肉酱。 但剥皮的过程中,蛇的身体仍旧时不时在扭动、弯曲。 坏心的官差们,就把蛇身缠在手腕上,做势往肥仔跟前递。 肥仔惊奇:“哇!它的尾巴在动哩,叔叔你的刀不利哇?” 言下之意:你刀工不行,都没杀死! 官差:你个猪肉西施家的破孩子 转头,肥仔就和亲娘告状。 “叔叔是坏怂!” 得,才进关中十来天,小崽子都学会了用方言骂人。 关军们看见这群从大名府来的叫花子,扒了蛇皮扒耗子皮,真是什么都敢吃。 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还听那个被叫做秀才公的年轻人说: “我从一本游记上见过,岭南人最爱把乌梢蛇和兔肉放一口锅里炖。说是在秋季常吃这道菜,可以治疗消渴赢瘦,胃热呕吐,便血等症,对痹症也有益处!” “秀才公,今日这道菜就由你来做如何?” 如何,当然是巴不得了! 左文康就怕这些人糟蹋了好食材。 虽然凤朝也没有吃蛇肉的习俗。 但跟着战王四处奔波,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深山老林里还不是抓到什么吃什么。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要弄坏蛇的毒腺,避免流入蛇肉中。 与蛇有关的菜肴,他能一口气做出十八道肴来! 一个时辰后。 经左文康之手,只用了粗盐简单调味的蛇兔混炖出了锅。 十五条蛇和二十五只兔子剥出来,也有百十来斤肉。 连着汤,炖了五锅。 众人被饿到出窍的灵魂,闻着味终于又回了阳间。 各自端着碗围在灶台的大锅前,嗷嗷的喊着要吃肉。 “急甚急?肉都有是数的,每人四段蛇肉四块兔子肉!” “心急喝不了热汤,小小烫着舌头了!” “慢着些,慢着着,别撒了” 秀才公大厨不仅煮好肉,还主持了整个分肉工作。 搞得很是公平公正。 给众人分完肉后,他又将几大筐鲜嫩荠菜往肉汤里倒,烫熟即刻捞出来。 河边,三百多人就端着自己的碗。 或蹲着,或坐在地上。 之前还提蛇色变的妇人们,也没扛住腹中饥饿,端起碗就轻轻抿了一口汤。 肉汤入喉,只觉得天灵盖一凛。 这是什么神仙汤? 如果非要把味觉上的“鲜”分出个高低立下来。 贝类海鲜的鲜是向下、复合的鲜; 鸡肉的鲜属于中间的、家常的鲜。 而蛇的鲜,它是一种向上且轻盈的鲜。 慢火炖出来的汤,能品出一丝鲜甜味。 喝了一口,就迫不及待想喝第二口。 喝多几口,就彻底消除了心理上对蛇的恐惧。 半碗汤下肚,再吃蛇肉早没了顾忌。 以为汤是极品。 雪白的蛇肉吃到嘴里。 又是另一番滋味。 完全不腥,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味儿! 因着炖的时间比较足,稍稍一抿蛇肉就轻松脱了骨。 仔细一品。 嘴里的肉质相当嫩,比鸡肉、猪肉都细嫩! 以为配角兔肉应该食之无味。 却不想,融合了蛇汤之美的兔肉,都鲜到了骨缝里。 之前可没人想过,这两种肉混炖出来的味道如此搭! 太绝了! 一口肉,一口汤。 胆小的妇人们都吃得这般香。 毫无顾忌的男人们,更是觉得人间至美之味不过如此了。 罗氏这等上了年纪的只觉得吃了这等药膳浑身都是劲儿,还能一口气再走上六十里路。 至于小孩子。 他们哪里顾得上感叹哦! 小嘴都被肉塞满啦。 肥仔上个月还觉得马肉是天下第一美味,今日他决定把这一票投给长虫。 肉汤里烫熟的芥菜别有一番风味。 最后连汤带肉再加菜,青壮们吃了个五成饱。 “兄弟们莫急,耗子肉快熟了!” 被烤得滋滋冒油的耗子肉,正散发着独有的炙肉香。 也不知道怎的。 关军们闻到那一股子微微焦香的肉味儿,就觉得自己的眼睛和鼻子都不听使唤了。 香得实在是太犯规了。 十几人对视一眼,眼里流露出来的意思都一样。 他们想吃! 本以为饿到这个份上的人应该很护食,没想到人家还怪好客的! 非常热情的请他们吃烤肉。 起初,只一人扯了一块,表示自己只是好奇想尝尝味道。 等尝到香喷喷的耗子肉,根本就顾不得什么是客套了。 六十多只山耗子! 半刻钟,就被这些人吃了个干净。 吐了一地的骨头。 关军们抹着嘴,挠头。 哎哟喂,一个不小心就把人家的口粮吃光了。 这下也顾不得跟踪和监视任务了。 还主动给这行人指点了一下,这片大山要怎么翻,什么时间段最后走到什么位置最佳。 还真是个意外收获! 再然后。 流放队伍用了两天的时间翻过了陇山,正式进入了前往边城的关陇古道。 看着身后远远的陇山。 众人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幸好这条商道上五十里就有一个驿站,要不然,我们是真要饿死在路上了” 第114章 血本无归 流放犯们前脚刚离开。 那一行往安西城回去找靠山的西域行商们,很是狼狈的逃回了陇山关口。 这一回。 他们几乎把身上的所有携带的黄金宝石饰品,全都主动送给了关军。 只恳求让他们带回那些,在邶国并不是太金贵的商品和代步工具骆驼。 对于他们这种识时务的行为,打算干完这一票就散伙的陇关卫关军们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们只谋财,不是真想害人命。 外族人在邶国境内被杀,朝廷是真的会追究到底。 被放过了关的西域行商们,跑得那叫一个快。 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在关拢古道上追上了流放队伍。 官差们在驿站见到了这些熟悉的面孔,很是热情。 尤其看到他们骆驼上的货物箱还在,赞道:“不愧是李氏商行!” 看看人家这千年世家的能量! 当山匪的关军也得给人家商行这个面子。 西域行商领队却苦笑道:“我们还没到西京城就调头回来了!” “为甚?” “贵国安西府的破军起义,已经将西京城围困十日了!他们不仅将所有西京城的各个路口都设了卡,城郊的百姓也都投了军” 官差们面面相觑。 这么快就从农村杀出来,还包围西京城了? 黄姓头目咬牙做最后的倔强: “西京城可是千年皇都,城内十分富裕,而且城池经历代不断修缮,高耸坚固,防御设施齐备!哪有那么容易攻破的!” 下属们积极响应: “对,对,对!西京城的驻军都是精锐,历来攻城战都是最难打的!” “区区流民能成什么气候!东一支义军,西一支破军的,最后肯定谁也不服谁指挥!” “就是哩,搞不好朝廷还未发兵,东西京的流民就自己先干起来了!” 行商领队闻言大惊: “东京城也有流民?我们还计划来年去一趟的!” 毛姓头目是个藏不住话的,想到他们逃出南河府的狼狈就道: “南河府比安西府更乱,那边的流民连县太爷都杀!劝你们别去蹚这一趟浑水。” 其他人狂点头:“是啊,你们这驼队实在太打眼了,看着都很好抢的样子”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 那个刚还愁眉苦脸的西域行商领队,眼里迅速闪过了一丝狂喜。 这一趟买卖,太值了! 另一支从江南往边城运粮食的倪氏商队,可就不这么想了。 他们往来边城与江南多年,头一回血本无归。 今年。 有鱼米之乡着称的江南,也遇到百年难遇的洪涝灾害。 粮食减产甚至绝产。 同样的银子,还买不到往年三成的粮食! 这还是江南粮食巨贾,给十五年老客户的最优惠的待遇! 花了比往常多出几倍的粮款就不提了。 最倒霉的是。 有一大帮流民,一直在暗地里盯着倪氏商队。 刚离开江南没两日。 五十艘运粮船,连船带粮食全被抢了! 尽管运粮队里有三千多边军护卫。 对上八九万流民的抢掠,也是毫无招架之力。 甚至在打斗的过程中,护卫商队的边军伤亡了三分之一。 这不就是血本无归么! 倪氏商队被抢的消息,第一时间被加急送回到了边城总兵赵牧云的手中。 赵牧云,晴天霹雳!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急报,反复问传令兵: “全抢了?本侯真金白银买的粮食全被流民给抢了?那可是三十万人半年的口粮!流民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 西北军田今年收的粮食,最多能撑到来年二月。 军户家中的主要劳动力都在卫所,一年到头都领不到军饷。 全靠家中的老人、妇孺养羊、织布来售卖。 如果军户家属们挣来的这点辛苦钱,买不到倪氏商队运回来的成本价粮食,只能去怀庆府买市价粮。 四万多户军户贫苦的生活,又得雪上加霜。 传令兵赶紧将随着急报来的,邶国十三个布政司最近发生的大事件,给他做了汇总。 只把赵牧云听得那叫一个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个时辰后。 边城五卫的参将和把总们都被叫了来。 急报相互传阅后,个个捏着拳头,恨不得马上冲去江南。 “他娘的,居然抢到我们的边城的头上了!我们在边关流血卖命打鞑靼,总兵大人自掏腰包给四万多军户买的粮,还被这帮狗东西给抢了!” “流民是哪里去的流民?为何流民有这么大的能耐!护卫军怎么不报官把被抢的粮食给追回来?当地的州府衙门难不成都是摆设!” “总兵大人,我们边城一定要追责!” 他们的总兵大人眼神空空: “报官?你们知道现在除了商都,其余十三个布政司都乱成什么样了么?” 参将和把总们愕然:都到这个程度了吗? 赵牧云深吸一口气: “他们从有无寸铁的农人,发展到抢劫地主富商、屠杀县衙、卫所,已然成为了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的流民军! 朝廷,又启用了剿贼最有经验的阎王军去中州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边关重镇越不能自乱阵脚!鞑靼人脚下入户,他们最喜欢干浑水摸鱼的买卖。 粮食的事情莫要声张,容我想想法子” 可怜的总兵大人思前想后。 最后想到的法子就是: 他要向便宜大舅子,贵妾倪氏的嫡兄,倪氏商行的掌权人,私人借一百万两银子! 粮价疯涨,过冬的棉花之类只会涨得更高。 现在商队加护卫军都带不回这些东西,那他们只能拿着银钱在怀庆府用市价购买! 算来算去,一百万两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年秋收。 这笔借款对任何世家都不是一笔小数。 赵牧云为了达成目的,还回侯府对倪姨娘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又是甜言蜜语,又是身体力行。 情绪价值拉满。 倪姨娘被哄得美滋滋,最终还是给远在吴越的父兄写了信。 信里用了很大的篇幅描述了,边军军户们的不易,自家侯府是如何为边关殚精极虑云云。 信上的墨迹都还未干,赵牧云就急吼吼的收了起来。 并让侯府大管家,亲自带着倪姨娘书信去吴越 第115章 宝贵的人类幼崽 侯府管家才离开怀庆府没两日。 边城五大卫所的中下层兵卒们,就得知了倪氏商行运粮回来路上被抢的消息。 谁家没有爹娘和兄弟姊妹啊? 一时间,卫所中人心浮动。 随着这个坏消息传回军属们的耳朵中,边城四万多户军属都坐不住了。 爹娘最关注的还是那个伤亡名单。 护卫商队这种活计,本该是轻松且没有什么风险的。 每年都还要在内部竞争一番才有机会跟去。 现在听闻被流民抢劫并杀害了一百多人的消息后,军属们同仇敌忾。 再一想到被抢走的粮食,军属们对流民的愤怒到达了极致。 “其他八个重镇的总兵大人是什么样的,咱边城的军属们不知道。但赵总兵这么多年来,是怎样想尽办法让咱吃饱饭的,我们心里有杆秤。” “就是,总不能真指着总兵大人借钱给大伙儿买粮?咱得自救啊!” “对,虽然眼下的市场粮价不低,但好歹才刚秋收不到一个月!等到年前年后这价还不知道要涨成什么样,现在囤粮正合适。” “买,咱们将家里的银钱全换成粮食。” “” 隔日,顾不得沉浸在悲伤中的军属们,为了还活着的家人。 迅速清点了家里的银钱,结伴冲去了怀庆府。 只有四条主街的小小怀庆府,七家米粮铺和十来家杂货店的门口,很快就排起了长队来。 看着这么多人拎着大麻袋去排队买粮。 城里的老百姓们怎能不恐慌! 人从众! 大家都在抢,咱家也要买。 各种麦类、粟、黍、粳米最受欢迎。 豌豆、荜豆、黑豆、大豆、豇豆、小豆、雁豆等豆类也能当半个家。 这些都在抢购范围内。 家庭再不富裕的人家,囤个一两石粮还是没问题的。 不到三天时间。 怀庆府的所有粮店和杂货店的仓库,都卖空了。 然后,又有小道消息传来。 说是数十个上了年纪的老农推测,今年会是个寒冬! 西北边塞冬日是真冷啊! 继疯狂抢购粮食后。 又有人囤盐、棉花、木炭、棉布等过冬用品。 一时间,怀庆府的零售业迎来了从未有过的繁荣。 不到七日就将一年的存货卖掉的小商户们,已经打算跑一趟九百里外的大城市金州府,再进些货。 而那些东家在各州府都开了连锁店掌柜们,纷纷向总部西京城打申请。 求总部迅速调货,调多多的货。 只是,这请求传回去后。 一等,没等来人。 二等,没等来货。 他们哪里知道。 远在西京城的大东家都出不了城! 城里各大商家的货品和仓库都被守军征用了。 而破军在强攻十次未果后,现在采取了围而不攻的战术。 只在西京城附近不停的招兵 另一面。 借了千百年来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的光。 流放队伍在接下来的路程中,算是从流放以来走得最顺畅的一段。 尤其是关陇古道。 沿途还能看到汉唐时期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驿,五十里一寨的遗址。 一件件古拙的石雕、一个个残破的条石、一条条车辙压痕、一座座关隘旧址、一个个别有风韵的古镇。 让甘明兰都生出了一种在徒步穷游的错觉。 五十多日的行程中,她明显感觉到了肚里中的小老二在快速的长大。 现在已经进入孕期第九个月了。 众官差都在私下议论着,猪肉西施这身子骨简直太健壮了。 脸和四肢没有变化,只有肚子上像扣了一个大西瓜。 走路还是那般风风火火。 不看肚子,她那利索的样子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是孕妇。 他们哪里能体会到孕妇的心塞。 怀孕后期,小老二胎动得异常频繁。 小家伙就跟得了多动症一样。 时不时就在娘胎里练练手脚。 甘明兰不但每日要耗费大量的异能与之互动,还因胎儿的快速生长,身体也需要补充更多的营养物质。 每日徒步五十多里,再加上异能输送,饥饿就成了一种常态。 白日里,她只能拿神木精华液当水喝。 只能等到夜晚,找机会去空间里加餐。 空间里的蛋白质不缺。 蚕蛹、马肉、野兔、野猪肉、野山羊等等。 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想花样,基本都是把肉往高压锅里一放,锅里铺上大量的狗米草根和一点点盐。 等肉出锅后夹着白吉馍吃。 就这么原汁原味的肉配馍,她一次能啃上五个。 蔬菜只有荠菜。 反正她只能保证每日摄入足够量的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维生素。 曾经她的大学室友们结婚后分享过的,孕期那些四肢浮肿、便秘、腿抽筋、腰酸痛、乏力等现象,她都没有。 她归纳为,古人不矫情和自己的木系异能加持。 总之,一切都比较顺遂。 只有阿土大王天天看着主人肚子上的肉包鼓来鼓去,就是不出来。 急得不行不行的。 在甘明兰给它解释,人类怀孕周期长达十个月后。 公鼠阿土大王破防了: “吱吱,你们人类至今还没有灭绝真是神奇,生一个崽子居然要耗时十个月!” 要知道,它从山神庙带走的那一帮山耗子。 已经从三十六只发展到两百多只了。 人家母耗子一个多月就能生一窝! 一窝六到十只! 母耗子们还说,它们如今跟着大王过上了不缺吃喝的好日子,一年让它们生个十窝八窝都不是问题! 瞧瞧它们鼠界,哪像人类生崽这么费时费力哦! 用时那么久,一窝才生一个! 听到阿土大王拿山耗子下崽和自己比,甘明兰拎着它的尾巴荡秋千: “一窝生那么多干啥?那些小耗子才活几个月?我肚子里的这一个,不出意外的话,能活个百八十年呢!” 阿土大王被荡得晕乎乎,四肢在空中做划水状,嘴上却不肯认输: “唧唧,百八十年,都够本大王的鼠小弟们生一出一支百万大军了!” 一人一鼠为下一代的数量和质量问题,争论不休。 最后阿土大王迫于主人的武力压迫。 被迫承认,还是一胎只生一个的人类幼崽更宝贵 第116章 风起和平关 就在这种风平浪静中。 流放队伍历经小两个月时间,过临洮府抵达了金州关。 金州关与临洮府府城金州隔河相望。 经过多次重修,使得金州关成为一座结构复杂,防御齐全,气势恢宏的津关。 东西关城与中间关城并称为金州三关。 三关城内街道纵横交错。 衙署、兵营、店铺、寺观、书院、民居分布有序。 街道上店铺林立,百业荟萃! 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不凡。 胡商沿街摆摊,争相向来往的路人推销着从西域带来的各种土特产。 各险要之处,皆有筑墩建堡。 才从临洮府府城过来,众人一时间却被三关城的繁华迷了眼。 情不自禁的赞叹:“东西京城也就这般了!” 金州关驿站的驿丞,很是自豪的给众官差介绍道: “我们金州关,是西域各国进入陇西的第一个关口,素有西北咽喉之称。 出西关城,可以经略整个西域。守住东关城的浊河渡口,就能够确保临洮府,甚至整个关中平原的安全。 太祖建国之后,就在浊河渡上,用二十四艘大船架起了浮桥供百姓通行。 西域各国的胡商由和平关进入中原,很大一部分就在咱们金州三关就近完成交易后就返回了。 只有少部分胡商经过东城关渡河后,由关陇深入内地直至西京城。 故而,我们金城三关不仅是军事重镇还是一个边贸市场,从西域来的胡商很多,来此采购货物的关中商人也不少” 土生土长的金州人驿丞,因常年接待各路官员以及西域胡商很有一番见识,介绍起来金州关自信且周到。 众官差都听得津津有味。 各种赞叹金州关的独特地理位置带来的便利与富足。 也趁机与驿站打听明白了。 金州关就是一个十字路口,西可走河西,北则连通河套一带。 边城,就在金州关以东北方向八百里外。 以他们如今的脚速,至多二十日就能到达终点! 打听到了边城的确切位置,押解官差们最为激动: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咱们离开大名府半年多了,头一次如此清楚的知晓离目的地的距离!” “头儿,反正给我们的抵达日期还有一个多月,咱也不急着赶这八百来里路了!不若就在金州关停留几日歇歇脚,再一鼓作气到边城?” 黄姓头目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几声,笑骂道: “我还不知晓你们几个,一个个都转钱眼里去了,不就是对那些胡商贩卖的商品入了心么!” “嘻嘻!头儿,剩下的公款真不够回程用!带些西域特色回大名府赚点差价也多少能补贴一些呢。” “咱也不着急下手,先在市场上多转转打听明白哪些东西在西京城最畅销,等回程的时候直接拿货走人。” “” 九成九的押解官差,几乎都起了挣钱的心思。 也因离目的地比较近,两个头目最近心态比较放松。 两人商议后索性就给众人放了三日假,让大家痛快的逛起来了金州关来。 金州驿站,作为通往西域丝绸之路的一个大型驿站,它的位置在西关城,也在河东通往河西的粮道和兵员道上。 该驿站除了驿丞,还配有75匹马,马夫(负责驿站马匹管理和运输的专业人员)45人。 也算是他们这一路走来,住过前三规模的驿站了。 金州关的卫所就在驿站隔壁 一个月前。 邶国在西域最强的敌人喀什噶尔汗国,因其商人带回了一个关于邶国内乱重要的消息,正在准备一场圣战。 在此之前。 喀什噶尔汗国以及在数十年前,就已经吞并了关西七卫。 失去了对河西走廊辖制权后,邶国只能退回了汉长城最西的——和平关。 这也直接促进了喀什噶尔汗国,在河西走廊实力的日趋壮大。 关西七卫旧地的畏兀尔人大部分被迫放弃了佛教,融入了喀什噶尔汗国,改信伊斯兰。 而不愿意改教的畏兀尔人,选择了东迁到了和平关附近的邶国境内。 但野心勃勃的喀什噶尔汗国,一直没有放弃对邶国中原的觊觎。 连续吞并关西七卫也给了他们寇边的信心。 这一回,邶国国内的流民起义于喀什噶尔汗国而言,无疑就是天赐良机了! 十日之内,他们的汗王以西域各区共主的名义,征了八万骑兵,并带着辎重直扑和平关而来 这一日,午后的阳光非一般的炙热。 和平关守将例行巡视。 他在城墙上只了望了不过一刻钟,就看到了,戈壁滩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喀什噶尔汗国骑兵。 从发现他们到他们靠近邶国境内,不过转瞬间。 这些穆斯林化的喀什噶尔汗国骑兵以弓骑兵为主,他们的装备有弓箭、长矛、火绳枪、马刀等武器。 和平关守将顿觉手脚发麻。 劲敌当前! 他迅速传令点燃了和平关的烽火台,并吹响了敌袭的号角声。 和平关即刻进入到了战备状。 但那些搬到邶国境内,却又住在和平关外的畏兀尔人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对上身着精良的铠甲与马匹的喀什噶尔汗国骑兵,跑是来不及的。 这些骑兵直接焚烧了畏兀尔人的民宅。 此外,他们还纵马毁坏大量的田地,抢劫财物。 对于手无寸铁的畏兀尔平民,或直接砍杀,或将其当成箭靶虐杀。 不多时,八万敌军兵临和平关关口。 和平关不是一道简单的关口。 它由内城、外城、罗城、瓮城、城壕和南北两翼长城组成,全长约60公里。 三道防线组成重叠并守之势。 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城。 邶国建国两百七十多年来,和平关从未被攻破过。 有着天下第一雄关的美誉。 此时此景,和平关的守将随即下令,朝着这些喀什噶尔汗国骑兵直接开炮。 “轰隆隆” “轰隆隆” 骑兵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鲜血淋漓。 和平关关隘的大炮发出了怒吼。 第117章 全城备战 怒吼声从未时(下午1:00)持续到戌正(晚上08:00)。 大炮的杀伤力也不是弓骑兵能抗衡的。 四个时辰不到,就炸死了敌军一万多人。 这样的战果本该大快人心。 又回到了净军之前遇到过的老问题。 邶国的火器,在降温工艺上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不仅火铳容易炸膛。 大炮在开火的过程中,升温得更快。 而且火炮炮管炸膛的威力比火铳大得多。 不仅炮手被炸死,甚至炮楼或炮台都被炸飞了。 敌军对此却是早有准备,他们趁机开始爬墙。 于此同时,城门外的骑兵还用弓箭和火绳枪,对守军予以回击。 双方奋战到半夜。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踏着同袍们的尸体,终于翻过了第一道防线。 为圣战而战。 穆斯林骑兵打仗的时候不怕流血,也不怕死亡。 没有火炮后,瓮城箭楼里的火铳与弓箭派上了用场。 穆斯林骑兵倒下一批,又来一批。 一千多守军借着防御工事浴血奋战了一夜。 又留下了喀什噶尔汗国骑兵两万余人的尸体后,全部阵亡。 天明之际。 和平关,破! 看着骑兵们堆积如山的尸体,喀什噶尔汗国的最高指挥官也有些发憷。 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又是突然发起的攻势。 仅在邶国西边第一个关口,就消耗了三万骑兵! 但圣战已经打响,容不得他们后退。 只能咬牙率余下的五万骑兵,沿河西走廊迅速东行。 尽管路上百里一城,但拿下和平关后的战役相对容易得多。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越打越士气高涨 就在流放队伍押解官差们,还停留在金州考察商机的第三日。 烽火台的狼烟传至金州关。 “敌袭,敌袭!” “报,和平关失守,和平关已失守!” “有数万喀什噶尔汗国骑兵正向金州关而来,预计五日后抵达。” “” 收到急报的金州关守将,先是下令吹响了敌袭的号角,继而迅速下达了一系列指令。 “速速将三关城内所有的西域胡人抓捕,严加审问!” “令,东西中门即刻紧闭!” “令,守军加固城墙,修补箭楼!” “再令” 数道指令一下。 刚才还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金州关,大街小巷瞬间看不到行人。 驿站隔壁卫所的关军几乎是倾巢而出,迅速开始忙活了起来。 而城内的百姓和军属们自发准备起了军粮。 紧张的气氛,让驿站里第一次近距离经历战争旅客,都吓得瑟瑟发抖。 不到半个时辰。 东西中关的关门紧闭。 守将令关内所有人不得出关,违者斩杀 此时此刻,众押解官差肠子都悔青了。 就为了挣那点子带货的差价,还不知道会不会将小命留在金州关。 和流民相比,胡人骑兵的威力可想而知。 看出了驿站内众人的忐忑不安。 驿丞很是镇定的安抚众人道: “都莫要慌,我们金州关有守军六千多人!汉书中的金城汤池,指的就是咱们金州关了!” 就这么一句,倒是让一部分镇定了不少。 驿站此时也是一派繁忙。 要忙着将和平关失守与敌军马上要抵达金州关的消息,给相关机构送出去 左文康私下花了重金向马夫打听,他想知道金州三关城内有没有供百姓们避难的密道。 马夫给出的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他还表示对三关城的防御工事很有信心,认为关城内没有修密道的必要。 左文康很是无语。 他喜欢凡事做最坏的打算。 大战当前,押解官差们应该指望不上。 说不定到时候这些人还得上战场。 而左氏一族的男人们,其身手也不足以保护老弱妇孺们。 最令他忧心的是,神仙媳妇儿孕期已经满了九个月。 根据他前世亲爹给他传授的孕期常识,孩子如今在肚子里已经长全乎了,随时都有可能会生产。 他既怕媳妇儿为了护住家人出手,动了胎气。 也怕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孩子会遇到危险。 再有异能,生孩子也是鬼门关。 就完全不敢想 甘明兰:那你就不知道咱带有治愈功能的木系异能,有多厉害了! 两人就目前形势分析交换意见的时候。 她很是乐观: “我听到有人说,若胡人围城他们全员皆兵!关内所有的军户家属以及百姓都会参战的。誓与金州关共存亡!” 这话,左文康听着都有些热血沸腾。 两人切实的感受到了,这种关隘城市的军属们与普通百姓的区别。 有仗,人家是全家齐上阵! 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的那一种! 左文康还赞扬了金州关的防御工事: “刚入关的时候我就留意到了,说是固若金汤是有些夸张,但紧闭城门不出,守上一两个月应该问题不大!” “不是说金州关离边城只有八百里么?也不是一座关城在战斗,随时有援军从东边来。” “肯定的,烽火相传,边城应该已经收到信儿。” “” 肥仔竖着耳朵听爹妈说了半晌。 小嘴紧抿一声不吭。 手里的木棍儿捏着就没有放下过。 见小家伙一副随时都要与人干架的模样,甘明兰将他搂在怀里: “仔仔莫怕,打胡人可不用四岁的娃娃!关口的那些守军叔叔们厉害着呢,胡人到了关口,他们嗖嗖的放炮、放箭! 就算叔叔们不小心让胡人进了关,娘也能护住你。” 肥仔不清楚守军叔叔们的实力如何,只看着他娘高耸的肚子,一眼又一眼。 最后小小的人学着大人一般叹气:“哎,圆圆要是现在就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就好了!” 在他心中,娘才是那个最厉害,最值得信任的人! 一个娘比几十个官差叔叔都能干。 胡人来了,就该让他娘去揍他们一顿。 但娘现在肚子那么大。 打架,很容易伤到妹妹呢。 所以。 圆圆啊,你要是在坏人来之前麻溜的爬出来就好了。 童言无忌的小小心愿,吓得罗氏赶紧让宝贝孙子连着呸了三声。 还双手合十,抬头望天呢喃了半晌。 第118章 兵临关下 “嘭嘭” 夜幕刚刚降临,隐隐传来了两声纸炮的声音。 熟悉这个声音的关军们,自然知道这是前方暗哨传回来的情报。 又过了一个时辰,纸炮声加剧。 “嘭嘭嘭” “嘭嘭嘭” 敌军已经靠近,守城的同袍你们要注意了! 随着最后一阵密集的纸炮响。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一刻钟后,就疾驰到了金城关十里开外的响水滩。 响水滩是一个浊河经年冲刷形成的泥沙滩,呈狭长的扇形状。 表层的泥沙都结成了板块,下面是干的细泥沙。 面积只勉强够陈兵三万,却已经是此处最开阔之地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关军集结的鼓声,叫醒了整个金州关。 驿站中的众人,能清楚的听到隔壁卫所的动静。 金城关关门的这几日,除了孩子就没有大人能安心睡眠,老弱妇孺只盼着这是一场噩梦。 终究,梦碎。 胡人骑兵,他们真的来了! 黄姓头倒吸一口冷气: “竟然比急报的提前了两日,都说胡人的弓骑兵能日行三百里,看来传言非虚!”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不仅跑得快,他们的战斗力也异常凶猛。 一路冲关斩将,三天三夜就连下了八城。 彼时,响水滩。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的最高指挥官,正与下属们议论着下一步的作战方针。 小伯克甲(维吾尔语中意为‘首领’领)建议,最好趁着士兵们士气高昂,一鼓作气拿下金州关。 小伯克乙反对,认为弓骑兵和宝马已经奋战三天三夜了,不能圣战打到最后,人都被打没了。 而且,金州关可不像他们之前拿下的八个小城池那么好打。 最高指挥官借着火把的光,又将手中羊皮卷里,行商详细描绘的金州关地势图看了几遍。 不得不感慨道: “这些中原人真是建筑天才!金州关背后是高山,面朝浊河最和缓的一个河段。 通往西域的唯一的这一段关道,就夹在高山浊河之间。 如若我们将金州关掌握在手中。出东关门可以拿下邶国的怀庆府,渡过浊河就能横扫整个关中。 到那时,就离活捉他们的皇帝不远了” “大伯克,以我们拿下和平关的经验来看,汉人仗着天险可倚,这等关隘的兵力应该不会太多!” 邶国关军的战斗力确实比不得他们的弓骑兵。 唯一让人忌惮的,就是关口城楼上架的炮台。 邶国的火炮虽然会炸膛,但其威力也真是骇人! 他们夺下和平关后曾试图将炮台上的大炮卸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根本就行不通。 眼馋邶军的大炮不是一天两天了。 要是自家弓骑兵也有那么几门可以携带的大炮,何愁这些关隘攻不破?! 噶尔汗国骑兵却不知道,城楼上的守将手心里都冒着冷汗。 虽然金州关这个关隘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但建国两百多年,就没有敌军杀到过这个关口来。 弓弩刀剑平时练兵会用到,保养的都还不错。 但他这几日将防御工事全部查了一遍。 查完就心知完犊子了! 炮台底下的弹药库里,要用来装炮弹的黑火药,一大半都潮了。 敌军兵临城下,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却在拖后腿。 还能有比这更糟心的么? 此时,噶尔汗国骑兵的大小首领们,已经商议出了一个攻金州关的好法子。 在西域与中原开通贸易往来的数千年时间中。 褡裢,在维吾尔人的生活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通常是用棉线或羊毛手工编织而成。 长约一米五左右、宽约五十厘米,中间有一开口,两端各为一个口袋,口袋边处还留有活绳。 只要拉紧活绳,两端袋子里的东西就不会跑出去。 既安全可靠,又结实耐用。 行商贩卒出门离不开褡裢。 骑兵们在行军打仗过程中用得更多。 在褡裢里放上军粮和抢劫来的财物,再挂在马脖子上,刚刚好。 哪怕是骑兵们战死后,同袍也是要将他们的褡裢带走的。 现在,死去的那三万多个同袍,他们的褡裢此时正派上了用场。 首领们决定用土攻城。 具体的操作方法,就是在褡裢两端的口袋中装上沙土。 然后将这些沙土褡裢,趁着夜色运到墙根下炮台的发射盲区。 三万多只褡裢,难道还垒不出与城墙一般高的沙土墙来? 若是不够,还有五万个褡裢来凑。 响水滩上干泥土用来填充褡裢,正合适! 说干就干! 响水滩上燃烧起了一堆堆的篝火 金州关西门。 守军们还瞪着眼睛,苦巴巴的守在西城关楼上。 都以为今晚胡军远道而来要停顿整修,不会搞夜袭了。 他们等啊,等。 一直等到了寅初(03:00)。 哨兵正想眯一下眼,就隐约听到了脚步声。 像是列队在跑步前进。 哨兵马上往西域方向的官道上空,射出了数十只火箭。 “咻咻咻” 好家伙! 漆黑的夜色被火箭的火光照明。 胡军正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单列队形,跑来。 他们头上都戴着铁盔。 前胸后背驮着两个袋子。 双手还抱着袋状重物。 最前面胡军,完全将他身后人给挡住了。 短暂的火光中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后来还有多少人。 守军将领见到了活的胡军后,即刻下令:“待他们进到射程内再放枪、放箭!” 夜里射击,总是受限。 百十个呼吸间,守将敲响了鼓声。 大声传话:“放枪!放箭!” 进攻的鼓声响得很是密集,西城关口喊杀声一片。 乒乒乓乓动静不小。 让关军们没料到的是。 胡军前胸和后背上那两个看不出装了什么的袋子,竟然还起到了保护作用。 火铳的弹药和箭头打到上面,根本伤不了这些人半分。 他们还将手里的袋状物,一个传一个,往西关口的城门处堆积。 关军们发了几十枪和几百支箭下去。 对方的伤亡屈指可数。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城门口的袋子就堆起了十来个。 守将终于看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暗叫不好! tnd,这是想拿袋子砌墙呐! 第119章 见招拆招 约莫有长达两刻钟的无效射击。 在浪费了无数的弹药和箭头后。 关军们发现,一时半会儿还拿这些胡军没辙。 眼看着,他们就用那装得满满的口袋,在墙根下堆出了两米宽,一米多高的一堵墙来。 西关门的城门楼才十五米高! 照他们这个搞法,天不亮就能爬上城门了。 只把众关军急得团团转。 期间。 有人急中生智,对打头那个胡军的前胸放了一只火箭 关城内。 “咦?怎么停火了?这么快就把胡人打跑了吗?” 驿站离西关门还不到五百米,就是关军们放了多少枪,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明明一刻钟之前,枪声还挺热闹的。 也不没有听到炸膛什么的。 怎就不打了呢? 男人们心浮气躁。 恨不得爬上城门楼子看看战况到底如何。 要是守城的关军们没有杀敌的能耐,他们也愿意上去帮帮忙啊! 关军们哪里用得着他们这群流放犯帮忙。 因为刚才那一支火箭,他们终于找到了克敌的好法子。 土来,火攻。 火,虽然不能灭土。 但那些装土的袋子,是用棉布和细羊毛编制的。 火箭箭头射在口袋上,箭头上溢出的火星子很快就把口袋点着了。 棉布和细羊毛都是见火就着。 根本来不及灭火与堵住洞口。 褡裢里的黄泥沙就顺着洞口漏了出来。 褡裢干瘪后。 没了泥沙挡在前胸后背做掩体的胡军。 如此近距离的火铳和箭头射击,杀伤性只大不小! 于是,客栈里的众人又听到了枪声。 枪声里,除了关军们的火铳,还有喀什噶尔汗国骑兵的火绳枪。 那是对方在反击。 火绳枪队在给垒墙的同袍打掩护。 那些垒墙的,褡裢一个接一个的传递。 哪怕顶在前面的被射死后,后面的士兵马上又自动补位。 甚至还有几个大聪明,在叽叽咕咕一阵商量后。 还将死去的同袍尸体也往沙袋上垒。 两米宽的泥沙袋墙,迅速增高到了两米五。 直把城楼上的众关军,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既然知道这些口袋怕火,守将倒也没了之前的那般无措。 西关门内,马上架起了数口大锅。 卫所里的油罐子全都搬了来,还有士兵已经挨家挨户通知让军属们将油罐子送来西关门。 等到几大锅里油,烧到了滚烫后。 守将就让下属用大木勺,舀了滚油顺着城门楼。 就往墙根上那已经堆到三米高的口袋墙上浇。 浇完两锅滚油,顺势再给上几只火箭。 “轰”的一声。 火苗一下就蹿到了一米高。 滚油沾上的地方,瞬间就烧成了一片。 被用来筑墙的尸体也都陷入了火海中。 城门口,亮如白昼。 所有的喀什噶尔汗国骑兵,都暴露在了火光中。 趁势,城墙上的关军们又发起了新一轮的射击。 顺利击杀胡军近百人。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被压在墙根底下打,向城门上回击,对方躲在里面不露头。 杀伤力,只能说是几乎为零。 打了一个寂寞! 作为天主的士兵,不怕死不怕痛,但也不能当傻子。 总不能真让他们拿尸体堆成墙? 主要是对方动辄燃烧同袍尸体这个行为,有违伊斯兰的教义。 带队的小首领迅速发出撤退的命令 天色大亮后。 守城关军迅速换了新一轮的防守。 随着昨夜参战的人回去休息。 关城内的军属们,很快就得知关军昨晚击退了敌军的好消息。 此前那种对胡人骑兵天然的恐惧,烟消云散。 甚至,关城内的好几家早点铺子都开了张。 伴随着买卖的吆喝声,热腾腾的烟火气。 关城内的百姓们,终于三三两两的出了家门。 看到邻居和熟悉的友人,又凑在一块相互打听着昨晚的战况。 眼下,所有人最关心就是,胡军是怎么搞夜袭的,我军又是如何迎击,并杀死敌军多少人。 幸好有一大波军属为大伙儿解答: “那些胡人大大的狡猾偷袭也不走寻常路!人家千里迢迢还带了口袋来,就用那口袋装着泥沙用来搭墙呢。” “你问最后怎么着?听说他们忙和了一个晚上就把墙堆到半城门高! 结果?结果就被我们的守将大人先泼油,后来又用一把火把装泥沙的袋子都给烧了。现在西门关口外头,就剩一堆干泥沙啦!” 又有人不解:“只用了火攻么?我怎么听着响了大半夜的枪声呢?难道是胡军在反击?” “都用枪了,我军用的是火铳,胡人用的是火绳枪!不过,我军都是躲在城墙门楼里往外射击的,半点伤亡也没有。” “不对,有人受伤,在泼油的时候,被油星子烫到了手背。” “哎呀呀,那赶紧用上好的药膏抹一抹,就怕耽搁久了,那伤口都好全乎了。” “哈哈哈!你们就皮!咱们金州关可是历经千年考验的关隘,岂是区区胡人轻易就攻破的?” “就是,大伙儿用不着跟着担心受怕,该干嘛干嘛!” “对对对,我这就回家让家里的婆姨们多烙一些饼,回头给卫所的娃子们送些去。” “这个主意好!咱也把家里的油罐子给他们送去!既然滚油好用,让他们用这些多杀几个胡军!” “走走走,赶紧家去,家去” 一个个抠抠搜搜的老爷们儿。 平时家里的婆姨就是煮菜多放了两滴油,都要被他们骂上三天的。 现在倒好。 心甘情愿且积极主动的表示,要将家里的油罐子全送给关军们。 那真是发自内心的不心疼。 白面饼子,也就家里的小娃娃们偶尔能吃上一顿的。 现在非得给关军们吃! 就该吃得饱饱的,才有那力气打胡人! 哎哟喂,不费一兵一卒就射杀了对方几百人。 怎么想,就怎么美! 再遇到街坊邻居,又将刚才听到的好消息给他们分享了一轮。 一个个的听得喜笑颜开。 胡人来袭的第二日,整个关城内竟是一片喜气洋洋。 街铺,尤其是那茶馆中更比平日要热闹上数倍。 与城外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第120章 不起眼的阿古柏 除了不让所有人出关门。 关城内和以往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这么说,也不准确。 至少以往那些奇腔异调的西域胡人,关城内的军属和百姓们就再没有看到他们出来摆摊了。 此时,卫所数间之前是营房现在被当做监狱的房间内。 一百多名被关押起来的胡商,正忐忑不安,战战兢兢。 这个群体里有半数以上的商人,最近几年,一年之中最少有三个月都住在金州关。 他们中还有几人租了铺子,做起了长久买卖。 虽然金州关离西域比较近,来这个城池做买卖的行商人数众多,比去西京城的利润相对要少一半。 但附近几个州府的陇商,来金州关进货和卖货的也不少。 汉人尤其喜欢在过年前,进行大宗采购。 每年在过年前的那个月,就是他们西域行商出手压箱底货物的好时机。 最好的貂皮、灰鼠皮、狐狸皮,还有用质地最纯净的彩色宝石制作的饰品。 只要不是太过贪心,就没有卖不掉的! 每年到了这个月,他们熬了大半年的资金就一次回流到位。 西域行商们的采购清单上。 金州关的绢帛不是最佳选择。 邶国的蚕桑地在江南与川蜀,这些地区的制造技术也最先进。 运到金州关来贩卖的绢帛,已经被中间商加了几回价。 他们最心仪,也最愿意带回西域的商品是陇瓷。 浊河对面六百里外的平凉府,有大大小小的瓷窑数百个。 据说在前朝,就烧出了被指定为朝廷贡品的青花瓷。 虽然比不得陶阳镇的官窑出名,但运回西域的售卖价格也不低。 还因离西域比较近,可以最大程度的降低路上的耗损。 就这么一卖一买。 回去后,手里的金银又能翻上好几倍。 所以。 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难道你们就连这一个月都等不及了么? 非得这时候来捣乱。 最让行商们担心的是。 这仗打赢了还好。 到时候,他们就能跟随骑兵的脚步,将买卖做到邶国境内的其它城池。 一旦,喀什噶尔汗国输了。 西域各国与邶国的商贸往来,铁定受影响。 邶国朝廷可能第一时间就会闭市,不让他们这些民间行商往来。 听说蒙古鞑靼,因为常年寇关,一年只有一次与邶国互市的机会。 大铁锅都不让他们随意买! 要是和蒙古鞑靼一个待遇,那他们几代人经营出来的买卖就付之东流了。 不敢想,压根不敢想! 他们已经被关了好几天。 还记得被抓的那一天。 他们先出示了自己的通关文书,证明了自己的来历。 然后,临时住所被翻了一个底朝天。 最后被带来这里审问一轮后,关禁闭。 其他国籍的人还好一些。 那十几个喀什噶尔汗国的商人,在问话之前就遭到了一顿毒打。 这可是他们这些西域商人在邶国做买卖,从未有过的待遇! 关军们以往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 同室的喀什噶尔汗国商人还道,关军们动刑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对方起了杀心。 打得贼狠! 下手黢黑! 这还没完。 昨晚参战的关军们,大早上的兴奋劲还没有消散。 好些人还跑来临时监狱,群嘲这些喀什噶尔汗国行商。 “你们那些弓骑兵的骑射功夫,也不过如此嘛!” “合该他们偷袭不成,反白送了数百人性命!” “喀什噶尔汗国的狼子野心,我们隔着二丈六尺宽的城墙都将他们看得透透的!” “再觊觎我们邶国的地大物博也没有用,只怕他们这一回有来无回了!” “听说你们都信仰一个什么真主,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类!” “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指出你们这些人中,哪些与你们的皇室或文武官员有关系?呵呵,都不吭声那就是共犯了!” 共犯? 他们干啥,就成共犯了? 行商们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待关军们离开后。 某间囚室里的一名外表看着毫不起眼的年轻男人,缓缓的抬起了头来。 十八岁的阿古柏是柯尔克孜族人。 比起同龄人,他又瘦又矮。 哪怕他向征兵首领展示过他如猴子一般的灵活,也没能被选为圣战士。 做不了圣战士就没法升官。 不当首领,还有另外一个出路就是经商。 阿古柏就跟着商队来邶国。 比起建在荒漠里的喀什噶尔汗国,常年干旱,缺水。 金州关这种依山傍水的边关城池,他觉得天堂大抵就是这般模样。 一入天堂,不想归家。 谁敢想,以前对他来说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战士,现在就是关城外。 但却被天堂给拦在了外面,他们进不来! 阿古柏迫切的想给圣战士们帮忙。 想要帮忙,就得找他的好伙伴——巴特。 巴特是一只小型猎隼。 在柯尔克孜人心中,猎隼是一个英雄的符号,也是他们精神的图腾。 要将凶猛的野鹰,训练成能听从指挥的猎隼,绝非易事。 需要养鹰人投入大量的心血,精心地喂养和悉心地照料。 他们驯鹰的技巧都是父辈们传下来的,传男不传女,一般也不向外人传授。 但一只训练好的与主人心意相通的猎隼,可以养活一家人。 它的价值比一个柯尔克孜姑娘的嫁妆还贵。 阿古柏的好伙伴巴特已经被他养了五年之久,在他心中是弟弟一般的存在。 前几天才让它给阿爸阿妈带信回去了,今晚应该要回来! 关城外。 喀什噶尔汗国的最高指挥官与下属还在议事。 昨夜的行动让他们看到了砌墙翻墙的可行性,又让他们认识到了守军那几锅火油的厉害。 狭窄的关道,限制了弓骑兵的发挥。 今日他们倒也没有急着去送命,正在附近寻找可以落脚的村落。 邶军在他们来之前,给附近方圆百里唯一的村落来了一个坚清壁野。 人去洞空。 一点破衣烂衫和锅碗瓢盆都没给他们留下。 黄土高原上的窑洞村。 他们就是想放一把火,都烧不起来。 大小首领们十二个时辰都没闭过眼,一直都在议事。 从白天吵到晚上也没吵出一个好法子来。 恰在此时。 营地里,飞来了一只黑灰色的大鸟 第121章 里应外合 连续五日。 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都没了动静。 金州关的守将不知为何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城内的百姓们几天下来已经心大到,夜里照常安然入睡了。 这一夜,西北风刮得有些猛。 呼啦啦的声音,特别好入眠。 离西城门仅有五百来米远的卫所,那存放着几乎整个关城百姓家中豆油的大厨房,突然起了火。 土木结构的房子。 满墙满地都被人泼了油。 一点,就飞天。 再加上西北风这么一吹。 整个卫所很快就陷入了火海之中。 今晚还有八百多关军轮休。 睡得沉沉的。 还是火势蔓延到营房,才把他们给惊醒。 “噼里啪啦” 几百人仅着一身单衣,就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营地。 虽然第一时间就组织起人手开始灭火。 但今晚的火势,并没有因为下面的人开始组织人手灭火而打磕巴。 甚至还有趁风狂飙的架势。 “噼里啪啦” “哐哐哐走水了走水了” 很快的,睡梦中的关城百姓们终于被敲锣声吵醒。 一听是走水,魂都吓没了。 老天爷! 整个关城的主街道,可都是房挨房的。 无论哪一家走水,殃及的可不是户! 一个个端着大桶大盆的水,全往西关门跑去。 还没跑到西关门,就被卫所上空那冲天的火势给吓到了。 “我的天哪!这火要怎么灭?” “莫说是几千盆水,现在不来一个倾盆大雨这火铁定灭不了。” “完了,完了,隔壁的将军府也烧起来了” 就在全关城百姓都在白费力气之际,有一个灵巧的身影摸到了中关大街。 然后,他撬开了一间皮货铺子的门。 只等火势成型后,他才瞧瞧的离开。 守城关军不得不分出一小半的兵力,去处理关城内发生的紧急状况。 而那些准备了整整五天的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终于等到了最好的时机。 吸取了几天前褡裢被火烧的教训。 他们特意将褡裢连放在黄泥里浸泡了好几天。 还把以前的干泥沙换成了湿沙子。 扛起来褡裢都在往地上滴水。 除了比之前又重了一倍。 大首领亲自试验过,就是火油泼上去都烧不着。 火光之中,守城的关军们看见胡军扛着还在滴水的褡裢,往西关门的城楼冲。 心都皱成了一团。 果不其然,这一回放火箭,好些箭头都从裹满了湿泥的袋子上滑了下去。 燃是燃不起来了。 胡军这次排了三列。 堆砌的速度惊人。 守将急眼,直接给炮手下了指令。 “打,给我打!” 三列呢,密密麻麻看不清对方的队伍到底有多长。 反正射程之内的不少! 半数幸存未受潮的火药,终于派上了用场。 “轰” “轰” “轰” 金城关的大炮,打响了! 八门大炮,打响了五门。 胡军的人手传送带终于被打出了几个缺口。 但他们仿佛打不死的小强。 前面的同袍倒下后,后面的人迅速又补上了位。 城门口的泥沙袋墙又增高了好一截 西关门内的驿站中。 白日还很淡定的驿丞,现在完全没有了镇定样。 西关城现在是主街都烧成了一片。 除了大门和卫所右侧的驿站。 不早不晚。 那些胡军就在此时发难,甚至还让关军动用了大炮。 不用太过思量,驿站就判断出这城内出了内鬼。 很有可能就出在那些胡商们身上。 驿丞怒不可遏,让马夫们现在满城的寻胡人。 众官差和流放成员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两个头目肃着一张脸,吩咐众人: “把你们手里的家伙都亮出来做好战斗的准备,要是胡人真的进了城,不要舍不得力气!” 众人自是应下不提。 然后把老弱妇孺们都推去了驿站最里面的房间。 青壮的男人们很是自觉在驿站门口扎堆。 甘明兰趁大伙儿不注意,就将神木空间里的阿土大王给放了出来。 得知她未来二十几天内就会生崽,阿土大王都没时间带小弟们巡视地盘。 随时待命状态 已经完成了点火任务的阿古柏,已经寻了一个离西关门不远处的墙根躲了起来。 恨不得与夜色融为一体,谁也发现不了他。 他的猎隼巴特站在他的右肩上,给主人当保镖。 猎隼夜间的视力大约是人类的八倍,很少有移动的猎物能逃离它的视线。 巴特今晚飞了好多趟,此时有些饿得慌。 突然,它看见了一只肥硕无比的鼠鼠。 比巴特还要大好几倍的鼠鼠,自己吃不完还能分主人一半呢。 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它的猎物。 就看对方那么肥硕的身体,爬起城墙来相当的利索。 快如闪电。 爪子这么有力气,它的肉肉肯定也很好吃。 眼看着猎物在眨眼间就跑没影了,巴特来不及和主人打招呼就追着猎物而去了。 再次根上目标鼠后,巴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俯冲下去就狠狠的抓住了对方的皮毛。 巴特打算将鼠抓到半空再摔下去,摔晕后才方便它食用。 结果,它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这只肥鼠实在是太沉了。 还不等它丢开爪子。 肥鼠一个翻身,灵活的调头就咬在了巴特的爪子上。 “咔嚓” 啃下了一只完整的鹰爪。 巴特惨叫一声,下意识就要飞走。 阿土大王岂能给它这个机会? 鸟脖子过于脆弱,都经不住它一爪子。 它美滋滋的想着: 鼠类的天敌遇到本大王,也算倒血霉了! 这么大一只,应该能有一二斤肉!等它待会儿完成任务回来,高低得把大鸟给主人带回去。 瞧瞧,它都是什么贴心好帮手哟。 然后,再不管那些忙碌的两脚兽。 阿土大王一心要去寻对方的大王去。 王对王,这才是真正的较量。 以它以往杀人的经验,只管找那种服饰与众不同的,身上看起来贵气十足的。 好家伙,等它冲到对方的营地中傻眼了。 居然所有人的服饰都一样! 一样的头巾,一样的铠甲,还留着同样的大胡子! 这要如何是好? 第122章 王见王 猛兽出笼后。 甘明兰也把心思和注意力,放在了关内的火势之中。 没有前世蓝盆友和消防车。 人力在火势之前,显得是那么的势弱。 一桶桶,一盆盆的水,全浇了一个寂寞。 也不知,西关门前的炮火有没有震慑住敌军。 要是放人入城,后果不堪设想 她牵挂的西城门战况,此时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关城内冲天的火势,给了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们极大的信心。 他们铁了心,用上人海战。 先登之功,是直接可以让普通士兵原地升级到中级伯克(首领)的。 这样的诱惑,足以让弓骑兵们为之疯狂。 真真是一批批人倒下,后面一批批又补了上去。 如此这般奋战了一个时辰。 城门楼下的三米宽泥沙袋墙,已经被这群人给堆到了五米多高。 这样的高度给守城关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危险临近 而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的大本营内。 阿土大王蒙头蒙脑的转悠了一大圈,找不出明显的目标人物后,它索性也不瞎跑了。 爬到窑洞的最高坡,瞪得黄豆大的鼠眼看着对方忙活。 咦? 他们把不能吃的泥沙装在袋子里做什么? 还当宝贝一样扛着就跑。 分不出大小王来,它也没法全给咬死。 这么多两脚兽呢! 要杀到猴年马月! 但它可是经历了末世异能炼体的阿土大王。 不仅战斗力爆棚。 心眼子和智商,也能和十岁的孩子比一比! 它很快就把目光,放在了来自喀什噶尔汗国的战马上。 那些可都是纯纯的汗血宝马。 皮薄毛细,肌肉鼓鼓。 这些马肉,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盯久了。 它一个素食鼠都要流口水。 随便咬死几头。 难道不比之前那一只,扒了毛也就几口肉的大鸟强? 阿土大王已经能预测到,自家主人看到马肉后那两眼放光没出息的模样。 唧唧,这个家没它,主人怎么能将肚子里的那颗肉球养大哟。 狩猎,它可是专业的。 辨认猎物的强壮程度,它就没有看走过眼。 挑来挑去。 看了半晌。 最高指挥官那一匹御用坐骑,就入了阿土大王的眼。 这一匹马,看起来怎么形容呢? 就是在一大群马里格外的显眼。 它被拴在了一棵树下。 别的马都离它远远的。 周围竟然是个真空地带。 那双马眼。 阿土大王隔着老远,就能看出它眼神里的不可一世的傲气。 再看它的身形。 比它周围的马高出了半个头。 头细颈高、四肢和屁股都相当饱满! 尤其是那个后腿上的腱子肉哟! 主人要是吃了这双大腿,小主人生下来后,她的小胳膊小腿儿应该也会很有劲儿? 嗯嗯,不是它瞎想。 主人使唤它狩猎的时候就说过,他们两脚兽吃啥补啥,以形补形! 选好目标马,阿土大王再不迟疑。 几个跳跃间,就从黄土高坡上跳了下来。 它远超于普通鼠的个头,混入马群中立即引起了群马的侧目。 马虽然是一种食草动物。 通常以植物为食,包括草、树叶、果实等。 在没有其他食物来源的情况下,有的马也会将鼠类视为一种猎物。 更多的时候,马儿们很喜欢将鼠类当做一种争抢的玩具。 你一脚,我一腿,踢着玩可有意思了! 这么大一只鼠,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玩死? 双方都有些兴致勃勃。 然后。 令马儿们意外的是,这个鼠胆包天的家伙,竟然不知死活奔着它们的马王去了。 那可是逮谁咬谁的疯批马王呀! 疯批马王此时正焦躁的围着这一棵大树转着圈圈。 任谁靠近,都得挨它一蹄子。 它已经几日没有奔跑过了。 过剩的精力没有得到发泄。 心情很是不好。 心情不好的它,低头就对上了撞上门来的出气鼠! 抬腿就想将其给碾成肉泥。 阿土大王岂是任马践踏的? 它爆发出了惊人的弹跳力,借着对方的马腿着力,一下就蹦跶到了对方的马背上。 再从马背滑溜到了马脖子。 就那么眨眼的功夫,疯批马王怒气值飙到了历史新高。 对方竟然敢在它的头上撒野。 它拼命的晃脑袋,对方却紧紧的揪住了它的鬃毛不撒爪。 怎么都甩不掉! 等到马王自己把自己晃晕后,终于停了下来。 紧接着。 它的天灵盖受到了钢筋铁爪的暴击。 再然后。 傲视群马的马王就双眼发黑。 整个马身摇摇晃晃失去了控制。 它都没顾得上惨叫,只坚持了不到两分钟,轰然倒地。 群马都吓傻了。 以往被它们当球踢的小玩意儿,竟然杀死了马王! 马群骚动,发出了一种吹气声。 熟悉它们习性的,就知道这是一种示警。 危险! 危险! 大大的危险! 负责看顾马儿的骑兵们闻迅,惊慌失措的跑来查看。 只可惜,阿土大王正杀出了兴致来。 马脑子,很好抓呢! 没了桀骜不驯的马王,它就选那些个子壮,肉紧实的抓! 混乱的马群中,不断有马倒下。 其它马再顾不上拴住它们的缰绳,拼命的挣脱。 马儿容易受惊。 所有拴马都不会打死结。 以确保遇到危险的时候,马匹方便快速释放。 所以它们很快就摆脱了束缚。 负责马匹的士兵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 这种时候谁敢不知死活? 等到数位首领赶来。 就看到了让他们心神俱裂的一幕。 数万匹马乱成一锅粥,相互冲击,相互踩踏。 不断的发出嘶鸣 此时。 喀什噶尔汗国的先遣部队,在被炸死八九千士兵的性命后。 终于将三米多宽的泥沙袋墙,堆到了与西关门门楼一样高的距离。 首登之功就在眼前。 疯狂的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们,仿佛看到了拿下金州关的曙光。 数千人在前锋小首领的带领下,一鼓作气,踏着泥沙墙下的阶梯,翻上了城门楼。 守门的关军们马上换了砍刀与长矛。 冒出一个脑袋就一通乱砍。 但顺爬上来的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实在太多了。 十个人里,总有一到两人突出重围的 第123章 一枪挑一人 九成的弓骑兵先锋在翻墙露头后,都被关军们砍杀跌下了城门。 但还是有几百个先锋队成员,做了漏网之鱼。 他们已经顺着城门楼进到了内城。 进城后的目标很明确。 必然是打开城门迎接自己人。 结果,跑到门口才发现。 金州关的守军,竟然用了木头和石块将门堵得死死的。 短时间内,大部队无法通过城门进来。 恼怒的弓骑兵先锋队员们,随即就将怒火发泄到了迎面而来的关军身上。 西城门口一场极其惨烈的遭遇战,打响了。 起初。 只有几百个胡军的时候,关军们杀得还算游刃有余。 但随着上千个胡军杀下城门来,他们顿感吃力。 再然后,密如雨点的鼓声响起。 西门急,需要援军! 刚还在扑棱着救火的关军门,丢下烧得只剩下东关门小半段街道,迅速往西城门奔来。 响应鼓声更快的当属驿站。 驿丞已经带着驿站里所有的马夫,加入了混战中。 又因为驿站离西城门太近。 有一支一百多人的先锋队,杀出包围圈往驿站跑来。 七十个官差与左氏一族的一百多个男人。 都在驿站门口,用唯一的工具木棍枪在门口迎敌。 这是在金州关关上城门后,猪肉西施再次帮大伙儿保养过的武器。 尖尖再次被削磨了一遍。 手柄处做了防滑处理。 胡人扑上来的那一刻,所有人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捅他丫的! 不讲什么章法,遇敌就捅。 为了给自己壮声势,口中还大喊着。 “杀,杀死胡人!” 驿站后院的老弱妇孺们,听到前院传来了熟悉的喊打喊杀声,脸色或发白或发青。 关军没能守住城! 胡军打上门来了! 罗氏焦躁不安。 儿子左文康那点体力劲儿,她担心胡人一个照面她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身手最好的儿媳,现在都怀孕九个多月的了,也容不得一点闪失。 天老爷哦! 这该如何是好。 甘明兰摸了摸肚子感觉里面的小老二。 一点没动静都没有。 估计是睡着了! 她对自己的身体还算是比较了解。 肚子上的大西瓜影响不了她发挥。 只要小老二不给她来一个阵前生产。 杀个小时,问题应该也不大。 情况危急。 眼下她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想了想。 就把佘氏和左驰瑕母子二人喊到跟前。 “嫂子,我要去前院帮忙,你和瑕哥儿就带着大伙儿躲在屋里莫要出来,我等下出去后会想法子把这间屋子给锁上!” 佘氏拼命的拽住她的手,摇头劝她: “不行,不行!你现在的身体可不比几个月前,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向瑕哥儿他师父交待?” 甘明兰无奈道: “嫂子!我要是去晚了,估计瑕哥儿他师父小命也没了!你也莫要劝我,胡人要是拿下金州关,我们这些老弱妇孺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妇人们心中五味杂陈。 何尝不知道她说的事实。 驿丞早早就给她们科普过,胡军杀敌惯用的烧杀抢淫政策。 男性俘虏,无论老少都只有死路一条。 而女俘虏的命运,如同他们放牧的牛羊 她们只恨自己没有猪肉西施那个本事,对战事帮不了什么忙。 最后都拍着胸脯向甘明兰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肥仔与她婆母罗氏。 让她不要有后顾之忧。 最好是能杀多几个胡人! 甘明兰也不再废话,抄起一杆木枪出了门。 出门后,掏出几把晶核锁,将这老弱妇孺所藏的这间大屋子,所有的门框都给锁上了。 一刻钟之前。 喀什噶尔汗国弓骑兵先锋队就向汉人展现了,其彪悍的体能与优秀的刀法。 最明显的战果就是。 由众官差与左氏一族男人们组成的小两百人,已经折损了五分之一。 毛姓头目已经阵亡。 左文康身体虽然已经被甘明兰用神木精华和异能,调理到了最佳状态。 但是他这具身体没有练过,花架子都算不上。 一个躲闪不及。 胡人的弯刀眼就朝着他的脸正面劈来。 说时迟,那时快。 一柄木枪像先于对方的弯刀,挡在了他的脸上。 一挡,一挑。 对方的弯刀“哐当”一声,被打落在地。 左文康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刚才救他的人拉到了身后。 这人身上气息,是他家神仙媳妇儿的。 好险呐。 刚才那刀劈下去,不死也是重伤。 那可是脸! 打人不打脸的脸! 嘤嘤嘤,媳妇儿又救了他一命。 连杀了五个官差的骑兵先锋,被挑落大刀的虎口还有些发麻。 不甚明亮的夜色中,他完全没看出来对方是个女人。 只认为遇到了劲敌。 还不等他召唤先锋队的其他人一起围攻。 劲敌手里的木枪,已经穿透了他的脖颈。 先锋倒下去的时候眼睛还瞪得大大的,仿佛在说:我的首登之功我的首登之功 利落的抽回木枪后,甘明兰让便宜男人跟着她的身后,一路从驿站门口杀了出去。 她的加入,立竿见影的缓解了左氏一族男人们的压力。 先锋队骑兵们很快就发现了,圣战打响以来的这些时日,他们遇到了真正的劲敌。 他们数人同时发起进攻,照着对方一通乱砍。 除了被对方的兵器震得手麻。 竟然没有伤到对方半分! 奇怪的是,他们的弯刀砍到对方的兵器上,没有发出任何金属的撞击声。 人家用的还不是铁器? 不是铁器的兵器相当难缠,似有灵气的活物一般。 其实,他们想的离真相也不远矣。 甘明兰的木系异能升阶到七级后,已经有了驭器的能力。 她手里的这一根木棍,不是七虎岭的柘树。 而是空间万年神木的树枝。 被她用异能淬体后。 木棍现在是刀砍不断,火烧不燃。 木头尖尖,比任何精铁打造的刀具都要锋利。 在对方结束一轮砍杀之后。 轮到她出手了! 一枪挑一人,一挑下一命。 倒在她木枪下胡人弓骑兵越来越多。 她的身上和脸上也沾满了对方的鲜血。 刚从城门楼上翻下来的数百胡军,竟都被她的杀伐之气镇住了。 第124章 万马奔逃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萌宠。 阿土大王在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大本营里,给对方造成的杀伤力比甘明兰更大。 本来汗血宝马们受惊吓后相互踩踏撞击,伤亡就不小。 陆续又有壮马,惨遭了阿土大王的毒爪。 宝马们:一爪子抓下去就会死一匹马!这哪里是它们以往遇到的那些玩具鼠哟! 天生的直觉告诉它们。 一定要赶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再待下去,它们可能都回不去大沙漠了。 老马识途。 有老马主动领路,临时马场里就有大批的马儿紧随其后。 骑兵们不停的发出指令。 想要制止马儿往外跑。 以往很与骑兵们配合很好的宝马们,今晚却对这些指令一点都不买账。 头也不回的开始了一场史诗级的大逃亡。 阿土大王并没有放过它们。 它还是照着自己的节奏,拍完一个马头盖骨,再跳上另一匹马头。 黑漆漆的夜里,它夹杂在群马之间毫无存在感。 马儿也不通人语啊!! 甩不掉这个坏家伙,也没法子向主人告状。 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的最高首领。 捂着胸口,脑子嗡嗡响。 没人知道他们的战马到底遭遇了什么。 为什么会集体发狂。 其余小首领也很无措。 只能远远的看着,这等千年不遇的怪象。 一刻钟后。 临时搭建起来的马场上。 留下了数百匹马的尸体后,其余的马已经全跑没了。 正在大逃亡的汗血宝马们,真是一口气都不敢歇。 用上了马生最快的速度在奔驰。 那个坏东西好似杀马上瘾了,就喜欢看它们受惊吓的样子。 它们能咋办? 只能比自己小伙伴们跑得更快一些。 阿土大王:杀马,我只选最壮的、最能跑的!这样的腱子肉才最好吃。 急火攻心的最高指挥官,在看见自家被群马踩成肉泥的马王的惨状后。 脑子里的血管气炸了。 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大伯克(首领)” “莫要声张,快请军医,快请军医!” 一群人将指挥官送去了随行军医处,留下两个中级伯克(首领)后,小伯克们还得去收拾临时马场。 很快,他们也想集体发晕。 阿土大王不会辨识敌军的大王没错。 但它是个会挑马的鼠呀。 长得骏,在一众马中最壮实的马,可就不是这些大小首领们的专属坐骑么? 真的是,被它歪打正着了! 马对弓骑兵的重要性,不亚于双腿! 失去了腿还怎么急行军? 甘明兰是没打算放过这些,胡军先锋队的。 冲到她跟前来的,基本都是有来无回。 但城门楼上的守城的关军们。 越打,人数越少。 他们陷入了,层出不穷的骑兵包围圈中。 冲下城门楼的骑兵也越来越多。 “咚咚咚” 鼓声再次响起。 刚被烧光了家当的金州关的军属和百姓们,听得懂鼓声传达的意思。 有扒砖头的。 有撬石块的。 总之,手里都捏着五花八门的“兵器”跑来了西城关。 反正他们攒了几代人的家当,都被一把火烧没了。 不杀多几个胡军,如何泄愤? 胡军再凶残,也是血肉之躯。 一人一砖头,何愁砸不死人? 确实能砸死人! 黑漆漆的夜里。 头顶上时不时就飞来一砖头。 敌我脑袋开花的都不在少数。 真真儿乱成了一锅糊涂粥。 差不多把喀什噶尔汗国的骑兵先遣队屠净的甘明兰,意识到现场已经失控后,拉着左文康就要往圈外撤离。 人挤人。 她还要护着肚子不被磕到,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是。 城墙暗处,还藏着一个点完火后就跑来西门的阿古柏。 他对自己的战斗力有数。 并不打算亲自下场。 但在他藏身期间,亲眼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 竟然身手无比利落的,杀了七十多个圣骑兵。 虽然看不清她的长相,但她手里那一柄长枪简直就是人命收割机。 杀伤力太强了! 眼下,对方竟然想趁乱离开。 这怎么能行! 他打算来一个灯下黑。 换了一身汉服的他,凭借着矮小却灵活的身体,挤进了人群中。 不断的往甘明兰靠拢。 人群中。 有一个举着砖头正在砸胡军的胖大娘,被人从身后突然顶了一下膝盖后面的腘窝。 这可是人体最不受控的一个部位。 胖大娘那一百六十多斤的大体格,就这么飞扑了出去。 被人算计了的甘明兰和左文康,这会儿恰好正挤胖大婶前面。 “嘭” “啊!” 胖大婶惨叫连连。 被波及的左文康后背一阵剧痛。 撞击力带着他往甘明兰身上倒。 甘明兰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一百三十多斤的身体,也狠狠的被撞了一个趔趄。 好在,她的反应不慢。 只把手里的木棍,狠狠的往地上一插。 木棍扎进了泥土中。 几个呼吸间,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但这种无端受惊吓和杀敌时的从容不同。 最明显的感受就是,她的子宫下意识在收缩。 然后,在娘肚子里睡得好好的小老二,彻底被惊动了。 身体上的疼痛神经,一下子就打开了机关。 哪怕有木系异能的缓解,疼痛值在她的可承受范围内。 甘明兰还是被惊出了一脑门子和后背的冷汗。 左文康受到的惊吓,只多不少。 他看到媳妇儿捂着肚子,好一会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弹后。 哪里还不知道刚刚那一下制定受了惊。 他咬紧牙关,一声怒喝:“让开,都给我让开!” 离得比较近的左氏族人听到了他的吼声,迅速朝他靠拢。 在他们的帮助下,甘明兰才算是脱离了包围圈。 一行人迅速往驿站里撤。 半路上,甘明兰就知道坏菜了。 小老二的暴躁已经不是她的异能能安抚住的。 她输送再多进去,人家消停。 看样子,她这是急着出来啊! 宫缩,上辈子没有经历过。 但是听大学室友描述过有多令人痛到崩溃的宫缩,它开始了。 “肥仔他爹,你仔细听说我!现在,马上去给我寻一间单独的房间” 第125章 水中分娩 驿站里。 佘氏等人无比庆幸甘明兰走之前锁了门。 半个时辰之前,还真有十几个胡人闯进了驿站中。 砸门的声音,让躲在里屋老弱妇孺们吓得浑身瘫软。 那些胡人听到屋内的动静,差点把屋门都给卸了下来。 也不晓得秀才娘子用的什么锁,对方折腾了半天都没打开,最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没想到,她们被秀才娘子开锁放出来后,就听她说自己在杀敌的时候动了胎气,马上就要生孩子。 她那轻描淡写的淡定样,可把屋内众人给震惊了。 罗氏腿也不软,手也不敢抖。 赶紧和七八个妇人安排起生孩子所需的各种事来。 虽然她们比不得专业的稳婆,但她们都是生过孩子的。 有经验! 佘氏很快就带着几个妇人去灶房里烧热水。 其他人就帮着照看产妇。 左文康急匆匆把一个大包袱送进了产房,还细心的把即将要用到的助产工具和婴儿用品分开。 罗氏等人就在婴儿用品里挑选着,适合这个季节给初生儿穿戴的小衣裳、小帽子、小袜子还有襁褓等。 出自左文康之手的婴儿衣衫鞋帽。 虽然没有绣什么花色。 但那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接缝处,一点线头也找不着。 不光是样式做得巧。 据说这些衣物已经被他洗过数十次,甚至还用棒槌敲打过好几遍。 现在摸上去所有的面料都相当软和。 族里这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们不由得感叹:男人手巧起来,真没她们女人什么事。 帮忙的妇人们,就没有不羡慕甘明兰好命的。 但转念一想,人家秀才娘子也不是凡人! 她们以前生娃只要一开始宫缩,谁不是大呼小叫的喊疼。 人家就跟没事人一样。 皱眉都不带皱一下的。 只把沾了胡人鲜血的外衫脱掉,还让秀才公帮她准备两个泡澡桶,她要趁着羊水破之前洗个澡。 生娃之前洗澡? 还要两个大木桶! 生孩子的时候谁不是用尽全力,汗水夹杂着泪水和血水,全身上下湿透一遍又一遍的。 莫说泡两次澡,泡一百回也是百搭啊! 左文康可不这么想。 神仙媳妇儿正冒着生命危险在给他生孩子,泡两次澡怎么了? 而且。 他准备的那些婴儿用品,不都用在自家孩子身上的么? 这是啥了不起的功劳?! 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他已经忘记了这里不是那个女尊社会。 再疼爱孩子的男人,对这些事情都不会事无巨细的帮着安排。 能在媳妇儿难产的时候,坚持保大的男人,就已经是妇人们心中千年难遇的好相公了。 夫妻俩主打一个我行我素。 产妇怎么舒服怎么来。 第一次泡热水澡,甘明兰为的也是舒缓情绪。 毕竟生孩子对她来说,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原身生肥仔可不算她的亲生经历。 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紧张呢?! 泡了一刻钟,待到情绪稳定后,她才从木桶中出来。 宫口都还没有打开。 自然是不能躺平的。 在众人七嘴八舌传授的经验中,她选择了在产前运动。 伴随着宫缩加剧,她就抱着肚子一声不吭,健步如飞。 她的利索劲儿,把妇人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纷纷夸赞: “文康媳妇儿确实是个能干的!一点都不娇气!” “她肚子里的娃娃也来报恩?咱这一路磕磕碰碰走到现在,在娘胎里都安安生生的,现在受了惊吓也不舍得他娘难受。” 她们哪里知道。 报恩崽子现在在娘胎里有多喧腾。 要不是甘明兰源源不断的用异能安抚小家伙,估计都得把她的肚子给踹出一个洞来。 终于。 在暴走了半个时辰后,甘明兰的羊水破了。 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声张。 只道自己刚刚走得又出了一身汗,还要再泡一回澡。 在产房外待命的左文康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第二桶热水却被她倒进了空间马桶里。 然后换成了兑了大量神木精华液的空间水。 初冬的西北,白日最高气温目测不超过二十度。 夜里,水凉得很快。 甘明兰就在木桶里放了一块,有恒温功效的晶核能量石。 是的,她想在水中分娩! 此时,她正稳坐于浴桶中。 掌心的异能已经凝成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在缓缓的帮她打开宫口。 呼气,吸气 两刻钟后。 呲溜一下。 某个肉团子就麻溜的从产道里滑了出来。 刚出羊水。 又进入了一个,让她极度温暖极度舒适的暖洋中。 小家伙舒服得想要张嘴欢呼。 甘明兰手疾眼快的将她从水里捞出来。 差点被呛了一口水。 吓死本宝宝了。 “哇哇哇” 多少要叫两声,表达一下本宝宝的害怕。 她那奶昔昔的假哭声并没吓到她娘,倒是把屏风外面的罗氏等人给听懵了。 这是甚情况? 泡个澡的功夫,就把孩子给生出来了? 等她们跑进屏风内,就看到了光溜溜的娘俩。 小的被捧在双手中,手舞足蹈。 大的那个捧娃如捧着一盘菜,楞楞的看着娃发呆。 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罗氏一拍大腿:“哎哟喂!肥仔他娘,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看着一浴桶血呼啦啦的水,还挺让人发憷的。 赶紧招呼着其他人,手忙脚乱的把这母女俩给捞了出来。 罗氏用沸水煮了半个时辰的剪刀,一剪子下去就把孙女的脐带给剪断了。 之后,就亲自守在甘明兰身边等着胎衣出来。 其余妇人在帮着给小家伙擦身体,穿衣裳。 皱巴巴的小老二,没有感受到让她舒服的气息后,不乐意了。 小婴儿表达不高兴,只有哭。 守在产房外的左文康和肥仔,都被媳妇儿\/娘生娃的速度给震惊了。 鸡下蛋,也没她快的? “哇哇哇哇哇哇” 听听他家小老二这小嗓门,哪里像是早产一个月的婴儿哦。 震天响,可真带劲儿! 亲爹亲哥滤镜一米厚。 在得知小老二是个闺女后。 父子二人已经乐到找不着北了! 肥仔:“圆圆来了,圆圆来了!” 左文康:他上辈子最大的遗憾,这辈子嫡亲的闺女哟 第126章 左秀才他,有女万事足! 新生命的降临,也没能冲淡天亮之后众人的悲伤。 对他们这行人那般热情的驿丞,死了。 诺大的驿站,只活下来两个马夫。 陪着众人从大名府走到今日的押解官差,还剩下了二十七人。 毛姓头目阵亡。 黄姓头目重伤。 还有十六个官差在不同程度上受了刀伤。 左氏一族的男人们,伤了三分之二。 四十岁以上的,基本都没能回来。 而金州关的六千多守军,战陨了四千人。 要不是后来全关城的军属和百姓参战,估计结果与和平关的守军一样。 百姓们真真体会到了,什么是家毁人亡! 家宅被烧毁。 儿孙上阵亡! 与此同时。 喀什噶尔汗国骑兵的大本营内,气氛也很是凝重。 昨晚的局势对他们这一方,一开始还是挺好的。 尤其阿古柏那一把火,就把这个金州关全给点着了。 万万没想到。 前锋队伍才刚登上城门楼,他们的大本营就遭受了战马集体狂躁并逃亡的重创。 再然后。 先锋进关城后,就没有再能回来。 加上为了垒那一堵墙而死在炮火下的弓骑兵。 折损了一万五千人! 圣战初始的八万人马。 现在。 马跑光了。 骑兵,还剩下不到三万五千个! 而且。 现在关城内已经全员皆兵。 那也是好几万人呐! 烧光了金州关房舍,他们还能通过正门去对面的金州城补给。 困守一门都做不到,这仗接下来要怎么打? 正当大小首领束手无策时,阿古柏前来报道 一夜西北风刮过。 气温下降了约莫有十度。 晌午后,甘明兰才悠悠醒来。 虽然她的木系异能修复能力非常强,昨夜杀敌与胜在也是用了不少力气的。 她这一觉就睡了约莫五个时辰,还是被胸口些微涨痛给痛醒的。 这个生理现象原身经历过,揉起来很痛。 不揉开更不得了。 回忆原身之前的经历,甘明兰二话不说就给自己的胸部用上异能。 不多时,乳腺被彻底疏通。 隐隐有乳汁要流出来。 她抱起躺在身边半梦半醒的小家伙,就往她的嘴里塞口粮。 小家伙真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有她娘这个外挂技术在。 初乳喝得一点都不费事儿。 小家伙如今就是只全身粉色的小猴子。 她爹用驿站里的木杆秤称了一下。 刚刚五斤。 这个重量和人家足月的孩子也差不多。 五官还看不出像爹还是像娘。 全身最醒目的,就是她那一头黑黝黝有两三寸长头发的海胆爆炸头。 发量,只能用惊人来形容。 甘明兰羡慕得不行。 她闺女三十岁以后,这个发量很扛掉啊! 前世头发不多又爱掉的甘明兰,艳羡之。 小家伙两个粉粉的小拳头紧握成,小舌头一裹一裹的,嘬得很带劲儿。 初乳量不大,几口就干没了。 娃还没饱呢! 怎么就没了呢? 看她那眼睛不睁,小眉头紧皱的小模样,甘明兰赶紧抱起来轻轻拍拍。 有了原身的记忆。 哄娃技巧自带! 左文康听到母女俩的动静后,推门进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红枣小米粥,里面还卧了两个鸡蛋。 还是歉意的看着媳妇儿道: “娘子先将就着吃一些,关城内的商铺都被烧毁了,驿站里也就能做出这点吃食来。 听说,关军打算明日派人去浊河对面的府城金州采购,到时候我托人买两只鸡回来。” “辛苦你了!小米粥和鸡蛋已经是极好的吃食了,找这些你肯定费了不少心思?我替闺女谢谢你哟!” “这也是我嫡亲的闺女呢,怎能当娘子一声谢?说辛苦,还是娘子最辛苦!” 女尊凤朝的女人,就没有亲自给孩子喂母乳的。 据说是因为母乳会影响到她们在外面行走做事。 所以凤朝的孩子生下来后,都是喝牛奶、羊奶、马奶之类长大的。 愿意亲自给闺女喂母乳的娘子,他万分感激。 莫说只是托人买两只鸡。 就是让他现在跳进浊河里给媳妇儿抓鱼,他都心甘情愿。 红枣小米粥是真的太委屈母女俩了。 甘明兰觉得喝小米粥还挺好的。 生产完的这几日就该吃些清淡的。 在恶露彻底排完之前,最好不要吃肉喝汤。 前世她有个开月子会所的客户,平时没少去蹭饭吃。 听得多了。 对月子餐的搭配也能说个一二三出来。 倒是也不怕奶水不够吃。 初生婴儿的食量很小的,一次喝不了多少。 左文康是有女万事足。 抱着怀里软趴趴的闺女,眼里的爱意满满。 非要溯源的话。 可能就是女尊社会男人对生女儿的执念。 甘明兰:很好,很好!继续保持! 还别说。 人家就刚开始上手抱孩子,有一些生疏和过于紧张。 不到一天时间。 甘明兰除了喂奶,几乎万事不用操心。 抱娃就不想撒手,完全感觉不到累。 就连小家伙拉出来的黑绿色的胎便,他都仿佛闻不到臭。 拉一次臭臭,就给他闺女用温水洗一回屁屁。 脏了的屎尿布也不用他娘帮忙洗。 一个大男人洗的尿布,比他娘这个专业浆洗妇还要干净。 罗氏看着儿子忙里忙外。 不停的揉眼睛! 这还是她生的那个,几年前看到宝贝孙子晾晒着的尿片子,都会绕着走的儿子吗? 左文康对上他娘的疑惑,振振有词:“肥仔那个臭小子,怎么能和我们圆圆比?” 肥仔震惊脸: “爹爹,你的鼻子是不是坏掉啦,圆圆的粑粑比窝拉的臭多啦!” 他爹脸不红心不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圆圆永远都是奶香奶香的!” 甘明兰搂着眼睛瞪得溜圆的儿子,忍着笑安慰他: “你爹现在正对妹妹上头呢,等他洗上半个月尿片子就知道咱们仔仔的好了!” 肥仔委委屈屈:“窝现在都不尿床了,圆圆一天要拉好多回臭臭!” 反正对他爹睁眼说瞎话的行为,很是不满。 还好,祖母和娘还和以往那般疼他。 娘刚刚又悄悄给他塞了一条肉干。 香喷喷的马肉干。 他怎么吃都吃不腻。 可惜圆圆现在没还长牙。 等她长了牙齿再好好馋馋她。 哎,愁得很。 生之前,愁妹妹怎么还不出来。 生下来,又愁她要多久才能长大 第127章 天大的好消息 八百里外的边城总兵赵牧云,在收到金州关急报后。 第一时间,对边城五卫做出了更严密的防守安排。 紧接着,又让麾下的游击将军田玖带了三千骑兵,前来金州关驰援。 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搞个万人大军。 是基于他对金州关这个占据地利的关隘,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要守军不自乱阵脚,以一敌百不是梦。 但他不知道的是。 金州关即将面临,建关以来最严峻的一次守城危机。 危机的根源,出在一个叫做阿古柏的年轻人身上。 瘦小个的阿古柏,让他上战场真刀真枪干仗是走不了几个回合的。 但小伙子确实有谋士之能。 他认为:邶国之大,他们喀什噶尔汗国一家吃不下! 既然邶国自己不争气,被农民起义给缠住了。 那为甚不联合邶国在境外的其他敌人,一起吃肉呢? 他就很看好,西边三百多里外的鞑靼土默特部! 鞑靼土默特部与喀什噶尔汗国,既是邻居也是老对手,常年打仗。 他们的骑兵实力也很不俗。 要是双方为了共同的利益,愿意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一同拿下邶国朝廷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到时候,他们内部再分个大小王出来瓜分胜利果实嘛。 贫瘠的沙漠里,有啥好东西可争的? 百年不遇的机会就在眼前,得抓紧。 年轻人还是个有心人。 在金州关才呆了半年不到,就收集了好些邶国朝廷在边关九镇的守将、边军数量等信息。 他表示,只要他们拿出诚意与鞑靼土默特部分享这些信息。 再提结盟,很难不成功。 最高指挥官被他彻底说服了,看阿古柏的眼神很是热切: “好好好!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有勇有谋,敢想敢干,不错不错。” 然后。 就让他带了战斗力最彪悍的五百弓骑兵,往三百多里外的鞑靼土默特部去了。 此行最大的挑战就是,他们需要徒步穿过吐谷浑道。 没办法,他们的坐骑被阿土大王凭借一鼠之力,赶出了和平关。 期间。 死于阿土大王钢爪之下的,不少于六百匹。 给众汗血宝马留下的心理阴影,可想而知。 太可怕了,马儿们有生之年都不想踏进这个坏东西的地盘。 “嗷呜呜” 阿土大王:下次还来呀,腱子肉美得很! 它美滋滋的回去给主人汇报战果。 很是惋惜这些马尸都太沉了,鼠都拖不动。 出去的时候主人还好好的。 隔了一夜回来,主人肚里的那颗肉团子居然已经被生出来了。 “吱吱吱,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小崽崽不开森。” “唧唧唧,她好可爱好乖啊” 不愧是能活百八十年的人类。 初生的人类幼崽,真的比小耗子好看太多啦。 会哦哦哦的叫。 会哇哇哇的哭。 全身都粉粉嫩嫩,奶香奶香嘀。 最重要的是,幼崽脑袋上的黑毛毛好多呐。 这就很符合本大王的审美! 刚出生两夜一天的奶娃娃,啥也没做,就征服了对自家主人都经常翻白眼的阿土大王。 阿土大王眼里再没有其它,只想趴在婴儿的襁褓旁边看奶娃娃,做痴鼠状。 有的保姆在夜里帮忙看孩子,甘明兰有啥不乐意的? 抓紧时间一遍遍的用异能修复身体 次日。 金州城的知府大人让官差们撑着羊皮筏子渡过浊河,给金州关送来了很多慰问品。 包含不限于,柴米油盐、衣物、帐篷、药物等等。 还应守将的请求,将府城所有的黑火药和炮弹都送了过来。 唇亡齿的道理,知府大人懂得很! 接收并安排完这些物资后,关军们还在正门的渡口边,架起了柴火堆。 胡人的尸体,和关军与百姓们的尸体全必须要尽快烧掉。 尸体腐坏很容易引发瘟疫。 这点常识,大伙儿还是有的。 到了下午。 整个关城上空都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烧尸味。 这让信仰伊斯兰教的喀什噶尔汗国弓骑兵很是恐慌。 他们不愿意死后被烧成灰,只能连夜跑到西关城外将同袍的尸体给偷走。 为此,又被城门楼上的关军击杀了一轮。 然后,他们龟缩在大本营不再来扰关。 生活还得继续。 军属和百姓们开始在被烧毁的家园上,搭起了临时住所。 作为军户。 父死子继。 兄亡弟补。 五千个新兵蛋子临危受命,一天之内就上岗了。 金州关驿站,也迎来了从府城调来的新驿丞和马夫。 驿站现如今是火灾中唯一幸存的建筑物。 关军守将等人也都住了进来。 在住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新来的驿丞打算把押解官差和流放犯们赶出去。 黄姓头目便趁机找到了守将。 他提出。 他们的押解任务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天,希望守将能行个方便,放他们出东关门去边城。 守将的态度异常和煦: “好说好说,你们也不容易,都是为朝廷效命。本将军代表全体关军,感谢你们在前天夜里共同杀敌。 听说你们押解官差的伤亡也不小。 恰好,知府大人才送了十个大夫和不少外伤药来,你们也趁机治一治,总不能让你们出了大力还带着一身伤离开” 守将态度很是坚决。 一定要留他们多养伤几日。 并表明等到杀退胡军后,他还会上报给朝廷他们这些大名府官差的杀敌之功。 这就让黄姓头目很难拒绝了。 他们这样的小吏混到如今份上几乎没有什么升职的空间。 但若是朝廷能记一笔,他们协助关军杀胡军的功劳又不一样了。 改变门楣的诱惑,终究战胜了他对胡军的恐惧。 守将大人又给他吃了一剂定心丸。 “边城的赵总兵已经派了骑兵,前来支援我们金州关。他们可都是常年与鞑靼作战的勇士,有他们坐镇何愁杀不净胡军? 况且,等边城的将军来了金州关,你们都不用去边城了,直接把那些流放犯交给他们不就行了?” 黄姓头目眼前一亮! 在金州关直接和边城的边军办交接,那能给众官差省多少力?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128章 C位出道 黄姓头目只觉得笼罩在头顶上的乌云,肉眼可见的在退散。 双方相谈甚欢了好一会儿。 快要结束谈话的时候,守将状若无意的问道: “听说前天夜里,你们押解的那些流放犯们也出了不少力?” 黄姓头目自豪满满: “可不是嘛,左氏族人个个都是好样了!怀孕九个月的孕妇都跟着上阵杀胡人了!杀完胡人,当天夜里还顺顺顺当当的生了一个小闺女。” “哦,再是犯妇也不能让人去杀敌啊!一个不好,战场不就落个一尸两命了么?” 守将一副很不赞同的表情,仿佛在说让孕妇拼杀在前,你们这些大老爷们也真好意思。 黄姓头目赶紧辩解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个犯妇可不是常人” 关于猪肉西施的出身来历,以及她那一手好刀法,在流放路上起到的武力作用。 黄姓头目也没有隐瞒,哐哐一顿输出。 急着摆脱他们虐待犯妇的嫌疑。 随着他的讲述,守将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不停的疯狂呐喊: 啊,啊,啊!老天爷呀!陛下怎就不将这些人的流放地放在他们金州关? 他们金州关现在最缺的,可不就是这种能以一敌百的高手么? 黄姓头目还不知晓。 最后这段漫不经心的谈话,才是守将的目的。 原来,一夜屠了近百胡军的猪肉西施,其威名次日就传入了守将的耳里。 而且,被她杀死的那些胡军,他们细细查看过伤口。 就是他们也做不到如此利落,一枪毙命。 也就猪肉西施她刚生了孩子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召见。 要不然,守将哪里需要和他这等小吏拐弯抹角半天。 守将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这样的高手离开? 边城的骑兵是在来的路上没有错。 但八百多里路也要跑上十来天。 喀什噶尔汗国弓骑兵还在不远处的村子里驻扎。 谁知道他们下一次袭击会在什么时间段? 在守将与黄姓头目谈话的第二日。 二十七个官差们挪到了驿站的大通铺房。 其余的左氏族人,全部被撵去了东城关临时住所。 而甘明兰现在住着的这一间产房,竟然被关军们嫌弃了。 还道产房污秽。 他们这些上阵杀敌的人不能沾染。 于是乎。 她也不用挪窝了。 宽敞的产房里,住进她们全家。 阿土大王对此很是不满。 有外人在场,它夜里都不能守着幼崽睡觉了。 主人说现在还不是让它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搞得堂堂阿土大王如今还是个见不得光的鼠! 不能趴在幼崽身边看她吐泡泡,鼠的快乐没有了。 肥仔却因为能和爹娘妹妹和祖母住一间屋,正乐得在大通铺上打滚。 罗氏也抱着软乎乎的孙女,美滋滋:“咱们圆圆真是全家的福星哟,祖母都跟着你沾光啦!” 临时住所基本都是用帐篷搭起来的,夜里会冷。 坐月子期间,新生儿和产妇是不能吹冷风的! 产妇本人不以为然。 经过两个晚上的七级木系异能修复。 她的子宫与产道已经恢复如初。 就连肚子上的水膘和妊娠纹都几乎看不见了。 也就是冬日里穿的衣裳有好多层,不然罗氏就能发现儿媳妇和生孩子之前身材没两样。 也不是半点变化都没有,身段比生产之前更加玲珑有致。 同住一屋。 左文康不小心瞥见闺女的饭碗,脸都红到耳根子。 这对一个已经素了九个月,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实在太煎熬了。 煎熬的成果是,大冬天的早上,天还没亮就要爬起来洗亵裤。 为了给自己打掩护。 他只能把闺女的尿布攒到早上一块洗。 不想,就被刚住驿站的关军们看到了。 左文康当即在就关军的口口相传中,c位出道。 就是出道的名声不太好听。 谁家大老爷们,会在大冬天给一个丫头片子洗屎尿布? 滑天下之大稽! 真是丢尽了全天下男人的脸。 左文康却罔若未闻。 对那些酸言酸语都半句不入耳。 成天除了伺候亲亲闺女,就是想方设法给媳妇儿改善伙食。 还别说,真的被他高价买来了一老母鸡。 也不知道他煲汤的时候是怎么个做法。 鸡汤还没有炖熟,香味就飘到驿站前院。 最后还惊动了守将大人。 守将大人的亲兵舔着脸,要走了小半只鸡。 一刻钟后,又送来了一只羊腿。 “秀才公,你也知道最近咱们金州关最近的局势也多紧张,将军他是吃不下睡不着。 要不是从你这里要了半只鸡,他都没能吃一顿饱饭的。 能不能请你在这几日给秀才娘子做饭的时候,也给咱们将军带一份?你放心,食材全部由我们出。” 左文康不是那看不懂眼色的,他动动手就能让媳妇多吃一口肉,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军爷尽管吩咐就是,很荣幸我这点手艺能入将军的眼,将军可有什么忌口的?” 两个大男人就将军的口味和月子餐的做法,探讨了一刻钟。 双方均很满意。 于是。 还想清淡饮食的甘明兰。 竟然每餐都能吃到肉食。 左文康在厨艺上使出了浑身解数,比前世伺候战王还要用心数倍。 餐餐不重样。 顿顿有惊喜。 甘明兰如何能拒绝这等爱心餐? 只能自己含泪吃一半。 再偷偷把另一半好肉投喂给肥仔。 左文康对这母子二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和罗氏就着用食材的边角料做出来的食物,也吃得心满意足。 罗氏:她儿子可太聪明了! 只因看过一些游记和杂书,就能把女人们吃饭的手艺全学到手。 要是没有经历流放这一遭,她是真舍不得儿子干这些活儿。 流放路上儿媳妇展现出来的强悍武力,让她意识到了今昔非比。 全家想要平安抵达边城,儿媳妇才是那个能保驾护航的人。 想明白这些后。 她时刻都在劝自己,就当是个睁眼瞎 如此平静的过了五日。 恶露彻底排完后,甘明兰在凌晨进了趟神木空间洗了一个战斗淋浴澡。 洗完后,身轻如燕! 第129章 合纵联盟 金州关三百里外的鞑靼土默特部。 阿古柏等人刚进入部落,差点就被鞑靼人给灭了。 鞑靼土默特部常年与喀什噶尔汗国争夺西域的主导权。 小范围内的摩擦年年不断,关系一向都谈不上亲密。 但论起远近亲疏来,鞑靼土默特部的另一重身份是黄金家族的后裔。 与邶国是天生的宿敌! 一个竞争对手想要与他们部落结盟,去攻打共同的敌人? 还挺新鲜哩! 鞑靼土默特部的首领索多汗抱着听热闹的心态,任由阿古柏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细数两国的渊源,以及相互合作的利弊。 阿古柏将陷入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朝廷岌岌可危的邶国现状做了详细描述。 最后还道: “最最尊贵的索多汗,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邶国的那些农民发展壮大最后取得王权? 黄金家族可是在那片土地上做了百余年的大汗,您难道就不想恢复天可汗当年创下的荣光吗?” 他这话确实戳中了索多汗内心的心思。 相当具有鼓动性。 谁不想超过自己的先祖? 并带领整个家族发扬光大! 汉人。 达官贵族在他们黄金家族后裔的眼中,都是下等人。 而那些正在起义闹事的农民。 比汉人下等人还要再低几等! 他们如何能容忍那些下下等人,去统治中原这片沃土? 至于喀什噶尔汗国使者提到的,战后两国瓜分邶国地盘一事。 索多汗不置与否。 蒙古鞑靼人,就没有与人分享胜利果实这种习俗。 为了让部落的族人活下去,不被其他部落吞并。 他们什么都要靠抢。 地盘要抢。 食物要抢。 女人要抢。 部落之间,那个部落的战斗力高,就拥有话语权。 思及此。 与喀什噶尔汗国的结盟攻打邶国一事,也不能让他们的指挥官来主导。 至于对方来使提供的关于邶国边关重镇的消息。 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金州关不仅喀什噶尔汗国进入陇西的拦路虎,也是阻碍他们进入中原的第一个关隘。 拿下此关,意义重大! 在得知喀什噶尔汗国陈兵三万多人在金州关外后,索多汗钦点了六万精兵亲自带队出发。 又过了五日。 从边城赶来的三千骑兵竟然与鞑靼土默特部精兵,同一日先后脚到了金州关! 风尘仆仆的田玖将军从东关门进关后,第一时间就看到被火烧成的废墟的主街。 初次见面,把对金州关守将的能力的嫌弃摆在了脸上。 守将: 游击将军田玖的脾气火爆且相当强势。 他对守将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他要接管金州关的临时指挥权。 这种时刻夺权,就意味着田玖将军是今后守关站的第一责任人。 守将哪有不应的道理。 脾气不好的田玖也没顾得上吃上一口热面汤,立即带人检查了一遍现有的防御体系。 看到关城内还有不少老弱妇孺,脸色很不好。 现场张罗着,要把这些老弱妇孺送去对面的府城。 用他的话来说。 这些人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留在关城内没有任何意义。 刚刚做完第一波部署。 田玖就被告知:胡人的大本营有异动。 他狠狠的双手击掌,面露精光: “来得好!本将军杀惯了蒙古鞑靼,这是头一回与西域的畏兀尔人打交道,倒想领教一下他们有多厉害!” 当他登上了西城关城门楼,用千里目看到西城关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他娘的,这是又来了多少人?” 金州关增兵,胡人也增了? 喀什噶尔汗国大本营内。 最高指挥官与鞑靼土默特部索多汗,正在进行历史性的会晤。 双方就快速且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金州关,达成了一致意见。 为求公平。 双方同意在打头阵的前锋队伍里,一家出一半兵力。 喀什噶尔汗国的弓骑兵有成功爬墙经验在前,自然还要重建泥土褡裢墙。 仅半个时辰,强攻计划就已拟定。 接近十万的兵力,让双方首领对此战都相当有底气。 总结两次夜袭的失败经验后,还特意把强攻选在了青天白日。 “咚咚咚咚咚咚” 熟悉的鼓点声,噩梦再次来临。 正闹觉的圆圆小朋友被密集的鼓声,吵得耳膜很是不舒服。 张嘴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边哭边手脚扭动。 活似一个小乌龟。 把正抱着她哄的亲爹,折腾得差点没把小家伙给摔出去。 正在此时。 守将的亲兵气喘吁吁的跑来敲门:“秀才娘子,秀才娘子,我们将军有请!” 左文康与媳妇儿对视一眼,眼里都充满了无奈。 都很清楚,如今的局面他们根本没得选。 看了看满头大汗抱着哇哇大哭闺女的便宜男人、忧心忡忡的婆母和眼巴巴看着她的儿子。 甘明兰对亲兵道:“烦请将军帮我安排好家人。” 面对如此绝色的秀才娘子,守将亲兵拍着嘭嘭乱跳的心脏做保证道: “请秀才娘子放宽心,田玖将军正在安排城内的老弱妇孺乘羊皮筏从渡口去对面的府城,可以把您的家人放在第一批” 左文康急忙把大哭不止的圆圆递给了罗氏: “娘子,让娘和孩子们去府城!我要留在金州关与你并肩作战。” 甘明兰无情的打击他: “你上战场能杀几个胡人?娘一人如何顾得住两个孩子?圆圆才出生十几天,一个风寒就会让她丧命!” 事实就是如此扎心。 他没有娘子的能耐,他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左文康的肩膀瞬间就垮了下来。 甘明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满含期待的问了一句:“你能让我上战场后,没有后顾之忧吗?” “能,我能!”左文康挺胸直背,坚定回答。 “好,等我杀完胡军去府城接你们!” “” 又叮嘱了肥仔一番,让他跟紧爹爹和祖母,不要跟着陌生人走云云。 战事不等人,亲人之间也没时间诉衷肠。 “轰” “轰” “轰” 金州关城门上的八门大炮齐齐开火 第130章 玉面罗刹之首战 炮火声中。 甘明兰拎着神木木枪一路疾步。 很快就被守将亲兵带上了西关城门楼。 垛口处,田玖将军和守将正大声的商量着什么。 田玖无意间转头。 就看见了一位容颜绝美、体态婀娜的年轻妇人,健步如飞的向他们走来。 她布衣荆钗,没有一丝脂粉气。 面上,不似一般贵妇那种没有血色的白皙,而是微微小麦色。 浑身散发着一种力感的美! 城门楼上众兵卒里,响起了一片吸气与吞口水的声音。 美! 绝美! 可惜梳了妇人髻。 这是谁家娘子? 金州关就这么屁大一点地方,这样的绝色可藏不住。 田玖却以为,来人是守将的妻或妾氏。 很是恼怒对方不分场合且不知死活。 张口就厉声呵斥:“无知妇人竟敢上城门楼扰乱军心,还不赶紧给我把她拉下去!” 甘明兰有些懵,她直愣愣的盯着守将亲兵。 她做错什么了? 喊她来,就是要拉下去打板子示威的? 守将的亲兵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介绍道: “田将军,将军,这位就是那晚杀了近一百胡人的秀才娘子!” “甚?你确定没有找错人?”未能免俗同样被甘明兰美颜暴击的守将,脚下一个趔趄。 老天爷! 谁家会让这般相貌的闺女去学杀猪哟? 是宫里娘娘当不得? 还是权贵世家的后院进不去! 几个男人见到这种姿色的女子,会舍得她吃苦受委屈? 最后,竟然还嫁了一个小小的秀才公!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甘明兰见他脸上的神色变化莫测,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守将的性子也太不稳重了。 难怪被人夺了指挥权。 吼她的那个,应该就是从边城来的游击将军。 想到今后全家会在边城生活几十年,她认为很有必要让这个将军认识一下自己的能耐。 边军红帐什么的,可去他大爷的! 心里打定了主意,面上却冷冷道: “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是骡子是马,将军马上不就能看到了?” 田玖听出来了,这是守将请来的外援。 对自己的武力值很有信心的模样。 只不过。 这个妇人除了相貌很能打,完全看不出有练过内功的痕迹。 也学着她那般冰冷的口气,哼了一声:“花拳绣腿罢了!” 甘明兰闭口不言。 她来此,不是与人家指挥官逞口舌之利的。 行不行的,手上见真章! 守将赶紧出来打圆场,并让亲兵给秀才娘子安排了一个“好位置”。 金州关外。 喀什噶尔汗国大本营里终于集结完毕。 白天打仗不同于黑夜。 敌我双方的可见度都很高。 两国联军仗着人多势众,首轮冲击就压上了两万余人。 他们交叉着前进。 不断的变化队形。 在邶军大炮的射程左躲右闪。 前行速度不快。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一个时辰过去 先锋军离大门口仅有五十米远。 田玖将军果断的挥动旗帜。 停止了炮击。 大炮的炮膛很烫很烫。 再打下去就要炸膛了! 两国联军等的就是这一刻。 被打散的队形迅速调整。 两侧的鞑靼土默特部精兵们,齐齐将盾牌斜举在头顶上。 护着中间的喀什噶尔汗国弓骑兵,运送泥沙袋。 护送队,长得看不到尾。 而火铳枪弹对青铜外面裹着牛皮的盾牌,其杀伤力不足以一枪毙一命。 这等耗损率对两国盟军来说,只能算是毛毛雨。 近了,近了。 总算是到了城墙根下。 垒墙正式开始。 关军们自然是不能让对方得逞。 用各种砖头和石块,热情的招呼着这些人。 喀什噶尔汗国的弓骑手迅速组织还击。 又是打到火铳管冒烟的一局。 双方都硬撑了近两个时辰,打到天色已开始变暗。 在城门外满地的尸首中,两国盟军终于用血肉之躯垒起了一堵十五米左右高的泥袋墙。 “嘟嘟嘟” 盟军后方的督军指挥官,发来了总攻的信号。 硬仗即将开始! 甘明兰所处的位置,就是胡军爬墙必经的门楼之一。 对那些打了鸡血,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维吾尔人和鞑靼精兵。 真的不用太客气! 她举起手里的神木木枪,就往他们的心脏、脖颈、眼窝处扎去。 也没有什么规律。 就是哪里方便,扎哪里。 木枪的尖尖足够锋利。 用不了她五成的力气,就能轻松扎进对方的身体里。 扎进去。 转一圈。 再抽回。 一枪一敌,绝不浪费! 如果换成其他人,如此持续杀上百八十人,早就筋疲力竭,胳膊脱力了。 到了甘明兰这儿。 好家伙。 在杀敌的空闲,还能用异能给自己胳膊和手腕做spa。 相当于给发动机换成了永动力。 举手间。 不知累,根本不知累! 从黄昏杀到天黑,越杀越精神。 她这一处城门楼下的敌军尸体,都快堆成小山了。 敌军的弓骑手纷纷对着她的方向放枪放箭。 人家不仅攻击力强悍,闪避能力也不差。 只要这个城门楼处有人敢爬,她就真敢杀。 之前被秀才娘子绝色容颜暴击的关军们,见到此景再次咽口水。 这一回,是吓的。 这妇人,她的杀气比她的美貌还令人惊心动魄。 简直就是个玉面罗刹! 谁敢对她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怕不是嫌命长哟! 就连游击将军田玖,都被她那一手好枪法给震麻木了。 很想时间倒退六个时辰。 如果那时的他,对秀才娘子的能力有现在的认知。 他绝对不会说出那句伤人的话! 脸,生疼生疼的。 正当他分出一丝心神,微微懊恼之际。 “将军小心!” “嘭”的一声。 甘明兰的木枪挑落了一支箭矢,救了他一命。 她却头也没转,转移了杀敌的阵地 一人一木枪,继续将爬上墙头的敌军斩杀于城下。 她的枪法极大的鼓舞了,金州关守军的士气。 他们没有木头枪,但是有长矛啊! 管它三七二十一。 只管对着冒头的胡军,往他身上用力扎就对了。 “杀,杀,杀!” “杀,杀,杀!” “杀,杀,杀!” 第131章 盟军的阳谋 金州关的关军们。 从黄昏杀到深夜。 又从深夜杀到了黎明。 期间,数百个两国盟军曾登上过城门楼。 却都在游击将军田玖坐镇指挥,守将亲自带着三千关军下场,并有大杀四方的玉面罗刹协助下,迅速被一一杀尽。 七个时辰的坚守。 金州关没有丢。 关军伤了五百多,阵亡三百七十人。 两国盟军的尸体也陆续被他们的同袍拖走,看样子应该不低于一万人。 如此惨重的伤亡率,并没有让对方就此退兵。 投入越大,越志在必得。 “嘟嘟嘟” 督军再次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车轮战第二轮,即刻开启。 这一轮,由田玖从边城带来的三千骑兵值守。 不愧是常年与鞑靼打仗的野战部队,他们杀敌经验确实比守城关军要丰富得多。 远攻加近攻,配合得相当默契。 甘明兰看了一会儿,就放心的下了城门楼。 守将安排亲兵送她回驿站休息。 妥妥的大英雄待遇! 甘明兰倒不觉得连续杀敌四个时辰有多累。 体力在异能的修复下,消耗量不足一半。 就是,她不得不暂时休战。 可能是杀敌过程中动作幅度过来,竟有些溢乳的现象。 里衣的前襟都湿透了。 而且这会儿胸部很胀,肚子咕咕响了半天。 哺乳期女性,真心有些伤不起。 玉面罗刹一战成名。 就连守将将军府的大厨都上赶着献殷勤。 她刚回驿站,就吃到营养丰富的月子餐。 据说还是左文康给列的菜谱。 吃完爱心餐回到之前全家住过的那间房,才发现房间里除了她的衣服,其他东西都被带走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婴儿的尿片味儿几乎都消失殆尽。 甘明兰这才恍惚间反应过来,便宜男人和婆婆已经带着孩子们去了对面的府城。 从末世穿来邶国已经半年多。 流放路上,她这还是第一回与家人分开。 阿土大王都被她派去暗地里保护幼崽了。 前世最爱独处甚至有些社恐的她,现在孤身一人竟然有明显的不适应。 习惯,果然很可怕。 她赶紧摇头将这种异样的情绪压下,然后进空间忙活着收拾起自己来 西关城外。 鞑靼土默特部与喀什噶尔汗国的大本营里。 首领索多汗看着远处,一天一夜都没能如愿拿下来西关城,焦躁不已。 据不完全统计。 他带来六万精兵,已经损失五六千人。 这可是他全部家底的十分之一! 任谁都不会有好心情。 想到这,他面露不善的看着阿古柏: “小子,我们两个部落此次结盟都是因为你。若我们鞑靼土默特部的精兵都战损在金州关,休怪本汗要了你的小命。” 有再多小心思的阿古柏,也是一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 首领索多汗的威压与威胁话,让他压力山大。 大冬天的后背都湿透了。 他勉强稳了稳心神,飞快的转动脑子。 强攻的代价确实不小。 至今他们都没有十足的胜算。 况且。 金州关和和平关不一样。 人家对面就是府城,完全不担心生活物资问题。 但两国盟军带的行军军粮却是有限的。 如果不能以战养战在战场中得到补给,他们在此地都不敢再耗十日。 速战速决是上策。 那么,要怎样做,才能将龟缩在城内的关军们给引出来呢? 等一等。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被阿古柏迅速抓住了。 两国盟军的目的地从来都不是金州关。 打的主意就是通过金州关的渡口浮桥,去到对面的府城,然后再踏入关中平原,最后杀到商都。 那个渡口是浊河附近百里水域里,水势最平缓的一段。 但凡守将不是傻子,之前的那座浮桥肯定被拆走了。 那最后。 即使两国盟军拿下金州关,也只能自己想办法过河。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一定要和金州关死磕不放呢? 直接寻一个上游相对合适的水域,乘坐那两岸汉人用了上千年的皮筏子过河不就行了么? 他就不信。 到那时,金州关的守军看见他们横渡浊河,还能坐得住! 坐不住,不就得出金州关与他们硬碰硬么? 就关城内那点守军人数,根本不够两国联军看的。 阿古柏前前后后又捋了一遍,才把自己的想法与最高指挥官和索多汗说了说。 索多汗闻言哈哈大笑,对喀什噶尔汗国的最高指挥官道: “我们真是上了年纪不懂得变通,打仗作甚非得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下,为何非得同这金州关较劲哩!” 阿古柏拍着胸口道: “我曾亲眼见过无数次金州关的手艺人做皮筏子。 他们惯爱用羊皮,但其实用马皮制作的原理都是同一个! 只需要将马皮完整的剥出来,进行鞣皮处理并将皮子晒干。 然后再将马皮的四肢封住,留一个进气口,就往里面吹气。 吹到皮子里鼓鼓囊囊到发硬,将气孔处封死就成。 马皮比羊皮大,八个马皮囊绑在一起能做出承载二十人大皮筏来。 最重要的是,冬日浊河水量较少,水流也比较和缓,乘坐皮筏子渡河比夏日更安全。” 两个联盟首领对视一眼,满满的意外与惊喜。 年轻人果然逼一逼就能爆出一个大惊喜。 想到就要做。 马再珍贵,也是为战争服务。 大本营里迅速挑选了八十匹,从鞑靼土默特部翻山越岭来的宝马。 杀马、剥皮、揉捻,一百个精兵在阿古柏的指挥下忙碌了起来。 这是索多汗拨给他做马皮筏子的手工队。 新鲜的马皮囊,他们却没有时间等着它慢慢被风吹干定型。 只能将铺在窑洞的炕上,用炕的余温慢慢的烘烤着。 没个五六天,这皮筏子是别想做出来的。 中间还有失败的可能。 基于此,两国盟军就改变了攻关战的策略。 车轮战,还得继续打着。 主打一个咱兵力十足。 就是和之前的打法比起来,感觉要惜命了许多。 田玖将军挑了六千关军出来,与三千边军进行了一个混编。 三班轮着值守。 一班三千人。 每班值守四个时辰。 他自己、金州关守将和玉面罗刹,一人坐镇一班。 第132章 皮筏子渡河 游击将军田玖不得不承认。 玉面罗刹这个女人实力,实在是太强悍了! 是他从军十多年来,遇到过的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一人。 就是赵牧云赵总兵,都比不得。 她那种举重若轻、一枪毙命的杀敌法,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 令旁观者无不大快人心,激情彭拜。 提到分组,他带来的那三千个小子们,嗷嗷叫着要想要与玉面罗刹分成一组。 哼,哪有那么多的好事! 与守将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 甘明兰的这一组,三分之二都是十几日前刚入伍的那些新兵蛋子! 都是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小子,性子急且毛躁。 之前也没任何上战场的经验。 但,这些新兵蛋子对上玉面罗刹这样的强者,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他们背后都叫她,玉将军。 玉将军说出来的话,比谁的好使。 让干啥干啥。 甘明兰自己的功夫怎么来的自己很清楚,她哪有什么可传授的杀敌技巧。 只让学一招。 特意从这群人里找了几个大嗓门负责喊口号。 “一、二、三!” “杀!杀!杀!” 新兵们高声回应着口号,并双手紧握长矛对着稻草假人,反复练习刺枪的动作。 这般简单的口令和动作,一般人练上几组准会嫌枯燥。 但玉将军有言在先。 她说杀敌的招式不用太花俏,只专注一个狠招就能受用一辈子。 有她这样的先例在前,新兵蛋子们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不停的练! 杀!杀!杀! 边喊边杀,气势上就很唬人。 众人本想检验一下练习成果的。 谁知这几日的车轮战,胡军只派了弓骑手用弓箭远攻,都不热衷于爬墙了。 田玖望着敌军大本营的方向,对斥候道:“不管他们的哨所有多严密,给我想法子再探!” 战场上一切反常现象,都值得警惕。 可惜阿古柏把马皮筏子作坊挪到了室内。 邶军斥候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搞明白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随着新兵蛋子们长矛刺杀越来越娴熟,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车轮战进入到了第七天。 这一天,是夏历的腊八节的上午。 金州知府一大早就让人送来了数十桶腊八粥犒军。 现在关中平原、豫东平原、江南水乡都打成了一锅粥。 各县城、各州府的地方官不跑就得死,跑路的生死难料。 现在没有官府维持地方秩序,有钱人出门就是妥妥的肥羊。 也就边关州府相对比较偏僻,且有关军驻守,普通人闹事的少。 故而,知府大人表示。 哪怕府城人们勒紧裤腰带,也要让金州关的关军们吃饱吃好! 腊八粥刚吃了几口。 敌军这些时日的迷惑行为,答案终于揭晓了。 浊河北岸。 金州关上游。 大炮的射程范围外。 几只巨型皮筏子,正被一群胡军扛着往河边跑。 在城门楼上值守的士兵立即报告给了田玖。 被喊来议事的守将与甘明兰,一看胡军的行动大致也都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守将:“他们这是要绕过我们金州关,剑指关中呐!” 田玖:“我们要想护住府城,只能出关阻击。对方没有十万也有八万精兵,这是妥妥的阳谋啊!” 甘明兰摇头:“阴谋也好阳谋也罢,只要找到解决方案,十万大军也不是那般可怕。” 两位将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如何解?” 甘明兰指着对方的皮筏子问: “胡人制作皮筏的手艺如何,还得下河被检验后才知晓。哪怕他这皮筏子能用,一次能运几百兵力去南岸?我们为何要在北岸与他们的大部队拼死拼活?” 田玖:“” 可能他的脑子也被金州关给关住了! 守将:“” 人才啊人才,这般有勇有谋的人才,为甚不能留在他们金州关?田玖将军真的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一刻钟后。 邶军的集结号响起。 玉将军沙场亲点兵。 她要挑上九百士兵赶在胡军大部队渡过浊河之前,从正门的渡口抢先一步过河去。 虽然渡口的浮桥被拆了。 但每日往返于金州关与府城的羊皮筏子有上百条。 且浮桥这一段比上游要窄一半。 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挑选的这九百人里,有三百个新兵蛋子,也有关城的三百弓箭手和边城的三百火铳枪手。 比起老兵们的镇定。 被点到新兵蛋子们,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练习了好几日,终于到检验手艺的时候了。 哪里还顾得上害怕哟! 就在这九百零一人,被筏子客(皮筏子的掌舵人)陆续往对岸送时。 由阿古柏亲自监工完成的马皮筏子,终于下了河。 第一条,顺利的浮了起来。 第二条,也很顺利。 第三条,第四条 第一回做,十条皮筏子竟然都试水成功了! 河岸上的胡人一片惊呼连连。 边沸腾,边朝着金州关西城门门楼的方向看。 静悄悄,没动静。 胡人有些不可置信: “这些汉人是属乌龟的?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咱们过河去?” “他们的斥候多半已经探明了咱们的精兵人数,怎会不明白出关就是送死!他们又不是傻子!” “嘿嘿嘿,等我们将对面的金州拿下,马上就断了他们的补给!房子被烧光了也没有吃食,我倒是要看看这些关军还能撑多久!” “好主意,好主意,我都迫不及想去对岸了。” 两国盟军对这个神奇的渡河工具,显示出了极大的热情。 但是,在沙漠和草原上御马与在河中御马皮筏,难度是天差地别。 空有一身力气,却不容易掌握皮筏子前行的方向。 他们在河边轮流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勉强掌握了在皮筏子上划桨的规律。 然后,迫不及待就有两百人登上了皮筏子。 要是在降雨量大的夏季,就他们这种新手上皮筏子,浊河就能给他们一个有来无回的教训。 寒冬腊月天。 河流缓慢,方才给了他们生机。 划呀划。 划呀划。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第一组同盟军终于顺利抵达了南岸。 第133章 一个不留 浊河南岸是龙尾山。 龙尾山。 高厚蜿蜒,如张两翼,东西环拱金州城,延袤二十余里。 为金州之屏障。 鞑靼土默特部的精兵们过河后的落脚点,就在这二十里以内。 山再高,都难不倒他们。 他们部落常年都在翻山越岭,攀岩能力强着呢。 边城来的火铳队队长很急。 看到对方那小两百人上岸后停在原地,就很想趁机将人击毙。 甘明兰阻止了他: “不急不急,再等等!区区一两百人不值得打草惊蛇,你们只需等我找到埋伏地,包管让你们到时候杀个痛快。” 不想,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中午。 八千精兵过河很是费了一些时辰。 索多汗现在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喀什噶尔汗国的最高指挥官。 这一回。 盟军的分工由他来主张。 金州关,就留给喀什噶尔汗国的弓骑兵继续死磕,并要求他们牵制住关军们的火力。 而他带领的鞑靼土默特部八千精兵,目标就是拿下临洮府的府城。 攻打一个小小的西北府城。 无论对方有没有防备,八千精兵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山脚下,密密麻麻全是胡军的人头。 火铳队队长看得龇牙咧嘴。 成千上万的胡人,火铳打到炸膛也杀不完的? 当胡军的斥候观察过附近的地势,最后往他们的包围圈里爬上来的时候。 火铳队队长是彻底服气了。 人家玉将军真的是天生的将才。 不仅身手好,脑子也好使。 预判了胡军的预判。 那些个胡军放着坡度比较和缓的山地不选。 偏偏就挑了地势最高、山坡最陡峭的这一处来。 这下好了,得来全不费功夫! 甚好,甚好! “啪” 火铳队长亲自打响了第一枪。 三百火铳队和三百弓箭手,随即挑选好各自的目标进行无差别射击。 “啪啪啪” “嗖嗖嗖” 累到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爬到高山三分之二位置的鞑靼土默特部的精兵们。 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的斥候,是对方的卧底? 这选的都是什么路! 首领索多汗随即下令: “找好掩体,趴下,趴下!” “弓箭手准备还击,给本汗射回去!” 精兵们左躲右闪,趴在地上不动弹都幸免不了。 主要还是他们的基数大。 对方随便扫射,都不断的有人中招。 反击的鞑靼土默特部弓箭手,除了能看到对方射击的大致方向,眼睛都看瞎了也没寻到半个人影。 他们自然看不到。 甘明兰昨夜视察了龙尾山的地势大半夜。 终于寻到了一个好帮手。 龙尾山上最常见的藤蔓忍冬,是一种多年生半常绿缠绕木质藤本植物,攀爬性极强。 她用木系异能的催生了一个多时辰,这个山顶的林木间已经长出一片片的忍冬藤墙。 在天然掩体的掩护下,火铳队队员和弓箭手们可以打几枪换一个位置。 移动打靶,神出鬼没。 差点没把鞑靼土默特部弓箭手打到心态崩溃。 首领索多汗就在后面做督军,谁敢往后退? 剩下的数千精兵只能冒着枪林箭雨,硬着头皮往山上冲。 射程越近,打得越准。 半个时辰不到,鞑靼土默特部的八千精兵就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首领索多汗看到此景,有再多的不甘心也不想被人一锅端。 冲着督军高喊了一句。 随即就鸣金收了兵! 今日出征没看黄历,不吉不吉! 只是。 调头跑路后,这些精兵的后背全露出来了。 邶军趁势又发起了猛烈的双射击。 一刻钟的时间,又干掉了对方一千多人。 直打到火铳发烫才住了手。 剩下的一千多精兵,刚跌跌撞撞跑到山脚下。 就与玉将军带来的新兵蛋子们,遇了个正着。 玉将军手拎木枪一人当先:“全体都有,一个不留!给我杀!” 新兵蛋子们举着手里的长矛,高喊:“杀!杀!杀!” 首领索多汗简直要气疯了! 汉人不是爱说什么穷寇莫追么? 他们都撤退了为甚还要赶尽杀绝? 呸呸呸! 就凭对方一个妇人带了两三百人,就想让杀光他这一千多精兵? 这是有多看不起他们的实力! 搏命之时,谁敢不拼尽全力。 首领索多汗用他的鞑靼语招呼着精兵们:“给我拿下那个娘们儿,回头本汗用她来犒赏你们!” “大汗威武,大汗威武”精兵们才被打蒙了的精气神瞬间回来了。 那个妇人长得太符合他们的审美啦。 要是能和她睡一觉,这辈子都值了! 嗷嗷叫着,直扑美貌妇人而去! 可惜,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以貌取人了。 那个该死的美貌妇人。 她是真真儿的心狠手辣。 一枪毙一人。 就连他们的首领索多汗,也都没能逃过她一枪。 直接被她从眼窝里穿透了脑袋。 她那双白嫩嫩的小手,是不是能施妖法? 场面太血腥。 剩下的精兵们在惊惧中,又迎接新兵蛋子们一轮又一轮的长矛穿刺。 “杀!杀!杀!” 口号喊得震天响,士气也越杀越高! 他们只管按着之前的口号,对着胡军不断的重复冲杀的动作。 甚至被胡军的弯刀砍到身上都感觉不到疼,身体极度亢奋。 冲在前头的甘明兰,犹如一匹饿狼闯入了羊圈中。 杀了对方的领头羊后。 专挑着羊群里那些看起来比较健壮的杀。 瘦小些的就留给新兵蛋子们练长矛。 “杀!杀!杀!” 一千来人是真不够他们这三百人祸祸。 还有那么一个大杀器在。 只用了两刻钟,就彻底结束了战斗。 新兵蛋子们这才从亢奋中回过神来。 “哈哈哈我们赢了吗?” “难道把这些胡人杀到一个不留,还不算赢么?我们入伍可还不到半个月,我们可太牛了!” “牛什么牛!没有玉将军冲在最前面,我们今日就和胡军的下场一个样!” “还是玉将军最厉害,玉将军一枪就杀爆了他们头头的头。” “哈哈哈,知府大人得了消息,还不得宰上十头羊犒劳一下咱们玉将军呀!” “十头羊算什么?要没有玉将军的部署,今日的府城准得遭殃” 第134章 捅了马蜂窝 战斗结束后,接下来自然就是打扫战场。 遇到那些受重伤还有一口气的敌军。 关军们随手就给补上一刀。 就连敌军身上用各种皮子制成的外衫,携带的兵器还有脚上的靴子,也全给给扒了下来。 其中,那个被拱卫在中间的头头。 他那弯刀刀柄上的宝石和大拇指上的宝石戒指,看起来就相当富贵。 最好的战利品自然要献给玉将军。 玉将军:家里又多了一个娃要养,明面上的钱财是得挣一些。笑纳了! 最后整理完所有的东西,河岸边停靠的那十条皮筏子也没放过。 这么巨型的皮筏子还是挺值钱的呢。 军户出身,就没有谁家的日子是好过的! 再统计一下己方伤亡数据。 九百零一人出来的。 轻伤七十五人,重伤二十九个,亡十五人! 守城的老兵和边城的火铳手们听完汇报后,嘴巴张得大大的。 过去这些年。 他们可从来没有打过如此痛快、如此损耗小的仗! 满意! 刺激! 就连之后带着州府官差们赶来的知府大人。 看到那躺了一面山山坡上赤裸着上半身的敌军尸体,也觉得刺激大发了。 一是不敢想,要是被这八千个胡人杀到府城会怎样? 二来,也没有料到金州关的守军实力是如此强悍!九百对上八千? 转念一想,有这么一帮实力强大的关军镇守金州关,府城的安危有保障了! 受完大刺激后,知府大人很是热情的招呼着众人: “大家为了金州的安全,实在是辛苦了!快快请到本官府上吃上一口热汤面!至于这些战利品,本官马上派人帮你们送回金州关。” 他的话是对着火铳队队长说的。 火铳队队长却没有直接应承,而是转头小声的询问玉将军的意见。 知府大人这时候才发现了队伍中间的甘明兰。 他不明所以。 满脑子的问号。 难道这个美貌妇人也是这场战争的战利品? 不止知府大人这么想。 同来的主簿大人一脸鄙夷,他对满山的胡人尸体道: “这些胡人可真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出来打仗还要带女人随身伺候!怪不得这般不禁打!” 火铳队队长立即拉下了脸: “主簿大人慎言,这位是我们游击将军请来的领队!这场仗打得这般好全是她指挥得当,对方的领头人也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这个妇人是关军领队? 知府大人和主簿扶着下巴,终于把目光放在了甘明兰手里的那一根婴儿手腕粗的木棍上。 看起来,确实沾染了不少血渍。 但,这玩意儿能杀死人? 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不可信。 甘明兰自然不会与这些人解释自己的能耐。 她认为,金州关才是他们的主要战场。 这个任务完成了,就得赶紧归队。 那个知府大人的小算盘,打得可真响。 还想把他们留在府城呢! 两位队长自然是听从了玉将军的建议。 也幸亏他们回去得及时。 原来。 南岸山头的火铳声传到了北岸后。 留守的鞑靼土默特部的精兵们坐不住了。 他们完全不听喀什噶尔汗国最高指挥官的安排。 私下几个小首领商议稍稍碰了碰意见,就来了一个倾巢而出,直扑西关门。 他们迫切的想拿下金州关,然后杀去南岸救大汗和兄弟们。 那可是四万精兵! 哪怕是踩着同袍的尸体也有人能冲出重围,进入关城内。 事实也是如此。 甘明兰等人刚凯旋归来,立即又投入了巷战中。 边打。 新兵蛋子边高喊着:“河对岸的胡军全部被杀了,全死啦!” 已经杀到有些疲惫的关军们。 一听这话,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而稍稍听得懂一些汉话的鞑靼精兵只觉得气血上涌,心中方寸大乱。 他们在心里腹诽着: “假的,肯定是假的!” “有那么多亲卫,索多汗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杀!” “以前就听闻汉人是大大的狡猾,他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想让我们自己人先乱起来。” “” 再然后,他们就见识到了邶军是有多么的实诚。 巷战结束后。 就有十几颗人头从城门楼上飞了下来。 索多汗的脑袋,就在其中。 他的亲信们扑上去就抓起滚落在地上的,他们大汗的人头。 待到辨认无误后。 “嗷”的一声惨叫开来。 “是大汗!是大汗!” “邶军杀了我们的大汗!” “我们要为大汗报仇血恨!” “誓死为大汗复仇!” “复仇!复仇!” 城门外,乌泱泱的哭声中,凝聚着一声声呐喊。 城门上的田玖听了个正着。 他挖了挖耳朵。 甚? 大汗! 鞑靼土默特部的大汗! 被玉面罗刹爆头的那一个人,竟然是黄金家族后裔? 这颗脑袋竟然给他们扔回去了! 知道这颗脑壳要是报给朝廷能得多少两银子不? 他在狂喜过后,又暗暗叫苦。 他娘的,完犊子了! 捅了一个马蜂窝。 鞑靼人要是没有护住大汗,还让他被砍掉了脑袋。 他们回去后也是没有活路了! 大汗生,他们不一定能活。 大汗死,随行的一定会没命! 接下来这些鞑靼,肯定就是鱼死网破的打法了。 拼了,只能拼了! 战事,一下进入了高潮。 打了鸡血的邶军对上,不战死就要陪葬的鞑靼土默特部精兵们。 厮杀得不是普通的惨烈。 最后,金州关的军属们也陆续投入了战争中。 人命还在持续减少。 瘦弱的,死得快一些。 身体壮实的,走得慢一点。 几乎人人都负了伤。 三个时辰后,全关城伤亡率已经超过了四分之三。 最后的最后。 还是凭着玉将军凭一己之力,力挽了狂澜。 杀完最后一人,她身上的箭伤、刀伤也不少。 最后是极度疲倦加失血过多,生生晕了过去。 驿站里。 帮她擦完身体上完金疮药的军属大娘们。 出门就捂着脸大哭不止。 “呜呜呜玉将军她,她全身的伤口超过了七处,最深的一处都能看见肩胛骨了!” “是玉将军救了我们整个金州关,她是我们金州关的大恩人呐!” “田将军,就让我们的恩人留在金州关!” “是啊,是啊,我们愿意供养她全家!” 第135章 邻居扛下了所有 田玖将军听了军属大娘们的哭诉。 张了张嘴,说不出只言片语。 对于玉面罗刹这个女人,他的感观十分复杂。 她那有些许异域风情的长相和冷冷清清的性情,真的是长在了他的心巴上。 再加上,她在胡人的弯刀下救过他两回。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据统计,那一日死在她木枪之下的鞑靼不少于两千人。 那是什么概念哟! 一人抵百户! 她做到了大部分男人都办不到的事。 这是老天爷派下来的女人。 不仅是金州关的百姓想留下她。 边城人民,更需要她! 要不是军医一再对他保证。 反复强调说玉面罗刹的伤势看着凶其实不致命,只要用好药材养上一两个月准能养回来。 田玖差点连夜带人出关,杀去了胡人的大本营 被他最终放过的胡人大本营内。 鞑靼土默特部精兵以及首领索多汗全部阵亡的消息,传了回来。 喀什噶尔汗国的最高指挥官,正在召集一众亲信开会。 开会的主题: 是,趁着金州关的关军已经被内耗得差不多,踏着鞑靼土默特部精兵的尸体,一举拿下金州关再渡河去府城。 还是,骑着鞑靼土默特部留下来的宝马,杀到鞑靼土默特部将他们的地盘全部吞并。 这一群人里。 年轻人阿古柏坚持认为: “肯定是拿下金州关最为紧要!邶国如此地大物博,我们随便抢几个州府得到的金银珠宝,都会比拿下整个鞑靼土默特部加起来的还要多。” 但最高指挥官的亲信们,却有不同意见。 “以我们现在不足两万的兵力,想要横扫关中平原无疑是痴人说梦。而且,谁知道啃下金州关这个硬骨头,还会损失我们多少兵力?” “是啊!听说浊河对岸的府城也是易守难攻!你能保证我们可以一鼓作气连下两城么?” “阿古柏你是个聪明人,我想问问,我们就杀到了商都又如何?除了抢完就跑,难道还能留在那里给汉人当皇帝?” “是啊,我们的兵力和能力确实还不足让汉人臣服!但是,打鞑靼土默特部就不一样了!一来他们部落的精兵已经全部战损,二来,他们的地盘离我们很近。” 意思就是,打下来也方便管理。 他们没说出口的担忧还有。 这一回带出来的八万弓骑兵,如今只剩了不到两万人。 若是没有打出一定的成绩,回到喀什噶尔汗国也讨不了好。 阿古柏独木难支。 他虽然很明白,这是一个拿下金州关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指挥官亲信们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打下来的地盘若是不能划到汗国国土范围内,也就是一锤子买卖。 关键是,现在圣战士们的士气很低落。 他们都没有必胜的决心。 还有,最高指挥官明显更倾向于亲信们的意见。 当然,最高指挥官对于阿古柏在这一次圣战中起到的关键性作用,还是给予了最大的肯定。 很郑重的表示,等拿下鞑靼土默特部后,回去一并为他请功。 阿古柏:虽然但是 也算改变了门楣,可以荣归故里了! 他哪里知道,此次圣战打到这幅惨状正需要一个背锅侠。 最高指挥官一回到喀什噶尔汗国,就将他拉出来做了替罪羊。 不仅没有升官发财。 还连带着整个家族都被丢了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当天夜里。 喀什噶尔汗国的弓骑兵们,骑着鞑靼土默特部的宝马,沿着鞑靼土默特部来时的路,直奔他们的老巢而去。 一场畏兀尔人发起的轰轰烈烈的圣战。 最终还是让他们的好邻居鞑靼土默特部给兜了底。 好邻居:我谢谢你哦! 第二日。 金州关众人,喜大普奔: “好消息!好消息!胡人撤兵了,胡人撤兵了!” “哈哈哈,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呜呜呜,我们终于守住了金州关!” “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 “” 一日后。 甘明兰从深度睡眠中醒过来。 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肿成核桃样的红眼睛。 猝不及防,有些辣眼。 她微微转头。 嘶! 买一送一。 还有一双小核桃红眼。 小核桃红眼的主人,看到亲娘终于醒了过来。 “嗷”的一声,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边嚎边哭诉:“娘,娘!你咋都不腻害了鸭?” 呜呜呜,娘打架不是从来都没有输过么? 这一回,居然还被坏人给打伤了。 是实力倒退? 还是没有用尽全力鸭! 肥仔干嚎了半天,眼珠子都没有落一滴。 主要是这两天他哭得太狠了,嗓子和眼睛都好痛。 看到娘醒了,这会儿的哭和之前的哭心境完全不一样。 甘明兰的喉咙有些干涩,苦巴巴的安慰小家伙:“别,别哭!娘争取今后再不受伤啦。” 肥仔刚想闹别扭。 又觉得不能在这个时候与受了伤的娘置气。 很没骨气的,被她娘一句话就给哄好了。 抹了一把小核桃眼。 趴在她娘的身侧,哼哼唧唧。 甘明兰对上大核桃眼,有些讪讪的。 心里疯狂吐槽: 这女尊王朝的男人怕不是水做的?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能把自己哭成这幅模样? 左文康也不想让媳妇儿看到他现在的狼狈样。 但他实在有些难以控制住情绪。 两日前守将派人来接他们,他当时就心跳加速,隐隐觉得大事发生。 对方却半字未说。 回到驿站看到脸色白得跟鬼一样,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神仙媳妇时。 他脑子里的那根弦,啪一下就断了。 军医的诊断结果是。 媳妇儿太累了,累到脱力后身体就会进入一种自动保护状态。等她睡足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夜里,他亲自检查了一遍媳妇儿身上的伤口。 可能是她练的那个木系异能在发挥作用。 伤口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快速愈合中。 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端倪。 这几日他都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为媳妇儿擦洗并亲自给她换药。 守将送来的药材他都一一检查过,里面甚至还有一根五十年的人参。 都是养生补气的好东西。 只等着媳妇儿醒来就给她做成药膳吃。 但,谁知道她这一觉就睡了两天一夜! 他都在胡思乱想,媳妇儿是不是受了什么军医号不出来的内伤? 总之,眼泪它不听话。 第136章 夸人的艺术 甘明兰也不知道如何化解这种尴尬。 好在,是孩子拯救了她。 被放在她身侧睡觉的圆圆小朋友,已经开始哇哇呜呜的闹腾了起来。 熟悉的气息又回来啦。 宝宝饿! 宝宝要吃饭饭! 吃香喷喷的饭饭! 小东西这些天实在是饿坏了。 那天被送去府城后。 左文康是借着守将亲兵的人脉,才给刚出生十几日的闺女找来了一个适合的乳母。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屁大点的奶娃娃,居然给他来了一出挑食记。 明明到了吃奶的时候,应该肚子已经放空了。 但乳母的奶水,她吃着一点都不香。 不仅吃不香还特别的闹腾,爱哭。 好几次,小嗓子都哭哑了任谁哄都哄不好。 每一餐的干饭量,直线下滑。 为了让闺女保持之前的好胃口,左文康七日内给她换了三个乳母,都没能让她喜欢上干饭。 老父亲的心,差点没有操碎。 再不回来找闺女她娘要奶喝,他都怕闺嫡亲闺女养不活了。 结果一回来。 他差点被吓出个好歹来。 闺女她娘都伤成这样了,如何还能奶孩子。 在问了军医后,军医说外伤药不影响母乳。 罗氏这两天就带着圆圆,顿顿来吃自助餐。 被乳母哄着抱着吃饭的圆圆。 每顿不饿到自己受不住,绝对不张嘴的小东西。 现在倒好,人家眼睛都不带睁的,抱着自己的专属饭碗就吃得那叫一个喷喷香。 每次不把两只碗里的饭吃干净,绝对不罢休。 罗氏每回都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就怕把这小孙女给吃撑了。 但人家一点事没有。 吃饱喝足后就变成了乖娃娃。 不哭不闹,好带得很。 她多次感叹儿媳妇这个身子骨太好。 照理,产妇如果停止七到十日不母乳就会回奶的。 他们回来那天就在回奶的边缘。 但儿媳妇照样有奶。 其实,这也多亏了甘明兰这些天,每次胸部胀痛就会寻着机会进空间里手动挤奶。 还每天都会用异能疏通一遍胸部的经脉。 所以到现在。 也没有出现过乳腺堵塞的情况。 闺女回来后还能续上饭。 罗氏只把这都归结为,儿媳妇在娘家的时候伙食好,给她的好身体打下了基础。 每每想到此,都要将自己当年的眼光再夸上一遍。 这个家有今天,全靠她这辈子会算计! 甘明兰没有理会突然间神采飞扬的婆婆,抱着出生快满二十天的闺女,都忍不住心疼起来。 都说初生婴儿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 圆圆除了皮肤不再是出生时的那般红,有变白的趋势。 体重竟和她离开前没什么区别。 看着躺在她怀里干饭,干得火急火燎的闺女。 听着罗氏给她讲,他们在府城给小东西换了几个乳母的经历,小东西她娘真是哭笑不得。 不是人家乳母的乳汁不好。 而是她整个孕期,都拿神木精华液当水喝。 这样的身体滋养出来的乳汁,肯定和普通人的不一样。 她闺女刚出生前半个月,就相当于顿顿喝仙露。 突然就被人换成了凡人餐。 婴儿虽小,但她不是傻子呀! 亲娘身上的带着木香的气味和乳汁的滋味口感,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瞧瞧她现在喝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火急火燎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喝了这一顿就没有下一顿了呢。 罗氏在一旁看得很稀奇。 嘴里喃喃道: “圆圆这么点大,都这般聪明了么?我记得肥仔半岁之前可没有这般机灵劲儿,她这是随了谁呀?” 甘明兰随口来了一句:“不是都说儿子像娘,闺女像爹么?相公小时候什么样?” 我的天。 几日未见,儿媳妇怎就变得这般会夸人哦。 夸我儿子聪明的同时,还夸了她这个婆母。 罗氏笑出了一脸的褶子来:“是了,是了,我同你说呀,康儿一个月大的时候” 围绕着左文康从小就是个大聪明的主题,罗氏足足说了两刻钟。 把个端着鸡汤要进来的左文康,听了一个面红耳赤。 也把干饭人圆圆都听烦了,狠狠的在饭碗顶端嘬了一口。 “嘶!” 亲闺女的暴风吸,也不是谁都能扛住这种痛的! 要不是看她才想,真想打她的屁屁。 某新手娘,如是想。 玉将军苏醒过来的消息传开后,驿站里又热闹了起来。 军属们都纷纷拎着滋补的营养品(鸡蛋)来看她。 “玉将军,你别去边城了!让我们的守将大人与边城的军爷们好生求个情,你们就留在金州关!” “瞎说什么呢,这是玉将军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么?守将大人也不能抗旨呀!以玉将军的本领,去了边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造化哩。” “玉将军,要不是你,我们全家可能就只剩我这一个老妇人了,我大儿和二儿都被你救过一回,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没有玉将军,我们金州关肯定肯定已经被胡人杀完抢尽了,你是我们全金州关的恩人!” “是呢,是呢!我们在白塔山给你供了长生牌,今后要让所有的孩子都记住你的恩情。” 甘明兰被最后一个妇人的话,吓得连连摆手: “我还是戴罪之身,当不起婶子们这般对待,‘玉将军’这样的绰号容易招来祸端,拜托各位今后不要再这么称呼我了哟。 救人就是救己,我一个人的武力值再强,也挡不住胡人的千军万马。 是你们这些土生土长的金州人,用自己的性命和鲜血守住了你们的金州关。 婶子们真的要供奉,也该供奉那些这一场胡人寇关战争中壮烈了的关军们! 他们是最伟大的英雄,他们的后人和今后往来与金州关的每一个行人,就该记住这些先烈们的名字!” 失去了相公或儿子的军属们,听到甘明兰对自家人的夸赞,再没能控制住情绪。 瞬间就泪奔了。 而房间外的走道里,还站着一群眼眶通红的关军们。 玉将军不愧是玉将军! 她的肺腑之言,令他们自惭形秽。 活着的人享受了荣耀与仕途。 而死在这一场战役中的兄弟们。 他们,才是最应该被人铭记的! 第137章 滤镜的厚度 守将与田玖将军知道甘明兰与军属们的这一场对话后,沉默了半晌。 然后就如何让后人铭记这场战役中阵亡的烈士们,做了一次深入的交流。 甚至还参考了甘明兰的建议。 当天,就派人从府城请来了数十个刻石人。 他们要把壮烈的人名,全都刻在一块巨型的烈士纪念碑上。 有名、有姓、有年龄。 并选了渡口码头一个相当显眼的位置,完工后的墓碑就要矗立在那里。 两位将军的原话是: 要让每一个上岸的百姓都能看见,为了守护金州关,关军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从此之后。 码头巨型墓碑,就成了金州关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军属们会时不时去上面寻找自己亲人的名字。 南来北往的人,也对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肃然起敬。 不得不说,两位将军这一波安排,很是刷了军属们和关城百姓们的好感。 金州关的凝聚力更上数层楼。 以上,都为后话。 当下,田玖等人已经完成了驰援的任务,准备回边城了。 为了让甘明兰能多养几天伤,田玖卡着押解官差任务条上的时间,将出发日期定在腊月十五这一天。 以黄姓头目为首的大名府押解官差们,总算是完成了此行的押解任务。 就在金州关与边城来的游击将军,做了交接。 黄姓头目看了看自己的队伍,出发前的74人,还剩19人。 骡车也好、马车也罢,啥也没剩下。 本想从胡人手里买点稀奇商品回去赚点差价,又遇到了战争。 越想越窒息。 再看看出发前流放犯那358人的人数,变成了现在的132人。 耗损超过了一半! 这一桩差事,终究是搞砸了! 如今只能指望守将给朝廷的邸报中,将他们这些官差的功劳提一提 接收完任务的田玖将军表示。 要赶在大年三十之前回边城,特准许132名流放犯乘坐马车与他们同行。 左氏族人们:在这等糟糕的天气和刚失去亲人的打击中,这可算的上突如其来的惊喜。 他们当然知道是沾了谁的光。 在甘明兰养伤期间,佘氏等人几乎天天就要来探望一回。 其实。 在甘明兰醒来的当天,就给自己作弊了。 木系异能疗愈这样的外伤,都用不了两刻钟时间。 这般逆天的功法,最多能让左文康一人知道。 对外嘛,伤员自然就该是伤员该有的模样! 她的病号餐,也都是左文康亲自打理的。 经过便宜男人的那双巧手,药膳都给做出来国宴的滋味来。 只把甘明兰母子三人,吃得那叫一个美滋滋。 如此到了腊月十五出发那天。 出生二十六天的圆圆小朋友,终于被养成了老母亲心中该有的奶娃娃模样。 她那半个巴掌大的小脸蛋上都长出了肉肉。 双手和双脚都倍儿有力气。 五官精致得像一个洋娃娃。 鼻子以上的五官遗传了亲娘,一对忽闪忽闪的猫儿眼。 活脱脱一个睫毛精,比卡姿兰还要卡姿兰。 鼻子嘴巴像亲爹,坚挺又秀气。 多到爆炸的头发,每天能被她睡出了各种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的造型来。 谁看了这个软乎乎的小东西,心中会不欢喜? 反正甘明兰是越看越喜欢,偶尔被她咬疼了也舍不得打她屁屁。 每餐都让由着她吃得饱饱的,还时不时给她用异能揉揉肚肚,排排气。 当娘的,目标就是要给闺女从小打下一副好身体。 就连罗氏这种传统重男轻女的妇人,都要和儿子抢着抱孙女。 在她眼里,孙女就是一个小福宝。 从打她生下来就让她这个祖母跟着沾了光,住得好,吃得好,甚至还能坐着马车去边城。 在她心里,孙女的地位只差肥仔这个长孙一丢丢。 长孙肥仔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他妹妹打奶嗝儿、放臭屁和吐泡泡。 谁家妹妹能有他家的圆圆可爱哟? 圆圆天下第一乖,他不接受任何反驳! 左文康这个二十四孝好爹的名声已经被彻底坐实了,人家躺平任嘲。 他可不觉得这样的名声,是什么跌面子的事儿。 更何况。 他家媳妇推测,闺女觉醒异能的可能性极大。 最有利的证据就是,小家伙的手脚的力气比普通娃要大很多。 若是闺女能有媳妇儿五成的本事,何愁嫁不了好相公或者嫁人后受欺负? 总之,自家人的滤镜厚度有一米八。 阿土大王,更是深陷人类幼崽的可爱中,不能自拔。 在神木空间内一遍遍的提醒甘明兰,明年春日后,一定要让它合理的出现在人前。 最近,神木空间里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大王的鼠小弟们都扛不住西北的寒冬腊月天。 当外面的室外的气温低于十度后,都被甘明兰收到了神木空间里。 神木空间里的冬天,夜里的最低气温都不会低于十五度。 对山耗子们来说,住在这样温度的环境中可不要太舒适了。 让它们更欢喜的是,大王的主人在神木树下放了很多狗米草种子和大麦这类的谷物。 允许耗子吃自助。 甘明兰让阿土大王给这些山耗子们立下了规矩。 树屋不能进去。 神木的根也不能被啃食。 其它的,基本不约束。 还让它们趁着不缺食物、也没有天敌,多下几窝崽。 山耗子们:这样好的条件,它们都想赖在里面生生不息的繁殖下去了哟。 甘明兰一直相信,世间万物皆有用。 能听从阿土大王号令的山耗子们,能用到的地方可不要太多了 终于到了启程的时候。 “哒哒哒” 载着众人的马车,从驿站往东关门去。 沿路上,都有金州关的军属和百姓们都来为他们送行。 在得知甘明兰一家乘坐马车是哪一辆后。 还没走到城门口呢。 就不断的有百姓往车厢里塞一筐筐的胡饼、一兜兜煮熟的鸡蛋、甚至还有冬果梨等等。 塞东西的人塞完就跑,就跟后头有狗在撵一样。 到了城门口。 这里几乎聚居了全金州关的百姓。 他们高声与众人道别。 “田将军,一路平安!” “谢谢边军兄弟们的驰援,你们都是好样的!” “玉秀才娘子,有机会再回来金州关看看!” “” 第138章 离谱的物价 西北的寒冬腊月天,夜里的气温已经到了零度。 在众人离开金州关第一天夜里,就下了一场雪。 从小雪到中雪,下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气温比之昨日骤降了最少十度。 冷到让人,怀疑人生。 左文康前段时间亲手缝制的四件连帽长斗篷,马上就派上了用场。 斗篷外面,是甘明兰经过现代揉捻技术,经过高温消毒等程序出来的质地相当柔软的狼皮。 斗篷内里,用细棉布絮了一层厚厚的新棉花。 黑灰两色混搭形成了渐变色。 披在身上有些重,看起来甚至还很臃肿。 但它的软和劲儿与保暖功能,足可以抵御比这更冷的天气。 不仅夜里能当被子和褥子,白天还能当披风加雨衣。 哪哪儿都能用,妥妥的百搭! 当初跟着左文康一块学做狼皮披风的小子们,终于体会到了男人拥有一门女红手艺的重要性。 谁说大小伙子都火力壮? 那是没遇到极寒天! 他们在过去十几二十年的人生中,是真没有经历过如此冷冽的冬天。 带着冰碴子的寒风,吹到了人的骨头缝里。 左文康之前就提醒了族人,最好提前准备过冬的衣物。 函谷关没有分到狼皮的人家。 条件如吕氏这般好的,自然是什么皮草暖和买什么。 银钱不凑手的,也买了很多的棉花。 这里离棉花种植地西域近,所以售价也很便宜。 只花了在大名府市场价不到三分之一的价格,就给全家人置办新棉衣、棉鞋和棉被。 棉衣不够暖和的,都把棉被裹在了身上。 他们都属于南方人体质。 南方人啥体质? 他们不抗冻呀! 但抗冻如漠北鞑靼,这些时日都表示扛不住了! 那是因为,草原上季节性的雪灾来了。 整个漠北,已经陆续下了大半个月的大雪。 平均积雪深度到了成年人的膝盖之上。 草原上的河流湖泊、道路,甚至是大片的草场,全都被埋在了雪里。 人要是出门根本都找不到参照物! 数以百万计的牛、羊、马,都被冻死了。 好多部落食物储备不足。 又有很多人,家中储备的燃料不够烧。 这样的天气里里,全家都喝不上一口热水,更别提能十二个时辰取暖了。 雪灾半个月以来,牧民们冻伤、冻死者,无数 距离金州关八百里外的怀庆府。 地上积雪的厚度没过了小腿肚。 呵气成冰,是一点都带虚的。 府城大大小小的粮店里。 大半店铺都关了张。 剩下的一小半里,各种粮食价格已经涨成了天价。 谁敢相信。 最次等的杂粮米面,都要卖上六十文一斤! 有钱人家爱吃的那些精米白面,现在一两银子都买不了几斤。 除了粮价离谱。 炭价也十分夸张。 那种最普通的黑木炭,价格都从平时的五文一斤,半个月前每斤涨到了十文,到如今已经飙升到了三十五文! 七倍的落差! 与取暖相关的棉花、皮草也都涨价了数倍。 前段时间跟着边城军属们,抢购了过冬用品的怀庆府居民。 都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凑热闹的天性。 看看,看看! 过日子就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听人劝吃饱饭,还是很有道理的! 此时。 边城总兵赵牧云在兵营里,怒发冲冠。 “你说甚?连我们五大卫所军营的采购都要限量?咱又不是不给银钱,照价买就是了!这些商户还想不想在怀庆府讨生活了?” 军需官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 “总兵大人,那大的几家粮店都说他们在怀庆府的库存已经没剩多少存货了。一直在催西京府总仓发货,但破军围困西京府后,他们的总仓都被征用了!” 搞限购,就是因为商家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可卖。 粮食变成了有价无市的抢手货! 如果关中平原上的破军不能被剿灭,未来几个月可能全国都得闹粮荒。 赵牧云瞪着眼,咬牙切齿道: “搞限购是?你多喊一些人去排队,有多少买多少。咱们现有的粮食还能撑多久?” 军需官战战兢兢:“一天一顿饭的话,最最多还能撑一个半月!” 赵牧云摇头:“天都冷成什么样了?一天一顿饭怎么能行!不吃饱肚子哪有力气杀胡人?” 总兵大人是万万没料到。 他舍了自己的脸面,好不容易才从便宜大舅哥那儿借来的一百万两银子。 搁在平时,都够用五年了! 现在嘛。 他们就是把整个怀庆府的粮店都买空,最多也就能买到够十万大军吃上几日的粮食! 就说现在的市场有多操蛋。 军需官积极开动脑子为上司分忧。 “总兵大人,听说田将军他们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既然已经打跑了胡人,估计金州城应该没受到什么影响,咱们不若去那儿采买?” 赵牧云当即同意: “这个主意好!爷可不惯这些商户的臭毛病,还不信拿着这些银子买不到足够的粮食。 除了米粮,木炭、棉花这些保暖物品,只要价格合适你都给买回来! 爷还听说军属们养的羊都给冻死了!这些羊肉都比米面便宜得多,多囤一些肉。 兵崽子们个个都属狼的,吃起肉来就没个够,而且,吃羊肉也比吃米粮耐饿。” “属下领命” 自从田玖带着三千骑兵驰援金州关后。 边城五卫全都进入了战时警戒状态。 十二个时辰的防守。 就连总兵大人赵牧云,都很久没回过宁阳侯府了。 今日终于收到金州关大胜的消息。 看到屠杀了足足八万胡军,甚至还杀了一个黄金后裔的大汗,哪怕付出了两千多骑兵的性命,赵牧云都表示很满意了。 就是他们边城五卫这十几年来,都没有杀死过这么多的鞑靼。 这个杀敌的数量,实在太给他长脸了。 打了大胜仗,军需官又出了好主意,他这紧绷的神经总算是舒缓了下来。 公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总兵大人马上换了常服,打道回府去。 刚踏进内院大门。 就听到一声怒喝:“你给我站住,站住!” 第139章 商都来信 赵牧云还是头一次听到,他那个一向端庄有礼的嫡妻,声量拔得这般高。 不知道府中是出了什么大事,值得她这般生气。 心中一凛,大步前行。 刚走进后院花厅,就看到了一副母女对峙图。 侯夫人姜氏胸口不停的起伏着,满面怒容。 而他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闺女,十分罕见的红了眼圈。 本就圆润的包子脸,鼓得更厉害了! 受了大委屈! “谁能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刚还剑拔弩张的母女二人听到熟悉的声音,都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姜氏面色有些慌乱,很想切换到日常营业脸。 转化得有些生硬。 赵染之前和她娘争论了一会,还被刺了几句,心里确实有些委屈。 看到亲爹,这委屈更上了一层楼。 “爹,您回来了!您快劝劝娘,我不喜欢商都,也不想嫁给什么少阳表哥!” “侯爷” 姜氏气急败坏,她这闺女真是半句话都藏不住。 被她这么一闹腾,她还怎么替娘家大侄子美言几句。 商都? 少阳表哥? 嫁人! 三个关键词,狠狠的踩在了赵牧云的死穴上。 他闺女虚岁才十五,嫁什么人! 姜氏娘家也就是她祖父做国子监祭酒的时候,风光了十来年。 岳父大人科举二十年才考了一个同进士,现在在商都书院做先生。 两个舅兄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一个止步于举人,一个秀才还在科举中。 两家的子侄们,至今貌似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特别出色的。 妥妥的一代不如一代人! 再说了,闺女的婚事不应该先与他这个当爹的商议完,再透露一些给她知道么? 夫人直接和闺女提起这茬,打的是甚主意? 赵牧云这人平时确实有些不拘小节和大大咧咧,但这也不代表他没有心眼子。 粗一琢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对赵染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临走前还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小姑娘那双狭长的柳叶目弯了弯,又回到了明媚可爱样。 嗯嗯,万事有爹给她做主,谁也不能把她远嫁了! 赵染翻过年就要及笄了。 对于嫁人,她还是很有期待的。 她不喜欢离爹娘太远。 她对那种文弱的书生,没甚太大的兴趣。 她心中的完美夫婿,就该是那种有勇有谋还长得俊的!婆家人口要简单,最好是夫君成亲前没有通房、小妾。 边城、怀庆府与她家侯府有往来的人家中,那些适龄的小子们,就没有一个符合她心意的! 而且,她知道的那些还未娶妻的家伙们,全都和她那个庶弟一样,年纪不大,通房丫头一屋子。 她跟她娘参加宴会时,那些夫人们口口声声说的都是。 出身她们这样的人家,男子说不定未成年都要上战场。不拘嫡庶,早早留下血脉才是正事。 所以,赵睿这样至今还没搞出人命来的纨绔,在那些夫人眼里竟然还是个香饽饽! 想到这里,赵染狠狠的甩了甩头。 她双手紧握拳头给自己打气。 一定要寻一个,方方面面都符合自己心意的相公。 边城最尊贵的夫妻俩,看着闺女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 相对无言,沉默g。 屋内的气压,越来越低。 看到宁阳侯半天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姜氏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硬着头皮道: “侯爷,今儿收到了商都的年礼,大嫂在送年礼的时候还给我写了一封信。信里提到了她家少阳。 说起来,少阳刚出生的时候我没有出嫁呢。小时候就觉得模样和大哥很相似,现在长大应该也差不了! 今年虚岁十八,前年科举中了秀才,听说阳哥儿性子极好学问很扎实,年内中举的希望极大。 嫂子就想同我们亲上加亲” 赵牧云冷着脸听完夫人的解释后,很不客气道: “剿贼最有经验的阎王军和装备最齐全的净军,都剿贼好几个月了,结果却是流民越打越多。 商都要是没有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拱卫,多半早就被流民攻陷了。 朝廷的重兵都集中在九边重镇和商都,十三个布政使司的府兵都是不中用的。 阎王军和净军想要彻底剿灭这些流民,短则三两年,长则五六年!这般情况下,朝廷如何会开科举? 退一万步讲,哪怕大哥家的阳哥儿现在就是进士前三甲,我也不会让染姐嫁去商都的。 内乱外患都没有解决,只有呆在侯府才是最安全的!” 赵牧云没说出口的是。 自家侯府日子都不富裕,夫人娘家那种一代不如一代的清流,说不定嫁过去,还得用染姐的嫁妆来养家。 最重要的是。 商都那么远! 要是闺女在婆家受气了,他都鞭长莫及! 他才三十出头呢,脑子还没糊涂! 姜氏确实没有想到,各地流民居然这般难剿。 如此一来,阳哥儿的科举怕是要被耽搁了。 但想到自家闺女的情况,她也很是头疼: “侯爷,开年染姐就及笄了!再耽搁年的,哪家好儿郎愿意娶个老姑娘?商都的淑女们,可都是及笄前就订下亲事来的!比起年年都要和鞑靼打仗的边城,嫁去商都不是更安全么?!” 赵牧云不以为意: “莫要拿我赵牧云的嫡女与你们商都的女子相提并论,我闺女就是过了二十岁也不愁嫁!” 这句话直把姜氏气了个仰倒。 商都女子怎么了? 她们这种清流贵女,哪一个不是尚未及笄就被媒人踏破了门槛? 要不是自家闺女成天跟个野小子一样。 打遍了边城甚至是怀庆府的公子哥们。 她每次参加宴会,只要一提自家闺女,各家夫人都唯恐不及。 地方就这么大一点,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可不好隐瞒孩子的性情。 所以。 娘家大嫂的这一封信,让她眼前一亮。 结果可好。 人家父女俩。 一个听她提到娘家侄儿,就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直言自己不喜欢文弱书生。 当爹的,竟然直接开地图炮。 还把她们商都的淑女们都狠踩了一遍。 哼! 那么瞧不上,当初为甚要娶她这个商都女? 侯夫人正在气头上。 压根忘记,她当时是奉旨嫁人的! 第140章 变故 前往边城的官道上。 “得得得” 队伍最后面的一驾马车里。 甘明兰算了算时日,高兴道: “仔啊,你大舅舅这些日应该已经成亲了!明年这个时候,你娘我就要当姑姑啦。” 小家伙听到成亲两字,很是遗憾的唧着嘴: “哼!大舅舅就不能等窝长大一些再成亲么?窝都次不到八大碗!瑕哥哥说,婚席里的八大碗可好次啦!” “你大舅舅能等,你大妗子可不等不了哇!外祖父和外祖母还等着抱小孙子或小孙女呢!” “娘,你能不能给小舅舅说说,让小舅舅等窝长大再娶媳妇儿鸭?” “娘又不馋八大碗,谁馋谁说去。” “可素,窝还不会写字鸭!肿么给小舅舅说?” “你爹爹和暇哥哥不是都教会你背三字经了么?会读会背很快就会写了!等你学会了写字,就给外祖父和小舅舅去信让他们来边城,到时候给你小舅舅在边城娶一个小妗子,那样你就能吃到八大碗啦!” “好鸭,好鸭” 母子俩当即就对明年学写字、学杀猪要如何安排,兴致勃勃的做起了计划来。 三千里之外的,乐元县左家。 这几日,本应该锣鼓喧天、喜气洋洋娶新媳妇的。 现在却是人去屋空,大门上铁将军当家。 原来,甘明福的未婚妻祁冬玉在三个月前,突然悔婚了。 祁家,在大名府经营着一家传承了三代人的绣楼。 她家最拿手的绣技是,绣工精致、图案秀丽的花鸟虫鱼、飞禽走兽等题材。 每一任楼主就是这一门绣技上,绣工最好的女儿。 要继承祁家绣楼,楼主自然就不能外嫁。 到了祁冬玉这一代,她娘生了三女一子,祁冬玉是最小的。 三个闺女都养得很好,个个容貌、性情与手艺都不差。 大闺女绣技最有天赋,被现任楼主认定为接班人。 唯一的儿子却是文不成武不就,没有一点科举的天赋。 这些年,随着国库越来越空虚。 朝廷都不限制商户子弟考科举,只要捐钱到一个额度,商户的子孙就可以通过科举改变门楣。 儿子本人不成器。 姐妹兄弟的婚姻大事上,爹娘自然就要多方面考量。 最后,入赘到祁家的大女婿是一家绸缎庄子的幼子。 二女婿是个乡绅长子,自己也是个白身,但他的嫡亲舅舅是朝廷的户部郎中,一个从六品官员。 唯一的儿子,娶了乐元县青山书院山长的侄女。 甘明福是山长最心水的关门弟子。 山长一不小心在侄女的婚宴上喝大了,炫耀了一把自家弟子的学识与才华,就被祁家楼主给惦记上了。 最后,请了大名府最好的媒人上甘家说亲。 很有诚意的跑了五六回。 甚至还安排了两人见了一面。 十五六岁的少女,精心打扮后就没有不好看的。 甘明福匆匆看了一眼,还算满意。 加上祁家与山长的关系,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两家定亲也有一年多。 期间,甘家从未做出过失礼之事。 每逢节日,甘明福都会上门送礼问候。 祁家人在各种场合,也都表示了对这个女婿很满意。 在外人看来,这两家确实是门当户对,狼才女郎,假偶天成。 谁敢相信。 在成亲前三个月,女方突然要退婚! 却原来。 祁家的绣楼在二女婿户部郎中舅舅的张罗下,绣楼里出的几幅巨幅牡丹图,得了皇贵妃的青睐。 出身大名府的皇贵妃点名,就要这家绣楼去商都专门给她做绣品。 这可是通天的机缘。 商人逐利的本性使然。 祁冬玉这个长相秀美、绣技不俗的待嫁女,怎能随意嫁给一个屠户之子呢? 在祁家人眼里,好女婿甘明福现在的身份就是屠户之子。 读书天赋再好又怎样? 科举都停了! 媒人在收了祁家的一百两谢媒礼后,只能硬着头皮带了庚帖和重礼前来传话。 突闻噩耗。 甘家人都懵了。 婚宴酒席都定了。 请柬也给亲朋好友发了出去。 说不成亲,就不成亲了? 甘母杨氏三十七年的人生中,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当场就跳起来把这个媒人骂了个半死。 要不是两个儿子死命的拉着她,差点追着人家骂了半条街。 回到家,凶神恶煞的泼妇一下就蔫巴了。 眼泪簌簌落,拉着男人的袖子: “孩子他爹,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替咱儿子委屈啊!你听媒人那说的什么话,说是牵扯到宫里的贵人,让我们小心祸从口出!意思就是让咱打落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吞呗!” 甘洪真这个当家人情绪还算稳定。 他只安慰了媳妇儿几句,转头就问自家好大儿:“你怎么看?” 甘明福: 怎么看?他想趴在被窝里哭着看! 再是心智比同龄人早熟,也不过是个虚岁十八岁的年轻人。 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 定亲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和祁冬玉前后见过三回面。 他给她送过精致的钗环。 对方也为他绣过几个荷包和扇套。 他以为。 两人之间虽谈不上情比金坚,至少还算得上两情相悦。 却原来。 在前程利益面前,他这个屠户之子什么都不是。 年轻人满嘴的苦涩: “爹,娘!儿子又没有做下什么亏心事,自然是不怕别人在后面讲究的!只是,这事儿之后,爹的生意多半不好做了。” 甘洪真不以为意: “不出这事儿,咱家肉铺也开不下去了!那些流民可真是不要脸至极,明着要暗地里偷,就差没上手抢了!” “天杀的流民,简直就是流氓与土匪!”这段时间的收入直线下降,杨氏恨得牙痒痒。 蹲在地上听了半晌的甘明寿,抬起头来: “爹、娘!反正大哥一时半会不会再成亲,要不,咱全家离开乐元县去边城找大姐!” 还别说,他这主意一出。 全家人琢磨了琢磨,又想了想当下的局势,果断接受了这一个建议。 次日。 甘洪真就以极低的价格处理了甘家肉铺,还有家中一些恒产。 全家准备了几天,就扮成了流民的模样低调的离开了乐元县,直奔边城而来 第141章 妻妇是一种稀缺资源?!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边军们归心似箭。 天气也越来越冷。 田玖等人骑着马走在队伍前面,看着地上约莫一尺深的积雪忧心忡忡。 休息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吐槽几句。 “他娘的,今年的雪下得可真邪乎呀,咱们这儿都下这么大,鞑靼草原不得被雪给淹了呀?” “那是肯定的呀!大草原上没遮没挡的,牲畜啥的估计都得冻死。” “唉哟,咱可别提那些鞑靼了!一旦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咱们汉人就得遭殃!” “对对对!咱不提那些倒霉玩意儿,话说,金州关的守将品行还不赖哈!居然把缴获的战利品,分了咱们一大半哩。” “啧啧,你们这些不听我老桩子劝的犟种们!非得把那些好东西弄去金州城当铺里死当,这个寒冬还不知道要冷多久呢!” “我说老桩子,咱当初不都商量好的么?主要还是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考虑,不然怎能人均分到三两银子哟!” “就是,我们总不能直接把这些战利品带给死去兄弟们的家人?是要让他们看着仇人的衣物每日陷入仇恨中,还是让他们不得不穿上仇人的衣裳鞋子来御寒?” “等回了边城,兄弟们的家人还能领一笔总兵大人给的抚恤金,他们也不用在地下担心家里人过苦日子了。” “不止他们,我们也能让爹娘和弟妹们过个好年!” “” 边军们前脚刚热议完这三两银子的一百种花法,后脚就与从边城来的军需官等人相遇了。 当听到军需官告知大伙儿,如今怀庆府的物价与物资短缺后。 都在拼命的掐自己的大腿,就怕听岔了。 听听军需官都说的是些啥? 他说。 现在的怀庆府,三两银子,只够买五十斤最次等的杂粮或八九十斤木炭?! 要知道今年之前,三两银子在边城都够养活一个五口之家半年的了! 这是什么魔鬼物价? 还让不让普通百姓活下去了?! 田玖让人把左文康叫到了跟前。 “按照规定,你们到了边城后,男人一般都会去修城墙或者开荒屯田,每日劳动后就能领取相应的粮食或报酬。 但每年边城的冬季长达三个月,这个时间内这两项劳力活儿是做不成的。 我之前还想着,让你们到了怀庆府再采买些安家的物资,现在怕是拿着银钱都买不到米粮了。” 人家田将军的意思很明白。 流放犯在冬季是没有收入的,而且也不会给他们提供食宿。 左文康接收到了他的善意,连连点头: “烦请将军安排人帮我们采买一些必需品,我们除了一些随身衣物什么都需要现买。能不能让我们商议一下列个清单出来?” “自是没问题的!” 不仅左氏族人们需要代购生活物资。 关军们都把自己还没捂热的三两银子,全都掏了出来。 他们离开金州关之前,金州城的物价还挺正常的。 很是期待这些银子在金州城的购买力。 半个时辰后。 左氏一族的代购清单与银钱都收了上来。 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品类和数量,田玖不断抚额。 难怪以前军属们都说,在边城随便找一个流放犯出来都比他们军户的家底厚实。 其实也不竟然。 佘氏就是真穷! 瑕哥儿他师娘,又借了十两安家银子给她。 这债真是越欠越多啊! 还有七八个与左文康关系较近的堂弟和侄儿们,每人借走了五两。 木炭与米面,家家都是大宗采购。 最后不得不从队伍里,分了一大半的边军和部分马车出来,跟着军需官等人去了金州城。 此地,离边城还有五日了。 左氏一族对新地图很期待,又有些忐忑不安。 相熟的边军们把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还安慰道: “你们莫要担心有甚不习惯的,我们边城的屋子都盘了炕,只要有足够的柴火,屋内还算暖和! 吃食的话,我们都习惯吃面食,边城羊肉搓面是一绝!还有手抓羊肉、烩羊杂碎、炖羊蹄、浊河大鲤鱼,味道都美得很哩!” 边说,还边滋溜。 男人们嘴里都快淡出个鸟了。 羊肉好啊! 乐元县人也爱吃羊肉。 就是羊肉一般比猪肉卖得贵,且还是只在冬天才会出现的食物。 就是他们这等世家,也不是三天两头能吃到羊肉的。 男人们已经从左文康口中听说了,到了边城都不用立马拉去修城墙。 可以让他们再缓上两个月捱到明天春天。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但,左氏妇人们却寝食难安。 她们自己都没有料到。 三四千里的流放路,在流民作乱、押解官差的欺辱下,她们真的能全须全尾的走到了目的地。 那么,现在新问题来了! 男人们好命的不用干体力活。 女人们能否逃得过,被送去做营妓的命? 她们可没有人家猪肉西施那一身杀敌的好本领! 人家边军凭什么对她们另眼相待? 七成的年轻妇人都跑来求甘明兰帮忙 大冷的天。 被问到头上的田玖,手心都有些冒汗。 玉面罗刹这样的大杀器,他打算回了边城找赵总兵做详细汇报的。 如此人才,自然不可能委屈她! 至于其他妇人的安排,他一时还真没有考虑到。 最让他尴尬的是,红帐是真有。 而且绝大部分都是流放犯的妻子。 他们一般都把这些妇人叫做“妻妇”。 “妻妇”的命运,比青楼里的姑娘还要惨。 因为她们不仅夜里要伺候人,白日还要做一定的体力劳动。 “妻妇”就是边城社会地位最低的存在,损耗率极高。 田玖半晌没憋出一句话。 甘明兰很是镇定的问:“可以用银子免除妇人服役么?” 她就不信,天底下还有银钱解决不了事! 田玖:“之前没有人被免除过,恐怕有些难度” 真不是银钱的问题! 拥有十万边城的五大卫所,未婚的光棍占了一大半。 作为一个军事重镇。 赵总兵是不允许青楼和窑子这一类鱼龙混杂的场子,开在边城的。 所以在边城,“妻妇”是一种稀缺资源! 第142章 田玖将军的工作汇报 甘明兰自从咨询过田玖。 关于女性流放犯,在边城生存的情况以及这些人的平均寿命后。 在马车里闷头想了一上午。 之后,她寻了佘氏和十几个相熟的嫂子们,做了一次深入的交流。 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这些妇人一脸凝重的上了马车,又精神恍恍惚惚的下了车来。 之后,就再没了动静。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 终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边城! 因为到的时候已经上半夜了,众人根本没有机会欣赏到边城重镇城门的巍峨雄壮。 直接被送去了驿站中。 旁人都休息了。 唯有田玖将军还在给上司做详细汇报: “金州关守将审问过西域喀什噶尔汗国和鞑靼土默特部的俘虏,前者出兵八万弓骑兵后者也出动了六万精兵。 在和平关就消耗了喀什噶尔汗国三万的兵力,金州关数次战役又留下了对方约三万人,并且剿灭了鞑靼土默特部六万精兵” 起先,一串串数据把赵牧云听得目瞪口呆: “没弄错?金州关关军的实力都这般强了?他们的兵器装备远不如我们!” 田玖摇头:“不不不,他们的实力说实话比我们还差很多,能打败胡人最关键的就是,他们有玉面罗刹这个杀神坐镇!” 赵牧云一下来了兴致:“玉面罗刹?杀神!具体说说!” 接下来。 就是田玖围绕甘明兰这个人。 从出身背景、职业特长再到他们流放路上的所有经历。 开讲了一个时辰的传奇故事。 他还是一个比较严谨的人。 在为甘明兰做背书之前,和大名府的押解官差进行过十多次的深入交谈。 同时还找了左氏一族六七个男人、妇人,进行了侧面打听。 结合这些人的反复印证和补充,才把甘明兰的生平阅历讲得如此详细。 讲故事期间。 一向情绪比较外放的总兵大人,听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还在田玖讲到关键之处,积极的给予回应。 “绝了绝了!半盏茶(五分钟)的功夫就能收拾明白一头猪!这等刀工得杀多少头猪才能练就出来?她这年纪才二十出头,天赋,绝对天赋异禀!” “我的天,杀猪刀杀狼也这般好用?一共杀了多少头狼?” “甚?前脚刚杀完八九十个胡人后脚就麻溜的生了一个闺女?那她岂不是挺着大肚子上的战场?” “生完孩子还不到半个月,就领着九百人杀了八千鞑靼土默特部精兵?啊!就是她亲手杀死了鞑靼土默特部的首领?还用木枪穿爆了头!” “将才啊!大大的将才!” 赵牧云简直是痛心疾首,如此优秀的一个杀神居然被糊涂皇帝给流放了! 田玖却道: “侯爷,如果玉面罗刹还在大名府继续当她的秀才娘子,咱们也捡不到这样一个大宝贝啊!多亏了您的英明,得了消息马上派我们驰援金州关!一切都是缘分呐!” 这一记马屁,可把赵牧云拍高兴了。 他站起来拍着田玖的肩膀哈哈大笑: “臭小子,你这回立了大功了,不仅打了一场建国以来与西域诸国交战从未有过的大胜仗,还给咱们边城带回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将才,放心,好处少不了你!” 真男人谁不盼着升官发财? 忙活了一个多月的田玖,自然当得起顶头上司这一声赞。 汇报即将结束之时,他问: “侯爷,玉面罗刹她们现在被我安排在了驿站了,按照规矩他们明日可就要被领走安顿了!” 赵牧云挥了挥手: “放心放心,你这巴巴的说了一个晚上不就是怕她被送去做‘妻妇’了么?爷又不眼瞎,这等人才还能委屈得了她?先不用安排他们这些人的去处,明日待我见见她再作打算。” 田玖欲言又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牧云挑眉:“还有甚?” “侯爷,就是那个玉面罗刹她长得,长得” “滚滚滚,她就是长得和爷一般高壮,爷都能面不改色!” 自称,见到玉面罗刹一定会面不改色的赵牧云。 在第二日接见甘明兰与左文康时。 眼珠子差点掉在了地上。 生生咽下了一口,将舌尖烫出了几个水泡的滚茶汤。 罗刹他娘的能长成这样? 哦哦,臭小子还在前面加了“玉面”二字! 他在数息之间已经将田玖骂了数遍。 熟人面前一向情绪外露的他,在这对夫妻面前脸色很是僵硬。 左文康:又是被神仙媳妇之美貌震惊的一人。 好半晌,赵牧云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开口却是:“甘氏,你很好!” 甘明兰疑惑眼:“谢谢?” 赵牧云开了个头,话倒是越夸越顺溜: “昨儿田玖将军可是将你夸了一个时辰,从你那一手解猪的好本事再到金州关大展雌威,本总兵鲜少这么敬佩一个妇人,你还是头一个!” 甘明兰尬笑摆手: “当不得田将军如此盛赞,天下兴亡,人人有责。邶国是我的故土,自然不容敌人踏入!” “好一个,天下兴亡,人人有责!本总兵之前只以为军户之外的妇人除了内宅之儿女情长,对外头这些打打杀杀都怕得紧。却原来,是我小瞧了天下的女英雄!” 啥玩意就上升到女英雄了? 甘明兰的神情尬出了天际! 好在这个总兵大人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很快就讲到了今日的主题。 “甘氏,如果你是个普通妇人,可能今日我们也没有机会相见,既然战场让我们了解到了你的本事,不知你可愿意如守卫金州关那般继续守卫我边城?” 甘明兰起身,双手抱拳行礼:“自是愿意的!” “好!好!好!你在金州关的立下的大功,本总兵会亲自为你上奏给朝廷,希望你们一家能早日被赦免无罪! 在朝廷回复之前,在边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本总兵倒是能做一点主,为你们一族提供一些便利,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提。” “真的能提么?” “你说说看!” “” 半个时辰后,甘明兰和左文康走出了大营。 两人同时抬头望天,深呼了一口边城的冷空气。 看着漫天的大雪,异口同声:“今天是个好日子!” 第143章 羊肉搓面 赵牧云的亲兵领着两人出了大营,还又将两人送回了驿站。 可能这位大胡子亲兵在边城极具有辨识度。 驿站的驿丞看到他,都急忙忙迎了出来。 他对驿丞交待了几句,便向甘明兰夫妻告辞离去。 从大营里到现在。 左文康妥妥的沦为了陪同工具人。 左文康:我媳妇儿有本事我骄傲! 到达边城的第一天早上。 大雪更比昨日大了几分。 迎接左氏族人们的,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搓面。 大块大块的胡萝卜、胡葱做配菜闷烧出来的羊肉,把整个面碗上面铺得满满当当。 面条是那现和面,并手搓成筷子粗细的面条子。 一斗碗一斗碗的从大灶房里端出来。 空气中,那一股强烈羊肉的香味儿迅速把众人的味蕾唤醒。 肉好香,好想吃! 驿丞看到众人直勾勾盯着面碗,很是得意的给他们介绍道。 “这是我们边城军户们自己养的滩羊,肉质不膻不腥,口感细嫩且有嚼劲,吃起来歹滴很!” 歹滴很! 就是边城人对美食最高的赞誉。 饿了一整夜,来上这么一大碗羊肉搓面,简直就是绝绝子! “稀溜溜” “呼噜噜” 一吃一个不抬头。 就是吃过正宗新疆羊肉和内蒙羊肉的甘明兰,都得承认。 这种原生态在大山上散养、吃杂草、喝山泉水生长的羊,它随便做做都不可能不好吃! 况且这个做法还费了一番功夫。 先炒后烧的羊肉吸足了调味料的滋味,算得上风味十足。 在原身的记忆里。 她在左氏嫡支家主中看到过盆栽的辣椒,是被当做一种观赏植物的存在。 要是能用辣椒替代里面的茱萸就好了! 这个羊肉的辣味,还差了那么一丢丢。 不过,对左氏族人来说。 这等重口味的羊肉搓面,放到大名府的任意一家酒楼饭馆都能当招牌啦。 一个个的吃完羊肉吃面条,最后都把碗里的面汤喝了个精光。 甘明兰:我愿意给它打个九十分! 差的那十分,是因为她尝出来这些羊肉不是这几日才宰杀的,最大的败笔还在羊血没有放透。 做屠户的,对肉里的血腥味最为敏感。 肥仔:嗯嗯嗯,我要把数月前美食榜单第一名的蛇炖兔肉,用羊肉搓面给换下来! 他好想,今天就开始和娘学怎么杀羊!然后让娘天天给做这种好次的肉面条。 吃完早饭不一会儿。 就有专门负责安置流放犯工作的百夫长陈千夫,前来驿站点名。 邶国在建国之初,这样的九边重镇设置的其实是卫所和县治并行管理。 卫所抓军政,县治管民生。 结果仅维持了几年,县治几乎都被兵权在握的卫所给架空了。 最终形成了,已经延续两百多年的实土卫所制。 卫所接替了州县的作用。 其长官上马管军、下马管民。 而九关重镇的各大总兵,说白了就是当地的土皇帝。 他的号令在这里比圣旨还管用。 陈千夫作为土生土长的边城军户长子,他入伍十余年蝇营狗苟至今也才混到了百夫长职级。 如果不上战场硬拼,百夫长想要升到千夫长还是很难的。 不过,他们这种偏后勤管理工作的部门,是军户家属们最中意的。 安全且有油水。 负责流放犯工作分配以及住宿安排的陈千夫。 在边城所有流放犯人眼中,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实权人物。 平时人五人六的,很得这些人的溜须。 大名府移交给边城的流放犯的资料,陈千夫一大早上班就看到了。 从资料记录的内容来看。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倒霉世家。 开那么多的粮食铺子,置了那么多的田产,却与当朝权贵和大世家没有直接关联。 陈千夫都已经在心里磨刀霍霍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夜。 今晚,必须得杀几头肥羊来过年! 心思急转。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几种宰羊的方法。 刚合上左氏一族的相关资料,就收到了来自顶头上司的召唤。 主管边城行政事务的千夫长,郑重的交待他: “左氏一族不同于其他流放犯,他们前不久刚在金州关抵御胡人这事上,立下了汗马功劳。 金州关守将和咱们总兵大人都会为这些人向朝廷请功,说不定过段时日他们就能恢复良民的身份。 你给他们安排院舍只管挑好些的,暂时也不需要给他们安排什么活儿做,开年后,总兵大人对他们这一族人自有安排。” 陈千夫:还真是活久见哦。 他在这个职位上干了七八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好命的流放犯! 来的路上就搞出了这么大名堂来。 而且凭着这么一个功劳就入了总兵大人的眼。 被打入尘埃后能这么快就翻盘的,闻所未闻。 总兵大人的关照他小小的一个百夫长哪敢违令。 当左氏族人们忐忑不安的唤到驿站大厅,就看见了陈千夫的一张非常和气的脸。 “各位,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收拾好行囊,之后我就要带你们去南城选房了!” 他边说边一一从众人面上扫过,试图寻找出里面的领头人物。 嗯,成年男人们看起来都是些书生模样,清秀俊朗,比普通书生可能要黑一些,糙一点。 反正他们身上的那股劲儿,与他们这些军汉子就是不一样。 啧啧。 这些世家妇人看起来长得都不错呢!要送去红帐里做“妻妇”,准得掏空那些未成亲小子们的荷包。 “嘶!” 队伍最中间那妇人,她,她 我滴娘哎! 陈千夫只想拍着自己的大腿大喊大叫。 他三十二岁的人生中,就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虽然她的身段被裹在那灰扑扑的披风里,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绝对差不了。 脸! 主要是那张脸太具有攻击性了。 五官单个看,都很出类拔萃。 组合在一起,美上几层楼。 恕他这个大老粗,真真儿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个妇人的美!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美人看。 美人没有和其他妇人一般低垂着头,与他对视。 她那双黑黝黝的猫眼里,透出来的寒光,竟然比驿站外面一尺多深的雪还要冷! 陈千夫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第144章 能量守恒 如何快速打破尴尬? 又如何能让冷美人对自己另眼相待? 陈千夫被冰冻住了脑瓜子,缓缓的转动着。 在听到一个长相俊秀的男人走到他的跟前,询问起南门的情况时。 他顿时来了主意。 “各位,你们真是赶到了好时候,可以在南门附近选房子。 在咱们边城有一句古话,说的是:‘荣归走南门,出征走北门,风光在东门,无名在西门!’ 这话啥意思? 就是说从南门回来的人,无论生死,都可以留下名声荫萌子孙。 边军出征带着辎重就要从北门出去,那里最宽敞。 而东门之外是大片的湖泊、园林和农田,风光最好也被认为是下葬的风水宝地。 当然得是立下大功的那种,才有资格葬在东门外。 西门也叫镇远门。 正对着骏马山,以前没有修城墙的时候,鞑靼就经常穿越骏马山的山口来扰边。 所以,西门唐徕渠两岸除了埋葬边城的老百姓,最多的就是在战争中牺牲的边军遗骸。 起镇远门这个名字,一是震慑鞑靼,二来也可以震慑孤魂野鬼” 好家伙,不愧地头蛇。 要是没人打断他的话,估计他能滔滔不绝讲个一天一夜都不歇息的。 离他比较近的左氏族人,脑子晕乎乎、耳朵嗡嗡。 冒着寒风跟着他,步行了大约两刻钟才到目的地。 边城的内城给众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方正。 大街小巷都笔直笔直的。 将整个内城,分出一块块方方正正的街坊来。 没有青砖黛瓦,也没有亭台楼阁。 板屋覆土,便是整个边城最为广泛使用的构筑形式。 板屋,就是用泥墙和木板搭建的房屋。 覆土顾名思义将土覆盖在房屋上。 然后这些民居建筑基本都是复制粘贴,看起来都一个样。 原谅从大名府来的众人,真的没能从这些黄泥屋舍中看出来。 这个象征着荣誉的南门,到底贵气在哪里? 大年三十该是热热闹闹的气氛才对,大街上都没几个人在行走,显得格外的冷清。 陈千夫这回是一文铜板的好处都没索要,就给这一百五十二人分了十五套院子。 都是三间上房,上房的左右各带一间耳房的格局。 平均一个院子可以住十到十一人! 听陈千夫的意思,住在西门附近的那些流放犯们,同样格局的一个院子,可是要住二十人的。 他还道: “给你们选的这个安平坊前后左右住的都是军户,且还是百户以上的军户家属们,我家也住这个坊。” 啧啧,住得近就是好! 左文康闻言,拉着他的手,悄无声息的将一个五两重的小银锭子塞到他手里。 “多谢百夫长为我等挑了这么一个好地方,今后少不得与您打交道,我们今后若是有不清楚规矩犯错或违规的时候,万望您多担待些。” 陈千夫颠了颠手里的银锭子,心道还是有明白人。 嘴上又热情了几分:“小事小事,我再同你们讲讲相关规矩” 一大通的规矩砸下来,直把大伙听得眼晕。 总结起来就是。 第一、没有放行令,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不能随意从四个城门出去的。 第二、即使现在没有活儿干,他们天还得集合起来点个卯。得保证在多长时间内,随点随到。 第三、对于流放犯的管理他们采取的也是连坐制,以一个院子为单位,一人重大违规所有人都要被牵连。 甘明兰腹诽: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流放犯是没有自由滴!不过是换了大一点的牢笼罢了。 佘氏等人热泪盈眶: 这还不自由?在自家院子里和上街购物什么的都没有限制,这已经比她们预想的好大多了!反正以前她们一年也没有几次出城机会。 同样的规矩在不同人的耳里,效果天差地别。 等到意犹未尽的陈千夫离开后。 一百五十二人,以家庭为单位分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体。 他们要通过抓阄的的方式,再组十人大团! 算得上绝对公平公正! 当左文康抓回来他们院子的人员组合后,甘明兰只想翻白眼。 他这什么运气啊! 抓了他徒弟母子俩算是大好事,却把左文轩、吕氏一家也给抓了回来。 难道是能量守恒原则? 小孩子却不管那么多! 左驰淮和肥仔手拉手,美滋滋的跟在左文康的身后。 对他们来说,住一个院子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哦,一家人。 肥仔乐颠颠:“暇哥哥,窝们晚上睡一张炕好不好鸭?” 左驰瑕稍稍停顿了几息,小声问:“隽弟弟,你晚上不会尿炕的?” 嘤嘤嘤,他现在都没有换洗的被褥子! 肥仔气得双手插着他那圆滚滚的水桶腰,奶兮兮的抗议:“窝又不是圆圆,窝从来都不尿炕!” 狼皮披风下,在亲娘怀抱里睡得满脸通红的某圆:怪我咯! 左驰瑕连连求饶:“隽弟弟你真厉害,我娘说我六岁都还尿过床呢,你还没满五岁呢,太厉害啦。” “嘻嘻嘻,暇哥哥还是好哥哥” 两人又笑闹成一团,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回。 和孩子们心情一样好的,还有佘氏和罗氏。 “婶子,这回我们真成一家人了,今后您可不能嫌弃我没有瑕哥他师娘那么能干哦。” “哈哈哈,不嫌弃不嫌弃,满大名府也找不出几个有肥仔他娘那般能干的,咱们可不能同她比。” “不同她比,但要同她学学本领,不是说肥仔年后要跟着瑕哥儿他师娘学杀羊么?到时候咱母子俩都跟她学。” “唉哟,你可真是”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左文轩和左文康两人,偶尔说上几句话。 与甘明兰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吕氏。 一个自己看不顺眼,多次使坏又没能干掉的女人。 一个只要她出现,所有男人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的女人。 她是有多想不通,才乐意与她住同一个院子? 但抓阄的都是家主。 左文轩这个虚伪的男人,现在还是他们的一家之主。 他还很乐意与这一家人同住一院。 吕氏只要一想到,一个屋檐下住了两个她最厌恶的人,就觉得胸口闷痛。 甘明兰:怕不是长了结节哦 第145章 雪中送炭 “嗒” “吱呀” 安平坊第三十六号院门,被人从开锁后推开。 左驰瑕和肥仔活像两条胖泥鳅,“滋溜”一下就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孩子们对未来新家的好奇心比大人们更甚。 不一会儿。 就听见了俩娃传来各种大惊小怪。 “哇,屋子好大,炕好大鸭!” “呀,除了炕怎么甚都没有哦!” “呸呸呸,好多好多泥灰灰” “” 两个当家男人忙着在院子里查看院墙和屋顶的结实程度,他们担心积雪堆得太厚会将屋顶压垮。 女人们对正房的兴趣最大。 三间约莫了二十来平的正房,已经被孩子们打开了门。 嗯,怎么说呢。 以前的“家徒四壁”是个形容词。 现在的“家徒四壁”是个感叹词! 古代版毛坯房,一点内装都没有。 甘明兰对此倒是有话说,但还不待她发表一下意见,怀里的圆圆小朋友就睡醒了。 抱着她走了一路睡得都跟小猪一样沉,这会儿一睁眼就哼哼唧唧往她胸口拱来拱去。 随侍奶瓶工具娘能怎么办? 赶紧去了右侧耳房给小东西喂奶。 只剩下佘氏和罗氏扎着手,面面相觑。 今儿是大年夜,明天是大年初一! 路上让边军们帮忙代购的物资,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送回来,那这半个月的吃喝上哪儿买? 正当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时,田玖就带着十几个边军寻来了三十六号院。 他们身后拉着六辆大板车,车上装得满满当当。 “左秀才,左秀才,你在家不?” 左文康和左文轩齐齐走到门口。 看到来人,左文轩自动后退半步。 大雪天,田玖不仅送来了半车炭,一车半柴火棒。 还送来了: 二十张皮薄如厚纸质地异常坚韧柔软的滩羊皮、两方砚台、一匣子甘草和一匣子枸杞。 边军们边往院子里搬,田玖边介绍道:“这些都是我们边城的特产,原价收的不值多少钱。” 他没有说的是,送给甘明兰的这些特产却是上品中的上品,折算成银钱不会低于二百两。 除此之外。 还有几大卷用来糊窗户的桐油纸,两口大铁锅,米面各五十斤,盐油各十斤,胡萝卜和胡葱各五十斤,花椒、胡椒、生姜、若干。 甚至还有十头,扒皮后冻得硬邦邦的滩羊。 对于一个新家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选品负责人田玖的考虑已相当周到了。 田玖不想与左文康这个他观感很复杂的男人拉拉扯扯,直言道:“这些都是总兵大人给秀才娘子的安家物资,秀才娘子月子都还没坐完呢,趁着正月你们不用修墙垦荒,给她好好补一补。” 当然,那十头羊是他自己添的就不用赘述了。 人家玉面罗刹在战场上救了他几回,难道他的命还不值这十头羊么? 自家养的,又没花银子买。 他的老娘和媳妇儿听说这是要送给救命恩人的,还是那个让儿子官升一级的大恩人。 差点就把院子里埋在雪里的四十几头羊,全给刨出来了。 还是他好说歹说,表示报恩之事来日方长,家中婆媳俩才罢了手。 十头羊,是她们最后的底线! 再少,人家就要亲自来送了。 豪爽、热情好客就是他们西北人的脾性! 对田玖一家来说这些都是自家养的、不值钱的玩意儿,但对左文康而言是一份重礼。 左文康:“边城的物资也很短缺,总兵大人还要有五大卫所的边军要操心吃喝呢” 田玖打断他道: “米粮没给你们多拿,这羊都是我们军户自己养的,前段时间都给冻死了! 冻死的羊卖不掉,家家户户都冻着几十头呢。粮食不够吃就只能多吃羊肉了,你们可不要嫌弃这种冻死的羊确实不如新鲜宰杀的味道好” 罗氏在一旁听了半天,赶紧抢话道:“不嫌弃不嫌弃,嫌弃吃羊肉的人不得天打雷劈哦!” 老娘那眼珠子粘在羊肉上拔不出的样子,左文康能怎么办呢,最后只得道: “多谢田将军提点,我回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族人们,让他们也同羊多的军户家买一些,能吃上这么美味的滩羊肉,还不得把那些小子们美上天。” “行!知道你们住这儿就行了,我们今日就是上来认认门的。我和我手下这些小崽子们都是受过秀才娘子大恩的,有事尽管开口” 就在两人说话间,十几个小伙子已经吭哧吭哧把板车上所有的东西,全都给他送去了东次间的大炕上。 刚从后院滚完雪地,打了一会雪仗回来的左驰瑕和肥仔兄弟俩,就看到了之前还空荡荡的屋子,现在已经堆了半间屋。 俩娃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很是可爱。 等左文康把田玖等人送出家门返回,罗氏就宣布了三间主屋的分配方式。 她指着自己儿子道: “你们一家四口就住东次间,那么多好东西你们自己收好放起来;我和遐哥儿他娘俩住中间这一屋” 一直当隐形人的吕氏听到这里,终于开了金口: “东次间为尊,中是待客厅难道不应该让我们一家四口住东次间么?” “嗤!”佘氏很不客气的嗤笑出声。 “你当你还是乐元县那个嫡支少夫人呐?我们到了边城能有这样的待遇是因为谁?自己心里没数吗!还待客厅?你当是在布置自己家呢?三间上房,一户一间刚刚好!” 罗氏听了佘氏的话很满意,这种话不好从她嘴里说出来。 但这个嫡支侄儿媳妇儿,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简直就是辣眼睛! 思及此,她转头对左文康说: “这里用的是东边的耳房做灶房,屋子还算大,但只有一个灶台肯定是不够用的。 就把原先的灶台留给文轩家,咱家和瑕哥儿再重新搭一个灶台!现在又不是在路上那会儿,今后得各过各的日子咯。” “婶子说得对,我们这一路占了瑕哥他师娘多少便宜?咱可不能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后有多大的能耐就端多大的碗。” 吕氏脸色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堵得说不出半句话来,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 第146章 边城大婶的热情 三个女人一台戏。 看戏的大小男人们,一声都不敢吭。 看到吕氏铁青的脸,左文轩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兴奋得要命。 他拿这毒妇没有一点办法。 到是还她捏住了全家的银钱袋子,现在他花每一个铜板都得找这毒妇拿。 两人现在要不看在龙凤胎的面上,早就彻底撕破了脸。 流放路上的经历让左文轩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毒妇对拿捏有权势地位和有钱的男人很有一套。 就是脸上的那一道长刀疤,都能被她画出一枝桃花来。 要是将她迷昏送去红帐里,说不定明天她就能勾搭到,负责安排他们日后活计的边军们。 所以,他不能心急必须想出个稳妥之策。 但,这也不妨碍他寻找机会就给这毒妇添添堵! “婶子安排得好,三间正屋咱们一家人一间正合适!要说东次间为尊,也该让您住这一间。 知道您心疼小孙女,左次间的光照最好,让文康一家住再好不过了。 我们一家四口住西次间也没差,李嬷嬷住我们隔壁的耳房。这样算起来,还是我家占便宜了。” 西边耳房没有盘炕、面积也不大,正常情况下是用来当杂物间的。 李嬷嬷一个仆人能有什么意见? 也没有人会参考她的想法! 等到甘明兰给娃喂完奶出来,顺手把娃交给便宜男人拍奶嗝儿。 就看见她婆婆大手一挥: “那就这么着,各家的屋子各家收拾忙去。” 吕氏离开前,甘明兰就看到了她那一张脸,青红交加,变来变去,就像打翻了调色盘。 呃,心里有些爽,是怎么一回事? 她就是神经再粗也能从吕氏的言行中察觉出,她对自己的厌恶。 几次惹到她,她也都当场回报了过去。 集体行动的时候倒是不好区别对待,但现在以家庭为主的生活,甘明兰可不会再让这人占便宜。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婆媳俩这会儿的脑波同频了。 田玖等人送安家物资来的动静,她在耳房里也听到了。 但是闺女那干饭认真的模样,她也不敢中途端走碗。 这时候亲眼看到大半屋子的物资,甘明兰也是小小的惊呼了一下下。 安家费一般都是直接给银子。 但现在全国物资这么短缺物价又这么离谱,就是送她五百两安家费也一定能买来这些好东西。 这样贴心的总兵大人,谁会不乐意替他卖命? 甘明兰:啧啧,有几分千金买马骨的味道在里头。 但看着地上和炕上那一大堆的东西,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开始收拾。 正抓马呢。 就听到了一阵阵叫声。 “秀才娘子,秀才娘子!” 突然,院门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呼啦啦,进来了十几个手里拿着家伙,看起来凶神恶煞样的大婶。 甘明兰心下一沉,赶紧大步走出了东次间迎了上去。 这些大婶们一进院子,就看见了甘明兰。 然后,凶巴巴的大婶们嘴巴张得能看见小舌头,眼睛瞪得溜圆。 甘明兰有些发懵,不明所以:怎么就直接推门就进来了?这是啥情况呀? 一个打头的,穿着黑色羊皮袄的大婶最先回过神来,她那满脸的褶子笑得像一朵海葵: “哎哟哟,我还当我家小子是框我的呢! 他昨晚回家,就把秀才娘子夸得那是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还说秀才娘子的相貌和她的杀胡人的本领一样俊! 可不就是俊么?我滴娘哎,莫说昂(我)们边城,就是寻遍怀庆府也找不出秀才娘子这么俊的人物!” 其余的大婶们也跟着她疯狂点头,甚至还有人上来就要拉甘明兰的手。 “俊,秀才娘子不只是长得俊,看起来身上就有一股子爽利的劲儿,和咱们边城媳妇儿的脾气秉性像极了。” “对对对,大德子他娘,你是个会说话的,咱们心里也这么想的就是说不这些道道来。” “看你们嘚嘚的,可别把秀才娘子给吓着了!哈哈哈,秀才娘子,我们都是边城的坐地户,家里的儿子这回都跟着田将军跑了一趟金关州。” “对对对!小子们都说在战场上受了你的大恩,我们这些当娘的感激得很。本想给你送多几只羊来的,结果让田将军他们抢了先!你们放开肚子吃,咱各家雪地里都冻了好几十只,等你家这十只吃完再给你送来。” 啊,这些看起来凶巴巴的大婶们原来是军属。 卢氏和佘氏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家儿媳妇\/儿子师娘,很是狼狈的被这群大婶们给团团围住了。 拉手的拉手,摸头发的摸头发。 要不是同为女人,估计都能被儿媳妇\/儿子师娘给打出翔来了? 她们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原来是来帮她家收拾屋子的! 对秀才娘子的婆婆,她们同样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 夸她有这么一个好儿媳的话,跟车轱辘一样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半天。 还从卢氏口中得知了这个院子三间正房的分配。 并且知道了,她家打算垒两个灶台和在炕上做隔断的计划。 再然后,大婶们已经自顾自的安排起了活计来。 你和人家客气? 那十几个大婶那见缝插针的能力,简直能惊掉人眼球。 “来来来,你们几个帮着秀才娘子贴窗户纸!” “哎,黄泥灰,先将这屋里的黄泥灰给洒扫完。” “我说,你们谁在院门口吼一声,让家里的小子们把各家的泥砖头给推几车来!” “对嘞!这些活计咱们家的男人都是干惯了的。秀才娘子你且等着,天黑之前准能帮你们把这个两间屋都收拾出来。” “院子里的水井和旱厕现在都被冻住了,只能等雪化了再收拾,你们先将就着用尿壶和马桶!” “对了,今天晚上你们可别动火,我们来之前都让家里的儿媳妇们做了一道拿手菜,回头给你们送家来” 甘明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战场上,不是杀敌就是救己军。 凶巴巴的大婶们待人却是这般热忱。 说来帮你干活儿。 那是真舍得干啊! 恨不得爬进炕洞里帮你掏灰 第147章 肉当饭吃 两间正房被二十几人个干活儿的人,塞得满满当当。 他们完全不用主家张罗和指挥,就照着他们边城人收拾房间的习惯干了起来。 天黑之前,完美收官。 热心的大婶们,甚至还帮着把土炕都给烧上了。 三间正屋的土炕都是连在一起的。 如果烟道没有堵塞,中间这屋一烧,左右两个次间的炕都有热度。 巧手的匠人还在土炕的侧面,砌了一个小灶台。 这种小灶台不能做饭。 一般都是在上面放水壶,保证家里人随时可以从里面倒出热水来用,还可以在上面烤被雪水浸透了的鞋底子。 算是把火炕那一把火的热能利用到了极致。 大婶们离开之前,又帮他们把屋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甘明兰一家四口和佘氏母子俩真是一点没沾手,就坐上了暖呼呼的土炕。 不待两家人对边城军户们的热情发出感慨,院门又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去而复返的大婶们高声道:“秀才娘子,秀才娘子!给你送菜来啦” 得,边城人没有敲门的习惯。 人家是在院子外头喊一声让你有点心里准备,然后不用你请自己就推门进来了! 一点都不认生,挺好! 中间正屋里又再次热闹了起来。 蒸羊羔、手抓羊肉、炭烤羊蹄、羊杂汤、焖烧大鲤鱼 大碗菜从炕桌摆到了炕头上。 二十几碗,碗碗冒尖尖。 菜品重复率高达百分之三十。 人家又是帮着干活儿又是送菜来,她们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别的东西不方便操作,甘明兰最后给的回礼就是给肥仔留的麦芽糖。 带着特有的甜味和轻微的焦糖香气的麦芽糖,被她切成了拇指头那般大的糖块。 外表坚硬如石,只要放进嘴里片刻就能软化。 吃起来真是又香甜、又有嚼劲,还微微粘牙。 她空间里的库存,也只够一家送一斤左右。 主要一向被她作弊用包袱也就那么大一点。 就她送出去的二十来包麦芽糖,已经让罗氏相当震惊了。 罗氏:没想到脑子恢复后的儿媳妇,藏东西的能力比她还强! 肥仔看一眼炕桌上堆得冒尖尖的手抓羊肉,又看一眼娘放麦芽糖的那个包袱。 随着她娘宣布麦芽糖已经送完后。 就忍不住抱着胖胖的自己委委屈屈:嘤嘤嘤,窝还没有长大哩,还不想体验什么是有舍才有得! 不懂得,糖和肉在孩子心中地位一样重要的罗氏,还在兴致勃勃的选菜。 嘴里对佘氏道: “咱们就从这些菜里挑九道出来,九这个数字吉利,寓意着咱们全家明年都顺顺利利,团团圆圆,长长久久。 瞧瞧这些边城人多实在呀!送来的这些年夜菜不是羊肉就是鲤鱼,一个素菜凑数的都没有!” 佘氏也很高兴,在乐元县过年期间,基本天天都是大鱼大肉。 虽然孩子他爹他祖父不在了,但他们今年的年夜菜也不差。 只要抱紧瑕哥儿师娘的大腿、紧跟她的步伐,娘俩今后的日子肯定差不了。 被甘明兰送出院门的大婶们,心里都乐开了花。 滩羊都是自家孩子放养大的。 往年腊月里可以卖上一笔银钱,让全家过一个好年。 今年全部被冻死,还得拼命在雪化之前吃完它们。 鲤鱼也都是白得的。 浊河里这玩意儿一年四季都抓不完。 军户大婶们平时都嫌弃做鱼费油,煮着吃蒸着吃又带着一股子土腥味。 鲤鱼还得煎或者炸过风味才佳。 总之,家家户户缺油水的时候,鲤鱼并不是那么受欢迎的肉类。 今年腊月的气温实在太低,浊河结的冰层很厚实。 只要往冰层上凿洞,里面的傻鱼都能自己往冰面上蹦。 又因为前一阵开始闹起来的粮价飞涨以及限购。 会过日子的妇人们就开始想方设法囤肉,使唤家里的男人带着未成年的儿子们,成天在冰面上弄鱼。 再懒的老爷们都爱搞这些。 所以这些日子,家家户户都拿羊肉和鱼肉当主食,米面做成了汤羹类。 粮食都这般紧张了。 谁家还会拿麦子和糯米给孩子们做麦芽糖当零嘴吃? 买,是更不可能买滴! 搞得边城的小孩们今年过年都没有糖果甜嘴。 这会儿收了秀才娘子的这一份回礼,谁能不高兴? 只把包糖的纸包紧紧的抱在怀里,急匆匆往家去 人人都在为即将开始的年夜饭高兴。 除了一墙之隔的西次间一家子。 吕氏本就不差银钱。 她是除了甘明兰之外,整个流放队伍里最有钱的一人。 下午那会儿就给左文轩拿了一百两银子,让他给家里张罗吃喝用品。 左文轩出去后就没了踪影。 吕氏自己就往那炕上一坐,竖着耳朵听隔壁屋的动静。 她家龙凤胎受伤后时常惊厥、梦魇,在函谷关又被群狼围追吓成了惊弓之鸟。 现在对一切陌生的人和事都很抵触和害怕。 成日就跟鹌鹑一样,只想把自己藏起来不被人发现。 他们一家所住的西次间,全靠李嬷嬷一个人慢吞吞的洒扫收拾。 没有贴窗户纸的窗口,风裹着雪呼呼啦啦往屋子里吹。 炕洞的烟道都被堵住了也没有人发现。 以至于中间这屋的土炕烧起来后,她们这间屋都没有借到火。 又冷又饿又没有人气。 随着天色渐晚,温度也越来越冷。 左文轩这个当家男人,一直没有归家,也没有往家里送回东西。 吕氏的心火旺得足以点着这间屋。 再离谱的物价,一百两银子难道还搞不回来一顿年夜饭? 早上那一碗羊肉搓面早就消化得没了踪影,两个孩子可不能被饿到 “咚咚咚” 隔壁屋的门被敲响。 正在点评边城手抓羊肉原汁原味最好吃的众人,齐齐转头看向了门外。 门外,李嬷嬷满脸堆笑奉上十两银子想买六道菜。 她的话,好不可怜: “我们家夫人下午就让大爷出去置办年夜饭,也不知是迷路还是怎地至今都没有回来,我们大人倒是能忍,就是苦了祥哥儿和意姐儿” 十两银子不少了! 反正大神们送来的菜重复的很多。 卖呗! 第148章 喝酒不误事 把吕氏气到大年夜想刀人的左文轩,哪儿去了? 话要从他下午出门那会儿说起。 今日可是大年夜,再丧心病狂的商家也没有不关门歇业的。 那他能上哪儿置办东西去? 大街上半个人影子都找不见。 最后他终于想到了,那个上午对他们很是和气的百夫长。 都住一个坊,他只敲了一个邻居的门就问到了陈千夫家里的位置。 陈千夫今日给左氏一族安排完院子下班后,整个人仿佛都被掏空了灵魂。 已经在炕上躺了一下午。 脑子木呆呆,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那位清凌凌的美人。 三十出头的他正值壮年,他家婆姨去年在生第五胎的时候一尸两命了。 掰着指头算一算时间,都当了快一年的鳏夫。 当然,以他现有的身份和地位,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今日之前,他觉得他辈子都不需要再成亲。 每天早上在不同女人的炕上醒来,再被人小心翼翼伺候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了。 可是,在见到甘明兰之后。 过往睡过的所有女人都在脑子中退散开来。 他感觉自己比十八岁那年还上头,胸口里有一团炙热的火在烤着他。 胡思乱想了一个上午,左文轩就找上了门来。 真是瞌睡来了遇到了枕头。 陈千夫大喜。 他连连吩咐自家大闺女和二闺女,快速张罗出了一桌子好酒菜。 拉着新来的大兄弟就要与他喝上几杯。 左文轩不过是想打听点买东西的渠道,哪里敢在人家吃饭喝酒,连连拒绝: “使不得,使不得,官爷您实在太客气了!” 陈千夫笑容一收、脸一拉:“怎地?这是看不上我这人,还是看不上我家的酒肉?” 都说现官不如现管。 今后这人就是他们这群人的顶头上司! 左文轩赶紧道歉,并陪上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陈千夫这样的老油条想要套人话,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先是与对方来了一通年龄对比,接着就是称兄道弟。 只把自己在边城的职务,权力范围给对方交了一个底。 万事找他,都能摆平! 左文轩仿佛在沙漠里遇见了甘泉,都恨不得与大哥拜把子。 差点就拿着刀子要同大哥喝血酒了。 好在大哥说大过年见血不吉利,他才磕磕巴巴的放下了手里切肉的小刀子。 推杯换盏间了约莫半个时辰,左文轩的脸和脖子红得都能滴血了。 “兄弟,你还行不行?这才喝了一斤多!” “我还能喝,我是千杯不醉!好大哥啊,弟弟心里苦弟弟憋了这一路都找不到人诉委屈,呜呜呜” “弟弟有什么委屈尽管同哥哥讲,现在可到了大哥的地盘上,再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哇,大哥!我好惨!当年为了娶她,我爹光给聘礼就花了一万多两银!可我他娘的,现在就是一只头上绿得发黑的乌龟!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咽不下这口气!” 接着,前言不搭后语的把他婆姨如何被迫和主动给他戴绿帽子的二三事说了个底朝天。 边说边嚎啕大哭,令闻者落泪,让陈千夫的差点没忍住给他敲闷棍。 好不容易安抚住这个醉鬼,终于问出了今日的目的: “我瞧你那媳妇子长得也就那样,不如另外一个美!怎还让弟弟你这般放不下?” “大哥说的是谁?” “就那个眼睛比旁人大一些,鼻子比旁人挺一点,嗯,性情看上去也比别人冷清的那一个!” “哦哦,大哥说的是她呀!哼!要是不和猪肉西施比,我家那位还能称得上大名府三姝之一,和猪肉西施一比,她连给人做洗脚婢都不配!” “哦,这个猪肉西施是甚来历?她怎么还榜上无名了!” “她呀” 对于整个左氏一族现如今最能耐的一人,左文轩自然是有话说。 反正他也不是头一回夸这个堂弟媳妇。 顺嘴得很! 男人对一个美人再有想法,当听到对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罗刹时。 再多的心思都会烟消云散,并离得远远的不愿意前去招惹。 但非一般的男人陈千夫听着左文轩口里的美人二三事,那是越听越有精神,越听越兴奋。 边城与中原和其他地方不同。 彪悍的民风下特产之一就是悍妇! 他经常碰到不让自家男人纳妾,并将小妾打得头破血流的军属妇人。 也见过当街问候对方全家,只把对方骂到连连求饶的女人。 最厉害的一种,还能在战后帮着去战场帮着搬运尸体。 但是这种,上战场比男人杀敌还凶猛的真是头一回听说。 要不是她流放犯的身份,估计这泼天的富贵早就落到她男人头上了。 嗯,朝廷没有女人做官的。 对国家贡献再大都要落到男人的头上。 谁家有能这么一位大杀器,升官发财还不是指日可待? 作为他爹的儿子,他可不满足于百夫长这么一个低阶武官的职位。 再不济,他也要让官职与名字同步! 陈千夫紧捏拳头在心里呐喊:他要娶这个猪肉西施! 你问他哪里来的信心? 问就是,在边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这样有官职又单身的男人可是香饽饽。 他相信,性子再彪悍的女人只要将她睡服了,就不怕对方不与他一条心。 就看那些妻妇为他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得厉害,就知道他某方面的本事确实不小! 况且,他还捏着这一个家族男女老少的工作安排呢。 不怕她求不到自己身上来! 至于猪肉西施家里那个娘们兮兮的男人,他有的是法子对。 再看看已经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大少爷。 他那个曾经登陆过大名府美貌榜前三名的婆姨,貌似很符合某位口味很特殊将军的审美。 倒是能帮着牵个线搭个桥什么的,也好为新认的弟弟出一口气。 嗯嗯,就这么说定了! 左文轩踉跄着走出陈家院门不久后,浑浊的双眼马上变得清明了起来。 呵呵,原来如此! 用手抓了一大把雪,揉了揉自己的脸。 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想起他出门的任务。 嘶,今晚估计好过不到那里去! 第149章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不提这一个除夕夜,初来边城的左氏一族都吃上了肥羊和肥鱼。 也不提,西次间左文轩的空手晚归与吕氏的夫妻大战,升级到何等局面。 肥仔在吃完年夜饭后,就闹腾着要和瑕哥哥睡中间屋的小隔间。 甘明兰怕这两娃过于兴奋影响睡眠,刚劝了几句。 向来宠爱宝贝金孙的罗氏当下对儿子和儿媳妇道: “大过年的可不兴着恼,他们哥俩商量好的事,咱们大人不要管。” 左文康:他能说什么,他不会干涉呢!他巴不得好么?嘴角翘得ak都难压。 边城的黄土炕尺寸几乎都是一样的。 三米长、两米宽。 专门给肥仔隔出来的小隔间只有一米长。 此时。 原本属于哥哥的小隔间,被圆圆小朋友一人独霸了。 小家伙睡得摊手摊脚,呼吸匀称。 她是不耐热体质,只在她的肚子上盖了一床不厚的小棉被,头顶都有些微微发汗。 而那她对无良爹娘在隔壁被窝里,出的汗比她还要多。 对甘明兰来说。 一个颜值和脾性都不惹人厌,除了生娃女人会干的家务都能干且干得相当出色的男人,天天在她眼前晃。 眼里的钩子一波波的下。 她只是对男女之情比较迟钝,又不是真傻。 不吃到嘴里,是要留着便宜谁? 合法合规,不睡白不睡! 末世儿女主打的就是一个及时行乐,合则聚不合则散。 至于左文康嘛。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金州关之战,神仙媳妇入了多少男人的眼。 他若是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哪天就成下堂夫了。 一日不是真夫妻,他就一日心里不踏实。 当然,还得感谢媳妇儿觉醒的那个木系异能,让他知道对方的身体恢复能力有多快多好。 就是那个伤可见骨的伤口,现在连疤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莹白的肌肤上没有一丝瑕疵,自带一股淡淡的木香。 木香中又混和着母乳期特有的味道。 双重刺激,令人头皮发麻。 左文康将前世所有的争宠技巧都用了一个遍,直把甘明兰这一个万年单身狗,伺候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回味无穷。 得了趣的某人食髓知味。 当下就作弊让两人的体能在消耗完后又快速修复,然后夫妻俩没羞没臊的在被窝里折腾了大半个晚上 大年初一。 罗氏一早就看到了她那个,围着儿媳妇转圈圈还各种陪小心和笑脸的傻儿子。 至于么? 两人新婚那个月,都没见他这般殷勤过! 再看自家儿媳妇,除了气色比往常更好、更红润,一丝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也不是没有表情。 偶尔会给他一个眼刀子。 但对方不仅不害怕,笑得更让人没眼看。 甘明兰有些恼羞成怒。 不过众人都习惯了她的冷脸。 这个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的家伙,昨晚趁着意乱情迷之际,非得要尝尝他闺女的饭有多香。 成年人的饭量岂是一个月多的小婴儿能比的? 害得圆圆今天早上睁开眼,日常干饭只吃到了平时的三分之二。 小家伙力气本就不小,差点没把她娘咬出个好歹来。 一个多月大的闺女,甘明兰能拿她如何? 女儿债只能得记在她亲爹的头上。 某人自知理亏,好话说了一箩筐。 罗氏看得很是腻歪,索性前后脚跟着佘氏去了厨房做起了早饭来。 原先的灶房面积本就不大,实在没法兼容三个灶台。 所以军户汉子们就用泥砖在左边耳房的左侧,又搭出了两间小小的灶房来。 三户人三间厨房和三间主卧的标配。 昨夜和佘氏母子俩一块过年属于特殊情况。 新年新家的第一顿饭,自然是要自家做了自家吃。 甘明兰昨晚就主动借给了佘氏十斤白面、一斤油半斤盐和两捆柴。 最后还友情赠送了几碗肉菜给这母子俩。 总之,借归借,送归送。 师徒两家在经济上,还是很分得清楚的。 边城的军户圈大年初一,热闹非凡。 尤其是昨日在三十六号院子里帮过忙的男人和妇人。 明面上是相互拜年,实际上都是吃瓜群众。 这个问: “昂(我)们听说那玉面罗刹力大如牛,一根木棍杀死了几千个胡人,她是不是真有那样的能耐?” 那个疑: “昂(我)不信,准是那帮小子见着个面相齐整的妇人就走不动道,说她能杀死十个八个胡人昂(我)能勉强信个一二!但他们说她杀了几千人,你当这是在说戏文嘞?” 还有人: “不都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么?你们几个昨日跑得倒是快,赶紧说一说见了真人长得如何?” 面对邻居街坊的好奇,拿到第一手资料的大婶们自然是有话说: “你问秀才娘子长得如何呀?那自然是比那些臭小子们说的还要美!不仅秀才娘子自己长得美,她家秀才相也长得俊,她亲生的一双儿女的相貌都不是普通人!” “哎哟,但凡看过她家小闺女的就没人不想再生一个!那眼睛又大又圆,那睫毛比昂(我)的命都长” “别看秀才娘子面上有些冷清,但却是个相当大方的人!我们就帮着整理了两间屋子送了点不值钱的羊肉和鱼,人家却回赠了我们一家一大包麦芽糖呢。” “唉哟,昨夜昂(我)家的小娃娃们吃糖时那高兴劲儿,直嚷嚷以前就没吃过这般香甜的麦芽糖!还不晓得,现在的麦芽糖能卖到个什么样的天价来!” “杀胡人这事昂(我)们也问了,几千胡人确实没有,一千多却也跑不掉,就是那个鞑靼土默特部的首领索多汗,都是她亲手杀死的。” “力大如牛有些浮夸,她自己说是从小帮着她爹杀猪,力气也比普通人大一些。 一个手艺比较精湛的屠户自然对活物的骨头啊,经脉之类比较了解。 她那木棍不是一般的棍子,是一种和铁一般硬的硬木,还在顶部削出了刀刃,所以对准胡人的要害处捅自然就比旁人杀得多!” 一天之内,边城就留下了玉面罗刹极美极凶残的传说 第150章 陇西李氏,灭! 甘明兰自然不知道。 她一个人的传奇经历,就给边城军属们贡献了整个过年期间的最热话题。 期间,不乏大年三十那天打过交道的大婶们,隔日就带上几波陌生的大婶们来串门。 年轻人不耐烦搞这种应酬。 但对罗氏而言,意义非凡。 娘家在她男人病死后几乎与她断了往来。 儿子没有成亲之前,母子俩平时怎么过,过年也差不多。 家里哪有这样人来人往的人气! 乐元县左氏嫡支家主老宅才配有这样的热闹。 看着儿媳妇越来越僵的脸,罗氏索性将这些接待的活儿全都给揽了下来。 每日乐呵呵的把这些妇人往中间屋一迎。 不出一刻钟,屋内准能爆发出阵阵惊呼声。 被罗氏冠以孙女胃口大一天吃十顿的儿媳妇甘明兰,只好躲在东次间当她的工具人奶妈。 同样躲懒的还有左文康。 他夜里忙着和媳妇儿深入交流,白天也没闲着。 经由甘明兰口述,他补充,细细将开年后的计划都记录了下来 边城军属们来玉面罗刹家串门的热情,持续到了大年初六这日。 这一日。 去金州城的军需官们,带着比预计少了一半的物资回到边城。 军营中。 军需官苦着脸: “就晚了那么几天,就那么几天哪!在昂(我)们到达金州城之前的五日,临洮府下辖六个县也都开始疯狂吨粮。 金州城的物价现在只比怀庆府便宜四成,我们离开前同样还在涨价和限购中。” 赵牧云面色沉沉,眼眶发青。 他的嗓子有些嘶哑:“大年初二,西京城已经被破军拿下了!” 最近半个月都在路上的军需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年世家的陇西李氏,竟然没能守住自己的大本营。 知情的将军们相继告知他: “破军将西京城所有的运输通道都给拦截了,城内的百姓和府军被困了几个月。” “破军就是在秋收季节起义的,李氏一族丢了关中平原一季的粮食,城内的物资自然不够几十万人用上三四个月。” “去年腊月西京城也下了数场大雪,百姓们的日子有多艰难就不必说,就连守城的府军们都吃不饱肚子,也没有足够的棉衣或皮子御寒。” “也不知道破军首领是如何策反城内府军的,就在李氏一族作死的办酒席的那一晚,数千府兵给城外的破军打开了城门。” “造大孽了!据说,李氏一族中连刚出生数月的婴孩们都没放过。可想而知,关中平原上的佃农们对他们这一族,不满久矣” 西京城落入破军之手,对整个三秦之地的影响很大。 边城也隶属于三秦布政司! 谈及此,所有将军都将目光投向了总兵大人。 赵牧云摆了摆手: “这十几年三秦布政司发生的流民起义还少么?他们的目的不外乎就是争夺土地和权力,推翻陇西李氏这个最大的世家之后,下一步应该就是剑指商都。” 他想表达的意思,众人也听了个明白。 九边重镇作为安插在边境线上的尖刀,但凡有点脑子的流民首领都不会轻易招惹他们。 但是,西京城关系着关中平原粮食的流通渠道。 如果破军控制住了商户们的仓库,他们这些西北边塞州府要想大量购买粮食,免不得要被这些人掐脖子。 “加上你们刚买回来的粮食,五大卫所的军粮还能撑多久?” “回总兵大人,最多撑到二月二!” 二十来天! 十万边军的粮食竟然只够吃二十来天!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火烧眉毛的? 答案,还真有! 正月初十那一日,赵牧云又收到了邸报。 边城又迎接了一波暴击。 “甚?东京城也被义军拿下了?” “朝廷派去的阎王军和净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前一阵子不还说夺回三城了么?” “夺回了三城又如何,那三城的百姓都跑完了!” “不怪朝廷的剿贼大军太惜命,而是中州的义军之众已经破了百万人!” “” 好家伙,所有人都直呼好家伙。 百万大军! 朝廷所有的兵力加一块都还不到两百万! 仅一个布政司的流民就能有这般体量。 剿贼军团那区区几万人的装备,就是单兵作战能力再强也不是百万之众的对手。 让边军们最为忧心的是。 东西两京都是千年古都,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经济发展都有着它们举足轻重的地位。 西京,是连接西北与中部、西南与中部的重要交通枢纽。 就比临洮府与他们怀庆府,物资进出都要经过西京城。 而东京,它与江淮地区的粮食主产地相邻。 同时还拥有广阔的河道分布和十二条进出的陆上通道,也是国内最重要的一个物资集散地。 以邶国现在的耕地面积和百姓人口。 要不是天灾频发,就是现有的低产的粮食总量都足以养活它的子民。 地方世家虽然不做人,但是在物价稳定上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 现在换成了素质不详的流民掌控两大古都,是好是歹都是未知呐。 真真儿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雪天又给加了一层冰碴子! 十万张嘴一天最少两顿饭。 吃稀的最多都只能坚持一个月。 军需官梦里都在挖门盗洞为十万大军买粮食。 赵牧云甚至连续几晚,做了十万大军被饿死大半人的噩梦。 梦里的惨状,都令他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总兵都心悸! 最近几日都在和五大卫所的将军和军需官们探讨,去巴蜀买粮食的可行性。 一向相互爱唱反调的卫所将军们,这一回却出奇的态度一致: “距离太远、路太难行!当年卧龙先生出蜀国北伐数次以失败告知,不都是有蜀道运输粮草艰难的原因在里头么?” “巴蜀去年的洪涝也不轻,他们的百姓人口也不少,粮价是正常还是贵得离谱都不好说呢。” “现在可不敢派太多兵力去护送买粮队,去年的雪灾还不知道让鞑靼损失惨重到甚程度。他们的鼻子灵得很,寻到一点机会就敢入关打个劫” 第151章 打不过,就加入! 边城之北。 被边城边军们严防死守的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里。 年轻的首领,突然打了一个相当响亮的喷嚏。 与所有冰雪覆盖的茫茫大草原不同。 他们部落现在所处的环境,竟然温暖如春。 首领正与得力干将们,做部落去年的人口伤亡和财产统计。 他们年前联合了附近的几个部落,通过密道跑到怀庆府的永宁县抢了一回。 不仅没有如愿抢回几十口大铁锅,暴露了费尽心思才挖出来的密道。 最后,还战死了三十三个巴特尔(勇士)。 这对一个只有百来户人的部落来说,已经算得上损失惨重了。 年轻首领回去就迅速下令,将整个部落搬迁到了一处断崖之下,地势非常隐蔽的温泉山谷里。 常年不断的地下温泉,让这一片山谷的牧草长得非常繁茂。 温暖如春的山洞,让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在雪灾降临大草原时,保住了所有族人的性命与牲畜。 负责财务统计的下属正在公示账目:“我们现有老羔子两万三千只、小羔子四千五百只,牛五千头,马” 活着的牲畜在雪灾后会有多值钱? 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 但年轻首领不仅没有对这些家当笑逐颜开,脸上的神色还越发沉重。 下属们面面相觑,不得其解。 他们的首领忧心忡忡的发出灵魂之问: “开春后,如果漠北那些贪狼知道了我们部落的牛羊马都还活得好好的,他们会如何?” “啊,他们会来抢!” “有什么是比直接把我们这些男人、老人全部杀死,将牛羊和女人全部据为己有,更美的事?” “他们还会在这些温泉里,泡他们的臭脚丫子!” 年轻的首领点点头,看来大家已经明白了财不外露的道理。 忽然,他又笑了起来: “雪灾之前,我就收到了一个非常可靠的消息。喀什噶尔汗国已经将土默特部彻底占领,漠西蒙古的王族后裔都被畏兀尔人给杀了。” “老天爷!全全部被杀?畏兀尔人与漠西蒙古打了几十年,都没打出个高低立下,这一回是得了什么神力么?” 首领看着金州关的方向叹气: “喀什噶尔汗国征集了八万弓骑兵对汉人发起了圣战,他们只从和平关打到了金州关。 强攻不下金州关后,就与漠西土默特部结盟。 结果金州关一战,土默特部赔上了所有的精兵和汗王的性命。 狼群中没有了狼王和青壮狼,剩下的老弱妇孺怎能不被吞并?” “啊!先结盟再背刺?果然是狡猾的畏兀尔人!” “唉哟!汉人与他们通商可有想到过今日?这些边军只会把全副心思都用来对付我们!” “漠西那一支可是黄金家族后裔!我只是没想明白,喀什噶尔汗国也没有荡平中原的实力,漠西蒙古为何会之结盟?” 首领不得不继续透露,他大费周章弄到的情报: “我们部落迁徙到温泉山谷这段时日,错过了很多重要的消息!听说汉人的下等人闹得很厉害,把国内半数以上的州府的官员和府军都杀了。那些胡人行商就把消息传回了喀什噶尔汗国” 下属们对迟来的新闻充满了疑惑。 “汉人自己乱起来了?乱到什么程度?汉人皇帝也没有被赶下皇位哟?” “首领,和平关现在在谁手里?是金州关地势太险,还是他们的守军实力太强?” 之后,下属们从年轻首领口中了解到金州关关军彪悍的战斗力后,不由得咋舌。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汉人朝廷气数还未尽! 自家人清楚自家的实力。 他们连从边军手里抢几口大铁锅回去都费劲,自然轻易不会再入关。 但,也不妨碍他们计划将邶国境内天下大乱的好消息,传遍整个蒙古大草原。 大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敢想敢干的野心家们。 只有将这些部落的目光都转移到关内的沃土上,他们这种规模的部落才能在夹缝中生存发展下去。 只不过,这一切计划都要在冰雪融化之后才能开展。 外有群狼环伺,内有流民已成百万之众。 朝廷却还嫌国运气数散得不够快。 在正月初八这一日。 老皇帝向没有流民作乱的另外八个布政司(行省),下了一道圣旨。 表示:“暂累吾民一年,除流民之腹心大患。” 这是要在这些行省开征剿饷! 剿饷,就是为镇压流民起义所加的军饷。 与征饷并行的另一个大动作。 还要在一个月之内,从这八个行省的府军中,挑选出最精壮士兵组成八十万剿贼大军。 人数不足的,可向民间征召三成 寒冬尚未过去。 八个布政司(行省)的百姓们,就迎来了剿饷与征兵的双重压力。 八十万剿贼大军,平均一个行省要贡献十万人。 各行省府军吃空饷的现象本就很严重。 莫说七成精兵,就连三成都凑不齐! 相关的官员们还能怎么办? 一面用权势和银钱开路,在剿贼大军的任务上弄虚作假和虚报人数,用来骗取朝廷的剿饷。 另一面,又加大了民间征兵的力度。 十四岁以上,四十岁以内的男丁,都在民兵的征兵范畴内。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 现如今不仅面临马上就要交人均二两银的剿饷,家里的顶梁柱和未成年的小子,还会被送去战场。 而这些被剿的流民,都已经超过了百万之众!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上战场就是给人送人头去的! 老百姓们能咋办? 一部分人选择了,连夜举家大逃亡。 还有一部分,打算往现在流民势力最强大的东西两京去。 打不过,就加入他们! 正月十五尚未过去。 相继就有八百里加急的军情,从全国各地传至商都。 “报,巴蜀有章贼自称‘九大王’,集结十万流民揭竿而起” “报,湖广一武僧,因与在府兵官员在民间征不到足够的精兵将任务强行摊派到寺庙后,杀死官员还俗后,领着三万多农民起义” “宁州数百土司叛乱” 第152章 选择与命运 除了大量的农民加入了各地流民军,就连地方的府军都有了大逃兵现象。 这些青壮男子们就一个念头。 跑! 跑快一些! 再不跑,留在家里就会被朝廷谋财害命! 但贸贸然加入流民军的日子,真就如这些人宣扬的那般好过么? 答案自然是,各有各的难。 流民造势不是拿地主土豪开刀,就是冲去县衙喊打喊杀。 的饭食每顿都管饱。 甚至还能抓来一些地主小妾们供流民们玩乐。 但这些流民团伙的领头人物,多半都是靠逞凶斗狠上位的。 素质,基本没有。 人品,全靠运气! 还要为争夺地盘与其他流民团伙,打得你死我活。 那种上万人的大型流民团伙之间更是暗流涌动,一刻都不得消停。 流民成势的村子,几乎都空无一人。 他们从村庄里来,往各州府城市而去。 想要牢牢抓住改天换命的机会。 若干豪门世家在得知陇西李氏被破军诛杀殆尽后,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焦虑。 最顶级的世家也就能豢养个千个家丁和武师。 与这些动辄数万、十万之众的流民硬拼,不用想就知道毫无胜算。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树大就要分枝! 元宵节刚过。 远在边城的赵牧云,就收到便宜大舅哥送来的一封信。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信里的内容。 止不住的欣喜若狂:“哈哈哈,有粮食了,我们有粮食了。” 苦粮多日的军需官和下属们,一听“粮食”二字,立马活了过来。 原来。 千年世家吴越倪氏的旁支,以他便宜大舅哥为首的一系,准备用六百万石粮食的诚意投资赵牧云。 军需官被这份诚意感动到热泪盈眶: “六百万石粮食啊!足够十万大军在非战时期,吃上两个多月的!如此一来,就能熬到夏历五月。夏历五月,离夏收也不远了!侯爷,侯爷!这六百万石粮食现在哪里?!” 赵牧云甩了甩手里的信件长叹一口气,然后吐出一个地址:“海津镇!” “天,是幽州的那个海津镇么?” “是的!” 一千多里之外的海津镇,是邶国南北漕运的水陆枢纽。 承担运输粮食、盐、茶、布等物资的重任。 吴越倪氏的旁支能将如此大量的粮食运至海津镇,已经相当说明实力与能力了。 总兵大人当下就与下属们研究起,眼前最棘手的运粮问题来。 军需官最着急: “宜早不宜迟,从右屯卫出发去海津镇最少要跑一千五百里路!五大卫所的粮食仅能维持二十日左右,再多的滩羊与鲤鱼也不够十万人吃上半个月的!你们最好是明天早上就出发” 一个时辰后,甘明兰与左文康就被大胡子亲兵请去了大营。 赵牧云亲自接见了两人: “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五大卫所能各抽两千骑兵出行运粮,此行由田玖将军领队。 田将军征求了本总兵的意见,想请你为此行保驾护航。 甘氏,既然你在半个月前向本总兵提出,要组建一个医护队,这回你就带着她们跟去适应适应。” 甘明兰自然点头称诺。 人家总兵大人话说得客气,安家物资发放得那般大方,总不能拿了好处不干活。 来边城之前,佘氏等人求她帮想办法。 二十多个妇人明确表示,她们不愿意去红帐做营妓。 但她们没有甘明兰这样彪悍的杀敌之能。 甘明兰想了许久,给她们的建议还是上战场,主攻士兵战后伤亡处理这一块。 可以帮着搬运掩埋尸体。 也可以做伤患的护理人员,煎药敷伤浆洗个衣裳什么的。 比起军医和学徒,妇人做这些更为细心和有耐心。 当然,她也明确的告诉过她们。 医护人员即使在战场后方,随时都有可能受伤、送命甚至战败后被俘。 被俘后,也照样逃不开被敌军当营妓的命运。 总之,也不是什么安稳职业。 但甘明兰给到她们的承诺是。 在她管辖的医护队一日,在男女之事上,没有边军能强迫她们! 此承诺一出,佘氏等人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进医护队。 甘明兰原本的计划是,年后先把这个医护队过了明路。 给她们做一些力量训练的同时,再请上专业的军医和外伤大夫讲解战场上的外伤处理技巧等。 结果,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做。 这就要让她们猝不及防上工了! 安平坊消息各家的消息都很灵通,医护队成立的消息不到一个下午就传开了。 左氏一族有十几个妇人前来三十六号院询问究竟。 甘明兰很直白的告诉她们: “三十五岁以内的流放犯罪妇,如果不上战场只能进红帐!我们医护队上战场就是为伤患做医护! 当然,战场上的刀剑无眼,任何伤亡都得我们自己负责。 我能保证的是,只要我还没有死,就会尽力护着医护队每一位成员的安全。欢迎所有不怕死的人都加入边城医护队!” 她的态度很明确,只要你们愿意都能干这活儿。 但是,只给她们一个下午的考虑时间。 错过这村就没那个店! 这十几人聚在一起嘀咕着: “来之前我已经打听过了,是要去幽州运粮食!要穿过河东和幽州两个布政司,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流民呢。” “那些流民连府军和关军都杀,看到粮食还不抢疯了?那谁杀胡人确实厉害,但流民的数量可比胡人多多了。” “是啊!她在前面打打杀杀,哪里顾得上后面的人!唉哟,我看到血就昏呼呼的,做不了那什么医护人员。” “我觉得边城的军户和我们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府军都不同,至少这半个月以内,对我们还都算客气的。” “是啊,是啊!也许,那个所谓的红帐并没有他们说的那般可怕呢?况且,他们现在不是时刻都在提防着鞑靼扰关么?哪有时间找乐子?” “对哦!要不咱们先看看她们这回跟出去能回来几个,要是危险不大,咱们再” 最终。 以左氏嫡支少妇人吕氏为首的十几个年轻妇人,放弃了唯一一次上岸的机会 第153章 为了万无一失的带回来这六百万石粮食。 赵牧云也算是下了血本。 不仅抽调了一万骑兵(包括三千火铳队)、一人两匹可换乘的马,还为他们此行准备了一样杀手锏武器。 从大半年前流民开始闹事起,朝廷与地方府军都砸了不少银钱在各大军器厂搞研发。 过年前。 怀庆府府军器厂,就在前朝爆炸性火器震天雷的改良上,有了突破性进展。 兵匠们用铁壳代替了前朝的瓷器外层,引信也较前朝也有所改进。 震天雷的铁壳里除了铁钉、瓷器片,新增了一味沾染到伤口就会让伤口溃烂的毒药。 如此一来,改良后的震天雷杀伤力比之前朝大上了数倍。 现在唯一限制该震天雷量产的原因就是,铁壳里放的这味毒药相当难提炼。 在运粮队出发之际,仅生产出了一千枚。 自然全都被他们给带走了。 次日卯初。 一万多人两万匹马,由北门出发。 赵牧云与左文康等人亲自前来送行。 黑漆漆的夜里。 甘明兰扭头望了一眼便宜男人站位的方向。 夫妻俩昨晚说了半夜的话。 都庆幸他有前世在女尊凤朝的那段记忆。 要是依着左文康这个原身的性子和能耐,是如何都照顾不了一个两个月的婴儿、五岁精力旺盛的大儿子的! 甘明兰星眸璀璨:“还好你来了!还好有你在!” 只这一句话,就让左文康胸口爱意满膛 女子也不能情长! 搞事业的时候就该的撸起袖子,一门心思好好干! 甘明兰语录。 出发第一日,田玖将军就来了一个日行一百二十里! 佘氏等人下马的时候,脸色惨白如纸。 大腿内侧全都是火辣辣一片。 这与以往在老家的庄子里骑马完全不同。 要不是她们有那么大半年流放暴走的历练,估计半路上早就因体力不支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就是这般,她们仍旧咬牙坚持、一声不吭。 从出发到歇息也没有掉队。 甚至在一日之内,只让啃了一顿干巴巴的胡饼和几口淡盐水,都没有任何怨言。 田玖等人自然都将这她们的表现看在心里。 第一天就对这些看起来不算强壮的医护队妇人,多了一丝的尊敬。 有没有用不知道,但她们的勇气和毅力确实够资格上战场。 次日睁眼,又是一百二十里! 佘氏等人的大腿内侧从红肿到磨破皮起血泡,屁股上的皮肉已经没了知觉。 木木的。 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喝上一口队长亲手调制的淡盐水。 仿佛只要咬咬牙,就没有受不了的苦。 女人在韧性方面,比起男人的可塑性要强得多。 可能是他们这一行人的声势太浩大。 也有可能是河东布政司的小股流民,还没有形成大势力。 零星的小团伙远远的看到这一支急行军,都会躲得远远的。 进入幽州布政司后,明显感觉到了变化。 有不少流民就站在路上光明正大的盯着他们看,看他们的兵器装备,看他们的马。 “火铳,他们有火铳!” “府军可没有这般齐整这般豪气的,估计是西北边军!” “不在西北守好城墙看守住鞑靼,跑来我们幽州作甚?” “你管他们来干甚,只管把这万人边军来幽州的消息传回去就是了。记住了,走哪儿跟哪儿,千万别跟丢了” 第154章 运不走的粮食 比起河东布政司的黄土高原和山谷地貌。 幽州就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 几个千户长在歇脚的时候,对着人家的良田流口水: “幽州可真是个好地方,这里的泥土都是灰黑色的呢,比咱们的黄土肥多了!” “种麦子,这种黑土种麦子好滴很!” “难怪走了三天都没见到大波的流民闹事,幽州百姓的日子应还过得去。” “想闹也不敢闹的?渔阳城也有十万边军镇守着呢!” “幽州在数千年之前就是汉胡杂居之地,这里的人经过数代迁移,没有中原人根深蒂固的宗族观念,仗着身健尚武很喜欢搞窝里斗。” “原来如此,这样就很难形成像破军和义军那般的大势力!” “将军就是比我们这些大老粗知道得多!” “” 放马奔驰在平原官道上,日行可达一百五十里。 终于在第十三天的下午,赶到海津镇。 海津镇是一个靠近海边的渡口小镇。 从汉唐时期的产盐小镇,逐渐发展成为了邶国重要漕粮转运中心。 一万边军的到来,把整个小镇的人都惊动了。 五十出头的倪氏商行的负责人,很快就从看热闹的人群里挤到了队伍跟前。 大冷的天,他还在不停的擦着脑门上的冷汗。 也挺不容易的。 据他说,他领着倪氏商行的人已经在此地等了三个月。 经过他的介绍。 众人得知,海津镇有南北两个粮仓村。 南仓是官府的太平仓。 北仓是民用粮食仓。 数月前,有身份不明的十多个地方势力,打开了南仓的所有太平仓,偷走了官府存放的粮食。 北仓村,有八百多户人靠粮仓租赁和守护粮食安全为生。 倪氏商行负责人接着道: “北仓村人人尚武且实力不俗,一般人倒是不敢去这个村找事,但是也没有粮商能将粮食从北仓成功运离幽州布政司” 外地的粮商们运不走粮食。 想转手给本地粮商,却遭到这些粮商联合起来砍价。 砍得实在是太狠了。 商人们岂能做这种亏本买卖? 他们听闻千年世家倪氏最近在分枝,且旁支一系打算投资远在边城的总兵女婿。 几大粮商商议过后,就拿出各家在海津镇北仓村储存的粮食,与倪氏商行置换了各自想要的资源。 去年才被赵牧云借走了一百万两银子的便宜大舅哥,自是知道边城的粮食缺口的。 有大军护送,他相信这些粮食能被赵牧云运回边城去。 田玖:“” 来之前。 赵牧云给的军令是,让他们从海津镇或者附近的州府寻几千个车夫帮架马车运粮。 边军的责任就是沿路护卫。 此时此景,他们哪里敢请人? 就连倪氏商行的负责人都摇头:“幽州民风彪悍,请他们运粮只会往自家运。” 田玖等人很是疑惑:“不是说,去年幽州得了大丰收么?” 商行的负责人解释道: “幽州平原三成军田、五成地主世家,九成九的百姓只分得两成的地。 就是因为去年大丰收,江南的粮食都跑到这里以高出市场价几倍的价格,买走了农人手里大部分的粮食。 谁也不知道去年下半年到如今的粮价能涨成这个样子!估计好多农人家中的粮食,都撑不到春耕了。 听说数月前,幽州龙盘山消失了几十年的一伙山匪又回来了!镇上的人都在猜,开太平仓的人里面少不了这一伙人。” 今日只是暗偷。 明日就会明抢! 此地不宜久留! 可要怎么才能将六百万石粮食弄边城呢? 田玖邀请了甘明兰与八位千夫长一块出谋划策。 “一辆马车最多能载五石粮,我们就是每人架一辆车都载不完。” “目标太大了,有心人只要在路上多给昂(我)们挖些坑,昂(我)们都不知道要耽搁多久,也不知晓要留下多少石粮,才能回边城。” “” 主意拿不出一个靠谱的来。 问题和困难倒是一个比一个多。 甘明兰没有看过邶国的舆图。 轮到她发言的时候,她问起了邶国九边重镇的分布。 田玖直接用手指蘸水,就在桌上给她画了一个大致的草图: “东起九连城、往西走就是离海津镇最近的渔阳城,然后是上谷、平城、偏关、过了偏关就到了我们怀庆府两镇” 甘明兰:“去年浊河以北的军田应该都是大丰收的!田将军,我们不如拿南仓的六百万石粮食与他们置换?” “甚?” 字面上的意思大伙儿都听懂了,但理解上有壁垒。 甘明兰指着渔阳城的方向问大家: “如果我们用海津镇北仓的这六百万石粮食,从渔阳城的粮仓换走五百八十万石,你们认为渔阳城的总兵会不会愿意? 以他们的实力,乘船从海路下来,三日就能走一个往返。幽州各方势力再强,也不能与十万渔阳边军抗衡。” 置换一次,就能赚二十万石粮。 傻子才会拒绝的? 田玖感觉隐隐抓住了什么,自己一时又想不明白,急得抓耳挠腮:“秀才娘子,你接着说,接着说!” 甘明兰不疾不徐道: “如果渔阳城总兵同意咱们的这个交易,田将军您就可以拿着总兵大人的手书,去找到上谷关的总兵大人谈。 告诉上古关总兵,我们把渔阳城的五百八十万石粮食,与上谷关置换五百六十万石。 只要拿下这两个重镇,平城与偏关就可同时谈判。 以此类推,我们最后的目的就是直接从偏关的粮仓,运走五百二十万石粮回边城。” 千夫长们瞠目结舌: “这这这,这个想法闻所未闻!” “涉及到四个重镇的粮仓置换,可不是一件小事!” “如果中间有一到两个重镇的总兵不同意,岂不是运输链就断层了?” 甘明兰霸气的挥手: “出现问题就去解决问题,不同意就谈到对方同意为止!咱们不是还带了杀手锏震天雷么? 田将军你去谈判的时候,就给每个总兵大人先送几枚,看谁能拒绝得了这个大杀器! 又或者,你们还能想出耗损更少,速度更快的运粮方法来?” 众千夫长皆沉默: 第155章 渔阳城之行 时间紧、任务重。 还有山匪之类的势力就在附近等着他们开仓运粮。 实在是容不得他们纠结太多。 行不行的,总要试试才知道! 一个时辰后。 田玖就带了一队边军和一箱子震天雷,快马奔去了渔阳城。 要问现在的九边重镇,哪位总兵大人手里的粮食多? 当属拥有幽州平原三成军田的渔阳城赖肃之总兵! 区区两万石粮的置换费,却是无法打动,有盐、有粮又有银钱的赖总兵。 田玖巴巴的说了一通,对方但笑不语。 田玖也不懂太多的弯弯绕绕。 他直接打开了带来的箱子。 “总兵大人,这是我们怀庆府兵器厂砸了重金,耗时几年才改良成功的震天雷。 您看这种铁壳是不是比旧式的瓷壳儿好? 运输过程中比旧式的要安全得多。 若是埋在城墙之外的土里,人与马踏上去就能触发引信,到时候外面的这个铁壳就能变成铁渣子” 刚才还云淡风轻赖总兵听到这里,眼神顿了顿。 等田玖把话说完,才从大箱子里抓了一枚震天雷,吩咐亲兵:“安排人试试!” 转头面上带出了几分笑意: “田将军刚才说里面还有一味好东西?前朝的震天雷就爱在里头放砒霜,你们兵器厂不会也这么没有新意?” “总兵大人,我们这个震天雷里面的是一种,沾染到皮肤上就会让人又痛又痒,还能让伤口烂得非快的毒药。” 赖总兵只点点头,与田玖喝茶慢慢攀扯着。 不一会儿。 就听到了军营试火器的地方,传来了震天的轰鸣声。 光听这个响,就比前朝的老款强上数倍。 一盏茶的功夫后,赖总兵的亲兵欣喜若狂的跑了进来,一阵耳语。 田玖隐隐听到几个字: “死了八个脸都抓烂了在地上打滚” 等到亲兵离开后,赖总兵对着田玖笑得那叫一个和煦: “田将军,你们怀庆府的兵匠真厉害!尤其是里面的毒药太霸道了,就是不知这种震天雷现在的产量如何?我们渔阳城能不能大量采买?” 一提量产,田玖就苦着脸: “就是这一味毒药的提取太难,一直以来的产量都不大!关于采买这事还需与我们赵总兵商议,等我回了边城一定帮您多多争取。” 赖总兵一个巴掌拍在田玖的胳膊上,兴奋得连连道: “好好好!本总兵就喜欢和田将军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这样,我们就不收那两万石粮的置换费了,你能不能把从边城带来的所有震天雷都留给我们渔阳城?” 送来的这一箱子里面才十枚,试了一枚还剩九枚。 再厉害的震天雷,区区九枚能成什么事? 他们的渔阳城负责的边防线东起临闾关,西到蓟门关,全长超过八百里! 赖总兵:要是在边防线外面埋上一个震天雷大阵会怎样? 不敢想,不敢想! 光想想,他都能乐翻天。 田玖怎么可能同意将三千枚震天雷都留给渔阳城? 他还要带着这个杀手锏,继续与上谷、平城、偏关的三个总兵谈判呢。 双方一通拉扯。 最终。 赖总兵以八百枚震天雷,置换了海津镇的六十万石粮。 双方都很满意。 带着赖总兵的手书与盖着大印的粮食提取相关证明,田玖等人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海津镇。 他们离开的这两天,可把留守的几个千夫长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都知道打仗一事,粮草运输是重中之重。 十万大军出征,后面得跟几十万个运输粮草的民工。 几十万民工本身就是粮食消耗大军。 历史上不是有很多大型战役,打着打着就撤兵了么? 这里面多半都与粮草有关。 但是现在,玉面罗刹给他们提供了另一种新思路。 粮仓置换! 哪怕多方置换涉及面比较广。 但这个过程中支付的粮食,远比民工运输过程中少得多。 最重要的是,就地原则。 他们越想越激动。 眼巴巴的等着田玖将军带回来好消息。 不出意料,还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竟然连他们预计两万石粮的置换费,都给省下来了! 震天雷在九边重镇还真是个硬通货! 八个千夫长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那般上头。 接下来。 田玖就与七个千夫长兵分三路,各自带着三千人、八百枚震天雷,往上谷关、平城和偏关而去。 只留下甘明兰的医护队以及一千火铳队。 他们需要留在海津镇,等着渔阳总兵派人来接收。 田玖在离开之前,郑重交待留守的千夫长和甘明兰: “我们所有的置换前提就是这六十万石粮食,这几天可不能大意了!” 留守的千夫长把胸脯拍得邦邦响:“将军放心,人在粮在!” 甘明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她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性情比较冷淡,话也不多,开口必说在点子上。 她点头应承的动作,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随着他们这一万多人的到来。 北仓村所有粮食都转让给西北边军的消息,已经在各方势力间传开。 这些地方势力也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哪怕当下就想把商都的老皇帝拉下马,却也知道镇守边境的重要性。 确认完消息,自然就退散开来。 田玖等人的离开,落在某些人眼里就是去各卫所寻运输兵了。 当天,幽州装粮的麻布袋价格都翻了好几倍。 离海津镇一百多里外的幽州龙盘山。 山顶上新修的龙盘寨,三更半夜仍旧是一片灯火通明。 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龙盘寨就从不到一百人发展到了三千八百多人。 龙盘寨有着一套非常成熟的规矩。 入寨之前要看身手本领。 进寨之后还有个考察期。 考察期间,寨主会不定期的给他们发布的任务。 之前太平仓被偷走的粮食,就是其中一个中队通过考察期完成的任务。 太平仓中哪有什么好粮食? 不是陈粮就是掺了沙子。 但北仓村的民用粮仓就不一样了! 听说里面存的都是去年幽州平原丰收的麦子、谷子、豆子等好粮食。 那才是正常人该吃的食物呀! 第156章 监守自盗 龙盘寨半山的两间囚室中。 大一间的囚室里关着一百多个,十岁以内的男娃子。 都抓上山两天了他们还昏睡着。 山匪们怕孩子醒过来吵闹,干脆就给所有娃灌了让他们昏睡的迷药。 而与大囚室相邻的小囚室里,有几个须发花白的老头。 老头子们醒着,却恨不得晕过去。 听到囚室外面闹哄哄的声音,老头子们窃窃私语。 “村长,他们行动了!就是今晚!” “哎!咱们北仓村几世的清明竟要毁于你我之手,那可是守卫西北边境的边军呐!我们是朝廷的罪人,罪人” “村长,不是我等不懂大义,难道我们能眼睁睁看着村里的男孙们全被杀死么?” “且顾着眼前!” “” 有八百多户人看守的北仓村,既不好偷也不好抢。 虽然留守的边军人数不多但人家手里有火铳,能不惊动是最好的。 龙盘寨的十个当家人一商量,就想出了让北仓村人监守自盗的这么一个好主意来。 为了逼迫村民们同意参与这个计划。 他们在夜晚偷走了村里孩子和老人,留下龙盘寨标识。 次日又派人去北仓村与村里人谈判。 关系到一百多户家庭男孙,和以村长为代表的几个大家庭老爷子的性命。 村民们只能将山匪的消息瞒得死死的。 威逼完,自然就是利诱。 山匪承诺,不会让他们平白无故担风险。 龙盘寨无论取走多少粮,里面有两成就是北仓村的辛苦费。 他们愿意照现在幽州的粮价折算成银子分给村里人。 为表诚意,可以提前预付每户五十两银。 巨大的馅饼砸在村民们头上。 有那做账房的,把那算盘珠子拨得啪啪响。 “我滴娘哎,哪怕山匪们只取走十万石粮,两万石照现在的粮价折成银子,咱们村每户都能分三百五十两!” “嘶!” 当家男人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每户都能分得三百五十两银子,是个啥概念? 于是乎,村民全都半推半上了贼船。 这两天的北仓村,看似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再看不到顽童们在村里打闹奔跑的场景。 不过也正常。 天寒地冻,谁爱出屋哟。 一千个火铳队成员分成了三个班,在北仓村村外的四个路口十二个时辰轮值。 夜里的北仓村,只剩下海风呼啦啦的扯着嗓子嚎。 值夜的火铳队成员紧了紧身上的皮袄子。 忍不住小声骂了句:“直娘贼的老天,幽州的风怎比昂(我)们西北的还冷?” 话音刚落。 迎面就走来了一队五十人组成的北仓村巡夜人。 巡夜的领头汉子热情的与火铳队成员们打招呼。 “边军兄弟们,今夜可比昨夜还要冷,你们小心手脚别给冻伤了哟。” “哎!谢谢这位大哥提醒,你们村儿往年也是这般冷么?” “一直都冷,而且是一年比一年冷,去年的冬腊月更是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冷。” “唉哟,原来不止昂(我)们西北人有这样感受啊?” 就着这个话题,两队值夜的人越聊越投机。 风里说了一会儿话。 喉咙干得要命。 北仓村的领队顺手就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自己灌了一口,还招呼着其他人: “来来来,都喝口烧刀子暖暖身子!可不兴多喝啊,一人只能抿上一小口的。” “不行不行,我们在值夜,喝酒要挨军棍的!” “说甚么喝酒?一小口只能叫漱嘴!” 村里人的热情,确实很难拒绝。 加上今夜的室外温度体感已经低于零下七八度,确实需要这么一口烧刀子暖暖拔凉拔凉的心窝子。 西北汉子的酒量,人均一斤打底。 一口烧刀子而已,能出甚事? 他们哪里见识过山匪鼻祖压箱底迷药的厉害? 半盏茶(五分钟)的功夫。 三百三十人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北仓村的村民倒也没有害这些边军小命的意思。 只把他们都挪到了村里几间空屋子中。 要是留在屋外,保不齐就会被冻死。 一再确认海津镇驿站里其他边军没有动静后。 村里的东与北两个路口,就涌入了龙盘寨的三千多山匪。 来之前都与北仓村谈好了分工。 北仓村村民只负责开仓门、装麻袋。 一个晚上能运走多少袋粮食,就是龙盘寨这三千多人的本事了! 村里人熟门熟路摸到了粮仓的大门外。 “吱呀” “吱呀” 大门开。 二门开。 窖仓门开。 黄灿灿的粮食,被装进一个个麻袋中。 防得了外贼,防不住家贼。 一切进展都很顺利。 山匪和村民们没有看见,墙头上有一只和狗子一般大的硕鼠正好奇的看着他们。 这只又肥了好几斤的耗子,就是变异后不畏惧低温也不需要冬眠的阿土大王! 它陪着小弟们在空间里呆了一个多月。 母耗子们是一窝接一窝的生。 可怜的阿土大王它,只能在梦里与远在边城香喷喷的人类幼崽相会。 很是不高兴跟着主人出这趟远门。 之前一直都在赶路,也就到了海津镇后才被允许天黑之后,出空间瞎溜达。 不管是什么品类的鼠,就没有不喜欢粮仓的。 虽然主人说,她们再过两三日就会离开此地。 这也不妨碍阿土大王,对新地盘上空各种粮食味道的喜欢。 嗯。 有稻谷的味道、有麦子的、还有大豆、有粟米 咦? 味道怎么越来越清晰? 然后它爬到北仓的墙头,就看到了好多两脚兽拿着大袋子在装粮食。 看着,看着。 它也看出了不对劲。 主要是这些人身上的偷感很重。 进出都蹑手蹑脚的,交流也都小小声。 可是,主人之前就说过这些粮食是属于他们的,要运回去给边城的两脚兽们吃。 半盏茶后。 阿土大王牌示警声在驿站外面响起: “吱吱吱醒醒醒醒,再睡就要被偷家啦!” “啊啊啊贼娃子偷粮啦贼娃子偷粮啦!” 甘明兰翻身而起,边起边喊: “北仓村有情况!” “呼叫值夜队!” “备战,备战!” 第157章 熟人相见,分外头痛。 甘明兰让医护队留在驿站等候。 她自己拿着神木木枪翻身上马,一眨眼就跑没了人影。 留守的千夫长与火铳手们,只反应慢了那么一丢丢。 之后也是抄起火铳骑马就往北仓村飞奔而去。 火铳队成员们:早就听说玉面罗刹杀人如杀猪一般丝滑,马上就要见名场面! 马儿啊,你给我跑快些。 “得得得” “驾驾驾” 镇上的驿站离北仓村里仅五里路。 从阿土大王发现这帮人、给主人通风报信,再到甘明兰杀到北仓村,前后只用了两刻钟。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守在村口的村民们只觉得两眼发黑。 完犊子,被边军发现了! 害怕的同时,也不耽搁他们飞速将消息传入内围。 龙盘山这回领头的,是堪称整个山寨最能打的四当家。 这位浑身都带着狠劲儿的四当家,听闻惊动了留守的边军后,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不慌不忙的抽出自己随身携带三尺大砍刀。 招呼着盘龙寨身手最好的两百多个干将,冲出了南大门。 整个北仓村,鸟瞰就是一个回字型结构的大型建筑群。 占地面积约有四十万平方米。 村民们的房屋全都建在回字形的外围。 内围占地面积三十万平方米。 与外围之间隔着一堵三米多高的青砖墙。 围墙内,有大大小小三百多个粮仓。 如果将所有的粮仓装满,大约能储存四百万石。 这么一个超大型的民用粮仓群,是北仓村耗费了三代人的心血和银钱才建筑而成的。 各大粮食商行,每年都会在北仓村租赁粮仓存放粮食。 期间还会请村民们做搬运,和守仓等活计。 靠着祖辈积累下的这一只金鸡,平均每户村民年收入可达三十两银。 要是没有北仓村的监守自盗,外面的人怎么可能顺利的冲破外围,再进入内围再运走粮食? 随着四当家等人举着火把冲到外围村口,迎面就来了一人一骑。 马跑得很快,带飞了马背上人影的长发。 待到人影跑到十米左右来。 四当家等人透过火光很快就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嘶!” “老天爷,怎么是她?!” “那个虎婆娘居然还没有死?” 蝙蝠洞里那一把缺口菜刀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的情景,仿若就在昨日。 四当家觉得他的头顶、手臂、肚子、大腿还有屁股,都好痛。 几个月前,这些地方都被菜刀砍得不轻。 这个虎婆娘给他留下了长长短短二十多道疤痕。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和四当家同来的老山匪们,都认出了甘明兰来。 一个个手脚发软,心中凉了大半截。 未战先怯。 他们全身上下都包得很严实,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头,让人看不出煞白的脸色来。 这也导致了甘明兰没有认出。 对面人群里那个大高个山匪就是当初,那个一拳打倒罗氏,然后踹飞肥仔,被她收拾了一顿的浑人四弟。 不过即使认出来,她杀人的动作也不会停顿。 离她越近,死得越快! 标准的一枪杀一匪。 杀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纵享丝滑。 山匪们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比划了半天,连她的马都未能靠近。 长枪与短刀之较量,长枪完胜。 “啊!” “嘶!” 看着比数月前在蝙蝠洞杀气更甚,手法更凶残的虎婆娘,浑人四弟只剩下一个跑路的念头。 只可惜,人还没跑出十步远。 随着数声枪响:“嘭嘭嘭” 他那受过刀上的右胳膊,就中了一弹。 紧接着,他的身前身后又陆续倒下了数十人。 四当家拖着受伤的胳膊左躲右闪,头也不回的跑了。 边跑边大喊:“关门,快关门!” 随着他的口令,被拉下水的北仓村村民们积极响应。 “嘭嘭嘭” 火铳的子弹打在厚厚的实木大门上,半天也只打出了一个小坑坑。 硬木,无疑。 留守的千夫长忙活了一阵后,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火铳队其他成员绕着北仓村外围寻了一大圈,至今也没有发现值夜班的三百三十人。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里又是运河,又近海。 杀个几百人丢水里,鬼都不知道。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清楚粮仓里面的粮食现在被偷了多少,这些粮食是否已经被运出了村里。 急得千夫长,就想让人拿着火铳对准大门的门锁处开火。 甘明兰阻止了他: “这个村的村民已经被山匪策反了,估计只会一条道走到黑!一整个村子的壮劳力再加上数量不明的山匪,我们这六百来人强行破门进去就是给人送人头去的。” “昂地咣三!(感叹词)这可咋弄,咋弄哦?” “守好门就是守好粮,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北仓村有南北两个大门和四个侧门,平均下来就是一百来人守一门。 只能这么安排了。 粮仓内围的一处待客厅内。 山匪们七嘴八舌吵得厉害。 “怎么办?他们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那些村民只会躲在外围袖手旁观。” “他们现在才几百人,怎就出不去?” “不能再等下去了!今晚我们一定要离开!就怕等到天明,他们出去的人就带着几万个搬运工回来了!” “嘶!主要是有点怕守在外面的那个虎娘们,她实在是太凶残了,今晚死在她手里的兄弟至少有二十几个。” “再怕也要走!四当家的胳膊得赶紧回山寨让神医治一治,你们赶紧把今晚装的粮食拢一拢,看看有多少。” 统计完,才知道。 整个北仓村的男女老少出动,仅才装了一万来袋。 邶国装粮的麻袋基本都是制式的,一袋正好一石。 这可是储存了六十万石粮的大粮仓! 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夜,为了拉拢这些村民,事先还撒出去了四万两银子。 结果,就这? 山匪们对这个产出很不满意。 四当家的胳膊已经痛到抬不起来了。 他边让人给他简单的包扎伤口。 边恶狠狠道:“一万石就一万石,爷就是带不走也绝不给这帮人留一粒粮!” 第158章 春秋笔法 北仓村的当家男人们都被叫到四当家跟前。 村民们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上贼船容易下船难! 一百多个孩子和几个老人留在了龙盘寨当人质,又收了山匪们预支的五十两银子。 只能捏着鼻子让干啥就干啥。 四当家要求北仓村帮忙连夜运走这一万石粮。 搬运活计北仓村的村民倒是做习惯了的。 几乎每家都有大板车、小推车和独轮车这一类工具车。 随着四当家一声出发令下。 山匪们在前面开道,两千多个村民们拖着大板车满满当当的粮食跟在身后,分别从两个正门和四个侧门而去。 老寨主经常说,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 山匪们还是挺听劝的。 为了报复边军枪杀了两百多个兄弟之恨,四当家留了几十人在后面搞事。 他们打算把剩下的两百多个粮仓给烧掉。 山匪们围着剩下的粮仓走了一圈,有些抓马: “这,这,这要怎么烧啊?粮仓的地面全铺的是石板,墙体用的是青砖,只有仓房顶上用了几根木梁!” “北仓村是漕运的仓储重地,这些粮仓在修建的时候,防火防潮肯定是重中之重。你们没瞧见仓房后面的水道,还连通了大运河么?” “仓房不好烧,那不是还有几十仓的谷子么?带壳儿的谷子很容易着火的。” “走,烧一仓试试看” 几十个山匪选了一个联排谷仓,打开了最中间仓房的门。 为首几人正欲把手里的火把往里面丢。 突然,脑袋后面刮过了一阵风。 再然后,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山匪就发出了几声惨叫。 “啊救救” 阿土大王快要被这些两脚兽气疯了。 偷走了那么多袋粮食不算,竟然还要烧谷子。 那可是谷子! 这一排的十间粮仓,都能养活几百万只耗子了! 那些坏东西宁愿烧掉,也不让耗子们吃一嘴! 鼠能忍,本大王不能忍! 暴怒后的阿土大王彻底把主人的叮嘱忘在了脑后,怎么痛快,怎么来。 对着几十个山匪一通钢筋铁爪与利齿输出 且不提山匪们落入阿土大王之手后的遭遇。 却说北仓村外围的六个门口外头,正进行着一场场激烈的遭遇战。 甘明兰带领的那一小队火铳手,就守在通往运河最宽敞的正北门。 在火铳打得冒烟炸膛之前,她让众人换上了长刀。 虽然火铳队在最初的半个时辰内枪杀了数百人。 但山匪们人数众多,且无耻的推出之前那三百三十个被迷晕的边军做挡箭牌。 火铳手们怕伤到自己人,放枪的时候确实有些畏手畏脚。 到了后半段。 近身肉搏战,很是吃力。 这一场硬仗,从后半夜杀到了天色大亮。 千夫长在重伤晕倒前的还在庆幸,庆幸有玉面罗刹给他们兜底 甘明兰却是痛得想骂娘。 她是杀完正北门后奔西侧门。 西侧门结束又得驰援正南门。 几乎绕着六个门杀了一个圈。 山匪与部分参战的村民们全都挺尸了,己方却也没有人是站着的。 死的死,伤的伤。 山匪中有几个弓箭手的准头不错,甘明兰腹背都中了箭。 她急需用木系异能修复外伤,并将这些箭头慢慢推出身体之外 医护队队员们寻过来时,心脏都差点吓停了。 整个北仓村都被染成了鲜红色。 通往村口的几条道上,随处可见的尸体与伤患。 今日是难得的一个晴天。 东侧门不远处。 有一人,盘膝坐在一辆板的麻布粮袋中,双眼紧闭,右手紧握木枪还保持着进攻准备状。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听到她们的脚步声,倏然睁眼。 金色的晨光撒在她满是血渍的脸上,竟有几分庄严肃穆。 杀气尚未从她眼神里退却。 与之对视,令人心惊。 佘氏手软发软的走到她跟前,关切的问:“瑕哥儿他师娘,你还好吗?哪儿受伤了?” 甘明兰感受了一下木系异能修复后的身体,摇摇头: “我没事,赶紧把他们都运回驿站,分重伤和轻伤安放,去把镇上的大夫全都请来” 佘氏等人的心情,从一开始看到满地尸体惊慌失措,再找到甘明兰后长舒一口气。 她在,她们就有主心骨! 照着甘明兰的叮嘱,迅速从满地尸体中将一千边军给找了出来。 六百二十多位已经没了生息的,摆放在一处。 不同程度重伤的三百八十几人,迅速抬上板车拉回了驿站中。 她们很小心的搬运、腾挪。 就怕给这些全身都是血的伤患们造成二次伤害。 一车四五个伤患也有六十百斤重,两人一组,拼命往驿站里拉。 忐忑不安的驿站的驿丞和马夫们看到这个情景,迎了上来。 “这这” 甘明兰阻止了这些人的问话。 对驿丞道: “麻烦贵驿站的马夫替我们往渔阳城跑一趟,带个信给赖肃之总兵。就说幽州的山匪与北仓村的村民勾结,想要偷走我们转卖给渔阳城的粮食。” 驿丞脸色大变,厉声痛骂:“北北仓村的村民,他们好大的胆子!” 甘明兰面无表情道: “谁说不是啊,这些粮食是我们赵总兵姻亲家的商户,在去年丰年的时候收购的。 收的时候明明已经是用了高出数倍市场价收的,不想后来连幽州都运不出去。 姻亲求上门来,用成本价转卖给了我们赵总兵。 咱们大西北的军田也是好土地来着,也不缺粮啊! 这不,就找上了渔阳城的赖总兵,将这些粮食又转手了。 田将军他们有其它公干,我等本是留下来与赖总兵做交接的。 谁成想,在幽州的地盘上,居然还有山匪和村民敢偷到赖总兵的头上去。 啧啧,就是不知道山匪的老巢还保不保得住哟” 她边说,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这位驿丞的脸色。 果然,如打翻了调色盘一般精彩。 也不知道这人身后代表的是何方势力。 昨晚这么大的动静,他们都龟缩在驿站中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 甘明兰只得用了春秋笔法,将赖肃之总兵给搬了出来。 手握十万边军的总兵,在海津镇这一亩三分地上有怎么样的震慑力,她想见识见识 第159章 左手端药,右手把掐。 不得不说,医护队的二十几个妇人是真能干。 只看着几个大夫处理了十几个伤患,就敢下手帮着清创、缝合、敷药等。 胆大且心细。 要不是有她们的帮忙,三百八十几个重伤伤患得把这几个大夫忙晕头。 邶国的外伤缝合技术还挺成熟的。 大夫们用的不是羊肠线,而是桑皮线。 所谓桑皮线。 就是取桑树的根皮,剥去外层粗皮,慢慢撕下内层筋纹。 然后再把一根根的筋纹包裹在外皮中,把细线从头到尾抹七次,再取出来,让细线滑润如丝,收起放好。 平时,要将这些丝线放入装有药水的小瓶中保持湿软。 用的时候取出,在沸水的蒸汽上薰蒸一下,细线就绵软如新,穿入细针,就可以缝合伤口了。 桑皮线最大的优点就是无需拆线。 这种细丝会随着伤口的愈合而长在肉中,与人肉融为一体。 不仅如此,桑皮本身药性平和,更有清热解毒、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 甘明兰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中医外科大夫的缝合术,只觉得他们的手不是一般的灵巧。 因为这个桑皮线细如发丝,缝合出来的伤口很是平整,可以想象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疤痕一定很细很浅。 在心里再次佩服古人的智慧! 她自己对医护队众人上手的活计兴趣不大,跟着看了半晌后,一力承担了熬药的活儿。 镇上几个大夫带来的外伤止血药都很普通。 还给抓了几大袋的,用于清热解毒、活血化瘀、镇痛止血药效的中药材。 中医老规矩:外用加内服,治标还要治本。 反正这些人都是外伤,可以煮成一大锅。 三百八十几个伤患里,有五十二人被箭伤伤到了要害处。 拔箭那么痛,他们都没有挣扎一下。 几个大夫看了都摇头:“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 明明都还有呼吸在。 甘明兰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活蹦乱跳的小子们,就这么去见阎罗王。 抹了抹眼角。 在给他们煎煮的汤药里,每一碗各加了20l的神木精华液。 这玩意内服真的比万金油还好用。 她就不信,喝了这个还不能与阎罗王抢人! 可惜伤得最重的家伙们进入了深度昏迷状,好些个就是老大夫亲自上手灌药,牙关都咬得紧紧的。 好些个是从左边灌进去,又从右边流了出来。 老大夫都急得满头大汗。 甘明兰心疼得直抽抽。 再让这些人折腾一会儿,药碗里的她偷渡的神木精华全都会被糟蹋了。 她赶紧上前接过了老大夫的碗:“让我试试!” 老大夫已经知道她是现在整个队伍的负责人,倒也没有拦着她。 却见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妇人,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与她的气质不搭。 左手端药,右手把掐。 直接上手就把一个小子的牙关给捏开了。 捏开了! 连带着的,那脸上的肉都给人捏青了。 “哎哎哎,这位娘子你轻点,轻点!”老大夫只觉得腮帮子有些疼,忍不住就想出声。 甘明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已经开始给这个伤患灌药了。 边灌边回道:“现在不狠心点,再耽搁一会儿他就真没命了!” 几个大夫和医护队成员,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通操作猛如虎。 捏开嘴,灌进去。 然后按住伤患喉结上方夹廉泉穴按了按,直到对方完全吞咽完汤药才松手。 粗鲁是真粗鲁。 这个穴位按得相当妙。 甘明兰哪里懂什么穴道。 这是她上班后跟着公司同事去养老院做义工,给吞咽困难的老人喂水时,医护人员教她的手法。 她这会儿下意识的用到了。 老大夫们啧啧称奇,想学。 但是折腾了半天,也捏不开伤患的牙关。 最后都抢走了,给病患按穴道辅助吞咽汤药的活儿。 驿站里。 所有人都围着这三百八十重伤患者团团转。 而北仓村的村民们,哭都找不到地儿哭去。 昨晚混战中,被卷进去的一百多个村民都被杀死了。 他们之前都以为,三千多个山匪收拾这几个百边军是绰绰有余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 龙盘寨的山匪,竟然这么不中用! 让村民们心胆俱裂的是,当他们寻着血迹找到内围粮仓的时候。 那几十个搞事想要点燃粮仓的山匪,死状过于惨烈。 反正是,看过一眼这些山匪死状的,都吐得昏天暗地。 他们很确定。 混战中,村里的六道门都是关上的。 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跑到内围虐杀了那几十个山匪? 那手段,可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对方估计也看到他们全村之人都在帮着山匪做事。 现在都在担心,这个非常手段者,会不会来找村里人报复?! 前脚,刚被山匪的惨状吓死。 后脚,驿丞就让人送来了消息。 “小三子,你说甚?这六十万石粮食已经转卖给渔阳城的赖总兵了?” “大爷,我们驿丞可是您亲外甥,他说的还能有假?他们让驿站的马夫给渔阳城报信去了,你们得赶紧想想法子。” 村民们又惧又怕。 得罪边城的关军,说实话他们还真不见得有多害怕。 但是,海津镇可是渔阳城的管辖范围内。 他们小小的一个漕运粮仓村,偷到总兵大人的头上还要不要活了? 待到驿站报信人走后,全村人如丧考妣。 有那脑子还算聪明的,勉强打起心神道: “山匪抓了我们的孩子和老人,我们岂敢与山匪斗?幸亏大错还未造成,当下我们得赶紧把那一万石粮食给送回粮仓去!” “对,对,对!一粒麦子都不能少,之前粮仓是什么样就得恢复成什么样。” “等到渔阳城来人,就让家里的老人和妇人们跪在村口哭去” 赖总兵的名儿委实好用。 当山匪妄图偷走属于渔阳城军粮的消息,在海津镇传开。 为保护军粮被山匪砍伤的边军,受到了各方的关注。 灶房里的鸡、鸡蛋、各种海鱼都堆满了。 驿丞在留守千夫长醒过来后,几乎是十二个时辰在他病床前伺候。 端水端药,喂汤喂粥 第160章 深藏功与名 几个老大夫在驿站里值守了一天一夜。 让他们意外的是。 几十个眼看着就要噶的重伤患者,被硬捏开嘴灌了两顿汤药后,竟然又陆续醒了过来。 一个个顶着双颊被掐得发紫的脸蛋。 丑是丑了点。 虚弱也是真虚弱。 但小命确实是被救回来了。 老大夫们免不得在心里嘀咕: 最少有十几个他们接手时候,面色呈苍白或铅灰色。 伤口都是他们亲自缝合的,内服的汤药也是他们从医馆里抓来的药材包。 他们的医术是什么水平,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怎么可能达到十成十的救活率! 难不成,就因为多了医护队那二十几个妇人的精心照顾? 总感觉与她们有些关系。 又觉得与之不完全相关。 几个老大夫背后议论了一通,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归咎为,西北汉子比他们幽州的男人更皮实! 清醒过来的留守千夫长,可不是这般想的。 他的头上、肚子、还有腿上的伤口,要是搁在边城给那些军医治,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但是这两天的汤药喝下来,他感觉自己好了一半。反正夜里喝完药后,都能睡个安稳觉。 不止他是这般想的。 其他伤患兄弟们都和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甚至有几个伤势轻些的,在床上躺了一天就能下床了。 几人站在他的床前,各种赞叹: “海津镇别的不说,几个大夫的医术确实有两把刷子!以往咱们战后被刀砍伤,或者拔箭后留下的伤口,最容易红肿、高热、化脓,还疼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这回完全没有发热,伤口的痛也都在忍受的范围内。” “要我说,这里也有秀才娘子张罗的医护队的功劳。她们医护队的人,手很轻巧,人也很勤快。就昂(我)们伤口用的细棉布,换一次药就跟着换一回干净的布。” “嘿嘿,秀才娘子灌药的事昂(我)们听说了!都说立秋他们十几人半只脚都踏入阎王殿了,全靠那两碗药给救了回来!昂(我)们还是小瞧了秀才娘子的本事啊!” “是啊!要不是她力挽狂澜,昂(我)们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说不定昂(我)娘再过一个月,就能领到昂(我)那二十两抚恤银子咯!” “胡诌个甚?昂(我)们只要活着回去,哪怕是伤了、残了都比死了的强!” “” 谁说不是呢。 一个二十岁以上,活着大小伙子。 难道一辈子还挣不来区区二十两银子么?! 边城军属们唯一的愿望就是,活着就好。 伤患们不停的唏嘘着。 庆幸有秀才娘子武力值超群,也庆幸医护队此次同行。 关于海津镇的这几个老大夫,他们一致称赞对方有妙手回春之术! 老大夫看着这十几个前天还缝了几个大口子,现在就面不改色的下床走动西北边军,对他们身体的恢复力又刷新了认知。 反正,医患双方都将功劳推给了对方体质\/医术强。 唯一知道内情的甘明兰默默退回大厨房,继续帮着熬药煮粥,深藏功与名 驿站里被医护队安排得井然有序。 渔阳城的关军接到马夫报信后来得很快。 就在大战后的第三日清晨。 有一位正五品的游击将军,率领五千骑兵先于他们的运粮船,风尘仆仆赶到了海津镇。 驿丞硬着头皮出驿站迎接,却被这个脾气很暴躁的游击将军一脚踹翻在地。 游击将军上来对着他就是一通大骂: “你们海津镇的村民真是出息大发了,连我们渔阳城的军粮都敢抢! 这附近有这么大规模的山匪,也不见你们往渔阳城传消息。 这是觉得我们边关大军提不动刀了,还是不敢上山去剿匪? 来之前,赖总兵让我转告你们海津镇所有人。 其他十二个布政使司的流民如何闹事,他鞭长莫及,有心无力。 但是在幽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谁敢浑水摸鱼就问问他老人家手里的宝刀答不答应!” 驿丞忍着痛、擦着脑门上的汗,连声应承。 他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要苦,却是有苦说不出。 驿丞家六十岁的老娘,娘家就下北仓村。 老娘一口气给夫家生了七个大小子,小时候家里的日子真不好过,全靠北仓村舅舅不时的接济。 直到他在驿站做了马夫,家里的日子才算好过了些。 平时驿站接触到天南地北的消息,他都要将一些有用的挑出来,给自家舅舅说上一说。 但这一回。 龙盘山的山匪偷走表兄家幺儿的事,舅舅一家连他都给瞒住了。 前几日还稀里糊涂的被表兄套去了,很多关于边城关军动态的消息。 等他意识到情况不对时,龙盘山的山匪们都已经进村和关军们交手了。 火铳的动静,惊得他一整夜都没合过眼。 既怕山匪们杀死所有关军,抢走那六十万石粮。 又怕关军们将山匪反杀,然后牵扯出北仓村舅舅他们来。 两日前,从那个医护队队长口中知道这些粮食被转给渔阳城后,他是彻底绷不住了。 现如今,迎面来的这一脚,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测。 舅舅啊,舅舅,这回你真是害惨了你亲外甥。 余怒未消的游击将军,大步流星的走进了驿站客院。 心里和脸上的情绪在看到迎接他们的人时,都按下了暂停键。 这个肤白貌美的边城医护队的队长,刚才说的是甚? 咦咦咦,队长是个甚职位? 不对! 军营里除了红帐妻妇,何来的女兵? 对方那被血染成褐色的衣裳和全身冷凝的杀气,让他轻易不敢往轻佻处想。 脑子一时间被美色冲击到还没回过神来。 就被这个队长领到了,脑袋被包成蚕茧一般的留守千夫长的休息室。 “将军请进,我们千夫长被山匪伤得很重,请恕他不能出来远迎。” “不怪罪,不怪罪” “咳咳”留守千夫长重重的咳了几声。 见不得这位游击将军看他们秀才娘子,那眼神发直的样子。 哼! 要是几天前秀才娘子杀山匪的战绩,被这位将军知道了。 不知会不会惊掉下巴哟! 第161章 交接与买卖 一场粮食保卫战。 死了三千一百零七个土匪和一百三十五个村民。 而西北边军,亡六百二十七,重伤三百八十四! 渔阳城来的游击将军,亲眼看着下属们统计完尸体。 一再确认边城这帮人,没有用震天雷这等杀伤性极大的火器,仅用了火铳和刀后。 半晌没有吭声。 一对三,完胜? 边军与边军之间的实力差距,能有这么大! 对方的武力值委实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不过,这也不耽搁他们马上要做的事。 首当其冲就是受幽州管辖的海津镇驿站,从驿丞到马夫全都被撸了。 而帮着龙盘寨山匪装粮、运粮的北仓村,所有参与的壮劳力们第一时间都被抓了起来。 据这位游击将军透露,会被送去临闾关服三年劳役。 这些村民是被山匪胁迫也好,被银子收买后半推半就也罢。 他们参与偷粮的行为,是不争的事实。 整个抓人行动,昭告了海津镇以及方圆百里所有百姓,很有一番杀鸡儆猴的意味在里头。 一时间,各方势力安静如鸡,规矩得不得了。 尤其是那些打过北仓村粮仓主意,还来得及下手的,都拍着胸脯后怕不已。 在震慑这些百姓的同时,渔阳城来的游击将军又派了一千骑兵赶去了龙盘寨。 不想,龙盘寨却是匪走楼空。 徒留下两间囚室中,一百多个孩子和几个老人的尸体。 一夜就痛失三千多个门徒,其中不乏骨干与精英。 几个当家次日得了消息后,直接把怒气转移到了这些老少人质身上。 杀完人质,烧了带不走的粮草,最后带着细软金银跑路了。 剿匪,剿了个寂寞。 处理完这些,游击将军等人才接手了北仓村的粮仓。 与留守千夫长做了正式的交接。 三日后。 六十万石粮,一石都不少的被装进运粮船。 三百多艘大漕船缓缓的回航 码头上。 送行的边军不停的向船上众人挥手道别。 有人长舒一口气,小声感叹道: “吁总算完成了任务,也不晓得田将军他们想办的事,可还顺利!” “自信点,把可还两字去掉!昂(我)就不信,有哪个总兵会不爱怀庆府兵器厂做的震天雷!” “啧啧,说不定到时候从偏关运回边城的能有六十万石粮!” “嘿嘿,昂(我)都不敢想,这么多粮食带回边城会引起多大的哄动!那可是够吃半年的粮呐。” “” 交接完也不能马上拍屁股走人。 伤势最重的十几个,大夫说最少还要再休养六七日。 伤口看着大好,内里恢复要慢很多。 此外,也有不少事要处理。 边军兄弟们六百多具尸体没法直接运走。 还得请了义庄的人帮忙,将他们的骨灰装在骨灰罐里带回去 佘氏等人这些天忙里偷闲,发现这个海津镇虽然不大,还有一些可逛的店。 作为一个漕运中转镇,除了存储粮食,其它民生物资也很丰富。 做丝绸、棉布、瓷器买卖的大商户都哭死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百姓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粮食、木炭和过冬保暖的棉花以及皮草上。 又因为南北各布政司重要关卡,都被都被流民占据了。 他们的货物同吴越的粮商一样,全都积压在了仓库中。 人不能不吃饭。 瓷器谁家不是一用几十年? 就是布料也不见得要年年买新的。 压了满仓半年没出多少货的商户们急了。 卖丝绸的相对要矜持些。 但卖平价棉布的老板们,都亲自上街各种卖力的吆喝。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原色的大布(标准棉布)只要一百二十文一匹哟!购买一百匹以上价格还能再议!” “来来来,我们布行卖的是以精细柔软着称的飞花布,每匹都不超过三百文!五十匹以上大宗采买可议价。” “” 不仅有原色的棉布、花布,颜色绚丽的番布也不少。 就是那些有独特的织法和图案的锦布,价格都相当美丽。 总之,海津镇的布匹商行主打的就是一个,种类繁多,丰俭由人。 说起邶国的纺织业,就不得不再提一次邶太祖本人。 可是他的地主出身,造就了他对土地和粮食爱得深沉。 反正他上位之后,朝廷严格控制江南桑田与两广之地棉花种植的面积。 原材料不能普及,手工业发展就受限。 这也导致了邶国建国两百多年以来,丝绸锦缎一直都是有钱、有权阶层的专属品,动辄几十上百两银子一匹。 而最普通的棉布价格也是葛布的数倍。 只有家条件稍微好些的普通百姓,才舍得买回去给家里人做里衣或者给小孩做衣衫。 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瓣花的佘氏等人,听到这种比市场价低至三成的大甩卖,哪里还绷得住? 兴冲冲的杀入喊得最卖力的一家商户,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出了一趟远差,她们总算亲手挣到了银钱。 打扫战场可不是白打扫的。 死去的三千多个山匪都被搜了一遍身。 最后他们留守的这一千来号人,甚至把死去的也都算上了,人均还分到了五两银。 想到未来很有可能要在边城住一辈子,妇人们恨不得将全家十年之内要用到的棉布都给买完。 甘明兰找到了留守千夫长,对他道:“你们想不想跟着发点小财?” 千夫长指了指外头的那一大堆棉布: “秀才娘子说的是这个?棉布咱西北不缺啊!胡商每年贩卖到金州关,一匹都不用两百文的!” “你觉得朝廷今年还会让胡商与我们通商么?” “恐怕,恐怕不能!” “西域各国的棉布进不到西北市场,如果流民们在春耕时不恢复生产,今年粮食和棉花种植多半还要受影响。 只要能将这些棉布囤到夏日穿薄衫的时候,卖到高出市场价数倍的价格也是正常的。 最不济只想想,从山匪那儿搜身分来的银子也是白得的,换成布匹回去自家用也不亏” 留守千夫长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那还等啥! 饭都喂到嘴边还不晓得吃,怕不是傻子哟! 第162章 各谋生计 海津镇的驿站里,因为这一桩买卖热闹了好几天。 在砍价环节,还得是佘氏等人。 只把那些做了几十年生意的布行老板,都砍得差点自闭了。 完成交易后,伤患们还在相互打听着: “柳哥,你最后投了几两银呀?” “昂的私房银和分得的那五两一块投了!你小子以往那般抠搜,这回用了几两?要知道千夫长和秀才娘子每人可都投了二百两的!” “嘿嘿嘿,柳哥你可别再骂昂抠搜了,平时抠搜出来的铜板,关键时候不就派上大用场了么?昂一共投了二十两呢!” “嘶!好家伙,铁公鸡拔毛了!” “昂这不叫拔毛,这个叫钱生钱!再过几个月,昂这二十两就能变成五十两或更多嘞。” “” 男人们对棉布市场的购买力与潜力一无所知,如今不过是出于对上位者的信任和跟风。 医护队的二十几个妇人,却是在第一时间就投入了所有身家。 她们都对棉布市场很看好。 这个说:“但凡以前过过几天好日子的妇人,外衫用葛布可以,用粗麻也行,但里衣一定会选贴身且舒适的细棉布。” 那个道:“孩子,还有孩子呢!一岁之前的孩子皮肤最娇嫩,还有什么比细密柔软又吸汗的棉布,更适合给婴儿做衣裳的呢?” 又有聪明人分析: “临洮府、金州关、怀庆府等地儿的棉布供给全靠西京城,但听之前田将军的意思,西京城的破军现在且顾上咱们西北。今年,甚至明年后年,棉布在西北几个州府可能都会变成紧俏货!” 最后几人齐齐感叹: “还是咱们队长有魄力!凑出来的银子,都把海津镇所有布商库房里的大布(标准布)和提花布给买空了。” “恨不得明日就把这些棉布运回边城!好想叫那位少夫人睁开她的瞎眼看看,来之前可没少阴阳咱!” “” 被医护队成员惦记着的,千里之外的少夫人吕氏,这会儿正与男人一块在家里招待贵客。 贵客就是负责左氏一族劳役安排的百夫长陈千夫。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陈千夫好酒好菜的招待了左文轩一顿后,两家人在过年期间就有了走动。 三天两头,不是在陈家喝酒,就是在三十六号院的西次间吃肉。 吕氏显然对家里的废物男人能攀上这么一位现官,很是满意。 每回贵客上门,都会主动帮着张罗好酒好菜。 反正,她手里不缺银钱。 今天晚上的好酒,陈千夫只喝了半斤就带了三分醉意,微醺的人谈兴最浓: “好兄弟,你们到了边城都有一个半月了?这个月下旬,可就得开始正式服役了!你们夫妻俩,一个得去夯土,另一个须得进红帐。 这可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兄弟你这小身板不是哥哥瞧不起你,没了一把力气的,这活儿能让你脱一层皮!还有那红帐,唉哟,弟妹这般好相貌进去可得受大罪。” 一直沉默给两人斟酒的吕氏抬起头来,“百夫长可否详细说说,边城的红帐是个什么光景?” 对方又“吸溜”了半杯酒,才慢悠悠道: “军中红帐不是地方教坊,伺候的都是些官老爷。读书人向来对女人都讲究一个怜香惜玉。 到了军营红帐里。 年轻且姿色上乘的,白日要给将军们跳舞、唱曲、弹琴助兴,夜里再给将军们侍寝。 上了年纪或姿色普通的,只能伺候底层兵卒了。 在昂们边城,过了今日说不定明日就看不见太阳,只要不是防御和打仗期间,兵卒们没事可做只能进红帐消遣。 十万边军里至少有五万个光棍,僧多粥少,红帐里一直都是人手不足,反正每日每位妻妇都得接待一二十人。” 吕氏听到这里,脸都白了。 她虽然自诩容貌上乘,但年龄毕竟摆在这里。 且她没有唱曲、跳舞和弹琴等助兴的技能。 这就意味着,她多半会被分配去伺候普通将士。 一日一二十个! 不死不能休! 左文轩在一旁搓着手,讨好的问: “大哥,能不能帮想想法子,我们愿意用银子免役,就是钱多些都没所谓” 陈千夫又是摇头又摆手: “昂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可办不到这些,你们族里不是有能耐人能与总兵大人搭上线么?这边城一亩三分地儿,赵总兵的话,可比那什么旨都管用。” “能耐人现在也不在,远水救不了近火呐!大哥,我一个大老爷们夯土什么的不过就是苦力活儿,三千多里路都走过来了,倒不是不能吃那个苦。就是这红帐能不能帮想想法子?” “弟妹是个甚想法?” 吕氏奉上了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请百夫长赐教。” 陈千夫推辞了一番,最后勉强收下。 拿了银票的他,正襟危坐: “你们知道边城五卫有多少个官老爷不?除了最上头的总兵大人,还有协守、都督佥事、都指挥,分守的参将。 下到统领各营层面的长官,大的为游击将军,小的为守备、千总、把总。正七品以上的武官不低于一百人!” 吕氏若有所思。 左文轩满脑子问号,“所以呢?” 陈千夫恨铁不成钢: “所以,只要弟妹能拿下任意一个游击将军以上的官老爷,就不用去伺候那些普通将士了。 找个有权有势有地位的官老爷庇佑,弟妹不用吃一对多的苦,甚至你那夯土的活儿都能找你帮你做!” 他的这个建议,正中这夫妻二人的下怀。 接下来。 陈千夫就将边城这些五品以上的武官,从年龄到各自的权利范围,再到他们远在怀庆府的妻妾情况一一做了赘述。 期间,不乏一些隐晦的引导。 对某些参将的脾气秉性和一些不为人知的嗜好,闭口不提。 无意间告知两人,这位三十五岁的参将嫡妻与儿女都在商都,有几位姿色平平的侍妾还留在了怀庆府。 他说得很随意,却被吕氏立马提取了里面的关键词。 一个正三品,嫡妻不在,妾室无姿色,三十五岁壮年参将。 他不是肥肉,又是什么? 第163章 千里背锅侠 这一晚,吕氏用一百两银票取得了边城将领圈层的“真经”。 夫妻俩还为如何接近那位三十五岁的目标参将,仔细谋划了一番。 接下来,在等待流放犯服劳役役的小半个月时间内。 西次间的氛围意外的平和。 除了隔壁屋那个挑食的奶娃娃,一天要上演数次惊天动地的哭嚎,这段冬休的日子真不差。 七日后。 甘洪真一家四口找来了三十六号院。 他们历经五个多月的长途跋涉,转战了十几个流民混战的州府。 被抢被偷被算计,一趟门真是什么怪事都遇到过。 终于,终于平平安安抵达了边城。 到了三十六号院。 甘洪真夫妻满心满眼只剩下看到大外孙、小外孙女和女婿的欢喜。 自家大闺女在金州城和金州关留下的传说,已经让甘家四口人经受过一轮洗礼了。 那会儿,甘家无意间在金州关透露出是甘明兰娘家人后。 金州关的关军和百姓们的热情简直让他们遭不住。 停留了两日,全程都没让他们掏一个铜板。 走的时候还被军属们塞了一大堆干粮。 推都推不掉。 来之前。 甘洪真夫妻打算的是,如果边城这样的军事重镇不让他们落脚,一家人就去怀庆府落脚。 屠户嘛,哪里的猪杀不得? 反正是把前路、退路都计划了好几遍。 谁成想,被金州关百姓亲切称呼为玉面罗刹的大闺女,在边城的名声也是不凡。 城门的边军看完他们全家的身份文牒,又听说来边城投亲的人是秀才娘子后,赶紧找来了今日值守的小队长。 小队长对他们全家笑得那叫一个和煦。 甚至还亲自把他们带来了和平坊的三十六号院。 在来和平坊的路上,小队长自豪的给这一家人介绍: “昂们秀才娘子是个有大能耐的,上马能杀胡人,下马也有一堆的好主意。 她一个脑子比咱们几百个都好使。 老丈还不知道?一个月前秀才娘子等人被派去海津镇运粮食。 你们从中原来的,自是知道现在流民闹成什么样的! 那些外地粮商就是没法从海津镇运走粮食,才便宜昂们的! 昂们都以为这回能顺利运回一小半的粮食都不错了,不想几日前才传回来的消息。 就因为秀才娘子使出了好法子,所有的粮食全都一石不落都给运回来了!” 小队长这个层面的将士,知道的消息有限。 但他有着朴素的功劳观,运回足够十万边军吃半年的粮食是何等大功?! 秀才娘子要是个男人,就凭这一回就能升个千夫长! 当然,这还是甘明兰保卫六十万石粮食又杀了上千个土匪的捷报还未传回来。 总之,娘家人对她的担忧,从入金州关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同于甘母杨氏,听到闺女挺着个大肚子上阵杀敌的心惊肉跳。 甘洪真、甘明福和甘明寿三父子却是听得热血沸腾。 闺女\/姐姐这般身手,在乱世保命、谋生都是顶顶好。 杨氏看着躺在炕上襁褓里,那个奶呼呼、香喷喷,鼻子以上长得和闺女一模一样的小外孙女,心都快融化了。 “仔仔给妹妹起的名字真好听,圆圆,唉哟,圆乎乎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睛,这小脸蛋要是再圆乎一些就更好了。” 肥仔窝在他最喜欢的大舅舅的怀里,吃着大舅舅买的糕点告他妹妹的黑状: “娘走之前妹妹还是胖嘟嘟的呢,娘走后,圆圆也不肯好好喝奶,小脸蛋都饿瘦啦。” 杨氏很是意外:“才两个多月的奶娃娃都知晓挑食了?” 罗氏护犊子:“我家圆圆和她爹一般聪慧呢,她那狗鼻子可灵了!这一个月前后给她找了不下十个乳母,人家一抱她就哭嚎,宁愿喝羊奶也不喝人奶。亲家你是没见着,我家康儿为这小东西愁得吃不香、睡不好。” 亲娘和丈母娘就圆圆小朋友聪慧(挑嘴)这件事,热议了好半晌。 妇人和孩子这一边就是相互夸,你夸我儿子聪慧,我夸你闺女长得好。 接着又夸夫妻俩把聪慧和美貌都传承给了同一个娃! 另一边。 左文康也在给岳父一家张罗吃喝,殷勤备至。 “爹,娘!你们快来尝尝看我的手艺,这些是炖了三个时辰加了很多西域香料的羊蝎子! 这个边城的滩羊和咱们大名府的不同,一点羊膻味都没有。 大弟、二弟千万不要拘谨,就当和自家一样! 要是没有爹娘那些年和送行那日给的银子,我们一家在路上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呢。 我同媳妇儿之前就商量好的,今后会和两位舅兄一样给爹娘养老送终。” 有再多小心思小算计的罗氏,听到自家儿子这一句话都连连点头: “亲家,康儿说的对!我们这个家全靠儿媳妇才有了今日的光景,孝顺岳父和岳母是我儿应当应分的!” 罗氏这话说得很是肺腑。 她现在成天就愁儿媳妇太能干,儿子没本事留住人呢。 亲家一家来得巧!来得妙! 最好是让儿子表现下他的孝心。 想到这儿,她又开始真诚的道起谢来: “多亏我们手里的银钱足,那些押解官差们一路上变着法的让我们从口袋里掏银子对了,亲家请的那个镖师也救了我们好几回命。” 甘洪真拿羊蝎子的手一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怎?路上真有人要害你们的命?” 提到这些事,罗氏至今都还心有余悸: “有一个叫什么盗门江湖组织,一路跟了我们很远,要不是亲家请的那个镖师发现了这些人,后果不敢想。 人是真不错,听康儿媳妇说一直把我们送到了金州关才离去,亲家这人请得值。” 在全家人的小命面前,贵不贵的又是另说。 甘洪真也很意外。 就是从大名府一个镖局随意找的镖师,竟然这般的尽职尽责。 想到他的多此一举真给闺女一家帮上了大忙,心里也是美滋滋。 就是有些遗憾他们来的路上实在太乱了,没有缘分见到这位返程的兄弟。 甘明兰:很好,很好,工具人镖师给她背了一路的锅,要送他一外号,千里背锅侠! 第164章 吃面食的快乐,不是肉能替代的。 夏历三月三这一日。 阴雨绵绵。 气温很低、很冷。 边城人民的心却像是泡在了温泉里,暖呼呼的。 不到晌午时分。 就有昨夜去几十里外接人的一群半大小子,边在城里奔跑边嚷: “回来了,回来了!昂哥他们把粮食运回来咯。” “好多好多的粮食,数也数不清的粮食!” 随着小子们的大嗓门一出,几乎全城的人都涌到了南城城门口看热闹。 比过年那会儿热闹了数倍。 田玖他们每人都带了两到三匹马,一路换乘狂奔。 最终还赶在了甘明兰他们之前,就从偏关运回了六十万石粮。 上谷、平城与偏关都在浊河之北,没有被洪涝波及,去年的军田都是丰收年。 边城想要置换的六十万石粮,人家是真的有! 不然,他们带去的那八百枚改良后的震天雷也不会这般好用。 好在,一切辛苦都值得。 好在,偏关离边城不到八百里路。 总算是在总兵大人给出的时间范围内,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看到田玖跨进大厅的那一刻,赵牧云都忍不住站起身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激动得连声道: “好小子,好小子!爷就知道你是个能成大事的!这回的差事办得漂亮!” “可不敢给侯爷丢脸!昂们宁阳侯亲兵队出去没有孬种。” “该你得意,五大边关置换粮仓这么大的事可是创了个先例!不过,你小子要是在办差的过程中能学到秀才娘子三分本事,爷还能更高兴!” “嘻嘻,侯爷您做甚美梦哩!昂这榆木脑子也是爹娘给的,可不敢乱开窍。” “” 赵牧云倒也没有指望这些死心眼的小子,三两天就变成大聪明。 一直以来习惯把一些关键的差事交予他,就因为他最听话,执行力也最佳。 没想到连续两次差事他都得了秀才娘子相助,结果完成得出乎意料的好。 是该夸他运气好?还是要赞他傻人有傻福! 一个正三品参将没得跑了。 接下来。 田玖把他们去海津镇一路的见闻和到了海津镇后,所作所为都详细汇报了一遍。 汇报的同时,还转交了几位总兵大人写给赵牧云的信。 不提这几个边关重镇的总兵之间,因为这一次粮仓的置换建立起了一定的交情。 今后会因这份交情,给赵牧云带来多大的便利。 就说,这六十万石粮食要是再晚上几日回来,十万边军都快把去年冻死的滩羊和浊河里的鲤鱼吃光了。 君不见,首席军需官急得嘴角都起了火疖子。 此时看到这一板车一板车的粮食,扑上其中一辆抱着板车最上面的麻布袋子就不肯撒手。 双手还在袋子外面不停的摸索,鼻子凑在袋子上不停的耸动: “呜呜呜,是新麦子的香气,去年的新麦子!” 首席军需官与粮食打交道得久了,还练就了一个神奇的技能。 就对新粮、陈粮,具体陈几年的粮食,一闻就知。 比狗鼻子还好使! 在连续抽检了几十车后,首席军需官高声宣布:“今日就让火头军做一顿羊肉搓面,多面少肉!多面少肉!” 五大卫所派来取粮的边军听到了这话,乐得合不拢嘴。 “如果条件允许,昂们就想吃一顿白面条,一块羊肉都不放的那一种。” “你还别说,我们中卫大营的火头军们喜欢把鲤鱼和羊肉放在一口锅里炖,非说是什么鱼羊鲜!连续吃了二十来日,兄弟们都说放屁都带着一股子腥味!是真的吃腻了!” “啧啧,兄弟你这句话说出去就不会被人打的么?昂可与你们不一样,昂还是觉得羊骨头汤打底的面条子最好吃。” “” 一群西北大汉说起吃面食的快乐,神采飞扬。 望向粮食的目光异常灼热。 当天下午,磨坊里的石磨转动得冒烟。 火头军就守在磨坊外面,磨一缸子面就端走一缸子。 开玩笑。 想要面条劲道又好吃。 揉面的工序少一道都不成。 趁着醒面的功夫,还得多熬几大锅骨头汤。 对爱吃面条的边城人来说。 仅一个羊肉面的种类都能做出花来。 就比如,把面条搓出一根细细长长的形状。 细一些的就做成羊肉臊子面。 稍粗些的便是羊肉搓面。 亦可改搓为揪,将长而薄的面条,揪成一厘米左右的方形小片,便是一碗羊肉小揪面。 总之,面条形状再配上羊肉的不同状态,就出现了多种风味羊肉面。 夜幕降临时分。 大营里终于吃上了新面条。 赵牧云狠狠的嗦了一大口,久违的羊肉搓面,他的最爱。 其余人都抱着和脑袋一般大的大面碗,管它粗细还是揪面,先呼噜呼噜地干上一碗面再说。 等到面条捞完,大骨汤喝尽。 身上暖了,肠胃也彻底踏实了。 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随着运粮的关军回归,关于秀才娘子提出与几大边关置换粮仓的细节相继传开。 三十六号院,又迎来了一波又一波边军家属的拜访。 就连初来乍到的甘家,都有不少人主动上门攀交情。 甘洪真是个真社牛。 不出三日,就在安平坊租了一个和三十六号一样规格的院子。 他们一家四口住得简直不要太宽敞了。 甘洪真听说大外孙今年要和闺女学杀猪,主动揽下这一个活计。 肥仔眨巴眨巴他的荔枝眼:“外祖父,可素窝想和娘学,娘杀猪、杀狼都腻害!” 甘洪真气笑了:“大外孙,排资论辈的话我可是你师祖哟!师祖还是你娘的是师父呢!你觉得是师父厉害,还是师父的师父厉害?” 这话把肥仔都给绕迷糊了。 小家伙想了想。 反正他娘还要一些天才能回来,他先同外祖父学杀猪的本领,等娘回来再让娘教他杀狼的本事。 两种本领他都学! 他们家不似军营,每顿饭爹爹做的都是,有饭饭或面面,同时还有肉肉和好喝的汤。 一想到他爹做饭的本领,肥仔都想流口水。 要是外祖父再顺带教会他杀羊就好了! 吸溜,边城的滩羊他还没有吃够呢! 第165章 钓鱼执法 甘明兰还不知道自己尚未开启的早教,已经被她爹接手。 小家伙的傻吃傻玩的好日子提前结束了! 她们回边城的路上,并不太平。 来海津镇的时候是浩浩荡荡的万人大军,如今回去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四百人。 这四百人里面,还包括了:二十几个医护队队员,一百来个不能干体力活儿的重伤患者。 除了赶车的,就只能抽出一百人在队伍前后做护卫。 一百多辆装着满满当当货物的马车,落在沿路的有心人眼里,可不就像是小娃娃抱着金砖过闹市么? 自从老皇帝年后开征剿饷和从民间征兵。 除了九关重镇管辖的州府,其余全都乱成了一锅粥。 河东布政司这种,有三座山脉与浊河包围的天然屏障。 就成为了,想要对外发展壮大的破军与义军的必争之地。 为了不引起河东北部偏关边军的瞩目,两支流民军化整为零,从西边和南边,一小股一小股的往河东渗透。 河东之东谷积山和河东之西的五行山,两个月之内,几乎汇聚了附近几个布政司所有的山匪。 数日前。 龙盘寨的老寨主,就带着两百多个核心骨干和四百多个妇孺东迁至了五行山。 他们刚在一座地势十分险要的主峰上扎了营。 留在沿路的骨干们,就传回了一个重要消息。 “老当家!我们的仇人再过一日就要入土门关了!” “老当家,他们这回只有四百人,咱们要不要给他们来个以牙还牙?” 老寨主摇头: “这个仇咱们只能先记下来,在我们的实力不足万人之前,不要轻易惹边军!” 三当家气得眼睛都快鼓出来了,咬牙切齿道: “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幽州么?四弟死得太惨了,我们这些当哥哥的,一日没给他报仇一日不心安。” 老寨主都气笑了: “你有甚不心安的?就是赔上两百七十条人命,就能将对方的四百人全杀了么?” 他的一句话,就把排位前三的三个当家人全给干熄火了。 是啊,打不过! 之后。 老谋深算的寨主表示,虽然自家山寨不能手刃仇人。却不妨碍,他们将这些人的行踪和马车上带有大量物资的信息,在谷积山和五行山的山匪中传播。 一时间,东西各大山谷关道中,山匪们人头攒动。 都想打埋伏战。 不幸的是。 他们对上的是甘明兰这种,自带侦查萌宠阿土大王,木系异能又突破八级的不一般人。 抢是不可能让他们抢的。 遇到那种刀都没有几把,规模和胆子都小的山匪团伙,甘明兰主张一个以武服人(打一顿,打到对方求饶就为止)。 打不过掉头跑路的,她也说穷寇不追。 但若碰到携带弓弩甚至还有火器,一看就是亡命之徒的山匪,那就报意思啦。 抢人者,人恒抢之。 杀人者,人恒杀之。 求仁得仁,求杀得杀。 其中,又以甘明兰这个医护队队长杀的山匪最多。 杀完,也不是一走了之。 他们那些五花八门的兵器都得给收捡了,遇上规模上百的山匪还要去他们的老巢看一看。 在阿土大王的威压之下,山耗子们就连哪个山洞里藏了几粒米都不敢隐瞒。 它们争着抢着给鼠大王带路。 大山里的老巢是一找一个准。 山匪藏起来的所有财产和物资,全都被边军给没收了。 在连续收刮了三窝山匪老巢后,留守千夫长竟然无师自通的开启了钓鱼模式。 就这么一路钓鱼,一路杀。 半月之后,队伍里的货车就增加了一倍多。 山匪们除了金银,最爱的就是各种皮货。 因着赶车的人手有限,他们还在途径河东并州的时候,将一部分贼赃送去了皮货店和典当行。 卖完货当天。 四百人,人均就分得了八十多两现银。 要是再卖掉他们投资的那些棉布,这一趟差事办完,人均一百两银子跑不掉了! 一百两银是啥概念?! 对边城五卫这种,十多年都没见过军饷的普通兵卒而言。 是天降的横财! 亦是泼天的富贵! 所有人的嘴角翘得,就像后世钓鱼佬们最喜欢的某种淡水鱼。 对甘明兰的感激、敬佩、敬仰之情,如浊河之水滔滔不绝。 那些个因为家贫,捱到二十五六岁都还没娶上媳妇儿的光棍们,看到甘明兰就有想给她磕头的冲动。 私底下议论的也不少: “昂们以后逢年过节还拜什么财神爷啊?秀才娘子她,就是财神爷本尊!” “还叫什么秀才娘子!人家现在是医护队队长,今后就喊她甘队长!” “嘿嘿,就说这回回去被那帮家伙们知道昂们得的好处,今后甘队长她要办个什么差事,估计得先打上一场分出个胜负来才轮得到哦。” “哈哈哈,谁说不是嘞!甘队长确实是个有大能耐的!昂也不知道她那眼力到底有多好,几里之外她都能发现那些山匪们藏在何处!回回都让想伏击昂们的山匪现出原形。” “眼力好,再配上好身手就是无敌了!昂一直以为她只会用木枪和刀呢,没想到她弓弩和火铳都用得那么好,昂亲眼看见她射了一箭,就射穿了那个山匪首领的脖子!” “啧啧,甘队长她的武力值,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呐!” “” 作为一个领队。 她有谋有勇,逢战身先士卒,还有超强的武力与不俗的财运。 对下属,她舍得分功劳也舍得均财富。 普通兵卒都觉得跟着这样的领队办差,是三生有幸。 留守千夫长在心底,把边关五卫所有的一线将领们与玉面罗刹做了一个对比。 嘶! 不比不知道。 一比,全都得扔。 哎,他也想要这么一个顶头上司呢。 再想到这位甘队长那护犊子的脾气。 他决定,回边城后一定要和关系好的兄弟们说一说。 甘队长手下的那二十几个医护队队员,可不能当红帐里的那些妻妇们对待。 必须当成是同袍。 有本事的同袍,得敬着。 说不定上了战场,哪天受伤后就会落到这些人手里呢! 第166章 心虚与委屈 阳春三月,始升温。 沐浴着春雨,四百人归家。 “哒哒哒” “哒哒哒” 车队虽然不如运粮车那般浩浩荡荡,但一百多辆装得满满当当的货车引起的动静也不小。 队伍从东门进的城。 直到最后一辆货车入内,值守的边军伸长的脖子都不肯缩回。 “看出甚来?” “昂看到张老抠那嘴翘得压都压不住,以他那吃碗面要续三碗汤的德行,绝对是发大财了!” “天底下有这么容易发财的事?年年那么多兄弟给倪氏商行送特产去又运粮回来,你有听哪家说多挣过几个铜板的?” “你也不瞧瞧他们跟着的领队是谁?都在传甘队长是个命里带财的,她都能提议从胡人身上扒下一层皮去死当,动动脑子让张老抠他们发点小财该是极容易的。” “快别说了,昂之前就是报名慢了一步,差点就选上了” “下回就是哭着喊着赖着,昂也要跟着甘队长去办差!” “” 大营内。 留守的千夫长作为了他们晚归过程的汇报人。 他说起山匪与北仓村人狼狈为奸时,神情愤慨。 讲到山匪与村民们被甘队长压阵全歼时,又无比的畅快淋漓。 又将甘队长带去的医护队狠狠的夸了一顿,大赞他们在战后搬运尸体的卖力,和照顾伤患们的细心。 最后,谈及死去的兄弟们,他表示了遗憾,却没有如往常那般的情绪低落。 拍着胸口很是自豪道: “我们将那些山匪收刮了一遍,然后用这些银钱包圆了海津镇的棉布,只要卖掉这些棉布,死去的兄弟们一家最少能分二十五两银!再加上总兵大人给的抚恤银,他们的妻儿爹娘今后的日子就不会太难捱。” 至于回来路上遇到的那些三瓜两枣,他也就顺带提了几嘴。 反正他们没有人死在剿匪这事上。 把人老巢端了这事儿用了个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甘明兰只觉得,这个千夫长合该是个说书先生。 海津镇那个晚上发生的事被他说得跌宕起伏,让听他叙事的人也跟着他愤慨、紧张、伤感又激动。 赵牧云是一个劲儿的拍掌,连声叫好。 一千人杀三千多,在极其小伤亡的代价下全歼对方。 并在全员丧失战斗力的情况下,还懂得扯着赖总兵的大旗震慑住虎视眈眈的多方势力。 甘队长,果真智勇双全且带财的一员副将! 倒卖棉布又怎样? 边军的日子有多苦,没有人比他这个总兵更清楚。 从土匪身上得来的钱财叫做战利品。 战利品自然是,谁缴获的归谁处理。 况且,他们还把这等发财的机会带上了死去的那些兄弟。 可以想象死了亲人的军属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慰藉必会多上几分。 毕竟,活着的家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面对立下大功的甘明兰,赵牧云有些心虚。 他年前提交兵部的奏报,就已经将甘明兰作为首功之人提交了,可惜至今兵部都没给他一个回复。 如果甘明兰是普通军户,他能破格给提拔个游击将军。 但她现在流放犯的身份,除了朝廷能赦免,他却是不能为其更改良籍的。 所以在甘明兰提出成立医护队时,赵牧云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法子。 结果人家这个医护队是真的派上了大用场,他这边却没法在军功上给予直接的奖赏。 真是愧疚得慌! 得给他家远在商都养老的亲爹去封信,让他打听打听兵部那帮子废物点心又在琢磨些甚? 一天天的不正事,就知道玩弄权术。 甘明兰不懂赵总兵对她的愧疚。 交完差后,就让田玖等人代为处理那些个棉布的后续。 留给众人一个不好沾财的印象,美滋滋休她的十日假去了。 她没想到回家还有一个大惊喜在等着她。 一推开院门就看到了,院子里她那本该远在大名府的两个亲弟弟。 她有些懵,还以为在做梦,忍不住揉了眼。 耳边却听到两声: “姐!” “姐!” 再然后,两个比她还高一个头的大小伙子,几个健步就蹿到了她跟前。 一人拉着她一只手,乐得跟二傻子一样。 三姊弟各遗传了部分爹娘的五官,脸型、眉毛和三根都长得一样,陌生人都能轻易看出他们是亲姊弟。 在原身记忆中,可是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好的。 快一年没见面,甘明兰不由得情绪激动了些。 “你们何时来边城的?简直太好了!我那会就同你们姐夫商量说要找人带信回去,想让你们来边城看看的。” 甘明寿咧嘴哈哈大笑: “姐,亲弟弟和你心有灵犀哩!大哥被那个女人悔婚后,我就动员爹娘和大哥一块儿来投奔你!乐元县没有姐在,我可是一天都不想呆。” 甘明兰这才发现本该娶了新媳妇儿的甘明福,头饰还是个单身狗模样。 赶忙问道:“怎就悔婚了?我弟弟这么一个有才有貌的俏郎君,那个祁冬玉是不是眼瞎啊?” “可不是眼瞎么?姐我同你讲” 作为苦主,甘明福尚没有那么多的不忿。 谁知家里一向见人三分笑,性子格外开朗和气的甘明寿,此时就像是一只气鼓鼓的癞蛤蟆。 只把祁冬玉一家小人得志,鸡犬升天后的丑陋嘴脸,用了十分不屑的语气巴拉巴拉说了一遍。 甘明福一句话都插不上,全程被他弟弟代言。 期间,收获了他姐数个白眼。 姊弟三人话密得没人能插进去。 肥仔在一旁巴巴的看着,半天她娘都没给他一个关注的眼神。 娃本就装了一肚子的委屈。 委屈很久没有看到娘。 圆圆挑嘴不爱喝奶,越长越不圆乎,还动不动就哭,他替妹妹委屈。 还有他想学杀猪却每日被外祖父压着,让他练基本功的委屈。 好不容易才把他娘盼回家了。 结果嘞。 他娘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两个舅舅。 他那么大一个胖娃娃就在跟前,居然被忽视了。 舅舅们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要和他抢娘! 肥仔觉得肚子都要气炸了。 然后,小家伙不讲武德。 直接放声大哭: “嗷嗷嗷臭舅舅臭舅舅你们放开窝娘!那是窝娘你们快家去找自己娘!” 第167章 胖娃的噩梦 儿子委屈,当娘得赶紧哄着。 甘明兰蹲下身,冲着他张开双臂。 几息之后。 怀里就撞进了一颗嗷嗷大叫的小肉球。 嘶!还真不是普通人家普通力气的娘,能接得住的。 甘明兰捏了捏她最喜欢的肉肉脸: “才一个多月不见,我家仔仔怎么又肥了一圈?你爹爹可真会养娃!” 小孩儿刚嚎了那么几嗓子,还有那么一些不好意思。 一听他娘居然说他胖,吓哭到打嗝儿。 “嗷嗷嗷窝不胖嗝儿窝不胖!” 娃生五年! 肥仔之前,从没觉得胖乎乎有什么不好。 在家里,他娘和他祖母可稀罕他身上的肥膘肉了。 她们对他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各种捏捏和挠他肉痒痒。 和祖母一般年龄的夫人见到他,回回都要称赞他们左家会养娃。 还说自家的娃要是有他一半的胖(可爱)就满足了。 说的人无心。 孩子听得次数多了,就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可爱。 可是。 就在半个月前的一天,他在院门口玩耍。 几个在坊间嬉笑玩闹的比他大一些孩子,看到他后,大呼小叫。 其中一个哥哥说,城墙外面的鞑靼最喜欢吃人肉,尤其是像他这种全身都是肉的小娃娃。 当时,肥仔根本没听懂他们说的啥意思。 就那么傻乎乎的看着对方,还以为对方要和他做朋友。 结果,街坊小孩一看这个新来的家伙居然没被吓住(自家大人对不听话的孩子就是这么吓唬的)。 然后就加重了吓人的砝码。 他们中有一个很聪明的娃知道这一片都是外来户。 就对着肥仔好一通比划。 他比划。 鞑靼是怎么抱着小孩在尖石头上摔死的。 然后鞑靼会把死去的小孩脑袋砍掉,肚肚剖开大肠小肠全给抠出来,然后就把小孩砍成两半,用木棍串起来在火上烤着吃。 边比划,还学着鞑靼说,两脚羊越肥越好吃! 羊明明有四只脚。 人怎么能变成羊? 肥仔小小的脑子里有大大的疑惑。 但他还是从对方的比划中听明白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胖小孩=肥羊。 小娃娃长得胖很危险,会被墙外的坏人捉去吃掉。 流放路上他可是见过人死的。 他要是死了,就什么好东西都吃不了。 他要是死了,就再也见到爹娘和妹妹了。 他还没有长大,他还不想死! 况且还是那么一个惊悚的死法。 肥仔直接被吓尿了。 初春的天气还不稳定。 小孩还穿着冬日里的厚棉衣厚棉裤,尿湿了,外面也看不太出来。 街坊小孩们只觉得,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胖娃娃胆子实在是大! 那么给他比划和详细说明,他都没有被吓哭。 顿觉无趣,然后做鸟兽散。 他们跑得快自然就不知道给对方留下了怎样的阴影。 肥仔当天也没有找家长告状。 主要是这娃觉得被吓尿的事和他爹说也没有用,就想着等娘回来之后再帮他打坏小孩。 小家伙隔日起床还琢磨起,让自己不再变胖的法子来。 一番琢磨。 还别说,真给他想到了。 他的肚肚吃饱了会鼓起来,饿着了就不会鼓。 那,他就少吃几口肉! 小家伙一顿只吃了以往一半的饭量,且连续了两日。 还没等他自己饿得受不住,左文康就发现了儿子似乎是胃口不好。 起初,他还以为是终于吃腻了羊肉和鲤鱼。 还特意找了赵牧云的大胡子亲兵,费了番功夫才买到了一只冻得硬邦邦的大牛腿。 中原的牛都是原来耕地的,不能随意宰杀。 肥仔根本就没吃过这等稀罕肉。 左文康的好厨艺加上大草原长大的牛,做出来肉菜能不好吃么? 小孩儿哪里管得住嘴巴? 吃着吃着,半个月下来可不又吃胖了一圈么? 本来他都快忘记两脚羊这回事了,结果他娘一句话,马上触发了半个月前的梦魇。 孩子是真怕被人抓去当羊烤着吃,越想越害怕。 “哇哇不要次窝窝不好次” 母子俩旁边,是还等着逗弄外甥的甘明福,他立马从外甥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来。 “姐,姐!仔仔说的是甚?谁要吃他!” “仔仔莫怕,娘回来了,娘有多厉害你不是知道的么?谁敢吃你,看娘不把他的牙齿全给敲掉!” 甘明兰索性单手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抚着他的后背霸气道。 她的动作对小家伙来说就是十足的安全感。 肥仔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自己等了好些天的靠山回来了。 他马上抹干净眼泪,把之前听到的鞑靼要吃胖小孩的事给他娘学了学。 最后还拍着小胸脯,很是害怕道: “窝看他们都好瘦,是不是胖的已经被抓走吃掉了鸭?” 他学了个七零八碎,但意思大人们还都是听懂了的。 似乎从古至今,都有一种听到名号就能让哭闹的小孩马上停止哭闹的狠角色。 边城的狠角色就是鞑靼。 大舅舅还在心里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开解外甥。 小舅舅已经气坏了,有这么吓唬小孩的么? “哎哟哟,你不是大聪明么?他们这么说就是为了吓小孩的! 大草原上的鞑靼养的牛羊可多了,人肉哪有牛羊好吃呀?鞑靼又不是傻子!” 刚刚已经停止嚎哭的娃,顿时瞪大了眼: “嗷小舅舅怎么知道人肉不好次?呜呜呜,你似不似次过?” 就,抓重点抓得很神奇。 甘明寿都被小外甥给气笑了: “你还真是个大聪明!快把你的肉爪子送到我嘴里来,我要尝尝你的肉好不好吃。” “哼哼,你是坏舅舅!” 小屁孩听出了小舅舅是在和他说笑,在娘的怀里扭来扭去,活像一个胖蚕蛹。 “哼哼,你居然说我坏,那我就要坏给你看看!” 甘明寿从他姐怀里将小屁孩给扒拉下来,舅甥俩顿时闹成一团。 流放队伍的劳役已经开始了几日。 左文康在军田里翻了一上午的地,就听到负责这一支队伍劳作的什长告诉他,甘队长等人回来了。 他告了一个假,急匆匆往家赶。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儿子笑出来的鹅叫。 心中一暖,媳妇归家,家才是家! 第168章 奶粉是个伟大的发明 甘明兰的归家,开门就是大惊喜。 两个弟弟和爹娘来边城前发生的大事小情,她都想问个明白。 而她出差后所干的大事,也让弟弟们直呼痛快。 中途被她胖儿子打断,好一通撒娇,好一顿哄。 大儿子刚哄好,小闺女醒了。 在左文康服劳役后,罗氏就接手了照顾圆圆小朋友的活计。 肥仔因为要练基本功,每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五十二号院的外祖父家过的。 今日甘父有事出城了,两个舅舅无事做,正好送大外甥回三十六号院。 罗氏将睡醒后的小犟孙女抱给了儿媳妇,好让母女俩有个熟悉的过程。 结果甘明兰一上手,就再没能撒开过这个小家伙。 说出来,都不敢信。 一个才刚满百日的小奶娃,她居然对亲娘身上的味道有记忆。 之前左文康给她寻来的十几个奶娘,没一个能让开尊口。 用罗氏的话来说,就是死犟死犟的。 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喝不喜欢的奶。 当爹的还能怎么办? 本想给娃买一头母羊回来。 找遍整个边城和周围的村子,才发现,去年冬腊月的持续暴雪,方圆百里就没有活着的牲畜。 害得罗氏给小犟孙女喂了两天的米油。 把左文康急得,只得去麻烦赵总兵。 赵总兵听闻小犟丫头挑嘴的事,赶紧让下属给张罗了起来。 活的母羊没有。 但怀庆府却是能买到奶粉的。 这玩意儿虽然大部分汉人都喝不习惯,但走长途的商旅还是愿意带上几罐用来补充体力。 总兵大人挥挥手,怀庆府市场上畅销的奶粉各种都送来了十罐。 把鲜奶做成粉状? 有两世经历的左文康与罗氏都是头一回见。 大胡子亲兵给他介绍说。 前朝那位天可汗在西征的时候。 为解决军队的军粮问题,让一位军需官研发出了奶粉和肉松。 他们对鲜奶进行巧妙干燥处理,制成的便于携带的粉末状。 吃的时候相当方便。 只需取半斤左右放入随身携带的皮囊中,加水挂在马背上。 通过马奔跑时产生的震动,使其溶解成粥状。 士兵们在马背上,都能通过这些奶粉粥迅速补充体力。 此后,奶粉就成为了蒙古鞑靼长途行军时便于携带的,最好的军需物资。 这种鲜奶的秘制干燥法,已经传承数百年。 几乎所有的草原牧民都会做。 商人们在一年一度与鞑靼互市的时候,奶粉就是常见的交易物资。 怀庆府市场上常见奶粉种类主要有三种:羊奶粉、牛奶粉和骆驼奶粉。 闻上去,这些奶粉的奶味儿都很浓郁。 用温水融化后就能喝。 其中,口感和味型又有些区别。 牛奶粉兑水后,闻着奶味相对比较清淡,喝进嘴里,口感顺滑,容易入口,还带着一丝清甜。 而羊奶粉的奶味相对比较浓烈,甚至还带着一定的膻味,但口感也很细腻,入口顺滑。 骆驼奶粉就比较特别,品尝起来比牛奶的口感略香醇,更丝滑,带着微微的一点点咸,还会稍稍粘住牙齿和舌尖。 三种奶粉,很明显的三种味儿。 后两者比牛奶的风味更突出。 给圆圆小朋友三种都试过后,她勉强接受了牛奶。 她喝牛奶的时候,那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只要肚子不饿,是多一口都不肯喝。 饭渣渣一个! 即便如此。 她亲爹已经要谢天、谢地、谢佛主了。 就这么地。 这一个多月以来,小家伙全靠喝牛奶粉兑水的过活。 圆圆小朋友对今日的饭饭,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的。 照样扯着嗓子嚎了两声,然后小眉头皱着,坐等干饭。 咦?抱她的人换手了。 嗯!很好,不认识! 正想嚎两声闹闹脾气。 忽然,鼻尖闻到了一种让她非常喜欢的气息。 她记得这个味道! 香香的、让她很舒服的味道。 本宝宝想起来了。 这人身上带着香喷喷的饭饭。 那个饭饭,吃过的宝宝就不可能忘记。 想到这里,她的小肚子就发出了一阵阵咕咕叫。 “哇呜哇呜” “哇呜哇呜” 饿饿! 饭饭! 她要吃饭饭! 多亏了甘明兰出差的这一个多月,每天都坚持手动挤奶,还时不时用异能梳理乳腺。 她这幅身体正是产奶的高峰期。 圆圆小朋友激动坏了,手嘴并用,迅速拱到了她的御用饭碗。 一通扒拉后。 恶狠狠的叼住一只,咕咚咕咚一顿狼吞虎咽。 就跟家里人虐待她、没让她吃过一顿饱饭一样。 最可气的是,她都吃到打饱嗝了也不肯撒嘴。 人家就这么叼着玩,甚至还腾出一只手来,牢牢的护在另一只碗上。 主打一个,多吃多占! 把她那推开东次间屋门的亲爹,看得是唇干舌燥、双眼里冒出了狼光。 只可惜,小犟闺女找到她失而复得的饭碗后,就再也不肯从她娘怀里下来。 明明都被拍睡着了。 一旦把她放到炕上或者转手他人。 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就那么扯着嗓子大哭。 干了一顿香喷喷的饭,她现在浑身都是劲儿。 哭声,都比以往响亮了许多。 “哇呜,哇呜” “哇呜,哇呜” 孩子要长到几岁才明白,会哭就有糖吃的道理,刚满百日的圆圆小朋友就懂了。 本宝宝只要放声哭,就有人给宝宝喂饭。 这个香香的人她得看紧了! 甘明兰看到闺女比她走之前还有些瘦巴的模样,有些心疼,舍不得她哭。 如是几回。 小小百日婴儿,就彻底把大人给拿捏住了。 左文康看了小犟闺女一眼又一眼。 一口汤渣不给剩就算了! 现在连媳妇儿都被她彻底给霸占了。 很是哀怨道:“娘子你说,圆圆这么个倔脾气到底随了谁?” 甘明兰:“她这么小能知道个甚?不是说谁养大的孩子就像谁么?今后肯定也是你管她的时候多!” 一提到养娃,左文康搓了搓手: “媳妇儿,圆圆刚生下那晚,我就许下宏愿,如果闺女长大后要是能随你五分,我就要给观音菩萨塑金身!” 甘明兰:“” 第169章 为娘家计 随着甘明兰等人的回归,医护队一战成名。 迎接她们的除了荣耀,还有更严格、更专业的医护知识连轴转学习。 队员们没有半句怨言。 学得越多,就越有价值。 她们还想跟着队长上战场。 之前,提到战场队员们只能想到各种危险。 可队长用亲身经历告诉她们:富贵险中求! 老天爷! 杀敌,居然真能发财! 佘氏之前一共欠下了三十多两银子的外债。 这一趟差事办完,不仅还了外债。 手里剩下的银子,足够她和左驰瑕过上好几年的。 不知不觉间,日子就迎来了盼头! 关于他们运回来的那一百多车棉布,田玖等人商议后还是决定尽快变现。 最好是连同抚恤金一块发给军属们。 怀庆府现在是个甚情况? 情况就是什么民生物资都很缺。 但凡一家商铺敢开门,就有数千百姓不管不顾去抢购! 大布(标准布)多好啊!里衣外衫都能做。 一百多车布,都不够卖三天的! 利润在原采购价的基础上,直接翻了五倍! 这笔银子连同抚恤银一起发放。 整个边城军属都沸腾了! 军属们吃水不忘挖井人。 每天晚上,都有军属拎着礼物去三十六号院致谢。 有专程感谢甘队长救了儿子一命的。 也有谢她让军属们在失去亲人后,还能守着亲人留下的银钱度日的。 还有几百户是对医护队在此次战役中,将伤患们照顾得很好,没有让他们留下重大残疾的感激。 总之,医护队和甘队长本人都名利双收。 紧接着,家里人也跟着沾了光。 左文康已经从劳役者变成了劳役组织安排者,领了五十人小队的作业。 他们没有选择修城墙,而是选择了帮忙种田。 整个边城的军户们这段时日都在忙着春耕,人工翻地的劳动强度可不低。 所以他这不用干苦力活后,惹了不少人眼红。 可眼红没有用,谁家媳妇能有甘队长那能耐? 能耐的甘队长,此时很无奈。 因为她爹对杀猪这事很是执着,遍寻边城周围村庄都找不到一头活猪后,还想往怀庆府去找找看。 反正是一门心思要恢复往日甘家肉铺的荣光。 对此。 她有话说:“爹,你们这半个月应该对本地人的饮食习惯,多少有些了解的?” “他们喜食羊肉和面食,猪肉也吃!闺女,你的意思是改杀猪为杀羊?杀羊有什么难的,这里家家户户都会杀!” 甘明兰对娘家人神秘兮兮道: “我们去年在流放的路上发现了一种药草,这种药草的根根是一味相当厉害的提鲜剂。 无论和什么样的肉一块炖煮,煮熟的肉和肉汤能鲜得掉眉毛! 到时候咱家就在边城开一个羊肉汤馆子,爹你每日就只管杀羊、剥皮、剔骨头! 娘就在后厨用大锅煮肉! 只要一锅里放上几把药草根,包管能把路过咱家羊肉汤馆子的人给香迷糊了! 我当时知道它的妙用后,就偷偷收集了一大包草籽!那会儿想让人给你们带信回去的时候,再捎带上草籽的。 不想流民乱成了一锅粥,加上刚到边城就被派出去公差了!” 最擅长做刨猪汤的甘母听了闺女这话,顿时将甘父扒拉开,拉着闺女的手连声问: “真的假的?味道能有这么好!人吃了后不会有毒?这些药草,边城能种的不?” “娘,你放心!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味美,回头你问问你女婿和你大外孙!左氏嫡系的少爷和夫人,那会儿都是吃得舔碗哩! 我们前后吃了五六回,啥事没有!而且喝了这种草根炖煮的汤,肠胃舒服得很! 野草不都是天生天长的么?咱先在五十二号院的墙角种上一圈试试看。现在的天气,估摸着不到两个月就能长成! 爹和两个弟弟这段时日就在城里好好转转,寻一个处比较热闹且房子比较好的馆子。咱先把店给买下来,好好装饰一番。” 原身这个爹娘真的没话说。 甘明兰自然也会全心全意为家里人考虑。 她打算等下回去就给狗米草草籽作点弊。 务必要让这些草籽在种下去后,三日之内全部发芽出土。 最后,她还给娘家拿了一千两的小额银票用来开馆子。 甘父甘母都被她的大手笔给镇住了。 甘明寿看着那一卷银票,惊得下巴都合不上:“姐,姐,你,你们这财发得这么大的么?” 甘明兰忍着笑意道: “知道你姐我如今的能耐了?放心,这才一千两而已!我给自己留的私房银钱比这多几倍! 爹娘你们也别推辞,这是闺女孝敬你们的! 咱要干就干一个大的,买个临街的大院子,再把院子里面好好的修整一遍,争取把甘家羊肉汤馆做成百年老字号!” 甘家人都不是拧巴的性子。 不然,也不会每个月都给甘明兰这个外嫁女,送猪肉铺的红利。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在来边城的路上,不幸的被流民或偷或抢走了绝大部分银钱。 现在,一家四口人加起来都不足两百银。 这也是甘洪真急着张罗肉铺买卖,想要寻进项的原因。 结果没想到,自己闺女有这么大能耐。 出手就是千两银。 甘父乐呵呵的将银票收了起来:“中!爹用你给的银子把羊肉汤馆子张罗起来,今后每月还给你分红!” 甘明兰表示无所谓。 她空间里存着万两黄金,碎银子和银票加起来也有几千两。 如今是有银子都没处花! 甘母、甘明福和甘明寿自然对甘父的提议没意见,还巴不得给她多分点。 有了大事要干,甘家人的精气神马上就不一样了。 恨不得把五十二号院所有的边边角角都翻一遍。 誓要将所有带土的地儿都种上草籽。 接下来,爷仨就在城里满大街的转悠,找人打听铺子的消息。 甘母反之,睁眼闭眼就是在院子里看她的宝贝药草的动静。 三日后,天刚亮。 甘明福和甘明寿兄弟俩还没起床,就听到了他们娘在院子里惊喜的高呼: “出芽了,出芽了!” 第170章 春...... 甘明兰最近除了给圆圆小朋友当移动奶瓶。 还时不时进神木空间劳作。 这个季节,正是春蚕孵化的时候。 而蚕卵孵化一共要经过8~9天的催青期,蚕宝宝才能从蚕卵中孵化出来。 刚出来蚕又黑又小,俗称蚁蚕。 幼蚕期间需要人工采集桑叶,并切成细丝投喂。 只有过了三龄小蚕期,才适合放到神木桑叶上让其自行采食。 甘明兰对待养蚕之事,还是很上心的。 尤其是知道邶国丝绸制品的价格后,还暗搓搓的想过,七彩蚕丝做成精美的布帛会不会价值千金? 虽然她不差钱,但也不会嫌金银咬手啊! 每天都要给幼蚕添桑叶、清理蚕沙。 这日。 又帮她守了一个时辰孩子的阿土大王,忍不住跑来挠她的裙摆: “唧唧唧主人,主人,你什么时候把我们放出去?” “咦?你不是最喜欢守着圆圆了么?现在圆圆就在空间里呀!” “嗷嗷嗷幼崽是幼崽!你没发现鼠小弟们现在多得空间都快装不下了么?它们再不能继续这么懒下去,本大王要带着它们出去寻新地盘。” 阿土大王提的这个问题,甘明兰自然已经为它们考虑过了。 “那你带着它们把新家搬去骏马山!这片山脉就在边城西门的正对面,山那边有坏蛋们喜欢翻山过来抢东西!” “吼吼吼主人放心,本大王一定让鼠小弟它们把那片山上的耗子们都团结起来,发现坏蛋就来给你通风报信。” 阿土大王最近已经不满足于帮主人看孩子了! 反正幼崽就在家里,想看它就回来。 但外面已经春暖花开,大王要巡山(继续收小弟)。 阿土大王终归还是个事业鼠! 当晚,它就带着数千只山耗子往西边的骏马山而去 甘明兰趁着假期,在养蚕、养闺女的同时。 还时不时回娘家串串门。 有了她这个木系异能作弊小能手。 不出十日。 五十二号院的边边角角,就已经长出了三寸长的狗米草来。 甘母连连感慨:“要是地里的麦子也这般好种该有多好!” 被闺女赐名为狗米草的这一味药草,主打的就是一个见风长,一天一个样。 都不用浇水也不用施肥的! 之前还担心种不活,现在是闭眼入手。 甘明兰又给了甘母一大包草籽,让她把家里前几日买的两进大院,所有墙根和前后院子的边角处,全给种上了。 边城所有的房子都是土木结构,看着不如青砖黛瓦的气派,但每家每户的院子面积都很宽敞。 甘家最后在南门最热闹的大街上,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了一个临街的两进院。 按后世的面积来算,占地差不多有三亩地。 计划将前院临街的五间倒坐房打通,用来做大厅与灶房。 二进院的东西厢房是六个包间。 正房自住。 院子改造工程量最大的地方,在后罩房与后院门。 羊是一种季节性牲畜。 本地人习惯在每年夏历九月到正月期间卖肥羊。 但羊肉汤馆子不可能一年只做五个月的买卖。 所以,后罩房与后花园将被拆后重建成一个羊圈。 方便圈养待杀的羊。 甘父对照之前开猪肉铺的经验,规划这些倒也轻车熟路。 手里有了闺女给的一千两银子打底。 做起事来也从容了很多。 都道他们甘家肉铺的生意好,除了不缺斤短两,甘父对挑选生猪也有一定的心得。 大名府下辖六个县的绝大部分村子他都去过。 买生猪,他只挑最健壮的! 如今转行卖羊肉,他当然也要选最好的羊卖! 他为此已经打听了数日,街坊邻居们都热情的告诉他,整个怀庆府最好吃的羊在湖盐县。 甘父往深处的打听: “我觉得咱们边城的羊肉就很不错,这个湖盐县有甚不同?” 邻居: “边城的羊要不和湖盐县的比也是能吃的,但和湖盐县一比嘛,一个天一个地的差!知道湖盐县有甚特产不?” 甘父:“湖盐县,湖盐县,特产就是盐呗。” 邻居点头: “盐算一个,此外这个县的药材也很多,其中又数甘草和黄芩最有名气!湖盐县的羊就是吃着药草长大的,轻易不生病!” 听到这里的甘父很是好奇: “那湖盐县的羊,肉吃起来是不是带着股草药味儿啊?” 邻居:“不仅没有药味,还有天然奶香味!” 甘父的圆眼瞪得更圆了,一副莫要骗我的神情。 邻居就给他解释。 湖盐县的那个盐湖附近,上百里都是盐碱滩地。 羊长期饮用盐碱地下的泉水,身上就没了膻味。 即使什么调味料都不放,羊肉用清水煮出来,吃到嘴里就带着一股子奶香。 每个邻居街坊提到湖盐县的羊,都夸:“歹滴很!” 甘父是个听劝的。 还是个行动派! 次日一大早,就兴致勃勃的带着小儿子往湖盐县买羊去了 此时,边城的数百万亩军田刚刚完成了春小麦的播种。 五大卫所的边军们长舒了一口气。 边城没有那么多耕牛,大部分时候都需要人力犁地。 要不是那六十万石粮食运回来得及时,他们还真干不下来春耕这种需要耗费大量体力活计。 边军与府军都一样。 卫所的军田都得自己种! 耕地、施肥、播种、灌溉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春耕已经结束。 关外的鞑靼忙着放牧育雏,这个季节通常不会扰边。 五大卫所开始轮番放假。 边城也迎来了一波嫁娶高峰期。 从海津镇回来的那三百七十几人里,就有两百来个光棍在半个月之内娶到了媳妇。 他们从相亲走到了成亲。 效率高得令甘明兰咋舌。 再然后,她就被喜帖淹没了。 “甘队长,昂们可是过命的交情,明日昂娶媳妇你不会不来的?” “甘队长,三日后是昂家老二的大喜之日,一定要来家里喝一杯喜酒哦。” “甘队长,要不是昂四弟跟着你去海津镇走了一遭,还不知道要打多少年光棍呢!后日的喜宴,给您留了上席” “” 第171章 婚俗 有过出生入死经历的同事要成亲,甘明兰自然是要去参加的。 这些边军家属请人也很有讲究。 只有千夫长、百夫长之类才会请到她跟前来。 不然的话,两百多个熟人在几日之内扎堆成亲,她就是赶场都赶不过来。 首日参加的是关大德家的嫁女之喜。 关大德,就是海津镇那位留守千夫长。 才三十二岁的千夫长,他十六岁的闺女今日就要嫁人了! 嫁的是他手下的一个百夫长。 他家女婿在海津镇杀山匪的时候杀得特别猛,受重伤差点没救回来。 有这么一个直属上级的老丈人在,小伙子的前途也差不了。 甘明兰想到前世自己三十多岁还是单身汪,到了邶国三十六七,她可能就要当祖母了! 噫,祖母啊! 画面太美,她实在不敢往下想。 当即把注意力放在了这场婚宴之上。 都说十里不同俗,她倒是要看看边城与大名府的婚俗有甚不一样! 关大德的直属上级是田玖。 今日,田玖的亲娘和甘明兰被奉为了关家最尊贵的女客,正由关老夫人陪着在正房堂屋里说话。 两位老夫人见她对这些老黄历感兴趣。 东一句西一句,给她介绍起边城军户们的婚俗来。 话,要从邶国建国初说起。 当年,邶太祖遣了数万“五方之人”来西北戍边。 所谓“五方之人”指的就是晋,燕,赵,周和吴越之地的百姓。 这些“五方之人”中,又分为两大主体。 有吴越一带的江南人和其他四方为主的北方人。 来自晋,燕,赵,周地的北方人成为了西北军户的主体。 这些来之前,身份大多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和农户。 来了西北之后,负责边关卫所的军备物资装备和屯田。 军户是世袭的,他们的子子孙孙也都要从军。 不到战死或残疾,一般最少得干二十年。 西北底层军户的社会地位,比农户都要低上一等。 吴越之地的江南人又不同。 他们大多都是被贬谪的官员和其家眷,属于“士农工商”中的“士”! “士”讲究繁文缛节,即使被贬至此,也不影响这些人对于婚俗上细节的传承! 他们的婚配尤其强调一个门当户对。 关老夫人说到这里,对甘明兰呵呵笑道: “别看我儿如今是个千夫长,那些老吴越人也断然不会将闺女嫁给我孙儿的!” 田老夫人不以为意道: “有能耐的老吴越人早就想法回了祖籍去,留下的不过是些拿着繁文缛节装门面的假清高。正月里,那个钱秀才就把闺女送去怀庆府了!” 关老夫人好奇: “不说是走亲戚去了么?侯爷的侧室就是吴越倪氏的旁支,或许两家还是亲戚呢。” 两人说的这个倪秀才闺女,是边城一等一好相貌的美人。 刚刚及笄,求娶之人就踏破了门槛。 其中不乏千夫长和百夫长之类的。 但倪秀才的先祖在被贬官之前做过正三品知府,是士族。 即使后代当家人仅有一个秀才之名,仍然坚持士与军户不通婚。 田老夫人指了指天:“人家想做皇亲国戚呢!” 关老夫人气得直拍大腿,连声怒骂: “这个钱秀才简直是个老糊涂!商都是个甚么好出去?怎能忍心看如花似玉的闺女去受那种罪!” 田老夫人老神在在:“宫里之前二十多年没有婴啼,现在又大同咯!” 商都一年一度的选秀,并没有因流民大乱而停止。 有皇贵妃的成功生下太子在前,那些世家今年送去的秀女绝对比往年都美丽。 万一呢! 但凡有个一儿半女,乱世之中都是好筹码。 三人互视一眼,懂的都懂。 甘明兰赶紧转移话题: “关老夫人,您还是接着同我讲讲,这江南士族的婚俗与你们还有甚不同呗。” 老太太缓和了一下心情,又兴致勃勃的给贵客答疑: “唉哟,人家江南人成亲那可得六礼走全,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步都不能少。 新婚期间,光洞房就要三天。 这三天里新娘子都不能出新房,三天后正式出厅堂见过至亲,才能成为这个家中的一员了! 昂们军户的婚俗比较简单,媒妁之言肯定要有,六礼基本就是走个过场。 不过,里面最重要的习俗就要要拜舅舅和姑母。昂们这里有句话,叫做:天大地大,姑舅最大!” 这话有点意思。 甘明兰只记得后世也有类似的地方习俗,不过好像只提到了舅舅。 姑母,居然也有如此高的地位? 待她问了个详细,才知道。 原来在军户家庭中,舅舅和未出阁的姑母才是那个教孩子们生存本领的人! 边关重镇历来战事频繁。 男人们除了种田就是戍边。 家里孩子基本都是由祖母和待嫁的姑母带大的。 舅舅如果在家,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打仗受伤致残了! 这些老兵退役后,还要到镇上的兵车库这种兵工厂里做工。 他们回家后要教自家外甥学习杀敌的本领,同时还会教他们制作各种军队所要的装备,比如:弓箭,兵车的构件等等。 军户小娘子们,祖母能管个吃喝拉撒都不错了!稍微大个几岁的,都要跟着未出阁的姑母学女红。 你问她们的亲娘呀? 军户媳妇子可不好当。 家里的壮劳力基本都不在,地里的活儿,兵工厂里的活儿,都得靠她们来干! 关老夫人总结道:“小辈们成亲,都要给舅舅和姑姑行下跪斟茶之大礼的!与他们的亲生爹娘是同等待遇” 甘明兰: 嗯嗯,这个婚俗就很好嘛! 虽然她这个甘家姑母已经出嫁了! 但也不妨碍她今后教自家侄子、侄女们学本领呀。 她会的生存本领可不少,杀猪、杀狼、杀胡人! 再不济,还能种桑、养蚕、织个锦! 趁着喝喜酒的这些天,得打听打听谁家有好女。 只待家里的羊肉汤馆开起来,两位弟弟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阿且阿且” “阿且阿且” 正在与湖盐县牧民拉价的甘明寿:谁在想我? 夜里都在赶装修工程的甘明福:风好大,我怕是要着凉了! 第172章 求上门 无酒不成席。 西北汉子们在喝酒这件小事上,人人都是一匹狼! 平日在卫所再馋酒也只能忍着,好不容易忙完春耕能轮休今日,又遇上喝喜酒这等好事。 一个个的都不用人劝,主动痛饮三大碗。 男人们在外院喝得很是热烈。 妇人们也有不少豪杰。 酒不便宜。 妇人们平日都舍不得喝。 在喜宴上,索性就放开了手脚。 好些个,不喝则矣,一喝惊人! 比起男人喜欢的烈酒,妇人们更喜欢葡萄酒。 自从丝绸之路打通后。 河西走廊就成了东西方物品的交易和文化相互交融之所。 葡萄种植和葡萄酒的酿造技术也从西域传到了中原。 怀庆府处在丝绸之路的关节点上,自然环境十分适宜种植葡萄。 该地区种植出来的葡萄,粒大汁浓,甘甜爽口,香味浓郁。 不仅当鲜果好吃,还能酿酒储存! 前朝蒙古人饮酒风气盛行,国内酒类品种迎来了大爆发! 其中,怀庆府的葡萄酒就占有一席之地! 邶太祖推翻前朝后,军户们除了戍边,都以屯田种粮食为首要任务。 葡萄种植是一个精细活。 大多集中在边城平原腹地几个小镇种植。 而用本地酿造的葡萄酒不及西域贩卖的名气盛,基本都在本地消化了。 关大德大小也是个千户,婚宴自然也是一等一席面。 妇人桌,每桌都给上了两壶葡萄酒。 满桌的中餐。 清蒸羊羔、手抓羊排、糖醋大鲤鱼、大烩菜等等。 谁能说和葡萄酒不搭哩? 甘明兰前世吃百家饭长大的,没工作几年就遇到了末世。 认真说来,她还真没喝过啥高级葡萄酒。 印象里喝过几回,但味型酸涩,还不如菠萝啤的好喝。 没想到今日喝到了古法酿造葡萄酒,酒里带着明显的坚果香气和红糖的甜腻气息。 香香甜甜,十分的顺口。 因为她还在母乳,两位老夫人倒也没有劝她多饮,只让她浅尝了一小杯。 甘明兰没想到的是,她这具身体之前基本没碰过什么酒精饮品,还是个易醉体质。 仅仅一小杯,就让她体会到了微醺的滋味。 脑子和意识是清醒的。 全身轻飘飘似要成仙。 看着周围的人和物,都散发出一圈圈柔和的光晕。 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愉悦。 看在旁人眼里,此时的她何尝又不是一景? 甘明兰的美是很有攻击性的,又因她平日不爱笑,不熟悉她的人就很容易生出距离感来。 没想到,喝完酒后的美人又是另外一种风情。 她那微微泛红的双颊,迷离的眼神,嘴角时不时还上扬着,冷淡的气质中多出了丝慵懒劲儿。 以前是男人见了她挪不动脚。 现在嘛。 关老夫人与田老夫人对视一眼,心里大喊:夭寿哟,她们两个老婆子都觉得面红发热哩。 都说红颜薄命,丑女才有福。 那是因为那些薄命的没有强大的家族庇佑,自身也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 就眼前这位玉面罗刹,哪个知道她底细的男人敢招惹并巧取豪夺? 怕不是活腻了哟! 妇人们连嫉妒都嫉妒不来。 甚至有不少见过甘明兰面容的妇人非常庆幸,庆幸她有好身手,不用和其他流放犯的妇人一般进红帐做妻妇。 要不然。 要不然,就得和眼前这几位一般! 甘明兰喝完喜酒刚回三十六号院,就被三个从红帐里出来的妇人给求上了门。 她们刚进院子,对着甘明兰就是“嘭嘭嘭”一通磕头。 嘴里哀声求道: “肥仔他娘,嫂子求你救救我们,我们实在受不住,受不住了,呜呜呜” “堂弟妹,求你可怜可怜我们!那些个兵蛋子他们,他们真不是人啊!每日从戌时到次日卯初,竟然半个时辰都不让我们歇着!” “嘤嘤嘤她们说,没有人在那里能活过三年的!我还不想死,不想死” “我们都想加入医护队!我们愿意上战场,死也不想死在那脏床上” 这几个妇人都在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算是这批妻妇里比较年轻的。 有几分姿色且年轻的新人一入红帐,消息不到三日就传遍了五大卫所。 尤其是春耕结束后,五大卫所大轮休。 少数光棍回家相亲成亲。 绝大部分光棍穷得叮当响。 他们既没有发财的命,也没有升官的运。 你让他们去怀庆府逛青楼,他们哪有那资本! 给几个铜板意思意思一下就能进的红帐,就成了他们最佳的消遣出去。 十几二十岁的小子们,本就是火力最壮的时候。 每个晚上接待这么十几二十个,新入红帐的妻妇谁能受得住? 更别说得脏病或怀孕了! 三个妇人后悔得要命,她们当初就是怕医护队上战场会有危险。 没想到最近听到的消息,都是佘氏等人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跟着猪肉西施发了大财。 三人一商量,决定上门来求上一求。 都是没有出五服的堂嫂,之前也没有交恶过。 甘明兰想了想,决定再给这三人一次机会。 她很是认真道: “或许你们觉得医护队这回没有人员伤亡,就认为战场后方很安全,又或是知道她们跟我出去一趟回来发了点小财,认为这是常态! 我想郑重声明几点! 第一,医护队的活计没你们想的那般轻松,打完仗后要帮着抬尸体、抬伤员,还要帮着军医做伤口缝合,熬药、敷药等琐事。 一旦伤员多,医护人员不累到没有一点力气,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第二,正常打仗期间缴获的战利品,可能都分不到医护队的头上来,从来没有听说过靠打仗能发财的。 最后一点才是最致命的。 如果遇到敌军攻打大本营,医护队就是最好抓的俘虏!大夫靠着医术可能还会被留下一条小命,让其继续为敌方小效力。 但是女子战俘的日子,比红帐可能还要惨上数倍。莫说三年,可能很多人三个月都活不过” 三位堂嫂听到这里,脸色从惨白变成了青灰色。 这,和她们之前想的有出入。 第173章 军令 她们在来找甘明兰之前,一心只想要逃离红帐。 但却不知,离了这儿还能去哪儿。 先不说能不能顺利离开边城。 没有路引,她们都走不到金州关。 还都是当娘的人,孩子是她们最大的软肋。 边城对流放犯实施的是连坐制。 一人跑路,全院子十几号人都要遭殃。 此路行不通。 三人来之前打听到,佘氏等人从海津镇回来后,还跟着军医们们继续在学本事。 她们这种没有半分经验的成为医护队一员,在没学到医护本领之前。 大概、也许、应该,不用上战场的?! 都说边城之外的鞑靼,一般都是在秋收后才会扰关的。 这个季节能有什么给他们抢的? 初春至深秋,还有大半年! 要是在红帐里,她们也许三个月都活不过。 所以,哪怕甘明兰摆事实讲道理,将医护队的前途说得满地荆棘。 三人最后仍旧坚持要加入,一再保证:“会认真向军医老大夫学医护本领,绝不给你丢脸,也绝对不后悔!” 只是。 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关大德刚嫁完大闺女的次日。 通往边城的官道上就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那是从商都发来的八百里加急调兵令! 两个月前。 朝廷在各地征军饷,并在府兵中抽调了三十万主力军,再加上从民间征来的二十万民兵,用来对付流民军。 谁知道,声势浩大的五十万大军,在对上几个布政司有组织有规模的流民军时,被对方杀得节节败退。 十战九败! 还给流民军贡献了一大波的兵器和军备物资。 数日前,已经有好几股流民起义军快要逼近商都了。 邶文帝不想成为邶国建国两百多年来,第一个被流民拉下皇位的皇帝。 他给兵部下了死令。 要是在三个月之内不能将国内几股大势力贼匪杀尽,他就要让商都所有的官员给他陪葬。 事关自己的项上人头,五大都督府与兵部都停止了内耗。 坐下来一商量。 国库要军饷没军饷,要大军没大军。 商都的这些兵力还得守着皇城安危呢。 决计不能用来剿贼。 兵部某个大佬一拍脑袋:“我朝兵马九边重镇占了一大半,谁还能强得过他们呢!” 也有人表示:内忧和外患相比,外患的威胁更大!若是调动了边关大军,鞑靼打进来该如何? 但更多的武将认为:内忧再不解决都要改朝换代了,那些外患现在不提也罢。 况且,九边重镇都建在了险关要塞之上,数百年来都没有被攻破过几回! 少数服从多数。 由边军出马镇压流民的方案刚提交上去,邶文帝半点磕巴都没有打,痛快应允了。 他心里还暗喜: 边军十多年来都是自给自足的,不用耗费国库或从百姓那里征军饷,实在是最佳人选。 于是,就有了那么数道军令从商都发出。 军部命令,九边重镇中的五镇,按各自的军户人数,抽调精兵镇压附近的流民。 不提各个总兵,接到兵部的军令是如何的愤怒。 皇权尚在,他们却是不敢抗旨的。 边城和离边城最近的榆林卫,接到的目标任务,是消灭将西京城作为据点的那一支百万破军! 破军也不是半年前的破军了。 他们将西京城的氏族和商户们牢牢掌握在手里。 并将关中平原的大面积土地,强行分配给了家里有破军的农民。 一人入破军,家里就能分五亩肥田。 破军首领还承诺:不征税,不纳粮! 整个三秦布政司有大半的农户,家里都有儿子加入了这个组织。 地都分完了,眼下春耕也结束了。 只要破军能坚持到秋天,地里的粮食收割下来就完完全全属于农户们。 这等好事,做梦都不敢想! 出发前收到关中平原传回来的消息,赵牧云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他那个糟心的庶子! 大胡子亲兵不解的问:“ 侯爷,关中平原的农民分到了田,难道不是好事么?” 赵牧云踹了他一脚: “咱拿下西京城破军后,官员们又该如何治理?朝廷若要从这些农民手里收回土地,农民们肯定会与朝廷抗战到底的!” 大胡子摊开双手:“那就不收他们的土地呗!种地的只会关心全家老小能不能吃饱肚子,哪会管天家姓甚名谁!” 赵牧云听了亲兵这话,若有所思。 不过,当下容不得他们想太多。 据可靠的情报得知,破军在与南河府义军的抢地盘过程中,还隐隐有了联手合作的趋势。 若等到全国最强的两支流民合二为一,后果不堪设想。 以他们的发展速度,哪怕朝廷不下令剿贼,迟早也会与之对上。 还不如趁他们现在还没扭成一股绳,各个击破。 道理都懂。 自带干粮的干活,没有哪个总兵会高兴。 况且,现在的粮食来之不易! 士兵们在战时的消耗量可比平日高得多。 五大卫所被抽走了两万五千骑兵和三万五千步兵。 加上榆林卫的四万人,赵牧云亲率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往西京城而去。 走在大军之前的还有数万运粮民兵(主要由退役的老兵组成)、火头军、军医和医护队全员。 医护队的队长甘明兰却被留在了边城。 赵总兵:留下一个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悍将在后方,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对鞑靼,他是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的。 破军这等杂牌组织,出动十万边军还是很有把握的。 昨日才加入医护队的三个堂嫂哭唧唧:作为新队员,不是应该先学抬担架,学缝伤口、包扎之类的么? 军医大夫:现学现用的效果最佳!没看见佘氏等人一场战争下来,伤口缝合、熬药和包扎都学会了么? 再经过他们小半个月的重点训练,这些医护队的队员都能独自作业了。 也因为佘氏等人表现出色,甘明兰提出再增加新队员的时候,上至田参将下至军医老大夫,都没有意见。 战场上多几个帮手,就能多救些边军的性命! 前脚才刚送走了大军。 后脚,甘父和甘明寿就赶着六十头湖盐县滩羊回了边城。 第174章 羊之战 整个边城及周围的村子都找不出一头羊来。 进入边城之后,城里大街小巷的孩子们见到这一群羊,眼睛发直,羡慕得流口水。 今年之前,他们谁家不养个百八十头羊的? 结果被去年那一场雪灾搞得,小羊倌们如今都失业了。 自家没有,看看别人家的也能过过眼瘾。 这群孩子跟在甘家父子俩后面,直到父子俩将羊群赶回五十号院,还在院门口转悠着,迟迟不肯离去。 此时此景,把个甘明寿得意坏了。 即将成为边城唯一的羊倌是也! 不想,甘母在得知这群羊的价格后,情绪激动得差点吼得劈了叉: “孩子他爹,你说甚?六个月大的羊羔子一只就要三两银?” 院子门口的孩子们听得真真的,一个个的面面相觑。 昂滴嘞个乖乖,三两银子一头的半大羊羔子! 一家子的冤大头哦! 甘父看到老妻那动作和语气就知道要遭,赶紧解释道: “一个地界儿一个价,本来湖盐县的滩羊平日就要比其它州府的价格贵上三四成的!” 甘母捂着胸口喃喃,恨恨道: “太贵了,实在是太贵了!咱们乐元县的生猪,两百多斤重的也才这个价!这个什么湖盐县的羊是喝仙露长大的吗?咱家馆子回头煮成羊肉汤,得卖多少钱一碗才能回本啊?” 跟着出了一趟门长了见识的甘明寿,赶紧上前给他娘顺毛: “娘,去年冬腊月西北下了两个月的雪,说是冻死了好多牛和羊,现在整个怀庆府都找不出一千头羊来。 六个月大的羊羔子,人家还舍不得卖呢,我和爹软磨硬泡了几天,才从三家凑到了这个数。 您放心,我们在湖盐县吃过这羊肉,确实滋味很不一般!鲜鲜甜甜还带着一股子奶香,那骨头熬出来的汤就就白得很!到时候加上咱家提鲜的药草根,那滋味还不得美上天? 一只羊把那羊杂、羊肉、羊蹄子什么的一起炖出来,煮个百来碗绝对没问题!到时候,咱一碗卖上个百八十文的,您给算算能得多少钱?” 甘明掰着指头算了算: “一碗八十文,十碗八百,一百碗就是八两银!这,这,能赚这么多?” 甘母看了看那被拴在院子里的羊心中一片火热,但目光触及到羊的个头时,又泄了气。 “你个臭小子,就在你娘跟前胡诌!这羊就这么点大,你还想煮个百八十碗的,那汤里还能捞到几块肉?食客又不是傻子!” 甘父见老婆子没之前那般激动了,连忙安慰道: “咱也不是现在就宰杀呀!还得再养上两个月呢,到时候两个院子的狗米草的根根也都长出来。 卖羊的说八个月以上的羊,差不多能长到四十来斤。 小老二和人家羊倌学了好几天养羊,说是取到了真经。咱家这六十头羊就交给小老二放了!” 甘母听到这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前是自己想岔了,总算对父子俩有了几分好脸色。 甘明寿看到母上大人脸色阴转多云,喜滋滋道: “爹、娘,青山书院的山长都说以我哥现在的学识,下场必定能中举。 咱家现在也没有甚后顾之忧了,就让我哥去怀庆府的府学接着读书呗。 我打小就文不成武不就的,就喜欢跟着爹在肉铺上做买卖,今后我就不念了,和爹娘一块把咱家的羊肉馆子给支起来。 嘿嘿嘿,到时候咱们老甘家,文有我哥,武有我姐,我就负责给咱家挣银钱!爹娘觉得我这安排咋样?” 甘父甘母齐齐笑骂:“你倒是会安排!尽挑轻松的活儿干!” 站在院门外的甘明福听到家里人的对话,挑了挑眉。 寒窗苦读十二年,怎会没有为官做宰的梦想? 但现在朝廷的科举考试已经停了两届。 今后就是继续开恩科,也得回祖籍地去考。 他们全家好不容易如逃难一般走了好几个月才到了边城,他可不想再一个人回去。 是继续念书还是弃笔从戎? 他得再思量思量。 眼下嘛,全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院子里这群羊身上。 “小老二,你可得把这六十只羊给拴好了!老娘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狗米草可不能让它们可叼咯。” 新上任的羊倌:“娘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明儿我就把它们带出城去,一准儿让它们在外头吃得饱饱的再回来” 五十二号院的冤大头一家,用三两银子每头的价格买了六十只半大羊的消息,随着孩子们的归家传遍了整个边城。 肥仔晌午饭刚吃完,撒开腿就冲到了外族父家。 “外祖父,外祖母,羊在哪儿鸭?” “哇!好多,好多羊!” “哇!它们长得好好看!” 毛茸茸的小动物,对五岁孩子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黑脸蛋、白皮毛、大尾巴的湖盐滩羊,不止肥仔喜欢,邻居街坊家的孩子也爱得不行。 一波又一波来看热闹的。 整个下午。 五十二号院就是,此起彼伏的“哇”声一片 不仅是整个怀庆府羊羔子的价格,比去年翻了数倍。 就是在大草原上,羊羔的价格也震惊了整个草原各大牧区。 漠北草原上的积雪终于开始融化。 牧民们走出了雪屋。 各大部落首领接连收到部落里牧民们的哭诉。 一头活着的羊都找不到。 比女人还金贵的马匹,损失也不小。 羊和马就好比是牧民们的钱庄,大羊生小羊,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可如今倒好,钱庄的本金都快亏没了! 于是乎,成群结队的漠北牧民就跑到了漠南草原来进货。 好嘛! 漠南的羊羔崽子,一头也要一两银。 漠北牧民大怒! 他们就是集整个部落之财力,都买不到一万头羊。 买不起? 那就抢! 这也是草原上的规矩。 漠北蒙古在武力上更甚一筹,他们以压倒性的优势追着漠南各部落打。 打着打着,就打到了城墙附近。 这时候。 关于邶国国内流民起义,九边重镇边的精兵都派去镇压流民的消息,就传到了他们的耳里 第175章 没苦硬吃 骏马山西面连续数日有鞑靼骑兵出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边城五卫。 戒备状的边城五卫,上面的空气都带着些紧张的气息。 骏马山山脉范围实在是太广了。 南北绵延五百里,东西宽三十到六十里。 仅在山脉的豁口处建有城墙,若干烽火台,与平川地带的五大卫所守军相呼应。 黄土夯起来的城墙已经历了两百多年的风吹日晒。 哪怕年年都会修补,却仍有不少薄弱之处。 边防线且长,且有很多的硬伤。 被抽调了大半精兵后,边城协守的副总兵熊真对现有的防守颇为担忧。 总兵大本营内。 熊真、田玖田参将、数位游击将军与甘明兰正在会晤。 此次会晤的主题是巡防。 熊真他自打“夜不收”哨兵发现鞑靼骑兵的踪影,脸上就再没有过笑容。 会晤上正给各位将军派任务。 让甘明兰参加各大决策会议,是赵牧云出发前给熊真下的死命令。 甘明兰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具体的军事巡防图。 耳里听着众人的议论,眼睛却是没有离开过桌面。 两刻钟后,熊真才安排好了具体任务。 出于对玉面罗刹这个杀神的敬重,他还是礼节性的问了句: “巡防是很辛苦的,一次出去要半月才能回,不知甘队长有没有兴趣巡边?” 甘明兰沉默了大约几十秒。 说真心话,她不想去。 但也不能不干活儿。 想了想,她说:“巡边的时候遇到鞑靼得靠运气,我的运气向来不行,多半遇不到!” 遇不到就没法杀敌! 众将军张了张嘴,又闭嘴无言。 玉面罗刹她的脑子果然和昂们不一样,谁他娘的巡防是为了和鞑靼来个偶遇啊? 然后,他们又听到对方发出了死亡言论: “都知道鞑靼想过来抢劫,咱为甚只能坐着等被抢后再反击呢?我倒是想过去他们那边的草原上走上一趟!” “嘶!” “啊?” “啧!” 将军们感叹完后,皆目光炯炯的盯着熊真。 熊真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结巴:“去,去草原?你,你想” 甘明兰摊开双手: “我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想法,毕竟对面的具体情况和鞑靼各部的动作还不太明朗,你们就当我是前去侦查了。” 人家不仅身手好,还是个喜欢主动吃苦的。 哪位将军麾下有这般能干的人才会不高兴? “来来来,甘队长,你同我们讲讲你打算从哪个关口出去,又计划去哪里打探消息?多少天能回来?” “还有,你要带多少人去?” 甘明兰指着边防图的上骏马山中部最高的山峰表示,登高望远,她要从这上山! 几人当即议论起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来。 最后还打算,将熟悉漠南蒙古的夜不收哨兵抽出十人给她。 但眼下让众将军有些犯难的是。 医护队队员们都被赵总兵带走了,军营里没有女兵。 让一介妇人领十个男兵出去做任务,像什么话? 甘明兰:“我就不能一个人入草原?我速度很快的!” 熊真和田玖等人表示了强烈反对。 他们可不知道甘明兰有个神木空间可以躲藏。 料想她的单兵能力再强,遇上千军万马也无济于事。 就她那幅长相,落入鞑靼手里能得什么好? 双方互不相让。 甘明兰最后想到自家大弟甘明福,他几日前才和深入谈过的弃笔从戎之志向。 一家人里,有一个人入伍就够够的了。 现在邶国的军籍可不是什么好身份,甘明兰自然是不同意的。 但,十九岁的年轻人正是一腔热血之际。 甘明兰自己也有过青春叛逆期,就怕这小子被拒绝后,某天自己就跑去报名了。 在边城,普通百姓想当兵,简直分分钟都能给办完手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要不,这次带上这小子去草原上长长见识,给他来个知难而退? 想到这里,她提议给自己带个亲卫。 “我娘家大弟异常聪慧,擅丹青!是我们当地最好书院山长的关门弟子,曾言他有进士之才。 我想带他跟着我们走上一遭,回来后也好帮忙将在草原上的所见所闻给绘出来。” 她的这个提议,可把一群人给乐得合不拢嘴。 当即就有某个游击将军热情道: “读书人好啊,昂们都是大老粗,字认不得几个更是不会画图什么的。甘队长,要不要让娘家弟弟入昂们神机营呀?” “甘队长,昂们右哨军个个都是精英哩!” “真男人就要做骑兵,甘队长,你听昂老赵讲” “” 好家伙! 正四品的将军们都这般不稳重? 还是说对读书人的滤镜很厚? 人都还没见过,就开始抢了起来? 甚至都还动上手了! 甘明兰目瞪口呆g 她哪里知道。 对这帮边关的武官们来说,军营里的秀才都是很了不得的文化人。 被她亲口夸的进士之才,那是文化人里的佼佼者。 谁都知道文人心眼和花花肠子多。 若是把这种心眼子用到对付敌军的身上,还不是事半功倍么? 再说了。 有玉面罗刹这尊大神在,她还能不为自己亲弟弟的前程筹谋一二么? 啧啧,到时候再把财运分点给他们 “滋溜” 将军们口水滴答。 别说兵蛋子们想发财都想疯了,他们也想沾沾光呐。 甘明兰要是知晓他们的心里活动,准会瞪眼:就你们这心眼子多得,还自谦? 眼下只吓得她赶紧摆手:“此事回来再说,回来再说!” 五十二院。 甘明兰趁着甘明福在新院子里监工,就把她的来意给甘父甘母说了一遍。 为人父母的,谁乐意儿女出生入死? 但听到闺女提及的鞑靼各部落蠢蠢欲动后,自然知晓她这次行动的意义。 让性情稳重且聪慧的长子跟去,夫妻俩再是不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甘明兰看出了甘母眼里的挣扎,温言道: “爹、娘!福哥儿这十多年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自有一番做大事的雄心壮志。 但眼下他的科举之途怕是要耽搁上好几年,他都起了投军的心思,我是劝了半晌也没给劝明白。 我就想着这一次让他吃点苦头,知道做军户有多不易” 第176章 不一样的行囊 年轻人对一切新鲜且有挑战的事,都报以极大的好奇。 尤其是深入敌后这等令普通人心跳加速的行动。 刺激大发了! 就连一向稳重如甘明福,都忍不住咧嘴直乐。 给他姐做亲卫! 能羡慕死多少人? 没看他家姐夫那小眼神,有多哀怨么! 哀怨的结果就是。 三日后出发之际,明明已经用异能给自己梳理过酸胀的腰,甘明兰还忍不住又揉了揉。 这个动作,最近三日她重复了很多次。 也不知道这便宜男人是不是属猫的,实在是太能撩了。 甘明兰要不是有木系异能给自己做修复,最后准会那啥而亡,下不了床。 每每想起这三天夜间运动的某些片段场景,她都忍不住想捂脸。 爽是爽到了! 但也太让人羞耻了! 不敢想,也不能想。 想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恶狠狠的瞪了某个送行的家伙一眼,头也不回带着十一人出了西城门,往骏马山而去。 左文康摸了摸鼻子,有一点点心虚。 心虚完又忍不住暗自得意:啧啧,想我前世毕生所学之技能,今生总算得以派上大用场! 刚得意完往回走,想到马上要回去伺候他那好不容易养出奶膘,一如既往挑食的闺女,瞬间又苦了脸。 甘明福这个读书人自诩能吃苦。 但负重攀爬骏马山的最高峰,真的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 高海拔地域基本没有水源。 每个人的负重都超过了六十斤。 一米高的制式羊皮双肩包,被塞得鼓鼓囊囊。 行走间如同背着一个乌龟壳。 穿林越沟,跨石攀岩。 是一场体力和耐力的考验。 甘明福学着他姐的动作,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起初,他还能分出一丝心思在骏马山的美景之中。 骏马山的春天,应该是一年之中最美的季节。 光秃秃的浅山,此时已是鲜花盛开,青翠接荒岩。 高山深处是生气勃勃的森林和苔藓。 文人就很稀罕这种雄奇壮阔景致。 为了这次行动,甘明兰这三日也没有闲着。 十一队员的行李,除了各自的兵器基本都是由她来准备的。 与此同时,在去第一主峰的攀登路上,她已经让阿土大王给她留下了最安全也最快捷的通道。 队伍出发之前。 甘队长就履行了队长之责,强势宣布由她领队。 十一个小伙子就眼睁睁的看着甘队长在前面带路,翻山越岭亦是如履平地,气息很稳。 背影看着都带上了一种飒爽的美感。 半天下来。 甘明福的双腿像是被人打肿了一般,沉得都提不动脚。 脑袋发空,眼神发虚。 而坠在甘明福身后的哨兵们,一个个龇牙咧嘴,背上那浸泡了他们后背汗水的双肩包似有千斤重。 再累也不敢喊。 比不过甘队长,没有人会笑话他们。 毕竟人家玉面罗刹不是浪得虚名。 但要是连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的体力都不如,那就给他们右哨军丢人了! 呼哧,呼哧。 咬咬牙,又熬过了一个下午。 熬着,熬着。 就熬到了天色渐暗,终于能看到山顶了。 “噗通” 有个哨兵一脚踩空,腿一软,就扑了个狗吃屎。 甘队长此时仿佛终于想到,后面的都是一群凡人,体力远不如她。 检查完队员没有受伤后,就给众人做了一个沿地休息的手势。 包括甘明福在内的十一个小伙子,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倚着双肩包再不想起。 他们今日从天刚蒙蒙亮走到天黑,几乎没怎么停留的负重爬行了八十多里路。 不堪重负的一日行! 春天的风没有夏日的温度,刚刚还被汗水浸泡过的里衣被这山风一吹。 瞬间,鸡皮疙瘩都起了来。 嘶,好冷! 哨兵们迅速打开了行囊,想仔细看看队长为他们准备的野营神器。 别看这个双肩包里背的东西多,宽宽的两个肩带平均下来貌似背得还不算费力。 一路上,他们喝的都是队长为他们准备的淡盐水。 以往要是出了这么多汗,早就扛不住了。 每每觉得发虚的时候,就喝上这么一口带着些木香的淡盐水,瞬间就能缓过劲儿来。 以往可不知道盐水还有这般神奇的功效。 就连给他们放在背包里的胡饼,也同以往吃的那种硬得能打死狗的军粮不一样。 队长准备的饼,只比他们的巴掌大一圈,一指节厚。 面还是用奶粉和鸡蛋和的面。 咸口的里面是一种菜干(梅干菜),咬下去也不像以往那般硬邦邦,还带着些蓬松感。 甜口的,饼里包一层核桃碎,而饼的外皮上裹满了一层芝麻,又香又甜。 队长给每人发了二十五个甜的,二十五个咸口的。 每日吃三个刚刚好! 据队长的弟弟透露,背包里还有一种叫做睡袋的好东西。 此时,就迫不及待的将它从双肩包的最底层给翻了出来。 待看清睡袋的模样时,哨兵们在身上比比划划都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甘明福给大伙儿小声的做着解说。 “这个睡袋的外层和双肩包都用的是羊皮,结实耐磨还软和,里面这一层续了棉花的棉布内衬。 这个内衬是可以拆的,冬日可以把棉花续厚实些。 你们睡觉的时候就把鞋子脱掉,然后人往袋子里面躺进去,最后把睡袋拉到脖颈处。 头上这里是帽子,绳子一拉,全身只留了两个鼻孔在外面” 哨兵们看得目不转睛,一个个的跃跃欲试。 待到亲自钻到睡袋里,感受到了睡袋里面的舒适后。 哨兵们都在小声惊叹着。 昂滴娘哎。 松软得很! 躺在睡袋里,整个人都如同飘在云端。 太舒服、太暖和了有木有? 夜不收哨兵们在前方做侦查任务的时候,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力,每每都需要趴在一个地方好几个时辰。 冬日里外出侦查,可想而知有多难熬。 若是兄弟们每人都配上这么一个睡袋,让他们趴雪窝子里都不再畏惧寒冷了哟。 甘队长哪里是罗刹? 她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他们就从来没有出过,这么累、却又这么令人高兴的任务! 第177章 不期而遇 吃了个饼饱。 喝了个水足。 躺进暖和的睡袋里。 包括甘明福在内的哨兵们,这一夜睡得异常香甜。 似乎知道有罗刹在附近,山间的野兽仿佛都被掐住了喉咙,不让饶人清梦。 平平安安到了次日清晨。 收拾完行李,用过早饭。 甘队长带着众人仅用了半个时辰就攀上了骏马山第一峰。 此时的第一峰,峰顶云雾弥漫。 若不是寒风凛冽,冻得人直哆嗦,都不由得让人怀疑是误入了某个仙境中。 太有仙气了! 最骇然的是,该仙境里竟然影影绰绰,难道还真有神仙在此? 待到那人影走到近处,看到他们头上的小辫子和手里的弯刀,众人才反应过来。 他们竟然与鞑靼不期而遇了! 估计这些人也和甘队长是一样的心思,想要登高望远,在第一峰山顶上了望邶国边城的防线。 这些人应该是从骏马山的西麓翻过分界线的。 甘明兰一双猫眼亮晶晶:她这是转运了么?还未离境就来了个开门红? 灰衣衣甲难掩她的绝色容颜。 再配以忽闪忽闪大眼睛里生动的神情。 一时间,竟然把二十几个打前哨的鞑靼们看傻了眼。 集体失神了片刻,就有领头的几人用鞑靼语大声嚷嚷: “我的天神呐,这是天上下凡的神女吗?” “快醒醒!没看她穿的是布甲么?这就是邶军军服。” “哈哈哈,原来邶军的军营里还有女兵的呀!这是打算给我们来个美人计么?” “啧啧啧,这般姿色还真是配得上我们大汗,巴特尔(勇士)们,我们把这个战利品抢回去,肯定能得大汗的重赏。” “来人,去几人把那几个碍眼的家伙给我收拾了,其余的跟我来!你们手上的力气用小点,可别把美人吓坏了!” “” 哨兵们虽然都听不懂鞑靼语。 但这二十人眼里淫邪的目光,嘴上不停的念念叨叨,并有十五六人团团欲将甘队长包围起来的动作,不是瞎子都能看得明白。 对付一个女人用了一大半的兵力,这是有多瞧不起他们? 不宣而战,哨兵们纷纷抄起了各自的兵器。 只不过。 送上门来的二十几个鞑靼对甘队长来说,就好似一盘小小的开胃菜。 她是一筷子菜,都不想给队员们留。 捏着她那柄杀猪刀,杀得飞起。 围着他的鞑靼都还没来得及呼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也真是倒了血霉。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了美人的杀猪刀下。 死之前终于明白,汉人的美人计不光有文戏,居然还有武剧! 他们终究承受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甘明兰甩了甩胳膊:早上做一些身体的灵敏度与力量训练,就很神清气爽!就是这训练时间短了些,她都还没有出汗呢。 不远处。 近距离围观自家姐姐现场杀人半刻钟的甘明福,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和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手软脚软。 要不是有个哨兵伸手扶了他一把,差点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太太刺激了 就是刺激大发了些! 他家姐姐是如何做到,一刀割一喉,刀刀不留命,滴血不沾身的? 手法和她之前杀猪的时候有些相似,都是那般举重若轻。 在她姐的眼中,仿佛猪和鞑靼没有甚么本质区别。 但,那的的确确是活生生的人! 甘家人在来边城的路上没少见死人,可这么新鲜的死人还是头一回见。 他们都仰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脖子上的口子还在汩汩流血。 惨状,真叫人心生恐惧。 甘明福捂着嘭嘭乱跳的心脏,足足缓了一刻钟,才勉强打起精神和十个夜不收哨兵一起搜身、打扫战场。 他不知道,这是他亲姐送给他做军人的第一份大礼——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与甘明福的生理不适反应不同,十一个哨兵们兴奋得都快打鸣了! 苍天大地啊,他们可是玉面罗刹大显身手的见证人。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一想到他们即将跟着玉面罗刹深入鞑靼大后方,今后还不知要见到多少诸如此类的场面,欢喜得快要爆血管了。 以每年与鞑靼交手的战况来说,一次能让对方留下几十条人命,都能算得上一次小捷。 况且还是这种,己方毫发无损的一边倒战况。 不到一个时辰。 山顶地上的鲜血带土都被铲除并扬了,而二十几具鞑靼的尸体被从东边甘队长指定的某悬崖峭壁处扔了下去 距骏马山西麓约有二百多里远的草原上,扎着数十个帐篷。 帐篷里,隐隐传来妇人呜呜咽咽的求饶声和男人办事时粗喘声。 帐篷外,篝火堆上羊肉正被烤得滋滋冒油。 有一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年轻人,被拴在了最外侧的拴马桩上。 十几日前,这位年轻人还是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首领。 他们冬日里靠着那个隐蔽的温泉山谷躲过了雪灾。 漠南草场上的牧草开始发芽的时候,他们从山谷里走了出来。 一群群肥美的羊,在草原上格外的打眼。 他们还未来得及参加春季羊羔子交易,就被漠北人摸到了部落来。 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漠北部落,围剿他们一个部落。 混战中,三分之二的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巴特尔(勇士)现场战亡。 重伤的三分之一被俘,做了漠北人的奴隶。 女人和羊马,自然就成了对方的战利品。 在得知他们部落之前有成功越境的经历后,年轻的首领被留下了一条小命。 但是。 漠北部落的男人们就这么当着他的面,不分黑夜白昼的在他眼皮底下欺辱他的妻妾。 草原部落的男人们最喜欢别人的女人做妻妾。 对于丢了妻妾的男人而言,却是奇耻大辱,最无能的一种表现。 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首领还活着。 却比死了还难过。 他蜷缩成一团,把手里的杂草揉揉塞到耳朵里。 不想听,他什么不都不想听。 越是想强迫自己不听,他的听力却比什么时候都要强。 隐隐的,他好像听到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不轻不重,却似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首领蓦然回头。 惊得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第178章 万鼠大军 造成刚才这些动静的。 是一群,被牧民们称之为“大眼贼”的动物——草原黄鼠。 它们常年栖居于草原及半荒漠环境中。 喜欢吃牧草的根、茎、叶及种子,昆虫和小动物。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杂食动物,好养活! 提到这群个头比家鼠大些的草原黄鼠,十个牧民十个都恨得牙痒痒。 它们不仅在羊嘴里夺草吃、破坏牧草根系。 前爪比上普通家鼠要锐利数倍。 前爪的中指很是发达,尤擅挖洞。 它们是天生的建筑家。 挖出的鼠洞,不仅有固定的居住区和储藏区以及排泄与逃生区域。 且这些区域还不止一个,入口也有很多。 储存区域甚至庞大到,可以存下数十斤甚至上百斤粮食。 但凡黄鼠泛滥年,牧场全都是黄鼠洞。 牧民最恼恨这些个鼠洞,牧马的时候,马蹄子极其容易陷进去。 马折了腿会引发一系列疾病,几乎等于送命。 游牧部落最贵重的财产是什么? 不是人、也不是羊和牛,而是马! 故而,牧民们见到草原黄鼠,第一反应就是要将其碾死。 但,对面跑来的不是十只,也不是百只,而是数量多到数不清的黄鼠。 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首领看到此景,瞳孔微缩,整个人瑟缩成了一个鹌鹑状。 你让他向帐篷内的仇人示警? 怎么可能! 他除了害怕,脑子里还有许多的疑惑。 草原上何时有这么多的黄鼠? 难道今年又是个鼠灾年么! 再有就是,它们是冲着什么来的? 接下来。 就发生了令他余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那铺天盖日的黄鼠群,就那么目标分明的往数十个帐篷里奔去。 不多时,帐篷里响起了一阵阵鬼哭狼嚎。 “啊!黄鼠,好多黄鼠!哪里来的黄鼠群!” “天神啊,它们咬我的老二,它们咬我的手指” “救命!救命!谁来帮帮我” 有不少人从帐篷里滚了出来。 衣不蔽体、全身赤裸的打着滚出来。 他们的四肢都挂满了黄鼠,脸上、身上都有被咬出血的迹象。 不少人开始在地上打滚。 横着滚,竖着滚。 试图将身上的黄鼠给碾死。 可今日来探营的黄鼠,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躺下去的,更是方便了它们往其身上攀爬。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再也滚不动了。 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首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那些漠北部落的人,身上的皮肉一口一口的被黄鼠啃食着。 一具活生生的尸体,从血肉之躯变成白骨森森只用了两刻钟。 “咯吱咯吱”的啃噬声,伴随着大营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年轻的首领差点吓闭了气。 他知道一旦他晕倒在地上,很快也会成为那些草原黄鼠们的口粮。 几乎用尽了全身之力,差点废了一口牙齿,才将拴住他双手的绳索咬断。 然后踉踉跄跄的骑上一匹马,头也回的逃离了现场。 得亏他跑得快。 不久之后,阿土大王就来检阅万鼠大军今日的成果了。 要是有一个活口两脚兽在,多半都要遭受它的毒打。 在自然界,尤其是在大草原上。 旱獭和黄鼠属于食物链上竞争者。 它们都以为植物为主要食物。 为了减少竞争者,体型比黄鼠要大上数倍的旱獭经常会猎杀黄鼠。 旱獭就是见不得黄鼠在同一片草原上蹦跶。 长期以来的猎杀关系,使得黄鼠见到了旱獭吗,比见到猫还要害怕。 平时本就被欺负得够够的。 不想,就在不久前,大草原上就来了这么一只大煞星。 大煞星阿土大王,嫌弃骏马山上的山耗子不够多,闻着草原上的鼠气就寻上了洞口来。 大个子的旱獭,草原黄鼠们见得多了。 但阿土大王这个品种的。 光听到它发出的尖叫声,黄鼠们都会吓得蜷缩成一个圆球。 尤其是。 当不少黄鼠亲眼看见阿土大王一爪下去,就挠死了一只比它体型还大的草原狼后。 夹尾巴匍匐在地,表示了对阿土大王的臣服。 几百只、几千只黄鼠臣服,怎么能体现大王的威武霸气? 小弟嘛,自然是越多越好。 阿土大王的速度非比寻常。 短短几日后,方圆几百里的黄鼠们都被它一一从洞里给扒拉了出来。 辛辛苦苦,勤勤恳恳,总算筹齐了鼠生以来的第一支万鼠大军。 为了让万鼠大军能听懂它的指令,大王这些天确实费了一番功夫。 要不是还惦记着帮主人寻找坏蛋的任务,差点忙得快不记得自己来草原上的目的了。 正寻思着要上哪儿寻坏蛋去。 就有小弟来报告,在某个地点来了一群两脚兽。 这些两脚兽都是坏蛋。 他们看见黄鼠就会杀鼠,剥皮吃肉。 黄鼠是一种很记仇的动物,与四脚兽相见,分外眼红。 平时都是单只行动的,再是恼恨两脚兽,见着了也只会躲得远远的。 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它们可是大王麾下的万鼠大军呢! 黄鼠们主动请缨,要协作杀仇敌。 正巧,阿土大王也想看看最近两日驯服的万数大军战斗力如何。 不想,万数大军还都是懂得超长发挥的。 它们啃噬掉了一千多个两脚兽的皮肉后,还挖了很多大型的鼠洞。 把那些两脚兽骨头全给给埋进了沙洞里。 这片草原的草根下面都是沙子,它们挖得一点都不劲儿。 待到大王来检查状况时,就看到了: 数十顶羊毛毡帐篷、一千多套鞑靼的服饰衣物、以及他们身上的金银宝石、兵器、食物等战利品。 让它最开心的,还是拴马桩上那吓得瑟瑟发抖的近千匹骏马。 想当初,它在金州关猎杀的那些西域汗血宝马。 主人听了它的汇报后,只骂它不懂汗血宝马的好! 哪怕就是留下个百八十匹的,都能抵得过所有的战利品。 阿土大王当时不服气,但从此也记住了。 马匹这种四脚兽,它那穷鬼主人稀罕得紧。 这一回。 它可是千叮万嘱,让万鼠大军们不能伤到了这些四脚兽的。 眼下,可不就是该它回去同主人显摆战果的时候了么? 第179章 草原捡漏 夜不收哨兵们打破了脑袋,也想跟着玉面罗刹出来办差。 是基于甘明兰在数次大战中,表现出来的惊人武力值。 他们私以为任务再艰巨,在其庇护下还是有大半生还的机会。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人人都有一个心知肚明的小心思。 那就是想沾沾玉面罗刹的财运。 且后者占据了上风。 可是,他们都以为破天的富贵,是隐藏在极大的风险之下的。 天底下哪有不劳而获的财运? 谁来告诉他们! 进入草原第三天,他们就被天降馅饼给惊到了! 这个财运来的,确实有些突然。 那是在他们进入草原的第三日上午。 他们发现了七只草原狼。 应该是一个小族群。 草原狼是草原上对人类危险性最大的动物。 队员们当时脸都吓白。 结果,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甘队长就挽弓连射了七箭。 不仅将狼群逐一射杀,还从头狼嘴里救下了一只,黑尾巴、银白色皮毛,和狗子一般大小的旱獭。 这么大,这么白的旱獭,剥出来得有十几斤肉? 他们倒也不是嘴馋! 就是看到这个小家伙胖得都快成一张鼠饼了,忍不住就想知道它有几斤几两重。 得亏他们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来,不然准能受到阿土大王爱的爪爪。 令人大跌眼镜的还在后头。 草原上的旱獭,竟然还是只知恩图报鼠! 小家伙不仅任由他们队长搓圆捏扁,还给队长送了一份厚礼。 拖着拽着,几步一回头。 就把他们一行人引到了十里外,数十个鞑靼大帐附近。 队员们听不懂阿土大王的吐槽。 阿土大王一路上就没停过嘴: “唧唧唧主人,主人,你看本大王演得像不像,为了让那几头狼来抓本大王,我都忍了半天没动爪。它们的狼王居然还有口臭,差点就把本大王给臭死了!” “叽咕咕本大王现在可是拥有万鼠大军的大王了,这片草场归本王负责!你看它们这回的任务完成得咋样?是不是该给它们一些奖励呀!” “咯吱吱主人,你的小弟们胆子好小啊,跟在后头走得好慢,他们是不是战五渣?” “” 要不是怕队员们听见她和一只旱獭对话,会认为她脑子不正常。 甘明兰差点就想把阿土大王的嘴巴给捆起来。 哪有一边为自己新收小弟邀功,一边还踩她的队员们的? 人干事? 哦哦,她刚刚想起来,阿土大王不是人! 甘明兰打算先收下这波红利,回头再给某大王紧紧皮子。 起初。 看到不远处那挨挨挤挤的数十座帐篷,夜不收哨兵们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鞑靼扎营的距离,离骏马山是不是远了些? 鞑靼是不是已经有了作战计划? 那队长又是如何打算的? 一个个的趴在草地上,忐忑不安。 结果,队长只身前往鞑靼大帐转了一圈。 回来告诉了众人一个,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白日做梦的结论。 “大帐里都是空的,人没了,所有的物资都还在!” 要在什么情况下,鞑靼不仅是爱马、兵器、银钱、吃食,甚至连亵裤都留在大帐里。 仅仅是人,消失不见了? 看着这大帐的规模,应该不会低于一千人! 哨兵们刚落下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不会是见鬼了?” “昂们再四处寻寻,这么都人生活过的痕迹,总能寻出一些端倪。” “是那只旱獭带昂们来的,会不会和它相关?” “都说草原上的旱獭会打洞,要不要往地下挖挖看?” “有道理,有道理!” 很快就有几人从地上捡起鞑靼的兵器,就开始刨沙土。 黄鼠们埋尸骨的沙土,基本在一米左右深度。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队员陆续挖到了好东西。 仔细一看,惊叫连连: “啊!有死人!是一个头骨!” “昂滴娘哎,这也有!是手指骨!” “昂也挖到了!” “” 不到一个时辰,地上就堆出了小山一般的骨头山来。 哨兵们哪会儿见到甘队长眼不眨的杀死二十几个鞑靼,都不带一丝惊惧的。 可眼下。 汗毛直立! 这些人骨头看着都很新鲜。 是什么人,杀死如此多的鞑靼,并将他们身上的皮肉剃到如此干净的? 不用鬼故事解释,谁敢相信哟。 甘队长不理会他们自己吓自己。 慢悠悠道: “我以前有听过一个故事,说是独居的老人死在家里后,好些天被邻居发现时,已经被老鼠啃噬得只剩下尸骨了。 去年不是受了雪灾么?估计躲在沙土洞穴深处的草原鼠醒来后缺食物!你们看,这些草场上的草都长得稀稀拉拉的。” 甘明福想了想,好像确实听他老爹说过这么一回事。 也跟着点头:“就是几年前,在我们老家某个村子里发生过的事。” 众哨兵一口粗气呼出。 好好好! 有先例就好!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这破天的富贵要怎么弄回去? 他们的任务还不要继续做了? 甘明兰想了想道:“不说这些鞑靼的银钱有多少,光这八九百匹马都是大宝贝,肯定得弄回去。”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她一人留守在此。 其余人迅速返回最近的哨所,喊上卫所里的人来搬走这些好东西。 当然,作为此次捡漏的见证人。 甘队长同意队员们分走现银的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和其他战利品一块交公。 队员们哪有不乐意的! 三分之一,也很多了好不好! 这是漠北鞑靼野心最大的一个部落。 他们没有同其他漠北部落一样,参与瓜分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羊群和马群。 他们只要走了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的妇人和年轻的俘虏首领。 此前,与甘明兰等人在山顶相见的那二十几人就是该部落派去打前哨的。 等在这个营地的,就是他们部落的主要战斗力。 大部分人的身上都有几两碎银子。 等众人将这些银两归拢一处,大致算了算,竟然也有两千五百多两的。 三分之一,就是七百五十两! 队长功劳最大,一人独占一百五十两。 剩下他们十二人平均分配,每人分得五十两。 老天爷! 他们都干了些甚? 他们半分力都没有出,竟然就分到了五十两银! 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差点就原地蹦了起来。 第180章 骑最野的马,做最飒的娃! 大下午的,草原上黄沙满天飞。 那些被埋在浅表层的森森白骨,又被覆盖了一层层厚沙。 风停后。 几日前还发生过一起万鼠大军啃噬活人的惨案,就被这些黄沙永久的埋在了沙子里。 此时,黄沙中走过一个灰色衣甲的女人。 她手里不停的在扬沙。 哦不,是扬沙子一样的草籽。 足足扬了大约十来亩地的面积后,就坐在黄沙中,开启了木系异能催生模式。 大眼睛黄鼠大军,眼睛瞪得溜圆。 就这么看着黄沙里有无数的种子在破土,然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高。 不过是数十个呼吸间,一大片青青绿草地已经长成。 嫩嫩的绿草,还带着浓郁的芳草清香。 那是一种,黄鼠们在过去冬眠的几个月时间里,令它们魂牵梦绕的味道。 黄鼠们恍恍惚惚。 大王的两脚兽主人刚才用的是什么仙法? 它们不是没有常识的鼠,草原上的牧场怎么都要三两个月才能长成这般模样! 只待大王一声令下。 所有的黄鼠都疯狂的朝着这一大片青草地飞奔而去。 一嘴下去。 哇呜。 从来没有吃过的一个牧草品种,如此鲜嫩多汁,还带着一股子仙露的滋味。 太香了! 太好吃了! 一口接一口,吃了还想吃。 青饲吃腻了,甘明兰又接着给黄鼠大军催生了十亩沙地的狗米草草籽。 狗米草草籽,不仅有粮食的饱腹感,还比小米的味道好上数十倍。 简直长在了黄鼠大军的心巴上! 吃了一顿饱饭,全都忙着撸草籽拼命往各家的鼠洞里面搬。 在黄鼠大军忙着干饭的期间,狗米草草茎和草籽的香气,随着草场的风飘荡到了远方。 此时的甘明兰还沉浸在投喂黄鼠大军的乐趣中,她没意识到沙漠里的二十亩狗米草对食草动物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她进入神木空间睡觉之后,草原上来了一群又一群的不速之客。 吃到撑又将家里的仓库填满了的黄鼠大军,迅速撤退。 大草原上的草,可都是没有主的。 谁来了都能啃一口。 无数只旱獭来了。 草兔子来了! 不挑嘴的傻狍子闻着草香也来了。 驼鹿、黄羊等草食动物也不甘落后,相继抵达现场。 它们闹出来的动静,终于惹来了一群由强壮的雄性为首领,结成十五匹的野马群。 野马是草原上最擅长奔跑,有时能连续奔跑几十千米的动物,每日需要进食几十斤的草料。 饿了一个冬季,它们族群全都瘦成了皮包骨。 这片草场的味道不一般,它们不把这些美味的草连带草根一起嚼完绝对不离开。 过于专心干饭了,以至于一向警觉如野马马王都没有发现,草场附近凭空出现了一只两脚兽。 大小食草动物们头也不抬,嘴角还流着狗米草根茎的汁水。 刚出空间的甘明兰,看着草原上密密麻麻的大小动物们,生生硬控了三分钟。 目光看到那一群野马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野马群的成年马的体型长度大约两米左右,肩膀高达一米上下,还有一条将近一米长的尾巴。 大大的脑袋,粗粗的脖子以及短小精悍的耳朵。 和平时所见的蒙古马和西域宝马一比,看起来就像个铁憨憨。 它们颈上部长着短且直立的鬃毛,身上大多为浅棕色,四肢的毛发为黑棕色。 有些马匹的脑门上还有一撮白毛。 总之,看起来有些渐变色差感。 前世听说真正的强者,要骑最野的马做最飒的娃。 野得不能再野的马,就在眼前。 很难让人不心动啊! 末几。 刚刚又吞了一口嫩草的野马马王,只觉得马背上一紧,有双大长腿狠狠的夹住了它。 它呆愣了片刻,瞬间暴怒。 “嘶嘶嘶” 岂有此理。 马王今生就没有被两脚兽骑过,怎能忍受这般屈辱? 发怒后的马王撒开蹄子就狂奔,野马群也紧跟其后。 稀稀疏疏的草原上,被它们带出了一起沙尘暴。 马王在奔跑的过程中不断的变化姿势,试图将马背上的两脚兽给甩下来。 它拼命的折腾。 越折腾,夹住它上半身的大长腿越用力,直把野马马王疼得直哼哼。 双方相互较劲,足足跑了两个多时辰都不肯认输。 它的体力在迅速下降,还在用意志力支撑着倔强。 而野马马群早就被它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眼看着就要跑到草原深处了,这里没有导航,还是很容易迷路的。 甘明兰不得不着手结束此趟驯马的进程。 她的法子很是简单粗暴。 就从空间里掏出了两根,两米多长淬炼过的神木木棍,往草原上狠狠一扎。 迅速催动了木系异能,让木棍的根系重获新生,并在沙土里迅速生根。 根系越来越深,木棍扎得越沉。 她双手用上了十成的力气,就这么牢牢的握着两根返青的神木不松手。 马王也不甘示弱,奋力挣扎,想要挣脱这两股禁锢它的大力。 若是遇到草原上的鞑靼,它或许还有逃出升天的可能。 但它今日遇到了一个怪力两脚兽。 不仅力气大,还能无中生根,开着外挂欺负它。 在狂奔了两个时辰,又用尽全力挣扎了两刻钟后,马王终于彻底消停了。 见它终于不再顽抗,甘明兰也是长嘘一口气。 一个闪身,就骑着马王出现在了神木空间中。 可能是空间自带主仆压制的某种特性,它进到空间后很快就从垂头丧气中缓了过来。 看见神木树下也有香喷喷的牧草后,很是惊喜。 甘明兰:小样的,我还怕治不了你!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驯什么样的神兽不好使? 很快的。 马王就发现了,这个两脚兽不仅能让它把香喷喷的牧草吃个饱,还会给它喂一种嘎嘣脆很甜的食物。 它吃一口就爱得不行。 为了讨多一口麦芽糖吃,它毫无底线、不计前嫌的主动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想让这只两脚兽继续骑它。 快上来呀! 我可是草原上跑得最快的马! 甘明兰从它那双清澈蠢萌的大眼睛里,读懂了它的意思,差点笑出了声。 艾玛,这就是草原马王的脾气呀。 几颗麦芽糖就给收买了! 她摸了摸良心,微痛。 第181章 惊人的马速 骏马山赤木口。 黑麻麻的一群蒙古大马,从对面的沙漠里跑来。 声势浩大,且明目张胆。 吓得关隘口值守的关军们,一个激灵。 “敌袭,敌袭!” “不好了,不好了!鞑靼骑兵闯关来了!” “火铳队待命,他们要是胆敢闯入示警线后马上放枪!” “” 值守该关口的一百多边军,乱成了一团。 鞑靼以前可没有在青天白日这般硬闯过。 这是不拿他们这些人当战斗力么? 唯有了望台上的几个边军,从了望镜里看出了名堂来。 “下面的先不要急着放枪,那马背上的人穿的就是昂们的布甲呢。” “你们说,会不会是鞑靼耍的什么花招?想借着布甲迷惑我等,借以打开关口?” “如果是那样,一问口令不就露馅儿了么?鞑靼又不是傻!” “近了近了,它们的马背上只有十来人!” “稳住,稳住,烽火千万别瞎点!” “” 众人的心情忽上忽下。 直到十二人骑马跑到赤木口的关隘前。 副领队对着守关人大喊:“快快开门,昂们是夜不收右卫营的!” 开口就是纯纯的边城话。 赤木口值守的边军们才放下了大半的心。 还是照着规矩。 让他们十二人把代表自己身份的制牌,丢进了吊蓝里检查无误,并对上了这个月的口令后才被放进了关。 近千匹高头大马从赤木口过去,且看马鞍等配饰就知道是鞑靼人所有。 不用右卫营的人明言,就能看出这些都是战利品。 关口值守的兵卒们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这种上等蒙古马,在怀庆府的骡马市上,至少能卖到三四十两银子一匹。 要是有能力贩去关中平原或江南,卖上七八十两的高价也很容易。 混战期间。 马这等物资,有价无市! 上等马根本不会流通在市场上。 兄弟们这是发达了啊,发达了! 不止他们这般想,就连掌管右卫营的游击将军,也是这般认为的。 他甚至还亲自数起了马来: “八百七十五、八百七十六八百九十七!一共八百九十七匹哈哈哈!好好好!干得好!” 漠北人的弯刀、漠北人的羊毛毡大帐和银两,以往谁不认为是难得的好东西? 可这些,在上等蒙古马面前都被秒成了渣渣。 每年秋季几个边关互市的季节,鞑靼各部落是不可能把上等马拿来做交易的。 眼下这八百九十七匹马里,上等马占了八成,最次也是中等马。 当听说这些战利品,都是一只旱獭给甘队长救命之恩的报酬后。 掌管右卫营的游击将军,都不得不迷信了起来。 他喃喃道:“之前有传闻说玉面罗刹是大财运者,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啊!” 一个头回进草原的人,就连草原上的旱獭都上赶着给她送报酬! 不是大财运者又要如何解释? 说起来,还是他有先见之明。 早早的给自己的下属们争取到了,这次与甘队长同行的任务。 接下来这些马的分配,估计又要引发一轮风暴。 游击将军缩了缩脖子。 这些马,肯定会被骑兵营和神机营那些家伙们打劫。 但属于他们右卫营的那一份首功,谁也不能给昧下! 要不是甘明福等人急着返回草原,继续做侦查任务。 边城协守的副总兵熊真,都想把他们叫去问个究竟。 边关重镇,上至总兵大人下至普通兵卒,就没人不稀罕蒙古上等马的 三日后。 当甘明福和十一个哨兵重返草原时。 远远的,就看到了甘明兰骑在一匹野马的马背上,后面还跟着十几匹。 跑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似乎是眨眼间,就跑到了众人跟前。 生在边城、长在边城,哨兵们自然是耳闻过草原野马大名的! 据说那玩意儿,性子烈得就是鞑靼的勇士也很难将其驯服。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它们跑得太快太持久了,一般的家马根本撵不上它们! 可是眼下。 这群野马在甘队长面前,怎么温顺得像小毛驴呢? 甘明兰:实不相瞒,一日数餐新嫩多汁的狗米草任由它们吃到撑,还有拳头大的一块麦芽糖给甜嘴。 整个野马群,集体迎来了二次发育。 体力值达到了巅峰期。 就问这等伙食条件,哪一匹野马能不迷糊? 况且。 她这几天,还逮着几匹烈性的野马狂揍了好几顿,打得那叫一狠。 前脚给马打出翔来,后脚又给马摸摸捏捏。 木系异能用在它们身上,它们刚哭唧完又舒服得直哼哼。 甚至连野马马王之前与狼群作战时,被咬到的腿伤都被她给治愈了。 甘明兰凭着实力,彻底把马王的整个族群全给降服了! 还领着它们进了神木空间加强了一遍主仆关系,野马们现在对着她,比对它们的马王还要谄媚。 除了驯马。 甘明兰还给马群做了速度测算。 领头的野马马王,照现代的时速,每小时奔跑的速度高达八十公里。 且,它能保持这个速度,连续跑上四到五个小时不休息。 它族群里的其它野马,速度也是大差不离。 最慢的一头成年马,时速也能跑到六十八公里每小时。 平均水平要比蒙古上等马快上一倍多! 一倍多是啥概念? 长途奔袭的神器啊! 任谁一次性得了这么多好马都要乐上天。 就看当下。 十一个懂行的哨兵们眼馋得,口水都快流到草场上了。 唯有甘明福,还不清楚这些体型不如他们刚送回去的蒙古马健壮且高大的野马,到底有多珍贵。 哨兵们恨不得把草原野马的传说,给这个读书人狠狠的科普一遍。 真男人,谁不想骑一骑草原野马? 想是一回事,骑又是另一回事! 苍天大地啊! 谁来告诉他们。 这些在玉面罗刹前乖得和毛驴一样的野马们,为什么要搞区别对待? 还是说有性别歧视? 一个个的数十年里翻身上马,又一个个的接连被甩在地上。 “噗通” “唉哟!” “” 真真儿是,屁股都快摔成两瓣了! 要不是甘队长在一旁镇压着,估计只会被摔得更惨。 第182章 无本小买卖,想做。 除了马王。 十四匹马让十一个哨兵轮番上马试驾,最终皆以失败而告终。 马嘴上没有可以控制马的马嚼子。 都是普通人,谁能有甘明兰那种非人的力气和手段? 大伙儿不得不认输: “不骑了,不骑了!昂的尾巴骨都给摔裂缝了!这些野马真烈性!” “也许它们是认了队长为主,不是说,好马不侍二主么?” 有一个对马比较有研究的哨兵道: “你们有所不知,这种野马,尤其是马王,说它价值千金一点都不为过。它们的脚力和抗寒力是所有马中的佼佼者。 这个族群都是成年公马,夏历三月到八月是它们发情期。要是它们没有找到可以交配的母马,为了发泄多余的体力,会打斗得很厉害。” 立即就有人建议道: “这些野马可都是队长一人驯服的!队长,你把它们全带回去好好养着!这么金贵的种马,要用来给母马配种的话,一次收他个两银子的,不就赚大发了么?” 集体找到的东西,可以称之为战利品。 但明显这是人家队长一己之力驯服的野马群,他们不能厚着脸皮来分一杯羹。 才给家里人送了五十两银子回去的哨兵们,是真心的为队长有一个新的发财之道而高兴。 就是嫉妒也没有用。 越看越觉得这些野马是认了主的。 就是队长的亲弟弟上马都被甩下来了! 一个个纷纷为甘明兰出起了主意。 有人建议,可以把军营马场发展成配种大客户的。 还有人告诉她。 骑兵营就有很多适龄母马的,且骑兵营在五大卫所的地位最高、最有购买力。 那位深知蒙古野马习性的哨兵,听到大伙儿七嘴八舌的建议后,兀自摇头: “据说这种野马是很有灵性!一般它们的族群只有两种。 一种是家族式,就是一匹公马和一群母马组成一个大家庭。母马们产下的小马成年后,都会被赶出族群。 被赶出家门的成年公马们也会组成一个马群,平日它们要结伴寻草场和水源,还要给同伴们示警。 它们只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母马,才会脱离公马群与母马组成新的群组。 它们连自己母族的母马都不会与之交配,更别提寻一个与它们不同类的马种了。” 甘明福:“所以,我姐要带它们回去的话,还得先给它们在草原上找到原意组成族群的母马才行?” 懂马的哨兵:“嘻嘻嘻,这么好的种马,一匹公马怎么都得配上十匹母马的? 队长,这种野马生下的小马驹也金贵得很,到时候直接卖给骑兵营,从小养到大野马就没有这么烈性了! 您想想,等这些小马驹长大,那就是真正的日行千里的宝马啊!” 日行千里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十二个小伙子目光灼灼的盯着甘队长。 就一个意思:这桩买卖,真能做! 甘明兰这几天为了和这群野马培养感情,骑着它们东西跑了一百多公里,也没见过和它们一样的母马。 她要上哪儿给野马弄媳妇儿去? 问题确实有些棘手。 她想了想,决定到时候向阿土大王求助。 论对这片大草原的了解,阿土大王比她更熟络。 古有: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 她到时候,就用木系异能催生个百八十亩狗米草,给自家野马们勾搭母马用。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她算是看明白了。 神木空间出产的狗米草。 从叶子到根茎,对草原上所有食草动物的吸引力,大到超乎了她的想象。 咦? 甘明兰突然脑子灵光一现。 边城附近可没有这么大的无主地盘,给她建牧场。 她要是在骏马山的西麓圈出数万亩的牧场,会如何? 想要养野马,牧场面积是真不能小。 野马天性就是自由狂放且不羁的。 马生一直在跑,至死方休。 这个牧场最好是保持原生态大环境。 然在,在牧场上种上野马们爱吃的狗米草。 只要它们吃惯了牧场上的狗米草,就不怕拴不住它们胃和四条腿。 甘明兰在心里美滋滋的拨着小算盘:草兔子、傻狍子、驼鹿、黄羊比野马好养多了。 这些可都是肉。 到时候狗米草诱捕到,送回边城去卖! 又是一桩无本买卖。 如此一想,这个牧场的面积更不能小了。 至于徐总兵会不会同意? 甘队长私以为。 只要在牧场里产下的野马小马驹,用家马的市价卖给邶军军营,徐总兵估计得举双手双脚的赞成。 越琢磨,越觉得这个计划有可行性! 你若问她想要在鞑靼的地盘上与人抢饭吃,是如何想的? 她准会告诉你,五十六个民族嘛,蒙古族也是其中一个。 她不过是提前行使了一个公民对无主国土的使用权。 至于蒙古人答应不答应,那就是另外一说! 不服,来战! 以她如今实力,对上三两个鞑靼中等部落,还真没在怕的。 况且,阿土大王的万鼠大军还是很能干的。 到时候就让这些黄鼠们在牧场边境上安家,给她当的保镖。 打定主意后,她随即就把这次的任务调整了方向。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安家落户,就得先弄明白周围环境的安全程度以及邻居们是否友善。 邻居们在哪里? 自然得往草原深处去! 双肩包里,她为大伙儿准备了一样好东西。 是一套,带帽子的土黄色粗布薄棉袄制服。 甘明福代表他姐,为哨兵们解说: “别瞧着这个颜色的制服不起眼,这是队长特意挑选的大地色,与这种草场还未长起来的沙漠很接近。 往地上一趴,五十步之外肉眼很难看出是人来。就和朱宫(变色龙)换个地方换个色的意思一样。” “队长大才!” “队长英明!” 众人正吹着甘队长的彩虹屁。 马群中的马王忽然朝着西方,焦躁的一通嘶鸣。 “呜呜呜呜呜呜” 它急得围着甘明兰团团转。 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并不断的从嘴里发出了呜咽声。 其它野马也学着马王跪倒在地,呜呜叫个不停。 第183章 天边有一堵黄色的墙! 众人见到野马不同寻常的表现后,惊疑不定: “马要是发出这种叫声就表示它察觉到了危险,会向马的主人示警。” “是来了什么猛兽,还是遇到天敌了?” “沙漠里还有能跑过野马的猛兽?如果遇到天敌,它们早就跑远了!” “不好!它们刚才看的是西边!” “昂滴娘哎,西边是大沙漠,野马比人看得远,它们估计是看到了沙尘暴!” “嘶!沙尘暴!” “” 只要在边城生活过一年以上的西北人。 都对来自骏马山西麓大沙漠里的沙尘暴不会陌生。 中原人对流放边城的理解,就是去西北吃沙子的。 实际上,他们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每年的春天,喝西北风,吃沙子就是边城人的常态。 老娘和婆姨收拾得再干净的院子。 一场沙尘暴过后,哪哪儿都是沙。 三天前,甘明兰就遇到过一场。 她当时还是进空间躲过去的。 才隔了三天,又来一场? 西北边境上的沙尘暴,是不是太频繁了些? 常年生活在沙漠和半沙漠地带的动物们,都有一套躲避沙尘暴的法子。 西北人要是在户外遇到沙尘暴。 一般会寻找一处庇护所,用帽子护住口和眼,静待沙尘暴过境。 现在这些稀稀拉拉的草地上,哪来的庇护所? 哨兵们只得各自寻了一匹野马,抱着马脖子一脑袋扎在马鬃上不肯撒手。 此时,西边视野的尽头。 原本无垠的地面上,出现一堵黄色的墙。 该墙贯通东西,横在天边推了过来。 青天白日,很快就黑了。 准确来说是,黄了! 昏黄昏黄的那一种。 黄沙墙挡住了所有的光源。 哨兵们都在心里暗自叫苦。 以往的沙尘暴刮到骏马山,经过崇山峻岭的层层阻挡,到了边城时已经被削弱了大半。 城里和各大卫所的沙尘,哪有这般惊人? 眼看着,黄沙墙马上就要从他们身上碾过去,还是紧张得直咽口水,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近了,近了。 “呜哇呜哇” “呜哇呜哇” 风凄厉的尖叫,想卷走一切,将一切带飞。 打到人身上,形成一股大力。 力道大到能把百斤以下的瘦子掀翻。 所有人都紧闭双眼、双手紧紧搂住马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甘明兰也真真切切体会了一回,与沙尘暴的亲密接触。 她的头发丝里、脖子里,睫毛上,全身上下一切可以钻空子的缝隙里,都进了沙子。 不到一刻钟。 她就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埋入了一个泥沙坑中。 头顶的风,还在不停的往坑里扬沙。 想把她埋到沙坑的更深处。 一刻钟过去。 风声依旧,似乎尖叫声更响了些。 两刻钟过去,风势越来越大。 半个时辰后,沙尘暴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愿。 足足刮了一个时辰,这一场沙尘暴才彻底结束。 沙尘暴刚刚过境。 天空仍旧是乌云密布。 转眼就下起了雨来。 “啪嗒啪嗒” 水珠越越越大,带起了一股浓郁的土腥味。 马王一跃而起。 顺带将挂在它身上的甘明兰,也带出了泥沙坑里。 一人一马,当下很是狼狈。 除了眼珠子还在转动,全身都渡了一层泥沙。 马王拼命的甩头、甩尾巴,周围形成了一个小沙尘圈。 待到抖落完身上的泥沙,它从鼻子里发出了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紧接着,众人随着野马群从黄沙里挣扎着爬了出来。 “呸!呸!呸!” “咳!咳!咳!” “阿且阿且” 刚出来,迎接众人的就是豆大的雨点。 头上、脸上被雨点淋湿后,瞬间就变成了狸花猫。 “呀,下雨了呢!” “洗脸,快洗脸啊!昂都一个月没洗过脸了!” “哈哈哈,痛快!” 哨兵们顾不得身上被雨淋湿,很是欣喜于春天来上这么一场雨。 春雨贵如油。 西北春天的雨,就是油中的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自然是贵有它贵的道理! 哨兵们脸上的沙尘都还没有洗干净,雨就停了。 甘明兰在心里吐槽:分钟算什么下雨?还不如说是老天爷间歇性发了个神经! 看到甘队长望天望地,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哨兵们咧嘴直乐: “队长,在昂们西北这个季节能下这么一会儿已经很不错了,你看,地上的沙土都打湿啦。” “是啊,这骏马山西坡可比不得东面,一年之中也下不了几场雨的。” “下到牧场里,草都能长上好一截呢!” “” 雨下这么少,气温还骤降得厉害。 半湿的布甲被风一吹,再壮实的都冷得直哆嗦。 众人赶紧从沙子里将各自的双肩包给扒出来。 脱掉布甲,套上队长给所有人准备的大地色薄棉袄。 忙活了好半晌,身上才有了些热乎气。 各自又啃了一个胡饼,再次由甘明兰领队向正北鞑靼草原出发。 她步行的举动令野马马王很是不解。 它大大的马眼里,满满的疑惑: 怎么了呢? 以往每日都是骑在它身上,一起奔跑的呀? 两脚兽你只有两条腿,走得又那么慢,要是遇到草原狼可会没命的! 它跟在队伍旁边走了好一会儿。 时不时用鼻子去蹭甘明兰的右手。 嗯嗯,它记得这一只爪子。 今日还没有喂它吃甜甜的东西呢! 两脚兽不骑马就等于,没有香香的草和甜甜的东西吃。 马王的智商将两者的关系联系起来后,彻底急了。 骑马! 你倒是骑马啊。 快来骑马王啊! 你想跑多久,本王就能跑多久。 不想对方今日是铁了心要用两条小短腿走路,它明示暗示对方都不愿意骑。 马王又气又急。 它在甘明兰跟前蹦跶个不停,鼻子里还不断的喷气,想表达它的气愤。 野马群是有样学样,直接表演了个群马乱舞。 众哨兵憋着笑。 谁敢想,他们的队长就是这般驯野马的! 居然又能耐让野马马王积极主动的,上赶着,甚至是求着她骑! 这还是那个暴脾气的马王么? 现在,不就和闹脾气的熊孩子一个样么! 队长如此这般,自然都是为了他们。 不然,靠腿丈量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第184章 全城殉国 老黄风(沙尘暴)东进的时速,并没有因为碾压过草原上的蝼蚁们就多停留一息。 声势浩大,遮天蔽日。 直到平推至骏马山海拔三千多米第一峰。 雄壮的山峦,挡在了老黄风(沙尘暴)跟前。 风速迅速受阻,削弱了大半。 经由骏马山这么一番阻挡后,老黄风(沙尘暴)到边城上空时,哪还有在草原上碾压甘明兰等人的气势! 躲在骏马山东侧的边城人,有福气。 可远在八百里外的榆林卫,实惨无疑。 榆林卫,地处黄土高原和漠南蒙古斡儿朵沙地南缘的交界处。 东晋时期,就有北方游牧民族在斡儿朵沙地建国。 并在此延续了数百年的游牧文明。 隋唐时期,受人口增长、气候变化等因素的影响,该地开始出现小面积的沙地。 在随后的一千多年里,沙地面积不断扩大。 到了如今,斡儿朵沙地已是茫茫荒漠。 被斡儿朵沙地伤害最深的,当属榆林卫所有边军与军户家属们。 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 屋里白天要点灯,屋外抬脚不见踪。 说的就是榆林卫的老黄风! 今年的西北风,来势似乎比往年更猛烈了数倍。 整个榆林卫的天空都是黑沉沉的,天地之间混沌一片,尘土漫天飞舞。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狂风怒吼。 这一场特大的老黄风持续了七日之久。 直到风停半日,边军们才敢走出营地。 一拉门,“唰”的一声。 门口堆了七日的黄沙,瞬间卸了一室。 再看门外,卫所院子里的黄沙都有膝盖高! 而军田里,刚长出寸长的麦苗被埋了一个结结实实。 情况陆续汇总到了一块儿。 八字形容: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卫所之北那十二米高的长城城墙外,是数里长,与城头齐高的黄沙坡。 将领大惊失色: “快,快,组织人出城扒沙!” “通知军户,让军属们同去!” 扒沙是边城每年都要做的一项工作。 就是将老黄风带来的沙子从墙根下扒开,防的是蒙古人踏着这些沙子越过城墙。 榆林卫刚被抽调了大半精兵与赵牧云赵总兵,一同去西京剿贼。 只留了一万多守军在城内。 为了效率,几乎所有的守军以及军属们都跑到了城外,参与扒沙行动。 很多时候,往往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斡儿朵沙地之北,就是漠南蒙古的斡儿朵斯部落。 他们是从大元帝国的各万户、千户中选出来,最忠诚天可汗的护卫队。 这支精锐卫队,当年为天可汗以及其嫡系子孙们服役。 其后裔也继承了祖业,一直聚集在天可汗奉祀之神周围。 一个时刻将大元帝国灭亡的仇恨,记在邶国头上的部落,怎会不惦记着敌国的动态。 榆林卫的城墙很高,榆林卫的楼铺和墩台很密,榆林卫的邶军战斗力也很强。 斡儿朵斯部落年年扰关,年年败。 这一场巨强的沙尘暴,在刮飞斡儿朵斯部落帐篷的同时,他们也从中察觉到了一丝机遇。 甚至不顾沙尘暴天气,直接从大本营点了两万骑兵向榆林卫方向出发。 老黄风太厉害了! 三百多里的路,骑兵们走了整整七日半。 待到斡儿朵斯部落赶到榆林卫,就看到了密麻麻在城墙外扒沙的边军以及军户家属们。 斡儿朵斯部落首领眼里精光大亮: “汉人有句老话叫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巴特尔(勇士)们,该是你们展示雄姿的时候了! 在城内巷战我们不一定能赢,他们如今都跑来城外了,天可汗庇佑我们,送上门的功劳你们要不要取?” “要!要!要!” “呼啦啦” 斡儿朵斯部落的骑兵挥舞着手里的弯刀,疯狂的往城墙处奔来,军属们着急忙慌躲进城内。 黄沙堆成的沙山有四五里长,扒沙的人中,总有老弱病残跑不快的。 这些人,很快就成了斡儿朵斯部落的骑兵刀下的亡魂。 待到榆林卫的边军开始组织反击,军属们已经伤亡了一百多人。 这一下子,彻底激起了榆林人的血性。 邶国曾经有武将是这么评价榆林卫的: “榆林为天下雄镇,兵最精,将材最多,然其地最瘠,饷又最乏”。 榆林守军在整个九边重镇都是出了名的能打,出了名的穷。 又穷又横! 每次鞑靼扰边,军户家属们压根不用动员。 只要有人喊上两嗓子,无论男女老幼,抄起家伙就上。 说砍就砍,绝无废话。 有血性的榆林人此时更是国仇家恨涌上心头。 城墙之外更是,刀光血影,流血成渠。 打着,打着,斡儿朵斯部落的骑兵终究是脚踏沙墙,翻到了城内。 这一打就打了三天三夜。 所有参战人员无一人投降,在留下敌军三分之二的尸体后,全城殉国。 斡儿朵斯部落首领带着剩下的六千多骑兵,对榆林卫下辖的数县开启了一通烧杀劫掠。 粮食、铁锅、金银珠宝和年轻美貌的妇人,统统抢走。 男人们,自然都遭受到了暴力袭击。 边城留守的副总兵熊真,哪怕在收到榆林卫被鞑靼攻打的消息,第一时间已经调了一万兵力驰援。 消息传递的时间加上八里路的行军。 这一万边军赶到榆林卫的辖区时,就看到了官道附近的百姓家中,几乎家家都挂了白。 领兵的参将找了一个村子下马打听,一听说他们是从边城赶来驰援的。 老人们放声痛哭: “你们怎么才来啊,怎么才来!鞑靼刚离开三天,这个时辰估计都回到大本营了!追都追不上了,追不上了” “呜呜呜该死的鞑子抢走了昂家所有的米粮和锅具,他们还杀了昂两个儿子,五个还没有成年的孙子!昂们张家绝嗣了啊” “军爷,昂们家里的爷们都被鞑靼杀了,你们可要替我们报仇血恨!” 鞑靼对男丁都是一视同仁,遇则杀之。 百姓们自然没有榆林卫军属们那般的彪悍,手无寸铁与在马上的骑兵相遇,自是招架不住的。 没了赖以生存的钱粮,又失去了家中主要劳动力。 真真是: 家毁人亡。 触目惊心。 第185章 家族荣光 在一万边军接手了榆林卫的防守任务时。 甘明兰等十三人已经被野马群带到了,漠南蒙古与漠北蒙古的分界线大沙漠边缘。 副队长此时正在给甘明兰介绍,他们已知的蒙古各势力分布情况: “漠南蒙古是指大沙漠以南、大青山以北的地区。 其中,包括了以察哈喇部为首的,豁尔臣部、斡儿朵斯部落、以及额济纳土尔扈特部落等。 而漠北蒙古,则指大沙漠以北的广大地区,又以罕哈七部为代表。 北元自从被太祖皇帝赶到了漠北,对我们邶国的仇恨就没有停息过。三两年就要进犯边境一次,也是各有胜负。 如今,作为北元黄金家族正统继承人的是陵丹汗!漠北的罕哈七部为陵丹汗节制。漠北的数个中小部落各自为政,在名义上尊陵丹汗为‘共主’” 随着副队长的科普,整个蒙古的势力地图,就在甘明兰的脑子里有了一个感念。 她听明白了。 北元黄金家族的势力范围已经大幅缩水,凌丹汗听上去像是个名义上的皇帝。 她却是不知。 之前,漠北蒙古的数个部落在去漠南草原上打劫期间,得知了宿敌(邶国)的现状。 最令他们高兴消息是,邶国国内的几百万下等人造反,全国乱成了一锅粥。 而且,边军们放着好好的边境不守,居然被糊涂皇帝派去打那些造反的下等人去了。 哦,不! 怎能骂邶文帝的老糊涂? 明明就是英明之举! 长生天庇佑漠北! 得了消息的陵丹汗决定趁机派兵南下,目标是摧毁边城的边防线。 只待边军与造反的下等人打个你死我活,他们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陵丹汗:谁还没有一个,早日实现蒙古境内大一统,重新恢复黄金家族的荣光的梦想呢? 皇族落魄不要紧,只要利益一致就能成行! 杀死汉人,夺回属于我们的荣耀的王令一经发出,所有漠北蒙古人都纷纷应战! 陵丹汗亲自督军,只用了七日就集结了二十万骑兵。 也算是掏空了漠北蒙古大半个家底! 副队长介绍完蒙古势力,还没超过一个时辰。 甘明兰等人就在戈壁沙漠中,看到了这一支打着陵丹汗王旗的大军。 幸亏戈壁滩足够大,众人躲在岩石山后没有将行踪暴露在蒙古大军的视野里。 亲眼看到了蒙古人的金戈铁马。 二十万骑兵与弩兵,来势汹汹。 众人都很焦急,悄声问道: “队长,昂们该怎么办?漠北鞑靼一次出动了这么多兵马,边城五卫现在只剩下了四万人了,其中还有几千个老兵。” “稳住,不要慌!守城容易攻城难!眼下最重要一件事,是要抢在鞑靼大军前面回边城报信!” 以野马群的脚力,追上这些蒙古人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但想要走直线不绕路,十几骑的目标还是太大了些。 当即,甘明兰就做了个决定:“我一个人骑着马王回去报信,报完信再返回来找你们!” 十二个小伙子这些天与野马们磨合得还不错。 基本下达的指令,野马们也能听明白。 把他们留在敌军后方,倒也不怕遇到紧急情况跑不掉。 大戈壁离骏马山,直线距离都有一千多里。 以鞑靼的行军速度,快则七八日,慢则十日左右准能杀到边境线。 时间紧、任务急。 给边城守军多几天的准备,就多几分胜算。 甘明兰只简单交待完。 把给肥仔的私房马肉干一股脑偷渡到了双背包里,连包一块儿丢给甘明福,让他看着给众人分一分。 然后自己就骑着马王一溜烟跑没了影。 甘明福:双肩包好沉,就如大姐的对他的关爱一般重! “啪啪啪” 甘明兰手里的桑树枝条,抽在马屁股上的力度有些大。 马王已经很能明白,这个两脚兽抽马的不同的部位是什么意思。 抽它的马屁,就是在赞美它的脚力了得。 它跑得越快,对方就越高兴。 一高兴,不就有好东西吃了么? “哒哒哒” “哒哒哒” 马王气场大开。 二次发育后速度再次突破了瓶颈,犹如一阵旋风从漠北大军身后刮过。 所有的弓骑兵都被它的速度惊艳到了。 “哇,马王!野马马王!” “太快了,它跑得也太快了!” “怎么马背上还有人?这是有主的马!”有主的就不能称之为野马了! “哎呀,有主又如何?他也是从漠北跑来的,整个漠北都是我们陵丹汗的!如此骏马,唯有我们陵丹汗才配骑它!” “” 套马的汉子们跃跃欲试。 数百骑兵争先恐后主动请缨,誓要为陵丹汗连马带人都给套回来。 陵丹汗自然是不能拂了众人的好意。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三百多个骑兵们用尽全力追了两刻钟,就再也看不到那匹野马的踪迹了。 还差点没把他们的坐骑累趴下。 同样是来自大草原,马和马之间的差距如鸿沟! 越得不到,越觉得可惜! 马王:咦,咦,咦,来追我啊,怎么不追啦? 人,有人来疯。 马也有马来疯。 刚才被那三百多匹蒙古马一撵,差点没把马王激得飞起来。 要不是甘明兰手和脚上的力气足够大,她就会成为被甩飞的那一个。 一千多里直线距离。 沙漠与草原交织其间。 时不时还要绕道,总体上要跑出一千五六百里路来。 两天一夜。 马王就驮着它认主的两脚兽,到达了甘明兰当时催生狗米草的草场上。 哪怕那片草场已经彻底被黄沙掩盖,马王还是精准的找了回来。 甘明兰:就这货的记忆力,今后要是搞牧场还真不怕它跑丢了! 随着甘明兰给熊副总兵带回来,鞑靼大军即将杀到边境的消息,整个边城大营的中高层将士们都炸锅了。 派去驰援榆林卫的那一万人,暂时是回不到的。 边城五所,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了三万人,里面还包括了几千老兵。 要不是得了甘队长提前几日送回来的消息,边城搞不好就要成为第二个榆林卫了。 甘队长继玉面罗刹财神女附体后,又多了个及时雨的称号! 第186章 谁主张,谁张罗! 鞑子来了! 数十万鞑子骑兵打漠北来了! 这消息似一阵老黄风,不足半日就刮遍了整个边城的犄角旮旯。 最忧心的当属军属大娘们。 以往鞑靼扰边不过是几百上千的来。 也是年年都有伤亡的。 数十万大军是个啥概念? 整个边城所有军户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 一命填一命都填不过来呀! 忧心家里的男丁在战场上有个好歹,同时也在打听她们这些老婆子能做点啥。 她们可不能被榆林卫的婆姨们比下去了。 边城一级战事准备,正式启动! 甘家如今也算是军属,自然也是积极备战。 正在装修的羊肉馆子都被叫停了。 甘洪真盯着铁匠将他的宰羊三件套,连夜打了出来。 父子俩白日就在家里磨刀。 家里现在用的菜刀、砍菜刀、加上宰羊三件套,轮番上磨刀石。 持续的磨刀声飘荡在院子里。 把这些日子刚长出了一点肉的滩羊,吓得再也不敢偷吃墙根下的狗米草了。 滩羊们:就偷吃了几根草,不至于?羊倌们,你们是不是养不起羊?! 报完信的甘明兰连家都没有回,又打马从赤木口出了关。 边军接下来会如何安排,自有熊真等人操心。 论守城,他们才是专业的。 甘明兰走之前,还把在草原上浪到飞起的阿土大王召唤到跟前。 给它下达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事业鼠阿土大王:“唧唧唧主人,主人你放心,本大王手下可不养白吃草的鼠!” 有活儿干才好呢! 鼠牙不磨,它老爱长! 甘明兰:很好!鼠鼠们吃进去的是草籽,干的活儿却能顶一个营! 与此同时,大草原上。 十二个小伙子远远的坠在,漠北蒙古大军的身后。 盯着他们行军的路线,一刻都不敢放松心神。 甘明福观察了好几日,有些不解的问副队长:“鞑靼大军怎么一直都绕着沙地走?” 他一个从来没打过仗的普通人,都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 立马有人给他解释: “鞑靼和昂们邶军不同,他们的军粮一般是肉干和奶制品,同时还会带一些母马和牛羊跟着走。母马产奶当水饮,牛是拉车用的,肉干吃完了就杀羊!” 牛、马、羊,都得吃草。 所以,他们宁愿绕道走,也要逐草南下。 如此一来,对比邶军作战之前有多出一倍以上运粮的民夫,他们的辎重要轻松得多。 长途奔袭的话,优势很大! 甘明福默默的将这些发现都装在了脑子里。 他姐离开的这几天,哨兵们与他相处轻松自在了许多。 他不得不承认。 大字不识的哨兵们生活常识和军事技能,比他这个读书人会的东西有用得多。 而且,这些是在青山书院永远也接触不到的一面。 接触得越多,他越想为这些人做点什么。 可能是黄金家族后裔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督战过。 反正陵丹汗本人就是个不能吃苦的。 漠北大军的行军速度,保持在每日一百二十里左右。 有野马在,哨兵们追得很轻松。 私下却没少分析局势: “照他们的行军路径和速度,最快估计也要半个月才能到骏马山!熊总兵他们又能多准备几日了!巴不得他们走得越慢越好!” “昂这几日也没闲着,算把鞑靼的人数摸清了!他们一个万户领了五千兵,一共四十个万户,就有二十万大军!” “二十万大军!还真是看得上昂们边城啊!鞑靼这些年可从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南下过!” “肯定和西域那帮胡人一样,想趁着流民作乱浑水摸鱼呗!” “看着他们就这么边放着羊边打仗,昂真是恨得牙痒痒!就是没有甘队长的好身手,若有甘队长三成的五成的本事,昂就敢冲进大营杀了那个狗日的陵丹汗!” “你是铜墙还是铁壁啊?独身一人闯二十万人的军营!鞑靼一人一泡尿都能把你给淹死!” “就是,你杀了他有甚用?说白了他就是吉祥物!” “吉祥物都死了,还怎么吉祥?” “” 从这个角度来看,也确实有几分歪理。 出征路上,陵丹汗被不明势力刺杀。 对二十万鞑靼大军来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想得美,是一回事。 实力不允许也只能空想。 小伙子们翘首以盼的甘队长,又策马狂奔了一天一夜,离他们还有两百多里远。 他们的心情竟然与甘队长同频。 但不同的是。 甘明兰自从知道陵丹汗是个样子货后,可没有夜闯大营擒王的想法。 她主张,钝刀子割肉,在暗地里使坏。 至于节操什么的,她可没有那玩意儿。 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关系,使出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况且,她还要将榆林卫全城殉国的那一笔血帐,算在漠北蒙古人的头上。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 一个是黄金家族的嫡系,一个是世世代代为这个家族而活的守卫者。 仆债主还,刚刚好 越往漠南走,白日的气温明显都要暖和得多。 那些被漠北人从漠南牧民手里刚抢回去没多久的牲畜们,又回到了熟悉的草场。 牛羊们大口大口的啃着,草场上刚长出来的嫩叶子。 春天的草虽然没有夏季牧场那般丰盛,但也比干草鲜美可口呀。 见着一点绿,这些牲畜们不啃完地皮都舍不得离开。 难怪后世春天会禁牧,实在是它们的胃口太大,对草场的破坏力太强了。 这日一百多里的行军结束后,又到了口粮们的放风时间。 羊倌们今日选的牧场很不错。 草都比之前一路过来的长得密,也长得高。 差一点,就能赶上夏季牧场了! 牛、马、羊,迫不及待的开始下嘴啃了起来。 啃着,啃着。 忽然,它们就闻到了空气中隐隐传来了一种,非常特别的青草香。 这个味道,陌生又迷离。 就好似猫咪闻到了猫薄荷。 所有的牲畜们都疯狂的吸气。 “呼哧” “呼哧” “呼哧” 马:什么草?好香,好想吃! 牛:马兄好样的,同想! 羊:加一! 第187章 骆驼刺 牲畜们不同寻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羊倌和马倌们的注意。 他们在四处寻了好一会儿。 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块,约莫有两三亩面积的凹地。 凹地周围是岩石。 凹地里面别有一番天地。 竟然长满了乌那根(狗尾巴草)。 这是一种,在漠南牧场上常见的牧草,牛、马、羊都爱吃。 没有抽穗的乌那根,根茎和叶子都异常鲜嫩。 马倌们高兴坏了。 料想这个凹地之前应该是一个积水的水坑。 有水有肥土就能长出好草来。 这么鲜嫩的乌那根(狗尾巴草),当然得紧着马先吃。 拉车的牛和口粮羊都是次等牲畜。 牲畜,在蒙古人的眼里也是有三六九等。 马,也随主人的身份有高低之分。 在所有的马中,又以陵丹汗和各位万户长们坐骑最为尊贵。 可惜这处凹地的面积小了些。 马倌们迅速回去打了报告。 没想到还得了陵丹汗与万户长们的厚赏,七八个马倌美滋滋的赶着五百多匹骏马来此草场开小灶。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离凹地越近,草香就越浓郁。 骏马们彻底被香迷糊了。 在看清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牧草后,半点犹豫都不带停顿的,纷纷抬脚一跃。 “噗通” “噗通” “噗通” 须臾间。 凹地下面就响起了阵阵划破天际的嘶鸣。 “嘶嘶嘶” “嘶嘶嘶” “嘶嘶嘶” 那是一种马在遇到极致危险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危险! 痛苦! 勿来! 就是示警晚了些。 牧草的香气降低了马儿们的警觉性,它们如饺子一般,已经全都下了锅。 事情发展得太快了! 站在凹地上面的七八个马倌,齐齐探出头往坑底看。 “嘶!” 这一看不要紧,全都傻眼了! 这,这凹地下面目测差不多有两丈深! 猝不及防这么一跳。 搞不好就要摔断腿! 再仔细一听骏马们的嘶鸣,马倌们也顾不得其它,随后纷纷往坑里跳。 救马就是救自己。 马倌的命是人命,但如果他们照顾的马受了伤,他们死上一万次都抵不了一匹马命! 刚跳进坑底的马倌们,脚底瞬间传来剧痛。 低头一看。 有十几根刺穿透了整个脚底,穿透皮肤露在了脚背上。 完了,完了。 马不是摔断了腿,是落入了刺坑里。 “痛救命啊救命!” 痛到晕厥过去前,马倌们觉得今日可能得罪了天上掌管人间牲畜的神。 不然的话,谁来告诉他们。 大沙漠里最常见的骆驼刺,为何会长在这么一个深坑里? 最令他们费解的是。 骆驼刺,骆驼刺。 骆驼能当牧草吃的刺,什么时候长得和铁钉子一般硬了? 他们还想问问,乌那根(狗尾巴草)又怎会长在骆驼刺上面? 想不明白的,唯有神迹能解释 甘明兰:呃,这个我倒是可以解释一下。 在她木系异能突破九级之后,自然界大部分植物都能成为她的工具。 哪怕是沙漠里普普通通的骆驼刺。 经过她的异能催生与淬炼后,枝条上的刺不仅又长又粗,还变得如铁钉一般坚硬与锋利。 她将空间神木树下被蚕沙滋养过的,长到一尺长的狗米草移植到了骆驼刺的刺网上。 又经过一番催生补漏,让狗米草在刺网上连成了一整片。 站在坑顶上,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些外形长得很像狗尾巴草的植物根部是寄居在刺网上的。 为了搞出这么个完美的陷阱,甘明兰足足忙活了一个上午。 她也没有料到,有蚕沙做肥料的狗米草还能让骏马们忘乎所以到这个程度。 陷阱效果超乎想象的好。 五百多匹骏马入坑后,迅速变成了“汗血宝马”。 越挣扎,骆驼刺越往皮肉里面钻。 马倌们承痛能力比马差得多,大部分已经痛晕过去。 只剩下一人还在坑底大声呼救。 没有人在乎马倌们的小命。 但马的嘶鸣声还是惊动了各自的主人。 两刻钟后,坑顶上站满了人。 陵丹汗望着坑底那九匹已经没了气息的白色宝马,心痛到无以复加。 这年头,黄金家族后裔也不富裕呀! 家族里能给他凑齐这九匹颜色一样且脚力上乘的宝马,都费了老鼻子功夫。 随便牵一匹卖去汉人的牛马市,都能卖千金的呐! 行军的这些天,他都舍不得用这九匹白马给他拉王帐。 好吃好喝的养着,时不时骑一骑。 眼下,这该死的马倌居然把他的宝马们都带进坑里了。 他可不相信这么明显的深坑对方看不出来。 居然还敢说遇到了一片上乘的牧草地! 陵丹汗有理由相信,这几个马倌一定是某些想拉他下马的势力给安排的卧底。 他半句解释的话都不想听,捂着钝痛的胸口挥挥手。 坑底的马倌们瞬间被利箭穿心。 奴隶的命,不是命! 但骏马的损失,却能让马主人们气得跳脚。 不是没有尝试过想用绳子套着马,并把马从坑里拉出来。 但坑底的状况已经彻底失控了。 和那九匹白马一样体力充沛,被扎后就不断挣扎的骏马一百多匹。 它们也是死得最快的一批。 死前,它们的身上被扎了几千根巨刺。 尤其是大动脉都被扎透了。 马再大,也没有那么多血可以放啊! 还剩下三百多匹马奄奄一息,呜呜咽咽。 马的主人试图抢救一二,让自己的亲兵下去看看情况。 不想,刚下去。 骆驼刺直接将他们的皮靴靴底刺穿了。 接连下去的十几人都伤了脚。 这些受伤的骑兵被拉上来后,从他们皮靴底拔出了刺来。 “是骆驼刺!” “天神啊,这骆驼刺怎生这般粗,还这般硬的?” 有人不信邪,用直接触碰了一下刺尖尖。 “嘶痛!” 手指头瞬间有大颗的血珠子冒出来。 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人都懵逼了。 骆驼刺,荒漠里随处可见。 乌那根(狗尾巴草),也很寻常。 两者叠加在一起,是人为陷害还是巧合? 陷害? 所有人都疯狂摇头,天下谁有这般大的能耐! 可真的是巧合吗? 哪有一次性就把五百多匹上乘马一网打尽的巧合? 陵丹汗不信! 万户长们也不信! 第188章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信不信都不打紧。 事态发展的结果就是他们损失了五百匹最好的战马。 虽然不会影响大局,但也给上位者们心里留下了一道不吉利的阴影。 二十万大军继续南下中。 之前的马倌们有叛徒的嫌疑,命里该有一死。 就连羊倌们也被迁怒到丢了小命。 新上任的羊倌和马倌们战战兢兢,心理活动异常剧烈。 这个季节是真的不适合打仗呐! 漠北蒙古的冬季寒冷干燥且漫长,军马们长达数月都进食的是干草料。 当积雪融化,枯草转绿。 看似满满的生机,实则这个季节也是牲畜发病的高峰期。 从干粮过渡到嫩草,牲畜们的肠胃适应力不会那么快。 尤其是带着晨露的牧草,马和羊吃了,都极其容易拉肚子。 往年,这些战马们在春季期间是很少被放出来的。 骑兵们只不时的骑出来锻炼一下,确保战马的脚力不会退化。 夏季降雨多,牧草到了一年中的生长旺季。 战马们会在夏季大量进食,长身体。 但真正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战马的季节还得是秋天。 秋季,牧草开始结籽,草籽就是牧草的精华所在。 正是贴秋膘的好时候! 这时候的战马,就可以进行打仗等重体力方面的运动了。 恰逢此时,汉人的粮食也丰收了,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啦! 所以,汉人也管鞑靼南下掠夺的行为叫打秋风 眼下嘛,吃了一个漫长冬季干草的战马们一旦被放出来,看到嫩草就迈不动腿咯。 哪个蒙古人不知道春季不宜牧马? 陵丹汗:要是等到了秋天再南下,邶国的新皇帝都恐怕都已经登基了! 不管是那群下等人赢了,还是汉人的其它势力在浑水中摸走了鱼。 他们要是在新皇登基之年就去打秋风,对方还不得给他们来一个杀鸡儆猴? 搞不好,还会来个御驾亲征呢! 次日,骑兵们再不敢将牧马的活计交给马倌。 或亲自牧马,或割草回来投喂。 如此一来,甘明兰又找到了见缝长草的机会。 前些日子在骏马山西麓驯野马期间,她发现野马们对一种长得很像黄芪的植物避之不及。 她当时就好奇。 人家盐湖县的滩羊据说很爱吃这种中药草的。 野马难道比羊挑嘴? 为了娘家的羊肉汤馆子,她的牧草必须要给滩羊留一席之地呐。 人家湖盐县的羊吃什么中草药,她以后就帮着种什么。 之后,她在回边城报信的时候,就顺带拿了一株黄芪去问了军营里的马倌。 结果! 马倌告诉她,这种和黄芪长得很像的草边城人都叫它醉马草。 不仅不是补气养阳之物,反而还是一种剧毒的毒草。 全草,以春、夏花期毒性最强,干枯后仍有毒。 毒草在鲜嫩的时候牲畜们都爱吃。 牲畜们吃了醉马草到一定的量后,就会出现步态蹒跚、体温升高、口吐白沫如醉酒状的中毒症状。 如果食用过多,还会倒地不起,呈昏睡状态。 严重甚至会致死。 总之,在马倌口中,醉马草是一种毒得不能再毒的草了。 看看,看看。 她就说自然界,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完全没有用的。 草原害鼠是如此。 草原毒草也有用! 她在折返路上陆续催生出了好几斤醉马草种子。 眼下,她打算在普通牧草草丛中,催生一些醉马草在里面。 植物变成木系异能者的工具后,最惯用的手法就是强化其植物本身的特性。 比如,之前的骆驼刺到了甘明兰手里,那刺就变得又粗长且硬,甚至都能当个暗器使。 醉马草经由她一番操作,毒性直接翻倍。 放牧的话,蒙古马可能还会直接绕开毒草。 但她不信,那些割草的骑兵们能将这些毒草从普通牧草里挑出来! 骑兵们确实没有发现某人的阴招。 倒不是说他们不认识醉马草。 而是这种毒草的毒性太大,平日遇到的时候,它们周围都是寸草不生的。 谁会防备在普通牧草草丛里,还夹着大量毒草啊! 天还没黑呢,就有五千多匹战马在被投喂的过程中,口吐大量的白沫后,噗通噗通晕倒在地。 谁的马,谁心痛。 骑兵们可都是自带干粮、战马的干活儿啊! 他们急得嗷嗷大叫。 随行的几个兽医被拉开一看。 “中毒了!这是中毒了啊!你们都给喂了些什么草?” “不好,这个毒性太烈了!多半是救不回来了!” “死马当做活马医,给灌些酸奶肉汤试试看!” “” 兽医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挑了症状最轻的几十匹马灌了大量的酸奶肉汤也没能把马给救活。 如此大规模的战马中毒事件闻所未闻,全军哗然。 只留下陵丹汗和万户长等人在风中凌乱。 兽医们救不了马,还愿意帮忙找出害死这些马的元凶。 骑兵们亲手割回来的牧草还没吃完。 只要用心找,很快就从牧草中找出了夹杂在其中的醉马草。 兽医们举着手里的醉马草:“就是它!” 游牧民族不认识这草的真没几个。 众万户长们很是不解: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时候毒草也和牧草混着长了?” “以往只听说牲畜吃了醉马草就和喝醉了酒一样,什么时候这草的毒性这般烈性了?” 陵丹汗大怒: “查,给本汗仔细的查!本汗也很想知道,那些毒草是不是被有心人移栽在这些牧草里面的!” 如此反科学,反常识的小概率事件,只有人为才能解释得通。 怎么查? 一查那些还没有被割过的草丛,看看周围的沙地上有没有的人类的足印。 二查那些毒草是否有移栽的痕迹。 自然生长与移栽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不同来。 陵丹汗信心满满,他以为调查结果不用多久就能证实他的推测。 却不想,一万多人举着火把一丛一丛的找了一个多时辰。 结果却是,毒草还真在普通牧草里找到了不少,但移植的迹象是半分没看出。 莫说人类脚印了,草原鼠类的足迹都没留下一个! 不少人在心里开始动摇了。 难,难不成真的是天罚? 第189章 敢想、敢猜 蒙古大军的营地上,星星点点。 那是干牛粪搭起的火堆。 今夜不为取暖只为照明。 骑兵们在连夜挖坑土葬自己的爱马。 王帐内。 几十个万户长们与陵丹汗正在议事。 陵丹汗:“今日战马中毒一事,你们怎么看?” 众万户长们: “我认为醉马草这事就是个意外!人力不可能控制毒草往什么地方长,也不可能知道我们会在哪里扎营。” “我不同意!越查不出来才越有古怪!我怀疑这是漠南几个部落对我们之前抢羊的报复!” “非要说报复,和我们有世仇的汉人不是更有嫌疑?” “呵呵,不是我额日敦巴日瞧不起汉人!他们什么时候有胆气跑到长城外与我们作战过?他们都是属乌龟的,只知晓躲在墙内不出来!” “对啊,汉人的军规有意思得很!只要不是我们先动手,他们是绝对不敢主动挑起边境大战的!人家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谁给定的军规啊?还真是定得好!” “这么说来,还是漠南几个部落的嫌疑最大!” 今日王帐内的议事主题,其一就是找出中毒案的元凶,其二自然是商量解决之道。 众万户长一致同意,等拿下邶国后再回过头来收拾漠南蒙古的几个部落,轻松解决议题一。 众万户长:不管三七二十八,先给漠南蒙古诸部落盖个锅! 漠南蒙古诸部落:虽然我们确实缺大铁锅,但却不想要这种黑色的锅。 关于当前中毒一事的解决之道。 有万户长提议: “战马还是让马倌们牧养的好,那些骑兵心眼粗得跟马眼睛一般大!再让他们自己照料下去,还不知要折损多少马!” “我赞同巴音的意见!羊倌们今日牧羊就没有出半分差池!之前的马倌有问题,现在换了人不就好了么?” “哼!一个羊倌可以牧三千头羊!一个马倌能照样好几十匹战马?而且马倌才多少个?若是都杀了,谁来负责那几千匹母马的放牧和每日挤奶?” “就是,奶源和战马同等重要!没有马奶,我们行军路上喝什么?” “战马不管给谁养,都得调整下牧马或割草的时辰,我们每日扎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谁知道明日到了下一个牧场又会出什么意外?” “是漠南各部落的阴谋也好,巧合也罢,白天割草或牧养都比晚上安全得多。” “那就夜里多二十里路,白日让骑兵们多一个时辰牧马!” 事情议论到这里,也算是大差不离的解决了。 在其他万户长离开王帐后。 留在最后一位有黄金家族血脉的万户长找到陵丹汗,很是焦急道:“大汗,昨天夜里骑兵营里有一小撮人都在说一件事。” 陵丹汗:“说什么?” 近亲万户长:“他们说说我们这次违背时令出战,恐怕是得罪了天上封管畜牧之神祭吉雅其。后果就报应在了那些死去的战马上,战马是为我们挡了灾。” 陵丹汗:“” 今晚之前,报应之说还在小范围内传播。 今晚过后,估计除了广大骑兵,甚至那些百户长、千户长也会对报应之说深信不疑。 实在是骆驼刺陷阱和醉马草与牧草共生这两件事,经不住众人的常识推论! 就算是他们强行为漠南蒙古诸部落强行安了一口黑锅,但有些谣言一旦深入人心,就再难改变了。 陵丹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安排,赶紧安排!明日一早,本汗要亲自主持祭神仪式。” 不管这个祭神仪式有没有用,得都搞! 离漠北大军后卫营约有十里远的沙地里。 甘明福和十一个夜不收哨兵,趴在沙地里急得抓耳挠腮。 他们不敢离鞑靼军营太近,所以至今还不知道其营地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鞑子这是怎么了?以往这个点儿都已经歇息了!现在进进出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嘿嘿,该不会他们的战马又掉什么坑里?他们也真是够倒霉的,昨日死在坑里的那些马看着都不是凡品!” “在不同的坑里掉两回马,昂做梦都没你敢想!” “正泽,你是昂们这些人里读书最多的一个,你给昂们分析分析。” 字正泽甘明福,最近几天他已经习惯了这群人,在讨论某件事的时候突然间的点名。 结合今日鞑靼扎营后的动静,他先是摇头后又点头: “鞑靼昨日才吃了大亏,今日在牧马前应该会仔细检查牧场情况。那么多人大嚷大叫,应该是出了什么让他们惊慌失措的大事。他们的战马和口粮出事的概率很大。” 副队长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让众人将耳朵贴近,神秘兮兮道: “昂有一种直觉,是队长出手了!算算时日,她昨日就该与昂们汇合的!但是她至今都没有出现,你们细品品?” 甘明福:我要不是和我姐一块长大,知道她力气比一般人大了点,杀猪也比旁人利索些,我就能信了你们的邪! 他以为是这个副队长对他姐的盲吹,结果一个小队里竟然有大半的人,都赞同副队长所谓的直觉。 “原来如此!就说昂们队长不是普通人!” “啊啊啊!昂好想知道队长都干了些甚?今晚到底让鞑靼死了多少匹战马!” 这个问题,甘明兰本人也很想知道。 她仗着艺高人胆大,此时正潜伏在蒙古大军军营的不远处。 这会儿正拿着夜视镜检验今日的战果。 越看,心里越高兴:啧啧,到底毒死了多少牛马啊?挖坑的牛马是不是多了些? 在看清大坑里埋的都是战马后,很是满意。 战马,就是蒙古人肆无忌惮南下劫掠最大的仰仗。 论单兵作战能力,边军可不比蒙古人差。 所以在发现蒙古骑兵后,她脑子里能想到的所有馊主意针对的都是战马。 为了让醉马草在普通牧草中不显眼,她也顺带将普通牧草催长了些。 果不其然。 但凡长得茂盛些的牧草都被骑兵们霸占了。 次一等的牛马羊就因被区别对待,才堪堪躲过了醉马草的毒害。 第190章 真神塌房! 次日,晨露初生。 一夜未眠的骑兵们全都挤到了王帐附近,默默的围观着一场祭神大典。 羊皮上的畜牧之神吉雅其画像,此时就摆在王帐的西南方。 神像前悬挂一个羊皮口袋。 里面盛着煮熟的羊肉、奶食、茶酒。 吉时一到。 主持祭神仪式的萨满陵丹汗就走了出来,他身着萨满服,头戴神帽,手执萨满鼓。 腰带上挂满了铃铛。 行动间,腰铃亦随之摇摆,喇喇作声,与鼓声相应。 每一个萨满都是一位出色的歌舞艺术家。 他们边跳边唱气息都很稳。 今日歌曲的大意是: 在巍巍的高山上,神明的吉雅其老人,您是还放心不下你的马群吗,夜夜都要降临。 为您在胸前挂着接羔的皮袋,袋里装满炒米干粮,就供在毡车上停前方 在蒙古各部落里,只要具备强烈的萨满信仰意识和尊重祖先的传统,就有可能成为“萨满”。 很多部落首领就身兼“萨满”之职。 作为黄金家族直系后裔的陵丹汗,就是漠北蒙古各部落里最大的“萨满”。 即大神是也! 由他主持的祭神仪式,逼格瞬间拉满。 就看骑兵们郑重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对大神有多敬畏。 歌舞结束后,萨满陵丹汗对着吉雅其神像大喊三声: “吉雅其阿爸!” “吉雅其阿爸!” “吉雅其阿爸!” 萨满陵丹汗喊完后,马上吉雅其老人上身了。 “哎!” “哎!” “哎!” 竟然变成了一个陌生的老人声音。 骑兵们一看真神上身,眼神立马变得更虔诚了。 大神果然就是大神。 吉雅其真神这么快就上了身。 在蒙古人眼里,萨满就是真神与人之间的“中介者”。 萨满就是通过吟唱咒语和各种舞蹈动作与真神沟通,并让其附身在真人身上,传达其神意的。 被吉雅其老人上身的萨满陵丹汗:“你们送与我的供品都很好,我现在就把福赐与你们!” 王帐附近所有的人齐声高喊:“接福咯,接福咯” 吉雅其老人仿佛对接福之人的恭敬与热情很满意,又问:“你们此次出征的马群可还好?” 就有骑兵躬身道: “真神啊,我们的马群在路上昨日小灾刚过今日又遇了大灾,求吉雅其真神庇佑我们的马群无灾无病。” 吉雅其老人: “我现在就为你们的马群赐福,一切天灾人祸都会过去的!你们今后要用心将马伺候好,千万莫要让马吃带露水的牧草” 众人:“谨遵神令!” 接下来,吉雅其老人又把这次带来的牲畜都问了一个遍。 羊好不好? ——好着呢! 我给羊赐福! ——接福咯! 那牛怎么样? ——牛也好! 结果就在帮牛接福之际,十几个牛倌惊慌失措的往王帐这边跑。 边跑边大声喊:“吉雅其真神,吉雅其真神!我们的牛不见了!好多牛都不见了!” 庄严的祭神仪式,就被这十几个牛倌突然打断了。 福气接到一半的骑兵们顿时急了: “吉雅其真神,您倒是接着赐福啊,正好将福气用在这些牛身上!” “不是说有好多牛不见了吗?正好求吉雅其真神帮我们将牛找回来!” 被吉雅其老人上身的萨满陵丹汗,差点没被这几个二百五骑兵把真身给气出来! 福气就这么掉在了半空中。 不能赐,也不好收回去。 除了对吉雅其真神深信不疑的基层骑兵们。 中高层千户长和百户长,已经起身往临时牛圈里去。 战马是陪着蒙古人打天下的好伙伴。 草原牛的功绩也不亚于马。 牛肉可食。 牛奶可饮。 牛皮可御寒。 牛粪可代薪。 牛还是运送军队辎重的主力军。 其价值远比羊要大得多。 现在可好! 就在他们大汗亲自主持祭吉雅其神的大典上,凭空消失了整整两百头牛! 这么多牛,是怎么就没了的! 又是从哪里没了的? 如此荒唐的话是如何从马倌嘴里说出来的! 牛倌们匍匐在地,不断的向上位者们磕头: “奴可以拿项上人头担保,一刻钟之前所有的牛都还在。” “奴也愿意作保,若有半句谎言,三生三世都永不为人!” 不为人就只能走畜生道。 再没有比这更可信的誓言了! 牛倌们没有参加刚刚的赐福大典,他们是真不知道事情就是这般巧。 用后世的话来说,参加了这场赐福仪式的人,是亲眼见证了真神塌房! 现场很安静,不少人拼命用双手拖住了下巴 就在蒙古人对吉雅其真神讳莫如深,并差点把营地掀翻找牛之时。 甘明兰在空间里,看着神木树下那两百头埋头猛吃狗米草的黄牛,喜笑颜开。 她可是凭真本事偷的牛。 高兴之余,又有些遗憾: “神木空间终究还是太小了些,要是空间能给我一个牧场,我能把蒙古人这次带来的牛羊全给偷回去!” 战马不是她可以肖想的,即使能弄到手也只能作为战利品的形式出现。 牛和羊就不同了。 她是立志要当大牧场主的,牧场在养野马的同时,自然要给牛和羊留出地盘来。 农耕社会,牛作为一种生产工具实在是太珍贵了。 不然她也不会前脚刚毒死蒙古人几千匹战马,后脚又打上了这些牛的主意。 只可惜,神木空间对她的遗憾视而不见。 “沙沙沙” 蚕沙雨袭击,虽迟但到。 “啊!” 女人高亢的惊叫声,吓得刚吃到仙草的草原牛都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两脚兽她怎么了? 是嫌牛吃太多了么! 神木树下的甘明兰哪里顾得上牛们的好奇,正疯狂的抖落身上的蚕沙。 今日的蚕沙黑中带了些绿,还比平时的颗粒大很多。 抬头仔细一看。 神木树上的七彩蚕已经长到了大拇指粗,它们的皮肤已经隐隐有了发亮的迹象。 呀,不知不觉又到了快吐丝结茧的时候了 第191章 噼里啪啦......嘭......轰! 耽搁了一上午,两百头牛是彻底找不回来了。 牛羊马圈就在营地旁边。 算得上是二十万大军的眼皮底下。 两百头牛无论是从哪一个方向离开,都会留下脚印和动静。 所以,它们真是就在原地消失了! 结论是有了。 但没人敢信。 这比牛没了这事儿,更让人害怕。 从陵丹汗到各万户长、千户长们,仿佛都被吉雅其真神掐住了脖子,集体失了声。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 把失踪的两百头牛,都算在真神吉雅其的头上。 甚至可以说,这两百头牛是大萨满送与真神的祭品。 可是陵丹汗本人也怕啊。 怕之后的行军路上再发生什么离奇事件,真神都没法给他们兜底了。 再说,空口白牙的冤枉真神吉雅其。 真神降罪整个大草原,谁能担得起这个责? 思前想后,陵丹汗等人就错过了此次信仰危机的最佳的公关时机。 神奇的牛群失踪事件经过一上午的发酵,织成了一张叫做恐惧的大网,笼罩在每一个骑兵的心尖。 下午的行军速度又慢了三分。 夜行,是不可能再夜行的了! 一切以安全为主。 晚上在牲畜旁值夜的人,也比以往多了五倍。 骑兵们基本就是与自己带来的战马同吃同睡,片刻也不敢让战马离开自己的视线。 好在,之后的几天,经过所有人的严防死守,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怪事。 陵丹汗和万户长等人还派出了三千轻骑兵,在队伍前面侦查并开道。 誓要将路上隐藏的一切危险,全都扼杀在摇篮中 五日后的傍晚。 二十万大军到达了漠南蒙古最有名的怪石山山谷。 这里离邶国最近的边境线骏马山,仅有两百里远。 穿过山谷,只需一天一夜就能杀到骏马山最南端的赤木口。 怪石山的山体由一块块巨型的红褐色岩石构成,最高峰不超五百米,呈南北走势,长约四十里。 奇形怪状的岩石历尽风雨侵蚀与山洪冲刷,在春日的夕阳下竟有一种沧桑的壮美。 最令人震惊的是。 在悬崖绝壁的山谷间,还散落着七个大大小小的淡水湖泊。 春季的沙漠和大草原上,这样的淡水湖泊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且还隐藏在这样的山谷中。 作为曾经一统草原的黄金家族后裔,陵丹汗对漠南蒙古各部落地盘上的资源了如指掌。 特意选了这一条行军路线,就是要来此山谷中补充淡水的。 打头的战马们,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水气息,撒开四条腿往山谷里中的淡水湖跑去。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骑兵们打马紧跟其后。 用了大半个时辰,就有三分之一的大军顺利进入山谷。 而跑在最前面的马和人,已经看到那些碧汪汪、清澈见底的湖泊。 风尘仆仆的他们一改最近几日的沉重,欢呼雀跃着: “有水了,有淡水了!” “七个湖泊,有足够我们所有人马都喝的水!” “跟上,快跟上啊!” 阿妈啊,这才是人类该喝的水呀! 看样子就知道是甜的呢。 湖泊近在咫尺。 战马的耳朵左右摇动,跟着它们的主人一块儿发出了高声鸣叫。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山谷里也回荡着战马们欢快的声音。 还不等这些回音结束,前前后后的山谷悬崖上,忽然发出了一阵阵声响。 “噼里啪啦嘭噼里啪啦嘭” “嘭嘭嘭嘭嘭嘭” “噼里啪啦嘭嘭嘭” 四面八方突如其来的声响,都把刚刚进山谷的漠北骑兵们全给吓懵了。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 不好! 好像是邶军的火铳响! 似乎火铳声里还夹着炮声。 完了,完了! 中埋伏了,他们铁定是中埋伏了! 邶军竟然骗过了在前面勘察的三千骑侦察兵。 这些人到底藏在哪个岩石缝隙里! 回击! 对,就是要回击! 将他们的火铳手统统射死! 还不待骑兵们掏出弓弩来还击。 他们坐下的战马们,就有了应激反应。 平时偶有音频过高或刺耳的声音传到马耳里,都能引起了战马们的恐慌。 更不提,眼下这持续不断的噼里啪啦声。 危险! 非常危险! 小伙伴、老伙计们,快跑,快跑啊! 那些冲在前面,还没来得及上扬的马脖子,现在使劲儿的往后仰。 前蹄子高高上抬,双眼上翻,瞪得老大。 鼻子里发出哼哼的连叫声,还打着颤音! 战马们的双眼里再看不到同伴,也顾不上马背上的主人。 闷着头就在山谷里横冲直撞。 有用力过猛,一下就撞飞了前面的老伙计的。 也有冲刺的方向不对,一头撞在悬崖峭壁上撞到马头直嗡嗡作响的。 它们在撒腿狂奔之际,狠狠的将主人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惊厥中的马,可不是那么好控的! 掉下马的骑兵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后面冲上来的数百匹战马踩成一摊肉泥。 战马跑疯了。 彻底的疯了! 狭长的怪石山山谷里,上演了一场有山谷以来最大规模的牲畜踩踏事件。 还未进入山谷中的大部队吓得齐齐下马,骑兵们拼命的拉着马缰绳,场面一度失控。 山谷外的尚且乱成了一团麻。 山谷内的,血流成湖。 仅仅两刻钟过去,除了最前面跑出去了一千多骑,四万多匹战马竟然在踩踏事件中或惨死、或重伤。 被卷入的骑兵们,状况比马还要惨烈。 几乎没有一个站着的! 而造成这一场重大伤亡事故的始作俑者,是一百多个仅婴儿拳头大小的迷你晶核音响。 山谷的岩石自带了扩音、传音、立体环绕的奇效。 这些音响里循环播放的鞭炮声,是末世东方基地用来恐吓、驱赶变异怪物们的。 甘明兰之前就用野马马王做过试验,差点没把马王给惊出一个好歹来。 此时把这个大招用在怪石山山谷里。 设置了自动开关时间的晶核音响一开。 王炸! 第192章 分歧 末世的丧尸晶核几乎都是透明的。 不及钻石闪,和玻璃有得一拼。 晶核材质做出来的电子产品融入到自然界,就是自然界本体。 甘明兰把自动播放的时间设置了半小时,时辰一到自动消音。 隐蔽且有山谷回音非常混淆原始发音点这个优势。 漠北大军哪怕就是在白日,一寸一寸的将怪石山山谷搜上十遍都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况且,这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山谷里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声是那般的瘆人。 剩下还没进入山谷的蒙古大军,早就跑远了。 幕后势力甚至都没露面,就要了他们三分之一的兵马。 这可比之前掉进坑里的五百多匹上等马,和原地消失不见的两百头牛带来的杀伤力大得多。 一口气跑出了五十里远。 大军才停下了脚步。 此时,王帐内的气氛很是激烈。 剩下的三十个万户长,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 一派主张沿路返回。 一派却坚持南下。 主回派: “此行不吉!大大的不吉,一路走来都是有征兆的!” “我们连邶国的边境线都还没摸到,就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人马。这样大的损失回去后要如何对族人交待?” “大汗,不是我们怯战,实在是能布置出这么一个惊马阵的幕后势力太可怖了。” 主战派急得跳脚: “回去?你们还有脸就这么回去?今日我们若不能重振士气,明日整个漠北,就会被漠南或西域的畏兀尔人瓜分殆尽!” “在这里吃了的大亏,还能从邶国找补回来!只要我们能将硬骨头边城啃下来,草原上还有哪个部落敢与我们漠北为敌?” “回不去的!部落里的粮食全让我们带出来了,没有抢到足够的粮食回去,我们部落的老少都会被饿死。” “” 两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都将希望寄托在了陵丹汗身上。 陵丹汗指着骏马山的方向,问主张返回的万户长们: “二百五十里,再坚持二百五十里就到骏马山了!来都来了,还是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来的,难道你们真的甘心就这样回去么?” 怎么可能甘心? 他们是举整个部落之力才凑出来万户长。 此行就是部落活下去并有好生活最大的期望。 继续南下,还要伤亡多少兵马尚未可知。 如丧家之犬这般灰溜溜的回去。 不仅要要顶着未战先怯懦夫的头衔,一辈子被其它部落羞辱。 就说大军在路上耗尽的肉干、粮食以及吃掉的羊,他们拿什么偿还部落牧民们? 至今都还没有在路上遇到一个漠南部落,想来他们如今都躲得远远的,回程的抢羊大计也许会落空。 后怕终究战胜了胆怯。 上位者们将满腔的憋屈与怒火,转移到邶国边境线。 唯有在邶国杀死更多的汉人,抢到更多的妇人和物资,方能弥补他们此行的损失。 对,就是这样! 要给骑兵们鼓鼓劲儿,才好让骑兵们与邶军决一死战 黑漆漆的夜里。 隔着几里远,都能听到鞑靼的兵甲摩擦与马蹄声。 眼看着折损了三分之一人马的蒙古大军,在短时间内迅速重整旗鼓,并有夜行的举动。 甘明兰随即现身在十二个队员跟前。 “走,我们现在就回去!” 队员们看到她出现的那一瞬间,眼神亮若星辰。 “队长,昂们就知道你一直在附近!” “队长,能不能告诉昂们,您是如何做到的?” “队长,怪石山山谷里到底死了多少鞑子啊?” “昂们听到了火铳和炮声,难道是您带了神机营的兄弟们来伏击鞑靼吗?” “不对,神机营被总兵大人带去西京了!边城五卫都凑不出一千只火铳来,还有炮声呢!哦哦,您是不是将震天雷埋在了山谷中!来了多少个兄弟?” “不是说,怀庆府的火器坊的订单不是都排到后年了么?昂可是在心里头数过的,那声响绝对不低于两万枚!” 兵器厂干到冒烟都在这么短时间内,造不出这么多震天雷出来! 十二个人脑子里全都是大大的问号。 甘队长哪里肯认这种说不清的功劳,自是不接哨兵们的话茬子,她只道: “不关我的事,一切都是鞑靼应得的天罚!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估摸接下来他们会把这些倒霉事全算在我们邶军的头上。 我之所以耽搁了这么久才返回,就是在骏马山下的给鞑靼大军布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咱们与漠北鞑靼大军的决战,该有的仪式感必须得给他们拉满!” 仪式感? 这词儿新鲜得紧! 不愧是秀才娘子,耳濡目染的文化人。 哨兵们虽然听不太懂,但欢迎敌军入境能是甚好招待? 光想想就全身激动得发颤是怎么一回事? 被鞑靼扰关这么多年,他们尾随的这一路看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怎一个爽字了得。 原来,除了守在关口等着鞑靼上门挑衅被迫还手。 还有一种打仗叫做,主动出击。 只要诡计用得好,甘队长一人能杀数万军! 尽管甘队长矢口否认,怪山山谷搞出来的大动静和她无关。 但队员们已经不需要她本人亲口承认了。 知道鞑靼大军行动轨迹的,除了他们就只有甘队长。 甘队长就是太太太不居功了。 他们要是老皇帝,都能给甘队长一个三边总兵当一当! 一定是老天爷见不得邶国边境的军户们受罪,派了玉面罗刹下凡来拯救他们。 脑补,是一种病。 自戴三米厚滤镜的脑补,就是这么天马行空。 说回,咱就回。 这大草原上天一场的老黄风(沙尘暴),他们都是被埋了好几回。 鞑靼这地界儿可真不是人呆的! 骏马山真是他们边城的守护神。 不但为他们挡住了西边沙漠刮来的大黄风(沙尘暴),就是眼下的鞑靼入境都能狠狠的拦一拦。 被迫与牛为伍的野马马王从神木空间出来后,胃都是硬邦邦的。 它好撑,它要消食。 甘明兰:满足你! 第193章 大王邀功 吃小灶的马王跟着雌性两脚兽的回归,惹来了野马们的艳羡。 众野马: 以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都没觉得苦,现在才过上了几天吃仙草和糖块的生活,就再不想回到以前了。 啾啾啾,回家,它们要跟着雌性两脚兽回家! 这些野马不仅对甘明兰热情得要命,还争先恐后的想代替马王驮着她跑。 马王:想和它抢雌性两脚兽?真是不知死活! 任哪匹野马靠近甘明兰,它都会毫不犹豫的给对方一蹄子。 把甘明福看得那一个目瞪口呆: 听过狗护食,还没听说过马争主人的! 关于哨兵们对鞑靼大军最近持续损兵折马的猜测,他心里其实也是有些认同的。 他姐自从脑子里的淤血消散后,仿若新生。 有脑子、有武力值。 甚至还在战场上积累了不少杀敌的经验。 他毫不怀疑,他姐如今的身手即使去闯江湖也有一席之地。 至于姐姐是如何在不惊动千军万马的情况下,给对方造成巨大损失的,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受伤的都是敌军! 这么一想,他姐说不定还真是什么大能转世呢。 有进士之才的甘明福,如是想。 刚思及此,他就恨不得拍几下自己的脑瓜子。 他可是读书人。 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竟然也被哨兵们传染了臆想的毛病! 这个毛病在一个时辰后,病情越发严重了。 甘明兰在临近骏马山边境线,还有十里远就让大伙儿停止前行。 并掏出了一个只陶哨吹了起来。 “嘘嘘嘘” 甘明福:谁来告诉他! 不仅野马群能听懂他姐的口令,就是那只草原报恩鼠听到哨音,都能蹿到他姐跟前来报到。 看起来,似乎还要给他们带路。 他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姐,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是说过,为鞑靼大军准备了一个欢迎仪式么?上次回来报信时,就让你们说的报恩鼠,带着它的同类们在骏马山各大豁口前的必经之地上打了很多洞。” 众哨兵顿时精神大振,在心里呐喊:陷马阵!这就是陷马阵啊! 但随即又一想,他们发现鞑靼大军至今也才二十日,骏马山的豁口大小加起来都有五十多个。 队长的报恩鼠以及它的同类们,哪里打得出这么多洞的哦! 他们对队长的话自是不疑的,不信任的是那一只报恩鼠。 草原上的兔子洞和耗子洞他们见得多了。 在火把的照明下,刚刚通往那个豁口的路上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队长,耗子洞子藏在了哪里了?” “鞑靼又不是傻子,他们要是白天来攻城,普通的耗子洞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么?洞口自然是打在土层的下面。” 听甘明兰这么一解释,队员们更惊奇了。 “队长,报恩鼠它真能听懂您的指令吗?” “队长,您除了能驯野马居然还能驯鼠啊?您是之前拜过什么大师吗?还是说有专门学过兽语?” “啊!昂好想知道报恩鼠是怎么让其它鼠帮它挖洞的!它是不是草原上所有鼠类里的首领啊?” “它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灵性,不当首领都可惜了!” “哎哟,要是昂手里现在有一把铁锹,真想挖几个洞来瞧一瞧。” 甘明兰:“” 她不想编瞎话,也懒得回答。 反正队员们都都习惯了她少言寡语的脾性。 她都不用回应,对方都能自动脑补完所有。 甘明兰之所以敢夸口给鞑靼准备了欢迎仪式,自然是对这个工程很有信心的。 干活儿之前。 她对总工程师阿土大王提出的效果要求就是,人走在这些洞口之上不能塌方。 土层离洞口的厚度、洞口大小以及深度都是经过试验有标准数据的。 甚至在每个豁口处,她都要求阿土大王先给小弟们打个样。 阿土大王干任何她交待的正事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此时,坐着马王脖子的阿土大王,就和主人在汇报工作: “唧唧唧除了本王的黄鼠大军、草兔子、灰鼠、山耗子、本大王的同类,这方圆几百里的草原和沙地里,只要是爪子够用的都来帮着干活儿。” 甘明兰:“阿土大王真威武!” 阿土大王挺了挺小胸脯: “咕咕咕大王有令,鼠敢不听?哼哼哼,还不是主人你交给鼠的活儿太多了!这山的豁口都有五十多处!鼠鼠们忙和到今天晚上,都还没有挖完呢。” 甘明兰:“哇,你们竟然比我想的还能干!坏蛋们还没来,大王你们再努努力,加加油!” 听到主人彩虹屁不断阿土大王愈加得意,眼珠子一转,又委屈巴巴的哭唧唧: “主人你快看本大王的爪子!这双爪子它都成废爪了!就是这一双爪子这些天挖的洞多得都数不清啊,数不清!” 甘明兰摸了摸它伸出来的钢筋铁爪,一点都不走心的安慰道: “唉哟,还真是费爪子呢!但我除了你还能指望谁?谁让你比草原上、沙地里和骏马山上所有的鼠加起来都要能干呢!” 阿土大王屁股上的尾巴都快摇成幻影了,图穷匕见: “嗷嗷嗷看在鼠这么能干的份上,这一回能跟着你回家的?” 甘明兰差点就笑出了声来。 心机阿土大王邀功邀了这么久,还以为它要提出什么让她为难的要求来。 哼哼唧唧了半晌。 结果,就这? 哦哦,也对! 阿土大王想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她家人的跟前,都快想疯了。 “行行行,这次把坏蛋打趴下,就带你回家看幼崽!可怜的圆圆没有母乳喝,都不知道她的小脸蛋还圆不圆了!” “啊啊啊” 阿土大王层出不穷的叫声,打开了甘明福等人的新视野。 天! 旱獭的鼠语到底有多少种? 听上两刻钟,报恩鼠的发声都没有重复过。 而且,听上两刻钟后,他们竟然能从它的声量高低与尖细程度上,听出个大概的情绪来。 老娘哎!不得咯! 说出来你绝对不敢信,儿子居然也学会了一门兽语哟! 第194章 陷马阵 就在甘明兰等人从赤木口过关回边城之后。 漠北大军一改之前的小心谨慎,一鼓作气仅用了一个昼夜就杀到了漠南蒙古的边境线。 骑兵们经过这几日的百户长、千户长等人的反复洗脑,心中累积的怒气与胆气已经达到了最高值。 而他们胯下的战马,状态也与他们的主人同频。 趁着天色尚早,他们打算在天黑之前穿过边防线并攻破边城。 蒙古骑兵们在特训战马一事上,有不外传的秘法。 他们只需要一个二十五天的周期,就能合理安排马匹的食物摄入量和运动量,并帮着战马调理到最佳状态。 具体操作如下: 刚出来的第一天,通常只进行放松性的遛马。 从第二天起方进行近距离奔跑训练。 第三天就加大运动量让战马出汗到一定量。 第四天后又慢慢进行近距离遛马,第五天、第六天慢跑和奔跑训练相继进行 如此反复,战马在二十五天左右就能达到最佳战斗状态。 此时此刻。 战马群兵分三路风驰电掣的往骏马山袭来。 骏马山第一峰山顶上,此时站着三十来号人。 打头的就是刚从草原出任务回来的哨兵们,他们想亲眼看看陷马阵的效果。 这么一打申请,连负责夜不收右哨军的李将军都来了兴致。 结果李将军的亲兵们积极响应,打着保护将军安全的口号也跟来瞧热闹。 报恩鼠送战利品的故事就在不久前。 边城的将军与参将们都觉得,那一次不过是玉面罗刹的运气加巧合。 但小子们这次带回来的消息委实太炸裂了! 太颠覆李将军的认知了! 他就是跑来见证奇迹的! 李将军此时手里正举一架长长的千里镜,将鞑靼大军的行军路线看得一清二楚。 三路大军,目标分别是骏马山东北山麓、西山中麓、西南山麓的大豁口。 显然漠北蒙古对邶国的边境线和各个关口要塞,也是了如指掌的。 近了,近了。 还有十五里远十三里十里八里 李将军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冲着下属们一顿急吼:“怎么回事,那个甚么陷马阵怎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眼尖的哨兵大着嗓门回应:“啊!中招了,中招了,将军你快看!” 语气里兴奋得要命。 他们此时看到的,就是跑在西山中麓的鞑靼大军领头人。 其衣着很是华丽,身份不是万户长也该是一名千户长。 他的胯下是一匹枣红色上等战马,跑起来就如一颗小炮弹,又快又稳。 结果,枣红马刚跨入距豁口八里路的距离内。 它的前右前蹄,就一脚踩透了草皮地。 “咚”的一声陷入了一个五尺多深、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耗子洞里。 枣红马来不及阻止刹车,马背上的主人随后就听到了一声响亮“咔嚓”。 右前腿,大腿腿骨生生折断了! 它的主人毫无防备被爱马带起的巨大惯力一带,以头点地的方式被甩了出去。 马主人腾空的时候,脑子里想得还挺多: 这是乱石山山谷的噩梦重现了么? 完犊子了! 邶军已经知道他们的大军压境,并提前做了部署准备 想停止进攻? 已经被彻底激发了战意的战马,它们哪里停的下来哦? 一脚两脚三四脚 耗子洞上面的土层,很快就承受不住战马马蹄接二连三的踩踏,纷纷露出了真面目。 “噗通!” “咚!” “咔嚓!” 战马发出的嘶鸣与骑兵们凄厉的哭嚎声,混合在一起。 哪怕队伍后面的骑兵,已经强制掉头并勒住了马。 但阿土大王带着草原鼠类们挖出的土洞工程,实在是太庞大了。 仅西山中麓的耗子洞,就撂倒了二里地的人和马! 而东北山麓与西南山麓的陷阱带拉得更长,陷马阵撂倒的人和马场面更为壮观 真是一场别开生面且盛大的欢迎仪式,兵不血刃又解决了鞑靼骑兵三分之一的战马! 再没有比这大快军心的打法了。 李将军通过千里镜,把鞑靼大军的惨状看得一清二楚。 他疯狂的为阿土大王点赞: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昂们报恩鼠简直就是鞑靼的克星鼠啊!你们知道报恩鼠最稀罕吃甚?! 不管它是想吃精米还是吃小麦,也不管它的食量有多大,本将军宣布:它今后的口粮,昂们右哨军全给它包了!” 报恩鼠是能耐,同样是一鼠抵千军万马呐! 李将军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 回去马上要找几个匠人,为报恩鼠捏上几个大大陶像。 然后再把这些陶像,放在边城的四个城门口当镇城之神兽! 太能耐了啊,太能耐了! 看到自家将军也加入了报恩鼠的无脑吹,见过报恩鼠本鼠的哨兵们乐得合不拢嘴,一副与有荣焉样。 不过,还有一人很不给李将军的面子,大声反驳道: “将军,报恩鼠什么时候成昂们右哨军的了!昂们的军粮能有甚好东西吃?人家可是草原上的鼠大王,是一种自由的鼠!” 李将军被侄子下属揭了老脸,恼羞成怒: “哼!要你们这些不长心的家伙有甚用?报恩鼠,报恩鼠不会哄!与甘队长姐弟俩朝夕相处了二十来日,也没把甘队长的弟弟给拐到右哨军来!” 侄子下属梗着脖子回怼: “您当我们是甘队长哦,还能哄到报恩鼠头上去?再说了,甘明福是真有进士之才的人!昂们走过的草原、沙漠和水泡子都装在了他的脑子里,他说一个月时间就能将详细的舆图绘出来!这样的人才,昂们右哨军怕是留不住的!” 侄子越是这般说,李将军就越是心痒难耐。 甘队长这种特殊人才,他捞不到就算了。 一个尚未被其他将军发现的能耐人,他岂能放过? 他要好好想想,右哨军里有什么样的事情最适合这样的文人来做。 当然,眼前他是没有太多的心神来琢磨具体的操作,他们得迅速下山回卫所。 守城之战,正式开启! 第195章 委屈 为了这一场大战。 五大卫所以及整个边城的军户们,已经准备了二十来日。 又害怕、又忐忑、又有些期待。 坏消息是,鞑靼大军真的来了! 好消息是:玉面罗刹归来! 上至熊真副总兵,下至边城很多军属们,真的是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都在传玉面罗刹以一己之力,在金州关杀了成千上万个西域胡人。 现在,也该轮到鞑靼们啦! 同样是来犯边的敌人,玉面罗刹她总不能厚此薄彼? 鞑靼大军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既然已经被邶军发现了他们行踪,那就更不能退后。 于是。 在侦察兵探明那些坑马洞人踩上去无碍后。 三个豁口处的指挥官,同时都做出了让大军弃马攻城的决定! 鞑靼骑兵所倚仗的。 一是坐骑奔跑时风驰电掣,突袭时能把敌人打一个措手不及,二是人人都有一手不俗的箭术。 三大豁口的关隘处,随即将迎来了一场硬仗 与此同时,西京城。 赵总兵也正下令对守城的破军,发起了新一轮攻击。 这是边军抵达西京城的第三天。 别看大军从边城出发至今已经有二十好几日,一路走得不慢,路途却并不顺利。 他们先是在关拢大道上,遇到七千多个附近各府的逃兵。 这些逃兵为了躲避被抽调去剿贼,直接躲进深山里当起了山匪。 穷凶极恶的他们,真是谁都敢抢! 竟然抢到了走在大军前面的运粮民夫头上来。 边军们被迫提前开启了剿匪事业。 七千多人真不够他们打杀几轮的。 但看到那些被砍杀的军户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模样,边军的心情格外沉重。 他们这些人,要不是有赵总兵,多半混得比这些府兵们还惨的? 这群人手里有兵器有人马,被逼到绝路后,兵与匪转化真的是一念之间。 剿杀这些曾经的袍泽,边军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更让他们头大如牛的,还是在进入破军的势力范围后。 那些普通老百姓们,虽然不敢明刀明枪与边军为敌,但从边军的行军陆续就能推测出他们的目的地。 于是。 官道上就时不时出现了各种路障。 那些刁民们会连夜组织村里的男女老少,在官道上挖出几百个大坑来。 人家倒是没有做成陷阱,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路上!人能过,车不能过,马容易跌倒。 要是石头路不好挖土的,有那大聪明把山上的巨石给滚到路中央堵着,动辄几吨重的巨石一堵一大堆。 最可气的是,还有在路面上铺铁钉或荆棘木刺的。 并且,附近的溪流和水源都遭到了这些人用牲畜粪便污染。 边军们数次想进村讨一碗水喝,都没能成功。 在边城,甚至是整个怀庆府。 军户的身份虽然低,但保家卫国的边军们何时遭受过百姓这般对待? 关中百姓,这他娘的拿他们当胡人还是鞑靼待? 一个个的,心里委屈得要命。 赵总兵只得派数千人在前面清理路障,后面的大部队才能成行。 比原计划耽搁了五六日。 当看到大军攻打西京城势不可挡已成定局后,沿路的老百姓们又出了新的幺蛾子。 几千个老头子老太太,就那么乌泱泱坐在官道上替破军们叫屈: “大人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过了几个月消停的日子,能不能不打仗不死人呐?” 赵总兵面无表情: “哪里消停了?流民们现在不仅占了三秦布政司半数以上的州府,现在还不停的往外地发展!家里有人加入流民军不要死的,赶紧给他们带话,打开城门投降,只要不是贼首的死罪可免!” 老头子不依不饶: “他们有甚么错?都是朝廷逼的!朝廷什么时候管过饿们老百姓的死活?旱了、灾了,没见过一粒救济粮!要是破军开了常平仓给饿们这些穷人放粮,饿们这把老骨头早就成蛆咯!” 随行的参将们气极反笑: “流民头子们可真是会慷他人之慨,开仓放粮开的是自家的仓么?好人都让他们做完了,骂名全让朝廷背。他们每到一个州府县衙就是大杀特杀,朝廷命官的命难道就是命?” 见到这些官老爷态度很是强硬,老太太们急了: “他们杀的都是贪官!他们不欺负穷人,饿们县令就是一个大贪官!他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都纳了八房小妾,破军们从他府上搜出了五万多两雪花银!县令一年的俸禄才多少?这等蛀虫,人人得而诛之!” “戏文里都说,这叫做惩恶扬善!” “对,惩恶扬善!破军们都是为了饿们这些穷苦人,要不是他们,饿们三代人都得做佃农。” “呜呜呜,饿家男人得了重病,饿从钱地主家借了五两银子,利滚利了一年后就有五十八两!饿就是把家里娃娃群都卖了也还不上!钱地主最后把饿家祖传的几亩地给收走了! 自打钱地主在饿们镇上落户,十年时候不到,下面的八个村都有半数的土地落到了钱地主的手里。饿们种的还是以前自家的地,却只能得三成粮!天灾年,饿们这些佃农还要给钱地主照样付租子” 可惜,老头子老太太注定要失望了。 无论他们口里的破军有多好,又如何受百姓们爱戴。 圣旨已下。 军令如山。 任谁也挡不住大军前往西京的步伐。 对上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想要强行拦路。 边军们拖拽间颇费了心神,其中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流血事件 十万大军终于在二十几日后,兵临西京城城下。 如果说破军是穷人们的救命大恩人。 那对应的就是商人、仕族们的仇敌。 当这些商户们得知,朝廷从边关重镇调遣精兵悍将来解救西京城后,蠢蠢欲动。 自古以来都是,守城容易攻城难。 赵牧云等人昨日硬攻了一次,已经深有体会。 昨天夜里得了一些内应消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赵总兵等人打算一鼓作气打开一个口子 第196章 组队与破防 夜幕降临,鸣金收兵。 西京城城内商户有心想给边军们当带路党,不想却被破军一直紧盯着。 破军在其引敌入城时,来了个黄雀在后。 边城的先遣部队刚入城被人包了饺子。 神机营把火铳都打冒了烟,才堪堪撤回了三分之一。 与破军的第二次交火,十万大军就损失了五千多兵力。 最令赵牧云着恼的是,他的总兵大帐就被西京城的大炮给炸成了碎布片。 炸营了! 被炸营了! 造成的伤害不大,带给总兵大人的侮辱性更强! 赵总兵如何能忍这奇耻大辱? 在夜色的掩饰下再次对西京城发起了进攻。 这回把带来的震天雷都用上了。 西京城爆破声震天 而边城的总兵大营内,此时是一片欢声笑语。 熊真正在听三个关口白日守城战的伤亡情况。 越听越激动: “哈哈哈,很好,很好!昂们也算是首战大捷了!就这个打法保持下去!” 几个坐镇关口的游击将军想到今日的整个战争过程,至今都还心潮澎湃。 他们就在关口的城门上看得真真的。 鞑靼骑兵还没开打,就折损了三分之一在陷马阵里! “陷马阵对鞑靼大军的士气打击很大,而且骑兵们没了战马远程射箭自是受限,一旦近身就被昂们的火铳打中!今日大捷要给甘队长记首功!” “甘队长的大功可不止这一件,她还在骏马山两百里远的怪石山山谷,给鞑靼大军来了一波音杀!据说死伤的兵马比今日还要多!” 草原上的二三事熊副总兵也是听说了的,只比在座的了解得还要详细。 当即点头大声承诺道: “甘队长的功劳谁也不能贪,战士们今日也很勇猛,待将鞑靼赶出边境线再为大家一块儿请功! 眼下昂们的首要任务还是防守!给昂把所有的关口都守好守牢了!鞑靼最不擅打持久战,只要昂们稳着稳打撑个十天半月,他们自会退兵!” 众将领很是认同,皆领了各自的任务才退下。 甘明兰刚出差回城,守城之战没有参与。 不过。 她家便宜男人和娘家亲爹与二弟,据说都在前线做支援。 婆婆罗氏和甘母杨氏对甘明兰此时归来,都长舒了一口气。 有儿媳妇\/闺女在,真有安全感! 城外打得热闹,安平坊的三十六号院这两天也是人来人往。 不要误会,街坊邻居可不是专程来堵甘队长的。 阿土大王报恩与率领草原鼠大军打洞坑鞑靼的故事,以不知道多少个版本的方式,传遍了整个边城及五大卫所每一个角落。 报恩鼠它出名了,出大名了! 认识不认识的,都跑来了三十六号院看鼠。 大婶和大娘们还算比较克制,嘴里全是对报恩鼠的溢美之词。 小孩子们哪里见过,银白色皮毛和狗子一般大小的旱獭? 不提这旱獭有多大的能耐。 它本身的颜值属性,就是所有孩子们梦寐以求的神兽。 真是,谁看谁迷糊。 恨不得把这么好看的阿土大王给偷回家去。 哪怕是阿土大王仅跑出来亮个相,在院子里跑上一圈,都能引来一帮孩子们的尖叫声。 “阿土大王好好看!” “阿土大王好威风!” 就连肥仔都顾不上在他娘跟前撒娇,亦或和妹妹圆圆争宠了。 他比边城的其他孩子都要幸运,在阿土大王跟着他娘回来的当天晚上,他就亲耳听到了他娘与阿土大王说话。 能听懂人话,不是神兽是什么? 他次日就吵吵着要做阿土大王的弟弟。 圆滚滚的身体扭啊扭,扭成了一只猪儿虫。 “娘,娘!你就同意了让阿土大王给窝做哥哥?仔仔要是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哥哥,那可就太威风了鸭!” 阿土大王听到这个人类幼崽夸它厉害,还愿意叫它大哥,吱吱吱了半晌。 大王也好,大哥也罢,都是大。 大就是厉害! 大就是好! 它乐意给人类幼崽当大哥得很! 甘明兰猪儿虫儿子给扭伤了眼,无奈道:“我原则上是同意的,就是不知道你爹打完仗回家会不会揍你!” 肥仔瞪着圆溜溜的荔枝眼: “今日好多小哥哥都和窝抢阿土大王呢,阿土大王是神兽哦。爹要是不乐意,娘你就给窝们就换个爹鸭!”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你爹有你是他的福气!” “嘻嘻嘻,反正窝只认厉害的大王做哥哥,以后大哥是大王,窝就是二王!” “仔啊,阿土大王要是做了你的大哥,那你们兄妹三人的名字组合在一起可带劲儿了!” “带劲儿是神马鸭?” “带劲儿就是很厉害的意思!阿土、肥仔、圆圆,你连起来叫叫看!” “阿土肥娘,娘,窝窝不会!” “那你跟娘念念看,土肥圆,土肥圆!” “土肥圆土肥圆” 肥仔哪里能听懂这个组合里蕴藏的贬义。 三字经背了半个月也才记住前半段的文盲吗,只觉得他娘真是有才华。 起一个组合名就包含了兄妹三人的名字! 在外人面前一叫,谁都知道他们仨是亲兄妹。 越念越觉得顺口。 “好鸭,好鸭!以后窝们就叫土肥圆!” 只有刚才为收了新小弟而沾沾自喜的阿土大王,瞬间破防。 “啊啊啊!” “哇呜哇呜” 土肥圆组合齐聚第一回。 以一大喜、一大怒、一大哭而收尾。 二十几日不见,圆圆小朋友又成功的把自己的圆脸蛋饿瘦了。 亲娘回归后,又变了粘人的娃娃精。 昨天晚上在给小家伙揉肚子的时候,甘明兰惊奇的发现,出生还不满五个月的婴儿体内竟然有了能量波动。 很细微,很细微,如头发丝那般的细微。 婴儿太小,异能太微弱。 现在还没办法测试出其属性来。 如果她觉醒的不是木系异能,只能靠磕丧尸晶核进阶。 末世的晶核都能当货币用,甘明兰的库存自然不会少。 但比起没有任何副作用的神木精华,吸收晶核升级的弊端就要大很多。 但,谁让小家伙有一个疗愈系的亲娘呢? 简直就是个天选投胎娃! 第197章 被挖开的墙脚 接下来的两日。 鞑靼大军就和三大关口杠上了。 火铳被打得炸膛后,边军们换上了弓弩、换滚油、石块等一切可用的武器。 局面很稳。 以少胜多。 每日都能留下数千具鞑靼士兵的尸体。 边军们有理由相信,这般坚持下去不用半个月就能将鞑靼赶出边防线。 对方一改往日闪电战的作风,似乎想打拉锯战。 甚至还在骏马山西麓三十里地外升起了白色大帐。 鞑靼升白色大帐的消息传回了各大卫所。 老兵们给新兵蛋子们解释道: “鞑靼人惯爱在围城战中,用帐篷的颜色来恐吓守城的人。 如果他们搭起白色的帐篷,那就是告诉对手,如果打开城门束手投降,他们就会被宽恕,鞑靼的弯刀会饶恕每一个出城投降的人。 如果对手选择抵抗,鞑靼就会搭起红色的帐篷,以此来告诉对手,那些拒绝投降的人会被杀掉。 当鞑靼把黑色的帐篷搭起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准备屠城,黑色帐篷就是罪不可赦的意思” 新兵蛋子们也跟着老兵嘲笑起了漠北王族的老把戏。 “鞑靼还以为他们是当年的大元帝国呢?现在围的是哪门子的城?连昂们的长城都没破,就玩上了恐吓!” 边军们不仅不怕,甚至比往日回击得更猛烈。 鞑靼一如既然的将边军们的兵力集中到三个关口,私下却派出了一支工程尖兵在夜里进行挖墙脚行动。 边防线太长、黄泥筑成的长城风化太严重。 在交战的第三天夜里,鞑靼大军终于挖开了骏马山西中麓某段险峻的城墙根儿 子时刚过。 鞑靼大军的先遣部队就从骏马山东麓的小口子豁口,下了山。 离小口子仅有二里地的马家堡军户们正在睡梦中。 这些都是屯田的军户,家里的男丁们也在附近的堡里值守。 眼下三大关口战事紧急,堡垒里只留下了不到一成的兵力。 鞑靼的先遣部队,对着这些老弱妇孺举起了手里的弯刀。 随着一声声求救声响起,马家堡值守的边军这才反应过来有鞑靼突破了边防线。 烽火台起了火。 附近几个堡的边军们慌了神。 “鞑靼来了!” “鞑靼来了!” 鞑靼出动了四个万户的兵力做先遣部队,这些人对付不足一千兵丁的马家堡,屠村仅用了两刻钟。 随着烽火相传。 三大关口的边军开始往马家堡赶来。 鞑靼的先遣队伍就沿着马家堡通往边城的路上,展开了对平民的大屠杀。 他们可不是只有升黑账才会屠城的。 如果他们不能拿下边城,漠北蒙古可能会被北面的沙俄,或者是漠南诸部落彻底吞并。 此行的一切损失,他们要将从边城找补回来。 他们抵达丁镇堡时,与从三个关口陆续赶来的边军们正好相遇。 看着在烈火中燃烧的丁镇堡,边军们眼睛红得能滴出血来。 近身遭遇战,随即展开 五十里外的边城。 三十六号院门,被人从外面拍得“嘭嘭”作响。 “甘队长,甘队长!” “甘队长快醒醒,鞑靼大军破了边防线,正在杀来边城的路上。” 随即,整个边城就响起了阵阵铜铃示警声。 多少年没听过这声音了?! 被吵醒的半大孩子都不敢闹觉。 他们的童年噩梦鞑靼真的打来了! 三十六号院的三间正房,先后都有了动静。 经历过胡人夜闯金州关驿站的罗氏,吓得浑身直哆嗦。 儿子已经二十几日没有归家。 儿媳妇现在又要被喊去杀敌。 家里如今只剩下她这个老婆子和两个小娃娃。 怎么办? 怎么办? 甘明兰把婆婆从中间屋单手拎到了东次间,还给她怀里塞了一个毛茸茸。 “娘,我把阿土大王留在家里保护你们!大王,一切心怀不轨要进这间屋的人和物,你都不要客气。” “吱吱吱主人放心,本大王一定会看好弟弟妹妹的。” 自己的亲人,由自己来守护。 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兄妹俩,阿土大王表示轻松拿捏。 罗氏不可置信道: “肥仔他娘,你是认真的吗?报恩鼠还能看家护院!” “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难道会拿两个孩子和您的命开这种玩笑?等下我会回趟娘家,把我娘带来这屋和您做伴。” “哎,这个好!我和亲家母一人顾一娃刚刚好。” 甘家父子仨都主动上前线了,自然不能把亲娘一个人留在家。 用了两刻钟才将家里人全都安顿好。 三人又相互叮嘱了几句,甘明兰才锁好了房门和院门出了安平坊。 镇远门门楼上。 守城的官兵得知鞑靼大军即将杀到的消息,很是不淡定。 夜色太黑,他们看不清。 还在忧心如果两军杀到镇远门前,门楼上最大的利器大炮都没法用。 让他们焦急的是,边城如今的兵力不足。 长城就是边境线的第一道防守,破了防线边军的心态也很容易破防。 正当他们不知如何是好时,身旁多了一个人。 那人问:“烽火台的火从哪里起的?鞑靼又是从哪个口子撕开防线的?” 值守的千夫长头也没回,指着前方回道: “最先燃起来的是马家堡,那里离小口子豁口最近,鞑靼肯定是从那里翻下山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了一个黑影从城门上一跃而下,被吓得心突突跳。 “昂滴娘哎!这是轻功么?” 他的下属们却兴奋得大嚷大叫: “是甘队长,甘队长她出城杀鞑靼了!甘队长,你可要拿出在金州关杀胡人的威风来呀!” 甘明兰差点被这一嗓子给喊闪了腰。 时不待我,战情刻不容缓。 众人眼前只觉城门口一团黑影,如风一般往骏马山的方向奔去。 随即,又仿佛还听到了马蹄声。 哪里来的马? 自然是被收进空间里的马王了。 它们这几日都与两百头牛为伍。 要不是狗米草和草籽管够,野马群在狭小的空间里都快被憋疯了。 正不耐烦呢。 眼看着就换了一个地儿。 它们欢快的跟着马王就往骏马山冲。 第198章 冷兵器时代的新打法 甘明兰没有去丁镇堡打驰援仗。 她通过夜视镜评估了一下丁镇堡战争的规模。 蒙古人的先遣队伍,尚在边军们可力拼的范围内。 她的目的地是小口子豁口。 必须要把鞑靼撕开的口子给堵上。 不然的话,边城外的城镇和堡的军户百姓们都要遭殃。 以这些天鞑靼大军的耗损程度来看,约莫还有八九万人。 她是希望这些人最好是有来无回。 不为其他,就那些未受伤的蒙古马,就够边城再发展出几个骑兵营的了。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如果将漠北蒙古最后的大军彻底消灭,边城在十年内应该再无劲敌外患。 她想开的牧场就在骏马山西麓,外部环境是何等重要? 她敢单枪匹马往鞑靼大军中闯,自然是因为骏马山东麓的乔木、灌木、以及藤蔓植物都非常丰富。 对于木系异能者来说,这样环境就是最有利于她施展才华的战场。 是时候给这些掠夺者们一点绿色瞧瞧了! 意料之中。 鞑靼大军的四个万户军大约两万人,此时正隐藏在林子里。 他们在等先遣部队发出进攻的信号。 合围狩猎,一向是鞑靼人的行军方式。 他们有足够的耐心的等待猎物进入包围圈中。 在长城之外,他们没了战马打了几日很是被动。 好在,他们还有b计划。 他们带了一支擅长挖土的工程队。 眼下不就马上有机会与邶军打近身战了么? 近身战,漠北部落没有一个巴特尔(勇士)会胆怯。 他们的弯刀出来这么久还没有饮过血! 为了今晚的这一场战役,他们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两万多人藏身的地方都在灌木丛中。 这片向阳的山坡灌木丛除了灌木,还生长着很多的野葡萄藤。 漫山遍野的野葡萄藤,大约是鸟类从附近的葡萄园里偷食葡萄后带来的种子。 再过几个月,将会是附近村镇羊倌们最喜欢吃的野果子。 酸酸甜甜,十分可口。 十年以上的老葡萄藤藤蔓上长满了纤维,格外有韧性。 夜色笼罩下的山坡上,刚刚发出嫩芽的老藤感受到了,从空气中源源不断传来的能量。 是一种可让藤蔓植物再生的能量。 如人类拇指粗细的老藤得以二次发育。 藤蔓是越长越长,越长越有韧性。 就在它们的生长的过程中,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借着灌木和乔木,形成了一个个或方、或圆、或条形的藤墙。 如此这般有规律的生长,自然是为了将它们的猎物困在墙内。 它们的生长是悄无声息的。 没让猎物有半分的察觉。 待到藤墙大阵将所有的猎物包围后,真正的猎杀行动,才刚刚开始。 老藤向墙内的猎物伸出了魔爪。 一旦攀上猎物的身体,就会毫不犹豫的缠了上去。 牢牢的缠住,并不断的往内紧缩。 这是一种植物在生长过程中,令上百斤的猎物毫无招架之力的野蛮力量。 被老藤当了猎物的鞑靼大军,吓傻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遇到了蛇缠身,还是鬼上身。 冰冷的。 活着的。 挣脱不开的。 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他们开始剧烈的挣扎,想要摆脱被捆绑的命运。 挣扎得越剧烈,老藤收缩得就越快。 第一个被某人选中的藤墙圈内,千余人很快就没了呼吸。 以甘明兰现在九级巅峰期的异能,在十分钟以内利用老藤绞杀两千人轻轻松松。 渐渐的,有人在死前发出最后的声音。 “救救命!” “有有埋伏!” 其他还没有被老藤缠住手脚的鞑靼大军,如临大敌。 他们抽出自己的弯刀,对着黑夜里就是一通乱砍。 黑漆漆的夜里,哪有什么敌军? 误伤的,只能是他们的自己人! 很快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泥。 鞑靼大军慌神了。 野葡萄老藤杀疯了。 藤墙内,一把把的骆驼刺种子被丢了进去。 再然后,这些骆驼刺也跟着一起狂欢。 一个捆,一个刺。 主打一个给猎物及时放血! 夜正浓,战正酣。 甘明兰通过夜视镜,把所有鞑靼藏身的位置一一找了出来,疯狂输出木系异能。 疲惫时,会给自己猛磕神木精华和进行体能修复。 她仿佛是一台永动机般,有着永远用不完的体力和能量。 就在她忙个不停的时候。 鞑靼的先遣部落,往天空发射了三支带着啸声的箭。 那是边军大部队已抵达战场,请求合围的信号。 只可惜。 藏身在灌木林里的驰援大部队,此时是自身难保。 准确的说。 他们已经奄奄一息,很快就要被埋进土地做肥料了。 甘明兰表示,她有种花家血液里的传统美德。 再没有什么比血肉之躯,更有营养的肥料了! 论残忍,她认为自己比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的鞑靼人良善得多 小口子豁口的城墙外。 陵丹汗和数十个万户长也听到了信号箭。 万户长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精神百倍。 “今夜过后我们就能彻底占据边城了!只要将他们守关的边军杀光,不愁里面的百姓不出来投降。” “是啊!出边城以东是怀庆府,怀庆府集河套平原财富之所在地。我们如果把边城和怀庆府的大户统统劫掠完,这些财富足以重振我们漠北王庭!” “太好了!巴特尔(勇士)们早就等着这一刻了!” “再等等,等到天明我们就可以从这个城墙口杀入边城!” “” 鞑靼大军的三步走计划,环环相扣。 只是被甘明兰破坏了中间一个关键环,注定无法形成闭环了。 墙外的鞑靼大部队还不知道。 长城城墙根下,那个被他们费尽心思挖出来的大洞里,一个时辰后就被丢了几大把骆驼刺种子。 骆驼刺种子迅速破土发芽。 它们向下生根,向上生长。 叶子被限制了生长。 唯有浑身的木刺又多又密集。 且还有逐渐变硬的趋势。 除了被挖开的城墙根附近被重点照顾了。 甘明兰索性就沿着小口子豁口的长城走了一大圈。 在她身后,形成了一条宽约五米高约两米的木刺带。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微微亮。 第199章 去偷家 这个时间点,离天色大亮约莫还有大半个时辰。 是返回去砍杀几百个鞑靼,还是去鞑靼的大本营偷个家? 甘明兰只略略思索了几秒钟,就果断选择了后者。 以她如今的耳力,在用骆驼刺加固防线的时候,自然听到城墙之外鞑靼大军动静的。 为了拿下边城。 她有理由相信,城外藏着的那些人才是鞑靼大军最后的底牌。 所以,他们留在大帐看管战马和牲畜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啧啧,这人觊觎漠北蒙古的战马不是一天两天的。 恨不得能一口气给人全偷光。 想象是美好的。 现实条件是有限。 她要留出空间来偷马,还得将里面养了大半个月的两百头草原牛先给挪出来。 不过,这倒是也难不倒她。 骏马山是一片宝藏山脉。 她没有费太多的功夫,就寻到了一个较为隐蔽的碎石杂草山谷。 该山谷四周都是陡峭的悬崖,唯一的入口处被一块巨大的岩石给堵住了。 只要在露天的地方多长出一些藤蔓植物来,这里就是一个天然且外人很难找到的牧场。 为了让这个牧场留着她即将放养在里面牛马,甘明兰打算在山谷的各处都撒上了狗米草种子。 她脑子里思绪翻飞,手上动作一点都没有停顿。 前后仅用了一刻钟,山谷牧场即成。 被突然挪出神木空间的草原牛们,牛眼瞪得老大。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它们难道被两脚兽赶出了仙境? 虽然仙境有些窄巴,但伙食真没得说啊! 好不容易才在春日里,过上了随便吃草的好日子。 它们珍惜着呢。 还没从失落中缓过神来,鼻尖就闻到了熟悉的仙草香气。 啊! 是到了另一处仙境么? 这个新地界儿的仙草更多,地盘还更宽敞哩。 草原牛们马上就淡定下来了。 起得比鸡还早,但也不影响它们的好胃口。 欢快的甩着尾巴,开始哐哐干饭! 都是从大草原来的牛马,命运却是截然不同的。 战事期间,战马每日至少要吃足够的青草和精粮才能保持充沛的体力。 附近的草场连续几日都快被啃秃了,饲养员们不得不往更远的草场去牧马、牧牛和口粮羊。 之前的陷马阵让数万匹战马折断了腿。 伤势最重的一批战马已经殒命,被它们的主人埋在了草原上。 此时。 还有一万多匹伤势较轻的战马,正卧在离大本营大约有五里地的一处草场上养伤。 说是养伤。 漠北能有甚么好药材? 几个兽医们的医术本来就属于半吊子。 在医治那些大腿骨或者小腿骨裂了的战马时,他们能做的,只有原地取材。 寻一些可以消肿止痛的草药捣碎了,再敷在马的伤口处。 战马们的主人有些已经战亡,还有些正在战场上。 一万多匹伤马,几个兽医们也不可能每天来给伤马换药。 除了受伤的前两日做了简单的处理,之后就任其自生自灭了。 伤马们断了的骨头和经脉,没有得到好的治疗。 血脉不畅会引发伤口肿胀,高热惊厥等症状。 剧烈的疼痛,同时也影响了它们的胃口。 说起来也才伤了几天,却都只剩下了半条命。 看到它们的惨状,即使是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甘明兰,都有些于心不忍。 鞑靼军医拿伤了腿的马没有办法,不代表她这个顶级疗愈大师没能耐呀?! 对她来说,这种外伤才是最好治的。 哎,马能有什么错? 它们错就错在跟错了主人! 观察了好一会。 她发现伤马们所在的位置,离鞑靼大本营还有些远。 好处是,她偷马跑多几次也不容易被发现。 坏处是,天亮之前她的速度要再快一些。 没法子。 现在鞑靼大本营内留守的兵力和后勤杂役,至少还有七八千人。 这些人有马有刀,周围属于半沙漠环境。 分散着跑,她一时半会还真的做不到能把这些人杀尽。 既然是偷家,不动声色的偷才是上策。 她能利用的自然是自己的神木空间。 仅有三亩地大的神木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论平方也有两千平方米。 那两百头牛丢进去,会在神木树下的草地上走来走去。 牛比马的体积大,活动的牛群愈发显得活动空间局促。 但若是换成受伤了不能跑的战马,一次塞两千匹马进去,平均下来每匹马就占两平米。 嗯,不挤,不挤! 算明白了空间的运输量,甘明兰接下来就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往返于隐蔽山谷与鞑靼大本营之间 边城的防线虽然破了。 但有了甘明兰这么一个神助攻。 跑到邶国境内鞑靼大军,哪里会是边城三大卫所边军们的对手? 尤其是天亮之后。 当鞑靼屠村的消息传到了附近的村堡里,五十岁的老太太都抄起家里的菜刀要去隔壁村杀鞑靼。 那两万多没有等来驰援的先遣大军,在边城五卫以及军户们的砍杀下,死状不要太惨烈了。 同样是打仗,主场和客场之间差了一个甘队长。 西京城城外。 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耗费了数百个震天雷,总算是才炸开了西京城城墙。 赵总兵却在今日上午的临阵指挥中,受了些轻伤。 这一支流民组成的破军,比他想象中的难对付得多。 在人数上,破军早在几个月前就突破了百万大军。 哪怕如今大半的人马被派出去抢地盘了,留在老家的也有几十万众。 不要以为打开了西京城的大门战争就赢得了胜利。 邶军天色大亮后就冲了进去。 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是百姓还是破军,边城们一时间竟无法辨认。 他们又不是鞑靼,没有屠城杀百姓这么一说。 那些破军隐藏着手里的兵器扮成普通百姓,待到走近后才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很是让边军们吃了一些苦头。 也多亏了他们平时的训练没有落下,闪躲与回击不慢。 赵总兵听了下属们的汇报后,赶紧下令:只要在大街上行走的,穿麻鞋的成年男人一律视为破军 第200章 怒急攻心 随着天色大亮。 陵丹汗等人等得心都是拔凉拔凉的。 前后去了八个万户大军,四万多人。 都到了辰正(早上八点),也没有给他们发来约定的信号。 十几个万户长想要带人去探个究竟。 结果,刚想从洞口钻进去就发现了异常。 一夜之间。 那个,他们耗费了千余人挖出来的城墙脚洞里,就密密麻麻长满了骆驼刺。 好似就怕他们不认识。 那些骆驼刺,植株上叶子都被人揪光了。 全身光秃秃的。 只剩下比成年人指头还长、比小拇指还要粗的硬刺。 那刺尖一看就知道有多锋利。 此时此景,万户长们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原来如此!大汗,原来那五百多匹上等马掉进坑里就是邶军搞的鬼!” “马的皮那么厚实都能被这些木刺刺透,我们想要从这个洞里爬过去怕是也没有活路的。” “还不知道墙内有多少骆驼刺在等着我们呢!” “进去的那些人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才多少年没有打交道,邶军现在的实力已经强成这样了吗? 陵丹汗的脸青了又紫,紫了又白,后背全湿透了。 最终他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做出了一个决定:“我们走,我们回大本营去!” 剩下的五万精锐,是漠北蒙古最后的底牌。 他可以丢脸,但他输不起这个家底! 五万大军仓皇的,从城墙外疾步回三十里外的大本营。 晨露夹杂着汗水,浑身湿透了的陵丹汗,刚回王帐内。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喝上一口马奶。 就有一众马倌、羊倌们求见。 见了他后又齐刷刷跪地。 他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很不妙的直觉。 颤巍巍的问:“发发生了何事?” 就有那跪在前面的几个马倌哭丧着脸,不停的磕头道: “大汗,大汗饶命!我们被人偷家了!一万多匹伤马、两千多匹母马,还有所有的羊都被偷走了啊!” “就和上回那两百头牛一样,静悄悄的就被偷走了。我们往三个关口追了去,一点脚印都没有发现!” “大汗,贼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们睡觉的时候就守在羊圈外面,这都没能防住啊!” “呜呜呜大汗饶命!” 陵丹汗:好一个晴天霹雳! 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受伤了的战马他们可以不要,反正留着也是等死。 但是。 母马,是他们行军最可靠的水源。 一路走来干粮早就吃完了,羊群就是他们唯一的口粮。 这些羊原本是打算战后用来庆功的时候吃的! 现在,所有的粮草莫名消失不见了! 惊恐交加之下。 陵丹汗只觉得喉咙痒痒,还带着一股子腥味。 强忍了半晌终于没忍住。 “哇”的一声,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然后他就眼前一黑,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黄金家族直系后裔,遗传的是大高个。 用后世的体重来看,陵丹汗大约有一米七八左右高,体重也有一百七八十斤。 年过五十岁的他,餐餐以肉为主食,又不需要体力劳动和军事体能锻炼。 这般大悲大怒之下,很容易破脑血管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他们的大汗直挺挺的往后仰倒,生生的在沙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来。 “大汗!大汗!你怎么了?” “快喊大夫,快喊大夫来!” “” 几个被喊来的大夫,围着陵丹汗折腾了半晌,也没能让他苏醒过来。 其中一个大夫判断道: “大汗这是突然遭受风邪的侵袭,可能,可能之后会出现口眼?斜,言语不利,半身不遂的症状” 这不就是汉人说的中风么? 各个小部落首领还是有这等常识的。 草原上很少有人得这病,大夫不会治也很正常。 对汉人医术比较熟悉的一个大夫道: “也不是完全没得治,至少商都的那些御医肯定是有法子的!就是要救治得及时,越拖越严重。” 反正他们这几个大夫没人有这样大的本事。 跑去邶国的商都为大汗绑一个御医回来? 先不说办不办得到。 时间上估计也要几个月。 大汗的病能拖到那会儿吗? 思前想后,所有人都认为还是早日将大汗送回王庭,让他的妻妾们细心照顾的好。 现在的情况很是棘手。 二十个万户长针对大汗病情和眼下战事情况,正在商议中。 半数以上的人主张撤兵: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最好是马上离开!现在走,还有五万人和七万多匹战马。” “不是我们不愿意接着打,刚刚撕开的边防线如今已经被堵上了。进不去,只能继续在那三个豁口处打,邶军说不定希望我们耗死在这里。” “我曾经听说邶国的江湖上有很多能人异士,最有名的是外八门中的盗门!据说这些上到皇宫下到皇陵,只要有人出得起价,就没有他们偷不到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邶军请了江湖人来助阵?那,那我们要快些离开!我们可没有对付这些歪门邪道的法子。” 反对撤兵的人是少数,但他们的态度也很坚决: “撤兵?倾尽了所有部落之财力打成现在这个鬼样子,我们哪有脸回去?我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能这般灰溜溜的回去!” “没有了母马给我们提供足够的水源,也没了口粮羊让五万人吃饱肚子。我们可能连漠南蒙古的地盘都走不出去,我们拿怎么撤兵?” 打不过,走不掉。 怎么搞? 想要撤兵的人眼珠子一转: “面子是自己给自己的!在邶军这里吃了亏就去旁的地方找补回来。既然咱们现在缺的是水和粮,那就去抢!” “你的意思是?” “听说漠南的斡儿朵部落甚是富饶,他们不是自称是最忠诚天可汗的护卫队么?现在我们的大汗有难,难道护卫队不应该奉上家财?” “有道理!我们大汗还在!他们就该听王令!” “羊没了,还剩下几百头拉货的牛,把牛全杀了,再均分给每个巴特尔。吃了这些牛肉若是还抢不到羊,我们就回不去了!” “” 第201章 怒火会转移,快乐会传染。 斡儿朵部落还不知道,他们被吃了败仗急着转移怒火的漠北蒙古众部惦记上了。 二十几日前才出动了整个部落,在榆林卫辖下各县收刮到的财物和粮食,很快就会易主。 漠南蒙古的其他部落可以不把,黄金家族嫡系子孙的陵丹汗放在眼里。 但作为天可汗最忠诚的护卫队后裔,斡儿朵部落不得不尊王令。 食物链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神奇,一物降一物! 漠北的万户长们确认过目标,这是他们可以扯着虎皮做大旗的部落后。 当即就拔营往斡儿朵沙地而去。 他们实在是怕被邶军赶尽杀绝,毕竟他们自己最爱干的就是屠城灭族这类的血腥事。 甘明兰目前却是没有这样的想法。 邶国这座摇摇欲坠的大厦基本盘都不稳,谈何开疆扩土? 参考历朝历代王朝末期的混乱局面,她认为有重兵把守的边疆都比内地安全。 当然,前提是将边境外的敌人打怕、打痛、打得没有招架之力。 这一回被打没了大半个家底的漠北蒙古,短时间内应该是不能恢复元气的。 漠南蒙古各部落离边境线比较近,他们对于邶军互市交易的依赖性较强。 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合作的可能性。 只可惜她不是边城的总兵,很多事情的发展不由她说了算。 当前最紧急的还是给一万多匹战马治腿。 平均一条腿耗上半盏茶的功夫,还真不是一个小工程。 野马马王远远的看着雌性两脚兽一通忙和。 春天,万物复苏。 动物们也到了发春的季节。 母胎单身的公野马们在草原上想要找到心仪的母野马,不是件不容易的事。 去年的雪灾对这些天生天养的野马来说,也是一场历劫。 没想到,今日这个山谷里的母马竟然这么多! 它们热情的在野马群周围转圈圈。 公野马们:咴咴咴,眼睛都挑花了,这可怎么选哟?十匹母马的配置多半要超标了呢! 同样发春了的野马们哪有什么定力? 很快就跟着看对眼的母马,跑到了山谷的另一处卿卿我我起来。 唯独野马马王就像是一个刺头。 母马们要是靠得太近,它还会乱踢。 根本就不给这些母马近身的机会。 马王的脑子里有很多的疑惑和警惕。 为什么雌性两脚兽会搞来那么多废物同类。 那些废物连站都站不稳! 难道雌性两脚兽,是嫌弃它们这个马群的数量太少了? 和牛混居了那么些天就够委屈了,现在这个新地界不仅有牛、有羊还有数不清的同类。 母马们的模样和它的族类差得远,它是一匹都看不上眼。 它真的很不习惯,这么混杂且不能肆意奔跑的环境。 但它也不敢离开,时刻观察着甘明兰的举动,很怕那些废物同类抢走了它的家庭帝王! 阿土大王:本大王在此,区区四脚兽还想要家庭帝王? 刚刚发了一笔横财的甘明兰,哪顾得上去琢磨野马马王大眼睛里传达的疑惑。 这会子,山谷里可热闹了。 掰着指头算一算,她现在是拥有十五匹野马、两百头牛、两万多只羊的大农场主! 以牲畜现在的市场价,她都能位居边城富豪榜榜首了。 正在被治愈腿的一万多匹战马和那三千多匹母马,她还真不能留下来。 战马作为一种战略资源,过于贵重与稀缺。 边城的骑兵营有了这些蒙古战马,其战斗力也能大幅度提升。 边军军事实力越强,边境就更安全。 受益人是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们。 当然,给是不可能白给的! 她在骏马山西麓的牧场,还得靠这些战马来交换。 想来赵总兵应该不会拒绝的? 未来的大农场主甘明兰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在给马接腿期间,时不时抬头瞅着羊群。 湖盐县滩羊出了名的鲜。 但人家内蒙大草原散养的羊羔子,在后世的美食榜上也是赫赫有名的! 要不,今晚就杀几头肥羊回家。 给昨晚受了惊吓的家里人压压惊,补上一补? 也好让她娘家人尝尝,加了狗米草根和没有加的羊肉会有怎样的区别。 关于这两万多只羊,她也想好了分配方式。 可以平价卖上一万多头给这次受损严重的军户们。 怀孕的母羊留在牧场里生小羊羔。 剩下的商品羊就留给娘家的羊肉汤馆。 草原牛数量不多,也可以继续留在牧场里发展壮大 一直监视着鞑靼大本营动静的哨兵们,很快就给各大卫所以及边城传回了消息。 天亮后的边城,家家都还是关门闭户的。 男丁不在家,留守的老人和妇人是不敢出门。 昨夜一夜未眠,心惊胆战。 现在也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情景。 七八岁的小孩子们,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 家里越不让干的事,他们就越想干。 天亮后,一个个都溜出了家门。 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人行走。 有那脑子比较灵活的,就往西边的镇远门跑去。 没想到,和他们有同样想法的半大孩子还挺多。 人群中,已经有得了消息的小家伙们在高声嚷嚷着: “鞑靼昨晚真的杀进了长城内。” “他们还屠杀了马家堡,共计一千六百五十七个无辜的老弱妇孺。” 值守的边军眼里满是红血丝,眼睛肿肿的,提起鞑靼的先遣部队就咬牙切齿: “知道甚是屠村不?他们连三个月大的娃娃都没有放过!” 小孩子们捏着拳头,同仇敌忾:“鞑靼不是人,昂们要出城杀鞑靼!” 值守边军吸了吸鼻子: “哪轮到你们这些臭小子上战场!昨天夜里跑进来的那两万多鞑靼全都被砍杀了。现在大伙儿正在村堡里抓那些漏网之鱼和清扫战场。” 好消息,冲破防线的鞑靼大军被截杀了! 更好的消息是,鞑靼大军拔营撤兵了! 这可真是比过大年还令人高兴的事。 镇远门门口的气氛顿时就欢快了起来,城门大开。 小孩子们随即就当起了传话筒,在边城的大街小巷里边跑边欢快的喊着: “可以出来咯,鞑靼全被杀光了!” “鞑靼大本营撤军啦!昂们胜利咯!” “” 第202章 伤 鞑靼撤军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但,边军的伤亡也是不小的。 到了下午数据才粗略统计了出来。 壮烈了的边军、参战的军属以及流放犯等,共计七千人出头,轻伤重伤加一块也有八千多。 壮烈了的要辨认出姓氏名谁,并给家属送回去入殓。 但凡还有一口气在的,全要送去抢救。 对所有的边军汉子而言,伤了、残了都不可怕,只要留条命在家里人都会谢天谢地的。 目前比较特殊的情况是,军营里的大部分军医都被赵总兵带去了西京城剿贼。 不到十个军医怎么能收治八千多个伤员? 愁得熊副总兵直接下令,让边城唯二两家六个坐镇大夫关门为伤兵出诊。 并派人去怀庆府抓大夫抓药。 边城五卫现在是,缺大夫、缺护理、缺伤药,真是什么都缺! 总体来说,百姓们的心情还是松快的。 他们数代人生活在这里。 近几十年,如此大规模且打赢了的胜仗真是不多见。 这些老西北人,远比甘明兰更清楚这一场胜仗对鞑靼的威慑力。 他们甚至都有了庆贺胜利的心情。 边军们杀得鞑靼屁滚尿流的故事,当天上午就出来了好多个版本。 被关了一上午的小孩子们,蹦跶得也是特别欢快。 肥仔带着他大哥(阿土大王)和街坊孩子们,跑到几个城门口听故事去了 申正(下午四点),三十六号院。 罗氏与杨氏正商量着做夜饭,就听到了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罗氏还以为是儿媳妇回来了,连忙从灶房里迎了出来。 结果就看到了被亲家公和亲家侄子用担架抬着,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和血葫芦没两样的儿子。 她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双眼发直,颤声问:“亲亲家,康康儿他” 问出这一句话,已经耗尽了罗氏全身的力气。 甘洪真和小儿子放下担架,抹了抹头上的汗水道:“还活着,女婿他还有气的!” “噗通” “噗通” 两声响。 罗氏和杨氏两人前后动作一致,都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罗氏怕儿子丢了命。 杨氏也怕自家闺女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当娘的心都是一样的。 看到两人被吓得脸色发白,甘明寿连忙解释道: “亲家婶婶,娘,昨夜我和爹都赶去丁镇堡杀鞑靼。我们守着的关口离丁镇堡有些远,到的时候已经快结束了。 待到清扫战场时,爹就发现了姐夫被埋在几个死去的鞑靼身下。他身上有好几处刀口,应该是失血过多才昏迷了的。 大营里的军医和坐镇大夫们实在忙得分身乏术,我和爹就做主把姐夫带了回来,我爹带着上好的止血药” 常年和刀打交道的屠夫,外伤药是家中常备。 罗氏是关心则乱,遇到儿子受伤这样的大事只会两眼抓瞎。 此时,她真的是万般庆幸有这么一门好亲家。 好亲家是真疼闺女的。 不然也不会抛家舍业的跟来边城吃沙子。 眼下,她就又得了好亲家的帮衬。 甘洪真父子俩就在东次间给左文康换衣裳,并开始着手帮他处理起身上的刀伤。 杨氏抓着罗氏的手轻声安慰道: “亲家母,有我们在哩!女婿就是血流得太多才晕的,等女婿醒过来,就让他老丈人宰一只羊给他好好补一补。” 罗氏满心满眼都在她儿子身上,混乱的点着头。 正待说什么,院门又被推开了。 是宝贝大孙子欢快的声音传来: “祖母,外祖母,你们快看,娘扛了一只羊回来哩,今晚咱们有羊肉吃了鸭。” 儿媳妇回来了? 罗氏隐隐抓到了她想听的字眼,终于从双眼无神中抬起头来。 刚抬头,真就看见了儿媳妇。 她嘴巴一瘪,差点哭出了声音来。 甘明兰还没见过婆婆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喉咙有些发痒,“娘,怎么了?” “快,你快去看看你男人!他受伤了,他被鞑靼砍伤了,现在都还昏迷不醒的,你快救救他!娘知道你最是有本事,他上回被狼咬成了重伤你都给他救了回来!” 罗氏越说越顺溜,拉着儿媳妇就往东次间跑。 甘明兰赶紧把扛着的羊丢到地下,疾步往屋里去。 心,跳得有些快。 尽管她对自己的异能很有信心。 她进屋的时候,甘明寿刚刚把姐夫的上半身扒了个精光。 后背上几道比筷子还长的刀口,就映入了婆媳俩的眼帘。 白皙的后背。 血肉模糊的伤口。 是那么触目惊心。 肥仔“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往炕上爬。 “爹爹,爹爹!” 罗氏被刺激得两眼发黑,身体软得像面条。 甘明兰只得先将婆婆给送去了中间正房里。 看到拼命想往男人身上扒的胖儿子,她忍着心中的火气,一把将胖儿子从炕上薅下来,蹲下身很是严肃的对他道: “你爹现在受了伤需要娘和外族父舅舅帮着上药,你能帮娘去中间屋照顾好祖母和妹妹吗?” 肥仔哪里听得进去劝,他坐在地上抱着他娘的大腿就开始哭嚎了起来: “呜呜呜,娘你莫要骗窝,边军叔叔他们说,他们说死了好多好多人,爹爹这样被抬回家的就是死人了! 爹爹,爹爹,你别死鸭!你别死!窝以后会乖乖的背书,窝再也不让娘给窝换新爹爹了!” 只要一想到爹爹就要被埋进土里,再也见不到面,肥仔是真的悲从心来。 坐在地上哭得昏天地暗,鼻涕冒泡。 那一阵眩晕刚刚过去的罗氏悠悠转醒后,就听到了她那宝贝金孙的大嗓门。 亲家公之前不是还说她儿子只是昏死过去的么? 难道是刚刚抬回家那一口气就落了? 啊! 她也不想活了。 罗氏跌跌撞撞往东次间跑来,看到儿媳妇铁青着脸在拉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孙子。 她双腿软倒在地上,一把将孙子搂在怀里。 仰天嚎啕大哭: “儿啊儿,你怎么忍心丢下娘就走了我可怜的康儿啊,你怎么舍得走,你怎么舍得走” 甘明兰气得脑瓜子嗡嗡响。 谁家好人,人还没死就先嚎上丧了! 她打算今天晚上就给小崽子一个完整的童年! 第203章 乌龙(上) 肥仔的那一顿打,是在他爹醒来后才挨的。 祖孙俩任谁劝也不听。 就那么相互抱着哭得惊天动地。 声音传到三十六号院外,玉面罗刹丧偶的消息正狂风一般席卷整个边城。 可惜甘明兰不知道她被寡了。 实在不想搭理这听不见人话的祖孙俩。 她让爹和二弟出了屋,自己接手了左文康伤口的清洗和上药。 甘洪真看到亲家母那副坐在地上嚎哭的模样,都惊呆了。 他是真不好意思留下来看亲家母哭嚎的尴尬。 索性带着杨氏与小儿子去灶房里忙活那只羊去了。 闺女带回来的那一大袋子狗米草根根,他们都很好奇加入羊汤后会有怎样的效果。 没有旁观者关注甘明兰手上的动作,很是方便她作弊。 她直接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大烧杯的神木精华液出来。 先是给左文康灌了大半杯进嘴里,剩下的全都给涂抹在了后背的伤口上。 接下来,又用木系异能开始为他的伤口疗愈。 期间,甘明兰发现左文康不仅是后背被砍了好几刀,背脊骨严重受伤。 他的后脑勺、还有几个要害处也受到了重击。 且他受的内伤竟比外伤还要严重得多。 后背的刀口与鞑靼的弯刀看上去是相吻合的。 照理他受的这些刀伤已够他丢半条命的了,难道是鞑靼怕他死得不够彻底? 会不会多次一举? 又或是不同的人下的手! 甘明兰勉强压下心中的狐疑,直到异能在左文康身体走了好几个来回才罢手。 从昨夜出门忙到现在,再有异能给自己续航,她在生理和心理上也是有些疲惫的。 结果。 她家小崽子从进门就开始哇哇大哭,甚至还有越哭越响的趋势。 甘明兰:手,痒得厉害,有些不听使唤。 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 就把小家伙捞起来,在屁股上狠狠的打了几下巴掌。 她的力道不轻,肥仔都被打懵了。 之前孩子哭,是伤心没了爹。 这会儿哭,就是妥妥的肉痛。 死了亲爹,人家都这么难过了,娘居然还要打娃! 难怪边城的小哥哥们都说。 没了亲爹,亲娘也很快就变会成后娘。 后娘哪有好的? 不给娃吃饱饭,也不给娃穿新衣裳。 家里的脏活累活也都让娃一人干! 一想到,他马上要成为小哥哥口中的小可怜。 肥仔的伤心值从七分一下哗啦啦升到了十分。 “嗷嗷嗷” 直接飚出了一个小高音,眼泪珠子就跟开了闸一样,直接上演了一出水漫金山。 “莫哭了,吵得慌!” 左文康好想捂着耳朵,差点要被他家儿子的嚎哭声给送走。 “嗝儿” 高音被阻,拐了一个弯。 肥仔用他自己的小肉手扒拉开红肿的眼皮,往他爹脸上一瞧,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爹爹?” “哎!” “爹爹!” “哎!” 父子俩的一喊一答,终于引起了还沉浸在丧子悲痛中的罗氏的注意力。 罗氏拔凉拔凉的心终于活了过来:“康康儿,你真的没死吗?” 左文康虚弱道:“没死!” “啊!”罗氏这下是又激动又尴尬,她刚才好像是哭得有点瘆人哈! 也不知晓外面的邻居们听到了,会不会产生误会啊! 亲爹活过来的崽子这回是彻底不哭了,呲溜一下爬上炕,就趴在他爹的身旁装乖宝。 可能是刚才哭得太狠了些,他这会儿身上的肉肉,还时不时一抽一抖的。 左文康是又好气又好笑。 媳妇儿刚才就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祖孙俩的表演。 儿子年龄不大,不懂事也就罢了。 他娘的心,怎能和他胖儿子的腰一般粗? 真死假死,都不要亲自确认一下的么! 还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嚎起了丧来! 娘和儿子都是亲的,他能怎么办? 怪他们得了他的死讯后哭得太凶了么? 神仙媳妇儿刚才该是真动了怒,他琢磨又琢磨,还没打好腹稿为这祖孙俩说几句好话呢。 媳妇儿就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呵呵,不要看你儿子刚才哭得那般伤心,人家之前提了好几次意见,说是想要换一个新爹的。 你今后要是不珍惜自己的小命,只等你死后过了头七,我就会满足你家好大儿的心愿!” “嗷呜!娘,你好坏!窝不要换爹爹,窝不要换!” 肥仔求生欲大爆发,牢牢的抱着他爹的胳膊一个劲儿摇头。 他爹活得好好的,娘怎么越来越像后娘了哩? 左文康看了看媳妇儿,又看了看不断把头埋进他咯吱窝的崽子,终究没舍得打儿子。 提到身上的伤,他很想为自己辩解几句的。 就是现在记忆有些模糊,他得好好想想,回头再和媳妇详细说说。 眼下嘛,他最好是装可怜、装虚弱。 天大地大,伤患最大! 这么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受了这么重的伤,体内流失了大量的血,还真是很容易犯困的。 甘明兰知道,这是左文康的身体进入了一个自我修复状,最好是让他睡一个自然醒。 她能做的都做完了,就把东次间留给了想要片刻不离守着伤患的祖孙俩。 正好去中间正屋看闺女。 一进屋,就发现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正在啃手指头。 快五个月大的宝宝长得粉粉嫩嫩的,正是可爱的时候。 甘明兰看得心都要融化了: “呀,圆圆你醒了都不哭的吗?你怎么这么乖呀!啃指头是不是饿了呀?” 一把抱起小可爱就再不想撒手。 圆圆很快就闻到了她最喜欢最熟悉的味道,冲着她娘张嘴:“啊!哦!” 香香的饭饭回来了,宝宝要干饭,宝宝要干饭! 激动的伸出爪子,就往她的饭碗上抓。 又狠、又准! 手劲儿不小。 “嘶!” 痛得当娘的,差点没把娃给扔下炕。 无耻小家伙,正为自己抓住了饭碗得意洋洋。 她家的院门外。 就响起一道异常响亮的嚎哭声: “啊!天杀的鞑子!你们就知道可着好人祸害!昂们左秀才可是个大好人呐!老天爷你不长眼啊” 第204章 乌龙(下) 咦? 这不是之前搬家的时候,来给她家帮过忙的马大婶的声音么? 她在金州关的时候救过马大婶家的大儿子一命,两家之后就有了些来往。 马大婶到底在哭什么? 她那大嗓门嚎得圆圆小朋友抓饭碗的双手都停了,还支棱着脖子往院门口瞧,嘴里哇啦吱哇的冒着各种外星语。 待到甘明兰抱着她打开院门一看。 好家伙! 三十六号院门外,竟然乌泱泱的站着一群军属。 为首的不是马大婶,却是田参将家的老夫人。 田老夫人没有大声嚎哭,但她手里捏着一方帕子在不停的拭着眼角。 看到甘明兰母女俩,她脸上的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还抓着甘明兰的胳膊郑重道: “甘队长,为了你怀里的小闺女,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左秀才,他是几时走的?可换好了寿衣?老身早年给自己置办了一口上好的棺材,稍后就给你送家来!你放心,你家的事,就是昂们边城所有军属的事” 甘明兰瞠目结舌,头大如牛。 听到这儿,还有甚不明白的? 她家好大儿之前的嚎丧没送走他亲爹,倒是让他爹社死了一回,还死得人尽皆知的那一种!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马大婶正酝酿情绪,甘明兰赶紧阻止了她的动作,迅速解释道: “谢谢老夫人的关爱,谢谢各位大婶们的关心,我相公只是受了比较严重的刀伤,我爹在战场上寻到了他,怕军营里的大夫们忙不过来才把他抬回家的。 刚帮他清理了伤口上了些药,一刻钟之前还醒过一回,家里婆婆和孩子哭,就是看他后背的伤势严重给吓哭的。” “唉哟,那可太好了,太好了!好人就是要一生平平安安!”田老夫人是发自内心的为甘明兰高兴。 就凭着人家甘队长冒险去了趟草原,给边城带回了鞑靼大军杀来边城的消息,全城百姓都要记得她的好。 不仅人家出了大力,左秀才这么一个文弱书生都跟着上战场杀敌。 一家子好人,真不能出啥事。 她儿子去榆林卫之前,也是反复交待让多看顾这家人一些。 老夫人两刻钟之前得了报信心下大惊,连儿媳都来不及通知就急匆匆带着丫头婆子出了府。 门口围观的人群亲耳听到甘明兰的解释后,迅速收起了脸上的悲伤。 还纷纷安慰她道: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左秀才还年轻呢,好好养个三月两月的,准能养回来!昂家有上好的金疮药,昂这就回去给你取!” “甘队长啊,老话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信昂,左秀才今后一定是有大福报的!” “甘队长,昂马上让家里的小子去河里抓几尾鱼给左秀才补补身子!你等着哈,昂这就家去!” “昂家还有枸杞子和黄芪呢,都是补气血的好东西” 军属们之前听说甘队长死了男人,赶来三十六号院是想帮着张罗丧事的。 结果从丧偶变成了重伤。 那是得赶快回家,找一些滋补之物来看望伤患。 个个都在心里,把那些传播错误消息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会儿是老尴尬了,尤其是嚎得最响亮的马大婶。 不止好心的邻居街坊们尴尬。 罗氏在屋内听到有人来吊丧,这会儿和大孙子躲在屋里一声都不敢吭,恨不得让阿土大王现给挖一个耗子洞,钻进去躲上一躲。 虽然闹出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得知女婿刚刚醒过一回的甘家三口人,很替闺女\/姐姐高兴。 三口人放下了担心,终于把心神放在了羊身上。 家里买下来的两进院羊肉馆子已经装修得七七八八,再过一两个月都能开张营业了。 在这之前,肯定得先练练手。 闺女带回来的这一只羊,已经杀完放好了血。 甘父这会儿就接手了剥皮、分解等活计。 他剥羊皮的动作又快、又利落,就和人脱衣服一般的丝滑:“这只草原羊应该差不多有八九个月大,剥完皮连肉带骨头有二十五六斤!” 老屠户的手就是秤。 杨氏却对羊肠羊肚等内脏另眼相待:“好干净啊,等下正好和萝卜炖煮成一锅羊杂汤!” 甘明寿不爱一切动物内脏,他双眼放光的看着红彤彤的羊肉流口水: “娘,我听卫所里的老兵油子说,羊肉最好吃的做法就是一煮二炖、三蒸四烤,花椒盐葱、萝卜不能少!咱今日试试水煮和清炖呗!” 甘洪闻了闻手里分过羊肉的味儿,真有些迟疑道: “人家说的肯定是边城羊的做法,你姐说带回来的这只是鞑靼养的草原羊,水煮和清炖能好吃不?这个肉,闻起来还是有些膻味呢。” 杨氏浑不在意道: “你是和猪打交道得多闻不出来,还有不少人就嫌猪肉的腥味儿大呢!猪肉煮熟了,还不是什么怪味都没有。清水煮和炖的法子,才能吃出羊肉的本味来。” 掌勺大师傅一声令下,三口人都行动了起来。 甘洪真负责把羊脊骨、羊肋排从肉里剔出来,再砍成大块。 可怜的甘明寿,被亲娘分配了洗羊肠和羊肚的活计,恨不得把五岁的大外甥也拖出来干活儿。 杨氏很快就把两口大铁锅涮洗干净并升起了火。 头一回做羊肉汤,她也没啥可以借鉴的经验。 参考以往做杀猪菜的经验,摸索着来。 猪大骨能熬底汤。 羊骨头一样可以! 为了测试放了草药根根与不放的会有怎样的不同,两口锅同时开干。 可能是食材太鲜太好的缘故。 骨头汤在熬煮的过程中,香味儿飘满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只把肥仔这个小家伙馋得,每隔上一刻钟跑一趟灶房。 在跑了第八趟后。 杨氏用筷子戳了戳两口锅里的肉和羊排,终于点头: “乖乖,去喊你祖母和娘来早饭,可以开饭了!外祖母把这些骨头和肉捞起来,就把羊杂和萝卜煮进去。咱吃完肉、啃完骨头再喝羊杂汤。” “爹爹睡着了,要给爹爹留!” “好好好,给你爹留上一大盆。” 第205章 借味儿 大西北并不适用人间四月芳菲尽这话。 白日的最高气温体感不超过十五度。 一早一晚还是极冷的。 降雨量极少,总感觉干且寒。 人的肠胃,很是渴望吃进一些暖呼呼的汤汤水水。 三十六号院附近的邻居街坊,今日都被一阵阵的肉香,勾得咽不下家里的粗茶淡饭。 鼻尖仔细一闻,绝对是他们最熟悉的羊肉无疑了! 可谁家会在这个季节里宰羊啊? 且都是吃了半辈子的羊的人,啥样的羊的香气有这般霸道? 有那好事儿的,寻着香味儿就到了三十六号院门口。 “唉哟,难怪了!这左秀才估计是伤得不轻!他岳丈家养的羊还是半大的羊羔子,居然都舍得杀给女婿吃!” “人甘家以前在大名府也是出了名的富贵人家,家风好得很,给闺女的陪嫁就包括了甘家买卖的分红呢。” “都舍得给出嫁女分红,春日里杀只羊算什么?遇到这样的岳家,左秀才前世肯定积了大德!” “你们再闻闻这味儿,昂吃了二十多年的羊肉都没有闻过这般鲜的滋味,难道大名府的人比昂们西北人还做弄羊肉?” “难怪人家有胆气开羊肉汤馆,就凭这一锅肉汤的香味儿,开业后昂一定要去捧捧场。” “狗娃子你蹲在人家的院门口作甚?” “吸溜昂甚也不做,就就借个味儿” “哈哈哈,借得好,昂也借借味儿!” 好事儿不代表不懂事。 都听说左秀才的儿子哭得就跟死了爹一样,那得是多严重的伤? 最是厚脸皮的,都没好意思上伤患家蹭饭。 就是这炖肉的香气,都能勾人的馋魂了! 勾得一群人寻来就再也迈不开腿,一个个蹲在人家的院门外吸溜吸溜的借着味儿。 借味儿的人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而肉香始发地的左家灶房内,此时的吸溜声更甚。 “吸溜” 甘明兰刚从肋骨上,吸溜下了一块瘦多肥少的肋条肉。 入了口的羊肉不腥不膻,有一些劲道的口感,还有微微的弹性。 嚼着肉,能明显的吃出肉质的鲜甜来。 家里人也是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被这草原羊的肉香和口感给征服了,吸溜羊肉的同时就差没把羊骨头一并啃掉。 一大盆七八斤重的带骨肉,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被五大一小吃了个干干净净。 本以为,这些已经是他们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羊肉了。 当第二盆加了狗米草根的羊骨肉端上来的那一刻,一股冰淇淋般的奶油香气瞬间抢占了人的嗅觉。 对没吃过冰激凌的人来说,是一种耳目一新的奶香! 就连甘明兰怀里的圆圆小朋友都急了。 这和饭饭一样香的是神马东东? 哇呜呜,宝宝想吃! 她的肉手不停的挥舞,脑袋也寻着肉香在晃动。 小家伙的异常反应让刚刚还沉浸在奶香中的众人,迅速回神。 他们的手比脑子反应迅速得多。 刚刚意犹未尽的舌尖,很快就体验到了什么才是人间至极的鲜。 浓郁的奶香混在鲜甜的羊肉中,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寡。 同样的火候。 加了狗米草根炖煮出来的羊肉更为酥软,软而不柴,肉质都变得细腻了几分。 一口带骨肉下肚,所有人不由分说就加快了炫肉的动作。 他们正吃得欢,耳边突然就传来了“哇呜”一声响。 转头一看。 原来是奶娃娃她,被馋哭啦! 哭得那叫一个委屈,小脸蛋通红通红的。 最搞笑的是,边哭嚎,小家伙那圆乎乎脑袋上五六寸长的头发,瞬间都炸开了。 啊!海胆爆炸头再现! 亲哥、亲娘和亲舅舅都被这个爆炸头可爱到了。 疼爱外孙女的甘洪真,急慌慌扯了一根肋骨肉就要塞到小家伙手里。 “圆圆不哭不哭,咱家别的没有,羊肉管够!外祖父隔几天就给圆圆杀一只羊吃!” 还是杨氏和罗氏这两个亲自喂养过孩子的妇人,理智尚在。 “亲家公,圆圆牙都还没长,她现在除了奶可什么都吃不得。” “福哥儿他爹,你添什么乱啊!哪有给不到五个月大的奶娃娃吃肉的?荤腥沾了肚,回头给她会拉给你看!” 别的宝宝这般大的肠胃如何,甘明兰不知道。 但自家这个生下来就经常享受异能梳理,拿神木精华液兑水当日常饮品喝的小东西,她能有啥肠胃不适的时候? 看她那爆炸头还在继续炸毛,情绪一时半会下不去。 赶紧开口道: “娘,给她吃一口不放盐的肉糜尝个味儿就行,她刚才喝了一肚子奶,估计是闻到这个羊肉的奶香就馋嘴啦。” 一勺肉糜? 那估计问题不大! 杨氏帮着从大锅里挑了一块没有加盐的羊腿肉,亲自撕下了拇指大的两块来。 甘明兰用勺子几下就给碾成了肉糜。 奶香奶香的羊肉肉糜,很快就送进了圆圆小朋友还在哇哇大哭的嘴里。 哭声,戛然而止。 泪眼朦胧的小家伙,舌尖刚碰到肉糜,就嗷呜一口含到了嘴里。 嗒嗒。 好好次哦。 再来一口! 不够不够! 说好的喝饱了奶呢? 说好的只尝一个味儿呢? 谁家不满五个月的奶娃娃,能一口气吃上几大勺份量的肉糜? 你若给人少给一口,就能哭得大人们都不好意思吃独食! 首次开荤,就把小家伙给吃美了。 大人们以为吃饱了狗米草炖煮的羊骨肉后,再不会眷恋其它人间美味。 不成想,转头又被羊杂汤刷新了肠胃延伸和认知的极限! 加了狗米草根和鲜羊骨头熬煮出的底汤,将羊肉的鲜、甜、以及浓浓的奶脂香气释放于汤中。 汤色清亮甘醇,鲜美浓郁。 羊肝儿细腻紧实、羊肚丝儿筋道脆生,羊肺片儿滑溜软嫩,萝卜甜到了心尖尖 一口杂碎一口萝卜一口汤,吃着嚼着吸溜着。 伴随着那股子冒着热气的鲜亮劲儿,从鼻尖一路凯歌直至落入胃袋,咚地一暖,舒服得让人直叹气。 肉吃得再撑,胃里都能给这碗羊杂汤留下一席之地 第206章 甘家家风 吃饱喝足的一顿大餐过后。 甘家人趁着消食的功夫,谈起了家里的买卖来。 掌勺大厨杨氏,对自己的厨艺胸有成竹: “这回妥了!我有十足的把握让咱家馆子的名号,在不久的将来响遍整个大西北。” “娘,咱家这等美味的羊肉汤,一碗卖上一百文是真不过分的?之前,您可一直都忧心会赔本的呢。” 他娘差点没因为羊的采购价给他一顿好打,甘明寿这会儿就翻起了小账。 “滚滚滚,老娘那会儿又没尝过这等好滋味!西北的羊,还真和咱们大名府的不一样!要我说,羊肉真比猪肉和鸡肉都要香! 关键是咱手里有绝密提鲜增香的药草根,只需要将大块的羊骨肉往清水里一丢,时辰一到就得!有手就会煮! 咱家那六十只羊,要是明日就能宰杀就好咯。一日没个进项,娘这心里都没着没落的。” 这是明摆着开张就能赚大钱的买卖呐! 等不及,根本等不及! 甘明寿被他娘要响遍大西北的野心给镇住了,越想越美。 现实却急得他抓耳挠腮: “哎,湖盐县的羊羔子过了秋才会出栏,咱家那六十只羊都不够卖上几天的!接不上啊,接不上!” 两进院如今就差包间里订制的桌椅还没配齐,锅灶和大厅都能投入使用的了。 趁着春日里早晚冷,羊肉羊杂汤的买卖必定红火。 说来说去,万事俱备只欠羊! 甘明兰看娘家人到这会儿,都没搞明白今日吃肉的重点。 她指着桌上的一堆骨头问大家:“你们觉得草原羊如何?” “好吃!奶香鲜甜!” “谁能不爱这一口?” “用边城人的话来说就是,歹得很!” “在家里的滩羊长成之前,我每日可以给羊肉馆子提供十头草原羊,肉质比今日这只羊还要好!” 不是甘明兰盲目自信。 那些草原羊只要吃上十天半月的狗米草,肉质不好吃,她都敢把姓倒过来。 “甚?” 惊喜,从天而降。 甘家三口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岔了。 “你们以为我昨夜都忙啥去了?鞑靼大军是带着他们的牛羊马来打仗的!他们都能来咱们的地盘抢劫金银财物和粮食,我为何不能反手抢走他们的牲畜?” “哇!姐,你实在是太牛了!不声不响就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弟弟现在就想知道,你到底抢了多少牛马羊?够不够咱家馆子撑到秋后的呀!” “不多不多,也就两百头牛和两万多只羊!” “啊?啊!” 甘明寿表演了一个原地三连跳。 这个消息也把甘洪真夫妻吓得心脏嘭嘭跳,一个晚上这是如何做到的? 甘明兰的解释是: “除了牛和羊我还抢了一万多匹战马呢,上回从草原上套回来的那个公野马群,帮我在昨夜出了大力! 不过,战马在边城是不能私底下买卖的! 我打算稍后就把这些战马送给赵总兵的骑兵营,用这些换一个骏马山的西麓的大牧场! 不是有两个村堡都受了鞑靼祸害么? 两万多只羊,咱家饭馆杀到年底也杀不完。 我想用去年的羊价卖一大半给这些军户们!” 这些打算好不好? 甘洪真仔细一琢磨,简直不要太好了! 战马留在闺女手里,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用这么多马换一个不占边城山地资源的牧场,那个总兵大人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愿意。 一万多匹战马就是一万多骑兵的兵力。 乱世啥最可靠? 不就是武力值么! 整个西北都凑不出两万多只羊。 要是被人知晓了,还不知要惹来多少人觊觎呢。 用去年的羊价卖给受了鞑靼祸害的军属们? 一来符合市场的正常价,二又没有做冤大头。 被打下来的价格,只会让军属们更记住闺女的人情。 里子面子都挣到了。 最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牧场在闺女手里。 家里的羊肉馆子就再不会受人辖制了。 思及此,甘洪真为自家闺女高兴的同时,心里暖得发烫。 这些道理他给家里三口人掰扯了一会儿。 要是有尾巴,甘明寿这会儿准得冲他姐摇成一个电风扇。 杨氏高兴之余又忍不住替闺女担忧:“你这牧场不是还没建起来的么?那么多牛马羊你都养在哪的儿呀?” 半大的羊羔子能都卖上二三两银子! 要是被人偷个几百只的,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况且还有那么多牛和马。 实在太招人眼了。 甘明兰指着骏马山的方向: “特意寻了一个很隐蔽的峡谷,里面有巨石封了山谷的谷口,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没我带路更是进不去!您要是不放心,明早让爹和弟弟随我走一遭看看去?” “真有这样的山谷呀?娘都想跟去看看了!” “想去就一块儿去呗!” “好!好!好!”甘洪真恨不得这会儿就天亮了。 但凡有一点冒险精神的爷们,最听不得这种,带有“隐蔽”、“一般人找不到”字眼的藏身之地。 能藏着这么多的牲畜,那山谷得多大啊? 想象不出来,根本想象不出来! 看来,他家的羊肉汤馆过个七八日就能开张了。 一只羊差不多能煮出两百碗羊肉汤。 一碗一百文。 十只羊,那就是二两百银子! “嘶!” 刚刚这么粗粗一算,甘洪真还真是吓了好一跳。 那些山匪沿路打劫,都没他家卖羊肉汤来钱得快? 不敢想,不敢想! 他今晚回去就和两个儿子商量商量。 以后家里的饭馆,是用市场最高价从闺女的牧场买羊,还是直接将赚到的七成利直接分给闺女。 照闺女刚才的提议,这些草原羊都是无本买卖,她能平价卖给军属们,自然也要用同样的价格卖给娘家。 闺女为自家做得已经足够多,足够好,他这个当爹的又怎能如此厚颜? 是时候在两个儿子没娶媳妇儿之前,定下这些规矩了。 他只要活着一天,绝不能让儿女们因为钱财之事而起罅隙。 好的家风,就该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第207章 甘味鲜 过去二十多年里,甘母杨氏只专注于一个刨猪汤系列菜。 虽然甘家没有开馆子。 但每年冬至后,杨氏的亲戚和甘父认识的三教九流朋友们,总会找理由去甘家吃上一顿杀猪菜。 人生过了半,甘明现在要换个赛道。 她又拿出了当年研究刨猪汤的劲头来。 羊肉汤,羊肉汤。 最重要的就是汤。 用什么样的骨头、熬多长时间,加入多少草根最香浓,都需要实践摸索。 接下来数日,边城的老少女婿们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扎堆干活儿时,就会忍不住的吐槽: “哎,都是当人女婿的!昂可没少给岳丈送节礼,也就过年时候能吃上岳家一顿饭。” “不能比不能比,你问问大家伙儿,谁不想唤甘老丈一声老泰山?可惜昂们没有那个命呐!” “老天爷,左秀才到底是受了多严重的伤?才会在春日里隔上日就杀一只羊!他们家炖羊的香味儿都把昂家三个小崽子馋哭好几回了。” “昂说你们这些人,到底是眼红人家左秀才有个好岳丈,还是就馋人甘家的羊肉汤?” “咳咳咳当然是馋羊肉汤!” “那你们马上就能拥有左秀才的待遇啦,甘味鲜羊肉汤馆再过两日就要开业了!” “咦?这还没到冬日就开始卖羊肉汤?甘老丈是不是不懂昂们边城人的吃羊习惯?” “啧!昂昨日也你问了同样的问题!你道人甘老丈是如何说的?” “难不成还有甚新鲜说法?” “人甘老丈说,他年轻的时候去商都为闺女求医。那宫里出来的老御医过了古稀之年,还耳不聋眼不花,走路利利索索。甘老丈特意请教其养生之道,老御医笑称他一年四季独好一口羊肉汤。” “甚?春日里阳气初升,进补是很容易上火的。” “非也!羊肉不比其它,实际上是一种温补之物!经过一季猫冬,昂们在春日里都是要下地出大力的,最是需要补上一补!而且这个时节早晚凉、晌午暖和,老人和娃娃们最容易得风寒。早起后夜里喝上一碗能发汗的羊肉汤,还能百病全消。” “嘶!这么说来吃羊肉汤可比喝苦汤药强多了!昂回头就给爹娘、婆姨和孩子买羊肉汤去!” “夏季的早晚都很热,这个时令进补又有甚说法?” “冬病夏治!尤其是到了三伏天!三伏天是一年当中最热湿的季节,喝羊肉汤可以形成‘内外夹击’,把体内的寒气驱逐体外,起到温中散寒、温补气血的功效。” “原来如此!秋季,昂就知道了!贴秋膘嘛!秋收也是要干体力活,吃好喝好才有力气!” “就知道贴秋膘!悄悄告诉你,秋季的羊肉汤最是补肾壮阳、温中散寒、补气血。” “补肾壮阳?这个好,这个好!” “” 甘味鲜羊肉汤馆还没有开业。 一年四季常吃羊肉汤就能活到古稀之年的消息,已经通过“有心人”传扬了出去。 这也不是凭空瞎白话的,文案出自甘家女婿左文康之手。 前世为了抓住妻主的心和妻主的胃,他在药膳和滋补上特意拜过御医为师。 这些“有心人”,是经过甘明寿精挑细选出来。 干活儿前还要签了保密协议的。 他们只要能背熟这一套词,两两搭配在五十人以上的人群中宣扬一回,每人就能领到二百文钱。 还是日结! 最积极的一组,一日下来就得了五两银! 要不是甘明寿拦着,都要跑去怀庆府帮他们打广告了。 淳朴的边城百姓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骚操作。 甘老丈夫妻去商都请老御医给闺女治病的一二事,稍稍打听就知真假。 谁人不盼自己能健健康康活到古稀之年?! 不就是一年四季喝羊汤么? 马上就让家里人想法子捉几只来养! 在这之前,市场价十文钱一碗的羊肉汤,谁还喝不起? 岂料。 过了两日,边城、五大卫所以及各个村堡,都被甘味鲜羊肉汤的天价给震惊了! 一群半大的孩子奔走相告: “甘味鲜开业三日大酬宾!一百文一碗羊肉汤,买一碗赠一碗,一碗配一个胡饼!三日后恢复原价!” 一百文,搁在去年之前都能喝十碗了! 今时不同往日,羊价吓死个人。 甘家人不讲武德。 甘味鲜的大灶台上是明厨。 还是临街而建的。 三更半夜小火慢炖的羊肉汤,把羊肉馆那一条街的邻居们香得根本睡不着觉。 睁着双眼眼、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总算是熬到了天明。 不差钱还性子急的,一个翻身下床,端起家里的瓦罐就往甘味鲜奔去。 到了羊肉汤馆跟前才发现,几十个食客巴巴的看着灶台前挥舞着砍肉刀的甘家老丈,不肯挪步。 不同于边城羊肉汤常见的凉肉锅里浇热汤的手法。 甘味鲜羊肉汤馆用的是热肉配热汤。 刚捞出锅的羊肉、羊杂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随着甘老丈的刀起刀落,羊肉和羊杂被砍成了块状。 因为是热羊肉,在块头上就比较粗犷豪放。 甘家二小子就侯在一旁,给肉里撒葱花。 端给食客之前,还会给每碗肉上浇两大勺雪白的肉汤。 肉汤浇下来的那一瞬间,奶香鲜甜的滋味猝不及防钻进了食客们的鼻孔里。 谁能受得了这个味儿? 有那不怕烫嘴的,接过碗就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一口汤入口。 直把之前吃了几十年羊肉汤的边城老饕们都整不会了。 老天爷这哪里是羊头汤? 这明明就是玉液琼浆啊! 就这个汤鲜醇香,还需要什么蒜末和陈醋! 一口接一口,就这么喝都停不下来。 碗里那浸透了羊汤的羊肉和羊杂,吃起来更是软烂入味儿。 每一口下肚,都给味蕾带来一次惊艳。 买一碗,赠一碗。 直到两个大斗碗里不剩下一口汤、半块肉,食客们方才醒过神来。 此时,已是满面红光,通体透汗状。 刚想舒坦的打一个饱嗝儿,猛然一惊! 完犊子了! 那一碗打算给婆姨和孩子们端回去的羊肉汤,竟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吃光喝尽了 第208章 盲猜 甘洪真最是擅长与各种阶层的人打交道。 以前在乐元县的时候,三教九流的朋友不缺,就是在县太爷面前也能挂上号。 来了边城之后,他的人脉圈随着闺女的本领不断扩散。 今日第一锅羊肉汤出锅。 他早早就吩咐大儿子,给赵总兵、熊副总兵、田参将、十几个游击将军的府邸都各送了一份。 一大罐,放了足足的羊肉、羊杂,足够一家人一餐的份量。 没想巴结谁,只是想请各位大佬们品鉴品鉴。 谁能拒绝这全城热议的一罐羊肉汤? 正三品沅参将府邸。 吕姨娘清早起床,看着自己身上昨夜留下的青紫,熟练的把手伸进了炕柜里。 常备伤药,已经用了好几罐。 厚敷两日就能消散。 为了不进红帐伺候那许多的男人,为了过上呼奴唤婢的好日子,为了一双儿女。 吕姨娘她,真的豁出去了! 在陈千夫和左文轩的密谋下,她进红帐的第一日就无意间碰到了沅参将。 养了一个冬的好气色,在桃花妆的加持下。 沅参将一眼万年。 连续让吕氏伺候了三回,在她倔强的说出,此生再不愿伺候其他男人后,沅参将就将她从红帐带回了府邸。 于沅参将而言,多一个侍妾真不是什么大事。 一个曾经的世家贵妇,上床前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上床后又有不少新鲜伺候人的手段,且能忍受住他的一些癖好。 沅参将一时间还真被她给迷住了。 爱屋及乌。 吕姨娘被允许将一双儿女接到了府邸,还让他们与将军府的庶子庶女们享受着同等的教育。 就连左文轩如今成了陈千夫的左膀右臂,脱离了流放犯那些辛苦累人的活计。 一家人早就搬出了三十六号院 餐桌前。 伺候吕氏的丫头献宝一般,为她送上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 不料这个参将府当前最受宠的吕姨娘,一听是羊肉汤就一副很是嫌弃的模样直摆手: “大早上的,我可不想吃这么荤。” “姨娘,这可是甘味鲜的羊肉汤!刚才沅将军连喝了三大碗都赞好,特意吩咐奴婢给您留的呢。” 一听甘味鲜,吕氏更倒胃口了:“拿走拿走!赏你吃去!” 丫头眼里迸发出巨大的惊喜:“ 谢谢姨娘,姨娘您待奴婢可真好!奴婢从小在边城长大,过去十六年都没闻到过这般香甜的羊肉汤,听说要卖一百文一碗哩。” 小丫头的月例钱也就只够喝五碗羊肉汤,这样的赏赐如何让她不欢喜? “他家卖这么贵,普通军户谁家能有这个闲钱?就知道坑那些想巴结那个女人的冤大头!” 小丫头察觉到了自家主子貌似对甘味鲜不待见,尤其说到甘队长的时候面色有些狰狞。 她不懂两人之间的恩怨,只低声说了一句让她新主子更扎心的话。 “可是,可是将军早起派了管家去给甘味鲜捧场,结果管家回府说人家六只羊,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完了” 吕氏:“” 甘明兰在这次鞑靼来袭中立下的功劳,以及甘家人最近开饭馆搞出来的动静,都刺痛了不少人的眼。 据左文康前些天的回忆: “在与鞑靼拼杀的那一夜,我们刚到战场不多时,我后背就遭到了敌人的暗器袭击。几个大穴被封导致反应不及时,所以才傻傻的站在那里被鞑靼的弯刀乱砍了好几刀。 我当时可是与左氏一族的男人们一块上的战场。媳妇儿,我想不明白谁会在我的后背使阴招!有我在,他们的日子可比那些先来的流放犯好过得多。” “如果你被鞑靼砍死了,对谁最有利?” 左文康顺着媳妇儿的思路,把左氏一族的男人们拉出来琢磨了一番: “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流放犯领队,有今日,也是沾了媳妇你的光!没了我在前面顶着,他们就是当了领队,也不可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所以,图甚? 看着炕上自家儿子忙前忙后帮着梳毛,躺成一张鼠饼的阿土大王,左文康一拍脑袋: “媳妇儿,比起我那个有芝麻大点权柄的队长之职,估计整个边城想给我儿子当后爹的男人能排十里地的?” 肥仔听到敏感字眼,赶紧停下梳毛的动作,讨好卖乖道: “爹爹,窝们土肥圆兄妹只有一个爹爹哦!小哥哥们都说后爹是坏蛋,窝不要后爹!” “爹的好大儿!” “爹,窝排行老二哦!” “” 甘明兰不理会父子俩的嘴仗,对左文康提到后爹一事皱眉: “没成亲的小伙子,谁会想娶一个有两个孩子的寡妇给人当后爹?成了亲有能耐纳妾的只能是武将们,以我如今的能耐和身手,难道还有人敢强迫我?” 边城最大的官就是赵牧云,这人出去剿贼都走了快一个月了,且在与她之前打交道的过程中,眼神里除了欣赏还是欣赏。 收她进后宅,哪有做他下属创造的价值大? 赵总兵之下的那些个武将,身手也就那样了! 强纳她为妾? 谁有这个狗胆! 左文康闻言,低头沉思。 他魂穿邶国已经有一年,逐渐了解了这个父权朝代男人们的心理。 媳妇儿说的是常理。 但媳妇儿一次次立下的功劳,足以让一切对权势渴望的男人为她疯狂、为她破例。 且,就他媳妇儿的模样,对她没有办法想法的只能是小孩子和宫里的太监了! 思及此,他整个人浑身一哆嗦。 就在夫妻俩开始暗地里调查一些人与事时,甘味鲜的名声已经传到了怀庆府。 怀庆府才是西北边关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氏族与豪商都住在府城内。 流民们不会来有边军驻扎的边境上闹事。 最具有威胁性的敌人也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此时正是该他们享受生活啦。 吃喝玩乐,吃排在首位。 好吃的老爷们收到消息称,边城出现了一个天价羊肉汤馆,且被老饕称之为玉液琼浆后,迅速呼朋唤友往边城而来。 他们想要好好尝尝,春季里瘦不拉几的羊肉,如何能与秋后的肥羊媲美? 第209章 强买强卖 正午时分。 “嘭嘭嘭” 甘味鲜紧闭的大门,被人拍响。 来自怀庆府的纨绔食客们,今日难得起了个大早赶路。 时辰算计得刚刚好,到了边城就是吃上一顿美美的晌午饭。 结果这个最近火爆异常的甘味鲜,它居然关门了! 谁家好饭馆是这般做买卖的? 纨绔们当下就让自家小厮上前砸门。 “嘭嘭嘭”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 “莫敲,莫敲,来了!”一个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传来。 做餐饮就没有不辛苦的。 甘家三口人最近都是三更半夜起来杀羊、熬汤。 从清早开门做买卖到营业结束刷锅洗碗,好不容易才收拾完,一家人刚躺在炕上补眠不多时。 甘明寿心里很是不悦,敲门的实在太没有眼力见了。 当他推开院门,就看见了饭馆外面来了十几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面色不善、衣着锦缎骑着高头大马的纨绔子弟。 他心下惊诧,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各位贵客很是对不住,甘味鲜今日已经打烊了!要喝羊肉汤的请明早再来。” 砸门的小厮只当他是店里伙计,张口就呵斥道: “还没到中午打甚么烊?昂们少爷就要在甘味鲜用晌午饭,你赶紧把你们店里的掌勺大厨给叫过来!” “不好意思,我们店里的羊肉汤都是半夜起来现杀现做的,一般底汤要熬煮三个时辰才够味儿。今早杀的十只羊,不到辰正一刻就卖完了!” 纨绔们闻言垮脸。 这家店被人吹得那一个天花乱坠,他们趁兴而来,期待值拉得高高的。 现在,一口羊肉汤还要让他们等上一日! 当即就有纨绔横眉: “小爷在怀庆府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买卖只做一个早上的!不是一个新开的店么?居然长了半年老字号的脾性!” “小子你装什么大尾巴狼?赶紧把你们的大厨给爷叫来,爷要看着他现杀现煮!” “给你们大厨说说好话,只要他的羊汤真有那般好吃,昂们睿大爷重重有赏!哪有送上门的买卖不做的道理!” 甘明寿却是苦着脸:“贵客说得对,开馆子自然是想挣银钱的!但我们今日份的羊都杀完了,就是把大厨喊来,巧妇也难为无羊之炊啊。” 他和他爹一块去过姐姐的山谷牧场,春季的草原羊被称为趴地羊,是真的不肥美。 他姐每日挑羊都颇费功夫。 甘明寿的话音刚落,二进院后罩房改造出来的羊圈里,就传了滩羊们打架的声音。 “咩咩咩” “咩咩咩” “咩咩咩” 众纨绔暴怒:“小子居然敢诓小爷,这是甚在叫唤?” 再是纨绔,他们对羊的声音也不陌生啊! “各位,请听我” 甘明寿急得满头大汗,正要为纨绔们解释。 就有一个纨绔对自己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高壮的护卫几步上前,手里的马鞭随即就对着甘明寿挥来。 “啪!” 甘躲闪不及,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鞭。 “啊!”少年人一下被打懵了! 正当护卫还想给这个谎话连篇的伙计一点颜色瞧时,后院的甘洪真夫妻已经跟了出来。 甘洪真先声夺人: “这位壮汉且慢!我是甘味鲜的东家,请问为何无故殴打老汉的小儿子?” 他的身高和长相很是唬人,龙行虎步中看出是个有几分身手的。 护卫的主人却不以为然,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对甘洪真道: “甘东家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儿子,昂们这些人特意从怀庆府赶来你们店吃羊肉汤,明明听到你了后院里的羊叫,你这儿子居然哄骗昂们说今日没羊可卖了!” 甘洪真情绪很是稳定,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淡淡的解释道: “这该是一场误会,犬子向来老实,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诓骗贵客们!我们家后院养的滩羊只有四个月大,甘味鲜宰的羊是从旁处买来的,每日就只得了十只的供应量。众位贵客若是肯赏脸,明日老汉一准给大伙儿安排得妥妥的!” 他的话并没有打消纨绔们想要吃羊的执念。 越劝,对方越来劲: “昂说你这个东家怎就不懂变通哩?四个月大的羊怎就不能吃?杀一只不够就杀两只,两只不够杀三只!昂们睿大爷不差银钱!” “是啊!做得好,睿大爷还能给你赏钱!让你家把四个月大的羊羔子卖出十个月大的价钱来,聪明人就该麻溜的干活儿去!” 不等甘洪真接话,甘明寿被这群盛气凌人的纨绔们气得直跳脚: “怀庆府来的客人又怎么了?你们以往在怀庆府如何强买强卖我们管不着,来甘味鲜吃饭就得遵我们店的规矩。 打人的那个家伙,你赶紧给我道歉!若是不道歉,我家羊肉汤今后都不卖与你们!” 众纨绔们都气笑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身上穿的、跨下骑的马,还有带着的护卫随从能是普通人么? 一个小小的羊肉汤馆子东家的儿子,竟然如此对他们出言不逊。 “哈哈哈,道歉?你小子是哪个排面上的大人物?” “不想卖与我们是?那你们这店接下来也就甭开了!” “小的们,把这个甘味鲜给爷全给砸了!” “是!少爷!” “” 甘味鲜大门口闹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整个街坊。 居然有人跑到玉面罗刹娘家去闹事? 是不想活着离开边城还是怎地? 已经有人急匆匆给甘队长家报信去的。 纨绔们摆出的架势就不是普通人。 军属们听到甘家父子俩的解释后,不敢上手去拉,只能站在一旁帮着说和。 “不能砸,可不能砸啊!昂们边城的将军们可都喜欢来甘味鲜用早饭了!这是甘队长娘家的铺子,玉面罗刹甘队长的大名,贵客们可听说过?” “真没有诓你们,甘味鲜开张七日,昂们就喝了七日的羊汤,十只羊每日早上最多一个时辰多一些就会卖光!” “好汤费火候,半大的羊羔子哪里禁得住这般炖煮哟!” “” 第210章 踢到了铁板 劝是劝不住的。 十几个纨绔每人都带了两到三个随从。 这些随从里面,半数以上都是会拳脚的护卫。 有边城土皇帝赵牧云家的庶长子赵睿在此,纨绔们岂会把一个小小的羊肉汤馆东家放在眼里! 甘队长? 这是甚么小虾米! 四五品的武将都不会被这群人看在眼里。 “砸!” “给昂狠狠的砸!” 纨绔们一声令下,二十几个护卫就冲到了甘味鲜的门面内。 首先是几口大锅和灶台遭了殃。 其次,大堂内的桌椅、碗筷、瓦罐等先后被人丢了出来。 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那是自家人,一点一滴,辛辛苦苦置办出来的家什被糟蹋,甘洪真与甘明福眼珠子都红了。 他们急着上前就去扒拉那些动手的人,想要阻止他们手里的动作。 甘明寿至今还不满十六周岁。 他的身子骨和力气还没有定型,全凭一股横冲直撞且不要命的招式,不多时就与几个护卫打得难舍难分。 甘洪真身材魁梧在敦促大外甥打基础的同时,自己也会跟着练练,当前竟能以一敌数人。 大部分的护卫都将他围成了一个圈。 他却并没有自乱阵脚,还打得游刃有余。 突然。 “嗷,老娘和你拼了!” 甘母杨氏就像一阵风一般,朝着一个打不过就想拔刀砍她儿子的护卫扑去。 她扑到这人身后,跳起来一把薅住对方的头发,双手挠向对方的脖子。 对方痛得连呼:“松手松手” 脖子上的肉很容易就被挠破了,鲜血淋漓。 此时的杨氏,就是一只发怒护崽的母老虎。 没有任何章法的抓挠大法,竟把一个会些功夫的护卫抓得没有招架之力 甘味鲜羊肉汤馆门前的大街上,已经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还有人在赶来的路上。 身处第一现场的街坊邻居们这会儿看得又是胆战心惊,又是心潮澎湃。 这,这甘家的男男女女,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呐! 他们总算是知道了,为何甘队长一介妇人就有这般厉害的身手。 人家这个就叫作,家学渊源! 妥妥的家学渊源! 刚刚想到甘队长,就听到了人群后方响起了一道疾驰的马蹄声。 “闪开,快闪开,是甘队长来了,甘队长骑马赶来了!” 人群齐刷刷调头。 甘明兰每日上午都要去一趟山谷牧场,给娘家的饭馆挑羊。 挑羊的同时,一万多匹战马、两万多只羊和两百头牛每日的吃喝拉都要被照顾到。 不然,那相对狭窄的山谷牧场里的野草可长不过这些牲畜们的嘴。 战马们的腿伤经过她的持续的异能疗愈,每日又能吃到了可口的狗米草根茎与草籽,状态是一日更比一日好。 相信假日时日,它们就能重返体能巅峰期。 能跑能跳的战马才能为她换到大大的牧场。 刚刚从镇远门回来,就听到门口的边军焦急的告诉她,说是她娘家的饭馆今日去了不少怀庆府来的纨绔捣乱。 怀庆府的纨绔? 那自家爹娘对上他们可没啥胜算。 甘明兰心下一急,就策马狂奔了过来。 近了,近了。 但凡是个成年男人,看到一马一人时,都忍不住在心底深吸了一口凉气。 那妇人矫健的身姿,婀娜中透着硬核的力量。 制式的布衣青甲,仅用一块青色的方布扎起的马尾。 脂粉未施,也难掩她一次更比一次令人震惊的神颜。 那凌厉的浓眉下,大大的猫儿眼冷得就像琉璃珠子,浑身散发出来一股,眨眨眼就能收割人命的危险气息。 她单手握着的那一柄木枪已经被盘出了包浆。 油光程亮,金色中泛着丝丝的红。 不怒而威、威风凛凛。 甘队长那杀气腾腾的气势一旦外放,周围数里的人感觉自己脖颈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是一种动物本能对危险的直觉。 不好! 甘队长动怒了! 果然。 当她看清那打斗圈里的弟弟,被几人合力绊倒一顿胖揍后,甘队长手里的木枪马上派上了用场。 “呼呼呼”那是枪在空气里舞出来的声响。 仅晃了十几息,一般人都还没看清所用的招式动作,木枪就将打斗圈里所有的护卫都拍倒了。 “咔嚓!”骨裂的声音。 “嘭!”肉痛的动静。 受伤了的护卫们都忍不住嚎叫了起来: “啊!少爷,昂的胳膊被打断了!” “嗷,昂的腿,昂的腿肿么了!” “” 不同于被打得吱哇乱叫的那一帮护卫,边城的男人们,激动得捂住了自己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 这战斗力,这速度,实在是太强了!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 “哇!歹滴狠!” “真厉害,不愧是杀敌数千的甘队长!” “这,甘队长这是妥妥的活成了,昂们所有爷们毕生都在奋斗的目标啊!” “” 街坊邻居们都被甘队长的英姿给飒呆了。 怀庆府来的那一帮纨绔子弟,看了看倒在地上哀嚎的护卫们,又看了看生平从未见过的美妇人。 一个个全都张大了嘴巴,变成了一群呆头鹅。 “爹、娘、小弟,你们可有受伤?”清凌凌的声音穿过人群,下马,亲自扶起了对他们出言不逊的小子。 哦,不,不是小子,有可能是未来小舅子。 这个或许是未来小舅子的臭小子,居然恬不知耻当着他们的面就告起了恶状来: “姐,这群怀庆府来的人错过了早饭,竟然强逼着爹给他们杀咱家的小羊,强买强卖不成就让下人们砸咱家的馆子。他们还打爹、打娘,打我!我全身都好痛,指定是被打骨裂了!姐,姐” 天呐。 纨绔们的嘴巴又合不上了。 谁家爷们在外面打架打输了,会回家找自己姐姐诉苦啊? 哦哦,不对! 这个仙女貌似有仙法,她打人的动作都好好看。 甩甩头,娘哎!昂好像见到了未来婆姨了哦! 第211章 打狗给主人看! 甘明寿的告状效果奇佳。 甘家人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 更况且,这回的“理”还在自家人身上。 甘明兰清冷冷的目光只扫了这群纨绔一眼,就锁定了位于c位的赵睿。 这个纨绔看起来年纪不大,个子也就一米六左右,还有些男生女相。 但他身上穿了一袭华贵的织锦长袍,绯红为底,还绣着繁复的金丝云纹图案。 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数颗宝石的玉带,每颗宝石都有鸽子蛋大小。 脚上的那一双马靴都是用柔软的鹿皮制成,边缘饰以金线。 就连他胯下的那匹高大骏马,马匹的鞍鞯同样装饰得金碧辉煌。 就差把“有钱、有势”等字眼,刻在脑门上了。 他和别的纨绔不同,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甘明兰看,一眨不眨,一动不动。 眼神透出来的色欲一目了然。 又带了些蠢和阴毒。 总之,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善类。 甘明兰直蹙眉。 有权势且行事随心所欲的纨绔,其破坏性和杀伤力,于得罪了他们的普通百姓而言是怎样的灾难? 这么大喇喇跑到军户聚居的边城来闹事,看来是缺管教了! 手痒! 与她观感相反的是,纨绔们捂着被美人眼神击中的胸口,紧张得直咽口水。 美人她,她刚才看昂了! 啊,若是能娶到这样的美人,让爷把心掏给她都行。 哇,美人蹙眉! 美人她不高兴了。 他们就是被那个臭小子告状连累的! 纨绔们下意识忽略了,那二十几个被她打断了胳膊或腿骨的护卫。 赶紧下马对着美人连连拱手作揖道歉: “甘小娘子你可别动怒,都是小子们无状,今日扰了甘味鲜的买卖,昂们愿意赔给甘味鲜赔偿一百两银,并马上寻人来将打砸的锅灶恢复原状!一准儿不耽搁甘老丈明早的买卖。” “是啊,是啊!求小娘子原谅我等的莽撞,昂们还会在边城停留七八几日,今后一定每日都早早前来排队吃羊肉汤。” “嘿嘿嘿,都说不打不相识,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就是昂们与甘小娘子的缘分呐!” “” 一群人争着抢着,积极表示会赔偿护卫们砸坏的东西。 “一百两银子要是不够,昂们还能再凑一凑。” 这里除了财大气粗的宁阳侯府大少爷赵睿。 大部分纨绔一个月的月利银子都不超过十两。 听上去很多,但是他们出入的场合都是高消费。 平时出来都要把赵睿拉上,目的自然是蹭吃蹭喝。 今日为了俘获美人的芳心,纨绔们都愿意掏家底了。 围观的街坊邻居们目瞪口呆:这,这还是之前那帮肆意妄为、挥挥手就要断人一家生路的纨绔么? 前后态度的反差也太大了? 不想,纨绔中那位看起来最不好惹的绯色锦袍公子。 开口才是王炸: “甘小娘子,你可愿意嫁与我?!嫁我后,不仅衣食无忧、安享荣华富贵,我还能帮着你把甘味鲜羊肉汤馆开遍整个大西北。” 他这段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男人们脸上都带出了几分怒色。 该死的纨绔! 有钱有权真的就能为所欲为吗? 这可是边城! 甘队长若想改嫁,什么人嫁不得? 左文康:我只是受了伤,还没有死呢! 不仅围观的人怒目,就连甘家人的拳头都硬了。 赵睿的随从看美人脸色愈发冰寒,赶紧出来给主子背书: “好让甘家小娘子知晓,我家主子可是宁阳侯的大少爷,今年刚满十六尚未娶妻,母家是吴越千年世家倪氏!” 甚? 当街求娶玉面罗刹甘队长的小子,竟然是赵总兵家的庶长子? 愤怒变成了惊诧。 随从看到周围人的神情,面上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他过去就是靠着在大少爷不方便自报身份的时候,为大少爷打旗,事后总能得大少爷的厚赏。 这一回。 要是让大少爷娶到这眼前的美人,他都能当这俩人的媒公了? 随从嘴角的笑才刚刚扬起,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先是感觉到眼前飞过去了什么东西。 后又听到了“啪!”的一声落地响。 原来。 原来是那个随从,被甘队长一脚踹飞了出去。 是真的在空中飞,都飞出了一个抛物线。 之后又重重的砸在地上。 “啊!好痛!” 美人那清冷冷的声音,在随从挣扎半晌还爬不起来后,再次响起: “好让你这个瞎了眼的奴才知晓,下回在攀扯宁阳侯府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 本人现在是侯爷麾下医护队的队长,婚龄六载,有夫有子。 宁阳侯可是我们边关重镇的守护神,他是何等英勇、何等爱兵如子,怎会教养出如此任性狂妄、强取豪夺的儿子?” 好一招,打狗给主人看。 不仅打了,还骂了。 骂得贼难听! 随从吓到了失禁,只躺在地上哎哟哟的喊痛卖惨。 他的主子,脸色黑得能滴水。 赵睿想大声驳斥对方,承认自己是宁阳侯大公子的身份。 但他还有一丝神志在线。 承认身份后,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妇人从出现至今展现出来的武力值,无一不说明人家不是花架子,靠的是实力。 亲爹口中的废物儿子和一个得用的下属摆在面前,会做怎样的取舍。 他不敢细想,也不敢赌。 唯一能确定的是,被对方这一波操作打脸,他宁阳侯府大公子的里子和面子全没了! 赵睿心里很火大,但赵睿不知道该找谁发泄。 纨绔们也被甘明兰这一通操作给整懵了。 今日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 神颜美人变少妇也就罢了,要怪就怪他们娘把他们晚生了几年。 但这个神颜美人还是个胆大包天的,连侯府大少爷的贴身随从说打就打。 他们才不相信对方踹飞随从后说的那一番话。 如此捧着宁阳侯的品行夸,就是吃准了赵睿吃了这个大亏还不敢声张啊。 天呐! 她是真正的勇士。 真正的勇士,敢于和他们这些权贵子弟硬刚。 真正的勇士,连自己最顶头上司家的儿子都敢教训 第212章 眼光好 被人打了脸,后又赔了一百两银钱。 赵睿大少爷他人生短短十六年,在外人面前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亲爹和嫡母的惩罚除外)。 他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岂肯吃下这个哑巴亏? 当即发话对随从和其他纨绔发话: “兵书上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们给我出去好好打听打听,晚些时候我要知道甘家娘子的所有消息!包括她嫁的那一个男人!” 一整个下午,打听甘家娘子的身世来历的人可真不少。 消息传到了熊副总兵的耳里,他得意大笑道: “该,该他们受着!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他们这是当边城是怀庆府呢,还以为所有商家都会为了他们破例!这回总算碰到硬茬了?就是欠收拾的!” 报信的亲兵欲言又止,好一会才提醒自家总兵: “其他小子还好,但赵睿可是侯爷的庶长子!吴越倪家的家主如今是摆明了车马要支持侯爷的,小的就怕侯爷回来后受不住枕头风呐。” 熊副总兵浑不在意道: “那些千年世家如今是四处下注,谁强就支持谁!送个粮食还得昂们自行去取,你就说,要不是甘队长,那六十万石粮能运回来么?还有这回鞑靼大军来犯,甘队长又起了多大的作用?” 他们都是侯爷的嫡系,自然是以侯爷的利益马首是瞻。 “您说得对!听说这些小子们正满城打听甘队长的能耐,昂们自然要帮着甘队长好好宣扬宣扬,好叫这些小子们知道什么人不能招惹。” “嗯,就这么办” 神颜美人的本领有多大? 纨绔们派出去的人,拼拼凑凑打听了一个下午,总算是对甘队长本人的本领有了具象。 随从一汇报如下: “大少爷!大美人的夫家之前是大名府的百年世家,被主家牵连,流放来了昂们边城!这个左氏一族委实有些能耐,三四千里的路,到了边城还剩下半数以上。” 纨绔们实在是不可置信: “她的男人居然还是流放犯?那为何不在流放之前与他和离?他怎么好意思让大美人跟着他流放三千里!” “大美人还真是个重情义之人呐!甘家都追着闺女来了边城,有手艺有厨艺,肯定是非常疼爱闺女的人家!她要是肯和离,昂们今日也见不着她!” “羡慕那个姓左的男人!” 赵睿:“”姓左的男人,他凭什么有这般的好命? 第二组汇报消息的人接着道: “大公子,昂打听的是大美人在金州关的事!听说她去年挺着九个月大的肚子上了战场,前脚刚杀完数百个胡人,回到驿站当晚就生下了孩子。 坐月子期间,更是临危受命,怒杀了鞑靼土默特部的数千精兵,以及他们的首领索多汗!” 众纨绔齐齐抽冷气: “昂大嫂在听到和平关被破,十万胡人杀到金州关的消息后,吓得七个月的身子生生早产了!昂那可怜巴巴的大侄子现在还是病歪歪的,大嫂也在床上生生躺了三个月!同样是产妇,这差距也太大了?” “金州关的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还没出月子的大美人又上了战场!” “一己之力取敌军数千人命?大美人她得吃多少苦头,才能练就这么一身好本领?” “心疼她!” 赵睿:“”我爹这辈子都没杀死过这么多敌军! 汇报第三组成员道: “各位少爷,小的听来的消息更传神!大美人不仅身手厉害,脑子也是极其聪慧的! 就海津镇那六十万石粮食,据说江南的商户们想尽办法,都无法将粮食从民用粮仓中弄出来。 结果还是大美人想出了一个,与数个边关重镇置换粮食的法子,边城的十万边军才吃上了饱饭! 而且,她带队留守在海津镇的一千兵力,不仅阻止了一场山匪与守仓村民的监守自盗,还带着这些人发了一笔小财!” 众纨绔: “能文能武还带财,这是什么神仙将领!” “嫉妒姓左的!他祖宗十八代一定是日日给佛祖烧高香!” 赵睿:“” 小爷也想知道,这大西北哪一座寺庙的佛祖最灵验?! 第四组的人还没说话,就激动到满脸通红: “昂们几个打听到的消息就更了不得了!少爷们,你们知晓为何这回鞑靼二十万大军南下,最后灰溜溜的被打跑了不? 是大美人啊! 大美人带着夜不收哨兵去了草原侦查地形。 好巧不巧就遇到鞑靼大军刚出漠北,她连夜骑着草原上套来的野马马王回来给熊副总兵他们报信。 为了让边城五卫打一场有把握仗,她沿路都在给鞑靼大军布杀阵,先后用惊马阵、陷马阵折损了鞑靼大军半数的兵力! 在边城,大美人被那些边军和军属们称为:及时雨带财运的玉面罗刹!” 众纨绔麻了: “及时雨带财运的玉面罗刹!这称呼简直绝了!和大美人配一脸!” “得亏昂们今日没把事情闹大,不然,她就是把昂们打个半死,估计侯爷剿贼回来都要夸她打得好!” “你们说,就凭着大美人立下这桩桩件件的功劳,侯爷怎么也该给她一个将军做做?” “大美人就是被她那个男人的流放犯身份给连累的!要是换成其他大头兵,早就升至千总之上了。” “” 不是纨绔们大惊小怪。 以往,漠南鞑靼虽然几乎年年都扰关,但每每与边军相遇、交手,伤亡不过数百人。 大规模战争是没有的。 不成想去年年底开始的战事就特别多。 先是和平关,后是榆林卫,动不动就全城殉国。 要不是现在邶国国内半数以上的州府都被流民占据,怀庆府的豪门世家哪里还能呆在大西北。 不久前,听说有二十万鞑靼大军来寇关。 边城五卫可被抽走了大半的精兵。 说不害怕是假的。 怀庆府越是有钱的人家越害怕。 但鞑靼撤兵的消息传到了他们耳里,犹如天籁。 不成想,这些居然和大美人相关。 他们的眼光,简直不要太好了! 第212章 眼光好 被人打了脸,后又赔了一百两银钱。 赵睿大少爷他人生短短十六年,在外人面前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亲爹和嫡母的惩罚除外)。 他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岂肯吃下这个哑巴亏? 当即发话对随从和其他纨绔发话: “兵书上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们给我出去好好打听打听,晚些时候我要知道甘家娘子的所有消息!包括她嫁的那一个男人!” 一整个下午,打听甘家娘子的身世来历的人可真不少。 消息传到了熊副总兵的耳里,他得意大笑道: “该,该他们受着!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他们这是当边城是怀庆府呢,还以为所有商家都会为了他们破例!这回总算碰到硬茬了?就是欠收拾的!” 报信的亲兵欲言又止,好一会才提醒自家总兵: “其他小子还好,但赵睿可是侯爷的庶长子!吴越倪家的家主如今是摆明了车马要支持侯爷的,小的就怕侯爷回来后受不住枕头风呐。” 熊副总兵浑不在意道: “那些千年世家如今是四处下注,谁强就支持谁!送个粮食还得昂们自行去取,你就说,要不是甘队长,那六十万石粮能运回来么?还有这回鞑靼大军来犯,甘队长又起了多大的作用?” 他们都是侯爷的嫡系,自然是以侯爷的利益马首是瞻。 “您说得对!听说这些小子们正满城打听甘队长的能耐,昂们自然要帮着甘队长好好宣扬宣扬,好叫这些小子们知道什么人不能招惹。” “嗯,就这么办” 神颜美人的本领有多大? 纨绔们派出去的人,拼拼凑凑打听了一个下午,总算是对甘队长本人的本领有了具象。 随从一汇报如下: “大少爷!大美人的夫家之前是大名府的百年世家,被主家牵连,流放来了昂们边城!这个左氏一族委实有些能耐,三四千里的路,到了边城还剩下半数以上。” 纨绔们实在是不可置信: “她的男人居然还是流放犯?那为何不在流放之前与他和离?他怎么好意思让大美人跟着他流放三千里!” “大美人还真是个重情义之人呐!甘家都追着闺女来了边城,有手艺有厨艺,肯定是非常疼爱闺女的人家!她要是肯和离,昂们今日也见不着她!” “羡慕那个姓左的男人!” 赵睿:“”姓左的男人,他凭什么有这般的好命? 第二组汇报消息的人接着道: “大公子,昂打听的是大美人在金州关的事!听说她去年挺着九个月大的肚子上了战场,前脚刚杀完数百个胡人,回到驿站当晚就生下了孩子。 坐月子期间,更是临危受命,怒杀了鞑靼土默特部的数千精兵,以及他们的首领索多汗!” 众纨绔齐齐抽冷气: “昂大嫂在听到和平关被破,十万胡人杀到金州关的消息后,吓得七个月的身子生生早产了!昂那可怜巴巴的大侄子现在还是病歪歪的,大嫂也在床上生生躺了三个月!同样是产妇,这差距也太大了?” “金州关的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还没出月子的大美人又上了战场!” “一己之力取敌军数千人命?大美人她得吃多少苦头,才能练就这么一身好本领?” “心疼她!” 赵睿:“”我爹这辈子都没杀死过这么多敌军! 汇报第三组成员道: “各位少爷,小的听来的消息更传神!大美人不仅身手厉害,脑子也是极其聪慧的! 就海津镇那六十万石粮食,据说江南的商户们想尽办法,都无法将粮食从民用粮仓中弄出来。 结果还是大美人想出了一个,与数个边关重镇置换粮食的法子,边城的十万边军才吃上了饱饭! 而且,她带队留守在海津镇的一千兵力,不仅阻止了一场山匪与守仓村民的监守自盗,还带着这些人发了一笔小财!” 众纨绔: “能文能武还带财,这是什么神仙将领!” “嫉妒姓左的!他祖宗十八代一定是日日给佛祖烧高香!” 赵睿:“” 小爷也想知道,这大西北哪一座寺庙的佛祖最灵验?! 第四组的人还没说话,就激动到满脸通红: “昂们几个打听到的消息就更了不得了!少爷们,你们知晓为何这回鞑靼二十万大军南下,最后灰溜溜的被打跑了不? 是大美人啊! 大美人带着夜不收哨兵去了草原侦查地形。 好巧不巧就遇到鞑靼大军刚出漠北,她连夜骑着草原上套来的野马马王回来给熊副总兵他们报信。 为了让边城五卫打一场有把握仗,她沿路都在给鞑靼大军布杀阵,先后用惊马阵、陷马阵折损了鞑靼大军半数的兵力! 在边城,大美人被那些边军和军属们称为:及时雨带财运的玉面罗刹!” 众纨绔麻了: “及时雨带财运的玉面罗刹!这称呼简直绝了!和大美人配一脸!” “得亏昂们今日没把事情闹大,不然,她就是把昂们打个半死,估计侯爷剿贼回来都要夸她打得好!” “你们说,就凭着大美人立下这桩桩件件的功劳,侯爷怎么也该给她一个将军做做?” “大美人就是被她那个男人的流放犯身份给连累的!要是换成其他大头兵,早就升至千总之上了。” “” 不是纨绔们大惊小怪。 以往,漠南鞑靼虽然几乎年年都扰关,但每每与边军相遇、交手,伤亡不过数百人。 大规模战争是没有的。 不成想去年年底开始的战事就特别多。 先是和平关,后是榆林卫,动不动就全城殉国。 要不是现在邶国国内半数以上的州府都被流民占据,怀庆府的豪门世家哪里还能呆在大西北。 不久前,听说有二十万鞑靼大军来寇关。 边城五卫可被抽走了大半的精兵。 说不害怕是假的。 怀庆府越是有钱的人家越害怕。 但鞑靼撤兵的消息传到了他们耳里,犹如天籁。 不成想,这些居然和大美人相关。 他们的眼光,简直不要太好了! 第213章 羊汤之后劲 大美人有多令他们敬佩,拥有大美人的那个姓左的男人,就令纨绔们有多嫉妒。 大部分纨绔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犯酸。 但赵睿是谁? 他觉得自己后院里的那些女人,与大美人相比都差远了。 姨娘以前一直想让他和吴越倪氏联姻。 还说要是给他娶了一个嫁妆丰厚的媳妇儿,他今后的儿女都不发愁养了。 嫡母和亲爹对他的婚事是如何打算的,赵睿不知道。 但要是他能娶到亲爹手下的得力干将,那,那侯府世子的位置他是不是就能稳坐了? 娶一个自己中意的,且有大本事的媳妇儿,不比那什么千年世家的嫡女强? 至于大美人会不会改嫁? 他相信,他能用诚意打动她。 对此,赵睿还是很有信心的! 宁阳侯府在整个西北是怎样的存在? 作为侯府长子的他,要身份有身份,要钱财有钱财,且比那个老男人年轻得多。 大不了,到时候他将大美人的一儿一女视为己出。 当然,孩子自己亲生的更好。 他痴痴的盯着铜镜里自己的面容。 不敢想象,要是大美人能给他生一个结合爹娘相貌的孩子,得有多俊。 心里存了事,自然就要在边城多住上几日。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要在甘家人面前多刷一刷好感。 羊肉汤的买卖,他一定要去捧场。 灶台和锅具换得及时。 次日辰时(早上七点)。 众纨绔齐聚甘味鲜门口。 他们昨日那赔偿的一百两银子,不仅将打砸过的灶台恢复了原状,还预约了两个大包间。 少爷们可不是那些军户,哪能在大堂里唏哩呼噜的喝羊汤。 赵睿亲自找了甘父,很是和气又豪迈的点单: “甘老丈,先给昂们每人上两大碗羊肉汤,羊骨肉也挑最好的部位上个二十斤。” 甘洪真:“”大可不必,咱家羊肉汤都不够卖的! 但他不能直接拒绝,这个疑似赵总兵长子的纨绔,他们家也不想轻易得罪。 人家今日态度极好,上来就先递了五十两银子。 甘父能咋办? 照着他的意思给上菜呗。 很快。 乳白色的羊肉汤就陆续被端进了包间中。 纨绔们还没吃,就开始当着甘明寿的面大夸特夸了起来: “哎呀,闻着这一股子奶香味就知道大厨的手艺差不了!昂这辈子还没闻到过这些鲜香的羊肉汤呢。” 护卫昨日才打了人家大美人的弟弟,这会儿来人家饭馆里吃饭,还有些尴尬。 夸! 夸就对了! 都是从小玩到大的,纨绔们相互一个眼神自然就明白彼此的意思。 “好汤,好肉,好手艺!” “不愧是大西北最好吃的羊肉汤馆子!” “唉哟,等不及了,昂不怕烫嘴要先吃上啦!” 不想,这商业吹可真没有白吹。 不怕烫的纨绔沿着汤碗吸溜了一口后,双眼发亮:天呐,这是甚么神仙汤? 他的表情不是作伪,其他纨绔也纷纷端起了大斗碗。 “吸溜” “吸溜” “吸溜” 哇!终于明白为甚人家甘味鲜只营业一个早上了。 如此鲜甜的羊肉汤,喝过一次还会有无数次。 过去多年才养成习惯的用餐礼仪,用在喝羊肉汤这事上真不好使。 根本等不及一小勺一小勺的往嘴里送。 唯有大口大口的吸溜,才是对这一碗滚烫羊肉汤最大的尊重! 十六七岁的小子们正是饭量最大的时候。 正常售卖的汤里,放进去的羊肉和羊杂是不够他们造的。 送的胡饼谁爱吃,谁吃! 一碗汤下肚后,胃口刚刚被打开。 刚抹了抹嘴,二十斤手把羊肉就端上桌。 白嫩嫩的羊肉,看着就知道是被收拾得非常干净的。 只需蘸一点点盐,软烂多汁的羊肉就在舌尖绽放。 重口的。 店里还有特色茱萸酱、沙葱酱和韭菜花酱。 吃不腻,根本吃不腻。 人均炫完两大碗羊汤和二十斤带骨肉,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几个食量大的还嚷着没吃饱。 想要加肉却被告知没得加。 人家的羊汤和羊肉是算好量的。 第一天吃的就是个稀奇。 谁也没想到,这群纨绔却连续在甘味鲜捧场了三日。 还一日更比一日点的份量大。 第三天最为过分,一来就包了三只羊。 还在排队的熟客们炸锅了: “甚?三只羊!他们真拿这羊肉当饭吃了啊!也不怕吃不完浪费,被天打雷劈!” “就是,就是!甘东家你们这几日也不多杀一些,他们没来之前十只都不怎么够卖的,现在又还分走了三只!你让我们这些排在后头的怎么办?昂老娘早上喝不到这碗汤,一整日都会骂人!” “是啊,老御医说的食补是真有道理的!自打甘味鲜开业,我们全家都被滋补到了!我老娘、我娘子都说,这春日的早晚,手脚再不是冰冰凉凉的了!甘东江,你可不能断了我们全家的补汤啊!” “甘老丈,昂家生儿子的希望就寄托在你家的羊肉汤上了。昂家三代单传,最近感觉自己又中用了!让那些小伙子们还那么年轻,让他们尝个味儿就得了呗!” “是啊,是啊,年轻人吃多少是个够?可不能把孩子们的那一份给糟蹋了,以往春季家里我家的孩子们最容易着凉,今年一个个身体都健康得不得了。商都老御医养生方是真的好!” 这些熟客大多都是边城的老吴越人。 士族后裔就是比平民懂得养生。 自然是对抢夺他们资源的纨绔们怨念颇大。 不仅是士族后裔品出了羊肉汤的好,每日需要耗费大量体能的边军将领们更是十分推崇甘味鲜的羊肉汤。 这些将军们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派自己的亲兵来甘味鲜打包,当然,都是要给银钱的。 一瓦罐汤能装五大碗。 会做人的甘老丈,回回都会买五碗赠一碗给他们这些亲兵。 亲兵们每天早上为了干这份差事,都快要打起来了。 眼下倒好。 纨绔们不见武德。 甘味鲜现在卖得更快了。 半个时辰几口大锅就会空荡荡。 亲兵们转身回去就给自家将军们告状。 第213章 羊汤之后劲 大美人有多令他们敬佩,拥有大美人的那个姓左的男人,就令纨绔们有多嫉妒。 大部分纨绔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犯酸。 但赵睿是谁? 他觉得自己后院里的那些女人,与大美人相比都差远了。 姨娘以前一直想让他和吴越倪氏联姻。 还说要是给他娶了一个嫁妆丰厚的媳妇儿,他今后的儿女都不发愁养了。 嫡母和亲爹对他的婚事是如何打算的,赵睿不知道。 但要是他能娶到亲爹手下的得力干将,那,那侯府世子的位置他是不是就能稳坐了? 娶一个自己中意的,且有大本事的媳妇儿,不比那什么千年世家的嫡女强? 至于大美人会不会改嫁? 他相信,他能用诚意打动她。 对此,赵睿还是很有信心的! 宁阳侯府在整个西北是怎样的存在? 作为侯府长子的他,要身份有身份,要钱财有钱财,且比那个老男人年轻得多。 大不了,到时候他将大美人的一儿一女视为己出。 当然,孩子自己亲生的更好。 他痴痴的盯着铜镜里自己的面容。 不敢想象,要是大美人能给他生一个结合爹娘相貌的孩子,得有多俊。 心里存了事,自然就要在边城多住上几日。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要在甘家人面前多刷一刷好感。 羊肉汤的买卖,他一定要去捧场。 灶台和锅具换得及时。 次日辰时(早上七点)。 众纨绔齐聚甘味鲜门口。 他们昨日那赔偿的一百两银子,不仅将打砸过的灶台恢复了原状,还预约了两个大包间。 少爷们可不是那些军户,哪能在大堂里唏哩呼噜的喝羊汤。 赵睿亲自找了甘父,很是和气又豪迈的点单: “甘老丈,先给昂们每人上两大碗羊肉汤,羊骨肉也挑最好的部位上个二十斤。” 甘洪真:“”大可不必,咱家羊肉汤都不够卖的! 但他不能直接拒绝,这个疑似赵总兵长子的纨绔,他们家也不想轻易得罪。 人家今日态度极好,上来就先递了五十两银子。 甘父能咋办? 照着他的意思给上菜呗。 很快。 乳白色的羊肉汤就陆续被端进了包间中。 纨绔们还没吃,就开始当着甘明寿的面大夸特夸了起来: “哎呀,闻着这一股子奶香味就知道大厨的手艺差不了!昂这辈子还没闻到过这些鲜香的羊肉汤呢。” 护卫昨日才打了人家大美人的弟弟,这会儿来人家饭馆里吃饭,还有些尴尬。 夸! 夸就对了! 都是从小玩到大的,纨绔们相互一个眼神自然就明白彼此的意思。 “好汤,好肉,好手艺!” “不愧是大西北最好吃的羊肉汤馆子!” “唉哟,等不及了,昂不怕烫嘴要先吃上啦!” 不想,这商业吹可真没有白吹。 不怕烫的纨绔沿着汤碗吸溜了一口后,双眼发亮:天呐,这是甚么神仙汤? 他的表情不是作伪,其他纨绔也纷纷端起了大斗碗。 “吸溜” “吸溜” “吸溜” 哇!终于明白为甚人家甘味鲜只营业一个早上了。 如此鲜甜的羊肉汤,喝过一次还会有无数次。 过去多年才养成习惯的用餐礼仪,用在喝羊肉汤这事上真不好使。 根本等不及一小勺一小勺的往嘴里送。 唯有大口大口的吸溜,才是对这一碗滚烫羊肉汤最大的尊重! 十六七岁的小子们正是饭量最大的时候。 正常售卖的汤里,放进去的羊肉和羊杂是不够他们造的。 送的胡饼谁爱吃,谁吃! 一碗汤下肚后,胃口刚刚被打开。 刚抹了抹嘴,二十斤手把羊肉就端上桌。 白嫩嫩的羊肉,看着就知道是被收拾得非常干净的。 只需蘸一点点盐,软烂多汁的羊肉就在舌尖绽放。 重口的。 店里还有特色茱萸酱、沙葱酱和韭菜花酱。 吃不腻,根本吃不腻。 人均炫完两大碗羊汤和二十斤带骨肉,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几个食量大的还嚷着没吃饱。 想要加肉却被告知没得加。 人家的羊汤和羊肉是算好量的。 第一天吃的就是个稀奇。 谁也没想到,这群纨绔却连续在甘味鲜捧场了三日。 还一日更比一日点的份量大。 第三天最为过分,一来就包了三只羊。 还在排队的熟客们炸锅了: “甚?三只羊!他们真拿这羊肉当饭吃了啊!也不怕吃不完浪费,被天打雷劈!” “就是,就是!甘东家你们这几日也不多杀一些,他们没来之前十只都不怎么够卖的,现在又还分走了三只!你让我们这些排在后头的怎么办?昂老娘早上喝不到这碗汤,一整日都会骂人!” “是啊,老御医说的食补是真有道理的!自打甘味鲜开业,我们全家都被滋补到了!我老娘、我娘子都说,这春日的早晚,手脚再不是冰冰凉凉的了!甘东江,你可不能断了我们全家的补汤啊!” “甘老丈,昂家生儿子的希望就寄托在你家的羊肉汤上了。昂家三代单传,最近感觉自己又中用了!让那些小伙子们还那么年轻,让他们尝个味儿就得了呗!” “是啊,是啊,年轻人吃多少是个够?可不能把孩子们的那一份给糟蹋了,以往春季家里我家的孩子们最容易着凉,今年一个个身体都健康得不得了。商都老御医养生方是真的好!” 这些熟客大多都是边城的老吴越人。 士族后裔就是比平民懂得养生。 自然是对抢夺他们资源的纨绔们怨念颇大。 不仅是士族后裔品出了羊肉汤的好,每日需要耗费大量体能的边军将领们更是十分推崇甘味鲜的羊肉汤。 这些将军们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派自己的亲兵来甘味鲜打包,当然,都是要给银钱的。 一瓦罐汤能装五大碗。 会做人的甘老丈,回回都会买五碗赠一碗给他们这些亲兵。 亲兵们每天早上为了干这份差事,都快要打起来了。 眼下倒好。 纨绔们不见武德。 甘味鲜现在卖得更快了。 半个时辰几口大锅就会空荡荡。 亲兵们转身回去就给自家将军们告状。 第214章 窝家大哥不卖! 纨绔们可不会理会普通食客的怨念。 羊肉汤好吃又滋补。 他们恨不得早吃一顿,晚上再来一顿的。 才吃了三天怎会吃腻? 索性寻了一个大宅院住了下来。 边城不似怀庆府,没有那么多供他们吃喝玩乐的场所。 一天就逛了一个遍。 无所事事的他们,每天都要去三十六号院门口遛个马。 听说那个姓左的男人,在杀鞑靼时受了差点就噶了的重伤,一直在家躺着休养。 没和人家打过照面,他们也不好贸然上门去认识。 他们梦想着能在院门外偶遇一回,及时雨带财运的玉面罗刹。 可惜,甘明兰大部分时间都在骏马山的山谷牧场里忙和,早出归家时间不定。 纨绔们连续扑空了三日。 终于在这天上午,看到了从院门内走出来了一个,矮墩墩、圆滚滚的胖娃娃。 胖娃娃长了一双黑白分明的荔枝眼,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 皮肤又白又嫩,看着就很想掐一把。 这不就是那种,家里的祖母们最喜欢的福气满满、讨喜可爱的小家伙么? 吸引纨绔们的不是小孩儿的俊模样,而是跟在孩子身旁的那一只旱獭! 这,这也太大、太白了些! 若是把皮给扒下来,都能做一件皮外褂了。 如此上等鼠皮,谁能不心动? 当即就有一个娃娃脸的纨绔翻身下马,笑眯眯的上前与胖娃套近乎: “哇喔,小孩儿你家居然还养草原鼠的呀?这样放出来都不怕它跑掉的吗?它可长得真好看!” 自从认了阿土大王做大哥后,肥仔如今没了门禁。 白天只要带大哥一块儿出门,家里人都不会反对。 带着大哥,他就是整个边城最最受欢迎的小盆友。 小家伙最近的人气很旺。 军户小孩们,谁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自然不知人心之险恶。 一听外人夸他大哥好看,他比大哥都还高兴。 仰着小脖子,得意洋洋的给一群大哥哥们介绍:“介是窝大哥!窝是老二,圆圆是三妹!窝们是土肥圆三兄妹!” 此话一出,马上的纨绔们笑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噗嗤!” “哈哈哈土肥圆三兄妹,土肥圆三兄妹是个甚么鬼?!” “哎哟哟,肚子都给小爷笑痛了,这娃该不会是个傻子?居然和一只旱獭称兄道弟!” “这么蠢的娃肯定不是大美人的种!不是打听到这个三十六号院住了三家人,家家都有孩子的么?” 赵睿:“”这是他理想中儿子的模样,可惜是个傻孩子! 肥仔不解,马上的那些大哥哥一副快笑死了的模样是闹甚? 他不懂,他不想理睬。 打算按照原计划,带着大哥去找昨日那帮小伙伴们玩耍去。 看见小孩子要开溜。 又有纨绔驱马拦住了肥仔的去路,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二两重的小元宝,俯身递到他跟前: “小孩儿,昂用这个金元宝和你换你家大哥咋样?你拿这个金元宝可以买好几只羊呢!有了羊你家的日子就会好过啦。” 纨绔们对军户小孩的生活并不陌生。 家家户户基本都会把放羊的活计,交给这么大的孩子。 他以为没有一个边城的孩子会拒绝这样大的诱惑。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胖娃眼睛瞪得溜圆,气得脸蛋鼓成了包子状,大声喊道:“窝家大哥不卖!” 自家娘每天都要带十只羊回来,送去外祖父家的羊肉馆子里面杀了卖。 他还能稀罕几只羊? 但小孩子的话,纨绔们选择性的耳聋了。 有那大聪明随即出声: “冯四你是不是傻?他这么大点的孩子哪里见过什么金元宝!你让小厮们把荷包里的铜板都倒出来给他,再傻的娃都知道拿铜板去换糖吃。” “还是柴三哥你的脑子好使!昂们失策了,要是知道会遇到小孩,就应该装一大包麦芽糖出来,说不定在这里麦芽糖都比铜板好使!” 跑腿的随从们七八个马上凑出了五六百个铜板来,装在一个沉甸甸、鼓鼓囊囊的荷包里。 刚才出主意的那个纨绔,自信满满的在马上把荷包递到肥仔跟前: “小孩儿,这么一大包铜板总能买下你这只鼠大哥了?你要是做不了主,还可以把你爹或你娘喊出来!” 纨绔们哪里知道。 金元宝也好,铜钱也罢。 在一个刚满五周岁的孩子眼里,都没他大哥几根毛毛金贵。 春季里,旱獭开始换冬毛了。 肥仔每天最喜欢干的活计,就是帮着大哥梳毛毛。 一根根银色的毛毛都要攒着。 他爹爹用这些毛毛制出来的毛笔可好用了呢。 之前他送过几根大哥牌毛笔给小伙伴们,简直都要被抢疯了。 所以,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把大哥卖掉! 肥仔对这些大人听不懂小孩话表示很生气。 一把拍开了对方递过来的荷包,仰头叉腰霸气道:“想要大哥自己去找,阿土大王素窝家的,什么钱钱都不卖!” 小家伙的肉爪还挺重。 打出了好响的一个手巴掌。 递荷包的纨绔当即不干了,跳脚骂道: “臭小子,小爷看你长得俊才和你好好商量,今儿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等把你这只旱獭买到手,爷就让人扒了它的皮、再吃它的肉!你这只旱獭长得这么肥,剥出来的肉都得有了十来斤! 昂要烤着吃、煮着吃、炖着吃” 扒皮吃肉? 肥仔懵了! 居然有人要吃他大哥! 十几二十个比他高出好多的坏蛋,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肉爪爪。 呜呜呜,他肯定打不过。 小家伙心里有些害怕,强行将大哥搂在怀里,发出了奶凶奶凶的警告: “窝娘打人超痛的!” 要是被甘明兰威胁扒皮吃肉,阿土大王可能还会心肝儿跟着抖一抖。 就对面那十几个经不住它一爪子的两脚兽,它哪里会有半点惧怕。 但看着自己小弟都快被吓哭了。 眼泪花儿含在眼睛里,半落不落的。 阿土大王不乐意了。 它做出一个很是凶狠的样子,对着纨绔们龇牙,嘴里还不断发出警告声: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第214章 窝家大哥不卖! 纨绔们可不会理会普通食客的怨念。 羊肉汤好吃又滋补。 他们恨不得早吃一顿,晚上再来一顿的。 才吃了三天怎会吃腻? 索性寻了一个大宅院住了下来。 边城不似怀庆府,没有那么多供他们吃喝玩乐的场所。 一天就逛了一个遍。 无所事事的他们,每天都要去三十六号院门口遛个马。 听说那个姓左的男人,在杀鞑靼时受了差点就噶了的重伤,一直在家躺着休养。 没和人家打过照面,他们也不好贸然上门去认识。 他们梦想着能在院门外偶遇一回,及时雨带财运的玉面罗刹。 可惜,甘明兰大部分时间都在骏马山的山谷牧场里忙和,早出归家时间不定。 纨绔们连续扑空了三日。 终于在这天上午,看到了从院门内走出来了一个,矮墩墩、圆滚滚的胖娃娃。 胖娃娃长了一双黑白分明的荔枝眼,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 皮肤又白又嫩,看着就很想掐一把。 这不就是那种,家里的祖母们最喜欢的福气满满、讨喜可爱的小家伙么? 吸引纨绔们的不是小孩儿的俊模样,而是跟在孩子身旁的那一只旱獭! 这,这也太大、太白了些! 若是把皮给扒下来,都能做一件皮外褂了。 如此上等鼠皮,谁能不心动? 当即就有一个娃娃脸的纨绔翻身下马,笑眯眯的上前与胖娃套近乎: “哇喔,小孩儿你家居然还养草原鼠的呀?这样放出来都不怕它跑掉的吗?它可长得真好看!” 自从认了阿土大王做大哥后,肥仔如今没了门禁。 白天只要带大哥一块儿出门,家里人都不会反对。 带着大哥,他就是整个边城最最受欢迎的小盆友。 小家伙最近的人气很旺。 军户小孩们,谁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自然不知人心之险恶。 一听外人夸他大哥好看,他比大哥都还高兴。 仰着小脖子,得意洋洋的给一群大哥哥们介绍:“介是窝大哥!窝是老二,圆圆是三妹!窝们是土肥圆三兄妹!” 此话一出,马上的纨绔们笑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噗嗤!” “哈哈哈土肥圆三兄妹,土肥圆三兄妹是个甚么鬼?!” “哎哟哟,肚子都给小爷笑痛了,这娃该不会是个傻子?居然和一只旱獭称兄道弟!” “这么蠢的娃肯定不是大美人的种!不是打听到这个三十六号院住了三家人,家家都有孩子的么?” 赵睿:“”这是他理想中儿子的模样,可惜是个傻孩子! 肥仔不解,马上的那些大哥哥一副快笑死了的模样是闹甚? 他不懂,他不想理睬。 打算按照原计划,带着大哥去找昨日那帮小伙伴们玩耍去。 看见小孩子要开溜。 又有纨绔驱马拦住了肥仔的去路,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二两重的小元宝,俯身递到他跟前: “小孩儿,昂用这个金元宝和你换你家大哥咋样?你拿这个金元宝可以买好几只羊呢!有了羊你家的日子就会好过啦。” 纨绔们对军户小孩的生活并不陌生。 家家户户基本都会把放羊的活计,交给这么大的孩子。 他以为没有一个边城的孩子会拒绝这样大的诱惑。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胖娃眼睛瞪得溜圆,气得脸蛋鼓成了包子状,大声喊道:“窝家大哥不卖!” 自家娘每天都要带十只羊回来,送去外祖父家的羊肉馆子里面杀了卖。 他还能稀罕几只羊? 但小孩子的话,纨绔们选择性的耳聋了。 有那大聪明随即出声: “冯四你是不是傻?他这么大点的孩子哪里见过什么金元宝!你让小厮们把荷包里的铜板都倒出来给他,再傻的娃都知道拿铜板去换糖吃。” “还是柴三哥你的脑子好使!昂们失策了,要是知道会遇到小孩,就应该装一大包麦芽糖出来,说不定在这里麦芽糖都比铜板好使!” 跑腿的随从们七八个马上凑出了五六百个铜板来,装在一个沉甸甸、鼓鼓囊囊的荷包里。 刚才出主意的那个纨绔,自信满满的在马上把荷包递到肥仔跟前: “小孩儿,这么一大包铜板总能买下你这只鼠大哥了?你要是做不了主,还可以把你爹或你娘喊出来!” 纨绔们哪里知道。 金元宝也好,铜钱也罢。 在一个刚满五周岁的孩子眼里,都没他大哥几根毛毛金贵。 春季里,旱獭开始换冬毛了。 肥仔每天最喜欢干的活计,就是帮着大哥梳毛毛。 一根根银色的毛毛都要攒着。 他爹爹用这些毛毛制出来的毛笔可好用了呢。 之前他送过几根大哥牌毛笔给小伙伴们,简直都要被抢疯了。 所以,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把大哥卖掉! 肥仔对这些大人听不懂小孩话表示很生气。 一把拍开了对方递过来的荷包,仰头叉腰霸气道:“想要大哥自己去找,阿土大王素窝家的,什么钱钱都不卖!” 小家伙的肉爪还挺重。 打出了好响的一个手巴掌。 递荷包的纨绔当即不干了,跳脚骂道: “臭小子,小爷看你长得俊才和你好好商量,今儿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等把你这只旱獭买到手,爷就让人扒了它的皮、再吃它的肉!你这只旱獭长得这么肥,剥出来的肉都得有了十来斤! 昂要烤着吃、煮着吃、炖着吃” 扒皮吃肉? 肥仔懵了! 居然有人要吃他大哥! 十几二十个比他高出好多的坏蛋,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肉爪爪。 呜呜呜,他肯定打不过。 小家伙心里有些害怕,强行将大哥搂在怀里,发出了奶凶奶凶的警告: “窝娘打人超痛的!” 要是被甘明兰威胁扒皮吃肉,阿土大王可能还会心肝儿跟着抖一抖。 就对面那十几个经不住它一爪子的两脚兽,它哪里会有半点惧怕。 但看着自己小弟都快被吓哭了。 眼泪花儿含在眼睛里,半落不落的。 阿土大王不乐意了。 它做出一个很是凶狠的样子,对着纨绔们龇牙,嘴里还不断发出警告声: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第215章 手贱的代价 不成想。 阿土大王的警告,还引得一众纨绔兴致大涨: “哟呵,哟呵!小东西你还挺凶的!小爷好怕怕!” “不得了,这鼠的尾巴都炸毛了!” “小东西你再龇牙,爷帮把你这两颗大门牙给敲掉。” 看热闹的都嫌热闹不够大。 刚才递荷包被拍了一爪的娃娃脸纨绔以为。 这只草原鼠就是面相看着凶,愿意被一个几岁大小胖孩夹着搂着,应该没甚攻击力。 而且它那胖嘟嘟的身子,和家里养的狸奴和狗子像同类。 娃娃脸大着胆子竟然走到肥仔跟前,伸手就撸了一把阿土大王炸毛的尾巴。 这一摸,可不得了。 阿土大王尾巴上的毛毛很是蓬松,上好的手感撸得娃娃脸心痒痒。 阿土大王的尖叫声更响了:“啊!啊!啊!莫摸本大王,再摸咬你哦!” 肥仔最近和大哥厮混得多,基本能从它的声音里中判断出它的情绪来。 赶紧搂着自家大哥后退了一步,并发出了强烈抗议:“泥走开,窝大哥不喜欢被摸!” 小家伙越急、越生气,娃娃脸就越来劲儿:“昂偏摸,昂就摸,小崽子你能奈昂何?” 娃娃脸不仅摸了炸毛鼠的尾巴,他还趁势捏到了肥仔粉嫩的脸蛋。 他自己就是个资深包子脸。 从小最讨厌的就是被长辈们捏来捏去。 长辈们不顾他的反对都把这种行为归结于,喜欢他。 娃娃脸长大后,就成为了那个最爱捏哭小孩的熊孩子。 自己淋过的雨,须得让胖小孩们全淋一遍。 下手故意没个轻没重的。 脸上传来的痛让肥仔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欺负了,挣扎着想要掰开对方的手,没成功。 但他已经不是四岁的小孩子了! 哇哇大哭再不能够。 但是生理疼痛还是痛得他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嗒嗒”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滴到了阿土大王的皮衣上。 这下完犊子了。 其他两脚兽弄哭小弟对阿土大王来说,就是按下了让它行动的某个机关按钮。 不过。 主人在带它回来之前反复叮嘱过,想和人类一块生活,就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而且之前用过的杀招,也不能再用了。 主人的原话是:要它做一只漂白后的鼠! 这倒也难不倒阿土大王。 两脚兽不能收拾,两脚兽的坐骑就很适合当替罪羊嘛。 只见它“滋溜”一下就从肥仔的怀里挣扎了出来,以闪电般的速度蹿到了娃娃脸纨绔的坐骑下。 两只前爪抱着那匹大黑马的左前腿小腿骨,就“咔嚓”来了一口。 咬断骨头后就迅速撤回。 很有气势站立着,并挡在小弟跟前。 还故意将嘴里的大门牙露出来,对着十几个纨绔直咧嘴。 “咴咴咴咴” 被咬断了小腿骨的大黑马,痛到发狂,蹦跶了几下后身体就失去了平衡。 “咚”一声,倒地。 娃娃脸听到大黑马的嘶鸣,转头过去,呆在在原地。 其余纨绔们也被这一变故惊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胯下的马,很是不安的抖了抖腿。 怕! 那只鼠太可怕了! 倒下去的那一匹大黑马属于壮年上等马,今年之前放在骡马市上轻轻松松能卖上一百两银。 战乱期间,这样的上等马只会更值钱! 大黑马的主人是娃娃脸的亲大哥。 大黑马是大哥从小养到大的爱马,平时在府上都是吃着精粮和嫩草,轻易不舍得让旁人骑。 这回娃娃脸跟着赵睿大少爷来边城浪,还是磨破了嘴皮搬出了祖母,好不容易才让大哥点了头。 在来边城的路上,大黑马让他出尽了风头。 速度和耐力在一众马中都是佼佼者。 这下倒好了。 大黑马就在他眼皮底下,被一只旱獭给咬断了腿骨。 断了腿骨的马是真没有活路的。 娃娃脸发愣完后,后怕得两眼发黑。 他,他这回是闯大祸了。 他家亲大哥揍人是真能下死手的,比那个崽子口中的娘要残暴得多。 脑子里某些死去的记忆,瞬间被激活。 完了,完了。 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娃娃脸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昏之前。 他还听到刚刚被他捏哭了的那个崽子破涕为笑:“哇哇,大哥腻害,大哥你好腻害鸭!” 肥仔还是第一次见他大哥,大发鼠威。 他也不知道大哥那两颗大门牙,竟是这般厉害的存在! 孩子觉得自己的安全终于有了保障。 大哥和娘都是一样的厉害。 再对上一群比他大上许多的纨绔,突然就不怕了。 甚至还口出狂言:“泥们都是坏蛋,再不走窝就要让大哥咬泥们哦!” 咬人? 那玩意儿马腿骨头都能咬断。 咬断他们几个手指头还不是轻轻松松哦。 投胎小能手纨绔们大好的年化,福还没有享够呢,对伤残和死亡自是怕怕的。 心里怕得紧,嘴上又忍不住吓小孩: “啊!小家伙,你闯祸了!你知道这匹马值多两银子不?把你们兄妹三人全卖了都不够数。” 小家伙有了大哥撑腰胆气十足,叉着水桶腰得意道:“哼哼!窝这么可爱,窝娘才不会卖了窝!” 纨绔们被这个小崽子气得牙痒痒: “那你家有银子赔吗?这马断了腿可就会死的,你家养的草原鼠咬死了我们的马,难道不要赔的么?” 肥仔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铜板,他拿啥赔? 半点不心虚,眨巴眨巴大眼睛吼道:“窝才五岁,泥们都欺负窝这个小孩纸。” 众纨绔:是不是气温回升得有些快?脸好些有些发热。 相互对视一眼,默默的转过脸去。 那个小崽子放出了自家神兽伤了马,还跟没事人一样,搂着他的鼠大哥揉来揉去的。 那只草原鼠哪还有刚才咬断马腿骨的凶残样? 罢了,罢了!孩子太小不能同他讲道理。 等到晚上再来寻他家大人谈赔偿。 主要还是这只银白色的草原鼠,这只看起来不像宠物的玩意儿,它似乎能听懂人话。 纨绔们怕自己说出口的话一个不小心激怒了对方,要和那匹大黑马一样,被它咬上一口可怎么办哟! 第215章 手贱的代价 不成想。 阿土大王的警告,还引得一众纨绔兴致大涨: “哟呵,哟呵!小东西你还挺凶的!小爷好怕怕!” “不得了,这鼠的尾巴都炸毛了!” “小东西你再龇牙,爷帮把你这两颗大门牙给敲掉。” 看热闹的都嫌热闹不够大。 刚才递荷包被拍了一爪的娃娃脸纨绔以为。 这只草原鼠就是面相看着凶,愿意被一个几岁大小胖孩夹着搂着,应该没甚攻击力。 而且它那胖嘟嘟的身子,和家里养的狸奴和狗子像同类。 娃娃脸大着胆子竟然走到肥仔跟前,伸手就撸了一把阿土大王炸毛的尾巴。 这一摸,可不得了。 阿土大王尾巴上的毛毛很是蓬松,上好的手感撸得娃娃脸心痒痒。 阿土大王的尖叫声更响了:“啊!啊!啊!莫摸本大王,再摸咬你哦!” 肥仔最近和大哥厮混得多,基本能从它的声音里中判断出它的情绪来。 赶紧搂着自家大哥后退了一步,并发出了强烈抗议:“泥走开,窝大哥不喜欢被摸!” 小家伙越急、越生气,娃娃脸就越来劲儿:“昂偏摸,昂就摸,小崽子你能奈昂何?” 娃娃脸不仅摸了炸毛鼠的尾巴,他还趁势捏到了肥仔粉嫩的脸蛋。 他自己就是个资深包子脸。 从小最讨厌的就是被长辈们捏来捏去。 长辈们不顾他的反对都把这种行为归结于,喜欢他。 娃娃脸长大后,就成为了那个最爱捏哭小孩的熊孩子。 自己淋过的雨,须得让胖小孩们全淋一遍。 下手故意没个轻没重的。 脸上传来的痛让肥仔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欺负了,挣扎着想要掰开对方的手,没成功。 但他已经不是四岁的小孩子了! 哇哇大哭再不能够。 但是生理疼痛还是痛得他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嗒嗒”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滴到了阿土大王的皮衣上。 这下完犊子了。 其他两脚兽弄哭小弟对阿土大王来说,就是按下了让它行动的某个机关按钮。 不过。 主人在带它回来之前反复叮嘱过,想和人类一块生活,就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而且之前用过的杀招,也不能再用了。 主人的原话是:要它做一只漂白后的鼠! 这倒也难不倒阿土大王。 两脚兽不能收拾,两脚兽的坐骑就很适合当替罪羊嘛。 只见它“滋溜”一下就从肥仔的怀里挣扎了出来,以闪电般的速度蹿到了娃娃脸纨绔的坐骑下。 两只前爪抱着那匹大黑马的左前腿小腿骨,就“咔嚓”来了一口。 咬断骨头后就迅速撤回。 很有气势站立着,并挡在小弟跟前。 还故意将嘴里的大门牙露出来,对着十几个纨绔直咧嘴。 “咴咴咴咴” 被咬断了小腿骨的大黑马,痛到发狂,蹦跶了几下后身体就失去了平衡。 “咚”一声,倒地。 娃娃脸听到大黑马的嘶鸣,转头过去,呆在在原地。 其余纨绔们也被这一变故惊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胯下的马,很是不安的抖了抖腿。 怕! 那只鼠太可怕了! 倒下去的那一匹大黑马属于壮年上等马,今年之前放在骡马市上轻轻松松能卖上一百两银。 战乱期间,这样的上等马只会更值钱! 大黑马的主人是娃娃脸的亲大哥。 大黑马是大哥从小养到大的爱马,平时在府上都是吃着精粮和嫩草,轻易不舍得让旁人骑。 这回娃娃脸跟着赵睿大少爷来边城浪,还是磨破了嘴皮搬出了祖母,好不容易才让大哥点了头。 在来边城的路上,大黑马让他出尽了风头。 速度和耐力在一众马中都是佼佼者。 这下倒好了。 大黑马就在他眼皮底下,被一只旱獭给咬断了腿骨。 断了腿骨的马是真没有活路的。 娃娃脸发愣完后,后怕得两眼发黑。 他,他这回是闯大祸了。 他家亲大哥揍人是真能下死手的,比那个崽子口中的娘要残暴得多。 脑子里某些死去的记忆,瞬间被激活。 完了,完了。 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娃娃脸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昏之前。 他还听到刚刚被他捏哭了的那个崽子破涕为笑:“哇哇,大哥腻害,大哥你好腻害鸭!” 肥仔还是第一次见他大哥,大发鼠威。 他也不知道大哥那两颗大门牙,竟是这般厉害的存在! 孩子觉得自己的安全终于有了保障。 大哥和娘都是一样的厉害。 再对上一群比他大上许多的纨绔,突然就不怕了。 甚至还口出狂言:“泥们都是坏蛋,再不走窝就要让大哥咬泥们哦!” 咬人? 那玩意儿马腿骨头都能咬断。 咬断他们几个手指头还不是轻轻松松哦。 投胎小能手纨绔们大好的年化,福还没有享够呢,对伤残和死亡自是怕怕的。 心里怕得紧,嘴上又忍不住吓小孩: “啊!小家伙,你闯祸了!你知道这匹马值多两银子不?把你们兄妹三人全卖了都不够数。” 小家伙有了大哥撑腰胆气十足,叉着水桶腰得意道:“哼哼!窝这么可爱,窝娘才不会卖了窝!” 纨绔们被这个小崽子气得牙痒痒: “那你家有银子赔吗?这马断了腿可就会死的,你家养的草原鼠咬死了我们的马,难道不要赔的么?” 肥仔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铜板,他拿啥赔? 半点不心虚,眨巴眨巴大眼睛吼道:“窝才五岁,泥们都欺负窝这个小孩纸。” 众纨绔:是不是气温回升得有些快?脸好些有些发热。 相互对视一眼,默默的转过脸去。 那个小崽子放出了自家神兽伤了马,还跟没事人一样,搂着他的鼠大哥揉来揉去的。 那只草原鼠哪还有刚才咬断马腿骨的凶残样? 罢了,罢了!孩子太小不能同他讲道理。 等到晚上再来寻他家大人谈赔偿。 主要还是这只银白色的草原鼠,这只看起来不像宠物的玩意儿,它似乎能听懂人话。 纨绔们怕自己说出口的话一个不小心激怒了对方,要和那匹大黑马一样,被它咬上一口可怎么办哟! 第216章 沙盘微观图 两刻钟后,娃娃脸醒来。 他刚睁开眼,就听到了请来的兽医原地宣告:大黑马被咬的骨头碎裂,大罗神仙来了都治不好的那一种。 娃娃脸后怕完,就是怒火中烧。 熊熊怒火烧得他几乎丧失了理智。 当下是什么劝解都听不进去。 只求着小伙伴们,把所有带来的随从和护卫都借给他。 他现在就要带人带上三十六号院。 之前随从们打听到的消息是,流放犯们每日都要上工到傍晚才能归家。 他已经等不到晚上了。 着急忙慌点齐人马,就冲进了三十六号院! 这个时间点。 挺大的一个院子内,留守的只有罗氏和吃饱了就呼呼大睡的圆圆小朋友。 甘明兰这些天都一如既往在忙她的牧场。 肥仔刚刚才打了一场胜仗,眼下又是忙着和其他边城小孩子吹嘘他大哥。 不玩到肚子饿了,是肯定不会回家的。 饿肚子也经常跑去外祖父家蹭吃蹭喝。 左文康为啥也不在? 话还要从甘明福说起。 自打跟着他姐出了一趟差,并经过深思熟虑与家里人商议后,终于下定决心加入了边军。 甘明福据甘明兰给他提供的奇思妙想,闭关了半个月,就做了一个,有一张八仙桌大小的漠南蒙古沙盘微观图。 这是一种全新的舆图。 他们所走过的地形,包括沙漠、草原、水泡子、峡谷、戈壁滩等栩栩如生呈现在上面。 沙漠用的是真沙子。 水泡里也有水。 峡谷和戈壁岩石滩,都是用糯米浆把奇石粘成的。 就连草原上的草,也是从骏马山上挖来的苔藓铺上去的。 谁都能看出这种制图法的不一般。 当熊副总兵等人被请来观看这个沙盘微观图的那一刻。 皆是欣喜若狂、如获至宝。 “这要是能把漠北、漠南和漠西的地形图全都做出来,就再也不愁在大草原上迷路,找不到鞑靼大军的藏身之处了!” “昂觉得用这个沙盘来排兵布阵也是极好的!既能统筹大局,也能在合适的地方埋伏,打一个出其不意!” “都说知自知彼百战不殆,昂们不仅对境外要做到了如指掌,就在整个西北边境也得先摸个透。之前的舆图实在是太糙了,且用了很多年,是时候更新了!” “确实如此,鞑靼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扣关,现在还是守好大本营更重要。” “昂之前听人说甘明福有进士之才,还不以为意。结果人家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能耐人,甘队长这是又给昂们送了一份大礼啊!” “” 将军们大赞沙盘微观图精妙的同时,一致提出要求,想要甘明福再打造一整个西北边境的沙盘微观图来。 甘明福当然知道这件差事的重要性。 这就是她姐特意为他做的筹谋。 同样是军户。 军户与军户之间也是有壁垒的。 靠脑子升官,可比去前线浴血奋战强得多。 机会给了。 他牢牢的把握住了! 并且超额完成了! 但,制作一个漠南蒙古部分区域的沙盘,就耗费了他半个月时间。 想要将整个西北边境制作成一个大沙盘,确实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 甘明福明确提出,这个大活儿他可以接,但他需要一个团队帮他打下手。 团队人数少则需要五六十人,多则一百人! 且制作时间预计需要五个月。 愿意带团队,就表示他愿意把这个独家技能传授给更多的边军。 将军们哪有不答应、不配合的道理。 当即让甘百夫长去夜不收右卫营里挑人。 是的。 进士之才的甘明福入伍即是百夫长。 制图百户长! 隶属右卫营。 让他从夜不收哨兵里挑制图的队友,也是出于这些人过往的工作考量。 侦察兵嘛,他们对边境线的情况要比其他大营要熟悉得多。 结果倒好。 两千多人的右卫营,只勉强筹到了三十个了解边境并识文断字的人。 里面还包括了几个关系户。 熊副总兵听闻这个情况后急得直挠头,制图大业刻不容缓啊! 据侯爷不断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看,除了边关重镇,就连商都附近都乱套了。 最后,在甘明福的强烈建议下。 左文康、左驰瑕等左氏家族有秀才之底蕴,且与左文康交好的二十几人,从流放犯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一并加入了制图团队中。 男性流放犯充军,是符合邶国律令的。 左文康之前受的明伤暗伤,早就被他神仙媳妇给治好了。 就在纨绔们来边城的前一日,他和整个制图团队一块儿宿在了某秘营地内。 不然,要是被他知道有纨绔在大庭广众之下挖他的墙角,不与之拼命才怪。 这次被人暗算的经历,左文康的危机感已经烧到了脑门上。 他急切的想要变强。 想变成一个对边安防城有用的人。 那么多男人在暗搓搓的密谋取代他。 他偏不能如这些人的意。 做军户他没有体能上的优势,只比手无缚之力的书生强上一些。 他唯一比别人强的,就是他有两辈子的阅历和见识。 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大舅弟做的那个沙盘,前世的他还真在战王的大帐中见过。 不用于大舅弟做的局部区域,战王的那个沙盘图,是将整个大凤朝和敌国都制进去的那一种。 只不过,大凤朝的沙盘图要简陋得多。 他的先知可以给大舅弟更多的帮助 罗氏最近的日子比在乐元县时惬意得多。 儿子脱离了流放犯的身份,就意味着她与所有边城的军属身份是一样的。 那她家就不是最底层。 不用时不时被叫去点名,孙辈继续遭受流放犯应该遭受的一切。 最令她惊喜的是,亲家一家要把日进斗金的甘味鲜分出五成的利,给到他们左家。 听儿媳妇的意思,差不多一日能分到五六两银子。 老天爷。 一个月分到银子,就胜过了她家过去几年的存款。 如何能让罗氏不激动? 哪怕如今家里的银钱都是儿媳妇收着,但最终也都用在了大孙子和小孙女身上的。 刚偷偷乐呵完的罗氏,突然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第216章 沙盘微观图 两刻钟后,娃娃脸醒来。 他刚睁开眼,就听到了请来的兽医原地宣告:大黑马被咬的骨头碎裂,大罗神仙来了都治不好的那一种。 娃娃脸后怕完,就是怒火中烧。 熊熊怒火烧得他几乎丧失了理智。 当下是什么劝解都听不进去。 只求着小伙伴们,把所有带来的随从和护卫都借给他。 他现在就要带人带上三十六号院。 之前随从们打听到的消息是,流放犯们每日都要上工到傍晚才能归家。 他已经等不到晚上了。 着急忙慌点齐人马,就冲进了三十六号院! 这个时间点。 挺大的一个院子内,留守的只有罗氏和吃饱了就呼呼大睡的圆圆小朋友。 甘明兰这些天都一如既往在忙她的牧场。 肥仔刚刚才打了一场胜仗,眼下又是忙着和其他边城小孩子吹嘘他大哥。 不玩到肚子饿了,是肯定不会回家的。 饿肚子也经常跑去外祖父家蹭吃蹭喝。 左文康为啥也不在? 话还要从甘明福说起。 自打跟着他姐出了一趟差,并经过深思熟虑与家里人商议后,终于下定决心加入了边军。 甘明福据甘明兰给他提供的奇思妙想,闭关了半个月,就做了一个,有一张八仙桌大小的漠南蒙古沙盘微观图。 这是一种全新的舆图。 他们所走过的地形,包括沙漠、草原、水泡子、峡谷、戈壁滩等栩栩如生呈现在上面。 沙漠用的是真沙子。 水泡里也有水。 峡谷和戈壁岩石滩,都是用糯米浆把奇石粘成的。 就连草原上的草,也是从骏马山上挖来的苔藓铺上去的。 谁都能看出这种制图法的不一般。 当熊副总兵等人被请来观看这个沙盘微观图的那一刻。 皆是欣喜若狂、如获至宝。 “这要是能把漠北、漠南和漠西的地形图全都做出来,就再也不愁在大草原上迷路,找不到鞑靼大军的藏身之处了!” “昂觉得用这个沙盘来排兵布阵也是极好的!既能统筹大局,也能在合适的地方埋伏,打一个出其不意!” “都说知自知彼百战不殆,昂们不仅对境外要做到了如指掌,就在整个西北边境也得先摸个透。之前的舆图实在是太糙了,且用了很多年,是时候更新了!” “确实如此,鞑靼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扣关,现在还是守好大本营更重要。” “昂之前听人说甘明福有进士之才,还不以为意。结果人家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能耐人,甘队长这是又给昂们送了一份大礼啊!” “” 将军们大赞沙盘微观图精妙的同时,一致提出要求,想要甘明福再打造一整个西北边境的沙盘微观图来。 甘明福当然知道这件差事的重要性。 这就是她姐特意为他做的筹谋。 同样是军户。 军户与军户之间也是有壁垒的。 靠脑子升官,可比去前线浴血奋战强得多。 机会给了。 他牢牢的把握住了! 并且超额完成了! 但,制作一个漠南蒙古部分区域的沙盘,就耗费了他半个月时间。 想要将整个西北边境制作成一个大沙盘,确实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 甘明福明确提出,这个大活儿他可以接,但他需要一个团队帮他打下手。 团队人数少则需要五六十人,多则一百人! 且制作时间预计需要五个月。 愿意带团队,就表示他愿意把这个独家技能传授给更多的边军。 将军们哪有不答应、不配合的道理。 当即让甘百夫长去夜不收右卫营里挑人。 是的。 进士之才的甘明福入伍即是百夫长。 制图百户长! 隶属右卫营。 让他从夜不收哨兵里挑制图的队友,也是出于这些人过往的工作考量。 侦察兵嘛,他们对边境线的情况要比其他大营要熟悉得多。 结果倒好。 两千多人的右卫营,只勉强筹到了三十个了解边境并识文断字的人。 里面还包括了几个关系户。 熊副总兵听闻这个情况后急得直挠头,制图大业刻不容缓啊! 据侯爷不断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看,除了边关重镇,就连商都附近都乱套了。 最后,在甘明福的强烈建议下。 左文康、左驰瑕等左氏家族有秀才之底蕴,且与左文康交好的二十几人,从流放犯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一并加入了制图团队中。 男性流放犯充军,是符合邶国律令的。 左文康之前受的明伤暗伤,早就被他神仙媳妇给治好了。 就在纨绔们来边城的前一日,他和整个制图团队一块儿宿在了某秘营地内。 不然,要是被他知道有纨绔在大庭广众之下挖他的墙角,不与之拼命才怪。 这次被人暗算的经历,左文康的危机感已经烧到了脑门上。 他急切的想要变强。 想变成一个对边安防城有用的人。 那么多男人在暗搓搓的密谋取代他。 他偏不能如这些人的意。 做军户他没有体能上的优势,只比手无缚之力的书生强上一些。 他唯一比别人强的,就是他有两辈子的阅历和见识。 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大舅弟做的那个沙盘,前世的他还真在战王的大帐中见过。 不用于大舅弟做的局部区域,战王的那个沙盘图,是将整个大凤朝和敌国都制进去的那一种。 只不过,大凤朝的沙盘图要简陋得多。 他的先知可以给大舅弟更多的帮助 罗氏最近的日子比在乐元县时惬意得多。 儿子脱离了流放犯的身份,就意味着她与所有边城的军属身份是一样的。 那她家就不是最底层。 不用时不时被叫去点名,孙辈继续遭受流放犯应该遭受的一切。 最令她惊喜的是,亲家一家要把日进斗金的甘味鲜分出五成的利,给到他们左家。 听儿媳妇的意思,差不多一日能分到五六两银子。 老天爷。 一个月分到银子,就胜过了她家过去几年的存款。 如何能让罗氏不激动? 哪怕如今家里的银钱都是儿媳妇收着,但最终也都用在了大孙子和小孙女身上的。 刚偷偷乐呵完的罗氏,突然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第217章 兄债妹偿 “嘭!” 三十六号院门,被人强行从外面推开。 罗氏闻声出门,就看到了乌泱泱一群人。 “你们是谁?做甚来的!” “老太婆,那个圆脸圆脑袋还带着一只白色草原鼠的孩子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大孙子啊!我大孙子怎么了?” “好啊好!昂们这下算是找对人了!” “老太太,啥也别说了,你赶紧准备好银子!你孙子唆使那只草原鼠咬断了昂们大少爷的马腿骨!” “甚?大王咬你们的马了?它,它指定不是故意的!” 罗氏还记得鞑靼打进来的那个晚上,儿媳妇留下阿土大王保护他们时,就说过这它的战斗力不比自己弱。 看这一群下人穿的都是锦缎,不像是故意来讹她家的。 她心下有些焦急,嘴上却道: “赔不赔的先不说,我得等我大孙子回来问问是甚情况,总不能你们说甚是甚?” 听出了老太太口里的推脱之意,娃娃脸纨绔双眼里迸发出了令人胆寒的狠厉: “几十双眼睛都看了,你家草原鼠咬断小爷的马腿骨的全场,之后你孙子还仗着那只草原鼠吓唬小爷。 小爷在怀庆府这些年什么刁民没见过? 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你家里坐着等他回来问话。 昂也不坑你,昂家黑魁将军现在市值不低于三百两银,你先把银子赔给昂!” “甚?张口就是三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罗氏热血上涌,嗓音不自觉拔高。 娃娃脸纨绔不愿意自掉身价和一个老妇人吵吵,给能言善辩的几个随从丢了一个眼色。 随从们即刻高声嚷道: “你个老婆子可真是不知好歹!你知道昂们大少爷的黑魁将军有多好吗?甭说三百两,现如今你家就是花上千八百两,都在市场上买不来。” “就是!你可知晓,全国范围内的骡马市上都不让买卖马了!黑魁将军是昂们大少爷从小养大的爱马,断了腿骨它就活不成了!” “赔钱,赔钱!平日不好好管教你那不孝子孙,养大了也是个祸害!你个老不死的是不是想赖账?告诉你,门没有,窗也没有!” 罗氏哪来的三百两银子? 就是有,她也不可能在不了解具体情况下就这么赔出去。 作为一个独自拉扯大孩子的寡妇,罗氏从来也不是什么软性子。 她几句话就和那几个随从吵成了一片。 话赶话,能有甚么好话说。 撒泼骂街小厮们真不是老太太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 骂不过,这些人直接上手。 看到他们居然要往屋里冲,罗氏拼命上前拦着: “怎地?你们还要私闯民宅抢劫不成?这可是边城,由不得你们这些小子撒野!” 她不拦还好,一动手。 几个大力的护卫架着、拉着、推着很快就把她推倒在了地上。 娃娃脸纨绔恶狠狠道: “老不死的,你个流放犯居然敢骂小爷撒野!你敢骂,小爷今日就敢撒个野给你瞧上一瞧!” “哎哟哟,谋财害命咯!快来人啊,有人要谋财害命!”罗氏的大嗓门顿时嚎叫了起来。 把纨绔带来的随从护卫们气爆了。 他们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 居然骂他们谋财害命! 这家子流放犯,小的和老的统统没一个好人! 既然对方想赖账。 他们自然是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会儿的他们压根就忘记了三十六号院里,还住了玉面罗刹这一号人物。 所有人满脑子只想着,要从这户人的家里拿些什么值钱物来赔偿。 黑魁将军的命是真值钱的! 如是想着,十几人上前,几脚就踹开了正屋中间的房门。 罗氏与佘氏住的屋子里,真没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两个普通的柜子里,尽是一些破衣烂衫。 扒拉开,别说碎银子就连铜板都没看见一串。 很快的,左次间也被踹开了门。 看到这些人要进儿子和儿媳妇房间,罗氏拼命从门外爬起来阻拦:“不能进,你们这些土匪,赶紧从我家出去!出去!救命啊,快来人啊!” 显然,这才是那老婆子的家。 娃娃脸纨绔挥挥手,十几个随从就乌泱泱冲进了左次间。 进去就是一番“噼里啪啦”的翻箱倒柜。 那动静大得,聋子都能感觉到。 呼呼大睡的圆圆终于被吵醒了。 醒是醒,但她还没有睡饱。 带着一丝起床气,扯开嗓门就开始了每日的假哭戏码。 咿咿呀呀。 吱吱哇哇。 干打雷不下雨。 图的就是一个响。 主打一个求安抚! 随从们都被炕上吱哇大叫的小娃娃吓了一大跳。 这屋居然还有活人呢。 待走到炕前。 所有的男人立即被这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的模样,给乖瞎了眼。 “昂滴娘哎,她长得也太好看了!” “这个小模样,长大了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 “乖乖,她,她居然还是个卷毛!她的眼睛好大,睫毛好卷好长啊!” “小少爷,咱还拿什么银子做赔偿?就让他家把这个奶娃娃赔给昂们得了。” “嘿嘿嘿,大少奶奶不是连生了三个儿子,一直嚷着想要个小小姐么?昂们把这个娃娃给她抱回去,只要让大少奶奶高兴了,大少爷肯定也不会惩罚您!” “还可以当童养媳” 罗氏听到人打她宝贝孙女的主意,都要急哭了: “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抢我家孩子!你们,你们等着,我儿媳妇回来绝对饶不了你们!” 娃娃脸纨绔的性子,就是最受不得人激。 随从的主意,出到了他的心坎上。 再低头看了看炕上,那个已经停止假哭的卷卷毛娃娃。 她好像很困惑,不知道这群陌生人来家里做甚。 大眼睛眨巴眨巴,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昂滴娘,可爱到猛男都心化。 心化后娃娃脸纨绔,俯身就把卷毛娃娃给抱了起来。 只给罗氏留下两话: “老不死的这回便宜你了,你孙子闯下的祸就拿你孙女来抵,这就叫做兄债妹偿!” 再然后,就带着一群人呼啸而去 第217章 兄债妹偿 “嘭!” 三十六号院门,被人强行从外面推开。 罗氏闻声出门,就看到了乌泱泱一群人。 “你们是谁?做甚来的!” “老太婆,那个圆脸圆脑袋还带着一只白色草原鼠的孩子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大孙子啊!我大孙子怎么了?” “好啊好!昂们这下算是找对人了!” “老太太,啥也别说了,你赶紧准备好银子!你孙子唆使那只草原鼠咬断了昂们大少爷的马腿骨!” “甚?大王咬你们的马了?它,它指定不是故意的!” 罗氏还记得鞑靼打进来的那个晚上,儿媳妇留下阿土大王保护他们时,就说过这它的战斗力不比自己弱。 看这一群下人穿的都是锦缎,不像是故意来讹她家的。 她心下有些焦急,嘴上却道: “赔不赔的先不说,我得等我大孙子回来问问是甚情况,总不能你们说甚是甚?” 听出了老太太口里的推脱之意,娃娃脸纨绔双眼里迸发出了令人胆寒的狠厉: “几十双眼睛都看了,你家草原鼠咬断小爷的马腿骨的全场,之后你孙子还仗着那只草原鼠吓唬小爷。 小爷在怀庆府这些年什么刁民没见过? 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你家里坐着等他回来问话。 昂也不坑你,昂家黑魁将军现在市值不低于三百两银,你先把银子赔给昂!” “甚?张口就是三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罗氏热血上涌,嗓音不自觉拔高。 娃娃脸纨绔不愿意自掉身价和一个老妇人吵吵,给能言善辩的几个随从丢了一个眼色。 随从们即刻高声嚷道: “你个老婆子可真是不知好歹!你知道昂们大少爷的黑魁将军有多好吗?甭说三百两,现如今你家就是花上千八百两,都在市场上买不来。” “就是!你可知晓,全国范围内的骡马市上都不让买卖马了!黑魁将军是昂们大少爷从小养大的爱马,断了腿骨它就活不成了!” “赔钱,赔钱!平日不好好管教你那不孝子孙,养大了也是个祸害!你个老不死的是不是想赖账?告诉你,门没有,窗也没有!” 罗氏哪来的三百两银子? 就是有,她也不可能在不了解具体情况下就这么赔出去。 作为一个独自拉扯大孩子的寡妇,罗氏从来也不是什么软性子。 她几句话就和那几个随从吵成了一片。 话赶话,能有甚么好话说。 撒泼骂街小厮们真不是老太太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 骂不过,这些人直接上手。 看到他们居然要往屋里冲,罗氏拼命上前拦着: “怎地?你们还要私闯民宅抢劫不成?这可是边城,由不得你们这些小子撒野!” 她不拦还好,一动手。 几个大力的护卫架着、拉着、推着很快就把她推倒在了地上。 娃娃脸纨绔恶狠狠道: “老不死的,你个流放犯居然敢骂小爷撒野!你敢骂,小爷今日就敢撒个野给你瞧上一瞧!” “哎哟哟,谋财害命咯!快来人啊,有人要谋财害命!”罗氏的大嗓门顿时嚎叫了起来。 把纨绔带来的随从护卫们气爆了。 他们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 居然骂他们谋财害命! 这家子流放犯,小的和老的统统没一个好人! 既然对方想赖账。 他们自然是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会儿的他们压根就忘记了三十六号院里,还住了玉面罗刹这一号人物。 所有人满脑子只想着,要从这户人的家里拿些什么值钱物来赔偿。 黑魁将军的命是真值钱的! 如是想着,十几人上前,几脚就踹开了正屋中间的房门。 罗氏与佘氏住的屋子里,真没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两个普通的柜子里,尽是一些破衣烂衫。 扒拉开,别说碎银子就连铜板都没看见一串。 很快的,左次间也被踹开了门。 看到这些人要进儿子和儿媳妇房间,罗氏拼命从门外爬起来阻拦:“不能进,你们这些土匪,赶紧从我家出去!出去!救命啊,快来人啊!” 显然,这才是那老婆子的家。 娃娃脸纨绔挥挥手,十几个随从就乌泱泱冲进了左次间。 进去就是一番“噼里啪啦”的翻箱倒柜。 那动静大得,聋子都能感觉到。 呼呼大睡的圆圆终于被吵醒了。 醒是醒,但她还没有睡饱。 带着一丝起床气,扯开嗓门就开始了每日的假哭戏码。 咿咿呀呀。 吱吱哇哇。 干打雷不下雨。 图的就是一个响。 主打一个求安抚! 随从们都被炕上吱哇大叫的小娃娃吓了一大跳。 这屋居然还有活人呢。 待走到炕前。 所有的男人立即被这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的模样,给乖瞎了眼。 “昂滴娘哎,她长得也太好看了!” “这个小模样,长大了一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 “乖乖,她,她居然还是个卷毛!她的眼睛好大,睫毛好卷好长啊!” “小少爷,咱还拿什么银子做赔偿?就让他家把这个奶娃娃赔给昂们得了。” “嘿嘿嘿,大少奶奶不是连生了三个儿子,一直嚷着想要个小小姐么?昂们把这个娃娃给她抱回去,只要让大少奶奶高兴了,大少爷肯定也不会惩罚您!” “还可以当童养媳” 罗氏听到人打她宝贝孙女的主意,都要急哭了: “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抢我家孩子!你们,你们等着,我儿媳妇回来绝对饶不了你们!” 娃娃脸纨绔的性子,就是最受不得人激。 随从的主意,出到了他的心坎上。 再低头看了看炕上,那个已经停止假哭的卷卷毛娃娃。 她好像很困惑,不知道这群陌生人来家里做甚。 大眼睛眨巴眨巴,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昂滴娘,可爱到猛男都心化。 心化后娃娃脸纨绔,俯身就把卷毛娃娃给抱了起来。 只给罗氏留下两话: “老不死的这回便宜你了,你孙子闯下的祸就拿你孙女来抵,这就叫做兄债妹偿!” 再然后,就带着一群人呼啸而去 第218章 求助 总兵府,客院。 娃娃脸正得意的给兄弟们展示,自己刚得来的战利品:“你们就说她乖不乖?” 众纨绔被这小子打上门去,只抢回一个奶娃娃的行为震麻了。 一匹马换了一个娃? 还是个好看得过分的奶娃娃。 她有一头黑亮且柔软的卷发。 有个五六寸长,蓬松得紧。 看起来,脑袋比寻常的奶娃娃大了一圈。 白嫩肉乎的小脸蛋上,还残留着睡觉时压出来的红印子。 她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 花瓣般的小嘴张成了一个o形。 众纨绔被她这个可爱的动作,萌得心肝儿奶呼呼,软麻麻的。 就连赵睿抄在袖子里的双手,都不由自主伸了出来。 谁家没有小侄女、外甥女、庶妹? 这种一看就只有几个月大的,他们以往顶多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抱,是不可能主动去抱的。 再没常识他们也只知道奶娃娃都是软骨头,抱不稳当就会摔地上。 但娃娃脸纨绔自己抱了一路,到现在都不舍得放下来。 甚至还给众人炫耀道: “小家伙全身都是香香软软的,一点屎尿味儿没有!可干净、可好闻了,被昂抱着也没哭没闹哦!要是昂以后的孩子也生得这般乖巧,就是养上十个闺女昂都乐意!” 听他这么一说,纨绔们越发心痒难耐,全都围了上去想要近距离看娃娃。 “来来来,昂也想试试!” “哇喔,她刚才是不是在笑啊?” “哎哎哎,你会不会抱孩子?你手别那么用力气啊!” 圈子外围的赵睿急了:“都别吵,给小爷抱过来!” 众人:“” 没想到侯府大少爷都能为这个奶娃娃折腰。 不提纨绔们是如何争着抢着抱孩子,逗孩子。 就说罗氏这边。 等到娃娃脸纨绔带着随从离开后,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尾巴骨这回又受了伤,痛得她直不起腰来。 她强忍着疼痛一步一步往院门口挪去,刚才她呼救的声音那么响,都没能引来一个帮忙的街坊。 关键时刻,还得指望亲家! 一个时辰后。 还在骏马山山谷牧场里处理牛马羊粪的甘明兰,就被甘父满头大汗的找了来。 甘父一通急慌慌的输出,都把甘明兰听懵了。 “啪嗒”一声,手里的粪铲掉地上。 她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的问道:“爹,你刚刚说什么?那帮纨绔上我家把圆圆强行抱走了?” 是她那天的棍子打断的狗腿不够多么? 青天白日去家里抢孩子! 甘洪真用袖子擦了擦脸: “你婆婆来家里告知的,那群纨绔找上门的理由是说,肥仔带着玩的那只旱獭,把他们一匹价值三百两银的黑马咬断了腿,他们上门来要马的赔偿,在进你们屋抢东西的时候就看见了圆圆。” “呵!”甘明兰真是被这个强大的理由给气笑了。 她可不相信,阿土大王会无缘无故咬对方的马腿骨。 她很笃定,护崽的阿土大王只会在崽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才会出手。 能控制住不直接咬死对方的坐骑,已经很克制了。 当即,甘明兰就将今日早早挑出来的十只肥羊交给了甘父,她自己骑着野马马王回了城。 熊副总兵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右眼皮从大早上就开始跳。 揉了半天也没效果。 他还逮着亲兵问:“老话说的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还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来着?” 亲兵抬头看着自家总兵跳个不停的右眼,坚定的回答: “右眼跳财左眼跳灾!侯爷昨日传回来的信不是说,已经秘密活捉了破军的首领么?看样子是已经彻底掌握了西京城!” 西京城可比他们这种西北边塞的州府富庶得多。 两人正美滋滋掰着指头算,这回他们能得多少军饷又能得多少粮。 就有总兵府的小厮哭嚎着闯了进来:“熊副总兵救命啊,熊副总兵快去救救昂们大少爷!” 作为赵牧云的左膀右臂,熊副总兵一看是总兵府的下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大少爷出甚么事了?” “那个,那个大,就是那个玉面罗刹她,她刚刚闯进了昂们总兵府,把昂们大少爷和那十几个少爷的胳膊和腿都敲断了!” 小厮压根不敢回忆一刻钟之前,那个美到不像凡人的女人进了总兵府后,是如何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木棍下去打断一条腿或一条手臂的。 当场就把十几个自从生下来就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少爷们,生生疼晕了去。 “说,你们都怎么招惹甘队长了?”熊副总兵眼睛里喷出来的火苗把小厮烧得直哆嗦。 “就,就是” 小厮战战兢兢、磕磕巴巴的描述了。 怀庆府汪少爷的马,在三十六号院门口吃了多大的亏。 去对方家里要赔偿,那个老太婆又是如何的推诿的。 最后不得已,汪少爷只能抱走了这家的孩子来抵债。 “昂们真的不知道那个胖小子就是甘队长的大儿子,更不知道那个奶娃娃是玉面罗刹的小闺女,然后,然后汪少爷半个时辰前才抱着那个奶娃娃回了怀庆府 从始至终,昂们少爷都没有动过手!抱走孩子的主意也不是昂们少爷出的,怕孩子路上饿肚子他还给送了一罐子牛奶粉呢!玉面罗刹她怎么能搞连坐呢?不应该是冤有头债有主是么!” 随从边为他家大少爷找补,边小心翼翼瞅着熊副总兵铁青的面色。 对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所以,甘队长的小闺女被你们少爷的朋友抢走了?” “是不是抢,不是抢!是用来偿还那三百两银子的!您给评评理,什么样的奶娃娃值这个价?” “好了!你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随从不敢滚,抱住熊副总兵的大腿就鬼哭狼嚎。 他家大少爷的伤口需要寻一个好大夫。 他家大少爷的委屈,还需要熊副总兵去主持公道。 玉面罗刹再是劳苦功高,也没有将一众怀庆府高门氏族家的少爷们给弄残废的道理。 越是纨绔,在家里越是受宠。 只有被爱之人才能肆无忌惮。 第218章 求助 总兵府,客院。 娃娃脸正得意的给兄弟们展示,自己刚得来的战利品:“你们就说她乖不乖?” 众纨绔被这小子打上门去,只抢回一个奶娃娃的行为震麻了。 一匹马换了一个娃? 还是个好看得过分的奶娃娃。 她有一头黑亮且柔软的卷发。 有个五六寸长,蓬松得紧。 看起来,脑袋比寻常的奶娃娃大了一圈。 白嫩肉乎的小脸蛋上,还残留着睡觉时压出来的红印子。 她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 花瓣般的小嘴张成了一个o形。 众纨绔被她这个可爱的动作,萌得心肝儿奶呼呼,软麻麻的。 就连赵睿抄在袖子里的双手,都不由自主伸了出来。 谁家没有小侄女、外甥女、庶妹? 这种一看就只有几个月大的,他们以往顶多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抱,是不可能主动去抱的。 再没常识他们也只知道奶娃娃都是软骨头,抱不稳当就会摔地上。 但娃娃脸纨绔自己抱了一路,到现在都不舍得放下来。 甚至还给众人炫耀道: “小家伙全身都是香香软软的,一点屎尿味儿没有!可干净、可好闻了,被昂抱着也没哭没闹哦!要是昂以后的孩子也生得这般乖巧,就是养上十个闺女昂都乐意!” 听他这么一说,纨绔们越发心痒难耐,全都围了上去想要近距离看娃娃。 “来来来,昂也想试试!” “哇喔,她刚才是不是在笑啊?” “哎哎哎,你会不会抱孩子?你手别那么用力气啊!” 圈子外围的赵睿急了:“都别吵,给小爷抱过来!” 众人:“” 没想到侯府大少爷都能为这个奶娃娃折腰。 不提纨绔们是如何争着抢着抱孩子,逗孩子。 就说罗氏这边。 等到娃娃脸纨绔带着随从离开后,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尾巴骨这回又受了伤,痛得她直不起腰来。 她强忍着疼痛一步一步往院门口挪去,刚才她呼救的声音那么响,都没能引来一个帮忙的街坊。 关键时刻,还得指望亲家! 一个时辰后。 还在骏马山山谷牧场里处理牛马羊粪的甘明兰,就被甘父满头大汗的找了来。 甘父一通急慌慌的输出,都把甘明兰听懵了。 “啪嗒”一声,手里的粪铲掉地上。 她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的问道:“爹,你刚刚说什么?那帮纨绔上我家把圆圆强行抱走了?” 是她那天的棍子打断的狗腿不够多么? 青天白日去家里抢孩子! 甘洪真用袖子擦了擦脸: “你婆婆来家里告知的,那群纨绔找上门的理由是说,肥仔带着玩的那只旱獭,把他们一匹价值三百两银的黑马咬断了腿,他们上门来要马的赔偿,在进你们屋抢东西的时候就看见了圆圆。” “呵!”甘明兰真是被这个强大的理由给气笑了。 她可不相信,阿土大王会无缘无故咬对方的马腿骨。 她很笃定,护崽的阿土大王只会在崽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时才会出手。 能控制住不直接咬死对方的坐骑,已经很克制了。 当即,甘明兰就将今日早早挑出来的十只肥羊交给了甘父,她自己骑着野马马王回了城。 熊副总兵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右眼皮从大早上就开始跳。 揉了半天也没效果。 他还逮着亲兵问:“老话说的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还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来着?” 亲兵抬头看着自家总兵跳个不停的右眼,坚定的回答: “右眼跳财左眼跳灾!侯爷昨日传回来的信不是说,已经秘密活捉了破军的首领么?看样子是已经彻底掌握了西京城!” 西京城可比他们这种西北边塞的州府富庶得多。 两人正美滋滋掰着指头算,这回他们能得多少军饷又能得多少粮。 就有总兵府的小厮哭嚎着闯了进来:“熊副总兵救命啊,熊副总兵快去救救昂们大少爷!” 作为赵牧云的左膀右臂,熊副总兵一看是总兵府的下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大少爷出甚么事了?” “那个,那个大,就是那个玉面罗刹她,她刚刚闯进了昂们总兵府,把昂们大少爷和那十几个少爷的胳膊和腿都敲断了!” 小厮压根不敢回忆一刻钟之前,那个美到不像凡人的女人进了总兵府后,是如何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木棍下去打断一条腿或一条手臂的。 当场就把十几个自从生下来就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少爷们,生生疼晕了去。 “说,你们都怎么招惹甘队长了?”熊副总兵眼睛里喷出来的火苗把小厮烧得直哆嗦。 “就,就是” 小厮战战兢兢、磕磕巴巴的描述了。 怀庆府汪少爷的马,在三十六号院门口吃了多大的亏。 去对方家里要赔偿,那个老太婆又是如何的推诿的。 最后不得已,汪少爷只能抱走了这家的孩子来抵债。 “昂们真的不知道那个胖小子就是甘队长的大儿子,更不知道那个奶娃娃是玉面罗刹的小闺女,然后,然后汪少爷半个时辰前才抱着那个奶娃娃回了怀庆府 从始至终,昂们少爷都没有动过手!抱走孩子的主意也不是昂们少爷出的,怕孩子路上饿肚子他还给送了一罐子牛奶粉呢!玉面罗刹她怎么能搞连坐呢?不应该是冤有头债有主是么!” 随从边为他家大少爷找补,边小心翼翼瞅着熊副总兵铁青的面色。 对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所以,甘队长的小闺女被你们少爷的朋友抢走了?” “是不是抢,不是抢!是用来偿还那三百两银子的!您给评评理,什么样的奶娃娃值这个价?” “好了!你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随从不敢滚,抱住熊副总兵的大腿就鬼哭狼嚎。 他家大少爷的伤口需要寻一个好大夫。 他家大少爷的委屈,还需要熊副总兵去主持公道。 玉面罗刹再是劳苦功高,也没有将一众怀庆府高门氏族家的少爷们给弄残废的道理。 越是纨绔,在家里越是受宠。 只有被爱之人才能肆无忌惮。 第219章 废物点心荒漠求生记(上) 在边城通往怀庆府的路上。 一辆马车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孩子哭声。 乖了一下午的奶娃娃她,饿了! 自打她娘出差回来,人家就再次喝上了香喷喷的母乳。 上回开荤吃了点羊肉后,小家伙的肠胃半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 之后,她就时不时能混到几勺,外祖母亲手炖的烂乎乎的羊肉糜和面糊糊。 五月龄宝宝正式迈入了辅食阶段。 吃上辅食后,她的胃口是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大。 这不。 今日份的饭饭,到时候了啊! 左等没等来香喷喷的饭饭,右等也没有香喷喷的肉糜糊糊。 小家伙不乐意了。 怎能耽搁孩子进食呢? “哇呜哇呜” 哭得那叫一个中气十足,震耳欲聋。 娃娃脸纨绔此时才发现手里的奶娃娃,她真的是个正常的奶娃娃。 哄不听。 吓不住! 哭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贴身小厮提醒自家主子,估计这奶娃娃是饿了,谁谁谁家孩子要喝奶的时候就哭得这般大声。 侯府大少爷贡献的奶粉,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但他们携带的水囊,里面的水都是凉的。 凉水兑出来的牛奶腥味有些大。 小东西闻了闻味道,小嘴闭得紧紧的。 你把汤勺递到她嘴边,人家的脑袋就迅速偏到了另一侧。 身体力行,拒绝喝奶。 最后把自己白嫩嫩的脸蛋,都哭成了猴屁股。 那又浓密又长睫毛,都被泪水粘在了一块儿。 反正不相干的人看了孩子这般可怜样,都会心疼得直抽抽。 带了两个多时辰孩子的娃娃脸纨绔,更是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 急赤白脸的问贴身小厮: “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倒是给小爷想想法子啊!这么哭下去,她的小嗓子还不得哭哑了啊?” “二少爷,这,小的们都还没有成亲呢!实在不行,到了下个镇上给她雇一个奶娘!” “对哦还可以雇奶娘,你们到时候给爷好好寻一寻,要挑那长相周正、爱干净的” 娃娃脸纨绔的话还没有交待完,行驶的马车车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拉掉了。 迎着车门外的光,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仙女。 再然后,他和他的随身小厮都疼晕了过去。 他怀里那个,刚刚还哭闹不止的奶娃娃,哭声戛然而止。 晕过去之前,他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 咦,大美人和奶娃娃长得很像嘛,就说为啥越看这个奶娃娃越喜欢 奶娃娃终于回到了熟悉的香香的怀抱里。 她委委屈屈,抽抽搭搭。 哭,真的好费力气哦。 越哭越饿呢! 甘明兰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来时路上跌宕起伏的心绪。 怀胎的这几个月,母女俩早就用异能建立起了联系。 这可是自己亲生的! 如何能不爱她? 看来今后除了上战场,圆圆只能跟着她。 至于那些胆敢上门抢她闺女的纨绔们,甘明兰决定给这些家伙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夜幕降临。 总兵府内。 断手断腿的纨绔们喝了一大碗安神汤,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熊副总兵被总兵府的小厮求到头上,只能带了一个擅接骨的军医走了一趟总兵府。 骨头被敲断的时候有多痛。 接骨头的时候也大差不离。 两茬罪,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鬼哭狼嚎了一下午,差点把个总兵府给掀翻了天。 随身伺候的小厮们,在少爷们睡过去后,一个个也都熬不住,趴在炕尾睡着了。 不多时,一个黑影进了这些客房内。 躺在床上的伤患们随后就消失在了总兵府,其中也包括了侯府的大公子赵睿。 军医开的安神汤的效果还不错。 赵睿等人被冻醒的时候,天色已经能看清周遭的环境。 只是,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梦里。 有一望无垠的大沙漠。 还有一只只肥头大耳的草原鼠,领头的那一只银色皮毛的看着特别的眼熟。 这梦,也太真实了? “啊啊啊!汪老二你不是先昂们一步回怀庆府了么?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手和脚都断了?” “天呐!昂们怎么在沙漠里!” 有人开了嗓,啊哇大叫。 纨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发现,事情大条了! 他们被人连夜扔进了沙漠里! 这是妥妥的谋杀啊! 还是让他们自生自灭的那一种! 茶楼饭馆里说书先生常年说的故事,沙漠盗匪就占了很大的比重。 以前有多爱听,现在就有多害怕。 娃娃脸拖着被敲断了的右腿和右手,哭丧着脸: “大美人!这事儿肯定是大美人干的!昂走在半路就被她打晕了,晕之前看见了她的脸!” “汪老二你一个人惹祸,昂们全都被你连累了!还口口声声大美人,昂看她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现在不是骂他半点用都没有,大家赶紧在周围寻一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得用的!” “怎么办,怎么办?昂刚刚找遍周围都没有一个饼、一个水囊和一件多余的衣服,昂们要如何走出这大沙漠!” “呜呜呜,昂害怕!要是遇到鞑靼昂们会不会被当成两脚羊给吃了啊!还有那些盗匪什么的,要是切了昂的大拇指回怀庆府,昂爹娘能不能认出来啊?” “呸!不吉利,不吉利!” “” 个个都是家里都有爵位等着他们回去继承的人,怎么可能在沙漠里等死? 出去! 一定要走出去! 靠着这个信念,这群废物点心开始甄别方向,寻找出路。 阿土大王就看着他们,在原地转圈圈。 主人之前差点要剥它的皮,就因为它与小弟图一时的痛快,差点连累家里的幼崽被人偷走。 好心的主人,给了大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什么机会呢? 就是让它看守这群两脚兽。 务必要让他们在大沙漠里吃上一个月的沙子。 主人为它这趟任务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废物点心荒漠求生记。 前世电视里荒野求生的节目,它很喜欢看。 但,这群废物点心能不能活过一集啊? 第219章 废物点心荒漠求生记(上) 在边城通往怀庆府的路上。 一辆马车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孩子哭声。 乖了一下午的奶娃娃她,饿了! 自打她娘出差回来,人家就再次喝上了香喷喷的母乳。 上回开荤吃了点羊肉后,小家伙的肠胃半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 之后,她就时不时能混到几勺,外祖母亲手炖的烂乎乎的羊肉糜和面糊糊。 五月龄宝宝正式迈入了辅食阶段。 吃上辅食后,她的胃口是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大。 这不。 今日份的饭饭,到时候了啊! 左等没等来香喷喷的饭饭,右等也没有香喷喷的肉糜糊糊。 小家伙不乐意了。 怎能耽搁孩子进食呢? “哇呜哇呜” 哭得那叫一个中气十足,震耳欲聋。 娃娃脸纨绔此时才发现手里的奶娃娃,她真的是个正常的奶娃娃。 哄不听。 吓不住! 哭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贴身小厮提醒自家主子,估计这奶娃娃是饿了,谁谁谁家孩子要喝奶的时候就哭得这般大声。 侯府大少爷贡献的奶粉,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但他们携带的水囊,里面的水都是凉的。 凉水兑出来的牛奶腥味有些大。 小东西闻了闻味道,小嘴闭得紧紧的。 你把汤勺递到她嘴边,人家的脑袋就迅速偏到了另一侧。 身体力行,拒绝喝奶。 最后把自己白嫩嫩的脸蛋,都哭成了猴屁股。 那又浓密又长睫毛,都被泪水粘在了一块儿。 反正不相干的人看了孩子这般可怜样,都会心疼得直抽抽。 带了两个多时辰孩子的娃娃脸纨绔,更是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 急赤白脸的问贴身小厮: “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倒是给小爷想想法子啊!这么哭下去,她的小嗓子还不得哭哑了啊?” “二少爷,这,小的们都还没有成亲呢!实在不行,到了下个镇上给她雇一个奶娘!” “对哦还可以雇奶娘,你们到时候给爷好好寻一寻,要挑那长相周正、爱干净的” 娃娃脸纨绔的话还没有交待完,行驶的马车车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拉掉了。 迎着车门外的光,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仙女。 再然后,他和他的随身小厮都疼晕了过去。 他怀里那个,刚刚还哭闹不止的奶娃娃,哭声戛然而止。 晕过去之前,他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 咦,大美人和奶娃娃长得很像嘛,就说为啥越看这个奶娃娃越喜欢 奶娃娃终于回到了熟悉的香香的怀抱里。 她委委屈屈,抽抽搭搭。 哭,真的好费力气哦。 越哭越饿呢! 甘明兰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来时路上跌宕起伏的心绪。 怀胎的这几个月,母女俩早就用异能建立起了联系。 这可是自己亲生的! 如何能不爱她? 看来今后除了上战场,圆圆只能跟着她。 至于那些胆敢上门抢她闺女的纨绔们,甘明兰决定给这些家伙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夜幕降临。 总兵府内。 断手断腿的纨绔们喝了一大碗安神汤,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熊副总兵被总兵府的小厮求到头上,只能带了一个擅接骨的军医走了一趟总兵府。 骨头被敲断的时候有多痛。 接骨头的时候也大差不离。 两茬罪,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鬼哭狼嚎了一下午,差点把个总兵府给掀翻了天。 随身伺候的小厮们,在少爷们睡过去后,一个个也都熬不住,趴在炕尾睡着了。 不多时,一个黑影进了这些客房内。 躺在床上的伤患们随后就消失在了总兵府,其中也包括了侯府的大公子赵睿。 军医开的安神汤的效果还不错。 赵睿等人被冻醒的时候,天色已经能看清周遭的环境。 只是,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梦里。 有一望无垠的大沙漠。 还有一只只肥头大耳的草原鼠,领头的那一只银色皮毛的看着特别的眼熟。 这梦,也太真实了? “啊啊啊!汪老二你不是先昂们一步回怀庆府了么?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手和脚都断了?” “天呐!昂们怎么在沙漠里!” 有人开了嗓,啊哇大叫。 纨绔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发现,事情大条了! 他们被人连夜扔进了沙漠里! 这是妥妥的谋杀啊! 还是让他们自生自灭的那一种! 茶楼饭馆里说书先生常年说的故事,沙漠盗匪就占了很大的比重。 以前有多爱听,现在就有多害怕。 娃娃脸拖着被敲断了的右腿和右手,哭丧着脸: “大美人!这事儿肯定是大美人干的!昂走在半路就被她打晕了,晕之前看见了她的脸!” “汪老二你一个人惹祸,昂们全都被你连累了!还口口声声大美人,昂看她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现在不是骂他半点用都没有,大家赶紧在周围寻一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得用的!” “怎么办,怎么办?昂刚刚找遍周围都没有一个饼、一个水囊和一件多余的衣服,昂们要如何走出这大沙漠!” “呜呜呜,昂害怕!要是遇到鞑靼昂们会不会被当成两脚羊给吃了啊!还有那些盗匪什么的,要是切了昂的大拇指回怀庆府,昂爹娘能不能认出来啊?” “呸!不吉利,不吉利!” “” 个个都是家里都有爵位等着他们回去继承的人,怎么可能在沙漠里等死? 出去! 一定要走出去! 靠着这个信念,这群废物点心开始甄别方向,寻找出路。 阿土大王就看着他们,在原地转圈圈。 主人之前差点要剥它的皮,就因为它与小弟图一时的痛快,差点连累家里的幼崽被人偷走。 好心的主人,给了大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什么机会呢? 就是让它看守这群两脚兽。 务必要让他们在大沙漠里吃上一个月的沙子。 主人为它这趟任务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废物点心荒漠求生记。 前世电视里荒野求生的节目,它很喜欢看。 但,这群废物点心能不能活过一集啊? 第220章 废物点心荒漠求生记(下) 春天的沙漠,绝大部分还是一片荒芜。 连绵起伏的沙丘,随着春风迷了人眼。 在沙漠绿洲的边缘,偶尔能看到骆驼刺、芨芨草、梭梭草、沙葱、红柳等的身影。 这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白日里气温不高。 不过才走了两个白日,有几个刚接好腿骨的纨绔,腿已经红肿得走不动道了。 他们在路上没有找到水泡子,也没有看见任何可以食用的猎物。 饥渴交加到说话都没有力气。 喉咙里藏着一团火。 开口都能吐一嘴的沙。 如果一开始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以为那个女人会在附近盯着他们。 在娃娃脸纨绔被打断手脚,并已经开始发热说胡话,对方仍旧没有现身后。 他们知道,这回是彻底完了。 没有救援,没有任何人知晓他们如今的遭遇。 除了靠自己活着走出大漠,他们指望不上任何人。 在沙漠里露营的第二个夜晚,一群废物已经挨挨挤挤成一团。 不是他们感情有多好,而是夜里的大漠气温较低。 不抱团就得冻出病来。 纨绔们哪还有往日的桀骜不驯,飞扬跋扈,此时一个个都是小可怜。 年龄最小的一个纨绔终于忍不住了。 低声开始啜泣着: “呜呜呜,昂昂们到底被扔了多远啊?怎生走了两日都还没看到骏马山?昂好怕,昂怕死在这沙地里” “你个孬种,怕个球啊!这里肯定是离骏马山最近的大漠!大漠在骏马山东侧,昂们往西直行一定能找回去的!” “可是,回去之前,昂们总要吃喝?饿上两天两夜天能勉强受得住,要是明日还寻不到吃食和水,恐怕,恐怕” 恐怕要成为沙漠里的一具死尸了! 吃喝玩乐一向是这群纨绔们的主业,他们要是认真起来,还别说,主意一个比一个大。 “吃的也不一定要盯着猎物!野菜也能吃,明儿昂们就寻寻那些绿叶子和嫩芽,多少填一点进肚子里就没有那么饿了!” “那水怎么办?昂都快渴死了!” “也不是没法子,昂就怕你们嫌恶心!”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讲究?能活下去才是最紧要的!” “那昂可说了哦,昨日昂撒尿的时候在想,尿也是水,除了闻起来味道比较骚,但它确实也水啊!” “呕!你,你” 一群纨绔听到这里儿都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还在极力强忍着。 刚出主意的纨绔大声道: “你们在生死面前还怕恶心?反正昂已经决定了,明日再找不到水,昂就喝自己的尿!你们就等着被渴死!” “呕” “呕” “呕” “忍住,忍住!吐空了更饿!” 十几个纨绔含着泪,又生生将自己的呕吐物给咽了回去。 一直阴沉着脸两日没有开过口的大少爷赵睿,指着不远处那一只胖鼠,咬牙切齿道: “昂听说草原鼠的肉是能吃的!你们看那只白色的眼熟不?只要捉住了它,昂们就能多活几日!” 再没有比吃肉更能激发众人热情的事了! “是它!就是它咬断了黑魁将军的马腿骨!昂要杀了它,昂们这么惨全是它害的!” “对对对,杀了那只害人鼠!” 纨绔们一个个摩拳擦掌,集齐所有人的脑细胞,终于想出了几个靠谱的抓鼠计划 怀庆府少爷们在大沙漠里被阿土大王耍得团团转。 饿了就扒着草根嫩叶填肚子,每日还要强忍恶心喝着自己的尿液 事情又回到了甘明兰出手的次日清晨。 十几个怀庆府高门大户的少爷们,集体在总兵府客院失踪,还是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 整个总兵府陷入了一阵人仰马翻的混乱中。 通过一众少爷们随身小厮的七拼八凑,甘明兰被总兵府管家列入了的首要怀疑对象中。 有仇、有能耐! 不是她还能是谁? 管家自然知道甘队长对边城的重要性,他不敢直接找上三十六号院来问责。 只能大哭小叫的去找熊副总兵,求他帮着寻少爷。 “是玉面罗刹,一定是她!前脚汪少爷抢走了她的孩子,后脚就上门把少爷们好一顿打!这都还没完,居然还将少爷们掳走了!熊副总兵,这事您可一定要好好管管。” 管,当然要管。 打人和掳走人可是两个概念。 甘明兰很快就被熊副总兵的亲兵找上了门来。 进了军营大帐,她承认得很是痛快: “这些纨绔们无视邶国律法,无视人命!身体的疼痛并不能让他们改过自新,我自然要给他们寻到一个能让他们追悔莫及的好去处!” 听出了对方的咬牙切断,熊副总兵顿觉头大如牛:“甘队长,那里面可有侯爷的长子!” 甘明兰点头:“您放心,我已经派了报恩鼠去保护他们,绝对能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但苦头是必须要吃的!” 熊副总兵知道不让这个姑奶奶把怒气发泄出来,这事儿就没完。 他捂着腮帮子,好奇道:“你要让他们吃什么样的苦头?” 甘明兰指了指大漠的方向: “当然是能让他们深刻认识到,以往在他们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时候,他们的小命在更强大的人眼里也如蝼蚁一般!蝼蚁且偷生,就看他们如何求生了!” “大大漠?”熊副总兵都快要窒息了。 长城之外的大漠可是漠南蒙古的地盘,边军们没有军令是不能轻易出关的。 且大漠这么大,十几个人要怎么去寻? 看出了他的忧心忡忡,甘明兰神情冰冷且肃穆: “副总兵大人,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侯爷的长子这个年纪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成年后如何能守住宁阳侯府的荣耀?惯子如同杀子!” 熊真被甘队长最后一句惯子如杀子,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侯爷与他时常夜话,谈及两儿一女多是惆怅。 在骄傲嫡女肖父的同时,多次感慨过自己后继无人。 大的养废了。 小的还太小。 他们常年驻守在边境线上,后宅是真插不上手的。 所以,这是甘队长在帮赵总兵调理孩子么?! 甘明兰:很好,道德制高点,她守住了! 第220章 废物点心荒漠求生记(下) 春天的沙漠,绝大部分还是一片荒芜。 连绵起伏的沙丘,随着春风迷了人眼。 在沙漠绿洲的边缘,偶尔能看到骆驼刺、芨芨草、梭梭草、沙葱、红柳等的身影。 这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白日里气温不高。 不过才走了两个白日,有几个刚接好腿骨的纨绔,腿已经红肿得走不动道了。 他们在路上没有找到水泡子,也没有看见任何可以食用的猎物。 饥渴交加到说话都没有力气。 喉咙里藏着一团火。 开口都能吐一嘴的沙。 如果一开始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以为那个女人会在附近盯着他们。 在娃娃脸纨绔被打断手脚,并已经开始发热说胡话,对方仍旧没有现身后。 他们知道,这回是彻底完了。 没有救援,没有任何人知晓他们如今的遭遇。 除了靠自己活着走出大漠,他们指望不上任何人。 在沙漠里露营的第二个夜晚,一群废物已经挨挨挤挤成一团。 不是他们感情有多好,而是夜里的大漠气温较低。 不抱团就得冻出病来。 纨绔们哪还有往日的桀骜不驯,飞扬跋扈,此时一个个都是小可怜。 年龄最小的一个纨绔终于忍不住了。 低声开始啜泣着: “呜呜呜,昂昂们到底被扔了多远啊?怎生走了两日都还没看到骏马山?昂好怕,昂怕死在这沙地里” “你个孬种,怕个球啊!这里肯定是离骏马山最近的大漠!大漠在骏马山东侧,昂们往西直行一定能找回去的!” “可是,回去之前,昂们总要吃喝?饿上两天两夜天能勉强受得住,要是明日还寻不到吃食和水,恐怕,恐怕” 恐怕要成为沙漠里的一具死尸了! 吃喝玩乐一向是这群纨绔们的主业,他们要是认真起来,还别说,主意一个比一个大。 “吃的也不一定要盯着猎物!野菜也能吃,明儿昂们就寻寻那些绿叶子和嫩芽,多少填一点进肚子里就没有那么饿了!” “那水怎么办?昂都快渴死了!” “也不是没法子,昂就怕你们嫌恶心!”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讲究?能活下去才是最紧要的!” “那昂可说了哦,昨日昂撒尿的时候在想,尿也是水,除了闻起来味道比较骚,但它确实也水啊!” “呕!你,你” 一群纨绔听到这里儿都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还在极力强忍着。 刚出主意的纨绔大声道: “你们在生死面前还怕恶心?反正昂已经决定了,明日再找不到水,昂就喝自己的尿!你们就等着被渴死!” “呕” “呕” “呕” “忍住,忍住!吐空了更饿!” 十几个纨绔含着泪,又生生将自己的呕吐物给咽了回去。 一直阴沉着脸两日没有开过口的大少爷赵睿,指着不远处那一只胖鼠,咬牙切齿道: “昂听说草原鼠的肉是能吃的!你们看那只白色的眼熟不?只要捉住了它,昂们就能多活几日!” 再没有比吃肉更能激发众人热情的事了! “是它!就是它咬断了黑魁将军的马腿骨!昂要杀了它,昂们这么惨全是它害的!” “对对对,杀了那只害人鼠!” 纨绔们一个个摩拳擦掌,集齐所有人的脑细胞,终于想出了几个靠谱的抓鼠计划 怀庆府少爷们在大沙漠里被阿土大王耍得团团转。 饿了就扒着草根嫩叶填肚子,每日还要强忍恶心喝着自己的尿液 事情又回到了甘明兰出手的次日清晨。 十几个怀庆府高门大户的少爷们,集体在总兵府客院失踪,还是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 整个总兵府陷入了一阵人仰马翻的混乱中。 通过一众少爷们随身小厮的七拼八凑,甘明兰被总兵府管家列入了的首要怀疑对象中。 有仇、有能耐! 不是她还能是谁? 管家自然知道甘队长对边城的重要性,他不敢直接找上三十六号院来问责。 只能大哭小叫的去找熊副总兵,求他帮着寻少爷。 “是玉面罗刹,一定是她!前脚汪少爷抢走了她的孩子,后脚就上门把少爷们好一顿打!这都还没完,居然还将少爷们掳走了!熊副总兵,这事您可一定要好好管管。” 管,当然要管。 打人和掳走人可是两个概念。 甘明兰很快就被熊副总兵的亲兵找上了门来。 进了军营大帐,她承认得很是痛快: “这些纨绔们无视邶国律法,无视人命!身体的疼痛并不能让他们改过自新,我自然要给他们寻到一个能让他们追悔莫及的好去处!” 听出了对方的咬牙切断,熊副总兵顿觉头大如牛:“甘队长,那里面可有侯爷的长子!” 甘明兰点头:“您放心,我已经派了报恩鼠去保护他们,绝对能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但苦头是必须要吃的!” 熊副总兵知道不让这个姑奶奶把怒气发泄出来,这事儿就没完。 他捂着腮帮子,好奇道:“你要让他们吃什么样的苦头?” 甘明兰指了指大漠的方向: “当然是能让他们深刻认识到,以往在他们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时候,他们的小命在更强大的人眼里也如蝼蚁一般!蝼蚁且偷生,就看他们如何求生了!” “大大漠?”熊副总兵都快要窒息了。 长城之外的大漠可是漠南蒙古的地盘,边军们没有军令是不能轻易出关的。 且大漠这么大,十几个人要怎么去寻? 看出了他的忧心忡忡,甘明兰神情冰冷且肃穆: “副总兵大人,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侯爷的长子这个年纪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成年后如何能守住宁阳侯府的荣耀?惯子如同杀子!” 熊真被甘队长最后一句惯子如杀子,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侯爷与他时常夜话,谈及两儿一女多是惆怅。 在骄傲嫡女肖父的同时,多次感慨过自己后继无人。 大的养废了。 小的还太小。 他们常年驻守在边境线上,后宅是真插不上手的。 所以,这是甘队长在帮赵总兵调理孩子么?! 甘明兰:很好,道德制高点,她守住了! 第221章 大义与私心 总兵府管家赵大离开大营时,满脸都写着“纠结”两字。 赵大今年刚过三十五岁。 他既是边城总兵府的管家,也是侯府的家生子,从小陪着侯爷长大的贴身小厮。 他家里往上数五代,都在为宁阳侯府效力。 侯府得道,鸡犬升天升天。 再没有比赵大更盼望宁阳侯府一代更比一代强的了。 故而,他在大营隔壁屋听到玉面罗刹大义凛然的对答时,心中的触动比熊副总兵大得多得多。 废物大少爷的改造计划已经开启。 熊副总兵表示自己指挥不动甘队长。 赵大在是派人去告知打完胜仗即将返程的侯爷,还是封锁消息保持沉默等待侯爷回府后再定夺这事上,琢磨了一个晚上。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侯府后继有人的诱惑更大! 废物少爷不改造,只会一直废物下去。 万一经过这一遭,能有一点点长进呢? 最后,赵大决定装聋作哑。 甚至还把其余废物少爷的随从和护卫们,也关押了起来。 理由就是,身为贴身小厮和护卫没有守护好自家主子,只有等他们将少爷们营救回来才能被饶恕。 于此同时,赵大又又给众位废物少爷的家人们发去了信函。 信函上说。 国内流民战乱已成气候,副总兵本着为贵府少爷的安全着想,为他们制定了相应的体能训练,训练周期长达一个月云云。 没办法,这也是那位玉面罗刹给的建议。 她再三保证过,绝对不会闹出人命。 这么一番操作后,整件事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受伤的,除了废物少爷们还有一个就是左家小少爷。 作为当事人。 虽然不是肥仔的错。 但发生了阿土大王伤马事件后,他不仅没有立即告知家长,还带着帮凶满城炫耀。 这种行为实在太讨打了。 为此。 双职工家庭散养娃的快乐童年结束啦。 除练功识字以外,还有一大堆的马粪等着他铲。 肥仔初见马群的快乐,在铲屎一上午后再也绷不住了。 “娘它们怎么那么能拉粑粑啊?一个上午拉三回,一回就有十个粪蛋蛋!仔仔一回都没铲完,它们又拉第二回啦!” 铲不完,根本铲不完! 视觉上更是可怕。 一个上午,这一万多匹马就拉了一座粪山出来! 这还没算上牛和羊呢! 尤其是当他一个不小心,踩到牛粪并跌进粪堆里后,肥仔彻底崩溃了。 甘明兰看到满头满脸牛粪的儿子,也是欲哭无泪。 牛粪里捞起来的娃,还能要么? 此时,她不得不承认靠自己养这些牲畜真是一个馊主意。 本想拿着这一万匹蒙古马与赵总兵谈买卖的。 但经历了这小一个月铲屎官的活儿,再有空间帮忙运输,她也是臭觉不爱了。 罢了,罢了! 熊副总兵好歹还帮她兜了这么一个雷。 好事也不能直接绕过他。 于是乎。 破天的富贵就砸到了熊副总兵的头上。 当他和几个参将、十几个游击将军还有各种的亲兵,被甘明兰带到骏马山东麓一处山崖往下看时,皆惊呼出声。 只见那狭长的山谷里,密密麻麻都是马。 亲兵们最是沉不住气,一个个双手揉眼惊呼出声: “昂滴娘哎!昂这眼睛没瞎的?这也太多了,太多了啊!” “不仅多,还都是上等好马啊!你们瞧,这些马的嘴唇和鼻孔像喇叭,眼睛似蛤蟆,脖子似狮子,肋骨像公牛,肩部像雄鹰!这才是真正的上等蒙古战马!” “以往每年互市的时候,鞑靼各部落用来交易的可都不是这些货色!” 参将们也没能忍住,尤其是留守骑兵营的游击将军,更是兴奋道: “有这些战马,都够昂们武装两个骑兵营的了!” 他都恨不得立马将这些战马全都赶回大营去! 旁边,造成这一震撼现象的甘队长很是淡定: “这些马和羊都是鞑靼偷袭的那个夜晚,我带着马王和它的族群从鞑靼大军的大营里偷回来的!里面有大部分的马都受了惊吓,养了这二十几日才算是养了回来” 原来如此! 就说鞑靼大军为何跑得这么快。 原来这里面还有甘队长的大功劳! 好!好!好! 功劳簿上必须再记一笔! 当他们听见甘队长承诺,承诺今日起就将这些战马无偿贡献出来时,集体肾上腺飙高。 好事不止于此,好事必须得成双。 “除了马山谷里还有两百头草原牛和两万多只羊!这些牛大多都是母牛,我打算好好养着用来生小牛犊!羊的话,我愿意赠送五千只给这次受了鞑靼大军祸害的百姓,并用去年的市场价卖出一万两只羊给其余的军属们!” 上至熊副总兵下至各亲兵,无不动容。 熊副总兵郑重夸赞: “甘队长,你是心中有大义之人!我代表边城骑兵大营对你的慷慨表示感谢!” “甘队长,昂代表边城的所有军属谢谢您!” “昂老姜这辈子谁都不服,就服您!” “” 一连串的溢美之词砸得甘明兰差点接不住。 她赶紧打断这些人,连连摆手: “大义谈不上!边城七八岁的孩子都敢上战场!三四岁的稚童都懂得国破家亡的道理。难不成,我们还能没有稚童那般有觉悟? 鞑靼之所以想来就来想撤就撤,凭的就是他们的马快!在草原上跟了他们一路,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如若我们边境重镇人人都有这么一匹好马,何愁追不上鞑靼? 想了无数个下手的法子,还是在鞑靼潜入境内那一晚的盗马时机最成熟,因为你们在前面浴血奋战,才有我在大后方成功盗窃。这功劳须得当晚浴血奋战的边军们占大半! 同时,我也是有私心的,在盗马的时候顺手牵羊,缘起我娘家开的羊肉汤馆。而且那一万两千只羊就是平价出售,个头大些的也能卖上一两银子呢!” 这话说的! 那一万多匹马竟还有边军一半的功劳? 众位将军对视,彼此眼里的惊喜和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甘队长真是不一般! 嘴上连连道: “昂们可没有您这不声不响弄来这么多牲畜的好本事,功劳还得是您的!” “一两银子一只羊,怎还不能叫大义?” “就是!就是想用三两银子买,也都还买不到呢” 第221章 大义与私心 总兵府管家赵大离开大营时,满脸都写着“纠结”两字。 赵大今年刚过三十五岁。 他既是边城总兵府的管家,也是侯府的家生子,从小陪着侯爷长大的贴身小厮。 他家里往上数五代,都在为宁阳侯府效力。 侯府得道,鸡犬升天升天。 再没有比赵大更盼望宁阳侯府一代更比一代强的了。 故而,他在大营隔壁屋听到玉面罗刹大义凛然的对答时,心中的触动比熊副总兵大得多得多。 废物大少爷的改造计划已经开启。 熊副总兵表示自己指挥不动甘队长。 赵大在是派人去告知打完胜仗即将返程的侯爷,还是封锁消息保持沉默等待侯爷回府后再定夺这事上,琢磨了一个晚上。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侯府后继有人的诱惑更大! 废物少爷不改造,只会一直废物下去。 万一经过这一遭,能有一点点长进呢? 最后,赵大决定装聋作哑。 甚至还把其余废物少爷的随从和护卫们,也关押了起来。 理由就是,身为贴身小厮和护卫没有守护好自家主子,只有等他们将少爷们营救回来才能被饶恕。 于此同时,赵大又又给众位废物少爷的家人们发去了信函。 信函上说。 国内流民战乱已成气候,副总兵本着为贵府少爷的安全着想,为他们制定了相应的体能训练,训练周期长达一个月云云。 没办法,这也是那位玉面罗刹给的建议。 她再三保证过,绝对不会闹出人命。 这么一番操作后,整件事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受伤的,除了废物少爷们还有一个就是左家小少爷。 作为当事人。 虽然不是肥仔的错。 但发生了阿土大王伤马事件后,他不仅没有立即告知家长,还带着帮凶满城炫耀。 这种行为实在太讨打了。 为此。 双职工家庭散养娃的快乐童年结束啦。 除练功识字以外,还有一大堆的马粪等着他铲。 肥仔初见马群的快乐,在铲屎一上午后再也绷不住了。 “娘它们怎么那么能拉粑粑啊?一个上午拉三回,一回就有十个粪蛋蛋!仔仔一回都没铲完,它们又拉第二回啦!” 铲不完,根本铲不完! 视觉上更是可怕。 一个上午,这一万多匹马就拉了一座粪山出来! 这还没算上牛和羊呢! 尤其是当他一个不小心,踩到牛粪并跌进粪堆里后,肥仔彻底崩溃了。 甘明兰看到满头满脸牛粪的儿子,也是欲哭无泪。 牛粪里捞起来的娃,还能要么? 此时,她不得不承认靠自己养这些牲畜真是一个馊主意。 本想拿着这一万匹蒙古马与赵总兵谈买卖的。 但经历了这小一个月铲屎官的活儿,再有空间帮忙运输,她也是臭觉不爱了。 罢了,罢了! 熊副总兵好歹还帮她兜了这么一个雷。 好事也不能直接绕过他。 于是乎。 破天的富贵就砸到了熊副总兵的头上。 当他和几个参将、十几个游击将军还有各种的亲兵,被甘明兰带到骏马山东麓一处山崖往下看时,皆惊呼出声。 只见那狭长的山谷里,密密麻麻都是马。 亲兵们最是沉不住气,一个个双手揉眼惊呼出声: “昂滴娘哎!昂这眼睛没瞎的?这也太多了,太多了啊!” “不仅多,还都是上等好马啊!你们瞧,这些马的嘴唇和鼻孔像喇叭,眼睛似蛤蟆,脖子似狮子,肋骨像公牛,肩部像雄鹰!这才是真正的上等蒙古战马!” “以往每年互市的时候,鞑靼各部落用来交易的可都不是这些货色!” 参将们也没能忍住,尤其是留守骑兵营的游击将军,更是兴奋道: “有这些战马,都够昂们武装两个骑兵营的了!” 他都恨不得立马将这些战马全都赶回大营去! 旁边,造成这一震撼现象的甘队长很是淡定: “这些马和羊都是鞑靼偷袭的那个夜晚,我带着马王和它的族群从鞑靼大军的大营里偷回来的!里面有大部分的马都受了惊吓,养了这二十几日才算是养了回来” 原来如此! 就说鞑靼大军为何跑得这么快。 原来这里面还有甘队长的大功劳! 好!好!好! 功劳簿上必须再记一笔! 当他们听见甘队长承诺,承诺今日起就将这些战马无偿贡献出来时,集体肾上腺飙高。 好事不止于此,好事必须得成双。 “除了马山谷里还有两百头草原牛和两万多只羊!这些牛大多都是母牛,我打算好好养着用来生小牛犊!羊的话,我愿意赠送五千只给这次受了鞑靼大军祸害的百姓,并用去年的市场价卖出一万两只羊给其余的军属们!” 上至熊副总兵下至各亲兵,无不动容。 熊副总兵郑重夸赞: “甘队长,你是心中有大义之人!我代表边城骑兵大营对你的慷慨表示感谢!” “甘队长,昂代表边城的所有军属谢谢您!” “昂老姜这辈子谁都不服,就服您!” “” 一连串的溢美之词砸得甘明兰差点接不住。 她赶紧打断这些人,连连摆手: “大义谈不上!边城七八岁的孩子都敢上战场!三四岁的稚童都懂得国破家亡的道理。难不成,我们还能没有稚童那般有觉悟? 鞑靼之所以想来就来想撤就撤,凭的就是他们的马快!在草原上跟了他们一路,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如若我们边境重镇人人都有这么一匹好马,何愁追不上鞑靼? 想了无数个下手的法子,还是在鞑靼潜入境内那一晚的盗马时机最成熟,因为你们在前面浴血奋战,才有我在大后方成功盗窃。这功劳须得当晚浴血奋战的边军们占大半! 同时,我也是有私心的,在盗马的时候顺手牵羊,缘起我娘家开的羊肉汤馆。而且那一万两千只羊就是平价出售,个头大些的也能卖上一两银子呢!” 这话说的! 那一万多匹马竟还有边军一半的功劳? 众位将军对视,彼此眼里的惊喜和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甘队长真是不一般! 嘴上连连道: “昂们可没有您这不声不响弄来这么多牲畜的好本事,功劳还得是您的!” “一两银子一只羊,怎还不能叫大义?” “就是!就是想用三两银子买,也都还买不到呢” 第222章 难兄难弟 武将们大多都是直脾气。 夸人就是很直白。 一波接一波的彩虹屁,夸得甘队长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不仅连马带羊全都交了出去。 还把送羊和平价卖羊的好名声让给了边军。 当然。 卖羊的银钱她是一定要收的。 且向熊副总兵郑重的提出,她想在骏马山西麓以及西麓外数百里的半沙漠地带,打造一个牧场。 这种不需要增加兵力,还把边境线往西推移数百里的好事,谁会拒绝? 况且。 甘队长最后还许诺: “今后我的西麓牧场会致力于将野马群壮大,母野马们最后生下来的小马,她会以战马的价格售卖给骑兵营!” 野马! 那十五匹长得像个铁憨憨粗脖子野马? 能以战马的价格买到它们的下一代? 包括熊真在内的所有将军们,口水都流了一地。 过去“日行千里”是个马速形容词。 跟着甘队长出过差的哨兵回来后,可没少在同行里鼓吹。 要不是知道这些野马的野性难驯,一般人根本降不住,谁不想要这么一匹梦中情马啊! 但小野马就不一样了。 打小培育出来的感情还能不和人亲近? 要是能组建这么一支,日行千里的骑兵奔袭于草原上 光想想就抑制不住的激动,恨不得立马就帮着甘队长将马场开起来。 至于甘队长说的,养马期间再养些其它牲畜,比如牛、羊之类的,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们可都是甘味鲜的忠实顾客! 当然,最终这个方案还得要征得赵总兵的同意才成。 边军大营的速度很快。 派出了数千人,当天下午就清空了大半个山谷。 只给甘明兰母子俩留下了,两百头草原牛和三千多只草原羊。 太多的陌生人进入山谷里,牲畜们受到了惊吓。 “噗噗噗” “噗噗噗” “噗噗噗” 造粪大户牛的尾巴翘得老高,粪便拉个没完没了。 肥仔气得“汪”一声哭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搬走了马粪大山,这热乎乎的牛粪啥时候才能铲完? 大哥,大哥,你快回来救救小弟鸭! 小家伙在骏马山的山谷牧场里哭唧唧,却是不知道他大哥这些天的日子,也没有美到哪里去。 那些废物两脚兽实在是太柴了! 非得它隔上一天就派几个草原鼠上赶着去碰瓷。 引得这些废柴两脚兽在围捕过程中,不经意间找到一些可食用的野菜,又或是让他们发现一些洞穴。 作弊,都作成这样了。 废柴两脚兽们在掏那些洞的时候,动不动就被洞里面的动静吓得吱哇大叫。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些野兔子、蛇、鼠等猎物,从另一个通道逃走。 忙和了好几日,一顿正经肉没吃上。 不仅如此,他们连尿也没得喝啦。 脱水、饥饿、四肢骨裂处疼痛。 倒霉催的在昨日还经历了一场沙尘暴。 差点明年的昨日就是他们的忌日。 最后还不是劳累阿土大王带着一帮小弟,把这些废柴两脚兽从沙子里刨了出来的。 废柴太菜,阿土大王连逗弄他们的乐趣都彻底丧失。 要不是主人强调过,要让这些人吃苦头的时日不低于二十日,它都想收工回城了。 上班气,很重很重。 心里的苦与它二弟同频,堪称本月度最佳难兄难弟。 三日后。 军需官们终于制定出了相关送羊与卖羊的策略。 政策一经下达,军户们比过大年还要欢喜。 其中。 又以丁镇堡的军属的幸福指数最高。 比起被屠村了的马家堡,丁镇堡就是那一夜鞑靼入关遭遇战的主战场。 丁镇堡很幸运,因为边军们赶来得及时,他们受到的损失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不想就在今日,丁镇堡居然吃到了战争的红利! 最是家贫的一户人家院门外。 有一个好心的大婶正高声喊着: “丑娃,丑娃!赶紧带着你家户籍本去百户长家登记,你爷不是被鞑靼砍成重伤了么?你家这个情况能领到七只羊呢!还是不要钱的大羊!” 十岁的丑娃五官其实长得一点都不丑。 只是这几年家里的日子过得苦巴巴,最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有吃到足够多足够营养的食物。 他比同龄人长得矮小很多,但却又顶着一个大脑袋。 身体比例就显得异常不协调。 村民们都不记得他的本名叫啥,都叫他为丑娃。 丑娃的祖父是老军户,早年在一场战事中伤了一只眼,之后是大伯接了班。 大伯战死又轮到了他爹。 结果就在同年(丑娃六岁),他的倒霉爹也跟随大哥的脚步死在了战场上。 大伯娘是在热孝中改嫁的。 他娘好歹守了三个月也走了。 没法子。 有生育能力的寡妇在边城是非常抢手的。 都巴不得娶回去给留个后。 这四年时间。 丑娃和瞎了一只眼的祖父,常年卧病在床的祖母,以及两个堂弟、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一家七口人生活在丁镇堡。 去年之前。 他和弟弟们每日的主要劳动,就是牧羊。 家里就靠着他们四兄弟在春日里养上十来只羊,年底卖了换钱后养家。 本钱不多,十来只羊的利润也就五六两银子。 至今家里还没饿死一个娃,都已经算是很能干的了。 去年冬日又长又冷,他家卖了羊换来的粮食比往年少了好多。 要不是玉面罗刹他们及时运回了那六十万石粮,总兵大人他们给了军户们定了一定可以平价购买的量。 他们家指定得全饿死! 开春后,家里剩下的积蓄都不够买一只羊羔子的。 灾难却还只盯着穷人来。 不久前的鞑靼入关,他那瞎了一只眼的祖父为了保护家里五个年幼的孙子孙女不得不拼上了老命。 战事结束后,他的左肩被狠狠的砍了一刀。 虽然战场上受伤的军户们,看大夫抓药都不用自己掏医药费。 但是上了年纪的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养回来是再不能够的。 生活的重担压得两家长男丑娃,整日里愁眉苦脸。 不想,就在刚刚。 他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第222章 难兄难弟 武将们大多都是直脾气。 夸人就是很直白。 一波接一波的彩虹屁,夸得甘队长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不仅连马带羊全都交了出去。 还把送羊和平价卖羊的好名声让给了边军。 当然。 卖羊的银钱她是一定要收的。 且向熊副总兵郑重的提出,她想在骏马山西麓以及西麓外数百里的半沙漠地带,打造一个牧场。 这种不需要增加兵力,还把边境线往西推移数百里的好事,谁会拒绝? 况且。 甘队长最后还许诺: “今后我的西麓牧场会致力于将野马群壮大,母野马们最后生下来的小马,她会以战马的价格售卖给骑兵营!” 野马! 那十五匹长得像个铁憨憨粗脖子野马? 能以战马的价格买到它们的下一代? 包括熊真在内的所有将军们,口水都流了一地。 过去“日行千里”是个马速形容词。 跟着甘队长出过差的哨兵回来后,可没少在同行里鼓吹。 要不是知道这些野马的野性难驯,一般人根本降不住,谁不想要这么一匹梦中情马啊! 但小野马就不一样了。 打小培育出来的感情还能不和人亲近? 要是能组建这么一支,日行千里的骑兵奔袭于草原上 光想想就抑制不住的激动,恨不得立马就帮着甘队长将马场开起来。 至于甘队长说的,养马期间再养些其它牲畜,比如牛、羊之类的,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们可都是甘味鲜的忠实顾客! 当然,最终这个方案还得要征得赵总兵的同意才成。 边军大营的速度很快。 派出了数千人,当天下午就清空了大半个山谷。 只给甘明兰母子俩留下了,两百头草原牛和三千多只草原羊。 太多的陌生人进入山谷里,牲畜们受到了惊吓。 “噗噗噗” “噗噗噗” “噗噗噗” 造粪大户牛的尾巴翘得老高,粪便拉个没完没了。 肥仔气得“汪”一声哭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搬走了马粪大山,这热乎乎的牛粪啥时候才能铲完? 大哥,大哥,你快回来救救小弟鸭! 小家伙在骏马山的山谷牧场里哭唧唧,却是不知道他大哥这些天的日子,也没有美到哪里去。 那些废物两脚兽实在是太柴了! 非得它隔上一天就派几个草原鼠上赶着去碰瓷。 引得这些废柴两脚兽在围捕过程中,不经意间找到一些可食用的野菜,又或是让他们发现一些洞穴。 作弊,都作成这样了。 废柴两脚兽们在掏那些洞的时候,动不动就被洞里面的动静吓得吱哇大叫。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些野兔子、蛇、鼠等猎物,从另一个通道逃走。 忙和了好几日,一顿正经肉没吃上。 不仅如此,他们连尿也没得喝啦。 脱水、饥饿、四肢骨裂处疼痛。 倒霉催的在昨日还经历了一场沙尘暴。 差点明年的昨日就是他们的忌日。 最后还不是劳累阿土大王带着一帮小弟,把这些废柴两脚兽从沙子里刨了出来的。 废柴太菜,阿土大王连逗弄他们的乐趣都彻底丧失。 要不是主人强调过,要让这些人吃苦头的时日不低于二十日,它都想收工回城了。 上班气,很重很重。 心里的苦与它二弟同频,堪称本月度最佳难兄难弟。 三日后。 军需官们终于制定出了相关送羊与卖羊的策略。 政策一经下达,军户们比过大年还要欢喜。 其中。 又以丁镇堡的军属的幸福指数最高。 比起被屠村了的马家堡,丁镇堡就是那一夜鞑靼入关遭遇战的主战场。 丁镇堡很幸运,因为边军们赶来得及时,他们受到的损失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不想就在今日,丁镇堡居然吃到了战争的红利! 最是家贫的一户人家院门外。 有一个好心的大婶正高声喊着: “丑娃,丑娃!赶紧带着你家户籍本去百户长家登记,你爷不是被鞑靼砍成重伤了么?你家这个情况能领到七只羊呢!还是不要钱的大羊!” 十岁的丑娃五官其实长得一点都不丑。 只是这几年家里的日子过得苦巴巴,最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有吃到足够多足够营养的食物。 他比同龄人长得矮小很多,但却又顶着一个大脑袋。 身体比例就显得异常不协调。 村民们都不记得他的本名叫啥,都叫他为丑娃。 丑娃的祖父是老军户,早年在一场战事中伤了一只眼,之后是大伯接了班。 大伯战死又轮到了他爹。 结果就在同年(丑娃六岁),他的倒霉爹也跟随大哥的脚步死在了战场上。 大伯娘是在热孝中改嫁的。 他娘好歹守了三个月也走了。 没法子。 有生育能力的寡妇在边城是非常抢手的。 都巴不得娶回去给留个后。 这四年时间。 丑娃和瞎了一只眼的祖父,常年卧病在床的祖母,以及两个堂弟、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一家七口人生活在丁镇堡。 去年之前。 他和弟弟们每日的主要劳动,就是牧羊。 家里就靠着他们四兄弟在春日里养上十来只羊,年底卖了换钱后养家。 本钱不多,十来只羊的利润也就五六两银子。 至今家里还没饿死一个娃,都已经算是很能干的了。 去年冬日又长又冷,他家卖了羊换来的粮食比往年少了好多。 要不是玉面罗刹他们及时运回了那六十万石粮,总兵大人他们给了军户们定了一定可以平价购买的量。 他们家指定得全饿死! 开春后,家里剩下的积蓄都不够买一只羊羔子的。 灾难却还只盯着穷人来。 不久前的鞑靼入关,他那瞎了一只眼的祖父为了保护家里五个年幼的孙子孙女不得不拼上了老命。 战事结束后,他的左肩被狠狠的砍了一刀。 虽然战场上受伤的军户们,看大夫抓药都不用自己掏医药费。 但是上了年纪的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养回来是再不能够的。 生活的重担压得两家长男丑娃,整日里愁眉苦脸。 不想,就在刚刚。 他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第223章 难民 邻居大婶看到丑娃傻愣的样子,催促道: “你赶紧去啊!七只大羊呢!” 丑娃终于听清楚了大婶的话,激动得直哆嗦: “婶婶为啥啊?为啥要给昂们分羊?” “当然是侯爷仁慈、将军们仁慈!昂们丁镇堡在这回杀鞑靼的时候可没有怂蛋,这是对昂们的奖赏!但凡有重伤和死人了的军户,一户能照着人头分上一只羊,其他村可没有昂们丁镇堡这个待遇!” 大婶也是刚去确认过,得了准信要回家取户籍的。 狗娃激动得浑身哆嗦:“昂们都不是怂蛋!下回鞑靼来了,昂也能上战场!” 亲自给狗娃家送羊来的百夫长,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点头赞许道: “不愧是昂们丁镇堡的崽,就是有血性!不过,狗娃啊,你也甭着急,这回漠北鞑靼都差点被昂们一锅端了,年内,边城应该很难再发生如此这般大阵仗的大战了!” 打仗会受伤,打仗会死人。 谁能喜欢这玩意儿? 如果没有战事,军户的孩子们可以等到成年后再入伍。 这么一来,家中长男又能多帮衬家里的老少好些年。 狗娃是个早慧的,从百户长的话里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兴高采烈的从百户长手里接过了七只大羊的绳子。 家里的三个弟弟和妹妹,恨不得抱着这些草原羊同吃同住。 他家祖父听到外面的动静,一步一步挪到屋门口。 在百夫长的解释后,当即让自家孙子孙女们对着大营的方向,纳头就拜。 “你们要记住侯爷和各位将军们的大恩,没有他们府帮扶,昂们家早就去地底下吃泥巴了!” 老军户眼睛瞎了没哭过。 两个儿子先后战死、儿媳妇们改嫁时没哭。 甚至前不久被鞑靼重伤后,也没哭。 不成想,今日被百夫长送来的这七只并不算肥的大羊,感动到热泪盈眶。 这是给他们全家带来生存之希望的七只羊呐! 苦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咯。 和狗娃一家这般高兴的军户,丁镇堡有一百多户。 的大羊谁不稀罕? 五千多只很快就安排到了位。 此外。 一万两千多只市价羊的投放,引发的热议也不小。 在整个大西北都缺羊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大群羊! 要不是优先孤儿寡母之家,要不是有限购令,这些军户们非得为抢购这些羊打个头破血流。 等待买羊期间,大婶、大娘们凑在一块儿有说不完的话: “昂嘞个乖乖,二十来斤的大羊拉去怀庆府卖个三两银子,还不是轻轻松松啊!买到就是赚到!” “可别介,现在的羊肉也不肥,让家里的小子们随便养个月的,到了秋季最少还能再长二十斤肉的!那会儿的肥羊比现在更值钱!” “唉哟,你们这些有钱有粮的自是可以这么干!昂家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能再养几个月的?昂明日就让大儿子牵着羊,去怀庆府帮你们探探路!” “昂家小儿子之前跟着甘队长去幽州赚了点银子,昂倒不想卖羊,就是家里没有娃放牧。嘿嘿嘿,昂打算今夜就杀一只来炖着吃!听说,甘味鲜的羊用的就是这些草原羊呢!” “啥?你说甘味鲜卖的羊是草原羊?那昂明日也要杀一只来炖汤!” 说着说着,买羊的话题就歪楼了。 “一百文一碗的羊肉汤昂们是真舍不得隔三差五的去喝,但昂能看出这二十来斤重的羊,杀完应该能煮出一两百碗羊肉汤来!” “那算下来一碗羊肉汤还不到十文钱,这价格也太合适了!主要是现在的天气还不热,杀上一只,把肉吊放在水井里,足够一家人吃上好几天的。” “这么一想确实划算,不是都说这玩意儿是温补的好东西么?昂就当给全家补身体了!” 大婶们对即将到手的羊指指点点,心里已经算好了一日要煮几块肉才能让全家既能吃过瘾,又能将开荤的时日延长些。 结果,自然没有令众人失望。 这些在山谷牧场吃了小一个月狗米草以及黄芪、甘草等好些中药材嫩草的草原羊们,炖煮出来的口感虽比不上甘味鲜的鲜美,但已经足够鲜翻所有人。 好吃! 完全不输于湖盐县的滩羊。 不少聪明人还打起了培育草原羊羊羔子的想法来 全城热议的热度还没退散,又迎来了两个爆炸性的新闻。 一是赵总兵等人剿贼胜利,凯旋而归,还带回了不少西京城的战利品。 第二个爆炸消息是,跟回来的不仅有边军,还有二十万难民。 他们是不愿意加入地方流民大军,又被地方流民混战破坏了家园、土地,无家可归的难民。 以往,军户们都觉得大西北漫天黄沙的日子最是苦。 当他们看见这些难民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这些难民们,个个就像火柴人。 孩童们(主要是男孩子)全都赤裸着身体,大脑袋细胳膊,头不梳脸不洗,样子比丑娃还要丑上数倍。 最可怕的是,大姑娘小媳妇都衣不蔽体! 她们都弯着腰、驼着背,一路上,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男人们麻木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绝望,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只跟着大部队机械的走着。 惨! 实惨! 关内的百姓们竟然过得这般惨! 赵总兵一回大营被熊副总兵等人问到情况,就忍不住拍桌子骂娘: “那些文官们都是孬种!现在各地州府官衙没有一个主持大局的官员!老百姓们除了造反,还有什么活路? 这些难民都已经逃难快一年了。每到一个地方都不让进城,也没有富户施粥!好些家里十几口人出发,遇到我们时都只剩下三四口人了!” 二十来万人,就那么眼巴巴的守在他们回来的路上。 齐齐下跪磕头。 男人们皆表示,他们愿意入军籍。 一家之主入户籍,那可是把子孙后代的命运都改变了。 但,男人们也很光棍:“全家在逃难路上都快死绝了,入了军籍最少每日能混到一口饱饭吃!” 是啊! 只有活着,才能有后代。 第223章 难民 邻居大婶看到丑娃傻愣的样子,催促道: “你赶紧去啊!七只大羊呢!” 丑娃终于听清楚了大婶的话,激动得直哆嗦: “婶婶为啥啊?为啥要给昂们分羊?” “当然是侯爷仁慈、将军们仁慈!昂们丁镇堡在这回杀鞑靼的时候可没有怂蛋,这是对昂们的奖赏!但凡有重伤和死人了的军户,一户能照着人头分上一只羊,其他村可没有昂们丁镇堡这个待遇!” 大婶也是刚去确认过,得了准信要回家取户籍的。 狗娃激动得浑身哆嗦:“昂们都不是怂蛋!下回鞑靼来了,昂也能上战场!” 亲自给狗娃家送羊来的百夫长,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点头赞许道: “不愧是昂们丁镇堡的崽,就是有血性!不过,狗娃啊,你也甭着急,这回漠北鞑靼都差点被昂们一锅端了,年内,边城应该很难再发生如此这般大阵仗的大战了!” 打仗会受伤,打仗会死人。 谁能喜欢这玩意儿? 如果没有战事,军户的孩子们可以等到成年后再入伍。 这么一来,家中长男又能多帮衬家里的老少好些年。 狗娃是个早慧的,从百户长的话里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兴高采烈的从百户长手里接过了七只大羊的绳子。 家里的三个弟弟和妹妹,恨不得抱着这些草原羊同吃同住。 他家祖父听到外面的动静,一步一步挪到屋门口。 在百夫长的解释后,当即让自家孙子孙女们对着大营的方向,纳头就拜。 “你们要记住侯爷和各位将军们的大恩,没有他们府帮扶,昂们家早就去地底下吃泥巴了!” 老军户眼睛瞎了没哭过。 两个儿子先后战死、儿媳妇们改嫁时没哭。 甚至前不久被鞑靼重伤后,也没哭。 不成想,今日被百夫长送来的这七只并不算肥的大羊,感动到热泪盈眶。 这是给他们全家带来生存之希望的七只羊呐! 苦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咯。 和狗娃一家这般高兴的军户,丁镇堡有一百多户。 的大羊谁不稀罕? 五千多只很快就安排到了位。 此外。 一万两千多只市价羊的投放,引发的热议也不小。 在整个大西北都缺羊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大群羊! 要不是优先孤儿寡母之家,要不是有限购令,这些军户们非得为抢购这些羊打个头破血流。 等待买羊期间,大婶、大娘们凑在一块儿有说不完的话: “昂嘞个乖乖,二十来斤的大羊拉去怀庆府卖个三两银子,还不是轻轻松松啊!买到就是赚到!” “可别介,现在的羊肉也不肥,让家里的小子们随便养个月的,到了秋季最少还能再长二十斤肉的!那会儿的肥羊比现在更值钱!” “唉哟,你们这些有钱有粮的自是可以这么干!昂家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能再养几个月的?昂明日就让大儿子牵着羊,去怀庆府帮你们探探路!” “昂家小儿子之前跟着甘队长去幽州赚了点银子,昂倒不想卖羊,就是家里没有娃放牧。嘿嘿嘿,昂打算今夜就杀一只来炖着吃!听说,甘味鲜的羊用的就是这些草原羊呢!” “啥?你说甘味鲜卖的羊是草原羊?那昂明日也要杀一只来炖汤!” 说着说着,买羊的话题就歪楼了。 “一百文一碗的羊肉汤昂们是真舍不得隔三差五的去喝,但昂能看出这二十来斤重的羊,杀完应该能煮出一两百碗羊肉汤来!” “那算下来一碗羊肉汤还不到十文钱,这价格也太合适了!主要是现在的天气还不热,杀上一只,把肉吊放在水井里,足够一家人吃上好几天的。” “这么一想确实划算,不是都说这玩意儿是温补的好东西么?昂就当给全家补身体了!” 大婶们对即将到手的羊指指点点,心里已经算好了一日要煮几块肉才能让全家既能吃过瘾,又能将开荤的时日延长些。 结果,自然没有令众人失望。 这些在山谷牧场吃了小一个月狗米草以及黄芪、甘草等好些中药材嫩草的草原羊们,炖煮出来的口感虽比不上甘味鲜的鲜美,但已经足够鲜翻所有人。 好吃! 完全不输于湖盐县的滩羊。 不少聪明人还打起了培育草原羊羊羔子的想法来 全城热议的热度还没退散,又迎来了两个爆炸性的新闻。 一是赵总兵等人剿贼胜利,凯旋而归,还带回了不少西京城的战利品。 第二个爆炸消息是,跟回来的不仅有边军,还有二十万难民。 他们是不愿意加入地方流民大军,又被地方流民混战破坏了家园、土地,无家可归的难民。 以往,军户们都觉得大西北漫天黄沙的日子最是苦。 当他们看见这些难民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这些难民们,个个就像火柴人。 孩童们(主要是男孩子)全都赤裸着身体,大脑袋细胳膊,头不梳脸不洗,样子比丑娃还要丑上数倍。 最可怕的是,大姑娘小媳妇都衣不蔽体! 她们都弯着腰、驼着背,一路上,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男人们麻木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绝望,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只跟着大部队机械的走着。 惨! 实惨! 关内的百姓们竟然过得这般惨! 赵总兵一回大营被熊副总兵等人问到情况,就忍不住拍桌子骂娘: “那些文官们都是孬种!现在各地州府官衙没有一个主持大局的官员!老百姓们除了造反,还有什么活路? 这些难民都已经逃难快一年了。每到一个地方都不让进城,也没有富户施粥!好些家里十几口人出发,遇到我们时都只剩下三四口人了!” 二十来万人,就那么眼巴巴的守在他们回来的路上。 齐齐下跪磕头。 男人们皆表示,他们愿意入军籍。 一家之主入户籍,那可是把子孙后代的命运都改变了。 但,男人们也很光棍:“全家在逃难路上都快死绝了,入了军籍最少每日能混到一口饱饭吃!” 是啊! 只有活着,才能有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