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漓》 第1章 出生 景和二十八年,三月初六,惊蛰。万物复苏,百花盛放。 轰隆隆~轰隆隆!春雷一阵接着一阵的响。 护国大将军府内。 “快点儿!热水!” “参汤!赶紧再熬点儿参汤!”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丫鬟,一手紧紧拽着一个胡子有些发白的老头往产房这边走,一边焦急的出声喊道,这是将军府女主人长公主身边四个贴身侍女之一,名唤惜春。 吱呀一声,产房的门从内打开。 “您可来了!长公主生的有些艰难。”苏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太医往长公主那边去。 将军还在西北边陲,长公主这胎又是双胎。平日里全府上下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稳婆和宫里的太医也时刻准备着,前两天太医刚来请过平安脉,谁知今天几个惊雷,惊着来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 这不,还没到瓜熟蒂落的时刻,长公主便发动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定要平安无事,一定要平安无事! 苏嬷嬷不停的在心里祈祷着。 “哇~哇~” 轰隆隆~ 婴儿的啼哭伴随着春日的惊雷,一声一声的响彻护国将军府内。 将军府内众人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后脸上终于浮现出轻松的神色,随之而来的便是满脸笑容。 “是个小姐,弄瓦之喜~”稳婆一边将第一个出来的孩子用薄被包裹起来,一边对长公主道喜。 “生了就好!生了就好!”苏嬷嬷作为长公主的奶嬷嬷,一边给长公主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安慰着长公主。 苏嬷嬷此时的心情更是不必言说,只恨不得给老天多上几炷香。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只不过这次的声音跟刚刚第一个孩子比,明显的弱了不少,像是小猫咪似的,象征性的哭了一声后便没有了声音。 稳婆赶紧将孩子交给太医。 太医检查后便对一旁面带焦急的苏嬷嬷说道,“没大碍,只是体弱,以后将养的细心点就好。” 苏嬷嬷听后顿时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体弱不怕,生在护国大将军府,爹是护国大将军,娘是长公主,只是小小的体弱,还怕养不好吗。 长公主平安诞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太医又给长公主诊治一番后便回宫复命去了。 “苏嬷嬷,我娘她怎么样?” 后院又恢复了平静,就连刚刚的春雷都好像知道不能惊着刚刚出声的孩子,已经六岁的沈初言作为大将军和长公主的嫡长子,这会儿才终于逮着一个空隙来问苏嬷嬷自己娘亲的情况。 “世子放心,长公主身体无碍,这会儿睡着了。” “那娘亲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沈初言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问苏嬷嬷。 “恭喜世子了,您以后就有两个妹妹了。”苏嬷嬷笑着对自家小世子说道。 虽说现在讲究的是多子多福,儿子越多在夫家的地位越重,但是自家主子是长公主,当今圣上的姐姐,自然是不必用儿子来巩固自己在夫家的地位的。 想着长公主也是一直期盼有个贴心的小棉袄,这下终于得偿所愿了。 苏嬷嬷一想到两个软绵绵的小小姐,心里就变得柔软了几分。 “妹妹?!那我能去看看她们吗?”小世子一听自己一下子有了两个妹妹,顿时兴致高昂了起来。 “世子且再等等,等奶娘喂好了您再去看。” “嗯嗯。” 小世子沈初言听后开心的点点头。 护国将军府内又恢复了往日的井然有序,所有人各司其职,所不同的也就是如今又多了两位小主子,姐姐名唤沈初漓,妹妹名唤沈初莹。 而在西北的一个深山老林中,在护国将军府双胞胎中的姐姐出生时,整个林中响起了各种动物的叫声。尤其是那一声又一声的虎啸声,震的山脚下的村庄里的人几天不敢出门。 没有人会将这一异象同千里之外的京城联系到一起,更不会有人将这一异象同护国将军府中刚出生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身为当事之人的沈初漓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与旁人的不同。 而这不同对她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直到她闭上眼睛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依然无法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 第2章 不一样的阿漓 五年之后。 “大小姐又把今日厨房采买的老母鸡给放了。” “不会是又听到老母鸡喊救命了?” “呀,你怎么知道?大小姐就是这么说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跟你说” 小丫鬟刚附耳过去,顿觉背后一股凉风。 “嗯哼。说什么呢?也让老婆子我听听。” 两个闲磕牙的小丫鬟一听这声音,转过身立刻跪倒在地,“嬷嬷饶命,嬷嬷饶命,奴婢们只是随口胡说的。” “随口胡说?主子们的事也是你们可以随口胡说的?在将军府里做事,要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朱嬷嬷看着向她不停求饶的两个小丫鬟,内心毫无波澜,然后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通知秦管事,直接发卖了。” 说完便带着其中端着精致点心的两个丫鬟离开了。 等朱嬷嬷带着丫鬟将那些精致的点心摆上桌,跟长公主告退的间隙对一旁的苏嬷嬷使了下眼色。 离开厅堂后朱嬷嬷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厅堂外不远处的回廊下等着苏嬷嬷。 果然没过一会儿苏嬷嬷便走了过来。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怎么好。要是身体不舒服也别硬扛着伺候,长公主不会在意的。” 苏嬷嬷一走到朱嬷嬷的身旁,打量她脸色不好看,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两人都是跟着长公主从宫里出来的,苏嬷嬷是长公主的奶嬷嬷,而朱嬷嬷则是负责长公主一应吃喝的管事嬷嬷。 两人对长公主的忠心自是不必说的,因着苏嬷嬷是长公主的奶嬷嬷,朱嬷嬷即使做着长公主的管事嬷嬷也并不居功,平日里但凡涉及到长公主的事情总是会跟苏嬷嬷通个气,两人关系倒也亲厚。 “刚刚发落了厨房那边的小丫头。” 朱嬷嬷直接跟苏嬷嬷说道,至于因为什么原因发落的,倒是没提。只是不用她提苏嬷嬷心里也知道是因为什么,毕竟这几年能让她们不用请示长公主而直接发卖下面的下人的,也就只有一个原因——背后议论了将军府的大小姐。 “唉,发卖就发卖了。” 苏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 “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眼见小主子们渐渐长大了,伺候的人也得往上添了,那空出来的人手也总得补上,到时候 ” 朱嬷嬷看了眼自己的老姐妹,面上有些期期艾艾的。 “有什么话你就说,咱们两个还用这么藏着掖着呢吗?”苏嬷嬷一看朱嬷嬷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她有话要说。 “我总觉得老这么着不是个事儿,你看今儿这事要不要告诉长公主?还有,大小姐如今也五岁了,有些事情她是能明白的” 苏嬷嬷明白朱嬷嬷话里的意思。 长公主当初一胎生了两个女儿,大的取名叫沈初漓,小的取名叫沈初莹。幼时两人长的还挺像,不过过了一岁之后两个女儿的长相就开始有了明显的区别。 大女儿沈初漓更像沈大将军,眉宇间多了些英气。而小女儿沈初莹则更像长公主,容颜似玉,眼如秋波,再加之体弱的气质,任谁第一眼见了都会小心翼翼的捧着哄着。 如果说长公主刚开始只是对体弱又像自己的小女儿有所偏爱的话,到两个女儿开口说话后,长公主对大小姐的冷淡和二小姐的宠爱则是更加明显。 这一切皆因大小姐刚开口说话后就能跟各种动物聊天,甚至能让它们都听她的话而起的。 苏嬷嬷至今都记得当初那一幕。 世子在马场练习骑射,大小姐活泼好动,看到自家哥哥在骑马,自己也非要跟世子一起骑。 别说世子不同意,就算是世子同意了,谁敢让刚满两岁的奶娃娃去骑马?更别说这个奶娃娃还是长公主的女儿。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当时年幼无知的沈初漓会直接开口唤世子的马。马儿突然听到沈初漓的召唤,完全不再听背上的世子的口令,慌乱之下当时年仅八岁的世子沈初言便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长公主处置了当时在场的下人,但也知道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只有两岁的大女儿沈初漓。 在确定了自己这个女儿确实能通兽语之后,长公主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还只有两岁的女儿。 大梁是个不言怪力乱神的朝代,可身为大梁长公主的她却生了一个‘怪力’的女儿 身为护国大将军的夫君还在西北边陲驻扎,长公主想方设法的封锁一切有关于大女儿沈初漓身上不同于他人的消息,但是那毕竟还只是一个两岁的孩童,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这几年将军府里的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也只是在最近这一年才堪堪稳定下来。 也因为如此,长公主对这个大女儿也越发的冷淡下来。苏嬷嬷在一旁看着,虽也心疼大小姐,但自己终归只是一个嬷嬷,什么也改变不了。 “若是长公主问起来,我自会如实禀告的。” “成,那我就先下去了。”朱嬷嬷听苏嬷嬷这么说,心里也有底了,于是转身离开了回廊。 苏嬷嬷回到厅堂时看到的便是长公主和二小姐母慈子孝的一幅场景,脚下微顿了下便继续走了进去。 “发生什么事了?” 长公主连头都没抬,一边给小女儿沈初莹擦拭着挂在嘴角的点心碎屑,一边开口问道。 “回长公主的话,玉秀刚刚让秦管事发卖了两个丫鬟。”苏嬷嬷看了眼一旁自顾小口吃着点心的二小姐,见长公主没让人带二小姐回避,便直接回了话,但多余的话倒也一句没说。 玉秀,是朱嬷嬷的闺名。朱玉秀,苏兰月,是她两人在宫里时被拨给长公主时赐的名字。 如今也只有长公主一人还这么叫着她们。 苏嬷嬷是了解长公主的。 果然,长公主在听了苏嬷嬷的话后,刚刚还浮现在脸上的笑容霎时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带二小姐下去。”长公主对小女儿身后的奶嬷嬷吩咐道。 “娘亲?” “莹莹身上的衣服被点心弄脏了,让嬷嬷带你换一件好吗?” “好~” 等二小姐沈初莹被奶嬷嬷带着离开后,长公主身上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第3章 决定 “嬷嬷是有话要说?” 不止是苏嬷嬷了解自小带大的长公主,长公主同样也了解自己的奶嬷嬷。 苏嬷嬷沉吟不语了片刻,但是正如她跟朱嬷嬷说的,但凡长公主问起的话,自己肯定会如实禀告。 她将今日被发卖的两个丫鬟碎嘴的话跟长公主说了一遍。 “长公主,大小姐如今也五岁了,是已知事的年龄了。若是一直将她拘在将军府里,恐怕有些不妥。” 苏嬷嬷也只将话说到这里,剩下的只能看长公主自己的意思了。 “已经五岁了啊是不能这么一直拘在府里了 ” 长公主听了苏嬷嬷的话后望着庭院遥遥的叹了这么一句,“好了,这事容我想想,你先下去。” 说完朝苏嬷嬷摆了摆手。 “诶,那奴婢先退下了。” 等苏嬷嬷离开后,整个厅堂里只剩下了长公主一个人,一直等到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下人来询问是否要掌灯,长公主才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回过神来。 “传膳,”长公主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把世子,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叫来,今晚就在我院子里用膳。” “还有,多做两道大小姐爱吃的菜。” “是。” 沈初漓被嬷嬷告知今晚要跟公主娘亲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心里特别的开心。 那个长得跟仙女一样漂亮的娘亲呢,她平日里看到公主娘亲抱妹妹的时候心里特别的羡慕。 她也想要像妹妹一样被娘亲抱在怀里,可是娘亲好像从来没有抱过她。 她也想要像妹妹一样得到娘亲的笑容,可是娘亲每次看到她的时候脸上总是没有什么表情。 她也想要像妹妹一样被娘亲喂饭,可是从她记事起,一开始是嬷嬷喂她,后来就是她自己吃了。 她也曾哭着问公主娘亲身边的苏嬷嬷,自己是不是不是娘亲的孩子,明明她跟妹妹一点都不像,怎么可能是双生子呢。 可是苏嬷嬷非常坚定的告诉她,她就是娘亲的孩子,她亲眼看着她出生的。 小沈初漓相信苏嬷嬷的话,可她还是会红着眼睛问苏嬷嬷,既然都是公主娘亲的孩子,那为什么娘亲待她和妹妹那么多不同呢。 苏嬷嬷是怎么回答她的呢,哦,对了,苏嬷嬷说等自己长大了就明白了,哪有当娘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于是从那时开始,小沈初漓每天都期盼着自己快快长大! 初漓到的时候大哥沈初言和妹妹沈初莹已经在了。看到他们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长公主的两侧,初漓的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渴望,但是很快便消失不见。 没事,不坐在娘亲旁边也可以,至少今晚可以跟娘亲一起吃晚饭,初漓自我安慰道。 “娘亲!” “嗯。坐。” 与初漓亲热的语气截然不同,长公主对这个女儿的回应可以说是相当冷淡了。可这冷淡的语气丝毫没有消减初漓今日的开心。 她仍然笑眯眯地,乖乖的坐到与长公主相对的那个位置上去。 “吃。” 长公主说完开始夹起第一筷,然后在初漓羡慕的眼光中将夹起的第一筷菜放进了左手边世子的碗中。接着是第二筷,它进了妹妹沈初莹的碗中。 按照以往的情形,公主娘亲是不会给自己夹菜的。初漓低垂着眼眸,心里恹恹地想着。 不料这时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双筷子,上面夹着的菜稳稳的落进了自己面前的碗中。 初漓突然抬起头,目露惊讶的看着长公主,然后再看看自己碗中依然存在的那块红烧肉,生怕刚刚那一幕是假的,“娘亲?” “你也多吃点。” “嗯嗯~,谢谢娘亲,阿漓喜欢吃。” 初漓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升到了云端,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公主娘亲给她夹菜了呢,还让她多吃点儿,嗯,苏嬷嬷说的果然没错,自己是娘亲亲生的孩子,娘亲果然也是爱自己的。 只不过妹妹体弱需要更多的照顾,嗯,就是这样没错,初漓一边这样自我安慰一边一块接着一块的吃着红烧肉,虽然她并不喜欢有些油腻腻的红烧肉。 但是这是公主娘亲第一次夹给自己的菜,自己一定要多吃! 初漓一边吃一边想着,今天一定是自己最幸福的日子了~ 成年后的沈初漓在度过了很长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后回想,自己的人生好像就是从五岁这年的那块红烧肉开始,走向了一个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方向 长公主疼爱自己体弱的小女儿,饭桌上亲自照顾着小女儿。世子和小女儿几乎每日都在她这里用饭,她也不拘着两人食不言寝不语,所以饭桌上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派祥和温馨的模样。 当然,除了一旁只能听却一句话都插不上的初漓。 初漓一脸落寞的表情尽数落进一旁的苏嬷嬷的眼中,她看着桌子这边和乐融融的母子三人,再看看另一边安静的吃着碗里的肉的沈初漓,面露不忍。 苏嬷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她虽是长公主的奶嬷嬷,可终归还是一个下人,主子的事自己只能做提醒,却不能擅自僭越替主子决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饭毕,等下人将碗筷一一撤出去后,长公主端起面前的一盏茶,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然后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自己的大女儿——沈初漓。 当她看到初漓看她的眼神还有她脸上跟将军形似的那股英气时,内心突然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晃了一下神,但她随即又稳住了心神。 长公主不是没有看到沈初漓看自己时眼中那浓浓的孺慕之情,可是她强迫自己去忽略掉,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她是大梁的长公主,是护国大将军沈清的夫人,是世子的母亲。 一个能通‘兽语’的女儿,一个在别人眼中‘怪力乱神’的女儿,在大梁,她能做的就是保住她一条命。好在她还有一个女儿,好在小女儿是正常的 第4章 离府 “阿漓,过两日你去京城郊外的庄子上住。” 长公主话音刚落,身旁站着的苏嬷嬷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看到长公主一脸平静后又转头看向对面的初漓。 “去庄子上住?”初漓还不明白自己娘亲话中的意思,左右看看自己的大哥和妹妹,好奇的问道,“娘亲,咱们是要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吗?” “不,是你自己去。” “哦。” 初漓在听到长公主这句话后,精神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来。她想说自己不想一个人去庄子,她想娘亲他们一起去。 可是她不敢说。 她知道整个府里公主娘亲说的话是不容任何人反驳的,当然,除了她大哥沈初言和妹妹沈初莹,因为她亲眼见过他们跟娘亲撒娇,而娘亲也只是笑笑就随他们了。 初漓曾经也试着跟公主娘亲撒娇,但是换来的是娘亲更加冷淡的面容,自那之后她就明白了,以撒娇换关注,不是自己可以做的 “嬷嬷,嬷嬷,这是奴婢攒的所有的银子了。您看能不能把奴婢的名字从跟着大小姐去庄子的名单上划掉?求求您了!” 这已经是今天求到自己面前的第五个下人了。 负责给大小姐沈初漓安排一同去庄子的下人的朱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一个两个这样,可现在看来几乎没有下人愿意跟着同去。 她倒是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身为奴婢的她们哪个不想跟着一个好主子呢,长公主将大小姐送去庄子上的这一举动,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看的出来大小姐这是被发配了。一个五岁的女童,就是她自个儿也是不愿陪着去庄子的 强行命令她们跟着去也不是不行,就怕离了将军府大小姐被她们苛待,还是得让人心甘情愿的跟着去。 朱嬷嬷摇了摇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沉思了片刻后便拿着名单去见长公主。 “都不愿?看来咱们将军府的下人主意都挺大,还能自己挑主子。”长公主听了朱嬷嬷的汇报后冷笑一声。 她再不喜初漓,那也不能改变初漓是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她长公主的女儿这一事实。岂能容得一干下人去挑拣? “既然不愿那就不用跟着去了。” “直接发卖了。” “是。那老奴再选些补上空缺。”朱嬷嬷开始在心里筛选着可以补上的人手。 “不用了,阿漓的情况身边也不宜跟着太多人。有护卫护好庄子的安全就够了。”说完便让朱嬷嬷下去了。 朱嬷嬷来到大小姐的院子时正好听到里面有小丫头的吵嘴的声音。 “白芷,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着小姐去庄子?枉费小姐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你你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对,就是狼心狗肺!” 朱嬷嬷认出这个气的跳脚的小丫鬟苏叶,和另一个被她斥责的名唤白芷的丫鬟同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今年也不过十岁。 “你你别胡说,我爹娘都在府里,我怎么能去庄子上?”白芷明显的气不足,“我不想永远待在庄子” “你!小姐不可能永远待在庄子的!长公主也说了,过段时间就接小姐回来!” “怎么可能,我娘说了,大小姐去了庄子就回不来了,咱们都知道,大小姐她听得懂” “白芷!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苏叶一听白芷想要撤出大小姐懂兽语的事,立刻上前就要做出你敢再说我就打你的动作。 “嗯哼。” 苏叶和白芷毕竟只是才十岁的小丫鬟,听到院子门口传来的嗯哼声立刻停止了争吵,身体下意识的回到下人该有的仪态,“朱嬷嬷。” “不帮着大小姐收拾东西,有功夫在这打嘴仗?” “奴婢知错,嬷嬷恕罪。” “东西收拾好了?” “回嬷嬷的话,已经收拾妥当了。”苏叶低头回答朱嬷嬷的问话,心里吐槽一句,本来也没有多少东西能收拾。 正说着,初漓听到朱嬷嬷的声音从房间出来。 “老奴给大小姐请安。” “朱嬷嬷不必多礼。您是来传娘亲的话的?我是不是不用去庄子了?”初漓脸上带着期盼的表情看着朱嬷嬷。 任谁面对一个五岁的软糯孩童都不忍说出什么伤她心的话,可自己接下来的话又不得不说。 朱嬷嬷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还不足够的硬,不然怎会心生不忍的情绪呢。 “大小姐,老奴是来传话大小姐东西收拾妥当的话就可以启程了” “原来不是挽留我的啊” 初漓低垂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喏喏的说道。 驾~ 咕辘辘~ 马车徐徐的驶出将军府,前面一辆马车上装着行囊,后面的一辆马车里坐着初漓和苏叶,以及一位老嬷嬷。 马车刚驶出没多远,初漓掀开车帘看向将军府的大门,此时大门紧闭,没有出现初漓想要见的人。 “大小姐,没关系的,还有奴婢陪着您呢。过段时间长公主就接您回来了,您不用伤心。” 初漓放下去掀车帘的那只手,扭过头来看向身旁的苏叶。 这是唯一愿意跟着她去庄子上的侍女。 “苏叶,你不想留在将军府吗?” “奴婢是小姐的丫鬟啊,当然得陪着小姐。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 “你不怕我吗?” “不怕!奴婢的命是小姐救的,奴婢不怕小姐。” 苏叶本是将军府里的一个粗使丫鬟,心思单纯。有次被人诬陷犯了错正挨管事的罚时碰巧被初漓看见。 初漓年龄小,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第一次见到苏叶时的情形,但是她一直记得苏叶抬起头看向她时的眼神,让长大了的初漓去形容,她一定会说,苏叶有一双非常干净的眼睛。 于是初漓便将苏叶要了过来,放在了自己身边。 初漓刚记事时好多事都不明白。比如为什么自己跟府里的小动物说话时,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怪怪的?为什么每次自己跟它们聊天时公主娘亲都会让自己闭嘴?为什么她们都躲着自己? 还有,娘亲,大哥,还有妹妹,为什么都不喜欢跟自己玩? 如果两三岁的初漓还不明白这些,那五岁的初漓已经隐隐约约能明白她们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含义了。那是恐惧,还有厌恶 第5章 阿漓有了新朋友 刚到京城郊外的庄子时,初漓还每日都要想几遍公主娘亲什么时候会派人来接她回将军府。 一日,两日。 一个月,两个月。 当时间慢慢的,毫不犹豫的往前走时,初漓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她可能真的没办法回到将军府了。 可她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孩子,无论到了哪里,生活总得继续。 而且她发现住在庄子里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她可以自由自在的出门玩。庄子里那些农户碍于她的身份不让自家孩子接近她,但是她还是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宋熙。 他是跟着祖母来庄子上休养的时候碰到了在溪边玩耍的沈初漓的。 “你怎么能抓到这么多鱼?”五岁的宋熙看着初漓脚边围着的那么多鱼,好奇的问她。 “因为我能让它们听我的话啊。”小小的沈初漓拍着胸脯无比自豪的跟自己新教的小伙伴说道。 “真的假的?它们能听懂你的话?” “当然是真的了!” “我不信,要不你表演给我看看?” “哼,看看就看看。你说,你想让它们干什么。” 小宋熙指着溪里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就那块石头,你能让它跳到那块石头上吗?” 初漓看了看,然后对着脚边的鱼嘀嘀咕咕了两句,只见不一会那条从初漓脚边游走的鱼一跃便跃到了那个石块上。 “哼,怎么样?我没骗你!” 小宋熙张着嘴巴惊讶地看看石块上的那条鱼,又扭头看看一脸不以为然的初漓。 “阿漓!你太厉害了!” 初漓相当享受的接受了小伙伴的恭维,但是想到嬷嬷嘱咐她的话,初漓伸手对着宋熙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这是我的秘密,你能帮我保密吗?对任何人都不说的那种保密。” 小宋熙不住的点头,“放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的两个小伙伴感情日渐亲密,也正是因为宋熙的出现,让初漓渐渐的不再去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被接回将军府。 宋熙跟着祖母在庄子里住了一段时间,等祖母的身体休养的差不多后就跟着回了京城。 临别时小宋熙跟初漓保证,只要家中长辈同意,他一定会经常来这边的庄子,而且他们也可以通信。 五岁的沈初漓和宋熙识字有限,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人的通信,即使通常一封信上字没几个,画倒是不少。 春去秋来,转眼间冬季就包裹了整个世界。 即使外面寒风凛冽,银装素裹,也依然阻挡不住初漓往外跑的那颗心。 “小姐,咱们回去,这雪眼看越下越大了。” 苏叶跟在初漓的身后,微微喘着粗气,呼出的哈气仿佛能立刻将人冻住。她实在是不理解这么冷的天,大小姐为什么还要出门往山上来。 “不成不成,呦呦一定还在等着我呢,我们说好的,今天我要给它送好吃的。”初漓说完还不忘拍拍自己腰间的小袋袋,这是她央求嬷嬷专门给她缝的,每次她上山都会往里放些吃的。 “这么冷的天,呦呦应该不会再出来了?”苏叶很难去相信一只小鹿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等着她家小姐袋子里那为数不多的食物。 “它肯定会等着我的。”初漓笃定的说道。 于是主仆两人迈着她们不大的步伐,哼哧哼哧的迎着风雪继续往前走。 咔嚓。 “小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一直闷头往前走的初漓突然被身后的苏叶扯了下衣袖。 初漓停下脚步,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也随之从耳边消失。 “有吗?”一心想着赶紧赶到与呦呦约定的地点,初漓压根儿就没有注意有没有别的声音。 正当初漓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又一声‘咔嚓’声响起。 “小姐!你听!真的有声音啊~”苏叶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风雪交加的郊外,又只有她和小姐两个小孩,真要是碰到了什么坏人 苏叶只要一想想就开始后悔。 早知道这样,她是怎么着都要拦着小姐出门的。又或者实在是拦不住,带上两个护卫也是好的啊。 还没等苏叶反应过来,初漓就拉下头上的斗篷帽,四处看了看,然后朝着其中一个方向慢慢的走去。 “小姐!你要干嘛去?” 苏叶焦急的跺了两下脚,这会儿是又急又怕,但是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即使再怕也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的往山坡下挪,等到身后看不到她们来时的山路时终于看到了那个‘咔嚓’的声音的来源。 “小姐,那是个人吗?他是死了吗?”苏叶颤颤巍巍的问初漓。 “死人还能发出声音吗?”初漓无语的瞥了一眼她的贴身丫鬟,“你看他手边,是被雪压落的小树枝,刚刚那声音应该就是他弄断树枝发出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啊小姐?” “要不,要不咱们还是离开。对,离开!小姐你不是跟呦呦约好了吗?再不走就赶不上了。这么冷的天,呦呦会冻着的。” 苏叶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带着她家大小姐离开。 “你等着。” 知道苏叶胆子小,可初漓胆子大啊。不顾身旁苏叶的阻拦,说了句等着后就慢慢的朝倚靠着树干的人走去。 等她走到离那人几步远的地方看对方仍然一动也不动,头上和肩膀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确定对方不会突然对她做什么后,初漓深吸一口气,慢慢挪到那人的面前。 呵,是个老头啊。 初漓看着那人低垂的脑袋,下巴上有些发灰的胡子,嗯,这个人年龄应该不小了,说不定都能做自己爷爷了。 初漓伸出小手,用食指轻轻戳了戳那人的脸,嗯,很好,没反应。 “苏叶,这是个老爷爷。” 苏叶一直盯着初漓的一举一动,等看到初漓用手指戳对方脸的时候,一个心差点儿跳了出来。 这会儿听到初漓说是一个老爷爷后就再也等不了,三步跨做两步来到初漓身旁。 第6章 原来是个老头 “小姐怎么知道这是一个老爷爷?” 苏叶蹲在初漓旁边,观察着这个一动也不动的人。 “笨。”初漓看了眼苏叶,然后指着那人发灰的胡子说道,“你看他的胡子,都快白了,比老李头的都白,那他肯定比老李头还要大。” 老李头是庄子上的一个农户,论年龄来说确实可以做初漓的爷爷。 “哦,原来是这样。小姐你真聪明。” “那是!” “那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他好像冻僵了。” 苏叶看看那人身上的略显单薄的衣衫,再看看她和小姐身上的,嗯,这人肯定是被冻成这样的。 不管? 那肯定是不行的。初漓虽然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但是她有读书啊,书上说了,不能见死不救,虽然她也不记得书上哪里这样说的。 初漓看着这人的块头,再低头看看她和苏叶的身量。好,她们两个还是小孩子呢,怎么能弄的动这么大一个老爷爷呢。 “苏叶,你能在这里等着我吗?我去找虎虎,让它把这个老爷爷帮我们叼回庄子去。” 初漓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办法,虎虎可是非常有力气的! “小姐!庄子上的人要是看到虎虎会杀了它的!” 虎虎,顾名思义,就是一只老虎。 如果不是初漓懂兽语,苏叶觉得自己几辈子都不可能跟一只老虎做朋友。 “没事没事,你看现在这天,谁会下着雪还出门溜达啊,不会有人看到虎虎的。到时候让虎虎把他放到庄子旁边,咱们就可以叫人把他抬进去了,不会让别人看到虎虎的。” 初漓也知道一只老虎对山下的人造成的恐惧,但是她和苏叶实在是太小了啊,搬不动眼前这个人。 在她们有限的认知中,让一只老虎帮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那小姐我跟你一起!” “不行。你得看着他,万一有别的人发现他了呢。这条路咱们每天都走,我自己去会更快。” “小姐”苏叶还想说什么,刚开口就被初漓打断了话。 “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好,这是每次苏叶要拦着初漓往外跑的时候她惯用的伎俩。果然,这两句话一出,苏叶立刻蔫了下来,“你是小姐听你的” “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听到是我再出声啊。” “嗯嗯。” “呦呦,我今天不能陪你玩了啊,这是给你带的好吃的,赶紧吃,我还要去找虎虎呢。” 初漓来到跟小鹿呦呦约定的地方时已经累的直不起腰了,拍着胸脯喘了喘气就连忙从自己的小袋子里拿出给它带的吃的。 「你找那只老虎有事?」 “嗯嗯,我找它帮忙啊。”初漓摸了摸呦呦头上的角。 「让它帮你咬人啊?」 “嗯,确实是让它帮我叼个人。” 「你!」 “哎呀,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叼啦。反正不是害人,是帮人。” 「那你赶紧去,雪下的大了,你路上要小心啊。」 “嗯嗯,放心放心,知道你怕它,我就自己去找它了。等天气好了我再来找你哈。” 初漓搂着小鹿的脖子亲昵的用头蹭了蹭,然后挥挥手便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虎虎~虎虎!” “虎虎~,你在哪里啊虎虎~” 初漓来到她跟那只花斑虎见过面的地方,迎着风雪呼唤着它。风雪裹挟初漓的声音往更深处传去。 嗷呜~~! 一声虎啸声突然传来,初漓听到后立刻兴奋的加大自己的声音,“虎虎~!虎虎!是我啊!” 初漓话音刚落,一只体型足有三四个初漓的花斑虎跳落在她的身旁。 「这个鬼天气你怎么来了?」 “嘿嘿,虎虎,我想你了啊。” 嗷呜~ 「你觉得我信吗?」 “嗯嗯,虎虎果然不愧为山中的大王,一点都瞒不过你啊。”说完便伸手去拽花斑虎的胡须。 若是此时有人看到这副场景,肯定会为这个送入虎口的小女孩担心,就怕下一瞬她就被老虎吞吃入腹。 但是现实却是,那只让人闻风丧胆的花斑虎竟然将自己的头低垂下来,好像就是为了方便小女孩去撸它的胡须。 “虎虎啊,我有着急的事情请你帮忙啊。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嗷呜~ 「说,什么事。」 “你能下去帮我叼个人吗?” 「嗯?」 “哦哦,不是让你咬死他。是让你帮我把他叼到山下庄子旁边。我和苏叶太小了,扛不动他啊。要是让他待在林子里,肯定会被冻死的。” “哦对,就算不被冻死,也可能被你们给吃了。” “你放心,我把厨房里的肉偷出来给你吃好不好?” 嗷呜~ 只见花斑虎睥睨了一眼初漓,咆哮一声后用牙齿咬着她的衣衫,轻轻往自己后背上一甩,初漓便稳稳的趴在了它的后背上。 「抱好。给我指路。」 “好嘞~,出发!” 苏叶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她站起身,瞅了一眼倚靠着树干的那人,然后原地上下蹦了蹦,小姐怎么还不回来啊,不会迷路了? 不会的,不会的,她和小姐平日里经常进这个山头,小姐经常说她就算是闭上眼睛都能找的到路。 况且小姐懂兽语,山里的动物不会伤害她,情况不对说不定还会帮她的,没错,小姐肯定很快就能回来 苏叶不停的念叨着,期盼着下一刻初漓就能出现在她面前。 忽然她听到有什么奔跑的声音,正想察看一下,视野里突然就出现了一只奔跑着的老虎。 苏叶刚想大声惊叫,下一瞬便看到了老虎背上的初漓。 呼~ 原来是虎虎啊。 苏叶紧绷的神经立刻松了下来。 “小姐~,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花斑虎伏卧在地,方便初漓从它的背上下来。 “他怎么样?还有气吗?” “有,有!我刚刚还探过他的鼻息,还有气。” 苏叶连忙跑到初漓身旁,即使知道这只老虎是小姐的‘虎虎’,不会伤害她,但是人的本能让她还是没办法像小姐一样跟这些猛兽亲近。 第7章 带他回庄子 嗷呜~ 「就是他?」 “对对,就是他。虎虎你赶紧把他叼到山下去,我和苏叶后面跟着,你小心别叫人看到你啊。” 「知道了。」 花斑虎刚想一声虎啸,初漓赶紧一个箭步跳到它面前,努力举着她的小手想去捂着花斑虎的嘴巴。 “别叫别叫!这里离庄子不远,要是让人听到了你的声音,他们会带人来抓你的。” 「呵呵,就凭那群庄稼汉?」 花斑虎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不,不,我们庄子里的护卫功夫还是很厉害的。好了虎虎,你赶紧把他弄下去,我怕他一会儿真的没气了。” 花斑虎甩了下尾巴,然后便朝着山下初漓她们的庄子方向奔去。 “苏叶,我们走。” 初漓朝苏叶挥了挥手,然后两人踩着茫茫白雪下了山。 等初漓她们赶到的时候,花斑虎正隐身在一棵大树旁,虽然它庞大的体型无法被树干遮挡,但总好过大摇大摆的出现。被它叼下来的那个人被它扔到了初漓住的庄子门口。 “苏叶,你从后门进去,到厨房里把最大的肉给虎虎拿出来。” “好的,小姐。” 苏叶说完便猫着身子,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轻轻敲了两下后院的小门。只听‘吱呀’一声,后门被打开。 “苏叶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啊,再晚点肯定会被嬷嬷发现,小姐呢?”后门值守的小卓子已经冻的颤颤巍巍的了,说话的时候牙齿都有些打颤。 “小姐马上回来,你先别关门,我马上出来。” 苏叶说完就赶紧往厨房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动了嬷嬷,她可不想挨罚啊。 苏叶以最快的速度从厨房里拿了一块相当大的肉,以她现在的身板只能双手将肉抱在怀里,才能保证不让它掉下去。 小卓子眼睁睁的看着苏叶姐姐抱着很大一块肉从他面前跑过去,“苏叶姐姐,你这是” 苏叶留给他的只剩一阵夹着雪的风。 “小姐小姐,肉来了~” 肉太重,苏叶累的都有些喘气了。 “虎虎,喏,你的饭饭。”初漓帮着苏叶将那一大块肉递到花斑虎面前,“等雪停了我再进山找你玩啊。” 花斑虎一口叼过那块肉,接着用脑袋顶了顶初漓的手,然后一个转身便朝着山上奔去,很快便不见了身影。 呼~ 初漓和苏叶主仆两人不由松了口气,只要没人发现虎虎,她们就安心了。 对于两个不大的孩子来说,她们的好朋友花斑虎明显要比还躺在门口的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来的重要。 等她们看不到花斑虎的背影后,两人才转过身看向躺在门口的那个老头。 “小姐,他要怎么办啊?” 苏叶指了指那人。 是啊,这人要怎么办呢?直接带进庄子里?嬷嬷会同意吗? 应该不会的,嬷嬷经常对她说不能听信陌生人的话。她要是直接带个陌生人回庄子里 初漓想了想,脑海里立刻浮现嬷嬷木着的那张脸,嗯嗯,不行不行,她赶紧摇了摇头。 初漓想了一会儿,脑子突然一转,拉着苏叶便朝着后门跑去。 嗯,没错,她先回去,等一下就跟嬷嬷说她好像听到门口有人敲门。 等嬷嬷开门一看地上躺了个人,这风雪交加,寒风凛冽的天气里,嬷嬷总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嬷嬷还不会知道这人是自己带回来的。 初漓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叮嘱小卓子将后门关好后,初漓就和苏叶跑到中院,然后从地上抓了两把雪,做出两人这是刚出来玩雪的模样。 “嬷嬷!嬷嬷!门口好像有人敲门!” 叮嘱好苏叶,一切准备就绪,初漓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跟着初漓来庄子上的是年龄能做她祖母的一个嬷嬷,因为年龄大了,外面又没有子孙给她养老,所以在初漓被长公主送到庄子上时,别的管事嬷嬷都躲开这个没什么前途的差事,唯独她,求了朱嬷嬷,跟着初漓来了这京郊外的庄子。 “哎呦,下这么大的雪,您怎么又出来了?当心冻着。苏叶,不是叮嘱过你吗,怎么没拦着小姐?” 嬷嬷听到初漓的声音,打开房门出来便看到站在雪下的她,顿时有些又气又急。不能斥责小姐,那就只能逮着伺候小姐的丫鬟来训斥了。 “嬷嬷,嬷嬷,我也是刚出来玩,你别怪苏叶。” 初漓上前扯了扯嬷嬷的袖子,然后指着门口的方向说,“嬷嬷,我刚刚听到有人敲门。” “这鬼天气,大家都躲在家里避寒呢,怎么会有人来敲门。”嬷嬷完全没把初漓说的当回事,只以为这是快要年关了,她家大小姐想念将军府,以为是将军府来人的幻听。 “真的真的,我真的听到了。苏叶也听到了,嬷嬷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苏叶。” 庄子平日里基本不会来生人,今日风雪又大,外面天气寒冷,初漓体谅庄子里的下人,便让门房的人去耳房避避寒。 若是真的有人敲门,在院中玩的初漓确实会比门房的人听的清楚。 “你真的也听到了?”嬷嬷看向一旁的苏叶,跟她确定道。 虽说周围的人都知道这是护国将军府的庄子,又有护卫,但是嬷嬷平日里还是会谨慎些。 于是在看到苏叶也点头后,嬷嬷便对初漓说道,“小姐您先在廊下躲躲雪,老奴去看看。” 说完便朝着门口走去。 初漓怎么可能老实的待在回廊这儿呢,她还得想办法让嬷嬷同意收留门口快要冻死的老头呢。 所以在嬷嬷将大门打开了一条缝的时候,初漓的小脑袋便从嬷嬷的身侧挤到了门缝处。 “嬷嬷你看,真的有人!” 初漓假装第一次看到门口这人,惊讶的对嬷嬷说道。 “嬷嬷他是不是被冻死了啊?” 嬷嬷看了看门口躺在地上的人,脸被头发遮挡着,看不清长相,也无法分辨年龄。 嬷嬷想着要不要关上门不去理会,毕竟整个庄子里唯一的主子就是身旁这个快要六岁的女娃,她不能让歹人有机可乘。 可是低头看着面带担忧的初漓,再瞧瞧外面的风雪,耳边寒风呼呼的声音提醒着她,要是不管这人,他必死无疑 好在庄子里还有功夫不错的护卫,救的话也不是不可行,就当是为大小姐积德了。 “小姐要救他吗?” “嗯嗯,救。天这么冷,他好可怜啊。” 看出嬷嬷的松动,初漓在嬷嬷征求她意见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那就救。” 嬷嬷说完便让苏叶去叫了门房过来,将几乎冻僵了的人抬了进去,顺便吩咐去请大夫。 第8章 林风年 “呀,你醒啦?” 林风年睁开眼便看到自己脸上方闪着一双大眼睛的漂亮女娃娃好奇的脸。 “这是哪?你又是谁?” “我?我叫沈初漓啊,这是我家,是我救了你哦。”初漓看着已经醒来的老头,突然想起郎中离开之前的叮嘱,“啊,我去叫嬷嬷,告诉她你醒了,让人给你端药过来。” 说完便唰的一下跳下椅子跑了出去。 嬷嬷?看来这还是一个世家小姐。 林风年闭上眼睛,一边想着一边运了一下气。不行,完全不行,看来自己这次受的内伤不容小觑。 本想着自己若是能行动的话就离开此地的林风年想到刚刚的小丫头,突然觉得自己若是留下来养伤也不失为一个良计,毕竟自己这次受伤不轻,需要好点的药材治伤,也需要一个清净安全的地方休养。 听小丫头刚刚嘴上提到的嬷嬷,这里应该是哪个世家在郊外的庄子。 这样的话,安全就不是一个问题了。 林风年慢慢思索着,耳朵也时刻关注着房外的动静。 他听到刚刚离开的小丫头叫着嬷嬷嬷嬷,听见她吩咐人将熬好的药端过来 听下人的回应,小丫头应该是这家的小姐,只是为什么没听到她长辈的声音?难道这整个庄子里地位最高的就是这小丫头了? 林风年刚冒出这个念头心中就不由哂笑。 自己这是受了内伤把脑子都伤着了?哪个世家贵族会将一个幼童独自放在这郊外庄子里 判断出这里对自己不会有危险,林风年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 “嬷嬷你看,他醒了。” 听到小丫头的声音,刚刚闭目养神的林风年睁开眼睛看向走向他的三人,小丫头和一个年纪偏大的妇人,这个应该就是小丫头嘴里叫的嬷嬷,一旁还跟着一个比小丫头大点的看起来像是丫鬟的姑娘。 林风年慢慢的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只是自己虽没有外伤,但是极重的内伤下让他起身的动作看起来相当困难。 刚刚说自己叫初漓的小丫头看他起身困难,立刻想要上前帮他,只是刚有动作便被身旁的这个老嬷嬷伸手拦了一下。 “小姐,老奴来。” 说完便将手里端着的药递给一旁的丫鬟。 等嬷嬷将林风年安坐好便退到了初漓的身旁,看了看自家小姐后便开口询问林风年,“义士是哪里人?怎么会在这风雪交加的天气倒在我们家的大门口?” “家是岭南的,家里遭了迫害,只剩我孤身一人。” “义士是江湖人?”嬷嬷毕竟是将军府的嬷嬷,世面还是见识过的。 林风年身上有种他们府里护卫身上没有的气质,身上没有外伤,但是请来给他诊治的郎中却说他内里受了极重的伤,嬷嬷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人恐怕是个会武的江湖人。 所以她在听到小姐说这人醒了之后立刻就跟着过来,是想确认自己想的是否正确。 如果是,那她宁愿让小姐花些银子,也不能将人留在庄子里了。 林风年看着嬷嬷那略显苍老但是又有些犀利的眼神,本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的他在看到她身旁的初漓时又改变了主意,选择将实情告知她们。 “是,我是江湖人。” 嬷嬷听到林风年的话,即使从中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但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既能选择对她们诚实一告,那说明这人品性还是可以的。 “那你受伤是因为” “仇家所为。” 嬷嬷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随即问道,“那你的仇家可会追到这里?” 看出了嬷嬷眼中的担忧,林风年费力的扯了下嘴角,颇有些自嘲的说道,“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 呼~ 嬷嬷听到林风年的话后,都忍不住想要拍拍胸脯,暗道幸好幸好,不会牵连到自家小姐。 林风年活了四十余年,怎会听不出嬷嬷话里的意思。于是将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后便对对面主仆三人说道,“ 等风雪停了我就离开。救命之恩只能来日再报了 ” 说完仿似无意识的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初漓,他在赌,赌救了自己的这个小丫头不会将自己赶出去。 “你的仇家不是以为你已经死了吗?” “你不是说你们家就剩你一个人了吗?那你还能去哪啊?” “你是岭南人,岭南好像离京城好远好远的啊。” “而且你还受伤了,郎中伯伯说你伤的很重,你身上有银子吗?能抓药吗?” 初漓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向林风年。 果然,自己赌赢了 林风年朝初漓摇了摇头,“在下现在身无分文” “嬷嬷,嬷嬷,咱们将他留下。”初漓扯着嬷嬷的袖子,跟她打着商量。 “小姐” “在下保证不会给这里带来任何危险。” 初漓看了看林风年,又扭头看向嬷嬷,一双大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期待她能认可她的决定。 “诶~,俗话说救人救到底,既然我家小姐救的你,老奴也只能答应下来。”嬷嬷看了眼林风年,“但是还望义士说到做到,别给我家小姐招来不必要的祸端。” “嬷嬷叫我林风年就行,林某保证,绝不会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啊,既然你能留下来了,那要好好养伤哦,苏叶,把药端给他,”初漓心情甚好的指挥着苏叶,“你得快点好起来,这药花了我好多银子呢。” 林风年接过苏叶递过来的药,一口便将所有药都吞进了肚子里,那动作,堪比喝酒的豪迈。 初漓和苏叶两个小丫头张着嘴巴,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看着林风年这豪迈的喝药方式。 “你,这药不苦吗?”初漓惊讶的看着林风年。 “小姐,这药肯定很苦,我端着它都能闻到那苦味儿。”苏叶仿佛还能闻到那股子药的苦味似的,抬起手在自己鼻端扇了扇。 “良药苦口。”林风年说完不知为何突然就想逗下初漓,“再说,姑娘刚刚不是说了这药花了你很多银子?” “那林某岂能浪费?” 第9章 不寻常 林风年就这样留了下来。 好在救他那日天气不好,庄子周围的人家都窝在家里猫冬,也就避免了别人对林风年来历的猜测。 嬷嬷叮嘱了下初漓,让她记着在外不要提起林风年是她救的,若是被问起,就说是嬷嬷她的远房亲戚,好不容易找到她来投奔的。 初漓在这怎么样本就没多少人关心在意,等风雪停了,林风年也能下床到院子里溜达的时候,满院的下人护卫,对他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竟然没有丝毫的意外。 初漓身旁的嬷嬷一开始对自己的防备,与其他下人对自己的不在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令林风年心里终于意识到这个庄子情况的不正常。 “你家小姐是京城里哪户人家的小姐?” 一日,林风年趁着只有苏叶一人给自己送药时,状似无意的随口问了一句。 “啊,我们小姐是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啊。” 苏叶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对已经被同意留下来的林风年没有丝毫的戒备,她觉得既然大小姐和嬷嬷都同意林风年留在庄子里了,那他肯定就是自己人了。 所以对林风年的问题她回答的是知无不言。 护国将军府? 林风年不由惊诧了几分。 即使他是一个江湖人士,也是听说过护国大将军的威名的,只是他没想到初漓这个小丫头竟然是大将军的女儿。 只是既然是大将军的女儿,怎么又会独自生活在这京郊的庄子里? 林风年内有疑惑面上却没表现出丝毫,只装作惊讶的看向苏叶,“呦,没想到你还是将军府的小丫鬟啊。” “那是。”苏叶满脸骄傲的对着林风年。 “那怎么都没见将军府来人看望你家大小姐?这眼见就要到年关了,你们不回将军府吗?” 林风年话音刚落,就眼见着苏叶听完自己的话后露出一脸苦恼的神色。 “哼,过几天长公主肯定会派人来接小姐回去过年的!” 说完跺了一下脚,不等林风年将喝完药的碗递给她,转身便朝外面跑去。 长公主? 哦,对,听说护国大将军娶了当今圣上的妹妹。 那初漓这小丫头还是长公主的女儿了? 林风年半躺在床头,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慢慢的想着。 自己这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呢? 护国将军府的庄子,这世上也没几个敢来找事的,自己在这里应该非常安全。听说沈大将军一直在西北边陲戍边,那将军府里的主子就只有长公主一人了。 初漓这丫头是不受长公主这个母亲喜爱? 可是再不得自己娘亲喜爱也不至于让一个不满十岁的小丫头独自生活在这庄子里? 林风年想不明白。 算了,想不明白就暂时不想了。 反正自己是要留下来的,那到底怎么回事总有机会知道。 “嬷嬷,娘亲什么时候接咱们回府过年?小卓子说他爹去集上买了好多过年的东西,还给他带了麦芽糖呢。” 初漓一边老老实实的坐在圆凳上让丫鬟给她梳着头发,一边从镜子里看向身后的嬷嬷。 这两日本就在心里发愁将军府那边怎么还不派人来接大小姐回府的嬷嬷,乍然听到初漓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许是府里这几日事情多,长公主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小姐回去的。” 嬷嬷搜肠刮肚也只搜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来安慰初漓。 “哦,好。” 初漓转头就去看丫鬟要给她戴的花钗。 嬷嬷见初漓没在纠结这个问题,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想着实在不行就派人回去问问? 这大过年的,总不好让大小姐一人在这庄子里过? 嬷嬷心下有了决断,心神也就稳了下来。 初漓收拾妥当后,一溜烟儿的往屋外跑,边跑还不忘对嬷嬷说,“我去看看林老头。” 是的,林老头。 这是初漓对林风年的称呼,盖因她认为林风年的胡子都有些发白了,那年龄肯定不小了啊,于是初漓就自动自发的称呼林风年为‘林老头’。 虽然林风年事实上才四十出头,胡子发白也全因这次受了严重的内伤的缘故。 初漓第一次叫林风年林老头时,林风年也只不过是微微愣了一下神儿。待他瞥见自己发白的胡子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初漓会叫他‘林老头’。 他是个随性的人,也没打算跟初漓解释。 再说,用这发白的胡子也可以遮掩自己原本的容貌,嗯嗯,挺好挺好。 而林风年呢,也没像这庄子里的其他人一样称呼初漓小姐。每次初漓来找他,他都是一口一个丫头。 于是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确定了对对方的称呼。 “林老头,你好些了吗?” 初漓蹦蹦跳跳的来到林风年这,身后跟着刚刚才出去没多久的小丫鬟苏叶。 “嗯,好很多了,再过几日应该就可以停药了。”林风年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很清楚的,“丫头,你怎么过来了?” “来找你玩啊。” 初漓说的相当理所当然。 “丫头,那日是你们两个把我弄回庄子里的?” 林风年其实早就想问,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会儿屋里就他跟两个小丫头,时机正好。 “对啊。” “你们两个怎么把我弄回来的?” 林风年上下打量了一下初漓她们两个,就这小身板,再来两个也不可能将他一个成年男性从山上弄下来。 而且林风年记得很清楚,自己是靠在山上一棵树干下昏迷过去的。 后来他隐隐约约听到耳边有小孩子说话的声音,他想睁开眼睛,但是始终睁不开。 他能确定的是,扛他下山的绝对不是眼前的两个小丫头。 但是从那个嬷嬷的描述中,好像是自己敲的这个院子的门,然后昏倒在了门口被她们所救。 “额,反正就是我们把你弄下来的!” 初漓记着嬷嬷的话,不能将自己懂‘兽语’的事情告诉别人。所以面对林风年的疑问,小丫头色厉内荏的呛了回去。 “好,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再说。”林风年从善如流,也不去非要一个答案。 “嘿嘿,林老头,嬷嬷说,再过几天娘亲就会派人来接我们回去过年,到时候我带你回府啊。” 初漓坐在一个四方椅子上,小脚离地面还有段距离。 “我告诉你,我们府里很大的,比这里大的多的多,到时候你要跟着我啊,不然你会迷路的。” 初漓两只小脚来回的晃动着,显示着她此刻的好心情。 第10章 失望 听了初漓的话的林风年显然不那么认为。 但他也不会去做打击小丫头好心情的事情,于是顺着初漓的话说,“那老头子我就先谢谢你了,我还没见识过将军府什么样呢。” 林风年这个话题可算是打开了初漓的话匣子。 她开始兴致勃勃的给林风年讲述护国将军府的种种,虽然跟自己的哥哥和妹妹相比,她所经历和享受的已经差了不少。 “我还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好朋友,他叫宋熙。” 这是林风年从初漓嘴里听到的第一个明确具体的人。 “他家的庄子离这里不远,之前他陪着祖母来这里休养,待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每天都去上山上玩,还抓鱼。” “不过他祖母身体好了之后他就跟着回去了,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初漓说到这里语气开始有些恹恹的。 “不过我们两个有通信哦~” 还没等林风年想到安慰她的话,初漓自己就满血复活了,让他深感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趁着初漓去找林风年的空档,嬷嬷找来庄子上的管事,让他跑一趟将军府,请示一下看是长公主派人来接大小姐回府过年,还是她们自己回去。 看着管事离开的背影,嬷嬷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管事这趟估计也是白跑一趟。 离年根儿没有几天了,将军府至今仍然没人过来,估计是已经忘了庄子里还有个初漓呢。 等初漓在林风年那里消磨了时间,出来正好碰到从将军府回来跟嬷嬷汇报的管事。 “嬷嬷,嬷嬷,是娘亲要来接我们回府吗?” 初漓兴奋的看着嬷嬷。 刚听完管事回禀长公主的安排,冷不丁的听到初漓的话,嬷嬷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 “大小姐” “嬷嬷你干嘛说话吞吞吐吐的啊?”初漓看了看嬷嬷,又看向一旁的管事。 管事好像生怕初漓问他什么,在初漓看向他的时候避开了她的眼神,脑袋都恨不得垂到地上。 “嬷嬷?” “小姐是不是还没见过庄子里是怎么过年的?那这次咱们可以好好体验一下。还有,年夜饭咱们可以全做成小姐爱吃的!” 嬷嬷微微弯下腰,让她苍老的声音听上去尽可能的柔和。 “我为什么要在庄子里过年?” “我不要!我想娘亲,想哥哥和妹妹,我想跟他们一起过年!” 初漓说完,眼泪就在眼眶里忍不住的打转。 嬷嬷也是心疼她,可是她只是一个嬷嬷,一个将军府的下人,那她就只有听将军府主子的。 到底是朝夕相处这么久的孩子,初漓虽然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但是对他们从来不拿小姐的架子,除了爱往外面跑着玩,其他的真是乖巧的不得了。 看着眼前越来越委屈的小主子,嬷嬷第一次做了僭越的举动,她蹲下身子,将初漓搂在怀里,然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哇~!” 初漓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和失望,大声哭了起来。 闻声出来的林风年看着这一老一小,也是满心的无可奈何。 初漓哭的累了,最终伏在嬷嬷的肩头睡了过去。嬷嬷将她抱起身时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将初漓摔到地上,幸好林风年一直关注着她们,及时搭了把手。 嬷嬷将初漓放到床上,叮嘱苏叶在旁边好好看着,然后便出去了。到了门口便看到林风年等在廊庑下。 “丫头她没事儿?” “诶,总是要习惯的。”嬷嬷朝林风年摆摆手。 “我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还会更久,丫头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 嬷嬷知道林风年想要问什么,若是林风年以后就留在庄子里的话,那大小姐的事情以及她在将军府的处境就是想瞒也瞒不住的。 嬷嬷叹了口气,示意林风年跟上她。 两人来到厅堂,丫鬟上了两杯茶后嬷嬷便让她下去了。然后便将初漓从出生到现在的情况讲给了林风年听。 “所以,就因为这丫头能跟动物说话,也能让动物听她的话,将军府就将她视为不祥的人?!” 听了前因后果的林风年觉得不可思议,就这? “咱们大梁朝是最忌讳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的,大小姐又是长公主和护国大将军的孩子,这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又或者让宫里的那位知道,长公主和将军府该如何自处?” “况且,长公主在吃穿用度上也不曾苛待大小姐。即使大小姐来了庄子这儿,花用也没被削减” 嬷嬷说着说着,看到林风年那相当不认可的眼神后,也没法继续替长公主说那些开脱的话了。 嬷嬷倒是也理解长公主的做法。 只是理解归理解,但是一想到若是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自己能够忍心做到这个份上吗? “但她是个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渴望家人的关怀。况且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林风年没想到这个看似锦衣玉食的小丫头竟然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这要是生在他们江湖人家,谁会在意这个? 呵呵。 京城的功勋贵族,也不过如此。都是一群脑子里装着腐朽思想的人! 看来自己以后要对她好点儿了。 林风年在心里默默的做了个决定。 “既然丫头回不了府,那就在这里好好的过个年,咱们办的更热闹一点儿!比将军府的热闹百倍!” 林风年突然像是如同打了鸡血一样,一拍大腿便对嬷嬷说道。 嬷嬷想说,就是办的再热闹,也比不上将军府的珍馐美宴,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谁又能说寻常百姓家的热闹比不上那些功勋贵族的呢? 端看各人是什么样的想法了~ 第11章 除夕 睡了一觉起来,初漓迫不得已的接受了自己不能回将军府过年的这个事实。 因为她知道,无论是自己吵也好,闹也好,结果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若是自己那样做了,反而更惹娘亲不快。 这是她才五年的人生当中已经得到的一个非常明确的认知了。 千辛万苦准备了一肚子安慰人的话的林风年,发现初漓这丫头小小年纪心性真的是无比坚韧,睡一觉的功夫,再起来就已经调试好自己的心态了。也让他一肚子安慰人的话变的毫无用武之地了。 “你在干嘛?” 林风年无事,便看着初漓拿着纸和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我在给宋熙写信。”初漓抬起头看向林风年,“宋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的好朋友。” “本来上次写信我们约好的,若是我回将军府过年一定要去找他。可是现在我回不去了也没办法去他家里找他玩了” 说到这里,初漓的语气不免又有些低落。 “要我帮你吗?你看你上面写的也没几个字,画倒是挺多。” 林风年赶紧转移话题,诶,想他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林风年,竟然有朝一日还得绞尽脑汁的去哄一个小丫头,时也命也啊~ “不用,宋熙他能看的懂。” 好,既然不用他帮忙,林风年也乐的在一旁继续发呆。 初漓很快将信写好,然后让人送了出去。 还没等她得空,便听到苏叶叫她的欢快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快出来看!” 初漓听到动静打开门便跑了出去,刚出门就看到苏叶兴奋的朝她摆手,“小姐,你看!这麦芽糖是条龙诶!比小卓子他爹给他买的好看多了!” 原来是嬷嬷听取了林风年的建议,在初漓还没睡醒的时候便派人出去办了些年货。为了逗初漓,还特意让人买了动物形状的麦芽糖。 果然,初漓被这个动物形状的麦芽糖吸引了注意力,拿着它爱不释手。她又看了看采买的其他的年货,觉得自己在庄子里过年好像也没那么惨,毕竟五岁之前的她还从来没出过将军府的大门,更不用说这些年货了,那是与将军府完全不匹配的东西,她又怎么可能见过呢。 初漓让郎中给林风年用的都是好的药材,所以这几日林风年觉得自己好的七七八八了,至于内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恢复过来的。 于是在初漓发现了办年货的趣味后,这两日林风年便跟庄子里的两三个护卫一起陪着她去附近集上淘点她感兴趣的年货。 这日初漓他们刚回到庄子,便被嬷嬷告知宋小公子让人给初漓送了年节的礼物。 初漓一一看过小伙伴宋熙给她送的年礼后惊觉自己好像有些失礼,她都还没有给宋熙准备礼物。 “小姐你不是在集市上买了好多玩偶吗?宋公子肯定没有见过这样的。” 对啊,初漓经过苏叶的提醒顿时觉得自己还是有好东西的。 于是将从集市上买的那套大娃套小娃的玩偶找了出来。将它们递给嬷嬷让她帮忙放进礼盒时还颇有些不舍。 但是谁让宋熙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呢,那这套她喜欢的不得了的娃娃送就送了。 大年三十这天,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各家都是张灯结彩,带着美好的期望结束旧的一年,迎接新的一年。 护国将军府内。 看着下人将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上桌,除了苏嬷嬷留了下来,其他下人长公主吩咐他们自去热闹去了。 “娘,阿漓不跟咱们一起过年吗?” 等只剩她们四人时,世子沈初言突然问了一句初漓。 “嗯,她病了,便留在庄子那边过年了。”长公主听到长子突然提了一句初漓,拿筷子的手也只是突然顿了一下,随即便继续夹面前的菜,然后放到了身旁小女儿沈初莹的碗中,“来,吃。” “今天是大年三十,娘亲祝你们来年平安喜乐。” “也祝娘亲平安喜乐~” “儿子祝娘亲万事顺遂。” 因着白日里将军府又送过来一些吃食用品,初漓她们年三十的饭桌上的饭菜也是相当的丰富。 初漓虽是这群人中的主子,但是毕竟年纪小,平日里嬷嬷守着规矩初漓也不闹腾什么,但是今日除夕,小丫头非让嬷嬷、庄子里管事以及苏叶和林风年跟她坐到一个桌上。 名曰大家一起才热闹~ 初漓记得在将军府的时候每年过年公主娘亲会让苏嬷嬷给下人包红封,让下人们讨个好彩头。 于是在动筷前,初漓从怀里拿出四个红封,然后非常郑重的将它们递给桌上的四人,边给还边说着吉祥话,那灵动的模样逗的林风年合不拢嘴。 等初漓发完了红封正准备动筷的时候,面前的嬷嬷、管事甚至林风年都一人拿出了一个红包双手递到初漓的面前。 “我也有吗?” 初漓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红包。 她还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能感觉到的就是自己这一刻真的真的非常的开心~! 这种开心甚至掩盖住了她不能回将军府跟自己的家人一起过年的伤心和难过。 “当然。这是我们对你的祝福,希望小丫头你往后的日子可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林风年将红包塞到初漓的小手中,顺便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 这是初漓这五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被年长的长辈慈爱的拍她的头顶,她无法去形容这种感觉,只是这种慈爱的动作,让长大后的初漓每每想起时,总会无比的怀念,她曾经也被人关爱着呢。 什么是家人? 只有血缘关系的才是家人吗? 这一年的除夕夜,五岁的初漓在自己的心里种下了一颗自己理解的,名为‘家人’的种子。 第12章 她也想学武 冬去春来。 这日,先是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没过多久,将军府别庄的大门便被敲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呼唤声,“阿漓~阿漓~,我来看你了!” 初漓听到动静出来时,下人已经给宋熙开了门。 “啊,宋熙!” 初漓已经好久没见到自己这位好朋友了,在春天刚来的时候突然见到他,她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于是也不等宋熙走进院子,初漓便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小伙伴。两人就那么抱着原地蹦哒了好几下。 “你怎么突然来啦?你上次的信里没有提啊。”初漓好奇的问宋熙。 “刚入冬的时候得了风寒,家里长辈拘着不让我出门,要不然我早就来找你玩了。阿漓你不知道,我都快被憋死了~” 作为内阁大臣宋淮礼的幺子,宋熙在宋府那才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尤其是宋熙的祖母。 “你能在庄子这边待多久?” “祖母只允了我一日。” “好。”初漓一听宋熙只能在这里待一日,心情顿时低落了几分。 “那我们去山上玩?”初漓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扯着宋熙的衣袖附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咱们可以去找虎虎玩,还有呦呦。” 宋熙听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然后跟初漓两人头对着头小声嘀咕着。 两人嘀咕了一会儿便手牵着手招呼着苏叶跟上。宋熙带来的下人不放心,非要一起跟着,实在是担心宋小公子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们这些下人承担不了那个责任。 可是他们要去找虎虎啊,怎么能让其他人跟着呢。 于是初漓和宋熙两人像之前一样,告诉下面的人他们要回屋里玩初漓这段时间去集市上买的好玩的东西。 宋熙带来的人一听小公子不出门了,心下安心了不少。嗯嗯,不出门好啊,不出门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他们好好的带小公子来,再好好的将小公子带回去,这趟差事也就能顺利完成了。 可他们怎么会想到,初漓这个地头蛇为了溜出去玩,可是练就出了一身躲开人的好本领啊。 于是苏叶打掩护,初漓拉着宋熙悄默声的从后门出去了。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林风年瞅了一眼仍然无所察觉的宋府的侍卫,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去山上的路上,三个小孩子嘻嘻哈哈的闹着,一会儿揪两朵路边已经开了的野花,一会儿停下来盯着路边突然出现的各种虫子看,好不快活。 总之,上了山的初漓是彻底放飞了自我。不用再听嬷嬷在她耳边叨叨着规矩礼仪真的是太好了! 他们先是跟叫呦呦的小鹿玩了一会儿,然后便去找那只被初漓唤做虎虎的花斑虎。 宋熙和初漓跟虎虎玩了好久才恋恋不舍的往山下走。 没办法,他只被允许在庄子里待一日,再不下山,回到京城时辰就不早了。 “阿漓,我有武师傅了。” “武师傅?” “嗯嗯,就是教我功夫的。我前段时间不是伤寒一直没好吗,我爹说我是太弱了,所以就给我请了一个武师傅教我功夫!” 宋熙提起他爹给他请的武师傅脸上便是兴奋的神色。 “功夫啊,我也想学”初漓看着宋熙,语气虽然有点低落,但是眼中满是羡慕的神色。 “那可以让你家里长辈也请个武师傅啊,咱们两个都学,以后还能比试,看谁的功夫厉害!” 宋熙在刚跟初漓认识的时候就从祖母那里知道初漓是护国将军府的孩子。虽然当初宋熙的祖母也惊讶于长公主怎么会将双胞胎中的一个放在庄子里养,但是活了大半辈子的她懂得一个道理。 凡事好奇心别太重,尤其涉及到皇亲国戚。 等她见过初漓之后发现这孩子性子纯良,只是小孩子间的情谊,她也就不做任何干涉,任由小孙子跟初漓去做朋友。 就是退一万步讲,初漓的娘是长公主,爹是护国大将军,宋熙跟她做朋友,吃不亏。 初漓听到宋熙的话后也觉得他的提议很不错。 会功夫诶~,那自己以后出门就算不带护卫也没关系啊,反正她会武功! 于是初漓决定,等会下山回到庄子后就跟嬷嬷提,让她跟娘亲说自己想学功夫。 心里装了事儿,初漓对小伙伴即将离开的事情反而没有那么伤感了。 三人开心的往山下庄子的方向跑去,随风飘荡着他们一串串的银铃般的笑声。 宋熙离开后初漓便一直跟在嬷嬷身后不停的磨。 “嬷嬷,你派人跟娘亲说下好不好,我想有个武师傅~” “嬷嬷~,好不好?好不好?” “小姐怎么突然想要请一个武师傅?”嬷嬷实在是耐不住初漓的磨,转身问道。 “宋熙现在就有个武师傅!他还说以后我们两个要比试的,看谁更厉害!” 哦,原来如此,嬷嬷心里吐槽了下宋小公子,自己有武师傅就有武师傅了,干嘛跟她家小姐讲呢?还要比试! 初漓还在将军府的时候是有给她启蒙的师傅的,只是长公主突然决定让初漓来庄子生活,师傅并没有一同前来。 初漓在庄子这也生活了将近一年了,直到现在将军府那边都没有安排师傅过来给初漓授课。嬷嬷的心里自然已经有自己的认知了,大小姐,可能真的回不了将军府了。 连读书识字的师傅都没有,长公主又怎么可能会同意给她请个武师傅呢。 只是这话嬷嬷是万万没办法讲给初漓听的 所以面对初漓的请求,她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想学武?” 正当初漓垂头丧气的准备不再磨着嬷嬷的时候,突然听到林风年的话。 初漓抬头看着他,有气无力的回道,“嗯嗯,宋熙就有武师傅,就我没有 ” “小丫头,你吃的了苦吗?”林风年突然问她,“就是那种一站就要站好几个时辰,早上也不能再睡懒觉,磕了不能喊疼,流血也不能。你能吃的了这苦吗?” “我能!”已经六岁的初漓没有丝毫犹豫的回林风年,“我爹是大将军!他功夫很厉害的,我哥哥也练武,我是我爹的孩子,我也一定可以!” 初漓还在将军府的时候是见过长兄沈初言平日练武的情形的。那时她还没有自己也要学的这种想法,毕竟长兄比她大了六岁。 可这次跟自己同龄的宋熙也要开始练武了,那初漓就有了她也要学的想法。 吃苦? 她不怕! 第13章 阿漓有师父啦! “那你愿意跟着我学吗?我做你师父。” “你?” “你?!” 听到林风年说的话,不仅是初漓感到惊讶,就是一旁的嬷嬷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被一老一小突然这么盯着,林风年略显局促的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抬手一本正经的抚了抚自己有些发白的胡须,对对面两人说,“别小看我,老头子我在江湖那可是名声响当当的!” 自从初漓叫他林老头后,林风年有时也会自称自己为老头子。 “那你既然那么厉害,怎么还差点儿被冻死呢?还不是得我救你”初漓说完撇了撇小嘴。 “咳咳,”林风年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俗话说的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再说了,江湖的险恶你一个小孩子是不懂的。” “你只要知道林老头我,功夫还是非常厉害的就行了。教你,绰绰有余!” “你真的会武啊?”嬷嬷也是不相信的问道,但是又一想,当初她问林风年的情况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仇家所为家在岭南,郎中又说他内伤严重 嬷嬷想到这里,一双眼睛不住的上下打量审视着林风年,直看的他身上要起鸡皮疙瘩。 说不定还真如他刚刚说的,功夫非常厉害 “你怎么证明你会武功啊?”初漓突然问林风年。 也是,从林风年被救到现在,他还真的就如一个普通人一样,没有展现出丝毫自己会武功的迹象。当然,这也跟他受了极重的内伤有关系。 哗~ 初漓话音刚落,只见面前的林风年嗖的一下就出现在头顶上方的树杈上。 而运了气的林风年刚在树杈上站定,胸口突然疼了一下。呼,林风年深呼一口气,看来想要恢复到自己之前到水平,还任重而道远啊~ “哇~林老头,你真的会武功诶~” 初漓睁着一双大眼睛仰头看着树杈上的林风年。 林风年享受了一会儿初漓的膜拜,然后转着圈圈从树上落了下来。刚一落地初漓就立刻上前拽着他的衣袖,“林老头林老头,你教我,教我~” “想好了?” “嗯嗯,想好了,我要认你当师父!” 师父,这两个字突然就触动了一下林风年本不柔软的心。本来只想着教她点儿防身的东西,因为初漓的‘师父’两个字,让林风年突然有了要不然就收了初漓做自己徒弟的想法。 “师父?”林风年弯腰摸了摸初漓的头顶,“按江湖规矩,做师父的徒弟是要给师父养老送终的。” “师父!我肯定给你养老送终!” 嬷嬷还没来得及拦,初漓就脱口而出。等她看到初漓眼中的光芒时,想要拦着的话竟然无法说出口。 罢了,罢了。 反正他们待在庄子,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认了一个江湖人做师父这件事应该也传不到别人耳朵里。至于将军府,估计更不在乎。 林风年见一旁的嬷嬷什么话也没说就知道这是不拦着的意思。他拍拍初漓的脑袋,“那就赶紧给师父敬茶。” “诶!” 初漓应完声就想转身去沏茶,可她哪里会,一旁的嬷嬷拦了一下她,“小姐在这等着,老奴去沏茶。” 说完转身离开,还顺便吩咐下人给林风年搬张椅子过去。 等嬷嬷端着盏茶回来,林风年已经老神在在的端坐在椅子上。 嬷嬷将茶递给初漓,初漓双手接过,然后双膝跪地,双手小心翼翼的将茶举过头顶,“师父请喝茶!”声音异常嘹亮。 给师父敬茶,这个流程她在将军府的时候做过。 林风年接过初漓递过来的茶,一口气全喝了下去,然后将初漓从地上拉了起来。 “以后你就是我林风年的关门弟子了。” 也是唯一的一个弟子,林风年看着初漓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这一刻,林风年一直飘忽不定的心好像也有了着落。 “师父,我要给宋熙写信,告诉他我也有师父了!”初漓兴奋的朝屋里跑去,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宋熙的师傅和她的师父的区别,但是管它呢,自己也有了师父才是最重要的! “以后还请你多看顾大小姐了。” 嬷嬷朝林风年行了一礼,她自知自己年纪大了,能看顾初漓的时间也没那么多了,多个人护着她一些,自己心里踏实多了,也不枉自己跟大小姐主仆一场。 “嬷嬷不必这样,”林风年避开了嬷嬷的礼,“就算小丫头不是我徒弟我也会帮她的,毕竟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的嘛。” 略微轻佻的语气中却隐含着郑重。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 初漓好像完全适应了在庄子里的生活,每日日出便被师父林风年叫起练基本功。 林风年本来已经做好了初漓娇气的准备的,就算初漓的性格不娇气,但是再不受宠,那个大小姐的身体也是被娇养着的。 虽然她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能吃苦,但是林风年从心里是没当真的,从初漓第一天开始练武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这丫头跟自己报屈和讨价还价的准备。 谁料初漓还真是让他大跌了眼镜,即使头天腿痛的抬不起来,第二日依旧让下人将她准时的叫起。 徒弟认真,他这个师父也就更加用心的去教她。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等林风年开始教初漓内力心法的时候才发现一个事实,他的小徒弟字识的实在是太少了。 “你在将军府读了多久的书?” 初漓犹犹豫豫的伸出一根手指。 “一年?” 初漓点点头。 好,林风年对将军府的意见又多了一项。从他来到庄子到现在,压根儿就没见到一个教书先生,初漓所识的字还都是在府里时学的。 说是一年,但是二小姐沈初莹体弱,要么身体不舒服,要么每日只上那么半个时辰,所以真正论起来初漓最多也就识了半年的字。 “从明日起,再抽出两个时辰跟我念书。” 林风年又自动将初漓教书先生的活揽了过来。 “啊?!” 初漓惊诧,那自己去山上找虎虎它们玩的时间岂不是就更加的少了? 但是师命难违,初漓也只有老老实实的接受林风年的安排。 倒是一旁的嬷嬷听到林风年的话后,脸上的笑容更甚。 第14章 突然来的访客 这日宋熙来到京郊庄子,跟初漓比划了一下自己所学的武功后,两人躺在溪边的草地上。 “阿漓,你听说了吗?舒妃要给三皇子和玲珑公主选伴读了。” 宋熙话音刚落突然就意识到自己这话对初漓来说有多么的唐突了。初漓已经好几年没回京城的将军府了,她又怎么可能知道舒妃要给三皇子和玲珑公主找伴读的事情呢。 “对不起啊,阿漓,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个的” 宋熙生怕自己这个好朋友想起不开心的事,连忙道歉。 “啊?哦”已经十岁的初漓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没有那么多脆弱了,她知道宋熙为什么跟她道歉,不在意的挥挥手安慰他,“没事儿啊,又跟你没关系,你道什么歉啊。” “那你要去做三皇子的伴读?” 初漓扯回话题,以证明自己真的没放在心上。 “所有的世家贵族适龄人的名字都报上去了,但是能不能被选上就真的不好说了。再说就只选两名伴读,魏凌云和江临的学问比我的好。” 魏凌云和江临,初漓是知道这两个人的,当然,她也是从宋熙嘴里听说的。两人是户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家的孩子,因为跟宋熙的爹经常政柬不和被视为对头,而三家的孩子也经常被放在一起作比较。 所以宋熙每次来找初漓的时候都会跟她叨叨魏凌云和江临又学什么啦,魏凌云和江临又被师傅表扬啦,他又被自家爹拿来跟魏凌云和江临比较啦 听的初漓耳朵都起茧子了。 “伴读是选功课最好的吗?”初漓对此完全不了解。 “额,好像也不是。”宋熙挠了一下头,“我偷偷听我爹说过,伴读好像也涉及什么朝堂,反正我也没听懂。” “那你想当三皇子的伴读吗?” 想吗? 宋熙不由的在心里问自己。 自从知道舒妃要给三皇子选伴读,家里的人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自己的意见就直接替他做了决定。初漓还是第一个问他想不想的人。 是啊,明明是他做三皇子的伴读,那怎么就没有人问问他自己想不想呢? “我我听说三皇子的脾性” 宋熙说的吞吞吐吐。 “不好?” 等初漓看到宋熙脸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后就立刻明白了,“哦,那就是不好。既然这样,选不上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可是我爹想要我选上。” “那就尽人事听天命。你不是说过了,魏凌云和江临都很厉害的。那你现在就这么纠结岂不是杞人忧天?” 宋熙想想也是啊,既然自己内心深处并没有那么想做三皇子的伴读,那就更不用去想这件事了啊,选上再说,没选上他爹也不能把他怎么着,毕竟做决定的可是景和帝和舒妃~ 自己的事情搞定,宋熙就更有跟初漓八卦的心了。 “也不知道谁会那么倒霉被选作玲珑公主的伴读。” 舒妃作为景和帝目前最宠爱的妃子,膝下有一儿一女,便是三皇子和玲珑公主。 若是不去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的礼制,让宋熙去选三皇子和玲珑公主的伴读的位置,宋熙宁愿去选择在他眼里脾性不怎么好的三皇子,也不愿去选作为女孩子的玲珑公主。 要是让宋熙说出个理由,他肯定会跟你说,他活至十岁,头一次被比他小两岁的玲珑公主吓的出一身冷汗,他怕待在玲珑公主的身边,什么时候挨罚甚至是丢掉自己的小命都不知道。 总之,玲珑公主在他眼中,性格那时相当狠戾且让人难以捉摸。 “反正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初漓听了宋熙的感慨,无所谓的回道。 “也是,”宋熙说完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草屑,朝着依然躺在草地上的初漓说道,“来,刚刚你使的那一招再演示一遍呗,我刚刚都没看清楚。” 正好休息够了,初漓一个鲤鱼打滚便从草地上起来,拉着宋熙朝不远处的空地去,再跟他好好的显摆一下她师父林老头新教给她的一个招式。 玲珑公主? 伴读? 初漓自认这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于是这个消息在初漓心中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便消失殆尽。 但是世事无常,就是这个没在初漓心中留下丝毫痕迹的消息,将初漓带回了京城,开启了她艰难的人生,也结束了她在庄子里自由快乐的生活 “老奴给大小姐请安。” 送别宋熙,刚回到庄子,初漓面前便出现一个老嬷嬷给她请安。一眼瞧去,她只觉得眼前的老嬷嬷有点眼熟,但是具体是谁,叫什么,初漓好像不记得了。 但是听她叫自己大小姐,还给自己请安,不管她是谁,总归是将军府的下人就对了。 初漓朝她点了下头。 “大小姐,这是府里的朱嬷嬷,奉长公主的命,来接您回府的。”一直陪着初漓在庄子生活的嬷嬷对初漓解释道。 “回府?” 初漓一听嬷嬷这么说,第一个反应是疑惑。然后便转头去看这个朱嬷嬷。 “您是朱嬷嬷?”初漓问完没等朱嬷嬷回答,头朝一边微微歪了下,思考了一会而后说道,“我离府的时候好像就是您送的。” “大小姐好记性。” 朱嬷嬷看着眼前已经完全陌生了的大小姐,干巴巴的回道。 “娘亲要接我回府了吗?” “大小姐年岁也不小了,长公主也颇为想念大小姐。只不过您当初离府的时候也知道,二小姐体弱,长公主实在是不得空来瞧您。这不,便让老奴来接大小姐回府嘛。” 如果是五岁刚刚来庄子上的初漓听到此刻朱嬷嬷说的话一定非常开心,娘亲还是非常想她的啊,只不过妹妹体弱离不了她。 可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十岁的初漓,是跟着师父林风年念了四年书,学了四年武的初漓。 她心里有波动,但是面上的情绪并没有多大的变动。 初漓此刻突然发现,之前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回的将军府是什么模样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脑子里,心里,好像满满都装着的都是庄子里的一切。 “那他们怎么办?”初漓看了看周围的下人。 “管事,小卓子,还有他们,嬷嬷,他们怎么办?” 看着满眼迷惘的初漓,嬷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长公主吩咐了,除了贴身伺候您的侍女和当初跟着来的护卫,其他一干人等还是依然照看着庄子。” 朱嬷嬷说到这里停了一瞬,然后接着说,“况且他们本来也是庄子这边的。” 第15章 大小姐当然得回府! “嬷嬷也不能跟我一起回去吗?”初漓被朱嬷嬷的话扰乱了思绪,她没办法思考,只能循着本能将她心中在意的人一一问出口。 “不能。”或许觉得自己这么干巴巴的两个字不太好,朱嬷嬷跟初漓解释道,“长公主体谅嬷嬷年老,准她在庄子这容养。” 初漓听到这里,眼睛没有焦距的转向一直在庄子这照顾了她五年的嬷嬷。 嬷嬷怜惜的看着她,“大小姐,这是长公主对老奴的恩典。” 是啊,恩典。对已年老的嬷嬷来说可不就是恩典吗。 “那我师父呢?”初漓一边问着,一边扭头去寻找师父林风年,在看到林风年的身影后便问朱嬷嬷,“我能带我师父回将军府吗?” “师傅?什么师傅?”她可不记得长公主派人往庄子这边送什么师傅啊。 “这这”一旁的嬷嬷也不知该怎么跟朱嬷嬷解释林风年的来历。 “在下林风年,因受大小姐的救命之恩,便留在此地教授大小姐识文断字,顺便教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林风年知嬷嬷的为难之处,在这位从将军府来的朱嬷嬷开口询问时便走上前,禀明了自己的来历,至于对方相不相信,信到什么程度,那就跟他无关了。 看着眼前白胡子一把的林风年,朱嬷嬷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但是好歹是长公主身边的管事嬷嬷,还是很能抓话里的重点的。 识文断字?那这么说大小姐的功课没落下?想想来之前长公主的打算,朱嬷嬷顿时觉得说不准长公主的这步棋还真能走得通。 只是面前的这人是肯定没办法带去将军府的,当然,将军府也没有不经过核查就带陌生人回府的道理。 “大小姐,您知道的,大将军还远在西北,府里轻易是不进陌生人的,所以这位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继续留在庄子以感念先生对我家大小姐的一番教导。若是先生有更好的去处,那老奴定会回禀长公主,必会送上酬劳,以慰先生。” 朱嬷嬷也只以为林风年只是没什么来头的人,侥幸被大小姐救了而已。况且大小姐才多大,又能救得了多了不起的人物呢。 他林风年在江湖什么地位,什么时候用的着一个下人对他这么明褒暗贬的。虽然他现在落魄了,但是林风年可不那么想~ 听了朱嬷嬷的话,林风年不由的想嗤笑出声。 但是看到一旁两眼全是迷惘的小丫头徒弟,林风年骨子里的不羁又被按捺了下去。 待在庄子里挺好的,反正他已经待了这么久了,人都是熟悉的人,只不过会少了眼前的小丫头。 “林某就多谢长公主的美意了,那在下便先留在庄子里。” 朱嬷嬷没想到自己的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眼前这人这么能屈能伸。既然已经在庄子这待了这么久而庄子这边也从来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传到将军府,那眼前这人应该也没甚影响的人。 也罢,自己这次只要将大小姐完好的带回将军府就成了,其他的事情,大可不必太理会。 朱嬷嬷不再纠结林风年这个问题,只对一旁的嬷嬷吩咐道,“那就赶紧收拾大小姐要带回府的东西,今日咱们便回将军府。” 嬷嬷瞅了一眼还在怔愣着的初漓,屈身行了个礼后拉着苏叶便回房去收拾初漓的行囊去了。 “师父?你不跟我走吗?” 初漓抬头看向林风年。 “你不是说,成了我的师父,就要我给你养老送终的吗?” 林风年看着这样的初漓,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不顾一旁的朱嬷嬷在听到初漓说给他养老送终时脸上浮现的不满,他抬手拍了拍初漓的头顶。 “丫头,你师父我留在庄子里你就可以不给我养老送终了?” “将军府不比这郊外的庄子,师父不能随意进出将军府。再说在这多自在,对?” “等你空闲了,就来庄子看师父,就跟宋家那小子似的。这样想想是不是也没那么难受了?” “师父~!” 初漓声音哽咽,突然上前抱住了林风年的大腿。 一旁的朱嬷嬷看着大小姐这不合礼法的动作,眼皮子动了动,刚想开口便跟林风年对视了,那眼神让朱嬷嬷突然一个冷战,也就错过了开口的最佳时机。 “好了好了,记住,你可是我林风年的徒弟,别整天哭哭啼啼的,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师父!” 初漓听林风年这么不着调的话,突然抬头不满的叫道。 “你不是一直想让你娘派人来接你吗?如今来人了,就开开心心的回去。” “嗯。” 初漓抽噎了一下,然后闷闷的点头。 “嬷嬷,您真的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府吗?” 苏叶一边收拾着大小姐的东西,一边问嬷嬷。 “苏叶,你好好给我听着。等你跟大小姐回了府,就不要经常在大小姐面前提起我,提起庄子。” “为什么呀?” “你不用管为什么,我让你怎么做你听着就好,总之是对大小姐好的。” 苏叶一听是对初漓好的,立刻小鸟啄食般不住的点头应和,“嗯嗯,我记着了。” “还有,大小姐这么多年没在府里,对府里的人和事都已经非常的陌生了,等你陪着大小姐回府后,一定记着要谨言慎行,不能给大小姐惹事。记住我平日里教你的规矩,一言一行都要按照规矩来。” 苏叶听着听着脸上已经面若苦瓜了。 嬷嬷也不去管,她也没什么时间去顾及苏叶这丫头的心情了。继续叮嘱着她要记着的东西。 “怎么听着回府还没有在庄子里自在呢?小姐肯定不喜欢她最喜欢自由自在了” 苏叶忍不住小声地嘀咕道。 “胡吣什么!大小姐当然得回府!”嬷嬷面容严肃的叱责苏叶。 “我就是那么一说。”苏叶缩着脑袋跟嬷嬷道歉,“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说这些话了。” 看苏叶知错,嬷嬷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她继续手上收拾的动作。 大小姐必须回将军府,再不回,还有人记得她这个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吗?难不成真的就一辈子活在这庄子里? 苏叶已经十五岁了,也许是因着这五年一直在庄子里生活,说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其实大小姐待她更多的是姐妹情。 这样的苏叶,回到将军府后真的能照顾好大小姐吗? 别照顾不成反成了拖累 第1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初漓就那么多的行李,嬷嬷她们就是行动再慢也总有收拾好的时候。 等初漓坐上回将军府的马车,掀开车帘泪眼婆娑的看着嬷嬷和林风年的时候,林风年突然就扔给她一本书。 “丫头,接着。” 初漓接过书,翻开看了看,“师父,这是?” “你这刚回府肯定会有很多事,什么时候能来庄子也就没法确定了,但是你功夫不能搁下,老头子我将自己毕生所学回顾了一番,捡了些你现在自己能练的画了上去,每个招式的旁边都有注解,你先练着。” “不懂的地方等你下次来庄子上师父我再好好的教你。” 初漓看着上面的一笔一画,眼泪突然就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好了,赶紧走,再不走天色就晚了。” 林风年故作潇洒的跟初漓摆摆手,一旁的朱嬷嬷随即便吩咐上路,回府。 “嬷嬷~!师父~!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看你们!” 车马拐了个弯从众人眼中消失,可初漓的话好像还依然回荡在这空气中。 “诶~,也不知道丫头能不能适应” 林风年突然一番惆怅。 “那本来就是大小姐的家。”嬷嬷好似很平静的接受了初漓离开了的这个改变。 也是,本来就是她的家。可是已经离开了五年了的家,真的还是她的家吗? 过了城门进入京城,繁华热闹的场景跟刚刚大相径庭。 “小姐,京城好热闹啊~,比庄子那边的集市热闹多了~”苏叶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一声接着一声的吆喝,还有装修甚是华美的酒楼,脸上兴奋的神色显露无疑。 初漓也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场景,五岁之前她一直待在将军府里不能出来。五岁之后的五年都在郊外的庄子里,再也没踏足京城一步。她也好奇,只是这会儿她还依然沉浸在跟师父和嬷嬷他们分离的情绪当中,是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而这一切落在一旁的朱嬷嬷眼中,就是另外一种解读了。 看着突见繁华的初漓依然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朱嬷嬷不由的在心里感叹道,五年不回府又怎么样,这通身的气质,大小姐就是大小姐,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没得到初漓的回应,苏叶转过头看向她,然后讪讪的收回了掀着车帘的手。 马车很快便驶到了护国将军府所在的那条胡同。等马车停在护国将军府的大门外时,初漓并没有看到娘亲出来。 五年前悄悄的走,而五年后悄悄的回,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初漓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在刚听到朱嬷嬷的话时没有那么激动是对的。眼前的情形也好像并不像朱嬷嬷说的娘亲他们是想她的样子。 好在初漓并不怎么在意这种外在的形式,心里的低落也只维持了那么一会儿便被她强制驱逐出去。 “是老奴的错,老奴这是忘了派人提前回禀大小姐到府的时辰了。” 初漓并没有为难朱嬷嬷,只做不在意的样子回她,“没关系。” 苏叶先跳下马车,然后扶着初漓从马车里出来。 初漓脚下踩着将军府的地界,抬头看着大门上‘护国将军府’的牌匾,内心突然一片惶然。 这就是自己的家吗? 自己怎么会没有回家的喜悦呢? “大小姐,咱们进府。” “嗯。” 跨过大门,穿过影壁,走过偌大的花园,在初漓觉得自己都已经走过了好几个庄子那么长的距离后,她们终于来到了正厅,长公主正坐在上首,垂眸盯着自己手中的茶,一旁站着的是长公主的奶嬷嬷—苏嬷嬷。 “老奴不负长公主的嘱托,将大小姐接了回来。” 朱嬷嬷一进正厅向长公主行了礼后便撤到一旁。 苏叶时刻谨记着离开庄子时嬷嬷叮嘱她的话,在朱嬷嬷撤到一旁后便跪地向长公主行礼,“奴婢苏叶,向长公主请安。” 而初漓在看到长公主的那一刹那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直的看着坐在上首的她的娘亲—长公主。 “怎么?见了长辈不知道行礼?” 没有久违的关心,也没有时隔五年之后再见面的母女抱头诉说相思。长公主见到自己五年未见的大女儿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挑剔她的不知礼数。 “女儿给娘亲请安。” 初漓微微俯身欠了一礼说道。 面对这个连娇都不会向自己撒的大女儿,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说让她行礼,她还真就只是木木的向自己行了个礼。若是阿莹,这会儿肯定已经扑到自己怀里柔柔的跟自己撒娇卖乖了。 可是长公主没有想的是,她也从来都没有给初漓向她撒娇的机会啊。 “好了,你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先回去休息,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明日再说。” “是。” 长公主挥了挥手,一旁的朱嬷嬷正要领着初漓回她自己的院子的时候,一阵清脆娇柔的‘娘亲’声传来。 还没等初漓反应过来,只见一个漂亮柔美,酷似她公主娘亲的女孩子进了正厅后直奔娘亲怀里。 “娘亲~” “你呀~,怎么就不能慢点儿呢,要是磕着了可怎么好?” “不会的~” 初漓木然的看着眼前母女友爱的场景,长公主脸上的表情,说话的语气,手上温柔的动作,这一切的一切跟刚刚面对初漓时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啊,这个让人一看就是被娇宠着的女孩子就是自己那个体弱的妹妹沈初莹啊,初漓心中了然。 “朱嬷嬷,还烦请您带我和苏叶回院子去。” 初漓觉得她的公主娘亲这会儿肯定没功夫想着她的事情,那自己还是主动点儿避开,省的惹她烦心。 “阿漓,这是你的妹妹阿莹,你还记得她吗?以后你们两姐妹可以多亲近亲近。” 令初漓没想到的是,她的公主娘亲竟然主动让她亲近沈初莹,这,正常吗? 整日被师父林风年灌输江湖险恶的初漓,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想法竟然是师父常说的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是不知这妖来自何处。 第17章 再见妹妹沈初莹 “姐姐?” 在初漓怔愣之际,窝在长公主怀里的沈初莹看了一眼初漓后仰头冲着长公主撒娇道,“那娘亲以后最爱的那个人就不是我了?阿莹不要~” “阿莹当然还是娘亲最爱的,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长公主摸摸小女儿的头安慰道。 听见娘亲这么说,沈初莹将头埋在长公主的怀里,然后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初漓,那双亮晶晶好似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初漓,仿佛在说,看,你回来又怎样,娘亲最爱的还是我。 沈初莹那略带挑衅的眼神并没有激起初漓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她依旧老老实实的站在厅堂中央。 好像是终于察觉到气氛的尴尬,长公主便吩咐朱嬷嬷带初漓回她自己的院子。 “大小姐,到了。向大小姐请安。”朱嬷嬷领着初漓和苏叶来到她之前住的院子时,门口已经站着两排下人。 “给大小姐请安!” “嗯。”初漓依旧回的淡淡的。 朱嬷嬷朝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嬷嬷使了个眼色,那个嬷嬷立刻上前屈膝给初漓行了个礼,“给大小姐请安。” “这是李嬷嬷,以后就是您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了。” “哦,好。以后院子里的事就拜托李嬷嬷了。”初漓努力端着自己大小姐的架子,说出口的话让她自己都想起鸡皮疙瘩。 “大小姐折煞老奴了,老奴一定尽心管好您院子里的事情。” 初漓点点头,然后扭头去看朱嬷嬷,“朱嬷嬷,若是没什么事了的话您就回去回禀娘亲,我这里挺好的,路上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会儿。” “诶,诶,大小姐您休息,老奴这就回去回禀长公主。”说完一个欠身便转身离去。 李嬷嬷见朱嬷嬷离开,这才鼓起勇气抬起头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离开将军府五年的大小姐。 出乎她意料的,面对她的打量,初漓并没有选择回避,而是直视着她任由她在心里评估自己。 等李嬷嬷跟初漓视线相对时,一下子便被初漓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的垂下了头。 “大小姐既然累了,老奴就带您回房休息。” “嗯。” 初漓说完便示意一旁的苏叶跟上,等李嬷嬷打开初漓的闺房时,最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地上铺的整个柔软厚实的绒花地毯。 落后她一步的苏叶看到这地毯,刚踏出去的脚紧急停了下来,差点摔自己一个大马哈。 “您闺房里都是按照长公主的吩咐布置的,长公主说了,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随时提出来,她让人给您换了。” “没有什么不满意的,都挺好的。” 初漓也只在刚看见这满地的地毯时停顿了一下,听了李嬷嬷的话后便继续往里走了,一旁的苏叶忍着心中的惊诧,默默的啧啧两声便跟着初漓走了进去。 上好的地毯,让人走在上面落地无声。 初漓打量了一下这个以后就是她的闺房的屋子,黄梨木的梳妆台正中镶着团扇大小般的西洋镜,照物纤毫毕现,周围精雕细刻。不远处的窗台上一尊青色的哥窑花瓶立在上面,里面插着几朵她压根儿不认识的花。 紧挨着窗台的是一张长案桌,上面摆着一套梅兰的纸砚。初漓挪开眼睛,将视线落在那被重重雪白的白绡纱幔帐围着的香楠木的架子床,架子床三尺之外,一座青铜鼎徐徐散出轻烟,仔细去闻,屋里满是淡淡的清香。 李嬷嬷斜眼去看初漓,见她仍旧是一脸淡定的模样,觉得之前自己对这位大小姐的认知应该是有很大的偏差的,同样是只有十岁的二小姐,看起来可是完全没有这位大小姐这么好的心态的。 看来以后自己要端正对这位回来的小主子的态度了。 “大小姐,需要人侍候您休息吗?” “不用了,有苏叶就可以了。苏叶,过来。”初漓说完朝苏叶招招手,然后对李嬷嬷说道,“李嬷嬷,苏叶是之前跟着我去庄子的贴身侍女,这次也跟着我回来了,以后贴身伺候的事情,还是交给她就行了,她了解我。” “是,老奴记下了。那老奴就告退了。” “嗯,您辛苦。” 等屋里只剩下初漓和苏叶主仆两人后,苏叶又恢复到了往日在庄子时轻松的状态。 “小姐,这屋子装饰的可真华美啊~”苏叶跟初漓感慨道,说完又想到什么,“就是不是您喜欢的样子。” 是的,华美,但却不是她喜欢的样子。 “她们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初漓无所谓的说道。 “那咱们可以慢慢的把这屋子改成小姐您喜欢的样子啊。” “还是算了,就这样,”初漓说完又低声喃喃了一句,“还不知道能住多久呢,改了麻烦。” “小姐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苏叶我想睡了。” “啊?这个时辰?”苏叶透过窗户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还只是微微的擦黑,这个时候睡有点儿太早了? 但是她一贯听初漓的话,所以即使疑惑也只随口那么一说,手上已经开始去帮初漓松开头上的发钗了。 “那晚饭呢?还叫您起来吃吗?” “不了。” “好,我等会儿先去找李嬷嬷问下咱们院子里的情况,让厨房备着点儿吃的,要是您睡醒了肚子饿,我在让她们送进来。”苏叶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说着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刚说完话音一转,“哎呀,我又忘了,不是我,是奴婢。” 随后便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不行!嬷嬷说过的,回到将军府里后就不能再像在庄子里那样随意了。奴婢可是小姐您的贴身丫鬟,不能让别人说奴婢没规矩,要不然就给您丢脸了。”苏叶一脸的郑重。 初漓突然就觉得心里被人拿针轻轻的刺了那么一下,不算疼,但终归不舒服。 “苏叶,你是喜欢庄子还是喜欢府里?” “小姐呢?您喜欢哪里?” “我?”初漓怔愣了一下,然后幽幽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 “小姐喜欢哪里奴婢就喜欢哪里,反正奴婢终归是要一直跟着小姐的。”苏叶说的轻松。 她已无父无母,自从跟在初漓身边就认定了初漓这个主子,所以即使小姐小的时候别人怕她,避她,但是苏叶不会。 “小姐,收拾好了,您睡。” “嗯。” 看着初漓慢慢进入梦乡,苏叶才放慢脚步,虽然地上厚重的地毯不会让人听到脚步声,但是她仍然保持着在庄子里的习惯,蹑手蹑脚的退出房里,关上了房门。 第18章 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 “呼~” 关上房门的苏叶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身看着院子里的景色,只是两只眼睛渐渐的开始放空,眼中也不再有面前的花团锦簇。 此刻的苏叶脸上并没有刚刚在房里时的轻松和无所谓。 一是因为离开庄子时嬷嬷对她万般的叮嘱,另一个便是自己对这座院子的印象。 五年前跟随小姐离开将军府时她已经十岁了,就算她头脑再简单,这府里很多的人和事也已经刻在了她的脑海里。而且她也不觉得现在已经十岁的小姐已经不记得她五岁时的生活。 她家小姐不但聪明,记性还尤其的好! 所以刚刚她反问小姐喜欢哪里时,听到小姐的回答她一点儿都不意外。 现在回到将军府,小姐身边亲近的人只有她了,她知道小姐极重视被她放在心里的人,而她有幸成为小姐心里重视的人中的一个,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就只有好好陪着小姐,不让小姐忧心。 “苏叶姑娘,大小姐睡了?” 从外面进来的李嬷嬷看见苏叶站在大小姐房门口的台阶下望着院子里的花坛,便走过来轻声问道。 “嗯,睡了,小姐今日太疲乏了。李嬷嬷,咱们院子里有小厨房吗?我担心小姐等会儿错过吃饭的时辰,想着要是可以的话让厨房温着点吃食,省的小姐醒来饿着。” “啊,这样啊。咱们院子是没有小厨房的。不过等会儿可以去大厨房那说一声,让他们备着。” “好,那就谢谢嬷嬷了。我现在对这府里也是陌生的紧,要是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烦请嬷嬷多多提点一下我,苏叶在此先谢过嬷嬷了。”苏叶说完便微微屈膝向李嬷嬷施了一礼。 她离开庄子时嬷嬷叮嘱过她,她虽是大小姐身边的人,但是大小姐毕竟这么多年没回过府里,让她见人多说好话,不要以为自己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就端架子,毕竟礼多人不怪嘛。 “诶,诶,使不得使不得。”李嬷嬷一边摆手一边将苏叶托起,“咱们都是大小姐身边的人,以后还得互相帮衬着才是。” “是,苏叶听嬷嬷的。”苏叶说完便朝着李嬷嬷露出一个毫无城府的笑容。 主院内。 “听那边的回话,大小姐这会儿睡了,想来是回来的这一路累着了。” 苏嬷嬷看了眼闭着眼睛让丫鬟按摩着腿的长公主,将刚刚李嬷嬷来回禀的话说了出来。 “嗯。” 长公主淡淡的回了一个字,眼睛仍然闭着。 “长公主,”苏嬷嬷脸上的表情有些期期艾艾的。 长公主听了一会儿没听到苏嬷嬷后面的话便睁开了眼睛,看到苏嬷嬷脸上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朝给她按摩腿的小丫鬟挥挥手,“你先退下。” “是。” 等小丫鬟退出去,长公主端起茶几上的茶,抿了一口。 “说,什么事。” “是有关大小姐的。” “她?她怎么了。” “玉秀接大小姐回来时说,大小姐在庄子那救了一个人,那人感念大小姐的救命之恩便留在了庄子里,教大小姐读书识字,哦,对,好像还习了点武。” “读书识字?”长公主听到这终于抬起头看向苏嬷嬷。 “是。” “那”长公主沉吟片刻,“看来事情变得更简单了。” 习了点武? 长公主也不在乎初漓武习到了什么程度,终归是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最多也就是用来强身健体。 她在乎的是初漓能读书识字! “明日,”长公主对苏嬷嬷说道,“不,还是再停两日。过两日你提醒一下我,让阿莹的师傅考校一下她的程度,若是还可以,也省了再专门请师傅给她补。反正宫里那位在乎的也不是学问有多好。” 长公主说到这里,那双妩媚动人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寒光。 “您真的决定了吗?” 苏嬷嬷还是将心中的话问出了口,虽然明知会让长公主不开心。 “不然呢?难道真的将阿莹去?还是咱们将军府能抗旨不遵?”长公主厉声反问苏嬷嬷,“别忘了,将军还在西北呢。” “我这长公主的身份,跟他的皇权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苏嬷嬷又岂会不知这些道理? 只是她到底还是有些怜惜那个刚出生就被自己抱着的孩子。但是怜惜归怜惜,跟将军府的荣辱相比,她对初漓的那份怜惜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苏嬷嬷对长公主说道,“老奴记着了,等过两日便让师傅去考校大小姐的功课。” “嗯,你也先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苏嬷嬷来到院子里,看着下人们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的忙着各自手里的活,仰头望着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 大小姐是无辜,可是将军府不无辜吗? 长公主舍不得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二小姐,那为了整个将军府,为了依然驻守在西北边陲守护大梁的将军,能舍弃,要舍弃的,也就只能是大小姐了 不公平吗? 可生在这样的家里,顶着长公主和护国大将军女儿的头衔,不管事实上她享了多少富贵,她到底还是要承担这个身份带给她的责任和义务的。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可言,就是看人心偏向哪个了。 罢了,罢了,趁着大小姐还没进宫前,多对她好点儿。 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主院里发生的一切初漓毫不知情,她现在正沉浸在自己的梦境里。 梦里有她和苏叶,有嬷嬷,有师父,还有庄子里的其他下人,每个人都开心的笑着。 一转眼,她来到了庄子外的山上,她看见呦呦和虎虎它们朝着自己奔来。呦呦怎么敢跟虎虎一起?它不是最怕虎虎的吗?还没等她扑到它们身边,初漓身边的场景又变了。 这会儿她好像回到了她五岁还在将军府的时候。 她飘在半空中,看着五岁的自己独自对着厨房刚采买回来的鸡鸭说话,旁边不远处的下人看着她,脸上除了惊讶还有恐惧,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跟她说话。 她看到了五岁的自己望着抱着妹妹逗她玩的娘亲,眼中满是羡慕和渴望。 她看到了自己躲在现在住的这个院子里的一个小角落里偷偷掉眼泪,只有苏叶在她身边用她连爹娘都没有的这个理由来安慰她。 “苏叶”初漓从梦中醒来,嗓子哑哑的,低声唤道。 “诶,小姐,您醒了?” 一直守在门外的苏叶听到动静立刻开门走了进来。 第19章 乱了心湖 “苏叶,我想喝水” “诶,奴婢这就给您倒水。”苏叶将初漓从床上扶起来坐好才转身去倒放在屋里圆桌上的茶水。 大概是做了太多的梦,初漓觉得自己浑身没有力气,而且渴的厉害,捧过苏叶递过来的茶水,也顾不得形象,咕咚咕咚便大口喝了起来。 “小姐您慢点,小心呛着。” 苏叶话音刚落,初漓便将喝空了的茶杯递还给她,看到屋里已经燃起了蜡烛,便问苏叶,“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正了,您饿吗?要吃点东西吗?” 初漓想想这个时辰,又想到苏叶也是刚回来,便摇了摇头,“算了,我不饿。你吃了吗?” “吃了,小姐您就别顾着我了。” “那就好,”初漓听后便放心了,“苏叶,我刚刚做了好多梦?” “啊?那小姐您是做噩梦了所以才醒了过来?” “不是噩梦。”初漓摇摇头,努力回想着自己刚刚做的梦,“相反,对我来说它们应该是很珍贵的梦。” “里面有你,有嬷嬷,有师父,还有呦呦和虎虎它们。”初漓眼睛盯着床边的白纱曼张。 “小姐,您想他们了是吗?” 初漓听了苏叶的话,将视线转到苏叶的脸上,然后缓缓的说,“嗯,我已经开始想他们了。” 苏叶努力的想了想,然后握住初漓的手安慰道,“没关系啊,等过几天小姐您禀明了长公主,咱们可以回庄子上看他们啊。” “嗯。” “您再接着睡?离卯时还早着呢。” “好,等会儿你不用守着我了,也回去睡。” “奴婢知道,等奴婢累了再去睡。”苏叶说完,扶着初漓在床上躺好,然后将被子给她掖好,看着初漓慢慢合上眼,等她呼吸渐渐平稳后才放心的回到门外。 她得给小姐守夜,怎么能放心自己回去睡觉呢。 初漓第二日早早的就醒了。 起开后看了看时辰,便像之前在庄子里一样来到院子里打了一套拳,一招一式已经打的相当有模有样了。 打完拳便被苏叶喊去要梳妆,初漓则略感遗憾的离开了院子,要是在庄子,师父肯定还要让她练练剑法的。 她转头向四周看了看这个小院,再瞧瞧刚刚这院子里的下人在看到她打拳时脸上的表情,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唉,算了,反正也施展不开。 初漓这边刚收拾妥当,李嬷嬷便进来回禀她,说是长公主吩咐了,早膳去长公主的主院用。 初漓虽然心里有些惊讶,但是面上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只老老实实的回自己知道了。于是起身跟着李嬷嬷去长公主的院子。 刚到院门口,初漓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孩子的嬉笑声,一个男孩子的,一个女孩子的。那肯定是自己的兄长和妹妹的声音。 初漓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在李嬷嬷回头看她之前继续抬脚往前走。 “回长公主,大小姐来了。” 李嬷嬷的话音刚落,刚刚还一片嬉笑声的正厅里突然就静默了下来。好在静默的时间不长,在初漓跟自己娘亲行了礼后,耳边便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这就是大妹妹?我是你兄长,还记得吗?” 初漓抬头看向那个自称是自己兄长的少年,然后点点头,“记得。阿漓给兄长请安。” 十六岁的少年一身英气,身姿硬朗,一看就是经常习武之人。是了,作为护国大将军唯一的一个儿子,将军府的世子,必定是要继承将军衣钵的。 沈初言刚想回应初漓,坐在他身旁的小妹沈初莹便扯着他的袖子软声说道,“大哥我饿了,我想吃那边的八宝酥鸭,你帮我夹嘛~” 于是沈初言扭头开始哄沈初莹,好似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是想要跟自己这个刚回来的大妹妹说几句话的。 “好了,好了,你肠胃不好,不能多吃荤腥,别缠着你大哥了,他吃完早膳还要去练武场的。” 一旁的长公主脸上浮现着浅浅的微笑,虽是说着不让小女儿吃的话,但话里话外却是满满的宠爱。 初漓看着眼前的场景,自己好像是突然闯入的一个陌生人,打扰了别人家温馨的用膳时间。 她眼皮微微低垂,掩盖住刚刚一闪而逝的渴望,再抬起头时,眼中已平静无波。 沈初莹好像很介意这个突然被接回来的双胎姐姐。她对初漓的印象并不怎么深刻,五岁之前她体弱,一直养在长公主身边,那个时候年龄小,她也完全不懂为什么娘亲看起来并不喜欢跟她一同出生的这个姐姐。 因着长公主的不喜,沈初莹也没怎么见到过初漓。 等五岁那年初漓被送到郊外庄子上生活,到现在回府,这中间的五年,别说是见初漓了,将军府里再提到初漓的时候都少的可怜。 于是渐渐的,沈初莹都已忘记自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而初漓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了。 现在初漓被接了回来,在沈初莹的心中,她就是里占据自己地盘的侵入者。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娘亲和大哥分给初漓! 也就出现了现在这样的场景——沈初莹一边吃着长公主和大哥沈初言给她夹的菜,一边隐晦的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初漓。 好像在说,看,你是这个家里的外人,只能由下人给你夹菜~ 初漓只淡淡的跟沈初莹对视了那么一下,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认真的吃着自己碗里的菜,完全一副食不言的状态。 从这日开始,初漓一日三餐都要来主院用。 有的时候她特别不能理解,既然让她来这边用膳,那又为什么不跟自己说话? 如果不想跟她说话,那又为什么非得让她来主院用膳? 初漓毕竟只有十岁,往日见不到也就罢了,现在每日看着他们温馨快乐的一家人的样子,尽管她再努力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但是仍如在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了石头,荡起里层层波纹。 想要被娘亲和兄长认可的那种渴望也越来越重。 初漓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她控制不了 第20章 猜测 这日用过早膳没多久,初漓便被通知长公主让她去前院的家学。 “大小姐,您说长公主派人来叫您去家学干嘛?让您开始读书吗?”苏叶跟在初漓身后,看了眼前方的人,用只有她和初漓能听得见的音量问初漓。 “我也不知道。” 苏叶还想说什么,但察觉前方带路的人的速度好像慢了下来,苏叶又赶紧闭上了嘴巴。 来到家学,长公主早已由身旁的人伺候着端坐一旁,身旁跟着的依旧是苏嬷嬷。 与苏嬷嬷相对而站的,是一个略微有点老态龙钟的老人,初漓觉得他应该就是家学的师傅。 “阿漓给娘亲请安。” “请长公主安。” “嗯,起来。”长公主眼皮微抬,看了眼初漓,然后指着那位老人对初漓说道,“这是家学的程师傅,平日里负责教授你兄长和阿莹。听说在庄子里有人教过你读书识字?” “是。” “哦,那就好。今日叫你来便是让程师傅考校一下你的功课。程师傅,开始。” “是,长公主。” 长公主说完便向苏嬷嬷示意,苏嬷嬷看到后便立刻上前一步,引着程师傅和初漓往长公主两米远的小亭子那去。 程师傅向长公主作了作了一揖便跟上苏嬷嬷,初漓随后跟上,进了亭子。 过了没多久,苏嬷嬷便出来回禀长公主,程师傅对初漓的考校结束了。等初漓从亭子里走出来,长公主也没对她多说什么,只吩咐她可以回自己的小院了。 初漓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叫来,又莫名其妙的被送回了她自己的小院。 “程师傅,她的功课学的怎样?” “回长公主的话,大小姐的进度超过了老夫之前的设想。”程师傅作为将军府的授课师傅,是知道将军府的大小姐没在府里的。 他也曾好奇过,连体弱的二小姐都会不时来家学上上课,怎么大小姐没有?只是到底是活了这么大年岁的人,深知在这高门大户里生存,就要管好自己的好奇心。 “那跟二小姐比呢?怎样?” 程师傅听到长公主的话后没有立刻回答,埋头思索了一下方才开口,“回长公主,不知教授大小姐的那人是何人,他仿佛并没有按照传统的方法来给大小姐授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长公主,老朽询问过大小姐,四书五经这些,大小姐好像并没有多少涉猎,倒是兵法之类的书籍,大小姐颇有一些自己的见解。大小姐说教授她的师傅平日里也只循着兴趣来,所以您若让老朽给她们两个排个顺序,老朽也是排不出的。” 程师傅这话虽然回的圆滑,但也确实是他心中所想。 长公主也没有为难程师傅,从他的话中她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 “本宫知道了,你退下。” “老朽告退。” 等程师傅的身影消失,长公主便对一旁的苏嬷嬷说道,“明日便向宫里回话。” “是。” 程师傅考校完初漓的功课后长公主就让她回去了,后面也没听到对她有什么安排。 初漓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是没人告诉她,她也就只能静静地等着。 待过了两日宫里突然来了人时,初漓方才知道娘亲对自己的安排到底是怎样的。 “奴婢见过长公主,给长公主请安。” “起来。初漓你过来,这是宫里舒妃娘娘身边的人。”长公主说完朝初漓摆摆手,初漓便上前一步。 “哟,这就是沈大小姐啊,奴婢给您请安了。”来人脸上立刻浮现出稍微有点夸张的笑,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初漓。 “嬷嬷不必多礼。”初漓说完朝一旁的长公主看去,见她脸上没有别的表情,便知自己没对这嬷嬷没做错什么。 “阿漓,你先退下,娘有些话对嬷嬷说。” “是。” 初漓说完朝着长公主俯身一礼便离开了这里。当她走到门外时稍稍停顿了一下,扭头回去看了眼屋里的人,然后又接着往院外走了。 “小姐,宫里来的人怎么要见您啊?还是舒妃身边的。” 两人慢悠悠的往自己的小院走去,路上的时候苏叶突然就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舒妃伴读还有前两日对自己功课的考校 初漓突然就明白了让自己回来的意义。 “也许,是想让我进宫做玲珑公主的伴读。”初漓幽幽的回道。 “什么?”苏叶一听声音瞬间高了起来,好在她反应过来,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和小姐这边,立刻又压低了嗓门,“玲珑公主的伴读?” “可宋公子说”苏叶刚想说什么,看到初漓递给她的眼神,又立刻止住了话头。 可是话虽然不说了,但是苏叶心里却焦急的不行。 等到了初漓的小院,两人进了屋,苏叶还看了看屋外,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小姐,宋公子不是说玲珑公主的性格”说到这里,苏叶停了下来看着初漓,有些词,不是她一个奴婢可以说出口的。 “狠戾?” 苏叶猛点头。 “可她是公主,还是圣上非常宠爱的那一个。” “不能不去吗?咱们是护国将军府,您还是长公主的孩子,若是您不愿,长公主” 苏叶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停住了,然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初漓,“小姐长公主她” “娘亲应该是同意让我进宫的。”不然也不会派人将自己接回将军府,也不会让程师傅考校自己的功课了。 苏叶想想从她们回府后发生的事,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反驳初漓的话。 “可是为什么啊?”苏叶低声喃喃。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将军府跟其他官宦人家不同,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孩子去送进宫作任何一个皇子和公主的伴读。 可若是宫里单方面想要将军府的孩子作伴读呢? 长公主不能拒绝吗?她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一个同胞亲妹妹。 长公主不想,又或者不能? 初漓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快要想破了,可仍然一头雾水。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初漓发出一声不符合她十岁年龄的长叹,走一步看一步,这是她师父林风年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虽有自我安慰的成分在,却也不乏其中的道理。 第21章 证实猜测 初漓虽然嘴里说着兵来将挡,走一步看一步,但是心里并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和无所谓。 她虽然猜测会送自己入宫作玲珑公主的伴读,但是却也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那么快。 “大小姐,长公主唤您去主院。” 这日一大早,长公主身边的苏嬷嬷亲自来到初漓的小院。 “好,嬷嬷稍等。”初漓说完示意苏叶加快手上的动作,“这珠钗换个不那么艳丽的。” “是。” 不一会儿初漓便收拾妥当,跟着苏嬷嬷来到主院。 初漓刚想给长公主请安,便瞧见长公主摆手示意自己不用,然后指了指离她身旁不远的一个凳子说道,“过来坐。” 等初漓坐定,长公主才又接着开口,“阿漓,你还记得上次宫里舒妃娘娘身边的那个嬷嬷吗?” “记得。”初漓点头。 “嗯,记得就好。今日舒妃娘娘便会派人来接你进宫。” “进宫?做什么?”初漓虽有准备,但是真等到从自己娘亲嘴里听到这话她才发觉,自己还是很难过的。 “你常年不在府里,对宫里的事也不知多少。舒妃娘娘育有一位公主,玲珑公主,颇得圣宠。玲珑公主比你小两岁,如今刚满八岁。如今舒妃要给玲珑公主选两名伴读,宫里便将其中一个名额给了咱们府里。” 初漓记得,这应该是娘亲第一次对自己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若是说的这话是平常安慰她的话该多好~ 她慢慢的垂下头,然后低声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啊,将军府的大小姐 可将军府并不是只有她一位小姐,妹妹也是 初漓好想问她的公主娘亲,为什么进宫的不是妹妹。 可是最终她什么也没问,因为答案已经在她心里了。 “你放心,并不是进了宫就不再出来了。伴读每十日会休息一日,到时候你还是可以回府的。” 她回不回她们其实也不会在意,初漓这么想着,没有吭声。 “好了,东西不必收拾了,宫里都有安排,等会儿宫里派来的人会接你进宫。你只需要记得一点,”长公主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许多,“你懂‘兽语’,能同它们讲话的这件事,务必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宫里的人,就连你皇帝舅舅也不行。阿漓,你记得了吗?” 初漓抬头看向长公主,她的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正冷冷的盯着自己,仿佛只要自己说个‘不’字,又或者摇一下头,她就立刻会将自己锁起来。 “记得了。”初漓小声的回道。 “还有,你要记得你是玲珑公主的伴读,她是公主,你是伴读,进了宫后不要拿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架子,公主若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喜的,忍着便是。” 忍着便是,所以她的长公主娘亲其实心知肚明,进宫去做玲珑公主的伴读,即使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对她来说其实也是一件苦差事 “是,女儿记得了。” “好了,该叮嘱的都已叮嘱你了,你要时刻记得,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你若是在宫里犯了什么错,即使圣上是你的舅舅,对咱们将军府来说那也是给将军府抹黑,你要时刻谨言慎行。” 初漓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谨记。她知道这句谨言慎行不是关切,而是警告,警告她不要带给将军府什么不好的事。 “娘亲,那苏叶呢?就是我的婢女” 怕长公主压根儿不记得苏叶,她还解释了一句。 “她?就待在你院子里。” 初漓知道她不可能将苏叶带去宫里,哪有伴读还带自己的侍女的,可是真的留苏叶一人在将军府里,初漓还是不放心的。 “娘亲,能不能,能不能将苏叶送回郊外的庄子?她”初漓跟长公主商量道。 “送回庄子?怎么,她一个奴婢,还有权利去挑自己的去处?”长公主冷冷的说道。 “大小姐,苏叶是您的贴身丫鬟,是将军府的下人,哪有主子不在,丫鬟自行离去的道理。”苏嬷嬷说着便朝着初漓使了个眼色。 “我知道了,那就让她留在我院子里。”初漓明白苏嬷嬷给她使眼色的意思,若是她再继续说下去,保不准娘亲就要迁怒苏叶了,到时候受苦的还是苏叶。 “好了,回你院子等着,宫里的人到了自会派人去叫你。” “是,女儿告退。” 初漓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站在院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苏叶跟别的小丫鬟说话的声音,才将自己从刚刚的浑浑噩噩中拉了出来。 “诶,大小姐您回来啦?”之前苏嬷嬷来传话,说是让小姐去主院,自己本想像往常一样跟着前去,却被苏嬷嬷拦了下来,说是长公主要单独见大小姐,让她不必跟着了。 “请大小姐安。”一旁的小丫鬟给初漓行了礼后便退了下去。 初漓看着眼前的苏叶,停了好一会都没有出声,正当苏叶疑惑想要问问初漓怎么了时,初漓突然说道,“苏叶,咱们回屋,我有话跟你说。” “是。” 两人回了屋,苏叶给初漓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小姐,您怎么了?” “苏叶,我要进宫了,去做玲珑公主的伴读。” “啊?!怎么会?!”苏叶惊讶道。 是啊,怎么会但是木已成舟,反正也不是她不愿就可以不去的。 “不说这个了。”初漓朝苏叶招招手,“苏叶,按制伴读不能带侍女进宫,所以” “没关系~”苏叶连忙摆手。 “你先听我说,”初漓截断苏叶想要继续说的话,“我本想着送你回庄子。那里有嬷嬷还有师父,你又熟悉那里的生活。可是娘亲不同意。所以你只能待在这里待在这个小院里” “没事儿。奴婢就在这里等着小姐。”苏叶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安慰着初漓,“小姐不会一直待在宫里的是?” “嗯,十日方可休息一日。” “才十日嘛,很快的啊。奴婢知道您不放心奴婢,奴婢保证,奴婢等闲不会出咱这个院子。” 她不出去,小姐又进了宫,难不成麻烦还能自动找上门吗? 第22章 入宫 初漓又叮嘱了苏叶好多,说的整个人都口干舌燥了才停了下来。 “就是还没来得及跟师父和嬷嬷他们说。”初漓心有遗憾。 “反正十日后小姐就可以回来了,到时候请示一下长公主,奴婢陪着小姐回趟庄子。” 初漓想想也是。 她回府这些日子,因为不了解府里的情况,也拿不准接自己回来的目的,初漓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派人去庄子送信。 还有宋熙,也不知道从她回将军府后他有没有再去庄子那边,若是去了没见到自己啊,师父他们肯定会跟宋熙说自己已经被接回将军府了。宋熙没来将军府找她,说明这段时间他也没去庄子。 也对,宋大人一直想要宋熙成为三皇子的伴读,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允他往庄子跑。 既然自己今日就要进宫做玲珑公主的伴读,那三皇子的伴读是不是也已经选好了?宋熙,不知道宋熙有没有被选上 初漓既希望宋熙能选上,那样的话说不定他们两个还能在宫里经常见面;可想想宋熙对三皇子的评价,又不希望他能选上了。 没在容初漓七想八想,长公主就派人过来说宫里来的人已经到了,让初漓去主院。 拜别长公主,初漓便跟着宫里来的人往外走去,身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除了她从庄子里带回来陪着她的玩偶就是师父给她的那本书。 初漓走了几步后停下脚步,转身去看正厅,刚刚还在的娘亲此刻已经没了她的身影,只留苏嬷嬷还在门口遥看着自己这边。 这一次,她的家人依然没有送她 “沈大小姐,咱们走。”宫里的人回头跟初漓说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可是玲珑公主的伴读,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来人除了对她的尊敬外,心里也不免对她有些同情。 宫里谁人不知,惹谁都不要惹玲珑公主,那可是一位不能惹的主。在玲珑公主身边当差,真的是如履薄冰。 “走。” 初漓转过身,跟着宫里的人坚定的朝外面走去。 坐上来接她的马车,这一次,初漓没有再掀开车帘。 初漓跟着来接她的宫人过了宫门,又经过了挺长一段时间,终于在一座名为华清殿的宫殿门口停了下来。 宫人敲了两下门,殿门很快便被打开。 来到华清殿的正殿,一个华丽绝美的女子正坐在上首,身旁坐着一个看着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身旁站了一个年龄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想必那华丽绝美的女子就是这座宫殿的主人舒妃,而旁边坐着的应该就是玲珑公主了。 初漓进殿后也只看了一眼上首坐着的舒妃,随后就行了一个跪拜礼。头伏在地上时她还在庆幸,幸好刚刚来的路上宫人给她讲了一下大致的礼节,也幸好在庄子上时嬷嬷没有放松对她礼仪方面的教导。 “起来。”舒妃说的随意,等初漓站好后便听到舒妃接着说,“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是。” 等初漓抬起头后,舒妃才开始认真的打量护国将军府这位据说一直在庄子养病的大小姐。 与此同时初漓也在打量着舒妃。 舒妃无疑是漂亮的,她的长公主娘亲也漂亮,但是舒妃的漂亮和长公主的漂亮是不同的。 长公主的漂亮中带着清冷,脸上不带笑容时更显的疏离。而舒妃则跟长公主相反,她的脸上好像一直都挂着浅浅的笑容,那双艳丽的眼眸结合着挂着笑容的脸看着你时,仿佛能摄取你的心魂。 等舒妃打量完初漓,浅笑着对她说道,“说起来你和玲珑还是表姐妹呢,以后跟在玲珑身边,你这个表姐可要好好的照顾她啊。” “阿漓一定做好公主的伴读。”听到舒妃这么说,初漓可不敢真的就把玲珑公主当作自己的表妹,估计舒妃也不会高兴自己拿玲珑公主当表妹看待。 “你就是沈初漓啊?你跟你妹妹沈初莹不是双胎而生吗?你们怎么长得不一样?”坐在舒妃身旁的玲珑公主找到间隙开口问初漓。 “回公主的话,听说我长得像爹,阿莹长得像娘亲,所以” 玲珑公主好像并没有满意初漓的回答,眼睛一转刚想接着问的时候便听到舒妃叫她,“玲珑,双胎长得不相似的也很多。” 毕竟是自己生的女儿,那眼睛一转她就知道这孩子不一定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只是别人可以随她逗弄,沈初漓毕竟是长公主的孩子,虽然她猜着圣上的心思提出从将军府的两个女孩中选一个进宫给玲珑作伴读,但是沈初漓除了是沈大将军的女儿,表面上,她还是圣上的外甥女。 “哼~,”玲珑朝着初漓轻哼一声,然后从自己的座位上下来跑到舒妃身旁,抱着舒妃的一只胳膊不断的摇晃着,“母妃~,我能不要她当我的伴读吗?我有蒋雨桐就够了。” “胡说什么,”舒妃抬指轻轻刮了一下玲珑公主的鼻子,“这是你父皇的决定,怎能违背?” 玲珑公主又哼哼唧唧了几声,最后只好接受这个事实,“好~” “好了,去带阿漓看看她以后住的地方,雨桐,你也跟着一起去,你们两个挨着住,以后也方便互相照顾,”舒妃看向一旁的宫人,然后看向初漓,“本宫以后就叫你阿漓可好?” “娘娘随意就好。” 等初漓跟着宫人离开了正殿,玲珑公主的小脸立刻绷了起来,“母妃~,真的不能将那个沈初漓送走吗?” “不行。” “为什么啊?” “母妃之前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玲珑,这是你父皇的决定,你也不想让你父皇不开心对不对?” 玲珑公主点点头。她虽然年龄小,但不代表她心智小,皇家的孩子又有哪个心思是真正单纯的呢。玲珑公主性格乖张跋扈,可景和帝依然最宠她,除了她是景和帝最宠爱的舒妃生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去做让景和帝不高兴的事。 而什么事是让景和帝不高兴的,就全凭玲珑公主自己去悟了,无疑,玲珑公主是幸运的,所以才能成为那个即使嚣张跋扈也依然颇受圣宠的公主。 玲珑公主对伴读的认知就是她的奴婢,她说什么对方就要听什么,她让对方做什么对方就要做什么,她也是这么对已经成为她伴读好几日的蒋雨桐的。 可是母妃说了,沈初漓不同,她是不能随意按照罚蒋雨桐的法子去罚沈初漓的,也不能随打随骂沈初漓。 那既然这样,她干嘛还要她当自己的伴读啊。 可惜母妃说了,这是父皇的决定,玲珑公主这会儿就是再不高兴,也只能让沈初漓跟在自己身边了。 这样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第23章 新朋友 宫人将初漓领到她的住处,吩咐一个小宫女留下帮忙便撤了出去。 “我叫蒋雨桐,我爹是工部的官员。我的屋子在你这间屋子的左手边。” 初漓正四处打量给她安排的住处时便听到一旁跟她说话的蒋雨桐的声音。 “我叫沈初漓,我爹” “我知道,刚刚在正殿的时候娘娘说了,你是沈大将军的女儿。” 初漓并不是一个跟人刚相处就能无话不谈的人,师父说她心防重。但是眼前的姑娘显然要比她没有心防的多,所以才能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热情的说话。看来这也应该是一个在家颇受宠爱长大的孩子。 “你是不是不常出门?怎么都没在花宴上见过?” 初漓进宫前被叮嘱过,若是被外人问起怎么没在京城见过她,就回自己身体不好,常年生活在郊外的庄子养病。 初漓第一次听到时心里不由恍然大悟,原来从自己被送去郊外的庄子后,将军府对外的说辞竟然是自己身体不好。 也是,将军府里有两位双胎生的小姐,这在她们刚出生时还被圣上赏赐过很多器物的。 外人只见将军府的二小姐而见不到大小姐,难免不会去作各种猜测。 “我身体不好,一直在郊外的庄子。” “啊?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那你现在应该好了。”蒋雨桐先是满脸愧疚,随后又非常关切的问初漓。 “没事。我现在身体已经完全好了,要不然也不能来做公主伴读。” 蒋雨桐见初漓好似完全没在意自己刚刚问了不该问的,对眼前这个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毕竟她们作为女孩子,尤其是过了十岁之后,最忌讳被别人说身体有恙,那会非常影响她们以后的婚嫁之事的。 初漓完全不知道蒋雨桐跟自己道歉原来是基于这个原因,不过就算是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一是因为她本身身体没什么毛病,二是她最近这五年一直生活在庄子里,身边的人根本不会去操心她的婚嫁之事,这就导致初漓自己对这方面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若是让她师父林风年知道的话,他肯定大声疾呼,小丫头才十岁多,谈什么婚论,什么嫁! 初漓带的东西少又简单,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收拾妥当。 当她手里拿着师父给她的那本练武的书,四处查看要将它放哪时,蒋雨桐给她指了指博古架旁不远处的一个小书架。 大概是考虑到她们年龄还小,书架跟普通的相比小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样子。 初漓走过去看了看,然后将自己这本书放了上去。 蒋雨桐对那本书的内容不感兴趣,她比较好奇的是初漓带的那么少的东西当中竟然有本书这种行为。 她比初漓还要大一岁,从初漓这个年龄经过,蒋雨桐仔细想了想自己将要十一岁的时候离家会带什么,反正里面肯定不会包括一本书。 小姑娘家家的,不应该都会对漂亮衣服,珠钗首饰之类的感兴趣吗? “你怎么还带了一本书?”蒋雨桐实在是好奇,没忍住,还是问了初漓。 “嗯?不能带吗?” “不是不是。”蒋雨桐连忙摆手,“我只是好奇,你东西带的那么少,可是还是带了本书来,所以我” “是我师父送我的。”初漓没说书的内容是什么。 “啊~,啊?你还有师傅啊?”蒋雨桐刚问出口便觉得自己今天又犯傻了,“对,对,你怎么可能没有师傅呢。” 蒋雨桐所以为的初漓的师傅,就像是她在家里时爹给她请的授课师傅一样。初漓也是回了将军府后才明白此师傅非彼师父,而她的师父跟现在贵族世家给自己家里孩子请的师傅是不同的。 经过林风年五年江湖风气的教导,初漓现在在外的时候严格遵守着师父的规训,少言。 毕竟反派多死于话多,这是她师父说的。 蒋雨桐是个话有些多的开朗的小姑娘。 等初漓一切收拾妥当,蒋雨桐便拉着她坐在屋里的圆凳上,开始跟她普及玲珑公主一些独特的癖好。 比如,不能反驳她的任何一句话,否则等待你的就是一顿责罚,至于怎么罚,玲珑公主脑子里有很多你想不到的惩罚人的法子。总之,就是一切顺着玲珑公主来。 “你来的这几天,挨过罚吗?”初漓可不认为刚刚蒋雨桐跟她传授的经验是总结的别人的。 蒋雨桐点点头。 “玲珑公主跑的有些快了,我和随侍的宫人们都怕她摔着,毕竟若是玲珑公主摔着了她身边所有的人都会被责罚,我听说之前还有直接被拉出去杖毙的。” “我们太紧张了,就说了句公主慢点儿” “然后,玲珑公主就生气了。” “我们所有人都挨了罚。”蒋雨桐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所有人都不能吃饭,一天~” “我在家的时候还从来没被饿过呢。” 她仿佛依然记得饿了那一天的感觉,跟初漓说着时还不忘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反正阿漓你就记得,我能叫你阿漓吗?” “可以。” “反正阿漓你就记得,不要拒绝玲珑公主的任何吩咐。”蒋雨桐将自己这几天的经验对初漓是倾囊相授。 她觉得初漓跟她一样,都是玲珑公主的伴读。那她们就是同一方的人啊~ “谢谢。”初漓这两个字说的特别的真诚,“我能直接叫你雨桐吗?还是要叫别的?” “桐桐,你可以叫我桐桐,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了。”蒋雨桐开心的说道。 好朋友 初漓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心神一动。 在蒋雨桐嘴里非常稀疏平常理所应当的三个字,在初漓这里,份量却是截然不同的。 她快十一岁了,可她只有宋熙一个朋友。 “好朋友?”初漓望着面前的蒋雨桐,喃喃低语。 “对啊,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好朋友要互相帮助。我比你大点儿,放心,以后我肯定会帮着你的。” “嗯。”初漓看着蒋雨桐郑重的点点头,“我也会帮你的。” 初漓面上平静,但是内心非常的开心,她又多了一个朋友呢。师父说过,朋友之间要有义气,宋熙也好,刚刚成为她的朋友的蒋雨桐也好,自己肯定会对他们很好的。 十一岁的沈初漓还不明白,她师父口中的义气是要分人的。 有些人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 有些人可以插朋友两刀 第24章 在宫里遇见宋熙 初漓前一天还想到宋熙,没想到今天就在宫里见到了他。 今天是初漓作为玲珑公主的伴读正式上岗的第一天。皇子和公主们读书的地方不在同一个地方,但是距离也不算远。 玲珑公主趁着中间师傅让休息的那么一点点的空档,带着自己的两个伴读溜到了皇子们读书的地方。 “真的不用拦着公主吗?” 初漓在玲珑公主身后小声的跟蒋雨桐嘀咕道。 蒋雨桐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嘴巴前,示意初漓不要出声,然后对着她摇摇头。 “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玲珑公主突然一个转身看向身后的初漓和蒋雨桐,这个时候初漓还不知道玲珑公主真正的脾性,只是循着本能闭着嘴巴没有说话。 一旁的蒋雨桐连忙摇摇头,“公主,我们没有说您的坏话。” 然后给了初漓一个眼神。 “嗯,我跟桐桐说,公主您今天头上的珠钗特别衬您。”初漓看到玲珑公主头上亮闪闪的珠钗时,突然福至心灵的拿它做了借口。 “真的?” “嗯,真的,不信您问桐桐。” “对对,真的特别衬您。”玲珑公主眼神扫到蒋雨桐身上时,蒋雨桐连忙附和道。 “哼~,没说我坏话就好,要是让我逮着你们在背后议论本公主,本公主肯定会好好的罚你们的。” 玲珑公主傲娇的说道。 蒋雨桐和初漓看着她本要转过去的身子不知为何突然又转了回来,不明就里的看了眼对方。 “你刚刚叫她什么?桐桐?” “你们有这么亲密吗?” 玲珑公主突然生气的问初漓。 初漓则是完全一脸懵的状态看着玲珑公主。怎么,她不能那样叫蒋雨桐吗?可是是蒋雨桐让自己那样叫的啊。再说了,一个称呼而已,也值得让尊贵的玲珑公主生气? 面对玲珑公主这不知源于哪里的气性,初漓和蒋雨桐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看着眼前有些木呆呆的两人,玲珑公主直接命令初漓,“你以后不准叫她桐桐,我听着不开心!” 好,只是因为您听着不开心。 “那公主,我该怎么叫她啊。”初漓心态相当的稳,既然不能叫桐桐,那她只能问公主自己要怎么叫了。 “哼,这还要问本公主吗?” “那叫雨桐?” “哼!” 玲珑公主听到这个称呼,傲娇的甩了下头,不再看初漓和蒋雨桐她们两个。 呼~ 看来称呼这事是过去了。 初漓和蒋雨桐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相视一笑。 “皇兄~!” “玲珑?你怎么过来了?” 三皇子身边除了跟着的内侍,还有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听到玲珑公主的声音后,随着三皇子转身看向她们的,还有那几个男孩子。 初漓刚从庄子回将军府没几天,对京城里各个勋贵大臣家的谁谁压根儿就不认识。但是其中一人初漓是非常认识的,初漓看到他后忍不住开心的冲他摆手。 “宋熙。” 初漓突然出声,惊的两方几个孩子全都看向了她,而对面宋熙在听到她叫他的名字时,脸上也并没有出现初漓想象的笑容。 “你是玲珑的伴读?你是谁?谁家的?” 三皇子看初漓跟蒋雨桐一左一右的站在妹妹玲珑公主身后,便知道这个肯定也是玲珑的伴读了,蒋雨桐他前几天见过,这个新来的,他还没见过。 初漓终于反应过来这里是皇宫,自己不能随意的先开口说话的。她看了看三皇子,同时也看到了冲她使劲儿挤眼睛的宋熙。 哦,原来开口问自己的这个男孩,就是宋熙嘴里提过的舒妃的儿子,玲珑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三皇子。 “回三皇子,我是玲珑公主的伴读,名叫沈初漓。” “沈?护国大将军的女儿?”作为皇子,尤其是作为一个对那个位置有想法的皇子,对各家文臣武将家的人员构成都是有过学习的。 “是。” 护国大将军在大梁是什么样的存在三皇子心里自然清楚,更遑论眼前的沈初漓还是他姑姑长公主的女儿。 于是三皇子也就没揪着初漓刚刚那贸然出口的行为。 可是三皇子忘了还有他妹妹玲珑公主在。 “你认识宋熙?” 初漓压根儿没想到玲珑公主的注意力会在这个方面,听到她的询问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点头。 她这个时候说不认识宋熙也没人信啊。 玲珑公主看了看哥哥身旁的宋熙,再看了看初漓,突然就对初漓冷哼了一声,“哼!你” 只过不玲珑公主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自家哥哥截了胡,“玲珑,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书堂那边吗?怎么过来这边了?小心被父皇知道了罚你。” 宫里的规矩,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就连公主都不能随意的来,所以三皇子才会有刚刚的说法。 “哼,我才不怕呢,父皇才不会罚我~” 玲珑公主说的毫无畏惧。 三皇子知道她说的没错,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皇兄,你能让他陪我玩吗?”玲珑公主见三皇子脸上的无奈,突然笑眯眯的指着宋熙说道。 被玲珑公主指着的宋熙,以及没被玲珑公主指着的其他人,俱都精神一震,宋熙更是没忍住看了眼三皇子。 “玲珑不准胡闹。他是皇兄的伴读,怎么能陪你玩?再说男女七岁不同席,难道师傅没教过你?” “皇兄~” “不行。” “哼~,皇兄讨厌~”若是其他人敢这样,玲珑公主肯定已经罚的他给自己磕头认错了,可这人是自己的皇兄,玲珑的要求被皇兄驳了,气哼哼的转身就跑开了。 初漓都来不及跟宋熙打招呼,就跟蒋雨桐一起连忙去追玲珑公主。 而这边看着玲珑公主一行人离开,宋熙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只是脑子里还在想着阿漓怎么会出现在宫里,还成为了玲珑公主的伴读? 阿漓一直生活在庄子,玲珑公主那跋扈的性格,阿漓怎么应付的来? “走,师傅过来了。” 三皇子的声音将宋熙渐渐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然后跟着三皇子往上书房走去。 自己要不要找个机会问问阿漓?还是等十日后放假归家那日再去找她? 阿漓现在应该不住在庄子里了?应该回将军府了?不然也不会进宫作伴读啊。 第25章 你怎么成了伴读? 宋熙在那边自顾的想着初漓出现在皇宫里成为玲珑公主伴读的各种猜想,另一边跟着玲珑公主回到公主们的学堂的初漓也在想着成为三皇子伴读的宋熙。 皇子公主们的伴读一般都是两个。 刚刚三皇子身边陪着的,明显也就只有两人。 初漓没见过宋熙嘴里经常提到的魏凌云和江临两人,但是若那两人真如宋熙所说能文能武的话,那宋熙身旁站着的那个无疑就是这两人中间的一位。 可是为什么不是他们两个,而是选了宋熙和他们中的一个? 想不明白,真的是想不明白 初漓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但是脑子里的一片空白告诉她,以她目前的小脑袋瓜,还是参不透这其中的缘由的。 “你没事儿晃你脑袋干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玲珑公主娇俏的声音,将初漓的思绪猛然的拉了回来。 “啊?啊,刚刚头有点不舒服。” “哼,你才第一天做本公主的伴读头就开始不舒服了,怎么,你是不想做本公主的伴读吗?” 玲珑公主瞪着眼睛盯着初漓,仿佛若是从初漓嘴里蹦出一个她不喜欢听的字,那初漓就好好的想想她该怎么受罚。 “额,不是。能成为公主的伴读是我的荣幸。” “哼,这还差不多。”玲珑公主一副你这答案勉强通过的表情,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一副质问初漓的模样,“你说,你怎么会跟宋熙认识的?” 初漓不知道玲珑公主为何会这么关注自己认识宋熙这件事,但是公主既然问了,也由不得她不回答。 “公主知道我之前因为身体的原因在庄子那生活吗?” “嗯,本公主好像听母妃提过,怎么了?这跟你认识宋熙有什么关系?” “额,回公主,我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宋熙。他陪着祖母去宋家在郊外的庄子休养了一段身体,而宋家的庄子离将军府的庄子并不远。” 玲珑公主想想初漓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京城勋贵家多会在郊外风景秀丽的地方置办庄子,两家的庄子离的近也正常。 “那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初漓看着面前的玲珑公主,实在是猜不出自己跟宋熙的关系好不好跟她一个公主有什么关系。 若是回答说不好或者是一般般,那以后自己跟宋熙再见面岂不是要装不熟? 初漓觉得自己应该做不到,毕竟宋熙可是她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呢。 她怎么可能跟他装不熟呢? 可若是回答关系好,那眼前的玲珑公主又想要做什么? 初漓想要好好的思考要怎么回答玲珑公主的这个问题,只是玲珑公主可不是一个有耐心等她的人,见初漓没有立刻回答自己的问话,开始眯起眼睛再次开口,“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是。” “那就赶紧回答啊,别想着糊弄本公主啊!要是让本公主知道你欺瞒本公主,那本公主可不管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还是长公主姑姑的女儿,本公主定要好好的罚你~!” 好,初漓只好选择如实的告诉玲珑公主。 “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 玲珑公主听到后喃喃道,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抬头看着初漓,脸上笑容灿烂,然后对初漓说道,“好了,本公主知道了。既然你跟宋熙是好朋友,你又是本公主的伴读,那以后你去找宋熙玩的时候必须要带着本公主!” 初漓听了玲珑公主的话后跟旁边的蒋雨桐面面相觑了一下,这,这是什么情况? “沈初漓!你听到了没有?!” 看初漓没有立刻答应,玲珑公主突然提高自己的嗓门儿对初漓说道。 “哦,哦,好的。” 初漓想到之前蒋雨桐提醒自己的,别拒绝玲珑公主的吩咐,她扭过头看着玲珑公主,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 谁知玲珑公主见初漓答应了,脸上笑容更甚,拍了拍初漓的胳膊,一副以后你由本公主罩着了的模样,“放心,本公主以后肯定会对你好的~” 嗯嗯,毕竟本公主还得靠你去找宋熙的嘛~ 玲珑公主说完便转身进了学堂。 身后的初漓和蒋雨桐都是一头雾水的看着对方,等她们反应过来时玲珑公主已经进了学堂,两人这才匆匆的跟了进去。 之后的几日初漓和宋熙因着三皇子和玲珑公主这对亲兄妹见过几面。 但是每次都没什么机会好好的说话。 终于到了十日一休的日子,宋熙不知道玲珑公主会什么时候放初漓出宫,于是便让宫里送他回府的马车停在宫门不远处等着初漓,这个方向是回将军府的方向,他也不用担心跟初漓错过。 果然,宋熙还没等多久,两辆马车便悠悠的从宫门里出来,行至宫门处两辆马车稍微停顿了一下,车帘被掀起,蒋雨桐和初漓告了别便从宫门处各自回府了。 等载着初漓的那辆马车走到宋熙他们旁边时,宋熙立刻开口唤了声‘阿漓~’! “宋熙?” 初漓掀开车帘便看到宋熙,“你怎么还在这儿?等我?” “嗯,等你。” 初漓听到后非常的开心,刚想开口说什么,便被宋熙打断。 “公公,这次就让沈大小姐坐我的马车回去,也省得劳您跑一趟。” 三皇子身边的伴读,内阁大臣宋淮礼的小公子,送初漓回府的公公还是认识的。都是舒妃娘娘的人,自然不会为难自己人。 “那咱家就轻省了~,”公公笑眯眯的对宋熙说道,“还烦请宋小公子将沈大小姐安全送到将军府。” “多谢公公。” 初漓从自己坐的这辆马车上跳下来,又迅速的转进宋熙的马车,然后马车便朝着将军府的方向驶去。 马车里。 “阿漓,你怎么会突然成了玲珑公主的伴读?” “宋熙,你怎么成三皇子的伴读了?” 两人同时开口问出了他们心中最关心对方的一个问题,发现同时开口后互相看着对方,忽然‘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第26章 解惑 “你先说。” 两人在一起,宋熙一般都是那个听从初漓的那一个,于是这会儿听到初漓让他先说也没有感觉任何不妥,便将自己如何成为三皇子伴读的事讲给了初漓听。 “所以你就这样成为了三皇子的伴读?” “嗯嗯。反正我偷听我爹跟祖母讲话时是听他这么说的。” “你是舒妃娘娘权衡利弊后选上的,”初漓上下打量了一下宋熙,然后疑惑的看着他,“那我呢?” 是啊,那她呢? 宋熙的爹和魏凌云、江临他们的爹是两个不同的阵营。舒妃娘娘想要双方的阵营里都有自己的人,于是选了内阁大臣之子宋熙和刑部侍郎之子江临做三皇子的伴读。 那她呢?选她做玲珑公主的伴读是因为什么? 而且还是选了她这个在将军府并不受宠的大小姐 不,外面的人可不知道自己不受宠啊 那圣上和舒妃知道吗? “阿漓?阿漓?” 宋熙在初漓眼前摆了摆手,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你想什么呢?” “在想为什么选我做了玲珑公主的伴读 ” “对啊,阿漓你怎么就突然成了玲珑公主的伴读呢?你都不知道那天在宫里突然见到你,真的吓了我一跳。” “娘亲什么都没跟我说,将我从庄子接回来没多久就让我跟着宫人进宫了。” “好。”宋熙看初漓突然恹恹的,也知道是因为将军府,于是转换话题道,“没事儿,好歹我也在里面,你有事可以找我。” “嗯嗯,”初漓点点头,然后想起自己进宫前公主娘亲对自己的提醒,看了眼前面驾车的人,然后侧身低声对宋熙说道,“宋熙,我懂‘兽语’的事情要保密。” “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宋熙也低声跟初漓保证道。 马车很快便到了护国将军府的大门口。 初漓从马车里跳下来,跟宋熙挥了挥手告别,然后便朝着大门走去。 咣,咣,咣。 “大小姐?”来开门的门房看到初漓的第一眼显的有些吃惊,好似不知道大小姐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大门外。 大小姐不是进宫做公主伴读去了吗? 初漓也没管门房脸上的吃惊,进了门后便朝着内院走去。 看着初漓离开的背影,门房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小姐回府了他是要进去通报的。 于是便急匆匆的去回禀将军府的管事。 初漓本想直接回自己的小院子里去,但是走到岔路口时,看着主院的方向,脚步停顿了一下后又抬脚朝主院走去。 初漓无论是个子还是步伐都没法跟一个成年人相比。 等她来到主院时正好碰上已经回禀了长公主她回府的事,然后从里面出来的管事。 “给大小姐请安。” “管事伯伯不必多礼。” 管事行过礼,然后侧身让初漓进主院,“长公主正等着您呢。” 初漓点点头,然后便进了主院。 见了自家娘亲自是又是一番请安见礼,对于刚刚独自一人在深宫内院里生活了十日的女儿,长公主好像并没有什么想要关心询问的。 等初漓请完了安,长公主就抬手捏了下自己的眉头,“好了,在宫里多日回来就先回你的院子歇着。” 初漓看了看长公主,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开了口,“娘亲,我想去庄子一趟。” 刚刚还闭目养神的长公主在听到初漓说想回庄子一趟的时候突然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看着她,“回庄子?你现在有非要回去的理由?” “若是有,本宫倒是可以允你一次。” 非要回去一趟的理由? 自己想嬷嬷了,想师父了,想呦呦和虎虎它们了 可是这些在自己娘亲眼中并不是什么非回去一趟的理由。初漓自己心中也明白,这个理由说服不了自己这个公主娘亲。 于是她便低垂着自己的头,一声不吭,也不离开,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长公主看着这样的初漓,突然心中一股火,刚要发出来便听到世子的声音。随后一个英气少年便走了进来。 “娘。” 少年一进来便看到低着头看着地面的初漓,“阿漓?你从宫里回来了啊。” 初漓听到少年的声音抬起头,“大哥。” “嗯嗯,来给娘请安?” “是。” 看到儿子进来,长公主想要赶紧处理完初漓的事,于是便对她说,“去,只这一次。阿漓,记着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庄子里的那些下人终归是下人。” 初漓没法形容自己听到长公主娘亲这么说陪伴她五年的人时自己是什么感受。 她只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的提醒她,去抓住每一次回庄子的机会。 初漓谢过长公主娘亲,然后跟兄长施礼后便退了出去,步履匆忙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娘,阿漓要去庄子?”世子沈初言问道。 “嗯。” “这不是才刚从宫里回来吗?怎么就要去庄子那了?”沈初言自是无法理解他这个大妹妹,看娘亲在他提起大妹妹的时候脸色又不好看了几分,便止了这个话题。 “苏叶~” 初漓一到自己的小院就看到蹲在花圃边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苏叶。 “小姐?小姐~!” 苏叶听到初漓的声音回头,先是迷茫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她的小姐从宫里回来了,立刻站起身跑到初漓的身前,开心不已的看着初漓。 “小姐你是不是瘦了?在宫里吃不好吗?小姐你在宫里有被人欺负吗?” 苏叶本想伸手去拉初漓的两只胳膊,但是刚一伸手看到自己手上的土又立刻收了回来,只是紧紧的看着眼前的初漓,用眼睛去丈量离开了十日的初漓的高矮胖瘦。 “慢点儿,你一下子问了那么多,也得容你家小姐慢慢的一个一个的回答你的问题啊。” 见到苏叶,初漓同样的开心,“你看,我吃的好,没瘦,也没被别人欺负。” 说完还在苏叶面前转了一圈儿。 “小姐 ” “关心的话等会儿路上再说,”初漓打断苏叶想要开口说的话,“快,你简单的收拾一下,咱们回趟庄子。” “回庄子?!”苏叶听后眼睛顿时瞪的老大,“真的?!” “嗯,千真万确。你赶紧的。” 苏叶这会儿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小跑着去洗了洗手,在转身想跑出去的间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拐了个弯回到自己屋里,翻出一个荷包揣进怀里就连忙跑了出去,生怕自己耽搁久了初漓就把她落下了。 第27章 回庄子 “小姐,宫里好玩吗?” 去庄子的路上,苏叶忍不住好奇的问初漓。 “不好玩。”初漓摇摇头。 “那玲珑公主呢?真的像宋公子说的那样嗯性格骄纵吗?” “是挺骄纵的”初漓点点头,她觉得用骄纵这个词去形容玲珑公主其实并没有那么的贴切。 毕竟她做玲珑公主这短短的十日内,玲珑公主身边的宫人都不知道被她罚了多少了。 轻则直接掌嘴,重则直接被拉出去杖毙。 初漓第一次见到玲珑公主眼睛都不眨一下,用轻飘飘的语气命令将犯了错的宫人拉出去杖毙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皇权,就这样被玲珑公主赤裸裸的展示在初漓眼前。 原来人命在他们眼中,跟随手拈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初漓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第二天醒来后她就开始默默的调整自己的心态,开始认真的去观察玲珑公主,一改之前不怎么上心的态度。 “那怎么办?她要是随意罚小姐您该怎么办?” “放心啦,你家小姐我是那么容易被人罚的吗?而且我会时刻注意,努力不让她抓住我的小辫子。” 初漓呵呵笑了两声安慰神态焦急的苏叶。 “对了,我都还没来得及问你,这几日你在将军府过的还好吗?有人欺负你吗?” “小姐放心,没人欺负奴婢。”苏叶摇摇头,心说岂止是没人欺负她,估计整个将军府已经将彻底忘记她这个小奴婢的存在了。 不过幸好没忘了她们院子里的吃喝用度,不然苏叶真的觉得自己有可能会饿死在将军府里。 初漓她们到庄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微微的擦黑了。 咚咚咚。 “嬷嬷~,开门~” 苏叶一马当先的跳下马车,扶着初漓下了车后就跑到门口开始咚咚咚的敲门。 吱呀~ “大小姐?苏叶?”门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不知道怎么这个时候大小姐突然出现在这郊外的庄子。 “怎么?看见小姐傻了?”苏叶轻笑着斜睨了一眼门房,“还不赶紧开门让大小姐进去。” “诶,诶。”门房脸上笑容一片,一边将大门打开一边冲着里面喊,“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 初漓听见这三个字心里突然有种安定感,是将军府和宫里都没法给她的那种安定感。 这里的人会惦记着她,会开心于她的回来 不知不觉间,初漓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小丫头?” 最先出来的是听到动静的林风年,他的屋子离门房近,对这边的动静也比较敏感。 “师父~!”初漓一个箭步跨到林风年的面前,直接双手环住林风年的腰,扑在他的怀里,语气中是林风年几乎没有听过的那种小孩子的撒娇的语调,“林老头~” 莫不是这孩子回了将军府受了莫大的委屈? 林风年抬手摸了摸初漓的头顶,动作轻缓,出口的语气却像是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颇有些嫌弃的说道,“男女三岁不同席,丫头,你算算你都有几个三岁了?怎么能搂一个男人的腰呢?” “师父不算。”初漓哼哼唧唧了两声,抬头看了看林风年,然后继续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哟,小丫头你胆子现在不小了啊,敢影射你师父不是一个男人了?!”说完弯起手指,在初漓脑门上轻轻给了她一个爆栗子。 “还是不能好好说话,小姐刚被接回将军府你就开始念叨,怎么现在见到人了,反倒挑剔起了?” 初漓正想摸摸自己的脑门,突然听到嬷嬷的声音从林风年身后响起。 她猛的抬起头,在看到真的是嬷嬷的时候松开环着林风年腰的双手,两步奔到嬷嬷面前,一下子扑倒嬷嬷的怀里。 幸好初漓还知道收着点力道,就这还扑的嬷嬷往后踉跄了两步。 “嬷嬷~” “诶~” “嬷嬷~” “诶~” 一老一小就这样一个唤一个答,好像丝毫没感觉到厌烦。 好一会儿后,嬷嬷趁着初漓不注意,用自己的袖边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对怀里的初漓说,“小姐吃了晚饭没?按着这路上的时间,应该是没吃的。老奴去给您准备您爱吃的怎么样?” “我想吃糖角,汆丸子,还有您烙的葱花饼~” 初漓想念的不止是庄子里的人,还有这里的吃食,普通却很温馨,让她有家的感觉。 “好,好~,老奴这就去做。小姐您先进屋等着。”说完轻轻摸了摸初漓的脸,然后转身往厨房走去。 看着她老态的背影,初漓心中莫名心酸。 “你这一回来,她连走路都轻快了好多。”林风年看着离去的嬷嬷对初漓说道。 也许是察觉现在的氛围有些伤感,这不是林风年习惯的风格。于是他轻轻一拎初漓,边往往日他们在后院习武的地方走去,边跟初漓说道,“走,走!趁着这会儿功夫,让为师我看看你这几天的功夫有没有退步。” “诶,诶,您轻点拎小姐~” 苏叶看到林风年拎初漓的动作,顿时心疼起来,但是以往林风年也经常这么干,所以苏叶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嘴上提醒一下林风年,手上动作轻点,别弄疼了她家小姐。 “嗯,还好,招式没有生疏。看来每日的基本功还是有练的。” 几招下来林风年便试出了初漓的状态,虽没生疏,但是也没进步。 “怎么,这是回了将军府,连练功的时间都没了?” 林风年虽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出的这话,那是因为不想责备初漓,但是话里也有提醒初漓的意思,习武之人最忌讳的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林老头,我现在没在将军府了。”初漓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林风年,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面。 “什么叫你现在没在将军府了?不在将军府你在哪里?”林风年听到初漓的话后惊讶的都顾不上管自己脸上的神色了。 “不对啊,刚刚送你来的不就是将军府的马车吗?” 还没等初漓开口,一旁的苏叶便郁郁的说道,“小姐被送进宫了,去做玲珑公主的伴读。” 第28章 相聚 “进宫?!做伴读?!” 林风年觉得自己的耳朵应该是出现了问题,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他一个江湖人士都知道,无论他在江湖上的地位有多高,但是官就是官,民就是民,自古以来都知道民不与官斗,斗不过啊。 在他眼里,将军府就是民,那皇宫里的人就是官。即使沈大将军军功赫赫,那宫里的人也不是能随意招惹的。 将初漓送进宫做伴读?这是什么荒唐的想法和举动啊。 退一万步来说,以将军府现在在大梁的地位,还用的着送女儿进宫做什么劳什子的公主伴读吗? 林风年正想发飙,突然脑子里支棱一下。 对啊,以将军府现在的地位是不用送女儿进宫做伴读,那为什么结果是送了呢? 还有,初漓已经被送到庄子独自生活了五年,公主伴读诶,起码能识字的?可这五年将军府没派人来教初漓啊。 再说,将军府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吗,就初漓那个双胎妹妹,怎么没让她进宫做伴读? 林风年越想感觉越不对劲。 “丫头,是谁想让你进宫做伴读的?” “娘亲说是宫里的意思。” 宫里的意思那就是说这个发话的人连身为初漓娘亲的长公主都没法拒绝,又或者是,不能拒绝 可宫里难道不知道初漓一直不在将军府生活吗? “宫里不知道你一直不在将军府?” 初漓摇摇头,“我进宫之后才知道,娘亲一直对外说的是我身子不好,在养病。” 呵呵,林风年真的是对这位长公主毫无好感可言。对外说自己闺女身子不好?京城里的各家勋贵大臣,哪家愿意让自家子孙娶个身子不好的媳妇回去?即使那人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也许宫里压根没说必须是初漓呢? 不知道为什么,林风年脑子里突然就有了这种想法。而且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说不定初漓就是替她那个双胎妹妹进的宫 不得不说,林风年在某种程度上猜中了真相中的一部分。 林风年想说什么,低头看着神情一直恹恹的初漓,话到嘴边打了个圈又咽了回去,再出口便是一如既往的林风年的风格。 “好了,既然已经成为了既成事实,那咱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这就是林风年的风格,从不去自怨自艾,也从不回头看,而且一直以来他也是这么教初漓的。 “丫头,之前我不知道你进了宫,所以试你的招式也是按照之前去学的进度来的。既然进了宫,你需要的就不单单是自保的功夫了。” 林风年揉了揉初漓的脑袋,看着她略有些疑惑的眼神问道,“你是要一直待在宫里,还是能时不时的出来?” “每十日休一日。” “十日休一日,能来庄子吗?” “不知道,”初漓摇摇头,“这次来庄子娘亲就非常不高兴,本来是不准我来的 ” “不过我想好了,我可以跟娘亲说公主留我在宫里多住一晚,等休息那日再回将军府,这样前一晚我就可以来庄子。或者我干脆说留宫里了?不行不行,苏叶还在将军府呢” 初漓脑袋摇的都要成拨浪鼓了。 “好了好了,既然这样咱们就先按第一种,你前一晚来庄子,跟着为师学功夫,等第二日休息的时候再回将军府。” 初漓点点头。 这时传来嬷嬷叫他们吃饭的声音,初漓抬头看了看林风年,“林老头,跟你打个商量呗,你能不能不要将我进宫的事情告诉给嬷嬷?我怕她担心。” 也是,人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更遑论那宫门呢,多一个人知道也帮不了初漓这丫头什么,最多是徒增一个人担忧烦恼罢了。 “好,放心,我不会跟她说的。” 初漓听到林风年多话就放心了,然后又转头去看苏叶。 “小姐放心,奴婢也绝对不会说的~!”苏叶在初漓看向她的时候连忙摆手,就差对天发誓了。 “怎么还没进来?林老头你又拉着小姐练功了?”嬷嬷的声音越来近,直至在她们不远处响起。 “嬷嬷~,师父怕我手脚动作生疏了,没法保护自己。”初漓来到嬷嬷身旁,巧笑倩兮的说着。 好,这是准确的抓住了嬷嬷的命门。 要说初漓被接回将军府她最担忧的是什么,那莫过于初漓受人欺负。初漓这个将军府的大小姐的身份对外可能还有震慑力,可在府内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这么晚了,赶紧进屋吃饭。” 于是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回屋去用已经有些晚了的晚膳。 等四人落座,初漓看着眼前满满一桌子的菜,除了她刚刚说的那几道,剩下的也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眼睛突然就充满了水气。 水气渐渐凝结,在她的眼眶中打了几个转,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嬷嬷看到初漓这副模样,顿时有些惊慌,连忙一边给初漓擦拭流下来的泪水,一边扭头去问苏叶,“小姐是不是在府里被人欺负了?苏叶,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临走的时候我交代你的话都忘了是?” 初漓听到嬷嬷的话连忙拍拍她的手,“嬷嬷,我没受欺负。我就是想你们了,特别特别想,还想你给我做的菜了~” “小姐若是想我们了就抽空回来看看,我们随时都在这里等着您呢,”嬷嬷轻柔的抚摸了下初漓的头发,话音刚落好像又发觉自己说的也不太对,又赶紧改口道,“若是长公主不喜,小姐还是不要来庄子了。老奴在这挺好的。” “嬷嬷放心,我一有空就会回来的。”初漓避开了嬷嬷口中长公主不喜的这个问题,只说自己会经常回来的结果。 嬷嬷听到初漓这么说,不管最后会不会经常回,但是这会儿嬷嬷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她看顾着长到现在的小姐啊,她又岂能不知她的难处?哪里是说来就能来的呢,只要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长大,即使不再来看她这个老婆子,她也心满意足。 初漓今晚吃了她被接回将军府直至后来进宫后最满足的一顿饭,晚上躺在她睡习惯了的床上进入梦乡时,脸上还一直挂着笑容。 好像回到这里,她才能安心做真正的初漓 第29章 请求 温馨的时光总是那么容易飞逝。 初漓第二天只来得及去山上跟她的呦呦和虎虎道了个别后就匆匆的往将军府赶。 初漓和苏叶回到将军府在快要到自己住的小院时,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她难得见一面的妹妹沈初莹。 “阿姐,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沈初莹上下打量了一番初漓,见她身上穿的好似宫中衣料款式,心中不由纳闷。 “哦,我回了趟庄子。” 初漓没觉得自己回趟庄子有什么,于是便坦然的回答了沈初莹。 “庄子?”沈初莹听到后脸上却是不可思议,“你昨天下午刚从宫里回来就去庄子了?” 初漓看着沈初莹脸上慢慢浮现的那不加掩饰的嫌弃的表情,不知道是否有必要接她的话。 见初漓这个姐姐没接自己的话,沈初莹的小姐脾气就上来了,脸上一副对初漓好的模样,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不掩轻蔑和教育,“阿莹知道阿姐常年待在庄子里,不论是对庄子还是对庄子里的人都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主子亲近她们那是主子给她们脸面,但是下人不能忘乎所以。阿姐,你是将军府的小姐,千万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阿姐别怪妹妹多嘴。” 初漓看着眼前跟自己一般大的妹妹,头上的珠钗上的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上的绫罗绸缎更是华贵无比,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自家院子里走动,身后跟着的婆子丫鬟都是数十个。 再看看自己,身边也就只有一个苏叶。 明明都是将军府的小姐,初漓拿自己跟她一对比,不说云泥之别那也差不太多了。 可她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是从她们言语神态中不自觉的透露出的那种姿态。是的,一副看她就像是看陌生人的那种傲慢的姿态。 “身份 ”初漓低声喃喃道,然后抬头看着沈初莹,粲然一笑,“好的,阿姐记得妹妹的提醒了。那我就先回自己院子里,妹妹接着赏花。” 初漓说完不再看沈初莹一眼,快步从她身边走过,拐了个弯便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哼~” 沈初莹看着初漓的背影,气她对自己的态度这么的冷淡。 她算什么!反正娘亲也不喜欢她,还有哥哥,哥哥最喜欢的也是自己! 沈初莹想到这里也就不去管初漓对她的态度了。 “大小姐” 回院子的小路上,苏叶看了看初漓脸上的表情,小声的唤她。 “嗯?怎么了?” 初漓扭头疑惑的看着她。 “您生气了吗?二小姐刚刚那么说您”这整个将军府或许也就苏叶在初漓回来后就立刻改了口,唤初漓大小姐,沈初莹二小姐,而且还记得特别牢。 “生气?生什么气?”初漓好像已经将刚刚遇见沈初莹的那一幕忘的一干二净了,“哦~,你说阿莹刚刚说的啊” 初漓突然仰头轻轻叹了一声,“身份,苏叶,今天是我回到将军府后,第二次被人提醒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了” “可我是什么身份?将军府的大小姐?” “但是我在庄子里生活了五年,五年里,这府里的人怎么就没人记得我的身份呢 ” “有时候我都觉得,我还不如就是一个平民百姓家的一个孩子呢,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是有爹有娘,有兄弟姐妹” “大小姐,奴婢虽然没有爹娘,但是咱们府里其他的丫鬟有啊,奴婢经常听她们说自己的爹娘兄弟,她们在家里也不是得宠的那一个。您想,谁家会把自己家得宠的孩子送进府里做下人啊。” “这可见,平民百姓家的日子也没咱们想的那么好。” 初漓听到苏叶这别具一格安慰她的话,突然释然一笑。 是啊,哪有将得宠的那个送给人家当下人的道理? 可是不得宠就不是他们的孩子了吗?就不是她怀胎十月,瓜熟蒂落生下来的吗? 初漓不知,也想不明白 “走,回去好好歇一歇,吃过晌午饭我就得回宫去了。” 初漓不说还好,一提,苏叶刚刚还舒展的脸庞立刻紧巴了起来,啊,她都差点忘了,小姐还是要回宫里去的! 初漓嘱咐过苏叶后就被宫里来接她的人接进了皇宫。 “呀,沈初漓!你魂不守舍的干什么?本公主让你好好抱着小白,你是怎么抱的?” 玲珑公主一个尖锐的斥责声刺激着初漓的耳朵,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拖了出来。 她低头一看,好,刚刚还好好抱着的那条京巴狗这会儿已经从她怀里跳了下去,悠哉悠哉的在殿里溜达呢。 今日玲珑公主上完绘画课回到公主寝殿看到活蹦乱跳的小京巴,突发奇想的想要给它画幅画,顺便检验一下今日进学的成果,于是便命令初漓抱着京巴狗,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刚开始初漓还注意着怀里的狗,可是时间慢慢过去,她的思绪就开始飘了起来。 她看着对面认真作画的玲珑公主,想着她今日能做给狗画画这么安静的事,那心情应该还不错。 那自己要不要趁着玲珑公主心情还不错的时候,跟她提提以后休息的那一日不用让宫里的人送她了?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去庄子里见师父啊。 结果想着想着就没注意怀里的狗,等她听到玲珑公主斥责她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公主恕罪,是我想事情跑神了。”初漓赶紧屈身向玲珑公主道歉,只希望玲珑公主今日的好心情不会因为刚刚的事情而消失殆尽。 好在老天今日也站在了初漓这边。玲珑公主放下手里的画笔,皱了皱眉头,嫌弃的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墨汁,一旁的宫人赶紧递过来一方手帕。 玲珑公主一边用手帕擦拭着手上的墨汁,一边看初漓,“你想什么事情呢?” “额”初漓犹豫了一下。 “本公主让你说你就说!磨叽什么呢?” “回公主,阿漓刚刚在想,以后每十日后的休息日,可否允了阿漓,让阿漓自行回府?” “让宫里的人送你回去还不好?” “回公主,阿漓有一嬷嬷,是自阿漓幼时便陪着阿漓的。嬷嬷如今年岁已大,在郊外府里的庄子荣养。阿漓想着休沐那日可以去庄子看望一下,也全了她照拂我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 初漓不知道自己这样讲玲珑公主会不会同意。若说在不将下人的命看作是命的人中,玲珑公主那绝对是头一个的。 可初漓现在还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说辞,只有如实禀告,但是她还知道说一半留一半,关于她师父林风年的那部分是绝口不提一句。 第30章 允准 “嘁~,就这么点儿小事还值得你魂不守舍的将本公主的小白弄掉地上影响本公主作画?” 也许玲珑公主今日的心情就是好,虽然嘴上斥责着初漓,但是并没有着人罚她。 “请公主恕罪。” “好了,本公主允了。” 玲珑公主小手一挥,利落的允了初漓的请求。初漓听到后不由松了口气。 “但是” 初漓一口气还没松完便听到玲珑公主的‘但是’,“公主” “你得替本公主做件事。” “公主请讲。”初漓硬着头皮让玲珑公主继续说,做事?她一个小小的伴读,在这深宫大院里能做什么事? 可她没法拒绝啊,那就只能听着了。 只见一向跋扈乖张的玲珑公主,突然像是从一只老虎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命宫人端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只看不太出来形状的荷包,应该是荷包? 初漓不确定的想着。 “公主这是” “你不是跟宋熙是好朋友吗?那你替本公主将这个荷包送给他,那今日你将本公主的小白弄掉地上的事情本公主就既往不咎了。” 哈,还真是荷包? 送给宋熙? 为什么? 初漓一脸懵的看着端到自己眼前的那个荷包,然后抬头迷茫的看着玲珑公主,“就送给宋熙?” “对。” “可是公主,宫里不许私见外男”初漓拿过那个荷包,看着玲珑公主脸上那浅浅的害羞的表情,突然脑子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是不许私见!那你就光明正大的见啊。” 玲珑公主说的理直气壮,可初漓没法这么理直气壮的去做啊。 “公主,那能否等休沐那日出了宫后,阿漓再将公主的这个荷包给宋熙?”平日在宫里初漓就算能跟宋熙见面也没办法避开别人私下聊天,出宫后再送,这是初漓能想到的最安全的方式了。 “那好,必须送到啊!”玲珑公主想想平日初漓确实没什么机会能见到宋熙,于是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呼~ 初漓这下是真的安心了。 等初漓晚上回到屋子准备休息的时候,听到了‘咚咚’两声,有人敲自己房间门。 “谁啊?” “是我,雨桐。” 初漓放下正准备解开扣子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裙便去开了门。 “桐桐,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找我?”初漓私下里依然叫蒋雨桐‘桐桐’,这是好朋友之间的称呼,她不想错过。 “嘿嘿,想跟你说说话。白日里咱们两个虽然都在公主身边,但是也没什么时间说话。” 蒋雨桐这点说的没错,她和初漓,名义上是玲珑公主的伴读,但是实际上跟高级宫女没什么区别。 她们要陪着玲珑公主一起读书写字,还得控制着不能比她学的好;陪着她玩,若她有什么需求,她和初漓还得第一时间想到办法,做的让玲珑公主不满意了,跟这满宫的宫人没什么区别,一样得受罚。 “那你要不要今晚跟我睡?”初漓突然这么提议,不过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跟桐桐相处的时日还没那么久,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 “真的啊?好啊好啊~” 谁料蒋雨桐一听便兴奋的往初漓床的方向跑去,然后将自己呈一个大大的‘大’字摔在床上的被褥里。 等两人收拾妥当躺进被窝里,蒋雨桐便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来,“阿漓,你说玲珑公主为什么让你替她送个荷包给那个宋熙啊?” “不知道。” “那是荷包诶,虽然看起来不太像”蒋雨桐抿嘴一笑,然后凑到初漓耳边接着说,“你说,会不会,玲珑公主她喜欢那个宋熙?” 初漓听后扭头看向蒋雨桐,“不会?” “我觉得是。”蒋雨桐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你看玲珑公主平日里是什么性格?但是只要她提起那个宋熙,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初漓仔细想了想,好像真如蒋雨桐说的那样。 但是她也没继续去想,在初漓的心里,她们这个年龄还小着呢,懂什么是喜欢不喜欢呢。 “好了,睡,明日还得早起呢。” “唉~,又要早起。”蒋雨桐一听就深深的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她爹,早知道每日都要这么早起,她说什么也不愿进宫做这个公主伴读。 休沐这日。 宋熙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知道初漓不让宫人送她回府了,于是出宫时便像上一次一样在宫门不远处等着她,等看到她出来的身影,便朝着她使劲儿的挥动着胳膊。 “你怎么没回家?” “等你啊。你不是不让宫人送了吗?” “你怎么知道?”初漓惊讶的看着宋熙。 这几日她跟宋熙虽然有见面,但是都是三皇子带着他的伴读,玲珑公主带着她和蒋雨桐,有时还有别的皇子伴读在,所以初漓一直都没什么机会单独跟宋熙说话。 “嘿嘿,那你就不用管了,山人自有妙计。”宋熙臭屁的说道。 “行,不说就不说。”初漓也没追问,只是拿出一个荷包递到宋熙眼前,“喏,给你的。” 宋熙接过那个荷包,上下左右的看了又看,然后一脸调侃的看着初漓说道,“怎么,这是你绣的?” “你觉得可能吗?”初漓斜斜的瞪了宋熙一眼,“这是玲珑公主绣的。” “啊?!!”宋熙一听是玲珑公主绣的,眼睛立时瞪的老大。 “嗯,不但是玲珑公主亲自绣的,这还是玲珑公主让我转交给你的。” 宋熙听完初漓的话,一张脸瞬间变的爆红。 十一岁的宋熙已经懂得了男女有别,当然,初漓在他这不算是女的。手里拿着玲珑公主的那个荷包,是扔也不是,拿也不是。 扔了? 这可是玲珑公主的东西,他要是敢扔,宋熙都担心下一刻他就被玲珑公主给扔了。 可是不扔,拿着? 他一个男子,拿一女孩子绣的荷包算怎么回事啊,更不要说那女孩子还是玲珑公主了 “阿漓,你怎么净给我出难题?” “那你说我怎么办?公主命我替她转交,我要是拒绝 ”初漓给了宋熙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好,皇权大于天。 他和初漓还能怎么办? 第31章 兄长陪你过过招 初漓这日到了庄子被林风年拎着操练了大半个晚上才让她回去睡觉。第二日早早的又被叫醒,她得赶着时间回到将军府,省得让人察觉。 “昨日学的招式回去要勤加练习。” “嗯嗯,知道了林老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还有嬷嬷。”初漓朝他摆摆手,“十日后再见~” 然后放下车帘,马车的踏踏声开始渐行渐远。 “往后的天是越来越冷了,早早的就要往回赶,也不知道小姐的身体受不受得了,唉~” 嬷嬷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戳了戳已经开始有些寒凉的手,担忧的说道。 “丫头以后要走的路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艰难的多,现在这点苦算什么,回,好好的,十日后又能见着了。”林风年比嬷嬷想的明白,自从知道初漓被送进宫做了公主伴读,林风年只想她能会的更多。 “大小姐~” “嘘~”初漓刚回到自己院子就见到了苏叶,苏叶知道昨晚大小姐去了庄子,本以为今日不会回来这么早。 “嬷嬷她们还好吗?” “嗯嗯,好着呢,放心。” “您用过早膳了吗?要奴婢去给您准备点吃的不?” “不用了,嬷嬷早早的就准备了早膳,我用过后回来的。苏叶~,我好困啊,先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看着初漓两眼都快要睁不开的样子,想来昨晚必是被林老头狠狠的拉着学武了。苏叶连忙去铺床上的被子。 三下两下整理好,帮着把初漓的衣衫除去,初漓头刚沾着枕头就立刻睡了过去。 苏叶出了屋子,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 “苏叶姑娘,这是,大小姐回来了?”李嬷嬷忙完手上的事正巧看到苏叶小心翼翼的关大小姐屋里的门,算算时间,想来是大小姐从宫里回来的日子,于是便开口问苏叶。 “李嬷嬷,是大小姐,想必是早早的从宫里回来,有些困,补会觉。” “是该好好歇歇,做公主的伴读哪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啊。那等会儿老奴我就去主院请示下,看大小姐的午膳在哪里用。” “那辛苦嬷嬷了。”苏叶向李嬷嬷屈身行了一礼,便看着李嬷嬷朝院外走去。 苏叶看着在这深秋里显得愈发清冷的院子,渐渐的发起呆来。 “知道了,你先等着,等我回禀了长公主你再回去回话。”苏嬷嬷听到李嬷嬷过来跟自己说大小姐回府了,询问中午的午膳在哪里用时才反应过来,又一个十日过去了。 “您看”苏嬷嬷回禀完等着长公主的话,“午膳就让她在自己院子里用,晚膳再来主院。” “是。” 苏嬷嬷将长公主的话递给李嬷嬷,李嬷嬷听后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嬷嬷,您觉得若是求求秦管事,调去二小姐的院子” 回去的路上,跟着李嬷嬷一同出来的一个小丫鬟期期艾艾的向李嬷嬷提起话头,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见快自己一步的李嬷嬷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眼里满是平静。 “怎么?觉得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待不下去了?” “嬷嬷是小新她们她们想换到二小姐身边。” “呵,二小姐身边?二小姐身边也是她们想去就去的?”李嬷嬷冷哼了两声,然后看着面前的小丫鬟,“她们我不管,只你是我带在身边调教的,总不能眼见着你想走弯路而不去拉你一把。” “你给我好好记着,认认真真的当好你的差,以后的路总不会太差。” “是,嬷嬷,奴婢记着了。”小丫鬟知道李嬷嬷是为自己好,她说的话自己虽然现在听不懂,但是只要按照嬷嬷说的做就好。 自己本也没打算换到二小姐的院子,也就是这几日一直听小新她们几个在不停的叨叨,今日又看到主院对大小姐和二小姐不同的态度才跟嬷嬷这么顺嘴一提。 “还有,以后跟小新那几个丫头远着些,你以为在二小姐身边当差还是什么好差事不成?” 李嬷嬷说完转过身,慢慢的往回走。 初漓醒来后已近正午,用过午膳后也没再睡午觉,先是看了半个时辰的兵书,然后便来到院子里练习昨晚师父教她的新的招式。 深秋时节,下午院子里的温度已经有些冷了,初漓仍是一身劲装,一招一式都严格按照师父说的做,一开始动作没有那么的熟练,碰到不连贯之处初漓便停下来闭上眼睛好好的回想昨晚师父教她时做的动作。 于是一遍两遍 初漓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每招每式的力度也越来越大。等她练的已经满头大汗时终于停了下来。 “大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赶紧沐浴一下换身衣裳,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可不能染了风寒。” 苏叶在初漓停下动作后连忙拿着脸巾去擦拭她脸上的汗。 等初漓洗完澡换完衣裳,主院那边正好来人让她前去主院。 “阿姐你好慢啊,还要我们等着你~” 初漓刚踏进主院正厅便听到沈初莹对着自己说的这句似怪非怪的话。她脚步略停顿了下,然后继续走到饭桌前,像是无意般的回道,“哦,妹妹莫怪,我练了两个时辰的武,换了身衣裳,这才耽搁了点儿时间。” “阿漓竟也会功夫吗?”一旁的世子沈初言突然感兴趣的问初漓。 “会些。”初漓跟兄长点点头。 “那你的功夫怎么样?”沈初言兴致勃勃地问道。 怎么样? 这可问着初漓了。 她除了跟师父过招外,就剩下一个宋熙了。师父嘛她自然不能比的,至于宋熙,反正自己每次都能赢过他。 可是初漓也不知道宋熙是什么水平啊,而且师父也没说自己厉害不厉害,反正每次去庄子,师父总能挑出自己一堆的毛病。 “我也不知道。”初漓只好这么回答,“除了宋熙,我没跟别人比试过。” “那等下用过晚膳你来演武场,兄长我陪你过过招?” 初漓听到兄长的话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然后忍不住的点头,“嗯,好。” “哼,会武功有什么好,娘亲说过,女孩子就应该知书达理。”被两人忽视的沈初莹看着兄长兴奋的模样,撅起小嘴不高兴的说道。 “对对对,咱们家阿莹就应该美美的,习武这么粗鄙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学的。”沈初言见从小捧到手心里长大的小妹不开心了,赶紧附和着她的话,逗她开心。 初漓没再去注意沈初莹的举动,她只是沉浸在兄长愿意亲近她的这份开心中~ 第32章 玲珑公主突然想习武 用过晚膳初漓便跟着沈初言来到将军府的演武场。 这还是初漓第一次来,她看着演武场两边排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好奇的走过去这个摸摸那个瞧瞧。 “阿漓,你平日习武用的是那种兵器?”沈初言来到她的身后,拿起她面前的刀拎在手里,“刀?嗯,应该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会用这么粗犷的兵器。那应该是剑了,对不对?” 初漓看着沈初言手里拿着的那把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兄长,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用何种兵器,师父只教了她内功和招式,还没让她使兵器呢啊。 不过她仔细想了想师父教自己的招式,觉得应该是用剑的。 于是她便对沈初言点点头,“应该是。” 而一心觉得自己猜对了的沈初言完全没有注意到初漓回他的话中那两个‘应该’二字。 沈初言从兵器中选出一把自己年龄尚小的时候用过的一把没有开刃的剑,拎了拎觉得重量还可以,便走到初漓面前将剑递给她,“来。” 两人来到演武场的正中央,初漓将沈初言看作师父林风年,从第一招开始就无比认真的对待这次比试。 演武场响起剑与剑碰撞的声音。 沈初言也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开始变的认真起来。 最后一招过去,初漓的剑被兄长沈初言的剑挑到了半空中,最后落在了地上,这也意味着初漓输了这次兄妹之间的过招。 “阿漓输了,兄长很厉害。” 沈初言看着眼前才十一岁的初漓,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回应她刚刚那么坦荡的言语。 他在心里做着比较,将十一岁的沈初言和现在的沈初漓做着比较。十一岁时的自己有阿漓现在的身手吗? 沈初言沉默了,应该是没有的 “兄长?” 初漓看着眼前突然变的沉默的沈初言,疑惑的开口唤道。 “啊?哦,兄长刚刚走了神。阿漓,你的功夫是何人所教?兄长能见见他吗?” “师父是江湖人,而且他不见外人。”初漓摇摇头,她是记着林风年经常在她耳边叨叨的话的,什么以后要是出门在外,不要在外面提起他的名讳。 初漓知道师父这是为她着想,毕竟当初她救下师父的时候他就说自己是被仇家所害。 林风年不让她在外提他名讳,大概是担心当初的仇家听到风声后会对初漓不利。 “哦,这样啊。”沈初言只当初漓是在敷衍他,也没放在心里。听到她说是个江湖人,也就歇了想要去请教的想法。 他是护国将军府的世子,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与江湖人有什么瓜葛。 “那兄长,我的功夫如何?”阿漓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询问沈初言。 沈初言看着初漓那懵懂的眼神,突然心里就像是有根针刺了一下自己,不怎么痛,但是却不舒服。 “嗯,还不错。” 初漓听到后眼睛瞬间又圆了一分,眼里的光泽如同星星一般亮堂,“真的?” 沈初言点点头。 初漓还想说什么,但此时沈初言已没有了一开始的兴致,将剑随手放回兵器架上,语气略显敷衍的对初漓说道,“时间不早了,阿漓也早点回去休息,明日不是还要进宫吗?” 初漓还停在被兄长夸奖了的情绪中没有出来,完全没有听出沈初言语气中的敷衍。 于是点点头,将剑放好,跟沈初言道了别便轻快的往演武场外跑去。 “苏叶,苏叶~,兄长夸我功夫好。” “嗯嗯,奴婢听到了,世子夸大小姐功夫好~” “苏叶苏叶,兄长跟我过招了~” “嗯嗯,世子跟大小姐过招了~” “苏叶,苏叶~,我觉得今晚星星特别的亮~” “嗯嗯,今晚的星星特别的亮。” “苏叶,我今晚真的很开心 ” “嗯,奴婢知道,大小姐今晚很开心。” 看着初漓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的睡颜,苏叶脸上也不自觉的挂上了笑容。她家大小姐就是这么的容易满足,只要别人给她释放一点点的善意和亲近,她就能开心的如同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珠宝。 “你将本公主的荷包给宋熙了没?” 初漓回到宫里见到玲珑公主时被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有关于那个荷包。 “给了。” “那宋熙喜欢吗?” 这让初漓怎么回答,初漓想想那日宋熙知道那是玲珑公主绣的荷包后的表情,那实在不像是喜欢的样子啊。 看初漓这吞吞吐吐的样子,玲珑公主还能不知道答案吗,本以为她会发火的初漓只见她小手一挥,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算了,本公主也知道那个荷包绣的不怎么样。等本公主绣个更好的,到时候你还要替本公主交给宋熙。” “是。”初漓面上平静的应着玲珑公主,内心已经开始替宋熙烧高香了,希望他能扛得住啊。 君子六艺本就是诸皇子日常必修的课业。 玲珑公主在一次见到宋熙跟着三皇子习武时突发奇想,也非要习武。三皇子被磨的不行,但是又实在不敢擅自让她跟着自己的武师傅学,于是就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去求父皇! 于是玲珑公主直接跳过一直想要约束她太过跳脱的行为举止的舒妃娘娘,求到了景和帝的面前。 “父皇~,您就答应儿臣,儿臣也想习武~” 玲珑公主拽着景和帝衣袖的边角,来回的晃动着。 “父皇~” 景和帝放下手里的奏折,无奈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然后看着玲珑问她,“那你跟朕好好说说,又是为什么突然想要习武了?” 景和帝是知道这个女儿的性子的,跳脱,精力旺盛,娴静雅致这四个字可跟她完全不沾边,但是偏偏她母妃想让她长成‘娴静雅致’的样子,哪怕是装呢。 可惜,玲珑公主在这个宫里盛宠太过,她可不稀罕去装呢,再说了,她不娴静雅致怎么了,还有人敢指责她不成? 第33章 玲珑公主如愿 “额儿臣要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让那些想要觊觎咱们大梁的外邦小国不敢小瞧咱们去。” 玲珑公主眼珠子一转,给自己想出来了一个特别高大上的理由。 “啊?啊哈哈哈哈,嗯,不错,不错!不愧是朕的公主!”景和帝也没想到这个一向娇纵的女儿能给他说出这么一个让他圣心甚悦的理由,大手在玲珑公主的肩膀上拍了拍,“这个理由父皇给没办法拒绝。” “好了,你想习武的想法,父皇准了,不日就派武师傅。但是玲珑父皇给事先要跟你说好,既然习了武你就得坚持下去,你做得到吗?” “每天都要练吗?” “嗯,每天都要。”景和帝的笑容渐渐褪去,开始认真的看着玲珑。 玲珑公主也察觉到了父皇话里的认真,她又想想自己想要习武的目的,想想宋熙,小脸一绷,像景和帝保证道,“儿臣肯定会坚持的,本公主可是父皇的女儿~” “好~,好~” 玲珑公主去见景和帝的时候没带初漓和蒋雨桐两个伴读,等她回到公主寝殿时初漓才知道玲珑公主这趟去见皇帝是为了干啥。 “习武?公主殿下 ”蒋雨桐一听玲珑公主要让她和初漓跟着一起学,瞬间犹豫了起来,她想求玲珑公主,她不想习武,可是刚一开口玲珑公主就圆目直瞪着她。 “怎么?你不想陪着本公主学?别忘了你可是本公主的伴读。” 玲珑公主一声娇斥,蒋雨桐再也不敢说出她不想学的话了。 “沈初漓,你呢?” “我?”突然被点到名的初漓看向玲珑公主,“回公主殿下,初漓愿意。” “哼,这还差不多。” 初漓看着玲珑公主,脑子里想着要不要告诉公主,自己其实已经在习武了?皇帝给公主请的武师傅,那水平也不会差了啊,自己练过武,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到时候玲珑公主要是知道了,别心情一不好就治了自己一个欺瞒之罪就坏了! “公主殿下” “怎么了?你又改主意了?!” “不不!”初漓连忙摆手,然后面带犹豫的看着玲珑公主,“是初漓有事向公主回禀。” “哦,那你说。” “回禀公主,其实 其实初漓进宫之前习过一段时间的武” “什么?!你习过武?!本公主怎么不知道?”玲珑公主一听初漓的话,立刻从椽凳上坐了起来,来到初漓面前,生气中又带着惊讶的看着她。 连一旁的蒋雨桐听到初漓习过武也是满脸的惊讶。 “回禀公主,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初漓进宫之前有几年因为身体原因生活在庄子。” “嗯,这个本公主听母妃提起过。” “庄子里护卫,初漓身体不好,为了强身健体便跟着学了点儿。”初漓可没敢跟玲珑公主说她还有个师父。 “这样啊那,那你水平怎么样?既然你跟宋熙是好朋友,那你跟宋熙比呢?”玲珑公主的思维有点儿跳跃啊。 想到公主平日里不喜身边的人比她强,自己现在提前习了武本就不太好,初漓可不想多生事端。 “就强身健体的程度,跟宋熙自是比不过的。” “哦,强身健体”玲珑公主一听这四个字,在她的印象里跟这四个字会同时出现的必是跟体弱相关的词,她想了下然后看着初漓说道,“哼,这次本公主就看在你是宋熙好朋友的份儿上,免了你的欺瞒之罪。” “谢公主殿下。” 初漓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在玲珑公主面前还能靠宋熙免罪,也不枉她跟玲珑公主说自己的功夫比不上宋熙了。 景和帝的速度很快,说同意了给玲珑公主请武师傅,这武师傅下午就来玲珑公主这里报到了。 初漓看着面前的武师傅,嗯,年纪跟她师父林风年比是年轻了点儿,但是也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样。 看来景和帝也知道找个年轻的武师傅恐怕是震不住自己这个公主的,年龄太大了也不行,于是就找了个三十上下的。 “你功夫厉害吗?跟本公主三皇兄的武师傅比,哪个厉害?” 这话问的武师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但是公主问话,他也不能不答。于是想了下教授三皇子武功的人是谁后,低头回禀玲珑公主,“回禀公主殿下,臣跟教授三皇子的人的功夫各有所长。” “哦?那你说说你擅长的是什么。”玲珑公主想到皇兄跟着他的武师傅学的是剑。 “臣擅长鞭。” “鞭?”玲珑公主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擅长鞭子的。 鞭子还能成为手里的兵器? 于是武师傅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便跟玲珑公主展示。在一阵鞭子在空中的噼啪作响,玲珑公主成功的被那灵活的鞭子吸引了。 鞭子好啊,什么力道由自己决定,也不会跟剑似的,轻轻一碰对方就可能会让对方见血。 “本公主要学这个!” 武师傅成功的被留了下来,说是教授玲珑公主和她的两个伴读,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公主本人,对初漓和蒋雨桐,武师傅十分力可能就使了那么四五分。 初漓和蒋雨桐两人呢,蒋雨桐乐的轻松,反正她也没想着让自己成为什么高手,再说官家小姐,讲求的还是娴静淑雅。 初漓本人则是开心,公主的武师傅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那她就有不用担心被看出来自己的功夫底子,还能趁着公主习武的这一件事,将自己会武的事情慢慢的摆在明面上来。 嗯,师父要是知道了应该也会替自己高兴,以后练武不用偷偷摸摸了,多好~ 武师傅心力不在初漓身上,不代表初漓学的马虎。 每次武师傅教授她们功夫的时候,初漓都是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去听,然后就自己去练自己的。 舒妃娘娘在两天没看到女儿来闹腾自己后终于决定要来公主寝殿亲自看看。 结果她这是看到了什么? 玲珑手里挥的噼啪作响的鞭子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玲珑公主要习武这件事,景和帝以为玲珑自己跟她母妃说好了,所以才求到他面前的,而玲珑公主呢,她觉得既然父皇都同意了,那跟不跟自己母妃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结果,舒妃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舒妃看着挥的兴奋的女儿,感觉自己又想头疼了。 但是玲珑公主有对付自己母妃的利器—撒娇卖乖!再加上景和帝的允许,舒妃也只能摒弃不想让玲珑公主继续学的想法。 第34章 苏叶出事 护国将军府内。 “呀~!大胆奴才,没长眼睛吗?” 苏叶没想到自己今天的运气这么不好,会直接冲撞到了二小姐。 这段时间天越来越冷,天也阴沉沉的,总有一股想要下雪但是下不来的架势。也不知道是自己没有及时的换双厚点的棉被,还是晚上的时候着了风寒,这日她刚起床就觉得自己头昏昏沉沉的。 冬日里要用的银炭份例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至今还没送过来。 好巧不巧的,李嬷嬷这会儿不在院子里,小丫鬟求到了苏叶面前,作为大小姐院子里除了李嬷嬷外身份最高的丫鬟,也只有苏叶能去跑这一趟。 出了院子,苏叶感觉外面的风更寒更冷了,头好像也愈发的昏沉起来,想着加快点儿脚步,赶紧弄完银炭这件事,也好回来避避寒,实在不行的话可能就要看郎中了,也不知道在这府里,下人们生病了都是请的哪位郎中。 苏叶一边昏沉的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结果就在花园的转角处,她一个没注意直接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在一阵惊呼声中,苏叶抬头去看,才发现自己撞上的,正是将军府的那位二小姐沈初莹。 于是连忙跪下请罪,“请二小姐恕罪,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看好路。” 好在沈初莹身边日常带的人不少,苏叶那一撞虽然突然,但是沈初莹身边的人也反应及时,在沈初莹身后及时的接住了她,避免了她摔倒在这冬日寒冷的地上。 沈初莹本来好好的走在这花园的小路上,结果被人差点儿撞倒在地,更可恶的是,撞她的还是一个不长眼的下人。 本来想来花园看看那棵名贵的腊梅开了没有的沈初莹顿时没了兴致,心情也变得不好了。 她看了眼俯身跪地的丫鬟,脸上像是在看一个物件儿似的瞥了一眼,正想吩咐身边的下人赏对方几个耳光让她长长记性时,突然愣了一下。 “你抬起头。” 苏叶听到沈初莹的话,老老实实的抬起头看向她。 “你是沈初漓身边的那个丫鬟。”等沈初莹在苏叶抬起头看清楚她的容貌之后便确定的说道。 “是,奴婢是大小姐身边的苏叶。今日是奴婢的错,请二小姐恕罪。”苏叶随即又伏地磕了两下头。 “呵~” 沈初莹轻呵了一句,身旁的跟着她的下人在听到这声‘呵’后更是变得鸦雀无声。 她最讨厌别人叫她二小姐了。沈初漓身边的人,果然跟她一样令人讨厌。 “恕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你撞到了本小姐,那这罚是肯定要的,但是既然你是阿姐身边的贴身丫鬟,那就在这跪满两个时辰再起来。” 沈初莹说完也不再看苏叶一眼,吩咐其中一人在这看着她后便带着身边的下人转身离开了这里。 两个时辰 苏叶感觉一股股的寒气从跪在地上的膝盖处不断的往自己全身蔓延,本就因为风寒昏沉的脑袋此刻变得更加沉重了。 此时,阴沉了几天的天气好像终于积蓄满了力量,天空中开始飘起雪花,一开始还是小小的一粒,但是很快,雪花便变得大了也密了起来。 苏叶觉得自己的思绪开始慢慢的飘离,她好冷啊,还要两个时辰呢,都怪自己贪方便要从花园的小路穿过去。要是不走这条路,她也不会撞到二小姐,也就不会被罚跪在这里两个时辰了 被命令在这看着苏叶的丫鬟眼见雪越来越大,看了不远处的廊道,又低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苏叶,一咬牙便跑到廊道下面去躲雪了。 反正二小姐只让她看着苏叶跪满两个时辰,又没说自己一定要在她身边,这么大的雪,她还是躲一下的好。 啪! 一个雪球正中初漓的脸上。 “哈哈,沈初漓,本公主砸中你了!” 皇宫里的雪也开始积了厚厚的一层,玲珑公主来了兴致,非要在宫殿的院子里打雪仗。 深谙玲珑公主脾气的蒋雨桐和初漓知道她俩拦不住,便只好让宫人给玲珑公主穿的暖和些,披上披风,然后便跟着公主一起打起雪仗来。 一开始还好,只是突然不知为何,初漓感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跳的也越来越快,她张大嘴巴,裹挟着雪花的寒冷的空气一点一点通过她的口腔进入她的肺腑。 初漓忍不住将手放在自己的心脏的位置,那极速的跳动感受的更加明显。 玲珑公主的雪球就是在这个时候打中了初漓。 玲珑公主本来还兴奋自己打中了沈初漓,结果看到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手抚在自己胸前,好像呼吸困难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刚刚扔的雪球威力甚大呢。 她来到初漓身边,一副担心又傲娇的模样,装作不在意的问初漓,“你怎么了?本公主的雪球这么厉害?” 蒋雨桐也停下从地上抓雪的动作来到初漓身旁,见初漓好似真的非常的不舒服,连忙扶着她的一条胳膊,“阿漓,你怎么了?” 初漓用另外那只空着的手跟她摆摆手,她觉得自己现在呼吸急促,脑子一片空白,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公主殿下,阿漓好像真的不舒服,您看要不要” “本公主有眼睛,自己看的见。你扶她回房,你,”玲珑公主又回头指了一个跟在她们身边的宫人,“去叫太医。” “是,公主殿下。” 宫人一溜烟儿的小跑,赶紧去请太医。 而这边蒋雨桐扶着初漓,慢慢的一步一步将她扶进屋里,直到将初漓放躺在床上,才焦急的往门外看太医是否到了。 玲珑公主的殿里叫太医,太医署的太医哪里敢耽搁。 很快宫人便领着一位太医出现在初漓房门口。 太医先是给玲珑公主请安,玲珑公主略微烦躁的朝他挥挥手,“免了,你赶紧给她看看,看她这是怎么回事。” “是。” 太医先是将一方诊帕放在初漓的手腕上,然后才将手指放在上面开始诊脉。片刻太医便收回手,然后转身回禀。 “回禀公主殿下,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 “无大碍?那她怎么看着那么难受的样子?你可知欺瞒本公主可是大罪。”玲珑公主可不信太医说的。 沈初漓刚刚看着明明那么难受~ “回禀公主,老臣绝不敢欺瞒殿下。姑娘刚刚是否待在了室外?现在室外寒冷,身体活动不开就去室外活动,导致血流不畅容易诱发心悸。老臣可给姑娘开个方子,补下气血。” “你确定?” “老臣确定。” “行,那你就开。” 玲珑公主终于放了这位太医一马,初漓在自己那阵心悸过去,这会儿也慢慢的缓了过来。 第35章 苏叶身死 “好了,你起来,时辰到了。” 小丫鬟冻得哆哆嗦嗦的来到苏叶身边,看着头顶,肩膀,后背上面都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的苏叶,不由的感慨这在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可这能跪,这么长时间,天又这么冷,还飘着这么大的雪,她竟然跪的一动都不动,这忍耐力啧啧 在小丫鬟连着唤了几声都没见苏叶起身,正要转身自己离去的小丫鬟想想还是走到苏叶的旁边,伸手推了一下苏叶,“你这是冻僵了起不来了?” 谁料,她的手刚轻轻的碰了一下苏叶,苏叶整个身体便往一旁倒去 小丫鬟吓的赶紧跑开去叫人。 “苏叶姐姐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啊?” “该不会是被为难了?” “不会再怎么说苏叶姐姐也是大小姐身边的人” “那可说不准,你看咱们院子里的人,吃的用的,那跟二小姐院子里的压根儿没法比。” “可不是” “没事儿在这闲唠什么?嫌自己吃的太饱穿的太暖了?” 李嬷嬷的声音突然从两个小丫鬟背后响起,两人惊的立刻伏地讨饶,“奴婢们是看苏叶姐姐去的久了还没回,便想着在这里等等。” 李嬷嬷才不信她们嘴里说的等苏叶的话,平日里也没见你们跟她关系亲近啊,这会儿倒是要等着她了。 “苏叶姑娘呢,去哪了?” “回嬷嬷的话,苏叶姐姐去问银炭的事了。” 李嬷嬷一听方想起自己本想着这两天就去管事处问问银炭的事,今天府外的儿子找自己,这便耽搁了。 “去了多久了?” “怎么着也过了两个时辰了”两个小丫鬟互相看了眼对方,然后回答李嬷嬷。 “过了两个时辰了?过去了这么久,又下着这么大的雪,你们竟然没出去找一下吗?” 李嬷嬷看着面前的两个小丫鬟,言辞严肃了很多。 “奴婢” “奴婢 ” 两个小丫鬟被李嬷嬷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有些战战兢兢的,话也开始说的不利索了。 “罢了罢了,老奴亲自去找。” 李嬷嬷说完便转身走下廊庑,准备去找找苏叶。正在这时听到有人大声的拍打着院门。 其中一个小丫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冒着雪跑过去打开门。只见门一开,她最先看到的是两个粗实婆子,中间架着一个人。 小丫鬟仔细一看,这不是一直没有回来的苏叶姑娘吗?于是连忙回头去看李嬷嬷,“李嬷嬷,是苏叶姑娘!只是 ” 看苏叶现在这个样子,她无论如何也没法说出‘回来了’三个字。 李嬷嬷看面色不好看,也匆忙的走了过来。 “这是?”李嬷嬷疑惑的问架着苏叶的婆子。 “李嬷嬷,这是大小姐院子里的苏叶姑娘,犯了错被罚了跪,这不走不了路了,二小姐就差奴婢们将人给送回来,等会儿请个郎中给看看。”其中一个婆子轻飘飘的说道。 至于苏叶犯了什么错,受了谁的罚一概不提,只说是按二小姐的吩咐将人给你送回来。 李嬷嬷看了眼身侧的两个小丫鬟一眼,两人一个连忙上前去帮忙,一个给她们带路,将苏叶送回她的屋里。 “人既已送回,那奴婢们便回去了。”两个粗实婆子将苏叶放在床上便不再理会,跟李嬷嬷说了声便走了人。 李嬷嬷看着那两人目中无人的态度,心里郁结但也是无能为力。 她看着床上的苏叶,整个人冻的硬邦邦的,嘴唇发紫。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的鼻下去感受,鼻息都甚是微弱。 不敢再耽搁,她连忙命人去请郎中。然后又命人多拿两条被子来,统统给苏叶盖上。 “去烧些热水来。” “诶~” 李嬷嬷今日出门前见苏叶,是知道她染了风寒,还叮嘱她实在扛不住就请个郎中抓副药。 谁知这才半天过去,苏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看她冻成这个样子,刚刚那婆子嘴里的罚跪不会是在外面跪着的? 应该是错不了,她刚刚褪去苏叶的外衫时,整个都是冰冷湿润后又被冻住的感觉。 这 苏叶还生着病,这是想要活活冻死她吗 郎中还没到,李嬷嬷只好用沾了热水的湿巾,一点一点的擦拭着苏叶的脚底,不是都说寒从脚生吗,脚暖和点了,苏叶是不是就会好点? “嬷嬷,嬷嬷!郎中请来了!” “快!赶紧请进来!” 郎中一进屋,李嬷嬷就赶紧让开位置,让他来看看苏叶的情况。 李嬷嬷见郎中把着苏叶的脉,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 “大夫,她,她怎么样?没事?” 郎中没有立刻回答李嬷嬷,只松开把脉的手又去撑开苏叶紧闭的双眼,仔细查看后摇了摇头,“老夫只能尽力而为。” “什么?!!!” 李嬷嬷瞬间被‘尽力而为’这四个字弄的腿脚软绵,要不是旁边的小丫鬟及时扶着她的胳膊,她都要瘫坐在地上了。 尽力而为 “大夫,请您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她!” 郎中还是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李嬷嬷说道,“不是老夫不愿救,而是老夫也救不了啊,今日这天气,这位姑娘在雪中待了至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啊,别说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不用说一个染了风寒的病人了。” “老夫开个方子给她用药,若是能熬的过去算她命大,若是熬不过去” 郎中说完便走到桌子那边拿起笔开始写药方,写完递给李嬷嬷,“要快。” 李嬷嬷连忙命人去外面的药铺抓药,只说这是救命的药,一定要快。 只是苏叶到底是没能熬过去,这天夜里,在她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突然睁开了眼,嘴里低声呢喃着什么。 李嬷嬷附身过去仔细听,才能听到她叫着‘小姐,小姐’,然后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 李嬷嬷没敢因为一个苏叶在深更半夜去主院惊扰长公主殿下。 她一直坐在苏叶的床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个跟她相处了没多久的姑娘。 “嬷嬷,大小姐过两日便要休沐回府了,若是见不到苏叶姑娘,到时” 李嬷嬷听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到时,她该如何跟大小姐说呢。 第二日一早。 苏嬷嬷看一大早就过来的李嬷嬷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是来回禀她大小姐院子里的一个丫鬟死了。 “按照规矩办就是了。”苏嬷嬷说完就要打发李嬷嬷回去。 “苏嬷嬷,死了的那个丫鬟,是大小姐带回府的那个。” “大小姐带回府的那个?叫?”苏嬷嬷一听有些愣了。 “苏叶,她叫苏叶。” 第36章 阿漓知道苏叶死讯 “死了?怎么死的?” 苏嬷嬷这厢一听是大小姐初漓带回来的丫鬟,立刻就想起长得是什么模样了,于是回到内室回禀了长公主殿下。 “李嬷嬷也说不清,只说是被二小姐差人送回去的。说是犯了错,罚了跪。后来请了郎中,只是到了夜里没有熬过去人便这般没了。”苏嬷嬷想着李嬷嬷刚刚跟她说的话,心里想着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跟二小姐有关系。 “阿莹?”长公主沉吟片刻,然后对苏嬷嬷说道,“那便叫阿莹过来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并没有将这件事当成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来看,叫小女儿过来也不过是顺口那么一说。 “是,长公主殿下。” 苏嬷嬷转身出了内室,命人去请二小姐过来一趟。 沈初莹的院子离主院很近,没一会儿人便到了。 “娘亲~” “来,阿莹。”长公主张开双臂,沈初莹飞快的投到她的怀里,“娘亲~” “这几日天气寒冷,你身体一向弱,就不要随意出门了。” “娘亲放心,阿莹注意着呢。” “对了,听说昨日你在花园那里处置了一个下人?” “哦,这个啊,就是一个丫鬟,走路也不看路。娘亲,她差点儿把我撞倒在地,要不是我身边带着丫鬟,肯定就摔破皮了~” “摔着了?”长公主一听赶紧双手拉起沈初莹,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着。 “差一点儿。”沈初莹小嘴一撅,然后跟长公主撒娇道,“所以女儿就罚她在园子里跪了两个时辰。” “你可知那是你姐姐身边的丫鬟?”长公主抬起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沈初莹的鼻尖,无奈的问了一句。 “一开始并不知道,”沈初莹摇摇头,“后来让人送她回去的时候才知道她是姐姐院子里的。怎么了?” 沈初莹说完抬起头一脸懵懂的样子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看着眼前的小女儿,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柔和,本想轻轻揭过不再跟她讲,但是又觉得阿莹现在也十一岁了,不能一直什么都懵懵懂懂的,于是便跟她说,“说是本来就着了风寒,又在风雪里跪了两个时辰,没熬住,人没了。” 昨日苏叶跪到最后是什么样子,下人是有来跟她汇报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两个粗实婆子送苏叶回去。 但是令沈初莹没有想到的是,初漓身边的那个丫鬟竟然这么不经事儿,就罚跪了两个时辰而已,人就这么没了。 沈初莹心里不以为意,但是面上表现的则有些惊恐,“娘亲,女儿没想到她 ” “别怕别怕,”长公主连忙将沈初莹搂进怀里,“这要细说起来,她的死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她一个下人犯了错本就该罚。” “好了好了,不说这事儿了。”长公主安慰完小女儿,然后对一旁的苏嬷嬷说道,“人既然已经不在了,让人拉出府葬了。” “是。” 苏嬷嬷转身出去,大小姐院子里的那个李嬷嬷还在门口等着呢。 得了吩咐的李嬷嬷抬头看着这漫天雪花,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天,可真冷啊 “嬷嬷,长公主殿下怎么说?” “让人将苏叶拉出府葬了。” “就这样?” “就这样。” 这个丫鬟突然想起上次李嬷嬷教训她的话,‘你以为跟在二小姐身边是什么好差事不成?’ 她现在再看看已经没了生息的苏叶姐姐,不知为何突然悲从中来,“大小姐还在宫里她回来见不到苏叶姐姐” “唉~,见不到又怎样,府里不会允许让苏叶的尸身停在府里的。”李嬷嬷叹了口气。 果然,李嬷嬷的话音刚落,管事便带着人来拉苏叶的尸体。 临出门时李嬷嬷突然跟管事求情允她一起去,说是好歹都是一起伺候大小姐的人,她想去给苏叶烧点纸,送她最后一程。 不是多大的事,管事便自己做主同意了。 初漓这两日不知为何,从那日陪着玲珑公主打雪仗突发了一会儿心悸之后虽说没再犯,但是心总是静不下来,整个人有点儿坐卧难安的感觉。 “阿漓,你这两天怎么了?”这夜,两人回到休息处,蒋雨桐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这心老是静不下来”白日在玲珑公主身边还好,初漓都努力掩饰着,这会儿只有她和蒋雨桐两个人,那难安的神情就变得越发明显。 “是你心里有事儿?” “我也不知道。” “你家里?应该也不会的,若是你家里有事,肯定会派人来告诉你的。” 初漓听到蒋雨桐的话,家里 在那个将军府里,她唯一牵挂,也牵挂着她的人就只有苏叶了。想到苏叶,初漓就会想到满将军府里苏叶熟悉的人竟没有一个。 要不等自己这次就先回府?带着苏叶一起去庄子? 然后再偷偷的将她留在庄子里,若是被人问起来,就说她病了,怕传染,就让她回庄子里了。 嗯,初漓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可行。 等蒋雨桐回了自己的房间,初漓便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嗯,快了,还有一日,还有一日自己就要休沐了。 初漓怀着期待进入了梦乡。 初漓这次休沐没有先回庄子,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的那个想法付诸行动。于是这次就直接回了将军府。 她一路畅通的回到自己院子门前,轻敲了两下便有人过来开了门,“大小姐?” 来人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但是初漓一心想将自己那个想法告诉苏叶,便也没怎么注意到。 “苏叶呢?”初漓走进院子,边走边问身边的丫鬟。 哪里知道自己这随口一问,身边的丫鬟立刻跪了下来,俯身在地,“大小姐” 初漓这才真正的察觉到事情的不同,看着俯身在地的丫鬟,又接着问她,“苏叶呢?” “大小姐苏叶姐姐她” “苏叶姐姐她死了”丫鬟说完便低声啜泣了起来。 “死了什么叫死了?”初漓觉得有人用棍子狠狠的敲击了一下自己的头,整个人瞬间如同一根木头一样,呆立在那儿。 第37章 阿漓的愤怒 “大小姐?” 闻声而来的李嬷嬷看到初漓除了唤她一声大小姐外,后面的话竟不知该如何吐出口。 “李嬷嬷?”初漓抬头看向李嬷嬷,双眼迷茫中毫无焦距,“刚刚那个丫鬟说她说苏叶死了她胡说的,是?” “大小姐” “苏叶?苏叶!”初漓突然越过李嬷嬷等人,走上廊庑,开始一间一间屋子的找苏叶。 “你赶紧给出来,你家小姐回来了。” “苏叶!本小姐准备这次带你回趟庄子。你不是想嬷嬷他们了吗?这次我把你留在庄子里陪嬷嬷怎么样?” “苏叶!你快点出来!你若是再不出来,本小姐我就生气了啊!” “苏叶~!” 一间,没有,又一间,还是没有 初漓院子里的下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失态的大小姐,纷纷惶恐的互相看着对方。 “大小姐,大小姐!”李嬷嬷上前拦住欲要往院外找苏叶的初漓,“苏叶她苏叶她真的已经死了!” “怪老奴,是老奴没有照看好苏叶姑娘。” “怎么死的?苏叶怎么死的?”初漓木木地看着李嬷嬷,双手紧紧的抓着她的两条胳膊。 “前几日苏叶晚上着了风寒,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头就有些昏昏沉沉的。这段时间天气又冷,不知为何咱们院子里用来冬日取暖的银炭一直没有送过来,苏叶姑娘就想着去问问看是怎么回事儿。” “本来应该是老奴去的,结果那天老奴的儿子正好托人来府里找老奴,让老奴回家一趟,所以苏叶就去了,没想到” “等老奴回来的时候,苏叶正好被二小姐派人送回来,说是犯了错挨了罚,那时已经冻的浑身僵硬了” “老奴请了郎中来,但是郎中也说他无能为力了,到了晚上,苏叶就 ” “哪一天?苏叶死的时候是哪一天?” “初雪那日。” 初雪那日 初漓突然想起初雪那日正陪玲珑公主打雪仗时自己突发的心悸,那无法呼吸,锥心的痛 原来,竟然是苏叶来跟她告别的吗? “为什么没派人往宫里送信?为什么没告诉我?”初漓盯着李嬷嬷,突然一字一句的问道。 为什么不? 因为她只是一个下人啊。 当初漓看到李嬷嬷眼中的无奈时她就明白了,主子没发话,她这个做下人的又岂敢擅自做主,更何况,她哪里来的本事往宫里递信呢 “你说苏叶是二小姐派人送回来的?” “是。” “送她回来的人说她犯了错,挨了罚?” “是。” “犯了什么错?挨了什么罚?” “她们没说,后来老奴打听了一下,说是有下人在花园看到二小姐罚苏叶跪满两个时辰 ,至于原由,她说自己看到的时候,苏叶就已经挨了罚,是看着苏叶的小丫鬟告诉她的。” 初漓听到这里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 她强迫自己仔细听李嬷嬷说的话,等她说完,初漓便松开了抓着李嬷嬷的那双手,然后转身便往院外走去。 “大小姐!” 李嬷嬷想上前拦着初漓,这个时候,还是刚刚听说苏叶的死讯的时候,初漓此刻的情绪实在不适合出现在长公主的面前。 “嬷嬷你让开。” “大小姐,苏叶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您” “所以呢?所以我就连自己的贴身丫鬟是怎么死的,又凭什么而死都不能知道,是吗?” “大小姐” 初漓不再理会李嬷嬷,只大步跨出院门直奔主院的方向,一开始还只是大步走,后来直接跑了起来。 李嬷嬷想了想,还是赶紧跟了上去。 “给大小姐请安,大小姐,长公主殿下正陪着” 苏嬷嬷见初漓面色苍白的一路奔跑进来,刚给她请了安想告诉她长公主殿下这会儿正陪着二小姐弹琴呢,容她进去通报一声。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初漓就像是没看见她一样,直接穿过正厅,来到内室,打断了了长公主的琴音。 “长公主殿下”苏嬷嬷紧跟在初漓身后,连忙想开口解释。 长公主的琴音被迫打断,她皱起眉头,朝着苏嬷嬷摆了摆手让她不要说话,然后冷峻的看着初漓,开口便是训斥,“谁教你的?这么没规矩。” “我的丫鬟死了,娘亲您知道?她叫苏叶,是跟着我从庄子回来的那个苏叶。我刚回到院子,结果她们告诉我,苏叶死了。她怎么死了?” “一个丫鬟而已,死就死了。你这样一副模样是做给谁看?别忘了,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死了的那个,就是个丫鬟而已。” 呵呵,一个丫鬟而已 初漓突然笑了两声,在她们眼中,苏叶就只是一个丫鬟,一个可有可无的,一个就连死了都不配告诉她的丫鬟而已 可在她初漓心中不是啊! 那是十岁时毅然决然陪着她到庄子生活的苏叶,是在庄子里陪着她五年的苏叶,是自己喜怒哀乐都陪在她身边的苏叶,是就算别人把自己当异类但是只有她愿意陪在她身边的苏叶 在她的心里,苏叶不仅仅是她的贴身丫鬟,更是她的姐姐,是无论发生什么都愿意陪在她身边的姐姐! “一个丫鬟而已”初漓低垂眼眸喃喃道,然后再抬头时,双眼已蓄满泪水,“即使她是一个丫鬟,那她犯了何错?能要了她的命?更何况,那是我的丫鬟” 就不能等她回来,让她自己罚她吗? “姐姐,实在是你那个丫鬟太没规矩了。你也知道妹妹体弱,她在府里走动不但不看路,还差点儿把我撞倒摔进花圃里。” “咱们将军府最重规矩,妹妹便罚她跪了会儿,哪里知道她这么不经罚,区区罚跪她就能没命,也是她福薄。” 沈初莹悠悠的说道,提起苏叶就像是在说一个物件,玩意般那样轻松。 “罚跪了一会儿是多久?”初漓冷冷的看向她的妹妹沈初莹。 “娘亲~” 沈初莹被初漓的眼神看的打了个冷颤,然后扭头就往长公主怀里钻。 “沈初漓,不准用这样的语气跟你妹妹说话,”长公主摸了摸小女儿的头,然后看向初漓,“她差点儿撞倒你妹妹,那么冷的天,阿莹体弱,你可知若是阿莹摔倒了会什么样吗?罚她跪两个时辰而已,怎么,你还想为了一个下人,跟本宫讨说法吗?” “两个时辰而已?” “冰天雪地里罚她跪两个时辰,这难道不是在草菅人命吗?” “沈初漓!你放肆!” 长公主突然抓起手边的茶盏,猛的一下摔到地上。 “长公主殿下息怒。”一旁的下人连忙伏地。 第38章 万般无奈皆是命 “娘亲,阿漓真的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可以像妹妹一样,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就连我身边的丫鬟都 ” 初漓眼泪成串的往下掉,眼泪将她眼前遮挡的一片模糊,看不清对面长公主和沈初莹脸上的任何表情。 “沈初漓你给本宫听好了,你若是再为一个丫鬟在这哭哭啼啼的,本宫立刻派人进宫给你请休,你就在府里好好的闭门思过。” “你院子里凡是跟你提起这件事的下人,一律受罚。” “娘亲!”初漓握紧双拳,疾呼出口。 “要么现在就回你的院子里去,要么他们跟你一起受罚。” “阿漓,阿漓现在就回自己院里。”初漓小小的身子因为心中的怒火而颤抖着,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怎么,连规矩都忘了?” 身后突然响起长公主的冷言冷语,初漓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回来,屈膝给长公主行了了礼,“阿漓告退。” “大小姐,您没事儿?” 初漓刚走出主院,便看到等在此处的李嬷嬷,她朝着李嬷嬷木木地摇了摇头,“没事。” “大小姐” “嬷嬷知道苏叶葬在哪里了吗?” “老奴知道。” “能带我去看看吗?” “这”李嬷嬷觑了一眼主院的方向,想想那日自己突然决定跟着管事一起去时心里的想法,便又点点头,“好,老奴带您去。” 初漓跟长公主刚刚的争执发生在长公主的内室,动静本也不大,所以府里其他人也就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等门房见初漓要出门,连问也没问就放了行。 马车嘚嘚的来到城外的一片荒林边停了下来。李嬷嬷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然后对一直发着呆的初漓说道,“大小姐,到了。” “到了?”初漓扭头看了眼李嬷嬷,见她点头,不等她先下马车,自己推开车厢门便直接跳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光秃秃的树林。 “在哪里?” 初漓扭头看向身后脚刚着地的李嬷嬷。 李嬷嬷指了指树林,“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了。” 初漓跟在李嬷嬷身后,一步一步的朝着林子里走去。等两人穿过林子,初漓看着眼前的场景,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的夺目而出。 “这这里是?”初漓看着眼前的这一座座的坟茔,没有一座前面是立有字碑的。 “这里葬着的要么是家里没了人的,要么就是城里善堂收留的”李嬷嬷跟初漓解释道。 “可苏叶有我!” “大小姐” 李嬷嬷想说苏叶葬在哪里,有长公主在,不是她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能够做主的。可她看着眼前快要满十二岁的初漓,到底是没有将那话说出口,她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朝着不远处的一座看起来还算是新的坟茔走去。 走到跟前便将手里拎着的竹篮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些纸钱点燃后开始一点一点的烧了起来。 不一会儿,李嬷嬷感觉初漓在她身边蹲了下来,然后像她一样,一点一点的给苏叶烧着纸钱。 “苏叶,对不起,说好你要一直陪着我的,怎么就不能再多等我几日呢?” “就差那么几日,我就可以带你去庄子里,你就可以留在那了” “你怎么能留我一个人呢?” 初漓脸上的泪如同开了闸一般,止都止不住。 “大小姐,您节哀。万般无奈不过是命啊”李嬷嬷安慰初漓道。 “命?” 李嬷嬷在心里默默的说道,不就是命吗,若是苏叶前一晚没有染上风寒,又或者当日没有那场大雪,苏叶也不至于就这般没了性命。 远方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悠长的疑似苍鹰的叫声。初漓听到后抬头望向远方,然后喃喃低语道,“什么是命?” 回答她的是穿林而过的寒风,是远方传来的鹰鸣,还有她自己满眼的迷茫和空洞 初漓看着眼前的坟茔,在这一刻,她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被割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不大,但是它已不再完整。 此时的初漓在痛苦之余向老天祈祷着,不要再让她体会这样的痛楚,也不要再让她有此般经历。 可是此刻小小的她还不知道,在她往后短暂的一生当中,这样的痛楚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嬷嬷,送我去郊外的庄子。” 回程时,初漓坐进马车里,抱着自己的双腿,将自己团成一团。 “大小姐,长公主殿下她”李嬷嬷听后脸上满是迟疑。 “没关系,她不会在乎我在哪里的。说不定她根本就不会问起我”初漓说完看着李嬷嬷,双眼通红,“嬷嬷,我想去庄子。求您了” 李嬷嬷自认自己是个明哲保身的人,在深宅大院里生存,明哲保身才能活的长久。 可是看着眼前的初漓,向来冷眼旁观的她,心里隐藏在小小的角落里,突然就动了那么点恻隐之心。 “老奴送您过去。” “不用了,您帮我租个马车送我过去就行,您还是早点回府,免得” 免得怎么样两人都知道。 “老奴不放心”初漓身边这会儿没有别人跟着,让她一个小姑娘独自乘坐马车去郊外的庄子,李嬷嬷不放心。 “我会武的。您若是回去晚了,不好交代。” 李嬷嬷面露挣扎,她充其量就是将军府里的一个嬷嬷,她还有自己的家人,儿子,她也得替他们考虑,若是 “那老奴便听大小姐的。” 初漓坐上李嬷嬷帮她租的马车上后跟李嬷嬷道了别,然后便一语不发,等着马车将她带离这里,她急需亲近的人给予她温暖,她觉得自己现在整个身体都冷冰冰的。 “丫头今天到的有点儿晚啊,这是想偷懒不练功了?” 庄子的大门被敲响时,林风年看了看此刻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的天色说道。 “许是在宫里耽搁了会儿。” 两人说着便一起往外走,与进来的初漓迎面相遇。 “丫头你今天慢了好多啊,别妄想少练会儿,该学的一招也不能落下。”林风年刚见初漓,还没仔细看她便打趣道。 “师父” 林风年听到初漓叫他师父时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这丫头,正常的时候都直接唤自己林老头的,除了被接回将军府那次叫了一声‘师父’外,什么时候还这么叫过? 更何况那出口的声音听起来难过至极 第39章 病倒 等林风年和嬷嬷走近看到初漓脸上的表情后,更加确定这是真的出事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嬷嬷看着失魂落魄的初漓,她小小的身体好像一直在颤抖着,她伸出一双苍老的手,在触到初漓的脸颊前颤颤巍巍的不敢去抚摸。 “嬷嬷,苏叶没了,苏叶没了!” 初漓说完抱着嬷嬷,‘哇’的一声突然痛哭起来,那哭声听起来撕心裂肺。 “啊?” 没了?苏叶没了?是她理解的那个没了吗? 嬷嬷惊诧的望向一旁的林风年,见他眼中也是诧异。他们想要问初漓她说的苏叶没了是怎么回事,可是初漓这响彻夜空的哭声,让他们都无法开口去询问。 初漓哭了好久,直到整个人失去力气,再也没有泪水从眼睛里流出,在她情绪看起来稍微平稳了一些后,林风年才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丫头,苏叶怎么没了?死了?” “嗯。”初漓抽噎着点点头。 “怎么没的?”林风年接着问,一旁的嬷嬷则慢慢的抚摸着初漓的后背。 初漓便一五一十的将她从宫里回到将军府后发生的一切都讲了一遍,讲完后便窝在嬷嬷的怀里,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林风年和嬷嬷互相看了看对方,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痛心和些许无奈。他们也难过,可是他们是成年人,还是活了半辈子的成年人,苏叶的死带给他们的冲击远没有对初漓来的大。 “小姐?” 嬷嬷叫了初漓一声,见初漓没应她忙低头去查看,“小姐?!” 初漓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一旁的林风年连忙伸手放在初漓鼻子下,嗯,有呼吸,就是感觉呼出的气好像有些烫。 他将手放到初漓的额头上,只一下就烫的他收了回来。 “坏了,丫头发热了。” 说完伸手将初漓从嬷嬷怀里抱起,大步朝初漓原来睡的屋子走去。嬷嬷紧跟其后,边走还边叫人赶紧去请郎中。 林风年将初漓放到床上后便去门口等着郎中,嬷嬷一边吩咐人去端盆凉水来,一边不断的擦拭着初漓额头上冒出的汗。 “苏叶” “苏叶” 初漓嘴里一直低喃着苏叶的名字。 嬷嬷一边给她擦拭着汗,一边掉眼泪。她可怜的小姐啊,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了呢。 苏叶对初漓意味着什么,嬷嬷是最清楚不过的,也难怪她起热这么快,这得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啊~ “郎中来了吗?” 嬷嬷眼看初漓的脸越烧越红,身上的热度不降反升,焦急的冲门外喊道。 “来了来了!” 林风年一把抓着走的气喘吁吁的郎中,没等他缓口气就拉着他进了内室,“快,快看看她!” 郎中正是之前林风年受伤的时候看的那位,初漓还在庄子上时身体有个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是让他看的,嬷嬷和林风年都是非常相信他的医术的。 郎中先是看了看初漓的眼睛,然后开始给她切脉。 没一会儿便转身过来写了个方子递给林风年,“派小厮快马去我那药房抓药。” 林风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问,“我亲自去。” 骑马,他的水平要比庄子里的小厮好太多了,他亲自去,快也稳妥。 等林风年离开,郎中问嬷嬷有没有白酒。 “有,有!” 嬷嬷慌忙回答道。 “要度数高的,越高越好。” 郎中嘱咐道。 “好好,我这就去命人取过来。” 嬷嬷三步跨作两步走到门口,唤来丫鬟去库房取白酒。 丫鬟很快将白酒拿了过来,然后按照郎中的吩咐,将它们全都倒进一个脸盆中。 “现在开始,你们按照老朽说的,分别在耳后,颈部,腋窝,还有足心处用白酒擦拭。” “要擦多久?” “感受到热度有下降再停下。” “好。” 郎中叮嘱完便退到外室避嫌,留下嬷嬷和一个丫鬟开始按照郎中教的办法,不断的用白酒给初漓擦拭。 另一边,林风年快马加鞭抓好药就往回赶,到了庄子就赶紧让人去熬药。 好不容易将药喂给初漓,林风年和嬷嬷两人又开始一会儿去摸一下初漓的额头,看热度是否降了下来。 “这,热度也没降下来啊~”林风年再又一次摸了初漓的额头,发现好像热度一点没变时,扭头去问郎中,“你开的药不会是没用?” 郎中一听便对着林风年吹胡子瞪眼,“距离她喝了药还没过一盏茶的时间,老朽是个郎中,不是个神仙。” 林风年也知道郎中说的是事实,可是事实归事实,他就是忍不住担心。 “好像降了点儿。”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嬷嬷再去摸初漓的额头时,感觉热度好像没有之前高了。 “我看看!” 林风年也赶紧试了试,果然,热度好像真的降了,再看初漓的脸颊,好像也没有之前红了。 郎中又给初漓切了切脉,然后又写了一个方子交给林风年,“按这个方子再抓几副药备着,后半夜热度不升上来就没事了。” 说完便收拾了自己的药箱,“老朽就先回去了。” “我送您。”林风年看了眼依然紧闭着眼睛的初漓,起身送郎中,“正好去您药房抓药。” 郎中点点头,也没推拒,两人随后便出了内室。 “小孩子家家的,就应该有孩子的心性,不要思虑太过。等她醒来,还要你多多劝慰一下。” 送郎中回去的路上,郎中忍不住开口对林风年说道。 “您说的对,确实” 可他们都不是初漓,无法对初漓的境遇感同身受,劝慰的话再安慰人,可伤了的心哪能回到如初的模样呢。 这一夜初漓身上的热度有些反复,但好在升上去的那一点点很快就让嬷嬷想法子降了下来,期间又喂了她两次药,东方现出鱼肚白的时候,初漓身上的热度终于彻底的降了下来。 只是人还一直昏睡着,没有醒来。 好在今天是她的休沐日,不用进宫,要不然林风年和嬷嬷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送她回将军府?明显不是一个好主意。可他们也没法进宫,连给初漓请个假的事都做不到 好在快到正午时,初漓终于遥遥的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这让林风年和嬷嬷都不由松了口气。 第40章 恢复如初 “嬷嬷” 初漓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直守在她床边的嬷嬷,她开口唤了一声,发出的声音嘶哑无力,喉咙也随着她开口的动作异常疼痛。 “诶,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嬷嬷听见动静抬头看初漓,见她这下是彻底醒了过来,心里直念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口渴吗?饿不饿?嬷嬷让人端些好克化的粥过来好不好?” 初漓张了张嘴,在唤了那声嬷嬷之后她好像暂时发不出声音了,于是只好朝着嬷嬷摇了摇头。 “这是喉咙疼?” 初漓依然摇摇头。是疼,可是现在这疼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嬷嬷只当初漓还是因为苏叶死去的事情难过,不想开口说话,于是也不再硬要她回答,“还是吃点粥,这都眼看要正午了,你还滴水未进呢。生了病更得好好的吃东西,那样才能好的快。” 说完爱怜的摸了摸初漓的头。 初漓享受着嬷嬷对她的念叨,一点儿都觉得烦。 见她没反对,嬷嬷又给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起身出去准备给初漓端些粥过来。 等视线里没有了嬷嬷的身影,初漓脸上刚刚那浅浅的微笑也彻底消失了,眼泪顺着她的眼角,一点一点汇聚,然后慢慢滑落在枕头上。 初漓两眼空洞的看着床顶,这一刻感到无比的孤寂,她的床边再也没有苏叶来给她守夜了,她以后的每个早晨,也不会再听到苏叶唤她起床的声音了 苏叶,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初漓从被子里伸出手,擦拭掉自己眼角的泪。等嬷嬷端着一碗粥来到床前时,初漓脸上的表情已经跟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了。 “来,嬷嬷扶你起来。” 初漓想要自己坐起身,但是她低估了烧了昨晚一整夜的她身体的虚弱程度,最后还是靠嬷嬷才坐起了身。 嬷嬷欺身上前扶初漓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初漓耳边的枕头上比旁边深了很多的一片,她知道那是被初漓的眼泪浸湿的。 在心里默默无声的叹了口气,佯装没有察觉到这些,在初漓背后放了个靠枕,然后便端着那碗粥,搅动了几下后,舀起一勺,放到初漓嘴边。 初漓眼眸低垂,看着递到她嘴边的粥,胃里没有一点饿的信号。她想说自己吃不下,但是抬眸看了看关切的看着她的嬷嬷,初漓张开嘴,将粥吞进嘴里,连嚼都没嚼就直接吞咽入腹。 嬷嬷不是没有看出来初漓不想吃的模样,可她只能装作没看不出来,这人生病了怎么能不吃饭呢,她知道初漓难受,但是天大的事,终有过去的那一天,而在这天到来之前,人得好好的活着 等一碗粥见底,嬷嬷给初漓擦拭了下嘴角,然后问她,“小姐,要不要派人往宫里递个信儿?你这身体今天也没法再回宫里?” 初漓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儿,“什么?” “宫里”嬷嬷提醒道 “哦,宫里。不用了,按之前规定的时辰回宫就行。” “可你这还病着呢。” “嬷嬷,我没事儿,已经好多了。” “还是”嬷嬷还想劝阻。 这时林风年进来正好听见,便说道,“让她回宫里去。宫里的太医不比外面的郎中强?丫头回了宫,就算身体再有不舒服也有太医在。” 嬷嬷听后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但是还是觉得心疼。 林风年拍了拍初漓的脑袋,玩笑似的说道,“这次来了就生病了,这武也没练。但是别想着躲过去,下次来的时候要加练的啊~” “小姐身体还没好你就在这说练武的事情,你这可真是”嬷嬷听了林风年的话扭头就瞪了他几眼。 “您老就是瞪我也没用,谁叫我是她师父呢~” 初漓看着眼前的师父和嬷嬷努力用别的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那痛的紧缩成一团的心好像真的在慢慢被抚平 初漓在落日之前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了宫里。 “阿漓?你这是怎么了?” 明天早上她们才要当值,一回到自己的住处,初漓就碰到了已经从家里回来的蒋雨桐。 而蒋雨桐一见初漓就被她虚弱的样子吓了一跳。 “昨日回去有些发热。” “那你怎么没在家里多休息休息啊。” “没事了,喝了药已经大好了,只是身体有些没力气。放心,等明日应该就没事了,不会让公主知道的。” 初漓知道蒋雨桐对自己的担心,谢过她的好意便准备回屋接着睡会儿,她觉得自己需要靠睡眠来修复自己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虽然担心初漓,但是见她确实好像看起来疲惫些,也没有别的不对劲儿的地方,蒋雨桐也就放心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初漓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的早上。 她睁开眼睛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外面已经开始微微亮的天色,然后扭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沙漏,现在应该是卯时了,再过不一会儿就要起床了。 初漓慢慢的坐起身,走下床,拿起一件外衣披在自己身上,这会儿可不能再病了。 她走到窗户前,慢慢将窗户推开条缝,外面的寒气透过缝隙直接扑在初漓的脸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初漓看了眼东方地平线上那一抹红色,她知道,那是即将升起来的太阳。看,无论昨日发生过什么,今日太阳照常升起,时间照常往前流动。 沈初漓,你的时间也一样 然后她关紧窗户,又回到了床上紧紧闭上了眼睛。 阿漓,等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将苏叶姐姐放在自己的心里,你要接着继续往前走了 随后的几日初漓就像是压根儿没有回过将军府一样,正常的作玲珑公主的伴读,正常的过着每一天,再一个十日后的休沐日来临时,她像往常一样直接回了庄子。 她吃饭,练功,睡觉。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会觉得她无比的正常,宋熙就是这不知情中的人之一。 这日休沐,宋熙想着很久没有去庄子找初漓了,他记得初漓跟他说过,休沐的时候她还是会去郊外的庄子的。 等他到了庄子就被嬷嬷告知,初漓跟她师父在他们以前玩耍的小溪边练武呢。 第41章 人哪有不会老的啊 宋熙来到小溪边时,初漓最后一招正好结束,他兴冲冲的来到两人的身边,挥舞着手抱怨初漓,“阿漓,这么冷的天,你可真是一天都不落下啊,你是想修炼成绝世高手吗?”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玩啊。在宫里都没法好好说话,”宋熙嘟囔着,然后突然问初漓,“阿漓,你以后都来庄子吗?你不是今天应该在将军府的吗?我还去将军府找你了呢,结果说你没回去。” 听宋熙提到将军府,初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状似平常的说道,“嗯,以后都来庄子了。你若是再找我,就来这里。” 宋熙也没在意初漓话中的意思,点点头后看了看初漓和林风年,没看到苏叶,于是便问道,“诶?苏叶呢?怎么没见到她?在将军府和庄子里都看到她,我还以为她又跟在你身边打转儿呢。” 林风年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然后弯曲起食指,在宋熙头上轻轻的敲了下。 “您敲我干嘛?” 林风年简直想抚额长叹。 初漓在宋熙提到苏叶这个名字后,沉默了好久,在林风年跟宋熙不断的使眼色中抬头看向她师父,“林老头,不用对我这么小心翼翼的,我没事儿了。” 然后才回答宋熙刚刚的问题,“苏叶她不在了。” 宋熙正想问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对面林风年对自己使眼色,突然就明白了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他认识阿漓多久,就认识苏叶多久,虽然苏叶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丫鬟,但是他知道在阿漓心中,苏叶一直是她的姐姐,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阿漓。 “阿漓”宋熙迟疑的开口。 “好啦好啦,我说了我已经没事儿了,来,咱俩比试比试啊~”初漓说完对宋熙招招手。 宋熙看了眼林风年,见他对自己点点头,说道,“对她,像平日了一样就好。” 成,于是便接过初漓甩给他的一把木剑,对起招来。 只是他按照平日里的样子跟阿漓对招,可阿漓不是啊,这迎面过来的每一招的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直到宋熙觉得自己胳膊酸痛,紧急对初漓提出暂停,“阿漓,阿漓!我认输,我认输!” 初漓收起自己的木剑,然后给了宋熙一个你可真菜的眼神,“宋熙,你得勤加练习了。” “好好好,我勤加练习,不如林师傅你也指点指点我啊~”宋熙对初漓点完头便朝着一旁看好戏的林风年说道。 “既然宋小公子今日有兴致,那林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风年说完便来到宋熙的身边,指点起他招式来。 初漓看了一会儿,很快便越过两人的身影眺望远方的山峦。 进入了冬日,就连山上的树木都变得光秃秃的。 初漓这日是随着宋家的马车回的宫。 等初漓到了回到玲珑公主的殿里,正好看到玲珑公主正在用自己习武用的鞭子抽打一个宫人,旁边不远处是洒落在地的茶盏。 “要本公主说几次,太烫了,太烫了,怎么端过来的茶水还这么烫?”玲珑公主一边说一边甩着自己手里的鞭子。 被鞭子抽打的宫人只是一个劲儿的伏地磕头,“公主殿下恕罪,公主殿下恕罪~” 自从玲珑公主开始学武后,她再惩罚犯错的宫人,当然,那些都是她认为犯了错的宫人时,都会用她手里的鞭子,而且还越用越熟练,越用力道控制的越好。 打在他们身上,既能让他们感到疼痛,又不至于第二天当不了值。 从苏叶死后,初漓再看到玲珑公主随意的打罚宫里的这些宫人时,总是会不自觉的代入到苏叶身上。 她正准备走上前去,蒋雨桐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悄声劝她,“阿漓,不要过去,你这样说不定玲珑公主会更生气,连你也一块儿罚了。” 初漓知道蒋雨桐这是为她好,但是她还是挣脱了蒋雨桐拽着她的手,走上前,玲珑公主又一鞭子过来时,堪堪从初漓的脚边落下。 “沈初漓,谁允许你过来的?” 玲珑公主一脸娇怒。 “公主殿下,您不是说要去看望三皇子殿下的吗?”初漓知道,玲珑公主说是去看三皇子,其实是想找三皇子身边的宋熙。 玲珑公主看了眼伏在地上的那个宫人,收回自己的鞭子,拍了拍手,“下去,今日算你好运。” “谢公主殿下,谢公主殿下。” 宫人磕了几个头后连忙退了下去。 “本公主是不是要重新梳下妆?”玲珑公主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觉得颜色好像不够鲜艳。 “殿下现在这身衣裳就很好看。” “是吗?”玲珑公主抬起两只衣袖又看了看,然后扭头看向蒋雨桐,“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公主殿下现在这身就很好看。” “那行,既然好看那就不换了,走,咱们去看皇兄去。”玲珑公主说完便率先朝着殿外走去。 蒋雨桐和初漓紧随其后,期间蒋雨桐还不忘给初漓竖起了个大拇指。 初漓扯着嘴角轻轻笑了下,就示意蒋雨桐跟上。 时间如白驹过隙,总是在不经意间就飞速的往前走着。 很快进入了腊月,不知为何,初漓觉得今年的冬日尤其的寒冷。 休沐日她来到庄子时,发现嬷嬷并没有如往日一样站在门前等候着她。师父林风年告诉她,刚进入腊月,嬷嬷就病了,“大概是年纪大了” 初漓小跑着进了嬷嬷的房间,来到床边轻轻的唤她, “嬷嬷?” “小姐?”嬷嬷听到声音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是初漓,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唉~,老奴这身子不争气,这下不能给小姐做您爱吃的了。” “您好好的歇着,让厨子做就好。” “小姐别担心,老奴这具身子就是老了,没有别的大碍。”嬷嬷看出了初漓眼中的担忧,出声安慰她。 “嬷嬷不老。” “咳咳,”嬷嬷突然咳嗽了两声,初漓连忙伸手在她后背帮她顺气,等嬷嬷缓过来接着说道,“人哪有不会老的啊” 第42章 掉了荷包 嬷嬷是在初漓又一个休沐日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的。她最终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丫头,别难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呐,总有先走的,”两人站在嬷嬷的坟茔前,林风年摸了摸初漓的头顶,“你得学会适应。甚至于有一天,你也可能成为先走的那个人。” “师父也会吗?”初漓仰头看向林风年。 “嗯,或许” 临近年关的时候,景和帝下了一道可以算得上跟初漓有关的旨意——昭戍守西北边陲的护国大将军沈清回朝述职。 顺便在京城过个年。 “阿漓你是不是还从来没有见过你的父亲沈大将军?”不在玲珑公主身边,蒋雨桐跟初漓说话就随意了很多。 “嗯。”初漓霎一听到沈大将军,还没想到那是自己的父亲,反应了一会儿后才回答蒋雨桐。 “那你岂不是很想他?”蒋雨桐自顾自的说道,“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沈大将军得驻守西北呢,除非你们都跟着去,要不然只能两地分隔。就是不知道这次玲珑公主会不会让你在家多待些日子。” 想他吗? 偶尔。 初漓从能记事开始,她的生活当中就没有父亲这个人,他只生活在别人对他的称呼当中。 “或许。”初漓看了看蒋雨桐,无所谓的回道。 “你看起来怎么一点儿都不兴奋呢?那可是沈大将军!你父亲!” “我兴奋,只不过是在心里。”初漓随口找了个理由。 父亲?在初漓的心中,可能师父林风年更适合这个角色。 从蒋雨桐那里听到父亲要回京的消息没几日,初漓果然得到了玲珑公主的恩赐——提前几天休沐,跟年节一起过,可以直到过了年节再回宫。 理由当然是陛下体恤,既然沈大将军已经回了京,那自然要全家团圆的。为此还引来蒋雨桐的一顿羡慕。 初漓进了将军府的大门,这次有了明显不一样的感觉,是什么呢? 哦,对,生气。 整个府里即使在寒冬腊月也看起来生机勃勃。 这种生机勃勃不是外在的植物所体现的,而是从人的精神面貌上体现的,整个府里好像从上至下,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就连一向见到她没什么表情的长公主娘亲,在这次看到她来请安时,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很多。 “这是初漓?来,过来让父亲瞧瞧。” 初漓来到主院给长公主娘亲请安,也顺理成章的见到了她那位从未见过的将军父亲。 她见沈清朝自己招手,先是看了看长公主,然后才上前几步站到沈清的面前,“父亲。” “嗯,不错。”沈清仔细看了看这个刚刚见面的大女儿,性子看起来比小女儿要沉稳安静的多,于是抬起他那双舞刀弄枪的大手,拍了拍初漓的脑袋。 在沈清的手落在自己头顶时,初漓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刚刚还跳的平稳的心跳,突然就加速了,砰砰砰,像是要冲破她的胸腔。 “都学了什么?在宫里做公主的伴读还好吗?” 沈清将自己说话时的嗓门儿刻意的压低了几分,也是担心吓着面前的闺女。毕竟他刚回府的时候,小女儿刚听到他说话,脸上那惊讶的神情他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只是还没等到初漓回答沈大将军的话,从门外便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父亲,娘亲~,你们看阿莹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了~” 然后一个穿着粉色衣裙,披着红色披风的姑娘小跑着进了正厅,是她的妹妹沈初莹,跟在她身后笑的满脸无奈的,是她的兄长沈初言。 看到初漓也在,沈初莹直接当自己没看到,掠过她直接扑向深情的怀里。而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沈初言也只是对初漓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了。 “哟,咱们阿莹这是在哪折的花啊?” 沈大将军再一出口,语气像是哄孩子一般,跟刚刚对初漓讲话时是完全不同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好似生怕吓着怀里的人儿。 “园子里的腊梅开了,您闻闻,是不是很香?”沈初莹说着便将花递到沈大将军的鼻前。 沈清虽是一个武人,但毕竟是世家子弟,从小也是修君子六艺的。 于是在小女儿将腊梅送到自己鼻子前时,也是非常配合的闻了闻,然后大家赞赏了一番女儿折的这支腊梅。 “那女儿就将这支腊梅送给父亲和娘亲,让人找只好看的瓶子过来,然后放到父亲和娘亲的房间,肯定满屋都是腊梅香~!” “那为父就先谢过阿莹了~” “不谢不谢,也不是阿莹一个人的功劳,”沈初莹面带微笑,然后指着自己的兄长说道,“多亏大哥我才能够得着,这功劳也有大哥一份。” “我只是帮了个小忙,这功劳当然还得是咱们阿莹的了~” 沈初言也适时逗弄一下小妹。 看到沈初莹脸上微有羞赧之色,在正厅的几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那笑声似是要穿破屋顶。 初漓站在这笑声之中,不知道该让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什么样的神情才符合现在的场景。 跟着他们一起笑? 可是自己好像是被隔离在他们之外的那一个。 不笑? 好像也不合适 她看着一把将沈初莹抱到腿上笑着去哄沈初莹的沈清,刚刚那双大手放在她头顶上时留下的温度,这会儿好像已经消失无踪。 没事儿,即使是公主,也不是每一个都是受宠的公主,五个手指头还不一样长呢。 初漓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等笑声渐渐小了,沈清好像才注意到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的初漓,刚想招手让她过来,腿上坐着的小女儿就又拉着他讲自己的趣事,这一低头一附和,就又将初漓忘在了一边。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用过晚膳,期间初漓仍然是那个一直安静听着的那一个。晚膳后她迎着寒风慢吞吞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着,身边只有一个主院的小丫鬟给她提着灯引路。 自从苏叶死后,初漓身边就没再带过其他的丫鬟,反正她也不经常在将军府,她不提,别人更是不会想起这事儿。 刚走出主院,初漓下意识到伸手去摸系在自己腰间的荷包时才发现荷包不见了,她顿时有些着急。 那可是苏叶给她缝的! 初漓立刻转身回去,想要沿路找一找。 她记得自己进主院的时候荷包还在,应该就是掉在了主院里。 “大小姐?怎么了?”提灯引路的丫鬟见初漓转身,疑惑的问道。 “我的荷包掉了,回去找找。” 丫鬟只好提着灯陪着初漓一同返回。 第43章 听到那些隐情 初漓原路返回,昏暗的灯光下,苏叶给她绣的那个荷包就静静的躺在廊庑的窗柩下。 初漓习武,平日里走路声音本就小,等她走过去弯腰捡起荷包起身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隔着一扇窗,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刚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让初漓再次回到那个时候,即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也不会停下脚步,又或者,自己没有习武就好了,没有习武,耳朵就不会那么灵敏。 因为她后面听到的内容,不是她一个快要十二岁的小姑娘想要听到的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里面人说的话还是一点一点的透过窗柩传了出来,进了初漓的耳朵。 一边的小丫鬟刚要开口问初漓是否可以回去了时,被大小姐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立刻闭上了嘴,低下头静静的等着。 “阿漓看着不是挺好的吗?不像你在信里说的那样。”是她那个将军父亲沈清的声音。 “这两年年龄慢慢的大了,我又时常叮嘱她不准在外表现出一丁点儿的异样,不然怎么会是如今这般场景?”长公主在沈清面前从来不自称本宫,她把自己放在沈清夫人的位置上,一心为将军府着想。 “夫君是没见到阿漓小时候,整个府里都被她弄的人心惶惶的,连初言都差点儿因为她” 初漓知道娘亲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无外乎沈初言当初差点儿坠马,都是因为她的那点懂‘兽语’的异能。 可真的是因为她吗? “好了好了,好在都过去了,初言现在也好好的。” 终归是自己的女儿,沈清没见过她跟各种动物讲话,让它们听从她时的惊骇场面,所以他现在对大女儿的印象,就是一个相对于小女儿来说,有些过分安静了的模样。 “那是我及时将她送到庄子去了,要不然”长公主见丈夫张嘴想要说什么,用接下来的话直接堵住了他想说的,“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咱们将军府要如何自处?” 沈清沉默了半晌,也知道长公主说的是对的。他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身有异能,生在大梁,不是一件幸事。 “那就更不应该送她进宫去了。” “难道真的要将我的阿莹送进去?!我不舍得,也绝不会答应。”长公主回的坚决,再开口的语气中有着满满的愤恨,“你知道我皇兄,当今陛下,他是什么意思!他只是需要一个掣肘你的砝码,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长公主的话音落下后,慢慢地传来沈清的一声叹息。 掣肘? 砝码? 所以自己是颗棋子?是皇帝陛下掣肘自己父亲的棋子? 而这颗棋子本来应该是她的妹妹沈初莹的,只是因为娘亲舍不得,所以就换成自己了? 还有娘亲说的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的意思是用自己掣肘不了将军府自己对他们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的意思吗? 这一切就因为自己出生就带的那点懂‘兽语’的异能? 初漓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耳边开始嗡嗡嗡的响。 她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催促她,赶紧走,赶紧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忘了这一切。 到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初漓慢慢的转过身,整个人像是失掉了魂一样,经过步之外的小丫鬟的身边也没停留,丫鬟见初漓这个样子也不敢问什么,只在前打着灯笼引路。 回到自己的院子,初漓没让任何人来伺候,和衣躺在了床上,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睛。 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刚刚听到的那些话,初漓使劲儿的摇晃了一下脑袋,想要将刚刚那些话驱逐出自己的脑海。 忘了它,忘了它,阿漓,忘了它 初漓在心里默默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渐渐的耳边好像只剩下了窗外寒风呼啸的声音,初漓再也抵抗不住睡意,伴着耳边寒风的声音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醒来,初漓就跟往日里一样,仿佛昨晚的一切压根儿就没发生。她正常的早起练武,然后洗漱完去主院请安,请完安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继续练武,间或看点书。 她将自己的日程安排的满满的,压根儿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去回想昨晚的一切。 沈清好不容易回趟京城,除了进宫向皇帝陛下述职,剩下的多半时间都是留在将军府里陪着长公主和儿女。 他陪着儿子在演武场练武,陪着小女儿嬉笑玩耍,一开始还会派人去初漓的院子里叫她,初漓去了一次以后,之后再派人来叫她,她就找了借口推拒了。 谁想在一旁坐着冷板凳,看着他们一家四口的温馨甜蜜呢。 初漓有时候特别不理解她的那个妹妹沈初莹,她明明有好几次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自己的不喜,那为什么每次还偏偏要叫自己来呢? 若是几年后的初漓一定会知道,这是一种炫耀的心理,虽然是同胞姐妹,但是最受宠的那个是我,而你什么都不如我的那种炫耀心理! 这一年的除夕因为有沈大将军在府里而格外的热闹。 初漓在象征着团圆的年夜饭的饭桌上安安静静的吃饭,只是脑子里的思绪时不时的飘向郊外的庄子。 嬷嬷也不在了,她本来还想着陪师父过除夕的 想着师父孤零零的在庄子里,初漓吃到嘴里的珍馐美食如同味同嚼蜡。 吃过年夜饭,沈清和长公主开始给三个孩子发过年的红封。 “谢父亲母亲,祝父亲母亲喜乐安康。”沈初言老大,最先拿到红封。 “好,好~” “谢父亲母亲。”初漓接过红封,屈膝谢过。 本想多说些吉利话的她在看到长公主脸上冷了几分的表情之后便咽了回去,只回了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 等到沈初莹接到红封的时候,嘴里的吉利话成串的往外说,沈清和长公主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些。 沈清甚至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初漓垂下自己的眼眸,让自己不再去关注眼前的一切。 或许,是自己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 不,不是。就算自己会说,他们也根本没有给她说的机会。 第44章 提前过生辰 年节过了没几日,还没到初五,沈清便又奉命回到西北镇守边陲。 初漓也终于找到机会去了庄子。 “听说年节前沈大将军回了京?”林风年指点完初漓,两人休息的时候问道。 “嗯。”初漓点点头,“本来想陪你过除夕的,结果” “嘿,怎么,愧疚了?”林风年见初漓脸上的表情,笑着逗她。 “说好了要给你养老的”初漓嗫喏的说。 “这不是还能行动自理嘛,还用不到你给我养老。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是想不养也不成。”林风年敲了一下初漓的额头。 “过了年,这天就开始一天一天的变得暖和了~” “嗯。” “再来庄子,为师可要给你加练了。” “林老头,我还在长个子,要睡饱。” “放心,不会克扣你睡觉的时间的。起来,别休息了,接着练。” “我才刚刚休息一会儿~” “快点儿。” 初漓无奈起身,接着练习今天新学的。 “今年的春猎是不是要开始了?” 这日休沐,初漓回到庄子,师父林风年突然问她。 “嗯,听玲珑公主说春猎在惊蛰那天。” “惊蛰,春雷滚滚,万物复苏。你是不是也要陪着那个玲珑公主一起去?” “嗯,一起去。” “那你注意点儿,别去管林子里的那些动物。” “老头”初漓听到这句话突然转头看向林风年。 “万物都有自己的因果,你啊,别擅自进入别人的因果里。”林风年说道,突然想到初漓的生日也在那天,“丫头,那天正好你过生啊。” 随后又想了想,说道,“没事儿,师父给你提前过生怎么样?” “也可以不用过的。”初漓现在对自己的生日那是完全没什么感觉。 “怎么能不过呢,马上就十二岁了啊~”林风年感慨了一句,“时间过的真快啊。” 初漓离开庄子时,林风年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不要忘了春猎前来庄子一趟。 初漓虽然感觉到她师父有些奇怪,但是也没仔细去想,全当林老头因为孤独而过于想念她这个唯一的徒弟了。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春猎前初漓的最后一个休沐日,她照例直接去了庄子。 “林老头,你这是在干嘛?要把厨房烧了吗?” 初漓一走进院子,便被满院的浓烟呛的咳嗽了几声。顺着烟的方向,终于在厨房里找到了罪魁祸首——她师父,林风年。 “哎呀,丫头回来啦~咳咳~”林风年一开口便被满厨房的烟呛的咳嗽了两声。 林风年本来正专心致志的生火,一旁厨房的师傅想要帮忙,还被他愣是拦着了,这会儿看到初漓回来了,连忙冲她挥手。 “没事儿没事儿,今儿师父给你露一手,你先出去,这里面的烟实在是太大了~”一边让初漓出去,还一边嘀咕着,“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不应该啊~” 初漓知道她师父的性子,想一出是一出,嬷嬷不在了,连跟他说话的人都没了,自己也是十日才来这么一次,算了,随他。 没有林风年的监督,初漓照旧自己先练着武。 看林风年生火那架势,初漓本以为今晚这顿饭应该会很久,没想到她师父还真出乎她的意料,虽然比不上嬷嬷和厨房里的师傅的速度,但是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林风年还真把这顿饭做好了。 “来,今日为师提前给你过十二岁的生辰,这是我一大早去集上淘的附近庄户自己酿的果子酒,说是小儿也可喝上那么一两口,”林风年说着,便往初漓面前的酒杯里倒了点儿他说的果子酒。 给初漓倒完,又拿起旁边一坛酒,给自己倒上,初漓想替他斟酒,还被林风年给拦着了。 “来丫头,举杯。” 初漓按照林风年说的,将面前倒了果子酒的酒杯举起,跟林风年碰了碰杯。 “祝我们阿漓丫头十二岁生辰快乐~” 林风年说完一饮而尽。 初漓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果子酒,先是浅浅的舔了一口,咂巴出一点果子的甜味后,才放心的喝了一口。 “嗯,不错,”林风年看初漓喝果子酒的样子,表扬道,然后接着说,“丫头记着,以后要是出门在外,也要像这次一样,即使是为师给你倒的酒,也不能一饮而尽。” “为什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你是我师父。”初漓不理解。 “是师父,也只是师父”林风年突然说了一句让初漓完全听不懂的话,他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但是嘴动了动后直接换了话题,夹起面前的一道菜放进初漓的碗中,“来尝尝,看看师父的手艺怎么样。” 初漓知道她师父肯定有话没说完,但是她也没继续追问,这是她这两年成为林风年的徒弟后养成的习惯,师父想要跟她说的话,不用她催,最后还是会告诉她。 “嗯,没想到林老头你手艺这么好啊。” 初漓尝了口林风年夹给她的菜,跟将军府里的名厨做出来的味道自然不同,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那当然,想当年你师父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什么珍馐美食,什么飞禽走兽没吃过,但凡你师父我吃过的,总能自己动手给它复刻出五六分。”林风年颇为自豪的说道。 “师父你为啥要自己做啊?你吃着好吃的话,直接回店里再吃就行了啊。” “江湖之人,怎么可能在一个地方久待呢?没办法,实在想念那口的时候,为师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丫头啊,这方面你要向你师父我学习,什么都要学点儿,说不定关键时刻就能救你的命呢。” “嗯嗯。”初漓只顾着往自己碗里夹菜,师父让她再学点啥她也只是挂了一下耳朵。 林风年就这样看着初漓吃着他做的饭菜,自己则一盅酒一盅酒的喝着。 “老头,你别光喝酒啊,吃菜吃菜。”初漓说着便往林风年碗里放了一块儿鸭子肉。 嗯,她觉得这个鸭子肉师父做的最好吃。 第45章 师父要走了 “阿漓,师父要走了。” 啪嗒! 初漓筷子上夹着的那块儿鸭子肉在她听到林风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掉到了桌子上。 “林老头你要走?走去哪?” 初漓迷茫的看着林风年。 林风年看着初漓脸上突然出现的脆弱的表情,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将手里最后一杯酒喝完,看向初漓。 “阿漓,别这样看着师父,”林风年摸了摸初漓的头顶,“本来应该年节前就离开的,但是我总想着,再等等,再等等,这一等就等到了你十二岁的生辰,那就干脆给你过完生辰再走。” “阿漓,还记得师父说过的吗?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的人可能只是来陪你走一段路,剩下的路还会有别的人来陪你,但是最终,人生的路还是需要你自己去走完。” “林老头,你说过收我当徒弟我就要负责给你养老送终的。”初漓说话的声音在倔强中有那么点哽咽。 “你可是我唯一的徒弟,当然得给我养老送终~”林风年笑着弹了初漓一个脑瓜蹦。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家里已经没人了吗?” “是没人了。”林风年突然叹了口气。 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师徒两人相处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他本来也以为自己的后半辈子就要一直待在将军府的这个庄子里了,只是没曾想没曾想让他听说了昔日仇人的消息 满门被灭的仇恨啊,他林风年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将自己龟缩于这世间一角呢。 “阿漓,师父我不想骗你。师父要去办件事,如果这件事情办完之后我还活着,那为师我一定会回来找你,让你给我养老送终。” “若是若是失败了,那将来有一天你一定能在江湖上听到有关于我的消息,到时候到时候记得每年清明给为师我烧点纸钱,上炷香。” 林风年说完便面带微笑的看着初漓。 “师父你是要去报仇吗?不能不去吗?”初漓双眼中满是担心。 能灭师父满门的仇人啊,那功夫得多厉害啊,初漓至今还记得她当初救林风年时郎中说的他受的极重的内伤。 “阿漓,江湖恩怨,讲究血债血偿。更何况,师父的家人对师父非常好。若是为师不知道仇人所在何处也就罢了,可现在既然知道了,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可是阿漓不想你去~!”初漓突然大声的对林风年说道。 “阿漓,”林风年伸手将初漓脸上滑落的泪水拭去,“你现在还小,等再过两年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人这一生,拥有和失去是同时存在的。” “你拥有了将军府大小姐的身份,就要失去相应的自由。” “师父享了林家几十年的安乐生活,就要承担身为林家人的责任。” 听了林风年的话,初漓脸上的泪水如泉涌般往下流,她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嘴唇,只默默的流泪,一点声音都不愿发出来。 这倔强的孩子啊~ 林风年知道初漓一旦知道他要离开的消息一定会有抵抗的情绪。他曾经甚至考虑过要不要不告而别,但是这个想法只出现在他脑海中一刹那,就被他否决了。 他行走江湖那么久,看人最准不过。可能是因为初漓从小没有在将军府感受到过家人的关爱,她对待身边真心待她的人都有着极重极深的感情。 去年她失去了视为姐姐的苏叶,照顾她长大的嬷嬷,毫不客气的说,三个对初漓的人生来说她最看重的人当中,已经有两个永远的离开了她。 剩下的他,她的师父,林风年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开口,于是就这样一直拖到了初漓生辰前夕。 林风年最终决定认认真真的跟他的小徒弟解释,也认真的跟她告别。 也让她明白,离别,其实才是人生的常态 “所以,你今天亲自下厨给我过生辰,是因为你马上就要走了吗?”初漓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哭着的。 “阿漓,明日我便 ” 林风年的话还没说完,初漓刚听到他说到明日,便一个转身跑开了。 “阿漓~!” 林风年起身去追初漓,只见她跑进自己的屋子,咣当一声就将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任林风年在外面怎么敲,初漓就是不说话,也不开门。 “阿漓,师父知道你在听着,师父也知道你在生师父的气。没事儿,是师父先不守诺言的,阿漓可以生师父的气。但是别生太久好不好?师父明日就要走了,师父想听阿漓对为师说‘一路珍重,阿漓等着你回来’。” 初漓依然在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林风年觉得自己不能再多说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再说,阿漓会更难过。 “天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师父希望明日阿漓能亲自送师父离开。” 说完,林风年便转身往他住的厢房走去。 初漓听着林风年离开的脚步声,跑到床上窝在角落的位置,然后掀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盖的严严实实。 不一会儿,从被子里传出来弱弱的啜泣的声音。 —— —— 第二日清晨,林风年起床后发现初漓仍然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有出来。 林风年耐着性子在门外等着。 直到中午时初漓仍然没有想要出来的意思时,林风年才觉得,临在自己离开的时候碰上自己的小徒弟耍倔脾气,他也是够可以的了。 他的行囊已经收拾妥当,简简单单的一个包裹,林风年看看时辰,他今天走不了可以明天走,但是初漓今天是一定要回宫的。 “阿漓,你再不出来就误了你回宫的时辰了。”林风年敲敲初漓的门说道。 见没有回应他的声音,林风年举起手正想接着敲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定要走吗?”初漓再次问林风年。 “阿漓” “我身上只有这些,不知道够不够你路上用。”初漓突然将握在手中的一个荷包递给林风年。 见林风年只顾怔愣的看着她也不伸手接,初漓扯过他一只手,直接将荷包放进了林风年的手里。 第46章 离别 “这是?” 林风年问道,初漓听到他问自己,倔强的将自己的头往旁边一扭,不看他也不吭声说话。 林风年解开荷包的带子,两根手指往里一伸,在碰到纸张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就有了谱。 拿出来一看,果然,赫然是几张百两的银票。 初漓从来没有自己拿银钱去买过东西,所以也压根儿不知道外面的物价几何,更不知道她给林风年的这些银票,已经是相当多的一笔钱了。 初漓见林风年没说话,还以为他嫌这些银票少,于是忍不住 开口说道,“若是不够” “够了,阿漓。已经很多了。”林风年觉得自己鼻子酸酸的,活了半辈子的人了,除了从林家拿过钱,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别人手里拿银票。 这个别人还是个才刚满十二岁的小姑娘 两人暂时和解,用过午膳,林风年将初漓叫到身边,然后从衣袖中拿出一枚玉佩放进初漓的手中。 “丫头,还是叫你丫头亲切啊,”林风年莫名其妙的感慨了一句,然后对初漓说道,“这是师父祖传的玉佩,从师父出门闯荡江湖开始就一直带在身边,现在师父把它交给你,等师父有朝一日回来找到你时,你再还给师父,如何?” “当真?” 初漓看着林风年,说出口的话无比的认真。 “当真。” 林风年也回的相当认真。 初漓迅速的将玉佩放进自己的衣袖中,她知道,这是师父给她的承诺,承诺他一定会回来找她,活着回来找她 一匹马,一辆马车,在一个岔路口时停了下来。 初漓掀开车帘,望着坐在马背上的林风年,“师父,您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嗯。” “师父” “嗯?” “一路珍重,阿漓等着你回来。” 初漓看着他,笑着说道。 “好” 然后车帘被放下,马车朝城内,林风年乘着马朝着城外,两人背道而驰马车的车轱辘的声音,马蹄的‘嘚嘚’声,渐行渐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景和四十年,三月初六,惊蛰。 景和帝的圣驾正前往城外的万合山,进行一场规模盛大的春猎。 “怎么还没到啊?窝在这马车里简直是憋屈死了!” 舒妃在皇帝陛下的马车里陪着圣驾,玲珑公主就只好带着自己的两个伴读单独乘坐一辆马车了。 玲珑公主的马车跟皇帝陛下的圣驾没法比,但是空间和里面的装饰也远超其他随从官员们的,憋屈?那是不可能的。 在初漓看来,这辆马车甚至是无比的舒服。 可惜,玲珑公主不那么认为。她想下车,她想像皇兄那样骑马~ “公主,应该快到了,您再忍一忍?”蒋雨桐看玲珑公主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开口安慰道。 “忍?凭什么要本公主忍啊?”玲珑公主一听到这个字,立刻就如炸了毛的小动物,“在本公主这里,就没有‘忍’这个字!” 初漓和蒋雨桐看着突然炸毛的玲珑公主,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 完蛋了,又要陪着这位公主殿下疯了~ 果然,两人转过头的下一秒就听到玲珑公主吩咐她俩,“你们俩跟着本公主下去!” 只见玲珑公主直接推开车厢的小门,前面坐着的宫人内侍扭头一看是玲珑公主,立刻询问玲珑公主有何吩咐。 “你去给本公主找三匹马来。” 内侍宫人一听,脸上的表情瞬间有点儿僵,“公主殿下,这” “怎么?你还敢违抗本公主的指令?”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 能跟着来春猎的内侍宫人,哪个不是聪明伶俐的?知道自己不能违抗玲珑公主的命令,可现在还没到万合山,他也不敢擅自给玲珑公主骑马啊,真要是有个什么事儿,他就是掉脑袋也承担不起。 于是内侍跳下马车,一溜烟儿的往皇帝的圣驾那跑去,舒妃娘娘陪着陛下呢,他去请示一下舒妃娘娘,这总不会再出错~ “高公公。” 内侍来到圣驾马车旁,看见皇帝的贴身内侍高公公后便给他使了个眼色。 “什么事?有事就好好说,挤眉弄眼的成何体统。” “是。回高公公,是玲珑公主那边” 内侍刚提到玲珑公主,就听到从车厢里传来景和帝的声音,“高泽盛,出什么事了?” “回陛下,说是玲珑公主那边的事。” 吱呀~ 车厢门被打开,露出里面靠着靠枕半躺着的景和帝,舒妃也在一旁正给景和帝亲自沏着茶。 “回陛下,回舒妃娘娘,奴婢是玲珑公主边的奴才,玲珑公主刚刚命奴婢给找三匹马来,说是要骑马,奴婢不敢擅自作主,便来请示一下。” “这孩子,还没到万合山,骑什么马啊~准时又想带着她那两个伴读疯玩了~”舒妃娘娘一听,美目一嗔,娇声训斥道。 “准是看到老三在骑了,陛下不用管她。” 舒妃说完便将沏好的茶递给景和帝。 “这还是玲珑第一次来春猎?”景和帝看向舒妃。 “是。” “难得朕的玲珑有这么好的精神和兴致,朕准了。去挑三匹温驯点儿的给公主送过去,旁边派人护着些。” “是。” “陛下~,您不能老这么宠玲珑~不然皇后娘娘又该训斥臣妾没有教导好玲珑了~”舒妃嘴上说着不能,可是眼睛里满是笑意。 “朕想怎么宠就怎么宠。皇后?她要是再因为玲珑的事情找你麻烦,你就让她来找朕。” “那臣妾就先替玲珑谢过陛下了~” “你呀你~” 玲珑公主看到内侍身后的三匹马,也不让人扶,立刻就从马车额上跳了下来,吓得蒋雨桐直呼‘公主~’。 “这马~看着怎么有点儿软绵绵的?”玲珑公主围着三匹马转了一圈儿说道。 “回公主殿下,陛下听说公主想要骑马,便吩咐让人找几匹温驯点儿的来。” “温驯点儿?”玲珑公主一听就不高兴了,“你去给本公主换几匹过来,本公主要高大威猛的!” “这” “公主,陛下一定是因为还不知道殿下的骑术有多厉害,等到了万合山,陛下亲自见过公主的骑术,肯定就不会再让人给公主送温驯的马来了。” 初漓看到内侍脸上为难的表情,不慌不忙的开口跟玲珑公主说道。 “况且现在还在赶路,再高大威猛的马它也跑不起来啊。” 说完示意玲珑公主看看前方。 玲珑公主一看,确实,连禁军的马都老老实实慢慢悠悠的走着,不远处她三皇兄好像也是。 于是也不再纠结换马的事了,招呼着初漓和蒋雨桐上马,便朝着三皇子他们那边去了。 第47章 春猎 到了万合山脚下,按例在地势平坦,风景优美的地方安营扎寨。 玲珑公主为了找她三皇兄方便,其实是为了见宋熙,非让宫人将她的帐篷扎在了三皇子帐篷的附近。 赶了大半天的路,等各自的帐篷扎好,大家便先各自休息去了,明日春猎正式开始,他们要养精蓄锐,明日好大展身手。 次日,在‘咚咚咚’几声震天响的鼓声过后,景和帝率先射出一支箭,预告着这次的春猎正式开始。 在各世家子弟都策马进了林子里之后,玲珑公主也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展自己的骑射水平。 “走,咱们也去!” 玲珑公主一个起身就招呼着初漓和蒋雨桐,一旁不远处的舒妃看到玲珑公主那迫不及待的样子,立刻开口想要阻止,“玲珑,来母妃这里。” “母妃,儿臣也想要去狩猎~” “由你皇兄他们去就可以了,你还是在这儿好好的陪着父皇和母妃。” “父皇~”玲珑公主转头便向景和帝撒娇道,“您还没见过儿臣的骑射本事呢,今天玲珑一定给父皇狩个最大的好不好?好不好嘛~” 景和帝被玲珑公主拽着衣袖来回摇晃着,耳边不断传来她娇俏的声音,然后便佯装自己被她晃得头晕,实在是扛不住的样子,“好了好了,再晃下去,父皇就要晕了。” “父皇才不会~,求求父皇了~” “好好,去,但是有一条,必须当心自己的安全,不能甩开父皇给你安排的护卫,能做到吗?” 玲珑公主一听还要护卫跟着,那还狩个什么猎啊,小嘴一撅就想要继续讨价还价。 “做不到的话,那你就听你母妃的,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看。”景和帝老神在在的看着玲珑公主。 “那好~” 无奈之下,玲珑公主只好带着初漓和蒋雨桐,还有另外两个护卫一起进了林子,开启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狩猎。 “你们两个听好了,等会儿本公主不发话,你们不能近身,懂了吗?你们离本公主一丈,不,三丈之外,懂?”玲珑公主生怕那两个护卫跟自己太近,影响她的发挥,于是刚进林子没多久就警告他俩。 “是。” 两个护卫对视了一眼,随即便应道。他们自信以他们两个人的功夫,即使不幸遇到了猛禽,即使在公主三丈之外,他们依旧可以保公主安然无恙。 她们一行人刚进林子没多久,便遇到了一只兔子,一只野鸡,但是玲珑公主嫌弃它们小,不乐意猎它们。 她可是要给父皇狩个最大的呢,一只野兔和野鸡算什么啊~ 于是她们继续往里走,越往里走,林子越茂密,周围也越安静。 初漓在庄子生活的时候经常往附近挨着的深山中去,所以这种安静对她来说一点儿事也没有。 两个护卫更不用说。 在初漓身边的蒋雨桐眼见她们越走越深,周围又太过安静,突然传来一声鸟鸣声都能吓人一跳,她驱马紧紧跟在初漓的身旁,“阿漓,你不觉得这里有些吓人吗?要不咱们劝公主” 初漓看了眼前面的玲珑公主,然后对蒋雨桐竖起食指,“嘘~” 玲珑公主明显正在兴头上,这个时候谁敢提原路返回,那简直是正触她霉头,不挨罚才怪~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虎啸,不是那种成年老虎的声音,初漓听着好像是幼虎的声音。 她连忙朝玲珑公主看去,果然,听到这个声音,玲珑公主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神色。 “你们也听见了?那是不是老虎的声音?” 玲珑公主转过头兴奋的朝他们问道。 初漓和蒋雨桐都没说什么,两名护卫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回公主,听声音像是幼年的虎。” 护卫说的时候还特意在‘幼年’两个字上停顿了一下,本意是想提醒玲珑公主,春猎万物复苏,敬苍生,一般是不允许狩幼崽的。 但是玲珑公主才不会去想那么多,管它是成年的老虎还是幼年的老虎,终归都是虎,待她去狩了它献给父皇,那自己能拔得头筹~! “走~!” 初漓在心中叹口气,果然,玲珑公主想做的事,别人是劝不住的。 她紧紧的跟在玲珑公主那匹马的后面,期待着等那只幼虎一出现的时候,自己就提醒它赶紧跑。 听那护卫刚刚说的话,还有之前玲珑公主特意叮嘱了不让他们进前,那他们应该不会主动去射杀幼虎的,玲珑公主射箭的水平,只要幼虎的动作快,这里林子又茂密,应该很快就能逃脱。 哗,哗~ 是动物穿过草丛的声音。 玲珑公主轻声唤马停下,盯着前方不远处的草丛,确定确实有声音后便举起手中的弓。 果然没一会儿,前方草丛中探出一颗幼虎的脑袋。 幼虎看到眼前的人,虎啸了一声,初漓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前方幼虎的身上时,轻声开口对着幼虎说了两个字,“快跑~!” 幼虎想要动的动作因为听到初漓口中的这两个字,突然停顿了那么一下。 可是就那么一下,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羽直直的冲着那只幼虎过去,‘嘭’,幼虎应声倒地。 看着还睁着眼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那只幼虎,初漓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哈哈,本公主射中了!本公主射中了!” 耳边传来玲珑公主兴奋的声音,接着初漓便看到她策马向前,围着那只还喘着气的幼虎打转。 它是因为自己开口说的那句话才被玲珑公主射中的 若是自己没开口它可能早一步跑了 它是被自己害死的 沈初漓,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些话在初漓脑子里不停的回响着。 “阿漓?你怎么了?” 玲珑公主命护卫上前将这只幼虎带上,蒋雨桐不敢,还是待在原地没动,她扭头一看,便看到了整个人都木在了那里的初漓。 见她叫了一声初漓没动静,蒋雨桐又加了点声音唤她,“阿漓?阿漓?” “嗯?” 初漓疑惑的扭头看向蒋雨桐,眼神中的震惊和浅浅的自我厌恶在看到蒋雨桐的那一刹那便被她隐藏在了眼底。 “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发呆?是不是吓着了?” “嗯。” “沈初漓,枉你还年长本公主两岁,怎么这么多胆小?一只幼虎而已~”玲珑公主狩了一只虎,虽然年幼,但是它确确实实是只虎,本想继续往前,看能不能狩多更大的,但是护卫提议先将这只幼虎带回,毕竟春猎还有计时,若是回去的晚了,猎物就白狩了。 玲珑公主这才熄了继续往前的想法。 策马回头的时候正好听到蒋雨桐问初漓是不是被吓着了。 第48章 不用也罢 “看来以后你要多练练胆子了。” 玲珑公主说完,肆意的一笑便轻踢马肚离开了,两个护卫带着那只幼虎紧随其后,蒋雨桐看了看初漓,说了声‘咱们也走’便跟了上去。 初漓看着前面的几人,怔忪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策马跟了上去。 “父皇~!父皇~!”玲珑公主骑着马快速的朝着景和帝所在的高台奔去。 到了高台下才发现,果然如护卫所说,出去狩猎的各世家子弟基本上都回来了。 玲珑公主骄傲的昂起头,佯装无意的瞄了一眼三皇子身边的宋熙,再看看周围回来的人当中猎的动物,哈哈,这次自己一定会让宋熙大跌眼镜的! 不,应该会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 “玲珑也回来了?正好,来,让父皇看一下你都猎了何物。”景和帝微笑着朝玲珑公主摆摆手。 “父皇您看!” 玲珑公主转身朝着自己身后一指,跟着她的两名护卫便将那只幼虎提到了高台前。 “是只老虎!儿臣猎了只老虎!”玲珑公主一边说着,一边上了高台来到景和帝身旁,脸上无比的骄傲,“父皇,儿臣厉害?” 景和帝和周围的大臣及世家子弟顺着玲珑公主手指的方向一看,嚯,还真是只老虎。 只不过这老虎很明显的是只幼虎啊。 春猎不得狩猎动物幼崽,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众人看着眼前的场景,是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一瞬间竟然冷了场。 一向看不惯舒妃的敬妃,瞥了舒妃几眼,看到她脸上的神色,这会儿也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几声,哼,宝贝女儿在春猎射杀幼崽,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哪去~! “父皇?” 见景和帝没有立即回应自己,玲珑公主略微迷茫的扭头看了看一旁她的母妃,舒妃。 怎么母妃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呢? “公主不知道春猎的规矩,朕命你们在旁护卫,怎么,你们也不知道?”景和帝冷眼看向那两名护卫,厉声呵斥道。 “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那两名护卫听到景和帝的呵斥后立即跪地认罪。 “父皇~” 景和帝伸手打断玲珑公主要说的话,对跪在高台下的那两名护卫说道,“护卫不力,杖责二十。高泽盛,你去监刑。” “是。” “谢陛下龙恩。” “谢陛下龙恩。” 两名护卫乖乖的跟在高公公的身后去领罚。二十大板,即使他们是习武之人,挨完也得躺十天半个月,若是行刑的人下手再重点儿,那他们 “公主年幼,等会儿咱家会让行刑的人下手轻点儿的。” 远离了人群,高泽盛对那两名护卫说道。 “是属下办事不力,该罚。多谢高公公了。”两人双手抱拳,谢过高泽盛的好意。 高泽盛无所谓的摆摆手。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这两名护卫自己也知道,他们就是替玲珑公主背了这个锅。自己能辩解说他们已经给玲珑公主说过春猎不能狩猎幼崽吗? 显然不能啊,景和帝一开口,那就是让他们老老实实的给自己闺女顶锅。老实挨了这罚,不过是躺它十天半个月;要是辩解了,那他们的小命此刻可能已经没有了。 “虽违了制,但是玲珑小小年纪,能猎得一只幼虎也是相当了不得的。”景和帝对玲珑公主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听到皇帝陛下都发了话了,在场的大臣岂能不知景和帝这是什么意思?于是纷纷附和皇帝,将玲珑公主好一顿夸。 现场的气氛缓和了下来,景和帝便顺势将今天的头筹奖励发了下去,因为玲珑公主的猎物不符合要求,故而今日的头筹便不是她的了。 好在景和帝为了安慰女儿,另赐了她赏赐。 这下可把想要看舒妃笑话的敬妃气了个仰倒! 不愧是咱们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啊,这都违了制了,不但没受罚,反而还得了赏赐,也不怪舒妃那个妖精都要爬到皇后娘娘的头上去了! 敬妃愤恨的绞了绞手里的帕子。 初漓将眼前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看在眼里,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那晚自己不小心听到的娘亲说的话,陛下是想用将军府的一个孩子作为棋子来掣肘父亲 她再想想今日所发生的,那两名护卫明明已经提前跟玲珑公主说过,幼崽不可猎。 可是刚刚陛下罚他们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个开口辩解的。 是知道辩解无用吗? 这就是皇权吗? 初漓在自己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景和帝回自己营帐中休息去了,陪同的妃子大臣也便散了去。 剩下的世家子弟便如松了缰绳的野马,互相结伴商量着要去哪接着跑马,好不容易来一趟,还不得玩个痛快啊~ 初漓先是陪着玲珑公主回了她们的营帐,期间还跟被抬走的那只幼虎擦肩而过。等玲珑公主休息了,她便出了营帐,来到一个无人的小湖边坐着,呆呆的看着湖面。 “阿漓,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初漓转过身,是宋熙,然后又转过身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脚边的青草。 “刚刚在高台那里的时候我就看你脸色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吗?” 初漓听到宋熙这么问她,突然抬起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迷茫、难过、还有自责。 “宋熙,那只幼虎是因为我才死的” “怎么会?”宋熙听初漓一说,惊讶的看着她,“难道是你射的箭?” “不是。”初漓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会认为是因为你?”宋熙刚说完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扭头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之后才小声的问初漓,“是你把它叫出来的?” 这是宋熙能想到的唯一的一个原因了,初漓用了她的异能,跟动物说了话。 虽然不准确,但是初漓确实是用了她的异能的。 “不是我叫出来的,但是我确实跟它开口说话了”初漓声音有些哽咽,“它出现的时候我想让它快跑,它听到我说话就停顿了一下,看向我的时候被玲珑公主的箭射中了” “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宋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初漓了。 要说这跟你完全没关系,不用自责?可那只幼虎又确实是因为初漓开口说了话才停顿了那么一下。 要说都怪初漓?那也不能,初漓也是好意,想救那只幼虎的命,只是没想到结果正相反。 她不但没能救的了它,还反而害得它丢了性命。 初漓突然就想起提起春猎时,师父林风年告诫她的话,不要随意去插手别人的因果 “阿漓,要不以后你还是不要再用那个异能了?”宋熙突然说道,看初漓听到自己的话惊讶的看着他,怕初漓误会自己,连忙解释道,“你看你现在几乎都在宫里,若是若是被人知道了” “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初漓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安慰宋熙,“放心,我以后不会用了。” 初漓说完便将视线落在湖面上。 若是自己的这个异能会让那些原本就无辜的生命因此遭难,那她丢掉也罢。 第49章 视线中的那一抹红 五年后。 “驾!驾!” 玲珑公主骑着马跑在最前面,身后跟着蒋雨桐,初漓则跟在最后面。看着前面的玲珑公主完全没有要放慢速度的意思,跟在最后的初漓在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希望街上的行人躲闪及时,不要被伤着。 京城繁华的街道上听到当街纵马,路上的行人只得纷纷躲闪。 “呵,咱们这位玲珑公主可真是颇得当今陛下的盛宠啊,这当街纵马,竟然无人敢拦。”白逸明推开一扇窗,正好目睹了刚刚的一幕,回过头来便对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说道,看男子兴致缺缺,便调侃道,“云璟,这可是望江楼最有名的酒了,你竟然一口都没喝,真真是不懂享受~” 白逸明说话间举起自己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还一脸的回味无穷。 望江楼,京城最有名的酒楼。 被唤作云璟的男子完全不理会白逸明说的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诶,我说云璟,你不会真的就这样过一辈子了?你自己说说,你这阵子都遇到了多少次意外了?难不成你还真想把你这条小命丢了不成” “不然?”被唤作云璟的男子轻抬自己的眼皮,看了眼对面的白逸明,终于开了口,但出口却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嘿,我还真是”白逸明被自己好友这无所谓的态度气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逸明,他是我爹,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刚刚还气好友不作为的白逸明听到好友这话顿时哑火了。 是啊,那是云璟的亲爹啊,亲爹不相信自己而相信他的继室,云璟还能怎么做?一个不小心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到云璟的头上,那才真的是让人恶心至极 “可也不能总是这样?你总得替自己打算打算,你爹娶的那个继室真的是挺邪门儿的,反正我每次见到她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白逸明说到这里,像是又看到了云璟他爹娶的那个继室的脸,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儿。 “我再想想 ”云璟说完像是陷入了沉思。 白逸明已经相当习惯自己好友的脾性,自己一边饮着望江楼的独酿,一边吃着望江楼的招牌菜,一点自己被好友忽略的感觉都没有。 跟在玲珑公主后面的那两个应该就是她的伴读,云璟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掠过刚刚那幅场景,在白逸明提到玲珑公主之前他的注意力根本没在酒楼的下面。等他听到白逸明嘲讽的话往下看时,视线里只剩一抹浅浅的红色。 云璟晃了晃头,想将脑海中那抹红色赶出去时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嗤笑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看来真是自己最近碰到的意外太多了,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将自己有些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然后视线定格在对面吃的满脸享受的白逸明身上。 好友有一点没有说错,既然还不想死,那自己是要好好的打算一下了,就是 云璟看着心无城府的白逸明,他这样子,自己还是暂时先瞒着他。若是事成了,终有一日还能再见。 “诶云璟,你听说了吗?据说北夏要派使团来我们大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应该是真的。”云璟淡淡的说道。 “你说会是为了何事?”白逸明双手撑桌,将脑袋探向云璟,好奇地问道,他知道自己这个好友对政局有着不一般的敏锐。 “这两年在西北,北夏与我大梁小规模的冲突一直不断,虽然每次都被击退但也不妨碍他们的狼子野心。这次来多半是求和?至于怎么求,就只有等他们来了才知道了 ” 云璟说完又将视线投向窗外,北夏即使是来求和的,他也不认为对方这是对大梁彻底的臣服。 大梁近几年官场上的风气一言难尽,而当今陛下又到了疑心甚重的年龄,若是再照这样走下去,以后北夏和大梁还真说不准谁弱谁强 “算了算了,北夏使团来干什么那都是皇室的事情,反正跟咱们关系也不大,咱们还是吃好喝好,过好自己的日子比较好,你说对云璟?” 白逸明看好友又要发呆,于是嬉皮笑脸的打趣道。 “白逸明,你说白御使那么刚正清直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一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儿子呢?” 而他性子明明有些沉闷,怎么又能跟白逸明这泼猴成为了最好的朋友的,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嘿,像我这样有什么不好?要都跟我爹似的,那日子还能过吗?”白逸明撇撇嘴,“我家有我哥一个像我爹的就行啦,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嘛,我这样多好~!” 白逸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对于自己这个性子,他家老爹都已经无可奈何了,但是好在白逸明身为御史大人的儿子,自小就是个非常有分寸的孩子,连祸闯的都非常有分寸,大祸不闯,小祸不断。 知道小儿子有分寸,又不用作为长子去撑门楣,白大人也就放任他这个性子去了。 所以白逸明跟云璟这个生母不在,亲爹不疼,还总被继母陷害的好友相比,那可谓是活的相当潇洒了。 云璟看着这样的白逸明,希望他能永远保持这颗对生活的赤诚热忱的心,然后便对着他微笑着摇摇头,“你啊。” 玲珑公主一行人在一处宅邸的门前停下,她翻身下马,门口的护卫立刻上前来接过缰绳,“公主殿下。” “我三哥呢?” “殿下跟下属在书房议事。” “那先不用通报了,本公主自己先转转。” “是。” 玲珑公主说完便带着初漓和蒋雨桐在三皇子府随意溜达起来。 自三皇子两年前出宫建府后,玲珑公主想要见到宋熙就没在宫里那么容易了,于是她总是想方设法的遛出宫来三皇子府。 后来陛下知道后不放心,于是就赐给玲珑公主一个随时能出宫的令牌,这下她来三皇子府来的更光明正大无人阻拦了。 玲珑公主来的勤,三皇子府里的下人对在这里见到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第50章 玲珑公主求证小道消息 在玲珑公主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三皇子终于结束了书房里的事情。 听到自己这个皇妹又来了他的府邸,无奈的摇了摇头后便带着宋熙和江临来找她。 “玲珑,不是皇兄说你,你可不可以不要来我这儿来的这么勤?” “哼~,你想让我来我还不来呢,”玲珑公主一见到皇兄和他身后不远处的宋熙,眼睛一亮,还没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她三皇兄调侃她。 可玲珑公主是谁?那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无论是嘴上还是其他方面。 “嗯,是是,我求还求不来呢~”三皇子来到玲珑公主身边,抬手胡乱的揉了一下她的头顶,然后在她发飙之前迅速地在她对面坐下。 “皇兄~!” 玲珑公主刚想反击回去,但是眼角瞥见一旁的宋熙,愣是生生的忍了下来。 这一幕惹的三皇子抿嘴忍笑。 “说,这次来又是为了何事啊。”三皇子挥手让下人给他斟茶,端起来轻抿了一口后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吗?哼,我想来,就来了。”玲珑公主一脸我就来了,看你能拿我怎样的模样。 “好好好,我这里当然是你想来就能来的,谁还能真的拦着你不成?”三皇子讨饶道。 “皇兄”玲珑公主刚准备开口,看到身边自己的两个伴读,再加上宋熙也在,便故作姿态对初漓和蒋雨桐说道,“你们是不是好久看过皇兄府邸的景儿了?那就让皇兄派人领着你们仔细的逛一逛。” 说完对着朝着三皇子不断的眨眼睛。 初漓和蒋雨桐听到玲珑公主的说辞,微不可察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公主啊,咱们三天前才来过,怎么就好久没看过三皇子府邸的景儿了呢。 三皇子见玲珑公主一脸我有话要跟你讲,你最好配合我的样子,于是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咳’两声,然后对身后的宋熙和江临说道,“那你们两个就好好的带蒋小姐和沈大小姐好好的逛一下本殿下府里的景致。” “是。” “是。” 初漓和蒋雨桐听到后向三皇子行礼告退,然后便跟着宋熙他们两人离开了水榭。 等几人离开之后,玲珑公主一个箭步跨到三皇子面前,“皇兄,北夏要派使臣来咱们大梁,这事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的?”三皇子眉毛一挑,看着面前的玲珑公主。 “皇兄你就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不是真的?” “嗯,是真的。” “我还听说,北夏这次来的是他们的三王子拓跋羽,目的是想娶大梁的一位公主,以固两国友好邦交?”玲珑公主说到这里,紧紧的盯着三皇子。 “你这又是从哪来听来的?”三皇子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打了个太极将问题又抛给了玲珑公主。 “哎呀,皇兄~!到底是不是真的嘛?!” 眼看玲珑公主急脾气又要上来了,三皇子也不逗她了。 “听说是。只是固两国友好邦交?北夏和咱们大梁,什么时候是友好邦交了?笑话~” “可他们想要娶回一位大梁公主也是事实啊。皇兄,你说父皇会不会 ”玲珑公主话没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三皇子。 “不会。你放心,就算父皇真的愿意他们娶一位咱们大梁的公主,那个人选也必不是你。” “可是只有我的年龄合适,近来皇后娘娘又对母妃颇有不满,就怕到时候” 玲珑公主说完,气闷的坐会自己的位置上,“我不管!谁想去谁去!反正我是不会嫁到北夏去的!要是父皇逼我,我就我就死给他看!” “玲珑!”三皇子看了眼周围,确定无人之后面色严厉的看着玲珑公主,“休得胡言。” “皇兄~” “好了好了,都还没影子的是事情呢,也值得你现在这么着急忙慌的?有皇兄和母妃在,必不会让你嫁到北夏去。” 三皇子没有提景和帝,那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若是将玲珑嫁去北夏是最好的选择,他的父皇,当今陛下景和帝,一定不会迟疑。 毕竟在他眼里,他的皇权才是最重要的。 另一边,宋熙和江临陪着初漓和蒋雨桐,开始慢慢的逛着三皇子府的景致。知道玲珑公主是有意支开他们,所以四人逛起来也是闲庭信步的感觉。 “玲珑公主怎么今天来三皇子府了?” 宋熙跟在初漓的身边,小声的问道。 “公主不是想来就来了?什么时候专门挑过日子啊。”初漓好笑的看着宋熙,“公主想见某人啊。” 宋熙被初漓这么直直的盯着,耳朵突然红了一下,“阿漓~” “嗯嗯,听到了听到了,我耳朵又没聋,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初漓伸出一根手指,佯装掏耳朵的样子。 前面走着的江临和蒋雨桐正无聊的左右闲看,被宋熙突然的一声‘阿漓’惊的回了头,两人茫然的看着宋熙,一脸想问宋熙怎么了的模样。 “呵呵,没事,没事,我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了,咱们继续,继续。”初漓说完抬手示意前面的两人继续往前走。 “刚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初漓抬手拍了拍宋熙的手臂,她也是见最近一年宋熙对玲珑公主好像没有小时候一提到她就一脸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才敢这么调侃他的。 “公主听说了一些事,来三皇子这里问问实情。”初漓说完看着宋熙,然后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这次真不是因为你。” “沈初漓!” 宋熙咬着自己的牙齿,瞧来眼前方的两人,然后小声的说着初漓的全名,一脸羞恼的样子。 好,这都叫自己全名了,不能再逗了~ 初漓赶紧给宋熙顺毛,“我错了,我错了。你宋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我计较,行不?” 宋熙无言,只好一甩衣袖,快步往前走。 初漓抿嘴一笑,赶紧跟了上去,“走那么快干嘛,三皇子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带我们逛园子~” 这就是宋熙这么多年始终被初漓压一头的原因所在,初漓功夫比他好,还能屈能伸,所以每次宋熙被初漓调侃的羞恼至极也对她无可奈何。 第51章 反正跟咱们也没关系 玲珑公主从三皇子那里确认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想起自己出宫前母妃的叮嘱,虽然不愿,但还是回了宫。 就是回去的时间嘛,故意往后拖了拖。 “你呀~” 玲珑公主回宫后去华清殿给舒妃娘娘请安,舒妃看到这个如今都十五岁了,还是那么任性的女儿,翘起一根手指,隔空虚虚点了点玲珑公主。 “本宫不是跟你说过?最近就不要再往宫外跑了,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待着。你可倒好~” “母妃~” 玲珑公主上前环抱着舒妃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撒,弄的舒妃只能将这篇翻了过去。 “母妃不让我出宫,是因为北夏使臣要来的事吗?” “嗯。” 舒妃也不问玲珑公主是如何知道此事的,毕竟在这宫里,各种消息是传播的最快的。 “哼,北夏使臣来我大梁而已,凭什么本公主就不能出宫了啊~”玲珑公主气愤不已,再加上想到他们来的目的,玲珑公主更是气闷。 “好了,好了,一段时间而已。办完了他们想办的事,自然就回他们北夏了。”舒妃安抚道。 “总之,这段时间你也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别惹什么乱子。” “哎呀放心母妃,我什么时候惹过乱子?” 舒妃看着这样的玲珑,满心宠爱之余也有些发愁,玲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驸马的人选该提上日程了,可就她这种霸王性格,该配什么样的人合适呢? 本来舒妃是一点儿都不着急的,但是北夏使臣突然来访大梁,一下子打乱了舒妃的节奏。 想到北夏此行的目的,舒妃心里也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虽然也知道陛下宠爱玲珑,轻易不会将女儿嫁到北夏那么远的地方。 但是想想皇后如今对自己的忌惮,若是皇后联合前朝官员一起劝陛下呢? 看来给玲珑寻驸马的事情还是稍微有些晚了 不过万事也不是就这么定了,舒妃想到了什么,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凌厉,随即便消失不见。 看来自己需要好好的在陛下耳边吹吹枕头风了~ 玲珑公主回了自己的寝殿后便放初漓和蒋雨桐回了她们自己的房间。 “阿漓,你说公主说的是真的吗?北夏使臣和他们那个三王子来,真的是来求娶公主的?” 两人一边走着,蒋雨桐按耐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应该是真的。”初漓回道。 若是别人这么传,初漓或许还会抱有怀疑的态度,但是玲珑公主听到的消息,一般都是从华清殿舒妃那里听来的。 从舒妃那里听来的,就意味着是从陛下那里听来的,这消息的可靠程度可想而知。 “你说会不会是咱们公主?”蒋雨桐突然对着初漓挤眉弄眼,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应该不会”初漓回答的也不确定。 想想做玲珑公主伴读的这么几年,玲珑公主闯的什么大小的祸她们没见过?人命在她眼里都如同蝼蚁一般,玲珑公主也从来不屑去掩饰自己霸道的性格,当然,除了在宋熙面前。 皇后娘娘不止一次在陛下面前给玲珑公主上眼药水,可是即使那样,玲珑公主依然毫发无伤,陛下对她最大的惩处也不过是闭门思过几日用不了两天就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但是陛下目前适龄的公主又只有玲珑公主一个,所以,她也没法确定,这个人选会不会落到玲珑公主的头上。 不过她能肯定的是,即使有人提到了玲珑公主,舒妃娘娘还有三皇子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拦的。 “反正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多想无益,别想了。” “也是,反正跟咱们没关系。” 蒋雨桐想想也是,自己干嘛在这里想东想西的啊,当然,她没告诉初漓的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其实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想要玲珑公主成为那个嫁去北夏的人的,她发誓,只有那么一丢丢! 回到自己的房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初漓突然就变得异常安静下来。 她坐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从衣袖中拿出一样东西,定定的看着它出神。 那是初漓师父林风年离开时让她保管着的那个玉佩。 五年了,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她回将军府的频率越来越少,即使回去了,给长公主娘亲请了安后就待在自己的小院里,安静的如同将军府里没有她这个人。 初漓每到休沐的日子都会回庄子去,在那里静静的待半天,然后再回宫。她在等,等她师父回来找她。 可是五年了,师父林风年依然没有回来。 是仇人难寻?还是发生了别的事情绊住了他?又或是 初漓摇摇头,将那危险的想法赶出脑海,不会的,师父答应过她,一定会回来找她的。嗯,没错,师父一定会回来的,现在只不过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 初漓将玉佩重新放回衣袖中,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去架子上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若是让宋熙看到这样的初漓,他一定会感到惊讶。他的好朋友,那个在外面神采飞扬,乐天派的沈初漓,怎么会这么安静的坐在那里看书? 可这就是初漓。 人前乐观,神采飞扬的那个是沈初漓;人后安静无比,沉默寡言的也是沈初漓。 华清殿内。 “陛下尝尝这个,臣妾觉得甜度适中,陛下应该会喜欢。”舒妃亲自给景和帝夹了一道膳房新做的菜品。 “嗯,是不错。”景和帝吃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舒妃说,“还是爱妃了解朕的口味啊。” “还有这道,这道也不错。”舒妃说完又给景和帝夹了筷,见景和帝心情还不错,舒妃便像是说家常一般,提到了玲珑公主。 “今日玲珑来给臣妾请安,还说好几日不曾见到陛下了,也不知道陛下忙什么,是不是都不记得她这个女儿了~” “捉狭~,是她不记得朕这个父皇了?”景和帝哈哈笑两声说道,“她这几天忙什么呢?又忙着出宫找老三?” 第52章 北夏拓跋羽 “今日确实是去找老三了。”舒妃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等景和帝看向她的时候才又接着说,“陛下,臣妾想着,玲珑如今也十五了,往日里是臣妾太过疼爱她,总想着在身边多留一留。” “没想到这一留就留到了她十五岁。” “臣妾看她如今的性子还是那么的跳脱,想着是不是该给玲珑选驸马了?” “这选个合她心意的,臣妾想着玲珑会不会就会变得沉稳些。” 舒妃说完便浅笑着看景和帝,脸上没有一丝焦急的神色。 景和帝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会儿。空气中安静的似乎针掉落都能听到它的声音。 “嗯,确实到了该选驸马的年龄了。” 景和帝一开口,舒妃刚刚一直紧绷着心就开始松了下来。 “你先选着,看到合适的再告诉朕。” 等听到景和帝这句话,舒妃心里是彻底稳了下来,看来陛下这里是没有想将玲珑嫁去北夏的意思的。 “那皇后娘娘那里”舒妃嗫嗫的说道。 “你先选,后面的事情自有朕。”景和帝安慰她。 “那臣妾就先替玲珑谢过陛下了~” 没过几日,北夏使团就到了京城。 “白大人不是让你在家好好闭门思过的吗?”云璟看着拉着自己的胳膊一直不松手的白逸明,无语的说道。 “呵,我家老头正忙着接待北夏使团呢,才没有功夫管我。不趁着现在出来放放风,我肯定会被憋死的~” “小心白大人回去将你闭门思过的时间再延长些时日。” “不管不管,反正我现在出来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白逸明无所谓的摆摆手,“诶,来了来了,云璟你看,那个好像就是北夏的三王子,拓跋羽。” 北夏使团从望江楼下经过,这是白逸明一早就打听到的消息,于是在他爹奉命接待北夏使团的第一日,便偷偷溜了出来,拉着云璟来了望江楼,一定要看看这个北夏的三王子拓跋羽是个何许人也。 “长的是还可以哈” 即使白逸明抱着挑刺儿的态度来看这个拓跋羽,也不得不承认,拓跋羽的长相还是挺出众的。 北夏人体格普遍高大威猛,长相凶悍。 但是这个三王子拓跋羽,体格上依然是北夏的高大,但是长相上嘛,少了些北夏的凶悍,反而多了一些大梁的俊朗。 “你管人家长的什么样干嘛?”云璟对白逸明奇葩的挑刺方向也是无语。 “我这也是为咱们大梁的公主担心嘛,”白逸明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诶,我可听我爹说了,这次这个拓跋羽来,是求娶公主的。” “这要是长的跟其他北夏人似的凶悍,那不得吓坏了咱大梁的公主?” 白逸明说的头头是道,说完还不忘给自己一个肯定,嗯,自己就是这样想的,绝对没有一丝看好戏的成分在。 “拓跋羽你以为能带领北夏使团来大梁的王子,会是什么善茬吗?逸明,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嗯~,你说的也挺有道理的。”白逸明点点头,收起刚刚轻狂的眼神,开始认真打量下面的拓跋羽来。 “陛下膝下如今适龄的公主好像就玲珑公主一人,你说嫁给这拓跋羽的,会不会是她?” “不会。” “嗯?这么肯定?”白逸明在听到云璟说的话后疑惑的看着他。 “玲珑公主有舒妃这个母妃还有三皇子这个皇兄在,北夏跟大梁,迟早会有一战,舒妃和三皇子不会舍弃玲珑公主的。”云璟看着渐渐远去的北夏使团慢慢的说着,然后扭头看向白逸明,“最重要的是,玲珑公主的性格不适合。嫁到北夏的人选,必定要选一个能沉得住气,稳得住的人,而玲珑公主 ” “而玲珑公主性格极其霸道狠戾。”白逸明接着说道,“看来咱们这位陛下是要册封一位郡主?” 云璟点点头,“应该是。” “唉~,就是不知道这倒霉的头衔要落到哪家姑娘头上了~” 白逸明仰头长叹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多么忧国忧民的人呢。 “行了,人也见过了,回去。” 云璟将自己的衣袖从白逸明手里拽出来,转身就准备离开。 “诶,不是,你这么着急干嘛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溜出来的,你不能好好陪陪我啊~” “有事。” “什么事啊?能带上我吗?”白逸明一听云璟说有事,立刻兴奋上头,想要跟着。 “不能。” 云璟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一丝都没有犹豫的就拒绝了白逸明。 “诶!云璟!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真的有事,以后再告诉你。” “你说的啊,你要是敢不告诉我我就!” 就了半天,白逸明也没说出来不告诉他的话他要拿云璟怎么样。毕竟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样呢。 于是两人便在望江楼分开,白逸明要去春音坊听曲儿来打发他好不容易得来的逍遥时间,云璟则骑着马朝着城外的方向奔去。 当北夏的三王子拓跋羽在朝堂上正式提出想要求娶大梁的公主时,大梁的朝臣对此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在战事时的主战派,对北夏一直心存忌惮,认为北夏此举就是想麻痹大梁放松对他们的警惕。另一派则是主和派,认为既然北夏主动求娶大梁的公主,就是向大梁低头的表现。 朝堂上一时间争论不休。 在漫漫的时间的长河中,权力是最易腐蚀人心的东西,它能消磨人的意志,扰乱人的心智。 景和帝早已没有了年轻时对外征战的霸气,他现在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了对朝臣和儿子们的猜疑上。 大梁皇帝是怎么想的,北夏的三王子拓跋羽其实并不太关心。 在大梁朝堂上当众表明了想要求娶大梁公主的诚意后,拓跋羽便回到了使馆,只待大梁的景和帝第二次的召见。 他站在窗前,遥望着北夏的方向,仿佛这样他日夜思念的那个人就能出现在他的眼前。 第53章 景和帝的决定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刚应付完让他头疼的朝臣们,景和帝手肘撑在台面上,食指和中指按在太阳穴处轻揉着,便有宫人进来通报。 “哼,有些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站在一旁的高泽盛看了眼景和帝,闭嘴不言,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触陛下的霉头了。 “不见。” 景和帝略微烦躁的朝进来通报的小宫人挥挥手,命他去回话。 小宫人微微抬头看向景和帝身旁的高公公,眼中略带无措。 “陛下,要不还是让老奴去回了皇后娘娘。” 高泽盛微微弯腰,开口向景和帝请示道。 景和帝也知道自己刚刚让小宫人去回皇后的话着实为难他了,于是对高泽盛说道,“去,去,赶紧给朕打发掉她。” “是。” 高泽盛来到殿门外,见到皇后娘娘后立刻屈伸行了个礼,然后便笑着跟皇后娘娘回道,“陛下今日犯了头疾,这会儿正安歇着呢,还请皇后娘娘见谅。娘娘的事情若是不着急的话,您看是否能告知老奴,等陛下醒来,老奴一定转告陛下。” 好,犯了头疾~ 她刚刚在来的路上还碰到刚刚议事结束离开的朝臣,怎么自己一到,陛下这头疾就犯了? 关于北夏求娶公主一事,陛下这是连给自己提的机会都不给啊。这哪是犯了头疾啊,这分明是为了不想见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陛下犯了头疾?严重吗?宣了太医没有?” 即使再不甘心,皇后娘娘还是得顺着高泽盛的话说。 “还好,娘娘您看” “哦,那本宫就不打扰陛下安歇了。” “恭送皇后娘娘。” 等再也见不到皇后娘娘的身影后,刚刚进去通报的小宫人才松了一口气,“还得是您,奴才刚刚都快要吓死了。” 小宫人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拍拍自己的胸口。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奴才跟您可差远了。”小宫人拍着高泽盛的马屁。 “好了,好好的当差。” 高泽盛看着眼前年轻的脸庞,自己又何尝不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啊,怕?他看着远处的象征着权力的巍峨宫殿,怎么会不怕呢。 好在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他们手中可以随意捏死的蚂蚁了,高泽盛摇摇头,然后转身回到殿内,继续伺候景和帝。 这夜,景和帝来到华清殿舒妃这里。 “陛下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像是不开心的样子。” “你不知?”景和帝听到舒妃的话,侧身看向她,眼睛盯着舒妃,像是要将她看透一样。 “陛下说的,该不会是北夏三王子求娶公主的事情?”舒妃这个时候可不会犯傻装不知道,前朝的大臣们都为这事吵嚷开了,她在后宫又岂会不知? “臣妾今日听说了。陛下,您不会把咱们玲珑嫁去北夏?臣妾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臣妾舍不得~” 舒妃说完,眼眶中已然含着眼泪,将落未落,看着颇让人心疼。 “好了好了,这不是还没决定吗?你以为朕就舍得将玲珑嫁去北夏?朕难道不知道北夏此举到狼子野心?” “陛下圣明~” 舒妃是知道今日皇后娘娘求见陛下被挡了回去,这会儿听了景和帝的话,舒妃觉得这个时候正是自己给景和帝吹吹风的时候。 “臣妾觉得,嫁到北夏的,也不是非得是公主?” 舒妃这话突然就像是打开了景和帝的任督二脉。对啊,自古以来和亲的公主们除了皇帝的女儿,还有皇室贵族以及勋贵大臣家的啊,封个郡主就可以了嘛。 景和帝突然不觉得烦恼了,至于这人选,自己得好好的想想 舒妃看着陷入沉思的景和帝,嘴角微微上翘。 她只是给陛下提了个方向,至于到时候谁家的闺女会被选中,那得看天意了。不过以她对陛下的了解,一个人选在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次日上朝的时候,景和帝便向朝臣公布了这一决定,至于这人选,景和帝并没有当朝确定。 只是这日在退朝之后不久,宫里便派人去了护国将军府。 第二日长公主便进宫见了景和帝。 “皇妹,这事事关边疆战事,不容轻忽。” 景和帝用家国大义来压长公主,似乎长公主若是拒绝的话,就是不顾大梁的社稷安危。 长公主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她的皇兄景和帝,在心里不由冷笑两声,是大梁的社稷安危,还是他景和帝的安危? 她想嘲讽面前的景和帝,可是她不能,她的夫君还是大梁的将军,还在西北边陲镇守着。 景和帝选她的女儿去做嫁给北夏三王子的那个人选,何尝没有威逼的意思?嫁,西北能暂时得到和平,她的夫君能够得以休整;不嫁,一旦边陲起了战事,那就是她护国将军府的罪责 “昭阳,大梁,不止是朕的大梁,也是你的大梁。” 长公主抬头看着景和帝,片刻后开口说道,“是,昭阳明白。只是皇兄,选哪个,能否由皇妹来决定?” “这个自然。” “昭阳谢过陛下。” 长公主这边刚出了宫,舒妃那边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娘娘,您说陛下召长公主进宫是不是为了”舒妃身边的大宫女一边给她梳着头,一边说道。 “看来咱们大梁要嫁去北夏的人选,陛下已经做了决定了。”舒妃悠悠的说道。 “娘娘是说长公主的女儿?长公主不是有两个女儿的吗?大小姐是咱们玲珑公主的伴读,另外那位二小姐,倒是不常进宫。看来是选定那位二小姐了?” “嘁,恰恰相反,选定的应该是玲珑的伴读。” “这”宫女一脸不解。 “虽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你看遇到危险的时候,下意识的还是会把手背用来阻挡危险。不要小瞧了做人母亲的,她能最心软,也能最心狠” 舒妃想到初漓,这几年作为玲珑的伴读,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姑娘的,知进退,稳的住,有她在玲珑身边自己也放心几分,只是到底是可惜了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她生在了将军府,谁让她身上又流了一半皇室的血呢 第54章 亲疏远近 “苏嬷嬷,明日去纪王府递个帖子,就说本宫想请纪王妃赏花。” “是。” 长公主从宫里回到将军府的第一件事便是让苏嬷嬷给纪王妃下帖子。 纪王妃为她的小儿子纪砚朗相中了他们家阿莹,长公主觉得纪砚朗是王府幺儿,纪王又是一个闲散王爷,没有任何实权,所以一直在犹豫,如今景和帝突然来了这么一招,看来为了堵住外人的嘴,阿莹这婚事怕是要赶紧定下了。 仔细想想纪砚朗也没什么不好,有实权又能能怎么样?他们将军府倒是有这东西,可也为了这东西背负着陛下的猜疑,背负着沉重的责任。 这样一想也挺好,没了实权还有爵位,别的不说,荣华富贵那是少不了。再有将军府和她长公主这个娘家在,就是以后阿莹出门应酬,也不会被人看低了去。 心里做了决定,长公主就不再犹豫彷徨。 “阿莹呢?在做什么?”长公主问正在给她揉肩的贴身丫鬟忍冬。 “回长公主殿下,看这时辰,二小姐应该在花园。” “去把她叫来。” “是。” 忍冬行礼告退后就直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到了花园,果然看到坐在亭子那里的沈初莹。 “给小姐请安,”府里的人心里都知道二小姐不喜欢别人叫她二小姐,所以凡是大小姐和二小姐不在一起时,大家都是称呼沈初莹为小姐,“长公主请您去主院一趟。” “嗯?娘亲叫我?有说是什么事吗?” 沈初莹看着忍冬,不知娘亲这个时辰叫她干嘛。 忍冬在心里默默的想了想长公主今日的行程,除了进了趟宫也没有别的了,进宫的时候长公主只带了苏嬷嬷一人,回来后就让苏嬷嬷去纪王府递帖子去了,她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约莫着应该是跟二小姐有关。 毕竟能跟纪王府扯上什么关系的,也就只有二小姐的婚事了。但是这话她不能说。 “奴婢也不知。” “好,我这就去。” 说着便起身朝亭子外走去。 “娘亲~” 沈初莹一见到长公主,刚刚还在脸上的沉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一如她小时候的娇俏模样。 长公主见得到自己这个小女儿脸上的表情就柔和慈爱了很多。 “又去花园了?” “嗯,新开了些牡丹,女儿便去看看。” “小心外面的太阳,现在温度日渐升高,太阳也更刺眼了些,别晒伤了。” “娘亲不用担心,身边伺候的人注意着呢。” “那就好。” 长公主看着小女儿,一眨眼已经长成了十七岁的大姑娘了。沈初莹越长大,容貌上更像长公主些,再加上自小都是由长公主亲自教养,那通身的贵气,更是出挑。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把女儿留在身边一辈子。可惜,女儿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即使没有北夏求娶这件事,阿莹在她身边的日子也不多了。 “阿莹,娘亲有件事想要问问你,你要如实的回答娘亲,好吗?”长公主摸了摸沈初莹的头,柔声的说道。 “娘亲,”沈初莹见长公主眼神中的认真,便点点头,“嗯,阿莹知道了。” “之前娘亲觉得你还小,亲事可以慢慢的选,所以纪王府的事也就没跟你提,如今如今有了些变化,你的亲事可能要定下来了。纪王爷的小儿子,纪砚朗,你知道吗?” “嗯。”沈初莹点点头。 “那阿莹觉得他怎么样?” “啊?娘亲的意思是?”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纪王妃想让你做她的小儿媳。”长公主拍了拍沈初莹的手,“阿莹,你觉得如何?” “他” 沈初莹嗫嗫的开口,她是见过纪砚朗本人的。大梁对女子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苛,未婚的女子也是可以出门交际的,只不过遇到男子时保持适当的距离就可。她偶尔会跟着大哥沈初言出门,在马球场上见过几次纪砚朗。 想到那个一见到自己,就用那双无比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的男子,沈初莹此刻心突然砰砰跳的格外快。 “还行。” 看小女儿在她提到纪砚朗的时候,脸上突然含羞带怯的表情,长公主就知道,至少在小女儿这里,纪砚朗是个不错的人选。 “娘亲派人给纪王妃下了帖子,邀请她明日来府里赏花。若是阿莹这里没意见的话,到时娘亲就答应纪王妃了?” “娘亲~” 沈初莹一脸娇羞的躲到长公主怀里,“哪有您这样直接问女儿的啊。” “好,好。娘亲不问,那娘亲就答应了啊~” 沈初莹听后不再搭茬,只躲在长公主怀里不抬头。 确定了小女儿心里的想法,等沈初莹离开主院,长公主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她想了想,然后让人把世子叫了过来。 “儿子给娘亲请安。” 沈初言一身劲装来到长公主面前,一看就是刚从演武场过来。他十八岁那年进了军营,上过战场,两年前因为娶妻暂时留在了京城,这也是长公主的意思,战场上刀箭无眼,将军府在沈初言这辈儿又只有他一个男丁。 长公主希望长媳能尽快给将军府生下长孙。 但是世事总不能如人所愿,沈初言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如今刚满一岁。 “阿言,娘亲有件事要跟你说。”长公主示意他坐到自己跟前。 “您说。” 于是长公主便将今日陛下召她入宫所说之事告诉了沈初言。话毕,一室沉默。半晌之后才响起沈初言的声音,“娘亲,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你觉得呢?” 他觉得?沈初言一直都知道他们将军府的处境。父亲战功赫赫,在朝中声望更是不用说,再加上娘亲又是当今陛下的妹妹,将军府这些年的荣耀就如同烈火烹油。 若不是这些年将军府对陛下的言听计从,恐怕陛下早就忍不住要对将军府下手了。 所以这次也一样,娘亲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所以您决定让阿漓嫁去北夏?” “也只能是她了。” 沈初言听到长公主说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是啊,不是阿漓就得是阿莹,若真的让自己选,他也会做跟娘亲一样的选择,毕竟阿莹从小生活在一起,人的感情总有亲疏远近。 愤怒?是,他愤怒,但是好像不是因为这个人是初漓他才愤怒的,他愤怒的情绪好像是对那个高高在上,掌握着他们一家生杀大权的陛下的。 难过不舍?好像有那么一点儿,但是不多。 庆幸?啊,对,在他心里剩下最多的应该是庆幸,庆幸嫁去北夏的那个不是阿莹,庆幸他们还有可选之人。 第55章 阿漓知晓 初漓被通知以后可以不用进宫来的时候还是一脸懵逼。 玲珑公主本来想按照母妃叮嘱她的,不跟初漓说是因为什么,但是想着初漓做她的伴读做的挺尽职的,更重要的是,她跟宋熙是好朋友啊。 于是在初漓离宫之时,玲珑公主还是给她透露了那么一点儿信息。 虽然只有那么一点儿,但是已经足够让初漓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坐在马车里,一直回到将军府里整个人还都是懵懵的。她机械般的进了府,然后一路来到长公主住的主院。 “回来了?” 长公主看到初漓,只是眼皮子动了动,便继续让丫鬟手上捶腿的动作。 “娘亲,我以后不用进宫了,您知道吗?” “嗯。” “我听说让我回来是要我嫁人是吗?” “嗯。” 初漓看着面前像是在说与她无关的人的事一样的娘亲,心里就像有一把刀,在一下一下的割着她。 “我要嫁人了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初漓继续问道。 “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以,我的想法根本不重要,或者说,我有没有想法根本不重要,”初漓顿了顿,然后问道,“那我要嫁的,是何人?” “北夏三王子。” “北夏”初漓低声喃喃道,“原来是北夏,可我不是公主,为什么是我?” “过两日陛下便会封你为郡主,有我这个长公主娘亲的身份,你与公主也并无二异。” “郡主,是了,郡主也一样,但是这个郡主并不是非我不可。” “那你想怎么样?” “您为什么不拒绝?您也说了,您是长公主,皇帝陛下的妹妹,既然册封一位郡主嫁到北夏,皇室、勋贵大臣家的,一样都可以,那为什么是我?” “就因为我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您长公主的女儿?”初漓紧紧的看着坐在上首的长公主,“可您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还是说,我这个女儿的存在当真就无所谓,只配作为一颗棋子,被你们搬来挪去?” “沈初漓,你放肆!” 哗啦一声,长公主将手边的茶具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一旁伺候的丫鬟应声跪地,让长公主息怒。 “放肆?我放肆?”初漓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在将要滴落下来的时候被初漓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我若是放肆的话,会乖乖的进宫做玲珑公主的伴读吗?我若是放肆的话,会乖乖的成为你们安抚陛下的棋子吗?” “你”长公主看向初漓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但是初漓并不畏惧,她直视长公主的眼睛,回答她,“没错,五年前我就知道了,我是颗棋子。” “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命该如此。” “是,我是将军府的大小姐,长公主的女儿。享了这个身份带给我的荣华富贵,我也愿意去承担这个身份该承担的责任义务。可是能不能公平点?哪怕就偶尔那么一次?”初漓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将自己的双拳紧紧握起,藏在衣袖中,“沈初莹也是将军府的小姐,长公主的女儿,她也享着这个身份带给她的一切,为什么到最后承担的却是我?” “娘亲,你可知我跟她一样大?” “这是陛下的决定。” “不,这是您是将军府所有人的决定” 在她和沈初莹之间,他们选择了沈初莹,而她,成了被他们舍弃的那一个 初漓说完不再看长公主,转身直接离开了主院。刚走到廊檐下便碰上了听到动静过来的沈初言。 “阿漓,刚刚争执的声音是你?你怎么能跟娘亲那样说话?” 沈初言上来就是对初漓一顿斥责。 初漓眼眶红红的,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她看着沈初言,心里明明已经被刀割的鲜血淋漓了,但是仍然开口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多一刀少一刀,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 “兄长知道了吗?要将我嫁去北夏的事。” “我” 看到沈初言脸上略微歉疚的表情,初漓就明白了,果然,他们全都知道。若是玲珑公主在自己离宫时没有透露给自己这个消息,那是不是到了陛下册封的旨意下来,她还被蒙在鼓里? “兄长是怎么想的?也认为我应该嫁去北夏吗?” “阿漓,你要以大局为重” “呵呵,大局?谁的大局?”初漓反讽道,“既然要顾大局,那为什么不是阿莹?” “阿漓!”沈初言刚想出声呵斥她,但到底是气短,“陛下的旨意,我们将军府也只能遵从。再说,阿莹已经有了婚事,怎么能” 哈!又是陛下的旨意!还有,阿莹有了婚事?这又是何时的事? 初漓一细想便明了了,这是为了躲开北夏的三王子想出来的办法吗? 她冷笑两声,然后看着沈初言,“陛下的旨意?陛下明旨宣告了吗?旨意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了沈初漓三个字了吗?” “兄长,阿漓唤你一声兄长,你可曾真的将阿漓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了吗?如同阿莹一样的妹妹。” 沈初言被初漓这几句话问的哑口无言。 初漓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还说什么呢,他的无言就是最好的答案。 穿过回廊,跨过台阶,初漓的步子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 命该如此?不,她不能认命,她要自己想办法。婚约,只要有了婚约,陛下也不能强迫自己嫁到北夏去的对? 受刚刚沈初言说的阿莹婚事的启发,初漓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初漓一路狂奔到宋府门前,用力的拍打着宋府的大门。 “沈大小姐?您这是?” 门房看着满脸都是汗水的初漓,惊讶的问道。 “宋熙,”初漓喘了两口气,“你们家小公子在家吗?我有事找他。” “啊,小公子,在,在的。奴才这就去给您通报。”说完便要立刻去取通传。 “等等。”初漓出声叫住他,“你给你们家小公子传个话,就说我在老地方等着他,现在。” “是。” 初漓说完便转身离开。是她急慌了头,这事怎么能在宋府门口说呢,她还是去老地方等着宋熙。 第56章 宋熙,你娶我吧 宋熙接到门房的传话立刻骑马来到初漓口中的老地方——京城边的一片杨树林,有溪水,有树林,休沐的时候两人会来到这里切磋最近新学的招式。 “阿漓,”宋熙从马背上跳下来,也不栓缰绳,就让马儿随意的在这片草地上吃着草。 “我听门房说你找我,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初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熙,宋熙被她盯的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宋熙,我们是好朋友?” “那当然。” “那作为朋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忙。”宋熙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你能娶我吗?”初漓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句话刚说出来就惊的宋熙张大了嘴巴。 “娶娶你?”宋熙磕磕巴巴的问道,“你这怎么突然让我娶你啊?” “不娶也没关系,说有了婚约,马上就要下定了也是可以的。” “诶不是,阿漓,你这是突然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宋熙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初漓这么焦急的模样。 但是急归急,他总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熙,他们他们要把我嫁去北夏。” “什么?!嫁去北夏?” 宋熙一听两眼瞪瞪圆溜溜的,一脸的震惊加不可思议。 “为什么?而且北夏的拓跋羽不是来求娶公主的吗?你又不是公主。” “是啊我又不是公主可偏偏就选定了我” “阿漓,你是不是搞错了?陛下不是还没有下旨意的吗?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也没听我爹说起过啊。” 宋熙也急了,他的好朋友要嫁去北夏,这怎么可能呢。 “我娘告诉我的。” “长公主?”宋熙一听更是感到震惊,“长公主没有拒绝吗?” 在宋熙看来,若是别的勋贵碍于君臣有别,没法拒绝,但是长公主不同啊,她可是陛下的亲妹妹啊,若是不愿的话,怎么都可以想办法拒绝掉的。 初漓摇了摇头,“可能她也没想过要拒绝。” “宋熙,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初漓期盼的看着宋熙。 “这真的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初漓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还是从沈初莹那里得来的启发。” “沈初莹?跟她什么关系?” “将军府的女儿不止我一个,”初漓说道,“嫁到北夏去的,不是我就得是她。刚刚我回到府里才知道,为了不让她嫁去北夏,娘亲给她定了门婚事。” 初漓说完抬头看向宋熙,“宋熙,你只要帮我度过这一关就好,等北夏使团走了,婚事可以取消的。” 宋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成,我这就回府求我爹我娘,让他们尽快去将军府提亲。” “宋熙谢谢你”初漓声音有些哽咽,从离开将军府去找宋熙再到现在,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听到宋熙的这句话后,才开始有些松懈。 还好还好她还有一个宋熙这样愿意帮她的朋友 “那我就先回府了,你也赶紧回去,等着我的消息。” “嗯。” 宋熙牵过自己的马,跟初漓告完别就往城里赶去。 初漓看着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她转身看了看溪面的潺潺流水,发了一会儿呆后也转身向城内走去。 初漓回到将军府,她的回来如同她刚刚的离开一样,没有人去特别的在意这些。 李嬷嬷大概也是听说了些什么,见到初漓的时候嘴唇颤动了几下,最终除了向初漓请安,其他的什么话也没说。 初漓就假装没看到李嬷嬷那纠结的神情。这样就挺好的,既然帮不上她什么忙,也不要对她表示出什么同情。 这样大家都省心~ 她进了自己的屋子,吩咐人不要进来打扰她,然后将自己狠狠的摔进床榻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清空脑袋里纷繁复杂的思绪。 她需要想想需要好好的想想 另一边,宋熙回到宋府之后将马交给下人之后就想要去找他爹宋淮礼宋大人。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一个转身改了方向,直奔他娘宋夫人的院子里去。 “呦,咱们家老幺怎么这会儿知道来看娘了~” 宋夫人一见到小儿子,就开始打趣他。 “娘~,瞧您说的,儿子什么时候忘过来给您请安啊~”宋熙随手端起宋夫人面前的一盏茶递到她的面前,“母亲大人,请喝茶~儿子以后一定多来,到时候您可千万别嫌我烦。” “你呀你~” 宋夫人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宋熙的额头,“说,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来看您了吗?” “少贫嘴,这不可不像你。直接说正事还是。”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能不知道他什么性子?来看自己是真,有事情求自己估计也是真。 “还是您火眼金睛。”宋熙不忘拍一下自己娘亲的马屁,“娘,儿子看上了一姑娘,想成亲了,您帮儿子去提个亲啊。” “什么?”宋夫人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生怕自己刚刚是幻听了,“你看上了一姑娘?想要成亲?” “对。” “什么姑娘?哪家的姑娘?” “额,娘您也认得。” 宋夫人一听她认得,下一刻就开始在自己脑子里筛选自己认得的,又能被儿子看上的姑娘都可能有哪家的。 跟儿子关系最近的当然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沈初漓,可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宋夫人总觉得不可能是她,于是最先排除的就是阿漓。 她连着猜了好几家的姑娘,都被宋熙给否了。 “娘,您就别乱猜了,是阿漓~!” 宋熙实在是不想配合着宋夫人的猜谜游戏了,直接自己开口说了出来,反正他还得靠自己娘亲帮他说服他爹呢。 “什么?阿漓?”宋夫人看着儿子,再三确认道,“真的是阿漓?” “嗯,就是她。” 第57章 我不同意 “你不是在诓我的?” 宋夫人狐疑的看着小儿子。 她是经常从宋熙嘴里听到阿漓,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想着儿子是不是对阿漓有着别样的感情,但是每次自己调侃他的时候,宋熙又是一本正经的纠正她,说阿漓是他的好朋友什么的。 慢慢的她也就不往这方面想了。 结果,自己这不想了,怎么儿子自己反倒是又想了?难道是之前一直不开窍,现在脑子开窍了? “娘~” 宋熙无语的看着自家娘亲。 “好了好了,娘相信你还不成吗?”宋夫人随意的摆摆手说道。 “那您去跟我爹说说呗,最好能在最近这两日就将两家的婚事定下来。”宋熙催促着宋夫人。 “你这孩子,亏你还在三皇子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伴读呢,怎么还这么不知礼数?”宋夫人轻声斥责小儿子,“两家定亲那也得一步一步来。你之前什么征兆都没有,突然来这么一出,娘不得把该准备的东西给你准备好啊。” 宋熙想说不是他急,是阿漓急。若是按照他家娘亲的步骤来,等她去将军府提亲的时候,阿漓早被嫁去北夏了。 “娘,您先去跟我爹说行不?” “行,等这两日抽个时间,娘就跟你爹提提。” “别,娘,您能现在去吗?我都已经问过下人了,我爹他在书房呢。” “你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你跟阿漓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在这几天?”宋夫人狐疑的看着宋熙,上下来回打量了一下他,犹疑的开口问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娘~,您儿子是那样的人吗?”宋熙是真的没想到母亲还能想的这么歪。 “不然你这么着急干嘛?一两天都等不了了?” 宋夫人还是不相信。 “我等的了,可是阿漓等不了了啊。”一急之下,宋熙脱口而出。 还没等宋夫人问宋熙为何会说阿漓等不了的原因时,刚进来的宋大人宋淮礼正好听到母子两人最后的这两句话。 “出了何事?” 宋熙没想到他爹会突然回来,平日里不是在书房一待就要待到晚膳时的吗,今天怎么突然提前回来了? “呐,正好。你爹回来了,你自己亲自跟他说。”宋夫人隐约觉得宋熙有什么事瞒着她,见丈夫回来,便将这个皮球踢给了宋大人。 “呀跟我说何事?” 宋大人坐到桌前,接过宋夫人递给她的一盏茶,浅浅的抿了一口后抬头看向宋熙,问道。 “爹,我想娶阿漓为妻,您能去将军府提亲吗?” 宋熙一咬牙,直接了当的说了出口。 “胡闹!” 咣当一声,宋大人突然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的往桌面上一放,茶盏里的茶因宋大人剧烈的动作而倾泻到桌面上。 宋熙知道他爹不会轻易答应这件事,不然他也不会想着先来说服他娘亲,让娘亲去说服她爹。 但是他没想到,他爹的反应居然是如此之大。 一旁的宋夫人也被丈夫这反应吓了一跳。 “爹” “老爷这么大的反应做什么?” 宋夫人和宋熙同时开口,一脸不解的看着宋大人。 宋大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问道,“你们刚刚说的,就是这件事?” “对啊。”宋夫人回道。 一旁的宋熙也点点头。 “那不用再跟我说了,我不同意。” “为什么?” “老爷,这是为何?” 宋熙和宋夫人都惊讶的看着宋大人。 宋大人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然后对着宋熙说道,“你跟我来书房。” 说完也不管宋熙作何反应,径直出了门。 宋熙看了看宋夫人,又看了看已经出去的他爹宋大人,一脸的迷茫。 “去。你爹肯定是有话要跟你说。”宋夫人拍拍宋熙的肩膀,“好好听你爹说,别跟他对着干。” 说完轻声的叹了口气。 宋熙站在书房的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之后才推门而入。 “知道我为何叫你过来吗?”宋大人问道。 “不知。”宋熙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后又说道,“是不是跟阿漓有关?” “爹” 宋熙刚开口,便看宋大人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为父虽然位列内阁,但是所行的每一步都极为不易。咱们家就你跟你大哥两个男丁,你资质不如你大哥,为父便想着这样也好,有你大哥在前面撑着宋家门楣,你也能活的轻松点儿。” “可朝局瞬息万变,只靠我和你大哥,咱们宋家又能走多远呢。” 宋大人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宋熙,“儿啊,你也是宋家一份子,宋家的荣耀你也有责任。” “儿子知道。”宋熙低喃的回道,他都知道,所以当初即使他自己不想成为三皇子的伴读,被挑中后他还是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的父亲想要的结果。 “今日舒妃娘娘派人给我递了话,她想要将玲珑公主下嫁给你。为父想了想,觉得可行,便答应了。娘娘说过几日她会请陛下赐婚。 “爹!” 宋熙听到这里整个脑子嗡的一下,焦急的开口。 “我不想娶玲珑公主!” “住口!” 宋大人听到宋熙这毫无遮拦的话,也是气恼至极。 “你以为这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吗?你倒是想娶那个沈初漓,你想娶就能娶了吗?”宋大人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娶那个沈初漓。是因为北夏?你想帮她。” “爹,您既然知道怎么还?” 唉~,书房里响起宋淮礼的一声深深的叹息。 “熙儿,为父想要你知道,就算是为父答应了你,你也是娶不了沈初漓,帮不了她的。” “为何?”宋熙焦急的问道。 “为父本不想告诉你这些,可是你也不小了,眼看就要娶妻生子了,有些事情,你还是有必要知道的,省的哪天站错了队,惹怒了陛下都不知道。” 第58章 孙儿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宋熙听着他爹跟他讲目前的朝局,讲景和帝对沈大将军的忌惮,讲皇室表面的和谐以及内里的暗潮涌动。 他觉得自己整个脑袋一团浆糊。 所以,选择阿漓嫁去北夏,不止是为了大梁,也是陛下为了试探护国将军府的吗? 阿漓自幼不被长公主所喜,所以两个女儿选哪个舍哪个不言而喻。 陛下不会让自己宠爱的玲珑公主嫁去北夏,长公主不会因为一个女儿而让陛下拿住将军府的错处,所以不会是玲珑公主,也不会是别的勋贵大臣家的女儿,阿漓她只能嫁去北夏 宋熙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是宋家的人,他有父母兄弟,他能为了阿漓一人将自己的家人而弃之不顾吗?他能承受的了景和帝的怒气吗? 宋熙知道,这些,他都做不到 “哈哈哈” 宋熙突然笑了两声,声音中满是自嘲。 他自诩为是阿漓最好的朋友,可是到了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也成了舍弃他的一份子。 他以前对沈家人对阿漓的态度很是不屑,如今看来,自己也不过尔尔。 “熙儿,为父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宋淮礼看了看宋熙说道,“只是你要时刻谨记,你身后有你的祖母,有父母兄长,还有整个宋家的基业,为父希望你凡事三思而后行。” “去。” 宋淮礼说完朝宋熙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宋熙朝宋淮礼施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书房。 他抬头茫然的看着周围的景致,心里像是有一块儿巨石堵在了那里,让他无法顺畅的呼吸。 宋熙想要回自己的院子,但是不知为何,他走着走着便来到了祖母的院子门口。 他只做片刻犹豫,便走了进去。 下人通知宋老夫人小公子来看她了,宋老夫人还一脸笑容的等着宋熙。 等宋熙进了堂屋给宋老夫人请了安,再抬头时,宋老夫人便被他脸上的茫然无措惊了一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朝宋熙招招手,“来,来祖母这里。” 宋熙机械地走上前,来到宋老夫人面前,蹲下身子,将自己的头放在宋老夫人的腿上,然后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宋老夫人知道小孙子这是遇到事儿了,她也不着急问,对一旁伺候她的人使了个眼色,屋里的下人便退了出去,只剩祖孙两人。 一个慈祥的抚摸着孙子的头顶,一个安静的享受此刻的宁静。 “祖母,孙儿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宋熙突然出口打破了这一室宁静。 “胡说,”宋老夫人轻声斥道,“我们熙儿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啊,怎么会糟糕呢?” “可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长大,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帮不了她,”宋熙突然仰头看向宋老夫人,眼眶通红湿润,“祖母,怎么办?我帮不了阿漓” “告诉祖母,阿漓怎么了?” 于是宋熙便将北夏使团来访的目的,初漓的请求,以及刚刚父亲告诉他的那些事一股脑儿的全告诉了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早已不管俗事,宋府的一切事务也早已交给儿媳宋夫人,自己只管颐养天年。 她知道北夏派使团来大梁的事情,也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求娶大梁的一位公主。 但是她不知道求娶公主的事情会跟沈家扯上关系,更不知道这事会落到初漓的头上。 让她更没想到的是,舒妃竟然想要将玲珑公主下嫁给她的小孙儿宋熙,听孙儿那话的意思,她的儿子还已经答应了舒妃娘娘。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可宋老夫人也知道,儿子对小孙子说的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初漓固然可惜,可是时局这样,身为女子,又是将军府的孩子,在陛下已然种下了对将军府忌惮的种子后,她要走的路,能走的路,注定不会那么平坦。 每个人心中对人对事都有一个自己的排位,谁先谁后,谁重要谁不重要,各有不同。 身为宋府的老夫人,她也一样。儿子位列内阁,他的前程关系着整个宋府的未来,一个孙儿的朋友,那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宋府的重量的。 “熙儿,你爹他并未做错什么。”宋老夫人轻声说道。 “孙儿知道。孙儿只是心里有些难过。” “祖母明白,都明白。你是怕阿漓怪你。”宋老夫人轻轻地抚摸着宋熙的头顶,“一开始也许会,毕竟谁都不想让自己成为被舍弃的那一个。但是,你得相信她,相信你们这多多年的友情。阿漓她是个好孩子。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的多。” “以后她终会明白的,明白你的难处” “真的吗?” “真的。” 宋老夫人说完幽幽的叹了口气。 是会明白的。可是明白了又能如何呢? 伤了的心终究是被伤了,心上的裂痕也终究会存在,两人的友情以后恐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宋老夫人的话仿佛是一剂药,慢慢地安定着宋熙那无措的心。 宋熙在宋老夫人处寻求安慰,宋夫人这边抓着宋大人问个不停,一副今天势必要跟她讲清楚的模样。 朝局之势,宋淮礼并不能跟自己的夫人多说,于是只把舒妃娘娘意欲将玲珑公主下嫁给宋熙的事情和他已经同意这门婚事的事告知了宋夫人。 “什么?你要让熙儿娶玲珑公主?!” 宋夫人一脸的震惊加不可思议。 “你是怎么想的?玲珑公主是谁?是什么样的性格?满京城的人谁不清楚?”宋夫人一下子就有些炸毛了,“那是给熙儿娶媳妇吗?那是娶个祖宗回来啊!还是给整个宋府娶的祖宗!” “休得胡言!” 宋淮礼被自己夫人一顿输出,胡子都不自觉的抖了抖。 “我胡言?我有没有说错你心里最清楚。”宋夫人大概也发觉了自己言语有些无状,随即坐在桌边的凳子上,面作委屈。 她也没有觉得自己一定会让小儿子娶沈初漓,但是她更不想给自己儿子娶个祖宗回来啊。 在宋夫人心里,哪怕是换个别的不受宠的公主,那都比娶玲珑公主强。玲珑公主的霸道跋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第59章 赐婚 只是知晓归知晓,谁叫人家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呢。 一张赐婚的旨意下来,他们家就是有几百个脑袋那也是没法抗旨的。 “唉~,咱们家熙儿是怎么入了舒妃娘娘的眼呢?”宋夫人独自暗叹道。 一旁的宋大人没有吭声。怎么入舒妃娘娘的眼,不,确切的说入没入舒妃娘娘的眼不重要,重要的是,宋熙入了玲珑公主的眼。 之前在宫里遇到三皇子和玲珑公主他们时,宋淮礼就不止一次的发现玲珑公主的视线总是落在宋熙的身上,当时他没多想,如今看来,即使没有北夏的求娶,玲珑公主一样会选宋熙作她的驸马的。 初漓在将军府里焦灼的足足等了宋熙两天,结果她没等到宋熙,等来的却是景和帝赐婚的旨意。 她被册封为安定郡主,不日将跟随北夏使团回到北夏,与北夏三王子完婚。 直到来宣旨的公公离开,初漓手里一直拿着圣旨,伏跪着没有起身。她已经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唯有自己的心跳,每跳动一下,初漓都觉得锥心的疼。 “大小姐咱们回” 李嬷嬷上前将初漓慢慢的搀扶起来,不经意间碰到了初漓的手,如同寒冬般的冰凉。 初漓不声不响的由李嬷嬷搀扶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进去后便将赐婚的圣旨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坐在床沿,透过窗户往外看。 她就这样静静地的坐着,一直到夜幕低垂听到外面的丫鬟询问是否掌灯时才回过神。 外面的丫鬟正等着听里面的吩咐,只听‘吱呀’一声大小姐的房门被打开了,她抬头一看正是大小姐。 “大小姐” “你先下去,不用掌灯。” 初漓说完越过丫鬟,走下台阶,往院外走去。 丫鬟也不敢再吭声,想要上前跟着初漓又被初漓喝止了。 初漓来到大门口想要出去,只是如今门房已经知道大小姐被辞了婚,即将要嫁到北夏去。长公主那边还特意交代了,在大小姐出嫁前,不允许她再随意的出门。 于是任初漓再冷脸让他们开门,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开。 然后就僵持在那里了。 初漓会武,她若是硬闯,几个小小的门房根本不是问题。可是长公主大概是想以防万一,赐婚的旨意一下,她就命人加强了将军府的护卫,就连门房这里,也加派了护卫值守。 初漓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呵呵冷笑两声。 她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罪犯吗?还是穷凶极恶的歹徒?需要加派那么多的护卫来防着她。 防着她逃婚吗? 不,他们实在是不了解自己。 她不会逃婚的。她又能逃到哪去去呢?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能去和想去的处所。 “大小姐,属下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别为难属下。” “好,我不为难你们。”初漓说道,“你派人去向长公主请示,就说我要出去一趟,明日一早就归,绝不会食言。” 护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抱拳回道,“是。” 然后便转身离去。 “她要出门?”长公主看着来请示的护卫问道。 “是。” “出门去干什么?” “大小姐没说,但是大小姐说了,她明日一早就归,绝不食言。” 护卫说完便静静地等着长公主示意,这门,他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长公主闭上眼睛没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屋内一室静谧。 “大小姐想必是要去趟郊外的庄子。”苏嬷嬷突然说道。 长公主听到苏嬷嬷的话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说道,“呵,她倒是长情。” 说完便看向护卫,“给她开门,顺便提醒她,既然事已至此,就别丢了自己的身份。” “是。” 护卫回到府门前,命人将门打开,顺便将长公主说的话转述给初漓。初漓听后什么也没说,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牵着她的马走了出去。 刚跨出将军府的大门,初漓一个翻身上马的动作,一人一马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迅速消失在一众护卫眼前,徒留马蹄声飘荡在夜空中。 初漓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出城后没做任何停留,直奔埋葬了苏叶的那片荒林而去。 等她到了那片荒林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风吹动着树叶,不断的发出‘沙沙’的声响,夜空中不时的传来几声乌鸦叫的声音。 这里白天都人烟稀少,更不要说晚上了。 可是初漓一点都不感到害怕。怕什么呢?她是来跟自己的苏叶姐姐告别的啊,若是她的魂魄能现身见自己一面,她该有多高兴啊,又怎么会害怕? 即使在黑暗中,初漓也准确的来到苏叶的坟前。 她每次休沐的时候都来苏叶的坟前给她拔拔草,即使有特殊情况来不了,下一个休沐日她一定会到。 所以跟其他的荒坟相比,苏叶的这座显得特别的不同,坟前几乎没有任何杂草。 初漓席地而坐,就像是跟苏叶本人聊天一样聊起了家常。 聊了好一会儿后,初漓定定的看着苏叶的坟茔,低声喃喃道, “对不起啊苏叶,这次没有带纸钱过来,还有你爱吃的点心,我也没带。应该多准备些东西再来看你的,可是我怕再也没有时间了” “我要离开京城了,不,确切地说,我要离开大梁了。苏叶,我要嫁到北夏去了,嫁个他们的三王子。” “若是你还在,你一定会陪着我去北夏的,对?可惜你不在了” “若是我还能回来,回到大梁,回到京城,到时候我再来看你。” “走了,我还要去庄子看看嬷嬷,也跟她道个别。你要在那里见到嬷嬷,一定要好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就又能相见了。” 初漓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最后再看了一眼苏叶的坟茔,然后骑上马便离开了。 初漓去了她生活了五年的庄子,她没进去,而是直接去了安葬嬷嬷的地方。 这里依山傍水,是当初初漓给嬷嬷选的地方。 她将跟苏叶说的话又跟嬷嬷讲了一遍,然后便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潺潺溪水。 清晨一切都从睡梦中醒来,虫鸣鸟叫,过了一夜,初漓身上的衣服被清晨的露水打湿了。 她一夜未合眼,在阳光开始照射着这片大地时终于站起了身。回望了一下身后嬷嬷的坟茔,再看了看周围的森林树木,鸟语花香。 师父,你还会回来吗?回来后发现我不在了,会去找我吗? 没有人回答她,耳边剩下的只有清晨热闹的动物。 她不再停留,顶着一身的晨露跨上马,然后离开了这里。 第60章 再次遇见 到了城门,初漓下马,手里牵着缰绳,排在一队要进城的人中间,慢慢地往城里走。 进了城门后才又翻身上马,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她并不能像在城外一样策马狂奔。 “咦?那是沈大将军那个被赐婚给北夏三王子的女儿?” 一大早就被白逸明拉着来到望江楼的云璟听到他说的话,起身来到趴在窗边的白逸明身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年轻女子骑马从窗下经过。大概是顾及街上的行人,马速并不快。 “她刚刚是从城外的方向过来的?这一大早的,她一个刚被赐了婚的郡主去城外干嘛?”白逸明疑惑道。 “看时辰,应该是从城外回来的。”云璟盯着初漓离去的背影,淡淡的说道。 “从城外回来?她昨天不是才被赐婚?” 白逸明听云璟这么一说,更加不理解了。 云璟没接他的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坐着。 “诶,前几天我还说不知道谁会是那个嫁到北夏去的倒霉蛋,这会儿这个倒霉蛋就从咱们眼皮子底下经过了。”白逸明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转身离开窗边坐到云璟的对面还继续着这个话题。 “刚刚看她脸上的神情,一点儿喜色都没。”白逸明感慨道。 “她应该开心?” “也是哈,”被云璟怼的白逸明想想确实,都被拿去和亲了,谁能高兴的起来啊。 白逸明又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而他对面的云璟脑子里想的还是刚刚骑马而过的初漓。 上一次也是在这里,从他眼前掠过的那一抹红色应该就是她,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沈初漓。 只是没想到她会被陛下册封为安定郡主,嫁去北夏。 不知道为何,一想到拥有那抹红色的姑娘就这么嫁去北夏,云璟的心里突然有那么一丝丝不舒服。 他忽略刚刚心里的那丝异样,看向对面的白逸明,“你这么一大早就把我拉出来是有什么事?” “啊,这个,”白逸明仿佛现在才突然想起自己叫云璟出来还是有正事儿的,于是故意咳了两声,然后对云璟说道,“我要去东海了!怎么样,羡慕?” 白逸明说完还微微翘起自己的下巴,那模样,还挺欠揍。 “去东海?你去东海干什么?” “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个表哥,是做绸缎生意的?他这生意做的还挺大,听说还会出海卖给外邦人。这不我祖母的七十大寿要到了吗,他跟外邦人换了些稀奇玩意儿。” “东西不少,他又担心路上出什么岔子,于是便想着让我提前过去,借借我这御史大人纨绔小儿子的势,然后跟我一起回京城,给我家老太太贺寿。” 白逸明说完还不忘给云璟挤挤眼睛,一副你也懂的表情。 “就为这事你一大早的把我叫出来?” “什么叫‘就为这事儿’啊?”白逸明一听就咋乎了起来,“我可是要去东海,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的,脚程要是再慢点儿,咱俩再见面就得一个月之后了。你不想我啊?” “不想。” “你!你!”白逸明被云璟这波澜不惊的表情气的直接跳起,手指指着云璟‘你’了半天,见云璟一点儿想要哄哄他的意思都没有,又自动自发的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哼,你不想我我想你还不成吗?” 白逸明说完一副我有肚量,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问云璟,“东海的好东西多着呢,你想要什么礼物?我这好不容易去了一趟,怎么着也得给你带回来一个礼物啊。” “不用。” “哼,我偏带。”白逸明压根儿没将云璟说的话放进他的耳朵里,自己就做了决定,“珍珠,据说东海的珍珠特别大,都有鸽子蛋那么大。” “不用。”云璟依然拒绝。 “你总得娶妻?你不用,将来可以给你媳妇用啊。”白逸明说完不再给云璟说话的机会,“嗯,就这样决定了。” 然后便让望江楼的伙计将他们家的珍酿拿上来,要跟云璟好好喝一杯,美其名曰这是给自己饯行。 云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这次他没再拒绝,跟白逸明碰了杯后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看着对面喝的欢的白逸明。 白逸明这会儿去东海也好,这会儿离开京城,也省得实施起自己的计划时还得顾及着他。 唉,就是不知道等他从东海回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时,会不会大骂自己一顿。不过骂骂也好,只希望他不要那么难过,也希望他们很快再重逢~ 初漓按时回了将军府,守门的护卫们在看到她回来时不由的松了口气。 她没有去主院给长公主请安,将马交给下人后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小姐,您回来了?” “嗯,备水,我要沐浴。” “是。” 初漓踏进浴桶里,水接触到自己的皮肤,水的热度渐渐驱散身体的冰凉。她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整个沉入浴桶,水淹没了她的头顶。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呼吸的时候才猛的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水随着她站起的动作,哗啦啦的溅了一地。 “大小姐?怎么了?”外面守着的丫鬟听到动静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事。” 听到初漓说没事,丫鬟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大小姐沐浴的时候不喜有人在,她还是乖乖的待在门口。 初漓沐浴结束,换上干净的中衣便躺到床上。 “不用叫我起来吃饭,我想要休息。” “是。” 吩咐了不让人来打搅她,初漓觉得如果她再不休息,一直突突跳的太阳穴会炸开。 初漓这边回到自己的院子,主院长公主那边就已经有人去通报大小姐回来了。 “嗯,知道了,下去。” “是。” 在屋内只剩长公主和苏嬷嬷的时候,长公主才淡淡地开口,“你吩咐下去,这几日她那边的膳食做的丰富些。嫁妆算了,反正她的嫁妆都是御赐,你再拟个单子,看需要添什么的再报给我。” “是。” 第61章 凭什么是你! 初漓从那日出城看过苏叶和嬷嬷后内心无比宁静,她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期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只是她想在府里度过这最后几天平静的日子,可是总有人不想她过的那么平静。 这日初漓在屋里正安静地看着手里的兵书,便听到丫鬟来敲门,说是二小姐来看望她。 真神奇,从她回到将军府至今,她这位好妹妹可从来没有踏进她院子里一步,平日里就算是在长公主娘亲那里碰到,也只是点下头,互相打个招呼。 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屈尊来自己的院子里了。 初漓放下手中的书,朝着门口说道,“请二小姐进来。” “是。” 不一会儿,沈初莹便走了进来。 “姐姐安好。”沈初莹微微向初漓屈了屈身,还没等初漓招待她坐,她便走到初漓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好,省的费自己的口舌了,初漓在心里调侃道。 “给二小姐上茶。”初漓吩咐一旁的丫鬟。 “是。” 等丫鬟退下,沈初莹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初漓看,眼神中满是探究,好像要从初漓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才好。 丫鬟去而复返,给沈初莹斟好茶便退到了一旁。 “你们先下去,我有些体己话想要跟姐姐说。”沈初莹瞥了一眼丫鬟,然后对自己随侍的丫鬟也说道,“你也下去。” “是。” 丫鬟们退了出去,顺便将门给初漓她们两姐妹关上,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丝声响。 “沈初漓,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 在这静寂的空间里,沈初莹突然开口说道,语调平缓,说完便抬头看向初漓。 “哦,我也不喜欢你。” 初漓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静。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不想。” 沈初莹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被初漓的回答噎了回去。她放在桌面下的手使劲儿的拧着手里的帕子,突然愤恨地对初漓说道,“呵,你不想知道?我偏不如你的意,我就要告诉你!” 初漓平静地看着沈初莹,好像她在说的话跟她毫无关系。也是,沈初莹喜不喜欢她,讨不讨厌她很重要吗? 沈初莹看着初漓脸上那平静的面容,心里开始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去,撕了她那假装毫不在意的面具! 是的,沈初莹一直觉得初漓表现出来的淡然是假装的,她就是看不惯她这种模样。 “你明明在庄子里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你若是不回来,我就是府里唯一的小姐!你一回来,我就只能被唤成二小姐,凭什么?!” “明明我才是府里最受宠的那一个,凭什么我就只能是二小姐!” “凭什么你一回来就进了宫,作了公主的伴读!” “凭什么?!” 沈初莹仿佛在这一刻将自己心里对初漓的不满一股脑儿的全都发泄了出来。她压低着声音说完后,紧紧的盯着初漓,恨不得初漓能立刻消失在她眼前。 “就因为这些?”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哈,”初漓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双手,“被偏爱的那个,总是这么有恃无恐啊。” 说完她抬起头看向沈初莹,“沈初莹,我才是最先来到这个世上的那个,我五岁被送到庄子,身边只有一个嬷嬷和丫鬟苏叶,我在庄子里被不闻不问了五年,十岁那年被接了回来。” “你只看到我突然回来了,进了宫,作了公主伴读。但是你怎么就没有好好想想,都对我不闻不问了五年,又为何突然将我接回府里?” “至于进宫做玲珑公主的伴读你以为做她的伴读是天大的恩赐吗?你又可知这几年我在公主身边是怎么过的?”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合公主的心意就要被罚。若是有的选择,你以为我想进宫做这个伴读吗?” “沈初莹,你得庆幸,庆幸你被娘亲他们保护的很好,庆幸我比你早来到这个世上,庆幸我头顶着将军府大小姐的称呼。如若不然,昨日被赐婚的那个就是你,要嫁到北夏去的那个也是你。” “沈初莹,你得庆幸有我这么一个姐姐。” 初漓话落,屋内霎时一片寂静。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沈初莹,眼神中无喜无悲,仿佛刚刚她说的跟自己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沈初莹微张着嘴巴看着初漓,初漓刚刚说的话每一个字她都能听的懂,为什么连在一起她却迷糊了呢? 初漓进宫做伴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陛下赐婚将她嫁去北夏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沈初莹的内心开始翻腾着,要说她跟初漓有什么仇恨吗,那倒不至于,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双胎姐妹。 她看初漓不顺眼,她讨厌初漓,她希望初漓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眼前,这所有的一切也不过就是女儿家争宠的小心思。 她突然想到娘亲叫她去主院商量她的婚事时说的那句‘如今情况有了变化’,有了什么变化需要娘亲将她与纪砚朗的婚事提到了明面上来? 身为将军府的二小姐,从小生活在长公主娘亲的身边,耳濡目染,沈初莹并不是单纯无知的人。 将娘亲的话和刚刚初漓说的话联系在一起,她立刻明白了。 “所以因为我是府里的二小姐,所以才选了你进宫做玲珑公主的伴读,才嫁去北夏?” “不,确切地说,因为我这个所谓的大小姐可有可无,所以才选了我。” 初漓说完端起面前的那盏茶,放到嘴边轻轻地抿了口,“他们只是在我和你当中,做了一个选择,只不过被舍弃的那个恰巧是我而已。” “所以,是不是府里唯一的大小姐有那么重要吗?若府里只有你一个女孩如今怕是” 沈初莹怔怔地看着初漓,不明白她既然知道自己是被舍弃的那个,为什么还能这么的平静,若无其事的喝着茶。 如果被舍弃的那个是自己,她这会儿大概会生不如死 第62章 离京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还是不喜欢你。” 沈初莹忽然站起身,对初漓说道,话说的狠,但是从她的肢体动作就能看的出来,她这会儿有些外强中干。 “我不需要你喜欢我。” “哼,谁稀罕。”沈初莹转身准备离开,刚抬起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头对初漓说道,“我今天过来是以为你会不甘心,但是看你现在看的这么开,那接下来的要跟你说的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应该也没什么。” “你的好朋友,那个叫宋熙的,也被陛下赐了婚,他要成为玲珑公主的驸马了。” “这是门房刚刚送进来的信,给你的。” 沈初莹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信,将它放到桌面上,然后便提腿往外走去。 啊,原来是这样啊 宋熙他要做玲珑公主的驸马了,所以才不能帮她了是吗? 她一直以为宋熙和玲珑公主之间,只是玲珑公主的一厢情愿,原来并不是如此是吗? 以舒妃娘娘和陛下对玲珑公主的宠爱,下旨之前肯定会和宋府通气的,宋熙作为当事人之一,肯定也会提前知道。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来告诉她呢,告诉自己他要娶玲珑公主了,所以没办法帮她了,自己也不用等他的答复等了两天 这么多年的朋友,她都不值得他宋熙坦诚相告吗? 初漓盯着沈初莹离开前关上的门,心仿佛被揪着一样,痛感没有那么强烈,但是却能持续很长时间。 待日暮西垂时,丫鬟进来掌了灯便退了出去。 初漓看着映在昏暗的灯光下的那封信,盯了好久,最终还是拿了起来。 她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信,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这是宋熙写给她的信,信里写了他的父亲宋大人对他的殷切期盼,写了宋府的为难,写了他的无奈,还写了他对她的歉疚在信的末尾,宋熙问她,他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初漓看着这封信,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阿漓,你们还能是朋友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她理解宋熙,所以她不会怨恨作为朋友的他没有对自己伸出援助的手,家人和朋友,让她选的话也是首选自己的家人,只是内心深处不免觉得惋惜,惋惜自己不是他的家人,惋惜他们的友情还没到能让他选择自己的程度。 初漓将信放在烛火上方,看着它一点一点的被火吞噬,然后化成灰烬,最终灰飞烟灭。 在不知不觉间,一滴泪从初漓的脸庞滑落 大概知道自己今日离京,天格外的蓝。 初漓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然后收回视线,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画着新娘的妆容,头上插着凤钗,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若是脸上再挂点儿羞涩的笑容,那真的就是妥妥的一个待嫁新娘。 可惜,初漓脸上平静无波。 “郡主,一切收拾妥当,您该去跟长公主辞行了。” 梳妆的人弄好了一切,垂首站在一旁提醒初漓。 初漓收回自己刚刚飘忽的思绪,谢绝了丫鬟想要上来扶她胳膊的动作,然后慢慢地站起身。 “走,去主院。” 毕竟是景和帝下旨赐的婚,昭阳长公主心中就是再不满,也不会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掉链子,该做的面子还是要做的。 看到初漓来主院辞行,碍于她身边跟着宫里赐的随侍宫人,长公主便像寻常母亲一样,随口嘱咐着初漓。 初漓跪谢长公主的生恩,然后抬起头看向坐在上首的娘亲。 “阿漓拜别娘亲。娘亲,阿漓此去北夏,便是还了将军府的生恩,天高水长,还望您珍重。” “诶,今日怎么这么热闹?” “你不知道?你不是京城人士?” “对对,今日刚到的京城,没想到街上的人这么多,这么热闹。早就听闻京城的热闹繁华,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啊~” “嘿,你赶的还挺是时候。平日里就算热闹也没有这么多人啊。你这刚来京城不知道,今日是北夏使团回程的日子!” “不就是北夏使团要走了吗?这也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他们可不是自己回去的,他们这次来咱们大梁是为了求娶咱们的一位公主,以固两国友好邦交。” “呸!他北夏和咱们大梁有啥友好的?咱们陛下不会真的要将公主嫁到北夏去?” “咱们大梁的公主啊,肯定不会啊!” “听说是册封了一位郡主。” “对对,这个我知道,这位郡主还是咱们大梁沈大将军的女儿!” “啊?!” “沈大将军可是咱们大梁的护国大将军啊,那是立了多少汗马功劳的啊,怎么会把沈大小姐嫁给北夏人呢?” 云璟牵着马站在人群后方,听着京城的百姓对郡主嫁去北夏一事众说纷纭。 要是白逸明在这儿,肯定又要开始胡说八道了,想到白逸明,云璟不由向上扯动了下嘴角。 可惜前两日白逸明已经出发去了东海,走前还遗憾不能看着北夏使团离京。 那就由自己代他看看。 人群突然出现一丝丝的骚动,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秩序。 云璟随着人群的视线看去,北夏使团已经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的便是要嫁去北夏的安定郡主的马车。 跟在马车后面的是一辆接着一辆景和帝赐给安定郡主的嫁妆。 等整个车队驶出城门,街上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去,一切又恢复到京城往日的的秩序,城门恢复通行。 云璟翻身上马,走到城门前拉了一下缰绳,“吁~” 他回头看了看这繁华的京城,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如今却要离开这里。片刻后他轻踢马腹,快速通过城门。 北夏使团的马队出了城门后便朝着北夏国的方向驶去,一同坐在马车里伺候初漓的宫人掀开车帘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城门,然后回头对初漓说道,“郡主,您不再看看京城吗?咱们说不定这辈子再也回不来了” “不用了,既然没有希望,就不要再给自己留念想了。” 初漓闭上眼睛淡淡地说道。 在初漓离开京城的这一天,成国公府接到龙泉山上的慈光寺传来的消息,成国公世子云璟在龙泉山上遇到了一群不明人士的袭击,在交手过程中从山崖边掉到了下面的深潭中,失踪了。 第63章 夜上房顶 马车赶了一天的路,在天色即将暗下来之前终于到了一家驿站。 “您好歹也是陛下钦赐的郡主,那个北夏三王子也太目中无人了,这么怠慢郡主,竟然来问候一声都不曾。” 初漓进了自己的客房,命随侍的宫人先将她头上插的那些金钗取下来。这些金钗可真重,她一个练武之人带了这么一天都已经开始承受不了了,也不知道那些整天在深闺当中的千金大小姐是怎么度过这一整天的。 “那是因为那些小姐们嫁人之前都要专门练习的啊。”帮她取金钗的小宫人回答道。 “啊?哦。” 初漓没注意到自己竟然将心里的吐槽给说了出来。 “赶了一天的路了,你们也下去好好休息。” “这按规矩,郡主身边需要留下一人守夜。”几名宫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不知接下来要如何。 她们也想躺到床上好好的睡一觉啊,但是郡主这个主子还没发话,她们也不敢擅自离开。以前觉得在宫里一直站着服侍宫里的主子累,没想到坐一天的马车也这么的累。 “奴婢留下来守夜,各位姐姐今夜休息好了,白日里才能好好的伺候郡主。”刚刚给初漓取金钗的小宫人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就留下来守夜,”初漓看了几眼其他的宫人,然后说道,“你们都先去休息。” “是。” 宫人们屈身告退。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初漓看着已经开始忙着给她铺床的小宫人问道。 “回郡主,奴婢叫星月。刚刚离开的那三位姐姐分别叫柳月、如月、兰月。奴婢是最小的。” 初漓没有问星月怎么会愿意跟着她去那可能一生都无法再回来的北夏。她做了玲珑公主那么多年的伴读,太知道这些宫人在宫里的处境了。 他们的生死,前途,命运,皆无法由他们自己说的算。这次跟着她去北夏的这四名随侍宫女,想来在宫里也是边缘人,不然还是有法子让自己的名字从名单上抹去的。 “你看起来跟她们三个不太一样。”初漓看着忙乎的星月说道。 “啊?” 星月听到初漓的话后转过身疑惑的看着她,不太明白郡主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们三个,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点情绪,不太明显,但是仔细去观察的话还是能看的出来的。你好像对自己跟着我去北夏没有一点不平,为什么?” “啊,郡主您原来说的是这个啊。”也许是初漓这个郡主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太过平和,星月在跟初漓相处了一天之后身上少了很多在宫里的谨小慎微。 “又不是您选的我们,而且奴婢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留在咱们大梁和去北夏,好像也没什么多大的区别。况且,您也不是自愿去的北夏奴婢奴婢和您” “奴婢说错话了,请郡主恕罪。” 星月说着说着才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跪下请罪,生怕温和了一天的安定郡主因为自己这没大没小的话而惩罚自己。 “呵,说到底,我和你们也没什么区别。”初漓自嘲的说了这么一句。 皆是命运被握在他人手中的人 “起来,不用动不动就跪我。”初漓对俯身跪地的星月说道。 “谢郡主。” 星月起身接着收拾床铺,收拾的动作比之前快了很多。 “郡主,您现在要安歇吗?” 初漓本来没什么困意,但是察觉出来星月这个小宫女可能因为自己刚刚说错了话,面对她时整个人紧绷了很多。 于是初漓也就顺着她的话躺在了床上,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眼睛看不见,耳朵就灵敏了好多。 初漓屏气凝神,听到星月先拿出一双让驿站多送上来的被子铺在地上,好在现在是初夏,不用担心睡着地上凉。 接着便听到星月踮着脚去将桌子上的蜡烛吹灭,然后又窸窸窣窣的回到床边,初漓察觉到有一双实线落在自己脸上,她想,那大概是星月来确定一下自己是否已经入睡,果然,视线很快便从自己脸上移开。 等从地上传来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时,初漓就知道星月这是已经睡着啦。 睡的还真是快啊~初漓感慨道。 过了大概一刻钟,初漓还是没能入睡。外面无比的安静,这个时候整个驿站的人应该都已经睡了。 实在是睡不着,初漓从床上坐起身,瞅了一眼在地上依然熟睡的星月,小心的踏过她,从架子上拿过一件外衫穿上,然后就开门走了出去。 初漓先是站在门口的走廊上向远处看了看,入眼皆是黑夜。她抬头看了看夜晚的天空,嗯,月亮当空挂着。 初漓看了看四周,然后跨上走廊的栏杆,飞身往上一跃,然后稳稳地落在了驿站的房顶上。 只是没想到在这初夏的夜晚,不止自己一个人睡不着上房顶来透气。 “我是否打扰了三王子的独处?” 初漓看到北夏三王子拓跋羽也在房顶上坐着,第一时间想着要不干脆转身再回去。 但是刚准备转身,初漓又停了下来。 虽然说先来后到,但是房顶这么大,也不都是他的地盘,自己凭什么不能待啊? 于是她又转身回来,本着看他自己未来夫婿的份上,就先出声打了个招呼。 “房顶也不是我所有,任何人都可以上来。” 拓跋羽平静地看了初漓一眼,然后望向远处,无所谓的跟初漓说道。 不打扰就好,既然人家这么说了,那她就待的更安心了。 初漓先是在拓跋羽的不远处坐下,跟拓跋羽似的看向远处的夜色,后来觉得自己坐了一天的马车了,实在是坐的腰酸背痛了,于是干脆就顺势躺了下来。 然后映入初漓眼帘的,便是一片星空。 初漓的内心突然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 一旁的拓跋羽本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想到刚刚还坐的笔直的这位安定郡主,突然毫无征兆的就躺了下去。 他知道这位刚被景和帝册封就被赐婚给他的安定郡主名叫沈初漓,是沈清沈大将军的大女儿。 他看着没有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的初漓,难道将士的女儿都是这么豪迈不羁的吗?不是说大梁的姑娘都是恪守礼义的吗? 这看着也不像啊。 第64章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大梁的郡主都是这么豪迈不羁的吗?” 也许是初漓完全没把他的存在当回事,拓跋羽先忍不住开口道。 “呵,我算什么郡主啊,”初漓依然盯着头顶上空的星星,淡淡地说道,“别人不知道,三王子应该知道的最清楚。” 毕竟是自己要娶回去的人,她就不信这个北夏的三王子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查,任由自己娶回去一个陌生的女人。 被初漓不咸不淡的话刺了一下,拓跋羽也没有生气。 “你真的想嫁到北夏,嫁给我吗?” 也许是这个夜色太过宁静,也许是初漓给他的感觉不同,他知道初漓不但是沈将军的女儿,也是大梁长公主的女儿,景和帝的外甥女。 但是看着躺在房顶,毫不在意自己形象的初漓,不知为何,拓跋羽就将心里的话对着初漓脱口而出。 初漓听到拓跋羽问她的话,惊讶地坐起身看向他。 他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 “怎么?听到我这么说是不是感到挺不可思议的?”拓跋羽自嘲道。 “嗯,确实挺不可思议的。” 如果说拓跋羽说的第一句话初漓因为惊讶而忽略了他说话的语气,那么这一句她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来,这位被派到大梁的北夏三王子,也不是心甘情愿来求娶大梁的公主的嘛。 这是跟自己同病相怜? “你有想过自己未来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大概是看到初漓正准备翻白眼,拓跋羽连忙解释道,“我是说你被赐婚之前。” “没有想过。”初漓回道。 听到初漓的话片刻沉默之后,拓跋羽又接着说道, “我想过。” 呼,这是心里有喜欢的姑娘但是被迫来和亲来了? 初漓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未来夫婿的八卦,关键这八卦还是未来夫婿自己爆出来的。 他干嘛跟自己说这个? 他难道不觉得别扭吗? 初漓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拓跋羽,“你干嘛跟我说这个?” “我也不知道,”拓跋羽看了眼初漓,然后移开视线盯着自己手里的一柄小弯刀,“也许是我太想她了,也许是觉得咱们两个也算是同病相怜?” “既然那么喜欢,又为什么来大梁求娶什么公主?” “呵,如果我有的选择,你以为我会来吗?大梁的公主?本王子从来都不稀罕!” “啊,看来咱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啊,果然是同病相怜。”初漓说完呵呵笑了两声。 接下来又是一阵静默。 “安定郡主,我知道你也并非心甘情愿嫁给我的,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太过安静的夜晚,拓跋羽的这个提议每一字每一句都精准的落在了初漓的耳朵里。 “沈初漓,你可以叫我沈初漓,或者郡主,就是不要叫我安定郡主。” 初漓出声纠正拓跋羽,她真的非常不喜欢‘安定’那两个字。 “好,郡主,我刚刚的提议如何?”拓跋羽从善如流改变对初漓的称呼。 “交易?”初漓好笑地看向拓跋羽,“咱们两个有何交易可做?又有什么能拿来做交易的?” “庇护。”拓跋羽说道,“大梁的陛下为什么没有将他自己的公主嫁给我而是选择了你这个将军的女儿?我想你心里应该是明白的。” “我北夏不会永远甘心屈于大梁,到了那一日,你这个嫁到北夏的郡主又该如何自处?” “回大梁?你应该明白,他们既然选了你来北夏,就等于放弃了你,大梁,你是回不去的。” “留在北夏?一个和亲来的郡主,你觉得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拓跋羽说完定定地看着初漓。 “既然我的处境这么艰难,你这个即将娶了我这个大梁郡主的北夏王子的处境,在你们北夏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拓跋羽,我不是被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遇事只会嘤嘤哭泣。” “是,你是沈大将军的女儿,可那又怎么样呢?你只有一个人,而你的身边都是北夏人。” “这么听起来我的处境好像确实比你的惨的多,既然我的处境都这么艰难了,身上还有什么可用来跟三王子你做交易的呢?” “身份,你的身份。”拓跋羽说完,眼睛里面似乎有着什么样的光芒。 “哦?我的身份?” “我要用你的身份将一个人带在身边。” 初漓听拓跋羽说到这里,突然福至心灵。 “你说的这个人,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你喜欢的人吗?” 拓跋羽没想到初漓反应的这么快,直接就猜到了自己说的是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道。 “是。” 初漓沉默不语了片刻,然后问拓跋羽,“我能知道她是谁吗?” “你是北夏的三王子,以我对你们北夏风俗的了解,就算你再不得你父汗的喜爱,要是想将一名女子留在自己身边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要借用我的身份?我大梁郡主的身份?” “难道说,你喜欢的那位女子,身份有问题?所以才让你不能直接的,光明正大的娶了她?” 拓跋羽震惊的看着初漓,“你” 看到拓跋羽的反应,初漓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是拓跋羽好像没有想要跟自己解释一下的想法,震惊过后便不再说什么,就那么看着初漓,好像是在等她的决定。 “三王子,交易不是这么做的。”初漓等了半晌仍等不来拓跋羽的解释,便自己开口说道,“相比于你嘴里所说的对我的庇护,利用我的身份将你自己喜欢的女子带在身边的我,好像要承担的风险更大。” “难道作为当事人,我不应该了解清楚自己被利用的前因后果吗?或许等我清楚了,反而能帮到你呢。毕竟你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将那位女子带在身边?她总有落单的时候?” 拓跋羽听到初漓这么说,双眸突然一紧。 初漓刚刚说的,也是他心中担忧的地方。他总有要出去的时候,部落冲突时,去草原寻找猎物时,出去巡防时,他看了一眼初漓,甚至是偷袭大梁边境时 第65章 击掌为盟 “她叫卓娜,跟你一样,是个汉人。” 拓跋羽说完便看着初漓,双眼紧紧盯着她。 “汉人?”初漓惊讶万分。 “她是在很小的时候跟着她娘来到的北夏,她娘后来嫁给了北夏一个小部落的一个汉子。她娘后来死了,就只剩她一个人。在我们草原上,一个汉人,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想生存下来是很难的。” “那看来你帮了她很多,不然她现在也不会还好好的在草原上活着。”初漓说完便转过头去,看着茫茫夜色。 她听说北夏的三王子的生母是个汉人,看来这个消息并不是完全杜撰的。 “所以,你想怎么利用我的身份将她带在身边?”初漓想了想问道。 “把卓娜扮成你身边的侍女。”拓跋羽说道,“我知道你们大梁身份尊贵的大小姐嫁人的时候都有陪嫁丫鬟,可以赏赐给自己的夫婿,你身边带的那四个,应该就是景和帝赐给你的陪嫁丫鬟?” “哈哈,你想的还挺美的啊,怎么,连我身边的这四个你都要一起娶了?” 初漓戏谑地看着拓跋羽。 “我不是这个意思。”拓跋羽解释道,“你可以把卓娜作为你的侍女赏赐给我。在我不在北夏宫室的时候,你帮我护她一二。对你,我保证不会碰你,但是你还是我的三王子妃,该给你的尊重我一样会给,这样,其他人就不敢轻易的去找你麻烦。若是有朝一日北夏和大梁发生了战事,我会尽我所能将你送出北夏宫室。怎么样?” 不得不说,初漓听到拓跋羽这个提议的时候心动了。 初漓虽然已经十七岁了,但是她在男女之情方面几乎算是没有开窍。想到要跟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同床共枕,初漓的心就是再大,也忍不住在心里恶寒,只要一想到那种场景,她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可是拓跋羽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要是想对她做什么,她也是不能拒绝的。 如今这个夫君跟自己说,只要自己能护着他心爱的女子,她就能偏安北夏一隅,担着三王子妃的名,又不用行使三王子妃的义务,想想还挺划算的。 “好,这个交易我做了。” 初漓说完向拓跋羽举起一只手放在他的面前,“按照我们大梁的习惯,我们会击掌为盟。” 拓跋羽抬起一只手,啪的一声拍在初漓的掌心。 “击掌为盟。” “击掌为盟。” 两个即将成为夫妻的陌生人,就这么达成了同盟。 “很晚了,郡主还是回去歇着,明日要赶的路比今日要多。”拓跋羽站起身,朝着初漓说道。 “嗯,这就回去。” 初漓也站起身,在拓跋羽准备跳下房顶之际突然指了指头顶的夜空开口问他,“拓跋羽,你们北夏的草原上,也有这样的夜色吗?也有这么多的星星吗?” 拓跋羽顺着初漓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夜空,然后回过头看向她,“有,而且更美。到时候你可以亲自看看。” “哦。” 两人飞身下跃,到了走廊上初漓准备打开自己的房门时听到身后传来拓跋羽的声音,“谢谢。” “不用,我也受了你的恩惠。”初漓说完便推门而入。 看着在地上依然睡的深沉的星月,初漓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便脱下外衫,躺到了床上。 也许是刚刚拓跋羽的提议让她觉得自己后面的日子不至于那么难过,初漓躺到床上之后很快便睡了过去。 次日再次启程的时候,无论是北夏那边的使臣还是大梁这边的随伺都发现三王子和郡主之间的氛围跟前一天相比,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自然和谐了很多。 关键是,昨天一天都没跟郡主说过一句话的三王子,这会儿驱马来到初漓的马车旁,还专门问了下需不需要停下暂时休整一番。 马车里的四位随侍宫人都面面相觑,只是过了一夜而已,这北夏的三王子是中了什么邪吗?突然这么大的转变。 “不用了,还是接着赶路。” “那行,要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你及时派人告诉我。” “嗯,谢过三王子了。” 等拓跋羽的马蹄声消失在她们的马车附近,星月看了看另外三位姐姐,又转头看了下初漓,小声的开口询问道,“郡主,三王子他怎么跟昨天那么不同?” “不知道,也许只是跟我一样接受了事实。” 初漓说完便不再管她们几人,自顾自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星月几人见初漓没有要跟她们多说什么的意思,便也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的待着了。 刚离开京城的时候还不明显,等他们离京城越来越远的时候,初漓和拓跋羽达成同盟的这件事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马车虽然坐着舒服,但是在里面一坐就是一整天,让初漓这个平日里能安静的自己一个人看一上午书的人都开始有些受不了了。 于是她跟拓跋羽要了一匹马,坐烦了马车就骑马狂奔一阵,有拓跋羽跟着,使团里面双方的人也都不敢说什么。 就这样,他们这一行人走了将近二十天才来到大梁与北夏的边境的城镇,再往外走,他们就要出了大梁的边界,进入北夏了。 在大梁境内的最后一晚,拓跋羽找到初漓。 “这里离沈大将军的驻地快马加鞭大概要一个半时辰,如果你想要去看看跟他告个别的话我可以” “不用了。” 初漓直接打断了拓跋羽的话。 “他是你的父亲,你难道不想再见见他吗?” 初漓抬头对着拓跋羽戚然一笑,“见了又能怎么样呢?我长到十七岁,也不过就只见过他一面。” “沈大将军,在我们北夏很多人眼里,是战神般的存在。只是如今你们大梁的陛下对他已然没有那么的信任了”拓跋羽说着,然后看了看初漓,不然也不会把沈大将军的女儿嫁到他们北夏。 这是事实,初漓无话可说。 拓跋羽往初漓旁边一坐,学着她抬头看着星空。 “我发现你总喜欢看天上的星星,大梁京城的夜空没有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出了京城的第一晚,当我在驿站的房顶上躺下来时,才真正的看到满天的星星是什么样的景象。” “那你在京城生活这么多年都干了什么?连看星星的时间都没有。” 初漓听到拓跋羽对她的吐槽,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是啊,她十七年的人生,都干了什么呢? 想着怎么好好的度过今天,想着怎么能平安的看到明天,她活的越来越小心,越来越谨慎。 仔细想想,她十七年的人生中,就只有在庄子里生活的那五年是最快乐的。也许是太快乐了,以至于她都没想着抬头看看天。 “当你每天都低头想着怎么才能好好的活着的时候,就没有功夫抬头看天上的星星了。” 初漓喃喃地说道。 第66章 最好今晚之前让她来我身边 在北夏使团离开大梁边境正式进入北夏境内这日,西北边陲一个山脚下的村庄里来了个无家可归的年轻人。 他自称阿木,家中已无亲人,村里老人看他可怜,便将本村紧挨在山脚下的那间破屋安排给了他。 阿木便在此地落了脚,从此开始了他打猎为生的猎人生涯。 进了北夏,沿途的风景跟大梁截然不同。这个时候正是夏季,对北夏这个以游牧为主的民族来说正是好的时候。 “夏季的时候水草丰沛,我们一般会住在王帐,等秋冬来临之际再迁徙回王都的宫室。” 一进入草原,拓跋羽便跟初漓解释道。 初漓掀开车帘,迎面吹着草原上的风,风里还带着青草的气息。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觉得整个人的心胸都开阔了不少。 进入草原之后初漓就不在马车上待着了,她骑着马在草原上策马狂奔,风吹在脸上,发丝随风飘扬,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初漓在马背上感受着与京城截然不同的气息,脸上开始浮现出笑容,像一朵花一样,慢慢的开始绽放,最终完全盛开。 初漓在草原上骑马潇洒了两日,在隐隐约约能看到成片成片的帐篷时,拓跋羽过来告诉她快要进入王帐范围,她可以回到马车里换上吉服了。 星月她们四个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在马车的有限空间里仍然能有条不紊的给初漓换上衣服,梳妆。 很快初漓又成为了那个穿着婚礼吉服,头戴金钗的安定郡主。 “三王子,您回来啦!”最先看到回来的使团车队的是拓跋羽身边最亲近的侍卫乌格勒。 “父汗可在王帐内?”拓跋羽对乌格勒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在。属下这就让人去通报大汗,说您和使团回来了!” 拓跋羽看着乌格勒转身离去的背影,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身旁的人,然后来到初漓所在的马车旁。 他敲了两下车窗旁的木楞,“郡主,收拾妥当了吗?父汗马上就到。” “嗯,收拾好了。” 听到初漓说收拾好了,拓跋羽便站在马车的一侧等着。 他奉父汗之命前去大梁求娶公主,按规矩父汗会亲自过来迎接大梁的公主,以示他们北夏的诚意。虽然初漓不是公主,但她是大梁陛下亲封的郡主,又是大梁长公主的女儿,实际上的效果也差不多。 果然,乌格勒过去没多久,便看到一群彪形大汉从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大最豪华的帐篷里走了出来。 北夏的大汗拓跋宏带领着身边的近臣来到初漓的马车前,抬起右手放在左胸前微微低了低头说道,“欢迎大梁的郡主来到我们美丽的草原,以固北夏和大梁的友好邦交。” 听到拓跋宏的声音,初漓示意身边的宫人将马车前方的车门打开,柳月和如月先下了马车,等初漓探出身后两人连忙上前扶着她的胳膊。等初漓脚踏在草原的土地上时,心里微微舒了口气。 兰月和星月跟在初漓身后也下了马车。 初漓看着面前的拓跋宏,满脸的鬓发让她差点儿看不清楚他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 灰白的胡须,凌厉的眼神,以及满脸的横肉,昭示着他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是仍然是一个不能让人小觑的存在。 初漓对拓跋宏行了一个郡主对大臣的礼,拓跋宏身边的礼官看到后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什么,只见拓跋宏看向初漓的眼神立刻锋利了起来。 初漓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拓跋宏,眼神不躲不避,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刚刚突然陷入静寂的氛围突然被拓跋宏的几声豪放的‘哈哈’大笑声打破。 “不愧是大梁的郡主,好,很好!请!” “大汗请。”初漓也伸出手请拓跋宏先行。 于是拓跋宏走在最前面,身侧落后半步的是初漓,初漓身旁是拓跋羽。星月她们几个微微松了口气后跟在初漓的身后。 进了王帐自然又是一阵公式化的寒暄,寒暄过后北夏的礼官便上前跟初漓解释今晚将按照他们北夏的传统迎娶郡主。 初漓来之前了解过北夏的民俗,知道礼官说的没有糊弄她,于是也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后初漓便由人带着去了拓跋羽的帐篷先行歇息,拓跋羽则留在了王帐里。 拓跋宏先是听了回来的使团在大梁的所见所闻,以及对大梁现在形势的判断,沉吟不语片刻后对拓跋羽说道, “这次前去大梁求娶公主,你做的不错。我看这个安定郡主是个沉得住气的,竟然敢跟我对视。既然她成了你的王妃,以后怎么跟她相处你自己把握好。羽儿,别忘了她始终是大梁人。” “是,父汗。” “回去,等着晚上礼成就好了。” “儿子退下了。” 拓跋羽右手放在胸前一弯腰,然后便退出了王帐。 “沈初漓沈清的女儿”等拓跋羽离开了王帐,拓跋宏抚着自己的鬓须低声自言自语道,停了一会儿后突然放声大笑,“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拓跋羽回到自己的营帐时,走到门口时本想像之前一样进去,突然想起这会儿初漓在里面,于是‘咳咳’了两声以示提醒,然后才掀了门帘走了进去。 “怎么样?还习惯吗?” 拓跋羽坐到初漓一丈之外,问正在研究着凳子上铺的那张狐狸皮的初漓。 “比我想象中的好。” 初漓回过头来对拓跋羽说道。 她进王帐里时没有功夫去研究整个帐篷的格局,等她来到拓跋羽的帐篷,还真的是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她进来后仔细的转了一圈,发现一个帐篷,不但分了晚上睡觉的内室,会客的外室,洗漱的区域,甚至还有如厕的区域。 派来服侍初漓的人跟她解释,只有大汗和几位王子的营帐才是这样的之后,初漓也就释然了。 她就说嘛,这会让她产生一种北夏现在的国力已经很强的错觉。 —— —— 初漓看了眼留在帐篷里的自己身边的四个宫人,让她们出去了之后看了眼依然站在那里不动的北夏奴婢,然后对拓跋羽使了个眼色。 “你也退下。” “是。” 等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初漓对拓跋羽说道, “对了,你那个叫卓娜的姑娘,最好今晚之前就让她来我身边。” 第67章 事前敲打 “你这边没什么问题?” 拓跋羽没想到初漓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把卓娜带来。 “我能有什么问题?只要你那里没问题就好。” 初漓两手一摊,耸了下肩膀,反正今晚他们成亲,心一直被吊着打鼓的人也不是她。 “我这就安排人把她带来。”拓跋羽起身准备往外走,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对初漓说道,“卓娜既会你们的汉话,又懂我们北夏的语言,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想要知道的都可以问她。” 这话说的俨然是对初漓的承诺了,承诺初漓对她想要知道的一切有关于北夏的事他都不会隐瞒。 “谢了。” 初漓向拓跋羽微微抱拳道谢。 别人对她的善意,她也不会因为对方是北夏的王子就视而不见,毕竟她十七年的人生当中,太缺少这种善意了。 拓跋羽离开后初漓就让星月她们四人进了帐篷。 四人在初漓面前整齐的站成一排,听候初漓的安排。 初漓并没有一开始就讲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们四个。四人低垂着头一直没听到初漓说话,最大的柳月便开始悄悄地抬起一点头向前面看去。 看向初漓时正好跟她对视,‘呼’的一下又赶紧低下头。 在静谧的空间里,头顶上又有着初漓的视线,四人刚进来时的轻松心态一去不复返,心里开始越来越紧张。 “你们四个当初跟着我来北夏的时候应该就清楚,以后,你们的生死跟我的生死是绑在一起的。” 初漓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开口说话。 “咱们主仆刚在一起,我不了解你们的脾气性格,你们也不了解我的行事作风。前面的时间咱们一直在路上,一些不必要的细节我就没有去追究,当然,你们做的也不错。” “但是从今天开始就不一样了。这里是北夏,是对咱们大梁一直虎视眈眈的北夏,你们要时刻记得少说多看,他们或许会碍于我郡主的身份而对我表面上客气几分,但是对你们” 初漓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她们四人脸上因为自己刚刚到话而变幻莫测的表情。 嗯,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效果。然后她便接着说道, “所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心里有数?” 四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沉默了片刻后便看到年龄最小的星月抬头看着初漓回道, “回郡主,奴婢以为,有关于郡主的事一概不说,其他的奴婢们只是宫里的奴婢,只管做事。” 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初漓,在看到初漓满意的点头后,脸上浮现出浅淡微笑。 “嗯,星月说的没错。”初漓先表扬了一番星月,然后对另外三人说道,“你们也都明白?” “奴婢们明白。” “嗯,这就好。你们只要明白,在北夏,咱们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做事前三思而后行,没我的吩咐不要去做多余的事。咱们要做的,是能在这里更长久的活下去。” “是。” 一番敲打过后,初漓觉得自己可以说正事了。 “今夜我身边会来一个姑娘,叫卓娜。以后她就跟在我身边,她在北夏生活,懂北夏的风俗习惯,平日里你们可以多向她请教北夏的事。但是有一点我事先提醒你们,她不是奴婢,除了我和三王子,你们不要使唤她。” “最重要的一点,若是你们被人问了起来,就说她是跟我们一起来的。明白了吗?” 初漓说完看着她们四人,眼神平静却让她们感到了一丝威严,于是齐声回道,“是,奴婢们谨记郡主的话。” 初漓不知道自己的这番敲打对她们四人有多大的作用,毕竟人心是最不可测,也是最难把握的。 但是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她没有自己信得过的侍女,对宫里赐下来的这四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拓跋羽的动作很快,初漓以为最快也就是她跟拓跋羽礼成之后,没想到她这边刚敲打完一番自己身边的侍女,那边拓跋羽已经让人带着卓娜来到了帐前。 来人是跟在拓跋羽身边的乌格勒。 初漓让他们进来,乌格勒应该是提前从拓跋羽那里知道了具体的事情,对初漓的态度跟其他的北夏人不同,眼睛里没有对她的审视和打量。 两人对初漓见过礼之后便站在那里。 初漓看着乌格勒身旁的那个姑娘,身上穿着的是他们北夏的服饰,乍一看她跟北夏的姑娘没什么区别,但是再仔细看的话就能看的出来,她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你叫卓娜?” “是。” 卓娜看向初漓时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惊叹,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初漓这样的女子,当你看向她的时候如同在看一个湖,平静却又深邃。 “你知道为什么会叫你来我这里吗?” 卓娜看了看身旁的乌格勒,然后扭过头看向初漓,摇了摇头。 乌格勒找到她时只说听三王子的吩咐带她来见大梁来的郡主,至于为什么要带她来,乌格勒什么也没说。 “乌格勒?”初漓看乌格勒看向她,接着说道,“你可以去跟你们三王子回话了,就说我会将事情跟卓娜姑娘讲清楚的,我答应他的一定会做到。” “是,属下告退。” 乌格勒说完看了卓娜一眼,然后便出了帐篷。 “卓娜姑娘,你跟我来内室。” 初漓说完朝着卓娜招招手,然后率先转身进了内室,卓娜看看周围空无一人,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这里是阿羽的营帐呢,她还是第一次来。卓娜看着前方初漓的背影,心里微微泛酸。这个大梁的郡主看起来跟阿羽真的很般配,而自己卓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眼神里的光芒便暗了下去 “你坐。” 进了内室,初漓指着其中一个凳子对卓娜说道。 “啊?” 卓娜被初漓的行为搞的有点儿懵。 这位大梁来的郡主让自己坐?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郡主怎么会? 还是大梁的郡主跟北夏的截然不同? 第68章 她是明月 似是看出了卓娜身上的拘谨,初漓看着眼前有点儿懵的卓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是跟拓跋羽很好吗?他可是北夏的三王子,他不比我这一个女子看起来可怕?” 初漓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我阿羽是阿羽你是郡主”卓娜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啥,话说完便一脸懊恼地看向初漓。 “其实你不用紧张,把我看成你的阿羽也是一样的。” “啊?” 初漓看着反应老是慢了那么一点的卓娜,竟然觉得心情松快了好多。拓跋羽喜欢的姑娘竟然是这么单纯的一个性格吗? 也难怪他想要把她带到身边,拜托自己护着她一二,这位卓娜姑娘的性格,被人卖了也会帮着一起数银子? “这会儿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些话说起来就不用那么顾忌了。卓娜,我知道你跟拓跋羽的关系。” 坐在初漓对面的卓娜一听,整个人都有些僵了起来,“我我” 初漓冲她摆摆手,“你先听我说。在离开大梁的第一晚,拓跋羽就跟我说了你的存在,他说他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说他不想跟我做夫妻。 正好,我也不愿。所以他提了一个建议,想要跟我做个交易。你,不想知道它是一个什么样的交易吗?” 卓娜在听到初漓说拓跋羽亲口告诉她他有喜欢的姑娘时,眼睛就开始变得清亮起来,也许是眼前的郡主太过温和,让她有勇气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是一个什么样的交易?” “将你带在我身边,找个合适的时机以侍妾的名义把你赐给他。” 卓娜听到初漓的话,眼神一紧,小声地问道,“那郡主您呢?” “我?”初漓笑了两声,“我刚刚说了,我跟他一样,都不想成为对方的枕边人。只不过我们都一样身不由己,所以,以后我跟他还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依然是三王子拓跋羽的王妃。” “但是,只是名义上的。你懂吗?” 初漓说完仔细地盯着卓娜,想从她脸上的表情来判断她是否听懂了。 卓娜点点头。 呼~ 听懂了就好。 初漓舒了口气,她可不想成为破坏人家感情的那个人,虽然她也是被迫的。 “既然你听懂了,可愿意按我说的做?” 卓娜点点头,“我愿意。” 只要让她能待在看得到阿羽的地方,让她做什么都可以。现在,眼前这位大梁来的郡主不但能让自己见到阿羽,还愿意让自己待在阿羽身边,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满眼感激的看着初漓。 “好,那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回什么,一定要如实的回答我,我只有知道你最真实的情况,才能应付往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你明白吗?” “我明白,郡主你问。” “这里有多少人认识你?” 卓娜摇了摇头,“除了阿羽去大梁之前让我待得那户人家,这里没有人见过我。我们部落是个非常小的部落,阿羽去大梁之前我都是一个人在草原。” 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好,这里没有人见过卓娜,那卓娜是谁,为什么在她身边,就全由自己说的算了。 初漓点点头,“我听拓跋羽说你是个汉人?” “对,我是跟着我娘逃荒逃到这里的。” “那你愿意改一下你的名字吗?卓娜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是汉人的。我从大梁来,身边的人可以听的懂这里的话,也可以说这里的话,但是并不能是这里的人,你能懂吗?” 卓娜猛的点点头,“我懂,我愿意改名字。” 一个名字而已,反正她现在孤身一人,叫什么也没那么重要。 初漓也不知道卓娜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只是为了让自己放心才那么说的,但是不管真听懂了还是假听懂了,只要听自己的话就行。 “我身边现在有四个侍女,都是我来北夏前陛下赐的,叫柳月、如月、兰月和星月,她们名字里都有一个‘月’字,那你就叫明月,可好?” 明月何时照我还初漓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然后看向卓娜。 “明月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谢谢郡主。” 初漓摆摆手,“你喜欢就好,等会儿我让她们四个进来,你们也互相认识一下,对了,你是谁,为什么来到我身边,对她们四人也要保密的。” 见卓娜点头,初漓便放心的继续往下说了,“还有大梁宫里的规矩算了,反正现在也不是在大梁,学不学的无所谓了。就是这称呼,你可能要跟着她们学一学了。当然,只是在有外人在的时候,等你成了三王子的侍妾,你想怎么称呼我都行。” 该跟卓娜说的初漓都说了,然后便示意她跟自己出去,等两人来到外室,初漓便对着帐篷的门帘处喊了一声,“你四个进来。” 然后卓娜便看到四个衣着都相似的姑娘依次走了进来。 “郡主~” 四人向初漓行过礼后便站成一排,听候她的吩咐。 初漓指了指身旁的卓娜,对她们四人说道,“她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到的姑娘,以后跟在我身边,你们可以叫她明月。” “是。” 初漓看了看面前的四人,在心里衡量了下,最终选择了年龄最小的星月,“星月,你年龄最小,学这里的话应该会快一点儿。明月她虽是汉人但是从小生活在草原,让她跟着你,你多向她学学。” “是,郡主。” 初漓又看向另外三人,“你们也是,他们民族风俗要忌讳的东西也是要学一学,记一记的,别到时候冲撞了他们,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是。” 星月年龄虽然比卓娜小,但是身高却不显的比卓娜小,也可能是因为卓娜毕竟是汉人,要不然她这会儿还真的会发愁怎么给卓娜找件合适的衣服换上。 “星月,我看明月跟你的身高差不多,从你带来的衣服里挑一套给明月穿。” “是,郡主。” 初漓看向卓娜,“你跟着星月去换衣服,换好了再来。” “好。” 第69章 你这是被我们明月迷住了吗? 星月领着卓娜回到她和其他三人同住的帐篷,哦不,现在应该叫她明月了,从自己带的衣服里面找出来了一套薄荷绿的裙衫递给明月。 “明月姐姐,郡主说我年龄最小,那我叫你姐姐可以?” “嗯,都可以。” “给,你试试这套合不合适。路途遥远,我也没多带,要是不合适我再给你换。” “谢谢。” “不用客气。”星月说完就想给明月腾出地方,好让她换衣服。 结果她刚转身便听到明月轻声唤她,“星月姑娘我” 星月转过身便看到明月手捧着衣服,一脸的尴尬。 “呀,瞧我,”星月明白过来,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来,我帮你换。” 说完便一边帮明月换衣服,一边跟她讲小衣、中衣、外衣这些都要怎么穿,看到明月一脸苦恼的样子,星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还是咱们做侍女的衣裳,要是郡主的,那讲究可就更多了。” “啊?”明月听星月这么一说,脸上更愁苦了,郡主刚刚说过让自己待在她身边的,那她是不是也要学会怎么给郡主穿衣啊? “不过你应该可以不用学,平日里看到我们伺候郡主的时候多看看,记在心里,万一什么时候我们都不在郡主身边,你也可以应个急。” “可那些看起来好复杂,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记得住” “郡主既然让你待在她身边,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星月说道这里突然顿了一下,然后问明月,“你不懂这些,郡主是知道的对?” “嗯,郡主知道。” “呼~,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星月说完又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对明月说道,“其实我也不太了解郡主,我们四个都是在郡主出发来北夏前才跟在她身边的。 不过,我虽然跟着郡主的时间短,但是我觉得郡主是个非常好的主子,你不用担心啦。” 星月安慰完明月,看着眼前换上了一身汉人衣裙的姑娘,不由的点了点头,“嗯,你穿上这薄荷绿的衣裙还挺好看的。” 就是皮肤暗了点,这大概是因为常年在草原的原因。 若是明月(卓娜)知道星月在心里是这么想的,她肯定会告诉她,在阿羽去大梁之前,还是她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她的皮肤更暗,这段时间还养好了一点呢。 “好了,走,咱们让郡主看看~” 星月说完便拉着明月走出她们的帐篷,往三王子拓跋羽的营帐里走去。 拓跋羽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便直接回了营帐。 刚一进来就开始往四周打量,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初漓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睛四处查看,也不主动开口询问。 拓跋羽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又觉得自己刚回营帐就向马上要成为自己王妃的初漓打听有些不合适,虽然只是名义上的王妃,但是他也跟初漓保证过,会顾着她的体面的。 结果就是明明一脸想要问,却又始终没开口。 还是初漓看不下去拓跋羽这副模样,于是开口道,“我让身边的侍女带她去换衣裳去了,她既然留在我身边,还是穿汉人的衣裳比较好。” 拓跋羽点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没跟你商量我就擅自做主了。” “什么事?” “我给卓娜改了名字。” “改了名字?”拓跋羽先是惊讶,但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确实,卓娜这个名字不适合你身边的人。改了什么?” 初漓看着拓跋羽,眼中满满的审视,停顿了片刻才回道,“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 拓跋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生气,疑惑地看向初漓。 “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改了卓娜的名字。”初漓说完顿了一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名字,也是一样。” “那是在你们大梁,在北夏,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至于你所说的身体发肤,身是我的,发肤也是我的,既然都是我的,毁不毁伤,只有我自己说的算。” 初漓听了拓跋羽的话之后,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迷茫和彷徨,她低下了头,长久的一阵沉默之后,才幽幽地叹出一声,“没错,这里是北夏,不是大梁,是我想岔了” 再抬头看向拓跋羽时,初漓眼中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迷茫和彷徨。 “三王子不好奇我给卓娜改了什么名字吗?” “改了什么名字?” “明月,”初漓说出这两个字,然后头往一侧微微一歪,问道,“如何?” “明月,明月” 拓跋羽在口中不停的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然后看向初漓,抱拳说道,“不错,好名字。多谢。” 初漓也回以抱拳之礼,“三王子客气。” “郡主,我们换好了。” 初漓这边手还来得及放下,另一边星月就已经拉着明月进了营帐。 “额,奴婢拜见郡主殿下,”星月没想到一进营帐就碰上了三王子,给初漓见过礼之后又连忙给他见礼,“奴婢见过三王子。” 然后便屈膝等着,听到初漓让她起身才站到一边去。 星月没有听到明月的声音,以为她这是突然见到三王子吓的都忘了行礼了,刚起身站到一边时就想去扯明月的衣袖。 只是她刚有动作,便瞥到郡主对她摇头,于是就老实的自己站在旁边了。 结果她一抬头便看到三王子一直盯着明月看。 明月(卓娜)刚进到营帐里就碰到了拓跋羽,心情一下子开心的不得了。 “阿” 哪知还没等她开口叫拓跋羽,拉着她的星月就连忙对着郡主和他行礼了。这下子,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含在口中的那个‘羽’字楞是没有说出口。 然后便手足无措地看看拓跋羽,又看看郡主。 噗嗤~ 从大梁到北夏,这一路走来,初漓还是第一次看到拓跋羽这副有点点愣头愣脑的模样,忍不住当场笑了出来,于是开口调侃道, “拓跋羽,你这是被我们明月迷住了吗?” 第70章 我一样讨厌他 拓跋羽听到初漓调侃他的话后才从刚刚的怔愣中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咳咳,”拓跋羽轻咳两声,然后看着明月说道,“衣裳,很适合你。” 明月这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穿着的是汉人的衣裳,立刻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来。 “好了,你们两个就要一直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吗?” 初漓觉得自己有点儿没眼看,她也见到过玲珑公主见到宋熙时的情形啊,跟拓跋羽不同,玲珑公主对自己喜欢的人的表达时外放的,一点儿没有像拓跋羽这样克制。 这便搞的从来没有喜欢过人的初漓一头雾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是像玲珑公主那样时刻都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喜欢,还是像拓跋羽这样,眼中的喜欢明明是想要靠近对方,却又因为某些原因一直克制着自己? 等初漓真的的开始喜欢上了某个人才知道,原来,喜欢是各种各样的~ 初漓本想着跟给拓跋羽和明月(卓娜)一些时间,让他们说说话,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北夏大汗拓跋宏便命人将今晚举行仪式的喜服拿了过来。 “禀三王子,郡主,奴来送郡主的喜服。” 初漓看了一眼星月,星月立刻上前将喜服接了过来。 “你不出去?”初漓看了眼拓跋羽,见他还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示意他看星月手上端着的喜服,问道。 “啊?哦,你换衣裳,我先出去了。”说完看了眼明月(卓娜)便转身离开了。 初漓见来送喜服的奴婢没有离开,便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来人见初漓看她,便低头解释道,“奴婢来伺候郡主换衣。” 哦,好。 初漓抬手挑起喜服的一角看了看,嗯,没有眼前这人,估计自己和星月她们几个也穿不好这北夏的喜服。 “嗯,进来。” 说完便率先走进了内室。 星月端着喜服,给明月递了个眼色,走到她身边时小声地说道,“明月,跟上。” 初漓得让人知道明月是自己身边的人,于是在北夏这个奴婢面前也没让明月出去,而是让她跟星月一起帮自己换衣。 期间虽然不懂要怎么做,但是好在她有着初漓没想到的眼力劲,自己不会弄,就老实的待在一旁,看到星月将初漓头上的凤钗取下来后,便上前接过,然后放在梳妆台上面。 初漓虽然一直在目视前方,但是也在时刻关注着身边的动静,当她注意到明月的反应时,心里还是非常满意的。 谁都不想自己的队友是个拖后腿的对~ 看来拓跋羽的卓娜只是性格上有些单纯,但是脑子还是聪明的。想到这里,初漓不由在心里哂笑一声,也是,能独自在草原上生活的姑娘,又能笨到哪里去呢? 等到要换上北夏的喜服时,星月的作用就没有了,这会儿除了送喜服来的奴婢,明月倒是反而能帮上一点忙了。 北夏的喜服没有大梁的那么繁琐,只是初漓看着镜子里她们给自己头上带的那类似畸角的东西,感受一下自己脖子承受的重量,嗯,跟大梁的凤钗有的一拼,都是那么的重~ 一切收拾妥当,来送喜服的奴婢交代等会儿会有专门的人来陪着郡主一起完成婚礼仪式后便退了下去。 “我要带着这东西一直坐在这等着?” 初漓抬手轻轻揉了下自己的脖子,然后吐槽道。 跟着她来北夏的星月她们几个不懂北夏的风俗,明月又不是北夏王室的人,初漓自觉她也是不懂的,所以也就全当自己在吐槽了,没想到明月还知道一点儿。 “可能还要等一会儿,仪式是在太阳快落下时开始的。” 好,那就只好等着了。 初漓无奈的叹了口气。 星月和明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笑意。星月毕竟跟初漓相处了小一个月了,便大着胆子提议,“郡主,奴婢给您按按脖子和肩膀?这样您会舒服点儿。” 本来想靠意志力扛过去的初漓,一听星月的提议,立刻便同意了。 有更舒服的方式,她干嘛还要自己扛啊~ 与大梁的喜事仪式不同,北夏的更闹腾,更随意,也更欢乐 完成他们的祭天仪式,随着北夏拓跋宏的一声令下,在场所有的人开始载歌载舞,喝酒吃肉,热闹的庆祝起来。 初漓和拓跋羽坐在他们的位置上,中间围成了一个圆圈,圆圈的最中间燃烧着篝火,年轻的男女围着篝火在跳着舞。 初漓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氛围,一时间竟然盯着那燃烧的通红的篝火发起了呆。 她在看着篝火,也有人在看着她。 “二王子,您在看什么?看的这么专注。” 北夏二王子拓跋野身边坐的一位官员,看着他举起酒杯放在自己的嘴边,突然就停了下来,一直看着对面,便忍不住问道。 “看什么?当然是看美人儿!”拓跋野突然就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便“哈哈”大笑了两声。 初漓刚刚就觉得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她没在意,只当是在座的人对自己这个大梁郡主的好奇与打探,只专注着看着篝火发呆。 结果几声肆意的大笑声将她从发呆中拉了回来,待她循着声音看去时,正好与那位大笑的人四目相对。 对方对着她邪魅一笑,那笑容还有那看着自己的眼神,都让初漓浑身不舒服。 她果断转过头,不再去看对方。 “怎么了?” 拓跋羽见初漓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便问道。 “刚刚大笑的那个人,让我非常的不舒服。”初漓说完示意拓跋羽看向那边。 拓跋羽光听声音就知道刚刚大笑的是谁,于是微微低下点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是拓跋野,以后若是遇到他,躲着他点儿。” 说完脸上便显示出厌恶的表情。 “拓跋野?北夏二王子?” “嗯。” “看来你很讨厌他。”初漓看着拓跋羽脸上的表情肯定地说道。 “你若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会讨厌他。” 初漓又瞥了一眼拓跋野的方向,见他还在看着自己,心中的厌恶感变得更重,北夏二王子,阴险狡诈,这是初漓来北夏之前了解到的,于是对拓跋羽说道, “呵,不用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样讨厌他。” 第71章 你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好好的找? 大梁,成国公府。 “秦叔!怎么样?!找到我大哥了吗?” 成国公府的外管事秦安刚回到府里就被迎面而来的二公子云容拉着问道。 秦安摇了摇头,“没有找到世子。” “怎么可能?”云容不肯相信,“你们都找了那么多天了,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好好的去找?” “容儿,不得跟秦管事这么讲话。” 本来要来前院看儿子的萧红正好听到儿子质问秦安的话。 云容转身看向走过来的母亲,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挣扎了许久,然后面带祈求的问道,“母亲,大哥失踪,跟你有关系吗?” “容儿!”萧红听到儿子这么问,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你难道不知?” “还有,你大哥失踪了,跟娘有什么关系?是娘让他去龙泉山的?还是娘让他碰到了匪人?” 不,都不是。 云容摇了摇头,然后低垂着眼眸,但是您是府里最不想看到大哥的人,秦管事又听您的,怎么可能会全力去找失踪的大哥? 云容明白,但是却不能说出来。 “儿子给娘道歉,是儿子无状了。” “容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不能老是盯着你大哥失踪的事。你有多久没有好好念书了?找你大哥的事有你爹,有秦管事,你不用操心,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念书,争取在今年的秋闱上考个好名次。” 萧红叮嘱云容,她其实并不关心儿子在秋闱中能否取得名次,毕竟她的目的是让容儿成为成国公的世子。 劝他去读书,也不过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老是盯着云璟失踪的事情。 “是。”云容掩下眸中的晦色,“儿子回书房了。” “嗯,去。” 等云容离开前院正厅,萧红才转过身看向秦安,“怎么样?” “没找到。”秦安摇摇头,“一丝痕迹都没有。” 秦安说完又看了看萧红,“既然都找了这么多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你说会不会世子他已经” 萧红听到秦安的话,抬头看向他,眼神中已经没有刚刚看云容时的柔和,变得冷酷了很多,“不,他没那么轻易死。” 说着想到了什么,再开口已是咬牙切齿,“一丝线索都没有,这是压根不想让咱们找到啊。” “夫人,既然世子不想被找到,是不是说明他不会再回来了?不如就趁此禀了国公爷,将世子之位换给二公子” “不,”萧红打断秦安的话,“世子之位是容儿的,但是他云璟,也必须死。” 说完眼中满是狠戾。 她看向秦安,“你继续派人找,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报我。若是找到了可以不必来回禀我,直接杀了。” “是。” 云容离开前院之后并没有听母亲的直接回书房读书,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二公子,您这是要找什么?让小的帮您找。”云容身边的小厮长风见到云容这个样子,连忙问道。 “不用,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云容朝长风摆摆手,然后便继续找着。 等他将自己藏的所有的私房钱找出来之后,坐在地上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便起身给自己找了两身衣裳,将衣裳放进包裹里时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将包裹收起来后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长风~” “诶,二公子。” “给我拿套你的衣裳来。” “二公子” 长风一听云容跟他要自己的衣裳,顿时一脸愁苦,二公子只要不想让夫人知道自己出府,就会穿他的衣裳扮成小厮出去。 “别废话,赶紧的。” “是。” 长风只好回去找一套自己的衣裳,还顺便祈祷着这次就跟以前一样,千万千万不要让夫人发现了。 等自己要带的东西全都收拾好,当然,这是云容自己觉得应当带的东西,他便吩咐长风去书房待着,给人一种他就在书房认真读书的假象。 然后便从成国公府的后门出去了。 这次跟以往他偷跑出玩不同,所以云容一出门便小心的打量着周围,还时不时的往后看看,府里是否有人发现他跑了。 结果没想到,顾得了后面,顾不住前面。他刚把头转回来,便迎面跟一个人撞上。 “云容?” 还没等云容看清自己撞到的是谁,一听对方认出了自己,立刻撒丫子就开始跑。然后刚刚撞上的那个人也开始追。 就这样,还没跑出一条街,云容就被追上了。 “我说你这小子,一听到我叫你,干嘛跑啊?” “逸明哥?”云容定睛一看,眼前抓着自己的人赫然就是自己大哥的好友白逸明,“你回来啦?” 然后便抱着白逸明哭哭啼啼起来,“我大哥我大哥他” “好了好了,我都听说了,”白逸明好想把这小子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但是看他哭的那么伤心,好歹这是自己唯二不讨厌的成国公府的人,看在他真心喜欢自己好友这个大哥,于是勉为其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正要找你呢?你大哥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失踪?” “还有,你这副样子是要去干嘛?怎么一听到叫你就撒丫子逃跑?” 云容觉得这会儿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和他一样真正关心大哥的人了,心里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他看了看四周,然后悄声对白逸明说道,“逸明哥,咱能换个地方说话吗?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他可是瞒着他娘偷偷的从府里跑出来的,一旦被发现,他再想出城就晚了。 “上马车。” 白逸明指着他府里的马车说道。 两人进了马车,云容特意交代车夫往城门的方向走。 “你说什么?你要去找云璟?” 白逸明听了云容的打算后,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一脸不可思议,“就这样?” “你别小瞧我,我肯定会找到我大哥的。”云容看出来白逸明眼中的轻视了,但是没关系,他相信自己就好。 “云容,不是我看不起你,你知道去哪找你大哥吗?你知道该从哪些线索里去找到跟你大哥有关的消息吗?还有,你大哥为什么会在龙泉山遇到匪人,又为何会失踪?” “那些匪人的目标就是你大哥,还是偶然间被你大哥撞见的,所以要杀人灭口?” “去找他的你,在路上会不会也被人给灭了口呢?” “这些你都想过吗?” 白逸明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云容整个人便哑声了。 第72章 踏上寻兄路 “反正我不管!”云容忽然梗着脖子对白逸明说道,“万一大哥脱不开身,或者是碰到了什么事,就等着我们去找他呢?” “云容,”白逸明看着他眼中都是对好友担忧,轻轻叹了口气,“若是让你娘知道了,你有想过会怎么样吗?你娘本来就讨厌云璟,你这次还要自己去找他” 白逸明不忍说出口的是,万一,云璟这次失踪跟他这个继母有关系,那眼前一直想要找到自己大哥的继弟日后又将面临什么样的情形? “你想清楚了?一定要去找你大哥?” “嗯!再清楚不过了,我一定会找到大哥的!”云容脸上满是坚定。 “好。”白逸明拍了拍云容的肩膀,“也不枉你大哥对你那么好。我不能离开京城太久,不然跟我爹那不好交代。” 最重要的是,他得防着京城里想要云璟彻底消失的人,谁都知道他白逸明跟云璟是好兄弟,若是他离京了,肯定是去找云璟了,他得把尾巴给断掉。 “本来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既然你一定要去,那我的人就跟你一起。云容,你是去找人,不易大张旗鼓,我派的这个人功夫好,寻找个蛛丝马迹更是一流,路上你要听他的,不能擅自行动,能做到吗?” “能!逸明哥,我保证听他的话!” 云容听到白逸明这样的安排,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别看他刚刚对白逸明说的硬气,可是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才刚刚十六岁的他,真要自己去找大哥,无疑是一条小鱼跳进了茫茫大海,可能还没开始游,就被别的大鱼给吃掉了。 有了逸明哥的人在,这下子他就安心多了。 “对了,你给家里留信了吗?”白逸明问道。 “没有。”云容摇了摇头,“我偷跑出来的,留了信的话万一提前被他们看到,拦着我了怎么办?” 白逸明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好,剩下的交给他。 于是便从马车里一侧的方桌里拿出纸笔递给云容,“趁现在,赶紧写。不用多说。” “嗯。” 云容接过纸笔,看了看笔尖上干透的墨水,也不拘小节,直接往自己舌头上划了划,用自己的唾液将其浸湿,然后便在纸上写起来,看的白逸明太阳穴直跳。 “好了。” 白逸明只觉得他才刚看到云容开始写,这便写完了,“这么快?写的什么?” 说着便低头看向云容递给自己的那张纸。 好,他叮嘱云容不用多说,这小子还真就一句话也没多说,‘出门寻兄,勿念’。白逸明都无法想象要是云璟的继母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会不会被自己这个万千宠爱的小儿子气死。 但是关他什么事呢?若是能被气出个好歹来,他白逸明更高兴! “行,等你出了城,我看着时辰将这封信送到成国公府。记住我刚刚说的话。” “嗯嗯,记住了。” 白逸明将云容送出城,他安排的人已经在城外等着了。 “墨玉,路上别让他出事,有消息第一时间飞鸽传书。” “是,属下明白。” 白逸明朝他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云容,“去,路上一切听墨玉安排。” “嗯,”云容接过墨玉递过来的缰绳,然后翻身上马,“逸明哥,大恩不言谢,等我找到我大哥,回来任你差遣。” “嘁,想当你逸明哥我的跟班小弟,等你回来再说。” 墨玉跟云容跟白逸明道了别,然后转身便策马离去。 白逸明直到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才吩咐马车回城。他望着西边天空的晚霞渐渐出神,云璟,你到底在哪?我就离开京城不到一个月,你怎么就失踪了呢?我真的从东海给你带回来鸽子蛋大小的珍珠了,我没食言,可你现在在哪呢? 不管你在何处,只要还好好的活着就好,等兄弟找到你,一定要让你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白逸明刚感伤了两下,就忍不住想要给云璟扎小人 此时正藏在一棵大树后的云璟突然毫无征兆的打了两个喷嚏,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蹲守了好久的猎物受了惊后迅速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嘁,不会是白逸明这小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云璟低声喃喃自语,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林子,云璟将弓箭一收,算了,看在自己不辞而别的份上,就让他多念叨念叨,“看来今天要一无所获了,幸好家里还有点存货。” 说完便朝着山下走去。 北夏拓跋羽的营帐内。 初漓躺在铺了毛毡的大床上,跟身旁的拓跋羽中间的距离甚至可以再躺下两个人。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刚刚的热闹已经散去,偶尔能听到巡逻的人的脚步声。 噗嗤~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初漓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惹的一旁闭眼凝神的拓跋羽侧头看向她。 “啊,对不起,我吵到你了?”初漓扭头看到拓跋羽正看向她,连忙道歉。 “你笑什么?”拓跋羽有的时候真的挺佩服初漓的。 明明生在那样一个勋贵世家,有着那样显赫的家世背景,一朝被大梁的陛下,她的舅舅封为郡主远嫁到这北夏,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以北夏和大梁的关系,初漓相当于是颗弃子了。 可他一路上也没看到初漓自怨自艾,甚至于这会儿,他们名义上的新婚夜,她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我笑,如咱们这般安静的新婚夜,世间也是少有?”初漓回答道。 “” “别的不说,郡主这好心态拓跋羽甘拜下风。” 初漓听到拓跋羽的话后斜睨了他一眼,“怎么?讽刺我?” “不,真心话。” “要不然呢?抗旨?还是中途逃跑?”初漓自嘲道,“我爹是护国大将军,娘是长公主,若是没有陛下的旨意,我就是我;有了陛下的圣旨我但凡走错了一步,那就成了大梁的千古罪人了” “你能保证你们北夏不会借此机会向大梁发难?” 不,他不能。 拓跋羽幽幽地望着头顶上营帐的顶篷,在心里回答道。他们都知道,初漓也好,他拓跋羽也好,只是两国互相挟制的工具,她初漓是颗弃子,他拓跋羽又何尝不是呢? 第73章 察觉扎营背后的目的 初漓第二天醒来时,拓跋羽已经不在营帐内了。 星月几人听到初漓摇铃的声音,便鱼贯而入。 昨天晚上仪式结束之后,郡主早早地就让她们回了自己的营帐休息,对于昨晚郡主是否跟三王子圆房没有,她们也不清楚。 直到她们这会儿进了营帐内室,看着整洁的床铺,郡主精神抖擞的模样,几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除开早已经知道实情的明月,今早这场景正是初漓想要她们几人看到的。 她不知道自己要在北夏待多久,一年,两年?五年,十年? 又或者是一辈子!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星月她们四人将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对外,她可以跟拓跋羽装夫妻,可至少在自己人面前,她想轻松一些。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让她们四个人认为自己不乐意跟北夏的三王子有夫妻之实。 “正如你们所看到的那样,我跟三王子什么都没有发生。” 初漓说完便看向星月她们。 “郡主”柳月是她们当中年龄最大的,听到初漓的话后面带迟疑,“是以后您和三王子都不会” “是,都不会。” 初漓回答的坚定。 而柳月她们所想的是,如果郡主只是一个空壳的郡主,这是在北夏,没有三王子的照拂,她们该怎么办? “放心,你们心中想的,顾虑的都不会发生。我跟三王子是名义上的夫妻,这是我和他共同的决定,所以对外,我还是三王子妃,一切照旧。”初漓打消她们心中的顾虑,“让你们知道,也是因为我不想在你们面前也时时刻刻的装着。当然,也希望在外时你们能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提醒我,省的穿帮。” “是,郡主,奴婢们知道了。” 既然要在这里生活了,那势必是要认真的去了解这里的。 而初漓身边最能帮她做到这点的,只有明月了。 于是初漓让明月跟她好好讲讲北夏,北夏的人,北夏的吃食,北夏的草原 “诶,这样不行,来,你们都坐下,”初漓看着一直站在自己对面的明月、星月几人,拍了拍身旁说道,“我这样一直仰着头看你们,脖子累。” 于是不到一会儿,三王子的营帐里边就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场景,初漓带着她的五个侍女,不分尊卑,围坐在一个小圆桌前,桌子上面放着北夏这里特有的奶茶和奶酥。 几人一边听着明月讲话,一边喝着奶茶,吃着奶酥,好不惬意。 “郡主,要不我带你出去转转?” 明月看到初漓在听到她讲草原有关的事物时脸上那向往的神情,试探性地提出了这么个建议。 她也不知道好不好,但是看郡主待她们都那么平易近人,明月还是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真的?” 初漓一听,整个眼睛就亮了起来。她实在是有些怀念刚进入草原那几天跑马的感觉。 明月见初漓不但没有反驳,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脸上也不自觉的浮现出轻松的笑容,然后对初漓点点头。 “行,那咱们就出去转转。”然后对星月、柳月她们说道,“你们也一起,以后待在这里的时间长着呢,总不能每次都问她们北夏的人,万一走的远一点都找不到回来的路。” 星月几人连忙点头表示同意,她们才刚到这里两天,确实是不敢随意走动。营帐这边还好一点,出了营帐就是茫茫的大草原,对于生活在中原地区的她们来说,毫无方向感。 出了这里很快就能成为失踪人口。 “咱们现在有的是时间,明月,你可以带着我们满满的转,一天转不完就两天,两天转不完就三天。”初漓豪气万丈地拍了拍明月的肩膀,“本郡主现在别的不多,就是时间多。” 惹得明月她们几人抿嘴憋笑。 于是明月便带着初漓她们几人从三王子的营帐开始往外扩散,跟她们讲怎么通过营帐的不同来判断住在这营帐里的人是王室、大臣还是普通的平民。 “所以,这片地方住的就是北夏所有的人了吗?” 星月好奇的问道。 “怎么可能?”明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星月。 北夏的总人口虽然跟大梁相比相差甚远,但是也不是眼前这片营地就能囊括的。 “这里是位置最好的一片草原,所以只有王室、大臣还有部分的平民在这里扎营。”明月解释道。 “这里的平民跟其他的平民还是有区别的?”初漓问道。 “是的,”明月点点头,“说是平民,但是其实应该跟大梁的富民阶层差不多。” 明月努力地想出来一个她们能听懂的对比。 “也是,咱们大梁的普通老百姓还分三六九等呢,北夏”又怎么可能免俗呢。 星月这样一想,自己刚刚问的问题确实不算是一个好问题。 “那其他的平民呢?” 初漓问道。 “他们要牧牛羊,会分布在草原的各个地方,随着水源不断的迁徙。” “北夏的王室每年都会离开王宫来草原上扎营吗?” “也不是,”明月摇摇头,“我记得去年就没有。” 初漓听后一抹思索从眼中闪过。看来来草原扎营不是每年的惯例,那会是什么原因来决定他们扎不扎营呢? 看拓跋宏的心情? 还是说草原上别的,能吸引他们的东西? 初漓将视线放到远处的草原,这里有什么呢?牛、羊、马匹 可北夏王室应该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那还有什么呢? 初漓慢慢的思考着,明月几人看到初漓沉思的神情,也都闭嘴不说话了。 人对了,人! 初漓眼睛突然一亮。 “明月,我听拓跋羽说,你原本是另外一个小部族的?” “嗯,”明月点点头,“三王子奉大汗的命,将我们部族给吞并了。” “所以吞并你们部族的那一年,王室也来草原扎营了对吗?” 明月点点头。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初漓遥望了一下这茫茫草原,风平浪静。就是不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下,又有哪个部族要成为拓跋宏的下一个目标。 “咱们再往外围走走,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初漓看着大同小异的各式营帐,遇到北夏的人时,对方会停下脚步,右手放在胸前给自己行礼,然后再走开。 听到郡主的话,明月便领着她们穿过营地,慢慢地往外围走去。 第74章 再次使用‘兽语\’ 越往外走,帐篷的高度越矮,也更小。旁边挨着用栅栏围起来的牛羊的圈,现在是白天,里面空空如也,应该是被主人赶出去放牧了。 她们正准备接着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马的痛苦嘶鸣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不同人说话的声音。 初漓疑惑的看向明月,“这是?” 明月仔细听了一下,然后告诉初漓,“好像是这家的马不知生了什么病,马主人正在和兽医说话。” “哦,这样啊” 初漓说完就想继续往外走,但是马儿痛苦的嘶鸣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又传过来,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初漓低垂着眼眸,眼眸中闪过挣扎。 她以前向自己保证过,不再使用自己能通兽语的这个异能。因为这个异能,她被自己的父母家人当作异类、得不到任何的关爱,因为这个异能,她让一只幼虎因此丧命 初漓已经有好几年刻意的去封闭自己这个异能,把自己当作是普通人。 她也做到了 除了将军府的家人、宋熙、还有师父,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别的人知道自己这个秘密了。 现在,初漓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嘶鸣声,她要怎么做? 初漓站在原地,双手越握越紧。 突然,她一个转身看向明月,“明月,你带我过去看看。” 明月有些惊讶地看向初漓,但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是,郡主。” 然后便领着初漓往马儿嘶鸣的方向走去。 等初漓她们来到马栏边,里面的人或站,或蹲,或围在正躺在地上嘶鸣的马儿旁边,一筹莫展。 初漓给了明月一个眼神,明月会意,然后对着里面的人喊道,“喂~” 里面的人正烦躁着,突然被人这么一叫,猛的一个转身,双目瞪着发出声音的明月几人。 明月被瞪的浑身一个激灵,然后扭头看向身旁的初漓,“郡主” “你问他们,哪一个是给马儿看病的。” 明月点点头,然后将初漓的话用北夏话重复了一遍。在对方开口呵斥她之前机灵的加了一句,“这是三王子妃。” 然后就看到刚刚还瞪着圆目的男人,立刻收起了脸上的不耐,疑惑的看向她们。 其中一个男人在听到明月的话后回道,“我是医官。” 明月瞧了他一眼,然后对身边的初漓指了指他,“他说他是医官,给马儿看病的。” 初漓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问他我能不能进去看看那匹马,说不定我能找到病因。” 明月听到初漓这么说,脸上露出迟疑,但是还是依旧照着初漓的话说了。 医官一脸不屑,别说三王子妃是从大梁来的郡主,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哪国的郡主能给动物看病的。 正在这时,躺在地上的那匹马又剧烈的嘶鸣了两声。 初漓看到这样的情形,也顾不得得到他们的允许就走进了马栏里,然后蹲在马儿的身前,慢慢地抚摸着马儿的腹部。 马儿的头微微抬起,两只眼睛看着初漓,初漓也望着它,然后俯身在马儿的耳旁轻声低喃着,马儿又叫了两声,初漓又顺了顺它的鬓毛后才站起身。 紧跟着她进来的明月几人都面面相觑。 “明月,你告诉他,这匹马不是简单的腹痛,应该是肠道里有虫子,问他有专门给马儿驱虫的药没有。” 明月来不及去想堂堂一个郡主怎么会懂给马儿看病的,就连忙把初漓的话说给那个医官听。 医官听后看着并没有相信初漓,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初漓也看出来了,脸上的神色变的更加严肃,身上也随之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来。 “明月,你告诉他,若是再不及时医治,这匹马可能就不行了。还有,若是按照我说的医死了这匹马,我会负责的。” 虽然初漓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负责,赔他们一匹马?但是当务之急是让对方听自己的话,赶紧给这匹马医治。 或许是慑于初漓身上的气势,还有她三王子妃加上大梁郡主的身份,医官这才按照初漓说的,赶紧去给这匹马配药。 初漓看了看明月,不明白那医官怎么说了句什么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说没有专门的药,需要重新配。”明月给初漓解释道。 呼~ 这就好。 不管是现配的药还是以前就有的,只要他能按照自己说的去做就好。 然后初漓便又回到马儿的身旁,静静地陪伴着它。 医官很快去而复返,手里拿着配好的药,正要叫几个人合力控制好马,给它喂药,便看到一双纤纤玉手出现在自己眼前。 “给我,我来喂它。”初漓说道。 医官听不懂初漓在说什么,便看向刚刚一直给两人传话的明月。 “三王子妃让你把药给她,她来喂。”明月说道。 医官一脸你疯了的神情来回看着初漓和明月。 “没错,三王子妃就是这么说的,你赶紧把药给三王子妃。” 不是医官瞧不起眼前的三王子妃,大梁人素来没有他们北夏人长得壮硕,即使他们北夏人在给马儿尤其是烈马喂药时都要几人合力才能完成,她一个区区大梁的弱女子,怎么可能一个人就能完成? 初漓不想等他想明白,见他还没有要将药给自己的打算,直接上手夺了过去。 “诶!你!” 医官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初漓来到马儿的身前,先是附在马儿耳边低声喃喃着什么,然后便把药放在自己手心,将手伸到马儿面前。 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平日里几人合力才能将药喂进嘴里的马,这会儿看了眼初漓,舌头一伸,便将药卷进了自己的嘴里。 众人张大嘴巴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月她们几人也都感到惊讶,但是好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让其他人看出来她们的惊讶。 初漓又在这里陪着马儿待了大概半刻钟的时间,大概是药起了作用,马儿叫了一声后开始站了起来,然后众人便听到噗噗几声,几坨马粪落地。 医官上前查看了一番,马粪里确实有长条型的虫子的尸体。 初漓让明月告诉医官,每日再给它喂一次药,她会每天来看看这匹马的,等她什么时候说不用喂药了,就可以停了。 然后拍了拍马儿的脖子,带着明月几人转身潇洒的离开了。 “郡主,为什么您每天还要来看那匹马啊?刚刚那匹马不是站起来了吗?有医官在,应该没问题了?” 星月好奇的问道。 “哦,这还是我第一次给马看病,亲眼看着它好起来我会感到比较自豪。”初漓随口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她总不能说,她每天去看那匹马是想要让马儿亲自告诉她,它什么时候彻底好了?不然她要怎么跟那个医官说什么时候停药呢? 初漓仰头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了一下草原的气息。嗯,再次使用自己兽语的异能,竟然救了一匹马。 这种感觉,真的还不错呢~ 第75章 草原上的‘神\’ “怎么了?” 回去的路上,初漓看明月老是时不时的瞄向自己,便主动开口询问她。 “郡主,你是怎么让那匹马那么听你的话的?” 明月生活在这片草原上,她可太知道给这些牲畜看病喂药有多难了。可刚刚那幅场景,不说她惊讶,就连生活在草原上一辈子的老人见到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初漓见明月问出口后,星月几人也都好奇的看向自己,于是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她们勾了勾,让她们附耳过来。 等几人将初漓团团围住,侧着耳朵仔细听时,初漓悄声说道,“告诉你们,我,能听的懂动物们讲话。” 说完便对她们眨巴眨巴眼睛。 “呵,呵呵~” “哈哈哈~” “额郡主,我们不是三岁小孩子。” 意思是,她们没有那么好骗。 初漓两手一摊,抿着嘴一笑,“看,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还不相信。” 然后一转身便继续往回走去。 明月几人看着初漓的背影,互相看了一下对方,星月小声的问她们,“你们有没有觉得,郡主今天很开心啊?这好像还是我见到郡主最开心的一次呢。” 柳月、如月和兰月都是从出大梁就一直陪在初漓身边的。她们一直觉得郡主性格很好,一路上都很平和。 是的,平和。平和到她们好像完全感知不到她的情绪,又或者说,初漓表现出来的就是完全没有任何情绪。 但是今天不一样,尤其是刚刚,郡主竟然跟她们开起了玩笑。那开心的情绪从她的背影中都能看的出来。 以前她们看着初漓的背影,总有一种孤独的感觉,今天不同,她们好像看到了开心和快乐。 “你们几个干嘛呢?赶紧回去了。” 初漓突然回头看向她们几个,冲着她们说了这句话后又接着自顾自的往前走。 “走啦,只要郡主开心就好啊。” 柳月拉了一下身边的人,几人相视一笑,赶紧追上初漓。 “听说你最近很忙?” 这日,回到营帐的拓跋羽见到初漓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嗯?” 初漓疑惑地抬头看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拓跋羽轻咳两声,然后说道,“听说你最近几日都在牧民家里给那些牲畜看病?” “啊,连你也知道了啊,”初漓恍然,“你不是刚回来吗?” 是啊,他刚回来,一路上遇到的牧民都洋溢着笑脸给他点头致意,弄的他一头雾水。 要不是乌格勒机灵地赶紧去打探消息,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个三王子妃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都快要成为草原上的神了。 “碰到了那些因你受益的牧民,被感激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项本事,”拓跋羽调侃地说道,“你是大梁的郡主,怎么会懂这些?” 就算是要学些医术,那也应该是医人的啊。 “额,我其实不懂怎么医治它们,我不懂药,就是小的时候在庄子里生活,对动物比较熟悉,能够察觉它们的不适,然后转述给医官,给它们用药还得是医官来。” 初漓谦虚道。 拓跋羽看向初漓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他不是没有感觉出来初漓答复中的敷衍,但是人嘛,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你知道吗?在草原上,通常每隔几年甚至是十几年会有一个通灵之人,当然,这个通灵不是通人类的灵魂,而是草原上的各种生物的。”拓跋羽深深地看了初漓一眼,然后接着说道, “北夏以草原为生,也因此会将此人奉为‘神’。” “如果你能懂它们,可以不必刻意的去隐藏,说不定它还能帮你避开在这里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初漓听完拓跋羽的话后陷入一片沉默 多好笑 同样的事情,在大梁她就会被视为不祥的人,来到北夏,却能被视为‘神’ 这个世上有神灵吗?如果真的有的话,能不能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你看出来了?”初漓问道。 “这并不难猜不是吗?”拓跋羽回道。 “可我身边的侍女并没有猜到。”初漓最近几日进出都带着她们,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她们都一清二楚,但是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不,明月跟她们不同,只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并没有厌恶和恐惧,所以初漓从来没有去想过明月其实也已经猜到了什么。 “你的侍女都是从大梁宫里出来的,大梁对通灵之类的事情讳莫如深,她们当然也不会去往那方面想。”拓跋羽说道,“但是我想,明月她肯定看出来了,毕竟她是在草原长大的,也见过这样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以后就不要再去给那些牲畜看病了。”拓跋羽叮嘱道。 拓跋羽说完准备起身出去。 “没错,我能听的懂它们说话。” 初漓突然开口说道。 拓跋羽在听到初漓的话后转身看向她,“所有的?”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牲畜们说的所有的话,还是指所有的动物。 “嗯,所有的。”初漓点点头。 拓跋羽屏气凝神,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又做了回去,紧紧盯着初漓,问道,“到什么程度?你能控制它们吗?还是,它们会听你的话,你让它们做什么它们就做什么?” 初漓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惊讶地看着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的拓跋羽,“我是人,又不是真的神,怎么可能让它们全听我的话?再说了,它们也有自己的思想的好不好。” “你干嘛这么问?” 她是能听懂动物们的话,但是她不会什么法术,更没办法离很远就能知道它们在说什么。 说白了,她这个异能,有那么点用处,但是用处好像又没有那么的大。 拓跋羽听了初漓的解释,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 初漓生在大梁,长在大梁,所以她把这种能力当成一种不能为人所知的存在隐藏了起来。 她不知道在北夏,若是让父汗知道了她的这种能力 第76章 她来试试 他一开始只想着她的这种能力能让她在草原上更好的生活,但是却忽略了王室对有此种能力的人的看重与约束。 更何况,初漓还是大梁人非我族类 到时候父汗会做什么可想而知。 拓跋羽想到此处,后背不由激出冷汗。他跟初漓有盟约在前,他并不想初漓出事。通过明月跟她的相处,他也知道初漓是个可交的朋友。 如果可以,他想跟初漓之间,只是拓跋羽和初漓,无关乎北夏和大梁。 初漓看着拓跋羽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好像在思考什么。她也不说话,就安静地等着拓跋羽。 “这几日你的这种能力已经在牧民中间显露了,所以再隐藏下去意义不大。但是你也不能完全的表露这种能力,”拓跋羽看着初漓说道,“你需要把握好这中间的度,大梁不是有句话吗?过犹不及。” “我们需要你的能力在既能让你在草原上过的安然受尊重,又能不引起父汗的注意。” 初漓听了拓跋羽的话后满脸惊讶,什么意思,这还能引起拓跋宏的注意?他注意自己干什么? 拓跋羽见初漓不解,便跟她解释了这其中的关窍。 初漓恍然大悟,哦~,原来自己还有这个用处呢~ “可是我真的没那么大的本事啊,”初漓有些无语,“超过正常能听到说话的距离,我也没办法知道它们在说什么想什么。” “上位者不会管你会到什么程度,他们只会考虑将一切不确定因素消灭于万一。” 拓跋羽话说的隐晦,但是初漓还是听懂了。 拓跋宏才不会管她到底能做到什么份上,她不是北夏人,现在又是三王子妃,他才不会将一个隐形的钉子放在自己的阵营当中。 “好,我以后收着点儿。”初漓无奈的说道,“还有,谢谢你啊,拓跋羽。” 谢谢你将这些告诉我,让我觉得自己也并不是那么的可有可无。 “咱们两个是一体的。”拓跋羽说道,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不见见明月吗?” 初漓见他要离开,连忙问道。 拓跋羽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不了,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 “那行,反正她在我身边你就放心。”初漓也不强求,至于拓跋羽口中的‘合适的时候’,就让他自己去判断。 听了拓跋羽的话,初漓很是在营帐里老实了几天。 但是享受过自由奔腾的骏马,怎么可能还会真的在马厩里安分的待着?不去给牲畜们看病,她去跑马总可以了? 于是初漓招呼着明月她们,准备出去跑跑马,舒展舒展一下筋骨,顺便找个远离人群的地方,练练自己的功夫。 俗话说的好,业精于勤荒于嬉,她来北夏这么长时间,还真的没怎么练功,实在是有些堕落了,初漓摇了摇头。 “郡主,奴婢们,额,不会骑马” 柳月她们在初漓招呼她们出去跑马时就面面相觑,这个,不在她们的能力范围啊。 “啊,我把这个给忘了。”初漓一拍脑袋想了起来。 大梁除了某些世家小姐会学骑马,但是真正会的很少,更不用说柳月她们在宫里当宫人的奴婢了,就是想学也没什么机会。 初漓想了想,然后对她们四人说道, “这样,等会儿让明月给你们挑几匹性格温顺的马,咱们找个空旷点儿的地方,我和明月教你们骑马。” “啊?” “啊?” “郡主~” “真的要学吗?” 四人听到初漓的这个决定相互对视了一眼,她们有必要学骑马吗? 看到她们脸上的犹疑,初漓直接拍板决定,不给她们推脱的机会,“必须学。咱们现在是在北夏,这里能用的出行工具最多的就是马。你们看看这草原,马车在这上面跑的起来吗?” 四人顺着初漓手指的方向一眼望过去,好,确实跑不起来。 “记着,多学一些技能,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是你们的救命符了。” “是,郡主。” 学骑马这件事,需不需要天赋她不知道,但是在柳月、如月、兰月和星月身上,初漓深刻的体会到了,某些技能,也许真的是需要天赋在的。 想当初她那么小学骑马也不过几个时辰就掌握了技能,自己可以独自骑了啊。怎么到了她们四个身上,就这么难呢。 星月相比柳月她们三个还好点儿,其他三人骑的那叫一个磕磕绊绊,勉强没把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 “郡主,让她们多练练就好了。”明月看着初漓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抿着嘴憋笑安慰道。 “唉,也只能这样了。” 等星月她们四人实在是骑不动的时候,初漓终于大发慈悲的决定带着她们回营帐那边了。 离营帐近了,初漓她们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马厩,不时发出一阵助威呐喊的声音,不到一会儿又变成一阵唏嘘声。 “他们那是在干嘛?” 初漓好奇地问明月。 明月仔细地看了看那边,然后对初漓说道,“他们应该是在驯马。” “驯马?”初漓知道这个。在大梁一些性子比较烈或者野的马都会让专门的驯马师来驯服,但是需要这么多人围观? 似乎是看出了初漓眼中的不解,明月跟她解释道, “在我们这里,尤其是无主的烈马,谁有本事将它降服,它就属于谁。那些围观的人,一部分是为了乐趣,另外一部分就是想要试试看自己能不能降服那些烈马,毕竟一匹好马可是很值钱的。” 哦~,原来是这样。 这倒是勾起了初漓的兴致,她扭头对明月说道,“走,咱也去看看。” 几人挤过人群,靠近马栏旁边朝着里面看去。 初漓一眼就被里面的那匹通身黢黑的马给吸引了,它实在是太漂亮,太健壮了。眼看着它把一个强骑在它后背上的人从背上甩了下来,初漓眼中简直要放光。 前一个人刚被摔下来,紧接着就又有一个人走进了马厩。只是这个还不如前一个,他甚至都没有骑上马背,就被这匹马一个蹶子给踢翻了。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嘲笑声。 初漓突然看向身边的明月,开口问她,“明月,任何人都可以进去驯服它的?” 明月不知道郡主为什么这么问,老实的点点头,“是的。” “好,我来试试。” 初漓话音刚落,一个翻身便进了马厩。 剩下明月星月几人又是惊讶又是焦急的看着里面的初漓,星月甚至忍不住喊初漓,“郡主,您还是出来,里面太危险了~!” 她们刚刚可是亲眼见到一个彪形大汉被这匹马从背上甩下来的,她们不敢想象,要是郡主也被摔下来该怎么办,她们几个脑袋都顶不住啊。 第77章 玄影 围观看热闹的人看到进去一个女人有唏嘘的,有嘲笑喝倒彩的,也有加油的。隐藏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二王子拓跋野在看到翻进马栏里的女人是初漓时,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表情。 初漓还记得拓跋羽对她的提醒,没有一进来就跟这匹烈马开口交流。 她学着别的驯马人那样,先是围着这匹烈马打着圈缓慢地接近它,这匹马见到初漓,先是前蹄嘚嘚的踢了几下地,鼻子喷着气,大有一副初漓只要敢接近它,它就挥毫不犹豫地将她踢飞的架势。 围观的人开始渐渐屏息安静下来,突然,初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这匹马的右侧方翻身上了马背,然后双手紧紧地抱住马脖子。 马儿在初漓翻到它的背上的一刹那开始翘起前蹄,伴随着它的嘶鸣,想要故技重施将初漓从自己背上掀翻在地。 一旁的明月几人见到这场景,紧紧的握着双手,生怕下一瞬郡主就跌落在地上。 初漓反应很快,这时没有任何的动作,只双手紧紧的环住马儿的脖子,让它既甩不掉她,又不会让它感觉自己的脖子被扼紧,双腿也紧紧的夹住马腹。 马儿在原地不停的抬起前蹄,放下,再左右奔跑甩身,就是无法将初漓从自己身上甩下去。 就这样弄了好一会儿,初漓抽出一个空档,将自己的脸埋在马脖子那处,使周围的人无法看到她的嘴,然后悄声安抚着这匹马。 烈马在听到初漓的声音的那刹那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试图将初漓摔下马背,但是力道跟之前相比明显的弱了下来。 初漓不在跟马儿说话,将头慢慢地抬起,一手紧握着缰绳,一手缓慢地顺着它的脖子上的鬓毛,然后渐渐直起上半身。 旁观的人群在看到这一幕时开始小声的窃窃私语,等看到初漓握着缰绳,从缓慢的踱步,变成越来越快的小跑,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等初漓一声‘吁~’后,连人带马稳稳地停在马厩中央时,人群开始爆发剧烈的掌声。 明月几人激动地互相拥抱了下对方,然后挥着手冲初漓喊道,“郡主~!太棒啦!” 初漓扯动着嘴角冲着她们几人笑,先是浅浅的微笑,最终抑制不住心中的开心,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匹马是我的了!” 初漓太开心了,以至于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人没有给她鼓掌庆祝,只是在用一双看到心爱的猎物的眼神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邪魅,“呵,有意思” 然后跟身旁的人说了句,“给我盯着她,一举一动都要汇报给我。” “是。” 接着在初漓踏马来到马栏前转身离开了。 初漓凭自己的本事给自己赢来了一匹宝马。看着它全身墨黑,就如同黑夜般深邃,鬃毛闪着幽光,她能想象在夜色里,它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于是初漓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玄影。 拓跋羽回来没多久就听说了初漓的丰功伟绩。 进了营帐发现初漓人不在,问了护卫才知道,初漓带着身边的几个侍女在他的马厩那里。 于是拓跋羽便带着乌格勒去了马厩。 “郡主,要不还是奴婢们来。”星月看着捋起袖子拿着毛刷要给马洗澡的初漓商量道。 初漓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转身将毛刷递给星月。 然后星月便小心翼翼的来到玄影身边,手还没碰到它,它就开始一边踢着前蹄,一边从鼻子里喘着粗气,吓得星月手中的毛刷立刻就掉在了地上,连连往后退。 星月可是亲眼见到过这匹马的蹄子有多厉害的,她可不想命丧它前蹄下。 “哈哈~,”初漓忍不住笑出声,弯腰将毛刷从地上捡起来,然后扭头对身后的星月说道,“你看,不是我不让你们帮忙,实在是玄影只让我一个人碰啊。” “确实是匹好马。” 身后突然传来拓跋羽的声音。 初漓和明月她们扭头一看,正是拓跋羽和他的贴身侍卫乌格勒。 “呀,你回来了啊,”初漓跟拓跋羽打完招呼,还冲着一旁的明月挤了挤眼睛,明月顿时脸颊有些绯红。 一直分神注意着明月的拓跋羽看到她这一幕,一时间怔愣在了那里。 明月这段时间跟着初漓,虽然也是时不时的就在草原上跑马遛弯儿,但是跟以前相比,这日子过的简直是太舒服了,最明显的变化便是她脸上的皮肤,比以前白皙了不少。 “咳咳,”初漓轻咳出声,拉回了拓跋羽的神志,“我的马怎么样?” “难得一遇的好马。”拓跋羽评价道。 “是?我也这么觉得。”初漓显摆完自己的新坐骑,立刻想到她还没给玄影洗澡呢。 于是冲明月摆摆手,“明月,你替我送送三王子。” 然后转身便给玄影刷起毛来。 初漓自从有了玄影,给它配了副好的马鞍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骑着它在草原上驰骋。 这天,草原上的天气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微微的小风,跑马正适合不过了。 于是初漓将玄影从马厩里牵了出来,准备带着它好好的放放风。 “郡主,要不这次就让明月一个人陪您去跑马?玄影的速度实在是快,奴婢们的骑术”柳月看了看其他几人,然后又看了看初漓,实在是不好说出太烂了那两个字。 初漓想了想,觉得也是。她骑着普通的马柳月她们四个还跟不上自己呢,若是换了玄影,带她们还真不如不带。 “行,你们留守,明月,你跟我一起去。” 带着明月,除了因为她的骑术确实很好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答应过拓跋羽要好好顾着明月。不把她带在身边,真出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可是让初漓没想到的是,自己只是出去跑次马而已,还真让她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 第78章 狠揍恶心的二王子 “二王子,大梁的郡主又去跑马了,骑着那匹刚驯服的烈马,这次身边只带了一个人。” 一直盯着初漓的人回到二王子拓跋野的营帐回禀道。 “把本王子的马牵出来,我要好好的去会会咱们这位大梁郡主。” “是。” “郡主,您等等我~” 两人离开营帐区域,初漓就开始放开了速度,任由玄影在草原上肆意地奔跑着。玄影越跑越快,很快便将明月甩了一大截的距离。 初漓迎着风,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抚摸着玄影的鬃毛,夸奖道,“玄影,你真是太棒了。” 听了初漓的夸赞,玄影更是卖力。 终于在一处水源处一人一马停了下来。 初漓看了看身后,嗯,明月还没有追上来,于是拍了拍玄影的脖子说道,“咱们在这里等等明月,你也顺便喝点水,吃点草,休息休息。” 回应她的是玄影的一声嘶鸣,然后它便悠哉的踱步到水源边,喝了两口水后开始吃着还算鲜嫩的草。 初漓则直接往草地上一坐,揪了根马尾巴草叼在嘴里,然后往草地上一躺,神情愉快的望着头顶上碧蓝的天空。 不一会儿她便听到了马蹄声,她躺着没动,以为是明月追了上来。等马蹄声在自己身边停了下来时,初漓看着天空随口问道,“明月,终于追上我们啦?你这速度也太慢了。” “郡主好兴致。” 初漓听到这陌生的男人的声音,立刻翻身坐起,然后便看到坐在马背上的拓跋野。 呵,真是扰人心情啊。初漓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然后站起身,理也没理这位北夏二王子,就准备去牵自己的玄影。 哪知拓跋野一个翻身下马,直接跳到初漓的面前,伸手挡住了初漓去牵马的动作,初漓迅速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双眼微眯看着拓跋野,“二王子这是想要干什么?” “哦,原来郡主认得本王子,”拓跋野邪魅一笑,“刚刚郡主看到我就准备转身离开,我还以为郡主不认得在下。” “在下?没想到二王子说话竟然这么文邹邹的。” “难道郡主不喜欢?我可记得我的好三弟说话就是这么个腔调。”拓跋野问道。 呵呵,初漓不由冷笑两声。 “二王子想怎么样说话自是您的自由,与我何干?”初漓说完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我们大梁有句话,不知道二王子听没听过,画虎不成反类犬。” 说完上下打量了一番拓跋野,然后佯装一副恍然的样子跟他道歉,“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忘了二王子跟我那说话略有些文绉绉地三王子不一样,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大梁这句俗语呢。” 说完还不忘掩面抿嘴一笑。 气的拓跋野伸出手指指着她,“你!” 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拓跋野又将手放了下来,“我很欣赏郡主。” 初漓双手环抱,微眯着眼睛看着拓跋野,“然后?” “你应该也听说了,我那个三弟,有一半汉人的血统,父汗是肯定不会把王位传给他的,”拓跋野向初漓抛出诱饵,“我那个大哥,呵,跟废物也没什么两样,四弟还小,而父汗年龄又大了,你说,这以后王位会落在谁的手里?” “二王子,你这是想要弑父篡位?” 拓跋野眼神忽然一下变得狠戾起来,“我可没那么说。” “那二王子跟我说这些干嘛?” “郡主是个聪明人,难道还听不懂本王子话里的意思?” “不,我听不懂。”初漓直接噎了拓跋野一句。 拓跋野也是没想到初漓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于是直接说道,“不如郡主舍弃我那三弟,跟着我如何?” 初漓听了拓跋野这话,真的是想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奈何她修养好,实在是没什么脏话让她能说出口。 于是忍着气,咬牙切齿的问他,“据我所知,二王子不但已经有了王妃,身边还有几个侍妾,怎么?二王子还嫌自己的福气不够多?” “若是郡主肯,本王子宁愿是要郡主这一个福气。” “可我现在已经是三王子的王妃了。”初漓佯装为难道。 “这有什么,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三弟从何而知?” “哈,哈哈~!”初漓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是过的太好心性了,竟然跟这个寡廉鲜耻的拓跋野说了这么多,于是脸一绷,冷着脸说道,“二王子,你找错人了,让开。” 拓跋野既然来了,就不打算空手而归。好言好语的跟她说不听,那就别怪他用强了。 果然,女人还是不能惯着,就得用武力让她们乖乖的听话。拓跋野都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跟这位大梁郡主在这磨磨叽叽了,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 于是伸出双手就想将初漓直接扛上自己肩膀。 只是他也低估了初漓。 初漓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刹那闪身而过,再次警告拓跋野,“拓跋野,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你要对本王子怎么不客气,来,让本王子试试。”说着就又想上前。 他色心一起,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初漓刚刚那一闪身的动作,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姑娘能做到的。 等他反应过来,初漓已经出招,拓跋野紧急开始防卫起来,“呵,看来本王子还真小看了你啊,竟然是个会功夫的。那就来让本王子看看,你功夫如何。” 说完便朝着初漓狠戾的出招,两人很快便缠斗在一起。 拓跋野是典型的北夏彪悍身型,每一招出的都很有力度。但是初漓也不弱,从小练到现在都功夫,尤其是师父林风年教她的那些,她可是时刻都不敢忘的。 于是拓跋野很快便发现,眼前这位大梁郡主的功夫,并不是他一开始认为的三脚猫的功夫,每一招看似柔软无力,但是总能克化掉自己的招式。 若是拓跋野知道大梁的武学,那他肯定会明白,初漓这是以柔克刚。 初漓隐约听到马蹄声,觉得自己应该速战速决了,于是不再收力,照着拓跋野身上的疼痛要害部位就是猛攻,直到打的他倒地。 “郡主~” 来人是明月,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人,初漓并不认识。 只见那人看到拓跋野后翻身下马就跑到他的身旁,关切的询问,“二王子,您没事?” 呵,原来是拓跋野身边的走狗啊。 初漓连忙看向明月,“明月,你没事?” 明月摇了摇头,“郡主,我没事,这?” 那人看到拓跋野这副样子,立刻想要对初漓动手,刚一起身便被拓跋野拉住,“我们走。” “是。”那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初漓,然后扶起拓跋野,将他拖上马背,两人便准备离开。 “郡主,这次是我大意了,但是你也别高兴太早,我拓跋野看上的,还从来没有从我手心里逃掉的。” “呵,如果你想再被我打一顿,那我随时恭候。” 第79章 他能打自己的脸面? “郡主二王子他” “哦,想占便宜没占到,反被我打了一顿。”初漓轻飘飘地说道,“对了,他身边的那个侍从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你差不多到这?” 明月一听初漓说二王子想占她便宜,便想到刚刚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对初漓说道,“我正快马要赶上郡主的时候,他就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冲了出来,要不然都话我早就赶上郡主了。” 说完脸上浮现一丝懊恼的神色。 “幸好你晚了点,我才能专心对付那个恶心的二王子。” 初漓说完就抖了抖身子,把一想到二王子就起的鸡皮疙瘩抖掉。 “走,咱们也回去,”初漓拍了拍明月的肩膀安慰她,“看来以后想要安静的跑马就要多带几个人了。” 初漓说完就在脑子里想着怎么跟拓跋羽要人。 “郡主,二王子他的性格您把他打的不轻,他会不会找机会报复回来啊?要是他跟大汗说的话” “呵,他还敢跟你们大汗告状不成?”初漓冷哼一声,“真当我这郡主是吃素的啊。好了,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我脑袋上顶着大梁和亲郡主的身份,他们轻易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另一边,二王子拓跋野和他的侍从先行回到了营帐。 一进到营帐内,拓跋野就气的将面前的矮桌踢翻在地,桌子上放的杯具之类的东西也霹雳乓啷的掉在地上。 营帐内服侍的人见拓跋野这副模样,立刻吓得俯身跪地。 “都给本王子滚出去!”拓跋野随机踢翻了一个跪地的仆人。 听到他愤怒的话,营帐内的仆人慌里慌张地退出营帐,生怕走的晚了,命就交代在这里面了。 “二王子息怒。”侍从安抚道。 “息怒?”拓跋野紧紧的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派人死死地盯着那个沈初漓,本王子早晚有一天要让她对我跪地求饶,让她为今天的事情付出惨痛的代价!” 说完便忍不住‘咳咳’了几声,咳嗽声带动着他的上半身,刚刚被初漓打的地方瞬间又疼上心头,拓跋野整张脸都被身上的疼痛弄的有些扭曲。 “二王子!”侍从连忙走了过来,想要扶住他,手刚刚碰到拓跋野的胳膊就被他甩开了。 “给我去拿药!” “要不叫医者来给您看看?”侍从迟疑片刻后建议道。 “你是想让父汗知道我堂堂北夏二王子,被一个女人打了一顿吗?”拓跋野看向侍从的眼里,怒火像是要将他吞噬一样。 “属下这就去拿药。”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说的就是初漓今天的心情。 回到营帐后,将玄影拴在马厩里,初漓便回到拓跋羽的营帐内。 星月几人见初漓回来了,连忙上前跟她见礼,结果初漓有气无力地冲她们摆摆手,说自己想安静一会儿,不要进内室来打扰她。 等初漓进了内室,星月几人才疑惑地看向一同回来的明月。 “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那么没有精神?” 往日郡主跑马回来,哪一次不是精神奕奕,兴致盎然的,怎么今天回来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呢? 明月看了眼内室的方向,朝着星月她们几人小声的‘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外面。 于是几人踮着脚往外面走去。 “什么?!二王子他想”星月惊呼道,话没说完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往四周看了看,还好,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 “怎么会这样?”柳月她们几人也是面露不解地看着明月。 明月欲言又止,磕巴了半天,终于还是将二王子的性情告诉了柳月她们几个,顺便还把自己的猜测讲给了她们听。 “这么说,这个二王子就是一个人渣嘛。” “嘘~” “额,你也没说错,”明月看着小声嘀咕的星月说道,“这次是郡主,他踢到了铁板,要是我们草原上别的姑娘,那这会儿应该已经成为二王子众侍妾中的一个了” “幸好咱们郡主不是一般人。” “就是!” 但是几人庆幸之外又不禁有些唏嘘,二王子这样的,在她们大梁的宫里不也存在吗,身为女子的她们,在这个世道上想要好好的活着,真的是太艰难了。 “那我们要怎么安慰郡主?” 几人面面相觑。 “我觉得郡主这么厉害,应该也不用咱们安慰她,”明月想了想说道,“你们是没看到郡主将二王子打成什么样了。” 说完捂着嘴轻声笑着。 “我看咱们平常怎么样就还怎么样,若是郡主提起今天的事了,咱们就听着,不提就当不知道。”柳月到底稳妥些,思考了下吩咐几人道。 于是几人便回到各自的岗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拓跋羽回来第一时间便觉得今日自己这营帐里的气氛稍微有些不对。 以前初漓身边的这几个侍女不会全都在外室这待着,更何况这会儿明月也没跟在她身边,不太正常。 几人低头跟拓跋羽行了礼,拓跋羽正想问今天这是怎么了,便看到初漓从内室出来,没有走到外室,只是站在两室交接的地方对他说道,“拓跋羽,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说完便转身回了内室。 拓跋羽被眼前的状况弄的一头雾水,扭头看向明月,明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然后眼神示意他进内室去。 于是拓跋羽便进了内室。 “怎么了?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拓跋羽一进内室便问道。 “我把拓跋野打了一顿。”初漓直接开门见山。 “什么?”拓跋羽觉得自己刚刚耳朵里应该是塞了什么东西,没太听清楚初漓说的话,她是说她把拓跋野打了一顿?拓跋野?她没打错? “你” 拓跋羽看着初漓坦荡荡的眼神,这会儿竟然找不出什么话能说。 嘴唇开了合,合了开,最终向初漓确认道,“你确定你打的那人是拓跋野?我怎么没听到什么消息?” “呵,他都自报家门了,我还能认错?”初漓嘲讽道,“你想听到什么消息?先不去讲他拓跋野因为什么原因被打,就单被女人打了一顿本身来说,是件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吗?” “他这会儿应该恨不得将此事捂的严严实实的,还能自打自己的脸面?” 第80章 发生了什么事? 拓跋野自己打自己的脸面?那倒不会。 他这个二哥的脾性他还是相当了解的,自大狂妄,又睚眦必报。 拓跋羽看了眼初漓,虽然知道她有功夫在身,但是以防万一,自己还是得给她几个人。 “我安排几个人在你身边,以后若是再出去你就让他们随侍在身边。” “哈,我正有此意。”初漓听到拓跋羽这么安排,一高兴便抬手拍了下他的胳膊,“我自己嘛倒是没什么,就是担心带着她们出去的时候,万一再遇到了那个恶心的拓跋野,顾不上她们。” “这下有你的人在一旁跟着我就放心多了。” “对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打了拓跋野?” “咳咳,”拓跋羽掩嘴轻咳两声,“不用问也能猜的到,他冒犯郡主了?” 呵,说冒犯都是轻的,初漓瞥了拓跋羽一眼,看他仿若看什么不正经的东西似的,拓跋羽连忙冲她摆手,“郡主,我跟他可不是一路人。 然后一副不要将他跟拓跋野送作一堆的惊恐模样。 “呵,要是你真的跟他一样,来北夏的路上我就找机会把你给废了。”初漓上下打量了一下拓跋羽,然后凉凉地说道。 拓跋羽听后顿时后背升起一股凉气,嗯,幸好幸好~ 拓跋羽说到做到,行动速度也是相当的快。 这边刚跟初漓说要给她几个人,另一边便让自己的侍从乌格勒带着四个护卫来见初漓。 初漓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体型壮硕的护卫,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额,乌格勒,有没有体型,嗯,没有这么,”初漓对着乌格勒比划了一下,“这么壮硕的?这几个一带出去额,人家立刻就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了?” 在这一刻,初漓都有些想念大梁的护卫了,明面上的,暗里的,位置不同,各自对外的形象也就千差万别了。 她看着眼前这四位,体格大不代表功夫好啊,看她跟拓跋野打的那一架就知道了。 初漓又跟乌格勒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最关键的,除了功夫可以外,就是不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就是专门用来保护她和她们的,而且她也要不了四个这么多,两个,两个就足够了。 乌格勒点头表示自己懂了,然后便带着四人退了出去。 一日不到,乌格勒便按照初漓的要求,重新带来了四位,让她从这里面挑出自己满意的两位。 乌格勒这事办的不错,让初漓有种强将手下无弱兵的感觉,直夸地乌格勒脸上浮现出一丝绯红。 当然,因为皮肤略黑的原因,那丝绯红大家也都没怎么看见。 有了护卫,初漓慢慢地又恢复了自己的生活节奏,有时带着明月穿梭在外围牧民的营帐中,给他们看看牛羊身上的小毛病,有的时候兴致一上来,甚至会帮牧牛羊的小孩子放牛羊。 不知道二王子拓跋野那日对她放的狠话是不是一时兴起,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谨慎对待,看他没什么动作,初漓就开始恢复了偶尔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跑马的习惯。 依旧是让明月跟着她,但是明月身边会让一个护卫跟着,这样她也放心。至于她自己,初漓自信自己身上这点功夫的。除非十几个高手一起来,否则她应付过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日,初漓闲暇之余正帮着一个牧民的小孩放牛羊,忽然听到一阵马蹄急驰的‘嘚嘚’声。 抬眼望去,便看到有一两百人骑着马,挥舞着手里的砍刀,跟在前方带队的人后面,哗啦啦地往营帐外某个方向奔去。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初漓看着渐行渐远地人群,沉思道。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一只小绵羊就跑到了她的面前,用头轻轻地顶了顶初漓的胳膊,将她从沉思里拉回现实。 “嗯?你这是又跑来跟我撒娇?” 初漓回过神,低头看了眼这只小绵羊,然后便直接上手将它整个抱进自己怀里,还不忘不停的轻揉它的脑袋。 小绵羊咩咩的回应了初漓两声,便安静的待在初漓怀里,一动也不动了。 然后就是初漓说几句话,小绵羊咩咩咩的回应几声,初漓再说,它再咩咩的回应,让一旁的人看到,还以为一人一羊正在愉快地聊着天呢,那一来一回的节奏,把握的相当精准。 初漓的疑惑在傍晚时分她带着明月回到营帐后没一会儿便得到了解答。 初漓回到营帐,先将被小绵羊蹭脏的衣服换了下来。她这边刚换好衣服从内室出来,就听到一阵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先远后近,然后又变远,伴随着好多人叽叽喳喳粗声说着北夏话。 初漓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她这段时间跟着牧民小孩学的北夏话的水平可能还是非常菜鸟的级别,然后便望向明月。 “他们在说什么?” 明月又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然后脸上的神色变的难看起来,对初漓说道,“他们好像去屠了一个部族” 初漓看见明月脸上的神色,便知道她这是想到了自己的部族,虽然当初她们部族并没有被屠尽,可是在被拓跋宏他们收拢的过程中,依然是死伤了不少人的。 初漓这个时候突然就想到她在牧羊的时候看到的出营的那两百人,难道他们是去屠人家部族去了? 她本来想着让明月出去打听一下,她们几人,也就明月懂北夏话还会说大梁话,可是看到她的脸色,遂又放弃。 算了,还是等等拓跋羽,从他那里知道的应该是最真实的情况。 果然没一会儿拓跋羽就带着乌格勒回来了,只是脸上和身上满是血污。 初漓看到他这样,先让柳月她们打水进来,让他和乌格勒先收拾一下,她可没法对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讨论事情。 等拓跋羽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初漓示意他坐,然后便提到了她今天看到的那幅场景还有刚刚明月听到的话。 第81章 中毒? 拓跋羽朝着明月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回答初漓的话, “是西炎部叛乱,父汗亲自带人去平乱。” “西炎?” 初漓对北夏的部族不是一知半解,而是直接全都不知,于是扭头疑惑的看向明月。 “是曾经归降的一个部族。”明月解释道。 “既然是已经归降的,那现在又为了什么叛乱了?”初漓不解的问拓跋羽。 “说是不满父汗应对秋冬粮草的分配。”拓跋羽停顿了下说道。 初漓看了看他,然后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拓跋羽,“这不是西炎部第一次受到不公的待遇了?应该已经很多次了,忍不住了才叛乱的?” 粮草对北夏这个素以游牧为生的民族有多重要,就连初漓这个门外汉都知道,更遑论他们自己了。 北夏的草原夏季短暂,秋冬来的尤其的早,持续的时间还长。若是没有充足的粮草过冬,那他们养的那些赖以生存的牛羊根本就挺不过整个寒冷的冬季。随之而来的,便是他们人口的消减。 西炎部的叛乱,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生存。 “乱平了就好,何至于屠人家整个部族?”这才是初漓不解的地方,北夏牛羊马珍贵,人同样也珍贵,怎么就到了屠人家整个部族的地步了? “你怎么知道?”拓跋羽看向初漓。 “刚刚有人经过这边,人声嘈杂,我让明月听到的。” 拓跋羽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初漓说道,“本来没什么的,准备将他们带回来的时候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小孩,手里拿着把匕首。父汗离得近,又没在意,被伤着了。一怒之下便屠了西炎整部” 初漓被这戏剧性的转折惊的张开了嘴巴,“伤的严重吗?到什么程度?” 拓跋羽给了初漓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然后缓缓地说道,“伤了手臂,出了点血。” 初漓看拓跋羽现在还能淡定地坐在这里跟她说这些,那拓跋宏的伤应该没啥大事,“那你不用待在你父汗那里看看什么情况?” “不用,”拓跋羽用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伤口,连血都没流几滴。” 好,初漓看着拓跋羽比划的那还没有一根手指长的伤口位置,不知道是该说西炎部太草率了呢,还是拓跋宏太狠毒没人性了,因为那么点伤口,让人家整个部族都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 初漓在这正跟拓跋羽唏嘘不已着,突然从营帐外传来疾呼拓跋羽的声音。 三人从内室出来便看到乌格勒正领着一个侍卫走进来。 “什么事?”拓跋羽问道。 “回三王子,是大汗那边。大汗受的伤好像有问题,请您速去王帐。” 拓跋羽听到这话后跟初漓对视了一眼,然后便回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说完朝初漓看了一眼,在看到初漓的眉头微动后便带着乌格勒走出了营帐。 “郡主,你说会是出了什么问题?” 看着拓跋羽他们离开的背影,明月问道。 初漓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小问题” 初漓一脸沉思,拓跋羽不是说拓跋宏手臂上的伤就只滴了几滴血吗?看样子连包扎都不用,怎么会突然出了问题呢,还叫他去王帐? 呵呵,小孩子的匕首而已,总不至于在上面涂了毒? 初漓想到这里,突然一愣。 毒? 是啊,若是真如拓跋羽所说,那也就只能是伤了拓跋宏的那把匕首上被人涂了毒,所以来人才会说大汗那边出了问题。 哈哈,作为一个大梁人,有多少大梁将士因为北夏毒野心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家,跟家人团聚。初漓可不会同情拓跋宏,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拍手称快。 唉,就是不知道这匕首上的毒,毒性怎么样,希望不要是那种小打小闹的,不然西炎部还真是得不偿失啊。 拓跋羽跟着来人到了王帐,看到满王帐的人时才发觉事情可能要比他想象的严重。 “三王子到了。” 众人回头看向拓跋羽,“三王子。” 拓跋羽点点头,一旁的拓跋野看他相当不顺眼,讥讽道,“你还真是回营帐回的积极,怎么,那大梁的郡主就那么能勾你的魂?” “二哥说话还是注意点儿的好,毕竟她是大梁的郡主。”拓跋羽没有被拓跋野说的话挑起任何不悦的情绪,淡淡地回道。 拓跋野听到拓跋羽说的话,眼神忽然微眯,迸发出一丝阴厉,呵,他这个野种三弟,还挺能沉得住气。 “怎么回事?”拓跋羽不再理会拓跋野,问向身旁的一个臣子。 臣子将拓跋宏回到王帐后的事情始末讲给拓跋羽听,拓跋羽这会儿才明白,原来父汗手臂上那看似小小的伤口,却是足以要他命的存在。 “匕首上有毒?什么毒?” 拓跋羽问道。 臣子摇摇头,“不知。” “那医者呢?他怎么说?”拓跋羽接着问道。 “医者也不能断出大汗所中的毒是何种毒,说是若是将下毒的人带来询问,情况可能会好一些,不然的话,他就只能一种一种的试。” 拓跋羽听到这里,顿时无话可说了。 父汗因为这个伤,屠了西炎整部,现在还能去哪里找来那个下毒的人? 不一会儿在里面给拓跋宏看伤的医者走了出来,拓跋野率先走到对方面前,拓跋羽和在场的其他人也紧跟其后。 “父汗的伤怎么样?”拓跋野飞速地问道,眼睛中似乎有一丝精光闪过。 医者摇了摇头,“大汗刚刚吐了一口血,现在神志还是清醒的,就是开始有些发热。” 众人听着医者的描述,听着这症状反应,也不像是什么难解的毒,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些松快起来。 “那父汗什么时候可康复?” 医者还是摇摇头,“不好说,若是药对症,大汗很快便会好。若是不对症” 他也无法确定具体康复的时间。 医者顺便传了拓跋宏的话,让守在这里的人都先回去。于是除了照顾拓跋宏的人,几个王子连带着臣子就一起退出了王帐。 第82章 夺位 走出王帐,拓跋羽看了一眼前方大步流星离开的拓跋野,又转身看了一眼王帐,然后才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与之前离开时不同,再次回来的拓跋羽脸上的神色都严肃了很多。 初漓朝着柳月几人看了一眼,柳月几人会意,躬身行礼后便退出了内室。 “大汗那边是有什么问题?”初漓问拓跋羽。 拓跋羽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初漓,“伤了父汗的那把匕首上有毒。” 初漓一听,顿时无语起来。 这叫什么?常在水边走哪有不湿鞋?本来以为人家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谁知道背后隐藏了别的属性。 不得不说,拓跋宏这次,还真是马失了前蹄,常年打雁反被雁啄了眼。初漓偷偷觑了一眼拓跋羽,要不是顾及他的脸面,此时她肯定拍手称快起来。 “你不用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拓跋羽见初漓看了他一眼后又看一眼,忍不住对她说道,“我跟他不是寻常般的父子” “那他中的毒好解吗?”初漓问道,这也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医者说若是找到下毒的人对症下药很快便能解,可是西炎整个部族”拓跋羽说着看了眼初漓。 初漓接着他的话说道,“可是西炎整个部族都被你父汗给屠了,还上哪找那个下了毒的人啊。” 初漓说到这里都不禁在心中感慨,这整件事看起来还真的挺戏剧的啊。但凡拓跋宏当时没有下那个狠心将人家整个部族都屠尽,那他现在应该已经活蹦乱跳的了。 也不知道拓跋宏知道自己亲自下了斩断自己生路的命令后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后悔?当然,前提是他中的毒不好解。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那你现在脸上的神色这么严肃,是担心他?” 拓跋羽听到初漓这么问,看向她的眼神就如同看向一个傻子,“你觉得我这是担心他?” “难道不是?他毕竟是你的父汗。” “呵,”拓跋羽讥讽地一笑,“可他也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 初漓顿时一愣。 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拓跋羽提到他的母亲。关于拓跋羽的母亲,初漓也只知道她是个汉人,其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斯人已逝,初漓觉得自己再在拓跋羽这个当事人面前提到她,也是对故人的不尊重,所以她从来不去窥探这些。 于是初漓转移话题,“那你为什么一脸严肃的表情?让人以为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初漓见拓跋羽没有立刻反驳自己,微眯起眼睛盯着他,“不是?真的会有大事发生?” 拓跋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有种预感,若是父汗挺不过去这草原的天恐怕就要变了” 说完他紧紧地盯着初漓,叮嘱她道,“最近你要是出营帐” “放心,就算明月不跟在我身边,我也会让你派的人好好跟着她的。”初漓打断拓跋羽的话。 “不仅仅是明月,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 初漓静静地看着拓跋羽,拓跋羽话没说完,或许也是觉得自己想多了,有些杞人忧天,于是收了话头,改口说道,“算了,或许是我多想了,反正你自己多加小心。” 初漓点点头。 拓跋宏自受伤第一天吐了口血后就没有再发生吐血的情况。他吃了医者开的药,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儿效果,只是有轻微的发热,头也昏昏沉沉的,但是整个人的神志还是清醒的。 所有人,就连拓跋宏都觉得不过再过几天,自己就能彻底好起来,他又是草原上的雄鹰。 本来还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的二王子拓跋野都想要放弃掉自己的那些小心思了。 初漓也照常该怎么在草原上溜达就怎么溜达,就是现在草原的秋冬来了,没有了绿油油的草,整个草原看起来就有些格外的荒凉。 谁知道,在即将拔营回北夏王宫时,变故就这么突然的发生了。 七天之后,拓跋宏突然卧床不起,面色潮红,呼吸越来越急促,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 拓跋羽和另外几位王子都待在王帐内,几位重臣也在,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待着。 等医者从王帐内室走出来,众人纷纷上前询问拓跋宏的情况,几位医者互相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拓跋野朝着人群中的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看到之后悄无声息的出了王帐。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一直关注着拓跋野的拓跋羽眼里,他突然心神一震,扭头看了眼乌格勒,乌格勒领会,然后便也悄声地出了王帐,跟了上去。 可是即使拓跋羽在自己察觉到不对劲时第一时间让乌格勒跟去查看情况,但是事情发展的速度远超乎他的想象。 等乌格勒悄悄潜回拓跋羽身边,告诉他二王子派人调了兵过来时,他只来得及退出王帐,以最快的速度回自己的营帐去,他祈祷这个时候初漓她们是在营帐没出去的。 拓跋羽快步回到营帐,在看到明月时心里松了口气,他一把抓住民明月的双手,“明月,郡主呢?” 明月看拓跋羽脸上焦急的神色,连忙回道,“郡主去牧羊了。怎么了?” 牧羊?牧羊!她堂堂一个大梁郡主,怎么就那么喜欢跟那群牛羊待在一起呢?拓跋羽听到明月的话,觉得自己脑袋都被初漓这不寻常的行为弄的乱哄哄的。 但是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拓跋野调了兵过来,据乌格勒回的话,已经快到营帐这了,父汗不行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拓跋野这是要反了 拓跋羽想想初漓的身份,再想想拓跋野之前想要对初漓做的事,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他们北夏和大梁不同,新的大汗是可以娶了兄弟甚至是父汗的遗孀的。 拓跋野想要登上大汗的宝座,势必是会要了自己的命的,他现在的处境危险,初漓的处境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 “郡主去哪里牧羊你们知道吗?” 柳月几人都点点头。 拓跋羽看了看她们几人,柔弱女子,能将消息带给营帐外的沈初漓吗?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初漓的具体位置,若是在寻找她的过程中让拓跋野的人先一步找到郡主,那 “你们谁的马骑的最好?”拓跋羽问道。 “我。”星月往前走了一步。 “好,我有非常重要的消息让你带给郡主,等会儿我让人悄悄地送你出营帐,出了营帐不要回头,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郡主,”拓跋羽面容严肃,“告诉她,拓跋野意欲夺位,让她趁这个机会赶紧离开,不要再回来。” 柳月几人听后脸上都是恐慌,星月压下自己心里的慌乱,连忙回道,“是,奴婢一定会将话带给郡主。” 第83章 乱起 “二王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拓跋野身边的人去而复返,回到他身边后悄悄地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纸包。拓跋野点点头,然后对王帐内的众人说道,“我去看看父汗。” 然后便朝着内室走去。 内室里除了拓跋宏还有在他身侧照顾他的两位姬妾,其中一人正端着一碗药,一勺一勺的往拓跋宏嘴里喂。 可是拓跋宏已经陷入昏迷,药一到嘴边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姬妾赶紧用帕子给他擦拭。 两人见到二王子拓跋野进来,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恐惧。 是的,她们害怕大汗这个二儿子,若是大汗还健壮,对她们还有庇佑,可是她们看着如今已经陷入昏迷的拓跋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凉意 “连药都喂不好,拿来,本王子亲自喂。”拓跋野说完将手伸向端着药碗的那位姬妾。 她颤颤巍巍地将药碗递给拓跋野,只见拓跋野直接从 袖口中掏出一个纸包,拆开后里面包着的是白色粉末状的东西,然后就当着两位姬妾的面,将那白色粉末倒进了药碗里,然后来回晃了晃,让它们快速的溶解。 两位姬妾眼睁睁地看着,却没有任何胆子开口问拓跋野他往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拓跋野让其中一个姬妾扶起拓跋宏,自己直接单腿跪在床榻前,一手大力的捏开拓跋宏的嘴巴,端着药碗的另外那只手则毫不犹豫地将加了东西的药灌进拓跋宏的嘴里,然后将他的下巴往上一抬,便看到拓跋宏的喉咙处有吞咽的动作。 做完这一切,拓跋宏便将药碗塞到另外那位姬妾的手中。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只见拓跋宏一阵抽搐之后,便没有了声息,扶着他的那位姬妾吓的立刻松开了手,瘫坐在地。 “来人,”拓跋野瞥了眼眼前发生的一切,然后淡定地让人进来。 等来人进到内室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惊地跪倒在地。 “去将外室的人带进来。” “是。” 等刚刚还在外室那等着的王子和重臣进了内室,看到已经没有了生息的大汗拓跋宏,俱是一惊。 四王子还没成年,看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父汗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立刻飞奔过去,伏在拓跋宏的身上就开始痛哭。 “二王子,这”有人开口问道。 “这两位姬妾在父汗没有行动能力时,给父汗下了药,以至于父汗”拓跋野指了指瘫坐在地上的两名姬妾说道,然后脸上装出一副痛心疾首悔之晚矣的表情,“我应该早点进来看看父汗的,也不至于让他被自己的两名姬妾所害。” 那瘫坐在地的两名姬妾一听二王子说的话,立刻回过神来,连忙以头抢地,“不是,奴没有害大汗,不是!” 可是拓跋野怎么可能给她们开口辩解的机会? 他直接抽出自己腰间的刀,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人一刀便结束了这两位姬妾的生命。 事情发展到这里,在场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嗫喏了几下嘴唇,但终归慑于二王子的狠戾手段选择了闭嘴。 这时的大王子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抬起手,指着拓跋野呵斥道,“拓跋野!你竟敢,你竟敢谋害父汗?!” 拓跋野给了他大哥一个蔑视的眼神,“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谋害的父汗?” 大王子指着地上已经死了的两个姬妾,“她们” 可是她们已经没法开口说任何话了。 “就是你!你谋害父汗,想要趁机夺了大汗的宝座!” 拓跋野‘呵呵’冷笑两声,看着他的这位大哥,“难道这个位置不该我坐吗?” 大王子再想说什么的时候,拓跋野一脸不耐的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然后在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手起刀落,‘咣当’一声,大王子的身体应声倒地。 拓跋野抬手擦了下刀上流着的鲜红的血液,然后看向面面相觑,面带惧色的众位大臣,“你们说,这个位置该不该我坐?” 众人见拓跋野连自己的大哥都杀的这么毫不留情,哪里还有什么胆子说他不应该坐上大汗的位子? 于是纷纷点头,然后跪地高呼‘大汗’,自此,北夏新的大汗上位了。 拓跋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众人,脸上浮现出一丝享受的表情。 他扫了一眼他们,突然发现没有看到拓跋羽的身影,他立刻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侍从,“拓跋羽呢?!” 拓跋羽刚刚不是还在外室吗?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没想到自己竟然漏了他这条鱼! “马上去找!找到后不用手下留情,杀了。”拓跋野吩咐道,“还有他那个大梁的郡主,不论死活,必须给我带过来!” “是。” 这名侍从就是当初拓跋野意欲对初漓图谋不轨时跟在他身边的人,知道拓跋野的意思,于是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她有功夫在身,多派些人去,伤了残了都没关系,你明白吗?” 侍从点点头,“明白。” 二王子的意思是说,若是大梁的郡主反抗,他们的人可以用武力将她制服,即使伤了也没关系。 于是便出去召集了两队人马,一队去找三王子拓跋羽,另一队去找大梁郡主沈初漓。 星月被拓跋羽安排的人送出营帐范围后,骑上马便尽自己的全力狂奔起来。她握着缰绳的手在不停的打颤。 在她刚离开,便听到身后营帐那边众多马蹄声和人群的叫嚷声,中间还伴随着刀和刀碰撞的声音。 她不敢回头,只有骑着马拼命地往前跑,这一刻,星月颇为感激一直督促她们要学会骑马的郡主。 营帐那边。 拓跋羽带着明月和乌格勒几人撤退时被拓跋野的人发现了,然后便是双方的激战。 他努力的护着自己身边的明月,乌格勒挡在他们身前,众人一边抵挡着拓跋野的人,一边往马厩那边撤。 “啊!” “兰月!” 初漓身边的一个侍女兰月躲闪不及,被一刀砍去了生命,柳月在情急之下想要拉她一把时,也被身后的一个拓跋野的人砍中了后背,倒地不起。 如月跟着拓跋羽他们顺利的来到马厩,骑上马,冲出了拓跋野的重围,但是在被追击时,一箭射中了后心。 拓跋羽没有时间去考虑他要怎么跟初漓说她身边的这三个侍女都不在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找到一个能够休养生息,让他翻土重来的地方。 而且,他也不知,他和初漓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面 第84章 受伤 “郡主!” “郡主!” 星月遥遥地就看到了跟着一个小孩一起牧羊的初漓,马还没到跟前就开始大声的疾呼起来。 初漓听到声音扭头看去,是策马奔过来的星月。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星月神色这么慌张的样子,将羊鞭递给身边的小孩后便朝着星月过来的方向走去。 马在距离初漓两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星月翻下马背的时候趔趄一下,差点跪倒在地,初漓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郡主,三王子让奴婢告诉您,二王子意欲夺位,恐对您不利,让您趁此机会赶紧离开。”星月说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初漓一听,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严峻起来,她冲着不远处悠哉溜达的玄影叫了一声,玄影立刻跑到她的身边。 “走,我们先回去。”初漓翻身上马,对星月说道。 “不,”星月拦着初漓,“三王子说让您不要回去,直接离开,一定要直接离开!” “柳月她们还在。” “有三王子在,他不会不管柳月姐姐几人的!”星月连忙说道,“郡主,您就听三王子的,赶紧离开!奴婢出来的时候,二王子的人已经将整个营帐区都围了起来,您现在若是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初漓朝着营帐区都方向遥遥地望了望,在看到有一点点人影好像在接近她们这里时连忙对星月说道,“上马!跟上我!” 星月立刻上马。 初漓看了看四周的方向,在确定了大梁的方向后,轻踢玄影的马腹,一声‘驾’后,便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初漓身后跟着星月,星月骑的马一般,初漓就没办法让玄影彻底放开的跑。就这样跑了一阵后,初漓再一次往身后看,去确定星月有没有跟上时,便看到了离她们越来越近的来追她们的人。 嘚嘚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星月心里也是着急,她知道玄影跑起来是有多快的,郡主现在的速度,完全是为了照顾自己。 若是没有自己这个累赘,郡主肯定早就甩掉了拓跋野的人。 “郡主~,您不用管我,您先走啊~” “别废话,赶紧跟上我。” 初漓话音刚落,耳边‘嗖’的一声,划过一支箭矢。初漓连忙往身后看,见星月还好好的待在马背上,心里松了口气。 可是随着身后一支又一支的箭矢射过来,初漓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转身对星月喊道,“星月,等下我拦着他们,你尽自己的全力往前跑,知道吗?” “郡主~”星月张嘴就要拒绝,她怎么能放郡主一人拦着追击她们的人,自己反而跑了呢。 初漓一看星月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时间不允许她跟星月多说什么,于是直接命令她道,“我是郡主,你必须听我的,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下来,一直往前跑。” “是。”星月咬牙回道。 然后跑在前面的初漓突然就掉转了方向,跟后来居上的星月擦肩而过,星月按照初漓的吩咐继续往前跑,而初漓则停在了原地。 在初漓调转方向之后,身后的箭矢才停了下来。她隐约好像听到了离去的星月‘啊’了一声,但是没容她细想,拓跋野来追她的人已经到了眼前。 “郡主,大汗请您回去。”来人说道。 “呵,大汗?哪个大汗?”初漓反问道。 “二王子拓跋野,如今的大汗。” 初漓听到对方的回答,冷哼了几声,然后问道,“我若是不回呢?” “那就别怪我等对您不客气了。”来人说完便举起手朝着身后跟着的人做了个手势,后面的人骑着马渐渐地围了上来。 初漓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做着计算,若他们只是普通功夫的人,自己应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就怕是拓跋野长了记性,派功夫高的人来。 一个两个没问题,可看着眼前十几二十几人的样子,她能有把握吗? 初漓看了眼刚刚跟自己说话的人,这个应该是这所有人当中发号施令的人,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初漓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突然飞身跃起,朝着这个人出招。 此人来追初漓之前就被叮嘱过,不要小瞧了这个大梁来的郡主。所以虽然初漓出其不意的对自己发起攻势,但是他也没有被初漓一招制敌。 既然他的任务是带大梁郡主回去,无论伤到何种程度,他才不会有人不用,单枪匹马的跟郡主对招。 他大手一挥,跟着他来的所有人便一哄而上。 初漓手上没有兵器,当她跟这些对招时就能明显的感觉出来,他们不是拓跋野身边一般的侍从。 她伤了其中一个人之后从他手里夺了把刀,虽然用着不趁手,但终归好过没有。 对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对方胜在人多,功夫还很不错,初漓的身上也不可避免的受了伤,血透过衣服慢慢地渗透出来。 不知道打了多久,初漓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力的流失,再加上身上不断往外渗的血,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跟他们缠斗下去了。 “玄影!”她突然喊了一声玄影,只见刚刚还在一边的玄影突然冲进几人的包围中,初漓一个翻身上马,玄影‘唰’的一下又冲了出去,然后便朝着某个方向狂奔起来。 初漓附在玄影耳边轻轻说道,“玄影,甩掉他们。” 等追击初漓的人翻身上马去追初漓时,眼前已经看不到那一人一马的身影了。 剩下的几人看向其中一人,那人看着初漓离开的方向,让其中两人继续顺着她离开的方向去追,剩下的三人跟着他回了营区,他得回去向大汗汇报一下。 玄影带着背上的人拼命的往前奔,初漓不知道它跑了多久,在看到一匹停在那的马后,玄影突然停了下来。 眼神有些模糊的初漓定睛一看,那是星月骑的那匹马,再走近就发现倒在地上的星月,后背上插着一支箭矢。 初漓连忙从玄影背上下来,跑到星月身边,“星月?星月,你醒醒!” 第85章 断她后路 “郡主?” 星月努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初漓着急担忧的眼神。 “郡主,奴婢没事” 初漓看了眼她背后的箭矢,又往身后看了看,没看到有人追来,才暂时松口气。 可是时间不等人,这会儿他们没追上来,不代表再过一会儿也追不上来。 初漓掀开自己的衣裙下摆,‘嘶啦’一声,从里面撕掉长长的一块干净的布,然后对星月说道,“星月,我得帮你把后背上的箭矢拔出来,你能忍着的,对?” 星月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一丝一丝的从自己脑中剥离,她看不清郡主的脸,但是还能听到她的声音,于是尽力的点点头,“奴婢能忍” 话音刚落,初漓一手按着伤口附近,另外一只手发力,猛的一下将星月后背上的箭矢拔了出来。 将箭矢丢在地上,下一刻便用刚刚撕下来的布条将星月的伤口从后往前整个缠包起来。 做完这一切,初漓大口呼吸了一下空气,她身上的伤,还有刚刚拔箭矢时的紧张和全神贯注,这一切都让她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努力的将星月扶起来,看了眼星月的马,果断选择放弃。 “玄影,你低下点身子,我把星月扶上去。” 初漓说完,玄影便前蹄跪地,将身子低矮下来,等初漓将星月扶上去后才慢慢地站起身,然后初漓也翻身上了马背,坐在星月的背后,一边努力的扶住星月不让她掉下马,一边握着缰绳,“玄影,继续跑。” 然后一马两人便继续向前狂奔起来。 “废物!你们简直就是一群废物!” 拓跋野听到去追击初漓的人回来说让人跑了之后,在王帐里大发雷霆。 “一个拓跋羽,一个大梁的郡主,你们竟然一个都没有给我带回来!” 说着便朝着跪在地上的人的肩膀踢去,直接将人踢了个仰倒。 王帐内的众人一声也不敢吭,拓跋野相比之前的拓跋宏那是更让他们胆寒,拓跋宏还会听取一些他们的意见,拓跋野是只要别人说的不和他心意,直接能将他们砍了的程度。 “大汗,我认为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修书一封送到大梁,就说三王子意欲夺位谋反已被您镇压,大梁郡主不知所踪,现在北夏的大汗是您。” “新朝需要稳固,这要时间。若是等大梁的郡主回到大梁将咱们的情况告知了大梁陛下,他们趁机发兵的话” 开口说话的是众臣当中的一个属官,以前是给拓跋宏出谋划策的。 “大梁这几年的国力并不如从前。就算他要趁机发兵,我还怕了他不成?”拓跋野并没有把属官说的话放在心上。 “大汗说的没错。只是今年草原的冬季马上就要来了,咱们也没有提前做好应对大梁发兵的准备,更何况大汗还要回王城举行登位仪式,今年还是稳妥的过去比较好” 这话算是说到了拓跋野的心里去了。 登位仪式,他不允许其他任何意外来影响这件事。 于是拓跋野对属官说道,“行,就按你说的,给大梁陛下送封信过去。但是,你一定要说明,他大梁郡主现在是我北夏叛逆的王妃。我倒要看看,北夏她不愿回,大梁她想回回不去,这大千世界,看她还能去哪!” “是。” 大梁皇宫。 景和帝看完手上的信笺,将它往桌子上一丢,然后用手肘撑着桌子,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鼻梁处轻揉,殿里一时安静无比。 “高泽盛,宣昭阳长公主进宫。” “是。” 昭阳长公主接到宣她进宫的旨意时心中还百思不得其解,她仔细想了下最近发生的事,好像没有涉及到将军府的,于是收拾了一番便淡定地跟着宫人进了宫。 “昭阳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景和帝看了看下首的妹妹昭阳。 然后便示意高泽盛,只见高泽盛立刻拿着一封信笺走到昭阳长公主面前,递给她,“长公主。” 说完便退到了一边。 昭阳长公主拿着这信笺满脸疑惑地看向景和帝,“陛下,这是” “这是北夏那边发来的急件,你看看。” “这于理不合,臣妹不敢妄看政事。” “看,说到底跟你,跟你们将军府也是有关的。”景和帝说完便端起面前的一盏茶,轻轻吹了两口气后,放到嘴边喝了两口。 昭阳长公主一听跟她和将军府都有关系,又是北夏那边发来的信笺于是便将信从里面抽了出来,仔细看过之后,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陛下,这北夏大汗死了?” “嗯,拓跋宏死了,三王子拓跋羽意欲夺位,谋害了自己的父汗,可惜,到底是没得到那个位置。二王子拓跋野控制了局面,现在已经是北夏新的大汗,初漓不知所踪。但是据说,她是往咱们大梁的方向逃的。” 景和帝说完便看着昭阳长公主。 片刻间沉吟不语。 昭阳长公主手里捏着这封信,却犹如烈火烹油。初漓不知所踪,她为什么会不知所踪,她还不如就 “昭阳,北夏在这个时候发过来这么一封信,你应该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景和帝看着昭阳长公主说道,“不只北夏需要休养生息,咱们大梁也需要。大梁和北夏之间,暂时不宜起战事。而现在,初漓是北夏谋逆三王子的王妃。” “她现在,不宜出现在大梁。” 景和帝说完便直直地盯着昭阳长公主,“昭阳,若是初漓向你,向将军府求助,该怎么做你明白?” 只见长公主听了景和帝的话后,立刻跪在殿内,“陛下,昭阳明白。” 景和帝见昭阳长公主这么上道,脸上的神色立刻变的轻松愉悦起来,然后起身走到昭阳长公主面前,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朕就知道,昭阳你一向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放心,你和将军府为咱们大梁做的,朕都记在心里呢,以后定会好好的补偿你们。” “臣妹谢过陛下。” 从宫里出来的昭阳长公主,走到宫门前时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深深地看了眼宫门,宽大的衣袖下,她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长公主?” “走,回府。” 昭阳长公主听到嬷嬷的唤声转过身,走向将军府的马车。 第86章 得救 玄影带着背上的初漓和星月不知道跑了多久,在初漓觉得自己的手僵硬的有些快要握不住缰绳的时候才开口让玄影慢了下来。 突然一片雪白的东西飘落在初漓的眼睫毛上,然后瞬间融化成水,初漓感觉到一点凉意。她抬起头看向天空。 啊,原来是下雪了。 边境的冬天来的好早啊,初漓在心里感慨道。 “冷好冷” 怀里的星月突然低声喃喃道。 初漓听到后紧了紧环着她的胳膊,一开口声音竟然有些嘶哑,“星月,再坚持一下,等我们找到人家就好了。” “郡主我好冷,”星月迷迷糊糊地回答着初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别胡说!”初漓低头看了下星月已经被鲜血浸润的后背,喉咙发紧,“你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的。” “星月,你睁开眼睛看看,下雪了,他们不会冒着风雪来追咱们,咱们安全了。所以你要坚持住。” 星月听到初漓说她们安全了,努力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片飘落的雪花。啊,原来是下雪了,所以她才会感觉到冷的,不是因为自己快要死了 星月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眼睛瞥到环着自己的胳膊,衣袖被砍破,血迹从破损的地方慢慢往外渗透。 “郡主,你受伤了?” “可我们安全了,”初漓轻飘飘地说道。 受伤和没命相比,她还是宁愿选择受点皮肉之苦。 雪越来越大,寒风裹挟着雪花,一下一下的打在初漓她们脸上。渐渐的,初漓觉得自己的脸都被风雪吹的僵硬起来,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 玄影突然停了下来,初漓努力睁大被风雪吹的无法睁开的眼睛,看向前方,一片白茫茫。 初漓牵动着手里的缰绳,原地打转了一圈,风雪阻挠了视线,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分辨出来到底哪个方向才是去往大梁的。 可是她们也法停下脚步,这样的天气,若是停了下来,等待她们两个身上带伤的人的,只有被活活冻死。 初漓轻踢了一下玄影,“玄影,我们只能靠你了,你带着我们往前走。” 玄影嘶鸣一声,蹄子踢了几下地面,然后重新开始往前走。 初漓不知道她们何时才能走出这风雪,何时碰到人家,又何时能走到大梁的境内 她现在脑子里唯一能想的就只有一样,坚持,继续坚持,她和星月一定能活下去的! 在初漓冷的牙齿打颤,怀里的星月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时,前方好像出现了一点点的灯光。 初漓努力的眨巴了几下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睛看到的幻觉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星月,我们得救了” 两人一马来到这户人家的门前,初漓先翻身下马,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星月扶了下来,架着她的一只胳膊,空出一只手敲门。 门内的人听到动静,还以为是风雪太大,吹动了门,等初漓后面几下大力拍门的声音传来,主人家才确定确实是有人敲门。 “这样的天,会是什么人啊?”老妇人瞅了瞅外面恶劣的天气嘀咕道。 “估计是迷了路的,我去看看。”老翁说着便准备起身。 “要不还是算了,万一”老妇人有些担心的说道。 “这么大的风雪,外面的人都没有破门而入,应当不是什么坏人。就当是行善积德了。”老翁说完便掀开厚厚的挡风雪的门帘,然后向院子里走去。 风雪声将开门的声音都完全覆盖了下去。 在初漓以为门内的人再也不会开门时,眼前的木门被打开了。 初漓只来的及说了句“救救我们”便连带着星月一起摔倒在地上。 “老婆子,快来帮忙!”老翁大声朝屋内喊到,幸好老妇人不是耳聋的,听到动静连忙起身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这幅场景骇了一跳,“这这是” “先把人弄进去。”老翁摆摆手,现在不是说别的的时候,看这两位姑娘的脸色,明显是被风雪冻狠了,再不暖暖恐怕不好。 好在两人还没到老态龙钟的地步,两人合力,倒是将初漓和星月一个一个的搬进了屋里。 见她们是姑娘,等把两人弄进屋里之后老翁便避到了外间,留下老妇人一人把两人身上厚厚的积雪扫干净。 “呀!” 老妇人一声惊叫,惹的老翁也顾不得什么,直接进了内间,幸好老妇人还只是给她们两人扫积雪。 “咋啦?”老翁进来赶紧问自己老伴儿。 老妇人颤抖着的手指着初漓,“她受了伤,出了血” 老翁顺着老妇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时初漓身上没有了积雪覆盖,身上被刀砍的伤一览无余。老翁再去看躺在旁边的星月,这个姑娘身上没有刀伤,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估计也是带伤的。 “你再看看旁边那个身上有没有伤。”老翁指着星月说道。 老妇人依言,看前面好好的时还松了口气,等她将星月翻转过来时又猛的深吸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向老翁,“这个也有伤。这可怎么办才好?” 老妇人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有些后悔同意老伴去开门了。 “我记得家里还有些止血的草药?” 老妇人点点头。 “你找出来,先给她们止血。”老翁安排道。 为今之计也只好这样了。 没让她们进门的话她还可以当做没看见,能狠心不管。可如今把这两位姑娘带进了自家的门,她心中虽然有些懊悔,但是也终究狠不下那个心将两人赶出去。 于是下了床,去了另外一间屋子把以前剩下的止血的草药找了出来。回来后看了看初漓和星月两人身上被血和雪浸的冰凉的衣服,又从箱子里面翻出来两套衣服。 男女有别,剩下的老翁就不便插手了,只能由老妇人一人来弄。 好在老翁以前打猎受伤都是她给包扎的,这活也难不倒她。 等她给初漓和星月上好草药,包扎好伤口又换好衣服后,风雪交加的时刻,老妇人把自己生生的累出一身的汗。 第87章 需要郎中 初漓是最先醒过来的。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灰灰的房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初漓轻轻晃动了一下头,脑子里闪现过她昏过去之后的最后一个画面,好像是位老翁。 看来这户人家没有见死不救,初漓这会儿才真正的松口气。 她扭头看向身边,星月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旁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初漓心里咯噔一下,从被子里面伸出手,将一根手指放到星月的鼻尖前。 呼~,还好,有气息。 初漓慢慢地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然后用胳膊肘撑在床上,想要坐起来。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她一用力,胳膊肘就歪了,然后‘扑通’一下,自己也重新摔倒在床上。 里面的动静引起了在外间说着话的老两口。 老翁朝老妇人摆摆手,示意她进去看看。 老妇人起身便走进了里间。 “呀,姑娘你醒啦?”老妇人一看初漓醒了,惊讶地说道,“我看你伤的那么重,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就醒了。” 老妇人说着,看初漓想要坐起来,连忙上前帮了她一把。 “谢谢。”初漓一开口就感觉到了自己嗓子干疼,她知道自己和星月已经很麻烦眼前的这位老妇人了,于是也没开口说要喝水,只自己生生的忍着了。 “这里是?”初漓问道。 “这里是大梁和北夏的交界的地方。”一个老翁的声音响起。 初漓扭头,看到给自己开门的那位老翁站在里间的门口对自己说道。 啊,大梁和北夏的交界的地方,看来玄影没有带错路。 初漓心中庆幸。 啊,玄影! 初漓连忙焦急地看向老翁,“请问,跟我们一起的那匹马” “放心,在外面棚子里待着呢。”老翁看了眼院子的方向,然后跟初漓说道。 这下初漓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 “对了,这是你身上带的东西,我瞧着应该挺贵重的,给你换衣服的时候就先收起来了。”老妇人说着便将初漓身上之前带着的玉佩和发钗之类的东西递到她面前。 初漓听老妇人这么一说,才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现在穿的衣服。 原来老妇人已经给她们换了干爽的衣服了。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初漓再开口,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她不知道如果没有遇到眼前的两位老人,她和星月会怎么样,又或者她们也碰上了别的人家,可她和星月这副样子,尤其是她们身上还带着伤,一般人家肯定也不会让她们进门的。 初漓深刻的知道,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尤其是在她的生长环境中,所以此刻她更加感激能够收留她们的这两位老人。 她没有别的能感谢他们的,初漓看了看屋内灰灰的土墙壁,然后从那几样东西中挑出一个最不打眼的银链子递到老妇人的手中, “我没有别的可以感谢你们的了,这个不怎么打眼,就算拿出去当了别人也不会在意。” “不成不成,”老妇人连忙摆摆手,将那个银链子又塞回初漓的手中,“我们救你们也没想着图什么,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两人来回推拒了一番,初漓终因体力不支,没能将那个银链子塞回给老妇人。 “这附近有能当它们的地方吗?” 初漓想了想,开口问道。 事发太突然,她身上没有带任何银两,她和星月都受了伤,需要郎中,也需要药。 眼前这两位老人收留了她们已是让她感激不尽了,万没有还要让他们破财为她们请郎中的道理。更何况看着他们屋里的陈设,也应该没什么银两。 “离我们这里大概两个时辰的地方有个小镇,镇上有家当铺。”老翁回道,“但是那当铺很小,姑娘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一般之物,如果拿去当了,可能也当不了多少” 那当铺着实不大,平常收当的也是普通人家的衣物什么的,初漓手中的玉佩也好,发钗也好,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东西,就算是当了,多半也是血亏,当不出多少银子。 “没关系,只要能当就行。” 现在对于初漓她们来说,这些东西是死物,只有银子才能救她们。 “但是现在风雪太大,也没办法去,姑娘要是想当,也得等这雪停了。” 初漓扭头看了看一旁的星月,然后对老翁说道,“可是我这妹妹等不了,她需要赶紧看郎中。” 她自小练武,自己身上的伤还能忍,可星月不行。 “姑娘,没有办法,风雪太大,就算要找郎中也得去小镇上,更何况现在的天气,郎中也不出诊。”老妇人给初漓解释道,“这样的天最容易在雪里里迷路,若是迷了路,多半情况是找不回来的,所以” 所以,她们只有等,等着风雪赶紧停下来 “你放心,家里还有些常用的草药,老婆子我先给这位姑娘用着,等风雪停了就赶紧请郎中。” 理智告诉初漓,等风雪停下来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一回事。就算她再明白,她焦虑的心情也依旧停不下来。 好在老天似乎听到了初漓的祈求,第二日风雪真的停了。 初漓忍着身上的伤痛,她和老翁一起,骑着玄影赶去老翁所说的那个小镇。 小镇真的如老翁所说,小的不行,若是在中原地区,这只能称得上是一个小村庄,只是这里是边境,能形成一个这样的小镇也是不容易。 初漓按照老翁的指引,先来到小镇唯一的一个能看病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风雪刚停,并没有开门。 初漓下马走到门前开始拍门,将门拍的‘梆梆梆’的响,才终于将门给拍开。 “来啦来啦,别拍啦,”来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门,嘴里还嘟囔着,“这是想要把我家门都拍掉不成。” “抱歉,”初漓开口先给对方道歉,毕竟现在她是求人的一方,“实在是要命的事,能否请郎中出趟诊?” “这个时候?”来人看了看外面的积雪,开口说话都冒白烟,就这鬼天气还要让师傅出诊? 来人摆摆手,“今日不成。” 说着就想要关门。 “真的是要命的伤,求求你了。”初漓一把伸手挡住要关上的门。 来人怎么使劲儿都关不上门,正要发火,便从身后传来师傅的声音,“怎么了?” 第88章 送往京城的信 “想请郎中出趟诊,实在是救命的事,还望您能答应。” 不等开门那小伙子开口,初漓连忙冲着他身后的白胡子老人说道。 老人来到门前,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小伙子不情不愿的挪开身子,老人一走进门口,便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你身上有伤?” 初漓被老人问的愣了一下神,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点点头,“是,受了些伤。” “进来。”老人说完便转身。 初漓和老翁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然后便跟着老人走了进去。 “把手伸过来。”白胡子老头示意初漓将手放到脉枕上面。 也许是看出了初漓心里的焦急,白胡子老头说道,“你身上的伤也不轻,能忍不代表它就能自行愈合。” 初漓只要将手放到脉枕上,只希望这位郎中能快些。 郎中诊了会儿脉,然后便起身去柜台后面的药柜里取药材去了。初漓这会儿阿兹反应过来,她身上没有银子。 她期期艾艾地看向刚刚给她开门的小伙子,怎么都没办法将自己没钱这事说出口。 “怎么了?你又要干嘛?”小伙子看到初漓脸上的表情,立刻防备的问道。 “额,那个,”初漓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最终鼓起勇气说道,“我身上没带银子” “没带银子?!”小伙子惊呼,“你没带银子来看什么病啊,还让我师傅出诊!” “但是我有这个,你看这个行不行,它值很多银子的。”初漓生怕下一刻就被告知让她出去,连忙从身上带着要去当的东西里掏出一枚玉佩。 “我们只收银子。”小伙子看都没看初漓手上的玉佩,直接摆手说道。 “那你能等我把它当了以后再把诊费付了吗?” “你!” 小伙子深刻的怀疑眼前这姑娘是来看霸王诊的。 “好了,这个就当这次出诊的诊费了。”白胡子郎中走了过来,伸手接过初漓手中的玉佩,然后将抓好的药递给她,“走,出诊。” “那个,我妹妹受的是箭伤” “嗯。” 郎中摆摆手,然后转头让小伙子把自己的药箱拿着。 初漓让老翁先坐着郎中的马车回去,她则按照老翁指给她的地方,准备将身上能当掉的首饰都当掉。 “不能再加点儿吗?这发钗用的都是足金,还有这做工” “姑娘,就只能当这么多了。说实话,您这钗子它是不错,可你看看咱们这个小镇,它流通不起来啊。”当铺的老板对初漓说道。 初漓看着手上只当了不到二十两的银子,嘴唇嗫喏了下,最终只剩下一声叹息。 当铺的老板未必就看不出她的发钗是上等的东西。可是也正如当铺老板说的那样,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在这里,宝玉未必就比石头更值钱。 初漓将银子收起来,好,有总比没有强,她自我安慰道。 她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回到柜台边。 “怎么?姑娘是又后悔了?本店银货两讫,可是盖不退还的,姑娘当之前可是知道规矩的。”当铺老板一看初漓转身又回来了,还以为她后悔了,想要将那纯金的发钗要回去。 “不是,我没有后悔,”初漓说道,“只是想问下老板,这里可有寄信的地方?” “寄信?寄往哪里?” “寄往京城。” “那姑娘就只能去驿站了,”当铺老板说道,然后给初漓指了一个方向,“往那个方向十里地的地方有个驿站,可发官信,也可发私信。私信的价格嘛就是贵了点儿。” “多谢老板了。”初漓谢过当铺老板,骑上玄影便朝着老板说的方向离去。 “看着不像是一般人啊,也不知道碰上啥事了,这么好的钗子都当了,啧啧啧” 当铺老板看着初漓离去的背影不免唏嘘道。 十里地,以玄影的速度没用多长时间便到了。 初漓看着立杆上写着‘驿站’两个大大的字时,便翻身下了马。 “可否寄信?”初漓走了进去,柜台里面坐着一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初漓一出声便把他从昏昏欲睡中惊醒了过来。 “寄信?寄往哪里?” “京城。” 里面的人一听要寄往京城,不由的抬头看了一眼初漓。 他们这个偏僻的驿站,除了战时来往频繁的官信,已经很少有寄往京城的私信了。 “信写好了吗?”对方问道。 “没有,能否在这里写?”初漓摇摇头,然后询问对方。 他拿出纸和笔递给初漓,“呐,写。” 初漓写的很快,她身上的银子不多,但是要花费银子的地方却挺多的,所以她只能尽量减少要说的话。 写完之后初漓将墨水吹干,然后将信折叠好,对方递给她一个信封,初漓将信小心的塞进去,然后封了蜡。 拿起放在一旁的毛笔,在信封上郑重地写上护国将军府长公主亲启几个字,然后将信递给对方。 那人接过信,他看了眼信封上的收信人,然后便抬头惊讶地看着初漓,“你这信确定是要寄往京城护国大将军府?收信的人是长公主?!” “嗯,确定。”初漓点点头,“麻烦能发急件吗?” 对方点点头。 “那请给我发急件,多久能收到?” “若是天气尚好,大约十日左右,若是天气不好,可能会延迟个一两天。” 初漓听了后脸上的神色不见轻松,按对方这说法,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将近二十日,或许会更久。 可是她没办法,她要想回大梁,就必须让将军府里的家人知道她的情况,更重要的是,她需要路引,否则的话,就算她现在过了大梁的边境,也无法再往京城的方向去。 “多谢小哥,十日之后我再来看是否有我的回信。” 初漓双手抱拳,付了银子,谢过对方,然后便走出了驿站,翻身上马,驾的一声,一人一马便离开了此地。 小哥听到马蹄声渐远的声音,然后从驿站探出头,想着不管这位姑娘是谁,但是寄往护国大将军府的信肯定是要加急赶紧送走的,更遑论收信的人是长公主。 本来按照惯例今日是不必送信的,小哥还是将送信人给叫了过来,让人快马加鞭,速速将这封信送去京城。 第89章 熬,熬过去就好了 玄影速度快,老翁和白胡子郎中那边还没回到家里,初漓这边已经追上了他们。 等他们一行人回到老翁的家里时,便看到老妇人正在院子门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 看到他们回来后,脸上焦急地神色松快了那么一点,连忙上前,“你们可回来了,这是请来郎中了?” “是。”初漓点点头。 “那赶紧,”老妇人连忙引着郎中去屋里,“那位姑娘发热了,额头烫的不行,我给她用了草药也没什么用,就怕” 说着便带着郎中来到了里间。 因初漓提前跟郎中说过星月中的是箭伤,郎中知道是在后背的位置后,便让初漓帮忙把星月翻过来,后背朝上。 又令老妇人拿过来一把剪刀,在星月伤口的位置将衣服剪开了一个洞。 老妇人在一旁看到她好好的一件衣服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剪了个洞,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她也知道这是在救人,于是就算心里心疼自己的衣裳,到底也没开口阻拦什么。 等郎中掀开星月包扎的地方,清掉伤口上面老妇人敷上去的草药,等伤口彻底暴露后,就连一旁的初漓看到都倒吸一口气。 虽然才过去一天一夜,但是星月的伤口已然有化脓的迹象。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郎中紧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抬头对初漓说道,“这位姑娘的伤势过重,老夫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 初漓喉咙一紧,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开口对郎中说道,“请您尽全力救她,你看,我有银子,这些银子全都可以给你。” 初漓说着便从身上拿出剩下的所有的银子,摊在郎中面前。 “老夫已经拿了你的玉佩,那便是诊费,多余的老夫不会收。”郎中将银子推回给初漓,“老夫会尽力,但是老夫的医术着实一般,这姑娘只能靠她自己,还有老天了。” 郎中说完便打开自己的药箱,先是从里面拿出一把短刀,转回身让老翁点上一根蜡烛。 幸好家里还有半根蜡烛,一直没舍得用,一旁的老妇人听到后便转身去拿那半根蜡烛。 郎中将短刀放在火焰的上方,来回的烧炙着短刀,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然后让初漓用巾子塞住星月的嘴,按住星月的双臂。 然后便用烧炙好的短刀去剜星月后肩上的伤口。 昏迷中的星月因这剧烈的疼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发抖反抗,然后整个人便疼死了过去。 幸好初漓提前按住了她的双臂,否则郎中还真的没法继续下去。 郎中迅速清好了星月的伤口,然后敷上药包扎好,“就这么让她趴着,别碰到伤口。” “这是外敷的药,两日一换,”郎中先是拿出一盒药膏递给初漓,然后从药箱里抓出几味药,包好之后递给初漓,“这是内服的。三日后,三日后若是还没有好转你再去叫老夫。” “谢谢。”初漓说道。 郎中摆摆手,他还真承不起她这句谢,毕竟受了箭伤的这位姑娘的伤势实在过重,他也只不过是尽人事,至于最后她能不能醒过来,那就只能听天命了。 郎中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小徒弟便拎起药箱,扶着他往外走去。 初漓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然后才回身去准备给星月煎药。 坐在简陋的灶房里,初漓蹲在地上努力的吹着熬药的小炉子,看它的火苗慢慢升上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蹲在那里定定地盯着小火苗,眼神空洞,心中突然一片茫然。 星月跟着自己伤成这样,还有柳月如月兰月她们,拓跋野会放过她们吗?拓跋羽能保护好她们吗? 她和星月逃了出来,那她们呢?拓跋羽呢?他们逃出来了没有? 这所有的一切初漓都不知道,也无从知道。她担心她们,但是却没办法回头去看看那里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姑娘,人呐,这辈子哪有不碰上点儿事的呢,有的是小事,有的是大事。”初漓耳边突然响起老翁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向他,刚刚空洞迷惘的眼神渐渐聚焦。 “你又怎知,你所经历的大事不是人家经历的小事呢?这个世上啊,除了生死,其余的,都是小事” “所以我现在碰到的,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对?”初漓突然开口问道。 “熬过去了就是小事。” “熬过去了就是小事?”初漓低头喃喃道。 是啊,她现在怎么能泄气呢,星月还在熬着,或许,或许柳月她们,拓跋羽他们也都在熬着。熬过去了,现在的一切都不是事儿了。 初漓抬头看向老翁,真诚地说道,“谢谢您。” 老翁摆摆手,然后便离开了灶房,回了堂屋。 “那姑娘咋样?”老翁一进来,老妇人便迎了上来,急切的问道。若不是她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她就自己亲自去开导那位姑娘了。 原来从郎中离开之后,老妇人就觉得初漓整个人看起来情绪非常的低迷,像是森林中迷了路的小鹿,茫然不知所措,便想着让老伴去开导一下,年纪轻轻的,有多大的坎儿不能熬过去呢。 想当初自己唯一的儿子死了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过不了这个坎儿了,可现在看看,她和老伴两人,不是依然活的好好的吗? 所以人呐,就是得熬,熬过去了,就什么都好了 初漓重新打起了精神,她相信星月一定能熬过去,她们连北夏的追击都逃开了,顶着风雪到了大梁的境内,没道理就差最后一步了,会不能熬过去。 初漓按照郎中的叮嘱,每日给星月换外敷的药,剩下的时间不是在熬药,就是在准备熬药,然后心里还一直焦急的想着她那封寄往京城的信。 她每天都在祈祷着,祈祷着星月的情况能够好起来。 可是三天过去,星月还是一直昏迷不醒,甚至连熬好的药都没办法吞咽进去。 初漓心头划过一丝不安 第90章 痛上加痛 “这样不行,我要再去请郎中来一趟。” 初漓看了眼躺在那里的星月说道。 将星月托付给老妇人和老翁,这次初漓一人,骑着玄影便朝着小镇狂奔过去。 白胡子郎中一见初漓匆匆忙忙地赶来,立刻就让小徒弟收拾药箱。 “您能再出趟诊吗?”初漓焦急地问道。 “走。”郎中摆摆手,没有迟疑。 为了节约时间,初漓用玄影带着郎中,让他的小徒弟随后跟着。 等郎中再次看到星月,先是扶手过去撑开星月的眼皮看了一下,然后又仔细的把了把脉,随后便叹了口气。 郎中这声叹气,叹的初漓心里直发颤。 “郎中我这妹妹情况如何了?”初漓小心翼翼地问道,然后试探性地说,“是不是已经好转了?” 说完便双眼紧张的盯着郎中。 郎中抬头看向初漓,下巴上的胡子随着他嘴唇的开合上下抖动着。郎中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宣判了星月的结局,“唉~,你这妹子怕是熬不过去了” 初漓觉得自己脑中‘嗡’的一下,突然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初漓连连摇头,然后扯着郎中的衣袖说道,“你看,你看她还有呼吸,肯定还能救的!郎中,求求你,求求你再救救她!” 初漓说着,两行热泪沿着脸庞滑落下来。 “不是老夫不救,实在是实在是老夫也无能为力了啊” “师傅,您的药箱。”郎中的小徒弟这个时候也拎着药箱走了进来,边掀帘子还边在心里感慨,那姑娘的骏马就是厉害,自己一刻不停歇,这才赶到。 只是他刚开口说话,便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看初漓脸上都是泪,递药箱的手停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走。”白胡子郎中对刚到这里的小徒弟说道。 “师傅,这” 看师傅对着自己摇摇头,小徒弟瞬间闭上了嘴。看来,床上躺着的那位是不行了啊 初漓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翁和老妇人看着她这个模样,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我能一个人跟她待会儿吗?” 初漓突然木木地说道。 “诶,诶,”老妇人扯了下老翁,两人连忙退出了里间。 初漓脱掉鞋子,爬上了这张被当作床的土炕,坐在星月的身边,然后伸手将星月的上半身搂进自己怀里。 “星月,我们现在在大梁的境内了,”初漓缓缓地说道,“你还记得吗?当初你和柳月四人陪着我去北夏的时候问过我,你说,郡主,咱们还能再回大梁吗?” “我那个时候没有回答你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大梁。可能,一辈子也回不了了” “我那个时候问你,后悔跟着我去北夏吗?你说你说,反正你在大梁也没有亲人了,去哪都一样。可是,怎么能一样呢?” “我这个郡主做的呵好失败啊”初漓突然自嘲道。 “你,还有柳月她们,我好像一个都没护住” “星月,你睁开眼睛好不好?你看看,咱们现在在大梁了,再等几日,再等几日就会有路引,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回京城了。” “星月,你醒醒,别让我觉得自己这么无能,行吗?” 回应初漓的,是满室的静寂 忽然,搭在初漓胳膊上的星月的手,慢慢地,无力地垂了下去。 初漓紧紧地抱着星月,睁着眼睛看向窗外,眼泪如开了闸的水一样,不受任何控制的涌了出来。 “星月” “对不起星月” 初漓挺直的脊背这个时候好像再也承受不住她内心的痛苦,她弯腰将连埋在星月的胸前,任眼泪浸湿星月的衣裳。 然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自责着,若自己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那她就不会被封为郡主,不会被嫁到北夏,星月她们也就不用跟着她背井离乡,更不会把命都丢在了这里 沈初漓啊沈初漓,你连你身边的人都护不住 无论初漓有多伤心难过,星月到底是离开了。 在老翁和老妇人的帮忙下,初漓给星月找了一块儿地方安葬了她。最后一铲土填在坟头时,天空开始飘起雪花。 初漓仰起头,任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自己脸上,然后再化成水珠从她的脸庞滑落 “走,该回了。” “嗯,该回了”初漓回过头,再看了一眼埋葬星月的这个地方,在这遥远的边境,她以后还有机会再来看看她吗? 然后便跟着两位老人,踩着雪往回走。 初漓不再回头,也不敢回头 自从安葬了星月之后,初漓这几日几乎没怎么吃饭。 她总是正在跟老妇人没有说几句话突然就发起呆来,将神思拉回现实之后又算着寄往京城的信已经过去几天了。还有多少天她才能接到回信 就这样,初漓终于等到她要去驿站看是否有回信没有的日子。 早早地跟老妇人和老翁说了声,初漓便骑着玄影去了驿站。 “小哥,有从京城来的信吗?” 初漓看到柜台后的人,连忙问道。 柜台后的人抬起头看向初漓,初漓心中一喜,这人正是当时帮自己寄信的那个人。 “姑娘也是运气好,信昨日就到了,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会来拿信呢。”小哥说着便打开柜台里其中一个抽屉,然后拿出一封信递给初漓,“呐,你看看是不是你等的那封。” 初漓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从将军府发的,然后抬头对小哥道谢,“没错,是我等的那封,多谢小哥了。” 初漓捏着这封薄薄的信,这么多日以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带着点希望的笑,然后立刻迫不及待的就将信拆开了。 驿站的小哥第一次亲眼见到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喜悦到震惊再到灰败 初漓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上写的两行字,沈初漓已死,沈家再无沈初漓 “哈哈~” “哈哈哈~” 初漓终是忍不住笑出声,只是这声音里,满是悲怆。 她以为自己还是可以回大梁的。 她以为这信封里薄薄的的那张纸会是带她回京城的路引。 是的,她没有期待在将军府里的亲人担忧她现在的处境,那个她叫娘亲的人可以不给她写任何只字片语。 但她以为,至少,真的只是至少,她可以给自己寄来一张路引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得到的,就是自己已经死了的这个结果多么的令人荒唐可笑啊 若她已经死了,那现在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的又是谁? 第91章 但知来路,不知归途 驿站小哥看着面前的姑娘突然放声大笑,那笑声又突然戛然而止。 初漓觉得自己眼前一片雾气,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要将那雾气从自己眼前赶走。 只是没想到眼睛越眨,雾气在自己眼眶中反而凝结成了水珠。 不能哭,沈初漓,没什么好哭的,初漓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啊,不对,自己已经不是沈初漓了,沈初漓已经死了,死在了回大梁的路上 那就叫阿漓,没有姓氏,但知来路,却不知归途 初漓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白茫茫的世界,然后将那张薄薄的的信纸装回信封当中。 然后扭头看向柜台里的小哥,“有火折子吗?” “有,有。”小哥连忙说道。 然后便从柜台下面找出火折子递给初漓,“姑娘,给。” 初漓接过火折子,引了火后便将信放在了火苗的上方,唰的一下,那封她盼望了二十多天的信就被火引燃了。 “诶,姑娘。”小哥没想到初漓要火折子是要烧信,情急之下出口唤了一声,“你这信” 初漓盯着手中被引燃的信,直到它快要烧到自己的手时,才松开,然后整封信便化为了灰烬,被门口吹进来的风一吹,便消失殆尽 “已经无用了。”初漓低头喃喃地说完,然后抬头将手里的火折子还给小哥,“多谢了。” 然后便转身离开 来时有多急切,回程时初漓就有多慢。玄影一匹绝世好马,愣是被初漓用骡子一样的速度骑着。 她脑袋空空,眼神空洞,坐在玄影的背上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全凭玄影带着她回到老翁的家。 “怎么样?家里人来信了吗?” 初漓刚回到老翁家,知道她一早去驿站看是否有自己来信的老妇人便迎上来问道。 初漓听到她的问话,两眼没有焦距地看向她,一声不吭。 “啊,可能是被耽搁了。咱们这实在是偏远了些,又是从京城来的,路上肯定要费些时间。没事儿,你就安心的在这儿住着,说不定那信过几天就到了。”老妇人看初漓这脸上的神情,还以为她等的信还没到,于是安慰她道。 初漓还是愣愣地没有说话。 老妇人瞅了一眼老翁,眼神示意他,‘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老翁摇了摇头。 老妇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没等她张口说,便听到初漓机械地对她说道,“我进去躺一会儿。” “诶诶,去。”老妇人连忙说道。 只要还愿意开口说话,老妇人就觉得问题不大。 初漓进了里间,掀开被子,躺在炕上,耳边一直有嗡嗡嗡的声音,搅得她头痛欲裂。 她盯着屋顶看了一会儿,耳鸣的声音没有任何缓解,于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睡,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不用想她是谁,不用想她将要去何处 慢慢地,初漓竟然真的就睡着了。只是在这睡梦中,过往的画面依然一帧一帧地闪现。 她看到了五岁从将军府离开去庄子的沈初漓,看到了陪着她在庄子快乐的度过了五年的嬷嬷、苏叶还有师父林风年;看到了她被接回将军府,却只为将她送进宫做玲珑公主的伴读;看到了她的长公主娘亲冷酷地对她说着,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就该承担起这个身份上的责任,于是她被封为郡主,嫁到了北夏 她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而她却无能为力 初漓感觉自己飘在半空中,像是亲眼又目睹了一遍自己曾经走过的路。 睡梦中的初漓开始挣扎,然后猛的一下被惊醒,坐起身来,不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更是大汗淋漓。 她听见外面的声音,然后透过窗户往外看去。 原来是老翁在劈柴,老妇人坐在一旁,一边纳着鞋底,一边跟老翁说着什么。 初漓看着这样的情景,心也平静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后,她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她摸了摸怀里的银子,然后将它们拿了出来。看着手中她身上现在仅有的,全部的银子,初漓又看了看外面的老翁和老妇人,觉得这些应该能够他们生活很久了。 也好,他们照顾了自己这么久,总算还是能给他们留下些什么。 于是初漓从炕上下来,穿好鞋子,又整了整只鸡身上穿着的老妇人的这套冬装。然后推门走到院子里。 “姑娘醒啦?”老妇人见初漓出来,忙问道,“休息的可好?” 初漓点点头。 “你这一觉睡的可真是久,都一天一夜了,饿了?灶上还放着吃的,姑娘可以先去垫垫肚子,再等会儿就可以做晌午饭了。” “一天一夜?”初漓惊讶地问道,她睡了这么久的吗?可她明明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后就醒了。 怎么都已经 过去一天一夜了? 原来自己是昨天这个时候从驿站回来的 “可不。”老妇人回道。 初漓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来到老妇人的面前,拉过她布满小口子的手,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然后放了上去。 “这姑娘这是?!”老妇人惊讶地看向初漓。 “我该走了,”初漓说道,“我叨扰您和老翁太久的时间了,是时候离开了。我也没有别的东西,身上就只有这些银子了,留给您和老翁,就当我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了。” 说完便微笑着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连忙看向一旁的老翁,然后将手里的银子推还给初漓。 他们当初救初漓和星月的时候可是知道的,眼前的姑娘除了身上那几样首饰,一两银子都没有。 就现在她手里的这些,她都听自家老翁说是初漓去小镇上当掉身上所有能当的东西才得来的。 她怎么能留下别人的救命银子呢?虽然这些银子能够让他们老两口用好几年。 “婆婆,我用不到了。”初漓又将银子塞回老妇人的手中。 “家里的信不是没有到吗?”老妇人问道,她昨天看初漓的神情,以为她等的家信还没到。 “到了,”初漓顿了一下,然后对老妇人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他们会在前方接我。” “所以婆婆,这些银子我用不到了。您就收下,就算您这个时候不收,等会儿我离开的时候还是会将它们留下来的。” 听到初漓这么说,迟疑了一下,终是收下了这些银子。 初漓见状脸上的神情也轻松了不少。 然后便站起身对两位老人行了个大礼,直起身后便对他们说道,“我走了。” 初漓去牵玄影,老妇人和老翁连忙走到她面前,“现在就要走吗?” “嗯,现在就走。” “要不要不等吃了晌午饭?你看你都一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了,填饱肚子再走也不迟。”老妇人说道。 初漓摇了摇头,“不了,早一点走,早一点见到来接我的人。” 老妇人想想也是,那些挽留的话也不再说了,毕竟谁都想早一点见到自己的亲人。 第92章 她想要放弃了 伴随着‘嘚嘚’的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初漓离开了老人的家。 老妇人看着初漓离去的背影,低声喃喃道,“这样的姑娘,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谁家的?”老翁接道,看了眼远方,“终是那富贵人家的。” 老妇人听后不自觉地点点头,表示认同,从她第一眼见到初漓,看她身上的衣着还有那通身的气质,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想来这姑娘的家人应是对她不错的。 就这么东想西想着,老妇人和老翁又回了院子里,又剩下他们两个老的了,老妇人叹口气,终究是过客啊。 初漓对那两位老人撒了谎,根本没有所谓的家人来接她,为了不让两位老人担心,她只能那么说。 从两位老人的家里出来,初漓看着四周的空旷,一时间竟不知要往哪个方向走。 之前一直想着回京城,现在京城回不去了,北边是北夏,她也不能回,那就只剩下东边和西边了。怎么选?初漓毫无头绪。 她低头看了看玄影,然后抬手摸了摸它的鬃毛,低声喃喃道,“玄影,只剩咱们两个了呢,要不交给你选择。东边,还是西边?你想往哪去就朝着那个方向走。” 说完轻轻拍了拍玄影。 玄影嘶鸣一声,然后踏蹄朝着西边走去。 初漓扯着嘴角自嘲了一下自己,没想到有一天,她要去往何方,竟全权交给了一匹马。 一人一马自此便朝着西边离去。 初漓坐在玄影的背上,将自己整个人都放空,是走是停完全由着玄影。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片片白色的雪花落在初漓握着缰绳的手背上。 凉意让她从放空的状态里回了神。 她盯着手背上的雪花,看着它们从雪花形状慢慢消失,最后化成水珠。 初漓抬起头,仰面朝天,看着天上飘下来雪花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密集。 西北的雪啊,来的可真快。 寒风夹杂着雪花卷了过来,初漓拢了一下衣领,但是收效甚微。风雪还是没费什么力气就吹进了她的衣领中。 初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玄影停了下来,踢了踢蹄子,甩了甩脑袋。初漓抚摸了几下它的脖颈,然后轻声说道,“玄影,走。” 他们迎着风雪继续往前走,虽然不知道何时才能停下,但终归不会是现在。 初漓以为这场风雪会像前几日的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到底是不熟悉西北的气候,她错估了这场风雪持续的时长。 从白天走到黑夜,风雪依然没有要停下的趋势,反而越下越紧。地上的雪已经没过玄影的小腿了,初漓和玄影往前走的更加艰难。 她从驿站回去到现在,还滴水未进。虽然离开老翁家前玄影是吃了东西的。可是天寒地冻,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需要更多的能量来抵御这寒冷,所以初漓也没觉得玄影的状态会有多好。 在风雪中走了这么长时间,初漓觉得自己快要被冻僵了。 不行,她在马背上不动,除了增加玄影的负担,还会让自己更容易冻僵。初漓让玄影停下,动作无比僵硬的从马背上翻下来。 由于在马背上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初漓翻身下马时直接跪在了雪地里。 玄影用头顶了顶初漓,初漓搂住玄影的脖子,艰难的站起身,地上的积雪已经到了她膝盖上方一点点的位置了。 “呼~”初漓长舒一口气,牙齿打颤,用冻得通红僵硬的手拍了拍玄影,“还得往前走啊。” 初漓迎着风雪,每一步都抬的异常沉重。虽然走的慢,但是好在身体开始没有那么僵硬了。 但是人的身体总有一个限度的。 将近两天两夜没有吃任何东西的初漓,在风雪中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身体早已到了极限。 在她又一次用尽全身力气抬腿往前跨的时候,身子突然一软,扑通一下,初漓整个人仰面朝天,摔倒在了雪地里。 玄影低头用嘴顶初漓的肩膀,想像上次一样让她借助自己的脖子重新站起来。可是这次,已经泄了浑身力气的初漓,连自己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她甚至连开口跟玄影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片的雪花肆无忌惮地落在初漓的脸上,初漓眨巴了下眼睛,想要将盖住了自己眼睛的雪花眨巴掉。 可她刚眨巴掉一点,还没等她睁开眼睛,就感觉更多的雪花落了下来。 初漓终是放弃了。 她被雪包围着,耳边是呼呼的寒风声。 她太累了,走不动了。 要不就这样 反正她现在孑然一身,也没有人会牵挂她,她努力了,可是依然扛不过这风雪,所以,她想要放弃了 黑夜,风雪,寒冷,将初漓紧紧地包裹着。 她开始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 初漓渐渐闭上了眼睛,任自己逐渐被雪淹没。 玄影在一旁焦急的嘶鸣,可是无论它如何叫,初漓还是一动不动。 “嬷嬷?苏叶?”初漓看着眼前她放在心底的人的背影,惊讶地开口唤道。 听到初漓的声音,两人转过身,呀,真的是嬷嬷和苏叶! “小姐?!”苏叶看到初漓朝着她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初漓看着眼前的场景,是京城郊外的庄子,是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也是给予她幸福的地方。 初漓环抱着苏叶,冲着坐在石桌旁的嬷嬷笑。 “小姐,你怎么来了?”苏叶问道。 是啊,她怎么来了? 她不应该来吗? 初漓疑惑地看着苏叶,“我怎么就不能来啊,这是我生活的地方啊,苏叶,我好想你啊。” 说完,初漓将苏叶抱的更紧。 “不!小姐!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快回去!”苏叶突然从初漓的怀里挣脱出来,将初漓从她来时的方向推着,脸上满是焦急。 “小姐,你身上好冰,快点离开这里。”苏叶说着脸上便流下了两行泪水,“小姐,雪盖在身上真的好冷啊,不要停在这里,睁开眼睛,往你来时的路走!” “为什么啊?”初漓不解,她明明回到了自己最想念的地方,见到了自己最想见的人,可是她们为什么要让自己回头呢? 她能回到哪里去? 初漓看向嬷嬷,可石桌旁的嬷嬷就那么静静地,慈爱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第93章 绝处逢生 “我不能留下来吗?”初漓问苏叶。 “不能!”苏叶回答的坚决,“小姐,这里不属于,我们我们已经死了,您要好好的活着。” 死了?初漓脑海中突然叮的一声响。 啊,对,她的苏叶,她的嬷嬷,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那眼前的她们是谁?她刚刚抱着的又是谁? 难道自己现在也是死了?所以才能见到苏叶和嬷嬷的? 初漓一脸震惊地看着苏叶,然后伸出手去,在她的脸前停顿了一下后,依然抚摸了上去。 是冰的。 初漓的瑟缩了一下,即使掌心碰到的是一片冰冷,但因为这是苏叶的脸,所以她舍不得将手收回来。 “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和嬷嬷不好吗?”初漓问道。 苏叶笑着摇摇头,“小姐不属于这里,奴婢知道小姐想念奴婢和嬷嬷,总有一天咱们会再相见的,但是至少,至少不是现在。” “回去,小姐” “睁开眼睛,回到你的世界里去。” 苏叶话音刚落,她和石桌边的嬷嬷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初漓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扑了个空,眼见着她们变得越来越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唯有一声‘小姐,醒醒’,飘荡在她的耳边。 呼~! 初漓猛的睁开眼睛,苏叶的声音已经不在,她再去听,传入耳中的竟然是‘嗷呜嗷呜’的狼叫声,还有玄影从鼻息间不断喷出气的声音。 初漓望着头顶的夜空,雪不知道在何时停下了。 所以,狼是在这个时候出来觅食的吗? 若是她没有醒过来,那今晚,她和玄影是不是就成了狼的腹中餐了? 是苏叶,还有嬷嬷初漓想到她刚刚见到的 “玄影,淡定”初漓努力的张开嘴巴安抚着玄影。 只要她醒过来了就好,那她和玄影是不是可以让那些围过来的狼帮帮忙,带他们离开雪地? 玄影在初漓的安抚下不再那么焦躁,它紧紧盯着向它和初漓靠近的三匹野狼。在野狼做好即将向初漓和玄影扑过来的姿势时,初漓突然开口对野狼说道,“救救我们” 野狼一下子停下了动作。 三匹野狼互相看了看对方,确定了它们都能听懂躺在雪地里的这个人说的话后,其中一匹头狼谨慎地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初漓面前,低下头在初漓脸上来回的闻。 动物的本能告诉这匹野狼,这个懂它们兽语的人不能成为它们的食物了。 它回头朝着另外两匹狼嗷呜叫了一声。 初漓听到后心头一松,知道她和玄影不必再待在这里了。 野狼用牙齿咬住初漓的衣裳,将她从雪窝里拽出来,玄影这时斜躺在雪地里,野狼头部一用力,将初漓甩上了玄影的背上。 玄影小心的站起身。 野狼随后又是嗷呜一声。 初漓趴在玄影的背上,在它耳边用气音说道,“玄影,跟上它们” 说完便又昏了过去。 连着下了两天雪,云璟住的木屋里的存粮快要没了。 下雪天,猎物也很少会出来,所以云璟虽然急需猎到新的猎物来补充自己的存粮,但是碍于大雪,也就一直窝在了木屋里烤火取暖。 若不是这会儿天黑了,他又遥遥地听到了几声狼叫声,这么冷的夜晚,说什么他也不会出门。 他趴在一棵枯树后面,隐隐的看到一匹野狼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还在庆幸,嗯,今天这运气着实不错,他才出门没多久,还没怎么受冻,就等来了猎物。 看来刚刚也是这匹野狼在叫。 手里的弓箭刚被举起,紧接着后面又出现了两匹野狼。 今天大丰收啊~ 云璟计算着距离,他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和角度,最好能一下解决掉那三匹野狼,免生意外。 第一支箭即将射出去之时,托着初漓的玄影出现在云璟的视野当中。 他心神一晃,射出去的箭有了一点点的偏差。 正是这一点偏差,没有射中野狼。 野狼想要攻击云璟,可是云璟紧接着就开始朝着它们射出来第二支第三支箭。箭矢穿过空气带动的响声,强劲有力,仿佛能穿破一切,这让它们明白云璟不是一个普通的猎人。 于是迅速调转方向准备逃走。 头狼在逃走前回头望了一眼马背上的初漓,既然她遇到了同类,那应该就能获救了,于是转身便离开。 等云璟来到玄影身边时,他只能看到已经跑远的野狼的背影了。 云璟看着玄影,玄影也看着云璟。 “真是一匹绝世好马。”云璟说着想伸手去摸一下玄影。 玄影碍于自己还托着初漓,只能小幅度的用前蹄踢了踢脚下的雪。 “呵,还是个脾气大的,”云璟说道,但也在这时注意到了它背上的初漓。 初漓趴在玄影的背上,整张脸都面朝这地面,身上还穿着之前老妇人的冬天的棉袄,本来就是灰扑扑的颜色。 在这夜色下云璟一眼之下竟然无法判断这马背上的人是男是女,是老还是少。 但不管怎样,他(她)终归是个人没错。那他就没办法见死不救。 况且这茫茫雪地,夜晚的温度更是低的不行,他若是不管,等着这匹好马和它背上的人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想让我救他(她)对?”云璟对玄影说着,要不然刚刚那三匹野狼逃跑的时候,这马不会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玄影踢踏着前蹄,鼻子喷着气。 “那你跟着我?”云璟确定这马好像懂了自己的意思后便转过身去,朝着他住的木屋的方向走去。 玄影托着初漓,紧紧跟在云璟的身后。 等到了木屋前,云璟回头看了看玄影,然后指了指它背上的初漓说道,“我得把他(她)搬进屋里去,你不要动,也不要踢我。” 说完便绕到玄影的一侧,准备使力将马背上的人搬下来。 结果人一到自己怀里他才发现这人竟然挺轻的,随着他的动作,初漓的脸也露了出来。 云璟定睛一看,呵,自己怀里抱着的这个,明显就是一个姑娘啊。 第94章 山下木屋 云璟这是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心里默默的说了几句,救人要紧,救人要紧,于是便将初漓抱进了木屋,放在了木屋里唯一的那张床上。 木屋里的温度比室外高,初漓身上的雪一进到木屋的时候便立刻化成了水,身上那不算太厚的棉衣也浸湿了。 云璟就算是再粗枝大叶也知道床上躺着的这个姑娘不能一直穿着湿衣服。况且看她被冻得发紫的嘴唇和僵硬的身体,还不知道她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多久呢。 他立刻出门,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云璟这个木屋在整个罗崖村的后面,紧挨在山脚下,孤零零的一个木屋立在那,这本来是村里一个孤寡老人的房子。老人无儿无女,又沉默寡言,跟村里的人都不太能相处的来,于是村长便在这里帮忙建了个木屋让老人住。 老人去世后就一直空着,越来越破败,都不能怎么住人了。直到云璟来到这里,被村长收留,重新翻新了一下这个木屋,才成为现在这个能防寒保暖的木屋。 为了感激村长的收留,云璟偶尔会将打到的猎物分给村长家一些,一来一往,即使云璟不怎么跟罗崖村别的人家接触,但是跟村长家的关系还挺好。 他现在就是去村长家,找村长的媳妇罗婶来帮忙。 哐,哐,哐。 夜深人静,正是好眠的时候,突然听到院门被敲响的声音,村长第一反应是不想理会。 这天寒地冻的,晚上睡觉前还下着雪呢,能有什么事儿啊,门估计是被风吹的哐哐响。 村长一个翻身准备继续睡。 结果被窝里被自己媳妇踢了一脚,“你赶紧起来看看,这一直敲门,别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估计就是风大,吹的。”村长随意的说道。 “赶紧起来看看。”罗婶又仔细地听了一下,“不像是风吹的,你是一村之长,赶紧的。” 村长只好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披上一件厚厚的棉袄,然后打开门经过满是雪的院子,走到院门口。 哗啦。 门一打开,村长趁着这月光,才看清楚敲自家门的人是谁。 “阿木?你咋这个时候来敲门?”村长问云璟。 “村长,我是来找罗婶的,想请她帮个忙。”云璟说道。 “来,来,先进来。” 云璟本来不想进去了,但是突然想到他那里也没有那位姑娘能穿的衣服,于是顺着村长的话,进了屋。 里屋的罗婶在听到村长在门口说话的时候就起身了。 等村长带着云璟进了屋后,罗婶从里屋出来看到是云璟,还奇怪他咋这个时候来了,“是阿木啊,咋这个时候来了?是有啥事?” “罗婶,我还真是有事找您帮忙。” “啊,找我啊?”罗婶惊讶地问道,这大半夜的,自己能帮他啥忙啊。 “是这样的,我刚刚听到狼叫的声音想去看看,结果在山那边救了个人,”云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就是这人,是个姑娘,应该是冻的紧了,想让罗婶帮忙去给她换下衣裳。” “还有就是看罗婶能不能找身自己的衣裳,我的衣裳也不合适” 村长和罗婶听完云璟说的话,都有些瞠目结舌。 这是啥情况? 去打猎给自己打回来一个媳妇? 村长和罗婶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前几天罗婶还跟自家相公叨咕,说这阿木来他们罗崖村这么久了,还是一个人,小伙子看着长得精精神神的,于是便想着给云璟介绍个对象,冬天还能有个暖被窝的人不是。 可是阿木全都拒绝了,一个都没见,只说自己现在无心成家,也不想拖累别人。罗婶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作罢,不再操心这个了。 结果现在是啥情况?连天上的月老都看不过去了?亲自给阿木这小子送个媳妇来? 不得不说,罗婶的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 罗婶喜欢阿木这个小伙子,不是因为他时不时地就往自己家里送些他打的猎物,纯就是合她眼缘,人品又好,所以阿木开口,她怎么可能不去帮这个忙呢? 再说了,万一这姑娘以后真成阿木媳妇了呢? 自己现在的帮忙,就是为他俩的姻缘做贡献。 罗婶越想越上头,越想越兴奋,“阿木你放心,我这就去给那姑娘找一下能穿的衣服。” 说完便面带笑容的回了里屋。 弄的云璟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罗婶为什么突然这么兴奋,就连一旁的村长都没有多问什么。 他救了一个陌生人,作为一村之长,为了村里的安全,不应该先仔细的盘问一下他吗? 但是云璟想到自己当初来到罗崖村的情形,嗯,村长一开始也没怎么盘问他 罗婶没让云璟等多久,很快便抱着一套厚厚的棉服出来,还有一些一看就是贴身穿的里衣。 云璟迅速移开视线,然后便带着罗婶回了他的小木屋。 快到小木屋时,隔着木篱笆罗婶就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体型有些大的黑影,还吓的脚下一顿。 云璟察觉后告诉罗婶,那是救下的那位姑娘的马。 罗婶一听是匹马,心里也就不紧张了,拍拍自己胸脯说道,“我还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马呢” “确实是匹好马。”云璟接话说道。 好到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马,看那姑娘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普通人家的,就是不知道这马是从何而来。 而且那马明显的很护主,一看就是这姑娘的马。 既然马是绝世好马,那为何衣着又极其普通呢? 云璟的视线无意识的落到罗婶手上的衣服上,心中突然有了答案。 或者这姑娘身份本就不普通,只是在遇到自己之前也换过衣裳,可能是她主动换的,也可能是像如今这般情形下被动换的 不管如何,现下也只能等那位姑娘醒来才能问出些什么了 云璟领着罗婶进了木屋,对她指了指床上的人,然后说道,“麻烦罗婶了,我先去外面等着。” “不麻烦。” 然后罗婶向床边走去,云璟则出了木屋,看了眼在院子里的那匹马,想了想,走上前去,想将它牵到屋檐下,就是不知道它会不会让自己牵。 第95章 配的上阿木 “呀,这姑娘长的还挺俊的啊。” 罗婶将蜡烛挪的近一点,灯火下,初漓的脸庞出现在罗婶的视野当中,等她看清了初漓的面容之后,不禁感慨了一句。 俊,这是一个小山村的中年妇女能找到的最能形容漂亮的词了。 罗婶做惯了活,山里的女人,力气都大。给初漓从里到外的换好衣裳,竟然连气都不带喘的。 给初漓换衣裳的时候摸着她身上冰的不行,罗婶又摸了摸云璟给她盖的被子,心里叹口气,这只有一个男人过日子,可不就过的马虎嘛。就这姑娘身上盖的被子,怎么能暖的过身子呢。 罗婶开门走了出去,看到云璟正围在那匹马的身边,连忙喊他,“阿木,你赶紧去我家,让你叔再给你拿条厚被子,你这被子不行,太薄了。” 云璟一听,愣了一下。 想想自己盖的那条被子确实薄了些,自己火力大,没感觉,可让一个姑娘盖确实不暖和。 于是转身又往村长家走去。 罗婶趁着这会儿功夫去了云璟的厨房,说是厨房,也就是一个小小的茅草屋。找到柴火,引燃之后丢进灶台里,然后往铁锅里放了些水,开始烧了起来。 等云璟抱着一条棉被回来时,罗婶的热水还没烧好。 云璟将被子交给罗婶,自己待在厨房看着火。 “等水开了你倒水盆里端进来,我给这姑娘擦擦身子,发发热。” 云璟点点头。 等一切都搞定之后,云璟送罗婶回去,在路上的时候罗婶还叮嘱云璟,“等天一亮你就去寻趟郎中来给她看看,千万别发高热了。看那姑娘的情况,应该是在雪里冻久了,等会儿你回去往屋里放个小炉子,你那木屋的温度还是不高” 罗婶一路东叮嘱一下西叮嘱一下,很快便到了自己家。等村长出来给开了门云璟就回去了。 “咋样?” 罗婶一进屋村长就好奇的问道。 “啥咋样?”罗婶故意装傻不回答。 “你这婆子,阿木救那姑娘,咋样?”知道自己媳妇是故意的,村长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哦,你说那姑娘啊~”罗婶拉长了语调,然后给村长使了个眼色,让他凑到跟前。 等村长凑到自己媳妇面前的时候,罗婶才说道,“长的是真俊~” “嘿,谁问你她长什么样了啊?我问你人怎么样?” “她人还昏迷着,我咋知道她人咋样?反正要是论长相,那绝对配的上阿木。”罗婶说完还不停的点点头,觉得自己说的太对了。 “人昏迷着?受伤了?”村长一听赶紧问道 “我给她换衣裳的时候看她身上没伤,应该就是被冻的,”罗婶想了想说道,“你不知道那姑娘浑身冰冷,都有些冻僵了,我用滚烫的热水给她擦擦身才缓过来点。” “哎哟,那可得看郎中了啊。”村长惊呼,没想到会冻得这么严重。 但是想想今天白天下了一天的大雪,也不知道晚上啥时候停的,若是这姑娘一直在野外,那风雪,能活下来也是命挺大的。 “我叮嘱阿木了,让他天一亮就去寻郎中。”罗婶说着便躺进了被窝。 “那是一姑娘,我也不好去,你多去几趟,阿木也是一大男人,好多事做起来不方便。”村长叮嘱自己媳妇。 “诶,放心,等天亮我就再去看看情况。”罗婶打了个哈欠。 云璟只有这一个小木屋,因为自己一个人住,所以里面也没做隔间。这会儿自己的屋子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还是一个姑娘,云璟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可是再别扭他也得回屋里,不然这冰天雪地的,自己在外面待着非得冻傻了不行。 云璟按照罗婶交代的,翻出来一个小火炉,添上木柴引燃,放在离床近的地方。 唯一的床被初漓霸占了,家里也没有多余的被子,云璟看了看躺在床上似乎毫无声息的初漓,无奈的叹了口气。 搬过一张木凳子,靠在墙边眯起了眼睛。 按照罗婶说的,天亮他还得去请郎中,看看外面的天色,这一折腾,离天亮也没多久了。 想到请郎中就得要银子,云璟想了想自己的存银,也不知道够不够。他一个人的时候没觉得,现在突然多了一个人,貌似还挺麻烦的一个,这个时候就凸显出他平日里不存银子的坏处了。 就这样东想一下西想一下,还要时不时的站起身去查看一下初漓的状况,等天亮时,云璟几乎也没睡成觉。 拿出自己家里仅有的银子,云璟打开门准备去请郎中。 刚出自己家门没多远就碰到了正往自己这边走来的罗婶,手里还端着什么。 “罗婶,你这是?” “阿木啊,这是去请郎中?”罗婶问道,然后往上提了一下手里的瓦罐,“我熬了点汤,给那姑娘喂点。你赶紧去,我先过去。” “行,那多谢罗婶了。”云璟说道。 “你赶紧去。” 罗婶手被瓦罐占着,只能努努嘴让云璟赶紧过去请郎中去。 罗婶来到屋里,将瓦罐放在木桌上,然后走到床边。白日里看的更清楚,罗婶看着初漓,真的越看越觉得这姑娘好看,合她眼缘。 查看了一下初漓的情况,罗婶去厨房拿来一个碗,然后将瓦罐里的汤倒出来一碗,来到床前先把初漓扶了起来,将她身上盖的被子叠成个块放在她的背后,自己一手将初漓靠在她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用汤匙往初漓嘴里递。 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喂进去两勺,罗婶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一个人还真干不来,还是等阿木回来一起弄。 罗婶摸了摸初漓的额头,觉得有些发热,然后便去端来一盆水,拿了条汗巾,浸了浸冷水,拧干之后将它放在初漓的额头。 郎中住在罗崖村的邻村,云璟脚程快,很快便带着郎中回来了。 第96章 苏醒 郎中来给初漓看过之后,留下几副药便走了。 云璟看着自己付完郎中的诊费和那几副药的钱之后,已经有些空空如也的钱袋子,不由的叹了口气。 看来他得抓紧时间上山去打猎换钱了。 “阿木,怎么了?”罗婶听到云璟的叹气声扭头去看他,然后就看到他对着自己手里的钱袋子叹气。 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家当没有了。 “没事儿,银子嘛还能赚,怎么说你这也是救了一条人命呢,人命不比银子值钱?”罗婶安慰他道。 这话虽然有安慰云璟的成分在,但是罗婶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人嘛,哪里是银子可以比的呢。 “等会儿我回家跟你叔说一声,让他先给你挪些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也能应个急不是。”罗婶已经开始打上自己相公的主意了。 “没事罗婶,我抽空上趟山里,打点猎物换钱就好了。” “进山啊?”罗婶看了看外面的天,雪是不下了,可那地上齐膝深的雪,这个时候进山打猎物哪有那么容易啊,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于是罗婶连忙冲着云璟摆摆手,劝道,“阿木啊,还是先缓个两天,这地上的积雪太厚,山里更别提了,”然后又指着躺在床上的初漓说道,“你看,这还躺着一个呢,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这姑娘可咋办?就当我们先借给你的,等这姑娘好了你再进山。” 罗婶劝他的话云璟听着怎么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什么叫他出点什么事,这姑娘咋办? 她跟自己也没什么事?她就是自己一时心软救下的人而已 但是这些也不必跟罗婶解释,想想罗婶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再等两天,希望她赶紧醒过来。 罗婶让云璟给她搭把手,给初漓喂药,喂完药就先回了自己家,跟云璟说到下次吃药的时候她再过来。 等罗婶走了以后,云璟也没有什么事了,屋里躺着的人还没醒,他又不能进山打猎,只好待在自己这个小院里。 正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时,云璟看到了拴在屋檐下的玄影。 老是一直把这匹马拴在屋檐下也不是个办法。 后面冬天还有漫长的时间要过,在这西北边陲之地,整个冬天,雪是必不可少的。 于是云璟准备趁着今天天不下雪,给这匹绝世好马搭个马棚子,哦,对,还有草料,昨晚都没想起来给这马找东西吃。 云璟想了想,好像他也只能去村长家借点草料,毕竟他只跟村长家熟悉。搬来点草料丢在玄影面前,看它开始吃了之后云璟就准备上山砍几根细点的木头,用来搭马棚。 好在他的小木屋就在山脚下,往上没走两步就有一些手腕粗细的小树。 这木屋当初就是云璟自己修葺的,现在搭个马棚对他来说一点不算有难度。在他叮铃桄榔钉着木头的时候,突然扯着嘴角轻笑了一声,呵,云璟啊云璟,当初无论如何是不是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亲手给马搭棚子? 世间之事啊,果然是难料 马棚很快就被云璟搭好了,西北夜晚风大寒冷,为了能让玄影避风,云璟还特意将棚子迎风的三面给围了起来。 等罗婶再次来帮着给初漓喂药的时候就看到阿木这院子有了变化——多出来一个马棚。 “呀,阿木,你这干活的速度是真的快啊,这棚子都已经搭好啦?别说,搭的还挺像样。” 罗婶走到棚子那里,看了看后仔细评价了一番。 然后问云璟,“那姑娘的药熬好了吗?” “马上。”云璟掀开罐子的盖子,瞅了一眼后用布垫着端起来,将药倒进旁边的碗里。 然后再一次在心里感慨道,他云璟活了这么多年,即使在成国公后娶了继室进门的时候,他也没有沦落到给别人熬药的地步。 再看一眼自己熬的药,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将药熬的这么好 “发什么呆呢?阿木,药呢?” 罗婶来到厨房的门前,就看到云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一个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这。”云璟说完端起药向罗婶走去。 药还烫,况且罗婶一个人也没办法给那姑娘喂药,云璟就干脆自己端着药碗了,也没递给罗婶。 等给初漓喂完药,罗婶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热度降下去了之后,心里也跟着舒了一口气。 毕竟谁都不想自己费钱费力救下的人,最后没活成。 罗婶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裹的东西,然后递给云璟。 “呐,阿木,这些你先用着,不够了咱再想办法。” 云璟接过那手帕包裹着的东西,不用掀开也知道那里面是些碎银子,而且估计还是村长家所有的银子了。 云璟心里一哽,然后打开手帕,只拿出里面的一部分,然后又将剩下的碎银子用手帕重新包好,递还给罗婶,“罗婶,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拿回去。” 他知道要是自己一点都不拿,罗婶又要担心他是不是要在这个时候进山,全拿了,他又于心何忍?于是干脆就拿一小部分。 “够吗?”罗婶问道。 “够。吃的家里还有,郎中开的药还有两天呢,说不定她明天就醒了呢。”云璟说道。 “成,不够了我再拿来。”罗婶也没跟阿木推拒,于是就将剩下的碎银子又揣回怀里。 又叮嘱了一番云璟之后,罗婶便回去了。 初漓是在两天后醒的,此时云璟正在院子里削着打猎要用的木箭。 初漓睁开眼睛,一开始视线还有点模糊,等她闭上眼睛缓了一下之后再睁开,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她头顶是木头屋顶,她扭动了一下脖子,侧头看向四周,屋里陈设很简单,等她看到墙上挂着的弓箭后猜想,这应该是家猎户。 她不是被那野狼救走的吗?怎么会躺在这里? 难道这中途出现了什么意外? 那玄影呢?对,还有玄影,初漓突然想到。 她动了动盖在被子下的手,有些软绵无力。初漓想起身,动了一下身体之后发现自己现在浑身无力。 但是她没放弃,还是一点一点的慢慢地撑起上半身,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将她累的满头大汗了。 在她觉得自己即将要成功坐起身挪下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第97章 我叫阿漓,我没有家了... 罗婶守着时间来到云璟这里,刚推开院门就听见‘扑通’一声,木屋里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罗婶和云璟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然后一个迅速丢开手里的木箭站起身推开木屋的门,一个也小跑着赶紧进屋去察看情况。 “呀,姑娘你醒啦?这咋还掉在地上了呢?”罗婶紧跟在云璟的身后进了屋子,结果一进来就看到之前还昏迷着的姑娘此时正连人带被子的跌落在地上。 她拍了一下站在那里没动的云璟一下后背,轻声斥道,“阿木,你这是发啥呆呢?赶紧将姑娘搬回床上啊。” 罗婶看云璟这样都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人家姑娘这会儿醒过来了,之前照顾人的行动去哪里了? 云璟之所以愣神在那里,纯属就是看到初漓醒了之后,碍于男女有别,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再伸手去将人抱到床上还合不合适,思考的那一瞬间就被罗婶给批评了。 云璟将初漓连人带被子重新放到床上,退后一步让给罗婶。 罗婶上前赶忙给初漓重新整理一下被子,一边整理着还一边说道,“姑娘你需要什么叫一声就好,怎么能自己来呢?你现在还很虚弱的。” 重新躺回床上,初漓舒了一口气,听到罗婶叨叨的话语,里面的关切轻而易举就能听的出来,初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别人的热情。 愣了一下后才开口询问,“大婶,我的马呢?就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那匹马?” 初漓觉得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在她彻底昏过去之前,她是被野狼和玄影合力将自己弄上了玄影的背上的。 自己现在在这里,那玄影呢? “马?哦~,那匹马啊,在院子里待着呢。”罗婶听到初漓这刚醒来就问到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听到玄影还在,初漓脸上浮现出一丝庆幸。 然后看着罗婶感激地说道,“是您救了我和玄影吗?真的太感谢您了” 罗婶连忙一个劲儿的冲着初漓摆手,“不是不是,不是我救的你。是阿木,”然后转过身拍了拍自己身后的云璟,“呐,就是他,是他救了你。” 初漓这才顺着罗婶的动作,将视线移到云璟身上,等看清他的面容之后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便朝他点头致谢,“多谢这位壮士。” 她其实不太能判断眼前这位救自己的男人有多大,只能用一个‘壮士’来概括。而这盖因云璟从来到罗崖村后很少打理自己胡茬,现在的他,下巴上依然有着短短的胡茬。 云璟说了声不用。 罗婶看这会儿气氛有些尴尬,于是给云璟使了个眼色后说道,“阿木啊,你去厨房给姑娘做点吃的,昏迷了这么久,身体都熬虚了。” 等云璟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罗婶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做点容易消化的啊。” 现在整个屋里也就只剩下罗婶和初漓两个人了,罗婶看了看初漓,这人醒着的时候和昏迷的时候看着又有些不同,两只眼睛看人的时候清亮清亮的,这人品应该也不错。 罗婶按着自己那朴素的看人的方法来评判着眼前的初漓。 “姑娘啊,你叫什么名字啊?家是哪里的?”罗婶搬过一张凳子坐在床前,握住初漓还有些凉的手询问道,“你怎么来我们这么偏僻的山村的啊?” 初漓从罗婶握住她的双手时整个人便愣在了那里。 自己冰凉的手碰到罗婶热乎乎的手,那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初漓有些不知所措,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她现在浑身没有力气,更不用说罗婶还握的紧紧的了。 在听到罗婶问她的话后,初漓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怅然和迷茫,刚刚还清亮的眼神好像一下子就变得空洞起来,那种感觉让罗婶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此时初漓周身的气息好像也变的了无生机。 罗婶本能的觉得不能让眼前这姑娘沉浸在这种氛围当中,于是笑着说道,“哎呀,是我这老婆子多嘴了,姑娘你别介意啊。没事,不说也没事,反正你就安心的先在这住着,等你好了再说。” 正当罗婶以为初漓不会再开口时,初漓突然说道, “我叫阿漓” “家?我没有家了” 罗婶听到初漓说的话,再看她脸上凄然的表情,这会儿已经在心里开始后悔了。你说她干嘛非得问在人家姑娘刚醒来的时候就问她这种问题啊,这不是戳人家肺管子吗? “婶子跟你道声歉啊,不该问你这些的,还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伤心事? 伤心吗? 初漓在心里问自己,是伤心的,毕竟被家人放弃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是在经历了刺骨的寒冷,在她差点儿就要跟嬷嬷和苏叶团聚之后,她又觉得那点伤心好像也不至于。 不是说人的心天生都是偏的吗? 那她只是恰好不是他们放在心底和偏爱的那个亲人而已当她一次又一次的被放弃后,现在她的心好像变得坚硬了一点 初漓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刚刚眼睛里的迷茫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以后也许还是会被放弃,被伤害,但那只会在她自己允许的情况之下 罗婶正绞尽脑汁想要说些什么安慰这个叫阿漓的姑娘时,云璟端着碗走了进来。 “呀,是荷包蛋,嗯,不错,这个好消化还补身子。” 罗婶在看清碗里盛的是什么的时候表扬了一番云璟,然后接过碗就像之前喂药的时候一样,准备亲自喂初漓。 昏迷的时候她无所觉,现在清醒着,初漓是怎么也没办法让刚认识的人来喂自己吃饭。 于是连忙伸出手想要接过那碗荷包蛋。 碗很大,是她平常用的碗的两倍大的瓷碗,再加上鸡蛋和水,对双手还无力的初漓来说可想而知。 幸好罗婶的手没有收回去,这才免了碗碎蛋打的场面。 “还是我来喂你,没事,不用不好意思,”罗婶说着便将勺子里的荷包蛋递到初漓嘴边。 云璟也在这个时候避了出去。 初漓精神还有些不济,吃完荷包蛋后罗婶就让她接着再睡会儿。 也许是感知到自己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她和玄影都不会再有事,重新躺下的初漓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罗婶看初漓睡了,端着碗便走了出去,到了门口返身轻轻地将木门关上。看到云璟又在那匹马身旁站着,将手里的碗随手一放,便朝他走去。 第98章 你还能去哪啊 “阿木,婶子问过那姑娘了,”罗婶来到云璟身边小声说道,“她说她叫阿漓,还有还有,她现在是孤身一人,好像没有家人了。” 说完便冲着云璟眨眨眼。 “罗婶~”云璟忽略掉罗婶眼神和语气中的戏谑,无奈的叫了一声。 “好了好了,罗婶知道了,”罗婶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懂,“不就是不想耽误人家嘛,之前的我就不提了,但是阿木啊,你也不能总是一个人?整天冷锅冷灶的,那过的叫个啥日子嘛。反正罗婶我觉得阿漓这姑娘挺不错的,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便不再理会云璟,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摆摆手后就回了自己家。 云璟看着罗婶离开的背影,脑子里想的是刚刚那个叫阿漓的姑娘告诉罗婶的话。 罗婶一辈子连罗崖村都很少出去,去的最远的地方估计就是山下的镇子上,她朴实、热情,看人总是先看对方的好。所以才会一点儿都没怀疑里面那姑娘对她说的身世。 可云璟不同,京城成国公府的世子,那从小见到的听到的都不是一个层面的。即使救下初漓时她身上的衣着普通,但是人在无意识之间展现出的气质是不会受那些外在的东西所影响的。 初漓醒来以后那吃饭时的神态,绝不是一个普通人家姑娘会有的。 云璟又看了看眼前这匹叫玄影的马,即使在京城也很难再找到一匹能跟它媲美的马,它绝不会是一般人家会拥有的,这一切都暗示着云璟,那个叫阿漓的姑娘,非同一般。 他看了一眼木屋的方向,然后在心里慢慢思索着。 要将人赶走吗? 他自己都是在此隐姓埋名,没必要再留下一个潜藏秘密的人在身边。更何况他也不知道她身上的秘密会不会给他,给罗崖村带来不好的事情。 唉,算了,就算是要将她赶走也不是现在,等她身体好了再说。 既然初漓醒了,云璟也就不再时刻都待在家里了。 家里没有什么存粮了,他自己的时候好说,可是现在家里有一个病号,吃食方面就没有那么随意了。 可是要想换粮要么有银子,要么有猎物。前者,他不但一两银子都没了,还倒欠着罗婶的,后者,云璟瞄了眼厨房里冻着的肉,也没多少了。 于是他便趁着初漓醒着的时候跟她说一声,然后便拿着弓箭进了山。 初漓人虽然醒了,但是这两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醒着的时候精神看起来也有些萎靡不振。 云璟就当自己没看到她这种状态,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天云璟出门进山打猎之后,初漓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在她的思绪不知道神游到哪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马叫声。 是玄影。 初漓一下子就听出了玄影的声音。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动了动手脚,力气明显的比前两天好的多。 然后便穿上鞋开门走了出去。 一人一马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都看到了对方,玄影踢踏着它的前蹄不断嘶鸣着,而初漓动了动嘴角,最终在脸上扯出一个微笑,然后几步快走来到玄影面前,一下子将自己的头埋在玄影的脖颈间。 “玄影,还好你没事”初漓再开口,声音都有些哽咽。 一人一马这样抱着互诉了一下衷肠,然后初漓双手捧着玄影的头,看着它突然破涕为笑。 “咱们两个这样是不是有点儿搞笑?要是让别人看到肯定以为我脑子有问题了。”初漓说完,摸了摸玄影的头,然后叹了一口气。 “玄影啊,你说咱们以后要去哪呢?” “呀,阿漓姑娘,你这是要走吗?走去哪里?” 初漓突然听到从身后传来的罗婶惊讶的声音,然后松开玄影转过身就看到了罗婶,她身旁还有一个男人,年龄看着有点儿大了,看着估计比她爹的年龄都大。 “罗婶”初漓唤她,然后又看了一眼村长。 罗婶顺着初漓的视线,这才想起来自家相公还没见过阿木救下来的这位姑娘呢,于是给两人介绍道,“阿漓啊,这是我家那口子,也是这个村的村长。” 然后又扭头对村长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叫阿漓的姑娘。” 说完还不忘给村长挤挤眼睛。 村长看到后假咳了一声,然后便对阿漓嘘寒问暖了几句,但是终归男女有别,虽然阿漓看着比自家儿子还小,头回见,还陌生着,也就不便多说什么。 “阿漓啊,我咋刚刚听见你说要走?咋回事?”罗婶还惦记着她刚刚进院门的时候听到初漓说的话,焦急地问道,“是不是阿木?是阿木要赶你走?!” 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浮现出一副只要你点头,等会儿她见到阿木肯定会给初漓出气的样子。 “啊,不是不是。”初漓连忙摆手,“不是这个样子的!” 还没等初漓进一步跟罗婶解释,云璟恰好在这个时候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他刚走进院子,就看到村长和罗婶也在。最关键的是,为什么罗婶看他的眼神像是在喷火? 云璟一头雾水,拎着手里的两只野鸡走上前,“罗叔,罗婶儿。这是?” 说到这里疑惑的看向脸上满是尴尬神情的初漓。 “阿木,你老实告诉罗婶,你是不是要赶阿漓姑娘走?”罗婶双手掐着腰,一副你要是敢点头回答是,我非得揪你耳朵不行的架势。 云璟被眼前这一幕搞的有点头懵,他不过是进了趟山,怎么刚回来就被安上一个这样的名头? 当然,他之前是想过要不要等阿漓身体好了就让人离开。可是那不也是自己在心里想想吗? 怎么就突然被罗婶这么指责了? “罗婶儿,我什么时候说过” “罗婶,您错怪他了,那个,他没有说过要赶我走,是我,是我自己这么想的。”初漓连忙打断云璟,赶紧跟罗婶解释。 “阿漓姑娘你自己这么想的?”罗婶一脸不相信,“你还能去哪啊~” 罗婶怕戳到初漓的伤心事,前面的那句‘你都无家可归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来了这么一句。 第99章 留下 初漓只是稍微一愣神就明白了罗婶话里的意思,而一旁的云璟也听出了罗婶话音里那若有若无的对他的谴责。 “我们罗崖村虽然地方偏僻了些,但是好歹还是有房子住,有口饭可以吃的,”罗婶劝说着初漓,然后话音一转看着云璟说道,“阿木啊,当初你叔可不是这么对你的,要不是罗婶家里实在是没地方住了,我早就把阿漓姑娘接我那去住了。” 说完还不忘瞪了云璟一眼。 村长罗婶是和儿子儿媳还有一个小孙子住在一起的,家里的地方确实不算大。 “罗婶,”云璟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罗婶直接就没有给云璟继续往下说的机会。 她打断云璟的话,扭头对初漓说道,“这不,你叔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了,今儿个跟着我过来就是解决这住的问题的。” 罗婶说完用胳膊肘捅了捅村长。 “阿漓姑娘是?是这样的,村里其他地方谁家有多大地方都是有定数的,房子一般也没法往外扩,想找出来一片能盖房子的地方,那更是不可能。也就阿木这里,挨着山脚下,地方宽敞。阿木这一间木屋也不大,所以要不干脆就在这院子一侧再盖一间小的木屋,能住人就行,好歹也是一个落脚的地方不是。 至于是走是留,阿漓姑娘啊,听叔一句,就算是要走,也得等到那春暖花开的时候?咱们大西北的冬天,长时间在外面,那是会死人的啊~” 罗婶在一旁听的不住的点头,然后对初漓说道,“你看你之前,是不是就差点被冻” ‘死’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又被罗婶咽了回去。 初漓知道村长夫妻说的没错,她要是想活命,现在还真不是离开的时候。若是在路上再碰到一场像之前一样的暴风雪,自己的运气不见的还会碰到另外一个能救她的人。 可是这里很明显是这个叫阿木的男人的家,村长夫妻说的再肯定,这主人不发话,她能留的下来吗? 初漓看了看罗婶,然后又看向云璟。 罗婶见初漓这样,明显就是听了她的劝了,于是也顺着初漓的视线看向云璟。 云璟看着突然看向自己的三人,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于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罗婶,我们两个住在一起不合适。” 具体哪里不合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孤男寡女,没名没份~ “嘁,哪里不合适了?”罗婶一看有谱,连忙说道,“你们两个又没有住在一间屋子里。你叔刚刚不是说了吗?在院子一侧再盖间小木屋,喏,就这里就挺好。” 罗婶说着,指了指刚盖好的马棚旁边,盖好后就是跟厨房对着。 “阿木啊,阿漓姑娘孤身一人,要是在别的地方给她找个住的地方,罗婶我也不放心啊。罗婶相信你的人品,这才放心让阿漓姑娘住在你这里的,你可不能辜负我和你叔的信任啊~” 行,这黑的白的一下子都让罗婶说了,初漓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一声不吭,村长呢,负责在罗婶劝云璟的时候敲敲边鼓。 “阿木,你叔是村长,你叔都同意了,你还磨叽啥?” 于是本想着等初漓身体好了之后就让她离开的云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罗婶和村长的提议。 他之前一直恪守与异性保持距离的规矩,在这一刻好像消失殆尽了。 云璟事后还对自己竟然同意罗婶的提议感到不可思议,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用自己受不了罗婶的唠叨为由来安慰自己这难得的反常行为。 敲定了初漓留在罗崖村的这件事,跟云璟说好明天开始上山砍建木屋的木柴,罗婶和村长就准备回去了,临走的时候云璟把自己手里拎着的两只野鸡给了村长一只。 罗婶推拒着不肯收,说是让阿漓好好补补身体,但是推不过云璟的手劲儿,也就收下了。 冬天能吃的实在是少,正好回去给小孙子解解馋。 两人走了以后院子里只剩下云璟和初漓,哦,不,还有玄影。 云璟看了眼初漓,然后开口说道,“你先回屋,外面冷。” “啊?哦,好。”初漓愣了一下,这会儿确实也感觉到冷了,但是看到他手里拎着的野鸡,迟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他手中的野鸡问道,“那个,需要我帮忙吗?” 初漓只是客气的这么一说,真让她帮忙,她好像也不会。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云璟看着初漓局促的模样,不知为何在心里轻笑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开口对她说道,“不用了,你回屋。” “哦,好。”生怕真听到云璟说要让她帮忙的初漓,在听到他说的话后,立刻转身回了屋里。 云璟看着初漓那迅速转过身的背影,无声的扯了扯嘴角,然后便拎着那只野鸡进了厨房,开始准备烧热水褪鸡毛。 唉,他一个人的时候省事儿多了,吃个野鸡哪里还需要这么麻烦?猎到野鸡直接就地取材,生火烤野鸡,吃完骨头往土里一埋,他直接回家睡觉。 所以这个厨房里的大铁锅的使用频率,在初漓来之前和来之后,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 云璟记得罗婶说的,炖鸡汤得小火炖够那些时辰,肉才吃着软烂,汤才有营养。等水开之后,云璟就不再往灶底添柴,让它小火慢炖着。 他看着那小火苗,自己慢慢的开始神游天外。 等鸡炖好,云璟将它盛到一个瓦盆里,端着去堂屋,在门口敲了敲门,听到初漓让他进去以后才推门进去。 这么冷的天,云璟也不可能去外面吃饭,于是在家里的唯一的小方桌前,初漓和云璟面对面坐着。 云璟先往初漓碗里盛了些鸡汤,后来觉得光有汤好像不太好,然后便将野鸡身上最口感最好的几块肉放到了初漓碗里。 “吃。” “谢谢。” 然后两人就如同两个陌生人一样,一声不吭,满屋便只剩下两人喝汤嚼肉吃饭的声音。 虽然他们现在跟陌生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第100章 好像成了他的累赘 冬日里没什么活,几乎整日都窝在家里猫冬。 第二天吃过早饭,村长就带着儿子罗大壮来找云璟,为新建木屋上山砍些木头。 虽然罗大壮一直觉得这个阿木看起来也没比他大多少,但是在他面前,自己就是不自觉的有些怂,不敢跟他多说话。 这关系自然没有自己村长爹跟他的关系好了。 今天吃过早饭就被他爹拉着来砍什么树,罗大壮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情愿,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他爹来了。 媳妇也说了,爹是村长,爹要做的事,他们作为儿子儿媳,就要起带头作用。 云璟觉得自己长得也没有那么吓人,但是村长家除了村长夫妻,儿子儿媳见到自己好像都有些不敢跟自己说话,就连村长三四岁的小孙子—虎子,看到自己也是不吭声。 他不过就是不爱笑了点儿,至于嘛。 但或许他们是有小动物般的直觉呢,这也不好说~ 知道罗大壮有点儿怕自己,于是砍树的时候也就只跟村长说着话,罗大壮只在一旁安心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砍刀,嗯,这样就挺好,当自己就是一个砍树的工具人就可以了。 村长觉得木屋不用建多大,够一个人住的下就可以,他们三个人,速度若是快点儿,说不定今天天黑之前就能盖好,慢一点的话明天怎么着也能完工。 而这还得多亏云璟住的这个地方正好在山脚下,砍完树往下搬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若是在村里盖,光是砍木头,再将木头搬运回去就得一两天的功夫。 三个人除了吃饭,剩下的时间全用在了给初漓盖新木屋的事情上。一整天,她在云璟的那个木屋里面就听着外面叮铃桄榔的敲敲打打的声音,等到天擦黑时,木屋就剩一个房顶了,等明天钉好房顶,初漓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只剩下房顶,云璟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于是跟村长商量明天村长和儿子罗大壮就不用过来帮忙了,临走的时候云璟还把今天在山上碰巧逮着的那只野兔子让村长他们拿回去。 村长也不跟云璟客气,让儿子接过野兔子便回了家,一路上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可见心情是有多愉快。 能不愉快嘛,看,这不就有下酒菜了嘛。 “爹,阿木哥有些本事啊,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唰的一下就逮着这只野兔子了。”罗大壮将手中拎着的野兔子往自己眼前举了举,“这么肥呢,少说也得三四斤了。” “你爹我看人啥时候看走过眼?”村长瞥了眼儿子,“阿木本事大着呢,让你多跟你阿木哥学着点儿,你咋就是不肯往他跟前凑呢?咋?他是啥妖魔鬼怪,能吃了你不成?” “我反正我怕他~”罗大壮丝毫没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虽然得来的是他爹对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怎么,谁还没有个怕的东西啊,那有人连蟑螂都怕呢~ 等回到家将野兔子交给罗婶收拾的时候,罗婶还抱怨了一下村长,“你说你,阿木现在不是一个人,阿漓姑娘身体还没好呢,这兔子留给她补补身体多好,给你你咋就接着了?” “娘,阿木哥非要给。”罗大壮说道。 “几只啊?” “就这一只。” 呵,等罗婶听到就这一只野兔子还被眼前这爷俩拎回来了,气的都想上前去揪两人的耳朵。 “娘,阿木哥本事大着呢,他们想吃随时能进山打着,咱们可没有这本事。虎子,你告诉奶奶,你想吃兔子肉吗?” 罗大壮说完问一边蹲着的儿子虎子。 虎子一个小孩子懂啥,是个小孩他就馋肉。只要听到是肉,他管是啥肉,这肉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于是兴奋的对罗婶说道,“奶奶,我想吃肉~” 好,丈夫和儿子可以不让吃,但是孙子要吃,罗婶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将那句把兔子送回去的话说出口的。 云璟和初漓吃过晚饭,交代初漓自己先睡,他要出去一趟。 初漓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夜色,知道自己若是问他要去干嘛有些僭越了,毕竟两人还没熟悉到向对方报备自己行程的程度。 但是他俩现在同在一个屋檐下,她总得知道他要去哪,省的有人来问的时候她一问三不知。 初漓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于是嘴巴动了动后还是将话问出了口,“那个,你要去哪?” 可能觉得自己这么问立场不太能站得住脚,话说出口后还给人一种心虚的感觉。 正准备开门出去的云璟听到初漓的话后愣了一下,心里某处好像突然被蜜蜂蛰了一下,他忽略掉这种感觉,然后回头看向初漓,“我进山一趟。” “进山?这个时候?会不会太危险了” “没事,只是去下几个捕猎物的机关,很快就回。” 初漓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云璟到底有多穷,但是看他这个家就能猜的出来,估计没啥富余的银子。 想到之前自己喝的那些药,初漓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好像无形之中成为了他的累赘了。 没办法,谁叫她也身无分文呢,人家这天黑还要进山,不还是因为自己花完了他的银子嘛。 早知道是现在这样的情形,当初她和玄影离开老翁家的时候好歹给自己留下几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啊。 “哦,那你去。” 初漓懂兽语,相应的也对动物门藏身的地方比较敏感。但是她一直以来都不会去主动伤害它们,她没办法阻止别人去做打猎这种事儿,毕竟猎户是靠打猎为生的,她有何立场剥夺别人生存的技能呢。 她能做的就只有管住自己。 云璟不知道眼前这姑娘怎么突然之间神情变得有些恹恹的,他急着去山上下套,所以什么也没问,关上门就离开了。 听到院子的门被锁上的声音,初漓回到床上,盯着头顶的木头房顶,发起呆。 唉~,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 若是时间长的话,她也不能老吃这个阿木大哥家的白饭啊。 初漓这么想着,眼皮越来越沉,然后彻底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连桌子上的煤油灯都没来得及吹灭。 第101章 换钱买东西 为了能捕到大点儿的猎物,云璟这晚往山里多走了点儿。 等他到家打开院门往里走时,看到从木屋里面透出的光线,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以为初漓还没睡,推开房门刚准备开口说话,便看到初漓人已经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云璟摇了摇头,然后拿过一旁的被子披在自己身上,吹灭煤油灯,趴在桌子上便开始补眠。 这几天云璟一直是这么睡的,没办法,没有多余的床,也没有多余的被子,就自己身上披的这双薄被,也得多亏他是习武之人,阳气足,加上从初漓来了之后屋里放了取暖的小炉子,这才让他在这寒冬夜晚,不至于挨冻。 初漓第二天醒来时屋里已经只剩自己了,耳边传来叮铃桄榔的声音,她扭头朝着窗外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看来自己现在很适应这里的生活啊,都能一觉睡到这个时候还不起床。 初漓伸了个懒腰,然后起床推开门,看到云璟已经在新盖的木屋上面钉房顶,而且看样子很快就能弄好了。 “厨房里有早饭,你自己去吃。” 云璟看到初漓出来,对她说了这么一句后又继续手上的活。 等初漓吃完早饭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云璟在往上安门和窗了。这速度,真的是好快啊,初漓不禁在心里感慨道。 她以为云璟会歇会儿,没想到干完这些云璟就说自己要进趟山里。 “可是你昨天晚上不是才下的套吗?这么快就能捕到猎物?”初漓疑惑的问道。 云璟举了下手里的弓箭,然后对初漓说道,“先用这个。” 然后便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转过身,犹豫了一下对初漓说道,“若是到中午我还没回来就不用等我了。” “哦。” 初漓只来得及应这一声,云璟就转身离开了。 初漓没什么事干,她已经躺了好多天了,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躺酥了,于是简单的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等身体微微有些出汗就停了下来。 看到一旁云璟给玄影准备的草料后,便抱了一小堆放到玄影面前,一边看着它吃一边跟它东扯一句西扯一句。 “玄影啊,这么多天都让你窝在这个棚子里,你是不是有点儿憋屈啊~” 玄影回应初漓一声嘶鸣。 “没办法,条件有限,只能暂时先委屈委屈你了。”初漓顺了顺玄影脖子上的鬃毛说道。 玄影抬起头顶了顶初漓,用它自己的方式反过来安慰着初漓,鼻息间喷出的气息碰到初漓脸上,痒痒的,弄的初漓咯咯的开始笑起来。 云璟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非常不错,竟然让他射到了一头野猪,虽然个头不是很大,但是把皮和肉分开来卖,还是能卖不少钱的。 他按照以往的经验先粗略的算了一下价格,嗯,如果没问题的话,这头野猪卖了之后,他不但可以把借罗婶的银子还掉,还能再买床被子。 是的,被子,这才是云璟今天进山打猎的主要目的。 木屋盖好了,可他家没有多余的被褥,也不好再去村长家借,被褥这种东西,在罗崖村谁家都没有富余的,所以当务之急他必须先买床被褥。 为了方便扛下山,云璟这次没有在山上就把野猪的皮给剥了,而是扛着整头野猪朝着山下镇子的方向走去。 “哟,阿木,你这今天这收获还挺大啊。” 到了镇上遇到偶尔在山里碰到的打猎的猎户,对方看到他肩膀上扛着的那整头野猪,眼里无不是羡慕嫉妒啊。 云璟也没多说什么,朝着对方点点头,就当是跟对方打过招呼了,便按照往常的习惯来到他相熟的一家屠户这里。 胡屠户日常买的就是生猪,当然他也收猎户上山打的野味。云璟从来到罗崖村开始他的猎户生活时,就一直将猎到的野味卖给胡屠户。 云璟对钱财不计较,猎到的野味又比其他猎户的好,胡屠户就更加乐意收了。等两人渐渐熟了之后,胡屠户给云璟的价格就更加实惠了一些,保证不让他亏。 “呀,这么冷的天,阿木你竟然能猎到头野猪~!” 胡屠户一看到云璟进门,立刻放下手中的刀来帮忙把野猪从云璟肩膀上搬下来。 野猪摔在地上,云璟没说多余的话,上来就是买卖,“连皮带肉,你给个总数。” 当了那么久的猎户,云璟还是知道怎么样才能将自己猎到的猎物卖出最好的价格的。 胡屠户知道云璟的性格,不说多余的废话,于是也没说什么,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这头野猪,然后起身伸出一个巴掌,“五两,够可以了?” 跟云璟想的差不多,于是点点头。 胡屠户将银子递给云璟时顺口说了一句,“再有好东西也要送到我这啊。” 本是一句无意的话,胡屠户自己都清楚,这阿木跟别的猎户不一样,猎到的东西是好,但是卖不卖的就全凭他自己的心情了,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得到了云璟一句‘嗯,一定’的回话。惊的胡屠户睁大了他那本来也没多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云璟。 “阿木,你这是遇到事儿了?” 不然一向不怎么在意钱财的他咋突然这么勤快的赚钱了? “还好。”云璟没多说,拍了拍胡屠户的肩膀说了声‘走了’,便离开了。 他先去镇上卖被褥的店铺,买了一双比初漓现在盖的还要厚的被褥,付完钱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袄子。 云璟顿了一下,没多想便调转脚步朝着袄子走过去。他生平头一次给女人买衣裳,也不知初漓的喜好,只能全权交给店家,让他介绍。 当店家给他递过来一个颜色鲜红的袄子时,云璟本能的拒绝了,最后选了一个颜色比较淡的袄子让店家给他包起来。 路过卤肉店的时候,云璟停下脚步,算了算自己还剩下多少银子后,毫不犹豫的又买了点卤肉,还顺便在旁边卖烧饼的店里买了几个烧饼。 而这些,云璟以前来镇上时是看都不带看的,但是他今天竟然反常地都买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拎着的东西,突然摇了摇头,无声的笑了下 第102章 有这必要? 云璟赶到家时早已过了晌午饭的饭点。 他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院子便看到窝在马棚那里的初漓。 “呀,你回来了啊,”初漓扭头看到云璟回来,连忙站起身走过去,然后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这些都是你买的吗?” “嗯。” 云璟说着便进了屋里,将被褥先放到一旁的凳子上,然后将包着的袄子递给初漓,“这个是给你的。” “啊?给我的?” 初漓没想到他出去一趟还给自己买了东西,她这个目前还毫无贡献的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别人的好意也不能辜负,于是初漓就将外面的那层纸剥开,然后就看到了一件新的袄子,而且看做工和款式,也不像是普通农家姑娘穿的,倒是有点儿官家小姐身上穿的款式。 “谢谢啊,那个这衣裳不便宜?”初漓抬头问道。 “还行。” “你还有银子?”初漓疑惑。 “怎么?你要用?”云璟说着便准备将剩下的银子掏出来。 “不不不,我不用。”初漓连忙摆手说道,“我就是以为你已经没什么钱了” “哦,刚刚猎了头野猪给卖了。”云璟跟她解释道。 初漓一听,好,他这营生来钱还挺快。不是说冬天很难猎到猎物吗?怎么这个阿木打起猎来这么容易? 正在心里嘀咕着,好像闻到了什么香味,鼻子跟着动了动,还没等她闻出这是从哪里来的香味时,突然从自己的肚子里传出来两声‘咕噜噜’的声音。 初漓顿时面色发红,哎呀,怎么这个时候叫呢?可真会挑时候啊~ 听到这声响的云璟也是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后视线便朝着初漓胃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问道,“你没吃午饭?” “啊,没有”初漓回道,再看到云璟脸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后不好意思地开口解释道,“那个,我不会做饭 ” 云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他先打开油纸包着的卤肉,然后又从另一个油纸里拿出一个烧饼递给初漓,“呐,吃。” “那个,你吃了吗?” 云璟摇了摇头。 初漓放下手里的烧饼,立刻起身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过来,坐下后递给云璟一双,“一起吃。”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初漓觉得阿木应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鉴于以后还要有挺长一段时间两人都要在这个院子里一起生活,初漓觉得再这么生疏下去好像有些不妥。 于是这日吃着卤肉和烧饼,初漓率先打破了两人吃饭时无人说话的情景。 “那个,我叫阿漓。” “嗯,我知道。” “哦,原来你知道啊,一直没有听到你叫过我,我还以为你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初漓说道,然后又问云璟,“我听罗婶叫你阿木,那我以后就叫你阿木大哥怎么样?” 云璟听到后夹卤肉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后便接着将肉夹了起来,然后随意的说道,“你想怎么叫都行。” 初漓嚼了嚼嘴里的肉,咽进肚子里后张了张嘴,看了云璟两眼,云璟察觉到她的视线,便抬头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了?” “阿木大哥,你怎么从来没有问过我,我是谁,又是从哪里来的?” “你不是阿漓吗?”云璟说道,“至于从哪里来总不至于是从北面来的?” 罗崖村在大梁西北的边陲,再往北去便是北夏的国土。 初漓听到他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然后说道,“呵,我是大梁人。” 说完便低头咬着手里的烧饼,来掩饰自己脸上刚刚差点破防的神情。也是,她干嘛非要问他为什么不问自己是谁呢? 之前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从她在冰天雪地里被救下来时,她就是阿漓了,以后,也只能是阿漓了 云璟看着突然低下头只顾咬着手里烧饼的初漓,眼神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直到自己被嘴里塞满的烧饼差点儿噎到,初漓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她咳咳几声,赶忙喝了几口水压了下去。 等她平复下来便看到云璟正盯着她看。 “对了,阿木大哥,你家里人呢?”初漓连忙转移话题,“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住啊。” “跟你一样。”云璟淡淡地说道。 “什么?”初漓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没有家人了。”云璟解释。 “啊”初漓突然觉得自己真不会挑话说,怎么还说到了人家的伤心事呢。 要不,自己还是闭嘴老老实实的吃饭。 许是两人沉默不语的状态被打破了,等初漓真的开始老老实实闭嘴吃饭的时候,云璟又感觉太过安静了。 看了眼初漓,云璟想了一下,然后开口问她,“你那匹马,是怎么来的?” “嗯?”初漓听到云璟的话抬头看向他,没想到他对玄影的兴趣这么大,于是说道,“我自己训的。” 话里带着无比自豪的语气。 云璟无语,这回答跟没回答有什么区别? 初漓看到云璟脸上的表情,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回答的好像有些废话,但是她也没法告诉他,玄影是她在北夏的时候得到的啊。 于是便问他,“你很喜欢玄影吗?” “嗯,它是匹难得的好马。”云璟点点头,然后又将他救下她那晚,玄影差点儿不让他碰她的事情告诉了初漓。 初漓听后颇感到欣慰,然后骄傲地对云璟说道,“玄影只认我一个人,旁人它是不让碰的。” 想到之前云璟还能近玄影的身,于是又安慰他道,“玄影对阿木大哥你已经很好了,旁人都近不了它的身,它脾气大着呢。” 云璟很想对初漓说这安慰他不要也可以。 初漓想想眼前的阿木大哥好像真的很喜欢玄影,不但给它盖了马棚,还给它弄了草料。 毕竟是自己和玄影的救命恩人,初漓想了想然后对云璟说道,“阿木大哥你是不是很喜欢玄影啊?要不我跟玄影商量一下,看它会不会同意偶尔让你骑骑它?” 云璟听到初漓这么说,一口卤肉差点儿噎在自己喉咙里,使劲儿往下咽了咽,然后不可思议的看向初漓,“商量?跟它?” 有这个必要吗? 第103章 撞到商量的场面 初漓点点头,云璟看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咳咳~ 初漓咳了两声用来掩饰自己心中的尴尬,然后对云璟说道,“你自己不都说玄影是匹绝世好马吗?好马跟普通的马当然有区别了,它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而且你看,你跟它认识也好多天了,除了让你给它喂粮草,它还让你碰它了吗?” 初漓说完一副嘚瑟又了然的模样看着云璟。 云璟被初漓这样的表情看的一愣,咬了口手上的烧饼掩饰了一下自己略微不自在的表情,然后又觉得初漓嘚瑟的小表情让他忍不住想要打击一下,于是便老神在在的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跟它商量。希望你不要让我的期望落空。” 初漓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愣在了那里 这她只说跟玄影商量,但是没有保证玄影一定会答应让他骑啊~ 还不要让他的期望落空 初漓瞬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但是救命恩人既然都开口了,她这个被救的怎么着也得全力以赴的满足救命恩人的要求。 玄影啊,希望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耍脾气。 云璟见初漓一副被自己的话噎住后低头老实吃饭的模样,在心里无声的笑了一声,然后继续咬着手里的烧饼去了。 吃完这顿迟来的晌午饭,云璟便准备去抱些稻草回来。他决定新盖的木屋里暂时先在地上铺上稻草,然后在稻草上铺上被褥,自己就先睡新木屋里,让初漓继续睡在之前的木屋,毕竟原来的木屋里好歹有张床。 好在盖新木屋的时候下面一层也钉了木板,跟地面有了一点空间上的隔离,铺上稻草再放被褥也不至于那么凉。 初漓看云璟出了院子,立刻跑到马棚那里,上去就先抱住玄影的脖子。 若是玄影有人的表情,此刻一定是一脸的无语。 “玄影啊,咱们两个商量点儿事啊。” 回应初漓的是玄影马蹄子踢踏着地面的声音。 “你看,阿木大哥好歹也是咱们两个的救命恩人对不对?” 玄影从鼻孔中喷出一股鼻息。 “那对救命恩人是不是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初漓继续诱导着。 玄影此刻扭头看向初漓,两只大马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初漓,仿佛在说,你继续,我看你还要继续说啥。 “呵呵,玄影啊,我知道你不喜欢除了我之外的人碰你,我也不想啊,”初漓说着脸上便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就连此时说话的声音都矫揉造作了好多,玄影没听过初漓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跟它说话,瞬间一副没脸看也不想看的模样,立刻就想把自己的头转到一边去。 哪知初漓动作更快,在它要转头的瞬间,双手立刻捧住了它的马头,玄影是想动却没法动,谁叫眼前的女人是自己唯一认可的主人呢,这要是别人,这个时候已经被它踢飞了。 “哎呀玄影,咱们两个才是最亲的啊,不是我一定要这么说的啊,主要是,阿木大哥是咱们两个的救命恩人,如今恩人大哥只想偶尔,”初漓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掐着手指在玄影面前比划了一下,“就只是偶尔想要骑骑你,你能不能代替我还了这救命之恩呢? 也顺便让他见识见识,咱们玄影的本事,是不是?” “嗯~,玄影~,你就答应了,好不?” 初漓说着,捧着玄影马头的双手甚至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扑哧~ 身后传来一声不大的笑声,仔细听还是能听出对方笑声中的隐忍,估计也是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笑出了声。 初漓听到笑声扭头一看,哈,这下尴尬了,发出那声隐忍的笑声的,正是抱着一摞稻草的云璟。 想到自己刚刚劝玄影的那些话,啊~,听到别人耳朵里去,那都是什么鬼畜言语啊~ “呵呵,”初漓朝着云璟摆了摆手,尴尬的笑了两声,“阿木大哥你回来了啊,还挺快的啊。” “嗯,确实挺快的。”云璟回道。 不快的话也没法看到她跟自己马商量时相处的场景,嗯,怎么说呢,不像是对坐骑的态度,倒像是朋友? “阿木大哥你要忙了是?那你先忙,你先忙。”初漓现在就希望云璟赶紧从这里消失。 一人一马同时这么看向他,让云璟有种错觉,现在这个院子里不是他和阿漓姑娘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云璟深深地看了一眼初漓和玄影,跟他们点了点头,然后便抱着稻草进了新盖的木屋里。 “啊~”初漓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握紧拳头原地跺了跺脚,然后一脸颓然的看向玄影,“玄影啊,你家主人我这次是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玄影用头顶了顶初漓的脑袋,安慰着她,「没事,他见过你更狼狈的时候」。 初漓听到玄影这话,气的又使劲揉起它的头来,“你说你要是一开始就答应我多好,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再不松手那我就不让他骑了。」 “啊?玄影你答应了啊~!”初漓听到玄影的话,松开蹂躏它头的双手,改为抱着它的脖子,用脸蹭了蹭玄影,“我就知道,玄影你是最替我着想的!” “玄影你放心,绝对只是偶尔骑骑!” 初漓说完还不忘抬手轻轻抚摸着它。 在新木屋里的云璟只听到初漓一人在马棚那里自言自语,那一来一回有来有往的话让人听着还以为她是在跟人聊天,只不过对方应该是个哑巴,只能听得到她的话,对方却不能说话。 他一边摇摇头一边铺着稻草,然后就突然听到了一声马鸣声和初漓兴奋的声音。 仔细一听,便听到了初漓那句让玄影放心,只是偶尔让他骑骑的话。 这让云璟一时之间好像产生了一种错觉,竟然觉得这个叫阿漓的姑娘好像可以跟马儿正常的交流一样的错觉。 云璟低头摇着头轻笑一声,觉得自己这可能是撞邪了,竟然会有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 第104章 能教我做饭吗? “阿木大哥,”初漓来到新木屋的窗户边,隔着窗户叫里面的云璟,“玄影答应了~你以后要是去稍微远点儿的地方时,可以骑着玄影去。” “那就多谢了。” 云璟看着比他自己还要开心的初漓,微微扯动下嘴角说道。 救命之恩嘛,先报一点儿是一点儿,虽然这些看起来有些微不足道。 初漓看着木屋里面的云璟突然收敛起脸上的神色,郑重的对云璟说道,“阿木大哥,我知道这些跟你对我和玄影的救命之恩相比不算什么,但是你放心,若是以后你遇到了什么事,有我阿漓能帮忙的地方,阿漓一定万死不辞!” “不用。” 云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虽然他对初漓偶尔让他骑骑玄影的报恩方式感到有点儿好笑,但是他也没想过用那个所谓的救命之恩让初漓为他做什么。 初漓才不管云璟怎么想,反正她自己是觉得,救命的恩情当然得用与之重量相匹配的恩情还回去,不然她会一直觉得自己欠着别人点儿什么,肩上就没有那么轻快。 新木屋收拾的已经可以住人,初漓本想着自己今天晚上就可以搬进去,哪知到最后睡在新木屋里的变成了云璟,让她颇有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有了自己的住所,到晚上独自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夜光,初漓这一刻感觉也许自己真的就要在这个罗崖村待一辈子了。 屋里虽然没有了云璟的呼吸声,但是初漓还是很快就进入梦乡,可能因为她的心此刻是安定的…… 日子变得无比平静起来,在这个两人临时组建起来的家里,暂时称之为他们两个人的家,云璟是那个负责打猎,一日三餐,有时甚至还要做些家务活的那个,而初漓呢,好像除了吃饭,发呆,趁着云璟进山之后练练武功,好像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就连玄影的一日三餐都是云璟负责的。 这让初漓不得不感慨,她好像变得废物了一点儿。 这日云璟照常进山打猎,出门前跟初漓交代了一声。是的,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变化是,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云璟出门都会跟初漓交代一下自己去干嘛。 看着云璟离开的背影,初漓又陷入了独自发呆的时刻,中间间歇的会跟玄影说几句话,好让她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物。 “阿漓姑娘~” 罗婶推了一下院子门没能推开,便走到篱笆墙那里对着在院子里发呆的初漓喊道。 初漓听到罗婶的声音连忙站起身走过去帮忙把院子门打开,“罗婶,您来啦。” 以往云璟的小院大门无论他是出去不在家还是在家里都是不关也不锁的,反正家里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值得小偷惦记的。 初漓身体好了之后经常在院子里坐着,大敞着的院门总是让她有种不安全感,只要她看见就总是顺手把门给关了。云璟注意到她这个行为,慢慢的也开始关门锁门了,这才发生刚刚罗婶直接推院子门竟然没一下子就推开的情况。 “阿木呢?”罗婶左右打量了一下这个已经有了很多变化的小院后没看到云璟,便问初漓,“就你一个人在家啊?” 初漓点点头,“阿木大哥进山了。” 罗婶听后点了下头,“嗯,是该进山打点猎物了,看着这天估计很快又要下雪了,还是多屯点东西比较好。” 罗婶说着便将手里抱着的两三件衣服递给初漓,“阿漓姑娘啊,这是我年轻的时候的衣裳,罗婶年轻的时候那身条,也跟你一样的面条呢。” 说着便将衣裳抖开让初漓看看,“阿木一个男人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你备点换洗的衣裳,所以我就把之前的收拾了出家两三件,若是你不嫌弃,也能穿,就留下。” 初漓听后连忙摆摆手,“不嫌弃不嫌弃。” 这是罗婶对她的好意,她怎么可能会嫌弃呢,然后便接过罗婶手里的衣裳。 “你别说,这小院这么一捯饬,还真像那么回事儿,”罗婶满意的点点头。 初漓一手抱着衣裳,另外一只手拿过一个凳子放在罗婶脚边,“罗婶儿,你坐。” 罗婶摆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我就是来给你送衣裳,送完就得回去了。”说着就准备转身离开。 初漓看着罗婶,嘴巴开开合合了半天,“罗婶儿……” “阿漓姑娘,咋啦?”罗婶看初漓迟疑了半天才叫了自己这么一声,等不及的她直接开口问道。 “额,就是,那个”初漓犹豫半晌,在罗婶询问的眼神中终于说了出来,“我不会做饭,这个家里我好像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所以罗婶,您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饭?” 呼~ 初漓还从来没有过这种请人教自己东西的经历,话说出来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不就是教你做饭嘛,小菜一碟,”罗婶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硬菜咱做不了,家常便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罗婶看看天上的日头,然后对初漓说道,“要不你这会儿跟我回去我家里?今天晌午我提前做,你在一旁看着,咋样?” “诶,好。” 于是初漓将手里的衣裳放回屋里,将院门锁上之后便跟着罗婶去了她家。 “咦?” 初漓跟着罗婶刚走进她家的院子里,就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蹲在一个雪堆旁边玩着雪,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看向她和罗婶时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奶奶~” 虎子看到自己奶奶回来了,立刻站起身跑到罗婶的腿边,两只胳膊抱住罗婶的腿,然后从一旁探出他的小脑袋,好奇的看着初漓。 “这是我孙子,叫虎子,”罗婶伸手在虎子头顶揉了两下,边揉边对初漓说道,然后又低头对虎子说,“虎子,这个是住在阿木叔家的阿漓姐姐。” 罗婶跟孙子说着初漓的时候还扭头看了一眼她,看着这么年轻,怎么也没办法让虎子叫她婶婶,于是便直接让虎子叫她姐姐。 初漓听到罗婶这叔和姐完全差了辈分的叫法,扯了下嘴角,也就任由罗婶安排了。 第105章 新的技能 虎子一听说这个是住在阿木叔家的姐姐,一开始还往后退了两步。阿木叔呢,他还是有些怕的。 但是眼前这个姐姐是他见到的最漂亮的姐姐,比他娘都要漂亮好多,她还对自己笑,虎子一下子就不怕初漓了。 他喜欢漂亮姐姐,于是松开抱着罗婶腿的手,跑到初漓面前,乖乖巧巧地唤了初漓一声‘阿漓姐姐’。 这讨巧的模样,让一旁的罗婶看的直敲他脑瓜子,“这小子,看见漂亮姑娘就乖的不得了。” 说完还哈哈大笑了几声。 在屋里做活的虎子娘娟子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放下手里纳的鞋底,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娘,这是?”娟子好奇的问罗婶。 “哦,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阿漓姑娘,”罗婶说完又转头看向初漓,“这是我儿媳,虎子他娘。” “你好。”初漓点头跟娟子打招呼。 “啊~,阿漓姑娘你好。”娟子只听她婆婆说过这个阿漓姑娘,真人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说呢,她觉得她婆婆跟她描述的也不太准确,确切地说,是没说全。当初她婆婆只告诉她是个长得很俊的姑娘,论长相配阿木那是一点问题都没的。 所以娟子就以为阿漓就只是一个长相俊了点儿的姑娘。 可是现在这么一看,她觉得婆婆应该告诉她,这是个跟阿木差不多的姑娘。至于是哪方面差不多,娟子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那通身的气度,好像就是跟他们不一样似的。 “娘,你这是?”娟子不知道婆婆带阿漓姑娘来家里是要干嘛,于是开口询问道。 “哦,我教阿漓做饭。这不是也快到做晌午饭的时辰了吗,我就让阿漓过来看看我是咋做的。” 罗婶说完便带着初漓朝着厨房走去。 一旁的虎子也像一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初漓身后一起进了厨房。 娟子迟疑了一下,转身也跟着去了厨房,她也得帮婆婆打打下手不是。 罗婶抓起一把苞谷芯子,往火折子上方一放,扭头对初漓说道,“先生上火。” 说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不确定的问初漓,“生火会?” 初漓赶忙点点头,这个她会。可是点完头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没有给灶台生过火的。不过这应该不打紧,不就是用火折子点燃罗婶手里的那个东西嘛,难不倒她。 生好了火,罗婶将她之前淘好的米倒进锅里,说是大米,但是里面掺杂了好多的杂粮,白白的大米倒是没有多少。然后再往锅里面加了水,加完水还特地将一根手指插进米里,扭头对初漓说道,“看见了没?锅里放多少米,加的水就比米多出来一个指关节的距离就可以了。” 初漓伸过头去仔细看了看罗婶说的一个指关节到底是啥样的,看清楚了之后对罗婶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记住,这火呢不能太大,往灶台里面放两根木头就可以不用管它了,”罗婶说完就开始准备炒菜。 冬天最不缺的是什么?在罗崖村,那必定是土豆的。 罗婶今天准备炒土豆丝。 只见她一手拿刀,一手控制着手里的土豆,哗哗几下先是把它们切成薄片,然后又将片切成细丝,动作干脆利落,那手起刀落的速度,看的初漓微张着嘴巴,整个人都瞠目结舌起来。 站在厨房门口插不上手的娟子看到初漓这副模样,抿着嘴偷笑起来。 不一会儿,粗细均匀的土豆丝便展现在初漓的面前。 这个时候罗婶就需要儿媳的帮忙了,让娟子将另外一个灶台生好火,锅热用铲子从一个瓦罐里轻轻挖出一点点的猪油,罗婶还专门叮嘱了一下初漓,说是这猪油贵,是要省着点儿用的。 初漓知道炒菜是要用油的,但是至于到底要用什么油,用多少油她却是完全不知道的。 毕竟她出身护国将军府,就算不得家人喜爱,但是在吃食上她也是没有被苛待过的。后来进了宫里做玲珑公主的伴读,那吃的更是珍馐,即使后来去了北夏,在身份上她也是三王子妃,大梁郡主,哪里用得着她亲自动手做饭。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在一个山野之家,跟着一个普通妇人学做饭。初漓想到这里不由的在心里嗤笑一声,人的际遇啊,还真的是说不准,从天上到地下,也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 从晃神中回到现实,初漓开始专心的盯着罗婶的每一个步骤。 这个对她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毕竟她小的时候跟着师父林风年练武时,为了让她在短时间内快速的记住每一个招式,林风年可是好一阵的训练过初漓的。 土豆丝很容易,罗婶觉得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今日教会初漓蒸饭和炒土豆丝就很不错了。炒土豆丝看着容易,真要炒的好也是很难的。 家里那口子和儿子都还没回来,这大冬天的,菜一出锅没多久就会凉了,所以娟子只是将灶底的火抽出来埋在木灰里面熄灭,土豆丝依然盖在锅里,保着温。 “记住怎么炒的没有?”罗婶将这一切搞定,回过身去看初漓。 初漓狠狠的点了点头,每一个步骤都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她觉得自己可以,“嗯,记住了罗婶。” 初漓虽然没有跟底层老百姓打过什么交道,但是最起码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她知道罗婶一家四口大人再外加一个孩子,但是从罗婶做饭的量来看,家里也没富余到哪里去,够吃就不错了。 所以这会儿她该学的已经学了,便跟罗婶告辞,准备回去。 “要不就在罗婶儿这吃。”罗婶挽留道。 “不了罗婶,阿木大哥还不知道我出门呢他回去要是没见到人”初漓想说这样不太合礼数。 但是这话听到罗婶和娟子耳朵里那就有了很大想象的余地了。 婆媳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副了然,于是罗婶也就不再劝初漓留下一起吃了,只是从地上竹篮子里拿出几个土豆递给初漓,“呐,你把这几个土豆带回去,练练手,不行再来找我。” 初漓推辞不过便接了过来。 等她走出厨房准备回去的时候,虎子也一副要跟着初漓一起走的样子,娟子伸手想要拦着他,但是小家伙人不大,腿脚那叫一个快,哧溜一下就先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喊着,“我要跟阿漓姐姐一起。” 弄的罗婶和娟子婆媳两人哭笑不得。 第106章 检验初学成果 “虎子,你给我赶紧回来。” 娟子一边朝着院门外喊着,一边抬脚准备出去将那皮小子给逮回来。 虎子在院外看见他娘想要抓他的架势,一转身就头也不回的朝着云璟小院的方向跑去,反正他知道阿木叔的家在哪。 “娟嫂,要不就让虎子跟我一起回去,没事的,我也挺喜欢虎子的。”初漓被虎子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搞的有点儿想笑,看娟子的动作连忙伸手拦了一下。 娟子扭头去看了下婆婆,“这” 初漓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罗婶,“罗婶,就让虎子过去玩,等他想回来的时候我再送他回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除了以往虎子看到阿木就躲也不见的往那边去,就是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是晌午饭点了,但是想想阿木跟自己家的关系,又觉得也没有必要这么假客气。 于是罗婶拍了拍儿媳的胳膊,“就让虎子去玩会儿,等阿木回去了,他就自动回来了。” 娟子一听婆婆的话,脸上顿时一副明白过来的样子。没错,不只她和相公有点儿怕阿木,虎子也是怕的啊。等阿木回去了,虎子还有胆子在阿木家待着? 想明白之后娟子也不去追儿子了,只对初漓不好意思的说着麻烦她了。 初漓摇摇头,“不麻烦。” 不放心已经跑不见影子了的虎子,初漓说完便拿着土豆赶紧去追虎子。 看着初漓离开的背影,娟子走到婆婆罗婶身边,挽上罗婶的胳膊,然后开玩笑地说道,“娘,你看阿漓姑娘和阿木这样,像不像是刚成家一起过日子的小两口啊~?” “般配的啊~”罗婶脸上笑眯眯的,拍拍儿媳的手背叮嘱道,“哎呀,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可不好在外头说啊。” “娘放心,我嘴巴紧实着呢。” 然后婆媳两个相视一笑便转身回了院子。 “虎子~” 初漓没想到才那么点功夫,虎子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就已经跑的不见了踪影,等她到了院子门口时,发现他已经蹲在门口在扒拉地上的雪了。 “阿漓姐姐,你动作可真慢,我都已经在这等你好一会儿了~”虎子看到初漓回来了,连忙站起身跑到初漓的身边,仰起头萌萌的对她说道。 “是咱们虎子动作太快了,”初漓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打开院子大门,牵着虎子走了进去。 “哇~,大马~”虎子一进到院子里就看到了马棚里待着的玄影,抬起手指着玄影兴奋的叫道。 听到虎子说大马的话也正好提醒了初漓,她将手里的土豆赶紧放到厨房,然后出来便对虎子说道,“虎子,玄影不喜欢陌生人靠近它,要是陌生人靠近了它,它会用自己的蹄子将对方狠狠地踢飞的。所以你不要去靠近它好吗?” 一听会被狠狠的踢飞,虎子欲要上前的脚步瞬间停顿了下来,然后对着初漓猛点头保证,“阿漓姐姐你放心,我肯定不会靠近它的。” “那就好,”初漓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问他,“阿漓姐姐要厨房试试你奶奶教我做的饭,虎子你是在这看玄影呢还是跟我去厨房?” 虎子看了看高大威猛的玄影,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这么高的大马呢,但是他也好想去陪着阿漓姐姐啊。 不大的小脸上布满了纠结的神色,那来回变换的生动的表情,让初漓看的是忍俊不禁。 看他实在是纠结,于是初漓主动给他做了选择, “要不这样,你先在这里看玄影,觉得无聊了再去厨房找我好吗?当然,你得记得不要靠近它。” 虎子立刻点点头,然后初漓确定就算虎子靠的玄影近一点也不会被它伤着之后,才放心的回了厨房,刚刚跟罗婶学到的东西,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自己学的成果。 从一个大瓦罐里舀出一瓢米放进水盆里淘了淘再放进锅里,按照罗婶教她的加上水,伸出一根手指插进去看一看是否有一个指节那么高,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要开始生火了。 到目前这一步,初漓可以说还是信心百倍的。你看淘米放水的量她掌握的很好嘛。 可是她没想到,一切的顺利就在生火的这一步戛然而止,而她的信心也是备受打击。 刚刚在罗婶家的时候看着罗婶生火的步骤很简单啊,罗婶用来引燃木材的那个东西她虽然不认识是啥,但是她知道长什么样啊,在厨房里一找就看到了堆在屋角边边的一小堆苞谷芯子。 初漓学着罗婶的样子,一手抓了一把苞谷芯子,一手拿着火折子,把苞谷芯子引燃后迅速地丢进灶底,到这一步还行,等她把一旁的木材填进灶底等着那火苗引燃木材时,左等右等,最后不但木材没有引燃,连刚刚的苞谷芯子也烧完了。 没办法,初漓只好又去抓了一把苞谷芯子,将刚刚的步骤重新来一遍。 不出意外的,木材还是没引燃。 初漓性格上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轻易不会认输。一次两次火点不着,那就三次四次,不行五六七八次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在虎子兴致勃勃的看着玄影的时候,初漓一人在厨房里跟生火做斗争。终于在其中的某一次,也许是点的次数多了,填进去的木材好像开始冒了点儿火星了。 初漓大大的舒了一口气,终于啊,这火是终于生上了。 她弯腰低头朝着灶底看了看,确定木材上确实开始有火星后就放心了,然后便拿过刚刚罗婶给的土豆,准备削皮。 罗婶说了,米下锅,生了火,填进去两根木材就不用管它了。 于是初漓非常放心的蹲在一边开始削土豆皮。 刚刚看罗婶削皮削的那么随意,初漓以为给土豆削皮应该是个非常简单的活,但是就是这个在她觉得看起来非常简单的事情,差一点让她用刀削着自己拿着土豆的手指头。 还没等她把一个土豆削好皮呢,初漓突然发现自己眼睛怎么好像想流泪啊,而且眼睛看手里的土豆好像有点儿雾蒙蒙的。 她抬头一看,厨房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烟熏火燎的。 初漓立刻放下手里的刀和土豆,探身去看灶底。 这不看不知道,现在一看,浓烟正是从灶底里填的那两根木材上飘出来的。而且她之前以为已经开始烧着了的木材,这会儿去看,哪里还有一丁点儿的火苗啊。 初漓连忙伸手去动木材,手伸过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灶口边缘,手上立刻就蹭上了黑灰,她又在不知不觉间用手撩开掉落在鼻尖和脸上的发丝,于是初漓的脸上也被蹭上了黑灰。 而她对这还一无所知~ 第107章 惨遭滑铁卢 云璟还没回到家,就远远的看到从自家小院里飘出来的烟。 他心里突然一紧,提身运力,脚上使着轻功,没两下便赶到院子门口,哗的一声,将院门猛的推开。 正蹲在那里看玄影的虎子听到院子门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小小的身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扭头看向院子门口的云璟。 “阿木叔” 虎子虽然有点儿怕他,但是爷爷奶奶教过他,看见长辈是要打招呼问好的,阿木叔也是他的长辈。 云璟看到虎子,先是眉头一皱,朝着他点了下头就将注意力拉回了那浓烟上面。看到是从厨房里飘出来的,云璟三步跨作两步进了厨房。 等他一走进厨房,便被里面的浓烟呛的咳嗽了一声,而蹲在灶台边的初漓一边被呛的捂着嘴咳嗽,一边还用手里拿着的小棍子扒拉着灶底。 云璟看到这副场景,一步跨到初漓的身边,揪着她的后衣领子,一下子就把初漓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一转身出了厨房门,才将初漓放在地上,接着又转身回了厨房。 初漓脚刚着地,被呛的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就一下子被拎到了厨房外面的,就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云璟的声音,“站在那里别动。” 在初漓正要抬起脚步准备进厨房时,里面的云璟好像能看到她想要干什么,突然又说了一句,“不准进来。” 听到云璟那清冷的声音,初漓刚抬起的脚步又随即落在了地上。 为什么她这么听话? 因为她此时特别心虚。 她明明是想要帮忙的,而且一开始真的做的挺顺利的啊,谁能想到,就一个看似非常简单的生火而已,让她惨遭了滑铁卢~ 初漓有点儿丧气地转过身子,正好跟目睹了这一切的虎子四目相对。 “哈哈哈~”虎子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另外一只手伸出手指指着初漓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还边说,“小花猫~,阿漓姐姐是个小花猫~” 嗯? 初漓听到虎子的话,伸出食指反过来指着自己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小花猫?我?”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还没等初漓搞明白这一切,已经将厨房灶台了的木头拿出来的云璟一出来正好看到初漓一脸茫然的表情。 等他看到初漓的脸时,嘴角边的在他非常努力的克制下,还是没忍住抽动了几下。 扭头看向还在笑话初漓的虎子,云璟绷了一下脸看着他说道,“不要嘲笑别人。” 虎子的笑声在云璟的话音落下后戛然而止。 云璟将还冒着烟的木头塞进院子的雪堆里,然后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倒进水盆里。 “去洗洗脸。” 云璟用非常平常的语调对初漓说道。 但是如果此刻他的好朋友白逸明在的话,他一定会告诉你,云璟此刻说话的语调中含着别人轻易听不出来的笑意。 “洗脸?”初漓一脸懵的看向云璟,“我为什么要洗脸啊?” “你过去就知道了。”云璟指了指水盆的地方。 “阿漓姐姐,你脸上黑黑的~”在云璟不让他嘲笑阿漓姐姐后就一直努力的将自己当成透明人的虎子还是没忍住,对初漓说道。 “黑黑的?” 初漓一听赶忙走到水盆旁边,低头往水盆里一看,啊!那水里倒映出来的跟个黑花猫似的脸到底是谁的?! 她刚刚就一直这个样子对着阿木和虎子的? 后知后觉的初漓万分后悔,早知道在虎子一开始嘲笑她的时候她就应该直接开口问他的。 也不至于顶着这么一张黑乎乎的脸面对阿木大哥了。 容不得自己多想,初漓也不管这刚舀出来的水有多凉,两手直接伸进了水里,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的两只手早就在她没注意到时候布满了灶底灰。 唉~ 难怪自己脸上黑黑的呢,罪魁祸首原来是自己的两只手啊~ 哗啦啦,哗啦啦 水太冰,初漓尽量让自己能洗多快就洗多快。 刚抬起头,一方擦脸的棉布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初漓伸手接过,对着云璟说道,“谢谢阿木大哥。” 冒烟的木头被拿了出来,过了没多久,厨房里的浓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再进去已经不会再被呛的咳嗽了。 看着厨房里皮还没削完的土豆,锅里连水都没开的米饭,初漓一脸尴尬的看着云璟。 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从她身边一侧探出一个小脑袋的虎子看着眼前的锅和土豆,毫不留情的给初漓补了一刀,“阿漓姐姐,你不是跟我奶奶说你都学会了吗?咋锅里的米还是生的?” “啊,土豆~,阿漓姐姐,你土豆还没削完皮~” 初漓对着云璟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后,便立刻伸手捂住了身边虎子的嘴,然后低头对着虎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就是个意外!意外,懂吗?” 虎子哪里懂什么是意外不意外的,但是他知道别人问他懂不懂时自己要说懂,不然别人会说他是个笨蛋。 不想当笨蛋的虎子对着漂亮的阿漓姐姐不住的点着头,还被捂住的嘴喃喃不清地说着‘懂’。 初漓这才放下捂着他的嘴,扭头看向云璟。 云璟脸上那浅的可以忽略的笑容,在初漓将头扭过来的那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个,对不起,阿木大哥,”初漓对着云璟鞠了个躬道歉,“我只是想帮忙没想到” “没想到差点儿就把厨房给烧了?”云璟淡淡的接上话。 初漓听到这句话,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抹绯红。 云璟看到她这副模样,一只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咳了两声,然后转移话题对初漓说道,“时辰不早了,今天中午就吃烤肉,快。” 初漓顺着云璟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有他刚刚猎回来的猎物。 悄悄地揉了下已经在唱空城计的肚子,初漓想着为今之计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她都已经感觉到饿了,更不用说虎子一个小孩子了。 初漓对云璟点点头,“那要我帮忙吗?” 云璟听到她的话,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摇摇头,“不用。” 要不是怕她尴尬,云璟觉得自己真的会加上一句,他担心肉还没烤好,她就会把厨房烧了。 “阿漓姐姐,我回家吃饭就好,奶奶和娘还在家等着我呢。”虎子打记事起就被教导,不好在别人家吃饭的。 这怎么可以~ 初漓第一个反应是,如果连虎子都回家去了,这个院子里除了玄影就剩她跟阿木大哥两个人,她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会说话的活物在这里,可以让她将刚刚自己干的蠢事翻过篇儿去。 第108章 我怕你把厨房烧了 “虎子,你想不想喂一下玄影,”初漓引诱虎子,指着玄影对他说道,“呐,这匹马叫玄影。如果你留下来跟阿漓姐姐一起吃饭的话,我可以让你喂一喂它,怎么样?” 虎子的小脸在听到初漓的提议后纠结的都快要拧成一团了。 他真的好想喂一下这匹大马啊,可是爷爷要是知道他留在阿木叔家吃饭,自己会挨揍的。 最终,喂马的吸引力大过了挨那一顿揍,他又不是没有挨过揍,多一次也没事儿。 于是虎子兴奋的对初漓点点头,“嗯嗯,我要喂马~” 云璟在弄烤肉的时候,初漓就带着虎子去喂玄影,看在初漓的面子上,玄影总算是伸头将虎子手里递过去的干草卷进嘴里,舌头划过虎子的小手,那湿湿粘粘的感觉,让虎子一边兴奋,一边后退,嘴里还不停的发出开心的笑声。 在厨房里的云璟听到外面兴奋的声音,无奈的摇了摇头。 迟来的晌午饭终于做好,云璟将烤好的肉用刀划成片放进碗里端进了屋里。 初漓带着虎子回屋吃饭,虎子看了看云璟,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初漓,然后果断的选择紧挨着他的阿漓姐姐坐。 屋里一时间寂静无比,只剩下三人嚼肉的声音,这其中尤以虎子发出的声音最大。没办法,肉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他年龄又小,在美食面前才不会去管身边的两个大人是什么心情呢。 “哈哈,阿木大哥你做的烤肉味道真好,是虎子?”初漓觉得要是再没有点儿声音,她这饭会吃的味同嚼蜡。 “嗯嗯,阿木叔做的超级好吃~” 虎子相当给力的配合着初漓,当然,这也是因为云璟做的这烤肉是真的好吃,虎子实话实说而已。 “那个,阿木大哥,要不有空的话你教教我?以后你再进山就不用回来还要做饭了。”初漓提议。 云璟听到初漓的话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初漓都被他看的竖起汗毛了才看到他重新拿起筷子对她说道,“算了,你以后进厨房不要碰火。” “啊?”初漓不解,“可是,我想帮帮忙,我都在你这里白吃白喝这么长时间了还花了你不少银子” “你只要不进厨房,就是在帮我的忙了,”云璟说着又加了一句,“我怕你到时候把厨房烧了。” “哈哈哈~”虎子在一旁没忍住,想起来之前看到的初漓一脸黑灰的模样哈哈笑起来,“阿漓姐姐差点儿把阿木叔的厨房烧了~” “没有~,”初漓扭头义正严辞地看向虎子,纠正他错误的认知,“只是烟大了点儿,没什么火。” 说完好像才觉得自己说的没火只有烟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于是看着眼前的烤肉都不香了,脸上的神情也开始有些恹恹的。 她会的好像在这个西北的小山村里压根儿就用不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那些不擅长的,也没有必要非要去做。”云璟看初漓神情不太好,想了一下出声说道。 初漓一听到云璟的话立刻扭头去看他,对啊,她出生成长的环境就是没有让她学会这些基本的生存技能。 虽然她跟其他世家贵族的大小姐相比已经是非常非常的不娇弱了,但是来到罗崖村之前她身边都是有人伺候的。 她吃的了练武的苦,不代表她能自己亲手做出一顿饭来。 “我明白了,谢谢阿木大哥。” 初漓郑重地跟云璟道谢,这一本正经的表情让云璟一愣。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安慰她的话,怎么她表现出来的像是自己‘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样子? 不再纠结帮不帮的上忙,帮什么忙的初漓这会儿也有了胃口,看虎子吃的那么香,她嘴里的味蕾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于是云璟眼前便出现了这样一幅场景,初漓和虎子脸上满是心满意足的表情,时不时的还给对方夹一块肉过去。 这要是罗婶在,看到这样的场景,肯定拍着手兴奋无比,看,这像不像是一家三人吃饭的场景? 虎子吃的肚皮浑圆,将自己身上的棉袄都撑起来一个圆圆的弧度,让初漓在一旁看的有点儿胆战心惊。 “虎子,你肚子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阿漓姐姐放心,我的肚子很能装的~” 虎子说着还上手去拍了拍他的肚子,看的初漓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哦哦,这就行,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嗯嗯~” 虎子说完便转身朝着玄影恋恋不舍地挥了挥手,另外一只手被初漓拉着,没办法,阿木叔回来了,他还是有点儿怕怕的,反正以后还可以来找阿漓姐姐玩。 “阿木大哥,我送虎子回村长大叔家。” 云璟点点头。 初漓牵着虎子的手,两人一路朝着村长家走去。 在快要到村长家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几个人慌里慌张地拉着村长从家出来,初漓疑惑的看了一会儿,然后牵着虎子继续往门口走。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在门口张望着村长那群人离开的罗婶。 “罗婶,我送虎子回来了。” “诶诶~,”罗婶点点头,然后拍拍虎子的头,朝着他说道,“虎子先回院儿里去。” 虎子跟初漓说了声谢谢阿漓姐姐之后就一溜烟儿的回了院子,边跑还在心里想着,奶奶今天竟然没有因为他在阿木叔家吃饭打他屁股。 “罗婶,刚刚是怎么了?” 初漓看罗婶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焦急,于是便开口问道。 “唉,还不是老李头家,”罗婶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家老黄牛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生病了,不吃不喝的,现在都躺在地上不怎么能动了。” 说完还摇摇头,“你说老李头也是,刚开始看到牛生病了为啥不去请啦郎中啊,生生的给拖到现在。一头老黄牛呢,那可是咱种地的大帮手啊。也不怪他那么着急。” 初漓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可是,牛生病了不应该找郎中吗?找村长大叔干嘛?” “估计是看不好了,”罗婶说道,“要是死了把肉拿出卖,是要让你罗叔开证明的,牛肉可不能随意的在市场上卖的,那要是被抓着了,是要坐大牢的。” 初漓听到罗婶这么说才知道,原来牛肉是不能随意卖的,牛更是不能随意杀的。 初漓脑子里突然‘叮’了一下,想到吃饭的时候阿木跟她说的话,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同。 她看着面上焦急又惋惜的罗婶,突然有了个想法,于是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的跟罗婶说道,“罗婶,你看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头老黄牛?我,我还是懂点兽医的。” 第109章 是阿木远房亲戚 “你?” 罗婶一脸惊讶地看着初漓,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初漓,怎么都没办法将眼前这个长得漂亮,即使穿着粗布棉衣也掩饰不住身上的贵气的姑娘跟一个能给牲畜看病的兽医联系到一起去。 “罗婶,不都说人不可貌相的嘛,也许我真的能看好那头牛呢?死马当活马医嘛。” 罗婶脸上的不相信那么明显且不加掩饰,初漓怎么可能看不到,但是就如同阿木大哥说的那样,每个人擅长的不同啊。 她除了能听的懂兽语,在北夏的那段时间还跟着那里的医者学会了开药,搁现在这种情况,那岂不是就是自己最擅长的吗? 也许是初漓的那句‘死马当活马医’打动了罗婶,一头黄牛不止是老李头一家的财产,那对整个罗崖村也是相当重要的存在。 若是真的能医好 罗婶想到这里连忙拉着初漓的手,“走,罗婶带你去老李头家。” 说着便拉着初漓往刚刚那群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来来,让开,让开~” 罗婶拉着初漓一路小跑到老李头的家,到他家时只见几个大老爷们儿围着一头老黄牛蹲着,脸上全都是愁容。 “你咋来啦?”村长听到自家媳妇的声音扭头看向她,等看到她来就来了,还拉着阿漓姑娘一起来,村长就觉得自己媳妇这是没事儿来凑热闹的,“你咋把阿漓姑娘也带来了?” “村长大叔,你叫我阿漓就行。” 初漓每次听着他们叫自己阿漓姑娘阿漓姑娘的,总感觉哪里有点儿别扭,还不如就直接叫自己‘阿漓’呢。 “诶,你管我?”罗婶瞥了一眼村长,然后又问他,“老李头家这头黄牛咋样了?” 村长摇了摇头,“怕是不成了,这不,就等着咽气呢。” 被告知这头牛死期将至时,几个大老爷们儿谁都没法对它下得去手,干脆就围在一边等着它咽气。 “那既然这样,就让阿漓试试?”罗婶听到那牛已经被判了死刑了,心里也就没有那么多紧张了。 治好了那就是阿漓的功劳,治不好那也怪不到阿漓身上去,毕竟都说它已经不行了嘛。 “你瞎说啥?”村长觉得自己媳妇这是纯属胡闹,那阿漓姑娘看着浑身上下哪一点儿有给牲畜看病的样子啊。 “村长大叔,我真的可以,你就让我试试,”初漓在这个时候连忙开口说道,然后指了指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老黄牛,“你看,干等着它咽气也是等,不如就让我试试,万一我就能把它治好了呢。” 罗婶不停的在一旁给村长使着眼色,村长犹豫了一下,便对初漓点点头,“成,那你过去看看。” 别说村长和围着黄牛的这几个人,就连替初漓说话的罗婶都没把初漓说的话太当真。 旁边的人一开始看到初漓蹲在黄牛身边要给它看病时,还怪里怪气的说着,“一个女娃娃,会干啥~” 说这话的人得到了罗婶一个狠狠的眼刀子。 对方不敢得罪村长媳妇,于是就闭上了嘴巴,再也没说什么了。 初漓反复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这头黄牛的情况,若不是担心自己用时太短结论下的太快会给他们一种自己瞎看的错觉,她刚刚就给开药了。 考虑到有些药材会有点儿贵,初漓便想了想药性相似的一些平常的草药,问过罗婶这里能找到,初漓便放心的让老李头去准备了。 虽然心里对初漓这个看起来没多大的姑娘没什么信心,但是终归是不想自家黄牛沦落为嘴里的那盘肉,老李头还是按照初漓说的去找草药去了。 等老李头找齐初漓要用的所有草药,放在一个石舂里捣碎,然后让几个人将老黄牛的嘴巴使劲儿掰开。 于是村长带头和刚刚几个围在老黄牛周围的大老爷们按着黄牛的腿的按着腿,掰着嘴巴的掰着嘴,让初漓将弄好的药塞进它的嘴里,看到喉咙有吞咽的痕迹后才让他们松开了手。 “那接下来呢,要咋弄?” 其他人都没见过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只在一旁看着她,只有罗婶这个时候能问问初漓。 “等。” 初漓说道。 既然她这么说了,村长大手一摆,“那就等。” 反正都等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在乎多等这一会儿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黄牛先是吐出来了一些污秽的东西,那味道,让围着它的几人瞬间转身弯腰,也想要吐。 一直时刻关注着自己家黄牛的老李头一开始看到黄牛吐了还紧张的不行,等他看到黄牛吐完,那头没有像之前那样无力的耷拉在地上,心里又是莫名的一松。 等他看到黄牛眼睛里似乎有了些光芒后,心中的期待就变得更多了。 初漓忍着那让人难闻的气味上前查看,然后扭头叮嘱老李头,“刚刚的草药你都记着?今天晚上入睡之前喂它一次,明日再喂一次就应该痊愈了。” “真的啊?!”老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初漓。 “嗯。”初漓点点头。 老李头那叫一个激动啊,转身就让自家媳妇去拿出来几个攒的鸡蛋,非要塞给初漓,说是要感谢她。 初漓连忙摆手拒绝,结果老李头还以为她嫌少,又或者是不要东西要银子?可是家里也没几文钱,不然他也不会差点儿把自己的牛给拖死。 “阿漓,你就拿着,不然老李头这心里啊,不踏实~”罗婶知道老李头家的情况,也知道这是一个实诚老实的人,阿漓姑娘这可是帮了他大忙了啊,要是真的啥都不收,老李头肯定睡不着觉。 “那好” 于是初漓便接过了那四五个鸡蛋。 “诶~,罗婶子,这是谁家姑娘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正事结束,这会儿一直旁观的人中便有人注意到了初漓,也实在是她打眼,那长相,还有那身上的气质,在他们这个小山村里实在是有些显眼了。 罗婶本想说初漓是自己家亲戚的,但是想到她现在跟阿木住在一个院子里,以后还可能在罗崖村待的时间更长呢,于是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对几人说道,“哦,这是阿木的远房亲戚。” 多的就再也没说什么了。 她可是打定主意撮合阿漓和阿木的,在场的有那单身汉的,可别想打阿漓姑娘的主意。 几人一听是山脚下阿木的远房亲戚,刚刚还有些飘浮的眼神瞬间老实了。 没办法,那阿木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呐~ 罗婶见几人在听到阿木的名字时瞬间老实下来的样子,就不由的在心里嗤笑一声,呵,就这~都是些有贼心没贼胆的。 第110章 你缺银子?我那里有 云璟一会儿去院子里往厨房里搬点儿柴火,一会儿又给玄影的石槽里添点草料,眼睛不时的状似无意地瞄上一眼大门的方向。 “送个孩子而已,你家主人不会是把自己也送走了” 云璟在不知道第几次看向大门依然没有看到初漓的身影后,对着玄影吐槽道。 玄影对着云璟喷了一下鼻子。 “这是替你家主人打抱不平?” 云璟被玄影这有点儿幼稚又通人性的行为弄的没忍住,不知不觉间就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它的鬃毛。 手刚碰到毛边边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匹很有自己性格的烈马,想要收回手时已为时过晚,云璟已经做好万一玄影朝着他来上一蹄子的时候,自己要飞身远离它。 谁知道玄影只是用它那双奇大的眼睛看了他两眼,然后又接着低头去吃石槽里的粮草了。 “嘿,看来你家主人跟你商量的挺好啊,这都愿意让我摸了。” 云璟对着玄影调侃了一句。 说完后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罕见的幼稚行为,云璟摇了摇头,都开始怀疑是自己离开京城太久了?以至于自己现在的某些行为跟在京城时竟然有些大相径庭。 想想初漓来到罗崖村这段日子里并没有怎么出过门,对这里的情况也不熟悉,云璟还是决定出门去村长家看看,这送个孩子回去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希望路上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锁上了院子的大门,云璟便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咣,咣,咣。 云璟拍了几下村长家的大门,来开门的是娟子。 娟子一看是阿木,愣了一下后小声的问他,“阿木大哥,你这是找我公爹吗?” 阿木一般不来,要么是来找公爹,要么就是来送些他进山打的猎物。 所以这次娟子看他两手空空,也就想当然的认为他是来找自己公爹的。 哪里知道云璟竟然摇了下头,“虎子回来了吗?” “虎子?”娟子没想到阿木竟然问的是虎子,于是连忙回道,“回来了啊,阿木大哥你找虎子?” 然后就准备转身朝屋里喊虎子。 云璟一听虎子已经回来了,他也没听到院子里有阿漓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不变,但是心里突然就那么咯噔了一下,于是接着问道,“阿漓呢?” 娟子被他问的一愣,反应了一下后才明白阿木大哥这是来找阿漓姑娘的?她似乎从他刚刚的话中听出了焦急? “阿漓送完虎子去哪了?” 见娟子没有回答自己,云璟心中便有些不虞,绷着脸接着问道。 “啊?啊,阿漓姑娘啊,她跟我娘去老李头家了。”娟子这会儿终于神思归拢,连忙回道。 “老李头家?” “哦,就是村东头的老李头,他家的黄牛好像不行了,阿漓姑娘来送虎子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就让我娘带着她一起去看看,说是她能给那牛看病。” 云璟听到娟子的话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能给牛看病? 没再多说,云璟朝着娟子点点头便转身准备去村东头的老李头家。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家,但是先到了村东头再说。 谁知道还没等他转过身去,站在他面前的娟子就指着他身后说道,“诶,那不是我娘和阿漓姑娘吗?我公爹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云璟听到后转过身去,果然便看到了一同回来的三人。 他看到初漓刚看到他时应该是想抬手跟他打招呼,但是不知道手里揣着什么,手没抬起来,只听到她对着自己喊,“阿木大哥。” “阿木?你咋来啦?” 走到跟前,罗婶疑惑的看向云璟。 “阿木大哥是来找阿漓姑娘的。” 还没等云璟找出个别的什么理由,一旁的娟子就立刻回道。 “啊~,找阿漓啊。”罗婶在儿媳不断的给自己眨眼睛的情况下,了然的说了这么一声。 “嗯?阿木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一旁揣着四五个鸡蛋的初漓听到是来找她的,立刻看向云璟。 “哦,是玄影,看起来情绪不高。”云璟将出来找初漓的锅毫不留情的甩给了玄影。 “啊,情绪不高啊” 初漓听着也没有怀疑云璟说的是不是真的,毕竟从她和玄影来到这罗崖村,玄影就一直在院子里待着,这对一匹草原上的马来说,是一个会让它情绪不高的原因。 于是初漓就跟罗婶他们道了别,想要赶紧回去看看玄影。 等初漓跟云璟离开,罗婶和儿媳娟子看着两人的背影,啧啧啧了几声,越看越是啥来着,对,赏心悦目,于是不由感慨了两声,“好啊~好啊~” 然后跟儿媳两人相视一笑。 一旁的村长被自己媳妇和儿媳这莫名的笑声搞的不明就里,摇了摇头后便转身进了院子。 “阿木大哥,你看,”回去的路上,初漓兴奋的将手里捧着的几个鸡蛋递到云璟眼前,“这可是我的报酬。” 云璟无声的笑了笑,然后问她,“你去干嘛了?” 初漓一听,便将刚刚给老李头家的黄牛看病的事情讲给了云璟听,云璟沉思了一下,然后问她, “你怎么会给牛看病?” “啊?啊,”初漓随意的说道,“我不止会给牛看病啊,所有的动物我都可以看。” “你家里人竟然愿意让你学这个?” 云璟话音刚落才想起来初漓之前说过,她已经没有家人了,于是动了动嘴皮找补了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初漓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伤口在心里,她总不能不让人家连‘家人’这两个字都不能在她面前提,“我自学的啊。” “对了阿木大哥,我想好了,我可以给村里的牲畜们看病啊,我刚刚问过罗婶,罗崖村离镇上也不算远,到时候还可以去镇上给牲畜看病,那我就能赚银子了。”初漓转移话题,“这还多亏你提醒了我呢,果然还是得做自己擅长的啊~” “你缺银子?” 云璟听到初漓想要赚钱的主意,顿了下脚步扭头问她,然后又说了一句,“我那里有。” 第111章 心中疑惑的小种子 “啊?”初漓听到云璟的话愣了一下神儿,然后反应过来后反问道,“你不缺银子吗?” “之前不是还借了罗婶的银子吗?” “嗯,已经还给罗婶了。” “那我也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的?”初漓自觉自己还是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去白吃白喝的,“更何况还有玄影呢,它的粮草” “花不了多少,进山打次猎能换的钱还算可观。”云璟说着瞅了一眼初漓手中的几个鸡蛋,那眼神仿佛在说,比你给牛看次病换来四五个鸡蛋强多了。 初漓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手里的鸡蛋,咳咳两声,“你也不能小瞧这几个鸡蛋啊,它们也是老李头家攒了很久的,我都不忍心要” “再说了,你也不能总吃山上的猎物啊,肉是挺好的,但是每天都吃也是会吃腻的。” “你吃腻了?” “啊?”初漓被云璟这一句反问问的一愣神,“还行” 虽然确实是有点儿,但是她这个没有一点贡献的人,哪里有资格对吃食挑三拣四的呢。 看初漓这表情云璟就知道她这是吃野味吃腻了。 也是,她是一姑娘,胃口和习惯怎么能跟他一个男人相比呢。 “我抽空去趟罗婶家,换点儿蔬菜什么的,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去镇上买。” “啊,不用不用,现在就挺好的,”初漓觉得还是不要那么麻烦的好,“现在冬天,山里的动物也不经常出没,哪里有那么好猎到的啊,换来的钱还是先攒着。” 她要是能赚钱,那阿木就不用那么频繁的进山了,山上的动物也就活的能久点儿,就当她变相的帮助它们了。 再说了,她之前有价值的时候,还不是被家人说抛弃就抛弃了,那还是家人呢。 她现在跟阿木就是萍水相逢,若是自己一点价值都没有,真到了什么时候,自己不是更能轻易的被放弃? 所以,自己能赚钱,这是初漓目前能找到,且能让自己稍微安心一点儿的,待在这里唯一的方式。 她是不会放弃的。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回到了家里。 一进院子里,初漓将自己手里的鸡蛋转身递给云璟,云璟顿了一下,伸出手接过来。 没有了鸡蛋对自己的禁锢,初漓飞快的跑向马棚,她得看看玄影的情绪都低到什么程度了。 也怪自己,都没有好好的跟它说说话,现在的情形对玄影来说,跟在北夏草原上相比,那真的如同一个鸽子笼啊。 云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鸡蛋,又抬头看了眼飞奔向玄影的初漓,然后转身将那几个鸡蛋放进了厨房里。 “玄影,你心情很不好吗?” 初漓一边用手帮玄影梳理着颈间的鬃毛,一边问道。 「心情不好?谁说的?」 玄影仰起自己的头,跟初漓的头贴了贴。 “阿木大哥说的啊,说你刚刚情绪低落。”初漓想都没想,就把云璟出卖了。 「呵,呵呵」 之前目睹了云璟出门寻阿漓的玄影,这一刻瞪着它的大眼睛看向从厨房里出来的云璟,「小人啊小人~」 云璟一头雾水地看向阿漓,不知道玄影为什么突然冲着他嘶鸣了两声,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有点儿气愤? “哈,哈哈,”初漓可是听到了玄影说阿木小人的,朝看向她的阿木尴尬的笑了两声,顺便解释道,“额,它就是有点儿不开心。阿木大哥,这附近哪里能跑马吗?我想带玄影出去遛遛。” “西边。”云璟朝着院子的西面指了指对初漓说道。 那里地势相对平缓,这几天也没再下雪,地上的积雪估计会消点儿。 “行,那我就带玄影去跑一会儿,”初漓说着便解开拴着玄影的缰绳,“看这天估计还是会下雪的” 初漓抬头看看稍微有点儿阴沉沉的天空,然后低头对玄影说道,“赶紧让你出去透透风,接下来几天你就又要待在院子里了。” 玄影听着初漓的话,也忍不住踢着马蹄子。 牵着玄影走到门口的时候,初漓突然转过身指着玄影看向云璟,“阿木大哥,玄影,你想试试吗?” 想到之前自己答应阿木大哥的,初漓这才在临出门的那一刹那想起来要不要问问阿木大哥。 云璟看着那匹叫玄影的马好像有些不屑的从鼻子里喷出气息,又看看初漓看向他的眼睛,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 于是刚打开没多久的院门又重新被锁上了,这次云璟和初漓一起,牵着玄影往院子西面走去。 穿过一小片小树林,眼前便是一片雪白雪白的旷野。 虽然不像草原那样看上去一望无际,但是浅浅地跑一下还是可以的。 初漓拍了拍玄影的身子,然后扭头对云璟说道,“阿木大哥,我先跟玄影热热身,安抚安抚它,等一下就让你骑。” 云璟听着初漓这犹如小孩子间分享玩具的话,牵动着嘴角点了点头,“去。” 让他也看看,这匹绝世的好马配的上什么样的骑术。 初漓踩着脚蹬,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抬手轻轻抚摸了下玄影的鬃毛,然后低头在它耳边低声喃语,‘驾~!’ 一人一马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云璟看着那马背上好像跟马融为一体的初漓,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骑术什么样人家里的姑娘,会有这么一身好骑术? 阿漓阿漓 你究竟是谁? 云璟嘴边无意的喃喃几声‘阿漓’,脑海里在翻找着,看自己所知的信息里,有没有能跟阿漓匹配的上的。 要是白逸明在就好了,他这个八卦万事通,肯定会查找出点儿什么蛛丝马迹的。 云璟突然就想到了白逸明,整个人愣了一下神,便看到初漓骑着玄影来到了他的面前。 初漓翻身下马,两脚稳稳的落在雪地上,云璟看了眼她踩在地上的脚,心中的疑惑愈发大了起来。 这下马姿势 “阿木大哥,给,你来遛玄影。”还没等他再去细想,初漓便将缰绳递到了他的眼前。 摒弃掉脑中略微纷繁的思绪,云璟接过缰绳,道了声谢。 第112章 我和它是生死之交 风从坐在马背上的云璟耳边呼呼的吹过,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骑过马了。 他竟然有些怀念以前跟白逸明一起在马背上肆意奔跑的日子,也不知道白逸明从东海回到京城发现自己失踪后会生气成什么样子。 云璟轻踢玄影的腹部,加快了速度,将刚刚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甩掉,只感受现在这一刻。 吁~ 云璟骑着玄影在初漓面前停下,虽然遛玄影的时间不长,但是自己身心都舒展畅快了好多。 他从玄影背上下来,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初漓,“多谢,果然是匹好马。” 说完轻轻拍了拍玄影。 玄影也难得的没有傲娇的伸蹄子。 初漓接过缰绳,然后抚摸着玄影,她知道以玄影平日里正常的运动量,今天这几圈对它来说可能只是热热身,还没有跑畅快。 但是没办法,场地有限,看着乌沉沉的天,初漓还是决定带着它回去,于是便拍拍它安抚道,“等哪天天好了,我再带你出来,让你跑个畅快。” 每次看到听到初漓跟玄影在一起说话,云璟总会有一种错觉,像是他们两个好像能彼此知道对方的想法似的。 “你跟这匹马的感情很好。”云璟突然说道。 “嗯?”正跟玄影嘀咕着什么的初漓听到云璟的话抬头看向他,“嗯,我们,是生死之交,对玄影?” 说完轻笑着碰着玄影的头说道。 玄影轻轻踢踏了几下蹄子,用头去不断顶着初漓的脸,从鼻子里发出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弄的初漓痒痒的,忍不住轻笑出声。 “走,回家。” 初漓拍了拍玄影,扭头对云璟说完后便牵着玄影走在了前面。 云璟就在初漓和玄影后面慢慢的走着,几步之遥,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起的,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两人的距离不一般的亲近。 老李头家的黄牛隔了一天之后就彻底的好了,老李头感念初漓,逢人便夸村西头山脚下的那个阿木的远房亲戚,真的是太神了,把他要死的黄牛都给救了回来。 西北的冬天没啥农活,除了猎户偶尔进山打个猎,其他人家一般都在自己家猫冬,又或者串串门。 于是就这样一传十,十传二十,初漓给牲畜看病有一手的事情就这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罗崖村。 云璟第一次在自己院子门口看到有人徘徊时还非常警惕,毕竟他除了跟村长家打交道,罗崖村的其他人家,他几乎没说过话。 也许是希望自己家牲畜能够好好的期望大过了对云璟的怯懦,来人在云璟的目光中鼓足勇气上前询问,“那个,阿漓姑娘在吗?” 云璟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人是来找阿漓的,于是点点头说道,“在。你找她什么事?” “就是就是,我家的羊生病了,想请阿漓姑娘去看看” 云璟完全没想到,阿漓去老李头家给他家黄牛看了一次病后,自此还给自己打开了生意的来源。 来人看云璟不说话,还以为他是不乐意让阿漓去,一着急脸都涨红了,再开口比刚刚还紧张,“不行吗?” “等着。”云璟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回身去初漓的屋里找她。 初漓听见敲门声,头都没有抬,直接喊了一声‘进来’,毕竟在这个家里,除了她就是阿木会敲门了,不用抬头也知道这会儿敲门的肯定就是阿木大哥。 “阿木大哥你找我有事儿?” 等云璟进了木屋,初漓才抬头看向他,毕竟自从新盖的木屋盖好了之后,阿木就搬了进去,没啥事阿木一个大男人也是不会再随意的来她住的这个木屋里的。 “外面有人找你。”云璟深深地看了一眼初漓,那眼神让初漓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啥意思,“找你给羊看病。” 等初漓听到云璟后面这句之后,再想想他刚刚看自己的那个眼神,让她深刻怀疑阿木这是有些许瞧不起她去给一只羊看病吗? 初漓才不管,这可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来找她给动物看病诶,有一就有二,去看了就会给点儿报酬?不管是鸡蛋还是啥的,反正她想好了,来者不拒,好歹这也是她的劳动所得啊。 初漓兴奋的站起身就往门外走,云璟跟在她身后也跟着出去了。 一直等在院子外的人看到初漓出来了,连忙上前说道,“是阿漓姑娘?我是听老李头媳妇来我家唠嗑的时候说的,你把他们家要死的黄牛都看好了。那啥,我家羊病了,能不能请姑娘也去给看看?姑娘放心,不会让姑娘白看的。” 面对阿漓一个姑娘,来人再也没有刚刚在云璟面前的紧张,话说的那叫一个流利啊。 “那走,你带路。”初漓直接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刚准备跟着对方走便听到身后锁门的声音。 初漓转过头一看,阿木大哥正好将院门锁好,于是疑惑的问道,“阿木大哥,你也要出门吗?进山?” 云璟摇摇头,示意她往前走,“不是,我送你过去。” “啊,不用不用,有这位大哥带路就行,回来的路我肯定记得。”初漓连忙摆摆手。 就是有这位大哥带路他才不放心。 但是云璟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盯着初漓,初漓无奈只好说道,“好,那你送。” 有云璟在,一路上三人只听得到脚踩到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刚刚跟初漓说话挺利索的男人此刻安静无比。 到了对方家里,初漓便被直接领到了羊圈,男人给初漓指了指那只病了的羊,初漓便直接走了进去。 云璟看到那羊圈里地上散布的羊屎,想要跟着初漓一起进去的想法顷刻间就消失了,刚抬起的脚步在无声间又瞬间落在了地上。 初漓看的很快,出来后告诉男人将那只病羊单独圈在一个地方,不要再跟其他羊待在一起,然后将要给羊吃的药告诉他。 男人向初漓道谢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两文钱想要递给初漓,手刚伸出去,在看到云璟一直盯着他,手顿了一下,然后又往里添了一文钱。 初漓看到男人递给她钱的时候还在心里惊讶了一番,她看到这家羊圈里这么多只羊的时候就判断这家给她的报酬应该不至于也是几个鸡蛋。 但是也没想到对方会直接给她钱。 虽然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面额这么小的钱,一文一文的。 第113章 林中意外 初漓满心欢喜的接过来,然后对男人叮嘱道,“要是两天之后症状没好你再去找我,但是估计不会,最迟两天它应该就好了。” 男人连连点头,然后送初漓和云璟出门。 回去的路上,初漓的嘴角一直都在上扬着,无不显示着她此刻的好心情。 “这么开心?” 云璟忍不住问道。 “嗯,很开心。”初漓说的一点迟疑都没有,“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赚钱,虽然只有三文。” 以前几十两几百两,从她嘴里说出去也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她的一顿饭可能就不止几十两,可她那时候对金钱没有丝毫的概念,它们好像也没法带给她快乐的情绪。 如今看着自己手里区区三文,初漓摸了摸自己一直压不平的嘴角,所以原来快乐也可以是这么简单的 从这天之后,初漓在村里的日子稍微开始忙碌了起来,哪家牲畜有点不舒服就会去找她,给她的报酬也是各式各样,家里条件好的就给个几文钱,家里条件不好的,有的给几个鸡蛋,有的甚至会给她几颗土豆,初漓也不嫌弃,照单全收。 “看着天不太好,我进山一趟,去看看前两天下的陷阱里有没有猎物。” 这日用过饭,云璟瞅了瞅天色扭头对初漓说道。 “好。”初漓点点头 云璟随即拿着弓箭出了门。 进了山,云璟顺着自己做的标记,开始一个套子一个套子的去查看,有的是空的,云璟看过之后就将它恢复原样,有几个夹着两只野兔子和野鸡。 云璟将兽夹掰开,抓着兔子和野鸡拎了拎,还不错,挺肥的。 用绳子将它们拴在一起,他又将兽夹恢复原样,抹平周围的痕迹,然后拎起兔子野鸡继续往深山里走去,越往里能猎到的动物越大,当然难度和风险也越大。 这时天色突然变得更暗了起来,耳边也响起了呼呼的风声。 看样子要变天了。 云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野鸡和兔子,迟疑了一下要不要继续查看自己下在深山里的套子。想了下,决定还是去看一下,反正自己来过这里,即使等会儿下了雪,他也应该来得及回去。 于是他便继续往里走去。 刚刚才飘起小雪花的天,这会儿落下的雪花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初漓看着外面的天色和地上没过一会儿就变成一片雪白的积雪,不断的往院门外看。 她按照往常阿木大哥去山里来回用的时间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等按照之前用的时间还没见到他回来时,初漓决定出门去找找。 这雪下的越来越大,她不确定阿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情况耽搁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去找找比较好,说不定自己能帮上忙呢。 初漓之前出于好奇问过云璟他都往哪里下套子,若是平常会更容易一些,毕竟她可以寻着脚印。 可是现在下着大雪,地上有任何的痕迹都能瞬间被掩埋,所以这也加大了初漓找云璟的难度。 初漓一开始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树,没有一点点的头绪,好在她记得云璟说过他会在树上做一种特殊的记号,标记着这附近他下了套子。等初漓找到了第一个记号的时候,心里就松了口气。 能找到第一个就能找到第二个,阿木大哥肯定是沿着这些记号走的,初漓顿时增加了信心,然后开始继续往前走。 云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今天的运气会这么衰。 他沿着自己做的记号来到深山里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在被什么紧紧的盯着,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于是他屏气凝神,眼睛和耳朵时刻关注着自己的周围。 他观察了一下自己现在所站的地势,这是个斜坡,脚下是厚厚的雪层,还没等他看完,一股什么带动的风从自己身后袭来。 习过武的本能让他在往后转身时稍微往一边侧了下身子,结果就看到一只猛虎从自己身边扑过去。 若是自己刚刚转身时没有侧身,现在他应该就已经在这只老虎的爪下了。 云璟定了定神,稳住身子,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还不错,竟然能遇到一只老虎,这要是逮了它能换的银子不少啊。 一人一虎在这漫天飞雪的深山老林中对峙着,都想把对方当成自己今天的猎物。 在老虎再次向自己扑过来的同时,云璟也松开了手中的箭矢,以他的准头,这次这只老虎肯定会被射中。 但是变故就在那一刹那发生了 在老虎向云璟扑过去而他又将自己手中的箭矢射出去的同时,自己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后面倒去,箭矢随着他身体向后倒的力度,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那老虎安然无恙,而且正扑向自己。 云璟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今天这运气,一边单手撑地,准备一个翻身先躲开这只正扑向自己的老虎。 结果没想到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初漓的那声‘阿木大哥小心!’ 他翻身躲到了一边,而之前的那只老虎也并没有按照正常的情况扑到他的身旁。 云璟抬头看过去,也只看到初漓突然出现,从老虎的后面抱住它然后一个甩手连人带虎摔在了不远处。 云璟连忙起身飞奔过去,只见那只刚刚恨不得立刻将他活吞了的老虎,看了一眼他后转身便消失在林中。 “你疯了是不是?!谁让你扑过去的?!你想被它咬死吗?” 云璟来到初漓身边,双手拉着初漓的两只胳膊,上下左右的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衣裳有破损的痕迹,刚刚看到那一幕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回原处。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阿漓的怒气,结果那些明明是担心的话就这么不过脑子的突然对着初漓吼了出来。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初漓觉得此刻阿木大哥脸上的表情比那只老虎对她来说恐怖多了。 “而且我有把握不会让它伤到我” 听到初漓的话,云璟刚刚离家出走了那么一下下的理智立刻又回来了。 他眼睛微眯,紧紧的盯着初漓,如果他刚刚没看错的话,初漓扑向那只老虎的时候用了轻功。 不然的话她也不能在距离那只老虎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在那瞬息就能抱住那只老虎甩出去 阿漓你竟然会武功吗 第114章 阿漓露出破绽 初漓没有再听到云璟说话的声音,感到疑惑抬头看向他时,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初漓这会儿想起来说自己有把握不会被伤到重要吗? 不,一点都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刚刚对那只老虎的一个飞扑,但凡是个长了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能做到的。 四目相对,最先移开视线的是初漓,没办法,她这会儿心虚。 “我没事,阿木大哥,”初漓轻轻扯开云璟还拉着她胳膊的双手说道。 云璟顺势起身,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初漓自己站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雪。 初漓微微低着头去慢悠悠的拍着身上的雪,努力的忽略云璟落在她身上的探究的视线。 云璟看初漓那低头拍雪的动作就知道她这会儿在刻意的回避自己的视线,于是察看了一下四周,找到自己刚刚脚滑掉落的弓箭还有被自己随手扔到地上的野鸡和兔子,抖了抖上面裹着的雪,然后回头对初漓说道,“走,先回家。” 鹅毛大雪还在飘着,山里的气温比山下低很多,再不下山他们很大可能就会被困在山里了。 所以还是先下山的好,等回去了,自然有多的机会问她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嗯。” 初漓老老实实的跟在云璟的身后,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还是在这大雪的天。 两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云璟也只在下坡雪又厚又滑的地方才会转过身主动伸出胳膊让初漓抓着,以免她滑倒滚下山坡。等过了这坡又立刻将胳膊收了回去,全程没有跟初漓说过一句话。 周围只剩下耳边的风声,雪花落下来窸窸窣窣的声还有脚踩在雪窝里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初漓在云璟的背后,心中一片忐忑,有好几次嘴巴张开了又合上,想要跟他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就这样一直到下了山,到了院子门口,云璟和初漓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云璟打开院门,也没有回头去看初漓,拎着手里的野鸡和兔子径直走向厨房,将它们放在厨房里出来便看到初漓还直挺挺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门口,任由大雪落在她的头顶还有肩膀。 “站在那里干嘛?嫌自己命大?” 云璟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可他这会儿就是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 初漓被云璟略含怒气的说话声弄的怔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这是还允许自己进这个家的意思? 看到云璟又想开口说什么,初漓连忙转身将院子门关好,然后快步走向云璟,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又突然停了下来。 “先进屋,我有话要问你。” 云璟一个转身先朝木屋走去,去的是初漓住的那个他原来的木屋。刚走两步好像意识到了不妥,这屋子现在是初漓在住,他这冒然开门进去不太好,于是扭头看向初漓,眼神示意她走到他前面去。 “哦,哦~” 初漓连忙走到云璟前面,三两步就来到木屋门前,将门打开,自己进去后站在门一旁让云璟进去。 初漓出去找云璟时屋里的小炉子里还剩下点木柴,这会儿只余些许发着红光的木灰,好在屋里的热度还在。 两人这会儿都没有心思去管要不要往炉子里添点木柴,云璟进来后拉开桌子旁的凳子坐下后,便沉默了下来。 初漓见云璟不说话,自己默默地坐到一旁,离云璟不远不近,低着头也不说话,屋里一片寂静。 “阿漓,你会武功。” 到底是云璟率先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默,虽然是在问初漓,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用的肯定的语气。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好在会不会武功的这个问题并不是她不想提起的,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嗯,我会。” 云璟听到初漓亲口承认后,重重的的呼出一口气。 然后视线落在初漓低着头的头顶上,不错眼的看着她,“阿漓,你到底是谁?阿漓这个名字,是你真正的名字吗?” 云璟从来没有想过,从他救了初漓到现在,第一次开口叫她的名字竟然是在质问她到底是谁,他叫着她阿漓,却不知道‘阿漓’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她的真名。 初漓沉默了好一会儿云璟才看到她点点头,然后却又摇了摇头。 “名字很重要吗?”初漓抬起头看向云璟。 “阿木大哥,你的名字也是真的叫‘阿木’吗?” 说完就定定地看着云璟。 云璟突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他没想到初漓会这么反问他,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阿木’不是自己的真名。 她是如何知道的? 又是从何处而知? 这些问题一个一个的出现在云璟的脑子里。 他虽然一直觉得初漓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但是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一直认为的小绵羊,事实上却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她,要比自己所看到的聪明的多,云璟在心里重新界定了一下初漓,或许她只是缺少生活的历练 他什么时候大意成这个样子了?云璟在心里默默的反思了一下自己。 眼看刚挑起的话头又没了,初漓藏在袖中的手指无意识的互相扣动着,她紧紧的抿了抿嘴唇,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不想再在这种氛围下呼吸了,于是开口说道, “对不起,阿木大哥,我刚刚不应该那么问你,”初漓内心也是真的这么想的,不管阿木是谁,他到底是救了自己,还收留了她。 她刚刚反问他的那句话,颇有点儿白眼狼的嫌疑。 “阿木大哥,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初漓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能说的我一定会说,但是不能说的,也请你见谅” 云璟看着初漓,在脑海里捋了一下思绪。 第115章 心中模糊的答案 “阿漓,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小秘密,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对彼此之间的信任还没那么深,你选择隐瞒不说我能理解,”云璟看着初漓,“就按你说的,我问你答,” “若是碰到了你能说,又或者是不想说的部分,你可以摇头,可以吗?” “嗯。”初漓点点头。 “你真的没有家人了?” 云璟的第一个问题就问住了初漓,她愣了一下神,然后缓缓地说道,“没了。” “那你姓什么?就叫阿漓?” 总得有个姓氏? “没有姓。就叫阿漓。”初漓眼眸微动,说出的话却坚定。 云璟看到了她那一瞬间的迟疑,但初漓既然选择回答了,还给了他答案,云璟也就不打算揪着这个问题了,有或者没有,有的时候只是本人去定义的不是吗。 “你会功夫,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三脚猫的功夫,这不是练上一两年的成果,”云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好像至今没有问过阿漓有多大,于是再开口便问她,“阿漓,你现在多大?” 虽然冒然的问姑娘芳龄不合礼数,但是这个时候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春天来了,就十八岁了” 还没到十八岁 “你几岁开始学的武?” “六岁。” 那就是学了将近十二年的武,难怪 “听你的说话的口音像是京城人士。” 初漓点点头,至于住在京城何处,又是哪家的人,初漓没有多说一句。 既然阿漓承认她是来自京城,云璟脑子里立刻就开始筛选京城符合条件的人家。 看阿漓周身气质还有日常表现出来的一言一行,那教养明显就不是一般官宦人家出身的孩子,阿漓应该出身自京城的高门大户。 可是高门大户,勋贵世家,又怎么可能让自家一个姑娘从小就学武呢? 云璟刚想排除这个想法,脑子里突然‘叮’的一下就豁然开朗了。 官职低的肯定不符合,官职高的看着好像也不符合,但是有一种情况即使是在勋贵世家也有可能的,那就是阿漓出身自本就尚武的世家! 从小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孩子,但凡不是普通百姓,家里有个一官半职的,从小就会被家里长辈普及京城里各家有头有脸家的人物关系,有几个孩子,是男是女,这家跟那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就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而连累整个家族。 作为成国公府的世子,这当然也是云璟的必修课。 京城里武学世家本就屈指可数,将那些年龄不相符的,没有女儿只有儿子的一排除,剩下符合条件的那更是寥寥无几。 而在剩下的那几家中都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被他给排除了,剩下唯一的护国将军府就这么停留在了他的脑海中。 护国将军府的长公主好像生了对双胞胎,传言妹妹体弱,常待在府中,姐姐进了宫做了玲珑公主的伴读,云璟在那少数几次进宫赴宴时,因为要避开女眷,又本能的不喜欢世家小姐那惺惺作态的样子,以至于他从来没有去注意玲珑公主以及她身边的伴读到底长什么样子。 若阿漓是双胞胎中的那个姐姐,做了公主伴读后学的武那倒是也说的通,白逸明曾经无意间提过她叫什么来着,沈初漓?对,好像就是沈初漓。沈初漓阿漓 不对! 玲珑公主的伴读不是嫁到北夏去了吗? 他离京那日还碰到过,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被景和帝封为安定郡主嫁给了北夏的三王子。 本来已经被自己连成一条线的线索就这么突然断了,云璟疑惑的看向阿漓。 摆在自己眼前的线索告诉他,阿漓不是护国将军府的那个沈初漓;但是他自己的直觉又告诉他,眼前的阿漓就是那个已经嫁去北夏的沈初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漓,你那么小就开始学武,家里人给你请的武师傅?” 初漓摇了摇头,“不是。我师父是个江湖人” “你一直都是跟你师父学的武功?”云璟眼皮微动,“那你师父呢?” “学到十岁,后来后来师父就去办自己的说事情去了” “那你后来是跟着谁学的?” 初漓抬头看了眼云璟,摇了摇头后就闭嘴不答了。 看来,十岁之后的问题阿漓是不会回答自己了。 十岁 玲珑公主选伴读是哪一年?好像是景和三十八年 云璟虚长她们四五岁,景和三十八年,景和帝为舒妃所生的皇子公主选伴读,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多亏当时云容那个小子在自己面前抱怨他娘非要让成国公把云容往宫里送。 云璟看着初漓,眼神讳莫如深。 此时应该在北夏的沈初漓,又是如何出现在西北边境的小山村这的? 是北夏那边出了问题,还是京城那边出了问题? 云璟不得而知。 他想起阿漓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罗婶询问她的情况,她说,她已经没有家人了。 云璟试探性地问了初漓一句,“阿漓,既然你是京城人,那你想回京城吗?” 初漓听到云璟的话,忽的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云璟,眼中的光芒在想到什么后又唰的一下灭了下去,然后低垂着眼眸说道,“不了,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了” 听到阿漓这么说的云璟心突然抽动了一下,他抿了抿嘴,“既然你不想回,那就不回了,这里也挺好的。” 初漓看着他的眼神中有些许茫然,不想回?不,不是的,是她想回却回不了。 “今日就先这样,”云璟站起身对初漓说道,“如果刚刚我问的事情让你感到不舒服了,我跟你道歉。我只是,不想自己救的人到头来给罗崖村招来无端祸事。” 初漓点点头,“嗯,我明白,我不会的。” 因为那个能招来祸事的‘沈初漓’已经死了,现在的‘阿漓’就像是浮萍,无根无源。 两人的谈话开始和结束都有点没头没尾,初漓能告诉云璟的有限,而云璟想要真正知道的,阿漓也没法告诉他,全凭他自己的推测。 但无论如何这谈话好歹结束了,等云璟离开,初漓关上门后,整个后背靠着房门然后慢慢的滑落下去。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重重的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了,阿漓,没事了 第116章 他就是嘴笨了点儿 翌日清晨。 吃过早饭没多久,院子门就被拍的梆梆响,初漓在沉默中吃过饭就回了屋,剩云璟一人处理昨天带回来的野鸡和兔子。 云璟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头顶已经被雪花染白了的村长,他身后还跟了个人。 “叔,你进屋。” 云璟侧身准备让村长进院子。 村长连忙摆摆手,“那啥,阿漓没出门?” “没有,在屋里。” “那正好,这个,”村长指了指身后的人说道,“是镇上开杂货铺的,他家骡子这两天有点儿不对头,也找郎中看了,没啥起效,这不听说阿漓姑娘看的好,就打听到我这让领着他来请阿漓姑娘去看看。” “我去叫她。” 云璟听完便转身去初漓住的木屋,村长和来人站在院门口的檐下,挡着点飘下来的雪。 咚咚咚。 初漓打开门就看到云璟站在自己屋门外,昨天两人谈话的后劲儿似乎还在,早饭时两人都是一言不发的,初漓不知道这会儿他敲门是有什么事,于是便疑惑地看向他。 “村长大叔带人来找你,是镇上的,想让你去给骡子看病。”云璟说道。 “哦,好。”初漓说着便走了出来,反手关上门便朝等在院门那里的村长走去。 云璟没有跟上前,而是站在木屋檐下看着。三人在院门口说了几句话,然后便看到村长朝着云璟摆摆手,“阿木,我们先过去了。” “嗯。” 而初漓只是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两人走了。 本来还想着自己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的云璟,突然想起阿漓是个会武功的。他该担心的不是阿漓,而是想要打她主意的那些人。 于是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后便继续收拾地上的野鸡去了。 “跟阿木那小子吵架了?” 去镇上的路上,看着一直沉默寡言的初漓,村长大叔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话说出口还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他这不是八卦,就是单纯的关心两个孩子。 “啊?” 初漓听到村长的话,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然后便摇摇头说道,“没有。” “阿木那小子啊,别看整天冷着一张脸,但是他心是好的,就是嘴笨了点儿,不怎么会说话。”村长对初漓说道,“要是他对你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有些人啊那话说的倒是漂亮,但是事儿,啧啧,做的难看;有些人呢,他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话,但是你看他做事心就忒踏实~” “没错没错,姑娘你以后啊可千万擦亮眼睛啊,别被那净说好听话的人骗了~”杂货铺老板这会儿也在附和着村长的话。 然后便跟初漓开始讲述镇上某某家的闺女被哪个油嘴滑舌的男人骗了,直让初漓听的有些哭笑不得。 她知道村长大叔这是误会了,可她也没办法跟他解释,于是只好将错就错,就那么老老实实的听着两个比自己爹都大的男人叮嘱自己识人要清明。 在离罗崖村几百里地之外的一个野外的小茶坊,云容和墨玉两人一人手里捧着一碗热茶,看着外面漫天飘着的雪花,出京时身上的锦衣绸缎早已不见了影踪。 现在打眼看过去,身上的粗布棉衣,脸上的风霜,以及略微有那么一点点凌乱的发丝,无一不显示着两人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外风餐露宿。 墨玉看着对面哧溜哧溜喝着热茶的云二公子,现在哪里还有成国公府二公子的形象了啊。 他也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路云容竟然真的就跟着自己走了过来,这几个月吃的苦,估计是他从出生到现在唯一吃到的苦了,而且这苦还是他自己自找的 “墨玉大哥,你说我哥真的往西北去了吗?” 愣神的墨玉突然听到对面的云容问自己,回过神后看着他说道,“按照咱们现在找到的线索,世子应该就是去了西北那边。” “可是,他去西北干什么啊?”云容一点儿都想不明白,“我们家没有亲戚在西北啊,难道是大哥外祖父那边有人在西北?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墨玉摇摇头,“世子外祖父那边也没有人在西北。” “那我大哥为什么会去西北?” 墨玉也不知道,于是只好沉默。 “不管了!只要我大哥还好好的活着,别说他去了西北,他就是出了大梁,我都会把他找回来!” 云容突然精气十足的说道。 从他们打听到的消息推测出云璟不但还活着时候,云容就兴奋的不行。后来寻着蛛丝马迹,墨玉断定云世子应该是去往了西北方向,至于具体去了哪还得他们多费些功夫找。 本来这几个月,经历在打听到云璟的消息,确认后不是,再找到线索,再排除中不断的得到希望又失望,云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萎靡了。 没想到这会儿又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振奋的不行。 墨玉是白逸明的贴身侍卫之一,经常跟着白逸明混在云璟身后,对云家的事情也是清楚的很。 只是没想到云世子失踪,最后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亲自跑出来找云世子。 “这边儿的天可真冷啊,这才啥时候啊都已经飘雪了?京城这个时候还是深秋的?” “马上也要入冬了。” “可京城的冬天不会下这么早的雪。”云容补上一句。 “哟,客官是从京城那边来的啊?”过来给他们添热茶的小二热情的问道。 墨玉没说话,倒是云容笑着点了点头,“嗯,从京城来的。” “那就难怪了,”小二笑着说道,“客官不知道,咱们这每年最长的季节就是冬天,雪不但下的早,下的时间还长。咱们这边还好点儿,客官要是再往西北去,那雪就更大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往西北去?”云容问道。 “这不刚刚听二位在这说的嘛~”小二话刚说完便被另外一桌的客人叫走了,“二位客官慢用~” 墨玉瞥了眼不远处的几人,又看了看对面毫无所觉的云容,只能在心里微微的叹气。 这云二公子在这几个月里吃的亏也不少啊,怎么就还是没学会出门在外要谨言慎行呢? 看来这亏吃的还是不够大,不够深刻啊。 第117章 引蛇出洞 墨玉嘴巴张了张想对云容说些什么,但是想到临行前主子交代自己的事情,于是又闭上了嘴巴。 算了,成国公府有些事情需要云二公子自己亲自去看,然后再亲自去验证,他只是负责保证他的安全。 不远处一直悄悄地盯着墨玉和云容这边的几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随即便站起了身走了出去。 墨玉用余光瞥了一下,并未有所动作。 他要做的就是稳住现在的局面,继续找云世子,至于其他的看,蛇不就被引出来了吗。 那些这段时间跟着他们的人肯定想不到,他主子白逸明用的最溜的就是那招引蛇出洞。 “看来这雪短时间内是不会停了,二公子,今晚就找个客栈住下?”墨玉瞅了瞅外面的天,然后回头对云容说道。 “行。” 于是墨玉向茶坊老板打听了一下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客栈,付了茶钱后便跟云容去了那家客栈。 “要继续跟吗?” 等墨玉和云容出了茶坊的门后,刚刚一直悄悄盯着他们的人中有人问道。 带头的那人沉默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咱们已经知道他们今晚要住哪了,现在跟上去容易打草惊蛇。先等老大的信儿再说。” “万一他们不去刚刚老板说的那个客栈呢?这要是跟丢了” “没听那老板说吗?这方圆十几里就那一家客栈了,天色已晚,又下着这么大的雪,他们不去那家客栈是想在这荒郊野外被活活冻死?” 带头的人看傻子似的看向刚刚说话的那人。 那人被说的讪讪一笑,便闭上嘴巴再也不说话了。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那几人中在墨玉和云容还在时悄悄离开的那个人回来了。 “怎么样?老大怎么说?” 带头的那人连忙问道。 回来的人将身上厚厚的一层雪抖落下来,然后对带头的那人说道,“老大说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换几人跟上。” 这就是要换生面孔了,带头那人看了看几人,好像都不太符合。回来那人看带头人脸上的表情赶紧说道,“老大说换的那几人马上就到。” 带头人一听脸上的神色便松了下来,“成,那就先在这等着。” 过了没多久,听着外面的风雪声中夹杂着的踏踏马蹄声,带头人觉得他们要等的人来了。 果然,对方进了茶坊就直奔他们这桌,确认了身份后带头人便把墨玉和云容今晚要去投奔的客栈告诉了对方,等对方离开,几人便彻底放松了下来,他们的任务至此到了一段落,剩下的就不归他们管了。 墨玉是在翌日用完早膳继续往西北方向走的时候发觉跟着他们的人好像又换了一批。 呵,这成国公府的继侯夫人不愧是出身江湖啊,这替她做事的人还真的是一波又一波~ 墨玉只当没有察觉这些,一直生长在京城成国公府的云容对这些事更加不知了。于是墨玉招呼着云容,又检查了一下马匹的状况,然后两人便继续往西北走了。 他们走了没有多久,另一批人也离开了客栈,循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在西北驻守的护国将军沈清接到了来自京城皇宫里的旨意,命他回京述职,京城会另派他人来西北驻守。 沈清接到旨意后来到城门上,不顾刺骨的风雪,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遥遥的朝着北夏的方向望去。 “将军!” 沈清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人是他的副将,“你怎么也上来了?” “京城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回京述的哪门子职啊~”副将威猛,胆识过人,但是脾气大,也缺乏点儿智谋,只适合冲锋,不适合谋局。 沈清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管是什么意思,君召臣回,臣便不得不回。” “他这是想卸了您的职?” 他是谁,两人心里都清楚。沈清沉默不言。 说什么呢? 这么些年他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清楚的不是吗?只不过一直压在护国将军府的担子让他不得不沉默着,佯装君臣一派和谐。 不然他也不会十几年如一日的驻守在这西北,不会将女儿送进宫,不会让她嫁去北夏。 可如今这一切也不过是换来将他调回京城的结局 “好了,明日我就要回京了,”沈清拍拍副将的肩膀,“后面不管陛下派何人来接管西北驻军,你都不得鲁莽,听候差遣便是。” “若是若是实在与人合不来,便请调回京。” “再不济我还是能帮你安排个合适的位置的。” “将军~!” 沈清摆摆手,示意副将不用再多说了。 明知说了无用,又何必说出来让人多寻烦恼呢。 杂货铺老板家的骡子的情况比初漓一开始判断的有些严重,村长本想着在这等着初漓,等她看完再一起回罗崖村。 没想到这次的情况有些棘手。初漓看出来村长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于是便让村长先回去了。 “你自己一个人能行不?” “村长大叔放心,可以的。” 在初漓再三的保证下,又得到杂货铺老板说会送初漓回村的保证,村长这才放心的离开。 等初漓处理完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杂货铺老板将诊费给了初漓之后便准备送她回罗崖村。 “老板,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阿漓说道。 “那怎么成,我可是跟人保证了的,把你送回去。” “真的不用了,我脚程快,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我自己回去就好。您这一来一回的,等回来天都晚了,还下着雪” 两人就这样来回的推拒了一番,最终老板也没能拗过初漓,给初漓拿了件挡雪的蓑衣,便同意让她自己回去了。 初漓记得来时的路,她踏着雪,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罗崖村走着。不是她有牛车不坐便要自己走着回去,而是她想自己静一静。 她只顾埋头往前走,完全没去注意周围的情况。 当初漓听到一阵马蹄声的时候她也没在意,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她也不害怕,如果对方找自己的麻烦,她不介意正好拿对方纾解纾解心中的那股郁气。 没想到那马蹄声还真的就在离自己几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第118章 沈清回京 “你一个习武之人,警觉心这么小的吗?” 初漓一抬头便看到骑着玄影正看着自己的云璟。 “你怎么来了?”初漓满脸疑惑 “我要是不来,你就准备这么走回去?村长大叔呢?”云璟问道。 “哦,大叔有事,我让他先回了,他临走的时候跟杂货铺的老板说好了,让他送我回去,”初漓解释道,“杂货铺的老板本来要送我的,是我自己想要走走” 云璟听到初漓的话沉默了一下,然后向她伸出手去, “先上马。” 初漓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愣了一下神儿,反应过来后又抬头看了看马背上的云璟,抿了下嘴唇,然后便将手放在了云璟手中。 云璟微微一使力,初漓脚下轻点地面,一个飞身侧起便落在了云璟前面,然后便松开了云璟的手,改为双手握着马鞍的边缘。 云璟低头看了看初漓的头顶,这样的姿势,从云璟的角度来看,初漓就像是整个人窝在了他的怀里。 云璟眼神微动后又恢复了正常。 他微微扯动一下缰绳,掉头回到来时的方向,然后轻踢马腹,不用他多做什么,玄影自动自发的抬蹄开始往前走。 “是昨天我问你的事让你不自在了吗?” “嗯?” 还在有些发呆的初漓突然听到云璟这么问她,愣了一下后轻轻点头说道,“一点点。” “不用不自在,问过了就过去了,之前怎么样之后也怎么样就行了,若是你再这么不自在下去或者,我跟罗婶说下,让你去她家住?” “啊?不用了”初漓嗫喏的说道,“罗婶家也没地方让我住” “既然如此,那你能恢复正常了吗?”云璟说道,“我这个被隐瞒的人都还没怎么样,你倒是” 倒是怎样云璟没有继续说,只在最后又来了一句,“你这是心虚?” 初漓听到云璟问自己是不是心虚时,惊讶的扭头看向他,他怎么猜到的? 云璟看着突然回头看向自己的初漓,她的脸近在咫尺,脸上惊讶的表情自己一览无余,他看了初漓两眼后突然松开一只握着缰绳的手,然后用手将初漓的掰回前方,“看着前面。” 马是你骑的,我看不看前面都无所谓啊,初漓在自己的脸被掰回前方听到云璟这么说时在心里吐槽道,再说了,他骑的可是玄影,两人就是都闭上眼睛,玄影也能准确无误的带着他们回去。 “不管你是不是心虚,昨天的事情就让它翻篇,能做到吗?”云璟见初漓没什么反应,抬手点了下她的头顶。 “嗯,能做到。” 初漓微微松了口气,必须得做到啊,她也不想像今天这样,两个人别别扭扭得,她甚至都不敢直视云璟的眼睛。 身后的云璟感觉到初漓松口气后明显放松下来的后背,无声的扯动了下嘴角,然后轻踢玄影的腹部,“玄影,看你的了。” 于是玄影轻鸣一声,马蹄‘哒哒哒’的迅速的加快了速度。 沈清接到景和帝的旨意后第二日便启程出发回了京城,一路风雪,在京城外十里处的长亭那里被昭阳长公主派的人拦了下来。 “将军,长公主命属下特意在此等候将军。”护卫给沈清行了礼后便双手将一封信举过头顶,“这是长公主命属下交给将军的。” 沈清接过那封信,“起来。” “是。” 沈清看了下信封,是用封蜡封好的。 昭阳给自己的这封信里到底是什么内容,还需要在他进京之前命人特意在此等候?而且还用封蜡封上了 沈清向旁边走了两步,然后才将信打开。 看着信上昭阳写的内容,沈清脸上的神情慢慢地变得凝重了起来。 作为驻守西北边疆的一军之首,他岂会不知北夏发生的事?但是探子带回来的情报有限,沈清知道的也唯有北夏大汗拓跋宏突然离世,几位王子势必会因汗位的继承发生些冲突,毕竟听说拓跋宏死的突然,什么也没交代。 沈清从知道这件事后就开始加强了对北夏的防范,毕竟新汗继位,需要拿出点什么来安抚民心。 只是他没想到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会是二王子拓跋野,他更没想到的是拓跋野已经跟景和帝达成了某种约定 所以,他那个嫁去北夏的大女儿阿漓,从失踪变成了已死之人 沈清怔愣的看着京城城门的方向,那里就如同一个猛兽的血盆大口,正等着自己进去,然后吞吃进肚。 跟着沈清回来的几人看到他在看了长公主的信后变得凝重的神情,担心的开口唤他,“将军?” 沈清回过神,扭头看向自己的随从,手伸向他,“火折子。” “是。”随从连忙将火折子递给沈清。 沈清拔掉火折子的盖子,对着它微微吹了口气,看到它冒出火星后将信和信封放在火星上面,纸张瞬间被点燃,然后很快便灰飞湮灭。 “你回去给长公主传话,就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清对来送信的人说道。 “是。属下告退。” 等来人走了以后,沈清又在长亭处逗留了一会儿,然后才带着随从直奔京城,进了城门后没有回将军府,而是直接朝着皇宫的方向骑去。 “陛下,沈大将军求见。” 宫人进来禀告景和帝。 景和帝没有立即宣沈清进殿,按照自己的节奏将那个字写完,便朝着身旁的高泽盛问道,“朕这几个字写的怎么样?” “陛下的字是愈发的精进了~”高泽盛仔细看过之后回道。 “你呀你,惯会拍朕马屁。” “老奴说的字字可都是真的~” 景和帝哈哈笑了两声,随后那笑声却突然戛然而止。他盯着殿门,幽幽的问道,“朕将沈清从西北调回来,还有安定郡主的事情,你说,他心里是否会埋怨朕?” 一旁的高泽盛没有立刻回答,沉吟了半晌后对景和帝说道,“老奴觉得沈大将军应当不会,他是个武人,眼见西北安泰,陛下将他调回来也是体恤他十几年如一日的辛苦,更何况,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呐。” 没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景和帝对高泽盛一挥手,“宣他进来。” “是。”高泽盛走下台阶。 到了殿门处高声宣道,“沈大将军,陛下宣您觐见。” 沈清对着高泽盛抱拳微微施了一礼,然后便跟着他走进了殿内。 第119章 死了也好,省的他总惦记 沈清从宫门内出来,一直等候在宫门外的几个随从连忙走上前,“将军~!” 几人欲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被沈清摆摆手拦了下来,“先回府。” “是。” 回到将军府,看着站在大门口迎自己的长公主还有儿子儿媳,女儿和孙女,沈清嘴唇抖了抖,最终只化为一句,“都进去。” 沈清回的匆忙,知道内情的长公主也没有大肆的操办家宴,于是在他回来的第一晚,至亲之人坐在一起吃了顿简单的家宴后沈清便让他们都回各自的院子去休息了。 这夜,沈清和长公主躺在床上,他看着头顶的纱帐,始终没办法闭上眼睛。 躺在他身旁的昭阳长公主知道他没睡着,握住盖在被子下他的手,“睡不着?” “嗯。” “在想什么?” 沈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此刻脑子里其实一片空白。 昭阳没有听到沈清的回答,也不再纠结刚刚的问题,转而去问他进宫见景和帝的事情。 听沈清讲了景和帝对他说的话,昭阳拍拍沈清的手,“幸好我提前命人给你送了信。” “初漓送信回来的时候,你怎么没往西北去封信告诉我?”沈清突然问道。 昭阳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告诉你又能怎样呢?她回不了京城就能去的了你那边?若是让陛下知道了” “可她是以大梁郡主的身份嫁过去的,我大梁将士不惧他北夏!”沈清低声吼道。 “你们不惧有何用?!”昭阳腾的一下坐起身,回身看向沈清,然后抬手指着皇宫的方向,“宫里的那位惧!这么些年你难道还没看清他吗?他不想打仗!他只想稳稳的坐稳自己的位置,享着那泼天的荣华富贵!” “如果只是牺牲一个外甥女就能换来这一切,他为何不做?说不定他还在庆幸!” 昭阳说完全身便像是卸了力气。 “沈清,别在这个时候表现你的慈父情节,好像抛弃初漓的只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似的。就算我当时给你送了信,你又能护得了她吗?私自窝藏外嫁和亲的郡主,沈清,北夏要是在这个时候拿她做文章,西北边境一旦起了战事,你,你沈家几代的荣光,都将毁于你一人之手。” “若是这样,你还会质问我为什么没有给你送信去吗?” “沈清,我做的选择从来没有后悔过。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它也分肉多肉少。我只能护住一个,既然选择阿莹,那初漓我就只能祝福她下辈子投个好胎” 沈清在听了昭阳的这番话后,不知何时放在胸前的双手握了松开,松开了又握住。 “睡,陛下命我明日上朝。” 沈清淡淡的说道,然后翻了个身,侧身过去,后背朝着昭阳长公主那边。 昭阳看了一眼沈清的后背,深吸一口气,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然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跟自己说,不后悔,自己不后悔! 翌日景和帝便在大朝会上宣布了嫁去北夏的安定郡主在北夏新汗继位之前身死的消息。 满朝文武再看站在朝堂中的沈清时,脸上都或多或少的表现出了同情的神色。 下了朝之后,沈清在听了几位大人让自己节哀顺变的话后,便面无表情的加快了出宫的脚步。 落后他几步的宋淮礼看了眼沈清的背影,跟自己身边别的大人寒暄了两句便也出宫回府了。 —— —— “爹是说安定郡主死了?!” 宋淮礼回到府里便立即将大儿子叫到了书房,将今日大朝会上景和帝宣布的事情告诉了大儿子。 “因何而死?” 宋淮礼摇了摇头,“陛下没说,只说北夏新汗王命人送来了亲笔手书,三王子拓跋羽逃跑,三王子妃死了。” “爹,你说会不会安定郡主没有死?”宋大公子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三王子不是逃了吗?” 宋淮礼深深的看了大儿子一眼,一句话也没讲。 宋大公子突然就明白了。 安定郡主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天下人知道,和亲北夏的安定郡主已经死了 北夏新汗王给陛下的那封亲笔手书里到底写了什么?会让陛下直接宣布安定郡主的死讯? 宋大公子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书房一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二公子,您怎么不进去啊?” 宋淮礼和大儿子听到外面仆人的声音,互相对视了一眼。 宋大公子连忙站起身来到书房门口,门一打开,果然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弟弟宋熙。 “来找爹?”宋大公子看着宋熙问道,“怎么不敲门进来?” “大哥,你们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宋熙怔怔地看着他大哥,然后双手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大哥,不是真的对不对?” “安定郡主阿漓她她应该还好好的待在北夏的,对?” 看着宋熙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宋大公子无论如何也点不下去那个头,可他也没法告诉弟弟,他的好友在这世上也成了死人了。 宋熙看大哥不回答他,猛的一下推开他,冲进书房里。到了他爹宋淮礼的面前,宋熙再一次的问道,“爹,你刚刚跟大哥说的话,是真的吗?” “熙儿,君子端方,你刚刚在书房门外偷听的行为可不是一个君子该做的。”宋淮礼没有直接回答他。 宋熙努力克制着自己,重新向他爹施礼,“爹 ” “北夏拓跋宏突发恶疾去世,因为汗位发生了内乱,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是北夏的二王子拓跋野。” 阿漓嫁的是北夏的三王子宋熙木木的听着他爹说的话。 “三王子败北逃了,三王子妃死了。” 宋淮礼说完端起桌边的茶盏,吹了两下后抿了一口,然后便看向这会儿听了自己说的话后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的小儿子。 “熙儿,爹知道安定郡主是你的朋友,但是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还是该过好自己的生活。你现在已是驸马,自是该对公主多上心些。” 不知道宋熙他有没有听进去,只见他木愣愣的直接转身离开了书房。 宋大公子想要跟上去看看,被宋淮礼拦下了。 “爹,二弟他” “随他去,”宋淮礼摆了摆手,随后看着宋熙离开的方向喃喃了一句,“死了也好省的他总惦记” 第120章 你敢吗? 宋熙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公主府。 “请驸马安~” “请驸马安~” 一路上碰到仆人请安,宋熙也置若罔闻。等他走过去,仆人脸上纷纷显出惊讶的神色,驸马今日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宋熙找到玲珑公主的时候她正在让婢女给自己梳头,透过镜子中显出的人影,玲珑回头一看竟然是早上说要回趟宋府的驸马。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才刚去吗?”玲珑惊讶的问道。 宋熙就站在不远处,定定的看着玲珑。 玲珑公主话说完便转过身继续让婢女梳妆,一直等不来宋熙的回答时玲珑还纳闷,“你怎么了?本公主问你话呢,怎么一声不吭的。” 宋熙平日里对她说的话就不多,但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己都问好几遍了他也还是一声不吭的。 玲珑公主也开始烦闷起来,等最后一个簪子插好后便随手挥了挥让婢女退下,转过身看着依然站在那里不动的宋熙,“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前日进了宫。”宋熙说道。 “对啊,你不是知道吗?怎么了?”玲珑公主无所谓的说道,她进宫还是什么稀罕事吗。 “那你知道北夏的事吗?” “北夏?什么事?”玲珑公主被宋熙这没头没尾的问题问的一脸茫然。 “北夏换了新的大汗,三王子拓跋羽败北逃走,三王子妃安定郡主身死”宋熙直勾勾的盯着玲珑公主,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的变化,“阿漓死了,你知道吗?” 玲珑公主刚刚还不耐烦的表情,忽的一下就定住了,然后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簪子垂下来的流苏。 “你知道”宋熙没有错过玲珑公主脸上变幻的表情,而她现在所有的肢体动作都在告诉宋熙,她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若是我今日没有回宋府,是不是要等到全京城都知道了,我才知道?!” 宋熙满目通红,紧咬着牙关质问玲珑公主。 “宋熙!谁允许你这么跟本公主讲话的!” 玲珑公主看到宋熙看自己的眼神,立刻就坐不住了,她是谁?景和帝最宠爱的公主,即使现在已嫁人,但是景和帝还是允许她可以随时随地的出入皇宫,这恩宠,自是不言而喻。 她是喜欢宋熙,但是再喜欢她也不会允许宋熙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跟自己大小声,即使那个女人是他的好友。 宋熙知道自己刚刚莽撞了,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阿漓死了的事实。 玲珑公主看着宋熙脸上的悲怆,心里特别的不舒服。她心里不舒服了,也不会让别人心里舒服。 “本公主确实是很早就知道了沈初漓的死讯,可是本公主为何要告诉你?” 玲珑公主拨弄了两下自己的手指甲,然后轻抬起眼皮斜斜的看了一眼宋熙,然后接着说道,“她沈初漓是谁?你宋熙又是谁?” “你宋熙又是她沈初漓的谁?” 宋熙被玲珑公主这一连串的话问的近乎哑口无言,挣扎许久才缓缓说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呵,最好的朋友?”玲珑公主轻嗤一声,“最好的朋友会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袖手旁观?” “那是因为陛下下旨” “你可以抗旨。只要你,你们宋府当时跟父皇说明你与她沈初漓有婚约,父皇赐婚与你我的那道圣旨是绝对不会发的。”玲珑公主打断了宋熙的话,“你敢吗?” “你怎么知道?”宋熙惊讶的看着玲珑公主,不知道她是从何处知道阿漓当初想出来的让自己帮她的这个法子。 “我怎么知道沈初漓找你帮忙?”玲珑公主呵呵轻笑一声,“因为我喜欢你啊,所以对你的事情尤其上心。别说,我还挺佩服她沈初漓的,至少她为自己努力过。” 玲珑公主话音一转,看着宋熙,“宋熙,你呢?” 宋熙,你呢。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如同千斤重锤般敲打着宋熙的心。 玲珑公主看着被自己的话问的出神的宋熙,她站起身走到宋熙的面前,轻轻抚了抚他的脸庞, “宋熙,若是当初将军府没有舍弃她,你也没有舍弃她,那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可惜,这就是她沈初漓的命,谁叫她托生在了长公主的肚皮里?既然投了个好胎,谁又叫她有了个双生的妹妹?若是将军府只有她一个女儿,长公主拼死也会保她?” “可惜了。” 可惜这两个字从玲珑公主嘴里说出来,宋熙没有听出丝毫可惜的情感在里面,玲珑公主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将阿漓本是替她嫁去北夏的事情全都归结为阿漓的命。 “哈哈~哈哈哈~” 宋熙突然仰头笑了几声,“命。这还真是命啊”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宋熙!你给本公主站住!”玲珑公主对着宋熙的背影呵斥了两句,“你要去哪?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本公主我的驸马!” “我没忘。”宋熙头也没回,眼睛看着远方淡淡的说道,“去演武场。”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玲珑公主气的跺了跺脚,想跟上去却又不愿意放下自己公主的架子,谁让她刚刚还斥责了一番宋熙呢。 于是只好转身回屋生闷气去。 宋熙来到演武场,这里还是当初玲珑公主命修建公主府的匠人专门辟出来的地方建的。 她知道宋熙要经常练武,便专门建了这演武场,好让他在府内也能练个痛快。 宋熙在武器架子上抽出一把剑,然后就开始舞了起来。剑锋划过空气发出的声响,一招一式,宋熙的脑子里开始闪烁出他与阿漓从幼时相识的每一幕。 那个会开心的叫自己宋熙的阿漓。 那个会揍到自己认输的阿漓。 那个遇到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给自己留一份的阿漓。 那个让自己娶她的阿漓。 从此在他的人生中便消失了 宋熙这日在演武场练到再也握不住剑,宋熙无力的瘫跪在地,剑落在一旁,而他双手捂脸弓腰,泪水无声的从他的指缝中滑落在地 第121章 听罗婶的 自从来到罗崖村,初漓觉得自己好像就没有碰上几天不下雪的时候。 既然阿木大哥不介意自己隐瞒他的事情,初漓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再抓着这单儿事情过不去,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初漓跟云璟之间就恢复了正常。 日子一天天平淡的过去,一眨眼就来到了年尾。 这还是初漓独自一人在外过的第一个年。 啊,不对! 好歹还有阿木大哥陪着。 到了年尾初漓就不再出门去给动物们看病了,这个时候,除非真的是病的快要死了,不然大家为了讨个吉利,都不会让郎中上门。 初漓从荷包里倒出来自己最近挣得所有的银钱,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数了数,总共还不到三两。 她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那一文一文的铜板,深深的叹了口气,“唉~,没想到挣钱这么难~” 说完就用下巴抵在桌面上,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那些铜板。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老祖宗诚不欺我啊。 从逃离北夏开始,以前从来没为银钱操过心的初漓,后来遇到的每一个坎里好像都少不了银钱。 咚咚咚~ 自己住的这间木屋的门被敲响,初漓神情恹恹,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进来’,用下巴撑在桌面上的姿势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你这是在干嘛?” 云璟推开门进来就看到初漓这副样子,疑惑的问道。 “数铜板~” 云璟从初漓的语气中都能听的出来她心中的郁闷,嘴角微微上扬,察觉到后又压平了嘴角,然后坐在初漓的对面,将桌面上的铜板往自己那边拢了拢。 “我看看有多少。” “唉~,阿木大哥你不用数了,还不到三两银子呢~” “这么多?”云璟佯装惊讶的问道。 “多吗?”初漓抬起自己的头,坐直身体,双手搭在桌面上。 “嗯,挺多的了,”云璟点点头,“你不知道罗崖村的人有的一辈子可能也攒不了这么多。” “不会?这也没多少啊。”初漓想象不出来一个人一辈子都攒不了三两银子是什么样的情形。 “西北边境这些小村庄,土地贫瘠,并不能种出来多少粮食,荒年的时候一年的收成甚至都填不饱家里人的肚子,更不用说攒上些银钱了,能吃饱就不错了。” “那要是病了呢?总得看郎中?”初漓问道。 “轻点的,用山上的草药,重的就熬着,直到熬不过去为止。能看得起郎中的,整个罗崖村也没有几户。”云璟淡淡的说道。 所以,她之前给村户们家里的牲畜看病,得到的那三两个鸡蛋土豆啥的,已经算是非常非常丰厚的报酬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挣这么多,你已经很厉害了。”云璟安慰着她。 初漓听到这里突然就沉默了。 这段时间当夜晚独自一个人望着屋顶的时候,初漓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她之所以没有自怨自艾,是因为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对自己身边的人事都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 只有这样,在她失去的时候才不会那么难过那么痛苦。 但是她是个人啊,是人就会有感觉,有七情六欲,能感知到快乐,悲伤。她曾经在一瞬间被人抛进了风雪交加的旷野,她失去了所有,所以她想要放弃了,这个人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可命运的齿轮还是一步一步的推着她往前走,所以她到了罗崖村,被阿木大哥收留,认识了对她极好的罗婶一家。 所以你看,她好像跟罗崖村的大部分村民相比,一点也不算惨是不是? 只要自己不放弃,峰回路转之前,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那峰回路转之后,或许是更加让人向往的生活呢~ 初漓突然一下子就满血复活了,她兴致高昂的将那些铜板一个一个的放进荷包里,然后非常郑重的双手递到云璟面前,“阿木大哥,我所有的家当就全交给你了!” 云璟被初漓这突如其来的一番动作搞的有点懵,“交给我?” “对啊,”初漓回答的理所当然,“家里要添置的东西不是都是你去买的吗?那这银钱当然也要交给你啊。” 谁买东西谁管钱,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家里?家里 云璟突然就被初漓这脱口而出的‘家里’两个字取悦到了。 于是接过初漓递过来的荷包,还上下抛了两下,然后才收进自己怀中,“好,就交给我保管了。” 翌日清晨,雪花飘的小了很多,只剩零零星星的往地上落着。 云璟吃过早饭就开始打扫院子里的雪,一条小道还没扫出来就听到‘咚咚咚’的拍院子门的声音,还没等他问是谁,罗婶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阿漓?阿木?给罗婶开下门~” 云璟两步跨过去拉开大门的门栓,“罗婶。” “诶,阿漓呢?在家的?”罗婶跺了跺脚上的雪,哈了两下手问云璟。 “在,您找她?” “可不是找她嘛,这会儿雪小,我准备让大壮拉着我们去镇上买点年货,来问问阿漓要不要一起去。”罗婶高兴的说着。 过年嘛,就是喜气~ “您先进来,我叫她。”云璟让罗婶进来,然后准备去初漓的木屋敲门。 云璟和罗婶刚走进院子里,吱呀一声,初漓木屋的门就打开了。 “罗婶,我刚刚听到你说话的声音了~”初漓笑着看向罗婶。 “还是你耳朵灵啊,”罗婶招呼着初漓,“阿漓,要不要跟罗婶一起去镇上办年货啊?镇上这几天可热闹了~” “罗婶你要去镇上啊?怎么去啊?”初漓虽然平日里去过青石镇,但是每次都是去给牲畜们瞧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还没有正经的逛过青石镇呢。 这会儿罗婶一说,初漓也来了兴致。 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去,她自己还好,有玄影,跟着罗婶的话,玄影肯定是不行的。 “我让大壮套了骡子车,我,娟子还有虎子,再加上你,一个骡车可以了。”罗婶兴冲冲的对初漓说道。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 初漓说着就来到罗婶身旁,准备立刻就跟着罗婶出发去镇上。 云璟拦了她一下,等他进屋再出来,便将一个荷包递给初漓。 初漓看着手里的荷包,并不是之前自己给他的那一个,“阿木大哥,这是?” “你置办年货不用花钱的?”云璟咳了一声说道。 “哦,对。”初漓连忙将荷包收好,然后问云璟,“那阿木大哥,都要买些什么?” 云璟哪里知道都要买些什么啊,但是他也不能直接说自己也不知道啊,于是只好对初漓说道,“你听罗婶的。” “对,对,听我的,听我的。” 罗婶从云璟去屋里出来递给初漓荷包开始脸上就挂着一种谜之微笑,这会儿听到云璟的话,那是赶紧给他一个台阶下。 年轻人哪里知道过年都要准备什么啊,当然还是得听她的~ 第122章 独特的新年礼物 初漓跟着罗婶几人来到青石镇,果然就像罗婶说的那样,镇上的每条街道都人头攒动,不见得都会买,但是多少都会驻足看上那么一会儿。 初漓印象中自己亲身经历的集市还是在京城外的庄子里住着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和苏叶每到过年的时候就会嚷着让嬷嬷带着她们一起去集市,嬷嬷和管事买年货,她和苏叶则是只去关注那些好玩的好吃的。 一晃眼,再逛这集市时竟只余她一人。 初漓突然从这热闹中抽离,被孤独包围着,像是要将她吞噬。 “阿漓?怎么不走了?” 罗婶扭头看到刚刚还在自己身侧的初漓一眨眼便不见了身影,立刻转身回头去寻。 好在初漓只是站在那,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罗婶看到后连忙朝着她喊了一声。 罗婶的大嗓门儿发出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透过两人隔着的几个人进入到初漓的耳朵里,将她从那种莫名的窒息感里拉了出来。 初漓回过神来,看到罗婶正疑惑的看向自己,嘴角突然咧开一个微笑,然后快步走到罗婶身旁,“罗婶。” “阿漓啊,这人多还是要当心点的,每年年下大集的时候都有那遭人恨的拐子,你看,我都让大壮驮着虎子,娟子也紧跟着我,你是头一次来,千万要跟在我身边,别落下。”罗婶叮嘱着初漓。 “诶,我一定紧跟着罗婶你~”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初漓被罗婶拉着一只手,走到他们有要买的摊子时就多停留上一会儿,其他的摊子则是大眼略过。 初漓跟着罗婶买了不少东西,东西虽多,但是却也没花几个银钱。期间碰上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初漓问了价格后,大手笔的跟每人都买了一根,惹来罗婶一顿说教。 罗婶说着她就听着,反正也是买了,人生已经过得这么苦了,还不能吃点甜的中和一下吗? 反正坐在自己亲爹脖子上的虎子在接过初漓递给他的糖葫芦时是非常非常开心的。 糖葫芦呢~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呢~ “阿漓啊,你说你和虎子吃就好了,怎么还给我们买了呢?”罗婶拿着手里的糖葫芦,觉得这两文钱花的实在是有点冤。 “不能厚此薄彼啊,要吃大家就一起吃嘛,你看还有阿木大哥和村长大叔的,就当我给大家的新年礼物了~” 罗婶这才终于结束自己的唠叨。 初漓没觉得自己这钱花的冤枉,她自己挣的,花给她自己认为值得的人身上,她就不觉得这是在花冤枉钱。 有个人在一旁唠叨着自己的感觉,还真的挺好的~ 初漓咬下一颗糖葫芦,那酸甜的味道透过自己的味蕾,一点点的传到了自己的心里。那颗冰冻成一团的心在此刻好像融化了那么一点点。 初漓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在心里不由的想到,要是以后都生活在这里应该也不错~ 这天跟着罗婶他们去镇上的初漓,嘴角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落下去~ 当云璟接过初漓递给他的那根独属于他一人的冰糖葫芦时,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是虎子。” 云璟对初漓说道。 “嗯,我知道啊。” “那这是?”云璟举了举手里的糖葫芦问道。 “哦,新年礼物,”初漓说道,“过年嘛,就要甜滋滋的啊。” 说完也不管云璟怎么处理他手里的那根糖葫芦,抱着自己从集市上买回来的东西便进了屋,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招呼云璟,让他进来看看自己都买了些什么。 云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糖葫芦,摇了摇头,然后便向初漓那走去。 “看,这是春联,”初漓拿出几幅红底黑字的春联举到云璟面前,“罗婶说往年都是让村里的一个老秀才写的,但是老秀才夏末的时候去世了,所以今年就只能在镇上的集市买了。” 这个云璟倒是知道,老秀才去世的时候他已经在罗崖村落住了脚。 “还有这个,罗婶说这个叫糖果子,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做,我也买了点儿。” 初漓就像是一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将自己买回来的每一样东西都给云璟展示一下,每说一样还会跟云璟说下买了它用多少铜板。 是的,铜板。 想想当初她买啥东西都是付的银子,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几个铜板付钱,原来一贯钱是可以买这么多东西的~ “呐,这是剩下的银钱,”初漓说着便将去镇子上的时候云璟给她的荷包还给了他。 云璟看着递过来的荷包,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哦对了,我不知道你喝不喝酒,所以就没有给你买。” “改天再买也是一样。”云璟说道。 结果第二天按照年俗打扫完家里的卫生,云璟就说要去镇上一趟,问初漓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看看还能再买些什么回来。 “可我昨天才跟罗婶他们一起去过。”初漓说道。 云璟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集市上每天出的摊子会有点儿不一样,今天也许有昨天没有卖的东西。” 初漓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再加上云璟说两个人一起去,家里需要的不需要的可以一次置办齐全了,于是初漓决定跟着云璟再去一趟镇上集市。 只有他们两个就好办多了,玄影这次也终于可以出去放放风了。 在距离青石镇大概十日路程的一个驿站里,云容看着喜气洋洋往门上张贴着年画的小二,心下一片茫然。 这都要过年了,他还是没有找到大哥,这举目望去一片冰天雪地,也不知道他大哥会在哪里过这个年,往年都是他陪着大哥一起过的。 云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墨玉推开门便看到的是云容一脸怅然的表情,他顿了一下,然后关上门走到云容身旁,“想家了?” 云容摇了摇头,“想我大哥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过这个年一个人多孤单啊~” “还有啊,咱俩要怎么过这个年啊?” 墨玉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安慰几句想家的云二公子呢,结果人家想的压根儿不是家,墨玉瞬间就想要闭上嘴了。 顺着云容的视线看到驿站小二在贴年画,墨玉拍了拍云容的肩膀,“咱们就只能在这驿站过年了。” 云容听后,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第123章 两个人的年夜饭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上午的时候罗婶让村长去阿木家,问问他要不要和阿漓一起来他们家过年,人多,热闹。 云璟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拒绝了村长一家的好意,临走又让村长拎走了一大块儿野猪肉,是他前两天猎到后专门留着过年的时候吃的。 初漓这段时间时不时的会跟罗婶学学做菜,难度大要求高的硬菜做不出来,但是好歹简单点的家常菜还是能做一两个的,这也着实不容易。 两人都不是厨房好手,能做的和会做的都有限,从晌午两人就开始慢慢的捣鼓,等到天黑之前终于是做出来一桌还算不怎么寒酸的年夜饭。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只有自己和阿木两个人吃,初漓微微有一点失落,“做了这么多,可惜就只有咱们两个吃” 往碗里倒酒的云璟听到初漓的话倒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等他放下酒坛子,云璟看着初漓说道,“今天罗婶让村长来了一趟。” “嗯?是有什么事吗?”初漓问道。 云璟摇摇头,“罗婶让村长来问问今天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吃年夜饭,我拒绝了。” 说完,云璟就看向初漓。 初漓听到云璟说的话,先是感动了一番罗婶的热心,随后便若无其事的说道,“阿木大哥你拒绝的挺对的。年夜饭嘛,当然是一家人在一起比较好,多了咱们两个,罗婶他们还要多些顾及,难免不会扫了他们一家人过年的兴致。” “没事啊,咱们两个这样一起吃年夜饭也挺好的嘛,总算不是一个人过。” 初漓说完,脸上刚刚那点失落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她举着自己手里的竹筷,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云璟,“阿木大哥,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吃了?” 云璟看着初漓那跃跃欲试的表情,不由轻笑出声。 初漓一下子竟然呆住了,她来罗崖村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阿木大哥笑呢,虽然只是一瞬间浅浅的笑。 “阿木大哥,原来你会笑啊~” 云璟听到初漓的话后又立刻压平了嘴角,恢复了往日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一番动作看的初漓抿嘴偷笑。 “可以开吃了吗?”初漓轻咳了两声再次问道。 “等下。” 云璟说完便拿着一挂鞭炮走到了院子里,用一个木棍支撑着它,拿出火折子点燃底端的炮信子,然后院子里便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炮的声音。 啊,年夜饭前是要放鞭炮的,初漓这会儿才想起来。 等噼里啪啦的声音停止,云璟才回到屋里坐下,然后对初漓说道,“吃。” 话音刚落,初漓的竹筷就已经瞄准了云璟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卤鸡腿,夹起来后直接将它放进了云璟面前的空碗里。 云璟抬头看着她。 “阿木大哥,你收留了我和玄影,还要管我们吃喝,实在是幸苦了,”初漓先是感谢一番,“这卤鸡腿当然得给这个家里最辛苦的人吃了啊~” 云璟听后点点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等看着云璟咬了一口鸡腿之后,初漓才开始往自己碗里夹她喜欢吃的菜。 听着外面一家接着一家的鞭炮声,初漓一边吃着一边跟云璟东聊一句西扯一句,猜哪家的鞭炮放的时间最长,猜猜村长家的年夜饭会不会比他们两个准备的还要丰盛,甚至连明天的天会不会下雪都要猜上一猜。 云璟一边喝着碗里的酒,一边听着初漓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偶尔会附和一两句,但大部分的时间就那么安静地听着初漓说话。 在这个本应热闹的夜晚,身边还有一个能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说话的人,是多么的幸运啊。 耳边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思绪飘远了的云璟察觉到后扭头看向初漓,这才发现,刚刚还说个不停的人这会儿竟然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碗里的酒。 “想喝?”云璟问道。 初漓点点头,“嗯嗯,想。” “能喝吗?” “应该可以的。”初漓也不知道云璟口中的能喝是什么标准,反正她离开京城前在宴会上偶尔还是会小酌一两杯的。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那时她饮的都是适合姑娘家喝的果酒,而现在云璟喝的,纯纯的白酒。 “再拿个干净的碗来。”云璟说道。 “好嘞~” 初漓一听瞬间站起身往厨房跑去,转瞬间的功夫就拿着一个空碗回来了。将那碗往云璟面前一放,兴致勃勃的看着云璟往里面倒酒。 刚倒了小半碗云璟就停了下来,初漓连忙托住他要放下的酒坛子,“阿木大哥,你再倒点儿,这有点儿少啊~” “你先试试,喝的下再说。” 这酒是庄户人家自酿的,度数自是不低的,趁着年尾卖点银钱好过年。云璟路过闻着酒香味道不错,便买了两坛子,他平日里也不喝,就是这会儿过年,应个景。 初漓端起碗,嘴唇碰到碗边,先小心翼翼的抿了一点试了试,觉得还可以后就猛的喝了一口进去。 酒在嘴里的时候还好,等她咽下去后才觉得喉咙辣辣的,直接呛的弯腰咳了几声。 云璟连忙起身去拍她后背,一边拍还一边说着,“你喝那么急干什么?” 初漓抬起手冲着他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没太注意,等再喝就不会呛着了。” 等到初漓缓过来这个劲儿,云璟才重新坐回去。 初漓这会儿缓过来后,才发觉这酒应当是不错的,刚刚自己喉咙被辣那一下应该只是自己没做好准备,喝的急了。 于是端起碗里剩下的酒,举到云璟面前,“阿木大哥,阿漓敬你一杯,祝你新年快乐,长命百岁~” 云璟看了她一眼,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碰了一下初漓的酒碗,“也祝你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吗?”初漓微微歪了一下头,然后笑了起来,“这个祝福语我喜欢,多谢阿木大哥了,也祝你心想事成~” 当~ 两个碗碰了一下,云璟就看到初漓豪迈捧着碗放到嘴边,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阻拦,初漓就已经将碗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了。 哈啊~ 初漓喝完还不忘伸手擦了一下嘴角。 “这酒真不错,”初漓说着便将碗又放到云璟面前,“来阿木大哥,再给我倒一碗~” 那架势,活脱脱的像个女酒鬼~ 第124章 你能做我的亲人吗?我也可以做你的亲人... 云璟迟疑了一下,初漓久等不到云璟给她碗里倒酒,于是决定自力更生,自己捧起酒坛子就往碗里倒。 这下他想拦着也不成了,唉,算了,反正是在自己家里,就算到时候发酒疯也没外人能看到,云璟只好这么安慰着自己。 他以为初漓只是小酌,只是眨眼的功夫,云璟再拿起那坛酒想要给自己添的时候,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云璟握着酒坛边缘晃了晃,确定里面真的一滴酒也没了之后将酒坛放下,看着初漓叹了口气。 “没了吗?”初漓看云璟的表情就知道里面估计已经空了,“阿木大哥,你只买了这一坛吗?” “还有一坛。” “那你拿出来啊,今天过年呢,要喝个痛快啊~”初漓说着便站起身走到云璟身边,使出浑身力气将云璟从凳子上拉了起来,然后便推着他的后背,催促着他去拿剩下的那坛酒,“快去快去~” 云璟觉得如果这个时候是白逸明在他面前这样催着他去拿酒,他肯定下一刻就甩脸子走人。 可是看着初漓,他无可奈何的顺着她推自己的力道,去将那最后一坛酒给拿过来。 初漓看着云璟手里的那坛酒,兴冲冲地接过来,一定要自己亲自给阿木大哥倒酒。 一边倒着还一边在嘴里嘀咕着什么。 云璟这个时候看初漓,才发觉到她应当是有些醉意了。 他伸手想要将酒坛从她手里拿回来,谁知道她像是提前就知道自己会这么做似的,他的手还没碰到酒坛就被初漓躲开了。 初漓给自己碗里倒满了酒,然后看着门口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然后一声不吭的就将酒在地上洒了个半圈,如此往复,洒了三次。 她做完这些后就木愣愣的站在那里,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云璟只能看的到她的背影,初漓此刻脸上什么表情他是完全不知的。但是即使看不到,他也能从她突然变的孤寂的背影中猜出来。 “阿漓” 云璟叫她,却又不知道自己此刻能说些什么。 初漓将头侧向一旁,抬手擦了下眼角,然后才转过身看向云璟,“阿木大哥,我没事儿,咱们继续喝啊~” 她真的没事 她只不过是突然想嬷嬷,苏叶她们了 她们在另外那个世界一定也在开心的过着年的对,她们说好要等着自己的。 当云璟看到初漓喝的双眼已经开始有些迷离的时候,便伸手去夺她手里的酒碗。 本以为能轻而易举的就将碗夺下来的云璟没想到初漓会握的那么紧。 “阿漓,松手,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我没醉~”初漓看着云璟说道,“我认得你啊,你是阿木大哥~你看,我真的没醉~” 云璟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可是没想到他用力,初漓在那边也用力,这个时候云璟才想起来,眼前的阿漓是个会武功的,他竟然将这件事给忘了。 也怪初漓,除了那日在山上露出了破绽,后面她就再也没在云璟面前展露过自己的功夫,当然,也没啥机会,以至于云璟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阿木大哥,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吗?” 初漓突然盯着云璟说道。 “等明日再说。”云璟不想跟一个疑似喝醉了的人商量事情,“先好好睡一觉。” “我没醉,真的。”初漓说道,她自己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也许从外表看着她像是喝醉了,但是他脑子是清醒的。 也许正是因为听到云璟说她喝醉了,所以她这会儿才有勇气对云璟说她想跟他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呢? 是在这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时候,她突然就想拥有自己选择的家人了 这个想法在这一刻不断的抓她的肝,挠她的肺 云璟不想跟个酒鬼说什么,于是决定放弃从她手里夺走碗的打算。松开自己握着的碗的这边,云璟正想转身回到对面自己的位置时,初漓突然一个反手握住了云璟的手腕。 云璟回头,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不察就被初漓按着坐在了她旁边的凳子上。 酒壮怂人胆,说的就是现在的初漓。 她清醒的时候怎么可能有胆子对云璟‘动手动脚’? 结果这会儿喝了酒后,不但敢握住云璟的手腕,还敢用武力按着云璟的肩膀将人按在凳子上! “你先别走,先听我说可以吗?”初漓定定的看着云璟的眼睛,“阿木大哥,你能做我的亲人吗?” 初漓话音刚落,云璟就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在他疑惑不解的同时,他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每一下都跳的非常的用力,好像下一刻就要跳出自己的胸膛一样。 云璟强制镇定了一下,看着初漓的眼睛中有丝灼人的光,但是说出口的话语气却又非常的平静,“阿漓,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啊?啊,”初漓努力的想了想,哦,想起来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了,于是拉过来一个凳子坐在云璟身旁,开始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跟他说着, “阿木大哥,你看,你是孤家寡人一个,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咱们都没有亲人了,那你可以做我的亲人啊~,我也可以做你的亲人,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是大哥,我是小妹,多好~” 说完便笑眯眯地看着云璟。 刚刚还差点儿跳出胸膛的心跳这会儿听到初漓的解释,一下子就落了回去。云璟眼中的灼光熄灭,静静地看了初漓一会儿后才开口, “我是大哥?你是小妹?” “嗯嗯,”初漓如同小鸡啄食般不断地点着头,眼神无比期望的看着云璟,“阿木大哥,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初漓看着云璟只是直直的看着她,眼里有什么东西,但是她看不懂,见他停了这么久都没回答自己,心里便无比失落,阿木大哥这是不愿意做自己大哥 一直看着初漓,云璟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失望的表情,他手指微动,咬着自己的后槽牙问道,“你有乱认哥的毛病?” “啊?”初漓被问的一头雾水,茫然的回道,“乱认哥?没有啊,我就只认了你这一个啊~” 你还没答应 听到初漓的回答,云璟心里总算舒服了那么一点点,然后站起身拎小鸡似的拎着初漓脖子后面的衣领,将她轻轻丢在木隔栏后的床上,掀开被子往她身上一丢,扔下一句, “大哥命你现在好好睡觉。” 然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第125章 借酒认哥 初漓听到云璟的话后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伸手就拽住了要离开的云璟的衣袖。 云璟转身看向她,“怎么?” “阿木大哥,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你愿意做我大哥了?!”初漓语气难掩激动,两只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紧紧地盯着云璟。 “你要是再不松开手睡觉,我就反悔了。”云璟瞅了一眼被初漓拽出褶皱的衣袖说道。 初漓顺着云璟的视线看到自己正拽着他衣袖的手,连忙收了回去,然后一脸谄媚的对云璟说道,“大哥,你看,我松开了。” 等看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被子后,哗的一下躺了下去,两手迅速的将被子拉到自己的脖子的地方,“我马上就睡!马上就睡!大哥你千万不要反悔!” 然后就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云璟看着初漓这样,扯动着嘴角,无声了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听到云璟给她关上门的声音,初漓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咬着嘴边的被子,翻身在床上滚来滚去,然后冲着半空呼呼的挥了几下拳头。 啊啊啊啊~ 初漓好想大声尖叫,可惜这会儿不能。 她有大哥了呢,这是她自己选的,也没有强迫阿木大哥,嗯,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初漓拉好被子躺平,努力的闭上眼睛,期间忍不住还嘻嘻的偷笑出声,但是毕竟喝了那么些酒,酒劲儿一上来,没过一会儿,借酒认哥的初漓就熟睡了过去。 嘶~ 初漓睁开眼睛,意识稍微清醒点儿就感觉整个脑袋都昏沉的难受,从被子里抽出手放在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揉了揉,“我这是怎么了” 迷迷糊糊间突然一幅场景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她拽住阿木的手腕 她将阿木按在凳子上 她拉着阿木要认大哥 初漓唰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然后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狠狠的左右甩了甩,想要将刚刚脑海里的那些场景甩出去。 奈何她越甩反而越清晰,初漓觉得自己今天不用出门见人了,她昨晚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 自己还真是胆大妄为啊,借着酒劲儿真的是什么都敢跟阿木大哥提。她怎么就让阿木当她大哥了? 她平常有想过吗?没有? 还是说酒后吐真言?她其实内心是希望有阿木这样的一个大哥的? 初漓猛的一下又躺回床上,双手拉着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被子里面。 谁知过了没一会儿,唰的一下被子又被掀开了,初漓瞪大双眼盯着屋顶,刚刚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她睡觉前的那一幕是真的? 阿木大哥是答应当她大哥了? 初漓猛的一下把被子从自己身上掀开,幸好自己昨晚和衣而眠,这会儿不用费时间穿衣服,于是她手忙脚乱的穿上了鞋子,三步跨做两步来到门前。 双手握着门栓,打开前的那一瞬间停顿了一下,想着伸头也是一刀的,下一刻初漓哗的一下便打开了屋门。跟正在院子里给玄影准备粮草的云璟四目相对。 云璟正在给玄影准备粮草,听到身后‘哗’的一下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去就看到一脸慷慨就义视死如归的表情的初漓。 “醒了?头疼吗?” 云璟看到初漓起来了便问道,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嗯,阿木大哥现在的表现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难道自己刚刚是在做梦?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初漓仔细观察了一下云璟,发现他连看自己的眼神都没什么变化,跟自己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平的,要是他真的认自己这个小妹了,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起码会有点不同? 初漓自顾自的站在门口思考着,不回屋里也不往外走一步,更像是没有听到云璟刚刚问她的话。 云璟没得到初漓的回答,定睛一看,她就站在门口,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着,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变,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云璟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活,转身回了厨房,不一会儿便端着一碗黑压压的东西走到初漓面前,“发什么呆呢?把这喝了。” 然后便将碗递到初漓面前。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初漓在看到眼前这碗黑压压的东西时终于回过了神,凑近闻了一下后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还一边捏着自己的鼻子问云璟,“阿木大哥,这是什么啊?好难闻啊~” “醒酒的,味道是难闻了点儿,但是效果好。” “啊,那我不要喝了~” “头不疼了?不难受了?”云璟看初漓的表情就知道这会儿宿醉的症状还在呢,“必须喝。” 说着便将碗塞到初漓的手里,以防她松开手,还加了一句,“你是想让我亲自喂你?” 初漓一听,连忙用空着的那只手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呵呵,我自己来” 笑话!自己又不是跟虎子似的是个三岁小孩,还需要人亲自喂吗?那必须不能啊。 于是初漓看着碗里那黑压压的汁水,伸出两个手指捏着自己的鼻子,然后将碗递到自己嘴边,皱着眉头,一咬牙,张开嘴巴咕咚咕咚三两口便把那醒酒的汁水咽进来肚子里。 啊~ 真的好苦啊~ 初漓觉得自己苦的五官都要挤压在一块儿了,刚想张嘴抱怨这醒酒的东西太太难喝了,嘴巴刚张开,就被对面的云璟塞进来一颗东西。 咂巴咂巴嘴,嗯,是甜的,嚼了两下,嗯,这下确定了,应该是之前去集市上买的过年吃的糖果子。 嘴里的苦味被糖果子的甜中和,初漓皱在一起的五官总算是舒展开来。 “看你下次还敢喝那么多酒。”云璟说完便把初漓手里的空碗接过去。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初漓连忙讨饶。 看着云璟转身回厨房放碗的背影,初漓这会儿宿醉的脑袋终于彻底的清醒了。她也终于发现了阿木大哥跟往常不同的地方了。 他跟自己说的话变多了诶~ 两人刚刚说话有来有往,你一句我一句,还有她刚刚吐槽那醒酒的东西难闻时,阿木大哥竟然跟她说了什么,‘味道是难闻了点儿,但是效果好’,这要是之前,他只会给自己俩字—-喝了,就完事儿了,哪里有功夫还跟她解释一下~ 初漓的脑子里‘叮’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刚刚脑海里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发生过了的,阿木大哥真的答应做她大哥了。 于是初漓壮着胆子朝着云璟的背影喊了一声,“大哥~!” 云璟听到后转身看她,“干嘛?” 初漓忽然就开心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在云璟的眉头皱起来之前赶紧说道,“嗯,我就是担心昨晚你答应做我大哥的事情是个梦,这会儿确定一下。哈哈~,现在确定好了,你是我大哥了~!” 云璟看她那喜上眉梢的模样,抿了下嘴,转过身后才放任自己的嘴角上扬,嗯,他是她大哥了~ 第126章 他现在是我大哥了 今天大年初一,关系好的亲朋好友都会在这一天在吃过早饭后去互相拜年。 初漓吃过云璟给她温在锅里的早饭后就跟着一起去村长家拜年去了。 云璟手里拎着一个被油纸包裹好的点心,这是他和初漓去镇上的集市那天买的。 到了村长家院门口,初漓快云璟一步,先走到大门前开始‘咚咚咚’的拍起大门,那拍门的节奏,让人听着就觉得拍门这人此刻心情应该很雀跃。 事实也正是如此。 娟子过来打开自己家大门就看到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的初漓了。 “娟嫂子,新年快乐啊~”初漓清脆的声音响起,“我跟大哥来给你们拜年~” 娟子被初漓脸上灿烂的笑容晃的出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连忙让两人进来,丝毫没有去注意到初漓口中唤云璟的称呼已经变了。 当然,这点细枝末节,大概也不会被人注意到,除了云璟这个当事人以外~ “是阿漓啊,我就说呢,是谁说话的声音这么好听呢,”罗婶这会儿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初漓和云璟就知道,这是大年初一第一天,来自己家拜年来了。 不得不说,初漓和云璟这一举动也是取悦了罗婶的。在他们的观念里,两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关系没有到那个份上,是不会大年初一去对方家拜年的。 两人来给他们拜年这一举动,无疑是从行动上告诉罗婶一家,两家关系真的是非常好了。 云璟将手里拎着的点心递给罗婶,“罗婶,新年快乐。” “你看你,跟罗婶还客气啥?你们今天能来拜年罗婶我就已经非常高兴了,怎么还能收你东西呢。”罗婶轻拍了一下云璟的胳膊。 “哎呀罗婶,这是大哥专门给你们买的,镇上最好吃的那家点心,收下收下,这可是过年的年礼,不能拒的~”初漓晃着罗婶的胳膊笑着说道。 “好好,我收下,收下,”罗婶也笑眯眯的看着初漓,再瞧瞧站在自己对面的阿木,嗯,这像不像是来给自己拜年的新婚小两口啊~ 罗婶真的是越想越开心,等她真的注意到初漓今日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时,有心想要逗乐一下,于是用开玩笑似的语气问初漓,“阿漓啊,过年这么开心啊?是不是还有别的好事儿啊,说出来让罗婶也高兴高兴。” “啊,罗婶你怎么猜到我有好事啊?”初漓惊讶的看着罗婶。 罗婶一听初漓这语气,不由的在心里拍了一下巴掌,哟,不会是阿木这小子开窍了? 于是连忙问初漓,“快说快说,啥好事啊?” “罗婶,我有大哥了~!”初漓兴奋的说道,说完还特意的将腰板儿挺直了一下,那骄傲的神情,别提了。 “啥?”罗婶差点儿以为自己刚刚幻听了。 阿漓啥时候有个大哥了? 初漓看到罗婶脸上惊讶的神情,抿嘴一乐,然后扯着云璟的袖子,将他往罗婶面前又推进了一步,然后站在云璟身旁拍了拍他的胳膊,对罗婶说道,“他,现在是我大哥了~!” 说完便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罗婶,希望下一刻就能看到罗婶跟她一样开心的笑容。 “啥?阿木成你大哥了?!” 不止是罗婶,就连一旁的村长、大壮还有娟子听到初漓这话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尤其是罗婶。 她可是一心想要阿木和阿漓成为小两口的啊,怎么这会儿夫妻没做成,倒是成了兄妹了呢? 罗婶觉得要不是今天是大年初一,她都能被呕出一口血来。难道是她撮合两人的行动晚了?这还没怎么开始呢,咋就成了兄妹了? 罗婶看了一眼旁边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但是就是不开口问的三人,然后强制镇定了一下。 她也好奇,看来也只能自己亲自问了。 于是罗婶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的惊讶的问初漓,“阿漓,你平常不也是叫阿木大哥吗?现在还是叫大哥,这有啥区别吗?” 阿木大哥,大哥,这听起来都是叫的哥嘛,没什么区别啊。 “罗婶,不一样的,”初漓正色的跟她解释道,“以前叫阿木大哥,那就是个称呼啊,就像是我叫大壮哥一样。” “但是现在叫大哥,那就是大哥,是跟一家人一样的称呼。” “哦~,你说的是不是,你现在叫阿木大哥,就跟那话本子上说的那样,结了义兄义妹似的?”罗婶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说了一下。 初漓想了想,大差不差,于是点点头, “嗯嗯,就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义兄义妹~” 呼~ 罗婶听到初漓的回答,心里松了口气。 不就是义兄义妹嘛,那话本子上不都讲了嘛,先是义兄义妹,下一步就是夫妻了嘛。 罗婶这么一想,心气儿顿时又顺了,跟一旁的儿媳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嗯,义兄义妹,完全不是问题~ “义兄义妹好,义兄义妹好,”罗婶拉着初漓的手,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作假。 “哦对了,那今天晚上就来家里吃饭,正好虎子今天生日,你和阿木又认了兄妹,这叫啥?叫双喜临门,对对,就是双喜临门~”罗婶对两人说道。 “呀,今天是虎子生日啊?”初漓连忙看向虎子,虎子被阿漓这个漂亮姐姐看的害羞的躲在了娟子腿后。 云璟张嘴想说什么,村长及时对他摆摆手,“昨天年夜饭没来就被你罗婶唠叨了一晚上,今天说啥也得在这吃顿饭,你没看你罗婶都整出‘双喜临门’的词儿了?” “行,听大叔的,”云璟也就不再推辞了,扯了一下初漓的衣袖后对村长和罗婶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等晚上再过来。” 等看着初漓和云璟离开后,罗婶就开始拉着儿媳娟子凑在一起咬耳朵。看的村长一脸的无语。 “阿木心里有数,你们别瞎掺合。” 罗婶听到村长这么说,回头瞪了他一眼,“我要是真掺合了,今天来给咱们拜年的就不是什么义兄义妹了~” 第127章 刻一个你怎么样 云璟和初漓回到家里,初漓还在想着要送什么给虎子作为他的生辰礼物时,就看到云璟翻出来两块巴掌大的木头出来,手里还拿着他平日里削箭矢的小刀。 “大哥,你这是要干嘛?”初漓好奇的问道。 “给虎子做生辰礼物。”云璟回道。 “啊?”初漓好奇的指着他手里的木头,“用这木头?” “嗯。” “那你要做什么啊?” 云璟坐在凳子上面,听到初漓问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对她说了句,“等会儿看就知道了。” 初漓觉得云璟说这话也没什么毛病,或许要做出来的东西他不好描述呢,于是也拿过来一个小凳子,往云璟旁边一放,自己就乐呵呵的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怎么把一块儿木头变成一个孩子的生辰礼物了。 云璟瞥了一眼两只胳膊撑在自己腿上,双手托着腮安静的坐在他身旁的初漓,然后一手握小刀,一手握木头块,开始一点一点的将多余的部分削掉。 许是担心让初漓等的久了,第一块木头云璟很快便刻好了,虽然没有那么多精细,但是还是能看的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的。 “老虎?”初漓伸手接过云璟递过来的木雕,虽然一些细微末节的地方没有那么的精致,但是整体来看已经算是一个很不错的木雕了。 云璟点点头。 “虎子一定会喜欢的。”初漓两只手来回把玩着这个木雕,还一边苦恼着自己要送什么给虎子做生辰礼物。 “大哥,要不你再刻一个?”初漓将目光锁定在云璟身上,想到马棚里的玄影,然后便对云璟说道,“嗯就刻个玄影怎么样?虎子那次来玩,好像还挺喜欢玄影的。” “好。” 见云璟答应了,费脑子去想礼物的初漓这会儿算是轻松了,于是开始一边看着云璟刻木头,一边跟他闲叨叨着。 “虎子的生辰时间赶的还挺好的,”初漓感慨了这么一句后转头问云璟,“大哥,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我先记着,免得到时候来不及给你准备生辰礼物。” “九月,重阳那日。”云璟说道。 “啊,重阳啊,这个日子还挺好记得。”初漓自顾自的说道。 “你的呢?”云璟看了她一眼后问道。 “我?”初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咳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对云璟说道,“大哥,我的生辰也很好记哦,三月初六,惊蛰那日!” “惊蛰万物复苏之日,是个好日子。” “是是,”初漓听到云璟说自己的生辰是个好日子,高兴的嘴巴都要合不拢了,“我也觉得是个好日子。” 初漓嘚瑟完看着云璟刻木头的那双手,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 嗯,现在阿木是她大哥了,那她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对。 于是初漓便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对云璟说道,“大哥,那什么,你看日子过的还是挺快的对?” “嗯。”云璟听到初漓的话后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后面想要说什么,也就只管先顺着她的话回答了。 “那过完年之后用不了多久春天就能来了是?你看春天都来了,那我的生辰还远吗?” “嗯,不远了。” “你也觉得我说的挺对的是?”看云璟点点头,初漓便再接再厉,“那为了避免你到时候忘了给我准备生辰礼物,我可不可以现在先预定一下啊?” 说完便眨着大眼睛看着云璟。 “你想要什么?” “木雕!”初漓指着云璟手里正在刻着的木头说道,“大哥你也给我刻一个。” “别的不要?” “不要不要,我觉得木雕就很好。” “那你想要刻什么?玄影?”云璟说完还往不远处的玄影身上瞄了一眼。 “唔我还没想好诶” 想要木雕也是初漓临时起意,到底要刻成什么样子的,她还真没有想。 云璟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给她了一个建议,“刻个你怎么样?” “刻一个我?”初漓一听两眼睁的大大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个木雕老虎,惊讶的看着云璟,“大哥,你还能刻一个我吗?” 你的水平这么高的吗? 云璟沉默了一下,“时间足够的话还是可以的。” 初漓一听是这样便放下了心,想想生辰的时候收到一个木头小人的自己,嗯,这生辰礼物听着好像还不错~ 于是便兴奋的点点头,“好,大哥你就刻一个我,生辰的时候记得送我啊,不能忘。” “嗯,不会忘的。” 刻玄影比刻一只老虎费的时间多了些,云璟尽量按着玄影的模样复刻出来,等刻好后初漓拿着它,都想自己留着,不想送给虎子了。 不过没关系,等她生辰的时候也会有,比送给虎子的还要好,初漓一边摩挲着那两个木雕,一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只是送礼物的和收礼物的两人都没有想到,世事无常,这个名叫阿漓的木雕小人儿出现在初漓手中时,她的生辰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 傍晚的时候,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云璟和初漓就拿着两个木雕去了村长家给虎子过生辰。 虎子还是第一次收到生辰礼物,还一收就是两份,喜的他抱着木老虎和木玄影一直不撒手,连带着看刻出来这木雕的云璟的眼神都没有以前畏惧了。 过了初一云璟和初漓就没有要走动了,有时候感到无聊的初漓会拉着玄影去村外找一个空旷的地方遛遛它,偶尔还会跟着云璟一起进山寻摸点儿猎物。 当然对初漓来说,打猎是次要的,打发时间才是最主要的。 偶尔心下不忍时,还会背着云璟偷偷的给小动物们通个信,让它们及时避开云璟,当看到云璟看着比平常都提前逃跑的猎物一脸疑惑时,还会在后面偷偷的抿嘴笑。 老人家常说,过完正月十五这个年才算是过完。到了正月十五这日,整个罗崖村竟然比大年三十那天还要热闹,天色还没暗的时候初漓就能隐约听到在村里提着灯笼跑着玩的小孩儿。 虎子也有自己的灯笼,是他爹专门给他做的,点燃里面的灯芯后便要来跟他的阿漓姐姐炫耀一番。 然后还一脸天真的问初漓,“阿漓姐姐,今天是花灯节,你没有花灯吗?” “阿漓姐姐是大人了,不玩花灯了。”初漓微微弯腰揉着虎子的头顶说道。 “啊”虎子听阿漓这么说,一脸惋惜的看着初漓,小小的人儿还在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的花灯让阿漓姐姐玩一下的时候,就看到云璟提着一个小兔子的花灯出现在初漓的身后。 第128章 遇纨绔 看着云璟手里的花灯,虎子瞬间张大了嘴巴,阿木叔手里的花灯比自己手里的这个好看多了怎么办~ 当初漓知道这个兔子花灯竟然是给自己做的的时候,哭笑不得的看着云璟,“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嗯,我知道,”云璟还是将兔子花灯塞到初漓手里,“但是也没有人说只有小孩子才能玩花灯。” 好像听起来是这么个道理哈。 过完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个年算是彻底的过去了,罗崖村也从过年的热闹中恢复了平静。 这天过了午膳的时间,初漓又去了趟青石镇。 青石镇上的一个赵姓乡绅家的马突然病了,听说了初漓给牲畜看病的厉害本事,便派人来请她去一趟。 想想给乡绅家的马看病,那诊费怎么着也会比给老百姓家的给的多点儿,于是现在有点儿小财迷的初漓跟云璟说了一声便跟着乡绅派来的人去了。 到了乡绅家里,初漓一边给马看着诊一边还在心里感慨道,不愧是一镇的乡绅啊,这宅子,这仆人,还有马厩里的这几匹马,还是她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见到一方富户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果然,再偏远的地方都有贫富之分,这西北边陲之地也不例外。 “公子,小的真的没有骗你,那几匹马真的病了,郎中正给看着呢。” 初漓刚感慨完便听到一阵喧哗声,等她抬头看去,便见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后正跟着一个仆人点头哈腰的想要跟他解释着什么。 “切,少骗本公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全都病了啊?我爹就是不想让我出去骑马,所以才让你们编出来这么个理由的。” 前头走着的年轻男子一脸的纨绔模样,初漓打眼一扫就知道这人肯定就是那种纨绔子弟。于是扭转过头继续查看下一匹马。 一直跟着自家公子后面焦急的想要劝说他的仆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便一头撞上了突然停下脚步的自己公子的后背上。 他正准备迎接他家公子的怒火,结果抬起的胳膊迟迟没有迎来他预想的结果,小心翼翼的放下胳膊,这才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公子,你看,小的没有骗你,郎中真的在给这几匹马看诊。” 仆人以为自己公子这是看到郎中确实在给马儿看诊,知道自己没骗他所以他才逃过刚刚的一劫。刚舒了一口气便听到自家公子问他, “那姑娘就是我爹叫来给马看诊的郎中?” “啊?”仆人顺着自家公子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点点头,“对,就是她。听说给牲畜看病的本事挺厉害的,老爷这次就让人请了她过来。” 这乡绅儿子听完仆人的话,伸出右手轻抚了下自己的下巴,一脸兴味地看着初漓。 仆人说完抬眼瞧着自家公子,看到他看向那女郎中的眼神,心里便立刻明了,公子容易觊觎有点儿姿色的姑娘的恶习怕是又犯了。 果然,下一刻这赵乡绅的儿子抻了抻衣袖,迈着自认为风流倜傥的步伐走到初漓身边。 “公子。” 陪在初漓身边的乡绅家的仆人见到自己家公子过来,连忙躬身行礼。 初漓本不想理会,但是人在屋檐下,她现在就是一个小小的给牲畜看诊的郎中而已,听到身旁赵乡绅家的仆人见礼的声音,只好转过身来。 “赵公子。”初漓微微抱拳施礼,然后便转过身自顾自的接着查看下一匹马的情况。 这会儿离得近了,初漓的样貌赵公子看的是更加清楚了,当然,心里也更加痒痒了。 看美人不离自己,赵公子也不生气,美人嘛,在他这里当然要有点儿特权的。赵公子对自己的身家还是有认知的,看着初漓身上穿着的粗布棉服,他就不信能有几个姑娘会不愿意跟着他在赵府过锦衣玉食的生活的。 于是在初漓给赵乡绅家的几匹马看诊的过程中,赵公子就如同那苍蝇一般,围绕在初漓身边一直嗡嗡嗡的说个不停。 初漓一开始还会回应个一两句,后来直接一声不吭了,甚至觉得若不是这地点场合不合适,她一定会将这烦人的赵公子直接扔出去才好。 因为这赵公子的缘故,初漓看完诊时天色已经有点儿微暗了。 收了赵乡绅派人给她结的诊费,初漓正想离开时却被这赵公子伸手拦了下来。 “看这天色已晚,不如本公子亲自送姑娘回去啊。” “不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还是本公子送的好,这天晚路滑的,万一再碰上个什么歹人可怎么好。” “多谢赵公子了,还是不用了,天还没完全黑,路上挺安全的。”初漓瞟了那赵公子一眼,在心里吐槽道,我觉得你才更像是那歹人呢。 初漓说完就绕开挡在自己前面的赵公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眼看着初漓走出了赵家的大门,这赵公子怎么会让快到手的鸭子飞了呢,他死死的盯着初漓的背影,然后朝着自己身边的仆人踢了一脚说道,“给本公子叫几个人过来,想要离开这青石镇,想的美。” 仆人得令后便迅速的去叫来几个小厮,都是平常跟在赵公子身后招猫逗狗的那几个,至于自家公子想要他们干什么不用说自己心里都非常的清楚。 于是在初漓离开赵家刚走没多远的时候就被追上来的赵公子和几个小厮拦住了去路。 此时街上的行人大部分都是准备收拾摊子回家的小商贩,看到赵公子一行人的行为后更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这赵乡绅家的公子在青石镇上可是有名的纨绔,欺男霸女,他们可惹不起,更加不敢多管闲事。 看到被赵公子拦住去路的那位姑娘,也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时运不济’罢了。 “赵公子这是何意?” 初漓看了两眼挡在自己面前的几人,一脸平静的问道。 呵,这女郎中有意思哈,看到自己带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竟然丝毫的不慌张,赵公子看初漓这样,那脸上对初漓感兴趣的样子就愈发的明显了。 第129章 奇怪的路人 “我家公子怜惜姑娘,不如姑娘就跟着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必会让姑娘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不比你这给牲畜看病强吗?” 其中一个小厮率先开口说道。 这流程,他们跟着自家公子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那话是说的相当的流利啊。 “呵,赵公子这意思是?” “本公子看上你了,想让你做我的美妾。” 赵公子这会儿说话也不含糊,毕竟他看上的姑娘,还没有得不到手的。 初漓看着眼前这大言不惭的赵公子,真的想问问他是哪只眼睛觉得自己是会做他小妾的。 只是她这会儿着急回罗崖村,没功夫在这跟他耍嘴皮子。 “那是还真是要谢谢赵公子的厚爱了,”初漓轻笑一声,然后便面带讥笑的对赵公子说道,“只是我不想。” 说完抬腿就要继续往前走。 初漓一动,赵公子连带几个小厮就挡在她的面前不让她过去,“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公子被初漓刚刚的话和看他的表情激起了脾气,指着初漓大声说道。 “让开。” 初漓冷冷的看了赵公子一眼。 那赵公子被初漓眼神中的寒意看的打了个冷颤,突然觉得自己后背发凉。 但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堂堂青石镇一霸,怎么可能会在一个姑娘面前低了头,于是抬手一声招呼,他身旁的小厮就要上来直接拖拽初漓。 初漓眼神一变,手上运力正想劈了这几个助纣为虐的人,谁知竟然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看着面前被踢飞的几人,初漓顺势收了手上的力,在这里,能不动武她当然不想动武。 “谁?!是谁敢动本公子的?不想要命了吗?” 一同被踢飞的赵公子被自家小厮从地上扶起来后,弯着腰看向初漓的身后。 “呵,本公子碰上要强抢民女的,正好出手相助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云容看着那纨绔公子一脸没出息的样子,直接嘲讽道。 那赵公子看着刚刚出手的云容还有站在他身旁的男人,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一边感慨自己今天真是走背运,一边色厉内荏的指着云容说道,“你你给本公子等着!” 说完便带着几个小厮跑开了。 “嘁,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云容看着那赵公子和小厮连跪带爬的样子,一脸不屑的说道。 说完便看向初漓,“姑娘,你没事?” “没事,刚刚多谢。” 初漓回道,虽然眼前这人不出手自己也能搞定。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云容摆摆手说道。 初漓正想跟眼前的两人告辞,便听到对方问自己,“姑娘,不知这镇上最近的客栈在何处?我们刚刚到这里,这天色已晚,要找个落脚的地方。” 初漓看了云容他们两眼,然后指了一个方向对他说道,“一直往哪个方向走,不远处就能看到一家客栈。” “多谢姑娘。” “不用。” 正说着,一片片的小雪花开始飘了下来,初漓连忙跟两人告辞,再不回去说不定等会儿雪就大了。 初漓刚转过身走了两步,便听到从前方传来一声,‘阿漓’。 “大哥?” 看着那影影绰绰朝着自己奔来的一人一马,初漓面露惊讶,随后便快步朝着前面小跑了两步。 云璟和玄影在初漓面前停下,云璟翻身下马。 “大哥,你和玄影怎么来了?” 初漓还真是没有想到云璟会来接她。 “天晚了,看你还没回。”云璟说道,说完还朝着初漓身后不远处的两人随意的看了一眼。 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两人是在跟阿漓说话。虽然知道阿漓会武功,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去查看她身边的情况。 初漓看云璟朝着自己身后看,扭头过去,然后对云璟说道, “哦,他们是问路的,找客栈。” 云璟点点头,“走,回家。” “嗯。” 两人刚要转身离开,刚刚问初漓客栈在何处的那个人突然朝着她和云璟跑了过来。 待到两人面前停下后便朝着云璟喊了一声,“大哥~!” “我终于找到你了大哥!” 然后那人突然就扑上前一把抱住了云璟。 初漓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尤其是那人叫云璟‘大哥’时,霎时愣在了原地,满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云容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听到自己大哥的声音。 是的,在他和墨玉刚问了客栈的方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就听到了大哥云璟的声音。 转过身去看,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停在了刚刚他帮忙的那个姑娘面前。 云容以为是自己太想念大哥,出现幻听了。天已黑了下来,这个时候又飘着小雪,视线更是模糊,云容只能隐约的看到那男人的身形。 嗯,从身形来看确实有点儿像他大哥。 可是世上身形相似之人何其多,更何况他刚刚也听到那姑娘叫他大哥。 他大哥又没有妹妹,云容想到这里更加觉得自己刚刚是耳朵出现幻听了,正准备离开的是又听到那男人开口对自己妹妹说话。 云容一下子就停下了要离开的脚步。 这! 这分明就是大哥的声音啊! 于是便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初漓看着抱着云璟痛哭流涕的男子,本想伸手将他从自己云璟身上扯开,但是看到他竟然没有推开抱着他的男子,初漓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紧跟着过来的墨玉看到云璟,立刻抱拳向云璟施了一礼,“云大公子,终于找到你了。” 初漓听到后立刻睁大了眼睛看向云璟,“大哥” 云璟在云容扑到他身上抱着他叫‘大哥’的时候心里就突然咯噔一下,然后本能的去看初漓,见她满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无法说不口。 直到听见阿漓在墨玉说完后叫自己的那声‘大哥’,云璟这才回过神将扒拉在自己身上痛哭流涕的云容扯开。 “这里不便说话,先回家。” 云璟看着初漓说道。 “啊?哦” 初漓看着云璟,略微有点儿迟钝的回道。 第130章 无巧不成书 初漓和云璟骑着玄影,云容和墨玉一人一骑跟在两人的后面。 云璟看着初漓的后脑勺,嘴巴张张合合,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索性便不再想着去开口说什么,先回家是正经。 而跟在云璟和初漓身后不远处的云容,不错眼的盯着两人后,轻踢马腹来到墨玉身旁,微微侧身过去,小声地对墨玉说道,“墨玉大哥,你瞧着我大哥跟刚刚那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不会是在这里娶了妻子了?” 墨玉听到云容的话,扭头给了他一个白眼,“二公子,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啊?”云容刚想提高嗓门儿,在看到离他们不远的云璟和初漓后又立刻压低声音说道,“我大哥诶,什么时候跟一个姑娘共骑一匹马了?别说共骑了,在京城的时候,他给过别家姑娘一个眼神没有?” “但是你看看现在,”说完还不忘孥着嘴示意墨玉往前看那两人,“他怎么不跟咱俩共骑一匹马呢?” 墨玉想想云二公子说的确实也在理,但是他一个做侍卫的,哪里能议论主子的私事?于是紧闭着嘴巴,就是不接云容的话。 见墨玉不搭理自己,云容就坐直了身体,两只眼睛就放在前面两人的身上,越看他越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 四人回到罗崖村,天上飘落的雪花才开始从小雪粒变成鹅毛大雪。 推开院子大门,初漓牵着玄影去马棚将它拴好,云容和墨玉不等云璟开口也十分有眼色的把他们的马拴到马棚里。 本来只是给玄影一匹马搭建的马棚,一下子多出来两匹马,瞬间变的拥挤的不行。 玄影不开心了,喷着鼻息,踢踏着前蹄,另外两匹马可能是碍于玄影身上的马王气质,纷纷往一边挪。 可马棚就那么点儿的地方,它们还能挪到哪里去呢。 初漓看到这样的场景,对云容和墨玉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然后赶紧走到玄影面前,抱着它的脖子,一边一手轻轻的抚摸着它的鬃毛,一边在它耳边低声喃语着,玄影很快便收起了自己的小脾气。 一直以为自己大哥可能是因为这姑娘不会骑马才跟她共骑一匹马的云容看到初漓哄玄影的场景,更加坚定了心里的猜想,眼前这姑娘说不定还真是自己大嫂呢。 那他现在要怎么称呼她? 云容立刻看向站在一旁的大哥云璟。 云璟察觉到云容看过来的目光,扭头看向他,顺着他对自己挤眉弄眼的视线看向初漓。 “大哥,我先回屋了。”初漓哄好了玄影,看着站在那里的三个男人,觉得自己还是先回自己小木屋的好。 “嗯,做好饭叫你。”云璟回道。 等初漓回了木屋关上门,云璟给云容和墨玉指了指自己住的那个小木屋,“你们两个先进去避避雪。” 说完就直接无视了云容和墨玉两人,转身就往灶房里走去。 “大哥”云容抬脚就想跟上去,被墨玉及时拦了下来。 “你拦我干什么?”云容回头看向墨玉,拍开墨玉拦着他的胳膊问道。 “二公子,既然已经找到了大公子,剩下的事情便不必再着急了。”墨玉说完便往初漓住的木屋看了看。 云容顺着墨玉的视线看过去方才明白过来,是哦,这里不是只有他大哥一个人,他都还没搞清楚状况,万一哪句话说错了,影响了他们两人的关系,那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刚到青石镇,因为自己随手帮助了一位姑娘反而让自己碰上了大哥。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反应过来的云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便跟墨玉两人去了云璟住的那间小木屋里避雪。 此刻在灶房里准备晚饭的云璟则是心情无比烦躁。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烦躁。他没想躲在这罗崖村一辈子,但是也没想到异母同胞的弟弟会离开他从没离开过的京城,千里迢迢的出来找自己。 说心里没有一点感触是不可能的。 只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平静的生活会就此被打破,尤其是阿漓,云璟心里的烦躁就更甚了。 家里多了两个人,云璟连做晚饭的心情都没了,简单的煮了点肉,将米放进锅里,云璟就坐在灶台前看着灶底的火苗,脑子里不停的浮现出阿漓在听到云容叫自己大哥时脸上惊讶的表情。 呵,云璟不由的自嘲了一下,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才刚过去没多久,自己的底子因为云容的到来就以这样的方式暴露在阿漓的面前。 唉~ 还不知道她这会儿会怎么想呢。 云璟透过灶房的窗户看向初漓住的那间木屋,希望她不要太生他的气比较好。 晚饭做的简单,自然没费多长的时间。 因着云容和墨玉,云璟觉得这顿饭就不要在阿漓屋子里吃了。但是家里唯一的桌子在阿漓的屋子里,云璟站起身来到初漓的门前敲了敲门。 初漓将门打开,看到是云璟便问道,“怎么了,大哥?” “饭好了,我来搬桌子。” “搬桌子?”初漓一脸疑惑的问道。 “嗯,今晚在灶房吃饭。”云璟说完便走了进去,轻松的搬起小方桌,至于为什么今晚要在灶房里吃饭也没跟初漓说。 灶房本就不大,放进去个小方桌,再坐进去四个成年人,那拥挤的空间可想而知。 空间拥挤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四个人全都默不作声,整个灶房里只有吃饭的咀嚼的声音。 云容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尤其现在还找到了他大哥,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云容数度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都被墨玉想方设法的拦了下来。当然,这方法不是踢踢他的脚,就是突然往他碗里夹块肉堵住他的嘴。以至于在云容再次想开口说话又被墨玉踢了一脚后再也忍不住了,对着墨玉怒目而视, “墨玉大哥,你老是踢我干嘛?” 云璟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对云容说道,“食不言,寝不语。” 得,大哥亲自发话,他就是再想说话,这会儿也得忍着。 云容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131章 这里不能再待了 一顿饭就这么味同嚼蜡的吃完了。 往日初漓和云璟两人一个做饭,另外那一个就会刷碗,主打一个谁都要给这个家做贡献。 初漓按照往常的样子伸手去收桌面上的碗时,被云璟拦住了。 “让他们洗。” 云璟指了指云容和墨玉两人说道。 云容哪里干过洗碗这活。就算这一路上过的日子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艰苦,但是也没有要他洗碗的时候啊。 谁曾想,他刚到自己亲亲大哥家里,第一顿饭就要他去洗碗,心里顿时不乐意了,撅着嘴巴跟云璟撒娇,“大哥~,我不会洗碗~” “不会就学。” 云璟平静的看着云容,淡定的说道。 云容被自家大哥那眼神看的心里直突突。 初漓看云容的样子,想说要不还是自己来洗,结果还没等到自己开口,就看到刚刚还说自己不会洗碗的人,这会儿动作比兔子还快,连忙站起身收拾起桌面上的碗筷起来。 好,既然不用自己来洗碗,初漓觉得她也不适合待在这里了,于是跟云璟说了一声后便回了自己屋子里。 云璟看着初漓的背影,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直到她关上了门也没有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口。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想要说什么。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一旁墨玉的眼里。 墨玉想到回来的路上云二公子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再看看刚刚云大公子的表情,觉得就算那姑娘不像二公子说的那样,但至少大公子对她应该是有意的。 那姑娘是本地的吗? 大公子不会因为那姑娘而选择留在这里? 那他要怎么跟自己主子交差啊? 墨玉脑子里不断翻腾着,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飘散在这夜空中,然后转身走向云容,自己还是赶紧帮二公子把碗筷洗了才是正经。 有了墨玉的加入,洗个碗筷而已,云容觉得也没什么难的。 等一切搞定,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万千话语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今晚你们两个睡在我的屋子里。”云璟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觉得还是先安排好两人的住宿问题比较好。 “那大哥你住哪?”云容疑惑的问道,想了一下突然睁大眼睛看着云璟,“大哥,你不会是要跟” 说着眼光不由自主的飘向初漓住的木屋。 云璟直接抬手给了云容一个脑崩子,下手的力量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事关姑娘家的名节,是你可以这么胡乱说的?” 云容疼的呲牙咧嘴也只能老实的站在云璟面前接受大哥的训斥。 一旁的墨玉都忍不住想扶额,这云二公子是怎么了?找到大公子了反而把自己的脑子给丢了?那么离谱的想法,自己在脑子里想想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说出来呢? 也不怪大公子直接敲他脑崩了。 虽然他也挺好奇云大公子今晚住哪 “那是我的木屋,让你们两个住就得把我这个主人赶出去?”云璟说完也不看两人,直接走到自己木屋门前,推门进去。 “它那么小,住的下咱们三个吗?”云容生怕大哥把他关门外,看到云璟推门进去也不再管还有点疼的额头,连忙跟在云璟身后进了木屋。 “今晚先凑合一下,明天”云璟顿了一下,“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再说话便没有了顾忌。 云容拉着云璟的手,开始述说着自己这一路的艰辛,说到伤心处都忍不住要流泪,然后顺便控诉了一下云璟,问他明明没有失踪,为什么不回家。 而云璟只能用沉默来回答云容。 云容也不是真的就想要个答案,只是这一路上他太煎熬了,每次希望落空后他都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大哥到底在哪,是不是真的还活着,自己还能不能找到他。 这会儿真的找到大哥了,在他身边真真切切的感受着,他只是需要释放一下自己的情绪。 也许是找到了云璟整个人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云容嘀咕完自己的心理路程没多久头就低下来开始一点一点的,眼皮子也要睁不开了。 “睡。”云璟拍拍他的肩膀。 听到了云璟的声音,云容安心的躺了下来,迅速进入了梦乡。 墨玉看云容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了,这才将自己主子白逸明的吩咐讲给云璟听。 “所以,这一路上是有尾巴跟着你们的?”云璟问道。 “是,”墨玉点点头,“主子本来是想让我们自己人来找大公子您,但是出城那日正好碰上偷偷溜出来的二公子。主子担心他一人太过危险,便让二公子跟着小的了。” 云璟点点头,白逸明这么安排没错,若是不管云容,即使萧红派人将云容带回去,也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又偷偷跑出来了。 “我们一路上都佯装没有发现有人跟着我们,每到一个地方他们会换人接着尾随。所以大公子,这里您恐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不能再待下去了啊 云璟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雪花,要说他在这里才待了将近一年,可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心中竟然是浓浓的不舍。 “大公子,”墨玉觉得有必要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云璟。 “嗯?”云璟听到墨玉的叫他,转过头看向他,“你说。” “小的觉得觉得尾随而来的那些人像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云璟想了想,随即便了然,“这也没什么稀奇,萧红自己本就是江湖中人,这次用江湖中人对付我也没什么不正常的。看来,她这次是非要我这条命了。” “墨玉,明天休整一下,后天一早我们离开这里。” “是,大公子。” 熄了灯,在一片黑暗中云璟看着屋顶。 他们刚刚虽然压着声音说话,但是这院子本就不大,阿漓又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强,也不知道她刚刚有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听到的话会不会后悔认了他这个大哥 明天明天一早要好好的跟她解释一下呢 第132章 她叫阿漓,不是‘那姑娘\’ 翌日清晨。 云容听着耳边传来的马儿‘咴儿,咴儿’以及重重的的鼻息声,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望着房顶待神思归拢,云容‘哗’的一下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看来看四周,再想想昨晚,他使劲儿捏了一下自己的脸。 “嘶~” 是疼的! 非常疼! 看来他是真的找到大哥了,云容开心的想着。 然后便迅速的爬了起来,跑到门口将门打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看院子里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一个人都没有时云容还纳闷儿了一下,等他视线挪到灶房顶上,看着有白烟炊炊,便一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朝着灶房走去。 到了门口探头往里看,果然看到了大哥云璟。 “大哥~” 云容欢快的跑到云璟的身边,“在做什么?” 说着就想伸手去掀铁锅上的盖子。 手还没碰到便被云璟一手拍开了。 云容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便蹲在云璟旁边,学着他的样子往灶底添柴火。 “别捣乱。”云璟觉得云容不是帮自己添柴火,纯属是给自己添麻烦。 “大哥,墨玉大哥呢?怎么没看到他?”云容问道。 “他去附近看一下。” “哦。”云容应道,然后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急也是最想问的,“那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回家 云璟听到这两个字,他没有立刻回答云容,添柴火的手停顿了一下后又接着往里塞了。 云容看云璟不说话,立刻就慌了,他以为他大哥这是不想跟他回京城,回成国公府。 “大哥!你不会是不想回去了?!为什么?!” 云容因焦急问云璟时嗓门儿就显得有点高,“你你不会是因为那个姑娘?!” 云璟听到云容嘴里的‘那个姑娘’,立刻扭头看向他,警告他声音小点儿。 “你,你不会真的是因为那姑娘?” 云容看他大哥都警告自己声音小点儿,立刻觉得自己这是找到了真正的原因,一脸委屈加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璟。 云璟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初漓木屋的方向,看没什么动静才对云容说道,“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了吗?那我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你都一声不吭的。还有,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 “哼!那姑娘叫你大哥!” “我现在确实是她大哥。” “我怎么不记得咱们家还有一个妹妹啊!”云容一脸傲娇又委屈的小表情看着云璟。 “你都多大了?别在这跟我胡搅蛮缠。” 云容觉得自己的心这会儿拔凉拔凉的,再开口声音里都带着点儿哭腔了,“大哥你最爱的不是我了,哼,我这一路吃了多少苦啊,连一顿饱饭都没吃到,整天风餐露宿的,日夜兼程,一路从京城找到这西北,好不容易找到你了,结果结果你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不是我了啊” 本来云容的哭腔还是有点儿装的成分在里面,为了博取点大哥的同情嘛,但是后面自己说着自己这一路的辛酸,当是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再一回想,好,那泪便真的就那样流了下来。 云璟被云容这非常规的操作搞得头疼,捏了下自己的鼻梁,看着云容,无奈只能吐出两个字,“闭嘴。” 云容正在伤心处,听到他大哥的‘闭嘴’两个字,条件反射似的,立刻闭上了嘴巴,那闹人的声音立刻便消失了。 只是嘴巴闭上的太快,以至于云容气没顺过来,开始‘嗝,嗝’的一个嗝接着一个嗝的打了起来。 “我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才没有立刻回答你,”云璟说道,今天休整一日,明日一早离开这里。” “真嗝的嗝吗?” “嗯。” 云容这下算是彻底放下心了。他大哥向来一言九鼎,说话算话的。 “还有,她叫阿漓,不是‘那姑娘’,比你小一岁,要是再让我听到你‘那姑娘,那姑娘’的叫,小心你屁股。”云璟说完瞥了一眼云容的屁股。 云容立刻站起身双手捂住自己的屁股,“我保证,我再也不那么叫了!” 看他大哥眼神没那么严肃了,云容又蹲回云璟身边,“没想到她比我还小一岁呢,那我以后就叫她阿漓妹妹怎么样?” 云璟眉头一皱,有些后悔告诉他阿漓的名字了。 想到刚刚云容那聒噪的声音,嗓门儿是一点都没有收着,估计这会儿阿漓应该已经听到他们要离开这里的话了。 不知道她会不会多想 一想到阿漓这会儿可能会多想,云璟就有些坐不住了。 “你在这里看着火。”云璟对云容说道。 “啊?”云容一脸懵,“看火?我不会啊~” 云璟这会儿才没心情去管他到底会不会,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便来到初漓的门前。 咚,咚咚。 “阿漓,醒了吗?” “嗯,醒了。”初漓说着便打开门,“大哥,找我有事?” “进去说。”云璟说完,也不去想这会儿在家里还有别的人在的情况下,自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入初漓的屋子会不会让他们多想。 初漓侧身,让云璟进了屋,想了想便没有关门。 “把门关上。” 初漓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云璟的话,于是又将门关上了。 关就关,本来家里只有她和大哥两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同在一个屋子里过,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歪。 云璟示意初漓坐下,等初漓坐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开口说话。 明明是他来找初漓的,到头来却还是初漓忍不了这沉默的氛围,主动开口问他,“大哥,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阿漓”云璟眼眸幽深,一动不动的盯着初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有关于他们两个的,还有还有为什么他会叫我大哥。” 云璟口中的那个‘他’不用多想,初漓自然知道说的是谁。 “那大哥想告诉我吗?” 初漓低垂着自己的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只留一个头顶给云璟。 第133章 以后我是你二哥 “嗯。”云璟回道,“阿漓,我也是你大哥。” “阿漓,抬头。” “嗯?”初漓抬起头看向云璟。 “是你问我答,还是我自己告诉你?”云璟问道。 初漓想了想,觉得自己对云璟真正的身份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她更加在意的应该是,为什么他明明有家人,自己当初说他跟自己一样都是孑然一身时,他却并没有反驳。 “大哥,那是你弟弟是吗?”初漓问道 “嗯,”云璟点点头,“我叫云璟,他叫云容,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云璟云容 姓云?! 初漓猛然看向云璟,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云璟。 云姓,来自京城 初漓即使没见过,却也是听说过的,云璟他们的身份呼之欲出。 云璟一直时刻在注意着初漓,在她听到自己真实的名字时,脸上表情的变化也全都落在他的眼中,看她眼神里的惊讶就知道,她一定是猜出来了,这也从侧面印证了他当初对阿漓身份的猜测。 “大哥 ” “你想的没错,阿漓,”云璟对她点点头,“满京城也就成国公府一家姓云的,我是成国公府的世子,云璟。” 初漓嘴巴张张合合,所有的问题中她最终只问出口一个,“大哥你跟云容的感情很好” 不好的话也不会千里迢迢从京城一路找到这西北边陲,这一路的艰辛酸苦,初漓不用想也能想的到。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的家人真好,可惜,自己没有 云璟点点头,“嗯,云容是个好弟弟。” 看初漓不再说话,云璟便主动问她,“阿漓,你还想知道什么,只要你问,我全都会告诉你。” 初漓看了看云璟,摇了摇头,然后对着云璟粲然一笑,“没有了,只要知道大哥还有真心待你的家人就好了。” 不用跟自己一样,孤零零的在这世上,初漓一边为大哥开心,一边又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失落。 毕竟自己也不再是大哥唯一的家人了 “不怪我?”云璟看着初漓。 “嗯?怪你什么?” “之前没有告诉你实话。” 初漓听到云璟这么说后,连忙摇摇头,“不怪啊,再说了,我之前不是也瞒着你我会武功的事了嘛。” 而且现在也没有把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你,扯平了嘛,初漓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 听到阿漓不怪他,云璟心里松了一口气,至于为什么会松口气,他心里自然明白。 只是时机不对,有些事,过了眼前这关再提,云璟看着初漓的眼睛中眸色微动。 “阿漓,有些事情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将它们全部告诉你,”云璟说到这里看初漓脸上没有不悦的表情,便继续说了下去,“明日一早,我们要离开罗崖村。” “我们?” “对,你,我,还有云容和墨玉,我们一起离开。” 初漓刚刚提起的心,这会儿又落了下去。 我们这里面还有她呢 初漓突然就咧开嘴笑了一下,只要一想到‘我们’这两个字,就让她的心都暖暖的。 云璟不知道初漓为什么突然笑了这么一声,但是能听的出来是开心的就好。 “那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去跟村长还有罗婶他们说一声啊?”初漓问道。 云璟犹豫了一下。 他不知道现在那些尾随而来的人到了罗崖村没有,若是知道他们临走还专门去给村长一家告别,难免不会拿村长一家的安危来威胁自己。 还是算了,他们一家人的安危比较重要。若是以后还有机会来到此地,到时候他再来赔罪。 “不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再来看他们。” 初漓听云璟这么一说,立刻就察觉到他们离开的这里的事情非比寻常。 既然大哥都说以后有机会再告诉她,初漓也就不再去问到底是因何事必须这么着急的离开罗崖村,她只要听着就好。 咕噜~咕噜~ 初漓突然按住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的对着云璟讪笑了两下,“呵呵~” “饿了?”云璟脸上的表情不变,但是眼神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怪我,非要在这个时候找你说这些。走,早饭应该好了。” 云璟打开门,正好跟从院子门口走进来的墨玉四目相对。 墨玉以为自己被外面的雪地刺的眼睛花了,使劲儿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了看他们昨晚睡的云大公子的木屋,再转过头看此时从那位姑娘的木屋出来的云大公子,一时间愣在了院子门口,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倒是云璟面上一派坦然,语气相当平静地问墨玉,“回来了?那就进来吃早饭。” 说完便朝着灶房走去。 初漓也跟在云璟后边出了屋,看到墨玉时还朝着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两个当事人都表现的那么正常,倒是显得他这个旁观者是那个做了什么错事的似的,墨玉摸了摸自己的脸,摇了摇头后也朝着灶房走去。 昨晚一切发生的都有些突然,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初漓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云容和墨玉,更不用说跟他们说话了,所以昨晚吃饭时,是一室的沉默与尴尬。 今日早饭时又有些不同。 云容知道了眼前这姑娘叫什么,多大年龄,以及初步认定这是自己大哥的义妹。 而初漓呢,知道了云容是千里迢迢寻找自己大哥的弟弟。 一个义妹,一个有血缘的亲弟弟,这么算的话,应该也可以说是自家人了。 “我叫云容,大哥告诉你了?” 四人一落座,云容已经忍不住开口问初漓了,没办法,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安静性子的人。 初漓点点头,“嗯,说了。” “嘿嘿,没想到我昨天顺手帮忙的姑娘竟然是大哥的义妹,这缘分还真是,妙啊~”云璟说完还左右摇头晃脑了一下,惹得初漓看到他这个样子,抿嘴一笑。 “你叫阿漓对?我比你大,那以后我就是你二哥了!先叫声二哥,见面礼等回去了二哥再给你补上!” 云容这认妹妹的速度也是相当的快啊。 云璟看云容这副轻浮纨绔的模样,忍不住用筷子敲了他脑门儿一下,“好好说话。” “大哥!”云容轻叫,眼里满是抗议。 “二哥。” 恰在这时,初漓对着云容叫了一声二哥,云容顿时将刚刚大哥敲他脑袋的事情抛之脑后,乐呵呵的应着初漓。 第134章 变故 给三匹马喂足了粮草,云璟将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收拾出来,留足今天晚上和明早的,剩下的便拿去给村长一家了。 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说,东西留下就回来了。 到了傍晚,又开始窸窸窣窣的下起了雪。 云璟盯着外面的雪看了一会儿,眼里漫过一抹深思。等墨玉来到他身边时对他说道,“今晚多注意些。” “是。” 到了晚上,雪开始越下越大,熄灯前云容看着窗外的雪一边搓着手一边担忧的说道,“雪下这么大,明天不会走不了了。” “睡,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出发。”云璟拍了一下云容,然后走到自己的位置掀开被子躺下。 云容熄了灯,挤到云璟和墨玉的中间,如蚕蛹般咕涌了几下后便很快进入梦乡。 云璟闭上眼睛,黑暗中听着屋外风夹杂着雪呼啸的声音,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点儿定不下来。直觉告诉他不要睡太沉,云璟就这么闭着眼睛开始假寐起来。 呼~呼~ 咔嚓~ 云璟耳朵一动,瞬间睁开了眼睛,然后一个闪身到了门后。这时墨玉也醒了过来,黑暗中看到云璟给他打的手势,弯下腰轻轻的拍了拍还在熟睡的云容。 “嗯~怎么了~?”云容被拍醒,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就开始嘟囔着。 “嘘~”墨玉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然后轻声地对云容说道,“二公子,起来了,有情况。” 云容立刻被屋里那莫名紧张的气氛醒了神智,迅速的穿好外衣站在墨玉身旁。 月光照在雪地上,映的黑夜如同白昼,仿佛能看到半空中飘落的雪花的纹路一样。 云璟透过窗户察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转身拿过平日里用来狩猎的弓箭后又回到门后。 不能一直待在屋子里。 不管对方来了多少人,他们三人待在屋子里都是最不利的情况,反正对方的目的就是要自己的命,对方若是一把火扔进来,他们还是要突围,还不如主动出击。 云璟给墨玉使了个眼色,墨玉点点头,然后侧身将云容护在自己身后。 吱呀~ 一声浅浅的开门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出。 云璟看了一下,院子里现在还没有人,对方应该还在院外。他看向阿漓的屋子,不知道她此刻是否察觉到了异常,醒了没有。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过去敲下阿漓的门确定一下,便看到阿漓屋子的门开了一点点的缝隙。 云璟心中暗喜,然后对着阿漓门缝的方向伸出手指指了指马棚的方向。 也许对方也察觉到了院子里本应熟睡的人已经醒了,于是在阿漓开门的一瞬间先是一支箭‘嗖’的一下钉在了初漓的门框上,要不是她反应快,及时关了一下门,这支箭说不定就射在了她的身上。 紧接着便是一群黑衣人突然跃进院子,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初漓虽然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既然对方想要他们的命,那她自然以命相博回去。 院子本就不大,初漓手上又没有趁手的武器,一开始还着实被压制了一番。跟黑衣人过了几招后初漓终于发觉这些人不对的地方了。 这群黑衣人的每招每式,明显的带有江湖人身上的风格。 初漓幼时师承林风年这个江湖人,进了宫做了伴读又跟着大内的护卫学了点儿,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她可以说还是很清楚的。 她以为这群黑衣人是京城来的,可是没想到竟然是江湖中人,她大哥云璟什么时候惹上江湖人了?还是说,是另外两人惹来的麻烦? 初漓心中有疑惑,但是现在也不是搞清楚这些的时候,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在这群人手里逃命比较重要。 在她又一手劈倒一个黑衣人后,从对方手里夺来了一把剑,这下她终于能够施展开拳脚了。 萧红一心想要按照一个世子的方向去培养云容,她出自江湖,自是有功夫傍身,云容小的时候她也期望他能学得一身绝学,可惜,云容对舞刀弄枪一点兴趣也没有,在她的逼迫下也不过学会了点三脚猫的功夫。 一般情况下护个身倒是没问题,但是面对这些江湖中人,云容那三脚猫的功夫明显没有任何用武之地,只能乖乖的任由别人保护他。 云璟手中的箭矢很快便用完了,对方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功夫自是不低,云璟开始跟他们近身搏斗,一边打着一边注意着云容那边的情况。 云璟、墨玉和初漓都在忙着应敌,墨玉防守为主,毕竟他还要护着点身后的云容。云璟瞅着空对云容喊道,“云容,解开马的缰绳。” “啊?哦!哦!”云容立刻转身跑进马棚里,迅速的将拴马的缰绳解开。 他看了看外面,再瞅了瞅马,想想自己那点自保的本事在这里好像也用不上,然后正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时,便听到云璟叫他上马的声音。 云容丝毫不敢耽搁,立刻翻身上马。 在云璟叫云容去解开马的缰绳的时候初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会看见缰绳解开了,对着玄影喊了一声,玄影‘咴儿’的嘶鸣了一声,立刻率先从马棚里跑向初漓。 初漓一个剑锋扫向自己面前的黑衣人,然后一个跳跃起身落在了玄影的背上。玄影也不耽搁,撒开蹄子冲开其中几个黑衣人就朝着院门外跑去。 云璟和墨玉也纷纷跳上马,云璟跟云容共骑一匹紧跟着跑出院子,墨玉单独一匹,留在后面断后。 离开了院子,三人受到的束缚小了,对黑衣人来说也同样。 看着迎面而来的更多的黑衣人,初漓看了眼云璟,“大哥,朝哪个方向撤?” “北面。”云璟说完,几人掉转马头往北面跑去。 北面,后山,远离罗崖村,也是当初云璟救初漓时走过的路线。 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用担心波及到罗崖村无辜的人。 “跟上去。” 黑衣人看着几人的方向,随后紧跟了上去。 第135章 遇袭 耳边除了风雪的声音,还有不断的从身后射过来的箭矢的‘嗖嗖’声。几人不但要顾着前面,还要时不时回身挡一下射过来的箭矢。 咴儿~! 突然本来跑在最前方的初漓及时拉了一下手里的缰绳,玄影前蹄翘起在半空,随后又落下。 原来是前方突然也出现了好几个黑衣人。 四人三匹马就这样停了下来,马儿在原地不停的踢踏着。 云璟看向围攻他们的黑衣人,冷哼一声,“不知诸位江湖人士得了什么好处,值得这么大动干戈。萧红让你们动手时没跟你们说过,她的儿子也在吗?” 对方在听到萧红两个字时眼神明显一动,而云璟身后的云容听到后不由大骇,“大哥我娘她” “上!” 黑衣人明显不想给他们几人缓冲歇息的时机,其中一人手一挥,黑衣人就开始对他们群起攻之。 双拳难敌四手,纵使他们三人武功都不低,但是面对武功同样不低且人数多于他们数倍不止的江湖中人,让一向淡定的云璟都忍不住在心里说着脏话。 看来萧红这次是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啊,派来的人各个都是高手。 云璟还要顾及着云容,虽然知道萧红再如何也不会让人伤着自己的儿子,但是刀剑无眼,万一呢,云容再如何也是他的弟弟,两人感情一直很好,云璟不想冒那个险。 打斗间墨玉身上也受了伤,云璟拖着云容,初漓还好,身上只是被对方的剑划破了点皮,但是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应付的开始有点吃力了。 他们开始一路往后退,不知不觉间竟然就退到了北面山崖边。山上的风尤其的大,狂风怒卷着雪花,像是将人都能轻而易举的卷上天空。 突然听到风声中那浅浅的‘嗖嗖’声,几名黑衣人从林间射出几枚暗器。 初漓一个跃起翻身躲过一枚,云璟用手中夺来的剑挡了一下,正要上前时突然听到一声闷哼,他扭头一看,云容中了暗器,一下子跪倒在地,云璟连忙上前扶起他。 紧接着又是几枚暗器朝着他们过来,云璟抱着云容侧身翻滚,看到其中一枚暗器朝着身后阿漓的方向射去,云璟想拦已经来不及,只能立即喝道,“阿漓,侧身闪开!” 阿漓眼明手快,侧身后退一步,用手里的剑身抵住暗器,‘当’的一声,她往后滑退两步,但是也终是挡住了暗器。 使暗器的人的内力明显不低,初漓不知道若是对方再来这么几次她还能不能抵得住。 她暗舒一口气,没想到这时又一波暗器飞向他们,同时一个黑衣人突然一个掌风过来,本就受了伤的云容被掌风连带着往山崖这边滚了几下,而初漓一边挡着暗器,一边用内力定在脚上,尽力抓住地面,想要缓冲自己往后退的趋势。 但是山上的雪本就下的大,温度又低,落在地面上的雪很快就冻成了滑溜的硬面,不但起不到缓冲的作用,反而让人脚下更加打滑。 初漓脚下一滑,一个踉跄避之不及,竟然滑下山崖。 “阿漓!” 云璟看到后一声惊呼,立刻飞身跃起想要伸手去抓住初漓。 哪知林间这个时候又有暗器出现,云璟先是抓住之前被掌风带向山崖的云容,再想要去抓初漓的时候,听到身后有暗器的声音。 他抱着云容一个旋身躲开暗器之际,已经错失了去抓住初漓的机会。 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发生,狂风夹着着雪将初漓的头发吹散,吹的她的棉袍膨起,她想起云璟刚刚看她时眼中的震惊与不可置信,她也知道自己正在下坠。 为什么他的眼中会有不可置信呢? 是笃定她会武功能躲得开,用不着他救吗? 可她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厉害 她眼睁睁的看着大雪迅速拢去山崖上的身影,在身体不断的下坠间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听着竟有些凄凉。 “哈哈——” “哈哈哈——” 昨天她还因为云璟要带她一起离开而满心欢喜,觉得大哥这是真的把她当成家人了呢,可今日现实便赤裸裸的告诉她,家人也是会被排序的。 她一个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家人,怎么能比得上千里迢迢来寻他的亲弟弟呢。 所以他先救下自己的弟弟也是情有可原的对? 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会这么选择的是 初漓闭上了眼睛,任凭自己的身子往下坠落。人死前不都会将往事走马观灯般的过一遍吗? 那为什么她现在脑海中浮现的是云璟答应做她大哥时的画面? 她以为从此以后自己可以稍微安心一点,因为她也有了一个自家人,是彼此选择的自家人。 这世间不就是如此吗?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自认为重要的人,她只是稍微那么不幸了一点点,成为了那个能救就救,不能救的话就放弃的那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初漓的意识开始有点儿飘渺,寒风吹着极凉的气息拂过她的鼻尖,一片片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许是脸已经被冻僵,雪花落在上面竟然没有融化。 风声不绝于耳,初漓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漫天飞雪,突然间猛的一咬牙,用腿在半空中踢了好几次。 也许是腿部的踢腾的动作带动了身体,改变了下坠的角度,竟然让她踢到了崖壁。 初漓反应极快,借着脚碰到崖壁的力,一个翻身想要用手里没有丢掉的剑抵住崖石。 可惜她跟那群黑衣人奋战了那么久,力道早已不足,虽然身子不像之前一样下坠的那么快,但是照样还是往下坠着。 直到她的手完全脱力,在经过崖底枯树枝的一点点缓冲后,“啪”的一声,她整个身子重重的的跌在地面。 剧烈的疼痛顺着她的四肢蔓延至全身,初漓嘴一张,连着喷出了几口血,血喷在半空中,染红了飘落的雪花,又尽数溅在了她的脸上。 初漓疼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木愣愣的盯着天空看了很久,当疼痛再次侵袭着她全身时,她才确定自己还活着 第136章 这一切都没什么.... 初漓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当身体恢复了知觉,她才感觉到除了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沿着自己的四肢慢慢地往自己脖颈及脸上爬。 嘶~ 突然,一阵接着一阵如针尖儿刺入皮肉中的痛刺激着她的头皮。初漓忍着剧痛慢慢地抬起自己右边的胳膊,拂向自己的脸颊,当手碰触到那种疼痛的来源时,在心里默默的想了下,是虫子吗? 她手指捏着那个小东西,慢慢的放在自己眼前,她的视线模糊,隐隐约约间觉得是一种她没见过的虫子。 紧接着又是一阵噬咬带来的疼痛。 初漓脸皮不停的抖动着,后背传来阵阵的麻木的感觉,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此刻她再不起来,可能就永远的起不来了 她勉强忍住五脏六腑里的翻腾,强迫自己爬起来。她用右手撑着地,想要去抬左手时才发现左臂的胳膊肘处的骨头从肉里翻出,初漓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难怪她痛的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绞了起来。 初漓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略掉那足以掀开自己头皮的疼痛,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到右手和腿上,一使力,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呼~ 初漓重重的的吐出一口气,还好,还能站起来,她差点儿就以为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从小到大,她不是没有受过伤,甚至是在从北夏逃亡路上暴风雪的夜晚经历的那次生死,都没有这次让她有种九死一生的感觉。 那次是刺骨了冷,这次却是剥皮般的痛,初漓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能忍,到了这一刻,她连一个‘痛’字都没有喊出来。 也许是潜意识里知道没人听,所以干脆将痛咽进肚子里。 她用右手去抹从脸颊滑落下来的血,当碰触到脸颊的时候手突然顿了一下,原来不知何时,她的脸上不止有血,还有眼泪 她这是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呢 初漓深吸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随着这口气剧痛起来。不知道老天这是在捉弄她还是觉得她可怜,给了她点额外的运气,在死亡和重伤之间,给了她后者。 她努力的抬起脚想向前走一步,踉跄间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 喉咙处一直在压抑着,随着她跪地的动作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张口便喷出一口鲜血来。 初漓头痛欲裂,心头也是一片绞痛,她憋着一口气忍着痛又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轰隆’,下着雪的天竟然会有惊雷。 初漓咬着牙,跌跌撞撞的朝着崖底外走去。她慢慢回头看向她跌落的地方,漫天的大雪已经将刚刚的痕迹完完全全的遮盖住了。 若是有人来寻她,如果真的有人来寻她的话,没有看到尸体,会以为她已经走了。 而她,也确实走了 初漓头也不回的转身,让自己转身的动作尽可能的看起来潇洒一点,以此来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没什么。 一个人没什么 没人陪也没什么 初漓每走几步便痛的跪在地上,头上的血水混着汗水往下流,渐渐模糊了双眼。要是能失去痛觉该多好,她这会儿就不用忍的这么艰难了。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若是到了失去痛觉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她离昏厥没多远了。 她不想待在这崖底。 不想被那叫不上来名字的虫子啃噬。 所以她只能憋着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雪越来越大,将她走过的每一步都覆盖掉,抹去了她一切都痕迹。 初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走出了崖底,她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任凭她再给自己鼓劲儿,好像终究也就只能走这么远了。 当她模模糊糊看到眼前出现一片绿色的灌木丛时,终于到了她的极限。 在她昏厥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刻,初漓还在想自己怎么就看到了绿色的东西呢?现在明明还下着雪 窸窸窣窣~ 初漓面前的灌木丛树叶晃动,突然从里面钻出来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头,老头背上还背着个背篓。 “呼~” 白胡子老头刚一出来一抬头便看到倒在灌木丛前的初漓,吓得往后一跳。双手环抱在前,一脸防御的表情。 看地上的人一动也不动,这才慢慢地放下双手,抚了一下额,整理了一下背上的背篓就要从初漓身边踏过去。 往前走了几步后白胡子老头摇了摇头,又退了回来。 他走到初漓面前,小心翼翼的上前,然后伸出一只手将初漓翻了过来,“哟,受这么重的伤,竟然还是个姑娘。” 大概因为眼前昏迷的人是个姑娘,白胡子老头觉得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便又大着胆子又往前一步。 他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初漓的伤势,一边看一边摇头,当他看到初漓脖子和脸上那微小的伤口时,突然怔愣了一下。 白胡子老头伸出衣袖,轻轻擦拭了一下初漓脸上的血水,当那微小的一看就是被虫子噬咬的伤口完全暴露在他眼前时,白胡子老头两眼微眯。 他朝着自己刚刚钻出来的那处灌木丛看了看,又往他刚刚要去的方向看了下,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一般,将自己背上的背篓换到自己胸前,然后将初漓慢慢的背到自己背上,又钻回灌木丛中去了 山崖上。 受了伤的云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捡了一把剑在自己手里,在云璟和墨玉还在应对那些黑衣人的时候突然对着他们喊了一声,“都住手!” 云璟和黑衣人听到云容的声音同时向他看去,然后便是看到云容将剑放在自己的脖颈间。 “如果你们真是我娘派来的,那就应该知道我是谁!如果你们杀了我大哥,那我现在就立刻自刎在这里!看你们要如何跟我娘交差!”云容吼的撕心裂肺。 “云容” “大哥,你过来。” 云璟看了看云容,在他殷切的眼神中走到了他的身边。 什么叫投鼠忌器,现在这种情况对这些江湖黑衣人来说就是。 云璟和墨玉退到云容身边后,三人朝着山崖的一侧慢慢的后退着,云容手里的剑始终没有放下,一直警告着那些黑衣人不要跟上来。 直到看到了玄影它们的身影,云璟才轻呼一口气,幸好玄影现在愿意让他骑。玄影没看到自己要等的人,嘶鸣了两声,云璟对着它耳边轻声说带它去寻阿漓后玄影才安静下来。 碍于云容,那些黑衣人最后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三人骑着马消失在自己眼前。 第137章 逍遥谷 逍遥谷内。 “老江,你救回来那姑娘还没醒吗?” 老江摇摇头。 “老江,是不是你这医术不行啊?这都过去十天了?”路过此处的一位年龄比老江稍微小点儿的老头调侃道。 “嘁,若是我老江说治不了,这世上还有别人能治?” 老江对调侃他的人不屑一顾,抖了抖手里簸箕上的草药,一个转身便回了屋里。 转过身后刚刚那脸上的淡定从容便立刻消失不见了,他抚了一下自己下巴上白花花的胡子,一脸的不解。 不应该啊,这都过去十天了,他给她用的可是上好的药材,身上的毒也暂时压制住了,那就算是往湖里投个石头自己也能听见个声响啊。 可这都过去十天了,那姑娘愣是还在昏睡着。 难道真是他自己学艺不精? 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医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是这姑娘本身有问题了? 医书上曾有记载,外伤好治,心病难医。老江想想他遇到那姑娘时的场景,整个人犹如一个破布娃娃一样,或许她现在还醒不过来,就单纯的只是她自己不想醒过来呢? ‘吱呀’一声推开门,老江走到放置初漓的病床前, 两指放在她的手腕处闭上眼睛搭了一下脉,还不时的边摇头晃脑边点头。 等他确定不是自己的医术问题时,一睁开眼睛正好与初漓的眼睛四目相对。 “呼!” 老江抬手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刚醒?你这差点儿吓死老朽。” 说来也是巧,初漓正是在老江搭完脉睁开眼睛的时候醒了过来,所以才会在老江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吓了老江一跳。 “诶,醒了就好啊,”老江一边摸着自己的白胡子一边说道。 在看到初漓的嘴唇上下微动却还发不出声音时,老江便问道,“想喝水?” 初漓眨了眨眼睛。 “好,等着。” 不一会儿老江便端着一碗水过来,不过没有直接就喂给初漓喝,而是拿过一点点的棉絮蘸上水放在初漓的嘴边,一点点的浸润她的嘴唇,让些微水分透过唇缝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渗透进她嘴里,缓解了喉咙里干涩的疼痛。 “你这大病刚醒,不宜多喝水,就先这样缓一缓喉咙里的干涩,等你再好点就可以了。”老江一边不时的蘸着水,一边跟初漓说着话。 “你要是再不醒,我这治病救人的招牌都要被人嘲笑了,”老江自顾自的说着,“当然,这不是我医术的问题啊,我医术是绝对没问题的!” 初漓听着,然后眨了眨眼睛。 老江看到后脸上露出一个傲娇的神情,“你也觉得我医术没问题的是?” 说了这句话后突然又点了点头,“嗯,也是,我医术要是有问题的话,你这会儿哪还有命在这里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啊。” 老江长叹一声,然后低头去看初漓,见她眼皮又有微微合上的趋势,便知这是精力不济,好在已经醒过来了,就算这次再闭上眼也是睡过去了。睡着了好啊,睡着了身体就能得到休养生息的时机。 “睡,在这里你就安心的睡。”老江对着初漓说道。 不知是老江说的话让她安了心,还是身体的状况实在是不好,初漓在老江话落之际眼皮彻底的合上,又沉睡了过去。 初漓这一睡又是过去了三天方才醒转过来。 若不是亲眼目睹过初漓醒来的情形,老江差点儿以为初漓之前醒过来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嗯~”老江给初漓搭着脉,确定了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后才开口对她说道,“看来你是命不该绝啊,也幸好遇到的是老朽我,老朽又一时大发善心,不然” 说完便给了初漓一个你懂的眼神。 “多谢”初漓从喉咙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然后便疑惑地看着老江,“这里是?” “逍遥谷。”老江抚了下白胡子说道,“这里是逍遥谷。” “逍遥谷?”初漓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谷? 所以她昏厥前眼前看到的绿色是真实存在的 “这里离山崖远吗?”初漓问道。 老江摇了摇头,“不远。” 大概是看出初漓眼中的不可置信,老江也不等她一点一点的问,自顾自的跟初漓讲了起来,“你也没想想你伤的有多重,就你那一身的伤,跟个破布娃娃一样,能走多远?” “说真的,你能走到这里老朽我都觉得不可思议,那得多疼啊,啧啧~” “你是从山崖那边坠下来的?” 看到初漓点头,老江接着问道,“会有人来寻你吗?” 老江没说是来寻她的尸体还是来寻她这个人,毕竟从山崖上坠下来,活下来的可能性极低。 初漓听到老江这句话,抬头看了看他,怔愣了瞬间后重重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是啥意思? 是不知道?还是没有人来寻? 老江一头雾水。 但是看眼前这姑娘的表情,自己还是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好像戳着人家的痛处了。 他虽然年龄大,但是心不盲。 这点儿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不过呢,就算是有人来寻估计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初漓听到老江这么说,抬头看向他。 “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叫逍遥谷吗?”老江拉过一个凳子坐在初漓面前,一本正经的跟她说道,“当然是因为住在这里足够逍遥快活啊。” “为什么住这里会逍遥呢?因为这里远离俗世。” 说完便给了初漓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看到初漓眼中的好奇,老江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逍遥谷,不是一般人能找的到,进的来的。至于为什么,等你好了老朽再跟你讲。” “现在,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老江说完便收敛了脸上的神情,脸上认真的表情让初漓也不由自主的绷紧了下脑中的神经。 “姑娘,算上今天,你昏迷了足有半个月了,你对自己受的伤心里有数吗?” 初漓点点头,“嗯。” 想来情况不会有多乐观。 第138章 这毒,便不解了吧 “说实话,你能活下来也是命大,”老江感慨了一句,然后问道,“你下坠的时候得到了缓冲是?不然” 那山崖多高老江还是知道的,见初漓点了点头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姑娘,你摔断的骨头,震伤的五脏六腑,这些老朽都能治的了,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老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往下说,“但是,有一样,老朽却不知能不能把姑娘治好” 初漓正想开口问是什么时,脸上身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这种刺痛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了,崖底,被那些虫子噬咬的感觉。 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触脸上发出痛感的地方,刚一伸手便被眼前的白胡子老头拽住了手。 初漓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疼了?”老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初漓一句,按照上一次药的时辰,这会儿药效确实过去了,那毒发作带来的疼痛也就开始了。 初漓点点头。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老江指了指初漓的脸。 “我的脸是怎么了吗?”初漓眼中出现一丝惶恐不安,她看向老江,见他没有说话,便恳求他给自己一面镜子。 在确定初漓不会伸手碰触自己的脸后,老江迅速的找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递给初漓。 初漓接过后,迟疑的片刻,最终还是将镜子举在自己的眼前。 震惊,难以置信,难过,各种情绪在初漓的眼中翻滚,最终化为一滩无波的湖水,只有那拿着镜子微微颤抖的手显示着她那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的内心。 原来自己脸上传来刺痛的地方已经红肿,皮肉已经有些开始溃烂的迹象。 怎么会这个样子? 初漓看向老江,嘴唇颤抖着动了动,却终是没能问出口。 “崖底有一种虫子,名叫雪芽。”老江主动跟初漓解释道,“你听这名字就能猜到,它只在冬季出现,这种虫子平日里隐藏在厚厚的雪层之下,只有在闻到血腥之气时才会从雪层里钻出来。” “所以它是一种毒虫?”初漓问道。 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好笑,既然是闻着血腥味儿才从雪层里钻出来的虫子,又怎么会是一般无害的虫子呢。 老江看着初漓欲言又止。 初漓看着白胡子老头脸上的神情,再想到他之前对自己自夸的医术,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或许不是一般的毒 “没事,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接受的呢”初漓努力的将自己的嘴巴向上扯出一条弧线,“您刚刚说我命大那应是性命无忧,既然如此会面容尽毁?” 老江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漂亮姑娘在说道自己可能容貌尽毁时,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平静的,若不是他亲眼看着,还以为她说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老江沉默片刻,然后开口说道,“容貌不至于尽毁,但是也没法恢复如初。雪芽的毒,毒就毒在,它不会立时就要了中毒了的人的性命,它的毒会附着在人骨头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入骨便会越深。中了此毒毒人,每日会经历蚀骨之痛,痛入骨髓、心肺。” “所以,往往最后要了人命的,不是中毒本身,而是忍受不了的那种疼痛” “可有解毒的办法?”短暂的沉默后,初漓问道。 “有,”老江回道,“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扛得下来那个解毒的过程的。” “如何解?” “削皮挫骨,刮骨祛毒。”老江一字一句的说道。 初漓听到这八个字,只用听听,就觉得自己整个头皮都在发麻,更不用去想真的去做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感觉。 “您刚刚说它不会立刻要了我的性命” “对。” “所以,这毒,可解,可不解” “是。” 初漓听到这里,低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痛,她好像已经开始感受到这种毒带来的疼痛了,“若是不解,那疼就像现在这样吗?” 初漓低声问道。 “一开始是,”老江说道,“就像我刚刚说的,雪芽的毒附在骨头的时间越长,毒素就越深入骨髓,相应的,疼痛也会越来越加剧。” “还有你的脸,也被雪芽咬了,若是不解这毒,时间越久,容貌越难恢复。” 越难恢复吗 初漓抬手轻轻去碰了下自己的眉头,眼神中闪过挣扎,但是想到如今的自己好像真的可以称的上孤家寡人孑然一身时,像是最后一点点的星火也终于‘噗’的一下熄灭了。 “那便不解了” 老江听到初漓的话,忍不住跟她说道,“姑娘,那不是一般的疼,你可想好了?” “嗯,想好了,”初漓抬起头看向老江,对着他凄然一笑,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我很能忍的,疼嘛,忍忍就过去了,您说过你医术很好的,要是我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您能给我一碗止疼的药吗?” 老江看着初漓脸上那凄然又乖巧的笑容,嘴巴上的白胡子抖了抖,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诶~,你是老朽我救回来的老朽怎么能中途罢手呢。”老江说到这里脸上又回到了轻松的模样,跟初漓打着商量,“若是有朝一日你改了主意,想解这毒了,还能让老朽我练练手。你可不知道,雪芽这毒怎么解老朽我也只是在医书上看到过,还没实践过呢,” “这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老朽我可不得让你好好的活着?” 说完还不忘朝着初漓眨眨眼,一副老顽童的模样。 初漓咧着嘴浅浅地笑了笑。 “对了,老朽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姑娘你叫什么啊?” 叫什么啊 初漓突然就怔愣在了那里。 “姑娘?姑娘?”老江在初漓眼前挥了挥手。 初漓回过神,然后看向眼前救了自己的白胡子老头,“您能给我取个名字吗?” “你是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还是没有名字?”老江说完就呸呸了两下,“不对不对,你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名字,那就是忘了?” “嗯,忘了,想不起来了。”初漓没有任何迟疑的点点头。 “那就叫紫苏。” “紫苏?”初漓嘴里喃喃着这两个字。 “对,紫苏。”老江说道,“紫苏,疏风散寒润燥,即可入菜又可治病,可以说它是相当易活的一种草药了。” “不论多珍贵的草药,活着才能入药,才能治病救人啊。”老江说完看了一眼初漓。 易活啊挺好的 那她以后就是紫苏了 第139章 寻未果 将云容和墨玉安顿在一处隐蔽处,云璟交代两人先在这里等着自己,然后转身便准备离开。 “大哥!你要去哪?”云容看着云璟的背影,突然急声唤道。 他担心。 不止担心大哥一去不回,再一次失踪,更担心没有自己在大哥身边,那些黑衣人会毫无顾忌。 云璟停下脚步,没有转身,“天黑前我一定会回来的,墨玉,你照顾好他。” 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云容和墨玉在听到一声马的嘶鸣声后,紧接着便是马蹄‘哒哒哒’离去的声音。 “大哥他是去找阿漓了是?”云容低声问道。 “应该是。”墨玉回道。 两人心里都明白,云璟这么焦急的出去,一定是去寻坠下山崖的阿漓。 可是,那是山崖啊,那么高。 “阿漓她应该会没事的对?我看她功夫挺好的,”云容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然后再出口像是自我安慰般的说道,“就算是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也没关系,我们带她回京城,用最好的药!” 墨玉看着情绪突然有点儿激动的云容,嘴皮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他是个粗人,不会去安慰人,更不会用不可能的事情去安慰人。他和云二公子其实心里都清楚,阿漓姑娘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他们现在还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没想到此行倒是连累了阿漓姑娘这个无辜之人。 云璟目标明确,就是刚刚遇袭的山崖那里,所以骑着玄影以最快的速度又回到了那里。 站在山崖顶处,云璟察看了一下周围。从别处绕去崖底太费时间,而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俯身仔细看了看崖壁,还好,崖壁陡峭,几乎垂直于地面,所以崖壁上面 没什么雪,这样他能借崖壁的力小心的下到崖底去。 云璟起身,回到玄影的身边,摸了摸它脖颈间的鬃毛。 或许是知道眼前这人是带它来寻自己的主人的,玄影一路上相当配合,完全没有了以前不让陌生人骑它的傲娇。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下去一趟,把你主人带回来,好吗?”云璟对玄影轻轻的说道。 ‘咴儿~’ 像是听懂了云璟的话,玄影轻叫一声,喷着鼻息用头拱了拱云璟。 云璟安抚般拍了拍它,然后一个转身,轻身跃下山崖,他对自己的轻功还是有点儿自信的,这会儿雪已经从鹅毛大雪变成了零星小雪,视线没有那么模糊不清,在下坠的过程他就能及时的找到崖壁的借力点,就这样如一片雪花,慢慢地落到崖底。 脚踩在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地上时,云璟提着的气才终于敢松开,他重重的的吐出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然后开始四目望去。 他是从阿漓当时坠落的地方下来的,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那么他脚下站着的这片地方,就应该是阿漓跌落的地方。 可是他踩在这雪层上面,还是能感知到自己脚下是没有人的。 是落到了旁边? 又或者是雪层太厚,遮盖住了阿漓? 云璟想到这里,心突然抽动了一下,然后弯下腰便开始扒开地上的雪。 没有,怎么会没有? 云璟足足扒开了有一尺多深的雪层,可是没有看到任何他想看到的。 他连忙扩大了范围,从自己身边开始往四周去扒,手上的动作犹如动物刨地般迅速,突然,扒着雪层的双手突然停在了那里。 云璟在看到那一抹鲜红时眼神猛的一缩,这抹红色给了他希望,却也让他心里突然生出了胆怯,害怕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那抹红色扒去 他抓起一把鲜血染红了的雪,放在鼻子下,似乎还能闻到血腥味。但是为什么只有染了血的雪,却看不到阿漓呢? 云璟顺着那滩血迹往下扒,始终一无所获。 他又往血迹四周去,须臾间便把这片地方翻了个遍,双手被冻得通红,举目看去,他身边没有一片完整的雪地了。 即使他翻遍了这附近的雪层下,依然没有看到阿漓的一丝踪迹。 云璟不死心,开始在崖底一寸一寸的找。 既然在落地的位置没有找到,那就有可能结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云璟本能的不去想这崖底是否有别的猛兽,阿漓不在这里,是不是被那些猛兽叼走了 不会的,他宁愿相信是阿漓自己离开的此地 直到天色渐渐暗沉,天空又开始飘起鹅毛大雪。 云璟仰起头,闭上干涩疼痛无比的双眼,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脸上 再次睁开眼睛,刚刚眼里的迷茫无助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他的眼神又变回了往日的坚韧和平静无波。 云璟最后又看了一眼这处崖底,然后转身回到他下来的地方,脚尖踮地轻起,踩过崖壁,一点一点的向山崖顶上飞去。 哒哒哒~ 闭目养神的云容和墨玉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突然睁开眼睛警戒了起来。直到看见云璟进来,两人才松了紧绷的神经。 云容刚想开口唤大哥,就听到云璟对他们两人说道,“走,回京。” 说完也不去看那两人,转身就想要再次走出去。 “大哥~!现在就走吗?”云容连忙出声问道。 “嗯。” “大哥,阿漓她 ” 云容刚说出阿漓两个字,云璟忽的一下就转过身看向他,“走,还是不走?” 云容看着这样的大哥,突然就哑了声。 明明大哥看向他时的眼神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就连跟他说话的语气都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是他就是从大哥那平静的眼神和没有一丝起伏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不同,一时间竟愣在那里了。 “走,大公子,我们听你的。”墨玉连忙接上话,扯了一下云容的胳膊,便跟在云璟身后走了出去。 云容受了暗器所伤,虽然墨玉给他做了处理,但是还是没办法一个人骑马的。 他像之前一样走到玄影身旁,等着坐在玄影背上的大哥把他拉上马,谁知云璟轻扯了一下缰绳,玄影侧头往旁边走了两步。 “墨玉,你带他。” 墨玉听到云璟的话,看了看眼睛里满是 不可置信的云容,轻踢马腹上前,向云容伸出手,“二公子,我带你。” 云容沉默了一下,终是将手伸了过去,脚踩马蹬,坐在了墨玉身后。 驾~! 马蹄声在夜色中回响,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这漫天大雪的夜色中 第140章 以工抵债 初漓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地走路。 其他的还好,就是左手一直用木板固定着,还没拆掉。初漓有问过手上这木板要什么时候才能拆掉,老江给她的回答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让她自己衡量一下自己的胳膊伤到了什么程度,要多久才能拆掉那木板。 一个月,足够初漓独自一人去舔舐自己内心的伤痛。也在这一个月里,大概是担心自己忍受不了坠崖和雪芽带给她双重的疼痛,白胡子老头在她清醒的时候会跟她不停的唠叨一些有关于他和这个逍遥谷的事情。 她知道了眼前救了自己的这个白胡子老头姓江,至于名字是什么,老头没有告诉她,只说让她随着谷里的小辈儿一起,叫他江伯便好。 初漓听江伯说后才知道逍遥谷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它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隐藏在崖底一处角落里。进入逍遥谷的入口就是在自己当初昏厥的灌木丛前,但是这个灌木丛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的。若不是逍遥谷的有缘人,就是翻遍崖底还是一样看不到这处灌木丛。 “那什么样的人才是逍遥谷的有缘人呢?” 初漓当初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问江伯。 江伯对着初漓摇了摇头,“不知道。逍遥谷自会有它自己的判断。” “既然这逍遥谷那么难找,那谷里的这些人呢?还有江伯您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逍遥谷的?” “相传是祖辈为了躲避战乱,误入了这崖底,偶然间进入了这逍遥谷,觉得此处是个非常好的地方,便留了下来。” “那这里的人是一直都在这里不出去的吗?”初漓疑惑的问道。 “怎么可能一直不出去?”江伯好笑的看着初漓,“不出去,我怎么救的你?” 然后接着说道, “战乱平息天下太平之后慢慢的也有人出谷,可是到了外面之后才发现,谷外的人呐,哪里比的上谷内的人心思单纯呢,慢慢的也就很少有人出谷了,而且谷里有规矩,凡是谷内的人,不可擅自带外人来逍遥谷。” “那我”初漓想到自己,连忙问道。 “你就昏厥在逍遥谷的入口处,手里还拽着几片灌木丛的叶子,如果你是清醒的,肯定就发现了谷里的入口,这足以说明你也算是逍遥谷自己选择的有缘人了~” 江伯说完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 之后江伯调制了一种草药,敷在初漓之前脸上因雪芽啃噬有些溃烂的地方,伤口得到愈合,但是留下的疤痕却布满了整张脸,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可怖,但是也无法直接暴露在人前。 等初漓可以慢慢地走出那间养伤的屋子透口气时,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能下地正常的行走了,就代表初漓恢复了自由来去的权利。 之前因为全身都是伤躺在床上不能动,她好像就有了一个留在这里的非常正当的理由,她走不了,因为她受了伤。 那现在呢? 走出这间养伤的屋子,站在门口看着满院子铺晒的草药,初漓双眼中满是无所适从 院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惊醒了怔愣在那里的初漓,她随着那声‘吱呀’看向门口,与背上背着背篓刚推门进来的江伯四目相对,眼里的脆弱、迷茫、无所适从在江伯面前直接暴露无疑 “哟,能出门了啊,”江伯眼神微眯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没有因此有任何的变化,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日子里出了趟门,回来对在家看家的孩子说了一句再也平常不过的话。 江伯将背上的背篓取下来,将里面采来的草药倒在院子晾晒草药的三角木架子上的一个竹编簸箕上,然后回头对初漓说道, “紫苏丫头,还愣着干嘛啊,既然你现在可以出门活动了,那就开始帮我干活。”江伯对初漓招招手,让她过去。 初漓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紫苏’是自己的新名字,江伯是在叫她过去。 慢慢挪动脚步走到三脚架边,“江伯” “诶,我跟你说啊,这都是你以后要用的药,可得好好的整饬它们,以后你就要靠它们喽~”江伯一边说着一边跟初漓讲着这次采的都是什么草药,有什么药性,对什么症状。 以后 初漓从来没有觉得‘以后’这个词这么的好听,它让她有种,有种能踩在地上的的踏实感。 她用那如同迷路般的小鹿一样的眼神看着江伯,迟疑的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江伯您不赶我走吗?” 江伯听到初漓的话,正在收拾簸箕上的草药的手停顿了一瞬,然后便仿若什么事都没有的继续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初漓,“你可知道我费了老鼻子的劲儿才把你救回来的?” “你可是一文钱的诊费都没付给我。” “还有你吃的那些药,那都是我这些年出谷采的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 “对,还有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怎么,这才刚刚能走出那间屋子,就想卸磨杀驴了?丫头啊,做人得有良心啊~” “更何况你可是老朽我活了这么长时间碰上的第一个活生生的,中了雪芽毒的人。你可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你可是我研究的病例。” “所以我想了想,你就以工抵债~” 江伯说着便大手一挥,像是给了初漓一个非常公平的交易。 “以工抵债?”初漓被江伯这一通话说下来,脑子都有点儿懵了。 “对啊,你的诊费,你吃药的药钱,这不都是你欠我的债?”江伯掰着手指头给她算着,“哦,对,还有你的食宿费。所以紫苏丫头你以后就是老头子我的帮手了,家里这些打下手的活以后就交给你了~” “嗯,我会好好学的,江伯。”初漓看着满院子晾晒的草药,虽然她还不怎么认识,但是她可以一点一点的学。 “这就对了嘛~” 江伯说完便让她先回屋去,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宜在屋外待太长的时间。 看着初漓如同老妪般挪动脚步的背影,江伯从刚刚进院门就佯装无所谓的表情也终于卸了下去。 有事做才好呢。 有事做就不会多想。 有事做就能有活下去的盼头 第141章 差点儿气绝身亡 伤筋动骨一百天,初漓左胳膊上绑着的木板三个多月之后才拆掉。 “上下抬一抬胳膊,”江伯给她示范了一下,“然后左右扭一下,五指握拳。” 初漓按照江伯说的,一项一项的做着,上下,左右,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看来左胳膊的灵活度恢复的还是很好的。 可是当初漓五指握拳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拳头好像握不紧,整个手掌有点儿使不上力气。 她连忙抬头看向江伯,“江伯” 初漓握拳时那隐约颤抖的手江伯看的一清二楚,不用初漓多说些什么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又检查了一下初漓左手的骨头,没有问题,看来跟他当初判断的一样,恐怕是左胳膊受伤时伤着手臂上的筋脉了。 “紫苏丫头,老头子我的水平也就只能将它恢复到这种程度了。” 初漓眼眸低垂看着自己的左手,然后又用力去握拳,结果如同刚刚一样,一用力手就开始微微颤抖,无法握成拳。 “它以后就一直这个样子了吗?” 初漓抬头看向江伯。 “也不一定。”江伯思考了一下接着说道,“现在这是胳膊上的伤刚刚养好,人的每一个部位都是很神奇的,它也有自我修复的功能,若往后你时不时的锻炼一下,说不定某一天你左手的拳头就可以握紧了。” 江伯这话也不完全是安慰初漓,凡是伤着筋骨的外伤,好了以后都有一个恢复期,这恢复期有长有短,谁也说不准。 “不要着急,慢慢来。”江伯抚着自己的白胡子对初漓说道。 “嗯,我不急。”初漓看着江伯郑重的点头说道。 她现在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初漓就这样留在了逍遥谷,每日活动的最大范围就是江伯这个小院,院子外的一切人和物,她至今都没有见过。 若是谷里有人来找江伯,如果正好江伯出了门,初漓就在自己屋子里待着,任凭外面的人怎么敲门都不去理会;如果江伯在家,初漓也会趁着他去开门的时候躲进自己屋子,避开来人。 所以当初见到江伯救回来一个人的逍遥谷的人,也同样没见过这被救之人到底长个什么样。 虽然没见到被救的初漓,但是有关于她的消息还是多少知道点儿的。 知道老江救了的小姑娘,知道那小姑娘身受重伤,还知道那姑娘中了毒,要不是老江医术厉害,恐怕这会儿坟头都已经长草了。 听说那姑娘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老江给取了个‘紫苏’的名字;因为她身上中的毒太厉害,连老江都没有把握,所以把人留下作他的小药童了,顺便研究一下那姑娘身上的毒。 老江头是个医痴,这是逍遥谷里的人众所周知的事情。 所以因为那姑娘身上的毒太罕见而把人留下,大家对老江的这种行为完全能理解。 初漓现在每日都会喝一碗江伯给她特意熬制的药,是用来抑制雪芽毒素带来的疼痛的。 这日待她隐约感觉身上开始有痛觉的时候就知道,雪芽的毒又开始发作了。 她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那碗药,思考了片刻,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初漓想看看,若是不喝那药,身体里的疼痛会到什么程度,自己能否忍得下来。 若是用自己的内力呢? 她坠崖受得内伤养的七七八八了,是不是可以试一下,看能不能将毒素逼出体内? 初漓盘腿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去感受身体里慢慢加剧的疼痛。她放空自己的脑袋,调整自己的呼吸,还好,这疼痛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内。 然后初漓开始慢慢地缓吐深纳,直到丹田处开始有一股热气上涌。 初漓屏气凝神,想要调动那股真气,谁知下一瞬她突然‘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整个人身体一软,昏厥了过去。 正在院子里捡拾晾晒好的草药的江伯突然听到从初漓屋里传出来的声音,放下手中的药材就朝着初漓屋子走去。 他先是敲了两下门,见没什么反应心下便是咯噔一下,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初漓吐血昏厥过去的样子。 江伯连忙上前,手指放在初漓的手腕上开始搭脉,初漓此刻的脉象显示,她身体里有股气,如同受了惊的野马在她的体内乱窜,若是不及时将这股气稳下来,那后果 江伯不再犹豫,连忙去取自己的银针,回来后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施针封住了初漓的几个穴位,直到看初漓脸上痛苦的神情慢慢消失,眉头开始舒展,江伯才重重的的呼出一口气。 等初漓幽幽的醒转过来,睁开眼睛便看到对自己吹胡子瞪眼的江伯。 “江伯” “为何没有喝药?”江伯瞅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药。 “我” “你用了内力?” 初漓微怔一下后点点头。 江伯是医者,厉害的医者能通过脉象知道这些一点都不奇怪。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就把自己这条小命亲手交给阎王去了?”江伯一声沉重的叹息,道出初漓刚刚经历的险境。 “我我就是想试试,看用内力能不能将毒素逼出体内”初漓小声地解释道,“就算不行,能帮我多忍下点那疼痛也好那药材好像不多了” 江伯听到最后,差点儿被初漓的话气死,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初漓,“我用得着你这么给我省药材了?谁说你喝的那药材不多了?” “你知不知道,你想用内力去压制毒素发作时带来的疼痛,但是结果却恰恰相反!你的内力反而催发了毒素入骨,所以你才吐血昏厥过去!” “若不是我今天正好在家,及时施针封住了你的穴位,你就气绝身亡了!” 江伯说完,胸脯气的上下起伏。 初漓低着头沉默良久,然后抬头看着江伯,非常诚恳的跟他道歉,“江伯,对不起” “唉~,”江伯叹了口气,“紫苏丫头,老头子我不想回到家看到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太砸我自己的招牌。” “我以后不会擅自行事了”初漓跟江伯保证道。 第142章 你终于回来了 江伯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初漓的保证听进心里去,反正他是吹着胡子瞪着眼睛出的屋子。 看江伯都被自己气出去了,初漓低垂着眼眸,视线放在自己的左手上,然后开始在心里自我反省。 她确实是心急了。 可是自己为何会心急呢?在江伯问她要不要解雪芽的毒时,自己明明是想好了才拒绝的,怎么现在又企图用内力将毒素逼出体内呢? “你是觉得不甘心吗?” 初漓低声喃喃道。 是了,是自己内心深处还残留着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为什么偏偏又是自己 看来自己真的不合适去做选择呢,无论自己是那个被选的,还是去选的,结果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那以后便不选了。 不去成为那个被选的,也不去成为那个有选择权的 想到这里,一滴眼泪瞬间掉落在自己的左手掌中,初漓努力的去握紧左手,可左手的手指在微微弯了一点弧度之后就再也弯不下去了。 第一滴眼泪掉落之后就像是一个信号,一个开了闸的信号,紧接着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开始啪啪的掉在左手上 初漓就连这难得一次的哭泣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若是不去看那成串掉落的眼泪,恐怕会以为她在静静地思考着什么。 “喏,把这碗药喝了。”去而复返的江伯将一碗黑不隆咚的药递到初漓眼前。 结果还没等到初漓将碗接过去,就看到眼泪掉落在药汁里,发出小小的‘叮咚’的声音。 江伯立刻又将端着药碗的手收了回来,然后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初漓,“紫苏丫头,你这,你这不是被我训哭了?” “我话说的有那么重吗?”江伯不由得开始自我反思了一下。 可是他想了又想,自己刚刚那话说的也不算重啊,怎么就把这疼到昏厥过去都没流一滴眼泪的丫头说哭了呢? 虽然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哪句话说的重了,但是秉着他是医者,紫苏丫头是病人,他年纪大,紫苏丫头年纪小,江伯觉得自己着实不用跟可以当自己孙女的紫苏太较劲儿。 年纪小嘛,不懂事点儿情有可原~ 江伯这么安慰着自己,不就是先认个错,先低个头嘛,他是谁啊,肚里能撑船的江老头啊,这点儿小事一点儿也不为难他。 江伯正要开口先跟初漓服个软,道个歉,承认自己说话太重了的时候,初漓抬起她泪汪汪的双眼看着他,“对不起,江伯” 得,看来这软自己也不用服了,对方把他要做的事情先做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他俩都有了个台阶下嘛。 江伯‘咳咳’了两声,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慈祥,然后语重心长的对初漓说道,“嗯,你知道错了就好。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微微晃了下自己的头后,江伯把刚刚端进来的那碗药重新递给初漓,“来,把药喝了。” 初漓这次一点犹豫都没有,右手接过药,没有任何停顿,张开嘴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很快一碗药便见了底。 看初漓喝药喝的这么干脆利落,江伯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一脸欣慰的样子,“这就对了嘛,该喝的药那是一碗都不能落下的,你这小命可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没了。” “别忘了,你可是我的研究病例,老朽我还等着哪天你想明白了,拿你练手呢~” 明明是担心自己,却把话说的好像他占了她多大便宜似的。 初漓沉浸在刚刚那点阴霾里的情绪如同拨云见雾般突然就化开了。 何必要想那么多呢? 只要把自己的期待放低一点,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的不是吗? 她有失去的,可她也有得到的,看,眼前的江伯不就是吗~ 初漓的嘴角突然就微微上扬了一点。 江伯看到之后,心里总算是可以暂时放心那么一点点了。 哒哒哒~ 当遥遥的看到京城城门的那一霎那,云容一直提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安心的放下来了。 他扭头兴奋的去看一旁的云璟,“大哥” 在看到云璟平静无波的表情时,剩下的话全都堵在嘴边了。 三人,两匹马,就静静地停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云璟定定的看着城门,脑海里浮现的是他当初离开京城的那天的场景。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离京城那么远的西北边陲之地,遇到那个跟他同一天离开京城的姑娘 同在京城的这片天生活那么久,他竟然对她一无所知 “大哥,该进城了城门快要关了”云容小声提醒道。 见云璟没什么反应,云容准备再开口时便看到云璟轻踢了一下马腹,一声‘驾’后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 云容心里涌上来一阵失落。 “二公子,您得体谅一下大公子,毕竟”一路上云璟和云容一直都是这种相处的状态,墨玉早已习惯了。 不是说大公子就完全不管二公子了,遇到追击的人该护着还是护着,就是话几乎不怎么说了。 “我明白的,我就是”云容喃喃的说道,“就是有点儿难过” 从小到大,大哥还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冷淡过。 墨玉很想说,论难过,大公子现在心中的难过比你的可多多了。但是为了避免加剧二公子心里的难过,这话他还是不要说了。 于是踢了一下马腹,赶紧跟上前面的云璟。 三人刚通过了城门,便看到一辆马车等在不远处。 “大公子,是我们家公子来接您了。”墨玉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对云璟说道。 “嗯。” 云璟微微点了下头,然后驱马上前,走到马车前才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这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的白逸明掀开帘子跳下马车,上前一把抱住了云璟,在他的后背狠狠的拍了两下。 “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第143章 不同寻常的氛围 “嗯,回来了。” 云璟也紧了紧自己抱着白逸明的双臂。 白逸明看着将近一年没见的好友,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淡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好友好像哪里有点儿不太对,但是他又看不出来,全凭自己的感觉。 “白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进城啊?还特地来接我们。”终于见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人,还是当初帮了自己大忙的白家大哥,云容说出口的话都轻快了好多。 “因为我有墨玉啊。”白逸明说完朝着云容眨了眨眼。 为了不让京城里的有心人在中途截到墨玉传给自己的消息,从墨玉离开京城那日白逸明就交代过他,除非是让他束手无策的事情,否则不用往京城这边递消息。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墨玉一直没有给他传回来过信,没想到前几天接到他的飞鸽传书,竟然是已经和云璟云容回京城的消息。 白逸明看到那消息时,着实高兴了很久。估算着他们的脚程,这两天每天都会来城门等上几个时辰。 天色已晚,有再多的话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说。 白逸明握拳捶了一下云璟的肩膀,然后一脸痞笑地对云璟说道,“今晚你先回成国公府,等歇息好了,咱们去望江楼约啊。你还记得我去东海前跟你说的话吗?白小爷我说话算话,给你找了整整一匣子东海最好的珍珠,让你娶媳妇用~” 云璟听到白逸明的话,眼神突然恍惚了一下。 那时他听到白逸明这不着调的话还一点儿没往心里去。这时再听到白逸明这么说,脑海里阿漓的模样突然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心被刺痛的感觉。 一旁的墨玉一听自己家公子的话就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刚刚脸上表情还轻松愉快的云容听到这话也噤了声。 白逸明被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搞得一头雾水,看到墨玉不停的对自己眨眼使眼色,以往精明无比的白逸明这会儿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白逸明疑惑地问云璟,“那匣子珍珠确实是当初我要给你娶妻讨好未来媳妇用的啊。” 若不是自己的身份和场合都不对,墨玉此时想扶额长叹一声,那么会察言观色的公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在云大公子的雷区蹦跶呢? 难道公子都没发现此刻这不同寻常的氛围吗? “嗯,你说的没错,”云璟回过神,淡淡的说道,“那匣子珍珠改天去望江楼的时候带上。” “我就说嘛~”白逸明拍拍云璟,“好了,你们兄弟两个回府,我也回了,咱改天好好聚聚~” 说完 便朝着墨玉招了下手,四人在城门处分开,墨玉将马留给云容,上了白逸明的马车,跟着一起回了白府,云璟和云容则朝着成国公府奔去。 “说,你刚刚干嘛一直对我眨眼睛?”白家的马车里,白逸明盯着墨玉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墨玉看着他家公子,一脸的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的模样。 “磨叽啥?赶紧说。”白逸明伸出盘着的腿,轻踢了一下墨玉。 “公子,这个说来有点儿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于是墨玉便把他们找到云大公子之后短短的一天两夜发生的事情跟白逸明简短的复述了一遍,然后便直勾勾的看着他,“这下您明白小的刚才为什么给您眨眼睛使眼色了?” 白逸明听完墨玉说的,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那我刚刚确实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那姑娘真的没找到?云璟不是回去寻了吗?” 墨玉觉得他们家公子这会儿脑子里的聪明劲儿离家出走了,“公子,那是山崖,不是小土坡” “你刚刚不是说云璟去找了结果没找到吗?若是死了,人肯定就在崖底,既然云璟空手而归,那就说明崖底没有那阿漓姑娘啊,你不是说她功夫看起来挺好的吗?说不定被救走了呢?” “公子还有一种情况崖底若是有野兽出没”墨玉小声的提醒道。 “呸呸呸,你说的那种情况肯定不会存在的!云璟运气没有那么差的!”白逸明直接打断墨玉的话。 墨玉想说,这跟云大公子运气好不好的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想到自己这话若是说出来,自家公子肯定会把他扔下马车去,自己还是不要戳破他们的幻想了。 云璟和云容二人很快到了成国公府的大门前。 云容翻身下马,迫不及待的跑上台阶,咚咚咚的就开始拍成国公府的大门。 “谁啊?” 大门后传来门房小厮的声音。 “我!云容!我和大哥回来啦!”云容声音里满是雀跃。 吱嘎一声,大门被打开,小厮看着面前的云容,连忙躬身请安,“二公子?真的是您啊?!” 然后再看台阶下还在马背上的云璟,定睛仔细一看,果然是他们家大公子,“大公子!” 小厮将大门打开后给云璟云容请了安后便立刻转身小跑着去禀告成国公和夫人。 一边跑着还一边喊着,“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来啦!” “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来啦!” 声音很快从前院传到后院,正准备用晚膳的成国公和夫人萧红立刻站起身,刚走到门口便看到管家领着门房的小厮走了过来。 “你刚刚说什么?!” 成国公问道。 “国公爷,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来啦!”小厮兴奋的禀告道。 “你没看错?”成国公不可置信的再次问道,“不只是二公子一个人,连大公子都回来了?” “小的没看错!就是大公子和二公子!”小厮肯定的点点头。 成国公听到了立刻朝着前院走去,那越来越快的步伐显示着他此刻焦急的心情。 落他一步的成国公夫人萧红,眼神微眯一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焦急开心又庆幸的复杂的表情,然后便紧随成国公身后朝前院走去。 第144章 回府 “爹~!” 成国公人还没走到前院,就碰上了往后院来的云容。 云容一看到成国公,立刻上前抱住他,大声喊着爹,那语气中的期盼听的直让人潸然泪下。 成国公一向疼爱自己这个小儿子,此刻拥着他,也不免感情外放了片刻,眼眶湿润。 “对了爹,我找到大哥了!”说完松开成国公转身向后看去。 成国公顺着小儿子的视线看向他身后的大儿子云璟,心绪一片复杂。 嘴唇颤抖着动了动,千言万语只化为了一句如释重负的话,“你回来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紧随成国公其后的萧红这时也上前抱住自己儿子,泪流满面,哽咽的对云容说着,“你这个死孩子!怎么就能偷偷跑出去呢?你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让娘以后可怎么活啊!” 话中满是庆幸他们还好好的。 也许是沉浸在自己唤起的情绪当中,萧红并没有发现一向跟自己亲近的儿子,这会儿被她拥着,肢体竟然有点儿僵硬,双手也低垂着,没有给予她相同的回拥。 “好了,好了,现在好了,两个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就不要再说以前了。”成国公拍拍夫人的后背,让她平静一下自己的心绪。 “老爷,是不是先让世子和二公子洗漱一番?还有这晚膳” 这时一直在旁边候着的成国公府的内管事陈管事出声提醒道。 “对,对!先去洗漱一番,换身衣裳,”成国公看着两个儿子身上穿的衣裳一个不如一个,心里酸涩,看这样子还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呢,可得好好的补一补,“老陈,吩咐厨房,赶紧多做些世子和二公子爱吃的菜!这晚膳就设在主院了,给他们两个好好的接风洗尘!” “是,国公爷~” 陈管事笑容满面,脸上的褶子随着他的笑容变得也更多更深了。当他走到云璟身旁时,躬身请了安,再抬头眼中已是热泪盈眶,“世子” “陈伯,您身体可还好?”云璟微微扯动下嘴角,看着眼前已生华发的老人关切的问道。 “诶,好,好着呢~”陈管事抬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老奴还等着伺候未来的小世子呢~” “嗯,您千万保重自己。” “世子您先去洗漱,老奴这就去安排晚膳。” “好。” 成国公看着这个一向跟自己不亲近的大儿子,从他回来到现在,好像连一句‘爹’都没有叫自己,跟府里的管事说起话来倒是一点儿不含糊。 不过他也习惯了,老陈从小照顾着云璟长大,也不怪他更亲近老陈一些。可他记得云璟小的时候明明也是愿意亲近自己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疏远了自己的呢? 是他娶了继室进门? 还是云容出生以后? 成国公竟然一时想不起来了 萧红拥着云容诉了一番思念便放人去梳洗换衣去了。云容离开的时候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秦安。 他跟大哥在罗崖村的那次遇袭,是娘直接跟江湖人士接触的,还是通过他们这个外管事秦安呢? 云容一边想着一边往自己住的听雨轩走去,刚走到院门口,便碰上了迎面急驰过来的自己的贴身小厮长风。 长风时隔这么长时间终于又看到了自己主子,立刻声泪俱下,抱着云容的腿就开始哭诉,“二公子~!您可终于回来了啊!” “您要是再不回来就要见不到小的了~” “您都不知道小的在府里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您发生个什么意外~” “呜呜呜~,万幸您终于好好的回来了~” “以后您要是再出远门儿,一定不能落下长风了~” “呜呜呜~” 云容抬了抬被长风抱着的腿,纹丝不动。于是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这次是本公子考虑不周了,让你跟着受罪了,以后本公子肯定走哪都带着你。” 想也知道,自己贴身伺候的主子偷偷跑出府去了,他这个小厮能少的了一顿罚?小命还留着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 有了主子的保证,长风总算是歇了哭声,看着二公子身后跟着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他得好好伺候自己家公子呢。 于是吩咐人烧水,去给云容拿干净的衣裳,忙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相比于云容听雨轩里的热闹,云璟住的松涛苑就安静了很多。 他离开前在自己院子里待着的时候就喜静,整日不苟言笑,府里在松涛苑当差的下人自然是小心行事的。 这次他回来,除了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好像比以前更甚,因此在松涛苑伺候的下人更是时刻提着口气,生怕惹了世子不开心。 虽然云璟从来没有在自己院子里发过火,惩罚过下人 但是这一点儿也不妨碍他对他们的威慑力 踏进盛满热水的浴桶,闭上眼睛任由热水的温度温暖自己的身体,过了良久,云璟将自己整个人都沉在水里面 主院那边来人询问世子是否已经收拾好了,晚膳已经备齐,就等世子了。 在外面候着的下人听到这连忙对着屋内唤了两声,“世子,主院那边说晚膳已经备好了。” “世子?” 没有听到屋内的声音,下人正想着要不要再接着喊两句时便听到‘哗啦’一声水落地的声音。 “知道了。” 里面传出云璟的声音,下人听到后便站在门口等着了,世子不喜人近身伺候,他还是老实等着的好。 云璟踏出浴桶,从里面带出些水将地面染的湿漉漉的。 他擦干身上的水渍,拿起一旁干净的衣裳换上,走到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自己身上的这身衣裳,满面青腮的他好像还是罗崖村的那个阿木。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愣了一会儿,束起自己的头发,然后拿起刮胡子的刀子。 不消片刻,一年前的那个成国公府的世子云璟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知道阿漓见到这样的自己能否一下子认出来。 应该能的,毕竟区别也不大。 云璟轻笑一声后突然就愣在了那里,眼神里刚刚的那抹笑意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145章 收手吧... 说是给云璟云容两人接风洗尘的晚膳,但是饭桌上的四人除了刚开始的问候过后,便是一室沉默。 除了偶尔萧红给云容夹菜让他多吃点的两句话,剩下的就是嘴里的咀嚼声。 云容张口想打破这样沉闷的氛围,可是当他准备开口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句适合在这里说的话。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心思各异,包括他自己在内,那无论是轻松愉快的还是思念成灾的话语,好像都没法出现在这里。 这个家终究还是变了啊 用了晚膳,云璟和云容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国公爷,妾身想要去看看容儿这番下来还不知道受了多少的罪,妾身这个做娘的,心疼啊” 萧红说着便用手里的手帕轻轻擦拭自己的眼角。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这次出门也不是普通的事情,说到底也是多亏你啊,让你昔日江湖的好友路上对容儿多有照顾才能让他们这次平安归来。” “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好了好了,去看看也好。” “妾身谢过国公爷。” 萧红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去。 刚一出门,方才脸上的柔弱便不见了踪影,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云容这边刚脱下外衫准备就寝便听到下人来通报,说是夫人来了,那刚脱下的外衫又被他穿了回去。 听到‘咚咚’两声敲门声,云容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娘,这么晚了,来孩儿这里是有什么事吗?”云容问道,没有像以前在他娘来时立刻就让她进来。 “娘来看看你,怎么,要让娘站在门口同你说话?” “没有。” 云容说完便侧开身让萧红进来,下人极有眼色的将门关上,自己站在门外候着。 “你看你,脸都瘦成什么样了,在外面受了很多苦?” 萧红说着便抬手去摸云容的头,结果没想到云容在她碰到他之前突然将头往旁边一侧,躲开了萧红的手。 萧红被云容这番举动弄的当下便愣在了那里,“容儿” “这是长大了,不让娘摸你头了?” 萧红自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云容头微微低垂,眼睛盯着自己的脚面,没有回答萧红的话。 萧红轻声叹了口气,“容儿,我是你娘,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娘说,娘不会害你的。” 云容沉默半晌之后抬头看向他娘, “真的吗?” “不会害我” “那大哥呢?” 说完便直勾勾看着他娘,他的眼睛好像在说话,在告诉萧红,她所做的一切他其实都知道。 萧红被云容的这种眼神看的突然心头一个激灵,但是她很快就稳了下来。 “娘当然不会害你,再说了,你大哥跟娘有什么关系?” 云容看着眼前淡定自若的娘亲,心头突然涌上来一股无力感。 他不是傻子,相反还是一个挺聪明的人。小的时候或许还没有感觉,等他年龄一年大过一年,他娘对大哥那隐隐约约的敌意他还是有感觉的。 若不是他死缠着大哥,大哥是不是早早的就会疏远自己?因为他娘 他以前一直在粉饰太平,直到这次大哥出事,直到他去寻大哥,直到他们遇袭,直到现在这一刻 云容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生他养他的娘,容不下他至爱的大哥 “娘,其实我都知道以前大哥总是遭遇的意外,还有这次他在龙泉山上失踪他为什么不回京城不回国公府我全都知道” “容儿。” “娘,我不管您想要做什么,从现在开始,您最好收手,我不会让您再去伤害大哥的。”云容坚定的看着萧红,语气中的郑重是萧红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这是她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是她生的儿子呢?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结果他竟然为了那个占着世子之位的所谓的大哥来忤逆她这个娘亲! 萧红看着云容的眼神立刻就严厉了起来,再出口,刚刚那温和的语气已然消失不见,“呵,你跟云璟可真是兄弟情深啊,连我这个生你养你的娘都要靠边站了是吗?” “你为他着想,他为你着想了吗?” “大哥他一直待我都非常好。”云容说道。 “好?他要是真的为了你好,就应该把世子之位让出来!”萧红低声吼道。 云容看着面前的娘亲,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在他面前这么失态的萧红,往日里的慈爱好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脸上那微微的狰狞,还有身上掩饰不住的戾气 “哈,世子之位”云容眼中的光微动,“可我并不稀罕那个世子的位置。” “你稀罕不稀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本来就应该属于你。”萧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祥和,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云容的幻觉。 “娘,我求求你,不要对大哥 ”云容突然上前拽住萧红的衣袖,眼中满是祈求的看着她,“您不知道,不知道大哥为了我放弃了什么” 那个才刚刚叫了自己一声‘二哥’的姑娘啊 “容儿,娘只允许你这一次的脆弱,过了今晚,娘希望你还是那个会让娘骄傲的孩子。” 萧红说完伸手将云容抓着她衣袖的手拽开,抚了抚上面的褶子,再看了一眼云容后便转身离开。 打开房门后停顿了一下,云容看过去,希望他娘能改变主意,结果下一瞬萧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给云容一个背影 走在夜色下的萧红知道自己儿子刚刚想说的是什么。罗崖村发生的一切早已有人在他们回到京城前就告诉了她。 她连云璟的命都不在乎,还会在乎一个不知所谓的小姑娘? 她萧红在乎的从来只有她自己和她的儿子,至于其他人,是生是死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第146章 帮我打听一下沈初漓 白逸明本以为云璟怎么着也得休息个两三天,没看墨玉回来放松了心神整个人就有点儿蔫儿了嘛。 谁知第二天他便收到让他去望江楼的消息。 嘿,往日都是他约云璟好多次才能把人叫到望江楼去,没想到这次自己成了那个被请的人了,心里怎么有种特别爽的滋味呢。 临出门前白逸明突然停顿了一下,站在门口想了想,然后转身回屋拿了一个匣子出来装进自己的袖口里,然后才让下人将马牵出来。 等白逸明推开他们之前常用的厢房,看到云璟已经在那里坐着了。就是不知道那窗外有什么,他都进来了也没有引得云璟移开向外望的视线。 “昨晚才回来,怎么今天一大早的就叫我出来了?”白逸明拎起放在桌面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是不是太想念我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我?” 云璟听到白逸明这不着四六的话后才将视线转回来看向他,然后将手伸到他面前,“我来拿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什么东西啊?”白逸明一脸茫然的看着云璟,不知他说的是何物。 又或者是他本能的不想去想云璟说的是什么东西。 “珍珠。你从东海带回来的那匣子珍珠。”云璟淡淡的说道。 “哦~,那个啊,”白逸明好像此刻才恍然想起,“那什么,我想了想,那珍珠你要不让给我,我有一表妹最近要议亲,将那珍珠给她做成头面那得多惹人羡慕啊!” 说完便朝着云璟眨巴了几下眼睛,双手合十,“好兄弟,你就当是帮我的忙了,成不?” 云璟没理会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白逸明,那眼睛里的了然好像在告诉白逸明,他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 白逸明被云璟盯的感觉身上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行了行了,本来就是给你的,给你还不成嘛,干嘛那样看着我啊,”白逸明色厉内荏的嘟囔了两句,从自己袖口里拿出那个装满了东海大珍珠的匣子放到云璟手里,“喏,都在这儿了。” 云璟握了握匣子,然后慢慢打开,入眼的珍珠各个都如同鸽子蛋般大小,圆润饱满,一看就是极上品。一颗已经价值连城了,更不用说这匣子里足足有三颗。 “果然是极好的珍珠。”云璟低声喃语道,然后抬头看向白逸明,“谢了。” 白逸明看着这样的云璟,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行了,墨玉肯定已经告诉你了,”云璟看着白逸明那满脸纠结的样子说道,“不用想着要怎么来安慰我,我用不到。” “云璟……” 云璟朝白逸明摆摆手,“我有事情想要你帮我打听一下。” “什么事?你尽管说。”白逸明看云璟表情郑重,也不由的坐直了身体,“京城的还是京外的?不过不管京内还是京外,你尽管放心,不论你想知道什么,我这个包打听肯定能给你打听的一清二楚!” 说完还不忘拍拍自己的胸脯跟云璟保证道。 云璟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做什么决定,片刻后看着白逸明,“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沈初漓。” “我想知道她的事情。” “啊?”白逸明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好兄弟让他打听的竟然是个有关于姑娘的消息,这姑娘还是护国将军府的! 哦,不对! 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不就是嫁去北夏的那个安定郡主?! 白逸明突然睁大双眼看向云璟,“兄弟,你打听她干嘛?” 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云璟没回答,就那么看着白逸明。 打听她干嘛?云璟自己心里好像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他认识的那个,是西北边陲被自己所救的阿漓,不是京城里的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沈初漓…… 想到墨玉告诉自己的,白逸明此刻直呼‘我去’! 这!这有点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啊! 白逸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平复一下自己受了惊的心脏,然后才准备开口。只是嘴巴刚张开才反应过来,嘴里的话便也跟着脱口而出,“不对啊!安定郡主沈初漓已经死了啊!” 说完连忙去看云璟。 “死了?”云璟眼睛微眯嘴里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是啊,时间有大半年还要多的,”白逸明算了算,然后接着说道,“当时我爹下朝回来还跟我娘感慨来着。” “因何而死的?” “北夏拓拔宏突然离世,因继位大汗的人选发生了内乱。最终二王子得胜,三王子败北不知所踪,三王子妃,就咱们大梁那位安定郡主,身死……” “尸首呢?北新可有归还?” 白逸明摇摇头,“没有……” 云璟听到这里沉默了下来,眼皮低垂,掩盖住了眼眸中的深思。 所以,他遇到阿漓的时候是她从北夏逃回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在大梁已经是个不存在的人了吗? 应该是知道的,不然罗婶问她的时候她不会说自己已无家人,不会在喝醉酒的时候让自己做她大哥…… 她说过,自己孑然一身…… 原来她有家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云璟放在桌面上的手越握越紧。 而他这个大哥,救了自己的弟弟,却没能救得了最渴望自己去救的她 她该对他有多失望啊 云璟心里此刻就像是被爬进去了万千只蚂蚁,一点点细细的啃噬着,紧握成拳的右手突然顶在自己胸口,他这会儿好像胸口痛的无法呼吸了。 “云璟!”时刻注意着云璟的白逸明看他脸上突然冒出痛苦的神情,连忙起身上前扶住他。 云璟想要站起身,他左手撑在桌面上,右手握拳顶在胸口,在用力起身的一刹那瞬间倒向地面,若不是白逸明在他身旁扶着他的胳膊,在他下坠的时候拉住了他,这会儿云璟肯定已经倒在地上了。 “云璟!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白逸明拍拍云璟的脸,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我让掌柜的赶紧请郎中来!”白逸明刚要转身,就被云璟拉住了胳膊。 “不要去!我没事——” “你都这样了!怎么会没事!” 白逸明着急,可是即使身体这会儿有恙的云璟,那只手也依然死死的拽着他的胳膊,让他没法离开这里。 第147章 他们好像被我吓到了 白逸明只好将他扶到一边的躺椅上,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嘴边。 等云璟将茶杯里的茶喝完平复下来,白逸明看他脸色没有刚刚那么难看了才终于松了口气。 “云璟,你到底怎么了?”白逸明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云璟一向都是淡定从容坚韧顽强的,他何曾见到过这样的云璟?竟然让他感觉有点脆弱…… 云璟抬起右手,将手背覆盖在自己的双眼上,好似没有听到白逸明的话一样。 白逸明无法,只得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撑着窗户边缘,托着腮,静静地陪在一旁。直到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扭头看向云璟,他已经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面色平静,他又恢复到了白逸明眼中昔日好友该有的模样,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知道你一向擅于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我不知道你这将近一年里都经历了什么,遇到过什么样的事,碰到过什么样的人”,白逸明自顾自说着,“你现在不想说那就不说了,等你哪日想说了,我随时洗耳恭听。” “逸明,谢了。” “嘁,谁叫我是你的异姓好兄弟呢~” 看到云璟起身坐到了桌子前,白逸明也从窗口移开坐了回去,顺便倒了两杯茶,一杯挪到云璟手边。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白逸明问道,“我可听墨玉讲了,你这继母这次可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云璟听到‘继母’两个字,眼神簌的一下变得凛冽起来。 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会迁怒于人的人,毕竟萧红这么多年对他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他待云容依然感情深厚。 但是这一次,他是彻彻底底的迁怒了。所以回京的这一路,他几乎没有跟云容说过一句话。若是当时没有那些江湖中人,阿漓她不会坠下山崖,而那些江湖中人都是因为萧红才对他们出手的。 “之前想着她总归是云容的娘,看在云容的份儿上总要留得一线的,所以我避开了,”云璟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既然现在避无可避,那便不避了。” “所以,你的打算是?” “春猎。”云璟说完这两个字便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 “春猎?”白逸明疑惑的问道,“往年你都不去的。你是怎么想的?” 没错,往年春猎那几日自己总会找了借口不去,毕竟他顶着成国公世子的名头,要是在春猎上再出点风头,萧红就更急眼了。 “萧红能用的,敢用的无非就是她之前在江湖上的同门好友,”云璟说道,“可江湖人再行事无所顾忌也不敢跟官府直接对上。” “官匪官匪,若是他们真的跟官身对上,到时候可就真成了匪了~”白逸明顺着说道,说完还不住地拍拍手。 “可那又跟春猎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只是空有成国公府世子的名头,手上没有任何实权,所以萧红敢在京城里就让那些江湖中人对我动手。文试?我现在就是快马加鞭也赶不上今年的科举。武试?” “你之前一直藏拙这么久,武试这条路也没那么容易,关键是时间拉的长,你那继母完全有机会从中作梗。”白逸明接着云璟的话说道,“但是春猎就不一样了。要是能拔得头筹,陛下赏赐时你就可以趁机提要求,陛下即刻下旨,打的就是一个让她措手不及。云璟,这想法可以啊~” 白逸明说完就兴奋的看着云璟。 “只是这头筹,并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只要你不收着自己的本事,肯定不会有问题的!”自己好兄弟到底有多少本事他白逸明还是非常清楚的,要说不足的地方,那估计就是猎场上的那点弯弯绕绕了。 但是没关系啊,他每次春猎都有去啊,那些弯弯绕绕他可太清楚了,等他好好的跟云璟普及一下他的知识盲区,那春猎的头筹就唾手可得了! 哈哈哈~ 白逸明忍不住放声大笑。 看的一旁的云璟直摇头。 …… 逍遥谷内。 江伯在屋里研究配方,初漓在院子里的三脚架前一层一层的翻晒着簸箕上晾晒的草药,忽然听到由远及近传来的呼喊声,“老江头!老江头!” “江爷爷~” “江爷爷~” 还没等初漓反应过来,院子门就‘哗’的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紧接着便看到一个年岁跟江伯差不多大的老头抱着个孩子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十一二岁大的孩子。 吱呀一声,江伯听到动静打开屋门,“赶紧抱进来!” 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没有跟着进屋,而是在进到了院子跟初漓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便怔愣在了原地。 各个嘴巴大张着,眼睛里的惊讶和骇然没有一点遮掩的显露在初漓面前。 初漓刚要张嘴说些什么,这三四个小孩忽然一个转身,哗啦啦的跑向院子外,那速度就好像是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他们一样。 初漓瞬间哑然…… 她看着几个孩子离开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其实比一开始已经好很多了,没想到还是吓着他们了。 初漓放下摸着脸上疤痕的手,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她还是先进屋,等刚刚进去的那位老人和孩子走了以后自己再出来,省的他们离开时看到自己又吓一跳。 初漓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来人走了以后才打开自己房门。 送人离开的江伯关上院门一个转身便看到站在门口的初漓,拍着胸口深吸一口气,“你没事站在门口干嘛?冷不丁的吓我一跳。” 说着便走到晾晒的草药那里,伸手去翻翻看看,不时的点点头,“嗯,看来是没有偷懒,这药材晾晒的不错~” 没听到身后人的反应,江伯转过身看向还站在那里的初漓,“紫苏丫头,你站在那里干嘛呢?” “江伯,刚刚有几个孩子来了” “嗯,我看到了,怎么了?” “他们好像被我吓到了” 第148章 面纱 “吓到了?” 江伯见初漓抬手不自觉的去摸脸上的疤痕,心下了然。于是冲着初漓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就这么点儿疤都能被吓着,那他们的胆子着实有点儿小了,嗯,是应该练练胆。 我跟你说,你就应该多在他们面前晃悠晃悠,习惯了就好了。” 初漓没想到江伯会嫌对方胆子小,有点瞠目结舌。 可是从第二天清晨初漓从房间里出来,江伯就看到她脸上遮了层面纱,面纱的细带穿过耳后系在后脑勺的位置。 江伯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如果这样能让她感觉好点儿那就戴着。毕竟逍遥谷虽说远离世俗,可一代一代人生活下来,总会有那么几个左了心思,见不得别人好。 有了面纱遮盖自己脸上的疤,初漓再在院子里整理那些草药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不用担心有人突然闯进院子看到她脸上的疤,也不用担心这些疤吓着对方,她的心好像重新恢复了平静。 每天日出起床日落安歇,白日里一整天都围着那些草药转,这样的生活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头,但是能望到头的生活对初漓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奢望呢。 初漓回过神后拿起面前的一株已经晾晒干了的草药放在自己鼻尖处闻了闻,然后脑子里开始回想有关于这株草药的信息,名字药性适用的症状 想到某一处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卡壳了,她使劲儿的想了想,发现还是想不起来后便扭头看向江伯的屋子,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问问他。 但是这想法很快便被她打消了。 初漓看着紧闭的房门,想着江伯这几日也不知道在药房里干嘛,每日用过饭便钻了进去紧闭房门,直到肚子饿了才会出来吃点东西,然后又接着回去闭门不出。 算了,等江伯有空了自己再问。 初漓将草药放下,然后接着开始整理其他的草药。 此时的江伯正在药房里干什么呢?他在翻看摊开在自己面前的一本医书。医书的纸张已经泛黄,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 许是担心不小心将纸张弄破,江伯每翻看一页时手上的动作都显得无比小心谨慎。 不是 这页也不是 他记得自己之前看到的有关于雪芽的记载就是在这本古医书上啊,怎么现在就是找不到了呢。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不应该啊。 他是上了年纪,可是脑子还是挺顶用的,不至于连自己在哪本书里看过这点儿小事都记错,学医的嘛,脑子不灵活怎么能行。 江伯正想着要不今天就先看到这里,他还要饬弄饬弄那些药材呢。没想到翻开下一页,他便怔愣了一下,眼睛紧紧的盯着那页泛黄的纸上所写的字。 找到了~ 只是欣喜的感觉还没有过去,在看到上面记载的解毒所用的药材时江伯脸上的神情又是一紧。 其他的还好,虽然珍贵不常见,但总归还是能寻得来的,可那味雪参据说只生长在大梁与北夏一侧交界的极寒雪山之顶。这可让他这一届老头怎么去摘? 况且这上面记载的方子还只是传说,并没有得到实践的验证,用了到底行不行谁也没办法保证。 想到这里,江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将那本医书合上。 算了,先不多想了,雪参难寻就先将它放在一边,先找别的药材,这药终归只是辅助,若是要解毒,该受的疼她也一点儿避不了。 江伯想到这里便决定从明天开始,出谷寻药去。 这天用过晚膳,江伯便将他明天就要出谷寻药的事告诉了初漓,当然,并没有说寻的是跟她有关的药。 “我陪您一起去?”初漓征求江伯的意见。 只见江伯对她摇了摇头,“你就留在谷里整理这些药材。趁着现在阳光还行,该晾晒的就赶紧晾晒了,等过一段时间立了春,谷里的雨水就要开始多起来喽。” “那您一个人行吗?”初漓看着江伯那白花花的胡子,觉得有点不放心。 “嘿,小瞧我这个老头了不是~”江伯眉毛胡子一起抖了抖,“你没来逍遥谷的时候老朽我不也是什么都自己做了?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出谷采药,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没什么不行的。” 既然这样,初漓也就不再想跟着江伯一起出谷的事情了。她就按江伯说的,把该晾晒的草药赶紧晾晒好才是正经事。 况且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有什么突发的情况发生,她也帮不了江伯什么忙? 想到这里,她定定的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虽然比刚拆固定胳膊的木板时强点儿,但也只是强那么一点点,现在她的左手连一碗水都端不起来 挥走心中那点不舒服,初漓想起白日里让自己脑子卡壳的那株草药,看江伯这会儿没有着急要回药房,便开口问了起来。 等江伯跟她解释清楚后,看着她嘴里念念有词,将刚刚他说的话又不断重复了几遍时,江伯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期间不断点头。 嗯,这就是他看初漓非常顺眼的地方,聪明、踏实、好学、不沉湎于过去。 刚把她救回逍遥谷的时候她整个人是个什么样的状态江伯再清楚不过。 承受能力差点儿的人很可能就就此一蹶不振了。可她不一样,一开始的沮丧是旁人肉眼可见的,江伯觉得单拎出来哪一项放在别的姑娘身上,对方可能都能彻底崩溃了,可这要命的几项一同出现在初漓身上,她也竟然熬了过来。 看着她现在每日平静的干着自己交代给她的事情,江伯再一次感慨她真不愧自己给她起的这个‘紫苏’的名字。 生命力旺盛啊。 翌日清晨初漓起床后打开房门出来已不见江伯的身影。 看来他早早的就出谷去了。 初漓抬起两只胳膊,站在门口慢慢向上伸个懒腰,闻着新鲜的空气,听着传来的鸟鸣声,也开始了自己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第149章 不适合多管闲事 这天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几声吵吵嚷嚷的声音吸引了初漓的注意,还没等她去深究便看到江伯被人背着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来。 “江伯!”初漓连忙上前扶着江伯的一只胳膊,“您这是怎么了?!” 江伯先朝着初漓摆摆手,然后拍了拍背着自己的中年男人的肩膀,“把我放药房那边。” 中年男人显然知道药房在哪里,不用初漓带路,背着江伯就进了药房。 江伯谢过他,中年男人也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江伯,您这是怎么了?”初漓蹲下身子看向江伯的脚。 “诶~,大意了大意了啊,”江伯摇了摇头,“昨天还在你面前说了大话,今天这就负了点小伤。” 看到初漓脸上的焦急,江伯安慰道,“没事儿,就是一时脚滑了,扭了一下,没伤着筋骨,敷个药过两天就没事儿了。” “真的?” “嘿,我自己就是郎中,就这点儿伤我还能看错了?” 江伯说完便让初漓按照他说的从盛放药材的立柜里,捡拾出他要用的药材,然后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最后弄成糊状敷在扭伤的地方,再包扎好才算是完事。 “哦,对了,我背篓里的药材你先别动,等我脚好了自己收拾。” “嗯,知道了。” 江伯低头看看自己扭伤的脚,再看看戴着面纱的初漓,“紫苏丫头,这几日恐怕就要你照顾我这个老头了。” “应该的。”初漓话说的没有一点迟疑。 等到晚上初漓去灶房掀开放米的米缸看到那快要能看见缸底的米时,开始怀疑自己答应江伯的那么利索是不是不太好。 好在看起来今晚和明早的饭还是够的,至于明天,那就要去买米了。 她知道逍遥谷里没有卖米的店铺的,其他的生活用品也是由年富力强的人出谷买了之后再卖给谷里需要的人的,至于像米这样入口的吃食,要去某些富余点儿的人家去换,或者买。 初漓把家里没米的事情告诉了江伯,江伯指着药房柜台里的抽屉,让她从里面拿几文钱,然后告诉她去谷里哪家买。 家里就她和江伯两个人,如今江伯脚扭伤不能动,只能由剩下的她出门去买。初漓即使不怎么想出这个院门,但是在即将饿肚子的事实面前她也得妥协。 用过早饭,初漓又给江伯换了下脚上敷的草药,然后便背起江伯平日采药用的背篓准备出门买米去。 她走到院子门前,双手放在院门的门栓处,深吸一口气后,猛的一下将大门打开。 她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不少。 初漓转身将大门关上,然后便按照江伯说的该怎么走的路线,朝着那家走去。这里的路没有那么宽阔,如同乡间的小路,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初漓就走的慢了点。 刚经过一个岔路口看到前面的几个孩子,初漓便停下了脚步。 其中有几个是那天突然闯进院子看到自己脸上的疤的孩子。他们正围着一个身高跟他们差不多的男孩,嬉笑推搡着。在看到突然出现的初漓时,几人便愣了一下。 初漓也好,那几个孩子也好,都没有出声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可能是见初漓没对他们怎么着,那几个见过自己脸上疤痕的孩子便开始小声的跟身旁别的孩子低声说着什么,对她指指点点起来。 “就是她” “真的!看起来很可怕” “不信你问,我们都被吓跑了” “她那天没有戴脸上拿层布” 初漓习武的耳里还在,他们几个说话的声音即使再小点儿她也还是能听到的。面纱下的嘴唇抿了抿,然后便淡定的从这群孩子身旁走了过去,至于他们在欺负人还是被欺负,她都不想插手。 等她走过去,身后还依然有讨论她的声音。 初漓不置可否,现在还只是几个孩子,以后可能会更多的人来对她如今的容貌指指点点。 没事儿,习惯了就好。 初漓突然咧嘴一笑,她自己如今不是也已经看习惯了吗?若不是怕吓着别人,她还真不想给自己脸上遮层面纱,现在天还不热,到了夏天肯定闷的不透气。 到了江伯说的那家,初漓上前拍了拍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胖胖的妇人探出半个身子,看了初漓一眼后问道,“买米?” “嗯。”初漓点点头。 “进来。”胖妇人说着便把门打开让初漓进去。 初漓将几文钱递给胖妇人,然后便放下背上的背篓,从里面拿出一个布袋子递给她。 胖妇人一边往袋子里装米,一边打量着初漓。 “你就是老江救下来的那个姑娘?” 逍遥谷挺大,但是这里的人住的相对集中,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很快便能从这头传到那头。 初漓依然只是点点头,这次连那个‘嗯’字也没说了。 看着初漓脸上带着面纱,胖妇人将装好的米袋子帮她放进背篓里后指着脸的位置对初漓说道,“其实你可以不用戴那个的,咱谷里是有那么几个嘴碎的,但是也不用管他们。不就是留了点儿疤嘛,不挡吃不挡喝的,跟命比起来那都不算啥。” 初漓被眼前这胖妇人说的话突然弄的愣了一下神儿,等背篓被胖妇人拎起时,初漓反应过来将胳膊传过去,然后对她点点头,“多谢。” 胖妇人摆摆手,初漓便转身离开了。 初漓的那声谢谢也不知道是谢这个胖妇人对自己说的那些安慰的话,还是谢她帮自己把背篓拎起来 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否定,她此时的心情因为胖妇人的些微善意是变得有点儿小愉悦的~ 初漓沿着原路返回,走到刚刚那个岔路口时之前的那群孩子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个脸上有点青的男孩坐在路边。 啊,他是刚刚被那群孩子围着的那个男孩? 初漓随意瞄了一眼,脚下的动作不停,从男孩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边走边在心里默默的说道,阿漓啊阿漓,你现在对于逍遥谷来说还是个突然出现的人,不适合多管闲事 第150章 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有了第一次出门的经验,初漓再出门已经不需要站在院门前做好心理建设再打开门了。 江伯是逍遥谷里唯一的一个郎中。 所幸这唯一的郎中医术很高明,所以备受逍遥谷里居民的敬重。当初漓习惯了别人看她时那带着些微探究的眼神后,江伯就将给谷里行动不怎么方便的老人的药让初漓去给送过去。 初漓每次经过那个岔路口时总是会看到那个经常被欺负的男孩,不是正在被欺负,就是已经被欺负完静静地坐在岔路口边的模样。 次数多了,初漓会在看到他们正在欺负人时站在那里多停留一会儿,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们。 或许是带着面纱的初漓看向他们的眼神太过去波澜无波,再想想那面纱下的疤痕,他们就会很快停下手上的动作,然后一溜烟儿四散跑开。 看到人都散了之后初漓也不去跟那个被欺负的男孩说话,而是继续走自己的路。 某日初漓终于忍不住问了江伯。 “谁?”江伯听了初漓的描述后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过了一会儿后睁开眼睛对初漓说道,“哦,那个孩子啊。被人欺负了?” 初漓点点头,“我遇到过好多次了。” 看江伯沉默不语,初漓便好奇的问他,“您知道他啊?那些孩子为什么老是欺负他?” “他啊,叫石言诺,”江伯眼睛看向不远处,好像在回忆着什么,“是不是觉得这孩子的名字还不错?” 初漓点点头,至少以她在逍遥谷这段时间里听到的那些孩子的名字中,石言诺这个名字,不像是不识文字的粗鄙之人起的。 “是他爹给起的。他爹啊,可是逍遥谷里少有的会读书的人,可惜”江伯提到这个石言诺的爹时,脸上除了惋惜,竟然还有一丝丝的遗憾,“身子骨不好,娘胎里带出来的。从出生就是我给调养的,只是到底是我的医术有限,没能留得住他的命。” “言诺这孩子出生之后他爹的身体就越发的不好了,在他三岁那年到底是留下孤儿寡母的撒手走了。” “所以现在石言诺是跟他娘住在一起的?那怎么还会被人欺负呢?”初漓疑惑的问道。 江伯摇摇头, “言诺他娘走了,他现在是跟着他阿婆一起生活。” “走了?去哪了?” 江伯像是看傻子般看着初漓,初漓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娘离开逍遥谷了?” 见江伯点头后,初漓也沉默了下来。 是了,江伯之前就跟她说过,逍遥谷是有人离开的,走了,就再也没回来,也许是不愿回,也许是不能回,谁又能知道呢。 “那她为什么不带着石言诺一起走?那是她亲生的孩子啊。” 沉默良久后,初漓还是将这话问了出来。 耳边响起江伯轻轻地叹息声,“紫苏丫头啊,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 江伯这话突然就刺中了初漓的心。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的,她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沉默在两人身边蔓延开来 “若是以后你再碰到他被人欺负,能帮的话,就帮帮。”江伯说完便转身回了药房,留初漓一人在晾晒草药的三角架边。 “嗯,我知道了。” “你就是个野孩子~” “你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哈哈,石言诺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石言诺,你娘不要你了~” 被一群孩子围着欺负的石言诺好像没有任何反应,不论是砸在他身上的石子,还是这些不好听的话。 当其中一个孩子拿起一块儿巴掌大的石头砸向石言诺时,经过这里的初漓快步上前,伸出右手捏住了即将要砸到石言诺身上的那块石头。 初漓微微的舒一口气,虽然不能用内力,好在她的功夫还在,就是这速度,跟以前相比明显的慢了下来。 唉~,看来自己这次坠崖受的伤终究还是留下了病根儿啊。 几个孩子被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初漓吓了一跳。这个整日戴着面纱的姑娘不是从来不管他们的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 初漓看着面前一双双疑惑的看着她的眼睛,捏了捏手里的石块,看了眼不远处的那棵树,手向前一甩,石块从自己手里飞出去,直直的卡进了那棵树干上。 几个孩子着实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住了,嘴巴张的大的能塞进鸡蛋。 “我功夫很厉害的,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他,要不然的话哼哼~” 初漓没有丝毫威胁几个孩子的羞耻感,话一说完便看到面前的几人拔腿就跑,身边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着他们四散逃开,初漓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转身看向石言诺。 她张嘴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想了想她跟他一点都不熟,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于是又转过身去继续替江伯送药去。 初漓没想到从那日她忍不住出手帮石言诺吓唬走那些欺负他的孩子后,自己就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小跟班。 那个岔路口是通往逍遥谷各个地方的中枢,也就是说,无论初漓去逍遥谷的哪个地方,总是要经过那个岔路口的。 结果从那日之后,每当初漓走到那个岔路口就能看到石言诺蹲在路边,脸上的青紫少了很多,说明那些孩子真被自己吓唬住了,但是自己过了岔路口后,石言诺便会一声不吭的跟在自己身后。 等她回到江伯家院门口时,他一个转身又迅速的离开了。 初漓一开始没当一回事,他想跟就让他跟,她也想看看他一直跟着自己是想要干嘛。 结果石言诺真的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小跟班,不前不后的跟在初漓身后,什么话也不说,初漓停下他也停下,初漓继续往前走他也跟着继续往前走。 被这样连着跟了好几日之后初漓也没搞清楚石言诺跟着她的目的是啥,反而是她在这日终于忍不住忽然转身问他, “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第151章 我不害怕 初漓忽然转身的动作让石言诺猛的停在了原地,他看不到初漓面纱后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从这句话的语气中他听出来的只有好奇。 她只是好奇自己为什么跟着她,不是讨厌自己跟着她。石言诺抿了抿嘴唇,嘴张合了两下,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眨巴着眼睛看着初漓。 呼~ 初漓深吸一口气又吐出,然后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 刚抬起脚步就听到后面石言诺跟上来的脚步声。初漓拧了一下眉,停下脚步,抬起右手揭开自己脸上戴着的面纱,一个转身回去,将自己脸上的疤痕在石言诺面前暴露无遗。 嗯? 这小子竟然不害怕吗? 怎么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嗯~,肯定是被她脸上的疤吓呆了,初漓心想。 初漓看到石言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满意的将面纱重新系好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道那个她以为已经吓呆了的死小子又跟了上来! 忽~ 初漓转过身,“你刚刚看到我脸上的疤了?你难道不害怕吗?” “你难道不应该跟那些欺负你的小孩一样被吓跑了吗?” 初漓无比郁闷的问石言诺。 石言诺定定的看着初漓,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害怕,我不害怕。” 初漓没想到这么多天一直没说话,她都快要认为他是个哑巴的石言诺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 初漓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对石言诺说道,“这个,不可怕?” “啧啧~,你的眼光有问题啊~” 等初漓再问他为什么一直跟着她的时候,不是哑巴的石言诺又成了哑巴,一声不吭起来。 初漓无奈的抚额长叹一声。 她还要替江伯给人送药,没功夫站在这里跟石言诺讨论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的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怀疑石言诺是不是有那种雏鸟情结。就是刚出生的小鸟第一眼看到的是谁就把谁当自己娘的那种。 虽然自己不是上石言诺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但或许,应该,自己是第一个帮他赶走欺负他的人的人? 所以他才这么一直跟着自己的? 于是想到这里的初漓‘咳咳’了两声,然后对石言诺说道,“虽然说是我帮了你没错,但是你别多想,那是因为我有侠义心肠,懂?” 初漓见石言诺听了自己的话后点了点头便放心了,嗯,能听懂就好。 “所以你不用再跟着我了,那帮臭小子应该也不会再欺负你了,你回家。我还有事要忙。” 初漓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刚抬脚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看到石言诺抬脚的动作,她伸出手指指着石言诺,“不准跟过来哦,要不然我就生气了。” 果然,在听到初漓说自己要生气了后,石言诺抬起的脚放了下去。 初漓转身离开,竖起耳朵没有听见石言诺跟上来后便放心了。 她实在是不想每天身后都跟着一个小尾巴啊。 果然从这天之后初漓要么待在院子里整理草药,要么就算是出了门碰上了石言诺,他也是老老实实的蹲在路边,没再跟着自己了。 初漓心里轻松的同时,好像隐隐约约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为什么会有失落这种感觉呢,初漓不由的问自己,她想了想,嗯,觉得应该跟石言诺本人无关,只是失落于‘坚持’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这件事本身。 这天用过早膳后天空便响起一阵阵的惊雷。 初漓抬头看了看愈发有点儿阴沉的天色,扭头去问江伯,“江伯,昨天开始晾晒的那些草药还没干呢,看这天要下雨,那些草药怎么办?” “放在药房通风的地方摊开就行了。” “哦,那我去弄。” 初漓说完便进屋整理药材去了,江伯则坐在一个矮桌后面,矮桌上摆满了他制药用的器皿。 没一会儿便听到外面‘哗啦啦’的开始下起雨来,那掉落在地上的雨声,竟没有春天雨水的柔和,更像是夏季突然起来的暴雨。 两人各自忙着自己手上的活,整理这些药材对于现在的初漓来说已经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了,她眼睛盯着簸箕上的草药,手上动作没停,耳朵听着外面的雨声,脑子开始一点一点的放空。 突然,她似乎听到有人拍门的声音。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毕竟雨声这么大,她刚刚好像又走了神儿。这会儿侧耳去仔细听,那透过雨声隐约传来的拍门声好像又清晰了一点。 “江伯,您听,是不是有人在拍门啊?” 初漓扭头去问江伯。 江伯虽然没有像他这个年纪的其他老人一样耳鸣眼花,但是在这么大的雨声当中去听拍院门的声音,他还是听不出来个啥的。 “有吗?” “有。”初漓笃定地回答道。 “哦,那你就去看看去。这么大的雨,谁没事儿会来敲门啊。”江伯随意的说道。 “诶。” 初漓放下手中的草药,站起身去推开门,拿起放在门口的一把油纸伞后便朝着院门走去。 在下一声拍门声响起之前初漓打开了门,门外正要接着拍门的手突然顿了下来。 初漓定睛一看,外面淋的如同一个落汤鸡似的人竟然是石言诺。 “石言诺,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初漓惊讶的问道。 “我阿婆我阿婆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病,我找”雨声遮盖了一点石言诺的声音,但是初漓还是听清楚了他说的话。 “找江伯是?我去叫他。” 初漓刚准备转身,看着面前的大雨,自己手里的油纸伞,还有浑身湿漉漉的石言诺,将手里的伞往他手里一塞,“你等着,我这就去叫江伯。” 于是转身冒着雨跑去了药房。 江伯听了初漓的话,连忙拎起自己的诊箱,再找出一件蓑衣便出了药房,在门口看到等着的石言诺,挥挥手, “走,赶紧过去看看。” 于是在这春日难得一见的倾盆大雨中,两大一小的身影快步朝着石言诺家的方向走去。 第152章 我愿意 站在石言诺家的院子门前初漓愣了一瞬间。 不,那可能也不用称之为院门,松松垮垮的,像是再来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一样。 而低矮的茅草屋在雨中显得更加破败了些。 看着前面的江伯跟着石言诺进了茅草屋,初漓回过神后便跟着进去了。到了屋里甚至感觉比外面还要暗。 初漓四下看了看这间茅草屋,家徒四壁已经不足以形容这里的简陋了。 她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屋里光线昏暗,初漓只能隐约看出这是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等石言诺端起一盏煤油灯放到床前时,初漓才看清楚了那老人的脸。 在看清楚的那一刹那初漓的心便咯噔一下。 她一个没学过医术的人现在看床上躺着的那位老人都觉得已经是行将就木之人,不知道江伯能不能将人救回来。 初漓看向将手指放在老人手腕上搭脉的江伯,他闭着眼睛,初漓没法从他的眼神去判断老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于是就安静的站在一旁。 只见江伯把过脉后睁开眼睛,从自己的诊箱里拿出来一套银针,在老人身上几个穴位处扎了下去。 “额” 不一会儿便传来老人的呻吟声。 初漓低头看去,躺在床上的老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救过来了? 初漓还没来得及开心,便又听到江伯对守在一旁的石言诺说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跟你阿婆说说,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 初漓听到江伯的话惊讶地看向他。 “江郎中?” 老人侧头看向江伯,说出口的话有气无力,“没想到言诺去叫了你” “我这身子我自己清楚的很,现在恐怕是是不行了” “就是可怜我们家言诺了” 老人断断续续的说到这里,一滴眼泪从老人浑浊的眼角处滑落。 石言诺突然就扑到了老人的身上,紧紧的抱着她。老人想要抬起放在床上的手去抚摸一下自己的孙儿,可是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那只手也依然没有抬起来。 “江郎中,等我走了后,若是我这孙儿遇到了难处,能不能能不能请你伸把手帮帮他?” 江伯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小,心中万千感慨也只化作一声叹息,“好,老朽答应你。” 听到了江伯的话,老人眼神里的担忧像是少了很多,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孙子叮嘱道,“言诺啊,你要好好的长大成人啊” 然后老人眼皮慢慢的合上,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屋里除了雨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阿婆~!!!” 石言诺阿婆去世后的第二天那场大雨便停了,雨后的逍遥谷焕发着春日盎然的生机。 初漓和江伯,还有逍遥谷的人帮石言诺将他阿婆下了葬,在低声说着各种可怜唏嘘的话语中纷纷回了各自的家中。 初漓看了看跪在坟前的石言诺的背影,正思考着要不要上前安慰他两句时被江伯拉走了,“走,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于是初漓又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后便跟着江伯离开了。 生老病死本就是寻常之事,一个老人的离世并没有在逍遥谷里掀出不一样的浪头来,生活仿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初漓在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在那个岔路口碰到石言诺后,心里开始有点儿打鼓,忍不住跟江伯提了一嘴。 “以前那小子老跟着你你还嫌人家烦,这会儿人家不跟着你了,你又开始惦记了。”江伯看着初漓调侃她道。 “江伯,我这不是惦记他!”初漓义正言辞的表明,“就是他阿婆刚去世,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您不是说了,他家就剩他和他阿婆了?如今连他阿婆也走了” 初漓说到这里一脸怅然。 “担心的话就去他家看看。” “嗯,既然江伯你担心石言诺让我去看看,那我就去看看。”初漓听到江伯的话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她跟江伯生活的这段日子,别的没学多少,倒是把江伯那口是心非的毛病学了个十成十。 看着初漓离开的背影,江伯胡子抖了抖,轻笑出声,这丫头啊~ 初漓循着记忆来到石言诺家,站在院门前看着那已经不能将它看作是家的茅草屋。 那天他们来的时候这屋子虽然看着破败,但是好歹还坚挺着。怎么现在屋顶都破了个大洞呢? 她走进院子,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石言诺的身影,于是便开口喊道,“石言诺!石言诺?” “你在家吗?” 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初漓循着声音望去,从茅草屋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她定睛一看,正是她找的石言诺。 “原来你在家啊,”初漓看到是他便说道,然后抬手指了指茅草屋的屋顶,“这屋顶是怎么了?怎么破了那么个大洞啊?” “那天雨太大,雨停了之后就这样了。”石言诺说道。 “啊,这样啊,”初漓本来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不回自己的话,没想到这次还跟她解释了一下。 初漓看着他身上有点儿乱糟糟的衣裳,头上还沾着几根稻草,想了想后问他, “你这几天怎么吃的饭?” 结果刚刚还跟自己说了话的石言诺这会儿又回到了哑巴的模式,低着头看着踢着地面的脚尖。 初漓看着他那个样子,之前只是想要来看看他的想法突然就变了。 石言诺有多大? 十一二岁? 放任他一个人在这破败不堪的院子里,他能活多久? 等她下次不放心的再来看他时会不会看到一个没有声息的人? “石言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江伯家?”这句邀请的话就这么突然脱口而出。 石言诺听到初漓的话后猛然抬起头看向她。 “到底要不要啊?你说句话。”初漓语气中故意带着点儿不耐烦,用来掩饰她心里不足的底气。 等了片刻没等到石言诺开口说话,初漓抬脚就准备离开,“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走了。” “我愿意!”石言诺看到初漓转身看向他,再次开口说道,“跟你一起回江伯家,我愿意。” 第153章 他就是口是心非 初漓带着石言诺回去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点儿后悔莫及了。 她一步三回头的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石言诺,当他看过来时初漓立刻扯了扯嘴角,虽然他也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扭过头去脸上瞬间又挂上了懊恼。 初漓抬起手轻轻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小声嘀咕着,“你啊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呢?你都没跟江伯商量,就擅自带了一个人回去,唉~” 逍遥谷就那么大,初漓就是再刻意放慢脚步也有走到江伯家的时候。 她站在院子门前,深呼吸了两口,然后举起手放到门前,停顿了片刻后才终于吱呀一声推开院门。 “江伯”初漓唤了一声。 背对着院门的江伯此时正在挑拣三角架簸箕上晾晒的草药,听到初漓叫他也没回头,直接开口说道,“回来了?去看过就放心了?赶紧过来干活。” 初漓瞅了瞅江伯,又回头看了下站在自己身后两三步远的石言诺,“那个,江伯,我” “我什么啊?你今天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江伯打断初漓的话,转过身看向初漓。 于是站在初漓身后的石言诺便这样进入了江伯的视线。 “言诺?你身体不舒服?”江伯看到石言诺第一反应是难道他是病了,所以初漓才直接把人带回来了。 “江伯,他没病。” “没病?”江伯疑惑的看向初漓,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没病你把他带回来干嘛? 当着孩子的面讨论他的去留,初漓觉得这样有点儿残忍。 于是几步上前。拉着江伯的袖子,将人拉到一边,小声的跟他说了一下刚刚自己冲动之下做的事情。 说完便对着江伯‘呵呵呵’的讪笑了几声,即使她的脸遮盖在面纱后面,江伯都能想象出她此刻脸上讨好的表情。 江伯似笑非笑的看着初漓,没有说话。 初漓扭了扭自己的手指头,头微微低垂,一副闯了祸认错的模样,“江伯,你是没看到,石言诺家的茅草屋屋顶都漏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屋顶嘛,大不了修修就好了,但是,他好像这几天都没有吃东西……所以我嘴一快,就问了他要不要跟我回来结果……” 结果都在眼前了,还用得着江伯听她说吗。 “您刀子嘴豆腐心,要不就把他留下?”初漓小心的觑了一眼江伯,在他回看自己的时候连忙举起三指作发誓状,“江伯,您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不跟您商量,这么冲动的擅自做决定。” “哼~” 江伯对着初漓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便转身走到石言诺身边,“本来也答应你阿婆时常照拂一下你的,既然紫苏丫头把你带回来了,那就留在这。” 初漓刚想抬起双手给江伯鼓个掌就被他斜过来的眼神制止了她的动作,想改去摸自己的鼻子,结果脸上还带着面纱。 “但是,”江伯话音一转,“你得跟紫苏丫头一样,把家里能干的活都了,以工抵债。” 石言诺看了看初漓,见她点头,他也对江伯点头,“嗯。” 江伯看着院子里的这一大一小,无奈的摇了摇头,嘴里嘀咕着,“唉~,没想到我江老头活到这么一把年纪时竟然要开始养家了……” “没关系啊,给您干活的人还多了一个呢。”初漓安慰他。 “呐,现在就干,把这里面品相不错的捡出来。”江伯说完便不再理会初漓,背着手转身回了药房。 初漓看着江伯的背影,抿着嘴轻轻地笑了两声。 看到石言诺还有点儿拘谨的站在那里便对他说道,“江伯人很好,有的时候就是太口是心非,他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若是真的嫌弃,也不会收留她在这,即使她擅自将石言诺带回来也没说什么。 “嗯,我知道。”石言诺回道。 从小与阿婆相依为命,谁是真的在帮他,谁又是只是口头上说着些好听话,对外界给予他的善和恶都有着敏锐的感知。 既然江伯同意石言诺留下来了,那也不能让他干看着自己干活啊。 于是初漓对他招招手,等他走到自己面前时便指着簸箕里的草药说道,“来,开始干活。像我这样,把这种的草药挑拣出来,放在这里。” 初漓指着旁边的一个小点儿的簸箕说道。 石言诺点点头,便跟着初漓一起,慢慢的挑拣起来。 躲在药房门后看着外面那两人的江伯,嘴角微微上翘,然后便转身回到案桌前,接着捯饬他的药材起来。 …… 京城,成国公府内。 “你说什么?”萧红看着眼前回禀自己的外管事秦安,“国公爷让给云璟也安排随行用具?” “是。” 哗啦一声,萧红抬手把放在桌面上的茶盏挥落在地,而她则气的胸脯上下浮动着。 站在外面伺候的人闻声想要过来收拾一下地上的残局,看到夫人脸上的表情又望而却步起来。 “无事,不用进来。”萧红吩咐道。 “是,夫人。” “夫人,要拦下吗?”秦安觑了一眼萧红,低声询问道。 “拦?你告诉我现在要如何拦?”萧红此刻脸上一片阴翳。 是她大意了。 见云璟回来这段时间跟之前也没什么不同,除了出府的频率更高了。但是她也只以为他这是刻意避开她。 没想到他在这儿憋着坏呢~ 往年春猎云璟都是不会去的,所以这次她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会像之前一样,不去参加春猎。没想到今天临出发前却被告知,他云璟,今年竟然也要去春猎! “夫人,国公爷派人来催了。”外头传来仆人的话。 “知道了,马上就过来。”萧红瞥了一眼来人说道。 然后便站起身,抻了抻自己的衣袖,“走,即使他去了春猎又能怎样?世家子弟出类拔萃的何其多,他想冒头,哪那么容易。” “是。” 去春猎的一应马车全在成国公府大门外等着。萧红一出来看到的便是云容站在云璟身边兴奋的跟他说着什么的场景。 心头顿时又是一梗。 第154章 猎场偶遇 到了春猎围场,云璟这边的帐篷刚搭好,白逸明就跑到他这边来了,美其名曰云璟不熟悉这里,他要好好的跟自己好兄弟讲述讲述。 虽然云璟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但是耐不住白逸明缠人的功夫,只能跟着他在围场瞎溜达。是的,在云璟看来,白逸明现在就是在拉着自己闲逛。 耳边充斥着白逸明的各种八卦,云璟正想转身回自己帐篷去就被身旁的人碰了碰胳膊。 “诶,那个那个,看见了吗?”白逸明突然捅了一下云璟的胳膊,语气神秘兮兮的对云璟说道,“玲珑公主的驸马。” 云璟瞥了一眼白逸明,脸上的神情仿佛在说,所以呢,公主的驸马跟他有什么关系。 白逸明一脸贱兮兮的对云璟说道,“宋熙,内阁大臣宋淮礼的小儿子,在安定郡主嫁去北夏后不久,成了玲珑公主的驸马。他,跟那个沈初漓,好像是青梅竹马” 白逸明说到沈初漓时就想拿针缝住自己的嘴巴,本想八卦一下的,怎么被八卦的对象就跟沈初漓扯上关系了呢。 他真的是后悔莫及啊~然后抬眼去看云璟,脸色果然有点儿黑啊。 云璟听了白逸明的话,双眼微眯,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宋熙。 呵,青梅竹马~ “你怎么知道的?他们感情很好?”白逸明没想到云璟会突然问自己这么一句,听到他问的话后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见云璟问完就看着自己,白逸明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谨慎地回道,“你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让我帮你打听沈初漓嘛,所以我就多打听了一下” “感情,那宋熙算得上是她在这京城里唯一的朋友了” 白逸明说到这里便闭上了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顶了顶后槽牙的位置,云璟也不去管身边的白逸明,转身便朝着自己的帐篷那里走去。 白逸明也不敢再叽喳了,赶紧小跑跟上了前面的云璟。 “站住。你要去哪?”萧红看着儿子的背影出声问道。 云容的脚步停顿下来,然后转身朝萧红躬身施了一礼,“娘,我去看看大哥。他之前没来春猎,我想” “自有人会告诉他那些,用不着你。”也许是发觉自己的语气有点僵硬,萧红再开口语气便缓和了好多,“容儿,你跟他你大哥走的不是相同的路,你该把心思放在念书上了” 萧红在看到云容脸色不佳时及时换了对云璟的称呼。 “我知道了。” 云容说完便调转了抬脚的方向,转身离开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萧红看着云容离开的背影,眼底的阴翳又盛了几分 休整了半日,翌日上午,随着‘咚咚咚’的擂鼓声,大梁今年的春猎正式开始。按照大梁的规矩,第一日的春猎由各皇子热热场之后就由各世家子弟上场一决雌雄了。 “父皇,儿臣和宋熙也要参加!” 各世家子弟临出发前,玲珑公主突然向景和帝请求道。 听到玲珑公主的话,坐在她身旁的宋熙突然看向她,他对这场春猎压根儿就没什么兴趣,也不想陪着玲珑公主胡闹。 两人一个兴致勃勃,一个兴致缺缺,舒妃看着坐在侧位闺女,想到这段日子玲珑进宫跟自己抱怨的事情,于是便巧笑语嫣地对景和帝说道,“陛下,玲珑难得出来这么一次,就让他们小两口去松快松快~” 景和帝对坐在自己身旁的舒妃笑了笑,拍了拍手中的柔夷,然后转头对玲珑公主说道,“去,驸马可要多看顾一下玲珑。” “是,臣遵旨。” 陛下开了口,宋熙哪还有再拒绝的机会,于是翻身骑上护卫牵过来的马,向坐在高台上的景和帝和众位娘娘抱手握拳之后,轻踢一下马腹便跟着玲珑公主朝着林中跑去。 宋熙想自己一个人清净一下,进了林子之后便放慢了速度,看着前面玲珑公主和护卫,一扯马的缰绳,往旁边的小道里跑去。 正骑马散漫的走着的宋熙突然听到前面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防卫的本能开启,他手伸向后背取过弓箭,盯着那有点微微颤动的灌木丛,拉动弓弦,正准备松手时,一支箭矢从自己侧面射向灌木丛,箭矢带动被射中的猎物从灌木丛里露了出来,原来是只野兔子。 宋熙扭头去看向那箭矢射出的方向,是一个面色清冷的男子,刚想开口跟对方说话就立刻被他身下的那匹骏马吸引去了注意力。 真真儿的是一匹绝世好马啊!没想到在京城还能见到这样难得的马。 宋熙抬起手想要跟对方打招呼,结果那人直直的看着自己,宋熙以为对方是认识自己,“公子为何这样看着我?咱们可是认识?” 云璟看着宋熙,摇了摇头,“不认识。” 他本来就不太关注京城里各家的子弟,若不是,若不是昨日白逸明指给他看,即使迎面碰到,他也不会认识这个所谓的阿漓的青梅竹马。 宋熙打马上前,走近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是认识这人的。不,确切的说,是知道。原来是失踪了将近一年前段时间被寻了回来的成国公世子,云璟。 “原来是云世子,刚刚没认出来,失敬。”宋熙手中拉着缰绳,双手握拳。 素闻成国公世子在京城世家子弟中算是相当孤僻的,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宋熙也不在意,正想着要不要问问云世子有关于他的马的事情,就见他扯动缰绳,要驱马离开。 “世子,你刚刚射中的猎物”宋熙指着那身上还插着箭矢的野兔子说道。 云璟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兔子,又深深的看了宋熙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说完便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宋熙看着云璟离开的背影,想到他刚刚说的话,整个是一头雾水。 不是他想要的?那他干嘛射了那支箭啊~ 第155章 大收获 云璟在罗崖村过了将近一年的猎户生活,自然知道该去哪里猎到不常见的猎物。离开宋熙那处之后他就骑马去往林子的更深处。 中途找到云璟的白逸明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云璟,咱们有必要进到林子这么深的地方吗?”白逸明看着眼前的场景,简直是寸步难行啊,更不用说他们还骑着马了,“反正以数量取胜也能拔到头筹,没必要非得猎个什么猛兽~” 实在不好走,两人干脆下了马,牵着它们往前走。 白逸明深刻觉得自己是没事找罪受,干嘛非要跟着云璟啊,他就应该在林子边缘处慢悠悠地等着他。 “嘘~” 云璟突然转身让白逸明闭嘴。 白逸明耳朵微动,仔细听了一下好像确实有动静,于是便立刻闭上了一直在嘟嘟囔囔地嘴。 没有的杂音,周围的动静听的就更加清晰了。 白逸明觉得自己都能听到那还没出现的猎物沉重的脚步声。 他心里又是担忧又是兴奋,这不会是个超级大的家伙?他和云璟搞得定不? 还没等他在心里想出来一个什么应对措施,距离他和云璟三丈处比一人还高的灌木丛突然被扒开了。 呜呼! 当灌木丛被扒开,看清从后面出来的东西时,白逸明不禁在心里叫了一声,连人带马往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手里还牵着马缰绳,他在后退的过程中就一屁股蹲在地上了。 白逸明另外空着的那只手惊讶地指着前方,张嘴想叫云璟,还没等他出声,便看到三支箭矢齐发,朝着那巨物齐齐射去,每一箭都射在了要害的部位。 扑通! 那东西应声倒地,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惊的林子里的鸟四处逃散。 一切发生的太快,白逸明还没调整好自己脸上惊讶的表情,它就已经被云璟射中了。 看到云璟上前,在步之间又对着它补了两箭,确定它再也无法动弹之后才收起弓箭。 白逸明连忙上前,用脚踢了踢确定已经一命呜呼了,他立刻兴奋的抱住云璟,“这是头熊啊!熊啊!云璟,你怎么这么厉害?!稳了!这次头筹稳了!!!” 白逸明兴奋的拍手叫好,任其他人猎到的猎物再多,也比不上云璟猎到的这头熊份量重啊! 这真的是以一当百,不,当千都可以了! “好了,别兴奋了,赶紧想办法把它拖出去。” “对哦,这大家伙,怎么弄出去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啊~”白逸明感慨道。 白逸明还没想出什么好的点子,就见云璟从放箭矢的箭筒里拿出一捆绳,隔空抛给白逸明,“先拿着。” 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树,选定目标后一个跃身跳了上去,拿剑哗哗砍断了几个胳膊粗的树枝。 随后将砍下来的树枝上的小分叉稍微修剪一下就变成光秃秃的棍子了,伸手去要递给白逸明的绳子,云璟很快便将几个光秃秃的树枝并排捆在了一起,成了一个木排。 然后又将空出来的绳绑在玄影的马鞍上。 “过来搭把手。” 白逸明目瞪口呆的看着云璟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直到听见云璟让他上前搭把手他才回过神,跟云璟一起将那头熊搬到做好的木排上放好。 “云璟,你这都是从哪学的啊?”白逸明指了指放棕熊的那木排问道,“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猎到这么个大物?” 云璟听到白逸明的话,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我又不会能掐会算,怎么可能会知道。之前在罗崖村做了很久的猎户,这些,就是那个时候会的。” 云璟指了指地上的木排说道。 听云璟这么说白逸明就明白了,难怪他要一直往林子深处来,感情是做猎户做出经验来了啊~ 等云璟和白逸明两人将那头棕熊拉回景和帝所在的高台处时,一同去林子里参加狩猎比赛的各世家子弟差不多都回来了。 本来还略有点儿喧哗的场地,在看到云璟他们拉回来的那头棕熊时立刻鸦雀无声了。 也在此时,结束此次狩猎比赛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还好,还好,他们赶在最后一刻回来了,要不然这回就亏大发了~白逸明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胸脯。 一直坐在高台上景和帝本来兴致缺缺的,每年春猎都是猎到那么几种不大不小的动物,一点新鲜的感觉都没有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在云璟牵着玄影将那头棕熊放在高台前时,景和帝一下就站起了身,从自己的位置上下来走到高台的边缘处,指着地上的棕熊问道,“这是你们猎到的?” 云璟和白逸明单膝跪地给景和的请安,听到景和帝的问话后,白逸明连忙摆手,“不不,陛下,这熊可跟我没什么关系,是云璟一个人猎到的。若说有我什么功劳,那大概就是贡献了一匹马,将它拉了回来~” “哈哈哈~”景和帝被白逸明这丝毫不揽功的话逗的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回头对坐在高台一侧的白逸明他爹说道,“白爱卿,朕没记错的话,他是你家的对?” 白大人立刻躬身出列,“回陛下,是臣那不争气的小儿子” 景和帝对他摆摆手,让他不用解释什么了。他这会儿因为这头棕熊变得心情很好。然后又回身去看台下的两人,“所以这头棕熊是云璟,是?是你猎到的?” 成国公家的事情他略有耳闻,对这个他亲封的成国公世子,景和帝并没有那么的熟悉,毕竟他一个皇帝,没什么闲工夫去关心臣子家乱七八糟的私事。 从云璟成了成国公府的世子之后除了逢年过节在宫宴上出现那么几次外,其余的时间在京城安静的如同没有他这个人一样,没想到还是个有点儿本事的。 此时景和帝对云璟此次猎到的猎物有多满意,在众夫人中间看到这一切的萧红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多阴翳。 他云璟这么出风头到底是想干嘛?! 第156章 换个赏赐 “是,是微臣所猎。”云璟回道,“微臣将此献给陛下,愿陛下圣体永安。” “好!好!”景和帝圣心大悦,“不愧是我大梁子弟!那今天这头筹就不用再评了?” 景和帝说着便朝着身后的众位大臣说道,“朕觉得非成国公世子云璟莫属了。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 “没有~” 众位大臣纷纷摇头。 景和帝又看向高台下的众世家子弟,“你们呢?有无异议?” 高台下的众世家子弟互相看了眼身旁的人,然后单膝跪地纷纷说道,“微臣没有。” 这么明显的差距,他们想有也没有啊。 “好,那今天这春猎头筹就由云璟摘得了,来人,”景和帝招呼宫人上前,“把头筹的赏赐端上来。” “是,陛下。”高泽盛高公公对一旁伺候的小内侍使了个眼色,小内侍就连忙端赏赐去了。 “陛下” 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云璟突然抬头看向回到圣上位置的景和帝,“微臣能否斗胆换个赏赐?” “嗯?”景和帝听到云璟的话,眼睛微眯看向他。 在高台一侧的成国公听到大儿子突然口出狂言,立刻开口训斥道,“云璟!不得放肆!陛下的赏赐,哪里容得你在这里挑三拣四?还不赶紧向陛下请罪!” 云璟双膝跪地,还没等他磕头认罪时,景和帝便朝着他摆摆手,“无事,今日朕心情颇好,这好心情可是由云世子带来的,那朕便听听你想要更换什么样的赏赐。云璟,说,你想要换成什么赏赐?” “微臣想恳求陛下允微臣进金吾卫,为陛下效力。”云璟说道,“哪怕只是金吾卫的一名小兵微臣也愿意。” 说完便额头触地。 在场的众人听到云璟这更换的赏赐,脸上的表情不一。 这,这应当算不上什么赏赐? 金吾卫负责皇宫和京城的治安和巡逻,还有陛下的出行时的护卫,里面本来就有一支二十几人的队伍是专门给京城各世家往里面塞自己家子弟的。 这云世子就算是不求陛下,他想进金吾卫难不成还是多困难的事儿?萝卜多,坑少,至于怎么进去,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想要进金吾卫?没别的要求了?”景和帝也是诧异于云璟的请求,于是再三确认。 “是,微臣没有别的请求了。” 云璟没有抬头,确定的回景和帝的话。 景和帝没有立刻答应,沉默思考了一会儿。 在这景和帝沉默的这会儿,萧红手里的帕子都快要被自己的手拧出了花来。她看向坐在上首的景和帝,在心里祈祷景和帝千万不要答应云璟这个请求。 “行,你这个赏赐朕允了,以后就是金吾卫的一员了,朕希望你能做好你护卫的职责,不可懈怠。”景和帝看着跪在台下的云璟说道。 “微臣谢陛下隆恩。” 无人知道云璟此刻的心跳跳的有多快,这第一步,成了。 而一直关注着景和帝的萧红在听到陛下的话后,紧紧抿着双唇,后槽牙都恨不得咬碎在嘴里。 好,好的很!没想到他云璟竟然给自己来这么一出,出其不意,覆水难收。 景和帝亲口允的,她萧红再想办法也没法不让云璟进那金吾卫。 云璟谢过隆恩之后正想退下,突然听到上首一道娇俏的声音,“慢着。” 云璟抬头望去,看到说这话的人是玲珑公主。 “那匹马是你的?” 玲珑公主指着玄影问道。 刚刚众人都被那头棕熊吸引去了注意力,都没有去注意拉着棕熊回来的那两匹马中,其中一匹竟然是匹高头骏马,通身黝黑如同黑绸缎般油亮,即使是让不懂马的人看,也知道这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好马。 云璟听到玲珑公主的问话的一刹那,心跳停了一下,白逸明更是直接扭头去看向云璟,只见云璟一脸平静,微微低头回玲珑公主的话,“那是微臣的马,不,确切的说,它暂时是微臣的。” “本公主看上你的马了,”玲珑公主才不去管暂时不暂时的,反正她就是看上了,于是便直接开口问云璟,“本公主想要将它买下来,你开个价。” 刚刚还轻松的氛围,这会儿因为玲珑公主突然要买下云璟的马而变得有点儿不同寻常点。 “还请公主恕罪,”云璟躬身握拳,“那马的主人不是微臣,微臣只是暂未保管,做不了主。” 众人听到云璟这话,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气去。 玲珑公主什么脾性满京城谁不知道?别说她开口欲要买下他的马,就算是直接要走了,他也没法子啊。 别人不知道这匹马的来历,白逸明可是相当清楚的。 他之前因为好奇,耐不住心痒痒想要骑一下玄影,结果玄影差点儿没把他踢废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白逸明才从云璟的口中知道这马的主人竟然是那沈初漓的,相当认主。 若不是云璟跟初漓和它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还被初漓叮嘱过,玄影是连云璟都不让碰的。 这下可好,参加一次春猎,进了金吾卫,却被玲珑公主这么难缠的人看上了玄影,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若是玲珑公主执意要买玄影,而云璟肯定是不愿的,那这刚到手的金吾卫 白逸明想到这里,紧张地看向云璟。 “父” 玲珑公主那声父皇还没有叫出声,坐在自己身旁的驸马宋熙便将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低声在玲珑一侧说道,“公主,君子不夺人所好,好马也不是只有那一匹,更何况那马还不云世子所有,还是不要为难了他。” 玲珑公主转过头去看宋熙,看着他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从去猎场宋熙就莫名让她落单而起的气这会儿总算是消了一点儿。 两人本就在冷战,这会儿宋熙主动跟自己说话,玲珑公主便也不去执着那匹马了。 “玲珑,你刚刚想跟父皇说什么?”景和帝开口问道。 “哦,父皇,没什么,儿臣是想说,既然如此,君子不夺人所好嘛,儿臣自会寻得更好的马。” 景和帝听到玲珑的话,脸上的笑容也更甚了些。 玲珑这会儿真要执意要那匹马,他这个刚赏了人的皇帝的脸面往哪里搁? 第157章 药快没了 这个玲珑公主的意外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云璟谢过恩便退下了,跟在他身后的白逸明在起身的那一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在玲珑公主身侧的宋熙,在心里‘啧啧’两声。 不知道那宋熙知道云璟说的玄影的主人就是沈初漓后,会不会后悔今日多此一举帮了云璟。而且他其实也是有点儿好奇的,他们跟宋熙素来没有任何交集,这宋熙怎么就突然开口帮忙了? 等离开了高台那里,白逸明忍不住拉住了云璟的袖子,“诶,你跟那玲珑公主的驸马有我不知道的交情?” 云璟听到白逸明的话,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白逸明立刻松开云璟,双手抱在胸前,佯装惊恐的样子看着云璟,“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云璟微微扯动嘴角,在反应过来后又迅速压平嘴角,对白逸明说道,“没什么交情。” 说完便转身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诶,不对啊,”白逸明在云璟身后紧跟上来,“没什么交情他刚刚干嘛多嘴啊?虽然最后结果是好的,但是玲珑公主那脾气,万一……” 白逸明刚说到这里,走在他前面的云璟突然停了下来,白逸明差点儿撞到他的后背,“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逸明,玲珑公主如何,跟咱们无关。”云璟开口说道,说完还瞅了一眼四周。。 白逸明一听云璟的话就反应过来他刚刚失言了一下。 于是赶紧抬手在自己嘴巴上轻轻拍了两下,“高兴的都晕了头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回到云璟的帐篷里,白逸明就跟在自己帐篷里一样随意。帐篷里装饰简单,铺在地上的垫子用来睡觉,除了必须的生活用具,旁边就只有一个小矮桌,桌面上还放着一个巴掌大的圆滚滚的木头。 “我说你这帐篷里也太简陋了,好歹也是成国公府的世子,这让人不知道的一看,还以为是哪个下人住的地方呢。”白逸明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打量。 在看到矮桌上的那个圆滚滚的木头后便随手拿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然后举着木头好奇的问云璟,“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云璟听到白逸明的话转身看向他,在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后立刻上前,一把将那木头夺了回去。 那干脆利落且迅速的动作,吓了毫无防备的白逸明一跳。 “诶,它不就是一块儿木头吗?也不是什么难得的好木头,你这么宝贝干嘛?”白逸明看云璟摩挲了两下那木头就放进自己袖兜里,忍不住吐槽道。 刚吐槽完转身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时他突然愣了一下,等等,他刚刚没往其他方向想,现在想想那木头的样式,还有上面粗显的刻痕,那是刻人偶的?! 白逸明觉得自己瞬间真相了…… 扭头看向云璟,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算了,有些人和事,不是能够在当事人面前随意提的…… …… 春季多雨,逍遥谷也不例外。 江伯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春雨,忍不住叹了口气。 “江伯,您怎么了?” 初漓看着今日已经来来回回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叹了不知道多少声气的江伯忍不住问道。 “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何时才能停”江伯幽幽地说道。 “该停的时候就停了,您担心这个干嘛。”初漓顺着江伯的视线看向窗外。 这雨已经连着下了好几日了,下的也不大,就是一直淅淅沥沥的滴着,除了不能晾晒草药,日常生活受到的影响也没有多大。 初漓想到那些草药,想着江伯应该是担心那些晾晒到半干的草药,于是开口安慰道,“咱们日常备的草药挺充足的,不会耽误您给人抓药的。” 江伯听到初漓的话转身看向她,还有一旁的石言诺,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乐呵两声说道,“这还多亏你们两个啊,往年这个时候我可没那么多存药。哎,有人帮忙干活就是不一样啊~” “就是就是,我们可是帮了大忙的,”初漓顺着江伯的话说道,“那您还管它雨什么时候停干嘛。” 管它什么时候停干嘛?江伯看了初漓一眼又转身看向窗外。 抑制初漓身体里雪芽毒素带来的疼痛的草药,其中一味所剩不多了。按照现在每日的用量,最多再有两天就用完了。 缺了那味药,止疼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江伯看着外面连绵的雨水,只能在心里祈祷它好快停下来…… 但是老天好像没有听到江伯的期盼,这雨下的不但没有减小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了。 “江伯,您到底怎么了?”初漓看着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的江伯,担心的问道,“您这两天吃东西都少了。” 江伯看看初漓,停顿片刻后说道,“明日我准备出谷采药。” “什么?明日?”初漓听到江伯的话诧异地看向他,然后又看了眼外面还下着的雨,然后疑惑的问道,“家里缺药了吗?可是这几天也没什么人来抓药啊。” “嗯,缺了。” “缺了什么药啊?”初漓问道 江伯没再说什么。 初漓视线瞥到桌子上已经被她喝完了的空药碗,突然就明白了。 “江伯,是我吃的药快没了是吗?” 江伯没说话。屋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坐在一旁的石言诺也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看江伯,又看看初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哎呀,不就是药快没了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死不了人,”初漓率先打破这一室静寂。 “我明天就出谷去采。”江伯说道。 “不行!”初漓出言阻拦,“您忘了上次的事啊,要是再扭伤了脚呢?又或者碰上别的事情。您别说您之前也是这样的,” 初漓抬手打断江伯要说的话,“您没救我之前肯定不用冒雨出谷采什么药。” 这说的确实是事实,逍遥谷里用不到多少稀奇的药材,他平日出谷采药也多半抱着随缘的心态,碰上了稀奇的药材就采了,没碰上采点日常用的也挺好。 第158章 忍到了她的极限 “江伯,等雨停了,等雨停了我就不拦着您了,”初漓说道,“您也说了,那疼痛是随着时间累积的,我也想看看它现在到底能疼到什么程度,我能不能忍的住,如果可以,那以后就可以不用吃药了。” “您熬的那药,是真的好苦啊~” 说完愁眉苦脸的看着江伯。 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江伯也只得将冒雨出谷采药这想法作罢了。 翌日连最后一点药材也没有了,但是雨势还是没有想要停的样子。初漓只好安慰江伯,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 白天还好,那隐隐约约的痛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一样,但是这还在初漓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一整日佯装无事,吃了晚饭后初漓没有再耽搁,直接回了她的房间。 江伯看着她略显急促的脚步,摇了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江伯”石言诺突然唤住起身的江伯,“她怎么了?” 江伯看了眼石言诺,摆摆手,“你也睡。” 说完便去了药房。 石言诺看看初漓房间的门,又看看江伯进去药房的背影,微微低垂着脑袋,片刻之后便按江伯说的,先回房睡觉去了。 江伯家屋子没有那么多,一间用做了药房,一间他自己住,剩下的那间在将初漓留下来时就让她住了。 所以石言诺现在是跟江伯住一间房间。 他躺在床上,耳边是外面雨水打在屋顶噼里啪啦的声音,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丝隐忍不发的呜咽声。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石言诺坐起身,看着江伯推门进来。 “江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石言诺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问江伯。 “有吗?”江伯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大概是雨声,你怎么还没睡?” “这就睡。”石言诺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可是眼睛闭上之后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更灵敏了,他刚刚听到的除了雨声之外的那个声音,好像也更清晰了一点。 直觉告诉他,就算他现在开口问江伯,江伯肯定还是会回答他那是雨的声音,,于是干脆闭上了嘴,让自己去忽略那点声音。 …… 初漓躺在床上,四周除了雨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可以引开她的注意力。她以为晚上的疼痛会跟白天疼的程度差不多,那只要自己不去将注意力集中到身上的疼痛,应该也是能扛的过去的。 可是她没想到到了夜晚,身上的那种噬骨的疼会强了那么多,身边又没有别的事情去引开她的注意力,当她此时只剩下忍耐这一件事的时候,想要忍耐的那种疼反而放大了好多。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头上,身上都开始慢慢渗出汗珠,一开始是细细密密的,没过多久就汇聚成水滴,延着耳后、脖颈,最终滴落在床铺上面,就连身上穿着的里衣都浸透了。 当第一声浅浅的呻吟声出现在初漓耳边时,她就立刻张嘴咬住薄被的一角,然后翻身将自己整个人都盖在被子里面。 没事,你可以的,当初坠崖的痛都能忍得过去,没道理这会儿忍不了。 初漓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信念,熬过这个夜晚,熬到明天就好了……直到她疼的昏厥了过去,也始终再没发出一点声音…… 初漓再睁开眼,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被角不知何时从她的嘴里脱落出来,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上不知出了几次汗,她现在除了骨头还有点儿隐隐的痛的感觉之外,剩下的就是身上贴身衣服的冰凉的触感。 她将自己的身体慢慢的伸展开,侧过头从窗户的缝隙朝外看,外面的光线虽然阴沉,但是能看的出来,夜晚已经过去,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呼~ 初漓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一点点慢慢的使力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走下床,翻出一件干净的里衣换上,确定自己没有不妥之处后,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打开自己的房门。 “起来了?” 初漓一打开房门便看到在自己房门外来回踱步的江伯,看到她一瞬间,脸上紧绷的神情立刻放松了不少。 “嗯,起来了。”初漓向上扯动着自己的嘴角,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免得江伯担心,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看到她苍白无力的模样,江伯心中的担忧又岂是一个笑容可以打消的? “手伸过来。” 等不及让初漓去药房,江伯在初漓的房门口就直接开始给她号起脉来。 脉象虚浮不稳,又有些急促,可见初漓现在也是在忍耐着身上的疼痛。江伯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先回房休息,我先用其他药代替,能缓解一点是一点儿,早饭等会儿上言诺那小子给你端过来。”江伯说道。 “我还是去药房,闻着那些草药味,还觉得舒服些。”初漓说道。 江伯想了想,然后说道,“行,就去药房待着,但是有一点你得答应我,要是实在忍不住了,你要开口告诉我,能忍是好事,但是忍过头了对身体有害无益。” “嗯,我会的。”初漓保证道。 果然,白天有事情干分散了注意力,初漓忍的就没有那么辛苦,只是一到夜晚,那难熬的时刻又再次开始,连着几天下来,竟然让初漓有了一种惧怕夜晚来临的情绪。 初漓痛的没有力气说话,江伯又一心放在药房里现有的药材,看能不能熬制出更能止痛的药来。所以没人告诉石言诺初漓到底是怎么了,又为何会这样。 这几天他尽量包揽了家里所有要干的活,甚至在江伯沉浸在药材当中时自己磕磕绊绊的做好三人的吃食。 这让江伯有时都忍不住感慨一下,要是没有石言诺在,就以他和初漓现在的状态,两人可能都填不饱肚子。 七日以后,逍遥谷的天终于放晴了。这也意味着江伯终于可以出谷去采草药了。 看到太阳出来的那一刻,初漓由衷的舒了口气,幸好,幸好雨停了,她忍得真的到了自己的极限了…… 第159章 让他们成为彼此的牵挂 “江伯,等等。” 江伯刚背好背篓准备出门,身后就传来石言诺叫他的声音,他转过身一看,石言诺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一个小点儿的背篓背在后背上。 “你这是?”江伯疑惑的问道。 “我跟您一起去。”石言诺说道。 “胡闹,你才多大?再说了,你认识那些草药吗?”初漓在自己房间里休息,江伯看了眼房间的方向,压低声音问石言诺。 “我快十三了,”石言诺脑袋一仰,看着江伯回道,“不认识草药您告诉我我就认识了。” 江伯看他一脸非去不可的样子,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非去不可?” 石言诺点点头,“嗯,非去不可。” “行,那就走。”江伯说着便转过身去开院门。 石言诺被江伯这反转搞得愣了一下神,他都已经做好了江伯若是不同意他跟着去的话就偷偷跟着的打算了,没想到江伯只问了两句便松了口。 让石言诺颇有一种,做好了万全准备,结果完全没用上的失落感。 但是结果是好的,没用上就没用上。 于是石言诺便跟着江伯一起出了谷,去采初漓需要用的草药。 缺的那味药生长的地方多隐藏在山上偏陡峭一点儿的位置,以往江伯采时都要费很大力气才能采那么一点,年纪渐渐大了之后,身子骨就没有以前矫健了,能采到的也就更少了。 他曾经也想像种其他草药一样将这味药培植起来,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江伯仰头看着石言诺那敏捷的身姿,叹声气,“老喽~” 幸好带着石言诺来了,不然这连绵不断下了这么久的雨,山上路滑,更不用说那草药长的地方坡度大,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草药没采到,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江伯眼看着石言诺拔了几株后敏捷的顺着山坡滑下来,跑到他面前举起自己手里的草药问道,“江伯,是这个没错?” 江伯伸手接过去,打眼一看就知道没错了。于是对石言诺点点头,“没错,就是它。多吗?” 石言诺点点头,“多,我再上去一趟,把它们都采下来。” “嗯,有多少就采多少,尽量别破坏它的根,小株的留着。”江伯吩咐道。 “记住了。”石言诺说完便背着自己身上的小背篓又往刚刚的那个山坡爬去。按照江伯说的,只采大株,小的留着,尽量不破坏根茎,不一会儿石言诺背后的小背篓就填满了。他看了看这片地方,确定没有了他想要的便小心翼翼的滑了下去。 回到江伯面前,将背篓里的草药全都倒进江伯的背篓里,“咱们再换个地方看看还有没有。” 江伯看着自己背篓里的草药,估摸着能用很长一段时间了,于是便说道,“今天就先采这么多,能用一阵子了。” “再采点儿。”石言诺说完,也不去 ̄  ̄)σ江伯,背着空下来的背篓又往别处走去。 这些草药看着是多,等它晾晒完就会大缩水。要是再碰上点其他情况没有了,那她岂不是又要生挨着? 还是多采些…… 江伯看着石言诺的背影,会心一笑。小子话不多,但是却是个愿意为人操心的,嗯,不错不错~ 石言诺只采需要抑制初漓身上的痛的那种草药。有了石言诺分担,江伯就随意很多,看到自己能用的上的草药就采了。 等石言诺又背着满满一背篓回来后,两人就决定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石言诺突然问江伯,“她为什么会那么疼?” 江伯沉默了一下,张嘴想随便糊弄过去时,话到嘴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不知道是不是紫苏(初漓)曾帮过他,石言诺虽然话不多,但是对紫苏的事情还是非常上心的,这通过这次非要跟他一起来采药就能看的出来。 他对紫苏的来历不清楚,可是从她当初受得伤,还有后来的表现,江伯觉得紫苏应该也是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不然不会连自己名字都说不记得了。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江伯他是学医的,从那个时候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那是没有生的希望的眼神。 所以在她说自己忘了叫啥的时候他就顺水推舟给起了一个新的名字。 江伯看看石言诺,再想想此刻在家里躺着的那个,都是身无牵挂之人,若是能成为彼此的牵挂,也挺好的…… 唉~,没想到他一辈子都快活到头了,才开始为小辈儿操心了。 “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干嘛总是她她的叫?”江伯问道。见石言诺不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他也不揪着不放,自顾自的说道,“她叫紫苏,你该唤她声紫苏姐姐。” 当两人走到当初江伯发现初漓的地方时,江伯指着那片地方对石言诺说道,“老头子我当初就是在这个地方发现你紫苏姐姐的。知道那边的崖壁?” 江伯伸出手指虚虚指了一个方向,石言诺点点头,他们采草药从那里绕过去过。 “她就是从那崖壁之上坠下来的。” 石言诺听到江伯这话,立刻扭头看向他,脸上满是错愕,“那里?!那么高……” “是啊,那么高,能活着简直就是万幸啊。” “崖底有种毒虫,叫雪芽。只在寒冷的冬季出现,尤其下过雪之后。它们藏在厚厚的雪层之下,一旦闻到血腥味便穿过雪层爬出来,啃噬出血的生物,不论是动物,还是人。” “即使你快速的将它从身上除去,可是只要被咬上一口,毒素便随着血液迅速流遍全身,然后深入骨髓。她的疼,是深入骨髓般的疼……” “能解吗?” “能,但是解毒的疼不亚于毒素发作时的疼。” 沉默一直萦绕在两人周围。 直到眼前已经能看到江伯的小院,一路无语的石言诺突然停下脚步,对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江伯说道,“江伯!以后您需要什么药材就告诉我,我去找。” 背对着石言诺的江伯听到他这话,欣慰的点了点头,“嗯。” … … 第160章 找上门 初漓躺在床上,意识还是清醒的,就是整个人没什么力气了。一阵疼痛接着一阵,她的力气快要耗干了。 她听到院门吱呀被打开的声音,听到江伯让石言诺帮忙清洗草药的声音,她张了张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徒劳的等着江伯将药熬好给自己送过来。 “怎么样?”江伯看着初漓将药喝下去,连忙问道。 只是这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了,他还是个郎中呢,怎么就跟那完全不懂医的人似的,恨不得刚喝下药就能百病全消。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药就是管用,”初漓抿了抿嘴,“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江伯全当她这是安慰他,接过喝完的空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睡会儿,睡醒了精神头就回来了。” “嗯。” 初漓躺下,闭上眼睛,缓缓的吸气吐气,可能真的是心理作用,她这会儿觉得前几日那呼吸都带动着全身的疼好像没有了,然后意识慢慢昏沉,直到彻底陷入睡眠。 江伯看到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就知道这是睡着了。 然后转身轻轻将门合上。 看到站在门外等着的石言诺,笑着点点头,“睡着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松了一口气。 能睡着就好,正常人生生熬这么几天身体也熬不住,更不用说她还被疼痛折磨着,这会儿能睡着就说明疼痛减了下去,身体的血气才能得到休养运化。 …… 有了药,初漓不用硬生生的去扛着那噬骨的疼,小院里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正轨,但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江伯,石言诺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没事儿就抱着你的医书看啊。” 这日天气晴朗,江伯和初漓在院子翻晒草药,初漓瞥了眼坐在药房里抱着本医书看的石言诺,凑到江伯身边悄悄问道。 “什么医书,那是百草书,”江伯斜着眼轻轻瞪了初漓一眼,“不懂就别瞎说。” “哦,好,百草书,”初漓一副你说啥就是啥的模样,然后一脸好奇的问道,“那他整天看那百草书干嘛?他要跟着您学着治病救人吗?” “学不学救病治人不知道,但是既然留在我这儿了,最起码的草药得认识。”江伯说着便看向初漓,一脸傲娇的样子说道,“你可别小瞧了那本药草名录,那小子若是真的能将里面的药草认全认准了,一般的郎中还都比不上他呢。” 想到之前江伯和石言诺采药回来,江伯跟她说的石言诺身姿敏捷矫健,认药也准,让他看过一遍的草药让他去采,采回来的几乎没有错的。 后来再看到石言诺抱着百草医书看,初漓就不再用其他事情打断他,晾晒草药的活也是能自己干就自己干了,但是石言诺每次看到初漓晾晒草药,总是放下书去帮忙。 初漓说了几次他不听,也就随他去了。 后来石言诺自己出过一次谷独自一人去采药,江伯看没什么问题,以后他再需要什么草药便让石言诺一人去采了。 别说,年轻人就是比他这个老头子活干的好啊,采回来的药品质好,去采药用的时间也没那么长。 这日石言诺采药回来,江伯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眼睛微眯了一下。江伯先让他放下背篓,去洗洗脸上的尘土,顺便把弄脏的衣裳给换了。 等石言诺脸洗干净后,江伯才看清楚他脸上的青紫。 “你这脸是怎么了?摔了?”江伯问道。 听到江伯的声音从药房里出来的初漓也看到了石言诺脸上的青青紫紫。 石言诺一言不发,直接进了屋去将自己身上的脏衣裳给换了下来,在看到衣裳袖子破开的口子时,嘴唇紧紧的抿了抿。 这边石言诺还没从屋里出来,另一边院子大门便被推开了,紧接着走进来三四个大人和孩子。几个大人一看到江伯便开始高声嚷嚷起来,“江伯,你可得管管石言诺那小子,你看!你看他把我们家孩子打的!脸都青了!” “对!对!您可得管管他!不能因为他阿婆不在了,就放任他!” “就是!” “就是!” 几个大人你一嘴我一嘴义愤填膺的说着,跟他们相反,被他们拉着一块儿来的几个孩子,倒是头都微微低着,在看到初漓看向他们时,头就垂的更低了。 江伯跟初漓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他刚刚那灰头土脸的样子。 “先慢慢说,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一个的说,我都要被你们弄糊涂了。”江伯开口问道。 几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其中一个身体微胖的妇人先开口说道,“也不用一个一个的说,我们这说的都是这件事。” “对。” “对。” 另外几人附和道 “就现在住你这的那个小子,石家的,石言诺,”胖妇人说着还四处张望,想要找到石言诺,“他一个人,打了我们这几个孩子!您看这下手狠的,脸都青了!还有这衣裳,都扯开了口子了!他人呢?” 还没等江伯开口,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换了衣裳的石言诺手里拿着他刚刚换下来的脏衣裳从屋里走了出来。 江伯一看他身上刚刚的脏衣裳已经换下来了,在心里不由暗道失策失策啊,等他再一看石言诺手里拿着的,不正是他刚刚的脏衣裳吗,心情瞬间又稳了点儿。 逍遥谷里吵架的事,多半不是谁家有理谁赢,而是谁家更胡搅蛮缠谁赢。江伯看了看初漓,再看看石言诺,最后又瞅了瞅自己,他们三个好像都不是那胡搅蛮缠之人。 看来今天是注定要吃亏了啊~ 江伯咳咳两声,胖妇人欲要上前抓石言诺的手便放了下来,“几个孩子打架了?小孩子嘛,打个架不是挺正常的。” 江伯开口便将此次事情定为小孩子打架,那既然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那他们这些大人就不要插手了嘛。 “您看看我家孩子这脸!小孩子打架能下手这么狠的?” 其中一个大人不乐意了,扯过自家孩子,指着他的脸说道。 第161章 反转 江伯凑上前去看了看,然后说道,“哎呀,这不是也没什么吗?连皮都没破,男孩子嘛,皮实点儿好~” 那家大人听到江伯说的话不乐意了,“江伯,您不能——” “不是我偏帮自己家的啊,你看看,你们都看看,”江伯说着便将石言诺扯了过去,指着他的脸上的青紫说道,“这不比你们家孩子脸上青的严重啊?” “那也是他该的,他要是不动手,他们几个怎么会还手呢?”其中一个孩子家的大人说道,“我可是问过我们家狗蛋儿了,就是石言诺先动的手!” 说完还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石言诺。 大家这么僵持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是个办法。初漓不相信会是石言诺先动的手,毕竟之前她遇到他们的时候,总是那几个孩子在欺负石言诺,不管对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个时候石言诺都是一言不发,不做任何反击。 以前都忍着没做的事没道理现在忍不了就动手了。 “您先别激动,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呢?”初漓这个时候开口说道,“石言诺不是一个会主动动手打人的孩子。” “嘁,你才来逍遥谷多久?又对他知道多少你就敢说他不是动手打人的孩子。” 对面那人一呛初漓,江伯脸上的笑容也浅了很多。 初漓情绪倒是没有因为被呛有任何起伏,只是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人说道,“我虽然来的不久,但是我看到的挺多的,你们说,是?” 初漓话落看向那几个孩子,他们在看到初漓看他们的时候连忙将头扭开,不敢去跟初漓对视。这下子初漓觉得几人打架这事就有问题了。 “石言诺,既然他们说是你先动的手,那你现在回答我,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初漓转身看向石言诺,问道。 石言诺微微仰头,看了初漓一眼后回道,“是真的。” 说完便低下头,准备迎接初漓对他的呵斥。 结果反而听到初漓接着问他,“那你为什么会动手?” 石言诺抬眼瞄了一眼初漓,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后就一声不吭了。 “说啊,为什么会先动手?” 初漓的语气有点严厉了,可是石言诺依然用沉默来回应初漓的问话。 “你看你看!他是不是都承认了?”对面的大人连忙出声说道。 初漓见石言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不开口说的样子,于是转而去问那几个孩子,“石言诺承认了是他先动的手,但是他为什么会动手总得有个理由?他莫名其妙就突然跟你们动手了?” 几个孩子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他们家大人大概是见不得自己家孩子这副懦弱的样子,伸手将他们往前推了一步,语气硬气的跟孩子说道,“说就说,看他们等会儿还要怎么狡辩~。狗蛋儿,说!” 被叫狗蛋的那个男孩抬头看了看自家娘,看着他娘掐着腰怒气冲冲的看着那戴面纱的女人时,低下头嗫嗫喏喏的说道,“我们我们” 我们了老半天也没说出来个什么,急的他娘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我们什么我们!话都不会说了?赶紧的!” “我们说他跟一个丑八怪住在一起!” 受不了这么多人都注视着他,被他娘拍了一下后脑勺后,狗蛋闭着眼睛脱口而出,说完才敢睁开一点点的眼睛去看在场的人。 石言诺在听到狗蛋说丑八怪那三个字时就又想抡着胳膊冲上去,被一旁的江伯拦了下来。只是江伯那脸上的表情在听到丑八怪三个字时也冷了好多,脸崩的紧紧的。 在听到狗蛋的话后,几个来上门理论的大人面面相觑,这,这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说什么丑八怪的话,他们脸上的神情也开始有点儿尴尬起来。 “胡说八道什么!啊,胡说八道什么!”狗蛋他娘突然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谁让你这么说的?!” 狗蛋双手捂住自己的屁股,拼命去躲闪,奈何还是挨了几下。 于是便扯着哭声说道,“呜呜呜~,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说的!他们都说了!呜呜呜~” 好,这下全都尴尬了。 “咳咳,江伯,您看这事儿闹的”几人讪讪的看着江伯。 江伯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别说话,“老头子我在这逍遥谷也快生活了大半辈子了,一直都觉得咱们逍遥谷是个好地方,地方好,人也好。可是我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从孩子嘴里听到这随意抨击别人容貌的话。” “江伯” 江伯抬手不让对方继续说,然后看着那几个孩子指着初漓问道,“你们觉得她容貌丑陋骇人是吗? 可她本也是容貌不俗之人,不过是中了毒便成了如今这模样。她担心吓着你们这些孩子,所以才整日戴着那面纱。可你们 ” 江伯微微叹了口气,几个孩子连带大人,听到江伯的话脸色都有些涨红。 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就想扯着自己家孩子离开。 “等等,”江伯看到他们想要转身离开便开口唤住了他们,然后对着石言诺说道,“毕竟是你先动的手,所以你应该给他们道歉。” 石言诺在江伯严厉的眼神中,不甘不愿的说了声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 他们纷纷摆手,正要离开又被江伯叫住了。 “等一下,事情还没结束,”江伯看着他们说道,“整个逍遥谷都知道老头子我收留了一个身中剧毒的姑娘,石家阿婆走后,紫苏念石言诺一人在那破败不堪的院子里没法生活,便把他叫来了我这,如今也算是我这小院里的人了。 既然他跟紫苏是一家人,做弟弟的维护姐姐,他没做错,他唯一错的就是先动了手。他做错的事我让他道了歉,那你们做错的事呢?” 江伯说完便看了看那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互相看了看,都有些迟疑。狗蛋的娘这会儿突然把狗蛋往前一推,“狗蛋儿,道歉!” 她要是知道自己儿子是因为这个被打的,她绝对不会来,在家她自己就会先揍他一顿了。 狗蛋便朝着初漓微微鞠了一躬,嘴里说道,“对不起~” 其他几个孩子见状也纷纷跟初漓道了歉。 “好了,回。” 江伯挥挥手,对面几人连忙退出江伯家的小院。 第162章 言易行难 等众人都离开了,江伯和初漓一转身便看到石言诺又跑回了屋子里,咣当一声就将门给关上了。 初漓和江伯对视了一眼,江伯抚着自己的白胡子摇了摇头,“看来这气还是没顺啊,你去劝导劝导他。” “我?”初漓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对啊,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吗?”江伯瞥了她一眼,“他可不是为我打架成那样的” 初漓听到江伯这话,想要反驳的话瞬咽了下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去看看江伯,在他眼神示意下只好一步一步挪到江伯和石言诺住的屋子门口。 咚咚咚~ 初漓拍了几下门,然后对着门缝说道,“石言诺,是我,开门。” 说完又是咚咚咚的拍了一下。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初漓侧身看向江伯,耸着肩两手一摊,示意江伯她没办法。江伯干脆直接背过身去,不看初漓。 无奈之下,初漓只好抬手又去拍门,“石言诺,开门,你再不开门我就走了。” 说完便转身准备走下门前的台阶。 吱呀~ 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初漓回身看去,只看到打开的门,门口还是空无一人。她看看江伯,江伯冲她摆手让她进去,初漓只好转身进了屋。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江伯和石言诺住的房间。初漓环顾了一圈,然后便将视线落在了坐在大床转角处的那张小床上面的石言诺。 初漓随手拉过一个凳子跟石言诺面对面坐下,沉默了一会儿后,初漓咳咳两声后才开口,“那什么,今天谢谢你维护我啊。但是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不就是被人说了两句嘛,有什么的啊。再说了,他们说的也是事实啊,我的脸现在” 初漓说到这里突然被石言诺猛的一个抬头打断了下面要说的话。石言诺紧紧的抿着嘴,两只眼睛倔强的看着初漓。 “生气啦?”初漓试探的问道,“江伯让你道歉没错啊,确实是你先动的手。” “我没错。”石言诺倔强的说道。 “嘿,你,”初漓被石言诺的犟脾气弄的简直要心梗了,“石言诺,你以前被他们欺负的时候都没动手,这次干嘛先动手打人?你知不知道不论什么时候,先动手的那个,就是会理亏?” 可能是察觉自己的语气有点儿硬,初漓深吸一口气然后接着对石言诺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他们说我丑八怪才动的手,我真的谢谢你这么维护我。但是石言诺,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要为了别人而将自己置于险地。不然很有可能就会变成我这样” 初漓话落覆在在面纱下的脸突然怅然若失起来…… “你不是别人。”石言诺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初漓,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用尽了全力,“你不是别人—-—。” 初漓看着石言诺眼中坚定的神情,刚刚还空落落的心突然就被填满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初漓无法去形容。只是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石言诺,然后紧紧的闭上眼睛,将眼眶中的酸涩给压下去。 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提醒自己,把自己的心守坚定一点,不要再轻易动摇。 看到初漓突然转身背对着自己,石言诺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可是他就是这么认为的啊,无论是她还是江伯,在他这里都不是别人…… 石言诺嘴巴张开又合上,始终没有说出来什么安慰人的话。 觉得自己平复好了情绪,初漓才转过身。 “石言诺,你今年多大?”初漓突然问他。 “十三……”石言诺看着初漓回道。 “才十三啊”初漓突然就感慨了一下,是个不怎么能让人信任的年龄呢。 然后初漓微微低头看着石言诺,“石言诺,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言易行难。 不要轻易去对别人许诺什么,不管是别人,还是你认为的自己人。因为一旦你做不到你许诺的,与你自身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你不知道那对于曾被你许诺的人来说,失去的是什么。” 也许是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气氛有点沉重,初漓一改刚刚语重心长的语气,又用轻松的语调对石言诺说道,“我也是有感而发,你要是觉得有点道理,那就放在心里,时不时的翻出来体味一下。你若是觉得没有道理,就当我随便唠叨两句,左耳进右耳出也挺好。” “我会好好记着的。”石言诺回道。 “行,你能记着最好,”初漓说着便转身准备出去,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然后转身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一番石言诺。 石言诺被她这么盯着,头皮突然有点发麻的感觉。 她记得江伯之前跟她提过,说是石言诺上山采药的身姿尤其敏捷,跟个猴子似的。 想想他今天一个人去跟好几个比他个头还要高的男孩子打架,再想想他之前被欺负的时候,于是初漓不放心的跟他确认道,“石言诺,若是下次他们再说什么有关于我的不好听的话正好让你听到了,你还会跟他们动手吗?” 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初漓就觉得自己这是白问。 “那你想要学点防身的功夫吗?”初漓微微叹口气后用一种无奈的语气问道。 石言诺听到初漓这么问,眼睛突然就跟放了光一样看向她,猛的从自己小床边站起来,不可置信的问初漓,“……功夫?!” 初漓点点头,“嗯,我现在反正教你点防身的功夫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想学!” “好,既然想跟我学功夫,我有一个要求,你若是能答应,我从明天就开始教你。” “什么要求?你说!我一定答应!” “先别急着做保证,万一你做不到呢?”初漓扯了下嘴角,看到石言诺脸上那急切的表情,于是慢悠悠的说道,“跟我学功夫,凡事就要听我的,我不让你做的事,你就一定不能做。这个,你能做到吗?” 石言诺犹豫了一会儿,但是学功夫这件事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于是他犹豫半晌,还是坚定地对初漓保证,“我能做到!” “行,明天开始,你就跟我学功夫。”初漓说完摆了摆手出去了,走的时候连走路的姿态都有些潇洒的味道在里面。 第163章 你想要解雪芽的毒了? 江伯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身看去,见初漓出来,等她走近时悄声问她,“怎么样?劝好了?” “嘁,小屁孩儿一个~”初漓嘀咕着,然后对江伯说,“我答应他从明天开始教他一点防身的功夫。” 江伯这下明白了,这是用条件给换来的啊,但是想到这样也许两个孩子还能更亲近一些,江伯倒也是乐见其成,只是想到初漓身上还未解的雪芽毒,面色凝重起来,“你现在还不能用内力的……” “我知道,江伯您放心,”初漓摆手说道,“我答应过您的,不再乱来。再说了,教石言诺这小屁孩儿防身的功夫,还不到用内力的程度。” 江伯听初漓这么说就放心多了,拍拍她的肩膀,“嗯,好好教~” — — 到了第二日,石言诺老早就起来了,然后便在初漓房门外三四步远的地方来回踱步。初漓打开房门迎面看到的就是石言诺这样一副焦急的样子。 “起那么早?” “你昨天说教我功夫的。”石言诺急切的说道。 “放心,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初漓经过他身边时说道。 然后走到院子里的一个树下先做出一个蹲马步的姿势让石言诺看好,“来,就按照我刚刚做的,先蹲一炷香的时间。” 初漓见石言诺没动,眼睛微眯了一下,“怎么?后悔了?不想学了?” “不是,”石言诺赶紧摇头,“可这也不是功夫啊” “呵~”,初漓双臂前抱,“你还学会站立呢,就想着跑了?” “赶紧的,要学就得听我的。”初漓站在一旁看着他。 石言诺只好走过去,在树下开始蹲马步。 初漓纠正过他的动作后就站在一旁,看着石言诺蹲马步的样子,她眼前突然就浮现出师父林风年当年教她武功的场景。 师父…… 您现在在哪呢? 还好吗? 石言还没蹲多久的马步,双腿就开始发软,然后一个不小心就蹲坐在地上。这动静打断了初漓飘忽的深思。 她看着石言诺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石言诺,你连五岁的小孩都比不过啊。” 石言诺起身看向初漓,脸上的不服和不相信一览无余。 “我,五岁开始练蹲马步,”初漓指了指自己,“我让你蹲一炷香的时间就蹲不住了,我那个时候,我师父让我蹲马步都是一个时辰起步。啧啧……” 石言诺听到她啧啧声,立刻又恢复到蹲马步的姿势。 初漓也没再一直盯着他,而是转身去了药房,然后将收起来放在药房里的那些还没晾晒好的草药,一簸箕一簸箕的搬到院子里来。 石言诺是个非常适合习武的孩子,这是初漓后来在教授他功夫招式时发现的。自己给他演示一遍石言诺基本就能将它模仿出来个七七八八。 这对初漓来说不算什么,毕竟她从小就习武,师父为了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记住他教给她的招式特意训练过她。 但是石言诺并没有受到过那样的训练。还能模仿出来七八成那也是相当不错了。 于是初漓不知不觉间教给石言诺的就不再是简单的防身用的功夫了。 石言诺应该也是有所察觉,所以在初漓教他的时候,学的也更认真了。 某日初漓突然递给石言诺一把木剑,当他在初漓面前完整的耍了那套她教给他的剑法时,初漓突然就怔愣住了。 不只是因为石言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所有招式都记住的原因。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摊开的双手,她有多久没有舞过剑了? “阿姐?阿姐?” 石言诺走到初漓面前,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姐,怎么了?是我这剑没用好?” “啊?哦,没有,”初漓回过神来,“我只是在想事情,你练的很好。” 石言诺听到初漓表扬他的话,脸上浮现出不多见的笑容,“是阿姐教的好。”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石言诺再叫她时就直接唤她阿姐。 初漓第一次听到石言诺这样唤她的时候都愣在了那里,但是回过神后就不让他那么叫了,阿姐这个称呼太亲近,就像是像是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可石言诺是个犟脾气,他不愿改的,任你说多少遍他还是依旧不改。初漓纠正的心累,石言诺要么不吭声,但凡开口了就还是依旧阿姐阿姐的唤她。 最终还是江伯拍了板儿,就让石言诺唤初漓阿姐,省的他耳边整天都是两人因为一个称呼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声音。 待石言诺出谷去采药,江伯看着站在晾晒草药的三角架前发呆的初漓,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紫苏,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在发呆。”江伯问道。 “啊?”初漓回过神,扭头看向江伯,“江伯” 江伯没有错过初漓双眼里的挣扎,他没急着催她开口说什么,就站在她身旁,慢慢的翻晒着簸箕上的草药。 “江伯”初漓沉默良久后开口,“石言诺他学的很快” “嗯。”一个院子里住着,他怎么会不知道,“剑耍的很好。” 初漓听到这话头微微低了一点,“可那只是花架子,真碰到一个也会武功的,石言诺还是那个被打的” 又一阵沉默萦绕在两人中间。 “江伯,若是”初漓突然开口,话里满是犹豫不决,“若是我解了雪芽的毒,我的内力能恢复多少?” 江伯听到初漓的话,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抬头看着她,“你想要解雪芽的毒了?” 初漓抿了抿嘴唇,然后慢慢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江伯看她这样,然后将视线落在院外的树上,深深的叹了口气,“紫苏,你的内力一直在你的身体里,它没有消失,只是从你受伤到现在一直被搁置着,不存在恢不恢复的问题。 问题是解了毒,你的身体状况还能不能允许你用那些内力。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的,解雪芽毒的过程,并不比你忍受着这毒本身带给你的疼痛少…… 若是这解毒的过程中你熬不住……” 江伯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然后幽幽开口,“我有时候会想,干脆就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过是每天喝着抑制疼痛发作的药,好歹这结果是在我这老头子可控范围内的。可是那药以后用量也会越来越大,直到它对你再也不起作用。到了那个时候再想解这毒,就真的是药石罔效了……” 第164章 决定了 等江伯说完,整个院子里安静的如针落地可闻。 “紫苏啊,你再好好想想。”江伯语重心长的说道。 “江伯,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初漓突然笑着对江伯说道,“我可还记得当初您是怎么跟我的说的啊,说我还是你难得得病例呢,要好好的研究研究。怎么这会儿听您的话音,又不太想让我解这毒了啊。” 江伯被初漓的话逗的斜睨了她一眼,然后感慨道,“人啊,一旦有所顾忌,手上的功夫就会有迟疑。当初刚救下你的时候咱俩啥关系?现在呢?人心都是肉长的,削皮挫骨的痛啊,你熬的难,我这双手下刀也难呐” 初漓听到江伯说的这话,突然就将头扭向了一边。 等她将头再转回来时,脸上的神情像是跟之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但是仔细去看,从那微红的眼眶里还是能看出些许端倪的。 “哎呀,您有啥下不了手的?这可是您难得的机会,下一个能出现在您面前的中了雪芽的人,估计还没出生呢,您可千万要抓好这次机会~”初漓用轻松的语气对江伯说道。 “所以你这是决定了?要解?”江伯叮叮当当地看着初漓问道,在看到她迟疑了片刻后还是点了头,江伯叹了口气,“那小子一辈子不出谷的话,要那么厉害的功夫干嘛?要不还是暂时不” 江伯的‘解’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初漓打断了。 她微微的低着头,看着簸箕上的草药,“江伯,不全是因为教石言诺武功” 说着便抬头看向江伯,“您知道那天我看着石言诺将那套剑法完整的练下来时脑海里想的是什么吗?是我师父,教我武功的师父。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过的如何,有没有想我,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可是让我保证过的,以后要给他养老。 可是若我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熬不下去了,那我该怎么给他养老呢? 疼,我不怕;容貌变了,也没关系 我就是突然觉得,若是有一天我们师徒再见,自己还想问问他,他还记得离开时对我说的话吗?” “好,既然你决定了,咱就解这个毒,有江伯呢。”江伯郑重的说道。 “嗯。”初漓笑着点点头。 石言诺出去采药的功夫,没想到初漓和江伯已经做了一个这么重要的决定。 晚上吃完饭没什么事情了初漓就先回自己的房间了。 药房里,石言诺看着昏黄的烛光下,江伯眉头紧皱的看着眼前的一本医书时,正要回房间去歇息的他起身时问了江伯一句,“江伯,很晚了,您不回屋睡觉吗?那医书明天看也不迟。” “你小子懂什么”江伯头都没抬的说了一句,然后低声喃喃道,“早知道她当初教你功夫的时候我就该拦着点儿,也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福还是祸啊 ” 石言诺听到江伯这话,要出去的脚步突然转了个方向,他走到江伯身边问道,“江伯,您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嘴里的她,是阿姐?” 石言诺站的位置投下的影子正好落在医书上,江伯一抬头便看到他站在那里问自己。 初漓解毒这事儿也不是能瞒的过去的,整个小院就他们三个人,发生一点点小事对方都能知道。 于是江伯便将初漓准备解毒这事告诉了石言诺。 石言诺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傻了半天才讷讷地问江伯,“您不是说解毒的过程比她现在还痛苦吗?对了,还有药。我记得您说过的,阿姐解毒辅助要用的草药还没找全” 江伯冲石言诺摆摆手,“只剩下那一味药了,虽然说有它更好,但它实在是难寻。没它这毒也能解,只是多少会影响些寿数罢了 ” 石言诺听到江伯嘴里说的会影响寿数的话,立刻紧张焦急的看向他,“都影响寿数了,还不重要吗?” “具体的我跟你讲不清楚,你也不用听那么明白,你只要没有七成的把握,我不会去给她解毒就行了。”江伯说道。 “七成?!”石言诺一听立刻抬脚就想往屋外走去。 “站住!你干嘛去?”江伯出声拦住他。 石言诺不吭声。 “想要去劝紫苏?你准备怎么劝?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江伯问道。 “就像现在这样也不是” “你不是她本人,又是如何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挺好的?”江伯不待石言诺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她现在喝的药用的草药是你去采的,这才过了多久,那药的剂量增加了多少你不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你就是把所有的药都用上却依然止不住她身上的痛时,该怎么办?” 沉默将两人完全覆盖住了。石言诺再开口,声音都有些哽咽,“都怪我,您说过,阿姐她之前明明就不愿意解这毒。要是我不让她教我功夫” “言诺啊,世上的人和事不会总按着人们自己的期望去发生的。那些好的,不好的,你都得学会去接受它。你与其去劝你阿姐,不如多采点她能用的上的草药。”江伯说道。 石言诺沉默半晌,然后开口问江伯,“您刚刚说的,还缺的那一味药是什么?” “怎么?你要去采?”江伯随意的问道,完全没把石言诺的话放进心里,想着他这会儿只要不去找紫苏就行了。更何况雪参是什么样的,有多难找他是知道的。 “嗯,我去找。”石言诺说道。 “呐,就是它,”江伯指着医书上的一页让石言诺看,“它叫雪参,生长在北夏和大梁交界的的极寒之地,几乎没人见过它真正的样子。” 见石言诺看这页看的认真,江伯停了一会儿后便对他说道,“好了,回屋歇息去。” 说着便将医书合上,自己也站起了身。 两人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江伯又在脑子里想了一遍要给初漓解毒需要准备的东西,然后便很快入了眠。 等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后,睡在一旁的小床上的石言诺突然坐起了身。 第165章 半夜离谷 “江伯~,江伯?” 他轻声唤了两声江伯,确定他真的睡着了之后便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正准备去开门时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身走到江伯放四季衣服的柜子前。 轻轻地打开柜子门,摸黑从里面拿出两套摸着最厚的棉衣,将柜门合上,然后又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先去药房,走到矮桌前将江伯刚刚看的那本医书翻开,他记得雪参那页,犹豫的一下后便直接将那页撕了下来放进自己怀里。 正准备起身离开时看到矮桌上的毛笔,石言诺停顿了一下,然后拿起毛笔,在放置在矮桌上的纸上面留了一句话。 然后便趁着夜色离开了小院 — — “江伯,早啊。” 清晨初漓打开房门,看到江伯也从屋里出来便跟他打招呼道,看江伯脸上还有些困倦便问道,“您昨晚没睡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半夜总是感觉睡的不踏实。”江伯打了个哈欠说道。 “对了,看到石言诺那小子了吗?”江伯突然问初漓。 “我也刚醒,也没听到院子里有什么动静,江伯,怎么了?”初漓看了看清晨安静的小院,院子不大,一览无余,此时除了站在房檐下的她和江伯,再也看不到任何别的人了。 “我一醒来就看到他床上没人了,还以为又早起练功了呢。”江伯随意的说道,“没事儿,估计是怕吵着咱们,去外面练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初漓点点头,然后便去灶房准备三人的早膳。 江伯像往常一样先去了药房,他要看看今天要整理的药材什么的。 结果当他进了药房看到矮桌上被摊开的那本泛黄的医书,连忙走上前去,到了跟前江伯差点儿气的仰倒,被撕掉的那一页残留在医书夹缝里的纸张,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伯伸手去翻看医书,查看了一下发现被撕掉的那页正好是记录雪参的那页。不用细想,江伯第一个怀疑撕他医书的那个人就是石言诺。正要起身准备去逮石言诺,视线就落在了矮桌右上方的纸张上。 江伯伸手将那张纸拿了起来,等他看过上面写了什么之后,气的‘呵呵’冷笑两声,“这是出息了啊!都敢私自离家出走了!” 说完便拿着那张纸,气鼓鼓的出了药房。 “江伯,您怎么了?”初漓从灶房出来准备清洗一下手里拿着的青菜,正好看到江伯气鼓鼓的从药房里出来。 江伯上下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将他手里的那张纸递给初漓,“呐,石言诺那小子,好不得不学净学坏的,我就不该教他写字,你看,现在都学会离家出走了~” “啊?”初漓疑惑的看向江伯。 等她接过那张纸看清楚了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后,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的凝重了起来,心里的某一处突然开始变得软了一点。 沉默片刻之后,初漓将手里的青菜放到一边,然后对江伯说道,“江伯,我去把他找回来。” 说着就要往院门外走。 江伯及时拉住了她。 “你要去哪里找他?” 初漓看了看纸张上面的内容,当她看到雪参两个字时便抬头去看江伯,“他写了,他要去找雪参,您肯定知道雪参在哪里,我” 江伯直接冲着初漓摆摆手,“看样子我昨晚半夜睡不踏实就是因为这小子。他肯定半夜就出发了,你现在出谷去找他,是知道他沿着那条路去吗?别到时候他没找回来,你也不见了” “江伯,他除了出去采药还没去过别的地方。外面外面跟逍遥谷不一样”初漓说话的语气都开始有点儿着急了。 “我知道,”江伯说着便叹了口气,“但是,紫苏啊,你并是逍遥谷的人。当初你与逍遥谷有缘得以见到逍遥谷的入口,但是谁也无法保证你这次出谷后,还能再找到逍遥谷的入口。若是你回不来,你身上的毒要怎么办?” “您可以出谷啊,在谷外给我解毒”初漓突然想到。 江伯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祖训有言,不得在谷外行医。” 看初漓沉默不语,江伯拍了拍初漓的肩膀,“那小子不是个莽撞的,昨天晚上他还问我雪参的事,既然半夜就走了,肯定不会两手空空的,先在家里找找他都带走了什么,若是准备充分,咱们就等着。” 江伯说完便先回了他和石言诺住的屋子,进去后开始查看,等看到没有关严实的衣柜门时,江伯便过去将柜门打开,看到里面被弄乱的地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下。 “行,不错,还知道把老头子我最厚的棉衣给拿走。” 然后江伯又回到药房,仔细看了一圈最后确定,石言诺不止撕了他一页医书,还把他放在另外一本医书里的舆图给拿走了。再看看药柜那边,放诊金的匣子里也少了点诊金。 等初漓进来时,江伯转过身笑着对她说道,“看来咱们也不用那么担心他了。他拿走了我最厚的两套棉衣,还有舆图,哦,最重要的,他还带走了点诊金。这下连他能不能填饱肚子都不用担心了。他又跟你学了那么久的功夫,一般人也欺负不到他,比他厉害的他应该也不会招惹到。” 初漓张张嘴想说什么,江伯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江伯知道你不放心。可是紫苏啊,石言诺已经十三岁了,这么大的孩子搁有的人家都要扛起养活一家人的重担了。 他这是遇到了你,要不然他现在经历的,不比一些成年人少。再厉害的雄鹰也需要自己去经历,去成长。你总得把它放出去了,才能知道它到底有多厉害。 既然他都留纸条叮嘱咱们一定要等他回来再开始解毒,那就等等他。也别枉费了他这番心意。” 初漓只好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生活。当中也有一点点的变化,初漓朝院外看的时候多了起来,偶尔还会出谷的路上溜达几次。 第166章 落空 初漓和江伯数着日子,每天都希望推门进来的那个人是石言诺。 可惜每次总是落空。 直到快满一个月了,就连一向淡定的安慰初漓的江伯都开始有些坐不住了的时候,石言诺回来了。 江伯看着推开院门进来的那个脏兮兮如同一个小叫花子似的石言诺时,惊的嘴巴都有点儿合不拢了。 “江伯,我回来啦!”石言诺露出还算洁白的牙齿对江伯说道。 “这个臭小子!你说说你,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啊?”江伯上前拍了下石言诺的胳膊,在他‘嘶’一声躲开时,江伯连忙问他,“怎么了?这是受伤了?” 话音刚落就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老糊涂了,去那么个地方找雪参,怎么可能全须全尾儿的。赶紧的,先进屋,我给你弄热水,好好的洗洗,身上有伤地方等会儿让我瞧瞧。” 江伯说完便准备去灶房。 石言诺拉住他的胳膊,“江伯,您怎么不问问我那雪参找到了没有啊?对了,还有阿姐,阿姐呢?” 他瞅了一圈没看到初漓的人,他和江伯都说这么一会儿话了,她要是在家的话肯定就出来了。石言诺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抓着江伯的胳膊焦急的问道,“你们不会趁着我没在,解毒了?!可是阿姐需要用的药还没找全呢啊!我不是留了纸条了吗?我纸条上都说了,一定要等我回来再解毒!” 江伯觉得自己快要被石言诺晃晕了,刚想开口跟他解释,就听到院门口传来初漓的声音,“石言诺?!” 等确定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子就是离家快要一个月的石言诺后,初漓大声对着他吼道, “你还知道回来啊?!” 石言诺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初漓用这么大的声音跟他说话,抓着江伯的手瞬间僵了一下,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江伯总算觉得自己可以喘口气了,于是这才开口对石言诺说道,“你阿姐去帮我送药去了,这不就回来了~,我本来还想着先让你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裳,等你阿姐回来看到你不至于太生气。这下可好了~” 江伯说完两手一摊,给了石言诺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后就去了灶房,他还得给这小子弄热水呢,就不在这姐弟俩的修罗场里待着了。 石言诺见江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面对初漓,懊恼了一下后脸上立刻换上知错就改的表情转过身去看初漓,“阿姐……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私自离家了……” “下次?”初漓听到石言诺的保证,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石言诺说道,“你还想着下次?” “不是不是!”石言诺立刻改口,举起右手放在耳边做发誓状,“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初漓见他这样,好歹心中的担忧放下了。再看他浑身脏兮兮的,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石言诺挥了挥手,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对他说道,“算了算了,你赶紧收拾一下自己。” 说完直接向灶房走去。 “江伯,我来,您去给他找身干净的衣裳。” “这是教训完了?”江伯抬头看向初漓。 初漓对江伯这看好戏的行为特别无语,“江伯~” “好了好了,老头子我这就去给他找衣裳。”江伯连忙站起身就出了灶房,他迫切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灶房里有什么鬼怪呢。 趁着石言诺在洗澡的空档,江伯已经查看了一番他背回来的背篓里放的草药。 有些确实是难得的草药,但是无一例外都没有他想要的雪参。江伯看着面前那一堆草药,陷入了沉默。 石言诺快速的将自己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裳就赶紧出来了。左右看了看后就去了药房,果然,江伯此刻就在药房里,他的脚边放置的是他背回来的背篓,里面已经空了。他带回来的草药现在正分门别类的摆放在江伯面前。 “江伯,”石言诺刚开口便看到江伯对着他摇摇头。 江伯一开始没有从石言诺脸上看到沮丧的表情时还有些纳闷,下一刻他就看到石言诺神秘兮兮的将一个用布包起来的东西放在他面前。 江伯狐疑的看了一眼石言诺,在他兴奋又期待的眼神中打开了布包。 当布包里面的东西出现在他眼前时,江伯的双眼立刻睁的老大。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眼前的草药举在眼前,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查看着。 虽然他已经将雪参那页记录的东西记在了脑子里,但是当实物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江伯也开始不确定起来。 “你带走的那一页还收着吗?”江伯问石言诺。 石言诺连忙点点头,然后转身便出了药房,没过一会儿又一阵风似的回来,将手里的那页泛黄的纸张放在江伯面前。 江伯将折好的那页纸摊开,看着上面雪参的图样,开始一点一点的对照。 石言诺屏气凝神,紧紧地盯着江伯脸上的表情,企图从江伯的表情中窥探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只见江伯眉头皱了松开,松开又皱了起来,连带着石言诺的呼吸都一起一伏起来。 “江伯,怎么样?是雪参?”石言诺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伯点头又摇头,不确定的说道,“像又不太像” 石言诺一听江伯这么说立刻就急了,说话的嗓门儿都不自觉的高了起来,“江伯!您怎么能不确定呢?!” “什么确定不确定的?”初漓来了药房,听到石言诺的话后便问道。 石言诺听到初漓的话转身看向进来的初漓,“阿姐” 等初漓看到江伯面前那张被石言诺撕走的书页,再看江伯手里拿的东西,便明白了,于是问石言诺,“你真的找到雪参了?” “江伯正在确认……”石言诺说完便看向江伯。 江伯也不管这两人,再三确认之后才抬头看向两人。 初漓和石言诺看江伯脸上的神情凝重,立刻屏住了呼吸。 “不是,”江伯摇了摇头,“虽然长得非常相似,但这确实不是雪参。” “怎么可能!”石言诺一听立刻急了,“我可是按照那一页纸上找的,上面写的地方我找遍了,只有它是跟那图画上的一样!” 第167章 慎之又慎 江伯定定的看着石言诺,最终还是对着他摇摇头,“是相似,非常相似。根部往上看着是跟雪参几乎一模一样的,但是你仔细看它的根部就会发现两者之间的区别了。” 江伯说着便把那株草药的根部不一样的地方指给石言诺和初漓看,然后又指了指书页上画的雪参的根部。 石言诺看看那株草药,再仔细的盯着书页上雪参,来回做对比,确认了就是江伯说的那样的时候,突然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江伯和初漓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不知所措了,刚刚略微沉重的气氛也被石言诺这哭声打破了。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便手忙脚乱的开始安慰石言诺。 “哎呀,没事,不就是找错了嘛,”江伯刚开口,初漓听到他这话连忙给他使眼色,江伯立刻反应过来,说啥找错了了啊,于是连忙找补道,“石言诺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就算老头子我亲自去找,都不一定能找到,更不用说它跟雪参长得还那么像了,你才看了多久的百草医书啊,我这个快要入土的人都不一定能找对,更不用说你了~” 可是此刻的石言诺耳朵就像是堵住了一样,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着,你找错了你找错了那不是雪参不是阿姐解毒需要用的雪参…… 他用了那么长时间,吃了连在逍遥谷都没吃过的苦,一路磕磕绊绊跌跌撞撞的找到北夏和大梁交界的极寒之地,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会被冻死在那里。 好不容易找到了,回到逍遥谷了,结果却被告知那不是真的雪参,他找错了……他的努力全白费了…… 这对石言诺的打击可想而知…… 看江伯的话石言诺听不进去,还是在嚎啕大哭,初漓便想开口,但让江伯拦住了。 初漓疑惑的看向江伯,“江伯” 江伯摆摆手,然后对初漓说道,“让他哭一会儿,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带回来的草药,能不难过嘛,他需要发泄发泄心里的郁闷,咱们就等他哭完……” 初漓不知道按江伯说的做对不对,可是现在眼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让石言诺停下来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石言诺这样呢,他除了在他阿婆离世的时候哭了,在他阿婆下葬时都没流眼泪的孩子,这会儿好像周围只剩他一人,哭的肆无忌惮的…… “嗝……呜呜……嗝” 直到石言诺哭的打嗝,那能掀翻屋顶的哭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初漓递给他一张帕子,“擦擦脸上的眼泪。” “嗝谢嗝阿姐”石言诺边说边打嗝。 初漓和江伯看着石言诺这副样子,互相看了眼对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石言诺这会儿才算是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丢人的事儿了,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江伯和初漓看到连忙止住了笑声。 江伯直接一手握拳放在自己的嘴边,咳咳两声用来掩饰他们口中的笑意,“平静下来了?” 石言诺点点头。 “平静下来几就好,那我接着说了?”江伯看了眼石言诺,接着说道,“你刚刚只听我说它不是雪参,但是也没等我说接下来的话啊~” 江伯抬眼看石言诺那沮丧的表情立刻变了,便拿起那株草药对石言诺说道,“如果我没认错,它应该就是寒玉青藤。虽不及雪参珍贵无比,但药材嘛,它最讲究的还是一个对症。它再珍贵,不对症也不行啊。” “那这寒玉青藤对症吗?!”石言诺连忙问道,一着急,连一直不停的嗝都不打了。 江伯没有吭声,而是举着那株寒玉青藤放在眼前认真的思考着,石言诺和初漓两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怕打断了江伯的思路。 “寒玉青藤,或许之前困扰我的影响你寿数的问题可以得到解决了”江伯突然看着初漓喃喃的说道。 “真的?!”石言诺的反应比初漓看起来激动的多了。 “总要试试的嘛。”江伯说完一脸揶揄看着石言诺,“这下还难过吗?是不是觉得自己刚刚那眼泪都白流了?” 石言诺直接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江伯。 “好了。既然这样,紫苏你的毒就不要再拖了,多拖一天就难解一分。等我把这寒玉青藤做成药丸,就开始。”江伯对初漓说道。 初漓看着江伯和石言诺都看着自己,眼里含着笑意点点头,“嗯。” …… 江伯花了两天的时间把那株寒玉青藤做成了药丸,还是仅有的一颗。其他需要准备的东西在石言诺出去的二十多天中已经慢慢的准备齐全了。 初漓的房间被江伯改造了一下,将床拉到了房间的正中间,床旁边放着几个架子,石言诺在帮忙的地方看到架子上准备的那些东西,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江伯,这些……都要用吗?” 江伯听到石言诺的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架子上放的是刀,剪子,线,还有别的一些东西。 “唉,削皮刮骨,你以为靠我几根银针就能做到?”江伯转回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江伯!你一定能把阿姐的毒解了的,对?!”石言诺突然问江伯,话说出口时整个喉咙都在发紧。 江伯转头看向他,脸上没有了往日跟他和初漓说笑时逗趣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是郑重,“言诺啊,我是个郎中,不是神仙,只有神仙才会跟别人保证一定能做成什么。至于我……我只能说,老头子我会用尽我平生所学来解这雪芽的毒,结果如何……” 江伯伸出手指指了指头顶的方向,“就看老天爷了……” “江伯,我…我不是要给你压力……” 江伯摆摆手,示意石言诺不用多说,“有压力不也不是坏事。有压力在,江伯我下的每一刀才会慎之又慎……” 第168章 解毒 到了解毒这日,江伯嘱咐石言诺在这期间无论是谁来,只要没到救命的程度,都不要来打扰他。 石言诺郑重的点点头保证道,“江伯您放心,我不会让人来打扰你们的。” 说完又欲言又止的看着初漓,“阿姐” “好了,出去看着,你得相信江伯和我。”初漓用无比轻松的语气说道。 石言诺闻言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才走出去将门关上。 随着那声‘吱呀’的关门声响起,江伯回头看向初漓,“紫苏丫头,准备好了吗?” 初漓端起旁边架子上放的一碗黑不溜秋的药,一口气将它喝完,然后平躺下身子,抿了抿嘴唇,点点头,“嗯,您开始。” 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江伯看着旁边点燃的一炷香,当它燃到预定的位置时,便拿起一旁的小刀,用火烧了片刻后,果断的落下了自己的第一刀。 随后便是第二刀,第三刀…… 一炷香燃尽,另一炷香接着被点燃…… 期间江伯看着即使用了药陷入深度昏迷里的初漓,在他每落下一刀,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微微抽动时,眼里都会闪过不忍和担忧,可是那不忍和担忧很快就被坚定所取代,落下的每一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他要尽可能的缩短整个解毒的过程,江伯是真怕时间长了,初漓会扛不过那疼。 整整一天一夜…… 江伯将初漓脸颊侧面打开的伤口缝合完,然后将她的整张脸都用纱布包裹的只剩两只眼睛后,重重的吐出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 呼~ 剩下的时间,就交给紫苏自己和老天爷了…… 江伯用手背擦拭了一下自己额头渗出的汗珠,将略有些凌乱的架子推到一旁,然后起身走到门口。 吱呀~ 门被打开了。 一直等在门外的石言诺听到声音立刻转身,立刻跟门内的江伯对视上了双眼。 “江伯怎么样?”石言诺握紧双拳,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小心翼翼地问江伯。 伴随着江伯突然充盈着笑意的双眼,石言诺听到了让他特别安心的两个字,“成了。” 石言诺身体猛然一放松,腿脚一软趔趄了一下,幸好及时抬手扶住了门框,才不至于瘫软在地上。 “年纪轻轻的,承受力怎么这么差?还不如我这个动手的老头子呢~”江伯看着石言诺揶揄道。 石言诺看着脸色略有些苍白的江伯,怎么可能会相信他说的这话,于是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下后上前一步主动去扶住江伯的胳膊,“我先扶您回房间,吃食我一直在锅里温着呢,等会儿给您端过去,您吃完好好休息一下。” 江伯没在石言诺面前逞强,任由他扶着自己蹒跚着脚步回了房间。 睡着前特意叮嘱了一下石言诺在什么时辰叫醒他,他得看看初漓的情况。 初漓是在一天后醒了过来的。 当她缓缓的睁开眼睛时,从头到脚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闭上眼睛缓了好长时间去适应这种疼,那种眩晕缓过去之后她才敢尝试着再睁开眼睛。 “阿姐?阿姐!”石言诺看着初漓慢慢睁开的眼睛,连忙开口唤她,语气中满是激动和小心。 初漓听到他的声音,想要开口回应一下,可是她立刻就发现自己的嘴巴只能微微的张开一条不大的缝,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来。 一旁的江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慌乱,立刻开口安慰她,“别着急别着急,你现在刚醒过来还没办法开口说话,等过几日就好了。” 听到江伯的话,初漓眼中的慌乱便褪了下去。 “丫头啊,你扛过来了!”江伯语气里满是难掩的激动。 “江伯现在问你一些问题,江伯说对了你就眨一下眼睛,说错了你就眨两下眼睛,听明白了吗?” 初漓眨了一下眼睛。 “好,好。那开始了?” 江伯看初漓明白了,边开口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浑身都疼?” 初漓眨了一下眼睛。 “比解毒之前没有喝药时还要疼?” 初漓又眨了一下眼睛,江伯点点头。 “脸上有被火灼烧的感觉吗?” 初漓眨了两下眼睛。 江伯看到后终于舒了一口气,然后脸上绽放着轻松的笑容,白胡子都忍不住抖动着,“丫头啊,你熬过来了!再忍几天,再忍几天就不会这么疼了!” 初漓听到后又眨了一下眼睛。 将寒玉青藤做成的那个药丸喂给初漓吃后,江伯便嘱咐她尽量能睡就睡,让自己的身体有足够的时间去愈合。 后面几日果然就如同江伯所说,初漓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小,即使疼,也不像是至少从骨头里面发出的那种疼似的,她能感觉到是自己的皮肉带来的疼。 当疼痛慢慢消失,换成另外一种奇痒无比的感觉时,江伯告诉初漓,她身上和脸上的纱布可以解开了。 应初漓的要求,江伯和石言诺两人在外面等着,让初漓自己去解开那纱布。 初漓先是将自己四肢上的纱布解开,当看到那一条条如同蜈蚣似的肉粉色的疤痕时,眼神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将手里的纱布丢到一边,然后深吸一口气,抬手去慢慢的解包裹着自己整张脸的纱布。 一圈又一圈,当脸上空无一物时,握着镜子的那只手紧紧的握了一下又一下,做足了心里准备后才将那面镜子缓缓的举到自己眼前,当初漓看到镜子里面出现的那张全新的面容时,她整个人都怔愣在了那里…… 她抬起另外那只空着的手,一寸一寸的,小心翼翼的去抚摸着这张脸颊。 之前中毒留下的疤痕已经消失不见,脸上的肌肤平滑了好多,如果不是近距离仔细的看,那些细微的伤疤可能都会被人忽略掉。 这就是江伯所说的,解了毒自己的容貌也会发生的改变吗? …… “江伯,阿姐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石言诺在外面来回踱着步,实在忍不住内心的焦灼,走到江伯面前问道。 “不会的,不会的。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江伯也喃喃自语道,他拍了一下石言诺的胳膊,“你别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的,心烦。” 第169章 新生 初漓看着镜子里的人,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除了那双眼睛,她好像再也无法从这张脸上寻找到曾经的初漓的痕迹。 她肩膀慢慢塌陷,心里突然有点莫名的怅然若失…… 初漓在那种些微伤感的情绪里没有沉浸太久,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看着镜子里那一个全新的自己,向上扯动嘴角,然后轻启朱唇,缓缓的说道,“你好啊,紫苏……” 她听到外面江伯不让石言诺在他眼前晃的话,轻笑一声后放下手中的镜子站起身,还是赶紧出去,要不然门外等着的那两人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江伯和石言诺两人瞬间转身看了过去,然后便一动不动,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人。 “嘿,是我啊,吓到了?”初漓走到两人面前,抬手在江伯和石言诺眼前晃了晃。 江伯先反应过来,毕竟这张脸是他亲自动的手,中间也换过药,虽然那个时候还有疤痕红肿,但是大概的轮廓他还是清楚的。这会儿看到完全消了肿,疤痕也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模样,他抚着自己的白胡子点了点头,“嗯,不错不错~还满意这张脸吗?” 初漓点点头,“嗯,满意,谢谢江伯。” “我配了点消疤痕的药膏,你每日勤涂着点,虽不会将那疤痕完全消除,但肉眼不去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消除不了也没关系,”初漓说道,“现在这样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江伯听到初漓这话,也点头附和。 两人话说完才发觉一旁的石言诺一直安静的如同自己不存在一样。江伯扭头看他,估计是还没从初漓换了张全新的脸的事实中回过神,江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还没反应过来?这就是你紫苏阿姐啊。” 石言诺这才回过神,盯着初漓看了好久然后扭头问江伯,“江伯,您没跟我说阿姐的脸会改变啊 ” “我没有告诉你吗?”江伯疑惑的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仔细想了想,他好像还真没有跟石言诺提过,于是毫无诚意的跟石言诺道歉,“哦,那估计是我忘了。但是跟毒解了这件事本身比,容貌有变就根本不算什么了。再说了,虽然跟以前不一样,但我也没把你阿姐变丑啊~” “那是丑不丑的问题吗?”石言诺气愤的问江伯。 “那不然还是什么问题?”江伯完全没有理解到石言诺问题的重点。 “……”石言诺无语,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跑去。 “他这又是突然犯了什么病啊?”江伯指着石言诺跑来的背影一头雾水的问初漓。 “是不习惯,”初漓想了想说道,“您没跟他提前说,他应该以为解了毒,我的脸只是疤痕没了。结果突然换了张脸……” “就好像是之前他熟悉的那个阿姐不见了?”江伯说出自己的理解。 初漓点点头。 “那就不用管了,反正以后你就是这张脸了,多看看就习惯了。”江伯说完双手往背后一背,转身便回了药房。 初漓看了看院外的方向,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抬脚走了出去。 …… “看来你对这个路口真的是念念不忘啊,”初漓在她第一次遇到石言诺的那个岔路口的路边找到了他,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说道。 石言诺抬头看了眼现在的初漓,又立刻低下了头。 “怎么?我身上的毒解了你不高兴吗?”初漓故意这么问。 果然,低着头的石言诺听到初漓这话猛然抬头看向她,一脸倔强的摇摇头。 “既然为我高兴,那为什么又是现在这个样子?”初漓看石言诺又开始闭嘴不说话了,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觉得这张脸太陌生了?” 片刻之后石言诺点了点头。 “可我这个人你不陌生啊,还是说,我换了容貌,就不是以前你认识的那个紫苏,那个阿姐了?” “你不留恋以前那张脸的容貌吗?”石言诺突然问道。 初漓坚定的摇了摇头,“不留恋,只是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石言诺疑惑的看着她,“遗憾?” 可那遗憾到底是什么,初漓并没有跟石言诺解释。 “其实,决定解毒之前,我好像是分裂的。”初漓视线落在远处被夕阳染红的的半边天空上,“一半的我告诉自己抛却之前所有的过往才能继续往前走,另一半的我内心深处总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在作祟,它们困住了我,让我裹足不前,所以当初才不愿解这毒。” “我的心里有个坎儿,”初漓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对石言诺说道,“我以为我能过去,但其实一直没过去……” “直到我跟江伯说我想解毒了,”初漓看着远方幽幽的叹了口气,“其实,是我想放过自己了……” “让我得到新生的,除了解毒过程里需要承受的那些痛,还有”初漓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脸,“它……。” 初漓说完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突然站起身面对着石言诺伸出右手,“你好,我叫紫苏。我缺个弟弟,你缺姐姐吗?” 说完抿着嘴唇笑着看向石言诺。 她想再勇敢一点。不多,一点点就好…… 她现在是紫苏,不是大梁护国将军府的沈初漓,也不是罗崖村的阿漓,她现在是逍遥谷的紫苏,所以,她还可以再勇敢一次的对? 石言诺看着初漓伸到他面前的右手,刚刚还郁闷的表情忽然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抬头看着初漓,嘴角不断上扬,然后便把自己的右手放到了初漓手中,初漓顺势一拉便将蹲着的石言诺拉了起来。 “我叫石言诺,我缺个姐姐,以后可以叫你阿姐吗?” “嗯。”初漓郑重的点了点头。 “阿姐~” “嗯。” 之前她应石言诺唤她的那声阿姐,更多的是无所谓,反正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不是唤了她阿姐她应了,两人就真的是姐弟了…… 但是这一次,她是从心里把石言诺当自己的弟弟,自己的家人了……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背对着夕阳向家走去。 第170章 嘱托 两年后。 望江楼的临街的那间包间里,云璟坐在窗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右手握着一个小木偶人,拇指轻轻摩挲着,当你以为他已经被外面的热闹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时,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偶人。 随着包间门‘吱呀’一声而来的是白逸明的声音。 云璟有的时候特别想知道他为什么每次人还没进来就先嚷嚷开了,真真的是做到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他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不过将右手里握着的木偶人放进了袖兜里。 刚进来的白逸明眼睛的余光瞥到了那被迅速收起的木偶人,一边怪自己眼神太好,一边在心里无声的叹气。 他有次去成国公府找云璟,刚进他院子就看到他在刻这个木偶人。当时他还不知道原由,只当云璟是找了一个打发时间的乐趣。那时木偶人才初见雏形,他随口调侃了一下云璟,金吾卫也不是闲差,他怎么还有功夫刻小人儿? 片刻沉默后云璟只回了他一句,是当初承诺别人的。 别人?白逸明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别人是谁不言而喻啊~ 白逸明瞬间将脸侧到一边,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耳刮子,抬手拍了几下自己的嘴,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至此以后,白逸明就提醒自己适当的时候把自己当成一个瞎子。 …… 白·瞎子·逸明全当自己刚刚没有瞥见云璟收起木偶人的动作,往桌前大啦啦的一坐,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哈~”白逸明喝完茶后顺了口气,“总算是缓过来了,你都不知道,听到你叫我来望江楼,我那可是马不停蹄的就赶过来了,嗓子都要冒烟儿了。” “不知情的人听到你这话还以为你八百里加急赶过来的呢。”云璟揶揄了一下白逸明。 “虽然情形不同,但是我这焦急赶来的心情是一样的,你自行理解就好。”白逸明摆摆手随意的说道,“说,这么急着叫我来望江楼是干嘛?总不能是为了请我吃饭?” “确实不是请你吃饭,”云璟说着坐到白逸明的对面,拎起茶壶又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有事叮嘱你。” “什么事啊?” “在我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帮我多关注一下成国公府,”云璟说完举起自己手里的茶杯碰了一下白逸明的茶杯,“谢了,兄弟。” “你……又要去找那个谁啊?”白逸明一听云璟要出京城,迟疑片刻后试探的问道。 “嗯。”云璟看着茶盏里漂浮的茶叶,低声应了一下。 “云璟,这两年你总是要空出一两个月的时间去找,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已经……” 已经什么样了,不用白逸明把话说完,两人其实都明白那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只是他还总存了那么点……侥幸…… 看不得云璟沉默不言的样子,白逸明提高嗓门用无比轻松的语气说道,“算了算了,反正累的人是你,我操那么多心干嘛。至于成国公府你就放心,之前你去……不也是我看着呢吗?那个时候你那继母还好好的呢,也没出什么乱子,现在她都成那样了,更掀不起什么浪花来了。” 白逸明说到云璟那继母便撇撇嘴。 “秦安不见了。”云璟淡淡的说道。 “秦安?就是你家外管事?对萧红唯命是从的那个?” “嗯。” “我去!什么时候的事啊?”白逸明诧异不已,还没等云璟告诉他,他便自顾自的说道,“那确实要谨慎一点儿了。” 说完看向云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你安心的去办你的事情,京城里的就交给你兄弟我。那个秦安要是敢回来,我就让他有去无回!” “他功夫不低,我虽也做了安排,但是你别轻敌。”云璟叮嘱他。 “嘁,小爷我的功夫虽然没那么好,但是我手底下有功夫好的啊~”白逸明一副你别瞧不起我的样子。 “嗯,知道你手底下有功夫厉害的,所以就拜托你了。”云璟给白逸明顺着毛。 “好说好说,”白逸明大手一挥,“都是自家兄弟!应该的!” 本想叮嘱好白逸明就回去的,结果云璟被白逸明拉着非要他陪着自己在望江楼吃了顿饭才放人走,理由都是现成的,自己要辛苦给他看家,可不得好好的犒劳一下他嘛。 云璟回到成国公府后就直接回了自己院子。 包裹是之前就收拾好的,拿上就可以直接走。手放到门栓前,云璟突然又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回去走到一个博古架旁,打开架子上的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银制的长命锁放进自己袖兜里,将盖子合住后便大踏步的出了门。 云璟骑着玄影刚出了成国公府的大门便被叫住了。 “大哥~” 云璟拉住缰绳回身看过去,是云容。 “大哥,你又要出门了吗?” “嗯。” “是……去找阿漓妹妹吗?” 明明只玩笑间叫过一次阿漓‘妹妹’,可云容每次不得不在大哥面前提起她时,还是会称呼她阿漓妹妹。 “嗯。” “大哥,阿漓妹妹一定会找到的。”单听云容话里肯定的语气,仿佛云璟早已知道阿漓在哪,此次只不过是去将人带回来似的。 咴儿~咴儿~ 玄影似乎等的有点儿不耐烦了,原地踢踏着蹄子,叫了两声。云璟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然后看向云容, “在家安心念书,好好准备秋闱。” “嗯,大哥放心。” 两年前的秋闱他因为家里的事错过了,这次他不再是为了他娘,而是为了自己。 “回去。”云璟对云容说完,扯动手里的缰绳,轻踢了一下马腹,“我走了。” 云容看着他大哥一人一马离开的背影,他真心的期望这次他大哥能找到阿漓妹妹。他知道大哥心里有道伤口,时间越久伤口越深,而能让它愈合的,只有找到阿漓妹妹。 等云璟消失在胡同口处,云容转身回了府。 第171章 故居…故人… “奶奶,你看!阿木叔家门前站了一个人,”罗婶儿跟孙子虎子一人抱着一摞木材从山上下来,经过岔路口时虎子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站在以前的阿木大叔院子门前,再仔细一看,旁边还有匹马,“奶奶你看,还有匹马~它看着好像阿漓姐姐的玄影啊~” “你肯定是看错了,赶紧回家了,”罗婶儿头都没往那边去看,就催着孙子赶紧回家去。 快三年了…从一个大雪之夜过后,阿木和阿漓就不见了。 她和老头子还专门来阿木家里看过,木屋的门开着,院子里虽然被积雪覆盖着,可是也不难看出地上的凌乱。她当时看到心就咯噔一下。 等听到离阿木这边最近的一户人家说夜里好像听到了打斗声,心里不好的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村长听到那户人家说好像听到有打斗声后还训斥了他们,问他们既然听到了动静,怎么就没起来看看?再不济去他家叫他这个村长起来也行啊! 虽然罗崖村一向安稳,但是万一遇到了匪徒呢? 可是再说那些都无济于事,阿木和阿漓从那天开始就消失不见了。 最开始罗婶儿还会时不时的来这边看看,想着万一他们回来了呢。 可是一天,一个月,一年…… 她始终没有再见到他们,阿木的这个院子又变成了他来罗崖村之前的那个有些破败的模样。 “奶奶,真的是玄影!” 如今已经七岁的虎子早已不用奶奶牵着自己的手才能去他想去的地方。他或许不熟悉那个高大的背影,可是他越看越觉得那匹马就是玄影,等他看到玄影侧到一边的脸时,立刻激动的对罗婶儿说道。 他来不及放下自己抱着的那一小捆木材,丢下罗婶儿就向那匹马跑去。 “诶~,虎子~回来!”罗婶儿连忙出声阻止。 正站在自己曾经的‘家’门前回忆着过往的云璟,突然听到了罗婶儿的声音后立刻转过了身。抬脚要去追虎子的罗婶儿这才认真的去看孙子嘴里说的那个站在阿木院子门前的男人,越看越觉得熟悉。 “玄影!”虎子跑到玄影面前,谨记着小的时候阿漓姐姐教他的,不要太靠近玄影,它不喜欢,于是在离玄影三四步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抱着木材激动的喊玄影。 玄影也像是认出了虎子,踢踏着前蹄‘咴儿,咴儿’的叫了两声。 罗婶儿这会儿走到云璟跟前,片刻迟疑后,不确定的开口唤道,“……阿木?” 云璟点点头,“罗婶儿,是我,阿木。” 再次听到‘阿木’这个名字,他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亲切,于是难得的在罗婶儿面前微微上扬起嘴角。 “真的是阿木啊?!你们去哪了啊?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罗婶儿哗的一下就丢掉了手里抱着的木材,上前狠狠的拍了两下云璟的胳膊。 云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罗婶儿拍他胳膊来发泄心中一直没放下的担忧。 等她情绪平复下来,立刻朝云璟身后看去,“阿漓呢?阿漓是不是也回来了?” 可是云璟身后空无一人…… 云璟听到阿漓的名字,身体猛然僵硬了一下。 罗婶儿探出去的头没有看到阿漓,收回来后看到云璟脸上的表情,还有他的沉默,心中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阿木啊,”罗婶儿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三年前你们不见了的那晚,有人听到你院子里有打斗的声音,天亮我和你村长大叔过来看,院子乱的一团糟,门也没关……你和阿漓也不见了……阿木,到底发生啥事儿了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阿漓呢?” 罗婶儿两只手紧紧地拽着云璟的衣袖,上面拽出来的深深的褶子显示着罗婶儿内心的紧张。 云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罗婶儿。 罗婶儿看着云璟的眼睛,里面有懊悔,难过,隐忍,可她只看得懂那里的伤心。 她颓然的松开拽着的云璟的衣袖,那个会弯着眼睛甜甜的叫自己罗婶儿的姑娘啊…… “阿漓她……没有回来过?”云璟突然开口问道。 罗婶儿听云璟这么问她,刚刚低迷的情绪立刻提了上来,睁大眼睛看着云璟,“所以阿漓……没有出事?还好好的?” 云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罗婶儿这个问题,只能选择避而不答。 罗婶儿只当云璟的沉默就代表阿漓还好好的,不然他怎么会问自己阿漓回没回来过呢,可能就是闹别扭了,至于当初为什么突然消失,或许……不是她能问,能知道的…… “没有,阿漓姐姐没有回来过。” 还没等罗婶儿回答云璟,一直安静待在一边的虎子突然说道。 也是,若是阿漓回来,快三年了,这个院子也不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云璟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低头去看虎子,“你是虎子?都长这么高了” 想到刚刚是他先认出玄影的,便问道,“你还记得玄影?” 虎子点点头,“记得~” 罗婶儿看孙子有点儿不好意思,便接着替他说道,“那年你和阿漓送他的生辰礼物不就刻的那匹马吗?他喜欢的不得了,现在还放着呢。” “还记得你阿木叔吗?”罗婶儿问虎子。 虎子朝着云璟腼腆的点了点头,“阿木叔。” 云璟抬手在虎子头上轻拍了一下,然后从袖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虎子,“生辰礼,本该在你小的时候给你的,结果你今年都七岁了……” 虎子都七岁了,他才有勇气回来这个他和阿漓曾经的‘家’…… 罗婶儿一看云璟递给虎子的东西,她曾经在镇上看到过,是长命锁,只是云璟给虎子的这个无论是做工还是款式都精良的非常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东西。 她连忙从虎子手里拿过来,又塞回给云璟,“这么好的东西,不能收的~” 云璟就知道罗婶儿肯定不会要,所以出门前拿的也就是这个银制的长命锁,而不是金制的,除了考虑到罗婶儿会不会收下的问题,还要避免因为这一个长命锁给他们带去无妄之灾。 “罗婶儿,它就是普通的长命锁,不值多少银子,就图个寓意好。” 第172章 那片突兀的灌木丛 如果云璟是送给罗婶儿或者村长的,罗婶儿肯定会坚定的拒绝,可是云璟说是送给虎子的,做长辈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家小辈儿的。 罗婶儿这会儿定下心来再看眼前的云璟,脸上没有了青茬的胡须,整个清冷凌厉的面庞就直接暴露在人前,再看他身上的衣裳,罗婶儿就是没见过,也能看的出来与他们身上穿的衣裳用的布料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阿木……” “您就代虎子收下,”云璟将长命锁放到罗婶儿手里。 罗婶儿看看手里的长命锁,又看看云璟,伸出手想像之前一样去拉云璟的胳膊,在快要碰到他身上精致的衣裳时又往后缩了一下,顿了片刻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又将手伸了出去,拽着云璟的衣袖,就是力道用的小了点儿,像是孩子拽着大人的衣袖似的。 “走,跟罗婶儿回家!今天得好好的跟你大叔喝一杯。” 云璟听到罗婶儿的话心里微微触动,可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做,也只能辜负了罗婶儿对他的一番心意。 “罗婶儿,我不能久待,等一下就要走了。” “等一下就走?!”罗婶儿一听有些急了,“那你还回来吗?” 罗婶儿问完看到云璟沉默着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里又不是阿木的家,她也不知道阿木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但看他现在这样,至少说明日子过得应该还不错,虽然她这次见到阿木觉得他比在罗崖村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更……孤独了点儿? 看云璟沉默着,罗婶儿连忙自己找补的说道,“不回来也挺好的,咱们罗崖村穷乡僻壤的地方,也没什么值得挂念的……” 云璟不擅长安慰别人,他的性格轻易不会给人许什么承诺,之前唯一一次给阿漓的承诺他还没做到,在那之后更是不开口许别人自己做不到的事。 看云璟看了一下头顶上挂在天上的太阳,罗婶儿便知道他这是要走了。 “要好好的啊,以后,罗婶儿说以后如果你再回来,一定要来罗婶儿家好好的坐坐……” “好。” 不忍心看着罗婶儿眼睛里的期盼落空,云璟点点头,然后揉揉虎子的头顶叮嘱他,“好好照顾你爷爷奶奶。” “嗯,我会的。” 云璟牵过玄影,翻身上了马背,“罗婶儿,多谢您之前的照顾,我走了。” “诶,走,路上要小心啊~” 云璟对着祖孙两人挥挥手,‘驾’了一声后,玄影便如同离了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它在这个地方与自己的主人分离,它熟悉这个地方,好像也知道每次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它的主人。所以甚至不用云璟控制缰绳,玄影就自动的带着云璟朝着那通向崖底的方向跑去。 …… 来时京城还只是深秋,到了这西北边陲,这里都已经不知道下了几场雪了。 到了阿漓曾经坠下的崖底,云璟看着崖底的景物都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雪,上次来时是夏季,那时的生机盎然和现在的萧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云璟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身旁的玄影,“走,去找她。” 然后一人一马便开始翻找着崖底每一寸的地方。 崖底地方不小,云璟每次来都要用上一整天的时间才能找遍整个崖底。这次他来之前去了一趟罗崖村,耽误了点时间,直到黑夜笼罩着整个崖底时,他还没有找完。 他牵着玄影来到一棵树下,树上的叶子已经枯萎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树根的地方有块石头,云璟抚掉上面的积雪坐了上去。 本来还站着的玄影看到云璟坐在了石头上便四肢跪地,整个身子趴在雪地上,对着云璟‘咴儿,咴儿’的叫了两声。 云璟扭头看着它,抬手捋了捋它脖子上的鬃毛,“还没找完,咱们今晚就在这崖底歇着,明天继续。” 回应云璟的又是玄影的两声‘咴儿’叫声。 每到这个时候,云璟就有些庆幸,庆幸他身边还有她的玄影,那些有关于她的事,好像也只能说给玄影听。 …… 阳光渐渐照射到崖底时,云璟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困顿,像是一夜都没有睡一样。 将剩下的地方找完,回到坐了一夜的枯树下,云璟的双眼突然变得茫然空洞起来。 老天这次还是没有眷顾他,阿漓你到底在哪里?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视线掠过一小片绿色的灌木丛。满是雪白的崖底突然出现一片绿色,看着特别的突兀。 呵,没想到这个季节的崖底还能看到绿色的植物,刚刚他见过那片灌木丛吗?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真奇怪,他明明记性很好的… … 云璟放空的脑袋此时木木的,并没有把那片跟崖底不太相符的灌木丛当回事。 他木木的站在那里,耳朵似乎开始听不到周遭的任何声音,眼睛也好像看不到任何东西,整个人似乎置身于一片黑暗当中,就连本来应该在他身旁的玄影何时走到了那片灌木丛都全然不知。 玄影走到那片灌木丛,先是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像是在确定眼前的植物是不是自己能吃的,片刻后便伸出舌头卷着灌木丛上的绿叶子吃了起来。 它正吃的投入,突然发现眼前的灌木丛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来,那声音开始很小很小,玄影只能将头凑上去才能听到,后来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大了起来。 玄影歪了歪头,谨慎的往后退了一步,头上那两只大大的马眼紧紧的盯着面前发出声音的灌木丛,身上开始紧绷的肌肉显示着它开启了防御的姿态,一旦确定有危险就立刻后退转身就跑。 伴随着玄影一声高昂的嘶鸣,从灌木丛里面出来的人差点儿和玄影那张巨大的马脸来个脸对脸,直接蹲坐在地上。 那人在看到眼前的马翘起的前蹄快要砸向自己时,一边一个翻身躲开到了一边,一边在嘴里嘟囔着, “我去!什么鬼?!” 第173章 你竟然带陌生人进逍遥谷! 玄影的嘶鸣,还有陌生的声音把云璟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到玄影激烈的反应,云璟定睛一看,有个人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在了玄影正前方,玄影应当是受了惊吓,前蹄高高翘起,眼见就要踏在那人的身上。 他迅速闪身到玄影的身边,伸手就去拉住玄影的缰绳,想要及时阻止即将发生的踩踏。 好在那人反应也快,一瞬间翻身就往旁边躲去。 等云璟安抚好玄影,想要上前去将那人扶起来时那人自己就站了起来,原来是位少年。 那少年一边低头拍打着自己身上的雪,一边去弯腰拿掉在雪地上的背篓。 等他转过身边气冲冲的对着云璟说道,“你怎么看的你的马啊?知不知道差点儿出事啊?要不是我反应快,我这会儿不死也残了!” “这位小兄弟,实在抱歉,”云璟连忙出声道歉,“你有没有伤着?” 那少年上下左右扭了扭胳膊,发现没有任何问题便随意的挥挥手说道,“算了算了,幸好没事,要不然我这刚出来就得回去……” 少年说完便背起背篓准备离开。 哪知他刚刚说的话突然就在云璟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刚刚说什么?”云璟突然伸手想要去拉住那欲要离开的少年。 好在少年这次有了准备,不知道用了一个什么招式直接躲开了云璟伸过去的手,然后非常警惕的看向云璟,“你想干嘛?!” 云璟这会儿心思全在少年刚刚那句不经意的话上,顾不得跟他解释什么,眼神微眯,紧紧的看着少年问道,“你刚刚说你刚出来就得回去?” 云璟看着刚刚这位少年突然出现的地方,是眼前这片灌木丛 现在的他深思归拢,能正常思考后就发现了问题。 他来过那么多次崖底,可是为什么他会对这片灌木丛的位置没有一丝丝的印象呢? 不,他确定之前这里没有任何灌木丛! 况且他熟悉这个崖底,就算有人来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出现,这里离唯一的出入口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突然出现的灌木丛,还有眼前这位突然从灌木丛里面出来的少年…… 云璟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在‘咚咚咚’的狂跳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跳出他的胸膛。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面。 他指着那片灌木丛,急切地问眼前的少年,“你刚刚是从那里出来的,灌木丛的另一边通向哪里?” “你能看到灌木丛?!” 这少年听到云璟的话也是惊诧不已。 云璟点点头,心里同时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着他,一定要去灌木丛后面看看,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阿漓阿漓是不是曾经也看到过这片灌木丛? “吼,又是一个逍遥谷的有缘人?”少年看着面前的一人一马,小声的嘀咕道,上下打量了一番云璟,然后问道,“你来这里干嘛?” “寻人。” “寻人?寻什么人?” “……家人。” “哦,”少年点点头,然后指着那片灌木丛随意的问云璟,“你要进去吗?” “我能进?”云璟不确定的问少年。 “能啊,”少年挥挥手,“既然你能看见它,那你就能进逍遥谷。好了,你若是想进去就进去,若是不想那便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了两步,少年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了看那一人一马,外面的人能看到灌木丛然后进入逍遥谷,对逍遥谷里的居民来说没什么稀奇的,虽不常见,但每隔那么十几年总会碰上那么一两个跟逍遥谷有缘的人,他阿姐不就是嘛。 但是眼前这马,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刚他出来的时候,那马嘴里嚼的就是灌木丛的叶子? 嘿,一匹马能看到逍遥谷的入口,还真是稀奇了~ 少年看着那马,越看越喜欢,于是开口问云璟,“需要我带你们进去吗?” “那再好不过了,多谢。”云璟双手抱拳道谢。 “那我带你们进去,你能让我骑骑你这匹马吗?”一脚踏进灌木丛的少年 突然回头问云璟。 云璟看看玄影,又看看眼前的少年,婉拒道,“它不让陌生人骑。” “嘿,那没关系,现在是陌生人等熟悉了就不是了啊。”少年自有自己一套理解。 说完朝云璟招招手,然后转身回去往灌木丛里走去。 云璟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后牵着玄影跟在少年的后面走进了那片灌木丛…… 穿过那片灌木丛,眼前的景象突然豁然开朗,云璟牵着玄影,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这里被群山包围着,中间就像是由三四个罗崖村组成的一个村落,通过周围植物的颜色来判断,这里跟崖底好像不是一个季节,更像是此时京城的深秋。 一片灌木丛,好像将崖底和这里分割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走啊,”少年没有听到跟上来的声音,转过身便看到那人和马正愣在那里俯瞰着整个逍遥谷,于是连忙招手让他们跟上。 等云璟回过神跟上来走到少年的身边,少年无不得意的问他,“是不是被眼前看到的震惊了?” 云璟点点头,“没想到灌木丛后别有洞天。” “那是!”少年听到云璟的话脸上满是得意,“这里可是逍遥谷!” 至于为什么提到逍遥谷就这么得意少年反而没有多说什么。 少年刚带着云璟进去谷内就碰到了跟自己特别不对付的几人,他们看着跟在少年身旁的陌生男人和马,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后便朝着少年喊道, “石言诺,你竟然带陌生人进逍遥谷!” 石言诺本不欲跟几人说什么,毕竟现在的他早已不是两三年前的他了,区区他们几个,收拾起来简直不要太容易,而这都要归功于阿姐教他的功夫。 奈何他们几人这么长时间总是记吃不记打。这不,一看到石言诺带陌生人进了逍遥谷,像是终于逮住了他的错处,等不及就冲着石言诺叫嚣着。 第174章 触不及防的相见 “陌生人是我想带进来就能带进来的?” 石言诺眉毛上挑,眼睛斜睨了一眼他们,然后右手握拳举到自己眼前冲他们几个比划了一下,那几人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戒备。 大概是看有外人在场,觉得他们刚刚后退那一下有点儿丢人。几人互相看了一下,然后努力挺起胸膛又往前走了一步,微仰着脖子对石言诺说道,“石言诺,你阿姐不让你随便动手的!你要是敢对我们动手,你阿姐肯定会收拾你的!” “对!” “没错!肯定会收拾你的!” 石言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伸出食指掏了掏耳朵,“你们要是再说着有的没的那我就不是随便动手了。” 几人听到石言诺不耐烦的语气,眼睛滴溜滴溜转了转,最后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谁知道石言诺身边那个陌生男人会是不是跟他一样会武功啊,好汉不吃眼前亏,撤! 其中领头的那个跟其他人一使眼色,几人立刻作鸟兽散。 石言诺见状轻哼了一声,然后便招呼云璟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这里不让陌生人进?” 云璟想到刚刚那几个跟眼前这少年差不多大的少年们说的话,问道。 “额,也不能这么说,”石言诺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干脆也就不解释了。 反正他不是来找人的吗?找不到估计很快也就出谷了,还出谷后还能不能再看到逍遥谷的入口都还未可知呢,跟他解释那么清楚干嘛 两人一马很快走到江伯家的院子外头,石言诺指着那个小院?云璟说道,“呐,这就是我家,江伯出去看诊了,也不知道回来没,就我阿姐一人在家。等江伯回来了你可以问问他,看他有没有见过你要找的那人。” 说完便几步跑到门前,一边推开门一边朝身后的云璟招手,示意他赶紧跟着他进来。 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正在翻晒草药的初漓扭头看过去,见是刚出门没多久的石言诺还疑惑了下, “你不是刚出去吗?怎么又回来了?忘拿东西了?” “嘿嘿,阿姐”石言诺冲着初漓露出讨好的笑容,抬手挠了挠头后对着站在门口的云璟招了招手,“我……” “你又不听我的话随意动手了?” 初漓微眯着眼睛,看着石言诺心虚的样子,直接打断他的话问道。 “没有没有!”石言诺连忙摆手,“我没动手。” 然后看着初漓脸上严肃的表情,又期期艾艾的说道,“就是,带回来一个人……” 初漓听到石言诺的话,正要开口训斥他时,便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石言诺身后,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便看到了跟着男人一起进来的那匹马…… 初漓看着那匹马,瞬间怔愣在了原地 竟然竟然是玄影…… 她再去看牵着缰绳的男人,脸上已经没有了以前青短的胡茬,可初漓还是认出来了他,那个,她曾经当做大哥的人。 心突然就跳乱了节拍,脑子里最先出现的想法是自己刚刚的反应应该没露出什么马脚来她脑子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和马搅的一片空白,好在这个时候玄影突然踢踏着前蹄,不停的‘咴儿咴儿’的叫了起来,云璟连忙去安抚它,一边顺着它的鬃毛一边对石言诺他们道歉,“抱歉,它可能是刚来这里,不太喜习惯……” 初漓也趁这个机会微微低头,眼眸低垂看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平复自己心中的诧异。 等她眼睛无意间看到自己左手背上那浅浅的疤痕时,刚刚还被这突发情况搅乱了思绪的脑袋突然就变得清明了起来。 是啊,她现在从头到脚都已经和以前的那个她完全不一样了,她是紫苏不是吗? 紫苏与眼前这人就是一个陌生人,那自己把他也当成一个陌生人就好了…… 不管他和玄影是如何进的逍遥谷,总归不会长待…… 就是,就是可惜了玄影……明明是她的坐骑,如今却…… 算了,算了,有得有失嘛,哪能事事都如她的心意呢。 想明白了,心也就定了。 再抬起头时初漓的双眼已恢复平静和漠然…… 看玄影一直安静不下来,在云璟和石言诺的注意力都在玄影身上时,初漓看着玄影的眼睛,张开嘴无声地说了句话,玄影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云璟也好,石言诺也好,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石言诺是怕它这么闹腾惹了阿姐不开心,不让这匹马进门,但是他可是因为这匹马才愿意领他们进逍遥谷的,不能本末倒置了啊。 云璟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有些疑惑。他知道玄影是匹通人性的马,在他身边这将近三年的时间也充分证实了这点。 它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阿姐,”等玄影平静了下来,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石言诺这才接着说刚刚没说完的话,“不是我带他们进的谷,哦,也不对,我是带他们进了谷,可是他们能看到谷里的入口,就它,” 石言诺说着还抬手指着玄影,“就这匹马,我刚走到出口就差点儿跟它脸对脸,它嘴里还嚼着灌木丛的叶子吃呢。” 初漓看了他两眼,没说话,而是转身又去翻三脚架簸箕上的草药。 石言诺见状便小步走到初漓的身边,期期艾艾的凑到她身边,小声的说道,“阿姐,我就是看那匹马好看,所以才……带他们进来了。 他们看着我出去的,就算我不带他们来,他们自己也会进来的,逍遥谷不挡它的有缘人” 说完便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初漓脸上的表情。 初漓微微叹口气,石言诺说的她又怎会不知呢?毕竟她也是逍遥谷的有缘人不是吗……只是本以为一辈子不会再见的人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心里莫名的有点烦躁。 “好看?”初漓斜睨了石言诺一眼,“外面好看的东西多了,你都要带进谷里吗?” 初漓说完就发觉自己这话说的有点无理取闹了,于是又接着说道,“算了,你也没什么错。咱们家不留外人,等会儿将人送出去。” “可他进谷是来找人的,这人还没找就要让他走吗?”石言诺私心里是想让他们多留会儿的,毕竟他还没碰到那匹马呢。 “找人?”初漓心里咯噔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第175章 她就是我说的那个姑娘 “对啊,”石言诺说着扭头就去问云璟,“喂,你是来找人的对?” “嗯,我来找人。”云璟看着那姐弟两人点头回道,然后双手抱拳,“打扰了。” 石言诺想要挥手回不打扰,但是看到阿姐警告他的眼神,立刻便闭上了嘴。 初漓看着石言诺这样子突然就觉得有点头疼。 刚开始那会儿明明才十三岁就是一个少言寡语,深沉稳重的孩子了,怎么过了两年,年岁长了,心性却反而更跳脱,更孩子气了呢? “你知道他要找的那个人是谁?”初漓问道。 “不知道啊,”石言诺回答的干脆利落,看到初漓一脸无语的表情连忙解释道,“但是我想着咱们两个不知道不代表江伯不知道啊,江伯可是知道逍遥谷密辛最多的那个……” 那也得江伯愿意说才行,初漓在心里想着,然后叮嘱石言诺,“外面的人心思复杂,你别什么话都跟别人讲,尤其是家里的。” “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石言诺听到初漓像叮嘱三岁小孩似的叮嘱他,低声抗议。 “多大你也得听着。” “是~,我保证听着~” 见初漓脸上神情不再那么严肃,石言诺才敢问她,“那,就让他先在这里等会儿江伯?” 初漓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自顾自的翻晒着草药,看到不好的将它挑拣出来。 石言诺说完看初漓没什么反应,便知道这是阿姐默许了。 于是也不再在初漓面前碍眼,拎了一张小椅子让云璟进来坐。 然后指了指院子里的那棵树,“你可以先把你的马拴那里。” “多谢。” …… 初漓本想弄完草药就回屋去的,可是又担心石言诺多嘴,于是便放慢了速度,手里动作不停,耳朵还时刻关注着石言诺和云璟在说什么。 “刚刚一直没问你,你要找谁啊?”石言诺随口问道。 “义妹。”云璟回道。 “啊~,她不见了?那你怎么会去崖底找?你不用找了,崖底没什么人的。” “你怎么知道?” “我经常……算了,反正我就是知道。”石言诺刚想说他经常出谷帮江伯采药,崖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想到刚刚阿姐叮嘱他的不让他多说,于是又及时的闭上了嘴。 “你义妹什么时候在崖底不见的啊?她没事儿来崖底干什么?”石言诺好奇的问道。 一般人也不会没事儿来崖底? 云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石言诺见他不说话了,还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正想着要怎么转移话题时突然听到了云璟的回答。 “她三年前不见的” 石言诺一听立刻扭头看向他,“三年前?那你这个时候还来崖底干嘛啊,肯定早就……” “石言诺!” 在听到云璟说要找的人是他义妹的时候初漓翻晒草药的手停顿了片刻后就恢复了正常,直到石言诺问他时间,又口无遮拦的想说什么,她才及时的开口叫住他,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阿姐,怎么了?” “去药房,把放草药的匣子拿出来,”初漓头也没抬的吩咐石言诺。 “哦。” 石言诺说着便起身去了药房。 初漓依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身后像是有人一直在看着她,尽量放空自己才能去忽略那让她如芒刺背的感觉。 “阿姐,这个匣子……” 吱呀~ 院子门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推开了,石言诺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推门进来的江伯,连忙出声唤道,“江伯,您回来啦?” 初漓听到石言诺唤江伯,回过神看向门口,“江伯。” 江伯进了院子,看看初漓又看看石言诺,视线最终落在出现在他家里的陌生男人身上,还没等对方说话便又将视线挪到石言诺身上,“你带回来的?” 刚刚看见江伯回来还有点儿兴奋的石言诺在看到江伯沉着的脸,还有那话里的语气就知道自己这是要挨训的节奏,立刻缩到了初漓身边。 “是晚辈请这位少年带晚辈进谷的,不怪他,”云璟连忙出声跟眼前的老者解释道,“有叨扰之处还请您见谅。” 说完边双手抱拳向江伯致歉。 江伯倒也没立刻就追究石言诺的错处,瞪了他一眼后便问云璟,“看到了那片灌木丛?” 云璟点点头,“是。” “哦,”江伯看了云璟一眼,边把自己肩膀上的药箱放下来边随意的问道,“你进谷来是所为何事?” “找人。” 江伯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问,“找何人?” “我义妹。” 江伯听到云璟的话,面上神色如常,扭头跟他确认,“你义妹?” 云璟点点头,“是。” 江伯眼底有什么闪过,江伯没再继续问什么,院子里突然陷入短暂的寂静。 石言诺左看看云璟,右看看突然不说话的江伯,像是要证明他不是无缘无故将人带回家的,小声对江伯说道,“江伯,他义妹是三年前在崖底不见的,你看你是不是……” “三年前?”江伯听到这个时间突然转头看向云璟,“三年前的什么时候?” “正月二十一,”云璟脱口而出,然后面带焦急的问江伯,“那天下着雪……在崖底!您,见到过一个姑娘吗?” “江伯,三年前”石言诺话刚出口,江伯就转身看向他,用眼睛里那透出的威严的目光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又转回身去看云璟,抬手抚了抚自己下巴上长长的白胡子说道,“哦,那个时候啊,老头子我确实碰到了一个姑娘。” “那她人呢?!” 云璟连忙问道。 “你先别那么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江伯又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我是见到了一个姑娘,可是却不是在崖底见到的,也不是你要找的那位。” “或许是呢?” 江伯摆摆手,然后转身无比随意的指了指初漓,“呐,你看你认识她吗?” “她就是我说的那个姑娘。” 云璟顺着江伯的手指看向那位少年的姐姐,眼睛里的希望慢慢变成失望。 而初漓在江伯说那天确实遇到了一个姑娘的时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在云璟顺着江伯的手指看向她的时候,将紧张和慌乱全都隐藏在了心底,微敛着眼眸,面上也是一派坦然自若,任由云璟去打量。 第176章 错哪了? 一个人若是想要在另外一个人面前特意隐藏自己,尤其是自己还已经完全改了容貌,那可以说是相当容易的一件事情了。 从看到云璟的那一刻开始,初漓要么闭口不言,就算要开口说话也刻意压低了一点自己的声线,与平日稍有不同。 江伯自是不会多问自己什么,至于石言诺,偶尔粗线条的不行,即使他发现了问自己,她也容易打发他,一个眼神足矣。 只有眼睛…… 在她脸上的纱布完全拆下来后江伯就曾说过,如果不去仔细看她的眼睛,没人会从现在的紫苏身上联想到曾经那个她。 所以在云璟看向她时,初漓特意眼眸低垂,反正她知道姑娘家的,怎么能那么大方的跟陌生男子眼神对视呢。 “怎么样?我老头子我说的没错?她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看到云璟眼中露出的失望,江伯出声打破院子里的沉默。 “老人家,您还见过别的姑娘吗?或者不是在那个时间段也没关系,再晚一些日子呢?见过吗?”云璟再次问江伯,“那位小兄弟说,您是对这一片最熟悉的人……” 江伯听到云璟后面的话,没忍住扭头看向石言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石言诺看江伯听到那男人的话扭头就瞪自己,连忙抬头望天上看去,就是打定主意不跟江伯对视,让他瞪空气去。 江伯见石言诺那副样子,决定等人走了之后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育他一番,相信这次就算是紫苏也不会拦着他的。 于是转回头看向云璟,摇了摇头,“我确实再也没见过别的姑娘了,逍遥谷不是什么人,什么时间都可以任意进来的。你要找的那位姑娘或许是去了别处。” “……别处?”云璟听到江伯的话,心里又是一沉,低声喃喃着,“……从崖顶坠落下来,她还能走多远……?” 无人回应他。 云璟收敛脸上的神色,从那一瞬间的茫然又恢复到了平静自若的样子,看了看拴在树边的玄影然后跟江伯商量道,“老人家,能否先把晚辈的马暂放您这里?我想在谷里四处看看。” 说是四处看看,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要在谷里四处打听打听。 江伯也没拦着,瞅了眼那匹马后点点头,“哦,这个没问题,就先放这里。” 云璟双手抱拳向江伯道了谢,看了眼带他进来的那位少年,等看到他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便明白自己是不能让他带着在谷里转了。 于是跟江伯说了声转身便出了院子。 江伯等人出了院子走到院门口,看着云璟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他的眼前,正要将院门关上便听到初漓一声呵止。 “石言诺,别碰它!它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 “咦?阿姐你怎么知道……”石言诺被初漓的呵止声及时拦住了他想要上前摸摸那匹马的动作。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关好院门听到动静转过身的江伯就盯着石言诺说道,“言诺,你跟我过来。” 说完双手往后背一背,朝着药房走去。 石言诺看江伯散发出来的气场,觉得自己要被教育了,连忙看向初漓,双手合十,脸上满是祈求。 初漓看了他一眼,将头往旁边一扭,不去看他。 石言诺见初漓这样,便知道自己今天是求救无门了,肩膀微微耷拉了下来,硬着头皮进了药房。 “江伯……我错了……” 阿姐教过他,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石言诺一进药房立刻低头认错。 “错哪了?”江伯坐在矮桌后,整理着自己的药箱,也不去看石言诺。 “我,我没有按时去采药,还,还带了人进逍遥谷……” “你觉得你的错是没去采药?带人进谷?”江伯听到石言诺的话,放下手里刚从药箱里整理出来的东西,严肃的看着他,“言诺,你可真会避重就轻啊~” “江伯,我……”石言诺欲要解释,江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带人进谷,没错。即使你不带他进来,他自己终究还是会进来。可你为何要将他带回家里?” “他说他要找人,我想着江伯你知道的多……” “所以你便可以将他一个陌生男子带回家?”江伯质问他,“你难道不知道你阿姐在家?你直接将人带上门,若是 ” 江伯说到这里被石言诺这无脑的行为气的胡子都在抖动。 石言诺在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一件多么蠢的事情了。 他沉默半晌才嗫喏的跟江伯解释道,“对不起江伯,我没想到,而且,我就想着我阿姐功夫那么好。还有我,我也会……” “那你岂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伯问他,“若是他的功夫在你和你阿姐之上呢?” 石言诺顿时哑然,这下子是彻底没话说了。 “唉……”江伯深深地叹了口气,“因着这两年你经常出谷采药,我和你阿姐便觉得让你学功夫傍身也挺好的。 担心你无意间冲撞到谷外的人,她便教你谷外的规矩。本以为你学的还不错,从今日之事看来,也不过是学了个皮毛而已……” 石言诺静静地听着江伯的话,心里内疚丛生。 “言诺啊,你已经十五了,也就是在咱逍遥谷,若是在谷外,你这个年岁都要说亲了,该稳重了……若还是这么跳脱,以后在谷外可怎么得了哦……” “嗯,我会的”石言诺先是点点头跟江伯保证道,想到江伯最后的那句话,小声反驳道,“我又不是生活在谷外……” 江伯定定的看了他两眼,突然上下抚着自己的白胡子感慨道,“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 江伯在那边药房里苦口婆心的教育石言诺,初漓在这边定定的看着拴在树边的玄影,一人一马就那样遥遥对视着,玄影鼻子喷着粗重的气息,蹄子踢踏着地面。 初漓再也没法维持自己脸上的平静,站起身走到玄影身边,努力向上扯动着嘴角,朝着玄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玄影低头凑到初漓脸前,像之前一样蹭了蹭初漓,初漓抬起胳膊就紧紧的抱住了玄影的脖子…… 第177章 赖在我家不走了?! “玄影,好久不见啊……我好想你啊……” 初漓轻声在玄影耳边诉说着自己对它的思念。 咴儿,咴儿~ 「我也好想你啊!」 “对不起啊,把你自己留下了,”初漓抬头看着玄影,伸手一点点的去摸着玄影,然后去顺着它的鬃毛,顿了一下后突然哂笑一声,“不过你也不能跟着我,我命大,活下来了,要是你,肯定已经到阎王那报道了~” 咴儿,咴儿~ 「不要小瞧我。」 “嘁,我会武功还九死一生呢,你会啥?” 玄影直接用自己的鼻子去蹭初漓,鼻息喷在初漓的脸上,弄的她脸痒痒的,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紧张的看了看药房的门,又朝着院子外看了看,见四处无人后才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拍拍玄影的头叮嘱道,“玄影,谢谢你还能认出我来……” 咴儿,咴儿~ 「眼睛会骗人,但是人身上的气味不会。」 “你能答应我件事吗?”初漓摸了摸玄影的鬃毛说道,“等会儿他们出来了,你要装作不认识我,好吗?还有,等大等他回来,你也要像平日里正常时候那样,嗯?” 咴儿,咴儿~ 「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 」 “玄影,你看,我不是阿漓了 ”初漓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我现在是紫苏,是逍遥谷的紫苏。” 初漓一边安抚着情绪有点激动的玄影,一边在它耳边轻轻地不断的重复着她现在不是阿漓的那句话。 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只是她既然两年前决定往前走了,就不想再回头了,玄影,她是注定无法留下它的…… “你要是一匹普通的马就好了,”初漓突然低声喃喃自语道。 那样即使它突然反常也不会让人起疑, 留下一匹普通的马,理由信手就可以拈来。 还要再说什么时,初漓便听到药房那边传来的动静,连忙松开抱着玄影脖子的手闪身到了一边。 “江伯。” 幸好出来的是江伯,初漓微微松了口气,“石言诺他……” “我让他在药房闭门思过呢。”江伯朝着初漓挥挥手,“这次你也不用替他说好话求情,他这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再不管管,以后……唉……” “你……”江伯说着看向初漓,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罢了罢了,反正现在也不是说那些的好时候,再等等,等人走了再说。 过了没多久云璟便回来了。 刚刚推开门走进院子,江伯看到他回来了便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云璟摇了摇头。 “我就说嘛,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江伯见状脸上满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的样子,然后便试探性的问云璟,“那你这是不是就要出谷了?” 还没等云璟回答又立刻关切地说道,“你等着,我叫言诺那小子送你出去。” 然后便转身朝着药房喊道,“石言诺,出来!有事情交代给你!” 药房的门在江伯声音刚落下那一刻‘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 “江伯。”石言诺刚想像往常一样跳脱着去江伯面前,脑子里就想到了刚刚江伯教育他的话,于是立刻就停下抬起的脚,然后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之后就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江伯面前,看到云璟回来后顺便朝着他浅笑了一下。 江伯简直将送客这两个字明晃晃刻在了自己的脸上,云璟也不好再停留,于是便走到拴着玄影的树边,解开了它的缰绳,抬手轻轻拍了拍玄影,“走,咱们要回去了。” 说完便牵着缰绳准备转身离开。 江伯想着赶紧送走眼前的不速之客,石言诺呢,看着玄影,脸上尽是惋惜,他还没跟它混熟,还没摸到它呢,它就要走了。而初漓在云璟回来之前就回了自己房间没出来。 正常送客的流程,哪知在众人都没有想到的地方突然出了意外。 牵着玄影缰绳的云璟转过身后突然没有扯动它的缰绳! 云璟转回身去看什么情况,结果就看到玄影微仰着脖子,不肯往前走。 “玄影,我们要走了,听话。” 云璟说着便再次扯动了一下缰绳,结果玄影不但没听他的往前走,甚至突然就高高翘起了两只前蹄,突然的冲力将手握缰绳的云璟都带的往它这边踉跄了一下,而江伯和石言诺见状则赶紧往一边躲去。 玄影高高翘起的两只前蹄落地后整个身子就开始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嘶鸣着。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满满的抗议。 “诶,它不是你的马吗?怎么看起来不怎么听你的话啊?” 石言诺看着眼前的景象问云璟。 “它平日里不是这个样子的,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会突然这么反常? 云璟使劲儿拽着玄影的缰绳,想要控制住它。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玄影并不是一匹被驯化的宝马,为何北夏那么多能驯马的人都降服不了它?还不是因为它身上的烈性? 它认初漓,是因为初漓跟它特殊的羁绊;它愿意让云璟骑,那也是因为初漓,暂时的而已。 这会儿在初漓这里,它又怎么可能愿意跟着云璟离开?它的主人明明就在这里…… 因为是阿漓的马,因为玄影是跟阿漓有关的唯一一件东西,云璟根本不敢用力去拽扯玄影的缰绳,他担心自己无意间会伤着玄影。 眼看玄影就要从云璟手里的缰绳挣脱,初漓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她缓缓地走到几人身后,看着玄影,眼中满是无奈。 江伯他们正专心关注着眼前的这匹马,也没注意到初漓出现在他们身后。 正担心着眼前要脱缰的马,谁知它又突然停止了动作,直接四肢着地,卧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它,它这一动不动的是什么意思?!”江伯伸手指着玄影问云璟,“要赖在我们家不走了?!” 第178章 串通好的吧? 云璟看着江伯脸上不可思议中略带着一点儿无语的表情,一脸歉然地看着他,“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它今天会突然这样……” “实在不行,言诺,你去找几个人来帮忙,把它抬出去。”江伯抖着自己的白胡子对石言诺说道。 “江伯,这不好?”石言诺看看云璟,又低头去看看稳稳当当卧趴在地上的那匹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江伯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江伯戗了一下石言诺,“老头子我见过耍无赖的人,可今天倒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耍无赖的马!今天必须把它弄走!” 说完便去看石言诺,“不是让你去找人来帮忙吗?还站在这里干嘛?” 石言诺摸摸自己的鼻子,给了云璟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正准备去找人帮忙,云璟连忙出声阻止,“老人家,它不是普通的马,一般人近不了它的身,强行去拖拽它,到最后伤着的可能会是您找来帮忙的那些人。” 江伯看了看玄影,然后看向云璟,“那要不然你说怎么办?” “我再试试。” “行,要是你还不行,那就只能试试我刚刚说的法子了。”江伯说道。 云璟无奈的点点头,只好在心里祈祷玄影不要在这个时候耍脾气。 再次扯动缰绳,云璟用的力气明显比之前大了,但是玄影还是纹丝不动。扯的力气实在狠了他它就冲着云璟叫,云璟听到它有点儿嘁鸣的声音,立刻又心软了。 最后石言诺在江伯的眼神注视下还是去找了人来帮忙但是正如云璟刚刚所说,玄影丝毫不给别人近身的机会。 他们刚准备上前玄影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接着就是躁动不安的上下踢踏着蹄子,其中一个来帮忙的要不是云璟眼明手快拉了他一把,那就真的被玄影踩在蹄子下了。 来帮忙的几人见状,跟江伯道了歉说这个忙实在没法帮后便纷纷离开了。 江伯老顽童的脾气突然就上来了,他还就不信了,莫名其妙进了自己家门这还赶不出去了? 于是冲着玄影伸出两条胳膊就做起了驱赶的动作,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去,去,出去!” “江伯!” 站在江伯身后的初漓见状心里一紧,生怕玄影不小心碰到江伯,他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摔一下还真是不得了的,于是连忙跨步上前将江伯往后带了一下。 不知道玄影是不是自己心里有套亲疏远近的关系图,刚刚面对那来帮忙的人就蹄下不留情,差点儿伤着别人。到了江伯这,在看到江伯靠近的一瞬间就扯着缰绳往后退了几步,就算初漓没有出手将江伯往后带,玄影也不会碰到他。 只是她这么突然出手往后带江伯的动作,反而引来了云璟的一个侧目。 原来这位姑娘身上会功夫。 这个想法在云璟脑子里过了一下便不见了,他的注意力又被重新拉回到玄影身上了。 看着就固态萌发卧趴在地上的玄影,云璟只好硬着头皮跟被玄影气的下巴上的白胡子不停的抖动的江伯商量道,“老人家,能否请您收留我们两日?等它不耍脾气了,我们立刻就走,可好?” 看着又安静了下来的玄影,江伯眼底微动,叹了口气,“实在不是老头子我不愿收留你们,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这个小院实在不大,就这么三间房,也都被我们祖孙三人用了,你……” 江伯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家里没有多余的地方,就是想收留你也没办法。 “没关系,”云璟仿佛是没有听懂江伯话里的暗示一样,“玄影拴在院子里就好,至于我,若您不嫌弃,家里的灶房能否让晚辈晚上暂用一下?” 江伯听到云璟的话后还真的有点瞠目结舌。 这人看着不像是会说出这么无厘头话的人啊,怎么偏偏就不按常理出牌呢?这让他一下子还真的没招接了。 人家都愿意在自家灶房凑合了,他还能说灶房不能住人? 果然任何人都不能小瞧啊! 看,自己这不就马失前蹄了? 想到马,江伯又去看向卧趴在地上非要赖在他家的那匹马,哼,他现在充分的有理由怀疑他们两个是串通好的! 人他可以轰出去,可这不通人语的牲畜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啊。江伯无奈之下只好点了点头,“行。” 一旁的初漓无声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石言诺则是在听到江伯的话后在心里暗爽了一下。 于是云璟和玄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留了下来。 …… 真到了晚上,江伯也做不出来让人住灶房的事情来。 江伯担心让石言诺和这位云公子住在一起,万一石言诺对这位云公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才真的是坏事儿。 于是就让石言诺带着双被子去药房睡,把他的床让出来给这位云公子。 是的,江伯直到同意暂时收留他云璟和玄影的时候才想起来去问云璟怎么称呼他。云璟没说自己的全名,但也没随意编个姓氏糊弄,直接告诉江伯他姓云。 江伯对他叫什么其实没多大兴趣,要不是那匹马的缘故,这会儿他连人带马都已经出了逍遥谷了,他管他是姓云还是姓风呢。 晚上回屋歇息前云璟本要出去给玄影弄点吃的,被石言诺自告奋勇的将这活揽了过去。 等石言诺在外边窸窸窣窣的给玄影弄好了吃的,本想要趁着玄影低头吃放在地上的草时去摸摸它,结果踮着脚刚有动作,玄影立刻抬头往后退了一步。 “呵!还真不让陌生人碰你啊!”石言诺嘀咕了一句,然后拍拍手转身回了药房。 听到药房门开了又关上,江伯这屋的蜡烛也熄了。 黑夜笼罩着整个小院,而屋子里的人在这个如往日般平静的夜晚里,心里都在各自翻腾着……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当视线受阻,听觉就会变得格外灵敏。 黑暗中云璟看着侧身背对着他睡觉的江伯,从江伯的呼吸声中他能窥探出他并没有睡着,他轻声唤了一声,“江伯?” 回应他的是江伯浅浅的呼噜声…… 第179章 各怀心思 明明没有睡着,江伯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装睡呢? 是在想什么? 还是对这个突然闯入到他们家的他竖起的防范和戒备? 亦或者两者都有? 云璟不得而知…… 他也无暇去探究江伯心里在想什么,毕竟他现在有自己的事情要琢磨。 今天玄影的反常太不正常了,他本来还没当成一回事,一次反常可以当做没什么,两次三次之后就必须认真对待了。 寂静的夜晚让人的思绪格外的清明,也让他想起了白日里他没有注意到的一些细节。石言诺和他阿姐倒是没什么,现在想起来倒是江伯的一些举动反而有点儿问题。 不是他说的话有问题,而是……说话时的语气…… 当时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突然反常的玄影身上,也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江伯说话时的语气很像急着将自己送出谷去似的。 他是来找人的,正常人的反应即使帮不上什么忙也应该不会急着让他离开? 眼前的这位江伯,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这样呢? 云璟睁着双眼看着黑漆漆的屋顶,一点点的捋着脑海里纷繁错乱的思绪。 同在一个屋里装睡的江伯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着明天要想一个什么理由将这位云公子支出去。 至于为什么要将他支出去,那还是因为紫苏。 江伯出诊回来看到紫苏脸上忐忑的神情就知道被石言诺带回来的人或许跟紫苏有什么关系,接下来紫苏的一系列反应也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所以他想着,只要让他确信逍遥谷里的没有他要找的人,就能赶紧让他出谷去,也好让她安了心。 谁知道后来因为一匹马坏了他这原本的打算啊,现在只有重新再做打算了。但是做这些之前他得确定紫苏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确定怎么往下走。 唉~ 江伯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得操着这样的心,可真是够难为他的了啊~ 算了算了,能者多劳嘛,谁叫他是这个家里年岁最大却最睿智的人呢~ 脑子里七想八想着,江伯渐渐也就真的睡着了,就是屋里有了外人,心里总睡的不踏实。 而另一边初漓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她同样的辗转反侧。 初见大哥时的惊诧过后她倒是平静了下来,反倒是玄影的反应,在她的心里掀起了一股巨浪。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拿玄影怎么办,玄影现在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而她现在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那看不到结果的变数。 可是,那是带着她一路千辛万苦回到大梁的伙伴啊!他们曾经共同经历了生死,在生死边缘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放弃过彼此,如今又怎么能轻易的做到再也不见呢? 若是一直没有见到还好,偏偏现在见到了,偏偏现在她已不是曾经的她了…… 初漓就这样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才合眼休息了会儿。 …… 翌日清晨,加上云璟这个客人,四人围坐在方桌前吃早饭。 江伯从早上起来就不停的打着哈欠,坐到饭桌前吃早饭时,刚拿起筷子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石言诺看看坐在自己对面一个哈欠打完又想打另外一个的江伯,又扭头看看脸上明显有困倦之色的初漓,一脸好奇的问他们两个, “江伯,阿姐,你们昨天晚上是出去做贼去了吗?怎么看着像是一夜都没睡的样子啊?” 本来正准备打下一个哈欠的江伯听到石言诺的话,举起手里的筷子,‘啪’的一下就在石言诺的头顶上敲了一下,“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话怎么这么多?” 石言诺觉得自己挺冤枉的,他也没说别的什么啊,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啊,他关心一下还不行了吗? 他觉得江伯这是看他不顺眼,故意的,于是扭头看向身侧的初漓,“阿姐……” 结果初漓仿若没有听到他叫她的声音,自顾自的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石言诺见状只好放弃求助初漓这个外援,低头开始老老实实的吃饭。 嚼着自己嘴里的食物,石言诺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早的饭吃起来怎么没有往日那么有味道,明明都是一样的,还有今天这气氛,真真做到了食不言,可之前他、江伯还有阿姐,每到吃饭的时候都是有说有笑的啊。 才多了一个人而已,差别就这么大的吗? “唉~”石言诺轻轻地叹了口气。 叹完还偷偷去看对面江伯的神情,好,没什么反应。 “唉~” 石言诺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吃饭就好好的吃,叹什么气?” 江伯用手里的筷子敲敲碗边对石言诺说道。 “江伯,您有没有觉得今早的饭味道跟往日不太一样?”石言诺小心翼翼的问道。 江伯眼皮都没有抬,“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同,是你自己的嘴巴有问题。” 好,石言诺觉得江伯这句话有侧面嫌他话多的嫌疑,于是闭上嘴巴安安静静的吃饭。 “对了,云公子今日有何安排吗?” 江伯突然抬头看向云璟。 云璟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江伯听后沉默半晌,然后对云璟说道,“言诺昨日要采的草药没去采他今日需出谷采药。你的马看起来今日还是不愿走。云公子暂时没什么安排的话可以跟言诺一起,去崖底附近的山里看看。” 云璟听后眼睛里明显有些意动,“会不会耽误石小公子的正事?” “不会,”江伯说道,然后看着石言诺说道,“去崖底附近这几座,远点儿的山就不要去了。” 石言诺点点头。 用过早饭,石言诺背起采药的背篓便招呼云璟跟他走,等再也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江伯关上院子大门,转身看向初漓,然后缓缓开口, “他们已经走了,紫苏,江伯有些话想问你,你能告诉江伯吗?” 初漓定定的看着江伯,嘴唇抿了抿,然后慢慢的点了点头,“能。” 第180章 毕竟疼的那个人是你 因为江伯给了她新生,初漓选择将所有的一切都对他和盘托出。 两人来到药房,相对而坐。酝酿了一下情绪,初漓平静的开始向江伯讲述曾经的那个自己。 江伯全程都没有插话,就那么静静地听初漓把一切讲完,然后整个药房就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 初漓把一切讲完,轻轻吞咽了一下口水,双手握在一起在扭着麻花状,然后便有些忐忑的看着垂眸沉默不言的江伯。 她都已经想好了,对江伯撒谎说连自己的名字都记得了的事确实是自己的错,还有对他的隐瞒,若是江伯因此生她的气,她绝对不会给自己找任何的借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伯抬眸看向初漓,缓缓地问她,“那你还想叫回阿漓吗?还有这个来找你的云公子,你要跟他相认吗?” 初漓怎么都没有想到,听完这一切的江伯沉默了那么久,最后开口问她的竟然还是她心里的想法,她顿时错愕不已。 回过神后初漓磕磕巴巴的问江伯,“您不怪我吗?” “我为何要怪你?”江伯疑惑。 “您救了我,我却隐瞒了我的身世,还有我没失忆,却告诉您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伯一听初漓这话,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呵呵笑了两声,“这世间啊最难以琢磨和把握的就是人心。你那个时候受了那么重的伤,说是被一口气吊着也不为过。你能活过来那都是老天爷在保佑,在那种情况下能不能活得过明天还不知道呢,让你将一切都告诉我也不现实。 说到救你这件事,你当初也没求着老头子我救你啊~,是我主动揽下的,虽然说将你救活真的费了我老鼻子劲了,但是你也让我用来练手了。雪芽的毒啊!估计我这一辈子也就碰到你这一例了,你这也算是间接的提高了我的医术水平。 再说了,你都留下来以工抵债了,这两年帮我干了那么多活,让我老头子省了那么多的力,就因为没告诉我你进谷之前的事情我还要反过来怪你?那我老头子成什么人了?” 初漓听到江伯这么说,忽然就冲着他咧嘴笑了一下。 江伯想到自己之前问初漓的话她还没回自己,又问了一遍。 初漓沉默了片刻,然后摇摇头对江伯说道,“不了,阿漓也好,阿漓认的大哥也好,就让他们留在过去。” 江伯微微叹口气,“也是,心里的伤不比身体上的伤轻。伤人者可以轻松的说声歉意就能往事随风,可被伤者又岂能是回了句无妨便能自愈的?毕竟疼的那个人是你……” 初漓听到江伯这番话,眼眶一酸,突然将脸侧到一边向上仰起,让那欲要溢出眼眶的泪水不要留下来。 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初漓回过头看江伯,抿嘴轻笑着调侃江伯,“别人若是听了肯定会劝我做人要大人有大量,要选择原谅。您怎么反其道而行之呢?” “你砍我一剑然后对我说声对不起,说你不是有意的,我就一定要原谅?凭什么?”江伯吹胡子瞪眼道,“那疼可是我自己挨着的,要不要原谅当然也得由我自己决定。 再说了,原不原谅又如何?不过皆是自我愧疚的执念罢了……” “是啊,原不原谅已经不重要了……”初漓轻声说道,“他现在找我,不过是对我的愧疚,愧疚当时没有救下我。 可是我真的没有因为这个怪他。亲弟弟和义妹,是我我也会那么选。现在大家也不过是各归各位儿而已。” “既然这样,那老头子我心里就有谱了,你就还像平日里那样就行,也不要太拘谨了,不然反而容易引起他的怀疑,”江伯刚要说会让那云公子赶紧离开就想到了现在还拴在院子里的那匹马,心里一梗,抬手朝着外面指了指问初漓,“它就是你说的那个玄影?” “嗯,”初漓点点头。 “唉~,你说它怎么就是跟那云公子一起进来的呢?”江伯想想就觉得头疼,然后又问初漓,“劝不走?” 初漓朝着江伯讪讪一笑,“它认出了我,可能暂时就不愿听云公子的了。” “那要不咱们把它买下来?”江伯突然异想天开道。 “江伯,咱们没那么多银钱,就算有,他也不一定卖。”初漓直接打破江伯的臆想。 “那就拖着?” 初漓想了想,好像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要不我给他们下个药?迷晕了直接送出谷去?”江伯突然说道,说完想想觉得还挺可行的。 “要是他们还能进谷呢?”初漓淡淡的问道。 江伯脸上刚浮起的笑容突然就定格在了那里,对哦,本来人家可能没怀疑什么,自己这么一下药直接将人送出谷去,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他这里有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吗? 谁也无法保证出了谷的云公子还能不能再看到逍遥谷的入口。 万一他还能呢? “江伯,船到桥头自然直,”初漓这会儿倒是反过来安慰起了江伯,“只要我不承认,就我现在的容貌,谁能证明我就是他要找的人呢?改头换面还能让人活下来的医术,若不是我亲身经历,我是万万不会信的。” 是啊,没有实例啊! 是自己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他们担心个啥?又不用让他证明紫苏就是阿漓~ 江伯深思神思一下就清明了起来,站起身抻了抻衣袖,“那就该吃吃,该喝喝,正常过咱们的日子就好。” “嗯。”初漓点点头。 江伯走到药房门口开了门看到玄影,回身叮嘱初漓,“它不是不让别人碰吗?既然你能跟它说话,那就叮嘱好它,在那云公子在的时候,让它千万别跟你亲近。” “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刚刚对我说的那些,暂时就先不要跟言诺讲了。等这件事彻底了了再说。” 初漓沉默了一下,然后便答应了江伯。 第181章 石言诺的剑招 云璟跟石言诺一起出了逍遥谷,当崖底的景物映入他眼帘时,他转过身回头去看那个通往逍遥谷的入口,那片绿色的灌木丛依然在那里。 “怎么了?”石言诺见云璟转身去看那片灌木丛,疑惑的问道。 “这片灌木丛,”云璟指着它回头问石言诺,“为何我之前来崖底从来没有见到过?” “嗐~,因为你突然跟逍遥谷有缘了呗。”石言诺一边转身继续往外走,一边随意的说道。 “突然有缘?石小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璟两步跨到石言诺身边,扭头问他。 “哎呀,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嗯,你说。” “你能不要小公子小公子的叫我了吗?听着太别扭了,”石言诺说着还扒拉下自己的两只胳膊,一副听到就恶寒的样子,“我叫石言诺,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对了,我能叫你云大哥吗?云公子云公子的,像是在掉书袋一样。” “……嗯,可以。”云璟沉默了一会儿后点头应允。 “言诺,你刚刚说的有缘……” “哦,对,”石言诺想起自己还没回答云大哥刚刚的问题,于是接着说道,“逍遥谷是我们祖辈在大梁建国之前为了避战误入了此地,偶然间他们发现逍遥谷虽在崖底,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发现它,就像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于是他们便选择了隐居在此。 一开始他们发现进了谷再出去后有的人还能看到进入逍遥谷的那片灌木丛,有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了。于是他们便明白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逍遥谷。” “那你怎么能随意的进出?” “哦,这个啊,”石言诺挥挥手,“据说他们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人出过谷。一代又一代之后,也许是他们真正的成了逍遥谷的人,又或许逍遥谷也认可了他们,再出谷也能回得去。但是谷外的人就不一定了。” 说着伸出手指向头顶的方向指了指,“有没有缘,有缘到什么程度,全靠天意。” “那有缘进谷的人,是多还是少?”云璟问他。 “当然是少了!”石言诺毫不犹豫的回道,“云大哥你昨天也去谷里转了,它也没有非常大啊。谷里的人不出去,谷外的人要是能进谷的多,那现在逍遥谷还能放的下那么多人嘛~!” “诶~,从我出生到现在,也就见到过那么两个。”石言诺随口说道。 “两个?” “一个是我,那另外一个呢?”云璟听到石言诺的话心里陡然一愣。 “当然是我阿姐啊~”石言诺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哦,是了,云璟想到昨天江伯说的,石言诺的阿姐是三年前被江伯救回去,那肯定跟他一样是谷外的人了。 云璟想到此突然就有点儿意兴阑珊,心里刚点起的小火苗噗嗤一下就灭了。 都是三年前,若是江伯救得是阿漓该多好…… —— 出了崖底,石言诺带着云璟开始在崖底周围稍有人迹的山林里开始转悠,见到有人的人家石言诺就带着云璟上前询问。 一座山接着一座山,从零星的那几家人嘴里,云璟也没有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回答。 “这三四家就是这里仅有的人家了,若是他们也没见到过,那……”石言诺说到这里抬眼去看了看云璟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云大哥,你先坐在这休息会儿,那边有我要采的草药,”石言诺说完便背着背篓去了一旁,给云璟一个独自的空间。 云璟席地而坐,默默地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愣愣的出神。 须臾之后,云璟从自己的袖兜里拿出那个随身带着的木偶人,低头垂眸定定地看着它。 “咦~”,石言诺背着背篓回到云璟身边,刚到他身侧就顺着云璟的视线看向他手中的木偶人,“这是……?” 石言诺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云璟,这么个英俊潇洒的大男人,手里竟然拿着一个姑娘家才会感兴趣的木偶人,本来是多么违和的一件事,现在在他眼里怎么竟然就奇异的看起来那么的和谐呢? 石言诺看着那个木偶人,本来睁的圆圆的眼睛突然微眯了起来,他怎么觉得云大哥手里的这个木偶人看起来怎么突然有点儿眼熟呢? 他正想要弯腰凑近去看看清楚,结果云璟突然就将那个木偶人收了起来。 然后回头看向石言诺,“采完了?” “啊?哦,采完了。”石言诺回道。 他迟疑了一下,眼珠子在眼眶里提溜提溜的转了转,然后还是凑过去小声的问了下云璟,“你刚刚那个木偶人……你义妹的?” 云璟愣了一下,不置可否,用沉默代替了他的回答。 石言诺看云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抿着嘴无声的点了点头,嗯,看来自己这是猜对了。 那他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再给云大哥一点儿个人空间啊? 想到平日里阿姐脸上偶尔也会出现像云大哥这样落寞的表情时江伯就让他不要去打扰阿姐,石言诺决定自己还是先闪一边。 刚要抬脚,视线又落在了云璟腰侧的佩剑上。 “那个……云大哥,我能用下你的佩剑吗?” “嗯?”云璟听到石言诺的话低头看了下腰间的佩剑,“你会用?” 见石言诺像小鸟啄食般一样不住的点头,眼睛里满是兴奋,于是解开佩剑递给石言诺,“小心别伤着自己。” “诶诶~”石言诺点头答应着,然后双手去接过那把剑。 然后拿着剑满眼放光的跑到了一边。 石言诺从剑鞘里抽出剑,一手执剑,一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排轻轻抚了下剑身,下一瞬便耍起了剑。 云璟看了看石言诺,见他动作利索,剑在他手里仿佛也伤不到他,于是便放心的将脸侧到了一边,看着远处的景色,眼神渐渐放空,发起了呆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璟飘走了的思绪渐渐回拢,耳边听到了石言诺耍剑的声音,便将头无意的转了回去。 当视线定格在耍剑的石言诺身上,不,或者应该说是石言诺的剑招之上时,嘴唇越抿越紧,眼神紧紧地盯着石言诺。 下一刻,哗的一下,起身闪到石言诺身边,伸出双手遏制住了石言诺接下来的动作! 第182章 谁教你的?! “你……是谁?是谁教你的这些剑式?!!” 云璟双手紧紧箍住石言诺的两只胳膊,两眼微眯,面部紧绷的看着石言诺。 石言诺被云璟这突如其来动作搞蒙了,尤其是在看到他那双眼里的紧迫,两只胳膊比在他手里被抓的有些生疼,他开口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云大哥……你怎么了?” 云璟喉咙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缓了缓后再次问石言诺,“石言诺,你刚刚的剑招,是跟谁学的?” 石言诺看着云璟,自己也一头雾水,云大哥怎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难道是因为自己耍的太帅了? 想到此他心中有那么一点点洋洋得意,毕竟这可是除了阿姐和江伯之外的第三个人觉得自己练的还不错呢。 于是语气中带着随意和自得的说道,“是我阿姐教的啊~” 石言诺的话就犹如一记闷雷,轰隆一下打在了云璟的脑子里,她的脑子像被这闷雷生生劈开了一样,疼痛中伴随着而来的是一片空白…… 云璟整个人都怔愣在了那里,拽着石言诺的手就那么突然无声的垂落了下来…… 紧接着,玄影突然的异常,江伯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急于让他离开的意思,夜里的装睡,还有……她从不跟他对视的闪避……这一切一切看起来寻常但实际又不正常的场景开始一帧一帧在自己脑海里闪现……他突然就明白了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他为什么就没有立刻认出来呢?! 云璟在心里开始懊悔 是了她的容貌,他在她现在的容貌里找不着阿漓之前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她又从不跟自己对视,所以才…… 但是这依然不能减轻一点儿他心中的懊悔,因为,玄影确认出来了……连玄影都认出来了她,可他却…… 云璟低垂着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石言诺见状,心中实在是有些不安。 这云大哥是突然怎么了?为什么会问他的剑招是谁教的啊?还有,为什么他听了自己说是阿姐教的之后脸上会出现那种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呢? 是瞧不起他阿姐?觉得阿姐一个姑娘家不会有这么厉害? 哼!瞧不起谁呢!他阿姐厉害着呢! 石言诺正想跟云璟理论理论,回过神的云璟直接伸出手去,一手拿过他的剑,一手紧紧拽住他的胳膊,然后沉声说道,“走,回逍遥谷。” “诶!诶!”石言诺觉得眼前这云大哥这会儿有点不太正常,瞥到还放在一旁的背篓,他急忙唤道,“等等!等等!我的背篓!草药!” 云璟听到石言诺的话,停下脚步,扭头去寻石言诺口中的背篓,看到它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时,拽着石言诺直接去拿背篓,中途连手都没有松开,像是生怕他一松开手石言诺就会不见了似的。 回去的路程用的时间要比他们出来时少的多,这还得归因于云璟身上。一路上他拽着石言诺,恨不得直接用轻功带着他。 好在回到逍遥谷的入口处时云璟还能看的见那片灌木丛,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后再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抬脚跨了进去。 进了逍遥谷他就松开了石言诺,他记得回江伯家的路,云璟从来没有过如此刻般归心似箭的感觉,但是到了院子门前抬起的手突然又停了下来。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些胆怯,那种对于他近乎完全陌生的情绪,此刻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云璟的手抬起落下抬起落下,最终还是放在了院门的门栓处,紧紧握了一下之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哗啦一声,院子门被推开,云璟抬脚进去,出现在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的江伯和初漓的视线里。 江伯看到云璟脸上凝重中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初漓,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刚想要问怎么没见石言诺就看到石言诺背着背篓有些气喘的出现在云璟身后。 “石言诺你干什么了把自己累成这样?”江伯不好直接问云璟,只好问跟着他一起出谷的石言诺了。 石言诺一手扶腰,一手抬起来冲着江伯摆摆手,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刚想开口回答江伯的话就听到站在自己身前的云大哥朝着他正要转身去弄草药的阿姐轻轻地唤了一声,“阿漓……” 声音不算大,但是在这个寂静的小院里足够在场的四人听到云璟对着初漓叫的到底是什么。 初漓抓着草药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若不是云璟从进门开始就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么微小的动作他肯定会错过。 初漓面色平静地转身继续手里弄草药的动作,已经知晓初漓真正名字的江伯此刻听到云璟突然冲着紫苏叫阿漓,面上不动声色,可内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阿漓……”云璟接着唤出了第二声。 石言诺看到云大哥朝着他阿姐不停的叫着同一个名字,即使他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但是此刻不太寻常的气氛还是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云大哥,你认错人了,那是我阿姐,紫苏……”石言诺上前一步走到云璟身旁,凑身过去小声的跟云璟说道。 他觉得云大哥应该是因为今天出谷没有打听到他义妹的消息弄的灰心,因此有点儿魔怔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冲着他阿姐乱叫别人的名字呢? 见云璟没动静,江伯看向石言诺,用眼神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石言诺冲着江伯耸耸肩膀,两手一摊,他也还没搞清楚呢啊~ 江伯无语,正要将视线转回云璟身上,眼睛的余光突然就看到云璟拔出手里一直握着的剑,然后将剑隔空突然抛向了初漓。 速度之快,容不得初漓有丝毫的犹豫,她本能的伸手接住了那把剑。 下一瞬,在江伯和石言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云璟握着还留在自己手里的剑鞘就飞身挥向了初漓…… 第183章 不,你是阿漓。 院子里不断地响着剑与剑鞘碰撞的声音。 石言诺和江伯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就突然动起手了呢? 那小子不是一直在找阿漓吗?看他刚刚的样子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既然是那样,干嘛突然动手呢?知道一切实情的江伯看着在院子里动手的两人,暗暗叹了口气。 石言诺可是毫不知情,他看到的只是云璟不知何故突然就向他阿姐发难了,情急之下连背篓都没放下就要上前帮忙。 “石言诺!别过来!” 接着云璟的一招一式的初漓余光瞥见要上前的石言诺,直接吼了一声。 石言诺满脸焦急,却也只能听他阿姐的,站在原地。 而拴在树边的玄影在看到云璟跟初漓动手的时候,就开始踢踏着自己的蹄子,焦躁地嘶鸣着。 江伯不懂武,石言诺火候不到,两人完全看不出来云璟和初漓虽然剑式看着凌厉,但是每招都留有余地。 江伯和石言诺还在想着找什么办法才能让两人停下来时,两声剑划过空气带出的声音后,初漓和云璟都收了剑式,站在院子里的两边,静静地看着对方。 “阿漓……,真的是你……”云璟看着初漓缓缓说道,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却是无比的肯定。 江伯听到云璟的话,之前再不明白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他突然对初漓动手,应该就是要亲自试她的武功,江伯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唉~,本来还以为能拖上一段时间,结果没想到一天还没过去,就成现在这样了…… 而听到云璟那句话的石言诺则是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阿姐,他叫你阿漓?”石言诺犹疑的声音打破了满院的沉默。 “云公子应当是认错人了,”初漓没有理会石言诺的话,看着云璟说道,“我叫紫苏。” “不,”云璟摇了摇头,笃定的说道,“你是阿漓。” 初漓不想在这里跟他掰扯她是不是阿漓这个已经毫无意义的问题了。 她转身准备回房间去,云璟一个箭步上前,初漓顺势后退了一步,还握着剑的手同时举起指向云璟。 云璟停下脚步站在那里顺着指着自己的剑身看向初漓,最终将视线定在她的脸上,那是一张对于他来说全然陌生的脸,直到两人眼睛对视,云璟才看到那张脸上唯一让他感觉到熟悉的眼睛。 初漓举着剑的手忽然反手挽了一个剑花,原本指着云璟的剑身贴着初漓的胳膊朝向了自己,而剑柄则换到了云璟面前。 “云公子的剑,还给你。” 云璟接过剑,初漓欲要转身前又对他说道,“刀剑无眼,还是不要乱扔的好,免得伤着无辜的人。” 说完便转身看向江伯,“江伯,何婆婆的药您配好了?” “啊?哦,配好了,配好了,在药房柜台上呢。”江伯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我去给何婆婆送药。”初漓点点头说道。 “哦,去去,何婆婆估计也等着急了~”江伯直接对初漓挥挥手。 初漓去药房拿了何婆婆的药,看也没看院子里的三人,直接走出了院门,留下他们就那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石言诺扭头看看江伯和云璟,又看看快要走远的初漓,想了下,把身上背的背篓往地上一放,转身就去追初漓。 江伯刚抬起胳膊想要拦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遂又把胳膊放了下来,看了看一边的云璟,嘴巴蠕动了半晌,只好对他说道,“云公子你自便,老头子我还有事情要做。” “晚辈云璟,”云璟听到江伯的话,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向江伯施礼,“您直接叫我云璟就好。” 江伯顿了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摆摆手后便转身回了药房。 而云璟还真就自便了。 他开始认真打量昨日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的这个小院。这里的一草一木和每一个物件。视线最后落在初漓之前站在那里收拾草药的三角架上,停顿片刻后他才移开视线,看向不停的喷着鼻息的玄影。 云璟走到玄影身边,刚伸手想要去摸摸它的头,玄影直接将头侧到了一边,不让云璟碰它。 他看着玄影无奈的哼笑了一声,“生我气了?” 玄影踢踏了两下蹄子,鼻鼻子喷着气,就是不去正眼看云璟。云璟往旁边跨了一步,走到玄影面前,结果玄影立刻又往旁边挪了一下。 一人一马像两个幼稚的小孩子一样,你往左一下,我也往左一下,你往右一下,我也紧跟着往右一下。 “气我跟你的主人动手了?” 回应云璟的是玄影的一声“咴儿~”,像是在说就是。 “可我得确认她到底是不是阿漓,你说呢?”云璟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你昨日就认出来她了,是吗? 可是你没办法开口告诉我,所以就用耍赖着不走来提醒我?” 玄影这会儿连叫都不叫了,低垂着脑袋喷着鼻息,如果它会说话,又或者云璟能听的懂它说话,玄影肯定会告诉他,你想多了,我耍赖不走不是想提醒你,只是单纯的不愿意跟主人分开。 “玄影,你也想带她一起走的对?” ‘咴儿~’,玄影叫了一声,「我也可以留下的」。 “我们一起想办法带她回去好吗?” ‘咴儿~’ 「那你努力。」 “别再生气了,我有分寸,不会伤着她。”云璟又抬手去触碰玄影。 好在这次它虽然没有理会云璟,但是也没有躲开。 …… 出了院子,石言诺快步追上初漓,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不是他不想要走在阿姐身边,实在是现在阿姐身上散发着‘不要跟我说话’这几个字的气息,他不敢上前。 但是他又担心阿姐,这种担忧还有对刚刚发生的事情的好奇,在他的心里一起翻腾着。 初漓将何婆婆的药送到她手里,婉拒了何婆婆让她进屋坐会儿的提议,跟她挥挥手告了别便转身离开了。 石言诺等在何婆婆家院子外面,初漓出来后没有跟他说话,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石言诺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等他看到初漓并没有走回家的那条路,而是走向另外一条小路的时候,石言诺开口唤了她一声,“阿姐,你要去哪?” 第184章 原来如此 初漓没有回石言诺的话,自顾自的往前走着。石言诺见状连忙跟上去,再往前走两步便发现初漓是在往他们平日里练武的小溪边的方向走。 逍遥谷里有片树林,一条小溪蜿蜒穿过其中,初漓第一次看到那里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她小时候住在京郊外的庄子里时她和宋熙经常去的那个小溪边。 因为很少有人去那边,在初漓偶然发现了那个地方之后没事儿就会去那里,一开始只是坐在溪边静静地发着呆,后来开始教石言诺功夫的时候两人都会去那里。 到了溪边,初漓看着那潺潺流水,弯腰随手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扔了进去,看着轻轻溅起的水花,然后便席地而坐。 跟在她身后的石言诺欲言又止,踟蹰了一会儿走到初漓身边,像她一样席地而坐。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面前的溪水。 “你带他出谷以后发生了什么?” 正发着呆的石言诺突然耳边突然响起初漓的声音。 “啊?哦,”石言诺回过神后仔细的想了想,“也没发生什么啊,就是听江伯的带着他在崖底附近的山上转转,仅有的那几家人也都说没见过他要找的人。后来我就采药去了,让他在一旁等我。” “没别的了?”初漓看着石言诺问道。 石言诺伸手挠了挠头,小心地觑了初漓一眼,“那个……采完药我看他对着手里拿着的一个木偶人发呆,我就问他可不可以玩玩他的剑……” “本来还好好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冲到我身边了,问我……”石言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问我我的剑招是谁教的……” “他听到我说是阿姐你教我的之后就突然拽着我回谷了。接下来就是刚刚他叫你阿漓” 石言诺说着说着声音就低的近乎听不到了。 就算他一开始不知道,这会儿听着自己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也明白过来之所以出现现在的状况,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在云大哥面前耍的那些剑招…… “阿姐,我是不是做错了?”石言诺突然问初漓。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突然感觉到一股惶恐不安的感觉。 初漓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接着便沉默不语…… 石言诺错了吗? 她只是叮嘱他不要在外人面前多嘴,要有防人之心,可是她却没有告诉石言诺为什么要他这么做。 一个生长在逍遥谷这样一个封闭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的十五岁少年,精力旺盛又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心,又能期待他有多强的防人之心呢? 石言诺喜欢习武,从她开始教他习武的第一日开始她就知道。他还没摸过真正的剑,在看到云璟的佩剑时难免会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渴望。 他不过是做了一件他日常都会做的事,只不过与往日不同的一点在于这次他练的时候身旁有了一个别的看客…… 无边的沉默萦绕在两人身边,石言诺盯着自己的脚面,抓着地上的草的手抓紧松开,再抓紧再松开。 他想问阿姐,她是不是云大哥嘴里叫的那个阿漓,嘴唇翕动,那句话到了嘴边,说出口的却是另外一句话,“阿姐,你永远都是我阿姐对?” 初漓听到石言诺的话扭头看向他,两人眼睛对视。 从那佯装镇定无谓,云淡风轻的表情下,初漓看出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她突然就咧着嘴角拍了石言诺一下肩膀,“想什么呢?我当然是。” 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说道,“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你认我这个阿姐,那我就永远都是你阿姐。” 石言诺看着初漓的笑颜,心中的不安开始一点一点被慢慢抚平,他朝着初漓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你永远都是我阿姐。” 初漓嘴角上扬,伸手在石言诺头顶揉了揉。 这一刻,在石言诺心里他阿姐是不是云大哥嘴里的那个阿漓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反正这都无法改变她是他石言诺阿姐的事实。 石言诺不安的心就这么被初漓两句话给安抚好了。 两人的视线再次看向溪水,这次虽然还是沉默,但是刚刚那有些令人窒息的氛围不见了。现在的两人即使不说话,也能感觉到身边的气氛是温馨平静的,像他跟阿姐每次练完武之后静静地感受身边的一切的时候。 时间随着潺潺流水一点一点的流逝,初漓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草屑,然后平静地对石言诺说道,“走,回家。” 回去的路上石言诺看着走在他前面两步的初漓的背影,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等会儿回到家看见云大哥不,是云公子,他一定不要再跟他讲话了! 初漓和石言诺推门进了院子,云璟坐在台阶处,看到他们回来了便开口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回来了?” 初漓冲他微微点点头,‘嗯’了一声。 石言诺则是直接将头转向一边,还用鼻子轻声地‘哼’了一声,然后便像是没看到云璟一样,直接去了药房。 云璟看着去三角架边收草药的初漓,又看了眼刚刚故意无视他的石言诺,一脸无奈,然后无声的笑着摇了摇头。 晚上的饭桌前。 四人围坐在一起,除了筷子碰到碗盘发出的那么一点声响外,剩下的就是咀嚼食物的声音。 江伯眼皮轻掀,看了一圈他们三个,然后继续淡定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安静的屋里突然响起石言诺的声音,只见他一手端碗,一手执筷,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云璟,“云公子,你什么时候出谷?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不太好?你家里人不担心吗?” 说完还冲着云璟眨巴了几下眼睛。 云璟听到石言诺的话,放下手中的筷子,先是看向埋头吃饭,仿若事不关己的初漓,抿着嘴唇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扭头看向等着他回答的石言诺。 第185章 「另辟蹊径」 “言诺,你也看到了,玄影不愿意走,所以我跟玄影可能暂时还要再叨扰一段时间了。” 石言诺对玄影的兴趣之前在他面前可是毫不遮掩的,云璟这会儿拿玄影做借口做的相当的心安理得。 石言诺听到云璟的话,立刻像是炸了毛的小动物,再开口时声音瞬间高亢了许多,“别叫得这么亲切!咱们两个不熟!” “不熟吗?”云璟疑惑的看向石言诺,“今天去采药的路上,不是你让我改口叫你言诺的?还说叫你石小公子听起来太掉书袋了” “你!” 石言诺听到云璟这颇有些茶言茶语的话,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我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就不应该带你进谷!” “你说过只有逍遥谷的有缘人才能看得到那个入口,”云璟说着淡淡的笑了下,仿佛在说你不带我进来我也一样会进来的。 但是这话明显的是不能说那么直白的,于是云璟看着气的脸颊鼓鼓的石言诺,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对他说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 听到云璟这么淡定的说着那略显得有些无耻的话,埋头吃饭的初漓心中不免感到有点儿诧异。 这……不像是罗崖村那个少言寡语的阿木大哥说出来的话…… 这个想法一出现,初漓握着筷子的手突然就紧了一下。 呵,初漓在心里不由的自嘲道,她怎么忘了,他也早已不是罗崖村的那个阿木大哥了,如今能说出现在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一旁先挑起饭桌上的话题的石言诺,这会儿真的被云璟那有点儿不要脸的话弄的当场气结。 他‘啪嗒’一下将碗搁在饭桌上,筷子往碗上面一放,哗的站起身,气鼓鼓的说道,“我吃饱了!” 说完人便一溜烟的就出去了。 屋里剩下的三人抬头看向石言诺,从他离开的背影上都能看的出来他这会儿是真的被气着了。 江伯无奈的摇了摇头。 云璟回头看看依然不动声色的初漓,又去看看江伯,沉吟片刻后对江伯说道,“江伯,刚刚多有失礼了……” 江伯摆摆手,“言诺别看着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大小伙子了,我和他阿姐呢又不忍心多管教他,心性还跟个孩子一样。若是他哪句话冲撞了云公子,还请别太跟他计较。 逍遥谷的人呐,心性都单纯。” 江伯说完便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 云璟听到江伯依然唤自己云公子就知道,他对于他们来说依然是一个从谷外来的陌生闯入者。 他眼睛的余光看到初漓吃好了,端着自己的碗正准备起身,连忙对江伯说道, “江伯,您叫我云璟就可以。” 说完没去看江伯,只是定定的看向初漓。他没想到有一天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告诉阿漓他真正的名字。 结果初漓像是压根儿就没听到一样,脚步连片刻的停顿都没有就端着碗直接去了灶房。 看着初漓离开的背影,云璟脸上才一点点挂上落寞的神色。 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江伯除了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并不能做些别的什么。 嚼着自己嘴里不甚有什么滋味的饭菜,江伯深刻的觉得,在一旁当一个看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消化不良啊。 为了避免被云璟拉着问东问西,江伯早早的就熄了灯躺在了床上,翻身朝里,用背对着另一边的云璟,用赤裸裸的行动来向云璟表明,他睡了,别想找他说话! 夜色寂静,云璟双手枕在头下面,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黑漆漆的屋顶。算算时间他已经离京将近一个月了,他还有金吾卫里的差事,虽说请了假,但是他也没办法长时间无休止的待在这里。 可是现在阿漓连认都不认他,更不用说跟他回京城了…… 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阿漓愿意跟他一起回京城呢? …… 翌日清晨。 云璟平日里也会早起练武,这天起来推开门,正好碰到也同样开门出来的石言诺。 他刚想跟石言诺打招呼,同样看到他的石言诺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将头撇到了一边,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然后看也不看云璟,手里拿着自己的木剑便向院子外面走去。 云璟看了看依然紧闭着的初漓的房门,思考了一下,回身将身后的门关上便去追出了门的石言诺。 石言诺知道身后跟了个人,转身回去看是云璟,想要警告他别跟着自己又觉得这路也不是他家的,他也没理由不让云璟走,最后只好转回身加快了脚步。 云璟看着一溜烟就跑的不见踪影的是石言诺也不着急,毕竟他看了看,这附近就这一条小路,逍遥谷也没有很大,石言诺要去的也只可能是小路的尽头。 等他慢悠悠的走到小路尽头的时候果然听到了树林另外一边传来的呼呼的剑风的声音。他穿过树林后就看到正在小溪边练剑的石言诺。 云璟昨夜想了想,阿漓性格好像变了,她对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就是不承认自己就是阿漓,他也只能另辟蹊径。石言诺,就是他想了一晚得出的那个‘另辟蹊径’。 于是他也不打扰石言诺练剑,在一个离石言诺不远不近的距离处坐下,静静地看着他练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两天太心浮气躁了,石言诺今天刚起式就觉得哪里有些别扭,手里的木剑耍起来完全不是之前的那种感觉。 难道是因为自己用了一次真的剑就没法适应原来的木剑了?不至于~ 一遍结束,石言诺看着手里的木剑眉头紧皱。 “要用我的剑吗?” 云璟突然开口问石言诺。 石言诺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向他,见云璟解下腰间的佩剑握在手里伸向他,石言诺傲娇的将头一仰,“哼!谁稀罕~” 说完转身就要接着再练一遍。 不行,他非得搞清楚今天练的这么不顺手是怎么回事! 第186章 言不由衷 石言诺又练了一遍,最后一招收式结束,他歪着脑袋看着自己手里的木剑,脑子里一遍一遍回忆着刚刚的每一招每一式。 最后发现自己明明就是按照往常阿姐教他的来练的啊,可是怎么就是练不成阿姐那样呢? 坐在一边一直观察着石言诺的云璟这个时候起身走到石言诺身边,从他手里拿过那把木剑后在手里拎了拎,接着便直接在他面前将他刚刚练的有问题的地方给他演示了一遍。 “挽剑花时胳膊不要太用力,要顺着手腕的动作,四两拨千斤,反而会起到更好的效果,你试试。” 云璟说完便将手里的木剑还给了石言诺。 石言诺从他递过去的手里唰的一下抢过木剑,看着云璟的两只眼睛里面好像有火苗在攒动,“哼!要你管?!还有,我不想看见你,你赶紧走!不要影响我练功!”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看着云璟。 云璟还真没有接触过像石言诺这样情绪变化多端的十五岁少年。 虽然有云容那么一个弟弟,但是从小云容就特别的黏他,时刻都在想着怎么能让哥哥看起来高兴点儿,怎么可能会像石言诺这样对他横眉怒眼呢。 为了自己的‘另辟蹊径’,云璟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不要再给石言诺拱火,于是在他的怒视下果断的转身离开了小溪边。 看着云璟离开,石言诺心里的小火苗终于熄了。 看看头顶的太阳,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练两遍再回家去,于是抬起握着木剑的右手又开始了。 只是这次刚练到一半他就停了下来,他想回去问问阿姐自己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可是想想这两天阿姐郁郁的心情,石言诺‘唉’了一声后肩膀微微耷拉下来,算了,他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去烦阿姐了。 已经没有啥心情接着练下去的石言诺抬脚正准备离开时,看到这会附近确实没有别的人了,看来那个叫云璟的真的被他赶走了。 石言诺又四下看了看,确定确实除了他再无其他人在后,抬起的脚又落回了原处。 他握着手里的木剑,悄悄地按照云璟刚刚说的小幅度的比划了一下,发觉确实跟自己原来练的不同之后,再抬头看看四周,然后便重新将刚刚练的招式来了一遍。 最后一招剑式收招,石言诺微微有点儿喘气。 他的脸上浮现出小小的兴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石言诺又将脸上兴奋的表情压了下去。 然后佯装无谓的样子小声地嘀咕道,“哼,没想到他还真有两把刷子。” 说到这里好像觉得自己这话有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的嫌疑,石言诺又接着嘟囔道,“不过还是我阿姐厉害~” 说完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提溜着自己的木剑便离开小溪边朝着来时的小路跑去。 等不见了石言诺的身影,隐在一棵大树后的云璟才现身。 想到石言诺偷偷按照他刚刚指点的地方练剑,还有他离开时雀跃的身姿和嘴里的言不由衷,云璟无奈的笑了笑。 他跟阿漓在某些地方还真的有点儿像呢~ —— —— “练完了?换身衣裳准备吃饭了。” 初漓端着一盘子的烙饼从灶房里出来,看到石言诺推门而入,便随口说道。 “哦,马上。” 石言诺应了初漓,然后便假装无意的抬眼将整个院子扫了一遍,嗯,没看到他人。屋里好像也没有他的声音,难道是听了自己的话,离开逍遥谷了? 但是看到玄影还好好的拴在院子里的那棵边,石言诺又随即打消了刚刚的那个想法。 “你站在门口是在等我?” 石言诺正东想西想着,突然从身后传来云璟的声音,他听到云璟说的话,转过身对着云璟翻了个白眼后又转了回去,抬脚就去房间,准备把身上已经有点儿汗湿了的衣裳给换下来。 边走着还边轻轻给自己脑袋上来了一个脑嘣。 就这样,石言诺和云璟之间好像产生了一个奇怪的相处模式。 石言诺不用出谷采药的日子还是会每日去那条小溪边练功,云璟也依旧会出现在那里。 不过跟第一次不同,后来两人到溪边的时间会略有不同。 有的时候石言诺到的早,有的时候云璟到的早。到了之后就自顾自的练着自己的。 云璟还是会在石言诺哪里有问题的时候对他提点一番,说完便走,也不去管石言诺会不会听。 但是他知道,等他走后石言诺一定会按照他说的再来一遍。 石言诺从最开始的讨厌云璟在溪边打扰他练功,发展到后来哪怕云璟晚出现一会儿自己练功都有些不专注,等看到他来了才会在心里微微松口气。 而这变化也不过就是短短的几天。 等石言诺发觉到自己对云璟心态上的变化后,内心陷入了无比的矛盾和纠结当中。 出于对阿姐的同气连枝,他不想理云璟,可是每次云璟对他指点迷津后,他真的觉得自己是有了很大的进益的。 想到江伯这两天也没有催云公子离开,石言诺就把自己当作一只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样,决定暂时就先这样,反正他也没跟云公子说过什么话。 阿姐不是经常跟他说嘛,凡事顺其自然就好。 这日江伯起的早,看着石言诺拿着木剑和云璟又一前一后的出去晨练,眼睛里浮现一抹深思。 吱呀~ 江伯回头,看到初漓从自己房间里出来。 “江伯,怎么了?” 初漓看江伯脸上略微凝重的表情问道。 “言诺又去晨练了。” 江伯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不是每日都去的?”初漓平静的回道,然后走向井边准备打些水上来。 “紫苏啊,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言诺去晨练的事。”江伯说完轻轻地叹口气,“就这么放任他跟言诺接触” “江伯,您该对言诺有点儿信心,”初漓说完便轻声笑了一下,“他现在只是有点儿觊觎云公子偶尔教他的招式。” 她偷偷地去看过,石言诺就连云璟指点他招式的时候也是傲娇的梗着脖子不去跟他说话的。 一个教完便走,一个等人走后才会重新去练,初漓去远远的看过一次便不再去了。 第187章 你干嘛这么紧张? “紫苏,由着言诺这样跟云公子相处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言诺听你的,你为什么不阻止?” 听了江伯的话,初漓愣了一下,想了想后才开口对江伯说道,“我为什么要阻止呢?” 然后微微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江伯,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给言诺了 既然他乐意指点言诺,我又为何要剥夺言诺这么好的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呢? 反正现在无论我承认还是否认,他都认定了我是阿漓。” 江伯看着初漓,嘴巴动了动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紫苏啊,你有听过一种说法吗?雏鸟情结。” 江伯说着便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说是小鸟会把自己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活物当作自己的娘亲,给予全部的依赖。我觉得言诺对你就有这么一种情结在。” “您觉得石言诺是把我当成他娘亲了?!”初漓不可思议的看着江伯。 江伯摇摇头,“不是把你当娘亲,是那种依赖,对你的依赖要比对别的人来的重。你想想平日里他是更听你的话还是更听我的?” 初漓听到江伯这么说,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就像是江伯说的那样。 “不想让言诺跟云公子接触太多,不是担心他真的对云公子说些什么。就像你说的,反正他已经认定你就是阿漓,你刚来谷里的那些事情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关系了。但是若是言诺知晓你是为何坠的崖,如何受的伤呢? 他可是亲眼目睹过你解毒时承受的痛苦的 若是他冲动起来 ” 江伯说到这里便定定的看着初漓,“紫苏啊,别把言诺长成什么样的责任揽到你自己的身上。 若是那云公子就这么在谷里跟你耗着 ” 江伯停顿了下,“我可看他这几天在这里待的是相当惬意啊,一点儿外人的自觉都没了 ” 初漓看着江伯呵呵一笑,“江伯,他有自己的家人的。” 说到这里她收了笑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幽幽地对江伯说道,“他有个弟弟,曾经不远千里从京城到西北边陲来找他。他怎么可能会一直待着这里” “江伯,他会走的,”初漓对江伯笃定的说道。 “若是万一” “没有万一。”初漓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会让他走的。” 江伯听初漓这么说,也没去问她要怎么让那位云公子走,总归不是什么好的办法,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 只是希望到时候紫苏不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好,江伯微微叹了口气。 从清晨江伯跟她说过那番话后初漓就开始在心里琢磨,偶尔还会看着石言诺发呆。 “阿姐?阿姐?”石言诺看着翻着草药的阿姐又看着他发起呆来,连忙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姐,你今天怎么了?” “啊?哦,”初漓回过神,“没什么。” 在院子另一边的云璟看到初漓那副走神的模样,眼神微眯,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言诺,去药房把江伯抓好的草药带上,跟我去给何婆婆送药。” “嗯?何婆婆还没好吗?”石言诺疑惑的问道,“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啊~” “去拿,我在门口等着你。” 初漓说完拍了拍手上沾的一点点灰尘,便向院门口走去。 等初漓和石言诺出了门,云璟起身想要跟上去。 “云公子!哎呀!你的马在吃我晾晒的草药!快拦着啊!” 江伯突然一脸焦急地指着玄影对云璟说道。 云璟回头看去,就看到玄影的鼻子正凑到三角架上的簸箕里晾晒的草药上,而一直拴着它的缰绳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松开了。 云璟连忙上前拉住玄影的缰绳,将它从三角架旁边拉开。 江伯看云璟拉住了玄影,便跨着小步跑到三角架边,伸手去翻了下玄影刚刚凑鼻过去闻的草药,“哎呀,这药可不能乱吃的啊,是会吃出毛病的。” 然后回头看向云璟,“云公子啊,你可得好好的管住你的马啊,真吃出什么毛病可不能赖我啊。” “江伯,玄影不会乱吃的,它只是闻闻。而且,它不是我的马,是阿漓的。” “那可说不好,说不好,万一呢?”江伯冲着云璟摆摆手,“它是你带来的,那就是你的马。” 说完后又看着云璟语重心长的说道,“云公子啊,你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是不是该离开了?” “江伯,您知道,我是来找人的。” “可你找的人不在这里。” “她在。”云璟看着江伯,像是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里一样,“她就在您这里。” “唉~,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江伯将手背到自己身后,低垂着头微微摇了摇,然后转身回了药房。 云璟看着江伯的背影,然后又将视线移到了院子外。 他确定江伯刚刚是故意用玄影拦下了自己,目的就是不想让他跟着初漓和石言诺。 为什么? 是他们两人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吗? —— —— “言诺,先不回去,跟我去溪边。” “嗯?去溪边?” “嗯,我有事要跟你说。” “哦。” 给何婆婆送完药,初漓跟石言诺两人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经常晨练的小溪边。 初漓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仰头对石言诺说道,“坐。” 石言诺依言坐到初漓身边,两眼仔细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想到她刚刚说的有事要对他说,心里有点儿忐忑不安。 “阿姐,你要跟我说什么?” “言诺,跟云公子学的开心吗?”初漓将落在溪水上的视线移到石言诺身上,看着他突然问道。 石言诺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连忙想要跟初漓解释,也许是心里太着急了,说话磕磕巴巴的,“阿姐!我不是我没” 初漓看着石言诺整张脸都开始涨得通红了,‘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起来。 抬手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干嘛这么紧张?” 第188章 促膝长谈 “阿姐~” 石言诺见状有点儿委屈巴巴地看着初漓。 初漓抿着嘴唇,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石言诺。 片刻之后她扭头看向水面,轻轻地感慨道, “时间过的好快啊,都已经三年了。” 然后她转回头看着石言诺,“你也长成了一个十五岁的翩翩少年了~” “阿姐~,”石言诺在嘴里嘟囔着,“什么翩翩少年 ” “我现在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初漓笑着对石言诺说道,“没想到你小子学的还挺快。” “不,阿姐,你已经教了我很多了。”石言诺认真的对初漓说道。 初漓听后一脸欣慰,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就褪去了。 气氛凝滞片刻,初漓突然说道,“言诺,该让他离开了。”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石言诺听后什么都没说,脸上的神色亦是非常的平静,就像是早就知道一样,然后点点头,“嗯。” “不问我要让他离开的原因?”初漓问他。 石言诺愣了一下,随后用一副了然的语气低声喃喃道,“我大概能猜的出来是什么原因” “那是你通过他的话猜的。你自己呢?就没有想过亲自问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 回应初漓的是一段静谧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低垂着头的石言诺突然抬头看向初漓,眼神中带着小心翼翼和探究,“阿姐,你呢?你想说吗?” 初漓看着石言诺,心里突然感觉一暖。眼前这个少年,即使性格变得比三年前要跳脱,可内里还是那个会先顾及她感受的小孩儿。 她的眼睛里突然变得有点儿水润清亮,眼前像是被一层雾气包裹住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看,你也不是每次都会选错的~ 清了清嗓子,初漓将刚刚突然涌起的那点儿感性的小情绪平复下去,然后一脸轻松自然的看着石言诺,“如果是两年前,我肯定是不想说的,可是现在好像又觉得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我觉得现在应该告诉你,毕竟你阿姐我不是真的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你有权知道自己认的阿姐到底是什么人,对?万一我是个江洋大盗,又或者有一堆仇家在外面等着的呢~你的底细我知道的那么清楚,我的你缺一无所知,听起来也太不公平了点儿。” “反正你还是我阿姐” “石言诺,云大云公子嘴里的那个阿漓,就是我,他要找的人也是我。” 初漓打断石言诺的话,直接说到重点。 而石言诺则是张着嘴巴,瞪着眼睛紧紧地看着初漓。 他自己猜的是一回事,从当事人之一的初漓口中听到事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石言诺之前以为自己已经想的很清楚明白了,就算阿姐是云公子要找的人,可谁也无法改变她是她阿姐的事实。 但是真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之前做的心理建设简直就是狗屁,他在知道了这个事实的时候心里还是依旧会忐忑不安。 “那阿姐,你要跟他走吗?” 初漓听到石言诺问她的话,直接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两下,“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干嘛要跟他走?” “他找了你那么久” 石言诺说完便听到耳边传来微微的一声叹息。 “他来找我或者应该是说是找阿漓,我很感激,”初漓沉默一下接着说道,“但是一码归一码,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他认识的阿漓了,有些人和事,只适合存在于回忆里。” “那阿姐你坠崖,是他害的吗?” 初漓听石言诺这么问,惊讶的看向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想来应该是自己对云璟显现出的抗拒和避之不及让石言诺产生了什么错觉,初漓无奈的笑了下,然后便将她当初坠崖的事情告诉了他。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要是他当初先救”石言诺小声嘟囔着替初漓打抱不平,话没说完抬眼小心翼翼地觑了初漓一眼,一副生怕戳了初漓的痛处的样子。 “严格来说他并没有做错,”初漓看到石言诺想要开口争论什么,便抬手打断了他,“一个是血脉相连的亲弟弟,有千里迢迢不畏艰辛的去找他,一个是刚刚认了没多久的妹妹,孰轻孰重不言而喻,更何况当时的情况,他也只能先救离他最近的那个。” “可你也叫了他大哥的!认识的时间长短那么重要吗?!” 初漓看着有些炸毛的石言诺,轻轻笑了一声。 “言诺,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秤,秤的两端放着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人或事,但是它的两端不会永远保持平衡的。”初漓说到这里抬起手,宠溺的摸了摸石言诺的头,“若是情形发生对换,我处在他的位置,等着被救的是你和他,那我也会先选你的。” “你看,人都是有本能的。本能的去选择跟自己最亲近,关系更密切的那个人。” 看着石言诺脸上倔强又不忿的表情,初漓劝导着,“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去恨他,讨厌他。石言诺,他只是我们生活里的一个过客,来去皆自如,别让他在你心里留下波痕。” “可是阿姐,你不恨吗?” “恨?”初漓好笑的看着石言诺,“他是跟我有多大仇多大怨啊,我要恨他?杀手不是他派的,暗器不是他发的,真要说也只能怪我运气背。” 看石言诺一脸不相信她说的话的样子,初漓沉默片刻,幽幽地说道,“好,阿姐不骗你了。我是真的不恨他,只不过是有点儿失望一点点,真的就是一点点!” 初漓说着将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跟石言诺比划着,然后问他,“你会对陌生人感到失望吗?” 石言诺虽然不明白阿姐为什么这么问他,但还是摇了摇头。 初漓将视线落在远处,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而现在就连那一点点的的失望也没有了” 第189章 只是...真的太痛了.... 促膝长谈一番后,初漓确定石言诺不会冲动行事,两人便回了家。 两人刚推开院门,江伯和云璟同时看向他们。 即使不会冲动行事,但是石言诺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在看到云璟看向他的时候,睁大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便直接去了药房。 跟石言诺相比,初漓就显得淡定多了。 她跟江伯打了声招呼,然后便越过他和云璟,径直走向玄影。 江伯见状嘴唇上下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而看到初漓毫不避讳地在他们面前跟玄影亲近,云璟忽的一下就站起身,轻声唤了她一句,“阿漓” 但是初漓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只顾着在玄影耳边低声喃喃着什么。 她跟玄影亲近,就是不再掩饰她是阿漓的事实,可是她又不愿同他说话,这样的初漓让云璟心里打鼓,总觉得阿漓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 今日晚饭的气氛竟然比以往每一次的都格外的沉闷。 石言诺用筷子有气无力地戳着碗里的饭,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恹恹的。刚想把手里的碗放下便听到初漓说道, “好好吃饭,不许浪费粮食。” 石言诺只好停下放碗的动作,然后用筷子快速地将碗里的饭扒拉进嘴里,也不夹桌上的菜,囫囵吞枣似的嚼了两下便咽了进去,然后将空空的碗筷放在桌上准备起身。 “言诺,”初漓唤住准备离开的石言诺,“明日晨练先停一日。” 石言诺看看初漓,又瞥了眼看着初漓的云璟,点点头,闷声回道,“嗯,我知道了。” 说完便出去了。 饭桌上就剩下初漓和江伯云璟三人,江伯看着自己碗里还剩一大半的饭,考虑着自己要不要干脆找个什么理由起身离开饭桌好了,在这样的气氛下吃饭,他真的会消化不良的。 他老了,胃比不得他们年轻人啊~ 不过初漓没有给他机会,在江伯还在绞尽脑汁地找理由时,初漓放下自己的碗筷看向一直盯着她的云璟。 “云公子,明日在言诺晨练的溪边,云公子想要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初漓说完也不去看云璟听到她的话后脸上的表情,端起吃完的碗筷便走了出去。 云璟起身想要追出去,被江伯拦下了。 “云公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一晚上而已,公子应该是等的起的。” 江伯说完便悠哉悠哉的吃起了饭,嗯,凝滞的空气重新恢复了流动,果然饭吃起来也有味道了~ 也许知道明日要发生什么,初漓这晚心格外的平静,躺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而在江伯屋里的云璟就不同了。 熄了灯之后他闭上眼睛,耳边渐渐响起江伯的呼噜声,云璟开始强迫自己入睡。 但是事与愿违,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半夜也没能酝酿出一丝的睡意。于是干脆起身,出了房间后轻轻将门关上,然后便坐在房檐下,静静地看着对面初漓房间的门,直到天明 翌日清晨,听到对面门开的‘吱呀’声,云璟抬头看去,正好与开门出来的初漓双眼对视。 初漓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然后朝着拴在树边的玄影走去。 她解开玄影的缰绳,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然后便牵着玄影向院子外走去。 云璟站起身看着初漓,清晨的院子里静谧的能让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等他看到初漓牵着玄影走出院门后,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一路沉默不语,除了几声鸟鸣声剩下的就是玄影‘嘚,嘚’的马蹄声。 到了溪边,溪水上方萦绕着一层薄薄的白雾,水气缭绕。 初漓牵着玄影来到溪边,让它低头喝了几口溪水,等它再抬起头去用鼻子蹭初漓的脸颊时,初漓双手抱住它的脖子,头扭向一边躲避着它鼻子喷出的气息。 云璟看着初漓跟玄影嬉闹的情景,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在罗崖村的日子。还没等他从回忆里出来,就看到初漓转过身看向他。 脸上嬉闹的神情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且认真的表情,然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云公子,你该走了。” “阿漓” 听到云璟叫她阿漓,初漓低头轻声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向他,“不要再叫我阿漓了,我早已不再是阿漓了。” “你是!” “你看着我张脸,”初漓抬手指着自己的脸,“你是怎么能对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叫出‘阿漓’这两个字的?如果不是有玄影在,你还能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阿漓吗?” 云璟沉默。 “你要找的阿漓三年前在崖底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紫苏。”初漓深深的叹口气,“你走,这里没有人想要见到你。死去的阿漓不想,活着的紫苏也不想。” “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当时没有” “不,我不怪你,”初漓直接打断云璟的话,“那天的事情我不想再去回想,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在逍遥谷,我都已经忘了那天的事情了。我不怪你,真的。我只是恰巧不是你必须要救的自家人,没关系的,” 初漓停顿了下,然后对着云璟怆然一笑,接着说道,“真的,没关系的” “只是,真的太痛了,痛到我觉得还不如干脆就那样直接死掉好了大概是老天可怜我,让我遇到了江伯,他老人家费了很大很大的功夫才把我救回来的,如果没有他,连今天站在你面前的这个紫苏也不会有了” “我现在也有自己的自家人了,所以,你走,不要再来了。” 初漓说完便静静地看着云璟,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 云璟听着初漓的话,双唇紧抿,握着剑鞘的手背上的青筋像是要爆裂而出一样。 她说她太痛了痛到想立刻死掉 而听到阿漓说太痛了的云璟,心也开始绞痛着,他抬手想要去触碰一下那绞在一起的心,手抬到半路碰到了放在胸前的那个木偶人。 他将木偶人拿出来,静静地看了片刻,然后上前走到初漓面前,将木偶人递过去,“那年答应你的生辰礼物,虽然迟了” 初漓低垂眼眸看了看云璟手中的那个木偶人,片刻后缓缓伸出手接了过来。 看初漓接过了那个木偶人,云璟刚要开口说什么,便看到她一个转身,抬手便将那个木偶人扔进了溪水里。 浅浅的一声‘扑通’,木偶人掉进水里的一瞬间又浮了上来,然后便顺着水流的方向向远处飘去 第190章 那些他所不知的事 扑通一声,云璟直接跳进了小溪里,然后顺着水流的方向蹚着水去追飘在水面上的木偶人。 在那个木偶人飘的更远之前,云璟终于弯腰抓住了它。 转身看到初漓站在溪边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云璟擦掉木偶人上的水渍,一步一步的回到岸边。 他走到初漓面前,缓缓地将那个木偶人又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道,“我答应过你的,刻一个你当你的生辰礼物。” 初漓垂眸看着男人手中的木偶人,微微扯动着嘴角,想要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自然一点,哪怕只是一个浅浅的微笑也可以。 但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能感受到到自己微微扯动的嘴角有点儿僵硬,她尝试了一下又一下,抿了抿嘴唇,最终放弃了。 对他微笑她做不到,对他怒目而视好像也做不到,初漓再次抬头看向云璟的时候,只能依旧用平静无波的表情来面对他。 在云璟殷切期待的眼神中,初漓没有去接他手里的木偶人。 “云公子,你刚刚已经给过阿漓了,她也收了。所以,你对她的承诺已经结束了。”初漓说着又看了下他手中的木偶人,“你手中的木偶人,以前的阿漓收不到,现在的紫苏也不想要” “云公子,”初漓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云公子跟阿漓相识的那段时间,比不上紫苏在逍遥谷的这三年。看到你,会让我想起那日坠崖时的场景,那是我最不想想起的。所以,你还是走。” 初漓说完握着手里的缰绳,转身便要离开这里。 刚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云璟大声唤她的声音,“阿漓!” 初漓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但是她没有回头,而是抬脚继续往前走去,只给云璟留下了一个决绝的背影,像是一丝留恋的感觉都没有。 云璟就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初漓离开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到后才一脸颓然的垂下了头,定定的盯着手里的木偶人。 过了一会儿,云璟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于是连忙抬头看去。 在看清楚来人的那一刹那,眼里的希冀又落了下去。 石言诺看着云璟在看向他时脸上的表情由希冀期待迅速的转变为失望,不由得在心里冷哼一声。 “以为是我阿姐回来了?” 石言诺一开口,说话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掩饰不住的冷嘲热讽,“可惜,你的希望落空了。” 看云璟没有接自己的话,石言诺也不在意,反正他等到阿姐离开才出来也不是为了跟云璟谈天说地的。 石言诺顺着云璟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那个木偶人身上,这次云璟没有立刻将木偶人收起来,站在他面前的石言诺可以清楚的看到木偶人的面容。 他眼眸一紧,上次他就对这个木偶人有种熟悉的感觉,知道了阿姐的事情之后,现在再看这个木偶人,可不就是阿姐解毒之前的模样吗?除了脸上没有那些可怖的疤痕。 想到阿姐脸上的那些疤痕,为了抑制毒素带来的疼痛每日都要喝的那些药,还有解雪芽毒时承受的削皮挫骨的痛和命悬一线的危险,石言诺心里的怒气唰的一下就蹿上了头。 他微眯着自己的眼睛,紧紧的咬着后槽牙问云璟, “你现在很难过吗?因为我阿姐不愿理你?” “你手里的木偶人刻的是我阿姐的模样?哦,不对,应该说是我阿姐以前的模样。”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还有我阿姐是为何变成了现在这副容貌的,你不好奇吗?” 云璟听着石言诺一句接着一句的话,慢慢的抬起头紧紧的看着他。 石言诺话里的恶意不带丝毫的掩藏,云璟看着少年脸上的愤怒,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提醒他眼前的少年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是他所期望听到的。 但是石言诺根本就没有给云璟选择听或者不听的机会,径直自顾自的说道, “我见到阿姐的时候,已经是江伯将她救回逍遥谷四五个月之后了。那个时候她除了脸上留下了可怖骇人的疤痕,出门时是一定会带着面纱的,从外表看去跟正常人好似无异。” 呵,石言诺对着云璟冷笑了一声。 “可是从那么高的崖顶坠下来,过了四五个月的时间才能正常的走路吃饭,每日还要喝那又苦又难喝的药,怎么可能真的跟正常人无异?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药是用来干嘛的。” 石言诺对着云璟突然露出一个略显邪气的笑,“你知道吗?崖底冬季有一种虫子隐藏在厚厚的雪层之下,它叫雪芽。 它只有在闻到血腥味的时候才会从雪层里面爬出来,然后顺着血腥味找到它的目标,只要轻轻地那么咬上一口,它的毒素就会很快的顺着血液遍布人的全身。然后每日都要经受那些毒素带来的噬骨之痛。 它不会立刻要了中毒之人的命,但是它那种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入骨髓,直到痛的让中毒之人自己都承受不了而选择自行了断” 石言诺看着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苍白的云璟,心里突然就痛快了许多。 “而我阿姐每日喝的那些药,就是江伯给她配置的,用来减轻每日雪芽毒发作时的疼痛。” 云璟双眼通红的看着石言诺,手里的木偶人‘啪’的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石言诺看他这副模样,嗤笑了一声,“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可我阿姐经受的那些痛又岂止是这些?!” “知道雪芽的毒要怎么解吗?” 石言诺突然上前一步,凑近云璟轻声地说道,“削—皮—挫—骨!” 云璟听到石言诺吐出的这四个字,忽的一下扭头看向他,然后双手紧紧的扣住石言诺的肩膀。 石言诺像是感觉不到云璟双手紧扣他肩膀所带来的疼痛感,只是咧着嘴看着他。 “你说什么?!” “削皮挫骨?!” 云璟紧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向石言诺确认道。 第191章 伤人不见血,剑剑诛人心 “不然你以为阿姐是如何好好的活到现在的?” “阿姐的容貌,就是因为解毒改变的。” “还有阿姐的手,你没发现吗?阿姐拿稍微有点儿重量的东西从来没有用过左手。” “那是因为坠崖受的伤,江伯费了很大的力气,也只能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而这些,都是因为你!” 石言诺愤恨的看着云璟, “阿姐说不怪你,说换做是她,她也会做跟你同样的选择。但是凭什么?” 石言诺说着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起来,眼眶里的眼泪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你不是阿姐的大哥吗?阿姐是最重情义的人,她叫你大哥,可你为什么” 石言诺伸手狠狠地将流下来的眼泪抹了去,“她是我阿姐,你已经不是我阿姐的大哥了,你走。” 石言诺说完便不再理会云璟,转身便离开了溪边。 他说的痛快,但是他的话却如同那最冰冷的剑,一剑一剑地刺向云璟,伤人不见血,却剑剑诛人心。 云璟像是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两眼空洞,猝然跪坐在地。垂落在地面的手不经意的碰到了之前掉在地上的那个木偶人。 他木木的看向手边,然后机械般小心翼翼的捡起木偶人,看着木偶人脸上的带着浅浅的微笑的面容,云璟突然将自己的脸埋在双手之间,刚刚还挺直的腰背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下弯,直至整个人都无力的伏在地上,肩膀无声的颤动着 削皮挫骨之痛,原来,原来阿漓说她太痛了,是这样的痛 —— —— 石言诺回到家里,正在给玄影弄吃的的初漓扭头看向他。 两人对视,石言诺在门口愣了一下后随之就将脸扭到了一边,躲开了初漓的视线。 这欲盖弥彰的动作,让初漓想猜不到都不行。 她佯装什么都没发觉,冲着石言诺说道, “你愣在门口干嘛?来帮忙啊~” “啊?哦。”石言诺听到初漓的话后连忙朝她走去,到了初漓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草料去喂玄影。 片刻沉默后石言诺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 “阿姐,我刚刚” “言诺,你大了,不用每一件事都告诉我,”初漓打断他的话,“只要不是干坏事,我是不会说你什么的。” 说完一脸轻松的模样拍拍石言诺的肩膀,“你不是喜欢玄影吗?它以后就留在逍遥谷了,好好伺候它。” 然后在石言诺惊讶的表情中转身去搬三角架簸箕里已经晾晒好的草药。 —— —— 云璟一整个白日都没有出现在小院里,初漓面色平静,就像是家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人一般。 石言诺在心里嘀咕了一会儿,想着是不是他说的那些话将云璟刺激的已经离开了逍遥谷。 哼,走了最好!反正他不后悔。 阿姐说不来狠话,更不会用自揭伤疤的方式逼那个云公子离开。不过没关系,阿姐说不出口的话他来说。 直到夜幕降临,云璟依然没有出现时,初漓他们三人就自动的认为云璟已经离开逍遥谷了。 到了歇息的时候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石言诺也终于从药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江伯,你说那云公子走了没?” “应该走了,都这个时辰了也没见他回来” “哼,最好是。” “好了,赶紧睡。”江伯说道。 两人刚闭上眼睛没多久,石言诺突然从床上坐起身,然后紧接着就要下床开门。 江伯刚要问石言诺怎么了,便听到屋外传来两声‘咚咚’的敲门声,紧随敲门声之后的,是云璟的声音。 “站住,”江伯小声的唤住要开门出去的石言诺,“那是你阿姐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处理。” “可是”石言诺一开口满是担忧。 “回来,躺下睡觉。” 江伯看石言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干脆起身走过去,直接上手将人拉回了床上。 —— —— 云璟在溪边从早坐到晚,直至夜幕完全笼罩下来,眼前漆黑一片,他才从回过神来。 他双手撑地,慢慢的站起身,因为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他双腿僵硬麻木,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体。 然后在踏着夜色一步一步地朝着江伯的小院走去。 到了小院,院子里一片寂静,江伯的屋子一片黑暗,应该是已经睡了。 他看了一眼玄影后便看向初漓的房间,里面昏暗的灯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云璟走到初漓的房门前,抿着嘴唇,手举在半空中,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将手放在房门上‘咚咚’的敲了两下。 敲门声落下,云璟便看到门缝里的灯光灭了。 他的心像是被拽了一下,然后对着房门说道,“阿漓,我知道你还没睡。” 停顿了一下后接着说道,“你现在不想见我,那我就在门外说就好。” “我想了一天,不,确切的应该说是三年。从你坠崖那天开始,我每天都在想,要是找到你了我要做什么。 你说你不想再看到我,是因为你不想再去想到坠崖那日的情景。阿漓,不止你不想再想起那日的情景,我亦是 你认了我这个大哥,我却没有做到一个大哥的责任。你说你不怪我,可是,我怪。 你现在不想看到我,我理解,是我来的太晚了,也出现的太突然了,你可能需要时间。 阿漓,我们我们都给对方一些时间好不好?阿漓,你可以暂时不见我,但是不要永远不见我,可好?” 云璟紧紧的看着房门,像是能透过房门看到里面的初漓似的。没有得到里面的任何回应,他也不气馁。 “我,我会听你的暂时离开这里,等我将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来陪你过年。阿漓,到时候若是我找不到进谷的入口,你让石言诺去谷外接我一下可好?” 屋里依旧没人回应他。 而另一边一直关注着云璟情况的石言诺在听到他说让他出谷接他进来时,差点儿开门臭骂他一顿,想什么美事呢啊。 “若是无人来接,我会一直在崖底等着的。” 云璟说完看了看手里的木偶人,然后弯腰将它放在了初漓房门口的地上,轻轻摩挲了下后才直起身。 “阿漓,我走了,等我回来。” 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云璟转身离开,直至整个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当中 第192章 想歪了 吱呀~ 初漓踏出门槛的一只脚在看到门外地上放着的东西时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片刻之后微微愣神的她才将伸出去的脚给收回来。 怔愣着盯着那个木偶人,不知道在在想什么。 在对面江伯和石言诺的房间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初漓弯腰捡起放在门口的那个木偶人,然后转身反手关上了房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对面打开门的石言诺只来得及看到初漓房间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张嘴想叫初漓时门严丝合缝的关上了,他只好作罢,踏出房门双手上举伸了个懒腰。 嗯,今天清晨的空气可真好啊~ 果然,没有了碍眼的人在,就连早晨的空气都是香的。 石言诺昨晚可是听到云璟离开才彻底放心的睡过去的,这会儿他觉得自己神清气爽,早起晨练的精神都比平日里好了很多。 于是深呼一口气后,对着玄影开心的摆了摆手,“早啊,玄影。” 说完便朝着院子外走去。 呼~ 听到石言诺关上院子大门的声音,背靠着门站在那里的初漓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木偶人,眼睛里闪过一丝迟疑,在听到对面江伯的房间再次被打开的声音,初漓便知道江伯也起床了。 于是不再去过多的想些什么,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那个带着盖子的竹编小匣子时,走过去将手里的木偶人放了进去。 随后转身出了门,像平日里一样跟江伯打招呼。 江伯探究的眼神在初漓脸上来回的扫视,在看到她表情自然后便放了心。 —— —— 没有了玄影,即使一路上快马加鞭,云璟回京城耗用的时间也比他来时多了将近五日有余。 风尘仆仆地回到京城,刚进城门就直接奔着成国公府去了。 这几天一直在城门蹲守的仆人在看到云璟后,还没来得及跟他请安就看他迅速的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仆人拍了拍自己的脸,反应过来后连忙去找自家公子,公子可说了,让他看到云世子回京后第一时间去告诉他。 看着面前喘气喘的话都说不完整的仆人,白逸明啧啧了两声后说道,“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慢慢说~” “公子——,云,云世子回来了——” 白逸明一听仆人说的,立刻起身朝外面走去。 总算回来了啊,这次去的时间那么久,他差点儿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连发过去的飞鸽传书都没人收 白逸明等不到明日,收到仆人的信就立刻去了成国公府。 到了成国公府直奔云璟的松涛苑。 “你们家世子呢?” 白逸明逮着一个平日里伺候云璟的小厮问道。 “白公子,世子还在沐浴。”小厮回道。 白逸明一听,直接挥挥手,“那我去他房间等他。” 说完也不用小厮引路,直接就去了云璟的卧房。 知道白公子跟自家世子的关系,小厮也没有多说什么,让了路后便自顾忙着自己的去了。 云璟洗完澡出来时手里还拿着巾布擦拭着还在隐约往下滴水的头发,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白逸明,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惊讶,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顿,信步走到床边坐下后,只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本来在圆桌凳子上坐着等云璟的白逸明听到他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瞬间站起身走到云璟面前,两手掐腰,“我怎么来了?!你说说我怎么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去了多久?啊?” “我飞鸽传书我都找不到人!” “你也不知道给我捎个信儿,我可不每天都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吗?就等着你回来呢!” 白逸明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大串,主旨就是云璟这次离开京城的时间过长,还没有跟他来信说明情况,他又找不到人,急的! 白逸明一顿输出后,看面前的云璟没有辩解一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凝重,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这两年云璟往返回来后好像还没有见到过他这么凝重的表情,这次怎么难道是? 白逸明脑海里想到了那个非常有可能的不好的结果,心里咯噔一下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不是吗? 毕竟这两年云璟去找了这么多次都一无所获,那结局很大可能已经看云璟这次脸上的表情,难道是接受了那姑娘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了? 还没开口问云璟,白逸明脑子里已经自动构筑了整个事情的始末。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挨着云璟坐到床边,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开始安慰云璟,“咳咳,其实你也不用这么难过,你找了这么长时间,这次终于有了结果,就算就算她已经不在了,但是作为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往前走的啊 ” 白逸明说完还抬手轻轻拍了拍云璟的肩膀。 云璟听完白逸明的话后脸上的表情那就不止是凝重,直接便黑了。 他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白逸明,眼神微眯,咬着自己的牙齿,语气冷然,“谁跟你说她已经不在了?” “这还用谁跟我说吗?”白逸明好似没有察觉云璟那含着冰的语气,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看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啊我知道这种事情你肯定没办法自己说出口,但是作为你兄弟,有些话也不用你说” 云璟听着白逸明说的话越来越不靠谱,额头上的黑线越来越多,直接对他说道,“我找到她了。” “嗯嗯,我知道你找到她的尸” “她不愿跟我回来。”云璟直接打断白逸明那没说完的话。 “嗯嗯,我知道她不愿跟你”白逸明跟个鹦鹉似的,不带脑子的重复着云璟的话,刚说到这里突然眼睛睁的圆溜溜的扭头看向云璟,惊讶的问道,“她——不愿跟你——回来?!回来?!” 下一瞬白逸明突然就从床边跳起来,在云璟面前来回踱步。 他刚刚耳朵是正常的?他没有听错?云璟说的‘回来’是他理解的那个‘回来’? 毕竟都不愿意了,那肯定是个活物? 看来是他想歪了 第193章 总有被捂热的那一天 片刻后扭头看向云璟,跟他再次确认,“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回来’?” 在看到云璟看向他时那如刀的眼神,白逸明瞬间智商回到了正常水平,对着云璟呵呵讪笑了两声后便替自己解释道, “这个也不能怪我啊,你就应该拿镜子照照,亲自看看你刚刚脸上那凝重的表情,是个人都会被你脸上的表情误导而做出错误的判断的~” 白逸明说完屋内暂时陷入一阵短暂的静谧。 他看了看云璟,侧身将旁边的圆凳拿过来,跟云璟面对面坐着。 观察了一下云璟的表情后,小心翼翼的试探地说道,“那什么,她也没办法跟你回来?她可是嫁到北夏的安定郡主,满京城都知道已经死了的安定郡主,她还怎么出现在京城?” “她现在连路引都没有?那就只能困在原地啊 ” “不是这个原因,”一直沉默的云璟突然开口说道,“至少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若是之前她还是自己的容貌时,她不愿跟他回京城他可以理解为她在顾忌自己沈初漓的这个身份。 可是现在,她的容貌已经完全变了,只要她愿意,路引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白逸明好奇的问道。 云璟看着他,也许是从石言诺那里听到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之后心里一直压着块巨石,这一路回到京城,已经压的他快要无法呼吸,他需要让自己缓口气。 所以沉默半晌后,云璟便把阿漓坠崖之后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白逸明。 白逸明听后整个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云璟。 这,这让他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呢?震惊?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反正融合到一起就是五味杂陈 之前他知道自己好兄弟身边出现了这么个姑娘之后心是偏向自己兄弟这边的。看着他消沉,看着他将难过隐藏起来,看着他不放弃的一次又一次的去那么远的西北之地找人,他是有点儿埋怨这个短暂出现在云璟生命里的人的。 可是在听到云璟说的这些之后,白逸明突然就觉得,跟那个沈初漓遭遇的相比,自己兄弟这点子难过算什么啊~ 白逸明看了看云璟,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就说。”云璟看到后说道。 白逸明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挺了挺腰板儿,又咽了口口水,然后才期期艾艾的对云璟说道,“其实,我觉得她不愿回来也挺对的啊。” 看云璟面色正常,没有因为他说的话变脸,白逸明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再开口话比之前也利索了不少。 “她是谁?沈初漓诶。以前除了知道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是玲珑公主身边的伴读,就很少听说她其他的事情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她真的是安静低调的不像话啊。” “后来你回来后让我打听有关于她的消息,等我查了之后才明白那么多年来为什么京城里有关于她的消息那么少,她又为什么那么低调 虽同是长公主的女儿,她跟她那个同胞的妹妹的待遇可真的是没法比啊~” “后来被赐封郡主嫁去北夏,听着是不错,可是看看这满京城,适龄的官宦勋贵家的女儿可不是只有她沈初漓一人,真正疼自己家孩子的,哪个肯把自己家闺女送去北夏? 而且咱们当时不是还听说玲算了算了,还是不提了,被我爹听到又要说我妄议朝政了” 白逸明摆摆手,顿了下之后才又接着说道,“兄弟,这里,京城,是曾经舍弃她的地方。 还有当日的坠崖,虽说双拳难敌四手,你当时也是出于本能的先救了离自己最近的云容,但是在她那里也许就是二选一,她成了被舍弃的那一个 她又经历了那削身体上那么深的痛,如果换成是我,虽不至于怨恨,但终归是会心冷的 ” 白逸明看到云璟在听到他差点儿脱口而出的‘削皮挫骨’时眼神猛的紧缩,就及时改口了。说完后又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要不,就让她待在那个什么什么谷,没有世俗的烦恼,平静的度过余生,也挺好的” 谁知刚刚他说那么多脸色都没怎么变的云璟,在听到他说让初漓在谷里平静的度过余生这句话后,云璟突然用凌厉的眼神看向他。 “怎么了?我,我说错了?” 白逸明支支吾吾的问道。 云璟盯着他沉默不语,须臾之后才定定的说道,“心冷了,总能再捂热的。一个月,一年,十年,一辈子总有被捂热的那一天” “诶,不是,”白逸明听到云璟这话,急忙开口要劝他,“你真的不用再” “逸明,”云璟直接打断白逸明的话,神色肃然的对他说道,“我已经想了两年了。” 白逸明突然就闭上了嘴。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同样,他不是云璟本人,也不知沈初漓心中所想,又怎么能轻易地去说怎样做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结果呢 “你之前说飞鸽传书给我,是有什么急事?”云璟换了话题,将一室沉默打破。 听云璟问起这个,白逸明的情绪就没有刚刚那么沉重了,一开口就又恢复到了他往日嬉笑平常的态度。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云容的院子—听雨轩的方向,冲着云璟努了努嘴。 “云容?”云璟有点儿没想到会是跟云容有关的事情,“他发生什么事了?” “不不,”白逸明连忙摆摆手,“跟云容没多大关系,确切的说应该是他那位娘的。” “秦安回来了?” 云璟眼神微眯,淡淡地问白逸明。 “你怎么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你不好奇发生了什么吗?”白逸明问道。 “你还好好的坐在我面前,那应该就是还不错的结果,我急什么?”云璟一脸泰然自若。 比耐性,白逸明从来都比不过云璟,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白逸明自己就先忍不住把秦安回来发生的事一股脑的告诉了云璟。 “所以,秦安死了?云容射的?”云璟两眼微眯的看着白逸明。 第194章 出门公干? “是不是没有想到?” 白逸明一脸八卦的看着云璟,随后一脸至今都不敢置信的啧啧两声,“别说你,就是我当时亲眼目睹,至今想起还是有点儿觉得玄幻呢。” 没有想到吗? 不,云璟其实心中是隐有感觉的。 从罗崖村回到京城后的这两年,他因进了金吾卫,平日里在府里的时间就没有那么长了。 但是他每次回来都能隐约感觉到云容对他娘萧红的疏离。后来发生的事导致萧红耗了修为行动不便。 云容是要走仕途的人,云璟为了他并没有取了萧红的性命,只是将其关在了成国公府偏僻处的一座院子里。 如今云容在秦安重伤之际不顾萧红的恳求给了他最后一箭,云璟倒是觉得这是云容在断了他娘最后的一点妄想。 既然秦安这个隐患除了,云璟觉得到年关时他就更加的放心去逍遥谷了。 想到此,他看向白逸明,“逸明,腊月的时候我会再去一趟,今年过年你就不用陪我了。” “谁陪你了?我那是不想待在府里听我爹的唠叨好!”白逸明傲娇的回道,然后随口问道,“你要去哪?” 话音未落就反应了过来云璟说的是去哪,但是他还是迟疑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单纯的就是去看看她,还是要带她回京城?” “回京。” “兄弟,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会不会,是你的一厢情愿?”白逸明试探性的对云璟说道,“你这次都在那里待了这么久都没能说服她跟你回来,下一次你就能说服了?” “嗯,”云璟垂眸淡淡的回道。 “什么办法?”白逸明将上半身凑上前好奇的问道。 “你不用知道。” “嘁,我还不稀罕呢,”白逸明听云璟这么说,傲娇的挺直了后背,转身就准备离开,脚跨出去半步又扭头贱兮兮的对云璟说道,“兄弟,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金吾卫的中郎将,老是这么无故消失那么久,被上头知道了就有的你受得了~” 说完也不去看云璟什么表情,挥挥衣袖信步离开。 云容回府见到大哥回来了,抿着嘴唇努力的想要将嘴角扯出点弧度,看着云璟的表情里隐隐有那么一丝丝的委屈。 云璟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只是走过去拍了拍云容的肩膀,云容一直耸立的肩膀忽然就塌了下去,像是一直以来的故作坚强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他就知道,大哥一定会明白他无法留秦安一命的用意 云璟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相当的忙碌。 他跟自己的副手调换了轮值的时间,腊月之前每一天都由他代替副手轮值。进入腊月之后没多久,云璟安排好手中的事宜,备好马匹行囊准备再次去往逍遥谷。 “大哥,你真的不回来过年吗?” 临行前,云容再次询问云璟。 云璟看着他,沉默片刻后点点头,“嗯。我答应了阿漓。” 云容即使心有遗憾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他知道大哥这次去的目的就是将阿漓妹妹带回京城,成国公府有些太过寂寥了,多一个人也好,可以给府里多增加点人气。 冬季路途难行,尤其是越往西北之地,京城已经这么冷了,西北应该已经下了不知道几场大雪了。 跟玄影相比,普通马匹的脚程会慢很多,即使云璟已经找了上好的马,在这样的季节里,他也无法保证能按照预算的时间赶到逍遥谷,所以他只能尽量把出发的时间往前推。 行至京城繁华的一处街道时,云璟竟然跟玲珑公主的驸马宋熙迎面碰上。 云璟先施礼,宋熙还以一礼后看着云璟的装扮和肩膀上小小的行囊,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云世子这是出门公干?” 云璟眼底闪过一丝亮光,随后眼皮微垂回道,“出去办点事。” 至于是私事还是宋熙口中的公事则是没有正面的回答他。 宋熙也没多想,毕竟这两年云世子在景和帝面前金吾卫中郎将的身份重于成国公府世子的身份,他也不多打听,点头致意后便侧开一点马身让云璟过去。 “多谢驸马,告辞。” 云璟双手抱拳谢过宋熙,轻踢马腹从他身边过去,待过了人群密集的地方才渐渐提高马速。 宋熙看了一会儿云璟离开的背影,然后便也离开了。 —— —— “呼~,终于回来了~” 石言诺将自己身后的背篓从背上取下来,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身上落的积雪。 “这几日谷外的雪大,你就暂时不要出谷了,家里的药材还很充足。”初漓看了看外面飘着的雪花,逍遥谷里下的雪已经这么大了,更不用去想谷外的雪会有多大了。 “嗯嗯,这两天我就不出谷了,”石言诺点点头,然后跟初漓兴奋的说着,“阿姐,你都不知道外面的雪积了多深,咱们逍遥谷下的这点雪还真没法跟谷外比。” 说着便伸手在自己大腿的地方比划了一下,“都到我腿这里了~” 听到石言诺说的话,初漓眼中的神色微不可察的闪烁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然后顺着石言诺的话叮嘱他,“既然外面雪那么深了,你就在家老实的待着。” “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嘛,家里缺什么我可以从谷外带回来啊。”石言诺随口说道。 话音刚落想到了什么,抬眼偷偷觑了一眼初漓,看她神色自若后便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要用的东西谷里都有,用不着你专门出去一趟。”初漓轻睨了石言诺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就是耐不住性子,老想往谷外跑,这一点儿石言诺和逍遥谷里其他同龄人相比还真是不一样。 明明从小就是在逍遥谷里长大的,怎么还不如她这个半路进逍遥谷的人能在谷里待的住呢。 即使清静悠闲如逍遥谷,到了年底的那几天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热闹的气氛。 越临近大年三十这天,初漓发呆出神的次数越多,偶尔还会不经意的朝着院子外看上一眼。 江伯和石言诺看到后相互对视一眼,随后便默契的选择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没发现。 第195章 总算没错过 大年三十这天,已经在逍遥谷里过了两个年的初漓对这天的流程已经相当熟悉。 江伯年纪大了,初漓和石言诺都不让他上手。 江伯也乐的悠闲自在,手里拿着点干草走到玄影身边,一边跟它嘀咕着什么,一边将手里的干草递给玄影。 初漓看到这一幕浅浅一笑。 笑容过后看着玄影又是一脸的抱歉。 玄影是北夏草原上长大的,这样一匹原本可以在草原上自由奔跑的马,如今却因为她困囿于逍遥谷这方寸之地。 偶尔跟玄影嘀咕时,她会忍不住去想,要是当初没有把玄影留下又会是怎么的情形。 夜幕渐渐笼罩着逍遥谷,当夜色渐浓,各家各户都掌起了灯,透过院墙看向远处可以看到零星闪烁的灯光时,初漓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线终于松了。 将心里那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那点失落放进最角落的地方,初漓招呼石言诺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今年的年夜饭也正式开始了。 初漓和石言诺轮番给江伯说着新年的吉祥话,江伯听着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下去过。 当他们拿起筷子准备要吃饭的时候,门外传来院门被敲响的声音。 初漓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江伯和石言诺瞅了瞅初漓,然后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正要开口说话时便听到院门外响起叫人的声音。 “江伯~,江伯~,我阿婆让我来给你送东西~” 听清了外面人的声音,三人都微微愣了一下,江伯随即便对石言诺说道,“言诺,去开门。” “诶~” 石言诺很快去而复返,除了手里多了一碗好吃的。 在这之后江伯家的院门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似的,这个走了那个又来了,不是来给他送点年夜饭的加菜,就是出来热闹的人顺带过来给他祝声好。 就这样着实热闹忙碌了好久,江伯初漓和石言诺三人才安静的坐下来好好的吃他们的年夜饭。 当外面的热闹渐渐平息,初漓看着他们也接近尾声的年夜饭,缓缓吐出一口气,面带笑意的招呼石言诺起身,准备一起把这些收拾了。 咚咚咚——,咚咚咚—— 院门在这个时候突然又被敲响,少了外面的热闹喧嚣,这会儿的敲门声显得尤为明显,一声声的落在了他们的心头。 初漓收起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后便让石言诺去开门。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上门的啊~”石言诺一边嘀咕着一边出去开门。 屋里的江伯和初漓只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吱呀’声,随后便没有其他的声响了。初漓手中动作不停,脑子里的思绪有点儿飘忽。 “言诺,是谁啊?这个时候来敲门是有什么事儿?” 江伯听到脚步声一边开口问石言诺,一边无意的抬头,然后最后一句话音就在自己喉咙里突然戛然而止。 空气里突然的静默将初漓的思绪拉拉回来,她抬头看了眼有些怔愣的江伯,疑惑的开口唤他,“江伯你” 只是顺着江伯的视线看向门口,嘴里的话也突然消了音。 此刻,满身风雪的云璟正站在石言诺的身后 “江伯,新岁安康——。” 云璟突然对着还在愣神的江伯说道。 “啊?哦,新岁安康,新岁安康~”江伯回过神后连忙回道。 然后看着这一身有些狼狈的云璟问道,“云公子这是?” 云璟深深地看了一眼从看到他就一直沉默的初漓,然后神色自若得对江伯说道,“我来过年,江伯,您不会赶我出去?” 江伯连忙摆手,“不会不会,这大过年的,怎么能把客人往外赶呢~” 然后便让石言诺别挡着云璟进来,嘴里还小声地喃喃着,“好,好,过年好~” 至于他嘴里的‘好’到底是何意,也就只有江伯自己清楚了。 “还没吃饭?” 等云璟在门口抖落身上的积雪进了屋,江伯赶忙问道。 云璟摇了摇头。 他没想到今年的雪这么的大,马匹又不给力,让他在路上耽搁了不少的时间。一路上既担心三十这天赶不到逍遥谷,又担心自己到了崖底会像以前的那么多次一样,找不到逍遥谷的入口。 好在老天慈悲,在这最后一天让他赶到了崖底,也没把他隔绝在谷外,总算没让他错过这天。 天知道当他踏进逍遥谷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庆幸~ “紫苏啊,给云公子弄点吃的,这大冷的天,也不知道在外面冻了多久了~”江伯对初漓说道。 “随便弄一点热的就好。”云璟连忙说道。 初漓嘴唇蠕动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灶房。 屋里剩下云璟和江伯石言诺三人,江伯跟云璟说了两句话后便叫石言诺跟他一起去药房。 “我还要跟阿姐一块儿守岁的!”石言诺不愿出去。 “你跟我去药房守岁也是一样的。”江伯说完也不去管石言诺脸上的不情不愿,直接拉着他便走了出去。 石言诺可不敢用力挣脱江伯拽着他胳膊的手,于是只好在临出门前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云璟。 今日准备的食材本就多,这会儿生火热一下就好。等初漓端着碗热菜进来放在云璟面前的桌上时,屋里只剩她和云璟两个人。 将饭菜放下后初漓转身就准备离开,刚转身,自己的胳膊突然被拉住。 她回头看向拽着自己左边胳膊的手。 云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知道自己应该松开,但是又担心他松开后初漓会立刻转身离开,于是那只拽着初漓胳膊的手在初漓的注视下依然还是紧紧的拽着。 不等初漓开口说话,云璟就用空闲的那只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到初漓面前,“新年礼物。” 初漓定定的看着被红布包裹着的东西,没有给云璟任何反应。 云璟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初漓一副跟小孩子商量的语气, “你收下它,我就松开手,行吗?” 沉默在两人之间萦绕,片刻之后初漓伸出右手接过那个东西,然后抬头看向云璟,眼睛里好像在说,这样手就可以松开了? 第196章 新年礼物 云璟刚一松开手,初漓便转身离开了,留云璟一人独自看着放在桌子上面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他低头扯动了下嘴角,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便坐下吃起这几天唯一的一顿有温度的饭菜来。 初漓关上自己房间的门,走到桌前点燃桌上的蜡烛,然后坐在桌前,看着黑暗的房间瞬间被烛光照亮。 她将手里红布包裹着的东西放在桌面上,怔愣的看着,眼神渐渐放空,思绪也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烛芯‘噼啪’的一声响后,初漓才将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视线凝聚在红布上。 初漓慢慢的伸出手去,将那包裹着的红布一层一层的揭开,最后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东西——是一个木偶人。 她打开自己桌面上的那个竹编的匣子,将那个一直存放在里面的木偶人拿了出来。 两个木偶人一左一右,以前的阿漓,现在的紫苏,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 —— 被江伯拉着进了药房的石言诺脸上的表情一直绷着。 “好了,大年夜的,干嘛要绷着个脸啊。”江伯看着石言诺脸上不悦的表情说道。 “我为什么绷着脸您不知道吗?”石言诺嘟囔着。 “我虽然老了,但是记性也不至于差到刚刚才发生的事现在就不记得了,”江伯伸手抚着自己的白胡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是你去开的门?放他进来的也是你?” “可我没让您留他吃饭啊!先是留下吃饭,接下来可不就是留宿了?!” “难不成下着雪我把人给赶出去?真要冻出来个好歹,算谁的?你江伯我可是个医者,只有救人的份儿。”江伯老神在在的回道。 石言诺听后只好坐到一边自己郁闷着,“可是阿姐不想见到他。” “你阿姐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他吗?”江伯将视线落在突然悠悠地说道,“若他上次悄无声息的走了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做了个来这里过年的承诺。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阿姐的心啊,被以前那些实现不了的承诺捆住了,用另一个践行了的承诺去解开捆着她的绳索,有何不好的?” “可是他来一定是想要带阿姐走的!” “你阿姐是个物件吗?”江伯给了石言诺一个白眼,“说带走就带走了?” 看石言诺闷声不响了,江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言诺啊,不是只有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是一家人。我们也是一家人对?” 石言诺点点头,那必须的。 “家人是什么?是只要是对对方好的,是对方想要做的,自己都能给予她(他)支持。 至于他们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江伯说完便拿起矮桌上的一本医书翻看了起来,嗯,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的这样守岁也没什么趣味,还不如让他多看会儿医书呢。 而石言诺在听完江伯的话后则垂头陷入了沉思 云璟用完晚饭端起碗筷去到灶房,涮洗干净后拿着自己来时背着的那个小包裹便去了药房。 “吃完了?”江伯抬头看向云璟。 “嗯,吃完了。”云璟说着便从包裹里拿出来一本书双手递到江伯的面前,“路途遥远,晚辈实在不知要带些什么来,就给您带了本医书来,希望您别嫌弃。” 江伯接过云璟递给他的医书,当看到封面上那‘医术杂谈’四个字时,嘴唇都开始不由得颤动着,然后惊讶的抬头看向云璟,“这可是那本历经三朝,集众医家之所长的那本‘医术杂谈’?” 云璟点点头,“正是。” 江伯听到云璟的话后便更加小心翼翼的看着手里的这本医书,片刻之后脸上便露出无比喜悦的表情,“不嫌弃,不嫌弃~,这可是难得的宝贝啊~” 一旁的石言诺见江伯收礼物收的这么开心,嘴巴一撇,扭头看向一边,简直不忍直视。 江伯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本医书吸引了过去,云璟看看恨不得用背对着他的石言诺,走到他跟前,伸手将一把剑递到了石言诺眼前。 “这是送你的,”云璟对石言诺说道,看他瞄了一眼他手里的剑后又迅速的移开视线,云璟将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然后指着剑身上刻的字对石言诺说道,“你看,我让匠人在剑身上刻了你的名字,‘言诺’两个字。” 说完便将剑又往石言诺眼前递了下。 石言诺听到云璟的话没忍住,扭头看了看他手指的地方。果然看到了‘言诺’两个字。 “这是专门给你做的剑,你若是不要也不好再送给别人了,那就只能扔了,”云璟将剑身放回剑鞘里,看着剑‘啧啧’两声,“要是扔了就太可惜了,这可是我让人找的上好的玄铁铸的呢。” 石言诺哪里知道什么玄铁不玄铁的呢,他只是对那‘专门’两个字比较心动而已,毕竟人们总是对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尤为上心。 于是石·傲娇·言诺站起身,一副不是我想要你送的东西,只是不忍浪费的表情,将手伸到云璟面前,“看你那么远的带过来了,还是不要浪费了。” 云璟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将那把剑放到石言诺的手中。 看他转身背对自己兴致盎然的打量着那把剑,云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将带来的礼物送到他们手中,云璟这才转身看向江伯,然后对着江伯向他郑重的施了一礼。 江伯一边侧身避开云璟施的礼,一边说着,“云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礼本应在上次的时候晚辈来到这里就该做的,但是当时晚辈心神不定,阿漓她又,总之,是晚辈的错。”云璟对江伯说道,“但我毕竟是她亲认过的大哥,您救了她,于情于理晚辈都是应该向您致谢的。” 江伯听云璟这么说,连忙摆摆手,“那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啊~” 第197章 说服 “不,您值得。”云璟郑重的说道。 他回了京城之后也问过一些医术很好的郎中,甚至连宫中的太医他都想办法见了一见,在听到他的描述之后不是说压根儿没听说过什么雪芽之毒,就是摇头叹息说只听过,但没有见到过成功解毒的实例。 云璟在听到那些回复,后怕的同时心中竟也有那么一丝丝庆幸,庆幸阿漓遇到了江伯,庆幸江伯真的能解阿漓身上的毒 “说起来也是紫苏跟逍遥谷、跟我这个老头子有缘啊,”江伯摆摆手,也不居功,“我也是第一次真正的解这种毒,这其中是少不了我的医术,可最重要的是紫苏。” 然后幽幽地叹口气后接着说道,“那种痛,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扛的下来的。哦,对,还有言诺,这小子为了给他阿姐找关键的草药,差点儿没把自己冻死在雪山上。要是没有他带回来的寒玉青藤,那解毒的效果能有现在的三成就不错了。” 云璟听后侧身看向一旁的石言诺,也同样郑重地双手抱拳跟他好好的说了声谢谢。 石言诺一脸傲娇的表情中带着些不好意思,头微微上扬,轻声‘哼’了一声后说道,“那是我阿姐,用不着你跟我道谢。” 云璟见状也只是莞尔一笑。 在这过年特殊的时间段还有下着雪的天气里,加上江伯对他说的那番话,石言诺再不高兴也做不出赶云璟走的行为,云璟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平静又相对和谐的过了三日,这天趁着初漓和石言诺出门的间隙,云璟来到药房,江伯正认真的翻看着云璟送他的那本‘医术杂谈’。 云璟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什么话也没说,就静静的等在一旁。 药房一时之间只有江伯翻书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就连翻书的声音也渐渐的没有了,接着便听到江伯问云璟,“云公子这是来告别的?” 云璟听到江伯的话抬头看向他,停顿了下后点了点头。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云璟来这里的目的不要说江伯,就连石言诺和初漓本人都心照不宣。前几日大家都刻意地去忽略这个问题,但是终究还是要面对啊。 “我不能离京太久,这个时候路上风雪又大,回去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所以” 所以到了他要离开的时候了。 “江伯,我能带阿漓走吗?”云璟认真的问江伯。 江伯听到他这么问自己,眼神中略有惊讶地看着他,“云公子怎么会这么问?你想带紫苏走,不是应该问她本人吗?” 云璟摇了摇头,“她的意愿很重要,您的也同样重要。您不仅仅救了她,还收留了她。在她心里您和言诺跟她的亲人无异。阿漓如今的生活平静安逸,按理说我不应该再打扰她,但是江伯,我见过她曾经鲜活的样子,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中带着些暮气 就当我太过自私,我只是想着能帮她找回曾经的那份鲜活 ” 云璟说到这里掏出三份路引放在江伯的面前, “江伯,这是路引,您愿意跟我们一起出谷吗?” 江伯定定地看着云璟放在他面前矮桌上的那三份路引出神,片刻之后淡淡一笑,挥挥手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老头子我就算了,人老了,走不动喽~” —— —— 云璟在初漓和石言诺回来必经的那个岔路口等着他们,等两人走到他跟前时云璟看了看一旁的石言诺, “言诺,你能先回去吗?我有事跟阿跟你阿姐讲。” 石言诺本想怼回去,但是扭头看到初漓对他使眼色后不情愿地说道,“阿姐,我先回去了,你快点儿啊。” 说完也不去看云璟,径直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就是经过的时候对着他轻‘哼’了一声。 初漓没说话,见石言诺走了以后一转身朝着旁边的小路走了过去,它可以通向石言诺晨练的小溪边。 两人来到溪边,云璟看着眼前的场景,跟上一次何其的相似。 只是希望结果不要跟上次一样就好。 云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初漓, “阿漓,你真的希望自己剩下的人生都在这里度过吗?” “有何不可?”初漓淡淡的回道。 “谷外真的就没有任何值得你留恋的?” 初漓眼底微动,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刚要开口说什么,云璟下一句话就将她想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你师父林风年呢?”云璟紧紧地看着初漓,不想错过她脸上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他也不值得吗?” 时隔这么长时间,初漓再次听到林风年三个字时,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 “阿漓,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身份对?成国公府世子,云璟,你听说过吗?”云璟说完眼睛微眯的看向初漓。 初漓有些微微恍惚地抬头看向云璟。 原来他是成国公府的世子她就说她刚开始听到云璟这个名字的时候为什么会感觉有点儿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离开大梁之前本也不怎么在意京城里的勋贵世家,后来又刻意的不去想跟京城有关的一切,还真的没有将‘云璟’这两个字跟成国公府的世子联系起来。 “所以?” 初漓疑惑茫然的看着云璟,他是成国公府的世子又怎样,跟她,跟她师父,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想找到他吗?”云璟问道,“之前你有你的身不由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即使你回到京城也不会有人认出你” 初漓听到云璟后面的这句话,哗的一下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他,嘴唇紧抿着,然后犹疑地问他,“你你知道了?” 云璟缓缓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阿漓,或者是沈初漓” 初漓听到‘沈初漓’这三个字时头微微低垂着,突然就怆然一笑,呵呵,沈初漓 沉默半晌后她抬头看向云璟。 她怎么忘了呢,在罗崖村的时候她跟他讲过的。 虽然有关于沈初漓那个身份的一切她都隐去了,但是若他是成国公府世子,确定她就是沈初漓的这件事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198章 随心 “阿漓,跟我回京,你想要找你师父,我帮你找。以前沈初漓无法随心去做的事,现在的阿漓可以。” 云璟说完双眼紧紧的盯着初漓。 他知道自己用阿漓师父的事情来劝说她跟自己回京有点儿挑她软肋处下手,但是没办法,他如果不这样做,阿漓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一定会跟自己回京的理由。 不得不说,云璟找的初漓的这处软肋找的真的是恰如其分。 对于阿漓来说,如果说还有什么人什么事是让她放心不下的,那肯定是自己的师父了。 所以一直坚定的初漓这一刻心里开始动摇了。 云璟同样没有错过初漓眼神中的动摇,于是又给她添了把柴,加了把火。 “我有一个好友,在打探消息这方面颇有能力,若是你回了京,我带他来见见你,人,财,物,我们都不缺,一定能找到你师父的。” 初漓抬眸看向云璟,神色微动。 “我要考虑一下。” 找到师父,这个诱惑对初漓来说太大了。可是想到这里的江伯还有石言诺,她又有些迟疑。 “好,我等你的答复,”云璟说道,“但是,能不能不要考虑太久?” 初漓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家,正在院子里拿着布擦拭着手中的剑的石言诺看到两人回来,立刻收起剑,扭头看向初漓和云璟。 他紧紧的盯着两人,想要努力的从两人脸上的神情来判断出些什么。 但是结果一无所获,阿姐平日里情绪变化的就少,那个云公子更不用说,不张嘴说话时脸上就是一副冷厉的神情,能看出来些什么啊。 石言诺微微叹了口气,直觉自己跟他们比还是太嫩了。 —— —— 初漓从外面回来之后神思就开始有些恍惚,好像是人虽然回来了,但是脑子一不小心丢在了外面。 “啊—,” 在她又一次分神时,右手握着的菜刀一不小心就落在了她左手的食指上,食指瞬间冒出一丝血珠。 初漓回过神,将手中的菜刀放在案板上,将左手冒血的食指放进嘴里。 “怎么了?怎么了?!” 石言诺听到初漓的那一声轻啊,立刻钻进了灶房里。云璟刚半站起的身体,看到石言诺已经过去,迟疑了一下后又坐了回去。 “没事,不小心切到手指了。”初漓对上石言诺的眼睛,淡定地说道。 “唉~,”石言诺一边微微叹了口气,一边走到初漓旁边,将她轻轻推到一边,“阿姐,你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切到自己的手指呢~。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你歇着,我来切。” 自我夸奖了一番后,石言诺便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哗哗哗利索的开始切起菜来。 全然没有看到初漓看着他的眼神,既欣慰又难舍 晚上万籁俱寂的时候,初漓看着药房里昏黄的光线,站在门外迟疑了好久,手举起又放下,最终落在门板上,咚咚咚的敲了几下。 “进来。”江伯有些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初漓定了定神后推门走了进去。 江伯正在整理一屉一屉的药柜。 “江伯。”初漓唤一声后走过去开始帮他一起整理。 整理药柜这活初漓没少干,即使心里藏着事,每一味药要放进哪一抽屉里她也没有弄错。 有了她的帮忙,整面药柜很快便整理好了。 江伯拍了下两手上的粉状物,又抖了抖衣衫,见初漓依然站在一旁,微微低垂着头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主动开口询问她,“紫苏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听到江伯的话,初漓抬头看向他,嘴巴上下翕动着,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伯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初漓坐下,自己随即坐到了另一边。 “要走了?” 江伯笑眯眯地看着初漓问道。 而听到江伯这话的初漓则是猛然睁大了双眼,看着江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喉咙干涩,嗫喏地说道,“我还没想好。” “若是之前,你一定会说不走,现在你犹豫了,是云公子说了什么你非出谷不可的理由?”江伯纯属好奇。 初漓对视上江伯的双眼,里面有淡然和好奇,独独没有会让她内疚的责怪。 “是我师父。”初漓对江伯说道,“我从来没有跟您提过他是?” “嗯,没有。”江伯摇摇头。 “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初漓提到林风年,眼睛里开始闪烁着点点柔和的光,“您可能想不到,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还是我小时候救回来的~,后来他就成了我师父” 提到林风年,初漓好像是又重新回到了她五岁的时候,那个至今让她连做梦都不敢去回想的时光。 江伯就那么静静地的听初漓讲着有关于林风年的一切,看着这样的初漓,他好像有点儿理解云璟之前对他说的她曾经的鲜活了 初漓看着满眼都是笑意的看着她的江伯,嘴里的喋喋不休突然就戛然而止了。 “江伯” 她说了这么多,会不会给江伯一种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错觉?初漓突然想到。 “紫苏啊,老头子我一直在这儿,逍遥谷也一直在这儿,都不会突然不见,想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若真的有一天你想回来了,却又找不到它的入口了,就在崖底多等等,老头子我总要出谷采采药的。” “江伯”初漓再开口,声音里满是哽咽。 “若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选了,就问问你的心,它会告诉你答案的。你看江伯我为什么整天过的都这么乐呵呵的?那是因为我做任何事都随心而已啊~” “随心而已” 初漓低声喃喃道。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且坚定,然后抬眸看向江伯,“江伯,若是有一天您见到我师父,一定能跟他成为莫逆之交。” “好~!那老头子我就在逍遥谷等着!”江伯抚着自己的白胡子呵呵笑了两声。 想到石言诺,初漓最终还是决定不带他出谷了,就让他留下来陪江伯,毕竟这里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 江伯听到她这么安排,没多说什么,只说石言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炸毛,他的阿姐不但突然决定要离开了,甚至都决定不带他 第199章 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第二日初漓看到云璟时便对她说自己答应了。 云璟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愉悦,克制的点点头,“好。那我们明日出发?” 初漓想了想,既然已经答应了,也就没有必要拖了,于是点点头。 而这个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的石言诺听到初漓对云璟说的那声‘好’,不知道为何,心里开始特别的不踏实。 他上前两步走到初漓身边,警惕又防备的看了看云璟,然后扭头问初漓,“阿姐,什么好啊?你答应他什么了?” 看着这么急切地问自己的石言诺,初漓的喉咙突然就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石言诺看着初漓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的直觉告诉他,阿姐接下来要跟他说的话肯定不是他愿意听的。 于是他眼神闪烁,慌忙说了一声‘我去晨练了’之后,转身便往院子外走去。 任初漓在他身后怎么喊他都不应,就是一股脑的向外走。 初漓双眼有点儿茫然的看向站在药房门口的江伯,江伯冲着她点点头,轻轻叹息一声后说道,“去看看他,好好地跟他说你要离开的这件事。” —— —— 初漓来到石言诺晨练的溪边。 逍遥谷的冬天比谷外暖和,虽也下雪,但是一般不会有积雪。溪里的流水甚至都没有上冻,走近依然能听到溪水哗啦啦的声音。 而石言诺此刻就蹲在溪边,呆呆的看着哗啦啦的溪水。 初漓走到他身边,像他一样蹲在那里。 沉默半晌后初漓对石言诺说道,“言诺,我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而已。” 石言诺听到初漓的话,唰的一下扭头看向她,双唇紧闭,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初漓觉得如果石言诺眼中有火,此刻一定会将她烧着。 “阿姐知道你很生气,可是”初漓没有回避石言诺愤怒的视线,“阿姐有必须出去的理由。你留下来照顾江伯好不好?” 石言诺依然一言不发的看着初漓。 那种愤怒生气中满含着的委屈,初漓突然就觉得此刻的石言诺跟曾经的自己何其的相似! 呵 初漓不由的自嘲了一声。 “现在说再多听起来都像是在狡辩。但是言诺,你相信阿姐,阿姐一定会回来的” “你以前还说过一定不会离开呢?!现在还不是要走?!” 石言诺气鼓鼓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站起身转身就跑了。 “言诺!” 初漓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想要追上去,但是跨出去的脚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 她想说要不干脆带石言诺一起出谷,可是想到江伯,初漓想要去追上石言诺的心就迟疑了。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徒然的,等她回来,等她回来一定好好的跟石言诺赔不是。 石言诺这一天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直到天快黑了他才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了。 到了家谁也不搭理,直接一头就转进了房间不出门,彻底的无视了另外三个人。 江伯看初漓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抚着胡子淡定自若的安慰她,“没事儿,说不定过了明天就好了。” 可是明天她就要出谷了,石言诺真的会好吗?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后,初漓拿着一个随身带的包裹,解开拴着玄影的缰绳,看了一眼依然躲在房间不出来的石言诺,在心中无声的叹息后便跟江伯告别。 “这里面我放了几瓶药丸,作用都在瓶身上写着呢,你带上,以防万一。”江伯说着便将一个小布兜递给初漓。 初漓手摸着里面的瓶瓶罐罐,鼻子一酸,眼眶瞬间便红了起来。 她压下喉咙中的哽咽,抬头看着已是满头白发的江伯,心中万千话语此刻却也唯能说出一句,“江伯,您保重,等我回来。” 说着俯身跪地,郑重地向江伯磕了两个头。 江伯连忙上前一步弯腰将初漓扶起来,“行这么大礼干什么?等你回来~,等你回来你再给我好好的磕几个头。” 说完微微叹口气,“外面不比谷里,下次回来可不能跟上次似的考验老头子我的心里承受能力,江伯老了,承不了太多事儿啦~” “嗯,”初漓重重的点了点头,咧着嘴巴笑笑,“一定全须全尾的回来。” 说完又朝着石言诺紧闭的房门看了看。 “走,走,”江伯对初漓和云璟挥挥手,“路途遥远,别再赶上暴风雪” “言诺,等阿姐回来~”初漓冲着紧闭的房门喊了一声,然后便牵着玄影转身朝院外走去。 云璟向江伯双手抱拳施了一礼后便跟了上去。 等再也看不到初漓他们的背影,江伯身后的房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 江伯听到声音回头看去,石言诺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表情如同一个被主人抛下的小狗一样,委屈又可怜兮兮的望着江伯。 江伯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你说你在犟什么呢?人都走了你才出来,你阿姐心里得多难过啊”说完转身回了房间,留石言诺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石言诺倔强的微微仰起头,想要将眼中蓄满的眼泪给逼回去,结果他刚仰起头眼泪就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 —— “呐,现在去追还来得及,你要是在这么犟下去,可就真的要在这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了。” 石言诺还兀自沉浸在自己难过的情绪当中时,突然听到江伯的话,低头一看,一个已经收拾好的包裹出现在他的眼前。 石言诺整个人都瞬间变得呆呆地,怔愣着看着江伯,眼中满是疑惑不解,“江伯” “去,趁着他们还没走远,赶紧追上去。” “可是阿姐让我留下来照顾” “我还没老到让人寸步不离照顾的份儿上。”江伯直接打断石言诺的话,“我身体什么样你们不清楚?你阿姐那是太过操心,慌了神儿。你也慌了?” 石言诺听到江伯的话后眼中满是挣扎。 他知道江伯的身体确实挺好的,平日里完全不像他那个年纪的人。可是他也知道阿姐担心的地方,若是没有他,江伯需要草药的时候该怎么办?万一摔了呢? “我留下来,给您采药” 石言诺低头小声嘟囔着。 “没有你我还采不了药了?” 江伯听到石言诺嘟囔的话,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 第200章 一起离开 江伯伸手安抚性的拍了拍石言诺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 “去,有自家人在身边,你阿姐会安心很多。我呢,就当你们是出门办事去了,只不过就是归期不定。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挺好的,等你们回来后还能好好跟老头子我讲讲外面的奇人异事。 言诺啊,好孩子,去,好好护着你阿姐。” 江伯说完用那苍老的手摸了摸石言诺的头。 石言诺定定地看了看江伯,看到他对自己点头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江伯的面前,紧着的哐哐就照着地上磕了几个头,再抬起头时额头都磕红了一片。 江伯将石言诺从地上拽了起来,看着他无奈的说道,“怎么跟你阿姐似的,一声不吭就直接磕头了?” 说完便将包裹塞到石言诺的怀里,“好了,再耽误下去你可就真的追不上他们了。” 石言诺转身拿起云璟送他的那把剑,将包裹背到自己肩膀上,再开口声音听起来干涩沙哑,“您要是缺药了,让谷里年轻人帮您去采,不要去深山里,悬崖边的您更别去碰,还有” “好了好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谷里需要用的都是些平常不过的草药,很容易采到。赶紧走赶紧走~”江伯说着便伸手推着石言诺的后背,将人往外推去。 “江伯,您一定要保重,我和阿姐会尽快回来的。” 石言诺对江伯说完,看到他对着自己挥挥手,抿了抿嘴唇,然后转身走出了院子。 直到一个拐弯,石言诺的身影随之消失,江伯淡淡的叹了口气,然后背着双手慢悠悠的回了药房。 院子里恢复了一片寂静。 明明往日也有如这般安静的时候,但是不知为何,江伯突然就觉得这会儿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唉~,看来真的是老喽。难怪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儿孙环绕膝下尝过了甜的滋味,谁还愿意再去吃苦的” 江伯小声嘀咕着,觉得任由自己发呆也不是个事,干脆拿起一本医书看了起来,唉,且得好好适应自己独自一人的生活呢。 —— —— 从逍遥谷灌木丛的入口处出来,映入初漓眼前的便是茫茫白雪。 初漓看着这一片的雪白,眼神突然恍惚了一下,似是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大雪天,这还是三年中她第一次走出逍遥谷。 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出谷,却没想到也仅仅只过去三年,她还是出了谷 一直注意着初漓的云璟并没有错过她刚刚的晃神,他心神一紧,生怕初漓触景生情,想起之前不好的那些记忆,于是连忙出声说道,“咱们走。” 初漓回过神,先是回头看了眼那片灌木丛,然后淡淡的回了声“嗯”后便跟着云璟朝崖底出口的地方走去。 在两人快要走出崖底的时候,初漓突然停住了脚步,脚下踩到雪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随着她的停顿也消失了。 走在他前面的云璟察觉到初漓停了下来,转身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言诺在叫我。” 初漓说完便转身向身后看去,身后空无一人。 “可能是我听错了”初漓摇了摇头,随后说道,“走。” 在她刚准备转身回去继续往前走时,一声清凌凌的‘阿姐’在她身后响起。 初漓猝然转过身去,在看到肩膀上背着个行囊的石言诺时,双眼满是惊讶。 “言诺!” 石言诺‘呼呼’的弯着腰喘了两口气,然后才站直身体看向初漓,他的耳朵微微泛红,双眼瞥了一眼初漓后,目光便不安的四处游走,嘴巴张了张,开口时底气明显不足,“江伯让我来保护你” 说完后可能觉得这个理由相当的不错,反正不是他非要跟着她来的,他就是听江伯的话,所以才出来追他们的。于是又坚定的将自己躲闪的视线移到初漓脸上,倔强的看着她。 初漓还是了解石言诺的,知道他不是会胡来的孩子,他们刚出谷没多久他就追了上来,看着他肩上的行囊,看来江伯是一早就决定好让石言诺跟着她一起出谷了。 她的心在这寒冷的天气里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但是随即想到路引的问题,她脸上的表情又变的苦恼起来。 石言诺见状立刻说道,“你别想着赶我回去!江伯的话你不能不听!” 初漓看他一副生怕自己把他赶回去的模样,没好气的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想跟着我一起走就一起走了?你有路引吗?” “路引?那是个什么东西?” 长到十五岁,哦不对,已经过完年了,他如今十六了的石言诺就算出谷也是在逍遥谷附近的山里转悠,唯一一次出远门是为了给初漓找药。 可那次他去的是大梁与北夏的边境,也用不到路引这种东西,所以至今他也根本就没有机会知道路引是个什么东西。 还没等初漓跟石言诺普及一下‘路引’这个东西时,一旁的云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初漓,看着初漓疑惑的表情,眼神示意她打开看看。 初漓接过去后将折叠到一起的纸张摊开,是张路引,再去看通行人那里,赫然是石言诺三个字,惊讶地抬头看向云璟,“你,你提前准备好了言诺的路引?” 石言诺看初漓惊讶的抬头去看云璟,便好奇的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看初漓手中的所谓的路引。 路引原来长这个样子啊~ “我其实还准备了江伯的,离开之前我问过他,他不想离开逍遥谷,所以”云璟回道。 初漓听到他的话后沉默了一瞬,然后将路引又还给云璟,“还是你保管着。” 既然有了路引,初漓转头看向石言诺的时候看他谨慎的样子,无声的叹口气后对他说道,“既然出来了,谨言慎行知道?” 石言诺一听,这是不会赶他回去的节奏啊,立刻点点头,“我保证!” 于是三人一马脚踩着厚厚的雪向崖底外走去 第201章 有关师父的传闻 出了西北雪天明显少了许多,赶了一天的路,三人遇到了一家驿站便决定在此歇歇脚,明日再继续赶路。 云璟叫来小二点了些吃食,等小二离开他回过头看到初漓在四处打量这个驿站,而石言诺的视线则在看到不远处的那桌看起来明显是江湖人士的人时停了下来。 叫的吃食还没有上来,石言诺便无聊的听着那些江湖人士侃大山。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听起来就像是讲故事似的,还挺好听。 初漓一开始没有怎么去注意那桌人,出门在外,还是少些好奇心的好,万一听到了什么不该的听,说不定就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想去说石言诺,想要偷听也得做好偷听的样子,他现在这样,旁人一看就知道他在听那桌人说话。 结果初漓刚要开口说石言诺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从那桌人嘴里听到了林风年三个字。 她的眼神猛的一聚,屏气凝神,开始竖起耳朵仔细的去听他们在讲什么。 “你这也是刚出来行走江湖没多久,知道的那些还都是一些皮毛。”其中一人说道。 “哟,你知道的清楚?”桌上另外一人调侃道。 “不说一清二楚,但是至少比你们知道的还是要多一些的。”那人颇有些想要炫耀的感觉。 桌上另外几人也配合,看到那人拿架子的样子也不生气,起哄了几声后便催着那人讲讲。 于是那人咳咳清了清嗓子,一口闷完了面前碗里剩下的酒后便开始讲了起来。 “你们只知那林风年单枪匹马一人去单挑他铸剑山庄,就没有想过他是为什么?” 另外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摇摇头。 那人接着说道,“林风年单挑铸剑山庄之前可是在江湖上消失了好几年的,那几年他去哪了?为什么会消失?就连他林家满门也在一夜之间从江湖上彻底的消失了,你们就不觉得奇怪?” “听你这么说,我那个时候确实好像也听到过一些传言,”这个时候本来认真听着的其中一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捏了捏下巴说道,“那个时候我年龄尚小,只是无意间听到我师父回来跟师兄们谈起,林家好像被灭门了” 这人说到最后声音都低了下去,可是心思全在他们这桌的初漓还是听到了他说的话,心不由的一紧。 虽说那人说只是听说,但是他们话里提到的师父林风年从江湖上突然消失的时间正是她在庄子外救下他的时间,那个时候师父伤的很重。 林家满门被灭 难怪师父说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难道那铸剑山庄跟林家灭门有关?” 这个时候那桌又传来议论的声音,初漓抛开脑子里杂乱的思绪,将注意力拉了回来,听他们接着往下讲。 “嘁~,就算不是主谋也肯定参与了,”其中一人说道,“但是看林风年后来又重出江湖的做派,八成这铸剑山庄就是主谋了。” “可是那铸剑山庄与林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干嘛灭人家满门?”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年轻人突然问道。 桌上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虽不是江湖里的核心人物,但是毕竟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在江湖中,有的时候你也不知道自己哪个随性的行为就为自己或者自己身后的门派招来了杀身之祸。 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他们这帮行走江湖的人活的有多么的潇洒呢,其实谁身上不是背着一身的枷锁呢? 众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其中一人无意间随口说了句,“唉,那林风年也是可惜了” 哪知他话音刚落便听到隔壁桌凳子扑通一声倒地的声音,他们这桌的人都往邻桌看去,须臾间一个身影闪到他们面前。 几人神经一绷,拿起放在桌上的武器便要起身,下一刻看到来到他们面前的是位姑娘,手里也没有任何武器,心下便是一松。刚要开口问这位姑娘是何人,过来他们这桌是想要干嘛时,便看到她两眼紧紧盯着刚刚最后说话的那人。 “你刚刚说什么?!林风年也是可惜?!他为什么会可惜?!” 初漓不顾这桌上其他人看着她的异样的表情,开口便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那人看她脸上神情不对劲儿,侧身微微向后躲了一下后,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在说什么啊?” 初漓见这人不回答,急切的想要伸手去拉住他,云璟在此刻走到初漓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初漓的胳膊,拦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然后双手抱拳向这桌的几个江湖人道了声歉后随即说道,“舍妹也跟一位名叫林风年的人有些渊源,所以刚刚听到各位侠士提到这个名字,一时情急多有打扰,还请各位见谅。” 江湖人哪个不喜欢听对方叫自己侠士的? 再看云璟也是一表人材,仪表堂堂,从身上自带的气质就能窥到定不是什么一般人,但看着也肯定不是他们江湖人士。 出来行走江湖,想要命够长,活得久,最先练就的就是一双察言观色的眼睛。即使眼前这人不是江湖人,但估计也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人。 于是那人随意的摆摆手,一副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样子。视线再落回初漓身上,看她年龄也不大,想想林风年如今若是还活着会是什么年纪后便对着云璟摇摇头说道, “那你妹子认识的林风年估计和我们刚刚说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 “侠士为何说的这样笃定?”云璟问道。 “你妹子看着才多大?那林风年又多大?”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们,“再说了,你们看着也不像是混江湖的。” “那刚刚侠士说的林风年,怎么就可惜了?”云璟看了眼初漓,接着问道,“我就是好奇,毕竟同名同姓之人也挺少见。” 这人见云璟好奇,态度又好,想想铸剑山庄如今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笑话的存在了,于是对云璟说道, “你不混江湖,不知道铸剑山庄有多厉害。就是这么厉害的铸剑山庄,被那林风年以一己之力掀了个底朝天,你说那林风年能落得到好? 我也是后来听人说的,那林风年好像练了什么邪门儿的功夫,仇是报了,可那人也废了” 云璟听到这里,连忙扭头去看初漓。 只见她此时脸色煞白,怔愣在那里 第202章 不是客人 “那侠士有听说他现在在哪吗?” 云璟转回头接着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回道,“不知。据说那一战林风年虽报了仇解了心头之恨,但是毕竟是响当当的铸剑山庄,庄里弟子武功各个不俗,更不用说铸剑山庄的庄主了。若是现在还能选武林盟主,那他绝对是热门候选之人啊。” 其余几人听到这里也不约而同的点头附和道,“不假~,不假~” 那人又对云璟说道,“要不是林风年练了什么邪门儿功夫,那还真不是铸剑山庄庄主的对手。” 说完又向云璟凑近一点,“我也是听说啊,说那林风年出了铸剑山庄没多久就筋脉尽断,爆裂而亡了” 其余几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啧啧’的感叹一声天妒英豪啊,想当初林风年那也是江湖中名声颇响的人物,没想到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多谢侠士了,各位的酒钱在下请了。”云璟双手抱拳谢过。 “好说好说~” 云璟说完便拉着木愣愣的初漓回到了他们自己的位置。 他又给初漓面前的茶碗里重新换上热茶,将初漓冷冰冰的手挪到茶碗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她的手恢复一点温度。 “阿漓,那只是他们道听途说的,可信度不高。”云璟唤回初漓的神智出声安慰她道,“咱们离京城还有四五日的脚程,等回到京城我立刻就派人出去打听你师父的消息。” “我师父不会练邪门儿的功夫的”初漓恍若没有听到云璟的话,抬起头茫然的看向云璟,“我的功夫就是他教的,我都还好好的,他怎么可能筋脉尽断,爆裂” “嗯,你师父不会的。”云璟打断初漓嘴里最后的那两个字,“所以你也别着急,既然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急于这几天对?” 初漓点点头。 石言诺看看初漓,又看看云璟,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他虽然也听到了那桌人说的话,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他却听的云里雾里的。 这时小二端着托盘将他们点的吃食送了过来,一盘一盘放置好了以后,弯腰说了句‘客官慢用’后转身便离开了。 云璟先从旁边的额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擦拭了之后放到初漓的手中,“先好好吃饭,吃饱喝足休息好了,咱们才能尽快回到京城。” 说完又看了一眼石言诺,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石言诺立刻心领神会,自己拿了双筷子夹了两筷子牛肉放进初漓的碗里,“阿姐,这个看起来味道不错,你尝尝。” 初漓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那两片牛肉,眼神慢慢聚拢,恍惚的神思也收了回来。 确实,吃饱喝足才能尽快赶路,她不懂江湖规矩,但是也知道朝堂有朝堂的法度,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真要打听某一个人的消息,也不会那么的容易。 她握紧手中的筷子,夹起那两片牛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然后看向一直盯着她观察的石言诺,“嗯,味道确实不错,你也吃。” 说完便往石言诺碗里也夹了几片。 看初漓脸色恢复了正常,云璟和石言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自主地都松了口气。 然后三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开始认真的填饱肚子。 吃过饭后三人并没有急于继续赶路,天黑之前他们赶不到下一个驿站,现在还没出正月,天冷,不适合露宿野外,所以便决定在此停留一晚,明早再出发。 初漓躺在床上,侧身,平躺,再侧身,再平躺,辗转反侧半晌后又坐起了身。屋内一片黑暗,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楼下还没回客房休息的人的大声说话的声音。 她起身下床披上外衣走到窗户旁,将它半开,然后仰头看着夜空。 直到她感觉自己露在外面的双手冰凉,而楼下也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分外安静后,初漓才重新将窗户关上,然后转身回了床上。 而在与她相邻的那间客房里的云璟,在听到窗户合上的声音后才慢慢闭上双眼。 —— —— 在离京城还有半日路程的时候,云璟感觉到她有些焦虑,而这其中的原因他心中自有答案,那些人就在京城里也没办法消失不见,而他这会儿只能找点儿别的什么事来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我还没跟你们说府里的情况?我仔细的跟你们说说” 云璟看着初漓和石言诺突然说道。 初漓刚想说他们也没必要知道什么,她和石言诺上门做客,遵守一个客人应该有的自觉就好了啊。 结果石言诺没等她开口就已经点头附和道,“好啊好啊,你是得好好跟我们说说,我还没去别人家做过客呢,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云大哥你好好的跟我们说一下,省的到时候我做错什么。” 言罢又加了一句,“阿姐肯定不会犯错,主要是我。” 初漓听后简直无语的想要当场对他翻个白眼。 刚出逍遥谷的时候石言诺对云璟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路程没走一半就已经左一句云大哥,右一句云大哥的叫了,这会儿他倒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犯错的概率比她大多了。 “你们不是客人。”云璟听到石言诺说上门做客,心里突然就有点不舒服,于是张口纠正道。 “嗯?不是客人?”石言诺疑惑的看着云璟,“那我们是啥?” 问完还扭头瞅了瞅旁边的初漓。 “是回家,回自己家。”云璟看着初漓无比认真的说道。 初漓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神,随即便将头扭向了一边,避开了云璟的视线。 云璟心头梗了一下,然后看着石言诺说道,“你阿姐是我义妹,她又是你阿姐,算下来我也是你大哥,当然就是一家人。所以成国公府也是你们的家,回自己家还要注意什么?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真的?”石言诺双眼放光,听到云璟这么说,突然有一种自己有妥妥的后台的感觉。 “当然。”云璟回道。 初漓这个时候连忙眼神制止有点儿兴奋的石言诺,石言诺看到她看过来的眼神,瞬间老实了下来。 第203章 自家人 “云公大哥,该知道的规矩还是要告诉他的,省的到时候惹出来不必要的麻烦。”初漓扭头看向云璟,张嘴刚想唤他云公子,看他紧盯着自己,嘴里的称呼一转弯,就按照以前的样子唤了他一声大哥。 一个称呼而已,自己都跟着他回京城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在这个地方矫情起来。 云璟听到初漓对自己的这个久违的称呼,脸上表情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眼睛里已经藏有了笑意。 他对初漓点点头,安慰她不用那么担忧,石言诺是个有分寸的人。 一旁的石言诺听到云璟这么夸他,挺起胸膛傲娇的瞅着初漓。 氛围变得松快了许多,云璟便开始给初漓和石言诺两人说起成国公府的情况。 要说现在府里也没什么可说的,若是四年前他刚从罗崖村回来那会儿家里有继母萧红在,云璟可能还会担心初漓他们在府里的安全。 但是现在,成国公身体抱恙再加上身心郁结,现在基本上不见客,跟个摆设也没多大区别。 继母萧红呢,行动不便又被禁在后院偏僻处。 所以现在整个成国公府可以说全都由云璟这个世子说了算。 将府里家庭成员跟初漓和石言诺两人说了以后,云璟又特意说了一句, “父亲身体有恙,等你们跟我回了府,若是见不到他人你们也别奇怪。不是不愿见你们,就连我跟云容两个人,平日里也很少能见到他的面。” 石言诺听后觉得云大哥的爹可真是个奇怪的人,都住在一个府里,自己儿子都能不见,也是神奇。 说完成国公府里的人,就要说跟他自己有关的人了。 “跟我关系亲近的朋友也就只有白逸明一个,”云璟说着便看向初漓,对她说道,“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打听消息特别灵通的朋友。他性格很好,等你们跟他接触过就知道了。” 石言诺听完云璟的话后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不确定的问他,“云大哥,你的意思是,那么大一个京城里,你就只有那个叫白逸明的一个朋友吗?” 云璟被石言诺这清奇的问题问住了。 他看着石言诺,石言诺的眼睛里除了好奇外就是明晃晃地不可置信,好像在说你也太惨了点儿,朋友那么少。 云璟嘴角微动,控制好自己脸上的表情,还是淡定地回道,“嗯,能把后背交付给对方的,就他一个。” 石言诺忍不住‘啧啧’了两声,直接引来初漓在他脑门儿上敲了两个脑崩儿,“少作怪。” 石言诺吐了吐舌头,挺直了腰板然后脸上就挂上了一本正经的表情,继续听云璟说。 云璟看到石言诺在听到他讲白逸明的那些‘丰功伟绩’时脸上露出的好奇,已经有点儿开始怀疑让这两人碰到一起会不会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阿漓一直想让石言诺变得稳重一些,现在看来不大可能了,云璟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这么一句。 —— —— 马蹄的‘哒哒’声在行到城门外的廊亭处时停了下来。 云璟回头看着遥望着城门处的初漓,猜不透她此刻心中所想。 时隔四年再次来到城门外,看着那高耸的城墙,初漓突然就想起了她去北夏离开时的场景,一别数年,竟让她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个时候她已经做好了一辈子都无法再回到这里的准备,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出现了意外,她现在也确实飘在这城墙之外,不,是大梁之外。 守护城内百姓的城墙对她来说就好像将她的人生生生的割裂成了两个部分。 城内顶着护国将军府大小姐身份的沈初漓,那种身份所带来的枷锁和桎梏似乎在每时每刻,每一件事情上都能看到。 而城外的阿漓,又或者叫自己紫苏呢,她现在就已经摆脱了那种枷锁和桎梏了,彻底自由了吗? 没回京之前她或许真的觉得自己做到了。 可是现在,此刻,当她再次回到这个她出生,她成长的地方时她才发现,她被桎梏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本身这个人,而是她的心 石言诺轻踢了下马腹上前来到初漓身旁,看着她突然沉默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唤了她一声,“阿姐?” “嗯?”初漓听到声音回过神看向石言诺。 “阿姐,你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不走了?” “啊?哦,”初漓听到石言诺这么问也没正面回答,只对着他浅浅地笑了下,然后转回身看向前面一直看着她的云璟,“走,进城。” 哒哒的马蹄声接着响起,云璟他们三人迅速的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 —— “这就是云大哥你的家啊?” 三人到成国公府门口停下翻身下马。石言诺握着手里的缰绳抬头看着‘成国公府’的牌匾,还有门口那高大巍峨的两座石狮子,不由感叹的问云璟。 “以后也是你家。”云璟淡笑着对石言诺说道。 说完便走上大门前的台阶,到了门前开始咚咚咚的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门房小厮的声音。 “我。”云璟回道。 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门内的小厮在看清楚来人后立刻行礼问安,“世子~” 随后便将大门整个打开。 “把马牵回马厩。” “是。” 门房的小厮迅速又过来两人,下了台阶便去接初漓和石言诺手中的缰绳。 初漓淡定的将手中的缰绳递了出去,倒是石言诺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这会儿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一丝拘谨。 他跟在初漓身后走到云璟身旁,这个时候闻声而来的成国公府总管事陈伯也赶了过来。 看到云璟回来了立刻上前问安。 而刚想松懈下来的石言诺,看着眼前年纪虽比不上江伯,但是头发也已发白的陈伯,竟然恭敬的对云璟请安时,整个人又开始有些拘束起来。 “世子,终于回来了啊,在外一切可都好?”陈伯做完正经的礼数之后才开始表露一个年长者对小辈儿的关切。 “一切都好,”云璟回道,然后侧开身看着初漓说道,“阿漓,这是咱们府里的总管事陈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 阿漓听后向陈伯施了一礼,“陈管事。” 陈伯赶紧浅浅地避开,没受初漓这一礼,“老奴托大,自家人,您若是不嫌弃,跟着世子唤老奴一声陈伯就行。” 能做到一个国公府的总管事的位置的人岂是一般人?更不用说他还是从小照顾着世子长大的,世子的一言一行他不能说能猜到个十足十,但是七八分还是有的。 世子都对眼前这姑娘用上‘咱们府’三个字了,他要是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就枉费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 第204章 挨着松涛苑的芷萝轩 “陈伯。”初漓轻声唤道。 陈伯向她微微欠身施了一礼后才看向云璟。 想到世子离京之前让他特意着人打扫好的院子,陈伯便问道,“世子,阿漓姑娘和石公子的住处” “阿漓住芷萝轩,言诺你就住芷萝轩旁的云璟阁,离你阿姐近。”云璟对初漓和石言诺两人说道。 一旁的陈伯听到世子将阿漓姑娘安排进了离他松涛苑最近的芷萝轩,心里除了咯噔一下外顺便提醒自己,对世子这位义妹以后怕是要更加恭敬点。 “陈伯,芷萝轩和云璟阁都收拾好了?”云璟跟陈伯确认道。 “回世子,您离京前特意叮嘱过的,老奴已经着人收拾出来了,里面的东西也一应俱全。只是之前不确定阿漓姑娘住哪个院子,所以里面还少了些姑娘家的摆件儿,老奴这就着人去做些调整,添置些姑娘家喜欢的。”陈伯回道。 初漓不想这么兴师动众的,虽然云璟说她和石言诺是自家人,但是她也不能真的就把自己当成这成国公府的主子之一。 她和石言诺还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比较好。客人就要有客人的自觉。 所以还没等云璟点头,初漓连忙开口阻止,“不用了陈伯,就按照现在的样子就好,不用再添什么东西了。” “这”陈伯迟疑的看向云璟。 云璟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看陈伯看向他正等着他的意思,于是便对陈伯点了点头,“就听阿漓的。” 初漓听到后在心里松了口气。 “那现在?” “您先带他们回院子里休息下,晚上叫上云容,一起吃个家宴。”云璟回道。 “老奴等会儿就安排下去,”陈伯应道,然后侧身看向初漓和石言诺,“阿漓姑娘和石公子随老奴来。” 说完便带着他们往内院走去。 初漓和石言诺点头跟上,本以为他们只用跟着陈伯就过去就好,没想到云璟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反而跟着初漓他们一块儿去看了看他们要住的院子。 亲自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才放下心来。 “阿漓,你先休息一下,家宴的时候我来叫你。”云璟对初漓说道,看到她点了点头后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又转身问她,“要不要再给你多派来两个伺候的丫鬟?” “不用!”初漓听后果断的拒绝。 云璟没想到初漓会是这个反应,怎么说呢,有点儿反应过度了,丫鬟而已,怎么看起来让她有点儿排斥呢? 照理说不应该啊。 即使她在罗崖村以及后来的逍遥谷什么都靠自己做,但是在那之前她身边应当是不缺丫鬟的。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云璟听初漓拒绝的这么干脆,这次倒是没有像同意初漓拒绝往屋里添摆件儿时那么干脆。 物件而已,不添就不添了,但是阿漓既然住进了府里,还能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吗? 可他现在跟阿漓的关系已经不像在罗崖村的时候了。若还是那个时候的阿漓,他还不知道她就是护国将军府的沈初漓,他会直接就将人安排进来了。 可是现在,他对初漓有点儿讳疾忌医和小心翼翼,担心自己某个不经意的行为触碰到她不愿提及的往事。 陈伯岂会没有看出云璟脸上迟疑的神色? 于是在这突然沉默的气氛中,开口试探性地问道,“要不就先安排一位丫鬟过来?阿漓姑娘若是不喜她贴身伺候,只让她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便好。” 初漓也知道自己刚刚反应有些过了。 她是在京城长大的,勋贵世家小姐身边的标配她又怎会不知?只是前有苏叶,后有随着自己去北夏的星月,好像当她的贴身丫鬟的人命都不好,或者说是因为她才变得命不好。她,有些怕了 所以当云璟一提丫鬟的事她才会反应有些过度。 这会儿看着陈伯眼中征求的眼神,初漓也知不好再拒绝,于是便点头应道,“嗯,那就麻烦陈伯了。” 到时候不跟来伺候自己的那个丫鬟亲近就好了,初漓默默的在心里安慰自己。 到了石言诺这里就简单多了,看他这里没什么问题后云璟才回到自己的松涛苑。 陈伯跟云璟交代了一下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府里的事后正准备退下,云璟开口唤住了他, “陈伯,吩咐下去,府里上下一应人等,不得怠慢了阿漓和言诺。” “是。” —— —— 云容回到府里便被告知他大哥云璟回来了,这次不但他回来了,据说还带了一位姑娘和一位少年一同回来的。 大哥去接阿漓妹妹回京他是知道的,那另外那位少年又是谁? 不会是大哥提过的阿漓妹妹在那什么逍遥谷里认识的人? 云容带着满心的疑惑直接去了云璟的松涛苑。 “大哥——,”云容进了松涛苑便叫道。 云璟这个时候已经重新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还没等他站起身去开门,他屋里的门就被云容象征性的‘咚咚’敲了两声后从外面推开了。 “大哥,你回来啦?阿漓妹妹呢?”云容话落开始在屋里四处打量,“下人说你带了一位姑娘回来了啊,人呢?” “她即使回来此刻也不会在我的房间里。”云璟淡淡的回道。 云容听到云璟的话后,抬起手一拍自己的额头,“是啊~,是我一时糊涂了。那阿漓妹妹现在在哪呢?” “芷萝轩。” 云容一听是在离大哥这松涛苑最近的芷萝轩,不知道为何在惊讶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 “嗯~,芷萝轩好,芷萝轩好,离大哥这松涛苑近,有什么事也方便。”云容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些微调侃。 云璟听到云容的话,端起茶盏放到嘴边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像无事般继续喝了一口茶。 第205章 家宴 “哦,对了,听说大哥你除了阿漓妹妹还带回来了一个,谁啊?” 云容好奇的问道。 云璟听到他嘴里的‘还’怎么听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味,就像是买一送一似的,轻轻瞥了他一眼后说道,“跟阿漓一起生活的弟弟,我安排他住云璟阁了,你有空多去看看他。” “嗯,这个大哥不用担心,”云容保证道,说完看了看云璟,“我先去芷萝轩看看阿漓妹妹?” 云璟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对云容摇了摇头,“一路劳顿,先让她休息一下,晚上有家宴,到时候你再见也不迟。” “好,听大哥的。”云容话里还挺遗憾不能现在就见见初漓的,然后想到‘家宴’便又抬眼去看云璟,“大哥,既然是家宴,父亲那边” “等会儿我会去主院问安,他若不想见阿漓他们便随他。”云璟淡然的说道,“对了,晚上见到阿漓,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她如今容貌大变,性格也比以前安静了许多” “大哥放心,我懂,”云容想了想后说道,“我就当是重新认识了阿漓妹妹。” 云璟点点头。 —— —— 陈伯那边通知云璟家宴已经准备好了以后,云璟让他去叫云容和石言诺,自己则起身去了邻近的芷萝轩。 “阿漓,陈伯已经备好了家宴,我们过去。”云璟站在门口唤了初漓一声。 “嗯。” 等初漓出来,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去宴会厅。期间云璟想要放慢脚步等初漓走上前,没想到他放慢脚步初漓就跟着放慢脚步,两人始终保持着一前一后的状态。 云璟无奈,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两人一路沉默的来到宴会厅时,云容和石言诺已经到了。 看到他们两人进来,正说着话的云容和石言诺纷纷站起身, “大哥。” “阿姐~” 看到走进来的初漓的那一瞬间,即使早有准备,云容还是惊诧了一下,但是随即便扯动嘴角将脸上诧异的表情换成微笑。 但同时不免在心里感叹道,除了易容,一个人容貌怎么可以完全改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呢。 云璟让两人落座,顺便对石言诺说道,“言诺,就当是在家里,你在逍遥谷什么样,在这也一样,不用拘谨。” 石言诺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初漓,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人已经到齐了,云璟便吩咐可以上菜了。 “父亲身体有恙,不便跟咱们一起用家宴,阿漓,言诺,你们不要多想。”云璟想到下午他去主院请安的情景,眸色晦暗。 “没错没错,父亲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主院了,不瞒你们说,就连我和大哥也经常见不到他的面。”云容呵呵笑了两声跟初漓和石言诺说道。 “无妨。”初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对云容说道。 家宴开始,云璟本也不是一个能活络气氛的人,他往初漓面前的小碗中夹了筷菜,“尝尝这个,酸甜口的,应该合你的口味。” 初漓看着碗里的那一小块肉,抿了抿嘴,道了声谢谢后夹起放进了嘴里。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云容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刚见阿漓的时候,他们在一起的吃的第一顿也是唯一一顿饭的时候,饭桌上的氛围好像也是这么的沉默尴尬。 他瞅了眼看着阿漓欲言又止的大哥,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顿饭要是一直这么吃下去,吃完肯定消化不良啊。 看来还是得靠他啊。 于是云容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对着初漓说道,“阿漓妹妹,不介意我这么叫你?你可是叫过我二哥的,可不能不认账啊~” 初漓看了云容片刻,随后便对他说道,“不会。” “那就好那就好,”云容一副庆幸的表情,“你以茶代酒就好,二哥敬你一杯,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好跟大哥开口的你就跟二哥我说。” 说完便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初漓也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口,连在听到云容说以后就是一家人时脸上的表情也依然淡淡的没有什么变化。 云容见状是真的明白了为何大哥会说阿漓的性格现在变得很安静了。 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嘛。 于是云容又将视线落在了坐在他身旁的石言诺身上。对待男孩子时就不用像对姑娘家似的小心翼翼,云容主动挑起话头,石言诺跟他两个人很快便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边吃边聊。 往日在饭桌上食不言的规矩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云璟看着对面聊的热闹的两人,再看看他和初漓这边与之截然相反的安静,眸色微动。 接风洗尘的家宴吃完,云容非常有眼色的拉着石言诺,说还没怎么见过云锦阁里的布置,一定要去看看。 于是跟云璟和初漓说了一声后两人便先行离开了宴会厅。 “走,我送你回芷萝轩。” 云璟起身对初漓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你刚来府里,不熟悉府里的布局,天色又暗,别迷了路。”云璟有理有据的说道,“等过几日你熟悉了,我就不送你了,走,早点儿回去休息。” 初漓想说要不你派个下人给自己引路也可以,但是看云璟那转身就要离开的架势想了想还是算了。 于是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回去又是一路沉默不语。 到了芷萝轩的院门口云璟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初漓,“进去,今晚好好睡一觉,我走了。” “等等。” 初漓突然唤住要离开的云璟,云璟扭头看她,“怎么?” “那个,我想问问你,就是那个我师父的事” 云璟沉默了一会儿,夜色中初漓的表情并不明晰,可他还是看到了她脸上紧张的神情。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阿漓,你大可不必跟我这么见外,你算了,慢慢来,”云璟止了自己想说的话头,转而回答初漓想要知道的,“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日,明日我就带你去见白逸明,你师父的事,我不会耽搁的。” 初漓眼眸低垂,看着自己的脚面,沉默半晌后还是对云璟说了声,“谢谢。” 云璟看着初漓的头顶,一股无力涌上心头。他抬手想要去触碰下初漓的头顶,手举到了半空中又停了下来。 “阿漓,不用跟我道谢,永远都不用。” 看初漓没什么反应,云璟说了句‘走了’便转身离开了。 初漓看着夜色中他离开的背影,想到他刚刚说的话,初漓心如止水。她以前就是太把别人说的话当真了,所以才落得后面的结果 她不再看那身影,转身进了芷萝轩。 第206章 找我师父 翌日一大早白逸明就收到了云璟约他去望江楼的信儿。 他看着来给自己报信儿的下人问道,“你家世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白公子的话,世子是昨日回来的。” 白逸明听后微微点了点头,嗯,这还差不多,昨日回来今日就见自己,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你回去回禀你家公子,辰时末我就会去望江楼等着他。” “是。” —— —— 云璟这边不紧不慢的用着早膳,初漓着急出门,面前的膳食没动几口就不吃了。 云璟夹起一个汤包放到初漓面前的盘子里,“去逸明府里的人回来不是说了?他辰时末才会去望江楼,不用着急。再吃点儿。” 一旁的石言诺听到云璟的话抬头好奇的看向他,“云大哥,你跟我阿姐等会儿要出门吗?能带上我吗?” 云璟看着正咬着汤包的初漓,见她没功夫说话,停顿了片刻便对石言诺说道,“言诺,我今日带你阿姐去望江楼是有事情要办。下次,下次再带你去,今日你就先在府里。” “哦,那好。” 石言诺有点儿失落的说道。 “府里还是挺大的,够你花些时间去好好逛逛了。等会儿我会交代陈伯一声,让他带你好好逛逛。”云璟给石言诺找了一件打发时间的事儿,“府里什么布局你还是要知道的。” 石言诺点点头。 云璟带着初漓去到望江楼时白逸明和墨玉已经在包房里待着了。 两人抬头看向推门而入云璟和初漓,曾经见过初漓的墨玉在看到她如今的样子时不由得愣了下神。 好在他反应迅速,云璟和初漓两人最先注意到白逸明,所以才没有发现他刚刚脸上惊诧的表情。 白逸明本想像往日一样先调侃一下自己的好兄弟,但是在看到跟在他身边进来的姑娘,到嘴边的话愣是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然后睁大双眼看看云璟,又看看初漓。 “这位是?” 虽然知道云璟连年都没在京城里过是去干什么的,但是当云璟真的将人带到了他面前,白逸明又觉得有些玄幻和不太真实。 有关于‘沈初漓’的信息还是他帮忙查的呢,再加上朝廷已经对‘沈初漓’的死亡盖棺定论了,他这会儿肯定不能大剌剌的直接唤她沈初漓?所以只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去问云璟。 “我义妹,阿漓,”云璟回道,然后回头对初漓说道,“这便是我跟你说的白逸明,你叫他” “阿漓姑娘叫我白大哥,或者逸明哥都可以。”白逸明还没等云璟想好让初漓怎么称呼他,自己就先给自己定好了位置。 云璟睨了白逸明一眼,白逸明只当自己看不见,笑眯眯地看着初漓。 初漓也不扭捏,双手抱拳向白逸明施了一礼,从善如流地唤道,“白大哥。” “诶~,诶~”白逸明应得欢快。 初漓看到白逸明应她的同时眉毛上挑,略微得意的看向一旁的云璟,像是在嘚瑟什么。 “你适可而止。”云璟眉头一皱警告白逸明。 “呵,要你管?”白逸明这话说的颇有点儿挑衅的意味在里面。 她没见过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便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插什么话。 云璟不再理会白逸明,招呼初漓坐下后才定定的看向白逸明,“我今天叫你来是有正事。” “介绍我认识阿漓姑娘不就是正事?”白逸明这话几分认真中又带着几分玩笑。 初漓听着白逸明说话,便对眼前这人有了一个浅显的认知,这是一个想法跳脱的人。 她没想到云璟会有这样一个跟他脾气性格像是完全相反的一个朋友。 “好,好,什么正事?你说,我听着还不行吗?” 白逸明眼看着云璟眼神微眯,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像开始向自己射刀子似的,连忙坐到云璟和初漓的对面,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的看向两人。 初漓看了一眼云璟,云璟便对白逸明说道,“发挥一下你的长处,让你帮忙找个人。” “找人?谁啊?”白逸明疑惑的问道。 云璟看向初漓,“阿漓的师父。” 白逸明一听,立刻将视线转到初漓的身上,“找你师父?” 初漓点点头,“拜托白大哥了。” 这么多年兄弟,白逸明一看云璟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这事估计非同小可,他好奇的部分可以另找机会再问云璟,这会儿还是关心关心阿漓姑娘的师父是谁。 他当初查沈初漓的时候只查到她进宫做伴读前是被人教过武功的,但是至于这教她的人是谁却没有查到。 难道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师父? “阿漓姑娘,你师父是?”白逸明问道。 “他叫林风年,我只知道他是江湖中人,其他的”初漓对着白逸明摇了摇头,“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白逸明一听,有点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对你师父身份知道的这么少吗?” 那你是怎么有那个胆子做人家徒弟的啊? 白逸明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那个时候年纪小,根本没想过那么多,就是觉得只要师父是个好人就好。”初漓落寞的说道。 五岁的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成人间的复杂呢? 她当时救起师父的时候师父又是那种情况,嬷嬷碍于她一定要救师父也只能将人留下。 嬷嬷能做的只是确定师父会不会对她和庄子里的人不利,至于其他的,除非当事人自己愿意说,否则就算是说了,也不过是拿来应付人的话而已。 嬷嬷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不曾主动询问过师父有关于他的信息,后面看师父确实没什么危险,还对她这么好,嬷嬷就更加不会去问了。 而她,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姑娘,就更不可能去问了 “不过我师父应该没有其他家人了,”初漓想到当初师父对她说过的话,对白逸明说道。 然后又从袖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摊开放在白逸明的面前,说道,“还有这个。 这是我画的师父的容貌,但是这是师父八年前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变了模样,所以” 第207章 都是自家人不用谢 白逸明听了初漓的话后拿起面前她画的那幅人物肖像仔细看了看。 有名字,有肖像,确定是江湖中人,找到这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白逸明想到这里抬头看向面露焦灼的初漓,拍拍胸脯跟她保证道,“阿漓姑娘放心,白大哥肯定帮你找到你师父。” “多谢白大哥了,”初漓忙站起身给白逸明施了一礼,“若是白大哥真的帮我找到师父,以后白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诶,诶,你可别跟我行这么大的礼,”白逸明连忙站起身对初漓摆手,“你是云璟的义妹,我跟他又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这样算起来你也是我妹子了,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呢。” 白逸明说完果然就看见云璟眼神中对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的满意。 初漓听到白逸明的话,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自家人’的话张口就来啊。 正事讲完了,白逸明看看现在的时辰,拦下想要起身离开的云璟和初漓两人。 “嘿,我说,这河还没过呢,你们两个就想着要拆桥了?” 初漓听到白逸明这么说,疑惑的看向云璟,这是什么意思? 云璟无力的叹了口气,然后问白逸明,“说,你想干嘛。” “坐下陪我吃顿饭!”白逸明说着便把视线落在了初漓身上,“怎么说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见阿漓妹妹,好歹也要给阿漓妹妹接风洗尘一下?今天我做东,还请阿漓妹妹给白大哥个薄面,成不?” 初漓看了眼云璟,见他对自己微微点点头,便对白逸明说道,“那就多谢白大哥了。” 说完便又重新落了坐。 白逸明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因为不用你怎么开口,他自己就能叭叭一直不停的跟你讲话。 讲的内容不限,各种稀奇古怪的他都能给你说上那么一说,完全不会让你觉得尴尬。 等望江楼的招牌菜都上了桌,白逸明估计是说话说的情绪比较高,精神比较放松。 这精神一放松,嘴就容易瓢。 白逸明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里是缺了哪根弦了,指着其中的一道菜对初漓说道,“这可是他们望江楼的招牌,每日限量供应,基本都提前让熟客给预定了。幸好本公子我在这望江楼还有些薄面,老板特意给留的。不知道阿漓妹妹有没有来过这望江楼 瞧我,酒还没喝呢就有些醉了,阿漓妹妹怎么可能没来过” 刚说到这里,白逸明就感觉一束凌厉的视线如刀子一般射向自己。 白逸明支棱一下脑子瞬间清明了许多,他心虚的看了眼正用那凌厉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云璟,呵呵讪笑了两声,连忙找补道, “阿漓妹妹别见怪,白大哥胡言乱语说错话了,我就这个性格,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爱跟亲近的人开玩笑~” “白大哥不用自责,我确实还没有来过这望江楼,所以你也不算是说错话,”初漓说完执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白逸明说的那道菜,放进嘴里慢慢的品尝了一下。 “嗯,白大哥所言不虚,味道确实是好。”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白逸明这会儿别提有多感谢初漓主动给他递的台阶了,连忙麻溜的就下了,说着还用公筷又给初漓夹了别的招牌菜,无比殷勤的说道,“你再尝尝这两道,味道也是一绝~” “好,多谢白大哥,我自己来就好。” 云璟看着眼前的场景,太阳穴处不由得疼了一下,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他以为白逸明只会在兄弟面前经常的不着调,没想到在姑娘面前还是一个样。 “怎么?你不舒服?” 白逸明看到云璟揉太阳穴,关切地问道。 “嗯,被人气的脑仁疼。”云璟淡淡地说道。 白逸明一听,脖子本能的缩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又面带讨好地对云璟说道,“那那人肯定是无心的,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呵,”云璟冷哼一声,然后执起筷子往初漓盘子里夹了筷菜,然后清冷冷地说道,“那就看他日后的表现了。” “这你放心,他保证好好表现,你交代的事他也麻溜的给办了。”白逸明信誓旦旦的说道。 一旁的墨玉看着自家公子在云世子这里又一次吃瘪,脸上努力忍着笑。 而初漓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着眼前自己盘子里越来越多的菜品。 “你们两个不用再给我夹了,我四肢还健全。”初漓无奈的抬头看向云璟和白逸明。 “呵呵~,”白逸明讪笑一下,“平日里在家照顾妹妹照顾出来习惯了,阿漓妹妹别见怪。” 刚喝进嘴里一口汤的墨玉听到他家公子凭空出来了一个妹妹,还照顾出来习惯了,差点儿没忍住当场把嘴里的汤给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忍了下来将汤咽进肚子里,墨玉被呛的开始不停的咳嗽起来。 另外三人的视线一下子就转移到了墨玉身上。 白逸明岂不知自己这贴身侍卫到底是为何把自己呛成这样,这屋里四个人,也就初漓不明所以。 他脸不红心不跳,面色不改,甚至还伸出手去帮忙拍了拍墨玉的后背,一副你怎么这么蠢,喝个汤都能把自己呛成这样的模样,语重心长的叮嘱墨玉,“墨玉啊,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喝个汤还能把自己呛成这个样子?” 墨玉抬起手冲着白逸明摆摆,云璟看白逸明独自表演着,动都没动。 还是初漓看墨玉咳成那样,连忙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四人吃过饭后云璟便起身准备带初漓回去。 云璟还想要叮嘱白逸明两句,起身时便慢了初漓两步,初漓率先开了包房的门走了出去。 “逸明,若是你打听到的消息不怎么好,先来告诉我。”云璟对白逸明说道。 白逸明听后眼睛一眯,眉头一皱,刚要开口问什么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小心!’ 紧接着便是一声姑娘的怒斥,“你干什么?!放开我家小王孙!” 第208章 相见不相识 云璟和白逸明听到初漓的那声‘小心’,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忙走出包房。 两人到了过道时,正好看到一个丫鬟装扮的人从初漓怀中将一个小男孩拽了过去的同时顺手推了初漓一把。 初漓的心神都放在了怀里的小男孩身上,一个没注意竟然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因为三人正好在楼梯的拐角处,被那丫鬟一推,初漓的腰部正好磕到了扶梯拐角的三角尖锐处,没忍住轻声痛呼了一声,“嘶~”。 “阿漓!”看到这一幕的云璟连忙上前扶住初漓。 等初漓站稳后云璟抬头怒瞪着眼前的丫鬟,“你在做什么?!” 刚刚还颐指气使,高傲的不行恶心丫鬟,此时看这姑娘身边突然出现了三个气质不凡的男人,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不少。 大概是被云璟脸上的怒容吓着了,丫鬟再开口时话都说的有些不利索了,“她,她刚刚拉着我们小王孙不放……” 初漓一边抬手去按揉自己腰间被撞疼的地方,一边扶额无奈的解释道,“这孩子突然跑过来撞到了我腿上,身子没稳住差点儿摔倒,后面又是楼梯,我就是出手扶住了他,以防他摔下楼梯。” 云璟听完初漓的话目光凌厉的看着那丫鬟,“道歉。” 眼前这男人虽然衣着不俗,即使身份不一般能不一般到什么程度去?还能比的上他们纪王府?更不用说小王孙的外祖母还是当朝长公主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丫鬟便不愿去低这个头去道什么歉。 于是这丫鬟便嗫喏的说道,“这里又没有其他人看见,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过道不宽,初漓和云璟并排而立之后白逸明只好站在云璟的身后,并没有看清此刻在丫鬟身边的被她唤作‘小王孙’的孩子的模样。 不过京城里最不缺的便是皇亲贵胄,白逸明也就没往心里去。 倒是在听到这丫鬟小声嘟囔的话后不由得想要给对方鼓个掌,这是哪家的丫鬟?竟然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云璟刚要发作,初漓抬手拉了下他的衣袖,“算了,我们走。” 反正也没发生什么不好的结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刚回京城,不想节外生枝。 可惜世事难料。 你千方百计想要避开的,老天总是会将它猝不及防的推到你的眼前。 “翠儿,让你带王孙去如厕你怎么在这?安儿呢?”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个时候初漓他们面前的这个丫鬟好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变的高傲了起来,转身向身后的年轻女人行礼,“郡王妃。” “安儿~”名叫翠儿的丫鬟侧开了身,被她着的小男孩便出现在那年轻女人的视线里,她连忙唤道。 “母妃~” 小男孩一头扎进年轻女人的怀里。 与此同时从刚刚年轻女人出来的包房里又出来了一个女人,身边跟着伺候她的贴身侍女。 初漓在看清年轻女人的容貌时整个人便怔愣在了原地,等她再看到后面出来的那个女人时,更是连呼吸都好像断了一样。 云璟不认识被小男孩唤做母妃的年轻女人,但是后面出来的这位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他第一时间下意识的去侧头去看初漓。 果然,这个时候初漓已经呆愣的神情,以及那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无一不昭示着眼前人的身份。 云璟双手抱拳向面前的贵气逼人的妇人施了一礼,“请长公主安。” 站在云璟身后的白逸明此刻才看清了眼前是怎样的一个修罗场,跟云璟一样,下意识的就去看初漓。 紧接着便也向长公主请了安。 “免礼。”昭阳长公主淡淡的说道。 云璟直起身,顺着长公主的视线看向初漓,他向初漓身边又靠了靠,就着衣袖的遮挡紧紧握住了初漓紧拽成拳头的手,然后向长公主解释道, “义妹初来京城,没怎么见过贵人,礼数不周之处还请长公主见谅。” 说完便捏了捏初漓的拳头。 初漓回过神,扭头看了云璟一眼,于是云璟便松开了她的手。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便像真的就是寻常百姓一样,微微欠身施了一礼,“草民见过长公主。” 云璟看着初漓欠身行礼的姿势,在他眼中显得尤为刺眼。 他眼神微眯,忽略掉心中的异样,双手紧握。 昭阳长公主没怎么去看初漓,而是看着云璟随口说道,“义妹?没想到成国公世子还有这么一桩缘分。” 说完便也不再理会云璟他们,而是侧身看向身旁的女人。 “阿莹,怎么回事?” 云璟这个时候才知道面前被小男孩唤做母妃的女人是谁。 竟然是阿漓双胎的那个妹妹 而此刻站在云璟身后的白逸明心里后悔的不行。 早知道他今天出门就应该好好的翻翻黄历,又或者在云璟他们要走的时候自己就不应该非要拉着他们吃这顿饭。 苍天啊,你干脆劈了我算了~ “娘,我还没来得及问翠儿是怎么回事。”沈初莹说着便对刚刚那个丫鬟招了招手,“翠儿,你来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带着安儿站在这里?” 那丫鬟见自家主子来了,有人撑腰了,便添油加醋的将刚刚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整个听下来她是一点儿责任都没有,全怪阿漓撞上了王孙。 这颠倒是非的本事,听的白逸明都瞠目结舌起来,不由得感叹一声,纪王府的丫鬟果然非同一般,分分钟将自己摘的是一干二净啊。 昭阳长公主听完翠儿说的,便看向初漓,眼神不再是刚刚如看蚂蚁般的无所谓,而是目光如炬般盯着她,话出口便如寒冬般凛冽, “是你差点儿伤着本宫的外孙?” 还没等初漓回答,云璟便先开口解释道,“长公主殿下,事情并非如刚刚那位丫鬟所说。” “哦?”昭阳长公主听云璟这么说,眼神微眯看向他,“难不成世子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版本的说辞?” 第209章 颠倒是非 于是云璟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又跟长公主众人复述了一遍。 “说起来,要是没有我义妹,小王孙这会儿才真的是危险了。这么高的楼梯,若是滚落下去”云璟话里意有所指。 “翠儿,是世子说的那样子吗?” 沈初莹看了一眼旁边的楼梯,想到刚刚自己的安儿差一点儿就摔了下去,顿时心有余悸。 “回郡王妃,不是这样的,真的就是这位姑娘撞到了咱们小王孙!还差点儿将咱们小王孙摔下楼梯!世子莫不是看没人看见,所以才颠倒是非的?” 原来对面这男人是成国公府的世子,那自己就更不能改变自己一开始的说法了,要不然 所以翠儿干脆死鸭子嘴硬,坚持小王孙差点儿摔倒就是因为初漓。 “呵,好一个颠倒是非,一个丫鬟,够牙尖嘴利的,”云璟嘲讽了一下,这话音刚落,便见长公主脸上的神色更暗了几分,于是继续说道,“若是我没看错,你这丫鬟几乎是同时跟我们赶到的。” 说完扭头看了眼白逸明,“逸明,我没看错?” “没错,没错,就是跟咱们一块儿赶到的。”白逸明脑袋一个劲儿的点着。 “你是小王孙身边伺候的丫鬟?在人员这么密集的望江楼,你是怎么敢任自己这么小的主子随意走动的?”云璟突然指出那名叫翠儿的丫鬟的失职。 翠儿听到云璟这话,身子不由的打了个颤,脸上的神色也开始有点儿慌张。 站在长公主身旁的侍女是她的贴身侍女中最为稳妥的忍冬,她看到翠儿脸上慌张的神色,上前一步附在长公主的耳边说了什么。 长公主扭头去看翠儿。 翠儿被长公主犀利的眼神这么一看,腿脚立刻变得有些发软,然后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长公主,奴婢,奴婢” “小王孙还小,身边还是要安排些稳妥的下人比较好。”云璟看都没看伏跪在地上的那个丫鬟,“今日这是碰到了我义妹反应迅速及时拉住了小王孙,不然这会儿小王孙恐怕不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只是没想到我义妹本来是出手帮人的,结果差点儿被一个丫鬟颠倒是非构陷成那害人的。 这要是换成一个没什么身份的” 云璟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差明说长公主和郡王妃御下不严,他们纯属就是无妄之灾。 站在云璟身后的白逸明听到云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都有点儿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他在外何曾开口说过这么多话啊。 看来这次那丫鬟真的是戳到云璟的肺管子了,即使是纪王府的下人他无权处置,但是也要给上上眼药水。 对于一个下人来说,一个失职的罪名安上去,那后果可想而知了,更何况刚刚这事也确实是那丫鬟的失职,也着实不算冤枉了她。 白逸明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鬟,心里腹诽道,让你没有眼力劲儿!没眼力劲儿你还颠倒是非黑白,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一马的都不行了。 而听到云璟这番话的昭阳长公主则是一脸黑。 一则是一个丫鬟竟然想要欺上瞒下,二则则是因为云璟话中的不客气。 若是其他人,管他是世子还是郡王,昭阳长公主势必是要斥责一番对方的不尊上者的行为。 可他是成国公府的世子。 世子的身份她倒是没怎么看在眼里,难不成还能越过她长公主的身份去? 她忌惮就忌惮在云璟除了世子之外的另外一个身份,金吾卫的中郎将。 也不知道这云世子是怎么想的,三年前归京之后突然就在春猎之时入了当今陛下景和帝的眼,放着赏赐不要,偏进了金吾卫。 立了几次功后迅速升至了中郎将,也愈发得景和帝的赏识。 这样身份的人,京城里但凡眼明心亮的都不会跟他结梁子。更不用说昭阳长公主最是那会审时度势之人了。 一个景和帝眼中的得力下属,一个在他心中时刻猜忌的护国将军府,而她,作为护国将军府的女主人,在景和帝的心里,谁对他更有用显而易见。 昭阳长公主黑着脸,几人之间的氛围一下子尴尬紧绷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直关注着自己儿子的沈初莹突然开了口。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翠儿,然后便对云璟说道,“今日之事多谢云世子了,改日必备上厚礼登门道谢。” 云璟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初漓,再看看嘴上说着感谢,但是眼中全然没有感激之意的郡王妃,突然在心里暗嗤了一声,双胎姐妹,怎么做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郡王妃要感谢的不是我,救下小王孙的是我义妹。”云璟淡淡的回道 都已经先低了头的沈初莹听到云璟这话脸上的表情顿了顿,随即便看向初漓,“是我疏忽了,这位姑娘,多谢你刚刚的出手帮忙,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改日必让人带了厚礼登门道谢。” 家住何处? 呵—— 好一个家住何处…… 初漓嘴角微微上扯,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然后抬头平静的看着沈初莹。一字一句的回道,“多谢郡王妃好意,草民没有家,所以……登门道谢便不必了。” 而一旁听到初漓说自己没有家时的云璟心里猛然一缩。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留初漓在此面对这些人。 于是双手抱拳对沈初莹说道,“举手之劳,倒也不必登门道谢这么兴师动众,舍妹身体不太舒服,既然误会已经解除,那我们就告辞了。” 说完向长公主施了一礼后便牵着初漓的手走下楼梯。 白逸明和墨玉紧跟着行礼告退,随后跟上云璟他们离开了。 —— —— “娘,那云世子也太目中无人了!”看着云璟他们离开的背影,刚刚看似明理大方的沈初莹立刻换了张脸,“还有他那什么义妹!一介草民而已,竟然敢拒绝我们纪王府的谢礼!谁给她的胆子?!” “云璟给的。” 昭阳长公主淡淡的说道,收回看着云璟他们背影的视线,扭头看向沈初莹,“他是陛下跟前得力的人,谁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拍了拍气鼓鼓的小女儿,昭阳长公主又看了眼依然跪在地上的翠儿,然后轻飘飘地对沈初莹说道,“阿莹,安儿身边的人要好好整治一番了。” “嗯,女儿知道,等回了王府就处理。”沈初莹回道。 而跪在地上的翠儿听到主子说的话,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第210章 以后再见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回去,以后这种地方还是尽量少来的好,尤其是带着安儿,”昭阳长公主对身旁的沈初莹说道,“娘也没觉得这里的东西有多好。” “这还不都怪郡王,”沈初莹嘟着嘴说道,“他跟朋友来过这里,回了王府就跟安儿说这里的菜味道如何如何特别,安儿可不就放在心里了?非要闹着来尝尝。” “唉,”昭阳长公主听到女儿的话轻声叹了口气,“砚朗还是有些不够稳重。”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匆匆给小女儿应下这门亲事到底是对还是错。 “平日里你在砚朗身边也多规劝着些。”昭阳长公主叮嘱道。 沈初莹听到她娘说的话,嘴巴上下翕动了片刻后,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说什么呢? 她已经为人妻为人母。 纪王府不是他们护国将军府,她娘虽贵为长公主,却也不能时时刻刻的待在她的身边,像嫁人之前那样护着她。 沈初莹是嫁为人妻,到了别人家后才真正开始体会到活在这个世上,并不是可以那么的随心所欲的。 她在心里微微叹口气,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牵着的长子纪屿安,幸好,幸好她给纪砚朗生了他的长子,在王府里的地位还算稳固。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得在心里自嘲了一下。 没想到她沈初莹有朝一日还要靠自己的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若是当初没有嫁人呢? 不。 放在她眼前能让她选的,绝对没有不嫁人这一项选择。 不是嫁到纪王府,就是嫁到别的什么勋贵世家。说不定日子比现在还要不如 昭阳长公主和沈初莹一行人转身回她们自己的包房,而站在昭阳长公主身侧的贴身侍女忍冬,在转身之际脑海里想着刚刚看到的那成国公府世子的义妹的背影,总感觉有些熟悉。 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像谁的背影。 她微微摇了摇头,算了,估计可能跟自己认识的某个人比较像而已。 忍冬随即便将它抛诸脑后,虚扶着昭阳长公主进了包房。 —— —— 云璟和初漓在望江楼的门口跟白逸明和墨玉分开了。 白逸明临走时担忧的看了一眼初漓,但是初漓眼神虚无不知道在看哪个地方,压根儿没有注意白逸明看她。 见初漓没什么反应,整个人有些木愣愣的,白逸明看向云璟。 云璟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先走。 “阿漓妹妹,那白大哥我就先告辞了,”白逸明抱拳对初漓说道,“你师父的事我这回去就开始派人去查,你便在家安心等着就好。” “啊?”初漓听到白逸明跟她说话,这才回过神,“哦,多谢白大哥” “嘿,不是都说了,自家人不用说谢,听着太见外了。”白逸明眉毛一挑,音调上升,对初漓开玩笑道,“我可是只对自家人的事儿上心的。” 初漓尴尬的笑了下,然后便回道,“好,我不说谢字了。” “嗯~,这就对了嘛~” 白逸明语调轻松的说道,“好了,你们也回。” 然后便跟墨玉转身离开了。 云璟看了眼已经在几步之外等着的府里的马车,扭头对初漓说道,“马车过来了,咱们也回。” “嗯。”初漓回道。 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恹恹的。 云璟没再多说什么,等虚扶着初漓上了马车,他也随后坐了进去。 回成国公府的一路上,初漓都低垂着自己的头看着自己的脚面,整个人像是在想什么,一直沉默不语。 云璟虽然有点儿担心,但是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问她些什么,只好陪着她一起安静地待着。 等到了府,下了马车,初漓连招呼都没跟云璟打就有些恍惚的想要回后院。可是她对成国公府还不熟,神思恍惚间走的方向完全不对。 “阿漓。” 云璟出声唤住她。 “嗯?” 初漓回头迷茫的看着云璟。 “那不是回后院的方向。”云璟顿了下对初漓说道。 “啊?”初漓这时好像才彻底回过了神,左右看了看,好像确实不是回后院的方向,“我还不太熟悉” “多走几次就记住了。”云璟打断她的话,思考片刻后还是开口问出了自己心底的担忧,“阿漓,你没事?” 初漓抬头看向云璟。 他眼神里的担忧就那么毫不掩饰的进入了她的视线中。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扯动着自己的嘴角,努力想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轻松愉悦点儿,“我没事啊。” “阿漓,你想要单独见见昭阳长公主吗?你若是想,我可以私下带你去” “我不想!” 初漓直接打断了云璟的话。 或许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太冲,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问云璟,“云大哥,你查过我的不是吗?不然也不会那么准确的叫出我之前的名字。既然你查过,就算不知其中内情,但,或多或少也应该知道些,我跟他们关系并不好。 我可以听你叫我阿漓,也可以听言诺江伯叫我紫苏,但是我不想听到别人再叫我那个本已不存在的名字。” “好,我以后不再提了。”云璟对初漓说道,“你想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就是别搁在自己心里,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去做。” 初漓看他脸上略微谨慎的表情,抿嘴笑了一下,“不用,真的,我之前只是没有准备,乍然碰到,有些不适应。以后,以后若是再碰到,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到底是要成为陌路人了啊。 “什么不会像今天这样啊?” 身后突然响起石言诺好奇的声音。 初漓和云璟看过去,只见石言诺小跑着走向他们,正好听到初漓的最后一句话,于是便随口问道。 “你好奇心怎么那么重?” 初漓白了他一眼,岔开了话题直接问他,“你今天在府里怎么样?陈伯不是带你熟悉这里吗?” 石言诺也没去注意他阿姐悄无声息的转化了话题,听她问自己今天在府里过的怎么样,立刻一脸控诉的看着她。 第211章 好!我赌了! “阿姐!你还好意思问我今天过的怎么样?” 初漓被石言诺问的是一头雾水,“怎么了?不能问吗?” “哼,你跟云大哥出门办事,不是说去去就回的吗?”石言诺一想到这里气的鼻子都在动,“可是你们现在才回来!云容哥也不在府里我还答应江伯要好好护着你呢,你出门都不带我,我要怎么护啊~。 阿姐你都不知道,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饭桌前吃饭,我央求陈伯陪我一起,他老人家还说这不合礼数。” “啊,这个啊,本来办完事情是要回来的,但是白大哥,就是云大哥的朋友他们也许久未见了,所以就顺便一起吃了午膳。”初漓跟石言诺解释道,“放心,不是说了以后出门都带着你的吗?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了。” 初漓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孤零零’那三个字。 石言诺刚准备开口再说什么,就被精神欠佳的初漓打断了, “好了,我有些累了,先回后院休息了。” 初漓说完朝石言诺随意的摆摆手,仔细分辨了下回后院的方向后便直接走了。 石言诺伸出手指指了指初漓离开的背影,然后扭头看向云璟,不解地问道,“云大哥,我阿姐这是?”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你也不要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云璟没有正面回答石言诺的问题。 “为什么我会有一种被你们排除在外的感觉呢?”石言诺微微眯着眼睛,探究的看着云璟,“云大哥,你和我阿姐到底出去办什么事去了?这么神神秘秘的。” 云璟看了一眼石言诺,觉得有必要适时的打消他的好奇心。 于是便问石言诺,“你阿姐跟你在逍遥谷的时候,有跟你提过她师父吗?” “我阿姐的师父?你们出门办的事跟阿姐的师父有关啊?”石言诺睁大双眼看向云璟,看到云璟对自己点头后,脸上探究好奇的表情便也收了起来。 低着头看着踢着地面的脚尖。 “阿姐只有在教我功夫的时候会偶尔提到她师父,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其他的,阿姐也没有跟我多说。” 说完又抬头看向云璟。 “云大哥,那刚刚阿姐心情看起来不太好也是因为这个?” “你看出她心情不好了?”云璟随口问他。 “她是我阿姐!我当然能看的出来!”石言诺立刻高声回道,随后又有点失落,“虽然她脸上表现的好像没所谓” 是啊,即使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一切都正常,真正了解她的人又怎会看不出些许端倪呢。 “好了,等找到你阿姐的师父,你阿姐应该就高兴了。” “找阿姐师父?”石言诺一听惊讶的看向云璟,然后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功夫是阿姐教的,阿姐也算是我的师父,那阿姐的师父岂不是就是我师祖?” 云璟点点头。 石言诺瞬间觉得自己脑袋懵懵的,嗯,自己竟然能见到阿姐嘴里那个很厉害的师父?! 虽然现在还没见到,但是这一点儿都不妨碍石言诺在脑子里畅想一下跟师祖见面的场景。 云璟抬手在石言诺眼前晃了晃,等他回过神后问他,“今天把你一个人留府里了,作为补偿,想不想去演武场看看?” “演武场?那是什么地方?”石言诺好奇的问道。 云璟顿了一下,也是,石言诺从小在逍遥谷长大,怎么可能知道演武场是用来干嘛的。 于是云璟也没有多解释什么,直接转身朝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跟我来就知道了。” 到了演武场。 石言诺看着眼前的场景,双眼睁的好大,嘴巴都惊讶的合不拢了。 他直接跑到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各式兵器面前,想要伸手去摸摸,手伸到半空中又停了下来,然后转身看着云璟,询问道,“云大哥,这些东西我可以碰吗?” 云璟嘴角微翘,朝着石言诺点点头,“可以。” 于是石言诺开始一样一样兵器的摸摸碰碰,体积小的他甚至拎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才又放回去,他简直要被迷花了眼。 “言诺,你也可以挑趁手的试试。”云璟对他说道。 有了云璟这句话,石言诺算是彻底放开了。 拿着兵器耍了一圈后还是觉得手里的剑用着最趁手。 看着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云璟,石言诺眼珠子一转,举起手中的剑便挥向了云璟,主打一个就是出其不意。 可惜,跟云璟比到底是缺了火候,云璟只守不攻,像是在逗石言诺玩儿一样。 刚开始石言诺还没发现,好歹他也不笨,几招下来,算是看出来云璟就是在逗他玩儿。 于是直接停了下来,对着云璟说道,“你这样也太没意思了!一点儿都不认真!” “你想我认真些?”云璟问道。 “那当然!” “我若是认真起来,你可能在我手里过不了几招。”云璟淡淡的说道。 “那可说不定!”石言诺正是在对什么都无畏且爱争强好胜的年龄段微微翘起下巴说道,“要比比吗?” “可以,”云璟深深的看了石言诺一眼,然后缓缓地说道,“不过光比试没什么意思,你不是想要有意思点儿吗?那就下个赌注怎么样?敢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 少年人,最是激不得。 “说,要赌什么?怎么过赌法?” 云璟扭头看了一眼演武场里各式的兵器,刚刚石言诺眼中的喜爱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但是想想自己心里的打算,他还是把鱼钩抛了出去。 “若是你能接我十招就算你赢。你赢了呢,这里所有的兵器,”云璟指了指那些兵器,“我都可以教你怎么用。怎么样?赌吗?” 石言诺没有一口就答应,他想了想,然后问云璟,“那你还没有说若是我输了呢?” 云璟听石言诺这么问,嘴角微微上翘,嗯,还不错,虽是少年心性,但是总算没有被自己激的完全丧失理智。 “嗯,我还没想好,但是我保证不会让你去做违背良心,作奸犯科之事。而且肯定是在你能力范围内的。怎么样?” 石言诺想了想,嗯,好像是可以答应。 于是右手握剑挽了个剑花,豪迈的回道,“好!我赌了!” 第212章 愿赌服输 初漓回到芷萝轩,刚走进院子,陈伯派给她的丫鬟福宝就从院子里的石凳上站起身迎了上来。 “小姐,你回来啦~” 福宝甜脆的声音听到初漓耳朵里,竟也缓解了她片刻的沮丧。 “嗯,回来了。” 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的初漓在看到福宝看着她的亮晶晶的眼睛,还是给了她回应。 福宝正要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初漓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福宝,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一下,你别让人来打扰我。我不出来你也不要去敲门,知道了吗?” 福宝一听初漓说她累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瞪的更圆了,挺直胸膛向初漓保证道,“知道了!小姐你放心,奴婢一定在外面好好的守着绝对不会让人来打扰你的!” 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福宝,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看的初漓心中也不由得一软。 对着福宝点了点头后,推开房门便走了进去。 随后吱呀一声,门被关上。 福宝接着就回到了她刚刚坐的石凳上,这个位置能够第一眼就看到来芷萝轩的人。 她刚刚就是一直坐在这里等着她家小姐回来的。 初漓回到房间里,先是到桌子旁边给自己连着倒了两杯茶才停下动作。 冰凉的茶水从喉咙沿着食管进入到自己的胃里,初漓这时才感觉自己刚刚一路压着的火热被缓解了些。 这是不对的。 她不应该被这种情绪所影响。 从她在驿站收到那封‘再也没有沈初漓’的信时就应该不让自己再受到她们的影响。 不要去想了,不要就不要了。 她们不要我了,那我也便不要她们了 这次来京城是为了师父,等找到师父她就立刻让师父跟她一起离开,回逍遥谷。 初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坐到床上,双腿盘着,开始屏气凝神,静心打起坐来。 渐渐的脑中纷繁杂乱的思绪便一点一点的被解开,浮躁的心也开始变得沉静下来,她再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 —— 演武场内不时响起剑与剑碰撞发出的‘铛铛’声。 石言诺脸上的表情异常认真严肃,想方设法的想要接住云璟的每一招,但是没过多久,一个剑风扫过来,云璟的剑尖直指石言诺的喉咙。 石言诺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身体僵在原地。 “言诺,你输了。” 云璟说完,一个剑花收回手中指着石言诺的剑。 刚刚还满脸认真严肃的石言诺,脸上的表情立刻切换成了少年的懊恼和沮丧,“唉~,我也没有想象中的厉害嘛” 云璟上前拍了拍石言诺的肩膀,安慰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功夫还没你厉害。跟其他十五六岁的少年相比,你的功夫已经算是里面的佼佼者了。” “真的?!” 石言诺抬头看着云璟,语气里又是期待又是怀疑的。 “嗯,真的。”云璟点头。 被一个比自己厉害多了的人肯定,很好的抚平了石言诺心里的沮丧。 少年心性,情绪转换的那也是相当快的。 前一刻还因为自己的弱而懊恼沮丧,这一会儿就因为被肯定而开心的眉飞色舞起来。 “好,我愿赌服输,云大哥你想好让我做什么了吗?”石言诺问道。 云璟看着石言诺,状似思考了一下,然后才问道, “言诺,你阿姐身上的毒已经完全解了吗?” 石言诺听到云璟这么问,疑惑的看向他,“解了啊,云大哥你怎么会这么问?” 怎么会这么问呢? 可能是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现阿漓从来不用左手去拿东西,仅有的那几次也只是小而轻便的。 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她那一直放在桌子上不会端起来的碗显得格外的惹人注目。 “那毒解了以后,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云璟又问。 果然,石言诺在听到云璟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明显的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云璟紧紧的盯着石言诺,石言诺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阿姐的左手不能拿重一点的东西,其他的江伯没说过,应该就是没有。而且解了毒以后阿姐就没再喝那些药了,那就应该是没事了” “不能拿重一点的东西,”云璟低声喃喃着,然后又接着问他,“「重一点」是有多重?一个碗的重量也不行?” 石言诺摇摇头,云璟看着心中一紧。 “我也不确定,空碗好像没什么问题,盛满饭的阿姐好像从来没有在我和江伯面前端过” 石言诺说到这里也开始在脑海里回想,好像确实阿姐每次都让他去盛饭。盛好的饭她也不会去接,只让他把饭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就好。 他们在谷里生活随意,谁也不会去注意这种细节。 又或者是说,江伯本来就知道,所以不去在意,而石言诺才是唯一那个不去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人。 听了石言诺的话,云璟心中有了底。 “言诺,明日我会请太医来府里帮你阿姐看下诊。但是我会说是请太医来给我父亲例行请脉的,顺便也给他们看一下,到时候你记的要配合我。”云璟握着石言诺的肩膀叮嘱道。 “是我阿姐身体不舒服了吗?!”石言诺一听,脸上立刻浮现出焦急的表情。 云璟摇摇头,安慰他,“不是。” “我就是想要知道你阿姐的身体有没有恙。没有更好,咱们都能放心点儿,若是有,也好早早的请太医帮忙调理一下。” “太医比江伯的医术还厉害吗?”石言诺问道。 “我不知道江伯有多厉害,但是宫里太医的水平,不是一般医者能比的。”云璟淡淡的说道。 “好,我明天会配合云大哥的。”石言诺想了想回道。 管他呢,只要是为了阿姐身体好的,他肯定会配合的~ —— —— 派去芷萝轩叫阿漓来用晚膳的下人来回禀,说是没能见到阿漓姑娘。云璟看了眼坐在桌边的云容和石言诺,决定自己亲自去看看。 石言诺见状也想起身跟着云璟一块去,刚站起身就被身旁的云容给拽了下来,屁股重新坐在了凳子上。 然后对石言诺眨了眨眼睛, “有大哥去就好,咱们还是在这等着。” 第213章 在密谋什么? “请世子安。” 云璟刚走进芷萝轩的院子,迎面就被一个小丫头给拦住了,随意的‘嗯’了一声后便要继续往里走。 结果眼前的这小丫头,人看着不大,胆子倒是不小,直接伸出两只胳膊拦在了云璟面前。 动作是很大胆,但是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向上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世子后,一开口就露了怯,“世子,小姐说不让人打扰她。” 云璟听到福宝的话,眉头一皱,清冷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院子里让听着的人更加感觉冷,“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大概酉时正?”福宝按照自己的经验回道。 “你要让你家小姐晚上饿着肚子入睡?” “啊~,”福宝这才反应过来,扶额开始有点儿懊恼起来。 云璟看着眼前有些笨笨呆呆的小丫头,觉得他才是应该扶额头疼的那一个,这就是陈伯给阿漓安排在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 她有多大? 有十岁了吗?看着个子倒是有,就是这说话还有这反应,不像是。 “你叫什么?多大了?”云璟突然问福宝。 “回世子,奴婢叫福宝,已经十二了。”福宝脆生生的回道。 云璟眼睛微眯,她有十二岁? 他们成国公府里的下人,十二岁不是应该已经很稳重了吗?眼前这个小丫头跟‘稳重’两个字可是一点儿也不搭边啊。 看来他有必要跟陈伯谈一谈了。 想到这里云璟又抬脚准备往里走,结果福宝还是拦在他面前不让他进去。 世子的威仪毕竟在那,福宝一个十二岁的小丫鬟,心智又简单,怎么可能扛得住。 但是想到小姐叮嘱她的话,还有陈伯派她来伺候小姐时对她说的话,福宝还是毅然决然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世子,小姐说她不出来就不让我去敲门” 云璟看着眼前这倔犟的小丫头,正要开口训斥她时,初漓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福宝听到门开的声音,立刻转身回头,看到初漓站在门口,收起挡在云璟面前的姿势,哧溜一下就跑到了初漓面前。 “小姐,你醒了啦?” 初漓看了看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的福宝,嘴角微微上扬,手不自觉的抬起放在了福宝的头顶上时,她自己都微微怔愣了瞬间。 但是她很快回过神,看着福宝满是笑意的眉眼说道,“嗯,醒了。” 摸了摸她有些冰凉的头顶,初漓吩咐福宝,“你去吃饭,暖暖身子。” “嘿嘿,小姐,我不冷~” 福宝乐呵呵的看着初漓说道,陈伯果然没骗她,小姐真的是人美心善啊,不但没嫌弃她笨,还叮嘱她暖暖身子。 “去,我也要去吃饭了,你不用在这守着了。”初漓又拍了拍福宝。 福宝一想也是,于是跟初漓欠身施了一礼后便想退下,等转身看到还杵在那里的世子,福宝身子一顿,郑重的跟云璟施了一礼后,飞也似的跑走了。 云璟瞥了眼福宝那像是身后有鬼怪在追她似的的身影,眉头更皱了。 “云大哥,走。”初漓看云璟不说话,于是主动开口说道。 —— —— 用完晚膳没多久,陈伯便被叫到了云璟的松涛苑里。 “世子,您叫老奴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陈伯问道。 “阿漓院子里贴身伺候的丫鬟,换一个。”云璟淡淡的说道。 陈伯一听要换丫鬟,看了眼云璟的表情,没看出什么来,于是试探性的开口问道,“是阿漓姑娘不满意?还是福宝犯了错了?” 边说还边在心里想着,不应该啊,福宝虽然看起来呆呆的,但是做事还是挺稳妥的,从来没有犯过错。 而且世子专门交代他要找一个没那么多心思的丫鬟,福宝正合适啊。 “咱们成国公府的下人那么多,你就只能找到这么一个呆呆傻傻的,小丫头?”云璟眯着眼睛问陈伯。 呆呆傻傻? 陈伯听着云璟对福宝的评价,嗯,开起来是呆傻了一点儿,但是心里跟明镜似的,呆是呆了点儿,但是也不傻啊。 于是陈伯‘咳咳’清了清嗓子,问云璟,“世子,不是您说的,阿漓姑娘太安静了,要给她姑娘安排一个性格好,话多一点,活泼一点,但是心思要简单的丫鬟吗?福宝就完全符合啊。” 云璟听到陈伯的话立时怔愣了一瞬。 陈伯瞧了云璟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后说道,“虽然老奴才跟阿漓姑娘接触没几面,但是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阿漓姑娘总是不自觉的在跟别人拉开距离,老奴觉得阿漓姑娘身边需要的不是一个能伺候她日常起居的丫鬟,而是要有颗赤子之心的丫鬟。福宝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世子大可放心,福宝虽然年岁不大,但是该懂的规矩都懂,该会的也都会,不会损了咱们成国公府的脸面的。” 陈伯说完便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云璟。 云璟脑海里浮现阿漓抬手去摸那小丫鬟头顶时的表情,片刻之后看向陈伯, “那您多注意点芷萝轩,阿漓不是会挑下人错的人,就算那福宝做的不好,阿漓也不会主动说。” “是,老奴明白。” —— —— 翌日吃过早饭云璟便要去金吾卫当值了,走前特意叮嘱初漓,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吩咐陈伯就好。 初漓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云璟看她这次答应的那么顺利,怔愣片刻后觉得他还是再跟陈伯单独说一下的好。 一旁的石言诺看云璟要出门了,连忙三步跨做两步走到他身旁,余光看初漓正要离开饭厅,便小声的对云璟嘀咕道,“云大哥,你不是说今日要请太医来” 刚说到这里余光瞥到云容看向他们两个,石言诺便止了话头。 “等我下值。”云璟说完便走了。 云容等他大哥走了以后才走到石言诺身边,一手勾住石言诺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的问道,“说,你跟我大哥在密谋什么?” 石言诺双手握住云容勾着自己脖子的那条胳膊,一个下蹲兼利落的转身,立刻脱身出来,说了声‘啥都没有’后便跳着去追阿漓。 第214章 很亲近的人 “阿姐,你这是要出门吗?” 追上初漓的石言诺看着她牵出玄影,赶紧问道,然后还没等初漓回答他就立刻接着说道,“我不管,这次你一定得带着我!昨天你可是跟我保证过的!” 说完便抿着嘴唇紧紧盯着初漓。 初漓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想起来昨天她对石言诺说了啥,毕竟昨天她回来情绪一直不高,脑中的思绪混乱,自己说了什么自己也不记得了。 看着眼前石言诺一副她今天必须带着他的架势,初漓无声的叹了口气,对石言诺说道,“行,让陈伯给你安排匹马。” 她要出门,正好也要跟陈伯说一声。 “姑娘要出门?”陈伯看着初漓手中牵着的缰绳问道。 “嗯,出门办点事儿。”初漓点点头,“陈伯,麻烦您给言诺安排 匹马,他今天跟我一起出去。” 陈伯想了想便点头道,“诶,老奴这就让人牵匹马过来。” 站在成国公府门口,初漓跨上马背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陈伯突然又出声唤住了她,“姑娘中午可回来用膳?老奴提前让人准备着。” 初漓扯动缰绳,调转马头看向陈伯,迟疑了片刻之后对陈伯说道,“不用了,我们天黑之前会回来的。” “好,老奴记着了。” —— —— 对于京城,石言诺还是非常陌生的。 所以从出了成国公府的大门,他骑着马就老老实实的跟在玄影后面。初漓向前走一步,他便跟着走一步,初漓停下来,他便跟着停下来。 初漓带着石言诺来到一家卖祭品的寿衣铺子,买了两篮子的祭品。出了店铺交给石言诺一个,两人就这样一人怀里放着一篮子祭品往城外驾马驶去。 出城门时石言诺已是满肚子的好奇,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满足他好奇心的时候,于是就老老实实的跟在初漓身后。 出了城总算可以提高马速了。 一阵‘嘚嘚’声后,两人来到一片树林前。 初漓先扯动缰绳停了下来,石言诺紧随其后。 春天还没有来,整片树林还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透过树与树之间隐隐绰绰的缝隙,好像能看到对面那一个又一个无名的土包。 初漓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踢玄影的马腹,慢慢的穿过树林。 石言诺见状也跟了上去。 直到出了树林,石言诺看到眼前的场景,整个人有些呆愣。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小土包!不,应该说是坟茔。 在逍遥谷的时候石言诺可是亲自安葬过自己的阿婆的,所以眼前着一个紧挨着一个的坟茔,怎能不让他震惊?! 石言诺还没从眼前的震惊中回过神,便看到初漓已经翻身下了马。然后提着那篮祭品朝着众多坟茔中的一个走去。 来不及多想什么,石言诺赶紧侧身下马,拎着那篮子祭品跟了上去。 直到走到其中一个长满了干枯的杂草的坟茔面前,初漓才停了下来。 “阿姐,这里是?”石言诺错愕不已的问初漓。 “乱坟岗。”初漓木然的回道。 她站在这个小小的坟茔前静静地看了好久,在她身后一步的石言诺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阿姐好像全身上下都裹满了悲伤。 石言诺嘴唇上下翕动了半晌,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就那么安静的站在初漓身后。 —— —— 初漓不知道自己在寒风中站了多久,等她看着眼前的坟茔回过神后,感觉自己的脸都已经被寒风吹僵了。 她将放祭品的篮子放在地上,上前开始徒手一把一把的将坟茔上的枯草清理干净。 石言诺见状连忙放下自己拎着的那篮子祭品,上前帮忙一起清理。 初漓看到后顿了一下,并未阻止。 等清理干净枯草,初漓从里面把祭品一样一样拿出来整齐的摆放在坟茔前。 然后便蹲在地上掏出火折子,将备好的纸钱一打一打的点燃,等快要燃尽时忽然刮过来一阵风。 风卷着还未燃烧殆尽的纸钱飘向半空中,然后在飞向远方 “本以为再也不能来看你了,没想到”初漓抿唇轻笑一声,“大概是上天怜悯,苏叶姐姐,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你在那边可以放心了就是,还要跟你说一声,我现在的容貌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若是见到了肯定会吓一跳的。” 直到自己蹲的双腿都麻了,初漓才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然后对着面前的坟茔说道,“我还要去看嬷嬷,今天就先陪你到这,我还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还会来看你的。” 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坟茔后,拍了拍身旁的石言诺,转身去牵着玄影便离开了。 穿过树林回到官道上,两人便朝着京郊的庄子疾驰而去。 从一辆马车前迎面经过时,疾驰而过的风带动着车厢的窗帘,里面坐着的人透过被风掀开的缝隙中看到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忽然出声喝止了马夫。 “停下!” “吁~” 马车停下后,车厢里的人掀开帘子看向刚刚骑马过去的人的背影,定定的出神。 “公子?” “南风,刚刚骑马过去的人你看清对方的模样了吗?”被自己的书童唤回思绪的宋熙问道。 “看到了。”南风点点头。 “可是你认识的?”宋熙接着问道。 南风被自家公子这莫名其妙的话问的有些怔愣,随即便回道,“奴才不认识啊。” 南风眼见这自家公子在听到他说不认识的时候脸上浮现出的失望的表情。 “也是,可能是我眼花了,”宋熙低声喃喃道,然后便对马夫说道,“走。” 他放下帘子,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车轮转动的声音。 一心赶路的初漓自然也没去关注官道上那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马车,至于里面坐的又是哪家贵胄她就更没注意了。 初漓经过她曾经住了五年的庄子时只是驻足看了片刻,之后便径直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了。 直到走到一座孤零零的坟茔前,初漓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眼前这孤零零的单独一座坟茔,跟刚刚密密麻麻的的坟茔,在脑海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刚那座坟茔里躺着的是谁? 眼前这座坟茔里躺着的又是谁? 石言诺不得而知。 初漓周身围绕着的悲伤让他觉得,他们应该是阿姐很亲近很亲近的人 第215章 就等你们二位了 云璟当完值便请了一直为成国公看诊的李太医随他一起回了成国公府。 “世子,李太医。” 陈伯迎上前,微微欠身行了礼之后便对李太医说道,“烦请李太医随老奴来。” 说着便要往成国公所住的主院的方向走。 “陈伯,等李太医给父亲看过之后将阿漓请到会客厅。”云璟突然对陈伯说道。 陈伯听到云璟的话身子顿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云璟,“世子,阿漓姑娘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她今日出门了?”云璟听后问陈伯。 “是,阿漓姑娘是跟您前后脚出的府。” “她有说去哪里了吗?” 陈伯摇摇头,“没有,姑娘只说天黑前会回府。哦,对了,石小公子跟着一块儿去的。” 云璟听后沉默半晌,回过神后便让陈伯先带李太医去主院,“李太医,可能要麻烦您多等片刻。” “无妨无妨,”李太医摸着自己灰白的胡子说道,“那老朽就先去给国公爷请脉去了。” 说完微一欠身便跟着陈伯走了。 云璟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也抬脚回松涛苑。 他刚换下当值的衣服云容便来了他的松涛苑。 “大哥,我听下人说你回来了,”云容进了云璟的房间,看着他大哥在整理衣袖便只顾自的在圆桌旁坐了下来。 “对了,我回府没看到阿漓和言诺,陈伯说他们出门了,这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没回来?大哥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云容说完便举起刚倒好的一杯茶递到嘴边,一边浅浅润着嘴唇一边看向云璟。 云璟手上整理衣袖的动作微微停滞了片刻后便恢复了正常,他瞥了眼云容,淡淡的回道,“不知。” “啊,阿漓也没告诉你啊?”云容浅浅的感慨了一句,也没去看他大哥,所以自然没有看到云璟听到云容说也没有告诉他时眉头微皱的那一下。 云容也只是随口那么一问,没往自己心里去,见云璟也不知道注意力很快又放到了别的事上,“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见陈伯领着李太医去了住院,今日也不是给父亲请脉的日子啊,怎么把李太医请来了?是父亲身体有了什么” “没有,”云璟打断云容心里的猜测,“就是日常的请脉。” 云容听他大哥这么一说,心里的石头放下的同时又有疑惑升了起来。 “那干嘛今日就请了李太医来?吓了我一跳。这离父亲请脉的日子还早着呢” 云璟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云璟。 云璟被他大哥盯的心里开始有些发毛,“大哥,你不要这么看着我,看的我心里直发毛。有什么事你直说就好~” “等阿漓他们回来,我会请李太医给府里的主子都诊下脉,理由便是按照惯例的日常请脉,”云璟看着云容,“到时候你别说漏了嘴。” 云容一听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看着他大哥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难怪没到日子你就把李太医给请来了,原来是为了阿漓妹妹。 那你直接跟她说不就好了,干嘛还要拿我们做筏子啊。” 大概是知道若是专门请太医给阿漓看诊,她一定会拒绝 云璟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叮嘱云容,“总之你记得别说漏嘴了就好。” 云容点点头,突然就想到早上他问石言诺在跟自己大哥密谋什么的时候石言诺敷衍自己的话。 看他大哥不时的往门外看的视线,云容想了下心里便明了了。 他倒了杯茶递给云璟,状似无意的对他说道,“若是阿漓妹妹回来,陈伯肯定第一时间派人来告诉你,大哥你不用老是往外看。 再说了,你又不是千里眼,坐在这松涛苑里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他们回来。大哥你要放轻松些,阿漓妹妹这不是已经回京城了嘛,你就不要再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了。” 语气中三分安慰,七分调侃。 云璟没理会云容的调侃,听到‘患得患失’这个词后无力的轻笑一声,沉默片刻后喝了那杯茶便站起了身,幽幽地说了句,“我去前院看看。” 说完也不等云容的反应,径直出了松涛苑。 云容无语了片刻,然后起身跟了上去。 没办法,他得去前院会客厅准备着演戏啊~ —— —— 天快擦黑时初漓和石言诺才从山上下来,路过她幼时经常嬉耍的小溪边,石言诺惊讶的回头对初漓说道,“阿姐,你看这个地方跟咱们在逍遥谷晨练的地方是不是很像?!” 话音刚落便看到初漓脸上怔愣的神情。 “阿姐” “嗯?嗯,是很像。”初漓扯动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石言诺看着初漓嘴角的笑容,为什么就觉得那笑里藏着些什么呢? “阿姐幼时每日清晨也会在这里晨练。”初漓看着溪边的那片空地,许是许久没有人来这里了,本来平坦的地上已经布满了枯草碎石。 “啊?!”石言诺听到初漓的话后惊讶的看着她,然后小声低喃道,“难怪我觉得阿姐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原来是小的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石言诺突然就想要初漓带他看看她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多难得啊。 结果初漓听到后沉默了一下,一声浅浅的叹息后对石言诺说道,“没有了。” 那些她在这里,在京城生活过的痕迹,都埋葬在了苏叶和嬷嬷的那两座坟茔里,从此再也不见天日 “走,天要黑了,咱们要快点儿回成国公府了。” 初漓说完轻踢玄影的马腹,扯动着手里的缰绳,一声‘驾’后便疾驰而去。 石言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条小溪,踢了下马腹后也紧跟上去 初漓和石言诺在回到成国公府,刚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上前来牵马的门童,抬头便看到陈伯小跑着走了过来。 “姑娘和石小公子终于回来啦,就等你们二位了。”陈伯走到阿漓面前,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后便急切地说道。 “等我们?”初漓疑惑的看向陈伯。 第216章 顺便看诊 “姑娘随老奴到会客厅便知。” 陈伯没有多说,在前面引路,带初漓和石言诺往会客厅的方向走去。 初漓和石言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已经知晓是怎么一回事的石言诺假装一头雾水的回看初漓,然后默默地跟着陈伯去了会客厅。 等他们到了会客厅看到除了云璟和云容还有一个有些年纪的老头在。 “回来了?”云璟看到初漓和石言诺进来招呼了一声后便跟他们解释道,“这是李太医,今日来府里给父亲例行看诊,顺便给府里其他人也看一下,我和云容已经看过了,就等你和言诺了。” 初漓听到云璟这话,疑惑的看着他,一脸有这个必要吗的表情。 倒是身旁的石言诺,听到云璟的话竟然乖乖的上前坐到了李太医旁边的位置上,伸出手腕就往脉枕上放。 看的初漓无语了半天也只好上前一步在旁边等着。 石言诺虽然是走个过场,但是李太医倒也是认认真真的把了次脉,十五岁的少年体质到底还是非常好的,李太医收回放在石言诺手腕上的手指,扭头对云璟说道,“这位小公子的身体还是很好的。” 石言诺一听,乐呵呵的站起身给初漓让位置。 她下意识的先将右手腕放在了脉枕上,李太医三根手指放在她的手腕上开始把起脉。 片刻之后李太医让初漓换下左手。 初漓怔愣了片刻,迟疑一下还是将左手放了上去。 再次开始把脉的李太医脸上的神情微滞了一下,然后凝神静听了许久。 一直注意着李太医脸上的神情的初漓在看到他微滞的神情恢复正常后,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也不由的松了下来。 李太医收回手,摸了下自己的胡子,随后便问初漓,“姑娘此前受过重伤?” 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所以初漓直接点点头回道,“嗯。” “那此前给姑娘诊治的医者医术应当是相当高的,不然”李太医说着便问初漓,“不知是哪位高人医治的姑娘,老朽能否有幸见上一面,也好讨教一番。” 一旁的石言诺听到这老头的话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云璟,不是要给阿姐看诊的吗?这怎么还找上江伯了啊,你这找的太医靠不靠谱啊到底。 云璟给了石言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石言诺只好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听到李太医的话,初漓微愣了一下,随后便抱歉的对李太医说道,“他年事已高,不便来京城,所以” “那倒是可惜了,”李太医惋惜的说道,然后看向初漓,“姑娘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只是到底是亏了底子,老朽开个方子给姑娘调理一下即可。至于姑娘的左手老朽倒是有一套锻炼手臂的动作,简单易学,姑娘每日练上几遍,倒是也有些好处。” 若是这太医说她一切都好,初漓倒是还会怀疑一下云璟让她看诊的目的。 结果这太医将她身上目前存在的一些毛病就这么当众说了出来,初漓反而是放心了。 喝个补药而已,有什么问题? 等李太医写好了方子,又将锻炼手臂的动作交给初漓,一旁的云璟便让陈伯送李太医出府。 等人走了之后一旁的云容还问石言诺。 “言诺,你们今天去哪了?怎么回来这么晚啊?害得我还以为阿漓妹妹带着你偷偷跑了呢。” 云容说完对着初漓眨巴了下眼睛。 初漓听到云容这话,额头上布满了黑线。 什么叫她带着石言诺偷偷跑了啊,她就算不怎么想待在这京城,也不至于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偷偷溜走? 石言诺看看初漓,又扭头看看问他的云容,一脸的为难。 去哪了?他也不知道今天去的地方是哪啊。 而且去之前阿姐都没有跟他们说一声,那肯定就是不想他们知道。 “阿漓,晚饭备好了,你和言诺先回院里换下衣服。”云璟出声解了石言诺的围。 石言诺一听,立刻点头道,“嗯嗯,对,得去换个衣服。” 说完朝着云容摆摆手便扯着初漓要离开这会客厅,至于为什么出了个门回来就要换身衣服,他一点儿也不关心这里面的原由。 初漓跟云璟和云容点头示意了一下后,便任由石言诺拉着自己离开了。 等看不到初漓和石言诺的身影之后,云璟才走出会客厅,向前院门口的方向走去。 直到了影壁那里,便看到陈伯陪着本来应该已经离开成国公府的李太医站在那里等着。 “李太医,”云璟双手抱拳施了一礼,“我义妹身体的情况到底如何?” 原来在让李太医给初漓看诊前云璟就特意交代了他一番,无关大碍的小毛病当着众人的面说也没什么关系,真实的情况他会单独听李太医跟他讲。 所以才有这会儿本应已经离开的李太医却等在此处的情形。 李太医沉吟不语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考虑要怎么说才合适一样。 过了一会儿后他微微叹口气,对云璟说道,“老朽刚才在厅里所说虽所言不假,但是” “但是什么?!”云璟焦急的问道。 “当初给世子义妹诊治的这位医者水平确实高,就算是老朽估计也不能与之相比。所以姑娘的身体能恢复到现在的样子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老朽观其脉相,却也不能完全探知她的所有的情况,这也正是让老朽不解之处。 至于姑娘的左手,之前应该是伤的太重,伤了神经,是肯定没办法恢复如初的,老朽能做的便是像如今般正常的活动。” 李太医话落,周身便陷入一片静寂。 云璟双手紧紧攥成拳,闭上了眼睛,眼皮微微颤动着。片刻之后再睁开眼睛,之前双眼里汹涌而起的情绪已然不见,又恢复到了冷静克制的样子。 “今日多谢您了,”云璟对李太医说道,然后转头吩咐陈伯,“陈伯,好生送李太医。” “是。” 等陈伯引着李太医离开,云璟抬头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天空,然后便转身回了用膳的堂屋。 第217章 微乎其微 白逸明派出去的人半个月后才回到京城。 而在这期间,云容特意跟书院请了假,每日带上石言诺在京城里走街串巷,初漓偶尔也会跟着去,连一些他原本都没有去过的地方都逛了一遍。 她离开京城之前一直在宫里做玲珑公主的伴读,即使偶尔出了宫,也是去京郊的庄子,京城里的一切对她来说跟‘陌生’也没什么区别。 白日里有事情分散着她的注意力还好一些,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初漓内心的焦灼又开始一点一点的冒了出来。 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头顶的床幔,开始在心里算着今日过去日子又过了几天,她到现在仍然没有收到有关于她师父的任何消息。 别急,别急,白大哥不是已经说了?她跟白逸明见面后的第二日便派了人出京,自己安心等着便是。 初漓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时漏,已经子时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初漓在心里微微叹口气,闭上眼睛让自己放空,强迫自己入睡。 —— —— 城门刚被打开,一个身穿劲装的男人牵着马便率先进了城。进城之后立刻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清晨的道路上只有零零散散早起摆摊儿的几人,倒也不用刻意控制马速。 “这一大早的,马跑那么快~也不怕被告到衙门里去~”听到马蹄落在石砖上发出的‘哒哒’声抬头看向那人的小摊贩撇嘴嘀咕了那么一句。 “管那么多干嘛,敢在京城里这么快马跑的,定是那有些身份的人,衙门还能像管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似的管他们?” 小摊贩摊子旁边的另一个摊主看了眼疾驰而过的那人的背影说道。 “也是,”小摊贩低头哂笑一声,“咱们还是先顾好自己~” 说完便继续手中的动作。 白逸明人刚清醒便被下人过来告知,已经出去了半个多月的墨玉回来了。 本来还迷迷瞪瞪的白逸明脑子瞬间清明了不少,让人端水进来伺候,顺便吩咐下人直接让墨玉进来见他。 白逸明瞅了眼外面的天色,墨玉应该是赶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进的城,这么着急 白逸明拿着湿巾擦脸的动作微微停滞片刻,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一边将湿巾丢进洗脸盆的水中,一边在心里祈祷,祈祷墨玉带回来的消息不要那么的糟糕,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阿漓姑娘开那个口。 “公子,”墨玉进来抱拳欠身向白逸明施了一礼后便站直身体看向白逸明,“我回来了,属下查到” “等等!” 白逸明突然抬手打断墨玉要说的话,眼睛微微眯起,试探性的问他,“你先告诉我,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墨玉听白逸明这么问,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于是小心翼翼地请示了白逸明一句,“公子,什么样的算是好消息?什么样的又算是坏消息?” 白逸明一听墨玉这话,顿时愣神了一下。 对啊,他都还没听墨玉说,怎么去判断墨玉查到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好和坏对不同的人来讲界定也是不同的啊。 于是白逸明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然后问墨玉,“你家公子一大早还没用早膳,饿的虚浮,不适宜一下子听到什么劲爆的消息。咳咳,我先问,你再答。等我心里缓过劲儿了你再把你查到的所有的消息告诉我,明白?” “嗯,属下明白。”墨玉点点头。 “查到有关林风年的消息了?” 墨玉点点头,“查到了。” 呼~ 白逸明微微松了一口气,嗯,查到了就好,至少有了一个保底的。 于是便接着问墨玉,“那他人现在什么情况?” 墨玉摇摇头。 白逸明一看自己这才第二个问题墨玉就开始摇头了,什么意思?不是说查到了? “你刚刚不是说查到了?”白逸明微眯着眼睛,一副你要是敢耍本公子,小心本公子揍你一顿的表情看着墨玉。 “属下是查到了林风年的消息,但是都是一些他失踪不见前的。至于他现在人在何处,江湖上跟他有关系的人也不清楚。” “失踪?为何会失踪?” 白逸明觉得这消息查到跟没查到有什么区别吗? 阿漓姑娘为何请他帮忙?那是单纯的就是想要知道她师父这些年身上发生的事吗?不是啊,她是要找到人啊。 白逸明捶胸顿足了片刻,再看向墨玉时一脸恨铁不成钢,“墨玉,你这是让本公子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啊。” 墨玉对白逸明讪讪一笑。 白逸明知道墨玉的本事,如果连他都没有查到林风年的去向,看来要找到这个人还真是要费功夫了。 “把你查到的信息都跟本公子说一下,越细致越好。”白逸明挥挥手,让墨玉继续。 于是墨玉便将自己查到的这些年有关于林风年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跟白逸明说了一遍。 眼见着白逸明脸上的表情跟个调色盘似的,变来变去。 “我去!这林风年是个人物啊~!”白逸明听完墨玉的话,最先从嘴里脱口而出的便是这声感叹。 但是随即整个人又有些颓唐沮丧,本来坐的直直的腰板儿这会儿都塌了下来。 旁人听到这些就如同他似的感叹那么一句他林风年是条响当当当汉子,值得敬佩。 但是作为他徒弟的阿漓姑娘呢? 白逸明突然不知道查到这些信息是好还是坏了 “公子,您看等云世子问起来,属下是按照刚刚跟您说的,一五一十的回禀云世子,还是挑拣着说一些?” 白逸明听到墨玉的话回过神,叹了口气说道,“跟云璟说倒是还好说,就是怎么跟阿漓姑娘说?” 听自家公子这话,墨玉顿时也卡壳了。 他当初查到这些消息的时候都整个人倒吸一口冷气,都到了这种地步了,那人还活着的可能性可就真的是微乎其微了啊 第218章 晚上来成国公府 “算了,算了,先不管了,这个问题等会儿丢给云璟去头疼,”白逸明忽然举起手在半空中挥了挥,放弃了挣扎,决定将这个头疼的问题抛给云璟。 白逸明看看现在的时辰,现在去云璟当值的路上去堵他应该不会跟他错过。 于是他看向墨玉,“你是先在府里休息一下,还是随我去金吾卫?” “属下昨夜在城外休息过了,还是随公子去金吾卫。”墨玉回道。 白逸明想想随即便点点头,正好若是云璟问的他回答不上来,还是需要墨玉这个亲自去查的人来回答。 两人连早饭都没吃,就那么饿着肚子直接出了门。 好在墨玉赶在城门刚打开的时候就进了城,在府里也没浪费多少时间,这会儿他们在云璟去金吾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看样子他还没来。 果然白逸明和墨玉刚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便看到云璟骑着马由远而近的走过来。 “总算是没没有错过,”白逸明看云璟翻身下马后庆幸的说道。 “你怎么在这?”云璟问白逸明,在看到他身旁的墨玉时眼神不自觉的紧缩了一下,“是阿漓的师父有消息了?” 白逸明听到云璟的话,扭头跟站在自己身后一步的墨玉对视了一眼,然后眼神示意他走上前。 “你着急去当值吗?”白逸明问道。 “还有些时间。” 听到云璟这么说,白逸明便放心了,“那咱们就不要站在这路边了,找个避人的地方,先把情况跟你说一下,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章程,看怎么跟阿漓妹妹说。” 云璟听白逸明的话,心跳突然断了一拍儿,然后看了眼四周,便领着白逸明和墨玉去到了其中一个胡同里。 “说。” 三人站定,云璟对白逸明说道。 白逸明看了眼云璟,然后递给了墨玉一个眼神,于是墨玉便把自己调查到的所有跟林风年有关的信息说了一遍。 说完便后退一步,安静的站在一旁。 白逸明在墨玉说完后便不错眼的盯着云璟,看他沉默半晌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开始打鼓,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云璟,接下来要怎么做?直接就这么告诉阿漓姑娘吗?” 几步之外,通往宫里当值的路上的马蹄声开始越来越多,像是在催促着云璟他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片刻之后,云璟抬起低垂的眼眸看向白逸明和墨玉。 “今日我下值之后你们再去成国公府,将你们查到的所有的信息都跟阿漓说一下,”云璟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然后盯着墨玉,叮嘱他,“若阿漓问你林风年后面的行踪,你只说还在查,要费些时间。” 墨玉点点头,“是,属下明白了。” “云璟,那接下来我们还查吗?”白逸明问道,“墨玉目前查到的那一战之后林风年就不见了踪迹,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未必还活着” 云璟听到白逸明的话,眼眸幽深地看着他,淡淡地说道,“当初阿漓受的伤也很重。” 白逸明听后瞬间哑然。 好,这还真的不太好反驳。 于是抬手拍拍云璟的肩膀说道,“行,那我就不把撒出去的人撤回来了,让他们接着查,接着找,直到找到为止。” 云璟点点头。 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多,白逸明也不耽误他进宫当值了,冲着他挥挥手,“你赶紧去当值,晚上我再和墨玉去成国公府。” “嗯。” 云璟说完便转身出了胡同,留白逸明和墨玉又在那里枯站了一会儿。 “咱们也走。” “公子,咱们是回府吗?” “都这个时候了,当然是先找地方填饱肚子啊,”白逸明斜眼睨了一下墨玉,“你肚子不饿?” 好巧不巧,墨玉的肚子在白逸明话音刚落的时候‘咕咕’的叫了两声,墨玉一脸赧色。 被白逸明轻笑了一声,然后便跟着他去找吃的去了。 —— —— 云璟这天当值的时候难得的总是走神儿,惹得他的副手对他一直侧目。到了下值的时辰更是不带多留一刻的,火速回到成国公府。 “世子。” “阿漓他们呢?在府里吗?” 云璟一边将手中的缰绳递给过来牵马的小厮,一边问一旁的陈伯。 “哦,二公子带着阿漓姑娘和石小公子出去了,还没回府。”陈伯回道。 这一段时间云容经常带着阿漓和石言诺两个满京城的逛,云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会儿听到初漓不在,心里竟然莫名的先松了口气。 站在那里停顿了片刻后,云璟吩咐陈伯,“等阿漓他们回来,让阿漓在前厅等我。” “是,世子。” 陈伯应道。 云璟这边刚换下当值的衣服便听下人来报,说是白公子来了。 —— —— 天色已经有些微暗了,初漓看着玩的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石言诺,无声的摇了摇头。 在他再一次对路边的一个小摊子上的东西表示出无比的好奇心想要过去看一看时,被初漓一把拽了回来。 “阿姐?” “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石言诺一听要回府了,扭头看了看云容,“云二哥~” “咱们确实该回了。”云容往旁边避开石言诺投向他的视线。 没办法,你阿姐都发话了,他也只能照做了。 于是石言诺只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跟着两人往府里的方向走。 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不少,正往前走着,初漓突然觉得自己被撞了一下,低头看去是一个才刚到自己腰间的小乞丐。 大概是看初漓身上穿的一看就是贵人的衣裳,小乞丐立刻颤颤巍巍,支支吾吾地跟初漓道歉。 一旁的云容眉头微皱,正想上前呵斥两句这个小乞丐,只见初漓便在袖兜里掏了掏,结果一脸尴尬的扭头看向云容。 “云二哥,你身上还有碎银?” 云容岂能看不出来初漓要碎银是用来干嘛的? 于是掏出一点碎银递到那个小乞丐的面前,“拿去买点吃的。” 小乞丐千恩万谢之后,一溜烟的便从三人面前跑开了。 石言诺看着才那么一点儿就成了乞丐的小孩,刚感慨了一句看着怪让人心不忍的,一旁的云容就开口对他说,“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京城里的乞丐,你看着他觉得不落忍,说不定下一刻你就被他偷的想要把他大卸八块了。” 云容话音刚落,便看到初漓忽然转身过来看着他们两人。 第219章 小乞丐 “怎,怎么了?阿姐。” 石言诺看到忽然转身过来的初漓,还以为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话呢。 “我玉佩不见了。” 初漓说着便看了看自己的裙摆处,刚刚还在的东西,这会儿挂它的地方已然空无一物了。 “我就说!这些小乞丐~!” 云容气急败坏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便朝着刚刚小乞丐离开的方向追去。 好在初漓发现玉佩不见的及时,三人顺着小乞丐离开的方向找了没多大会儿便看到他正在一个馒头摊子前用云容刚刚给他的碎银子买馒头。 石言诺看到后立刻就想要上前逮住他,刚有动作便被初漓拉了一下。 他疑惑不解的看向初漓,初漓往旁边无人的胡同看了眼,石言诺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于是小乞丐这边刚买完馒头,还独自沉浸在馒头的香味中时,没来得及张嘴呼叫,自己的嘴就被堵住了,身子也顷刻间脱离了地面,他使劲儿弹腾着半空中的腿。 但是他一个身上没有几两肉的小孩儿,怎么抵得过已是少年的石言诺呢。 等三人连带着那个小乞丐到了无人的胡同里后,石言诺才将小乞丐放到地上。 小乞丐两脚刚一着地,扭头就要往胡同外跑去。 石言诺伸手拎着他后颈处的衣领便把他拎了起来。 小乞丐情急之下,便要大声呼喊救命,只是刚发出一个‘救’字就被云容点了哑穴。 “你看到了,这里我们三个大人,就你一个小孩儿,想跑是不可能的。不要大声嚷嚷,否则”云容刻意停顿了下,见小乞丐点头表示明白了之后才解开他的哑穴。 “不跑了?” “不跑了”小乞丐摇摇头。 “言诺,把他放下来。” 等小乞丐站稳,云容便问他,“是你自己主动交出来呢,还是我们亲自搜你的身?想好了,要真等我们自己动手,那后果” 小乞丐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他刚刚顺手的初漓压裙角的玉佩。 然后哆嗦着递到初漓面前。 初漓看着那满是冻疮的黑乎乎的小手,眼神微动之后还是伸手将玉佩拿了过来。 “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看你年龄这么小,今日是碰到了我们三个心善的不跟你计较,若是碰到那纨绔,小心你这条小命都没了。” 云容到底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小乞丐听到云容的话,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小声嗫喏的说道,“我,我今天是第一次偷” 说完便又低下了头。 初漓能从小乞丐的话中听到,在他说到那个‘偷’字时,语气里带着的羞愧。 初漓顿时心里五味杂陈,若是能活得下去,谁会愿意当个小偷?更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她看着即使被他们三个吓的满身颤抖还是将刚刚买的馒头紧紧的抱在怀里的小乞丐,怔愣了片刻后,将手伸向云容。 “云二哥,你身上还有银子?” 云容微微叹了口气,一边拿银子一边对初漓说道,“你也太心善了些,刚刚那些碎银够他吃一段时间了,再说了,他一个小乞丐,身上突然出现这么些碎银,他护不住的。” 初漓听到云容这话也反应了过来。 确实,别说一个小乞丐,就是一个成年的乞丐身上突然多了银子出来,被别的乞丐抢去都是轻的,万一再因此丢了性命,那还真的是得不偿失。 于是她想了片刻后问眼前的小乞丐,“你为什么要偷我的玉佩?” “换银子”小乞丐磕磕巴巴的说道,“买药” 三人听到小乞丐的话俱是一愣,再看他刚刚买的馒头,这数量明显也不是他一个小孩能吃完的啊。 “跟你一样也是乞丐?”初漓接着问道。 小乞丐点点头。 “那他生了什么病你知道吗?” “发热” 初漓和云容对视一眼,这下心里就了然了。 现在还没打春,看他身上穿的单薄的衣裳便不难猜到,小乞丐要买的药应该就是治风寒的。 于是初漓想了想后对他说道,“为了你好,我们不能再给你银子了,但是我们能去药铺给你买些药。” “真的?”小乞丐一听能给他买药,眼睛里立刻发出明亮的光。 初漓点点头,然后便看向云容。 云容无奈,留下一句‘等着’便转身出了胡同。 没过多久便拎着好几副药回来了。 “喏,拿好。”云容直接将药递给小乞丐。 小乞丐看看自己怀里的馒头,努力的空出一只手掀起自己那破烂衣裳的衣角,然后将馒头放了进去。 云容顿了下,随后也将那几副药放在了上面。 小乞丐随后将东西一兜,省了力气,也不怕中途把这些弄掉了或者弄丢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便抬头看向初漓。 “走。”初漓对他说道。 小乞丐听到初漓的话,拔腿就往胡同外跑。 结果刚跑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对着他们三人弯腰鞠了个躬,然后头也不抬转身就跑了。 “好了,咱们也回府,”云容拍拍自己的衣袖,“这么一折腾,大哥在家估计都等着急了。回去不会又要训我两句~” “不会,”石言诺接话说道,“要是云大哥真的要训你,我跟阿姐就帮你求情,咱们今天可是做了件好事呢,说不定还救了人一命呢?云二哥你不知道,有的时候吃不上药很要命的” 石言诺拉着云容跟他讲怎么怎么要命,初漓看着他们两个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 “阿姐,走啊,跟上~” 石言诺突然转身向她招手。 “嗯,来了。” 三人走出胡同,身影也渐渐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中 京城里某个小胡同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内,一个行动不便,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半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中间还不断的咳嗽着。 一头灰白相间夹着着零星的干草屑的乱发,半遮半掩着他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中更难看清他的面容 在他咳的撕心裂肺之际,忽然听到一个小孩子兴奋不已的声音, “阿伯~,阿伯~,有药了~!咱们有药了~!” 第220章 竟然是个瞎子! 半伏在地上的老乞丐听到声音,想要努力压制下喉咙里控制不住的咳嗽声,但是效果不尽如人意。 小乞丐进了茅草屋内,看到咳成这样的老乞丐,连忙跑到他的身边,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用衣裳兜起来的馒头和药放到旁边,一边伸出小手努力的拍着老乞丐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老乞丐的这阵咳嗽才终于缓过去。 但是整个人像是卸了所有的力气般,软瘫在地。 “阿伯,你还好?”小乞丐面色焦急,看老乞丐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回答自己,立刻想到了他带回来的馒头。 于是连忙拿起一个馒头伸到老乞丐面前,用空着的另外那只手拉起老乞丐的手放到馒头上,然后兴奋的跟他说道,“阿伯,你摸摸,这是馒头!白面的馒头!你吃!吃了就有力气了!” 小乞丐说着便将盖住了他半边脸的乱发往一边拨开,整张脸完全露出来之后才明白小乞丐为何会让他摸摸那馒头了,原来,这个老乞丐竟然是个瞎子! 然后用手扶着老乞丐的手,将馒头往他的嘴边送。 老乞丐缓缓的张开口咬向放在自己嘴边的馒头,可是他好像连将馒头咬进嘴里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乞丐见状便小心的从馒头上掰了小小的一块儿,然后慢慢的塞进老乞丐的嘴里。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直到喂了老乞丐半个馒头时老乞丐被噎了一下,小乞丐又连忙起身去倒水。 破败的茅草屋没什么御寒的功能,陶罐里盛放着的水也早已冰凉,但是小乞丐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有水总比没水强。 于是他拿起一个还算完整的碗,往里面倒了小半碗水,然后小心翼翼的端到老乞丐面前,放到他的嘴边慢慢的喂进他的嘴里。 吃了半个馒头又喝了点水,老乞丐总算是缓过来一点力气。 这会儿稍微有点儿力气开口说话了,便问小乞丐,“狗蛋,你从哪里弄来的馒头?你去偷了?” 老乞丐问完这两句像是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喉咙有些痒痒的,脸被憋的通红,又开始咳嗽起来。 小乞丐连忙起身拍他的后背,一边拍还一边焦急的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偷!是遇到了三个好心人,尤其是那位姑娘,她给了我一点碎银子让我买吃的,还有这药!这药也是她给买的!” 直到老乞丐再次缓过气,空洞的眼睛循着小乞丐的声音扭头看向他,“真的?”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小乞丐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带着些微哭腔说道,“我记着阿伯教我的话,不能去偷东西” 虽然今日他差点儿就成为一个真正的小偷了,但是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最后他把东西还给对方了,那他就不是小偷,也就没有违背阿伯对他的教导。 老乞丐这才放下心来。 没办法,成年乞丐去偷人东西都免不了一顿毒打,更不用说一个小孩子了。成年人仗着稍微有点身板被打了还能扛一扛,可小乞丐若是真的被打一顿,十之八九可能会就此丢了性命。 他费尽千辛万苦回到这京城,若不是遇到狗蛋这个小乞丐,恐怕他早就一命呜呼见阎王去了。 所以他更不想狗蛋出什么事。 他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不用说去保护这个孩子了,他能做的只有尽量教他规避一些危险的事,宁愿饿着,也不能为了一口吃的丢掉自己的性命。 “我好多了,你也赶紧吃” 老乞丐拍了拍扶着自己胳膊的名叫狗蛋的小乞丐说道。 “诶~”狗蛋高声应道。 他先拿起刚刚喂老乞丐剩下的那半个馒头,大口大口的开始吃了起来,两三口的功夫那半个馒头已然不见了踪影。 他舔了舔嘴唇,看着放在一旁的馒头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他好想再吃一个啊,刚刚那半个馒头进了肚子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狗蛋看了看一旁的老乞丐,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肚子里又饿又馋的小虫子,起身小心翼翼的将馒头包好藏到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这可是他和阿伯后面几天的口粮呢,可得放好了。 做完这一切狗蛋便拿起一副草药,对老乞丐说道,“阿伯你先休息着,我这就给你熬药。” 说着便将那副草药倒进了盛放着水的瓦罐里,然后去院子里捡来一些干树枝,又拿起一把干草和碎木屑,按照阿伯以前教他的方法开始生起火来。 然后一边看着瓦罐一边对老乞丐说道, “阿伯你放心,喝了药你就能好起来了~” —— —— 因为玉佩被偷的小插曲,初漓三人比往日回府的时辰晚了那么一点点。 三人刚走到成国公府大门口便看到陈伯在门前来回的踱着步,还不时的往胡同口的方向看。 等看到他们三人后,连忙几步就下了门前的台阶走到他们面前,“二公子,阿漓姑娘,石小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 “陈伯,我们不过是晚回来了那么一小会儿,您不至于这么着急?还在大门口等着我们。”云容随口调侃道。 “二公子莫要开玩笑,老奴等的可不是二公子您,老奴等的是阿漓姑娘和石小公子。”陈伯倒是回的淡定自若。 云容听后一脸的郁闷。 初漓和石言诺听到陈伯这么说,只当是陈伯在跟云容开玩笑,也没当真,还在看到云容郁闷的神情后抿着嘴互相看了眼对方,偷笑了一下。 “阿漓姑娘,世子和白公子在前厅等着您呢,您莫要回后院,直接去前厅就好。” 谁知陈伯接下来便对初漓说云璟和白逸明正在前厅等着她呢。 初漓怔愣了片刻。 这个时辰,白逸明还亲自来成国公府,又跟云璟一起在前厅专门等着她,还能是为了何事? 肯定是有她师父的消息了! 初漓反应过来后撇开云容和石言诺两人,立刻朝着前厅的方向跑去。 第221章 师父消息 石言诺和云容对视一眼,然后便转身去追初漓。 风从初漓的耳边呼呼的穿过,她的心跳‘咚咚’,一声比一声跳的响,等她赶到前厅看到正等在那里的白逸明和云璟时,连忙走到白逸明的身前。 一脸期望的看着他,“白大哥,是不是有我师父的消息了?!” 白逸明看了眼云璟,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初漓点点头,“嗯,墨玉查到了一些。” “我师父现在在哪?!他还好吗?!” 初漓激动地问道,完全没有注意在场的三人脸上的表情。 “阿漓妹妹,你先别激动,让墨玉跟你说,”白逸明说完便看了眼墨玉,示意他上前把查到的消息跟初漓说一下。 从来了成国公府就一直尽量把自己当背景板的墨玉突然被自家公子点名,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如万马奔腾,他家公子自己说不出口,就可着他这个属下祸害。 初漓一听连忙看向墨玉。 看着初漓一脸期望的神情,墨玉的喉咙突然就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他吞咽了两口自己嘴巴里面的唾液,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然后才把自己查到的消息告诉初漓。 在场的众人眼见着初漓脸上的神情从无比的期望变成失望,再到最终的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 “受了重伤?” “不知所踪?” 初漓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让人从后面用棍子重重的敲了一棍,一阵闷疼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空白。 她双眼开始有些涣散,机械般问墨玉,“受了什么样的重伤?伤到什么程度?” 墨玉看初漓这个样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扭头看向自家公子和云世子。 初漓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现在双眼虚幻,耳朵里也嗡嗡的都是耳鸣的声音才导致她看不清也听不到墨玉的话,还是他根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抬手便往自己的头上捶了两下,想让自己先镇定下来。 一旁一直注意着她的云璟看她抬手握拳毫不犹豫的捶向自己的脑袋,连忙伸手去拽住初漓的手腕。 可是初漓的头已经被自己捶了两下了。 她扭头看了看云璟,脸上的表情有点木愣愣的,像是不知道他为何要拽着自己的手腕。 但是她现在无心去问他这个,任由云璟拽着她的手腕转回头看向墨玉,再次问道,“我师父他伤到什么程度?” “据铸剑山庄还在的仆人说,他一直躲了起来,等一切平息后才出来的,等他出来也只是看见了林你师父浑身是血,脚步踉跄,每走两步就跪摔在地的样子,他不敢再靠近,所以具体伤的什么程度他也说不好” 但是实际上那人说的是一看就要不行了,墨玉问他为何如此笃定时对方还信誓旦旦的说他好歹是铸剑山庄的人,林风年虽然杀了他们庄主,可是庄主也给了林风年致命的一击。 那人说着说着还跟墨玉比划了一下,说那血都从眼睛里流出来了,还能活的长? 可这些话墨玉在看到初漓脸上的神情时突然就无法说出口了,于是把对自己公子和云世子说的临时改成了对方也说不好 墨玉话音刚落便看到自家公子和云世子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 墨玉有点儿心虚,忍住想要抬手摸自己鼻头的动作,避开他们的视线,也不去正视面前的初漓,眼眸微垂地看着地面。 初漓听后双腿有些发软,她反手紧紧握住了拽着她手腕的云璟的手,拼命的压制自己心中的恐慌,然后接着问墨玉,“所以你也只是查到我师父在铸剑山庄的踪迹,至于他下山后去了哪里,你还没查到?” 墨玉点点头,“是。” 初漓突然就呼了一口气。 然后扭头看向白逸明,“白大哥,你还在让人查吗?” 白逸明点点头,“嗯,还在查。” “嗯,那就好,那就好”初漓低声喃喃道,“师父跟我说过,若是他若是他要做的事情失败了,那我一定能在江湖上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现在没有他的消息,只是踪迹难寻而已,所以他一定还好好的,对?” 初漓说完便抬头看向云璟,那眼睛里微弱的火苗,像是再也经受不起任何的打击。 “嗯,他一定还好好的,”云璟点头,“逸明的人还留在那里,你放心,肯定能找到的。” 这是初漓此刻愿意也唯一能听得进去的话,对,一定能找到的。 她咧嘴轻笑了一下,然后像是刚刚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再看向白逸明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看不出一丝她刚听到消息时的不知所措。 “白大哥,还要再辛苦你手下那些人了,对了,还有墨玉,”初漓说着便看向墨玉,“谢谢你。” 墨玉连忙摆手,白逸明也有些慌乱的回道,“不辛苦,不辛苦” “云大哥,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了,晚膳便不用了” 初漓又转头对云璟说道。 云璟看着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你回去休息,我不让他们去打扰你。” 初漓对着他扯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然后转身便离开了前厅。 从刚刚就一直在这里当背景板一声没吭的石言诺看着初漓离开的背影,抬脚便想跟上去。 阿姐现在这个样子,他有些担心 “言诺,”云璟轻声喝止了石言诺欲想跟上去的动作,等他看向自己的时候说道,“让你阿姐独自待会儿。” “阿漓她这转变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她刚刚是不是还对我笑了?!”白逸明看着云璟问道。 前一刻还像是如遭雷击,震惊到不可思议的模样,下一刻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现在是能对他笑得出来的情况吗? 可偏偏初漓刚刚就是笑了 难道是情绪太过悲痛,直接朝着另外一个极端去了? 白逸明突然有些担心初漓的状况了,然后紧张的看着云璟,“阿漓她不会有事?你要不要去劝慰一下?憋在心里不是一件好事啊” 第222章 安慰的语言最是苍白无力 云璟看着初漓离开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便摇了摇头。 “现在对她来说,任何安慰都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她需要有个自己的空间,去调整自己的情绪。” 云璟话说完,前厅的众人便都沉默了。 确实,阿漓现在最在意的是什么? 是她师父的行踪。 可是他们偏偏断了线索,现在任何安慰都话都像是镜花水雾,虚无缥缈的很。 陈伯进来请示云璟何时用晚膳,他们这个时候哪还有胃口吃饭啊。 白逸明对陈伯摆摆手,然后对云璟说道,“我会让人继续查的,有消息再告诉你,先回了。” 说完便带着墨玉离开了成国公府。 剩下云璟云容和石言诺,三人互相看了眼对方,就知道都没有吃饭的胃口了,于是云璟对陈伯说道,“晚膳撤下。” 陈伯点头应‘是’,随后便退下了。 紧接着云容和石言诺也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云璟愣了片刻神,然后也离开了前厅。 到了松涛苑院子门口,云璟又停下了脚步,略微思考片刻,抬脚一转身,往相邻的芷萝轩走去。 到了院子门口也没敲门,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透过院墙上的镂空花窗往院子里看 —— —— 初漓离开前厅后,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芷萝轩。 她刚抬腿要踏进房间时,福宝从侧面的走廊走了过来,看到初漓回来了,小跑着向她跑过来,“小姐~。” 结果,初漓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样,进了房间之后立刻反手将房门合上了,紧接着便是从里面上了门栓的声音。 福宝站在门前,初漓刚刚关上门的时候福宝差点儿撞上。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刚想抬手去敲门,又迟疑了,小姐还从来没有一回来就把自己关房间里头过呢,想到这里,福宝两只小手便不知所措的搅在一起。 小姐今天不是跟二公子一起出去玩了吗? 是在府外玩的不开心吗? 一无所知的福宝只好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初漓被关上的房门。 就这样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院子里廊下都已经掌上了灯,初漓房间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福宝站起身走到房门前,手抬起放下,又抬起,又放下,这样连续弄了好几次,终于鼓足了勇气,‘咚咚咚’轻轻的叩了几下房门,“小姐,天黑了,要掌灯吗?” 回应福宝的是一片寂静,好像房间里空无一物一样。 福宝这时再也坐不住了,可她的小脑袋瓜里也想不出别的法子,芷萝轩又没有掌事嬷嬷,她连问都无从可问。 她急的原地打转想了又想,然后便想到了陈伯。 于是福宝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便一个转身向芷萝轩外跑去,她要去请示一下陈伯,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也不出来用膳可怎么办才好。 只是她刚出了芷萝轩的院门,便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天黑光线暗,福宝又一心想着赶紧去找陈伯,眼前突然出现这么一个高大的身影,吓的她紧急刹住脚步,还重心不稳的向后踉跄了两下。 稳住自己的身体之后,福宝再定睛一看,呼~,原来是世子,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福宝顿时松了一口气,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随即又立刻反应过来,啊,世子在这儿,她还用去找陈伯吗? 那当然是不用了。 于是福宝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连忙一边欠身给云璟请安,一边嘴里说着,“世子,小姐从回来就把自己关房间里了,到现在也没动静,您看” 说着便焦急的抬头看向云璟。 不知道是昏暗的光线的问题,还是她眼睛出现了错觉,为什么她觉得世子听到她说小姐把自己关房间里了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呢? 世子不是最关心小姐了吗? 怎么这会儿 世子难道不担心吗? 若是云璟知道福宝此刻心中所想,他一定会回答她,不,他担心。 但是此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要去打扰她,你守着就好。”云璟幽幽地吩咐福宝。 “是,奴婢知道了。” 云璟又站了一会儿,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 —— 初漓回到房间后便坐在靠窗处的软榻上,脑海里不停的回响着刚刚墨玉告诉她的那些有关于师父的消息。 越想她就越觉得心惊。她手脚开始变得有些冰凉,整个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轻微的颤抖起来。 初漓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在冰天雪地当中,寒气从自己的骨头缝里不断的往外冒,怎么止都止不住。 房间被黑暗彻底的笼罩,似乎给初漓心中的怨愤有了破土而出的机会。 黑暗中的初漓脸上不再是平静无波的表情,刚刚在前厅故作的坚强也消失不见。 她想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被舍弃过,也被珍惜过。 大梁的君主,生她的娘舍弃了她,可也是大梁的百姓救了她。 她活下来了,她有了江伯还有石言诺这个弟弟。 她接受了,也看开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迈过了心里那道坎儿了,她回到了京城,她要找到师父,她以后要真的往前走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又偏偏是她?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问题吗?所以老天才总是跟她开这种玩笑 初漓突然就被铺天盖地的自我怀疑淹没了,她两眼空洞的看着前方,将自己彻底里隐在黑暗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初漓再次回过神眼前仍然是漆黑一片。 不管是房间里还是院子里,都安静的好像掉到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到它落地的声音。 初漓起身靠近窗户,长时间维持一个坐姿,走起路来让她的整个身体都看起来有点儿僵硬。 她伸出冰凉的手推开窗户,抬头看向夜空中明亮的月亮。 老天,你一定是看出来深埋在我心底的那些怨愤了,对吗?所以才跟我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初漓对着月亮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祈祷师父现在正在某个地方等着她,祈祷让她找到师父 第223章 龙泉山求平安 从白逸明和墨玉来府里告诉初漓林风年的消息之后,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初漓几乎没有再出过府。 除了不出府,初漓在其他方面表现的都跟平常无异。 正常的吃饭,正常的说话,不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甚至连发呆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但是不管是云璟,还是石言诺和云容,总有一种她这时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 正值二月十五花朝节,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百花盛开的日子,这一日人们会游春踏青,女孩子们还会拜花神,做花糕,所以这日也可以叫做‘女儿节’。 石言诺不知道这些京城里要过的节日,但是有云容在啊。 他觉得初漓在府里待着不出门的日子有点儿长,再加上她师父的事情,虽然她表现的好像没什么的样子,但是云容还是觉得应该带她出去踏踏青,爬爬山,赏赏花,给自己增添一点儿女孩子的活力。 于是二月十五这日刚用过早膳,云容便叫住了准备回芷萝轩的初漓。 “阿漓妹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云容问道。 初漓听到云容的话,疑惑的看着他,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好像想不起来。 “花朝节。” 云容也不卖关子,看她没想起来直接对她说道。 啊~,花朝节初漓恍然大悟。 然后便看着云容,“怎么了吗?” 她离京去北夏之前的那些年,花朝节她也是不怎么过的。 听到初漓的话,不管是云容,还是一旁的云璟和石言诺,都哑然于她一脸平静从容的样子。 云容‘咳咳’清了清嗓子,然后接着对初漓说道,“咱们去过花朝节。去龙泉山踏青。” 初漓刚想说要不他们去,她不想去时就被云容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还可以去龙泉山上的慈光寺上柱香,求个平安啥的。慈光寺可是个香火非常旺的寺庙,听说灵验的不得了呢。” 云容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看着初漓脸上的表情。 果然,在听到他说慈光寺保平安的话后,初漓刚刚想要拒绝的话便没有再说出口,像是垂眸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抬头看向云容他们,“好,就去龙泉山。” 三人听到初漓同意了,心下一松,脸上都不自觉的浮现出轻松的笑容。 因为有姑娘在,去踏青的东西还是要准备的。 路上要喝的茶,吃的点心,哦对了,最好还要备上一两套衣服,陈伯听到几位主子要去龙泉山踏青,立刻开始安排起来。 云璟没有带什么小厮,云容身边则是他的小厮长风,陈伯给初漓安排了福宝跟着,给的理由是万一初漓出门衣衫弄脏了想要换身衣裳,身边没有一个丫鬟到底是不方便。 初漓本来想说这些她一个人就可以做,但是看到福宝一听陈伯说让她陪着她去龙泉山踏青,脸上愉悦的表情就没有下去过,遂也就作罢了。 算了,明明一个活泼好动还爱说话的小丫头,自从来到自己身边伺候,被憋的安静的好多。趁着今日,正好也让她放放松。 他们一行人出发的时辰不晚,因此在去龙泉山的路上并没有多么的拥堵。 跟初漓坐在同一辆马车上的福宝,听着外面街道上各式吆喝的声音,心里直痒痒,因此也就时不时的抬头去看初漓。 “想看看外面?” 初漓从福宝第一次看向她的时候就察觉了,想着小丫头一会儿估计就安静了便也没管,结果看来不是,外面的东西对这个轻易不能出府的丫鬟来说,吸引力还是挺大的。 福宝听到初漓问她的话,连忙点点头,“嗯嗯,小姐?我能掀开车帘看看外面吗?” “看。” “谢谢小姐~!” 福宝话音刚落,便抬手去掀脑袋旁边的车帘。 她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是做事还是有规矩的,即使非常想看看外面的情形,福宝也只是掀开了车帘的一角,将脸凑近了看外面。 等马车驶出了城门,福宝才将车帘放下,然后扭头一脸兴奋的对初漓说道,“小姐,京城原来这么热闹啊。” “你之前没见过吗?”初漓问道。 福宝摇摇头,“我很小就进府了,下人是不可以随意出府的。” “那等会儿到了龙泉山,你可以好好的玩玩。”初漓随口安慰福宝。 “嗯嗯,谢小姐~” 路上偶尔能听到别家的马车从他们的马车旁经过,云璟云容和石言诺三人都是骑了马,在自己马车的一侧护着。 “二公子,”跟在云容身后的小厮长风忽然轻声唤他。 云容回过头看他,然后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在他们一行人身后华丽的马车。 云容轻踢马腹上前走到云璟的身旁,然后小声的对他说道,“大哥,咱们后面是纪王府的马车,咱们是加快速度还是停下让道?” 云璟听到云容的话后回头向后看了一眼,沉默半晌后说道,“停下让道。” “哦。” 云容应着便吩咐车夫靠边停下来。 马车停下来后,车厢里的初漓和福宝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片刻后初漓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云璟听到动静回头看向她,看她一脸茫然便跟她解释道,“后面有王府的马车过来,咱们暂时停下让道。阿漓你在马车里待着就好,不用出来。” 至于是哪个王府,云璟一字不提。 初漓听到云璟这么说便心下了然,随后便放下车帘坐了回去。 福宝也听到了自家世子的话,等初漓坐了回来之后一脸好奇的笑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府” 初漓也没在意,干脆闭上了眼睛小憩一下。 —— —— 纪王府的马车本来就离初漓他们的不远,他们这边刚停下让开道没一会儿,纪王府的马车便到了跟前。 许是马车旁的护卫看到了马车上成国公府的牌子提早告诉了马车里的人,纪王府的马车行到云璟他们身旁时便停了下来。 木制的车窗被推开,露出一年轻男子的脸。 云璟和云容看到来人,先双手抱拳问候了对方,“小郡王。” 对方还了一礼,“世子。” 然后又客套的问了一句,“世子这是也去龙泉山踏青?” “是。”云璟回道。 又寒暄了片刻,纪王府的马车便先行向龙泉山的方向驶去。 云容正想吩咐车夫也启程的时候被云璟拦了一下,他扭头对车夫说道,“等半炷香再走,拉开跟刚刚过去的那辆马车的距离。” 云容不懂他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吩咐车夫,但是他也没多想,就单纯的以为是大哥不想跟纪王府多有牵扯而已。 毕竟他大哥现在执掌金吾卫,还是跟这些皇亲国戚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第224章 偶遇重女轻男的白夫人 马车行到龙泉山脚下便不能再往前了,剩下的路就需要他们亲自爬了。 当然,这也是踏青的乐趣。 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山上走,边走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也别是一番乐趣。 这一行人中,云璟和云容早过了踏青游玩还兴致高昂的年龄,初漓是一心想着赶紧走到慈光寺,好上香求师父平安。 也就剩福宝和石言诺了。 前者是没机会出府,更不用说踏青了;后者呢,纯属就是好奇这京城的花朝节到底是个啥节日,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新鲜。 看着看周围的一切都无比新鲜的石言诺和福宝,初漓也不忍心催促他们走快点儿。 于是久而久之步调也就跟他们一致了,偶尔看到好看的景致还会停下来欣赏一番。 就这样几人沿着台阶慢慢的往上爬,在日头开始晒人之前终于看到了慈光寺。 “不愧是云二哥你说的香火旺的寺庙啊,这里的人好多啊。明明咱们刚刚一路爬上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么多人啊,他们都是从哪里突然出现在这寺庙的啊。” 石言诺看着从寺庙前就已经开始拥挤的人,不由的感慨道。 “当然是一大早就来了。”云容走到石言诺身旁说道,“慈光寺的头香那可是千金难求的啊。” 石言诺一听,扭头睁大双眼惊讶的看着云容,“千金?” 云容刚想接着逗逗石言诺便被身后的云璟抬手轻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别站在这里了,先进去再说。” 云容回头刚想抗议,看到后面开始涌上来的人,于是赶紧拉着石言诺的胳膊率先往寺庙里面走去。 初漓看着他们两人,轻摇了一下头,一脸无奈的样子,随后也跟着进了寺庙。 她请了香,进到大殿便虔诚的伏地跪拜,这是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中跪的最心甘情愿的一次。 然后起身双手合十,抬头看着佛祖脸上那慈悲的笑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佛祖能听到她的话,保佑她师父。 直到跪到自己身旁另外那个蒲团上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之后,初漓才站起身,然后转身跨出大殿。 “既然来了,咱们去后院走走。慈光寺后院有个园子,里面景致很好。寺里的斋饭也不错,等会儿可以尝尝。”云璟看到初漓从大殿出来后对她说道。 初漓看了眼听到云璟的话后眼睛都要放光的石言诺和福宝,便点了点头,“嗯。” 刚到后院,初漓他们一行人竟然偶遇了陪自家母上大人来寺庙上香的白逸明。 几人看到白夫人后上前行了晚辈礼,云璟跟自己家小儿子自小关系就好,说是异姓兄弟也不为过,所以白夫人便也安心的受了这礼。 等看到云璟身边的初漓时,白夫人好奇地问道,“这位姑娘是?” 她也没听说云璟最近跟哪家姑娘走的近啊。 “这是我义妹,阿漓,”云璟回道,然后扭头对初漓介绍白夫人,“这是逸明的母亲,白夫人。” “白夫人好。”初漓微微欠身行了礼问了安。 “好,好~”白夫人看着长得这么可人儿的姑娘,立刻热情的上前一步握住了初漓的手,“既然是云璟的义妹,那就跟着云璟唤我声伯母,咱们就别夫人夫人的叫了,生疏。” 说完便眼巴巴的看着初漓。 初漓被白夫人的热情搞的有点儿懵,于是便顺着她的话唤了她一声‘伯母’。 听到白夫人的耳朵里,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石言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情的夫人,不可思议的看向一旁的白逸明,白逸明给了他一个淡定的眼色,想说,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没办法,谁让喜欢小姑娘的他的母上大人生的都是儿子呢。 所以这一见到初漓,才热情的这么让人招架不住。 “娘,您跟阿漓是头一次见,您这热情容易吓到人。” 白逸明也看出了被自家母亲大人握着手不松开的初漓的局促,于是开口对他母亲说道。 白夫人听到自己小儿子的话,扭头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转回看向初漓时已经换上了满面笑容,轻声地问初漓,“伯母吓着你了吗?” 初漓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对白夫人摇摇头,“没有。” 结果白逸明又喜得白夫人一眼狠瞪。 “你们今日也是来龙泉山踏青的吗?”白夫人问道。 云璟看了眼初漓,然后回白夫人的话,“是,顺便来慈光寺上香求平安。” “那这是已经去过前面大殿了?” “嗯,刚从那边过来。” “那不介意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在这后院逛逛?”白夫人逗趣儿的问道,然后瞥了眼白逸明,“跟个臭小子一块儿逛园子,还真没什么雅兴。” “娘,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白逸明立刻抗议道,“你刚刚不还说我是你最贴心的小棉袄吗?” 白夫人看着白逸明,微微摇着头啧啧两声,“可你又不是真的小棉袄。” 听到白夫人这话,在场的众人都差点儿忍不住要笑出来。 白逸明倒是反应平淡,没办法,谁让他娘怀着他的时候一直以为是个贴心的女儿,结果生出来没想到依然是个儿子时,郁闷的都想把他塞回去。 他对自己母亲重男轻女的模样已经习以为常了。 于是白夫人拉着初漓的手,两人走在前面,剩下的几人跟在后面,向着慈光寺挺有名的花园走去。 “伯母跟你说啊,这慈光寺的花园可是大着呢,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花,每到花朝节的时候便有人慕名来此赏花。 不过后来人多了,普通百姓便也不能随意的进去了,现在去那园子里赏花的,大部分都是京城各官宦人家,有时也会有王府亲眷什么的。 你对这不熟悉,等会儿要是遇到了,阿漓你就跟在伯母身边就行。我家老爷官职还可以,大多也是别人给我这个老太婆问安,”白夫人调侃道,“我也是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觉得我家老爷这官儿做的还不错~” 白逸明跟在后面直翻白眼,他娘对他爹的这个御史大夫的评价就是‘还可以’三个字,她还真是太小瞧了他爹啊。 第225章 还真是‘有缘\’ 慈光寺的这个种满了各种花的园子果然是个好去处。众人一进园子的拱门,各种花香便迎面扑鼻而来。 “我跟你说,这里面的花种类可多了,什么桃花、迎春花、木槿花、樱花,就连那在山下四月才开的海棠,在这里都已经开花了。” 白夫人在前面一边跟初漓说着这园子,一边看着这满园的春色。穿过一片桃林,眼前便出现了成片的樱花树。 几个大人看到眼前这美景倒还好,虽惊叹,但不至于将这些表露在脸上。 石言诺和福宝就不一样了。 逍遥谷也是一个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里面的温度又比外面的要高一点点,里面的景致自不必说,都是大自然赐予人的美。 但是这园子里的美,是那种巧夺天工的美。每一种花种在什么地方,又跟旁边别的种类的花形成一种什么样相映成趣的样子,穿过一片花海后映入眼帘的又会是别的什么样的惊喜,这都做的是极其考究的。 白夫人侧头看看初漓,也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溢美的情绪,于是便问道,“这园子做的非常漂亮对?” 初漓听到后扭头看向白夫人,点点头,“嗯,布局极其讲究,整理这园子的人应该极懂周易之类的。” 站在她们身后的云璟听到初漓的话,不免看了她一眼。 几人正要继续往前走,迎面便遇到了贵人。 白夫人看到来人,轻握了一下初漓的手,然后给眼前的人欠身行礼。 “臣妇见过郡王,郡王妃。” 站在白夫人身旁的初漓也顺势欠身行了礼。 “白夫人免礼,”纪砚朗伸手轻抬,然后又看向她们身后的云璟众人,轻笑一声,“本郡王今日跟云世子还真是有缘。” “下官也这么觉得。”云璟淡淡的回道。 “郡王和郡王妃这是带着小王孙来踏青游园吗?”白夫人看着纪砚朗身旁站着年轻美妇寒暄道。 还没等纪砚朗再说什么,刚刚一直牵着沈初莹的手的纪王府小王孙纪屿安突然松开沈初莹的手,沈初莹以及身旁的下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纪屿安这个小豆丁就迈着他的小短腿儿,直勾勾的扑到初漓的腿上。 然后抱住她的一条腿,仰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初漓。 初漓在他扑过来的时候本能的就想要往后退一步,但是想到自己退了这孩子肯定摔倒在地上。 在人家做郡王,王妃的爹娘面前让人家的宝贝儿子摔倒,初漓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于是只好硬生生的站在了原地,就那么低着头跟纪屿安对视着。 纪屿安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在场的几人都震惊了老半天。 片刻之后沈初莹才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好了,但依然柔声细语的唤纪屿安,“安儿,过来~” 一旁的奶娘听到郡王妃的话,连忙上前,想要将小王孙带离初漓的身边。 奈何小家伙两只胳膊紧紧抱着初漓的腿,奶娘也不敢用力将它掰开,于是只好回头去看郡王妃。 “哈哈,没想到我们阿漓跟咱们小王孙这么有缘,”白夫人看场面有些尴尬,便出声缓解道,然后半蹲下身子跟纪屿安平视,“咱们小王孙是喜欢阿漓姑娘是吗?” 纪屿安对着和蔼可亲的白夫人点点头。 站在她身后的白逸明听到自家母上大人的话,再看看在听到他娘问小王孙的话后脸色变得更难看的郡王妃,白逸明在心里已经无力吐槽了。 娘啊,气氛尴尬就尴尬,总比说出捅人心窝子的话要强? “安儿,过来娘身边,”沈初莹又唤了一声,同时也给奶娘使了个眼色。 于是奶娘便安心了,伸手去拽着纪屿安的胳膊,一个巧劲儿便分开了两人,随后便将纪屿安抱了起来,回到沈初莹这个王妃身边。 纪屿安倒也没有哭闹,被奶娘抱在怀里仍然笑眯眯的看着初漓。 初漓跟他对视了一眼后随即瞥向一边。 “这位便是上次在望江楼救了安儿的姑娘?”纪砚朗这个时候突然出声问道,然后又看了看云璟,“听说是云世子的义妹?多谢这位姑娘了,不然小儿可是要受伤了。” 初漓只欠身回了一礼,“举手之劳而已。” 纪砚朗并没有顺势结束这个话题,而是看了看身旁的妻子和儿子,然后对初漓说道,“安儿看起来很喜欢你,若是有时间王妃可以下帖子给这位姑娘,安儿也可跟自己喜欢的这位姐姐多亲近亲近,安儿,是不是?” 纪屿安听到自己爹的话后,一双大眼睛亮的不行,开心的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回道,“是~” 不止纪砚朗身边的沈初莹,就连白夫人都觉得这纪王府的小郡王行事有点儿欠考虑了。 阿漓就算是白身可她也是云璟的义妹。 一个世子的义妹,叫去陪你家三岁小儿? 还亲近亲近,这两人有什么可亲近的 而一旁的云璟听到纪砚朗的话后,微微挑眉,眼底眸光微转,随即不动声色的回道, “舍妹初来京城,还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等过些时日适应了再去拜访郡王妃和小王孙。” 说完便又看向白夫人,“伯母,您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吗?这花咱们赏的也差不多了,回。” 白夫人立刻接收到了云璟的信号,于是笑眯眯的跟纪砚朗和沈初莹欠身行礼,“那臣妇就不打扰郡王和郡王妃的兴致了,臣妇告退。” “臣也告退。” 纪砚朗不置可否。 云璟几人随即便离开了园子。 等已经离园子远远的了,白逸明回头看了眼园子的方向,然后问云璟,“那纪小郡王是什么意思?干嘛要揪着阿漓不放?” “什么叫揪着阿漓不放?我刚刚听郡王说阿漓救了小王孙?”白夫人不解的问道。 白逸明看云璟像是在想什么,瞅了瞅旁边的初漓。 于是便将那日他们在望江楼时,初漓偶然间免去小王孙跌下楼梯的风险的事以及后面她们的态度一并讲给了自家母上大人听。 第226章 不若下来走走 白夫人听完便看向云璟,两人眼神交汇了那么一下后心里便开始有了想法。 “小郡王这是对你这个掌管金吾卫的世子有什么想法了?”白夫人对着云璟说道。 一旁的白逸明和云容听到白夫人的话后也立刻看向云璟。 间云璟只是摇摇头,并不多说什么,白逸明疑惑的问他娘,“娘你的意思是,纪小郡王看中了云璟手里的金吾卫?” 但是随即又摇摇头否定道,“他一个闲散郡王,没事儿想着金吾卫干嘛?” 对啊,他一个闲散郡王,这么做已经明显有逾矩的嫌疑了,白逸明正好说出了云璟和白夫人刚刚心中所想。 “最近京城有什么我没发现的动向吗?”白逸明小声嘀咕道,“不应该啊。” “好了,现在怎么想都是无端的猜测,或许他真的是因为小王孙喜欢阿漓姑娘呢。”白夫人出声缓解这一刻无端有点儿凝重的气氛。 “既然赏不成花了,那咱们就下山。” 几人随即便出了慈光寺,缓缓地朝着山下走去。 —— —— 等初漓他们一行人离开了赏花的园子,沈初莹看了眼依然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着的纪砚朗,抿了抿嘴唇,然后便问道,“夫君,你真的要让妾身给云世子的义妹下帖子吗?” 纪砚朗听到沈初莹的话,扭头看向她,脸上立刻挂上和煦的笑容,他抬手轻抚了一下沈初莹的鬓角,然后无比好奇的问她,“不是说上次安儿的事情是个误会吗?怎么看你对她好像有点儿反感?她好歹也算是救了安儿呢。” “妾身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到她那波澜无惊的脸就,还有刚刚,夫君你也看到了,她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云世子的一个义妹,见到夫君和妾身,连礼都行的那么草率”沈初莹轻声抱怨着。 “反正妾身不喜欢她,不想给她下帖子。” 纪砚朗听到沈初莹的话,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却似乎有一抹精光闪过,速度之快,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摩挲着沈初莹的发髻,一脸宠溺的对她说道, “不想下便不下了,就是她毕竟还是世子的义妹,以后若是再有见面的场合,你也不要给人家甩脸子。刚刚世子不是说了?他这义妹对京城还没适应,阿莹是个心善的,咱们就不去多跟她计较了,省的让外人看在眼里,觉得你这个郡王妃没有容人的度量,你说呢?” 看纪砚朗并没有一味的要求她去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下帖子请去王府,沈初莹刚刚心里的那点儿不舒服也不见了。 抬头看着纪砚朗,娇声回道,“是,妾身明白。” 说完便将头靠在纪砚朗的胸前,一脸的幸福。 可在无人看到的时候,纪砚朗脸上的笑容开始一点点的消失,最后只剩下漠然 —— —— 初漓一行人到了山脚下,白夫人扶着白逸明的手上了马车,只是刚坐定在看到候在不远处的初漓后,眼睛微微转动,心里突然就起了心思。 于是白夫人便朝着云璟招招手,让他上前来。、,白逸明则暂时离开准备将自己的马牵过来。 “伯母,您是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云璟走到白夫人跟前问道。 白夫人冲着他勾了勾手,让他再进一步,于是只好又往车窗前凑了凑。 然后便听到白夫人小声的问他,“云璟啊,阿漓姑娘家中父母健在?可有兄弟姐妹?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可有婚配?” 云璟听到白夫人这一连串的话,脑子先是震惊的一片空白,心中像是突然被人掏空了一下,怔愣在了原地。 白夫人看云璟有些愣神,连忙出声唤他,“云璟?” “啊?哦,”云璟回过神后紧抿了下嘴唇,然后才问白夫人,“伯母问这些是?” “还不是逸明那小子,”白夫人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说你们一个两个的,年岁都这么大了,竟然还不想着娶妻生子。你们倒是潇洒自在了,可不就愁着我们这当长辈的了吗? 阿漓这姑娘我一看就喜欢,觉得跟逸明这小子还挺配的。刚刚看他们说话的样子,应该也是认识的对?阿漓又是你义妹,这还真是缘分啊。 嗯~,不错,不错~” 白夫人自说自话道,还越说越觉得两人合适。 脸上洋溢的笑容像是下一刻初漓就已经是她白府的少夫人了。 “伯母,阿漓她应当不会在京城久待”云璟直接打破白夫人的幻想。 “啊?不会久待啊~”白夫人听到这,在开口语气中满是遗憾。 “谁?谁不会久待啊?” 白夫人正在遗憾自己丢了一个开心的儿媳妇的人选,偏偏这个时候白逸明牵马回来了,到马车附近时正好听到他母亲大人那遗憾的语气,于是便出声问道。 结果白夫人立刻看向他,“哼~”了一声,然后便狠狠的给了他好几个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眼后,松开了手里拽着的车帘,跟白逸明隔绝开来。 白逸明被白夫人这操作弄的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看向云璟,“这,这是突然怎么了?我又怎么惹到她了?” 本意是想要从兄弟这里寻求点儿安慰,结果云璟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转身便朝着成国公府的马车走去。 白逸明更加疑惑了。 他不过是去牵个马的功夫,怎么就惹到了刚刚还好好的两个人呢? —— —— 白府的马车跟成国公府的马车进了城门之后又一同行驶了一段路程便分开了。 白逸明护送着白夫人回白府。 成国公府的马车也开始朝着成国公府的方向驶去,这是越往里走,人群越熙攘。 因为今日的花朝节,街道两旁的小摊前都聚集着不少的人,摊贩的吆喝声,观众的叫好声在他们的耳边此起彼伏。 马车在这里行走的也有些艰难。 想想刚刚在慈光寺被扰了的兴致,云璟心里一顿,突然轻踢马腹走到车窗前,对着车内的人说道,“阿漓,今日花朝节街上人太多,马车不好通行,不若下车走上一走,也感受一下今日热闹的氛围?” 第227章 谢谢恩人 车厢内的初漓听到云璟的话掀开了车帘往外看了看。 果然,街道上熙熙攘攘,比平日多出很多年轻的小姑娘,再看一旁两眼冒星星的福宝。 于是她便点点头说道,“嗯,走走也挺好的。” 然后便跟福宝两人下了马车。 云璟让马夫将马车赶到一个不碍事的地方先等着他们,几人便沿着街道慢慢的往前走。 今日街道两旁的小摊上多了很多平日里没有的小玩意儿,石言诺好奇,走过一个摊子看到好玩儿都要上前问一问。 几人的注意力正被眼前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吸引住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哒哒’的马蹄声。 云璟他们几人正想着是谁这么大胆,敢在京城繁华热闹的主道上当街纵马,紧接着就听到从人群一边快速的往街道两边闪避,一边发出惊恐的惊叫声。 初漓人还没彻底转过身去看到底发生了何事,身旁的云璟便‘唰’的一下,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马蹄快要踏上突然怔愣在街道中间的一老一小的祖孙两个时,云璟一个飞身过去,双手环抱住他们,一个快速的转圈闪避,躲开了那当街纵马之人。 但是街道两边的人太多,云璟又同时环着一老一小两个人,为了避免撞上后面的人,躲开那匹马后踉跄了两步才稳了下来。 抬头去看那当街纵马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周围的人看着幸免于难的两个乞丐,一边咒骂那无视京城法规当街纵马之人,一边感叹今天这一老一小两个乞丐命好,不然这小命还真就被当街留下了。 踢死两个乞丐而已,即使到时候京兆衙门知道了此事,也不过是将尸体往城外乱葬岗一丢了事。 毕竟,京城的乞丐那么多,谁也不会去在意死了的两个 人群又渐渐散开,刚刚惊险的一幕好像并没有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什么,反正既没死人也没伤着人,纵马之人也早已跑的不见了踪影,看热闹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瞧,便四下散开,继续体验这一年一度花朝节的热闹了。 —— —— “云大哥,没事儿?” 石言诺看到这边的动静,最先向云璟这边跑了过来,走到他身旁的时候连忙问道。 “无事。”云璟答道,然后低头看向被自己救下来的这一老一小的乞丐,嘴唇翕动了片刻,然后从袖兜里拿出一点碎银子递到老乞丐的面前,“拿着,今日街上人太多,你们一老一小在这不安全,带着你孙子回去。” 结果老乞丐不知为何,直接无视了云璟递过去的碎银子。 云璟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说什么时,老乞丐身旁的小乞丐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接云璟递过来的碎银子,然后小声的跟云璟解释道,“阿伯他看不见” 云璟愣了一下,原来是个瞎子,随后便把碎银子放在了小乞丐的手里。 这个时候过来询问云有没有事的石言诺听到这小乞丐的声音,总觉得哪里有些熟悉。 小乞丐接了碎银子仰头看向身旁那瞎了的老乞丐,开心的对他说,“阿伯,咱们可以去买吃的了。” 石言诺这下子看清了小乞丐的容貌,立刻惊讶的指着他说道,“呀!原来是你这个小乞丐啊!” 小乞丐听到石言诺的声音转头一看,还真是认识的人。 不止老乞丐听到石言诺的话侧耳过去,云璟听到他的话也是疑惑的看向他。 于是石言诺便跟云璟说道,“哦,就是我和阿姐还有云二哥,给这个小乞丐买过药。” 然后便看向小乞丐和他身旁的那个瞎子老乞丐,“你上次就是帮你爷爷买的药?身体好了吗?” 问完后石言诺便觉得自己这是问了句废话。 人家爷爷现在这不正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吗?还能有不好的道理? 老乞丐听到面前的人竟然就是上次愿意掏银子给狗蛋买药的人,今日又将他们两个从马蹄下救了下来,于是便抬手慢慢的摸到小乞丐的头顶,摩挲了两下后对小乞丐说道,“狗蛋,快谢谢恩人” 说着便要扶着小乞丐一起给云璟和石言诺两人跪下。 只是刚微屈了一下膝盖就立刻被云璟伸手拦了下来,一旁的石言诺也拽着小乞丐的胳膊不让他跪。 他们可没有让人当街下跪道谢的心理。 “谢意我们收到了,跪就不必了,老人家行动不便,还是不要带着孙子往这人群多的地方来比较好。” 云璟不知为何,本要离开的脚步顿了下,突然就多叮嘱了他们一句。 但是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这句话颇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乞丐不往人群多的地方去,又怎么能乞讨到更多的财物呢。 那边一直等着云璟回来的三人不但没等到云璟救了人后就回来,结果石言诺那小子还跑了过去,竟然跟人家说上了。 久等不回,云容便问初漓要不要过去看看。 初漓看了看那边两人好像并没有要转身回来的意思,听到云容的话后便点了点头,“嗯,过去看看也好。” 于是初漓福宝和云容便横穿过街道,向云璟他们那边走去。 “大哥,石言诺,你们怎么这么久?”云容人还没走到云璟他们身边便开口问道,“不是没被伤着?” 等到了他们身边,云容才看到那曾有一面之缘的小乞丐,“呦,又是你啊。” 待看到他手里拿着的碎银子的时候,脸上浮现出调侃的笑容,逗趣儿的对小乞丐说道,“看来你是可着我家的银子要啊。” 没去看小乞丐因为听到他这话而有些羞赧的神色,便又去看向佝偻着身躯的老乞丐,他头发凌乱,杂草般覆盖在整个头上,让云容一时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一旁的云璟看他们都过来了,便扭头对小乞丐说道,“带你爷爷去离开这儿,省的再出什么意外。” 没等老乞丐说什么便转过身对初漓说道,“阿漓,我们走。” “嗯。”初漓淡淡的回道,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谁知先是云璟口中的‘阿漓’,接着是阿漓这么一个轻飘飘的‘嗯’,让对面的老乞丐浑身一震,放在小乞丐肩膀上的手突然握紧,疼痛感让小乞丐忍不住轻呼出声,“啊!阿伯好疼~” 初漓他们闻声便转身看向痛呼出声的小乞丐。 第228章 师徒相认 几人转过身后便看到刚刚佝偻着脊背的老乞丐正努力的挺直身躯,枯草般的乱发蓬松的盖在头上,脸上长着乱糟糟的胡须。 他两眼空洞无神,没有一点焦距,就那么慌乱的看着他的前方,嘴唇颤抖着,磕磕绊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用气音从嘴里发出两个字,“阿漓?!” 也许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低,也许是周围的人声太嘈杂,回过头的几人并没有听清楚老乞丐说的是什么,只是看到了他的嘴唇上下开合知道他确实有说什么话。 正当他们疑惑着要不要开口问问老乞丐他刚刚说的是什么的时候,也许是没有听到几人的动静,就以为他们都走了,于是便松开了小乞丐的肩膀还有另外一只手里握着的拐杖,双手伸在前面的半空中,茫然又急切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然后嘴里还不停的喃喃着,阿漓,阿漓 老乞丐跌跌撞撞的往前慢慢的摸索着,一旁的云璟在听到他嘴里喃喃叫着‘阿漓’的时候瞬间扭头看向初漓。 然后就看到初漓先是微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叫着她名字的老乞丐,像是在努力仔细的去分辨什么,下一刻,眼神便从怀疑到错愕再到不可置信的震惊。 她嘴唇翕动,却迟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看着眼前衣衫褴褛,一瘸一拐,甚至看不到任何东西的老乞丐,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这样的一个人跟她的师父林风年联系到一起的。 可是事实就这样在猝不及防间,赤裸裸的摆在了她的面前。 前一刻她甚至还跪在寺庙大殿的佛祖面前祈求让她师父能够平安,这一刻老天便让她见到了让她痛的无法呼吸的这一幕。 “师父?” 老乞丐终于摸到了初漓面前,初漓突然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在自己眼前左右摸索的那双苍老干瘪又有些脏污的手。 “阿漓” 听着眼前好像仅仅叫自己一声都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的人,眼泪像是开了闸一样的往外涌,她想要去给眼前的人一个拥抱,可是腿刚抬起的刹那整个人就跌坐在了地上。 “阿漓!” “阿姐!” 云璟和石言诺连忙上前,伸手想要将她扶起。 可是初漓跌坐在地上后,上身整个蜷缩在一起,悲伤的浪潮无情的向她扑了过来,她完全无力抗争。她的肩膀开始微微抖动,无声的流着眼泪。 已经瞎了眼睛的林风年即使看不见此刻初漓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她全身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悲伤。 他蹲下身子,然后双膝跪在地上,从初漓手中抽出一只手,摸索着放到她的后背上,慢慢的,一下一下的拍着她,就像小的时候他安慰难过的阿漓时,摩挲着她的头顶一样。 初漓再也控制不住地发出呜咽的声音,每一下的呼吸都能感到胸口带来的扯痛。 呜咽声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大,初漓抬起头,泪水将她的视线弄的一片模糊,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他已经跟原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就像她师父只靠她一声浅浅的‘嗯’认出她,她也能从师父口中的那声‘阿漓’认出师父。 初漓看着眼前的林风年,就像迷路走失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一样,突然毫无形象的委屈的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悲伤、哀痛、委屈、庆幸 而周围的人群也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了。 一位衣着精美的姑娘,就那样当街坐在地上,拽着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的手,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去猜测两人的关系。 相比于大哥云璟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阿漓皱成一团的脸,还有一旁手足无措的石言诺,云容觉得现在好像也就只有他情绪还算正常且稳定。 他看着围过来想要一探究竟的人群,觉得当务之急应该先离开这里。 于是云容一步跨到云璟身边扯了扯云璟的衣袖,“大哥,我去让车夫把马车赶过来。” 云璟顿了一下后点点头。 看着初漓这哭起来短时间内像是止不住的样子,云璟眼中满是担心,停顿了片刻后,出其不意的伸出手用巧劲儿在初漓的后脖颈上的一个穴位上捏了一下,初漓整个人瞬间瘫软下来,云璟连忙伸手抱住了她。 “云大哥~!你这是干嘛!”石言诺焦急地问道。 云璟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林风年说道,“不能再让她哭了,她现在的哭法太伤身体了。前辈,等会儿您跟我们一起走。” 林风年听后毫不迟疑的点点头。 他怎么可能会拒绝跟他们一起走呢? 从他打听到他的小徒弟孤身一人被嫁去了北夏后,他都以为等自己闭上眼的那一刻也等不回来阿漓了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应该在北夏的阿漓此刻会出现在京城,但是他等到了不是吗? 即使拖着这副破败的身躯,他终究还是等到了。 他走的时候对阿漓说过的,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一定会回京城来找她的,他做到了 云容带着成国公府的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过来,看到大哥抱着的没有知觉的初漓也没感到意外。 “大哥,马车来了。” 云璟先把初漓抱进车厢,下了马车回头看了看如今的林风年,觉得他现在也只能坐马车了。 于是他上前搀扶着林风年,将他一步一步带到马车前,“前辈,您跟阿漓坐马车。” 林风年嘴唇上下动了动,最终接受了自己现在只能坐马车的这个事实,然后又‘看着’云璟说道,“还有狗蛋能不能也带上他?” 云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风年口中的‘狗蛋’是何许人也。 于是看了眼离他们几步之遥,局促不安的望着他们几人的那个小乞丐,回过头便对林风年说道,“您放心,他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林风年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心,就着云璟的力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福宝看到行动不便的林风年,连忙伸手将他扶到了侧边的位置上。 驱散围观的人群,云璟三人骑上马护着马车,朝着成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第229章 他是阿漓的师父 回到成国公府,云璟一路将初漓抱进芷萝轩里。 在门口迎上来的陈伯看到这种架势心脏砰砰乱跳了几下,等他再看到二公子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旁边还跟着个小乞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是不用说了。 “二公子,这是?”陈伯连忙上前问道。 云容其实也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只知道这老乞丐应该是跟阿漓妹妹认识的,关系应该还挺亲近? 大哥既然把人带回来了,那他们成国公府势必是要好好招待不能怠慢了的。 云容看了看老乞丐和小乞丐身上的破烂衣裳,还都脏兮兮的,于是对陈伯说道,“陈伯,等会儿大哥会告诉你的。现在您先安排下人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裳,让这位老伯他们换洗一下。” “是。”陈伯应道,正准备转身去安排,便又听到云容特意交代了一句。 “陈伯,让伺候的人务必上心点儿,老伯身体有些虚弱,眼睛也看不见,别离了人。” “是,二公子放心。” 陈伯说完便派了几个下人过来,小心点搀扶着林风年去洗漱。 —— —— 云璟将初漓放到床上,小心的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林风年还在外头,他需要先把他安排好。 “你照顾好小姐,等她醒了第一时间去前厅回禀。”云璟对站在床边的福宝说道。 “是,奴婢知道了。”福宝欠身行礼,等云璟出了屋,福宝便蹲坐在床前的脚踏上,然后不错眼的盯着初漓。 云璟回到前厅时,里面只有云容和石言诺。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看向云容,“人呢?” “哦,我让陈伯安排人带他们换洗一下。”云容回道。 云璟点点头,随即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云容和石言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由云容开口向云璟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大哥,那老乞老伯,跟阿漓妹妹是什么关系?” 云璟沉默了一下,然后看着他们两人说道,“他叫林风年,是阿漓的师父。” “啊?!”石言诺反应最大,直接惊诧的站起了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璟,“他,他怎么可能是我师祖?!阿姐说过,她师父很厉害的!怎么可能会是个乞丐” 云璟看向院中已经开始抽芽的树木怔愣了片刻,回过神后便说道,“这也许就是为什么逸明派出去的人没有查到他从铸剑山庄离开之后去了哪里的原因” “他来了京城,成了乞丐” “谁能想到江湖赫赫有名的林风年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云璟话落,前厅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半晌,云璟对云容说道,“你去找陈伯,让他去李太医府上看一下他是否在,若在便把人请过来一趟,若不在派人去回春堂请薛郎中来,记住了,必须是薛郎中,别的郎中不行。” “大哥,还是我亲自去。”云容说着便站起了身。 不用想也知道大哥请郎中来是给谁看病的,就阿漓师父现在的状况,他都不知道会不会还有更让人心惊的事情在后面等着他们。 云璟点点头,“也好。” 林风年和狗蛋在屋里换洗时,陈伯一直在外面等着,不一会儿在里面伺候的下人便拎出来一桶一桶黑漆漆的水,然后又重新拎进去干净的热水换上,就这样来回倒腾了好几次,浴桶里的水总算是干净了许多。 狗蛋还从来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热水澡,一开始还颇为局促不安。 等他看到阿伯淡定的让面前的这几人给搓灰擦背,他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一开始看到他刚进浴桶,里面的水立刻就变的灰突突脏兮兮的,他还特别不好意思了一下,生怕惹怒了面前帮他洗澡的人。 谁知人家比他还淡定。 面不改色的换好热水继续给他洗起澡来。 狗蛋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原来这就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生活吗?真的跟神仙一样 等林风年和狗蛋换洗好,陈伯便将他们带到了前厅,云璟正等在那里。 等林风年颤颤巍巍的走进前厅,云璟立刻站起身上前,接过下人搀扶着的胳膊,然后示意他们退下。 云璟将林风年小心翼翼的扶到椅子边,等他坐下后才走到一旁,看了看他身上并不怎么合身的衣裳,再看看一旁像是穿着大人衣裳的狗蛋,然后对陈伯说道,“陈伯,让府里的绣娘给前辈做些合身的衣裳,还有这个孩子的,也一并做了。”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陈伯说完便退下了。 前厅便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狗蛋站在林风年身旁,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头都不敢抬一下。 石言诺呢,则是看着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的林风年,还是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有些风烛残年的老人跟阿姐口中的那个厉害无比的师父联系到一起。 “这里是成国公府?”林风年率先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和沉默。 他刚刚在来前厅的路上就旁敲侧击了一下,得到的答复是,这里是成国公府。其他的他就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林风年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阿漓怎么会出现在京城,又如何会在成国公府。 “是,这里是成国公府,晚辈叫云璟,是成国公府的世子。” “世子?!” 林风年心里一惊。 他的徒弟他自己了解,自从被送进宫里做什么公主的伴读,她的性格比以前更沉闷了,除了宋熙,她哪里还会去认识什么世子? 林风年从初漓十二岁时离开,中间缺席了这么长的时间,很多事情他都无从可知。 他报了仇,也毁了自己,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回到京城,听到的是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被当今圣上册封为安定郡主和亲北夏的消息。 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那不就是他的徒弟阿漓吗? 圣上有自己的公主,为何要阿漓和亲北夏? 他想要去护国将军府亲口问问,身为长公主,身为阿漓的亲娘,她是如何狠得下心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北夏的! 可是如今的他,连将军府的大门都没办法靠近 他又想到可以去宋府找宋熙,可是狗蛋帮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是,宋府小公子成了陛下最宠爱的玲珑公主的驸马。 林风年刹那间好像就明白了什么,至此再也没有想过去找宋熙问阿漓的事情。 问了又如何,什么结果都不会改变,阿漓也无法从北夏回来 身体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林风年想过要不干脆就这样死了的好,可是每每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下一刻,当初离开时答应阿漓回来让她给他养老的承诺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就这样,他一日熬过一日,一年熬过一年,终于,老天让他熬到了,阿漓出现了京城 第230章 江伯给她的药 没等林风年再问什么,云容带着回春堂的薛郎中走了进来。 “老朽见过世子。” 薛郎中弓腰欠身向云璟施了一礼,起身后便问云璟,“不知病人在何处?” 云璟抬手伸向林风年,然后对薛郎中说了句,“有劳。” 薛郎中走到林风年身旁,将药箱放到茶几上面,在他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脉枕的时候,云璟向林风年解释了一下为何要请郎中过来。 林风年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心知肚明,幽幽的叹了口气后,便按照郎中的指引将手腕放到了脉枕上面。 薛郎中的医术并不比宫里的太医差多少。他不想将自己一身的本事只用来给那些权贵看些后宅阴私的病,所以在年轻的时候便接手了他祖父传下来的回春堂。 从他将手指探向林风年的手腕处来时,眉头就一直皱着,时间越长,纹路还变得更深了一些。 前厅这边大家都在屏气凝神的看着薛郎中给林风年诊脉,芷萝轩的内室,昏睡在床上的初漓终于幽幽醒转过来,她眼睛慢慢睁开,茫然的看着头顶的床幔,片刻之后,迷惘的思绪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小姐?你醒啦?”一直在床边盯着初漓的福宝在第一时间发现她醒了过来,激动的想要俯身上前。 初漓好像想起了什么,哗的一下立刻坐起了身,然后便一把抓住了俯身过来的福宝。 “福宝,刚刚,刚刚那个” 初漓急的有些语无伦次,生怕自己刚刚是在做梦,梦醒了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老乞丐,什么师父,全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福宝猜到小姐是想要问什么,连忙回道,“小姐你是想问那个乞丐吗?世子将他带回府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前厅。” 从福宝口中听到了自己期盼的答案,证明了这一切不是自己的臆想之后,初漓松开抓着福宝的胳膊,将身上的被子一掀,下了床后就直接往外面跑去。 福宝低头看了下脚踏上放着的鞋子,再抬头看初漓时只能看到她因跑动的动作而飘起的衣袂。 “小姐!你的鞋子!” 福宝连忙拿起脚踏上的鞋子,起身去追赶初漓。 —— —— “师父!” 初漓一路赤着脚跑到前厅,在看到林风年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正被郎中把着脉时,扶着门框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林风年听到初漓的声音想要站起身,被薛郎中一声呵斥又坐了回去。 而云璟看到初漓脸上着急的模样,正想开口劝她不用着急,她师父还在时,手上还拿着鞋子的福宝这个时候赶了过来。 “小姐!咱先穿好鞋子啊~” 说着便蹲下身子,想要给初漓穿上鞋子。 但是蹲下后抬头看着前厅里的主子们,福宝欲要掀开初漓衣衫下摆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 当着男子的面给小姐穿鞋,这可是不合礼数的啊。 可是现在小姐还赤脚站在冰凉的地上呢,生病了可怎么办才好? 云璟看看福宝手中拎着的鞋子,再看到她突然停顿的动作,于是走上前去,到了初漓面前时转过身挡在了她的身前,遮挡了前厅里各人的视线。 福宝也是反应迅速,连忙就帮初漓把鞋子穿好了。 等收拾妥当,云璟听到福宝说了声好了以后才又转过身去。 “云大哥,我师父他” “不用着急,我只是觉得最好还是请郎中过来看一下比较好。” 初漓点点头,就算云璟这会儿不请郎中来,她后面也是会想办法带师父看下郎中的。 初漓看了看正在给林风年把脉的郎中,不是她之前见到的李太医,于是便扭头看向云璟,“这郎中?” “哦,是京城回春堂的薛郎中,医术并不比太医院里的太医差。”云璟安抚道。 说话间,薛郎中那边已经收起了搭脉的手。 初漓和云璟见状连忙上前,紧张地看着薛郎中。 “薛郎中,前辈他的身体”云璟看了眼嘴唇翕动却问不出口的初漓,便亲自开口询问薛郎中。 薛郎中看了看云璟,又转过头看了下林风年,然后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郎中,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什么状况你直说便是。”林风年对薛郎中说道。 于是薛郎中便将他诊断出来的结果一一说给了在场的人。 “伤了根本,又遭了反噬,也是他及时封住了自己全身的穴道,如若不然,恐他早已不在这人世许久” “那我师父的眼睛呢?还能治好吗?” 初漓连忙问道。 薛郎中抬眼看着初漓,无声的摇了摇头。 初漓眼中的亮光突然就熄灭了。 “薛郎中,那依您的意思,该怎么治才能治好?”云璟问道。 “治好?”薛郎中听到云璟的话后摇了摇头,“老朽能做的只有尽力延长他的寿数,治好,大罗神仙也难呐,而且这还需要耗用大量上好的药材,我回春堂不一定有。” “这个您放心,您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本世子一定给您配齐。”云璟对薛郎中保证道。 有了成国公府世子亲口做的保证,薛郎中写药方的时候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将写好的方子递给云璟,然后说道,“这方子里有两味药是我回春堂没有的,我给世子做了标注。除了这药,平日里还可以辅以药膳,以固本培元。” “固本培元?” 初漓听到薛郎中的话后喃喃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薛郎中和云璟说了句‘等一下’后,便跑了出去。 初漓一路小跑回芷萝轩,找到她来京城时带的那个小包裹,解开后便一眼看到了临走时江伯给她准备的药。 她连忙从这一堆药瓶中开始翻找起来。 江伯对她说过,每个药瓶里放的什么药,用做什么功能都在瓶身写着。她记得江伯交给她时她随意看了一眼,好像隐约见过‘固本培元’这四个字。 一顿翻找,当她看到写着‘固本培元’这四个字的小药瓶时,激动的抓在手里就赶紧又跑了出去。 第231章 是师父高估了自己 “您看看这个!这个能用吗?!” 初漓跑回前厅,缓了口气后将药瓶递给薛郎中问道。 薛郎中接过初漓递给他的药瓶,打开上面的瓶塞,先是放在自己鼻子下方仔细的闻了闻,然后倒一颗出来在自己的手心里,查看片刻后苍老的眼睛里突然起了一抹亮光,然后惊讶地看向初漓, “敢问姑娘,这药是何人所做?” “是我家里老人所做!您觉得怎么样?”初漓焦急的问道。 薛郎中点点头,“正如这瓶子上所写,这药丸的功效是用来固本培元的。只是这药虽是固本培元,但不能常服,只适合急用。若是在患者刚受伤时吃上一粒,身体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程度。” “那现在呢?” 初漓听这郎中所说,像是现在服用这药丸,效果并没有那么好的样子。 薛郎中沉吟片刻,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药丸,仔细思考了片刻,然后将手伸向云璟,“烦请世子将老朽刚刚给你的方子拿来。” 云璟将方子递给薛郎中,然后便看到他拿起笔在那方子上删减掉了几味药,停顿一下后又增了别的几味药。 改完方子后便又将其递给云璟,“先按这个方子来。这药丸,可以现在吃上一粒,后面就暂时先不要服用了。” 薛郎中说着便将手里的那粒药丸递到林风年的手中。 初漓连忙转身,看到旁边的桌子上有茶水,忙端了过来喂到林风年嘴边。 看完诊,薛郎中收拾好了自己的药箱,云璟示意云容亲自去送。 两人刚走到前厅的门口,初漓忽然追出去了两步,“薛郎中,您且等一下。” 她走到薛郎中的身前,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薛郎中,我师父他现在能赶路吗?” “赶路?”薛郎中疑惑不解的看向初漓,想了想然后问她,“路程远吗?” “西北边陲之地。”初漓回道。 薛郎中一听便直接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他的身体现在就像是个空壳子,且不说从京城到西北边陲之地这距离,常人走上这么一着都可能要生场大病,更不用说你师父了。 他现在,可是经不起半点儿折腾了” 说完看初漓面有难色,沉默了一会儿后又对初漓说道,“若非要走上这么一趟,至少也要两个月以后,到时还要看他身体养到什么程度。” 初漓听到薛郎中这么说,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两个月还好起码让她心里有个确定的时间。 云容听到初漓问薛郎中的话,下意识的便去看站在初漓身后两步之遥的大哥。 看他脸上神情讳莫如深,云容唯有在心里暗暗叹息。 初漓拜谢薛郎中,目送他们离开前厅之后才转过身,定定的看了下坐在那里的林风年。 迟疑了片刻后,才一步一步慢慢的挪向林风年。 在街上刚认出林风年的时候她整个人还处在混沌当中,只顾着去释放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绪,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如今的他。 现在,当林风年已经换上干净的衣裳,佝偻着身躯静静地坐在那里时,初漓却奇异的体会到了‘近乡情更怯’的那种感觉。 短短的几步路,初漓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走到林风年的面前,然后蹲下身子,将头慢慢的放到他的膝盖上,低声喃喃的唤他,“师父” “您怎么变成如今这样了呢” 走的时候明明还正值壮年,这才过了几载?怎么看起来竟然比江伯都还苍老呢? “嗨,是师父自不量力高估了自己了”林风年故作轻松的说道,“想要继续求成,想要赶紧报了仇好回来让你给我养老,所以走了岔路,仇是报了,人却也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初漓听到林风年说他之所以变成如今这样是因为走岔了路,仰头看着他,轻声问道,“师父,您真的练了那不好的功夫?” 林风年脸上的神色一顿,片刻后扯着嘴角问初漓,“去江湖上打听师父的消息了?” “嗯。我回京城,就是为了找您。”初漓回道。 林风年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然后接着对初漓说道,“也不能算是不好的功夫,它本就是我林家绝学” “只是师父在修为还不够时强行修炼才终酿成现在的后果” 说到这里,林风年开始有些喘不上气来,初漓连忙起身轻拍他的后背,“我不问了,师父你缓缓,先好好休息。” 说完等林风年缓过这阵,便看向云璟。 “已经安排好了客房,前辈您先好生歇息歇息。” 林风年听到云璟的话,才记起还有这么个世子在,然后便又想到阿漓怎么会出现在这成国公府,听刚刚他们的对话,阿漓明显是住在这里的。 他想开口问初漓,只是他现在这副身子到底还是拖了他的后腿,刚刚跟初漓说了那么几句话,已经让他有些精神不济了。 看出林风年脸上的疑惑,初漓轻拍他的胳膊,“您先休息,等您有精神了,您想知道的,我再告诉您。” 林风年也只能先按照他们说的,回客房好好的休息休息。 看着躺到床上眨眼功夫就陷入沉睡的林风年,初漓的鼻子一酸,然后强忍着喉咙中的酸涩,将其咽了下去。 看了眼趴在林风年床边的狗蛋,初漓轻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着她出去。 两人来到院中,初漓径直走向亭子里的石桌石凳边坐了下来,看着站在一边低垂着头拽着自己衣角,手足无措的狗蛋,初漓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石凳,“你坐啊。” 狗蛋听到初漓的话,一点一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初漓一眼,刚跟初漓对视又立刻低下了头。 “你怕我?”初漓问道。 狗蛋没吭声,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初漓听后想了想,看他既然不是怕她,那应该是害怕现在身处的环境。于是对他说道, “狗蛋?” 初漓一开口叫狗蛋的名字,总觉得这两个字叫起来有点儿滑稽可笑,但是叫了一次之后,第二次叫这个名字似乎也能习惯。 “狗蛋,你上次要买的药,是给我师父的是吗?” 第232章 我要跟着阿伯 狗蛋已经知道他阿伯就是眼前这位姑娘口中所说的师父。 于是听到初漓问他,便点了点头。 初漓听后深呼一口气,不由得感到庆幸,幸好当时他们都于心不忍,否则的话她不知道以师父现在的身体状况,得了风寒却没有药可吃,他还能否扛的过去。 “谢谢你。”初漓看着狗蛋的眼睛,无比郑重的跟他道谢。 狗蛋被初漓看的脸上有些发热,连忙手忙脚乱地摆手,“不用,不用,他是我阿伯” 初漓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狗蛋,咧着嘴笑了一下,过了片刻之后等他没有那么慌乱了,初漓才又开口, “狗蛋,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给师父调理身体,等郎中觉得我们可以带着师父赶路了,我们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你愿意跟我们一起离开吗?” 狗蛋听到初漓的话后顿时瞪大了双眼紧紧的盯着她。 “还是说,你不想离开京城?”初漓看狗蛋只是看着她,也没说什么话,就以为他是不是有别的想法,于是又说道,“没关系,你若是不想离开京城的话,我会请云大哥另外安置你,肯定不会再让你过回乞丐的生活了。” “狗蛋?” 初漓看他还没有反应,便伸出手去在狗蛋的眼前晃了晃,狗蛋回过神后看着初漓。 “我刚刚说的话,你有听到吗?” 狗蛋点点头,“嗯,听到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没关系,你怎么想的就可以怎么跟我说,或者除了这两种选择,你还有别的想法?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帮你办到。” 狗蛋小脑袋垂了下去,半晌后抬起头看向初漓,不确定的问她,“我真的可以自己选?” “当然。”初漓点头认真的回答他,“所以,你是想?” “我要跟着阿伯!”狗蛋坚定的回道,“我要跟着阿伯,阿伯去哪,我就去哪。” 初漓看着眼中满是坚定的狗蛋,抿着嘴笑了笑,然后抬手在他头顶上轻轻揉了揉,“好,那我们就一起回逍遥谷。” 狗蛋这一天慌乱无措的心在这个时候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他还小,并不能完全理解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为何自己的阿伯会突然之间成为了眼前这位姑娘的师父,不知道他怎么就被一起带回到这座大宅院里,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他又要被送出去,重新回到他和阿伯住的那个破败不堪的茅草屋里 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姑娘是个好人,阿伯听到她的声音后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他不想离开阿伯,毕竟这几年他和阿伯相依为命才能活到现在。 可他小小的心里也明白,阿伯不用再做乞丐了,那他呢?他跟这些人可不认识 他害怕,害怕自己一个人被送出去,害怕从此以后他就要自己做乞丐了 没想到在他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眼前的这位姑娘竟然让他自己做选择。 选择,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做选择的机会 但是初漓让狗蛋自己做选择,是跟他们走,还是留下的这个举动,无疑很好的安抚了狗蛋茫然无措的情绪。 —— —— 初漓担心狗蛋在这陌生的成国公府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于是便把石言诺叫了过来。 “阿姐,你叫我?” 石言诺到了初漓跟前,小心的觑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的神色还可以,便开口问道。 初漓点点头,然后指着身旁的狗蛋对石言诺说道,“言诺,等咱们回逍遥谷的时候狗蛋会跟咱们一块儿回去,这段时间让他跟你着你可好?他在这里除了师父,也不认识别的人。” “哦,这个啊,没问题啊,阿姐你让他跟着我就好,你放心,我绝对会照顾好他的。”石言诺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顿了一下后又问初漓,“要不让他跟我一块儿住云锦阁?说真的,那么大一个院子就住我一个人,还怪空荡荡的呢,我都有些不习惯。” 初漓听后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但是也得征求狗蛋本人的意愿。 于是初漓便看向狗蛋,“狗蛋,你要不要跟言诺哥哥一块儿住?他住的院子大,一个人住有点儿寂寞。白日里你也可以过来这边看你阿伯。” 初漓本来以为狗蛋会拒绝的,毕竟他刚刚看起来一直都是有些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没想到他只是略微想了一小会儿便对初漓点点头,“好。” 安排好了狗蛋,初漓便让石言诺带着狗蛋去玩,石言诺刚冲着狗蛋挥挥手,忽然想到他阿姐刚刚说的回逍遥谷,立刻凑到初漓跟前求证道,“阿姐,咱们要回逍遥谷了吗?什么时候?” “怎么?你不想回?”初漓看着石言诺脸上,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反正我和师父还有狗蛋是肯定要回的。” “阿姐~!”石言诺跳了一下脚,“你别逗我了~,我肯定也是要回逍遥谷的!” “真的啊?我看你整天在这京城里逛的挺开心的,还以为你很喜欢这里。”初漓说道。 “哎呀,我这不是没有见过嘛,不过现在逛了一圈也就那样。华丽是华丽了些,但是总觉得这里的生活跟咱们离的太遥远,像是抓不到手里一样,过的不踏实。出来看过就好,我还是觉得逍遥谷的生活适合我。”石言诺说完低头看向一旁听的认真的狗蛋,然后又对他说道,“等你跟我们回到逍遥谷就知道了,咱们的生活才是赛神仙呢~” 看着石言诺脸上骄傲又臭屁的神情,让狗蛋突然对逍遥谷这个他以后要生活的地方生出了无限的向往。 “阿姐,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回逍遥谷?” 确定了一定会回去,石言诺就迫切的想要知道什么时候出发,他想江伯了,他想逍遥谷里的一草一木了。 初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石言诺说道,“看师父的身体情况,最快也得两个月以后了” 想到林风年的身体状况,初漓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石言诺也是亲耳听到薛郎中的诊断的,自然知道初漓说的两个月已是最短的时间。 第233章 我把阿漓当亲妹子 不想看到阿姐脸上的愁容,于是石言诺便转移话题道, “唉,可惜不能提前给江伯送回去个信儿,江伯要是知道咱们要回去了,肯定乐的合不拢嘴了,尤其这次咱们多带回去两个。 也不知道老头有没有听话,难采的药让谷里的人帮忙去采。” 初漓听到石言诺的话,笑着轻嗔了他一眼,“你当江伯跟你一样老爱阳奉阴违的吗。” “嘿嘿,我那是灵活变通,”石言诺笑着回道,然后轻轻拍了拍狗蛋的头,“走,跟哥哥回云锦阁。” 说完便带着狗蛋离开了亭子。 初漓盯着亭子旁边的几株竹子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 —— “陈伯,云大哥现在是在前厅还是?” 初漓出了客院,正不知道云璟这个时候在哪里时便看到了陈伯,于是上前问道。 “回姑娘,世子这会儿在演武场。” 初漓听到云璟在演武场,神情顿了一下,然后便对陈伯说道,“哦,好,我知道了,那我去演武场找他。” “姑娘,要老奴带你去吗?” “不用,陈伯,我知道怎么去演武场。”初漓摇摇头。 “行,那老奴就先去忙了,世子安排老奴去给姑娘的师父备些药膳,”陈伯回道。 初漓神情微怔,随后便对陈伯谢道,“陈伯,我师父在府里这段时间还要烦请您在吃食上多照顾了。” 陈伯连忙摆摆手,“姑娘折煞老奴了,姑娘实在要谢的话,谢的也应该是世子,老奴不过是听世子的安排罢了。” 初漓抿了抿嘴唇,嘴角微扬,“云大哥自是该谢的,陈伯您也是当谢的。” 陈伯笑呵呵的应了两声便告退了。 初漓刚走进演武场便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练剑的声音,从剑风发出的凌厉的声音都能判断出练剑之人心绪有些不宁。 她在拱门处停顿了片刻,随后便走了进去,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云璟练剑。 云璟练的专心,直到最后一式收起,他一个转身便看到了站在拱门处的初漓。他随手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珠,然后便朝着初漓走去。 “阿漓,你找我?” 初漓点点头,在看到云璟紧盯着她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突然改了口,“云大哥,我就是想过来跟你说一下,狗蛋,就是跟我师父一起的那个孩子,我让他跟言诺住一起了,他暂时可能还要在府里住上一段时间。” 云璟听到初漓的话后没有立刻回应她什么,只是讳莫如深的看着她,像是要将眼前的人看穿一样。 “云大哥?”初漓又唤了他一声。 云璟顿了一下,这才回她的话,“你怎么安排都可以,听你的。阿漓,你还有没有别的想要跟我说的?” 初漓心头一紧,脸上表情不变,疑惑的看着云璟,“别的?没有了。” 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微滞,初漓便决定先回去了,于是对云璟说道,“我没别的事了,云大哥你接着练剑,我先回芷萝轩了。”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阿漓,你师父调理身体需要的药材,在京城里更容易寻到。”云璟朝着初漓的背影突然说道。 初漓听后回过头对云璟微微一笑,“嗯,我知道,所以还要麻烦云大哥了。” 说完便出了拱门。 门内的云璟嘴角微微上扬,右手挽一个一个剑花,飞身跳入演武场内,剑风再起,仔细听,跟之前的剑风相比,已然变的不同。 —— —— 白逸明是在从龙泉山回去的两日后知道初漓的师父被找到了这件事的。 自从龙泉山回去,白夫人便是三句不离‘阿漓姑娘,阿漓姑娘’的,搞得白大人都对阿漓起了好奇心,一家人晚上坐在一起用膳的时候忍不住问了白逸明一嘴,这才知道原来是云璟的义妹。 见自家夫人心心念念想要邀初漓来白府陪她说说话,白大人随口对白夫人说了句,“难得见你那么喜欢一个姑娘,不若就将那阿漓姑娘说给咱们明儿。” 一旁正往嘴里喝汤的白逸明听到他爹这话,‘扑哧’一声没忍住,将嘴里的汤都喷了出来。 好在他头及时往旁边侧了一下,这才没有将汤喷到离他最近的白夫人身上。 白夫人看着他嫌弃的‘啧啧’了两声,白大人看白逸明反应这么大则是突然起坏心,故意问他, “明儿,听到为父的话,你这是高兴的反应啊,还是不满的反应?” 白逸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巾帕擦拭了下嘴,没好气的回怼他爹,“您觉得我这是啥反应?您能不能不要乱点鸳鸯谱啊。” 一旁坐着的白家长子白逸寒和他的妻子难得看到小弟这副模样,抿着嘴偷乐起来。 “怎么?你还看不上了?”白夫人看幺儿这个反应,轻皱眉头看着白逸明。 “娘~,您就才见阿漓姑娘一面,怎么对她这么上心?”白逸明不解的问道。 “当初你大嫂娘也是只见了一面就喜欢上了,这就是眼缘。” “行,眼缘就眼缘,”白逸明不跟自家母上大人争这个,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讲清楚的,他可不想因为他家母上大人的心血来潮,让自己成为他好兄弟的眼中钉,兄弟的墙角那是坚决不能撬的。 “但是我先声明啊,我就是把阿漓当妹妹,亲妹子的那种,您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让我都不好再跟她见面了。” 白夫人不死心的问白逸明,“明儿,你真的不喜欢阿漓姑娘啊?咱们家不讲究那些门第之见,只要你喜欢” “打住!”白逸明连忙用两只胳膊比了个十字,“我可不喜欢阿漓。” 看儿子好像真的没那方面的意思,白夫人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于是便对白逸明说道,“既然你对阿漓姑娘没这个心,那也不用避讳什么了,娘想请阿漓姑娘来府里做客,你明日去趟成国公府,将为娘的帖子给送过去。” 于是白逸明便奉母命来了成国公府。 结果到了之后听陈伯说阿漓姑娘正在客院陪着她师父时,白逸明差点儿就惊掉了整个下巴。 第234章 是造化弄人?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陈伯你说什么?!” “阿漓在陪她师父?!” 白逸明双眼瞪的溜溜圆,无比惊讶地看着陈伯,怎么听怎么觉得玄幻。 他撒出去的人还没回来跟他汇报情况呢,怎么阿漓这边就陪她师父了?前日在龙泉山碰面时不是还没什么新的情况的吗? 怎么这就才隔了一天,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呢? 他派出去的人还没查到什么消息呢,她师父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白逸明问陈伯,可是陈伯哪里知道那些事情,看着来回踱步的白逸明,说着如同隔靴搔痒的安慰的话,“老奴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反正世子他们从龙泉山回来就带回来了这么两个人。白公子也不必着急,世子这两天没顾上告知您,说不定您今天不来,世子也会去找你的。” “呵呵~” 对陈伯的话,白逸明回以两声毫无感情的冷哼,然后傲娇的对陈伯说道,“你家世子最好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要不然” “等等,带回来两个?!除了林风年还有谁啊?”白逸明突然反应过来陈伯刚刚说的是两个人,于是又好奇的问陈伯。 “还有一个孩子。”陈伯回道。 “我去~,”白逸明开始在脑子里自动脑补了一些东西,然后喃喃道,“这还买一送一的?” 陈伯听到白逸明‘买一送一’的话,胡子覆盖下的嘴角无语的抖动了一下。 既然阿漓现在没空,云璟又去了金吾卫,白逸明便将手中的帖子交给了陈伯,“那陈伯,这帖子就由你转交给阿漓姑娘,我先回了。” “是。” 白逸明转身准备离开,脚往外刚踏出去两步,又忽然回过身看向陈伯,“陈伯,云璟不在,那云容呢?他今日也去书院了?” “那倒没有,二公子今日没出门。”陈伯回道。 “成,那我就先不走了,我先去找云容玩儿会儿。”白逸明大手一挥,立时便改了主意,“陈伯,您该忙就忙您的,不用亲自带我过去,随便派个小厮过来就成。” 他往日去云璟的松涛苑可以自己来去自如的,但是去云容的听雨轩,他最好还是带着个下人通报一声的好。 于是陈伯便派了一个小厮陪着白逸明去了云容的听雨轩。 到了之后没想到石言诺也在,旁边还坐着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小男孩儿,看上去有七八岁? “白大哥,你怎么来了?我大哥今日不在府里。”云容让人看座之后对白逸明说道。 白逸明挪回放在狗蛋身上的视线,然后对云容说道,“嘿,我来成国公府就一定是找你大哥的?” “难道不是?”云容调侃的反问道。 “这次还真不是,”白逸明挺了挺胸脯微眯着眼睛对云容说道,“我是来找阿漓姑娘的。” “找阿漓妹妹?”云容面露惊讶,然后试探性的问他,“白大哥,你找阿漓妹妹干嘛?” 瞧见云容脸上不自觉出现的审视他的表情,他竟然第一时间就能猜到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白逸明颇有些想要扶额长叹的冲动,于是冲天翻了个白眼后对云容说道,“放心!跟我没什么关系,是我娘。我娘想要邀阿漓去府上喝个茶歇。” 云容听到白逸明的话,脸上审视他的表情并没有改变,反而还更深了一些。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白逸明举起两条胳膊挡在胸前。 “真的跟白大哥你没关系?”云容微眯着眼睛问白逸明。 “我发誓!绝对跟我无关!” 看白逸明对天发誓的样子,云容决定先暂时、勉强相信他。 于是便问他,“那白大哥你怎么来我这了?” 听到云容问他,白逸明才想起来他临时改了主意来云容这里的目的。 看了看眼前的三人,白逸明问云容,“我刚刚听陈伯说,阿漓在陪着她师父?” 云容点点头,“嗯。” “我的人还没回来跟我汇报呢,阿漓的师父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会是个骗子?” 云容听到白逸明这么说,颇有些无语,“白大哥,是不是阿漓妹妹的师父,阿漓妹妹自己认不出来?她师父又不是跟她一样连容貌都” 云容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在场的四人,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狗蛋,其余三人都知道阿漓容貌完全变了的事情。 只是到底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所以平日大家都闭口不谈,像是现在话赶话的提了这么一嘴,反应过来后也都立刻闭上嘴不再说了。 然后白逸明便看向一旁乖乖坐着一声不吭的狗蛋,“他就是跟林风年一起回来的?” 云容点点头。 “那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林风年的?”白逸明好奇的问云容,“按陈伯刚跟我说的,你们从龙泉山回来便带回来了他们两个人。可是咱们可是一块儿进的城门!那个时候可没什么林风年~” 说到这里白逸明突然眼睛一眯,看着云容说道,“难道你们是在回成国公府的路上碰到的?” 云容跟石言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白逸明点点头,“应该算是。” 白逸明突然就有些哑口无言了。 这算什么? 灯下黑吗? 他在京城外下了那么大的力气没找到人,结果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似乎是看出来了白逸明脸上震惊又不可置信,还连带着对他自己的怀疑的表情,云容连忙出声安慰他, “白大哥,你也不必如此懊恼,实在是大家都没有想到。” 于是便将那日他们如何偶然间碰到林风年和狗蛋的事情告诉了白逸明。 “若是那日咱们在慈光寺赏完花再回来,也未必能碰上差点儿被当街纵马之人伤着的林前辈他们” 白逸明想想也真的是,若他们没遇到纪小郡王,那他家母上大人肯定拉着阿漓好好的逛一下慈光寺的花园,那他们势必不会回来那么早。 而且谁又能想到林风年不但回到了京城,还竟然成了个眼睛瞎了的乞丐呢?! 白逸明想说真是造化弄人,但他更觉得好像这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样 第235章 悄无声息的改变 既然搞清楚了找到林风年的这件事了,白逸明便站起了身,“行,既然林前辈现在已经找到了,那我回去就让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回头你大哥回来了你跟他说一声我来过了。” “好。”云容回道。 —— —— 白逸明那边弄明白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便走了,初漓看着林风年喝了药后又睡了过去便出来了,迎面正好碰上来给她送白夫人帖子的陈伯。 “阿漓姑娘,这是白府白夫人给您下的帖子,白二公子刚刚送来的,知道您正忙着,便让老奴转交给您了。”陈伯说完便将帖子递给了初漓。 初漓接过后翻开看了下,里面的落款确实是白夫人。 “白大哥呢?”初漓抬头问陈伯,“已经走了吗?” 想想如今师父已经找到了,她好像还没跟白大哥交代一声。 “刚刚去了二公子的院子,这会儿不知道走了没有。”陈伯回道。 初漓不太方便去云容的院子,于是便打消了去找白逸明的打算,看看手中的帖子后对陈伯说道,“那等会儿容我写个回帖,麻烦陈伯派人将回帖送到白府。” 陈伯应了声‘是’。 云璟去金吾卫当值回来后才知道白逸明今天来过了,顿了一下才想起来他竟然将阿漓师父已经找到的事情告知他了,看来要跟他好好的陪个不是了。 云璟一想到白逸明到时傲娇气闷的样子,就无奈的摇了摇头。 晚上大家一起用晚膳时,云容突然当着众人的面提到了白逸明今天来给初漓送的帖子。 云璟听到后夹菜的手微微停顿了下后继续若无其事的继续剩下的动作,只是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问了初漓,“阿漓,你应了白伯母?” 初漓点点头,“嗯,正好我也想亲自郑重地跟白大哥道个谢。” 云璟喉咙一哽,然后无意的说道,“他派了那么些人出去都没有查到林前辈竟然就在京城,你这声‘谢’他会受之有愧的。” 初漓听到云璟的话,不由的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云璟一下。 他这话怎么让人听起来像是在拆自己好兄弟的台呢? 初漓只是有这种感觉,在听到云璟这么说白大哥的云容直接差点儿被自己嘴里嚼着的食物呛着。 他一脸了然的看着云璟,嘴角微微上扬,一副终于抓到云璟小辫子的模样。 云璟瞪了一眼看好戏的云容,云容轻声咳了一下后便继续吃自己的饭了。 而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一直观察着云璟的初漓。 虽然并没有想清楚云璟他们两兄弟刚刚那眼神官司到底是何意,但是初漓觉得她还是有必要纠正一下云璟刚刚说的那话的。 “云大哥,不管如何,白大哥在替我找师父这件事上是尽心尽力了的。更何况我们碰上师父纯属巧合,我想就算那日我们没有碰上师父,白大哥的人迟早也会查到的。 所以,白大哥是当得起我这声‘谢’的。” 初漓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然后幽幽叹了口气后接着说道,“只是一声口头上的感谢分量太轻了,云大哥,你有什么不错的宝贝没有?可以当作谢礼的。” 说完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云璟。 云璟被初漓这话问的突然怔愣了一下,这样子的阿漓,好像回到了他们还在罗崖村的时候,那个花起他的银子一点儿也不客气的阿漓。 云璟回过神,努力想要压下嘴角扬起的笑意,终是徒劳无功,于是对初漓点点头,“有,是我帮你选好还是你亲自选?” 初漓想了想,觉得那些金银珠宝书画古玩之类的已经远离她这么多年了,现在让她亲自去选谢礼,她好像还真的有些做不来了,况且还有去拜见白夫人带的礼。 保险起见,还是交给云大哥这个对白家更熟悉的人来。 于是初漓便对云璟说道,“你帮我选,对了,还有要送给白夫人的。” 云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本来还在认真吃饭的石言诺听到他阿姐直接跟云璟开口要东西,震惊的都忘了继续嚼自己嘴里的食物,扭头跟同样有些惊讶的云容对视了一眼。 阿姐什么时候开始对云大哥这么不客气的?昨日?今日? 还是刚刚? 还有之前一直隐隐约约挡在他们中间的那堵无形的墙,好像也不见了。 石言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发现自己嘴里还有没有咽下去的食物时,连忙做了吞咽的动作。 给口腔里腾出了空间,石言诺便放心的准备开口,“阿姐唔唔唔。” 哪知他刚开口唤了初漓一声,坐在他身侧的云容直接夹起一块儿肉塞进了他的嘴里,大概觉得一块儿太小,不足以塞满,还没等石言诺反应过来便紧接着又塞了第二块儿进去。 惹得云璟和初漓都看向了云容。 “哦,没事没事,我就是看言诺好像很喜欢这道菜,所以想让他多吃点儿,是?”云容对着云璟和初漓呵呵讪笑了两声,然后扭头问石言诺。 石言诺看着挤了下眼睛跟他使眼色的云容,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顺势对着云璟和初漓含糊的点了点头,“唔好醋” —— —— 翌日用过早膳,云璟去金吾卫之前对初漓说她去白府要带的礼物等会儿便会让下人给她送到芷萝轩。 结果等初漓刚进芷萝轩便看到如同一个守门将军一样蹲坐在门口的福宝。 福宝看到初漓回来了,立刻站起身小跑到她身前,激动地跟初漓说道,“小姐小姐~!你快看!” 说着便指着屋里圆桌上摆放着的东西。 “这些都是世子派人送过来的!说是让小姐随意选,只是那盏琉璃莲花灯务必送给白公子。” 初漓听到福宝转述的话,走上前去专门看了看她刚刚所提的琉璃莲花灯。 她左看右看,这么华美漂亮的东西,真的不是送给白夫人而是送给白大哥的吗? 会不会弄错了啊。 这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女子喜爱的物件 幸好来传话的小厮还在,初漓以防福宝记错了,于是又询问了一番小厮。 得到的结果就是,这么华美又流光溢彩的琉璃莲花灯,确实是云璟选出来让她送给白大哥的。 “真没想到白大哥竟然喜欢与他气质如此这么不相称的物件”初漓伸手摸了摸琉璃莲花灯,小声的嘀咕道。 算了,既然是云大哥这个好兄弟选的,那应该不会有错,或许白大哥就独爱比较漂亮的东西呢。 第236章 被自己提着线的木偶娃娃 而当初漓到了白府之后,将那琉璃莲花灯作为谢礼送给白逸明的时候,白逸明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僵愣了一瞬。 初漓看到白逸明脸上不自然的表情,试探性地开口询问道,“白大哥,你不喜欢这盏琉璃莲花灯吗?” “啊?”白逸明回过神抬头看向初漓,连忙回道,“啊,喜欢,喜欢~,我刚刚就是被这么漂亮的灯一下子弄晃了神。” 初漓这才放下了心,看来白大哥是真的喜欢这种华美漂亮的东西,于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白逸明说道,“我也不知道白大哥喜欢什么,便让云大哥帮忙选了,我还担心白大哥你会不喜欢,毕竟送人谢礼还是要投其所好的好。” 白逸明一听初漓说这谢礼是他的好兄弟亲自给他选的,顾不上去问初漓为何要送他谢礼,便咬着自己的后槽牙问道, “你说,这礼物是云璟‘亲自’给我选的?” 初漓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是的。” 白逸明听后将自己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脸假笑的看着初漓,咬牙切齿的说道,“呵呵,那我还真要谢谢他了。” 看初漓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白逸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将那琉璃莲花灯让下人先送回他的院子里去,然后便领着初漓去见他家母上大人。 想到初漓刚刚说这是送他的谢礼,白逸明便问道,“阿漓妹妹,你这‘谢礼’是缘何而来啊?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值得让你专门送谢礼的事?” 初漓听到白逸明的话突然停下了脚步,白逸明余光看到初漓停了下来,自己也跟着站在了原地。 只见初漓突然就对着他非常郑重地施了一礼,白逸明避之不及,生生的受了初漓这么大一个礼。 想伸手将她扶起,手到半空中反应过来男女有别,又飞快的将手收了回去,只得焦急地让初漓不必如此。 初漓一礼施完,身体站直后定定的看着白逸明,“白大哥,这一礼你当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谢不谢,当不当的,我也没做什么啊。”白逸明回道。 “不,”初漓摇了摇头,然后问白逸明,“昨日白大哥去成国公府应当已经知道了?我师父,林风年,已经找到了。” 见白逸明点点头,初漓便接着往下说了,“虽最后不是通过白大哥之手找到的,但帮我查师父的消息,之后也没有放弃一直在找,若不是我们那天去了趟龙泉山,若不是白伯母相邀去赏花,早一点,亦或者晚一点,我是不可能碰得到师父的。 再者说,即使那个时候没碰上,我相信以白大哥的能力,但凡循着些蛛丝马迹,最后也一定会找到我师父的,对?” “那是!不是我自夸,阿漓妹妹你要相信我找人的能力。你看想当初云璟都躲到那么犄角旮旯的西北小村子里了,还不是被我找到了?” 白逸明嘚瑟的对初漓说道,看到初漓在听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后脸上的神情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了那么点儿没必要说的。 于是挥手跟初漓打着哈哈,不再提刚刚的话题,顺势转移了话题。 “成,你这声谢白大哥我收了,以后但凡还有需要白大哥我的地方,你尽管提,”白逸明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初漓看着有些耍宝的白逸明,没忍住忽然笑出了声。 白逸明看着初漓的笑颜,忽然愣了一下,自从初漓回到京城他第一次见她,今日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么轻松的、发自内心的笑呢,神思回拢后看着面前的初漓说道,“看来你师父是你的良药啊。” “嗯?”初漓不解白逸明为何会这么说。 白逸明想了想,然后对初漓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整个人变的额,怎么说呢,‘自在’了很多?” “自在?”初漓疑惑的问道。 “对,”白逸明点点头,“你之前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都被一种无形的东西裹挟着,你明明对着我笑,可就是会让我有一种你其实并不想要笑的感觉。像是一个被自己提着线的木偶娃娃” “我这么形容你,你不会生气?” 见初漓没吭声,白逸明说完抬眼觑了好像有些愣神的初漓一眼。 初漓还在想白逸明刚刚形容自己的话,看他小心翼翼的问自己是不是生气了时,嘴角微扬,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我刚刚在想白大哥你说的,被自己提着线的木偶娃娃 以前不觉得,现在回过头去看看,好像还真是。” 初漓说到这里低垂着头自嘲了一下自己,“仔细想想,困住我自己的好像从来都是我自己”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吐出,抬头看着笑着对白逸明说道,“白大哥,谢谢你啊,剪断那木偶娃娃的线里,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白逸明听的一头雾水。 虽然那什么提着线的木偶娃娃是他自己先说的,但是后面初漓说的什么剪断那木偶娃娃的线什么的,他还真的是摸不着头脑。 欲要问问初漓,便见初漓扭头看向了正朝着他们走过来的一个丫鬟。 白逸明等那丫鬟走近看清了面容,是自家母上大人身旁的丫鬟,于是便知这是他家母上大人派人来催了。 于是也不再去想那什么提线木偶了,带着初漓便往他家花厅走去,白夫人此刻正在花厅处等着呢。 看到儿子陪同阿漓一块儿过来,刚刚听到丫鬟来回禀,说是她去寻二公子和阿漓姑娘时,两人正有说有笑的,白夫人刚平静的心湖突然又泛起了涟漪。 待初漓走到她的身旁,还没等她见礼,白夫人就握着初漓的手让她赶紧坐下。 “这是明儿的大嫂,听说我去慈光寺遇到了个特别可心的姑娘,非要来一块儿凑凑热闹,”白夫人指着一旁的白家大嫂对初漓解释道。 初漓起身向白家大嫂施了一礼,白家大嫂还了一礼后笑着对初漓说道,“妹妹不嫌我烦就好。” 初漓忙说不会。 白逸明把人带到,觉得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于是便准备功成身退了。 哪知白夫人忽然叫住了他,“你不在这陪着,又要去哪啊?” “你们女眷的茶歇,我一大男人在这成何体统?我还有事儿,娘,大嫂,还有阿漓妹妹,你们就好好的话话家常。” 说完挥一挥衣袖便很快没了身影。 第237章 公主仪仗 白夫人看着白逸明逃的飞快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对初漓说道, “明儿被我宠的随意惯了,有时说起话来有些没规矩,阿漓啊,你别见怪。” 初漓抿嘴笑着浅浅摇了下头,“伯母,白大哥是至情至性之人,他的随性估计也只在自亲之人面前才会显露。” 白夫人听到初漓对幺儿的评价,还真的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了,开心的嘴角上扬,眼角都笑出了皱纹。 想到自己刚刚心中所想,白夫人跟大儿媳对视了一眼,接下来三人的话题中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到白逸明。 初漓在这方面本来就迟钝,所以压根儿没有察觉出有哪里不对劲儿。 不知道怎么,白夫人突然就说道感觉初漓今日跟她那日在慈光寺第一次见到她时,感觉性子外放了很多。 初漓听后愣了一下,白夫人看到后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适当的话,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初漓对着她粲然一笑,问道,“伯母,真的吗?” 白夫人见初漓没有不高兴,便点头说道,“真的。” 初漓看着白夫人说道,“那日我去慈光寺是为求佛祖保佑一人平安,因不知何日才能与他相见,所以心绪便有些烦闷。” “那现在是见着了?”白夫人问道,“你眉头间的忧思淡去不少。” 初漓抿着嘴笑着点点头,“说到这里,阿漓还要多谢伯母那日邀阿漓去赏慈光寺的花,还有白大哥,今日我来您府上也是想着能当面郑重地向白大哥道声谢。” 看白夫人面露疑惑,初漓便将那日他们回城遇到师父的事情告诉了白夫人,还有她回到京城后拜托白逸明找她师父的事情。 白夫人听后不由得哑然,没想到那日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白夫人拍拍初漓的手安慰她,“好好的让你师父将养身体,京城的气候虽不怎么养人,但是好在名贵的药材倒是不难寻,也算是补上了一点儿短板。” 初漓点点头,京城的气候确实不适合养病,想到逍遥谷虽远在西北边陲,但是因为它独特隐世的地理位置,气候反而比京城还要好些,于是便顺口说道,“所以我便想着等师父身体调养的能赶路了,就带他回去养身体。” “回去?” 白夫人和白家大嫂听初漓这么一说,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诧异的看向初漓,“阿漓你要离京啊?” “是啊,”初漓对白夫人说道,“我家里还有位长辈在等着我们回去,我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找师父,现在找到了,自然不能久待,也该回去了。” 白夫人本来还想着初漓若是在京城的时日长的话,她时不时的邀初漓来白府,日子长了那层窗户纸不是也容易捅破嘛。 唉,看来她这想法还没出炉便要夭折了~ —— —— 初漓在白府跟白夫人和白家大嫂聊的很开心。 从小到大,她身边陪伴着她的同性长辈也就嬷嬷一个,不,嬷嬷也算不得她的长辈,毕竟嬷嬷一直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她关心爱护自己的这个小主子,但也从不会僭越去做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情,比如对阿漓的称呼,比如跟阿漓说话时总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尊卑。 但是今日在白府,白夫人和白大嫂让她体会到了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那种关心与喜爱,白夫人看着她的眼神初漓能感受到到,就像是在看自家孩子一般。 所以在跟白夫人和白大嫂告辞到时候,不止白夫人依依不舍,就连初漓自己心中也有不舍。 可初漓知道,她终究不是白夫人的孩子,所以分离才是常态。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所以,不贪恋才是最好的。 坐在马车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着车轮的滚动,马车离开了白府,朝着成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也许是心态不一样了,坐在慢悠悠的马车里,初漓忽然觉得还挺让人憋屈的,想到自从回了京城就一直养尊处优的玄影,初漓觉得自己是该选个时间,带着它出去好好的遛遛了。 脑袋正放空着,马车突然一个急停,好在本来行的速度就不快,初漓坐在马车里倒也只是上半身微微晃动了一下。 只是她本来就在跑神儿,自己坐的又紧挨着车窗那边,所以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她的头还是碰了一下车窗框边。 还没等初漓开口询问为何突然停下来了,车夫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姑娘,前面来了贵人的车驾,所以这才突然停了下来,没伤着姑娘?” “没事,”既然事出有因,初漓自然也不会去怪罪他,于是淡淡的回道。 听到马车渐进的声音,初漓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掀开了自己马车的车帘,于是便清楚的看到了由远及近那辆华贵的马车。 车厢四角挂着六角銮铃,紫蓬金顶,车门前装饰着金制雕刻,轻纱的帘子将车窗遮的严严实实,而马车旁则跟着随行的护卫。 这是公主仪仗,就是不知是哪位公主了,初漓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等车身经过初漓他们的马车时,初漓正想将掀开的车帘放下,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吹开了公主车厢轻纱的一角,初漓随意的瞥过,看到里面的人后怔愣了片刻。 车身驶过,初漓再去看向它时,已然再也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情景了。 这竟然是玲珑公主的马车?! 初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做了玲珑公主那么多年的伴读,以她对玲珑公主的认知,刚刚驶过去的马车虽然也相当华丽,但是显然不符合她张扬肆意的风格。 所以她在没有瞥见里面坐的是何人时,还以为是别的哪位公主的仪仗,根本就没有往玲珑公主的身上想。 再想到她刚刚瞥见玲珑公主身边坐着的人的衣角,是男人的衣裳,想到玲珑公主已经有了驸马,那是谁的衣角便不言而喻了。 宋熙,不知道若是再相见,他还能认得出她不? 初漓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微微叹了口气,应该是不能的 “走,回府。” 初漓放下车帘,吩咐车夫。 第238章 你希望谁赢 林风年经过短暂的一段时间的调理,身体也有了起色,终于不再说一句话喘几口气,虽然恢复的程度比初漓想象的要慢,但总归是看到了效果。 不就是在京城再多留几日嘛,已经脱胎换骨的初漓现在觉得这也没什么。 林风年稍微恢复了点精神头,这日初漓在院子里陪着他晒太阳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阿漓,你是怎么离开北夏的?” “还有这成国公府世子你跟他是如何相识的?” 初漓抬头看了看天空,现在再被人提起北夏,她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知道以前的愤懑和不甘不像之前一直被她封存在心底,不知道在何时,何地,总是突然挑拨一下她的神经。 她看着眼前的林风年,再一次庆幸,庆幸北夏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内乱,庆幸自己拼尽全力逃了出来,庆幸即使坠了山崖她也活了下来,庆幸没让自己沉浸在那些消极负面的情绪当中,庆幸她终是听了云大哥的劝,跟着他一起回了京城 所有的这些庆幸加在一起,才让她等到了师父。 在林风年回到她身边的那一刻,初漓觉得自己跟以前的苦难、不甘、愤懑和不解都和解了。 初漓回过头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林风年,他失去了健康的体魄,失去了能看见这世间万物的双眼,可他还好好的活着,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他们都是这凡世间的小小的一个人,不可能像神仙那般,要风得风要雨的雨。即使是神仙,一定就能万事随自己心意吗? 初漓始终相信,这个世界是守恒的。想要得到什么就付出与之等同的代价。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些,跟她现在所拥有的,根本没法相比。 即使林风年现在看不到初漓脸上的表情,初漓还是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然后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将她在北夏发生的事告诉了林风年。 “师父,你还没见过玄影呢,它可是我亲自驯服,从北夏带回来的!我觉得满大梁都不一定可以再找出来一匹能跟它相比的绝世好马了!” 初漓雀跃的对林风年说道。 林风年听到初漓略微显摆的话,嘴角微微抖动了下,脸上浮现出宠溺的了然,然后小声的调侃道,“又是用你那能通兽语的小伎俩?” “管它是什么伎俩呢,有用就成,”初漓说的坦然,“若不是玄影,你徒弟我还真不一定逃的出来呢。” 虽然初漓把事情的始末给他讲了,但是他听的出来初漓给他讲的是删减过的版本,避重就轻,其中的凶险她一概不提。 林风年顿了一下,然后又问初漓,“那北夏三王子的消息” 初漓摇完头后想起来师父看不到,于是便说道,“我逃出来以后就再也没听说过有关于拓跋羽的消息了,我本来想着若是若是能回来,以护国将军府在京城的地位,查点儿北夏那边的消息应当不成问题。 可惜他们将沈初漓的痕迹抹的一干二净” 初漓说着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低,空气好像停滞了一瞬,她反应过来后立刻抿嘴提高自己的音调轻松的说道,“不过我相信他,我都能跑的出来,他一个北夏三王子还能被拓拔野那个阴险小人给抓住了? 拓拔野也就是占了个出其不意和心狠手辣这个先机,不然,北夏大汗的位置不可能落在他的手里。” 林风年听后微微叹了口气,“希望他能化险为夷,怎么说他也算是对你有恩了。” 初漓听到林风年这么给拓跋羽定位,不由得向上翻了个白眼,然后跟林风年理论道,“师父,他怎么就对我有恩了?我们那是交易!交易! 他保我在北夏的平安,我保他心爱之人无虞,真要算下来,我费的心力可比他多多了,他稳赚不赔的好。” “唉,也不知道明月跟着他有没有事,她可是连一点儿拳脚功夫都不会的,就这么跟着拓跋羽逃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还没等林风年问她,她口中的明月又是谁的时候,初漓便自顾自的跟林风年解释道,“啊,明月就是卓娜,拓拔羽心爱之人。但是我觉得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北夏在拓跋宏还在的时候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大梁。 我亲眼见到过北夏兵力的实力,所以我不觉得拓拔野会放弃在他们眼中是块那么大肥肉的大梁。 但是这两年西北边境那边又似乎挺平静 我想着,拓拔野可能还没有完全掌握住整个北夏,毕竟他的恶名在他还是王子的时候就已经满城皆知了,又或者,拓拔羽不但顺利的逃了,现在还有了能反击拓拔野的能力,迫使拓拔野自顾不暇。 又或者这两种情况同时存在,所以才放松了对咱们大梁西北边境的骚扰” 初漓说完,亭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而此时,站在离亭子不远处隐在竹林后面没有现身的云璟和白逸明,在听到初漓的这番话后,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 听他们突然没了声音,正考虑要不要现身时,便听到林风年问初漓, “阿漓,若真如你猜测的这般,你是希望那北夏二王子和三王子谁输谁赢?” 初漓怔愣了一下,随后便微微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若是论公,我是大梁人,自然希望坐在北夏大汗的位置上的那个人自然是废材点的拓拔野比较好;若是论私,我和拓拔羽好歹也算是同盟一场,自然希望他能平安无虞。 只是,若真的是拓拔羽赢了,那对咱们大梁来说,属实算不上一件幸事” 毕竟她曾经好歹是三王子妃,跟拓拔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因为两人的交易,拓拔羽那个时候也并没有多防备她,所以初漓知道,拓拔羽并不像他对外展示的那样平平无奇。 第239章 认出你怎么办? “你倒对那拓拔羽的评价挺高。” 林风年莫名来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耳朵便微微抖动了一下,像是要仔细听什么动静似的,片刻之后嘴角便显现出一抹会心的笑。 初漓的注意力全在林风年刚刚的说的那句话上,压根儿没有看到他脸上那莫名又了然的笑容。 “师父您以前不是教过我吗?承认对手的强大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初漓回道,“若他不是北夏三王子,说不定我们还真的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那你又是如何认识的这成国公府的世子的?” 远的问清楚了,还有这近在眼前的呢。 “哦,这个啊,说来也就是个巧合,云大哥那个时候正好在西北边境的一个小村子里,我快被冻死的时候被他救了。 他那个时候的样子,谁能想到他是成国公府的世子啊,再说了,我没离京之前也没见过成国公府世子长什么样啊,所以我就认了他当大哥” 初漓说到这里顿时有些气弱,然后抬眼觑了一眼林风年,果然便看到他瞬间变黑的脸色。 他伸出手指隔空虚虚指着初漓,初漓见状甚至还帮他纠正了一下方向,好让林风年正好指着她的脑袋。 看到这一幕的白逸明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怎么不知道这阿漓的性格竟然这么有趣,跟找到她师父之前说是天壤之别也没夸张。 云璟瞪了白逸明一眼,白逸明忍痛将自己嘴角的笑意憋了回去。 “你说说你,那大哥是能随便认的?!” “师父知道你算了,还说那些无用的干嘛,”林风年好像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声气后便打住了刚刚要说的话,再开口便是担忧,“若是个远离京城的还好,可他偏偏还是个世子 阿漓啊,师父现在的身体已经没办法护着你了,万一跟将军府那边的人遇上,或者,若是让宫里的人知道你出现在了京城,那” 林风年无法想象,若是让当权者发现,一个本应该已经死了的和亲郡主突然出现在了京城里,初漓将会面临什么。 林风年在这一刻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拖着这样一副累赘的身体回到京城了。 若是他没有回来,是不是阿漓就不用在京城久待? 看到师父脸上懊恼自责的神情,初漓怔愣片刻,看来有些事情注定隐瞒不下去了。 她本来还觉得师父现在眼睛看不到,那她正好不用再跟他解释自己变了容貌的这件事。 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就要对师父和盘吐出了。 初漓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唇,然后握着林风年的手腕,慢慢的抬起他的双手,须臾之后将他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林风年第一次触碰初漓的脸颊。 林风年那双粗糙干裂的手覆在初漓的脸上,开始一寸一寸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眉眼。 他的记忆里还是初漓十二岁时的样子,一晃过了八年,还不知道如今是何模样。 但是肯定不会差哪去,林风年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情,在心里默默的想到,毕竟阿漓小时候就是个小美人坯子。 可当他将初漓的眉眼整个摸了一遍之后脸上的神情突凝滞了片刻。 他微微侧仰着头,像是要再确认什么似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又摸了一遍。 怎么可能?! 一个人的骨相就在那里,即使他是个半路瞎子,也能摸的出来如今这张脸的骨相跟十二岁的初漓的骨相是不同的。 那不是简单年岁大了,骨相长开了可以解释的。 “阿漓”林风年嘴唇颤抖着,然后不可思议的问道,“你的脸怎么会?” 林风年的双手感受到初漓微扬的嘴角,随后便听到她轻松了说道,“老头,是不是吓了一跳?” “本来担心吓着你,想着就不告诉你了,谁知道现在不说也不行了。” “师父,你不用担心我在京城会被认出来,”初漓紧紧握着林风年的手,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对他说道,“沈初漓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京城,她已经死了,四年前就已经死了” 林风年觉得自己耳朵里开始嗡嗡的响,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只剩初漓那句‘四年前就已经死了’的话在他脑子里不断重复着。 他张了张嘴想要问初漓,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连容貌都彻底变了,可是嘴唇上下颤动着尝试了几次,林风年最终却是一个字都没办法问出口。 他是江湖人,行走江湖的人中有一种人的易容之术可以逼真到以假乱真的程度,更无性命之忧。 可再能以假乱真它到底也是假的,但阿漓这张脸却是实打实的真的 换脸行走江湖那么多年的林风年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从来没有见过实证。 “哎呀,老头,干嘛这副表情嘛,你不觉得我现在的容貌比之前的还要好看吗?”初漓就像小时候跟他耍赖时那样问他,“说起来我这经历也是世间少有对?等以后老了,我还可以跟我的子孙后代们炫耀炫耀,他们家老祖宗我可是有过两张脸的人。” 说完便对着林风年呵呵呵的轻笑了起来。 “痛吗?”林风年问道。 简简单单,轻飘飘的两个字,就这么突然像一记重锤捶到了初漓的心里,她的笑声戛然而止,眼泪瞬间蓄满整个眼眶。 她努力睁大眼睛,最后干脆直接仰头看向天空,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片刻之后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努力的保持着平静,然后就像小时候不想练功时,跟林风年撒娇时的语气对他说道,“嗯,好痛啊。” “不过江伯给我用了很好很好的药,是言诺去帮我找的,”初漓紧接着便说道,“师父,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江伯?他医术很厉害的,嗯,还是个性格很有趣的老头。” 说着便看看林风年如今的模样,然后调侃他,“啊,你现在看起来比江伯还老头,你们两个一定能聊到一起去。” “还有逍遥谷,我跟你说” 初漓开始叽叽喳喳不停的跟林风年讲着江伯、石言诺还有逍遥谷,讲到有趣的地方两人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第240章 事情有点儿蹊跷 白逸明侧头看了眼看着初漓和林风年两人默默出神的云璟,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胳膊,等云璟转过头看向他的时候,又冲着初漓他们的位置指了指,无声的问了句‘还过去吗?’。 云璟顿了下,然后转身便离开了,白逸明见状赶紧踮着脚尖跟了上去。 等远离了客院,白逸明便问云璟,“不是说西北那边有消息传进京城吗?诶,你说会不会是跟北夏有关的啊?” 云璟听到白逸明这话,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看向白逸明。 “怎么了?”白逸明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有西北的消息进京?”云璟眼神微眯。 “嘁,小看你兄弟我了不是,”白逸明也不惧云璟那打量他的眼神,直言不讳的说道,“我偷听了我爹跟我大哥的谈话了。” 云璟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老去偷听白大人跟你大哥的谈话?被他抓到你就惨了。” “那也得他先抓到我才行啊。”白逸明一脸无惧的样子。 然后又无奈的对云璟说道,“以前呢,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在你在金吾卫,身份又太敏感,我这百事通也不能浪得虚名你说是? 所以坑不了兄弟,那就只能偶尔坑坑爹了。但是我保证啊,凡是进了我的耳朵里的,就绝对不会从我嘴巴里出去。” 云璟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这么多年兄弟,白逸明怎么可能看不明白云璟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于是抬手拍拍云璟的胸膛,“咱俩谁跟谁啊,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跟你说那不就是跟我自己说吗?” “行,你开心就好。”云璟随意的说道。 “诶,你说我刚刚的猜测是不是真的?西北那边真的有动静了?”白逸明整张脸都快要凑到云璟脸上了,小声的问他。 云璟一脸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不确定。从西北回来的人直接进了宫,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直接进了宫? 白逸明一听到这,跟云璟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没有得到证实的事情两人也不能多说,白逸明幽幽的叹了口气后说道,“不过刚刚阿漓说的,有一点我挺赞同的。 若最后稳住北夏局面的是那三王子拓拔羽,以咱们大梁现在的情况,一旦发生战争,那必是一场浩劫。到头来,苦的还是这万千百姓啊。” 听到白逸明的话,云璟的眼底的神色也变的更深了。 说到底,还是当今圣上不太给力啊,所以才导致大梁国力日渐衰落。 两人沉默半晌,云璟抬头看看天色,便催白逸明早点儿回去。 “我这才刚来多久你就急着赶我走啊,对了,我这发现了一点儿比较有趣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啊?” 白逸明突然对云璟说道。 “想听的话就得留我在你府上用膳,怎么样?” 云璟给了白逸明一个白眼,没有理会他,转身便继续往前走去。 “诶,真的!我保证你会感兴趣的!”白逸明赶紧追了上去。 云璟还是没有搭腔,反正不用他说什么,白逸明自己就会耐不住性子主动跟他讲了。 果然,白逸明跟在云璟身边也不管他到底听没听的进去自己说的话,自顾自的就往下讲道,“诶,你知道吗?我发现纪小郡王最近跟三皇子还有护国将军府来往的颇有些密切诶。” 刚说完这一句,走在他身旁的云璟突然就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他,然后眼神示意他继续讲。 “啊?哦,”白逸明接到云璟的眼神示意,虽然郁闷他连嘴都懒的张,但是谁叫他脾气好呢,于是便接着把自己发现的事情跟云璟讲了讲。 说完便一脸神秘的瞅着云璟,“你说是不是有点儿不正常?纪王府一向跟各位皇子都保持着距离,生怕被拉到各位皇子的纷争当中去被迫站队。以前碰到各位皇子赶紧躲清净都来不及呢,最近这是怎么了? 还有护国将军府,虽然纪小郡王娶了长公主的小女儿,女婿登门拜访也无可厚非,但是最近去的是不是也太频繁了点儿啊。 我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就是不知这妖从何而来,又去向何处了~” 白逸明摸着自己的下巴,微微低头自顾自的分析道,觉得自己分析的太有道理了,正要问云璟是不是也这么觉得时,一抬头便看到云璟一脸深思的模样。 “你也觉得事情有点儿蹊跷?”白逸明顿时有种知他者云璟也的感觉,兴奋的盯着云璟。 云璟回过神看了看白逸明神采奕奕的眼眸,想了想后对他说道,“纪小郡王曾派人去金吾卫请过我。” “啊?”白逸明一听,两只耳朵瞬间支棱了起来,“怎么回事?他派人去金吾卫找你干嘛?” 云璟摇了摇头,“只说因为上次王妃误会阿漓的事情再加上还有小王孙喜欢阿漓,若是阿漓不方便去纪王府,让王妃带着小王孙来成国公府也可。” 白逸明听到这里,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然后不可思议的说道,“他这是突然发什么癫?” 云璟脸色也变得深沉了起来。 “你答应了?”白逸明问道。 “没有,找了个借口推掉了。”云璟回道。 白逸明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肃然了起来。 “在这京城里,再小心都不为过,既然发现了反常的地方,派人多盯着些便是了。”云璟想了想对白逸明说道。 说到这里看白逸明跃跃欲试的表情,云璟又多叮嘱了他一句,以防他飘起来,反过来被别人盯上了,“逸明,他们身份都敏感,让你的人只远远的盯着便好,千万不要冒险去查他们,小心惹祸上身。” “这个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就好了,这活,我的人干起来太顺手了。”白逸明跟云璟拍着胸脯保证道。 若是没有慈光寺里纪小郡王想让他的王妃给阿漓下帖子那事,他或许不会神经这么敏感。 成国公府与纪王府本就来往不多,如今纪小郡王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邀,不管他的目的是阿漓本人还是明面上阿漓身后的成国公府,这都不得不让他心里开始有所防备起来。 第241章 又一年生辰 天气变的越来越暖和,草长莺飞,初漓觉得她要是再不带玄影出去撒撒欢儿,它就要把自己的马棚给掀了顶了。 三月初六这日,初漓用过早膳后便将玄影牵了出来,准备去城外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好好遛遛玄影。 石言诺见状也非要跟着一起去。 初漓没有拒绝,连带着也把狗蛋一起带上了,临出府前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石言诺跟云容挤眉弄眼的样子。 等他们三人出了府,云容才放松了下来,然后就对今日休沐在家的大哥说道,“咱们也准备起来?大哥你放心,我跟石言诺说了,让他拉着阿漓妹妹在外面多待待,府里布置好之前绝对不会让她提前回来的。” 正说着,陈伯带着下人过来,向二公子云容请示下人手里的那些东西要挂在何处。 云璟顺着陈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落在下人怀抱着的花花绿绿的东西,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一言难尽的看向云容, “这就是你说的好好布置?” 云容在他大哥和那些花花绿绿的拉花之间来回扫视了一番,然后不解的问道,“大哥,怎么了?这些东西不好看吗?这可是我专门问了好多人的,他们都说这是最近京城里姑娘家最喜欢的东西。 将它们在房间里,院子里,这样一扯一挂,别提多好看了。” “阿漓不喜欢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云璟对云容说道。 “那是以前没有啊,”云容不以为意,“哪有姑娘不喜欢漂亮东西的啊。” “你确定这些挂起来好看?”云璟指了指下人怀里的东西问云容。 他开始怀疑起云容平日里的审美了。 “它现在这样一团团的,看起来当然不好看,等把它挂好了你再看,肯定好看。”云容说的相当自信,他可是亲眼看过人家挂起来的样子呢,怎么可能会不好看。 一旁的陈伯抿着嘴憋着笑,得到二公子肯定的回答后便带着下人去了芷萝轩,将二公子这精挑细选的拉花给阿漓姑娘的院子装扮好。 云璟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府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就让他们趁着今日阿漓的生辰,好好的开心开心。 是的,今日三月初六,惊蛰之日,也是阿漓的生辰。 本来还想着要找一个什么借口将阿漓支出去,没想到她今日正好要去遛玄影,便也省的他们绞尽脑汁去想了。 云璟看没自己什么事了,想了想便转身去了客院,准备去看看林风年。 “前辈,”云璟到了客院,看到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林风年,便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 林风年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世子。” 云璟如今已经能够平静的听林风年称呼他‘世子’了,刚开始他跟林风年说过很多次,林风年是阿漓的师父,他又是阿漓的义兄,那他在林风年面前也就是个晚辈,让林风年直接称呼他名字便可。 可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想刻意的跟他拉开距离,依然还是‘世子,世子’的叫。 云璟也只能就这么听着。 “世子怎么来客院了?”林风年问道,“阿漓他们出去了?” 他是知道今日云二公子的安排的,没办法,二公子为了让他在适当的时候予以配合,早几天就在他耳朵边叨叨。 云璟点点头,“嗯,出去了。” “嘿,这下子心里舒坦了,”林风年轻笑着这么说了一句,“她啊,最喜欢无拘无束的乱跑了。” 说完像是想到了过往,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阿漓有跟你讲过我是怎么成她师父的吗?”林风年突然问云璟。 云璟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回道,“没有,她很少提以前的事情。” 林风年听后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以前的事能让她提起来开心的,并不多。” “世子,你了解阿漓吗?” 云璟被林风年这一问,问的怔愣在了那里。 片刻后云璟便听到林风年像是回忆般的跟他说道,“我们林家,以前在江湖中也算是颇有名望的,只是谁也没想到,就因为一本内容并不完整的独门剑法,一夕之间惨遭灭门之祸 我拼尽全力逃了出来,却也身受重伤,冰天雪地里昏倒在山林中。阿漓就是那个时候遇到我的,她那个时候才五岁,小小的一只,带着她的贴身丫鬟将我弄回了她在山脚下的庄子里。 等我醒了以后,能看的出来照顾她的嬷嬷眼中对我的戒备。可是那个时候我无处可去,只能厚着脸皮借着阿漓的同情心,赖在了庄子里。 一开始我也只以为她应当不过是京城里哪家富户不受宠的小姐,谁知不受宠是真的,但却不是哪家富户家的小姐,而是护国将军府的。 本来以为到了年关她便会被接回去过年,我也打算到时候实在不行那就拖着还没好的伤离开。 没想到,她并没有被接回去,我也就那么顺势的留在了庄子。 小丫头那个时候是真的又聪明伶俐又长得可爱,她有个好朋友叫宋熙,偶尔会来庄子找她玩,知道宋熙家人给他请了武师傅时,阿漓脸上又是羡慕又是落寞。 反正我也是养伤,干脆就开始教她学武了。 我本随意一提,但她却当了真,小小的人儿磕了头,敬了茶,正经的拜我为了师,还一直嚷嚷着以后要给我养老~” 林风年说到这里,嘴角上扬,看的出来心情很愉悦。 只是片刻后,上扬的嘴角便垂了下来, “我有时候想想,若阿漓真的一辈子就那么生活在庄子里也没什么,习惯后她也能让自己过的很开心,毕竟那个时候她还有嬷嬷、苏叶和我。 十岁的时候她那整整五年连面都没露一面的爹娘突然就要将她接回将军府去了,所有人都感到非常的高兴,包括阿漓。 是啊,她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想自己的爹娘?怎么会不渴望至亲之人的关心和爱护?” “她满怀着憧憬回了将军府,可结果” “她被送进了宫,做了什么狗屁公主的伴读,没过多久,就连她当做姐姐陪她长大的苏叶也没了” 第242章 是,我喜欢她 “我曾想着要不干脆我就一直留在庄子里,陪着她,至少在她每月出宫那一日还能有个地方去,有个人碰陪。谁知道老天啊,有的时候就是喜欢作弄人 她快要过十二岁生辰的时候,我偶然间得知当年灭我林家满门到底是何人所为。灭门之仇啊,我岂能不报? 所以我连她十二岁的生辰都没陪她就走了。 她明明不想让我走,可是在听我说那是我必须要做的事之后,还是忍着心中的不舍让我走了,只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早点儿回来,她还要给我养老送终的。” 林风年好像又看到了十二岁跟他挥手告别的那个小阿漓。 “我不该冒进的。我寻到了铸剑山庄,却发现以我当时的功力,报仇?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我练了我林家那本并不完整的剑法,仇是报了,却也终于明白为何我林家有这么厉害的剑法,直到招来灭门之祸都无人去练。 因为所练之人最后轻则是我如今这副模样,重则筋脉爆裂而亡 想想都可笑啊,他铸剑山庄竟然就为了这么一本不完整的剑法,灭了我林家满门,而我为了报仇,又遭这剑法反噬 我回到京城时,离阿漓去北夏刚刚过去两个月,两个月啊,我那个时候就在想,若是我没冒进,没练那狗屁剑法,没报那仇,是不是我回来的时候阿漓就还在? 是不是我就能带她离开? 大不了就跟着我这个师父亡命天涯,闯荡江湖嘛,总好过爹不疼娘不爱的将她嫁去那北夏” “她不会跟您走的。”云璟蓦然说道。 林风年听到云璟这话,深深叹息一声,“是啊,即使那个时候我回来了,她也不会跟我走的 阿漓啊,从小就是个特别重感情的人,只要她还把你当她的家人,她就会对你掏肝掏肺的。 爹不疼娘不爱又怎样,她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是不变的事实,她是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只要上头一句话,该不该她承担的,她都要担着。没办法,谁叫她投生在了长公主的肚皮里?一句‘不孝不悌’就能毁了阿漓这一生。” “前辈跟我说这些的用意是?”云璟忽然问道,他不傻,不会觉得林风年只是单纯给他讲个故事,让他随意听听。 林风年顿了下,灰白的的双眼里一片死寂,空洞虚无的看向云璟,“你们这些勋贵世家皇亲国戚,从出生就背负家族的枷锁,曾经的阿漓是,如今的你也是。阿漓如今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终于摆脱了困在她身上的那些枷锁,世子你忍心让她再背负上?” 云璟眼眸忽的一紧,“前辈为何会这样想?” “你喜欢阿漓。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林风年直言不讳的说道,语气里的肯定不容置喙。 云璟的心跳突然就停了一下。 重新跳起时,那‘砰砰砰’的声音似乎下一刻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 沉默,萦绕在两人之间 半晌后,云璟坚定的声音响起,“是,我喜欢她。” 林风年听到云璟就这么承认后,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其实更希望他否认。 “若你是普通人,哪怕是乡野村夫,今天这话我都不会提一个字,可你不是。你是这成国公府的世子,是未来的国公爷,你身上担着整个成国公府的兴衰荣辱。世子,我能问你一句,阿漓在你心里,位列几何?” “是不是在你成国公府的那些荣辱面前,阿漓也是可以随时被舍弃的那一个?” “世子,世事难两全,没有对错,只是人毕竟是人,他没有三头六臂” “前辈” “世子,”林风年打断了云璟的话,“阿漓她太苦了,我希望她以后的生活,每一天都能轻轻松松的,快快乐乐的,为她自己而活。” —— —— 云璟离开客院后就直接去了芷萝轩,进了院子便看到指挥着下人忙里忙外的云容。 他站在那里没有出声,直到云容转过头看到好像在发呆的他后,出声唤他,“大哥,你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干什么?要不要过来帮忙?” 云璟回过神,定定的看了眼云容,随口回道,“你安排就好。” 说完便走向一旁的亭子,坐在石凳上看着他们忙活。 云容看到如此悠闲的大哥,无奈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他这是为谁在忙活啊,他大哥是怎么做到如此心安理得的看着他忙的? 云璟坐在亭子里看着时不时来请示云容该怎么做的下人,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各处的事情,看着一旁的陈伯在听到云容的安排后也不住点头的模样,云璟的嘴角突然就微微上翘了起来。 成国公府的世子自然要承担成国公府的荣辱兴衰,可世子又不一定非得是他。 云璟看着现在做事有模有样的云容,一个想法在他心里渐渐扎了根,冒出了头。 —— —— 在城外肆意畅快的带着玄影跑了跑后,初漓觉得自己的心情也犹如现在的季节,充满着明媚、阳光。 她抬头看看太阳的位置,唤了声石言诺和狗蛋,石言诺便轻踢马腹,带着狗带走到她身旁,“阿姐,怎么了?” “走,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初漓回道。 “啊?”石言诺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好。” 三人骑着马,快到城门的时候下了马,牵着缰绳。等过了城门,初漓他们刚翻身上马,石言诺忽然跟她商量道, “阿姐,狗蛋虽然人在京城,但是他好多好玩的地方都没去过呢,正好咱们今天出来了,不如就带着他好好的逛一逛啊,你说是不是啊狗蛋?” 石言诺说完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坐在他身后的狗蛋,一边向后扭头看向他,不断的给他使眼色。 “啊?,啊,对,我没见过那些好玩的” 狗蛋接收到石言诺给他的眼神信号,连忙回道,只是那话说到最后声音低的初漓都差点儿听不到。 狗蛋是心虚,所以说话的声音才越来越小,但是看在初漓眼里,那就是心中渴望,但是他本身不好意思的表现。 “我出门的时候跟云二哥说了,咱们会在外面玩久一点!”石言诺直接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初漓听到给府里报了备,那就多玩会儿也无妨,于是便点点头,“那行,走。” 呼~ 石言诺和狗蛋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云二哥布置的怎么样了,希望他动作快点儿,要不然他们可没有别的借口能让阿姐在外面多逗留会儿了。 第243章 很满意 石言诺以狗蛋没见过这个,没玩过那个为由,拉着初漓在外面晃悠了很久,直到觉得再这么下去肯定穿帮才作罢。 三人回到成国公府,跟云璟云容打过招呼后,初漓便准备回芷萝轩去。刚抬脚准备走就被云容叫住了。 “林前辈今日跟大哥聊天聊的有些不痛快,阿漓妹妹,你要不要现在过去看看他老人家?” 初漓听到云容的话,疑惑的看向一旁的云璟。 突然被点到的云璟轻睨了一眼云容,看初漓疑惑的看着他,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前辈他好像有点儿不待见我。” 初漓听到云璟这话,眼睛瞬间瞪大老大,为什么她觉得这话里有那么一点儿委屈在里面啊。 “怎么会,师父他没有不待见你,师父他对京城里的勋贵世家都有那么一点不喜,不是针对你。”初漓尴尬的呵呵笑了两下,对云璟解释道。 没等他再说什么,跟他和云容挥挥手就立刻转身准备去看师父去。 初漓一到客院便看到她师父正坐在亭子里发呆。 虽然因为林风年的眼睛她其实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发呆,但是既然他连姿势都没动,初漓就自动认为林风年就是在发呆。 “师父。”初漓走上前唤了林风年一声。 “回来了?”林风年听到初漓的声音笑着问她,“跑痛快了?” “嗯!”初漓点点头,“自从来了京城,玄影都好久没有跑这么痛快了。” 说完便抬眼仔细看了看林风年脸上的表情,发现也没有不同寻常的地方,但是既然他们现在还要住在这成国公府,大家还是要和睦相处的。 于是初漓便对林风年说道,“师父,今日云大哥来找你聊天了?” 林风年听到初漓的话后眉毛微挑,将脸侧向初漓的方向,“他跟你说的?” “啊,不是,云二哥跟我说的,”初漓一点也没有要替云容隐瞒的意思,直接将他交代了出去。 “嗯,是聊了会儿。”林风年淡淡的说道。 “师父,云大哥他不是您认为的那种勋贵世家的纨绔子弟,”初漓跟他打着商量说道,“他以后若是再找您聊天啥的,您能不给人家脸色看吗?” “我?给他一成国公府世子脸色看?”林风年听到初漓的话后,不可思议的问道,“他自己跟你说的?” “哦,那倒不是,”初漓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林风年想了想,然后问初漓,“咱们什么时候回你说的那个逍遥谷啊?还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在这高门大户里过日子的。我在这待的,骨头都要酥了” “等过几日薛郎中来帮您再看看,若他说可以了,咱们就启程回逍遥谷。您这身体也不能急赶路,咱们就慢慢悠悠的走。”初漓跟林风年说着她的打算。 听到初漓的话,确定了他们确实是要回逍遥谷,林风年就放心了,于是便对初漓说道,“成,看在咱们也在这待不久的份儿上,他下次若是再找我聊天,我就耐着性子多听听。” —— —— 在客院待了没多久,石言诺便找过来说要用晚膳了,然后便催着初漓和林风年起身。 等初漓要往饭厅的方向拐的时候,石言诺连忙出声叫住了她。 “阿姐,今日不在饭厅用膳,在芷萝轩。”说完便扶着林风年率先朝着芷萝轩的方向走去。 初漓站在那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会心一笑便跟了上去。 等他们三人走到芷萝轩的院门口,石言诺和初漓看着满院子的花花绿绿,瞬间愣在了原地,瞠目结舌。 林风年看不到,只是感到扶着自己石言诺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等了一下见人还没有反应,正想开口问怎么了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里几个人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云容开口说话的声音。 “哈,哈哈,”云容看着石言诺和初漓脸上的神情,尴尬的笑了两声,紧接着便看着初漓跟她解释道,“那什么,其实看起来还是很好看的,对?” 初漓抿着嘴努力的忍着笑,倒是一旁的石言诺,从刚开始看到这挂满了院子,不知为何物的花花绿绿的东西时的震惊中回过神,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云容, “云二哥,这,这就是你说的,漂亮的装扮?” “额,”云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们解释,他当初买这些拉花的时候,真的是看到别人挂起来很好看才买的。 而且他绝对能保证,卖家挂起来的样子真的非常好看! 就是不知道为何他买回来自己挂上,却成了眼前这般样子 云容不知道的是,人家卖家挂起来的,也不是除了红色就是绿色啊~ “其实多看几眼还是觉得很好看的,对?”云容说完便用无比期待的眼神看向初漓。 “咳咳,”初漓清了清嗓子,努力将嘴角的笑意压平,然后一本正经的对云容说道,“嗯,仔细看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阿姐~”石言诺不可置信的看向初漓,“你眼光啥时候变得” 这么让人一言难尽 初漓抬手轻敲了一下石言诺的额头,院子布置成什么样子她并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是大家对她的这份心。 随后便笑着对众人说道,“那,咱们就进去,不要一直站在这院门口了。” 于是众人便移步到了里面的饭桌前。 初漓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再抬头看看连屋子里都被装饰了的模样,转头看向云璟和云容。 点子是云容出的,这个时候当然也得他站出来跟初漓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阿漓妹妹,你没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初漓点点头。 “这是你在咱们府里过的第一个生辰,二哥呢就想着给你过一个别开生面又记忆深刻的生辰,怎么样?你还满意吗?” 初漓看着满屋子哄小女孩的装饰,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终绽放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嗯,很满意。” 第244章 不如靠自己 谁知,更让初漓没想到的是,等用过膳,云容提议去院子里的亭子里略坐一会儿时,初漓刚走出门便看到站了一院子的下人。 她扭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云璟,云璟对云容点了点头。 只见云容举起两只手‘啪啪’拍了两下,站在院子里的下人便齐声恭贺初漓生辰快乐,话音刚落,廊檐,通向亭子的小路两旁竟然还齐唰唰的亮起了花灯。 云容又拍了两下手,院子里和花灯旁的下人便齐声告退。 他看到初漓诧异地看着他时,云容顿时有些嘚瑟起来,“阿漓妹妹,怎么样,这次是真的好看?” 还没等初漓开口说什么,一旁的石言诺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表扬云容了,“云二哥,这次是真的好看!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同样式的花灯啊?!” 说完便上前一个一个的开始看起来。 初漓看着这满院一盏盏的花灯发出的光,穿过夜色照进她的内心,照亮了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转过头看向云容,无比真诚的对他说道,“二哥,谢谢你,真的” 云容听到初漓这么郑重的感谢,立刻又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哎呀,谁叫咱们是一家人呢,不用谢~” “哦,对了,送你的生辰礼物我让福宝提前放到你卧房,等咱们赏完这花灯,你就可以回去拆你的生辰礼物了~” 说完便招呼着大家都去赏花灯。 即使眼睛看不到的林风年,身旁也跟着狗蛋和石言诺,叽叽喳喳地给他描述着花灯的模样,看着脸上都是喜悦的几人,走在他们后面的初漓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意。 初漓正要抬脚去追上前面几人,便被跟在她身后的云璟唤住了,“阿漓。” “嗯?”初漓回头疑惑的看向云璟。 只见他突然将握成拳头的右手伸到自己眼前,手心向上,还没等她开口问便伸开了拳头。 云璟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枚玉佩。 初漓定定的看了看,然后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云璟,“大哥,这是?” “生辰礼物。”云璟回道。 “可是,云二哥不是说礼物都送我卧房里去了吗?” “这是另外一份,”云璟说着便用空着的左手握住初漓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到两人中间,然后反手将手心里的玉佩放到了初漓的手心里。 初漓微微用力,想要将手腕从云璟的手里挣脱出来,但是他很狡猾,握住的是初漓不能怎么用力的左手,所以那块玉佩最终还是躺在了初漓的手心里。 “大哥”初漓抬头去看云璟,却被他眼中的别样的情愫弄的心头一颤。 下一瞬便立刻将头侧到了一边,不再去看他的眼睛。 云璟看到初漓这闪避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嗯,知道躲开不看他了,看来是懂他的意思了。 嗯,知道躲他就好,总比一直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玉佩,阿漓,你先帮我收着。”云璟委婉的对初漓说道。 “可是,大哥,这”初漓听到云璟的话,更急着要把手里的玉佩还给云璟了。 云璟伸手握住她的手肘,阻止了她往前伸的动作。 “阿漓,从我找到你你就一直唤我‘云大哥’,”云璟说着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重新叫我大哥的吗?” 初漓听到云璟的话愣了一下,她好像还真的没有怎么去注意自己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将对云璟的称呼从‘云大哥’换回到了‘大哥’的。 但她知道,肯定是寻回了师父之后。 虽然只是少了一个姓氏,他们都知道这其中对初漓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大哥’,是那个在罗崖村初漓把他当家人的称呼,而‘云大哥’,却是让人一听便觉得客气又疏离的称呼。 初漓回头看了看在他们不远处嬉笑着说闹着的几人,嘴角也抑制不住的上扬,片刻后她回过头看向云璟,“大哥,对不起,之前在逍遥谷的时候对你说了那些不好的话。你先听我说,”初漓示意云璟先听她讲,“我以前可能活的有点儿拧巴,所以才在明知道你没有任何错的情况下,还是对你说了那些不好的话,挺伤人的,对?” “以前我太看重最后的那个结果了,只看到了自己这个被选择的失望和难过,却没有看到做出选择的那个人的无奈” “但是现在我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我一定要做那个被选择的?我曾经一度觉得自己好像差了那么点儿运气。可是现在看来,我运气还是不错的,对? 大哥,我不否认,因为找到了师父,所以我才解开了心结。但是,那个心结并不仅仅是靠师父解开的。 你,江伯,还有言诺,还有曾经救过我的那些人,是你们一点点的解开了困在我心里的枷锁。” 初漓看着亭子里的几人对云璟说道,“你看他们笑的多开心啊,我想让他们以后每天都可以这么肆意的笑。” 她回过头看向云璟,“所以,等过几日薛郎中看过师父的情况,我们就要回逍遥谷了。” “若是大哥你偶尔觉得在这京城里的生活累了,可以去逍遥谷住上一段时间,反正你也知道逍遥谷的入口。” “不是说逍遥谷外的人,不会永远都能找得到它的入口吗?”云璟突然这么问道。 初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想了想,然后对云璟说道,“啊,我忘了这个,不过也没关系啊,你可以在崖底留下讯息,言诺会经常出谷帮江伯采药,他看到了就会知道你来了,到时候让言诺带你进谷。” 初漓说完还觉得自己这个主意还挺好的,自己微微点了点头给自己肯定了一番。 云璟盯着初漓看了一会儿,直到初漓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时,才开口说道,“可是我觉得靠言诺还不如靠我自己。” “靠你自己?什么意思?”初漓茫然的问道。 云璟看到云容他们正朝着他和初漓挥手让他们赶紧过去,于是对着初漓莞尔一笑,“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完便越过初漓,向亭子那里走去。 听的一头雾水的初漓转身看着云璟的背影,来不及去思索他话里的意思,便看到冲着她招手的石言诺。 于是抛开脑中的疑惑,快步走了过去。 第245章 你真的是我大哥? 初漓生辰过后第三日,便请了回春堂的薛郎中到府中来查看一下林风年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这两个月,薛郎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成国公府一趟,流程已经相当熟悉了。所以今日到了之后也没多问什么,拿出脉枕后便开始给林风年诊脉。 片刻之后紧闭着的双眼张开,眉头舒展,摸了两下自己的胡子后对林风年说道,“看来是有好好的遵医嘱。” 所以恢复的情况比他第一次来看诊时好了很多,他们行医之人最喜欢遇到的便是这种愿意听郎中话的病人。 “天天几个人看着我,想不遵医嘱都不成啊~”林风年开玩笑的回道。 “薛郎中,我师父现在的状况怎么样?”初漓见薛郎中收起脉枕,便赶紧问道,“能赶路吗?” 薛郎中沉吟不语了一会儿,想了片刻后便对初漓说道,“姑娘师父的身体当然是修养的时间越长越好,不过若是现在赶路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是路上也要精心照顾着,该吃的药不能断了。” “是每日还要熬汤药吗?”初漓问道。 薛郎中摇了摇头,“路上熬药不方便,老朽可以将姑娘师父现在每日所吃的药制作成药丸。” “真的?” “真的。” 初漓听到薛郎中这话心里就有底了,于是连忙对薛郎中道了声谢,然后便拜托薛郎中将师父吃的药制作成药丸,届时她去回春堂取药。 “要做几日的量?”薛郎中问道。 初漓在心里算了算,年初她随云璟回京城快马赶路也用了将近二十天,以师父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们回逍遥谷的路程可能翻个一倍还要再多些。 于是便对薛郎中说道,“两个月的量。还请您给我们准备两个的药量,还有别的您觉得我师父路上可能会用上的药,也烦请您一并给我们备上。” “好,老朽明白了。” 薛郎中接着便写了一张单子递给初漓,初漓一看,上面写着的都是药名和所需的数量。 “七日后姑娘可拿着这张单子去回春堂取药。” “好,多谢您了。” 等送走了薛郎中,初漓重新回到客院的时候,还等在那里的石言诺看到她回来了,立刻起身走到她面前问道,“阿姐,咱们是要回逍遥谷了吗?” 初漓看了看石言诺,又看了看听到石言诺问她的话后竖起耳朵等她回答的师父和狗蛋。 她嘴角微微上扬,片刻后对着他们点点头,“嗯,等去回春堂取了师父路上用的药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石言诺立刻一蹦三尺高,一把抱起身旁的狗蛋原地转着圈,兴奋的说道,“噢~,终于要回去了~” 俗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石言诺在京城里生活的这段时间,是切身诠释了这句话。 京城的繁华与热闹自是逍遥谷没法与之相比的,但是时间久了他便发现,那些繁华与热闹跟他无关,夜深人静之时,他还是会想念逍遥谷的一草一木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味道。 所以在知道不日他们就要启程回逍遥谷,整个人便开心的不得了。 —— —— 云璟当天下值回到府里,还没走到他的松涛苑便被提前等在院子外的云容给拦住了。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云容一看到云璟,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立刻开始跟他说着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薛郎中今日来府里了,走的时候阿漓妹妹让他准备好林前辈的药,足足有两个月的量呢,说是七日之后就可以去取。” 云璟越过云容,一边听着云容说的话,一边进了松涛苑,然后往自己房间走去。 云容见大哥听到他说的话后竟然没什么反应,跟在他身后提高嗓门儿唤了他一声,“大哥~!” 云璟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云容,“我要换衣服,你也要跟进来?” 云容立刻摇了摇头,“哦,那我在门外等着。” 说完便看云璟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云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抬手敲了两下门,“大哥,你快点儿啊。” 然后便在门口来回踱起步来。 直到他准备再次抬手去敲门时,眼前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云璟看了他一眼,随后便转身又回了屋里。 云容连忙跟了进去。 “大哥,我刚刚说的你听进去了没有啊?!阿漓!阿漓他们准备要回走了!”云容看着还能淡定的给自己倒杯茶喝的云璟,恨不得现在立刻拽着他去找阿漓妹妹去。 “嗯,我知道。”云璟淡淡的回道。 “啥意思?”云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云璟,“你知道?” “她当初同意跟我回京城,就是为了找她师父。现在师父找到了自然是想要回去的。” “可是,可是你不是在京城呢吗?!”云容急切的说道。 “她现在也有要顾的人。”云璟说道。 “你说的是林前辈还有言诺他们?”云容问道,随后不等云璟说什么便回道,“全都留在咱们府上就可以了啊,哦,对,好像还有一个江伯,是?派人将他老人家也接进京不就行了。咱们成国公府不至于连这么几个人都养活不起?” 云璟看着云容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样子,无声了笑了下,然后问他,“你凭什么让人家背井离乡千里迢迢的来京城呢?他们也有自己的家。” 云容听到云璟的话后,有些颓然的坐在了云璟的对面。 然后幽幽的对云璟说道,“咱们府里也就从阿漓妹妹和言诺来了以后才有那么点儿热闹的人气,他们要是真的走了府里又要变得冷清了大哥你不觉得陈伯现在看起来都比以前有精神了吗?” 云璟听到云容的话忽然愣了一瞬,原来阿漓他们的到来,已经悄无声息的让他们都有了改变吗? 回过神后的云璟听到云容幽幽的叹息声,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波澜无惊地说道,“你要是觉得冷清了,可以娶个妻子进门,再生几个孩子,到时候这府里就热闹了。” 云容听到他大哥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着跟他本人气质这么不相符的话后,一脸惊恐的看向云璟。 那些催婚又催生的话,不应该是爹娘,亦或者是陈伯他老人家应该说的话吗? 怎么会从他大哥的嘴里说出来?! “你真的是我大哥?!不是被什么附身了的大哥?!” 第246章 军情急报 云璟抬手轻敲了一下云容的额头,“清醒了吗?” 云容揉了揉被敲痛的地方,小声的嘀咕道,“还不都怪你突然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吓着我了” 云璟看着这样的云容,沉默半晌后对他说道,“以后你该多稳重些。” “大哥你是说要我向你学习吗?我觉得不用,现在就正好,反正有大哥你这个世子在,我不用那么稳重,”云容说着便冲着云璟嘿嘿笑了两声,“像白二哥多好,肩上不用扛那么重的责任,活的多自在潇洒~” 云璟听到他这么说,嘴唇上下动了动,有些话还是没有在此刻说出口。 算了,还有时间,不急于这一刻。 想到云容刚刚提到的阿漓他们准备离开的事情,云璟叮嘱云容,“我这几日都要当值,不在府里,你多用心,给阿漓他们准备辆好的马车,要能经得住长途跋涉的,里面布置的舒适些。 还有路上能用的上的东西,你也尽量都给准备上。对了,还有路上用的盘缠,银子银票都备着些。其他的等我想起来再跟你说。 就先这样,我去客院看看林前辈。” 说着便站起身准备出去。 “诶,不是,大哥!你真的就这么让阿漓妹妹走啦?!”云容听到云璟这些安排,连忙站起身也跟着他走了出去,然后便冲着云璟的背影说道, “他们这一走要是从此再也不回来了呢?大哥,到时候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人了。阿漓妹妹也不小了,万一这一回去,那什么江伯,林前辈在给她找个夫婿什么的,我看你怎么办~” 正往外走的云璟脚步顿了一下,云容正得意自己戳中了自家大哥的软肋时,只见云璟回头淡淡地看了云容一眼,说了声,“我自有打算。” 随后便不再理会云容,径直出了松涛苑。 自有打算? “大哥~,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啊?”云容在原地想了想,没有想出来个所以然,于是抬头便冲着已经走远了的云璟喊了这么一句。 回应他的是寂静的空气~ “诶~,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这都是在替谁着急啊~!”云容仰头看天深深的叹了口气。 —— —— 云璟到客院的时候看到初漓也在,于是走上前非常自然的就坐在了初漓身边的那个位置。 “林前辈。” 云璟坐下后跟林风年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对身旁的初漓说道,“正好你在前辈这里,我就不用再去特意找你一趟了。” “嗯?大哥找我有事?”初漓不解的问道。 “今日请了薛郎中?”云璟没有直接解答初漓的疑惑,而是问到今日薛郎中来府中之事。 初漓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嗯。” “已经定了启程的时间?”云璟突然这么问道。 初漓听到后猛然看向他,“大哥你知道啦?” 云璟嘴角微微上翘,眼含笑意的看着初漓,“你又没有背着府里的人请薛郎中,我还能不知道?” “不是不告诉你,只是你今天一天都不在府里,所以我就想着等你下了值回府后,再跟你说的。”初漓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 好歹也是在他府上白吃白喝白住这么长时间,哦,对,还有师父喝的要用的那些珍贵药材,这样算下来他们好像真的花了大哥不少的银子呢,让他以为他们偷偷跑路就不好了。 既然他们都已经和好如初,一切既往不咎了,那她这个义妹花大哥些银子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的,对?初漓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至少不是明天就要启程了今天晚上才告知我,所以,还不算迟。”云璟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初漓一眼。 初漓讪讪一笑,连忙保证道,“那肯定不会。” “我这几日还要当值,你们回去路上要用的东西我安排云容去准备了,你也想想,若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就直接跟云容说。” 初漓点点头,“好。” 大概是听不得初漓和云璟在这里一个叮嘱,另外一个老实附和的样子,到现在为止一句话还没说的林风年咳咳清了清嗓子,然后对云璟说道, “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让世子多费心了,阿漓多了你这么一个大哥,也是她的福气啊,若是以后再多一个跟世子一样对她关爱有加的世子夫人,那就更好了~” 林风年说完便对着云璟的方向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来。 云璟和初漓听到林风年这话,一个面带笑意看向身边的人,一个侧脸看向亭子外的某一个点。 “若真有那一日,晚辈到了逍遥谷,林前辈可不要赶晚辈走才好。”云璟回过头看向林风年说道。 林风年听到云璟这话,在心里哼了一声,然后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逍遥谷又不是我当家作主,自然不会赶世子。就是世子身为成国公府的世子,未来的国公爷,这诸事缠身的,恐难抽出那个时间啊。” “这个还请前辈放心,时间,晚辈肯定是会有的。”云璟笃定的回道。 结果林风年听到云璟这话,竟然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孩子气地‘哼’了一声。 初漓看看师父,又扭头看了看身旁的云璟,难道在她不在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是这么聊天说话的吗? —— —— 七日之后,初漓依约亲自去了趟回春堂取定制的那些药丸。 盘点无误,付了银子后初漓便拎着满满一包裹的药准备回成国公府。 刚坐上马车往前方驶来没多久,便听到前方传来紧凑的‘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马蹄声传来的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急报的声音。 初漓所坐的马车也在听到那急报声后迅速的避到了路边,给传令兵让开道路。 初漓掀开车帘,看着那传令兵从自己眼前经过,径直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等再也看不到传令兵的身影后,便听到周围老百姓纷纷开始议论。 “八百里加急啊,这是出啥事了啊?!” “那人穿着军装呢,是要打仗了吗?” “哎呀 ,可千万不要打仗啊!” 每一个人的语气中都是满满的恐惧和担忧 第247章 急情 初漓回到成国公府,下了马车后问门房的人, “世子回来了吗?” “回姑娘的话,世子还没有回来。” 初漓听后顿了一下,随后便拎着装满药的包裹走了进去。 她先去找了云容,结果云容不在他自己的院子里,他院子里的下人告诉她云容好像去了马厩那边。 于是初漓又去了马厩,到了那里果然看到云容正在跟马夫说着什么,走近跟前才听清楚,原来是要马夫挑选几匹耐力好的马出来。 “阿漓妹妹,你怎么来马厩这里了?”云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看到是阿漓,便问道。 “找我?还是来看玄影?” 玄影自从回了京城就一直在成国公府的马厩里养着,初漓偶尔会来这里跟它说说话,顺便给它洗洗澡。 “我来找你的。”初漓回道。 云容一听是找自己的,跟马夫说了声让他按照自己说的去做后,便跟初漓一起离开了马厩。 边往外走边笑着问她,“阿漓妹妹有何吩咐?只要二哥能办的,一定给你办妥了。” 初漓迟疑了一下,然后问云容,“二哥,大哥说我们离开要用的马车什么的都交给你安排了,我想问问,是不是准备好了” “啊?你想问的是这个啊” 云容一听人顿时有点儿蔫儿了,神情有些恹恹的对初漓说道,“准备好了是准备好了,但是你就这么着急走吗?不再多留一段时间?” “我刚刚去回春堂取药,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传令兵,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急报”初漓看了看云容对他说道,“看那令旗,应当是西北驻军的,我怕时局有变,路上不安全,所以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西北驻军的令旗?”云容听到后惊讶的问道,一时倒也没去注意初漓是怎么分辨出来不同驻军的令旗的。 初漓点点头。 云容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他想了想后对初漓说道,“这样,等大哥晚上下值回来先问问他情况,朝堂之事他毕竟要比咱们知道的多一些。若是大哥觉得可以,你和林前辈他们再启程,可以吗?” 初漓觉得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便回道,“好。” —— —— 哪知这日云璟并没有在往常下值的时间回来。 初漓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开始猜想大哥是不是因为今日那八百里加急的的事情才晚回的。 用晚膳的时候初漓也是心不在焉的,石言诺看她只吃碗里的米饭,往她碗里夹了筷菜,“阿姐,你怎么光吃米饭啊,多吃点菜。” 云容抬头看了眼初漓,然后安慰她,“大哥或许是因为别的事情被耽搁了。” 初漓听后抿着嘴浅浅笑了下,“没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 云璟回到府里,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下人,看到迎面过来的陈伯,还没等他开口便随口吩咐道,“陈伯,不用让人准备晚膳了。” “世子在外用过了?”陈伯问道。 云璟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然后便准备直接回后院去,刚抬脚往后院的方向走,就听到陈伯对他说道,“世子,阿漓姑娘和二公子还在前厅等着你呢。” 云璟听到陈伯这话,转过身看向他,“等我?现在?” “是,用过晚膳后就一直在前厅等着。”陈伯回道。 云璟立刻转身朝着前厅走去。 进了前厅便看到初漓和云容呆呆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两人大概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他刚走到前厅门前便看到他们抬头看过来。 看到云璟回来,初漓和云容立刻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云璟不知道他们为何看起来有些着急,于是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问道,“怎么了?听陈伯说你们一直在等我?有事儿?” “大哥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云容耐不住性子,直接开口问道。 “哦,出现了些突发情况,所以在宫里多留了些时间。”云璟回道。 “是跟今日边关军情有关吗?”初漓突然问道。 云璟听到初漓的话侧头看向她,“你知道?” 初漓点点头,“嗯,我今日去回春堂拿药,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传令兵。大哥,是西北出事了吗?” 初漓问完便定定的看着云璟,云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同样紧盯着他的云容,然后点了点头。 “北夏突然进犯,·西北驻将梁贵川守城不利,已经连吃了三场败仗,向京城发了八百里加急军情急报,请求增兵救援。” 云璟话音刚落,初漓就连忙问道,“增兵?西北驻军可是有十万之多,何以到向朝廷请求增兵到程度?!” “而且西北驻将不是我沈清吗?什么时候换成了梁贵川?” 云璟和云容听到初漓的话后都看向她,前者在犹豫要不要跟她说,后者则是一脸惊讶于初漓竟然知道这么多。 “大哥”初漓看着云璟。 云璟沉默了一会儿后对她说道,“沈大将军在四年前就已经被陛下召回了京城,西北驻将换成了梁贵川。” “可是梁贵川文不成武不就,他怎么能承担的起西北驻将的职责?”初漓不解的问道,“而且西北不是一直都由护国将军府守着吗?从开国至今一直都是如此,怎么就突然” 初漓说到这里突然就没有了声音。 真的是突然吗? 她莫名的就想到了十二岁那年沈清好不容易回了趟京城,她的荷包却掉在了主院,等她回去找荷包时听到她那长公主的娘跟沈清说的话。 是的,那个时候护国将军府在当今陛下眼里已经是一个需要时时掣肘的存在了,四年前才将沈清召回京城,是不是该说他其实还是有那么些幸运的成分在呢。 想到这里,初漓突然讪然一笑,“原来是这。难怪,四年,也足够梁贵川将沈将军辛苦那么多年的打造的西北军弄的千疮百孔了竟然连败三场” 云璟知道初漓真实的身份,自然不惊讶她怎么会懂这些。 但是云容不知啊,他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好像挺了解军中之事的初漓,阿漓妹妹是有什么隐藏属性吗?竟然连这些都知道。 而且她竟然知道梁贵川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人!阿漓妹妹不是没来过京城吗?! 第248章 京城恐已生变 “那现在什么情况?我们是不是要赶紧启程回逍遥谷了?” 沉默半晌后初漓问云璟。 云璟没有立刻回答初漓,逍遥谷虽地处崖底,又是一般人轻易进不得的隐世之所,但是它毕竟离西北边境太近,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这个时候立刻启程回逍遥谷 云璟深深看了两眼初漓,然后对她说道,“再多等两日,朝廷不会对梁将军的请求置之不理。他有多大本事,上面的人比咱们还清楚。 若是不想西北防线被突破,势必会派更合适的人选去西北。到那时你若还是觉得回逍遥谷比在京城合适,再启程也不晚。” 初漓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没办法,回去的时候不是她跟石言诺两个人,怎么样都可以。这一路带着师父还有狗蛋一个孩子,还是要多考虑一下路上的安全情况的。 “云容,”云璟看向一旁正理着脑中疑团的云容。 “啊?”云容抬头看向云璟。 “让你给阿漓他们备的东西,备好了吗?”云璟问道。 云容立刻点点头,“备好了。” “需要搬进马车里的东西提前先搬进去。” “好。” 弄清楚了情况,又看云容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初漓便安了心,让云璟早点儿休息便先回了芷萝轩。 等初漓离开了前厅,云璟揉了揉眼角的鼻梁,随后转身也准备回松涛苑去,脑中还在想着景和帝会派何人去接手如今明显是一个烂摊子的西北,可是想了一圈,满朝武将中,云璟竟然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 曾经有战功的,如今年岁已老;年轻的武人之中多数不但没有上过战场,甚至明显是吃着祖荫的福利站在朝上的。 这么想来,竟然没有比沈清沈大将军更合适的人选了 可是陛下真的会派沈清回西北吗? 不,不会的。 从将沈清召回京城却只给他安了个虚职就能看出陛下对他的忌惮之心,可能比对北夏还要严重的多 可是除了沈清,还能找到别的合适的人选吗? 云璟不由的叹了口气,没想到泱泱大梁,如今竟然找不出一个能堪大用的将领,何其可悲 “大哥,阿漓妹妹以前来过京城吗?”跟在云璟身后的云容快步上前走到他身侧突然问道。 云璟听到他的话后不解的看向他,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怎么会这么问?” “就是刚刚啊,阿漓妹妹说起沈大将军和军中之事感觉很了解的样子,还有梁贵梁将军,阿漓妹妹竟然知道他文不成武不就诶,外面不知情的人一听梁家这老幺,谁不夸上一句青年才俊啊。”云容说道。 当然,怎么样个青年才俊法,知道内里的人也只是撇撇嘴过下耳朵罢了。 云璟自然不能跟他说,阿漓就是当初被陛下封为安定郡主的沈大将军的女儿,于是抬手轻敲了下云容的脑袋,“还是多想些正事比较好。” 说完也不管云容什么反应,径直回了松涛苑。 —— —— 正如云璟之前所想,朝中因派去接手西北战事的人选问题产生了争执。满朝武将竟无一人站出来主动请缨去西北。 有朝臣提到了如今闲赋在家的沈清,只是景和帝一听到沈清这个名字脸色就开始变得讳莫如深起来,等听那位大臣又当着众朝臣的面细数了一下沈清以及沈家历代为守护西北立下的那赫赫战功,景和帝的脸色更是黑的不行。 虽没有当朝呵斥那位大臣,但是过后还是找了个理由降了那位大臣的官职。 众朝臣这才明白,即使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他们这位陛下也不愿意再用沈清了 也是,若是此次沈清再在西北对战北夏的战事中立下汗马功劳,这大梁恐已无人能撼动护国将军府在大梁百姓心中那至高无上的地位了。 历朝历代又有哪位君主能容的下这样的臣子存在呢 三日之后,去西北的人选被确定了下来,竟然是已到古稀之年的郑老将军。 郑老将军确实也立过不少战功,但是郑家曾经驻守的是大梁东南区域,对于西北的情况,虽没到全然不知的地步,但也仅是知些皮毛的程度。 再加上郑老将军如今这年岁,跟去前线送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君令已下,郑老将军也接了圣旨,郑家也只能全力以赴,至少事到临头不要祸及他郑家子孙便好 —— —— 许是因西北战事忧思过重,郑老将军率军前往西北之后的第二日,景和帝突然病到了无法上朝的地步。 景和帝病了,这早朝自然进行不下去了,散朝后走在后面的云璟回头看了眼大殿,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三皇子跟纪王爷隔着众朝臣对望的眼神。 不知为何,云璟心里本能的咯噔了一下,他能肯定两人对望的眼神不一般。纪王爷和三皇子这两个看似不怎么沾边的人,似乎有着旁人不知道的隐情 云璟按下心中的狐疑,跟着众朝臣往外走去。 还没等云璟细想纪王爷和三皇子到底会有什么关联,变故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这天半夜夜深人静之时,成国公府的门房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起。 听到来人说是白府二公子的手下,有刻不容缓的事情需要立即见世子,门房让人稍等片刻便立刻去通知了管事陈伯。 陈伯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便让人先在前厅等着,他去松涛苑请世子过来。 “逸明身边的人?”云璟听到陈伯的回禀,立刻起身穿好衣服便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路上问陈伯什么情况。 陈伯点点头,“是白二公子身边的墨玉,具体什么事情他没说,但是老奴看他神情怕不会是小事” 云璟一听便加快了脚步,陈伯跟在他身侧甚至要小跑着才能跟的上。 若是平时云璟一定会注意到陈伯跟不上他的脚步,但是他一心想着会是什么刻不容缓的事情,白逸明能让墨玉在这半夜三更的时候直接上门来,所以便无暇顾及陈伯了。 云璟到了前厅,等在前厅里的墨玉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来不及跟他请安,直接开口对他说道, “世子,我们家公子让我来给您送口信,紧闭府上大门!京城恐已生变!” 第249章 若有擅闯者,格杀勿论! 云璟这边心里刚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细问,宫城的方向突然发出冲天火光,紧接着便是隐隐约约的厮杀声。 墨玉看着火光的方向心中一惊,回头对云璟急切地说道,“世子,纪王府有异,跟三皇子有勾连,二公子让你务必小心防范,属下要赶回府了!” 墨玉说完双手抱拳转身便准备离开,云璟知道此刻不是多说话的时候,对着墨玉的背影说了声“让逸明小心!”后便看着墨玉直接翻墙出了成国公府。 一旁的陈伯已经被刚刚听到的消息震惊了,再看向远方的火光和传来的厮杀声,心里更是心慌起来。 “陈伯,将府里所有人都叫醒,立刻传护卫长来见我。” “诶,诶!”陈伯听到云璟的吩咐后片刻不敢耽搁,出了前厅后吩咐值夜的下人去将府里主子和下人都叫醒,又叫来一个腿脚利索的小厮去唤护卫长过来。 成国公府是有自己培养的护卫的,尤其是在云璟渐渐接手了整个国公府的事宜之后,更是加强了这方面的配置。 今夜虽不是护卫长值夜,但是能做到护卫长到这个位置,警惕心自然不是平常护卫可与之相比的。 从第一声火光带来的爆裂声传来时,护卫长就已经起了身,站在自己的屋子外查看情况,在听到火光之后随之而来的厮杀声后,他的神经更加紧绷了起来。 被惊起来的其他不用值夜的护卫也纷纷出了屋站在院子里张望,“头儿,这,什么情况?那是宫城的方向?不会是” 虽心中有所想,但是毕竟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便不可置信的看向护卫长。这个时候,护卫长就是这个院子里他们的主心骨。 护卫长没有回答,眼神微眯后看着都已经起来了的护卫,“现在情况不明,但是咱们的职责确是明了的,护好国公府。有还没起来的现在立刻将人叫醒,从现在开始不要睡了,加强府里的护卫”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一个小厮匆匆忙忙的跑进了他们护卫的院子里来。 “护卫长,世子世子命您现在立刻去前厅见他。”小厮一句三喘的说道。 护卫长一听小厮这话便知道,这次事大了 于是转身回头让在场的护卫按照自己刚刚说的去做,随后便立刻朝着前厅的方向赶去。 漫天的火光和越来越清晰的刀剑厮杀声惊醒的不止是府里的护卫。 初漓今夜本就入睡的晚,睡着后却又总睡的不踏实,迷迷蒙蒙见耳边似乎听到了厮杀的声音,初漓一个支棱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顿了下后掀开被子侧身下床,拿起衣架上的衣服穿好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后抬头便看到被火光映红的夜空。 初漓没有让福宝守夜的习惯,这个时候福宝正在自己的下人房里睡的安稳。初漓快步走到福宝的房门前,咚咚咚的敲了几下后便对着里面的福宝说道,“福宝,你赶紧起来穿好衣服,去客院看看我师父,我先去前院。” 初漓说完便准备转身往院子外走去,刚转身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福宝身上的衣服扣子都还没扣好,听见初漓叫她,披在身上就赶紧打开了房门,“小姐,怎么了?!” 福宝这边话音刚落,一抬头便也看到了被映红了的夜空,她微微张大嘴巴,一脸茫然的看向初漓。 “把衣服穿好,”初漓回头看到福宝略有些衣衫不整的样子说道,看到她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后又吩咐她,“你等会儿先去客院,我弄清楚状况会去客院找你们。还有,别乱跑。” “嗯嗯,好,奴婢知道了!”福宝一个劲儿的点头应着。 然后便看到初漓转身飞快的向前院走去。 路上碰上了同样要去前院的云容,两人对视一眼,一个眼神的交流之后没有多说什么,然后便一同去了前院。 两人刚到前院便看到已经被陈伯集中起来的府里的大小管事和身强体壮的下人。 “陈伯,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云容上前便问陈伯,“我大哥呢?” 陈伯指了指前厅,“世子在前厅,有事吩咐护卫长。二公子和阿漓姑娘也进去。你们来的正好,也省的世子再派人去叫你们。” 云容和初漓听到陈伯的话后,跟他微微点了点头便进了前厅。 “大哥~” “二公子,姑娘。”护卫长向云容和初漓抱拳施了一礼,然后便转身对云璟说道,“世子,属下这就下去安排了。” “嗯,去。”云璟回道。 护卫长跟云容和初漓侧身点头后便迅速离开了前厅。 云容他们看着护卫长离开的背影,回过头后面色紧张的看向云璟,“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外面的声音” 云璟脑子里正飞快的运转着,还在想着府里的布置是否还有漏洞,然后再看看宫城那边愈加火红的天空,回过头看向初漓和云容, “事态紧急,我没有太多时间跟你们讲清楚,”说到这里他顿了下讪笑一声,“不,应该说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有一点现在是肯定的,这京城里的天变了,恐怕还跟纪王府和三皇子有关。” 云璟说着便紧紧的看向云容,“云容,等会儿我要出府,府里的所有人的安危就先交给你了,你能跟大哥保证会护好他们吗?” “不是,大哥,你,这个时候你还出府干嘛啊?!”云容一听就急了。 “我除了是成国公府的世子,还是金吾卫中郎将,宫城有变,我职责所在,必须去。”云璟说完抬手拍了拍云容的肩膀,“这府里老的老,小的小,等我出去后就要靠你了。府中的安防我已经安排给了护卫长,他的本事你是知道的,你多听他的便是。 其他的事情,有陈伯,还有阿漓,记住,我回来之前府中大门紧闭,只准出不准进,若有擅闯者,格杀勿论!” 第250章 门外的动静 云容怔怔的看着眼前有些肃杀气息的大哥。 格杀勿论 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们府上好歹是国公府,就算,就算纪王府和三皇子想做什么,他们成国公府又没有牵涉其中,难不成他们还想要硬闯不成? “大哥”云容还想跟他确认什么,但是云璟显然已经没有时间再多说些其他的了。 他侧身看向初漓,两人眼神在半空中对视,初漓抿着嘴,嘴角微微上扬,冲着云璟露出一个淡定沉稳的笑, “大哥放心去,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还有我呢。” 云璟听到初漓的话后眼眸变得幽深,嘴唇上下翕动了半天,最终说了句,“别让自己受伤,等我回来。” 然后便大踏步转身离开。 云容和初漓跟上前,看他接过小厮递过去的缰绳,一个翻身上马,微微扯动缰绳回头看了眼他们,然后便转身打马向大门处走去。 沉重的大门在云璟离开后闷声合上,下人也按照吩咐,连忙从府内将大门连上了三道门拴。 云容看着已经集中在一块儿的府内所有的下人,想想刚刚大哥叮嘱他的话,心中莫名沉重起来。 正如大哥所说,大哥不在,他作为府中的二公子就必须担起保护整个成国公府的重任,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稳住府中所有人的情绪,不至于先自乱了阵脚。 云容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也有些跳的紊乱的心声,然后便看了身旁的陈伯一眼。 陈伯收到指示,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安静!” 底下的嗡嗡声渐息,云容大致扫视了一圈,自然没有错过他们眼中的恐慌。 “京城突发异况,世子身为金吾卫中郎将已经出府去查探情况,从现在开始,府里一切调度皆有我来接管。从现在开始,所有出入府内的门全都上锁,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准出入。 还有,但凡发现任何想要翻墙入院的人,都给我死命的打出去。除了护院之外,等会儿陈伯会将身强体壮之人编列成队,加强府里的巡视。 我就在这前院坐着,有任何情况来这里回禀。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齐声答道。 云容点点头,侧身看向陈伯,“陈伯,就按我说的,先将身强体壮的男人编列成队,在外院加强巡视。还有力气大的婆子,让她们守着内院,去。” “是,二公子。” 云容安排完便招呼初漓转身回了前厅,留陈伯在那安排诸多事宜。 初漓进了前厅后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觉得自己要先去客院看看师父,还有石言诺和狗蛋,也不知道他们此时是先去了客院,还是在云锦阁待着呢。 她正要起身准备回后院,便看到石言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进来,看到初漓在这,连忙唤道, “阿姐,我正找你呢。” “你怎么过来了?”阿漓问他。 “我听见府里有动静,就想着起来看一下,谁知道到了院子里一看,天上怎么变的那么红了啊?还有外面的那些声音到院门口一看到下人都往前院来了,我就把狗蛋送师祖那边去了,师祖不放心,让我来寻你。” 初漓一听石言诺已经去过客院了,连忙问道,“师父那边怎么样?” “阿姐你放心,云大哥安排了护卫在那边,不会有问题的。”石言诺回道。 初漓听到云璟提前做了安排,心里的石头便落了地,然后看了看石言诺,在想是先让他回后院,还是就这么让他待在前院。 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无论发生什么,前院势必是首当其冲的那个地方,危险程度不言而喻。石言诺功夫是不错,但那只是在理论上,真到了跟对方动真刀真枪见血的时候,首先要过的是心里那一关,你得能下得去死手,还不能有任何犹豫 而这些,正是从小生活在逍遥谷那个与世无争的石言诺所缺乏的 初漓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石言诺说道,“言诺,你先回后院,去客院陪着师父他们,有你在我会安心些。” 石言诺瞅了眼初漓,然后又扭头看向一旁的云容,虽然他们没有对他说别的什么,但是他有眼睛,有耳朵,更能感受到现在整个府里不同寻常的紧张的气氛。 而这些,一定跟府外正在发生的事情有关。 他又不聋不瞎的,那漫天的火光,还有那兵戎相见的厮杀声,他又怎么会看不见听不到? 于是他也不去反驳初漓,右手紧紧握着挂在自己腰间的佩剑,往堂屋一边的椅子上一坐,一声不吭。 初漓见他这样,也知道他的倔脾气上来了。 也罢,人不磨不成器。 十五六的少年了,也该有所经历了,就把这次意外当作石言诺自己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坎儿,跨过去了,他以后或许能成为更有担当的人。 时间随着桌上的沙漏一点一点的过去,外面的嘈杂声开始越来越大。 来不及呼喊救命就没了性命的呜咽声 刀剑刺入肉体发出的声音 尸体应声倒地的声音 一群纷乱的马蹄‘哒哒’声由远及近又接着迅速离去的声音 这些声音跟府内安静紧绷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初漓甚至想着,成国公府就这样被安静的遗忘在一旁的角落里也挺好。 黑夜最易滋生不可控的变故,只要熬过这夜晚,等天亮了,这一切是不是就会过去了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成国公府的大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敲响。 每一声都挑动着初漓他们紧绷的神经。 紧接着便听到外面的人粗着嗓子喊道,“开门!快开门!” 早已回到前厅的陈伯回头看了眼云容和初漓,“二公子怎么办?要开门吗?” 开吗? 那肯定是不能开的。 这个时候,谁知道在外面的是人还是鬼啊。 在府里的他们甚至都还没搞清楚京城里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能轻易开门? 云容侧身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书童长风,吩咐他道,“去取把弓箭来。” “是。”长风听后连忙去取弓箭。 云容则站起身,抻了抻衣袖,然后对初漓和石言诺说道,“阿漓妹妹,你们先在这前厅待着,我去看看。” 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没曾想初漓在他起身往外走时便也起身跟了上去。 云容看向她时,初漓对他抿嘴一笑,然后说道,“二哥你忘了大哥走之前说的?我可是跟他说过的,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让你一人前去可不是我的做事原则。” 外面一声急过一声的拍门声提醒着云容,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于是微微点了点头后便走了出去。 第251章 强攻 云容几人出了前厅绕过影壁,看着被敲的咚咚作响的大门云容紧了紧握着的拳头,然后对着门外的敲门的人高声喊道, “门外何人?” 许是拍了这么久的大门,终于听到了里面人的回应,门外的人顿了一下后清了清嗓子,然后便粗声回应道, “属下是城防司统领,可是世子?” 云容顿了一下回道,“找我大哥何事?” “原来是成国公府的二公子,”对方顿了一下后接着说道,“大皇子趁陛下圣体有恙之时意图逼宫篡位。属下在捉拿反贼时看到人翻进了成国公府的院子,还请二公子开下府门给属下行个方便,并且烦请世子出来一下,属下有要事相商。” 云容听到对方这么说,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初漓,见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后便坚定了心中所想,于是大声回道, “统领大人许是看错了,我并没有接到有人夜闯我成国公府的回禀,况且这附近也不是只有我成国公府一家,许是进了别家院子也说不定。” 对方应是没想到这成国公府的二公子会这么直接的就拒绝了他们,想想上头的人给他们下的任务,脸上的神色已经开始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兹事体大,二公子还是开了府门让属下们进去找一找的好,这万一真的遗漏了反贼,事后追究起来,不知成国公府能不能担的起这包庇反贼的罪名。” “呵,统领大人这话说的,你有何证据证明有反贼进了我府上?再说了,本公子又不涉朝堂之事,听听这外面的动静,我可不敢保证开了门后,进了我成国公府的,到底是哪方哪派。” 云容说着便看到初漓对陈伯招招手,然后眼神示意云容继续拖着门外的人,不要让他们轻举妄动。 “姑娘,有何吩咐?”陈伯走到初漓身旁问道。 “陈伯,府里有弓箭手?”初漓问道。 陈伯想都没想便点点头,“有。” “现在立刻召集所有的弓箭手到这里来,对了,叮嘱他们,将箭矢的头上裹上油布,点上火。”初漓连忙叮嘱道。 “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陈伯没有丝毫犹豫,也没多问,更没去想他该不该听初漓的吩咐的问题,直接转身便去做出来交代他的事情去了。 初漓看着陈伯苍老的背影,心口猛的一紧,但随即便将那种不适感压了下去。即使明知道以陈伯年事已高,却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说出让他不用操心的话来,毕竟云璟这个世子不在,成国公基本上就是个摆设,云容又经验不足,调度府中事宜,她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吩咐陈伯来做了 “头儿,看来这成国公府没有要 开门的意思,那咱们是继续等他开门,还是强攻?” 这时门外的那些人中,自称城防司统领的人旁边的一个大汉附在他耳边问道。 见被他称作‘头儿’的男人听到他话后面上思索,眼神中露出凶光,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中的唾液,小声说道,“三皇子那边” 听到他提到三皇子,城防司统领眼神一紧,然后抬起右手,身后的士兵看到后不由的开始往前进了一步。 城防司统领看了眼仍然紧闭的成国公府的大门,然后大声向里面喊道, “云二公子,属下现在没有时间在这跟你耗着,最后再问你一遍,这门,你是开,还是不开!” 于此同时,一门之隔成国公府内,陈伯已经按照初漓的吩咐,将府中所有的弓箭手都调集了过来。 初漓在前门这留下了二十名,其余的将他们分散布置在成国公府的四面院墙周围,给他们下的唯一的命令便是,若有翻墙强入府内的,直接射杀。 云容看到已经就位的弓箭手,还有紧紧握着手中剑的石言诺,他回头看了看初漓,然后便对门外的人回道,“不开。” 城防司统领没想到这成国公府的二公子竟然这么硬气,想到三皇子给他的指令,他大手一挥,“攻!” 他话音刚落,之前就已经将成国公府整个团团围住的士兵便开始向成国公府内攻去。 想要翻墙而入的人刚到墙头便被突然射出来的箭矢射落下来,偶有那漏网之鱼也是两脚刚刚落在院内便被成国公府的护卫给一剑砍杀了。 一轮又一轮的士兵强攻不下后,突然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很多的黑衣人,而这些黑衣人的功夫明显比之前的那些士兵强的太多了。 云容和初漓对视一眼,神情也开始变得更加冷峻了些。 看来这背后之人是下了功夫来搞他们成国公府了,就是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到底是为何。 只是对方不知是太小看成国公府了,还是太低估云璟对府中的防卫了。即使后来有那群黑衣人的加入,府中虽有人员伤亡,但是对方至今还没有人能近的了初漓他们几个主子的身。 府外一直关注着情况的城防司统领心里已经开始焦灼起来。 三皇子叮嘱过,一定要拿下成国公府,如果可以,最好控制住云璟,退一步来说即使没有控制住云璟,也要拿下能掣肘他的成国公府的其他人。 他当时觉得这就是一件费不了多少功夫的事情,还为没有能跟在三皇子身边做更重要的事情而感到遗憾。 哪曾想,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成国公府,竟然久攻不下。 好一个成国公府! 没想到竟然养了那么多功夫了得的护卫。 城防司统领在心里记了云璟一笔。 可是不管他心中如何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赶紧拿下成国公府。于是他转身命令副手,“再攻!” 副手看了一眼城防司统领,他们以为拿下成国公府而已,用不了那么多的兵力,所以来的时候带的人现在已经折损了一大半还多,只是现在再调人过来明显不现实,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带人继续往府内闯。 谁知他刚命人开始新一轮的强攻,同一时间,先是从成国公府内扔出来了好多罐子,罐子落地直接碎了一地,里面的液体也随之流了一地,有的甚至直接喷溅在他们的身上。 然后便是从府里扔出来的火把,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这火把是用来干嘛的,火把落地与地面不断流淌的液体一碰触,哗的一下燃起大火 那些避闪不及的士兵直接被火舌吞没,成国公府外瞬间响起痛苦的尖叫声 第252章 结束 城防司统领眼睁睁的看着那火苗迅速连成一片,让人无法再去靠近成国公府的大门,再加上被烧伤的士兵,城防司统领脸在火光的映射下,看起来有些面目狰狞。 好,好一个成国公府! 城防司统领恨不得牙齿都要被咬碎咽进自己的肚子里。 “这头儿?还攻吗?”属下迟疑的问道。 城防司统领听到后猛的扭头看向他,那属下立刻微微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随后便听到城防司统领恨恨的声音,“攻,给我继续攻!” 属下看着越蹿越高的火苗,心中无奈,却也只好命人继续。 但是成国公府内的人明显不想给他们继续往前攻的机会,还没等他们的人穿过火势上前继续攻时,又一波陶罐从天而降,这次扔的距离离他们更近,有的甚至直接落在了城防司统领的脚边。 要不是他反应迅速,在看到陶罐的第一时间向后退了好几步,看着现在已经被火吞噬的他原来站的地方,似乎都能感觉这火正灼烧着自己的身体一样。 可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城防司统领的反应速度的,来不及后退的人自然成了那火下的亡魂。 第二波装着火油的陶罐扔出去之后,成国公府外形成了一个大约一丈宽的火焰之墙,阻挡了城防司众人的攻势。 眼见着天空已经拂晓,城防司统领在这个时候竟然束手无策了。 属下瞥了眼自己站在自己右前方的城防司统领,觉得大人身上的怒火恐怕是比眼前着火墙还要高,他动了动嘴巴,最终选择了闭嘴。 他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去火上浇油了 城防司统领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开始深刻的怀疑这成国公府是不是事前就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要不然谁家府上会储存上这么多的火油? 若说是成国公府世子未雨绸缪,他是不信的。 城防司统领不知道的是,这次府里存上的这些火油还真的跟这次的叛乱无关,纯属就是上次成国公府的外管事秦安带人来偷袭府上,愈要带走云容他娘萧红的事情发生后,云容灵机一动让人储备上的。 那个时候他觉得论功夫自己可能不太行,但是他可以从别的方面弥补一下。 结果这一弥补,便在这场祸事中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毕竟今晚的事情事发突然,一开始他也没有想起来府上还有火油这种东西,还是初漓看城防司的人一直在围攻,再加上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他们在府内毕竟人员和行动都受限,又有要保护的人,行事难免会多有顾忌。 可府外的那些人就没有这些顾虑了,所以为了节省府内护卫的人力,初漓便想出来用火油的这个法子。 府内一直关注着外面动静的几人竖着耳朵仔细去分辨外面的情况,发现听不清后便派了个人飞到墙头上往外查看。 片刻后护卫飞身下来走到云容面前回禀道,“二公子,外面的人被火墙逼的已经退到一丈之外了。” 初漓他们听到护卫的回禀,再看看天边的拂晓,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阿漓妹妹,你这主意想的不错!” 天快亮了,事情不管是好还是坏,就快要有个结果了 也不知道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初漓看着天边微微露出的晨光,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即使现在外面想要攻进来的人有火墙挡着,但是初漓他们丝毫不敢松懈,毕竟那火油总有燃烧殆尽的时候。 若外面的人趁着这个机会再调派人手过来,到时候局势对他们可就不利了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还能冲的出去吗?除非外面的人也没有了足够的兵力外援,否则的话 想到这里,初漓的眼眸忽然紧缩,不管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就是拼死也要带着师父他们冲出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划过去,墙头上不时还是会出现几个顽强的黑衣人,但是相比之前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有火墙的掩护,偶有几个翻过墙的黑衣人也很快便被护卫射杀了。 等天色大亮之时,外面的火墙已然燃灭,城防司统领看着眼前被烧的焦黑的地面,哼笑两声后便准备让手下的人继续。 结果手刚刚举起来,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嗖’的声音,城防司统领还没反应过来,高举的右手便被箭矢射中了。 他痛苦的‘啊’了一声,待他转过身去想看是何人射出的这箭时,云璟骑着马已经到了他跟前,轻踩马蹬,从马背上凌空飞起,下一刻便飞身落在了城防司统领,同一时间落在城防司统领脖颈上的还有云璟手中的剑。 跟在云璟身后过来的金吾卫的人也同时举起手中的兵器,齐刷刷的指向城防司的那些人。 “缴械不杀。”云璟挟制着身旁的城防司统领,对其余众人说道,眼神中满是冰冷。 看到金吾卫的中郎将此时好端端的站在他们面前,身后甚至还带着人马,城防司统领的副手便知现在的局势恐怕不是他们当初想的那样。 还在犹豫间便又听云璟凌厉的说道,“陛下无恙,三皇子已伏法,你们,还有挣扎的余地吗?” 城防司的人听到云璟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了片刻之后,当其中一个人开始丢下兵器,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须臾,城防司所有的人便跪地伏法了。 “将他绑起来,听候发落。”云璟将手中的城防司统领往前一推,交给金吾卫的人。 “是。” 在看到门外这一丈多宽被烧焦的地面,他眼神微眯,随后便大踏步的往成国公府大门前的台阶上走去。 本来初漓他们听到刚从墙头下来的护卫回禀说,城防司的看起来又要开始攻府了时,正准备迎敌时却突然听到了‘咚咚咚’拍门的声音。 初漓和云容互相对视了一眼,并不敢轻举妄动。 “是我,开门。” 等听到是云璟的声音时,两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这次不等下人去开,云容放下已经拉起弓弦的手,连忙快步跑到大门前,‘吱呀’一声打开沉闷的大门。 “大哥!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第253章 有正经事找她 云璟的视线越过云容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初漓身上,在看到她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对着自己盈盈一笑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收回视线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云容,抬起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的拍了两下,“干的不错。” 云容听到云璟这话,瞬间咧着嘴笑了。 云璟在这次由三皇子联合纪王府和其他人等发动的皇位之争中护驾有功,皇城内外诸多事宜又有很多都需要他这个金吾卫中郎将去处理,所以暂时还不能回国公府。 他这个时候回来也是实在不放心,要亲眼看到府中一切都好才能放心的去做其他的事情。 时间紧急,在云容他们询问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也只能长话短说了。 云容几人听到云璟的话后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 “这三皇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云容不可置信的问道,“竟然还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若论才智,大皇子远不及他,而且陛下的身子也远没有那么糟糕,慢慢地用政绩来说话,以后太子之位未必就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何苦如此” 是啊,何苦如此呢,还是趁着大梁正抵御外患之时发动这样一场政变 尽管最后平息了,可是伤亡是避免不了的,这些兵力用在抵御北夏多好。 “是等不及了,”初漓突然幽幽的说道,“大皇子再资质平庸那也是占着‘嫡长’二字,陛下再宠爱舒妃,三皇子依然只是庶出。只要皇后娘娘一日坐在那个位置,大皇子不犯错,三皇子才智再突出,那太子之位也不可能落在三皇子头上 就算陛下愿意,满朝文武也未必答应。同样都是儿子,从小看着那极致的权力长大,谁又能甘心说自己不想要那个位置? 更不用说若自己不去争取,那有朝一日就要被一个不如自己的人时时刻刻的压着,以舒妃和三皇子的脾性,除非陛下真的力排众议立三皇子为太子,否则,昨夜之事迟早还是会发生的。 皇权,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为此做出任何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前厅内的几人看着初漓脸上浮现出些许嘲讽的表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容不知阿漓就是沈初漓,那个维护他们至高皇权下的牺牲品,所以在看到初漓这嘲讽的模样也只是以为是因昨夜之事。 可云璟不同,他清楚的知道那些权力给她带去了多少的伤害和痛苦,于是在云容还要接着想要开口问什么的时候转移了话题。 “我这两日,估计会有些忙,府里的事情还是交由你做。伤亡的人员该抚慰的抚慰,府内破损的地方赶紧让人修缮。”云璟叮嘱云容,然后又看向初漓,“阿漓,等过了这几日,一切都安妥了,你们再启程回逍遥谷,可好?” 初漓想了想后点点头,“好。” 之后云璟来不及换身衣裳就又出了门,而云容他们也开始收拾国公府。 果然,接下来的两日云璟忙的甚至没有回成国公府一趟的时间。无论是成国公府,还是外面,一切好像又恢复到了这场政变之前,但是周围的氛围还是有些不一样。 街上的行人很少,无事也没多少人敢出门。 勋贵大臣还知晓些内幕,普通老百姓又能知道个啥?死伤这么多人,在宫里没有做出最后的处置之前,谁也不敢在外闲留。 当然,无论什么时候都还是会有那么一两个异类存在,而白逸明便是这其中之一。 这不,局势刚稳定下来,一切都还没有盖棺定论,白逸明已经凭借他高超的信息网知道了些旁人无法知道的事情。 于是便在街上都没什么人的情况下,来了成国公府。 —— —— “你大哥还没回府?”白逸明到了成国公府便问云容。 云容摇了摇头,“已经两日没有回来了。” “也是,他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现在朝中又没什么值得用的人可用,可不就得逮着你大哥一只羊使劲儿的薅羊毛嘛~”白逸明晃了晃脑袋说道。 “阿漓妹妹呢?她没事儿?” 见白逸明突然提到阿漓,云容愣了一下后微微眯着眼睛,开始上下打量起白逸明。 白逸明被云容看他的眼神看的直起鸡皮疙瘩,抖了抖身子后问他,“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白二哥,这刚逢乱事,你不用在府上帮忙吗?” “不用,府里有我大哥呢,用不着我。”白逸明直接摆摆手说道。 “我大哥还没回来,白二哥你可以回去了,等他什么时候回来了你再过来也不迟。”云容又说道。 白逸明听到云容的话,想想好像听着有些不对味儿,于是看着云容问道,“小子,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这是赶我走?!” “不是赶白二哥走,就是,你看大哥不在府里,这府中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我来忙,所以可能没时间在这陪你。” “我不用你陪啊,”白逸明说的自然,“我去找阿漓妹妹。” 说着便站起身准备去找初漓。 云容听到后直接伸手拦住了白逸明,“白二哥” “嘿嘿,我就说,”白逸明一副我终于抓到你小辫子的模样看着云容,得意的说道,“不想我去找阿漓妹妹?” 被白逸明说中,云容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的,“白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的心思,干嘛还老找阿漓妹妹啊” 云容话音刚落,脑袋就被白逸明敲了一下,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瞎想什么呢!你听我叫她什么,阿漓‘妹妹’,妹妹!”白逸明无语的对云容翻了个白眼,“我找她又不是唠闲嗑,我这可是有正经事找她,赶紧的,带我去。” 云容一听是有正经事,揉了揉自己被敲疼的地方后对白逸明说道,“好,我带你过去找她。” 至于是什么正经事,云容倒是一句也没问。 第254章 牵涉其中 本以为初漓这会儿应该在客院陪着林前辈的,结果云容带着白逸明到了客院之后才发现只有石言诺和狗蛋在。 “林前辈,”跟林风年打了招呼后,云容问石言诺,“阿漓妹妹呢?不在这里?” “哦,阿姐刚刚回了芷萝轩。”石言诺回道,然后看了看一旁的白逸明,“你们找阿姐吗?” “嗯,你们接着下,我们去找她。”云容看着想要起身的石言诺,指着石桌上的棋盘跟他说道,“落这里。” 说完便带着白逸明转身离开了。 石言诺看了看云容刚刚手指的地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听他的,便听到对面林风年催促他的声音,“你这可是想了老半天了,想好这一子要下在哪里吗?” 石言诺心一横,将他的白子落在了刚刚云容说的位置。 林风年听狗蛋跟他描述石言诺落子的位置,想了想后点了点头,“嗯,这一子位置下的不错。” 果然,刚刚还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石言诺,眼看着自己的棋盘又活了。 于是瞬间士气高涨,又有了跟林风年对弈的兴致。 —— —— 云容带着白逸明到了芷萝轩,福宝看到云容过来,行了个礼后便进去通报了。等福宝去通报,白逸明和云容便走向院子里的那个石亭处,坐在那里等着。 初漓听到云容带着白逸明来了,想了下后对福宝点了点头便放下手中的东西出去了。 “二哥,”初漓先唤了一声云容,然后才看向白逸明,“白大哥今日怎么过来了?” 白逸明在初漓走到亭子里后便收起了刚刚跟云容说笑的表情。 他先是扭头看着云容,云容意会,随即便站起身对初漓说道,“阿漓妹妹,白二哥找你有事要讲,我先去忙了。” 说完便离开了芷萝轩。 福宝上完茶后也离开了石亭,只站在不远处的位置,既保证不会听到亭子里两人的谈话内容,又能保证自己这个第三人在场,不让她家姑娘落人口舌。 “这小丫头,做事比她的长相看起来伶俐多了。”白逸明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福宝对初漓说道。 “嗯,福宝是个聪明的丫头,”初漓也给予肯定,然后便又问白逸明,“白大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白逸明听到初漓问他的话,转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像是在组织语言,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问初漓, “阿漓,你对那晚政变知道多少?” 初漓突然就被白逸明问的有些懵住了,对那晚政变了解多少?这,多还是少,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她不解的看着白逸明,“白大哥为何会这么问?” “不就是三皇子为了想要那个位置发动场针对大皇子的政变吗?” “这里面还有别的需要我知道的?” 白逸明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然后便试探性地问初漓,“那三皇子那边有纪王府的参与,这,你知道吗?” 啊~ 初漓突然想起来那日云璟跟他们说的,当时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刚刚放松,纪王府这三个字从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好像没留下什么痕迹。 “纪王府”初漓低声喃喃道,片刻后反应过来,抬头看向白逸明,“纪砚朗?也参与其中了?” 白逸明抿了下嘴,然后点点头,“嗯。纪王府参与了,他想要完全不知情也根本不可能,而且,因为他娶了长公主的女儿沈初莹,沈初莹背后又有将军府,所以,这事到最后十有八九,将军府也脱不了干系” 白逸明说完,抬眼小心的觑了一眼初漓,看她面色沉静,却不知她心中所想。 “所以白大哥今日过来找我说的事便是这些?”初漓忽然轻声问道。 “嗯,”白逸明看了看她,然后小心的措辞着,“我想着,不管怎么着,这消息至少不能让你最后知道。你知道的,我消息网比较广” “白大哥知道我跟护国将军府的关系?”初漓问道。 白逸明顿了下,点点头。 初漓低垂眼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呵呵哂笑一声后带着略微嘲讽的语气说道,“汲汲营营,小心谨慎了大半辈子,不惜舍掉自己的亲身骨肉,就为了不想被扣上不忠的名声,结果到头来 那之前做的那些,又算什么呢?” 白逸明视线落在初漓紧握的通红的双手上,心下一片感慨。 是啊,算什么呢若真有那反抗之心,为何不早早的反抗了呢? “白大哥,以你现在所知道的所有的情况来看,将军府在这件事当中起了多大的作用?沈初莹,她事先知道自己的夫家要做的这些事情吗?”初漓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白逸明。 “护国将军府参与其中,她在当中又起了什么作用?” 白逸明看着初漓,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嘴巴上下翕动了片刻,低声叹息道,“就算她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已经嫁进了纪王府,还给纪砚朗生了长子,荣辱早就跟纪王府绑在了一起。” 初漓听后紧紧了抿了抿嘴唇,然后幽幽的说道,“是啊,她知不知道又有何妨,只要长公主在意她这个女儿,将军府就是想不入局都不行” 初漓说完便遥遥的看着远处,时隔这么多年,长公主和他们身后的将军府,用这血淋淋的事实再一次提醒初漓,她,不值得身为长公主的娘为她搭上整个将军府 白逸明看着对面初漓越来越虚无空洞的眼神,担忧的轻声唤她,“阿漓妹妹” 初漓听到声音转头看向白逸明,在看到他眼中的担忧时,抿着嘴轻笑了下,“没关系,早就没有关系了” 自己今天来找初漓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件事,既然已经说完了,看她现在面对他时脸上有些勉强的笑容,白逸明觉得阿漓现在应该想自己静静。 于是便站起身对她说道,“阿漓妹妹,世间万物都是有定数的,得到未必是福,失去未必是祸,人生各有渡口,各有归舟。” 初漓抬头看向他,白逸明对着她眨眨眼睛,略显俏皮的说道,“是不是觉得我说的特别有深意?这是白大哥送给你的,走了啊~” 说完抻了抻衣袍,转身便走下亭子的石阶,在初漓看向他的背影时还不忘抬手挥了挥。 “人生各有渡口,各有归舟”初漓看着远去的白逸明的背影,低声喃喃着他刚刚说的话。 第255章 实情 直到第三天,云璟才回到成国公府。 到了府里本想直接去找初漓,但是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抬起胳膊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算了,既然回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先把身上这身衣裳换了再说。 于是云璟回到松涛苑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才问下人初漓现在在哪。 得到回禀说是在芷萝轩,云璟便直接过去了。 “请世子安。” 福宝见到几天不见的云璟,欠身行了个礼。 “小姐呢?”云璟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问福宝。 “小姐在水榭那边,”福宝回道,说完后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云璟。 “还有别的事?”正想抬脚往水榭那边去的云璟看到福宝那一副想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表情问道。 福宝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昨日白公子来找过小姐,两人单独说了会儿话,白公子走了以后小姐的情绪好像就有些低沉了” “白逸明来过?”云璟问了句。 “是。”福宝回道。 “嗯,我知道了。”云璟说完便抬脚往水榭那边走去。 刚到了水榭边,云璟便看到了坐在亭子边缘,俯趴在栏杆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下面的水面的初漓。 他顿了下,随后便抬脚往亭子里走去。 “怎么在这发呆?” 听到身后传来云璟的声音,初漓坐起身转头看向他,“大哥!你回来啦!” 云璟点点头,然后便坐在了初漓身旁。 乍见云璟回来的欣喜一过,初漓的情绪好像瞬间又回到了低迷的状态,开始盯着水面不说话。 “听说昨日逸明来过?” 身旁的云璟忽然开口问道。 初漓听云璟提到白逸明,身体微微滞了一下,想到白逸明便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昨日他来跟自己说的那些。 她侧头看向云璟,嘴唇上下翕动了几下,然后便听到她问云璟,“大哥,白大哥说,护国将军府跟这次的政变有牵扯,是真的吗?” 云璟看着一直盯着他的有些无措的眼睛,顿了下后终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嗯。” 初漓听后愣了片刻,然后就默默的回过身,静静地盯着水面,一言不发。 “从目前调查出来的结果看,沈大将军并没有参与,他也是在最后时刻才知晓此事,只是错过了时机,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纪王府就是利用沈大将军在武将中的威望,招揽他们为其所用,纪砚朗很早之前试探过沈大将军,确认他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之后便把目标转到了沈初言身上。 昭阳长公主一开始或许并没有什么反意,只是儿子已然入局,想摘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再加上女儿沈初莹嫁进了纪王府,所以” 云璟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看一直盯着水面的初漓。 然后便听到初漓缓缓的问道,“所以,半推半就?还是顺水推舟?” 云璟没有吭声,他觉得初漓此刻也不是真的想要从他这里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那个答案是什么。 “沈初言,”初漓幽幽叹了口气,将视线从水面上移向远处的绿植,然后缓缓的说道,“其实在那个家里,并不是所有人从一开始就看不到我的。 我小的时候喜欢跟府里的小动物们说话,长公主不允许我接触那些家禽,府里下人自然无人敢违背,只有他会偷偷的给我带只小兔子。 只是后来他的注意力好像都在沈初莹这个妹妹身上,便渐渐忘了他还有一个妹妹。 但即使如此,至少每次见到我他还是会关心的询问两句,我想不管是不是真心的,总归他不像旁人一样,避我如蛇蝎。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初漓遥遥的看着远方,慢慢的回忆着。 “哦,我想起来了,是我向他嘚瑟师父教我的武功,拉着他一起比试之后。我武功习的好,又经常读兵书,我看的出,他听到后眼睛里没有惊喜,好像只有满满的不可置信。 是啊,被放在庄子里放养五年的人,竟然功夫都赶的上在将军府里被精心培养的他了 从那之后,他好像变得也跟府里其他人一样了。 不是不遗憾的,所以后来我有想过,如果我功夫学的没有那么好,是不是他还是会像从前一样见面了关心两句” 云璟喉咙一紧,眼皮轻轻颤动,片刻后开口说道,“阿漓,他变了,跟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 “嗯,我知道,”初漓听到云璟的话扭头看向他,嘴角微微上翘着,抿了抿嘴唇后说道,“只是觉得有些惋惜所以后来” “所以后来才非要认我作大哥的?”云璟眼睛微眯,挑着眉头看向初漓。 “啊?” 初漓被云璟这突如其来的话弄的愣了神儿,反应过来后不好意思的躲开了云璟看向她的视线,然后小声的嘀咕道, “那我也不能认你作弟弟,你比我大啊” 云璟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刚刚还有些沉闷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初漓脸上那种迷了路般无措又有些怅然若失的表情也消失了。 云璟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大哥,他们会受什么样的处罚?会没命吗?” 过了一会儿后,初漓扭头看向云璟问道。 云璟沉默片刻后对初漓说道,“具体怎么处置陛下还没想好,但是我觉得有昭阳长公主这个身份在,陛下对护国将军府的处置,终归会顾及点儿的” 初漓听后呵呵笑了两声,随后说道, “大哥觉得他会吗?” “他对将军府的忌惮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将军府谨慎了那么些年,这次好不容易让他抓到了把柄,还是谋反这么大的把柄,你觉得他会轻易饶了他们?” “咱们这位陛下有多么多疑,大哥现在为他办事,应该深有体会。” 第256章 不太对劲的云璟 景和四十八年春末,大梁三皇子谋逆不成,贬为庶民被幽禁在一处府邸,永世不得外出。 作为三皇子谋逆的左膀右臂,纪王府被查抄,跟三皇子谋逆有直接关联的人判斩,其余人等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女眷则被送进了掖庭。 而护国将军府,因其长子沈初言直接参与了这场政变,命是留不住了。或许是真的如云璟所说,陛下顾及他与昭阳长公主的血缘亲情,本要流放的,最终将其圈禁了起来。 而这还有如今大梁正跟北夏交战的因素在,若不是这个原因,朝堂之上恐怕真的要因为这件事血流成河了。 初漓听到这个消息时,在水榭的凉亭中,静静地坐了一天,直到天色昏暗,湖的对面亮起灯光她才回过神。 她幽幽的叹息一声,随后便站起身准备回芷萝轩。 哪知她一转身便被坐在石桌旁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呼~” 初漓深呼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定了定心神,对隐在黑暗中的人问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过来的?等很久了吗?” 什么时候过来的?从陛下的处置结果公布之后他就立刻回了成国公府。 等很久了吗?从太阳高照,直到现在伸手不见五指,应该是很久了。 但是这些也没必要告诉她。 “阿漓,若是你想帮他们,我可以想办法” “不用了,”初漓看着云璟摇了摇头,“不用了” “我们每一个人都得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的,这是他们的选择,那现在的结果也应当由他们自己来承担。不管怎么说,好歹还有一条命在不是吗?” 真到了这一刻,初漓发现自己心中有怆然,但更多的还是释怀。 是的,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她以后,也真的只用对自己负责了。 跟自己血脉相连却舍弃了自己的亲人,如今得到了这么一个下场,若要问初漓难过吗?难过。 畅快吗?好像并不。 就像她离开京城去北夏时对昭阳长公主说的,她没有违背她将她嫁去北夏的意志,只当还了她的生养之恩。 如今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了而已。 即使看不到初漓此时脸上的神情,但是从她刚刚话中的语气里,云璟也能听的出来那种释然,于是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 他站起身后忽然问初漓,“饿了吗?” “啊?”初漓没想到这人话题转换的这么快,前一刻还在跟她讲正事,下一刻就问她饿了吗,这篇翻的是不是也太快了啊。 饿了吗? 仗着光线昏暗,初漓伸手放在自己胃的位置轻轻揉了下,嗯,饿了一天了,之前没感觉,这会儿云璟一问她,那饥饿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 于是初漓便点了点头,“嗯,饿了,很饿很饿。” “走,陈伯这会儿应该备好了晚膳。”云璟说完便转身出了凉亭。 初漓顿了下,随后便跟了上去。 等两人回到饭厅,该到的人早已经到了,就等初漓和云璟两人了。 “阿姐” 石言诺看到在水榭静坐了一天的初漓,抿了抿嘴唇,诺诺的开口唤了她一声,眼中满是担忧。 初漓看向石言诺,两人的眼睛对视的那一刹那,初漓就知道他应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也是,自己这两天确实有点儿反常,而石言诺这小子也一反常态的没有来闹腾开解她。以前他没人可问,现在有师父在身边,他怎么可能会一点儿都不问呢。 初漓扯动着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对石言诺点了点头,“啊,等久了?都怪我,发呆发的时间有点儿久了,以后不会了。” 说完便看向满桌子的菜。 似乎是因为京城的动乱平复了下来,大家的精神终于不用紧绷着了,陈伯今晚安排的菜式着实丰富。 —— ——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就这么过去了,又过了两日之后初漓开始考虑他们是不是要启程回逍遥谷了。 这个时候的天气不冷不热,正适合远行。 于是跟林风年商量了一下,初漓便准备将此事跟云璟说一下。 这日等到夜幕低垂云璟才回到成国公府,而此时不止初漓还在等着他,云容也在。 “大哥这几日好像回来的越来越晚了,是公务繁忙吗?” 初漓看着进了前厅就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然后直接一饮而尽的云璟。 云璟放茶盏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继续手上的动作,将茶盏放到桌子上。 然后转身回头看向初漓和云容。 “我有话跟你们说” “大哥,我有事要跟你说” 两人同时开口,怔愣了一瞬后,云璟先开了口,“阿漓,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啊?哦,”初漓顿了下后说道,“现在天气温度适宜,师父的身体也比以前好了很多,京城也稳定下来了,所以我想着,我们该启程回逍遥谷了。” 初漓说完便看向云璟,等着他的反应。 明明是之前就说好了的事情,不知为何,初漓感觉她说完后云璟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 “大哥?怎么了?” 云璟摇摇头,“没事,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就这两日,”初漓回道,“既然要回,那就不再拖着了。” “既然这样那就明日,西北那边还有战事,你们越早回到逍遥谷越好。马车什么的云容之前都已经给准备好了,还有路上要用的盘缠,”云璟说着便看向云容,“多备些,明日交给阿漓。” 云容总觉得他大哥这反应有些不太对。 就算之前已经确定了阿漓他们回逍遥谷的事情,可他大哥今日这神情和之前交代他给阿漓他们准备东西时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而且他竟然让阿漓他们明日就出发! 需要这么着急吗? 这感觉就像是在急匆匆的赶他们走一样 不止云容觉得不太对劲儿,初漓也同样心里觉得不太舒服。 明明之前还想着多留他们几日的,怎么现在这么急切的让他们走啊。 第257章 被派去西北 该说的都说完了,天色已晚,既然明日就要启程,那她还得赶紧去客院跟师父说一声。 于是初漓瞟了一眼云璟后便跟他们两人告辞了。 等看到初漓离开,云容还不放心,专门又走到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直到再也看不到初漓后才回转过来身子,一脸严肃的看着云璟。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们说?阿漓妹妹这会儿不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 云璟走到椅子前坐下,然后深深的看了云容一眼,这一眼看的云容心里直打突突。 “陛下命我去西北。” 在云容觉得自己的心跳紧绷的都快要停止跳动的时候,突然听到云璟这么说道。 云容脸上的神情立刻凝滞住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云璟,像是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再次确认道,“大哥你说什么?陛下派你去西北?” 云璟点点头。 “是有什么重要旨意需要你去传达吗?”云容在心里祈祷,希望就是如他所说,只是去传达陛下的旨意,千万不要是另外一种可能。 可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希望它往东,可它偏偏就是往西。 于是片刻之后云容便听到云璟对他说,“不是。陛下命我去接管郑老将军职务,处理手下的一应所有军务。” 云容听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叫接管郑老将军的职务? 前方战场领兵打仗的将军,是可以随意这么换的吗? 再说了,他大哥又没上过战场,一军首将,陛下是怎么想的会做这个决定啊! “可是,可是不是还有郑老将军在吗?为什么会派大哥你去啊?那郑老将军怎么办?回京?” 云容回过神后慌忙的问道。 云璟放在桌面上的小臂,在听到云容问郑老将军时,忽然握紧了拳头,片刻后才将其松开。 “今日早朝军情急报,郑老将军身负重伤,恐命不久矣,西北驻军如今群龙无首,暂由副将领职。 但在今日的急报中,副将深觉自己能力有限,无法担此大任,希望朝廷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派合适的人去接手郑老将军的职务。 而且这次北夏来势凶猛,到目前为止咱们大梁除了郑老将军刚到西北赢了的那一场战事,其他的皆败” 云容听到这些,心里更是变得沉重起来。 郑老将军再年事已高,那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一军首将者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在最前方冲锋陷阵的。如今连郑老将军都身负重伤,云容无法想象,没有战场经验的他大哥若是去了西北战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作为大梁的子民,在大梁面对如此外敌之时更应当如此。可是那也得派合适的人去啊。 “咱们大梁就没有其他武将可用了吗?要让你这没上过战场的金吾卫中郎将去?” 云容不甘的问道。 听到云容这抱屈的话,云璟一边感到心里有股暖意升上来,一边想到今日朝堂上因为人选问题而产生的争执与沉默。 如今的大梁,满朝文武,竟真的找不出一人来顶替郑老将军。 若是没有前面三皇子的谋逆,护国将军府也不会牵扯其中。那样的话,就算景和帝再忌惮沈大将军,在亡国面前他也会暂时退一步的。 可是事情偏偏就是这么的巧。 又或者说三皇子偏偏挑了这么个内忧外患的时候,生生的将大梁推入了一个死局 如今沈清和昭阳长公主一起被圈禁了起来,一个明明最合适的人选,就这么硬生生的拔掉了。 云璟呵呵冷讽了下,无奈叹息的说道,“咱们大梁如今,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可用之人” 云容原来的规划就是走仕途,身为成国公府的二公子,他又怎么可能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呢。 他们大梁啊,安逸太久了 从先皇开始,到现在的景和帝,在沈将军他们家几代人的守护下,就连对大梁最惧威胁的北夏,都老老实实了这么多年。 边境的安稳,给这些远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的当权者一个错觉,以为自此天下太平,再也不会发生动乱。而周围的那些国家也会一直老实的对大梁俯首称臣。 可谁又会一直甘心屈居人下? 人尚且不能,一国又怎甘如此? 一个少了居安思危,多了骄奢安逸;一个多了秣马厉兵,增强国力;出现如今这局面,一点儿都不让人惊讶 “陛下为何会选中大哥?” 云容问道,只是话音刚落,他就突然想到之前三皇子的谋逆。 大哥是金吾卫中郎将,因为这事护驾有功,还得了赏赐,所以,是他大哥在这个时候冒了头,引起了景和帝的注意? 于是他转头看着云璟问道,“大哥,是因为这次谋逆?” 云璟看着云容,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次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平定三皇子党的谋逆,安稳住京城的局面,云璟着实功不可没,这也让景和帝开始重新审视云璟这个成国公府世子。 年轻,又有勇有谋,不是单纯的武夫,在满朝文武都挑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时,景和帝就这样直接拍板定下了云璟。 不是无人反对,只是反对又如何? 要么你推荐出一个比云璟更合适的人,要么你自己亲自去战场,景和帝的专制在这个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云璟在看到景和帝看他的眼神时就知道,这事容不得他拒绝,于是就这样不得不接下了这个旨意。 “那,陛下让大哥什么时候去西北?” “最迟三日后启程。” “所以大哥才让阿漓妹妹他们明天就启程回逍遥谷的?”云容这时就明白了他刚刚觉得大哥不对劲儿的缘由了。 “嗯。”云璟点点头。 云容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大哥,你不准备将你要去西北的事告诉阿漓妹妹吗?” 云璟听到云容的话抬头看向他,“告诉她又如何?徒增担忧罢了。就让她安安心心的回逍遥谷,若是我能平安从西北回来,到时” 到时再如何,云璟却是没有再往下说了。 第258章 还给你! 初漓离开前厅后先是去了一趟客院,跟师父林风年说了一声明天就启程回逍遥谷后便回了芷萝轩。 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床幔,眼睛闭上睁开,闭上再睁开,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总是无法入眠。 按说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回逍遥谷也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如今一切按照之前的计划走,自己应该安心才对。 但是为何现在她竟然有些烦躁呢? 初漓啊初漓,你是矫情什么呢?当初人家话里话外不想让你走的时候你不是挺坚决的吗?当然了,现在也是挺坚决的。 那为什么人家这会儿不拦着了,甚至还挺着急让你赶紧走的,你怎么又开始心里不舒服了呢? 早点儿带师父回逍遥谷,这不正是你希望呢吗? ‘咚’的一下,初漓心里想着想着,便抬手给了自己脑袋一个爆栗子,不要在想了,赶紧睡觉,要是明天自己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那才是丢脸丢大发了呢。 而她将手放到自己枕边时,突然就摸到了一直放在自己枕下的玉佩。 窸窸窣窣的将玉佩摸进手里,在黑夜中,初漓将手里的玉佩举到自己眼前。看到云璟在她生辰那日专门给她的他母亲留给他的玉佩,初漓抿了抿嘴唇,眯着眼睛盯着这块玉佩。 哼,这么着急让我走,明天就把你还给你主人~ 就这样碎碎念念着,又将玉佩重新塞到自己枕头下面,没过多久初漓竟然也就真的睡着了。 初漓昨天晚上只告知了师父今日要启程回逍遥谷,石言诺和狗蛋都是在早上的饭桌上才被初漓通知,他们今日吃过早饭就要出发了。 离别来的这么猝不及防,石言诺在听到吃过早饭就要离开的消息时,顿时愣在了那里,嘴里叼着的包子啪嗒一下掉进了他面前的粥碗里。 “阿姐,这么突然的吗?”石言诺看着初漓问道。 初漓斜睨了他一眼,看到他碗里的粥被掉进去的包子溅到桌面上,一脸嫌弃的撇了撇嘴,“好几日前就跟你说过了,突然吗?” 顿了下还是忍不住对他说道,“石言诺,你是三岁小孩儿吗?吃饭吃的桌子上都是。” 石言诺前一刻还沉浸在突然就离开的消息中,下一刻就被初漓批评他不会好好吃饭。 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面前掺着包子的粥,再看看碗边缘桌面上溅上的粥,反应过来后立刻想要伸手去擦。 手刚伸出去就被坐在他身旁的云容挡了一下。 只见云容对着门口的下人唤了一声,便进来一个丫鬟将石言诺面前的粥碗给换了。 石言诺一向能很敏感的感知到初漓的情绪变化。 今日也一样。 看着挑剔完他不会吃饭后便埋头吃自己的饭的阿姐,石言诺便明白了,他阿姐今日心情不好。 于是便也开始老老实实的吃自己的饭起来。 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去,饭桌上竟然只剩下咀嚼的声音,再也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说话。 石言诺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将视线落在身旁的云容身上。 云容察觉到石言诺在看他,抬头回看着他,两人眼神交流着,一个在问,今天这是怎么了?气氛怎么这么怪异? 另一个好像在回他,你们都要走了,难道还要嘻嘻哈哈的不成? 初漓用勺子来回搅动着碗里的粥,有些食不下咽。抬起头时正好看到石言诺跟云容两人的眉眼官司,向上翻了个白眼,颇为无语的对他们说道, “你们两个挨着坐的,有什么话不能开口说,非要挤眉弄眼的?你俩心有灵犀啊。” 初漓一句‘心有灵犀’,弄的云容差点儿将嘴里的粥喷出来。 “咳咳,”云容捂着嘴呛的咳了几声,然后冲着初漓摆摆手说道,“阿漓妹妹,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说这么恐怖的话?心有灵犀?我跟他?嘁~” 云容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成功的逗乐了一旁的狗蛋。 狗蛋那一声笑在此刻的饭桌上显得尤为突兀,但是也成功的打破了饭桌上奇怪的氛围。 云容开始唠唠叨叨的叮嘱初漓路上要注意的事情,叮嘱完初漓又开始叮嘱石言诺,什么你是男子汉啦,路上要护好他们啦,啦啦说个不停。 坐在他对面的初漓看着嘴巴说个不停的云容,像是在叮嘱要出远门的孩子的大家长一样,她忽然嘴角就微微上扬,轻声笑了一下。 云璟看到初漓嘴角扬起的笑容后,张嘴想要说什么,想了片刻又什么都没有说。 初漓余光看到他看着自己,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什么呢,结果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初漓在心里哼了一声,然后便催促石言诺赶紧吃饭。 用过早饭之后,陈伯那边也将初漓他们路上要用的东西都装上了马车,林风年和狗蛋坐马车,石言诺赶车,而初漓则骑玄影。 看着已经被牵出来的玄影,初漓上前捋了捋它脖子上的鬃毛,然后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缰绳。 她转过身看着云璟和云容,还有一旁的陈伯。 “陈伯,这段时间多谢您的照顾了。您保重身体。” 陈伯嘴巴颤动着,听到初漓这话,眼眶都开始有些红了。 再看向云璟和云容时,初漓竟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云容上前两步将自己手中给初漓他们准备的放着盘缠的小包裹递给初漓,在初漓伸手去接的时候云容又特意拽着停顿了一下,惹的初漓多看了他两眼。 “里面都是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保管好。” 说完还冲着初漓眨巴了下眼睛。 初漓点了点头,回道,“嗯,二哥放心,我会保管好的。” 大哥还在他身后,云容此刻也不便多说什么,于是松开手之后便退了回去。 初漓将包裹背到背上,然后看向云璟。 她以为云璟好歹会多叮嘱她两句,结果等了一会儿,只等来他一句‘路上注意安全’的话。 初漓觉得她心里突然拱出来一团火,本来已经放弃要把玉佩还给他的这个想法的,这一刻脑子一冲动,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走到云璟面前手一伸,将玉佩递到他面前。 “哼,还给你。”初漓气鼓鼓的说道。 云璟垂眸看着初漓手中的玉佩,顿了片刻后,竟然伸手将玉佩拿了回去。 看着这一幕的云容和石言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云璟,大哥(云大哥)怎么还真的收回去了啊?! 第259章 家人不应该事事坦诚吗?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初漓也被云璟这操作给弄懵了一瞬。 她还,他还真就接了?! 都要走了,他突然惜字如金了起来,还不能允许她耍耍小脾气了?! 结果 初漓看着云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哼! “石言诺!走了!”初漓气鼓鼓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便牵着玄影的缰绳往大门外走去。 石言诺看了看云璟,一脸你自求多福的表情,随后就慢慢的赶着马车出了府。 云璟和云容跟着走到府门外,看着初漓翻身上马。 初漓微微扯动了下缰绳,玄影背着她侧身转回头,她定定的看了两眼云璟和云容,牵动嘴角上扬,脸上挂着浅笑对他们说道,“我们走啦~” 云容下意识的先扭头看了下身旁的云璟,看他只是抿着嘴望着坐在马背上的初漓,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随后便抬起手向初漓挥了挥,“阿漓妹妹,一路保重。” “嗯。”初漓点点头,然后看向云璟,见他只跟自己点了下头,初漓脸上的神情立刻变的不好看起来,没再多看他一眼,扯动缰绳调转马头,“走了。” 石言诺赶着马车紧随其后,轻轻挥动了一下马鞭,马车开始启动后侧身探出半个身子,朝着站在府门台阶上的云璟和云容挥了挥手,“云大哥!云二哥!后会有期啊~!” “后会有期” 看着初漓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尽头,云容转过身时听到他大哥低声喃喃着。 云容有些不理解他大哥今日的行为。 那玉佩他小的时候就见过,是大哥的亲生母亲留给他的。既然大哥将那块玉佩送给了阿漓妹妹,什么意思自然不用多说,大家都明白。 可是刚刚阿漓妹妹还给大哥的时候,他竟然又接了回去!他难道看不出来阿漓妹妹就是赌气吗?! 他怎么还能顺势就收回来了呢!这让阿漓妹妹怎么想?! 还有刚刚,多说一句话是会死吗? 非等人走了才在这回什么‘后会有期’,人家也听不见啊! 总之,他非常非常不满意他大哥今日的表现!他这个旁观者看着都生气,所以也不怪阿漓妹妹会生气的不想理大哥了。 “大哥你也是,我还想着将他们送到城门口呢,非不让” 云璟听到云容的抱怨,握着玉佩的手紧了紧,片刻后回道,“既然结果无法改变,多送那一时半刻又如何?” “心意!心意啊大哥!你到底懂不懂啊?!” 云容听到他大哥的话后恨不得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这么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呢。 果然,前面那么多年他这个成国公府的世子无人问津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着身旁云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沉默了片刻之后问他,“心意?然后呢?” 云璟看着远方幽幽的叹了口气,“云容,我要去战场了。战场情况瞬息万变,生死只在一瞬间,我,没办法保证能” “大哥你说什么呢?!”云容立刻截断了云璟下面的话,“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厉害的那个!就算没上过战场又怎样?以大哥的聪明才智,肯定能立功凯旋!” 云容说完便紧紧的盯着云璟。 看他扯动嘴角回了自己一个浅浅的笑,心脏突然被扯了一下,喉咙一紧。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佯装轻松的对云璟说道,“大哥,你不会以为那玉佩你送出去了又收回来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在意的人看你收回去肯定一脸的轻松,可你看刚刚阿漓妹妹脸上的表情,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啊,还是生气的样子啊?” “大哥,是你先撩拨人家姑娘的,你可要负起那个责任啊~” 云容这么说完便转身准备回府里,走了两步又转过身看向云璟,一脸欠嘻嘻的样子对他说道,“哦,对了,给阿漓妹妹放盘缠的那个包裹里放了封信。” “云容!” 云璟一听到云容给初漓留了封信,脸上的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信里云容会说什么不用问他都能猜得到,“你怎么能告诉阿漓?!” 说着便立刻吩咐一旁的小厮,“立刻给我牵马过来!” 趁着阿漓他们还没走多久,他要追上去将那封信给拿回来! “不用去牵马,”云容对小厮说了一句,小厮看看云容,又回头看看云璟。 一个是世子,一个是二公子,照理说他要先听世子的,可是看着眼前这情况小厮犹豫了起来 看了眼站在府门边的总管陈伯,见他对自己摇了摇头,便知道自己不用去牵什么马了。 于是他屏住呼吸,退到陈伯身后,当自己不存在。 “大哥,阿漓有知道实情的权利。你该不会以为,你去西北战场的事情,还只是你自己甚至是只是咱们成国公府的事情?难道大哥忘了阿漓坠崖的事情?” 云璟已经抬起的脚在听到云容说阿漓坠崖的这句话时,突然就怔愣在了那里。 阿漓坠崖可以说是云璟心中抹不掉的伤痛,那伤口看似愈合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脓水已经溶到了血肉当中,碰一下,便疼的不行。 “大哥你没有告诉她那个时候我们会经历什么,所以事情突然发生时,你顾得了头却顾不了尾,所以阿漓一直以为是你为了救我这个亲弟弟而舍弃了她。” “她不知缘由,却在那么凶险的情况下还依然站在我们这一边,所以在坠下崖的时候才真的伤心了 大哥,家人不应该就是事事坦诚吗? 即使知道自己没有那逆天的能力,没办法改变什么,但是至少,她有选择的权利。 是选择陪着我们一起面对那些追杀的人,还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保全自己” “大哥,若有朝一日阿漓知道了你去西北战场这么大事都瞒着她了,你还有自信她能再原谅你一次吗?” “阿漓在意什么,大哥你清楚的不是吗?” 云容说完便定定的看着云璟。 第260章 知晓实情 “大哥,若是不想让阿漓妹妹收到不好的消息,那就拼了命的从战场上回来!” 云容说完便朝着府内走去。 他知道大哥不是畏首畏尾的人,之所以这般不过是因为入了感情的圈子,太过在意那个人,心中顾虑太多的缘故。 想想以前的大哥,再看看现在的大哥,走着走着忽然抬头看了看向主院的方向,云容不由打了个激灵,他们成国公府的男人不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后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不不~ 云容赶紧摇了摇头,自己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看来以后若是自己要娶妻,还是找个门当户对合适的就好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无所谓 云璟盯着云容离开的背影看了片刻,然后又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不由自嘲的哂笑了一声。片刻之后他脸上的神情变得肃然,眼神坚定。 没错,他还没去,怎么就能确定赢不了? 正如云容所说,拼了命的活着回来就好。 他将玉佩放进自己的怀中,大踏步的返回府中,他也要做好离开的准备了 —— —— 因为顾及林风年的身体,初漓他们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到了天色渐暗的时候也才赶到第一处驿站。 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初漓将肩膀上的包裹放下来,刚转身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临行前云容瞥了眼包裹对自己说的话,于是又转回身看了看放在那里的包裹。 初漓走上前打开包裹,除了云容给他们准备的一些东西外,里面还赫然放着一封信。 她仔细翻看了一下,没有别的东西了。 看来云容说的重要的东西应该就是这封信了。 初漓奇怪的拿起那封信,先是左右翻看了一下,在心里纳闷儿,是有什么事不能在她走之前当面说啊,非得写封信。 她从信封中抽出信纸,打开后开始看着。 只是在看清楚信中所写的内容后,脸上的表情从随意到不可置信再到震惊。她担心自己看错了,又回过头来一字一句的重新看了一遍。 没错,自己没有看错 初漓一手紧紧拽着那张信纸,一手撑着房间里的桌子慢慢坐到凳子上。 所以,这就是大哥他为什么着急让他们回逍遥谷的原因吗?因为他要去西北,上战场了 所以在她赌气将玉佩还给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接了回去 是怕自己无法从战场上平安无恙的回来吗? 初漓脑海中忽然出现了那个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几面的爹沈清,还有那高高在上,一句话便能左右别人命运的景和帝。 若是景和帝心胸宽阔,不惧怕沈清和护国将军府功高盖主,若是护国将军府这次没有被牵扯进三皇子的谋逆案中,西北的战事何须派她大哥一个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人去? 大梁又如何能到如今这般无人可用的地步? 初漓的视线落在手中的信上,正幽幽叹气之时听到自己的房间门被‘咚咚咚’的敲响,紧接着便传来石言诺的声音。 “阿姐,你收拾好了吗?咱们是下去吃饭,还是让他们给送到房间里吃?” 初漓听到石言诺的话后,立刻将手中的信叠好放进信封里,站起身想要将它放回包裹中,刚走了一步便停顿了下来,随后便将信放进了自己的袖兜里。 吱呀一声,初漓打开自己房间的门,看着站在自己门口,正抬手准备再敲敲门的石言诺。 “我已经跟小二说了,让他将饭菜送进你们的房间。” 说完便跟石言诺一块儿进了隔壁林风年和狗蛋还有石言诺三人住的房间。让师父和狗蛋单独一间房间初漓不放心,所以只能让他们三个挤一挤,同住一间房了。 吃过饭回到自己房间,初漓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躺在了床上。 这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家驿站,他们还没走多远,若是这会儿返回去不成,师父的身体还是回逍遥谷休养最合适。 她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应该是又有来投宿的人,几番辗转反侧后初漓渐渐有了困意,在陷入沉睡之前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翌日清晨,初漓早早的便醒了。 听了听旁边还没什么动静,便知道师父他们应该还没醒。于是她先拿出舆图放在桌子上,看着从京城到逍遥谷的路程,重新计算着怎么赶路,才能既保证不伤着师父的身体,又能缩短他们回去的路程。 云容信上说了,大哥最迟明天就要赶去西北。他们肯定是急行军,但是从京城到西北边境,就算是急行军再快也要半个月。 从逍遥谷到西北边疆驻军所在地,初漓用手在舆图上比划了一下距离,有玄影在,一日便可抵达。 等隐约听见隔壁石言诺和狗蛋说话的声音,初漓便知他们醒了,于是将舆图收了起来,起身开门走到隔壁。 敲了门进去之后,看着他们已经收拾妥当,初漓顿了下便对林风年说道, “师父,咱们后面的行程可能会比之前预计的赶的快一点儿,若是你感到哪里不舒服,一定不要瞒着,要赶紧告诉我,成吗?” 林风年听到初漓这么说,第一个反应便是觉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于是便问道,“阿漓,是出什么事了吗?” 石言诺和狗蛋听到林风年这么问初漓,也同时看向她。 “哦,没出什么事,只是如今西北那边不安定。谁都无法保证那边的战事会如何发展,若大梁抵不住北夏的攻势,我怕到时候要进逍遥谷就有些难了” 逍遥谷所在的崖底地处西北边境地带,虽没有紧挨着边境,但是距离并不是非常的远。 若是大梁抵挡不住北夏,首当其冲的便是离边境近的那些城池。 林风年只是听初漓和石言诺跟他讲过逍遥谷的位置,具体有多近他也不清楚。但是一旁的石言诺清楚。 当初他去两国交界之地的雪山给初漓找药的时候,自己亲自走过,于是听到初漓这么说,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若那里真成了北夏的地界,逍遥谷里面的人或许不会受什么影响,但是他们现在在外想要回逍遥谷,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261章 是打算瞒着家里直接就走了? 林风年自然没什么意见,于是吃过早饭,又准备了些干粮,初漓一行人便继续赶路了。 好在云容给他们准备的马车足够好,充分考虑到了林风年这个特别需要照顾的人的需求,不但马车坐起来少有颠簸感,就连马车里面的布置也是相当舒适,能躺能坐,累了还能直接睡会儿。 所以虽然初漓他们加快了速度,林风年倒是也没有觉得不舒服。 —— —— 京城白府,白逸明在听到他爹说云璟即将要去西北接替郑老将军时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爹。 “难道整个大梁就找不出更合适的人了?” 白逸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爹。 白大人看了看白逸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不行,我得去找他!” 白逸明说着就直接往外冲了出去,一旁的白夫人想要拦都没来得及拦,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白夫人连忙看向白大人,焦急地问道,“就这么让他出去了?!” 白大人看着白逸明离开的方向,愣了下神后回道,“不然呢?你能拦得住?” 拦不住自己养的孩子,什么脾性她还能不清楚吗?所以也就只能看着他冲出去。 白逸明着急忙慌的骑马来到成国公府时,初漓他们已经出了京城,而云璟也在交代跟陈伯和云容交代着府里的事情。 听到下人来通禀说白二公子来了,还没来得及吩咐下人将人迎进来,便看到已经向他们走过来的白逸明了。 云璟看到白逸明脸上焦急的神色一下子就明了了,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去西北的事情了。 “陈伯,你先下去,等我走后府里的事情就听云容的。” “诶,老奴明白。”陈伯嘴唇颤抖着应道,然后便转身离开,迎面见到白逸明时还不忘欠身跟白逸明打了声招呼。 “你这么着急干嘛?不知情的人看到你这架势还以为你来成国公府是来找麻烦的呢。”云璟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白逸明调侃道。 “你!你还有心情跟我说这些?!”白逸明冲到云璟面前,伸着手指不断的点着云璟。 “都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我就是反应再慢也该知道了?!”白逸明没好气的回道,然后又看着他,“就不能推掉吗?” 云璟无奈的笑了笑。 “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钦点由我去接替郑老将军,你说我要怎么推?在我之前陛下不是没有点过别人,可是他们一个个都能说出来自己没能力接替郑老将军的话,陛下当时已经 我若再找借口,不止我,可能连成国公府都” 白逸明听到云璟这话也沉默了下来。 “我如今算是体会到了当初郑家人的心情了。”云容突然说道。 白逸明和云璟听到他的话后都扭头看向他,云容顿了下后说道,“明知这一去前路未卜,可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烈火烹油也不过如此?” 白逸明抬手拍了拍云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他,他这个云璟的好友听到这个消息都这么担忧难受,作为云璟的亲兄弟又岂会好受? 片刻后他忽然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一脸疑惑的问眼前的两人,“怎么没有看到阿漓妹妹?” 白逸明话音刚落,便看到云璟脸上的神色一顿。 再去看云容,云容对着他无奈的耸了耸肩,“他们刚走,在你来之前大约半个时辰?应该差不多” “走了?”白逸明诧异的看着云容,见他对自己点点头后又看向云璟,“她不知道?” 刚想开口问什么,下一刻就想明白了自己好友这么做的原因。 深吸一口气后对云璟说道,“这样也好,也好” 一时间三人又被沉默笼罩着。 “好了,也来看过了,你回去,”云璟拍拍白逸明的肩膀,“我还要收拾东西。” “什么时候出发?” “陛下命我最迟后日启程。反正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我想着明日便启程,”云璟顿了下,然后接着说道,“也好早去早回。” “明日?”白逸明没想到这么仓促,于是连忙问道,“你肯定不是一个人去?这次带多少人?招兵处还没关门?” 云璟听到白逸明这三连问,眼睛顿时微眯了起来,盯着他问道,“你问这些干嘛?” 白逸明挺直腰板,拍了拍自己的左前胸,“这还用说?当然是为国效力啊!” “白逸明!”云璟忽然厉声喝道,“别胡闹。” 白逸明这个时候不想听云璟跟他叨叨,于是大手一挥,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云璟在他身后大声唤都唤不停他。 “大哥,白二哥不会真的要去招兵处?”云容看着白逸明离开的背影问道。 云璟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会?云璟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若逸明真的有这种想法,希望白大人和白夫人能拦得住他。 —— —— 白逸明一回到府里便看到正坐在正厅里的白大人和白夫人,两人像是专门在等他一样。 他顿了下,然后脸上挂着一脸的笑容跟他们请了安。 “爹,娘,”白逸明坐到侧边的椅子上,随手拿起一个旁边茶几上摆放的点心扔进嘴里,“你们怎么坐在这儿啊?等我的?” 白夫人看看旁边的丈夫,然后问白逸明, “明儿,你这是刚从成国公府回来?” 白逸明又去拿点心的手在听到白夫人的话时顿了一下,随后佯装无事,拿心塞进嘴里,边嚼边呜呜的点头,“是啊。” 白夫人听到他的回答,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他,又转头看向丈夫。 见丈夫没说话,眼睛忽然就湿润了起来,连忙举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去擦拭眼角的水珠。 “娘!你这是怎么了?”白逸明看到白夫人用手帕遮掩眼角,立刻起身走上前去。 白夫人紧紧抓着白逸明的手腕,低垂着眼眸就是不去看他。 白逸明无措的看向白大人,“爹” 白大人幽幽的叹了声气,然后看着白逸明说道,“若是我跟你母亲不问你,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家里直接就走了?” 第262章 白逸明的决定 听到白大人说的话,白逸明扶着白夫人的手忽然紧了一下。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母亲的头顶,夹杂在黑发中的丝丝白发就那么映入自己的眼帘。 他再抬头去看坐在另一边的父亲,父子两个视线在空中交汇,白逸明松开握着的白夫人的胳膊,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扑通一声双膝便跪在了地上。 “明儿,你这是干嘛?赶紧起来!”白夫人见状连忙站起身想要上前扶起白逸明。 “母亲,您坐,您坐”白逸明朝白夫人摇摇头,白夫人只好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白夫人坐好后,白逸明先是看了看白夫人,然后又扭头看了看白大人,然后对着他们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白夫人伸出去的手颤抖着想要扶起她的小儿子,手伸到半空中又收了回去。 “父亲,母亲,儿子没想瞒着你们偷偷的就走了,但儿子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您二老” “没想到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您二老,您二老倒是先开了口,”白逸明说着抿了抿嘴唇,然后看着白大人夫妻两个郑重的说道,“父亲,母亲,我刚刚去了招兵处,我想要跟云璟一起去西北。” 白逸明话音刚落,听到儿子亲口说出要去西北战场的事,白夫人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啪嗒啪嗒往下掉,但是也仍然强忍着不愿哭出声。 白大人眉头紧锁,没有立刻说赞成还是反对,片刻后才开口问白逸明,“你想好了?你可知那是战场?可知其中凶险?” 白逸明点点头,“我知道。” “儿啊,你跟云璟不同。此去西北,他是没得选,而你,根本不用选。”白大人一声叹息后接着说道,“为父知道你跟云璟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自是跟常人所不能比,但是如若你只是想要陪云璟一起去战场,为父还是要劝你三思。” “明儿,娘知道你讲兄弟义气,可这是上战场的事,事关生死,你别”白夫人也出言劝白逸明。 没等白夫人的话说完,白逸明便对他们两个摇摇头,“父亲,母亲,我知道你们劝我三思是希望我不要在冲动之下做出草率的决定,我都明白的。 我承认我做这个决定有云璟的关系,但他并不是最主要的,只是恰好我最好的兄弟被派去了西北而已,而我也因为派去的人是他更加坚定我之前的想法。” 白逸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片刻后他看向白大人, “父亲,儿子今年二十又五,也在父兄的护佑下顺遂无忧的活了二十五年。儿子深知儿子能这么轻松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全都是仰仗父兄在朝中的辛苦。有时看到书房那彻夜不灭的烛火,儿子也会禁不住问自己,是否要一辈子就这样永远在父兄的羽翼之下。 儿子也想替父兄分担肩上的重担,可惜儿子知道自己不擅朝堂之事。若是没有这次战事,儿子依然还是会是您和母亲那个活的最肆意的幺儿。 可如今战事既起,儿子便不想做那缩在京城里享受安逸的公子哥。大梁危难之际,百姓的儿子能上战场,父亲您教出来的儿子也能上战场。” 白大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傲然挺立地说着,他教养出来的儿子一样能上战场时,内心被深深的触动着。 家族的重担有长子担着,白逸明作为小儿子,既没有家族责任压着,又有妻子百般宠着。 在他小的时候白大人曾担忧过会不会养出一个纨绔子弟来,还好,白逸明虽玩闹了些,但是在他心里一直有把尺子,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他心里如明镜一般。 看着活的如此肆意的幺儿,白大人曾想着就这样能一辈子肆意下去也挺好。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在小儿子的心里,也曾遗憾自己无法替父兄分担肩上的重任,也曾想替这个家做出点儿贡献来。 白大人在这一刻突然发现,自己或许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小儿子内心真实的想法。 若他不是幺儿,是不是也能早早的建立起自己的一番成就?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那口气后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白逸明,父子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 白大人忽然站起身来,走到白逸明身旁,弯下腰亲自去扶他,白逸明被自己父亲这番动作搞的有点懵,抬头看着他,讷讷地唤道,“父亲……” “来,起来。” 白逸明扶着白大人的手站起身。 白大人抬起手放到白逸明的头顶,开始一寸一寸慢慢的抚摸着,然后突然感慨道,“咱们家的小儿子也能扛起咱家的担子了……” 这一刻,他不再是朝廷的御史大夫,他只是一个倍感欣慰自豪的父亲。 “既然想清楚了,那便去做。只一点,到了战场万事多加小心,别忘了家里还等着你平安回来。” “老爷!”白夫人在一旁听到白大人的话,突然出声唤他。 “母亲”白逸明看看白夫人,又看了看面前的白大人。 白大人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随后便回过身走到白夫人身旁,伸出手去轻轻擦拭着白夫人脸上的泪水。 “夫人,你该感到高兴,”白大人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咱们的儿子没有长成小家雀,而是成为了一只能展翅翱翔的雄鹰。” “外面的天地那么广阔,让他亲自去看看。” 白夫人听到白大人的这番话,俯在他的肩头便再也忍不住的呜咽起来。 看着眼前这场景,一向能将白夫人哄的哭笑不得的白逸明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白大人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白逸明先出去,让他这个做爹的先帮他哄哄。于是白逸明便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正厅。 等他再见到自家母亲时,白夫人的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当家夫人应有的淡定自若了。 白逸明站在白夫人的身后,看着母亲平静的帮他整理行囊,闭上眼睛压下眼眶中的水雾,片刻后睁开眼睛,盯着白夫人的后背保证道,“娘,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第263章 我想去帮帮他 整装待发这日,云璟在队伍中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握着缰绳的手一紧,脚下轻踢马腹打马朝着那个身影走了过去。 到了那人跟前,云璟翻身下马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 “你,出列!” “是!” 云璟上下打量着他,在众人还没弄清楚他突然出现在他们这些普通士兵面前是为了什么时,便听到云璟对着他面前的那个看起来有些白面小生的男人说道, “手伸出来。” 那人听到后便老老实实的将手伸了出去。 云璟将他的手手心朝上,看了看他手心的茧子,然后问道,“会功夫?练什么的?” “回将军,会功夫,练的剑。”那人嘴角抽动的回道。 云璟瞥了他一眼,随后便说道,“你以后跟在我身边。” 云璟话音刚落,周围挨着那人都立刻向他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这是什么样的好运气啊,还没出发呢,就被调到将军身边了,这以后立功的机会还能少吗。 “是!” 那人在一众人羡慕嫉妒的视线中,坦坦荡荡,毫不畏缩的跟在云璟身后向队伍的最前方走去。 云璟右手牵着马,马将他跟队伍隔开,而刚刚被点到以后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走在他左侧稍微落后一步的距离。 有马在中间阻挡,也不用担心两人说的话被别人听到。 走了几步后那人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声,只是刚发出那笑声便赶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云璟听到这声浅笑停下脚步侧身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诶,云璟,我都没想到你还能这么装啊~,还看看我手上的茧子,还问我会不会功夫,哈哈” 最后那两声笑在云璟迫人的视线中被白逸明吞回了肚子里。 “你怎么在队伍里?”云璟问道。 “当然是为了上阵杀敌了,”白逸明说着还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那身普通士兵的军装,然后用有些嘚瑟的语气问云璟,“怎么样?我穿这身是不是很帅气啊。” “你偷跑出来的?” “怎么可能?!”白逸明听到云璟质疑的话立刻睁大眼睛,昂首挺胸,“我爹娘都同意了的!他们亲自送我出的府!” 云璟听到白逸明这么说脸上的神色顿了下,“白伯母竟然会同意?” “过程过程也没什么特殊的,反正现在的结果就是,我们全家上下都同意了,”白逸明挑着眉毛伸出手放到云璟面前,“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怎么样?咱兄弟两个好好的跟那北夏拼一拼啊。” 云璟低垂眼眸看着眼前的手,片刻后嘴角微微上扬,随后便伸出手去,‘啪’的一声,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好,咱们兄弟一起拼一拼!” 两人回到队伍的最前方,云璟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城门,随后大声说了句,“出发!” 下一刻,伴随着锣鼓震天的声响,这些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向着那未知的战场出发 —— —— 当初漓他们终于赶到逍遥谷所在的崖底时,一路上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石言诺整个人都兴奋的不得了。 等到了灌木丛的入口处,初漓扶着林风年,石言诺朝着狗蛋大手一挥,“走!我带你们回谷啊~” “言诺。” 初漓忽然出声唤住了正要穿过灌木丛的石言诺。 听到初漓唤他,石言诺拉着狗蛋转身看向初漓,见她脸上神情肃然,定定的看着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于是立刻开口问道,“阿姐,怎么了?咱们都到这里了,先回谷里再说啊。” 初漓抿了抿嘴,然后冲着狗蛋说道,“狗蛋,你过来扶着师父。” 狗蛋抬头看了看身旁的石言诺,见他一直盯着初漓看后便想松开被他拉着的手。 石言诺拉着狗蛋的那只手紧拽了一下后又松开,眼看着狗蛋走过去从初漓手中接过林风年的胳膊。 初漓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便在石言诺诧异的目光中跪在了林风年的面前。 “阿姐你!” 初漓看了一眼石言诺后便仰头看着林风年,“师父,阿漓只能将您送到这里了,后面由言诺带着您入谷,我也放心了。” “阿姐!你说什么呢?!”石言诺上前一步眉头紧皱的看着初漓。 听到初漓话的林风年循着她的声音看向她,顿了片刻后问道,“阿漓你要去哪?” 初漓沉默片刻后低声回道,“离咱们这儿不远,边境。” 听到她这话的林风年和石言诺都愣住了。 “边境?”林风年喃喃道,“咱们这一路都是朝着西北走的,我记得言诺跟我说过,说逍遥谷在西北。阿漓,西北边境不是正在跟北夏打仗吗?你要去战场?” 听到林风年问初漓的话,石言诺瞪大眼睛,双手紧握着,紧紧盯着初漓,生怕从她嘴里听到‘是’这个字。 只是怕什么,老天偏偏来什么。 当他看到初漓点点头,对着他们说了那声‘嗯’时,石言诺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突然打了一闷棍,整个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他阿姐要去战场这唯一的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回响着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林风年问道,“是成国公府,还是你大哥?” 石言诺猛的扭头看向林风年,他们走的时候无论是成国公府还是云大哥,不都还好好的吗?师祖怎么会这么问? “是大哥。”初漓回道,“临行前二哥在包裹里留了封信,信上说,郑老将军身负重伤,西北边境无可用守将,陛下派大哥去西北接替郑老将军我想去帮帮他” “您教我习字,教我念书,我看的所有书里面,最多的是兵书。虽说不能纸上谈兵,但是至少相较于大哥对西北驻军的不甚了解,我这个前西北驻军守将的女儿,对西北驻军还是比他知道的多的。 师父,我能帮他,我也想去帮帮他” 第264章 情况远比想象的糟糕 林风年听后侧头深吸一口气,片刻后望向初漓,他眼前一片黑暗,甚至都不能确认自己现在是不是在看初漓。 他要是没瞎就好了,还能在阿漓跟他说她要去战场时理直气壮的让她带上他 “既然想好了,那就去,”林风年突然伸出手去向前摸索着,狗蛋适时的帮了他一下,扶着他的手落在初漓的头顶,“这次,换师父在这等你回来。” 有些话不必多说,只需要一个动作,彼此都能明白。 林风年放在初漓头顶的手,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安抚小时候的她一样,初漓仰起头看着眼前林风年脸上与他年龄明显不符的沧桑,听到他说这次换他等她回来,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她压下喉咙间的哽咽,缓缓吐出憋在喉咙里的那口气,故作轻松的对林风年说道,“嗯,这次换师父等我。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啊,等我回来给您养老。” “好。”林风年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摸索着将初漓从地上扶起来。 初漓扭头看向瞪着眼睛,脸气的鼓鼓的看着她的石言诺,顿了一下后抬起脚走到他身边,然后抬手准备去摸一摸他的头顶。 只是还在生气的石言诺在初漓手伸过去的一瞬间将头侧到了一边躲了过去。 初漓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的神情也一滞,像是没有想到石言诺会躲开一样,眼中露出些微落寞。 石言诺看到后心有不忍,刚想将头侧回来,又想到自己正在生她的气,于是又别扭的不行,只好将视线落在旁边,不去看初漓。 “是阿姐的错,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初漓幽幽的说道,“言诺,你们都是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你叫我阿姐,事事替我考虑,我叫他大哥,自然也希望他能平安无事。言诺,你是懂的,对? 我只要一想到师父和江伯身边有你在,心里就会特别的踏实。在战场上心无旁骛,才能避开敌人的箭。 言诺,你也不希望阿姐受伤的,对?” 初漓说完便歪着头去看石言诺的眼睛。 她承认自己最后这两句话是故意这么说的,一是因为时间紧迫,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哄着石言诺消掉心中对自己的气闷,二是她也担心等她走了以后,石言诺又会跟上次跑出来跟着她去京城一样,这次也非要去战场找她。 但是这次毕竟跟上次去京城不一样,石言诺的倔脾气一上来,她还真的无法保证江伯能拉得住他。 所以她只能用江伯和师父,用自己的安危,将石言诺留在逍遥谷。 果然,听到初漓那么说的石言诺,突然就气呼呼的转过头看着她,嘴巴张开合上,来来回回这么几次,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师父和狗蛋都是第一次来逍遥谷,还要你带着他们好好熟悉熟悉谷里的生活呢,还有江伯,”初漓提到江伯顿了下,“你带我跟江伯磕头认个错行吗?你告诉江伯,等我回来,一定亲自跟他磕头认错。” “哼!”心理战术,石言诺到底还是抵不过初漓,于是别扭的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初漓他知道了。 “好了,带师父他们进谷,”初漓说着拍拍石言诺的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准备看着他们进谷。 “喏,这些你带上。”石言诺等狗蛋扶着林风年走到他身边时,忽然取下自己肩上的包裹递给初漓。 初漓一看便知,包裹里面放的都是做好的药丸,有她当初回京城时江伯给她准备的,还有这次从京城回来让回春堂的薛郎中准备的。 药对上战场的人来说有多重要不言而喻,所以初漓没有任何迟疑的便将包裹接了过去,“进去,我看着你们进去。” 石言诺深深的看了初漓一眼,嘴唇抿了抿,然后色厉内荏的对她说道,“你最好赶紧回来,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阿姐了!” 说完便转过身去,走到林风年的另一边扶着他的胳膊。 “走,记得你还要回来给师父我养老呢啊~”林风年摆摆手,随后便跟着石言诺往前走,直至消失在灌木丛中 一声马的嘶鸣打断了愣神的初漓。 回过神的初漓走到玄影身边,抬手摸了摸它脖颈儿间的鬃毛,然后将头靠在玄影的脖子上,轻声附在它耳边说道,“咱们还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玄影原地踢踏了下蹄子,‘咴儿,咴儿’的叫了两声回应初漓。 初漓拍了拍它,然后一个动作翻身上马,手中微微扯动着缰绳回头再看一眼那片灌木丛。 “玄影,咱们也该走了。” 然后轻踢一下玄影的马腹,玄影便如离了弦的箭一般向前方冲去,不过须臾,崖底依然再也看不到那一人一马的身影了。 —— —— 此时已经到了西北边境的云璟和白逸明正在军帐中讨论着军务,他们已经到阴山关七日之久,刚到这里就遇到了北夏的一次突袭。 得亏云璟带人到的及时,北夏那边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上突然来增援的云璟一行人,所以派来突袭的兵力并没有那么多,要不然此刻阴山关还在不在大梁的手中都未可知。 “没想到西北的情况远比咱们想象的糟糕的多,你说那个梁贵川,带兵迎敌胆子倒是挺小的,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瞒报呢?西岩城和陇山城这么重要的两座城池都丢了,京城那边竟然没有收到一点儿消息!” 白逸明看着面前的舆图,恨铁不成钢的对云璟说道。 “他要是胆子不大,能拖到西北局势这么恶劣的情况才向京城汇报?”提到梁贵川,云璟说话的语气如同寒冬腊月的风雪一般。 他来之前心里就有准备,西北如今的情况不会有多好,毕竟若是局势还行,朝中早就有人争着抢着来了,来接替郑老将军的人选也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但是真的到了这里才发现,情况远比他之前设想的要糟糕的多。 第265章 将军,营外有人找你 从两国的边境处往大梁,第一道屏障是西岩城,后面排着的便是陇山城和阴山关。 三座城池在地理位置上呈斜三角的形状。 从西北这边的军情急报送到京城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月,云璟不知道是因为中间京城出现了变故以至于没有收到来自西北这边丢城到消息,还是西北这边将消息给瞒着了。 若说一开始是梁贵川在这边一手遮天瞒下了实情,但是郑老将军来了以后呢?郑老将军来时京城的变故可还没发生。 云璟不相信郑老将军也能做出谎报军情这种事。 看来实情到底如何,还需要他们查清楚。 “郑老将军那边如何?”云璟忽然问一旁的白逸明。 白逸明听到他提到郑老将军,脸上的神色一顿,随后便回道,“我问过了,情况不太好” 云璟沉吟不语片刻,然后对白逸明说道,“得想办法送郑老将军回京城。” “可是陛下只说让你来接替他,并没有说要召他老人家回京。以现在的情况,郑老将军就是回京了,这守城不利的污点怕也是洗不掉了。”白逸明幽幽的叹息道。 明明是来收拾烂摊子的,结果没想到这烂摊子的责任还要自己背,郑家人一开始收到任命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白逸明抬头看了看云璟,若是后面战事再失利,云璟是不是也会跟郑老将军一样? 这该死的梁贵川! 白逸明在心里忍不住想要给他几剑,但凡他有几分真本事,西北的局势都不会如今日这般艰难。 “现在的西北军被梁贵川搞的如同一盘散沙,难怪抵抗不住北夏的进攻。”白逸明突然感慨道,“梁贵川调任西北守将才几年啊,这么快就把沈将军那么多年的努力弄的千疮百孔的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现在怎么办?咱是有兵,可那兵用了还不如不用,上了战场简直就是给北夏送人头。”白逸明问云璟,“唉~,要是来个熟悉西北军的人来给咱们捋捋这里面的关系就好了。” 任何一方驻军里面的关系都肯定是盘根错节相当复杂的,西北军也同样如此。 西北军可以说是由沈家一手培养起来的,历经几代,一直驻守着大梁最难守的西北。 沈清被调回京城,他心中不甘,留在西北的他的那些属下又岂会甘心? 若景和帝派来的人是个有真材实料的他们或许还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可景和帝派来的是梁贵川。一个本事没有,口气倒是不小,只讲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的人。 在原西北众将士眼里,那简直就是个酒囊饭袋。 西北军中但凡有点儿职位的将士,哪个不是靠在战场上的战功一步一个血印爬上来的? 可梁贵川一来就把沈清的亲信贬职的贬职,调离的调离,西北军重要的位置上安排的全是他的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能理解。但是梁贵川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一到西北就打乱了西北军的人事部署,这在军队里是大忌。 不是没人提醒过,但是得来的是一顿杖笞。 送往京城朝堂上的信函也是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不是不心寒的 狡兔死走狗烹,这是他们在沈大将军身上看到的,或许以后也是他们的命运,心灰意冷之下也就不再管梁贵川怎么折腾他们好不容易建起的西北军了。 “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云璟问白逸明。 白逸明听到云璟的话后从胸前掏出一张纸递给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不怎么好看的,“这是墨玉交给我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云璟看了看纸上写着的人名,抬头疑惑的看着白逸明,“这么少?” 不用数,纸上的名单只有零零星星那么三四个人的名字。 “要说这西北军也是奇怪,说它是精兵,如今作战堪比一盘散沙;说它是散沙,一旦跟他们打听原来的那些领兵的人,他们又都闭口不言,在这方面还挺出奇的一致的。”白逸明对云璟说道。 云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白逸明说道,“不行,才这么三四个人根本不够用。西北军的根底还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们领头的人必须是他们十分信任的人,这样才能聚到一块儿,使出最大的力。 你让墨玉再加把劲儿先将原来那些副将参军查出来,时间不等人,北夏不会给我们时间来重新规整整个西北军的。” 白逸明听后郑重的点点头,“我会让墨玉尽快,但是结果如何我没办法保证。” “尽力而为就好。” 云璟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正当云璟和白逸明都沉默下来时,外面突然传来士兵的声音。 “什么事?” 云璟对着外面问道。 “回将军,有人想要见将军,被拦在了军营外。”士兵回道。 云璟跟白逸明对视了一眼,这被拦在了军营外,肯定不是军队里的人找他,是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 “哦,对,她说将军是她大哥。”军帐外的士兵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 大哥? “不会是云容那小子来了西北?!”白逸明看着云璟狐疑的说道,“是京里出事了?还是成国公府” 还没等白逸明将话说完,云璟大步走到帐帘前,大手一掀就走了出去。 然后看着来传话的士兵说道,“人呢?带我过去。” “是,将军。” 说完便转身领着云璟朝着营地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白逸明也担心真的是京里那边出了事,他们远在西北鞭长莫及,于是三步跨做两步赶紧跟了上去。 “将军,便是那人找你。” 等到了营地大门口,传话的士兵伸出手指指了指牵着马背对着营地东张西望的人对云璟说道。 玄影实在是一匹特别惹人注目的马,云璟在看到它的一瞬间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即便将目光定格在玄影旁边的那人身上。 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云璟和白逸明的时候突然嘴角微扬,冲着他们粲然一笑, “大哥,白大哥,又见面了啊~” 第266章 我是来帮忙的 白逸明看着不远处的那一人一马,整个人目瞪口呆。 片刻之后终于反应过来,突然伸出手指,颤悠悠的指着初漓说道, “你你你!阿漓妹妹!你怎么来了?!” “嗯,我掐指一算,觉得你们需要我的帮忙,所以我就来啦~”初漓说完还冲着他们眨巴了下眼睛,“怎么?不欢迎啊?” “这” 白逸明刚想开口说欢迎欢迎,但是话到了嘴边,突然发现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他对阿漓说欢迎她来好像非常的不合适。 哪有欢迎人家来战场的啊! 他要真的说出那两个字,白逸明都觉得身旁已经开始散发着寒气的云璟能劈了他。 于是磕巴了半天,愣是没有磕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他扭头看了看云璟肃然的脸色,回头又看了看初漓,隔着距离向她耸了耸肩,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什么,刚刚你大哥给我安排了任务,我这来不及了,先去了啊,要是等会儿你没被云璟赶走,等我办完事了再找你聊啊。” 说完向初漓挥了挥手,无视云璟在听到他最后那句话时瞪向他的目光,转身就跑回了军营。 初漓看着白逸明飞一般逃跑的背影,抿着嘴笑了起来。 云璟转过身看向她时,初漓嘴角的笑还没有下去。 她就站在原地看着云璟,既不向前走一步,也不往后退一步。 云璟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跨步绕过军营门口的鹿呰走到初漓的面前,他每向初漓走近一步,初漓脸上的笑容便更甚一分。 终于等云璟在她面前站定,初漓更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初漓给打断了, “大哥你要是想说让我走的话,那你还是闭嘴不要说话的好。” “阿漓,这是战场你突然来这里” 初漓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云璟,“我知道啊,你要是在我们回逍遥谷之前就告诉我你要来西北军,那我也不会就这么突然的来了啊。” 云璟被初漓这话噎了一下,顿时不知道接下来该跟她说什么了。 “大哥,劝我回去的话你还是不要说了,若派你来的地方不是西北军,我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但是这里是西北军。 你知道我出身哪里的,去北夏之前,我看过最多的书便是将军府里书房里的那些兵书。西北军的情况,我敢说我比你现在这个将军还要清楚。 大哥,你相信我,留我在这里,有百利而无一害。” 初漓说完便定定地看着云璟。 云璟理智上相信初漓说的这些,也知道以初漓对西北军的了解,定能助他解决眼下最急需解决的那个问题。 只是 不要多想,现在也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云璟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压下心中不断翻腾的的情绪,眼下他要想的,能想的,只有这西北的战事,只有赢了北夏,夺回被攻下的城池,守住大梁的西北防线,他,阿漓,还有身后的大梁百姓才能有将来 等他再睁开眼睛,刚刚眼中的挣扎犹豫已经完全不见了,剩下的便只有坚定。 “阿漓,这里是军中,你能保证一切听我这个将军的吩咐不擅自行动吗?” “嗯,军中的规矩我还是懂的,大哥放心。”初漓点点头。 “还有,若情况有变,我让你离开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立刻离开。能做到吗?” 初漓听到云璟这么说,愣了一瞬,不点头也不摇头,直接沉默了。 “阿漓,能做到吗?”云璟又问了她一遍。 必须离开的时候不用想初漓也知道那是什么时候 可是若只让她一人逃命,初漓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否做得到。 看出初漓眼中的挣扎,云璟深吸一口气,“若你做不到,现在立刻转身回逍遥谷去。” “好!我答应你,你什么时候让我离开,我便什么时候离开。”初漓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说道。 听到初漓的保证,云璟心中不由得松一口气。 不知道松的这口气是因为得到了她的保证,还是不用看到她现在立刻就离开 “走,我带你进去。”云璟说着便准备转身朝军营里走去。 “等一下!” 初漓突然在身后叫住了他,云璟疑惑的回身看向初漓,“怎么?” “你还欠我一样东西,等你还给我了我再跟你进去。”初漓说着便朝云璟伸出手去,“玉佩,你把玉佩还给我。” 初漓刚说完,便将头侧向一边,脸上便浮现出懊恼的神色。 她这是脑子突然短路了吗?云璟这是来打仗的,他没事怎么会带着块玉佩来? 初漓脑子迅速转动着,接着便转回头看着云璟给自己圆道,“要是你没带在身边,等打完仗回去你再还给我也是可以的”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云璟嘴角突然上扬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然后便看到他从自己的怀中掏了掏,接着那块玉佩便被递到了她眼前。 初漓睁大眼睛看了看云璟,又低头看了看眼前的玉佩,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来打仗还带着它啊?” 云璟伸手拉过初漓的手,将玉佩放到她手里,然后幽幽的目光注视着初漓,“我说过,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当然要随身携带,”随后又叮嘱了初漓一句,“放好了。” “现在可以跟我进去了?”说完看初漓点点头,便转身往军营里走去。 初漓赶紧将玉佩放进自己的袖兜里,转身去拉玄影的缰绳,然后快步追上云璟。 刚来没几天的将军出去了一趟就带回来一个貌美的姑娘,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西北军。 有人对云璟嗤之以鼻,觉得他肯定又是第二个梁贵川,有人却不这么认为,毕竟他刚来就带人击退了北夏的突袭,这可是从跟北夏起了战事以来第一次这么迅速的击退北夏的突袭。 不管是他的实力,还是运气使然,但是总归是让他们看到了一点点的希望。 即使那希望还非常渺茫,但是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他们这些当兵的,有活着的希望,谁又真的愿意就这样马革裹尸,永远留在这里? 第267章 你怎么这么了解西北军? 刚跟墨玉交代完云璟让他查的事情,一出营帐没走多远便听到了有人八卦云璟这个将军带回来了一个姑娘。 这姑娘是谁不言而喻。 白逸明心中顿时也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想也没想就朝着云璟的营帐走了去。 刚走到营帐门口便迎面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云璟和初漓,初漓的手中还拿着件衣服和软甲。 “咦,阿漓妹妹你这是留下来了?”白逸明指了指她手中的衣服问道。 “嗯,”初漓点点头,然后笑着对白逸明说道,“以后咱们就要同甘共苦了。” 白逸明听后脸上却不知该做何表情。 在他们男人的固定思维里,上战场那是男人的事,就算情况再糟糕也不能让女人顶上。 可看着眼前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阿漓,那些她不该来这里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只好呵呵讪笑一下来掩饰自己心中所想。 初漓看了白逸明和云璟两眼,然后对着他们晃了晃手中的衣服,“那你们聊,我先去换衣服了。” 说着便朝着离云璟营帐最近的那个营帐走了去。 等看不到初漓的身影,白逸明才回过头看向云璟,两人转身进了云璟的营帐后,白逸明才说话,虽是猜测,但是一开口语气却是无比的肯定, “我以为你会让阿漓走。” 云璟去收舆图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便继续手中的动作,将舆图收好以后才抬头看向白逸明。 “我也以为我一定会赶她走,但是好像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我都有留下她的理由” 云璟的话音落后,营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沉默。 片刻后,白逸明突然上前抬起胳膊勾住云璟的脖子,语带轻松的调侃云璟,“云璟你老实说,看到阿漓妹妹来这里,心里是不是万分激动?心潮澎湃?” 云璟一手握住白逸明的胳膊,一个转身从他的桎梏中脱了身,然后低头去弹铠甲上压根儿不存在的灰尘,不去理会白逸明的调侃。 万分激动? 心潮澎湃? 云璟觉得这都不足以形容他在军营门口看到初漓时心中的震惊。 阿漓的经历使得她像是一个背着壳子的蜗牛,外表坚硬,内心柔软。与人交往之间总是隔着那层壳子,让人轻易无法触碰到她柔软的内心。 这次她主动从自己坚硬的壳子里出来,不管这里面有几分是为了他,云璟都无法去形容他心中的愉悦! 白逸明看着面上表情没有任何起伏的云璟,不由得开始在心里唾弃他,装!接着装! “行了,你自己在这回味,我撤了,”说着便准备离开。 “先别走。”云璟出声拦住他,“等会儿阿漓过来。” 白逸明不明所以的看着云璟,阿漓过来他留在这干嘛?碍眼? 云璟一看白逸明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他又开始想东想西了,明明一个大男人,那心思比后宅妇人还要活泛。 “你忘了阿漓的身份了?” “啊?啊!”白逸明听到云璟这么问他,想了一下后突然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啊!咱们现在最想搞清楚的那些事,阿漓妹妹或多或少总会知道点儿?我怎么就忘了这茬儿呢。” 说完还不忘摇摇头,自我反省了一下。 等初漓换好衣服来到云璟的营帐开始跟他们讲有关于西北军里的人员部署时,白逸明才发现,阿漓知道的已经远远超乎那‘一点’的范围了。 “阿漓妹妹,你怎么会这么清楚西北军内的事情?”白逸明疑惑的问道。 也不怪他会疑惑啊。 按他之前对初漓的调查,那就是一个妥妥的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啊,不,也不能说是爹不疼。 据他的调查,沈清沈大将军从他这对双胎女儿出生直到被和亲,见过的次数统共也就两三面,他就是想疼爱阿漓这个女儿也没机会啊。 初漓听到白逸明问她的话时顿了一下。 而云璟则是在桌子下抬脚狠狠的踢了一下白逸明。 白逸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的呲牙咧嘴,惹的对面的初漓忍不住抿嘴轻笑了声。 “白大哥以后就叫我阿漓,在军营听着‘妹妹’两字,总觉得有些违和” 白逸明一听也是,这里是严肃的地方,他自己整天阿漓妹妹阿漓妹妹的叫,也确实不太合适,于是便从善如流的点头应下了。 他以为阿漓会避而不答他刚刚的问题,没想到初漓接下来便给他解了惑。 “他常年在西北驻守,我小的时候几乎没有见过他,但是身边的人总会提起他。只要一提起他,对方总是用很多溢美之词来形容他。 他有多厉害,他打的北夏好多年不敢进犯咱们大梁的边境,他是大梁的护国大将军,没有他大梁不会如此安稳这么多年 啊,原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爹是这样的一个英雄啊,这就是那个时候他在我脑海里的形象。 我就想着,既然那么多人都那么喜欢崇拜他,那是不是只要我也跟他一样,也成为一个大将军,就会有很多人喜欢我了? 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可是那个时候我是真的那么想的。” 初漓笑着看向云璟和白逸明,两人听到她的话,想说什么又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毕竟阿漓现在说起小时候的往事,语气中已然都是释然,就像是在跟他们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 “后来我识了字,看的最多的便是书房里的兵书。里面有些兵书上会有他的注解,你们知道的,他是西北守将,那里面所注解的几乎都是跟西北有关的,看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再加上我后来在玲珑公主身边只要有心,能知道的只会比之前知道的更多” 初漓此刻只用‘有心’二字就轻飘飘的将她之前的努力概括了,却不知她为此耗费了多少的心力和功夫。 她曾经以为自己所学的这些东西已经没有用处了,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让她以另外一种方式来了却她小时候的梦想 第268章 他们不一样 白逸明听到这里,心里也突然有些酸涩,有点儿后悔自己干嘛嘴快好奇多问那么一句。 阿漓为何如此了解西北军是问题的关键吗?并不是。 问题的关键是,阿漓对他们说的,可以让他们少走很多弯路,可以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现在这支松散的军队开始恢复它往日的风采。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咱们就翻篇儿了,阿漓,”白逸明摆摆手,“那你就跟我们说一下西北军原来的人事部署是怎么样的。梁贵川留下的人不能用,云璟身边除了一个我,还真没什么能领兵的人。” 白逸明说着还不忘夸一下自己,说完便看向初漓。 初漓顿了下,随后问道,“有纸笔吗?” 云璟看了眼身旁的白逸明,白逸明立刻站起身,“有,有!” 转身从身后的小案桌拿过来纸和笔放到初漓面前。 初漓拿起笔,思考了片刻后便开始在面前摊开的纸上面写了起来,不过须臾便写好停了笔。 她拿起那张纸举在自己面前,对它吹了吹,然后便将它递给了云璟,云璟接过去仔细看了看,身旁的白逸明也将头凑了过去。 云璟和白逸明开始看纸上写的名单的时候,初漓便开始跟他们说最前面的几个人名的情况。 “高远和卫珩都是理智稳重的人,用兵讲究稳妥,善于考虑大局,若是大哥的左右军主将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他们两位倒是不错的人选,他们以前在沈清还在西北军的时候,一直都是颇受他器重的。 吴泰和潘石曾在高远的手下做过副将,他们两个,一个吴泰很是勇猛,但是头脑简单,脾气嘛也有些火爆,另一个潘石倒是比吴泰脾气好很多,虽没有他勇猛,但是他有一个好处,能在吴泰刹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的时候及时拉住他,免得他冒进。 韩风和秦远乔一直跟着的是卫珩,三人在右军时,也是将右军带成了西北军不可或缺的主力部队。 其他的几人因为军职不太高,我能了解的信息并不多,只是从各方面推断得出应当是可用之人。当然,大哥现在是西北军主将,用不用他们,如何用他们,还是需要你慎重考虑的。” 初漓说完便看到云璟和白逸明都盯着纸上的名单在思考些什么。 片刻后白逸明抬头看向初漓, “阿漓,其他的人先不说,光是这左右军主将还有这几个副将,听你这么说他们都是沈清一手带出来的。 虽然自沈清接管沈家历代驻守的西北边境后,北夏并没有发动什么大规模的进犯,但小规模的骚扰还是有的,他们好歹跟沈清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若是让他们知道沈清如今的情况,你说他们还会心甘情愿的回到这些位置上,为陛下守他的江山吗?” 白逸明说到这里自己心里都有些小小的不舒服。 京城突遭政变,一切刚回到正轨他们便来了西北,景和帝对护国将军府的处置正在经历战事的西北军可能还没收到消息。 他们这些曾经的西北将领在京城总不至于一点人脉都没有,这消息就是再慢,也总有收到的一天。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为如何想? 连世代为大梁紧守西北边疆,不让北夏有丝毫进犯的机会的沈家都落了个如此下场,他们的结局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当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凉袭上心头,他们还能甘愿十几年如一日的驻守这西北边境吗? 白逸明换自己去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做不到的。 初漓听到白逸明的话后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寂静充斥着整个营帐。 须臾过后,初漓抬起头看向白逸明和云璟。 “他们跟我们不一样,”初漓顿了下,然后便接着说道,“沈清接管西北军之前咱们大梁和北夏已经很少有大规模的战事了,可沈清在驻守西北之时也从来没有放松过,这些都是源于他从小的耳濡目染和沈家世代的规训。 沈初言自开蒙之时接受的便是这样的教育,西北军里像左右军主将他们自小从父辈那里得到的也是这样的教育,守好大梁的西北大门。 只要大梁的陛下没有召他们回去,他们世代都要扛着这份责任 他们效忠的,不是大梁的皇帝,而是大梁这片生他们养他们的地方” 看着初漓眼中熠熠生辉的亮光,白逸明心神突然一震,这就是将门之家刻在血脉里的传承吗? 大梁的皇帝可以负了他们,但是他们不能负了整个大梁,因为他们生来肩上就落下了保卫大梁的责任。 白逸明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何其可悲啊,他们因陛下心中的那些莫须有的猜疑而落到如此境地,等战事来临,他们却还要抛开心中的愤懑,义无反顾地奔向战场,浴血杀敌 他扭头看向云璟,只见他紧紧盯着对面的初漓,眼中的光芒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白逸明在这一刻突然就明白了云璟为何会将阿漓留下了,他应该是看出了阿漓身上那股子身在将门世家的血脉传承 “那既然这样,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将他们找出来,这个好办,把人事名簿拿过来,梁贵川将人从主将副将的位置上挤兑走,名簿上肯定有记录。”白逸明说道。 气氛随着白逸明的话回到了正常,云璟随后便命人将名簿拿了过来。 三人挤在一张桌子面前,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每找到一个,等看到梁贵川将人安排的位置,白逸明都会忍不住臭骂几句梁贵川。 知道了去处,云璟便唤人进营帐来,让来人按照他说的传他们几人来见他。 等人出去了,初漓扭头看向云璟和白逸明,“大哥,白大哥,那我就先回自己营帐了。” “等一下。”云璟唤住起身的初漓,“以后免不了要跟他们打交道,阿漓你也见见他们。” 第269章 助一臂之力 高远卫珩一行人陆陆续续的被叫到大将军的营帐时还一头雾水。 等听到云璟对他们的安排后,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并没有立刻就应了下来。他们狐疑的看着这个年纪尚轻的大将军,不知道他这又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几人当中年龄最大的当属高远,云璟也不绕圈子去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直接对着高远几位年龄比他大的行了个晚辈礼。 高远几人脸上神色微动,连忙避开云璟的礼,“将军这是折煞我们了。” “我找几位过来,若之前大家不清楚缘由,现在咱们同在一个营帐中,也应该清楚我让几位来的意思了? 我虽被陛下任命来接替郑老将军做这个三军主将,但是实话实说,跟各位相比,我在战场上的实战经验也仅仅就刚到此地的那一场,跟各位相比简直差远了。 如今西北什么情况,我想各位应当比我还要清楚,在战场上,光靠我这个主将可赢不了。 各位将军曾因梁贵川遭受了各种不公的待遇,想必心中对陛下,对朝廷也是有各种不满的。 实不相瞒,在叫各位来之前我也曾犹豫过,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因为陛下和梁贵川的原因已经失望至极,不愿再” 云璟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而一旁的白逸明也没想到云璟会把他刚刚不确信的问题安在了自己身上。 停顿过后云璟郑重地看着高远几人,视线在他们身上扫过一遍后接着说道,“但是有人告诉我,你们跟别人不一样。” “那股子保家卫国的气一直藏在你们的骨子里,血脉里,生生不息。云璟来此没有别的目的,唯有一件,便是守住大梁的西北国门,将北夏抢走的城池夺回来,将他们赶出我大梁国界。” “所以,各位前辈能否助云璟一臂之力?云璟在此先谢过各位前辈了。” 说完便双手抱拳向高远他们施了一武人礼。 云璟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他就像平日里说话一样,语气清冷,但其中的坚定却无法让人忽视。 营帐中一时陷入了寂静当中。 高远几人听到云璟的话后,双拳紧握,脖子上的血管凸起,原来还有人知道他们遭受的不公,他们心中对当今陛下的不满,对朝廷的不满 原来还有人知道他们心中的无奈和不甘 这里是他们为之付出一生,也将要付出一生守护的地方啊。西北的艰苦,岂是那些高坐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弄风云的政客所能体会的?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吗? 不,他们知道,还无比的清楚。 所以你看时局不稳的时候,京城里那些勋贵世家,哪个愿意将手伸到西北来? 可时局稳了,便想借西北军之名,行他们私人之事了。 这可是他们几代人打造的铮铮铁骨的西北军啊! 眼睁睁的看着被梁贵川之流糟蹋成现在这个样子,能不痛心吗?! 可他们没有丝毫的办法,他们只是武人,连大将军当初被召回京城都无计可施,他们又能如何呢? 但是看到如今被北夏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西北军,他们憋屈! 他们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沈大将军没被召回京城,要是他还在,他们西北军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骨子里军人的那股傲气和骨气不断翻腾着,高远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云璟, “将军能做的了主吗?我们可都是跟着前西北守将沈清出来的人,朝廷又怎会放心将西北军交到我们手里” 说的是朝廷,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这其中指的便是当今陛下景和帝。 “我能。”云璟郑重的回道,“来之前我跟陛下讨了旨意,西北军的人事安排皆由我根据战事情况做决定,朝廷不会插手。” 高远听到云璟这话,转头看了看其他几人,见他们脸上的神情,不用多说什么便已知他们的决定。 于是他回过头看向云璟,“好,将军所请,高某人等答应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高远人等听令。”云璟看着他们说道。 “属下在。” “即日起,由高远任左军主将,吴泰、潘石为其副将,辅佐高将军在军中事宜;卫珩任右军主将,韩风、秦远乔为其副将,辅佐卫将军在军中的事宜。” “末将谨遵将军令!”高远几人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 —— 吴泰是个急性子,跟着几人从将军营帐里出来便忍不住跟身旁的几人开始嘀咕, “诶,你们说这位靠谱吗?” 问完眼睛还不忘往云璟的营帐那边瞟了一眼,“你们看到他身后的那两个人了吗?一个大男人长得白白净净的,是能上战场上的人吗?另一个嘿,直接是个姑娘!” 今日将军出去一趟便带回一个貌美的姑娘这八卦他们可是也听说了的,本来还在对此不屑一顾,结果没成想转眼不过须臾,他们便成了云璟麾下一员了。 “靠不靠谱不是说的,也不是看的,”韩风回道,“他刚到西北应对北夏突袭的那一仗,对没有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来说,已经超乎预期了。” 一旁的高远听到后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在其位谋其政,如今咱们兄弟几人又回到这个位置,该咱们担的,咱们义不容辞,不能堕了咱们西北军的名声!那梁贵川小儿给咱们丢出去的,咱们要亲自给夺回来!” “对!夺回来!”几人纷纷附和道。 只要云璟是个真正有能力有实力的,他私底下的私德如何高远并不会去诟病些什么,毕竟现在情况危急,不是将就那些的时候。 但是以他刚刚对云璟的观察,他眼神坦荡磊落,应当不是那种私德有亏之人,至于那姑娘,或许是事出有因也未可知呢。 “好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咱们去做呢,赶紧的,别整天关注那些有的没得了。” 高远说完率先往前走了,其他几人见状也紧跟了上去,吴泰歪了下头,也赶紧跟了上去。 第270章 夜色下的营地 等高远几人出了营帐,白逸明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眼下最要紧的问题解决了,真要是让梁贵川留下来的人继续带兵,我都怕我的小命还没跟北夏碰上呢,就没” 白逸明刚说到这里便看到云璟斜刺过来的无比凌厉的眼神,立刻闭紧了嘴巴,将那剩下的几个字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初漓来回看了看他们两人,然后对白逸明说道,“白大哥,现在不是在京城,情况不同,有些话你就不要再随意的说了,不吉利。” “明白明白~”白逸明连忙顺着初漓给他递的台阶下来,“这不就是平常随意惯了嘛,但是我保证,以后那些不好的词啦话啦,我一个字都不带提的!” 看到云璟在听到他的话后脸色有所缓和,白逸明松口气的同时不忘将手背到身后给初漓竖起一个大拇指,而初漓则是回给他一个微笑。 瞥见白逸明和初漓这小互动,云璟也没多管,而是走到一旁挂起的舆图那里然后对他们两人说道, “你们过来。” 初漓和白逸明听到云璟叫他们的话立刻上前走了几步来到舆图面前。 “这是我们目前的位置,离阴山关不过三十里,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我们不能先将阴山关给夺回来,后面北夏再发起进攻,那我们后面将没有任何可以阻挡的屏障,输了,北夏将会长驱直入我大梁。”云璟指着阴山关的位置说道,“咱们接下来的首战,夺回阴山关。” 云璟说完便看向一旁抿着嘴看着舆图思考的两人,等他们抬起头看向他时,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停顿片刻后,异口同声地说道,“主动出击!” 话音刚落,三人便相视一笑。 “我们现在不怎么清楚阴山关城里的情况,主动出击之前势必要先探听清楚里面的真实情况,”云璟说完朝着营帐门口看了看,然后回过视线对初漓和白逸明说道,“今夜,派斥候前去探查情况,待查明情况之后,一天,给高远他们一天的时间和他们的旧部磨合,一天之后主动出击。” —— —— 军营中的晚饭都比较简单,即使是云璟这个主帅,也就比普通士兵吃的稍微好那么一点儿,没办法,后勤辎重供应不及时,他们只能先省着点来。 “吃的惯吗?”云璟看着脸上神色无异的初漓问道。 “嗯?”初漓听到云璟的话抬头看向他,看他视线落在自己碗中才反应过来,“哦,这个啊,吃的惯啊。” 云璟听后喉咙一紧,这么糙的饭,他吃在嘴里都有些剌喉咙,想说些什么但是眼下的情况就摆在他们眼前,他就是想给初漓提供点好的也没那条件。 现在也不是能闲话家常的时候,两人快速的解决掉晚饭,初漓看着云璟案桌上那一堆的文件就知道他还有事情要处理,而且还有阴山关,既然决定要主动出击,怎么个主动出击法还是要好好的想想的。 于是初漓就先行回了自己的营帐,给云璟留下独自思考的空间。 夜色低垂之时,从大梁的营地里悄无声息的出去了几个人,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夜色当中,那是云璟派出去的斥候,明日天亮之前他们必须将阴山关中北夏守军的情况带回营地来。 凌晨时分,整个营地里除了在风中摇曳的火把,便是不时穿过一个又一个营帐巡逻的士兵。 “哈啊~” 正等着换岗去巡逻的士兵中有人忍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然后这哈欠便如同会传染一般,一个人打了,紧接着便是另外一个,一时间万籁俱静的的夜色中哈欠声一个接着一个。 “马上就要换咱们巡逻了,都打起精神来!” 领头的小将听到这一声接一声的哈欠声,拍拍手提醒大家。 略高的声音将大家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然后看着前面的小将调侃道,“柳校尉今夜的精神头看起来很足啊~” “那是!咱柳校尉今日可是有喜事!” “喜事?什么喜事?” 几人一听喜事,纷纷被勾起了好奇心。 没办法,在这每天都要面临生死的时候,一点点的喜事都能让大家伙一起开心好久,苦中作乐嘛。 那人看了看被称作柳校尉的人,见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没有阻拦的意思,便放心大胆的继续往下说了, “卫珩卫将军知道?” 见大家立即点头表示知道,那人便接着说道,“卫将军今日官复原职,右军主将!他可是咱柳校尉最崇拜的人!” “那这确实是喜事!大喜事啊!”几人一听纷纷附和道。 凡是在西北军五年以上的士兵,哪个不知道曾经在沈清麾下的那几员大将啊。可惜,沈将军被召回京城,西北军换了主帅,自此开始一切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卫珩那几个跟着沈清立过战功的人,都被新来的主帅梁贵川以各种理由调离了。 如今重新由他们带兵,他们这些跟着冲锋陷阵的普通士兵心里多少也踏实了一些,虽说战场生死难料,但是有个有能力的将领带着他们,至少不会做无谓的牺牲。 这还不值得他们高兴吗? 看来他们西北军这次被派来的主帅还可以嘛。 “好了好了,喜事在心里自己高兴就行了,不能因为这事耽误了巡逻的正事。”柳校尉伸了一下懒腰,然后挺直了腰板儿,将手放到腰间的佩刀上,“好好干好咱们的活,若是有机会立了功,咱们就能申请去卫将军麾下效力,岂不美哉?” “对!老子要上阵杀他北夏蛮子!” 正说着,另一队巡完一圈的队伍回来了,柳校尉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朝着身后的几人挥挥手,“走,兄弟们,认真点,别大意。” “是。” 于是,这队精神抖擞起来的巡逻的队伍,开始沿着营地周边继续巡逻,耳朵竖起来,眼睛一个比一个睁的大,希望自己能抓到什么想要趁着夜色干坏事的人,好立个功! 第271章 突来敌袭 巡逻巡到大半圈的时候,走在前方的柳校尉眼睛的余光突然瞥到有什么在自己的右前方一闪而过。 他眼球在黑暗中转了转,脚下的动作随后顿了一下,紧接着便突然用没有拿火把的左手去捂着肚子。 “哎呦~” “咋啦这是?”柳校尉身后的人连忙问道。 “不成,我肚子疼,”柳校尉直接将右手里窝着的火把递给身后的人,“估计晚上吃坏肚子了,等我一下啊,我得给它解放解放,马上啊。” 说完也不等后面的人说啥,捂着肚子就往营地边缘跑去,边跑还边哎呦哎呦的轻声叫唤着。 等寻着一个绝佳的拉屎的地方,柳校尉才放心的往地下一蹲,不用怎么酝酿,那在肚子里存了一天的东西就非常顺畅的出来了。 “嗯~舒服~”柳校尉舒服的喟叹道。 “呕” 柳校尉耳朵一动,眼睛微眯,确定了自己刚刚没有眼花,此时耳朵也没听错。于是随手从地上拿了个东西一擦就整理好衣裤站起身。 “我好啦,走走,继续巡逻。” 柳校尉一边跺跺脚,嘴里吹了声口哨,一边对不远处等着他过去的巡逻队挥手招呼道。 等他接过火把继续往前巡逻,走到离军帐比较近,开始有了火光的地方正好迎面碰上另一队巡逻的士兵。 柳校尉不由的松了口气,先是对着身后的几人低吼道,“抽刀!” 看到几人虽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将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柳校尉这才赶紧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小火炮。 用右手的火把点燃了以后,用尽浑身的力气,拼命的往夜空中抛去。 砰! 火炮声突然炸响,瞬间划破寂静的夜空,柳校尉扯着嗓门儿大声的喊道,“有敌袭!” 他身后自己带的巡逻的队伍有他之前让抽刀的提醒,心里虽然慌乱,但是好歹没有自乱阵脚,倒是迎面碰上的那队巡逻的士兵,突然听到有敌袭的声音,队伍立刻乱了起来,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不要乱!别慌了阵脚!往中间来!”柳校尉这个时候突然大声吼道。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出头稳住大家的慌乱,局面就能很快得到控制,听到柳校尉的话,刚刚有些乱了阵脚的士兵总算是醒过神来,立刻朝着柳校尉他们集中起来。 而另外一边听到空中火炮炸裂的声响,以及随后那声‘有敌袭’,半睡半醒,时刻警醒着的初漓突然睁开了眼睛,来不及换上盔甲,握起身旁的剑,一个翻身就奔出了营帐的门口。 待她在门口站定,扭头便看到了云璟已然穿好盔甲准备战斗的模样,她连忙跑了过去。 云璟看到跑过来的初漓,看到她身上连盔甲都没穿,双眼微眯,脸上神情肃然,“你盔甲呢?” “哦,我现在立刻回去穿。”初漓二话不说,连忙转身就往自己营帐里跑。 好在也就几步远,初漓穿好盔甲片刻不敢耽误便又奔了出来。 云璟很快点好了人,他带人朝着一开始发出警示的营地东面去,高远和卫珩则分别负责西面和北面,还有南面 没等云璟吩咐,初漓便开口道, “大哥,我去负责南面。” 云璟微顿一下,咬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然后看了眼一旁的白逸明,随后便点点头,“好,让逸明跟你一起,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有事。” “嗯。” 初漓用力的点点头,转身便带人朝着营地的南面奔去,白逸明收到云璟的眼神示意,点头回应了他后便跟了上去。 高远和卫珩几人虽然有些惊讶云璟会让一个姑娘去带人单独守护一方,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也没有时间让他们多想,收到命令后便朝着自己负责的方向奔去。 等他们各方赶到营地外围时,巡逻的士兵和就近扎营的士兵已经开始跟敌袭来的敌人厮杀了起来。 刀剑碰撞的声音,人痛呼的声音,虽没什么章法,但是好歹还是在拼尽全力在抗敌。 这会儿将军们来了,他们的心也踏实了一半,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更加的快速狠戾起来。 初漓和白逸明赶到营地南面的时候己方已经被北夏突袭的人压制的快要没有还手之力了。她无法想象若是自己带人再晚来一会儿,他们是不是已经突破了南面的防守,直接攻进他们的大营内了。 “弓箭手正面防卫!白大哥,你左我右,将他们合围起来!” “好!” 本来都快要放弃后退的守卫的士兵,听到初漓的布置,连忙跟上动作,有了指挥就是不一样,刚刚是他们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个时候形势慢慢的开始逆转了,北夏来突袭的士兵开始被他们合围的攻势打的渐渐后退,合围之时被困住的人直接被他们拿下。 在天色即将大亮之时,四个方向的局势几乎都得到了扭转,北夏用来突袭的人越来越少,营地外也再无人敢往里冲,敌人越来越少,剩下的那些也不过是在做着最后徒劳的挣扎。 战场上就是这个样子,当己方气势打出来以后,后面的士气也只会越来越高涨,击退敌人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不知是不是离大梁营地最近的阴山关里并没有那么多的北夏士兵,又或许他们本就是想着突袭以快制胜,如今天快要亮了也没打下大梁的营地,又折损了那么多的士兵,营地外的剩下的那一小波北夏士兵很快得到了撤退的命令。 到这里,北夏突袭的计划就基本上算是失败了。 看着那还没燃烧完的火光,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的受伤的士兵,还有那连呻吟都已经没有了的士兵,昭示着他们的损伤并没有比北夏好多少。 初漓沉默了一瞬,然后吩咐身边的人, “派人打扫战场,受伤的人抬到卫所,亡故的先放到一起,等我请示过云将军后再规矩来办。” 那人低头应喏。 第272章 追击 留下一部分人在此加强防守,初漓和白逸明便准备回主帅营帐那边将他们这边的情况跟云璟汇报一下。 到了云璟的营帐中,果然其他两位将军也已经回来了。 云璟看到初漓和白逸明回来了,眼神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下初漓,“没受伤?” “没有。”初漓摇摇头。 云璟微微颔首,然后便接着刚刚的话题说道,“正好你们回来了,我正跟高将军和卫将军说,你跟逸明留守军营,两位将军点兵随我去追击。” “追击?”白逸明一愣。 “嗯,他们刚刚吃了败仗,需要时间整顿,这个时候正是夺回阴山关的好时机。”云璟说着给了初漓和白逸明一个眼神。 他们立刻就想到了昨晚他们对阴山关想的主动出击的策略。 在他们吃了败仗整顿之际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无疑是一个主动出击非常好的时机。 高远和卫珩还好,在听到云璟说要追击的时候没有立刻否定他这个决策,而是在想若是现在去追击,对他们己方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一旁的吴泰是个没什么心眼子的,他一听到这刚厮杀了大半夜,还没休整就要立刻去追击,觉得不妥。 “云将军,不是说穷寇莫追吗?他们需要整顿,咱们也需要啊。” 云璟看了看吴泰,在他身旁的副将潘石刚要开口替他解释一下他不是故意跟将军唱反调的,就看到云璟抬抬手阻止了他开口的动作。 “大家觉得我军现在士气如何?”云璟问道。 几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士气大振。” 之前一直被北夏摁在地上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对战之时还没开始,他们这边的士兵自己都先卸了气。 人的这口气都没了,还能指望他能打的了胜仗? 可这次不同! 这次他们不但扛住了北夏的突袭,还反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的,他们刚刚来主帅营帐的时候,还能听到士兵们讨论刚刚过去的这一战的亢奋激昂的声音呢。 “北夏的士兵体格本就比咱们大梁士兵的体格高大些,等他们休整过来,做好了准备,咱们再去正面对敌,首先在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如今正是我方气势正盛之时,夺回阴山关的几率也会高一些,这个时候不追击,还要等什么时候?” 云璟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直接下了命令, “韩风,先挑一千五百精兵去前方探路,”云璟说着看向一边等副将韩风。 韩风正要点头,便听到营帐外传来求见主帅的声音。 几人进来后单膝跪地,“将军,属下们回来复命。” 原来是昨夜派出去的几个查探阴山关军情的斥候回来了。 众人听完斥候打探出来的消息,脸上的神情一喜,纷纷看向云璟。 “韩风,按刚刚说的,你挑一千五百精兵前方探路,我随后就来。” “是,末将遵令。” 韩风说完便立刻转身离开营帐。 “高将军、卫将军,左右军各挑出五千精兵,半个时辰后点兵出发,你们去准备。” 云璟神情严肃,说话毫不拖泥带水,既然决定了就不再犹豫。 高远和卫珩两个比他年长不少的人,在此刻竟然没有多加犹豫的就直接下意识的点头应喏了。 出了营帐后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了一声,“看来咱们这位主帅是有些真本事的,云将军说的对,这是夺回阴山关的好机会,错过了这次,再想夺回阴山关,咱们要用的兵力可不止现在这些了。” 高远又向阴山关的方向望了望,阴山关何其重要,在场的几人都心知肚明,以前没敢想,现在既然有机会,他们肯定不能错过,他回过头看了看卫珩他们几人,“各自准备去,阴山关,咱们这次一定要拿下!” “是!” 营帐中只剩下云璟初漓和白逸明三人,云璟看着初漓,还没等他开口初漓便先声夺人, “大哥你去,营地这边有我跟白大哥在,定不会生出别的事情来。” —— —— 战旗飘扬。 云璟看着眼前已经点好的一万精兵,看了半晌后,到了嘴边的话到底还是没有在此刻立即就讲出来,然后看着众人扬声道,“兄弟们,今日急行军!等夺回阴山关,本将军给大家论功行赏,好好犒劳大家一顿!” 对他们这些当兵的来说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军功! 可军功对他们来说有那么点儿飘渺。 在战场上,除了想要挣军功外,剩下的无疑便是能吃饱穿暖了。 现在春夏之交,不存在穿暖的问题,剩下的便是吃了。 不得不说,自从跟北夏开战,他们还真的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好的呢。 想想刚刚将军说的,他们身上立刻又有了劲儿! “出发!” 云璟一声令下,左军的五千精兵最先开拔。 然后他便轻踢马腹走到左军主将高远的身旁,“本将军有点儿好奇,我还在京城之时常听西北军十万驻军,就连普通的士兵也能以一当个二三,可这五千精兵” 云璟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那未竟之言高远明白,他在军中这么多年,怎会看不出眼前这五千精兵中真正能做到‘精’的有多少? 他对着云璟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精兵,得练才能精啊。自从沈将军被召回京城,换了那梁贵川来接任西北军主帅便少有练兵,四年了啊,就是再精的兵,四年不练他也废了啊。如今能留下这么多,已经实属不易了。 而且,十万驻军,即使是四年前西北军也没有那么多。再加上这几年折损的,满打满算有个六七万就不错了” 云璟看了看脸上有些凄惶的高远,听他说的,西北军在四年前没有了沈清这个最重要的主帅,又换来一个梁贵川那样的祸害,让他们下面这些还有些本事的,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啊。 要不是西北军有沈家几代打下来的底子在那,可能他今日看到的会更让人失望 如果陛下知道以前赫赫有名威震北夏的西北军,变成了如今这般,会不会后悔当初把沈清召回京城呢? 第273章 夺回阴山关 云璟又看了眼前方的士兵,觉得等这场仗结束,他们首要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快速的将西北军的作战能力往上提高一下。 春末的时节,若是在京城的话,已经是遍地绿叶舒展了。 但是在西北这边,风还是那么的粗旷,卷着风沙从耳边呼啸而过,与中原春末夏初柔和的风完全不同,只有路边偶尔冒出的那点点绿色昭示着西北之地也正在迎来属于它的春夏。 打了败仗的北夏士兵士气低沉,各个都有些垂头丧气,耳边不时听到旁边受伤的同伴传来的痛苦的呻吟声,在这旷野中显得尤为刺耳。 渐渐的,前方迎风飘扬的旗帜越来越鲜明,败退回来的士兵看着他们自己的军旗,心头不由松了口气,脚下也不由加快了步伐。 站在阴山关城城墙之上的哨兵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情况,转身立刻下了城墙去跟如今的守城将领汇报这一情况。 阴山关北夏的守城将领对如今大梁新派来的主帅不甚了解,但是自从他来接替原来的大梁主帅,已经破了他们两次对大梁的突袭,这让他现在对大梁极为警惕慎重。 于是在哨兵过来汇报有一拨人马正朝着城门方向而来时,没有多少犹豫,先命城墙上的士兵拉弦上箭,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然后另派斥候前去前方打探情况。 斥候出了城门,在接近那波人时方看到不断挥舞着的旗帜,再看看对方身上的衣服,体格,原来是自己人。 但是想到守将叮嘱他的话,斥候不敢轻易下定论,万一这是大梁对他们使的障眼法呢,于是打马上前用北夏话跟对方交涉,片刻之后终于确定这就是昨夜被派去突袭大梁军营的那波人。 斥候转身向城墙上的人挥舞了几下旗帜,城墙上的人看到后收起了箭。 败退的士兵队伍继续往前走,在接近城门之时,城门‘轰隆’一声从里面打开。 看着被缓缓打开的城门,败退回来的北夏士兵瞬间松懈下来,终于回来了。 城门先是开了一条小道,前面的先头部队慢慢进入,随着后面走上前的士兵越来越多,城门也打开的越来越大。 突然,‘嗖嗖’的几声箭声划破空气直直的朝着正开城门的几个士兵射去,几人应声倒地,紧接着便是又一波箭雨射过来,正在往城门里面进的北夏士兵霎时间乱了起来。 再听着耳边隐约传来的厚重的脚步声,只见这时城内的就有人开始高声大喊,“关城门!快关城门!” 可惜本来再开城门的那几名士兵早已在第一波箭矢射过来时已经应声倒地了,那么沉重的城门,里面的士兵接替上去要关城门时,还被堵在城门外没进去的北夏士兵又怎么甘心在这个时候被拒之门外? 本就因为突然出现的箭雨乱了起来的队伍,这个时候有人往里进,有人往外推,顿时更加乱做一团,城门非但没有被成功的关上,反而越开越大。 身后突然出现的大梁士兵就这样踏着人群往里冲,进了城门,一部分士兵在往城墙上进攻时遭到了阻击。 “小心!城墙上有弓箭手!” 云璟带人退到门楼之下,朝着身后大梁士兵喊道,“弓箭手!分成左右两组,驰援左右两军攻墙!剩下的人随我进城冲锋!” “是!” 云璟夹紧马腹,马儿吃痛奋力向前冲,后面大梁的士兵见主帅勇猛,一往无前,顿时士气更加大涨,怒吼着往前冲去。 左右两军攻墙的士兵也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一点一点的努力往城墙上攻,前面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士兵紧随而上,于是大梁这边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强攻上了城墙。 而从城门往城内的急逃的昨夜败退回来的士兵,开始一个接着一个死在云璟及众将士的刀剑之下。 带兵应战的北夏守将感觉这次大梁士兵的士气跟之前相比有明显的不同,之前他带兵跟大梁军队正面作战,哪一次不是大梁的士兵被他们压着打的?何时有过这次这般士气? 又何时被打的如今次这般只能后退的? 有些往两边连连败退的北夏士兵扔了手中的兵器投降,马上的云璟并没有理会,继续骑着马挥动着手中的剑往里冲。 城内一时间打杀声震天,云璟带领大梁士兵不断往城里冲,而城里面的北夏士兵不断的往后退,已经有了明显的溃败之势。 北夏守将吉勒此时见势头不对,心中再不甘愿也不得不立刻做出决断。 他看着对面越杀越勇的大梁士兵,狠狠的咬了下自己的后槽牙,心有不甘的高声喊道,“撤退!” 然后转身便带着北夏士兵往阴山关城另一边的出口逃去。 守将有了退意,北夏军队败的更快了。能逃的跟着吉勒逃了,逃不掉的也直接就地扔掉兵器投降了。 阴山关,被他们夺回来了! 云璟和几位主将站在阴山关的城墙上看着败逃的北夏军身后卷起的漫天黄土,重重的的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身看着高远几人,“我们赢了,阴山关被我们夺回来了!” 几个三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儿听到云璟这话,不知为何心头一哽,瞬间红了眼眶。 是啊,他们赢了! 之前被北夏压着碾在地上打的屈辱、憋屈,瞬间袭上心头。那种无力感,他们这几个西北军的老将,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吴泰突然举起自己手中的长刀,转身对着身后的大梁士兵高呼道,“我们赢了!大梁必胜!云将军必胜!” 身后的大梁士兵也是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振臂高声回应, “我们赢了!大梁必胜!云将军必胜!” “我们赢了!!!大梁必胜!!!云将军必胜!” 从阴山关城里传出来的大梁士兵的高呼声一浪接着一浪冲击着败退而逃的北夏部队。 吉勒扯动手中的缰绳让马停下,回头看了一眼阴山关。 呵!云将军云璟是?等着!不除掉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第274章 用人 等几位将军从城墙上下来,云璟便吩咐他们开始对阴山关布防。 “派人通知营地,让他们即刻拔营来阴山关汇合。” “是。” “对了,将昨夜那个率先给营地示警的小将找来,我要用他。”云璟忽然对高远将军说道。 “不知道他有没有跟着咱们来追击,我这就派人将他找来。”高远说完便命人去查看昨夜示警的小将有没有跟着来。 “高将军,先在最短的时间内做一个简单实用的布防,等城里一切安顿妥当,你和其他几位将军再根据阴山关周围的地形商量出来一套详细的布防图来。”云璟对高远说道,“在这方面各位将军的经验比我丰富,还要多仰仗各位了。” “这是末将们的职责所在,将军不必这么客气。”高远拱手说道。 不管之前怎么样,至少昨夜应对北夏的突袭,还有今日的追击,高远还是对云璟刮目相看的。 既然是一个对全军,对战事有利的主帅,他高远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倚老卖老,用自己多年的经验去压着云璟这个新上任的主帅。 因为他深知,一个不能被全军信服的主帅在战场上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灾难。 “将军,人带来了。”屋外传来士兵的声音。 “进。” 只见吴泰率先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正是昨夜示警的柳校尉。 两人向云璟见了礼之后,吴泰便侧身走到了一旁,留柳校尉站在屋子中央,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云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问道,“你就是昨夜示警的那个人?” “回将军的话,是末将。” 云璟停顿了下,然后接着问道,“那你说说你昨夜是如何发现不对劲儿的。” 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脚尖的柳校尉在听到云璟这么问他的时候,心开始砰砰直跳。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的机会,不管是什么样的机会,他都必须要抓住。 于是他尽力稳住自己的心态,用平缓的语气回道,“回将军,昨夜末将带人巡逻的时候余光瞥到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末将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便想着找个办法试一试” 柳校尉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下,抬头觑了一眼上方的云璟。 “你找的什么办法?”云璟问道。 柳校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末将佯装自己肚子疼,去闪过黑影的附近上了个大厕拉了泡屎,那什么,那味道着实是不好闻,末将便听到有憋不住喘气的声音,于是便找了个机会就扔了火炮示警了。” 一旁也好奇柳校尉想了什么办法发现敌情的吴泰,正认真的看着他,在听到柳校尉说上了个大厕,拉了泡屎后,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刚笑出声就发觉这个地方不是外面,要严肃,于是又硬生生地给自己的笑声憋回去了。 不止吴泰,就是云璟和在场的高远两人也没有想到这柳校尉想出来的办法竟然这么的与众不同 “你就没有想过有可能是你听岔了?”云璟又问道。 柳校尉听到云璟问他的这话,看了看云璟,又用余光看了看一旁的高远和吴泰。 “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末将当时没有想那么多,而且”柳校尉顿了一下后接着说道,“以前沈将军还在时曾对全军训过话,他说过,我们是西北边疆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而在这全军中,巡逻的士兵更是第一道防线中最要紧的那道防线,在营地里,只要有任何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就要当做敌情示警。宁可错过,不可放过。” 柳校尉说完便低下了头,他的话音一落,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云璟是在感慨沈清治军教军的能力,而高远和吴泰则是听到柳校尉突然提到旧主的话,心神恍惚了一下。 “沈将军是个好将军。”云璟突然打破一室寂静。 这话云璟能说,高远和吴泰却是不能说的。 云璟也不在意他们会不会附和自己,他看着面前的柳校尉,看着是个机警聪明又有能力的人,他想了想,然后问低着头的柳校尉,“柳校尉,我准备组建一队亲兵,身边缺个可用之人,你可愿意听我使唤?” 云璟话音刚落,低着头的柳校尉猛的抬头看向云璟,脸上满是惊讶。 一旁的高远和吴泰也是没有想到,他们本以为主帅会给柳校尉一些赏赐,就算是要升官,估计也就是往上提那么一提,就是没有想到云璟会直接将人调到自己身边。 这岂止是升官啊! 主帅身边的人啊,这要是等到战事结束论功行赏之时,作为一军主帅身边的嫡系,前途能差的到哪去? 而震惊过后到柳校尉并没有一口就答应,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一直看着他的云璟并没有错过这一点,于是便说道,“你昨夜立了功,若是你有别的请求也可以。” “末将愿意!” 柳校尉这下不再迟疑,直接满口答应道。 他刚刚有那么一丝犹豫也是因为自己之前以为若是将军要赏赐自己的话,他能不能借此请求去卫珩将军麾下效力,哪知将军直接问他要不要留在他身边效力。 跟去卫珩将军麾下相比,当然是跟着将军能立功的机会更多。 不是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吗? 柳校尉自认自己也是一个俗人,既然当了兵,当然想要建功立业,有一条更容易立功的路,他干嘛不选呢? 他自认自己能力不差。 于是在答应云璟之后便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云璟点了点头,随后从袖口掏出一封名册递给柳校尉,“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一百亲兵的队长了。” 柳校尉刚从一个好消息中醒过来,紧接着又被另一个好消息砸中了。他头脑懵懵的接过云璟递给他的名册,疑惑的问道,“队长?” “嗯,队长,”云璟回道,“我对这里面的人的信息并不熟悉,所以需要你认真的筛选一下,若是有问题的,便将其剔除出去,另选人补上,至于选什么样的人,柳校尉心中有数?” 柳校尉听到云璟的话很快回过神,想了片刻后回道,“末将认为,应当选那些除了有能力的,更要忠诚的人。” 云璟不由得点点头。 这一百亲兵他并不是只是自己用,也想着到时候能拨到阿漓身边,所以,除了能力之外,他最看重的就是忠诚。 听到柳校尉的回答,云璟觉得至少自己选的这个亲兵队长应该没错。 第275章 缺粮草 在场的高远和吴泰听到柳校尉的回答也不由的侧目看向他。 一个是没想到云璟会直接将人调到自己身边,另一个则是没想到柳校尉面对云璟看似随意询问,实则在测试他时的回答。 眼明心亮,确实是个可用之才,高远也在心里默默的点头认可。 “不错,你好好做,退下。”云璟听完柳校尉的回答心中非常满意,点过头后便让柳校尉退下了。 “末将遵旨,末将定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柳校尉因为云璟对他的这份信任,心潮万分澎湃,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手里紧紧握着那份名单向云璟保证道,随后跟在场的三人行过礼便退下了。 柳校尉出去没多久,卫珩带着几名副将进来了,他们已经按照云璟的吩咐对阴山关先做了一个他们认为的简单实用的布防,这会儿过来便是向云璟汇报一下情况,阴山关详细的布防图还要等他们和高远汇合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他们这边刚说完,便有人来通报初漓和白逸明已经带着营地剩余的人马来到了阴山关。 “快让他们进来。” “是。” 两个身影随后出现在门口,初漓到了嘴边的那声‘大哥’在看到屋子里还有别的人在时,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拐了个弯换成了‘将军’。 白逸明脚下微顿,也跟着初漓当着几位将军的面唤了云璟一声‘将军’。 “幸苦,”云璟看到两人赶了过来,对他们说道。 “职责所在。”初漓回道。 见西北军现在主要的将领都在这个屋子里了,云璟也没有多做寒暄,更没有跟高远他们介绍初漓和白逸明,再开口就直接进入主题。 “今日的追击能够成功,能顺利夺回阴山关,全军将士功不可没。如今战事未了,各位的功劳也只能暂时记在功劳簿上,但是我之前承诺将士们的须得兑现。”云璟说到这里便看向负责后勤辎重的后军主将陆霄,“陆将军,今日好好犒劳将士们,务必让他们吃饱吃好。” 后军主将陆霄一听云璟的话,脸上立刻露出了难色,嘴巴上下翕动了片刻,也没敢一口应下云璟刚刚的吩咐。 “陆将军有何为难之处可以直说,正好大家都在,有不好解决的问题,大家也能帮着想想办法。”高远这个是时候对陆霄说道。 陆霄听到后一咬牙,抬头看向云璟,“将军的吩咐属下可能没办法完成。” “为何?”云璟问道。 “将军说要让将士们吃饱吃好,这两样,属下如今都做不到,哪怕仅仅是一顿饱饭,属下也”作为负责全军后勤辎重的主将,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连让将士们吃一顿饱饭都做不到的话,陆霄整个人都倍感羞愧。 可是他没办法啊,全军上下那么多人,每人每天都需要口粮,可是西北军的粮草哪有那么多啊,根本就不够,他每天都绞尽脑汁的算计着怎么供应粮草才能既能保证将士们不至于饿着肚子上战场,又不用消耗那么多。 无论他怎么算计着来,粮草的消耗也远远快于他能想出来弄粮草的办法。若真的按照云璟所说,今日让将士们吃饱吃好,他都没法想象接下来他们全军要怎么度过新的粮草来之前的这段时间。 更何况谁都不知道丢了阴山关这么重要的城池的北夏,会不会又卷土重来,若是来了,将士们难道要饿着肚子迎敌吗? “粮草还有多少?”云璟沉默片刻后问陆霄。 陆霄说了个数字,按照现在的情况,若是让将士们饱餐一顿,他们最多还有两天的口粮。 两天啊 如今朝廷的粮草迟迟未到,两天之后他们要怎么办? 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朝廷那边我亲自写折子要粮,各位也想想别的办法,只一样,今日这顿必须到将士们的嘴里,”云璟说着看了看眼前的几人,“咱们这些做将领的是用来干嘛的?就是用来解决问题的。没有他们,光靠咱们,就算是有三头六臂,神仙相助,今日这阴山关咱们也夺不回来。” “将士们的士气不能灭,所以这顿饱饭咱们必须做到。” 云璟说完,屋子里的气压便变得有些低。 他们心里都知道云璟说的是对的,只是一顿饱饭而已,可这却是让将士们能看到希望的饭。上了战场的将士们的期望很小,只要不做那饿死鬼,他们便能使出浑身力气往前冲。 “老陆,将军说的没错,将士们的士气不能灭!答应了的就得做到,要不然还有谁会心甘情愿的跟着咱们上阵杀敌啊!” 这个时候吴泰突然粗着自己的嗓门儿大声说道,“实在不行,咱们就是去偷去抢,也得先把粮草给弄齐喽!” 吴泰脱口而出的去偷去抢只是无心的一句话,但是这话落在一旁初漓的耳朵里,她抿着嘴,眼球转了转,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屋子里几个满面愁容的大老爷们儿。 思考了片刻后忽然开口道, “那什么,关于粮草,我倒是有个主意” 满屋寂静中突然出现这么一声脆生生的姑娘的声音,几位将军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 哦,对,这屋里还有一个姑娘在呢,差点儿就完全忘了她的存在了。 于是几人听到初漓的话都看向她。 几个身材魁梧高大,又是历经沙场的大老爷们儿,那脸上的神情,周身的气势,自然不是一般男人能比的,他们同时看向初漓,眼中的神情并没有那么和善。 里面有打量,有质疑,也有对女人的不屑 若是一般的姑娘突然被这么几个人齐刷刷的看着,就是不晕厥过去,至少也会喘不过气来。 但是初漓是谁? 一个单枪匹马能逃离北夏,后又经历一次又一次的九死一生的人,何惧这几人的目光? 于是目光坦荡荡的回视着他们。 高远他们几人看这姑娘面对他们的视线不但没有躲闪,还能坦荡无畏的给予回视,心神不免一愣。 随后想起昨夜便是这姑娘带人守住了营地南面的突袭时,心中又一下子了然了。 第276章 不借?那便抢喽 云璟看着初漓,状似无意间瞥了一眼其他人的反应,于是便顺着初漓的话问道,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只见初漓走到挂起的舆图那里,抬手指了指距离阴山关不远的两座城池,然后回头看着他们说道,“借粮。” “借粮?” “借粮?” 高远几人听到初漓的话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后问道,“跟阳城和泉城这两座城池借?” 初漓点点头。 云璟和白逸明听到初漓的话后低垂着眼眸在思索着,高远等几个将军则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看了看对方,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不赞同。 高远和卫珩几人到底是稳重些,见云璟这个主帅都还没有对这个主意说什么,他们也便闭嘴不言。 但是吴泰是个大大咧咧的,他心中是怎么想的,便也忍不住想要怎么说,见其他几人都沉默不言,还以为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呢,但是他觉得不怎么可行啊。 于是也不去管为何高远和卫珩作为主将都没吭声,便大大咧咧的将自己想的说了出来, “借粮?就这主意?这算什么主意啊!要是真能借的到,老陆至于发愁到现在吗?早就跟他们借去了。 要我说啊,这打仗啊,还就得是咱们爷们儿的事儿姑娘家家的” 吴泰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站在他身旁的副将韩风给伸手捂住了嘴,然后抬眼去看云璟和初漓。 虽然不知道这姑娘跟云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看云将军跟她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那关系也铁定不一般。 没看高将军和卫将军都没吭声吗?也就吴泰这个没脑子的,什么话都往外吐噜。现在好不容易云将军愿意用他们这些老将,也不怕得罪了他。韩风一边捂着吴泰的嘴,一边在心里吐槽着吴泰。 高远在听到吴泰的话时心中也是一紧,生怕云璟因为吴泰的口无遮拦对他产生了什么不好的想法,刚要张口替吴泰解释一下,云璟便抬手制止了他张嘴的动作, “无妨,大家各抒己见,难免有意见不合之时,对事不对人就好。” 云璟说完便又看了看高远他们几位将军脸上的神色,于是便猜到其实他们也是不觉得初漓刚刚那个主意是个好主意。 于是他便问高远,“高将军,你觉得阿漓这办法可行吗?” 云璟不问他也就算了,既然问了,那高远肯定不会违背自己的本意,硬着头皮说这是个好主意。 他顿了下,然后抬头看向云璟和初漓,“末将觉得这主意不可行。理由正如刚刚吴泰所说,刚出现粮草问题的时候陆霄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也派人去了周边的城池,虽不是阳城和泉城,但也都是无功而返。 现在的西北军的名头并没有那么好用。再者说,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们愿意借,咱们拿什么还呢?” 高远说完便看向初漓,“又或者,这位阿漓姑娘有比西北军更好用的名头?” 几人听到高远这么问,都齐刷刷的看向初漓,而初漓呢则反而看向了云璟。 见他也定定的看着自己,抿了抿嘴唇后,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她还真的有更好用的借粮的名头~ 于是初漓便微扬着下巴对他们说道,“咱们西北军借粮他们不愿意借,那陛下跟他们借呢?他们还能一口就拒绝了?” 几人听到初漓这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陛下跟他们借粮? 感情这阿漓姑娘说的比西北军更好用的名头是当今陛下的名头啊! 别说高远,就连刚刚还觉得初漓一个姑娘家不应该掺和战场上这些事儿的吴泰都开始对这姑娘刮目相看了。 好家伙,都敢直接用陛下的名头行事了 其他人觉得初漓胆子大破了天,云璟和一旁的白逸明因为知道初漓真实的身份,便也没觉得她这想法有什么离谱的。 就是如何用陛下这个名头还是需要讲究些的。 “那个阿漓姑娘是?”吴泰摸了摸自己的头问道,“擅用陛下名头行事,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一个不好还会牵连亲族,你这办法借粮食倒是有谱了,可这去借粮之人” 吴泰那没有说出口的话在场的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这去借粮之人可谓是冒着事后被景和帝追究的责任去做这借粮之事,可能到时候不但没有功劳,还要被冠上一个大不敬甚至更严重的罪名。 屋子里一时陷入了一片沉默静寂之中。 “若这样真的能借到粮,解了咱们西北军这么多将士的果腹的问题,那就我去!我亲自带人去借粮!” 这时负责后勤辎重的主将陆霄紧握着自己的拳头说道。 这粮草问题本来就是他的职责,没道理让别人想了办法,还要让别人替自己把这活给干了。 “可我有更好的人选。” 这时初漓突然说道。 其他几位将军听到她的话后纷纷看向她,好奇的问道这更好的人选是谁,只有云璟和白逸明微眯着眼睛看着初漓不说话。 “我。” 初漓看着好奇的众人,从口中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云璟眼眸微缩,高远几人则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初漓,“你?” “没错,就是我,”初漓微微点头后看向云璟,“我跟在场的诸位不同,我如今不是官身,所行之事自然不会受朝廷管束,就算事后朝廷知道了借粮之事想要追究,这主意是我出的,人是我带着去的,粮食我借走的,可我一届白身,等战事了了,我人去哪了诸位也不知晓,对?” 初漓说着还眨巴了一下眼睛。 高远卫珩几人听到初漓这么说,互相看了看对方,竟然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可一旁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副将秦远乔却突然问道, “阿漓姑娘有没有想过,就算是用陛下的名头,可山高皇帝远,现在又是战时,若是那阳城和泉城以储备本城百姓口粮以应对这战时特殊时期为由,还是不愿借呢?姑娘有所不知,这些西北城池的知府,眼睛说是长在头顶上也不为过。” “不愿借?那便抢喽。” 几人顿时被初漓这略有些无赖的说辞震惊了。 第277章 这么随意的吗 初漓也不在意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只把视线落在了云璟身上,然后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看着他。 “大将军,”大哥两字差点儿脱口而出,初漓反应及时的换成了将军,“只要阳城和泉城有粮,我肯定能给带回来。” “我跟阿漓姑娘一起!”后军主将陆霄站出来说道。 他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替自己去承担这个责任呢。 初漓看着刚刚还有些瞧不上她一姑娘的吴泰都想上前一步主动请缨,连忙摆摆手,“别,别!我自己带人过去行事还方便些,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跟着我一块儿去,那就是在知府那边过了明路了,不划算!不划算!” 初漓说完转身看云璟,见他没有立刻出声反对便知他也觉的这个方法可行,可能就是还在考虑人选的问题。 于是她也不多废话,两步走到他身后的案桌上拿起纸和笔递到云璟面前,“那什么,还请将军先写两张借据,以防不时之需。” 云璟看着眼前的纸和笔,顿了片刻,在初漓催促的眼神示意下接了过去,然后刷刷大笔一挥,两张借据便写好了。 “还有官印,记得盖西北军啊,不要用你大将军的印。”初漓还特意叮嘱了一下。 云璟将盖好印的借据交给初漓,然后问道,“你需要多少人?” 初漓想了想,“五百,但是必须都是精兵强将,体格越高大越好。” 云璟思索片刻,“这样,刚组建的那一百亲兵你带上,剩余那四百再从队伍中选,如何?” 初漓点点头。 云璟正要命人将新上任的亲兵队长柳校尉给叫过来,一旁的白逸明开口道, “将军,我也跟着阿漓一起去。” “别,别~,你可是登记在册的。”初漓直接否决掉白逸明的提议,在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连忙又补充道,“虽然你现在在军中还不怎么显眼,但是难保后面你会立个什么功啊啥的,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总得考虑一下你爹和兄长? 你要是想帮忙,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啊。朝廷那边的粮草补给那么慢,难保不是因为有什么人在里面插了一脚,咱们远在西北,要粮的折子就算到了陛下面前,能不能要来粮草,能要来多少粮草,咱们可都说的不算。 你可是现在咱们中间唯一一个在朝中有人的啊,就让白大人和你兄长多使使力呗~” 朝中有人好办事,能用上的关系,这个时候不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是啊,跟周边的城池借粮到底不是个长久之计,他们需要的还是朝廷的供给能按时过来。 于是在听到初漓说白逸明的爹和大哥都在朝中时,高远几位将军立刻目光炯炯的看向他。 白逸明被看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便说道,“我等下就给他们写信,八百里加急,务必赶在云将军的折子入京之前送到我爹和兄长手中。” —— —— 柳校尉在听到云将军让他带着一百亲兵配合将军身边的那位姑娘去借粮时还愣了一下。 一是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升任亲兵队长就被安排了任务,二是没想到他们需要配合的是位姑娘。 但是好在柳校尉不像吴泰那样对初漓有先入为主的性别认知,他现在是将军的亲兵队长,当然首要的就是要唯将军是从,将军让他干什么,他便干什么。 于是当下便回道,“末将领命。” 剩下的四百人也很快就被选好了,初漓握了下手中的剑,将借据收好,翻身骑上玄影的背上,转身给云璟还有其他几位将军抱拳告辞,然后回过身,“出发!” 轻踢玄影马腹,便带着五百士兵去借粮了。 “姑娘,阳城和泉城,咱们先去哪一个?”出了阴山关,走在初漓身后的柳校尉打马上前问道。 阳城和泉城与阴山关的距离都差不多,都在他们之前扎营后方二十里地处,与阴山关城成三角之势。 初漓听到柳校尉的话后仰天看了看,然后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扭头看向来到她身旁的柳校尉,“柳校尉,要不这样,咱们来猜手心手背。手心呢就代表阳城,手背呢就代表泉城。 咱们两个同时出,若是相同的,那就直接奔着它代表的那个城池去,若是不同,那就直接去你出的来,怎么样?” 柳校尉看着眼前的初漓,忽然觉得头顶飞过一群乌鸦。 这,这还能这么来的? 不是计划好了才出来的吗?难道就这么随意的? 柳校尉开始怀疑主帅让他来配合眼前这姑娘的用意了。 “来,准备~开始~”初漓话音刚落便将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柳校尉在初漓的喊声下手掌下意识的就伸到了两人面前。 两人定睛一看,嘿,还挺幸运,第一次就出来相同的。 “走,第一站,泉城!”初漓扬手一挥,队伍便改道去了泉城的方向。 “姑娘,那咱们要借多少粮?”柳校尉又问道,他先问清楚,也好知道回程的时候怎么安排。 初漓扭头看向他,“你不会真的觉得咱们就是来借粮的?” 柳校尉听到初漓这话,忽然开始有些迷惘了。难道不是吗?刚刚主帅交代他的就是借粮啊,难道是他听错了?不可能啊。 “你觉得泉城也好,阳城也好,他们会借粮给咱们吗?” “不是说以朝廷的名义借吗?”柳校尉问道。 “山高皇帝远,什么都没有把粮食抓在自己的手里保险,”初漓说道,“他们若是有心,早在大军丢了阴山关退至两城中间地带扎营的时候就会派人询问粮草问题了。 所以我这次根本就没打算跟他们好声好气的借。当然,先礼后兵嘛,他们若是肯借最好,若是不肯” 初漓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柳校尉,“等下进城之后咱们兵分两路,你先带人去查探他们放粮食的地方,我则带人去跟他们谈借粮之事,找到他们藏粮的地方后你以一声炮仗声为信号,我这边便会赶紧结束,到时以三声炮仗声为信号,一旦炮声响,你就带人直接将粮给抢了。” 柳校尉还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要从兵变成抢粮的匪,可能怎么办呢?为了全军将士的口粮,这不抢也得抢啊。 第278章 借粮?抢粮! 当泉城出现在初漓一行人的视线范围内时,初漓一抬手,整个急行军便停了下来。 初漓计算着他们现在在的位置与泉城城门的距离,然后便挑选出来几人在此地留守。 “你们的任务,是在看到咱们的运粮车从城门出来以后迅速的接应他们,然后在第一时间护送这些粮车回阴山关,明白吗?” “明白!” “柳校尉,”初漓随后又对柳校尉说道,“等进了城,咱们兵分两路,你带人去探查泉城的粮仓。” “粮仓?”柳校尉疑惑道,“这还用专门探查吗?” 官府的粮仓都有明显的标志,更重要的是都有专门的人看守,这还用特意的去探查? “不,我让你们查的不是明面上的那些。我人都来了,是无论如何都要薅些羊毛走的,可是被薅的人会心甘情愿的让我薅吗? 你说若是他们的粮仓满满的,却不愿意借给咱们,就不怕咱们腾出来功夫向朝廷参他们一本? 既不想借粮给咱们,又不用被参,你说他们会怎么做?”初漓说着便看向柳校尉,还没等他回答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哭穷。” “所以,明面上的粮仓里要么一开始就没放多少粮,要么是早就防备朝廷粮草供应不及时的时候会让西北这些城池驰援粮草,早早的将粮食放到了别的地方。所以你这次带人过去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那些被他们藏起来的粮食,到时候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是,末将明白!” 到了泉城的城门口,初漓亮出西北军的令牌,城门守将立刻将人放了进去。 进了城后柳校尉就按照之前初漓说的,带人立刻跟初漓兵分两路,初漓带人直奔泉城的知府衙门,柳校尉则带人和空着的马车驶向另外一个方向。 “大人,外面有自称西北军的人要见大人。” 泉城知府正在衙门的后院里和师爷盘点着自己的小金库呢,便听到下人来通报。 “西北军?西北军的人来泉城干嘛?”知府大人一听,立刻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坐直了身体看向来通报的人。 “小的不知。” 知府随即便忧虑地看向正在看账本的师爷,“师爷,你说西北军这个时候过来是想要干什么?不是将阴山关夺回去了?大军也开拔去了阴山关,这个时候来我泉城 师爷啊,不知道为何,我怎么感觉我这心有点儿扑通扑通的乱跳呢。” “大人莫急,不管来人的目的是什么,大人只要记着以不变应万变就好。这个时候西北军来人,无非就是两种情况,要么借人,要么借物。咱们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不是说了,西北军在如今这个新主帅的率领下,刚刚把阴山关给夺了回来,那人这个方面应该还不是他们最急需的。 那就剩下物了。军队能跟咱们地方借什么物?” “师爷是说他们想要借粮?” 师爷摸着自己的胡须点点头,“若是卑职没猜错的话,应当是。” “那咱们是借还是不借?”知府突然小声的问道。 “这当然得看大人自己的意愿了,不过大人别忘了,咱们现在这些粮食可是已经有主了,大人您连定金都已经收了。”师爷眸光一闪,状似无意的提醒知府大人。 “没错没错,本官可是连定金都收了的,怎么能食言而肥呢,”知府摇了摇他 的胖脑袋说道,“那这粮食是肯定不能借了。” “若是一点儿也不借恐有不妥,毕竟现在是战时,若那西北军一封折子将大人参到了陛下面前,陛下怪罪下来,大人定脱不了干系。” “那怎么办?这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知府拖着他那略显肥胖的身躯来回走动着,“你说这西北军也是,这西北那么多城池,又不是单单只有我泉城,干嘛要来我这借什么粮啊。” “大人莫急,”师爷连忙安慰知府大人,“大人若是按照卑职说的,肯定能将这次应付过去。” “快说快说!你有何办法?” “等会儿到了衙署,若是那来人真的是来借粮的,那大人就只管哭穷,哭到最后您就万般无奈的稍稍借给他们一点儿。” “那具体要借给他们多少?” 师爷给知府大人比了个手势。 这时又有另外一个下人来通报,说那西北军的人又催促着见知府大人了。 “行了行了!”知府大人气急败坏的冲着下人摆摆手,“催什么催!告诉他,本官这就过去了!” 那前来通报的下人也不敢再吱声,只好弯着腰腿下了。 泉城知府这才从案桌上拿起自己的官帽戴上,又整了整衣冠,然后便带着他的师爷去了前面的衙署。 本以为来人应当是个在军中有点军职的,再不济好歹也要派个男人过来?泉城知府看着眼前的初漓,这派过来一个姑娘是什么意思? 美人计? 可惜了,他只贪财,不贪色。 泉城知府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初漓,然后才开口问道,“本官听下人来通报说是西北军有人来,难道下人所说的西北军的人便是姑娘你?” 那语气中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不屑让人听着有些刺耳。 初漓身后跟着来的亲兵队里的士兵听到后,欲要上前说些什么,初漓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然后淡笑着看向泉城知府, “没错,我就是西北军新任主帅云将军身边的人。” 知府大人一听是西北军新任主帅身边的人,虽然收敛了脸上不屑的神色,态度也变得比之前恭敬了起来,但是初漓能看的出来他内心并没有把自己当回事。 没关系,反正她来也不是为了让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圆圆的知府大人把自己当回事的。 “原来是云将军身边的人,不知姑娘前来我泉城是?”知府大人问道。 “哦,本姑娘来替朝廷跟泉城借点儿粮食。” 初漓也是直奔主题,直接将他们此次来的目的说了出来,说完后便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泉城知府。 第279章 找到粮仓 泉城知府一听到初漓说要借粮,不由感叹一声师爷高明,还真是来借粮的。 想起过来衙署前师爷跟他说的那些话,知府大人立刻面露愁容,为难的看向初漓, “这下官倒是真的想帮这个忙,但是现在着实是有些爱莫能助啊。姑娘有所不知,这两年的光景不好,我泉城百姓赋税缴纳上来的粮食也仅够勉强上缴朝廷的那部分,这知府粮仓着实已经没有多少存粮了” 随后像是因为自己没办法借粮给初漓而表现出多有愧疚,“姑娘若是说缺人,我泉城百姓定会全力支持前线战事,只要是下官能做到的,也定会肝脑涂地。可这粮下官确实也变不出来啊。” 说完便两手一摊,一脸无能为力的看着初漓。 初漓心中冷哼,看着知府大腹便便的模样,这可不像是光景不好能养出来的样子。 她从进泉城跟柳校尉分开时就在心里开始默默的计算着时间,觉得现在柳校尉那边应该还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而且也没有听到他们之前约定好的一声炮仗声,所以初漓只能跟眼前的泉城知府继续虚与委蛇。 “知府大人还真是过谦了,”初漓笑着摆摆手,“从我进泉城到这知府衙门,一路上看过来,那百姓脸上的表情各个安逸恬淡,再看看大人您” 初漓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知府大人,然后继续说道,“看您如今这体态,您就不用谦虚了,泉城就算是光景不好,那余粮总还是会有的。” 知府大人听后连忙摆摆手,“姑娘这才是过赞下官了” 正在这时,初漓隐约听到了一声炮仗声,或许是因着距离的问题,声音并不怎么明显,多亏她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是一般人比不得的,所以这才没有错过,她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光芒。 看来自己这边也得加快速度了。 随后初漓转过身背对着知府大人和师爷,歪头状似在思考着,趁机给了原本在自己身后站着的亲兵一个眼神示意。 早在进衙署之前初漓就跟亲兵通过气,所以这会儿亲兵在接收到初漓的眼神示意后,在她转回身之际忽然痛苦的‘嘶’了一声,声音在空寂的衙署里显的尤为明显。 “怎么了?”初漓复又转过身去看亲兵,语气有些不耐烦,像是在责怪他不分场合。 “姑娘,嘶—,小的,小的好像吃坏肚子了,”亲兵皱着眉头,脸上的脸色都开始变的有些苍白,说着便又是一声,“哎呦—” “军中都已缺粮多日,你还能吃坏肚子?”初漓一脸的不相信。 只见亲兵眼神躲避初漓的注视,然后开始支支吾吾地说道,“小的,小的没吃饱,就就啃了些刚冒绿芽的草,姑娘,小的想去茅厕——” 初漓一脸郁色的看了看亲兵,然后扭头问知府大人,“大人,还请让下人带我的兵去趟茅厕。” “诶,诶,”知府大人连忙点点头,然后对着门口招手道,“来人,带这位小哥去趟茅厕。” “是。” 亲兵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样,窜跳着就小跑着跑向知府衙门的下人跟前,让他赶紧带他去。 等人走了以后,初漓回过头看着知府大人说道,“大人,你也看到了,我西北军将士如今真的是太缺粮了,你是朝廷的官,我们是朝廷的兵,大家都是为了大梁,为了朝廷,为了陛下。 你说你能忍心看着咱们大梁的将士饿着肚子上战场跟北夏决一死战吗?如今不是我西北军跟你泉城借粮,而是朝廷。 大人想想,若是等来日我军大胜,朝廷论功行赏之时,大人曾支援西北军粮草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大人升职路上的一块勋功章啊?” “那姑娘想要借多少?”知府大人听到初漓的话后,并没有立刻松口。 初漓伸出一根手指,嘴唇轻启,缓缓说出一个数字,“一百石。” 知府大人听到初漓说出来的数字,立刻做擦汗状,然后连着不断的摇着头,“姑娘这真的是太高估我们泉城了,别说一百石,就是砍去一半,五十石,下官也给姑娘凑不出来啊。” —— —— 亲兵被知府的下人带到茅厕的地方,里面的味道着实是难闻的紧,带他来的下人只摇摇的给他指了一下茅厕的具体位置,然后就站在拐角处等着了。 看那下人不愿上前,正合亲兵的意。他进了茅厕后先是往粪坑里投了块石头,拐角处的下人听到动静,不自觉的又往外撤了一丈远的距离。 亲兵看了下墙头,然后一个轻跳,双手同时扒住墙头,紧接着一个利落的翻身便落到了墙头外。 落地后的第一时间他先左右观察了一下,见没人后才迅速的跑向其中一个方向,那里有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人。 “姑娘有令,现在立刻去放信号!” 亲兵跟对方交代完后又迅速的转身离开,他需要赶紧回去,免的有人发现他上个茅厕上到了支付衙门外。 那人听到他的话后就立刻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躲在树上的人跑去,到了跟前连忙说道,“姑娘有令,放信号!” 只见那人立刻从怀里掏出三个炮仗,又拿出火折子,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便一个接着一个将点燃的炮仗扔向了半空中。 啪!啪!啪! 三声响后,在与知府衙门相反的另外一个方向的三座民居里,柳校尉立刻大手一挥,“装车!” “头儿,咱们装多少啊?”那人看着都装满了粮食的粮仓,两眼放光的问柳校尉。 柳校尉顿了下,看了眼他们带来的马车,一咬牙说道,“全都搬走!” “好嘞~” “动静小点儿!” “是~” 柳校尉那边正如火如荼的搬着粮食,初漓这边在听到知府大人说他连五十石粮食都没办法给她凑齐时,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后便问道,“那大人能给我们多少粮?” 初漓这下连‘借’字都省了,直接用了个‘给’字。 第280章 搬空 知府大人隐晦的朝着师爷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是这么一眼,让初漓注意到了这个自进了衙署就没开过口的师爷。 一个人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的这么低? 初漓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正在这时,刚刚借口出去上茅厕的亲兵回来了。 “姑娘,属下好了。”亲兵对初漓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初漓便知道约定的信号已经发出去了,对他点点头,“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是。” 趁着训斥亲兵对空档,初漓不由得多看了知府大人的师爷两眼。 可是正是这多看的两眼,让她总觉得这师爷身上有什么地方看起来有些违和,但是到底具体哪里违和她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初漓还在想着到底是哪里违和,便看到知府大人颤悠悠的举起自己肥嘟嘟的手,最后定格在一根手指头上。 “十石,下官最多也就只能给姑娘拨出来十石的粮食。” 要不是时间和场合都不对,初漓都能被这泉城知府大人的气的当场笑出来。 十石? 虽说苍蝇腿也是肉,但这十石是不是也太苍蝇腿了一点儿啊! 但是现在特殊时期,初漓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西北军招来什么小鬼儿的,不是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吗? 知府大人这小鬼儿暂时先留着他,等她回去跟大哥告状,让他在战事结束后一定要参这知府一本! 初漓看着泉城知府佯装愣住了半天,最后一副实属无奈但也不得不接受的样子对他说道,“成,十石就十石,苍蝇腿也是肉嘛,那就烦请知府大人派人带我们去将那十石粮食装上车?” “那是,那是,”知府大人说着便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听到知府大人的喊声,很快便进来一个下人。 “你,带几个人去粮仓,帮西北军来的这位姑娘将粮仓里的那十石粮装上马车。” “是。” 知府大人吩咐完便转身看向初漓,“那下官就不陪着姑娘一起去了?” 初漓双手抱拳回道,“等云将军给朝廷上折子的时候,里面一定不会少了知府大人对西北战事的支持。” “下官惶恐啊,惶恐~,这点儿粮食,实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知府大人连忙摆手说道。 “知府大人留步,有人给我们带路就行了。”说完后便跟在知府下人的身后出了衙署。 等再也看不到初漓等人的身影,泉城知府才抬手虚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然后扭头看向身旁的师爷, “还真被师爷你料中了,真是来借粮的可惜了啊,本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知府大人一边虚虚的感叹道,一边抬手拍了拍自己挺翘的肚子。 随后又问道,“师爷,那买粮之人何时来将那些粮食弄走?我这心啊,总有些不踏实,还是将那些粮食赶紧脱手的好。换成银子留在手里,本官才能安心啊。” 只见那师爷微垂的眼眸挡住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他微微俯身轻咳了两声后才开口道,“快了,也就这几日了,大人安心等着便是。” “好,好,”知府大人听到他这么说,抬起他肥嘟嘟的手放在师爷的肩膀上拍了拍,边拍边夸奖道,“多亏了师爷你啊,要不然本官还没有这条赚银子的门路呢,你可真是本官的福星~” 师爷在知府大人的手突然放到他肩膀上时,身体本能的紧绷了一下,接着手握成拳头抬了起来,好在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抬起后迅速改变了方向,最终落在了自己的鼻子上头。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后对知府大人说道, “这都是卑职应当做的,大人不必这么客气。” 知府大人此刻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具慧眼了,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有能力却又不居功自傲的师爷。 “行了,既然把人给打发走了,那咱们接着盘咱们的账去。” 知府大人双手往后一背,迈着雀跃的步伐向衙署后面的后院走去,完全没有看到在他转过身背对着师爷的时候,他夸赞的那个不居功自傲的师爷看着他时,眼睛里的嫌弃和厌恶 —— —— 柳校尉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带来的马车装的满满的,看着实在是摞不下了,再回头看看民房里剩下的那点粮食,只能忍痛放弃。 “走,现在立刻出城!” 马车带着粮食开始从民房的院子里一辆接着一辆快速有序驶出去。 柳校尉又去查看了一下被打晕的守卫,看他们还没醒来抬脚便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吩咐跟着他的另外一个亲兵,“把他们的腰带都解下来,将他们绑起来。” “是。” 两人动作迅速,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看着被绑着手脚的这些守卫,柳校尉这才放心的离开。 柳校尉一行人率先到了城门,刚到便被拦了下来。 他打马上前,将西北军的令牌一亮,城门的守卫便也没多说什么,立刻便将他们放了行。 离开的路线是来之前就已经计划好的,所以当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出城门后,柳校尉便按照初漓之前的吩咐,换了一条路线。 当所有运粮的马车都出来了以后,柳校尉便按照初漓说的不用等她,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粮食运回阴山关。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来之前初漓为何会让他们把所有拉马车的马都换成军中脚程最快的那些马了。 “好了,你也可以回去跟你们知府大人交差了,这十石粮食我们就运走了。”初漓瞥了眼那十石粮食,对带着他们来拿粮食的下人说道。 然后不等他应喏,便翻身上马,手在半空中一挥,“回程!” 剩下这些跟着初漓的人和马车便哒哒哒的朝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等到了城门口自然又被拦下了,当她拿出西北军的令牌给城门守卫看的时候,那守卫拿着令牌来回翻看了一下,口中还小声的嘀咕着,“这西北军的怎么还分两拨走啊” “可以放行了吗?”初漓冷眼问道。 “诶,可以可以,这就开门。”守卫一边将令牌还给初漓,一边赶紧给其他守卫使眼色。 城门缓缓打开后,初漓轻踢玄影的马腹,率先走了出去。 不像柳校尉他们带着那么多沉重的粮食,初漓他们这行人总共也就得了十石粮食,那过城门的速度比柳校尉他们快多了。 第281章 晚了 在初漓他们一行人早就离开泉城奔向阳城后,被柳校尉绑起手脚,嘴巴也被塞住的守卫终于费尽全身的力气蛊涌到了门口。 可是大门在柳校尉离开的时候顺手就给他们合上了,守卫无法,只能用头去撞门,期待这个时候门外能有人经过,听到撞门的声音后能过来看看。 但是泉城知府当初选这几处民房作为藏粮食的地方就是为了避人耳目,平日里连个苍蝇都很难飞过来,更不用说现在了。 在用头撞门的那个守卫都快要心灰意冷之时,还真有一个路过的乞丐听到了动静。 四处环顾了一下才确定这声音是从他身旁的一个院子里发出来的。 小心翼翼的上前,听到‘咚咚咚’什么东西撞门的声音,乞丐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推了一下那院子的门。 门一打开乞丐就看到了躺在门口的守卫,本能的后退了几步。 “呜—呜呜——呜呜呜——” 堵着嘴的守卫一看到门开了,立刻仰头看向门外,然后便拼命的呜呜呜的叫着救命。 那乞丐没有立刻将门口的守卫解开,而是上前探头往院子里面看,等看到还有几个守卫跟眼前这个一样都被绑着手脚时,心中的不安稍微少了点儿。 “咱们可先说好啊,我给你解开,你可不能抓我。” 乞丐见躺在地上的守卫点了头后,才上前将他的手脚解开。 守卫的手脚一恢复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把堵在自己嘴里的袜子拿下来,然后对乞丐说了声帮其他人也解开的话后,便想要站起身。 可是他手脚被绑了好久,血液不循环,这个时候手脚都是麻木僵硬的,刚起身,一个踉跄差点儿又一头栽倒在地上。 守卫深吸一口气,然后手脚并用的从地上起来,一步三晃的朝着泉城知府衙门的方向跑去 “报,快报告大人,粮食粮食没了!” 守卫气喘吁吁的跑到知府衙门,逮着一个下人就磕磕绊绊的让人赶紧通报给知府大人。 “什么?!粮食没了?!哪儿的粮食没了?!” 已经盘完自己小金库的账,正躺在太师椅上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悠哉的品着茶的知府大人,在听到下人来报说粮食没了的时候,肥胖的身躯竟然一下子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来人。 下人也说不清楚,只回禀说一个守卫过来说的。 “赶紧把那守卫叫过来!”知府大人连忙冲着下人挥手。 不过须臾,守卫便跟着下人一起来到了知府大人的面前,此时他已经在厅堂里焦急的不停的来回踱着步。 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看向守卫。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的粮食没了?!” 直到这个时候,知府大人心里还是在祈祷着,祈祷不是他私藏的那些粮食没了。 可是下一瞬在听到守卫的话后,知府大人恨不得自己当场就晕死过去。 一手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肥胖的身体原地打晃了几下后堪堪稳住,然后仍不死心的再次跟守卫确认道,“真的是城西民房里的粮食没了?!” 守卫点点头,随后便跪在知府大人面前请罪,“大人恕罪,是属下们护卫不利,这才让人将粮食劫走了” “好!好!好得很啊!竟然有人在我泉城城内公然劫粮!这是要造反吗!”知府大人怒斥着,然后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守卫,“劫粮的人呢?知道是什么人吗?” 守卫听到知府大人的问话后,更是一脸的羞愧。 “回禀大人,属下等人是在背后被人偷袭了打晕了,等属下们醒过来的时候手脚都被绑着了,嘴里还塞着东西,所以属下也不知道是何人来劫的粮”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知府大人听到守卫的话后简直暴跳如雷。 而这时,收到消息的师爷也赶了过来,到了厅堂正碰上知府大人对跪在自己面前的守卫大骂他们废物。 知府大人抬头一看他的师爷来了,连忙走到他的面前,伸出双手一下子拽住了师爷的胳膊,焦急地问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我的粮食啊——” 师爷掩住眼中的不耐,伸手将知府大人拽着他胳膊的手扯开,开口时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大人莫急,反正与咱们交易之人还没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再弄来足够的粮食才对,之余那劫粮之人卑职倒是有个猜想” “谁?是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劫官粮?!” 知府大人立即叫嚣道。 “大人将城门处的守卫叫来,一问便知。”师爷回道。 “城门处的守卫?”知府大人疑惑的问道,可他到底还没有那么傻,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对对,那么多的粮食呢,他们就是会飞天遁地,那也得从城门出去。去,马上传城门守卫过来见本官!” “是。” 城门的守卫被传唤过来的时候还一脸懵,不知道自己好好的守着城门,怎么就突然被紧急的叫来见知府大人了。 还没等他给知府大人行礼,只见知府大人三步跨做两步的走到自己面前,紧紧地盯着他问道,“今日可有运粮的马车出城?” 城门守卫不知道知府大人为何会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应道,“回大人的话,是有运粮的马车出城。” “多少辆马车?你可知每辆车上大概有多少粮食?”一旁的师爷突然开口问道。 城门的守卫想了想,然后回答了两个数字。 知府大人一听他说的数,立刻肯定道,“没错!肯定就是本官的那些粮食啊!” 随后便上前扇了城门守卫两个耳光,“那么多粮食呢!你怎么守的城门?啊?竟然让他们把粮食都偷走了!” 城门守卫先是被知府大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两个耳光打的有些懵,片刻后反应过来,听到知府大人说那是被偷走的粮食,还一脸疑惑不解的说道,“可他们出示的是西北军的令牌啊” 怎么会是偷粮食的呢? 第282章 这哑巴亏,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你说什么?!” 知府大人听到城门守卫说的话,立刻瞪大了双眼紧紧地盯着他,“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守卫被知府大人盯的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便支支吾吾地又重复了一遍,“小的,小的说他们出城的时候出示的,是西北军的令牌” 听到劫走他粮食的那些人是西北军的,知府大人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微眯着眼睛盯着城门守卫,再次跟他确认道, “你确定你没看错?” 守卫连忙点点头,“小的发誓!小的绝对没有看错!后来又有人拿着西北军的令牌出城,小的还疑惑一起来的人怎么还分两拨走呢” “好!真是好的很啊!他西北军欺人太甚!来人!给我派人将那些粮食抢回来!” 知道自己可能是被那个西北军的姑娘摆了一道的知府大人此刻气的跳脚,冲着门外就喊了起来,势必要将那些粮食再抢回来。 “大人,此事恐怕不妥。” 师爷看着气的脸涨的通红的知府大人,出言劝道,要不是留着这泉城知府大人还有用,他真的想现在就结果了他。 “有何不妥的?!那是本官的粮食!”知府大人大着嗓门儿叫嚣着,“本官不愿意给,谁也不能从本官这里将它们抢走!” 师爷听到知府大人这番愚不可及的话,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坐上这泉城知府的位置的。 不过也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足够蠢,对他们才有利不是~ “大人,确切的说,这粮食是大梁的粮食,不是您本人的私产。”师爷看着知府大人,淡定的回道。 泉城知府大人听到师爷的话,跟他眼神一对视,不知道为何,看着师爷那波澜无惊的眼眸,知府大人心里突然打了一个突,刚刚那冲上头的怒火‘噗’的一下就熄灭了。 看知府大人冷静了下来,师爷才接着开口,“大人,您想派人将那些粮食抢回来,卑职请问您,您要用什么理由?” “先不说之前大人可是亲口对西北军来的那位姑娘说的,泉城的粮食只够给他们十石的,那他们抢走的那些,您要如何证明是泉城的粮? 就是那抢走粮食拿着西北军令牌出城的人,咱们都没法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西北军的,毕竟他们可没有跟那位姑娘一起出城。到时候对方直接说是有人冒充西北军干的,大人您也没办法。” 知府大人听师爷说的这话听的呆在了那里,然后讷讷的问道,“那本官的粮食呢?值几万两银子的粮食啊,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师爷淡淡的回道,“那姑娘上来就没跟大人您打太极,直接就说是来借粮的,还是用的朝廷的名义。没粮的话您已经说出去了,现在要推翻,可不是打自己脸那么简单的事了,欺骗朝廷,大人,您说朝廷那边要是知道了” “不成不成,绝对不能让朝廷那边知道!”知府大人连忙摆手道,他贪财,但是更惜命,他贪那么多银子,也得有那个命去花啊。 看来这个哑巴亏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但是,本官已经收了那人的定金了啊。”知府大人想到这里,不免又是一番苦恼。 “师爷,你可得给本官好好想个法子啊,这事要怎么解决?” “两个办法,一个,大人您现在想办法去筹那人要的粮,另一个,便是将定金如数退回。” 知府大人听到师爷说的这两个办法,觉得都不是什么好办法。 筹粮? 如今这个时候,各府各城的粮都看的死死的,怎么可能还会挪给他用? 如数退还那些定金? 知府大人一想到已经进了自己腰包的银子,又要生生的被掏出去,心头的肉都疼啊。 而让泉城知府大人肉疼的初漓,刚刚用同样的方法弄来了阳城的粮食,正火速往阴山关赶呢。 跟着初漓来‘借粮’的士兵们,回阴山关的路上那叫一个兴奋啊。 “姑娘,咱们今天能吃个饱饭不?”其中一个士兵问道,“咱有粮食了呢~” 初漓听到那小兵语气中的渴望,心头一酸,随后大声说道,“当然能!” “哦~”小兵立刻兴奋的叫道。 “好了,知道兄弟们高兴,但是咱们还是要提高警惕的,这些粮,不进阴山关的城门,就不算到了咱们自己的口袋。”初漓说道,“都打起精神,加快速度!” “是~” —— —— “将军!他们回来了!” 都在主帅院子里等着的高远等几位将军一听到外面守卫的声音,刚准备站起身,便看到风风火火,大步走进来的柳校尉。 “末将不负将军所托,将粮食带回来了!”柳校尉进了屋,直接单膝跪地向云璟汇报。 云璟上前一步,“赶紧起来。” 随后又往柳校尉的身后看去,结果没有人再进来。 于是他便看向柳校尉,“阿漓姑娘呢?你们没有一起回来?本将军不是让你跟在她身边的?” 柳校尉听到云璟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回道,“回将军的话,墨镜跟姑娘兵分两路,姑娘命末将找到粮食后听她信号,姑娘去知府衙门借粮,末将去找他们藏起来的粮食。得到姑娘的信号后末将带着粮食先出城,将粮食带回来,所以 将军放心,姑娘应该随后就回来了” 柳校尉话说到最后看到云璟脸上凝重的神色,声音便变的低了起来。 “先去看粮。”云璟压下心中那淡淡的不悦,对柳校尉说道。 随后几人便跟着柳校尉去看他们带回来的粮食。 等站在那一辆挨着一辆,一眼没望到头的马车,高远等人瞪着双眼看向柳校尉,后军主将陆霄忍不住问道, “这,这些,都是你们借来的粮?” 柳校尉听到陆将军的话后,先是抬手挠了挠头,然后不好意思的回道,“回陆将军的话,其实其实这是末将们听阿漓姑娘的,抢来的。” 副将吴泰听到柳校尉的话后,一脸不可置信,瞠目结舌的说了一句,“这阿漓姑娘还真把粮食抢来了啊?!” 第283章 白逸明来信 吴泰的大嗓门儿直接引起了周围看着粮车兴奋的士兵们的注意力。从吴将军的话中他们才明白,原来这些粮都是主帅身边的那位姑娘带人抢回来的。 不得不说,初漓这简单粗暴的解决事情的办法,还就对了他们的路子。 反应过来自己嗓门儿太大了的吴泰,对着众人嘿嘿嘿的笑了几声,摸了几下自己的后脑勺解释道,“那什么,我就是太激动了,这么多粮食呢,怎么着也够咱们支撑一段时间了。” “陆将军,先将这些粮食入库。”云璟对后军主将陆霄说道,“对了,还有今日犒劳全军将士的事情,别忘了。” “将军放心,咱们现在有粮了,今夜这顿,我保证让他们吃顿饱饭!”陆霄拍着胸脯说道。 等众人散去,云璟看了眼柳校尉,“柳校尉,你跟本将军过来。” 说完便转身回了主帅暂住的院子。 柳校尉愣了一瞬,随后便赶紧跟了上去,他是主帅的亲兵队长,就算他没叫他,他现在完成任务回来了,也该时刻跟在主帅身边了。 “柳校尉,你还记得我派你跟着阿漓姑娘的任务是什么吗?”云璟刚说完,还没等柳校尉回答,便深吸一口气,换了语气说道,“算了,不提这事了。你这次做的不错,以后继续保持。先下去。” “是,末将告退。” 柳校尉虽不明白主帅为何又不让他回答了,但他确实是完全听了阿漓姑娘的话去做的,那应该就没啥事,于是便退了下去。 等人出去了,一旁的白逸明瞅了两眼云璟。 “你看什么?”云璟问道。 “看你有了软肋的样子。”白逸明随口回道。 云璟听到白逸明的话愣了一瞬,随即佯作无事般看向门外,“只是暂时还没习惯。” 白逸明自然知道云璟口中的习惯是什么。 他们每一个人,都得习惯对方独自上战场。 “你得习惯了,相信阿漓,她不是普通的姑娘。”白逸明想到他跟初漓一起在营地南面应对北夏突袭的那晚,手起剑落,动作不拖泥带水,眼睛里也没有一丝的犹豫,就像是一个已经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将士一样。 “嗯。”云璟点点头,是需要赶快习惯了。 —— —— 初漓一行人是在夜幕低垂的时候回到的阴山关。 当她带着一队人马赶着运粮的马车进城时,从守城门的士兵,路上遇到的巡逻的,在看到他们时都停下来欢呼。 是他们现在最缺的粮食呢! 怎么能不欢呼呢! “大哥,我回来了,粮食也带回来了~”初漓刚进了院子,便看到迎面走出来的云璟。 云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毫发无伤心中便松了一口气,“怎么回来这么晚?你不是跟柳校尉说你随后就跟上的吗?” “将军!听说阿漓姑娘又带回来一批粮食?!” 初漓还没来得及回答云璟的话,便听到院门口传来的声音,转身一看,高远等几个主将副将都来了。 在看到初漓正好在这里时,一时间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诸位将军好。”初漓看着他们脸上的尴尬表情,率先打破了这突然的安静氛围。 “诶诶,阿漓姑娘好。” 几个大老爷们儿说话突然不坦荡了起来,主要是他们一直以来难解决的缺粮的问题,就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姑娘,一顿乱拳,轻松的解决了! 这让他们觉得有些汗颜。 “诸位将军之前怎么跟阿漓相处,之后还怎么相处便是,咱们都是各有长处和短处,不能用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去比,是?诸位将军都是上阵领兵打仗的好手,阿漓也就是在这些小地方能施展一下自己的小聪明了,还请诸位将军别见笑。” 初漓说的坦荡,几位将军也不是扭捏之人。 “姑娘这是过谦了,你做成的这事可不是小事。兵家常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足以见粮草在两军作战中的重要性。说真的,若不是姑娘今日及时弄回来的这些粮食,这后面的仗”高远将军说到这里微微叹息一声,“总之,姑娘这次是立了大功了。” 初漓连忙摆摆手,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将军过誉,过誉~” 虽然嘴上说着过誉,但是在场的几人都能看出初漓那尽量往下压的嘴角。 “阿漓姑娘,我吴泰为之前对姑娘的出言不逊道歉,我是个粗人,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反正这次我是服了姑娘了。”吴泰直接双手抱拳对初漓说道。 初漓连忙笑着看向吴泰,“之前有这事吗?我不记得了。” 吴泰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身旁的潘石捶了他一拳头,提醒他,“姑娘都说不记得了,你还提它干啥?” “哦?哦,对,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吴泰连忙回道,“我也不记得了。” 那憨笨的模样突然就逗的大家笑了起来。 —— —— 京城。 刚回到府内的白大人刚在书房坐下,下一瞬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他抬起头正想开口训斥,只见反身关上书房门的大儿子白逸寒一脸肃然的看向他。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 “爹,逸明来信了。”白逸寒压着嗓子说道。 白大人听到是远在西北的小儿子来信了,心里一动,但是面上仍平静的说道,“算着时间也确实该给家里来封报平安的信了,这信再不来,你娘都要自己亲自去西北了。” 等白大人看到白逸寒听到他说的话后脸上的神色不见一丝轻松,便又问道,“一封家信而已,你这么紧张干嘛?” 白大人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的小儿子除了家信还会给他写些别的什么东西。 白逸寒上前走到白大人的面前,然后将手中的信递给他,“爹,这不是一封普通的家信。” 白大人接过那封信后,前前后后的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信,信封口的火漆完好无损,等他看到收信人的名字时,突然抬头看向白逸寒。 “这是?” 第284章 景和帝发怒 “爹也知道,逸明喜欢打探各类消息。以前逸明跟我玩笑之时曾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他要给我传递什么重要的信息,肯定不会用本名。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怀月,这是他给我起的名字。” 白逸寒说完便定定的看着白大人。 白大人在听到‘怀月’两个字后立刻低头看向手中的信,信封上面赫然是‘怀月亲启’四个字。 小儿子没有用大儿子的真实姓名,那就意味着他并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曾收到过这封信。 那这封信里的内容 白大人眉头紧锁,立刻将手伸向白逸寒,白逸寒则迅速的转身拿起案桌上的一把小刀递给白大人。 白大人用小刀小心翼翼的挑开封好的火漆,然后从里面拿出信看了起来。 脸上的神色也随着信中的内容越来越凝重。 “爹,逸明在信里写了什么?”白逸寒看他爹脸上的表情不对,连忙问道。 白大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将手中的信递给白逸寒。 白逸寒拿在手中连忙看了起来,等他看清楚里面的内容,脸上的神色也没有比他爹好多少。 随后便黑着脸,咬着后槽牙说道, “他梁贵川好大的胆子!这么重要的军情竟然隐瞒不报?他眼里还有朝廷,有陛下吗?” 白大人瞥了一眼书房门口的方向。 “爹放心,我过来的时候已经将下人打发出去了,不让他们靠近书房。” 白大人点了点头,随后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寒儿,你觉得后面咱们该如何?”白大人有意要锻炼一下长子,便准备先听听白逸寒的想法。 “爹,既然逸明说云璟的折子随后就会到,那西北现在的真实情况他肯定会亲自跟陛下讲,所以军情方面的,咱们就不要插手了。 逸明信中也说了,他们已经夺回了阴山关。他们刚到西北没多久便打了这么一个大胜仗,朝中难免会有人眼红,觉得西北局势并没有那么的艰难,进而便想着塞人进去夺点军功。 儿子认为,咱们现在要做的,第一,就是不要再让陛下派一些梁贵川之流去西北,第二便是粮草和药品,这两样,对战场上的将士来说,太重要了。” 白大人听后点点头,心中颇有些欣慰,“嗯,分析的不错。按照明儿说的,云璟的折子明天怎么着也能到陛下手中,具体情况,等明日上朝便明了了。” 果然翌日早朝之时,云璟的折子八百里加急,一路绿灯直接送到了景和帝的手中。 于是便出现了这样一幅场景。 景和帝先是一身怒气的扫视了一下殿中的各位大臣,片刻后又放声大笑了起来,连说了几句,“好!好!不愧是朕钦点的西北军主帅!” 而站在殿中的众位大臣,则是随着景和帝的情绪如同过山车一般一上一下,在听到景和帝的笑声后,那跳的扑通扑通响的心,才终于稳稳的落在地上。 “众位爱卿一定很好奇朕手中的这份折子里到底写了什么,才能让朕如此开怀,”景和帝站在身,视线一一扫视过他们,他微眯这眼睛看着他们,停顿了好一会儿后又开口,“西北军主帅云璟,在刚到西北便连破了北夏的两次突袭,接着便一鼓作气‘夺回’了阴山关。 夺回好一个夺回!” 景和帝突然大喝一声,众位朝臣立刻俯身跪地,“陛下息怒” “息怒?”景和帝看着满殿跪着的朝臣,心里的火气是突突突的直往头上冒,“梁大人,你能不能来给朕解解这个惑?阴山关是何时丢的?” 梁大人一听到景和帝点到了自己,跪在地上的双腿都开始忍不住打颤,哆哆嗦嗦的回道,“老臣老臣不知” 梁大人的话音刚落,自己的头顶便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他忍着痛,却是一点儿头都不敢抬的。 “不知?好一个不知!”景和帝气急,“梁贵川可是你最宠爱的幺儿,怎么?他没告诉你,他把朕的城池给守丢了吗?西岩、陇山、阴山关!这三座城是何等重要!他竟然给朕全丢了!” 景和帝咬牙切齿的说道,“朕信任你,信任你梁家!所以才派他梁贵川去给朕守卫西北边境!他还有你梁家,就是这么回报朕对你们的信任的?!还敢隐瞒军情不报?!是不是等北夏大军都打到京城,打到了朕的眼皮子底下他才敢说?! 谁给他的胆子?!” 不止是梁大人这个当事人,俯身跪地的大臣们在听到他们大梁一下子丢了三座地理位置尤为重要的城池,还瞒着没有上报朝廷,心中的骇然着实不小。 这梁贵川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这么重要的军情都敢瞒着? 随后脑子里便想到,这梁家算是完了,幸好陛下派去了成国公府世子啊,要不然,他们能不能安然无恙的上朝都是个未知数 一想到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北夏大军就有可能直逼京城,脖子后面就一阵凉风穿过 因此,在景和帝发落整个梁家时,满朝文武竟无一人站出来替他们求情。 等梁大人被拖出去后,整个朝堂鸦雀无声,静的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 “户部尚书。”景和帝突然开口道。 “臣在。”户部尚书出列。 “西北军如今粮草不足,筹措粮草本就是你户部之责,朕限你三日之内,将西北军需要的粮草如数运往西北。” “陛下,不知西北军需要多少粮草?”户部尚书问道。 景和帝看了眼折子上的数字,随口说了出来。 景和帝说的随意,但是这数字落在户部尚书的耳朵里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面露难色。 景和帝看到后眼睛微眯,“怎么?户部办不到?” 户部尚书听到景和帝半是询问半是警告的话,立刻俯身跪地,“陛下,国库如今恐是筹措不出西北军要的粮草” 户部尚书的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又是陷入一片寂静当中,众位大臣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就是生怕在这个时候触了景和帝的霉头,而招来杀身之祸。 第285章 白大人献计 景和帝听到户部尚书的话后,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起来。 “什么叫筹措不出西北军要的粮草?!”景和帝的话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户部储备的粮食呢?银子呢?都飞了?” 户部尚书被景和帝的三连问问的脑门儿都出汗了也不敢伸手去抹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只能微微低头看着地面,心惊胆战的回答景和帝的话,虽然他知道陛下一听自己说的肯定会更生气,但是也比让他凭空变出来那么多银子的强啊。 “陛下,去年南面连着夏汛和冬灾两场自然灾害,先是收成毁了大半,不用说要上缴给朝廷的赋税了,朝廷还要再开国库去赈灾;好不容易熬到种子下了地,长出了苗,结果一场冬灾又毁了他们大半数的指望,您还亲派三皇亲派人去当地赈了灾。 还有这太后寿诞,后宫嫔妃寝宫的修缮还有其他开销,这国库只出不进” 户部尚书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这话里的意思就已经非常明显了,西北军要的粮草,他确实是办不到啊。 户部尚书每说一项开支,景和帝的脸就多黑了几分,直到户部尚书停下来,整个大殿安静地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大家都在努力的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就怕这个时候被点到名字。 “所以你是想跟朕说国库都被朕花光了,而你这个户部尚书无能为力是吗?” “陛下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户部尚书立刻立刻俯身双膝跪地。 “贺茂才!你拿着朝廷的俸禄就要能为朝廷为朕分忧!没有办法就去想办法!你若是不想当这个户部尚书有的是人在后面排着队想要这个尚书的位置! 七日!朕限你七日之内必须将粮草发往西北! 否则你就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退朝!” 景和帝气呼呼的发了一顿火,给户部尚书下了死命令之后便退了朝,跟此事无关的人一见景和帝离开了大殿,纷纷开始往外走去,路过户部尚书贺茂才的身旁时,同情的看了一眼后便飞快的走了过去。 白大人看着景和帝离开的背影,想到刚刚贺大人说的那些,心中一股悲怆油然而生。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大殿。 等看到户部尚书贺茂才贺大人正一脸愁容的慢慢往外走时,白大人略微思考了片刻,随后便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贺大人。”白大人走到贺茂才身旁时轻声唤了他一声。 户部尚书听到白大人唤他的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白大人。” 两人相互见了礼,白大人便问道,“贺大人,刚刚大人在大殿上说的情况都是真的?国库已经” 贺大人听到白大人的话后,疑惑的看着他,不理解他一个御史大夫怎么会关心这个,难道是想着什么时候参自己一本,说自己能力不足? “不瞒贺大人,家中幺儿去了西北,如今正是在西北军当中,你说咱们这当老父亲的总是牵挂的很呐”白大人看出贺大人眼中的疑惑,便将白逸明在军中的事情拿了出来。 明晃晃的告诉贺大人,还有其他人,他儿子在战场,他想不关心西北战事都不行啊。 贺大人一听他家儿子去了西北战场,还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白大人了,于是轻咳两声后便低声对白大人说道,“不瞒白大人,国库的情况跟我在朝上说的相比,只会更糟糕。咱们大梁啊,早就寅吃卯粮了 你说陛下这个时候让我去筹那么多粮草,我上哪去筹啊~” 话音刚落想到白大人刚刚说的他儿子也在战场,表情一噎,不好意思的对白大人说道,“不是我想筹粮,西北那边刚传来起了战事的消息我就开始盘点国库了,这仗一打起来,粮草是必定少不了的。 可是无论我怎么弄,那该没有的还是没有。你刚刚也听到了,都这个时候了,陛下也没说削减一下太后寿诞的经费,还有那后宫殿宇的修缮” 贺大人说到最后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了。 白大人状似思考了一番,然后一脸犹豫的看向贺大人。 贺大人一看他这表情连忙问道。 “怎么?白大人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灼见,只是” “只是什么?白大人但说无妨!反正如今情况都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还能更坏到哪里去?” “那行,既然贺大人这么说了,那我就直说了。贺大人也知我儿也在战场,为了避免落人口舌,所以这主意贺大人听了之后用还是不用那都是贺大人的事情,不知大人觉得如何?” “理解~理解~”贺大人觉得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他现在只要能保住头上的这顶乌纱帽还有这个脑袋,让他答应什么都成,更不用说这一听就是自己占便宜的事情了,于是便催促白大人,“白大人有什么想法?赶紧说说。” “贺大人,户部是没什么银子了,但是不代表京城没有银子了啊。这几年不说这京城里的勋贵世家,就是地方上的那些,哪一个不是富的流油?还有那皇商,哪一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的?” 贺大人听着白大人说的话,附和的点着头。 “贺大人可以向陛下请个旨,定下个最低的数额,先从京城里开始,让各勋贵世家主动掏出银子,再用这些银子去买粮草。以咱们陛下的性子,你这既能解决了西北粮草的问题,又不用让他掏银子,更不用打太后寿诞和后宫的那些经费,你觉得陛下会如何?” 白大人说到这里便静静地看着户部尚书贺大人。 会如何? 当然会支持他! 贺大人想到这里,立刻双眼放光的看向白大人,然后有些激动的对他说道,“白大人,你这,你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啊~” 白大人连忙摆摆手,“不不,这可是贺大人您的主意。” 贺大人一听,愣了一瞬后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意变得更甚了,“对,对!是本官的主意~是本官的主意~” 第286章 我梦见阿姐了 但是他随后便想到若是让那些被迫掏银子的人知道这主意是他献给陛下的,那他岂不是将他们全都得罪了? 贺大人刚热起来的头脑立刻又凉了下来。 “这主意是个好主意,只是这样一来,本官可是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得罪光了啊” 白大人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那银子也没有落到户部的口袋里,更没有落到大人你的口袋里,说到底都是为了咱们大梁。若是前方的将士连口粮都吃不到,这仗还怎么打? 仗打不赢,咱们大梁的未来又从何谈起呢? 只要陛下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好办法,那贺大人的位置就能坐得稳稳当当的,等战事结束的时候贺大人的功劳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谁还敢拿一个有功之臣做文章吗? 那本官这御史大夫做的可就有点儿不称职了。” 贺大人这么一听,觉得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这仗若是打赢了,什么都好说。所以他现在一定要在粮草这块儿保证前线的供给! 于是他很快便在心里做了决定,明日,明日一早他就进宫见景和帝。 然后两人便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很快便在宫门分开了。 白逸寒在看到他爹跟户部尚书说话的时候便先他一步出了宫,在宫门处等着他。 看到他和贺大人分开后才从自家马车上下来,“父亲。” 然后便扶着白大人上了马车。 “父亲刚刚跟贺大人聊的可还好?” 两人都进了马车,白逸寒对车夫说了声回府后,便看向微微闭着眼的白大人。 白大人听到长子的话后睁开眼睛,缓缓的将他刚刚给贺茂才出的主意告诉了长子。 白逸寒听后迟疑了片刻,然后对白大人说道,“国库空虚至此,他贺茂才作为户部尚书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不过是陛下现在没有功夫去处置他罢了。父亲,他真的会按您给他出的这个主意行事?” “他没有别的选择。”白大人又闭上了眼睛,“他要想保住自己头上的那颗脑袋和乌纱帽,他就一定会这么办。” —— —— 不要! 阿姐快躲开! 石言诺站在初漓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好多的箭矢一起射向初漓的后背,他大声疾呼让初漓躲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初漓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听见。 他想要奋力跑向初漓,可是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都纹丝未动,接着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中了箭的初漓应声倒下。 “阿姐!” 黑暗中,石言诺猛然坐起身,被噩梦惊醒后满头大汗,胸口一上一下急促的喘息着。 他看看四周,不由的拍拍胸口,然后长出一口气,呼~ 幸好 幸好是梦 “言诺,怎么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便响起江伯关切的声音。 原来石言诺刚刚被噩梦惊醒时疾呼的那声‘阿姐’,吵醒了现在跟他睡一屋的江伯。 石言诺稳了稳自己的气息,开口说道,“哦,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没错,是噩梦。 是他永远不想再做的噩梦 “噩梦啊”江伯听后幽幽的叹口气,随后又问道,“梦见什么了?”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一片沉寂。 石言诺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沉默了很久之后才低声开口说道,“江伯,我梦见阿姐了。 她在战场上,背对着我奋力杀敌,然后有很多很多的箭矢从我身旁掠过,直直的冲着阿姐的后背射了过去。 我张嘴大声的叫她,让她躲开,可是她好像一点儿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然后然后那些箭矢就射中了她的后背 我我眼睁睁的看着阿姐她倒在血泊之中我想跑过去,可是我的脚怎么都动不了” 石言诺说到最后,喉咙紧的似乎都很难说出话来,接着便沉默起来。 江伯听到石言诺说的这个噩梦后,同样陷入了沉默。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现石言诺做噩梦。 石言诺带着紫苏的师父林风年回了逍遥谷,江伯便让林风年和狗蛋住在了石言诺的房间,让石言诺搬到了他的房间跟他一起住,至于初漓的那间房间,依然好好的放在那里,等着她回来住。 从石言诺搬来跟他一起住的第一晚开始,江伯就发现他夜里睡的有些不安稳。但是他也没多在意,只当是好久没回逍遥谷,还在调整,过两天便会好的。 可是过了好几天了,情况不但没有好转,看起来反而更严重了。 他上了年纪的人了,觉少。晚上入睡的晚,早上醒得早。所以石言诺夜里越来越频繁的辗转反侧,入睡之后的低喃声他都知道。 白日里倒是表现的跟平常无异,江伯就是想跟他提一下他夜里的情况都不知道从哪里提。 直到这次。 这噩梦做的,都到了生生将石言诺自己都吓醒了的程度,还是第一次。 江伯幽幽地叹了口气,黑夜中,苍老的眼睛看向石言诺,然后缓缓地开口问道,“言诺啊,你是不是想去找你阿姐?” 一直盯着屋顶放空的石言诺在听到江伯的话时,整个身体不由得一僵,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定在了那里。 他庆幸没有点亮屋子里的烛火,所以江伯才没办法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片刻之后石言诺微微吐出一口气,然后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道,“江伯,你想多了,阿姐去战场之前我答应她的,要照顾好你和师祖他们,等她回来” “言诺,江伯是老了,但是也没老到老眼昏花,还耳聋的程度。从回来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江伯问道。 石言诺闭嘴不言。 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江伯发现了。 “你和你阿姐去京城那段时间,老头子我在这谷里过的不也是好好的?现在又有你林师祖和狗蛋在,不比之前强?”江伯幽幽的说道,“我之前还跟你阿姐说过,做事啊,要随心。” “江伯” “去,”江伯打断石言诺要说的话,“谷里比外面安全多了,我们三个哪也不去,就在这谷里等着你们回来。” 良久之后,空荡荡的空气中传来石言诺那一声坚定的“嗯”。 第287章 练兵 这晚不仅全军的将士吃了顿饱饭,就连高远卫珩他们几位将军也同样难得的吃了顿饱的。 在主帅的院子里用过饭后,几人并没有立刻离开。 现在阴山关是夺回来了,粮草的问题也暂时解决了,但这些粮草毕竟只能解决一时之需,如果后续朝廷的供给供不上,那形势很可能会被北夏给逆转,毕竟现在是夏初的季节,北夏有着充足的后勤补给。 所以他们西北军必须要尽可能的在最短时间内将西岩和陇山两座城池给夺回来,重新塑造西北边境的防线。 “吉勒丢了阴山关,心里肯定不服气。直接后撤到北夏的大本营不现实,他现在很大可能直接去了陇山城。他要想卷土重来,势必要争取陇山城如今的北夏守将的支持。 但是据我所知陇山城的北夏守将是达春。”初漓看着面前的舆图说道。 其他几人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初漓为什么会提起北夏的达春,毕竟一城守将是谁,他们还是知道的。 初漓看着他们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不了解内情的淡定,瞅了他们一圈儿后特意来了这么一句,“达春和吉勒,是死对头。” 几位将军听到初漓这一句,先是‘哦’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就反应过来了,惊讶的看向初漓,“达春和吉勒?死对头?” “嗯。”初漓点头应道。 “所以吉勒想要借达春的势来回攻阴山关的可能性并没有那么大?”卫珩微眯了一下眼睛,思考片刻后问道。 “吉勒转头回攻阴山关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不代表达春不会。”初漓突然这么说道。 “阿漓姑娘你不是说他们两个是死对头吗?”吴泰问道。 “是死对头没错,尤其是达春的性格,额更受不了对方的激,更见不得对方得了好,若是对方丢了的城池反而被自己夺了回来,那在对方面前岂不是更解气?”初漓跟他们解释道,“驻守阴山关的吉勒,陇山城的达春,还有西岩城的巴图鲁,最有大将之风的当属巴图鲁,吉勒多小人行径,达春呢,头脑简单,但是胜在勇猛。” 初漓说到这里向吴泰的方向看了看,几人顺着她的视线落在吴泰身上,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哦~ 看来这达春有点儿像吴泰的性格啊,那确实是个受不得激的。 吴泰被看的一头雾水,还没等他开口问为何大家都一脸深意的看着他时,初漓就又接着往下说了, “所以,若是达春受了吉勒的激,带兵来攻打咱们阴山关,不说那些战术技巧,两军直接正面迎战,那对咱们西北军的将士们来说,必定是一场苦战,达春手下的兵,是北夏出了名的勇猛。” 反观他们西北军的将士 若是四年之前,即使在勇猛的北夏兵,他们也不惧。可是经过梁贵川接手西北军的这四年,他们西北军将士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上战场杀敌的气势,跟之前相比弱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初漓和云璟、白逸明三人还好,毕竟他们也不是西北军的老人,虽嫌弃如今西北军的弱势,但是心里并没有那么难受。 但是对于高远卫珩还有其他几位副将来说就不同了。 他们本身就是西北军的人,亲身经历过西北军的威势压着北夏那么多年不敢进犯他们大梁西北的边境,如今只面对一城之战就是苦战了除了内心的憋屈之外,剩下的便是羞愧了 他们西北军如今兵弱,这是事实,初漓也只是将这个问题放在了台面上,然后去解决它,并不是为了看高远几人自我反省的。 所以看他们几人脸上的羞愧之色,初漓和云璟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开口安慰他们。 有何可安慰的呢? 都是上过战场砍过敌人脑袋的将军,难道这点儿承受能力都没有? 初漓给了云璟一个眼神,云璟会意,随后便抬起手,半握成拳在桌面上敲了敲,将几人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等他们看向自己时,云璟才开口道,“为今之计,西北军将士的体能必须加强,哪怕不能全军都做到,但是至少得训练出来几支精兵队伍。 所以接下来在休整的时间里,各位将军的队伍中必须练出精兵,数量上当然是越多越好。 五日,我希望各位将军手中都能有一支真正的精兵队伍可用。” 云璟说着便又拿起几张纸递给各位将军,“这是本将军和阿漓一起设计的几种阵型,你们先看看,记在脑子里,接下来的几天务必要将这几种阵型熟练运用。” 高远几人一听,连忙接过去一张一张的开始看起来。 几人是越看越兴奋,不由得抬头看向云璟和初漓,“这这要真的能练熟了,那用起来可是事半功倍的啊~” 都是带兵之人,岂能看不出这阵法阵型的作用? 这几种真的是根据西北军如今的情况,量身定做的阵型啊,很好的弥补了西北军如今兵弱的这一劣势,聚沙成塔,拧成一股绳,虽说有被团灭的可能,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利绝对大于弊! “以咱们的情况,不能坐等着北夏先来打咱们。咱们的劣势比他们的多,所以只能多靠出其不意,主动出击。 越早练好这几种阵型,咱们的胜算就越大,伤亡就越少,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就要辛苦各位将军了。” 云璟说完向各位将军抱拳施了一礼,而各位将军也赶紧抱拳回以一礼。 “还有,”初漓这个时候突然出声道,“这几张纸恐怕不能带出这个院子,所以还请各位将军将这几种阵型记在脑子里。” 几人一听初漓说的就明白怎么回事,阵型阵法可是他们的军事机密,所以初漓这要求也是合情合理。 于是几人便什么话也没说,点头应了之后便开始认真的去记这些阵型了,遇到不太明白的地方,初漓和云璟都在,正好可以跟他们解释一下。 直到夜已深,几人不但将所有的阵型都记在了脑子里,还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 看看外面的天色,几位将军便向云璟和初漓他们告了退。 第288章 有种熟悉的感觉 “怎么了?” 刚走出主帅的院子,走在最后的高远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面。 先他一步的卫珩注意到他停下的脚步,转身回头看高远正若有所思的看着院子里面,便开口询问道。 在前面走着的其他几位副将听到卫珩的声音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高远。 高远回过头深深看了眼卫珩,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今晚咱们看的这阵法有些熟悉的感觉?” 卫珩听到高远的话后也是一愣,随即便回想了一下。 刚刚看的时候不觉得,但是现在被高远一提醒,回过头再去想想,好像还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里头。 “熟悉?咱们以前用过?我怎么不记得?”吴泰几位副将在听到高远说的话后也围了过来。 其他人如韩风、秦远乔也回想了一下,他们以前还带兵的时候好像确实没有用过今日这几个阵法。 于是便疑惑的看向高远和卫珩。 他们两人是左右军的主将,阵法阵型这些自然比他们要清楚些。 卫珩此时经高远提醒,似乎也察觉出来了那么一点点熟悉的感觉,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高远便说道, “说熟悉不是因为咱们用过,就是排兵布阵的那种用兵的思路让人觉得熟悉,有点儿像沈将军”高远说完幽幽的看向远方。 几人听到后面提到沈清,霎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对于他们这些西北军的老人来说,沈清也是一个让他们无法平静的宣之于口的人名。 “也不知道将军如今在京城过的怎么样了他说过,他最讨厌京城里那些人马蜂窝般的心眼子了”吴泰忽然说道。 高远瞥了他一眼,片刻后开口说道,“将军为了避嫌,也担心咱们受他的牵连,自从回了京城以后就没有来过信。以前咱们都被调了职,自身都难保 现在情况不同了,小心点儿行事应该不会引起上面那位的不满,得空我会派人送封信回京,也顺便问问将军,想出今日这几种阵法的云将军和阿漓姑娘,来西北前是不是请教过他。 走,回去。明日开始,大家皮都紧点儿,好好的操练起来!” “是!” 当晨曦再次笼罩整个阴山关城的时候,驻守在这里的西北军主力还没察觉,他们的生活即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没睁开眼睛,营帐的门帘就被掀开,紧接着便是叫他们起床的声音。 “都快点儿起来!快!赶紧起来!要练兵了!” “快点儿快点儿!” “还睡?!” 动作慢点儿的,身上的被子直接被掀了起来,拎起军装就赶紧往身上套。 迷迷糊糊间竖起耳朵仔细听,发现不只是他们这一个营帐是这样,外面也不时传来催士兵起来的声音。 等各军士兵集合完毕,不一会儿便看到云璟和初漓他们上了演武台。 由于云璟刚到西北军便遇到了北夏的突袭,忙于应敌,所以一直没有在大军面前正式见过面,直到今天,云璟这个西北军新上任的主帅,才以这种形式出现在西北军众将士的面前。 他俯瞰了一下台下的众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虚话套话,介绍了一下自己后就进入了今天召集众将士在这集合的主题。 “你们以前也是能让北夏闻风丧胆的将士!既然大家选择了参军,除了有一颗保家卫国的心,肯定也想给自己奔个好前程! 怎么才能给自己奔个好前程? 首先你得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保家卫国,光宗耀祖! 只有活着才能有个好前程! 怎么才能在战场上好好的活下来?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自己练的更强!比敌人更强! 所以,从今日起,各军除了日常巡防的时间,都要开始加强训练。任务本将军已经下达给你们各军的主将了,五日,五日之后,本将军希望能看到昔日西北军将士的风采! 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们身后的家人,大梁的百姓,能不能做到?!” “能!” “能!!” “能!!!” 将士们的吼声像是要冲破云霄,震破天际,冲出阴山关城,传向更远的地方 —— —— 石言诺告别了江伯、林风年和狗蛋,背上挎着一个小包裹,手中一把剑,一人一马就这样打听着,来到了阴山关。 即将要见到初漓这个阿姐的激动的心情在他刚到阴山关城的城门处时就被泼了一盆凉水。 阴山关如今只出不进,好不容易找到了西北军所在的地方,谁知他连城门都进不去。 石言诺在还没有靠近城门的地方便被城墙上巡视的士兵大声喝止了, “什么人?站在那里不要动!不要再往前了!” 随着那士兵的喝止声,他身旁立刻上来的几个手持弓箭的士兵,对着石言诺的方向,弓弦已经拉起,若是石言诺有任何异动,他们就会在第一时间将他射杀。 石言诺在士兵喝止他不要再往前时就扯动缰绳站在了原地,仰头看着城墙上的人,大声回应他的问话, “我来找人的~!” 找人?这个时候?他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战区吗? 城墙上的士兵听到石言诺的话后心有疑虑,于是又大声问道,“你找何人?” 石言诺刚想开口说找他阿姐,话到了嘴边时又换了,于是冲着城墙上的人喊道,“我找我大哥!我大哥叫云璟!是西北军的将军!我叫石言诺!” 这下不止对石言诺喊话的那个士兵愣住了,就连旁边举着弓箭的几名士兵同样面面相觑。 云璟,这不就是他们的新主帅吗?! 城墙外那人真的是主帅的兄弟?可主帅的兄弟怎么跟他不是一个姓啊! 喊话的士兵想了想,随后叫过来一个小将,“你去通报大将军,就说有一个自称石言诺的人,说是将军的兄弟,速去速回。” “是。” 等那小将下了城墙,冲石言诺喊话的士兵又对他喊道,“你先在外面等着!等我们核实完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放你进来!” 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们这些守城门的必须要谨慎。 第289章 现在送你回去? 小将先是去了云璟住的院子,到了门口被告知主帅去了演武场,于是又匆匆忙忙的改道去了演武场。 此时云璟和初漓正在演武场处看着高远他们训练将士们排兵布阵,演武台下的众士兵,随着演武台上高将军不断变换着挥动小军旗的动作,下面的将士们的阵型也随之作出改变。 反应虽有些迟缓,但是好在没有出错,初漓和云璟看着心里好歹舒服了点儿。 “这才两日,有些士兵还没完全适应现在训练的强度,再过两日,末将们保证所有阵型都能做到整齐迅速!” 卫珩看到云璟在看到将士们的训练脸上的神色不显丝毫的轻松和满意,便上前跟云璟保证道。 云璟知道卫珩说的是事实,其实以西北军之前的状态,才刚刚两天的时间能练成如今的成果,已经超出了云璟的预期了,果然还是有之前的底子在。 “练的不错,继续保持,”云璟该夸的时候也是毫不吝啬这些话的,“训练期间要保证他们的伙食,只有吃的饱才能继续扛住后面的训练。” “是!末将们明白~”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就有小将过来向云璟通报,说是城门那边来人说有个名叫石言诺的少年,自称是云将军的弟弟,来找他。 云璟听后立刻扭头看向初漓,初漓脸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人呢?现在在何处?”云璟回过头去问来通报的小将。 “回将军,在城门外,”小将微垂着头回道,“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队长不敢擅自将人放进城,所以特地命属下来回禀将军。” “走,带本将军去看看。” “是。” 等初漓跟着云璟上了城墙上往城外看时,一眼就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石言诺。 一直盯着城墙,注意着上面的动静的石言诺也在云璟和初漓出现在城墙上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连忙朝着他们挥动着胳膊, “阿姐!阿姐!云大哥!” “我啊!言诺~” 初漓看着在马背上兴奋的朝着他们大喊大叫的石言诺,先是惊讶,随后心中更是涌进一股暖流,可片刻之后心中便又有些气闷。 她离开的时候都已经那样交代石言诺了,没想到他还是就这样直接找来了。 “去将城门打开,让他进来。”云璟回头对城门守将说道。 “是。”守将说着转身后退了几步,朝着城墙下的人挥动了几下手中的旗帜,城墙下的人看到旗帜的指令后,几人连忙去城门后,缓缓的将非常厚重的门栓给扛下来,另外几人接着上前将厚重的城门慢慢的打开。 石言诺看着慢慢打开的城门,朝着城墙上的初漓挥了挥手后,轻踢马腹,快速的朝着城门跑去。 看到石言诺朝着城门驶去,初漓和云璟便转身也下了城墙。 “阿姐~!” 看到等在城墙拐角处的初漓,石言诺的马还没有停稳,就直接从马背上飞身跃下,直直的奔到初漓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定她安然无恙,再看到她瘦削的脸庞后,鼻子一酸,“阿姐,你都瘦了” 随后又看向云璟,气呼呼的质问他,“云大哥,你都没让我阿姐吃饱饭吗?!” 还没等云璟说什么,初漓抬起手直接在石言诺头上敲了一下,“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 看到石言诺抬手摸了摸被她敲的地方,初漓微微眯眼,“石言诺,我离开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石言诺顿时有些心虚,将头侧向云璟的方向,就是不去跟初漓对视。 初漓看他这样,无奈的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是战场?” “我知道,”石言诺梗着脖子,小声地回道,“可是阿姐你在这儿” 初漓听到石言诺的话后,一堆想要劝他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她将头侧向一边,眨巴着眼睛压下眼眶中突然的酸涩,再回头看向石言诺时已经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了。 “饿吗?” 初漓这话题转换的太快,让已经做好要好好被她训的准备的石言诺不由得抬头看向初漓,“阿姐你不训我吗?也不赶我走了?是现在不赶我走还是后面都不赶我走了?” 初漓无语的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看着石言诺说道,“怎么?想让我现在就赶你走?成,趁着现在咱们就在这城门口,我让他们再把城门打开,送你回去?” 石言诺听到初漓的话,快速的上前两步,直接躲到了云璟的身后,然后探出一颗脑袋看向初漓,“不!我不走!” “你阿姐跟你开玩笑呢,这个时候还怎么送你走?”云璟侧身敲了下石言诺的头。 送石言诺走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会不会再一声不吭的回来。 万一这中间在路上碰上了北夏的人,会出什么意外谁也不能保证,所以初漓才在万般无奈之后也没说出让石言诺立刻回逍遥谷的话。 跟路上的未知危险相比,还是让他待在这阴山关城内,待在她身边比较安全。 “咕噜~” 石言诺低头看向发出声音的自己的肚子,初漓和云璟也被他这声咕噜声吸引了视线,石言诺抬头看到他们两个都在看自己,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羞赧的红晕。 “走,先带你回去吃点东西。”初漓说完便率先转身朝着他们住的院子的方向走去。 石言诺跟云璟对视了一眼,随后便也乖觉的和云璟一起跟在初漓的身后回去了。 “云璟,阿漓,你们回来啦,我跟你们说” 三人刚走进院子,迎面过来的白逸明就招手要跟他们说什么,在看到两人身后的石言诺时,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石言诺?你小子怎么来了?!” “嘿嘿,白大哥,咱们又见面啦~” 石言诺对着白逸明,笑嘻嘻的挥手跟他打招呼。 初漓回头瞪了石言诺一眼,他立刻收敛了脸上的嬉皮笑脸的表情,变脸似的给自己换上严肃的表情,在初漓转回身时还不忘给对面的白逸明挤眉弄眼了两下。 白逸明立刻心领神会。 第290章 再去抢一些? 云璟让人给石言诺做了碗面。 碗刚放到石言诺的面前,他道了声谢之后便开始埋头吃了起来,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极了好几天没吃饭的人。 “你慢点儿,别噎着~”初漓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多长时间没吃饭了?饿成这样。” 石言诺将嘴里的面条咽了下去之后才开口回道,“额,也没多久,也就大半天,我出来的时候江伯给我带的干粮吃完了。” 好,初漓一听石言诺这么说便明白过来了,他这么饿到不见的是饿了很久,这纯属就是到了容易饿的年龄段。 “够吃吗?不够再让人给你做一碗。” 白逸明看石言诺那饿狠了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说道。 石言诺端起碗,三两下呼哧呼哧将碗里剩下的,连汤带面条全喝进了肚子,然后一手端着碗,一手拍了下自己的肚子对白逸明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先垫垫。” 说完后想起来他现在在阿姐面前还是个犯了错误的人,刚刚拍肚子的动作显得有点儿没心没肺,于是将碗往桌子上一放,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 坐好后还不忘抬眼觑了一眼初漓。 一旁的白逸明被石言诺这一连串乖觉的动作逗的差点儿当场就笑出来,在看到初漓脸上的表情后还是拼命忍住了。 正当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起身离开时,初漓看了看石言诺,“偷跑出来的,还是跟江伯和师父都交代好了才出来的?” “阿给~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偷跑出来的!江伯和师父都赞成我来找你的,他们担心你,不信等咱们回去后你亲自问他们~”石言诺立刻义正言辞的向初漓说道。 来战场这么危险的事,即使现在知道了石言诺没有瞒着江伯和师父两人,初漓心里还是有些愧疚,深深的看了石言诺一眼,“既然知道他们担心我,那你还要来?难道他们就不会担心你了吗?” 石言诺听到初漓的话后头微微低垂,盯着地面,用其中一只脚一下一下的踢着地面,直接闷不吭声。 他要说什么呢? 说自从她来西北战场,他连一个踏实觉都睡不好? 说他前两天梦到了她浑身是箭的倒在血泊中? 他说不出口,所以只能闭嘴不言 见氛围有些沉闷,白逸明左瞅瞅,右看看,最后跟云璟对视一眼后开始打圆场,“那什么,言诺你跟谁住啊?跟我?墨玉?还是你云大哥?” 石言诺听到白逸明的话后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小心翼翼地看向初漓。 “这个院子就那么几间屋子,想住哪,想跟谁住,自己决定。”初漓看石言诺看她,在她回视他时又连忙躲开了自己的视线,于是便没好气的对他说道。 石言诺一听初漓这话,立刻转回视线惊讶地看向她,“阿姐,你不生我气了啊?” 初漓直接给了石言诺一个白眼,“哼,生你气?我要是气性那么大,早被你气死了。” “嘿嘿~” 石言诺听后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我就知道阿姐对我最好了,舍不得生我的气的。” “留下可以,但是咱们先说好,”初漓双手环抱看着石言诺,“这里不比逍遥谷,也不是像京城那般,所以第一,你不能乱跑;第二,做任何事情前必须要先跟我说一下,若是我不在,你就问大哥,他同意了你才能做。 如何?能做到吗?” 石言诺听后立刻站直了身板儿,举手做发誓状,“阿姐你放心,我保证能做到!” 石言诺的事情解决完,初漓和云璟才看向白逸明, “白大哥,你刚刚想跟我们说什么来着?” “啊?哦,”白逸明反应过来,便继续说起他之前想要跟他们两人说的事情,“京城来的信,你们看看。” 白逸明说着便将手中的信递给云璟。 云璟拿到后从信封里拿出信,在看到信封上的名字时顿了一下,抬眼看向白逸明。 白逸明立刻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于是跟他解释道,“以前跟我兄长开的玩笑,互相起了个假名字。” 云璟抻开信纸,开始一目十行的看上面写的内容,看完后便递给身旁的初漓。 国库空虚到什么程度白大人给户部尚书出的主意景和帝命户部筹粮 一桩一件,信上都写的清清楚楚。 “白大人给户部尚书出的主意是好主意,只是这先要筹银子,再去买粮,就算前面这两个步骤都顺利,等粮草真正送来西北时日也不会短,更不用说万一中间哪个步骤出了点意外或者纰漏这粮草何时送到咱们手里可真不敢说” “看来咱们这边的步伐要加快了。” 初漓说完看向云璟和白逸明。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严肃起来,白逸明想了想随后问初漓,“若是将他们训练的时间缩短一日呢?他们已经练了两日了,听说效果很不错,那再练两日,应该能达到你们的要求?” 初漓抿着嘴摇了摇头,“五日已经是我和大哥商量后定的最短的时间了,再短,那些阵型的变幻他们没办法熟记于心,真到了战场,情况危急的时候若是其中有一人乱了阵脚,那整个阵型都会受影响 我问过陆将军了,上次抢来的粮食再应付这两三日没什么问题,问题是等咱们发起进攻时,咱们谁都不知道会用多长时间才能拿下西岩和陇山,若是后方没了粮草” 初漓说到这里,看了看云璟。 若是在那个关键的时候粮草供应不上,那才是真的会出大事。 “实在不行,趁着这两天练兵的时间,咱们再去抢些粮食回来?”白逸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就是不知道这次还好不好抢了。阿漓上次一下子抢了两个城的粮食,就是不知道其他挨边儿城会不会听到了消息,事前做好了应对” 一旁默不吭声的石言诺在听到白逸明的话后,诧异的看向初漓。 他阿姐? 抢别人粮食?! 第291章 不对劲儿的地方 初漓看到石言诺看向自己的眼神,眼睛里的不可置信让她脸上有些微赧,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故作淡定的对石言诺说道, “这可是战场,最先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活下去,抢点儿粮食而已,再说了,那粮食就算我不抢,也不会用在老百姓的身上。” 石言诺听到初漓这番话后,左右看了看云璟和白逸明,发现他们两人都相当的淡定自若后,便也整理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 嗯,没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里是战场嘛,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也知道这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地方,他阿姐说的没错,要先想着活下来,抢点儿粮食而已,嗯,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是 石言诺在心里默默的说服着自己。 白逸明还在想着要不要照着初漓上次的办法,再去抢点儿粮食回来,初漓这边话音刚落,想到白逸明刚刚提到上次抢粮的事情,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泉城知府大人身边的那个师爷。 “怎么了?” 云璟看初漓陷入沉思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初漓听到云璟的话后抬头看向他,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讲了出来。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个人做事好商量。 她自己一个人觉得有问题,不确定的事情,讲出来大家一起捋捋,说不定就能捋出来一些东西。 于是初漓便对云璟和白逸明说道,“就上次我去泉城抢借粮的时候,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后来也只是有些奇怪。泉城知府身边有个师爷,知府大人好像还挺听那个师爷的话的 我后来多看了他两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但是当时急着弄粮食,也没有多想。刚刚白大哥提起泉城的粮食的事情时我才又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对劲儿” “你能说的出来哪里不对劲儿吗?”云璟沉默了一下后问初漓。 初漓微微翘起下巴,在脑子里回想着,“嗯要说最让我觉得不对劲儿地方,应该是他太没有存在感了。当时若不是最后泉城知府眼神征询他的意见,我可能都忘了在衙署的不止我和泉城知府两个人。 哦,对,还有他看泉城知府的眼神按理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师爷,可是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他对知府大人这个上位者的敬畏,他看知府大人的眼神有点儿像是看蝼蚁般” 初漓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眼神一紧。 “我想起来了那个师爷眼球的颜色”初漓忽然抬头看向云璟,“他眼眸的颜色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谁?”白逸明忍不住开口问道。 “北夏拓跋羽”初漓嘴唇上下翕动,缓缓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空气里一时间满是沉寂 石言诺是压根儿不知道拓跋羽是谁,也就更不知道这人跟他阿姐是什么关系了。而白逸明和云璟可是知道的,这个时候突然从初漓口中听到她‘曾经’的夫婿,不管初漓和拓跋羽两人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的,白逸明觉得此时他好兄弟必定是不怎么想听到‘拓跋羽’这三个字的。 于是偷偷斜眼觑了云璟两眼,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白逸明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你怎么会想到他?”最终还是云璟打破了这片沉寂。 “你们都知道拓跋羽的母亲是咱们汉人?”初漓问道。 云璟和白逸明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嗯,知道。” 北夏三王子因其母亲是汉人,在北夏并不得他的父汗拓跋宏的重视,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会是拓跋羽来大梁求娶公主的原因,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其实在北夏,母亲是汉人生下的孩子虽不多,但也并不是只有拓跋羽一个。有的外形更像北夏人,有的更像咱们汉人。因为拓跋羽的身份,这些身上一半流着北夏人的血,一半流着汉人的血的人,从心底更认同拓跋羽这个三王子。 我我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拓跋羽他们有没有逃脱,但是我想,以拓跋野的脾性,若是拓跋羽在他手上,他一定早就将此事宣扬开了。” 石言诺还在惊讶于他听到的阿姐从北夏离开的事情,云璟和白逸明已经从初漓的话中听出了她想说的。 “阿漓,你是想说,泉城那个不太对劲儿的师爷,很可能是北夏人?或者说是北夏的探子?”云璟问道。 初漓顿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他们身上除了外形上的区别,其实最明显的一个不同点就是他们的眼睛。拓跋羽他们的眼眸的颜色,要比常人的淡。不多加注意的话,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 “那这么看来,阿漓你上次抢回来的粮食很有可能最后是运往北夏了?”白逸明突然说道。 是了,初漓听到白逸明的话后再回头去想,觉得泉城知府之所以将那么多的粮食择另外一个地方单独存放,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应该是,”初漓沉声说道,“虽然阳城给粮给的也不痛快,但是他们的粮食还是在官仓里,但是泉城” 初漓说到这里猛然抬头看向云璟,“大哥,泉城知府里的那个师爷不能留了。” 云璟和白逸明眼眸都一紧,没有反驳初漓,他们也赞同初漓说的。 “可是万一弄错了呢?” 石言诺突然迟疑的问道。 确实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所以初漓和云璟白逸明三人看了看刚才出声的石言诺,直看的石言诺都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干嘛多嘴说这么一句时,初漓忽然嘴角微微上扬。 “嗯,言诺说的也在理,所以”初漓顿了一下,“咱们就试试那师爷。” “怎么试?” “夜探泉城知府衙门。” 白逸明听到初漓这么说,哑然的看向云璟,见他脸上神色自若,便开口问他,“你也觉得夜探泉城的知府衙门这主意靠谱?” “嗯,我觉得挺靠谱的。”云璟淡淡的回道。 白逸明听后直接对着云璟翻了个白眼,好,他真的是多余问他。 第292章 夜探知府衙门 虽然白逸明觉得夜探知府衙门这事儿不怎么靠谱,但是初漓和云璟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那他也只能跟上了。 夜幕低垂之时,初漓和云璟已经换好了夜行衣。 白逸明看着两人的装扮,甚至连一旁的墨玉都是通身黢黑的夜行衣,再瞅瞅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解的问道,“怎么没有我的夜行衣?” 初漓抬头看了看他,理所当然的回道,“你当然是留在这里看家了。” 白逸明一听初漓这话,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反问道,“我?留下看家?你们觉得合适吗?” 初漓、云璟和墨玉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扭头看向白逸明,不约而同的点头说道,“合适。” 白逸明一时气结,扭头看向跟他同样没有什么夜行衣的石言诺,等看到石言诺一脸哀怨的看着初漓时,白逸明郁结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 他伸手拍了拍石言诺的肩膀,“诶,算了算了,咱们两个难兄难弟就留守。” 初漓给了石言诺一个安抚的眼神后,便跟云璟和墨玉一起,消失在黑夜中。 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白逸明低声喃喃道,“也不知道那师爷身上的功夫厉不厉害,你说若是他打不过就直接逃了呢?” “傍晚的时候,阿姐从我这拿走了一样东西。”石言诺突然出声说道。 “什么东西?” 白逸明一听便起了兴趣,好奇的问道。 “七星海棠。”石言诺回道。 “七星海棠?这什么东西?听着像是一种花”白逸明喃喃自语道。 石言诺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白逸明,白逸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想岔了。 咳咳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的对石言诺说道,“你说这名字,旁人听了都会觉得是一种花啊,你看,海棠海棠,它不就是一种花吗?” “是毒。” 这两个字刚从石言诺嘴里说出来,还想要给自己找理由狡辩的白逸明突然就闭上了嘴,瞪着眼睛看着石言诺,“你说什么?是毒?” 石言诺点点头。 白逸明反应了一会儿,随后便问他,“这毒很厉害吗?海棠有毒吗?” 然后一脸不解的看着石言诺。 “它的枝叶与普通的海棠并没有什么差异,但是它的枝叶靠近枝干生长,花枝如铁,更因花瓣上有七个如星星般的黄点而因此得了七星海棠的名字。 不加炼制便不会伤人,但是将它制成毒药后,无色无味,令人防不胜防,只要微微接触一点擦破的皮肤,便会在很短的时间的毒发身亡,死时脸上还会带着微笑” 石言诺说完便看向白逸明,“阿姐从我这拿走的,便是这七星海棠。” “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那就是这毒并不会让人感受到痛苦?”白逸明问道,还没等石言诺回答他便又自言自语道,“哦,对,你刚刚说了,它可是让人防不胜防的,当然得让人没什么感觉才能无所防备啊” 说到这里白逸明好像才终于想到什么,连忙抬头眯着眼睛盯着石言诺,“言诺,你没事身上带这么厉害的毒干什么?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厉害的毒药?” “我从谷里出来的时候带的。”石言诺并没有多说什么。 “是你跟你阿姐口中经常提到的那个江伯做的?不对啊,他不是个医者吗?还能做出来这么厉害的毒药?” “白大哥,自古医毒不分家,凡是顶尖的医者,哪个不是擅制毒的?”石言诺语气臭屁的对白逸明说道。 “行行,”白逸明挥挥手,“既然阿漓和云璟他们身上带了这么厉害的毒药,那咱们也别瞎操心了,走,回屋睡觉!” 说完便拉着石言诺回了他的房间。 —— —— 初漓和云璟墨玉三人将马拴在了泉城城门外不远处的一小片林子里。 墨玉看着连缰绳都不栓的初漓,不放心的说道,“阿漓姑娘,这万一要是有人将咱们的马给偷走” 初漓没等墨玉说完便抬手一挥,“放心,只要有玄影在,任何偷马贼都甭想偷走咱们的马,是?玄影?” 说完还不忘捋了捋玄影脖子上的鬃毛。 “咴儿~” 在云璟和墨玉眼里,玄影这样就像是在回应初漓刚刚说的话,一边感慨初漓的马通人性,一边羡慕着也想有一匹这样的马。 “看好它们,等我们回来。”初漓抱了抱玄影的脖子,在它耳边轻轻的说道,随后便对云璟和墨玉招手,“走。” 在夜色的掩护下,三人轻点脚尖,很快便消失了身影。 避开巡视的人,墨玉从后背上拿下绳索,绳索的一端系着三角的铁钩子,他轻轻甩起铁钩子,松开手的一刹那只听到一声铁钩子钩住城墙的砖缝的声音。 墨玉用力往下拽了拽,觉得可以了,看了眼云璟和初漓,便率心借着绳索攀到了城墙上。 他看了眼四周,没有异动,随后便冲着还在城墙外的云璟和初漓打了个手势,两个人看到后也一前一后的快速的攀上了城墙。 墨玉等两人上来后收好绳索,将它放到暗处的角落里,确保无人能发现后便和云璟一起,跟在初漓身后迅速的朝着泉城的知府衙门跑去。 因为对那个师爷心生了防备,他们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武功,所以保险起见,初漓和云璟墨玉三人还是按着对方会武功,且功夫不低的情况做的准备。 三人按照初漓的回忆,飞上知府后院的房顶上,小心翼翼的在上面挪动着脚步,一丝声响都没发出来。 片刻之后,俯身趴在房顶其中一个地方的初漓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屋顶的几片瓦片,将头慢慢的凑近,须臾之后初漓抬起身朝着云璟和墨玉做了个手势,两人看到后立刻放弃继续寻找,直接来到初漓的身旁。 初漓指了指下面,然后侧开身让云璟去看一下。 等云璟看清楚了屋内的人,抬头看向初漓,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初漓对云璟点了点头。 只见云璟从背后取出弓箭,又从剪筒里抽出一支箭矢,对着屋内的人,慢慢的拉开弓弦,正要松开手时突然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 云璟跟初漓对视一眼,又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动作。 第293章 师爷果然有问题 “师爷~” 屋内的人听到门外的声音,迅速的将自己桌面上的布折叠起来,然后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盖在了上面,看看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随后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大人。”师爷拱手给知府大人见了礼,“不知大人深夜过来找卑职是有何事?” 等看到知府大人进屋再说的眼神后,师爷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伸手请知府大人进屋,“大人进来说。” 师爷等知府大人进来屋子之后下意识的朝着门外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才关上门。 转身回来便看到知府大人正站在自己的案桌前,他心中微微一紧,不动声色的走到知府大人的身旁, “大人?” “啊?啊,”知府大人看到师爷过来了,立刻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了,于是连忙问道,“师爷啊,你看那个买主你能不能再跟对方联系一下?本官这边今日又收上来些粮食,虽跟之前的量没法比,但是也着实不少了。” 师爷问知府大人收上来多少粮食,知府大人伸出一个巴掌,随后便眼巴巴的盯着师爷。 师爷皱了皱眉头,沉默半晌后才开口,像是有些为难,“那卑职再跟那人联系试试?” “诶,诶~,试试好,试试好啊~”知府大人伸手拍了拍师爷的肩膀,“那本官就等着师爷的好消息了?那本官就先回去了,师爷也早点儿休息。” 知府大人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只猫不知道从哪里蹿上了房顶,结果没想到刚蹿上来就撞上了三个黑衣人,那猫一声尖叫,一下子就引得屋里的人抬头看向房顶。 这个时候再想要将瓦片归位已经为时过晚,云璟在那个师爷仰头看向屋顶时当机立断,拉起弓弦对着他便射出去了一箭。 只见屋内的师爷身形突然一闪,直接避开了云璟射出去的箭。 云璟和初漓对视一眼,眼睛里的光显示着两人的兴奋,这不,露出马脚了~ “墨玉,门外拦着他的退路。” “是。” 墨玉直接闪身下了房顶,直接奔向门口,而此时屋内的师爷正要去案桌边拿他刚刚用书盖起来的那块儿布时,云璟的第二箭第三箭紧接着便朝着师爷射去,师爷伸出去的手迅速收了了回来,整个人连连后退。 他恨恨的朝着屋顶看了一眼,然后果断的转身准备撤出这个屋子,结果正好碰上了来门口堵人的墨玉,于是便直接动起了手。 “阿漓,你进去看看他想要拿走的那块布到底是什么,我跟墨玉解决他。”云璟对初漓说完一个飞身便从屋顶跃下,而初漓则快速的闪身进了屋,直奔那个案桌。 等初漓拿开上面的那本书后看到那块叠好的布,她没有丝毫耽搁直接摊开,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眼眸一紧,按在桌面上的手忽的拽成了一个拳头。 下一瞬,初漓直接将那块布重新叠好,直接塞进自己胸前,然后转身准备出去。 刚走到泉城知府大人的身旁,从惊吓中回过神的知府大人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本能的张嘴就想大喊救命。 初漓一个砍刀手过去,直接将知府大人给劈晕了过去。 “哼,真够蠢的!” 初漓不解气的又给了他一脚,随后才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她一出去便看到跟墨玉打得难解难分的那个师爷,而云璟已经从三人的缠斗中撤了回来,从背后的箭筒中又抽出一支箭来,瞄准后对这墨玉喊了一声,“墨玉,闪开!” 墨玉听到云璟的话后直接往后一退,同一时间,一支箭划破夜空,直直的朝着要飞身跃向房顶的师爷射去。 “唔!” 一声痛苦的闷哼声,师爷回头看了一眼云璟他们,脚下动作不停,迅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这时听到打斗的动静的知府衙门的护卫也赶了过来。 初漓云璟和墨玉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一个跃起跳上房顶,然后迅速的离开了此地。 等护卫们赶到时,只看到了躺在师爷屋里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知府大人。 “大人!” 护卫长一声高呼奔向地上的知府大人,小心翼翼的将手指伸向他的鼻子下,探到了一丝鼻息后才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知府大人还活着,不然他们这些护卫的小命可就堪忧了。 —— —— 初漓三人按照之前计划好的路线,找到他们之前用的绳索,用三角钩子钩住城墙,然后飞身跃下,等知府衙门的护卫全城搜捕夜闯衙门的三名黑衣人时,初漓他们三人早已出了泉城。 玄影看到初漓他们,昂头翘起前蹄,初漓走到它身旁拍了拍它,“嗯,做的不错。” 墨玉解开自己那匹马拴着的缰绳,在初漓翻身上马之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阿漓姑娘,咱们真的不用再管那个师爷了吗?” 初漓点了点头,笃定的说道,“除了一开始试探他射出去的那两支箭矢上没有涂七星海棠,剩下的箭头上可都涂上了的。可不要小瞧了七星海棠哦,只要破一点点皮沾上那七星海棠就必死无疑了,更何况那个师爷还中了箭呢我估计已经毒发了。” 说完想起自己收起来的那块儿布,于是便从胸前掏了掏,掏出来后递给云璟,“大哥你看。” 云璟接过来之后打开一看,眼神微眯的看向初漓,“泉城的城防图?” 初漓点点头,随后便又问道,“大哥,泉城这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知府大人可真够蠢的” 云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泉城的方向,“现在是战时非常时期,北夏那边跟这个师爷联系不上应该就知道暴露了。泉城虽不是要塞位置,但它在阴山关城的后方,未免北夏绕到后方前后夹击阴山关,泉城如今看来还是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才能放心” 说到这里云璟顿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等会儿回到阴山关我便派人来泉城,卸了泉城知府的权,接手守卫泉城之责。” 第294章 查漏补缺 泉城知府第二天看到直闯进他的知府衙门的那些当兵的,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他憋屈,先是自己的粮食被这些当兵的给抢了,他好不容易又收上来些,结果昨夜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更可恶的是,师爷也不见了。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眼前这当兵的说什么?奉西北军主帅之命来接管他泉城的城防? 他就算是一军主帅,有何权力来管他地方上的事?! “大人不愿?”来人看泉城知府脸上的表情问道。 “这不合规矩啊,”知府大人搓了搓手,“朝廷可是有规定的,驻军不能插手地方政事所以军爷你看?” 来人看着肥头大耳的泉城知府,听到他说的话后冷哼了两声,随后便直接将云璟他们昨夜带回去的泉城城防图丢在了知府大人身旁的桌子上,“能不能插手,要不要插手,本将觉得大人还是先看看这是什么比较好。” 知府大人听到来人的话后迟疑的拿起丢在桌子上的布块,等他掀开一看,脸上顿时没有了血色,磕磕巴巴的说道,“这我泉城的城防图怎么在你手里?!” “是啊,对一城来说最重要的城防图怎么会在本将手中呢?”来人不屑的看向知府大人,“大人不会忘了昨夜衙门后院里发生了何事?” 果然,知府大人一听昨夜之事,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哆嗦着嘴看向来人,“昨夜难道是你们?!” “是不是我们重要吗?”来人反问道,“重要的是泉城知府大人身边的师爷竟然是北夏的探子,还差一点儿就将泉城的城防图给窃走了!在我西北军与北夏战事胶灼严峻之时发生如此令人愤慨之事,大人,你说要是将军一封折子发到京城陛下面前” 那未尽之话是什么意思不用来人说,知府大人自然心里门儿清。 此刻他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来人鄙视的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知府大人,随后便冷声的对他说道,“知府大人,把官印先暂时交给本将来管。” 等知府大人颤巍巍的将官印交给西北军派来的人后,整个人如同被水浸湿了一般,了无生气的坐在衙署的椅子上,脑子里不断回响着的是那句他身边的师爷是北夏的探子这句话 他的师爷怎么就成北夏的探子了呢? 他不就是比旁人聪明了些,又能猜中他的心思了些吗? 不管知府大人怎么想不通,云璟派来的人在拿到泉城知府的官印后便以迅雷之势接管了整个泉城的城防。 临出知府衙门时他还瞥了一眼已经有些魂不附体的知府大人,哼,以他的性子在接到云璟安排的任务时,他本来是打算上来就直接将剑架在这狗屁知府大人的脖子上的。 这官印他不交也得交,跟他废什么话! 但是阿漓姑娘却叮嘱他,西北军如今虽有正当的理由来接管泉城的城防,但是他们毕竟没有事先将此事上报给朝廷。 本来他们没有做错,可万一事后有有心人拿这件事攻讦西北军罔顾圣命,那他们肯定要吃瓜落。 所以初漓便让他连敲打带威吓的,让泉城知府老老实实的将官印交了出来。而那些知府大人又收上来的粮食,按照初漓的吩咐还给了城中的百姓,将日后城中百姓可能因为缺粮而引起的骚乱扼杀在了萌芽中。 —— —— 陇山城中。 丢掉阴山关败逃至此的吉勒正跟陇山城的北夏守将达春争执着。 “你那失败的经验算不得是什么经验,这仗要怎么打还轮不到你一个败军之将在我这里指手画脚!” 达春在吉勒又一次跟他说要小心提防如今的大梁主帅时,站起身粗着嗓子对吉勒说道。 败军之将 吉勒被达春口中说出的这四个字弄的恼羞成怒,他涨红着脸指了指达春,“行,行!你达春厉害!那我就好好的看着,看着你达春是怎么样将他大梁士兵打得屁滚尿流的!可千万别被鹰啄瞎了眼!” 说完便气愤的转身离开了。 “将军,吉勒说的也不全无道理,”达春身边的副将看着吉勒离开的背影,转身对达春说道,“从咱们的探子带回来的消息中看,大梁此次派来的西北军新的主帅,确实有两把刷子” 达春听到副将的话后抬眼斜睨了他一眼,“你真当我不知?” “他们大梁有句话,叫什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意思是人再厉害,手中没有粮食也难做出饭菜来。根据咱们得来的消息,他大梁的粮草可是撑不了几天的,他那两把刷子再厉害,没了粮草,这仗他还要怎么打?” “将军的意思是咱们生生的拖死他大梁?”副将问道。 “拖是要拖的,但不等拖太久,省的他们京城又将粮草补给给供上了。”达春沉吟片刻,随后便说道,“再等两天,两天之后攻打阴山关,把吉勒那个饭桶丢了的给夺回来!” “是!” —— —— 石言诺自从到了阴山关,便整天如同一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初漓身后。 这日云璟在处理公文,初漓便独自一人去了演武场,准备查看一下众将士训练的成果,当然,石言诺这个初漓的小尾巴自然也紧随其后。 到了演武场,初漓对盯着将士训练的高远高将军微微颔首当作打了声招呼,随后便站在一旁仔细的旁观起来。 初漓脸上的表情一开始还挺正常,只是越看到最后,她脸上的神情开始有些凝重起来。 “阿漓姑娘,他们练的不好吗?”高远扭头时无意间看到初漓脸上的神情,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在高远看来,如今这阵型,不说百分之百达到之前的预期,起码也有八九十分以上了。 “不是,他们已经练的很好了,”初漓摇摇头回道,“是我发现布这阵之时少了一环,加上它,咱们的胜算又能增加几分。” “哪一环?”高远问道。 “弩箭,如雁翼展开的弩箭之阵,”初漓看着演武台下的将士,嘴角微微上扬道,“雁行之阵。” 高远在听到初漓说如雁翼展开的弩箭时心中已经闪过惊讶,紧接着又听到‘雁行之阵’这四个字,立刻猛然转头,惊讶地看向她。 第295章 你可是沈将军的小女儿? 他上一次听到‘雁行之阵’是什么时候? 八年前?还是十年前? 那个时候沈大将军还是他们西北军的主帅,他爱研究阵法,即使那个时候西北边境看起来还挺稳定的,但是他就是有种莫名的笃定,笃定北夏对他们大梁的狼子野心不会消失,笃定北夏与大梁终有一日还是会兵戎相见。 可惜,直到沈清被调回京城,‘雁行之阵’也没有用与军中,就连他,也只是在跟沈大将军谈起练兵之事时听他偶然间提到的。 可如今,他却从一个姑娘口中再次听到了这四个字,怎能不令他惊讶? 高远稳了下心神,然后看着初漓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阿漓姑娘,这‘雁行之阵’可是姑娘自己想出来的?” 初漓正盯着前方的将士们练阵型,脑子里更是想象着该如何将弩阵跟现在的阵型结合到一起,将它们各自的作用发挥到最大,所以在听到高远将军的话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是。” “那姑娘是从何得知的这个阵型?”高远又问道。 初漓听到高远这句话后,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并不是单纯的好奇,所以才那么问自己的。 初漓将视线从前方移到身旁的高将军身上,看了他片刻后忽然微扬着嘴角反问他,“高将军为何会这么问?难道这阵型别人用得,我用不得?” “历代兵书上的阵型阵法就那么多,说白了其实就是万变不离其宗,任何一种阵型阵法都是从最基本的那几种演变出来的。总不至于旁人想出来一个阵型就要冠上那人的姓名,别人要用还得征得对方的同意?” 初漓这么说,纯属是以为高远知道这‘雁行之阵’原本就是沈清的,这会儿看到她在他面前用他曾经的上级的阵型来班门弄斧,心里不爽快了。 “大梁东面沿海,南面多山,弩这种兵器在他们那边并不常用,可它却是西北边境常用的兵器之一。末将在西北军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在战场上见过这‘雁行之阵’,唯一一次听到它,是从发明这个阵型的人口中听到的。” 高远说完便静静地看向初漓。 而初漓在听到高远说他还从来没有在战场上见过‘雁行之阵’时心便咯噔了一下。 这‘雁行之阵’是她还没离开京城和亲北夏的时候,在书房里沈清留下的一本兵书里看到的。 这四个字当时就作为一个旁注写在其中一个段落旁边,她以为这种阵型在西北军中应当是常用的,不然的话为何会注解在一本兵书里? 她也更加没有想到,这阵型偏偏是沈清自己想出来的,而且还告知了眼前的高远将军 “阿漓姑娘,你认识沈清将军?你是将军的?”高远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初漓,跟之前不同,这次,他像是要从初漓身上找到一些跟某人旧人相似的地方似的。 能够知道‘雁行之阵’,那说明眼前这位阿漓姑娘必定跟沈清将军的关系不一般。 可是看她的年岁难道是沈将军朋友的孩子? 但是高远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毕竟沈清自己都曾说过,他是个连跟自己的孩子都说不了几句话的人,又怎会跟朋友的孩子讲一些他排兵布阵的事情呢? “末将唐突,敢问阿漓姑娘年方几何?”高远忽然问道。 初漓愣了一下,本不想回答,但既然眼前的高将军心里起了疑虑,就算自己不说,他大可去问大哥。若是大哥也跟她一样回避了高将军的这个问题,那不就更加说明她的身份有问题吗? 所以初漓愣了片刻之后非常淡定的回了一句,“二十。” 高远将军在心中默默的想着沈清将军家的女儿,是哪一年出生的呢?他记得将军当时接到京城将军府的来信,在知道是对双生女儿时还高兴的跟他们几个痛快的喝了一顿酒。 对了,是景和二十八年 算算到今年正好也是二十 将军被召回京城之前,他们对将军家那对双生的女儿唯一知道的,就是大女儿被和亲嫁去了北夏,后来北夏政权发生变化,将军的大女儿什么情况不但是他们,就连将军本人也不太清楚。 “所以阿漓姑娘,你,你是沈将军的小女儿?”高远猜到。 既然大女儿身在北夏,那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就只能是留在京城的那个小女儿了。 只是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面前的初漓脸上便浮现一丝浅笑,那笑却不达眼底。 没承认,也没有否认,初漓就那么看着高远 片刻后之后,初漓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演武场。 而一直呆呆的看着初漓和高远将军的石言诺,在看到他阿姐什么话也没说,就那么转身离开时,他回头多看了高远一眼,随后就赶紧去追初漓。 —— —— 卫珩本来在演武台下面亲自指导着将士们训练,在初漓刚进演武场的时候就看到了她,等看她直接上了演武台,便知道这姑娘又在开始查看他们的训练情况了。 他也没在意,只是在这期间当他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演武台上的人时,便看到不止高远脸上的表情郑重,就连那位阿漓姑娘脸上的表情,同样的耐人寻味。 还没等他再细看,那阿漓姑娘转身便离开了。 卫珩再去看高远的表情,他不再迟疑,小跑着跑向演武台,到了跟前直接跳了上去,走到高远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离开的初漓。 “高将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初漓的身影,高远才转回视线,看向身旁的卫珩。 “卫珩,你还记得沈将军的那对双生的女儿吗?” 卫珩咋一听高远提到沈清,先是愣了一下神,随后便对高远点了点头,“记得。” “你平日里跟将军比较亲近,有听他提过那双生女儿的名字吗?” 卫珩听到高远提到沈清的双生女儿,面露疑惑,“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毕竟当初沈清还在西北军的时候,他们几个一直跟着沈清的主将副将还从来没有去关心过将军的两个女儿叫什么名字。 而他也是因为曾说过羡慕沈清一下子得两个可人儿的闺女时,沈清难得喜形于色,跟他说了那么一次。 第296章 问个清楚 “将军说过她们好像是‘初’字辈叫什么来着” 卫珩抬手挠了下自己的脑袋,微眯着眼睛使劲儿的回忆着,片刻之后才兴奋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对,好像是叫什么初漓初莹来着,具体是哪两个字将军没说,我也就不清楚了” 高远听到卫珩的话后紧紧盯着他,“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你知道吗?” 卫珩被高远看的一头雾水,“这我哪知道啊。诶,不是,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对沈将军的两个女儿感兴趣了?以前大家都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啊。” 高远没有回答卫珩,只是想着初漓。 大家都叫她阿漓姑娘,自己刚刚问她是不是沈将军的小女儿,她没回答,所以难道她是将军的大女儿? 可沈将军的大女儿不是在北夏吗? 两国如今这局势,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将军的女儿离开? 高远抬头看向北夏的方向,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再回头时看向卫珩,“你没觉得阿漓姑娘的名字,跟沈将军家女儿很像?” 卫珩一听高远这么说,先是一愣,名字当中都有一个‘漓’字,虽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是不是音同而字不同。 但是卫珩又一想,便开口否定了高远,“你多想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都何其的多,更不用说只是一个字听起来一样了。 咱们都知道将军的大女儿被送去了北夏,你觉得他还会忍心放任剩下的那个来咱们这儿? 咱这儿现在是哪?战场啊?别人不知道战场是什么样?沈将军还会不知?” 卫珩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非常的对,说完还不住的点点头。 “可是阿漓姑娘知道‘雁行之阵’。”高远说道,“将军还没将它用于军中便被调回了京城,若不是与他十分亲近之人,你觉得以将军的性格,会跟对方说这些吗?” 不会。 卫珩在心里默默的回道。 可如今只是高远一人的猜测,没有任何实据能够证明他的猜测。 “所以你刚刚跟阿漓姑娘是在聊这个?”卫珩问道,“那她承认了吗?” 高远摇摇头。 两人随后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卫珩又问道,“派去京城的人还没有传回消息吗?” 高远算了算时间,接着便是一声深深的叹息,“若是快马加鞭,这一来一回估计还有的等。若是用飞鸽传书” 高远这边话音还未落,演武场外便跑过来一个小将,高远定睛一看,那小将是自己身边的人,手里抱着一个什么东西,直直的朝着他和卫珩两人跑过来。 “高将军,京城那边来的鸽子。”小将说完便将鸽子递给高远。 不知为何,高远和卫珩在看到这只信鸽的一瞬间,心跳突然停滞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高远随后便接过信鸽,小心点将信鸽腿上绑着的非常小的竹筒给解了下来,然后握着信鸽的手往空中一抛,信鸽随之就飞走了。 高远抻开卷起来的三指宽的信纸,越往下看,脸上的表情越难看,等看到最后时,高大的身躯不由的踉跄了一下,一旁的卫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高远的胳膊。 “怎么了?!”卫珩看高远那么难看的脸色,忍不住问道。 高远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将手中的信递给卫珩,卫珩接过来时不免看到高远有些颤抖的手。 “怎么会这样?!” 卫珩看完后脸上的神色已经无法用震惊两字来形容了。 “高将军这信上所说都是真的?!” 高远觉得自己此刻耳朵在轰鸣,他只能看到卫珩上下翕动的嘴唇,却没办法听清楚他在跟自己说什么。 其实也不用非得听清,猜也能猜的到卫珩会跟他说什么,无非是那些震惊和不相信的话。 高远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等那阵耳朵里的轰鸣渐渐消减才开口说道,“叫上其他几位副将,咱们去见云将军还有阿漓姑娘,问个清楚!” “是。” —— —— “阿姐,我是不是还没有跟你说过,江伯和师祖两个人现在关系特别好?” 追上了一声不吭转身就走的初漓,石言诺跟着她走了一会儿后开口对初漓说道。 初漓听到石言诺的话扭头看向他。 “阿姐你当初说的还真没错,你说江伯和师祖肯定会一见如故,还真就像阿姐你说的那样,”石言诺开始嘴巴不停的给初漓叨咕着林风年和狗蛋在逍遥谷生活的一些趣事。 “江伯教师祖闻草药,师祖教江伯下棋,哦对,那棋子和棋盘还是我让谷里外出的人给带回来的呢,他们还互相嫌弃对方学的慢。最好笑的是,他们学错了还嘴硬不愿意承认,就拉着狗蛋让他评理。 阿姐你都不知道狗蛋脸上的表情,跟喝了非常难喝的草药似的,脸都皱成一团了,只能向我求助~” “哦,对了,师祖的身体也比以前好多了,江伯又重新给师祖看了脉,师祖的眼睛是好不了了,”石言诺语气中满是遗憾,但是很快便又调整好自己的语气对初漓说道,“不过江伯说了,师祖若是按照他的药方一直调理下去,虽不能让他延年益寿,但是正常人的寿数,师祖还是能做到的。” “阿姐,听我说这些是不是就更加安心了?”石言诺嬉皮笑脸的凑到初漓面前。 “嗯,安心了,”初漓盯着石言诺看了片刻后微微扯动嘴角回道,“真的很安心。” “那阿姐你就笑笑啊,”石言诺伸出两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角边,使劲儿的把自己的嘴角往上拉,做着搞怪的表情,然后对初漓说道,“就像我这样~” 扑哧~ 初漓一下子没忍住,被石言诺脸上的搞怪表情逗的笑出了声。 “对嘛,就是这样笑,我最喜欢阿姐这样笑了,”石言诺看着笑出声的初漓说道。 等初漓笑声渐止,石言诺突然一脸郑重的看着初漓,“阿姐,你以前有我和江伯,现在还有师祖和狗蛋,哦,对,还有云大哥,等这战事结束了,咱们这一家人还要整整齐齐在逍遥谷好好的生活呢,对?” “嗯,对。”初漓抿着嘴点点头。 “反正反正,阿姐现在什么都不缺,对?”石言诺又开口问道。 初漓愣了一下,随后嘴角便不断的上扬起来,抬手轻轻拍了拍石言诺的脑袋,“嗯,阿姐现在什么都不缺。走,跟大哥好好说下那阵型问题,这仗赶紧打完,咱们好回家!” 初漓说完也不管石言诺,自己一个转身先走了,一直担心初漓心情的石言诺也就没有看到转过身的初漓,从眼底散发出来的光。 第297章 怎能如此误会他? 高远带着几位将军如旋风般的来到云璟所住的院子。 看到几人匆忙而来,云璟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当他听到高远问他的话,便沉默了下来。 沈清对家人怎么样他不予置评,但是作为守护大梁西北边境那么多年的大将军,云璟唯有叹服。 因自己的家人在三皇子谋权篡位之事有勾连,沈清因此而受到牵连,云璟也不认为景和帝在这件事上做错了什么。 因为这就是他们作为勋贵世家应当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身为家主没有约束好自己的家人,那家人犯的错,家主因此担责是责无旁贷的。换到他们成国公府也是一样的。 如果真的要说有错,那只能将这一切归结到景和帝对护国将军府,对沈清将军的猜疑和不信任上。 可那是景和帝,是一国的君主,他们作为臣子的,要怎么去跟一国的君主讨论信任和猜疑的问题呢? 功高盖主,当护国将军府在大梁百姓口中的声望日渐盛起时,这些必定无法避免。 “陛下陛下真的就信沈将军参与三皇子的篡位之举了?!”高远咬着自己的后槽牙问云璟。 其他几位将军也俱是愤怒的看着云璟。 “沈将军本人是否参与重要吗?”云璟反问道。 “沈将军的长子沈初言参与了,这就足够了。” 云璟平静的说完便看着高远,“有些事情不是非得自己亲自参与了才会定他的罪。高远将军,还有诸位将军,这个道理想必咱们都有切身的体会,对?” 几人听了云璟的话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怒气虽没有刚进来时那么明显,但是一看也是都在憋着。 “可是可是这么些年守在这西北,沈将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陛下怎么就能就能将他圈禁起来呢?以将军的性格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的痛快”卫珩喉咙干涩的说道。 “狡兔死走狗烹!我早就跟将军说过!让他早为自己做打算!他不听!结果怎么样?!”吴泰突然粗着嗓子愤恨的说道。 “连这么忠心的沈将军如今都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咱们这他娘的还打什么仗?!” “吴泰!” “吴将军还请慎言!” 高远和云璟听到吴泰这口无遮拦的话,同时出声,一个喝止,一个警告,吴泰听后虽闭上了嘴不再说什么,但是脸上那不服的表情仍然告诉着在场的几人他心里的想法。 难道其他几人就没有跟吴泰一样的想法吗? 难道他们不会觉得心寒吗? 将一个戎马半生的人生生的圈禁在一方小院里,如同那井底之蛙一般,对那人来说跟生不如死有什么区别? “原来诸位将军打仗是为了某一个人来打的,我今日还真是长见识了。” 门外突然传来初漓的声音,几人同时转身看向她。 初漓冷冷的看了一圈在场的几位将军,在门口停了片刻后便径直走了进去。高远几人不由得给她让出中间的空间,初漓直接穿过走到了云璟的身旁站定。 “你们是大梁的将军,还是沈清一人的下属?”初漓一一扫视过他们,“若是只因沈清一人之故,吴将军便说出那样的话,那他沈清得到如今这样的结果我只能说,他还真没什么好喊冤的。” “阿漓姑娘,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儿” “难听?”初漓反问,“可你们表现出来的不就是这样的吗?” “这么多年来陛下为何一直猜疑护国将军府?单凭沈家世代累积下来的军功?守在南边的孙家,东边的郑家,他们的军功就比沈家的少了吗? 西北军早已不是陛下的西北军了,在你们内心深处,恐怕沈清的话来的比陛下的话要让你们信服?你们说,这么团结一致西北军,让身为一国之主的陛下如何不忌惮,如何不猜疑? 若是我,我也会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清有了反心,一声令下,你们这些由他调教出来的将士就将手中的兵器直指京城了。” “我,们,不,会!”高远瞪着双眼,直直的盯着初漓,一字一句的说道,“沈将军也不是那样的人!” “之前不会,现在此刻不会,将来呢?”初漓反问道,“你们谁能保证他保证你们自己,永远不会?吴将军都觉得现在这仗没有要打的必要了,高将军,你觉得你口中所说的‘不会’,有多重的份量?还能让人信服吗? 人心呐,是这个世上最易变的东西。” 初漓话音一落,屋内的空气瞬间凝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阿漓姑娘,或者末将该叫你沈初漓?别人可以这么误会将军,你你身为他的女儿,怎能也如此误会他?” 沉寂的屋内突然响起高远对初漓质问痛心的话,在初漓从演武场什么都没回答他便离开时,高远确实还没办法确定她到底是沈将军的大女儿还是小女儿。 可等他看到信鸽带回来的消息,他才确定这个阿漓姑娘就是和亲北夏的那个沈将军的大女儿。 他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为何会出现在新任西北军主帅云璟的身边,又为何会跟着来了西北战场,为何护国将军府其他人死的死,圈禁的圈禁,唯独她还是个自由身。 但此刻听她说的那些话,沈将军在京城发生的事情,她明显就是知情的,那为何,为何不帮帮将军? 高远的话一落地,除了他刚刚问过的卫珩,在场的其他几人,包括云璟在内,都诧异的看向高远。 其他几人是诧异于他说的话,而云璟则诧异于高远是怎么知道阿漓就是沈初漓的。 “高将军你,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她怎么可能是沈将军的女儿?” 吴泰不像其他几人,他心中没什么城府,内心有多大的惊讶和震撼,就直接的表现出来了。 不止吴泰不相信,其他几人也俱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298章 他是个好将军,但不是一个好父亲 呵呵 初漓突然冷笑了两声,然后看着高远问道,“误会?我误不误会他有什么关系吗?” 初漓这话一出,已经是间接的承认了她就是沈初漓。 一旁的白逸明听到初漓说的话,连忙上前想要阻止她继续开口,刚抬起脚步就被云璟拉住了胳膊。 白逸明抬头看向他,云璟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既然阿漓这个时候没有否认,那一定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你果真是沈将军的女儿”高远看着初漓幽幽的说了句。 “难怪难怪那阵型阵法中的用兵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高远说完便又看向初漓,“将军把你养的很好。” 初漓听到这句话后,嘴角微微上翘,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嘲讽的笑容,“呵,高将军才真的是误会了,我长成如今这般模样,可不是他沈清养的。” 在场的几位将军听到初漓这稍显有些忤逆长辈的话,都惊讶的看向她。 “阿漓,他好歹是你的父亲,你这一身的本事,难道是凭空得来的?” 高远年龄比沈清还要稍长两岁,自幼年便相识,又同在军中,成为对方的左膀右臂,自诩还是初漓的长辈。 所以在听到初漓这么说后,脸上的神情变的严肃了起来,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教育着初漓。 “哦,高将军说的是那些阵型阵法?若你说的是‘雁行之阵’,我不否认,那确实是他想出来的,但其他的您总不至于全都要归功到他身上?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从小多读点兵书,多想想若是起了战事该要怎么打,先不管实战怎么样,但是纸上谈兵应该不难? 对,还有我这身功夫,那就跟他更没什么关系了。师父是我自己认的,功夫是我师父亲传的,高将军,您说,我长成如今这般,跟他有何关系? 啊,还是有点儿的,他生了我,但是却没有养我。” “阿漓,将军也是无奈。他身为西北军的主帅,奉命驻守西北边境,无召不得回京啊。但是他对你们三个孩子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每次长公主来信都会跟他说一些你们的事情,你不知道他每次看完信有多么的高兴。 高兴完便更加遗憾,遗憾他自己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不能亲自教养你们,不能陪着你们长大” 高远说到这里,其他几位将军脸上的神色也沉重的了很多。 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妻儿,沈清的遗憾又何尝不是他们的遗憾呢? 那是不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也如眼前的初漓一般,都是这样想他们的? “我们我们是大梁的将士,我们得守着大梁的边境,不是不想陪在家人身边,只是身上担着这样的责任,岂能只顾家中烟火?” 高远说完便深深的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诸位将军还在此愤慨什么呢?”初漓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大梁的将士,守的是大梁的国土,护的是大梁的百姓,而不是他某一个人。 仗打赢了,击退了北夏,守住了大梁的国土,护住了身后大梁的百姓,才不枉你们为了身上担着的这责任去罔顾妻儿,罔顾家庭。既然如此,你们还在不公什么?” 高远他们突然就怔住了,就连一旁的白逸明和云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初漓。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他是一个好将军,每个人心中衡量的尺度不同,但在陛下眼中,不见得他也是个好臣子。 陛下不该不信任他,可是他自己呢? 小的时候不明白,等我渐渐长大了,看的多了,听的多了,想的多了,有些事便也自然而然的明白了。 陛下最忌惮他的是什么? 是他让西北军离不开他。 看,他不过被召回京城四年而已,四年,西北军就变成了如今这般。 是不是也从侧面证实了陛下对他的猜忌? 而你们,即使过去了四年,不论如今西北军的主帅是谁,恐怕在你们的心里,你们认可的,心服口服的那个主帅,仍然是沈清? 高将军,他有机会的,你们,也同样有机会的。若是他早早的培养几个跟沈家,跟他无甚关系的人,然后向陛下请辞,沈家,将军府,还有沈初言,未必就是如今这下场 陛下忌惮的,从来都不是西北军,而是能让西北军只唯一他人命的沈清” “高将军,”初漓的视线又一一扫过在场的其他将军,“诸位将军,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这话说的太冷酷无情了些?而身为他的女儿,也太过凉薄了些?” 初漓停顿了片刻,然后微仰着头,视线穿过他们落到院子里的一棵树上,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后又迅速的变得坚定了起来。 “不,我一点儿也不凉薄,凉薄的是他们。”初漓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他们,“如果我凉薄,五岁的时候我便不会甘心独自生活在庄子里;如果我凉薄,十岁的时候我便不会替沈初莹入宫做玲珑公主的伴读;如果我凉薄,当初要去北夏之前,我便可一走了之 可是我没有。 只因我身上冠着他沈清的沈姓,便该担起这个姓氏的责任 我不能罔顾沈氏一族那么多人的性命于不顾 我做得到了,可他们做到了吗? 沈初言作为长子,未来要撑起将军府门楣的人,他就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哪怕行将踏错一步,都会给将军府,给身边的人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吗? 沈初言是长公主亲自教养长大的,自己儿子什么心思,她一点儿都不知吗?既然如此,为何不多加阻拦? 若说之前沈清一直在军中,对府中之事不甚了解,可他被召回去了四年,四年时间还不能让他约束好发妻和子女,他就一点儿错都没有?” “生在京城世家,立在庙堂之上,他们,你们,我,享得了它们带来的荣耀和富贵,就得吞的了它们带来的委屈和不公。 这仗诸位将军若是不想打了,还是趁早跟云将军说明白的好,也好赶紧换人。” 初漓说完便越过几人朝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看向高远,“高将军,你其实不用替他抱屈。他是个好将军,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父亲。” 初漓说完转身便离开了,整个人都懵了的石言诺看到初漓离开,也只是下意识的跟着跑了出去。 第299章 本与阿姐无关 初漓说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根鞭子似的,狠狠的抽在了在场的高远和几位将军身上。 那些曾经被他们忽视的东西如今就这么赤裸裸的摊开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才发现,那些责任,那些大义,是不是在曾经的某个瞬间也从曾从他们心中消失过片刻? 高远几人木愣愣的站在那里,都低垂的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璟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视了一下,随后便淡淡的问道,“各位将军想的如何?若真的不想打了,现在便可跟本将军说。 当初是我将各位调到如今的职位上的,今天便也能自己做主应了你们的请求。所以,你们的选择是?” 云璟说完便一一看向他们。 几人在听到云璟的话后,脸直接涨的更红了,尤其是刚刚说出这仗还打什么打吴泰,更是羞愧的不敢直视云璟。 作为几人当中年岁最大,军职也最高的高远,在听到云璟问他们的话后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人,随后后退一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而其他几人在看到高远的动作之后也紧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将军,刚刚是末将们想左了,还请将军莫怪。我们是大梁的兵,理应为大梁的百姓而战!” “为大梁百姓而战!”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道。 云璟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众位将军,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他刚刚其实是有点儿生气的,替阿漓生气,也气他们那么理所应当的质问阿漓。 可在听完阿漓说的那些话后,云璟又觉得没有必要。 现在的阿漓不是护国将军府的沈初漓,也不是沈清和昭阳长公主的沈初漓,她就是她自己。 她来到这西北战场,不为别的,只因她骨子里深埋的那份对百姓的责任。 他们身后是生她养她的地方,是给予她生命的地方,是她为此远赴北夏的地方。若是连这些都丢了,那她去北夏的意义又在哪呢? “起来,”几位将军都被这沉默激的额头冒了汗时,云璟才让他们起身,“战事在即,还请诸位将军将心思放在战事上,各自回去准备。” “是。” “是。” 在几人转身准备离开之际,云璟突然叫住了高远,“高将军,阿漓本可以不来战场的,她现在所做的一切,跟她是谁的女儿没有任何关系,只因她是大梁人,她想护着的人也是大梁的百姓,仅此而已。” 高远几人回头看向云璟,片刻后感叹道,“阿漓她是个心中有大义的姑娘我等惭愧” 等几人出了云璟所住的院子,高远才看向刚刚口无遮拦的吴泰。 “吴泰,以后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也是该好好的想想了。今日云将军没跟咱们计较,若他真的要往心里去了,就不是简单的让咱们调回原职了” “我我就是一时情急之下才那么说的,都到这份儿上了,这仗怎么可能不打了嘛我错了,以后一定少说不,是尽量不说话。” 在高远的眼神注视下,吴泰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赶紧认错。 高远微微叹口气,“还有阿漓,以后还是按之前的,叫她阿漓姑娘” 一声‘姑娘’,既拉开了适当的距离,也告诉初漓本人和云璟,他们不会再将阿漓看成是谁的女儿,只将她看成一个独立的人。 —— —— “不用去看看吗?”白逸明等人走了以后回头问云璟。 云璟摇了摇头,“那些事情在阿漓这个当事人那里都过去了,我们这些旁人又为何还要不断的在她面前提呢?” “可高将军他们” “他们不会再提的,”云璟看着外面的院子说道,“至少不会在外人面前提阿漓。” 白逸明一想也是,他们都能因为沈清的事情集体来当面问云璟了,由此可见他们跟沈清的交情不一般。 既然如此,肯定不会将阿漓是沈清女儿的事情宣扬出去,或许他们还会想方设法的帮着隐瞒。 也幸好阿漓如今变了容貌,而高远他们又没见过阿漓从前的模样,暂时也不用担心他们里面哪一个嘴快又没把门的把这件事捅出去。 果然,等高远几人再见到初漓的时候,他们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对她仍旧像之前那样客气。 而初漓也像是完全当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以前怎么跟他们几位将军相处,现在也依旧。 初漓这样坦然的态度也让高远卫珩几人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样挺好的,他们现在要全神贯注的将精力放在战事上,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东西。 高远等人采纳了初漓以‘雁行之阵’辅以之前的阵型的建议,又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练兵上。 幸好之前的阵型已经练到了八九层,如今突然又加入这侧翼的‘雁行之阵’才不至于从头来过。 初漓站在阴山关的城墙上,遥遥的望着陇山城的方向。 “阿姐,你在看什么?”石言诺站在初漓的身旁,扭头看看她,然后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陇山城的方向。 可是陇山城又岂是他们站在阴山关的城墙上就能看得到的?所以石言诺一眼望过去,前方除了空荡荡的黄沙,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那里,是陇山城,”初漓伸出手指指了指陇山城,随后又往右手边倾斜了一些的方向指去,“那里,是西岩城。它们,是咱们必须要夺回来的城池。只有将北夏赶出西岩城以北,大梁才算是守住了” 石言诺顺着初漓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可他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他侧身回头看着初漓,嘴唇上下翕动了片刻。 “怎么了?”初漓问道。 “阿姐,”石言诺抿着嘴顿了片刻,“他们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来这西北战场?打仗的事本来也跟阿姐你没有关系” 在石言诺的心里,这仗再怎么打,还能打到逍遥谷去? 逍遥谷里生长的东西本来就能够让他们自给自足,大不了就是永远不出谷,北夏人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找不到逍遥谷,更不用说进去了。 说到底,从小在逍遥谷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的石言诺,心里只放的下他身边的亲人。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第300章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初漓抿着嘴唇,嘴角微翘,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石言诺。 看,这就是石言诺跟她的区别。 她自开蒙之时接受的便是勋贵世家那套大家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理论。 它刻进了她的脑子里,深入了她的骨髓,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能割舍掉的? 而在她成长的道路上,她不只是她自己,她身上还有比‘自己’更多,更重的标签——沈家的、长公主的女儿,当今圣上的外甥女,大梁的子民 就像她跟高远他们几人说的那样,生在京城世家,立在庙堂之上,他们,你们,我,享得了它们带来的荣耀和富贵,就得吞的了它们带来的委屈和不公。 普通人家的老百姓羡慕他们能享荣华富贵,不为吃喝发愁。而他们则羡慕老百姓的自由。可只有身在当中的他们自己知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他们互相羡慕着对方所拥有的,却也都忘了自己有的,恰恰是对方没有的。 “言诺,你听过那句话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初漓突然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石言诺的头顶,啊,她现在都要踮着脚才能够的到石言诺的头顶了呢,“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讲过逍遥谷里的先祖为何会避世到逍遥谷吗?为了躲避战争带来的灾祸。 他们很幸运,确实让他们找到了一个隐世的好居所。但是这份幸运能一直维持下去吗? 若有一天大梁的土地上站满了北夏人,你觉得大梁的百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言诺,阿姐可以不是沈初漓,但是阿姐还是大梁的子民。江伯,师父,还有狗蛋,他们还在大梁。 阿姐不想他们经历战争的苦,不想他们失去现在恬淡的生活,所以阿姐来了这儿 就算阿姐没有扭转乾坤之势,至少阿姐这里的东西可以学有所用,可以给咱们大梁增加点儿胜算,不是吗?” 初漓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的位置对石言诺说道。 石言诺看着初漓眼中熠熠生辉的光芒,他还是无法完全的理解她说的那些,可能这就是他与阿姐的区别,他的心中只装得下他们几人的小家,而阿姐的心里,除了装着他们,还有大梁的百姓。 也是,若是阿姐心中无大义,他石言诺这会儿在哪呢? 呵,说不定早就悄无声息的死在了逍遥谷的某个角落里了。哪像现在,他不但有了一个家,家里还有阿姐,江伯,师祖和狗蛋 不理解也没关系,石言诺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他只要坚定的跟在阿姐身后就可以了。 —— —— 北夏似乎用顺手了夜间的突袭。 在初漓给西北军规定的练兵时日的倒数第二天夜里,阴山关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发现了来突袭的北夏士兵,遂迅速的发出了警报。 收到警报的云璟初漓和众位将军在第一时间登上了阴山关的城墙上。 云璟看着里城墙处还在三里开外的北夏士兵,回头便对高远几人说道,“检验这段时间你们练兵的成果的时候到了,高将军,你带左军人马正面迎敌,吴泰、潘石两位副将以左右包抄之势配合高将军。斥候何在?” 听到云璟的唤声,斥候立刻上前,“将军。” “绕过前来突袭的北夏部队,派三人前去打探陇山城内如今还留有多少人,另派三人前去西岩城,驻军,粮草这些,本将军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这些信息。” “是。” 斥候退下之后,高远和吴泰潘石向云璟抱了一圈后也随之下了城墙,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整军,迎接北夏的第一波进攻。 今晚突袭西北军所在的阴山关的时间是达春反复计算过得出来的结论。 阴山关有着西北军绝对的主力,以他之前几次与西北军交手的战况来看,西北军将士的战斗能力并不强,整体来看甚至犹如一盘散沙,所以他们才能不会吹灰之力就将西岩、陇山、阴山关三城尽收入囊中。 在他们正准备继续往大梁境内挺进的时候,大梁皇帝给西北军换了一个主帅,接连两次击退了他们的突袭,最后竟然还将阴山关给夺了回去。 吉勒说的那些话达春并非一点儿都没听进去,但他始终认为,阴山关之所以被大梁西北军给夺了回去,除了他们的出其不意,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吉勒自己身上。 他的无能才是导致阴山关又丢了的主要原因。 哼,他达春可跟吉勒不同,他不会窝在陇山城里等着他西北军主动出击,这个主动权,他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眼看着阴山关城墙在即,前去前方打探消息的士兵回来报告,阴山关的城门开了,有西北军的士兵正鱼贯而出。 “呵,看来警惕性还挺强,”达春嗤笑一声,随后右手高高举起,整个部队便停了下来,“弓箭手!” 达春声音落下,整个部队的最前方便出现了一整排的弓箭手,在达春的一声令下,箭矢便如飞雨般射了出去。 紧接着便听到‘铛铛铛’,箭矢被挡落的声音。 原来刚刚从阴山关城门出来的第一批西北军的士兵每人都左手执盾,右手持刀,整齐划一的排在最前方,为后面出来的士兵们筑起一道防线,挡住了北夏射来的箭矢。 第一波箭雨还没结束,紧接着便射来了第二波。 手执盾挡在最前面的西北军士兵按照他们之前训练的那样,脚步整齐却又迅速的往外围扩展,临近城门的空间变的越来越大,直到能将他们整个阵型的人都容纳,身后的城门才伴着沉闷的‘吱呀’声缓缓的关上。 城门关上的声音没有让这些西北军心生胆怯,相反,他们现在各个斗志昂扬。 夜色下,高远看不清将士们脸上的表情,但是从周围散发出来的气场他就知道,他的兵,此刻脸上应当各个都是无比坚定的,没有丝毫的胆怯。 “将士们!检验咱们大家练兵成果的时刻到了!让北夏那群蛮子尝尝咱们的厉害!” 随着高远将军的一声令下,前方执盾的士兵与后面持矛持刀的士兵相互配合着,开始快速的向北夏士兵冲去 一时间,鼓声突然雷动,厮杀声四起 第301章 杀虎口 阴山关城外高远将军正率军与北夏正面短兵相接,吴泰和潘石各带一队人马,在夜色的掩护下悄声绕到北夏部队的左右两翼。 在两军打的胶着之时,突然从左右两翼冲了出来。 一直关注着正面战况的达春万没有想到今日的西北军斗志如同换了一般,竟然还从两翼对他们进行了包抄。 达春一边庆幸着自己没有因为心中的大意而缩减今夜突袭阴山关的兵马,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可是战场的局势真的是瞬息万变,领军者的片刻迟疑可能就会让己方丧失掉一个绝佳的反击的机会。 在达春正想要派骑兵冲破西北军的阵型之际,吴泰和潘石的两翼围攻已经近在咫尺了,若是不先往后撤出西北军的合围之势,他们势必会被西北军包了饺子。 “将军!先往后撤!”达春的副将见此情形连忙劝道。 达春咬了咬牙,举起手做了个手势,他的副将见此连忙大声喊了一句,“撤退!” 于是先是离达春最近的一些士兵跟着自己的主将转身向后退,紧接着外围跟西北军正交锋中的士兵也一边后退一边抵抗着围剿着他们的西北军将士。 幸运的一些躲过了西北军将士的刀枪,不幸的那些便就此留在了这里 而此时站在城墙上观战的云璟和几位将军看到达春正带人撤退,纷纷都看向云璟,想要知道接下来他们是要继续追击,还是收兵回城。 云璟眼眸微沉,片刻后问道,“城中粮草还能维持全军几日?” 陆霄听到云璟的问话后上前一步回道,“回将军,还能维持两日” 陆霄的话音刚落,其余几位将军便齐齐的看向他。 “上次阿漓姑娘带人抢回来的粮食,算着怎么也能再多撑个六七日?怎么会只能撑两日了?”副将秦远乔忍不住问道。 其他几人虽没开口,但是脸上的神情已经表现出了与秦远乔相同的疑惑。 “一练兵,将士们饿的就快,若还按以往每日的供应量,他们根本就吃不饱,这吃不饱还怎么接着练?怎么上战场?”陆霄的话问的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不吱声。 没办法,他们缺粮草,这是现在最现实最无奈的事实。 “朝廷那边的粮草还没有消息吗?”云璟问道。 陆霄摇摇头。 云璟听后静默不语。 两天,也就是说,在这两天的时间内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将陇山城和西岩城夺回来,不但要将北夏赶至边境线之外,还要一并重新建起西北边境的防线。 这难吗?难! 能做到吗?必须要做到! 云璟心中有了决断,先是命人去告诉高远,继续追击达春部队,追击的同时派一队骑兵绕到达春撤退的前方,不要给他们进陇山城的机会,陇山城没了达春这个主将,想要拿下就容易多了。 然后将舆图摊开在城墙之上,亲兵队长柳校尉立刻将火把放置在舆图前,看了片刻后扭头看向卫珩几人,“韩风秦远乔听令!” “末将听令!” “末将听令!” “你们各整军一万精兵,随本将军突袭西岩城!” “是!” 等韩风和秦远乔下城墙去整军时,云璟看向卫珩,“卫珩将军。” “末将在!” “给你留一万人精兵,给本将军好好守住阴山关,必要的时刻随时派兵增援陇山和西岩,能做到吗?” “末将遵命!” 安排完卫珩,云璟看了看身旁的初漓和白逸明,侧头又看了看舆图上的某一个地方,手指点在上面无意识的点了点,心里开始有些犹豫。 “大哥,我去。”初漓上前一步看着云璟说道。 一旁的卫珩和白逸明听到初漓话后,先是看了看她,随后便看向云璟。 柳校尉的火把靠近舆图,但是卫珩和白逸明都是站在云璟对面,距离和光线的问题,他们并没有看清楚云璟手指点的位置是哪里。 而站在他身侧的初漓却是看的清楚,云璟手指点的那个位置,是杀虎口。 从北夏境内驰援增派的援军,杀虎口可以说是他们必经之地,由此可见它的重要性。 关键是以现在的情形,派去守杀虎口的人无法按照正常的路线,从陇山和西岩之间穿过去,而是要先绕过陇山城,避开西岩城中的北夏驻军,到达杀虎口。 光是去杀虎口的路上都已困难重重,因为一旦被陇山城和西岩城中的北夏军队发现,直接就要正面厮杀。 即使到了杀虎口,若是北夏不派援军也就罢了,一旦真的派了,那对去守杀虎口的人可以说只有两个字——死守!为他们拿下陇山城和西岩城争取更多的时间。 直到他们将陇山城和西岩城拿下,才能有机会去驰援守杀虎口的人。 当然,若是他们的速度够快,也有可能西岩和陇上两城里的北夏守将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派人去请求增援。 所以,跟守阴山关不同,杀虎口那里会不会发生战事,只是概率问题,谁也说不准。 卫珩在脑子里回忆着那舆图上重要的城池关隘的位置,眼眸忽的一紧,随后便上前两步,等他看清楚云璟手指的位置,心里有一个声音响起,果然是那里。 卫珩没有迟疑,开口向云璟说道,“将军,末将请求去守杀虎口,阴山关让阿漓姑娘来,她可以。” “我倒是觉得还是由卫将军守阴山关比较妥当,”初漓看着云璟说道,“卫将军,阴山关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咱们都清楚。主帅和高远将军他们进可攻退可守的保障就在阴山关,只要阴山关稳得住,他们心里就踏实。 至于杀虎口,先不说会不会真的遇到来驰援的北夏士兵,就算真的遇到了,也不是只有正面硬扛这一个办法啊。” 初漓看云璟他们都看向自己,便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一个字,拖!只要我能拖到将军你们拿下与杀虎口最近的西岩城,难道我还不能退进西岩城里?” “西岩城可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到那个时候,主动权就在咱们手里了啊。”初漓说完扯动嘴角看向云璟,“所以,这场战事能不能赢,关键在大哥你啊~” 他们眼见就要断了粮草的供给,拿下易守难攻的西岩城,他们所有人生存下来的几率才会更大。 第302章 出发杀虎口 作为一军主帅,云璟需要最先考虑的就是,怎样安排调度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西北军的作用,与此同时还要尽可能的把伤亡减少。 由他带兵去攻打最难的西岩城,让用兵稳妥的卫珩守住他们的大后方阴山关,而杀虎口从这前面应对北夏夜袭,再到训练那些精兵时那些灵活的阵型,阿漓表现出来的她在用兵上面的灵活多变,足以说明杀虎口让她去是更合适的。 云璟紧紧地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心中不由暗叹一声,什么鬼,他现在竟然像是一位年老的父亲,要亲自将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的感觉。 一边是家,一边是国,老人的拳拳爱子之心和他心中的大义,让他即使万分不舍,也只能在心中祈祷孩子能平安归来 “将军”卫珩还想要说什么,直接被云璟抬手打断了。 “好了,时间紧迫,就按照之前的安排,卫珩将军留守阴山关,必要的时候支援前方,阿漓带兵去杀虎口。”云璟说完便紧紧盯着初漓,“我会尽快,所以,万一你真的遇到了北夏援兵,尽量不要正面迎敌,想尽你能想到的一切办法跟他们周旋,大哥知道你很聪明的,一定能做到的,对?” 初漓抿着嘴,嘴角上扬,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大哥放心。西岩城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大哥心中千万别急,急乱心,静生慧,大哥还需稳得住才行。” 说完又看向云璟身旁的白逸明,“白大哥,你在大哥身边,多看着他点儿啊。” 白逸明瞅了瞅云璟,然后对初漓点了点头,“嗯,放心。” 初漓双手抱拳,正要跟云璟告退去点兵时,云璟将一旁他的亲兵队长柳校尉叫了过来, “柳校尉,从现在开始,你率那一百亲兵随阿漓姑娘去杀虎口,记住你的责任,务必护她安全。” “是,末将明白。” 初漓刚想开口说不用,他们是云璟这个主帅的亲兵,怎么能跟她去杀虎口呢。但是云璟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本来也是为你准备的,去,要点兵了。” 初漓微微一愣,虽不明白他的亲兵怎么就成为她准备的了,但是现在非常时期,显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来弄明白这个问题。 于是云璟初漓和卫珩三人齐齐下了城墙,各自去点兵。 初漓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石言诺,愣了片刻后便开口对他说道,“言诺,你留在城中。” “不要!” 石言诺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就拒绝了。 “阿姐,即使我真的留在这城里了,但是我会一直担心,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自己去那个什么杀虎口了,你不担心吗?”石言诺威胁初漓的话张嘴就来,“所以,与其这样,咱们两个还不如就在一块儿,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都安心。 再说了,我身上的功夫可比他们那些士兵强多了?只要我不逞英雄,保护自己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实在不行,我还能逃跑呢。” 石言诺说完便眨巴着眼睛看着初漓。 初漓无奈,“记得你之前答应我的事。” “嗯嗯,都记得,都记得~”石言诺连忙点头应诺。 “还有,我让你跑的时候,你不能像现在这样跟我讨价还价。”初漓又说道。 石言诺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初漓严肃的眼神,只能闭嘴点头。 不多久,前往西岩城方向的云璟和前去杀虎口的初漓便在阴山关城门口,互道了一声‘凯旋’之后便分开了。 等最后一名士兵走出去,身后阴山关的城门缓缓的合上了。 夜色中,卫珩站在城墙上看着一左一右各自奔赴属于自己那片战场的云璟和初漓,遥遥远望了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之后高声喊道,“加强城防守卫!只出不进!若有违令者,格杀勿论!” “是!” —— —— 初漓带了八千精兵前往杀虎口。 八千的数量委实不算多,但是这是已经经过训练的精兵中,她能带走的最高的数量了。 原本卫珩想要让她将那些还没来得及训练的士兵也带走一些,手里的兵嘛,当然是越多越好,但是初漓拒绝了。 她要避开陇山和西岩两城的北夏守兵,还要谨防在去杀虎口的路上被北夏的探子提前发现,那她带的人就不能太多,否则目标太大。 而且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杀虎口,要提前做好布置,那就意味着去杀虎口的路上要急行军。 没有经过训练的那些士兵,为守城出份力还行,可要跟着她急行军怕是还没到杀虎口呢,人已经累倒在路上了。 趁着夜色出发后,初漓没有立刻发出急行军的信号。 她先打开随身带着的舆图,一旁的石言诺立刻从胸前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亮,然后放到舆图上方,初漓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又将视线落在舆图上。 片刻后初漓叫来两名斥候,给他们说了一下路线,让他们按着自己说的路线先去前方打探,无任何异动后,一人留前方,一人回来速报。 等斥候回来禀告前方无异动的情况后,初漓命一支五十人的亲兵小分队先行出发,八千主力随后跟上,另外五十名的亲兵小分队留在主力后面断后,而柳校尉则是跟在初漓的身旁。 他在初漓把将军安排在她身边的一百亲兵分成两队的时候就想说什么,等最后听到她不但把亲兵分成了两队,分置在队伍的前后两方,她身边则就剩了他一个亲兵队长时,嘴巴上下蠕动了下,看着初漓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就说。”初漓一边收起舆图,一边对柳校尉说道,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即使在火折子的暗光下初漓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那一百亲兵,姑娘好歹留些在自己身边,”柳校尉顿了下继续说道,“主帅可是要求末将” “对啊,所以我这不是没有把你另做安排嘛,”初漓直接挥了下手,“柳校尉,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脑子呢,得灵活点儿。更何况你不是也听到主帅说的了吗?你们这一百亲兵可是为我准备的,那怎么用当然得听我的了,是?” 一旁的石言诺看着被自己阿姐说的哑口无言的柳校尉,抿着嘴在一旁忍笑。 “好了,全军听令!”初漓翻身上玄影的马背上,轻轻扯动了下缰绳,转身看向身后的八千精兵,“全速急行军,出发!” 第303章 迎敌1 初漓觉得自己这次的运气特别的好,他们一路顺利的赶到杀虎口,中间竟然没有遇到北夏士兵。 初漓想了想,应该是陇山和西岩同时遭到西北军的进攻,他们也无暇注意除了两城之外的其他地方,这才让他们顺利的到达了杀虎口。 只是还没等初漓这边将防线拉起,派去前方时刻注意着两国边境的斥候忽然骑着马飞奔回来,那马堪堪到了初漓面前才停了下来。 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初漓面前,“禀姑娘,二十里外发现北夏大军!” 初漓一听眼睛猛的一紧,“二十里外?” “是!” “大军有多少人?” “目测至少一万,”斥候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后便接着说道,“姑娘,发现敌情后属下就立刻返程了,后面是否还有大军属下也没看清楚” 这也着实怪不着斥候,实在是北夏大军来的太突然了,若是他再晚回来一会儿,说不定初漓带着的这八千精兵会在毫无准备,猝不及防之下直面对上北夏的大军,到那个时候初漓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本来想精心做好杀虎口的防线的,这个时候也不可能了。 她虽然不知现在陇山城和西岩城的情况,但是就凭两军的差距和如今的现实情况来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西岩城是不可能被攻克的。 也就是说若她无法将突然出现的北夏大军拦在这杀虎口之外,正在带兵攻打离这里最近也最难攻克下来的西岩城的云璟,就要面临前后夹击的局面了。 到了那个时候,再想要攻克下西岩城,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看来,这正面的交锋是避免不了了那就拼尽全力! 初漓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八千精兵很好的隐藏起来,她看了看杀虎口的地形,它在面向北夏的方向像是一张张开的口,两侧和身后都有微微高的小山坡,将士们匍匐在山坡后面的话还是能避人耳目一下的,但是这些战马 “现在!骑兵后退至山坡之后,全都下马,注意不要发出声音!快!”初漓看着身后比两侧要高些的山坡,骑兵若是从马背上下来,还是勉强能遮挡住那些战马的。 将步兵按照之前训练的时候的阵型直接隐藏在两侧的山坡之后,初漓也伏趴在小山坡上,全神贯注盯着北夏的方向,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过了没多久,伏趴在山坡上和地面上的西北军就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颤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初漓微微抬头看去,北夏的旌旗在微风中迎风飘扬,身着北夏铠甲的士兵手握弯刀,泛着冷冽的寒光。 贴地的马蹄声发出沉闷的声音,扬起滚滚涌动的尘土。 近了,越来越近了 只见初漓突然高举右手,一声‘放箭!’ 一支支利箭从耳边呼啸而过,暴雨般的利箭穿透士兵们身上的战衣,径直射进北夏的前锋士兵身上,一时间惨叫声四起。 “偷袭!有敌军!” 北夏军队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打乱了前进的步伐和节奏,趁着他们这阵短暂慌乱的时间,初漓一声令下,前锋的两千将士立刻从山坡后面冲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阵型。 紧接着在初漓的又一声令下,盾矛配合着往北夏的前锋中冲去。 北夏的前锋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初漓看着他们的一阵慌乱的后退中渐渐稳住了架势,于是又发一指令,前锋军听到后开始慢慢的后退,直至退到初漓所认为的安全距离后才停下来。 与此同时另外三千的中军精兵也已经就位,隐藏在正面山坡后的骑兵还没有收到初漓的指令,只得继续好好的窝在山坡后。 “大汗这里怎么会有西北军?咱们” 被称作大汗的男人直接扬起手阻止了他想要说的话,他看着不远处已经迅速列队整好阵型的西北军,再看看这周边的地形,沉默了片刻后开口对身旁的人吩咐道,“乌格勒,你亲率铁骑队,正面冲破他西北军的阵型。” “是!” 而在同一时刻,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回到初漓身边,给她带来了对方最新的消息。 “什么?大汗亲自率军?”初漓听到后有些微微的惊讶。 驻守西岩城的可是北夏的巴图鲁,他可是有勇有谋的,算得上是北夏第一勇士了。 北夏大汗是对他们的第一勇士没信心,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初漓突然想到了某个可能,于是便问斥候,“你可看清楚了那大汗是何模样?” 斥候点点头,立刻将北夏大汗的模样给初漓描述了一番。 “竟然是他” 初漓听后低声喃喃道。 片刻后初漓嘴角挂着一抹略显自嘲的笑容,若是早知道有一天她跟拓跋羽会在战场上因分属不同阵营,而刀剑相向,那四年前她还会帮他吗? 初漓嗤笑一声,她心中竟然没有答案 初漓拉回自己的思绪,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 她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人数怎么算都远超一万人。以杀虎口的地形,若是北夏的大军没有来的那么快,她提前做好布署,即使她只有八千精兵,未必不能跟他们好好的周旋一番。 可是他们来的太突然了,直接打乱了初漓这方的部署。 初漓看着已经集合好的阵型,最外围的士兵距离两侧的山坡地带已经没有多少空余的空间,她眼眸一紧,突然对身边的柳校尉说道,“柳校尉,你立刻去将阵型中的每行每列都撤下一百人,撤下的人呈扇状贴着山坡,若北夏直冲我方阵之中,咱们就给他来个包饺子!” “是!” 柳校尉一刻不敢耽搁,立刻弯腰俯身向方阵那边小跑而去,很快初漓便看到之前的阵型缩小了三分之一,虽然人数少了,但是却比之前灵活了许多,而且大家还更容易抱成个团了。 撤下来的士兵也如她所想,跟方阵之间隔开了些许距离,紧贴着山坡。 第303章 迎敌1 初漓觉得自己这次的运气特别的好,他们一路顺利的赶到杀虎口,中间竟然没有遇到北夏士兵。 初漓想了想,应该是陇山和西岩同时遭到西北军的进攻,他们也无暇注意除了两城之外的其他地方,这才让他们顺利的到达了杀虎口。 只是还没等初漓这边将防线拉起,派去前方时刻注意着两国边境的斥候忽然骑着马飞奔回来,那马堪堪到了初漓面前才停了下来。 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初漓面前,“禀姑娘,二十里外发现北夏大军!” 初漓一听眼睛猛的一紧,“二十里外?” “是!” “大军有多少人?” “目测至少一万,”斥候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后便接着说道,“姑娘,发现敌情后属下就立刻返程了,后面是否还有大军属下也没看清楚” 这也着实怪不着斥候,实在是北夏大军来的太突然了,若是他再晚回来一会儿,说不定初漓带着的这八千精兵会在毫无准备,猝不及防之下直面对上北夏的大军,到那个时候初漓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本来想精心做好杀虎口的防线的,这个时候也不可能了。 她虽然不知现在陇山城和西岩城的情况,但是就凭两军的差距和如今的现实情况来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西岩城是不可能被攻克的。 也就是说若她无法将突然出现的北夏大军拦在这杀虎口之外,正在带兵攻打离这里最近也最难攻克下来的西岩城的云璟,就要面临前后夹击的局面了。 到了那个时候,再想要攻克下西岩城,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看来,这正面的交锋是避免不了了那就拼尽全力! 初漓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八千精兵很好的隐藏起来,她看了看杀虎口的地形,它在面向北夏的方向像是一张张开的口,两侧和身后都有微微高的小山坡,将士们匍匐在山坡后面的话还是能避人耳目一下的,但是这些战马 “现在!骑兵后退至山坡之后,全都下马,注意不要发出声音!快!”初漓看着身后比两侧要高些的山坡,骑兵若是从马背上下来,还是勉强能遮挡住那些战马的。 将步兵按照之前训练的时候的阵型直接隐藏在两侧的山坡之后,初漓也伏趴在小山坡上,全神贯注盯着北夏的方向,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过了没多久,伏趴在山坡上和地面上的西北军就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颤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初漓微微抬头看去,北夏的旌旗在微风中迎风飘扬,身着北夏铠甲的士兵手握弯刀,泛着冷冽的寒光。 贴地的马蹄声发出沉闷的声音,扬起滚滚涌动的尘土。 近了,越来越近了 只见初漓突然高举右手,一声‘放箭!’ 一支支利箭从耳边呼啸而过,暴雨般的利箭穿透士兵们身上的战衣,径直射进北夏的前锋士兵身上,一时间惨叫声四起。 “偷袭!有敌军!” 北夏军队被这突如其来的箭雨打乱了前进的步伐和节奏,趁着他们这阵短暂慌乱的时间,初漓一声令下,前锋的两千将士立刻从山坡后面冲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阵型。 紧接着在初漓的又一声令下,盾矛配合着往北夏的前锋中冲去。 北夏的前锋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初漓看着他们的一阵慌乱的后退中渐渐稳住了架势,于是又发一指令,前锋军听到后开始慢慢的后退,直至退到初漓所认为的安全距离后才停下来。 与此同时另外三千的中军精兵也已经就位,隐藏在正面山坡后的骑兵还没有收到初漓的指令,只得继续好好的窝在山坡后。 “大汗这里怎么会有西北军?咱们” 被称作大汗的男人直接扬起手阻止了他想要说的话,他看着不远处已经迅速列队整好阵型的西北军,再看看这周边的地形,沉默了片刻后开口对身旁的人吩咐道,“乌格勒,你亲率铁骑队,正面冲破他西北军的阵型。” “是!” 而在同一时刻,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回到初漓身边,给她带来了对方最新的消息。 “什么?大汗亲自率军?”初漓听到后有些微微的惊讶。 驻守西岩城的可是北夏的巴图鲁,他可是有勇有谋的,算得上是北夏第一勇士了。 北夏大汗是对他们的第一勇士没信心,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初漓突然想到了某个可能,于是便问斥候,“你可看清楚了那大汗是何模样?” 斥候点点头,立刻将北夏大汗的模样给初漓描述了一番。 “竟然是他” 初漓听后低声喃喃道。 片刻后初漓嘴角挂着一抹略显自嘲的笑容,若是早知道有一天她跟拓跋羽会在战场上因分属不同阵营,而刀剑相向,那四年前她还会帮他吗? 初漓嗤笑一声,她心中竟然没有答案 初漓拉回自己的思绪,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 她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人数怎么算都远超一万人。以杀虎口的地形,若是北夏的大军没有来的那么快,她提前做好布署,即使她只有八千精兵,未必不能跟他们好好的周旋一番。 可是他们来的太突然了,直接打乱了初漓这方的部署。 初漓看着已经集合好的阵型,最外围的士兵距离两侧的山坡地带已经没有多少空余的空间,她眼眸一紧,突然对身边的柳校尉说道,“柳校尉,你立刻去将阵型中的每行每列都撤下一百人,撤下的人呈扇状贴着山坡,若北夏直冲我方阵之中,咱们就给他来个包饺子!” “是!” 柳校尉一刻不敢耽搁,立刻弯腰俯身向方阵那边小跑而去,很快初漓便看到之前的阵型缩小了三分之一,虽然人数少了,但是却比之前灵活了许多,而且大家还更容易抱成个团了。 撤下来的士兵也如她所想,跟方阵之间隔开了些许距离,紧贴着山坡。 第304章 迎敌2 当初漓看到北夏的一队骑兵快速又凶猛的朝着他们西北军的方阵直冲而来时,不禁庆幸她提前撤下来一些人,不然照着北夏这凶猛的冲势,她的阵型很可能就因为人数的问题,少了灵活性,而没法快速的撤开一个口子。 如今看到他们虽然人少了些,但是在北夏骑兵冲进来时依然没有丝毫的退缩,按照他们之前的训练快速的从中间裂开一个口子,就那么没有任何阻拦的放北夏骑兵深入了他们阵型的腹地。 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调转马头时,在最后一个骑兵进入阵型之后,西北军裂开的口子突然就快速的合上了。 紧挨着入了阵型中的北夏骑兵的是手拿盾牌的西北军士兵,他们将北夏骑兵紧紧的围在一个圈子里。 “吼!” 一声整齐划一的怒吼,围成圈圈的西北军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转起了圈圈,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直接将围在圈子里的北夏骑兵绕的有些眼花,他们身下的坐骑更是开始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不知道西北军转了多少圈,里面的北夏骑兵正想要不顾一切的硬冲时,忽然听到一声鼓声,鼓声之后原本还在转圈的西北军士兵突然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声怒吼,“吼!” 只见原本合围的严丝合缝的盾牌突然漏出了一点儿缝隙,那缝隙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容得他们身后持矛的士兵将自己手中的矛刺出去。 手拿弯刀的北夏骑兵刚举起手中的弯刀,身下的战马便被西北军的长矛给刺中倒地,他们也一个接一个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还没等他们起身,持盾牌的西北军士兵就赶紧后退一步,身后持矛的士兵紧跟着上前,用他们手中的长矛,直直的插入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北夏骑兵。 战马痛苦的嘶鸣声,混合着北夏骑兵的惨叫声,一时间充斥着整个杀虎口 随着北夏骑兵的失败,西北军又往前推进了些距离。 紧紧观察着战况的拓跋羽在看到他派出去的一队骑兵竟然就这么快速的被西北军给吞没了,只堪堪逃出来那么几个,在乌格勒有些狼狈的回到拓跋羽身旁后,拓跋羽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呵,有意思大梁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用兵奇特的人他们若是早些派这人来西北,也不至于连丢三座城池给我北夏” 说完又忍不住嗤笑一声,“也不知道该说拓拔野运气好呢,还是他大梁运气太差。” “大汗,骑兵冲阵看来不太可行,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乌格勒也着实没有想到西北军会突然有这么灵活应变的阵型,竟然生生的挡住了他们北夏的铁骑。 “乌格勒,你觉得这支西北军如何?”拓跋羽突然问道。 乌格勒先是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大汗为什么会这么问。 但是他是个有问必答的人,于是想了想后便回道,“跟前期咱们收到的西北军难成气候的说法好像有点儿出入 倒不是他们的阵型,而是他们的配合和默契,这明显不像是之前西北军的作风,也不像几位将军所说,西北军现在如同一盘散沙” 乌格勒说完抬眼觑了一眼拓跋羽。 自从三王子处理了二王子成为他们北夏新的大汗之后,他身上的气质跟之前明显的不同了,他有的时候都不敢直视拓跋羽的眼睛。 他看拓跋羽点了点头,心里突然有个想法,是不是大汗其实早就料到西北军并非如同巴图鲁几位将军所说的那般不堪一击,所以才在这个时候突然率军来支援巴图鲁将军的? “西北军或许不像之前所说的是一盘散沙,但是也不会各个都如眼前的这支军队配合的这么默契,这明显就是他们经过训练的,”拓跋羽看着前方的西北军说道,“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练到这种程度,也是不容易。” 一旁的乌格勒正疑惑大汗怎么还夸起西北军的时候,紧接着便又听到他说,“你说,在绝对数量优势面前,他们能扛得住多久?” 乌格勒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咱们来之前并没有收到巴图鲁开战的消息,可咱们到了这杀虎口却碰上了埋伏在此的西北军,可见西岩城已经开战了,既然离杀虎口最近的西岩城都可能开战了,那陇山就更不用提了”拓跋羽往西岩城的方向看了看。 虽然与大梁这场战争不是经他的手挑起来的,但是既然他夺了拓拔野的权,坐上了北夏大汗的这个位置,与大梁的这场战争他就有义务和责任担下来,虽然他担的并不那么心甘情愿。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敲开拓跋野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们北夏觊觎大梁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事实,但是他没听说过大梁有种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的说法吗? 哦,不,以拓跋野的自大与自负,他可能确实不知道大梁的这两句俗语。 以他四年前到大梁京城的所见所闻来看,大梁内部的问题远比外部的威胁严重的多,他们北夏只要坐等他们内部完全被蛀空,到那个时候再发起对大梁的进攻,胜算远比此时要大的多。 可惜了,拓拔野这次挑起的两国之间的战争,很可能反而叫醒了沉迷安乐享受的大梁朝廷。 拓跋羽认为他们不能在这杀虎口跟大梁的军队多做纠缠,当务之急他们必须赶往西岩城支援他们,只要守住了西岩城,他们北夏就还有机会。 所以拓跋羽将右手高高抬起,“后军压阵,前中军冲锋!” 他就是要在短时间内用自己这方绝对数量上的优势压制甚至是消灭西北军这支军队。 他北夏军队可能在阵型阵法上比不上他大梁,但是近身相搏,他北夏的士兵单从体型上就压了他大梁士兵一头。 生扛? 他就不信他西北军能硬扛到什么时候。 第304章 迎敌2 当初漓看到北夏的一队骑兵快速又凶猛的朝着他们西北军的方阵直冲而来时,不禁庆幸她提前撤下来一些人,不然照着北夏这凶猛的冲势,她的阵型很可能就因为人数的问题,少了灵活性,而没法快速的撤开一个口子。 如今看到他们虽然人少了些,但是在北夏骑兵冲进来时依然没有丝毫的退缩,按照他们之前的训练快速的从中间裂开一个口子,就那么没有任何阻拦的放北夏骑兵深入了他们阵型的腹地。 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调转马头时,在最后一个骑兵进入阵型之后,西北军裂开的口子突然就快速的合上了。 紧挨着入了阵型中的北夏骑兵的是手拿盾牌的西北军士兵,他们将北夏骑兵紧紧的围在一个圈子里。 “吼!” 一声整齐划一的怒吼,围成圈圈的西北军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转起了圈圈,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直接将围在圈子里的北夏骑兵绕的有些眼花,他们身下的坐骑更是开始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不知道西北军转了多少圈,里面的北夏骑兵正想要不顾一切的硬冲时,忽然听到一声鼓声,鼓声之后原本还在转圈的西北军士兵突然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声怒吼,“吼!” 只见原本合围的严丝合缝的盾牌突然漏出了一点儿缝隙,那缝隙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容得他们身后持矛的士兵将自己手中的矛刺出去。 手拿弯刀的北夏骑兵刚举起手中的弯刀,身下的战马便被西北军的长矛给刺中倒地,他们也一个接一个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还没等他们起身,持盾牌的西北军士兵就赶紧后退一步,身后持矛的士兵紧跟着上前,用他们手中的长矛,直直的插入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北夏骑兵。 战马痛苦的嘶鸣声,混合着北夏骑兵的惨叫声,一时间充斥着整个杀虎口 随着北夏骑兵的失败,西北军又往前推进了些距离。 紧紧观察着战况的拓跋羽在看到他派出去的一队骑兵竟然就这么快速的被西北军给吞没了,只堪堪逃出来那么几个,在乌格勒有些狼狈的回到拓跋羽身旁后,拓跋羽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呵,有意思大梁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用兵奇特的人他们若是早些派这人来西北,也不至于连丢三座城池给我北夏” 说完又忍不住嗤笑一声,“也不知道该说拓拔野运气好呢,还是他大梁运气太差。” “大汗,骑兵冲阵看来不太可行,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乌格勒也着实没有想到西北军会突然有这么灵活应变的阵型,竟然生生的挡住了他们北夏的铁骑。 “乌格勒,你觉得这支西北军如何?”拓跋羽突然问道。 乌格勒先是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大汗为什么会这么问。 但是他是个有问必答的人,于是想了想后便回道,“跟前期咱们收到的西北军难成气候的说法好像有点儿出入 倒不是他们的阵型,而是他们的配合和默契,这明显不像是之前西北军的作风,也不像几位将军所说,西北军现在如同一盘散沙” 乌格勒说完抬眼觑了一眼拓跋羽。 自从三王子处理了二王子成为他们北夏新的大汗之后,他身上的气质跟之前明显的不同了,他有的时候都不敢直视拓跋羽的眼睛。 他看拓跋羽点了点头,心里突然有个想法,是不是大汗其实早就料到西北军并非如同巴图鲁几位将军所说的那般不堪一击,所以才在这个时候突然率军来支援巴图鲁将军的? “西北军或许不像之前所说的是一盘散沙,但是也不会各个都如眼前的这支军队配合的这么默契,这明显就是他们经过训练的,”拓跋羽看着前方的西北军说道,“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练到这种程度,也是不容易。” 一旁的乌格勒正疑惑大汗怎么还夸起西北军的时候,紧接着便又听到他说,“你说,在绝对数量优势面前,他们能扛得住多久?” 乌格勒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咱们来之前并没有收到巴图鲁开战的消息,可咱们到了这杀虎口却碰上了埋伏在此的西北军,可见西岩城已经开战了,既然离杀虎口最近的西岩城都可能开战了,那陇山就更不用提了”拓跋羽往西岩城的方向看了看。 虽然与大梁这场战争不是经他的手挑起来的,但是既然他夺了拓拔野的权,坐上了北夏大汗的这个位置,与大梁的这场战争他就有义务和责任担下来,虽然他担的并不那么心甘情愿。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敲开拓跋野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们北夏觊觎大梁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事实,但是他没听说过大梁有种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的说法吗? 哦,不,以拓跋野的自大与自负,他可能确实不知道大梁的这两句俗语。 以他四年前到大梁京城的所见所闻来看,大梁内部的问题远比外部的威胁严重的多,他们北夏只要坐等他们内部完全被蛀空,到那个时候再发起对大梁的进攻,胜算远比此时要大的多。 可惜了,拓拔野这次挑起的两国之间的战争,很可能反而叫醒了沉迷安乐享受的大梁朝廷。 拓跋羽认为他们不能在这杀虎口跟大梁的军队多做纠缠,当务之急他们必须赶往西岩城支援他们,只要守住了西岩城,他们北夏就还有机会。 所以拓跋羽将右手高高抬起,“后军压阵,前中军冲锋!” 他就是要在短时间内用自己这方绝对数量上的优势压制甚至是消灭西北军这支军队。 他北夏军队可能在阵型阵法上比不上他大梁,但是近身相搏,他北夏的士兵单从体型上就压了他大梁士兵一头。 生扛? 他就不信他西北军能硬扛到什么时候。 第305章 拒绝 随着拓跋羽的一声令下,北夏大军也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初漓眼眸微紧,眼神坚定,对身旁的石言诺说了一声待在她身边后便从山坡后起身,翻身上了玄影的马背上,然后沿着山坡迅速的去到了‘山’字口底部骑兵所隐藏的位置。 等她站定,随着她的手势,西北军这边也开始敲起战鼓。 咚!咚!咚! 随着战鼓的声响,西北军士气高昂,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后方的箭矢齐齐向对方的阵地中射出,霎那间天空好像被密集的箭矢填的满满的,箭矢发出的嗖嗖声更是不绝于耳。 不过片刻时间便有数名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杀虎口的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了 而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前方的步兵方阵高举着长矛,嘴里发出着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像是要将心中的愤怒从胸腔中呐喊出来。呐喊声伴随着手中的长矛,如同山洪一般,呼啸着冲向敌人。 他们的眼睛只看得到前方的北夏士兵,耳朵里除了能听到自己的呐喊声外,便只剩下自己手中的长矛刺穿对方敌人的身体的声音。 长矛与弯刀的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惨叫声和应声倒下的身体,西北军和由拓跋羽率领的北夏大军在长矛和弯刀的交错中,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搏斗 穿过双方混战的人群,拓跋羽的视线隐约落在了那穿着银色盔甲的人身上,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 还在紧紧看着前方冲锋的战况的乌格勒突然听到身旁的大汗问他,“西北军领军的人是个女的?” 乌格勒听到拓跋羽的问话后愣了一下,女的?他还真的不知道。 本来在杀虎口遇到西北军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外,所以这领兵的人是男是女,他们还真的没注意,只是惯性的去认为肯定是个男的。 拓跋羽没听到乌格勒的回答便知道他也不清楚,于是立刻吩咐道,“着人去查。” “是,大汗。” 乌格勒应了声喏后便转身吩咐探子去查探。 没用多长时间,探子去而复返,明确的告知拓跋羽,西北军此时领兵的确实是个女的。 拓跋羽听到后眼睛微眯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的乌格勒则是一脸疑惑和不可思议,大梁现在已经无人可用到如此地步了吗?先不说派了个毫无打仗经验的什么世子来做西北军的主帅,现在竟然还让一个女的领兵打仗 但是从他刚刚带着骑兵与西北军交手的情况看,他竟然没有看出来这是出自一个女人的手笔。 “大汗,以咱们掌握的大梁的情报看,大梁没出什么能上战场的女人啊。” 拓跋羽听到乌格勒的话后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没有吗? 不,还是有的,只不过大梁陛下没有识人之能,也不知道她如今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若是她还活着,曾经被大梁舍弃了的她,会选择袖手旁观吗? 不知为何,虽然跟初漓相处的时间并没有那么久,但是拓跋羽心中就是有种莫名的笃定,笃定那个心有侠义的姑娘不会真的袖手旁观。 若他与她真的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他会手下留情吗?拓跋羽默默的问了自己一句,她呢?会对他手下留情吗? 初漓眼看着一波的北夏士兵倒下,后面紧跟着又上来另一波,黑压压的一片,像是波浪般,后浪推着前浪,看不到静止的模样。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面对这一波又一波的北夏士兵,西北军这边的前锋和中军的气势跟刚开始相比,已经能看得出来弱了许多。 没看法,他们才五千精兵,对方在损伤,他们也同样在损伤,随着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又看着北夏一波被打下后紧接着又上来一波的人,精神的紧张和身体的疲累互相交织着。他们也想停下手中挥矛砍杀的动作,但是不行,只要他们一停下,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这一个结果 初漓紧紧抿着双唇,北夏这是要用他们在人数上的优势来跟她打这场仗。她心中如明镜,在绝对数量上的差异面前,战术的作用会被压制到极低。 有什么在初漓心中做着天人交战,片刻后初漓侧身对身旁的石言诺说道, “言诺,阿姐要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你能完成吗?” 石言诺看着神情严肃的初漓,听到她的话后心突然开始咚咚快跳了几下,他想开口说没问题,但是张了张嘴,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初漓没有等石言诺回答自己,自顾自的往下讲着,“你也看到了,北夏援军的数量远远的超过咱们之前的预期,阿姐会带兵在这尽力拖延时间,能拖上一刻便是一刻。言诺,阿姐需要你去西岩城,去给大哥他们报信,告诉他们北夏援军的情况,让他们心中有数,提前做好准备。” “不!我不去!”石言诺直接一口拒绝,“阿姐你派别人去!” “石言诺!”初漓开口喝止他,“你来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还需要我现在跟你重复一遍吗?!” 石言诺从来没有听到过初漓这么大声又严厉的对他说话,心里憋着气,但是就是倔强的不想答应。 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还未及弱冠之年,见过最大的世面也不过是在京城的那几个月。可如今战场的惨烈就这么直面的摊开在他的面前,整个人不受冲击是不可能的。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战争跟他之前想象的差别太大了。他以为自己一身武功,总比那些什么都不会的普通士兵强? 但是真到了这一刻石言诺才惊觉,让他挥动着手中的剑生生将对面的人砍杀了,竟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 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他阿姐。 这战场上的场景太像他之前做的那场噩梦了,他怕,他怕只要自己稍不留神,他阿姐就要从他眼前倒下了 第305章 拒绝 随着拓跋羽的一声令下,北夏大军也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初漓眼眸微紧,眼神坚定,对身旁的石言诺说了一声待在她身边后便从山坡后起身,翻身上了玄影的马背上,然后沿着山坡迅速的去到了‘山’字口底部骑兵所隐藏的位置。 等她站定,随着她的手势,西北军这边也开始敲起战鼓。 咚!咚!咚! 随着战鼓的声响,西北军士气高昂,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后方的箭矢齐齐向对方的阵地中射出,霎那间天空好像被密集的箭矢填的满满的,箭矢发出的嗖嗖声更是不绝于耳。 不过片刻时间便有数名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杀虎口的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了 而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前方的步兵方阵高举着长矛,嘴里发出着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像是要将心中的愤怒从胸腔中呐喊出来。呐喊声伴随着手中的长矛,如同山洪一般,呼啸着冲向敌人。 他们的眼睛只看得到前方的北夏士兵,耳朵里除了能听到自己的呐喊声外,便只剩下自己手中的长矛刺穿对方敌人的身体的声音。 长矛与弯刀的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惨叫声和应声倒下的身体,西北军和由拓跋羽率领的北夏大军在长矛和弯刀的交错中,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搏斗 穿过双方混战的人群,拓跋羽的视线隐约落在了那穿着银色盔甲的人身上,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 还在紧紧看着前方冲锋的战况的乌格勒突然听到身旁的大汗问他,“西北军领军的人是个女的?” 乌格勒听到拓跋羽的问话后愣了一下,女的?他还真的不知道。 本来在杀虎口遇到西北军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外,所以这领兵的人是男是女,他们还真的没注意,只是惯性的去认为肯定是个男的。 拓跋羽没听到乌格勒的回答便知道他也不清楚,于是立刻吩咐道,“着人去查。” “是,大汗。” 乌格勒应了声喏后便转身吩咐探子去查探。 没用多长时间,探子去而复返,明确的告知拓跋羽,西北军此时领兵的确实是个女的。 拓跋羽听到后眼睛微眯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的乌格勒则是一脸疑惑和不可思议,大梁现在已经无人可用到如此地步了吗?先不说派了个毫无打仗经验的什么世子来做西北军的主帅,现在竟然还让一个女的领兵打仗 但是从他刚刚带着骑兵与西北军交手的情况看,他竟然没有看出来这是出自一个女人的手笔。 “大汗,以咱们掌握的大梁的情报看,大梁没出什么能上战场的女人啊。” 拓跋羽听到乌格勒的话后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没有吗? 不,还是有的,只不过大梁陛下没有识人之能,也不知道她如今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若是她还活着,曾经被大梁舍弃了的她,会选择袖手旁观吗? 不知为何,虽然跟初漓相处的时间并没有那么久,但是拓跋羽心中就是有种莫名的笃定,笃定那个心有侠义的姑娘不会真的袖手旁观。 若他与她真的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他会手下留情吗?拓跋羽默默的问了自己一句,她呢?会对他手下留情吗? 初漓眼看着一波的北夏士兵倒下,后面紧跟着又上来另一波,黑压压的一片,像是波浪般,后浪推着前浪,看不到静止的模样。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面对这一波又一波的北夏士兵,西北军这边的前锋和中军的气势跟刚开始相比,已经能看得出来弱了许多。 没看法,他们才五千精兵,对方在损伤,他们也同样在损伤,随着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又看着北夏一波被打下后紧接着又上来一波的人,精神的紧张和身体的疲累互相交织着。他们也想停下手中挥矛砍杀的动作,但是不行,只要他们一停下,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这一个结果 初漓紧紧抿着双唇,北夏这是要用他们在人数上的优势来跟她打这场仗。她心中如明镜,在绝对数量上的差异面前,战术的作用会被压制到极低。 有什么在初漓心中做着天人交战,片刻后初漓侧身对身旁的石言诺说道, “言诺,阿姐要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你能完成吗?” 石言诺看着神情严肃的初漓,听到她的话后心突然开始咚咚快跳了几下,他想开口说没问题,但是张了张嘴,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初漓没有等石言诺回答自己,自顾自的往下讲着,“你也看到了,北夏援军的数量远远的超过咱们之前的预期,阿姐会带兵在这尽力拖延时间,能拖上一刻便是一刻。言诺,阿姐需要你去西岩城,去给大哥他们报信,告诉他们北夏援军的情况,让他们心中有数,提前做好准备。” “不!我不去!”石言诺直接一口拒绝,“阿姐你派别人去!” “石言诺!”初漓开口喝止他,“你来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还需要我现在跟你重复一遍吗?!” 石言诺从来没有听到过初漓这么大声又严厉的对他说话,心里憋着气,但是就是倔强的不想答应。 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还未及弱冠之年,见过最大的世面也不过是在京城的那几个月。可如今战场的惨烈就这么直面的摊开在他的面前,整个人不受冲击是不可能的。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战争跟他之前想象的差别太大了。他以为自己一身武功,总比那些什么都不会的普通士兵强? 但是真到了这一刻石言诺才惊觉,让他挥动着手中的剑生生将对面的人砍杀了,竟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 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他阿姐。 这战场上的场景太像他之前做的那场噩梦了,他怕,他怕只要自己稍不留神,他阿姐就要从他眼前倒下了 第306章 碎了的玉佩 “阿姐,柳校尉,你让柳校尉去给云大哥报信!”石言诺突然指着一旁的柳校尉说道。 初漓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跟石言诺说太多,只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道,“石言诺,你在这帮不到我,柳校尉可以。将北夏援军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去西岩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若是大哥那边战事顺利,接到你的消息他就能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支援我们,若是不顺利,我这边若是实在扛不住,就会往西岩城的方向撤退,跟他们汇合,你明白吗?” 初漓说完不等石言诺点头,立刻调来两百精兵,吩咐他们跟着石言诺去西岩城送消息。 “言诺,你的速度越快,阿姐这边的压力就越小,你明白吗?” 石言诺喉咙发紧,他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他要留下,一个说按照阿姐说的去做才是对阿姐最有帮助的。 片刻后石言诺木木的点点头,在初漓的注视下翻身上马,扯动着缰绳转身看着她,“阿姐,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快去。”初漓微微扯动下嘴角对她颔首示意。 “驾!” 石言诺转身狠踢一下马腹,带着那两百精兵快速的向西岩城的方向赶去。 等石言诺带人离开,初漓看着前方混战在一起的北夏和西北军的士兵,忽然从腰间抽出佩剑,高举在半空中,“骑兵就位!冲!” 初漓话音刚落,握着缰绳的手拍了下玄影的脖子,随后玄影便如那离了弦的箭一般,径直冲向混战当中。 初漓身先士卒,紧跟着她的柳校尉和身后的骑兵方队也不甘落后,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兵器冲进双方的交战当中。 任何战场上,骑兵都是一股非常重要且不可或缺的力量。经过几天密集的训练,西北军的骑兵跟战争伊始时的状态相比,那简直可以说是旧貌换新颜。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持着长矛又或者是长刀,所到之处看到北夏敌军便用手中的武器毫不留情的刺向对方。 有了骑兵的加入,刚刚已经有些势弱的步兵将士们身心又涌出一股气,手起刀落的动作又快了起来。 而冲在最前面的初漓整个人此时颇有一种遇鬼杀鬼遇神杀神的气势,直直的朝着稳稳站在北夏大军中间的拓跋羽冲去。 擒贼先擒王。 初漓深知在她西北军与北夏军队如此大的差距下,要想拖延时间,要想为他们西北军赢得更大的生机,她必须要另辟蹊径,而这‘蹊径’显然就在拓跋羽这个‘王’身上,所以她必须想尽办法,要么伤了拓跋羽,要么直接擒了他。 若是四年前的她,没有受伤,内力也没有受到任何损耗,那今日擒拓跋羽或许有些难度,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四年前她可是跟拓跋羽交过手,探过他的底的。 但是现实是,她不但内力大不如前,就连一直没停下康复训练的左手,现在也没办法拉起一张弓来。 所以初漓刚刚给自己定的目标便是——伤了拓跋羽! 可要伤拓跋羽何其多难呐! 不要说他如今是北夏的大汗,身边围着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单说他身边的那个乌格勒,初漓可是知道他是拓跋羽的近身侍卫的,功夫自然也了得。 这么看来,光是要靠近拓跋羽就已经困难重重了,更不用说去伤了他。 越靠近北夏那边,围堵上来的北夏士兵越多。 初漓在斩杀马下的北夏士兵的同时还要应付北夏的骑兵。 她这边刚弯腰侧身一剑杀了个马下的北夏士兵,左侧突然冲过来一个北夏的骑兵,手持弯刀照着初漓的左手狠狠的砍了下去 “姑娘!小心!” 在初漓左后方的柳校尉在杀敌抬头的空隙突然看到了初漓左前方的北夏骑兵,在他高举弯刀砍向初漓的左手时一边狠踢马腹向前,一边高声警示初漓。 初漓只觉得一阵刀风砍向自己,她身体的本能,一边左手想要用力拽住缰绳,一边双腿用力的夹紧玄影的马腹,整个身体向右边倒去,“玄影,向右边避开!” 初漓的左手正常的扯动缰绳没什么问题,但是在这么危急的情形下,想要紧紧拽住缰绳显然不行。 在她对玄影喊着向右边避开的同时,她握着缰绳的左手因为受不住玄影这快速向右前方避开的冲力而松开了缰绳。左手擦着北夏骑兵的弯刀而过,整个身体在快要坠下马背的片刻,初漓双腿夹着马腹,腰部用力,硬是将自己的上半身提了上来,随后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上。 呼~ 柳校尉刚松口气,低头杀了两个围上来的北夏士兵,再抬头就看到一直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箭矢,直冲着初漓而去 “姑” 柳校尉一声‘姑娘’还没说完,便眼睁睁看着那支箭射中了初漓的左胸口,箭矢强大的冲力直接将刚稳坐在玄影的马背上的初漓带着向后坠下了马背,柳校尉来不及多想,立刻驱马赶到初漓身旁,翻身下马,一边蹲下身子去查看初漓的情况,一边还要谨防靠近的北夏士兵。 “姑娘!姑娘!你没事儿?!” 初漓只觉得自己眼前有片刻的晕眩,耳朵里有些耳鸣,左胸口有些痛。她看着不太清楚的天空,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后视线才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耳鸣似乎也小了,周边厮杀的声音她听的也就更加清楚了。 柳校尉看着射入她左胸口的箭,不敢乱动。 “扶我起来。”初漓觉得自己可能被刚刚坠下的那一下摔的暂时有些无力,看到柳校尉在自己身旁便说道。 柳校尉小心的扶起她的上半身,还没等他说话,就看到初漓抬起自己的右手,拽住箭矢射入的部分,眨眼的功夫就将箭矢取了下来。 “姑娘!” 柳校尉一声惊呼,已经做好了不顾男女大防伸手去按住初漓的伤口,不要让血喷溅出来的准备,谁知道没有拔箭时的痛呼,也没有喷溅的鲜血,柳校尉就那么睁大了双眼看着初漓将拔出来的箭矢随手往地上一扔,随后右手伸进铠甲之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等他看到初漓摊开手心才看清楚,那是已经裂成了好多块儿的玉佩 第306章 碎了的玉佩 “阿姐,柳校尉,你让柳校尉去给云大哥报信!”石言诺突然指着一旁的柳校尉说道。 初漓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跟石言诺说太多,只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道,“石言诺,你在这帮不到我,柳校尉可以。将北夏援军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去西岩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若是大哥那边战事顺利,接到你的消息他就能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支援我们,若是不顺利,我这边若是实在扛不住,就会往西岩城的方向撤退,跟他们汇合,你明白吗?” 初漓说完不等石言诺点头,立刻调来两百精兵,吩咐他们跟着石言诺去西岩城送消息。 “言诺,你的速度越快,阿姐这边的压力就越小,你明白吗?” 石言诺喉咙发紧,他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他要留下,一个说按照阿姐说的去做才是对阿姐最有帮助的。 片刻后石言诺木木的点点头,在初漓的注视下翻身上马,扯动着缰绳转身看着她,“阿姐,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快去。”初漓微微扯动下嘴角对她颔首示意。 “驾!” 石言诺转身狠踢一下马腹,带着那两百精兵快速的向西岩城的方向赶去。 等石言诺带人离开,初漓看着前方混战在一起的北夏和西北军的士兵,忽然从腰间抽出佩剑,高举在半空中,“骑兵就位!冲!” 初漓话音刚落,握着缰绳的手拍了下玄影的脖子,随后玄影便如那离了弦的箭一般,径直冲向混战当中。 初漓身先士卒,紧跟着她的柳校尉和身后的骑兵方队也不甘落后,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兵器冲进双方的交战当中。 任何战场上,骑兵都是一股非常重要且不可或缺的力量。经过几天密集的训练,西北军的骑兵跟战争伊始时的状态相比,那简直可以说是旧貌换新颜。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持着长矛又或者是长刀,所到之处看到北夏敌军便用手中的武器毫不留情的刺向对方。 有了骑兵的加入,刚刚已经有些势弱的步兵将士们身心又涌出一股气,手起刀落的动作又快了起来。 而冲在最前面的初漓整个人此时颇有一种遇鬼杀鬼遇神杀神的气势,直直的朝着稳稳站在北夏大军中间的拓跋羽冲去。 擒贼先擒王。 初漓深知在她西北军与北夏军队如此大的差距下,要想拖延时间,要想为他们西北军赢得更大的生机,她必须要另辟蹊径,而这‘蹊径’显然就在拓跋羽这个‘王’身上,所以她必须想尽办法,要么伤了拓跋羽,要么直接擒了他。 若是四年前的她,没有受伤,内力也没有受到任何损耗,那今日擒拓跋羽或许有些难度,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毕竟四年前她可是跟拓跋羽交过手,探过他的底的。 但是现实是,她不但内力大不如前,就连一直没停下康复训练的左手,现在也没办法拉起一张弓来。 所以初漓刚刚给自己定的目标便是——伤了拓跋羽! 可要伤拓跋羽何其多难呐! 不要说他如今是北夏的大汗,身边围着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单说他身边的那个乌格勒,初漓可是知道他是拓跋羽的近身侍卫的,功夫自然也了得。 这么看来,光是要靠近拓跋羽就已经困难重重了,更不用说去伤了他。 越靠近北夏那边,围堵上来的北夏士兵越多。 初漓在斩杀马下的北夏士兵的同时还要应付北夏的骑兵。 她这边刚弯腰侧身一剑杀了个马下的北夏士兵,左侧突然冲过来一个北夏的骑兵,手持弯刀照着初漓的左手狠狠的砍了下去 “姑娘!小心!” 在初漓左后方的柳校尉在杀敌抬头的空隙突然看到了初漓左前方的北夏骑兵,在他高举弯刀砍向初漓的左手时一边狠踢马腹向前,一边高声警示初漓。 初漓只觉得一阵刀风砍向自己,她身体的本能,一边左手想要用力拽住缰绳,一边双腿用力的夹紧玄影的马腹,整个身体向右边倒去,“玄影,向右边避开!” 初漓的左手正常的扯动缰绳没什么问题,但是在这么危急的情形下,想要紧紧拽住缰绳显然不行。 在她对玄影喊着向右边避开的同时,她握着缰绳的左手因为受不住玄影这快速向右前方避开的冲力而松开了缰绳。左手擦着北夏骑兵的弯刀而过,整个身体在快要坠下马背的片刻,初漓双腿夹着马腹,腰部用力,硬是将自己的上半身提了上来,随后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上。 呼~ 柳校尉刚松口气,低头杀了两个围上来的北夏士兵,再抬头就看到一直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箭矢,直冲着初漓而去 “姑” 柳校尉一声‘姑娘’还没说完,便眼睁睁看着那支箭射中了初漓的左胸口,箭矢强大的冲力直接将刚稳坐在玄影的马背上的初漓带着向后坠下了马背,柳校尉来不及多想,立刻驱马赶到初漓身旁,翻身下马,一边蹲下身子去查看初漓的情况,一边还要谨防靠近的北夏士兵。 “姑娘!姑娘!你没事儿?!” 初漓只觉得自己眼前有片刻的晕眩,耳朵里有些耳鸣,左胸口有些痛。她看着不太清楚的天空,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后视线才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耳鸣似乎也小了,周边厮杀的声音她听的也就更加清楚了。 柳校尉看着射入她左胸口的箭,不敢乱动。 “扶我起来。”初漓觉得自己可能被刚刚坠下的那一下摔的暂时有些无力,看到柳校尉在自己身旁便说道。 柳校尉小心的扶起她的上半身,还没等他说话,就看到初漓抬起自己的右手,拽住箭矢射入的部分,眨眼的功夫就将箭矢取了下来。 “姑娘!” 柳校尉一声惊呼,已经做好了不顾男女大防伸手去按住初漓的伤口,不要让血喷溅出来的准备,谁知道没有拔箭时的痛呼,也没有喷溅的鲜血,柳校尉就那么睁大了双眼看着初漓将拔出来的箭矢随手往地上一扔,随后右手伸进铠甲之中,拿出了什么东西。 等他看到初漓摊开手心才看清楚,那是已经裂成了好多块儿的玉佩 第307章 对决 “这” 柳校尉看着初漓手心里已经碎裂成那么多块儿的玉佩,可想而知若是没有它挡着,此刻初漓或多或少都要受伤的。 “呵~,”初漓看着自己手心里碎成块儿的玉佩,“还没伤着他,倒是差点儿让自己先伤着了” 初漓没想到她放在心口的附近的云璟送她的这块玉佩,在这么千钧一发之际帮她挡了这么一箭。 这可是大哥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呢,现在被自己弄碎了,初漓不由得苦笑一声,她是该庆幸自己来时随手将它贴身带走了呢?还是后悔来西北后又将这块玉佩从云璟那要了回来呢? 只是不管是庆幸还是后悔,此刻都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去想这些。耳边的厮杀声,入目看去一个接着一个倒地的士兵们提醒着她,必须立刻站起身接着战斗,她现在是杀虎口西北军的领头人,她若出了事,那他们西北军兵败如山倒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所以才会有刚刚那直直射向自己的箭。 她不也是想着擒贼先擒王吗?也不怪对方想用同样的办法。 初漓一咬牙顺着柳校尉扶着自己的左胳膊的力站了起来。附近的西北军士兵之前看到自己这方的主将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射中坠马后,心里已经有些灰心了,没想到片刻之后便看到初漓又好好的站了起来,那丧气的精神瞬间又被提了上来。 看!连老天爷都在保佑他们西北军的主将! 不是说什么得道者多助吗? 他们北夏人多又怎么样?是他们先践踏他们大梁的国土的! 你人多?那老子就拼了命的多杀几个!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稳赚! 将士们像是在憋着最后一口气,誓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 —— 初漓看着敌方阵营中射向自己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后直接将身上的铠甲脱了下来。 “姑娘!您这是”柳校尉伸手想要阻止,但是手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侧身砍杀一个冲过来的北夏士兵的功夫,回头一看,初漓身上的铠甲已经全都脱在了地上,头上的头盔也被她拿了下来。 “姑娘,您怎么把铠甲卸了?这刀剑无眼的” “用不着了。”初漓淡淡的回道。 初漓之前就发现了,穿上铠甲是在一定程度上能护着她免受一些刀剑的伤害,但同时也限制了她身上功夫的发挥。 她与他们这些当兵的不同,全靠身上蛮力跟对方近身刺搏,她最大的优势就是武功带给她的灵活,她本身内力就有损,再穿上这重达二三十斤的铠甲,大大限制了她飞身跃起的速度和距离。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要如何想办法靠近拓跋羽啊? 所以,这铠甲必须给卸下! “柳校尉,我需要你和亲兵队的配合,”初漓扭头严肃的看向柳校尉,“擒贼先擒王,等会儿全力进攻之时,你带着亲兵负责扫清我前方的障碍,我要引他们北夏的大汗出来亲自对决。” “姑娘,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你现在可是咱们这军主将,万一有个而且将军给末将下过死命令,务必要护好姑娘的安全。”柳校尉郑重的回道。 “那你觉得若是咱们就像现在这般继续跟北夏硬碰硬下去,等待咱们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到时候还谈何护好我的安全? 是我一人的安危重要?还是跟咱们并肩作战的西北军将士安危,还有身后大梁百姓的安危重要?” 柳校尉嘴巴动了动,却再也找不出能劝说初漓的话来,因为他知道初漓说的都是事实。 若是无法牵制住北夏大军,等待他们的很可能就是北夏踏着他们最后一个人的尸体,穿过杀虎口然后直奔西岩城,到那个时候,西岩、陇山已经疲战到现在的西北军,能否挡得下北夏援军的进攻? 不要说攻下陇山和西岩两座城池,就是他们刚夺回没多久的阴山关都有个可能再次陷入困境 “好!姑娘您下令便是,末将必会率亲兵配合好姑娘。”柳校尉郑重的回道。 初漓回头看了看,那里有西岩城、有陇山城,还有他们大梁别的城池,每一座城池中都有着一个个的家庭、父母、孩子,更有她的江伯和师父 她必须拖到石言诺回来,言诺带着大哥的援军过来更好,若是大哥他们攻城不顺利,她好歹还能带着余兵撤到西岩城外与大哥汇合。 想到这里,初漓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传令下去,全力进攻。” 初漓的声音不大,但是却稳稳的,像是有千钧之力。身旁的掌旗兵听到初漓的话后开始快速的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很快,西北军全力进攻的鼓声响彻了整个杀虎口 而初漓脱了身上的铠甲之后,明显的感觉自己身体轻盈了好多,全力进攻的鼓声响了以后便立刻翻身上了玄影的马背上。 柳校尉更是口中一个哨声,将就近的亲兵全部唤到了身旁。 “柳校尉!看你们的了!” 初漓一声令下,柳校尉率领着亲兵队的士兵呈倒三角的形状全力往前奔赴,前面的人微微弯腰砍杀迎上来的北夏士兵,后面的人用弓箭为其做掩护,免其被北夏那边的箭矢射中。 而初漓弯腰低头附在玄影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随后玄影便如离了弦的箭一般,以势如破竹的气势直直的朝着北夏阵营中拓跋羽的位置而去。 “大汗,她是冲着您来的吗?”乌格勒看着前方直冲而来的初漓对拓跋羽说道。 拓跋羽微眯着眼睛看着那疾驰的马背上衣袂随风翻动的人,在他不经意看到她身下的那匹马后,眼眸骤然一紧。 玄影? 那是玄影! 那它背上的姑娘岂不就是郡主?! 可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等拓跋羽再定睛一看时便发现玄影背上的姑娘并不是沈初漓。 拓跋羽缓缓吐出一口气,说不出当他看到马背上的人不是沈初漓时,那一丝是庆幸,还是失望 马背上的初漓显然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在距离拓跋羽十丈远是飞身从马背上跃起,脚踩着挡在拓跋羽前面的北夏士兵的肩头挥剑刺向了拓跋羽。 第307章 对决 “这” 柳校尉看着初漓手心里已经碎裂成那么多块儿的玉佩,可想而知若是没有它挡着,此刻初漓或多或少都要受伤的。 “呵~,”初漓看着自己手心里碎成块儿的玉佩,“还没伤着他,倒是差点儿让自己先伤着了” 初漓没想到她放在心口的附近的云璟送她的这块玉佩,在这么千钧一发之际帮她挡了这么一箭。 这可是大哥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呢,现在被自己弄碎了,初漓不由得苦笑一声,她是该庆幸自己来时随手将它贴身带走了呢?还是后悔来西北后又将这块玉佩从云璟那要了回来呢? 只是不管是庆幸还是后悔,此刻都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去想这些。耳边的厮杀声,入目看去一个接着一个倒地的士兵们提醒着她,必须立刻站起身接着战斗,她现在是杀虎口西北军的领头人,她若出了事,那他们西北军兵败如山倒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所以才会有刚刚那直直射向自己的箭。 她不也是想着擒贼先擒王吗?也不怪对方想用同样的办法。 初漓一咬牙顺着柳校尉扶着自己的左胳膊的力站了起来。附近的西北军士兵之前看到自己这方的主将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射中坠马后,心里已经有些灰心了,没想到片刻之后便看到初漓又好好的站了起来,那丧气的精神瞬间又被提了上来。 看!连老天爷都在保佑他们西北军的主将! 不是说什么得道者多助吗? 他们北夏人多又怎么样?是他们先践踏他们大梁的国土的! 你人多?那老子就拼了命的多杀几个!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稳赚! 将士们像是在憋着最后一口气,誓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 —— 初漓看着敌方阵营中射向自己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后直接将身上的铠甲脱了下来。 “姑娘!您这是”柳校尉伸手想要阻止,但是手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侧身砍杀一个冲过来的北夏士兵的功夫,回头一看,初漓身上的铠甲已经全都脱在了地上,头上的头盔也被她拿了下来。 “姑娘,您怎么把铠甲卸了?这刀剑无眼的” “用不着了。”初漓淡淡的回道。 初漓之前就发现了,穿上铠甲是在一定程度上能护着她免受一些刀剑的伤害,但同时也限制了她身上功夫的发挥。 她与他们这些当兵的不同,全靠身上蛮力跟对方近身刺搏,她最大的优势就是武功带给她的灵活,她本身内力就有损,再穿上这重达二三十斤的铠甲,大大限制了她飞身跃起的速度和距离。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要如何想办法靠近拓跋羽啊? 所以,这铠甲必须给卸下! “柳校尉,我需要你和亲兵队的配合,”初漓扭头严肃的看向柳校尉,“擒贼先擒王,等会儿全力进攻之时,你带着亲兵负责扫清我前方的障碍,我要引他们北夏的大汗出来亲自对决。” “姑娘,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你现在可是咱们这军主将,万一有个而且将军给末将下过死命令,务必要护好姑娘的安全。”柳校尉郑重的回道。 “那你觉得若是咱们就像现在这般继续跟北夏硬碰硬下去,等待咱们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到时候还谈何护好我的安全? 是我一人的安危重要?还是跟咱们并肩作战的西北军将士安危,还有身后大梁百姓的安危重要?” 柳校尉嘴巴动了动,却再也找不出能劝说初漓的话来,因为他知道初漓说的都是事实。 若是无法牵制住北夏大军,等待他们的很可能就是北夏踏着他们最后一个人的尸体,穿过杀虎口然后直奔西岩城,到那个时候,西岩、陇山已经疲战到现在的西北军,能否挡得下北夏援军的进攻? 不要说攻下陇山和西岩两座城池,就是他们刚夺回没多久的阴山关都有个可能再次陷入困境 “好!姑娘您下令便是,末将必会率亲兵配合好姑娘。”柳校尉郑重的回道。 初漓回头看了看,那里有西岩城、有陇山城,还有他们大梁别的城池,每一座城池中都有着一个个的家庭、父母、孩子,更有她的江伯和师父 她必须拖到石言诺回来,言诺带着大哥的援军过来更好,若是大哥他们攻城不顺利,她好歹还能带着余兵撤到西岩城外与大哥汇合。 想到这里,初漓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传令下去,全力进攻。” 初漓的声音不大,但是却稳稳的,像是有千钧之力。身旁的掌旗兵听到初漓的话后开始快速的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很快,西北军全力进攻的鼓声响彻了整个杀虎口 而初漓脱了身上的铠甲之后,明显的感觉自己身体轻盈了好多,全力进攻的鼓声响了以后便立刻翻身上了玄影的马背上。 柳校尉更是口中一个哨声,将就近的亲兵全部唤到了身旁。 “柳校尉!看你们的了!” 初漓一声令下,柳校尉率领着亲兵队的士兵呈倒三角的形状全力往前奔赴,前面的人微微弯腰砍杀迎上来的北夏士兵,后面的人用弓箭为其做掩护,免其被北夏那边的箭矢射中。 而初漓弯腰低头附在玄影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随后玄影便如离了弦的箭一般,以势如破竹的气势直直的朝着北夏阵营中拓跋羽的位置而去。 “大汗,她是冲着您来的吗?”乌格勒看着前方直冲而来的初漓对拓跋羽说道。 拓跋羽微眯着眼睛看着那疾驰的马背上衣袂随风翻动的人,在他不经意看到她身下的那匹马后,眼眸骤然一紧。 玄影? 那是玄影! 那它背上的姑娘岂不就是郡主?! 可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等拓跋羽再定睛一看时便发现玄影背上的姑娘并不是沈初漓。 拓跋羽缓缓吐出一口气,说不出当他看到马背上的人不是沈初漓时,那一丝是庆幸,还是失望 马背上的初漓显然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在距离拓跋羽十丈远是飞身从马背上跃起,脚踩着挡在拓跋羽前面的北夏士兵的肩头挥剑刺向了拓跋羽。 第308章 再做一次交易怎么样? 拓跋羽身旁的乌格勒在初漓飞身过去的时候就向前一步要挡在拓跋羽的身前,但是掩护初漓的柳校尉等亲兵见状后纷纷拉起弓一箭接着一箭的射向乌格勒。 乌格勒握紧手中的弯刀左一下右一下的挡着向他射过来的箭矢,而初漓在此时已经剑指拓跋羽本人了。 拓跋羽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人,拔起腰间的佩刀便挡了一下,身体随之向后退了一步后又稳了下来。 两军的主将对决,其他人不敢轻易的上前,远处的混战还在持续,北夏阵营近处除了柳校尉带着的亲兵射出的箭矢,便剩初漓和拓跋羽从半空中落地后刀与剑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连续几招下去,初漓就感知出来了自己与拓跋羽的差距。 若是四年前的她,不说能轻易就将拓跋羽拿下,至少拓跋羽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可是现在她能明显的感觉出来,自己用尽全力可能才能跟他打个平手,甚至某些时候自己还会落于下风。 看来如今用实力伤到拓跋羽着实有些困难了,她必须想点儿别的办法 两人一来一往打的激烈,初漓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生怕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松懈就败下阵来。人有的时候就是靠着那口气,只要那口气不散,就觉得自己还能扛的下去。 一时间两人不相上下。 而在交手的过程中,拓跋羽对眼前的姑娘的招式开始越来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一个愣神的瞬间就被一直紧盯着他的初漓发现了这个空隙。 就是这个时候! 初漓心中一喜,紧紧的抓住拓跋羽这个走神儿的机会,突然一个凌空翻身后踢,重重的的踢向拓跋羽的胸口。 拓跋羽反应不慢,但也没能完全避开初漓的这一脚,只来得及将刀挡在自己的胸前,堪堪卸下些功力,但也足足后退了好多步才稳住身体。 “你到底是谁?” 拓跋羽伸出大拇指拭去嘴角渗出的那一点点的血迹,沉声问道。 初漓呵呵一笑,对着拓跋羽说道,“想知道?那就不要躲在他们后面,作为两军主将,咱们一对一的比试一下怎么样?” 初漓指着在拓跋羽被自己踢的后退好多步时迅速挡在他身前的北夏士兵们说道。 拓跋羽盯着初漓,眼睛微眯,眼神凌厉,“姑娘认识我?” 初漓点点头,“北夏曾经的三王子,如今的大汗,作为一军主将,你们北夏的汗旗还是认得的。” “那我认识姑娘吗?”拓跋羽突然又问道。 初漓哈哈大笑了两声,“大汗这话问的,你认不认识我,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这说话的音调,语气,拓跋羽的眸底一沉,若她真的是沈初漓为何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拓跋羽在心中考校着那种可能性的真实程度,一直拉弦上箭的亲兵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问身旁的柳校尉,“柳校尉,姑娘这是在干嘛?怎么还跟人聊起来了?” 柳校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紧紧的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叮嘱身旁的人,“不要放松警惕!” 他不知道阿漓姑娘为何会在这么危急的时候还能气定神闲的跟北夏的大汗说起认不认识对方的话题,但是有一点儿他知道,阿漓姑娘肯定不是单纯的跟对方聊天,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用意。 初漓反问完拓跋羽,就见他脸上的神色果然如同她预料的那般又沉了几分,于是便冲着天空吹了声口哨,高声喊了一声‘玄影’! 刚刚不知道避开到哪去的玄影突然就冲了出来,初漓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拓跋羽,随后一个向后翻身,径直落到了玄影的马背上,转身便朝着两军交战的中间地带跑去。 而听到初漓那声‘玄影’时,不止拓跋羽,就连站在拓跋羽身旁的乌格勒心头也是一震。 与拓跋羽不同,乌格勒早就把玄影这匹神马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只是猛然再听到玄影这个名字才想起来,哦,之前大梁的那位郡主好像在草原上驯服了的那匹马就叫玄影来着。 难道此玄影就是彼玄影? 还没等他想出来头绪,便听到拓跋羽对挡在他前面的北夏士兵喝了一声‘退下’!紧接着就看到拓跋羽飞身跃起落在一匹马背上,留下一句‘听候命令’便朝着初漓追去。 两人坐在马背上对峙着,初漓尽量不去看身后两军的混战,不去听那一声接着一声的痛呼声。 “没想到时隔四年再次相见,竟然是如此情形,”初漓率先开了口,“拓跋羽,明月她还好吗?” 话说完才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哦,不对,你现在可是北夏大汗了,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叫她卓娜了?拓跋羽,卓娜她还好吗?” “你你真的是沈初漓?!你的脸” 拓跋羽在初漓叫出‘明月’的名字时心神便是一震,这是个只有沈初漓本人和她身边的几位侍女才知道的名字。 据他所知,其中三名已经在四年前就死在了拓跋野的刀下,沈初漓带着另外一个不知所踪。 沈初漓的侍女都是不会武功的,所以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姑娘 “以咱们二人今日的立场,恐怕不适合叙什么旧。至于我的脸我只能说,九死一生才能像现在这般。拓跋羽,卓娜的事咱们两个是互帮互助,算是扯平了,”初漓看着拓跋羽说道,“但是在拓跋野的事情上,是不是应该算我救了你和卓娜一命?当初要不是我让身边的人给你送信,你我二人倒是也不必像今日这般,你说是? 拓跋羽,咱们再做一次交易怎么样?” 初漓说完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看着拓跋羽,她面上一片笃定,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现在跳的有多快。 拓跋羽没有立刻应和自己的话,只是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神情看着她,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 “什么交易?” 在听到拓跋羽这句话后,初漓才觉得自己的心跳跳的稳了一些。 第308章 再做一次交易怎么样? 拓跋羽身旁的乌格勒在初漓飞身过去的时候就向前一步要挡在拓跋羽的身前,但是掩护初漓的柳校尉等亲兵见状后纷纷拉起弓一箭接着一箭的射向乌格勒。 乌格勒握紧手中的弯刀左一下右一下的挡着向他射过来的箭矢,而初漓在此时已经剑指拓跋羽本人了。 拓跋羽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人,拔起腰间的佩刀便挡了一下,身体随之向后退了一步后又稳了下来。 两军的主将对决,其他人不敢轻易的上前,远处的混战还在持续,北夏阵营近处除了柳校尉带着的亲兵射出的箭矢,便剩初漓和拓跋羽从半空中落地后刀与剑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连续几招下去,初漓就感知出来了自己与拓跋羽的差距。 若是四年前的她,不说能轻易就将拓跋羽拿下,至少拓跋羽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可是现在她能明显的感觉出来,自己用尽全力可能才能跟他打个平手,甚至某些时候自己还会落于下风。 看来如今用实力伤到拓跋羽着实有些困难了,她必须想点儿别的办法 两人一来一往打的激烈,初漓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生怕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松懈就败下阵来。人有的时候就是靠着那口气,只要那口气不散,就觉得自己还能扛的下去。 一时间两人不相上下。 而在交手的过程中,拓跋羽对眼前的姑娘的招式开始越来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一个愣神的瞬间就被一直紧盯着他的初漓发现了这个空隙。 就是这个时候! 初漓心中一喜,紧紧的抓住拓跋羽这个走神儿的机会,突然一个凌空翻身后踢,重重的的踢向拓跋羽的胸口。 拓跋羽反应不慢,但也没能完全避开初漓的这一脚,只来得及将刀挡在自己的胸前,堪堪卸下些功力,但也足足后退了好多步才稳住身体。 “你到底是谁?” 拓跋羽伸出大拇指拭去嘴角渗出的那一点点的血迹,沉声问道。 初漓呵呵一笑,对着拓跋羽说道,“想知道?那就不要躲在他们后面,作为两军主将,咱们一对一的比试一下怎么样?” 初漓指着在拓跋羽被自己踢的后退好多步时迅速挡在他身前的北夏士兵们说道。 拓跋羽盯着初漓,眼睛微眯,眼神凌厉,“姑娘认识我?” 初漓点点头,“北夏曾经的三王子,如今的大汗,作为一军主将,你们北夏的汗旗还是认得的。” “那我认识姑娘吗?”拓跋羽突然又问道。 初漓哈哈大笑了两声,“大汗这话问的,你认不认识我,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这说话的音调,语气,拓跋羽的眸底一沉,若她真的是沈初漓为何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拓跋羽在心中考校着那种可能性的真实程度,一直拉弦上箭的亲兵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问身旁的柳校尉,“柳校尉,姑娘这是在干嘛?怎么还跟人聊起来了?” 柳校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紧紧的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叮嘱身旁的人,“不要放松警惕!” 他不知道阿漓姑娘为何会在这么危急的时候还能气定神闲的跟北夏的大汗说起认不认识对方的话题,但是有一点儿他知道,阿漓姑娘肯定不是单纯的跟对方聊天,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用意。 初漓反问完拓跋羽,就见他脸上的神色果然如同她预料的那般又沉了几分,于是便冲着天空吹了声口哨,高声喊了一声‘玄影’! 刚刚不知道避开到哪去的玄影突然就冲了出来,初漓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拓跋羽,随后一个向后翻身,径直落到了玄影的马背上,转身便朝着两军交战的中间地带跑去。 而听到初漓那声‘玄影’时,不止拓跋羽,就连站在拓跋羽身旁的乌格勒心头也是一震。 与拓跋羽不同,乌格勒早就把玄影这匹神马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只是猛然再听到玄影这个名字才想起来,哦,之前大梁的那位郡主好像在草原上驯服了的那匹马就叫玄影来着。 难道此玄影就是彼玄影? 还没等他想出来头绪,便听到拓跋羽对挡在他前面的北夏士兵喝了一声‘退下’!紧接着就看到拓跋羽飞身跃起落在一匹马背上,留下一句‘听候命令’便朝着初漓追去。 两人坐在马背上对峙着,初漓尽量不去看身后两军的混战,不去听那一声接着一声的痛呼声。 “没想到时隔四年再次相见,竟然是如此情形,”初漓率先开了口,“拓跋羽,明月她还好吗?” 话说完才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哦,不对,你现在可是北夏大汗了,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叫她卓娜了?拓跋羽,卓娜她还好吗?” “你你真的是沈初漓?!你的脸” 拓跋羽在初漓叫出‘明月’的名字时心神便是一震,这是个只有沈初漓本人和她身边的几位侍女才知道的名字。 据他所知,其中三名已经在四年前就死在了拓跋野的刀下,沈初漓带着另外一个不知所踪。 沈初漓的侍女都是不会武功的,所以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姑娘 “以咱们二人今日的立场,恐怕不适合叙什么旧。至于我的脸我只能说,九死一生才能像现在这般。拓跋羽,卓娜的事咱们两个是互帮互助,算是扯平了,”初漓看着拓跋羽说道,“但是在拓跋野的事情上,是不是应该算我救了你和卓娜一命?当初要不是我让身边的人给你送信,你我二人倒是也不必像今日这般,你说是? 拓跋羽,咱们再做一次交易怎么样?” 初漓说完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看着拓跋羽,她面上一片笃定,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现在跳的有多快。 拓跋羽没有立刻应和自己的话,只是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神情看着她,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 “什么交易?” 在听到拓跋羽这句话后,初漓才觉得自己的心跳跳的稳了一些。 第309章 拓跋羽,你输了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跟大梁开战并不是你的本意,只不过拓跋野开了这棋局,而你接手了他的摊子,不得不把这棋局接着往下走。 拓跋羽,我大梁是不如之前强盛,但是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更何况你北夏如今的国力,也没有强盛到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我大梁收入囊中。 退一万步讲,就算今日我西北军技不如人,输了,丢了这西北大地,贫瘠之地而已,它在我大梁疆域中,我大梁有中原广袤富饶之地供养,你北夏能吗? 穿过这西北之地去攻打中原?拓跋羽,这条路有多长有多远,你是走过的,一人尚且要备足了干粮,更何况整个军队? 战争打得是什么?是人,是粮草。 这两样,你确信北夏经得起这么长的战线? 最近的几场交锋想必你也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亲率援军而来。你看,我大梁西北军即使没有了沈清,还会有别的将帅之才可堪大用,结束这场战争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我大梁,你北夏,都逃不过这两败俱伤的结局。 可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大梁和北夏。我大梁在你北夏眼中是根不错的肉骨头,你北夏又何尝不是别人眼中的肉骨头? 拓跋羽,刚报了仇,坐上了那个位置,不管是不是如你当初所愿,可是在其位谋其政,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坐稳了那个位置,别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不管那人是北夏的还是其他国家的” 初漓说到这里便定定的看着拓跋羽,她在赌,赌拓跋羽还是做他的三王子时的那个拓跋羽,赌他还没有被那个至尊之位的权力迷失自己的初心,赌他的心还没有被搓磨的冷硬不可摧。 更何况她说的也是事实。 即使北夏打赢了这场仗,他们就一定是最后的赢家吗? 经过了战争的损耗,北夏有能力保住他们打下的成果吗?到最后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宜了现在同样正虎视眈眈看着他们最大的两个国家在争斗,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呢。 拓跋羽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 这场战争又不是他发动的,没必要把自己折进去。 果然,片刻沉默之后拓跋羽便做了决定, “沈阿漓,若你是男子恐怕如今会是另一番局面”拓跋羽想到初漓好像不喜欢别人唤她的姓氏,到了嘴边又改了口,看着如今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跟他分析着利弊的人,拓跋羽不禁感慨了那么一句。 只是还没等初漓接话,自己便又摇了摇头,“算了,你若真的是男子,咱们甚至连认识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惜,我不是男子,”初漓嘴角微动,“但我不是男子又怎样?如今我不还是一样上了这战场,站在了你面前?” 是了,这语气,这心境,还有她说话时脸上生动的表情,透过那张完全陌生的脸,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之前的那个安定郡主,在这一刻拓跋羽好像才真的确定,眼前的这姑娘,确实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沈初漓。 拓跋羽低头浅笑两声,随后抬头看向初漓,“我记得你曾经最讨厌‘安定’那两个字,所以你让身边的人只唤你‘郡主’。没想到如今,你却做着那个封号赋予的意义。” “呵呵,觉得有点儿讽刺是不是?”初漓也自嘲一笑,“没办法,谁叫我还是大梁人呢,就算是没有了那个身份,却依然希望大梁可以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好,什么交易?你说。”拓跋羽在听完初漓的话后问道。 “你我二人来比试一场,若你输了便退兵,如何?” “若是你输了呢?”拓跋羽反问。 “不,我不会输。”初漓笃定的回道,“所以,这交易,三王子要做吗?” 初漓没有唤拓跋羽大汗,而是按照四年前两人相识的时候的称呼。聪明人不会把每一句话都摆到明面上说,但是她的每一句话里又都在隐晦的提醒着对方。 拓跋羽在听到初漓唤他三王子时眼眸微微一紧,“好,这交易,我跟你做了。” 初漓听到后心中又松了一根绷着的弦,她想剩下的那根弦估计只有在看到北夏退兵的时候自己才能彻底松了。 于是初漓和拓跋羽两人翻身下马,看着对方的眼神骤然变的凌厉起来,下一瞬,两人瞬间向着对方冲去,剑与刀碰撞在一起立刻发出‘铛’的凌厉的声音。 紧接着初漓手中的剑便一招接着一招使向拓跋羽。 剑光闪烁,一招后紧接着便是另一招,挥剑的速度更是愈加的快速和紧张,空气中充满着兵器碰撞发出的尖锐的摩擦声。 初漓的每一招都没有丝毫的保留,逼得拓跋羽也开始全力应对。 凌厉的剑气和刀光你来我往,打得胶着起来,让人一时之间无法去判断两人之中到底是谁占上风谁占下风,只能一刻也不眨眼的紧紧盯着两人。 两人不知道打了多久,当天空开始布满了阴霾,光线也暗了下去的时候,拓跋羽突然一个回身将手中的刀刺向了初漓。 他以为以初漓的武功,避开自己这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 可哪知不知道为何,初漓在看到刺向她的这刀后不但没有闪避,反而迎身而上,拓跋羽看到如此情形之时手中的刀与初漓的胸口只差毫厘之间,他紧急的收敛手中的动作,想要侧身移开手中刀的方向,但为时已晚,他清楚的听到了刀刺入皮肉发出的声音,把刀抽出后他手上和身体的动作同时一顿,入目的是一片鲜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初漓忽然闪身到他的身后,左手伸出去抓住了拓跋羽的肩膀,右手将手中的剑横在了拓跋羽的脖子上。 随后拓跋羽的耳边便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拓跋羽,你输了。” 第309章 拓跋羽,你输了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跟大梁开战并不是你的本意,只不过拓跋野开了这棋局,而你接手了他的摊子,不得不把这棋局接着往下走。 拓跋羽,我大梁是不如之前强盛,但是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更何况你北夏如今的国力,也没有强盛到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我大梁收入囊中。 退一万步讲,就算今日我西北军技不如人,输了,丢了这西北大地,贫瘠之地而已,它在我大梁疆域中,我大梁有中原广袤富饶之地供养,你北夏能吗? 穿过这西北之地去攻打中原?拓跋羽,这条路有多长有多远,你是走过的,一人尚且要备足了干粮,更何况整个军队? 战争打得是什么?是人,是粮草。 这两样,你确信北夏经得起这么长的战线? 最近的几场交锋想必你也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亲率援军而来。你看,我大梁西北军即使没有了沈清,还会有别的将帅之才可堪大用,结束这场战争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我大梁,你北夏,都逃不过这两败俱伤的结局。 可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大梁和北夏。我大梁在你北夏眼中是根不错的肉骨头,你北夏又何尝不是别人眼中的肉骨头? 拓跋羽,刚报了仇,坐上了那个位置,不管是不是如你当初所愿,可是在其位谋其政,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坐稳了那个位置,别让其他人有可乘之机,不管那人是北夏的还是其他国家的” 初漓说到这里便定定的看着拓跋羽,她在赌,赌拓跋羽还是做他的三王子时的那个拓跋羽,赌他还没有被那个至尊之位的权力迷失自己的初心,赌他的心还没有被搓磨的冷硬不可摧。 更何况她说的也是事实。 即使北夏打赢了这场仗,他们就一定是最后的赢家吗? 经过了战争的损耗,北夏有能力保住他们打下的成果吗?到最后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宜了现在同样正虎视眈眈看着他们最大的两个国家在争斗,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呢。 拓跋羽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 这场战争又不是他发动的,没必要把自己折进去。 果然,片刻沉默之后拓跋羽便做了决定, “沈阿漓,若你是男子恐怕如今会是另一番局面”拓跋羽想到初漓好像不喜欢别人唤她的姓氏,到了嘴边又改了口,看着如今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跟他分析着利弊的人,拓跋羽不禁感慨了那么一句。 只是还没等初漓接话,自己便又摇了摇头,“算了,你若真的是男子,咱们甚至连认识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惜,我不是男子,”初漓嘴角微动,“但我不是男子又怎样?如今我不还是一样上了这战场,站在了你面前?” 是了,这语气,这心境,还有她说话时脸上生动的表情,透过那张完全陌生的脸,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之前的那个安定郡主,在这一刻拓跋羽好像才真的确定,眼前的这姑娘,确实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沈初漓。 拓跋羽低头浅笑两声,随后抬头看向初漓,“我记得你曾经最讨厌‘安定’那两个字,所以你让身边的人只唤你‘郡主’。没想到如今,你却做着那个封号赋予的意义。” “呵呵,觉得有点儿讽刺是不是?”初漓也自嘲一笑,“没办法,谁叫我还是大梁人呢,就算是没有了那个身份,却依然希望大梁可以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好,什么交易?你说。”拓跋羽在听完初漓的话后问道。 “你我二人来比试一场,若你输了便退兵,如何?” “若是你输了呢?”拓跋羽反问。 “不,我不会输。”初漓笃定的回道,“所以,这交易,三王子要做吗?” 初漓没有唤拓跋羽大汗,而是按照四年前两人相识的时候的称呼。聪明人不会把每一句话都摆到明面上说,但是她的每一句话里又都在隐晦的提醒着对方。 拓跋羽在听到初漓唤他三王子时眼眸微微一紧,“好,这交易,我跟你做了。” 初漓听到后心中又松了一根绷着的弦,她想剩下的那根弦估计只有在看到北夏退兵的时候自己才能彻底松了。 于是初漓和拓跋羽两人翻身下马,看着对方的眼神骤然变的凌厉起来,下一瞬,两人瞬间向着对方冲去,剑与刀碰撞在一起立刻发出‘铛’的凌厉的声音。 紧接着初漓手中的剑便一招接着一招使向拓跋羽。 剑光闪烁,一招后紧接着便是另一招,挥剑的速度更是愈加的快速和紧张,空气中充满着兵器碰撞发出的尖锐的摩擦声。 初漓的每一招都没有丝毫的保留,逼得拓跋羽也开始全力应对。 凌厉的剑气和刀光你来我往,打得胶着起来,让人一时之间无法去判断两人之中到底是谁占上风谁占下风,只能一刻也不眨眼的紧紧盯着两人。 两人不知道打了多久,当天空开始布满了阴霾,光线也暗了下去的时候,拓跋羽突然一个回身将手中的刀刺向了初漓。 他以为以初漓的武功,避开自己这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 可哪知不知道为何,初漓在看到刺向她的这刀后不但没有闪避,反而迎身而上,拓跋羽看到如此情形之时手中的刀与初漓的胸口只差毫厘之间,他紧急的收敛手中的动作,想要侧身移开手中刀的方向,但为时已晚,他清楚的听到了刀刺入皮肉发出的声音,把刀抽出后他手上和身体的动作同时一顿,入目的是一片鲜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初漓忽然闪身到他的身后,左手伸出去抓住了拓跋羽的肩膀,右手将手中的剑横在了拓跋羽的脖子上。 随后拓跋羽的耳边便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拓跋羽,你输了。” 第310章 你受伤了? 在初漓被拓跋羽的刀刺中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结局了。 但是没想到只在顷刻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反转。才伤了初漓的拓跋羽就这么生生的落在了初漓手中,如同一个人质一般。 “大汗!”北夏那边的乌格勒等人立刻冲着初漓他们这边大声疾呼道。 “别动!”初漓高声喊了一句,“你们要是离的太近,我可就掌握不好手中的剑了,一个不小心要是伤着你们的大汗了,可不能怪我,毕竟我可是提前提醒你们了。” 初漓说完便扯着拓跋羽又后退了几步。 正在混战的那些士兵们,一看这边己方的大汗都落在了对方主将的手中,立时停下了厮杀,一时间两军从刚刚胶着厮杀的状态变成了对峙的状态。 “阿漓,没想到你竟然用自己作饵。我刚刚那一刀可是带着内力刺过去的,你就不怕值得吗?为了这个曾经舍弃你的国家,君主。” 成为了初漓手中人质的拓跋羽倒是一点儿也不慌乱。从刚刚他跟初漓交手的过程中自己就能感受出来,初漓如今的功夫跟四年之前是没法比的,若不是她拼尽了全力,她根本不会有反制自己的机会。 他听着耳边传来的初漓的呼吸声,便知自己刚刚的那一刀对她的影响或许比自己最初的判断还要大。 若是现在从初漓手中脱身,拓跋羽相信自己完全有那个能力。 现在还乖乖的做初漓的人质,不过是还她四年前对他和卓娜的救命之恩罢了。 “你也讨厌北夏,但如今呢?你却成了北夏的大汗,”初漓咽下涌向喉咙的一股腥甜,对拓跋羽说道,“这世间之事,若全都用‘值’与‘不值’来做衡量,那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好歹咱们曾经也算是朋友对?对曾经帮过自己的朋友使诈,阿漓,这不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我是设了局,可也得你能甘心入这个局啊,拓跋羽,说到底,咱们是一类人,”初漓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后又在拓跋羽的耳边说道,“还有,谢谢。” 拓跋羽不是那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自己这会儿气息不匀,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但他依然安于做自己手中的这颗棋子,人质,这份人情,她初漓认。 “这场战争打到最后,谁都不会是赢家,所以,拓跋羽,退兵。” “等战争结束,你还会去北夏吗?卓娜非常想念她的郡主。”拓跋羽忽然问道。 初漓听到拓跋羽提到卓娜,嘴角微微上翘,“我也想念她。” 说了想念,却没回答自己会不会再去北夏。 “你回沈家了?” 初漓摇摇头,“我说过,咱们两个很像。拓跋羽,沈初漓四年前就死了。” 拓跋羽稍微一深想便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不由得嗤笑一声,“既然如此,等战争结束,欢迎你来北夏。 我输了。君子一诺,既然事先跟你做了交易,那就愿赌服输。” 拓跋羽正要开口命北夏大军退兵时,远处开始传来哒哒震耳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声音是从杀虎口的后方传来的,但这并不能保证来的人就一定是西北军,万一是镇守西岩城的北夏士兵呢? 这下,不止北夏这边,西北军这边同样开始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紧紧盯着杀虎口后方,当他们看到西北军的大旗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反观北夏那边,气氛则变得更加紧张了。 “你叫的援军?”拓跋羽看着对面北夏将士们脸上的神情就明白了,这哒哒的马蹄声应该是西北军的。 看来西岩城还是没有保住。 算了,如今他都成沈初漓手中的人质要退兵了,还要去在乎西岩城还在没在他北夏人的手中吗? “不算援军,”初漓回道,“本来那是我的退路,没成想还没等到他们,这最后的退路倒是从你手里得到了。拓跋羽,你不会看我有援军来了就后悔退兵了?” 拓跋羽向上翻了个白眼,“我不想让卓娜恨我。” 初漓点点头。 “阿漓!” “阿姐!” 身后传来两声唤她的声音,初漓回头眼中带着笑意看了他们一眼,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笑容。 随后便对拓跋羽说道,“让他们退兵。” 她觉得自己眼前已经开始有些眩晕快要坚持不住了,于是开口对拓跋羽说道。 云璟和石言诺正要上前,便看到拓跋羽抬起手对着北夏大军做了个手势,然后大声喊了一句,“乌格勒!退兵!” 对面一直紧张的盯着拓跋羽和初漓的乌格勒在听到拓跋羽的命令后,面露担忧的回道,“大汗!” “退兵!”拓跋羽再次命令道。 初漓知道乌格勒的担忧,于是在拓跋羽再次命他退兵之后说道,“等你们退后三十里,我自然会放你们大汗离开。” 乌格勒跟拓跋羽眼神交汇后,还是按着拓跋羽的命令带着大军向边境外撤去。 还没等北夏大军退至三十里外,初漓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看不到北夏大军后就松开了拓跋羽。 “阿姐!” 在初漓转过身时,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初漓胸口的那片殷红。 竟然受伤了!石言诺和云璟见状立刻上前,齐齐想要对拓跋羽动手。 “不要伤他!”初漓连忙唤住了两人,“大哥,言诺,不要伤了他。” 两人收起手上的动作,一左一右站在初漓身旁,“你受伤了?!” 说着转身便大声叫着军医。 在军医还没来之际,转身紧紧的盯着已经转身面对初漓的拓跋羽,恨不得亲手在他的胸口同样的位置也来那么一剑。 拓跋羽看了看身穿主帅铠甲的云璟,眼前这人看着像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但是看到拽着他的初漓的手,拓跋羽一点儿也不害怕,随后将视线落在初漓身上,“我以为大梁皇帝不会再用沈家人做西北军的主帅。” 他在北夏取代拓跋野之时,巴图鲁等人已经驻守在西岩陇山和阴山关了,对此事并不知情,西北军换了主帅的事情自然也不会传回北夏,所以拓跋羽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这西北军主帅是何许人也。 只是听到初漓叫他大哥,便以为他是沈清的儿子,他记得沈清是有个儿子的。 初漓一听就知道拓跋羽误会了,于是便对他说道,“他不姓沈。” 拓跋羽听后点点头,并不再多问,只是定定的看着初漓。 “救命之恩我可是还了。” “嗯,还了。” “说了放我走的,那我走了?” “嗯,走。” 初漓说完便让人牵了一匹马过来,将缰绳递给他。 拓跋羽翻身上马,往前走了两步后扯动缰绳回头看向初漓,“后会有期。” 初漓嘴巴上下翕动了片刻,那声后会有期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最终只回以一个微笑。 拓跋羽对她点头示意了下,随后便驾马去追北夏大军。 看了片刻拓跋羽离开的背影,初漓转身看向云璟和石言诺,嘴角微微上扬,刚想开口对他们说,她做到了,结果眼前一黑,听到两声惊呼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阿漓!” “阿姐!” 第310章 你受伤了? 在初漓被拓跋羽的刀刺中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结局了。 但是没想到只在顷刻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反转。才伤了初漓的拓跋羽就这么生生的落在了初漓手中,如同一个人质一般。 “大汗!”北夏那边的乌格勒等人立刻冲着初漓他们这边大声疾呼道。 “别动!”初漓高声喊了一句,“你们要是离的太近,我可就掌握不好手中的剑了,一个不小心要是伤着你们的大汗了,可不能怪我,毕竟我可是提前提醒你们了。” 初漓说完便扯着拓跋羽又后退了几步。 正在混战的那些士兵们,一看这边己方的大汗都落在了对方主将的手中,立时停下了厮杀,一时间两军从刚刚胶着厮杀的状态变成了对峙的状态。 “阿漓,没想到你竟然用自己作饵。我刚刚那一刀可是带着内力刺过去的,你就不怕值得吗?为了这个曾经舍弃你的国家,君主。” 成为了初漓手中人质的拓跋羽倒是一点儿也不慌乱。从刚刚他跟初漓交手的过程中自己就能感受出来,初漓如今的功夫跟四年之前是没法比的,若不是她拼尽了全力,她根本不会有反制自己的机会。 他听着耳边传来的初漓的呼吸声,便知自己刚刚的那一刀对她的影响或许比自己最初的判断还要大。 若是现在从初漓手中脱身,拓跋羽相信自己完全有那个能力。 现在还乖乖的做初漓的人质,不过是还她四年前对他和卓娜的救命之恩罢了。 “你也讨厌北夏,但如今呢?你却成了北夏的大汗,”初漓咽下涌向喉咙的一股腥甜,对拓跋羽说道,“这世间之事,若全都用‘值’与‘不值’来做衡量,那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好歹咱们曾经也算是朋友对?对曾经帮过自己的朋友使诈,阿漓,这不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我是设了局,可也得你能甘心入这个局啊,拓跋羽,说到底,咱们是一类人,”初漓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后又在拓跋羽的耳边说道,“还有,谢谢。” 拓跋羽不是那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自己这会儿气息不匀,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但他依然安于做自己手中的这颗棋子,人质,这份人情,她初漓认。 “这场战争打到最后,谁都不会是赢家,所以,拓跋羽,退兵。” “等战争结束,你还会去北夏吗?卓娜非常想念她的郡主。”拓跋羽忽然问道。 初漓听到拓跋羽提到卓娜,嘴角微微上翘,“我也想念她。” 说了想念,却没回答自己会不会再去北夏。 “你回沈家了?” 初漓摇摇头,“我说过,咱们两个很像。拓跋羽,沈初漓四年前就死了。” 拓跋羽稍微一深想便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不由得嗤笑一声,“既然如此,等战争结束,欢迎你来北夏。 我输了。君子一诺,既然事先跟你做了交易,那就愿赌服输。” 拓跋羽正要开口命北夏大军退兵时,远处开始传来哒哒震耳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声音是从杀虎口的后方传来的,但这并不能保证来的人就一定是西北军,万一是镇守西岩城的北夏士兵呢? 这下,不止北夏这边,西北军这边同样开始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紧紧盯着杀虎口后方,当他们看到西北军的大旗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反观北夏那边,气氛则变得更加紧张了。 “你叫的援军?”拓跋羽看着对面北夏将士们脸上的神情就明白了,这哒哒的马蹄声应该是西北军的。 看来西岩城还是没有保住。 算了,如今他都成沈初漓手中的人质要退兵了,还要去在乎西岩城还在没在他北夏人的手中吗? “不算援军,”初漓回道,“本来那是我的退路,没成想还没等到他们,这最后的退路倒是从你手里得到了。拓跋羽,你不会看我有援军来了就后悔退兵了?” 拓跋羽向上翻了个白眼,“我不想让卓娜恨我。” 初漓点点头。 “阿漓!” “阿姐!” 身后传来两声唤她的声音,初漓回头眼中带着笑意看了他们一眼,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笑容。 随后便对拓跋羽说道,“让他们退兵。” 她觉得自己眼前已经开始有些眩晕快要坚持不住了,于是开口对拓跋羽说道。 云璟和石言诺正要上前,便看到拓跋羽抬起手对着北夏大军做了个手势,然后大声喊了一句,“乌格勒!退兵!” 对面一直紧张的盯着拓跋羽和初漓的乌格勒在听到拓跋羽的命令后,面露担忧的回道,“大汗!” “退兵!”拓跋羽再次命令道。 初漓知道乌格勒的担忧,于是在拓跋羽再次命他退兵之后说道,“等你们退后三十里,我自然会放你们大汗离开。” 乌格勒跟拓跋羽眼神交汇后,还是按着拓跋羽的命令带着大军向边境外撤去。 还没等北夏大军退至三十里外,初漓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看不到北夏大军后就松开了拓跋羽。 “阿姐!” 在初漓转过身时,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了初漓胸口的那片殷红。 竟然受伤了!石言诺和云璟见状立刻上前,齐齐想要对拓跋羽动手。 “不要伤他!”初漓连忙唤住了两人,“大哥,言诺,不要伤了他。” 两人收起手上的动作,一左一右站在初漓身旁,“你受伤了?!” 说着转身便大声叫着军医。 在军医还没来之际,转身紧紧的盯着已经转身面对初漓的拓跋羽,恨不得亲手在他的胸口同样的位置也来那么一剑。 拓跋羽看了看身穿主帅铠甲的云璟,眼前这人看着像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但是看到拽着他的初漓的手,拓跋羽一点儿也不害怕,随后将视线落在初漓身上,“我以为大梁皇帝不会再用沈家人做西北军的主帅。” 他在北夏取代拓跋野之时,巴图鲁等人已经驻守在西岩陇山和阴山关了,对此事并不知情,西北军换了主帅的事情自然也不会传回北夏,所以拓跋羽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这西北军主帅是何许人也。 只是听到初漓叫他大哥,便以为他是沈清的儿子,他记得沈清是有个儿子的。 初漓一听就知道拓跋羽误会了,于是便对他说道,“他不姓沈。” 拓跋羽听后点点头,并不再多问,只是定定的看着初漓。 “救命之恩我可是还了。” “嗯,还了。” “说了放我走的,那我走了?” “嗯,走。” 初漓说完便让人牵了一匹马过来,将缰绳递给他。 拓跋羽翻身上马,往前走了两步后扯动缰绳回头看向初漓,“后会有期。” 初漓嘴巴上下翕动了片刻,那声后会有期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最终只回以一个微笑。 拓跋羽对她点头示意了下,随后便驾马去追北夏大军。 看了片刻拓跋羽离开的背影,初漓转身看向云璟和石言诺,嘴角微微上扬,刚想开口对他们说,她做到了,结果眼前一黑,听到两声惊呼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阿漓!” “阿姐!” 第311章 昏迷不醒 天空阴霾密布,杀虎口的大地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折损的利剑和长矛在被将士们的血染成的红色泥土中半掩着,在有些昏暗的天色中闪烁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光。 北夏退兵后由初漓带着守杀虎口的这支西北军好像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看着满目的疮痍和身旁不时传来的痛苦的呻吟声同僚,内心除了茫然无措,好像没有一丝的胜利的喜悦。 还在出神之际,两声疾呼将他们的神智拉了回来,两眼聚焦,看到的便是主帅抱起阿漓姑娘急切的大声唤军医的情形。 “逸明,救治伤兵和收殓尸体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云璟只来得及给白逸明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抱着初漓走向迎面小跑过来的军医。 “军医!你快看看!” 云璟按照军医的吩咐,先将初漓平放在地上,军医翻动了下初漓的眼皮,看到初漓胸口的伤时刚要伸手去查看,才反应过来如今躺在地上的是个姑娘。 可这是战场,初漓他们是临时来守杀虎口的,连一顶帐篷都没扎。 云璟看到军医的迟疑,先是开口问他,“是先要包扎伤口?” 军医点点头,“看伤口还在微微渗血,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止住血。只是” 军医看了看四周,他是医者,在他眼中自是没有什么男与女的区别,可是现在连一个封闭的空间都没有,姑娘家又不像是男人,扯开衣服露出伤口便可医治。 云璟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唤来几人,命他们将外衫褪掉,系在一起弄成长长的一片布,随后命他们背对着军医和初漓围成一个圆圈,双手背后扯起弄好的长布,将军医和初漓至于用衣衫围成的圆圈当中。 军医也是思虑周全,初漓身上肉眼可见的只有这一处外伤,他便想着只将这伤口周围的衣衫破洞稍微剪大一点儿,露出伤口,他便可直接将止血的药粉洒在伤口之上,然后直接从外面用绷带包扎好伤口。 等回到城中,找个妇人来帮忙,一切也就解决了。 可是剪刀之类的还在军营处,恐自己做不好,将伤口处的衣衫口子撕太大,军医便拜托了主帅云璟。 看他那么着急这位姑娘,军医觉得这事如今也就只能交给他了。 “将军不必着急,姑娘的伤口虽然看起来有些深,但是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之处,好好将养,用不了多久便能养回” 此时初漓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军医伸手去探她手腕的脉,只是刚放上去自己嘴里还没说完的话就此打住了。 这脉象怎么会似有若无的? 军医不敢大意,低头又看了眼自己手指放的地方,屏气凝神重新又把了一次,还是一样脉象微弱到像是马上就要消失的样子。 军医心头大震,立刻抬头看向云璟。 “怎么了?” “将军,不能在这儿耽搁了,姑娘的脉相太弱了,卑职的银针还在城中,没有随身携带,当务之急,咱们要先回城了。” 军医没有跟云璟说初漓的脉象弱到什么程度,但是他有眼睛,看得到军医脸上刚刚瞬间凝重的表情,云璟心中一颤,伸手去握初漓的手腕,他摸不到脉搏的跳动,他又伸手一根手指颤巍巍的探向初漓的鼻尖处,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云璟心猛的一阵刺痛,他先是回头去寻被隔离在人墙外的石言诺,看到他后立刻起身,推开人墙走到石言诺面前,双手紧紧握着他的肩膀,“药!你从逍遥谷带的药呢?” 石言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连忙从自己胸前掏出三四个个小瓶罐,他们来杀虎口来的着急,又是来打仗的,一包裹的药肯定没法全部带来,他就只来得及从里面翻出自己觉得有用的带在身上了。 云璟一把将那三四个瓶子夺了过去,然后转身回去将它们递到军医面前,“你看这里面有能用的药吗?” 军医看了看小瓶子瓶身上写的名字,随后一一打开放在鼻下闻了闻,最终从其中一个瓶子中倒出两粒药丸喂进初漓的嘴里,然后向上仰推初漓的下巴,看到她有吞咽的动作才暂时放下心。 “将军,事不宜迟,还是赶紧将这位姑娘送回城。” 云璟听后小心翼翼的用双手直接将初漓从地上抱起,唤了声玄影,等它哒哒的跑到他面前时,先是用头顶了顶被云璟抱着的初漓,见她没反应,开始踢踏着前蹄低声叫了起来。 云璟没功夫安抚玄影,将怀中的初漓如婴孩般竖着抱起,一脚蹬着脚蹬,轻身跃起落在玄影的背上,然后小心的调整好初漓的姿势,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脖颈处,一手揽着初漓的腰身,一手握着缰绳,回头对石言诺说了声,“回阴山关!” 随后玄影便快速的冲了出去。 石言诺来不及多想,翻身上马就赶紧追了上去。 他用力踢了一下马腹,玄影的速度太快,他身下的马明显追不上,已经落下了一段距离,但是石言诺不敢懈一丝力气,仍是拼命的去追。 他的脑子此刻有些懵懵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去,赶紧追上去! 白逸明看着离开的云璟他们,也知道初漓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所以云璟才慌了,慌到直接将这扫尾的工作丢给了他。 白逸明微微吐出一口气,嗯,没事儿,好兄弟不就是要替对方收拾烂摊子吗?好在这杀虎口如今也算不上烂摊子,初漓带兵守住了杀虎口,退了北夏大军的兵呢!这是天大的功劳啊! 他看着远去的身影,只盼着阿漓能平安无事。 —— —— 镇守阴山关的卫珩一直精神紧绷,命人时刻关注着城外的情况。 当有守将来汇报说看到了一人一马正朝着他们阴山关疾驰而来时,卫珩亲自上了城墙。 等玄影带着云璟和初漓刚到城墙下,卫珩便看清了这是他们的主帅,立刻命人开城门。 “开城门!快开城门!” 城门在沉闷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在刚能容纳一人一马进去时,云璟轻踢玄影的马腹,玄影就立刻撒开了腿向城里跑去。 第311章 昏迷不醒 天空阴霾密布,杀虎口的大地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折损的利剑和长矛在被将士们的血染成的红色泥土中半掩着,在有些昏暗的天色中闪烁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光。 北夏退兵后由初漓带着守杀虎口的这支西北军好像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看着满目的疮痍和身旁不时传来的痛苦的呻吟声同僚,内心除了茫然无措,好像没有一丝的胜利的喜悦。 还在出神之际,两声疾呼将他们的神智拉了回来,两眼聚焦,看到的便是主帅抱起阿漓姑娘急切的大声唤军医的情形。 “逸明,救治伤兵和收殓尸体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云璟只来得及给白逸明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抱着初漓走向迎面小跑过来的军医。 “军医!你快看看!” 云璟按照军医的吩咐,先将初漓平放在地上,军医翻动了下初漓的眼皮,看到初漓胸口的伤时刚要伸手去查看,才反应过来如今躺在地上的是个姑娘。 可这是战场,初漓他们是临时来守杀虎口的,连一顶帐篷都没扎。 云璟看到军医的迟疑,先是开口问他,“是先要包扎伤口?” 军医点点头,“看伤口还在微微渗血,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止住血。只是” 军医看了看四周,他是医者,在他眼中自是没有什么男与女的区别,可是现在连一个封闭的空间都没有,姑娘家又不像是男人,扯开衣服露出伤口便可医治。 云璟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唤来几人,命他们将外衫褪掉,系在一起弄成长长的一片布,随后命他们背对着军医和初漓围成一个圆圈,双手背后扯起弄好的长布,将军医和初漓至于用衣衫围成的圆圈当中。 军医也是思虑周全,初漓身上肉眼可见的只有这一处外伤,他便想着只将这伤口周围的衣衫破洞稍微剪大一点儿,露出伤口,他便可直接将止血的药粉洒在伤口之上,然后直接从外面用绷带包扎好伤口。 等回到城中,找个妇人来帮忙,一切也就解决了。 可是剪刀之类的还在军营处,恐自己做不好,将伤口处的衣衫口子撕太大,军医便拜托了主帅云璟。 看他那么着急这位姑娘,军医觉得这事如今也就只能交给他了。 “将军不必着急,姑娘的伤口虽然看起来有些深,但是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之处,好好将养,用不了多久便能养回” 此时初漓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军医伸手去探她手腕的脉,只是刚放上去自己嘴里还没说完的话就此打住了。 这脉象怎么会似有若无的? 军医不敢大意,低头又看了眼自己手指放的地方,屏气凝神重新又把了一次,还是一样脉象微弱到像是马上就要消失的样子。 军医心头大震,立刻抬头看向云璟。 “怎么了?” “将军,不能在这儿耽搁了,姑娘的脉相太弱了,卑职的银针还在城中,没有随身携带,当务之急,咱们要先回城了。” 军医没有跟云璟说初漓的脉象弱到什么程度,但是他有眼睛,看得到军医脸上刚刚瞬间凝重的表情,云璟心中一颤,伸手去握初漓的手腕,他摸不到脉搏的跳动,他又伸手一根手指颤巍巍的探向初漓的鼻尖处,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云璟心猛的一阵刺痛,他先是回头去寻被隔离在人墙外的石言诺,看到他后立刻起身,推开人墙走到石言诺面前,双手紧紧握着他的肩膀,“药!你从逍遥谷带的药呢?” 石言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连忙从自己胸前掏出三四个个小瓶罐,他们来杀虎口来的着急,又是来打仗的,一包裹的药肯定没法全部带来,他就只来得及从里面翻出自己觉得有用的带在身上了。 云璟一把将那三四个瓶子夺了过去,然后转身回去将它们递到军医面前,“你看这里面有能用的药吗?” 军医看了看小瓶子瓶身上写的名字,随后一一打开放在鼻下闻了闻,最终从其中一个瓶子中倒出两粒药丸喂进初漓的嘴里,然后向上仰推初漓的下巴,看到她有吞咽的动作才暂时放下心。 “将军,事不宜迟,还是赶紧将这位姑娘送回城。” 云璟听后小心翼翼的用双手直接将初漓从地上抱起,唤了声玄影,等它哒哒的跑到他面前时,先是用头顶了顶被云璟抱着的初漓,见她没反应,开始踢踏着前蹄低声叫了起来。 云璟没功夫安抚玄影,将怀中的初漓如婴孩般竖着抱起,一脚蹬着脚蹬,轻身跃起落在玄影的背上,然后小心的调整好初漓的姿势,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脖颈处,一手揽着初漓的腰身,一手握着缰绳,回头对石言诺说了声,“回阴山关!” 随后玄影便快速的冲了出去。 石言诺来不及多想,翻身上马就赶紧追了上去。 他用力踢了一下马腹,玄影的速度太快,他身下的马明显追不上,已经落下了一段距离,但是石言诺不敢懈一丝力气,仍是拼命的去追。 他的脑子此刻有些懵懵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去,赶紧追上去! 白逸明看着离开的云璟他们,也知道初漓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所以云璟才慌了,慌到直接将这扫尾的工作丢给了他。 白逸明微微吐出一口气,嗯,没事儿,好兄弟不就是要替对方收拾烂摊子吗?好在这杀虎口如今也算不上烂摊子,初漓带兵守住了杀虎口,退了北夏大军的兵呢!这是天大的功劳啊! 他看着远去的身影,只盼着阿漓能平安无事。 —— —— 镇守阴山关的卫珩一直精神紧绷,命人时刻关注着城外的情况。 当有守将来汇报说看到了一人一马正朝着他们阴山关疾驰而来时,卫珩亲自上了城墙。 等玄影带着云璟和初漓刚到城墙下,卫珩便看清了这是他们的主帅,立刻命人开城门。 “开城门!快开城门!” 城门在沉闷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在刚能容纳一人一马进去时,云璟轻踢玄影的马腹,玄影就立刻撒开了腿向城里跑去。 第312章 越快越好 云璟没做任何停留,直接回了他之前住的主帅的宅子,刚到宅子便命人将军医叫来。 那声音中的急切让人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转身便小跑着去叫军医了。 另一边的卫珩也迅速的来到了宅子,刚进屋就看到已经被云璟放置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初漓。 “将军,阿漓姑娘这是受伤了?!” 云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稳了下心神对卫珩说道,“西岩城和陇山城俱已拿下,正在做善后事宜,卫将军,你在往两城各派两千精兵,助他们重建城防。” “是,末将遵命!” “你先去。”云璟随后对他挥了下手。 卫珩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初漓,然后转身快步出了屋。刚走到宅子的院门口便迎面碰上了急匆匆而来的军医。 卫珩连忙侧身,看到对方要跟自己行礼时连忙说道,“免了免了,赶紧进去看看!” 军医微微点头示意了下,就连忙朝着屋子里跑去。 而此时石言诺也终于进了城,直奔主帅的住所而来。 被叫来的胡军医是西北军中资历最深的,能在西北军中供职这么多年,水平自然不一般。 他先是查看了一下初漓受的外伤,见血已止住,位置也不在要害之处,伤口处更是没有中毒的迹象,便知她如今的昏迷跟这一刀的外伤没直接的关系。 望、闻、问、切,少了任何一步医者都无法准确的去判断,患者如今昏迷着,这‘问’的这一步自然无法进行,胡军医随后便开始给她诊起脉来。 可一看这脉,胡军医眉头就开始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这脉象无法凝聚成团,怎么看怎么像散脉之象,但是又没有完全散开,像是被什么给吊着,所以这才表现出昏迷的症状,而不是。 胡军医睁开眼睛,一声不发的从随身带来的药箱里拿出一套银针摊开,随后便迅速的在初漓的头部,脖颈处,还有脚底处下了几针。 等银针下完,胡军医才抬头看向一直紧盯着他的云璟,在他期盼的眼神中说出了自己的诊断结果,“将军,姑娘这是散脉之兆啊” “散脉之兆?”云璟不可置信的望着胡军医,即使他不懂什么是散脉之兆,可是听着那‘散’字就不是什么好事的感觉,于是喉咙发涩的问道,“什么是散脉之兆?” “散为本伤,见则危殆,阳消命绝” 刚走到门口的石言诺正好听到胡军医最后这句话,双腿一软,差点儿瘫坐在地上。 他扶住门框稳住身体,随后便大步跑了进去,直直的冲到胡军医的面前,揪着胡军医的衣领大声喝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言诺!放手!”云璟看到石言诺揪着胡军医的衣领,立刻出声喝止他,“放手。” 石言诺回头看了眼喝止他的云璟,随后颓丧的松开手,半坐在床边,看着双目紧闭的初漓,忽然又站起身冲出了屋子。 云璟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胡军医,“胡军医” 话还没说完,石言诺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回来,手里还抱着个小包裹。他跑到胡军医面前,将包裹打开,一股脑的将里面的瓶瓶罐罐都推到了胡军医的面前。 “你快看看!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我阿姐能用的药!” 云璟一看正是他们从逍遥谷带出来的那个小包裹,眼神中也满含希冀的看向胡军医。 胡军医看看云璟,又看看一脸焦急的石言诺,低下头便开始一瓶一瓶的查验起来。 胡军医挑挑拣拣了半天,最终挑出了两个小瓶子的药,但是要用哪一瓶他却有些犹豫。 “这两瓶都可以?我扶阿姐起来,喂她吃药。”石言诺说着就要起身上前将阿漓扶起来,一旁的云璟手都已经伸到了初漓的肩头,却听到胡军医让他们等等的话。 “先等等,”胡军医来回看着自己手中的两瓶药丸,又慎重的一一将它们放到鼻子下方闻了闻,还是不确定,随后又一瓶倒出来一丸放在自己的手心,小心的捏掉一点儿放进自己的嘴里,用舌尖去仔细分辨着。 石言诺看着胡军医这慢条斯理的动作,张嘴就想要催促他,江伯做的药不会有问题的,他还在这磨叽什么呢啊。 云璟伸手紧紧握住了石言诺的胳膊,两人视线交汇,云璟微微点点头,让他不要开口催。 既然胡军医对这两瓶药有迟疑犹豫,那就说明它们并不是百分之百适合阿漓用。 胡军医最终选定了其中一种,倒出三粒药丸,然后抬头看向石言诺和云璟,“姑娘以前中过毒?” 石言诺立刻点点头。 胡军医看到石言诺点头,心中暗道难怪。 石言诺看他一脸深思,连忙焦急的回道,“可是阿姐的毒已经解了!” “毒是解了,可也给身体造成了损伤,强行使用内力,加速消耗了她内里的本源,这本源亏了”胡军医后面的话便没有接着往下说了。 他将药丸递给云璟,石言诺见状连忙去一旁的桌子拎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杯水,端着就来到床前,看到云璟将药丸喂进初漓的嘴里,便连忙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去。 “将军,卑职只是用着银针暂时封住了姑娘本源外泄的口子,接下来要怎么治,该怎么治,卑职却是毫无头绪还请将军恕罪。” 胡军医说着便屈身告罪。 石言诺听到他的话后立刻回头看向他,毫无头绪是什么意思?是他治不了阿姐吗? 可是怎么可能? 他梦里的那些场景明明没有发生,这军医也说了那刀伤并不致命,怎么就到了现在这种程度了呢? “云大哥” 石言诺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他回头茫然的看着云璟,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些不同的话。 他看不懂此刻云璟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垂头盯着阿姐一动不动,片刻后便看他回头看向自己,忽然开口问他,“言诺,你从逍遥谷赶到阴山关用了多长时间?” 石言诺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是了,江伯!江伯一定有办法救阿姐! 于是他连忙回道,“我骑的是普通的马,又边走边问,花了将近三日,若是玄影肯定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云璟听后立刻看向胡军医,喉咙发紧的问他,“胡军医,两日,她能撑下两日吗?” 胡军医没有立刻给云璟答案,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确切的答案,又如何回复云璟呢。 “卑职只能说,越快越好”说着便将刚刚喂给初漓的那瓶江伯做的药递给云璟,“每半日给她服下三粒。” 云璟接过药瓶,将它往胸前衣服里一放,便弯腰去将初漓从床上抱起,然后看着石言诺说道, “走!我们回逍遥谷。” 第312章 越快越好 云璟没做任何停留,直接回了他之前住的主帅的宅子,刚到宅子便命人将军医叫来。 那声音中的急切让人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转身便小跑着去叫军医了。 另一边的卫珩也迅速的来到了宅子,刚进屋就看到已经被云璟放置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初漓。 “将军,阿漓姑娘这是受伤了?!” 云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稳了下心神对卫珩说道,“西岩城和陇山城俱已拿下,正在做善后事宜,卫将军,你在往两城各派两千精兵,助他们重建城防。” “是,末将遵命!” “你先去。”云璟随后对他挥了下手。 卫珩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初漓,然后转身快步出了屋。刚走到宅子的院门口便迎面碰上了急匆匆而来的军医。 卫珩连忙侧身,看到对方要跟自己行礼时连忙说道,“免了免了,赶紧进去看看!” 军医微微点头示意了下,就连忙朝着屋子里跑去。 而此时石言诺也终于进了城,直奔主帅的住所而来。 被叫来的胡军医是西北军中资历最深的,能在西北军中供职这么多年,水平自然不一般。 他先是查看了一下初漓受的外伤,见血已止住,位置也不在要害之处,伤口处更是没有中毒的迹象,便知她如今的昏迷跟这一刀的外伤没直接的关系。 望、闻、问、切,少了任何一步医者都无法准确的去判断,患者如今昏迷着,这‘问’的这一步自然无法进行,胡军医随后便开始给她诊起脉来。 可一看这脉,胡军医眉头就开始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这脉象无法凝聚成团,怎么看怎么像散脉之象,但是又没有完全散开,像是被什么给吊着,所以这才表现出昏迷的症状,而不是。 胡军医睁开眼睛,一声不发的从随身带来的药箱里拿出一套银针摊开,随后便迅速的在初漓的头部,脖颈处,还有脚底处下了几针。 等银针下完,胡军医才抬头看向一直紧盯着他的云璟,在他期盼的眼神中说出了自己的诊断结果,“将军,姑娘这是散脉之兆啊” “散脉之兆?”云璟不可置信的望着胡军医,即使他不懂什么是散脉之兆,可是听着那‘散’字就不是什么好事的感觉,于是喉咙发涩的问道,“什么是散脉之兆?” “散为本伤,见则危殆,阳消命绝” 刚走到门口的石言诺正好听到胡军医最后这句话,双腿一软,差点儿瘫坐在地上。 他扶住门框稳住身体,随后便大步跑了进去,直直的冲到胡军医的面前,揪着胡军医的衣领大声喝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言诺!放手!”云璟看到石言诺揪着胡军医的衣领,立刻出声喝止他,“放手。” 石言诺回头看了眼喝止他的云璟,随后颓丧的松开手,半坐在床边,看着双目紧闭的初漓,忽然又站起身冲出了屋子。 云璟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胡军医,“胡军医” 话还没说完,石言诺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回来,手里还抱着个小包裹。他跑到胡军医面前,将包裹打开,一股脑的将里面的瓶瓶罐罐都推到了胡军医的面前。 “你快看看!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我阿姐能用的药!” 云璟一看正是他们从逍遥谷带出来的那个小包裹,眼神中也满含希冀的看向胡军医。 胡军医看看云璟,又看看一脸焦急的石言诺,低下头便开始一瓶一瓶的查验起来。 胡军医挑挑拣拣了半天,最终挑出了两个小瓶子的药,但是要用哪一瓶他却有些犹豫。 “这两瓶都可以?我扶阿姐起来,喂她吃药。”石言诺说着就要起身上前将阿漓扶起来,一旁的云璟手都已经伸到了初漓的肩头,却听到胡军医让他们等等的话。 “先等等,”胡军医来回看着自己手中的两瓶药丸,又慎重的一一将它们放到鼻子下方闻了闻,还是不确定,随后又一瓶倒出来一丸放在自己的手心,小心的捏掉一点儿放进自己的嘴里,用舌尖去仔细分辨着。 石言诺看着胡军医这慢条斯理的动作,张嘴就想要催促他,江伯做的药不会有问题的,他还在这磨叽什么呢啊。 云璟伸手紧紧握住了石言诺的胳膊,两人视线交汇,云璟微微点点头,让他不要开口催。 既然胡军医对这两瓶药有迟疑犹豫,那就说明它们并不是百分之百适合阿漓用。 胡军医最终选定了其中一种,倒出三粒药丸,然后抬头看向石言诺和云璟,“姑娘以前中过毒?” 石言诺立刻点点头。 胡军医看到石言诺点头,心中暗道难怪。 石言诺看他一脸深思,连忙焦急的回道,“可是阿姐的毒已经解了!” “毒是解了,可也给身体造成了损伤,强行使用内力,加速消耗了她内里的本源,这本源亏了”胡军医后面的话便没有接着往下说了。 他将药丸递给云璟,石言诺见状连忙去一旁的桌子拎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杯水,端着就来到床前,看到云璟将药丸喂进初漓的嘴里,便连忙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去。 “将军,卑职只是用着银针暂时封住了姑娘本源外泄的口子,接下来要怎么治,该怎么治,卑职却是毫无头绪还请将军恕罪。” 胡军医说着便屈身告罪。 石言诺听到他的话后立刻回头看向他,毫无头绪是什么意思?是他治不了阿姐吗? 可是怎么可能? 他梦里的那些场景明明没有发生,这军医也说了那刀伤并不致命,怎么就到了现在这种程度了呢? “云大哥” 石言诺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他回头茫然的看着云璟,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些不同的话。 他看不懂此刻云璟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垂头盯着阿姐一动不动,片刻后便看他回头看向自己,忽然开口问他,“言诺,你从逍遥谷赶到阴山关用了多长时间?” 石言诺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是了,江伯!江伯一定有办法救阿姐! 于是他连忙回道,“我骑的是普通的马,又边走边问,花了将近三日,若是玄影肯定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云璟听后立刻看向胡军医,喉咙发紧的问他,“胡军医,两日,她能撑下两日吗?” 胡军医没有立刻给云璟答案,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有确切的答案,又如何回复云璟呢。 “卑职只能说,越快越好”说着便将刚刚喂给初漓的那瓶江伯做的药递给云璟,“每半日给她服下三粒。” 云璟接过药瓶,将它往胸前衣服里一放,便弯腰去将初漓从床上抱起,然后看着石言诺说道, “走!我们回逍遥谷。” 第313章 江伯,快救救阿漓! 云璟抱着初漓,石言诺已经牵着玄影和另外一匹马过来了。 当玄影走到云璟和初漓身前时,云璟学着初漓跟它说话的样子对它说道,“玄影,我们赶时间,辛苦你带我们三个一起回逍遥谷,好吗?” 玄影‘咴儿,咴儿’的在原地踢踏了几下。 云璟随后便看向石言诺,“那匹马跟不上玄影,你跟我们共骑。” 说完抱好初漓轻点脚踏,然后稳稳坐在了玄影的马背上。 石言诺见状,也一个飞身跃起,稳稳的落在云璟的身后,玄影踢踏了两下蹄子,随后便朝着宅子门口走去。 迎面撞上做完云璟吩咐的事情回来的卫珩。 “将军!你们这是要去哪?” “城中事务由卫将军你继续掌管,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玄影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出了宅子的院门就开始跑起来,云璟回头对卫珩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很快不见了踪影。 卫珩原地跺了两脚,一转身便看到从宅子里出来的胡军医,于是连忙上前问道,“胡军医,怎么样?阿漓姑娘的伤怎么样?” 胡军医回看卫珩一眼,随后微微低垂着眼眸摇摇头。 “你别不说话啊!伤到什么程度你总知道?”卫珩一看胡军医一句话没说就那么摇摇头,心里干着急,“还有,将军怎么带着阿漓姑娘又走了?最好的军医都在这阴山关城里,这个时候他们还能去哪?你倒是说句话啊!” 胡军医依旧是摇摇头,只不过这次终于是开了口。 “卫将军,不是卑职不说话,是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啊,”胡军医抬眸看向卫珩,“姑娘受的外伤不致命,致命的是那内伤啊,卑职治不了。” 胡军医说完无奈的深深的叹了口气。 卫珩听到后先是一愣,“内伤?” 他们这些上战场的,一般受的都是刀剑之类的外伤,就连他们这几位主将,受内伤的机会都没多少,阿漓姑娘怎么会受内伤?除非两军领兵的主将亲自对决,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是也不多啊。 卫珩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阿漓姑娘不会在杀虎口遇到了北夏援军了? 不但遇上了,还直接跟对方的将领对决了?所以才受了内伤?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不怪胡军医说自己治不了。 “那将军他们去哪?是去找人医治阿漓姑娘?”卫珩接着问道。 胡军医点点头,“将军他们去找以前给阿漓姑娘解毒的人,或许还能有希望” 卫珩本来还没将事情想的那么严重和糟糕,但是这会儿听到胡军医前一句解毒,后一句有希望之类的话,突然让他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解毒?有希望?”卫珩疑惑的看向胡军医,“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胡军医,内伤是严重,但也没有到考虑有没有希望的程度?” 胡军医又不知道这位阿漓姑娘是卫珩几位将军老上司的女儿,对他讲话自然没有什么顾虑,“一具几乎被掏空了元气的身体强行使用内力,对将军来说或许只有两成内力的伤害,对她来说可能就是六成七成,甚至八成九成了” 卫珩听后愣在了那里,胡军医向他抱拳施了一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自行先离开了。 那是他们沈大将军的女儿,怎么会 卫珩胸口突然有些闷的上不来气,他抬手捶了两下自己的胸口,转身想找个人说说,刚抬起的脚步又赫然停下。 他们这几个跟着沈清将军的人,此刻也就他自己在这阴山关,他能找谁说呢? 算了,赶紧去处理城务,将这战后的善后事宜处理才是真的帮云将军的忙。 卫珩想到这里,转身又去处理公务去了。 —— —— 有石言诺来时对路线的熟悉,再加上玄影神马的速度,云璟他们中途只停下来两次,给初漓喂了药后稍作休息就立刻继续赶路,最终他们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回到了崖底逍遥谷的入口处。 当云璟再次看到那片入口的灌木丛时,伸手去探初漓的鼻息,探到虽然微弱但还是存在时,才微微松一口气。 云璟抱着初漓下马,石言诺随后牵着玄影跟在云璟的身后走进了灌木丛。 进了逍遥谷,云璟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地面,脚踩在地面后又迅速的弹起,抱着初漓非常快速的朝着江伯的小院跑去。 石言诺也想用轻功,但是看着手中牵着的玄影,只好翻身坐到它的背上,“玄影,快点儿,咱们回家!” 玄影立刻如离了弦的箭一样向前奔去。 小院里,江伯正在挑选晾晒干了的草药,狗蛋在一旁端着一个小簸箕,那是江伯专门给他做的,此时狗蛋正用它一簸箕一簸箕的把刚清洗好的草药搬到晾晒的大簸箕上。 一老一小在忙着,还有一个林风年则坐在院子里的那棵树下,慢慢的摸索着自己前方小石桌上的棋子。 院子里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狗蛋这次往簸箕上放的草药有点儿多,两手端着簸箕的两边,刚用力,簸箕便朝着一边倾斜,簸箕里的草药也差点儿给撒出来。 江伯看到后连忙开口对他说道,“狗蛋啊,慢” 话没说完,便被院子的大门‘砰’的一声给打断了。 江伯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大力推门而入的人就已经闪现在自己面前了,他瞪着双眼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云璟,再定睛一看,入目的便是被云璟抱在怀里像是没有一点儿生息的初漓。 “这是” “江伯,快救救阿漓!”云璟直接说道。 江伯立刻手指着初漓的房间,“快!快送她回房间!” 云璟听后立刻抱着初漓转身就往她的房间走去,江伯回身的着急,手碰到了晾晒草药的三角架,在他转身之际三角架连带着上面已经晾晒好的草药也‘哗’的一下全都打翻了。 坐在树下的林风年听到云璟说出来的话后,更是直接站起了身,双手向前摸索着,差点儿被前方的凳子绊倒,情急之下对着院子里疾呼,“狗蛋!” 年纪小的狗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听到了云璟要江伯救阿漓姐姐的话,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时听到了林风年叫他的声音,连忙跑向林风年去扶住他。 手刚扶住林风年的胳膊,便用颤悠悠地的哭腔对林风年说道,“阿伯,阿漓姐姐她” 第313章 江伯,快救救阿漓! 云璟抱着初漓,石言诺已经牵着玄影和另外一匹马过来了。 当玄影走到云璟和初漓身前时,云璟学着初漓跟它说话的样子对它说道,“玄影,我们赶时间,辛苦你带我们三个一起回逍遥谷,好吗?” 玄影‘咴儿,咴儿’的在原地踢踏了几下。 云璟随后便看向石言诺,“那匹马跟不上玄影,你跟我们共骑。” 说完抱好初漓轻点脚踏,然后稳稳坐在了玄影的马背上。 石言诺见状,也一个飞身跃起,稳稳的落在云璟的身后,玄影踢踏了两下蹄子,随后便朝着宅子门口走去。 迎面撞上做完云璟吩咐的事情回来的卫珩。 “将军!你们这是要去哪?” “城中事务由卫将军你继续掌管,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玄影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出了宅子的院门就开始跑起来,云璟回头对卫珩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很快不见了踪影。 卫珩原地跺了两脚,一转身便看到从宅子里出来的胡军医,于是连忙上前问道,“胡军医,怎么样?阿漓姑娘的伤怎么样?” 胡军医回看卫珩一眼,随后微微低垂着眼眸摇摇头。 “你别不说话啊!伤到什么程度你总知道?”卫珩一看胡军医一句话没说就那么摇摇头,心里干着急,“还有,将军怎么带着阿漓姑娘又走了?最好的军医都在这阴山关城里,这个时候他们还能去哪?你倒是说句话啊!” 胡军医依旧是摇摇头,只不过这次终于是开了口。 “卫将军,不是卑职不说话,是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啊,”胡军医抬眸看向卫珩,“姑娘受的外伤不致命,致命的是那内伤啊,卑职治不了。” 胡军医说完无奈的深深的叹了口气。 卫珩听到后先是一愣,“内伤?” 他们这些上战场的,一般受的都是刀剑之类的外伤,就连他们这几位主将,受内伤的机会都没多少,阿漓姑娘怎么会受内伤?除非两军领兵的主将亲自对决,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是也不多啊。 卫珩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阿漓姑娘不会在杀虎口遇到了北夏援军了? 不但遇上了,还直接跟对方的将领对决了?所以才受了内伤?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不怪胡军医说自己治不了。 “那将军他们去哪?是去找人医治阿漓姑娘?”卫珩接着问道。 胡军医点点头,“将军他们去找以前给阿漓姑娘解毒的人,或许还能有希望” 卫珩本来还没将事情想的那么严重和糟糕,但是这会儿听到胡军医前一句解毒,后一句有希望之类的话,突然让他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解毒?有希望?”卫珩疑惑的看向胡军医,“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胡军医,内伤是严重,但也没有到考虑有没有希望的程度?” 胡军医又不知道这位阿漓姑娘是卫珩几位将军老上司的女儿,对他讲话自然没有什么顾虑,“一具几乎被掏空了元气的身体强行使用内力,对将军来说或许只有两成内力的伤害,对她来说可能就是六成七成,甚至八成九成了” 卫珩听后愣在了那里,胡军医向他抱拳施了一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自行先离开了。 那是他们沈大将军的女儿,怎么会 卫珩胸口突然有些闷的上不来气,他抬手捶了两下自己的胸口,转身想找个人说说,刚抬起的脚步又赫然停下。 他们这几个跟着沈清将军的人,此刻也就他自己在这阴山关,他能找谁说呢? 算了,赶紧去处理城务,将这战后的善后事宜处理才是真的帮云将军的忙。 卫珩想到这里,转身又去处理公务去了。 —— —— 有石言诺来时对路线的熟悉,再加上玄影神马的速度,云璟他们中途只停下来两次,给初漓喂了药后稍作休息就立刻继续赶路,最终他们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回到了崖底逍遥谷的入口处。 当云璟再次看到那片入口的灌木丛时,伸手去探初漓的鼻息,探到虽然微弱但还是存在时,才微微松一口气。 云璟抱着初漓下马,石言诺随后牵着玄影跟在云璟的身后走进了灌木丛。 进了逍遥谷,云璟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地面,脚踩在地面后又迅速的弹起,抱着初漓非常快速的朝着江伯的小院跑去。 石言诺也想用轻功,但是看着手中牵着的玄影,只好翻身坐到它的背上,“玄影,快点儿,咱们回家!” 玄影立刻如离了弦的箭一样向前奔去。 小院里,江伯正在挑选晾晒干了的草药,狗蛋在一旁端着一个小簸箕,那是江伯专门给他做的,此时狗蛋正用它一簸箕一簸箕的把刚清洗好的草药搬到晾晒的大簸箕上。 一老一小在忙着,还有一个林风年则坐在院子里的那棵树下,慢慢的摸索着自己前方小石桌上的棋子。 院子里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狗蛋这次往簸箕上放的草药有点儿多,两手端着簸箕的两边,刚用力,簸箕便朝着一边倾斜,簸箕里的草药也差点儿给撒出来。 江伯看到后连忙开口对他说道,“狗蛋啊,慢” 话没说完,便被院子的大门‘砰’的一声给打断了。 江伯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大力推门而入的人就已经闪现在自己面前了,他瞪着双眼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云璟,再定睛一看,入目的便是被云璟抱在怀里像是没有一点儿生息的初漓。 “这是” “江伯,快救救阿漓!”云璟直接说道。 江伯立刻手指着初漓的房间,“快!快送她回房间!” 云璟听后立刻抱着初漓转身就往她的房间走去,江伯回身的着急,手碰到了晾晒草药的三角架,在他转身之际三角架连带着上面已经晾晒好的草药也‘哗’的一下全都打翻了。 坐在树下的林风年听到云璟说出来的话后,更是直接站起了身,双手向前摸索着,差点儿被前方的凳子绊倒,情急之下对着院子里疾呼,“狗蛋!” 年纪小的狗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听到了云璟要江伯救阿漓姐姐的话,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时听到了林风年叫他的声音,连忙跑向林风年去扶住他。 手刚扶住林风年的胳膊,便用颤悠悠地的哭腔对林风年说道,“阿伯,阿漓姐姐她” 第314章 为什么还没醒? “扶我过去。” 林风年话音刚落,耳朵便动了下,一阵马蹄哒哒的声音从院子外传入他的耳朵。 眨眼间在院门口翻身下马的石言诺就拽着马缰绳出现在了院子里。 “是言诺哥哥!”狗蛋在看到石言诺的那一刹那高声喊道。 林风年听到狗蛋的话后,一只手探向石言诺的方向,石言诺看到后立刻松开缰绳来到林风年的面前,伸出双手去握住林风年的手。 林风年在触到石言诺的双手时立刻紧紧的握住。 “师祖,我阿姐她” 狗蛋转身指着初漓的房间对石言诺说道,“言诺哥哥,阿漓姐姐在屋里。” “言诺,你告诉师祖,你阿姐她怎么了?”林风年连忙问道,“为何云璟会说什么让你江伯救救她?!” “阿姐,阿姐受了伤西北军的军医治不了,云大哥就带阿姐回来找江伯了”石言诺没敢跟林风年说他听到军医说的什么散脉,什么阳消命绝的话,他怕师祖担不住。 “师祖你别担心,江伯肯定能治好阿姐的,一定能!” 那句‘一定能’石言诺不知道是在说给林风年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好像自己说的越坚定,初漓就能好的越快一样。 林风年没有再多问什么,只让石言诺和狗蛋扶着他去初漓那边看看。 初漓的房间内。 云璟刚将初漓放到床上,江伯便坐在床边拿过她的手腕,将手指附在腕脉之上。 在江伯给初漓诊脉之际,石言诺也扶着林风年走了进来,看到江伯正在闭着眼睛诊脉,便一声不吭的扶着林风年站在一旁。 江伯诊脉的速度很快,睁开眼睛神色凝重的看着云璟,想问他是不是让阿漓上了前线,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也没问出来。 这还用问吗? 阿漓既然去帮忙了,怎么可能会安于后方? 但是即使去了前线直面迎敌,会有让她必须用内力的情况? 江伯看了云璟两眼后转身神情严肃的看向屋子里的石言诺,一开口,话里的严厉是在场的几人都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言诺,我让你去找你阿姐,是让你在必要的时候护着她点儿,也拦着她点儿。她用了内力,你为什么不拦着?” 石言诺听到江伯质问他的话,整个人都懵了,“我我不知道” 阿姐用了内力?! 什么时候?! 怎么会 石言诺突然就想到了阿姐让他去给西岩城的云大哥送信的时候说过的话,还有当时的情况,他虽然不懂军事,不懂打仗,但是阿姐当时带带西北军的数量跟北夏之间的悬殊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为什么马不停蹄的赶到西岩城后片刻不歇就立刻返程,就是担心这中间时间太长,阿姐会扛不住。 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阿姐挟持着北夏的大汗,还好好的站在那里,心里还松了一口气,没想到 阿姐是如何挟持住北夏的大汗的? 是不是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用了内力? 还没等石言诺想出来个所以然,江伯转头去吩咐狗蛋,“狗蛋,去把我的银针拿过来。” 狗蛋平常也会帮江伯打打杂,江伯的银针放在哪里他清楚的很,于是在听到江伯的话后转身小跑了出去,片刻后便带抱着被布包裹着的银针跑回来了。 江伯施针的位置看起来跟胡军医施针的位置差不多,都主要集中在初漓的头部和脚部,但是仔细看还是有好几个穴位是不同的。 等针全部下完,江伯微微松一口气。 “江伯,军医说说阿漓现在是散脉,他是不是把错脉了?”云璟此时突然开口问江伯。 在场的人中只有云璟和石言诺事先听过军医解释的何为散脉,在云璟再次跟江伯确认的时候,石言诺也紧张的看着江伯。 江伯摇摇头,“没把错” 扑通~ 云璟和石言诺的心里像是投进了一个大石头空洞,只听见了声响,但是却深的看不到底。 “江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石言诺直接跳到江伯面前紧紧的拽住江伯的手,“阿姐中了雪芽的毒你都能给阿姐解了,这次,这次也一定可以的对?!” 石言诺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双眼期盼的看着江伯,希望他能对着自己点点头,然后给自己一个白眼说自己小瞧了他。 可是没有,江伯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望着他,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你们一个两个的全都不将我叮嘱的话放在心里不然的话,何至于此?” “江伯”石言诺低声喃喃道。 “把手松开,去生炉子,准备熬药。” “哦,哦,好,好,”石言诺立刻松开了江伯,“我现在就去准备。” 说完立刻去找熬药的炉子和药罐。 江伯也紧跟着去了药房,开始给初漓配药。 他看着自己写的药方,每一味药都仔细再仔细,斟酌万分才决定要用的剂量,刚写好石言诺便来了药房,看到江伯手中的药方,他直接去到药柜旁,“江伯,你说,我取。” 这样比江伯一人取药快了很多。 取好药石言诺立刻拿着开始去熬。熬药这个活他太熟悉了,当初初漓没有解毒的时候,她每日喝的药都是石言诺亲自熬的,火候掌握的非常好。 这会儿他紧盯着炉子里的火,恨不得下一刻药就熬好了。 在石言诺熬药的这段时间,江伯已经开始给初漓施第二遍针了。 云璟看着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反应的初漓,心里万分焦灼,却只能生生的忍着。 等江伯的第二遍针结束,听到动静的林风年才终于开口问他,“老江,你这都施了两遍针了,阿漓她为什么还没醒?” 江伯看着仍然纹丝不动的初漓,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已经施了两遍回阳九针法,普通少阳者,一般第一遍回阳九针没施完就会醒转,他曾经用回阳九针法将一个濒死之人救了回来,也不过是是了两遍。 可如今这两遍回阳九针法用在阿漓身上,她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直到这一刻,江伯的心才开始愈发的沉重起来 第314章 为什么还没醒? “扶我过去。” 林风年话音刚落,耳朵便动了下,一阵马蹄哒哒的声音从院子外传入他的耳朵。 眨眼间在院门口翻身下马的石言诺就拽着马缰绳出现在了院子里。 “是言诺哥哥!”狗蛋在看到石言诺的那一刹那高声喊道。 林风年听到狗蛋的话后,一只手探向石言诺的方向,石言诺看到后立刻松开缰绳来到林风年的面前,伸出双手去握住林风年的手。 林风年在触到石言诺的双手时立刻紧紧的握住。 “师祖,我阿姐她” 狗蛋转身指着初漓的房间对石言诺说道,“言诺哥哥,阿漓姐姐在屋里。” “言诺,你告诉师祖,你阿姐她怎么了?”林风年连忙问道,“为何云璟会说什么让你江伯救救她?!” “阿姐,阿姐受了伤西北军的军医治不了,云大哥就带阿姐回来找江伯了”石言诺没敢跟林风年说他听到军医说的什么散脉,什么阳消命绝的话,他怕师祖担不住。 “师祖你别担心,江伯肯定能治好阿姐的,一定能!” 那句‘一定能’石言诺不知道是在说给林风年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好像自己说的越坚定,初漓就能好的越快一样。 林风年没有再多问什么,只让石言诺和狗蛋扶着他去初漓那边看看。 初漓的房间内。 云璟刚将初漓放到床上,江伯便坐在床边拿过她的手腕,将手指附在腕脉之上。 在江伯给初漓诊脉之际,石言诺也扶着林风年走了进来,看到江伯正在闭着眼睛诊脉,便一声不吭的扶着林风年站在一旁。 江伯诊脉的速度很快,睁开眼睛神色凝重的看着云璟,想问他是不是让阿漓上了前线,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也没问出来。 这还用问吗? 阿漓既然去帮忙了,怎么可能会安于后方? 但是即使去了前线直面迎敌,会有让她必须用内力的情况? 江伯看了云璟两眼后转身神情严肃的看向屋子里的石言诺,一开口,话里的严厉是在场的几人都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言诺,我让你去找你阿姐,是让你在必要的时候护着她点儿,也拦着她点儿。她用了内力,你为什么不拦着?” 石言诺听到江伯质问他的话,整个人都懵了,“我我不知道” 阿姐用了内力?! 什么时候?! 怎么会 石言诺突然就想到了阿姐让他去给西岩城的云大哥送信的时候说过的话,还有当时的情况,他虽然不懂军事,不懂打仗,但是阿姐当时带带西北军的数量跟北夏之间的悬殊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为什么马不停蹄的赶到西岩城后片刻不歇就立刻返程,就是担心这中间时间太长,阿姐会扛不住。 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阿姐挟持着北夏的大汗,还好好的站在那里,心里还松了一口气,没想到 阿姐是如何挟持住北夏的大汗的? 是不是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用了内力? 还没等石言诺想出来个所以然,江伯转头去吩咐狗蛋,“狗蛋,去把我的银针拿过来。” 狗蛋平常也会帮江伯打打杂,江伯的银针放在哪里他清楚的很,于是在听到江伯的话后转身小跑了出去,片刻后便带抱着被布包裹着的银针跑回来了。 江伯施针的位置看起来跟胡军医施针的位置差不多,都主要集中在初漓的头部和脚部,但是仔细看还是有好几个穴位是不同的。 等针全部下完,江伯微微松一口气。 “江伯,军医说说阿漓现在是散脉,他是不是把错脉了?”云璟此时突然开口问江伯。 在场的人中只有云璟和石言诺事先听过军医解释的何为散脉,在云璟再次跟江伯确认的时候,石言诺也紧张的看着江伯。 江伯摇摇头,“没把错” 扑通~ 云璟和石言诺的心里像是投进了一个大石头空洞,只听见了声响,但是却深的看不到底。 “江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石言诺直接跳到江伯面前紧紧的拽住江伯的手,“阿姐中了雪芽的毒你都能给阿姐解了,这次,这次也一定可以的对?!” 石言诺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双眼期盼的看着江伯,希望他能对着自己点点头,然后给自己一个白眼说自己小瞧了他。 可是没有,江伯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望着他,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你们一个两个的全都不将我叮嘱的话放在心里不然的话,何至于此?” “江伯”石言诺低声喃喃道。 “把手松开,去生炉子,准备熬药。” “哦,哦,好,好,”石言诺立刻松开了江伯,“我现在就去准备。” 说完立刻去找熬药的炉子和药罐。 江伯也紧跟着去了药房,开始给初漓配药。 他看着自己写的药方,每一味药都仔细再仔细,斟酌万分才决定要用的剂量,刚写好石言诺便来了药房,看到江伯手中的药方,他直接去到药柜旁,“江伯,你说,我取。” 这样比江伯一人取药快了很多。 取好药石言诺立刻拿着开始去熬。熬药这个活他太熟悉了,当初初漓没有解毒的时候,她每日喝的药都是石言诺亲自熬的,火候掌握的非常好。 这会儿他紧盯着炉子里的火,恨不得下一刻药就熬好了。 在石言诺熬药的这段时间,江伯已经开始给初漓施第二遍针了。 云璟看着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反应的初漓,心里万分焦灼,却只能生生的忍着。 等江伯的第二遍针结束,听到动静的林风年才终于开口问他,“老江,你这都施了两遍针了,阿漓她为什么还没醒?” 江伯看着仍然纹丝不动的初漓,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已经施了两遍回阳九针法,普通少阳者,一般第一遍回阳九针没施完就会醒转,他曾经用回阳九针法将一个濒死之人救了回来,也不过是是了两遍。 可如今这两遍回阳九针法用在阿漓身上,她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直到这一刻,江伯的心才开始愈发的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