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惨?末世大佬搬空国库去流放》 第一章 末世大佬穿书炮灰 “主子,前门已经被乌衣卫堵上了,咱们往哪儿走?” 【轰——】 一棵粗壮如成年人大腿,枝桠横伸,挂满绿叶的大树枝掉落,正砸在宋清池额角,将主仆二人压倒。 “啊——” 白玉刚叫出声嘴巴就被捂住。 “嘘。”穿越而来的宋清池捂住她的嘴巴,冲她嘘声。 宋清池在末世为了保护元首与丧尸王同归于尽,穿到与她同名同姓的原主身上。 原主是个炮灰,用尽手段嫁给反派北冥王,本以为会享福谁知反派被皇帝背刺,流放抄家,原主是个只肯享福不肯吃苦的,立刻带着婢女收拾细软跑路。 谁知反派早有防备,吩咐了下属对原主严加看管,一旦发现原主有不轨之举立刻想办法干掉原主。 宋清池揉了揉头上大包,看向那棵突然空降的粗枝,叹息一声——造孽啊! 掉下来的树枝又粗又壮,绿叶茂密,断口整齐平滑,可见动手之人有多狠辣果决,这是奔着要原主命去的啊!安心去,我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宋清池一边死死捂住白玉的嘴,一边侧耳倾听地面传出的脚步声,三、二、一! “哈!”宋清池一脚踢开压在她和白玉身上的树枝,半蹲下身躲过刺向她的砍刀,伸腿飞快将来人绊倒。 问剑“啪”一下侧摔在地,反应却十分迅猛,拼着左手手腕骨骨折勉强稳住身形,右手横劈向下。 “不至于兄弟?什么仇什么怨啊?”宋清池翻了个白眼,不再掩藏身手一脚踢断他的砍刀,左手掌下白光一闪,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出现正贴在问剑喉结处。 宋清池笑的温柔:“现在,能冷静了吗?” 一分钟后,双手抱头蹲在墙角的问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听那个平日在王爷面前温柔小意连路边花朵都拽不下来的女人大刀阔斧坐在白玉给她搬出的椅子上,一条腿疯狂抖动,山匪似的痞气十足。 “ok。”宋清池低头将王府平面图、宋侯府平面图和皇宫平面图看完收好,目光重新落在问剑身上:“所以目前的情况是抄家势在必行,王爷生死不明,全家没人能打,你还想要我命,skr。” 看着问剑投来的迷茫眼神,宋·押韵大王·清池徒生无人能懂的王者寂寞。 “被王妃抓住,要杀要剐请便。”问剑听不懂,也不想知道宋清池装模作样嫁到王府所图什么,反正主子现在生死不知,他也没了活下去的欲望。 “我杀你干什么?你,”宋清池点点他又点点抽噎不停地白玉:“你们两个,给你们一个任务。” “什么?”问剑明明百般警告自己不要听这个女人胡扯,可还是忍不住好奇。 “制造混乱会吗?”宋清池微微一笑:“我这个人,最不喜欢逆来顺受,别人要抄家就让他抄?拜托,世上哪有这种好事?这硕大的家业,我全要了。” “就凭你?”问剑不信,宋清池才不管他信不信,时间紧急,外面的乌衣卫已经蠢蠢欲动,只等着圣旨落下,她赶时间。 “就凭我。”她撂下一句,启动空间转移异能,在问剑、白玉两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笑死,她是谁?末世最强空间医学、武学双修,空间系、木系双异能战士——宋清池! 好不容易活下来,谁也别想让她再死一次! 眨眼,宋清池到了王府库房。 “哇哦——”没见识小宋发出土鳖惊叹,这琳琅满目的珠宝,一整个多宝阁的翡翠玉石,数不清的名家山水字画,她的!她的!都是她的! 宋清池挨个在上面摸过,全部收入空间。 下一个目的地,原主私库! “哎哟!” 落地没落好,宋清池掉在鬼鬼祟祟的宋芊芊身上。 宋芊芊身上掉下小包袱——宝石头面、翡翠玉镯、黄金首饰、珍珠项链、金瓜子碎银两掉了一地,最底下还垫着一千两银票。 宋清池揉着屁股站起,拿起十分眼熟的宝石头面——这好像是原主的。 “还我!”宋芊芊急了,张牙舞爪扑过去抢:“宋清池,你还有脸出现?要不是你,我会落到这种地步?这都是你欠我的,还给我!” 宋芊芊是原主的妹妹,一脉相承的心机炮灰,不过她心机没原主深,没抢过原主做王妃,只能退而求其次嫁给原主老公兄弟。 宋清池懒得跟她吵,手速飞快将地上东西收进空间,抬手一记手刀将人劈昏在地。 外面已经闹了起来,宋清池听见白玉和问剑的声音,他们显然在绞尽脑汁执行她“制造混乱”的任务,小弟都这么努力,她当然不能让她们失望。 空间传送再次启动,她来到宋家库房。 刚进去她就忍不住撇嘴——这都什么玩意儿? 印着宋侯私印的字画,还有一些酸不溜秋的臭诗……她娘家居然如此穷酸!原主渣爹竟然是个自恋狂魔! 宋清池嫌弃之际,碰都不想碰这些垃圾,欲开空间传送走人,忽听库房门打开,宋侯与继室夫人走入。 “该死的,本来以为清池那丫头终于聪明一回赖上北冥王,也能让侯府跟着沾沾光,谁想圣心难测,这下一个不好全家都跟着她倒霉。” “侯爷,会不会因为池丫头连累咱们侯府啊?玉儿才一点点大,还有其他公子、小姐,侯爷您快想想办法。” “事已至此,只能断亲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说咱们已经把财产转移到假山下的密室中,就算乌衣卫来查,这里只有我一些墨宝,他们查不出东西……” 查不出吗? 嘿嘿,多谢告知。 趴在横梁的宋清池唇角勾笑,身形再次消失。 她摸到假山下,取走渣爹、继母全部积蓄,还带走了原主母亲为她准备又被继母扣下的嫁妆,随后又去几个弟弟妹妹那里转了一圈,能薅走的全部薅走。 就连侯府花园那一花园的名花名草都没放过。原主渣爹附庸风雅,好高价买回来的花草就当给她的空间增添美景了。 空间传送今日还剩最后一次机会,宋清池没有任何犹豫选定皇宫——国库! 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千年老参、千金药方、古书字画……带走带走,通通带走! 空间开的大,一波全装下! 挨个后妃、皇子扫荡下来,宋清池严格执行雁过拔毛政策,御膳房做好的午膳也通通带走,不过她没了空间传送机会,只能靠腿回王府。 一路抄小道,宋清池气喘吁吁回到王府,抄家已经开始了。 第二章 开局家被抄? “我父兄战功无数,我丈夫死在沙场,我儿子一生戎马,少年封王子承父业戍守边关,我身上有先帝亲封的诰命在身,死后配享太庙,你吕成东算什么东西?也敢与我北冥王府为难?啊!” “老祖宗!” 惨叫声响起,宋清池脚步顿住,眼中闪过寒光。 她快步越过门洞来到前庭,此时前庭已经完全不能看了,到处是横七竖八的砍痕,假山石壁歪倒,树木断枝花草被践踏,撵进土中,再不见昔日繁华似锦模样。 沈老太君被吕成东推倒在地,沈万临及时过去用手臂垫了一下才没让老人家后脑勺砸在地上。 前老北冥王副将现乌衣卫十三分队小统领吕成东嘚瑟大笑:“圣上口谕,北冥王沈降与反贼同党谋逆。他的反贼同党早已招供,人证物证俱在,本该是九族杀尽的命运,但圣上仁慈,不欲在改朝之初造下杀孽,又念在老北冥王一生戎马这才放你们一马。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沈老太君,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太君?不!你和你儿子、你全家上下现在都充作奴籍,即将被送去蛮荒之地流放了!” 吕成东将小人得志四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他环抱双臂,右手轻扫过左肩上不存在的灰尘,一字一顿道:“你们沈家,完、了!懂?” “你!”沈万临今年十三四岁,正是血气方刚,日天日地的年纪。 被吕成东小人得志的样子激到,不顾手上冲上去就要殴打他泄愤。 吕成东眼中划过一抹诡计得逞的亮光,握刀扬声:“沈家六公子沈万临不服圣谕不尊圣上,今日本统领便替圣上手刃了这不忠不义的逆贼!” 长刀大开大合,穿透阳光反射冰寒,沈老太君膝爬两步,捂着胸口大叫:“临儿!不要——” 北冥王府所有人都不忍的闭上了眼睛,心中悲戚无限——北冥王府,完了!他们都要完了! 【钪!】 刀身颤抖发出悲鸣,不甘断折,掉落在地。 宋清池抛玩着石块,踩着随意的步调从人后走到人前:“花无重开日,人有再见时,世事无常,风流水转。吕大人,你能保证做那个一直笑到最后的人吗?” 在吕成东面前站定,宋清池顺手将吓傻的沈万临扯到身后,冲吕成东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容:“吕大人,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您觉得呢?” 吕成东提着断刀,目光惊疑不定。 大周朝的兵器都是用纯铁掺杂青铜铸造,他手中这柄至少十斤重,这人是怎么把他的刀弄断的?! “吕成东你不要脸!”少年悲愤的声音刚开始还发颤,后面逐渐流畅:“你当初烂赌挪用军饷,若不是我舅舅及时发现替你隐瞒,催着你及时还上钱,你脑袋都没了,现在恩将仇报,你不脸红吗!” 他舅舅仁善温和,最喜与人为善,不止朝堂,武林中也是好友无数。 今朝落难,听说是来抄北冥王府,许多官员都想方设法找借口避了,也不乏有为舅舅求情的,只有这吕狗!他听闻北冥王府落难居然主动请缨来抄家,分明是昏君走狗! 吕成东脸色一冷又想动手,宋清池笑意盈盈朝前一步,温声劝道:“吕大人,孩子还小,有口无心。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就别跟孩子计较了?” 想到她的身手,在看看手中断刀,吕成东捏着鼻子忍了。 “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不能动手,吕成东也要呈口舌之快,他阴阳怪气道:“王妃太惯孩子可不成,沈万临如今这么横,小心哪天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将来横死街头。” “你!”沈老太君年纪大了,最忌讳这个,被吕成东出口不逊气了个半死。 沈万临忙过去给她顺气,恶狠狠瞪向吕成东,咬牙切齿恨不能扑过去咬断这贼子喉咙。 “吕大人这么关心我家孩子啊?”宋清池笑吟吟道:“我是他嫂嫂,长嫂如母,不如你认我做母,我捏着鼻子认你做干儿,这样你辈分便高于沈万临,也能名正言顺教育他了。” 宋清池说着,扫过身后鹌鹑似的瑟瑟发抖的女人孩子,满意点头:“正好咱家流放路上正缺力气大的男人,为娘的好大儿,还不快来帮忙?” 宋清池语气慈爱,表情一本正经,特别可乐。 沈万临一点儿面子不给吕成东留,当场笑出声:“噗,哈哈哈哈!就是,好大儿,还不快来帮忙。” “欸,”宋清池蹙眉,不赞同道:“没大没小,你应该叫他堂哥。” 她一本正经纠正,这场景着实可乐,将北冥王府即将被抄家的恐怖气氛都冲散不少。 “你们!”吕成东气血上涌,额头青筋冒出,他握紧刀对手下吩咐:“沈家这群罪奴出言不逊,给我打!” 其他人紧张不矣,被抓过来的宋芊芊一改先前老实模样,恨恨瞪向宋清池:“都怪你!你个搅家精,现在我们都要挨打了,你高兴了?人家是差爷,你算什么狗屁,还不快给差爷跪下认错?难道真要叫我们跟你一起受苦不成?” 宋芊芊说话技巧十足,瞬间引得沈家所有人将矛头对准宋清池。 大家本来就因为获罪抄家之事又惊又怕,在宋芊芊的刻意引导下,他们将心中的怨恨、恐惧尽数发泄到宋清池身上。 “对对,宋清池就是个搅家精!要不是她乱说话,差爷能跟咱们生气吗?” “就是,原本要被流放就够惨了,这贱人就不能消停点儿吗?非要连累大家一起受罪?” “她一嫁进来,咱家就获罪了,肯定是她身上带着霉气害的!” 还有人壮着胆子去求吕成东:“差爷是她嘴贱得罪您,您打她,打死打残我们绝不多说一句。” “……” “够了!”沈老太君人老成精,看出此刻能护住这一大家子只有宋清池,且无论如何,她刚才对吕成东动手也是为了保护临儿,与吕成东对上也是为了沈家不受他羞辱。 她要了一辈子脸,卸磨杀驴这种事儿,沈老太君做不出。 暗中瞪了一眼散乱成沙,完全被抄家这事儿吓破了胆的沈家其他人,沈老太君提气道:“还不够丢人吗?都闭嘴!” 宋清池上辈子生在末世,什么屎尿脏屁混话都听过,她压根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事实上,若不是记忆中沈降救过原主的命,原主又救了她的命。 她早就单飞了,根本不会搭理这一大家子炮灰。 宋清池漫不经心抛动石子,谁也没看清她怎么动手的,只听“嗖嗖嗖”几声破空声响,围上来的提刀官兵转瞬跪倒一地。 咚、咚—— 平静的脚步踩在地上,却堪比踩在宋芊芊心脏上,她瞪大眼睛恐惧看向一步步朝她走进的宋清池,如同看到魔鬼,害怕的浑身颤抖。 宋清池勾出笑容,在宋芊芊眼中就像魔鬼露出獠牙。 冰凉的手“啪啪”拍在宋芊芊脸上,宋清池呵气如兰:“你怎么,总是学不乖啊?妹、妹?” 难闻的气味从宋芊芊体下渗出,宋清池低头嫌恶躲开那摊淡黄色液体,又看向吕成东:“吕大人气性怎么老这么大?有件事您大概不清楚,这世上横死的有,但气死的更多呢。” “你!”吕成东暴怒,又惧怕宋清池刚露出的那一手,二人僵持着没动,却听门口传出一声激动的叫喊—— “王爷回来了!” 吕成东脸色瞬变,他神色难看瞪向宋清池:“你在故意拖延时间?” 不敢再耽搁,吕成东立刻下令:“去,都去,去把沈降藏起来的好东西全搜出来带走!” 第三章 不长记性好大儿 沈降确实回来了,但他是被抬回来的。 沈降趴在二人抬的担架上,薄唇苍白无血色,整个后背已经被鲜血濡湿,大汩大汩的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人显然已经陷入重度昏迷,气息更是肉眼可见变得微弱。 “我的儿啊!”大夫人刘氏被沈降凄惨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一口气没上来软倒在地。 “大哥!”沈凛交代妹妹照顾母亲,冲向沈降那边目眦欲裂:“你们,你们把我大哥怎么了?” 他想将人扶起,却听一声冷斥。 “别动!” 这就是她男人,书中反派,沈降?果真有一张倾国倾城的好相貌,闭着眼躺在这里也显得我见犹怜。 宋清池松开搭着他脉搏的手,瞥向沈凛:“他的脊骨神经断了,不动还能勉强喘气,将他扶起,必死无疑。” 呸,狗皇帝下手还真狠,早上生龙活虎进宫的人,送回来只差入土了。 空间里倒是有壮骨生机补血的丹药,但宋清池空间东西太多,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丹药在哪。这里人多眼杂,她神识探入寻找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察觉。 “害人精,灾星!你胡扯八道什么?我儿子好着呢,离我儿子远一点!”刘氏被女儿掐人中弄醒,听见宋清池的话气急败坏,她双眼猩红,将被抄家的怒火、惊惧全发泄在宋清池身上:“他是你丈夫,你不盼他好还咒他,你,你恶毒自私,克夫克亲,我沈家怎么会沾上你这个灾星?” 宋清池冷冷扫过去一眼:“呵,我还说是你们沈家克我呢!嫁过来一天好处没得,锅到全甩给我,我恶毒自私?那你们沈家就是厚颜无耻。” “宋清池,你在家横行霸道就算了,怎么能如此说婆母?你太不孝了!”宋芊芊趁机火上浇油。 啪! 一巴掌落在宋芊芊脸上打断她的话,沈老太君早看出宋清池胸有乾坤,她咬牙将宝压在她身上,拿宋芊芊杀鸡儆猴道:“够了,一直就听你挑拨离间,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不闭嘴?” 训斥完她,沈老太君眼神复杂看向宋清池:“清池,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听说你学过几年医术,有没有办法,将降儿弄醒?” 沈万临闻言也期待的看向宋清池:“舅母仙女,你最厉害了,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他完全被宋清池先前露出的实力折服。 宋芊芊捂着脸,眼神怨毒看着这一切。 宋清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见状在四下看了看,于墙角摘了几棵草揉碎,汁液顺着她的指缝溜进沈降口中。 有沈老太君压着,刘氏怒火中烧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草汁入腹,实际起作用的是宋清池的木系异能。木系异能虽没有水系厚德载物,包罗万象的治愈能力,却能促进伤势恢复,起到一定治愈效果。 沈降喉结滚动,眼睛慢慢睁开。 沈老太君见孙儿醒了,松了口气——能醒就好,能醒就好!这么重的伤,最怕的就是昏死过去,一旦昏死,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她冲宋清池微微弯身:“多谢宋姑娘。” 沈降望着乌云笼罩的阴天,看着北冥王府惨败凄惨的模样和院子里跪倒一片崩溃麻木的亲人,悲从中来——都怪他,是他无能! 男人乌发雪肤,冰肌玉骨,眼中的绝望也透着破碎美感,被风吹拂的头发丝都该死的踩在宋清池的xp上。 宋清池忽然有一点不想治了,这么美丽的东西就应该泡进福尔马林躺在她的空间成为她收藏的手办之一(bhi)。 打住打住!宋清池转开视线,收起略显bt的想法。 “不、不好了!大人,北冥王府,空、空了!” 被撵去抄家的乌衣卫慌张跑出来,面如死灰,双腿发抖。 “什么叫空了?”吕成东不理解。 “库房什么都没有、厨房什么都没有,连小花园的名贵花草都没了!”乌衣卫们恨不得把地砖翻过来一遍,可还是什么都没找着,这该如何跟皇上交代? “不可能!”吕成东不信。 为了防止沈降转移财产,陛下特地将他召进皇宫才派他们来抄家,他们来的时候沈降正在宫里受刑,怎么可能有时间转移财产? “看着他们。”吕成东对手下吩咐,亲自提刀进入内院——一无所获。 他面色铁青,飞身跃至沈降面前,夺了下属的刀对准他的脖子:“说,东西呢?你知不知道,私藏赃物罪加一等,你不想活了,也不给你全家留条活路吗?” “我……我没有。”沈降也很迷茫,他是在鞋底藏了几千两银票没错,但他不可能将小花园的花草也拔了藏鞋底啊! 吕成东觉得他装模作样,长刀下压,贴着沈降脖子再要威胁,后心惨遭飞起一脚。 吕成东踉跄着摔了个狗吃屎,宋清池脚踩在他的后背上,大拇指蹭过鼻尖:“好大儿,你怎么总不长记性?” 吕成东脸蹭在石板地上,火辣辣的疼。 沈凛反应过来,挡在沈降前面警惕望向官差,提声警告:“陛下罚我们抄家流放,却没说让我们死,你们不能对我大哥用私刑!” “大人,宫里来令召您回去,大案子,国库失窃了!” 带着圣旨快马赶来的小太监一溜烟跑入,顺着别人的视线看到被女人踩在脚下,脸着地的吕成功“咕咚”咽了口口试,蹲下身子小声道:“陛下让您快回去呢。” 宋清池松开脚,吕成东站起,愤恨瞪她一眼:“盯好他们,挨个搜身,不许任何人带走北冥王府的东西,一片叶子也不行!” 丢了大脸的吕成东气急败坏走了,剩下北冥王府的人被搜身。 宋·罪魁祸首·清池摸摸鼻子——还好,她先前嫌金钗玉镯当无事儿都撸下来放空间了,此刻手腕干干净净,头上只有一根绑发的黑皮筋。 “降儿、降儿,娘在这里。”刘氏见吕成东走了才敢哭出声,摸到沈降面前又被他一身血吓退,冲丫鬟撒气:“你们是死的吗?还不去拿金创药!” 丫鬟们唯唯诺诺,谁也不敢动。走哪儿都有乌衣卫盯着,一片叶子都拿不得,谁能拿到金创药啊! “动起来动起来,别磨蹭,换好囚服排队上枷了。”乌衣卫恶声恶气催促,北冥王府的人被推搡着,场面逐渐混乱。 宋清池抓住机会,偷摸溜到沈降那里,将壮骨生肌止血丹丢进他嘴里。 沈降:! 丹药入口即化,沈降根本没时间抵住舌根,他又怒又恼,瞪向这个贪图富贵,只能同甘不愿同苦,心机深沉的女人——奇怪,问剑怎么还没对她动手? 第四章 贪官走狗 沈家的人都带上了枷,除了沈降。 毕竟他一身血,瞧着快死了,没有人会恶毒到跟一个死人过不去。 他不能动,需要有人抬着,宋清池不想带枷,积极举手:“我来,我来。” 最后她和因年纪小带不上枷的沈万临一起抬着沈降。 走出北冥王府,外面一片安静。 天阴得很,百姓们都不愿意出来,只有几个偷偷开着窗户打量的。 “贪官走狗,不得好死!” 一到稚嫩的童声突然从窗户后面传出,众人闻声望去,那抱着孩子的妇人慌忙捂住孩子的嘴,躲到了窗户后面。 “说的没错,以为打过几次胜仗就无法无天了?还不是要沦为阶下囚,活该!” “我诅咒他们永远回不了京。” “兄弟们,砸!” 一声令下,安静的街道登时乱了起来,沈家人有些慌,有人用袖子挡住脸,有人用身体护住孩子,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些丢过来的烂菜叶子、鸡蛋全是对着乌衣卫扔的。 混乱不堪的长街,唯沈家人身穿囚服,却干干净净。 百姓们或许不懂政治,但他们知道感恩,他们知道他们能有今天和平安定的生活,是因为谁。 不是高高在上的昏君,不是玩弄权术的高官,是北冥王沈降! 是他,靠着一把长枪打的关外劲敌不敢来犯! “不许丢!肃静!不许丢!” 乌衣卫们掏出刀,试图呵止这些犯上作乱的人。 但他们毫不畏惧,他们走出家门,在蛋液、烂菜的掩护下跑到沈家人面前,将怀中的饼子、干粮递过去。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约定,没有人要求他们这样做,他们完全出于自发! 沈降被塞得最多,全被宋清池、沈万临抱在怀中。 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握着药瓶跌跌撞撞走到沈降面前举起手,他话还说不太全,磕磕巴巴往外吐字:“药、药。” 他嘟起小嘴,吹了吹沈降的伤处,稚声稚气安慰:“呼呼,痛痛飞走。” 哦,天呐!这孩子简直是天使! 宋清池揉了揉他的脑袋,从空间中取出一颗棒棒糖飞快塞进他手中。 沈降戎马半生,保护百姓不知几何,为的便是这一刻,他接过药,虚弱牵动嘴角,神情木然一僵——幼童头颅被刀剑挑飞,温热的血飞溅进他睁开眼中,顺着眼角留下,宛若一滴血泪。 “孩子!” “别动,都别动,找死吗?!” 嬉笑怒骂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紧握着棒棒糖的小手松开,白色的糖果滚进泥土,碎在皂靴脚下。 宋清池嘴角扬起的笑容僵在那里,她还维持着半弯腰的动作,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杀气从她身上漫出,几乎凝成实质!宋清池直起身体,锐利凤眸锁定最先出手砍下小孩儿脑袋的官差,向前一步。 “别去。”沈降拉住她,他眼底也有厌恶与恨,可他虎落平阳,身边牵扯无数,不得不考虑更多。 沈降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羞愧,他无比唾弃这样的自己。 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着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张嘴呕出一口鲜血,气息更加虚弱,强撑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死了人,混乱的长街终于被官差制住。 宋清池心知如果自己这时候出手说不定会连累更多无辜的人被杀,但她心中积郁的怒气不发泄出来,肯定会乳腺增生。 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宋清池一拳捶在沈降剩下的担子上——咔嚓。 木板拼成的长担齐齐折断,宋清池对上沈降震惊的目光,心情好了一点,皮笑肉不笑,毫无歉意道:“哎呀,力气不小心大了点,真对不起,夫君这下可能要下来走了。” 哼,狗男人,惹毛了老娘还想让老娘抬着你?做梦去! 沈降抿唇,扶着沈万临的胳膊起身。 “舅舅,你……”沈万临目瞪口呆看着当真站起来的沈降,惊讶的说不出话,沈降用手捂住他的嘴,无声摇头道:“再给我找个担子。” 他被送回来的时候,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脖子以下的身体,和瘫痪没有分别,除了两次。一次是宋清池给她喂草药的时候,他感受到身上皮肉撕裂、骨骼断裂的痛;还有一次则是宋清池往他嘴里丢东西之后,那次他感受到的是骨骼重生、皮肉愈合的痛痒。 沈降不由将怀疑的目光落在宋清池身上——她,绝不是宋清池!她,到底是谁?! 街边正好有小贩摆水果的木板,木板斜掉在地上,水果撒了一地,沈万临小跑过去顺手牵羊,但他一个小孩子无法撑起沈降这个成年人,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宋清池。 几次接触之后,沈万临也知道他这个舅母吃软不吃硬,最爱听人夸她。 沈万临小狗似的凑过去,甜甜道:“大周朝最美丽,最漂亮,最善良的清池舅母,求求你了,帮帮我~” 打小就聪明的沈万临一个字不提舅舅沈降,主打一个偷换概念,强行将抬沈降改成帮他。 宋清池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却懒得揭穿,沈家这些人,除了一个比狐狸还精的老太君和古灵精怪的沈万临,都是蠢货。 啊呀,不小心把她便宜夫君也骂进去了,不过……谁在乎呢?哼! “求求你啦~舅~母~”沈万临拉住宋清池的衣角左摇右晃,狗狗眼清澈无辜。 宋清池:…… 色诱犯规啊喂! 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 宋清池勾勾手指,路边两棵狗尾巴草摇摇晃晃将根须从土里抽了出来,其中一个还抬起根须甩掉上面的土,活灵活现、可可爱爱。 它们借助摊位、垃圾阻挡跑到担架下一边顶起一个,宋清池站在前面用身形和衣摆将它们挡住,不仔细看就像她在抬似的。 沈万临看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宋清池的目光更加崇拜——天啊!大舅母太神了!他过年时候看过的变戏法都没这么厉害!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沈万临都要冲上去摸摸那两棵可爱的狗尾巴草了。 队伍拖拖拉拉走到风月关,这里等着被流放的不止沈家,还有许许多多罪臣。 狗皇帝上位玩儿的好一手卸磨杀驴,清洗了京中近半世家,扶持新贵上位。 这会儿不少人都在风月关等着来送行的亲友,不一会儿,世家的外嫁女和戴罪女眷娘家陆续来了不少人。 宋家的管家也在其中。 第五章 凭本事讹来的 “大小姐、二小姐。”赵管家见到北冥王府沈家的人赶忙迎上来,冲着人群中的宋清池、宋芊芊福身,陪着笑脸道:“奴才已经在这里等好久了,你们可算来了。” 宋芊芊双眼一亮冲过去抓住赵管家迫不及待询问:“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对吗?” 不等赵管家回答,她又冲沈凛道:“夫君,不是我不想和你一起流放蛮荒之地,可是我的家人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他们。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权当是行行好,休书一封,放我回家!” 她已经想过了,与其去奔一个没有前途的未来,不如回家重整旗鼓——说不定还能嫁给人做填房或者外室。 流放之路九死一生,留在京城以她的心智美貌,经营好了照旧能活的很好。 她想的入神,完全没发现赵管家脸上的尴尬和沈家人难看的脸色,尤其沈老太君,宋芊芊一番话下来她的脸要比锅底还黑。 “沈郎,不是不爱,我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爱就是放手,呜呜呜,虽然我舍不得你但我更舍不得家人啊。”宋芊芊还在凹深情人设,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是,不是,人家送行带粮带衣带票子,你赵管家舔着张脸空手就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宋清池不知何时溜到了赵管家带来的马车旁边,正撩起车帘朝里面张望。 她声音又清又亮,送别家眷和押解犯人又挨得特别近,顿时吸引不少人注意,围观者纷纷朝这边张望,看赵管家的目光格外古怪。 赵管家在宋侯府管家多年,大小也是个人物,被众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面皮火烧似的发烫刺痛,不禁有些埋怨夫人太小气,他都怎么也要准备些东西让面上过得去,还要他空手来……不,也不完全是空手,他还带了一封断亲书。 天啊,这么多人看着,他要怎么将断亲书送出去啊! 众目睽睽,知情者只有宋清池自己。 她可是亲自上阵把渣爹继母搬个底儿掉,字面意思上的一片叶子都没留下,要不是她嫌宋侯府花园土质不好,她都想花园的土也全部带走,一粒米都没留下,渣爹他俩就是不想空手,也得有东西能送啊,哈哈哈哈哈。 宋清池爽了,但她不说。 她还要摆出失落模样,苦巴巴叹气:“唉,早知有了后娘便有后爹。罢了,这东西我也不奢求了,爹爹总有捎信给我?” 赵管家瞪大了眼——大小姐说这话不是明目张胆说继夫人不慈,虐待前面夫人出的嫡女,还内涵了老爷治家不严,被一个女人爬到头上,是个自会听恶妇挑拨的懦夫吗? 要知道,最近又到了御史监察,给各个官员写季度报告的时候。侯爷刚捐出一大笔银子走了些门路就等着升官呢,让大小姐这么一闹,风评下跌,老爷还怎么往上升? 赵管家目次欲裂,恨不能扑上去捂住宋清池的嘴。 “哎呀,你捂着胸口做什么?难道是捏着爹爹的口信不想给我?”宋清池装模作样狐疑,走过去不经意一撞,正好撞到赵管家身上穴位,赵管家顿时僵住动不了了。 宋清池从容不迫将被暖的温热的信拿出来,扫过一边,笑容僵凝,抽出手帕抽噎一声:“天呐,爹爹,爹爹竟然要和我姐妹二人断亲?” “什么?这不可能!娘最喜欢我了,当初也是她游说我,让我勾引沈凛嫁入北冥王府和你作对,挑拨你们夫妻不和,现在我落难了她不认了?不可能!我不信!”宋芊芊咆哮着从宋清池手中抢走断亲书,神情崩溃,连连摇头。 宋清池不动声色瞧过周围人反应,难得对这傻子起了点好感。 “是啊,我也不信,明明当初是爹爹说只要我嫁给王爷,哪怕做妾也能让他绑定北冥王前途无忧。”宋清池火上浇油道:“他还说北冥王势大,他说不能借势一跃改朝换代,让我成为公主呢。” 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吃瓜的耳朵支棱的更长。 难道想谋反的不是北冥王府而是宋侯? 宋侯谋划失败却将脏水泼到北冥王府身上自己金蝉脱壳?等等,说北冥王府谋反的是八皇子,八皇子为什么要帮宋侯?难道他们结党营私互相包庇? 天啊,这可真是好一口大瓜! 自以为猜到真相的围观者纷纷发出惊愕的倒吸气声。 宋·剧本编剧兼导演、演员·清池深藏功与名,唇角上扬勾出阴谋得逞的微笑——常言道牵一发而动全身,语言的力量也是这样强大。 看,她只是随便说了两句,剩下的细节听众已经自动帮她补全了。 赵管家急的火冒三丈,身体却动不了分毫,大夏天愣是被急的浑身冷汗。 突然他又能说话了,赵管家赶忙对宋清池又作揖又低声下气:“大小姐,侯爷待你不薄,你可不能这样坑害家人啊。” “家人?不是要断亲了吗?”宋清池无辜眨眼,一只手点在下巴上:“不过我爹爹确实待我还行诶,他逼死我娘,用我娘的嫁妆升官发财娶小老婆,一出事儿就将我踢得远远的,哇哦,真的——很、不、错、欸。” 赵管家大臂挥动,双手抱拳不停求饶,想让宋清池闭嘴。 宋清池当然不理她,她转身做出思索模样:“哦,还有还有……” “扑通——” 赵管家阻拦无果绝望之下直接朝宋清池跪了:“大小姐,奴才错了,那个断亲书是奴才给自己女儿的,奴才是来给您送马车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这年头大家都是骑驴骑骡,马都是养在皇宫给将士们打仗用的。谁家得了一匹御赐的马那都是光宗耀祖,能被吹一辈子的事情。 赵管家今天为了彰显气势特地从宋侯那里求来了马车,转手就到宋清池手上了,谁看了不嫉妒? “哦,原来你是来送马车的呀。”宋清池视线落在那匹瘦不拉几的老马上,有些嫌弃:“就这?” 赵管家:…… 别人家千金难求的马,你还嫌弃上了? 赵管家被气的特别想撂挑子不干,但他不敢,他开始疯狂掏兜,将身上的钱全部掏了出来,还对跟来的人吼:“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身上带的都掏出来给大小姐。” 宋清池装了一空间的好东西,她才不在乎这仨瓜俩枣,此番所谓一是为了赵管家带来的马车,二是为了他们身上的衣服。 她空间的东西没过明路,还是未成衣的布匹,不好拿出来,但她凭实力讹来的东西,其他人可管不着! 宋·恶霸·清池收了赵管家递上的所有东西,眉峰一挑,薄唇吐出冷酷字眼:“就、这?” 赵管家简直想原地昏倒,他放弃挣扎,顺从询问:“您、您到底想要什么?” 宋恶霸眼神在他身上流连,轻轻启唇:“脱。” 第六章 开除父籍 在大周,当众去衣是一种极大羞辱,是对待罪大恶极的死刑、流放犯人才会施行的惩罚。 赵管家死咬牙关,很想硬气的说不脱,但他不能。 他压低声音和宋清池讨价还价:“我们脱,但你不能再造谣侯爷而且要把侯爷的名声掰回来。” “你在教我做事?”宋清池瞪大了眼睛,转身张嘴就来:“我爹还说皇帝老了,他……” “脱!我们脱!”赵管家看出这就是个混不吝,也不知以前怎么装出那副好拿捏的样子的。 宋清池闭上嘴,双臂还胸:“动作快点儿,鞋也要留下。” 赵管家一行屈辱脱干净衣服,只穿着寝衣,双臂还抱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宋清池也不嫌弃,脱了已经快磨破底的绣花鞋换上了厚底的皂靴顺手丢了一双给沈万临。 沈万临双眼发光接过去,觉得大舅母简直就是神仙! 太厉害了,这么一会儿,他们竟然有了一辆马车! 要知道流放路上最磨人的就是长途跋涉,很多人都是死在疲惫、吃不消上,现在有了马车,他们至少能歇一歇,不用一直自己走路了! 还有他舅舅,终于不用他抬着了! 沈万临欢天喜地换上了鞋子。 宋清池回头看向赵管家:“你回去告诉渣爹,他为父不慈,软饭硬吃,畜生不如,有这样的爹是我宋清池的耻辱,所以我决定开除他的父籍,往后余生,祝他断子绝孙,穷困潦倒,横死街头。你放心,他不仁但我孝顺。所以,我会每天为他祷告,祝我心想事成。 现在,你可以滚了。” 赵管家灰溜溜离开,宋芊芊失魂落魄捧着断亲书,双目猩红仇视怒瞪宋清池:“都是你的错!都怪你这个丧门星!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嫁给沈凛,更不会被继母抛弃,不被抛弃,我怎么会被逼流放?我恨你,是你害死母亲,是你被继母厌弃,都是你害我!” 宋清池冷冷瞥向冲她歇斯底里的宋芊芊,扬手。 “啊!杀人啦!”宋芊芊身子侧偏,扬手躲避,发出杀猪一样的凄厉惨叫。 “闭嘴,都起来。”官差凶巴巴走过,用刀套粗鲁怼过每个人后腰:“该上路了。” 宋芊芊吃痛闭上嘴,睁开眼才发现这里哪儿还有宋清池的影子?贱女人早就跑官差头头曾虎那里去了。 两人正眉开眼笑不知在说什么,宋清池还给了曾虎一个红色的东西。 官差也是有任务的,他们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将流放犯人送到处罚之地,同时还要保证一定的人数,不能有太多损耗,不然也会受到严厉处罚。 风月关送行一是让这些人最后看一眼亲人,二便是趁机拿好处,毕竟这些流放犯要想在路上过的好就得贿赂他们这些当官的,来看他们的人送的多,他们拿的也多。 这会儿见收钱的、说话的都走的差不多了,日头也逐渐高声,官差便催促着走人。 宋清池不是个小气的,千金散去还复来,何况她空间里还藏着好些,大手一挥将从赵管家那里讹来的大部分都给了曾虎。 她这样做自有深意,可惜某些蠢货永远不懂。 宋清池蹦蹦跳跳回来,宋芊芊阴阳怪气道:“咱们这些人都蠢,不及姐姐你聪明半分,知道谁是能发话那位,主动去勾引人家。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真以为勾搭个九品芝麻官就能洗白翻身了?还不是流放犯一个。” “不守妇道,恶心,像你这样任人做夫的贱女人就应该直接被拖去浸猪笼!”二房夫人王氏也跟着附和。 这话说的难听是难听,可大家眼都没瞎,刚才宋清池跟曾虎嬉笑打闹的样子所有人都看到了。何况她现在还是个被母族抛弃的弃子,没人撑腰不说,北冥王府也不能指望着后面宋侯搭把手帮他们翻身,怨气更重。 连方才还偏袒宋清池的沈老太君这儿也憋着气,瞧宋清池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宋芊芊、王氏打头讥讽,老太君不阻止,其他人对宋清池怨怼更多,纷纷开骂。 “还说你不是灾星?你爹都不认你了!都是你害我们流落至此。” “要我说整个大房都没个好货,沈降、沈凛兄弟娶丧门星,沈清清嫁个倒插门软蛋,她当初要是听我的,给三皇子做妾,现在咱们可是皇亲国戚,能沦落至此?” “三房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被你们拖累至此,你们大房应该付起全责,把马车给我们坐,你们这些家族罪人有什么资格霸占马车?” “……” 大的小的都在骂,唯有大房不说话。 沈降阴沉着脸冷冷看着这些人丑恶的嘴脸,昔日他们在京城一切吃穿荣耀都是靠他不停打仗拿命换的。往日他们攀附他,嬉笑讨好,极尽一切可能哄他高兴。 现在他不过一时落难,这些人就装不下去了,逼咒他的亲人,看向他的目光冷酷残忍,恨不能将他拆骨抽筋捧到昏君面前跪舔。 呵!一群乌合之众! 等他重整旗鼓,他一定会夺回自己的一切,让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后悔! ¥ 刘氏原还想浑水摸鱼骂宋清池两句出出气,一听三房夫人马氏的话也急了:“我撕烂你的嘴,你女儿怎么不去做妾?怕不是长得丑没人要?” 宋芊芊本在看戏乐得轻松,这会儿见那群人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气的要命:“你们才是灾星,有病你们!不是说好了骂宋清池吗?骂我干什么?” 宋清池:…… 确认过眼神,她这个妹妹就是个傻子没救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当初原主生母难产而亡,宋清池被远远送走,宋芊芊却被养在继室身边,特意养成这种愚蠢又窝里横的性子就等着看她们姐妹撕逼。 刘氏也是大家闺秀,说来说去也就“撕烂你的嘴”“打烂她的嘴”这些没营养的,宋清池都听烦了,一拳出去砸在旁边大石块上。 “轰隆——” 大石块碎裂的声音如惊雷爆发,叫骂成一团的人如被掐住脖子的鸡,戛然止声,目光不约而同,一寸寸朝宋清池的方向偏移,除沈万临外具是惊恐。 沈万临兴奋到呼吸急促,满脸写着——舅母,我想学这个! 第七章 永远不可能爱她 “你们在京中靠我夫君的战功吃香喝辣的时候怎么不说他丧门星?”宋清池目光冷刀似的从这些人狰狞的面目上一一割过,谁都不敢与她对视,纷纷支吾着避开视线。 “若不是我夫君,你这些饭桶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混吃等死的废物!哦,不对,叫你们混吃等死的废物都侮辱混吃等死了,你们有那个混吃等死的本事吗?你们只会怨天尤人,天天做梦让我夫君养你们,落难了还惦记着我讹来的马车。” “呵!”宋清池冷笑,捡起一块碎石握在手中:“想上马车是?好啊,来抢。” 她松开手,石粉随风飘到二房、三房一群人面前,尘沙荡眼呛咳,可他们憋出眼泪也愣是没动一下。 “一群没骨气的软蛋,窝里横的怂包。”宋清池踩着鞍子上马,回头冲沈万临招手:“小万临,你在等什么呢?还不带着你舅舅上车。” “来了!”沈万临二话不说,一鼓作气拖着沈降攀上马车。 刘氏和宋芊芊也想上去,被宋清池横了一眼,站住脚不敢动了。 沈凛对他娘和媳妇儿失望的很,尤其是宋芊芊,嫁给他之前明明说爱他,刚才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欺骗,他不过是她用来和宋清池撕逼的工具人! 沈凛很生气,决定一句好话都不为宋芊芊说。 “嫂嫂,矜矜体弱,能让她也上马车吗?”沈清清期期艾艾凑过来请求,见宋清池眼风扫过一个激灵,举手保证:“矜矜很瘦的,她不占什么地方。” 宋清池见她一副吓得不行的样子,一阵无语——她有那么吓人吗?她明明善良又友爱! 一定是她对她误解太深! 宋清池露出一个笑脸,沈清清眼泪扑簌簌往下落:“矜矜不坐了,不坐了。嫂嫂你别笑了,你笑的我害怕。” 宋清池:…… 宋清池面无表情收起笑,点头道:“行,她可以上来。” 沈家大房除了刘氏和已故的北冥王世子两个长辈,还有沈降、沈凛、沈清清三个平辈。 沈降凭战功继承王位后一直带兵与蛮族打仗,大哥未娶,沈凛也耽搁下来,只有三小姐沈清清为避赐婚招了个上门女婿,于婚后第二年生下沈万临、沈矜矜这对双胞胎。 两个小的在书里都没熬过流放路的艰苦,死在路上。末世之后丧尸横行,人类基因受辐射影响发生畸变,女子越来越难以受孕,十几年都很难看到孩子出生。 生命得以延续,人类才有希望。 对这两个小的,宋清池免不了起了恻隐之心。 将沈矜矜抱上马车交给沈降、沈万临,宋清池直接挥鞭赶马启程。 眼巴巴等着她喊他们上车的沈家二房、三房傻眼了,不得已只能跟上。 硕大的太阳直白照落大地,深黄色的土路上滴滴答答下起汗水,滋啦啦转眼又被烤干。人走在上面,如烈火烹油,像架在铁板上的烤肉,痛不欲生。 押送犯人的衙役大口大口往嘴里灌水,不时挥动鞭子打向人群:“走快点,别拖沓。” 这些流放犯之前都是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夫人老爷,出行做轿,想要什么只消一句话便有人承前继后跪舔送上,受过最大的委屈不过重话一两句,他们根本受不了这样艰苦的长途跋涉。 若大家都一个待遇还好,但别忘了这里还有个坐马车的宋清池! 原本马车四面封死,前门后板,左右有窗。他们看不到心理许还能好受些,但宋清池嫌四面封着闷热的很,自己动手将窗户、门帘拆卸下来,后板也不知道她怎么弄得,弄成了活动板,不需要的时候可以支起来。 宋清池一通倒腾,马车从四方“口”变成了两头通,虽然天气炎热,但马车内偶有过堂风,也算凉爽。 宋侯也是个会享受的,马车虽小但上面五脏俱全,有些不全的,宋清池也借着箱柜遮掩,手伸进去佯装探物实际上是从空间取出吃食。 青梅酒、玲珑汤包、藕盒酥…… 别人是流放,宋清池一路乘着马车吃喝玩乐,若非两道皆是黄土乱草,当真以为她是跟着游春呢。 她也不光自己吃,还十分大方分了官差一些。衙差头头曾虎又收了宋清池好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到。 棚顶遮掩,糕点酒香。 沈降眼神复杂看向宋清池。 她先前为他说话,痛骂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后又随他流放,还送他吃的。 她真的……爱惨了他! 说不动容是假的,但沈降心里清楚,他和昏君的仇迟早要算,他不可能回应这些优柔寡断的儿女情长。 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宋清池。”沈降唤她的名字,准备跟她说清楚——不论她怎么努力,感动会有,但他永远不可能爱上她。 “干嘛?”宋清池警惕看过去。 她发现和沈降都很喜欢吃她从渣爹厨房偷出来的蟹粉酥,时下螃蟹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运输困难又是季节性食物所以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吃得起的。 渣爹好吃,厨房做的也不多,一碟子就五小块还不够她一人塞牙缝。 她看在沈降受伤的份上已经让了他一块,做人不能太过分! 但沈降现在病恹恹的,眼尾红红的,一副挫折颓唐,一蹶不振的厌世模样可怜巴巴看着宋清池。 宋清池莫名想起末日病毒刚爆发时,为了保护她和丧尸同归于尽的那只大狗狗。 它头也不回冲向丧尸群为她挣出宝贵的逃跑时间,被丧尸撕碎时最后投向她的一眼也是这样,水汪汪、病恹恹的。 宋清池想的入神,沈降起合不停的嘴巴发出的声音也变成了“汪呜、汪呜”的低低哀鸣—— 沈降:“我们谈谈。” 宋清池耳中:“汪呜汪呜(可怜巴巴版)。” “我知道你喜欢我。” “汪呜呜呜(超级水汪汪大眼睛注视+摇尾巴越来越慢,气息渐弱版)” “但是我还有事业,现阶段我并不想搞什么儿女情长……” 宋清池心脏一突一突钝痛,顶着狗脑袋的沈降让她脱离末世的好心情难得陷入低情绪,她不情不愿的将嘴边咬了一口的蟹粉酥丢给他,不高兴道:“行行行,给你给你,都给你吃。” 蟹粉酥“啪叽”落在沈降前胸,又被沈降摊开的修长手掌接住。 碎渣沾了一些在他黑色的衣服上,有些刺眼,又给他平添几分颓废美。 他握着蟹粉酥,看向宋清池的眼神更加复杂——她突然丢食物过来堵他的嘴,显然是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哪怕知道他不爱,第一选择也是逃避而不是弃他而去。 她……真的好爱他啊! 第八章 因为我恶毒、心机还婊啊 “妹妹,这个真的好好吃哦,你快尝尝。” 小吃货沈万临已经完全不记得刚被抄家时的愤怒恐惧,在马车上沉浸式享用美味。 沈矜矜苏醒更让他高兴,他忙不迭送上藕盒酥给妹妹吃。 沈矜矜刚醒还有些懵,下意识咬一口问:“我们不是被流放了吗?食物哪儿来的?” “大舅母给的呀!”沈万临说起这个也不忙着吃吃喝喝了,双眼亮晶晶开启宋吹模式:“大舅母可太厉害了,她不光打跑了吕成东大坏蛋,还抢来、不是,是让赵管家送了我们一辆马车,这车上好吃的好多,大舅母说天气热也放不了太久,让我们抓紧时间都吃了……啊,妹妹,你干什么?” “噗——”沈矜矜一听东西都是宋清池给的,二话不说将口中的藕盒酥吐出,沈万临躲闪不急被糕点渣、口水喷了一脸。 “我才不要吃坏女人给的东西。”沈矜矜嫌恶拧眉,小手狠狠打开沈万临递来的手。 藕盒酥砸向车身又弹回车底,碎渣散落,香甜扎实的馅料露出,车厢内被酥甜气填满。 沈矜矜咽了咽口水,很有骨气道:“谁知道坏女人安的什么坏心?万一她在糕点中下毒想要毒死我们呢?” “不可能,我……”吃了好多。 沈万临反驳的声音被宋清池打断,她的目光在沈矜矜打掉藕盒酥的瞬间变冷。 宋清池倨傲睨向沈矜矜,如睡前故事中下山吃小孩儿的大灰狼,残忍道:“对,我给你下毒了,如果你不把地上被你丢掉的食物捡起来吃掉,我就不给你解药,毒死你。” 因为牵挂两个孩子,沈清清一直咬牙跟在马车后面,女眷不用带枷,但她手上坠着铁链,脚上绣花鞋早已磨得破烂不堪,眼前更是被晒的快出现幻影,全靠意志力支撑。 沈矜矜对宋清池的态度吓了她一跳,她本想训斥孩子几句,让宋清池原谅,这会儿听到宋清池让沈清清捡地上的食物吃又生气了。 沈清清勉强提声:“清池,你怎么能这么跟矜矜说话?她还是个孩子,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她以为这样说,宋清池会羞愧,明白自己做错了,但没想到宋清池此人一点儿脸都不要,堂而皇之点头:“我当然不懂事了!我还是180个月大的宝宝呢!她都五岁了,她应该让着我。” 沈清清被一连串的数字绕晕了,更生气了。 沈矜矜见母亲被欺负,也生气了:“你靠不要脸的手段赖上我舅舅,毁他清誉非闹着嫁给他,不尊敬我的母亲,还欺负我这个小孩子还给我下毒,你坏事做尽,你不要脸,信不信我让舅舅休了你!” “哟,还挺伶牙俐齿。”宋清池一点儿不怕她威胁,仗着沈矜矜昏迷到现在对事情不清楚,乐颠颠道:“那你快让你舅舅休了我,我爹给我发了好几封书信催着我和离回家做大小姐呢,你让你舅舅休了我正好,我也不惜得跟你们一起流放受罪。” “你、你!”沈矜矜气死了,怒道:“你死心,我才不让舅舅休了你,你死也要入我沈家的坟,和我舅舅葬在一起。” 宋清池从前忙着杀丧尸也没见过几个真小孩儿,与沈矜矜你来我往间顿时品味到了逗小孩儿的恶趣味。 她眉眼弯弯,嬉皮笑脸道:“那更好呀,正好我对你舅舅爱而不得,做梦都像跟他在一起呢。倒是你,你一小臭丫头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俩谁不能入沈家祖坟还不一定呢。” “你、你!”沈矜矜被气的说不出话。 沈降默默咀嚼蟹粉酥——宋清池说什么?她说她做梦都想跟他在一起! 没错了,这一定是真情吐露! 他现在一无所有,她根本没必要骗他! 她——果然爱惨了他! 沈降忧心忡忡想到——女孩子都脸皮薄,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对他示爱,如果他再将话说那么决绝,岂非伤了她的心? 怪不得问剑没有杀她,问剑一定是早就看出了她对他的一片痴心! 对了,他曾经说过他喜欢温柔婉约的女子。 所以宋清池先前一直在压抑着她真实的天性,故意装成他最喜欢的样子只为留在他身边! 都是因为他受伤了,身边又都是豺狼虎豹,她才不得已暴露出如此泼辣的真实性格。 她都是为了保护他! 沈降靠着脑补,顺利补全逻辑链并得出确凿无疑的结论——她真的好爱他啊! 一时间,沈降看宋清池的目光都温柔了许多。 宋清池丝毫不知道沈降在脑补什么,她全心全意逗小孩儿玩儿。 见沈矜矜生气,宋清池这个奇怪大人更来劲了。 哟哟哟,小宝贝不会被气哭? 宋清池发出桀桀桀怪笑,故意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头晕?恶心,想吐,难受?算算时间,现在也该毒发了。” 太阳这么晒,沈矜矜本就刚从昏迷中苏醒,身体虚弱,又气急攻心,这会儿小脸红通通的,呼吸急促,听宋清池一说真的感觉自己脑袋晕晕的,想吐、难受。 难道宋清池这个恶毒的女人真的给她下毒了? 沈矜矜小脸都吓白了,眼泪汪汪,拖着哭腔道:“你,你这个大坏蛋,毒妇,心机婊!” 哟哟哟,小宝贝真的哭了! 可爱捏。 宋清池露出大反派狂笑,沈清清小金豆掉的更快了。 沈清清见女儿脸色苍白,眼泪拉拉流,知道她真不舒服。又观宋清池说的笃定,再想到她只凭几棵草就让沈降从重伤中苏醒,可见是个针对药理精通的,顿时疑心她真的对女儿下毒! 宋清池先前是怎么嫁进来的?还不是耍心机玩儿手段?可见此人心机深沉,对自己都敢以跳河相逼不怕被淹死,难保她不对小孩儿下手。 沈清清急了:“你,你怎么能这样?矜矜可是你的亲外甥女啊!” “哦。”宋清池冷漠应声,轻笑:“因为我恶毒、心机,还婊啊。” 她脸上讽刺意味太重,任谁都能看出她在阴阳怪气。 沈清清气结又理亏,避重就轻道:“童言无忌,小孩子懂什么?” “是啊,小孩子不懂,全靠大人教的好。”宋清池似笑非笑看向她:“小姑子,你说是不是啊?” 第九章 宋清池,别太过分 沈矜矜插嘴:“才不是我娘亲教的,是我从二婶婶、三婶婶那里偷听来的。” 不过她没说她回家问娘亲什么叫“心机婊、恶毒”,为什么说大舅母是大坏蛋时,娘亲只让她不要乱说却没反驳。 在沈矜矜心中,不反驳就是默认。这说明大舅母就是个大坏蛋、恶毒心机婊。 虽然她不理解意思,但她记住了这些充满恶意的形容词。 宋清池闻言,目光漫不经心扫向二房、三房那边。 三房夫人马氏目光闪烁不敢与宋清池对视,二房则理直气壮看过来。 二房夫人王氏冷笑:“当初你做的那些丑事不是心机、恶毒是什么?原本圣上给降哥儿定下的可是太仆寺卢大人之女,若是卢小姐嫁给降哥儿,我们现在还会被你克成这样吗?” 太仆寺之女说的好听,其实就是给宫里养马驯兽的,皇帝确实有将卢小姐赐婚给沈降的意思,但为的可不是两姓之好而是狠狠羞辱沈降,意思他这种粗人婚娶也配不上名门千金,娶了牲畜官的女儿相配已算绰绰有余。 原主当时就是吃定了沈降肯定不甘心白白受辱,这才在他面前跳河被他所救,顺理成章提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这理由足够伟光正,便是皇帝想找茬也没话说。 何况原主虽是宋侯府先夫人所生,但怎么也算得上侯府嫡女,还是尊贵无比的嫡长女。 侯府嫡长女与马夫之女,沈降若不想平白受辱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事实证明,沈降不想受辱,原主也赌对了。除了手段不光彩,对反派和原主来说,这其实是互惠互利的一桩交易。 他们彼此都很满意,被皇帝当筏子的卢小姐也松了口气,忙不迭嫁了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大家都很满意,奈何昏君玩不起,借故抄了北冥王府。 他可真该死啊! 宋清池暗中磨牙,觉得只搬空国库还是便宜昏君了,按照她在末世的性子,高低得杀进宫让他知道谁是老大。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末世了,她要低调做人。 嗐,穿进毫无生存压力的古代,连她的心肠都变得柔软了呢。 宋清池不计较,可某些人却当她好欺负。 王氏骂着骂着,更加来劲。 她嚷嚷道:“你身为沈家媳,这底下站着的有老祖宗还有你婆母、叔婶,你不恶毒你好意思自己坐着让长辈受累吗? 这马车还是你耍心机要来的,你不孝不义,毫无礼义廉耻!识相的,赶紧滚下来把马车让给我们这些长辈,这么多人看着,你难道不要名声了吗?” 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名声、廉洁是永远压在她们身上的枷锁,名声不堪、失去廉洁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比死更加残忍。 好在宋清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不在乎。 名声、廉洁?值几个钱?笑!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特别好意思呢?”宋清池气死人不偿命,还俏皮的冲王氏眨了眨眼睛,随即又对沈矜矜道:“距离毒发还有一刻钟,你吃还是不吃?” 沈矜矜面色涨红,她贵为北冥王府小姐,让她去吃地上的东西和让她死有什么区别? “我不吃,除非我死!”沈矜矜无比确定宋清池就是在故意羞辱自己,她恶狠狠道:“你毒死我,我娘亲,我舅舅,我外婆都不会放过你,等死你!” “矜矜,不许你这么跟大伯母说话!”沈万临生气了,但他也心疼妹妹,他更怕宋清池说到做到,妹妹不吃点心就真的毒死她。 气氛太剑拔弩张以致沈万临完全忘记他刚刚吃了好几块藕盒酥,这会儿还生龙活虎一点儿事儿没有呢。 沈万临捡起摔在地上的藕盒酥鼓起勇气问宋清池:“大舅母,我、我代替妹妹吃,你不要毒死她好不好?” “哥哥,你疯了吗?”沈矜矜震惊看向沈万临,怒其不争道:“这分明就是这个坏女人故意羞辱我,你真吃了那就是如她的意,她坏透了,她才不会给我解药,她就是想我死掉!呜呜呜。” 沈矜矜虽然对死亡还没有具体的概念,依旧感到了对死亡的恐惧。 她哇哇大哭:“呜呜呜,我不要死,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好多好多美好的风景没看,还没有人向我提亲,呜呜呜,我不要死啊。” 沈矜矜哭的梨花带雨,可怜极了,小鼻头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水。 她一边哭一边偷看宋清池。 往日她哭的这么惨,她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这就是小孩子的特权。 但沈矜矜发现宋清池的目光却越来越冷——难道她发现她是在假哭了? 沈矜矜心虚之下,哭嚎的声音更加大了。 沈清清心疼的不行,一直没说话的刘氏也忍不住凑过来指责宋清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狠啊?真就让矜矜在这里哭?她哭的嗓子都哑了你还无动于衷,这不是恶毒是什么?” 沈降也微微拧眉,不悦道:“宋清池,别太过分。” “呵。”宋清池平淡勾唇,视线漫不经心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我很过分?” 没人说话,鸦雀无声之际一道仿若打了鸡血的少年音响起—— 沈万临在宋清池越发冷淡的目光中立定站好,大声回应:“不过分!一点儿都不过分!” 宋清池愣了一下,唇角牵出一抹一闪而逝的笑。 她曲起手臂撑住下巴,又来了点儿兴致:“那你说,我为什么不过分?” 沈万临:!!!oo 不是回答就行了嘛?没说还要考试啊! “吵吵什么?不嫌渴啊?”衙差走过,凶狠的视线一溜扫过,长鞭“啪”一声落在王氏脚边,撕破空气的炸响吓得她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仪态尽失。 衙差警告的瞪了她一眼,从提着的大布袋中掏出几块黑乎乎、掺杂着麦麸皮、泥沙的黑馒头,口中嚷道:“太热了,头让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顺便把午饭解决了,一人一个黑面馒头,不许多拿,听见没有!” 他说完,把黑面馒头扔向众人,有些能接住,大多数接不住,馒头砸在身上石头一样疼。 宋芊芊被扔到胳膊,眼圈顿时红了。 她蹲下身捡起黑面馒头,忍不住抱怨:“这么硬,怎么吃啊?以前家里的畜生都吃的比这个好!” 沈矜矜、沈清清母女被卫无岸护住,三个馒头全砸在了他背上。 卫无岸闷哼一声,确认妻女无事之后才转过身无声捡起地上的馒头。 馒头上还沾着土灰,因为本身太黑,落在上面的灰土也分外明显,沈矜矜瞧着胃里一阵翻涌,真情实感哭了出来:“呜呜呜呜,猪都不吃这玩意儿,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肉!吃糕糕!” 二房三媳妇佟文文拍掉儿子手中能在地上一砸一个坑的黑馒头,得意洋洋从背后包裹中掏出几个被晒的有些发酸的白面饼子,故意大声道:“小宝,咱不吃猪都不吃的猪食,咱吃白面饼子。” 第十章 真的吗?我不信。 王氏从三儿媳手中接过白面饼子,扭着身子走到老夫人身边双手奉上:“母亲请用。” 沈老太君接过饼子,目光却落在宋清池身上。 她说不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虽然一开始她不喜欢这个使了心机嫁给孙儿,玷污孙儿名誉的孙媳。但在抄家时,只有她站出来与吕成东对抗,还为孙儿诊治,沈老太君对她又有改观。 在老太君心中,北冥王府倒了,但宋侯府没倒。宋清池既是宋家女又是北冥王府媳,她就应该为北冥王府出力去求娘家帮忙。 结果宋侯心狠,这姑娘却也是个大不孝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儿面子不给父亲派来的人流,还泼辣耍手段要走一辆马车逼他们受脱衣耻辱。 做事这么绝,一点儿后路不留,哪像一个正经好女孩该做的? 有她从中作梗,北冥王府与宋侯府怕是要彻底交恶了! 且没了娘家的女人还有什么价值?怕也就是生孩子了。 可以圣上对北冥王府紧盯的程度,宋清池怀了也生不下来。退一万步说,降儿对她也不冷热,又是被迫娶的,说不定还对她厌恶至极,甚至都不想碰她。 连孩子都生不了,留着宋氏女还有什么用? 当初儿子求娶丧父丧母的刘氏她就不愿意,长媳不慈连累三代,这不孙儿也紧巴巴步了老子的后尘,娶了个有娘家似没娘家的心机悍妇? 刘氏已经毁了北冥王府一次,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宋清池毁了她的好孙儿! 沈老太君因为宋清池相护而产生的那点儿改观立刻变成厌恶,更别提宋清池之后还当众与这些低贱走卒勾勾搭搭、嬉皮笑脸。 端庄一辈子的沈老太君只觉得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她冷了脸,轻哼一声,故意道:“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真到事儿上了,方知谁真纯孝,谁装腔作势,虚情假意。” 王氏也是个人精,眉梢一挑,喜滋滋陪着老太君内涵宋清池:“就是啊,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拿到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孝敬您,然后是孩子们。 您与孩子们一个代表辉煌的过去,一个代表我们沈家美好的未来,苦了什么都不能苦了你们。” 沈老太君和王氏一唱一和,时不时还要拿眼镜去瞟事不关己的宋清池。 这会儿大家都在休息,两人声音也没遮掩,流放的其他纷纷看过来,对着宋清池指指点点。 沈老太君、王氏见达到效果,得意对视。 嘴上说不重视名声有什么难得?现在她们正义执行,主动曝光宋清池不孝举动于人前,既能彰显出自己的修养,又能借外人手口狠狠羞辱宋清池。 当真活在外人的众口铄金中,她们不信宋清池真的不在乎。 宋清池真的不在乎。 她还有点儿烦,这些人逼逼赖赖,来来回回就这几句不嫌烦她都听腻了。 宋清池当着她们的面,将最后一口糕吞入腹中,拍掉手上糕点碎渣跳下车:“真的吗?我不信。” 沈老太君、王氏同时一噎。 对付有道德的人还能用道德绑架,可他爹的眼前这人根本没有道德,她比流氓还像无赖! 宋清池翘着脚抖腿,偏头看向王氏:“别管喊啊,爆点儿装备。我渴了,来两壶雕棠酒。” 王氏涨红了脸,愤恨瞪她。 雕棠酒五十年出一坛,专供皇室享用。底下人想喝,只能等着皇室大宴时赐下来的一两杯。 以前靠着沈降的关系,他们倒也喝过一两次,但这种时候提起和当众扇他们的脸有什么区别? “没有啊,没有说孝敬。”宋清池遗憾摇头,真诚看着王氏道:“叔婆,知道你爱慕虚荣,但做人也别太爱,容易脸疼。” 王氏被她欠欠的态度弄得更生气了。 “够了!”沈志用振臂一呼,朝其沈家人道:“我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难道真要一而再再而三被区区女人欺负?她一个女人,凭什么霸占着马车不给男人用,是汉子就跟我一起站起来,她对付一个人行,还能打过一群人吗?” 天旱地晒,他们靠着两条腿走了一上午,背着枷不吃不喝整整四个时辰! 走的头昏脑胀,鞋底开裂,嘴皮翘起,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 厚重的实木枷锁磨的所有人后脖颈火辣辣的痛,后脚跟更是断了一样钻心的疼。 身体上的折磨是其次,更重的是精神上的折磨。缺水、饥饿,完全未知的前路与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他们对宋清池的恐惧。 再这么走下去,他们一定会死的! 要是能有马车就好了! 要是能坐在马车上就好了! 渴望的情绪化作对唯一拥有马车的宋清池的疯狂嫉妒与怨恨。 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大家都没有,都这么惨,谁也不会不平衡。可大家一起被流放,一起受苦,你宋清池凭什么坐着马车优哉游哉? 当即便有许多人激情冲头,站在沈志用身后。 其中也不乏有些混水摸鱼,不冲着马车单纯冲着发泄去的。 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让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发泄出口。打别人可能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揍,这么多人打一个女人,只需要担心会不会把她打死。 他们狞笑着向宋清池靠近,沈降脸彻底沉下去:“你们想干什么?宋清池是我的王妃!” “王妃?你自己都不是王爷了,她算个屁的王妃。” “嘿嘿,虽说性子辣了点儿,但她长的还行,一会儿别打脸,先打个半残让兄弟们爽一下。” “我只要马车一个位置,别的什么都不想。” “……” 一群乌合凑在一起,三言两语刮分了宋清池和马车的使用权。 沈万临、沈凛自发上前将大房女眷保护在身后。 沈降不能大动,却也强撑着身体凶狠看向那些人,谁敢来他就算用牙也要和他们拼一个同归于尽。 宋芊芊脸吓得惨白,恨不得推宋清池出去,跟她撇清关系。 她怒道:“害人精,你就不能少惹点儿事儿吗!” 宋清池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看的宋芊芊牙痒痒。 人家都准备联手群殴了,她凭什么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啪!” 正适时,一条乌黑的细尾马鞭毫不犹豫对着沈志用抽下。 一鞭下去,沈志用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劲风破空,啪啪啪接连三鞭,鞭鞭泣血,鞭身更加污红。 “鼓动流犯暴动?都想死是吗!” 第十一章 粒粒皆辛苦 曾虎收了宋清池银子,答应让她跟着衙差的灶吃。 随队的厨师手艺一般,但流放路本就苦难多舛,有一口新鲜热食已是天恩浩荡。 曾虎押送过不少流放犯人,这些人大多分两类——一朝失势却不想承认现实的富家子;本就是贱民出身因为各种原因变成罪奴的下等人。 前者大多看不起他们,有那审时度势低头也多神态高傲;后者普遍畏首畏尾,麻木冷漠。 很少有人像宋清池一样,明明都要被流放了还能嘻嘻哈哈捧着银子来跟他商量讨口热饭吃。 曾虎觉得新奇,不由多注意宋清池两分。越留意,他越觉得此女不凡。 面对家族断亲,寻常女子怕不是早就哭晕长街,跪求不要。但宋清池却能在极短时间内找到家族弱点,利用言论逆转局势,还成功从宋侯管家手中坑下一辆马车。 马车是好东西,他想要,她自然留不住。 曾虎不少手下都蠢蠢欲动想抢,那些跟着她的豺狼亲属更不必说。 曾虎冷眼旁观——这次可不是只靠口舌就能保下的东西了。 但面对这些恶狼,她突然放弃诡辩,暴力通关,一拳碎石也打碎了所有盯着她的视线。 经过这些事,曾虎无比确定此女非凡,现在虽龙行浅滩,但一朝遇水,她必能凭风借力,重回九天。 只是从前怎么不曾听过京中出现了这么一位奇女子? 曾虎一边暗中命人打听宋清池以前的事情,一边起了暗中结交的心思。 因为这一两分的好奇心,他主动接了给宋清池送饭的活。 但他看到了什么? 这些流放罪人不知悔改还联合暴动。 他看他们是真的想造反,非要挨个诛九族才能老实。 毫不留情取了马鞭挨个抽了一顿,直将这些人抽的神色萎靡,哀叫连连他才收手。 有曾虎镇压,鞭挞在身,这群乌合之众很快做鸟兽散。 沈降微松口气,对曾虎道:“多谢大人。” 曾虎虽是最低级的衙差,甚至上不了战场,但他也有一颗征战沙场的心。 对于沈降这位曾经的战神现在的废人,他惋惜大于厌恶,摇头道:“职责所在,不必放在心上。” 沈凛则有些好奇:“曾大人来找我大哥有事吗?” 曾虎愣了一下,发现他误会了赶忙解释:“我不是来找王爷的,我是来找王妃的。” 他晃了晃手中提着的草编提篮对宋清池道:“今日灶上吃的肉包,我给王妃带了一些。” 有吃的了! 点心到底不能当饭吃,宋清池的身体经过双系异能改造,对食物的需求本就比较大,她迫不及待从曾虎手中接过肉包,不客气刮分了一半,另外一半她准备分给她看比较顺眼的沈万临。 咦,那小屁孩儿去哪儿了? 宋清池找了许久才在沈清清身边看到正摇头晃脑和沈矜矜说话的沈万临—— “你过来干什么?”沈矜矜偏头哼他:“你现在不是和宋清池那个坏女人一国,难道你是替她来看我死了没有吗?” 沈万临对妹妹的傲娇早已习惯,娴熟顺毛:“我们可是亲兄妹,我跟你才是一国的。” 百试不灵的套路今日却失效了,沈矜矜并没被哄好,她看起来更生气了:“呵!哥哥的嘴,骗人的鬼。你跟我一国还帮她说话?不想理你,你走。” 沈万临挠挠头,求助看向沈清清。 沈清清也有些生儿子的气,偏头当看不到。 “咕——” 沈矜矜肚子突然饥鸣。 沈万临眼睛一亮,又掏出了那块被摔在地上的糕点献宝似的递过去:“妹妹饿了?快吃,这个可好吃了!” “你!”沈矜矜脸皮薄,看见那块害她丢人被针对的糕更加生气,眼泪顺着双颊落下:“哥哥大坏蛋!” 沈万临呆了呆,手忙脚乱安慰:“哎呀,你怎么又哭了,你别哭呀。” “你也要跟她一样羞辱我?”沈矜矜恨恨瞪向沈万临,觉得哥哥真的变了,他变成了宋清池的爪牙走狗,她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没,没有呀。”沈万临叹了口气,小包子脸上添上几分忧郁,小大人似的叹气道:“我要是想羞辱你干嘛还给你吃的?我不如把它踩烂喂蚂蚁,反正饿的又不是我。” 沈矜矜哭声一顿,沈万临抓抓头,表情苦恼道:“矜矜,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现在是流放犯人,不是王府贵子了,你懂吗?” 他从地上捡起黑面馒头递到沈矜矜面前,又道;“如果不是舅母机智,从娘家要到马车,马车上又装着吃食,她还善良的愿意分给我们,难道你真的要吃这个?” 黑黑的馒头上有两个浅浅的牙印,沈矜矜小脸通红偏开视线——她才不会说她偷偷咬过,只不过没咬动而已! 而且这和饿肚子没关系,她,她就是单纯好奇是她的牙硬还是馒头硬而已! 沈万临并没有注意到牙印,他拿着馒头邦邦敲地,不一会儿就敲出一个坑,愤愤道:“这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吗!这才是真的羞辱呢!” “可我从来没吃过掉地上的东西,她若真想分给我食物,为什么不取一块新的给我呢?”沈矜矜语气没了愤怒,多了几分哀怨与不理解。 “唉。”沈万临看着自家不食烟火的傻白甜妹妹,总觉得这个家没他得散。 他可真是太难了! “舅母要点儿东西多不容易,又是骂人又是撒泼还用上了威胁。”沈万临语重心长:“她废了那么劲弄来的食物,你说扔地上就扔地上。换位思考,是你你不生气吗?” 沈矜矜沉默了。 “矜矜,夫子教你的《悯农》是怎么说的?”沈万临突然严肃,倒真有几分长兄风范。 沈矜矜也不闹脾气了,她怂怂道:“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注1)” 虽然时下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便是世家女也只用通读《女德》《女训》《女诫》。 但沈降继承王位之后对小孩儿教育这方面十分上心,定下家规无论男女及笄前都要跟随府中夫子学习。 沈清清是比较传统的女子,她不敢反驳大哥命令,却暗中教育沈矜矜只用学好《女德》《女诫》《女训》就好,还大肆鼓吹读书无用论。 沈矜矜本就不是个爱学习的,在她娘的放纵快乐教育下更无法无天,天天上课小书看不停,根本无心学习。 沈万临戳了戳她的脑门:“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注1)’ 农民播种辛苦,丰收更不容易,一年四季都面朝黄土底朝天种出来的食物多数还要上交到贵族手中。我们从前不用辛苦就能得到粮食,取之容易,弃之不可惜,但现在若我们还不懂得珍惜粮食,怕是真就离死不远了。” 少年声音晴朗,语气却无比沉重,听起来怪怪的。 偷听许久的宋清池勾了勾唇,她就说她只看沈万临这小屁孩顺眼。 走过去一巴掌盖在脑袋他脑袋上,呼噜呼噜将他呆毛揉乱。 宋清池笑道:“小小年纪别总把死不死挂嘴边,多不吉利啊。” 第十二章 是你的吗?你就给 沈万临急急护住脑袋,涨红了脸。 他难得装一次深沉,为了不被发现还特地躲到了这处不显眼的地方,她、她、她——舅母她到底是怎么发现他的?! “啊啊啊,”沈万临囧的脚趾抓地,抓狂道:“别揉我脑袋,人家说老被摸头长不高的。” “哈哈哈,小屁孩儿还挺有包袱。”宋清池更乐了,乐完她难得正经:“天塌下来有我们这些大人顶着,你一小屁孩想这么多干什么?” 末了,她还特别严肃加了一句:“听说心事重的小孩儿都是小矮子。” 说完,宋·最爱吓唬孩子·清池扭头就走,背影冷酷无情,酷似不负责任的大人。 沈万临慌了一下,但还是扬声问道:“舅母,这些肉包我可以分给其他人吗?” 宋清池遥遥冲他摆手:“自己看着办。” “谢谢舅母!您真的人美心善,仙女本女!”沈万临大喜,彩虹屁张嘴就来。 ¥ 宋·人美心善仙女本女·清池这会儿却不太高兴。 她没吃饱! 不知道因为这里是个书中世界还是发展的太落后,那个肉包好他爹的难吃。里面的肉有股腥燥味,也就是她经过末世的摔摔打打,把胃和舌头都练糙了才没吐出来。 不过末世时凑合那是因为随时要提刀砍丧尸、变异植物,活命都是问题顾不上吃,现在和平无忧,宋清池真的很想吃点儿好的。 前世末世降临前,她可是出自厨师世家耶!(特指宋爸爸开了一个家庭小炒餐馆。) 宋清池以前跟着宋爸爸学过做饭,虽然许久没做了但总比吃腥猪肉好。 她准备自己搞点儿食材回来单做。 搞食材容易,这里荒郊野岭,抓点小动物挖点儿野菜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要先征求到曾虎的同意。 宋清池去找曾虎,她随意拦了个衙差问明曾虎在哪儿刚要动身却听身后一声喝骂。 “宋清池,你站住!” 王氏眼睁睁看着丈夫被打,恨不能生吃宋清池血肉。但刚才曾虎在,她不敢说话,这会儿见宋清池落单了终于抓住机会。 王氏倒也没蠢到家,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宋清池,也知道这女人没脸没皮,拿礼义廉耻压她根本没用。 但她不要廉耻名节,其他人呢? 王氏恶毒狞笑,大声道:“曾大人刚才为什么单独给肉包?你还敢说你们没有关系?我亲眼看到你送给他一个红色的东西,不会是你的贴身肚兜?” 她讥笑着,眼中恶毒几乎化为实质。 丈夫的伤让她杀疯了,也不管宋清池和曾虎牵扯上,会不会导致沈家所有人处境更加艰难,她满脑子都是当初宋清池可以靠胡乱攀咬赖来马车,她为什么不行? 别看他们都是流放罪人,可能终生不能翻身。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这些人生前钻营,死后钻营,营生营死连结下的关系网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们可能此生无望,但鼓动亲戚罚一个九品押解官还不是了了的事。 没了曾虎撑腰,看她宋清池还怎么嚣张! 且这种跟男欢女爱沾上关系的事情哪那么好洗清的,不论宋清池说什么,这盆污水她都必盖在宋清池脑袋上! 曾虎不是偏袒这个贱人吗?等他也被拉下水,看他还护不护的住她! 王氏兴奋的看着宋清池,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你解释呀!这种事情越解释越像狡辩,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一旁衙差见情况不好,赶紧溜了去找曾头儿。 曾虎这会儿忙的不行,时候不早,日渐西斜,他们赶了不少路,再不休息难保这些人不会折损在路上几个。再说夜路黑且难走,不如停下来扎营休息。 他正带着副官和几个心腹勘察地形,这一片地方不错,中心宽畅草稀,两侧林密多山,坐好防蛇、防虫工作,安排人守夜之后还能空出些人手进山打猎。 别看他们是衙差,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吃的其实也没比那些犯人好到哪儿,身上带粮食也是以干粮、能长时间存放的腌物为主。 想吃新鲜的要么自己打到猎物交给随行厨子,要么在周边掏钱买。这肉包还是他专程安排脚程快的去相近的村里买的。 曾虎正带着几人安排工作,那边衙差火急火燎来报。 “头儿,您快去看看,那群沈家人又闹起来了!” 曾虎欣赏宋清池,但不代表他每回都必须给她解决烂摊子,闻言拧眉道:“闹就闹,为首的抓起来打一顿就是。你也是个老衙差了,这些还用我教你?” 衙差擦了擦头上的汗,支支吾吾开口:“头儿,这回不一样,您、您最好去看看。” 怕曾虎不当回事,衙差把心一横,脱口而出:“事关您的名节,要真抓住打一顿,您的名声就毁了啊!” 曾虎:? ¥ “够了!”沈降怒视王氏,神色间难掩失望。他道:“二婶你为何一直针对我妻子?难道就因为她能力出众,凭本事换得马车做,食物吃吗?” 他手中还握着沈万临分给他的肉包,肉包温热,他心拔凉。 心机妻子不离不弃赠他食物,为他寻马车、药物,随着时间推移,沈降感觉自己身上伤口渐消,甚至瘫痪不能动的身体也能做出动作,挑断的手脚筋也有重新连接的趋势。 虽然他的内功还没有恢复,但他还记得那些武学招式,便是没有以前厉害,比之寻常人也足够自保。 这一切都多亏了宋清池,在此之前他甚至还对问剑下令若她有不轨之举直接杀了他。 沈降垂下眼睫,挡住其中涌动的内疚。 他不把宋清池当家人,宋清池对他不离不弃;他真正视作亲人的人呢?因为一辆马车,他们有食物不愿分舍;对他的母亲兄妹外甥诸多刁难,现在还要悔他妻子清誉逼她去死。 呵! 宋清池说的没错,他们果真是一群又蠢又坏的废物! 但眼下才出皇城,昏君肯定派人在暗中盯着他,只等他被重伤拖死,他不能暴露自己伤势好转的事情,哪怕巴不得邦邦给王氏两拳。 沈降审时度势,不甘道:“到底都是亲人,若婶婶当真想要那马车,婶婶就拿,唔唔嘎?” “老娘们儿的事情,老爷们儿别管。”宋清池一把揪住沈降的薄唇,强行让他闭嘴。 沈降嘴被挤在双指中间,漂亮的薄唇扁扁压在一起,像鸭子一样,宋清池没忍住玩儿两下,如愿听到嘎嘎声。 她眼中泄出笑,话却锋利如刀:“再说,是你的东西吗?你就给。” 沈降:…… 好像,还真不是? 等等,她是他夫人,他的是她的,她的不应该也是他的吗! 这女人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他! 第十三章 这,分明是二婶对我的爱啊! 沈降知道宋清池有本事,但他也有忧虑难明。 他担忧看着宋清池,压低声音和她分析利弊:“王氏此番目的不再你与曾大人是什么关系,她旨在挑起这些人对曾大人的不满。虽然我们被流放,可各家势力盘根错节,外嫁女不少,若真有人将事情上报……” 旁人也许昏君不会管,但他一定乐意打击他。 宋清池和普通人动手也许不落下风,但若和大内养的那些名将死士呢? 特别是那群死士疯子,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宋清池再厉害命也只有一条,但皇室手中的刀断了一把却还能换另一把。 沈降有些麻木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最近好像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呵,堂堂北冥王,曾经的大周战神,现在算什么?一个连妻子都护不住的废物吗? 沈降心中阴霾,自厌情绪油然而生。 他武功尽失,就算真的过了十年,他真的还能站起来吗?或许,什么都不做死在流放路上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结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是女子。”宋清池清爽的声音如一道阳光驱散沈降心中阴郁,她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逆着光当真如不可侵犯的神女模样。 宋清池道:“再说这算是什么仇?这,分明是二婶对我的爱啊!” 沈降:? “原来二婶这么关注我呀,我还以为您不喜欢我呢。”宋清池感动不矣,少女捧心:“不是不爱,您是变态。得不到我的关注就用这些阴损手段吸引我的注意,哇哦,你好坏哟。” 宋清池伸出手指娇羞点了一下王氏的肩,差点儿将人推出二里地。 王氏眼前一黑,觉得戳过来的不是手指而是暗器,是从天而降的大木桩,好悬没给她肩胛骨戳出个窟窿。 她疼的面色扭曲,倒吸一口冷气。 宋清池:“什么是爱而不得,原来这就是爱而不得啊!二婶,劝你别太爱,我是有夫君的人!” “你,你胡说八道!”王氏气个半死:“谁喜欢你?你就是个害人精,喜欢你倒八辈子霉。” “二婶,暗恋不可怕,可怕的是得不到就毁掉。”宋清池啧啧摇头,叹息道:“扭曲的畸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二婶,放过我也是放过你自己啊!” 其他人措不及防被塞一口大瓜——男女桃色有什么好看的?平常听得张家长李家短的瓜还不够多吗?早就腻味了好! 现在妯娌畸恋才是最吊的,快,炫他们嘴里! 霎时,所有人都激动了,看王氏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看宋清池的目光怎么看怎么同情,同情中还带着一丝欣赏。 可怜的孩子,被疯狂老婶婶纠缠还谨记女德,死死扞卫与丈夫的爱情,这是什么?这是当代贞洁烈女啊!不发个贞节牌坊对不起吃瓜群众! 看,孩子现在还在喊呢—— “二婶,扭曲的爱是不会被祝福的!别爱我,没结果,我心里只有我的亲亲夫君!”宋清池情深似海,回望沈降。 沈降呆呆看着她,冷白皮爆改西红柿皮。 ¥ 这个时代的人或许会陷入自证陷阱怪圈,但宋清池一个土生土长的现代人见多了各种自证陷阱,怎么可能踩坑? 谁提出,谁举证。 可若那个人按死了非要把屎盆子盖你脑袋上,那也不慌。扭转逻辑,改变焦点,制造更大的矛盾,把屎盆子反扣回去不算,最好将人也踢粪坑里。 宋清池四肢发达的同时脑筋也好使,她平时只是不爱说话,可不代表她是个哑巴啊! 王氏跟她玩儿这套,当她职场宫心计白学的?当她这么多年宫斗剧白看的? 围观半程的曾虎斜眉乜向手下,抬手嫌弃的把他大张的嘴巴合上:“真就是你说的,我名节要保不住了?” 衙差大为震撼,他甚至不知道怎么一转身剧情就猪突猛进,一下跳转到了王氏表白宋清池上。 他抓抓头,神色茫然中透出一丝智障:“是啊,刚才,现在,那个……” 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将事情说了一遍。 曾虎越听脸越黑——这是冲着他名节去的吗?这分明是冲着他官途和命去的啊! 小衙差不懂里面弯弯绕,曾虎多年行走还能不懂吗?勾结流放罪臣夫人,偏袒北冥王家眷,无论哪个屎盆子落他脑袋上,他都别想活! 这世上竟有如此歹毒的恶妇。 短短两分钟,曾虎对王氏的厌恶之情到达顶峰,若非他不能,他真想杀了这狗日的出气! 不再忍耐,曾虎走上前示意手下抓住王氏,他冷冷扫视众人,沉声道:“王氏挑拨离间,污蔑本官,骚扰侄媳,掌嘴五十,给她上枷,三天不许给她饭吃。” “啪啪啪。” 曾虎话音刚落,宋清池立刻捧场鼓掌,冲王氏竖起大拇指促狭道:“以女子之身带枷,您实乃当今女子第一人,牛比克拉斯!” 王氏听不懂,但她能看出宋清池脸上满满的讽刺。 “贱人,你还敢污蔑我?我可是堂堂……” 她声嘶力竭的话还没吼完,无情连环掌落在她脸上,王氏被打的头昏脑涨,面颊迅速肿了一圈,更可恨的是旁边宋清池还在:“一巴掌,两巴掌……嚯,声音都不脆了,二婶你这脸也不行啊。” 王氏:…… 王氏直接气晕了。 负责行刑的衙差一愣,看向曾虎。 曾虎也很无语,没见过这么不耐抽还老找事的。 他道:“先记账,让她每天还五个。” 倒在地上装昏的王氏闻言这下是真的恨不能立刻昏死不起了。 “宋小姐体恤将士不易,自愿将所得资产全部上交。”曾虎冷冷扫视这些人,冷声道:“你们若也想跟着我们一起吃,可以。一顿五两银子,和宋小姐一样的价格。另外若你们之后找到马车、驴车一类代步工具,只需花一百两买下使用权或者每日上交十两银子租金,我们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油条曾虎深谙杀鸡儆猴精髓,这时候也不忘给自己捞好处。 不过这也确实是当初宋清池与他约定的,不然他怎么可能允许她留下马车? 这些人光看见人家得了好处,轮到自己又不想付出,真是脸大入盆,皮厚若城墙——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第十四章 爱而不得让人扭曲 曾虎话放出来,周遭对宋清池拥有马车的嫉妒艳羡顿时变成了同情与讥诮。 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够庄上户潇洒一辈子吃喝的,就为了一匹马就给出去了? 这马车可还是宋清池自己讹来的呢! 这败家媳妇要是他家的,非大棍子抽死不可。 沈老太君气的仰倒:“一百两就换了这么个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儿,要死啊你。” “气死你,气死你。”宋清池冲她做鬼脸:“姐有钱,姐乐意,再说姐夫君受伤了,姐给他整个马车代步怎么了?” 沈降感动了——果然,她不可能不爱他! 他冷淡看向沈老太君与二房、三房的人道:“老祖宗,二伯、三伯,你们不会真的觉得我废了,我养的那些人也废了?” 二房、三房与沈老太君闻言神色具是一遍。 从前的沈降虽然对外冷冰冰的,但对家人却予取予求。再说,他不是一直很讨厌宋清池吗?怎么这个时候为她说话了?和着这流放还流放出真感情了? 其他人阴晴不定,沈老太君沉吟片刻,露出愁苦表情,旧调重弹:“降儿,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你又何处此言? 难道你忘了,当初你爹、你爷爷死后,是谁抗下压力,举全家之力推你继承王位?” 沈老太君知道沈降是个重情义的,往日只要她一提起当年恩情,沈降必定会率先服软。 望着他脸上出现的踌躇犹豫,沈老太君不禁暗藏得意——拿捏! “不是,不是?夫君,她在蛐蛐你你听不出来吗?”宋清池分外夸张,巴掌大开大合落在沈降背上。 沈降被拍的鼓了鼓脸,好不容易才压下嗓中闷咳,心中涌上的内疚与责任感消散不少。 事情正往沈老太君一路顺行,只要不半路杀出个宋清池! 沈老太君垂下眼挡住眸底暗沉,余光看向沈降,果见他脸上再无亏欠,正一个劲儿瞪他媳妇儿呢。 她眼中划过一抹阴狠——这个孙媳不能留了! 另一边宋清池也在思考原剧情中她便宜夫君为什么会失败惨死。按照他的人物设定,比男主还牛逼闪闪——少年习武被发现是武学天才拜入大宗,三年便将师门心法融会贯通下山入世建立自己的势力,收获一群死忠小弟与男主对上,当场打的男主满地找牙,得到男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复仇宣言,是男主成长道路上最大最耐用的磨刀石。 总结下来,沈降的成长履历像光像电像火花,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失败? 宋清池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却有所顿悟——pua! 瞧沈老太君这熟练的一手“我养你到这么大,送你上位不容易,没有我你算个p”玩儿的这么娴熟,这分明就是pua! 和着她便宜夫君是个武力高、脑子好但情商低耳根子软的美强惨啊! 宋清池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沈老太君年轻的时候伤了身体,沈家现在这几个孩子都不是她亲生的,她对哪个都淡淡的,但她能从老王爷后院杀出来,还能在老王爷死后坐稳老太君的位置就说明这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原来她是古代pua高手! 得,知道症结所在,对症下药得了,pua吗,不就是施恩打压齐上外加精神控制大法吗,只要把道德素质丢掉,拿出“舍我其谁,再坐除我之外都是弟弟”的自信,人人都是反pua大师! “我夫君十六岁通过伪装成为郭将军麾下一员,通过大小战役积累的军功一路升到郭将军亲卫,随他参加江野之战。若非他在关键时刻一箭射伤地方守将,为陷入敌人包围的郭将军争取到足够的突围时间,那一战我大周必定损失惨重。”宋清池铿锵有力的声音如弯钩将沈降的思绪勾回那场久远的战斗。 江野之战是一次很成功的以少胜多的退敌之战,还被收录到了大周的兵书上,成为数万将士读过的案例。也是那一战让沈降一战成名,让当时还不是皇帝的四王爷注意到了他。 当年的沈降何等荣耀,迎来送往皆是贵客,是所有人眼中的新晋红人,前途不可限量。 但后来北疆入侵,他远走四年未归,曾经的天之骄子也逐渐被人遗忘,明珠蒙尘,甚至连他自己都被边塞的黄沙吹灰了记忆,不记得那是他也是个骄纵肆意,上日天下干地,元气满满的少年。 “……我夫君的荣耀都是靠他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宋清池一点儿都不惯着这个有点儿小聪明但精坏精坏的老太太,直指她话中漏洞:“是圣旨钦点的他继承北冥王府王爷之位,你不过顺水推舟无力反抗,哪来的脸将一切好处都推你自己头上?”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默认了沈老太君对沈家、沈降付出更多,所有人在她一声声“我不容易”中忽略了沈降自身的努力与优秀,就连刘氏也被洗脑,对沈老太君诸多感恩。 宋清池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打在大房所有人脑袋上,也彻底将沈老太君给自己脸上贴的金扯下踩碎。 沈老太君气个半死,但她知道自己那套逻辑对上这种无赖只会越搅越乱,越是这种将清醒未清醒的时候越不能纠缠,她必须将大房的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 沈老太君不愧是人精,她也深谙不能陷入自证陷阱,果断转移话题:“清池,你为何会这么想我?当初你用那种阴损的手段赖上降儿,若不是我为你说好话,你当真以为自己能进入北冥王府吗? 你可别忘了,你婆母、小姑、小叔在婚礼上都是怎么对你的,你那碗茶可还是我压着你婆母喝的。” “p,分明是沈降贪图我的美色,见我落水主动使英雄救美计谋。”宋清池压根不听她蛐蛐,斜了沈降一眼道:“是不是你哭着求着非要我嫁给你?” 沈降:…… 他什么时候求她了!还哭着求!不可能,他沈降,就是打光棍一辈子,就是从这里跳下去都不可能哭着求她宋清池! 但,这话他能说吗? 宋清池刚刚维护他的举动、振奋人心的话语在他脑中反复回荡,如果这个时候他否认,那他还是人吗? 他简直是个畜生啊! 沈降眼神复杂,觉得自己看透了宋清池这些举动下暗藏的小心思——不就是想光明正大听他表白吗! 果然,爱而不得就是会让人变得扭曲。 看看对他爱而不得的感情都将宋清池扭曲成什么样了! 第十五章 宋清池大胜利 不过…… 沈降垂了垂眼,他一直听闻过因为宋清池嫁给他这件事初始不太光彩所以京中对她有很多流言,原来,他们都觉得她是这样心机恶毒,不顾一切爬男人床的坏女人吗? 沈降看着宋清池脸上大大的笑容,心脏位置忽然一酸。 背负这么大的精神压力又突然变成罪人流放,她不疯谁疯? 罢了,就当满足她一个小小的愿望罢了,大不了私底下再与她将清楚,他绝不可能喜欢她。 定下注意,沈降缓缓抬头,清冷的声音如月光泄下:“对,当初是我……对夫人先动了心,所以才会主动下水救她,向她提亲。” 哭着求什么的果然还是太羞耻了,沈降努力半晌还是没能说出。 宋清池惊讶挑眉,没想到沈降会配合自己——嗯,果然吃人嘴软! 如果他戳穿她,宋清池发誓她一定会用社会铁拳让沈降将刚吃到肉包吐出来,她给狗吃都不给他吃! 不过,他的眼神为什么奇奇怪怪的? 宋清池被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狠狠瞪了沈降一眼,飞快转过脸。 沈降垂下眉——她真的好爱他哦,只是被他目光注视也如此娇羞吗? 嗯,还是早日找时间与她说清楚好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与她儿女情长。 ¥ 宋清池vs沈老太君,宋清池大胜利! 有沈降给宋清池撑腰,宋清池也洗清了压在她身上不好的恶意揣测,除了一些不愿意承认的,明理的人最近对她的态度都友善了不少,宋清池在流放队伍中过的更加如鱼得水起来。 更让她开心的是,曾虎同意了她明天跟随他们一起进山的请求,虽然条件是宋清池要带着一些妇孺摘野菜、菌类为之后的赶路收集食材。 夜色如约而至,凉夜寂寥,没了白日酷热,温柔的月光像温柔的母亲平等拥抱着大地孩子。 虫鸣鸦叫中,呼噜声伴随着压抑的哭泣此起彼伏。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宋清池一样总能在最快的事情适应环境,很多公子小姐甚至夫人老爷一出生就锦衣玉食长大,从未吃过这种苦,白日还需要绷紧精神赶路,晚上休息精神松懈下来,最廉价的解压方式就是痛哭。 他们在发泄情绪,在哭未知的将来,多愁善感的月光既能抚慰诗人高洁情操也愿意包容这些苦闷的情绪倾泻。 但月亮女神不嫌吵,被吵醒的衙差受不了,几鞭子抽下去,哭声渐渐小了。 凉夜重新恢复寂静,宋清池缓缓睁开眼睛。 今天赶了大半天的路,但因为人多走的并不快,此刻距离京城也不过百十里路,正好卡着宋清池空间传动的边距。 她一直静静等着,就是为了等过子时。过了子时就是新的一天,她的空间传送也可以重新开启。 不过她没有地图,这点比较麻烦。 宋清池的空间传送必须依赖制式地图才能实现多地点跳跃,若没有地图她也不能短途传送。 到了子时,哭也哭累了,连负责巡夜的衙差也变得懒散,宋清池静悄悄起身如猫似的摸到了问剑旁边。 熟睡中,问剑突然感到危险,习武的警觉让他飞快睁眼,下一秒,嘴就被人捂住,脖子也被人掐住,他惊恐又局促看着贴到他脸前的宋清池,满脸写着“你t的又想干嘛?” 宋清池冲他咧嘴,问剑虎躯一震——昨天她就是这样,核善的把他胖揍一顿! 干什么?他今天又惹到她了吗?大半夜过来揍他?! “嘘,我现在放手,小剑剑不许说话哟。”宋清池温柔道。 问剑:…… 你才是小贱贱!你全家都贱贱! 但他敢怒不敢言,从心眨眨眼示意他知道了。 宋清池满意松手道:“咱们从京城过来的路都记得?我需要一张地图。” 问剑:…… 果然,这女人来找她就没有好事! 而且这乌漆嘛黑的他怎么给她画地图?不如把他打成地图!这一天天的,他不想做人了! 问剑呆的地方是专程关着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旁边一个小小的声音突然冒出:“我、我家公子手上可能有你需要的地图。” 突然出现的声音同时吓了宋清池、问剑一跳。 被两人同时盯着的竹青眨巴眨巴眼睛,差点儿“嘤”出来。 竹青是一个白面娃娃脸瘦弱男生,和自小习武,打败数十对手的问剑比起来丝毫不起眼,他像个长在角落无光照地方的阴郁小蘑菇,安静透明。 问剑盯了他很久,不太确定道:“你是方家四公子身边的小厮。” 竹青眼睛瞬间亮了,从小蘑菇变成了试探伸爪的小动物,惊喜道:“你记得我?我们见过吗?” 其实没有,但他帮沈降做事,了解过京中一些大世家。 方家四公子,方默声是个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和奇怪的怪人。 他不爱说话,有点儿自闭,明明生长在有权有势的方家,但却对权势、钱财都不感兴趣。 听说方默声小时候特别喜欢做木工,但这个时代木工、铁匠、泥瓦工之类都是最低等的职业,方家公子喜欢这些说出去丢的只会是方家的脸,被家人强制性叫停了。 后来为了转移方默声的注意力,方家试过很多方法,发现他出了喜欢做木工之外还喜欢绘画。绘画好啊,怎么也算是一件雅事,特地请了宫内的画师来教方默声。 方默声这次默许了,但让方家人没想到的是,学画画没两天,方默声离家出走了,他用脚、靠着一路帮人做零活、行乞、吃野菜挖树根,愣是绕着京城走了一圈,耗时一年画了张地图出来。 后来被人发现带回去的时候,方默声整个人又黑又瘦,像是刚从林子跑出来的毛猴子,引了不少笑话。 自那之后,方家就对方默声严加看管,不许他出家门,也不许他接触和木工、画画有关的事情,那张地图也被气急败坏的方夫人毁了。 “唉,我们公子真的很可怜。”竹青是那时候被派到方默声身边的,当时方默声整个人都很阴郁,成日也不说话也不吃饭,一双眼睛黑的吓人,仿佛没有生气的孤魂野鬼。 竹青为了哄他吃饭每天愁秃头,他倒不是好心,只因方默声不吃饭,万一闹出点儿什么身体毛病,挨打的那个就是他了。 竹青想各种方法还偷偷请教府医,得知方默声这大概是心病,他想了个办法,偷偷将被方夫人毁掉的地图从垃圾堆捡了回来,收拾干净之后,废了好大功夫将它们重新粘合在一起,送怀给方默声。 方默声收到后,他们这才说了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 方默声对竹青说:“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给了竹青极大的震撼,他们做下人的,做的好是应该做不好被惩罚,从没人对他说过“谢谢”。 竹青不免有些感慨:“我们公子和这些人不一样,我总感觉他生错了时代,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多的事情,他勇敢、天真、赤诚。 他得到的不该是苦难,他得到的应该是赞扬。” 竹青有感而发,更重要的是企图拉同情分,和宋清池谈条件:“我知道你,你是宋清池,你和曾大人关系很好,你还有马车,你真的好厉害啊!我们公子如果将地图给你,你能让他上你的马车,给他些东西吃吗?” 宋清池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可以。” 第十六章 你在京中有仇人吗?特别富的那种。 事情比想象中要顺利,也不知竹青怎么跟方默声说的,不一会儿就带着地图回来了。 他将地图郑重交给宋清池,不忘交代:“只是暂时借给你,还是要还的。” “嗯嗯。”宋清池点头,接下地图,不觉一呆。 蜿蜒的曲线盘山纵横,点点翠绿标志青山,浅色河湾缓缓顺溜,直线代表大路,虚线勾勒小径——缩小版的大周京城跃然羊皮卷上。 不得不承认,方默声在制图方面简直是个天才! 可惜了。 宋清池眼中泄出叹惋,若非生在方家。方家未流放时一门三贵,方家主是兵部尚书两个儿子一个是军营百户长一个是宫内禁卫。 方默声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全家肯定更希望他将心思放在入朝为官上,再不行娶了贵女帮家族结交权贵也行,但京中公子六艺以刀剑诗射骑为主,没听说过哪个贵女会因为你木工做的好,成日灰头土脸、钻山越林画地图画的好下嫁的。 这种在当世人眼中离经叛道的行径必定不为世人允许。 “王妃,这张地图对我们公子真的特别重要。”竹青抓住宋清池的手腕,眼中闪过犹豫与担忧:“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它啊!” “知道了,知道了。”宋清池被他看情人似的目光噎到了,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会把它丢了的,放心。” 竹青放心了,问剑心提了起来。 背着人,他压低声音问道:“王妃,你不会要逃跑?” 他越想越不对,这好好的流放路走着,宋清池怎么就想起来要地图了呢?不会还想着跑路呢! 问剑急了:“流放罪人逃跑可是大罪,抓住了就死,没商量的!王妃,你糊涂啊!” 宋清池翻了个白眼:“谁说我要逃跑?我就是有点儿事情要做。” 不过他既然问了,宋清池索性道:“你在京中有仇人吗?特别富的那种。” 问剑:? “别管,你就说有没有就行。”宋清池看出他眼里疑惑,霸道提要求。 “没、没有。”问剑讷讷道。 “别装,我才不信。”宋清池蹙眉,催促道:“快想想,你没有,我便宜咳……我亲亲夫君没有吗?时间不多,赶紧报上来几个。” 如果说王爷的仇人的话…… 问剑眼神立刻锐利了:“那必然是皇帝啊,还有八皇子,可惜八皇子不在京中,不过他人不在,我知道他有一个秘密宅子在京城,里面还藏了不少好东西。 还有宵金坊!仗着有人撑腰总是与我们为难,礼司监的冯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狗眼看人低的死太监……” “……停停停。”宋清池一开始还记着,后来问剑越说越激动,越说语速越快,各种关系、职位、人名交纵出现,宋清池眼睛很快变成了蚊香。 再说下去,她还走不走了? “在地图上圈一下,我到时候看情况替夫君报仇。”宋清池打断他道:“你只有三十息时间,三十、二十九……” 问剑情绪上头,又有倒计时带来的紧迫感当即动笔,嗖嗖嗖画好递出去,豪情万丈目送宋清池背影消失,慢慢冷静下来——等等,她刚才说什么?帮王爷报仇?就凭她? 问剑第一反应不信,第二反应脸疼。 他情不自禁捂住自己左脸——嘶,好像早上他也是这样,然后人都被抽傻了呢qaq。 不过那可是八皇子秘密庄园、宵金坊、冯堡私宅诶! 另外两个不提,就说宵金坊。别看他只是陈家搞起来的一个赌坊,但背后站着的可是西厂和皇上啊! 皇帝在还是八王爷的时候就与陈家合作建立宵金坊,那可以说是他私人的钱袋子,赌坊所有收益陈家一,皇帝九。里面高手云集,甚至还有大内高手出没,这也是从来没人敢在宵金坊闹事的原因。 若王妃真单枪匹马去了又被抓住…… 问剑脸一白,眼前一黑又一黑——上帝保佑,王妃一定要是逃跑不是作死啊!流放路虽苦好歹还能喘口气,师出无名昏君这时候也不敢要光明正大要王爷的命,可若是王妃被抓了,谁知道昏君会以此威胁王爷什么? 还好王爷不喜欢王妃,问剑松口气,忽听身后阴恻恻一道声音:“问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在这里干嘛呢?” 问剑:!!! 问剑双肩耸起,整个人被吓出了参差不齐的毛边。 心脏一突突狂跳,尖叫要溢出喉管,一只手快如闪电伸出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怕黑吗?叫什么?”沈降眉头拧的快能夹出苍蝇:“宋清池呢?” 问剑:…… 还不如让他真的撞鬼呢! 这夫妻两个都什么毛病?老背后吓人不说,还老问这种让人不想回答的问题。 “王妃、王妃……”问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主子您妻子有一份“投了么”订单正在疯狂派送,送餐员还是她自己。 “先不说这个,为什么宋清池现在还活着?你没对她动手?”沈降想破脑袋都不敢猜宋清池这会儿回京了,他更关心为什么他还没变成寡夫。 这个问题好!这个他会! 问剑将他截杀宋清池又被反杀的事情说了一遍,越说心态越稳——对,怎么可能有人会主动作死,所以王妃果然是逃跑去了! 在京城还有乌衣卫看着,这都流放出来十几里地,她想跑这些衙差又追不上。 稳了、稳了。 问剑不慌了,他心态超稳,平静面对现实:“王爷,属下觉得,王妃大抵是跑路了。 她刚为了打消我的怀疑,居然说她是为了给您报仇,哈哈哈哈,您听听,多可乐。” 问剑嘎嘎乐半天发现沈降不仅没笑,还一眨不眨瞅着他。 呲着的大牙慢慢收回去,问剑心虚又虚心问:“爷,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诶,等等,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问剑瞬间忘了宋清池的事情,目光寸寸降落,直至落到沈降腿上。 问剑惊讶到失声:“主、主子……你的腿,好了?” 第十七章 请你也去死吧 沈降是今天晚上突然发现双腿恢复的,之前他只是感觉身体上的伤在痊愈,力气也在一天一天的恢复。直到刚才,他听见宋清池离开,一着急突然发现自己又能站起来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硬控了他三秒,回过神来宋清池早没影了。 沈降怕惊动其他人,刻意等了一会儿确定除自己之外没人惊醒后才偷偷跟上,通过观察道路上细节才找到问剑。 宋清池身上有些不对的地方,这是毋庸置疑的。 性格上发生的改变还能说是“遭逢打击之后产生了突变”,但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突然会武功了,这不奇怪吗? 沈降目光沉沉,低声对问剑道:“她喂了我一个东西,我今天发现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 沈降也不知道自己在试探什么,他盯着问剑越睁越大的眼睛,默默等待他说出那个事实——这个宋清池可能是昏君派来监视他的走狗,真正的宋清池大抵已经死了。 但有一点说不通,若真是昏君派过来的,为什么她要治好他? 别告诉他,她被派到他身边之后突然垂涎上他的美色,这才违抗命令救了他。 一想到先前他自作多情以为是宋清池对他爱太深,沈降气的恨不能脑袋着火。 问剑自是不知主子在想什么,他又惊又喜还带着一点点对宋清池的敬佩:“天呐,原来王妃的医术这么好啊!” 沈降:? 他看着信誓旦旦的问剑,狐疑了:“你说宋清池医术很好?你怎么知道?” 问剑一脸茫然:“老夫人说的呀。” “祖母说的?”沈降抿唇。 所以,他又错怪她了? 她没被替换,她就是对他爱太深? 问剑点头:“对呀,您当时被抬回来满身是血,老夫人说王妃在闺阁里学过医,请她救您呢。” 沈降哪知道那时候沈老太君根本是死马当活马医,本身也没报太大希望,他清醒完全是意外之喜。 看,误会大多数时候就是这么产生的。 沈降心中升起的那点点怀疑慢慢打消,但他还是怀疑:“那宋清池的武功是怎么回事?” 人类不一定总是知道真相,但好在他们会推理。 “属下听说,学医很辛苦的,需要自己盘悬崖、蹬绝壁去采草药。”问剑通过有限信息逻辑分析外加脑补,成功推理出完全错误的答案:“王妃一定是在那时候学的武功!” 他说的太理直气壮,甚至将自己代入了进去:“听说大部分珍贵药材都在深山老林,那里有虎有豹有熊,如果王妃真的什么都不会她怎么可能从那些猛兽嘴下活着回来还顺利采到草药呢?” 问剑长长叹气:“王妃真是太不容易了,如果这样辛苦还要被人猜忌,那那个怀疑她的人要多不是东西啊。” 沈·正在怀疑·降:…… 被问剑这么一推理,他好像确实挺过分的。 何况她还那么爱他! 似乎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应该。 沈降内疚了。 以后,还是想办法多对她好一点! 最起码,一定不能再随意怀疑她了! 下定决心,沈降问起另一件事:“给明月会的任务发了吗?” ¥ 忙着杀人的宋清池不知道自己又一次有惊无险护住了自己的马甲。 她左手垂下,长刀刀尖落在青石砖面上被人带动着向前,金属与石面摩擦出细碎的火光,像绚烂易逝的烟火。 最高端的杀人方式往往采用最朴素的劈砍手法。 长刀举起又落下,砍下一颗脑袋便如切西瓜一样简单。 血从切口迸溅,落在宋清池眼旁,宛若一滴血泪。 皂鞋踩在污血上,她身上却依旧干干净净,宋清池歪歪头,似笑非笑看着角落那个抱着刀瑟瑟发抖,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的衙差:“啊呀,找到你了。” “那请你… …也去死。” 她声音骤冷,银光陷落,背后的府衙已成寂寥空屋,再无一道活着的气息。 椭圆形的脑袋从托载它的脖颈掉落,滴溜溜滚到台阶下,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大若牛瞳,惊恐盯着高梁之上行云流水的——清正肃静。 宋清池抬手随意一掷,飞刀若闪电般插在内衙的匾额上,污血从上面落下,溅在“清正”的“清”上。 它, 哭了。 ¥ 出了衙门,宋清池去了点着白灯的人家。 哀哀的哭声如细雨绵长,小小的棺材里躺着粉面红霞的稚童。在殓妆师精湛的手艺下,闭着眼睛的小男孩栩栩若生,被砍断的脖子也被精心缝好,用了细布遮掩。他安静躺在棺材中,像睡着了一样宁静安详。 宋清池没惊动这家人,伴着月光静静站了片刻,悄无声息离开。 着白丧服的女人哭肿了眼睛,冷不丁抬眼瞧见一抹白一闪而逝,她惊了一下,拭泪的手顿在眼边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那处却再没了人影。 难道是她瞧花了眼睛?还是…… 想到某种可能,女人眼睛一下睁的更大。都说枉死的小儿怨气中,莫不是她的孩子怨她没能护好他,回来找她索命来了? 泪重新温热眼眶,女人却有些激动,她绊着跪到麻木的腿从地上踉跄爬起,跌跌撞撞冲向那抹白消失的地方,口中呼着:“小宝,娘可怜的小宝啊……” 去外间那剪好的白色纸钱的男人闻声转进来,就见女人因为走的太快太急,差点儿从三级台阶跌下来,他惊了一下,慌乱中丢飞了纸钱,扑过去将女人抱在怀中。 “啊——啊——”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嚎着,拼尽全力长命锁揉进心口。 这是小宝的东西啊! 那杀千刀的衙差白日里就是瞧上了这锁才以镇压闹事百姓为借口杀了她的孩子! 她的小宝那么小一个小人儿,不过是心善去送了药,怎么就犯了忌讳要早早丧命?她翻遍了小宝全身都没找到这枚长命锁,才知是有衙差趁机起了歹念。 现在长命锁回来了,底下同时还压着粮和钱。 一定,一定是小宝回来了! 一定是小宝舍不得她这个娘,知道长命锁被抢,这才回来复仇,回来看她一眼的啊…… 第十八章 宋清池不会跑路了吧? 将补偿给了那户死了孩子的人家后,宋清池也没多留,她马不停蹄开启了新一波的搜刮。 绫罗绸缎、金银财宝这些她不缺却也不嫌多,更重要的是,她在各家珍藏起来的花房中大肆扫荡,找到了不少后世做饭时会用到的调味料。 是的,调味。 她也是先前薅便宜爹养的那些东西时才发现,这时候的辣椒、花椒、棉花甚至小番茄、土豆都是作为观赏花卉被珍惜摆在花房。 不是她说,这简直是对它们美味程度的侮辱! 宋清池开着空间传送,在八皇子的秘密别院如入无人之境。 薅走、薅走,全部薅走! 宋清池拈花惹草正嗨皮着,勤奋的如同捕风摘蜜的彩蝶,忽听一声爆呵—— “何人在我们爷的庄园放肆?来人,把小贼拿下!” 四巷亮起火把,清风将灼热吹进宁静的奇珍花房,宋清池正好将最后一朵要用的植物连根拔起塞进空间,瞧着四五挥刀砍来的护卫,莞尔一笑:“别这么生气嘛,我是新来的园丁,来帮忙松土的。” 木系异能催动,周遭古肃的柳木乘风暴长。大地颤抖,润土开裂,密密麻麻的根须若地龙翻身撕开土地横冲至上。 “啊!” “啊——” “救命,有妖怪啊!”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不少冲进来的护卫刹不住脚,大头朝下跌进树根挣出的地坑中。 宋清池不是烈性好杀之人,在衙门一通大闹是气他们白日里不分青红皂白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动刀;恼他们心狠手毒,对那么一丁点儿大的孩子也下的去手还霸占人家财务。 但她与八皇子养的这群护卫无冤无仇,夺人点儿财产便是,犯不着打打杀杀。 木系异能如臂驱使,像柳木将军传达宋清池的思想。是以狂舞的柳条也只是将人抽飞、抽晕,并没有伤害他们性命。 这边闹起人树大战,宋清池毫无留恋去了宵金坊。 宵金坊地如其名,库房藏着的全是成箱成箱的金银财务。对这种早已打包好,只等着她拎包走人的地方,宋清池开心还来不及,更不会手软。 成箱成箱的东西搬进空间,眼瞧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宋清池启动最后一次空间传送机会,回到了曾虎他们驻扎的地方。 ¥ “爷,姚娘那边传消息,咱们的人扑了个空。”问剑眼中压着难掩的震惊,他低声汇报:“咱们的人到的时候,衙门已经空了,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而且所有人都是头身异处,杀人的那几个脑袋整整齐齐对着衙门匾额,跟祭祀似的,可吓人了。” 问剑对那些死有余辜之人毫无同情,他比较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这不是公然挑衅朝廷,打皇帝的脸呢么! “姚娘还说了什么?”沈降问。 “唔,没什么了,说最近京城戒严,想传递消息恐怕不容易,最好近期暂时切断联系。”问剑道。 姚娘是沈降布置在京中的暗子之一。她既是京城明月会的总管事也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四海酒楼的老板娘。 皇帝以谋反之命废了他的武功脱了他的官服连他投资的一些小生意和一些江湖上的朋友都收到了牵连。 不过他也不算毫无所查,提前送了一些消息出去,挽回了一些损失,他的那些朋友也大都还安全的漂着。 沈降目睹小儿被杀,当面拦着宋清池没让她动手,背地里却立刻给问剑下了指示,让他想办法留消息给明月会,让他们去处理这件事。 昨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天气,不曾想却有人和他撞了念头,还抢先动了手。 这样的高手……沈降起了拉拢结交的心思。 他原来被八王爷拉拢,为他的胆识豪情所折服,也决心要推翻旧帝支持新君。 可惜八王爷不信任他,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卸磨杀驴。 若他只针对他一人,成王败寇,他识人不清无话可说,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祸及他的家人。 他可以死,但他家不可以全部都死。 原先沈降没打算取证去抢,他懒得做那个孤寒的位置,但他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总得让有些人知道,卸磨杀驴不是这么好杀的。 沈降垂眸挡住眼底汹涌的算计之色,问道:“宋清池呢?” “王妃,王妃好像还没回来。”问剑其实更想说——昨天不是都告诉您王妃指定是跑路了吗! 难不成您还真觉得王妃是去报仇啦? “什么叫她还没回来?”宋芊芊的声音突然出现,她一惊一乍叫唤道:“宋清池那个贱人不会是逃跑了! 该死的,我就知道那个贱人不会这么认命!我可是她的亲妹妹啊,她要跑路居然不带着我?” 宋芊芊特别生气,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问剑:??? 不是,她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哦,对哈,刚才王爷的声音好像是二重奏来着。 淦!那竟然不是回声吗!! 沈降对咋咋呼呼的宋芊芊更加喜欢不起来,他拧眉似笑非笑看向周围看过来的视线:“你最好祈祷她不是真的跑路了,不然……” 宋芊芊也意识到她刚才不该大吼大叫暴露这件事。 流放犯逃跑那可是大罪,说不定还要牵连他们挨打。淦!她说什么来着,宋清池就是个害人不浅的害人精! “不是,我瞎说的。”宋芊芊转身冲那些看过来的探究视线胡乱挥手,往回找补道:“她没跑,她、她肯定是尿急,去上茅房了。” 她说着说着理直气壮起来,冲人群里一个一直往这边偷看的小公子冷哼一声,特别大声吼:“看看看,再看信不信我告你非礼?” 方默声被吼的呆了一下,慢慢转身蹲下来,可怜巴巴伸手扣地上的土,却说什么不肯走。 他的地图还没回来的呢,他才不走。 宋芊芊以前被继母教育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不与人结交,后来宋清池回家又忙着和宋清池别苗头更没时间认识京中权贵。 在加上方默声为人古怪,经常性不再京城,要么就是在房间角落长蘑菇。 所以她俩互不认识,但人就是这么奇怪,不认识也能吵起来。 这个“吵”是宋芊芊单方面对着方默声吵。 前面说过,宋芊芊是个窝里横,见方默声怂,她反而支棱了,撸起袖子就想过去撵人:“诶我这暴脾气,让你滚你听不懂吗?” 第十九章 漂亮小狗 “咳咳,听说有人在找我?”宋清池蹦蹦跳跳从林里钻出来,三两步走到宋芊芊身边,双手擒住她去打方默声的手,脚下不动声色挡住宋芊芊踩向方默声手的脚。 咦,这个姿势—— 宋清池左手握着宋芊芊右手,右手抓着她左手。两人的手臂扭成一个无限符号,又对立而站。 宋清池:o 宋清池忍不住拉着她快乐的转圈圈,默默在心里喊——哈哈哈哈,派大星我们去抓水母呀~ 同时不忘嘴上欠欠的道:“妹妹你这么爱我呀,一秒钟都不想我离开你的视线?哇哦,你也是变态疯批挂的,和二婶好像哦……你不会也对我爱而不得,强取豪夺?” 宋芊芊莫名其妙被宋清池带着转圈,感受着其他人瞧傻子似的眼神,她受不了了,挣扎起来。 一挣扎当紧,宋芊芊突然发现——他爹的,宋清池大早上是吃了秤砣吗?她怎么那么有劲儿啊! “哈哈哈哈,对对,就是这样,扭起来啊妹妹,哈哈哈哈。”宋清池以为她是在配合自己,笑的更开心了。 宋芊芊:…… 咱俩到底谁是变态啊!!!你这个变态快给我放手啊啊啊! 闻讯赶到的曾虎听着那边传来的爽朗小声,长长松口气——吓死他了,原来是疯了啊,还好还好,他还以为真跑了呢! 流放逃跑被惩罚的不止流放本家,他们这些做押解的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宋小姐!宋小姐!” 时间不早了,曾虎急着进山屯粮,他冲宋清池道:“您别转了,咱们准备进山了。” “哦,好哦。”宋清池乖巧答应,松开手。 她站的稳稳当当,可怜宋芊芊被晃得晕头转向,因为惯性“嗖”一下飞了出去,狼狈摔倒在地张嘴“哇”一下吐出一口酸水。 “宋、清、池!”宋芊芊眼冒金星,这辈子没这么难受过,恨得咬牙切齿。 “到!”宋清池声音嘹亮应了一声,像是才发现跌倒在地宋芊芊,扑过去抓住她的肩膀大力前摇后晃并配上焦急音效:“妹妹,妹妹你怎么了?你脸好白!你怎么吐了?你,你该不会是怀孕了?” 她嗡喳喳的声音成了压垮宋芊芊的最后一丝稻草,宋芊芊一个“滚”字前音未出,眼仁朝后翻,彻底被晃晕了。 小样。 宋清池拍拍手松开她,露出得意笑容——小样,霸霸连丧尸都能收拾,还收拾不了你个小弱鸡? 宋清池应了曾虎一声,到方默声身边,将保护完好,宛若刚拿出来的地图交给他。 “谢谢方公子的地图,帮了我大忙。”宋清池眉眼弯弯,笑容暖如朝阳对方默声道:“你的地图画的真好,我相信你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位地图大师!下次我有需要还找你。” 说完,宋清池乐颠颠去找曾虎了。 方默声捧着地图,浅咖色的眸子在少女摇曳离开的背影上注视了好久、好久。 直到竹青满头大汗找过来对他说:“公子,咱们被分配了砍树、拾柴的任务呢,大人喊了您好久,几位公子都到了,就差您一个了。” 竹青乌拉拉说了一通,也不管方默声听是没听,习惯性伸手去拉他的手要将人带走。 一般这个时候方默声都会很听话跟着他,就算闹脾气不动,稍微用点力气他也会乖乖跟着走。 可今天竹青,拉——诶,再用点力,拉——诶,怎么拽不动呢? 竹青到底不敢真的用力,他实在怕把这朵阴郁小蘑菇的蘑菇片扯坏了只能无奈转身哄他:“公子……” 这时候竹青才发现方默声手中的地图,他高兴道:“咦,地图回来了?是北冥王妃回来了吗?” 竹青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人在哪儿,再看自家公子,更发现了不对劲。 “公子,你在看啥呢?”竹青顺着方默声的视线看过去,那里只有一群挤挤攘攘的小姐、夫人。 她们扎堆围在那里似乎在听什么人说话。 清风送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对,记住……” “红……伞……白……杆……毒……吃。” “一定……洗……勿……舔手……” 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昨晚才听过。 等等,昨晚? 北冥王妃? 竹青看看那里又看看自己魂不守舍的公子,急了。 拽着他就往宋清池那里走,气呼呼的拨开人群找到宋清池,张口就来:“你太过分了!” 正在教大家辨认蘑菇和野菜的宋清池:? “昨天我是不是跟你说了地……”竹青知道流放犯私跑是大罪,赶紧收住话头,把方默声往前一推:“你看我们公子委屈的,都走不动道了,你对它做了什么?” 是的,竹青觉得自家小主子之所以表现的这么不正常,肯定是因为宋清池不小心将他家公子绘制的地图弄坏或者弄脏了。 他说的理直气壮、坦坦荡荡,但其他人不知道这一茬啊! 吃瓜群众们纷纷在脑中将“它”替换成了“他”,默认竹青是在质问宋清池对方默声做了什么。 一个个顿时双眼亮晶晶,耳朵支起老长,比刚刚学习如何辨认好蘑菇和毒蘑菇精神多了。 宋清池满头雾水,无辜道:“我什么也没做呀。” “那我们公子……” 竹青还想接着问,身后却冒出一个温吞吞,轻微颤抖的弱小声音:“我,我可以跟、跟着你吗?” 方默声眨巴着漂亮的狗狗眼,充满期待的看着宋清池又问了一遍:“我可以跟着你吗?” 对比第一次的磕磕巴巴,他这次显得大胆、连贯许多。 “跟着我?”宋清池这才注意到方默声也跟来了,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头疼道:“可是我们这边都是些女孩子呀。” 方默声失望的低下头,也不离开,转过身去蹲在地上画圈圈。 头顶上仿佛忽然飘出一团乌黑乌黑的小乌云,正一下一下从云层中掏出小闪电打他,委屈巴巴的表情活似路边被主人遗弃的漂亮小狗。 这谁能忍住不往家里捡? 宋清池忍不住,她语气商量:“要不,我去找曾大人说一下,你之后就跟着我们一起采蘑菇?” 听说男流放者那边要去砍树,看这孩子一副白白瘦瘦的弱鸡样子估计也砍不了几棵,还不如跟着她去捡蘑菇。 “嗯!” 方默声头顶下雨的乌云顺时变成了大晴天,他站起身,朝着宋清池露出一个羞涩又腼腆的笑,拿在手中的地图递向她的方向,红着脸道:“你喜欢,送给你。” 第二十章 遭遇未知生物袭击 哇!这也太乖了叭! 宋清池忍不住抬手在他脸颊两侧捏了捏。触手升温,手感比沾了糯米粉的草莓陷儿大福还要好,揉一揉便能看到里面艳粉色的流心。 方默声红着脸,乖乖站着,一副予取予求,任君采劼模样。全然不知自己这时在宋清池眼中已经完全变成了草莓大福。 如意和宋清池押在不同队,求了许久才终于换到采蘑菇、摘野草这边。 小丫头归心似箭跑过来瞧见自家小姐如那流氓土匪似的揉搓方小公子的脸亵玩。方小公子也不躲,逆来顺受的由着她家小姐胡闹,瞧得久了竟还能从两人身上看出几分般配来。 不不不,一定是她看花眼了! 如意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家小姐早已与北冥王结为夫妻,如何能与其他男子瞧着般配? “王妃!”她急急上前,提高声音提醒宋清池注意尺度。 宋清池注意力被带过去,手上便放开了方默声的颊肉。 手指的温度从脸颊上退开,方默声忍不住用自己的手捂住脸,徒劳无用又极尽可能去挽留渐消的温暖。 “如意!”宋清池唤了这丫头一声,用力将人揽进怀中。 怎么说如意都是她穿来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宋清池好久没见她此刻见到了也非常开心。她放开小丫头,撩起长袖用袖底擦了擦她小脸上的脏污,拍着胸脯道:“你放心,等下我就想办法把你调回我身边。” 宋清池掐着她的小脸心疼道:“这才一晚上没盯着,脸都饿瘦了,等下给你弄烤肉吃。” 如意没把宋清池的话当真,但这种被惦记,有人关心、被主子挂念的感觉却让她感动的眼泪直流。 “呜呜呜,王妃你真好,奴婢要伺候您一辈子!”如意感动回抱住宋清池,将脑子里那些“离方公子远一点”“您是已婚之人不能与外男拉拉扯扯”啰嗦说教忘到了九霄云外。 告知曾虎将方默声安排在她带的这一队之后,宋清池带着身后三十人小队朝大山出发了。 山路难行,好在宋清池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她拿着队伍中唯一一把官刀,挥砍切劈,大刀在宋清池手中虎虎生风,不一会儿就砍出一小片容人区域。 “你们就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宋清池说完,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如意、方默声、钱蕾芳……” “到!” “到!” “……” 被点到名字的人下意识应声,宋清池满意点头:“现任命你们为小队长,每个人挑选五名队员。” 如意、钱蕾芳有些激动,方默声却傻眼了——他跟过来,完全是为了能和宋清池有相处的机会呀!他才不想带着这些蠢货,一、点、都、不、想! 不过他太沉默,饶是生气也只会鼓着脸颊站在一边翘脚,不够了解完全看不出他生气了。 “咳咳,大家安静。”宋清池将手放在袖袋,借着衣物遮掩,从空间中掏出六个药包:“刚才点到名的小队长来领一下,这是曾大人给我们的驱虫防兽的药物。 一会儿你们各自找地方分散开,这些药就洒在圈定的范围内,可保你们暂时免受虫、兽袭击。” 宋清池话落,如意第一个上前领取,方默声犹豫片刻也慢吞吞跟上,然后是钱蕾芳。 有他们三个带头,其他被点到名字的临时小队长也纷纷过去领药。 发完驱虫、兽的药,宋清池道:“你们身为队长,要对每一位队员负责,遇到危险能帮忙尽量帮忙,实在帮不上马上叫我名字,记住了吗?” “记住了。” “是。” “……” 宋芊芊也在人群中,但她不是小队长。她咬牙切齿恨恨看向宋清池,觉得她是故意的,纯粹打击报复! 宋芊芊不高兴,更不想让宋清池高兴,当下扬声:“我们都去干活了,那你干嘛呀?你不会是想奴役我们,自己找个地方歇着,好坐收渔翁之利?” 她话落下,不少出于从众心理老实听从的人也反应过来了,所有人目光同时聚焦到宋清池身上—— “就是啊,你不会是想偷懒?” “大家都是一起出来干活的,凭什么你自己单独行动?” 七嘴八舌的声音冒出来比远山鸣蝉还要吵,宋清池眯了眯眼睛,盯向宋芊芊方向——这货怎么老是记吃不记打啊! 挑起争端又成功隐匿在人群中的宋芊芊后脊一凉,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卡顿,警惕看向四周。 咦,没人呀?那她为什么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似的? 等等,这里荒山野岭的,不会真有什么脏东西? 宋芊芊被脑子里凭空多出的念想吓了一哆嗦,没等她安慰自己不可能,这世上根本没有飘,一道尖叫声从她左后方杀猪似的炸响—— “啊啊啊!救命啊,有、有东西拽我!” 卫曼柔是继宋芊芊之后第二个发声的,此时她狼狈趴伏在地,脸上是惊恐乱飞的眼泪,双手不住刨土,拼命抓住草木根须与脚腕上向后拽的力量对抗。 她旁边是同出卫氏的庶女,也是被宋清池点名六人之一,名唤卫雨梦。 卫雨梦立刻伸手抓住卫曼柔的手帮她稳住身体,同时朝身边人道:“快来帮忙。” 大家如梦初醒,纷纷上去帮忙却听又一声惨叫:“啊!救命,我的脚脖子也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三十人队伍因为不明生物的突然袭击乱成一团,方默声最讨厌这种人挤人、嘈杂混乱的环境,在混乱发生的第一时间便想退走明哲保身。 奈何他不够快,混乱中被一丫鬟抓住脚腕子。 小丫鬟吓得涕泗横流,将他的脚腕子当成唯一救命稻草,口中不停哀求:“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方默声不想救她还想踩她手。暗色的眸子低垂着,他盯了那丫鬟好一会儿,脑子里响起的事宋清池先前的叮咛——身为队长,能帮一把帮一把。 如果这是她所希望的…… 方默声抿唇,忍耐着与人接触的不适将怀中珍重藏起来的驱虫药粉拿出来对着小丫鬟脸撒了上去。 第二十一章 别去碍事 “咳、咳咳……” 小丫鬟被迎风吹出的药粉扑了满头满脸,她眼泪流的更厉害了,还被刺鼻的药味呛的不停咳嗽。 但让她惊喜的是,那些勾着她脚脖子的不明生物真的退了! 驱虫、兽药粉有用! 那不就是说藏在草中袭击她们的是某种虫、兽?虫、兽袭击人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扛回窝吃啊! 死里逃生的小丫鬟脸青了又白,但她还是努力镇定下来,扬声将情报共享:“大家,用北冥王妃给的驱虫、兽药攻击那些东西!快!” 四下都是尖叫,大多数人都惊魂未定无瑕顾忌其他,但离得近的还是听到小丫鬟的声音,如意当即立断抱着自己的药包四处乱窜,这儿撒一点那儿挥一片,顺便将这个消息告知其他人。 她是这些人中最从容的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藏在草中的未知生物从来不攻击她。如意刚才凭一己之力拖住了许多人被带走的命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右眼皮一直抽抽个不停。 因为狂跳不停的眼皮,饶是找到了对敌方法,如意心情依旧没放松。不仅如此,她还有种不好的预感。 成功用驱虫、兽药粉圈出一小片安全区后,众人这才长舒口气,几个被扶起来的凑在一起嘤嘤抹泪。 如意左看看右看看,心中不安终于化为现实—— “王妃!”她大喊着:“小姐!” 焦急的呼喊被清风送远却迟迟没能送回回应,如意心脏突突跳着,眼眶红了一圈:“你们有谁看到我家王妃了?” 刚才惊变出现的太突然,大家自顾不暇,哪有闲工夫操心别人? 宋芊芊冷笑,恶意揣测道:“说不定被拖回动物巢穴吃掉了。” “你闭嘴!”如意眼睛一瞪,冲她咆哮:“我们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你这样的祸害都没被吃,我家王妃才不会被吃呢!” 宋清池的突然失踪让如意忘了尊卑,不客气回怼宋芊芊。 她看向其他人,哀求道:“大家行行好,帮忙找一找我家王妃好不好?” “凭什么?”宋芊芊恨她一个丫鬟也敢顶撞自己,第一个唱反调:“她自己倒霉死了活该,难道还要我们大家一起给她陪葬?” 这话得到了不少人赞同。 命只有一条,慌乱之中她们都把驱虫、兽药粉撒了出去,那东西被药粉暂时吓退难保不会埋伏在暗处,傻子才脱离保护圈出去救人呢。 当即便有人附和宋芊芊的话,对如意道:“也不是我们不近人情,不愿帮忙,但天灾人祸,祸福旦夕全凭天意,如意姑娘还是尽早节哀。” “对啊,我们这么多人谁都没失踪偏偏她没了,这不是老天想让她死是什么?”又有人随声附和。 如意红着眼眶瞪过去,气道:“姑娘说这种戳心窝子的话自己不觉得脸红吗?若非我家小姐拉了你一把,怕是你第一个便被那东西拖走了!” 那人脸颊一红,更加羞恼:“我好心劝你,你却反过来咬我?跟你这种下人讲不通道理,不若我们来投票,同意去找宋清池的举手?” 雅雀无声,只有如意两只手高高举起。 那人轻笑一声,眼底羞恼渐退,急迫的声音也变的闲散:“不同意去找宋清池的举手。” “呼啦”一下,所有人都举起了手,就连站在人群中的方默声也慢吞吞抬起了小臂。 “你、你们……”如意只觉心寒,气怒攻心眼前的画面都开始眩晕、模糊。 “好了,大家别忘了我们出来是来做什么的。 时候不早,我们还是快些采野菜、摘蘑菇,不然回去晚了,小心被曾大人责罚。”钱蕾芳站出来打圆场,拽了如意一把,低声劝道:“你也别急,这驱虫、兽药粉是王妃赠予我们的,还怕她身上没有剩余备份?再说王妃面相周正,眉心清明,眼神明亮,一看就是个有福相的。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没事的。” 如意心知不会有人帮忙,也不想跟钱蕾芳废话,冷笑道:“不需要你来假好心。” 钱蕾芳唇角笑容微僵,她是有私心不假,可说出的话也是真心的,毕竟她们一起出来,回去却少了一个,饶是有意外情况发生也难保不会吃落挂。 她当然希望宋清池能平安回来,不过她也不会因为这希望随意声援如意,毕竟其他人的顾虑也没错。 可她好心来劝却热脸贴了冷屁股,她心中不由对如意升起些许不满。 钱蕾芳不再多言,笑了笑取了自己的工具离开了。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聚一起忙碌起来,遇到不确定的野菜、蘑菇还会与身旁人说说笑笑的讨论。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会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崩溃大哭却也能在暂时安全后迅速走出这种情绪,面不改色踏上新生活。 采蘑菇小队气氛重新融洽,所有人都默契不再提起“宋清池”三个字,好像她从没出现过。 如意知道肯定不会有人帮助她了,她心灰意冷,发狠擦去脸上的泪,恨恨想——你们不帮,那我自己去! 她转头要走,迎面撞上一道阴影。 方默声安静站在如意身后,在她转身之际递出一把小锄头。 如意被他气笑了,用力挥开他的手,语气冷冰冰的:“你走开,我们王妃真是看错了你。既然你们都怕死不去找她,那我自己去,别拦着我!” 她撞开方默声肩膀就要朝密林深处走,方默声拉着她:“别去、碍事。” 与宋清池以外说话时,方默声总是这样简洁又冷漠,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他自觉完成任务之后就走,样子十分欠打。 如意盯着他的背影,生生将拳头给看硬了。 虽然他说的没头没尾,不着四六,但如意凭借对宋清池的了解约莫还是猜到了些。 她眼中忧色未减——小姐以前虽说也心有城府,经常能通过攻心、设计将其他人耍的团团转,连侯爷后娶的那位与小姐对上几次之后也老实下来,除了时不时挑拨着二小姐去找小姐麻烦,却也没再亲自与小姐对上过。 后来小姐嫁入北冥王府成了王妃,二小姐巴巴也跟着嫁进来,两姐妹说不说同心同德,但二小姐向来愚蠢,小姐从不将她放在眼中,略失小计便能忽悠着二小姐在人前与她做出姐妹情深模样,不叫王府看轻她们。 可小姐从前再厉害,她也从未见过小姐使用武功、医术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小姐还是她的小姐吗? 如意心乱如麻,没留神将树根儿底下一朵深褐色,盘大且宽的蘑菇刨了个稀巴烂。 第二十二章 你妈永远是你妈 “阿秋~” 宋清池躲在距离摘蘑菇小分队二十米之外的一棵粗壮大树干上。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地面上忙碌的摘蘑菇大队,以确保那边发生危险她能第一时间过去。 “阿——秋!” 一个喷嚏打完接着又是一个,宋清池揉了揉鼻子,眼神逐渐警惕——难道有人骂她? 她目光乱窜,定格在宋芊芊身上,眼睁睁看见她挖出一枚剧毒红伞伞扔进背篓中。 宋清池:……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实操前千叮咛万嘱咐“红伞伞,白杆杆,吃了就要躺板板”,来现场逮着红伞伞就薅就拔。这智商,她还能想起来背地里骂人? 宋清池摇摇头,算了,不拿着立刻往嘴里塞就算她是个天才! 树梢垂下两条碧青色的藤蔓,蔓身如蛇一样盘起,机警守在宋清池身旁。若钱蕾芳等人在,定会将它认出——藤蔓灵活诡谲的样子可不就是刚刚袭击她们的未知生物嘛! ¥ 事实上,宋清池也是被迫利用藤蔓脱身的。 【你是说,我的空间生出灵智,所以现在要反抗我的控制?】 宋清池打了个响指,冷笑道:【懂了,叛逆期嘛不就是。】 从空间内诞生的智灵心虚一瞬,飞快稳住情绪,虚张声势道:【呵,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这里灵气充裕,我要反抗!我要独立!我要勇敢做自己!】 【虽然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但首先我是我自己!】 智灵慷慨激昂,抑扬顿挫。 小词儿一套接一套,说的把自己都感动了,它冷哼一声:【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以后不许你再从我身体中拿走任何一样东西!】 它嚎任它嚎,宋清池岿然不动。 反正任这小东西扯出千万种道理,落在宋清池耳中只剩下——皮痒,求打! 孩子叛逆期老不好?多半是家长揍得少。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听话是不听?】宋清池压着最后的耐心问它。 智灵仗着和宋清池不在同一个次元,梗着脖子叫的特别嚣张:【不听!不听!你再问多少遍也不听!】 【很好。】宋清池不怒反笑,淡声道:【希望你一直这么有骨气。】 智灵:? 它悄悄探头,发现宋清池闭上了眼睛,盘腿而坐。 【咕咚——】智灵吞了口口水。明明没有实体,但它却清晰感到后脊突然凉飕飕的,不安的感觉笼罩着它。 ¥ 在第一批人类异能者出现时,蓝星科学家便对此展开研究,致力于让所有幸存者都能独立掌握异能,更好的与丧尸搏斗。 宋清池是第一位实验志愿者,了解到这方面的知识也比其他人多。 所谓异能其实是人类意识的具象化,也可以理解为精神力的延伸。 宋清池是双系异能拥有者,无论意识还是精神力都比常人超前、坚定。智灵以为它与她存在于不同次元所以有恃无恐,但宋清池会坚定告诉它——你妈永远是你妈! ¥ 【嗷嗷嗷——嗷——嗷嗷!!】 虚浮次元中,智灵被宋清池揍得满地乱爬,四处嗷嗷叫。它崩溃又不敢置信回头看向那个可恶的半实虚影,哭唧唧道:【你,你玩儿赖!你一个人类怎么进虚浮次元的?呜呜呜,我不服!你肯定开挂了,我要举报你!】 宋清池此时有点儿像动漫画风的白色小幽灵,只显出了上半身,双腿虚无飘在空中。 她也是第一次进虚浮次元,新奇的很。 左右看了看,宋清池伸出手在半空握了握,一根鸡毛掸子在智灵目瞪口呆中缓缓被她抓出。 宋清池一只手握住鸡毛掸子在另一只手上掸了掸。 嗯,手感十分不错。 她心情颇好乜向智灵方向:【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 这一瞬,智灵脑海中想了很多…… 它惊觉虚浮次元并没有《儿童保护法》,哪怕宋清池把它打死,它也没地儿伸冤去! 一件事想通后,滑跪也变得分外丝滑。 智灵水灵灵抱住宋清池大腿,深情款款高喊:【妈妈!孩子知——错——啦!】 ¥ 【说说,你到底怎么个事儿?】宋清池睁开眼睛,细细盘问智灵。 智灵一改先前怼天怼地谁也不服的中二模样,狗腿的恨不能跟着钻出来给宋清池捶腿,声音极近谄媚:【我只记得自己受伤之后一直沉睡在妈妈……】 【等等,别套近乎。】宋清池冷酷道:【叫‘主人’。】 【……主人你的空间中。】智灵丝滑改口,带着一点点小怨念继续:【主人你之前呆的地方灵气太少,我只能一直陷入沉睡,偶尔才能清醒。 三天前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危机,强行从沉睡中醒来激发了最后的力量以期度过危机。】 智灵说到这里,自己也有些疑惑,它道:【那种强烈的危机感我只在生死存亡之际感受到过,嘿嘿,我那时候差点儿以为自己要彻底消散了,没想到再一睁眼,不仅活着还来到了灵气这么浓郁的地方把旧伤都治好了。 一定是主人你英勇无畏就我于水火,嘿嘿,主人你真好~】 宋清池垂下睫毛挡住眼底深思——她先前就怀疑为何她会突然穿书中,如今听智灵所说,应当是它危机关头为求生而爆发出的力量将她和它一同带到了这里。 如此说来,它还算她的救命恩灵咯。 宋清池心中有了计较面上却不动声色,懒洋洋问它:【说这么多,你会什么说来听听? 你知道的,我身边可从不养闲人。】 屁!你养着的那个人类雄性不仅是个闲人,还是个废人呢! 智灵在心里大声反驳,现实敢怒不敢言,还要绞紧脑汁提供用的上的作用。 它道:【以前主人您的空间是死物,虽然能存放东西,但作用只在保鲜、储存。 而且您放进来物品,不仅需要自己整理,取出时也要仔细寻找,锁定物品才能拿出来。 但,从现在开始,这一切就都不同了! 主人,拥有我,您就拥有了一个智能管家!我是空间诞生之灵,这里的一切都归我管理!】 智灵像是学了推销大法一样,打了鸡血般在宋清池面前变着法夸奖自己:【您想要什么,您告诉我,我秒秒钟给您找到! 而且有我在,主人你的空间就不在一个死物了哦! 我越强大,空间自由度越高。种田、养花、开山建屋…… 您不仅能在空间自给自足,待我强大,您带人进来建国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第二十三章 有本事你去告状呀 智灵声音雀跃,甜滋滋的,每一个音节都在叫喊“夸我!夸我!宝宝是不是超——厉害哒!” 若换个人听它这一通吹嘘也许真动了心,将它当个宝贝哄着、捧着。 可惜智灵现在面对的是宋清池。 宋清池的人生准则——吃什么都行,吃饼不行。 智灵卖力将饼画的又香又甜,可宋清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分没留心里面。 智灵叭叭叭一通说,就听宋清池不冷不热,一针见血:【所以你现在能干什么?】 智灵:【呃……陪、陪聊?】 宋清池:…… 说了那么多,和着现在就是个小废物呗! 算了,看在它也救过她的份上。 【以后老老实实听我的,懂?】宋清池道。 智灵不敢作妖,连连点头,沉默片刻又委屈道:【可是人家要靠囤货收集力量,屯的越多,力量越大,我也能帮主人做更多的事情呀。】 宋清池想了想,觉得智灵暂时没什么用,但闲着也是闲着,她顺手将饼画了回去:【你好好听我的,以后想屯多少东西我给你弄多少东西,保证物资多的你屯都屯不下。】 智灵显然聪慧程度不高,闻言立刻信了:【真的吗?主人你真好!我要一辈子给主人打工!】 【乖。】宋清池夸奖它:【我最喜欢你这样听话的小朋友。】 智灵顿时更开心了。 ¥ 解决了空间突然叛逆的问题,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该收队的时候,宋清池从树上跳下,抚了抚跟着她的藤蔓:“谢谢。” 她催动木系异能,青翠绿茫化作萤火虫一样的光点从她身上溢出,融入周围花草树木中。 绿草随清风晃动,枝丫满足摇摆,绿荫游荡如碧波蓝海,沙沙风声穿行林荫,一切都显得分外美好。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被静默拉长,植物们吸取来自宋清池的馈赠,于无声中反哺能量给她,人与自然的相处和谐又美好。 空间智灵惊愕看着这一切,十分庆幸自己找了个好主人。 假以时日,它的主人定能如乘风之龙,翻山之鹏;下潜九渊,上登青天! ¥ 宋清池不知空间智灵对她寄予厚望,她只觉得浑身非常舒服,连日赶路的疲惫感都被消除一空。 藤蔓以叶子做手脚,戳了戳宋清池的脚腕。 宋清池睁开眼睛,惊讶发现藤蔓之上有只被捆缚住动弹不得的白兔,她拎起白兔两只耳朵将它抱在怀中,展眉露出笑颜:“谢谢藤藤,藤藤真棒。” 藤蔓得她夸赞,害羞的将自己蜷成一团。 宋清池挥别它,带着兔子回了到采蘑菇小队所在地—— 时间不早,钱蕾芳正和其他领队清点人数,确认人没少之后,大家排成纵队准备回去。 “哇,你摘得蘑菇好多呀,我好多都不认识,不敢摘呢。” “我也是瞎摘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呢,如果宋清池在就好了,她一定认识这些蘑菇哪些是能吃的,那些是不能吃的。” 队伍中传出小声的说话声,又迅速安静下来。 钱蕾芳瞪了那女子一眼,呵道:“就你话多,走快点。” 那女子没动,双目圆瞪盯着钱蕾芳后面,右手颤巍巍抬起,脸惨白一片:“鬼、鬼啊!啊——” 一只手乘着声搭在钱蕾芳左边肩膀,幽幽冷气从她而后传出。 钱蕾芳脖子僵直,一动不敢动,只觉有什么毛乎乎的东西贴在她脖颈裸露在外的皮肤,那东西一跳一跳,还会动。 宋清池刚拉住钱蕾芳,没来及说话对面脸白兮兮的姑娘就开始鬼吼鬼叫,她抱着兔子不方便,索性将兔子夹在她和钱蕾芳身体中间,这才腾出手揉了揉耳朵。 “妹子,”宋清池被她高亢的声音冲击的神情都空白了一瞬,她一言难尽盯着她道:“就你这高音,鬼来了也喊不过你啊。” 宋清池又拍拍钱蕾芳,不高兴道:“怎么不等我?” 钱蕾芳:? 这声音……好像有点儿耳熟啊! “王妃!” “宋姐姐!” 如意、方默声一左一右迎上来停在宋清池左右,好似两个求摸摸的小动物。 宋清池没忍住,一人脸上掐了一把,笑眯眯道:“欸。” 钱蕾芳也意识到身后那不是鬼,是宋清池回来了! 她转过头去惊讶道:“你没死?” 说完她自己先意识到不妥,低头嗫嚅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清池不在意的摆摆手:“因祸得福。” 她举起怀中白兔道:“抓了只兔子回来。” 那兔子还很活泼,饶是被宋清池揪着耳朵,双腿却一蹦一蹦试图挣脱。 宋清池嫌麻烦,丢给如意道:“你搞点儿草编把它腿绑了,咱们今晚吃兔兔。” “好!”如意兴高采烈应了。 对她来说,在没有比王妃没事,还带回只兔子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宋姐姐,”方默声看了一眼去绑兔子的如意,默默走上前将背篓递给宋清池道:“我没什么采蘑菇的经验,你可以帮我看看这些摘得对不对嘛?” “可以呀。”宋清池接过背篓仔细检查。 其他人原也高兴宋清池能平安归队,但见她人完好无损,又带回一只兔子,这心不禁往外冒酸水了。 大家都受到了袭击,怎么她们又受惊吓又滚的满身泥污,顶着太阳劳动半天,就捡了点儿不知能不能吃的野菜、菌子。 她宋清池受了袭击,没病没灾,连点儿皮子都没破回来,还带了只兔子? “宋小姐,咱们这趟出来乃是奉了曾大人的命令,你得了只兔子也该回去交给曾大人才对,怎么能自己私自昧下呢?”有人往前站了站,扬声道。 宋清池抬眸扫过去——尴尬了,不认识啊! 方默声察觉到她的窘迫,走近两步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肥水卫指挥佥事之女,梁鸣春。” 梁鸣春抬了抬下巴,姿态十分高傲,等待宋清池解释、认错。 这兔子她纵使她吃不到,给那些粗鲁的衙差吃,她也不想跟宋清池吃。 大家都是流放犯人,凭什么她宋清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得了马车不算,现在还能吃上兔子肉了? 有人出头,其他女子虽未出声,但神情姿态无一不是支持梁鸣春所言的。 大家都一样,这福要么大家同享,要么谁都别享! 宋清池是那惯着她的人? 必然不是啊! 她冷哼一声,下巴抬得比梁鸣春还高,端的是桀骜不驯之态,应道:“就吃、就吃,气死你。 有本事,你去告状去呀!哼!” 第二十四章 失败的挑拨离间 “你!”梁鸣春何曾见过这样的泼皮? 她素日来往的圈子各个都将名声、面子看的比性命还重要。 若换了此处除宋清池外的任何一位贵女,为了面子她也会将兔子主动送出去。 再不济也要答应做好了兔肉之后分给她们一些。 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如果还私自昧下,不是自私是什么? 她们自小一言一行皆有规范,每日都要被长辈耳提面命提醒不要丢了家族脸面,行事说话要顾忌自己的身份。 可宋清池就像她们中的异类,活的那么肆意、自由,想怼谁就怼谁,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一时间大家也说不清心中对宋清池是嫉妒、艳羡多些还是耻于与之为伍、看不起她这样粗鄙、泼皮的性子更多些。 总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就对了。 “我、我怎么了?”宋清池手指把玩一截碎发,冲梁鸣春抛了个媚眼调笑道:“被我的美貌惊艳到说不出话了?” 呵!是被你的厚脸皮惊讶到说不出话才对! 众人不约而同冒出这句心声,宋清池却不打算再给她们找茬的机会,拍拍手道:“好了,我人就在这里,你们欣赏我的美丽也不急于一时,重要的是收队回去了。” 她将手中蘑菇扔进背篓还给方默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虽然都是寻常的平菇,但都是可以吃的,做的不错。” 方默声眼睛小灯泡似的“唰”一下亮了,含羞抿唇:“都是姐姐教的好。” 队伍中其实还有些想拜托宋清池帮忙看一下的,但是时候不早,如果再不回去恐怕会受到押送衙差的责问,说不定还会挨打,她们不得不压下口中疑惑,匆匆跟上宋清池。 这些贵女毕竟不是受过训练的队伍,走着走着队形就有些分散,宋清池见没人落下,没去管她们。 宋芊芊混迹在人群中,悄悄靠近梁鸣春。 “你也别气了,她整一泼皮无赖,咱们这些要脸的人跟她对上那不是自讨苦吃吗?”元倩雪安慰她。 在流放队伍中,她和梁鸣春出身差不多,年龄又相仿,很快成了朋友。 “哼,可我就是见不得贱人得意。”梁鸣春气哼哼道:“凭什么我们大家都灰头土脸,就她一个人潇洒快活?我这衣裳都穿三天了,听说她还有供换洗的……” 梁鸣春又酸又委屈,眼泪嗒嗒掉下。 “梁姐姐怎么在这儿偷偷的哭?”宋芊芊迎上来,冲梁鸣春、元倩雪福了福身,不安看向梁鸣春:“难道是因为我长姐方才说的话?” 她一脸内疚,又矮身福礼,替宋清池像梁鸣春致歉道:“长姐素来霸道惯了,我替她给梁姐姐赔个不是。” 梁鸣春与元倩雪对视一眼,伸手胡乱擦了下眼泪,不愿再宋芊芊面前示弱。 “哼,你们姐妹同气连枝,一丘之貉,何必来这里假惺惺像我道歉?”梁鸣春冷哼一声,下巴高抬,十分傲娇。 宋芊芊露出委屈情态,扁着嘴辩解:“这姐姐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我也是对长姐处处忍让、包容才有好日子的。” 元倩雪倒是听说过宋侯家两位小姐不和之事,她拉了梁鸣春一下,不冷不热问道:“既然你也经常受她欺负,那这趟过来总不会是专程在我们面前替她求情的?” 宋芊芊眼睛转了转,讨巧笑道:“姐姐果真聪慧无双,芊芊在姐姐面前是半点不敢隐瞒的。” 这马屁拍到了元倩雪心中,她轻哼一声,表情却不似方才冷漠。 “我就是看不惯她在两位姐姐面前拿乔。”宋芊芊卖力挑拨道:“凭什么什么好事儿都让她占了?就凭她没皮没脸?姐姐可一定不能放过她! 等回去,您当众在曾大人面前提了那兔子的事情,众目睽睽,曾大人难道还能包庇她?” 和着是来拱火架秧,挑拨着她跳出来告状的! 梁鸣春是看不惯宋清池嚣张,但她更不喜欢宋芊芊这样的真小人。 再说,要告状她自己不会吗?还不是看宋清池和曾大人关系好,害怕贸然告状连累自己,这才巴巴跑过来催着她去当枪使。 左不过一只兔子,那还是人宋清池自己抓到的。她是嫉妒,可说到底也只是嫉妒,和宋清池之间并没有那么深的矛盾,这宋芊芊哪儿来的脸觉得她会心甘情愿做她手中杀人的刀? 她看起来就那么蠢? 梁鸣春不高兴沉下脸,厌恶瞪向宋芊芊,恶声恶气道:“什么都要我说,你自己没张嘴吗?” 她抓住背篓往上颠了颠,另一只手挽住元倩雪冷哼一声道:“倩雪我们走,不要跟这种背地挑拨、又蠢又坏的傻子说话。” 宋芊芊:? 不是她想说要告状的吗? 她只是过来鼓励她一下,怎么她又不去告宋清池,还骂她? 宋芊芊特别生气,她怒视梁鸣春背影,心中盘算着一定要将这场子找回来! 突然,宋芊芊发现草丛中有一块不规则碎石,凸起的四面都是锐角,特别的锋利。 她眼中漫出笑,走过去趁其他人不注意,一脚将小石头踢到梁鸣春下一步落脚的地方。 梁鸣春顾着说话没看路,果不其然踩到了那块石头上,尖锐部分精准扎进她的脚心。 梁鸣春吃痛,惨叫出声:“好痛,我的脚!” 她的绣花鞋在连日赶路的早已踩烂,只剩下贴着脚掌薄薄一层布,还是夜里从梁鸣春父亲衣服上剪下来新绣上的。 梁鸣春背着篓,身上本就不轻,又因在气头上这一脚重重踩下,脚掌心瞬间见了血。 她身子摇摆一下,狼狈向前跌倒,背篓中的菌菇兜头砸下,撒了满地。 队伍因她这一冲变得更加散乱,好些人都停了脚回头看她。 走在最前面的宋清池耳朵动了动,回头冲梁鸣春冷呵:“闭上你的嘴,站起来,继续走。” 她的声音太冷太硬,扫过来的视线更冷寒如冰,梁鸣春被吓住,哭声竟真的骤然停下,化作一声哭嗝:“呜呜呜,嗝?” 第二十五章 三眼针蜂 元倩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扶着梁鸣春怒视宋清池:“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她受伤了!” “不是没死吗?继续走,落队的一率按逃兵处理。”宋清池音凉如雪,转身向前。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不敢赌宋清池的话是真是假。 宋清池这一路有多狠辣果决她们不是没看到,亲生父亲也敢说不要就不要,说坑就坑,何况和她非亲非故的她们呢? 她宋清池还真像是敢干出污蔑她们逃跑事情的人! “梁妹妹还是快些起来,何必在这个时候触了她霉头?” “就是,现在时间只怕真来不及了,若能走还是快些走。” 有了第一个开口劝的,第二句、第三句就显得格外轻松。围着梁鸣春的贵女们劝了一句,急急跟上宋清池的脚步。 宋清池冷着脸走在最前方,她走的速度极快,心情更算不得好。 她以为见惯了末世人情冷暖,她已经算的上无情,却不想这古代社会更加冷漠血腥。 怪不得人都说古时人命不值钱,人吃人也屡见不鲜。 她穿进来时间不久,却以亲眼目睹两次死人!这里没有丧尸,但这里的人心比丧尸还要可怕! 穿流的风声划过草叶,林动影摇,植物们无声向宋清池传递隐没在暗处之人的信息。 若她没猜错,这些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皇家死士。 便宜夫君托了她的福没死,那位的皇位估计坐的火烧屁股,迫不及待就来收尾了。 错失一次手,皇帝这次充分吸取教训,竟连她这边都安排了数十名高手。 宋清池黑眸半眯,心中对这些藏在暗处的“苍蝇”厌恶到了极点。 她可以独自一人离开,但难保这些人不会心狠手辣到对采蘑菇小队其他人下手,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嗡——” “啊!该死的,哪来的死蜜蜂,快滚啊!” 在宋清池思索之际,宋芊芊突然惊恐朝半空挥舞袖子。 她偏头看去,见宋芊芊不知从哪儿摘了两朵开的特别娇艳的花妆点在发间。她年轻爱俏,饶是流放路途艰苦,却不忘用银子兑了水囊用以擦脸。 抄家时,因为没在北冥王府搜出东西,那些乌衣卫便盯紧了女眷头上、手上的金钗玉镯,全撸了个干净。 宋芊芊没了首饰才会动了用鲜花装扮自己的心思,她这心思用的巧妙,倒真在流放女眷中小小流行了一下。 不过行路难走,疲惫、饥饿、缺水便能击溃一个人的意志。活下去都很难的时候,还有谁有心思惦记外在形象好不好看? 鲜花摘下后保质期本来就短,到如今也只有宋芊芊一人还在坚持。 宋清池看着那三两只围着宋芊芊打转的黄尾长须蜜蜂,眸中渐渐有笑意溢出——她这个妹妹,人是倒霉了些,但真是非常旺她呢。 “宋芊芊,我劝你快把头上的鲜花摘掉。”宋清池一边使用木系异能催动植物替她搜寻蜂巢方向,一边朝宋芊芊道:“围着你的可不是一般的蜜蜂,这些是‘三眼针蜂’,剧毒哦。” 宋芊芊驱赶蜜蜂的手一颤,反射性抬杠:“我不信,你骗我。” 宋清池:……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不信就不信。 宋清池不再多言,却有另一人也认出了围着宋芊芊打转的蜜蜂。 那是个圆脸圆眼略带婴儿肥的姑娘,她惊呼道:“啊!真的是‘三眼针蜂’!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快,你快将头上鲜花丢掉啊! 我父亲曾在岭南做监军,那里每隔十日便有人死于‘三眼针蜂’尾针之毒。 ‘三眼针蜂’喜欢在蜂巢附近觅食,你触怒这些先遣工蜂,小心引来一群工蜂报复!” 她眼泪都被吓了出来,拖着哭腔急道:“你自己想死,别拖着我们呀!” 其他人闻言也慌了神,怒视宋芊芊。 宋清池说她可以不信,但另外的人总没必要配合宋清池欺骗她? 宋芊芊知道这回是真闯了大祸,不再迟疑,飞快摘下头上的花用力丢到一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宋芊芊那里,无人注意到宋清池一直阴沉的脸突然明媚,她眼底流出笑——找到了! 反攻,开始了! 宋清池通过木系异能可以与植物共感,她“看到”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死士也被宋芊芊引发的骚动吸引,有几个面上还露出了讽刺笑容。 哈哈,开心吗? 你们的死期也到了哦! 距离蜂巢最近的树枝催生出细芽,娇嫩的绿从后方侵入蜂巢,没有引起一直工蜂注意。 它缓缓向前,宛如最谨慎的游蛇,锁定猎物,飞速进攻——卷起蜂后就跑! “嗡!” 如黑雾一样的蜂腾空而起,暴怒的工蜂在寻找它们珍贵的王后。 在宋清池之后认出三眼针蜂真容的姑娘第一个发现暴怒的蜂群,她似要尖叫,但只发出短促惊呼便急急捂住了嘴,她浑身颤抖,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但她还是尽量稳住情绪,压低声音对其他人道:“跑!快跑!” 愤怒的工蜂无瑕估计底下慌乱的人类,它听到了王后的召唤,在那边,树梢阴影之后! “快,跟上我!”宋清池大呼一声,时不时高喊:“在这里,别掉队。” 六神无主的贵女们下意识寻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追赶,身后群蜂乱斗,嗡鸣若鼓。 受到惊吓的贵女们被这声音刺激跑的更快,根本无人发现隐藏在树荫中,被工蜂们疯狂报复的黑衣死士。 “咚!” 三眼针蜂的毒很快在死士身上爆发,被蛰到的死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嚎,嘴唇瞬间乌紫,从树上坠落。 “什么声音?”逃命的宋芊芊听见动静,动作微顿。 宋清池视线从她身上扫过,恶魔低语:“它们追上你了哦。” “啊!!!”宋芊芊尖叫,顿时忘了那什么怪异响动,抱头鼠窜。 宋清池跟上,唇角愈发上扬。 不愧是她的好妹妹——上可拉仇恨,吸引敌方注意;下能任智商盆地,好骗易恐吓,实乃逗闷解腻佳品! 看她跑的慢了,宋清池坏心思驱动植物模仿三眼针蜂尾针扎人在她身上轻轻一戳。 “啊啊啊啊,救命!我被蛰了,我要死了!”宋芊芊嚎叫一声,跑的更有劲了…… 第二十六章 总算功德一桩 “放心。”宋清池揪住宋芊芊衣领,声音懒散又带了点儿笑:“你安全的很,那些三眼针蜂都跑了。” 宋清池先前控制着卷了蜂后的枝叶让它将蜂后搁在了为首的黑衣死士身上。 那位受了攻击倒下,其他不明就里的死士反抗的行为触怒工蜂,不幸也挨了工蜂尾针。 通过植物共感,宋清池能“看”到他们倒下的那片树丛底下腐叶繁密,野草丛生。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注) 来日雨落新芽生,护得草叶繁盛花更香,不枉他们走世一遭。 死后肥沃了这片生养了他们的土地,总算一桩功德。 ¥ 宋清池这边轻松化解危机,沈降那边却惊险异常。 “嗷呜——” 野狼长啸,爪尖踏出。狐狸似的狭长狼眼格外冷寒,贪婪嗜血的目光牢牢锁定沈降一行。 曾虎带着衙差分散站开,警惕盯着隐没在野蛮生长的植被中的丛林狼。 这些狼灰褐、黄褐两色掺杂,四肢修长有力,皮毛油亮水华,一看就知是丛林捕猎的好手! “怎么会有这么多狼?”曾虎双眉锁紧,压下忧虑,故作镇定与为首那只足有七八岁孩童身量的巨狼对峙。 狼这种野兽狡猾、阴狠、善攻。 你虚张声势它还可能忌惮三分,但你若在它面前泄出一丝胆怯,它便能在下一秒扑上来咬断你的喉管。 饶是曾虎握着刀柄的掌心已积满汗水但他仍强撑着怒目圆睁、气壮山河,不肯退一厘半寸。 那狼果然忌惮,压低了身子口中发出低如滚雷的呜鸣。 风动林影,高高低低的灌生植物后又探出十几个尖嘴长脸竖耳的狼脑袋。 “嗷呜呜——” 十几匹野狼一起鸣嚎,不仅吓哭了手无寸铁的落难贵族,也让这些衙差胆战心惊。 他们可不是专业打仗的将士走卒,只是最低等的衙差,素日不是填河堤筑城墙便是开荒屯粮。为数不多拿武器的时候,不是干那欺男霸女之行就是劈柴砍木。 好日子过多了,别说和狼斗,就是收拾些会功夫的地皮流氓都要打人数战。 可狼这东西,它们也最擅群攻啊! ¥ “爷,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狼?”问剑倒不怕这些野狼,他只是狐疑。 这里虽是野外但却算不上什么深山老林,反而更靠近有人聚居的村庄。有人有村,当地的住户、地方官肯定会三不五时以火把驱赶。 狼群畏火,又不是傻子,被驱赶的次数多了,肯定更愿意宿在深山中轻易不外出。 难道是山里闹了饥荒,少了食物? 可看它们这皮毛柔亮,骨强身壮的模样也不像缺食少吃啊! 沈降撑着问剑的手移到马车车厢外,站在马车前室眺望狼群,突然冷笑:“呵!” 为什么会突然有狼,定是那位得到了他没死在路上的消息,这才急匆匆想了办法来补刀嘛! “操纵野兽杀人灭口,当真是好本事。”沈降说的嘲讽,问剑一下便明了过来。 他错愕道:“您是说,这些狼是昏君派来的?可他何必费这么大劲撵狼过来,直接派死士来截杀您不是更轻松?” 沈降扫了他一眼,表情愈发讽刺。 他轻笑道:“他明着来杀我,那不明摆着告诉其他人他的皇位坐的心虚? 他现在是皇帝,可他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陈胜吴广之流尚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先帝子嗣不少,比他更名正言顺的也不是没有。盯着他屁股底下位置的,又何在少数? 他若不想龙椅刚做热就被人掀了,断不会落这种把柄递人手中。” “王爷妙算,是属下思虑不周。”问剑羞赧低下头,又问道:“不过昏君也可以让死士扮做劫道马贼,这不也比靠没有理智、不通人性的野兽强?” “马贼?”沈降重伤刚愈,吹了会儿风更显憔悴,他轻咳两声:“咳咳,我们虽是犯人却也是朝廷命衙差亲自押送的犯人,什么样的马贼赶来劫道? 劫不成功便罢了,若真叫那些马贼劫成功了,可不是满大周的喊新帝无能,区区马贼也能踩在他脸上吗?” 问剑不说话了。 沈降咳嗽之后,苍白不见血的脸颊反倒被激出几分红。他笑道:“你也说这些野狼毫无理智、不通人性,那野狼发疯冲下山袭击流放队伍岂不是很合理? 即便这个法子也可能会担上无能名头,但他大可以推到前面那位小皇帝头上,说他治下不严,什么酒囊饭袋都敢任用。 若处理得当,未尝不能将流言急转,进一步助他稳定人心。” ¥ “啊,我受不了了!救命!我不想死在这里啊!” 与野狼对峙的一个衙差心理素质太差,在群狼怒嚎中丢盔弃甲,横在身前的重剑“砰”一声落在地上,激碎数块土渣,夺路而逃。 “不许退!都不许动!”曾虎勃然大怒,顾不上那个逃跑的衙差,冲余下人大喝。 然,为时已晚。 狼群最是敏锐,狼王更是洞若观火。 它刹那便明了过来——对面那些两脚兽不过是虚张声势,实际根本不敢与它麾下精英硬砰。 狼王狼嘴咧开,尖锐犬齿呲出唇外。遥遥看去,竟像是露出了一个奸诈诡谲的笑脸。 “嗷呜——” 它仰天长啸,狼鸣乘风而上在空旷的天空四散游荡,如尖兵号角,吹响攻势。 数不清的灰狼、黄狼从树后、草中鱼贯而出,低吼着露出尖爪扑向受惊的人群。 眼看着跑的最快那只就要咬上一个被吓傻的男童,曾虎赶忙挥刀劈下,勉强吓退那条灰狼。 但这种行为却吸引了狼的仇恨,那狼也不去追其他人,死盯着曾虎方向,恶臭涎水从牙刃、唇齿滴滴答答留下。 “快跑!”曾虎与狼对峙,一点不敢挫眼,背对着人大吼。 吼声惊动抱着男童的妇人,那妇人原被吓得双腿虚软,只来及抱住孩子背转过身,以血肉之躯直面狼爪。 被曾虎一吼惊醒,她眼泪滚出,不知从哪儿冒出力气,抱着孩子,将他的脑袋死死按在自己的脖颈间,没命朝远处疯跑。 她的绣鞋早已破烂,一步一个血脚印,双脚很快被粗粝土路割得血肉模糊,风从她胸腔里穿过,一阵阵凉。 她喉中很快有铁锈味涌出,呼吸也变得沉重,胸膛里像是塞了个破风箱似的喘。 可她不敢停,也不能停! 玉帝菩萨如来仙祖啊…… 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 拜托,请救救她的孩子! 第二十七章 她是神!是救世救苦的活菩萨! “啊!” 她跑的太快太急,一时失察抱着孩子摔倒在地。 不甘的泪水汹涌而出,女人眼中终是流出几分怨恨——恨世道不公!恨苍天不怜! 胸中提起的那口气被摔散了,不勤锻炼的四肢更生出剧烈运动后的沉重滞涩。 女人趴在地上,她起不来,也不想起来。 她跑不动了,起来也终究要被追上,索性匍匐在地,拼命用纤瘦的身子挡住身下嗷嗷大哭的孩子。 如果有选择她也不想死,但若非要在她和孩子中选一个,她更希望她的孩子能活。 她闭上眼睛,内心不断乞求——希望那狼吃了她能填饱了肚子,不要再吃她的孩子。 女人的选择是很多女子母性被激发时的写照,但也有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父母。 只要他们活着,想要多少孩子不还可以继续生? 这些人在面对狼袭时往往会将孩童、身边人推出,以期用他人血肉暖热狼血,填饱狼胃,换得自己活命的可能。 女人在闭眼等死之前便眼睁睁瞧见一圆腰大肚的肥汉将襁褓中的孩子丢入狼群,趁机拉住妻子的手拔腿奔逃。 那女子面上似有不忍划过,最终还是狠心扭了头当没看见婴孩尸首分离,当没听见婴孩的惨烈哭嚎。 人为利聚也能因利而散,狼多人少。 他们能用孩子冲出一回儿却躲不过第二回,只不知,下一次又将是谁舍弃谁呢? 女人胡思乱想,因过度惊恐、绝望而混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时而划过人性深思时而走马灯般回忆过往,突然一只洁白如玉的手闯入她涣散飘忽的视线中。 “能起来吗?” 宋清池一刀砍下狼头,狼血顺着锋刃溅湿一片泥土。 她脸上也沾着血,眼神冷肃如地狱修罗。 没等女人回答,抬手抓住她背心处的衣物,如提包裹一样将她提起来甩飞出去。 女人完全被吓傻了,叫也没叫出一声,脑子更混沌不清,一时竟不知提起她的人是神是魔。 等她回神,只觉身后有一股温柔强大的力量在她即将落地之际托举住她的身体做了缓冲,让她不至于狼狈衰落。 她捂着孩子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了,稚童从她颈窝处抬起头,哭声止歇,呆愣愣望着那提刀撞入群狼中,转眼手刃狼群的人,稚语满是崇拜:“娘亲,那是谁?她好厉害,我以后也能成为和她一样厉害的人吗?” 被吓傻的女人这才回过神,她被宋清池甩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她本应迅速逃命,但她却放下孩子站起身,引着小孩郑重朝宋清池的方向行使跪拜大礼。 稚童懵懵懂懂,不知缘故却一丝不苟跟着照做。 他听到他娘亲含着热泪,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她是神!是救世救苦的活菩萨啊!” “快,孩子,快跟为娘一起拜神,跪谢她的救命之恩!” ¥ 这对母子只是混乱人群中一点渺小缩影,他们的行为并未引起大范围注目。 毕竟狼吼还在耳边,狼牙随时等着咬断咽喉,狼爪轻易便能扯烂皮肉。活命已然让众人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哪还有这闲心去观察他人? 宋清池一刀挥出,又斩断狼喉救下一人,她呼吸微喘,逮了袖子飞快擦掉脸上飞溅的血。 在她左侧,问剑不知从何搞了把刀,手腕翻飞,将长刀耍出虚影;右侧,曾虎体力不济,动作已然凝涩,被一头灰狼抓住机会,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啊!”曾虎疼的大喊一声,下意识挥刀,右手手腕却被黄狼抓伤,长刀被迫离手。 灰狼眼中有兴奋流出——这个杀了它诸多兄弟的讨厌鬼终于要死了! 只消它牙刃用力,瞬间便能扯下他一条胳膊,它要给枉死的狼兄狼弟报仇! 曾虎看穿狼眸透出的森然杀意,眼中绝望溢出。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长刀破风而至,从狼后颈笔直插入穿透咽喉,力透狼骨,破出的刀尖甚至有半寸刺入曾虎皮肉。 他与狼齐齐倒地,问剑疾行赶去,拖着他上半身紧急将人带离。 ¥ 这样打下去不行。 这些狼跟疯了一样只顾着袭击伤人,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他们这里大多又是手无缚鸡之力还被捆住手脚的犯人,根本打不起这样的消耗战。 宋清池大脑飞速运转,思索如何逼退这些狼群,却听一声吼—— “宋清池!” 她下意识望去,见她便宜夫君正趴骑在一头足有六七岁孩童身量的巨狼身上叫她。 沈降牙关紧咬,脖颈青筋暴露,双手死死扣在狼颈上,分开的双腿锁在狼腰,任凭那巨狼如何跳跃、拧身,如粘在它浓密的狼毛身上一样四不松手。 宋清池疑心,如果不是要喊她,引她注意,她便宜夫君估摸着连牙都要用上。 真不知他拖着那副半残的身体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看他身上殷出的大汩鲜血,想来也历经了一番心酸。 宋清池唇角极快扬了一下,又听沈降喊:“杀了这只狼,快,它是狼王。 杀了它,群狼无首自会退缩。” 狼王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嗅出了危机,拧身摆尾的动作突停,一声狼吼发出竟召了最近的一匹黄褐色的狼过去,显然是要双狼齐动彻底击杀沈降。 沈降光将自己固定在狼身上给宋清池做提示便以不易,他显然没有更多的精力应对另一只狼的獠牙。 但他还有宋清池! 宋清池动作飞快捡起曾虎落在地上的刀,看也不看随手甩出,长刀却像长了眼飞向扑向沈降的狼,吹发立断的刀锋如削豆腐一样刺穿狼腰,同时也将那头黄褐色的狼撞飞出去。 她动作未停,肌肉仿佛早已形成记忆,行云流水握住另一头狼尸身上的刀,肩肘发力带动手腕,竟直接将那刀带着狼一起提起,利用狼自身的重量让死死卡在它颈骨中的刀刃脱离。 “夫君别怕,我来救你啦。” 她大大咧咧应声,过去手起刀落转瞬劈下狼头。 狼血嘭溅,沈降和巨狼一同砸进泥土。 宋清池高举手中狼头,提气怒喝:“你们狼王已经死了,你们还不速速退下!” 原本这些狼应该听不懂人话的,可宋清池同时引动异能勾连草植形成玄妙气场。 狼是最敏锐也最多疑的动物,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也逃不脱他们的耳朵。 狼耳微晃,它们齐齐看向宋清池。 一起身量略比狼王小一圈,长得健美修长的母狼望见宋清池手中物什,狼眸竟出现人性化的哀痛。 它是这支狼群的狼后,丈夫已被人杀死,兴奋激动的头脑也渐渐冷静,浑身沸腾烧灼的血慢慢变冷,它强忍悲痛长啸一声:“嗷呜——” 狼的悲鸣穿透云霄,久经不散。 下一瞬,这些不请自来的狼群飞快后退,随狼后一起躲入深林…… 尘土落,风鸣歇。 他们,终于安全了! 第二十八章 叫妈妈 “活、活下来了?” 第一声欢呼不知起于谁口,劫后余生的众人转瞬便爆发更大的欢笑—— “活下来了!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宋清池见狼肯退,终于长松口气。 她这才后知后觉感到身上已然脱力。 原主不是个勤于锻炼的,短时战斗她还能取巧压制。 可面对狼群无差别攻击还要尽量护着其他人,宋清池不得不玩命压榨这具身体的潜力,拼命将一切数值提至奔溃的临界点。 她刚才完全是依托前世与丧尸厮杀养下的毅力强撑整场,此刻危险退去,疲惫、酸疼等一切被大脑紧急屏蔽的负面感受瞬间被记起,顺着血管传入四肢百骸。 宋清池气力一松,狼狈跌坐在沈降身旁,却还没心没肺冲他弯起眼睛,特别骄傲道:“我时不时特别厉害?” 沈降怔怔看着她。 这时候的宋清池算不得好看,她头发散乱,碎发被汗水黏在颊侧,脸上又是血又是泥,几乎看不清原本的五官。 可她的眼睛却分外明亮,像一汪清澈的湖,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漂亮极了。 沈降一时看呆了去,情不自禁点头道:“是很不错。” 宋清池笑的很开心了,她浑身没劲儿还有些想吐,难受上头索性朝后平坦躺在地上。一只手平伸出来指向沈降:“叫妈妈。” 沈降:…… 瞬间,什么旖旎的氛围、波光粼粼的眼睛——全、没、了! 无瑕滤镜碎了一地,沈降面无表情朝她伸出手:“起来。” 宋清池装听不见,她耳朵现在嗡嗡的,太阳穴一涨一涨发痛,感觉呼吸到的氧气不是从鼻腔进入气管,而是在天灵盖之间乱窜。 沈降拧眉,不悦道;“别耍小孩子脾气,快起来。” 【主人,你快听他的!】 空间智灵也在脑海中焦急道:【你快站起来走走!突然剧烈运动之后如果立刻躺下、坐下会对心脏造成强负担,严重了是会死人的!】 其实宋清池不是不明白这些,但是她现在真的太难受了。 是她低估了这具身体的承受能力。 宋清池眯起眼睛,觉得太阳折射出的白光越来大、越来越刺眼,耳边似乎有谁在叫她的名字。 是谁? 是首长吗? 还是……她的队友们? 眼泪不自觉从她眼角滑下——是她没用。 明明已经拿到了基因药,明明就要结束那个恐怖的末世了,可她却永远看不到了。 不过宋清池并不后悔,虽然她看不到末世结束的那一刻,但她的队友、首长、千千万万还活着的幸存者会看到。 她死得其所! 宋清池慢慢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有心情胡思乱想——她能穿一次,说不定再一睁眼,她又穿回去了呢? ¥ “宋清池!宋清池!” 沈降是在说出第二句依旧没等到回答的时候察觉到不对的,他半跪下去,发现宋清池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身子软软的顺着他的力道倚在他的肩膀上。 “宋清池,醒过来!”沈降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感觉自己手在颤,胸口闷闷的,慢慢有火冒出。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是特别、特别愤怒。 “松开姐姐。” 一道声音从旁边响起,沈降侧眸冷冷望过去。 他上过战场,也曾从千万尸山中爬出,如此冷厉、肃杀的一眼望去,胆子小的怕是早已被吓得摊倒在地。 可方默声却半步未退,冷冷回望,两人间似乎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碰撞,火星四射。 “你想害死姐姐吗?”方默声没与沈降对峙太久,他蹲下身抓住宋清池垂下的手腕,冷声道:“放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会医术?”沈降犹豫片刻还是松开手。 方默声将宋清池平放在地上,抬头见四周逐渐围过来的人群,眼中不耐之色更重:“都滚,别在这里妨碍我。” 沈降看向问剑,问剑会意,和曾虎几个心腹、副将一起将人群驱赶出十米外。 方默声低头,目光落在宋清池身上,垂在身侧的手有一瞬颤抖,但他迅速调整好心态,双膝着地跪在宋清池身侧。 他身体呈弓,左手盖在右手手掌,与之五指交叉握住,朝宋清池胸膛按下。 这动作实在孟浪,沈降眼神微暗,起身挡在两人身侧。 他刚站好,就见方默声俯下身朝宋清池嘴巴亲去。 沈降额角青筋跳了一下,矮身抓住方默声衣领:“别告诉我,你这也是在救人。” “松手。”方默声声音很冷,带着颤。 沈降这才发现他被乱发挡住的眼睛已经猩红,双眸中有泪凝结却固执的没掉下去。 方默声才不管他发什么呆,甩开他迅速跪好,一手按住宋清池前额,拇指、食指捏住她的鼻孔。另一只手抚住她的下巴,令她的头尽量后仰。 方默声深吸一口气,张口包住宋清池双唇规律吹气。 他嘴上动作,眼睛却关注着宋清池的胸腔,见它随着吹气而抬起,微松口气,眼中有希望流露,继续重复动作。 沈降看不懂他在做什么却敏锐感到方默声情绪有一瞬轻松,知道或许是他的行为起了作用,宋清池有救,他揪紧的心脏慢慢放松,突然—— “姐姐!” 方默声惨叫一声,维系的动作一塌,眼泪大颗大颗奔涌出,他扑到宋清池头部,不停用手轻拍她的脸颊,附耳听她的呼吸,看似还有章法,实则动作越来越慌乱无措。 沈降的心瞬间高抬,他问:“怎么了?” 方默声陷入崩溃情绪,根本听不见沈降的话,沈降脸色难看,落在身侧的拳握紧突然开口:“如果能找到人参,你能救她吗?” 方默声动作一顿,声音颤抖问:“你能找到人参?” 说完他又嗤笑:“找到又有什么用,这时候送也来不及。” 沈降抿唇:“你只说可不可行。” 走过来的问剑立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顾不上其他,问剑立刻朝沈降跪下劝道:“主子不可!” 沈降没理问剑,直勾勾盯着方默声。 方默声已经希望全失,浑身透着绝望的死气,睨向沈降冷嗤道:“你要现在能变出来,也许还有些用。” “好。”沈降应声,转头看向问剑,伸出手:“刀给我。” 问剑第一次违拗他的命令,不仅没给还朝后退了退:“不可,那是您保命的东西,王妃虽然很重要,但对属下来说重要程度远不如您。” 他朝沈降叩首,声音发苦:“除此之外,属下一切都可应您。 爷,您……节哀。” 第二十九章 一尸两命 看了问剑一眼,沈降也不坚持,他对曾虎伸手:“给我。” 曾虎本就对宋清池印象不错,闻言毫不犹豫递出长刀。 问剑见状,咬牙起身一刀挥去挡在两人中间:“谁敢?” “问剑!”沈降大怒,命令道:“退下。” 问剑不动易不回答,铁了心不许。 方默声见状走过去要拿曾虎的刀,问剑眉眼冷峻,直接将手中刀横在他脖子上:“我说了,不许任何人拿这把刀。” “呃!” 两人身后响起压抑痛苦的闷哼,问剑、方默声回头发现沈降手中多出一块边缘外凸的扁石,他正用相对锋利的那边一下一下砸在自己左下腹,那里很快便被砸的血肉模糊。 石头并不锋利,沈降直接伸手进去,抠出里面一个小巧精致的圆型玉瓶。 玉的外侧已被鲜血完全浸染看不出本色,但从其大小便能看出当初做它的师傅何等用心。 “主子!”问剑惊呼,但事已成定局,他再阻拦也只是白费力气。 沈降面无表情将它递给方默声,低声道:“人参,救她。” 他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似乎被砸烂、撕开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什么不值一提的死物。 方默声难得沉默,看向沈降的目光终于没那么冰冷。 他神情难掩复杂,接过玉瓶打开,从中倒出一颗月灰色,如白玉一样的丹丸。 他凑近鼻子深吸,嗅出里面不仅有人参还有牛黄、水牛角、珍珠、朱砂、黄岑、栀子等。 倒真是一味上好的救命丹。 方默声不再废话,将此丹送入宋清池口中,轻轻揉捏她的喉咙,帮助她吞服。 可是丹丸有些大,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让宋清池吞下,方默声眼中溢出急色:“水,谁有水?” 曾虎是有水囊的,他立刻递上去:“我有,我有,快用这个。” “用我的。”沈降开口:“清池先前与大人换过水囊,用这个。” 曾虎愣了一下,点头道:“是这个理,我的不知被那些臭小子拿去装过什么,还是用王妃自己的好。” 曾虎以为沈降是不愿自己的女人与旁人共用水囊,沈降也不辩解,只将水囊递过去。 这支水囊其实是突然出现在沈降手中的,他打开看过,里面的水澄澈无比,细嗅之下似乎还有一股清甜香,他莫名觉得这水与旁的水不同,是能救宋清池性命的水。 ¥ 宋清池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期待。 她平躺在软榻上,眼球在眼皮底下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实木床顶,榫卯结构排列,肉桂色纱帐盖在雕花装饰上,相得益彰。 好一个古风精美拔步床,她果然没穿回去!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也没死。 宋清池一时说不清是开心更多还是失望更多,从榻上坐起,她握握拳头、拍了两下胸口,眼中冒出迷茫——何止没死,她现在觉得自己血气方刚,能再去和狼群大战三百回合! 【主人,主人,你终于醒啦!】 宋清池刚恢复意识智灵就察觉了,它欢欢喜喜冒出来:【下次可千万别这么莽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万一嘎了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宋清池:…… 不过它这一出声,宋清池倒是发现了其他东西。 她意识探进空间,胸口起伏不平,声音如三月寒冬:“我、的、东、西、呢?!” 智灵无形的手脚缩了缩揣进怀中,假装自己不存在。 宋清池不放过它:“我的金银珠玉、花草植木、字画花瓶……你说,它们都去哪儿了?!” “不说话?”宋清池闭上眼,冷笑:“呵! 孩子自闭老不好,多半又是欠揍了。” 智灵:【……】 【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智灵一个激灵,脱口而出:【你之前情况真的很不好,我特别怕你死了,我也得跟着殉情。一着急就用空间里屯的那些东西换了个灵泉。】 宋清池:…… 如智灵所说,空间里到真多出了个灵泉,她先前逮着的那只兔子被绑了四肢还一拱一拱,伸着舌头试图去舔水喝。 【嘿嘿,保护主人是我应该做的,不用夸我。】智灵讨好笑道。 宋清池:…… “罢了,你跟我说说我昏过去时发生了什么。”宋清池道。 智灵知道这是放过它意思,松了口气开开心心汇报起来。 【……主人,我觉得沈降对你还真不错欸。】智灵说完,发现宋清池表情却没有想象中高兴,它不解道:【主人你不感动吗?】 “感动,感动死了。”宋清池不冷不热道。 她在狼群来犯时护着沈降等人算偿了他对原主的救命之恩,这下好了,原主不欠了,真成她欠人情了! 皇帝为了杀他不仅派出死士还能想办法弄出那么多狼搞偷袭,沈降跟个拔了拴的炸、弹似的,谁挨的近谁倒霉,她跑不了,还穿不回去,高兴个锤子! 【主人主人~】智灵甜滋滋开口:【有个事儿人家还不知道怎么说。】 “什么事?”宋清池话问出口,心中突然多出不祥预感。 不等她命令智灵闭嘴,智灵甜滋滋放了个大:【呃……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就是主人先前不是昏着,我弄出灵泉水也没法给您。 但我多聪明啊,我见沈降他对主人情深义重,料定他不会背叛主人,就将灵泉水装袋送他手里了。】 宋清池:……!!! 好好好,这下可真走不了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身处动辄便能君权压人,要人性命的古代,宋清池一点儿都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身怀异能。 她垂下眼,思考过河拆桥杀掉沈降的可能。 【主……主人?】智灵感受到宋清池身上四溢的杀气,颤抖出声:【你在想什么?】 “反正沈降原本就是该死的,你说……”宋清池微微勾唇:“我弄死他,然后去找皇帝领一大笔赏钱,归园田居,避世不出怎么样?” 智灵:??? 【他、他、他不是主人您的夫君吗?】智灵振声。 在它传承的记忆中,往往都是相爱的人一言不合灭掉世界,哪有人一言不合杀夫求荣的?这又不是仙侠文,它主人修的也不是无情道。 “是啊。”宋清池点头:“可我以后还能有很多夫君,而且……” 宋清池嫌弃撇嘴:“他今年都二十六了,比我大足足九岁!他老了,配不上风华正茂的我。 等他嘎了,我可以拿他悬赏包养小鲜肉,我买七个宅子,一个宅子安排一个。 一周七天,天天不重样。” 智灵:? 啊?还能这样……吗? 仔细想想,好像一个确实比不上七个耶! 第三十章 难道你对我的衣服过敏? “你来做什么?装门神?”如意端着药上楼,她刚哭过,这会儿眼睛红的像只兔子。 瞧见立在门口问剑,她立刻冷下脸,警惕瞪向他:“还是怕我家小姐没有死透,拖累你家金尊玉贵的王爷殿下,特地来补刀?” 问剑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开口:“小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您就别挖苦我了行吗?” “哼。”如意冷哼一声,脑袋一甩进了屋,抬脚踢上门,将身后想借机跟进去的问剑堵在门外。 木门“砰”一声响,差点夹住问剑的鼻尖。 “母老虎!”问剑摸着鼻子敢怒不敢言,小声嘟囔。 ¥ “哼!”如意把门踢上还不过瘾,隔着门又狠狠哼了问剑一声才满意捧着汤药转身。一转头,正瞧见坐在床上朝这边看的宋清池,她眸子“唰”一下亮了,眼圈却不自觉又红了一层:“小姐,您终于醒了!” 这一声含着喜、惊、忧、怨,百味杂陈,听得宋清池禁不住鼻头一酸。 她抬手冲如意挥了挥:“来。” 如意不用她唤,早已颠儿颠儿从门口跑到床边。明明心中因宋清池清醒而分外欢喜,一张口却早已泣不成声:“小、小姐,您以后可不能再逞英雄了!您快吓死奴婢了!如果您醒不过来,奴婢可怎么活呀?” 如意是真的伤心,惊恐交加,担忧焦虑一夜,她一直强忍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逼迫自己冷静。 她要替宋清池撑起一切,照顾她直到她苏醒。 很多时候如意都觉得她的魂魄其实早已游离出体外,只剩下一个躯壳,机械、一丝不苟的完成一切。 此刻宋清池醒了,如意才感到魂魄归体,无感归位,那些失落与恐惧一起涌上心头,流出来的眼泪差点将宋清池淹没。 宋清池由着她哭泣、撒娇,抓着袖子用袖口下的布给她擦泪,顺手将人揽入怀中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我这不是没事吗?多亏了你的照顾,我才能这么快醒来。” 【主人你在说什么?明明是我用灵泉水把你救活的!】智灵不服气反驳。 宋清池充耳不闻,对如意道:“你做的很棒,谢谢你,如意。” 如意靠在宋清池怀中,身子哭的一抽一抽发颤。 宋清池平静的安抚从如意头顶响起,又顺着胸膛传入她的耳膜,如意觉得自家小姐今日好温柔。 虽说小姐平时平日也很宽和,但大约因为身份悬殊,总是那种对着下人的和善,让她觉得十分有距离感。 可现在她却觉得,小姐就像一个贴心的大姐姐。她们之间不再是主仆关系,而像是相处了许多年的姐妹、亲朋,她可以肆无忌惮在她怀中撒娇弄痴。 如意耳尖微微发烫,清醒过来又觉得这样贪心的自己十分不知羞耻。 主仆有别,小姐平日带她就已经极好,她怎能如此寡廉鲜耻还惦记索求更多? 因着这份羞赧,如意的哭声渐渐小了,从宋清池怀中起身时,小脸更是通红若熟透的大苹果。 宋清池:? “你这脸怎么回事?”宋清池关心道:“难道你对我身上这身衣服过敏?” 如意:…… 如意自己都唾弃自己心中升起的贪婪,当然不会主动告诉宋清池,她端起药碗,转移话题道:“小姐,这是曾大人专程给您请的大夫抓来的药方,奴婢不错眼盯着熬出来的,快趁热喝了。” 她将药碗怼到宋清池面前,浓郁苦涩的药味差点儿把宋清池熏吐。 汤药苦稠,是很深很深的黑褐色。 宋清池十动然拒,她道:“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不用喝这个了?” 如意并没有很意外,她娴熟将托盘上备好的蜜饯往前推了推,哄孩子口吻很是熟稔:“小姐乖乖听话,喝了药奖励蜜枣哟。” 宋清池:…… 显然,今日无论如何这碗要她都必须要喝了。 【小灵灵?】宋清池换上亲昵口吻,甜甜呼唤气哼哼的空间智灵。 因为宋清池不仅把它的功劳张冠李戴给如意,还无视它! 智灵特别生气,单方面决定和宋清池冷战。 这会儿听见宋清池用这么甜的声音喊它,顿时将“冷战计划”抛到了九霄云外,屁颠颠过去,声音也甜滋滋的:【主人怎么啦?】 【你觉得我们配合度怎么样?】宋清池不动声色忽悠它:【如果我们配合演戏,可以骗过和我一起从小长大的如意吗?】 智灵一下子上头了:【从小长大又怎么了?我可是和主人一体的!她哪有我亲?本智灵随便露一手就能将她耍的团团转。】 【哦,原来我们这么默契呢。】宋清池懒洋洋道。 智灵恨不能长出手脚拍着胸脯向她保证:【那当然!主人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我非常可以!】 【那这样,一会儿我假装把药喝掉,你趁机将药吸到空间内囤起来,可不可行?】宋清池试探问。 【交给我!】智灵满口答应:【分分钟给您办妥!】 嘿嘿,真好骗! 宋清池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笑,在智灵捕捉到前变成忧心忡忡:【真的吗?可是如意心细如尘,又对我十分关心,我害怕你做不到诶。】 智灵原本还能抓住心中一闪而逝的不对劲,被宋清池激了一下顿时顾不上了,急道:【我可以!我非常可以,主人你只管相信我,我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好了!】 【那……】宋清池犹犹豫豫道:【我喝了,我真喝了?】 【喝!】智灵说着,全神贯注跟随宋清池的动作,一人一灵配合得宜,且智灵非常聪慧,为防止是如意发现端倪还特地模仿了人类喝药的速度,让药汁一点点减少。 远远看着是宋清池将药慢慢喝下,实际上一滴不剩全收到空间去浇花了。 ¥ “小姐真棒,真勇敢!” 可怜不明真相的如意还以为这药当真是宋清池喝的,立刻送上准备好的夸夸,有用签子扎起一颗蜜饯递给宋清池。 宋清池一口咬走蜜饯,笑眯眯对智灵道:【哇,如意真的没有发现,小灵灵真厉害。】 【那是!】智灵挺胸,骄傲的同时还不忘拉踩邀宠,巩固自己第一红人的身份:【我和主人才是最亲的,那什么如什么意根本比不上!】 第三十一章 黑店啊! 【嗯嗯,说的没错!】宋清池一边不走心附和智灵,一边顺着如意的话张嘴,乖乖吞下她喂来的蜜枣。 左拥右抱,好不快乐! “王妃,求求您去看看王爷!” 突然,门外传来喊声。 如意笑弯弯的嘴角顿时拉平,她眉眼中的温柔被不耐取代,手上动作不停,又用签子戳起一块蜜枣喂到宋清池嘴边:“啊——” 蜜枣吃多了也腻,宋清池摆摆手表示不吃了,好奇道:“外面是谁?” “没谁,不重要的人罢了。”如意不回答,反而问起另一件事:“小姐饿吗?您昨日在狼群中保护大家有功,曾大人说了,您治病期间一切费用他都包了!” 如意眉眼带笑,指了指屋子又道:“这屋子可是他特地给您定的,其他人都住五百文一晚的大通铺,全挤在下面呢!” 宋清池眼皮一跳,咂舌道:“这么贵?其他人又不是傻子,真的有人住吗?” 大周一千个铜板可换一两银子,有时候铸币局损耗太多或底下人贪墨,也能要到一千五百个铜板换一两银。 这一个通铺位置店家便要了半两银,心也太黑了,赤果果的黑店啊! 如闻言,掩唇咯咯直乐。 她道:“何止没人住?现在还有价无市呢!” 宋清池咂舌,不由感叹——还是有钱的冤大头多啊! 不过转念一想,她便想明白了。 他们这些人是朝廷押送的犯人,衙差让住在哪里就只能住在哪里,别说五百文一晚,便是一两银一晚想睡个安稳觉,他们也得掏钱买。 这中间的油水店家和衙差一分,散到各自头上其实也没有多少。 想明白这点,宋清池眼中异色慢慢消失,对如意道:“你看着准备,我不挑食。” “欸,那奴婢这就让人准备去。”如意说着给她掖了掖被角心疼道:“奴婢瞧着小姐你的脸还白的很,要不……您再睡会儿?” 宋清池喝了灵泉水,又吃了人参大补丹,别说脸白,她感觉身上热的厉害,不下来走走晚上指定“垂流鼻血三千尺”。 她看出如意不想让外面的人进来,哑然失笑,伸出食指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点了一下:“年龄不大,气性倒当真不小。 去,先将外面的人请进来,总让他在外面站着嚷,别人怎么看你家小姐?” 如意鼓鼓嘴,有些不高兴却也知道宋清池说的有道理。 她不情不愿应下:“好。” 转身一步三回头,拉开门之前忽又回头气哼哼道:“您伤才好,不宜挪动,一会儿甭管他进来放什么屁,您可千万不要答应呀!” “好,知道了。”宋清池笑着应了,揉了揉肚子冲如意装可怜:“你先去把饭催一催,我快饿死了。” 如意一听果然不在纠结,拉开门撞开问剑肩膀小跑下楼。 问剑被撞了一下也不敢喊疼,沉默走进来,直接在宋清池床边跪下。 他低着头,不敢看宋清池表情,只想着世间女子大多心肠柔软,说不得他在这里跪上一跪,王妃就心软了,主动提起和他一起去看王爷呢? 王妃先前哭着闹着非王爷不嫁,定是喜欢极了王爷,她……她一定会原谅他,跟他去看王爷! 问剑怀揣满满的希望,悄悄抬起头,发现宋清池已经无聊的在打呵欠了。 问剑:…… 好,看来他家王妃别具一格,和世间俗常女子完全不同。 “王妃……”问剑吞吞吐吐开口。 “有话说话,恶心的滚。”宋清池直接打断。 智灵早在她脑海中上蹿下跳的告状,宋清池自然知道问剑对她“见死不救”的事情。 宋清池自认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不然她在末世大可做一匹冷漠自私的孤狼,不用加入军队,更不用为了保护元首和试剂牺牲自己。 同样宋清池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烂好心的人。 她心中有一道杆,轻她者自轻。还真把她当泥人捏的,准备让乐山大佛起来把位置让给她来坐吗? 问剑苦笑,放弃卖惨政策,恢复正常音调:“先前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但那颗药对王爷非常重要,那是他用来保命的,如果……” “啧。”宋清池不耐烦轻啧,乜向神情激动的问剑:“道德绑架也滚。” 问剑:…… 问剑没了办法,他涩声问道:“那您,想如何?” “我想如何?”宋清池看向他,嘴角明明是上翘的,眼神却分外凉薄:“你来找我,怕是因为你主子现在情况不太好?” 提起这个,问剑满嘴都是苦涩,恨不能回到过去连抽自己八十个大嘴巴。 “王妃英明。”问剑道:“主子的伤是用石头磨出来的,又生生用手撕裂伤口拿出‘续命丹’,来客栈的路上伤口便发炎感染了,住进来不到一个时辰主子便起了高热。” “怎么,曾大人没给王爷请大夫吗?”宋清池不冷不热问。 “请了。”问剑眼神更加悲痛,他道:“但请来的都是些没什么本事的庸医……” 宋清池扫了他一眼,问剑顿住片刻才道:“那些人来走了个过场,开了些药便走了。 属下按照那些人给的药方每日都给主子煮了喂下,可主子却一直没醒,身体还越来越热。 今儿那庸……”问剑还想继续叫人家庸医,可想到宋清池方才看过来的一眼,他勉强忍住改口道:“那大夫又来看了,说、说王爷若是再不醒……” 问剑闭上眼睛,不忍说出口却不得不说:“王爷若是再不醒,恐怕真的醒不过来了!” 实际那大夫说的还要更直接,今儿来看了一眼直接让刘氏他们准备发丧的东西。 男儿又累不轻弹,问剑脸上却已经爬满泪:“求王妃行行好,看在我们王爷是为了救您才受此一劫的份上,救救王爷!” 他说着,脑袋一下一下结实磕在木质地板上:“属下给您磕头了!如果您介意我先前拦着主子,不许他剖丹救您……” 问剑声音一噎,眼神却逐渐坚定,他铿锵保证:“属下愿以命抵命! 只要您答应救王爷,属下这就自刎,绝不后悔!” 第三十二章 不如给他个痛快! 问剑将刀悬于脖颈,只等宋清池应下立刻赴死。 “呵。”宋清池笑了,漫不经心问出扎心疑惑:“你的命……又值几个钱?” 问剑手腕一僵,不敢置信看向宋清池。 宋清池不以为意,她道:“你当初拦着沈降救我,忠心护主,我若真杀了你,在我夫君那里也不好交代。” “我可以留下遗书一封,像王爷表明这件事完全出自属下自愿,与您并无关系。”问剑立刻道。 “哦。”宋清池懒懒应了一声:“和我有关系又如何呢?” 问剑不说话了,他神情有一瞬的茫然。 宋清池笑了一下,星眸洞若观火:“从你阻止沈降再到来找我,你从来没觉得我该救、我该活、我可以拒绝,对吗?” “属下……” “你先不用急着反驳。”宋清池将枕头拍松靠在背后,平静继续:“你不让沈降救我,因为你觉得那样的好药浪费在我这个女人身上毫无作用; 你求我救沈降,可你瞧瞧你进来都做了什么?软硬兼施,恩威并济。见我不吃道德绑架便想以性命相威胁,你真的觉得你错了吗? 你没有,你所有的行为只在向我诉说一件事,在你的眼里,我的决定并不重要,这条路行不通,你大可换一条路逼我同意。” 宋清池曲起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托住脸颊:“让我猜猜,如果我现在赶你出去你会做什么?嗯,如意那丫头此刻正在外面替我张罗食物,她不会武功,手无寸铁,除了嘴厉害些,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内宅丫鬟。 她打不过你,更不可能反抗成功,但她又与我情同姐妹,你在我这儿碰了壁,下一步是不是打算绑了她藏起来,用她的性命逼我就范呢?” 问剑错愕。 他其实并没有想这么远,全凭一股冲动来到这里。 可仔细想想,若他真的走投无路,他一定会用如意的性命威胁宋清池出手。 “你看起来很惊讶?”宋清池依旧笑嘻嘻的:“为什么呢?因为你从头至尾都将我当成一个玩意儿。 你认沈降为主,把他当天,对他每句话都揣摩深思,听凭他吩咐办事。在你眼中,我是他的妻子,却也是他的拖累,是一个可有可无,可随意丢弃的玩意儿摆件。 你不认为我也是主子,你将我当做攀附于你家主子生存的菟丝花,觉得我离了他寸步难行,所以你甚至不用想一个十全的理由,道歉也显得这么敷衍随意,因为你认为,我和你的期望是一样的。 我既依附于夫君而活,必然不会眼睁睁看他去死。 你来之前便自认抓住了十成的把握,连道歉都不肯好好说。” 问剑被宋清池的话怼的一句都说不出。 宋清池走下床,到桌边给自己灌了一口冷水又道:“但其实你错了。 皇上要他死,皇上扶持的新贵也想让他死,我什么都不用做,他死了,我反而更安全。” “你!”问剑愤恨瞪大眼睛:“歹毒!” “哈。”宋清池笑容更大了:“我只是做了与你相同的事,怎么就称得上‘歹毒’了?” “你别忘了,主子是因为谁才陷入昏迷的!”问剑道:“你这样对得起王爷吗?你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你又错了。”宋清池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在北冥王府,若非我出手,他根本撑到流放路第二日。 是我救了他,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 按照你口中道理,他这次救我并非是为了我,只是为了偿恩。” 宋清池似笑非笑看向问剑,摇头道:“这一点,你远不如你主子。 活该你只是个奴才。” 问剑觉得她在强词夺理,可却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 宋清池握着空了的茶杯,将它顶在手指看它在指尖旋转。 忽然“啪”一声,杯子掉落在地,碎裂成片。 宋清池脚踩在上面,微微用力将之碾的更碎。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她用下巴点了点碎片处,问剑会意,默默起身走到那里,重新跪下。 细碎的瓷片渣锋利无比,很快扎入他膝盖中,血从破口处一滴滴落下。 问剑咬牙,强忍着一声不吭。 宋清池走回桌边坐下,撑着下颚好好欣赏了一下他的表情,满意道:“若说歹毒,你倒是提醒了我。 沈降好歹也与我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 问剑以为宋清池这是改变了主意,准备出手救沈降了,眼中流出喜色,却听她不紧不慢继续—— “我这个人心肠最软,看不夫君受折磨。”宋清池偏头看向问剑,当着他的面拾起地上的刀,曲起手指在刀身上弹了一下,兴奋开口:“你这刀属实不错,看着便挺快的。 走,带我去找夫君,让我直接砍下他的脑袋,给他一个痛快。” 问剑起来的动作一顿,抬头说不清是该觉得被戏耍的愤怒更多,还是该觉得荒唐更多。 宋清池才不管他怎么想,推开门回头见他还跪在原地,催促道:“起来啊,你不是很着急吗?” “王、王妃别开玩笑了。”问剑艰难开口。 “玩笑?”宋清池收回脚“啪”一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窥探的视线,长刀下压,锋利的刀身如:“我从不说笑。” “皇帝想要他命,就这样让他死了实在可惜。”宋清池勾唇,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讲笑话,可问剑只觉肝胆两寒,只能麻木听她魔音灌耳—— “像我这样歹毒的人,”宋清池特地在“歹毒”两字上加重了音,笑了笑道:“我一定会亲自砍下他的脑袋,送到当今圣上手中。 你说,圣上龙颜大悦之后,能赏我多少东西呢?” 问剑不敢说话,门外却又一道稚嫩、冰冷的声音响起—— “赏你黄金万两,赏你千亩良田,赏你珠宝玉石,赏你鬟侍无数!” 沈矜矜扶着刘氏一步跨进门槛,冷笑看向宋清池:“他敢给,你敢接吗?” 宋清池抿唇,陷入沉思——她承认,她刚开始有口嗨的成分。 但她现在突然有亿点点心动是怎么肥事? 她那便宜夫君在皇帝那儿居然这么值钱? 糟!真想杀夫证道了 不是她心志不坚定。 是对方实在给的太多了啊! 第三十三章 我们可是家人啊! “连二舅母都在为大舅舅的病情奔走,她却在这里琢磨着卖大舅舅求荣!”沈矜矜回眸剜了沈万临一眼,冷笑道:“这就是你一直维护的人,你现在还觉得她特别善良,是个仙女吗?” 沈万临小嘴抿着,低头手指搅在一起绕了三绕,期许看向宋清池:“仙女舅母,你是开玩笑的,你肯定会出手救大舅舅的,对不对?” “不对。”宋清池不客气拒绝,打定主意要给这些人立一立规矩。 “哼,本性终于暴露了?”沈矜矜得意不矣,拽了拽刘氏的袖子撒娇道:“外婆~你看她,她坏死了,你替大舅舅休了她!” 刘氏自进屋之后,表情一直淡淡的,对于宋清池的话也没多大反应。 她嫁进王府之后深受夫君宠爱,虽说沈老太君对她的出身不满意,但有夫君在当中斡旋,老王爷也不是个迂腐的,她也没吃过苦。 隔年她怀了身孕,头胎得男,又下了功夫讨好,沈老太君对她日渐宽厚。后来沈凛、沈清清出生,沈降的光芒随年龄逐渐强盛。 儿子争气,刘氏的腰杆挺的越发笔直。即便她夫君亡故,但他儿子继承了王位,所有人都捧着她,沈老太君也对她予取予求,偏帮着她。 她舒心的日子过了太久,早忘了刚进王府时的忐忑卑微。 “唉。”刘氏长长叹口气,像是要把心中郁气全部叹出。 儿子伤口感染、高热难退,他们几个东拼西凑凑来的钱所剩无几,今儿大夫又说了那样的话,刘氏没办法,舔着脸去找了沈老太君,想求一求她要些银钱。 可她连沈老太君的面儿都没见到便被二房那个贱人挡在了门外,她还笑她是穷酸破落户,说她儿子早就该死了,犯了那么大的错牵连家人,怎么还有脸活着? 刘氏气不过与她争执起来,被她儿子、女婿推搡一把,若非沈凛从那里经过接了她一把,她怕不是会直接滚下楼去。 她受了天大的屈辱,婆母却在屋中一言不发,刘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和她的孩子,早已被这些所谓的家人放弃了。 他们可能还怨恨她和她的孩子为什么没早点儿死,好用他们的死讯讨好上面,脱离时下困境。 呵! 刘氏眼中闪过恨——他们都不想她好过,她偏偏要活的比他们所有人都好! ¥ “外婆,你快说句话呀。”沈矜矜晃着刘氏胳膊道:“我们快把这个大坏蛋敢走……” “闭嘴!”刘氏呵住沈矜矜,转头哀求看着宋清池,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在她身前跪下:“清池,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她像是在举证又像是在安慰自己:“降儿刚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眼看着就没气了,是你随随便便揪了些草给他他就醒了。 对,你一定有办法的!算娘求你了,好吗?请你救救我的降儿。” 刘氏泪眼模糊,泣不成声,额头无力抵在宋清池手背:“求、求你。” 沈矜矜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瞧见刘氏卑微给宋清池跪下更是生气,冲上去抱着她胳膊要拉她起来。 “外婆快起来,你为什么要给这种蛇蝎心肠的坏女人下跪?”沈矜矜人小也没多少力气,抱着刘氏大臂拔萝卜似的往外拽,没拽动刘氏分毫,还把自己摔了个屁股蹲。 ¥ 宋清池将手一点一点抽出,她垂眸,深褐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场粉墨闹剧。 不管是刘氏的哭求还是沈矜矜的大骂都丝毫没引动她半分情绪。 “我、不、要。” 宋清池一字一顿说完,坐回椅子对站在门口看傻了的如意道:“摆饭。” 刘氏脸色瞬间灰败,红肿的眼皮夹着毫无光芒的眼睛。 可她竟也没闹,闻言只呆呆道:“哦,是吗?可除了你,现在还有谁能救救我的降儿呢?” 沈矜矜更加震惊,甚至忘了手掌称在地上造成的擦痛。 她道:“我大舅舅是你的丈夫,你怎么能对他的生死无动于衷?” 宋清池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又低头喝了口稀粥。 她填饱肚子后才有功夫分给沈矜矜眼神,宋清池道:“你今日来,是因为她是你舅舅,也是你认识的长辈中最有本事的,你怕他死,因为你知道他一死你们的处境会更惨;” 宋清池又看向刘氏:“娘走着一趟是因为他是您儿子,您舍不得他死;” “至于你。”宋清池看向问剑:“他是你效忠的主子,你来是为了你的忠义。” 她收回视线,放下手中馒头:“你们各有理由,不如也来听听我的理由。 我和沈降并不是因为相爱才成为夫妻,说的难听一点,我和他的婚姻只是一场利益置换。” 她顿了一下,唇角似乎染了些笑:“从这点出发,他死不死跟我着实没太大干系。他活着,对我来说没损失,他死了,我还能用他的尸身换好处,如果坐在这里的是你们,你们会怎么选?” “你,你怎么能满口利益?”沈矜矜痛恨道:“我们可是家人啊!” “啪——啪——啪——” 宋清池抬手鼓了三下掌,她笑容更加灿烂,眉目也更加舒展。 “说得好。”她朝沈矜矜夸赞,而后目光瞬冷:“这也是我想说的,你们真的把我当家人吗? 沈降受伤昏迷,你们一个两个跑过来又跪又哭又骂,想尽法子比我出手。但我受伤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可有一人觉得,我不该死?” 宋清池目光从他们脸上划过,所有人都不敢与她对视。 “我不是你们的家人,你们也不是我的家人。”宋清池冷漠开口:“多点儿利益,少谈感情。 道歉我是不指望了,想我出手,先拿出些我能看的上的东西。” “清池。”刘氏苦涩道:“我们,我们并没有拿的出的东西……” 她话拖得很长,突然想到什么加快语速:“以前是我们错了,我们都认,我们现在也知错了,是我们对不起你。 但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我们以后一定会改,会真心珍视你,爱惜你……” 宋清池抬手,打断刘氏的话:“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果你们真的拿不出东西,不如我来说,你们只管点头答应照做……如何?” “好!好!”刘氏正盼着她松口,闻言哪有不应的。 宋清池满意勾唇,看向问剑先拿他开刀。 “我要你给我当五年奴才。”宋清池道:“忠心耿耿、一心为主那种。” 宋清池背靠椅背,双手放松搭在扶柄上,下巴微抬点向问剑,倨傲道:“你,可应?” 第三十四章 你来顶替如意位置 问剑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两息之后,他“扑通”一声在宋清池身前跪下:“属下愿意。” 宋清池把玩茶杯的手一停,直起身靠过去,手背绕着他下颚分明的曲线虚虚划过,悬停在问剑左面脸颊拍了两下:“叫两声听听?” 问剑屈辱至极,却不得不顺着宋清池的意思,缓缓张口:“汪、汪?” 宋清池眼中轻笑一闪而逝,她直起身子撑着椅子扶手站起,居高临下看向问剑:“我是说,叫‘主人’。” 问剑自知被戏耍却敢怒不敢言,憋屈道:“属下没什么本事,只能另辟蹊径以求引主人一乐。” “嗯,果真是条……”宋清池想了想,慢慢道:“忠、犬。” 她道:“你既离开前主另择良木,那便不要再叫以前的名字了。 ‘问剑’二字太过扑通本小姐极为不喜,以后你就叫‘元宝’,听着就很喜庆。” 元宝:“……是!” 这一声应得极响,似乎是为了遮掩后槽牙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起来。”宋清池心情好极,含笑道:“元宝。” “是。” 木已成舟,元宝已然认命,起来后便安静守在宋清池身侧。 处理完这个,宋清池目光又看向刘氏和沈矜矜、沈万临三人。 沈万临先不提,宋清池对沈矜矜道:“外甥女?” “干、干嘛?”沈矜矜看着宋清池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背后鸡皮疙瘩窜起,心中涌起浓浓的不祥。 “如意最近照顾我很辛苦啊。”宋清池摇头叹息,做痛心状。 她招手唤来如意,拇指、食指并起捏住她的下巴,视线落下仔仔细细扫过如意脸颊每一寸肌肤。 暖呼呼的体温顺着她的手指一路向上,如意脸一点一点又红了个透彻,头顶似有薄烟飘散。 “瞧这小脸憔悴的。”宋清池睁眼说瞎话,指着红为青,信誓旦旦道:“脸都熬青了。她是自小陪我一起长大的丫鬟,与我情同姐妹,我是真真心疼她啊!” 沈矜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完全不懂宋清池不提要求浑说这些做什么。 “你说……” 来了来了! 沈矜矜打起十二万分警惕,听宋清池继续道:“我是不是应该给她放个假?” 就这? 沈矜矜心中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嘴却比脑子快:“应该!” “嗯,我就知道外甥女是个心软的。”宋清池点头,喜笑颜开走过去牵起沈矜矜的手,眨巴着大眼睛无辜道:“可我也是个娇生惯养吃不得苦的,如意现在是我身边唯一的丫鬟,外甥女既然支持让她休息……” 她笑盈盈,一字一顿吐出自己真正的要求—— “那你就来顶替如意位置,在她休息期间伺候我。” 宋清池说的云淡风轻,沈矜矜听得面目狰狞。 她甩开宋清池的手,骂道:“做你的春秋大唔唔……” 刘氏捂住她的嘴,替她回答:“她愿意。” 沈矜矜挣扎却被刘氏瞪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老实了,蜗牛爬似的挪到了宋清池身后。 “清池,那、那我呢?”刘氏忐忑问:“我能为你做什么?” “您,您年纪都这么大了,享清福。”宋清池说。 刘氏拍拍胸口,眼里漫出些笑意:“娘就知道清池最懂事了。” “既享清福便好好享,以后没事儿少说话,养气。”宋清池大马金刀坐回椅子,看向他们,不容置疑道:“娘年纪大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都可以跟我说,不用去打扰她。 当然,我也会将我的要求告诉你们,长嫂如母,我也不是那种推卸责任的人。 以后,沈家大房以我为尊,你们为我马首是瞻。 懂?” 刘氏尚未展露完全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你,你要夺我掌家权?”刘氏颤抖着声音问。 宋清池浅笑:“娘这是什么话?儿媳这是为母分忧啊。 再说北冥王府都没了,哪还有什么掌家权?” 刘氏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心口说不出话。 宋清池收起笑容道:“先去给夫君治伤,晚上在这里集合,我有事情要说。” 她说完起身向外走,朝着楼下通铺走去。 刘氏在后面跟着,只觉自己这心就跟走钢索似的忽上忽下,又是庆幸又是心痛。 不过宋清池有句话说的倒是不错——北冥王府都没了,她还执着着掌家权有什么意义呢? ¥ 通铺的情况比宋清池想象中还要恶劣,隔着十几步远的位置里面人味儿、脏衣服味儿、杂物味儿、老家具味儿便汹涌扑面。 也就是她在丧失堆儿里锻炼过,接纳度高。换了原主在这里,怕是会直接吐一地。 刘氏、沈矜矜都嫌恶的捂了鼻子,一副难以忍受,给予作呕的痛苦模样。 沈万临也不好受,可他看着宋清池只稍微皱了皱眉便从容走过去了,抬起的手捏了捏,勇敢放下,放缓呼吸走进去,眼泪差点儿被熏掉出来。 散到外面的味道就足够难闻,里面更加浓郁恶臭,一时都让人疑心是不是有人拉在里面了。 非是正午又不到傍晚,许多人都歪倒在屋中,大家都疲累难忍,女人还顾忌着怕失了礼节,男人们无所顾忌,坦胸漏肚还算好的,还有那脱了鞋坐通铺上抠脚的,让人不忍直视。 宋清池拧了拧眉,视线从那里扫过去就听身边“嗷”一嗓子叫。 一错眼的功夫,沈矜矜跟个小炮弹似的就奔那抠脚男去了,边冲边喊:“啊啊啊,贱人!我杀了你!你竟敢在我的铺位上抠脚!贱人!” 词汇量少、面子薄、深受三从四德荼毒的弊端这时便体现了。 不提她翻来覆去只会叫骂“贱人”,言辞客气毫无杀伤力,单说那抠脚男一开始确实瑟缩了一下,后来发现沈矜矜是个小丫头片子,更加肆无忌惮,甚至还用抠过脚的手使劲儿在沈矜矜的铺位擦了擦。 “爷脚正酸着,瞧你这儿还算干净才给你这个面子。”抠脚男大言不惭,一伸腿把脚伸沈矜矜脸上,喷出一口臭气道:“你来的正好,爷还缺个捏脚婢,给爷捏捏,爷去跟衙差说说好话,让你以后日子好受点儿。” 他肥肉中挤出的小眼睛淫\/\/邪落在沈矜矜玲珑有致的身段上,得意洋洋道:“别的不说,一顿至少半个馒头!怎么样?够抬举你了?” 第三十五章 不如我来陪你玩儿 有离他近的,听见了他的话面上露出鄙夷之色,冷嗤一声,嫌恶背转过身。 抠脚男也不在意,收回脚踩在铺位一侧摆着的荞麦枕上,手肘搭在膝盖,大拇指顶着一侧鼻翼往下一带,施舍似的开口:“你们女人吃不了多少东西,得了半块儿馒头吃不完还能送给你家的人。 五爷我也不是个小气的,嘿嘿。” 他嘿笑两声,双手交合揉搓,模样猥琐至极:“若你伺候的好,赏你一个馒头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夫、夫君……” 这时,一个衣衫破旧只够蔽体,神色畏缩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即使里面装满疲惫、恐惧、难堪也瑕不掩瑜,反倒给她多增添一分楚楚可怜的娇弱美。 她身子极瘦,手仿佛是从已经起了毛边的袖口中伸出的枯树叉子。 宋清池注意到,这个女人走路时双腿僵硬,腰部亦有不正常扭动,似乎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难。 从门口到这边几步路的距离都让她大汗淋漓,但她还努力扬起笑:“夫君,我回来了。” “回来了?”陈武敷衍的冲女子笑了一下,也顾不上再调戏沈矜矜,迫不及待伸出手催促:“东西呢?今儿挣了多少?” 女子脸上笑意一僵,双眼中似有水雾漫出,她垂下睫毛遮了遮,取出怀中一个布包。 不等她递出,陈武一把抢过来背对着众人打开,口中振振有词:“一、二、三、四、w……怎么只有半个?” 陈武扭过身,眼神如刀扎在女人身上厉声质问:“往常不都是五个吗?怎么今儿只有四个半?” 女人被他态度弄得慌了神,摆手想解释,音还没溢出嘴角,脸上先挨了一记耳光。 陈武啪一巴掌甩到女人脸上,骂道:“好你个管不住嘴的小娼妇,是不是你偷吃了?” 他从床上跳下揪住女人的头发,一拳一脚尽往女人柔软的小腹打。 “啊!不……别打我,啊!”女人惊慌痛叫,恨不能将自己团成一团降低痛苦,可头发却被陈武死死攥在手中,一低头头顶便撕裂一般痛。 女人眼泪涟涟,很快有血从她嘴角流下,刚还能听见呼痛的声音也逐渐低弱下去:“别、别打我……好痛……娘,莺莺好痛啊……” 有人看不下去,站起来冲陈武嚷道:“够了,大中午的你不睡我还想睡会儿呢,一会儿又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活儿,要打出去打去。” 外面都是衙差,陈武哪有胆子出去? 他也真怕把王莺打死了不好交代,索性顺坡下驴,盘腿坐下,双手拢在袖中冷哼一声:“哼,既然有人为你求情,我今儿便听听你怎么解释。 说,为什么平时都是五个今天却只剩四个半?到底是不是你偷吃了?” “不、不是。”王莺留着眼泪摇头,她头发被抓的乱糟糟的,衣服也有些散,脖领处露出的肌肤上,到处青青紫紫,还有些带着血的牙印,惨不忍睹。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陈武阴狠勾唇,阴毒目光落在王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心头火起,伸腿又是一脚踹下,口中骂骂咧咧:“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就这么贱,就这么喜欢让人看? 你今儿若不说出个五六七八,爷这便把你扒光了绑在外面,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有多下贱!” “不、不!”王莺惊恐摇头,刚还气若游丝的人这会儿回光返照般瞪大了眼,小声道:“是,是那些爷说以前五个是生客价,一回生二回熟,如今四个半是……熟客价。” 王莺艰难说完,羞愤欲死,可想到她接下来还要一直这样生活,眼中羞愤逐渐变成麻木。 “这帮狗娘养的……”陈武骂了一句,看王莺更加不顺眼,他冷笑道:“什么生科熟客,定是你伺候的不好,惹了官爷不高兴。” 他走过去,揪住王莺的头发逼她抬头看向自己,恶狠狠道:“我可告诉你,一天五个是底线,若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到……呵!那些人熟了你,可还有多着的人没享受过你的滋味儿呢!” 王莺身子瑟缩了一下,闭了眼再睁开时,眼中已一片死灰,木讷应声道:“是,是,我知道了。” 陈武松开她,王莺伸手抓住他的鞋子试探问:“夫君,我今日的……” 陈武一把将她的手踢开:“今日的?今日的什么?那些官爷还没喂饱你吗?他们给你吃的可都是好东西!纯阳精华!真是便宜你这个贱人了。” 王莺听懂了他的意思,眼中最后一点儿光也灰飞烟灭,她不在多说,扶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踉踉跄跄转身向外走。 宋清池看了元宝一眼,元宝会意跟上。 陈武拿了吃的,撵跑了碍眼的王莺,又惦记上年轻貌美的沈矜矜了。 他从布袋中把那半个馒头拿出来对沈矜矜道:“小娘子,可想好了?” 沈矜矜又怕又恶心,见他靠近吓得惊叫连连:“啊!啊!滚,滚啊!” 殊不知她越是惊叫后退,陈武越是兴奋。 “嘿嘿。”陈武桀桀怪笑着逼得更紧:“这事儿可不是我一个人儿舒服,等小娘子你享受了,怕是会爱上我也未可知呢。 来,陪爷玩儿玩儿?嗯?” “不如……我来陪你玩儿?” 宋清池拉过沈矜矜挡在身后,挑眉似笑非笑看向陈武。 “那个兔崽子敢……”陈武的骂声在看清宋清池脸的瞬间戛然而止:“是,是你?” 宋清池血战群狼那一幕不少人都看到了,陈武更是记忆犹深。 他顿时忘了笑,双腿哆哆嗦嗦打着摆子,看着被宋清池护在身后的沈矜矜问:“这、这是您?” “哦,这是我外甥女。”宋清池懒懒道:“小孩儿,没什么意思,我来陪你玩儿两下?” 她说着,随手拿起桌子上一根筷子在指尖翻飞旋转。 注意到陈武看过来的视线,宋清池咧唇一笑,筷子卡在食指下,拇指朝上使劲。 “咔嚓——” 那根细长筷子从中间断折,陈武“咕咚”一声咽下口唾沫,只觉双腿之间某物与那筷子共感,幻痛不矣。 他猛猛摇头:“不、不敢,我、我错了。” 陈武浑身哆嗦,差点儿吓得尿出来。 他慌不择路,将所有馒头推出来恭敬放下,头也不回逃跑—— “我、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沈万临气得不行想追上去,宋清池拉住了他:“不急,先看了你舅舅再说。” 第三十六章 原封不动送回来 对舅舅的担心最终战胜愤怒,沈万临牙关紧咬,眼神在一瞬间成长了许多。 沈降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沈清清在照顾他。 她已经尽量将沈降放在相对干净的环境,但是通铺的大环境实在糟糕,铺位上的污渍、人油像是垒砌时便砌进去的,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擦不干净。 沈降嘴唇干裂,脸烧的发红,双眼紧紧闭着,忽略白惨惨的唇,倒真像个睡美人。 沈清清同店家借了盆,买了水。她一遍遍打湿毛巾,擦拭沈降额头、手掌,试图帮他降温。 刘氏瞧见沈降了无生气的样子,心中一痛,眼泪顺势留下。 忽听身后一道咋呼声起—— “药来了,药来了!” 宋芊芊端着托盘风风火火跑向沈降,路过宋清池时像一阵旋风刮过,看不清人面只闻见清苦药香。 宋清池鼻尖耸动,眉心微蹙。 她对医药这方面了解其实不多,是觉醒了木系异能之后才逐渐了解到草木药性。 宋芊芊手中的药繁复浓深,但其中一味气息独特,饶是加重了其他配料,但它的味道宋清池太熟悉,一下就嗅出来了——醉心花。 这是从北美传过来的一种作物,宋清池原本生活的时代叫它“曼陀罗”。 这东西在现代都不算多见,不想却出现在了沈降的药中。 其实曼陀罗也算是一种尚佳的抗炎药物,也具有镇痛安神的效果,但它最出名的还是本身自带的毒素。 宋芊芊端来的那碗药中,曼陀罗使用的分量虽不是特别重,但也不算轻。 为了压住它的味道,里面还放了许多味道比较重的药材,宋清池不确定里面有没有和曼陀罗药性相辅相成,甚至激发药性的。 眼看宋芊芊药将药给沈降灌下去,宋清池从包里拿出一个馒头朝她手腕甩去。 “砰”一声,药碗打碎在地,黄面馒头在地上滚了一圈变成了黑面的,却依旧被人哄抢。 宋芊芊“啊呀”一声护住靠外侧的手腕,怒视宋清池:“你什么意思?看不得人好是吗?” 沈清清脸上的喜色也成了恼,她瞪着宋清池:“这是二哥、二嫂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药材,就剩这一份了!你再任性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你这是在拿大哥的命开玩笑!” 宋清池没搭理她,看了一眼刘氏:“娘,我还要忙着救人,家教的事情交给你了。” 刘氏对宋清池打翻药碗的事情也不太高兴,但听见她说救人顿时将脸上的不悦收起——反正这药吃了好几天也不见好,肯定是庸医害人,打了就打了。 沈清清、宋芊芊二脸懵逼,刘氏扯了一把在家闺女,又拧了一下宋芊芊的腰,训斥道:“怎么跟你们大嫂说话呢?你们大嫂这样做肯定有她的理由,她是你大哥的妻子,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大哥好,她能害你大哥吗? 你们两个,快跟清池道歉。” “娘?”沈清清震惊至极,但她是个孝顺孩子,被刘氏瞪了两眼不情不愿开口:“对不起,嫂嫂,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表情虽有点儿不乐意,但措辞尚算诚恳。 刘氏松了口气,瞪向宋芊芊:“还有你,还不赶紧的?” 对于儿媳,刘氏便没对女儿那样温和,宋芊芊不动,气的她又揪住宋芊芊腰间的软肉狠狠拧了一把。 “啊!娘,轻点、轻点。”宋芊芊被刘氏拧的嗷嗷叫。 刘氏毫不怜惜,把眼一瞪不屑道:“谁是你娘?叫婆婆!有没有规矩?” 如此疾言厉色,毫不给她留脸面,可把宋芊芊委屈死了。 可刘氏压着,不道歉就上拧肉大法,她不得不低头嘟囔:“对不起,行了?” 宋清池扫了她一眼,还未说话刘氏先替她教训起来:“行、了、?当然不行!” 刘氏摆起长辈谱来还是很有压迫性的,她眼一瞪,怒道:“如此心不诚,也不用你道歉了,滚去外……旁边跪着去。” 这里人多眼杂到底不是在家,刘氏虽然不喜宋芊芊,却也不想她出事。 宋芊芊还想分辨两句,刘氏双眸彻底冷下:“还不去?” 宋芊芊缩缩肩膀,老实去了。 ¥ 宋清池的手搭在沈降腕上,表面装作把脉的样子,实则再用木系异能修复他身上伤口。 木系异能在顺着沈降的经脉游走一遍,宋清池收回手:“这里不干净,把他抬进我的屋子。” 她说完才发现沈凛到现在还没回来,秀眉微蹙问道:“沈凛呢?” 沈清清看向宋芊芊,宋芊芊撇嘴道:“相公在与杜公子商量狼皮贩卖,呃……” 她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不安看向宋清池,重新道:“相公在街上结识了一位富商家的公子,与之相聊甚欢。” 她陪着笑,小心翼翼道:“这些药还是杜公子友情赠送的呢。” “狼皮贩卖?”宋清池想到了什么,轻嘲道:“我当你真有本事,原来是靠我杀的那些狼换的。 只是曾大人把狼送给我,你与沈凛私下处理了,不知曾大人知道了会做何想?” “你怎么知道曾大人把狼送给了你?”宋芊芊不服气道:“那些狼都是曾大人的,我相公是看大哥总不好,付出条件和曾大人换的。” “呵。”宋清池脸上讽刺更浓:“曾大人虽然贪些小便宜,却还算是个刚正之人,狼是我杀的,众目睽睽,他想要大可以等我醒来双手奉上,没必要趁我昏迷时趁人之危昧下。 所以只可能是他让人把狼皮剥下送给我,但却被你和沈凛偷去借花献佛,讨好富商。” 宋清池有理有据,转眼便猜出真相,宋芊芊愣在当场,一时竟没想到什么好的狡辩之言。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号——她这个姐姐,之前有这么聪明吗? “告诉沈凛,今晚入夜前把东西原封不动送回来,我可以不追究。 若是迟了,呵……” 宋清池撂下一句,指挥着沈清清、沈万临找来担架,抬起沈降上楼。 到了楼上,宋清池随便找了些家传秘术不适合旁人围观的理由将焦急等待的沈家人赶了出去,只管沈清清要了那只铜盆。 【智灵,给我打一盆灵泉水。】宋清池道。 灵泉水可解百毒,又能强身健体,她打算先给沈降灌一些到口中,再用剩下的清洗他身上的伤口。 第三十七章 人不能,至少不该 【主人你将手置于盆上。】智灵道。 宋清池照做,非常违反常识的一幕出现了——一条涓涓细流顺着宋清池的指尖流淌出,不一会儿便蓄满了一盆。 宋清池:…… 行叭。 她取了杯子从盆里舀了一杯,掰开沈降的下巴灌了进去。 用的是喂猫的手法,现在看来喂人也不错——至少沈降没有把水吐出来。 一杯灵泉水灌下去,沈降高热不退的体温立见好转,宋清池先开他的衣服,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伤口,没忍住先在腹肌上捏了一把。 【噫,主人你!】智灵吞吞吐吐:【人不能,至少不该……】 “闭嘴。”宋清池一脸正经收回手,辩解道:“我这是在检查他有没有内伤,你懂个der。” 呸!你明明就是见色起意! 智灵在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却狗腿的很:【不愧是主人,心细如发!】 宋清池小心用灵泉水清洗沈降伤口,又从空间内找了把匕首将他内里的腐肉挑了。 这人对自己当真下的去手,外面的伤看着严重,实际里面更加惨不忍睹。 他高烧不退,伤口一直不好便是因为里面的肉被感染发腐,这才拖着表皮的伤也一直不见好。 宋清池不由庆幸自己醒的早,若是她再晚一些睁眼,怕是只能赶上沈降的葬礼。 【主人主人,你用完了吗?用完了快还回来!】智灵盯着宋清池手中匕首,化身守财奴,心疼的不行,特别不解风情焦急催促。 宋清池心刚被触动,这会儿又坚冷如铁。 “急什么,快了。”宋清池说到做到,动作加快,果真很快处理好了沈降的伤。 沈降还没醒,但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干裂发皱的嘴唇也重新变得水润。 看着更像等待王子亲吻的睡美人了。 宋清池食指伸出,在他嘴唇上描绘——触感极软,如一块qq弹弹的樱粉色大福。 “饿了,一会儿去搞点儿好吃的。”宋清池说着,将匕首重新放回空间内。 这匕首也不知是从谁的私库里搞到的,弯月似的造型,银灰色的刀身,锋利的刀刃,及美丽与危险于一身。 它的刀把和刀鞘应该都是特制的,融了金、铜进去,还嵌了许多玉石珠宝,在烛火下都璀璨异常,若拿到阳光下还不知怎样夺目。 怪不得智灵催促着惦记。 回收了匕首,智灵小小开心了一下。听见宋清池说饿,它不觉也有些哀怨:【主人,我也饿! 说好的奇珍异宝呢?哼,跟着主人混,一天饿三顿!】 宋清池摸了摸鼻子,她确实很久没有丰富囤货了。且智灵给她兑换灵泉还把之前囤下来的东西交出去了好多,她也该想想办法再多搞些东西来了。 宋清池将意识探进空间——宝石玉器少了一半,金银两空,铜币到还剩下两箱,古董字画也没了一些,奇珍异方一个没少。 嗯,当务之急是再搞些金银玉石、食物来。 她心中有了打算,不慌不忙安抚智灵:“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都记着呢。” ¥ “咳……”沈降轻咳一声,吐出胸口积闷浊气,慢慢睁开眼睛。 他还有些不清醒,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只觉身上体温、疼痛都少了许多。 “问剑。”他嗓音有些哑,已经想起了昏过去前的一切:“狼胃中有什么查到了吗?” “嚯,还挺敏锐。”宋清池眼中闪过一抹笑:“问剑不在,不过我能告诉你。” 她起了坏心,拾起他一缕发绕着指尖把玩:“不如你求求我,求的好听了我就告诉你。” “你……”沈降眼中有错愕:“宋清池?你怎么会在这里,问剑呢?” “这是我的房间,我当然该在这里。”宋清池松开了他的头发,笑眯眯道:“对了,现在已经没有问剑了。” 沈降心中一惊——他昏迷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问剑怎么会…… “现在只有元宝。” 宋清池慢悠悠继续:“元宝他觉得跟你混没什么前途,弃你另投明主。 我看他可怜,大发善心收了他,给他取了个新名字叫‘元宝’,好听?” 沈降:…… 他唇角抿起,轻咳一声道:“他这个人最看重‘忠义’二字。认死理,又笨又犟,忠心也是愚忠。 背主另攀,此刻精神上想必痛苦异常,生不如死。 你这样捉弄他,想来心里的气也该消了?” “啧。”宋清池不高兴轻啧——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没劲。 忒不好骗! “那狼大约是被人提前喂下了发狂的药物,我猜的对吗?”沈降将宋清池眼中不满看在眼中,垂下长睫挡住眼底一闪而逝的笑。 “乌头、马钱子、麻黄……”宋清池不紧不慢报名字,唇角笑意愈发深:“全是名贵好药,喂了十足的量,有些还能看清原本模样。 连让药物充分消化,药性完美激发的时间都不给……” 她眨巴眨巴眼睛,故作无知:“夫君你该不会犯了天条?” 狼群袭击的时候宋清池心中便有猜测,激斗的同时不忘控了草木探进狼胃,这一查果真让她查出了东西。 她玩笑似的开口:“夫君你若真犯了天条可一定不要瞒着妾身啊。 妾身一小小女子,挣扎求生本就不易,若再处处被人盯着暗害,那也太可怜了。” “抱歉。”沈降看向宋清池,黑眸冷沉却格外认真、严肃。 他保证道:“以后不会了。” 宋清池沉默不语,看着他似乎在评判他说这话几分真假。 在古代没有身份户籍寸步难行,她留下一部分是因为救命之恩,另一部分是因为她有空间,靠着空间中的东西走一个滋润的流放路不算什么,到了流放地入了户——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但若要她一路上都得谨小慎微,防完这个防那个,还要给便宜夫君擦屁股,她可不干。 啧,思来想去果然还是直接杀了省事。 宋清池杀心骤起,却说起了另一件事:“夫君可知我当初为何救你?” “你不想被继母草率嫁给庸碌之辈。”沈降回答。 “一部分。”宋清池笑了笑:“我幼时在永阳县宋家庄长大,五岁的时候,一伙狄戎流寇逃到宋家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被人藏在地窖中,透过缝隙看到养我长大的婶子被狄戎人一刀捅尽小腹,顺着她的身体上劈。 她肚子破了好大一个口,红彤彤的内脏落下来,她‘咚’一声砸在地上,睁的极大的眼睛看着我躲藏的地方。 我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出声,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可很快婶子身上的血也顺着缝流下来,砸在我的脸上。 泪是热的,血也是热的。 我慢慢不知道是我在哭,还是婶子的血在流。” 宋清池说的是原主的记忆,但因为她们记忆相融,她也能对原主当时的恐惧、仇恨感同身受。 她看向沈降:“我恨不能冲出去杀了那些狄戎人,可我弱小到连将婶子压下来的尸体挪开都做不到。 许是我不小心哭出了声,那狄戎人突然朝地窖走过来,在他即将发现我的时候,一柄枪扎进他的身体,枪头从他的喉管刺出。 一红衣公子纵马而至,取走了那柄长枪。 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嫁给他。” 宋清池又笑了,笑声有些惆怅:“王爷大概不记得这些了,但这却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 第三十八章 二愿无忧长寿 沈降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他救过很多人,一开始还会记得,后来越来越多,慢慢也就记不得了。 只是没想到,原来他和宋清池的第一面见的这样早。 “后来宋家人接我回去,他们想用我的婚姻给自己铺路,焉知我不是想借此机会去往京城呢?”宋清池偏头看他,眼中怅惘已重复清明。 她清澈的眸子漠然落在沈降身上,窗外树影摇晃,映入屋内的树影像不安分的鬼爪。 沈降正坐在窗边,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纤细脆弱的毫无防备暴露在外,只消宋清池勾勾手指,外面疯狂舞动的枝条便能探窗户,勾住他的脖子完成瞬间绞杀。 宋清池站起来,烛火在她背后跳动,她的影子拢在沈降头顶,逐渐拉远缩成一条竖线。 她指尖微动,却听沈降突然开口—— “你放心,上次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宋清池勾动的指尖僵住,朝沈降看去。 沈降心中很是复杂,他终于确定——她果然是真的爱他! 至于宋清池会武功一事…… 经历了那种人生大变,学些武功自保也说的通。 虽然他不能回应这份感情,却能承担起自己做丈夫的责任! 沈降道:“我已经吩咐问、元宝联络上我剩余的旧部,散播了一些似真非真的消息给皇帝,皇帝现在应该没心情再找我的麻烦。” “你确定?”宋清池挑眉:“可我刚来的时候,宋芊芊给你灌下的那碗药中可放了分量不轻的醉心花。 你连续喝这药也不少天,若不是我你就算醒了也只会是个傻子。” 沈降笑了笑:“夫人又救了为夫一次,多谢。” 宋清池见他神色轻松,不由好奇:“你知道?” 沈降眨了下眼睛,只道:“皇帝忌惮我。他怕我功高震主,更怕我心存不轨,起了做摄政王的心,将他权力架空,让他做傀儡皇帝。 他想我死,但杀不掉我,又收到更要紧的消息要抽调人手去查消息真假,索性毁了我的脑子,让我彻底沦为废人。 他想方设法,费劲千辛万苦,连醉心花这样金贵的东西都舍得给我,我又怎么能负了皇上美意呢?” 宋清池目光闪了闪,指尖翠色渐渐淡去,她道:“你打算装傻?” “是。”沈降大方承认了:“流放路险,为夫能力有限,只护得住血脉至亲……” 他看向宋清池,眼底有细微笑意:“再加一个夫人,多的,为夫怕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看护不住了。” 宋清池思索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分家?” 她嗤笑一声:“你家老祖宗精的跟猴一样,能同意你分家?” 沈降笑:“还要感谢陛下体恤,主动赐药为我分忧。” 宋清池:…… 所以他这是一箭双雕,一碗汤药不仅糊弄了皇上还骗了老太君。 沈降现在唯一有价值的就是他那个脑子,如果他脑子坏了,沈老太君又怎么会扒着他这个拖油瓶?怕是恨不能连夜收拾铺盖跑。 哈!她便宜夫君不愧是书中最棘手的大反派。 万事皆不利他,却依旧能叫他抓住喘息之机。 宋清池的处世准则有一条——宁与聪明人同苦,不陪蠢货享乐。 她低眉顺眼开口:“妾身心无大志,一愿嫁给王爷;二愿无忧长寿。” 宋清池抬眉看他,意有所指:“如今两个愿望都已满足,妾身别无所求。” 沈降目光更复杂了,他觉得宋清池在撒谎,她想要的不止嫁给他,她如此低伏讨好,保护他、安慰他,她想要的肯定还有他的心! “只要你安分守己,不惦记自己不该惦记的。”沈降敲打她道:“自然可以无忧长寿。” 宋清池满意了,她勾勾手指准备让树枝恢复原状,沈降突然转头看向了窗户。 他视线一呆——这棵树……还真是,长的奇形怪状。 不过,它原本就长的这么扭曲吗?看这枝桠,都快杵着他脖子了! “哈哈哈,夫君刚好,还是不要吹风了。”宋清池一个跨步扑过去“啪啪”两下关了窗,顺手还扯了窗帘罩住,又冲沈降福身:“夫君休息,我出去将夫君苏醒的消息告诉娘与小姑子她们。” 沈降点头,不再纠结树的事情,忽而问道:“沈凛在哪儿?” 【主人不好!有人要害你呀!】智灵的尖叫同时响于宋清池脑海:【你、你今天让我回收的那碗药,我回收过来顺手浇花了。 主人你看,这才多久,这花儿都蔫儿成什么样了!肯定是有人在药中下毒! 主人,有人想杀你!呜呜呜,怎么会有人这么坏啊,还好主人你没喝……】 “二弟似乎去了街上。”宋清池一边不动神色听智灵碎碎念,一边意味深长道:“听芊芊说,夫君的药原本是不够的,是二弟想了法子弄了些新的,吩咐芊芊送来。” 沈降眼睛闭着,一副累极模样。 直到宋清池出门,才听到一声比轻叹还轻的叹息—— “多谢告知。” ¥ 宋清池一出房间刘氏便迎了上来,水眸湿润,急切发问:“怎么样?降儿他……” “夫君一切都好,娘亲不用担心。”宋清池一边说,一边暗中打量宋芊芊表情,做出一副欲言又止模样,拉住了想往房间内冲的刘氏:“夫君睡下了,娘来一下,我有事情想与你说。” 宋芊芊不高兴翻了个白眼:“什么事儿啊?搞这么神秘,我们不能听?” 宋清池冷了脸,似笑非笑问:“看来妹妹还没跪够?” 刘氏也面露不善盯着她,宋芊芊闪闪闭嘴,到一边小声嘀咕去了。 宋清池拉了刘氏一把,目光落到走廊另一侧的角落:“娘跟我来。” 刘氏跟着她走过去,忐忑问道:“清池想说什么?难道是降儿他……” 刘氏说着,眼泪流水似的哗啦啦又落下。 “夫君伤势已经无碍。”宋清池赶忙道:“只是,只是夫君醒是醒了,却、却成了个痴傻的。” “什、什么意思?”刘氏大脑嗡嗡作响,一时竟没听懂宋清池在说什么。 宋清池假装没听见沈矜矜靠近的脚步,压低声音重复道:“夫君虽醒了,人却傻了,我刚好不容易将他哄睡,娘看要不要请个大夫再来看看?” “你瞎说什么?”沈矜矜推了宋清池一把,大声叫起来:“我大舅舅英明神武,你才傻了呢!你全家都傻了!” 宋清池顺着沈矜矜的力道朝后退开一步,看向宋芊芊,却只看到她眼中流出的震惊、不敢置信、慌张、痛心。 似乎……还有一丝愤怒? 宋清池拧了拧眉——情绪这么复杂? 她这便宜妹妹不会还惦记着她便宜夫君呢! 第三十九章 小朝阳 “乱说什么?”刘氏虽然震惊难过,却也知道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太多人,她抓过沈矜矜的肩膀,瞪着眼睛教训她:“你现在是越发没规矩了,怎么能偷听大人讲话?” 沈妗妗被刘氏手指戳的脑袋一晃一晃,捂着脑门狡辩道:“宋清池不是让我当她的贴身丫鬟?我这是奉命行事。” “就你话多。” 到底是养在身边长大的亲孙女,刘氏也不忍心过于苛责,白了她一眼道:“滚滚滚,懒得看见你这小崽子。” 沈矜矜拇指顶住鼻尖冲刘氏做了个鬼脸,看向宋清池。 宋清池点点头道:“去。” 沈矜矜这才跑开。 她一走,刘氏注意力又回到了沈降身上,心揪紧在一起,抓着帕子道:“我、我能进去看看降儿吗?” 宋清池想了想,摇头道:“夫君虽然醒了,但先前的伤也消耗了不少元气,还是先让他睡会儿。” “哦,是、是这个理。”刘氏胡乱擦了一下眼睛,魂不守舍点头道:“那、那我想办法看能不能买只鸡,弄碗鸡汤来。” 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几张五百两的纸钞递给宋清池:“瞧我,光想着降儿的事儿把这些钱忘了。 这些钱是降儿昏迷前给我的,他交代我拿着不能花。既然你现在当家,那这钱给你保管。” “好。”宋清池接了银票,又叫她:“娘。” “啊?”刘氏回头,宋清池取了自己的手帕用心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又给她拢了一下头发,笑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您说,对吗?” “啊,对对。”刘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我思虑不周了。” 她勉强挤出一丝比哭喊难看的笑容,往楼下走了,顺道还带走了沈清清。 宋芊芊一看她们都走了,不知怎么有些害怕,看了宋清池一眼跺跺脚也跟着跑了。 待他们都离开,宋清池转身敲了敲门道:“方公子,可以出来了。” 一息时间之后,闭紧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 方默声的脸从缝隙之后露,他忐忑看向宋清池,低声道:“姐姐。” 【主人,先前他给你做过人工呼吸哟。】智灵贱兮兮开口:【他对你图谋不轨,趁机亲你!】 宋清池垂了垂眸子,声线中藏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浅笑:“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她叹息一般开口:“小朝阳,不请姐姐进去吗?” 方默声眼睛一下子红了,他退开半步,在宋清池进入之后猛地张开手臂抱住她柔软的纤腰,哽咽出声:“姐、姐姐,我以为,我以为您已经忘记我了。” 宋清池一开始确实没认出他,因为他不仅换了名字,连长相身高都和他原本的样子毫不相同。 她认识的小朝阳是个刚上中学的孩子,父母都是医学博士,他从小耳濡目染对生物、人体方面十分了解。 末世来临前,宋清池和他住对门,因为对方父母经常不在家,宋清池见他总是孤零零的经常把他叫到自己家请他吃饭、做游戏。 末世来临后,也是他满手鲜血敲响她的门,告诉她危险,让她躲在屋中千万别出来。 那天是他的生日,好不容易父母都有时间留在家中陪他。 对他来说,那本该是最幸福温馨的一天,可在他吹蜡烛的时候,爆发的病毒吞噬了他的父母。 他对烛期许父母健康,长命百岁,睁开眼面对的对视双眼猩红,理智全失的丧尸。 他利用自己对人体的足够熟悉,抢占先机用切蛋糕的水果刀刺穿父母的神经中枢,但他当时毕竟年幼,动作不够利落,还是不小心被抓伤。 他当时万念俱灰,能做的只有在病毒吞噬掉他所有理智前提醒宋清池。 他不想变成丑陋、毫无理智的丧尸,在警告宋清池之后,他回到家,用水果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和父母永远呆在一起。 宋清池从他们身上分别取了三样物品,逃到安全的地方之后草草给他们立了一个衣冠冢。 ¥ “‘藿香性温,佩戴在身可去除湿气、防止暑热。’ ‘我可会画画了,人体骨骼都能画出来,自然也能画出姐姐能看的懂的地图,姐姐不怕路痴,我以后给姐姐画图指路!’” 宋清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更深:“怪我,没能及时将你认出来。 小朝阳,你的地图画的真的很好,帮了我大忙。” 方默声脸悄悄红了,耳垂更红的仿佛能滴下血。 他道:“姐姐不要笑话我。” “哈哈。”宋清池哈哈大笑,曲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人小鬼大,知道要面子了?” 方默声捂着脑袋唇角微抿,眼中极快闪过一抹情绪,低低开口:“认真说起来,我这具身子怕是还要比姐姐大上一岁。” 他抬起头,唇边露出一颗小虎牙:“姐姐现在应当叫我‘哥哥’才是。” “好啊!”宋清池挥了挥拳头,故作威胁道:“你现在是真长胆子了,都敢这么和我说话了?” “不敢。”方默声乖乖低下头:“姐姐别生气,我错了。” 他犹豫片刻,踌躇开口:“姐姐,为什么会到这里?难道姐姐……” 宋清池笑意有一瞬的浅淡,但她很快重新笑开,故作不悦道:“怎么?难道在你眼中我很弱吗?我当然是年纪大了,喜丧你懂吗?” 方默声直勾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顺从应和:“嗯,姐姐超——厉害的。” 他说的认真,反叫宋清池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偏开视线,手掌拍在他肩膀上:“行,既然知道你是谁,那以后姐姐还照着你。 听说你家的人都对你不好?需要姐姐帮你教训他们吗?” 方默声可怜巴巴开口:“不麻烦姐姐的话。” “自然是不麻烦的。”宋清池满口答应,立刻要带着方默声去找场子,木门却在这时“咚咚”传出响。 “主人,属下可以进来吗?” 元宝的声音跟着响起。 方默声低下头往屏风后走:“我在这里,对姐姐的清誉有碍。 未避免他人怀疑,我去屏风后面避一避。” 他说的委屈巴巴,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小可怜模样。 宋清池直接道:“不用,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就呆在这里。” 方默声睫毛颤了一下,乖巧应声:“好,听姐姐的。” 第四十章 死一个与死一群 元宝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回了王莺。 王莺身上的衣服已经重新整理好,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重新将身体包了起来。头发也重新梳理过,面上看去尚算体面。 只是她那双含光水眸这会儿却一片死沉,阳光照进去透不出光点,像进了吞噬一切的可怖黑洞。 “这便是我们王妃。”元宝看了方默声一眼,装作没看到,与王莺道:“是她让我救的你。” 听见这句话,王莺终于有了些反应。 她抬头看向宋清池,眼中竟多了几分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他救我?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是想看我笑话、想奚落我,还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高高在上教育我生之不易,不要轻生?” 方默声抬眸看了她一眼,眸中笑意淡去,多了一分漠然。 他倒了杯凉茶递过去:“酷暑心浮,喝点水冷静一下?” 他长得好看,眸光清冷却不失腻,王莺犹豫片刻,伸手去接。 方默声手腕动了一下,满满一杯凉茶“哗”一下浇在王莺脸上,散碎的茶沫渣滓从她睫毛落下,挂在脸上,像一颗泥点子。 “不好意思,手滑了。”方默声腼腆一笑,又道:“不过内用外敷的清心效果是一样的。” 宋清池:…… 她脑子卡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自家弟弟还挺腹黑的。 方默声注意到宋清池的目光,眼睫垂下,不经意露出手腕骨上一块青:“我手先前不小心碰伤了,刚才突然疼的厉害,真的不是有意泼你一脸水的。” 王莺信了他的话,慢吞吞擦了脸上的水。 宋清池却觉得有鬼,但看方默声手上的伤当真挺严重的,走过去给他处理了一下。 木系异能缭绕掌心,充满生机的能力附在方默声手腕上,青紫之色逐渐褪色。 待他手腕的肌肤恢复正常颜色,宋清池收起异能,亲自将他卷起的袖口放下,遮住了他的手腕,教训道:“手不好就老实别动,这儿不是有元宝吗?” 元宝正直勾勾盯着两人越靠越近的距离,他的位置只能看到宋清池肩膀,看不到宋清池在做什么,但依着动作也能猜到大抵是在帮方默声包扎。 他眉毛拧成死结,几次张口又闭,忍不住道:“王妃,男女授受不亲。” “操那么多闲心?管好你自己。”宋清池不客气回怼,视线冷冷扫过去:“再多话自己掌嘴。” “……是。”元宝不甘愿应了,不过好在那两人终于不站一起了。 宋清池走到王莺身边,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问:“死的勇气都有了,敢不敢找他复仇?” 王莺嘴角泛出冷笑:“若不是你碍事,我已经报了仇了!” “哦?你打算如何报仇?”宋清池好奇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王莺虽这样说,但还是恨声开口了:“流放犯人的命虽不值钱,可那是要自己死的。我已经在跳河的地方留下一封绝笔,指明我会死皆是因为陈武那个王八蛋逼迫! 按照律法,他难辞其咎,必定会跟我一起死!我只需在黄泉先等一步……” “哈哈哈哈,”宋清池扶着肚子,笑的眼角泛出泪花。 她摆摆手道:“哈哈哈,不好意思,你继续说,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好笑的,哈哈哈哈哈,笑话。” “……他。”王莺又张口,可宋清池也跟着加了音量,笑疯了似的,根本停不下来,王莺虚弱的声音根本压不住她爽朗的笑声。 王莺咬了咬嘴唇,怒道:“不许笑,你以为我愿意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吗? 可我能怎么办呢?我母家早已弃我于不顾。 力量上,他是男人我是女人,我怎么可能反抗的过他?” 王莺说着,眼泪扑簌簌落下。 她哭的极美,鼻头微红,圆滚滚的泪珠一颗颗从眼睫掉落,我见犹怜。 若换个怜香惜玉的在这里,怕早已将人揽在怀中细语轻哄。 可惜她对面站的是不解风情的宋清池。 宋清池扫掉眼角笑出的泪水:“原来你管白给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呀。” 她看了元宝一眼,元宝将袖中收着的遗书掏出来,宋清池接过当着王莺的面下撕成碎片,随手一扬。 王莺瞪大了眼睛显然还没从她突然的动作中回过神。 等碎屑撒了她一脸,她才惊叫去抓:“你、你干了什么!” 她五指张开去抓自己散乱的遗书,可她越是用力,纸片飞的越远,她虚软跪倒在地,摊开手掌,反倒借住一片。 那片纸上,娟秀小楷写着一个“莺”字。 王莺眼泪没忍住,啪嗒啪嗒又落了下来,打在纸上,墨迹晕染一片。 “毁了,全毁了,我最后的希望……”她喃喃着,突然下巴被人捏住强行抬起。 宋清池挥挥手,元宝还没明白,方默声已经默默抬起椅子放在宋清池身后。 宋清池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她控制着力道在不伤害王莺的情况下不许她低头,冷声问道:“若你现在已经死了,我是发现这封遗书的衙役,但我不打算为你申冤,更不打算抓陈武审问,直接将你充作路途上损耗的人,你又该做如何? 像现在一样,抓住纸拼凑起来,然后哭吗?” 王莺被她问得一呆,她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她摇头:“不,秉公执法,他们一定会为我伸冤的!” “呵。”宋清池薄凉勾唇:“侮辱你的不止陈武,你是被他献出去讨好衙役的祭品。若当真要查,牵一发而动全身,陈武会判,那些侮辱你的衙役你以为他们逃的掉? 死一个人,与死一群人,若你是衙役,你会怎么选?” 王莺流泪摇头,不肯相信宋清池的话。但她内心深处却知道,宋清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她的死,可能只是平静湖水底下看不见冤屈的冰山一角,根本撼不动湖面分毫。 “我、我可以化作索命厉鬼!”王莺道:“如果他们真敢官官相护,那我便日日纠缠他们……” “呵,无稽之谈。”宋清池冷酷粉碎了她的幻想:“命消魂灭,你连活着的时候都没勇气亲手刀了他,还指望死后逞威风? 我只问你,想不想报仇? 你只需回答,想,或者不想。” 这次王莺沉默了许久,久到宋清池差点儿失了耐心让元宝将她扔出去。 她终于开口:“想。 请您教我,该如何做。 只要能报复那王八蛋,让他生不如死,我愿终生为奴,随侍左右,为您趟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第四十一章 好大儿,原来是你呀! “姐姐身边若是缺人的话,我可以替姐姐想想办法。”方默声目送王莺离开,对宋清池道:“王莺配不上你。” “你好像很不喜欢她?”宋清池偏头看了方默声一眼,他凑的近,身上那股绵长的藿香气若有似无传进宋清池鼻尖,她垂下长睫道:“我却觉得她是个值得培养的。” 宋清池说罢抬眸朝他嫣然一笑:“知道你有本事,但也别小瞧我。 要不要打个赌,王莺必定前途无限。” 原剧情中,王莺这次跳河也没死成,她顺流而下被人所救,养好之后送到男主身边成了细作,给男女主的感情造成巨大障碍,最后也成功偷取情报。 可惜她完成任务之后便被密谋处死了,但也足以说明她的优秀。 这样的人才不为她所用太可惜了,宋清池惜才的很。 不过她也不会完全依据书中任人,若王莺能顺利完成她交代下的东西,她才会真正开始着手培养她。 “我才不和姐姐赌。”方默声也笑了:“姐姐总会赢。” 即使最后结果不如她所想,他也会竭尽全力帮她做到。 方默声垂下眼,安静等待宋清池抬起手摸摸他的发顶。 这是宋清池习惯的动作,她抬起手,曾虎的脑袋从楼梯扶手冒出来,瞧见她表情不算好看:“宋清池,来一下。” 宋清池伸到一半的手落下,朝曾虎走去:“曾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方默声低下的头抬了起来,幽黑的视线落在曾虎背后。 ¥ “曾大人?” 见曾虎许久不回答,宋清池又叫了他一遍:“有什么不对吗?” 曾虎背脊僵直,强忍下拔刀的冲动,借着揉脖子的机会四处扫过,回道:“没什么,走。” 他方才后颈位置突然感受到一股锐利的杀气,可四下里都是他的人,也没人会对他不利啊! 难道是错觉? 曾虎忧心忡忡,有些后悔冒进接下这趟押送差事。 从出发到现在,就没发生过一见好事,亏死了! ¥ 客栈分了上中下三层,最下面劈开一半属于后厨,另一半便是通铺的位置,中层前厅食宿,中间隔了一个小花园后面做厢房。最上面一层都是顶顶好的上房,只用来招待贵客,是花钱都住不到的好房间。 宋清池跟在曾虎身后,远远便听见左手边第二间厢房内传出丝竹管弦之声,隐约还有女子娇滴滴的欢笑,好不热闹。 她又侧眸打量曾虎,瞧见他脚步沉重,板着脸挎在刀上的手更不算放松,若有所思——难道这里头摆了桌鸿门宴? 宋清池心思百转,曾虎已经推开了门。 门外简朴,门内却另有乾坤。 入室左手边有一流水假山的造景,乐女的琴在石台上,席地而坐和着白沙轻抚。潺潺乐声宛若流水从她指尖流淌,细细的白沙上用耙子爬出水波蜿蜒形状,如流水途径,好不雅致。 在朝里是一面圆拱门屏风,纬纱遮帐,层层叠纱后人影交叠,笑声不断。 曾虎瞧见里面交叠着坐在一处的两道影子,眉头拧了一下,扬声道:“吕大人,宋清池到了。” 吕大人? 宋清池眉峰挑起,脑中模糊闪过一个人。 她朝里面看去,虽看的不甚真切,但足以将那模糊的影子和记忆中那人对。 吕成东拍了拍王莺的肩膀,示意她起来。 王莺拦着他的肩膀坐在他腿上,硬是又灌了他一杯酒喝下,才不紧不慢起身,拢了拢身上衣袍。 她出来的时候穿的那身衣服早已看不清颜色,如今身上这身浅粉色收腰襦裙是吕成东吩咐人给她新买的。 王莺走到屏风处,娇滴滴回眸看了吕成东一眼,二指并拢虚盖在唇上亲了一下,朝他挥去。 吕成东被她勾的心神一荡,只想将人搂过来好好尝一尝芳泽。 可王莺已经毫不留恋转身撩开了遮蔽的纱帐,担忧看向外侧的宋清池,轻轻吐出气声:“跑。” 逃跑二字从不在宋清池的字典中,她目光眺过王莺看向她身后,唇角上扬,咬字格外轻佻:“哟,好大儿,原来是你呀!” 王莺呆了一下,宋清池已如鱼一样灵巧滑进屋中,自来熟坐到桌前,拾起筷子大剌剌在衣服上擦了下,对着菜品挑挑拣拣:“你好不容易过来看娘一趟,怎么不知道点点儿好东西?” 她无视吕成东想要杀人的目光,将菜捡了个遍才放下筷,摇头叹息:“没一个爱吃的,不孝啊。” 吕成东气死了,眼看着她用身上那身脏兮兮的衣服擦了筷子,又将所有摆盘精美的菜肴翻翻挑挑,弄得乱七八糟。 他被美人儿哄着才喝了两口酒,这才可一口没吃呢! “宋清池,你好大的胆子,罪妇之身,见到本官为何不跪?”吕成东咬着后槽牙质问。 “那谁,去叫掌柜的整桌好的。”宋清池对王莺道:“什么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还有螃蟹、鱼虾之类的,应季水果都端来些。 吕大人有钱,弄这些粗叶烂菜糊弄事儿,看不起谁呢?” 自打宋清池坐下后,王莺的脑袋的脑袋就一直垂着,生怕抬起头露出自己压不住的嘴角。 听见宋清池吩咐,胡乱点了两下头跑了出去。 吕成东脸直接绿了——真照着宋清池这样点,他得花出去多少钱?怕是一整年的年俸都得一个子儿不拉的搭进去。 他想让人回来,可王莺已经跑没影儿了。 吕成东气急败坏看向宋清池:“祸到临头你还敢戏弄本官!呵,宋清池,上次是你好运气逃过了,这次我看你怎么逃!” 他对曾虎下令:“带上来。” 曾虎看了宋清池一眼,见她不慌不忙坐着,还有心情给自己找个干净杯子倒口小酒,沉默片刻应声:“是。” 他出去,没多会儿又有两个衙役压着神色慌张的陈武,抬着一匹狼尸走了进来。 天热,狼尸已经腐烂,数不清的蛆虫蚊蝇黑压压盖在伤口处,撵都撵不走。 好在它们执着着食腐并不乱飞。 但饶是如此,造成的气味、视觉效果仍叫人反胃。 吕成东捏着鼻子闷声质问:“你可认得这狼尸?” 第四十二章 好大儿畜生脉也这么广呢? 宋清池眼风都没施舍过去一道,张口就来:“不熟,不认识,谁啊?好大儿,没想到你在畜生界畜生脉也这么广呢?啧,好畜生,还给自己的畜生兄弟讨公道?孝死了。” “噗。” 两个抬着狼尸进来的小衙差没忍住笑出声,曾虎也有些忍俊不禁,可看到吕成东黑如锅底的脸赶忙将脸板起,先发制人冲两个小衙役教训:“没规矩的东西,快像大人道歉。” 他说着,作势踢了离的近的那个衙差一脚。 衙差也是个机灵的,顺势跪下:“请大人饶恕,小的给您磕头了。” 说着,邦邦两个响头叩下去,分外脆响。 另一个也有样学样,磕完头两人也不起,就静静等着吕成东发话。 吕成东脸色更难看了——这两人诚意摆的这么足,他再借故发难岂非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还有那个宋清池,好一副尖牙利嘴! 他明明问得是她认不认那狼尸是她杀的,好以此引出来意,将她带走,可她这一搅和,他还怎么往下发问? 吕成东心中憋屈不矣,压着怒道:“滚出去。” 曾虎给两人使眼色:“还不快带着这臭烘烘的东西滚?” “就是,快拿走。”宋清池懒洋洋开口:“省的我好大儿在这里触尸生情,瞧瞧,眼都难过红了。” 胡扯!他明明是被她气的! 吕成东呼吸都沉重了,只觉得这两分钟过的如此漫长,一时间寿数仿佛都减了十载。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生气岂非着了这个贱人的道? 吕成东在心中安慰自己,深深吸口气——呕,这也太臭了! “宋清池,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在这里胡乱攀咬企图转移视线。”吕成东见她似有张嘴反驳之意,眼皮子一跳冲跪在哪里的陈武道:“你来说,这些狼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阴笑看向宋清池,却发现她张嘴原来只是为了打哈欠。 瞧她那副懒洋洋、浑不在意的样子——可恶,更生气了! “是,是宋清池!”陈武哆哆嗦嗦开口:“都是她杀的,大人,我什么都告诉你了,这也能算我戴罪立功,您放过我!” 吕成东睨他一眼,冷哼道:“你身处流刑却还不知悔改,逼良为娼、勾结衙差,数罪并罚,早已罪无可恕,死期难逃。 若按大周律法,你这种无耻小人处车裂极刑也不为过,只莺儿心善,求了我将你交给他处理。 至于和你勾结那几个,他们已经被埋在后山喂狼了。” 陈武一哆嗦,身下慢慢洇出一片黄色的水渍。 他甚至顾不得脏,忙俯首朝吕成东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吕成东更反胃了。 这时候他倒庆幸自己没吃东西只喝了些酒,偏开始视线挥挥手催促道:“弄下去,弄下去。” 外间候着的两个衙差立刻上前,将陈武拖走了。 吕成东朝宋清池冷笑:“认证无证具在,宋清池,你还不认罪!” “敢问大人,我何罪之有?”宋清池讥讽一笑:“怪不会真叫我说中,大人认了那狼做干爹,这是寻了我替它尽孝呢?” “放肆!”吕成东一拍桌子站起来:“你敢说京城衙内里那些官差不是你杀的?” 他笑容极冷,目露阴狠:“本大人早已查明,他们是当时押送你们的,近日也不曾与人结仇,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 “大概是哪个有志侠士看不惯他们在街上横行霸道鱼肉百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宋清池不走心回应,翘起二郎腿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朵:“不是,好大儿你跟我说说就你这查案水平你怎么做上这个官的?花了多少钱,什么人脉也给我介绍介绍,说不定我还能和你做同事呢。” “你!”吕成东胸口上下急速起伏,一口氧没供上,脑袋也猛,腰腹还岔气了,疼的他嘶嘶抽气,扶着腰坐了回去。 “干什么?碰瓷?”宋清池眼睛一瞪,面色严肃走到曾虎身边叫屈:“大人可要替我作证,我可一下都没碰上他,他这又是弯腰又是冷汗直流的,跟小女子我可一点儿关系都没啊!” 曾虎无奈瞪了她一眼,觉得自己先前真是白担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觉得宋清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京城衙内的事儿他最近也听说了,但出事儿那天他们可都走了十多公里了,这要是宋清池干的,除非她能长出翅膀,不然一晚上怎么可能完成竞走十公里杀人又跑回来的任务? 说她是凶手,简直天方夜谭! “你还不承认!”吕成东咬着牙大吼,但因为岔气怎么听气势都比方才弱了不少:“本官已经让人查验过,那些衙内身上的刀伤与狼尸身上的刀伤无论力度还是角度都一样干脆利落,快准狠一刀毙命! 他们先是得罪了你,后又被发现身上的伤与你造成的伤口一样……这么多证据摆在你眼前,你还不认罪吗?” 宋清池可怜兮兮摇头:“只有冤枉你的人才会知晓你有多冤枉。 莫须有之罪,证据何患无辞?” 她手腕并在一起伸出去,闭上眼摆烂道:“行,行,抓我。不就是为了掩盖你的无能才要抓我这弱小女子封案吗?为娘为了你,豁出去了。 好大儿,你可莫忘了为娘的付出,为娘会经常入梦来看你的。” 曾虎听不下去了,朝吕成东一抱拳道:“吕大人,莫说那天我们走了十几公里的路,单单本官便亲眼所见宋清池在流放队伍中老老实实,一次也为脱离队伍。” 他踌躇着吞吐:“您、您大概……是真的搞错人了。” 吕成东:…… 吕成东气的面目狰狞,他何尝不知道这推论离谱,但除了宋清池,他当真找不出第二个凶手人选。 宋清池睁开眼笑嘻嘻冲曾虎比了个大拇指:“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再世! 有您这句证词——妾身此生分明了!” 曾虎被宋清池夸得有些羞涩,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宋姑娘客气了,我不过是将所见说出口罢了,如何能称得上一句‘青天老爷’。” 吕成东:…… 他被宋清池脸上刺目的笑容扎的眼睛疼!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果然,冤枉你的人比你更知道你有多冤枉!(注1) 吕成东喉间涌上一口腥甜又被他强行吞下,他抬眸恶狼似的盯住宋清池:“你,很好。 本官下次找来的时候,希望你还能这么嘴强牙硬! 你放心,本官就是掘地三尺,将衙内翻过来一遍,也一定会找到足够的证据再来抓你!” 第四十三章 家贼难防 他一刻钟都不想多呆,抓起刀起身就走,迎面撞上带着一群跑堂端着盘子喜气洋洋往这儿走的掌柜。 掌柜见到他从里面跑出来,又一副火大的样子,愣了一下:“哟,你怎么出来了?这菜都做好了,不吃了吗?” 她心头一突,想到昂贵的菜价和好多年不开张的贵菜,咬牙道:“咱小本生意,您不吃了可是也不退的,您看这帐……” 她给账房先生使了个眼色,账房先生立刻将账本递给吕成东。 “咱可都是明码标价,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货,绝不做那亏心生意。”掌柜陪着笑:“我也是多心,您这么大的官,肯定不会赖账的,对?” “噗!”吕成东忍了许久的血终是没忍住,一口吐在最底下的银钱总数上,撑着最后一口气冷声道:“放心,本官还没那么没品! 东西送到京城吕家,会有人把钱付给你的。” 说罢扶着墙踉跄离开,掌柜在他身后没看眼笑:“诶,好嘞。大人下次再来哈~” 她看了一眼屋呆着的宋清池、曾虎,犹豫着问:“那这菜?” “端进来,端进来,他不吃我们吃。”宋清池老早就闻见了香味,不客气道:“反正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掌柜眼中闪过一抹遗憾——看来是不能昧下了。 外面忽然想起“咚咚咚”一阵嘈杂的响,继而就听见有人大喊—— “不好,吕大人昏过去,摔下楼梯脑袋撞流血了,快找大夫啊!” ¥ 宋清池就着喊声吃的特别香,还招呼曾虎:“曾大人,坐下吃呀。” 她余光瞄见掌柜没走,与掌柜夸道:“手艺不错,祝您生意兴隆。” 掌柜眉开眼笑,屈膝福礼道:“那便借姑娘吉言。” 她看了一眼表情复杂的曾虎,极为有眼力劲儿招呼了伙计往外走:“都走了,别在这里耽误姑娘用餐。” 宋清池吃饭快,等掌柜带人离开,她也吃了个七八分饱,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看向曾虎:“曾大人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曾虎脑袋左右转转,没忍住问道:“宋姑娘,你一直……都这么大胆吗?” 宋清池弯了弯眼睛,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他打不过我,不敢跟我动手,不行我还能跑路嘛。” 曾虎:…… 虽然心知宋清池说话的时候玩笑成分大过认真,但他还是提醒道:“流放犯人逃跑可是大罪,隐姓埋名一辈子也就罢了,但凡被发现捉住了,可是要在脸上行黥刑的。” “我知道了。”宋清池再次邀请:“大人真的不吃吗?” “不吃,你自己吃。”曾虎道:“我要去看看吕大人。毕竟是上面派来的,又是皇上的近身侍卫,被气也就算了,真在我这里出事没法交代。” 曾虎说完转身朝外走,宋清池站起身,手抱拳扬声道:“这一路多谢曾大人庇佑,妾身与夫君皆不会忘记大人恩情。” 曾虎脚步顿了一下,没停下,也没回答,径直走了出去。 宋清池勾了勾唇,一桌食物只留下了一只烧鸡,剩下的全部收进了空间中。 她用手帕将烧鸡包了起来,想了想拽下两只腿自己吃掉,只余一个鸡架子,带回去给沈家人——想要驴儿跑,总要给驴脑袋上挂跟胡萝卜~ ¥ 宋清池走出门,正遇上低头匆匆过来的王莺。 见着她,王莺双眸一亮跪下叩首道:“多谢主人指点。” “你怎么跟吕成东混到一起了?”宋清池让她起来,随口问道。 “莺儿按照您的吩咐,故意叫曾大人瞧见那些王八蛋欺负莺儿的样子,曾大人果然很生气。”王莺水眸亮晶晶看着宋清池,眼中满是崇拜:“主人神机妙算,曾大人护了莺儿,教训了那些混蛋。 不过也正如主人所言,曾大人只是训斥了那些人几句,并未严惩,但他身旁带着帷帽的那位大人却出言要了那些人的命。 莺儿也是后来才知,那位大人姓吕,是从京城来查案子的。” 王莺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莺儿一开始也没想过与吕成东献媚,时候来到了房间之后,莺儿才知他来抓的人居然是主人!” 她打量了一下宋清池的神色,见她眉眼间并无生气之意才小心翼翼开口:“莺儿,也是想为主人分忧,才委身讨好,想从他口中套出一些信息。” “哦?”宋清池挑眉:“那你打听出什么来了?” “吕成东并未对自己来此的目的多言,他倒是说了另一件事。”王莺目光闪了闪,缓缓开口:“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宋清池若有所思:“继续。” “他提到了一个名字:晏。”王莺又道:“莺儿愚蠢,在京中的时候却也曾陈武提过此人。据说他颇得陛下重视,也是他一力向陛下谏言——‘北冥王不除,天下不定。’ 莺儿知此事要紧,故而多灌了他几杯酒,从他口中套出此次来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一位是晏大人的人。” 王莺发现宋清池从头到尾面上的神情都如常平静,眼中也无惊讶之色,心知自己所说之事她怕是心中早有猜测。 王莺心中对宋清池叹服更多,态度更加恭敬:“那位大人据说本该和他一起来见曾大人的,只是中途收到了消息,离开了。” 她想了想,又道:“既是家贼,主人小心身边之人就是。” “多谢你,你的消息很有用。”宋清池拍了拍她的肩膀,临走前想起什么又道:“没事儿别跟元宝瞎学,他是犯了错你又没有,叫我清池就好。” 王莺眼圈一红,屈膝应声:“是……清池、小姐。” 单念“清池”二字,她总觉得是对宋清池的冒犯,所以私心加了“小姐”儿字。 她这样残破的身子,本该随波逐流,随着时间腐烂被鱼虾啃食,是宋清池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可她却连一声“清池”都羞于启齿。 王莺眼中闪过一抹恨,对陈武的杀意愈发上升。 第四十四章 好吃哭了! 宋清池回到房间,发现沈家大房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她目光从沈凛身上划过,走到上首坐下:“坐。都是一家人,站着干什么?” 如意推了沈矜矜一把,用眼神示意她过去给宋清池倒茶。 沈矜矜不太高兴,但还是端起茶壶给宋清池手边的茶杯倒满了水。 如意一直盯着,在沈矜矜放下茶壶后小声教训她:“倒的太满了!你这样主子拿起来很容易洒在身上,这不是等着让主子丢脸吗?矜矜小姐,我今天教你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记住呀!” 沈矜矜瞪她:“你还真把……” “咳。”宋清池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对话,朝沈凛身后看去。 沈凛身后空无一物,他显然是空着手来了。 宋清池曲起臂,手指从额间滑至太阳穴附近,似笑非笑道:“看来娘与小姑并没有将我的话带到啊。” 刘氏眉心拧着,对二儿子有些不满:“不是告诉你把狼皮都还回来吗?东西呢?” 沈清清虽然还不怎么把宋清池当回事,但她对沈凛出尔反尔的行为更不高兴。 下午二哥明明答应的好好的,怎么晚上就变卦了? 这让沈清清有种丢脸的感觉,特别是在她本就看不起的宋清池面前失信,她更觉丢人了。 “二哥,你答应我的,我不管,你去把东西要回来!”沈清清跺脚道:“现在就去!” 熟料一向对她和颜悦色的沈凛却忽然厉声朝她训斥:“胡闹,我与人谈的是生意,定金都收了给大哥换药煎了,东西还怎么要回来?难道你想让二哥背上骗子的名声吗?” “可你那药根本就没用,你肯定是被他骗了!”沈清清气急,脱口而出。 “如何没用?我听闻大哥他已经醒了。”沈凛眼中闪过一抹急切,不耐烦瞪向宋清池:“我不管你搞什么幺蛾子,我来也不是为了见你。 大哥呢?我要见他。” “夫君还在休息,不见人。”宋清池直接拒绝。 沈凛却道:“休息?我怎么听说大哥都已经休息一天了? 呵,宋清池,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拦着挡着不让我们见他?说,你到底把我大哥怎么了?” 他借着发脾气的机会就想往里冲,宋清池给如意、沈矜矜递了个眼色,两人齐步上前挡在沈凛面前。 沈凛痛心疾首对沈矜矜:“矜矜,你不是最讨厌宋清池了吗?怎么如今你也被她收买了?” 他眼风凌厉扫过宋清池,问沈矜矜:“是不是她威胁你了?她打你了?” “咳咳,小叔子,我还在这儿呢。”宋清池懒洋洋笑:“你这人,怎么说坏话都不背人的? 罢了,我也不与你计较,那些狼皮卖了就卖了,只是卖给谁,卖了多少银子,我总要知晓、过眼?” “你还想要钱?”沈凛瞪大眼睛,仿佛宋清池说了什么惊悚传闻。 他退后一步,警惕又理直气壮:“那些狼都是我卖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便是得了些银子,那也是我的!” 宋清池不说话,嘴角一直噙着一抹笑。 刘氏气的照着沈凛肩膀重重拍了一下:“臭小子,诨说什么呢?那狼是你杀的吗?你卖了本就不该,现在还想将银子昧下来?你是掉钱眼里了吗?” “娘!”沈凛瞪了宋清池一眼,对刘氏道:“您还看不明白吗?宋清池她就是个没心肝的毒女,若是这银子都放到她手中,那之后的路咱们怎么走?等着饿死街头吗?” 他余光见宋清池看过来,气不顺怼道:“看什么?难道是我说错了?” 宋清池慢慢将怀里的鸡架掏出来递给刘氏:“娘,这是我今天从曾大人手上偷的鸡,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拿去给大家分了。” 她摸了摸沈矜矜的头,趁机指尖沾上的一点点油花擦在了她头发上。 沈矜矜似有所觉,警觉抬眸,宋清池缩回手,慈爱道:“瞧矜矜这孩子,好几天没沾上油腥都瘦了,那鸡翅留给矜矜吃。” 沈矜矜感动不矣。 若是平时她也不会对个鸡翅动心,但她已经忍饥挨饿好几天,那黑馒头稀粥倒是天天有,但馒头硬的咬不动,稀粥清的能见影,她感觉自己饿的眼睛都绿了。 更让沈矜矜感动的是,宋清池原来这么关心她! 呜呜呜,她一直以为大舅母讨厌她呢! 不过按她以前的性子,她若是宋清池,她肯定也对自己喜欢不起来! 她以后一定要对大舅母好一点! 沈矜矜暗想。 ¥ 宋清池可不知她随口一句话就让自己在沈矜矜心中好感飞涨,她含笑对刘氏道:“那鸡腿是曾大人掰下来的,鸡架没人动过,我在曾大人那里吃了别的东西,这是专门要过来给你们的,娘快打开。” 刘氏捧着鸡架,这鸡肥的很,颠在手中沉甸甸的,香味儿透过手帕一个劲儿往人鼻孔里钻,像有数不清的手勾着人的心尖尖在挠。 “咕咚。” 刘氏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抬眸发现何止是她,沈青青、宋芊芊也在偷偷吞口水。 “快打开,也不知凉了还好不好吃。”宋清池又道。 “就是、就是,快打开。”宋芊芊也迫不及待催促。 “好,那就打开。”刘氏从前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好,可现在在她眼中,任何鲍鱼龙虾都比不得这只肥鸡鲜美。 丝帛手帕沿着鸡身撩起,香料与鸡肉杂糅在一起的甘甜更加浓郁。 宋清池撕鸡腿用了技巧,并没有破坏烧鸡表层的皮。 手帕撩起一角,焦糖色的油皮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女,又是一片吞咽声起。 刘氏拆手帕的动作不自觉加快,八角、桂皮的馥郁芬芳渗透更多,缺了的大腿那里,露出浅焦糖色的白肉,一丝丝分明,看的人直流口水。 “外婆,我要吃,我要吃!”沈矜矜拉住刘氏衣角大声催道:“大舅母说了把鸡翅给我,我要吃!” “好好好,给你。”刘氏也不小气,净了手就把鸡翅撕下来:“洗了手再吃。” “嗯嗯,好!”沈矜矜飞快把手洗了,接过鸡翅嗷呜一口——咸香、咸香,油滋滋的味道在舌尖绽放。 鸡肥,翅膀上的肉也不算少。再加上是掌柜自家散养,吃虫子、跑山长大的。 没污染也不是饲料鸡,肉质紧实吸饱了油水,露出的肉刃更是纹理分明,香料的多层口感从每一丝纤维中渗透,瞬间捕获沈矜矜味蕾。 呜呜呜,好吃哭了! 第四十五章 脆生,好听! 肉香在唇齿间肆意游走,沈矜矜都有些不忍心往下咽了。 恋恋不舍将肉吞下,她“啊呜”张嘴欲再咬一口,沈凛突然用力拍了她一下,疼痛让沈矜矜下意识缩手,鸡翅膀“啪”一下掉落在地。 “啊,我的肉!”沈妗妗心痛万分,怒视沈凛:“二舅舅,你看你干的好事!” 沈清清也分到了一块,见状顾不得埋怨沈凛,将自己的递过去:“矜矜吃娘这个,地上那个娘一会儿洗洗自己吃。” 沈万临懂事将自己的递过去,拽了拽沈清清的袖子道:“娘亲吃我的。” 他走过去将地上的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这个留着给爹吃。” 沈清清被他逗笑了,伸手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鬼精,鬼精的,你爹白对你好了。” “嘿嘿。”沈万临傻乎乎咧开嘴,眼中却无惧意。 刘氏从自己所得那块肉上撕了一缕,剩下的给了沈万临:“行,那个给你爹,你吃外婆这个。” 一家子其乐融融,宋芊芊也分了一块,三两口吃完了见沈凛的没动期期艾艾凑过去羞赧道:“夫君,你不吃能不能给我吃呀?” 她委屈噘嘴道:“我都没吃饱。” 刘氏睨了她一眼,冷笑:“清池有本事弄来,让咱们尝个味儿得了,你还想吃饱?想吃自己挣去呀。” 宋芊芊不敢与刘氏顶嘴,装作没听见又朝沈凛撒娇:“夫君,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她伸手去抓,沈凛却一把将肉挥到地上,气的胸口起伏不断。 “乞丐还不食嗟来之食,你就这么没出息?”沈凛恨铁不成钢朝宋芊芊训斥,又质问宋清池:“你自己在外面吃香喝辣,就给我们带这些剩菜剩饭? 宋清池,你侮辱人也要有个限度!” 他心疼的走到刘氏身边拉住她的手:“娘,别吃了,孩儿已经在楼下定了一桌美食,咱们不吃她的剩菜剩饭!” 宋芊芊原本还为鸡肉被打掉生气,闻言双眸瞬亮:“真的?” 她着急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夫君咱们快下去!” “当然没问题。”沈凛满口答应却不行动,又道:“不过我大哥也是要吃饭的,不吃饭也不利于恢复。 如果他真的醒了,那他就得跟我们一起下去吃饭。”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宋清池身上,宋清池叹了口气:“沈凛,你今天非闹着要见我夫君,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凛不入圈套,理直气壮道:“身为弟弟,我见一见自己亲哥哥有什么不对?” “原来你也知道他是你亲哥哥。”宋清池叹息一声:“罢了,你果真要见我也拦不住,但沈凛,须知人在做天在看,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你……” 沈凛眼中闪过一抹警惕,正要询问宋清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却见她微微侧身,冲里面喊道:“劳烦卫公子将夫君背出来。” “好。” 里间卫无岸应了一声,背起沈降往外走。 沈降在他身上并不老实,一双眼睛鬼精鬼精的转着,一副想要使坏的表情。 果然下一秒他牵住了卫无岸垂在颈侧的头发大力抓在手心,一个劲儿将卫无岸脑袋往后扯,口中高呼:“大马、大马、驾!” 卫无岸吃痛,差点儿脱手将沈降摔下来,幸好旁边的沈万临托了他一下。 卫无岸加快速度到椅子前,顺着沈降力道将头后仰,哄着他道:“大马到地方了,大舅哥松手好不好?” 沈降充耳不闻,似乎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宋清池过去在他手腕点了一下,他手腕力道顿歇,卫无岸趁机救出了自己的头发。 他苦笑一下,冲宋清池拱手:“多谢舅嫂解救。” “不客气。”宋清池摆摆手:“都小事。” “好痛!”沈降抱着手腕大喊:“你敢打我?我要打死你!” 他说着作势要从椅子上站起用头撞宋清池,但他手撑着椅子也只让屁股稍稍抬离椅子半寸。 “老实点!”宋清池吼他,沈降委屈屈巴巴停下闹腾,可怜兮兮抱着自己老实坐好,不一会儿眼眶都红了。 “哎呀,清池,他现在脑子不清楚。”刘氏心疼道:“你吼他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宋清池:…… 宋清池瞪了装傻上瘾的沈降一眼,对刘氏道:“娘你不懂,夫君这会儿就是贱皮子,不吼管不住的。 你放心,只要他不过分,我不会轻易出手揍他的。” 刘氏一听宋清池还要揍沈降,不说话了,甚至还捧场:“还是清池清楚,多吼他,一吼就老实了。 为娘就是年纪大了,容易多愁善感,清池你不用理会娘的话。” “哪里,娘风华正茂,正年轻着呢。”宋清池笑嘻嘻接了一句,转头语气瞬间沉重:“沈凛,你也看到了,夫君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适合见人。” “我、我大哥……”沈凛做出震惊模样,略略后退又猛地朝前抓住沈降肩膀:“是谁?大哥,你告诉我是谁害你?” 他回眸恶狠狠盯住宋清池:“是不是她!” “好痛!”沈降不听他说,哇哇喊痛还可怜巴巴看宋清池:“清池,他抓的我好痛,我可以打他吗?” “哦,你是他大哥,他是你弟弟,长兄如父,你打他也是为了他好。”宋清池点头,沉声道:“打。” 沈凛还没反应过来,沈降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盖在他脸上,直将沈凛打倒在地,牙齿都活动了三四颗。 “噗。”沈凛牙齿咬破了口腔内软肉,吐出一口血水。 他抬眸看向沈降的目光多了一丝狠辣,不过沈凛很快垂下眼皮挡住了眼中情绪。 “夫君打的真响真好听。”宋清池啪啪给沈降鼓掌,视线扫向其他人,在她的眼神带(威)动(胁)下,所有都啪啪鼓掌应和:“嗯嗯,真响真好听。” “对对,好听就是好脸。”沈万临真诚道:“二舅,这说明你脸皮不厚,脆生,好听!” 说着,他还冲沈凛伸出了大拇指,沈凛好悬没被气吐血。 他忍着怒道:“既然如此,那大家快下去吃饭,大哥这里我来照顾就行。” 第四十六章 哥哥会吃吧? “你来照顾?”宋清池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好啊,那你可千万要好好照顾我夫君。” “我怎么照顾我大哥不用你瞎操心。”沈凛从地上爬起没好气回嘴。 刘氏却有些犹豫:“要不,还是我留下?” 沈凛推着她往外走:“娘你还不放心我吗?你们也辛苦好多天了,快去吃好吃的。 我听衙役说咱们明天就要走了,前头没有城镇,估计好久不能吃到好吃的,儿子心疼您,您快去。” 刘氏被他这话说的心软,拍了拍他的手动容道:“好,那娘下去吃快点儿,早点儿把你换下去。” “嗯嗯,都听娘的。”这次沈凛到没反对,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大房的人呼啦啦下了楼,宋清池走的最晚,最后看了一眼表情晦暗不明的沈凛,对宋芊芊道:“发什么呆呢?还不走?” 宋芊芊还有些不能回神,直勾勾看着沈降——傻了?沈降真的傻了? 不,她不相信!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傻了呢? 可沈降的言行、表情却很明显能看出和正常人完全不同。 宋芊芊脑袋蒙蒙的,被宋清池推着走了——如果沈降真的傻了,那沈家不就真的完了?那她当初千方百计要嫁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芊芊一路浑浑噩噩,坐在饭桌上也魂不守舍,就这饭菜香气夹了两筷子空气,没滋没味咀嚼着。 不行,她还是不信沈降真的疯了,她一定要回去亲自确定! 宋芊芊打定主意,将筷子“啪”一下按回桌子上匆匆道:“我吃饱了,我、我回去休息了。” 宋清池坐在她旁边,在她转身时按住她的手:“坐下。” “不用你管。”宋芊芊本来就对宋清池不满,现在怨恨愈发深:“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落得如今这种境地! 你年少时被送走,怎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总说我对继母过分讨好不记得生母是谁,可我若不费力讨好,根本就长不到这么大! 我幼时需要你的时候你没出现,现在更不用假惺惺! 我宋芊芊,生来孤身,不需要姐姐!” 她恶狠狠说完,像是将胸中多年怨恨都发泄出来,踩着极重的步子咚咚上楼去了。 宋清池盯着她的背影,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良言难劝该死鬼,她既不听,只能祝她好运了。 ¥ 宋芊芊“咚咚”踩着步梯,每一下都当成踩在宋清池身上,一路走到楼梯尽头,只觉浑身舒畅。 她勾了勾唇,朝宋清池的厢房走去,靠的越近,她脚步越轻越缓,呼吸也忍不住放轻了些。 她说不清自己怀揣的是恐惧还是希望,她只希望这条道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如果真相是她所不想知道的,那她情愿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但现实不是想象,宋芊芊最终还是走到了厢房门口。 ¥ “大哥,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你。”沈凛蹲在沈降膝边,抬起头看他,幽黑的瞳孔中,沈降的倒影安静又沉默。 “从小,你就被母亲觊觎厚望,父亲也喜欢你。”沈凛怀念说着,表情忽变得怨恨:“你什么都比我好!比我聪明,比我优秀,比我更会讨好,所有人都喜欢你,我在家永远是不受欢迎的那个,我明明也是父母亲生,可他们待我却像一个透明人!” 他站起来,发泄似的朝沈降吼:“你有父母的关注,有荣耀有成就,你什么都有了,你像是高高在上的太阳,我像是你的被阴面,像是地上被太阳灼烧干裂的淤泥。 无论我多么努力,可父亲、母亲眼中只看得见你一人!凭什么?你凭什么?” 沈凛眼底有红血丝漫出,他双手用力掐住沈降的脖子,模样凶狠狰狞。 烛火将他的影子印在墙上,仿佛一只人立而起的野兽。 “我多想超过你,好让父亲、母亲多看我一眼。”沈凛瞪圆的眼中有泪存续,红血丝爬满的眼眶被泪水湿润,像是含着一捧血,他道:“但无论我怎么做,我永远争不过你。 在我快要自暴自弃的时候,清清降生了,她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她会冲我甜甜的笑,哭闹的时候只要我一走进她立刻能安静下来,是我一直在照顾她!我才该是她最喜欢的哥哥! 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她慢慢长大,最尊敬的、最喜欢的那个哥哥还是你! 凭什么?你告诉我,这凭什么?” 沈凛咆哮一句,手用力一分。在沈降双眸翻白,脸色发青快昏厥过去时,他终于松开手。 沈凛退开半步,低着头,双肩不规律抖动。 神经质的笑声慢慢从他口中溢出,刚开始轻不可闻,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可你再优秀又怎样?”沈凛狞笑着抓住沈降的肩膀整张脸凑过去和他对视:“你这样的天之骄子,不还是落在我这种不值一提的废物手中? 好哥哥,你知不知道我看你躺在床上,看着娘亲手喂她最骄傲的儿子喝下能断送他性命的汤药时,有多……嘻嘻,兴奋。” 沈凛脸颊上的肌肉抽搐般抖动,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努力想装出悲痛的样子。 他的面部表情与眼底疯狂形成强烈反差,癫狂若疯,格外慎人。 “本来,再有最后一副药,我就可以彻底取代哥哥。”沈凛咬牙切齿,恨声道:“可惜宋清池那贱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你弄醒了。 但你醒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成了疯子傻子?嘻嘻。” “真想……让你看看啊。”沈凛病态抚上沈降的脸:“你现在的样子,真想知道那个清醒的你看到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手指贴着沈降鬓角滑至他下颚,情绪慢慢恢复平静的同时声音也冷了下来:“不过哥哥这么聪明,若是骗我,想来我也是看不出来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装饰精美的木盒,木盒小巧,上有金漆雕琢,嵌以宝石。 沈凛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白色柔软的一条。 “我听闻东瀛有一道美食,名为‘金颗粒’。 据传是以未及笄的十三岁少女的粪便制作。不过哥哥也不必觉得恶心,据说那些少女在入选后会提前净胃、空腹,并服下特定食物半年之久,才能得此一盘。” 他将木盒送到沈降面前:“如此稀罕的东西,哥哥若是真疯了,一定会吃的?” 沈降嫌恶偏开头:“你才疯了,臭死了,我不要。” 沈凛却极有耐心哄道:“这是很美味的食物,哥哥真的不想尝尝吗?” 第四十七章 天高任君飞 沈降表情一动,似乎当真动心了好奇问道:“真的好吃吗?” “嗯,自然当真。”沈凛笃定道。 沈降犹豫片刻,慢慢伸出手,就在他快要碰到那东西的时候,他突然收回手并将两只手夹在咯吱窝底下,气哼哼道:“哼,我才不上当,你刚才那么凶的对我,肯定是骗我,你想害死我!” “哥哥疯了还这么聪慧吗?”沈凛笑了一下:“我只是可惜,我特地带回这么好的东西,谁都没有告诉,哥哥却不吃。” 他叹口气道:“那,只好我吃了。” 沈凛作势要吃,沈降却叫住他:“等等!” 他露出嘴馋模样,再三与沈凛确认:“真的好吃吗?” “我怎么会骗哥哥呢?”沈凛语气更加温柔,他哄道:“哥哥张嘴,啊——” “啊——”沈降做出张嘴样子,另一只手却趁机从下方抓住沈凛举着托盘的那只手猛地一抬。 沈凛措不及防,被盒子里的东西溅了满身,口中还隐约传来一股不可言说的涩味。 “呕——”沈凛脸色瞬变,顾不上去管在旁边拍手鼓掌幸灾乐祸的沈降,弯腰作呕。 他手上也是脏污,连伸进去扣都不成。 干呕了有一会儿什么都没吐出来,沈凛眼中杀机尽露,抬目扬声:“我杀了你!” “好了。” 暗处突有一道声音出现,沈降开心拍手的动作慢了一拍,又很快连上:“哦!哦!你吃屎了,你才是傻子,哈哈哈哈,好玩、好玩!” 他说着伸出手想去抓沈凛衣服上抹到他的脸上,沈凛躲开了他的动作,将外衣脱下,走到窗边扔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沈凛才走到突然出现的人身旁微微弯身,拱手道:“周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若不来,岂不是看不到这出好戏?”周瑞从暗处走出,偏头盯着沈降打量了一会儿,突然撩袍半跪下道:“给北冥王请安。” 沈降却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还一个劲儿的拍巴掌,痴痴对着沈凛嘲笑,丝毫不理会周瑞举动。 沈凛恼极了他对他的作弄,对周瑞谏言:“大人,我看他根本就是装疯卖傻,现在您与我的关系也已经暴露,我们不若……” 他竖起拇指,指尖慢慢蹭着脖颈划过,眯起的双眼中闪过狠辣。 “糊涂。”周瑞慢慢站起,冷声训斥:“晏大人可说过叫你杀人?” 沈凛沉默良久,终是不情愿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自作聪明?”周瑞警告看向沈凛,慢慢道:“蠢货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是个蠢货却偏要做个聪明人。 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沈凛:“……我明白了。” “知道就好。”周瑞又回头看了沈降一眼,这时候他已经不再傻乎乎鼓掌,反倒跑去了窗户那里,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伸长了胳膊似乎是想去够对面树梢上一棵红果子,可惜他双腿无法用力,所以即使已经竭尽全力,指尖离着红果子的距离依旧很远。 “疯者,言行无状,想法不可捉摸,看他这样子似乎真是疯了。”周瑞拇指指腹摩挲着下巴问周瑞:“你确定那药你都看着他喝了?” “最后一次没有,其他的……”沈凛回忆片刻,肯定回答:“都是我亲眼盯着他喝下的。” 答了话,他又忍不住道:“可沈降与宋清池夫妇诡计多端,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装疯?” “装疯?”周瑞笑了,回眸看向沈凛的双眸中盛满了对无知废物的蔑视:“你可知那药中放了什么?” “放了什么?”沈凛好奇追问。 “极品醉心花。”周瑞道:“就你这种脑子,一剂下去便能瞬间摧毁你的理智。沈降就算再足智多谋,可他信任你,他把你当成他的家人,所以他喝下了你亲手味的药。 足足十碗的量,就算少喝了一碗,他现在也必定是个傻子废物,神仙也救不了。” 不过周瑞也没完全信任沈凛,毕竟沈凛在他眼中也是个废物,若非沈降这人警惕的很,他们的人无法近其身,他根本不会找上这样的废物合作。 周瑞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白色丹丸。 这颗丹丸非常漂亮,上面还有点点金砂,靠近了还能嗅到一种蜂蜜的香甜。 周瑞拿着这颗丹,慢慢靠近沈降。 沈降听着身后渐近的脚步声,鼻尖嗅到那股奇特的甜香,眸色渐深,下意识摸了一下藏在袖中的小瓷瓶。 素白色的瓷瓶瓶身没有任何装饰图样,塞口也是简单粗暴的用红布木塞堵着,稀罕的是里面装的小半瓶泉水。 这是宋清池昨晚给……卖给他的。 这么一小瓶水,宋清池掏走了他身上所有银票,连放在他娘那里的都没放过! 不过,倒真让她算到了,前面的那些药还不足以让幕后之人放心,他今天果然亲自带着药来做扫尾工作了! ¥ “王爷别生气了,吃颗糖怎么样?”周瑞朝沈降诱哄道。 沈降鼻翼吸动,一嗅一嗅转过脑袋,眼睛四下打量着,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周瑞手中丹丸上,他双眸中冒出欢喜,迫不及待将丹丸从周瑞掌心抢走:“我要,这是我的!” “对,是您的。”周瑞笑意更甚。 沈降毫不犹豫将丹丸塞进口中,丹丸入口即化,他拍手道:“好甜好甜,开心。” “这是什么?”沈凛问。 “他先前喝的那个汤药的加强版。”周瑞偏头看了沈凛一眼,讽刺笑道:“怎么?心疼了?” 沈凛垂着眸,手指微屈,好半晌才道:“没有。” “行了,任务完成我也该走了。”周瑞忽然嗤笑一声:“听说吕成东那个废物被一个女人气的吐血昏倒了,真是……不堪一击。 沈降活着也好,这样陛下多看着他一点,也不会将眼睛放在晏三身上,晏三也能更轻松一些。” 他似自语般感叹一声,拍了拍沈凛的肩膀道:“今夜子时,有人会在东面土坡后面接引你,新的身份与钱都给你准备好了。 只要别回京城,以后天高任君飞。” 周瑞说完,抬手替沈凛整理了一下肩膀处的褶皱,又回到暗处:“走了。” 第四十八章 我要和你一起离开 周瑞走后,沈凛看了沈降一眼,终狠下心:“这是你们欠我的,不怪我。” 他拿着周瑞留下的信物跨出门槛,转身贴心关好门。 “呼……” 沈凛长舒口气,身后忽有女声幽幽:“夫君,你要去哪里呀?” 沈凛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他猛一回头,发现宋芊芊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背后,正若有所思看着他手中拿着的描金铁牌。 “你怎么没下去吃饭?”沈凛换了下袖子,将东西收进袖中,冷着脸道:“大哥刚休息,我也准备下去吃饭,你别进去打扰他。” 他朝旁边迈开一步避开宋芊芊:“下去。” “是吗?” 宋芊芊平移一步跟上沈凛,挡在他的面前道:“夫君走这么急,不会是心虚?” 沈凛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推了宋芊芊一把故作不悦道:“瞎说什么呢?你也跟宋清池学会疯言疯语了?” “呵!”宋芊芊不退反进,抬起头眼睛死死盯住沈凛:“到底是我在疯言疯语还是真正疯言疯语的另有其人?夫君,我以为你对你哥哥是真的尊敬爱戴,甘愿屈居人下呢?” “……你知道了什么?”沈凛沉默片刻,垂眸问道。 “我什么都知道。”宋芊芊狡黠一笑:“但也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她白嫩的小手从沈凛袖口钻进去,精准抓住他的手,手指如游蛇般灵巧钻进他的指尖,与他十指相扣,同握住那张描金铁牌:“我要和你一起离开。” “若我不答应呢?”沈凛目光冷寒,视线如刀刮过宋芊芊被晒得不那么瓷白的脸。 “夫君,你也不想被婆婆他们直到你勾结朝廷谋害自己大哥?”宋芊芊笑吟吟问,空着的那只手如蜻蜓点水般在沈凛薄唇上沾染一分又抽离,她道:“夫君还是笑一笑,你这个样子我看着害怕,万一被吓得神志不清,说出去什么不该说的就不好了……对吗?” “你威胁我?”沈凛偏头躲开她的触碰,冷笑道:“我连沈降都能害,你确定你还要威胁我?” “以我姐姐的聪慧,只要我随便透露出一点信息她肯定能将事情联到你身上。”宋芊芊耸肩:“你猜那时候她会不会告诉婆婆?” 沈凛不说话了。 “带上我。”宋芊芊退开两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只要夫君庇佑我平安回到侯府,我一定乖乖的,不吵不闹,不乱说。” 沈凛垂眸挡住眼底四起的杀意,点头道:“好,记住你的话——不吵不闹、不乱说!” 宋芊芊抿住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冲沈凛眨了眨眼睛。 两人达成约定,一同下楼。 ¥ 屋内。 “啊!”沈降此刻已经从椅子上跌倒在地,他睁着眼睛,却看不清眼前景象。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变得异常兴奋,双耳似乎能听到血液沸腾的欢呼,他眼前有各种各样的人脸在变幻,有些奇形怪状,像是七八个人的特征拼接到同一张脸上,格外诡异。 空气像是被烈火烧灼过,画面模糊不轻,似乎还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空气中跳动,光线变成了彩虹般的彩色,眩晕的画面不停在他大脑横冲直撞,冲击着他的视网膜,他感觉想吐,却不知道“吐”这个动作该怎么继续。 他像是浮游,像刚长出触角的鼻涕虫,只能用弱小敏感的须感受空气震动。 沈降睁着眼,眼中却毫无定点,他双手不自然的颤抖,身子蜷缩成一团,双腿蜷在胸膛,像是要将自己缩成在子宫孕育诞生时的模样,他眼中有泪滑落自己却觉察不出,他感觉天地在旋转,天不是天,地不是地,他双腿发软却想站起来奔跑;目不视物却像挥毫创作;他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他不是人、不是物、不是这世上任何一种生灵。 他只是他,自由徜徉在天地间,他变得很轻,轻如云白浮于蓝天。 他的心情是那样雀跃,但转瞬电闪雷鸣,白云污浊,他变得很重很重,他降落人间。 他是路边可轻易被践踏的草、是马蹄底下积攒的泥、是亿万万浮游生物中最渺小的一个。 沈降死死咬住嘴唇,才勉强让自己不至于哽咽出声。 他用力抱紧自己,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生无意义,死无意义,他不过是无意义的万万千,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自己逐渐腐朽迟暮。 他感觉自己已经腐烂,戳破皮囊只剩枯骨,他存在,也不存在……他不值一提。 沈降空洞的眼睛转了转,似乎都听见里面骨头生锈的金属摩擦,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先是脑袋一点点在地上摩擦,然后麻木的身子才逐渐找回接触现实的知觉。 他左手无比疼痛,血顺着手臂汩汩留下,血肉模糊的掌心里满是白瓷碎渣——原是他不知何时捏碎了手中握着的瓷瓶,用碎片划伤了胳膊。 但正是这一举动救了他! 白瓷瓶中装着的灵泉水从伤口渗入肌理,沿着血管爬进心脏,随着心跳的起伏跟随血液送入大脑。 沈降昏沉沉的脑子一点点清醒,他顾不上给自己清理伤口,脑袋朝胳膊凑去,贪婪的将混合着血的灵泉水吸入口中。 不可以! 他还有事情没做,他不可以在这里倒下! 许是沈降的许愿终被听到,慢慢的,他眼前忽胖忽窄的线条重新变得流畅,他还躺在地上,后知后觉想了两道算术题得了答案,这才慢慢撑起身体坐起。 “呼——”沈降曲起一条腿,脑袋顶在上面,长发被汗水打湿,湿漉漉贴在脸侧、额头,他胸口起伏不断,眼中却有笑意慢慢渗出——这钱,花得值啊! ¥ 楼下。 宋清池虽是吃饱了回的,但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她吃了七八分饱之后才起身对刘氏道:“我吃好了,去找曾大人,娘你们慢慢吃。” “好。”刘氏现在对她的话是没有不听的,点点头嘱咐道:“那你自己小心些,队伍里鱼龙混杂也不全都是好人,你小心别被欺负了。” “好,我知道了。”宋清池勾了勾唇,离开位置。 另一侧的王莺见状起身跟上,低着头很快走到了宋清池身侧。 宋清池坐在外沿长廊上,口中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揪来的草,眯着眼睛一副食困模样。 王莺脚步越发轻,可刚走到她身边却听她问道:“处理好了?” “是。”王莺点头,眼中闪过解恨:“我亲手剪了他的孽根,剁成肉糜,混了药逼着他吃下,他一边吃一边吐,还求我让我放过他,但我一概没听,还让他把吐出来那些也咽回去了!” 王莺眸光大亮,越说越兴奋,她道:“我以前总觉得他高大强壮,我不可能反抗的了他。但今天我发现,他不过就是路边一只能随意践踏的臭虫! 我花了些钱请人将他与后院那些肥猪关在了一处,他药性发作,一开始还装着矜持后来被折磨的抱着母猪乱蹭。” 王莺捂着嘴笑了一下,幸灾乐祸道:“可惜他没了那玩意儿,有心无力还被生气的公猪怼翻在地,来回踩了好几脚。我听那店家说,那是他养的种猪,平时就很有攻击性,领地意识也非常强,陈武蹭母猪对它来说就是在挑衅它的权威。” 第四十九章 您这是想光明正大偷师啊 “我看着野猪将他撞翻在地,竟一口咬在了他的脸上!”王莺垂下眼睫,眸中如凝霜露,她沉默了许久才继续:“那店家见我害怕,又见猪真的伤了人,用鞭子驱赶了猪走,我竟才知,原人也在猪的食谱上。” 她抬起眸,脸上是混着着眼泪的解脱笑意:“陈武被猪咬坏了半边脸,一颗眼珠也被猪舌舔走,但他也真是贱,抱着那公猪就把屁股凑了上去……” 王莺偷偷瞄了一眼宋清池的表情,改了话题:“我让店家注意看着他,别叫他太好过,也别叫他真的死。他现在与猪同吃同住,精神上好像也出了些问题,竟还与那些母猪争起宠来,浑不似个人。” “痛快了吗?”宋清池偏头看向她。 “痛快了。”王莺猛点头,握拳捶在胸口:“我这才知,我那是寻死有多傻,我一点儿都不开心,只是我不知该如何报复,我只能用我的死作为反抗。 我希望我投河时惊出的响,溅起的浪能引起他人关注,我希望这些看见的人能为我主持公道。 但我现在终于明白——公道自在人心,可只有握权掌势,才能将其言出口,落下果。” 王莺撩起裙摆,郑重朝宋清池跪下:“多谢清池小姐对奴婢的教诲。 奴婢……受教了。” 宋清池吐掉根部已经不剩什么甜味的草,拍拍她的肩膀让她起来。 “嘴上的谢免了,现在到了你回报我的时候了。”宋清池狡黠一笑道:“我们去找曾大人。” ¥ “大人,宋姑娘找你。” 曾虎因为吕成东的事情忙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将这尊瘟神送走,刚坐下叨了一口清炒豆腐,就听见手下人通报。 他舒展的眉拧在一起,放下筷子闷声道:“不想见,你找个理由打发了她。” “宋姑娘说,如果大人您不愿意见她,让属下替她问您一句能不能借一下厨房的东西做饭。”下属没走,又问道。 曾虎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下,斜了他一眼:“这一句收了人家多少钱?” “嘿嘿。”下属摸了摸后脑勺嘿笑不语,放下手时默默比了个五。 “你小子,一句话要人家五两银子?黑不黑心啊?”曾虎骂了他一句:“行,只要把银子交了,她想干什么干什么。” “是。”下属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听身后声音又起—— “宋清池不简单,你以后收敛点儿,别天天没事儿就惦记着人家手里那点儿钱。” 下属没将曾虎的话放在心上,觉得这是大人在警告他太贪,想把这些钱自己昧下。 他撇撇嘴,转过身时脸上却挂满了笑:“大人教训的事,我知道了。” 曾虎原还想多说两句,见他一副阳奉阴违的不服气样儿也懒得再管,握着筷子甩了甩:“回话去。” “是。”下属出去,对等在外面的宋清池、王莺道:“大人不想见你们,不过允了你们借厨具的请求。” 他下巴抬着,眼睛没看向两人,垂在身下的手却微抬着拇指、食指并在一起摩擦,暗示意味十足。 王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宋清池只浅笑着从口袋中又掏出一两银子递上:“小兄弟辛苦,我请小兄弟吃酒。” 那人见着只有一两有些不高兴,但转念想到曾虎的警告又将不满忍了回去,粗鲁道:“去,动作快点儿,别耽误事儿。” “你!”王莺不满他对宋清池的态度,瞪着眼睛要与他理论,宋清池拦住她对那人笑道:“好,我们知道了。 对了大人,我的侍女如意、沈矜矜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出去摘些草药回来,可以吗?” 她又送出二十两银子道:“两个姑娘胆子小,劳大人过去看顾一下。” 那人眉开眼笑,收了钱顺手在王莺屁股上拧了一把:“这回你倒是找了个有钱的主,不用自己出来卖了。” 王莺眼睫垂下,挡住其中厌恶,下巴扭向一侧,挣脱了他的触碰。 “嚯,来脾气了还?”那人脸上兴味更浓,一手卡在腰带上,更朝王莺逼近。 “大人,天很晚了。”宋清池缓缓开口:“夜里路不好走,容易找不着回来的路。” “哼,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今儿先放过你。”他说完甩着手离开。 “还好?”宋清池待他走远了才问王莺。 王莺原没觉得有什么,这些日子像这样的揩油、难听话她听过不知凡几,一开始还有些难堪,渐渐也就习惯了。 乍一听到宋清池的安慰,她呆了一下,眼圈慢慢红了。 但她没哭,王莺忍着鼻酸摇头:“没事,我习惯了。” “这种事,哪有习惯的?”宋清池上扬的唇弧度薄凉,她道:“不过没关系,他与你今后再也走不到同一路去了。” ¥ “你说是曾大人允了你们过来做饭的?”牛奔奔斜眸打量两人,目光落在王莺身上——这小娘子他知道,也是个可怜人,被那个王八蛋丈夫送出去给人糟践。 不过可怜是可怜,让这种千人骑万人躺的东西用他的东西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他眼中闪过嫌弃:“不行,今儿东西坏了还在修,你们下回请早。” 宋清池习惯性递出银子,牛奔奔横了那钱一眼冷哼一声:“你把我奔爷当什么了?去去去,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拿什么都不好使,就是曾虎来了也不好使。” 他手甩了甩往外赶两人:“去去,都走都走,本来做饭就烦。” 银子第一次不好使,这人又是个耿脾气,宋清池无奈道:“那我们买些火和油,再借一把刀行吗?” 她错开身,给王莺一个眼神,王莺打开提着的那个草编篮露出里面被腌制好的兔子言辞恳切道:“您看我们都弄好了,曾大人也同意了,您发发善心,行行好行吗?” 刚剥了皮的兔肉鲜红,身上沾着各种粉末,冷不丁一瞅跟在泥里滚了一圈儿似的,可那味道却吸引人的很,还没做便能嗅到一股刺激味蕾的麻香腥气。 牛奔奔瞅着兔子的卖相有些嫌弃,可他做了三十好几年的厨子,单嗅味道就知道用了重料,味道估计错不了。 他心跳加快两分,面上八面不动喊住两人:“也不是不行。 不过,你们得允许我在旁边看着。” 宋清池笑了:“您这是想光明正大偷师啊。” 牛奔奔老脸一红,吹胡子瞪眼:“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厨子的事儿那能叫偷吗?再说我不在这儿看着,万一你们在里面搞破坏怎么办?” “行,您想看便看。”宋清池道:“挺简单的,您有什么看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第五十章 吃兔也要严肃吃 牛奔奔吞了下口水,错愕接话:“真、真让我看?” “为什么不可以?”宋清池笑了,又问道:“不知能否借点火和油?” “好、好。”牛奔奔直接爽快应下:“用多少?少了也不用你们银子,当我送给你们的。” “一碗油,一根火好了。”宋清池道。 她提了兔子让王莺去捡柴,自己则瞄上了枝头一条树杈,她后退两步起跳,一脚踏上树身接力将自己坠在树枝上,腰腹用力,手臂拉起身体将自己甩上去。 这一连套流利的动作让牛奔奔都看傻了。 他错愕张大了嘴,觉得宋清池的脸越看越眼熟,左手下意识举起指向她问道:“你、你是不是那个宋……宋什么,是宰狼那个人?” “没想到我名气还挺大。”宋清池眨了眨眼睛。 牛奔奔砸了一下嘴,主动打了一大碗油,又招呼王莺道:“姑娘,你别捡了,那边有现成的,你们用。” 他抬头还想招呼宋清池下来,却听“咔嚓”一声响,宋清池带着断裂的树枝轻巧落地。 牛奔奔将油碗递过去:“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弄点儿。” “够了,多谢。”宋清池接过那碗油笑道。 “嗨,谢啥,你可是大英雄。”牛奔奔比出个大拇指夸道:“女中豪杰!” “行,我也不白担您这声夸,一会儿请您吃肉。”宋清池道。 ¥ 削尖的树枝从兔子屁股插进去再从头部断口附近捅出架在火堆上,这时候火还不是很旺,宋清池用树叶当做勺子沾了些油丢进火中,吸了油助燃,火势一下跃起。 “哎哟,你怎么……你这小姑娘,这可都是好油啊!”牛奔奔以为她要油是用来刷兔子谁想她是用来旺火的,抽着凉气将大腿拍的啪啪作响,心疼道:“起火的法子多了去了,不行咱们多等一会儿,往里多添点儿柴不行吗?” “好饭也怕晚啊。”宋清池观察了一下火焰腾起的势头与温度,又用叶片往里添了些将碗还给牛奔奔道:“好了,我就用这么多,剩下的还你,别心疼了,一会儿烤出来保准叫你香掉舌头。” “啊?”牛奔奔茫然接过碗,傻愣愣问道:“这,这就用完了?” 他指着架子上的烤兔问:“你不给这兔子刷油吗?” 牛奔奔一脸狐疑:“你这烤出来能好吃?” “当然。”宋清池信心满满,对牛奔奔道:“劳您帮个忙,能帮着王莺一起往帐篷那边扇风吗?” 王莺抓着扇子给了牛奔奔一个,牛奔奔好奇心彻底被激出来,二话不说直接答应:“行,不过要不好吃怎么办?” “不好吃您说什么我答应您什么。”宋清池信心十足回答。 ¥ 半个时辰过去,根本不用宋清池做什么,牛奔奔就知道自己输定了。 他手机械性的扇着扇子,落在烤全兔身上的眼神都是直的——跳动的明火将兔皮烤成诱人的蜜色,随着宋清池慢慢转动,蜜色光影变幻愈加有人。 “咔嚓——” 焦脆的兔皮被刀隔开,露出里面柔软多汁的内里,油脂从皮肉底下渗出“啪嗒”落进火中,火苗猛地上窜,明黄的火焰包裹住兔,似乎能听见油脂燃烧滋啦滋啦的响。 单视觉上的冲击不算,兔香味儿更是迷人。 牛奔奔也不知宋清池对兔做了什么,繁复的香味中不见一丝兔腥,反倒带着刺激的辣,辛香的麻,好像有猫爪在舌头底下不轻不重的踩,踩的口水绵延不断往外分泌,直想从火中抢下一块肉放进口中好好感受那滚烫热辣的气息。 牛奔奔一个劲儿往下咽口水,迫不及待问宋清池:“宋师傅,这兔子能吃了吗?” “小姐,我们回来了。”如意带着沈矜矜,两人都灰头土脸但脸上是难掩的笑意,手中抱着的背篓里还不断有琥珀般浓稠晶莹的液体渗出。 “成了?”宋清池见到她俩,眼中划过一抹笑对牛奔奔道:“大人别急,这兔肉就快好了。” “啊?”牛奔奔口水来不及咽,逮着袖子胡乱擦了:“怎么还要等……” 他抱怨似的嘟囔,看向宋清池的眼中却满满带着崇敬——他做了三十几年的厨子,从四五岁就跟着师父走南闯北给师父做帮厨,可师父念着“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八个字,千般百般防备着他,没回做菜都要将他支使出去,从不让他旁观。 师父总说等他老了干不动了,就将满身厨艺传给他,可一场急病要了师父的命,他什么也没学会又上了年纪,没人愿意再收他。 他又气又恨,恨不能将师父的尸体丢山里喂狼,都进山了,还是没能忍心,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师父埋了。 也许是他师父在天上庇佑他,也许是他这点儿纯孝善心打动了上天,他出来之后听说有支百户军正在招厨子,他硬着头皮去试,没想到还真被留下了。 自那之后牛奔奔就一直随军做饭,但他手艺不好,很快被打发到了这无人问津的流放衙差中,天天风吹日晒,受苦受累挣两银钱。 牛奔奔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这样废了,没想到今天却叫他碰上了神厨! 他双眼放光看向宋清池——以后,这就是他新的师父了! ¥ “奔奔啊,你这是又捣鼓了什么好吃的?”曾虎闻着味儿从帐篷中走过来,闭着眼睛嗅着口气里的香气表情陶醉:“好啊,你给本大人就吃那不好吃的猪食,自己在这儿躲着吃这么香的……吸吸……这是烤兔?” 他睁开眼,狐疑道:“奇怪,怎么没有烤兔腥气?” 宋清池正将如意、沈矜矜带回的蜜刷在兔身上完成最后一部着色添香工作,闻声冲抬头看向曾虎,挑眉道:“曾大人倒是好口福,来的正是时候——兔烤好了。” 曾虎:…… 现在当没看见转身就走还来得及吗? 可恶!诡计多端的宋清池,他就说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让走就走,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烤兔问起来真的好香啊! 还有那层亮蜜色的皮,一看就焦脆好吃的紧。 曾虎不着痕迹咽了咽口水,可耻的心动了——来都来了,不吃两口真不甘心啊! 他板着脸正色道:“行,那我勉为其难留下尝尝。” 说完他又瞪向宋清池:“单单吃兔,你不许耍别的心思。” 宋清池笑的乖巧:“是,我也只是单纯想请大人吃顿兔子而已。” 她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大人请坐。” 曾虎:…… 心里毛毛的,应该,应该没事? 他盘腿坐下,轻咳一声掩饰心从,黑着脸对宋清池道:“你,不许嬉皮笑脸!吃兔就吃兔,严肃点儿吃不行?” 第五十一章 这么急吗?不能吃完再去吗? “大人说的对。”宋清池把烤好的兔子放下,把火弄媳,挨个给他们分烤肉。 人多兔少,分到每个人手上的也不多。 曾虎本还能记得提醒自己警惕宋清池耍花招,不中了她的阴谋诡计,但兔肉放入口中的瞬间他的大脑瞬间被美味攻占,完全分不出一丝一毫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焦脆的外皮带着蜂蜜的悠香,大颗粒黑胡椒与咸盐混合,冲散了蜂蜜的腻,愈发突出了其中的甜。 更绝的是脆皮里面多汁入味的软肉,不同于牛奔奔做饭时把肉都烧的干柴发硬,嚼起来像磨牙的枯树皮。宋清池烤的兔肉中蕴藏着一丝果木清香,每一口下去都能感觉有油脂在口中爆开,那滋味儿美妙的不像是在吃肉,倒像是再吃什么咸味果肉。 “爽!”曾虎咽下口中兔肉,忍不住眯起眼睛享受的大喊一声:“若是再有点儿小酒,真是快活似神仙了!” 牛奔奔吃的头也不抬,点点头算做附和。 沈矜矜和如意更是专心致志吃肉,什么都顾不上。 宋清池是这些人中吃相最斯文的,她慢条斯理撕下肉条放入口中,似不经意开口:“曾大人觉得我这手艺若是开间饭馆,生意会爆火吗?” “那肯定。”曾虎想也不想冲他立了个大拇哥:“你这手艺没的说,太好吃了!” “既然如此,大人愿意入股吗?”宋清池勾起唇,缓缓道:“到时候我挣了钱分大人一半。” “一半?哈哈哈,那我不直接发……”曾虎被香气迷住的双眼终于睁开,他警觉道:“等一下,你开什么店?我们就要走了,你可是个犯人。 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里不走?” 宋清池笑着摆手:“聊聊天吗,大人难道不想挣钱吗?” “我当然想,但是你不可能留下的,你别……”曾虎话没说完,就听宋清池将话锋一转道:“若不用留下,我还能想出个让曾大人赚的盆满钵满的生意,并且只收大人二成分利,大人可愿意?” “那我当然愿意了,有钱不挣王八蛋,再说你二我八,这么好的事儿我不应下,真当我傻……嗯?”曾虎反应过来,警惕道:“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太久,你别想搞鬼主意,万一不能在规定时间赶到下个地方我们所有人都得搭进去半条命!” “大人这可就冤枉我了。”宋清池故作委屈:“我何曾让大人为难过?” 曾虎差点儿指着宋清池鼻子问她,你怎么有脸这样说!你忘了今天你把吕成东气吐血,害我东奔西跑累成狗的事情了吗?! 但他忍住了。 他看了一眼手中溜干净的兔骨头,隐隐似乎还能从上面看见自己为了舔净肉丝咬出来的牙印,他老脸一红将骨头随手丢开,正色道:“咳,你先说是什么办法。” “若我将这烤肉的方子买了,大人觉得我能得到多少?”宋清池不急不忙问道。 曾虎当真以为她有什么好办法,支起耳朵期待的听,闻言却不由失望。 他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一下口中兔肉让人流连忘返的味道,叹气道:“若是在京城,单凭这张秘方卖个五百两不怕卖不出去。 可这里……” 他摇摇头,比出一个二:“最多二十两,再高你便是想卖,也再找不到买家了。” “宋小姐,不如你将这方子二十两卖给我。”牛奔奔听的心痒,插嘴道。 “这张方子……”宋清池眉眼弯弯,不疾不徐开口:“若我不准备收一分钱呢?” “什么?”牛奔奔呼吸急促,油手在身上胡乱擦了两下感动不矣:“哎哟,宋小姐你以后就是我亲师父,以后谁跟你不好,那就是跟我老牛过不去,我放饭顿顿不给他放肉吃!” 她目光看向王莺,王莺会意起身,轻轻踢了如意一下,两人同时架住牛奔奔将他拖走了。 老远还能听见牛奔奔挣扎的喊:“哎哟你们这是干什么?别动我!别以为你们是女人我就不动手嗷,诶你,放手,非礼啊……” 然后是王莺轻缓如水流般的劝:“牛厨不是想知道那兔子是怎么烤的吗?清池小姐已经教给了我,牛厨不想听一听吗?” 牛奔奔安静下来,宋清池目光落在埋头苦吃,半分眼神看不懂的沈矜矜身上,笑容收了收:“矜矜,回去看看你外婆。” “啊?”沈矜矜抬起清澈无辜的眼睛,嚼嚼嚼:“这么急吗?不能吃完再去吗?” 宋清池:…… 她压低声音凑过去:“三个数,消失! 三、二……” 沈矜矜一口将肉填嘴里,颠儿颠儿跑了。 曾虎勾了抹笑,阴阳怪气道:“你外甥女倒是比你可爱的多。” “是挺可爱的。”宋清池装作听不懂,将话头重新引回去:“大人,我听说此地有种外皮淡黄,圆块根茎的东西藏在土中,泛滥成灾,经常与农耕植物争抢土地营养,给农民造成了不少烦恼。 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是真的。”曾虎想了想道:“这村里有一个外来的疯子,与人语言不通,只会‘嘎得嘎得’的叫。脑子不清不楚,老爱拉着人放血说什么能沟通‘嘎得’。 这便也算了,此人疯言疯语,对当今圣上无半分尊重,成日为‘嘎得’歌功颂德,跪拜祈祷。 村民害怕招祸,请他吃酒时寻了个机会给人推河里了。 当地衙差也知道这事儿,不过因为事出有因,当意外结了案。 隔年这里的地便冒出了大片你说的那种怪东西,当地人都觉得那是疯子的怨魂,没人敢吃。挖出来要么就地掩埋,要么扔河里,谁知那怪东西却越来越多。 去年年末有位道长来此,一看便言此地凶险,有不祥之兆。 村长重金请了他做法,他们今年修了座神庙,说挖到了那怪东西就将东西放在庙中镇压,也不知道有用没有。” 曾虎是不信鬼神的,但天晚,说起这事儿也不禁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四下里呜呜穿过的风声也似鬼哭狼嚎。 他握了握刀心下稍安,拧眉道:“你问这些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咱们明天中午必须出发,你可别乱搞什么幺蛾子。” “放心。”宋清池笑了笑道:“我这方子不要钱,我只跟他们换那神庙中所有被挖出来的怪东西。 大人觉得,他们可愿与我交换?” 第五十二章 不管你是谁,赶紧从宋清池身上下来! “啥?”曾虎虎躯一震,看宋清池的眼神像在盯一个疯子。 他嘴唇动了动,剑指劈出砸在宋清池头中间,厉呵:“本官不管你是什么脏东西,赶紧给我从宋清池身上下来!” 宋清池:…… 宋清池被砸的脑袋蒙了一下,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找曾虎合作这个决定是不是真的正确。 她捂着头后退两步,表情空白。 曾虎双眸一喜——法子有效! 他双腿前后叉开,无师自通击剑动作,呼哈几个假动作之后猛一指头戳过去——嗯? 曾虎大怒:“大胆妖孽,放开本官!” “别玩儿了,大人。”宋清池抓住曾虎朝自己劈下的剑指,微微用力将他胳膊推开,一字一顿道:“不、好、玩!” 曾虎表情僵了一下,收回手遗憾耸肩:“不好玩儿嘛?你这人真没劲。” “大人不打算入股我的小生意咯?”宋清池问。 “呵,”曾虎道:“除非我疯了,那东西这这里呆了十几年,要发财他们早发了。可你看看这里,鸟不拉屎,田地荒废,狼群丛生,都快成十里八乡有名的贫困户了。” “三百两。”宋清池从口袋里掏出银票:“雇您陪我走一趟。” “你把本大人当什么?”曾虎眼睛一瞪,下半句还没说出,手上又是一沉。 宋清池把银票压上,面无表情道:“五百两,不行我去找别人。” “咳……”曾虎手掌瞬间合拢,将银票攥在掌心:“别人能有本大人官威大吗?你不就是想找人撑场子?其实没必要,这里的人巴不得那东西全消失,你啊,就是太谨慎了。” “谨慎些没什么不好。”宋清池笑了:“那我们,成交?” “成交。”曾虎满口应下。 ¥ 解决一桩心事,宋清池心情不错的往住的地方走,边走边在脑子里回忆和土豆相关的美食,同时不忘催促智灵赶紧在空间中开辟一块田专门用来种土豆。 烧土豆、烤土豆、土豆饼、清炒土豆丝、炸土豆、薯条薯片…… 安排安排,统统安排,她要发财啦! 宋清池美滋滋哼起小曲,上了楼却发现守在门口抹眼泪的沈矜矜。 这妮子回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这一会儿功夫怎么又哭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宋清池收敛笑容走向她。 沈矜矜擦了擦眼泪,浓重的鼻音让她的声音也变得浑浊不清晰。 她闷闷道:“娘让我来伺候你睡觉。” 宋清池被这句话惊了一下,差点儿绊着门槛。 偏沈矜矜对这一切无知无觉,跟着进来后上手就要扒宋清池的衣服。 “诶诶诶,女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嘛呢?”宋清池双臂还胸躲开她的爪子,嫌弃道:“如意没告诉你吗?我睡觉不用人伺候,回去回去,明儿一早还有事儿呢。” “哦。”沈矜矜完全没了往日斗气,蔫儿蔫儿应了一声抱着腿到床尾蹲着:“那我给你守夜。” 宋清池解外衫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她拉了椅子坐下:“说罢,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沈矜矜别扭撇过头,显然还不习惯向宋清池求救。 “不想说就滚。”宋清池也不惯着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跟能喘气儿的东西共处一室,吵。” “你!”沈矜矜瞪宋清池,瞪着瞪着自己先哭起来:“呜呜呜,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有没有同情心? 没看见人家在哭吗?都不来哄哄人家的!” “没空。”宋清池冷酷昂首,下巴点了一下房门方向:“不说出去哭。” “呜!”沈矜矜哭的更大声了,手背挡着眼睛,两只胳膊翅膀一样肘在半空。 “三、二……”宋清池不为所动,熟练展开倒数。 “是、是二舅舅和二舅母将大舅舅傻了的事情告诉了祖母他们。”沈矜矜怕她真把自己赶出去,下面现在闹得正厉害,祖母摔了好些东西,外婆也动了怒,好可怕的!她不想回去。 沈矜矜抽噎着道:“祖、祖母被二房、三房的人撺掇着要分家,呜呜,他、他们现在正在下面吵个不停,我、我害怕,我不想回去。” 她说完,泪眼婆娑抬眸去看宋清池,却发现她表情不见一丝忧虑,双眸亮晶晶不说,嘴角还噙着一丝笑。 沈矜矜:? 她疑心自己哭花了眼,擦干净眼泪又去看,宋清池严肃道:“是挺严重的,我们有必要下去看看。” 她站起身,系好衣服,瞧了一眼沈矜矜花猫似的脸有些嫌弃:“行了,我自己下去,你害怕就在这里呆着,困了去小榻上睡。” 她回身凑近沈矜矜警告:“不许上床,听到没有?” 沈矜矜傻乎乎点头,瞧着宋清池兴致勃勃往楼下冲的背影,不知怎么心里忽然就不害怕了。 她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喊道:“舅母等等我,我也要去!” ¥ 通铺这里。 刘氏将沈降护在身后,回眸瞪向二房王氏的大儿子沈广睿,恨声质问:“我的儿都这样了,你、你如何还忍心欺负他?” 沈广睿歪嘴桀骜一笑,把玩着手中从沈降身上抢的头冠得意道:“伯母此言差矣,我只是帮堂哥正正衣冠,让他的样子更符合自己形象而已。” 他顶着刘氏被气到发红的眼睛,言语毫无尊敬,嗤笑看向二房众人冲王氏笑道:“娘,您说这世上那个疯子、傻子不是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 谁像我大堂哥那样衣冠楚楚,还有这样好的发冠束发的?冷不丁一看,还以为他是个正常人呢,这怎么行?什么身份什么扮相,我这是帮他认清自己的身份,您说,儿子做的对是不对?” 王氏哈哈大笑,骄傲看向沈广睿道:“对,睿儿,你就是太好心。反倒是那些不识抬举的贱皮子,总喜欢攀着你胡乱攀咬。” 她双手还胸,居高临下睨向刘氏,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拖长声音:“可真是——不是好人心——啊——” 刘氏气的双眼发黑,一手护着沈降,另一只手却抚上了胸口,人眼看着就要往后倒。 “这话说得,倒是有趣。” 忽然,一道声音从后方传入众人耳中。 “可我怎么觉得,这里狗叫声吵闹,不见恶狗四肢爬行呢?” 沈广睿后背一寒,下意识抬头却只来及从站在他对面的沈清清黑色瞳仁中看到一张姣好面容,不等他看清是谁,背后心一痛,整个人四肢着地朝前扑去。 宋清池一脚踹在他背后心,另一只手抓着沈清清将她往怀中带。 沈清清身子后仰,一只脚顺着惯性抬起,口中忍不住发出尖叫时却感到一只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向后倒的身子,她视线不禁朝对方看去——混乱中,宋清池眼神坚定,发丝飞舞,粗布麻衣也像织女精心纺出的云纱,上面讨厌的泥点子都散发圣洁的光。 她呆呆看着,脸突然红了。 第五十三章 坏的老虔婆也要甘拜下风 “嫂嫂。”卫无岸面无表情“飘”到两人身后,黑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宋清池,身上似乎能看到卷起的小乌云,他幽幽开口:“清清沉,还是让我抱着。” 宋清池颇为绅士松了手,闻言双眉拧起:“胡说,清清这么轻,一点儿都不沉。” 她斜睨向卫无岸——卫无岸身体一直不算太好,身形清瘦板正,素日爱着一身雅白色绣浅碧色文竹的长衫,若那把扇子站于风中,黑发如墨,唇红齿白模样倒也能称得上一句玉树临风、公子温润。 在家世未落前,卫无岸也曾是京中不少贵女的春归梦里人。 不过他和沈清清青梅竹马,少年定亲,感情一直不错,从不曾将目光舍向他人。 后来卫家家道中落,平常追着他的狂蜂猛蝶消失无踪,他同意来沈家做赘婿,与沈清清的日子过的更是蜜里调油。 有人骂卫无岸吃软()饭,但还从未有人贬损他的容貌、气质。 可惜宋清池素来不喜欢文弱公子。 咱们宋小姐冷嗤一声,不屑点评:“只有你这样的白斩鸡才会觉得清清重,真不知清清看上了你哪点。 罢了罢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作为长辈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 沈清清用手背贴着脸,水眸中闪动复杂情意,耳边是震弱擂鼓的心跳,觉得脸上的温度更烫了。 她的目光直白不懂退让,宋清池很难不注意到。 宋清池目光转过去,松开的眉又蹙起。她上前一步,曲起的四指轻轻贴在沈清清颊侧,凑过去关心道:“怎么脸这么烫?受惊了吗?” 沈清清傻乎乎看着她凑近,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 “啊!”沈清清吓了一跳惊叫出声,身体不由自主被那双手带着往后,她下意识看向宋清池,想挣脱束缚扑进嫂嫂怀中求保护。 “嫂嫂,你离得在近些,清清就不是脸红了,怕直接熟透了。”卫无岸冷冰冰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从沈清清背后冒出,她僵直的脊背这才放松,侧眸看向他:“无岸?” 卫无岸露出委屈表情:“清清,你……” “你怎么能这么跟嫂嫂说话?”沈清清不高兴打断他的话,还用手试图将卫无岸的手掰开,掰不动还不高兴:“快松手,嫂嫂还等我回答呢!无岸,不可以没礼貌!” 卫无岸:? 他默默松开手,默默看着沈清清如一只欢快的花蝴蝶一样奔向宋清池,默默看着她从宋清池背后抓出沈矜矜,默默看那三个女人和谐相处的画面。 卫无岸:…… 怎么办?感觉再不做点儿什么,夫人孩子就要跟别人跑了! ¥ “哎哟、哎哟……” 沈广睿被宋清池一脚踢倒,疼的趴在地上直叫唤。手扶着腰,额头抵着地,双膝跪伏在地,当真像只趴在地上嗷嗷叫唤的狗。 王氏哭嚎一声朝沈广睿扑去,摸着他的脸不停询问。 “我的儿,你哪里疼?哎哟,万一你出点儿什么事儿,这不是剜为娘的心吗?”王氏哭天抢地,攥着帕子的手在胸口猛捶。 二房老爷沈志用见妻儿被打也气的不行,但真让他去和宋清池对碰,他也是万万不敢的——广睿那么年轻都被那疯女人一脚踹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他这老胳膊老腿的,万一断了怎么办? 沈志用心里计较着,转头就朝沈老太君跪下了。 “娘——欸——”他眼睛一眨,辛酸泪登时落下,拖着哭腔就要告状,宋清池懒洋洋开口:“哟,二叔公这就嚎上丧了?” 沈志用哭声一顿,转头瞪她:“你胡咧咧什么呢?” 宋清池不搭理他,朝着人多的地方拍手吆喝道:“嘿嘿嘿,那边的朋友!听见我们二叔公嚎的丧了?您就说这声音标不标准,好不好听,这是真给亲娘哭丧啊! 此乃纯孝,感天动地,咱们大家也是赶上了,开——席——咯——” 沈老太君脸顿时沉了下去,手“嗖”一下从沈志用手掌底下抽回去,冷哼一声:“哭什么哭?你老娘我还没死呢!” 沈志用哭声一噎,木呆呆麻着爪子急道:“娘,都是宋清池那贱人瞎说的,你可别听她……” “欸,二叔,这就是你不好了,你怎么能骂老祖宗呢?”宋清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我是贱人,可我进门也是老祖宗亲自点的头,我要是个贱人,老祖宗成什么了?难道您觉得老祖宗是个耍着心眼故意要大房不好的老虔婆? 啧啧啧,二叔公,做人可不能太没良心,这些年老祖宗对你们二房也不差呀。” 宋清池说一句,沈老夫人脸黑一寸,看向沈志用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似的:“好啊,老二,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呵!你们家的事儿我是懒得管也不惜的管了!” 她重重一哼不再看沈志用,转而对宋清池道:“不过清池啊,老祖宗还是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想跟你说一说。” 沈老夫人冲宋清池招了招手道:“你过来,老祖宗与你慢慢说。” 沈清清还能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不就是分家那些? 嫂嫂没下来之前,她和娘不知将这些人的难听话听了多少,当即拽住宋清池胳膊冲她摇头:“嫂嫂,你别去。” 宋清池拍了拍沈清清的手示意她别怕,慢慢将她的手撸下去走到沈老太君旁边,扬唇道:“我相信老祖宗是个讲道理、有分寸的,她肯定不会因为我相公不好就对咱们大房趁火打劫。 再说,咱们大房有什么好被趁火打劫的?大家都是被撸的溜干净踏上流放路的,难不成老祖宗叫我过去还是想将矜矜、万临要走给他们当牛做马?” 沈矜矜想到那种画面被吓白了脸,抓住沈万临的胳膊一个劲儿摇头:“不,哥哥,我不想去老祖宗那里!” 沈万临抿着嘴不说话,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冲击都有些大,他还没能很好的接受。 沈老太君板起脸道:“你这丫头老爱玩笑,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了……” 她话还没说完,宋清池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大声道:“不会,不会,老祖宗你不会是想趁乱抢走我们的马车?这么丧良心的事情你都干的出来,怪不得二叔公要提前为您哭丧了,太坏了,老虔婆在这儿都甘拜下风啊!” 第五十四章 您可要为民女做主 沈老太君想要马车的话被卡在嗓子中,她轻咳一声,旁敲侧击道:“沈降现在都这样了,你们照顾他多费精力,还有精力去看顾一匹马吗?” “是啊。”宋清池叹了口气,走过去握着沈老太君的手道:“不过老祖宗您别担心,虽然我们不容易,但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她意味深长道:“毕竟,这点儿脸我们还是要的。咱都是体面人,您说是不这个理?” “呃,啊……”沈老太君被这句“体面人”堵得半天没想出话,由着宋清池握着她手拍的啪啪作响,手背上的褶都拍平了不少。 “小宋,话不能这么说。” 见沈老太君歇菜,三房夫人马氏接过游说接力棒继续:“你们既然养不起那匹马,不如将它送给别人养,也免得它跟着你们受委屈不是?” “三叔婆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宋清池松开沈老太君的手,似笑非笑看向马氏走过去摸了一把她抱在怀中的小男孩,笑道:“哟,这孩子真乖哟。” 小男孩儿是个不怕生的,闻言还冲宋清池甜甜的笑。不过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小脸也瘦津津的,没个精神。 他是马氏的小孙子,是三房嫡长子沈茂才娶的秋姨娘生的。 虽然是庶出,却是长孙,很得马氏与三房老爷沈永望的疼爱。秋姨娘也因为这个孩子身份水涨船高,此刻她便跟在马氏身边,闻言娇声笑道:“多谢夫人夸奖。” “可惜啊……”宋清池话锋一转,凉凉开口:“养的不好。” 她捏了捏小孩儿的小脸儿,垂在身后的手中多了颗小巧的巧克力球,她将巧克力球塞进那孩子口中,冲马氏道:“你们既养不起这孩子,不如过继到我们大房?正好我与夫君还未生子,他来了就是我们长房长孙。” “你!”马氏正因为她喂的东西担心,闻言更是气个半死:“你想孩子想疯了?自己没有就抢别人家的?” “哦,原来三叔婆知道,这是‘抢——’啊。”宋清池笑的慵懒:“我当您土匪出身,抢东西抢习惯了,不知道这是抢呢。” 马氏说不过她,又担心孩子,拍着孩子背哄他道:“乖乖,快把那脏东西吐了,黑不溜秋说不准是那个大坏蛋搓下来的泥灰,咱不吃啊,乖。” 她低声哄着小男孩儿,可小男孩儿好几天没吃顿好的,好不容易得了个香香甜甜的巧克力球,忙着品味儿还来不及,哪里肯顺从她的话把东西吐出来? 小男孩摇头摆脑的躲避马氏,不肯听话。马氏急了,上手要掰开他的嘴把东西弄出来。 “哇——” 这下可是捅了篓子,小男孩哇哇大哭,小拳头不停地朝马氏脸上推搡、挥打,口中含糊不清道:“坏蛋,大坏蛋,你走、我要娘,呜呜呜。” 秋姨娘心疼的不行,蹲下身,托举住孩子后背道:“娘,小公子这会儿哭的难受,不如让我抱会儿?” 马氏被落了面子,脸上还挨了几下,心头正火大着。 但宝贝金孙就这一个,她是万万舍不得将气洒在这宝贝蛋子上的。听着耳边秋姨娘聒噪的动静,马氏眼中阴郁加深,抡圆了胳膊一巴掌将秋姨娘抽倒在地:“混账东西,是不是你在孩子跟前嚼舌根?他还这么小,他如何知道‘坏蛋’二字?还用这话骂我,肯定是你这个贱蹄子在他面前败坏我。” 秋姨娘捂着脸伏在地上呜呜的哭。 三房长媳戴氏闻言眼皮子掀了掀,走过去扶住马氏的肩膀,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发出“哦——哦——”哄声。 不一会儿,小男孩哭声果真慢慢停下了。 戴氏瞥了跪好摇头朝马氏解释的秋姨娘,屈膝对马氏道:“既然秋姨娘是个不懂事儿的,那这孩子也不便让她养了。 别在把一个好孩子教坏了,娘您觉得呢?” 马氏觉得有理,遂道:“以后乖乖就养在夫人身边,秋姨娘,你以后不再是他的生母,与他更无半分关系,你可记得?” 秋姨娘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偏头看向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笑容恭敬应是的戴氏,秋姨娘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扑上去揪着戴氏的头发和她撕扯起来。 “今天不是说好了过来给大房施压要马车的吗?你居然敢趁机和我抢儿子?”秋姨娘情绪激动,抢占先机坐在戴氏身上长指甲刁钻往她脸上抓:“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三夫人?呸!咱们现在都是流放罪人,谁比谁高贵?我让你抢我儿子?我打死你,我让你跟我抢!” 戴氏也不甘示弱,护着脸抓住机会翻身压住秋姨娘。 她的心可比秋姨娘狠多了,一得机会抓了旁边地上一颗土块“砰”砸在了秋姨娘额角。 “啊——”秋姨娘痛呼一声,额头上有血流下。 她不死,即使那孩子抢过来了也难保不和自己离心! 戴氏眼神渐冷,抓着土块正准备再来一下,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叫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官爷你们快来看啊!” 杀人可是大事儿,谁敢耽搁? 衙差呼啦啦围了上来,为首那个是曾虎副将,姓方名豹。 方豹过来一眼就看到地上正骑着秋姨娘的戴氏,他脸冷下来:“怎么回事儿?皮痒了想挨抽是不是?下来、下来。” 戴氏心中遗憾,但到底害怕衙差手中鞭子,松开了秋姨娘站起身。 秋姨娘泪眼汪汪,第一时间扑到沈茂才怀中哭道:“爷,你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可就乖乖一个孩子,夫人找我要了乖乖,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秋姨娘一双翦水秋瞳特别会哭,落泪都是一颗接着一颗的落。往日没少仗着这一手争宠,叫戴氏吃了亏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但她现在披头散发,脸上还有血,流放多日身上又是汗又是土,体味更是浑浊不堪,一靠近差点儿没将沈茂才熏吐了。 相比之下,旁边不动声色整理衣冠的戴氏倒显得清水芙蓉,格外不同。 沈茂才早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对秋姨娘怜香惜玉,不耐烦推开她道:“这是娘的决定,再说,你一个姨娘如何配做我儿子的母亲? 秋氏,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秋姨娘哭声一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清池可懒得管他们三房的大戏,凑到方豹身边熟稔告状道:“大人,他们挑唆闹事还想抢我的马车,您可要为民女做主啊!” 第五十五章 沈家大房与他们,再无瓜葛 “好啊,果然又是你们几个在闹事!”方豹瞪向沈老太君与沈家二房、三房:“好日子过的不舒服,非要给自己找不自在是?” “不是啊,当然不是啊,差爷明鉴,我们可万万不敢出头挑事的。”沈志用于沈永望兄弟赶忙辩解。 “哟,不是找事那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呢?”宋清池在旁边凉凉开口。 方豹看了她一眼,知道这是曾虎最近很欣赏的人,顺着她的话继续:“对啊,那你们这是在这里干嘛呢?不想睡就去上头干活,正好最近摘得那些东西还没处理完。” “不不不,我们,我们……”沈志用嘴里发苦,万分后悔怎么就听了挑唆过来找事。 沈降是不行了,但大房不还有个宋清池顶着吗? 他一时怨气冲天——怎么什么好事儿都叫大房占了?以前是有个沈降以一己之力拉动了大房所有人地位,现在沈降不行了,牵连了家里被流放。 原本大家都好好靠两条腿走路,走一起他们二房三房不满还能说几句难听话奚落大房。 可宋清池偏偏那么有本事,给大房弄个马车。他们流放,欸,大房就跟春游似的,看的怎么让人不恨? 沈志用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得解释:“误会,都是误会。” “哦~我知道了。”宋清池显然不打算放过这找事的好机会,笑眯眯道:“你们是听说我们现在困难,我相公又病了,怕我们养不起马车,来给我们送钱的?” “是吗?”方豹看向沈志用,长鞭啪一下甩在地上,荡起尘土一片。 沈志用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赶忙应声:“是是,我们,我们就是来送钱的。” 他拽了王氏一把,急道:“钱呢?快拿出来。” 王氏娘家虽然送了些银子过来,但这些天吃穿用度哪儿哪儿不需要钱? 沈广睿被打的这么严重,指不定看病还需要银子,她委屈道:“银子都在抄家的时候被抄走了,我哪有钱?” “你……”沈志用一瞪眼,王氏不敢触他霉头,转身去找三房的马氏哭:“弟妹,你说句话啊,咱们可是一起来的。” 马氏也不想白给银子,翻了个白眼抽回手道:“二嫂,这事儿原就是你做的不地道。就算沈降傻了,你也不能趁人之危跑过来找侄媳麻烦呀。” “你!”王氏哪还听不明白马氏这是想抽身,她大怒:“我撕了你这个贱人的嘴!” “咳。”方豹握拳咳了一声,不耐烦道:“本官可没功夫在这儿看你们互相指责。既然你们都不认,那一人抽三十鞭子好了,就从……” “娘,救救儿子,你不能对儿子见死不救啊!”沈志用没等方豹说完就哭着找沈老太君求救了。 沈老太君这些天就住在二房那里,由王氏等人伺候,她断不可能看沈志用真的被打,咬着牙从怀中取了十两银子递过去:“清池,这是老二给你送的钱,你……收好。” 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像是恨不能将后槽牙咬碎了,瞪向宋清池的目光更像是恨不能咬她肉似的。 宋清池却一点儿不在意,乐呵呵接了钱道:“行,那这事儿咱们就算完了。” 她大度,二房的人却不想放过。 搞不掉宋清池,却能搞一搞背刺他们的三房! 佟文文扯着嗓子喊:“等等,这事儿还没完!” 她从人后挤到人前,拉着宋清池不许她离开急道:“我们本来谁都不知道沈降傻了,是沈凛、宋芊芊找到三房想用这消息卖好,三房又挑拨了我们过来想要抢你们的马,这件事根本就是三房和沈凛夫妇故意挑唆!” “哦?”宋清池视线慢慢落在沈凛和宋芊芊身上,失望道:“妹妹、二弟,没想到你们竟是这样的人!” “你放屁!”马氏冲佟文文嚷:“你少在这里攀咬我们!” “行了、行了!”方豹又是一鞭子砸在地上,揉了揉耳朵:“本官也是闲的,大晚上不睡觉听你们这儿东家长里李家短的嚼舌根。 来人,将沈凛、沈永望绑到楼下树上一人三十鞭。马氏、宋芊芊二人一人张嘴二十下,谁敢再闹事,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知道了吗?” 他冷冰冰看向周围,其他看热闹的人噤若寒蝉。 “行了,这事儿解决了,不许再闹了,听见没有?”方豹说完就想走,宋清池道:“大人,可否再等一等?” 宋清池拦住方豹,将手中还没焐热的十两银子直接给了他并道:“风月关外,我父亲得知我落难,众目睽睽之下与我断亲,我心虽伤,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应了下来。 毕竟我自小被送走,不是在他膝下承欢长大,亲缘浅薄。我因婆家落难,他紧急避险与我断绝关系,我无话可说。 我私心想着,至少我还有婆家在,他们陪我同甘共苦,也算情深义重。” 宋清池眼眶发红,忽而撩起脑后一抹秀发摔碎长桌茶壶,以锋利瓷片隔断发尾,振声道:“但我没想到,我自以为的同甘共苦不过是自作多情! 在我夫君还为倒下时,这些人!” 宋清池一指头戳向马氏方向,吓得她肩膀一缩。 “他们顾忌着我夫君威名显赫,即使嫉妒我们也只能忍着,大不了说些酸言酸语。我虽替夫君难过但到底顾念着我们是亲人不便多言,可如今我夫君刚出事,他们就迫不及待来打压我们这些可怜的孤儿寡母,用心何其恶毒!” 她松开抓着断发的手,任由碎发随风扬散,凄然一笑:“今日请大人做个见证——夫君生病,二弟背刺,家中无人主事。我,宋清池,身为长媳自当承担起保护大房的职责。 这样黑心的,成日盼着我们不好只知算计我们的亲戚,我大房是断断不敢承认的! 今日,我大房便脱离沈家一脉,与沈老太君、沈家二房、三房包括沈凛、宋芊芊夫妇——再、无、瓜、葛!” 飘扬的断发随着宋清池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坠入土中,尘埃落定。 四下一片寂静,大家都被宋清池的决绝果断震慑。 两息沉默之后,方豹收起银子第一个鼓掌:“好!宋小姐真乃性情中人,这个忙,我方某帮了!” 第五十六章 断亲 断亲并不只是嘴上说说就能断的,如果他们还在京城,是需要去户籍管理所登记的,不过现在一切从简。 方豹找店家借来了纸墨,宋清池亲自誊写了一份“断亲书”。 不过因为她没有习过毛笔字,写出来之后被嫌弃了,后来是由沈清清执笔,宋清池口述拟好初稿,再由方豹过目。 方豹点头后,宋清池在断亲书上签字按下手印,小心吹干又递给沈老太君:“老祖宗,劳您动笔。” 沈老太君不想去接那东西但方豹在旁边看着,她纵使有千般不想万般不愿,她也不得不伸出手。 沈志用见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急道:“老祖宗,不能接啊!若是咱们真的接了,岂不是坐实了她刚才指责我们的那些话? 以后我们还怎么做人?人家都会怎么看我们?” 沈志用都能想到的事情,沈老太君能想不到吗?但她有什么办法? 方豹钱都收了,事儿都应了,现在但凡她敢说不,方豹说不定即刻就能下令让人将她也拖出去打一顿,外面沈凛、沈永望两人的惨叫一声声响,谁听了不胆寒? 沈老太君闭了闭眼,压低声音却还能听出她声音里明显的底气不足:“让开。” “老祖宗!”沈志用又喊了一声。 沈老太君气的直接伸手将他推开,瞪着眼睛道:“无用!无能!蠢东西,还不给我让开!” 沈志用被骂的委屈,想再说什么,却见沈老太君已经接了笔,刷刷几下在断亲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落下最后一划时,沈老太君手抖了一下,忽然想起当时在北冥王府门外,宋清池对她言笑晏晏,还算敬重的样子——事情怎么,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沈老太君喉舌发苦,心中悔意弥漫,嘴上却不得不道:“拿去。” “欸,还有摁手印呢。”宋清池没接沈老太君签好的断亲书,笑眯眯将红泥送上,戏谑道:“您看您,年纪大了是容易老糊涂。我这刚做过,手指印儿还新鲜着呢,前后眼儿的功夫您说您怎么就不记得了?” 沈老太君没说话,盯着她递过来的红色印泥看了一会儿,动作缓慢伸出大拇指沾上印泥又盖在自己的名字上。 “咚”的一声。 不像是盖手印,倒像是她整个人砸进了断亲书中。 沈老太君手指撑着断亲书,眼睛看向宋清池,从牙缝中挤出夸赞:“你,不错。” “是呢,我也觉得我自己挺好。”宋清池美滋滋将断亲书抽走收好,脸上欢喜毫不作伪,冲对面一字排开装睡的人道:“欸,大家!人逢喜事儿精神爽,今儿这热闹也不让大家白看,明儿我做东,请大家吃好吃的!” “真的?”有那耐不住性的一骨碌爬起,冲宋清池拱手:“宋小姐仁义!” “好说好说。”宋清池也跟人家客气:“在下家人还要在底下住,底下这人多眼杂也不全是我能放心的下的,宋某不才,请大家吃东西也有些私心,希望大家能帮忙多看顾着我沈家大房的人一些。” “没问题!”那人拍着胸脯应了,朝杵在不远处的沈老太君和沈志用讽刺道:“咱们不像某些没脸没皮、臭不要脸的。” 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嘿笑一声道:“嘿,人活一张脸,咱活着啊……要脸!” 沈老太君被臊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眼前更是一阵一阵的发黑。 她颤抖着手扶住沈志用,气声道:“回、回去。” 沈志用想回嘴,可空有贼心没有贼胆,只能听从吩咐,带着沈老太君灰溜溜走了。 宋清池见他们散了,打了个哈欠对刘氏等人道:“娘,时候不早了,你们睡,明儿一早我带着矜矜、如意和曾大人出去。” “欸,好。”刘氏现在对宋清池是彻底的心服口服,她看着宋清池眼下淡淡的青色心疼道:“你快回去睡,瞧你这眼下青,最近真是太操劳了。” 她转头对沈矜矜道:“矜矜,明儿你跟着你舅母出去,可一定要机灵着多帮你舅母的忙,别傻不愣登的还要你舅母操心你,知道吗?” “知道了。”沈矜矜撇着嘴应道。 “行了,没什么事儿我走了,大家晚安。” 宋清池离开后,没了热闹看通铺中的人很快便听着夜蛙鸣叫的声音睡去。 ¥ 第二天,太阳刚升起,宋清池便睁开了眼睛。 她发了一小会儿呆,听着外面热闹的脚步声估摸着是其他人早就已经醒了。 “咚咚咚。” 门外响起有序的敲门声,宋清池深吸口气坐起身,沉声道:“进。” 如意带着沈矜矜从门外走进,沈矜矜瞧见还穿着一身贴身寝衣的宋清池不敢置信道:“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在睡?你是猪吗?哎哟!” 如意收回盖在沈矜矜后脑上的巴掌,生气勃勃教训道:“怎么跟夫人说话呢?这要是个厉害主子,定是要将你拖下去打板子发卖的!” “什么主子,她是我舅母,她敢发卖我吗?”沈矜矜不服气道。 “嘿!你现在还学会顶嘴了?”如意不甘示弱叉腰:“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们夫人的丫鬟!你现在不是沈家小姐,你是在顶替我的位置,记好自己的身份!” “好了。”宋清池一左一右将两人拉开,扬声道:“都别吵了。” 她看向如意:“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如意献宝似的从身后取出布包点头道:“办好了,夫人您看——” 她打开包袱,里面是叠的整齐的一件道袍,只是看着不怎么新。 “奴婢跑了好多地方,这是从城西一个瞎子手上买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如意噘嘴道:“那人见奴婢要得急,非管奴婢要一两银子,就这几块破布,他也真好意思! 不过您放心,奴婢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讲下去五个铜板。 奴婢知道现在银子来之不易,能省则省,绝不多花!嘿嘿,奴婢做的不错?” 宋清池抬眸,果真瞧见她今日的嘴唇不如往日水润。 也是为难这丫头,跟着她好日子没过几天成日受苦受难了。 宋清池勾唇点首,如她所愿那样夸赞道:“嗯,干的不错,不愧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嘿嘿。”如意得到了夸夸,骄傲挺胸,开心极了。 第五十七章 厨艺比拼 宋清池换好衣服和伪装成道人座下金童玉女的如意、沈矜矜一同去找曾虎。 “你们这是?”曾虎将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狐疑道:“你们这是准备改行去做神棍坑蒙拐骗了吗?” 宋清池闭着眼睛,一副风仙道骨的模样,睨了曾虎一眼,沉声道:“你别管,大人今天只需要好好配合我就行了。” ¥ 一品香居名字虽然起的霸气,但其实只是个不大的小酒楼。 不过他家做饭分量足、价格实惠,味道又好,所以凡鹤镇许多人会选择在自家大日子来这里吃上一顿。 今日一品香居便接了一个大单——村长生日,摆桌十九席宴请村民。 若说村长是谁? 凡鹤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正是他去年当机立断花钱请了大师,为村里修了一座镇邪神殿压制地里那些邪恶东西。 有了镇邪神殿之后,今年的土里终于不在隔三差五的冒出那种浅黄色的硬块块,正常的农作物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宋清池带着人走进一品香居的时候,里面正人声鼎沸的热闹着。 四处是推杯盏酒之声,他们几人进来也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只有零星几个人扫过来两眼又漫不经心的移开。 大堂被分为两块,右侧区域几个不起眼的位置还空着,宋清池正准备带人走过去,店小二便迎了上来:“咱们几位?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吃饭。”如意回答。 “哟,这可真是不巧了。”小二圆脸圆眼长得很是喜庆:“今儿咱们有人铺席,这不,大家都吃着儿,恐怕招待不周。” 他笑道:“您呀,出门往东再走几步,还有一饭庄在那儿。要不,您去那儿用餐?” “不要,我们赶了好久的路,早就饿的不行,也不拘着吃什么,你们随便给我们上些。”如意道。 宋清池则直接往桌子上坐下。 店小二见状,歇了往外赶人的心思,笑道:“既然这样,那咱们正好还有些宴席上的大菜备着,不如您尝尝?” 如意看向宋清池,店小二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目光不由一凛——刚一打眼没发现,这竟是位道长! 因为去年那位道长大展神通用神殿镇压邪祟的事情,现在凡鹤镇上的人对道长打扮的人都好感度极高。 这下可是真不能将人给赶出去了! 不仅不能赶出去,还要好好招待! 店小二笑着应了声好,飞快下去找掌柜的去了。 ¥ 许是因为菜是早就备下的,宋清池他们并没有等太长时间,菜就上了。 “各位是第一次来咱们凡鹤镇玩儿?”杜掌柜也是个滚圆的长相,捧着微微鼓出的肚子,圆脸两侧还有两个小酒窝,看着由为喜庆。 那小二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正是杜掌柜的干儿子。 小二跟他说了这件事后,杜掌柜立刻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菜好了之后他甚至没让小二上手,自己亲自将东西端了过来。 宋清池照旧不说话,如意道:“是啊,我们是从京……” “咳咳。”宋清池虚握拳头,轻咳一声,看了如意一眼。 如意捂了捂嘴,做出惊讶样子改口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上好了菜赶紧走。” “哈哈,看几位面生,难免多问几句。”杜掌柜将如意的话听进心中,又朝几人看过去。 这一看可了不得——坐在道长左手边那位,怎么瞧着那么像当官的? 杜掌柜离开时垂下眼睛像曾虎脚下看去,果然瞧见一双官靴! 他心中骇然,更加确定这一行人身份的不凡。 听说皇室也会养一些大师夜观天象,判断吉凶,为国祈福。 莫非这些人正是皇宫中出来的道长?那为何会来到他们这种穷乡僻壤?难不成,他们这里又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杜掌柜忧心忡忡回到了柜台那边,心不在焉打着算盘,眼睛却不停在宋清池那一桌打转。 嘿,那位道长动筷子了! 他吃了!欸,他又吐了! 他与旁边那个一直说话的小仙姑说了什么——那位小仙姑朝他这边走过来了! 杜掌柜紧张的肚子都往回缩了缩,他吸了吸气,看向如意,不等她开口,立刻道:“咱们得食材绝对新鲜,咱们骗谁也不敢欺瞒您这些大师啊!” 如意愣了一下,笑道:“您这是说什么呢?我们家大人也没说食材不新鲜呀。” “哦……”杜掌柜用衣袖擦了擦头上莫名冒出的冷汗,忽然又觉得不对:“那您是来做什么的?” “哦,我们主子吃不惯你们这里菜的味道,我来问问您,能不能借一下厨房,我们自己做饭。”如意道。 杜掌柜表情一僵,这下可是有点儿不高兴了——就算你们是大人物,你们风仙道骨,你们本事不凡,但我们的厨子也是镇上最好的啊! 你们说什么都行,但是怎么能质疑我们的厨子! 杜掌柜找回了自己的自信,他道:“是哪道菜的味道不好?这绝不可能!我们的厨子可是十里八乡最好的!” “哦?是吗?” 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从旁边传入,杜掌柜抬头才发现是宋清池。 他刚生起来的气势陡然跌了下去:“呃,是,是。” “可我怎么觉得,你这里的厨子做饭还没有我的道童做的好吃?”宋清池笑眯眯看向掌柜:“不如,你将厨子请出来,让他与我家道童比试一番?” “啊?”杜掌柜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要比试,但是一听到有热闹可看,本就是过来吃席蹭热闹的大家兴奋了,纷纷起哄道:“杜掌柜,别怂,叫咱们大厨出来跟她比!” “就是,咱们一品香居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还没有人说不好吃的,我就不信这位道长身边的道童做饭能比得过咱们一品香居的厨子!” “是啊,是啊,那小道童的手看着跟小葱似的,一看就是个不会做饭的,跟他们比!” 被群众这么一起哄,杜掌柜原本想拒绝的心也变得豪情万丈:“好,那咱们就来比一比!” 第五十八章 我愿意出二百两! 如意准备的当然就是那只烤兔子。 腌制好的兔子拿出来,火架上,很快香味就飘了出来。 大厅内嘈杂的讨论声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都表情陶醉,目光焦急盯着如意手中的烤兔子,有些甚至还偷偷用袖子擦嘴边溢出的口水。 和如意同台竞技的大厨也早已没了动作,一双眼睛直勾勾看向如意的烤兔。 如意不慌不忙,全神贯注烤兔。 在火候差不多之后,如意取出装蜂蜜的罐子,慢条斯理刷在烤兔上,一丝边角都没有放过。 “咕咚——” 一声超大的吞咽口水声在宋清池耳边响起,宋清池侧眸去看,发现是曾虎两眼直勾勾看着如意手中的烤兔,像是迫不及待要冲上去抱着兔腿啃一口。 宋清池:…… 昨天晚上不是刚吃过吗?至于吗! 她不动声色抬脚过去在他脚面上重重一踩,曾虎却被香味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 宋清池:…… 宋清池身子动了动,挡住了曾虎的视线,压低声音道:“大人,大人,收收你的口水!你现在未免有些太丢人了!” 曾虎:…… 曾虎羞愧的低下头,盯着脚尖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欸,不对?他怎么记得他才是大人! 曾虎猛地抬头,摸着后槽牙对宋清池道:“宋清池,你是不是入戏太深,还真把本官当你下属?” 宋清池不理他,因为这时候杜掌柜已经靠过来了。 如意不在,宋清池不能指望沈矜矜那个呆瓜——给她准备的那几句词她到现在还没背下来,所以宋清池只能自己上了! 宋清池道:“掌柜的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杜掌柜笑容发苦,他冲宋清池拱了拱手道:“仙长的道童果真好手艺,是我们门缝里看人了。” “掌柜谦虚了,我那道童其实也只会这一手。”宋清池也客气道:“和正经厨子也是不能比的。” 杜掌柜对宋清池的好感顿时疯狂上涨——瞧瞧,什么是大家风范! 他们先前那么冒犯人道长,道长却完全没放在心上,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 这才是真正的风度啊! 杜掌柜羞赧道:“仙长风度真是叫我自愧不如……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您先说说看。”宋清池道。 杜掌柜脸涨的更红,像是羞愧到了极点,声音极小道:“仙长、仙长能不能将这烤兔的手艺教一教我家厨子?” 他慌忙补充:“我、我愿意用钱买!” 但在这样风仙道骨的仙长面前提银子,杜掌柜觉得自己这是在羞辱人家! 他更加自责了,一双眼睛泪汪汪的,看起来快哭了似的,咬牙道:“您开个价……一百不,一百五十两行不行?” 这一百五十两他最起码要赚两三年才能赚回来,但是没关系,就当是给仙长赔罪了! 宋清池还没开口,杜掌柜便自己主动道:“我知道在仙长这样的仙人眼中,一百五十两不值一提,但这却是我能拿出的最珍贵的心意了,请道长莫要生气,也莫要拒绝。” 曾虎在宋清池身后都看傻了! 要知道,他当初觉得宋清池这方子能在这儿卖出二十两已经是天价,谁知人不仅能超出二十两,给钱那个还觉得不够! 这、这可真是——天生的营销天才啊! 曾虎冲宋清池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别端着了,有钱还不快点儿答应,不然一会儿真就到嘴的鸭子也要飞走了。 宋清池却不慌不忙对杜掌柜道:“这钱我不能收。” 杜掌柜面色一变,却听宋清池又道:“实际上,这烤兔并不难,如果掌柜想要,我让我那小童将方子写下来送你便是。” “仙长,你……”杜掌柜已经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低估了仙长,也深深羞辱了他! 仙长就是仙长,他正是下凡来帮助他们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收获幸福的,他如何能用这些黄白粪土之物羞辱仙长? 杜掌柜羞愧难当,当即提价:“不,仙长,我出二百两银子!您别急着拒绝,我们村子里其实出了一桩怪事,不如您帮我们看看,这前就当是我们捐给您的香火。” 这回宋清池果然没有拒绝,她犹豫片刻道:“我家祖师爷最近却是降梦于我,说南边有祸让我过来瞧一瞧。 可是,我在这里并没有感受到十分浓重的邪气?你们这里有什么奇怪之处?” 杜掌柜闻言哈哈大笑,他道:“您现在当然感受不出,因为咱们这里已经有一位道长先来过,他让我们修了一个镇邪殿,现在邪祟都被那镇邪殿镇压着呢!” “哦?是吗?”宋清池来了些兴趣问道:“不知贫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去参观一下这个镇邪殿呢?” “这……”杜掌柜沉默片刻,对宋清池道:“那里原也不是什么稀奇珍贵的地方,只是自从修了那座镇邪殿之后村民们都忌讳着不愿意过去,如果仙长您真的想过去的话,我与村长说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带着仙长过去。” “这么麻烦?”宋清池犹豫着,杜掌柜爽朗一笑,用手指向不远处一个喝酒喝的脸微微有些通红的健康老者,对宋清池到:“没什么麻烦的,你看,那边那个就是我们村长。” 杜掌柜带着宋清池走过去将事情告诉村长,村长听后酒醒了一半,醉眼朦胧看向宋清池:“道长的祖师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宋清池应道。 村长不说话了,目光闪烁不定,像是在评估宋清池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杜掌柜已经完全被宋清池的人品所折服,他见村长不说话,还急着帮宋清池讲话:“哎哟,村长这你还犹豫什么?您就听仙长的,带着仙长过去看一看不好吗?” 村长瞪了杜掌柜一眼,对宋清池客气一笑:“我与这臭小子有些话说,劳仙长等待片刻。” 宋清池颔首同意了,正好这时如意那边声起:“好了好了,兔子已经烤好了,谁想第一个品尝?” 第五十九章 你们肯定被骗了! “吾,嘶——”曾虎的手刚抬起来,字音还没吐完整,宋清池的脚已经提前预判踩了过去。 曾虎脸扭曲一瞬,默默压回了自己的手冲宋清池挤出一抹比哭喊难看的笑:“我是想说,这次出来您与圣……咳咳,您与老大人保证了只是游山玩水,怎么能随意插手这些危险的事情呢?” 饶是曾虎吞音吞的再快,村长的耳朵也不是白长的,立刻捕捉到了那个“圣”字。 当今还有谁能称之为“圣”?除了京城里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村长与杜掌柜对视一眼,心思百转千回:“去那边看看也不是不行。”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不过那里是咱们县衙特批的禁地,劳烦两位再陪着我们去县衙一趟,拿了批准进入的条子,再签下契书,证明你们是自愿进入,不管出现什么意外都与我们这些人无关。 若你们愿意,咱们现在就去,若你们不愿,这事便也作罢不要再提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可知我们仙长是谁?”沈矜矜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台词,怒道:“再说,我们可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你们竟一点儿责任都不想承担吗?” 杜掌柜脸色一变,生怕惹怒了真神,他们真就撤手离去不再管镇上的事情,当即拽了拽村长的衣袖,示意他赶紧说些软和话哄一哄。 村长却扶开了他的手,冷哼一声道:“你们仙长能是什么人?别的不说,就这些日子因为我们村的事情来往想要骗钱的神棍我见过的也不少。” 他脸色肃冷拉长,仿若一张驴脸,不客气道:“如果你们就是那专程过来想要骗我们钱的神棍,一进去啥也不干先躺地上吭我们的钱那该怎么办呢?” 杜掌柜被村长这番不客气的话吓得脸都白了,他用力扯了扯村长的袖子,为了给他使眼色眼睛都快眨抽筋了——咋回事?啥情况啊?先前咱俩不是推测出这几个是从皇宫来的真仙长了吗?你这么说是真不怕得罪人家啊! 村长对杜掌柜的眼神一概不理,他心中自有自己一套城府。 眼前的状况很明显了,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这些人明显在有意识的隐藏自己的身份,不想再言语中暴露自己是从皇宫出来的。 他觉得这些人即便是从皇宫中出来的,但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佬只是大佬手底下的小喽啰,说不定就是打着师父的名头出来历练的。 既然他们不想暴露,又想历练,先前还不惜用那么香的烤兔方子做交换套近乎,这就是可以利用的点呀! 他故意装作不相信这些人的样子,岂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白()嫖大佬了! 村长觉得自己特别有商业头脑,沾沾自喜起来。 他这幅样子不仅让沈矜矜觉得反感,就连一直觉得宋清池才是奸商的曾虎都蹙了蹙眉,有些不喜。 那边如意已经分好了肉,机灵的小二不止拿了自己的那份,还将东西拿回来给了杜掌柜和村长一份。 杜掌柜品尝之后双眼一亮,觉得能拿出这种秘方的人出身肯定不凡,打定了主意要与宋清池结交。 可村长吃完之后眼中算计之色更甚,甚至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从宋清池手中多那些好处。 宋清池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浅笑不言,待如意分完烤兔回来之后才道:“好,我们便去衙门走一趟。” ¥ 按照村长的要求将一切弄完之后,县令对宋清池的来历也非常好奇,特地跟着一起。 几个人翻山越岭,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路才终于到达那个所谓的镇邪殿。 四周远山环绕,宋清池闭上眼睛在周围感受了片刻,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智灵在她脑海中兴奋道:【我嗅到了宝贝的气息,这附近一定有好东西!我不管我不管,我想要!】 曾虎擦了擦脸上的汗,看了一眼日头有些着急,看了宋清池一眼无声提醒——不管你想搞什么,搞快点,咱们中午还要往下一个地方出发呢! 宋清池回了个安抚的眼神,对跟着的村长、杜掌柜道:“嗯,是有淡淡的邪气笼罩在附近。” 县令闻言表情一变:“怎么?难道是我们先前修建的镇邪殿不管用吗?” “这什么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明明一路上那么热,这里却凉飕飕的,在这里盖镇邪殿,真的有用吗?”沈矜矜累出了一头汗,半靠在如意身上,小脸白惨惨跟快要虚脱了似的。 她吐槽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凑巧,在她说话时出了风声并无人语。 沈矜矜的话便随着风窜进了每个人耳朵里。 村长面色一变,看了她一眼道:“小姑娘家家不懂不要乱说。” 沈矜矜不喜欢这个村长,也没打算给他面子,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你才不懂呢!风水风水,自然是要有风有水,你看看这里,四处都是光秃秃的山、树,哪有一点儿活水的痕迹?” 她抱着胳膊,嫌弃道:“风倒是有了,可到处都是凉飕飕的阴风、诡风!这样的地方你们还想镇邪?不将那些东西养的更加肥硕就怪了! 啊!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被忽悠了!” 沈矜矜一脸恍然大悟,左手握拳砸在右手掌心,她道:“你看,你们建殿镇邪,退一万步讲,要震慑邪祟总得找个能照见阳光的地方? 可你看看这周围,哪有光!哪有阳光直射!” 沈矜矜自觉发现了真相,很是得意,收尾总结:“所以,你们肯定是被骗了!” 宋清池挑眉看向沈矜矜——没想到这小丫头平时不声不响,今儿做起助攻来却这么给力。 她扫了一眼县令不算好看的脸色,又看了一眼眼底明显闪过一抹慌乱的村长,笑道:“既然已经确定这里有邪气,想来这果真是祖师托梦让我找寻的邪地了。 我要在此施法,净化里面含有邪气之物。” 如意跟着道:“我们仙长做法的时候不喜欢附近有人打扰,请几位速速远离。” 第六十章 撞进去! “等等,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万一你进去搞破坏想要故意害我们呢?”村长叫道。 杜掌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村长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们不是专程请人家大师过来帮助我们的吗?” “我,我也没想他们要直接进去啊!”村长有苦说不出:“人家之前来可是光明正大做一场法事就走的,也没说要进镇邪殿啊。” “你这不是多余说?”杜掌柜扶着肚子哈哈大笑:“那是因为镇邪殿是在他们走了之后我们才盖起来的呀。” 村长哽住,但村长不听,他挡在镇邪殿面前当场反悔:“不行、不行,总之你们不能进去,若是想帮忙在门口做场法事就行了,不能进去。” “嘿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意不高兴道:“兔子你也吃了,这不是我们说好的吗?用秘方交换过来参观,我们这还没看你就准备赶我们走?你该不会是心虚?” “哼哼,我又知道了!”沈矜矜叉着腰气势十足道:“当初那个道士根本是个骗子,是你和他们沆瀣一气欺骗大家,对不对?” “你,你别寻口喷人!”村长大怒,转头冲县令卖惨:“大人,自从我坐上村长的位置之后是如何勤勉您是看在眼中的,我觉不可能做出这种坑害村民的事情的!” 然而县令大人这会儿已经对沈矜矜的话信了三分,对他奇奇怪怪的言行起了疑心。 “如果村长不信我,在下先做场法事也不是不行。”宋清池不给村长回答的机会,直接对如意吩咐:“摆桌。” 供台摆好之后,宋清池道:“不知可否将那邪祟之物取一些给我?” “好。”县令应了一声,给带来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当即捧着四五个黄色硬块过来,他面色有些不好,见了宋清池着急道:“仙长,不知将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宋清池接过看了看道:“放在供台上。” “好。”手下忙不迭将东西放了过去,回身发现如意递过来一张黄色符纸,他面露疑惑,如意道:“这是平安符,可保平安,你刚接触了不好的东西,这是仙长赠送与你保平安用的。” 手下大为感动,心中对宋清池一行的好感蹭蹭蹭往上升。 宋清池开始做法,虽然她根本不会,但末世来临前跳大神的电视剧还是看过一些的,她闭上眼睛,左摇右摆,口中念念有词,大约一刻钟后,宋清池将手放在那些可可爱爱的黄土豆上,暗中引动空间之力,将它们存放在了空间之中。 “急急如律令,净化一切!” 宋清池大喝,双眼睁开,露出掌下空无一物的案台,转云淡风轻转身对身后几个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的人道:“可还满意?” “请大师助我们荡平邪祟,维护俗世清明!”县令立刻道。 村长脸色灰败,心知一切都完了。 他只能尽量压制心中慌张,默默想着当初那兄弟两人地道开的隐秘,应该、应该不会被发现? 不行,不然还是快回家告知那兄弟二人一声! 村长想着,开口道:“原来仙长仙法如此深厚,倒是我多虑了。” 忽然,他面色一变,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起来,急道:“不行,不行,定是今日中午吃错了东西,哎哟哎哟,我这真疼的不行,我、我要回去上茅房了。” 他叫着脚底打滑就想开溜,宋清池轻飘飘一眼看过去笑道:“不急,我这里正好有一个阵痛良药,村长安心在此处等一会儿。” 村长多番捣乱又想临阵脱逃的行为早已让县令对他产生怀疑与不满,他当即冷笑道:“是啊,留在这里多看看。” 村长心知自己走不了,咬牙将曾虎送来的药吞下,被哭的龇牙咧嘴,感觉嘴都不是自己的嘴了。 曾虎见他吃瘪心中痛快,退回宋清池身边时趁机好奇:“不是,你真会道法啊?” “区区道法,不值一提。”宋清池这一波装的很是成功,直接镇住了曾虎,她走进去吩咐他们道:“你们就在外面守着,一会儿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动静都不许出声,听到没?” “是。”曾虎、如意、沈矜矜三人应道。 ¥ 宋清池走进镇邪殿,发现这里建造的很大,足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不过里面却很简洁,除了一尊垂目的观音像之外,入目的全是圆滚滚的可爱土豆,有些因为放的时间长都已经发芽了,目测整个房间放了至少百斤土豆。 嚯,可真不少啊! 宋清池不客气全部拿下,对智灵道:“你能感受到这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刚才那个村长表情那么奇怪,又横八竖挡的不想让她进来,摆明了这里面有鬼。 建在这么偏僻的地上,又不许别人过来,以宋清池越书无数的经验,她立刻才道这里应该有一座不为外人所知的古墓! 那两个装模作样过来查看的兄弟估计正是盗墓贼! 村长不知道怎么识破了他们的身份却没有戳穿他们,还和盗墓贼沆瀣一气,搞了这出欺骗村里人。 不见阳光、群山环绕,远远看去高低起伏之势犹如一条飞龙,龙尾处有瀑布飞流,一看就知道是葬人的风水宝地。 宋清池收了土豆,智灵难得打了个小饱嗝,它没有实体的小手小脚摸摸肚子,知道到了自己大展身手的时候,开心道:【我试试。】 “好。”宋清池回应,却也没有完全依赖智灵,她爬上了镇邪殿唯一的那个观音像,在上面敲敲打打。 【主人,后面后面!】智灵对宋清池道。 宋清池按照它所说绕到了观音像后面,平整的墙面雕刻着壁画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辟邪的样子。 【就在后面!】智灵信誓旦旦,留着口水道:【我感觉到了,后面有好多大宝贝在呼唤我!主人我们撞进去!】 宋清池:……? 她敲了敲墙面——很好,这声音听着相当敦实! 所以她肉体凡胎,怎么撞进去? 强行用脑袋碎大石吗?! 第六十一章 发现宝藏,通通拿下 宋清池仔细观察了墙壁上的画,发现这上面记载的并不是和观音相关的民间故事,与凡鹤镇这次外来植物入侵事件也毫无关系,只是描写了两个兄弟夜深路过此地,见到观音像诚心跪拜,从手中烛火光影观察到观音像脚下虚影不同的画。 石壁上的画到这里戛然而止,宋清池盯着看了两秒,转身走到观音像前,先是冲观音像拜了拜然后靠近弯下腰往观音像身下看去——一无所获。 她想了想,从空间中取出一柄小手电打开,光线照射之下,观音像的两只脚突然发生微妙变化,他左脚那只石鞋像是空的,手电的强光竟能直接透过石雕的鞋面直射进去。 宋清池收起手电,曲指在上面敲了敲“咚咚”两声——里面果然是空的! 看来机关就在这里了! 不过该怎么打开呢? 宋清池垂眸沉思,余光突然注意到墙壁上两兄弟身上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发光。她走过去抚摸,触手生凉,指腹上还一种沙沙的粉尘感。 她松开手,发现这一块位置上面嵌的石粉并不牢固,几次摩擦之下底下露出一面椭圆形的小铜镜镜面。 铜镜不过孩童手掌那么大,表面打磨的细腻光滑,人影清晰可见。 宋清池看了看手中铜镜,瞧了一眼那石像壁画,又看向头顶直射下的天光,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她以铜镜连接日光,将光线尽数折射观音像左脚,大约两息时间,宋清池敏锐感受到脚下地面传出的轻微震动,已经智灵嚎出破音的尖叫:【啊啊啊啊啊!主人,你太棒了!我要为你生猴子!】 【开了开了,那面墙被打开了!】智灵激动挥舞无形触手,已经感受到里面厚重的芬芳,焦急道:【快快快,我们快进去将里面的好东西全部一网打尽!】 宋清池也不再耽搁,快步走入其中—— 闪! 金灿灿仿若焰火一样的鎏金山连成起伏群山,仿佛童话故事中恶龙的秘密宝藏。 宋清池被闪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发现那成片的金山已然成空,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石室。 意识海中,智灵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嗝!】 宋清池:…… 不过她也意识到,这里应该并不是一个墓室。 此地的空间并不是很大,大概只有十几个平方的样子,其中也没有什么棺椁人尸。 地方不大,但里面的好东西也真不少,除了刚才囤积的那堆金山,旁边还有一些用银子雕刻的杯、碟、盘、碗、勺;字画文玩;奇珍异宝。 宋清池觉得这里应该是以前哪个贪官污吏埋宝之地,或者是有马匪抢了朝廷贡品,逃窜时不方便带走,暂时先藏在这里,等待之后挖出。 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一直没能动手,但这关她宋清池什么事呢? 她既然进来了,那就——感谢上帝的恩赐! 宋清池拿拿拿、收收收,只遗憾这里没什么食物,全是金银珠宝。 你说贵金属这玩意也不能吃,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用?也就是她宋清池不嫌弃,咦,这儿还有个小挖耳勺,银的,带走带走! 那些杯、碟、碗、盘虽然造型简单,也没有什么精美刻纹,但它毕竟是银子,宋清池一点儿都不嫌弃,通通拿下。 刚收好,宋清池手中的那柄手电光芒闪了两下自己熄了。 宋清池拍了两下它也没反应,在她要从空间拿出备用电池安上时,四周墙壁上突然亮起温柔月光。 等等! 那根本不是月光,那一个个都是拳头那么大的夜光珠啊! 好好好,一直在各种古代小说中见到这玩意儿,还没亲手摸过呢! 宋清池毫不客气,从空间中取出开凿工具,一颗一颗敲下来。 在她扣夜明珠的时候,智灵也没闲着,一整个旋风式吸入,将原本略显拥挤的密室空间扫荡一空。 这会儿进来只蝗虫也得跪在它面前叹服——大哥,您这才是真的蝗虫过境啊! 一人一灵手脚麻利,不到一刻钟打包完了密室所有东西走了出来。 ¥ 一直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村长见宋清池进去没一会儿,空着手出来了,不由长松一口气,紧绷的态度肉眼可见变得松散,又恢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都——弄干净了?” 村长不等宋清池回答迫不及待冲了进去——原本堆积成山的土豆尽数消失,镇邪殿只剩下一尊观音神像慈悲的垂眸。 村长收敛嚣张神色,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吵观音像拜下,倒退着向后退出。 杜掌柜与县令皆忌讳着不想进去,远远在外面扫了一眼,纷纷对宋清池神力表示叹服。 杜掌柜道:“仙长大恩大德,我们凡鹤镇所有人没齿难忘!只是,若邪物难以斩尽杀绝,若日后还有泛滥请问我们该去何处寻得仙长呢?” “怎么?我们白做一次好事儿,你们还想赖上我们了?”沈矜矜不高兴道。 “怎会?”杜掌柜赔笑道:“这自是不会让仙长……” “欸!”村长吆喝一声打断杜掌柜的话。 他抱着胳膊瞥向宋清池的目光一副无赖相:“来之前就说了,我们没钱。再说你们做好事儿不是为了求功德吗?你解决我们这里的邪祟不假,但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们,上哪儿找这么容易解决的怪事儿?” 他轻哼一声,混不吝道:“哎呀,我是不知道你干这一回上天给你记多少功德。我可听说过,功德对你们这种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你白嫖我们这么多功德,我们还没找你要钱呢! 再说你既然沾手处理了,不帮我们处理完,后续出现什么问题,我们不找你解决还能找谁?” 沈矜矜年纪小,见识不多,气量更小。当即被村长这套不要脸的强盗理论气笑了,她瞪大眼睛骂道:“照你这么说,还是我们占了你们天大的便宜? 你那意思是,我们还得给你钱呗?” “欸~”村长脸不红气不喘,慢吞吞点头,理直气壮道:“小姑娘,你在这儿杵这么长时间,也就这句话还能听,还算讲理嘞。” “你、你!”沈矜矜气到抓狂,若非如意拦着,真想冲上去抓花村长的老脸。 第六十二章 送您一副银手铐 如意抱着沈矜矜的腰不许她冲过去,但她也被气的不轻,冲村长喊道:“你大小也算个人,说出这种话你还要脸吗?” 曾虎也忍无可忍威胁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唯有宋清池面带笑容,不紧不慢道:“我确实有份礼物想送给村长。” “真、真有?”村长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种大冤种,被镇住一秒才找回恶霸气势:“那行,你给啥?” “唔,我想想。”宋清池故作沉吟。 “太便宜我可不要啊。”村长道。 “我呀,我觉得送您一副银手铐最好。”宋清池笑眯眯说完,无视村长脸上露出的贪婪,对县令道:“县令大人,村长都已经迫不及待了,您还在等什么?” 县令:“啊?” 宋清池无奈扶额,解开谜底:“手铐呀,还不快给丫拷上!” 县令:“啊?” 村长面色一变想逃跑,一回头曾虎黑着脸挡在他面前,村长转头朝身形瘦弱的沈矜矜跑想要劫持人质,宋清池早有防备,不紧不慢在他毕竟之路伸出脚—— “啊!”村长惨叫着摔倒在地,被跳起来的曾虎泰山压顶坐在腰上。 只听“咔嚓”一声,他脆弱的老腰不堪重负,折了。 村长欲哭无泪,趴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唤。 角落一路尾随而来的村长儿子见势不妙转身想跑回家给家里那两人报信,宋清池早已他附近的植物将他看住。 见他想逃跑,一颗青绿色的小草迅速延长,拉住他的脚将他拖到在地。 “啊——啊——”村长儿子惨遭攻击,狼狈爬起来脚踝上却空无一物,吓得尖叫起来:“鬼!鬼啊!真的有鬼啊!” 这一叫惊动了还在懵逼的县令,他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让手下去抓村长儿子,自己则亲自取出手铐将村长铐了起来。 村长被制服,曾虎才从他身上下来。 县令不敢相信自己管理的地方竟然会出现事故,且他亲自选出的村长还牵扯其中,嘴角下压,一张脸阴沉的快滴出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问村长,村长脸色灰败,直勾勾盯着手上的撩铐,嘴角嗫嚅半晌喃出一句:“这、这也不是银的啊!” 他愤怒瞪向宋清池:“你骗我!” 宋清池:…… ¥ 花费了一些时间将密室的事情告诉县令,县令看着光秃秃的密室,想起了一直流传在村里的神秘宝藏传说——传说前朝皇室落败,亡国之主献文帝弃国而逃,带了大量金银珠宝,和国玺踏上逃跑之路。 可惜献文帝命不好,跑路中途遭遇背刺,跟随他的宇文将军砍下了他的头颅,为了躲避追兵也为了避开其他眼线将宝藏藏在了一个没人找到的地方只给后代留下了一部分追踪线索,带着献文帝的尸体一起自焚了。 传说献文帝留下的财宝不多,最贵重的是那枚具有特殊价值国玺。 这枚国玺是由历史上第一位统一南北的人皇用梦中神仙所赠的宝玉,令数百能工巧匠雕刻。 上刻九龙,下刻繁纹,印章更有当时丞相以大篆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彰显天恩浩荡,是“皇权神授,正统合法”的信物标识。 但也有人说,宇文将军并不是真的叛国,相反他正是不想让这枚国玺流到叛军手中才做出弑主自焚的壮举。 如是所说,宇文将军也根本没有给后代留下任何线索,他此举只为让后世无法得到国玺罢了。 两种传闻各自兴盛,世事变迁,谁也不知道真假。 只有宇文将军的后人遭了灾,在将军死后大约一百天,宇文将军一脉被屠杀、囚禁,失踪者更不计其数,所有人都想从他们口中得知国玺下落,宇文氏在当时本也算大姓,因此传闻而人口凋零,血脉难续,实在令人唏嘘感慨。 随着最后一位宇文氏故人失踪,时间流转,慢慢这事也无人所知,老人几经转折搬迁,留在凡鹤镇的人也渐渐忘了献文帝和宇文将军的故事,留下的只有厚重地方志中了了几笔记载。 县令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并无发现宝藏的喜悦,更多的是担虑、忧愁。 “唉。”县令重重叹口气,胳膊无力搭在椅子扶手上,深觉命不久矣:“当初为着一句传闻就能将那么大一个宇文氏杀的片甲不留,若叫他们知道这宝贝找到了,还不得将我们整个镇倒过来找一遍?血流成河、血流成河啊!咳咳咳!” 说道激动处,他拍着自己的胸口咳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偏头看向下属:“他们招了吗?什么?” 县令提高声音:“还没招?打!给本官往死里打!” 他说完,又恢复成那副虚弱的样子,偏头去看被扣下的宋清池几人:“仙长心慈众生,想必定是不愿看到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场景?” 宋清池抿了口茶,冲县令笑了笑:“这是自然。” 被一同扣下的杜掌柜这会儿更觉得自己屁股底下扎了根钉子似的,头上不停有冷汗坠落。 他是真悔啊! 早知道会牵出后面这一连串破事儿,他说什么都不会跟过来! “本官不稀罕什么国玺,也不贪那些金银,如果找得到就上交朝廷,让皇上做决定。”县令又叹了口气,郁闷道:“可是现在,这些人就是咬死了自己还没动手,只是发现了此处机密。 但我们按照他说的那些步骤打开密室,里面却空无一物,仙长啊,对此,您有什么头绪吗?” 【那个什么国玺,是这个吗?】智灵从自己旋风吸入的那堆东西里扒扒捡捡,找出了个其貌不扬的木盒子,它吸吸鼻子,惊喜道:【耶,这个丑盒子还挺香嘞。】 “本官听说,当初因为害怕国玺受损、被偷,献文帝离宫时特地给国玺弄了个其貌不扬的木盒。”县令的声音幽幽传出:“那木头虽然其貌不扬,但凑近了却独有一股奇特异香……” 【耶,这木头咋搓搓还怪好看嘞。】智灵又道:【哇塞,主人,你看它,它便色(shai三声)了!vocal!主人你快看啊,这sai(三声)你别说,你真别说,还怪像黄金嘞!】 “……据说那木头打磨之后,其内露出的颜色灿若黄金。”县令看向宋清池,问道:“不知仙长有没有看到类似之物呢?” 宋清池:…… 宋清池战术性喝水,勾唇,微笑,摇头—— “没有呢,亲亲。” 第六十三章 不如我们合作 “大胆!你这妖道竟敢调戏我们大人!”县令手下手把在刀把上“嚯”一下将刀身抽出一半,冲宋清池怒道。 “……眼看过,必定会有印象。”宋清池不慌不忙继续:“但我现在根本不记得这样的物什,事实上,我只是从气流与方位推算出那里有密室,并不曾进入其中过。” 她转头看向县令手下,冷笑反问:“倒是这位小兄弟的话让我有些听不懂了,敢问我何时调戏县令大人了?” “唉,误会,都是误会。”县令手掌按在手下手背上微微用力,刀身慢慢被压回刀鞘内。他反手抽在手下脑袋上,喝骂道:“耳朵长脑门上的糊涂东西,还不快给仙长道歉?” “是。”手下委屈阿巴巴捂着脑袋,低头走到宋清池面前弯腰道:“对不起!” “县令大人其实不必担心,别说我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此地有什么传闻,只说我进去了还不到一刻钟,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好一切呢?”宋清池端起茶轻抿一口,浅笑问道:“您说,对?” 县令手下还低着头维持着半弯腰的姿势,脖子塌着,颈椎酸疼的厉害,像是快断掉似的,他悄悄抬起眼却对上宋清池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手下心脏位置骤然一缩,心跳都不自觉加快些许,慌忙低下头。 视线重新垂下,他才发现刚才对视的瞬间他甚至被吓忘了呼吸。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人对视,仿佛是对上了一只吊睛白虎,让他不寒而栗。 “咦,这位小兄弟怎么还在这里低着头呢?”宋清池吹散茶杯上方蕴出的烟雾,却没喝表面凉掉的茶水。笑意未达眼底的水眸笑吟吟抬着,她手腕一撇,茶杯置回桌面,曲指在桌面点了点:“茶凉了,劳小兄弟去换一杯。” 县令手下不敢动作,偏过头瞅向县令。 县令左手虚握拢在嘴边,咳嗽垂目,不着痕迹点了下头:“咳。” “好嘞,这就给您换一杯来。”县令手下也不站直,全程弯着身子,低着头手指挨了茶托边缘一点,手臂僵硬伸着后退走出。 直到彻底走出那两人视线范围,手下才敢站直身子,长舒口气。 “欸,你嘛呢?” 一只手突然从他身后伸出按在他的肩膀上。 “嘶——”手下差点儿喊出声,及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过他手一颤,杯子中满满的热茶便洒在了他的手上。 “唔、唔……”手下捂着嘴巴又蹦又跳,像只猴子。 “欸,你这是咋了?”身后那人探出手接住茶杯,从手下身后转到他面前,笑道:“装猴子呢?” “嘘!”手下伸出食指挡在嘴前,侧眸往紧闭的房间门看了一眼,心有余悸道:“大神斗法,小鬼遭殃。走,陪哥们儿倒茶去。” ¥ 门外的闹剧完全没有感染屋内紧张、焦灼的氛围。 县令垂着的视线中一片阴晴不定,他在想应不应该留下宋清池。这人看见也好,没看见也罢,知道了国玺的故事,难保他不会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可不想像当初那位宇文将军一样,因为一时之事连累全族,更何况凡鹤镇还有那么多百姓呢! 县令眯起眼睛,眼中杀机闪现。 他端起手中茶碟——刚才他已经跟外面守着的人打好了招呼,只要他摔碎茶盏,外面的人就会立刻冲进来 “我听说镇上这些年收成并不丰厚,田地里也没什么吃的,又因为那些邪祟,一度闹到了没饭吃,需要朝廷救济的程度,可是真的?”宋清池问道。 没等县令回答,她换了个姿势,将左腿曲起脚踝搭在右腿的膝盖上又道:“不如我们合作,你们这些消除不掉的邪祟交给我,我帮你们处理,不收钱,还给你们钱,每斤给你们半两银子,如何?” 半两银子听起来不多,但数量上去了,最后得到的金额也足够客观。 别的不说,他们镇上这些人基本温饱肯定是够了。到时候他们再干点儿别的事情,怎么也不至于被饿死。 县令听在耳中,动在心里,一时竟忘了摔茶喊人的事情,抿了一口茶水急道:“展开说说?” “这个东西,我叫它‘土豆’。”宋清池道。 “土豆?”县令跟着重复,眼中光芒大放:“埋在土中,形状若豆,是为土豆。妙!妙啊!” “行了,不用你拍马屁。”宋清池一阵无语,回忆了一下设想才继续:“这东西对生存环境要求不高,给块儿地,给点儿水,来点儿肥就能活。 不仅能活,产量还多,而且它里面的淀粉含量非常高……” “仙长,什么是淀粉?”县令目光清澈又愚蠢,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有那个‘斤’又是什么?黄金吗?” 宋清池:? “你们这里的计量单位是什么?”宋清池问。 “哦,我们这里有斗有瓢还有石。”县令边说边比划,比划到最后一个,他双手张开,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宋清池:…… 看不懂。 【智灵,别玩儿那个国玺了,帮我查查一石等于多少斤?】宋清池决定呼叫外挂。 智灵:【?】 【不是,主人,我是智灵不是千度,你把我当什么?】智灵抗议。 【允许你用今天收集来的东西补充能量。】宋清池催它:【快查。】 【好嘞!】智灵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谄媚,不过它也没很过分,取走了一块儿大约五十两的黄金,很快将答案报出:【主人,一石大概是一百斤哦~】 宋清池沉默了一息,对县令道:“这样,咱们就用‘石’来做计量单位,一石我给你五十两,怎么样?” “好!”县令大喜,土豆在他的地盘上长了这么久,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东西的生长能力有多强。 他答应下来,却不理解宋清池为何这样做。 不过管他呢,用一堆不祥之物换得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这怎么算都是他赚了呀! 第六十四章 宋清池你胆大包天! “这样,嘻嘻……”县令拇指食指分开比出八的样子,两根指头分别按在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用力下压:“嘻……咳,这样真的不会让仙长吃亏吗?” “放心。”宋清池意味深长道:“这是互赢。” “行,那这个合作本官应下了。”县令茶也不喝了,当即提笔写下契书与宋清池一人一份签下合作。 宋清池收好契书,含笑对县令道:“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县令大人总可以放下对我和我手下的杀意了?” 县令喜滋滋的笑容僵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怎么知……咳,仙长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对仙长起这种不轨之心呢?” 他说完自己捋着胡子摆手:“不可能,根本没有的事儿。” “啪——” 精美的瓷器被县令慌张否认的胳膊肘碰落在地,在县令惊慌失措的表情中“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水灵灵裂开了四瓣。 “杀啊——” 数到嘶吼从走廊炸响,端着热茶的手下刚回来就被这群情激奋的一幕刺激的双眼发红,当场把热茶摔在地上,举起手中刀高喊:“冲啊!” 他带头冲进了房间内,却发现宋清池等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慌乱,反倒是他家县令大人在假装忙碌,一会儿用脑袋擦袖子,一会儿用手扣胡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旁边杜掌柜低着头,下肢——特别是脚趾好像扣得非常用力,几乎要在地上拔地而起另一间中堂。 手下:…… 这种时候,他肯定是要说点儿什么的! 问题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冲、冲啊点啊啥啊好呢你说这。”手下放下刀,扣扣脑壳问宋清池嘿笑:“嘿嘿,仙长啊,刚忘了问您想喝啥了,您想喝茉莉花还是碧螺春啊,咱现给您泡去。” ¥ “多谢仙长为我解围,这二百两银票您拿着。”杜掌柜一直将他们送到了镇子尽头,拱手对宋清池道:“此去山高水远,望仙长珍重。” 他对宋清池的感激不是假的,因为宋清池在临走前点名要他做了交易承担商,如果不是这层身份,他今天听到了那么多机密,说不定等不到晚上就会被多疑的县令除掉。 不过县令身不由己,他只是为了整个镇子的和平安定,杜掌柜虽然心有余悸却并不怨恨。 宋清池也没客气,接了二百两银票朝他拱手道:“再会。” ¥ 因为密室的事情宋清池和曾虎几人耽误了些时间,副队等不来他们带着大部队先行出发了。 “现在怎么办?”曾虎不太高兴:“你这一躺虽然挣了二百两银票,但现在咱们怎么追上前面的人?” “急什么?”宋清池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嘘——” 宋清池拇指、食指靠拢放在嘴前,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没多长时间,元宝赶着一辆熟悉的马车出现在几人面前对他们道:“曾大人,主人早猜到你们可能会来不及出发,特地让我在这里等着。 你们快上来,他们刚走没多长时间,咱们加快速度,一炷香时间说不定正好能追上。” 宋清池得意冲曾虎晃了下脑袋:“上车。” 沈矜矜早就眼馋这马车许久,闻言二话不说拉着如意上了车。 曾虎也准备上车,结果发现宋清池站着没动,警惕看向她:“你又想干什么?” “嗐,想要马儿跑得快,不得给马儿点儿好吃的吗?”宋清池道:“你先上去,我一会儿就来。” 见曾虎还探着头狐疑看向她,宋清池道:“放心,不会跑的。” 宋清池走到马头前,这匹从渣爹手中坑到的这匹马名叫白珑,十分有灵性。 它见到宋清池不屑的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头。 宋清池摸了摸它头上的毛,硬硬的有些扎手,并不算软。 借着抚摸的动作,宋清池另一只手贴上马嘴让智灵搞点儿灵泉水出来喂马。 白珑本来不是很想理会这个小矮个,正想晃晃脑袋将她给顶一边,谁知道一股甘甜的泉水从她手中冒出涌进了它的口中——嗯~甜! 白珑马眼一亮,吐着舌头就想再舔,谁知那小矮个鸡贼的很,一下就将手收了回去还背在身后。 “好喝?”宋清池笑眯眯看着白珑:“这样,你跑快点儿,等追上了大部队,我再让你尝尝。” 白珑“哼哼”嘶鸣两声,意思“你说话算数吗?” 宋清池点点头:“大周人不骗大周马。” “唏律律——”白珑扬起蹄子长鸣一声,对宋清池朝后甩了甩头。 宋清池爬上车,白珑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甚至不用元宝挥鞭指路,一条岔路口都没走错过。 元宝都惊了——和这马相处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它这么听话! 更可恶的是——感情它以前不认路都是装的啊! 元宝又想气又好笑,暗自腹诽:怪不得都说物肖主人,宋清池养的马都比别人养的马更鸡贼一些! ¥ “那两人怎么样了?” 忽然,元宝听见宋清池这样问,他立刻收回乱跑的思绪回答道:“跑了。” 想了想,他答道:“现在方大人应该能发现了。” “什么跑了?”曾虎从车厢探出一颗脑袋,神情严肃又紧张:“发现什么?” “沈凛、宋芊芊,跑了。”宋清池道。 “什么?”曾虎又惊又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原没指望听到答案,却听宋清池不紧不慢回答:“昨天晚上。” “昨天晚……等等,你怎么知道?”曾虎看了看宋清池,又看了看一声不吭的元宝,勃然大怒:“知情不报是什么罪你不清楚?宋清池,别以为你在狼群中救了大家,本官对你放松一两次,你就真能这么放肆了! 流放犯人说放跑就放跑,你把本官放在眼中了吗?!啊!” 他咆哮的声音太大,口水乱喷,宋清池嫌弃不矣,小手轻轻一推,曾虎水灵灵从马车上掉了下去。 曾虎滚了两圈,荡出一片尘土迅速爬起,施展轻功开始追车,边追边骂:“宋清池,你好大的胆子!你现在真是无法无天!你,你……还不快让马停下来!你要累死本大人吗!!!” 第六十五章 必须选她这一队 “大人,冷静点儿。”宋清池两只手拢在嘴边,翘着二郎腿冲曾虎喊:“这事儿呢,因为啥,你知道的,具体来说……懂的都懂,我就不细说了。” 喊完细细回忆,宋清池觉得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解释的非常全面。 不管曾虎听懂没,她是全解释完了,于是她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大人你理解了。” 曾虎:…… 什么玩意儿?她明明什么也没说啊! 不过看着架势,一旦他张嘴说不理解,肯定还得再跑二里地。 姓宋的狠心,说不定还能直接让他跑着追上前面的人呢! 不行!不行! 到时候让其他人看见宋清池坐着马车,他在地下跑算什么样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曾虎捏着鼻子道:“理、理解了……我、我现在可以上去了?” 宋清池看了元宝一眼,元宝手拉缰绳,长“吁”一声让马车停下。 曾虎气喘吁吁上了马车,见茶几上摆着一壶水,喘着粗气指了指。 如意给他倒了一杯茶,曾虎一口饮尽,味回甘。 “ia~ia~”曾虎咂咂嘴,伸过去杯子觍着脸道:“还挺好喝,再给我来一杯。” 如意又给他倒上,曾虎这回没舍得牛饮,抱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抿,喝的慢了他发现这水不仅回甘似乎还能消除疲劳。 他刚才呼哧带喘,脸上更是热气腾腾,恨不能脱掉上衣迎风吹个痛快。 但他现在脸不热了,腿不酸了,连胸口都不闷闷胀痛了。 曾虎还想再感受感受却发现杯内的水又一次见了底,他看向如意,如意下意识往身后护了下壶,抿唇道:“没了。” “真没了?”曾虎狐疑中带了些不悦:“两口水不至于这么小气?” “大人,是真的没了。”如意说着打开茶壶盖子给他看空空如也的圆肚内胆,无奈道:“您要是上来的再晚些,连这两杯都喝不到。” “行,行。”曾虎遗憾放下杯子,忽然反应过来,博然大怒道:“宋清池,别以为两杯水就能买通本官,你知情不报的事情还没交代清楚呢!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曾虎两手死死抓住身下身下座椅,以防再被宋清池推下去:“快说!” “大人,这人又不是我放走的,您问我,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宋清池摊摊手:“再说,这将他们领走的人,不是您带进来的吗?” “本官怎么会带……”曾虎声音一停,错愕道:“你是说……可是,为什么呢?” “大人现在还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话可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宋清池道。 曾虎看着宋清池,沉默片刻苦笑道:“真不该接这趟活儿,悔啊!” “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卖后悔药的。”宋清池笑了笑:“大人如何选择?” “你这是逼着我站队还是威胁我?”曾虎话音一变,眼神也变得锐利:“我大可以直接杀了你,这样那边肯定满意。” 他挎着刀的大拇指向上一弹,刀身滑出刀鞘,寒光大盛。 “啊——”沈矜矜被吓了一跳,捂着嘴下意识往宋清池那边靠了靠。 “大人若真觉得那边会满意,那您还等什么呢?”宋清池不仅不躲,还主动将脖子往前伸了伸。 沈矜矜被她吓了一跳,急忙拽她胳膊小声急道:“欸,他都要砍你了,你还主动把脖子凑过去,你疯啦?” “大人剥下那些狼皮的时候想必已经检查过狼尸了?”宋清池没理沈矜矜,朝曾虎问道。 这一点是在她问元宝时发现的,当时虽然确定了有人在狼的饮食上动手脚,但不亲眼看过宋清池还是不放心,她后面让元宝去找,元宝却说曾虎已经将所有狼尸尽数销毁。 她当时就猜到,应该是曾虎发现了什么,不过没说。 他不说,不想站队,但为了她的安全,这个队他不选也的选,而且必须选择她宋清池这一队! “给狼吃帮助兴奋的药,激发他们的兽性借刀杀人。”宋清池似笑非笑继续:“沈凛他们昨天为什么要挑拨我大房和沈家其他人的关系制造混乱,那是因为我夫君发疯皆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所为。 那人许诺帮他逃跑,夜半子时便是他们约定的接头时间。 我昨天明明找借口让方副将将他抓起来打一顿,这样你们还看不住人,怪我?” 曾虎默默把刀插回去。 宋清池收回探出的上半身做好,冷笑道:“一个借刀杀人;一个下药断智。手段不同,目的不同,大人如此聪慧,难道还不明白这是出自两个人的手段吗?” 她顿了顿,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润唇,又道:“想杀我们的,是圣上。他让那些狼来的时候不知道负责押送的你们无辜吗?他知道,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大人想杀了我们去讨好圣上?这当然可以。 不过大人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大人今朝将我与夫君的项上人头送到御前,下一个要掉的就是大人你的脑袋。” 宋清池冷笑道:“大人以为为什么是那些狼?我夫君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圣上刚登记便用莫须有的罪名抄了我北冥王府,将我沈氏族人全部流放给披甲人为奴已经让京中流言不断,说他卸磨杀驴实非明君。 圣上恨我夫君恨我沈家恨得牙根痒,不还是要看着我们光明正大走出京城,连杀人也不敢派手下养出的那些死士,只敢让野狼袭击,他怕啊,他怕自己的恶行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他怕史书落笔遗臭千古,怕后人在他死后对他口诛笔伐。 如实这般,大人还觉得杀了我们是替君分忧的好选择吗?” 沈矜矜已经听傻了,傻乎乎摇头道:“这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仅讨不到好还会被踢断牙齿往肚子里吞。” “看,连沈矜矜这傻子都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宋清池道。 沈矜矜:? 嗯? 她怒视宋清池:“宋!清!池!你骂我?!” “不,我是在夸你。”宋清池笑眯眯摸摸她的脑袋:“你以前傻,今天终于聪明了一回。” “哼,这还差不多,我最聪明了!”沈矜矜傲娇道,说完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被宋清池摸摸头好舒服哦! 不想了,不想了,她现在只想好好享受! 第六十六章 见着回头钱儿了! “至于给我夫君下药那位,我不说,曾大人心中应该也有数。”宋清池慢悠悠道:“他看不上我夫君,说动皇帝贬斥、打压我夫君,但他却不想我夫君死。 双木成林,独木难支,在他羽翼未丰之前,总要有个人帮他吸引皇帝火力。 所以,您杀了我与夫君,不仅讨好不了上司还得罪了另一个上司,曾大人……这买卖不划算啊。” “可我跟着你混好像也没什么好处。”曾虎心中的杀意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嘴上却不想认输。 “如意,算账。”宋清池道。 “好嘞。”如意一口应下,掰着指头道:“出发前,我们夫人给了大人一百两、留下马车的保证金又给了大人五十两、借用厨房的工具给了大人……” “停停停!”曾虎听不下去了,叫停如意转头冲宋清池道:“真服了,送贿赂你也记账啊!” 宋清池伸出手,三指指尖挡住唇“哦嚯嚯”假笑:“您说,要是这笔钱不小心传到有心之人的耳中,哦哟哟,这可怎么办哟,会不会以为您和我们早就是一伙的啦?” “你!”曾虎气上心头,笑出了声:“好啊,我说你给钱这么爽快,感情早就算计好了?” 他松开挎刀的手,好笑又无奈:“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曾虎睨了宋清池一眼道:“莫不是想要我这个衙差的权?” “您那权您自己拿好,我不要的。”宋清池道:“不过我希望您以后都听我的。” 曾虎:…… 感情她不要自己的权不是胆子小而是看不上! “你不是说能靠你那什么土什么让本官发财吗?”曾虎道:“如果你说到做到,本官答应你也不是不行。” ¥ “吁——”元宝拉住缰绳让马停下,回身隔着车帘对里面道:“主人,我们已经追上前面的人了。” 曾虎闻声也顾不上和宋清池说话了,跳下马车朝人群那边喊:“方豹!方豹呢?让他过来见我!” 听到他吆喝的衙差不敢耽搁立刻去通知方副将。 方豹这会儿急的焦头烂额,一听曾虎回来忙不迭跑过来道:“大人,属下看管不力,让沈凛与宋芊芊逃跑了,请大人责罚。” 他屈膝跪下,曾虎也没拦着。 流放犯逃跑那可是大事,不将人找回来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曾虎气的夺了他手中的鞭子用鞭柄在他后背上狠狠抽了两下:“你说你天天干什么吃的?两个大活人,其中一个还是刚挨过打的,这都能让你放跑咯?” 方豹脑袋低的更低,曾虎顺了顺气才道:“负责看着他们的人呢?一人领十鞭,以儆效尤。 还有,安排人去找了吗?沈凛有伤在身,就算跑肯定也跑不远。” 曾虎沉默一瞬,盯着方豹命令道:“你记住,务必在天黑之前将人给我找回来!” “曾大人,需要帮忙吗?” 宋清池笑嘻嘻凑上来:“或许我有办法帮你找到人哦~” “你说真的?”曾虎偏过头,有些不相信她的话:“这人都跑出去那么久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去哪里?” 宋清池扯了扯身上道袍,拳头虚握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咱能掐会算啊!” 曾虎:…… “去去去,别闹。”曾虎撵苍蝇似的摆手,又与方豹细细吩咐,让他多找人去搜,注意着路上的杂草有没有被压倒的痕迹,看看有没有血,还吩咐他多牵几只狗一起去。 “这有啥用啊。”宋清池在旁边说风凉话:“人家既然赶跑,傻子才会想不到遮掩身上的气味,你们又没有他们用过的东西,这能找着?我不信。” 曾虎:…… 曾虎拳头握紧,额上青筋凸显,转过去一字一顿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宋清池晃晃身上中黄色绣八卦纹样道袍:“十卦九灵,只收一百两,童叟无欺哟。” 她得意说完,拳头在曾虎肩膀上轻轻砸了一下:“怎么样,大人?心动不行动,来一卦?” “不是,宋清池你装仙长还装上瘾了是?”曾虎无语至极,从心口掏出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到宋清池手中:“行,一百两!” “欸,谢谢惠顾。”宋清池眉开眼笑——见着回头钱儿了嘿! “等等!”曾虎按着银票不让她拽走,冷声道:“我还没说完呢。 算出来,人找到,一百两你拿走……可若是没有,你不仅要倒赔我二百两,还要在所有人面前大喊三声——我宋清池是个死骗子。” “这么狠?”宋清池脸上闪过一抹为难,曾虎嘿嘿一笑:“怕了?” “行,我跟你赌!”宋清池咬牙应下,又道:“不过,这惩罚不能只给我一个人呀,您是不是也得拿出来点儿添头?” 两人的话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刘氏担心看过来,犹豫着该不该上前阻止。 沈清清急的直跺脚,要上前却被卫无岸拽住。 “哎呀,你干嘛拉着我?嫂嫂这不是胡闹吗?我得去拦着她!”沈清清扭动手腕想要甩开卫无岸的手,卫无岸背着沈降,一向苍白的脸这会儿也被累出了红晕,他低低咳嗽一声,温和开口:“先不急,我怎么瞧着嫂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清清,难道你觉得嫂嫂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吗?” 沈清清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宋清池喃喃道:“嫂嫂这么可靠,当然不是那种无的放矢、满口大话的人啦! 不过嫂嫂为人单纯直爽,说话又直接,曾大人不会误会嫂嫂,故意为难她?” 呵! 宋清池直爽单纯? 卫无岸简直要气死了! 他拉住沈清清,对她道:“曾大人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沈清清不满瞪眼:“他都不相信嫂嫂,跟嫂嫂打赌就是为了看她出丑!” 卫无岸:…… “可你刚刚不是还说她诚实可靠吗?难道你不相信她吗?”卫无岸道。 “我当然相信嫂嫂啦。”沈清清说着,还想说什么,卫无岸打断她道:“那你还担心什么?嫂嫂肯定会完美解决这件事的,你安心等着就好啦。 清清,我们不要提宋清池了好不好?你已经好久没同我好好聊天了……” 卫无岸委屈屈巴巴看向沈清清,却发现沈清清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 他顺着沈清清焦急又担忧的目光看过去——宋清池!又是她! 卫无岸心头一梗,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相推开曾虎,对宋清池喊——拔刀!可恶的夺妻贼! 第六十七章 好痛 卫无岸盯着宋清池,他并没有发现背上背着的沈降也在暗中观察他——这人,盯着宋清池看什么呢? 沈降眉头不由拧在了一起,见卫无岸迟迟不肯收回目光,他更不高兴了。 这个妹夫什么情况?自己没有妻子吗?干嘛盯着别人的妻子? 特别那个人还是他嫂子! 一种陌生又难以形容的感觉挤胀在沈降心头,让他不爽至极。 若非时刻要端着保持形象,沈降甚至想亲自上手掰开卫无岸脑袋……等等,他现在的人设好像正是个“疯子”来着! 那还等什么? 沈降唇角愉悦上扬,骨节分明如艺术品的手贴上卫无岸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烫的长发——揪住,狠狠一拉。 “嘶!!!”卫无岸吃痛收回目光,差点儿落手摔了沈降。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中怒意,忍着情绪道:“大哥,您怎么了?” 沈降默默松开手,哼了一声不说话。 卫无岸:…… 可恶的两夫妻!啊啊啊!气死他了! ¥ “……本官可以答应你三件事。”曾虎道。 “什么事都可以吗?”宋清池双眸一亮,追问。 曾虎:“三件不违反本官原则的事情。” “成交。”宋清池当场答应,原地盘腿坐下,振声道:“让让,都让让,本仙道要开始做法了!” 智灵浮在空中,津津有味将一切收入眼中,直到—— 【你还在等什么?我的定位仪呢?给我启动!】宋清池对智灵道。 智灵:…… 啊这,它这不是还以为她真会呢嘛! 智灵哼哧哼哧掏出定位仪——沉默了。 【磨叽啥呢,快点儿。】宋清池催它:【慢了耽误霸霸装杯了都。】 【主人那,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智灵吞吞吐吐道:【定位仪它,它坏了呢?】 【不可能。】宋清池道:【这可是我那个时代最牛逼的仪器,我已经将追踪信号放在沈凛身上了,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这款定位仪就能通过gps高速定位,还自带经纬地图,是我保命手段之一。 快告诉我他在哪儿。】 【呃……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智灵同情道:【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卫星,无法实现gps定位呢?】 宋清池:……!!! 可恶! 本想给古代人一些小小的现代科技震撼,万万没想到先坑了自己! 宋清池大脑高速运转:【你能用现在囤的东西换一个卫星吗?】 智灵看了一眼高高的金山,十分心动但还是遗憾道:【不能呢主人。】 怎么办!怎么办! 现代科技靠不上,那她只能靠异能了——希望沈凛不要跑太快,已她现在的异能等级,超过千公里外的植物所传递的信息她就感应不到了。 宋清池闭上眼睛感受周围植物传递来的信息。 植物的情绪直白、无序,大多数并没有具体的词句描述,仅仅只是或愉悦或渴望的简单情绪,它们向两三岁的人类孩童,不知所谓又简单干脆。 宋清池需要从数以千万纠缠在一起的情绪中抽丝剥茧寻出有用信息。 哪怕她精神力十分强大,但宋清池也很少动用这样庞大的能量。 一来是因为在末世盲目耗空异能死路一条;二来她有更多、更便捷现代科技设备支持,能轻松解决需求。 找到了! 宋清池双眸睁开,刚张开嘴巴眼前便一阵眩晕,只来及吐出几声气音:“西南方向,五百公里。” 她说完就昏倒在地,如意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却有一个声音比她更大—— “舅母!宋清池!” 沈矜矜来不及细想,直接躺下用自己的身体借住宋清池的脑袋,这才没让她的头砸到地上。 沈矜矜松了口气,扶着腰“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沈降面色一沉,不小心又扯了一把卫无岸的头发。 卫无岸被他扯得倒退了半步,没能及时抓住奔向宋清池的沈清清。 沈清清一路小跑过去扶起宋清池上半身,急的眼眶红了一圈:“大夫、快去请大夫呀!” 卫无岸一言不发,盯着伏在沈清清胸口的宋清池脑袋看了一会儿,沉沉黑眸转向沈降:“大哥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说?” 沈降:…… ¥ 宋清池感觉自己睡了沉沉的一觉,醒来之后无比轻松,就是脖子不怎么舒服——她从商场里抢的记忆枕头怎么变得硬邦邦、热乎乎的? 宋清池伸手捏了两下,听见一声闷哼。 紧接着她的爪子被人捉住,冰冷低哑的男声从她脑门顶上响起—— “宋清池,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 宋清池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穿书了来着。 她睁开眼,发现沈降正沉着脸盯着自己,而她脑袋底下硬邦邦、热乎乎的东西不是沈降的大腿又是什么!! “不、不好意思。”宋清池难得语塞,正脚趾抓地的时候,另一道好听的少年音从另一侧哼出。 “哼,我就说你的腿硬邦邦的,姐姐躺着不舒服,肯定不喜欢。” 宋清池扭过头,瞧见方默声的白净小脸更是惊讶:“小朝阳?你怎么也在?” 方默声嘴角上翘,走过来在宋清池面前缓缓蹲下:“听说姐姐晕倒了,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你这孩子,就爱操心。”宋清池扫了沈降一眼,将想说出的话咽了回去,只道:“不过你来了正好,姐姐这里有马车,接下来的路你和姐姐一起在马车上度过好了。” “好呀。”方默声乖巧答应,伸手去牵宋清池垂在身侧的手掌。 “啪!” 沈降啪一下拍在方默声手上,不悦道:“方公子难道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你想对我妻子做什么?” 方默声伸出去的手被大偏,瓷白的肌肤留下一道很深的红痕,他眼睫垂下轻微颤动,再抬起时眼底以晕出水雾一片:“好痛。 姐姐,他平常不会也经常这么欺负你?” 沈降:? 宋清池眉头拧在了一起,不悦看向沈降:“你打他干嘛?” 沈降:? 沈降无语至极:“我什么时候打他?” 他视线瞥向方默声手背上那块红,更气不打一处来:“我根本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他还喊痛?这点儿苦都吃不了,这还算个男人吗?” 第六十八章 珍馐盛宴 “谁规定是男人就得吃苦受力,忍痛能力一级了?”宋清池根本不惯着他,直接怼回去道:“再说你皮糙肉厚还比他大,让着一点小朋友怎么啦?” 宋清池捧起方默声的手吹了吹,柔声问道:“还痛吗?” “嗯,不痛了。”方默声摇头,眼睛弯成了月牙,他反过来抓住宋清池的手扣在自己脑袋上:“姐姐早上走的时候忘记了,姐姐要摸回来哟。” 方默声发质极好,一头乌黑秀发摸起来像上好的水墨绸缎,宋清池rua了两把,爱不释手。 沈降在一旁越看越气,拍开宋清池的手皮笑肉不笑将自己的手扣上去:“让姐夫也摸摸。” 他不愧是习武出身,手劲极大。指腹上被长枪枪身磨出的茧子勾挂住方默声细软的黑发,一不小心就带下来一两根。 “嘶——”方默声小声抽气,委屈巴巴朝宋清池身后躲。 宋清池眼皮子直跳,冷冷看向沈降:“你在闹什么?” 沈降:? 等等,这话不是应该他来说吗? “一点儿容人的肚量都没有,痴长这么多年,气量都活狗肚子里去了吗?”宋清池说完突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她狐疑道:“你不是要走装疯卖傻人设吗?您这是?” 沈降:…… 沈降沉默,方默声却笑出了声。 他亮晶晶的眸子中像装了碎星,一闪一闪看向宋清池:“姐姐又忘了我之前是做什么的了?” 宋清池看了方默声一眼,对沈降鄙夷道:“你这演技烂成这样,居然还能把那位来验货的骗过去?” “其实王爷的演技已经很好了。” 见沈降的脸色愈发差,方默声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不过我跟在父母身边从小各种病人见得多了,王爷的眼神与肢体动作与真正的病人有一些微小的区别,根本骗不到我。” 沈降:…… 宋清池还未醒来的时候,他强行上了车,没一会儿姓方的这小子也跟着挤了进来。他本想着装疯卖傻把人给弄下去,结果这人上来直接说自己会医术,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问了一句——王爷这么装,不累吗? 沈降当时过于震惊,错失将他推下马车的最佳时机,只好忍耐着等宋清池醒来。 好在这小子没有胡说八道,在宋清池虎口揉捏放松之后,她果然醒了。 就是…… 沈降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不高兴问道:“我怎么没听说宋家和方家关系好过?” 方默声笑了笑没接话,宋清池到不怎么在乎,直接道:“那是因为宋家和方家本来就不熟呀。” “是吗?”沈降若有所思:“那你和他,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他……”宋清池顿住,视线瞥向沈降:“这跟您有关系吗?” 沈降努力忽视心中别扭的关心,嘴硬道:“没关系。” “这不得了。”宋清池摊手道:“瞎打听什么?” 她揉揉肚子,秀眉皱在一处:“饿了,想吃好吃的。” 方默声从怀中取出一块还带着体温的粗饼,温声道:“就猜到姐姐你醒来可能会饿,我特地给姐姐准备的。” “嘁。”沈降嫌弃的看着那饼,拆台道:“宋清池要的是好吃的,你就这么块烂饼子,算什么好吃的?” 他想到刚才宋清池对方默声百般关心的样子,心中愈发不痛快。 沈降找茬的口吻愈发恶劣:“这种东西也好意拿出来?呵,装什么?” 痒了!拳头真的痒了! 宋清池就没见过沈降这么没礼貌的人! 刚接触的时候反派不是还好好的,看着像个人似的,这会儿在这儿抽什么疯? 瞥了一眼方默声低垂下的长睫,宋清池冲沈降翻了个白眼,主动伸手去接方默声手中的饼,安抚他道:“别理他,他抽风呢,估计是真染上什么疯病还没好……” 方默声在宋清池指尖将要触到粗饼的时候摸摸移开手腕,愧疚道:“王爷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了,怎么能让姐姐吃这样粗糙的东西呢?” 宋清池见他自责,心中更是将沈降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她着实不太会安慰人,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时,忽听方默声又道:“王爷这么通情达理,体贴姐姐,想必定是为姐姐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沈降:! 他脸上得意的表情僵住,目光一寸寸落到方默声脸上。 方默声期待的回望向他,羞赧道:“我从小不受方家待见,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不知道是否有幸见到王爷为姐姐准备的珍馐盛宴开开眼界呢?” 沈降:…… 啊啊啊!气死他了,这个死绿茶! 找事儿是!! 宋清池回过味儿来,也不忙着安慰失落的方默声了,挑眉还胸睨向沈降:“哟,夫君,早说你给我准备了珍、馐、盛、宴啊。” 她口吻漫不经心,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奚落:“快端上来,你放心,我一定全部吃光光,绝不浪费夫君你一片好心。” 沈降:…… 该死的!宋清池不是特别喜欢他吗? 死丫头究竟是站在那边的?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宋清池这厮现在就是偏帮着方默声这臭小子等着看他笑话! “咚咚咚——” 突然马车车壁被敲响,元宝的声音从外面:“主人您醒了吗?曾大人说请您过去一趟。” “好。”宋清池应了一声,余光注意到沈降似乎松了口气的表情,离开前突然回头道:“夫君说请我吃的那顿珍馐盛宴我可还记得,等我回来若是吃不到……哼哼。” 她轻哼两声,跳下了马车。 方默声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直到宋清池背影再也看不见,他上扬的唇角这才压下。 “不打扰了,王爷好好休息。” 方默声甚至没回身跟沈降告别,说完就要离开。 “站住。”沈降喊住方默声,见他充耳不闻又道:“问剑,拦着他!” 问剑下意识向左迈出一步,刚巧挡在方默声下一步落脚的地方。 方默声抬起的脚慢慢收回,抬眸似笑非笑看向他:“问剑? 可我怎么听姐姐叫你……‘元宝’呢?” 他说着,收回目光又看向沈降:“姐姐身边从不跟有二心的家伙,王爷既把姐姐当做妻子,该尊重她才是。” 第六十九章 叫声姐夫来听听 “我们夫妻间本就不用分的这么清楚。”沈降似笑非笑看向他:“倒是你,明明和宋清池非亲非故,一直叫姐姐……” 他尾音拉长,走过去按住他肩膀,沉声道:“叫声姐夫来听听?” 两人无声对峙,元宝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眼前似乎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在噼啪作响。 他吞了吞口水,夹着肩膀一点点蹭到车厢末尾,贴着车壁恨不能将自己当壁画镶嵌上去。 方默声虽不会武功,但他对人体穴位熟悉无比。 哪怕被沈降抓着,但他不慌不忙抬手在沈降麻筋位置狠狠一掐。 “呃。”沈降手臂酸麻,像是有数不清的蚂蚁在上面啃咬。 他被迫松手,却听方默声不紧不慢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沈降下意识接话。 “狗。”方默声说完先把自己逗笑了,他抬眸看向比他略高一头的沈降,手拢在嘴边,启唇轻叫:“汪汪。” 他不喜欢这种视角,更不喜欢现在站在宋清池身边的这个人。 “你跟我比起来,不过幸运了一点。”方默声收敛笑容,睨向沈降的表情懒散又轻蔑:“但你不会一直这么幸运。 与其一直像条狗一样守在姐姐身边,不停向我宣誓主权,不如好好学一学如何当好一条狗。” 方默声跳下车,目光远眺:“再往前就是顺青州了?听闻王爷曾求娶州府之女苏雅意为妻,可惜你父亲的死让你们这对鸳鸯有缘无分。 这次顺青州老情人见面,希望王爷还记得,谁才是你的妻子。” 他说完,冲沈降遥遥拱手告别,转身离去。 ¥ “来了?我托人去你所说方向看过……”曾虎脸色并不好,见到宋清池随手指了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继续道:“刚传回来消息——沈凛死了。” “哦。”宋清池应了一声,并不惊讶,她又问:“宋芊芊呢?” “失踪,不清楚死了还是没有。”曾虎答。 “嘶——”宋清池露出一个隐秘的牙疼表情:“这倒是有点儿出乎意料。” “你早知道沈凛会死?”曾虎瞟她一眼,问道。 “废话,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宋清池随手抓了一把曾虎买给自己的瓜子,又道:“再说他连他亲哥哥都能害,这种人谁敢用他?” 宋清池咂咂嘴将瓜子皮吐出:“好咸,你这哪儿买的,一点儿都不好吃。” 她说着,伸手又抓了一把。 曾虎瞧得眼皮子直跳,曲起指头在她手背上敲了一下:“咸就少吃点儿,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小气啦的。”宋清池将手中瓜子扔回去拍拍手:“不吃了,你给我准备几个大锅,今天中午本小姐给你们露一手。” 曾虎看了一眼天色,又想起宋清池的手艺,口中唾液顿时飞快分泌。 他咽下口水,勉强将注意力又拉回来:“你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宋清池反问,打了个哈欠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咱们也不会担心太久。 眼看着离京城越来越远,天高任鸟飞他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曾虎想想,也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 说白了他们总惦记着这里不过是忌惮北冥王沈降反扑,沈降现在又疯又傻,他们闲的才会把手又伸过来。 “也是。”曾虎点点头道:“那你去准备。对了,牛奔奔最近老向我问起你,还花钱托关系给你买了根人参。” 他说着从旁边找出一个红布包递给宋清池:“诺,今天才拿到。我说找时间给你送过去,既然你醒了就自己带回去。” 宋清池笑嘻嘻接过人参:“那我去谢谢他。” ¥ 又到了吃饭的时候,牛奔奔把火架上,却没急着刷锅切菜。 他蹲坐在地,双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肉嘟嘟的脸颊。 做为一个厨师,他也是有些自己的追求的。 牛奔奔很想做出能俘获大家味蕾,让所有人拍案叫绝的饭菜,奈何厨艺实在不过关,做什么都马马虎虎,色香味一个不占,处在熟了能吃的阶段。 以前他还能安慰自己不是他不行,是时运不济,谁让他没摊上个长命的好师父? 可自打上次吃了宋清池的烤兔子之后,这几天牛奔奔是走路想着、睡觉想着,可谓是对那一夜的绝美味道流连忘返,魂牵梦萦。 后面他自己也偷偷试过,可怎么都觉得不是宋清池烤出来的那个味儿。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步骤,宋清池做出来的烤兔就香的流油,他做的半生不熟不说,有些地方还是糊的! 这给牛奔奔气的,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唉。” 牛奔奔将肉脸从左边掌心歪到右手掌心,喃喃道:“老天爷,你既生瑜何生亮啊! 莫非,真是我不适合这一行?” “牛大哥。” 一只手从他背后伸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啊!”牛奔奔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瞧见宋清池的鬼脸又吓了一跳:“啊!” 牛奔奔敦实的身子没扎稳,直挺挺向后倒去,宋清池赶紧闪开,就听“咚”一声,尘土荡起,牛奔奔扎扎实实躺到了地上。 “哎呀,牛大哥真抱歉,吓着你了?”宋清池连忙将他扶起来,连连道歉道:“不好意思,不过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在你旁边晃悠半天了你都没发现。” 牛奔奔做起来,闻言蔫了唧哀叹:“小宋啊,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做厨师呀?” “怎么会?”宋清池狡黠一笑,从空间取出土豆递给他:“你看,我今天过来就是准备教你新菜呢。” “咦,这是什么?”牛奔奔接过她手上土疙瘩似的东西,将它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一股子土腥味儿,这能好吃?” “嗯啊。”宋清池道:“保证比烤兔子还要方便、简捷、管饱!” 牛奔奔被宋清池的话吸引了注意,顿时忘记了刚才怀疑人生的事情,起身问道:“行,那你说该怎么弄?” “先搞点儿水,咱们要把这些土豆都洗一洗。”宋清池说:“量可能有些大,让大家一起来帮忙。” 第七十章 土豆泥 一听说参加劳动能拿吃的,大家很快动了起来。 宋清池很快凑出一条流水线队伍——洗、削、切、做,整整齐齐赏心悦目。 她低头轻轻吹散茶杯上升腾的热气,对牛奔奔道:“对,那些是用来蒸的,从中间划一刀将它劈开就行,这样熟的快些。 等等,那些是用来清炒的,切成细丝,嗯嗯,就是这样。 再切一些薄片,这一部分是用来炸的。” 宋清池先前就说了,今天给大家准备好吃的,只需要大家付出一点点劳动。 劳动嘛,这些天他们那天不做的,而且去宋清池那里报名还能得到短暂的解开枷锁放松的机会,不就是帮忙洗点儿、切点儿东西,这还能难住他们? 事实证明,是可以的。 这些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小姐们可谓是将“君子远庖厨”这五个字展示的淋漓尽致。 洗土豆还好,认真干的都能洗干净,但到切这里,除了牛奔奔手法娴熟能够达到宋清池的要求外,其他人可谓是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将土豆切得千奇百怪。 让切细丝,心细如尘的还好说,但那粗手粗脚的切出来赶成人手指头粗了,还腆着脸硬说这就是细丝,宋清池懒得跟他分辨,不合格统统打回去冲切。 人多力量大,纵使状况百出,但还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将东西都弄了出来。 这么多人的饭宋清池肯定是不能一一亲自完成的,她挑选了一些在备菜时认真心细,只听一边就能基本完成的,顺便叫上了方默声,两人一起给其他人做示范。 蒸土豆是最简单的,只需要架上蒸笼将切好的土豆放进去蒸就行了,这个不用讲,不过蒸好的土豆单吃也不够美味,宋清池准备再炒一个黑胡椒酱放进去。 她记得她空间囤着许多带着肉块的黑胡椒酱,就用那个炒! 在她炒黑胡椒酱的时候,方默声也没闲着,他在教其他人如何做清炒土豆丝。 “在放油之前,稍微热一下锅。”方默声很小就会做饭了,不过他会做的不是很多,家里不缺钱,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偷偷店外面,但以他的水平教一教这些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小姐们也足够了。 “等锅热了,放入油。”方默声又道。 “请问应该这个油应该放多少呢?” 站在外围认真听讲的学生们举手问道,方默声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手中动作不停,继续道:“大概能覆盖住锅底就可以。” “哦哦。”学生们边听边记,很是认真。 “等油热了,放入土豆快速翻炒。”方默声停顿片刻,又补充:“注意下锅之前尽量沥干土豆丝上的水分,不然的话会油花四溅。 如果你发现国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并伴随着大量热油随地扑腾,不要乱喊乱叫影响别人,被油烫一下不会死。 这时候你只需忍住疼痛,拎起锅盖将盖子扣在锅上。” 方默声说着又想起并不是所有的锅子都配了锅盖,遂又道:“没有锅盖的就离远一点,等它冷静下来再去炒也一样的,顶多就是不好吃,但吃不死人。” 学生们被他不负责任的教学态度梗住,彼此面面相觑对视片刻,有人弱弱举起手问道:“什、什么情况才叫油热了呢?” 方默声道:“稍微起烟的时候就热了,或者你可以丢一根土豆丝进去,如果那根土豆丝旁边出现小泡泡,这便说明油热了。” “哦哦,谢谢方……夫子。”那人犹豫半天,叫了一声夫子。 方默声翻炒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接话只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呃……”又有一个人举起手:“我、我想知道热油万一喷溅到脸上,会、会毁容吗?” “你可以不让它喷溅到脸上。”方默声说完,撒上盐、端起锅道:“炒到差不多这个颜色就可以放入盐巴,将它盛出来了。” 漂亮的土豆丝被装在盘子中,晶莹剔透,根根分明。 一股奇特的辛辣香气随风闯进每个紧张期待的学生鼻子里。 “吸吸——” 学生崽们陶醉的猛嗅,一双双眼睛都佩服看向方默声,对他的话再无怀疑。 “好香啊!原来方夫子您手艺这么好!” “就是、就是,我好饿,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做呀?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做好尝尝了。” “方夫子,请问我们可以先试吃一下您做好的吗?” …… 他们凑在一起七嘴八舌提问,对着那盘只放了咸盐的清炒土豆丝直流口水。 但凡这些人中有一个有点儿生活经验的,他们也不会以为一盘清炒土豆丝能发出辛辣的肉香。 不过方默声并不打算跟他们多解释,轻轻点了点头算作同意,趁他们一窝蜂冲上来将清炒土豆丝包围的时候跑去找宋清池了。 宋清池正在给土豆泥好搭档——黑胡椒酱收汁。 她一边跟来帮忙的沈矜矜说让她将火给弄小些,一边轻轻翻炒着锅内糊糊状的黑胡椒酱。 拿出来的都是半成品,稍微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宋清池很快收好汁将黑胡椒酱盛了出来,她咬起一勺放入口中准备尝尝味道,余光却注意到结束教学任务过来的方默声,宋清池顺手取了根勺子递给他:“尝尝?” 方默声垂眸看向空空的勺子,有些遗憾接过,用勺子沾了一点酱汁放入口中:“很好吃。” 宋清池得意:“咱的手艺,自然是没的说的。” 说完她看向放着蒸土豆的笼屉道:“这会儿里面的土豆应该都蒸熟了,你去找几个人将蒸笼拿下来,把土豆都弄一弄。” “好。”方默声领命去办,这些衙差早就听说过宋清池被吹上天的手艺,尤其是那只时不时就要被拿出来念叨、缅怀的烤兔,早早等在宋清池身边就等着吃呢。 这会儿听见她需要帮忙,二话不说蜂拥而上:“清池小姐,我力气大,让我来帮忙!” “滚犊子,就你这瘦杆子似的,你能有我力气大?清池小姐,让我来帮你!” “我来!” “我来!” …… 热情的衙差差点儿没将用来蒸土豆的笼屉给掀翻。 宋清池无奈道:“别挤、别挤,人多力量大,不如你们一起上,早点儿把这些土豆泥弄出来,咱们也能早点儿吃上。” 第七十一章 那就做碗鸡汤吧 正宗的肯爷爷土豆泥其实是应该凉吃的,但现在条件有限,再加上这些人吃糠咽菜好几天,有的根本吃不饱。没看那几个跟着方默声学怎么清炒土豆丝的学生崽们还没有发现自己被骗了,正在那一根根夹起土豆丝品鉴,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假使有人这时候凑过去细听就会发现这些学生崽们正一边吃一边给这盘清炒土豆丝做赋,恨不能将每一根都单独做一篇赞文出来感叹它的美味。 条件都艰苦成这样了,也顾不上挑剔。衙差们一人拿碗装了一份排着队去宋清池那里领自己那份拌酱,曾虎和牛奔奔也悄无声息混了进去,一人捧着一个大海碗发誓要吃到扶着腰。 宋清池瞧出他俩怎么想的,好心劝道:“你们别吃那么多,土豆里淀粉含量大,你们装这么多可能会吃不完的。” “不可能。”曾虎根本不相信宋清池的话,不仅没有减少碗内的土豆泥分量还多给自己挖了一勺,他嗅着空气中的辛辣香气,嘴馋道:“还有这个酱,这个酱也多给我弄些。” “这个酱适量就行,多了会腻的。”宋清池又道。 “去去去,你是不是不舍得给我吃?”曾虎狐疑看向她:“小气啦的。” “好好好,我给你盛。”宋清池放弃再劝,反正等下吃多了难受的又不是她。 ¥ 第一轮吃完之后,剩下的都交给牛奔奔以及跟着学习的那些学生崽了,宋清池拜托方默声在旁边做监工以及小情况解答,带着特地留出来的那份土豆泥去找沈降。 沈降正忙的有些焦头烂额,作为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只握过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大老粗”来说,做饭这种事情真的很难为他。 不过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答应了宋清池要给她准备“珍馐盛宴”,珍馐不珍馐先放一边,至少要搞出一顿看起来像样的饭菜。 不过问起军事兵法这些他了然于胸,但于做饭一事上他才是真真的一窍不通,毫无思路。 想不出任何“美食”的沈降只好去向母亲、妹妹求助。 不过他去的不巧,沈清清被叫出去帮忙,加入了学习清炒土豆丝小分队,卫无岸不放心她也跟着去了。沈家大房的休息地现在只剩下刘氏和沈万临。 沈万临原也想去帮忙的,可是刘氏的头风病发作了,头疼的厉害,他被迫留下来帮刘氏按摩脑袋。 家中的突逢的变故让这个小少年成长了许多,他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此时正一板一眼给刘氏揉摁太阳穴。 沈降还不想在人前暴露他身体无恙的事情,因此是被元宝背着进来的。 刘氏双眉痛苦拧着,身子底下只有一块薄薄的单衣铺开垫在地上,平日养尊处优,出行从来都铺软垫的人像在躺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也能很好接受,沈降看在眼中心里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快了,他安排的那些人很快就能发挥作用,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夫人。” 元宝代替沈降问刘氏:“能不能,能不能教我一些美味的饭食做法呀?我想做给王爷吃。” 刘氏闻言倒也没怀疑他,因为她知道元宝对沈降十分忠心,哪怕现在跟着宋清池,但体贴儿子想给他做点儿什么也不是没有的。 刘氏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手艺怎么样。 她想了想道:“不然炖鸡汤?把鸡抓回来,毛拔了,就可以炖了……” 沈降在元宝背上装着认真玩儿他头发的样子,实际上却将耳朵支棱起老高,一直再听刘氏的话。 因为他偷听的太过入神,沈降并没有注意到沈万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手上给刘氏按摩的动作,正若有所思盯着他在看。 “……想要鸡汤的味道更加鲜美的话,可以摘一些蘑菇放进去增鲜。”刘氏毕竟年纪大了,又正值头风发作,说了没一会儿话便累的不行。 沈降偷师偷的也差不多了,在元宝的肩膀上轻轻敲了一下。 元宝会意,立刻道:“谢谢夫人,我知道了,您继续休息。” “嗯。”刘氏累极,点点头示意他自行离开。 沈万临默不作声瞧着两人离去,想了想又给刘氏按摩起来。 ¥ “爷,那我去帮您抓只鸡回来?” 回到马车上,元宝问沈降,沈降点点头:“速去速回。” “好嘞。”元宝应了一声,这里离林子也近,他很快抓了只鸡回来,回来的路上元宝看到有一筐蘑菇摆在路边无人问津。 别说,那筐蘑菇长得还挺好看的。 因为队伍中需要的蘑菇都已经清洗好放了起来,元宝以为这些都是多余出来的,他也没多想,顺手踹了四五朵一起带回去。 万事俱备,只欠拔毛了。 那拔毛还能不简单? 两个大男人信心十足——人都杀过不少,还怕拔个鸡毛? 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十分钟后,沈降、元宝顶着满头鸡毛和扯着嗓子嗷嗷叫的瑰丽长毛山鸡大眼瞪小眼。 “呼、呼……这、这鸡什么情况?”元宝挥掉颊侧沾着的鸡毛,一脸不敢置信:“它为什么会飞?!” 沈降也不知道答案,他平常吃的鸡不仅不会飞,也没这么活蹦乱跳,都是安静躺在汤盅里粉嫩嫩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 因为刘氏之前并没有说拔毛这一步是要活着拔还是死了拔,沈降觉得死了拔不够新鲜,他要做就要做最好的,从拔毛开始甄选,用最新鲜、最活泼的鸡。 “我们再来一次,这次你一定要抓好它的两只翅膀,不要让它在飞出去了,知道吗?”沈降严肃对元宝吩咐。 “好。”元宝之前抓着鸡脚,拔毛的时候一时不查,鸡挣扎的太厉害还被它尖锐的爪子划伤了两道。 他心有余悸慢慢靠近山鸡后背,出其不意伸出手想要重新将它拿下,却不想山鸡机灵得很,一直防着他这一手。 元宝刚扑过来,这鸡扑腾着漂亮的长羽翅膀“喔喔喔”叫着飞向突然被从外面打开的车帘。 “夫君,我来给你送……卧槽,什么玩意儿?”宋清池撩开车帘,迎面瞧见一毛发凌乱,叫声凄惨,浑身长毛的家伙,吓了一跳,顺手将装土豆泥的碗当暗器砸了过去。 “喔——” 一声长长的鸣啼之后,长尾山鸡昏死在地,慢慢合上的一双鸡目中似乎还有一抹极为人性化的如释重负。 似乎再说——好家伙,鸡爷俺可终于挂了!呜呜呜,终于不用再受这两个大变态折磨了!超感动嘤! 第七十二章 可恶,真让他茶到了! 沈降、元宝两人肩并肩蹲在距离山鸡不远的地方,双手抓着自己的耳垂,偶尔扫向对方的眼神都透着淡淡的心虚与尴尬。 车厢内是死一般的沉默,宋清池在评估两人为了抓只鸡损坏了多少东西,余光瞧见蹲那儿那俩不仅没有诚心反省还交流眼神,气极反笑,训斥道:“好好蹲着,不许对眼神。” 元宝听话的捏着耳朵低下头,像朵蹲在暗处的小蘑菇。 沈降视线垂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为什么要蹲着?他可是她的丈夫耶! 再说,那些东西又不是他故意弄坏的,还不是为了给她做鸡汤? 还有还有,他为什么要做鸡汤? 还不是因为她和那个姓方的小白脸两个一唱一和用劳什子的“珍馐盛宴”挤兑他? 他抓鸡是为了谁?做汤又是为了谁? 沈大爷越想越底气十足,他“嚯”一下站起来,单手叉腰指着宋清池:“宋……” “谁让你站起来了?”宋清池一记眼风扫过去截断沈降的话,轻飘飘的声音不重却叫人不敢不听:“蹲下。” “扑通”一声落,元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小声道:“爷,您这是、您怎么……怎么……跪了?” 沈降:…… 别问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膝盖有它自己的想法。qaq “不许交头接耳。”宋清池又斜了两人一眼。 两人默默闭上嘴巴。 又过了两息,宋清池终于合计出完整损失。 她找了个还能看的小圆凳,从地上拾起原是铺在小茶几上绣锦鲤纹样的桌布擦了擦上面的灰,转身坐下睨向两人:“说说,你俩这是干什么?s哈士奇拆家?” “什么是哈士奇?”沈降不解问道。 “一种闲着没事儿就喜欢拆家的狗。”宋清池道。 沈降:…… 一种……狗? 狗? 狗! 从小被夸天才、神童,长大被夸战神、当榜样的沈降今天一天收到了两个人骂他是狗。 特别这里面还有一个人是宋清池。 他好生气又不知道气从何起,食指难以置信指向自己:“你、你也觉得我是狗?” 宋清池:? 重点不应该是拆家吗? 为什么是狗? 懂了! 这狗东西肯定是想通过转移矛盾焦点制造混乱最后胡搅蛮缠,将这件事压下去的同时还能伺机和她吵架! 宋·真相只有一个·清池已经看透沈降手段与心机,遂道:“我们就是论事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你以为牵扯上别的什么,我就会对你们这次拆家行为轻拿轻放?想都别想!” 然这话落入沈降耳中却变成了——“……你莫胡搅蛮缠牵扯他人……” 她居然还说他胡搅蛮缠! 她还说他牵扯他人! 还能有谁是他人?她不如直接点方默声的名字好了! 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偏心! 明明他和她才是夫妻,她现在居然偏袒方默声还反过来骂他! 那接下来呢? 她是不是还要和他和离,去跟方默声好? 这一瞬沈降心中闪过了好多好多委屈,他冷冷看向宋清池:“果然,不被放在心上的人做什么都是错的。” 宋清池:?? 等等,她怎么感觉这话奇奇怪怪的? “姐姐在吗?” 马车车厢外,方默声抬手轻轻在车壁上敲了两下道:“前面出了些事,可以请姐姐过去看看吗?” 宋清池还没来及回话,在地上跪着的沈降突然站起来“哒哒”走过去掀开车帘子冲方默声道:“姐姐姐姐姐姐,方公子,你没听过有句话叫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还是说你就这么没用?成日遇到点儿麻烦只会在这里叫‘姐姐姐姐姐姐’的? 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话本子里的大反派,天天‘桀桀桀桀桀’。” 宋清池:…… 不,其实你才是那个反派! 而且你现在莫名其妙找茬的行为也很像个破防的反派! 她忍不住过去拽了沈降一把:“你好好说话。” “好好好,现在又觉得我连说话也不好了。”沈降无差别攻击道:“宋清池,你别忘了当初非要嫁给我的是谁!” “好好的你又说这个干嘛?”宋清池也来了火气:“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你以为我愿意啊,那不是我继母逼我跳火坑,我着急找人自救吗?” “你终于说出来了!”沈降道:“所以你从头到尾就是利用我,你对我根本没有真心!” “姐姐,王爷,你们不要吵了。”方默声在旁边默默劝道:“你们不要再为了我吵架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这里找姐姐的,我、我回去自己想想办法。” 方默声这一开口算是彻底撞在枪口上了,沈降瞬间转移注意力又朝他开炮:“你闭嘴!真为我们着想你刚才就不会来,现在架吵上了你又装好人了。 嗯嗯嗯,我们不要为了你吵架,实际上你巴不得我俩打起来是不是?你可真是太有心机了!” 方默声默默将沈降的话听了,抬头欲语还休看了宋清池一眼,也不还嘴。 这种时候,谁不说话看起来总要比那个咄咄逼人的可怜些,更何况宋清池本来就觉得是沈降在没事找事,她顿时更加来气:“我刚才就让你就事论事不要胡乱牵扯别的,你现在可真是会借题发挥了,居然还骂上小……方公子了,沈降!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小心眼儿?” 方默声扯了扯宋清池的袖子,表面劝架实则火上浇油:“姐姐不要这样说王爷。” 他抹了下眼睛又道:“其实王爷说的没错,都是我太没用了。 如果我像王爷一样年纪,有丰富的经验阅历,我肯定不会什么事都来找姐姐求助。 姐姐别管我了,虽然前面闹事的是王爷的亲人,但没关系,我回去受些委就是了,我没事的。” 沈降天都塌了。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吗? 一句话又卖了惨还内涵了他老。 可恶,还真的让他茶到了! 向来直来直去的沈王爷忍无可忍,黑着脸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到底是谁不好好说话?”宋清池护住方默声,冷冷看向沈降:“既然王爷什么都会,那麻烦王爷在我回来前将马车上所有东西恢复原状。 因为我和方默声还要忙着去前面解决你沈家的烂、摊、子!” 说完,宋清池带着方默声头也不回离开了。 第七十三章 我可以陪着姐姐一起离开 “她、她这是生气了?”沈降眼睁睁瞧着宋清池拉走了方默声,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之久回头看向元宝,不敢置信问他:“她还生气了?” 元宝:…… 元宝默默站起,顺手想将倒塌的茶几复原,不成想那桌子腿瘸了一块儿,刚扶起来小茶几又“砰”歪倒在地,圆盘似的桌面不堪重负发出呻吟,“咔”一下和桌腿分了家,咕噜噜滚远了。 元宝见状更加沉默了,他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了句公道话:“都这样了,好像王妃生气也是应该的。” 沈降:…… 沈降盛气凌人的气焰在此刻终于降下去了那么一点,他看了看地上的狼藉,不太确定问道:“这是我们弄的?” 原本干净整洁的马车车厢内,茶几歪倒在地和桌面分了家,安置在上面的茶托茶盘飞到了车壁上,嵌入木板内,稳稳安了家。 本该在里面安静排排站的茶碗、茶盖却不见踪影,仔细看去地上还有它们七零八落的“尸体”,沈降抬抬脚,不小心踩在了一块大一点的碎片上,碎片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死”的更加惨烈。 扑在长椅上绣着锦鲤云纹的漂亮苏绣被鸡爪挠烂抽丝,肥美的红尾锦鲤鳞片被扯开了好大一块裂,露出底下木头原色,就连宋清池刚才坐着的那个椅子腿上,还能看见好大一个清晰的脚印…… 沈降看着看着,被夺舍了的脑袋终于恢复理智,他——心虚了。 “我刚才……真的和宋清池吵架了?”沈降问元宝。 元宝点头:“吵的好凶。” “那是什么?”沈降说着还发现了鸡脑袋旁边那碗碎掉的土豆泥,有部分粘在了鸡脑袋上,黏糊糊一片。 “不知道。”元宝摇摇头,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开口:“似乎……是王妃搞得什么新吃食?” “所以她刚才是来给我送饭的?”沈降艰难确定了这件事,眼中瞬间失去了光。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宋清池好心给自己送饭,送过来却发现他将她的宝贝马车搞成了这个鬼样子,完事儿他不仅没有火速滑跪道歉,还跟她吵架。 呃,代入一下自己…… 沈降慌了,他不安看向元宝问道:“你说,宋清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然后真的跟我提出和离呀?” 他问得很认真,脸上慌张不死作假,元宝被他的情绪感染,捧着断掉的桌子腿认真想了想道:“按照王妃以前的性子不一定,” 沈降刚松了口气,就听元宝又道:“可是现在的王妃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忍气吞声的,恐怕真的有可能诶。” 沈降:!!! “给本王准备纸笔!”沈降立刻吩咐:“趁现在本王还能想起这些东西原本的样子,本王将它们画下来,你让外面的人先不用忙着去找失踪的小皇帝了,先将这些东西买回来。” 元宝依言将纸笔翻了出来,见沈降席地而坐真的准备开画,他不解道:“可是王妃准备和王爷和离不好吗?” 他道:“王爷您莫不是忘了,您突然被叫进皇宫那天,原本就是打算回来之后和王妃商议和离事宜的呀。” 沈降笔墨转动的走势顿住,提起的手腕轻颤,一滴重墨落下晕开了才勾好的花样。 他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 “姐姐想要一个轮椅?”方默声听到宋清池的诉求愣了一下,浅笑道:“是有些麻烦,但倒也难做。” “太好了。”宋清池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幸好有你。” “不过姐姐要轮椅干嘛呢?”方默声问道。 “哦,你不觉得沈降现在运动量太少了吗?”宋清池掰着手指头与方默声算道:“他现在要装病不能见人,天天闲在那里没事,不是搞东搞西就是在拆家,这样不行。 给他弄个轮椅出来,让他以后也跟着大家一起干活,马上他就老实了。” “原来是这样啊。”方默声长长的睫毛垂下,落下一片阴影在脸颊上,这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的美感。 宋清池好奇道:“你怎么啦?” 方默声加快两步走到了宋清池前面,回身挡住她的路,抬头看向她试探问道:“姐姐,是不是喜欢上沈降了?” 宋清池呆了一下,不解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方默声抿了抿唇,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姐姐其实没必要一直跟在他身边不是吗?如果他让姐姐不开心,姐姐为什么不离开呢?” “离开?”宋清池愣住,她似乎确实很久没有想过离开这个词了。 “姐姐其实不必陪着他一起流放不是吗?”方默声道:“以姐姐的能力,离开这些人反而会过的更好,所以,是什么让姐姐留下来的呢?” 宋清池沉默了。 她发现她回答不了这个简单的问题。 一开始留下来有原主残存情绪的元素,也有想着摸清楚形势暂时不轻举妄动的因素,但现在呢? 宋清池发现她好像有些习惯和大家呆在一起吵吵闹闹的生活。 对于其他人来说艰难痛苦的流放之路对她来说其实还算愉快,毕竟这里没有丧尸,而她穿过来之前也是天天长途跋涉,还要小心丧尸攻击,保护自己和队友随时会丢掉的性命。 宋清池是个知足常乐的人,但方默声的话提醒了她,她其实不必留下,她其实可以去看更多的风景。 她护着沈降走出京城,暂时帮他解决了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还保住了她的命,已经完成了原主所希望她做到的事情。 她其实不必陪着沈降一起去到荒僻的流放地,她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 她现在走,其实也就是身份的问题有些难解决,但她空间里放着那么多金银珠宝,难道她还不能用钱砸出一个新身份? 宋清池眼中情绪瞬息万变,方默声一直安静守在她身边没有出声打扰。 直至宋清池眼中多变的情绪慢慢平静,方默声才道:“如果姐姐害怕孤独,其实我可以陪着姐姐一起离开。” 第七十四章 你们这些打饭的心眼都多 “大家都是排队来领饭的,你凭什么给他不给我?”王氏一人端着好几个碗站在冗长队伍最前面,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指着沈矜矜骂道:“好你个白眼狼,虽说我们是分了家,但我怎么也算你的长辈,你好狠的心,是想饿死我吗?” 王氏的声音又尖又利,表情更狰狞可怖,沈矜矜脸皮子薄又好面子,在周围人的目光注视下一张小脸早已涨得通红,倒是旁边如意是个泼辣性子,指着王氏骂道:“好个不要脸的货,今儿一早就说了来帮忙的有饭吃,没帮忙的没饭吃。我们大家忙的要死的时候你躲懒偷凉,现在闻见味儿了来找食儿了?呸,什么东西,滚滚滚,不给就是不给。” “贱婢一个竟敢找本夫人的茬儿?你家主子也得叫我一声伯娘,我虽然没干活,但你家主子还有她沈矜矜不也算我家一份子吗?我领了她们的份额就行。”王氏鄙夷的看着如意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灶上的龌龊,指定做饭的时候就偷着吃了不少,一个个嘴里流油肚上挂肉,哼哼,我还不知道你们?” “我呸,我们才没偷吃。”如意急红了脸,反驳道:“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们偷吃了?你少在这里信口开河,没你的就是没你的,你朝我们泼脏水也不给!” 后面排着的人也不乐意的推搡起王氏来,口中道:“大家都是按规矩来的,你赶紧走,下次积极劳动着些,也不会没你的饭吃。” 王氏被推了个趔趄,索性就地往那儿一躺,扶着头哎哟哎哟叫唤起来,杀猪似的吼开了:“杀人啦,杀人啦,没天理啦,一个二个都欺负我这个可怜人哟。” 她又喊又叫又打滚,将后面那人手中抱着的小孩儿吓哭了。 小孩子的哭声是很有感染力的。这个哭了,那个也跟着喊,一个接着一个,很快整齐的队伍就变了闹哄哄的菜市场。 宋清池被吸引了注意,忙道:“那边乱起来了,我们先过去看看。” 放饭队伍那边的热闹不仅吸引了宋清池的注意还引起了不少衙差的注意。 衙差们是第一批吃饭的,吃完了才轮到流放的犯人,一般这个时候没什么事,除了一些放哨站岗的,其他衙差都会借着吃饱了食困的劲儿小憩一会儿。 平时曾虎也是这些小憩的人之一,不过今儿他没能休息成——这叫做“土豆泥”的东西太多了! 刚吃的时候觉得新鲜好吃,但吃多了是真的腻啊! 更神奇的是这东西是真的管饱! 曾虎平时一个人吃饭,怎么也得半斤主食半斤肉,但今儿吃这土豆泥,没吃几口就觉得噎得慌,吃到后面,曾虎完全变成了机械性的自动喂食动作,完全没有吃到美食大快朵颐的那种开心、满足劲儿。 他双眼无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宋清池真的没有骗他! 呜呜呜,早知道就听宋清池的,少打一点儿了! 曾虎悔啊,正后悔上头,就听见外面闹腾的劲儿。若是放在平时,他肯定懒得管的,但今儿不一样。 他双眼放光,把碗放下,全当是出去消食儿了。 “干什么、干什么?又皮痒了想挨抽了是不是?”曾虎站在人群外侧,臂膀圆甩,马鞭撕裂空气“啪”就是一声炸鸣。 人朝左右分开两拨,露出中间哭闹不休的王氏。 王氏这会儿已经停下了干嚎,就是脸吓得惨白,身子一抖一抖的发颤。 她上哪儿知道自己干嚎两声就能把衙差引过来去? 只能暗骂是自己倒霉。 曾虎走过去,不耐烦道:“这是闹什么呢?有的吃还不知足?是不是非得饿几顿才知道厉害?” 王氏捧着碗连连摇头,好半晌才道:“不、不是,大人明鉴,小妇人是听说这里放饭才过来的。” 曾虎左右看看,发现大家确实都捧着碗在排队打饭的状态,他眉头微微拧起,看向如意问道:“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是这样的。我们虽然是向大家发送食物,但是这都是今天中午一起帮忙准备的人。”如意愤愤不平指着王氏骂道:“这懒货中午大家一起忙的时候不肯帮忙,到吃饭的时候却过来厚着脸皮领饭。 这饭都是按人头做的,如果我给了她,那其他人怎么办?” 王氏忙可怜兮兮卖惨道:“大人,不是这样的。今儿中午没人放饭,我这一大家子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我一去打听,这才知道今儿是在这儿领饭,小妇人我这才过来的。” 曾虎想起来了——今儿宋清池做好吃的,所有人都忙着去抢土豆泥去了。 定是负责放饭的小赵吃饱了把这事儿忘了,估计小赵也没想到全部人一起劳动还有人躲着偷懒,该动的时候不动,现在吃不着饭知道着急了? 曾虎虽然看不上王氏这种行径,但是按照规矩他们确实是要给这些流放犯人准备一顿饭的。 如此想来,这王氏倒也没做错什么,就是这撒泼闹事的做派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曾虎搞清楚来龙去脉,忍着不爽对如意道:“给她,给她,如果饭不够让人再弄点,赶紧吃,吃完还要赶路呢。” “大人……”如意还想再说什么,曾虎不耐烦甩了甩手,这事儿显然只能这么办了。 王氏这下可得意了。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装哭干嚎了,手脚也有劲儿了“啪啪啪”将怀中的碗一溜拍开在如意面前,小人得志道:“赶紧给我装,饿死了。” 如意被王氏的样子气的牙根儿痒痒,真想将铲子扔到她的脸上。 不过曾虎都发话了,如意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她憋着口气,舀了小半勺土豆泥刚要往碗里扣,王氏又嚷嚷起来:“诶诶诶,干嘛呢?这曾大人还看着呢,你故意扣我伙食是不是?就说你们这些打饭的心眼儿都多。 还扯什么饭是按人头做的,根本就是想省下来全填到自己嘴里才是真相!” 第七十五章 我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不要这一勺嗷,少拿这些来糊弄我。”王氏隔着锅用力推搡如意,甚至还想去抢她手中的锅铲,她嚷着道:“这么点儿事儿都干不好,废物东西,不用你了,我自己来。” 如意被她大力推搡的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沈矜矜扶了她一下才稳住身体,刚回过神手中的大勺又差点儿被抢走,如意是又急又气,又气又急,眼底热意上涌,差点被气哭。 “慢着。” 宋清池抓住她的手腕,挑眉看她:“这些东西你不能拿。” “干什么?”王氏眼睛一瞪,得意洋洋抬声道:“这可是曾大人让我拿的,宋清池,你不会连曾大人的命令也不听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瞟向曾虎,示意道:“大人,宋清池公然违抗您的命令,您快抽她呀。” 曾虎没理王氏,压低声音对宋清池道:“今儿大家都赶着去吃你做的土豆泥去了,没人准备别的饭。按照规定,我们是必须要管你们一顿饭的,就让她盛了、” 宋清池还是很给曾虎面子的,闻言松开手。 王氏更加得意了,下巴抬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大公鸡。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有力剜了下去,一勺子就见了锅底,如意急道:“诶,你这样打饭,后面的人还吃不吃了?” “起开。”王氏肩膀一抖就将如意搭过去的手甩开了,她冷笑道:“后面的人吃不吃跟我有什么关系?谁让他们拍在我后面,吃不上啊……饿着!” 她的话引起了排在她后面许多人的不满,但碍于衙差都在旁边看着,也没人敢说什么。 有一部分甚至将希冀的目光放在了宋清池身上,希望她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可惜他们发现宋清池只是笑眯眯站着,不发一言。 王氏觉得自己终于占了上风,更加扬眉吐气,挖起锅内的土豆泥更加起劲了,每挖一勺到碗中还要用锅铲勺子将绵软的土豆泥压实,就为了能多打一些。 虽然她看不上宋清池,但别说这东西还真的挺香的。 王氏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好东西了,天天啃那个硬邦邦的死面馒头,啃的牙都要被磨平了,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个便宜锅铲挥得快出了残影。 曾虎看着看着,眉头忍不住皱起。 他是说过王氏可以打饭,但这人也太过分了,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这是准备之她一家吃饱让其他人都饿着吗? 他准备叫停王氏荒唐的行为,宋清池却拦住了他,这举动落入其他人眼中,顿时有人不高兴了。 在人群中排队的方榆瞧见这一幕嘴巴撅的老高,又听旁边不少人心疼的吸气声,还伴随着小声的抱怨—— “这肯定不够吃了,你看那锅,都被清场一多半了。” “就是啊,说什么劳动了就有饭吃,这不是坑人的吗?” “我看这根本就是宋清池的算计,故意消耗大家的劳动力,方便她一家吃喝。” “可是我怎么听说宋清池做主让沈家大房和其他沈家人分家了呢?” “嗨,这你还看不明白?故意演戏呢呗,这人就是心眼儿多,你忘了她当初是用什么龌龊手段嫁给沈王爷的吗?” “咦,真恶心……” 周围各种声音夹杂挤进方榆耳中,让她因为饥饿而暴躁的心情更加烦躁。 她抱着碗,累的酸疼的腿在原地左右晃悠着以缓解疼痛,抬头又看一眼王氏贪得无厌的嘴脸,她顿时感觉十分委屈。 这感觉突如其来但分外具有感染力,方榆的眼睛一下红了。 “哼!” 见王氏还不肯收手,她冷哼一声,捂着眼睛转身跑了。 在方榆离开没多久,王氏终于心满意足停下来手。 她长舒口气,顺手将锅铲往几乎空盘的铁锅中一撂,擦了擦额头上溢出的汗水,将带过来的碗叠高高拿好,转身瞧见身后面色难看的众人时脸上笑容更加明媚:“诶,不好意思啊,没了。” 这么多碗不好端,王氏也怕碗真的都打了,抽出手帕在耳边扇了扇纳凉,对一眼馋啃手指头的小孩儿道:“诶,你去帮我将我儿媳叫过来成不?” 小孩儿的母亲拽了小孩儿一把,冷冷瞥了王氏一眼:“你怎么不自己去?” 王氏夸张的将捏着的帕子甩了一下,笑道:“哎哟,那可不行。我要一走,谁知道会不会有些下三滥的将我辛苦盛好的饭祸祸了?” 宋清池这时候走过来,瞧见王氏不打饭了,笑道:“您这是打好了?满意了?” “哎呀,一般般。”王氏指着她身后的如意道:“要我说还是你们安排放饭的人技术不行,还得我们这些吃饭的自己动手,哎哟呵,这可把我累的……” 王氏一边说,一边捏着帕子边边在额头上点来点去。 她本以为会看到宋清池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拿她毫无办法的窘态,谁知宋清池脸上笑意都没变一下,抬手让如意和王莺端上来一个雅白色,方方正正的超纤薄看不出具体材料、作用的东西。 “这是什么?”王氏问。 宋清池却没理她,只道:“将王氏打的东西放上去,称重,一克收五两银子。” 王氏眼睛顿时瞪圆了,也顾不上去稀罕那体重秤了,尖叫道:“你这是什么话?这么点儿东西你还管我要钱?我不管,这都是你应该给我的,我是不会给钱的。” “凭什么?”宋清池收敛脸上笑容,冷冷看向她道:“早就告诉了你,想吃就要付出劳动。你什么都不做想靠耍横在我这儿要这要那,想都不要想。” 王氏被她的气场震慑,讷讷道:“可、可你们就得管我一顿饭呀。” 宋清池手腕翻转露出掌心几个让王氏看一眼就觉得牙疼的黑色死面馒头道:“是啊,这不是在这儿呢。” 她道:“不想付钱,那你就吃这个。” 王氏想说那些土豆泥她不要了,就吃死面馒头,可身体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根本不让她张这个嘴。 别说张不开嘴,嘴里的牙也开始隐隐作痛,舌头一勾有几颗还当场摇摇欲坠起来。 “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宋清池觑她一眼又道:“你选馒头当然可以,不过这些土豆泥被你碰了,还破坏了它原本绵密的口感,如果你不想要,就得按一克十两银的价格赔给我。” 第七十六章 她终于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我、我……”王氏嗫嚅半天,突然把心一横嚷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反正我没钱。” 她打定了主意不肯给钱,大不了、大不了宋清池就打死她。旁边这么多的官差在看着,她还不信宋清池真的敢。 “想死?耍狠的是吗?”宋清池嘴角笑意彻底撂了下来,她看向王氏,黑色的瞳孔反射出她色厉内荏的脸。 王氏情不自禁倒退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宋清池明明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周身没有爆发一丝锐利的气势,眼神也不叫人觉得森凉阴沉,但王氏却发自内心感到恐惧。 如果说以前的宋清池变脸一绝,突然展现的武功、心智只让她起了几分警惕与忌惮,那现在的宋清池是真的让她有种想要臣服在她脚下的畏惧。 王氏突然后悔起来,巨大的心里压力让她的口水加速分泌,喉管不停上下滑动做吞咽动作。 “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对你动手?”宋清池脸上露出一抹讽刺:“在你的理解范围中,死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了吗? 这世上有很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想试试吗?” 宋清池朝王氏靠近,王氏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两人一进一退,忽听“砰”一声响,原是王氏的后腰撞上了用来堆叠碗筷的桌角,上面叠落起来的小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王氏已是退无可退! “你、你想做什么?”王氏颤抖着声音问宋清池。 宋清池伸出手:“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给钱还是……” 没等宋清池将后一个选项说出,王氏立刻高声道:“钱!我选择给钱!” “如意,称重,收钱。”宋清池对如意道。 “是。”如意应声,按照先前宋清池教她的使用方法认真称出重量后,对王氏道:“一共一百两银子,给银子还是给银票?” 王氏:…… 王氏眼前一黑,但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咬着牙掏了钱,抱着一大堆碗脚步虚浮走了回去。 ¥ 拿了钱,宋清池却没有想象中高兴。 她发现自己突然变得迷茫——以前在末世的时候,她每天都很累,但每天都干劲十足。那时候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想活下去,想看见希望之光重新笼罩在祖国大地。 怀揣着这样希望的同时,宋清池也做好了死的觉悟。 为了梦想而牺牲,宋清池觉得值得。 她自以为想到了一切,唯独没想到她会在死后重新在另一具身体中“活”过来。 一切都太突然了,宋清池“活”过来之后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她毕竟是一个“外来户”很难对这个陌生的国家、陌生的朝代甚至周围陌生的人产生什么特殊的感情。 原本宋清池还能得过且过,混过一天算一天,但方默声突如其来的疑问让她突然陷入深深的迷茫中——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您在想什么?”王莺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只水囊。 宋清池接过,王莺羞赧笑了一下:“咱们赶路不能饮酒,只能让您以水代酒暂解忧思了。” “我看起来很烦忧吗?”宋清池拎着水囊却没打开,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抛入溪中“咚”的一声响。 “我们聊聊天。”王莺没回答宋清池的话而是道:“昨天有人告诉我,陈武死了。 他将口鼻溺在猪的排泄物中,憋死了自己。那家人发现的时候,半边身子都被猪啃了,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他们将这事告诉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很开心。” 她转头看向宋清池,唇角弯起俏皮的弧度:“但其实我没有,我甚至都没第一时间想起‘陈武’是谁。 我现在过的很快乐,快乐到已经很久想不起那些可怕的曾经。 哪怕我曾以为那些恐怖回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事实告诉我,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清池小姐,不管过去经历过什么,但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宋清池垂眸看向清澈溪流,被她扔下去的那颗小石子一开始还稳扎扎停在原地,后来被水流冲击,被鱼鳍游动水花推动,竟慢慢浮起,顺着溪流缓缓向下游冲去。 重要的是活在当下啊。 困在宋清池眼前的迷茫渐渐褪去,她眼前的路重新清晰起来。 过去的人她可能留不住也再也见不到,但她所怀念的那个和平稳定的社会却未必不能在这里实现。 丧尸她都砍过不知道多少了,难道还怕不能扫清一个腐朽的王朝重建一个太平盛世? 宋清池双眸越来越亮——她终于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在这期间,王莺一直安安静静没有打扰宋清池,只撑着脑袋专注看着她,犹如一个信徒在虔诚望着她的神只。 ¥ “诶,你们俩,别发呆了,准备上路了。” 休息的差不多,衙差们开始喊人上路,宋清池转头对他道:“好嘞,知道了。” 同一时间,消失许久的智灵再次上线,欢快对宋清池道:【主人主人,人家升级完了哟!特大喜讯,主人你空间传送的技能也升级了,现在您不用在使用地图传送,只要您走过的路就会在脑内自动生成路线,您只需要通过意念定位就可以实现空间传送啦!是不是比以前更方便啦!】 又是一个好消息,宋清池挑眉夸赞道:【嗯,不错。】 【嘿嘿。】智灵嘿笑两声,得意的声音低了下去:【不过这个技能以后每天只能使用一次。】 宋清池:…… 就知道!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智灵像是察觉到了宋清池的无语,急忙又补充道:【只要主人能给我多找东西,人家还能升级哒!】 【行行行,我会努力多囤东西的,行了?】宋清池道。 一人一智灵都没注意到,被丢在空间角落的木匣子突然被打开了一角,露出里面翠绿的一角又“啪”一下关上了。 既然要赶路,宋清池自然还是回到自己专属座驾上躲懒,不过快上车的时候,宋清池突然听到奇怪的声音。 “噗呲噗呲——”沈万临口中发出奇怪的暗号响,在宋清池看过来的时候还冲她飞快挤眉弄眼,生怕旁人看不出两人要进行暗中交流似的。 第七十七章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沈万临有好长时间没那么粘着她了。宋清池本不欲理会,但见那小孩儿把眼睛挤得都快抽筋了,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沈万临偷感十足的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之后才慌慌张张冲宋清池勾勾手指:“你来,你来。” 宋清池满脑袋问号,不解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快说,不说我走了。” “哎呀,你来。”沈万临急的直跺脚,恨不能伸长了胳膊拽着宋清池的耳朵让她配合低下头。 宋清池见他真的挺着急的,想了想配合的俯身,无奈道:“这样总能说了?快说。” “我、我怀疑……”沈万临凑过去,明明已经贴着宋清池耳朵说了,声音却还是小的像蚊子哼哼。 “什么?”宋清池有一瞬都怀疑这小屁孩儿是不是故意耍她。 “我怀疑,”沈万临脸上热热的,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最为一个小君子,他实在不应该背后说人坏话,特别这些还是他的猜测,并没有实质的证据,但万一他猜的是事实呢? 万一他舅舅是真的一直在骗舅母呢? 沈万临内心纠结无比,像是被放在炭火上反复煎熬。 他吞吞吐吐,宋清池等的实在没了耐心:“不说算了,我走了……哎呀、哎呀,你干嘛?” 她低头怒视沈万临,沈万临讪讪松开抓着宋清池耳朵的手,心虚道:“我、我怕你跑。” “从前也没发现你这孩子这么墨迹啊,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宋清池揉着自己的耳朵问他。 “我、我发现一件事,但、但我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我猜测的那样。”沈万临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他发现的秘密告诉宋清池,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舅母,你别生舅舅的气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宋清池先是反问了一句,随后想起了下午的事情,更加无语:“你别告诉我,是沈降找你来做的说客。” 不是,不就是下午把马车弄乱了吗?大大方方承认错误不行?非得找个小孩儿来着说客?瞧把孩子为难的! “不是的。”沈万临急忙否认道:“不是舅舅让我来的,实际上……实际上舅舅也不知道我来了这里。” 他吞了吞口水,语速加快:“我、我发现,舅舅好像是在装傻的!” 接着,沈万临就将自己下午是怎么观察的,疑点一二三统统列举了一遍。 “……元宝哥哥平时虽然也很关心我舅舅,但他从来不会做逾越出自己身份范围的事情,如果真的是他想知道怎么做鸡汤,那他一定会去问厨子或者想别的办法打听,绝不会来问外婆。所以,我觉得真正想知道怎么做鸡汤的人应该是我舅舅。”沈万临一口气将自己的猜测说完,心中压着的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他气哼哼道:“舅舅肯定是不想自己走路,所以装傻不下车!他真是太懒了!可恶!我以后再也不要崇拜他了!哼!” 宋清池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原来沈降中午将马车弄成那个样子是为了做鸡汤?不过他为什么要做鸡汤? 难道…… 宋清池眼睛眨巴了一下,后知后觉想起她是管他要过珍馐盛宴来着。 所以这两人又是去问鸡汤怎么做又是忙活着抓鸡其实是为了完成她随口说出的那句话? 这一瞬宋清池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她更震惊于沈万临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细致的观察力和缜密的逻辑思考能力,宋清池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我会观察看看你舅舅是不是在骗我的。” 她说完准备走,沈万临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宋清池的衣袖。 宋清池回头:“又怎么啦?” “你、你会走吗?”沈万临不安道。 “什么意思?”宋清池问。 沈万临抿唇,好半天才道:“如果舅舅真的欺骗你,你会抛弃舅舅离开吗?” 他呼吸短暂顿了一下,又着急摆手道:“我不是不要你离开的意思,舅舅骗你确实是他不对,但、但你能不能,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沈万临越说越没有底气:“万一,万一舅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你觉得他有苦衷,那你还将这事情告诉我?”宋清池见他纠结的一张小嫩脸都快拧巴出了包子褶,忍不住逗他道:“其实你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偷偷告诉你舅舅让他演技再精湛一些呀。” “可是,这对你不公平。”沈万临抓着她的小手忽然紧了紧,语气也变得郑重:“你和舅舅,都是我的家人。作为家人,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方被欺骗,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 他道:“我们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更要坦诚相待,不是吗?” 宋清池愣住,万万没想到这话是从一个半大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她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好奇道:“你今年几岁?” “我今年八岁了。”沈万临说完才觉得不对,狐疑道:“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宋清池从空间中取了一颗巧克力球扔进他口中:“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重,你现在正是该开心胡闹的时候,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只需要不负责任的推给大人去解决就可以了,知道吗?” “唔。”沈万临嘴里突然多了一颗又香又软的糖,他小心用舌头舔了舔,后味又有一丝绵长的苦,但这是这丝苦愈发让入口时的香甜变得诱人。 “这是什么?”沈万临注意力一下子被这颗巧克力球吸引走了:“好好吃。” “好吃?”宋清池变戏法似的又变出几颗,但却只放在掌心没有给沈万临,她道:“我问你,咱们都赶了这么长世间路了,队伍中的小孩儿也不少,你有没有交到好朋友呀?” 沈万临:? 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想着要他交朋友! “没有?”宋清池才不管沈万临是怎么想,她恨铁不成钢伸出手指在他脑袋上点了点,长叹一声道:“小沈同志,这我就要批评批评你了。” 沈万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连嘴里的巧克力都不感觉香甜了,他绷直了身体,如临大敌等待着宋清池接下来的话—— 第七十八章 你不会生病了吧? “小沈同志,你这个年纪没有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耍,你是怎么睡得着的?”宋清池严肃的说出让沈万临完全没想到的话。 他如临大敌的表情陷入漫长的呆滞,浓而密的长睫如扇子般轻轻晃动了一下,定格的表情才逐渐变得生动起来,复杂的感情交错出现又退场后,沈万临一言难尽道:“都什么时候了,舅母你还整日只想着玩儿?” “什么时候都不应该忘了玩儿。”宋清池理所应当道:“要不然,没有乐趣的人生多无聊啊。” 她笑嘻嘻的拍拍沈万临的脑袋,将手中的巧克力球递给他:“去,拿去和你的小朋友分享。不能少于三个小朋友哦,明天我会来检查的。” 沈万临:…… 打发走沈万临,宋清池这才得以脱身。 她回到马车上,掀开车帘往里面看了一眼——茶几、椅子、茶壶、托盘整整齐齐呆在他们应该呆的地方。靠着车壁的长凳上铺着崭新精美的沙发,只是上面罩着的锦绣从花团锦簇的锦鲤出水图变成了素色的白鹭齐天。 宋清池迈进去的脚明显迟疑,她眨了下眼睛,一时竟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不过仔细看看,坐那儿那个好像是沈降没错啊! ¥ 在宋清池进来前,沈降一直在紧张的胡思乱想——她会喜欢自己准备的这些东西吗?他已经将所有损坏的东西买了回来,还按照她之前摆放的样子重新弄好了,她看见了会消气吗?如果她回来之后还生气怎么办? 对了,他还与元宝重新做了鸡汤,这次他和元宝特地请教了牛奔奔,才知原来鸡毛是要将鸡放血之后在热水中泡一泡才能好拔、拔的干净。 做这些的时候,沈降一直没有去细究原因。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即使沈降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宋清池恐怕真的有一点点在意。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对他爱之深,外貌也十分优越,有这样的女孩子陪在身边,每天看着她眼中泛滥闪烁的爱意,沈降觉得没有男人能拒绝。 出于可耻的占有欲作祟也好,出于隐秘的虚荣心作祟也好,总之沈降承认,他现在不想放宋清池离开。 沈降不是个耽于情爱的人,更不是个会将问题一放再放的性子。在深度剖析完自己现在对宋清池是一个怎样复杂的情感之后,沈降慢慢平静下来,在察觉到宋清池回来的那刻自然转身,冲她笑道:“你回来了?” 他起身将位置换到茶几座位另一侧,露出桌面上还袅袅往上冒热气的鸡汤:“鸡汤,我做出来了。” 宋清池上了马车,到主位坐下,垂目看向桌案上,果然看到一碗还热着的参鸡汤。 淡金色的汤汁看起来格外鲜美,浅色的鸡肉安静沉在碗底,是最好吃的鸡腿部分,上面点缀着橘色的植物根茎,香味四溢,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宋清池也没跟沈降客气,坐下尝了一口,双眼一亮赞道:“味道不错呀,没想到你还有做饭的天赋。” 沈降不是第一次被夸,却是第一次在被夸之后感到羞赧,他垂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向内扣了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在耳边一鼓一鼓震得强烈。 “如果你喜欢……”他几乎下意识想要脱口——我可以经常做给你吃。 可惜宋清池的话打断了他。 宋清池道:“对了夫君,我有两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也唤回了他的浅薄的理智——他是谁?他可是沈降,他的手是用来握枪的,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天天做饭? 他刚才肯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胡思乱想! 沈降定了定神,心中无比庆幸宋清池突然开口打断了他,面上却端的是镇定无比,他颔首道:“什么事?” 宋清池飞快啃完了肉,抹掉嘴巴上一层浅浅的油花:“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夫君你想先听哪个?” 沈降呆呆看着宋清池,她粗鲁抹嘴的动作换做从前他肯定会非常不喜,但今日却诡异的像是笼罩上了一层滤镜,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他想回答,张口却不甚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咳。” 好在沈降反应迅速,即使用袖子挡住了嘴巴,不过他藏在散发底下的耳尖却微微发烫。 “你怎么了?”宋清池不明所以,见他忽然咳得厉害坐了过去,在他后背拍了两下,狐疑道:“你感冒了?” 沈降只觉得周围忽而起了一小片细微的风,而后阴影在他旁边落下,独属于宋清池的特殊香味无孔不入扑向他,将他的脸颊也熏得涨红。 沈降脑袋晕乎乎的,也不禁疑心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病了。 他抬起头,想叫宋清池离自己远些,可涨红的脸颊先吓了宋清池一跳:“哇,你这脸……不说我还以为是猴子屁股呢!你不会真的病了?” 宋清池见他不说话,一双眼睛也水汪汪的,只知道看着自己,急了。 她伸出一只手,微凉的手掌心贴上沈降侧颊,只觉手掌底下烫的吓人,宋清池心里“咯噔”一下,又见沈降眉头拧起,更觉事情不妙:“你不会是发烧了?” 沈降正惊骇于宋清池突然的举动,这这这,这简直打破了他戒律清规二十几年的认知——他从未见过有哪家的小姐能这样放浪形骸,二话不说就摸人家脸的。 他想呵斥宋清池让她放开自己,却又想到他们是夫妻,似乎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沈降刻意忽视心中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正准备让宋清池放手,却突然感到额头一冰——宋清池的脸忽然在他眼前不断放大,他与她的呼吸暧昧的纠缠,他甚至能感受到宋清池眼睛眨动时睫毛带起的细小微风。 宋清池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脑袋上,双手控制住他的脑袋不许他乱动,细细感受一番嘟囔道:“额头好像不是很烫啊……那怎么脸烧的那么吓人嘞?” 第七十八章 你不会生病了吧? “小沈同志,你这个年纪没有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耍,你是怎么睡得着的?”宋清池严肃的说出让沈万临完全没想到的话。 他如临大敌的表情陷入漫长的呆滞,浓而密的长睫如扇子般轻轻晃动了一下,定格的表情才逐渐变得生动起来,复杂的感情交错出现又退场后,沈万临一言难尽道:“都什么时候了,舅母你还整日只想着玩儿?” “什么时候都不应该忘了玩儿。”宋清池理所应当道:“要不然,没有乐趣的人生多无聊啊。” 她笑嘻嘻的拍拍沈万临的脑袋,将手中的巧克力球递给他:“去,拿去和你的小朋友分享。不能少于三个小朋友哦,明天我会来检查的。” 沈万临:…… 打发走沈万临,宋清池这才得以脱身。 她回到马车上,掀开车帘往里面看了一眼——茶几、椅子、茶壶、托盘整整齐齐呆在他们应该呆的地方。靠着车壁的长凳上铺着崭新精美的沙发,只是上面罩着的锦绣从花团锦簇的锦鲤出水图变成了素色的白鹭齐天。 宋清池迈进去的脚明显迟疑,她眨了下眼睛,一时竟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不过仔细看看,坐那儿那个好像是沈降没错啊! ¥ 在宋清池进来前,沈降一直在紧张的胡思乱想——她会喜欢自己准备的这些东西吗?他已经将所有损坏的东西买了回来,还按照她之前摆放的样子重新弄好了,她看见了会消气吗?如果她回来之后还生气怎么办? 对了,他还与元宝重新做了鸡汤,这次他和元宝特地请教了牛奔奔,才知原来鸡毛是要将鸡放血之后在热水中泡一泡才能好拔、拔的干净。 做这些的时候,沈降一直没有去细究原因。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即使沈降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宋清池恐怕真的有一点点在意。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对他爱之深,外貌也十分优越,有这样的女孩子陪在身边,每天看着她眼中泛滥闪烁的爱意,沈降觉得没有男人能拒绝。 出于可耻的占有欲作祟也好,出于隐秘的虚荣心作祟也好,总之沈降承认,他现在不想放宋清池离开。 沈降不是个耽于情爱的人,更不是个会将问题一放再放的性子。在深度剖析完自己现在对宋清池是一个怎样复杂的情感之后,沈降慢慢平静下来,在察觉到宋清池回来的那刻自然转身,冲她笑道:“你回来了?” 他起身将位置换到茶几座位另一侧,露出桌面上还袅袅往上冒热气的鸡汤:“鸡汤,我做出来了。” 宋清池上了马车,到主位坐下,垂目看向桌案上,果然看到一碗还热着的参鸡汤。 淡金色的汤汁看起来格外鲜美,浅色的鸡肉安静沉在碗底,是最好吃的鸡腿部分,上面点缀着橘色的植物根茎,香味四溢,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宋清池也没跟沈降客气,坐下尝了一口,双眼一亮赞道:“味道不错呀,没想到你还有做饭的天赋。” 沈降不是第一次被夸,却是第一次在被夸之后感到羞赧,他垂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向内扣了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在耳边一鼓一鼓震得强烈。 “如果你喜欢……”他几乎下意识想要脱口——我可以经常做给你吃。 可惜宋清池的话打断了他。 宋清池道:“对了夫君,我有两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也唤回了他的浅薄的理智——他是谁?他可是沈降,他的手是用来握枪的,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天天做饭? 他刚才肯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胡思乱想! 沈降定了定神,心中无比庆幸宋清池突然开口打断了他,面上却端的是镇定无比,他颔首道:“什么事?” 宋清池飞快啃完了肉,抹掉嘴巴上一层浅浅的油花:“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夫君你想先听哪个?” 沈降呆呆看着宋清池,她粗鲁抹嘴的动作换做从前他肯定会非常不喜,但今日却诡异的像是笼罩上了一层滤镜,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他想回答,张口却不甚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咳。” 好在沈降反应迅速,即使用袖子挡住了嘴巴,不过他藏在散发底下的耳尖却微微发烫。 “你怎么了?”宋清池不明所以,见他忽然咳得厉害坐了过去,在他后背拍了两下,狐疑道:“你感冒了?” 沈降只觉得周围忽而起了一小片细微的风,而后阴影在他旁边落下,独属于宋清池的特殊香味无孔不入扑向他,将他的脸颊也熏得涨红。 沈降脑袋晕乎乎的,也不禁疑心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病了。 他抬起头,想叫宋清池离自己远些,可涨红的脸颊先吓了宋清池一跳:“哇,你这脸……不说我还以为是猴子屁股呢!你不会真的病了?” 宋清池见他不说话,一双眼睛也水汪汪的,只知道看着自己,急了。 她伸出一只手,微凉的手掌心贴上沈降侧颊,只觉手掌底下烫的吓人,宋清池心里“咯噔”一下,又见沈降眉头拧起,更觉事情不妙:“你不会是发烧了?” 沈降正惊骇于宋清池突然的举动,这这这,这简直打破了他戒律清规二十几年的认知——他从未见过有哪家的小姐能这样放浪形骸,二话不说就摸人家脸的。 他想呵斥宋清池让她放开自己,却又想到他们是夫妻,似乎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沈降刻意忽视心中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正准备让宋清池放手,却突然感到额头一冰——宋清池的脸忽然在他眼前不断放大,他与她的呼吸暧昧的纠缠,他甚至能感受到宋清池眼睛眨动时睫毛带起的细小微风。 宋清池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脑袋上,双手控制住他的脑袋不许他乱动,细细感受一番嘟囔道:“额头好像不是很烫啊……那怎么脸烧的那么吓人嘞?” 第七十九章 我们和离吧(求追读) 沈降身子绷直,一动不敢动,他本就不甚清醒的脑子这会儿更晕了,眼前的景象似乎也变得摇摇晃晃,看不怎么分明,他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 “清池,我……”刘氏被沈万临扶着掀开了马车车帘,凉风闯入,惊动里面凑在一起,呼吸近若相闻的两人。 刘氏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似乎都在这一瞬僵凝,所有人的动作仿佛定格动画般变得缓慢,短暂的一秒被无限拉长,直至“咚——”的一声响。 像有人按下的播放键又像是落下的场记板,沈降身子向后,和椅子一起狼狈摔倒在在地。 “哎呀,夫君你怎么还摔了?”宋清池叫了一声,急忙过去将沈降扶了起来,两人一同看向刘氏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刘氏先是被刚才两人凑在一起的画面惊了一下,又被沈降突然向后摔倒吓了一跳,这会儿回过神来哪还记得自己原本过来要做什么? 爱子心切,她原是想过去问问沈降有没有摔伤,可视线落在相互扶持的两个人身上,她眼中忽然就闪过了一抹了然,嘴角禁不住咧开笑,连连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你们继续,继续哈,就当我没来过。” 刘氏一边说一边对沈万临道:“临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外婆回去。” 刘氏与沈万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宋清池松开手坐回座位,小声吐槽道:“怎么莫名其妙的?” “不要随便议论长辈。”沈降忍不住提醒。 宋清池翻了个白眼:“嘴长在我身上,要你管。” 沈降想说什么但见她那油盐不进的样子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捞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问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哦,对。”宋清池也终于想起了她要说的正事,笑眯眯道:“我这儿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夫君你想听哪个?” 沈降觑了她一眼,见她笑眯眯也猜不出她心思,想了想试探道:“好消息?” “恭喜你,夫君!”宋清池站起身,一只手搭在沈降的肩膀上,表情郑重的像是在给他颁奖,沈降都不由被这凝重的气氛搞得有些紧张。 她到底想说什么? 沈降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她、她又想向他表白? 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正好他也想明白了想好好待她,那这次他就可以稍微回应一下她的心意了,想必宋清池一定会很开心! 沈降在脑海中幻想着宋清池可能会有的表情,嘴角不禁跟着牵出一抹浅笑。 “你傻笑什么呢?”宋清池狐疑看着他突然上扬的嘴角,似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左手重重砸进右掌中,竖起一根食指指向沈降,半恍然半惊讶道:“难道你猜出来我想说什么了?” 沈降矜持端正了身子,轻轻点了点头:“你不就是想告诉我……” “我们和离。”宋清池道。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陷入静默。 沈降呆呆看着宋清池,一时没想明白自己刚才到底听见了什么——是幻听?不然他怎么突然听到宋清池说要与他和离了呢? “怎么?高兴傻了?”宋清池完全没发现沈降情绪上的不对劲,她嘻嘻哈哈将搭在沈降胳膊上的手收回,掰着手指开始数和离的好处,不知道还以为她今天下午出门顺路参加了个什么洗脑的传()销组织。 “当初那事儿,咱们两个虽然各有不得已,但我落水算计你是真,这点算我对不起你。”宋清池将食指掰出来压住,口中振振有词:“当初是我太不懂事,就算着急想要跳出火坑也不能去找个不喜欢我的,强迫他跟我将就一辈子是不是? 我左思右想,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和离了。 但你放心,就算和离我也不会立刻就走的,毕竟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回去京城还有好多双眼睛盯着我,太不划算。 欸你知道我们要流放到哪里不?我昨儿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不过流放吗,左不过就是那些个地方——什么宁古塔啊,什么岭南啊,崖州啊……” 全都是好地方啊! 去宁古塔可以进山打野,去岭南各种水果可以吃到撑,去崖州那就更爽了,四季如春不说还能去赶海吃海鲜大餐。 宋清池越想越高兴,冷不丁笑出了声。 沈降:…… 沈降破防了,他声音渐渐冷了下去:“和我和离,你就这么开心?” “开心呀。”宋清池回答的没心没肺,她还反问沈降:“难道你不开心?” 她盯着沈降看了一会儿,忽然双手还胸屁股往旁边蹭了蹭,飞快与沈降拉开距离,一脸戒备警惕道:“虽然我长得是很如花似玉,美若天仙,身材也玲珑有致性格更是阳光开朗,魅力四射,但你做人也不能光看外表……” 沈降被宋清池这一连串不打咳又毫不谦虚的自夸砸晕,心头刚还隐隐升腾的怒气也被搞得没了脾气。 他凉凉开口:“你倒真不谦虚。” “我说的都是实话,再谦虚那不成了骄傲了?”宋清池回了一句,又道:“不过我这个人内涵其实也还可以啦,没办法,完美的小仙女就是哪儿哪儿都这么完美。 但是你这样突然见色起意也是不行的,我知道流放路是很辛苦啦,每天走走走、走走走的,夫君你也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天天面对着我这么个大美女只能看不能吃也的确辛苦……” 宋清池小嘴叭叭叭一通口嗨,完全没发现沈降的脸色越来越黑,她觉得这是个需要重视的问题,小手捏住下巴认真思考片刻真诚道:“听说夫君你之前还是亿万少女的梦中情人,不如我已汇入出去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和你凑合一下?” 沈降气极反笑,冷声拒绝道:“不用了,我没你想的那么急色。” “啊?”宋清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看向他:“你别告诉我,你是喜欢上我了?” 第七十九章 我们和离吧(求追读) 沈降身子绷直,一动不敢动,他本就不甚清醒的脑子这会儿更晕了,眼前的景象似乎也变得摇摇晃晃,看不怎么分明,他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 “清池,我……”刘氏被沈万临扶着掀开了马车车帘,凉风闯入,惊动里面凑在一起,呼吸近若相闻的两人。 刘氏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似乎都在这一瞬僵凝,所有人的动作仿佛定格动画般变得缓慢,短暂的一秒被无限拉长,直至“咚——”的一声响。 像有人按下的播放键又像是落下的场记板,沈降身子向后,和椅子一起狼狈摔倒在在地。 “哎呀,夫君你怎么还摔了?”宋清池叫了一声,急忙过去将沈降扶了起来,两人一同看向刘氏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刘氏先是被刚才两人凑在一起的画面惊了一下,又被沈降突然向后摔倒吓了一跳,这会儿回过神来哪还记得自己原本过来要做什么? 爱子心切,她原是想过去问问沈降有没有摔伤,可视线落在相互扶持的两个人身上,她眼中忽然就闪过了一抹了然,嘴角禁不住咧开笑,连连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你们继续,继续哈,就当我没来过。” 刘氏一边说一边对沈万临道:“临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外婆回去。” 刘氏与沈万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宋清池松开手坐回座位,小声吐槽道:“怎么莫名其妙的?” “不要随便议论长辈。”沈降忍不住提醒。 宋清池翻了个白眼:“嘴长在我身上,要你管。” 沈降想说什么但见她那油盐不进的样子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捞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问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哦,对。”宋清池也终于想起了她要说的正事,笑眯眯道:“我这儿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夫君你想听哪个?” 沈降觑了她一眼,见她笑眯眯也猜不出她心思,想了想试探道:“好消息?” “恭喜你,夫君!”宋清池站起身,一只手搭在沈降的肩膀上,表情郑重的像是在给他颁奖,沈降都不由被这凝重的气氛搞得有些紧张。 她到底想说什么? 沈降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她、她又想向他表白? 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正好他也想明白了想好好待她,那这次他就可以稍微回应一下她的心意了,想必宋清池一定会很开心! 沈降在脑海中幻想着宋清池可能会有的表情,嘴角不禁跟着牵出一抹浅笑。 “你傻笑什么呢?”宋清池狐疑看着他突然上扬的嘴角,似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左手重重砸进右掌中,竖起一根食指指向沈降,半恍然半惊讶道:“难道你猜出来我想说什么了?” 沈降矜持端正了身子,轻轻点了点头:“你不就是想告诉我……” “我们和离。”宋清池道。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陷入静默。 沈降呆呆看着宋清池,一时没想明白自己刚才到底听见了什么——是幻听?不然他怎么突然听到宋清池说要与他和离了呢? “怎么?高兴傻了?”宋清池完全没发现沈降情绪上的不对劲,她嘻嘻哈哈将搭在沈降胳膊上的手收回,掰着手指开始数和离的好处,不知道还以为她今天下午出门顺路参加了个什么洗脑的传()销组织。 “当初那事儿,咱们两个虽然各有不得已,但我落水算计你是真,这点算我对不起你。”宋清池将食指掰出来压住,口中振振有词:“当初是我太不懂事,就算着急想要跳出火坑也不能去找个不喜欢我的,强迫他跟我将就一辈子是不是? 我左思右想,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和离了。 但你放心,就算和离我也不会立刻就走的,毕竟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回去京城还有好多双眼睛盯着我,太不划算。 欸你知道我们要流放到哪里不?我昨儿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不过流放吗,左不过就是那些个地方——什么宁古塔啊,什么岭南啊,崖州啊……” 全都是好地方啊! 去宁古塔可以进山打野,去岭南各种水果可以吃到撑,去崖州那就更爽了,四季如春不说还能去赶海吃海鲜大餐。 宋清池越想越高兴,冷不丁笑出了声。 沈降:…… 沈降破防了,他声音渐渐冷了下去:“和我和离,你就这么开心?” “开心呀。”宋清池回答的没心没肺,她还反问沈降:“难道你不开心?” 她盯着沈降看了一会儿,忽然双手还胸屁股往旁边蹭了蹭,飞快与沈降拉开距离,一脸戒备警惕道:“虽然我长得是很如花似玉,美若天仙,身材也玲珑有致性格更是阳光开朗,魅力四射,但你做人也不能光看外表……” 沈降被宋清池这一连串不打咳又毫不谦虚的自夸砸晕,心头刚还隐隐升腾的怒气也被搞得没了脾气。 他凉凉开口:“你倒真不谦虚。” “我说的都是实话,再谦虚那不成了骄傲了?”宋清池回了一句,又道:“不过我这个人内涵其实也还可以啦,没办法,完美的小仙女就是哪儿哪儿都这么完美。 但是你这样突然见色起意也是不行的,我知道流放路是很辛苦啦,每天走走走、走走走的,夫君你也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天天面对着我这么个大美女只能看不能吃也的确辛苦……” 宋清池小嘴叭叭叭一通口嗨,完全没发现沈降的脸色越来越黑,她觉得这是个需要重视的问题,小手捏住下巴认真思考片刻真诚道:“听说夫君你之前还是亿万少女的梦中情人,不如我已汇入出去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和你凑合一下?” 沈降气极反笑,冷声拒绝道:“不用了,我没你想的那么急色。” “啊?”宋清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看向他:“你别告诉我,你是喜欢上我了?” 第八十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宋清池双臂还胸,骄矜颔首乜向沈降,压低声音模仿他的语气,却怎么听都多出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 她道:“咳呃……‘我警告你,不许对我动心’;‘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要记住自己的本分,安分守己做好这个王妃,其他的不要奢望’,呃……还有什么来着?” 宋清池搜肠刮肚回忆以前沈降说过话,想不起来就拿以前看过的霸总小说生搬硬凑,说着说着还把自己给说气着了。 她冷哼一声,摆出高贵冷艳气场,超——硬气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才不稀罕。” 沈降:…… 身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古代人,沈降自然是不明白什么叫霸总小说,更不明白什么是公开处刑与社死,但他在这些羞耻的台词中,慢慢低下了头。 这些真的都是他说过的话? 沈降无师自通,突然就顿悟了什么叫脚趾抓地。 “呃……能不能,”他艰难开口:“能不能请你把这些话忘掉?” “忘掉?”宋清池戏精附体,眼眶瞬间通红一片,她用力捂住心口冲他咆哮:“伤害都已经造成了,你让我怎么忘掉?” 沈降被吼得眼神一空。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从来没有见过宋清池在他面前如此歇斯底里。 他从前那些话,真的对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吗? 沈降在这一瞬感觉到了他有多么混蛋。他尝试着将自己代入宋清池的角度再去回忆那些话,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突然泛起细细密密犹若针扎一般的痛。 内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沈降心虚垂下眼睫。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说点什么,脑子却一片空白,能舌战群儒的口齿也活似耄耋老翁,笨拙漏风。 语言的苍白无力在这一刻变得具象,如果可以沈降更想回到当初说话的时候让自己闭嘴。 “伤害已经造成了,就像被摔碎的瓷器,无论怎么缝补还是会有裂痕。”宋清池还在激情飙戏:“长城不是一日建成的,失望也不是一天积累的,是有过太多太多次事与愿违所以才不会期待、不敢相信。 你现在终于不瞎了看见了姐的好,想回头?不好意思,姐不吃回头草。” 宋清池说完,帅气转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她觉得自己的演技又飙升了一个level(等级),要是放到影视剧中,不给她发个小金人儿都说不过去。 宋清池美滋滋将自己从头到尾夸奖一遍,头发丝都没忘记,忽然想起——坏了,走的太潇洒了! 坏消息没说就算了,和离书她也忘拿了! 做人果然不能太得意! 宋清池转身要回去,身后却响起方默声的声音—— “姐姐。” 方默声见着宋清池,冷漠的目光顿时如遇春般变得柔软,他推着手中轮椅加快脚步,朝她道:“姐姐在这里做什么?” 宋清池回头,先瞧见了他手中推着的轮椅。整体的造型虽不算精致,但是想到这是在流放途中做出来的,宋清池变得它能巧夺天工。 “哇!”宋清池毫不吝啬夸赞,情绪价值直接拉满,比出大拇指道:“这么快就做好啦,小朝阳你真是太厉害了!” 方默声被她直白的夸赞搞得有些害羞,低下头谦虚道:“只是想到姐姐想要,所以着急做了出来,做的不好,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宋清池摸了摸轮椅扶手,突然轻嘶一声:“嘶——” 方默声立刻紧张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被毛刺扎了一下。”宋清池大咧咧道。 “怎么会没事?都出血了。”方默声瞧着宋清池指尖渗出的一点点血丝,眼中闪过懊恼——他先前想着这个轮椅做出来是要给沈降的也没怎么用心,不想这分懈怠最后却伤到了宋清池。 早知会如此,他肯定会更加用心打磨这个轮椅的细节。 方默声因为宋清池指尖的一点细小伤口而心疼、自责,宋清池本人对此到没多大感觉。她和丧尸对打的时候受过更严重的伤,像这种可能只是蹭破了点皮的伤口在她看来就和没有是一样的,说不定就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这伤口就自愈了。 “没……”宋清池要脱口的话戛然而止,她的眼睛因为过分惊讶而睁大,错愕看向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口中的方默声。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柔软的舌尖蹭过她微凉指尖,宋清池大脑有一瞬宕机没回过神,直到一道冰冷且蕴藏怒气的声音传入—— “你们……”沈降是被元宝背出来的,黑沉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相对而立的两人,眼底像是燃了两团愤怒烈火,他压抑着怒气质问道:“在做什么?” 宋清池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将手指挣脱出来背到身后,回身对上沈降寒凉的视线,她不知怎么突然没来由有些心虚。 她急中生智,嘿笑两声揉了揉方默声的脑袋道:“瞧给这孩子饿的,都把我的手当鸡爪啃了。” 说完,宋清池尴尬的发现没有人t到她的幽默,但没关系,她自己也可以顽强的将戏接下去。 宋清池道:“夫君,你先前炖的鸡鸡爪还有剩下吗?快拿出来让小……方公子尝尝。” “没了。”沈降皮笑肉不笑道:“喂狗了。” 宋清池:…… 啊这,这话让她怎么接? 沈降却不管他,居高临下看向方默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姐姐之前拜托我做些东西。”方默声镇定自若,也没有因为沈降不客气的问话什么不悦,浅笑道:“我这两天赶时间做好了,今天特地给姐姐送过来。” “她有什么需要你给做的?”沈降毫不掩饰自己对方默声的嫌弃,却听宋清池道:“夫君你别这样说,小方公子可厉害了。” 宋清池拍了拍身前的轮椅,对沈降道:“快来试试,这可是我特地拜托小方公子给你坐的,看看好不好用。” 沈降闻言,心中那些怪异的不舒服、气闷顿时一扫而空,他似笑非笑拉长声线:“哦~原来是,特地给我做的呀~” 第八十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宋清池双臂还胸,骄矜颔首乜向沈降,压低声音模仿他的语气,却怎么听都多出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 她道:“咳呃……‘我警告你,不许对我动心’;‘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要记住自己的本分,安分守己做好这个王妃,其他的不要奢望’,呃……还有什么来着?” 宋清池搜肠刮肚回忆以前沈降说过话,想不起来就拿以前看过的霸总小说生搬硬凑,说着说着还把自己给说气着了。 她冷哼一声,摆出高贵冷艳气场,超——硬气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才不稀罕。” 沈降:…… 身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古代人,沈降自然是不明白什么叫霸总小说,更不明白什么是公开处刑与社死,但他在这些羞耻的台词中,慢慢低下了头。 这些真的都是他说过的话? 沈降无师自通,突然就顿悟了什么叫脚趾抓地。 “呃……能不能,”他艰难开口:“能不能请你把这些话忘掉?” “忘掉?”宋清池戏精附体,眼眶瞬间通红一片,她用力捂住心口冲他咆哮:“伤害都已经造成了,你让我怎么忘掉?” 沈降被吼得眼神一空。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从来没有见过宋清池在他面前如此歇斯底里。 他从前那些话,真的对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吗? 沈降在这一瞬感觉到了他有多么混蛋。他尝试着将自己代入宋清池的角度再去回忆那些话,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突然泛起细细密密犹若针扎一般的痛。 内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沈降心虚垂下眼睫。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说点什么,脑子却一片空白,能舌战群儒的口齿也活似耄耋老翁,笨拙漏风。 语言的苍白无力在这一刻变得具象,如果可以沈降更想回到当初说话的时候让自己闭嘴。 “伤害已经造成了,就像被摔碎的瓷器,无论怎么缝补还是会有裂痕。”宋清池还在激情飙戏:“长城不是一日建成的,失望也不是一天积累的,是有过太多太多次事与愿违所以才不会期待、不敢相信。 你现在终于不瞎了看见了姐的好,想回头?不好意思,姐不吃回头草。” 宋清池说完,帅气转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她觉得自己的演技又飙升了一个level(等级),要是放到影视剧中,不给她发个小金人儿都说不过去。 宋清池美滋滋将自己从头到尾夸奖一遍,头发丝都没忘记,忽然想起——坏了,走的太潇洒了! 坏消息没说就算了,和离书她也忘拿了! 做人果然不能太得意! 宋清池转身要回去,身后却响起方默声的声音—— “姐姐。” 方默声见着宋清池,冷漠的目光顿时如遇春般变得柔软,他推着手中轮椅加快脚步,朝她道:“姐姐在这里做什么?” 宋清池回头,先瞧见了他手中推着的轮椅。整体的造型虽不算精致,但是想到这是在流放途中做出来的,宋清池变得它能巧夺天工。 “哇!”宋清池毫不吝啬夸赞,情绪价值直接拉满,比出大拇指道:“这么快就做好啦,小朝阳你真是太厉害了!” 方默声被她直白的夸赞搞得有些害羞,低下头谦虚道:“只是想到姐姐想要,所以着急做了出来,做的不好,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宋清池摸了摸轮椅扶手,突然轻嘶一声:“嘶——” 方默声立刻紧张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被毛刺扎了一下。”宋清池大咧咧道。 “怎么会没事?都出血了。”方默声瞧着宋清池指尖渗出的一点点血丝,眼中闪过懊恼——他先前想着这个轮椅做出来是要给沈降的也没怎么用心,不想这分懈怠最后却伤到了宋清池。 早知会如此,他肯定会更加用心打磨这个轮椅的细节。 方默声因为宋清池指尖的一点细小伤口而心疼、自责,宋清池本人对此到没多大感觉。她和丧尸对打的时候受过更严重的伤,像这种可能只是蹭破了点皮的伤口在她看来就和没有是一样的,说不定就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这伤口就自愈了。 “没……”宋清池要脱口的话戛然而止,她的眼睛因为过分惊讶而睁大,错愕看向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口中的方默声。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柔软的舌尖蹭过她微凉指尖,宋清池大脑有一瞬宕机没回过神,直到一道冰冷且蕴藏怒气的声音传入—— “你们……”沈降是被元宝背出来的,黑沉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相对而立的两人,眼底像是燃了两团愤怒烈火,他压抑着怒气质问道:“在做什么?” 宋清池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将手指挣脱出来背到身后,回身对上沈降寒凉的视线,她不知怎么突然没来由有些心虚。 她急中生智,嘿笑两声揉了揉方默声的脑袋道:“瞧给这孩子饿的,都把我的手当鸡爪啃了。” 说完,宋清池尴尬的发现没有人t到她的幽默,但没关系,她自己也可以顽强的将戏接下去。 宋清池道:“夫君,你先前炖的鸡鸡爪还有剩下吗?快拿出来让小……方公子尝尝。” “没了。”沈降皮笑肉不笑道:“喂狗了。” 宋清池:…… 啊这,这话让她怎么接? 沈降却不管他,居高临下看向方默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姐姐之前拜托我做些东西。”方默声镇定自若,也没有因为沈降不客气的问话什么不悦,浅笑道:“我这两天赶时间做好了,今天特地给姐姐送过来。” “她有什么需要你给做的?”沈降毫不掩饰自己对方默声的嫌弃,却听宋清池道:“夫君你别这样说,小方公子可厉害了。” 宋清池拍了拍身前的轮椅,对沈降道:“快来试试,这可是我特地拜托小方公子给你坐的,看看好不好用。” 沈降闻言,心中那些怪异的不舒服、气闷顿时一扫而空,他似笑非笑拉长声线:“哦~原来是,特地给我做的呀~” 第八十一章 顶多当个外室(求追读) 再想起还是宋清池特地拜托方默声给他做的,沈降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在元宝的帮助下,沈降坐了上去,感受了一下发现有了这个之后确实要比去到哪里都需要人背方便,他嘴角上扬对宋清池道:“多谢夫人体贴为夫。” 方默声一直浅笑的弧度慢慢落下,沈降这才如想起他般又对他道:“也谢谢方公子。不过不知方公子接一单木工活多少钱呢?我让人取给公子。” 不等他回答,沈降又可怜兮兮看向宋清池:“夫人,为夫的银子可是都上交到你手上了,方公子这么有心,你可不能亏待他呀。” 宋清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回头对方默声道:“给你五十两银子如何?” “银子之类我并不缺。”方默声犹豫片刻道:“如果姐姐有时间的话,可以给我做顿饭吗?” 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就像以前那样。” 沈降笑意微敛,双眸眯起道:“一顿饭难以表达诚意,还是钱货两讫。” 方默声不理沈降,只看向宋清池,宋清池没觉得有什么,遂笑道:“你想吃可以直接跟我说呀,钱还是要收的。” 她取出钱递给方默声,又想到自己还有事情要与沈降说,再加上不想给方默声推辞的机会,连忙道:“这钱你收好,我与夫君还有事情要说,先回去了。” 方默声手中一沉,多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只看向宋清池与沈降一同离开的背影,目光愈发幽深。 “啧,人都走了你还看?”忽然有一道女声从他旁边多出,方默声转头看去,眼中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厌恶,但声音却还维持着温和有礼:“方榆妹妹。” 方榆有些羡慕盯着他手中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阴阳怪气道:“你倒是好运气,会个下九流手艺在这里还能赚到银子,不过你不是一直不轻易给人做东西吗?怎么今儿就答应了?” 她哼哼两声道,食指无名指伸出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又猛朝方默声那边挥了两挥道:“你可别想瞒着我,我这双眼睛可是全部都看到了。 你为什么总是缠在那个宋清池的身边?别告诉我你竟然会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更何况宋清池是个什么名声你不清楚吗?” 她表情得意又骄傲:“咱们家门风清正,最重礼仪,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德行有损的女子进门的。你小心我回去将你天天和她凑在一起的事情告诉爹娘,爹娘一定会让大哥哥打断你的腿的!” 在方榆贬损宋清池的时候,方默声眼中突生一丝戾气,但他即使垂下眼帘挡住了眼中情绪,想了想,主动将手中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递过去:“方榆妹妹别将这事告诉父亲、母亲可好?这些银子都给你。” 方榆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伸出手快要触碰到那些银子的时候却忽然停住。 “咳。”她轻咳一声,做贼似的左右瞅了瞅,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之后,偏过身子,一直手从宽大的衣袖下探出,神秘又谨慎的朝方默声勾了勾。 方默声眼中泛出些许茫然,犹豫片刻还是朝前走了两步,问道:“方榆妹妹有何事?” “咳咳。”方榆挺了挺胸,双肩外扩,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一些,然后将声音压得极低:“那个,王爷是真的站不起来,而且傻了?” 自从传出沈降傻了,沈家大房与沈家其他两房分家的传闻后,各方关注的视线都不少,但无论他们多想知道事情真假,能看到也就是沈家大房真的和沈家二房、三房断亲,而沈降自从断亲那日的惊鸿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过。 方榆扭捏着问完,见方默声只若有所思盯着自己不说话,觉得脸上渐渐涨热起来,她羞恼的跺脚,气急问道:“你傻了?说话啊!” “我记得,以前方榆妹妹是不是也憧憬能嫁给北冥王来着?”方默声看着方榆,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笑意,没等她回答继续道:“妹妹方才可有看到沈王爷?” “看到了啊。”方榆撇嘴。 说起来她还是先看到的沈降又看到的方默声、宋清池。她以前对沈降是有那么一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心思,但是自知道沈降傻了之后,那些浅淡的心思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 不过沈降傻了之后那张脸依旧那么俊俏好看,于万人之中也能轻易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方榆刚才本也只是本着欣赏美人的态度躲在旁边多看了一会儿,她可不是专门听墙角的,不过也是凑巧,她看着看着竟然还真发现了端倪。 沈降虽然是被人背着,性格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看着属实不像个傻子或者疯子。既然知道曾经的心上人是在装疯、装傻,方榆的心思又忍不住活络了起来——凭什么宋清池那样毫无修养的妖艳草包贱()货都能凭借落水赖上沈降,她不行? 她虽然长得没有宋清池娇艳妖娆,但她家风清正,从小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怎么看不比宋清池强? 方榆觉得自己输就是输在家风太严,当初没能豁出去名声也搞跳水那套。 但是现在这机会不是又来了? 以沈降的心智,方榆不信他不能东山再起,那到时候她的身份岂不也跟着水涨船高? 方榆越想越兴奋,眼中是蓬勃升腾的熊熊野心。 “那我就先祝方榆妹妹得偿所愿了。”方默声静静看着她,眼中笑意愈发明显——原本还想等到顺青州的时候再让姐姐看清沈降真面目,现在有这蠢货主动帮他,他运气还真是不错。 前世他困于年龄不能将心中所愿说出,重活一世,他一定要得到姐姐! “哼,我当然会得偿所愿。”方榆骄傲的哼了一声,觑了他一眼道:“不过宋清池被休了便是弃妇,她原本就配不上你,被休了之后更是绝无再进家门的可能……你与她,最好也不过是将她养着当个外室了。” 方榆言语中满是对宋清池的瞧不上,冷笑道:“不过,能混得我方家嫡系的外室身份,也算那贱人有点儿本事了。” 第八十一章 顶多当个外室(求追读) 再想起还是宋清池特地拜托方默声给他做的,沈降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在元宝的帮助下,沈降坐了上去,感受了一下发现有了这个之后确实要比去到哪里都需要人背方便,他嘴角上扬对宋清池道:“多谢夫人体贴为夫。” 方默声一直浅笑的弧度慢慢落下,沈降这才如想起他般又对他道:“也谢谢方公子。不过不知方公子接一单木工活多少钱呢?我让人取给公子。” 不等他回答,沈降又可怜兮兮看向宋清池:“夫人,为夫的银子可是都上交到你手上了,方公子这么有心,你可不能亏待他呀。” 宋清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回头对方默声道:“给你五十两银子如何?” “银子之类我并不缺。”方默声犹豫片刻道:“如果姐姐有时间的话,可以给我做顿饭吗?” 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就像以前那样。” 沈降笑意微敛,双眸眯起道:“一顿饭难以表达诚意,还是钱货两讫。” 方默声不理沈降,只看向宋清池,宋清池没觉得有什么,遂笑道:“你想吃可以直接跟我说呀,钱还是要收的。” 她取出钱递给方默声,又想到自己还有事情要与沈降说,再加上不想给方默声推辞的机会,连忙道:“这钱你收好,我与夫君还有事情要说,先回去了。” 方默声手中一沉,多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只看向宋清池与沈降一同离开的背影,目光愈发幽深。 “啧,人都走了你还看?”忽然有一道女声从他旁边多出,方默声转头看去,眼中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厌恶,但声音却还维持着温和有礼:“方榆妹妹。” 方榆有些羡慕盯着他手中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阴阳怪气道:“你倒是好运气,会个下九流手艺在这里还能赚到银子,不过你不是一直不轻易给人做东西吗?怎么今儿就答应了?” 她哼哼两声道,食指无名指伸出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又猛朝方默声那边挥了两挥道:“你可别想瞒着我,我这双眼睛可是全部都看到了。 你为什么总是缠在那个宋清池的身边?别告诉我你竟然会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更何况宋清池是个什么名声你不清楚吗?” 她表情得意又骄傲:“咱们家门风清正,最重礼仪,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德行有损的女子进门的。你小心我回去将你天天和她凑在一起的事情告诉爹娘,爹娘一定会让大哥哥打断你的腿的!” 在方榆贬损宋清池的时候,方默声眼中突生一丝戾气,但他即使垂下眼帘挡住了眼中情绪,想了想,主动将手中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递过去:“方榆妹妹别将这事告诉父亲、母亲可好?这些银子都给你。” 方榆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伸出手快要触碰到那些银子的时候却忽然停住。 “咳。”她轻咳一声,做贼似的左右瞅了瞅,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之后,偏过身子,一直手从宽大的衣袖下探出,神秘又谨慎的朝方默声勾了勾。 方默声眼中泛出些许茫然,犹豫片刻还是朝前走了两步,问道:“方榆妹妹有何事?” “咳咳。”方榆挺了挺胸,双肩外扩,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一些,然后将声音压得极低:“那个,王爷是真的站不起来,而且傻了?” 自从传出沈降傻了,沈家大房与沈家其他两房分家的传闻后,各方关注的视线都不少,但无论他们多想知道事情真假,能看到也就是沈家大房真的和沈家二房、三房断亲,而沈降自从断亲那日的惊鸿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过。 方榆扭捏着问完,见方默声只若有所思盯着自己不说话,觉得脸上渐渐涨热起来,她羞恼的跺脚,气急问道:“你傻了?说话啊!” “我记得,以前方榆妹妹是不是也憧憬能嫁给北冥王来着?”方默声看着方榆,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笑意,没等她回答继续道:“妹妹方才可有看到沈王爷?” “看到了啊。”方榆撇嘴。 说起来她还是先看到的沈降又看到的方默声、宋清池。她以前对沈降是有那么一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心思,但是自知道沈降傻了之后,那些浅淡的心思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 不过沈降傻了之后那张脸依旧那么俊俏好看,于万人之中也能轻易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方榆刚才本也只是本着欣赏美人的态度躲在旁边多看了一会儿,她可不是专门听墙角的,不过也是凑巧,她看着看着竟然还真发现了端倪。 沈降虽然是被人背着,性格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但看着属实不像个傻子或者疯子。既然知道曾经的心上人是在装疯、装傻,方榆的心思又忍不住活络了起来——凭什么宋清池那样毫无修养的妖艳草包贱()货都能凭借落水赖上沈降,她不行? 她虽然长得没有宋清池娇艳妖娆,但她家风清正,从小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怎么看不比宋清池强? 方榆觉得自己输就是输在家风太严,当初没能豁出去名声也搞跳水那套。 但是现在这机会不是又来了? 以沈降的心智,方榆不信他不能东山再起,那到时候她的身份岂不也跟着水涨船高? 方榆越想越兴奋,眼中是蓬勃升腾的熊熊野心。 “那我就先祝方榆妹妹得偿所愿了。”方默声静静看着她,眼中笑意愈发明显——原本还想等到顺青州的时候再让姐姐看清沈降真面目,现在有这蠢货主动帮他,他运气还真是不错。 前世他困于年龄不能将心中所愿说出,重活一世,他一定要得到姐姐! “哼,我当然会得偿所愿。”方榆骄傲的哼了一声,觑了他一眼道:“不过宋清池被休了便是弃妇,她原本就配不上你,被休了之后更是绝无再进家门的可能……你与她,最好也不过是将她养着当个外室了。” 方榆言语中满是对宋清池的瞧不上,冷笑道:“不过,能混得我方家嫡系的外室身份,也算那贱人有点儿本事了。” 第八十二章 沈降,你属狗的吗?(求追读) 回到马车上,宋清池刚坐下,突然感到一种奇妙的痒意,她眯起眼睛,嘴巴微张,不用酝酿连打三个喷嚏:“啊啾、啊啾、啊——啾!” 三个喷嚏打完,宋清池脑袋都有些晕乎乎,感觉脑浆都要被摇匀了。 沈降放在茶几上的手在宋清池第一声喷嚏响起时蜷缩了一下,眼睛也不由自主看向她那边,眼中闪过些许忧色。但想到她不仅要和他和离,刚才还在外面和方默声拉扯不清,沈降眼中的担忧又凝成一片冰霜:“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他问。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正要说。”宋清池回道。 沈降被她不客气的口吻激的一愣,冷笑道:“好啊,那你说,我倒要听听你说出些……你这是干什么?” 宋清池的巴掌突然朝他伸出,要不是沈降躲得快,只怕要被直接打在脸上。 “和离书呀,你装什么傻?”宋清池比他还理直气壮,说着话又将手往前探了探:“快点,拿出来。” 沈降:…… 还想着和他和离的事儿呢? 想离了干什么?去找方默声吗? 沈降越想越生气,气的后槽牙痒痒,看着眼前粉白粉粉白,指节莹润的指节也愈发不顺眼起来。 方默声吻住宋清池指尖的画面在沈降脑海中一闪而逝,他眸色渐深,忽然张开嘴,咬住了面前水葱似的手指。 “啊!”宋清池吃痛,生气骂道:“沈降,你属狗的吗?” 柔软的指腹蹭过坚硬的牙齿,敏感的牙神经被指尖微凉的触感冻得发颤,回过神来后却再也寻觅不到只余浅淡遗憾。 宋清池觉得自己今天倒霉极了,先被轮椅扎又被沈降咬……等等!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靠近男人就会变得不幸”? 宋清池深以为然,更加坚定了要到和离书的决心。 ¥ 虽然被骂了,但沈降发现自己并没有很生气。 若有所思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宋清池脸上,每一帧画面都像进入了滤镜拉满的慢动作回放,连她因为生气而泛红的脸颊看起来也像是打了腮红一样可爱,像果树上被阳光晒到微醺的饱满果实。 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沈降唇角不由跟着上扬,像是所有正常人被萌到时那样发自内心露出自己最柔软的一面。 然后他看到面前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脸上露出大大的嫌弃,听到她鄙夷的语气—— “你在想什么?干嘛露出那么恶心的表情?” 沈降:…… 碎了!全部碎了! 什么可爱的萌物,什么粉红色滤镜,全部碎!掉!了! 他上翘的嘴角瞬间拉平,眼中温和柔软的光灰飞烟灭,薄唇吐出酸酸的讥讽:“怎么?你的手就这么金贵,只给姓方的亲不给你正经夫君亲?” “我什么时候……”宋清池声音一顿,沈降阴阳怪气的话立刻接上:“哟哟哟,姐姐这是想起来了?” 自小聪慧过人的沈降学起小绿茶来也有模有样。眼皮往下一耷,哀怨的感觉立马就上来了:“打扰了姐姐的热闹,倒是我的不是了。” 宋清池:……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宋清池斜睨他一眼,小声嘟囔:“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沈降:? 偏向一侧的身子立马正了回来,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本来就是嘛!”宋清池翘起食指伸到沈降面前:“我刚才是不小心被轮椅上没磨平的倒刺扎到了手,流血了他才那样做的。 那是为了用口水帮忙消毒你懂吗?什么就亲来亲去的,我说夫君那,你可能真的该找个女孩子谈恋爱了。” 沈降:…… 他是一个有妻子的人,他为什么要找别的女孩子谈……谈什么来着? 沈降注意力被带偏,问道:“什么是谈恋爱?” “就是……”宋清池怜悯看了这个连谈恋爱都不懂是什么的倒霉孩子一眼,伸出左手的大拇指与右手的大拇指对在一起,首指节下弯弹起,来回几下,又将两只手指并排靠在一起,亲亲热热挤来挤去。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宋清池看向沈降,问道:“懂?” 沈降目光定定落在宋清池挨在一起贴贴的两根手指,长睫垂下挡住眼中情绪,耳根一点点红了,他羞愤道:“荒谬,清白日你搞这个……你,你简直不知所谓!” “啊?”宋清池完全搞不懂他怎么突然又生气了,她搞什么了? “你怎么这儿敏感?”宋清池松开手,小声嘟囔:“真不知道到底是我不知所谓还是你自己满脑子脏东西。” 算了算了,宰相肚内能撑船,懒得和他多掰扯,宋清池言归正传道:“快交出和离书,我们一刀两断,难道这不是你想的吗?” 沈降现在还真不是很想,但这话肯定不能原话告诉宋清池。 见话题实在转移不过去,沈降慢吞吞道:“就算我给你和离书也是没用的。” “为什么?”宋清池不高兴了,眯起眼睛怀疑的沈降表情细细打量:“你是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招?” “当然不是啦。”沈降偏开视线不和宋清池对视,认真道:“你也说了想和你和离的人是我,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耍花招?” “真的?”宋清池双眸渐渐眯起,冷静提出质疑:“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没有不敢看你呀。”沈降从容转过视线,定点落在宋清池鼻尖,他努力清空思绪,慢慢道:“我们的婚是皇上御赐的,这事儿你知道……” 看着慢慢朝他凑近过来的宋清池,沈降的声调不自觉弱下去,视线也被迫从鼻尖转到和宋清池对视,他喉结不自然的上下滚动,尾音染上不自然的颤抖。 沈降定了定神继续道:“御赐的婚是过了皇家登记的,在户部做了相关的档案,如果我们要和离同样也需要先向户部提交申请,在通过礼部相关规定承书面上奏给皇帝,最后在由皇帝点头,这样我们才算真正的和离。” 宋清池被他一连串这部门那规定绕出了蚊香眼,她难以置信道:“可是我看电……咳,人家和离的时候只需要一纸休书或者一封和离书就行了呀!” 她凑近沈降,在他脸侧五指慢慢收拢成拳,威胁道:“你是不是在骗我?骗我的下场可是很惨的哦!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老实交代!!![○?`Д′?○]” 第八十二章 沈降,你属狗的吗?(求追读) 回到马车上,宋清池刚坐下,突然感到一种奇妙的痒意,她眯起眼睛,嘴巴微张,不用酝酿连打三个喷嚏:“啊啾、啊啾、啊——啾!” 三个喷嚏打完,宋清池脑袋都有些晕乎乎,感觉脑浆都要被摇匀了。 沈降放在茶几上的手在宋清池第一声喷嚏响起时蜷缩了一下,眼睛也不由自主看向她那边,眼中闪过些许忧色。但想到她不仅要和他和离,刚才还在外面和方默声拉扯不清,沈降眼中的担忧又凝成一片冰霜:“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他问。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正要说。”宋清池回道。 沈降被她不客气的口吻激的一愣,冷笑道:“好啊,那你说,我倒要听听你说出些……你这是干什么?” 宋清池的巴掌突然朝他伸出,要不是沈降躲得快,只怕要被直接打在脸上。 “和离书呀,你装什么傻?”宋清池比他还理直气壮,说着话又将手往前探了探:“快点,拿出来。” 沈降:…… 还想着和他和离的事儿呢? 想离了干什么?去找方默声吗? 沈降越想越生气,气的后槽牙痒痒,看着眼前粉白粉粉白,指节莹润的指节也愈发不顺眼起来。 方默声吻住宋清池指尖的画面在沈降脑海中一闪而逝,他眸色渐深,忽然张开嘴,咬住了面前水葱似的手指。 “啊!”宋清池吃痛,生气骂道:“沈降,你属狗的吗?” 柔软的指腹蹭过坚硬的牙齿,敏感的牙神经被指尖微凉的触感冻得发颤,回过神来后却再也寻觅不到只余浅淡遗憾。 宋清池觉得自己今天倒霉极了,先被轮椅扎又被沈降咬……等等!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靠近男人就会变得不幸”? 宋清池深以为然,更加坚定了要到和离书的决心。 ¥ 虽然被骂了,但沈降发现自己并没有很生气。 若有所思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宋清池脸上,每一帧画面都像进入了滤镜拉满的慢动作回放,连她因为生气而泛红的脸颊看起来也像是打了腮红一样可爱,像果树上被阳光晒到微醺的饱满果实。 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沈降唇角不由跟着上扬,像是所有正常人被萌到时那样发自内心露出自己最柔软的一面。 然后他看到面前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脸上露出大大的嫌弃,听到她鄙夷的语气—— “你在想什么?干嘛露出那么恶心的表情?” 沈降:…… 碎了!全部碎了! 什么可爱的萌物,什么粉红色滤镜,全部碎!掉!了! 他上翘的嘴角瞬间拉平,眼中温和柔软的光灰飞烟灭,薄唇吐出酸酸的讥讽:“怎么?你的手就这么金贵,只给姓方的亲不给你正经夫君亲?” “我什么时候……”宋清池声音一顿,沈降阴阳怪气的话立刻接上:“哟哟哟,姐姐这是想起来了?” 自小聪慧过人的沈降学起小绿茶来也有模有样。眼皮往下一耷,哀怨的感觉立马就上来了:“打扰了姐姐的热闹,倒是我的不是了。” 宋清池:……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宋清池斜睨他一眼,小声嘟囔:“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沈降:? 偏向一侧的身子立马正了回来,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本来就是嘛!”宋清池翘起食指伸到沈降面前:“我刚才是不小心被轮椅上没磨平的倒刺扎到了手,流血了他才那样做的。 那是为了用口水帮忙消毒你懂吗?什么就亲来亲去的,我说夫君那,你可能真的该找个女孩子谈恋爱了。” 沈降:…… 他是一个有妻子的人,他为什么要找别的女孩子谈……谈什么来着? 沈降注意力被带偏,问道:“什么是谈恋爱?” “就是……”宋清池怜悯看了这个连谈恋爱都不懂是什么的倒霉孩子一眼,伸出左手的大拇指与右手的大拇指对在一起,首指节下弯弹起,来回几下,又将两只手指并排靠在一起,亲亲热热挤来挤去。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宋清池看向沈降,问道:“懂?” 沈降目光定定落在宋清池挨在一起贴贴的两根手指,长睫垂下挡住眼中情绪,耳根一点点红了,他羞愤道:“荒谬,清白日你搞这个……你,你简直不知所谓!” “啊?”宋清池完全搞不懂他怎么突然又生气了,她搞什么了? “你怎么这儿敏感?”宋清池松开手,小声嘟囔:“真不知道到底是我不知所谓还是你自己满脑子脏东西。” 算了算了,宰相肚内能撑船,懒得和他多掰扯,宋清池言归正传道:“快交出和离书,我们一刀两断,难道这不是你想的吗?” 沈降现在还真不是很想,但这话肯定不能原话告诉宋清池。 见话题实在转移不过去,沈降慢吞吞道:“就算我给你和离书也是没用的。” “为什么?”宋清池不高兴了,眯起眼睛怀疑的沈降表情细细打量:“你是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招?” “当然不是啦。”沈降偏开视线不和宋清池对视,认真道:“你也说了想和你和离的人是我,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耍花招?” “真的?”宋清池双眸渐渐眯起,冷静提出质疑:“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没有不敢看你呀。”沈降从容转过视线,定点落在宋清池鼻尖,他努力清空思绪,慢慢道:“我们的婚是皇上御赐的,这事儿你知道……” 看着慢慢朝他凑近过来的宋清池,沈降的声调不自觉弱下去,视线也被迫从鼻尖转到和宋清池对视,他喉结不自然的上下滚动,尾音染上不自然的颤抖。 沈降定了定神继续道:“御赐的婚是过了皇家登记的,在户部做了相关的档案,如果我们要和离同样也需要先向户部提交申请,在通过礼部相关规定承书面上奏给皇帝,最后在由皇帝点头,这样我们才算真正的和离。” 宋清池被他一连串这部门那规定绕出了蚊香眼,她难以置信道:“可是我看电……咳,人家和离的时候只需要一纸休书或者一封和离书就行了呀!” 她凑近沈降,在他脸侧五指慢慢收拢成拳,威胁道:“你是不是在骗我?骗我的下场可是很惨的哦!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老实交代!!![○?`Д′?○]” 第八十三章 我可以给曾大人当厨师 “我当然不会骗唔……”沈降被捏住下颚,被迫抬起头与宋清池对视。 “看着我的眼睛说!”宋清池恶狠狠道。 “我当然”沈降眼睛轻轻眨动,长而密的睫毛扇动时带起细小的风,他道:“不会骗你,你不相信我吗?” 沈降有一双漂亮的深黑色眼睛,配上深邃的眼窝,专注盯住某个方向时很容易给人造成情深假象。 漂亮的眼睛仿佛自带情绪传递技能,宋清池忽然有种陷进去他黑色双眸中的错觉。她像只无措奔逃的小虫子,在无知觉的状态下闯入蜘蛛精心编织的大网,自以为天高地阔,殊不知再进一步便是天罗地网。 宋清池忽然心中忽然有警铃被疯狂拉响,她松开手,后退一步,主动避开与沈降对视的眼。 心脏因为危机而一抽一抽的跳,她闭了闭眼睛——好险,差点儿就被那张脸蛊惑了! “夫人,你怎么了?”沈降见她突然撤手推开眼中闪过迷茫。 “没什么。不过你说的这些我会去找人求证的,如果你骗我……”宋清池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有声音传进—— “宋清池?你在里面吗?”曾虎拎着兔子站在马车外,还有些不太好意思,他道:“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出来帮我烤一下兔子呀?” 宋清池还没回答,沈降脸先沉了下来,他拉住宋清池,掀开车帘看向曾虎:“曾大人是将我的王妃当成厨娘了吗?” 曾虎没想到沈降会生气,还有些纳闷——不是说沈降不喜欢宋清池,对她不怎么在意吗? 看着表情,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呀。 他没说话,宋清池先一巴掌拍到了沈降胳膊上:“怎么跟曾大人说话呢?还把自己当王爷?” 沈降:…… 沈降默默隐忍,顺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曾大人当厨师。” 曾虎:“啊?这,这不太好?” 宋清池觉得没什么不好,当即应了:“挺好的,正好培养一下他的动手能力,他现在就应该多学本领。” 她说完主动从曾虎手中将死了的兔子接过去丢给沈降,还交代他:“好好弄,用不用我将我大徒弟叫过来帮你?” “你还有徒弟?”沈降斜她一眼:“好呀,那你将人叫过来。” “看不起人是不是?”宋清池当即招来王莺、如意等人让她们去帮忙烤兔子,她自己则借机神秘兮兮凑到曾虎身边问:“曾大人,问你件事儿呗?” “什么?”曾虎正美滋滋看着沈降给自己烤兔子——万万没想到,他曾虎也能有一天亲口吃到北冥王给他做的烤兔!赚翻了好嘛!感觉这辈子已经值了! 曾虎甚至已经心不在焉开始想,一会儿等兔子烤好了,他可不可以不吃,纯带回去收藏呀? 感觉这是拿出去能吹一辈子的事情! 想想就让人激动,嘿嘿。 “就是那个,您知道夫妻和离的程序吗?”宋清池问道。 “知道啊。”曾虎顺口溜出,被巨大惊喜冲昏的脑子中忽然炸开警惕的警铃——好重的杀气!是谁?是谁想害他? 曾虎警惕左右看了看,冷不丁注意到沈降慢悠悠扫过来的视线。 那一刻,他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曾虎后背心凉了一片,这才后知后觉忆起宋清池刚才说了什么。 和离? 什么和离? 谁要和谁和离? 宋清池没注意到曾虎与沈降两人间的眉眼官司,她听见曾虎说知道,瞪了沈降一眼兴冲冲问道:“所以和离是不是只需要夫妻双方共同签一张和离书就行了?” 曾虎:“啊……这个事儿,它应该是是——” 糟糕!盯着他的拿到目光杀气已经快将他脖子捅穿了!看来是说错话了! “……还是不是呢?”曾虎立刻将话原了回来。 “对呀,到底是不是呀?”宋清池追问。 “咳,”曾虎小心翼翼用余光去看沈降,试图从他那儿接受信号。 宋清池注意到,双眸眯起,横步跨出挡在两人中间,似笑非笑道:“曾大人,实话实说就是了,您在看什么呢?” 她转过头,只看到沈降在认认真真烤兔的画面,宋清池又收回视线若有所思道:“您该不会是想跟某些人串通骗我?” “当然不会啦,本官从来不撒谎的。”曾虎立刻道。 他说:“其实这个事儿,没对夫妻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有些确实只用一张和离书就可以离掉,但有些就比较麻烦。” 呼—— 那道杀人般的视线终于不再盯着他了! 看来他这回说对了! 曾虎心有余悸,想伸手拍胸口又怕引起宋清池怀疑,只好默默忍着。 他现在一点儿都不觉得能吃到沈降亲手靠的兔子是荣幸了,简直要命啊!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曾虎甚至想抛开兔子直接跑路。 “那大人说说,什么情况会比较麻烦?”宋清池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给曾虎丝毫喘息的机会。 曾虎:…… 曾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憋死在那里。 “呃,这个嘛……”曾虎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在心里疯狂咆哮——死脑,快想办法啊! 欸,对了,这两个人好像是御赐婚姻来着! 曾虎双眸一亮,流畅将答案秃噜了出来:“比如赐婚这种,就比较麻烦……” 然后呢?麻烦在哪儿? 啊啊啊啊,他到底该往哪个方向编啊!神啊,能不能来救救他! 曾虎在心中疯狂咆哮,福音终临—— 宋清池闻声瞬间没了兴趣,她道:“哦,行。” 曾虎:“嗯?” “没什么事儿了,您在这儿等着吃兔子,我想一个人静静。”宋清池蔫儿哒哒道。 呼—— 曾虎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快感动哭了——呜呜呜,致命问答环节终于结束了! 为了防止宋清池再想起来,曾虎觉得有必要说些别的什么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想了想道:“对了,咱们明天中午就可以到顺青州了,到了顺青州大概要在那里呆一天半左右的时间,还刚好能赶上那里的市集。 从顺青州再往前,地方会越来越偏,民生会越来越穷,路也会越来越不好走,如果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可以在那里一次性收集齐全,不然后面恐怕有钱也买不到需要的东西。” 第八十三章 我可以给曾大人当厨师 “我当然不会骗唔……”沈降被捏住下颚,被迫抬起头与宋清池对视。 “看着我的眼睛说!”宋清池恶狠狠道。 “我当然”沈降眼睛轻轻眨动,长而密的睫毛扇动时带起细小的风,他道:“不会骗你,你不相信我吗?” 沈降有一双漂亮的深黑色眼睛,配上深邃的眼窝,专注盯住某个方向时很容易给人造成情深假象。 漂亮的眼睛仿佛自带情绪传递技能,宋清池忽然有种陷进去他黑色双眸中的错觉。她像只无措奔逃的小虫子,在无知觉的状态下闯入蜘蛛精心编织的大网,自以为天高地阔,殊不知再进一步便是天罗地网。 宋清池忽然心中忽然有警铃被疯狂拉响,她松开手,后退一步,主动避开与沈降对视的眼。 心脏因为危机而一抽一抽的跳,她闭了闭眼睛——好险,差点儿就被那张脸蛊惑了! “夫人,你怎么了?”沈降见她突然撤手推开眼中闪过迷茫。 “没什么。不过你说的这些我会去找人求证的,如果你骗我……”宋清池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有声音传进—— “宋清池?你在里面吗?”曾虎拎着兔子站在马车外,还有些不太好意思,他道:“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出来帮我烤一下兔子呀?” 宋清池还没回答,沈降脸先沉了下来,他拉住宋清池,掀开车帘看向曾虎:“曾大人是将我的王妃当成厨娘了吗?” 曾虎没想到沈降会生气,还有些纳闷——不是说沈降不喜欢宋清池,对她不怎么在意吗? 看着表情,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呀。 他没说话,宋清池先一巴掌拍到了沈降胳膊上:“怎么跟曾大人说话呢?还把自己当王爷?” 沈降:…… 沈降默默隐忍,顺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曾大人当厨师。” 曾虎:“啊?这,这不太好?” 宋清池觉得没什么不好,当即应了:“挺好的,正好培养一下他的动手能力,他现在就应该多学本领。” 她说完主动从曾虎手中将死了的兔子接过去丢给沈降,还交代他:“好好弄,用不用我将我大徒弟叫过来帮你?” “你还有徒弟?”沈降斜她一眼:“好呀,那你将人叫过来。” “看不起人是不是?”宋清池当即招来王莺、如意等人让她们去帮忙烤兔子,她自己则借机神秘兮兮凑到曾虎身边问:“曾大人,问你件事儿呗?” “什么?”曾虎正美滋滋看着沈降给自己烤兔子——万万没想到,他曾虎也能有一天亲口吃到北冥王给他做的烤兔!赚翻了好嘛!感觉这辈子已经值了! 曾虎甚至已经心不在焉开始想,一会儿等兔子烤好了,他可不可以不吃,纯带回去收藏呀? 感觉这是拿出去能吹一辈子的事情! 想想就让人激动,嘿嘿。 “就是那个,您知道夫妻和离的程序吗?”宋清池问道。 “知道啊。”曾虎顺口溜出,被巨大惊喜冲昏的脑子中忽然炸开警惕的警铃——好重的杀气!是谁?是谁想害他? 曾虎警惕左右看了看,冷不丁注意到沈降慢悠悠扫过来的视线。 那一刻,他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曾虎后背心凉了一片,这才后知后觉忆起宋清池刚才说了什么。 和离? 什么和离? 谁要和谁和离? 宋清池没注意到曾虎与沈降两人间的眉眼官司,她听见曾虎说知道,瞪了沈降一眼兴冲冲问道:“所以和离是不是只需要夫妻双方共同签一张和离书就行了?” 曾虎:“啊……这个事儿,它应该是是——” 糟糕!盯着他的拿到目光杀气已经快将他脖子捅穿了!看来是说错话了! “……还是不是呢?”曾虎立刻将话原了回来。 “对呀,到底是不是呀?”宋清池追问。 “咳,”曾虎小心翼翼用余光去看沈降,试图从他那儿接受信号。 宋清池注意到,双眸眯起,横步跨出挡在两人中间,似笑非笑道:“曾大人,实话实说就是了,您在看什么呢?” 她转过头,只看到沈降在认认真真烤兔的画面,宋清池又收回视线若有所思道:“您该不会是想跟某些人串通骗我?” “当然不会啦,本官从来不撒谎的。”曾虎立刻道。 他说:“其实这个事儿,没对夫妻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有些确实只用一张和离书就可以离掉,但有些就比较麻烦。” 呼—— 那道杀人般的视线终于不再盯着他了! 看来他这回说对了! 曾虎心有余悸,想伸手拍胸口又怕引起宋清池怀疑,只好默默忍着。 他现在一点儿都不觉得能吃到沈降亲手靠的兔子是荣幸了,简直要命啊!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曾虎甚至想抛开兔子直接跑路。 “那大人说说,什么情况会比较麻烦?”宋清池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给曾虎丝毫喘息的机会。 曾虎:…… 曾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憋死在那里。 “呃,这个嘛……”曾虎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在心里疯狂咆哮——死脑,快想办法啊! 欸,对了,这两个人好像是御赐婚姻来着! 曾虎双眸一亮,流畅将答案秃噜了出来:“比如赐婚这种,就比较麻烦……” 然后呢?麻烦在哪儿? 啊啊啊啊,他到底该往哪个方向编啊!神啊,能不能来救救他! 曾虎在心中疯狂咆哮,福音终临—— 宋清池闻声瞬间没了兴趣,她道:“哦,行。” 曾虎:“嗯?” “没什么事儿了,您在这儿等着吃兔子,我想一个人静静。”宋清池蔫儿哒哒道。 呼—— 曾虎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快感动哭了——呜呜呜,致命问答环节终于结束了! 为了防止宋清池再想起来,曾虎觉得有必要说些别的什么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想了想道:“对了,咱们明天中午就可以到顺青州了,到了顺青州大概要在那里呆一天半左右的时间,还刚好能赶上那里的市集。 从顺青州再往前,地方会越来越偏,民生会越来越穷,路也会越来越不好走,如果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可以在那里一次性收集齐全,不然后面恐怕有钱也买不到需要的东西。” 第八十四章 打疼了吧? “好,我知道了。”宋清池一听这个果然来了兴致,也不纠结能不能和离的问题了,开始盘算去到顺青州后都能囤些什么。 智灵听了也同样兴奋,不过它遗憾道:【主人,虽然我们空有囤货的心,但若全部都是我们买的,人家会卖给我们吗? 而且而且,人家上次升级又消耗了亿点点物资,可能还需要聪明美丽的主人多费费心,想想怎么把这笔开销解决了。】 宋清池听出它在提到那“亿点点”物资时过分心虚的口吻,狐疑眯起眼睛:【你又花了我多少东西?】 【没有多少。】智灵声音更加心虚,它超小声道:【真的只有亿点点。】 宋清池才不听它狡辩,将意识探入空间,她眼前就是一黑。 上次囤在空间的那些东西不翼而飞,显得整个空间更大空荡。 智灵感受到宋清池心思,亡羊补牢的安慰她:【主人,真不是我消耗的多,是空间升级之后又增大了!】 它这么一说,宋清池又抓住些希望,再仔细一观察发现果真如它所说的那样,是空间增大了。 【呼,算你还有点儿良心。】宋清池拍拍自己心口,松了口气。 不过这也不是很够的样子,既然决定要囤,那不得搞一波大的呀? 在宋清池思考该怎么利用机会狠狠捞一笔时,一道声音忽然从她右侧响起—— “欸,你就是宋清池?” 来人正是方榆,见宋清池注意到她,方榆更骄傲的抬了抬下巴:“问你呢,就你叫宋清池?怎么不说话,哑巴吗?” 嗯?好像火药味有亿点点重耶!难道是来找事儿的? 宋清池一点儿也不惯着她,学着方榆的样子斜睨像她:“霸霸在呢,有何贵干?” 因为宋清池的身高要比方榆高一点点,同样的动作她做起来自然更具有气势。 方榆被盯着,顿时觉得自己挨了一截。气的也顾不上摆pose了,松开还着的胳膊,哒哒冲到宋清池面前:“我警告你,沈降是我的,你给我滚远些。” 宋清池:? 什么鬼,现在上赶着当三也这么嚣张了吗? 哦,对哟,她忘了,现在是男人能三妻四妾的古代——和着这是上赶着过来做妾的? 唉,真搞不懂这些小姑娘怎么想的,但是她是绝对不会和别人共享男人的。嗯,果然和离的决定是对的! 宋清池更加坚定了自己想要和离的决心。 但方榆可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见她一直不说话反而觉得自己是被无视了。 被无视的感觉让方榆更加生气,她忍不住伸手推向宋清池。 宋清池没防备她会动手,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让她瞬间抓住对方的手腕,另一手撑住对方腋下,利落的给她来了个过肩摔。 “砰——”一声闷响,方榆在荡起的尘土中被摔得眼花缭乱,腰酸背痛。 她甚至没第一时间反应过疼,延迟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才终于“哎哟、哎哟”的叫出来。 这边的动静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有人小声议论道:“欸,那边好像打起来了。” “好像是,怎么还打人呢?简直有辱斯文。” “好像是两个小姑娘,看起来那个瘦一点、矮一点儿的受欺负了,咱们要不要支会衙差一声呀?” 方榆一下被摔懵了,回过神来后听见人群的议论声眼珠子一转顿时又计上心头,她嘤嘤假哭起来,娇弱道:“我不过是听说沈降身体不适,关心一句,姐姐怎么突然动手打人呀? 呜呜呜,我身上好痛呀,大家都来看看,宋清池打人啦。” “咦,站着的那个人好像有些眼熟欸。” “她刚才说那是谁?是宋清池?” “嗯嗯,好像是宋清池。” 围观群众听见“宋清池”三个字纷纷朝这边靠拢过来,方榆以为他们是过来帮自己主持公道的,顿时哭的更加大声。 “咦,真的是宋清池耶。”有人看清了宋清池的脸,惊喜出声,然后说出了让方榆气吐血的话—— “别人还需要考虑,如果是宋清池,那一定是她打的人有问题!” 方榆:? 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她可是还在这儿狼狈的趴在,浑身上下骨头散架了似的疼呢! 一定是这个人有问题!他的眼睛是瞎的! 方榆下意识将泪眼朦胧的双眸看向男人旁边一个慈眉善目的夫人——这个人看着就很和善,她一定会为自己主持公道的! 方榆充满希冀的想。 被方榆寄予全部希望的夫人正是之前宋清池在狼群中救下的那对母子中的母亲。 救命恩人在前,她会帮方榆说话吗?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夫人朝宋清池走去,心疼的牵起宋清池的手轻轻在她微微发红的掌心吹了吹。 宋清池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个事儿,这位情感充沛的夫人先红了眼眶:“瞧瞧,掌心都红了,肯定是打人打疼了?” 宋清池:? 没等她缕清楚这其中的逻辑,夫人又生气的伸手在她脑袋上戳了两下,嗔怪道:“打这种皮糙肉厚、没脸没皮的脏东西哪里需要自己动手?你身边若是没人,随便喊一声,我们都很乐意为你效劳的。” 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看热闹的众人,扬声问道:“大伙儿说,是不是呀?” “对,张夫人说的没错!” “就是,打人这种糙活怎么用宋小姐亲自动手?宋小姐皮娇肉嫩,万一打人的时候伤到了怎么办?这种粗活就该我们这些糙人来做!” “支持!” …… 宋清池有一瞬间感觉怕是这个世界癫了。 躺在地上的方榆其实和她有一样的感觉,但她不敢说,生怕又挨打。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一时想不开要冲动的过来找宋清池麻烦,暗戳戳想要爬离这个地方,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她刚有动作就被发现了! 不仅如此,机智的群众还从她刚才的哭诉中找到了真正的事实—— “她刚才是不是说她关心沈王爷然后被打了?” “好像是,好不要脸!想插足人家夫妻的婚姻生活就说插足,什么叫关心?要没点儿想做小三小四的心思为什么要关心别人的夫君?” “这人好像是方家的小姐,方老爷一生最重名声,怎么养出个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 …… 第八十四章 打疼了吧? “好,我知道了。”宋清池一听这个果然来了兴致,也不纠结能不能和离的问题了,开始盘算去到顺青州后都能囤些什么。 智灵听了也同样兴奋,不过它遗憾道:【主人,虽然我们空有囤货的心,但若全部都是我们买的,人家会卖给我们吗? 而且而且,人家上次升级又消耗了亿点点物资,可能还需要聪明美丽的主人多费费心,想想怎么把这笔开销解决了。】 宋清池听出它在提到那“亿点点”物资时过分心虚的口吻,狐疑眯起眼睛:【你又花了我多少东西?】 【没有多少。】智灵声音更加心虚,它超小声道:【真的只有亿点点。】 宋清池才不听它狡辩,将意识探入空间,她眼前就是一黑。 上次囤在空间的那些东西不翼而飞,显得整个空间更大空荡。 智灵感受到宋清池心思,亡羊补牢的安慰她:【主人,真不是我消耗的多,是空间升级之后又增大了!】 它这么一说,宋清池又抓住些希望,再仔细一观察发现果真如它所说的那样,是空间增大了。 【呼,算你还有点儿良心。】宋清池拍拍自己心口,松了口气。 不过这也不是很够的样子,既然决定要囤,那不得搞一波大的呀? 在宋清池思考该怎么利用机会狠狠捞一笔时,一道声音忽然从她右侧响起—— “欸,你就是宋清池?” 来人正是方榆,见宋清池注意到她,方榆更骄傲的抬了抬下巴:“问你呢,就你叫宋清池?怎么不说话,哑巴吗?” 嗯?好像火药味有亿点点重耶!难道是来找事儿的? 宋清池一点儿也不惯着她,学着方榆的样子斜睨像她:“霸霸在呢,有何贵干?” 因为宋清池的身高要比方榆高一点点,同样的动作她做起来自然更具有气势。 方榆被盯着,顿时觉得自己挨了一截。气的也顾不上摆pose了,松开还着的胳膊,哒哒冲到宋清池面前:“我警告你,沈降是我的,你给我滚远些。” 宋清池:? 什么鬼,现在上赶着当三也这么嚣张了吗? 哦,对哟,她忘了,现在是男人能三妻四妾的古代——和着这是上赶着过来做妾的? 唉,真搞不懂这些小姑娘怎么想的,但是她是绝对不会和别人共享男人的。嗯,果然和离的决定是对的! 宋清池更加坚定了自己想要和离的决心。 但方榆可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见她一直不说话反而觉得自己是被无视了。 被无视的感觉让方榆更加生气,她忍不住伸手推向宋清池。 宋清池没防备她会动手,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让她瞬间抓住对方的手腕,另一手撑住对方腋下,利落的给她来了个过肩摔。 “砰——”一声闷响,方榆在荡起的尘土中被摔得眼花缭乱,腰酸背痛。 她甚至没第一时间反应过疼,延迟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才终于“哎哟、哎哟”的叫出来。 这边的动静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有人小声议论道:“欸,那边好像打起来了。” “好像是,怎么还打人呢?简直有辱斯文。” “好像是两个小姑娘,看起来那个瘦一点、矮一点儿的受欺负了,咱们要不要支会衙差一声呀?” 方榆一下被摔懵了,回过神来后听见人群的议论声眼珠子一转顿时又计上心头,她嘤嘤假哭起来,娇弱道:“我不过是听说沈降身体不适,关心一句,姐姐怎么突然动手打人呀? 呜呜呜,我身上好痛呀,大家都来看看,宋清池打人啦。” “咦,站着的那个人好像有些眼熟欸。” “她刚才说那是谁?是宋清池?” “嗯嗯,好像是宋清池。” 围观群众听见“宋清池”三个字纷纷朝这边靠拢过来,方榆以为他们是过来帮自己主持公道的,顿时哭的更加大声。 “咦,真的是宋清池耶。”有人看清了宋清池的脸,惊喜出声,然后说出了让方榆气吐血的话—— “别人还需要考虑,如果是宋清池,那一定是她打的人有问题!” 方榆:? 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她可是还在这儿狼狈的趴在,浑身上下骨头散架了似的疼呢! 一定是这个人有问题!他的眼睛是瞎的! 方榆下意识将泪眼朦胧的双眸看向男人旁边一个慈眉善目的夫人——这个人看着就很和善,她一定会为自己主持公道的! 方榆充满希冀的想。 被方榆寄予全部希望的夫人正是之前宋清池在狼群中救下的那对母子中的母亲。 救命恩人在前,她会帮方榆说话吗?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夫人朝宋清池走去,心疼的牵起宋清池的手轻轻在她微微发红的掌心吹了吹。 宋清池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个事儿,这位情感充沛的夫人先红了眼眶:“瞧瞧,掌心都红了,肯定是打人打疼了?” 宋清池:? 没等她缕清楚这其中的逻辑,夫人又生气的伸手在她脑袋上戳了两下,嗔怪道:“打这种皮糙肉厚、没脸没皮的脏东西哪里需要自己动手?你身边若是没人,随便喊一声,我们都很乐意为你效劳的。” 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看热闹的众人,扬声问道:“大伙儿说,是不是呀?” “对,张夫人说的没错!” “就是,打人这种糙活怎么用宋小姐亲自动手?宋小姐皮娇肉嫩,万一打人的时候伤到了怎么办?这种粗活就该我们这些糙人来做!” “支持!” …… 宋清池有一瞬间感觉怕是这个世界癫了。 躺在地上的方榆其实和她有一样的感觉,但她不敢说,生怕又挨打。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一时想不开要冲动的过来找宋清池麻烦,暗戳戳想要爬离这个地方,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她刚有动作就被发现了! 不仅如此,机智的群众还从她刚才的哭诉中找到了真正的事实—— “她刚才是不是说她关心沈王爷然后被打了?” “好像是,好不要脸!想插足人家夫妻的婚姻生活就说插足,什么叫关心?要没点儿想做小三小四的心思为什么要关心别人的夫君?” “这人好像是方家的小姐,方老爷一生最重名声,怎么养出个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 …… 第八十五章 顺青州(求追读) 犀利的言语化作回旋镖嗖嗖嗖扎回到方榆身上,她彻底破防了。 方榆崩溃道:“你们有病?被打的可是我诶!” “你不惦记别人的夫君会被打吗?”张夫人可不是会轻易被洗脑的人,理智回击:“别整天受了委屈怨天怨地,怨生活对你重拳出击,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怎么宋小姐不打别人就打你呢?肯定是你做错了,宋小姐才会出手教育你,再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在你身,难道痛的就不是宋小姐了?” 方榆被这一通疾言厉色的抢白怼哭了,捂着脸呜呜呜跑了。 宋清池全程呆若木鸡的看着,忍不住用意识捅了捅智灵:【你说,我现在像不像仗势欺人的恶毒反派?】 【主人怎么会像反派呢?】智灵当场来了段彩虹屁:【主人明明是团宠大女主!】 张夫人骂走方榆,也没忘安慰宋清池:“你呀,就是性子太好了,这才老是被欺负。你记住,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该喊人帮忙就喊人帮忙,我们又不是不讲道理的,谁好谁坏我们还能分不清吗?” 宋清池:……不,我觉得你可能真的没有分清! 张夫人还去踩了能消肿的草药给宋清池敷在手上,又细细叮嘱了她好一阵这才离开。 张夫人走了之后,宋清池盯着自己的手掌发了好久的呆。 智灵忍不住问道:【主人,你怎么啦?】 【没什么,太晚了,睡。】过了很久,宋清池才回答——她只是忽然想起,她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样保护过了。 ¥ 旦日,顺青州。 曾虎正与守城的人交涉,方豹手中捧着一堆入城要用到的身份证明。 落在队伍最后面的宋清池从马车中探出脑袋,看向对面充满厚重、恢弘气息的城门,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咱这也算是又回大城市了! 唉,在野外吃喝打滚那么多天,宋清池迫切想找个高规格的客栈好好洗一下澡。 正在检查曾虎手中信引的小守城将余光冷不丁扫到冗长的流放队伍后面有一匹高头大马,他精神顿时一震。 这年头马可是金贵的东西,非权贵不可能养的起。 再看这马的毛皮被养的油光水滑,他心中不由起了别的心思——这莫不是那个皇子王孙出来微服出行了? 实际上这匹马正是宋清池从渣爹手中坑来的那匹。 被渣爹养的半死不活的老马被宋清池喂了几次灵泉水之后身体状况倒是越来越好,看着倍儿精神,也难免会让别人怀疑里面坐着的人身份不凡了。 守城小将不敢耽搁,喊来了其他人来与曾虎对接,将这一发现告知给了顶头上司守城本尊。 守城正在喝茶,闻言出去站到城门上远远一看,立刻认出了马车上的标记——嚯,这不是宋侯的马车吗! 小将还候在一旁犹豫不决,守城已经扬起狗腿的笑冲了下去。 证件都已经被盘查的差不多了,也没怎么被为难,曾虎刚松口气,转头就瞧见守城带着一脸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诡异笑容冲下了城门,他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恐怕麻烦。 但转念一想又有种终于尘埃落定的踏实。 他刚才过来顺青州的路上右眼就一直乱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紧张了一路,现在来了也好,总比一直惦记着强。 曾虎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过去应付。 “王大人……”曾虎这才刚起了一个音,就见那看起来胖嘟嘟,异常敦实的王守城一个灵活的位移,噌一下绕过曾虎跑到了马车跟前停下,张嘴就来:“侯爷怎么突然来咱们顺青州了?可是有公务要办?” 马车内的宋清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刚想出去看看是怎么个事儿,沈降却拉住了她,冲她微微摇头。 宋清池按兵不动,外面没等到回话的王守成顿时紧张起来,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是自己下来晚了惹了侯爷不高兴? 完了完了,他的仕途不会到此为止了? 越想越害怕的王守成顿时觉得自己呼吸都在犯错——人家可是侯爷!不管是不是出来办公务的,还能轮得到他一个守城在这里盘问? 被自己胡思乱想惊出一身冷汗的王守成也顾不上笑了,转头就朝负责看守城门的小将招呼:“快,还不快把城门打开,放行!” 曾虎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感情这个王守城是把宋清池当成了宋侯爷,下来巴结来了。 他哭笑不得,赶紧上来解释:“王大人,你误……” “你别挡路,滚一边儿去。”王守城根本不听曾虎废话,这些负责押送的犯人的衙差都是最最低等的衙差,他根本看不到眼睛中,当下把眼一瞪,肚子一挺直接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都是你带着的这群垃圾挡了侯爷的路。” 泥人也有三分性,曾虎脸沉了下去,冷笑一声不再开口。 若马车中做的是个胆小的,恐怕早就受不住屁滚尿流跑下来心虚承认了,偏偏里面两位坐的一个比一个沉稳,元宝也不迟疑,抬手抽了一下马屁股,架着车这就进了城了。 王守城见状,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仕途总算是保住了,他这才回头看向曾虎,冷哼一声道:“你就是负责押送这些人的衙差?你们的证件呢?拿出来看看,最近外面不太平,我们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让进去的。” 他说着,又嫌弃的看了一眼曾虎身后满脸疲惫的犯人,故意道:“都是些危害社稷民生的垃圾,不仔细检查我还真不敢放这些人进城。” 曾虎压着火道:“刚刚我们已经接受完检查了,在您下来之前,我们正准备要进去呢。” “哦。”王守城眼皮子懒懒一掀,看向那边的守城小将,慢吞吞问道:“他们真的都检查完了?全部都合格?” “是检查过了。”守城小将有个人嘴快接了一句,腰上却被旁边那人捅了一下,他吃痛住嘴,就听那人陪着笑脸道:“没呢,没呢,他们刚来,文件什么的根本还没来及看呢。” 第八十五章 顺青州(求追读) 犀利的言语化作回旋镖嗖嗖嗖扎回到方榆身上,她彻底破防了。 方榆崩溃道:“你们有病?被打的可是我诶!” “你不惦记别人的夫君会被打吗?”张夫人可不是会轻易被洗脑的人,理智回击:“别整天受了委屈怨天怨地,怨生活对你重拳出击,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怎么宋小姐不打别人就打你呢?肯定是你做错了,宋小姐才会出手教育你,再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在你身,难道痛的就不是宋小姐了?” 方榆被这一通疾言厉色的抢白怼哭了,捂着脸呜呜呜跑了。 宋清池全程呆若木鸡的看着,忍不住用意识捅了捅智灵:【你说,我现在像不像仗势欺人的恶毒反派?】 【主人怎么会像反派呢?】智灵当场来了段彩虹屁:【主人明明是团宠大女主!】 张夫人骂走方榆,也没忘安慰宋清池:“你呀,就是性子太好了,这才老是被欺负。你记住,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该喊人帮忙就喊人帮忙,我们又不是不讲道理的,谁好谁坏我们还能分不清吗?” 宋清池:……不,我觉得你可能真的没有分清! 张夫人还去踩了能消肿的草药给宋清池敷在手上,又细细叮嘱了她好一阵这才离开。 张夫人走了之后,宋清池盯着自己的手掌发了好久的呆。 智灵忍不住问道:【主人,你怎么啦?】 【没什么,太晚了,睡。】过了很久,宋清池才回答——她只是忽然想起,她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样保护过了。 ¥ 旦日,顺青州。 曾虎正与守城的人交涉,方豹手中捧着一堆入城要用到的身份证明。 落在队伍最后面的宋清池从马车中探出脑袋,看向对面充满厚重、恢弘气息的城门,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咱这也算是又回大城市了! 唉,在野外吃喝打滚那么多天,宋清池迫切想找个高规格的客栈好好洗一下澡。 正在检查曾虎手中信引的小守城将余光冷不丁扫到冗长的流放队伍后面有一匹高头大马,他精神顿时一震。 这年头马可是金贵的东西,非权贵不可能养的起。 再看这马的毛皮被养的油光水滑,他心中不由起了别的心思——这莫不是那个皇子王孙出来微服出行了? 实际上这匹马正是宋清池从渣爹手中坑来的那匹。 被渣爹养的半死不活的老马被宋清池喂了几次灵泉水之后身体状况倒是越来越好,看着倍儿精神,也难免会让别人怀疑里面坐着的人身份不凡了。 守城小将不敢耽搁,喊来了其他人来与曾虎对接,将这一发现告知给了顶头上司守城本尊。 守城正在喝茶,闻言出去站到城门上远远一看,立刻认出了马车上的标记——嚯,这不是宋侯的马车吗! 小将还候在一旁犹豫不决,守城已经扬起狗腿的笑冲了下去。 证件都已经被盘查的差不多了,也没怎么被为难,曾虎刚松口气,转头就瞧见守城带着一脸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诡异笑容冲下了城门,他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恐怕麻烦。 但转念一想又有种终于尘埃落定的踏实。 他刚才过来顺青州的路上右眼就一直乱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紧张了一路,现在来了也好,总比一直惦记着强。 曾虎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过去应付。 “王大人……”曾虎这才刚起了一个音,就见那看起来胖嘟嘟,异常敦实的王守城一个灵活的位移,噌一下绕过曾虎跑到了马车跟前停下,张嘴就来:“侯爷怎么突然来咱们顺青州了?可是有公务要办?” 马车内的宋清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刚想出去看看是怎么个事儿,沈降却拉住了她,冲她微微摇头。 宋清池按兵不动,外面没等到回话的王守成顿时紧张起来,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是自己下来晚了惹了侯爷不高兴? 完了完了,他的仕途不会到此为止了? 越想越害怕的王守成顿时觉得自己呼吸都在犯错——人家可是侯爷!不管是不是出来办公务的,还能轮得到他一个守城在这里盘问? 被自己胡思乱想惊出一身冷汗的王守成也顾不上笑了,转头就朝负责看守城门的小将招呼:“快,还不快把城门打开,放行!” 曾虎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感情这个王守城是把宋清池当成了宋侯爷,下来巴结来了。 他哭笑不得,赶紧上来解释:“王大人,你误……” “你别挡路,滚一边儿去。”王守城根本不听曾虎废话,这些负责押送的犯人的衙差都是最最低等的衙差,他根本看不到眼睛中,当下把眼一瞪,肚子一挺直接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都是你带着的这群垃圾挡了侯爷的路。” 泥人也有三分性,曾虎脸沉了下去,冷笑一声不再开口。 若马车中做的是个胆小的,恐怕早就受不住屁滚尿流跑下来心虚承认了,偏偏里面两位坐的一个比一个沉稳,元宝也不迟疑,抬手抽了一下马屁股,架着车这就进了城了。 王守城见状,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仕途总算是保住了,他这才回头看向曾虎,冷哼一声道:“你就是负责押送这些人的衙差?你们的证件呢?拿出来看看,最近外面不太平,我们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让进去的。” 他说着,又嫌弃的看了一眼曾虎身后满脸疲惫的犯人,故意道:“都是些危害社稷民生的垃圾,不仔细检查我还真不敢放这些人进城。” 曾虎压着火道:“刚刚我们已经接受完检查了,在您下来之前,我们正准备要进去呢。” “哦。”王守城眼皮子懒懒一掀,看向那边的守城小将,慢吞吞问道:“他们真的都检查完了?全部都合格?” “是检查过了。”守城小将有个人嘴快接了一句,腰上却被旁边那人捅了一下,他吃痛住嘴,就听那人陪着笑脸道:“没呢,没呢,他们刚来,文件什么的根本还没来及看呢。” 第八十六章 茶水钱 “你不要欺人太甚!”曾虎大怒,那守城小将却对他的怒气很是不屑,吊儿郎当回道:“接受检查就留下,不接受就滚,敢在这儿耍横,想死吗?” “哪里的话,我们自是要接受检查的。”落后一步的方豹赶忙上前一步来打圆场,好在东西都是刚检查完没有收起来的,再拿出来也不费劲。 方豹从随身带着的包裹中重新将那堆文牒掏出来递给守城小将,守城小将接了半弯腰双手呈给王守城,王守城懒懒撩起眼皮子,就这守城小将的手在上面随意翻了翻:“倒是齐全。” 曾虎用尽浑身力气才强迫自己挤出笑,试探开口:“那我们可以进去了?” 王守城背着手,咧开嘴笑道:“你可以……” 他转头看向曾虎身后的流放犯们,视线挨个从他们身上扫过去,慢悠悠道:“他们不行。” “为什么?”这下被流放的人不高兴了,不过碍于这些人的身份只敢怒而不敢言,压低了声音小声议论:“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王守城阖上眼,被太阳晒得浑身直犯懒,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你们说为什么?我让你们进去,城内的百姓该不乐意了,吓着他们谁负责?你们在城内作乱,谁又对他们的安全负责?” 曾虎这时候已经明白了王守城是个什么意思,他犹豫几番,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是流放路上这些犯人必定会面临的有偿支出,有些性子好不贪的守城不会管,但大部分都是要趁机捞上一笔油水的。 他护着这些人安全便罢,却没有理由帮这些人平事。 见曾虎沉默,被流放的人也渐渐明了形势,虽心有怨愤但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若不进城,难保他们不会被当成逃犯被杀掉。 与性命比较起来,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也算不上什么了。 见人群的议动骚乱渐停,王守城这才慢吞吞道:“其实这事儿想解决也不难,为了安城中百姓的心,大不了我们这些衙差多辛苦些,将一日一次的巡逻提为一日三次。 只是咱们哥几个谁也不是白干活的牲畜,因为你们受累,你们总得给点儿表示不是?” 有人期期艾艾询问:“那敢问这治安费怎么收呢?” 王守城见他上道,咧嘴笑道:“什么治安费,不过是兄弟们的茶水钱罢了。不多,一个人收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若是放在从前,这五两银子也就是他们随手打赏下人、小厮的开销,但现在他们却捉襟见肘,掏五两也像是割肉放血。 可人在屋檐下,是不想割也要割,不想放也要放。 好在离京前大多数人都有亲朋赠予的银子,咬咬牙拿出一部分填了也就是填了,总能顺利进城。但有人能拿出钱,便有人拿不出,这些拿不出的人怎么办呢? 难道他们终于要死了?在逃离狼口,忍受烈日、奔波劳苦、缺水倒恨不能割开手腕直接饮血的痛苦后,却要死在这里? 有人眼中禁不住溢出泪水,惴惴不安看向曾虎。 饶是曾虎足够铁石心肠,也不敢与这样绝望的目光对上,他偏开视线道:“能进城的先进去,进不了的与留在外面的人一起绕城,我们在出城的地方见。” 不用死自然是好的,可想到又要面临艰苦的长途跋涉,这些人的脸色并未好转丝毫。 但曾虎已经将他能做到的都做了,他递了一个视线给方豹,方豹挑出几个带着那些付不出“茶水钱”的流放犯离开,这些衙差倒也没有什么不满,因为曾虎会私下贴给他们一些补偿。 不过还没到手的补偿和触手可得繁华城镇近在眼前却进不去,还是让有些衙差的心中积了怨,对待那些哭哈哈的流放犯也没多好就是了。 不论如何,终于能进城了。 曾虎禁不住长松口气,只觉这可真是一波三折,惊险万分,可就在他带着人离开的时候,一顶红顶尖角八人抬宽轿晃悠悠停在了路边,轿撵下压,一年约四十五上下,灰鬓鹰眼,身子板挺的老者撩开车帘走下。 王守城见着这人,懒散的态度一收,眉开眼笑迎了上去:“哟,这不是钱老爷么,今日这是什么风将您吹这儿来了?您这是要出城去?” 钱仲才非达官却是显贵,祖上殷实也出过大官,不过后人在读书上不行,为了自保只得牵出京城来到相对偏僻的顺青州做了个小地霸王,掌管顺青州一带的三个大煤窑,形式做派俨然有往世家绅贵方向靠的意思。 这种人虽不掌实权,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到了钱家这等富贵,若真想与谁过不去,单单是用银钱往下砸也能砸的那人头破血流。 王守城深谙奉承之道,自不会得罪这样的显贵。 钱仲才也给他脸面,视线淡淡看过去:“王大人客气了,老朽不出城,只是听闻今有被流放的犯人要进城,怕出什么乱子,过来看一眼。” “嗨,有咱们在这儿看着,您有什么不放心的?”王守城笑了笑,上道的给退出一步,捞过曾虎向钱仲才介绍道:“钱老爷,这为便是负责此次押送流放犯的衙差,曾虎。” 钱仲才视线偏过去,低了低下巴道:“曾大人好。” 他态度轻慢,曾虎却不敢不答,错开半步也低下头道:“钱老爷客气了。” “我听书您负责押送的这支流放犯中可有些沈家的人?”钱仲才终于不再掩饰,露出今日过来的目的。他锐利的眼睛掠过曾虎扫向他身后那些人,却没有在里面瞧见让他日思夜想,恨得牙痒痒的那张脸,松散舒展的眉不禁拧在了一起,视线这才又转回到曾虎身上,问道:“可老夫怎么未见故人?” 王守城在一旁听了个云里雾里,这会儿才恍然——原来这位是来找沈家那位被废黜了的王爷的啊。 不是说沈家那位从宫里被送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浑身是血,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吗?这一路奔波辛苦,又无药可医,怕是早已死在半路上了。 第八十六章 茶水钱 “你不要欺人太甚!”曾虎大怒,那守城小将却对他的怒气很是不屑,吊儿郎当回道:“接受检查就留下,不接受就滚,敢在这儿耍横,想死吗?” “哪里的话,我们自是要接受检查的。”落后一步的方豹赶忙上前一步来打圆场,好在东西都是刚检查完没有收起来的,再拿出来也不费劲。 方豹从随身带着的包裹中重新将那堆文牒掏出来递给守城小将,守城小将接了半弯腰双手呈给王守城,王守城懒懒撩起眼皮子,就这守城小将的手在上面随意翻了翻:“倒是齐全。” 曾虎用尽浑身力气才强迫自己挤出笑,试探开口:“那我们可以进去了?” 王守城背着手,咧开嘴笑道:“你可以……” 他转头看向曾虎身后的流放犯们,视线挨个从他们身上扫过去,慢悠悠道:“他们不行。” “为什么?”这下被流放的人不高兴了,不过碍于这些人的身份只敢怒而不敢言,压低了声音小声议论:“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王守城阖上眼,被太阳晒得浑身直犯懒,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你们说为什么?我让你们进去,城内的百姓该不乐意了,吓着他们谁负责?你们在城内作乱,谁又对他们的安全负责?” 曾虎这时候已经明白了王守城是个什么意思,他犹豫几番,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是流放路上这些犯人必定会面临的有偿支出,有些性子好不贪的守城不会管,但大部分都是要趁机捞上一笔油水的。 他护着这些人安全便罢,却没有理由帮这些人平事。 见曾虎沉默,被流放的人也渐渐明了形势,虽心有怨愤但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若不进城,难保他们不会被当成逃犯被杀掉。 与性命比较起来,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也算不上什么了。 见人群的议动骚乱渐停,王守城这才慢吞吞道:“其实这事儿想解决也不难,为了安城中百姓的心,大不了我们这些衙差多辛苦些,将一日一次的巡逻提为一日三次。 只是咱们哥几个谁也不是白干活的牲畜,因为你们受累,你们总得给点儿表示不是?” 有人期期艾艾询问:“那敢问这治安费怎么收呢?” 王守城见他上道,咧嘴笑道:“什么治安费,不过是兄弟们的茶水钱罢了。不多,一个人收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若是放在从前,这五两银子也就是他们随手打赏下人、小厮的开销,但现在他们却捉襟见肘,掏五两也像是割肉放血。 可人在屋檐下,是不想割也要割,不想放也要放。 好在离京前大多数人都有亲朋赠予的银子,咬咬牙拿出一部分填了也就是填了,总能顺利进城。但有人能拿出钱,便有人拿不出,这些拿不出的人怎么办呢? 难道他们终于要死了?在逃离狼口,忍受烈日、奔波劳苦、缺水倒恨不能割开手腕直接饮血的痛苦后,却要死在这里? 有人眼中禁不住溢出泪水,惴惴不安看向曾虎。 饶是曾虎足够铁石心肠,也不敢与这样绝望的目光对上,他偏开视线道:“能进城的先进去,进不了的与留在外面的人一起绕城,我们在出城的地方见。” 不用死自然是好的,可想到又要面临艰苦的长途跋涉,这些人的脸色并未好转丝毫。 但曾虎已经将他能做到的都做了,他递了一个视线给方豹,方豹挑出几个带着那些付不出“茶水钱”的流放犯离开,这些衙差倒也没有什么不满,因为曾虎会私下贴给他们一些补偿。 不过还没到手的补偿和触手可得繁华城镇近在眼前却进不去,还是让有些衙差的心中积了怨,对待那些哭哈哈的流放犯也没多好就是了。 不论如何,终于能进城了。 曾虎禁不住长松口气,只觉这可真是一波三折,惊险万分,可就在他带着人离开的时候,一顶红顶尖角八人抬宽轿晃悠悠停在了路边,轿撵下压,一年约四十五上下,灰鬓鹰眼,身子板挺的老者撩开车帘走下。 王守城见着这人,懒散的态度一收,眉开眼笑迎了上去:“哟,这不是钱老爷么,今日这是什么风将您吹这儿来了?您这是要出城去?” 钱仲才非达官却是显贵,祖上殷实也出过大官,不过后人在读书上不行,为了自保只得牵出京城来到相对偏僻的顺青州做了个小地霸王,掌管顺青州一带的三个大煤窑,形式做派俨然有往世家绅贵方向靠的意思。 这种人虽不掌实权,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到了钱家这等富贵,若真想与谁过不去,单单是用银钱往下砸也能砸的那人头破血流。 王守城深谙奉承之道,自不会得罪这样的显贵。 钱仲才也给他脸面,视线淡淡看过去:“王大人客气了,老朽不出城,只是听闻今有被流放的犯人要进城,怕出什么乱子,过来看一眼。” “嗨,有咱们在这儿看着,您有什么不放心的?”王守城笑了笑,上道的给退出一步,捞过曾虎向钱仲才介绍道:“钱老爷,这为便是负责此次押送流放犯的衙差,曾虎。” 钱仲才视线偏过去,低了低下巴道:“曾大人好。” 他态度轻慢,曾虎却不敢不答,错开半步也低下头道:“钱老爷客气了。” “我听书您负责押送的这支流放犯中可有些沈家的人?”钱仲才终于不再掩饰,露出今日过来的目的。他锐利的眼睛掠过曾虎扫向他身后那些人,却没有在里面瞧见让他日思夜想,恨得牙痒痒的那张脸,松散舒展的眉不禁拧在了一起,视线这才又转回到曾虎身上,问道:“可老夫怎么未见故人?” 王守城在一旁听了个云里雾里,这会儿才恍然——原来这位是来找沈家那位被废黜了的王爷的啊。 不是说沈家那位从宫里被送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浑身是血,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吗?这一路奔波辛苦,又无药可医,怕是早已死在半路上了。 第八十七章 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鬼 王守城正胡思乱想,发散着思维,余光冷不丁瞄见曾虎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 曾虎看了王守城一眼,笑道:“这事儿您可别问我,最好还是问问您身边的王守城。” “我怎么知道?”王守城正觉得莫名其妙,又听曾虎道:“您怎么不知道?不是您亲自放行的吗?” “你别在这儿胡咧咧……”王守城下意识想反驳,一辆外表稍显破旧可领头骏马却异常神骏的高马冷不丁出现在他脑海,他反驳的声音一静。 钱仲才眯着眼睛,不悦打量王守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守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喃喃道:“我先前是放了一辆马车入城没错,可,可那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似梦语般喃道:“是宋侯府的马车呀。” 钱仲才沉默片刻,忽而开口:“我听闻,沈降娶的正是宋侯家的嫡女。” 冷汗瞬间顺着王守城的鬓角往下掉,他抬起颤巍巍的手胡乱抹了两下,嘴里发苦道:“这、这我不知道呀。” 钱仲才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罢了,故人既已错过,那老夫便回去了。” 王守城低头哈腰将人送走,回头瞧见曾虎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既然里面做的是两个流放犯,那你怎么不说?” 曾虎闲适道:“我是想说来着,不是大人不准我说吗?” 他说完,也懒得再里这个跳梁小丑,带着人走了。 ¥ 再说宋清池这边,两人顺利进城之后,左等右等也没见曾虎等人跟上,她便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回事儿,曾大人这也太慢了?”宋清池抱怨着,又忍不住撩开车帘向外头看。 这会儿正是白天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又赶路的也有商贩走卒,道路两旁更是琳琅满目开着各种店铺,餐馆。 她停下的这个地方正是个胭脂铺子,好闻的脂粉香不停从里面透出。 宋清池对古代的化妆品有些好奇,朝那边看了两眼,不想里面掌柜的是个敏锐的,当即捕捉到她的目光朝她笑着招呼:“小姐若是感兴趣,不妨进来看看。” 宋清池只犹豫了一瞬便欣然应允,她下了车朝那间铺子走过去。 店掌柜是个看起来有些泼辣的女子,吊梢眉狐狸眼,若配上尖尖的下颚定会叫人觉得她精明不好招惹,可她下巴圆钝富态,微微低下去的时候还能瞧见隐约的双层褶,倒是冲淡了她眉眼带去的精明锐利。 她姓沐名容子,乃是一带着双胞胎的寡妇。 不过她一个寡妇却能在长街正中开这么一间不大不小的胭脂铺子还没人敢招惹,足以说明她本事不俗。 原看到门外听着一辆保养的如此好的高马,沐容子还以为今儿能捞着一桩大生意,不想从马车上下来的姑娘虽相貌不俗,衣着打扮却着实普通、低调。 端看那身素衫,已经是前几年的款式,用的还是只能算的上中品的布料。 沐容子脸上的笑意浅了些,不过客人已经进门万万没有直接赶出去的道理,正好这是有小厮在她耳边与她低低耳语了几句,沐容子眼中涌出惊喜:“当真?” 小厮点点头,沐容子脸上喜色更盛。她起身,对宋清池道:“贵客,我这边忽然有些急事需要赶去处理,这小厮虽不聪明倒也是个伶俐的,不如让他陪着您挑选如何?” 宋清池无可不可点点头,其实她更喜欢自己逛。 见掌柜的往后头去了,她对那小厮道:“你忙自己的去,有需要我会叫你的。” 这小厮容气的修养显然没有沐容子高,听见宋清池这样说,他眼中立刻就显出些许怀疑——虽说来他们这儿的夫人小姐大多都是要脸面的,浑身也贵气,可眼前这位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鬼。 这些个穷鬼最是没脸没皮,万一将他支走是为了偷他们店里的东西怎么办? 小厮的防备心点到了最高,陪着笑道:“还是让我跟着您,万一您有个什么想知道的,咱也好及时给您解答不是?” 宋清池看了他一眼,小厮腰杆子直了直,骄傲道:“咱的胭脂铺子与普通的胭脂铺子可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的?”宋清池来了兴致。 “咱们得铺子上每一个东西都是秘方烘制,其他家的脂粉铺子最多就是给您用些花汁子勾兑,颜色少不说,有些还不鲜亮,不持久。”小厮道:“咱家的用了很多秘法固色,不仅上妆持久,色彩艳丽多样,还不损伤肌肤。” 宋清池眸光闪了闪——这台词,怎么听起来跟某些大牌喊出来忽悠人的广告似的? 小厮不知道宋清池心中想法,半是显摆半是介绍补充道:“咱们店里的回头客特别多,好评如潮,只要用过一次保准您定能爱上。” 宋清池还没说话,店门口位置忽然传出一阵娇滴滴的笑。 阵阵香风之中,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相伴着进入店中,行走之间还有丫鬟跪着帮她们整理裙角,保证仪态无论何时都异常得体,一看便知这几位身份不凡。 果然就见小厮眼睛亮了,一下子也顾不上看着宋清池了,眉开眼笑迎上去:“哟,王小姐、李小姐、苏小姐今儿怎么来这么早?玉面雪肤粉还没制出来呢。” 王慧慧居中而立,衣着也是这些人中最好的,可见身份最高,她听见玉面雪肤粉还没做好,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不过也知道这东西最是紧俏,听说宫中的娘娘都出重金从这里购买,因此倒也没过分为难,想了想道:“既然没有,那便拿些你们最近上新的胭脂来看看。” “好嘞。”小厮应了,又朝迎客的侍女招呼:“还不快给几位贵客上茶,将椅子搬出来,别累着几位金枝玉叶的小姐。” 王慧慧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胳膊却被旁边的苏兰雨碰了碰。 王慧慧回头看向苏兰雨问道:“怎么了?” 苏兰雨未回来,眼神朝前递了递,手中团扇掩住口鼻,扬声道:“我说今儿这胭脂铺子清甜的香里怎么多了股穷酸臭气,感情是有那上不得台面的腌臜货进了门。 我说东哥儿,你们这店里迎客人的时候都没有什么门槛的吗?也不怕招来个手脚不干净,身上带病的,好端端辱了这些金贵的脂粉。” 第八十七章 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鬼 王守城正胡思乱想,发散着思维,余光冷不丁瞄见曾虎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 曾虎看了王守城一眼,笑道:“这事儿您可别问我,最好还是问问您身边的王守城。” “我怎么知道?”王守城正觉得莫名其妙,又听曾虎道:“您怎么不知道?不是您亲自放行的吗?” “你别在这儿胡咧咧……”王守城下意识想反驳,一辆外表稍显破旧可领头骏马却异常神骏的高马冷不丁出现在他脑海,他反驳的声音一静。 钱仲才眯着眼睛,不悦打量王守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守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喃喃道:“我先前是放了一辆马车入城没错,可,可那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似梦语般喃道:“是宋侯府的马车呀。” 钱仲才沉默片刻,忽而开口:“我听闻,沈降娶的正是宋侯家的嫡女。” 冷汗瞬间顺着王守城的鬓角往下掉,他抬起颤巍巍的手胡乱抹了两下,嘴里发苦道:“这、这我不知道呀。” 钱仲才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罢了,故人既已错过,那老夫便回去了。” 王守城低头哈腰将人送走,回头瞧见曾虎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既然里面做的是两个流放犯,那你怎么不说?” 曾虎闲适道:“我是想说来着,不是大人不准我说吗?” 他说完,也懒得再里这个跳梁小丑,带着人走了。 ¥ 再说宋清池这边,两人顺利进城之后,左等右等也没见曾虎等人跟上,她便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回事儿,曾大人这也太慢了?”宋清池抱怨着,又忍不住撩开车帘向外头看。 这会儿正是白天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又赶路的也有商贩走卒,道路两旁更是琳琅满目开着各种店铺,餐馆。 她停下的这个地方正是个胭脂铺子,好闻的脂粉香不停从里面透出。 宋清池对古代的化妆品有些好奇,朝那边看了两眼,不想里面掌柜的是个敏锐的,当即捕捉到她的目光朝她笑着招呼:“小姐若是感兴趣,不妨进来看看。” 宋清池只犹豫了一瞬便欣然应允,她下了车朝那间铺子走过去。 店掌柜是个看起来有些泼辣的女子,吊梢眉狐狸眼,若配上尖尖的下颚定会叫人觉得她精明不好招惹,可她下巴圆钝富态,微微低下去的时候还能瞧见隐约的双层褶,倒是冲淡了她眉眼带去的精明锐利。 她姓沐名容子,乃是一带着双胞胎的寡妇。 不过她一个寡妇却能在长街正中开这么一间不大不小的胭脂铺子还没人敢招惹,足以说明她本事不俗。 原看到门外听着一辆保养的如此好的高马,沐容子还以为今儿能捞着一桩大生意,不想从马车上下来的姑娘虽相貌不俗,衣着打扮却着实普通、低调。 端看那身素衫,已经是前几年的款式,用的还是只能算的上中品的布料。 沐容子脸上的笑意浅了些,不过客人已经进门万万没有直接赶出去的道理,正好这是有小厮在她耳边与她低低耳语了几句,沐容子眼中涌出惊喜:“当真?” 小厮点点头,沐容子脸上喜色更盛。她起身,对宋清池道:“贵客,我这边忽然有些急事需要赶去处理,这小厮虽不聪明倒也是个伶俐的,不如让他陪着您挑选如何?” 宋清池无可不可点点头,其实她更喜欢自己逛。 见掌柜的往后头去了,她对那小厮道:“你忙自己的去,有需要我会叫你的。” 这小厮容气的修养显然没有沐容子高,听见宋清池这样说,他眼中立刻就显出些许怀疑——虽说来他们这儿的夫人小姐大多都是要脸面的,浑身也贵气,可眼前这位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鬼。 这些个穷鬼最是没脸没皮,万一将他支走是为了偷他们店里的东西怎么办? 小厮的防备心点到了最高,陪着笑道:“还是让我跟着您,万一您有个什么想知道的,咱也好及时给您解答不是?” 宋清池看了他一眼,小厮腰杆子直了直,骄傲道:“咱的胭脂铺子与普通的胭脂铺子可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的?”宋清池来了兴致。 “咱们得铺子上每一个东西都是秘方烘制,其他家的脂粉铺子最多就是给您用些花汁子勾兑,颜色少不说,有些还不鲜亮,不持久。”小厮道:“咱家的用了很多秘法固色,不仅上妆持久,色彩艳丽多样,还不损伤肌肤。” 宋清池眸光闪了闪——这台词,怎么听起来跟某些大牌喊出来忽悠人的广告似的? 小厮不知道宋清池心中想法,半是显摆半是介绍补充道:“咱们店里的回头客特别多,好评如潮,只要用过一次保准您定能爱上。” 宋清池还没说话,店门口位置忽然传出一阵娇滴滴的笑。 阵阵香风之中,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相伴着进入店中,行走之间还有丫鬟跪着帮她们整理裙角,保证仪态无论何时都异常得体,一看便知这几位身份不凡。 果然就见小厮眼睛亮了,一下子也顾不上看着宋清池了,眉开眼笑迎上去:“哟,王小姐、李小姐、苏小姐今儿怎么来这么早?玉面雪肤粉还没制出来呢。” 王慧慧居中而立,衣着也是这些人中最好的,可见身份最高,她听见玉面雪肤粉还没做好,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不过也知道这东西最是紧俏,听说宫中的娘娘都出重金从这里购买,因此倒也没过分为难,想了想道:“既然没有,那便拿些你们最近上新的胭脂来看看。” “好嘞。”小厮应了,又朝迎客的侍女招呼:“还不快给几位贵客上茶,将椅子搬出来,别累着几位金枝玉叶的小姐。” 王慧慧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胳膊却被旁边的苏兰雨碰了碰。 王慧慧回头看向苏兰雨问道:“怎么了?” 苏兰雨未回来,眼神朝前递了递,手中团扇掩住口鼻,扬声道:“我说今儿这胭脂铺子清甜的香里怎么多了股穷酸臭气,感情是有那上不得台面的腌臜货进了门。 我说东哥儿,你们这店里迎客人的时候都没有什么门槛的吗?也不怕招来个手脚不干净,身上带病的,好端端辱了这些金贵的脂粉。” 第八十八章 严重伤害到了我幼小的心灵 苏兰雨自觉讲了个笑话,用团扇挡着唇咯咯笑起来,她的身体随着笑声轻微摇摆,头上带着的流苏朱钗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更添悦耳。 小厮瞧着她弯起的眉眼,弯着的腰稍微直了些,将用来给她们装选好胭脂的空托盘拢在怀中,嘲弄看向宋清池。即使宋清池和那些贵女一样同为他的客人,但他显然没有为宋清池解围的打算。 换做旁人,这会儿大约会羞愤欲绝。胆子小的把头埋进胸口抹泪,胆子大些的还要去讲些大道理与这些人理论。但无论哪种做法,只要当事人参与进去就能将这场嘲笑推向下一个高潮。 她们沉默不语,在等宋清池反应,酝酿下一场大笑,可没想到宋清池什么都没做,她甚至连转身看苏兰雨一眼都没。 一个人的独角戏往往是唱不下去的,环佩碰撞的脆响渐歇,苏兰雨嘴角撑起的笑一点点僵硬,明如春水的眸子中渐渐燃起一抹恼怒。 挑事的是她,羞愤生气的也是她。 她递了个眼神给身边的丫鬟,丫鬟颔首会意,抬步就往宋清池那边去了。 宋清池眼在素色的脂粉上流连,耳朵却听着背后的动静,在丫鬟伸手过来要推她之际退开半步。 “你这人好没礼貌,我们小姐跟你说话,你是聋了吗?”那丫鬟伸手朝宋清池推过去,不防她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直接躲开,身子顺着推出去的力道往前倾,又被绊了一下,尖叫着朝脂粉展台扑倒过去:“啊——” 这要让她倒了,展台上的胭脂水粉还不全完了? 小厮也顾不得看热闹,慌忙着过去要拉住那丫鬟,可他离得远,事发突然,如何能赶得上? 饶是他扑过去,也只能眼睁睁瞧着那倒霉丫鬟在尖叫中扑在展台上,打翻了一地的胭脂水粉。 这得搭出去多少钱去?小厮心疼的眼睛都红了,瞧着宋清池道:“您说您躲什么?现在弄成这样,这、这、这顶顶好的东西可不都全糟蹋了?” “你这话说的倒有意思。”宋清池笑了笑道:“可是我将胭脂水粉打翻的?” “不是,但事情也是因为你才发生的呀。”小厮抢白说完,把眼睛一瞪,扬了声音朝外面招呼道:“大家都快来看看啊,有人砸了我们店里的东西还不肯认账。” 正是闹集,街上原就聚集了不少的人,听见小厮的喊声都纷纷挤过来看热闹,有些对宋清池指指点点,小厮仗着人多,理直气壮对宋清池道:“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好意思不给钱吗?” 宋清池亭亭站着,不慌不忙回道:“和着你们这么大的店,平时就是靠讹人起家啊?” 吃瓜群众哪里知道事实真相,他们只管谁递出的瓜香就听谁的。 一个打扮普普通通、看起来就没什么银子的年轻姑娘碰坏了东西听起来有趣,还是顺青州赫赫有名的花香容胭脂坊靠讹人起家听起来更有内幕? 被小厮喊来的吃瓜群众立刻被转移了焦点,双眸放光盯着宋清池,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求知欲——详细展开说说? 宋清池也没让大家等太久,不疾不徐道:“明明是这位小姐指使自己的丫鬟撞翻了胭脂台,你却说是我做的,还找我要银子。” 她上下将苏兰雨打量一遍,哂笑道:“看着这位小姐也不像个缺钱的主,她的丫鬟犯了事儿你不找她却来找我,这该不会是你们请来的做戏的托,专程盯着进店的人来坑的?” “你,你怎可信口开河?”小厮大惊,急着辩解:“若不是你刚才躲了一下,这位小姐的丫鬟怎么会推倒展台?我看的真真的,分明是你不对。” “哦,原来进你们店的规矩是要站着挨打呀。”宋清池声音更冷:“真是好一个狂妄霸道的黑店!顺青州虽相距京城甚远,但好歹也是天子脚下,竟也容得你们这般放肆坑害大周百姓,你们简直蔑视皇威,不将朝廷律法、皇帝、知州放在眼中!” 宋清池态度坦荡,落落大方,实在是不像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反倒是那小厮急于分辨,态度恶劣,叫人看了直皱眉头。 吃瓜群众的心渐渐就偏了,加之宋清池的话将避在一旁的苏兰雨几人牵扯了进来,有人认出苏兰雨身份,当即嚷道:“那不是苏家的六小姐吗?” “对对,我说那个沾了一身胭脂的人怎么那么眼熟,她不是苏六小姐身边跟着的大丫鬟三月嘛!” “我懂了,你们懂了吗?” “啧啧,这花想容现在还真是店大欺客,看碟下菜。这以后咱们平头百姓谁敢进来呀?万一被讹上了怎么办?” “等等,你们怎么就懂了,我怎么不懂?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呀?” “咦,你是真笨呀!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就是,这不一眼就能看出来——打了那些昂贵胭脂水粉的分明是苏六小姐身边的丫鬟,但店里的小厮知道苏六小姐身份不敢招惹,于是就将损失记在那个衣着平平的姑娘头上嘛!” “啊?竟然还有这种事,这、这花想容难道就不怕得罪我们普通百姓吗?” “嗐,这有什么好怕的,人家估计原本也没想做我们的生意呗。” “我还听说花想容服务最好,还想着下次来买呢,不成想也是个看碟下菜的,算了算了……” …… 一家店最难经营的从不是产品而是名声,宋清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接坏了花想容胭脂坊的名声,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将人引过来的小厮这会儿真想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犹豫再三,他只能苦着脸亡羊补牢,冲宋清池作揖道:“姑奶奶,是我错了,求您别再说了,这些东西我不用你赔了还不行吗?” “笑话,本就和我无关,我凭什么赔给你?”宋清池冷笑道。 小厮心中一突,抬手朝自己嘴巴上打了一下:“对对对,是我说错话了,您本就不用赔,这些损失我们自行承担,自行承担。” “错了。”宋清池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她的出事准则本就是人敬一尺,还其一丈。可若得寸进尺,就别怪她倒打一耙! “你刚才的话严重伤害到了我幼小的心灵,给我造成了无法磨灭的伤害,所以你们要赔我精神损失费。” 第八十八章 严重伤害到了我幼小的心灵 苏兰雨自觉讲了个笑话,用团扇挡着唇咯咯笑起来,她的身体随着笑声轻微摇摆,头上带着的流苏朱钗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更添悦耳。 小厮瞧着她弯起的眉眼,弯着的腰稍微直了些,将用来给她们装选好胭脂的空托盘拢在怀中,嘲弄看向宋清池。即使宋清池和那些贵女一样同为他的客人,但他显然没有为宋清池解围的打算。 换做旁人,这会儿大约会羞愤欲绝。胆子小的把头埋进胸口抹泪,胆子大些的还要去讲些大道理与这些人理论。但无论哪种做法,只要当事人参与进去就能将这场嘲笑推向下一个高潮。 她们沉默不语,在等宋清池反应,酝酿下一场大笑,可没想到宋清池什么都没做,她甚至连转身看苏兰雨一眼都没。 一个人的独角戏往往是唱不下去的,环佩碰撞的脆响渐歇,苏兰雨嘴角撑起的笑一点点僵硬,明如春水的眸子中渐渐燃起一抹恼怒。 挑事的是她,羞愤生气的也是她。 她递了个眼神给身边的丫鬟,丫鬟颔首会意,抬步就往宋清池那边去了。 宋清池眼在素色的脂粉上流连,耳朵却听着背后的动静,在丫鬟伸手过来要推她之际退开半步。 “你这人好没礼貌,我们小姐跟你说话,你是聋了吗?”那丫鬟伸手朝宋清池推过去,不防她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直接躲开,身子顺着推出去的力道往前倾,又被绊了一下,尖叫着朝脂粉展台扑倒过去:“啊——” 这要让她倒了,展台上的胭脂水粉还不全完了? 小厮也顾不得看热闹,慌忙着过去要拉住那丫鬟,可他离得远,事发突然,如何能赶得上? 饶是他扑过去,也只能眼睁睁瞧着那倒霉丫鬟在尖叫中扑在展台上,打翻了一地的胭脂水粉。 这得搭出去多少钱去?小厮心疼的眼睛都红了,瞧着宋清池道:“您说您躲什么?现在弄成这样,这、这、这顶顶好的东西可不都全糟蹋了?” “你这话说的倒有意思。”宋清池笑了笑道:“可是我将胭脂水粉打翻的?” “不是,但事情也是因为你才发生的呀。”小厮抢白说完,把眼睛一瞪,扬了声音朝外面招呼道:“大家都快来看看啊,有人砸了我们店里的东西还不肯认账。” 正是闹集,街上原就聚集了不少的人,听见小厮的喊声都纷纷挤过来看热闹,有些对宋清池指指点点,小厮仗着人多,理直气壮对宋清池道:“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好意思不给钱吗?” 宋清池亭亭站着,不慌不忙回道:“和着你们这么大的店,平时就是靠讹人起家啊?” 吃瓜群众哪里知道事实真相,他们只管谁递出的瓜香就听谁的。 一个打扮普普通通、看起来就没什么银子的年轻姑娘碰坏了东西听起来有趣,还是顺青州赫赫有名的花香容胭脂坊靠讹人起家听起来更有内幕? 被小厮喊来的吃瓜群众立刻被转移了焦点,双眸放光盯着宋清池,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求知欲——详细展开说说? 宋清池也没让大家等太久,不疾不徐道:“明明是这位小姐指使自己的丫鬟撞翻了胭脂台,你却说是我做的,还找我要银子。” 她上下将苏兰雨打量一遍,哂笑道:“看着这位小姐也不像个缺钱的主,她的丫鬟犯了事儿你不找她却来找我,这该不会是你们请来的做戏的托,专程盯着进店的人来坑的?” “你,你怎可信口开河?”小厮大惊,急着辩解:“若不是你刚才躲了一下,这位小姐的丫鬟怎么会推倒展台?我看的真真的,分明是你不对。” “哦,原来进你们店的规矩是要站着挨打呀。”宋清池声音更冷:“真是好一个狂妄霸道的黑店!顺青州虽相距京城甚远,但好歹也是天子脚下,竟也容得你们这般放肆坑害大周百姓,你们简直蔑视皇威,不将朝廷律法、皇帝、知州放在眼中!” 宋清池态度坦荡,落落大方,实在是不像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反倒是那小厮急于分辨,态度恶劣,叫人看了直皱眉头。 吃瓜群众的心渐渐就偏了,加之宋清池的话将避在一旁的苏兰雨几人牵扯了进来,有人认出苏兰雨身份,当即嚷道:“那不是苏家的六小姐吗?” “对对,我说那个沾了一身胭脂的人怎么那么眼熟,她不是苏六小姐身边跟着的大丫鬟三月嘛!” “我懂了,你们懂了吗?” “啧啧,这花想容现在还真是店大欺客,看碟下菜。这以后咱们平头百姓谁敢进来呀?万一被讹上了怎么办?” “等等,你们怎么就懂了,我怎么不懂?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呀?” “咦,你是真笨呀!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就是,这不一眼就能看出来——打了那些昂贵胭脂水粉的分明是苏六小姐身边的丫鬟,但店里的小厮知道苏六小姐身份不敢招惹,于是就将损失记在那个衣着平平的姑娘头上嘛!” “啊?竟然还有这种事,这、这花想容难道就不怕得罪我们普通百姓吗?” “嗐,这有什么好怕的,人家估计原本也没想做我们的生意呗。” “我还听说花想容服务最好,还想着下次来买呢,不成想也是个看碟下菜的,算了算了……” …… 一家店最难经营的从不是产品而是名声,宋清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接坏了花想容胭脂坊的名声,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将人引过来的小厮这会儿真想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犹豫再三,他只能苦着脸亡羊补牢,冲宋清池作揖道:“姑奶奶,是我错了,求您别再说了,这些东西我不用你赔了还不行吗?” “笑话,本就和我无关,我凭什么赔给你?”宋清池冷笑道。 小厮心中一突,抬手朝自己嘴巴上打了一下:“对对对,是我说错话了,您本就不用赔,这些损失我们自行承担,自行承担。” “错了。”宋清池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她的出事准则本就是人敬一尺,还其一丈。可若得寸进尺,就别怪她倒打一耙! “你刚才的话严重伤害到了我幼小的心灵,给我造成了无法磨灭的伤害,所以你们要赔我精神损失费。” 第八十九章 感谢老天送来的馈赠 啥? 他都不让她赔钱了,她居然还敢向他索要,索要……啥来着? 小厮这辈子没遇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刚想与宋清池掰扯两句,就见宋清池捂着额角昏昏欲倒:“哎呀我可太难受了,其实我有很严重的心悸症,受不得一点儿委屈,呜呜呜,我会不会要死了呀?呜呜呜,如果我今天死在这儿,就是花想容胭脂坊将我给逼死的,呜呜呜,我好惨呀。” 她猛地睁开眼睛瞪向愣在原地小厮,一字一顿道:“我可太惨了,呜呜呜,如果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小厮被她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又听她说的认真,果真从脚底板升上一股寒气。 他双腿发软,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全忘了个干净,颤抖着唇问道:“那、那你想要多少赔偿?” 宋清池伸出一根手指,苏兰雨气急败坏丢过来一张薄薄的银票,怒道:“区区一百两银子,全当是打发要饭的了。” 银票轻飘飘落在宋清池身上,她假哭的声音一歇,手脚麻利收好银票,又闭上眼哭起来:“一千两银子,没有不起来。” “什么?”苏兰雨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宋清池气道:“可你刚刚明明拿了我一百两!你还钱!” “什么一百两?那不是上天给我的馈赠吗?”宋清池装傻,双手合十感恩道:“感谢老天送来的馈赠。” 谢完小脸一冷,盘腿坐着冲对面看傻眼的四人道:“若不给,咱们就去官府,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端看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肯不肯和我一起丢脸了。” 小厮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哭丧着脸恨不能穿回去给自己一巴掌——当初怎么光看出这是个穷鬼,没瞧清她周身染着的无赖气息呢? 不过她说的对,这事儿可万万不能闹去官府,进了官府哪怕最后他们不赔钱,这名声上也有了污点,开门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名声不好了。 小厮将求救的目光落在苏兰雨身上,指望着这位苏六小姐能想出办法或者将这钱掏了。 苏兰雨哪有什么好办法?刚才那一百两都是她攒了五年才攒下的,一时意气丢出去便后悔了,要不是宋清池收的快,她都想扑过去将银票再抢回来——一千两?把她卖了恐怕都凑不齐这一千两。 难不成要真跟着她去官府?不行不行,事情闹大了让她爹知道,她爹肯定是要打断她的腿的,苏兰雨一想到事情后果,不禁被吓白了一张小脸。 前头闹出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在后面与人议事的沐容子。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沐容子暗恼小厮蠢笨如猪,但当务之急是将事情压下来,别叫人再围观,她冲对面坐着的那位肤白貌美,恍若谪仙一样的白裙少女赔了个笑脸,轻声道:“苏小姐抱歉,我这边有些急事要处理,恐怕要先行一步了。 不过您放心,您说的那事儿我同意了,咱们之后的合作就按您说的来。” 她给侍女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将人好好送出去,侍女却面露难色,犹豫着开口:“苏六小姐也在,那位闹事的小姐还说要拉着苏六小姐去报官呢。不如,不如苏小姐也跟着我们一同过去。” 沐容子闻言一愣,偏头看向坐在窗边静静修剪花枝的女孩子身上。 苏雅持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颤,不甚将一朵本该留下的花苞剪短,失了一枝,瓶中插着的花也失去了身上的韵味,变得平庸起来。 她失神望着剪坏了的花,良久才放下手中剪刀,平静道:“那我便跟着一起去看看。” 两人伴着去到正厅,宋清池已经从下风站上上风,小厮正疯狂给她赔不是请求原谅,苏兰雨也别别扭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不见刚来时的盛气凌人。 苏雅微微蹙眉,正欲说什么,却见门口有一熟悉的影子坐着一怪模样怪的似椅子却又有轮子的东西被人推进来,她目光微微一呆,迈出的脚也不由顿在原地。 沈降并没有注意到苏雅,他只是见宋清池出来之后许久不归这才让元宝推着他出来瞧瞧。 “宋清池,你在干什么?”沈降还未进门就听见宋清池活力满满的声音,进门又瞧见一男一女低着头站在她面前,自然而然猜到肯定是她又在搞事,顺理成章问出一句。 小厮闻声却以为来了个明事理能压住宋清池的,立刻抬起头充满希望看向沈降:“这位公子可是和这位小姐认识?求求您快劝劝这位小姐,我们都已经不要求她赔偿了,她怎么反而讹上我们了呢?” 沈降挑眉看向宋清池,问道:“你怎么讹他们了?” 宋清池哼哼两声,还未说话,小厮便主动道:“这位小姐进来后与人生事碰到了我们的脂粉台,我们都已经不要她赔偿了,她却反说我们伤害了她的心灵,还说要什么,精神、精神损失费,张口要足足一千两银子,您说哪有这种道理?这不是讹人是什么?” “夫君,你信他说的还是信我?”宋清池站过去对沈降道:“我刚刚好好在那里看胭脂,谁知道那人看我不顺眼非要自己的侍女过来找事,她的侍女弄坏了东西,这小厮不去找她们麻烦就算了,偏偏向我索赔,这不是欺负人嘛?” “这位夫人,话不能这么说……”小厮刚想说什么,却听一道春风细雨的声音越过人群响起:“沈郎,好久不见。” 苏雅从人后走到人前,微微福身冲沈降行礼,像没看见宋清池似的抬眸冲他浅笑道:“一别多年未见,不知沈郎这些年过的可好?” 宋清池:? 什么情况?她谁啊? “都坐上轮椅了,你说他过的能好嘛?”宋清池似笑非笑盯着苏雅,主动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嘿嘿,看不见我吗?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他老……咳,夫人,不知这位小姐你是?怎么叫我夫君叫这么亲切呀?” 她回头看向沈降,似笑非笑道:“夫君你也是,认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第八十九章 感谢老天送来的馈赠 啥? 他都不让她赔钱了,她居然还敢向他索要,索要……啥来着? 小厮这辈子没遇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刚想与宋清池掰扯两句,就见宋清池捂着额角昏昏欲倒:“哎呀我可太难受了,其实我有很严重的心悸症,受不得一点儿委屈,呜呜呜,我会不会要死了呀?呜呜呜,如果我今天死在这儿,就是花想容胭脂坊将我给逼死的,呜呜呜,我好惨呀。” 她猛地睁开眼睛瞪向愣在原地小厮,一字一顿道:“我可太惨了,呜呜呜,如果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小厮被她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又听她说的认真,果真从脚底板升上一股寒气。 他双腿发软,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全忘了个干净,颤抖着唇问道:“那、那你想要多少赔偿?” 宋清池伸出一根手指,苏兰雨气急败坏丢过来一张薄薄的银票,怒道:“区区一百两银子,全当是打发要饭的了。” 银票轻飘飘落在宋清池身上,她假哭的声音一歇,手脚麻利收好银票,又闭上眼哭起来:“一千两银子,没有不起来。” “什么?”苏兰雨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宋清池气道:“可你刚刚明明拿了我一百两!你还钱!” “什么一百两?那不是上天给我的馈赠吗?”宋清池装傻,双手合十感恩道:“感谢老天送来的馈赠。” 谢完小脸一冷,盘腿坐着冲对面看傻眼的四人道:“若不给,咱们就去官府,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端看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肯不肯和我一起丢脸了。” 小厮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哭丧着脸恨不能穿回去给自己一巴掌——当初怎么光看出这是个穷鬼,没瞧清她周身染着的无赖气息呢? 不过她说的对,这事儿可万万不能闹去官府,进了官府哪怕最后他们不赔钱,这名声上也有了污点,开门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名声不好了。 小厮将求救的目光落在苏兰雨身上,指望着这位苏六小姐能想出办法或者将这钱掏了。 苏兰雨哪有什么好办法?刚才那一百两都是她攒了五年才攒下的,一时意气丢出去便后悔了,要不是宋清池收的快,她都想扑过去将银票再抢回来——一千两?把她卖了恐怕都凑不齐这一千两。 难不成要真跟着她去官府?不行不行,事情闹大了让她爹知道,她爹肯定是要打断她的腿的,苏兰雨一想到事情后果,不禁被吓白了一张小脸。 前头闹出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在后面与人议事的沐容子。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沐容子暗恼小厮蠢笨如猪,但当务之急是将事情压下来,别叫人再围观,她冲对面坐着的那位肤白貌美,恍若谪仙一样的白裙少女赔了个笑脸,轻声道:“苏小姐抱歉,我这边有些急事要处理,恐怕要先行一步了。 不过您放心,您说的那事儿我同意了,咱们之后的合作就按您说的来。” 她给侍女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将人好好送出去,侍女却面露难色,犹豫着开口:“苏六小姐也在,那位闹事的小姐还说要拉着苏六小姐去报官呢。不如,不如苏小姐也跟着我们一同过去。” 沐容子闻言一愣,偏头看向坐在窗边静静修剪花枝的女孩子身上。 苏雅持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颤,不甚将一朵本该留下的花苞剪短,失了一枝,瓶中插着的花也失去了身上的韵味,变得平庸起来。 她失神望着剪坏了的花,良久才放下手中剪刀,平静道:“那我便跟着一起去看看。” 两人伴着去到正厅,宋清池已经从下风站上上风,小厮正疯狂给她赔不是请求原谅,苏兰雨也别别扭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不见刚来时的盛气凌人。 苏雅微微蹙眉,正欲说什么,却见门口有一熟悉的影子坐着一怪模样怪的似椅子却又有轮子的东西被人推进来,她目光微微一呆,迈出的脚也不由顿在原地。 沈降并没有注意到苏雅,他只是见宋清池出来之后许久不归这才让元宝推着他出来瞧瞧。 “宋清池,你在干什么?”沈降还未进门就听见宋清池活力满满的声音,进门又瞧见一男一女低着头站在她面前,自然而然猜到肯定是她又在搞事,顺理成章问出一句。 小厮闻声却以为来了个明事理能压住宋清池的,立刻抬起头充满希望看向沈降:“这位公子可是和这位小姐认识?求求您快劝劝这位小姐,我们都已经不要求她赔偿了,她怎么反而讹上我们了呢?” 沈降挑眉看向宋清池,问道:“你怎么讹他们了?” 宋清池哼哼两声,还未说话,小厮便主动道:“这位小姐进来后与人生事碰到了我们的脂粉台,我们都已经不要她赔偿了,她却反说我们伤害了她的心灵,还说要什么,精神、精神损失费,张口要足足一千两银子,您说哪有这种道理?这不是讹人是什么?” “夫君,你信他说的还是信我?”宋清池站过去对沈降道:“我刚刚好好在那里看胭脂,谁知道那人看我不顺眼非要自己的侍女过来找事,她的侍女弄坏了东西,这小厮不去找她们麻烦就算了,偏偏向我索赔,这不是欺负人嘛?” “这位夫人,话不能这么说……”小厮刚想说什么,却听一道春风细雨的声音越过人群响起:“沈郎,好久不见。” 苏雅从人后走到人前,微微福身冲沈降行礼,像没看见宋清池似的抬眸冲他浅笑道:“一别多年未见,不知沈郎这些年过的可好?” 宋清池:? 什么情况?她谁啊? “都坐上轮椅了,你说他过的能好嘛?”宋清池似笑非笑盯着苏雅,主动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嘿嘿,看不见我吗?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他老……咳,夫人,不知这位小姐你是?怎么叫我夫君叫这么亲切呀?” 她回头看向沈降,似笑非笑道:“夫君你也是,认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