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我有一颗聚灵珠》 第1章 散修 冀州华庭县。 青隐山,洞府外。 月色皓皎然,薄云若透亮的轻纱,遮不住洁白的月华,月光如水倾泄在大地上,地面亮如白昼。 距离灵田不远处的一块空地种着一棵灵桃树,绿叶浸在月华下,也熠熠生辉。 树上休憩的喜鹊冷不丁发出一声鸟叫。 洞府内。 一身着浅青色道袍青年,伴着月华,端坐于一小池旁。 无数缕淡蓝色灵气从眉心轻轻飞出,如游蛇萦绕周身,经由轮轮导引,灵力渐汇聚于右掌。 青年双目紧闭,额头汗如雨下,汗水打湿了玄如墨染的鬓发。 水汽弥漫,偶有来自洞府外的凉爽清风拂过衣襟。 \"敕。” 他猛然睁开双眼,手中捏诀,大叫一声:\"水墙术,起!\" 灵力迸发而出。 前方一丈处蓦然升起一道水墙。 几道急突突的水箭凭空出现,疾风似地撞至水墙上,水墙凝而不散,直直挺立着。 过了一瞬,这水墙才在没有灵力的支撑下轰然塌下,化作一摊水。 青年见此情状,面露一丝喜色。 “水墙术,成了!”心中暗道一声喜。 而后拂去额头大汗,原地盘坐调息。 这青年名叫林庸,十八年前被丢弃在青湖河畔,被一老道遇见收留。 老道叫林城,是练气九层修士,常与孤灯作伴,清冷一生,自号独孤道人。 独孤道人资质低下,日日苦修,终在八十余岁修得练气九层,只是气血已失,筑基无望,便想收一名中意弟子,继承此生衣钵,遂了晚年之志。 孤老有此愿,寻心日日增。 一日驾雾途经青湖。 独孤道士碰见这名遗弃儿,一番探看,有修炼之质。 老道满心欢喜,道是天顺人意,便带回青隐山洞府,收了他做关门弟子,自小在青隐山中修炼,并给他取名林庸。 老道日夜谆谆教诲,不仅把林庸顺利带到大,还将自己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林庸。 林庸感恩戴德,视之为亲父。 三月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 圆月如玉盘,撒下清辉亿缕。 猛兽山中吼,惊起鸣鸟无数。 月光席卷了大地每个角落,爬上山头,爬上树梢,一路照耀到青隐山洞府门口,最后不甘心地停留在老道床头。 那是一个林庸无法忘怀的夜晚。 老道卧床逾一月了,虽按时吃了汤药丹丸,却迟迟不见好转。 按照老道的说法,是他活够了,到了入土的时候了。 林庸不相信,每日尽心侍奉汤药,坚定想着是师父上次外出,与人争斗,留了暗伤,加以旧伤未愈,才致如此。 只要定时吃了疗伤药,定能复寻常。 而老道每次只是笑笑,他自身境况,怎能不知? 人老了,经脉堵塞,早年吞服丹药中的丹毒、受过的暗伤,一并在此刻爆发出来。 实在是压不住了。 这日晚,星月耀映,凉风逐衣,山中幽静。 林庸心绪杂乱,一人在树下透气,眺望山下灯火稀落的村庄。 洞府内传来老道的呼唤声。 林庸入了洞府。 老道静谧躺在云榻上,面若枯槁,鼻翼微不可查地翕张着,发出似有似无的呼吸声。 他已经行将就木了。 林庸伏于床旁边,双手捧着汤药。 老道摇头,道:\"喝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你拿开。” 林庸没有动,眼睛突然红了。 “算了,你要拿着就拿着。” 老道叹气地摇了摇头,尽力止住身体上的颤抖。 “孩子,你靠近些。” 林庸移了移身子,俯耳倾听着。 老道平躺仰视着洞府上方的石壁,以一种像是聊天般的语气说道:“生死有命,该来的总会来,老夫不过一练气小修,活到这个岁数,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往后你一人要努力修炼,不可懈怠了修行。 “修行之人,切忌争强好斗,不要与邪修之类为伍。” 他又抬起他枯枝般的手指,指向腰间挎着的蓝色袋子,颤声道:“此物为储物袋,老夫平生积蓄皆存于此,你好生收着。” 话说得急促了些,老道连连咳嗽起来。 林庸连忙点头应下,扶起老道,奉上茶水。 老道把水喝完,满意地看着眼前这名弟子,露出笑容,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笑容突然止住,神色变得寂寥。 “往后小心---。” 这是老道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还未说完。 他抬起的手顿时就落了下去,没了生机。 “师傅一一”,林庸见师尊仙去,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林庸知道师父最后想说什么。 师父想说往后要小心心思不轨之徒,小心落井下石之辈,小心见利忘义流,远离这些宵小之辈。 林庸心如刀割。 师父还是走了。 师于徒:上有救命之恩,下有养育之德。 师与徒:十八年谆谆教诲,不是父子胜父子。 十八年的相伴,让两人早已像父子般相依为命,如今师尊仙去,他心里的痛苦、默然莫以言表。 一一一一一一 师父葬在青隐山离洞府不远的白菊峰上。 他老人家生前最喜欢菊花。 目下金秋,天高气爽之时。 白菊山的白菊开得尤美。 师父在日昃时入了土,坟旁长着一棵红枫,墓碑旁盛放着白菊峰最美的一丛菊花。 老道下葬后,林庸没忘记老道生前嘱托。 他修炼不敢懈怠,日日练功,夜夜冥想。 两个月前,他终于突破练气初期,晋升至练气四层,彻底跨入了练气中期修士的行列。 这些日子,一直在勤修《水墙术》,终于在今天晚上,将它修成了。 第2章 灵鱼 青隐山,又叫花山。 山中有一阶下品灵脉一条,适合练气中低阶修士长居于此。 林城年老气血已失,实力下降,大不如从前,多方争抢,才占据了这条灵脉。 那些一阶中品以上的灵脉,大都被修仙世家掌控。 这日。 距离林庸修成水墙术刚好一月。 晨露挥发散尽,太阳升起,撒下大地无数金光,半山金黄。 林庸从入定状态悠悠醒转,吁出一口浊气。 修为已经彻底稳固在练气四层后期。只是林庸发现无论再怎么修炼,也无寸进了。 “遇到了瓶颈了。” “算了,碧水池的灵鱼应是可以捉了,不如现在去看看。” 他扶着下颌想着,说做便做。 靠着从天河坊市买来的一阶下品飞行符,林庸飞了大约三个时辰 ,终于地到了目的地 。 飞行符箓消耗完毕,在空中自燃,化作黑灰散落四方。 林庸见着四散的黑灰,心头一紧。 两枚灵石售价的飞行符,现下成了灰烬。 一枚下品灵石,足够一个练气低阶修士修行十天。 所以林庸心痛。 灵石是修真界的货币,蕴含丰富的灵气,可以拿来修炼或者交换灵物、法器等修真界常用之物。 且灵石亦有品阶之分,一枚中品灵石可兑换一百枚下品灵石,一枚上品灵石可兑换一百枚中品灵石。 中品灵石蕴藏灵气比下品灵石多出百倍,因此极少人愿以中品灵石兑换下品灵石。更别提用上品灵石兑换中品灵石甚至下品灵石了。 林庸现在总共只有八十余枚灵石,其中六十块还是师父留下的。 所以,他心里在滴血,换作平日他可不舍用此符。 今天碧水池一行可不能亏了。 ……… 碧水池是林庸偶然发现的一处灵池,位于一座无名山上,距林庸修炼之处颇远,大概有一百二十里。 无名山连绵不断,方圆百里都在此山范围内。 峰峦如聚,磅礴之气顿生。 碧水池旁树木丛生,有野鹿、野猪来此饮水。 池上挂着一方瀑布,湍流激水从几十丈高的悬崖上直泻在碧水池中,激荡起一朵朵浪花。 时有鱼跃出水面,往四周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那鱼呈浅绿色,腹部灰白,体侧边缘鳞片呈深绿色,灵气从其体内散发出来。 这就是今日的目标了。 林庸小心翼翼走向池岸,收敛气息,隐藏行迹。 一切举止动作都不出声,如此行进一段。 离池子愈来愈近,水草芦苇愈高愈密,水中鱼没有察觉外客来临。 林庸心里大定,喑中施展水墙术。 双手捏诀迅速,不过片刻,术法已成。 原本风平浪静的碧水池水面翻腾搅卷,剧烈波动。 尚沉浸于安乐之中的鱼儿还未反应,四面水墙冲出水面,形成一个无盖牢笼,断绝退路。 灵鱼成群冲击水墙,\"碰~碰~碰\"声音不断响起,水墙有些承受不住,将溃散塌陷,林庸及时加固,未让水墙消散了去。 见逃生之路已绝,碧水灵鱼也拼命起来 。 鱼体不断晃动,波浪一圈又一圈的往四周荡漾开来,直至岸边,又溅起水花,此时池水像摇晃着的杯中的水,摇摆不定。 猛然。 \"噗\",一道长半丈左右的水枪从此鱼口中射出,直向林庸去。 林庸胸有成竹,早已施展好的水墙顿时从水中升起,挡住了灵鱼的反扑一击。 接着又不慌不忙地施展擒拿之术,将灵鱼生擒,放于特定的容器中,捏出封禁法诀防止逃脱。 池中的鱼群沸腾,疾速游行逃散四周。 林庸眼中闪过一丝慌忙之色。 干脆而快速使出水墙术,池中一座座水墙立刻升起,形成了许多四方格,像一个个正正方方的牢笼,阻拦住了诸多灵鱼的去路。 被拦住的灵鱼不断用身体撞击水墙,只可惜其中许多灵鱼在墙未倒下时就被林庸抓住,不得逃生。 虽然可惜那些突出重围的灵鱼,但林庸也明白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便不再关注那些逃脱的灵鱼。 兴奋地将一天捕捉的灵鱼轻放入装有池水的木桶里。 “一条、两条、三条………\"林庸心中充满了喜悦之情,愈发卖力,抓捕之速度也随着动作的熟练而变快起来。 也是,这灵鱼修为不高,不然不是那么好抓的。 大阳西昃,红霞映池。 在池里忙活了一天,林庸共抓捕了十五只灵鱼,换成灵石的话,约莫有十五个,当真是不虚此行。 林庸清点收获后,满足高兴之色外露,又见太阳西落,晚霞升起知哓夜色将临,便再用第二张飞行符箓快速回归洞府。 一一一一一一 第二日,清晨。 昨晚回来,林庸将碧水灵鱼放于灵泉后,端坐在灵泉旁修炼,不知不觉中,到了次日早晨。 走出洞府,林庸按例用灵雨术浇灌灵田灵桃树。 这一阶灵田种植的是灵米,满足日常修炼所需,灵树实为一阶灵桃树,灵气充裕时一年可收获一次。 如今灵田肥沃,灵稻结出的灵谷颇多。 灵桃树长势喜人,已经高于一丈。 这灵桃树每年可结出二十多枚灵桃,若是收成好,便可摘得三十多个,不过那是极少数的时候,不仅要避免虫害,还要保证环境中的灵气浓度,剩下的就是要看天意了。 每个灵桃成熟后,需尽快采摘避免灵气流失。 灵桃果肉软嫩无比,入口即化,甘甜多汁,口齿留香,其中所蕴含的充足灵气,也有助人突破的作用。 每个灵桃相当于一枚灵石,这也是林庸重要灵石来源之一。 往年林庸靠着这灵桃挣了不少灵石,想必今年灵桃树定不负他所望。 接着林庸又盘算自己的身家来。 \"我如今只剩下八十枚灵石,加上灵鱼和灵桃,此时可以算作身傍百余灵石。” “五日后还得去坊市买些丹药以辅助修行,符箓也得买些,上次的火球符效果不错,也可买几张防身。” “至于多出的灵石,可以买些画符材料,诸如符笔、符纸、妖血等。” 练气中期修士,已经可以开始尝试修真四艺了。 修真四艺,分别是炼丹、炼器、制阵与制符。 其中炼丹、炼器、制阵的门槛太高,林庸只选择了较为简单的制符。 不过,成为灵符师代价也不小。 需要有丰厚的家底购买原材料,加之初期制取灵符成功率不高,会有大笔灵石亏损,对于身价一般不高而制符天赋低下的散修而言,很难坚持。 不过林庸并没有因此而气馁,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在之后的五日里,林庸和往常一样在灵泉旁修炼,在闲暇之余将灵泉之水浇于灵田、灵桃树上,以增加土壤中所含灵力,加速灵稻、灵桃树的生长,或是继续修炼法术。 之前师傅遗留的法术大全中,有一种缠绕术,此诀一旦发动,地里会突然冒出人手臂粗的藤蔓,将敌人狠狠缠绕,可惜对身具火灵根的修士此术效果并不明显。 林庸在这五日内修炼的主要是练气中期法术——水遁之术。 施展水遁术后,施法者能够在有水的环境下加快行进速度,也能在遭遇危险时迅速分化成若干水影,向四处逸散,从而隐匿自身行踪,度过劫难。 水遁之术分三层,分别是小成、大成、圆满。 如今林庸修炼的水遁之术已臻至小成之境,大成之境难以达到,圆满之境更是难得。 林庸目下处于小成与大成的关隘中间,这水遁之术也达到了瓶颈,不能寸进了。 至于其他的法术,他没有去学,对于低阶修士而言,修炼的法术再多,若是不精通的话,威力是很弱的,在斗法中不能起到关键作用。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去不返。 五日的时间,对修仙者而言,眨眼般转瞬即逝。 林庸收好灵鱼,整理好储物袋,便捏出法诀,向着天河坊市的方向疾行而去。 第3章 坊市 烈日高挂穹顶,云雾之气尽然散去。 天河坊市距此百余里,位于华庭县之北,居于天台山之上。 华庭县有人口五十余万,地域广阔,土地肥沃,年年丰收,人口数年年增长。 其周围有村、镇散布,与华庭县城成包围之势。 县中大湖有青湖,大河则有三丈江,流域极广,河旁多有凡人定居。 林庸此行的目的地正是这天台山。 话说这天台山高五百丈,山顶常年云雾环绕,不得见山顶之景。 其与毗峰相望,东望三丈江,山呼水应,奇异之景遍布。 山顶有巨石巍然耸立,有的呈人状,有的呈龟状,令人奇异。 山麓有村庄,有凡人世代居于此,耕耘作息,生儿育女,皆在此地。 偶尔有人在田地耕作时隐约见着有人飞入天台山的云雾之中,其身姿轻盈,身着白袍,面容被掩去,仿若神仙般。 此般消息在村里传开后,村中百姓越发对天台山尊敬起来。 ……… 林庸站在坊市入口处。 周围有不少练气士赶来,衣袍颜色各异,多是散修来此交易。 林庸与其他练气士交涉不深,见着周围人渐多,便捏出相应法诀,打开通道,一跃而入。 通道极窄,只容一人通过。 过了不久,林庸才走出通道,见着一扇朱红色大门,牌匾上写着“天河坊市”四个大字,字迹工整,像是楷书。 坊市大门旁站立着两个身着同样服饰的修士,隶属赵家,是家族子弟,只是修为不高,只有练气二层,加以资质低下,便被赵家派来看护坊市入口。 赵家是方圆千里中唯一有着一位筑基修士的修仙家族,掌控着华庭县、华阴县、华荣县、华朝县四县之地,在这冀州修仙界中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 这天河坊市就是赵家经营的,旗下有法器阁、百草堂、丹房、灵膳楼等,是各散修争相交易之所。 林庸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灵石交于其中一人作入场费,那两人便退于门两侧,摆出请进的手势,道:“道友请进。” 林庸也作了个揖,进入了坊市。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用青玉石板铺成的长街,光滑锃亮,如同磨刀石般,一眼望不到头。 坊市中到处充斥着吆喝、叫卖之声,还能听见修士与摊主讨价还价的声音,林庸已习以为常。 “这位道友,不妨过来看看这新鲜出炉的黄芽丹。” 林庸被人唤住,不禁止了步。 说话者是一名练气六层的老修士,皮肤上的皱纹已十分明显,身上草药气息浓郁,穿着一袭黑袍,眼睛似乎正放着光。 他见林庸向他摊位,连忙招呼着,拿出一枚作为样品的黄芽丹,指着说:“此丹体表金黄,圆润如球,毫无裂纹,灵气充足,实乃丹中珍品,若非老夫急缺灵石,也不会拿出售卖。” “若是道友有意,一瓶黄芽丹算你十六枚灵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黄芽丹正常售价二十五枚灵石左右。 林庸仍有点担心,毕竟坊市里除了丹房外其他丹药可没有什么质量保证,加以玉瓶所装丹药没见着,担心此人给人看的是真的,瓶中装的是假的。 便说道:\"这位道友,可容许给我一观?\" 老道知道林庸心中犹豫,也理解其中缘由,回道:\"有何不可。\" 他便将一瓶装有六枚黄芽丹的小玉瓶递给了林庸。 老道还说:\"老夫那可怜孙儿近日被那一阶灵兽火蟾蜍所伤,中了火毒,急需去百草堂购买清灵草作解药,解了我那孙儿中的火毒,以防止伤了他的修炼之基,这才将我这好不容易买来的黄芽丹以低价售出,换在平常,我是决不会将其拿出来的。\" 林庸脸上不由浮现一抹红色,但还是再三确认了这黄芽丹的真伪,真正探查了瓶中的黄芽丹,香气四溢,灵机充足,无疑是上品,老道所言不错。 林庸心里打定主意买下,朝老道点了点头,说:“这丹药品质确实不错,我买下了。” 便从储物袋中取出十六枚灵石交予老道,自身拿了丹药便离开了这个摊位。 天河坊市内建筑极多,多是商铺,鳞次栉比,车水马龙,有不少散修时而在路边摊位驻足。 林庸沿街一路走到坐落在天河坊市之北的灵膳楼,想着把那五日前捕得的十五只碧水灵鱼卖予灵膳楼。 不一会儿,林庸就到了目的地。 灵膳楼分下中上三层,分别对应练气初期、练气中期和练气后期。 初至门口时,店小二正在上菜,抬头见林庸站在门口,朝着一房门大喊:“掌柜的,进货啦。” 说罢朝着林庸露出一个笑脸。 林庸来此多次,那小二也已认得林庸。 朱掌柜听了伙计的呼唤声,从账房里出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林小友,你可算是来了,上次你卖给我灵膳楼的灵鱼,肉质鲜嫩,又富含灵气,没过几天便卖完了,那些食客们到现在还向我询问是否有新的碧水灵鱼呢,不知今天可还是那灵鱼?” 林庸向朱掌柜的施了一礼,便答道:“正是。”说罢又问起此鱼价格来,询问是否仍是一枚灵石一只。 那掌柜的显然也很高兴,道:“今日照旧,今日照旧。” 朱掌柜大声重复着这一句话,又邀请他去楼里用餐。 灵膳楼一顿饭要十几枚灵石,林庸可担不起这高消费,连忙拒绝了掌柜的邀请,在交易结束后退出了灵膳楼,继续在坊市内游逛。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怀揣着从灵膳楼得来的十五枚灵石,林庸在各处摊位上找找停停,最终目光落在一正在售卖符笔的少年摊主身上。 那少年见林庸有意购买符笔,面露喜意,高兴地向林庸介绍:“这位道友,这笔乃是金竹笔,由金竹制成,本是中品法器,无奈不知什么原因受到损伤,品阶跌落至下品。 但可不要小瞧它,用它画一般的下品符箓还是绰绰有余的,怎么样,只要二十五枚灵石,买下它,不亏反赚。” 林庸火热瞧着这金竹笔,越瞧越喜欢,但表面未露出任何表情,“一口价,十五个灵石。” 那少年面露苦色:“不行,这是要我做亏本生意,二十枚灵石成交,这是我的底线。” “十八枚,不能再多了!” “好,十八枚就十八枚,今日就当与道友结个善缘了。” 林庸见少年一脸肉疼,赶紧付完灵石,生怕少年反悔。 最后又购置了三张飞行符箓,两张一阶上品火爆符,两张一阶中品火球符以及一些制符材料,离开了天河坊市。 第4章 突破 过了半日,林庸回到了青隐山中的修炼洞府。 在将所购之物一一放置好后,林庸便计算起此次花费来。 此次天河坊市之行花了他四十余枚灵石,买了符笔、符墨、符纸以及几张符箓,再加一瓶一阶中品黄芽丹,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既有黄芽丹,又加之我已修炼至练气四层后期顶峰,此时绝对是绝佳的修炼时刻。\" 林庸心里打定主意,便走至灵泉旁打坐起来,不一会儿便进入了修炼状态。 黄芽丹摆在林庸前方,在修炼前林庸便从小玉瓶中取出一枚黄芽丹放入口中,没想到那黄芽丹入口即化,其中蕴含的充沛灵力迅速流向四肢百骸中。 林庸全身毛孔舒张,身体好似变得轻盈起来。 修炼之机不可失,为了避灵气流失,林庸赶紧运转《玄水经》,利用这充足灵气突破自身修为瓶颈。 一一一一一一 时光如流水,匆匆不回头。 三日后晨时,初阳微升,散发出一缕缕柔和的金色光芒,射向了这青翠无比的青隐山中。 林子里时有鸟儿飞掠过,发出清脆的鸟鸣声,引得其它鸟儿应和起来,山林顿时从夜中的沉寂苏醒过来,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和乐之景。 青隐山巅,林庸洞府。 此刻一眉目清秀、身着青色道袍、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正坐于一泉水旁,双手不断捏出法诀,周围突然出现阵阵微风。 这少年便是林庸,他前方摆放着的小玉瓶已空空如也。 在刚吞服下最后一枚黄芽丹时,林庸此刻全身法力到达顶峰,衣袍也被风吹动起来。 他心中不由一喜,知道此刻是突破之时,便加速运《玄水经》,努力运转大周天。 四肢百骸中的灵力迅速炼化成灵力,每运行一周,就可明显感受到自身法力的增长。 此时,林庸的丹田已有四个灵力旋涡,而第五个旋涡正在林庸全力吸收外界灵气作用下初具雏形。 待丹效耗尽。 第五个灵力旋涡正式成型。 \"练气五层,成了。\" 林庸心中大喜,继续巩固这刚修来的境界。 若是乱了心境,极有可能前功尽弃,修为退回练气四层。 在此又过了两日,待林庸彻底熟悉了练气五层的法力后,他睁开双眼,缓缓起身走出洞府,目光落在灵田和灵桃树上。 这几日因为闭关修炼的缘故,林庸没有像往常一样照料灵田、灵桃树,只得由着它们自己生长。 幸好它们能缓慢吸收天地灵气,不至于缺少灵气而呈现萎蔫之态,但相比施加灵雨术,此时灵谷与灵桃树的长势是慢了不少的。 林庸见状,捏出灵雨术的法诀,身边灵气涌动。 兀的,灵田和灵桃树上空突然有白雾聚集,随着林庸的施法,那白雾越来越厚,空气中的水汽亦逐渐多了起来。 不多久,一阵淅淅沥沥的带着微弱灵气的雨滴如同黄豆般从那厚厚的白雾之中砸向大地。 云雨术的效果持续了一个时辰,灵田和灵桃树便生生地在灵雨下被浇灌了一个时辰。 一个小时后,云雨术的效果逐渐退去,雨滴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每次施展云雨术后,空气中都弥漫着清新的空气,一呼一吸都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林庸望向灵桃树,枝叶旺盛,绿意盎然,长势喜人。 而那灵田中的灵稻,亦是出现了金黄色,稻杆似乎承受不住灵谷的重量,隐隐被灵谷压弯了腰,看来灵谷再过不久就要成熟了,林庸心里想道。 林庸所种灵谷乃一阶蓝月灵米,粒大质好口味佳,一株灵稻上一次才能结几十粒,每年的产量只有几十斤,既可用于自身修炼,又可拿去售卖。 像林庸这般要出售自己种植灵米的散修,会专门去天河坊市。 那里不仅可以和散修交换,也可直接售卖给隶属赵家的灵膳楼。 灵膳楼购买到充足灵米后会专门安排车队将灵米运到赵氏本族,以满足几百族人的修炼所需。 “我如今修为已是练气五层,在这练气期中也是不上不下的水平,只是随着修为的提升,我需要的资源越来越多……”林庸心想,不由得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想着自己的那点身家,苦笑了一番。 “灵石、灵石啊。” 林庸身为一名散修,必须自己付出数倍努力才能得到来之不易的修炼资源。 那些加入宗门的修士,依托着宗门的力量,能较容易地获取灵石、灵草、灵丹等资源。 连珍贵无比的筑基丹,也绝大多数都是由宗门中炼丹师炼制,优先给门中修士服用,偶尔流出的几枚筑基丹,亦会引得各大散修抢得头破血流。 林庸在师父尚未逝世时从他那里得知,这冀州修仙界有三大仙门,门中有金丹长老数位,筑基期修士数十位,至于练气期的修士,更是要以百千计。 这三大仙门分别是九华宗、百花门以及灵崖派,三大仙门之下还有许多不入流的小门小派以及附庸于仙门的各大修仙家族,与散修一起形成了这冀州修仙界。 他师傅林城也曾想加入这三大仙门,无奈资质太差,第一轮测试就因为四灵根的资质被淘汰出局,这才做了散修。 林庸是水、土、木三灵根,其中水灵根最为粗壮,修炼起水系法术来也更得心应手,木灵根次之,土灵根居于末位。 所以林庸主修水法,土、木系法术略有涉及。 林庸此时还只是练气五层,尚不用为筑基之事考虑,但如今灵石的缺乏不得不让他认清现实,为以后早早谋划起来。 第5章 求助 三日后。 青隐山,洞府中。 林庸刚运转完一遍《玄水经》,坐在云榻上调息。 山下隐约传来叫喊声。 林庸走出洞府,利用修真者特有的神识向青隐山下探查。 果然如其所料,山下有一对凡人夫妇,竭力地喊:“仙师救命!” 夫妇两人身着灰色麻衣,面容憔悴,黑发掺夹不少白发,双眼发红,哭了很久。 又道:“仙师若是出手,便把这祖传宝物作为答礼。” 说完便从衣?中取出一枚淡蓝色的珠子,恭敬捧于掌心,大声道:“请观之。” 珠子澄澈透明,微闪着光芒,周围隐隐有灵气波动。 林庸本对凡人宝物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 于修真者而言,世俗之物是根本瞧不上眼的。 但林庸见到这灵气十足的珠子,顿时来了兴趣。 他水灵根最佳,对那珠子周围的灵气熟悉无比,那就是水灵气,纯净无杂质的水灵气。 一边想着,一边施展出轻身术疾速下山。 只见一道青影从天而降,夫妇两人大骇,退后几步。 待他们站稳后,林庸已经笑盈盈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不知二位可是来找我的?”林庸先声夺人。 那夫妇见识过了林庸的手段,自然知晓眼前这位可能是能救自己那苦命孩儿的高人。 男子满脸尊敬地说:“在下是山下村庄村民,我姓王,名礼,身旁这位是在下之妻林月。” “您可是这山中的仙人?” 林庸笑了笑,施展一次水枪术,凭空出现一道水枪,把一旁树木打断。 夫妇哪见过这等本事,望向凭空出现的水枪,心里一颤,随即大喜,知晓孩儿已有一线生机,赶紧向林庸行礼,道出此行目的。 林庸御使灵气阻止了他们弯腰行礼的动作,一脸云淡风轻,道:“说,你们俩要我做什么。” 夫妇听了林庸此话,不由两两相望,那通红的眼睛也似乎有了光泽。 他们的故事亦在泪眼婆娑地叙事中缓缓展开。 “山下井云村的村民,世代以在井云河捕鱼为生。 几日前,井云河河面蓦然涌出大浪,已有十多个渔民在大浪中丧生。” 说到此处,王礼突然脸色涨红,林月轻轻啜泣,不断用衣袖擦去眼中的泪水。 “那些人就该去死! 平日里无所事事、只知吃喝玩乐忍人嫌也就罢了,没想到此时竟是踊跃起来,四处散播浮言:井云河河神发怒,得以一对童男童女平其怒,才能拯救全村人的性命。 我们膝下只有一子,一家三口,在村中势单力薄,那些畜生便把目光投向了我那才八岁的孩子。 好狠的心啊,没了孩子,我们怎么过?我们当然不同意。 万没有料到,他们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来,在下打不过那群人,只能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被粗暴扛走,只留下声音越来越弱的‘爹’‘娘’的喊叫声。 没人帮忙,所有人默认了这个行为,平时和蔼可亲的老村长也沉默不语。 我们救助无门,才来山上寻虚无缥缈的神仙,就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天无绝人之路,竟真让我们碰见了!” 夫妇两人双目充满恳求之色,“仙师,您可要救救孩子啊!” 林庸对珠子极感兴趣,又对井云村发生之事颇感奇异,自恃修炼中人,便觉无甚危险,可以一去。 便缓缓转身,道:“三日后午时,在此地等我。” 夫妇俩人喜极而泣,跪谢道:“您真是我们的活神仙啊!” 情难自胜,联想到自身际遇,林庸也不由得怜悯这对患难夫妻来,在说完话之后便让他们早些离去,顾自使用轻身术回到了洞府。 “河中出现异象,大浪不止,多人丧生,兴许是有宝物灵草出世,或是精怪妖物作崇,不管如何,此行可得好好准备一番。” 林庸将储物袋中的物品一一摆于其正前方,低首深思起来。 最终林庸计划将使用从天河坊市买来的火爆符,用来攻击妖兽,也准备了一个四寸长的碧玉小盒,用以装置灵草………。 一切完备后,林庸才冥想入定,继续于灵泉旁修炼。 如此三日无话。这且不提。 第6章 下山 三日后。 林庸走出洞府,前往相约地点。 午时已到,那对夫妇准时等候,见林庸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林庸倒是没有在意这些,边向山下走去边淡淡地说道:“将那湖中怪事细细说与我听。” 那夫妇连忙跟着林庸背后,应声道:“昨日我问了村里幸存的人,那人说驶船时,隐约看见一头大型水怪,一个划动,轻易掀起了巨浪,差点将他的渔船推翻了。” “幸好那东西游走了,不然可能会把命留在那!” “哦。”林庸心里有了算计。 三人不再多话,径自走向井云村。 井云村,面积不大,但地理位置优越,依山傍水,气候适宜,总有九百户人家居住于此地,如小镇一般,热闹异常。 三人一行,花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井云村。 若非林庸顾及王礼夫妇 ,早就施展轻身术,不出半刻,便可到达此地。 见着村门,王礼夫妇赶快走到林庸前面,“仙师这边走。” 林庸跟着两人进入村子。 村口,一位五六十岁左右的佝偻大爷,小眼瞪着王礼夫妇,又看见身后的林庸,冷声道:“又去找人了。” 王礼夫妇顿在原地,怒视大爷。 大爷眉飞色舞,讥笑道:“将你家孩子献给河神是你们祖上八辈子积的德,怎么不知道好坏呢?” 老人的话深深刺激了那对夫妇。 “你这不要脸的老泼皮,生的也是浑蛋。若不是你那浑蛋儿子,我们家也不会沦落到这境地,你还在这说风凉话,真是连畜牲都不如。” 原来这老头儿子是抢走孩子的主犯,现在帮着儿子讲话,三人争闹了起来。 “够了。” 一声落下,吵闹声顿时退去,围观的人只见一个陌生人走上前。 其人身着青袍,面如冠玉,浑身透出一股书生气息,像是进京赶考的举人。 老头的嘲讽声瞬间打破了平静,满脸露出鄙夷之色,说道:“请的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毫无遮掩地打量林庸,发出”啧啧”声,“一副皮囊倒生得不错。” “看来你是主谋了。”林庸目光瞬间冰冷,声音中透出一丝寒意。 一个凡人竟然敢对他如此不敬。 当下一掌使出,掌锋凌厉,拍向老头。 老头讥笑,下一刻,脸色倏变,整个人受到重力拍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撞在门窗上。 众人只见凭空一掌,老头飞出几丈距,哀嚎一声,骨头撞击地面,打了折。 围众震惊看向林庸,忙跪在两边,生怕落得那般下场,忙道:“ 参见仙师。” 咄咄逼人的老头,此刻脸色苍白如纸, 全身阵痛。 老头不知,林庸方才一掌,控制好了威力,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让他余生躺在床上足矣。 林庸冷哼了一声。 “你俩继续带路。”林庸回头对王礼夫妇道。 夫妇两人诚惶诚恐,林庸的出手着实吓了一跳,老头的悲催下场却让他们心生快意。 夫妇二人继续引路。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井云河旁。 河边扎了一个简陋帐篷,里面传来推杯换盏声,以及小孩哭声。 不远处摆了一座尚未完工的祭台,杵着木架,缚着手臂粗的绳索。 一个汉子摇摇晃晃走出帐篷,看见林庸三人,“嘿嘿,你们怎么来了?爹,你怎么来了?” 喝酒喝迷糊了,人也分不清了。 既然如此,林某帮你醒醒酒。 一掌拍出,人被击飞了出去,口吐白沫。 帐篷里听到声响,赶忙奔出四个人,察看动静。 就见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同伙了。 来的好! 林庸一人一掌,全都击飞,跌落在地上,不省人事。 “去救你们孩子!”林庸转身向王礼夫妇道。 王礼与林月感激涕零,连忙进了帐篷,从里头抱出个白嫩的童子。 这便是他们被抢的儿子了。 身上多处瘀青,消瘦不少,见着父母,小孩子倒头大哭。 一家团圆,夫妇两人也跟着哭了。 “既救了人,还不快走!”林庸出声提醒。 二人知道,仙师是要与水怪斗法了,在狠狠踢了地面上的人几脚后,连忙原路退回。 林庸望着井云河河面。 这井云河不愧为三丈江的支流,足有四十丈宽,若非河水流动,倒真让人以为是一处湖泊。 此时河面被空中烈日照得波光粼粼,水流涌动,四周水草杂草遍布,甚至还有芦苇林,天热得让在草丛中休憩的水鸟有气无力地鸣叫着。 林庸施展出灵眼术,初阶法术之一,能探查灵气浓郁程度,神识也一遍一遍地往河面探查而去。 河下光景清晰可见。 一番搜寻,林庸发现了一处洞窟,出口极小,里面似乎有光自内而外散发出来。 这时,林庸取出一颗丹丸,灵气托举,将丹丸移至河面正中。 这丹药乃一阶下品饲灵丸,对妖兽有极大的吸引力。 林庸借助饲灵丸,目的就是看清河中水怪是哪类妖兽。 第7章 除妖(上) 顷刻,井云河河面突然翻滚。 河水汹涌澎湃,大浪一叠堆一叠,河旁水草花木被打湿,湿淋淋倒伏一片。 “哗”的一声,一颗巨大蛇头破水而出,扭动蛇身,蛇口大张,直取饲灵丹。 此蛇通体蓝鳞,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晶光耀目,蛇目也隐隐射出暗蓝色的光。 那张血盆大口,散发出一股恶臭。 这蛇不过一阶初期,相当于练气低阶。 林庸已是练气中期,可以从容应付,便向这正冲往空中的深蓝大蛇使出一枚一阶下品符箓火球符。 火球符腾空而起,符上字体由黑变红色,开始自燃。 兀的,八枚火球钻出符纸,径直冲向大蛇,随着距离拉近,飞出的火球变得越来越大。 待到接触蛇身,火球突然爆炸。 爆炸之声震耳欲聋,空中黑烟弥漫。 蛇身前进受阻,顿时从空中跌落下来,同时发出惨叫哀嚎。 林庸打算一鼓作气,使出一击水枪,打死此蛇。 还未施法,此蛇机警地在跌落的同时,向林庸喷出一股绿色毒液。 林庸不得不中断施法,使用轻身术,腾起二三丈的高度,顺利躲过了这次攻击。 这毒液落在河旁野草上,那草顿时发黄枯萎,连同着那块地也变成黑色。 蛇妖重新进水,凝聚无数水箭,射向林庸。 蛇妖彻底展开了反击。 林庸不急不慢,施展出已圆满的水墙术。 一道道水墙凭空升起,挡住了蛇妖这番攻势。 他又继续施展缠绕术,两岸的植物猛然晃动。 芦苇林中忽然伸展出手臂粗的藤蔓。 蛇妖见势不妙,赶忙往洞口游去。 不过藤蔓占得先机,率先缠住蛇尾,成功阻止蛇妖逃离。 藤蔓继续伸展,缠住了蛇身,蛇妖行动停滞。 林庸见状不由一喜。 他快速指挥藤蔓牢牢缠住大蛇,将其挂在空中。 不过还没将蛇拖出河面,那蛇便全身摇晃,水面翻转不停。 真是天不如人意,没想到这蛇有脱骨卸身之功,将缠绕之势卸去了大半。 缠绕术奈何它不得,蛇周身藤蔓断开。 蛇身没有了阻碍,急速往洞中游去,不一会儿,这蛇就回到了自身的安稳宅穴。 水面顿时平静下来,如同初来时般风平浪静。 只有岸边的焦土与水面漂浮的巨大藤蔓显示着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林庸颇为恼怒,竟让蛇妖逃了。 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饲灵丸,将其升于另一枚饲灵丸旁。 这饲灵丸对妖兽有进阶功效,之前拿出一枚便能引蛇出洞,何况是两枚。 谅你这蛇妖也抵不住诱惑。 在两丹升于空中的同时,水中有大量鱼儿腾跃而上,张开鱼嘴就往丹丸所在之处冲去。 河岸也多出了许多动物,如青蛙,野鸭,水牛,麋鹿等,空中也有飞鸟向下俯冲而去… 可惜饲灵丸周围被林庸的灵气包裹着,形成了一层坚实的防护盾,任凭野兽冲击,灵丹也无大碍。 倒是处于洞中的蛇妖,发觉空中的引诱气息越发强烈,内心蠢蠢欲动,不断吐出蛇信。 蛇眼不时发出微弱光芒,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见着周围多出许多野兽来,再也按捺不住欲望 ,重新出洞,跃出了水面。 蓝色大蛇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亦有一道凶狠凌厉的目光正落在饲灵丸与它身上。 它缓缓在水下移动,荡起微小的难以观察到的波纹。 第8章 除妖(下) 蛇妖终究是畜生,抵制不了饲灵丸之诱惑。 见着周围动物纷纷赶来,争夺那饲灵丸,心中焦躁,便又张开血盆大口,直冲饲灵丸。 蛇妖从水中钻出,一种强大而又不容侵犯的气势便从蛇身往四周散开,使得从四周赶来的野兽停下了争夺的脚步,在原地迟疑起来,踌躇不前。 蛇妖抓紧时机,加快速度,直往那饲灵丸冲去。 井云河水面翻滚不止,大浪一波接一波,周围前来争夺的野兽或被水卷走,或被水冲开,极大拉远了它们与饲灵丸的距离。 不时水花飞溅,甚至有鱼被浪带出河面,掉在河两岸,蹦跶蹦跶的。 就在蛇嘴距离饲灵丸不过四寸之时,河中突然出现一条赤蛇,蛇鳞呈血红色。 红色蛇头突然冒出水面,口中射出一道火枪,正对准那条蓝色大蛇。 蓝蛇被成功击中,腹部汩汩涌出蓝血。 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发出了一声惨叫。 兀的,那蓝色蛇妖从空中跌落至水中,有气无力地浮在水面上,显然已经元气大伤。 赤蛇趁着大好机会,直往蓝色蛇妖跌落之地游去,速度极快,似疾风一般,不一会儿,便到了蓝蛇所在地,想迅速咬死蓝蛇。 蓝蛇见势不妙,想钻入水中逃避,无奈元气大伤,速度下降,与赤蛇相比如乌龟般,不一会儿便被红蛇追上。 赤蛇将蓝蛇一寸寸缠绕住,使其没有挣扎之力,接着便吐出火枪使在蓝蛇蛇头,生生将其烧死。 周围的野兽本想趁两蛇之争而投机取巧,夺了浮在半空的饲灵丸。 赤蛇机警,在蓝蛇死去之后,便往四周喷出火球,那些想着捡便宜的野兽瞬间着了火,身上皮毛被烧焦,传出阵阵肉香。 最惨的要数当中头水牛,全身焦黑,浮在水面上。 岸边草木被烧尽,光秃一片。 另一边,早已使出隐匿法诀的林庸站在河旁,见着两蛇之争落下帷幕,心中一定,时机已到。 早先用灵眼术观察井云河时,林庸便察觉到河中有两股妖气。 于是在他击落了蓝蛇时,没有再主动出击。 这饲灵丸对妖兽吸引力极大,一方妖兽受伤时,另一方妖兽肯定会趁机杀死竞争对手,将那饲灵丸独吞了去。 而这一切也果然如林庸所料,两只妖兽也死了一只,剩下的一只,正目光火热地看着饲灵丸。 烈日仍旧高挂。 水面上漂浮了无数野兽尸体,岸边充满了烧焦的野草、树木。 河中赤蛇急躁,肌肉发力,随后直冲天空。 倏忽间,天空中落下一张遮天蔽日的网。 那网荧光闪闪的,好像是银做的一样,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璀璨夺目。 赤蛇吐出猩红的蛇信,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被垂直落下的大网困住,不得逃脱。 这银网是林庸的法器,专门为这妖兽而来。 法器叫做银罗网,乃是由一阶后期妖兽银蚕吐出的蚕丝制成,蚕丝银白,有韧性,轻易不可断,是制作围困法器的理想材料。 只是使用法器损耗灵力极大,对于像林庸这样练气中期修士,一般不会动用。 此时红蛇周身灵力波动只比林庸稍弱,显然是个难缠的角色。 林庸没有足够把握将其拿下,所以才动用了师傅留下的唯一法器--银罗网。 话说这红色大蛇被银罗网困住以后,极力挣扎,口中不断吐出火球、火枪,往四周攻击。 林庸早已施展出灵气护盾,双手快速捏出法诀。 只见那网收缩得越来越紧,几丈长的红蛇,挣扎力度逐渐变小,直至不能动弹,像死了一般。 林庸小心翼翼地靠近赤蛇,接连施展出水枪术,一道道攻击坚实地落在蛇身上,任凭灵蛇也扛不住。 赤蛇坚持了没多久,蛇鳞脱落,蛇嘴溢出血来,真正没了生机。 妖物已伏诛,林庸心中大喜:师傅的法器真是好用,像这般练气高阶修士使用的法器,用于对付这红色大蛇倒是绰绰有余了。 林庸心里又想到:这还只是一阶灵兽中的弱者,据说有的一些灵兽能媲美炼气高阶的修士,那就不是林庸所能对付的了。 林庸将装有赤蛇的银罗网收回,空中的饲灵丸也被林庸施法收回手中。 四周一片血腥景象,不过有流水冲刷,过不了几日,痕迹就会被抹除了。 第9章 返村 太阳西斜,四周平静得如同空谷深林。 林庸取回了浮在水面上的蓝蛇蛇身。 此蛇本是水中的一条野蛇,按理来说不该化为妖兽,如今想来,应是在水中偶然遇见了灵药,吞服下去,增长了灵智,知晓了修行之法。 还好时日尚浅,道行不高,不然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这赤蛇,他倒是认得,在妖兽图鉴中此蛇名唤赤炼,乃是火属性妖兽,全身鳞甲呈赤红色,由此得名。 这赤炼蛇的蛇胆能炼制一阶上品赤灵丹,对身具火灵根修士而言,乃是修行所需的上品丹药。 将两头妖兽收进储物袋中,林庸思忖一时,回转身,向井云河走去,到了河旁,施展出一个灵气护罩,顾自跳入水中。 按其所想,这蛇妖洞穴中应有灵药植株或是其他具有灵气之物,不然蛇妖不会将洞穴选于此地,于是林庸当即便往蛇妖洞穴的方向走去。 河水缓缓流向大江,水面平静,水底却是波涛汹涌。 仗着灵气护罩,林庸走了一会儿,便到达了目的地,入目之处是一个发光的洞口,内有晶光闪烁,不时有灵气逸散出来,让人精神一振。 林庸跨过洞口,进入洞穴中,往四周望去。 这妖蛇洞穴内确实别有洞天,入口极小,内部却极为宽敞。 四周铺满了石壁,地面两旁乱石堆积,最远处有一座石台,宽敞平整。 那是灵气最浓郁之地,也是妖兽平时修炼休息之处。 石台旁长满水草,高低起伏,长短不定,高的有半丈,矮的只有几寸,在水下飘飘荡荡、摇摇摆摆的,水草旁还游荡着小鱼小虾。 林庸最终的目光落在了一株石台旁边一株的类似小树的植株上。 那植株不时发出湛蓝色的光芒,全身枝叶舒展,叶片漂浮于水中,根部深扎于土壤里。 不时有灵气被这植株吸摄过去,偶有灵气也从中吐出。 一呼一吸,一张一合,合乎天理,妙趣横生。 亏得是这洞穴之中有一条小型灵脉,能供应这妖蛇修炼以及这灵株生长。 这灵株唤作蓝玉水木,对于炼气期修士而言,食之有几率突破一层境界。 林庸仔细看了一看这灵株,发现其旁亦有与之相同的根系,且更粗壮些,只是主枝已消失不在,应是被那蛇妖吞服修炼了。 眼前这蓝玉水木应处于幼生期,还未被蛇妖吞服,倒是便宜了林庸。 这小型灵脉倒是不错,只是有些残缺。 相较于青隐山中的那条小型灵脉,这条小型灵脉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林庸小心翼翼地将蓝玉水木从土壤中取出,保留根部以及一部分土块,确保回去途中灵株能保留充足生机,用以栽植。 他打算将其栽种于灵泉旁,用灵泉之水灌溉,相信灵泉中充足的灵气会使此株生长加快,到成熟之时便可以服用增加自身修为了。 蓝玉水木取出后,林庸又用神识探查了洞穴四周环境,发现除了这蓝玉水木之外再没有什么灵物,便游出了洞口,回岸上去了。 到得岸上,林庸施展出轻身术,沿着原来的路,似风般地回到了井云村。 村中人见着他来,不由自主将脚步放缓,退于道路两旁,给林庸让路。 林庸不做理会,直往那夫妇家中去了。 村民见林庸走了,便聚在一起小声谈论。 其中有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身穿麻布衫,戴着一顶黑帽,两袖相接,小声道:“这便是仙师吗?果然是仙风道骨,卓然出尘,今日能见得,当真是幸运之至。” 过了一会儿,林庸到了那夫妇居住之处。 入眼所见的,是几座用泥土搭成的房子,房顶上覆盖着整齐的黑色瓦块。 这房子一周遭都是土墙,墙外种着五六株柳树。 其中一株柳树上,还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捆着一头黄牛。 再看向正门处,王礼夫妇早就站在门旁等候了。 夫妇中间站了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孩,头发尚短,脖子上还戴着长命锁,皮肤白皙,有两个小酒窝。 夫妇见着林庸已至,拍了拍小孩的背,说道:“小镜,快谢过你的救命恩人。” 小孩极听父母的话,学着大人的样子,对林庸作了个揖,稚嫩的声音从其口中传出:“谢过恩人了!”那副装作老成的模样,倒是令人想笑。 林庸对他点了点头,道:“不必多谢。三日前,你说的那枚玉珠可当做此次帮忙的答礼,如今可算话否?” 王礼连忙答道:“所说之言,自是不敢欺瞒仙师,这枚玉珠,便为仙师所有了。” 话音刚落,这男子便从袖中取出三日前给林庸看的那枚珠子,双手捧着,递至林庸跟前。 林庸爽快地收了灵珠,毕竟这灵珠对他修行有益,又淡声说道:“你们三人日后可有什么打算么?” 此回却是林月答道:“经过此事,我们才明白人情冷暖,如今我们打算去县城找活计,妾身擅长织布、绣花。 而夫君有一手编竹筐的好手艺。想来在县城之中讨生活不是那么困难的。这井云村,如今是住不得了。” 经过一番询问后,林庸便与他们辞别,在他们的目光中缓缓离开,回往青隐山。 第10章 回山 离开那对夫妇家中时,太阳西斜过半,日光逐渐暗淡。 林庸施展轻身术,疾风般向青隐山中奔去。 井云村就在青隐山脚附近不远处,距离那青隐山不过是十里之遥。 没过多久,林庸便到了青隐山脚下。 又沿着上山的路,一路顺利回到自己的洞府之内。 洞府门口那株灵桃树依旧长势良好,碧叶丛生,绿意盎然,娇翠欲滴。 藏在绿叶中的是一个个青苹果大小的小绿桃儿,有的全是绿色,有的却呈现了一点点的微红色,如今是金秋九月,想必再过一个月,这树上的桃大部分就会变红了。 林庸望了望那株灵桃树,不由得一笑,而后又回转身来,往洞府里去了。 到了洞府之中,林庸双膝盘坐于灵泉旁边,合闭眼睛,顺势入定起来。 此番与那两妖兽斗法,消耗了诸多灵气,如今得需以几日调息来恢复自身灵力,待自身气机恢复圆满之后,才可继续向上修行,突破障碍。 如此几日后,林庸终于将自身灵气填满,开始审视此次的收获。 地面上摆放着赤炼蛇蛇身以及蓝蛇蛇身, 赤炼蛇的蛇身依然被银罗网困住,此刻他把蛇身取出来,与蓝蛇蛇身并列。 在思忖了一番过后,林庸先将两蛇的蛇皮与蛇肉剥离开来,只是蛇鳞坚固无比,极难脱落。 在花费了半个时辰后,他才顺利剥落蛇皮。 再将蛇胆取出,分别放于两个玉瓶之中,蛇肉则收于储袋中,打算将其卖给天河坊市的灵膳楼用于换取灵石。 赤炼蛇的蛇胆,则打算卖给丹房亦或是卖给天河坊市中的散修。 先,在丹房询问好价格后,暂时不卖于丹房,而后在天河坊市街道两边摆摊售卖。 如有路过的火属性灵根的练气期修士,定会被赤炼蛇蛇胆吸引。 若是人多的话自然是价高者得,只是这价格须得比丹房贵些,最好是达到他的心理预期。 因为丹房常常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常常压低散修拿来的灵药价格,故一般散修都是先摆摊售卖灵药的,只有在无人问津时才会不得已卖于丹房。 如今林庸得来的这赤炼蛇蛇胆在市面上存量极少,连来源广泛的丹房也不例外。 这不仅是因为赤炼蛇这类蛇类灵兽数量稀少,而且有赤炼蛇极其善于隐匿自身行迹的缘故,很少被人捕捉到。 这回林庸抓住这条赤炼蛇,也是他的运气使然。 之后把那枚夫妇给予的珠子取出,在珠子从储物袋取出的那一瞬间,一股浓郁的灵气突然从珠子内往洞府四周荡漾开来,洞府内的水属性灵气浓度突然上升了不少。 只是没多久,那珠子散发的蓝色光芒也逐渐暗淡下来,待到光芒消失之后,就没有灵气从里面溢出来了。 林庸盯着手中的灵珠,仔细审视起来。 据那对夫妇所言,这枚珠子乃是从他的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据说是那辈人在井云河中捕鱼时从水中捞上来的。 那时他们看着这枚珠子散发蓝色光芒,放在手心时,只觉得全身舒坦无比,甚为奇异,认为此物乃是珍贵之物,便小心收藏起来,不想一代代传承下来,反倒成为了传家宝。 如今看来应是这珠子有自行收纳灵气的作用,若有需求的话,则可从珠子中吸取灵气供于自身修炼。 当然这收纳的灵气是有局限性的,按照这珠子散发出来的灵气,这枚珠子只能从外界自行收取水属性灵气,其他属性的灵气则被这珠子一一排却在外,久久之这珠子内便聚集了浓郁的水属性灵气。 林庸此刻的心情是翻江倒海的,这自行收纳灵气的珠子一定是珍贵无比的,他从来没有听说修仙界有这类自行吸收灵气的法器。 修炼之人一般都是选择灵气浓郁之地修炼,若是有像这样的能够自行收纳灵气的法器,那就不虞灵气缺乏、道行难升了。 如今修仙界的修炼宝地就那么多,都是被修炼门派拿了去。 散修只能自行寻找低阶灵脉,等到这低阶灵脉不足以提升自身修为时,便只能放弃此地,再寻他处无主灵脉之地,或是为修仙家族或门派做事,换取一个稳定的,灵气充足的修炼场所。 “不行,绝不能让人知晓了这枚珠子的存在!” 林庸心里想到:我如今自身修为低下,又拿了这等宝物,若是叫人知晓了这事情,我必会被人盯上,到那时就大难不保了。 此刻林庸的两边眉毛都快挤在了一起,神情凝重,低头深思。 又是一番思忖过后,林庸决定日后要小心使用此物,只有在自己一人修炼时这枚珠子才可以拿出,杜绝了外人察觉的可能。 如今首先应该做的事情应是将这枚灵珠认主,只有灵珠认主之后才能顺利的使用它的功能,而且有主之物,不容易被人发现,除非是修为比原主高一个大层次以上的修士刻意查询。而像这种修士,林庸是很难遇见的。 他看了看手中的珠子,主意一定,施法将自身食指开出一个小口,从中刚好流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林庸提起食指,放于灵珠上空,那枚血滴趁势落下,隐没于灵珠中。 这个灵珠突然闪现了一抹血红色,也就在那一瞬间里,林庸感觉到自身与这枚灵珠建立了一种心神连接的关系,只是这种相连关系还不深,林庸只能粗浅使用此物。 或许是林庸修为不够,无法将灵珠全部炼化,待到自身修为提高后,应是可以继续祭炼这枚灵珠,发挥其更大用处。 处理好这些事物,林庸将灵珠放于灵泉旁边,灵珠自行吸摄起灵泉中的灵气,淡蓝色光芒缓缓从中浮现。 林庸见此又是继续坐定修持,那枚灵珠飘浮于洞府上空,从中缓缓吐露出水灵气来,供与林庸修炼。 如此一收一放,一呼一吸,倒是建立起一种微妙的平衡,林庸也察觉到了自身修行比以往快了一些,在不知不觉中沉浸其间。 第11章 再临 如此在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五日。 林庸缓缓从修炼状态中退出,睁开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浊气,再直直站立起来,并检查了一下储物袋,继而往洞府外走了去。 此次他打算去天河坊市将那两头灵蛇肉卖给灵膳楼交换灵石,还有那赤炼蛇的蛇胆,可以卖给路过的散修。 他思忖了一番,便使用了飞行符篆,加速前往天河坊市。 几个时辰以后,林庸到达了目的地。和往常一样,先是飞入天台山上,进入容许修道人进入的洞口,之后便见着了朱红色的大门,以及站在门旁的两位赵家弟子。 站在门旁的两位赵家弟子和上次见着的不是同样的两个人,应是之前的那两位赵家弟子顺利完成了看守入口的任务,故赵家换了另外一批弟子进来,轮流看守坊市入口。 林庸没有多想,顾自跨入了大门,走到了天河坊市的青玉长街上,直往灵膳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林庸便走到了灵膳楼的大门前。他双脚迈过门槛,望着掌柜所站立的柜台上去了。 此时灵膳楼里人声鼎沸,来往食客络绎不绝,有喝酒的,有吃肉的,成群,七嘴八舌,有市井之象。 最显眼的要数坐在靠近窗户旁的修士了,只见那里有三男两女,围桌而坐,左右两侧各坐两男两女,剩下的一个男修则坐在首座。 一拨人俱是穿着白玉色长袍,脚下穿的是由白色棉绒做成的长靴,戴着遮帽。 他们坐在红木做成的长凳上,其面前的用百年梨木做成的长桌上摆满了珍馐玉露、山珍海味,肉香酒香如同无形的白雾一般飘散至房间各处,让人食欲大增。 林庸瞧见了,心里满是羡慕。这一桌饭食下来,至少要百枚灵石,甚至更多。如今瞧着这五人,应是宗门弟子,之间是师兄妹的关系。 宗门弟外出执行任务时会有相应的报酬。他们比散修更容易赚取灵石,只是吃下这么一桌价值百余枚灵石的灵餐,平常的宗门弟子也是应付不起的,想来应是五人共同承担费用的。 林优没敢瞧多久,便往柜台的方向望去。站在柜台旁边的掌柜也望见了林庸,眼角露出笑意,正面向林庸徐徐迎来,到了林庸跟前,轻微俯首作了一个揖,便转身带着林庸径往厨房去了。 两人到了厨房之后,掌柜才出声,道:“林道友,此次可是又捉取了灵鱼么?本店会按照之前的承诺,一一承负下来的。” 林庸打了个稽首,肃容道:“掌柜的,今儿可不是灵鱼,而是此物。”说完林庸便从储物中取出那两条蛇妖的蛇肉来给予掌柜一看。 掌柜显然见识广博,虽然赤炼蛇的蛇皮被剥下来了,但他通过蛇身上的气机仍然知晓了林庸送来的蛇肉一部分是赤炼蛇身上的,不禁有些意动,动容道:“不知林道友是从何处得来这两头灵兽的? 林庸应声说道:“我前些天偶然遇着这两条蛇妖在河中争斗,两只妖兽在斗得你死我活之时,元气俱是大伤,林某见了,心中意动之至。这绝佳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可是少见,便使出了法器,将其捉了过来,此回当是林某撞了大运了!” 林庸可没有交代他是在哪里遇见这两头妖兽的,只是大致的说了一下经过,编撰了一些不曾有的经历,将这个问题半遮半掩地糊弄了过去,不至于让自身的修炼洞府位置暴露出来。 毕竟修道人的修炼洞府乃是其安身立命之所,若被他人知晓了具体位置,他日若有仇敌时,不免会生出许多麻烦。 所以许多修真门派常常在世外隐蔽之地,或者是在宗门外设置一个遮掩大阵,非其宗门之人不得知之,只有手持特定令牌的人才能入内。 掌柜笑盈盈道:“林道友能降伏这两只灵兽,是有能力的,可见道友的修为是增了不少。如果没有足够的修为又如何去坐收渔翁之利呢?道友不该自谦才好。” 掌柜见着林庸不愿多说,便循着林庸的话,一一答复起来。 过了不久,林庸便正声道:“不知灵膳楼可收这蛇妖的血肉么?” 掌柜道:“当然,本店收购灵兽血肉一向是常规,只要你送来的妖兽足够好,灵气充沛,本店断无可能拒绝收购的。 掌柜停了停,又继续说道:“林道友此 番送来的妖兽,灵气充足,亦新鲜无比,是上好的灵气食材,其中的赤炼蛇的血肉对身具火灵根的修士更有补益功行之效,本店对这类妖兽是求之不得的,又怎么会拒绝呢?” 林庸见对方欲购入这两头灵兽血肉,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不免一喜,但还是满脸客气的问道:“不知掌柜打算用多少灵石来换取这蛇肉呢?” 掌柜笑哈哈的道:“定然是少不了林道友的。我决计用三十枚下品灵石来换取你带来的蛇肉,其中二十枚灵石是用来购取那条赤炼蛇的血肉,而余下的灵石则是购下另外一条蛇妖的蛇身,不知道友可满意否?” 林庸在心里暗自思量了一番,原本他对这两头妖兽血肉价值估计为二十枚灵石到四十枚灵石之间,如今掌柜的开价三十枚灵石,恰好符合了林庸的心意。 随后,林庸便向掌柜点了点头,沉声道:“那掌柜便将这妖兽血肉收了去,林某同意了。” 掌柜朝着小二摆了摆手,小二会了掌柜的意,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朝他两人走过来。待到他走到两人跟前时,又在两人目光注视下,将妖兽血肉带回了储物仓中,行如流水,不带丝毫拖沓。 而林庸也从掌柜那里得到了三十枚灵石,他将灵石放入自身储物袋中,便向掌柜打了个稽首,就辞别出去了。 就在林庸出了灵膳楼后不久,那些穿着宗派服饰的弟子也吃完了酒食,正坐在那儿闲谈起来。 “牧师兄,这灵膳楼的酒食果然名不虚传,吃完这些妖兽肉后,我只感觉全身热热的,经脉之中充满了灵气,只待我寻一处静谧之地来提升自身功行了。”其中一位女子娇滴滴的对着那领头的男子说道,余下人也连连附和道。 “牧师兄,以后我们还能经常来这儿饭食吗?”那名女子眼巴巴的望着那位牧师兄,眼波流转,酒后展现出来的媚态撩人心弦,令人对其生出怜爱的感觉来。 “白师妹,此番我们是来此执行任务的,莫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你说的这些话以后再谈不迟。 如今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及时抓住从门中逃逸的暗修邪法的弟子,我们清虚门的名声,可不能让这门派孽徒给毁了去。 这天河坊市中修仙者众多,那孽徒须以修仙者的精血来祭炼法器,大有可能就藏于此地。这灵膳楼中耳目众多,乃鱼龙混杂之地,常待此地可不利于我辈寻到此人。” 那白师妹显然是明事理的,只是有些不高兴,撇了撇嘴,再没做声。余下人亦是点了点头,便一起出了灵膳楼。 到了青玉长街中,那名称作牧师兄的手里凭空出现一个罗盘来,往其中渡入灵气,随后罗盘上的指针摇摆不定,最后竟指定在一个方向来。 那位牧师兄看了看罗盘指针指向的方向,便带着众师弟师妹一起寻去了。 第12章 摆摊 话分两头,在牧师兄一行人离去时,林庸正在青玉长街闲逛。 一路上看到许多同道在摆卖丹药法器之物,仔细询问一番,并没有找到心仪物件,便收起了购买灵物的心思,在一处无人的地方摆了摊。 林庸从储袋中拿出一块约莫有三寸厚、一米长短的白色长布以及一个深绿色的坐垫,并放于自身跟前。 然后顺势盘膝坐下,再从储物袋中拿出装有赤练蛇蛇胆的白色瓷玉瓶放在前方长布上。 放在白布前方的是一块短方木块,上面写着‘售卖赤练蛇蛇胆,六十枚灵石,价格免议’之类的字。 缓缓闭目,入定。 天河坊市有赵家执法队伍,若修士在这闹事,赵家的执法队伍会派人捉拿,罚上一定数量的灵石,所以林庸不担心有人会将蛇胆明抢了去。 ……… 时光如流水,一转眼间,太阳西斜,只是坊市中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林庸等了几个小时,赤炼蛇胆居然无人问津,心中焦急。 也怪这赤练蛇蛇胆只对身具火灵根的修士有用,才造成了这般尴尬场面。 又焦急地等待了一会儿,终于,一位穿着淡红色长裙的女修缓缓向林庸走过来。 林庸心中一喜。 女修走到林庸跟前,好奇问道:“这位道友,你这瓷瓶里装的果真是赤炼蛇的蛇胆吗?” 林庸正声说道:“道友如果不信,可以一看,在下决计不会拿假货卖予你。”说完,便将瓷玉瓶递给女修。 女修接过,施展法力,将瓷瓶盖上封印去除,用手拔下玉瓶盖,在开盖的那一瞬间,赤灵蛇蛇胆中的火属性灵力从瓶中溢散,路上的行人侧目向两人望过来,女修此刻满脸沉醉之色。 “道友,道友。”林庸连声叫了几下,那女性修士才从沉醉中依依不舍地醒来。 她双脸酡红:“确是赤练蛇蛇胆无疑,刚才在下失态,道友见笑了。” 林庸笑道:“道友已经见过,不知可满意赤练蛇蛇胆?” “满意,满意!”女修激动道。 “只是,价格……”女修摇了摇头。 她囊中羞涩,并没有多少灵石,只是,这蛇胆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便试探问道:“道友,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灵石,只有三十余块灵石,不知价钱可否再低一些。” 林庸亦想尽早把蛇胆卖出,想了个折中法子:“价格是定好了的,不过若你有其他灵物的话,可以充当灵石与我交换。” 女修顿时欣喜,脸上红晕尽散,眉目舒展。 随后取出几样灵物,分别是一株灰褐色灵药,分上下两部,上部粗壮,如初生小树的主根,下部分散开来,如小树的根系,整体形似人状,周围波动着土属性灵气。 灰褐色灵药旁边放着一湛蓝色瓷瓶,瓶盖封紧,正面贴着小长方形红纸,写着‘固元丹’三个小字。 之后她又向林庸介绍这两样东西来。 “道友,这灰褐色灵药是地参,有固本培元之效,并且对土灵根修士而言,食之可增进功行,乃其大补灵药。 玉瓶内装的是一阶中品固元丹,顾名思义,是和地参一样具有固本培元效果的丹药,不过效果比地参差些,但胜在数量多,瓶内装有四枚,足够道友使用了。” 说完,她热切地看向林庸。 林庸仔细地想了一下,地参和固元丹相比,前者针对性更强,后者的作用则更广泛一些。 他是主修水法的,还是选固元丹比较好。这四枚固元丹,价值在三十块灵石左右,加上女子身上携带的三十枚灵石,可以一换。 林庸向女修点了点头,便伸手指向装有固元丹的玉瓶,说道:“固元丹加上你的四十枚灵石,换了。” 女修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道:“成交!” 她将东西交给林庸后,便带着赤炼蛇蛇胆急匆匆地走了。 林庸则收了摊,趁着太阳还未彻底落下,天空中留有红霞之时,往坊市门口去了。 第13章 尾随 林庸回到坊市路口,又见着两位赵家修士,作了个揖,出了路口。 天台山草木茂盛,奇岩异石四散排布,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 林庸出了坊市,使出一张飞行符。 黄光闪烁,林庸身影逐渐淡,疾风也似的,眨眼间行至半山腰,又纵身远去了。 俄顷,一只彩色罗盘映入眼帘,罗盘下方竟然跟着鬼鬼祟祟的两人。 那罗盘在林庸经过之处,飞飞停停,罗盘上面的红色指针摇摇晃晃,最终停在一个方向,两名修士相视而笑,沿着罗盘所指方向追紧跟了上去。 林庸一路上未曾停歇,加紧回府。 此时后方突然出现几道红光,围成一圈,直向林庸包围袭来。 正在飞行之中的林庸被突然出现的攻击吓了一跳,慌忙撤去飞行符,回到地面。 几道红光撞在一起,砰的一声,无数火花碎屑向四周飞溅了开去。 林庸见此,明白有人偷袭,不明不白受到攻击,他心里的火气也升腾起来。 一振衣袖,双手捏诀,五指顺势张开,指间不留空隙,水属性灵气聚集靠拢,空中突然出现三道水枪,喝道:“什么藏头露尾之辈,快给我滚出来!” 没有动静。 林庸呵呵冷笑,看准东南方向猛然摆手向下,三道水枪若有灵性,直往那飞射了过去。 蓦然,一道盾牌破土而出,与三道水枪剧烈相撞,水火不容,两相抗衡,水被火蒸出滋滋声,冒起白烟,遮住周围环境,火焰盾牌上的明晃晃红焰也弱了大半,最后相继泯灭。 林庸挥手驱散白雾,白雾中出现一道黑色身影。 眼前的黑衣修士头上竟然戴了能隐藏容貌的遮帽法器,倒是一时无法让人得知他的真实样子来。 “这位道友,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呢?”林庸冷声问道。 那黑衣修士没有作答,突然喝道:“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林庸一惊,暗叫不好。 地面瞬间升起四面土墙,堵住林庸的去路。 黑衣修士趁势一跃,背后出现五个足球大小般的火球,从林庸上方袭来。 林庸此刻是进退无门。 “小子,受死!”黑衣人得意笑道,把双手一抬,指着林庸,五个火球向林庸猛然砸下。 林庸望着空中袭来的巨大火球,没有慌张,瞬间反应过来。 快速取出一枚火爆符,然后施展,空中亦出现五个巨大火球,漂浮于林庸的正上方,而后林庸伸手一抬,火爆符中的火球便与黑衣修士火球相撞。 空中顿时黑了下来,沙土弥漫,让人睁不开眼。 林庸见上方没有了攻击,抓住了这个错漏,施展出水遁之术,化作水影,飘飞出土墙,逃去密林深处。 此番偷袭他的明显不是一个人,自知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为上策。 没过一会儿,空中的沙土聚沉,四周视线恢复,地面上多出两道人影。 一个是黑衣修士,另外一人则是身着黄衣的男修士,他没有带遮帽,面容在太阳的照射下一览无余。 此刻,两人聚在一起。那黑衣修士先开口说道:“陈道友,那厮已逃入密林深处,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呢?” “他身上有你做的标记,无论他逃到哪里,这罗盘会指引我们,他是逃不掉的。”黄衣修士嘿嘿一笑,不屑道。 两人便各自使用轻身术,一纵而起,径自窜入密林,在罗盘指引下急速前进。 第14章 斩杀(上) 林庸逃入密林深处,连忙吞服丹丸,并施展轻身术和那枚未使用完的飞行符箓,往天河坊市的方向返回。 那里有赵家势力,想来一般散修会识趣地不会再追上去。 就算是追上去了,那里有赵家长老驻守,应该能替他挡过此劫。 “可恶,今天怎么那么倒霉!” 林庸抱怨今日遇到的倒霉事,腹诽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土墙,土墙前面有几个浮在半空中的硕大火球,直冲向他。 林庸身形一滞,哼了一声,身子一晃,有惊无险躲过了火球的攻击范围。 “死小子,跑得还挺快。不过无论你怎么跑,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此时空中出现两个修士,一个正是之前偷袭的黑衣修士,另一个是黄衣修士,想必就是背后施展土墙术的人。 说话声音便是从黄衣修士口中传出。 此刻,黄衣修士狂笑道,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扇形法器,黄光一闪,凭空生出无数土锥,而后直往林庸所在之处刺来,声势之大,如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 林庸吃了一惊,连忙施展出水遁之术,身形立即模糊起来,化为四道水影,往四周四散开。 此击扑了一空。 趁着黄衣修士再次启动法器的间隙,林庸反击三道水枪,直愣愣向其刺去。 黄衣修士见此,使出土甲术,身上黄芒大闪,体表浮现出一套土黄色的鳞甲分明的铠甲,然后原地继续挥扇,指挥土锥攻向林庸。 又使出土墙术,周围升起圆形土墙,慢慢围拢起来,想封锁空间。 水遁之术时间已到。 林庸在空中现出真形,背后突然出现火球。 林庸往左退了几步,躲过了黑衣修士的袭击,然后从黄衣修士旁一掠而过。 在这一瞬间,他电光火石施展出水龙术。 五只水桶粗细的水龙突现黄衣修士身后,各自张开大口,偷袭黄衣修士。 黄衣修士不注意,被抓了空子。 五只由水龙激射至黄衣修士身上,打得他身上因施展土甲术所化铠甲化作泥块层层剥落,几近崩溃! “小子,大胆!”黄衣修士怒喝一声,往法器中注入大量灵力,顿时间扇形法器光芒大作,又是无数的土锥向他击来,攻势不减之前。 林庸心里着急却无可奈何,这黄衣修士扇形法器真是难缠,长时间躲避下去,灵力肯定会消耗太多。 到那时,自己就沦为待宰的羔羊了。 如今腹背受敌,有黑衣修士在暗中虎视眈眈,不知道何时会突然来个袭击,到那时就真难办了,此般情形叫林庸叫苦不迭。 “可恶,再如此下去,待丹丸服尽,灵力用尽之时,自身肯定性命难保,得赶快破了此时困境!”林庸暗自恨恨想道。 他随后运转全身灵力,祭出银罗网,往黄衣修士那直扑了去之后,又向四周使出多枚水枪,撞击各处,将场面打乱。 黄衣修士被银罗网困住后,挣扎不得,一连使出了几次土锥术,还是没有突出重围。 林庸又祭出一枚火爆符,并施展轻身术到了黄衣修士跟前,再把银罗网乘势一收,火爆符便正对着那黄衣修士,火球不断从中冲出来。 “砰砰”黄衣修士周围爆炸了起来,尘土飞扬。 林庸顺势逃走,上空突然出现一面朱红圆形镜子,吹散了尘埃土粒,黄衣修士现出身形。 此时黄衣修士吐血倒地,眼睛微张,但是又说不上话。 浮于空中的朱红镜子后凌空站着的黑衣修士,神色一沉,又看见那黄衣修士的惨状,不屑道:“真是废物!” 他又将目光转向林庸,寒声道:“该收拾你了!” 双手捏出法诀,朱红镜子红光大盛,随着红色光芒的延伸,那镜子也变大了起来。 一只只形似鸟儿的红色生物穿过镜面,向林庸不要命袭来,数量之多,令人发毛。 林庸脸色很难看,肉疼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金黄符箓来。 符箓出现,一道闪着金黄色光芒的屏障,将林庸保护在内。 火鸟悍不畏死地撞击那黄色屏障,黄芒不时闪烁,持续了好久,攻击才停了下来,那金黄符箓已是化作飞灰散去了。 林庸心中滴血,这金刚符是师父留下的,只有一张,眼下却是用完了。 不过此刻来不及悲伤。 “有金刚符么?你便是撑住这一击又如何呢?你撑得住接下来第二击、第三击吗?” 黑衣修士大笑道,正欲进行下一次攻击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响。 “门派弃徒,我看你这次还能逃到哪里去!” 黑衣修士一听到这个声音,神色慌乱,也不管地面上的林庸,化作一道红芒,疾风般跑了。 第15章 斩杀(下) 黑衣修士正待跑去,一道白光直拦住去路,定睛一看,竟是一把长剑,笔直插入在地面,地面瞬间龟裂。 他转身逃向其他方向,又有三道白光,分别堵住了去路。 三道白光一如之前,里面是相同大小的符文长剑。 黑衣修士心中大惊,脚下使力,前脚用力一踮,跃身而起,冲向上空。 那四把长剑随之合并为一把,飞刺向黑衣修士。 黑衣修士先是往后一转,身形后退,又在空中同时使出火球术。 空中出现了几个大小相似的火球,直接面对着那把长剑的袭击。 密林中施法的人,顿时把手诀一捏,那把长剑便化为原来的四道白光,也就是四把小剑,躲过了火球术的攻击,随后又追上黑衣修士,将他四周包围,死死困住,不得逃脱。 空中突然有一条红绫出现,长数丈,像流动的红色血液一样摆动着。 此刻红绫从地面直接向上升堵住了黑衣修士下方,又有一条红绫从上方出现,围成一个红圈,堵住黑衣修士上方道路。 红圈慢慢落下,想将黑衣修士捆住。 四面八方皆被堵住,此刻他已是无路可逃。 黄豆般的汗粒从他的脸庞像雨点一样淅淅沥沥的滑落,肩膀也在微微颤抖着。 黑衣修士面色一沉,双眼变得猩红,右手突然出现一根法杖。 法杖有人手臂粗,通体玄黑,像是黑血染上去似的。 法杖最上方有三个白色的骷髅头。 骷髅头那没有一点肉的眼眶中闪烁着蓝色光芒,直叫人汗毛竖起。 “是你们逼我的!都给我去死!” 他口中不断念着法诀,周身灵力全都输入那根法杖之中,又随之吐出一口精血,那精血浮于空中,随后便被那根法杖摄去。 待到精血完全融入,法杖红光四射,周围出现一股股黑雾,逐渐转换成一张张恐怖的人脸骷髅头图形,往围着他周围的法器冲去。 周围顿时出现了兵器相撞之声,而那的飞剑以及红绫在这黑雾的作用下,发出了‘滋滋’的腐蚀之声。 黑衣修士一鼓作气,又狂吐了几口血,那几口鲜血粘连于法杖之上,使其威力更甚。 法杖之中,忽然涌出许多黑气,组成更多黑色骷髅头图形。 那口长剑以及上下方的红绫都受到了影响,微微颤动着,似乎有剑鸣声以及哀叫声传出。 “啊,我的法器!你该死!”林中法器主人面露恨意,夹杂着肉疼之色。 黑衣修士见此,心中一松,但仍不敢松懈下来。 现在不知道敌人的位置,贸然出手,无异于打草惊蛇。 周围飞剑蓦然光芒大作,破除了困住剑身的黑雾,继续向黑衣修士袭来。 黑衣修士早有准备,将黑雾聚集在四周,形成四面盾牌,阻止飞剑攻击自己,接着又将部分黑雾分化成十几道黑影,往密林四周散去,探查敌人的具体位置。 他闭上眼睛,感知着四周的环境。 之前放出的十几道黑影如同他的眼睛,探查这密林之中的景物。 突然一道黑雾看见了一伙人,正站在一棵大树下。 为首的男子正在双手捏诀,周身灵气波动剧烈,身旁的女子也面露恨意与心疼之色。 黑衣修士知道这便是宗门派来抓捕他的修士,眼中恨意一闪而过。 只是那道黑雾在观察那队人马时,也被那队人马感知,随后黑雾便被那位女修士打散,黑衣修士顿时失去了观察他们的视野。 黑衣修士知晓了他们的位置,口中开始振振有词,念出火球术的法决,空中出现几个火球,向林中一个位置砸过去。 他又施展出了火枪术,几杆由火焰组成的火红色长枪亦向同一位置投掷了去。 树林的一个地方,顿时发出爆炸之声,火光冲天,火势向四周迅速扩散。 那对隐藏在林中的人马不得不现出身形,入眼所见的是身穿统一道袍的年龄相差不大的几个修士。 为首的那个男修和女修就是林庸在天河坊市中的灵膳楼见过的那两位。 此刻,为首的那位眉目清朗的牧师兄站出来,怒声喝道:“黄生,你偷修邪法,杀死无辜百姓百余人,宗门已知,遂派我等前来抓捕于你。若你放弃抵抗,主动与我们回去,或可减少你的刑罚,你愿意否?” 黑衣修士当然不愿,他趁机御使黑雾朝牧师兄一队人冲过来。 黑雾化作的骷髅头张开大口,择人而噬。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位牧师兄以及站在他旁边的那位女性修士。 只是黄生知道这还奈何不了已经是练气后期的师兄,他只盼能多拖一些时间,留给自己逃命。 见着牧师兄一行人困于黑雾之内,黄生心中一喜,连忙向后退去,又从储袋中拿出疾行符,想遁入密林深处。 正困于黑雾中的牧师兄一行人见了,心中不免一慌。 这黄生隐匿之术极其厉害,这次也是通过法器罗盘找到他的,但是距离很远时,这罗盘便会失去作用。 如果黄生又逃了,他们一行人定会受到宗门的惩罚。 林庸在远处见了这情形,知晓被困于黑雾中的修士修为高深,这黑雾定然奈何不得他,不然黑衣修士是不会遁走的。 林庸心中一定,口中开始振振有词。 他眼前银光一闪,从储物袋中飞出的银罗网堵住了黑衣修士的逃生道路,在黑衣修士毫不注意的情况下将其困在银罗网。 困在黑雾中的修士见此,朝林庸投来感激的目光,林庸也向他们投出了一个艰难的眼神。 御使银罗网消耗的法力可不少,他可撑不了多久。 黄生咆哮着猛烈攻击银罗网,火球术不断使出,黑雾组成的骷髅头正咬着银罗网上的银蚕丝,发出一阵阵磨牙般的声音。 林庸心疼极了,又想到黄生想要了他的命,他心中一狠,也不管其他,继续加大了灵力的投入,银罗网一步步缩小。 不多久,黑雾被破去,四道剑光迎面向黑衣修士使去,林庸趁势把银罗网一收,将黑衣修士的身形完全暴露在了剑光之下。 “呲”的一声,长剑顿时刺入黑衣修士体内,伤口处不住的冒出鲜血。 黄生颤颤巍巍的,口中不断吐出鲜血,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倒在他旁边的那根黑色法杖,察觉到了主人已死,竟然施展了吸力,将黄生的血吸干。 黄生的尸体肉眼可见地干瘪,最后只剩下一张人皮。 而林庸也给了倒在地上的黄衣修士最后一击,让他和黄生共赴地狱。 第16章 交识 黑衣修士黄生被吸成一张人皮后,骷髅法杖发出血红色的妖异光芒。 牧性师兄捏出封禁法诀,法杖周围漂浮金黄色符文光影,距离不过一尺。 金色符文一动,浸没于法杖之中,法杖发出的气势骤降,黑雾不再冒出。 那位牧师兄又缓缓走到法杖旁,将黑色法杖收进储物袋。 又一个响指,人皮上火光突起。 人皮渐渐消融于火焰之中,不多时,地面只剩下一层黑灰,随后被风吹落四周去了。 把一切收拾好后,他又转头,看向林庸,跟在他之后的人也上前几步。 “这位道友,方才多亏你用法器困住此僚,牧某在此多谢了!” 为首青年向林庸双手抱拳,面带感激之色。 林庸亦上前作了个揖,道:“不敢当,方才是道友拖住邪修法器,我才得困住这人。” 林庸只不过取了个巧而已,当然不可能认为自己占了主功,且这修士已有练气后期修为,邪修根本奈何不得他。 一想到如果没有这突来的修士,恐怕今日自己是很难挺过来了,林庸不禁悻悻然。 牧师兄又道:“我名牧同,乃是清虚门修士,身旁的是我的师妹,姓白,身后的几位也是我的同门师兄弟。” 说完,他含笑看了看身旁的那位白师妹,说道:“白师妹,你且与这位道兄打声招呼。” 那白师妹本还在为红绫法器受损而感到痛惜,不过听到了牧师兄的话,还是收起了伤心的神态,向林庸见了一礼。 林庸见此,也回了一礼,并向他们告知了他的姓名。 那位牧师兄又说道:“这黄生乃是叛宗之人,在宗门内修习邪法,被长老察觉,因此师门长辈命我等前来抓捕于他,这还要多亏林兄今日的帮助,若让他再次逃了,我们师兄妹一定会被长老责骂。 如今这叛徒已伏诛,我等要回归宗门交付任务,告辞!” 说完,牧同俯身向林庸抱了拳,一丝歉意从脸上溢出来。 这清虚门林庸也有所耳闻,乃是一个比赵家强大的多的小型修真门派,门内有几位早就成就筑基的老前辈,门内练气弟子过百,在这方地界名气很大。 林庸神色肃穆,郑重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有事,那道友们慢走,后会有期!” 说完,林庸躬身向他抱了一拳,牧姓修士也是回了一礼,便带领着一众师兄妹离开了此地。 红日西斜,晚霞浮现,赤光照耀密林,寂静的森林涂上了一层暖色。 清虚门修士离去后,林庸先是看了一下地面。 法杖法器被清虚门人拾走,黄生遗留的储物袋也被他们收走。 据他们所说,这些会交付门派用以证明完成任务的信物,林庸也不好多说什么。 地面上只剩下黄衣修士尸身,还有断枝残木,被焚烧的树木中有黑烟冒出,不时能看见黑烟中四处飞溅的火星,伴随着噼里啪啦声浮隐浮现。 林庸捏出灵雨术的法诀,雨滴淅淅沥沥落下。 雨停时,周围已经没有了黑烟和火花的踪影。 林庸又走进黄衣修士的尸体旁边,仔细搜查了一番。 他把尸体翻了一翻,最后找到了一个灰黑色的储物袋,也没查看里面有什么,就将其挂在自己身上。 然后再往这死去修士身上撒下化尸粉,尸体迅速融成了一滩水,最后不见了踪影,林庸才安然离去,疾风般返回青隐山。 约莫两个时辰,林庸才到了青隐山山脚,又使出轻身术,在山间急速跳跃,不一会儿,终于到了青隐山山巅,见着了自己的修炼洞府。 随后快速大踏步地进入洞府,盘坐于灵泉旁边,开始运功,吸收周围的水灵气,来恢复之前争斗带来的伤势。 那颗聚灵珠飘浮在林庸上方约莫一丈处,从中缓缓出现数道蓝芒住林庸身上照来。 林庸周围的水属性灵气浓度顿时增加不少,此刻正在疗伤的他也眉头舒展,渐入佳境,洞府中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林庸的呼吸声。 如此,一夜无话。 第17章 得失 两日后凌晨,寒霜四起,青隐山中,云雾缭绕。 山中的树木鸟兽,在白雾中时隐时现。 灵桃树树叶上结了一层白霜,灵桃已隐隐有微红色,用不了多久,便会成熟可以采摘了。 洞府中,灵泉汩汩流动,鲜活的泉水不断地从岩石缝隙中流出。 林庸停止运功,睁开双目,此时原本因为受伤而导致的气血丧失之症,如今经过两日调整后已是缓和不少,脸色较两日前归来之时,要更红润一些。 漂浮在上方的聚灵珠,似有灵性一般,林庸疗伤结束,滴溜溜一转,轻轻飞落至林庸手中,不再发出蓝光。 洞府中的灵气浓度骤降,回到了原来的水平。 林庸看着手中这枚平平无奇的珠子,眼中异彩连连,盯了它一会儿,又连叹数口气。 “真是好宝贝,只是如此珍宝,被我这一练气修士所得,若是让人发现了,那可不妙。” 他小心翼翼地把聚灵珠收入储物袋中,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想起两日前劫杀他的修士,心中不是滋味。 倘若那清虚门的牧师兄一行人未及时赶来,那时的他恐怕已被那黑衣修士所制,危在旦夕了。 心里又这般想着,不禁一阵后怕,又想着若是自身实力足够强大,那么那两个修士又怎么会有胆子盯上我呢? 林庸前后想了一通,更加坚定了努力修行财不外露的想法。 这修仙界可不是太平盛世,风云际会,波云诡谲,其中势力错综复杂,关系晦暗不清,人心难测。 若不多长点心思,哪天进了虎穴,连人带骨头都被人吞了去,那真叫一个惨字! 林庸摇了摇头,将这些心思抛开,不再想它。 待心情平定后,又想起两日前被他击杀的黄衣修士,虽说尸体被其焚化了,但那修士身上的储物袋和法器却落在他手中。 随后,他将那储物袋提在空中,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那袋子表面黑色如墨,与一般储物袋般并无多大不同,便用神识、灵力冲破了前任主人的印记,将封印打开,从中将物品一一取出,然后慢慢放置在平整的石桌之上。 入眼所见的,不过寥寥几张符篆,几瓶丹药,还有许多杂物,如是而已。 那符篆他认得,乃是威力不大的火球符和飞行符,各两张。 丹药有两瓶,一瓶用着碧绿玉瓶装着,上面贴着红色纸条,写着‘清灵丹’三个字。 林庸把玉瓶翻倒,那药丸便从瓶口滚出,有四枚,通体浑圆碧绿,浓郁灵气从中迸发。 另一瓶丹药用着红色瓶子装着,同样上面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破瘴丹’三个小字。 林庸对此丹药并不陌生,他曾在青隐山中寻找灵药时,误入一处毒瘴之地,毒雾在林间缭绕不绝,腐蚀树木与大地,只有毒蛇蜈蚣等剧毒之物才能生活在此。 当初误入那处毒瘴之地时,幸亏带了破瘴丹,解了那毒瘴,否则可难从中脱身而出。 林庸念及此处,面露出一丝喜意。 最后又将目光放在那柄法器上。 法器成扇形,似折叠扇般,收则折叠,用则散开。 扇柄晶莹剔透,像是玉石做的,中间有纹路,如同血丝。 这便是当日黄衣修士那柄令林庸不断闪躲、狼狈无比的扇形法器了。 它的扇面则是呈土黄色,位于折扇上部分,由三至四张纸粘合成,图中绘有一轮大日、四处弥漫的黄沙及裸露突出的巨石,加之无边无际的流动着黄沙的大地,如同黄色湖泊海洋般,更具浩渺感。 林庸将其拿在手上,欣喜无比。 心里想到已经被烧成灰的黄衣修士,默念道:你这些东西,我就高兴收下了。 林庸将其余事物收好,只留着扇形法器,喜不自胜地把玩着,顺带试了一下这法器的威力。 向法器中注入自身灵力,散开扇面,凝神静气,将心思全然放在法器上,随后一使力,扇面从左往右向洞口的方向一扫。 地面上凭空出现了座座土墙,周围的土块也凝成土锥,浮至空中,往洞府入口方向疾速飞射过去,与洞府外的一块巨大岩石发生激烈碰撞,尘土飞扬,模糊了视线,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 这般法器,威力实是恐怖如斯。 难怪当日折磨了他许久。 林庸见到这般情形,目瞪口呆,嘴巴微张着,想说出什么话来,但从始至终未吐一言。 随后巨大的喜悦涌入心头,他一直缺乏的功伐法器,此时已然是具备了。 第18章 学符(上) 没过多久,在一番清点整理后,林庸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次虽被不怀好意之辈伏击,损失了不少灵符灵石,但单是这柄法器就弥补了损失,再加上余下的丹药符箓之物,可算得上得多于失。 念及此处,之前生的郁闷之气也消了大半。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不过是早晚而已。那两人活该一死!” 林庸挺起身来,徐徐走至石洞左侧的几案旁,单手施展出法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本泛黄的轻薄书藉,厚度不足一寸,封面中央写着‘符箓大全’四个黑色小楷字体。 这本符箓大全,乃林庸在天河坊市中偶然淘得。 令人遗憾的是,这本书并不完全。书中只记载了几种符箓的制作方法,缺失了相当一部分。 虽然有些可惜,但是里面记载的几种符箓,却是林庸可以凭己力制成的,况且淘得这本书时并没有花多少灵石,就购得此物,也算是不亏。 轻轻翻开书封页。 第一页记载的是一张叫做水行符的符箓,其图样居页右上角,以黑墨加之符笔绘制而成。 页中央写有“水行”二字,字迹飘逸刚劲,神蕴其中,一眼望去即可以感受到当中的水属性灵力正在若有若无地游走于符纸四边画成的鱼纹图形上,如活的一般。 再看左下方注释,写着非具有水灵根的修士不得画出,凡人不得画出,材料低劣不能画出,练气低阶修士慎之。 绘制需要的材料有:水属性妖兽的血液,符笔,符纸等,这些所需之物在之前就已购买齐备,此时此刻便可以动手尝试制符了。 林庸深吸了一口气,直通肺部深处,随后屏气凝神,一手持拿金竹笔伏压于符纸上,另一只手捧着《符箓大全》,翻至对应页数,开始动手制符。 先画出外围轮廓,即符文图案。 水行符外围图案以鱼纹为主,代表水属性妖兽。 所有图文画成后,在这中间写出‘水行’二字。 用来画制符文、写字的墨也得是水属性妖兽的血液制成。 而符笔也很讲究,一要韧性足,不易断;二要有足够储蓄能力,能够承受住灵力输入。 按着大全上的解释说明以及各项步骤,林庸拿着金竹笔一步步实操起来。 先是画符纸最外围图样。 凭着修真者对灵力的掌握力,林庸顺利地慢慢画出了基本图案,外围空白部分逐渐被具有灵性的鱼纹占据。 他双眼紧盯着符面表面,手腕骨使力,符墨均匀地游走于符纸的表面。 随着绘纹结束,鱼纹被整体画出,制符者向符纸中慢慢输入灵力,俟其完成的那一刻,整张黄色的符纸突然发出蓝色光芒。 林庸被此情形吓了一跳,连忙翻阅《符箓大全》,里面解释道,注入灵力后的图形纹样,与普通的图形文样相比,不仅具备灵力,更具备灵性,如果符纸光芒大作就表示制符的第一步已完全成功。 了解及此,林庸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放下那颗已经吊到嗓子眼的那颗心,平定下来,全神贯注地继续进行制符的第二步---写字。 这也是制符中最难的一道步骤,是成为符师的最大障碍之一。 不仅要求你要正确的写出这个字的字形,还要蕴含着你对它的理解。 像这种水属性符箓,符纸中央的‘水行’两个字应当具备对水的理解、水的运用,字体突出水的特点一刚柔并济,同时符师自身也得是具备水灵根,才有可能画成。 林庸也紧张了,更加用力地握笔,万般谨慎地按着《符箓大全》上面的‘水行’两个字去模仿。 在他写到‘行’字的最后一笔,正要落墨,符纸突然四分五裂,成作废纸。 第19章 学符(下) 林庸心中万般疑惑,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四分五裂的符纸,直愣了片刻,神情逐渐凝重。 轻轻放下金竹笔,抬起右手,使力扶住微微往前倾的额头,不时又换成左手抵住,作出思考状。 室内十分安静,只听见灵泉水从地底向上涌出的汩汩的流动声。 方才制符他可是一步步地按着书中的方法进行的,没有省略,只是这符要制成之时忽功亏一篑,之中肯定有失误或不当之处,若能明白其中的关窍,解了疑惑,才能顺利制符成功。 林庸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便站起身来,在洞府内踱步,离开长桌,径往洞口处徐徐走去。 待至洞口处,又转身回至原位,走得烦了,又从左住右走,之后亦是原路走回,偶尔抬手敲敲脑袋,眉头一直紧皱着,额头也挤出了“三”字纹。 过了一刻,林庸继续上手制符。 空想无用,若是苦思未果,不如不想。 走回原处,又取出一张符纸平整放置在长桌上,继续持着金竹笔在符纸上绘起图纹字样。 这次他更小心了,全心全意将精力投入制符中,当他又画至最后一步时,桌面上的黄色符纸忽然蓝光大作,缓缓浮至空中。 林庸见状大喜,想伸手将之取下。 兀的,那灵符中的灵力突然变得紊乱,“砰”的一声,发生了爆炸,这次,比第一次更惨了。 林庸连咳嗽几声,吐出几口黑烟。 林庸苦笑不已。 不过他也没有放弃的想法,毕竟制符难度极高,于散修而言难度更甚,若是一两次就成功了,这修真界的符师也不至于那么少,高阶符师更是寥寥无几。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日,林庸尝试制作了一次又一次的灵符,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得到了一张又一张的废符。 那些废符中,有的是突然爆炸的,有的是突然四分五裂的,还有的是直接化成了一小堆粉末,继而被风吹散了的。 真的,这几天下来,他一次都没成功过。 林庸欲哭无泪:“买来的十打符纸用了六打,一打五十张,画了三百次符,一张也没画成。用来画符的符墨也用去了一半,血亏啊,莫非我真的不适合制符?” 林庸的心都在滴血,一打符纸两个灵石,一份符墨五个灵石,不计自身灵力损耗,此时相较于未画符的前些日子,白白损失了十七个灵石。 这还只是画一阶下品符箓,若是制作一阶中品甚至一阶上品符箓的材料,那所要花费的灵石林庸简直敢都不敢想。 林庸想起师傅的话:散修都在寻求一门能够源源不断的获得灵石的本领,便把目光打到了炼丹、布阵,制符、炼器这四种技艺身上。 然而,这些技艺对修士资质的要求极高,也要求修士身家富足,能承担失败的压力与风险。 像是炼丹,就需买丹炉,灵木,药草,甚至有的还需要价值不菲的妖丹,若是炼制失败了,腰包直接瘪上不少;制得了,也要看品质。若是低劣的,卖不出什么好价钱。若是好的,自然可做一番好买卖,赚得盆满钵满。 又如阵法,需买阵盘、阵器、宝石、灵物等,同时也需有充足的灵石,充当阵法的维持能量,还需借助大量的阵图,而且要多加练习,一旦布阵失败,那布置阵法所用的材料大概率会报废。 在这四个技艺中,制符是相较更轻松的那个,也是更容易上手的,对散修更加友好的。 不过,这对散修的友好也有一定的限度。 也是需要散修有一定身家,如果财力不够,根本不能持续炼制符箓。 在学习制符的初期更是如此,成功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时候通常是只进不出的,是个赔钱买卖,许多散修便是熬不过这个阶段,彻底放弃了学习制符的想法。 师傅林城曾经也动过这个想法,不过在损失了近五百枚灵石之后,他就再没有这个心思了。 说来也是好笑,他老人家也曾嘲笑过一位好友,说他没有制符的本事,硬要学习制符,没想到后来他好友竟然真的成功了,隔段时间便会制好一批符箓,放到天河坊市中去售卖。 因价格比店铺中的要低上不少,许多散修前来购买,生意兴隆,赚了不少,只是供应有限,做不得大,但身家一日比一日丰厚 后来在古稀之龄修炼到练气圆满的境界,便花光所有身家,买了一枚价值三千枚灵石的下品筑基丹,准备筑基。 听说是筑基失败了,身死当场,有人在密室中发现了他的尸体。 消息传开后,有人开心,有人懊恼。 开心的人是因为没人和他抢生意,懊恼的人是因为再不能买到便宜又好用的符篆。 总之,他的死,让坊市内的各个修士发出了一阵阵唏嘘感叹之声。 讲到这些的时候,林庸记得师父林城脸上平添几分悲色,故人逝去,是对他造成了一番打击的。 林庸没有放弃,又重新走回洞府,继续制符。 终于,在日日夜夜地不断尝试后,在三天后的一个早晨,林庸终于绘制出了第一张成功的符箓,桌上的符纸和符墨已消耗干净,不过他还是喜不自胜。 只是,消耗颇大啊! 第20章 十月 林庸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绘制符箓,在这期间成功也有失败也有。 成功率还是低的可怜,在耗尽了余下的四打符纸及符箓,最后成功的不过四张,加上之前成功制得的一张,总共只有五张。 五百张符纸绘制成功了五张,连购买符纸和符墨的成本灵石都收不回来。 林庸心里一阵阵疼痛,但还是咬咬牙忍下了。 想要成为一名符师,必须要能忍受住当前的损失,如果面对失败就逃避,连成为符师的第一道门槛都跨不过。 林庸这样想着,心中也了然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心疼,但总归减少了些许。 从尝试绘制第一张符箓开始,到用完最后一张符纸,一共十二天,近半月就那么过去,如今已经是十月份了。 寒露已至,雨季结束,天气变得昼暖夜凉,常常晴空万里,不见白云。 这个月份是佩茱萸饮菊花酒的时节,也是爬香山、赏红叶菊花的时节。 青隐山中的气温明显下降,山顶感受尤为明显。 早晨雾气弥散,缭绕山周围,轻盈得仿若轻纱飘带一般,慢慢飘动着、舞动着,遮住了大部分的青葱翠绿。 点点绿色在白雾中像暗淡的星辰,隐隐可见。 雾气沉重,清晨聚集的露珠依附于树叶小草花朵上,直到朝阳清辉撒进山中时,晶莹剔透的露珠才会随着雾气的散去在阳光下闪烁、消失。 林庸走出洞府,到洞府外的平地上,眺望着远方。 山下炊烟袅袅,土墙黑瓦的一幢幢小屋依水而建,田间有百姓劳作,弯腰收割着金黄色的稻子。 大一点的小孩在田间拾捡稻谷,小一点儿的小孩在田野里奔跑玩耍 所有人都淹没在金色的海洋里。 是的,十月是秋收季节。不仅有金桂飘香,也有硕果累累。农民要收割稻子,林庸也要收获灵米。 两者不一样的是,前者收割的是普普通通的稻子,而林庸收割的是具有充沛灵气的灵稻,是对修炼之人有益处灵物。 林庸看了看自家的灵田,灵田中的灵稻已经完全结满了金黄色的果实,稻谷一簇簇拥着,又往四边散开,压弯了稻杆,标志着成熟。 林庸眉开眼笑,照着长相看,今年无疑会收获不少灵米,其质量也是上佳,肯定能卖出不少灵石。 种在灵田旁的灵桃树也是争气,拳头大小的果实个个挂在树枝上,像粉红色的小灯笼,煞是可爱。 微微散发出的果香,让人口齿生津,口水直流。 林庸食欲大增,顺手从树上摘了一个,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香甜无比,桃肉松软。 林庸不觉发出感叹,手中灵桃已经消失了一小半,不觉又咬了一大口,一股清香又甜蜜的汁水一涌而出,在舌尖爆发出由内而外的凉爽感、轻脆感,美味之至。 连续摘了几个灵桃品尝,直到心满意足时才堪堪停下,然后取出一个竹篓,然后将成熟的灵桃一个个摘下放入其中。 长在低处的灵桃直接从树上搞下下,长在高处的林庸便将灵力注入双腿之间,再微屈双腿,使力往下蹬。 “突”一下跳到有两层楼房那么高。 看好时机,靠近目标,再伸手向桃子一抓,握紧。 桃子落在手中,下地时轻轻放入竹篓。 一番功夫下来,采摘的灵桃总共有四十余个。 等到灵桃全部采摘完毕,林庸又取出禾刀、竹兜、谷箩,带着吟吟笑意向灵田走去。 他步子极快,没过一会儿便到了灵田旁。 身子朝着灵稻的方向向下躬,右手稳稳拿出禾刀,左手用力抓住禾杆底部,然后用禾刀割下稻杆偏下部分。 动作迅速,要使力,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拖不沓。 林庸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毕竟从小就跟着师傅一起收割灵稻了。 一直干到日落,灵田中的灵稻终于收割干净。 他拿着一个麻袋,将堆在一旁的灵米放入其中,又掂了掂重量,约莫有三十余斤,与往年相比也算是极为不错的了。 灵桃的存储时间有限,随着时间的延长,口感会逐渐变差。 其中的灵力亦会逐渐消散减弱,所以刚刚摘下的灵桃要以最短的时间内卖出,才能卖得上好价钱。 但灵米就不着急了,他可以将其长时间保存下来,况且可以自己食用,不着急没有买家。 但林庸可天天吃不起灵米,这次收获的灵米,他打算将大部分卖出换取灵石,只留下一小部分供自己食用。 卖得的灵石继续用来购买丹药、制符用品等,提升修为是重中之重。 心里仔细盘算了一番,他又回到洞府,继续修炼。 一夜无话,次日早晨,他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储物袋,看着灵米和灵桃完整无损的放入其中,便施展出一张飞行符疾速赶往天河坊市去了。 第21章 售卖 初阳既升于东山之上,山间晨雾退散。 林庸赶到天台山上时不过凌晨,山下只有零星炊烟袅袅升起。 按着原路,飞到了坊市门口处,拜会了守门修士,交了灵石,便进了坊市,然后找了一块无人之地,开始摆摊。 坊市中,有卖丹药阵法之类的,售卖灵草草灵花的也有不少。 有意思的是,有人正在卖红薯,只是这个红薯生的奇异,外皮是紫金色的。 林庸没见过,便上前向摊主询问。 摊主是个中年修士,个子稍矮,穿着浅蓝色长袍,长得慈眉善目的,让人觉得亲近,想必是个好说话的。 也如林庸所料,这摊主见着他来,便直起身来,向他微笑着,等林庸再靠近一点时对他抱了一个拳,林庸也回了一礼。 摊主缓缓开口说道:“不知道友看上了哪样灵物?” 摊主袖袍轻轻摆动,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依次指着摊位上的物品,同时双眼还观察着林庸的神色。 原来这东西叫紫金薯。 林庸若有所思,开口说道:“我见识浅薄,摊位上的紫金薯实在没见过,不知可否介绍一二呢?” 摊主笑道:“这紫金薯并非此地特产灵物,这里的修士不认识也不奇怪。” “这紫金薯是一阶下品灵物,能清理身体杂质如丹毒污垢,还可以修复隐疾,不过这只有前三次才有效,吃的多了效用会逐渐减弱,到后面效果也就微乎其微了。” 修士服用丹药,身体内会残留丹毒。 是药三分毒,天下几乎没有完美无缺的灵丹。 灵丹又分为一阶灵丹,二阶灵丹往上,其中又细划为下品,中品,上品。 品级越高的丹药丹毒越少。 修士在修炼时不可避免服用丹药,日积月累,丹毒慢慢增多,堵塞经脉,造成灵力运转不畅,阻碍修行。 说完摊主便看向林庸:“小友可想购买几个,总归是有益的,若是经常服用丹药的话,在下还是推荐买几个最好。” 林庸听着心动,又看到这紫金薯的标价,五枚灵石一个,实在是有些贵,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灵石,便小心询问道可否用灵桃抵换。 摊主也没说什么,只叫林庸将灵桃拿出来,他要看灵桃的品相如何,若是上佳,那便可交换。 林庸应下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枚灵桃,交到摊主的手中,让他仔细查看。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不错,便答应下来。又说道:“今天你是开门的第一个客人,便给你一些便宜,用十三枚灵桃换取三个紫金薯!” 林庸再次答谢,将六枚灵桃交予这名摊主,拿取了紫金薯之后,便返回了自己的摊位。 林庸坐在摊位旁,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清了清嗓子,吆喝了几声,算是正式拉开了今天的摆摊序幕。 时间在吆喝声中慢慢流逝着。 不少散修陆陆续续地在摊位旁观察,有的仔细品鉴,啧啧称道;有的走马观花,一掠而过。 半天时间里,摊位上摆放的灵桃,被断断续续的卖出,有的修士只买一个,有的连续买了五六个,花费的时间不长,今天所得的灵石也达到了预期。 收好摊位后,他又走到赵家专门收购米米的铺子,将昨日收获的灵米,取出二十斤,交放于柜台上。 店里的伙计,也是手脚麻利,先是将灵米查看了一番,确定好灵米的品质后,再将这一袋灵米往秤上快速称了一称,取出灵石交予林庸,再将灵米倒入专门的储物袋内。 这些灵米存储到一定量时,会送一些到灵膳楼中,由楼中的朱掌柜过过眼。 林庸收好灵石,走出铺子,在街上游逛。 天色渐渐变暗,林庸去了专门售卖符箓的店里面买了符纸符墨。 之后又淘了三瓶黄芽丹,总共花了四十余枚灵石,才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第22章 闭关 回到青隐山时 ,天边已烧起了一朵火红色云 。 大地盖上一层晕红色的棉被,遮掩了青隐山的葱翠。 林庸徐徐走入洞府,坐定后,慢条斯理地取出储物袋 ,将今日所购之物一一摆放置面前。 三个紫金薯最让林庸感兴趣 ,林庸想了一会儿 ,当晚便决定服下这三枚紫金薯。 他将一个紫金薯轻轻放置于他的掌心中,然后用指甲剥开紫金色的外皮 ,露出其中鲜嫩洁白的果肉 ,一大口一大口吃下去。 果肉入口即化,顺着喉咙像喝水一样咕咚咕咚地进了肚子 ,全部吃完后,林庸便闭目调息。 吃自然是很快的 ,消化的过程却十分缓慢。 从第一口紫金薯入了肚子后,林庸便身体中涌出一股暖流,全身上下暖洋洋的,又有点麻痒,总言之,还算处于舒服的状态。 紫金薯药力温和 ,在身体经穴处温缓流动着 ,慢慢排除日积月累留存的丹毒,扫除堵住经脉的杂质。 一段时间后,林庸明显感受到吸收灵力的速度以及灵力的流畅度快了许多。 林庸欣喜异常 ,猴急地吞服了另外两颗紫金薯,当身体中的那股暖流又重新出现后 ,又闭上眼睛,再次修炼起来 。 如此一夜,直至次日早晨。 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番滋味了。 林庸昨夜修炼了一晚 ,到现在后劲仍然十足 。 身体经脉百骸中灵力运转,一遍又一遍像潮起潮落一样冲洗着身体。 “嗯,怎么有股臭味?” 林庸低头看了看,竟是自己皮肤表面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许多黑色杂质,堆积在皮肤表面,像涂了一层黑泥,还强烈散发出一股臭味。 林庸嫌弃万分,赶忙往洞府四周使出几个清洁术。 又打了两桶灵泉水,仔细将全身上下擦洗、淋浴了一番,再换上一套干净衣服,才满意。 这紫金薯的药效真是不错,林庸感叹一声。 他拿出从天河坊市中购得的黄芽丹,拧开瓶盖, 一枚枚浑圆丹药滑滚了下来, 入了掌心。 将丹药倒入口中 ,然后顺着喉咙吞服进肚。 霎时洞内灵气涌向林庸 ,蔚蓝色的聚灵珠滴溜溜在林庸头顶上缓缓地转动 ,将暴乱的灵气平复,并抽取其中的水灵气,汇化成一条灵气汐流灌注林庸体内 。 目下既有内部丹药效力,又有外部灵气灌入 ,林庸此刻的修炼可谓是事半功倍 。 此刻的修炼速度堪比平时的五倍,已经抵得上双灵根修士了。 感受着身体中源源不断的涌入的灵力以及实力的一点点提升,林庸心中畅快无比,沉浸在快感中无法自拔 。 一连五日, 林庸都在洞府之内,不论日夜地修炼 ,直至第六日,黄芽丹服用完时,才睁开双目, 退出了修炼状态 。 “此次修炼收获不少 ,这五六日的功夫已经抵得上过去一月的修炼了 ,紫金薯当真买得不亏!”。 从入定中挺起身来 ,走到洞府外,开始烹制灵米。 不一会儿,小鼎内散发出一股股米香味。 灵米真是好东西,光是闻着这味就已经让人胃口大开了 ,林庸赶快呈了一碗,细意享用 。 真是香糯无比、回味无穷啊 ! 林庸又熬制了一锅鱼汤 ,这汤、鱼肉伴着灵米下肚,让林庸吃得心中畅快了,心情舒爽了,人更精神了 。 又想到那些富足的修仙家族 ,以及上次见到的在天河坊市灵膳楼大吃大喝的宗门修士。 “唉,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林庸虽羡慕,却不恼,只要自身实力够了,这日子终是会到他头上的。 林庸吃完后,又回至洞府内闭关修炼去了。 此后的两月里,林庸偶尔会吃上灵米,其余大多数时间一律吃辟谷丹充饥,练气修士尚未辟谷,同凡人一样仍需进食。 林庸填饱肚子后,又继续修炼,如此往复。 第23章 大事 在林庸闭关的这段时日里,华庭县修仙界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赵家家主老年得子,甚是不易,决计在明年初春时举办庆祝宴会,且邀请各路散修能赏脸拨冗赴宴 。 二是华庭县中某处二阶灵地被凡人遇见,并被赵家占据。 发现此地的凡人叫赵牛,乃赵家世俗子弟,没有灵根,平时上山砍柴,采摘草药,多少有些见识。 那日他按常例上山砍柴,行进到一半路程时,天空就忽然暗淡下来 。 云朵汇聚,由淡转浓,由白转黑,像是棉花掉入污水、白纸突然泼了墨,毫无征兆、毫无声息地变黑了。 黑云中游弋着一道道闪电,如同光明撕裂黑暗 ,震耳欲聋的雷声要刺穿人的耳膜。 啸啸狂风也接踵而至,差点把他的草帽吹到天上去了,幸好只飞挂到离他不远的树枝上。 他忍着强风,用随身带着的镰刀砍下一段粗壮的树干,当作拐杖,一步一步缓慢地朝着挂着帽子的树枝走去。 取回草帽,又赶快找地方躲雨,只是山上都是树木,躲不得雨,便往下山的路返回 。 只是,下山的路已被雨水冲刷的泥泞不堪、甚至到无法走人的地步了。 \"哎呦\"一声。 赵牛跌倒沿路往下滑,待到醒来,雨霁初晴,随身所带之物如镰刀、竹篓全遗落不见 ,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停留在一处不认识的山谷内。 山谷之内充满许多他不曾见过的花草树木。 这里风景绮丽,让他感觉像是到了仙境一样,有点不舍离去了。 见着眼前这番场面,他连忙起身,花了不少功夫找到小径回到原路,火急火燎地回村去祠堂大厅报知驻守在那儿的长老。 那名长老又带着赵牛回到族中,向族中主事禀告此事,不久,赵牛就被带去了族中的议事大厅。 赵牛被仆人引进宽敞明亮的大厅,跨过一尺高的朱红门槛后,见着四周椅凳整齐排列在客厅两边。 正中上方摆一张棕褐色长木椅,此时大厅坐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过他可没多大胆子朝四周观看,只是进门时不经意的一瞥后,就迅速地低下头 ,双膝弯曲跪接着地面。 汗水从后背冒出,浸湿了包裹贴近在身体内侧的衣襟,人也有些微微发抖着,要说哪个部位抖得最厉害,无疑是嘴唇了。 他刚一跪下,坐于正中之处的人发出声音来:“不必拘谨,先起来说话!说起来我们也算你的长辈 ,这样显得倒是生分了 。\" 那声音是浑壮有力又充满庄严的,还带着和蔼平易,就像村里长辈在举行活动致词一样,让人信服崇敬。 赵牛未站立起来,仍旧跪着,脸朝着白玉方块地板,紧张得捏紧双拳,回答说道:\"俺不敢,您是长辈,又是神仙,听祠堂长老说您是赵家族长,俺怎么能不跪下呢?\" 族长执拗他不过,四周众人也劝他起身说话 ,他也没起来 。 族长摇着头笑了笑,继续问道:“你叫赵牛,住在赵家庄,是赵顺的儿子,是也不是?\" 赵牛听了这话,心提到嗓子眼里去了,急应声说:“回禀族长大人,小的正如您所言,是赵家庄赵顺的儿子,在家中排行老二。” 左侧第一位老者道:“你为赵家立了大功,说,想要什么?” 跪姿依旧,但是眼晴好像闪着光,赵牛激动地说:“俺一粗人,也不缺衣少食,这奖赏,任凭族里决定 。” 大长老沉闷思虑了一会儿,便让奴仆将凡人带走了。 赵牛走后,大厅中的各位长老和族长又讨论了一两个时辰,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当晚,赵家派出三路兵马,趁着夜色前往赵牛所说之地,一路由赵牛带领,果然见到许多奇珍异草,诸多灵物。 更令人欣喜的是,那里灵气充沛,乃二阶灵地,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宝地。 要知道,赵家也是因为有一块二阶灵地才发迹兴盛的。 消息很快传回至族中,族里又连夜加紧调派了许多人手前往那处,在那里出来经营驻扎,布置阵法隔绝此地,防止灵气外泄,也防止他人窥探。 一连几日,总共派出族中三分之一人马,约莫一百二十人,在无主灵地建设洞府、楼阁亭台、灵池,并开垦灵田种植灵植,发展产业。 终于在一个月后,赵家完全彻底掌控占领了这块灵地 。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天下没有隔音的墙 。 赵家此番动作声势浩大,让人不得不怀疑。 不久,有修士从赵家旁系套出话来,知道了赵家又拥有一块二阶灵地,一时在华庭县惊起了不小的水花。 不过碍于赵家的势力,众修士默不作声。 因为此事激起的水花也平定下来,仿若从没有此事发生过一样 ,不再被修士们谈论了 。 第24章 怪山 赵家忽然得了二阶灵地的消息,传遍了华庭县四方,连周边县郡修士都略有耳闻。 其他人哪能不眼馋,但赵家自身势力庞大,不是任人拿捏之辈。 那些人的心思在那强大的力量面前,只能乖乖放下,藏于心中最阴暗的角落。 不过赵家名声在外,不乏强敌,华州县中的白家算是与其旗鼓相当的一家。 白家与赵家两家积怨已久,早在两家建族之初,两家先祖就为争抢灵地大打比拼了一番,两方俱是损失惨重。 消耗的灵石先不计,单是丧生的修士就够两家休养许久,才能恢复元气。 最终,赵家惨胜,白家另寻他地筑族。 新仇也连绵不断地涌现, 两家弟子相遇,总是能擦出激烈的火花,就像是干禾遇上火渣子,每次相遇,都会燃起大火,两败俱伤。 两家已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但是明面上斗法不会下死手,也不会很轻,打伤肺腑经脉是常事,非叫人在床上躺上三、四月甚至一年休养不可,暗地里说不得连命都会丢了去。 最近一次较大的冲突还是发生在赵家发现第二块灵地的半年之前。 那时正值夏日,夏至已过去一月之久。 已经入了三伏天,烈日炎炎,阔大葱绿的树叶被日光烤灼得萎靡不振。 从茂密树叶中透射出的斑斑点点的阳光,像不规整的豆子零零散散地撒在干燥的黄土地上。 一棵大树的绿荫下。 一队由三男两女组成的人马聚在树下一块巨石旁停歇。 五人身着玄色长袍,长袍胸囗位置上用红线织绘了一个\"赵\"字图样,赵字周围有一轮用银线织编成的弦月围绕。 巨石上盘坐着其中的一男一女,另外三人就坐在平地上。 几人日夜不休赶路,灵力消耗大半,便找了此处调息休整。 过了两个时辰,盘坐在巨石上的女子调整完毕,待众人一一醒来后,率先向坐在她旁边的男子开口问道:“大哥,我们仔细寻找赤精芝已逾半月,按着地图标示之地,此处当是离目的地不远了,不知要在此歇息多久,可以继续动身前往呢?” 这女子生得俏丽别致,前庭饱满,黛眉微微舒展,眼睛也忽闪忽闪的,很有神采。 男子生了一对粗眉、一张方脸,眼睛炯炯有神,长发飘飘,及至半腰,面相和说话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他脸上没有表情变化,朝四人询问道:“你们灵力完全恢复了么?” 众人齐齐朝他颔首,算是回应。 问话男子也不废话,淡淡地说:“既然如此,趁天色尚早,此时便出发!”就又带领众人呈一纵列往目的地飞箭似的冲过去。 几人在林间不断闪烁跳跃着,一会儿 飞至树枝上,又一会儿落地在林间小路奔驰 。 遇至障碍物时则绕道而行,以免打草惊蛇,招引来其他修士的注意力 。 几个人疾风似的只能见着一道道黑色虚影,影子在愈来愈西斜的太阳的照耀下越拉越长。 终于在日头偏西过半之时,五人顺利完全穿过密林。 没有了簇簇树叶的遮挡,视野中不再充满绿色,眼中映现出一座巍峨枯寂的黑色山脉。 山山相连,满眼的黛土与他们处在的浓绿树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山中升腾着如白云四处游动的飘逸山气,若一条轻盈白纱,围成了一个白圈。 中央两座最高的大山相连内凹形成了一个低凹而狭窄的山谷,从山谷顺地势延展至平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兀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走至山脚,逆流进入山谷 。 河流的尽头是一汪湖水,湖水的上端是一挂飞瀑。 没有见着时,就已经听见水流的冲激飞泻之声;见着时,由远望去,就像是一条宽大长长的银光缎带帛锦,镶嵌在黑山之间,无比醒目,宛若一幅真实的水墨图。 “目的地,到了。” 领头男子沉声道,“按着地图红色标记点,此处当是赤精芝藏身之地了,这处山谷不大,我们分头寻找。” 五人分成四路,领头男子和女子往东边寻去,另外三人动身前往山谷西、南、北边。 进入山谷深处,四周安静得可怕,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没有兽吼,没有风吹拂过草木绿叶发出的哗哗声,只有越来越清脆、越来越叫人心里不安烦躁的水击声。 跟随领头男子的女子逐渐生了迟疑之心,颦蹙弱声怯怯地问:“大哥,我总觉此地有些怪异,但却是说不上来,来途过于顺利,我心倒是不安了,这山也奇怪,全是黑色的,一点生机也没有,赤精芝会长在这种地方吗?\" 男子挥了挥手,道:“玥儿,族里给的地图,应是不会有差池错漏,来前我曾在族中藏书阁查阅过,赤精芝生长的环境太抵和此地相似,只是此地如此枯败寂静,倒是出乎我之所料。”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接下来我俩得小心行事。” 女子点头嗯了一声,突然脸色骤变,双目圆睁,眼色惊恐,食指剧烈颤抖着,指着西边。 “啊啊啊~~~” 一道道惨叫声响彻山谷,回音不断,让女子和领头男子寒毛乍起,噤若寒蝉。 第25章 玄虎 草药大全记载:赤精芝,形同人间灵芝,红色,火属性珍贵灵物,二阶灵丹赤精丹主药。 练气九层巅峰修士,服用赤精丹,有一定几率突破筑基期。 像此类灵物生长之地,附近定会灵兽盘踞,如同林庸蛇妖洞穴找到蓝玉水木一样。 灵物吸引妖兽,妖兽保护处于生长期的灵物。 这只虎形妖兽,长约两丈,尾长如鞭, 额上一个白色“王”字,天生一对尖长的虎牙。 虎目凶厉,不怒自威 ,王者气势毕现。 虎妖大口吞吃赵家子弟,鲜血从虎口狂溅不止,一会儿咕咚吞进了虎腹。 虎妖又望向来人。 众人皆惊,赵林迅速冷静,传音玉符传音:“赵家子弟速速赶来,共同牵制虎妖。 两名弟子听从口令,速用飞行符,一旋身,便在符箓作用下,腾至空中,往所说处飞来。 玄虎疾如闪电, 在谷中飞驰,虎目一凝,飞似至空中,竟约有五丈高,生生把一名修士撕扯下来,吞入腹中。 另一名弟子吓得魂飞魄散,施展灵力护盾,有惊无险地与赵林会合。 三人立即合力施展防御阵法,阵旗摆开,阵眼分站三人,灵力注入,周围登时生出一道青色光幕,将三人笼罩在内。 这便是赵家的拿手法阵——青光水波阵, 一阶上品阵法。 赵林练气八层,承担主阵人。赵玥有七层,另一个男子亦是七层,三人施展青光水波阵,防御力之强,非筑基期修士不可破。 玄虎未成气候,顶多算一阶顶峰妖兽,自然破不了青光水波阵。 任凭玄虎冲撞光幕,阵法也自不为之所动。 玄虎大声吼叫,恼羞成怒,虎口凝聚一道黑色光球,挟着巨大的威力朝三人射来。 砰啪砰啪,连续爆炸。 周围尘土飞扬,几乎遮住了视线,阵法微微晃动。 玄虎暴躁地左右跳动,呲牙咧嘴,一声声虎啸震彻山谷,地面仿若都被吼叫得快要摇动 ! 两柱香后,赵木额头泌满细汗,吃力地说:“赵林哥,我灵力快要耗尽,接下来怎么办?” 赵林额上也沁出冷汗 ,体力也有些透支,不过仍然坚持往阵中输入灵力,听了这番话便说:“我灵力也快见底,这般拖下去不是办法,不如先维持阵法,出了山谷,想来逃脱了玄虎领地范围,应该不会再对我等穷追不舍的。” 赵林赵玥两人微微颔首,便着手转移之事。 三人小心谨慎向山谷入口走去,一边维持阵法,不时从储物袋中取出丹药恢复灵力,一边紧盯着玄虎行踪,防它找空子突袭 。 三人行进了一半路程,见着愈来愈近的入口,心里为之一松,不过仍然未放松警惕。 这时追在后方的玄虎,突然加速直跑至三人跟前,拦住前方去路,然后又继续攻击阵法。 这只玄虎真不愧是堪比半步筑基的的妖兽,攻击了那么久还不见一丝疲惫。 由于三人灵力不支,玄虎的连续碰撞攻击,让阵法露出一丝破绽,青色光幕裂开一条细缝。 赵林急忙修复加固,堪堪维持了阵法稳定 ,不虎妖见状,竟转头一股脑的往阵法一地方集中攻击,裂缝越来越多,三人无力弥补 ,急不可耐。 “孽畜!”赵林在阵中大叫一声,吩咐身旁两人,“你们两人待在阵内,我来对付这妖兽。” 说完,祭起自己的法器青魄剑向虎妖急速刺去。 长剑疾风也似般向玄虎搠来,玄虎顿时往左横跳,逃开剑锋。 赵林秉持青魄剑往左横扫,劲风四起,虎妖不躲,吐射出黑色光球与青魄剑悍然相撞,拉开距离。 趁他忙于应对之际,虎口大张,往赵林身后咬来。 赵林将青魄剑悬浮环绕至腰间,又施展护盾护住周身,玄虎速度太快,止不住,瞬间与青魄剑猛然相撞。 青魄剑乃是使用寒铁制成,非凡铁可比,虎牙也是极尖锐坚硬之物,两者相撞,发出吱吱的声响。 剑身从虎牙中划过,虎牙在剑身上摩挲划咬着,仿若将要冒起一阵阵火花。 赵林见虎牙被钳制,青魄剑脱离不出,右脚便使劲蹬着青魄剑剑柄,左脚弯悬,旋身飞至玄虎上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储物袋中取出十几张攻击符箓围成一个圈, 那些符箓化作一道道红芒向虎妖直射而去。 虎妖见到空中的十几道红芒 ,吐出嘴中衔着的青魄剑,身子后倾,后腿弯斜,竟是掉转头逃离了攻击范围。 在如此繁密的攻势下,速度再快也是差了一丝,有几张符箓成功在其身上爆裂开来,一阵焦毛的臭味散逸至空中。 其他符箓则是被其躲避,落降至地面,激起一波波一阵阵飞扬的尘埃。 尘雾散去,虎妖露出身形,虎身上皮毛少了不少,它低声凄厉地叫着,眼睛变得更加鲜红。 “玥儿,你和赵木先走,我来对付这妖兽!” 赵玥忧虑担心道:“大哥,我不走,玄虎受了刺激,发起怒来,我三人是无可阻挡的,如果我俩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更无几率生还,你若逝于此处,我问心有愧,也无法向祖宗长老们交代。” 她眼里噙满泪水,玉珠似的泪水从眼角滑下脸颊,一滴一滴滑落地面。 一旁的赵木也沉重悲伤地点头。 赵林苦笑了笑,对面露悲色的两人说:“不必担心,为完成此次任务,我特意从族中带来了一枚二阶下品符箓,对付虎妖是绰绰有余了,不过这符箓太过珍贵,我原是不敢轻易动用的,不过到了这种生死存亡之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既如此,那你二人就先替我困住这虎妖,我发动符箓要费不少功夫,待我发动符箓时,你俩再退开。” 赵玥和赵木心头一松,直舒了一口气,俱是点了点头 ,二人解了阵法 ,暴露于玄虎的攻击范围内 ,从两头攻击虎妖。 赵玥祭起自己的法器夺音琴,快速地弹着琴弦 ,琴声混杂着灵力化作一道道飞刃冲向玄虎。 玄虎发出怒吼,音波与琴音对冲,飞刃被震散破碎,继而趁势冲向赵玥,距离不足一丈时,伸出虎掌,欲将其拍成肉泥。 赵玥双手抱着夺音琴连连沿着壁崖闪身后退 ,又弹琴形成飞刃攻击岩石,一块块石头就塌陷下来,往虎妖砸下。 虎妖跃至远处,绕过落石,取捷径追赶赵玥,口中不断射出灵力光球,赵玥独木难支。 玄虎纵身跃至其身旁时,她已是冷汗直流,惊慌失措了。 第26章 哀悼 “孽障,看这里!” 赵木驱使法剑完毕,正驭剑往此处飞来。 玄虎歪身一躲,避开了攻击,挑衅性的目光睨了一眼赵木,低吼两声,便贴着碎石乱铺的地面飞奔向赵木。 赵木来不及躲开,便用剑向虎头砍去,玄虎躲开,又偷袭赵木身后。 咔嚓一声,赵木身体由内而外传来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 赵木被撞飞至巨石上,同时吐出一口鲜血。 兀的,一道道音刃搠向正在专心攻击着赵木的玄虎,将它打了措手不及。 赵玥从地上艰难地站起来,拾起自己的夺音琴,趁着玄虎还没有注意到她时迅速调拨琴弦,发动攻击,虎妖被打退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风了,而且这风刮得越来越大 ,吹起了地面上的碎屑,吹起了漫天的褐色沉沙,周围不再是黑山,而是黄沙弥漫了 。 “你俩退到我身后,符箓已经发动了 。” 两人带伤迅速躲至赵林下方一块石壁处,又祭起护罩。 天空上传来一声怒喝。 “孽畜,受死 !” 一道闪熠着青芒的巨大符箓吹散了狂风和黄沙 ,地面上显露出了玄虎的身形。 与符箓相比,玄虎显得似风中一粒尘沙。 赵林指着虎妖方向,食指微屈,青芒自动被掷送去,沿途尽是爆炸巨响声 ,无数碎石从山壁落下。 玄虎无处可躲,直面此击 ,两者相撞 ,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 虎妖一声惨叫,没了声响 。 浓烟散尽,视野又变得明朗了,地面上的玄虎此时已经是炸成了碎肉,无法相看。 三人衣物破损 ,口吐鲜血,受伤不轻,赵林的青魄剑都受到了磨损 。 好歹杀死了玄虎,顺利取得赤精芝,也算是成功完成了族长吩咐下来的任务 。 三人在谷内休息了一阵,吞吃了好些丹药,才堪堪恢复过来,止住伤势后,在瀑布后方的洞口成功找到了赤精芝。 立刻回族,变故又生。 途经华州县边界处时,遇上一帮白家子弟。 “你们三人给我站住!” 赵林三人诧异看着说话之人, 心里想着“你叫我停下就停一下,当我笨啊。” 根本不理会他 ,直到他呼出一帮人围住三人时,赵林等人才感到棘手 。 赵林客气道 :“这位道友 ,我们兄妹三人要事在身,拖不得了,还请放我们过去 。” 领头男子冷笑道 :“赵林,华庭县赵家大长老之子,不知今夜驾临此处有何要事呀 ?” 他说话始终带着一种戏谑的语气 ,轻慢说:“赤精芝可不好拿哦 ,多谢三位帮我取得赤精芝,留下储物袋,留你们三条全尸 !” 赵林在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后,万分震惊 ,同时也知晓了对方意图不轨,迅速做出反应 ,大喊一声 “做梦!” “赵玥,赵木,我们快走 !”三人旋身而起,腾至空中 ,祭起飞行符往远处飞去。 “嗯?困笼之鸟,还妄想逃 !” 他微微抬起手 ,身旁众人同使用飞行符,纵身飞起,向三人追去 。 三人的状态不如从前 ,与玄虎的一番大战,早已让他们精疲力尽。 在身后众人的穷追不舍下 ,三人逐步被敌人包围。 一场战斗,无可避免了 。 青魄剑被赵林重新祭起 ,微微有些磨损的剑身依然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只是敌方人多势众,独木难支 。 夺音琴被赵玥重新取出 ,琴音铿锵,化作一道道的飞刃砸向对方 ,也只是微微给敌人造了些许障碍 ,便被灵力护罩下弹飞而粉碎了。 赵木拾起法剑,招架两人,力不从心,身上没多久就出现了几个伤口 ,血溅玄衣。 三人咬牙硬撑着 ,这时赵木突然发动全身灵力和力气 ,朝着赵林和赵玥大声喊:“你们快走 ,我在这支撑着 !” 赵琳和赵玥双双流下了眼泪 ,“你小心!”随后往后远离众人逃去。 天黑了,夕阳散尽了它的最后一缕光辉 ,晚霞毫不留恋的远去。 一轮皎洁的弦月粘着在天空的东边。 虫鸣蛙叫清风细流繁星,以及在林间不断奔逃的两人。 赵木牵扯住三人,另一部分人分两路追赶 。 林里的静谧安宁,被树木的晃荡声,叶子摇晃产生的窸窣声以及草儿被碾踩时发出的爆汁声所代替。 “突~突~突。” 一支支飞快的长箭法器自后方破空射出,两人分开躲过箭雨,又出现了一柄凌空飞刀,暗里偷袭,直直插进赵玥右肩。 右肩膀内侧顿时疼痛钻心,赵玥痛苦地发出一声哭叫 。 两人速度慢了下来,赵玥抚住伤口,瞥了一眼身后,身后追兵将至。 她心一狠,眼角噙着泪 :“赵林哥,你快走,我已然受伤 ,再跑下去也只能当个拖油瓶,你尚有余力,不必顾我。” 赵林痛心说:“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人在此,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的 ?” 赵玥绝望又带着凄惨的笑容,“我知道,不过今日,我是难逃此劫了,我希望在最后一刻能助你一臂之力。” 她将全力灵力聚集于左掌,奋力推拍开赵林,赵林被震推飞至远处,成功拉开距离。 “快走,快走!”赵玥在后方远处急声催促赵林。 赵林也不再犹豫, 径直跳入密林深处。 赵玥调转头,直面接踵而至的追兵 ,大声喊道:“卑鄙小人 ,趁人之危,可耻之辈!我赵玥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她将夺音琴抛飞至白家追兵中心,一心一意控制着法器,从法器上飞出一道道飞刃,阻碍了众人的脚步 。 随后她轻哼一声 ,口溢鲜血,夺音琴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 众人惊骇之至,转身后逃,巨大的爆炸声骤然响起 ,无数碎片四散飙射,震伤了追兵。 赵玥心念受损,七窍流血,无力翻跌到草地上,看着无比狼狈的敌人,心满意足轻咳笑两声,便闭目躺下一动不动了。 赵林连夜狂奔 ,身后追兵依然不放过他,在用尽了全身符箓与手段后 ,终于到了华庭县边界有赵家子弟驻守之地 ,堪堪逃过一劫 。 随后他不顾伤势赶回族中,向族长及众长老禀告了此事 ,一时间赵家大怒。 族长亲自出动 ,带着赵林原路返回,抓捕那些追兵 ,那些人见势不妙早早跑了,最终只带回赵玥和赵木的尸体。 赵林描述主谋样貌,五长老当即认出:这不是白家大长老儿子白通崖么? 这事是白家干的。 两家关系更加恶劣。 几日后,赵家举行了葬礼。 赵林长跪在两人的棺橔前,无声无言,静默地溢出泪水,逝者的家人也在棺前痛哭,前来悼念的人也都齐齐低了头。 他捏紧双拳直至通红,怒目圆睁,心中痛喝:\"白家,我跟你势不两立!” 第27章 出游 旧雪未及消,新雪又拥户。 阶前冻银床,檐头冰钟乳。 腊月过半,大寒已至,铺天盖地的大雪封挡住百家门槛,淹没了平原山地。 这是华庭县一年中最冷的时日。 青隐山下的凡人在田里早早堆完肥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新年的诸多事宜。 家家户户门檐下都挂上两只大红灯笼,点着蜡烛,雪地上映出红影。 屋内灯火通明,充满欢声笑语,小孩打闹嬉戏,大人准备年货、布置房屋等。 林庸早早出了关 ,照往年的惯例 ,他会外出游玩体验一番,今年亦不例外。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五日前,晌午,小雪徐落,不见晴。 无波古井般的洞府突然尘土飞溅,强风从洞内刮向洞外,处于风暴中心的林庸将全身灵力凝聚丹田中 ,形成一个个小气旋。 他闭目凝神,乱中有序,慢慢吸收梳理聚灵珠源源不断递来的灵力。 终于,一刻后,丹田中第六股气旋缓慢成形,盘踞在丹田上。 “练气六层,成了!”林庸睁开双眼,略微带些惊喜地说道。 此次突破境界,速度出乎他的预料,原本他以为会一直闭关至正月,没想到年前就出了关。 林庸眼神炙热地望着聚灵珠,不住连连微颔首,发出感叹:“真是好宝物啊!” 他稍抬手,五指微微屈拢,蓝如玉般的宝珠滴溜溜一转,轻盈飘落至林庸掌心。 林庸小心地收好 ,下山游历去了。 青隐山多堆雪,原本的下山小径被积雪阻挡。 山上的村木除了常青的松柏,大多光秃秃的一片。 林庸沿着原来下山之路一面清扫积雪,露出一条狭窄的小径下山;一面欣赏着漫天飞舞的皎洁雪花、银装素裹的大地与枯枝上的残留雪堆,别有一番风雅与意趣。 一日后,凌晨。 林庸走到了华庭县边陲的村落。 村门口用青石搭了一座牌坊大门,扁额上“韩家村”三字遒劲有力。 村中建筑多是木屋覆之茅草以为顶,冬日里茅草被雪压着,显不出形来,屋外积雪齐膝。 没过多久,村里的老人陆陆续续起来,白烟从烟囱中袅袅升起。 浓厚的白烟融浸在漫天的雪白之中。 待到炊烟消弥,院子里声响传出,便是一家人陆续起来,开始早膳了。 林庸走近一户人家,手握门环往大门门板轻敲了几声,就在原地静候等待主人出来开门。 “来了,客人稍等!”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咯吱~” 门闩拔除,大门往两边推开。 “你是谁?来我家干甚?” 开门人乃一青年男子,对着正向着他笑眯眯的林庸,有些狐疑地问。 “小礼,不许无礼!这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原先你媳妇生的重病就是这位小哥治好的,顺便把你爹的腿脚毛病一齐治好了,到现在都没发作哩!” “来,外头风雪大,林小哥快快请进!” 一位妇人快速走来,一边说着话。 她便是开门青年的母亲了,一位极普通的妇女,穿着逢年过节时才会穿的蓝底花纹棉衣,双鬓微白,眼里却不断露出喜意。 韩礼恍然明悟,连声抱歉,还附带感恩的话。 “林小哥儿,你也别恼,你来的那日他在田里忙活,没瞧着你的面,但知道你治好了他媳妇和老爹咧!我们全家早盼着你来了,你不知道,自两年前你到我家治病后,我们家就像大运临头似的,儿媳妇在一年前怀了个龙凤胎,家里一下子添了一对儿女,这可让我全家上下欢喜哩!” “这两年收成也好,没遇上什么天灾人祸,汉子在外干农活,也干些搬扛之类的力气活,多挣了几个钱,我也是闲着的时候多织了些布,给家里人制添了几件衣裳,一家人过得甜甜美美的。” 妇人在门口喋喋不休地自顾自地说话,林庸笑盈盈地客气地说道:\"花大娘,外面雪大风寒,还不带我进去坐坐?” “哎呦,瞧我这记性,刚还说快进门来,没想到自个一直在讲闲话,在林小哥面前出丑了,快请进,快起进!” 花大娘邀林庸进门,又往大厅方向长长吆喝了一声,“来~贵~客~了!”院子里一下热闹起来。 林庸走在三人中央,由花大娘引路往厅房去,路上继续说着:“林小哥,你师父呢, 他老人家可好 ?” 林庸缄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师父已经殡天了 。” 花大娘面露尴尬之色,安慰他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林小哥别太伤心,坏了身子。” 又强打笑容,“快过年了,我们一家老小想早就恭候你来,让我们好好感谢您咧 !” 韩礼也接话:“是哩,是哩!” 尴尬的气氛仍紧紧凝聚在三人周围没散去。 没过一会儿到了厅房,韩礼的父亲,他的媳妇儿及子女正在厅外迎候,见着花大娘和韩礼中间的来了,行了一礼,道:“林小哥好。\" 然后带领林庸进了厅房,奉之为上座,烧香奉茶,点炉取暖,寒喧闲聊,再捧上了一些年糕,饺子,炸肉丸,炸豆腐特色美食作早膳招待。 早膳摆好,众人围桌齐齐坐下,还未动筷开吃。 林庸开口向韩父说道:“我这次来是应了两年前的承诺来看你们的病情,顺便蹭趟早饭吃,之前在门口时听大娘说你病好了,近况不错,现如今看你和你儿媳妇面色红润,额头光滑圆满,应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我待会还是要诊断一番,防差止错,你俩可愿意?” “哪里有不愿意的?”韩礼父亲开口说道,您于我家有恩,给我们治好了病,我们可得好好款待呢 !” 桌上笑声不断,两个一岁小孩不哭不闹,还咯咯地笑出声来,把林庸逗乐了,笑说:“这两小娃娃真是有趣!” 韩家人也高兴,应承说:“这两小娃可聪慧着呢!” 又是笑语欢声不断,热闹喜庆不乏。 饭后,林庸给韩礼一家人都诊了脉,没有什么病情,就告辞退去,韩家极力挽留,也没留住。 林庸跷过门槛去了厅外,又踩着雪地出了大门,众人一起到门口送客,林庸转过身来:“不劳送了,林某去了。” 众人目送他离去,林庸身影在不断地远行中被白茫茫大雪消磨了,只剩下背影,只剩下轮廓,再连轮廓也没有了。 纷飞大雪,呼啸冷风,一家人没见人影,才回屋取暖干活。 林庸去了县城。 县城繁闹,家家户户上了灯笼,大户人家甚至挂上了绮丽的琉璃宫灯,还有精巧细致的走马灯,孩子们都来看。 融雪煎香茗。 林庸小竹楼茶馆里,品着热腾腾的雪水煎茶,悠哉悠哉地观望着楼外。 喝完茶,他又点了几份精致的年节点心,细心品味,尽兴后,离开竹楼茶馆,趁着小雪去见朋友了。 第28章 密叙 林庸出了茶馆,径自去往天河坊市。 皑皑积雪覆盖着天台山。 林庸上了山,熟悉的坊市大门伫立在雪地上,一张大红色长条宣纸明晃晃地贴于门墙。 上写着‘赵家家主老年得子,特邀天河坊市中的诸位同道,共赴庆祝宴会,为赵家添添喜气’。 林庸看了看红纸上写的内容,定了一会儿,旋即跷跨门槛,进了坊市。 赵家是华庭县霸主 ,散修哪敢得罪 。 既然大邀四方,那众人便捧场前去 ,送其一个面子 。 届时,宴席上灵食佳肴定不少,去吃一顿算不亏,同时也没有拂了赵家脸面,两全其美 。 林庸在青玉长街上走着,路过灵膳楼时,碰见了正要出门的朱掌柜。 朱掌柜看见林庸,笑容可掬地朝林庸点了点头,又把手顺门框方向往屋内一摆,做出邀请的姿势,并说:“林道友,进来一叙。” 盛情难却,林庸不好当面拒绝,便顺了朱掌柜的意思,缓步进了房间。 门被关上。 两人坐在一把木质长桌的对侧面,双目相对,屋内点了香炉,几根蜡烛,烟雾缭绕。 灵膳楼的朱老板是赵家外部执事,售卖物资少不了跟他打交道 。 这次朱掌柜主动邀他进来说话是头一次,林庸自身也百思不得其解,当下就问:“不知朱掌柜找我有何事?” 朱掌柜开口说道:“先祝贺林庸道友修为更进一步,不知林道友可在坊市门口见到了通告?” “自是看到了。”林庸答道。 “那么林道友,你可知道我赵家最近得了一块二阶灵地的消息吗?” 林庸脸上顿时浮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有这回事?” 朱掌柜哈哈笑着:“看来道友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林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几月来我一直在闭关修炼,对外界的事确实鲜有耳闻。” 朱掌柜便把这件事完完全全的告诉了林庸,林庸惊愕。 “那么林道友,你可有什么想法呢?”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一个小小散修,可攀不上赵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林庸有些丧气的说道。 他劝说林庸前去:“林道友,别自轻了自己。赵家现在急缺人手,若是你参加了宴会,得到赵家赏眼 ,在赵家谋个一差半职,那修炼资源岂不是较平时更易得之。” “赵家在对待外姓修士这一方面还是不错的。” 林庸犹豫疑问:“我一直仰仗赵家生意 ,这回应当前去, 只是我有个疑问,不知朱掌柜为何劝说我去呢?” 朱老板道:“不瞒道友,在下身为灵膳楼掌柜,每天接触不同的修士,便替赵家当了掌眼,识人荐人。” “道友送来的灵米品质极佳,虽只有一阶下品,但其中灵气几乎赶超几种一阶中品灵米。族内已经有人对此大肆夸赞了。族中现在灵植夫短缺,道友若是前去,极大几率能进入赵家。” 林庸心里美滋滋的,清了清嗓子:“得朱掌柜如此看重,是在下的荣幸。” “只是,为一个家族做事,注定有许多牵绊,容我想一想。” “不急,不急,你慢慢想便是了。” 林庸确实心动了,赵家坐落在二阶灵脉上,灵气比青隐山中的一阶下品灵脉浓郁了十倍不止。 在上面修炼一天,可抵在青隐山修炼十天。 况且还布置有聚灵法阵,即使林庸有聚灵珠,对赵家的二阶灵脉也心向往之。 携聚灵珠在青隐山修炼,顶多与一般二灵根修士的修炼速度持平。 而且修为越高,对灵气要求也越高。 比如筑基期修士,只得在二阶以上灵脉修炼,否则,浑身灵元会因灵气不足而慢慢流失,修为跌落。 青隐山所有灵气全加起来,也只能让林庸突破练气六层,要突破后期,简直无望。 现在林庸突破练气六层后,继续耗在青隐山,维持修为不跌都是不错的了。 现在修炼时,他也感受到了这种困境,迫切需要解决。 只是,加入赵家,多方牵扯,权衡利弊,得仔细考量。 林庸告辞离开, 准备去见一个好友王宗源。 两人于天河坊市中相识,王宗源比林庸年长十余岁,曾多次结伴去寻找灵草,期间险阻、困难重重,两人互帮互助,几次下来,算是性命之交。 王宗源此人,并非华庭县本地修士。 他是华朝县修士,也是一名散修,今年底恰好来天河坊市办事,滞留几日。 这事林庸知道,王宗源上次便告诉过他今年会来,于是林庸计划在年末去见,也就是今日此时了。 天河坊市中设置了法阵,里面四季如春。 天台山外白雪皑皑,天台山内别有洞天。 按照经验,王宗源今年应当是留宿在往年停留的客栈内,寻着老路线,林庸到了目的地。 然后再问了一下客栈里的伙计,确定了王宗源确实住在此地,并且还问了他的房间位置,一番告谢后就往他的住处走去。 走到门前,林庸敲了敲门,手指与门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敲了几下,放下手,笑道:“王大哥,小弟来看你了!” 屋内传来惊喜声。 第29章 访友 屋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伴随着人的呼气声,一步步靠近客栈房门。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 迎面见到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长发黑袍,浓眉大眼,一脸憨厚的样子,这便是王宗源此人了 。 王宗源笑嘻嘻地说道 :“林老弟,我这可是等你很久了 。” “快进,快进!” 林庸跟随王宗源进入了房间 ,两人相对而坐。 王宗源举杯,笑道:“林庸兄弟,好久不见了 。” “是啊,又过了一年了。” 林庸有些感慨,抢先喝下一杯,王宗源见此,也是仰头将一杯酒全喝进肚。 王宗源叹道 :“林庸老弟,长时间不见 ,你竟已经六层了。” “我这伪灵根,修到练气后期算是到了尽头了 。” 林庸不知怎么安慰,未发一言。 王宗源是四灵根修士,之所以能在三十余岁修炼到练气七层,多亏幼时偶然服用了一枚朱果。 现在药力耗尽,修炼如龟速,突破后期一年,还在七层初期打滚。 仼凭他日夜修炼,灵力也未能增加一丝。 没有寸进的进步,彻底绝了他的心。 但,来到天河坊市后,他看到了转机。 王宗源突然道:“贤弟,你可知赵家正在招纳修士?” 林庸全神贯注地听着,原以为他会说什么极其秘密重要的事,不料竟是此事。 诧异道 :“据说是赵家新得了一块二阶灵地,人手不济,才出此策的。” 王宗源神情不变,“贤弟,你可曾有想过,为赵家做事?” “我确有意愿,只是现在仍在考虑。”林庸沉吟道。 “大哥也想加入赵家 ?”林庸询问 。 “当然,散修漂泊不定,整日为修炼资源发愁 ,若是找到了一个靠山 ,为它做事 ,多少会得到一个安定去处,不像低阶散一样漂泊无依 ,还能有稳定的灵石收入 。” “而且,还可以在二阶灵脉上修炼,我可不想在一个境界打滚。”王宗源丧气道。 林庸听了这话 ,心里也酸酸的 。 屋内沉默了良久 。 “既然如此,不如大哥与小弟共赴赵家宴会 ,细意观察,看是否真是个好去处 !”林庸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沉静地说道 。 王宗源道:“理应如此。良禽则木而栖 若是朽木、空心木,我们可不愿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又举杯喝酒,又闲聊了最近遇见的趣事趣人,气氛为之一松。 酒肉过后,王宗源吩咐客栈小二端上两碗茶 。 林庸向王宗源请教了一些修炼方面的问题,王宗源毫不保留地向林庸解答 。 林庸受益匪浅 。 外面喑淡了下来 ,天色渐晚,林庸不好留宿在这儿 ,便向王宗源告辞。 道:“今日叨扰大哥许久,小弟先走了 。” “大哥留步!” 俟其出了坊市,外面又是一番风景 。 如今儿的雪比起刚进来时下的更大些 。 空中充满了轻柔洁白的雪花,像是一片片雪白的羽毛, 从空中无声无息地落下。 飘落到光秃秃的地面上,落到树枝上 ,落到枯草丛上。 满山遍野的白雪裹盖在天台山上 ,白雪越堆越厚越深 。 林庸小费了一番功夫下山 ,赶回自家青隐山中的洞府里去了。 第30章 日常 洞府外灵田被白雪深埋,几堆雪挂在灵桃树已经掉光了树叶的树枝上。 林庸关闭洞府入口,以一大石封住,使得外面下的雪不被风吹进来。 青隐山布置的阵法不过是迷雾阵法,只能遮掩洞府位置,阻止不了风雪。 一切布置好后,他缓缓走向黑色长案——他平常练习制符的地方。 取出符纸、符墨、朱砂等物。 外出游行有些日子,制符手法生疏了些,落下了许多练习的功夫。 林庸先画了张水行符试试手,到逐渐有感觉之后才开始尝试新一轮的制符。 今天要制作的是一种名叫水盾符的一阶中品符箓,施展后,能聚成水盾抵挡攻击。 水盾符制作难度中等,稍在水行符之上,制法与水行符颇有相似之处。 林庸先冥想了一阵,经过几轮的吐气和运气后,处于一种古井无波状态,才开始手执伏笔。 照着《符箓大全》,林庸在符纸上轻而缓慢地勾勒水盾符的外部纹样。 第一次磕磕绊绊,勾勒出的纹样线条粗细不一,中途就毁了。 第二次制作水遁符时,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手法更熟练,勾勒出的纹样也不再是大范围的粗细不一,进步明显,不过朱砂没有控制好用量,成了一张废符。 林庸很认真地反省了前两次制符时犯下的错误,再仔细思考和探索过后,他又重整旗鼓,继续制作水盾符。 第三次没有犯什么明显的错误,水盾符顺利制作成功,但其中的灵力低得可怜,功用品质远远不如符箓店铺的样品。 林庸不满足于此,又执着地制作了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一直到五十多次后才堪堪制成了第一张自己较为满意的水盾符,又趁着势头继续制作了几张。 有好有坏,直到黑色长桌上的符纸剩下一半时他才停下,将制成的符箓放在一黑色长木匣并装入储物袋中,也将符纸,符墨,符笔收好。 “唉,真费符纸啊!”林庸抚额感慨。 过了四个时辰了,林庸又修炼了一会儿,吃了两碗灵米粥睡下。 练气修士不能辟谷,也不能日日无眠,林庸这几天都没休息,今日回归洞府后又制了几个时辰的符箓,已是精疲力尽了。 第二日,林庸悠悠转醒,睡眼朦胧之际,外面风雪不断,寒风刺骨。 洞府入口大石缝隙处吹入一丝寒风,吹到林庸的脸上,让他解了睡意。 林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动了动筋骨,活络自身经脉,还打了一套凡人功夫,让自身的血气沸腾起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早晨太阳初升时是一天中最好的修炼时刻,那时紫气东来,灵气最是充足。 林庸醒来时,天才吐白,哪儿有太阳升起的影子。 林庸放弃了早晨打坐修炼,转头美滋滋地熬起灵米粥,他身上还留有几斤自家种的灵米,品质那是不用说,连赵家都夸赞了的。 搭起炉灶,取火放柴,看好火候,放入灵米,加水适宜,盖上锅盖,即可走人。 煮粥不是个太难的活儿,准备工作做好后就可以不用管它了。 约莫一刻多钟,香味从锅中溢出,林庸盛满一碗,就这么喝白粥,一口一口的吃,这用灵米做的粥不添加任何调料,也是美味无比。 林庸是将锅里的粥喝光了才作罢。 开始修炼。 聚灵珠飘浮在空中,慢慢地旋转着,从中吐出精纯的水灵气。 林庸见盘坐在巨石上修炼,首先修炼功法,再修炼灵力,也就是让自身的灵力更加精纯、浑厚。 朝看水东流,暮看西日坠。 时光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日子已经步步逼近赵家宴会的日期,林庸和王宗源约定午时相见,两人共同前往赵家。 盘坐在巨石上的林庸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算算日子,也就是后天了。 第31章 赴宴 后日清晨,林庸应付好一切洞府事务,出发前往天河坊市。 临走前他清点好储物袋内的物品,确认无误后便动身出发,并在离开洞府时启动迷雾阵法。 今日是正月十五,正值元宵节。 家家户户人保留了除夕时的喜庆,大门前面仍然挂着大红灯笼,喜庆洋洋的红色对联依然贴在门扇两侧。 还有百姓正在举行一些节日活动比如闹花灯,踩高跷之类的,有的村庄甚至还舞狮子,甚是有趣。 不过林庸此刻并没有多大心思放在这些上面,若是在往日闲散时,他定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如今有事傍身,朋友在等,不好浪费时间于此了,所以只草草看了几眼,就又踏上前去天河坊市的道路。 今日天气不错,小雨后天气转晴,冬日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路上的积雪在之前小雨的冲刷下融化不少,这次出行比林庸上次出关后的外出游行要顺利不少,节省了一些时间。 林庸加速赶路,心里不再想其他东西,雪地上留下一个个不深不浅的脚印。 终于赶到天台山时,已临近中午,与王宗源约定见面时间相差无几,林庸快速上山,进入天河坊市。 又沿着原来的路径,前往王宗源的住处。 路上车水马龙的,人流如织,各大店铺也是开门迎客,颇为热闹。 看来今日赵家大宴吸引了许多散修,天河坊市中的人较以往多了不少。 这点从摆摊修士数量的增加就可以看出来了,摊位上增加了许多陌生的修士面孔。 原先林庸在天河坊市摆摊的那个位置如今已被其他散修占了去,临近的摊位也都一一有主。 一路走着,看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 林庸轻敲门,敲了三下,并同时说:“王大哥,小弟来访。” 门被迅速打开,迎面看见王宗源。王宗源舒了口气,道:“你小子可算来了!” 林庸挠挠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王宗源说道:“好了,赵家宴会马上要开始了,即刻出发!\" 林庸点头,两人即刻前往赵家,路上遇见了许多散修,看这情形,俱是前往赵家赴宴的。 林庸和王宗源也没前去和不相熟的修士打招呼,自顾自地赶路。 赵家总部离天台山不远,距离天台山只有几十里路,在两人的全速状态下,两刻钟后,就见到了赵家的建筑了。 赵家总部位于一座灵山,山名明月,风景昳丽,灵气充足。 远远望过去,便瞧见有灵鹤在明月山上空环绕飞行。 山上建筑风格多样,有金碧辉煌的大殿;有粉墙黛瓦的精致小屋;也有竹楼小院,错落点缀在山中。 其中建筑最密集的、威势最浩大的就要数中央大殿了。 山下是赵家凡人居住之地,人口数万,分为好几个村落,围聚在明月山四周。 这些人世代依山而居,繁衍于此,偶尔出现一两个有灵根的凡人,都早早在婴孩时期就送入明月山中培养了。 林庸和王宗源直奔明月山门,见着了守门弟子,经过一番检查询问后,顺利入内。 第32章 宴会 林庸和王宗源入内后,一路由赵家侍女带到会客大厅,也就是宴会场所。 三人经过多地。 明月山山脚多灵田,赵家专门开发山脚下的一片沃土种植灵米。 山腰多药田,里面种植了许多灵植,还能看到有人在其中培育药草。 会客大厅在山顶上。 行进路上不免无趣,林庸见到了赵家实力,心里有些振奋,向引路侍女好奇询问道:“走了许久,还不知姑娘姓名,现在才想起来问询,姑娘莫见怪了。” 引路女子咯咯笑道:“不怪,不怪,道友这般看重我,我已经是很高兴了。” “小女子姓赵名月玲,今日是家族派我来这接引你们去宴会大厅的,若有疑问可以问我,若是知道的话,定会尽可能告诉你们。” 林庸听此,心喜,便问道:“山脚的灵田都是赵家人打理么?怎么我瞧见身穿别的服饰的修士在田间做活,看起来不像是赵家中人,更像是从外雇佣来做事的。” “这位道友有所不知,山脚的灵田的确由赵家统一打理,前段日子确是赵家派族人去做的。” “如今族里缺人,便在天河坊市专门贴了告示,招寻一些低阶散修打理灵田。” 赵月玲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耐心地向林庸解释道。 王宗源也问:“那么山腰上的药田呢?” 赵月玲停下脚步,三人顿在原地,她用手指向药田方向说:“药田是赵家的重中之重,里面灵药都是由族中的灵植夫专门打理的,闲人不可进。我修为低下,也只知道那么多,我们继续走!” 王宗源和林庸皆闭上嘴巴不再言语,三人安静地上山,攀至山顶时,由赵月玲带路沿一弯曲小径走至一处大殿。 大殿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扁额,上写着\"会客大厅\"四个字。 屋顶铺着琉璃瓦,殿门大敞开,望眼过去便见到了殿内场景。 只见大殿内金碧辉煌,有许多红色巨柱,柱上刻着不同的珍奇异兽;地面是用长方形白玉石块铺成的,殿内布满桌椅玉盘,案上还呈有美酒佳酿。 这会儿宴会尚未开始,菜还没有上。 两人瞠目,被这奢华程度惊呆了,情不自禁转头对视起来,感慨颇深。 赵月玲看着他俩这样子,手掩着嘴笑了笑,笑声将两人瞬间拉回现实,看来赵月玲是见多了这种情况的。 如今任务完成,她又要再去山门引人,便向两人告辞离开:“客人还请入座,小女子先走一步。” 两人拜送:“多谢姑娘引路。” 赵月玲还了礼,徐徐退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当中。 两人转身踏上台阶,进入大殿当中,选择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殿内位置已坐满了大半,仍不停有散修进出大殿,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有相熟的散修择邻而坐,寒暄问暖,打探情况,互相交流,探讨心得。 林庸和王宗源无事也聊起了话。 毕竟亲眼见到赵家的气派,感慨不少。 而且这里灵气浓郁,真不愧为二阶灵脉,有些修士竟自在客位上修炼运动。 不少人也跟着修炼起来,殿内顿时五光十色。 第33章 大餐 随着宾客渐渐入席,席位已满,众人纷纷坐下,赵家长辈依次入座。 族长赵承坐于正上方,族中长老分坐在两侧,再下首坐着的便是族中的核心子弟,一些旁系子弟则坐于更后。 宾客坐在大厅两侧,中间留有一过道,过道宽敞,可容纳几十人。 接下来再进行宴会的第二道流程:宣礼,即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由赵家族长赵承亲自宣布。 赵家家主身穿黑色长袍,浓眉虎眼,长须及胸,肤色有些黝黑。 单是静静坐在那儿,筑基期修士的威严就自然而然显露出来。 赵承声名在外,华庭县华阴县两县之中无人不知道他的名头,但真正见到他面的修士却很少。 林庸自小被师父收养,很少外出,对修仙界的认识大多是从师父口中得知。 他很推崇赵家家主。 林庸还记得师父说过,一百多年前华庭县赵家、李家、黄家三家齐立,成三足鼎立之势。 自六十年前赵家老族长仙逝,新族长接位,族内竟一时没了筑基期高手。 这位新族长顶着李黄两家的不断打压硬生生地寻到机缘突破了筑基期,稳定了局势,才没有导致赵家败落。 之后李、黄两家族长先后老死,族里青黄不接,只有一两个练气九层撑场面,不得不向赵家俯首称臣。 最后,因为实在受不了压力,两族举族搬离了华庭县,寻往他地立族。 这两家一走,赵家无了后顾之忧,牢牢盘踞在这华庭县内,一家独大。 随着这几十年的发展,赵家声势愈盛,又接管了华阴县。 赵家年轻一辈也争气,像是赵家大长老的儿子赵林,修为已有练气后期,而他不过才二十七岁,筑基有望。 此刻赵承开口道:“今日多谢诸位同道赏脸,来我赵家庆贺我子诞生,在此先敬一杯酒,聊表谢意。\" 一旁侍女提起酒壶,将赵承酒杯斟满。 赵承举杯一饮而下,喝完后高举酒杯,大声宣布:“开宴!\" 声音洪亮,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这一声令下,在大殿外早已准备好的下人们整整齐齐地进入殿内。 每个人都弯腰低头,手托瓷盘,行云流水地呈上案桌,然后列队整齐出了殿门,转换另外一支小队上菜。 林庸仔细数着次数,足足轮换了十二次。 最后一次上菜时,歌伎舞女依次上场,场内管弦丝竹之声响起,余音绕梁,歌舞助兴。 族长赵承举起酒杯敬谢众宾客,众宾客连连起身还礼。 “今日赵家办喜事,道友定要尽兴了!这酒尽管喝,菜尽管吃,不够的,再叫下人添上。”赵家族长如是说。 厅内顿时觥筹交错,起坐喧哗,宾客说话声中混着歌乐声,歌乐声中又混着人们的谈话声,真是好不热闹。 角落里,林庸看着摆在面前的佳肴,直流口水。 只见桌面上摆着各色灵果,有灵桃一枚,翠玉花生一盘,金翅果半个,一盘水煮碧水灵鱼,一碗灵米饭,一碟妖兽烤肉…… 林庸迫不及待地动筷吃了起来,先吃了一口米饭,尝到了灵米的香甜可口,再夹了鱼肉放入口中,鲜嫩无比,入口即化,又喝了一口酒,伴翠玉花生下肚。 这翠玉花生乃赵家独有,平常只放在灵膳楼中售卖,这样一点儿便要两枚灵石,而且有灵石还不一定能吃上。 林庸曾经也想种植翠玉花生,可惜没有翠玉花生的种子,无从下手,有心而力不逮。 这翠玉花生的种子被赵家牢牢把控着,不被流入外界,每年的收获都给赵家赚了大量灵石外快,算是赵家的一个收支来源了。 林庸心里羡慕,也感叹赵家今晚的大方,居然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翠玉花生来招待宾客,看来是真上了心。 林庸想到这儿,狠狠吃了一口酒,顺带吃了几枚翠玉花生,在闭眼体验美味的同时,不知不觉的把酒喝光,把菜吃完,连灵果也没剩下。 厅内侍女见林庸桌上瓷盘已空,又添置了饭菜。 林庸只顾埋头干饭,真是好不快活。 第34章 宣告 这次宴会从头到尾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 天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暗,夕阳西落,外面停了雪,反倒下起了小雨。 宴会上,云衫侍女,频倾美酒,加意动笙簧,博山炉烟雾缭绕,香随烟雾流动四散殿中。 殿内仍旧是人声鼎沸,宾客相谈甚欢,赵家办的这场宴会着实是令人满意。 林庸此时已差不多将桌面上的饭菜吃完。 食物真是不错,林庸大饱了一顿,心满意足。 平常自己可舍不得去天河坊市中的灵膳楼吃一顿饭,如今在赵家宴会体验到了有钱的感觉,真是不错。 以前林庸将灵鱼卖给灵膳楼,通常会经过厨房,每次路过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大厨做的菜实在是太香了,林庸也想享受一番,无奈灵石不充裕,面对那价格,只能望而却步。 唉,现在想来也是心酸。 林庸心里默默算起了自己的全部身家,算出来的数字让他欲哭无泪。 又想到自己平常过的节俭不能再节俭的日子,重重叹了几口气。 花钱如流水,赚钱不易,像他这种以种植灵植为主要收入来源的散修,每年的收入来源单一且不稳定,能省则省。 偶尔会去青隐山里捕捉碧水灵鱼补贴修炼之用,不过灵鱼数量有限,一次次的抓捕让池中灵鱼数量大幅减少,到现在林庸为了维持其中灵鱼的数量,每次都会控制好捕捉的数量。 一些小的碧水灵鱼会直接放生,丢入池中。 碧水灵鱼虽是低阶妖兽,但成年却需要两年,若是竭泽而渔,那就是贪图眼前利益,而断了长远之财。 一道掌声响起,殿内突然安静下来。 林庸的思绪被赵家家主的说话声拉回现实。 原来是赵家家主见众宾客都吃的差不多了,陆陆续续准备离场时,瞅准时机发表言论。 “诸位道友,今晚可吃得尽兴?\"赵家家主满脸笑容地说道。 宾客回应:“今晚有好酒好肉招待,哪能吃得不尽兴,这回还要多谢赵家的盛情款待,我们感到无比荣幸!” 赵承摆摆手,摇头道:\"诸位道友过誉了,我中年得此一子,乃是天降于我赵家的喜事,定要好好操办一番。” “我赵家既然已经准备了宴会,邀请诸位道友前来庆贺,怎能不费心准备。” “既然诸位今日吃得尽兴,在下就趁此时宣告一事,我赵家新得了一块二阶灵地,诸位应知晓了的!\" 话音落下,众散修面面相觑,一时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也是,赵家当初发现了这块灵地后,便立马派出家族修士立刻占领了那里,完全没有给外人觊觎的机会。 华庭县中的修士迫于赵家的实力,只能默不作声,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不过心里的羡慕和埋怨是肯定有的。 修仙界修炼资源稀缺,凭什么你赵家发现了一块二阶灵地就可以罢为己有,贪心不足蛇吞象,我们散修该怎么办。 赵家家主低头瞧了瞧大殿下方脸上神态各异的宾客修士们,每个人心中都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身为一家的他哪能不知。 当下赵承开口说道:“我赵家原先自问在这华庭县中实力数一数二,完全吃得下那块灵地,却不料还是高估了。 现在愿招贤选才,从诸位道友中挑选出能人做我赵家的外姓供奉,诸位看可否?\" 安静气氛瞬间被打破,殿下修士爆发出一阵阵讨论之声。 一个书生模样的散修站了出来,开口向赵承欣喜问道:“不知成为外姓供奉有何要求?” 赵承耐心答道:“要求自是有的,既然是供奉,那修为便不能低,至少是练气中期,若是练期后期,那便更好。 若是精通修真四艺,会优先考虑。 选拔的时间就在明天,达到要求且有意向的道友皆可前来参加选拔,成为我们赵家的外姓供奉,俸禄绝对不会少。 具体细节将于明天详细公布,现在天色已晚,我在此郑重宣布,今日宴会正式结束!” 第35章 选拔 赵家家主赵承正式宣布宴会结束后,宾客纷纷离场,或成群结队,或独身一人,各自归往自己的洞府去了。 出了殿门的宾客窃窃私语,各自寻找关系密切的同道交流,交换对赵家招纳供奉此事的看法。 林庸和王宗源一道出了殿门,跟着前面的引路侍女,沿着原路回到明月山山脚,然后出了山门。 这引路侍女并不是原来的赵月玲,而是另外一名赵家侍女,高高瘦瘦的,面生的很,说话做事也很有分寸,知晓赵家的规矩,但给林庸的第一印象并不如赵月玲深刻。 下山的路上,人群稀稀疏疏的,或密或散。 几缕淡云,迤逦掠过月畔。 赵家各处殿宇门檐下一溜挂上了灯笼,屋子内也点上了蜡烛,从明月山山脚一眼望过去,亮堂堂的一片。 天色已晚,赵家加大了防备。下山的路上每隔十丈,就见两个侍卫伫立两旁。 山门口增加的守卫数量更为明显,原先林庸刚踏进山门时,守门弟子只有四人,到现在,这里已经有十人。 各守卫俱是面无表情,一脸正经,不和下山的散修说话,散修与他们执礼时他们也只回了一礼,全程寂寞无言。 有的宾客觉得无趣,就自行略过他们。 守卫也不在意。 晚上是最容易受到外敌侵犯的时刻,虽然赵家总部布置有一座护门大阵,轻易不可破,但总归还是要小心些才好。 对任何事情小心谨慎一直是赵家处事的重要准则之一。 想来明日的选拔,赵家也一定会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地对待。 两人下了山,在山下村庄入口辞别,相约明日见,就分头离去。 王宗源继续留宿在天河坊市中的客栈,林庸则赶回自家洞府去。 小雨逐渐停下,一轮弯弯弦月在飘动的云雾中时隐时现。 一夜无话。 次日午时,林庸记着时间,提早半个时辰赶到了赵家,不过未到约定时间,只能在山门口等待。 后面有散修陆陆续续地赶到,也和林庸一样被拦在了门外,原因相同,未达午时,选拔还没有正式开始。 林庸伫立山门旁一处角落,心里计算着时间,也猜了猜选拔会有些什么内容,聊且打发时间。 快要到达午时的时候,王宗源正好卡点赶来,他自然的向林庸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走到了他的旁边,说道:“没想到这里已有许多人,看来是我来晚些了。” 午时已到,三道的洪亮绵长的钟声,响彻了明月山上下。 两人之间的对话被打断,都齐齐抬头往山里望去。 一位俊俏少年从山上缓步走下来,也是身着赵家服饰,眉清目秀,身高七尺有余,绾髻束发,头顶玉冠,一副翩翩君子模样。 他走到山门口,到正在等待的散修面前。 弯腰抱拳,开口说:“在下赵重,家主命在下接引诸位前去演武场,诸位跟好了。” 众人还了礼,微微点头向赵重致意。 赵重见诸散修无异议,便转头,抬手勾腕示意出发,众人一齐跟上。 这位名叫赵重的少年气质不凡,言行举止俱是得体,进退有当。 其衣着服饰也与其他赵家修士的略有不同,说话做事携带着上位者的威势,一看便知是赵家全力培养的嫡系子弟。 林庸和王宗源走在散修中间,跟随人群紧跟着赵重上了明月山,与之前前往宴会大厅的路线不同,这次明显是另辟蹊径的。 众人经过独木桥,穿越竹林,见着了一幢幢竹屋小院,竹屋小院明显有修士居住,里面不时可以听到练功的动静。 继续深入明月山,见着了明月泉,登上明月山顶,走过一栋栋建筑,又穿越一片丛林,演武场紧挨着这片从林。 期间众散修没有好奇而四处观望,一路上只是低头跟随这少年走,也不说话,怕扰了赵家中正在修炼之人。 修炼之时最忌喧嚣,扰人清净最是可恶。 众人走得很快,也许是因赵重的速度很快,众人不得不加速跟上的缘由。 林庸感觉行进了没多久,前方少年停下脚步,转身对后方之人道:“这便是演武场,我们到了。 下面还请诸位前去演武场中心石屋内记录姓名、年龄、来历等信息,我们赵家八长老已在那里等候。” 演武场面积广阔,居于山巅,却如此平整,像是走在平地上一样安稳。 在这上面,白云缭绕,仿佛与天相接。 尽头有一棵参天古树,盘虬卧龙,枝繁叶茂,一树芭蕉叶般大的叶片撑起了一大片绿荫。 演武场中的灵气浓度很高,非山下可比,仅一呼一吸,就使人神清气爽了,若是在此处修炼,定多有益处。 林庸这般想着。 “诸位,请跟我来。”赵重招呼着一众修士继续跟着他走,由他带路,一行人顺利到达中心石屋。 屋外摆着两张木桌,桌上摆放有几堆竹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那儿,正看看走来一行人。 赵重拜会过长老,交代了事情来龙去脉,八长老点头,按着流程,让来了的修士排起长队,由他开始记录信息,赵重在一旁等候、查看。 林庸和王宗源排在队伍中央,等待着轮到自己。 第36章 流程 两人在队伍中央等着,那位八长老记录很快,没一会儿少了四五个。 林庸靠近了些,就看到了八长老记录的全过程。 出乎意料的简洁方便。 八长老伸出左手,捏出法诀施展御物术,将桌面竹简悬浮空中,完整展开。 抬起右手,只竖起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砚台。 砚台中的墨水由静转动,一滴滴墨水离开砚台,随手指移动,似乎有了灵性,自动贴近竹简。 在一瞬间,化成一个个小字,整齐排列于上,一字不漏地记下了答问者的信息。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八长老的动作无比娴熟,不拖不慢,不急不赶,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看着看着,前面队伍逐渐变短,修士之间的间隔有时拉的大了一些,就有人提醒接上队伍。 林庸观看着八长老的动作,时间一长,有些累了,就扭头看看演武场周围的环境。 演武场宽阔,地面用平整光滑大石块铺成,边上的那棵巨树吸引了他的目光。 “林庸,快到咱们了。” 王宗源拍了拍林庸的后背,略微提醒道。 显然王宗源也注意到了林庸看向别处。 “不知登记完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林庸收回目光,问道。 王宗源摇了摇头,“既来之,则安之,这偌大的一个赵家,光明正大招纳散修,该当不会愚弄我等。 你我现在还是宽心些,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说着,也不落下队伍,紧跟上去,在前面最后一人走后,终于轮到了林庸。 林庸看着赵家八长老。 眼前这位洋溢着灿烂笑容的慈祥老人,没有一点儿架子,非常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他抬头看着林庸,道:“这位小友,老夫待会儿问你几个问题,若是想加入赵家,定要详实禀告。” “自要如此,长老所问,小子定仔细告知,绝不蒙蔽掩瞒。” 林庸连连点头,也强撑着露出笑容,不由自主地捏紧拳头。 虽然八长老语气和善,但他还是有些紧张。 “小友无需紧张,只是问些寻常问题。” 八长老安慰道。 “那么小友,老夫开始问了。” 林庸点头,嗯了一声,“请问!” “道友何名?” “小子姓林名庸,独木不成林的‘林’,庸人自扰的‘庸’。” “年岁几何?” “年十九。” “修为如何?” “练气六层初期。” “灵根资质呢?\" “水、木、土三灵根,水灵根为主。” 八长老好奇地上下打量林庸,投来赞赏的眼光:“在你这个年纪,有这个修为,算是极为不错的了。” 林庸不可置否。 拾捡到聚灵珠后,林庸修炼速度,比之往常,快了五倍之多,达到了二灵根甚至一些异灵根修士修炼的速度。 若是没有聚灵珠,他恐怕现在还在练气五层打转。 不过他瞬间就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甚至能决定他生死存亡的问题。 他一介散修,修炼资质平庸,若是修为远超同辈,岂不叫人生疑。 若是入了赵家,定会吸引他人目光,若是有不怀好意之人惦记着,林庸简直要天天麻烦缠身。 此次选拔若是成功进入了赵家,定要找一套能隐藏修为的法门,掩盖自身灵力气息,压制修为,不引人瞩目。 若是实在找不到法门,便修炼得慢一些,慢慢有序压缩丹田灵气漩涡,让自身灵力更加精炼,这也不失为一种提升自身实力的好办法。 就如此办。 林庸在心里下定决心,给自己加油打气。 “下一个问题,小友可是华庭县本地散修?” “是的,这点坊市中掌管灵膳楼的朱掌柜可以为我证明。” 八长老明显知道朱掌柜此人,就接着问下一个问题。 “之前是否加入过其他势力?\" “未曾加入过,在下独身一人,自小在华庭县中活动,之前有个师父,从小将我培养大,他也是华庭县中的一名散修,在去年仙逝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快结束,八长老将林庸说的话一一记录在竹简中。 “好了,小友且去旁边等候。” 林庸离开位置,去往散修集结处,下一位接受提问是王宗源。 演武场上已聚集了几百个散修,答完问题的全都在演武场东侧。 不一会儿,王宗源也回答完问题,徐徐向演武场东侧走来。 林庸向他挥手。 赵重吩咐一些侍女端来一些糕点茶水供众人食用,众人兴致寥寥。 林庸吃了几块糕点,虽是凡物,却精致美味。 待八长老一一记录好信息,八长老将竹简交与赵重,赵重用储物袋收好,又领着一众散修离开演武场。 路上有散修按捺不住,主动向赵重提问:“这位公子,不知下一步要干什么?” 赵重面带微笑,只说:“现在我们前往会客大厅,到了那里,诸位自然就知道了。” 第37章 李意 提问散修听到回复,识趣地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讪讪地笑了一笑,感到有些尴尬。 小风波过去,众人继续跟着赵重往会客大厅去。 一路上,只有脚步声不断。 林庸跟随大流,王宗源走在其旁,两人处在人群较后方。 回返路中,又见着了明月泉,经过了竹楼小院。 最后到一处陌生之地。 这地方有些奇怪,有悬崖峭壁,有飞泻瀑布,有竹海,有小屋,有平地,还有雪。 众人就走在平地上。 走着走着,走在前方的赵重和他身旁的侍卫,居然不知不觉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众人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时惊疑了起来。 有人向四周大喊:“赵重公子,你在哪儿,怎么把我们留在这儿了?” 有人带头呼喊,身旁的人也随着他,唤起赵重的名字来。 无人应答。 回音声萦绕耳畔。 陡然,四周起了白雾,遮挡了视线。 那片竹林中的竹子往四周移动,全面包围了众散修。 白雾迅速渗透飘进,众人还未反应,就吸入了雾气。 旋即,眼神呆滞无神,不出片刻,倒在了地上。 林庸没有出乎意料地成为其中的一员。 他眼皮仿佛变得有千斤重,头脑也是迷迷糊糊的,他挣扎着使力睁开眼睛,不过无济于事。 他失败了,困倦不已地闭上了眼睛,暂时断绝了与外界的感知。 一一一一一一 林庸成了一名叫李意的凡人。 他居住在一个叫做黄牛村的地方,家紧挨着村大门。 外人进入村庄,入眼的第一栋房子便是他家的。 他有父母,有一个妹妹,他是家中长子,也是家中唯一的儿子。 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在村外有几亩祖传下来的旱地和水田。 在那种上稻子,秋天收获一年的口粮。 每年官府都会在秋收之后,派人来黄牛村向农户征收粮税,征三留七,剩下来的口粮,勉强维持李意一家的生活。 若是遇上天灾,禾苗长势不盛,收获减少,加上官府定期征收,剩下的粮食无法满足一家四口。 缺餐少食的情况下并不少见,每隔几年便会有一次。 每次到这个时候,李意父母都会止不住地忧虑。 他们坐在饭桌旁说话,不时唉声叹气的,满脸忧愁,做起事情也是无精打采。 李意还记着小时候他凑过去摇着母亲的胳膊问:“阿娘,你怎么了?\" 母亲勉强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她说:“小意,阿娘没事。” “昨日父亲给你做了个木蜻蜓,就放在厨房的架子上,你拿了去,去后院平地上玩去!” 李意听到有木蜻蜓玩,就蹦蹦跳跳、开开心心地去厨房找去了。 两人支开小李意,又继续轻声细语地谈论。 小李意也不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不过在饥荒年代他很少饿着肚子。 他不知道父亲在那时候除了种田,还在外做些木匠活,他不知道母亲晚上趁他睡觉起来熬夜织手帕。 两人的辛勒劳动成功使他们扛过了那段艰难的时期。 后来连续几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黄牛村欣欣向荣,朝气蓬勃。 李意母亲在这段时间诞下一个女儿,取名为李婉。 李婉诞生时李意已经十二岁了,再过几年就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这会儿他已经经常去田里帮父亲干活儿,也明白了小时候父亲和母亲因为什么愁眉苦脸。 他才明白了父母有多疼爱他。 李意非常疼爱小妹,每次去山上砍柴,若是遇到了野生果树,定会多摘一些野果带回家给妹妹。 若是碰上了当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他也不时会掏钱买下几块糖。 他的小妹年纪还小,最喜欢吃糖,每次去镇上时都嚷嚷着要吃糖。 待李意再在长大些,他母亲李王氏开始给他议亲,请村里的王婆说的媒。 王婆子就是当世月老。 村里人就是那么夸她的。 李王氏很信她,先给了她一百文钱,并说好在事成之后,会再给她一百文钱。 两人说好这门事,王婆子便开始着手办了。 之后李王氏告诉李意王婆子正在给他说媒的事,李意心里也有些期待着。 半月后,王婆子高高兴兴地来他家,进门就对李王氏说恭喜恭喜。 李王氏把王婆子接到客厅招待,奉上茶水点心,请她慢慢说。 李意也安安静静地坐在李王氏的旁边听这王婆子讲话,眼中流露出急切。 他并不如他想的那么平静。 王婆子拿起盘中的一块糕点,一口全吃完,又喝了一口茶,抬手使掌心朝向他们示意两人先不要着急,容她慢慢讲。 她说:“这回我可给你说了个好亲事,十里村你知道不?\" 李王氏点头。 王婆子继续说:“这回我给你说的是十里村黄富平的三女儿黄英,黄英是他们家的小女儿,已经及笄,这会儿也到了嫁娶的年纪。 我王婆子这回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说成此事,黄富平的那小女儿相貌不错,品行也不错,看她在家中的模样,想来是个孝顺的。 她女红也做的不错,我看了她绣的花,着实精致美丽,可以比得上镇上的一些绣娘绣的花了。 若是你家儿子见了她,定会对她动心的。” 王婆子的最后一句话是朝着李意说的,李意听到这话,瞬间羞红了脸。 王婆子掩面咯咯笑着,对一旁的李王氏说:“不过这事只是口头说定,你家先准备准备,过几日去十里村上访他家! 若是黄英姑娘满意,与你家儿子瞧对了眼,那这亲就铁定成了。” 第38章 清醒 到了上门拜访的日子,李王氏和李意他爹穿戴正式整齐带着礼物随王婆子去往十里村。 李意也去了。 他们从早上出发,快中午时赶到。 黄贵平和他妻子在门口迎接,看到王婆子和跟在她身后的三人,热烈地挥手打起招呼。 王婆子也向黄贵平一家挥起帕子回应,继续领着李王氏和李意他爹到了黄贵平家。 两家人见了面,各自握手,李王氏把带来的礼物递送给黄英娘,黄英她娘连连推辞,拒绝收下礼物。 不过在李王氏劝说下,还是收下了。 黄英娘邀请李王氏、李毅他爹、王婆子和李意到客厅就坐。 黄贵平吩咐小女儿上茶招待客人。 小女儿黄英身着鹅黄色长裙,端着茶盏徐徐进门,一一找到众人身旁沏茶。 放杯,提壶,倒茶。 动作颇为熟练。 这姑娘自一进门便吸引了李王氏一家人的目光。 外貌秀丽,端庄得体。 沏茶也很有门道,懂分寸。 最重要的是这姑娘懂礼仪,知道孝顺父母。 李王氏对她很满意,脸上笑盈盈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黄英被李王氏这样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在沏好茶后后就退到她娘旁边去了。 李意看了黄英,心扑通扑通地跳。 黄英也看了李意,两边脸红彤彤的。 两方家长瞧着自家的儿女这般模样,掩藏不住笑容。 那次拜访很成功,两人看对了眼,由两人父母商议,确定下了婚事。 两人在下月初五完婚。 大婚当日,新郎李意兴高采烈地骑着马去迎接新娘。 新娘黄英乘着由八人抬着的大红花轿一路出了十里村,进入黄牛村,再被抬进夫家的院子里。 花轿进了院子,院子里就响起奏乐声。 新郎挽着新娘的手进入喜堂,喜堂正前方坐着李意的父母,新娘未来的公婆。 赞礼者向着喜堂外面大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新郎新娘一一照做,坐在喜堂正前方的双亲看着儿子和儿媳,止不住的笑着。 赞礼者接着喊第三句,第四句:“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看热闹的宾客瞬间爆发出喧嚣声。 新郎新娘在宾客们的推推攘攘中进了洞房。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李意的婚后生活很美满,他与黄英恩爱无比。 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平凡不能再平凡的日子。 成亲多年,黄英先后诞下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女双全。 李王氏早早当上了四个孩子的祖母,引来村里人羡慕。 每次她都对来往的好友说,她有个稳重持家的儿子,有个孝顺公婆的儿媳,女儿嫁入了邻村的一位殷实人家,她现在肩上没有了担子,一身轻松,如今轮到她享福了。 岁月无情,留下的痕迹无一不体现在她的脸上,她老了,头发白了,老头子在前些年上山砍柴时被野兽擒走了。 一连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她报了案,官府派人寻找,在山上发现了一堆骨架。 她伤心之极,陪了她一辈子的枕边人就这么走了。 幸好还有这四个孙子孙女,他们给了她极大的慰藉,儿子,儿媳也孝顺,什么事都顺着她的心意。 李王氏在睡梦中走的,她走时没有一点儿痛苦,她是正常老死的。 李意和黄英跪在她的床旁边啜泣。 李婉半夜从夫家赶来,几乎是全程哭着冲进了门。 三人齐力处理好了李王氏的后事。 过了头七,李王氏的棺椁入了土。 李婉悲痛欲绝,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李意的几个儿子女儿也时常念叨着祖母。 可是,祖母已经不在了。 时间不断推移,日月不停轮转。 李意的两个女儿逐渐长大成人,陆陆续续的娶了亲,嫁了人,也都有了自己的儿女。 李意也逐渐老了,从中年到老年,他的背逐渐弯曲,走路也是佝偻着。 老年时落了个腿脚毛病,时常柱着拐杖,上不了坡,爬不了墙。 婆娘没能一直陪着他,小女儿嫁出去没几年,得了绝症,不久就离开了人世。 李意更老时,下不了床,衣食起居全都由两个儿媳轮流照料着。 李意在床上躺了两年,躺在床上的第一年还能起身走些路,第二年则完全起不来了。 妹妹李婉时常来看他,最后一次来时她的心情沉重无比。 是李意的大女儿通知她来的,说:\"父亲想见姑姑最后一面。\"大女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李婉火急火燎地回去。 等到她看到李意时,李意几乎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嘶哑的喉咙震颤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那一天晚上,李意看着床旁围着的众人,又看了看顶棚房梁,双眼一闭,断了气。 林庸突然惊醒过来,额头上不断冒着虚汗。 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伸出一只手,林庸沿着手一路往上看。 是赵重旁边的一位侍卫,林庸搭上他的手,站立起来,又拍了拍衣服裤子。 侍卫说:“你过关了,且去那边等待。”他往北边指了指,那里有个亭子,亭子下方摆着一张长桌,桌上供着一香炉,炉中插着一根香,赵重坐在亭子里面的石凳上。 没想到的是王宗源也在那儿。 林庸走到王宗源旁边,问:“王大哥,我们是不是陷入了阵法中?\" 王宗源答:\"对,那是幻阵,其中的一切都是营造出来的假象,用来迷惑人心的。\" 你不知道那炉中点的香正是用以记录时间的,在那香燃尽后醒转过来的修士便不能再继续下面的选拔了。 方才我还在担心你,这线香已燃完了大半根也不见你醒来。 还好这香剩下小半根时,你终于醒过来了,让我松了一口气。\" 幻阵的作用是营造一个虚拟的世界,让入阵者感觉随心所欲,勾起人心里所有的欲望,让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待香完全燃尽之时,来到亭中的散修有四十余人。 赵重解除阵法,尚在阵法内的散修一一惊醒,被赵家送客。 反应过来的人拍脑懊悔,为时已晚。 赵重向聚集在一起的散修说:“我赵家不养闲人,更不养心智不坚之辈,入我赵家,定要对赵家忠心耿耿,若是易受到外界迷惑,出尔反尔,反水赵家,我赵家岂不吃了大亏? 方才你们入我赵家二阶阵法炼心幻阵中,考验的就是你们的心性。 此关过了,随后进入会客大厅,通过下一轮家主的考核后,你们大抵是可入我赵家的了! 跟着我走。\" 第39章 入选 很快。 林庸抬头,又见到了熟悉的顶端悬着的黑色金丝楠木的正红朱漆大门,进了大门,便是会客大厅。 众散修跟随赵重踏上台阶,进入殿内。 赵家家主赵承早早在此等候,他坐在殿正前方中央主席位,和之前宴席时的座位一样。 家族中派出了大长老和二长老,两人坐在家主的下方两侧。 殿内还有一个空位,应是留给赵重坐的,就在族长旁边。 赵重一一拜会过各位长老,最后走到家主前方,从储袋中取出众散修的资料,呈递给赵承。 随后他退下,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侍卫跟随他,站在席位两侧。 赵承看完,将竹简交由身旁侍女,递呈给大长老。 一切皆毕,赵承起身开口向站在殿内的众散修说:“诸位道友幸会,在这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想必大多数人是参加了咋日的宴会的。 今日此时你们顺利来到此处,都是通过了我赵家的炼心阵法,这阵法的威力,大家想必也了解到了。 这炼心幻阵,是我赵家为数不多的二阶法阵之一,最适于锻炼后辈修士的心性,同时,它也有一个作用,便是鉴定阵中的修士是否是魔修邪修。 这等修士一旦陷入这法阵之中,气息难免逸出,若是真发现了,我们必定群起而攻之。 你们当中虽然没有这等邪恶修士,但是心智不坚之辈不再少数。 心志不坚定之人,态度左右摇摆不定,容易受到外界的蛊惑。 这蛊惑之物,或许是灵石、功法、丹药,或许是阵法、高阶符箓、法器,但总离不开两个字:力量。 当一个人给你足够多的蛊惑之物时,你难保自己不会心动,难保不会因为这些而出卖了赵家。 所以,欲加入我赵家者,皆须以道心立誓,永不做出伤害赵家利益的事情来。 立完道誓后,便可以正式加入我们赵家,成为我族外姓供奉了。” 赵承一脸威严,几乎是一板一眼地对殿阶下的散修说道。 殿下散修,听了赵承之言,先是惊讶于这阵法竟然有这般作用,继而连连点头,皆同意赵家主说的话。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本就是理所应当。 既然做出决定要为赵家做事,那就要表出忠心来,立个誓而已,只要不伤害到赵家的利益,那便不算什么。 一些散修在心里快速权衡,迅速做出决定。 有人当下就以道心立誓,作出永不伤害赵家利益的承诺,否则将终身修为不得寸进,道途无望,长生不可期。 也有些人患得患失,不过在权衡了利弊之后,也是立了誓,林庸和王宗源便属于此类人。 以道心立的誓言万万不能违背,在立下誓言的那一刻,就会被大道感应到,大道会降下鸣鸣感应到立誓者身上,若是立誓者违背了誓言,遭受的反噬之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轻则修为下降,重则直接伤了道基,断了道途。 对修为高深者尤甚。 所以修仙界中的修仙者们极少以道心立下誓言,而一旦立下此等誓言,需尽全力去完成。 殿中有一些人不愿意一辈子捆绑在赵家,向赵家家主告辞,赵承也不挽留阻拦,任由他们去了。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赵承看着那些离去的散修,没有发声。 约莫走了十余人的样子,殿内一下变得空旷起来。 林庸在心里替那些离去的散修暗自惋惜,明明已经过了考验,此时放弃,有些本末倒置了。 不过林庸没有多说,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以了,只求独善其身,不贸然插手别人的事。 林庸一向不愿惹麻烦。 赵承看着留下来的二十余位修士,欣慰不已,说道:“诸位是良才,须尽其用,你等信息我已过目,下面由我赵家大长老宣布结果。\" 赵承坐下,坐在他左侧的老者起身,先向大伙儿抱拳:“老夫赵勤,是赵家大长老,现在由我宣布你等职位。\" 首先,你等总共二十一人,按照竹简信息所录,有四人擅长种植,分别是方凡、宁巩、王欣、林庸四位道友,四位道友可在?\" 人群中依次走出四个修士,其中一个书生模样的散修最先走出来,此人林庸在宴会上见过,对他颇具印象,这人便是在宴会上向赵家主提问的那个人。 原来他叫方凡。林庸心里暗忖道。 第二位是个年纪与林庸差不多的散修,身穿蓝袍,剑眉星目。 这是宁巩,林庸记下他的名字形象。 第三位是位女道友,素衣长发,容貌秀丽,看上去温婉儒雅。 最后一位便是林庸自个儿了。 四人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大长老跟前,大长老说:“你四人便去我赵家的新灵地中开发灵田,种植灵米灵药,每年上缴规定份额即可,若是未完成,便罚些俸禄,你四人明白否?\" 四人点头,赵勤继续说道:“明白就好,你四人先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肖宁道友可在?\"赵勤扫视殿下众人,那胖修士肖宁出列:“我在。\" 赵勤说:“竹简上说你擅长烹饪灵食,你便去天河坊市寻灵膳楼的朱掌柜做学徒!\" 剩下的十五位道友,皆入护卫部,前往新灵地助我赵家建造宫殿房屋,防备外敌入侵,事成之后,可以留在那边修炼。 平常寸间,只需要完成家族分配下来的任务即可。 好了,分配完成,诸位道友可有异议?\" 无人应答,赵勤见此状,便说:“既然没有人说话,那便是对我的安排满意,就如此去办!\" 赵家主见分配完成,又起来说话:“我赵家得到的灵地,颇受他人觊觎,你们都知道此事。 我在此还是要说一句,修仙界波云诡谲,人心变幻不定,谁能晓得下一刻会发生的事情? 我赵家一直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不轻易凌辱,践踏他人,不给自家招麻烦,也希望你们能尽职尽责保卫赵家,望你们能做到。 我宣布,今日选拔结束,恭贺诸位道友入我赵家,下面请各位道友前往二长老处拿取身份玉牌。” 坐在他右侧的老者即是二长老,待赵承坐下,他随即起身:“诸位,跟我来!\" 第40章 玉牌 林庸一行人等随二长老出了会客大厅,二长老带领众人前往赵家炼器阁,那里是赵家炼制法器的地方。 在路上,二长老走在最前方,一边走着,一边开口说道:“我们这次要去的是我赵家的炼器阁,此处你们早晚都是要去的,我先给你们大致介绍一番。 这炼器阁,是我们赵家炼器师常驻之地,那里存有一处地火,可供炼器使用。 我们赵家也算是擅长炼器的修仙世家,家族中具有炼器天赋的子弟不少,许多人都能自行打造炼制一些低阶法器。 家中尚存一位能打造筑基期修士可使用的高阶法器的炼器师,他便是我们赵家的七长老。 待会儿到了炼器阁,我会将你们的名字一一告诉七长老,由他为你们打造身份玉牌。 这身份玉牌算得上是一件低阶法器,不会轻易被损坏。 七长老在打造身份玉牌的过程中会融入赵家独有的炼器秘法,所以说此玉牌不能被其他势力仿制。 你们在家族中出入各种法禁也需用到此物,所以请诸位在收到身份玉牌后妥善保管,不要遗失。 若是丢了的话,你们自己便去寻七长老为你们再打制一枚。 第一次是炼制,第二次就不是了。炼制费用代价是要你们自己承担的。 据说,花费的灵石可不少。\" 后方众人听到二长老之言,抱拳多谢他的提醒。 林庸一路上仔仔细细地听着二长老讲话,按照二长老所说,这赵家的身份玉牌应是极重要之物,出入家族阵法都需要用到此物。 也说这身份玉牌不能被仿制,杜绝了外人拿着假冒的赵家的身份玉牌混入赵家的可能。 修仙世家是团体势力,与散修不同,若是家族内部出了敌人奸细,将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所以赵家的每一个修士都会被记录在册,家族不时会派人查询更新名谱上的名录。 若是族中有修士遭遇意外或是自然衰老寿命到期而死亡,专门掌管名谱的族中修士便会在他们死亡之后名谱上划去他们的名字。 若是族中诞生了身具灵根的婴儿或是招录了新的外姓修士,便会在名谱上记上他们的名字。 而这掌管家族名册的修士需得是族中实力、威望两全的人。 例如赵家,掌管家族名册的便是大长老赵勤。 每月的俸禄发放都会根据名谱上的名字统一分配,按照人数姓名将其所得灵石准备好,在每月头一天召集众修在家族管事殿发放给众人。 林庸低头想着想着,也不忘记走路,王宗源就走在他旁边。 走在前方的人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林庸停了脚步,有些疑惑地抬头往前方望去。 还不忘记问站在旁边的王宗源:“王大哥,怎么了?\" \"你看!王宗源伸手指向二长老所在的方向。 二长老前方本来是空荡荡的,二长老拿出身份玉牌,空间一下子有些晃动了起来。 从上至下出现了一道光幕,将所有景物笼罩在内。 二长老前方约一丈处便是光幕笼罩的极限位置。 随着二长老将标示着家族身份的身份玉牌举高,光幕逐渐被拉开,从中间开始,逐渐下降,变淡,一直到消失不见,仿若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只是空空荡荡的前方出现了几座建筑,这几座建筑也是极具特色。 整体上呈黑色,类似铜墙铁壁,外表光滑锃亮,像是用金属做的一般,看起来坚固不可破,防御性能极强,与明月山上金碧辉煌的宫殿和青翠雅致的竹楼小院风格完全不同。 二长老走进其中一栋最大的建筑,众散修跟随,不料被守门侍卫放枪挡门拦截。 当然,侍卫是认得二长老的,二长老进退无阻,但是他们却不认得这些新加入赵家的散修。 在二长老的解释下,侍卫也不再拦截,让他们进入了屋内。 屋内陈设布置简单,有几个房间,大厅中整齐摆放了一些炼制好了的法器,引得众人驻足观赏。 二长老在旁边看着,向众人解释道:“这些只是法器模型,炼制好了的法器已经送至天河坊市中由我赵家掌管的法器阁进行售卖了。 你们也不必眼馋,入我赵家我后,若是立了大功,赏赐法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好了,你们在此稍等我一会儿,待我去见七长老,叫他给你们炼制身份玉牌。\" 二长老暂时向众人辞别,他往一处房间走去。 林庸目送着他离开。 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没过多久,二长老回去此处,不过却不是独自一人回来,他旁边还有一人。 此人年纪约末半百,中年修士一个,两鬓不曾斑白,头发乌黑油亮,颇具神采,只是皮肤有些黝黑,大概是长年炼器的缘故。 二长老向众人介绍这是七长老,连用一行人向他见礼,七长老承了礼,依次看了看众人,并索要了每个人的一滴血,要完血后没有多说什么话,只说了一句稍等,又转身离去了。 二长老说七长老是为他们炼制玉牌去了,叫大家在此等候一个时辰。 林庸心里很是疑惑,为什么八长老看起来那么年老,而七长老看起来那么年轻呢? 不过林庸没有向二长老询问这个问题,疑惑归疑感,这事情与他关系不大,便是知道了也不算什么,留着以后慢慢解决。 林庸与王宗源聊了一会儿天,谈到了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一些趣事,林庸整个人的心情都明朗了些。 两人还谈到之前在宴会上这俩人拒绝的那位肖宁道友,这次竟也入了选。 之前他还找两人搭伙来着,虽然这次选拔并没有团体任务。 这是林庸没有想到的,他之前还以为有来着,才拒绝了肖宁这个陌生的修士,现在有些尴尬起来。 一个小时后,七长老又进入大厅,带来了已经炼制好的二十一块身份玉牌,分发给众人,告知众人这身份玉牌已认主,只能是由身份玉牌的主人自行驱使,他人不能动用。 一些人取好,放入储物袋中,或悬挂在腰间。 取完身份玉牌,一行人向七长老告谢。 二长老向七长老告别,领着一众新的家族供奉前往新灵地。 第41章 灵地 雁门山,山中多树,丛林密布,每至秋日,待树木落了叶,不少枯枝残木从树上掉落,落叶与枯枝混杂在地面上。 雁门山路极陡峭,难以行走。除了秋天,几乎没人会上此山,一是春日土壤松软,细雨绵绵,山路极不好走,二是夏日山中野兽时常出没,三是冬日有雪,堵住了上山去路。 这么一通下来,秋天是最适合上山的季节了。 雁门山名气不大,但风景秀丽,山附近没有村落,靠近一条官道,官道不宽不窄,路上不时有行人,行人路过此山时,也会驻足了望,观赏此山风景,山下空气清新怡人,令人神清气爽。 雁门山与明月山相距不远,两者之间的距离约莫只有三十里,当然这是对于修仙者而言的,于凡人而言,三十里算是较远了的。 这雁门山上树木茂盛,但每年秋天没有多少凡人上山砍柴。 发现这处灵地的赵牛本来是不知道此处的,算是机缘巧合。 去年他砍柴时没有弄到足够的柴火,原因是他在那些天受了些伤,养病在家,比别人晚了些上山,村子附近的山上的柴火大多都被人拾捡了去,看过去一毛不拔的,光秃秃的一片。 后来他二叔告诉他说,离他们村子二十多快三十里远的地方有一座雁门山,那里柴火很多,拾捡的人却很少。 他去年就去过那儿,弄来了一大堆柴火,用来过冬绰绰有余。 赵牛听了他二叔说的话,心动了。他便问雁门山在哪儿,他这次家中柴火不足,打算去那处。 二叔告诉了他去往雁门山的路线,并叮嘱他上山小心一些,早点回来,那里晚上不安全,有很多野兽出没。 在二叔告诉他雁门山消息的第二天,他带上柴刀、斧头、尖旦、绳子等器具一大清早的就出发了。 按着二叔所给出的路线,赵牛赶着时间循着路线一步步拉近了与雁门山的距离。 大概是在辰时赶到那儿的,他看了看眼前的俊秀山峰,在心里默默地与二叔所描述的进行对比,眼前的山无一不符合二叔所描述的特点。 他上了山,果真是拾捡柴火的好地。 花了点时间,他找到了一处极佳的砍柴之地,拿起斧头,往已经死了的没有一片叶子的枯木上重重砍去,枯木摇晃。 “砰~砰~砰~砰——\" 枯木轰然倒塌,溅起地面一片尘土,赵牛又将目标移至另外一棵枯木。 一连几天,他都会准时来到雁门山上砍树,拾捡柴火,几天下来,秋冬所需要的柴火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他准备最后再上一次雁门山。 那天砍柴时,天气转变,天空乌黑,下起倾盆大雨,他赶紧找地方躲雨,不慎在寻找途中滑下山坡,跌入一处不知名的山谷。 他晕倒了,待他醒来,发现自己所处之处若仙境一般,他赶忙寻找出口下了山,回到族中,禀告了长辈。 赵家知晓了此事,连夜派遣修士占据了此山,并派出家族的阵法师全面勘察此山。 经过勘察,阵法师发现此处山谷有一座天然的隐蔽阵法,一连费了几天,好不容易才将这个天然阵法破去,隐藏在其中二阶灵地暴露出来,赵家人大喜。 赵牛也算误打误撞,不慎进入此地,见到了此地的满地灵物,他看见这般奇异之境,心中在惊异的同时,也知道这不是他能够送处理的事情,便赶忙寻出口下山禀告家族去了。 赵牛立了大功,家族承诺会给予他奖励。 赵家新得到了一块二阶灵地,在县中的其他修仙势力未反应过来之时便迅速将其占领,可谓稳、快。 虽说这雁门山具有二阶灵地的消息被泄露了出去,但也妨碍不了赵家什么。 在修仙界之中,无主之物,先到先得,并且要能者得之,这是一条从未被改变过的铁律。 赵家这次收获满满,这块二阶灵地应是从未被人发现过,里面灵气浓郁,甚至超出明月山不少,不过随着阵法的破开,灵气也逸散了出去,过了几天,就差不多与明月山的齐平了。 从灵地内溢出的灵气四散在雁门山中,提高了山中的灵气浓度,使得树木长高茂盛了不少。 长此以往,雁门山上的野兽经过灵气的洗礼后,逐步会朝着妖兽的方向发展进化。 不过赵家将这一切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在破了天然阵法之后,赵家族长亲自出动,带来了一块二阶顶级阵盘,在雁门山上布置了一座防御大阵,也布置了一座聚灵阵法,减少灵气的逸散。 灵地中有不少已经成熟了的灵药,比如清灵草、玉髓芝、天灵果、赤参等灵物,其中的玉髓芝是炼制筑基丹的主要材料,不可或缺,极为珍贵,再发现有成熟的玉髓芝之后赵家就赶忙收起来了。 灵地中还有一些尚未成熟的但很有价值的灵物,赵家收获得盆满钵满。 周密迅速的安排与行动让赵家顺利吃下了这一口大蛋糕。 赵家在有两块二阶灵地的情况下,家族的兴盛是指日可待了。 ……………… 且说二长老带着一行人下了明月山,众人直奔雁门山去。 个个都施展出轻身术,身姿矫健,轻盈无比,化作一道道残影略过。 二长老速度最快,在最前头。 林庸观察着这位二长老,发现他施展轻身法诀极快,且毫无压力,灵气波动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点是林庸比不了的,他每次施展轻身术时会浪费许多不必要的灵力,周身灵气波动较大,不如二长老能这般熟练地运用自身灵力。 术法要多使用,这样不仅可以增加对术法的熟练度,还能在一次次的施法中逐步找到最适合自己掌握灵力的方法。 显然二长老在术法一道上感悟颇深,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运用灵力的方法,这是林庸所需要学习的并追求的。 不多久,众人到了目的地。 一行人停下脚步,皆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眼前的这座山,便是雁门山了。 不过这雁门山不复以往样貌,如今赵家设下了大阵,遮掩了此处,山上的许多风景都看不到了,白雾浓稠得让人看不清。 二长老解了雁门山外的隐蔽阵法,山周遭云雾散去,露出山的全景来。 雁门山上已经建好了许多座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矗立在山上。 但是还有几座未完成的宫殿,现在已经有了雏形,离竣工之日不远。 山上亦成功开垦出了大批灵田。 山下有赵家修士守卫,外人不得入内。 自消息泄露出去后,来这儿打探窥伺的人可不少,赵家加紧了防备,防止外人混入。 第42章 分配 二长老先上山门,见到了正在守山的赵家修士。 守卫修士见到二长老前来,连忙行了礼,说:“见过二长老,不知道长老今日来此有何事?\" 二长老回答说道:\"家族新招纳了一批供奉,今日我带他们前来见识灵地的。” 其中一位侍卫站出来说:“还请二长老在此处稍等,容我上山禀告三长老与四长老此事。\" “去,近日灵地人员流动审查甚为严格,这我是知道的,你们快去禀告三长老与四长老,说我带着新招纳的家族供奉到来此处,叫他们速速下山来见。 你们动作快一点,不要让我再在此等候很久,老夫尚还有事,久留不得。\" 那说话的守门弟子听了长老此话,快速施展身法上了雁门山,前往一处大殿去寻找守山长老。 二长老则在原地等候,与二长老共同来林庸王宗源一行人还停留在山下,见着二长老没有下来,心里想着是有事绊着他了,便待在原地,也没有四处走动。 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山上下来,原来是去山中禀告的守门弟子快速下了山,在他下来不久,就有两道身影出现在下山路上。 便是那两位守山长老了。 其中身穿红色长袍的是三长老,穿着青色长袍的是四长老。 两人年纪看起来相差不大,脸上都有一些皱纹,头发也是黑发夹杂着一些白发,白发数量不多,不过相较之前见过的七长老而言,这两位长老年纪明显大了不少。 三长老和四长老从山上大殿一路下到山门,见到了二长老。 三长老是哈哈大笑地走过来的,他走到二长老跟前,大声地说:“我就知道二哥今日下午会来,便在中午就与四弟在殿中等候了,我原想着这选拔应该当日便会结束,这次我是想对了。\" 四长老走在三长老旁边,相比于三长老而言他的话更少一些,他看到二长老,叫了声二哥,便请二长老带他去看和他一起来的那些新招纳来的家族供奉。 四长老做事效率一向很快,而且是个性子沉默的人,没三长老那么大大咧咧爱说话,平常也爱单独一个人。 二长老跟他们说了自己有要事在身,不宜谈聊过久,在介绍了林庸等一行人的信息以及家族给他们的安排后,就下山离开了。 下山后不可避免地遇到林庸一行人,林庸他们见到二长老下山,连忙凑了上去,问二长老情况。 二长老停下脚步,对着众人说:\"待会儿便有长老来接应你们的,我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诸位告辞!\" 众人皆微躬身,如此辞别了二长老。之后回望山门处,等待人来接引。 在二长老离开后,三、四两位长老商议决定,由四长老去接应山下一行人等,三长老回自己居处修炼。 不多时,一身穿青色长袍道士出现在山门旁,正是四长老,山门两边的守卫给四长老让路。 四长老走下山门,到山脚下,与林庸一行人等相见。 四长老见到众人,刚开始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睛扫视众人。 林庸一行人被他毫不掩饰地瞧着,原本也有些疑惑,也有些紧张,不过碍于面子,都没有发出声音。 其实四长老是在清点人数,观人面貌,确定了是这二十一人,才对他们说道:“我便是赵家四长老,由我来带你们前往山中灵地。 现在,请诸位道友跟着我来!\" 他回转身,领着众人走。 林庸一行人跟着他,上了山,过了山门。 雁门山外的隐蔽阵法在众人离开后又重新启动,浓浓白雾凭空出现,继续围绕雁门山周围,一切回到了众人初来时的样子,恍若什么也没发生过。 过了山门,还有石梯,台阶层层从山峰铺至山下,弯弯曲曲,从下看上去,石梯若有千层,这雁门山,当真儿是高耸入云。 走过一半台阶时,众人约行至雁门山山腰处,大概就能见到宫殿木屋等建筑,从山腰开始,小径变多,通往他处。 四长老带着一行人直接走过了所有台阶到达雁门山最高处,那儿已经建成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他领着林庸一行人踏进大殿。 殿中不时有人来往,林庸一行人被带到大殿一处偏厅。 偏厅中有桌椅长凳,四长老请众人坐下,讲述事宜。 “你们都是我赵家新招纳来的供奉,修为也都在练气中期以上,还有三个在练气后期,着实不错。 家族对你们的安排二长老已告知我与三长老,下面由我安排,你们仔细听好。” 众人一下子耳朵竖了起来,全神贯注的听着四长老接下来的讲话。 “方凡、宁巩、王欣、林庸四位道友,你们每人分配有十五亩灵田,其中五亩用来种植灵药,剩余十亩用来种植灵稻。 你们要注意的是,每年种植收获的灵米必须要向家族上缴三百斤,完成后会得到十个家族善功,若是没有完成,下一年的俸禄不仅会减少,自身积累的家族善功也会减去五个。 家族善功用来计量一个人对家族贡献有多少的的尺度。 它有很多用处,当家族善功到达一定的数目时,你可以用它来兑取家族内的功法,丹药、法器,而获取善功的途径有很多,最主要的来源就是做任务。 你们种植灵稻、收获灵米、上缴灵米也可以看作是一种任务。 待会儿便有人带你们前去你们管辖的灵田处。 林庸四人点头,表示听到了。 之后四长老给了肖宁那位胖修士一块令牌,说他在明日一切准备妥当后,前往天河坊市中的灵膳楼给朱掌柜做学徒。 肖宁将令牌收好,退到一边。 他准备明日将所有东西收拾好之后,就动身去天河坊市。 剩下的人皆入了护卫部。 王宗源由于修为在练气后期,被派去赵家的护卫队中担任一小队队长。 外两个修为在练气后期的修士也跟王宗元一样。 四长老安排完之后,指定人带领进入护卫部的修士到他们的管辖地去。 林庸等四人种植灵田的修士被二长老留在偏厅内,四长老给了他们两道术法,一道是春生术,一道是润土术。 在又交代了他们的一番事项后,着人带林庸他们离开偏厅,往灵田所在之处去了。 第43章 熟悉 赵家在雁门山上开垦出来的灵田共有两阶,分别是一阶灵田和二阶灵田,分布的位置也是四零八落的,没有规律,这是赵家中人根据雁门山各处灵气浓度因地制宜的做法。 四长老分配给林庸四人的灵田是一阶的,二阶灵田基本上都由赵家本族的灵植夫打理。 给林庸带路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子,清秀富有灵气,唇红齿白,眉色淡而眼有神,脸上肉嘟嘟的,还梳着总角发式,看起来十分调皮可爱。 林庸跟着这小孩子走出了大殿,跨过门槛,童子引他至一条小路,林庸在童子身后,见着这十分可爱的童子在路上一跳一跳的,心里也欢喜,脸上露出笑容,忍不住问:“这位小道友,冒昧问几句,不知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小童子回头看了林庸,笑嘻嘻地说道:“我叫赵玉安,璞玉的玉,平安的安,至于年龄吗?许多人见我就会问我这个问题,我都快烦死了,直接说出来太无趣,不如你猜一猜,我给你个提示,韶年以上,束发以下?\" 林庸瞧着他这副嬉戏打闹的模样,便由着他来,他叫玉安走的离他近一些,他好观察观察,林庸围着赵玉安走了一圈,一圈之后,做下判断,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判断得对不对,有些迟疑地说:“是十二岁。” “切,一点都不好玩,这便猜出来了。\"小童子赵玉安露出惊讶表情,就扭头继续带着林庸走。 看来林庸这次是猜对了,不过眼前这小童子真奇怪,长得像只有八九岁这样子,若非这小童子给予提示,加之林庸仔细观察了他几圈,林庸还不一定能猜对。 赵玉安将林庸带到了一座屋舍,这座屋舍由木头搭建而成,外边有栅栏,围着屋舍周围的一小片空地,形成一个独立院落。 小院一侧长满了竹子,青葱葱一片,另一侧有一条小溪,旁边长了些野草野花,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树木,看这高度,足以与一旁的竹林比肩,密密麻麻的阔大的叶子遮挡了阳光,此处只此一院,附近并没有什么人居住,算得上是清幽居处。 赵玉安领着林庸进入院落,装成一副老成模样,负手向后,清了清嗓子,才向林庸说:“这便是你的居所了,你负责的灵田离你的居所不远,就在你院子在竹林旁,你走出竹林就可以看到了。” “给你,这是你这个月的俸禄。\" 小童子取出四个玉瓶和二十枚灵石递交到林庸手上,林庸伸手接过。 玉安小童子稚嫩的声音传到林庸耳中:“这是你每月的俸禄,其中有三瓶是辟谷丹,每枚十粒,共三十粒,乃一个月所需,余下一瓶是黄芽丹,供以修炼,还有三十枚灵石,你可以自行处置,长老爷爷说了,以后你每月的俸禄就从我这领取了。\" 林庸欣喜,本来就是奔着赵家的势力来的,加入赵家果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比做散修灵石来得容易多了。 林庸收好这个月的俸禄,也就是将其置放在自己的储物袋中,并对玉安小童子答谢,还邀请赵玉安进屋休息,赵玉安摇了摇他的小脑袋,拒绝了林庸:“你今天刚来,屋子还没有收拾,乱糟糟的一片,你还是先熟悉熟悉环境,将屋内打扫干净,我改日再来做客。” 林庸听见他如此回答,心里想着居然被一个小孩嫌弃了,也罢,索性不再继续劝他,遂道:“那好,待我哪天把屋子收拾干净整齐了,再来请你到寒舍做客。\" 赵玉安点了点头:“那才对,我先走了。\" 赵玉安辞别,林庸送行,不过没走几步便被赵玉安止住了,赵玉安让他不用送客,还说自己生了脚,自己走便是了,不用林庸送,他一向是最讨厌这些礼节的。 林庸左手抬起,挠了挠后脑勺并尴尬的笑了笑,没想到这个小童子性子那么直,说话不七弯八绕的,还隐隐散发着傲气。 林庸目送赵玉安离开,才转身离开进入院落,而后推门而入,进入屋舍。 屋内布置简洁,只摆一张桌、一张床、一个书架、几个石凳,墙边还靠着一柄铁锄,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画,对了,还有几袋种子堆积在墙角落。 不过都落了好些灰尘,看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打扫了。 林庸施展出几个清洁术,将屋内灰尘尽数除去,又将种子收好,这是今年要在灵田上种植的灵药种子七星草,以及灵稻种子。 他从存储袋中取出了一个茶几,一只茶壶、几个茶杯用来添置屋舍,将近些年收集来的一些无大用的书籍整齐排放在书架上,装扮门面。 大致将屋舍布置好之后,林庸就盘坐在床上。 作为赵家的外姓供奉,赵家并不会绝对限制他的自由,他可以在每日在完成种植任务的情况下申时出山去外面,只需要在戊时前赶回来即可。 这一点林庸还是挺满意的,他洞府就在青隐山上,那儿也有他自己经营的几亩灵田,还种植了一颗灵桃树,洞府内还有他在井云河除妖后意外得来的蓝玉水木,想来再过几个月便会成熟了。 蓝玉水木珍贵无比,林庸早就将其放于灵泉中浸养,生怕给养坏了。 林庸在屋内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起来服用了一颗辟谷丹,扛着铁犁穿过竹林去往灵田处。 这十五亩灵田连在一块儿,其中五亩灵田四周用栅栏围着,那是用来种植灵药的灵田,余下的十亩灵田则用来种植灵稻的。 捏出一道法诀施展云雨术,灵雨淅淅沥沥地落在灵田土壤上。林庸又用铁犁将灵田耕了一遍,土壤翻开,变得松软,露出黑土。 完成今日的任务后,林庸又出山赶回到自家在青隐山中的洞府,给在那儿的灵田灵桃树施了一次云雨术,顺便看了看蓝玉水木的长势,一切安好,又从灵泉中抓了几条碧水灵鱼带回至雁门山,准备挑个时间宴请其余三位和他一样种植灵田的修士,顺便叫那位赵玉安小童子一起来做客,大家聚上一聚,同为散修出身,应当更为团结才是。 两个月下来,林庸将赵家立下的规矩大差不差的记了下来,熟悉了雁门山上的大道小道,雁门山上原本还未竣工的建筑,如今已完工,各自挂上牌匾。 林庸之前被任命的大殿叫做清和殿,那里算是平常任务的交接处,那里每天都会有管事轮值,有时会有三长老或四长老坐镇。 四长老交给林庸四人的春生术和润土术是灵植夫的必备法术,春生术可加速灵稻灵药生长,润土术可使灵田土壤松软肥沃,这些天来林庸一直没有懈怠,每天都会抽出一个时辰练习这两门法术,初至赵家不过半个月,已略有小成,如今他已经可以为灵田施展这两道法术。 到了下种子的春天时节,约末是在初春温度上升回暖时,林庸将种子埋填在土壤中,到了中春、晚春绿苗从土壤中突起,到夏初就是一片绿油油的了。 林庸准备在夏初时找一个暖和日子邀请玉安和其余三人来他房里做客。毕竟林庸与其他三个人同为赵家做事,平常虽然见面不多,但总会遇到,又都是散修出身,互相熟络一些还是比较好,至于赵玉安那个小童子,上次林庸承诺会邀请他来做客,这次一并请了来,了了承诺。 于是在一个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的日子,林庸出了小院,到王欣、宁巩、林凡以及赵玉安的住处去邀请。 宁巩的住处距离林庸最近,他居所在半山腰一块草地上,那儿建了一座小竹楼。 他敲了敲门,随后咯吱一声,木门被打开,一个剑眉星目的英俊修士站在门中间,这便是宁巩,有着出尘的样貌,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林庸向他打了一个揖,算是见礼,继而说出来意:“宁巩道友,我叫林庸,我们两人在赵家本家就见过了,我俩目前都在山上为赵家做事,算得上是同僚了,我们都还是散修出身,若是遇到了困难,大家少不了要彼此照应,所以,我想邀请你来我院中做客,到时我会奉上美酒、好菜招待,借此机会,认识彼此,顺便探讨修炼心得,可否?\" 宁巩显然是认得林庸,不过他也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道:“既然林庸道友你诚意相邀,我怎有推辞之理,你我一共在山上做事,若是有难事,我们确实要互帮互助。我去了,你说个时间,我准备一下。\" “就在明日午时,待会儿我还会邀请我了请其他道友,既然宁道友你答应了,我便离开去寻找他人了。\" “你去,我明日会准时到达。\" 之后林庸又以同样的话术邀请了王欣、林凡、赵玉安三人,三人爽快地答应了,这事算是成了。 第44章 请客 第二日早晨,林庸在结束了一夜的冥想入定之后,悠悠醒转过来。睁开双目,屋外天色微白,屋内还是光线暗淡,灰蒙蒙的,像是在傍晚。 林庸下了床,走到一个齐腰高的陶缸旁,低头一看,陶缸里面装满了水,几只碧水灵鱼在水中懒懒地游着。 这几条碧水灵鱼是他从青隐山自己洞府的灵泉中带过来的,已经存放在这个陶缸里面一段时日,陶缸中所装之水也是他特意带来的灵泉水。 这几条碧水灵鱼是此次林庸的主要食材。鱼的做法多一样,有红烧鱼,烤鱼,水煮鱼,焖鱼、蒸鱼等等,原先林庸送去灵膳楼的碧水灵鱼就是被他家的厨子拿去做清蒸鱼去了。 林庸擅长烤鱼、焖鱼,这些都是从他师父林城那学的,都学得不错。 他捡来了些柴火,搭起了架子。又把鱼从水缸中抓起来,洗净,并刮鳞去鳃,再从背部取出鱼肠,再在鱼身上浸点盐。 这里没有调料,他便釆了些茱萸、紫苏花来调料去腥。 山中一些地方树木极茂盛,野兽也多。他自个儿就地取材,去山中抓了些野鸡,野兔,还有一头野猪,还摘釆了些鲜嫩可口的野菜,这野菜青绿青绿的,白菜样子,他在青隐山中见过,也吃过。他做过这道菜,次数不少,算是富有经验。 林庸对自己的手艺挺自信的,还拿出了自己剩余的一些蓝月灵米,煮熟,翻炒,填充到烤肉里。 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候,林拥陆陆续续地做好各种准备活动,开始做菜。 今天来个烤肉大餐,烤鱼烤鸡烤猪肉,将架子下方摆置的柴火点燃,火焰簇地升腾起来,冒出白烟,柴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焰炙烤着挂在架子上的鱼肉,烤的差不多时,林庸在鱼的两面撒上葱、炒姜、酱油,在配一点辣椒酱,烤肉香与调料之香混合在一起后又四散开来,香气是之前的几倍。 接着又做好了几道有野菜的小菜,拿出用灵泉水灵米酿制而成的米酒。 太阳从东边慢慢移向天空的正中间,在做好所有菜肴之后,林庸抬起略微出汗的头颅望了望天空,算着时间,那四人也快来了。 果不其然,在林庸将菜肴一个一个摆置在置屋舍内桌面上后,就有人登门了。 林庸开门迎客,第一个来的竟然是那位女道友王欣,只见门打开后,这位清丽女子就出声:“林道友真是有一手好厨艺,我从院外就闻到了从你这散发出来的香味了,”王欣笑意盈盈的说,别头将注意力放在桌面上的菜肴上,迈步款款走了过去,发出感叹声:“啧啧,多谢林道友的邀请,今日小女子要有口福了。\" 林庸说:“王道友夸奖我,我也当不负道友,还请王道友寒舍休憩一阵,我还剩几个菜没做好。\"林庸端来一张石凳,将石凳放在桌子一边,请她先坐下,又说:“今日王道友能来,林某是在高兴,待会儿一定要吃尽兴了才是!\" 王欣一脸豪爽,走到桌子旁边,身子向下倾,坐到石凳上,手也搭在桌面上,一边答道:“当然。\" 林庸是没想到王欣会那么早来的,心里有一点惊讶,不过随即这点惊讶就消逝了。 招呼完王欣后,林庸继续准备菜肴。 时间在袅袅炊烟中缓缓流逝,太阳移至天空中央,阳光照射在地面上,林庸院落里树木较多,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地面上只有星星点点的斑点。 方凡、宁巩、赵玉安先后赶到。 林庸在他们之前就已经将菜肴做好整齐摆罢在桌面上,每人都有一只烤鱼,旁边还有置放了一些下酒小菜,林庸存储物袋中取出自己酿的一壶灵酒,又拿出一套绘制着诸多花纹鸟兽的白瓷杯,给众人倒上酒,给赵玉安上了一盏茶,自己先仰头喝完一杯,在对众人说道:“多谢诸位能来,在下先喝完这杯,聊表感谢!\" 他又继续说道:“今日这桌上皆是林某花了时间精力去做的,大家尝尝,看看适不适合口味。\" 赵玉安先拿起筷子 ,夹取了一块鱼肉,迅速放入口中,闭起双目细细品味着这鱼的滋味。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这人厨艺还好,这鱼合我胃囗。” 众人也开始夹菜,喝酒,进行到一半时,林庸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大伙儿诚心诚意地说:“不瞒大家,今日我宴请大家来,主要是想认识一下大伙,我们同在山上做事,少不了碰面搭伙儿,若是大家伙有事,尽可来找我,若是我能帮得上忙,我定会出一份力!” 其实林庸的意图方凡、宁巩、王欣三个人早就明白了,毕竟谁会无缘无故的宴请人呢,他们最终决定来也是有自己考量的因素,同为赵家做事,同是散修出身,刚来根基不稳,不认识人,这会儿团结在一起,有益无害。 赵玉安小童子就没想这么多,林庸在邀请他来时说是要感谢当日他带路、解惑之恩。 其实林庸也有意与他打好交道,从他的观察来看,赵玉安的身份在赵家一定不低。 书生模样的方凡举起酒杯先说话:“既然林道友为我们掏心置腹,我也把话放在这,若是你以后要有帮忙的,也尽管叫上我,我能帮忙的,尽量帮!”说完,抬手就是一杯酒下肚。 林庸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完完整整地干了这杯酒,没想到方凡这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脸斯文,也有这样豪爽的一面。 宁巩、王欣二人相视了一眼,随即附和了方凡的话。 赵玉安喝得醉醺醺的了,林庸之前就劝他不要喝,无奈赵玉安是个执拗性子,小孩子心性。见林庸阻拦他,心里想是瞧不起他,这米酒有什么,又不是烈酒。这般想着,他心气儿也上了来,说什么也不管,硬要喝,还说凭什么你们能喝,我不能喝之类的话,也说别看他小,酒量挺大,区区这点酒,不在话下。林庸没办法,给他倒了一点灵米酒,量不多。 赵玉安看林庸倒了酒,火气下去了。一个虽然实际十二岁而身形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能有什么酒量,半杯,哦不,只轻抿两口脸就全红了,摇头晃脑的,迷糊之间听到林庸他们的谈话,也说:“林小子,你有什么困难我也会尽量会帮你的。又倒头昏睡了过去。 林庸笑出声来,王欣走到赵玉安跟前,仔细瞧了他两眼,说道:“这小童子真可爱,傻乎乎的。\" 林庸道:“可别小瞧了这小童,这小童子人小心不小,他叫赵玉安,是我的引路人,我这次请他来,算是答谢了他上次替我解了一些惑,而且我以后少不了要与他打交道,熟悉熟悉,总是没错。\" 王欣道:“林道友说的有理。” 宴饮持续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众人都吃喝得尽兴,临走时各个抱拳相辞,互相道说着有空时来我府上做客之类的话,林庸自是点头答应。 赵玉安还在醉酒,林庸倒了一碗醒酒药,给他喝了进去,再端来一杯清水。 赵玉安醒酒之后,双脚奋力一跳,急躁地说道:“糟糕,今日我怎么喝醉了酒,爷爷平日里不允许我喝酒来着,今日坏了规矩,少不了爷爷的一顿骂了。” 又转头用手指指向林庸,生气地说:“你也不制止我!\" 林庸一顿无语,不是你硬要喝的吗,现在要怪到我头上来了。 林庸想反驳回去,话还没说出,童子就先说:““我不跟你说了,告辞!\"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这儿,林庸站在门口笑着挥手告别,赵玉安背对着挥手,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第45章 水祸 时光轮转,随流水逝去。日升月降,如此不变进行了两个月。 华庭县提前步入雨季,县中的第一大江三丈江水势猛涨,升涨幅度远超往年,江面波涛汹涌,平常平整宁静的江面在倾泻雨水的加注下狂暴得像一头发怒猛兽,借着天时大力发泄着积蓄已久的怒气。 有激水溢拍到岸上的,有滔浪奔腾而下的,一波接着一波,如此这般局面 ,百姓顺应天意,几乎不选择水陆出行,江旁的几个便利码头被搁置,江上的行船少了许多,还有一些没有停泊好的小船被江流冲走了。 这一个月多雨,雨势急且大还多,县中各处受到影响 ,尤以沿江沿河地区最胜。那些沿河沿江村落见落雨不断,半月以来丝毫无霁晴的意向,村里有长辈先见者担忧发生水灾,便自发组织村民,让各家派出一人,轮流加固堤坝 ,抵阻洪水,最后事虽成了,但众人心还是放不下来。 看着这天,没有太阳。夏天本该是日头高高升起,将人炙得火热如待在蒸炉里一样。但这一连十几天下来,淫雨绵绵 ,没有断绝的迹象,眼见着暴涨的江水,突破一道道防线,众人胆颤心惊。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雨水的助力下,江水逐渐漫过堤坝,越过的那一刹那间,加固的堤坝不堪重负,轰然倒塌,多处村庄遭洪水冲击,房屋几尽殆毁,各地传来告急消息。 ………… 于三丈江不过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处肥沃的平原,土地宽广辽阔,又邻近水源,天气适宜,适合人类居住。多有人建村于此。在平原的北部,也就是最靠近三丈江之处,那分布着几处村落,村里人大多是姓赵,赵在那边是大姓,说起他们的源头来,与华庭县明月山赵家多有干系。 祖上原是赵家旁系,从主家迁出去的,经一代一代的繁衍,后代人数增多,居住的地方也散落于县中各处,在这些人中,多数是没有灵根的凡人,他们祖辈也大部分却是凡人。 自打建村以来 ,各村村长便如同明月山下村庄一样建了一座祠堂,供奉祖先,主家每年都会派出家族修士驻守在祠堂内。 至于明月山赵家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是因为村庄人数形成一定规模,有几率出现有灵根的婴儿,那便可送入主族修炼,二是因为本是同出一家,多少有点血缘关系 ,不可能放之不管,再说这时代,有不少利用凡人鲜血生命灵魂来修炼功法的,一旦碰上了那些邪恶修士,若没有修士的庇护,就真真是会被灭村灭族了。 此刻在北边平原的诸多村落中,一个名为赵家庄村的村落,正在遭受洪水之灾。 这赵家庄是三湛江平原北部的一个最大的村落,共有一千户人家,本是富庶之村,无奈天降灾祸,洪水袭来,打破了这宁静场面,原本安安稳稳的生活,被彻底被破坏了。 一位头戴黑色遮尘暖帽、身穿直缝宽衫的古稀老者站在一处高地上,眺望远视三丈江波涛汹涌的江面,又俯视高地下方的饱受洪水摧残的村落,连连吁了几口长气。 他是这赵家庄的村长,看着自己曾经管理的村落变成这般模样,他心里有气,郁闷至极,洪水一朝不退,这口气儿便留在心底,吊在心上,让他时时刻刻像吃了黄莲一样难受。 他旁边站了几个年轻小伙,对下方指指点点的。 有人说:“完了 ,这次完了,码头上的那些船都被江水冲走了,就让我一个以打渔人该怎么活?地也被淹了,四月下的苗,好不容易长高,现在看来全都会被淹死了,今年的收成是指不上了,我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 也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兄弟,你不要难过,你人还在,这就好了,只要人没事,一切就可以重来,这是天灾,是老天爷不待见我们,不是你的错。” 还有人说:天爷发怒 ,一直在下雨,洪水迟迟不退,山下的村庄屋舍都被淹没了,我们只能在这块高地上,临时搭建茅草房度日,虽说还有几个山洞,但却装不下我们村里的这一千户人口,山洞里湿寒,岩石也多,地面有形状不规整的碎石,长了青苔,又湿又滑,山洞顶上的钟乳石一天到晚滴着水,到晚上,这滴滴答答的水声,吵得我睡不着,烦死我了。” 山洞口有一个少妇,抱着一个约莫半岁左右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她以拘谨小心的姿势,轻轻抱着小孩,又慢慢摇晃着,像是在摇篮里一样,哄他入睡,可是,这个小孩只是哭 ,不停地哭,哇~哇~哇,婴儿的哭声总是最直接、最大声,又是最能触动人心底的那份脆弱的,婴儿哭声让女子想起了伤心事,不住地流下清泪,她脸上还粘着泥水,身上也是不规整的,前儿夜里突发的洪水,来的太过仓促,很多人都在睡梦中,就被洪水悄悄地淹没了。 女子无法抚平悲伤的情绪,又见着自己的孩子嚎啕大哭,她脸上满是自责的神气,她用手轻轻抚着婴儿的脸,口中轻轻地说:小宝不哭,小宝不哭…”话是这么说着,她自己却流泪了。 小宝他爹,在洪水中失踪了,此刻不知道是死是活,留下她一个妇道人家以及一个婴儿在这里,她想着小宝他爹,她俩有一天不见了,他们是在洪水中分离的,娘俩幸运上了山,但丈夫不见了。她担心害怕在洪水退后找到丈夫尸体,那他娘俩以后该怎么办? 如是想着,内心越过悲凉,她是从别的村嫁过来的,听村长说她家乡那也发了洪水,不知,父亲母亲兄弟妹妹怎么样? 无论如何,眼下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依靠与慰藉了。 “小宝他娘,你也别太过伤心,小宝他爹是个有福气的,你只想着他现在只是流落在外,被洪水阻隔的道路进不来 ,等水退了之后,他就可以回来了,等洪水退了之后,他还没回来 ,我便帮你找,小宝他爹速来与我有交情,不管他是生还是死?,反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小宝他爹,若活着,定然会与你们娘俩相见,你这对恩爱夫妻,我平常是见在眼里的,如今有了孩子,他也不舍得死。如果他真不在了,我平常也会尽力帮你。”女子身旁的一位相貌老实的人安慰着她说道。 你且把小宝递过来,我抱一抱,算起来我还是他的叔叔,自他生下来以后,我也才只见过几回呢。” 女子用手擦拭了眼泪,将小宝递给这名男子,男子伸手接过,婴儿入了男子怀中,也还在哭,不论这男子怎么逗他,也不成效,没过一会就把婴儿交还给女子了。 女子见婴儿还在哭,也烦了,也累了,大声冲着孩子喊:哭什么哭?你爹不见了,你是不是也知道?你也是在伤心吗?” 说说完又是呜呜地哭起来。 村长走到洞口见女子这副模样,心中也有点痛惜,但是大难当前,他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只能出口安慰了几句 。 他幽幽地说道:“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我知晓你难过,大家也难过,眼睛哭胀喉咙哭嘶有什么好,平白伤了身子,听我说,你的心事我都知道,一切有我这个村长。我会把一切安排的好好的,你娘俩不用担心以后的生计。” 昨日发了洪水后,我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去明月山主家了,主家会派人来救我们的,你且安心。” 女子闻言,拭着眼泪,眼神中流露出希冀之色。 第46章 救援 日子悠闲适逸,万事皆顺。 自上次邀请赵玉安一行人来做客之后,林庸居所除了王宗源时常光顾以外就没有什么人来了。 这两个月以来,日子极平静,一天一天悠悠地过去,颇有一些岁月静好的意味,林庸也是安心修炼,同时不落下自己负责的灵田等若干事务,期间也会时常下山去青隐山中洞府。 这两个月老天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多雨,还不是一般的多,是那种持续时间长,雨滴极大的那种。 雁门山有阵法保护,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故这山中只淅淅沥沥地下过几场小雨,雨后青山,清新异常。只不过山外没有阵法的保护 ,情形严重得多。 这月月末,林庸准备动身上清和殿找寻赵玉安拿取本月的俸禄,清和殿距离他的住处不远,他一面施展轻身术,疾风也似的,拐过几个山弯儿,很快就到了。 站定于殿下台阶,见到清和殿中人进人出的情景,颇觉诧异,以往这殿中修士都是稀稀疏疏的,少有这般热闹场面。 这般多的修士游走在此处,定是发生什么事情。 心思稍稍定下,旋即跨过门槛,踏进大殿。 没想到三长老今日也在。 林庸一进门便看到屋内置摆了一张紫檀木桌,三长老坐在中间。桌面上摆了若干文书,桌前有长长队伍。 只是林庸俸禄是从赵玉安那里拿取的,与三长老无多少干系,便移开目光,注视大殿四周。 赵玉安在清和殿偏右侧,那儿也摆有一张桌椅。他坐在椅子上,正与在他桌前的修士交流谈话。他旁边还站了个侍女,那女子林庸恰巧认得,是上次领他上山参加宴会的侍女,那次王宗源也见过她,没想到这个侍女也离开明月山,上这来了。 待那修士走后,林庸大踏步走上前,至赵玉安正前方,再一面扬袖,一面抱拳,客气笑道:“玉安道友,近来可好?” “月玲姑娘,好久不见了。”林庸转过头来,向赵月玲说道。 “哦,林庸你认得她?”赵玉安显得有些疑惑与惊讶。 林庸答道:“我自然认得,这位月玲姑娘曾经引我上山赴宴,上山赴宴途中,我还问了她好些事情。” 林庸看着赵月玲,“不知姑娘可还记得我?” 赵月玲,还了礼,接着林庸的话,说:“那是自然,还要多谢林公子,仍旧记得我,我还以为我小卒一个,无人知晓在意。” 又向着赵玉安解释说:“上次林公子问我姓名,我便把我的名字与他说了,原以为 林公子贵人事忙,哪会本不会记得我,那日我与林公子有缘,有幸接引他上山,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 今天一见,林公子竟然也加入了赵家, 也在这雁门山上做事,这我是不知道的,小女子这月中旬才到这儿来,还不熟悉境况,若小女子知道林公子也在这,定会去拜访林公子。” “姑娘多礼了。”林庸冲着她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看清和殿内四周,人群涌动,又将头转过来面向赵玉安问:“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这清和殿一向是清冷得很,就算是拿取俸禄的日子,人也是没有那么多的。 赵玉安笑了笑说:“我猜你要问这个,那便告诉你。 近日天气巨变,下了好多雨,连带着三丈江的水势都涨了不少,发了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洪水,把沿江地区不少田地房屋给淹了。 我赵家的几个旁系村落,也受到了很大的波及,昨儿派人去明月山主家求救 。 听那来报就有人说,村内损失惨重 ,人都冲走了不少。看来是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了,主家应下他求助的请求,答应派人。不过患灾之地离主家较远,练气期修士即便使用轻身术也要赶一两个日头。族长考虑雁门山到离那儿更近些,传来信鸽,着我雁门山的弟子前去营救。 还有,这三丈江是县中大江,不仅贯通了整个华庭县 ,还流经了周边几个县,沿江流域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响,有些依附于我赵家的修仙小家族也罹了难,谁曾想到平时在水中潜藏的妖兽会在洪灾来时集体出动呢? 也说华阴县陈家遇上一只一阶后期碧色蟾蜍,华朝县李家受到一群妖蛇攻击…… 那些修仙小家族无暇顾及世俗凡人,腾不出手脚,也求助于我赵家,并诺许会奉上灵石。 这殿中了许多人,都是为了这灵石而来的,你可别看这儿人多,人手却是不够,仍有几个地方急需人去,但实在是找不出人了。 参加护卫队的外姓供奉,也派了一些前去,只是此次受灾面积太广,加上雁门山也需要有一定数量的修士镇守,所以并没有出太多人。 哎,苦了那些受灾之人了。我本也想去,只是被我爷爷阻止了,他说我还小,担心下山后被人捉了去。” 赵玉安眉头微皱,以手加额,又表露出哀惜之神色,继而对着林庸说道:“怎么样?你想下山吗?这事可以由我作主,我爷爷说了,我可以选派人去。 我这正愁着不知选派什么人前往,修为较低的,不敢去,修为高的,又不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做这等于自己无益的事,你去也好。 “此事你当真做得了主,莫诓我?若是不能,我私自下山,归时还不知要受何处罚?” 林庸询问他,心中有疑虑。 赵玉安道:“你且安心,我不会平白叫你违规下山,这事是我爷爷说的,我爷爷便是那位。” 赵玉安指了指三长老,继而说:“你知晓了,我爷爷便是三长老,我说的当然算数,况且你还符合条件。 林庸吃了一惊,虽说他知道赵玉安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他是三长老的孙子。 林庸想了想,应下这事。他也想出去,游历一阵日子,这数个月下来,他虽经常下山,不过时间很短,早早的就要回来。每天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后,便是修炼。 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在聚灵珠的帮助下以及自身的努力修炼,修为有所长进,已然达到了练气六层后期,但是在之后的日子林庸发现无论如何修炼,灵力没有得到半点提升,仿佛前方生出了一道大山,阻断了道路。这般修炼了十几天,实在没有任何成效。林庸便不再强求,就花更多时间制符,练习功法去了。 这些天下来,林庸对自己掌握的术法颇有精进,也想着实践一把,不如趁着这次下山游历,巩固自己的境界。 林庸假作思考一番,就点头答应下来这事,说道:“近日我也无事,休闲得很,你若是缺人,我便走这一遭,反正不花什么功夫,只是我在山中照看的灵田需要有人照料,不知我离开了,会有人替我看守灵田吗?” 赵玉安见他答应下来,一摆手,嘴角露出笑容:你去是再好不过了。在你下山期间,我会让人替你照看灵田,山中一切你不用担心,放心去做。 这是令牌,给你一块,充当信物用。凡求助者,见此令牌,便知是我赵家救他们来了。 月玲,你把地图交给林道友。” 赵月玲从抽屉中托出一木盒,打开,一张已卷好的兽皮地图安然呈放其中。 “林公子,请收好。”赵月玲出声道。 “林庸你看好了,这地图上所标之处,便是你此次下山要救援的地方。另外,这是你这个月的俸禄,你拿好。” 赵玉安取出一袋灵石摆在桌子上,嘱咐道。 “祝道友一路平安。” “多谢了。” 林庸离开清和大殿,回居所收拾东西去了。 第47章 浮尸 也说林庸取了灵石,拿了地图,通通放入储物袋中,又顾自离开清和殿缓步往自己居所而去。 一边走着,一面想着:不过做些救助之事,当花不得我什么功夫,此番事情做成后,毋宁在山外多多逗留几日,算是偷闲,不,不能说是偷闲,应该是叫散心。 趁着在山下的日子,找一个上好的练习功法的地方,也是不错。 这般想着,不知觉中行近了有些距离,居所旁的高大翠竹林蓦地入了眼晴。 林庸在屋子中在收拾好自己的物品,便着盘算布置着下山事宜。 他先是亲自写了封信件,用信函装拾好之后,再用自身灵力密封,又招唤了一个奴役来,差遣他将信件送往护卫队王宗源处。 信件上的内容多是林某几日下山有事,勿需来见之类的云云。 黄宗源在护卫队中,无事时,便会来到林庸居所与林庸论道,探讨心得。 这段日子也许是事情多了,王宗源不曾来过,听说他也离山了,不知去往何处。不过为了防万一,烦人空等,故此林庸写下这封信件,及时叫仆伇送予他,好叫他提前知晓。 一切事情办好了之后,林庸便动身下山了。 拿出下山的令牌,给予在大门两侧的侍卫看,获取通过之后,林庸匆匆行了告辞礼,又转头拿出路线图,按图索骥,动身前往。 只见那张路线图上,有两个醒目的红色标记,一个是赵家庄,一个是华阴县陈家。 赵家庄,离雁门山更近,林庸决定先行去往赵家庄。 他取出飞行符箓,施展此符御使之法,飞行符箓受灵机牵引,光芒大作,自主飘浮在林庸额头上方不过两尺之距,光芒丝丝缕缕落入林庸身上,包裹全身,尤以脚底为甚,又突然化为无形之物,隐匿空中,一忽儿间,带动林庸轻轻漂浮空中,脚底加速,径往目的地飞驰去。 天时不正,阴云密布,赤日不出。 太阳躲在层层叠叠的厚实的阴云的背后,发散不出一丝光芒。 虽是夏季,气温却随着连续的降雨大幅下降,如临深秋,有冻人之感,空气中再夹杂着些许寒风,添油加醋,增添萧瑟凛冽之感,失去家园流落在外的人此时并不好过。 林庸沿着河流找寻地方,赵家庄坐落三丈江北部的一处平原,这地图所标记的也只是大概位置,不过只要沿着河流走,待河流汇入三丈江,又沿江行走,靠着地图指示的方向,想必花不了多少时间便会找到。 或许还能碰上一些凡人,询问路径所在,也可大大减免些找寻的腿脚功夫。 再说林庸沿着一条他不知道名字的河流飞行,河中惨象迭现,流水不时裹挟浮尸飘过,或只露出个头,或全身露出,沉浸水中的时间久了,身体发胀发臭,好像在远处也能闻到一股恶臭味。 林庸看到这番场面,心里戚戚然,满怀惋惜,生命的逝去在眼前历历发生,多少的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林庸行进路上察觉着河面情况,一路未曾发现活人。 在此条河流快将汇入三丈江的时,视野渐变开阔,一条大江横跨在眼前,滔滔江水奔流到海不复回。 只是江面场景惨惨然,不忍诉说,不忍相看,也是如之前在无名河上看到的那帮场面。 断壁残垣,枯枝朽木,浮土树叶,木质家具,还有更多数量的尸体,往流水方向去。 林庸从没见过那么多人死去的场景,心理在无比震撼悲叹的同时,速度也在不知不觉的放慢下来。 蓦地,他好像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呼喊,像是一个人喃喃自语的声音,那么细小,那么使人容易忽略,再仔细侧耳倾听,是人的声音,一定没错了,还有手掌拍动水面的声音,不,也许是木块拍动的,不过也是轻轻微微的,亏是林庸修士一个,耳力之强,非凡人可比,才听到了这道声响。 林庸双手捏诀,顺利快速施展灵眼术,眺望江面,在离他百米处,有一个浮在水面上的人,离得近些,发现这人躺在一根被什么东西勾占住而不移动的浮木上。 这人命存于此,没有做任何的大动作,微张的嘴巴,扯着嘶哑的喉咙嘶反复说出“救命,救命…这几个字,同时手掌轻拍水面,表示这里有活人生存,望好心人能救他一把。 他一直没有放弃,他也等到了。 林庸赶过去,见到此人,是个青年男子,高七尺,衣裳裤子全都湿透,全身发白,手脚有些鼓胀,衣冠不整,袒胸露乳,他用尽力气瞪大眼睛,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仿佛是用大了力气,手脚有些抽搐着,轻微颤抖抖动着,见着林庸赶了过来,眼中闪过希冀之色,最后这人像是被吹灭的红烛,一下子没了动静。 林庸上前察看,将手指横靠近鼻孔处,呼吸尚在,此人没有死,也许是精尽神散,气血皆失,难以继力,一时昏厥了过去。 林庸看到这人这副惨样,也不忍心,使用蜻蜓点水之术,将这人拉到岸上,人身一碰到地面,施展灵力掌拍击其胸部,俄而,这人翻身颤抖作呕起来,吐出了许多污水,水草,甚至还有一些小鱼小虾,气味之难闻,林庸退避三舍。 且说这人呕吐过后,面色恢复了些红润,不过是白中带着一点血丝的程度,看起来也是虚弱无比,呼吸倒是平稳了不少。 林庸缓步走到他旁边,在他周遭施展一个清洁术,将污物除去殆尽,等空气异味消散,俯下身,把一个补元固气的药丸硬塞到他嘴里,药丸入口即化,化为液体,流经四肢百骸,历经一个轮回,这人便有了动静。 赵铁牛悠悠醒转过来,触目所及,是昏暗的天空,是渐渐落下的雨滴,以及正在低头看着他的一个笑盈盈的年轻人。 人,这儿有人。眼前这个人,就是救自己的人。看起来颇为年轻,清秀俊丽,儒雅随和,青袍裹身,玉冠束发,额头圆润饱满,高鼻梁,书生脸,眼睛有滢滢光芒,见之如春风拂面。他温和笑着,像是阴霾中逸出的一缕金光,照到自己的心里,带来一丝的温暖。 “醒了。”林庸开口说道。“你身子怎么样?可还像之前那般虚弱?” 男子艰难地爬起来,侧身站定林庸一边,拱着手用自己此时此刻能发出的最大声音说:“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又忽然跪倒在地上,手自上而上抬起过肩过头,向林庸叩下头来。 “哎,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林庸连忙之上前想将男子扶起。 可是男子仍旧磕了一个头,又一个头,也不知叩了多少个,直到自己认为磕够了,才躬身艰难站起来。 林庸无可奈何地摇着脑袋,等到这名男子爬起来的时候,他开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 男子回答说道:“小子是赵家庄人,叫赵铁牛,就住在三丈江的北面平原上。” “ 你是那里的人,原来如此。”林庸心里盘算了一下,继而说:“你算是命大,被河流冲走到这来的,又被这木头扯住,不至于被冲走到更远处,还遇见了我,。 唉,瞧你这番样子,如今服了丹药,身子可好了些?动得了腿脚吗?” “回知恩人,小子已经好多了,不知先生,给我吃了什么药?此时却是能使上一些力气了。”赵铁牛低声回复道。 “还不知恩人大名?让我服了什么药?我这身子竟一下子好多了。” 我姓林,名字就不留下了。给你服食的丹药也没什么 ,就是一颗补充元气的丹药。 眼下既然你使得上力气,手脚不再发软,你又是赵家庄人,我此行目的地便是赵家庄,不过还需人指路,您愿同我一道回赵家庄去吗?” 赵铁牛无比兴奋起来,激动地说:“当然,当然。” 林庸嘿嘿嘿一笑,盯着赵铁牛,说:“既如此,你待会可要安静些。” 话音落地,林庸一把抓住赵铁牛,飞行符继续发挥功效,两人兀的从地面升起,赵铁牛被吓得大叫,不过随之安静下来,给林庸指路。 原来恩人是仙师,那我之前吃的岂不是仙丹妙药了。仙师乐善好施,救人于水火中,此番去我赵家庄,我们赵家庄一定有救了。 哎,也不知我那妻儿现今如何了?赵铁牛心绪有些混乱。 第48章 取粮 林庸抓住赵铁牛,一路低空飞行,按着赵铁牛所指方向两人径飞奔去赵家庄。 三丈江水流汹涌澎湃,远胜过以往。 赵铁牛果然是赵家庄人,其所指点的路线也与林庸地图所给出的路线大致相同,不过相比地图而言,赵铁牛知道一些便捷小径,取小径赶路,确实省了林庸不少功夫。 不多久,由远及近,由糊转清,虽是午时未至,天色却昏暗于以往,两人触目所见一片低洼的平原,就在三丈江旁不远处,平原上只零星点缀着几座小山丘,虽没有高耸入云的巍峨的气势,但山上应该长了不少树木花草,青青葱葱的,悦人眼目。 赵铁牛看到这处平原,兴奋之色不断露出,激动地说:恩人,俺晓得路,俺们赵家庄就在这片地儿,这么估摸着,我们离赵家庄不远了!” 林庸没有多费唇舌,只是轻轻“嗯”了一下,又看了看地图,便不再说话。 赵铁牛也没有在意,顾自个儿的高兴着。 又飞了一会儿,离平原更近处,山丘绿色更发显眼。 赵铁牛本在林庸身下没有作声,见着几座熟悉的青翠小山丘,又忍不住大声地叫出来:“仙师,过了那座山丘,再走几里地,便离俺们赵家庄不远了,俺们快到了。” 他用食指指着其中一座小山丘,无比兴奋喜悦。 林庸笑着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说:“你莫急,这儿离那赵家庄尚有段距离,等再近些落地也不迟。” 此番受难,能够死里回生,已是大喜,能够重返家园,更是锦上添花,不必急于一时。赵铁牛心里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家园近在眼前,心里自然是激动无比,他还是有些忍不住。 只是听到林庸说的话,才强忍住激动,老老实实地说道:恩人说的对,是俺心急了些。” 赵铁牛说完这话便不再出声,静静地待在那儿。 林庸捏出法诀,施展灵目术,观察周身所处地貌环境,发现这处地界灵气波动异常,不禁皱起眉,陷入沉思。 林庸随后挑了块相对平坦的高地,缓缓的飘飘然落了下去。 飞行符篆的效用已然耗尽。 风呼呼地吹来,浓郁的水汽浸润在脸上,赵铁牛看着高地下的一切,先是愕然,然后是悲怆,几近要流下泪来,他想开口说话,一时间竟是哑了声,倾吐不出一个字儿来。 之前在远处没有瞧见,如今亲眼所见了。 眼下的哪里是活人居住的地方?到哪儿哪都是洪水,大水淹没了一切,把屋子树木,田地都给淹了,水上还漂浮着一些木头家具…… 赵铁牛眼睛突然变得红红的,一时间接受不了这场面。 他侧过脸,呆呆地看着林庸,满脸悲戚的神色,哀声说:“恩人,………”只说出了两个字,双手就猛然环抱住,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在天地自然力量的面前,凡人的力量是显得那么渺小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林庸拍了拍他的后背,算是安抚,又轻声说:“铁牛,节哀,不过我接到消息,这赵家庄应当还有活人留存,我俩还是先寻到他们的居处 !” 赵铁牛哽咽地点了点头,重新站立了起来,拍除衣衫上的灰尘,侧过头来,对林庸说:“我记得村长早早了备了一块高地,就是为了防止今日之情况。村长向来处事妥当,指挥有序,恩人说的对,现在想来应当还是有人活着的。\" 说到这儿,赵铁牛心里才好受一点。 林庸又淡淡地说道:你安心也好,我待会儿便出发寻找那些人的落脚处,你且在此安心等着,若是找到了,我会再来接你。” 赵铁牛点头应声:恩人尽管前去,小人在此等候即可。” 林庸仔细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语气略微有些惊讶,向他问道:\"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带你走吗?之前便见你归家心切,现在反倒不如之前了?\" 赵铁牛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一脸老实正经地说:\"恩人如此说,想必我留在恩人身边是一个麻烦,既然人让我留下来让我便留下来。恩人又说了会来接我,我就老老实实呆在这边好了。” 林庸噍见他一脸坦诚的模样,开口说道:\"你知道便好。我估计前方有危险,带上你也多有不便。待我探明情况,若一切皆好,自然会返回找你。我在这里给你留些干粮,你就在此处凑合着吃。” “是”。赵铁牛应下。 林庸抬头看向天空,丝丝细雨如同牛毛轻轻慢慢地落下,又见阴云渐拢,怕是过会儿非又要下一场大雨不可了。 当下林庸从储袋中凭空取出一个帐篷,递给赵铁牛,又向他说:\"眼见着不时会下雨,我再给你一个帐篷,你自个儿搭好,我去也。\" 赵铁牛听完,低头垂手,退了两步,说到:\"恩人慢走。\" 林庸轻轻嗯了一声,施展轻身术纵身一跃往远处去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且说赵家庄这一边,那日夜里突发袭来的洪水冲走了不少人,赵家庄的村长在情急之中,带领众人逃到高地,已经是花尽了他的全部精力,那些早被水冲走的人他也无力可管。 在无情凶猛洪水之下,贸然救援徒送性命,只在洪水稍稍退去之后,能够行船时,他便召集庄内众人聚议在一处山洞。 山洞内零零散散置摆了几张草席,众人席地而坐。 等到人差不多全来了之后,村长才正式发表言论,用威严饱满的声音正面向大家说:\"天时不正,降下洪水,突发此灾,去人性命,诸位无家可归,暂居于此,日日担心受怕,冷暖饱尝,自是不好过活,如今情势危急,山洞内存放之干粮消耗殆净,如此下去,少不了受饥饿之灾。 幸庄内建有一储粮石塔,地基牢固,塔有六层,每层俱有一入口,现庄中洪水肆虐,想必那石塔也被淹了一两层。石塔的四、五层存了余粮,那地我们平常不轻易进去,如今塔内储存之粮算是正派上用场,我欲派人前往那处拿去食粮,只是外面洪水仍然滔滔不退,不知庄内何人愿意主动前往。” 庄主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外面太危险,人不愿意去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当下的食物短缺,着实让他焦急不耐,若他还是汉子,身子爽利有劲,他也不会这般求诸周围众人,自个就单枪匹马地去了,无奈年已老体已弱,身子骨好坏早就由不得他己了。 如今虽已向主家禀告,来往费时,不知援助何时会下来,如今剩下的食物不足众人支撑两天之数,又见到高地下面的滔滔洪水,非短时可退,就算每天众人只食一餐,也坚持不了长远,况且还有老弱妇孺需要细心照顾。 当下便有几名男子挺身而出,站在略微靠前的男子大声说道:\"我愿去。\"其余男子也纷纷效仿。 村长堆起笑容,满脸欣悦赞赏之色,\"好,好,好!\" 连声叫了三个好,鼓起了掌,面向这几位英勇男子笑道:\"我没有看错你们。\" 这几个人都是庄内经验老道的水手,他们出马,村长自然是乐意之至,高兴至极。 接着说道:\"山洞内存了几艘小木船,这是正适合用,你们就把他们划了去。\" 这村长还嘱咐道:\"此行危险重重,若是遇到活人,能救则救,若遇到危险,一定趁早赶回,我不会责怪于你们。\" 众人点头应下,备好一条木桨,与各自亲人告别,就各自划着分配的木船游向石塔荡浆游去。 第49章 蚌妖 乌云复聚,空气转闷,疾风骤起,雷鸣电闪,又降大雨。 赵家庄,一棵大树处,积攒之洪水渐渐漫流过此树腰处,从天而降的密密麻麻若黄豆般大小的冰冷雨滴耗尽全身重量和力气一股脑儿猛然砸落在片片绿叶上,簇簇树叶摇晃不止,簌簌地从树枝上掉落,继而盈盈飘落浮在高低不整水面上随洪水走了。 又有阵阵狂风吹击此树,树干仿若快要弯曲折断神似风烛残年之佝偻老叟,强风猛地拂去了留在叶片上的浑浊雨珠,此时整棵树像是一柄被风吹弯吹歪的大伞。 树上一道道隐隐约约叫痛之声传来。 “哎呦,哎呦………,有没有人啊,有没有好心人……” 树上挂了两男子,一个人醒着,醒着的在较上方,另一个人一动不动,只停挂在树枝交叉处,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上方的男子虽醒着,头脑却是昏沉无比,眼皮子像注了铅水一样,不停地不听使唤垂落下来,好在现在降下的骤雨打落至他的面部,让他减去不少睡意。 他双手抱着树,脑袋贴着树干,在受伤的这些时间,他一刻不敢睡,他感受到了自己生机的缓缓流逝,他发现他的呼吸变慢了,他能听见自己虚弱的喘气声,他衣衫褴褛,身上还有血渍。 他怕,怕一睡下去就不会醒来,也怕万一睡着了不小心从树上掉进水里。 正在求救发声的就是这醒着的男子,在他身下方的男子早已昏了过去,不过还挂在树枝上。 醒着的男子自然是不知道,他只以为这男子只是晕着了,殊不知这下方一动不动的男子在被水冲来的途中头部磕磕碰碰的撞了不少石头,流了不少血,最后虽上了树,却没一会便晕迷过去,此刻不知其是生是死。 上方醒着的男子,对下方昏睡着的男子慢吞吞有气无力地说:“兄弟,醒醒,醒醒。”下方男子迟迟不应声。 醒着的男子喊了一阵,发现没有回应,便没再坚持下去,他此番也是饥寒交加,全身无力,如此叫唤,若是得不到应唤,只是白费力气,徒费口舌。 过了一阵,雨停了,乌云渐渐散开,不过天还是昏昏沉沉的,像在傍晚。 困意睡意又充斥挤满全身,最终他双眼皮还是垂了下去,这次没有再睁开。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转头瞅了瞅仍然挂在树杈间一动不动的男子。 两人原是此庄人,没跟上村长,夜寐时刻不慎被洪水卷走。 一路跌跌撞撞在水里可劲使命的挣扎着,本来都自认为是没有生路的,天可怜见,流水中途,磕碰到此树,两人见求生有望,使出全身气力,合抱住大树,双手如爪,紧擢在树皮中,而后一点点爬至高枝,直至认为能避了洪水时,才停止了攀爬,斜靠在主干上休息。 现在已经是待在树上的第三天。 ………… 洪水滔滔,四周充斥水流冲击的声音,忽的,大树旁的一方水域兀地平缓下来渐渐归于静止,似一面平整的镜面被污浊的镜子。 又有什么声音不知从哪传来。 镜面上浮起了白雾,水域四方缓缓起了四道水墙。 咕咕咕的声音不断从水中自下而上的响起,大树旁的水面上不停地冒着水泡,一串一串一团一团的,没有停止的迹象,又过了一会儿,这水泡变成了粉红色,连带着周围区域的水都改了颜色。 一团粉雾蓦地从水面上升腾而起,向四周湿润无比的空气中氤氲开来,遮住了周围的视线。 这粉雾被风吹拂着如同薄如蝉翼的丝带在空中自由自在轻盈无比地飞舞着。 不过,在这粉雾将要消弭之际,一阵阵尖锐刺耳之声从水中突然响起,一只巨大的粉红蚌壳从水中破水而出,随后巨的一声破水声响,两面蚌壳张开,又缓缓合闭上,像是在呼吸,又发出滋滋水声,这般进行几次,粉雾也消于空气当中,蚌壳上出现了一道粉红人影,体态婀娜,身姿轻盈,竟是一位妍丽秀美的妙龄女子,身着宫装,两耳穿珠,梳凌云鬓,盈盈笑着。 女子的五官出现后,身下的蚌壳便消失不见。女子双脚与水面接触,却不下沉,仿若轻如鸿毛,又若走在实路上。 女子轻轻点踩着水面,先是试着走了几步,随后轻快的跳跃起来,裙摆飞舞,飘动衣衫猎猎,不过一会儿间,就冲到了大树下面,留下了背后道道残影。 眼见着这女子抬头望向树上,方伸出玉臂,捏着兰指,低首往前一吹,一股粉雾从口中倾吐而出,汇集成条条细线丝束飞向停挂在树上的两个男子,这粉红的细线丝数若有了灵性如同一条条小蛇无比顺滑地飞入了两人的囗鼻之中。 两名男子的眼睛蓦然睁开,瞪圆了双眼,从树干上直挺挺的站立而起,歪头直腿抬脚摆手,动作不正常的活动着身子,体内爆发出于串串骨头碎裂之声,最后从嘴巴逸出粉雾。 两人“扑通”一声,瞬间从树上跳下来,激起不小波纹。 之后两人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突然没有了动静。 “嘻,嘻嘻嘻……” 那女子也不知怎么,突然讥笑起来,笑声诡异,令人头皮发麻。突然抬头望向天空,目露凶光,眼神狡黠,左右摇晃,长发披散开来,变长变粗,深入水底,立马捆出两个人物来,这两个人便是之前跳水的两个男子。 又猛然张嘴,可怖的是,之前的那张樱桃小嘴竟是分裂成两半,不仅如此,此女自额头、鼻子、下颌直至腰腹分割成两半,露出光滑空洞的腹腔,将其中一名男子包裹生吞下去,骇人眼目。 另外一名男子也没逃过,在上名男子完全被吞噬后,女子侧身转向剩下的一名男子,一口吞了进去。 这哪是女子,分明是一只巨大河蚌! 分明是成了精,开合身子,四处寻活人吞噬的妖孽! 蚌妖吞了两活人,吸了他们的血肉精气,又重新化为之前的女子身形,愉悦地发出两道诡异的笑声,缓缓沉入水中,四周水域又变得紊乱成原般模样。 另一头。 林庸翻越山头,到了赵铁牛所说之地,从山丘上俯视那处,还可见到断壁残垣。 沿着庄中隐约可见的弯曲小道,林庸御水为一块块水砖,自身踩在上行走。途径一幢外型基本完好的石屋时,屋内突然传来瓶罐落地摔碎之声,闹出不小动静。 林庸赶忙上前查看。 原来是一只放在几案上的灰陶罐被水冲倒,与石墙相撞而碎裂。 林庸叹了口气,走出了这间幸存的石屋。赵家庄的许多房屋都被冲毁,特别是木屋,很少有完整的。 继续前行,又有零零散散的浮尸从林庸身边经过,都是全身发肿,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或表情惊惧,或神态安稳。 流水中出现更多飘浮的木质家具,漆碗、漆盘、花几、扶椅、插屏、茶几、凉榻,甚至有供案、佛龛、木佛像等等,这些或半沉半露,或只露出一角,其余全浸在水中,或大半漏出,只留在水中一点。 又搜查了几座屋子,没有活人留存,连尸体都很少见,大抵全是被洪水一冲而走了。 如此搜寻了一阵儿,大致将庄里所有民房查询过后,没有发现任何动静,林庸便离开这里,朝往其他地方去。 如赵铁牛所言,此村村长应是带领剩下的幸存村民找寻了一处位置暂且躲下,且那避难处当在地势较高处,这附近只几座山丘,村里既然未发现踪迹,不如去那几座山丘处找找。 心里下了判断,林庸果断去不远处的山丘寻找。 当下使出御水之术,不过一忽儿间,一道粗如铁桶的水柱从水里冲向天空,在林庸捏出法诀动用灵力后,那水柱调转方向,朝林庸扑冲而来,林庸转身背对着,身后出现一柄虚空浮着的蓝色透明护盾,护住背面,待水柱冲来时,自然而又快速推着林庸前行。 这几处山丘分布四方各地,只得多花些功夫一个个找去。 第50章 石塔 且说村长派去的那几名男子各自划着木船,一路上在汹涌的洪水中挣扎着荡桨游向赵家庄的储粮石塔。 期间路途不太顺利,洪水时涨时跌,水面高低不定,连带着行船也很不稳当,几条木船在水中小心行驶着,又遇上了突然间降下的大雨,苍天生出的狂风,吹得白帆紧绷,发出呼啦啦、啪啦啦之类的声响。 这几名男子经验丰富,自然早就遇过这番场面。 虽说目下心里有些慌张,但很快就镇静平定下来,几人约定着将船行驶的靠拢一些,若是他们中有人的船翻了,还可以搭把手去救。 于是乎,本来是前前后后的隔着较远距离的几只木船,在水手的船桨拨弄下缓缓拉近距离,分成两排,间隔无需太远。 此刻雨倾如注,狂风大作,行船之难,只有船上人才得知晓。 这几名水手男子小心翼翼地在水面上划着船,大雨、狂风吹打到他们的脸上,身上冰凉的体感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抖,浸湿了的衣裳,紧贴着皮肤,感觉并不好。 有雨水不断打落到眼睛里,众人只能一直用衣袖擦拭双目,尽量不让进入眼中的水,挡住自己的视线。 众人疲于应付,蓦地砰的一声,这声响传来得十分突然,把水手们打得措手不及,惊慌恐惧从心里滋生出来,一齐圆睁着双眼左顾右盼,前瞻后仰如同惊弓之鸟忙不迭去去找寻发出声响的源头。 “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救命救命,拉我一把,搭把手,拉我一把!” 水面上突然冒出个人头来,大声急切地呼喊着。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后面的一艘木船撞上了一道岩石,船被磕碰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水注入到船里面,由此翻了船,船上人也着急,整个人惊慌跳入水中,匆忙之间,憋闷在水里,过了会儿才从水里探出头来。 几名男子顿时松了口气,心里平缓下来,领头男子对着水中的那名男子以嬉戏的口吻说道:“你倒是让我们不省心,好歹也是庄里的行船高手,怎地今儿没到了地就翻了船,让俺们吓了一大跳!” 其余几个人也笑了起来,气氛逐渐缓和。 落水男子竟自己被调侃,也不恼,他扑腾扑腾的水面,尽力地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今日算俺倒霉,你们快快拉我上来,俺呛了好多水,忒难受了。” 领头男子连同其他人又笑了。 领头男子把手一挥,招呼其中一位男子,说:\"二青兄弟,你离那近,你费费力,把赵勤这个混小子拽上来。” 赵二青点头,回船尾取拖了一条粗麻黑绳抛在落水男子所处水面上,两手围括住嘴巴,作喇叭形状,大声说:“赵勤兄弟,你抓紧了,我这就拉你上来。” 赵二青立在船头将绳虚空抛掷到水面,手法巧妙,眼力锋锐精准,仅仅掷扔了一次,绳头就直直的落在赵勤旁边了。 赵勤见着绳子朝自己扑过来,在水面上扑腾扑腾的游了一会儿,顺利抓住绳子。 赵二青使力往自己船的方向拉,赵勤借力平安无恙游到赵二青的船上。 好不容易上了来,在水里扑腾挣扎了那么久,赵勤整个人像狗似的喘着气,还从肚子里吐出水来,一咳一咳的,将水咳出来之后,气息通气就畅快平稳了。 俄而,大雨蓦的停下了,来的那么快,没有踪迹,赵勤以及其他众人都有点惊讶,赵勤坐在船上抱怨闷声说:“什么鬼天气,这般大雨说下便不下了,仿佛是在戏弄俺们。” 又朝着嘲笑他的几人怨声载道说:“你们倒是看了俺的笑话,俺在水里可遭了不少罪,那水浑浊浑浊的,气味也难闻。你们可要行好船,莫要与履了我的后尘,若此,便是我要笑弄你们了。” 众人哄然大笑。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不过因赵勤的狼狈落水,众人原本沉重的心情也松懈了不少,一时竟莫感受到来时的那种肩上的压力重重了。 之后,赵勤对着领头男子说:“立哥,快快走,趁着雨停了,赶忙行船,早早找到石塔,再快点回去。” 赵立认为赵勤说的话有理,朝向其余坐在船上的人:“兄弟们,趁着雨歇,赶快发船。” 众人才又开始行船。 水涨了上来,行驶路途中遇到的困难更多了。 在水里挣扎着花了一个时辰,划过一座两座小山丘,才看到石塔的踪影,石塔身影入了眼,此行目的地算是找到了,几人兴奋不已,又想到行船之时的险阻,不禁佩服自己的勇气来。 这绝对算是他们最难忘的一次行船的经历之一,当然,他们不知道的事,在他们暗自欣喜的时候,巨大的危险又降临在他们身上,危险在悄悄地临近。 视线回到石塔。 这石塔高达六层,乃八角密檐式石塔,外观装饰成阁楼式样,精美光滑不粗糙,洁如白玉,每角有石柱,每级设平座,顶端有盖顶,非常古朴。 石塔每层都有出檐,檐角往上翘,不用梁柱斗拱等,只靠其轮廓线便可见其优美之处。 塔的通体都抹有石炭,在平常光线足的日子里,此塔好似玉柱擎天,不过目下天灰沉沉的,色彩暗淡了不少。 众人划着船,越来越接近这高大宏伟的石塔,愈近,心中愈欣然。 眼前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石塔,定是村长嘱托之地了。 再划了一会儿,离塔越来越近,可以看到塔的底部,其已是被水淹了一层半。 所幸粮食存放在塔的第四层和第五层,而且第四层和第五层每层中都有一个入口,存在那里的粮食绝计不会有事。 一路划船到塔旁边,领头男子赵立招呼纵然将船一字排开,用绳索相连捆好,在左边的木船被固定在石塔露在在外面的石柱上,防止船随洪水飘动流失。 下方一切事物备妥当,赵立取出云梯,也就是绳梯,爬上石塔。 踩在绳梯上,略微有些摇晃,赵立找准着力点,平衡着身子,双手抓握紧绳梯两侧,正式双脚完全踏踩在绳上,站稳后,右手向上提,右脚随右手动,亦抬腿升一绳阶,然后是提左手,抬左脚,又处于水平,如此完整越了三、四道绳阶,赵立才觉着好了,扭头向下船仍身处船上之人高声说:“一切无恙,轮流上来。” 得了指示,其余人纷纷动身通过绳梯攀爬石塔。 赵立在最前头,攀缘了一会儿,就到了石塔四屋入口,入口是一石门,用力推开,踏步进了去。 里面只摆了一张长桌,一张木凳,还有一扇落地屏,屏面乃是丝绢织成,上面绘了些远山石木花草,屏风后面堆了半屋粮食。 赵立欣喜地看着这堆粮食,立在屏风旁,其余几人也依次进了屋内。 赵勤最后进来,双手擦了擦身子,已经湿透的衣服带去手掌上的灰土,他走到赵立旁,轻声问:“立哥,搬否?” 赵立挥手示意开动,几人动作麻利地扛起粮食又沿绳梯回至船上。 约总搬了五十余袋,此番来人不过十指数,船只缺乏,容量也小,实在是装不下了,同时也怕装多翻了船,那可得不偿失。 众人决定回返。 赵勤当头,先下了塔,其余人接着下来,赵立最后。 又说赵勤稳当立在船上,把几袋粮食放好,又下方叮嘱他们小心些,正说着,水里什么东西向他游过来。 “噗”的一声,一只巨大的黑色鱼精跃出水面,蹦向赵勤,张开鱼嘴一口将赵勤吞了进去。 众人目眦欲裂,被吓得失了神,肝胆寸断,浑身竟是忘记了动弹,等鱼精朝他们游来之后,突然惊醒过来,手忙脚乱的向上爬,欲返回石塔内部。 鱼精口里吐出一道水枪,冲击绳梯上的人,赵二青和另外几人被冲了下来,在水里扑腾支棱了一会儿,想游离此处,可又怎地比得过鱼精,俄顷间鱼精便赶上,落水众人一个个瞪圆着双眼、啊的惨叫一声进了鱼腹,化作食粮。 第51章 覆没 赵立最后出塔,还未出入口时肩上扛着一袋粮食,打算抛掷到塔下方停泊的木船上,却没想到这水中突然蹦出一条吃人大鱼,将他的兄弟们在猝然之间吞入腹中。 他呆呆站在第四层入口处,目眦欲裂,肝肠寸断,眼睛里红血丝遍布。 鱼妖吞吃完后,掉头又转,蓄力跃出水面直愣愣向他冲来,他在原地呆愣住一会儿,像是被之前的场景吓得失去了三魂七魄,一时大脑混沌,不知所措。不过还是猛然间就回过神来,连忙往后退,急急进入塔中。 入口狭小逼仄,鱼妖进不来,连续尝试冲跃了几次,只有小部分鱼头勉强能进,堪堪堵住入口,鱼妖似乎也被堵住,卡在那儿,摇晃着尾巴,石塔似乎都被摇动了。 赵立躲避在屏风旁,屏风靠近墙面。 他见着入口处臃肿无比的鱼嘴,厚白大唇,隐隐约约可以见到鱼嘴里面的白花花的锋锐无比的牙齿,牙齿上还挂着肉丝。 赵立胃里乍然一阵阵翻涌,感到无比恶心,当头就吐大堆之污水物了出来,吐完之后,人还是止不住恶心,连连干呕了几声,胃隐隐作痛,喉咙似乎也被胃中倒流之物灼伤,弄得说话有些沙哑。 身子亦隐隐向后倒,最后还是扶住了几案,人才没有倾倒下去,不过两脚发麻发软,使不上什么力气。 他侧过眼来,瞅着入口处的巨大鱼嘴,鱼头小半截仍然堵在那儿,又吐出绿色浑浊的黏液,向他冲过来。 赵立左躲右躲,狼狈不堪。 双眼环视四周,没有找到遮挡物,他焦急无比,忽然急中生智,连忙躲在粮食堆后面,想着前面有粮食堆阻隔,自己应该会安全些。 又将摆在屏风旁的长案端来,将自己塞到桌子底下,双重阻隔,幻想着自己能逃过一劫,希望能坚持到鱼游走,由此躲过一劫。 他眉毛颤抖着,躲在桌子底下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脸色变得通红,额角上冒出粒粒汗珠,将头发浸湿了,又滑落到地面上,浸湿了一小片地面。 双手也不住地抖动着,全身蜷缩在一块儿,揉成一个团,内心尽量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东西,可此时此刻又怎是能将心思放空的情况,虽然大脑竭力阻止去幻想,心中还是盘桓着大恐惧,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安稳。 心里这样想着,身上却是没有做什么动作。 他双手捂住脑袋,这么过了一会儿。 外面都似乎安静了下来,那鱼妖好像也没有再吐出粘液。 迟疑地从桌子底下探出脑袋,一点一点跪爬着出了桌子,不过没有决定站立,仍然是用跪着的姿态,双手扬起手掌紧贴着桌面,然后向上缓缓移动头部,露出他不断转动的充满疑惑的眼睛来。 耳朵似乎动了一下,像是仔细地在收听周围的响动。 这么观察了一阵,确实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外面也没有任何的动静,静谧无比,像是鱼妖从未出现过一样。 赵立心里疑惑,疑觉有诈,心里想着怕是那鱼妖正在塔外守株待兔,只等自己又出了塔,上了它的钩,骤然将自己一口吞吃进去,到时便是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于是乎继续以这个姿势暗中观察等待,约莫过了一会儿,石塔突然剧烈晃动,地动山摇般,传来一道道巨大的声响,塔身墙壁有白色石灰脱落,弄得房间内烟尘四起,隐隐约约遮住了视线。 桌子也向斜下方倾移,不过被赵立使力按着,没有移动多远,只是堆起的粮食袋有点微微塌陷了。 \"碰~″又是一重击落到塔上,石塔剧烈摇晃着,赵立再也不难支撑住长桌,放开手去,将双手环抱住头部,躲在角落里。 外面响起一声长啸,是那头鱼妖在叫。 赵立心中惊慌无比,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一样从上到下跌至谷底,整个人就像一缕尘埃此时此刻没有丝毫的力量去对抗这庞然大物。 身心无力,只得蜷缩在墙角,静待天音,不由人事。 连续的撞击声音不断传来,石塔墙壁开始出现裂缝,裂缝由一变成二,由二变成三,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长。 最终,石塔在鱼的连续撞击之后终于倒塌,被撞碎成为残片沉入水底,赵立同那些粮食袋屏风桌案一起入了水,在水面漂浮着。 自身已是走到绝路,心中不甘,念及亲人,想着绝不以这种方式死去,小小的身体里面爆发出巨大的力气向远处游去,欲脱离魔爪,可在上要动身之时便被一冲而来的鱼妖一口吞进了肚,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 一行人,全部进了鱼腹,死无全尸。 长案在水面上静静地漂浮着,鱼妖潜入水底,水里冒出泡,过了会儿,便没了踪迹。 且说这鱼妖吞噬了赵立一行人后,兴高采烈地摇摆尾鳍悠哉悠哉潜入水中顾自去他处寻找活人吞噬,这些日子发了洪水,它吞噬了不少人类,功力进境增长快速。 这鱼妖,本是华庭县三丈江支流沧河中的一条鲶鱼,偶然吃了一株未成熟的灵草,身形顿时增长至一丈,两边鱼须变长,眼珠变成大白眼,像白灯笼,看得惨人。 又开了些许灵智,懂得趋利避害,吃了灵草后,对那滋味念念不忘,在水里潜游时一直不忘寻找相似灵草踪影。 水中哪有那么多灵草吞服,之前碰上那株灵草已是这鱼妖走了大运,再想寻得颇为不易,灵草本就是吸天地之灵气、钟天地之神秀蕴孕育而生,数量稀少,通常一大片区域只长一株,灵气稍微充足些,或许能多长几株,只有那些灵地,所谓的洞天福地,灵气非常浓郁之地,才适合培育出更多的灵草出来。 所以在之后这鱼妖自然没有找到另外一灵草供他吞服,修为进阶十分缓慢,无比渴望力量的它,心中焦躁之至,不过也无可奈何。 直到某一天,那还是天气明朗、万里无云的日子,不像现在要么一直下雨,要么雨虽住了,阴云却黑压压地叠在空中,迟迟不肯散去。 那日在三丈江上,人行船捕鱼,再正常不过,且说一艘木质旧渔船,一老人和一年轻人立在船上,拉起渔网,水面上突然浮起一只巨大的红河蚌,那河蚌颜色当真是前所未闻,炫丽之至,阳光打在其表面,更显璀璨。 老人说:“真是漂亮,我行船捕鱼多年,见过不少河蚌,却没有哪一只能与今天看见的这一只媲美。” “瞧瞧,啧啧,真是奇异。” 年轻人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顾不得怀疑,急忙用渔网将它打捞上来,瞧着这蚌,品质极佳,罕见无比,猜想蚌中定有珍珠,意欲徒手掰开,没有成事,就取来铁钳,正要动作,不料这蚌突然转动,打了个圈,让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蓦地,那河蚌缓缓打开,露出内壁,内藏有一个珍珠,珍珠上溢着红雾,两人垂下头伸手去取,一截玉臂忽地凭空出现,拦住两人,仰面看去,竟是一俏丽少女,不过其表情却是诡异无比。 那女子神情阴鸷,诡笑着,渗人无比。 两人惊骇万分,连忙缩手,就在那一瞬间,这女子身影突然消失不见,那河蚌不知什么时候浮在半空中,巨大蚌壳左右张开,飞冲向两人,将二人一口吞了去。 女子身影又现,她满意地发出类似嬉笑声的怪异声响,又舔了舔嘴,蓦然侧过脸看向一处水域,厉声尖叫几声,女子身影才逐渐变淡,终而化作一团粉红雾气重新缩进河蚌内,萦绕在蚌珠周身,左右蚌壳随之合闭上,借力向上一个跃起跳入水中,激起一片浪花。 江面平静下来。 木船孤零零地飘浮在水面上,船上还存着蹦跶的鱼,睁着眼珠,鱼嘴和鱼腮翕张颤动着。 在远方的鱼妖完整见到这番场面,鱼身不住颤动着,不过其鱼眼仍不时瞅着这边,时时刻刻关注这边的动静,视线一直落在那蚌妖身上,既震惊,也羡慕,又害怕。 瞧着这蚌妖的气势非它可比,自身在那蚌妖面前也不过是一条有点力气的鲶鱼。 鱼妖心里又想着,这蚌妖本来没有吃人的习性,为何不好好在水下修炼,怎的好端端吞吃人来了,难道是人肉更别有滋味些? 这般想着,心里一动,随即有了想法,想着下一次亦学这蚌妖寻只渔船吞吃个人类。 之后便是闹了洪水,鱼妖趁机作乱,寻找活人吞噬,其滋味果然不同凡响,而且其修为明显提升一小截。 鱼妖察觉到自身之变化后,在寻找活人吞吃此事乐此不疲,这些天下来,葬身鱼腹的不下三十人,鱼妖吞了人类血肉,变得越来越大。 今儿碰上了赵立一行人,让它饱餐了一顿。 鱼妖继续往远处游去。 后方突发动静。 “妖孽,哪里走!”林庸大喝斥叫一声,在后方追赶。 第52章 斗妖 也说这鱼妖撞塔闹出的动静不小,方圆几里都可以听见巨大的声响。 林庸这一路飞行在庄中寻找活人踪迹,正停在残破屋顶上面时,就听到巨大的冲撞声和房屋坍塌声。 本来庄中安静无比,蓦然生出的这声巨响,定是有怪异之处。容不得林庸思考,他脚掌蹬地,屈腿借力向上一跃,施展轻身术疾如风似的赶至声源地。 鲶鱼妖在石塔倾倒吃完赵立后,就动身游往他处。等到林庸赶到这处时,只剩下残破的建筑,以及水面上漂浮的各种家具,以及浑浊的水面。 “嗯?” 林庸心里疑惑,视线放到四周,瞅见了水面上泊停的几支木船,木船上还置放几袋了粮食,木桨也放在船上,瞧这场面,定是有人来过了。 不过眼下这人不知在哪? 林庸低头想着,瞥见了船上搭着的绳梯,继而把视线放在建筑上,这建筑上层坍塌,不过从下面一层可以大致看出来是塔的形状。 一个想法在脑中逐渐成型。 莫非塔上有粮食,那些避难之人派人过来取粮食的? 这想法不无道理,林庸甚至觉得很正确。毕竟洪水之后少不得要遭受饥荒之灾,粮食短缺在历经洪灾一段日子里是不可避免的。 这里想着,又不禁疑惑那些人去哪儿了?这石塔为什么倾倒?眼下的这番场面是谁造成的? 诸多疑问,彷徨在心中。 突然想到,那些人竟然是来拿取粮食的,在取完粮食之后定会划船回返,不过这些船和粮食仍然没有被带回,这存放粮食的食堂也已坍塌,那些划船前来取粮的人如今或许已遭遇不测。 用神识探视四周,并未发现怪异。 林庸不死心,施展出灵眼术,手指捏出法诀,运转丹田中的水灵气,灵力凝聚在双眼中,林庸的双眼中充斥淡蓝色光芒。 随之继续探查水面。 灵眼术的时长有限,待到一次灵眼术消耗完毕时,林庸继续施展灵眼术,功夫不负有心人,连续施展了四次,终于让他发现了隐藏在水中的若有若无的灵气,准确来说是混杂着妖兽气息的灵气。 林庸心里一跳,不由得叹息,看来那些人是葬了妖腹了。 林庸叹着气,直抬起手,五指张开,朝着那灵气潜藏之处一抓,五指微弯曲,慢慢并拢,水里一股蓝黑色气体破水而出飞至林庸手掌掌心,林庸反手平摊手掌,那股灵气就在离他手掌不足一尺之距悬浮着。 这灵气未消散,看来那妖兽离去不久,此时追赶为时不晚。 又施展身法一路循着气息找寻,终于在离石塔不远处的一块坡地上发现鱼妖踪影。 对比气息,是此妖没错了。 林庸加快速度,不断拉近与鱼妖之距离。 “呼~呼~呼~。” 终于追上了那妖兽,林庸长长舒了一口气,立刻施展水墙术,欲阻绝其道。 鱼妖本游着,未注意后方追踪之人,况且林庸小心谨慎,早就掩藏自身气息,非有心注意难以察觉。 鱼妖四方水面突然升起四道高大水墙,水墙晶莹剔透,可以从中看到远方风景。 鱼妖未曾注意陷阱,直直往水墙撞了上去,“砰”的一声巨响,水面掀起了一道道波纹。 鱼妖突然受阻,不得行路。 此时此刻自己中了埋伏,它哪里不知道。随即调转过头来,查看何人偷袭。 只是一个青衫男子。 鱼嘴蓦然张开,身体在水里旋转一圈,旋转同时吐出绿色浑浊粘液,喷洒到水墙上,腐蚀了四道水墙,接着水面上旋起一道道水柱,化作长枪,以凌厉无比之势、破风之速,咻咻咻不停射向停在半空中的林庸。 林庸解开轻身术,身体立刻往下坠落,四方铺射而来的水枪打了个空,相撞到一起,化作水四处散开,散开之水又打落到水面上。 林庸主要修习水属性法术,在水中斗法也是他的长项,对鱼妖的手段见怪不怪。 只见他站在水面上,在避开攻击的同时,立马是将水遁之术,身形突然消失,化作几粒水滴包围这鱼妖四方。 鱼妖攻击停顿,攻击对象消失,自身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自身防御意识很强,虽然敌人消失,但他一定在四周,攻击一定不能停。 水面上冲出数十把水枪,同鱼妖身体四周向四方狠利地射去。 林庸身形一滞,连忙躲开,手里功夫没停,退后的同时,一边施展护遁,护住要害部位,水枪撞击上护盾,把林庸冲到远处,林庸连连翻了几个跟头,才堪堪停下来,抵挡过了这次攻击。 没想到这鱼妖见攻击未果,暴怒起来,继续发起攻击。 鱼妖猛地朝林庸所在处冲来,周身杆杆水枪又现,同时鱼身剧裂抖动,蓦地,突然发出连绵不绝的嘶鸣声,掀起了大浪。 竟然是针对灵魂的功击! 林庸猝然间受到影响,行为变得迟缓。 幸好在裹携着攻击长枪的巨浪将要冲拍到他时,林庸及时将心绪拉回,心态恢复平静。 不过林庸倒是怒了。 既然这鱼妖花费心力造这大浪袭他,那他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捏出法诀,脚下水面翻涌,也形成一道巨浪,两浪相撞,轰然溃散。 “小小鱼妖,不过练气五层,就害人性命,今日是留你不得了。” 手掌一翻,从储物袋中取出法器银罗网,御使法诀,银罗网飘飘然向鱼妖盖去。 鱼妖之前被水遮住视线,猝不及防间被银罗网罩住,银罗网缩拢,网绳紧勒住鱼身。 林庸见法器得手,又用灵气托举鱼妖至半空。 在空中鱼的行动受到极大限制。 林庸趁机取出之前偶然得获的折扇法器,林庸将其命名为流沙扇。 手紧握晶莹剔透如玉石般的扇柄,突然松开银罗网,手拿流沙扇,向法器中注入自身灵力,散开扇面,凝神静气,将心思全然放在法器上,随后一使力,把扇面朝鱼妖身上轻轻一挥。 水面上方凭空出现了座座土墙,周围的土块也凝成土锥,浮至空中,疾速飞射鱼妖,鱼妖与土锥激烈碰撞,尘土飞扬,模糊了视线,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待尘烟散尽,这鱼妖已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了。 鱼妖从空中坠落,激起巨大的水花,最后一动不动地飘浮在水面上。 林庸在上方观察了一阵,怕鱼妖狡猾,留有后手,随即又御使流沙扇攻击鱼妖,直至鱼妖完完全全没了灵力波动死亡了,林庸才从半空中缓缓落到鱼身,站在上面。 取出把长剑,刺向鱼身中间,鱼肉往两边翻开,鱼腹暴露在空气中,腹部残留有几具凡人尸体残骸。 林庸看着这血腥场面,直摇了摇头,喃喃道:“你这鱼妖,真是贪得无厌,死有余戮。” 又望着鱼腹中的几具尸骸,轻声道:“你们安息!” 林庸抬头望向天空,算了算时间。 “唉,不宜在这继续浪费时间,找人为重。” 林庸只取下鱼妖牙齿,作为凭证,本想取些鱼肉,不过这鱼妖在流沙扇的攻击下早已不成样子,鱼肉糜烂又夹杂沙尘,不能带回了。 林庸心中有些惋惜,不过还是毅然纵身继续前往他处。 在林庸走后,约莫过了几刻钟,原来随波逐流的鱼妖尸身顿时往下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下去般,一直过了很久,鱼妖尸身也未重新浮现在水面上。 第53章 终至 在庄中各地找了又找,巡逛了一圈,终于在离赵家庄不远的一座小小山丘上找到余下人的藏身之处。 林庸施展灵眼术,望着远方山丘,见得滔滔洪水漫过半山腰,山顶搭着一座座灰色的帐蓬,山崖旁站立了几个人,为首明显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白发稀疏,头戴黑色遮尘暖帽、身穿直缝宽衫,站在一处高地上,从远处瞧着他的样子显然是正与人在交谈。 看来那座山丘恐怕就是林庸所要寻找之地了。 林庸心里想了想,腿脚使劲,紧握拳头,微躬腰肢,似风似剑一样风风火火地往那山丘急急赶去,从远处看来,林庸的身影就像是一道蓝光飞向了那座山丘处。 一刻钟前,那座山丘处,一位精悍短小的老者站在山崖旁边,眼神尽是忧郁,眼睛眺望远方,望着奔腾不息的洪水,像是在期待什么,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成功归来的木船。 可是哪里有船的踪影,眼见的不过是满天满地的浑浊的洪水,蓦然间,随着洪水翻涌,他隐隐绰绰的看见了水面上漂浮的什么东西正向山丘处流过来,他心里一喜,心想是,赵立他们回来了。 让他失望的是,待到这漂流物随水流得更近时,完整的样貌外形就全部映入了庄主的眼中。 不过是一块黑漆门板,也不知是何家的,孤伶伶地被水往这儿冲来。 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叹了口气,失望之色在脸上展现,他皱起眉,分布在脸上各处的细碎散乱的皱纹因他此时的担心带动了脸部肌肉紧绷而显得愈发明显细密繁多,原本光光的脑门上竖起了几道横纹。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老者侧过身扭过头去,手背在后面,见着一名女子朝他缓缓走了过来,他摇了摇头,沉声道:“这外面风大,冷飕飕的,你身子不好,之前才把你从水中救出来,落了个风寒毛病,你还带着小孩,还是赶快回洞里歇歇。” 女子一袭灰衣长裙,高与老者相仿,面容憔悴,没有施加任何的粉黛,素面白净,眼眉疲惫。 闻得老者与他讲话,女子加快脚步,轻轻走到老者身前,侧过身来,深深行了一礼,才缓缓说道:“夫君一日未归,妾身哪有心思歇息,他一日未归,我的忧愁焦虑便一日胜过一日。 之前赵立兄弟临行前嘱托妾身,他行船时去庄里时会帮我寻找夫君,妾身心里感激的不得了。如今他去了许久,眼见着天色渐晚,也没有见着他回来的,我此刻心里焦急不已。” 庄主回答说:“你之心情我也知道,你夫君不见三日,心中忧急难免,若是此次赵立一行人使船去往石塔的路上找寻到铁牛,那是再好不过,只是生死有命,未来情形,尚不得知,你还是注重当下,保养身子为重,昨日听说你那孩儿病了,啼哭不止,不知现在情形如何了?” 女子微微欠身,满脸感激回道:“多谢村长惦念小宝,回您的话,我那孩儿虽是啼哭不止,但好歹不是吃不下饭,堪堪喝了小半碗清粥,再喂了些母乳,就安然睡去了,此刻就躺在帐篷的被褥里面睡觉呢。” 唉,此刻我心里着急担心,生怕赵立兄弟他们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女子正想着继续说下去,刚清了清嗓子,在微微张囗,喉头明显动了动,谁知道老者霍然朝她摆了摆手,扬起袖子,分向两边,负在后背。 “休说下去,他们未曾回来,不要说如此丧气话,平白扰了心绪,徒增担心,不如在心中虔诚默念祷告,祈望他们平安而归。” “是。”女子听了,往后缓退了两步,然后轻声说道,就站立在一边不动了。 庄主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如何不知女子心意,既然她决意在这等着,劝解不过,就随她意,不去阻她了。 两人瞅着远处,风吹的衣袍抖动不止,眼睛也有些干涩。 蓦地,女子忽然惊叫一声,抬手用手指指着一处,高声叫道:“咦,那是什么,您老快朝那边看看,像是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庄主先前往另一边瞅着,没有注意到,眼神顺着女子手指指着的方向,见到了一道蓝光朝他们奔向而来,原以为是一只扑棱着翅膀飞来的蓝色大鸟,只是离两人越近,这蓝色之物越清晰了。 蓝光中包裹着一个人。 这人便是林庸了,林庸在山丘下方朝上面冲来时,便见着这两人在谈话,如今终到了山顶,林庸呼出一囗浊气。 减缓速度,在到了山丘上的那块平地的当儿,左手捏出法诀,打出一个手势,正在行动的身影忽然一滞,从空中缓缓地落了下来,下落之时,袖袍飞扬,衣衫猎猎,神态安然,嘴角稍弯,略带笑容。 双脚轻轻落地,没有重物砸下来发出的“砰”的一声响,只如同一片羽毛飘飘摇摇地落在地面上,没有一点儿声音。 他踩在由黄土组成的厚实平整的地面上,朝着满脸惊讶震骇的老者略微拱着手问:“这位老伯,林某奉命来此找寻赵家庄幸存之人,不知老伯您是……” 没等林庸说完,眼前的老伯‘哎呦’一声抓靠住林庸的肩膀,心思细密的老者在听到‘找寻赵家庄字眼之类’的词语字眼时就明显可以感受到眼前的这位神通广大的人便是由主家派出求援自己这些人的仙师大人了。 “正是,正是!”庄主老者连连说了两个正是,原本黝黑的脸庞通红了起来,连忙行了一礼,拱着手回答林庸,明显是激动不已。 “还不快见过使者。”庄主侧过身来,见着女子呆愣在原地目瞪口呆之样,面色焦急,担心女子的不敬会惹怒仙师,连忙提声叫喊着她。 庄主的叫喊声拉回了女子心神,她连忙改换了神情仪态,恢复正常的脸色,微微侧过身,也行了一礼,有些颤抖的说道:“见过仙师,农妇一时失神,尚祈怒罪。” 林庸微微一笑,躬身将两位伏起身来,客套的说道:“两位不必如此拘谨,你们这赵家庄是赵家的旁支,帮你们也是应该,我从赵家主家奉命来,在此逗留一些时日,有什么困难,尽可找我。” 庄主堆起笑容,恢复平和的神态,和睦地说道:“仙师说的在理,两家不作一家之分,仙师能够来我赵家庄,说明主家仍然看重我等俗人,小老儿心里一阵感慨,主家最终还是没有忘记我们,这不就派着仙师大人你来拯救我等了。” 女子站在一旁,没有出声,只是脸上阴晴不定,紧抿嘴唇,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侧过脸来,低头对林庸轻声说道:“仙师大人安好,容妾身多嘴,想问一句,不知仙师大人在来时途中可否遇上了几只行船,若见着了,还请先生定要告诉我们消息,妾身在此先谢过先生。”说完女子欲伏身跪下去。 林庸连忙阻止。 不过女子的提问让林用心里一沉,不由自主的想起停留在石塔的那几只空船,他直面着女子坦然说:“船倒是见过,就停留在你们庄内的石塔旁边…” 林庸还没说完,女子和老者均面露喜色,只是随后随着林庸的继续谈话两人突然变了神情。 “只是,那石塔已经倾倒,被一只巨大鱼妖撞坍,不成了样子,林某在来之前已将那鱼妖伏诛,里面是有几个人的尸体,不知那些人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女子和老子惊愕,恐惧,后退,庄主全身发抖,四肢像是抽搐了一样,也说不上话来,嘴皮子不断抖动着,还眨巴着眼睛,浑浊的眼珠透现出无限的自责,最终将无尽的自责化为言语, “终是我害了他们,是老夫的错。” 林庸连忙扶他起身,女子怔在旁边。 林庸于一旁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眼下林某已然杀死那鱼妖,算是替那些葬身鱼腹兄弟们报了仇。” 女子在旁边泣声,陷入自责当中。 第54章 接人 林庸只站立在两人旁,见着庄主和女子的反应,这时候安慰也好,不安慰也好,都由他们自去消化排解。 缄默了一会儿,周围动静俱可听闻。 庄主最先缓过神,气息由沉重急促逐步转变为均匀轻快平稳下来,胸膛起伏渐趋于平缓,他扬袖拭了拭眼泪,继而摆出长者气派,安慰在旁顾自伤心自责的女子,叹了口气,默默地说:“人死生有命,凡人之力安可改,那鱼妖凶猛残暴,择人而噬,赵立一行人与它相碰见,也是时运不佳,命数中有此灾劫,说到底,我这个庄主也该担其责,若不是我派他们前往,他们也不会葬身鱼腹。” 老者话音刚落,女子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略带着哭腔哽咽地说:“这怎么能怪您老,您把我们带到这山中来避难,是您有先见之明,救下了我们庄中许多人,实在是山洞存储余粮不够,您才出此下策,派他们去庄中石塔取粮的,这怎么能怪您?” ……………… 两人一来一回安慰,心情排解舒展不少,待他们的心绪稍微平定,又齐齐眼巴巴地瞅着林庸,林庸脑海中灵光一现,才突然想起一件紧要事来。 之前在无名河里救下的赵铁牛,便是这赵家庄人,他还言自己已成家立业,有妻有子,俱在庄内。 林庸来前曾让他停留在一处山丘平地上,离此处不远,约定找到后便带他回来。临行前赵铁牛祈望林庸能帮他探听妻儿下落,不如趁此刻问询,说不得能问出些什么。 当下就朝两人问道:“不知你们识得赵铁牛此人么?” 林庸瞪着眼睛,用疑惑询问的目光朝两人瞅去。 两人方才呜泣哽咽来着,闻得林庸的话,两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其中女子当先跳了出来,满脸激动欣喜地问:“铁牛,仙师大人当真找到了铁牛吗?他在哪?他还活着吗?” 庄主止住女子的不断问询,语气明显不再这么沉闷了,稍稍缓和了一些,道:“小娥,你慢点问,一下问这么多个问题,让仙师该该答一个。” “噢,对,对,是,是妾身冒失了,还祈望仙师见谅。” 这名叫邹小娥的女子,急急忙行了一个见谅恕罪礼,又迫不及待地向林庸解释道:“ 铁牛是妾身之夫,妾身与夫不见三日,如隔三秋,仙师来前妾身一直不知道他的下落,这些日子妾身孤身育子日忧夜愁,度日如年,如坐针毡,生怕从旁人口中听到不好的风声。 故妾身先想问仙师一句,不知铁牛可还活着么?” 林庸倒背着手,向前踱步走,抬眼环顾四周,庄主和小娥跟在林庸后面,有不少人从洞里或帐篷里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疑惑的瞅着林庸这名他们素未见过的陌生人。 庄主微微摆了摆手,躲藏在白眉毛底下的一双浑浊眼睛闪现出凌厉的光芒,探出的头全都缩了回去。 林庸没有在意,继续边走边说,两人慢步跟在其后。 “也算你那夫君赵铁牛命硬,水淹了几天,将死不死,尚吊着一囗气,淹没在河中,巧幸抓住了一块床板,不至于被水冲到更远,又恰好本座赶到,紧忙给他吞服了些丹丸,一番调理后,现在已是性命无虞了。” 邹小娥听到话的前一半时,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无比,整个人像是被抽了三魂七魄般,神情呆滞,直至听完后一半时,又欣喜地流出两行清泪,激动地快要叫出来。 “不知夫君此刻留在哪儿?”邹小娥赶忙问。 林庸挥了挥手,接过小娥的话茬,继而说:“我携人不便,救了你夫君后,把他留在离庄不远的一座山丘上,既然如今已然找到你们,我便放心接他回来。 我即刻动身,余下之事,等我再临此地再言说。” 庄主打了个揖首,欠身说道:“那仙师先行离去,我等再此留候。” 女子行了一个送别礼,轻声说道:“仙师慢走,妾身先在此谢过仙师救夫之恩。” 林庸稍稍点头回应,与两人告辞,往后退了两步,动作干净利落,施展轻身术奔下山丘。 林庸离开没一会儿,余下的众人一起朝庄主和邹小娥涌来,密密麻麻围着两人叽叽喳喳说着话,问东问西的,问来的那人是谁,来做什么的,为何又要离开云云。 庄主见人太多,便拿起往常一庄之主的气概与威严,神情霍然变得肃穆庄严,他清了清嗓子,重重哼了两声,又扬起双手,微微往下拍,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包围之人瞅见了庄主的动作,会了庄主之意,议论之声渐渐变小,最终所有人安安静静地围站在一边,等待着庄主开始说话。 庄主用非常严肃正经的口吻高声向围站着的庄民说道:“方才来的那位你们也见着了,你们也都看见了那位的本领了!” 众人一齐点点头。 庄主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扬声说道:“老夫告诉你们,方才那位便是主家特意派下救我们赵家庄的仙师,方才仙师先离开此地去接赵铁牛回来,等仙师返回,你们可得谨慎小心些,千万不可怠慢了仙师。” 庄主嘱托好众人,管自离开人群,进入山洞里,邹小娥又悲又喜,悲在赵立那行人葬身鱼腹,失了性命,喜在丈夫得救,内心五味杂陈,她站在原地未尝动身,静静地立在坡边,吹着冷风。 围拢人群轰然而散,各自作迎接准备去了。 另一边,林庸沿着原来的路,复回返至赵铁牛停宿之地。 过河,寻山,跨岭,离那不远处一簇红色火苗映入眼帘。 再向前行进,到了山上。 林庸缓缓落地,瞅见一顶帐篷,地面堆起一摞木材,木材旁生起一道火焰,火焰周围几米变得干燥,赵铁牛正从帐篷里拿着食物出来临火取暖。 忽然见着林庸临至,连忙趋步至林庸身前,做了个揖,继而稍拱手垂头满脸欣喜之色打着问询的语气说道:“仙师,可是找到俺们庄了?” 林庸朝他微笑道:“这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回返前来找你,你快些收拾好东西,随我上路。” 赵铁牛一听能回返,也顾不上吃喝,把火用水扑灭后,就小跑过来,说:“仙师,我们赶快走。” 林庸抓住赵铁牛后脖颈衣襟,一路复往庄里去。 途中又告诉他庄中剩余之人的情况,言明他的妻邹小娥尚在人世,现在就避难在庄旁山丘石洞中,他的儿子赵小宝与母相随,亦平安无恙。 声音入耳,这些天始终萦绕他在心中的无尽担心忧愁如同头顶上一直凝而不散的黑压压的阴云忽然间被太阳驱散化作从头到脚的欣喜与激奋,赵铁牛一路上高兴了许久,口头上一直说未来一定要答谢仙师的恩情。 林庸不以为然,邹小娥能携子躲过洪灾与他实在无甚关系,他没有承认这份恩情,还叫赵铁牛不要乱动,他身形有些晃动。 过了没多久。 又远远见到避难的山丘缓坡,不过,嗯,此刻那处怎么人聚起乌泱泱的人群来。 林庸面露苦笑,心里像是知道了那些庄民的想法,无可奈何,加快了身形。 站在山丘上的人群正在朝远方瞅着,无不抬起眼睛全神贯注地观察四周,蓦地,一道蓝光直往这冲来,众人面露欣喜,据庄主所说,这就是主家派来的仙师了。 庄主站在最前方静候,邹小娥则回到山洞里去了,在之前,一位与之素来相好的农妇急急忙忙赶出来对她说道:“小宝他娘,你快去看看,你那小宝已经睡醒,啼哭了起来,现在正闹着要母亲抱哩!”邹小娥就连忙去洞里安抚了。 第55章 遇袭 林庸抓住赵铁牛的后脖颈,朝山丘上方平坡奔去,霍然间,水里猛然飞刺出一根红绳,蜿蜒曲伸如灵活之游蛇般疾擢向林庸之处,林庸见势头不对,想加快速度,避开这根红绳,无奈此刻手里提着赵铁牛,行动不便。 头脑迅速运转,心里快速盘算着,一道道想法不断涌现在脑海里,林庸当机立断,立即决定停了下来,正面这根扑打而来之红绳。 红绳如有灵性,见林庸用身形停下不动,在瞬间停滞了一会儿,之后便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物事,眼前的这名敌人居然停止躲避,绳身微微颤抖着,做着十分拟人化的动作,让林庸一见着,立即就意识到这根看起来像是红绳之物怕是有什么在水下操控着。 快速施展灵眼术,瞅着这根对他紧追不舍的红绳,一番看去,才察觉到这是灵气组成凝聚的一条长鞭,鞭身上布满了肉眼难见的白色细小绒毛。 这长鞭之长度,仅仅是凭林庸自身目光望去就估摸着有几丈之长,凭空拔水面而起,蓦地朝这林庸方向猛地使了一鞭,林庸一个灵活闪身,一个下腰,再一个后空翻,顺利躲过。 红鞭直直打向水面,如平地惊雷,生出一道巨响,震得林庸耳膜嗡嗡作响,河水猝然间朝两边分开,形成两道巨大水墙,只是没过一会儿又交汇融合,即使如此,林庸也是目瞪口呆,不禁咂舌这一鞭之威,乖乖,要是这一击落在自己身上,那自己不得…… 这一次攻击没有奏效,红色长鞭同时又从水中抬起,斜竖在空中,打了个圈,看清林庸的方向后,立即像弹簧似的朝林庸这边冲来,眼见这红绳由原本的鞭子模样化作为手持着刀枪之样,破空疾风也似直刺向林庸要害处。 林庸连忙躲闪,一翻斗法避无可避,横下心来,趁着长鞭起势的间隙仰头朝那庄主老儿大叫一声:“老伯,你先带着民众朝山洞里躲,林某现在妖物缠身,已是无多少心思顾忌到你们了。” 林庸将灵力蕴藏于其声音中,使他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的醒人耳目,那么震聋发聩,原本在山丘平坡上欲要迎接林庸的庄民惊醒过来,人群中发生骚乱,混乱成群朝山洞连忙躲去,进洞后,却是迟迟不敢再出来,原本人烟密集之处,现在也是杳无一人,空空旷旷的,正符林庸心意。 只是此刻林庸还携着赵铁牛,这么带着他,林庸顾忌颇多,始终放不开手脚,整个人像是被束缚住了,这种感觉令林庸十分不爽快。 林庸被这红绳不断攻击得只能东蹿西躲,上下藏匿,十分被动,没有反击之力。 赵铁牛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脸红扑扑的,胸膛也剧烈起伏着。在林庸忙于应付红绳时,赵铁牛心里涌起无数想法。 他自然希望林仙师能驱赶了这根红绳,两人可以顺利回到那处山丘平坡处,只是见着林庸与那红绳斗的一来一回,眼下这情形,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那红绳占了优势,林庸被动闪避,不曾发动反击,他心里明白,仙师是顾忌着自己束缚了手脚。 林庸的保护,让他心里十分感动,他感谢林庸这位于他像神仙般的人物并未将他的性命当作草芥,随时可以掐断抛弃。 起初他心里害怕这位林仙师会兀自将自个儿抛弃到水中,任由那红绳捆抓了去,给他腾些预备时间,只是那样自己又不知道接下来会在水下面临着什么。 他切切诺诺地瞥向林庸,心里又想到:“赵铁牛,你啊你啊,真是个愚夫,林仙师怎么会是那种枉顾轻贱他人性命之人,之前把在水中待了三日了的你从死里救出的人是谁,你这就忘记林仙师的救命恩情了么,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亏得仙师还为你费了许多丹药,现在你心里如此想,呸,你真是小人一个。” 赵铁牛终于将心思定下来,以坚定不移的口吻对林庸说道:“仙师带着俺也是麻烦,不如把俺先抛下水中去,俺不能连累您。” 林庸心里一阵感动,他却没曾想到,赵铁牛在生死面前居然会为自己考虑,他当真没有想到被抛到水中的后果吗?眼前这根从水中冒出的红绳儿,鬼知道连接着水下的什么东西,难道心里不怕吗? 林庸心里想着,脑中快速想着办法,欲寻两全策,既可使他摆脱负累,也能让赵铁牛逃出此处。 他环顾四周,令他欣喜的是,不远处有一艘小船朝他这儿淌过来,而且这势头还在持续着,距离他越来越短,林庸灵机一动,一个想法便在脑中成型了。 接着用无比严肃的语气如同长辈般对赵铁牛嘱咐道:“铁牛,你这小子我没白救。你瞧着那有艘小船么,待会儿我一说跳,你听到指令号,就只管往那跳,不要怀疑置否,不要担心身后,你能做到吗? 赵铁牛重重地点了头,露出坚定的目光。 又是红绳鞭打过来,林庸向左闪退,躲过攻击,乘势立在水面上,随后起身,两人一同腾空,飞奔向那艘小船,长鞭又至,林庸翻身躲过,脚尖立在红绳上借力一跳,大叫了一声跳,随之将赵铁牛抛向脚船。 赵铁牛早早做好了准备,准确的抓住时机,直愣愣地落在脚船中央,船身左右晃动,倒流进了一些水,不过没有造成什么大碍,赵铁牛急忙平衡了船只,赶忙拿起船中木桨摇船离开此地。 快速摇船之时,由于内心的恐惧与担心,不时往后方回顾,林庸见他实在滑的太慢,施展了一道术法,凭空生出一到由水组成的圆球,极力推动他的船只。 脚船越行越远,直到船影渐行渐淡,直至完全消匿于林庸视线之中。 林庸长长呼了一口气,回转头来,又躲过一道攻击,他的神情变得冷峻无比,盯着这根扑面而来的红绳冷声道:“负赘既去,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弄得我如此狼狈!” 第56章 蚌珠 林庸动了气,眼前这根灵力红绳实在让他恼怒。 只见他身形弹射而起,跃至高空,扑打来的攻击猛然砸向水面,掀起滔天大波。 他眉头一皱,施展御水之法,忽见其掌中凝出一个滴溜溜旋个不停的迷你型水涡。 林庸瞅着这水涡,眉毛一挑,横下心,一把将水流漩涡抛掷于水中,漩涡一接触到水面,就迅速旋转至中心处,且凝聚着周围的洪水,越汇越大,形成巨大的涡流,空气中吹来狂风,水中蓦地现出一个巨大的凹陷处,那是水涡聚集中心,俯首向下望,可见下面已经无比湿润了的土地。 红绳本是从水中突袭林庸,水面平静还好,只是眼下有着巨大水涡之存在,这红绳能受到极大影响,被水涡巨大的旋转所产生的吸引力牵制,暂时无法脱离出水面,而是绕着水涡转了一圈又一圈。 林庸抓住时机,施出水龙之术,条条数丈之长的水龙自水中飞出,浮于半空,停在林庸后方,在林庸的指挥下,水龙相互纠缠着猛地撞向红绳,声势极为浩大,两者相碰,红绳受不住冲击,断成几段,有一段逃逸进入水中。 两者相碰,产生的爆破之威之大令得水涡亦无法幸免,坚持旋了几周,就如同被蚂蚁毁的千疮百孔的堤坝被洪水冲塌轰然溃散。 水涡既去,水面又逐渐平静下来,仿若无事发生,可此时林庸可不敢掉以轻心,他紧皱眉,用神识不断探查四周,手中捏诀,只要周围一有动静,林庸手中这术法便会在瞬间发出,让那偷袭者无从下手。 在林庸左右探查之时,水面上蓦地飘起粉红雾气,由淡转浓,到后来连水也在粉雾之衬下显得有些红色。 这粉雾四散飘动,化作不同形状,有扰人神智之效,林庸稍吸入其中一丝,便觉得头晕目眩,大脑变迟钝了。 再多吸入一些,眼中竟是幻化出无数美好景象:灵石成山,法器成堆,美女环侥,莺歌燕舞,饮酒作乐,昼夜笙歌不断,丝竹管弦不停。 糜糜歌声,欲要让人沉浸在这美好幻境中。 “醒来!”林庸喝叫一声,睁开双目,终于清醒过来。 之前的赵家幻境考核也未能困林庸,何况这蚌妖营造出的幻境威力更弱。 连忙用神识扫视,竟极难突破粉雾防线,且这粉雾还在向他迅速推进,这可大为不妙。 林庸赶忙御水堆浪冲走粉红河水,又手持流沙扇注入灵力使劲挥动,扇面散发出土黄色光芒,生出狂风,与粉雾正面相遇,粉雾斜散,移速减缓,林庸又连续挥了几次流沙扇,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堪堪驱散了粉红雾气。 粉雾已散,林庸纵身而起,俯首下瞰,终于见到灵力红绳背后之物,原来是一只体型极其巨大的河蚌,正张开蚌壳朝林庸猛然扑来。 还好林庸及时驱散了粉雾,没有受到蚌妖的偷袭。这蚌妖本料在林庸沉沦于幻境之时,一口将其吞下,不料林庸破了幻境,它的计划落了空。 扬手挥动流沙扇,凭空生出无数沙尘裹挟土刺擢飞向壳内蚌肉。 蚌妖猝不及防受了一击,流出大量血液,很不好受,它尖叫了一声,瞬间闭上蚌壳,逃入水中,藏匿身形,伺机而动。 林庸见蚌妖受伤,顿时冷冷的哼了一声,斜睨着从水中的血迹,不客气地说道:“小小河蚌,你要躲在水中修行不好,偏到岸上来,杀人夺命,偏还打我林某的主意,林某绝不会对你客气。” 蚌妖身躯抖动,它身具灵智,分明感受到林庸之声中藏着的怒气和轻视,蚌壳张开,运转全身妖力,费劲全力吐射出一道粗如水桶的水做的长枪,从水中噗地一声疾风也似地射出,这蚌妖探出水面,发完攻击,又立即潜入水中。 林庸将身形弹射至空中,袖袍飞扬,皱眉垂头,面对紧追而来的长枪他也不急,施展水墙术护住周身,长矛击在墙面,发出金属间碰撞铿锵之声。 可是,意外突生! 令林庸意想不到的是,这长枪与水墙碰撞没几秒之后,就破了水墙术,直刺向林庸腹部。 林庸暗叫一声不好,马上转身欲躲,谁料水枪枪头角度也随之一转,正对上林庸躲避的方向。林庸避无可避,只好正面刚上。 施展灵力护盾护住前身,长枪的冲击使林庸向后连连打了几个趔趄,才刚刚止步,手脚发麻微微抖动,一时有些支撑不住,林庸咬牙坚持。 趁林庸忙不迭的当儿,那蚌妖突然从水中跳出,旋转滚动着巨大蚌壳袭向林庸后背。 林庸将灵力聚集于前身护盾,后方防御薄弱,竟被这蚌妖钻了空子,找出了漏洞。倘若蚌妖这一记袭击得逞,按照那力道,他不死也要被重伤,这可不行,林庸定下心,加大灵力输入,将长枪稍稍打偏,自身赶忙躲开。 蚌妖计谋落空,可仍指使长枪刺向林庸。 结果如何,林庸的确躲开了蚌妖的背后袭击,只是那长枪没有被完全打偏,还是击中林庸的右肩,顿时将肩头衣衫撕裂扯碎,打出一道殷红血痕,伤口狰狞无比,林庸被撞飞至很远,直至碰上一棵大树才停了下来。 蚌妖追向林庸,林庸伤势不轻,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张火球符,又吞服了几枚恢复灵力的丹药,药力流经四肢百骸,转了几圈,林庸伤势有所减轻,着手行动。 蚌妖携势而来,声势非凡。 林庸假装倚在树上,装出一副因元气大伤而无法移动之模样,正面瞅着迎面而来的气势汹汹的蚌妖。 再到距离拉近些,再拉近些,直到触到符箓攻击范围,张开蚌壳朝林庸扑将而来时,他目光陡然一凝,眼神变得锋锐,手腕猛然向后甩动,树下水流升起水墙,留出两道空隙,火球符穿隙而过,飞向蚌妖,突然爆裂。 只听“滋啦”一声响,那道火球符应声而裂。 伴随着“滋滋滋”河水蒸发之声,一个巨大红色火球从符箓爆裂处凭空出现,带着刺目耀眼的红色光芒以及灼热无比的高温,砸在了巨蚌身上。 蚌妖遭遇重创,连忙往后逃,林庸抓住大好时机,哪肯它再遁入水中,立即擎出银罗网,抛向蚌妖退逃之路,将之顺利擒拿。 蚌壳内部粉红雾气疯狂卷动,凝聚成一个俏丽女子之模样,衣衫不整,朱唇玉肤,极尽媚态,此刻它眼神无比哀切地望向林庸。 林庸那里会受这等蛊惑,拍出一掌,重击这蚌妖所化之女子。 俏丽女子化作粉雾溃散消失,独留网中那个半死活的巨大河蚌。 林庸又给了它几击,吃了几道水枪术,蚌妖终于死去,林庸才敢掰开蚌壳,壳中呈放着一颗粉红珍珠,珠身周围自有粉雾环绕。 取出株子,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雕漆小木盒,安然放入其中,又将蚌壳取下,以作炼器材料。 “嘶~~”林庸似乎动作太大,扯动了肩上伤口,冷不丁叫了一声疼,随后将东西收好,赶忙回山丘上调息去了。 第57章 解决 待解决了这蚌妖,林庸拖着伤躯勉强施展轻身术,回到山丘上。 山洞内众人见外面动静已停,个个儿探出脑袋,小心谨慎地瞧着外面,鬼头鬼脑的,生怕那个河蚌似的妖怪突然出现,朝他们冲过来,若是仙师没有将那妖怪打败,那自身可就要葬身妖腹了。 瞪大着眼睛看着外面,洞外缓坡下忽然出现一个脑袋。众人惊惧,连忙缩回脑袋。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没发生什么事,没出什么声,只有愈来愈清晰的脚步声,众人探耳细心倾听,这声音沉稳不乱,不像是妖怪的。 有大胆的村民又伸出头,瞅着外面。 原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原本提心吊胆的心猛然放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呼了口气。 原来是林庸已上山坡,脚步迟缓,轻轻往这走来。 那村民见不是可怕的妖怪,而是神通广大的仙师,不由大叫起来,指着林庸,对洞内人高声喊叫:“是仙师,仙师打败了那妖怪,平安回来了。我们得救了。多谢仙师,多谢仙师。”说罢,便跪伏在地,竟然向林庸磕起头来。 林庸有点惊讶。 其他人见这村民如此做,也跟着他,齐声道:“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林庸连忙挥了挥手,将为首村民扶起,打了个起来的手势,示意众人起来,也向大家拱手,算是还了一礼。 林庸看着眼前拥挤着的人群,微微笑着,他挥了挥衣袖,眉毛舒展开来:“你们不必如此,遇妖害人,我怎能袖手旁观,况且我本是来救你们的,不必行此大礼。” 林庸伸长了脖子,观看每一个人的面容,只是人有高矮胖瘦,不能人人都能看到。 在人群中没有看到赵铁牛,于是开口说道:“之前我让赵铁牛行舟回返,他可安然归来了么?” 林庸话头猝然一转,庄民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人群中蓦地响起一道声音,“仙师,我安全回来了。”说话这人是赵铁牛自身。 他从拥挤的人群中出来,挽着他妻子邹小娥的手,邹小娥抱着孩子。 三人亦步亦趋走到林庸跟前,赵铁牛携妻跪在地上,连连叩了三个头,才抬起头来。 仰着脑袋望向林庸,无比感激说道:“多谢仙师救命之恩,此前在水中仙师未弃我不顾,反而为我找寻一只小船,让我行船安全回返,与妻儿相见团圆,恩同再造,难以相报。” 邹小娥亦激动地说:“多谢仙师救夫之恩,妾身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快快请起!”林庸连忙上前将两人搀扶起来,给他们用灵力拂去裤腿上的灰尘,一边说道:“你们也是的,方才我不是说不要行此大礼吗?这你们也不听,唉。” 林庸这么对他夫妻俩说着,两人也不说洛,静静站在林庸侧边。 林庸说完,又看见邹小娥怀中的孩子,起了兴趣,忽对夫妇俩说道:“这便是你们的孩子了么?” 林庸向前一步,抬手摸了摸婴儿的脸、额头,仔细端详了一阵,感慨道:“倒是生养得极好,气色红润,皮肤嫩滑,水汪汪的眼睛格外有神。” 林庸这么看着这婴儿,婴儿也同时在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你这孩子,当真儿灵性十足。” 林庸不自禁地想测试这孩子是否身具灵根。 恰逢此次携了测灵石出来,就顺着心意,说测便测了。 这不测还好,一测竟是出乎了林庸的意料。 这婴儿竟身具水、土双灵根,资质犹在林庸之上,乃上佳的修炼苗子。 林庸情不自禁地对小孩轻轻微笑,眉眼尖藏不住的笑意,发现了此等苗子,可是大功一件,报知主家,少不了他的赏赐。 婴儿见林庸对他笑,也笑了起来。 看罢,林庸未将消息当众告知,只摆了摆手,让赵铁牛一家退回了人群中,稍后再与他们谈话,然后招来庄主,对他抱拳说:“老伯,你看,这外面人多也不好,叫他们都回洞里去,我与你留在此磋商。” 庄主老人会了意,回转身面对人群,扬起手,高声说道:“林先师方才与妖魔斗法,心力耗竭,负伤归来,想必当下急需休息,你们已经见了礼,就各自先回去。” 人群松动,或快或慢回转头,带着劫后逃生的喜悦往洞里去了。 庄主和林庸目送着他们进入洞中,直到最后一人身子完全入了洞内,林庸才开口轻声说道:“不知此地有多少人口?” 老庄主叹了口气,回答到:“庄内本有五百余人,如今不算上失踪的死去的,活生生的留在这山丘上的当下不足三百人。” 林庸右手持着下巴,略做思考状,想到之前在庄中石塔那一行被鱼妖吃掉的人,说道:“之前便听说你们庄内余粮不足,并派了些人到庄内石塔去取粮食,没有想到遇上了鱼妖,齐齐葬身鱼腹,眼下那鱼妖早被我所伏,这我之前便与你说过。只是那时你还不曾讲,现下供养这些人口尚需要多少粮食?” 庄主拱了拱手,说道:“余粮现在已坚持不过两日,眼下洪水不知何时能退,这粮食自然是越多越好。” 林庸别过腰,面向山丘下方,向远方眺望,那双藏在浓眉下方的炯炯有神的眼睛目光一闪一闪的,说:“我携带了一些粮食过来,只是空间有限,数量不多,不过应能支撑你们这些人一段日子,待我发了信,禀告主家你们赵家庄缺粮之事,想必未过多久就会派人给你们送粮的。” 庄主也在旁边微微点头,捋着白胡子,缓缓开口说道:老儿以为有主家挂念,加上仙师助力,这粮食不日便可送来,那时我赵家庄就有救了。这事宜速办,尚祈望林仙师能早早发了信,及时报禀主家,让这救济粮早早地来。” 林庸忽然转过身,正面老庄主,眼睛瞅着他,让这老庄主好不自在,只低头,倒是不做声了。 “那是自然。”林庸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又来回踱步,走了好一会儿,又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老伯,我可还要向你讨三个人,就是赵铁牛一家三口,他夫妇俩生了个好孩子,刚才我探查过了,那个婴儿有修炼的根骨,待会儿我把这情况一并写在纸上报知主家,托你告诉他们做好准备,待主家遣人过来,自会把他们接走。” 庄主愣在原地,突然“啊”的一声跳脚而起,又忽闻“咔嚓”一声,声音从老庄主体内传出。 老庄主激动震惊的跳脚而起让他闪了腰。不过还是忍住疼痛,满脸惊喜地说:“仙师,你是说小宝那孩子、那孩子有、有灵根?” 林庸轻轻点了头,说:“此事还托你告知他们。” “林某还要疗伤调息,你先回洞!”林庸说道。 第58章 详谈 林庸先前与蚌妖斗法,被其全力一击刺中肩膀,鲜血汩汩从伤口冒出,虽及时服了疗伤丹丸,血止住不流,此寸右肩伤口未愈合完全,隐隐作痛。 这痛亦不是寻常之痛,那蚌妖奸猾狡诈,攻击中包含毒性,刺进林庸的血肉中,毒气浸入血液中,进了他的经脉,加深了痛觉,林庸封住穴脉,才好上不少。 他强撑把该说之话说完,就支开老庄主,管自选了一个无人的帐篷,踱步进入其中,盘膝打坐调息,周身浮现荧荧蓝光。 聚灵珠兀地自脖子上滴溜溜飞转腾起,浮于林庸头顶上空约莫五寸距,珠身散下碧蓝色光华,如光幕瀑布般夺目。 林庸解开穴脉,运转《癸水真经》,边服药丸。 灵气由其牵引,化作条条细小溪流,汇聚进入身体内部,流经四肢,温暖百骸。 疗伤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随着黏附不脱于经脉中的毒性被林庸缓慢以灵力一点点逼出,伤口处终于影影绰绰传来丝丝凉爽感,这是伤势愈合的前兆。 林庸耗心费神,终于在三炷香后完全排出毒性,只是额角溢汗,眉毛皱缩,咬牙抿唇,衣衫略微被汗滴浸湿。 毒已排去,他呼出一口浊气,接下来就是盈满丹田灵气。 双手捏诀,聚灵珠绽放光芒更甚,把帐篷里照得更加亮堂。 自珠子发散逸出之灵气被林庸若鲸吸水般吞纳进空虚的丹田内。 原本六个因灵力竭尽几近不旋的灵力气旋随灵气的充入,又焕发生机活力,以极快之速在丹田内重新挺立旋转。 丹田灵气渐满,气旋旋个不停。 蓦地,六个气旋挨近,挤让出一空位,多余灵气萃集那处,欲结成新的气旋,只见道道灵气如丝线般纠结缠绕,伴着旋转,又引更多灵气汇入,将成欲成时,哄然溃散,流入其它气旋而去。 突破失败了,林庸面露苦笑之神色,然则过了一会儿,复重回淡然平静神态。 方才他虽触及了炼气七层的关隘,无奈后劲不足,积累不够,同时此时此刻也不是好的突破时机。 天时地利人和三不占一,失败亦难免。 修炼完毕,林庸收回手自然落垂腰间,且站起身,拍了衣袍掸去无意间沾染的尘土,伴随着一声长叹,开始在原地踱步。 余下唯一之事是要及寸传信至主家,将此地之情况尽详实书与信中,并将发现二灵根婴儿此事报知主家执事长老,让上面高度重视此事。 其中语言表述林庸得仔细地琢磨,时仰头,时抚额,时撑下巴,走来走去好一段时间,最终眉头舒展开,神态松弛,才决定书写。 从储物袋中擎出纸墨书信,写完即封,用灵力包裹封住,挥手招来一只信鸽,托它传信,将信系傅在在白鸽一脚,置放好后,又以极轻柔的动作抚摸鸟背,顺滑的羽毛手感极佳,信鸽得了示意,扑棱棱拍打翅膀飞走了。 事皆毕,林庸心头一松,抬脚走出帐篷,老庄主正从一山洞内徐徐走出,瞅见林庸终于出来,神色惊喜,小跑到林庸跟前,喘着气,缓了一会儿,开口说:“仙师出关了?” “嗯。”林庸应了答,徐步走着,忽然停顿在一块约有二人高的奇形巨石旁边,老庄主跟在后面,见林庸止步,也歇了脚。 “我交待你之事,可与赵铁牛夫妇俩说明了?”林庸反身问。 老庄主先拱了拱手,随后捋着一绺白胡子不急不赶地说:“回仙师的话,小老已交待完毕了。” “他们一家反应如何,可愿去?” 老庄主叫了一声:“唉哟,哪有不愿去的,赵铁牛听说他家孩子能够当仙师,高兴的不得了,直跺脚跳呢,只是邹小娥有点犹豫。” “你可是单独对他们说的?” “小老自知此事深重,鲜人知晓为妙,故特地找了个清静无人的地,明明白白地将此事交待给了他们一家。”老庄主回道。 “既然如此,劳您还请他们一家出来,我现下有话要交代他们。” 老庄主满脸应承,口内说是,就退下去了。 林庸仍在巨石那处等候,赵铁牛一家出了洞,急急忙忙往这赶过来。 终于至林庸身旁,轻声问:“仙师可有事与我讲?小的与妻在此听好了,您说!” 林庸面不改色,以非常平静清冷的口吻说:“你倒是清楚,我叫你来,想说的事之前便托庄主告诉于你了,现下是想问你可准备好了么?” “禀告仙师,俺一家都准备好了,随时可去。”他兴冲冲地说。 赵铁牛挽着邹小娥的手,碰了她一下,暗示她也回句话。 邹小娥此时脸色变换不停,低垂着头,手很拘束地扯着衣裙,微微用着力,时而蹙眉,时而紧抵唇。 她的神情变幻即刻便被林庸敏锐的察觉到,赵铁牛后知后觉,见妻子没有回话,脸上现出这种表情。 当即生了气,用力扯了扯她衣裳,叫道:“小娥,小娥,你也说句话,听到了么?仙师问着话呢?你倒出声啊!” “啊”邹小娥惊呼一声,从幻想中突然惊醒,赶忙瞟向四周,只有林庸和赵铁牛殷殷望着她,长叹了囗气,神情登时从之前的茫然变成萎靡之态,行了个礼,才弱声道:妾身自是愿去,这等好事被妾身遇见,妾身自然喜出望外,哪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只是……唉,妾身不知该当不该说。” 邹小娥突然不说话了,留赵铁牛待在云里雾里,听不出她要讲什么。他侧过身,焦急无奈地望着她。 “你不妨直说,我且听无妨。”林庸微微一笑,笑容如和煦春风吹暖了邹小娥原本忧虑之心,心绪渐渐平稳,紧绷的小脸松驰下来,声音低沉问:不知、不知我们去了主家会和孩儿分离吗?” 原来是要问这个问题,林庸想了想,随之释然,她这还孩儿才出生几月,若是去了主家便要分离居住,作为母亲,不能亲自照料着自己的孩子,必是无时无刻不担心着,随即说道:“这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像你们这般的人不在少数,去了主家后都分得了一座房子,孩子则会被送入山中修炼,每年你们探望的机会。” 林庸的回答让邹小娥放下担心,她心里窃喜:“只要能够相见就好,只要能够相见就好。”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林庸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这次邹小娥站了出来:“无了。” “即如此,你们便回去!记住回返洞中后,不要把此事告知他人。” 两人默默退出离开林庸返山洞去了。 第59章 急返 林庸目送着他们返去了,自身也不回帐篷,挺立在原地,呆愣在那儿,顾自眺向远方。 他想起来时所见的断壁残垣,流水中的浮尸,吞噬了村庄田地的猛兽般四处暴虐洪水,眼下这洪水也迟迟不退去。 这年头,这光景,未来不知会闹多少饥荒、发生多少骇人之事。 经此一祸,不知将会浮现多少流民,会有多少人落草为寇,多少人沦为乞丐求生…… “唉!”林庸叹了口气,不禁为在这世道求生存的人感到惋惜。 随着时间逝去,临近傍晚,夜幕将降临,原本乌沉的天空变得更加乌沉。 远方的景象也模糊一片了。 山东外面搭起了柴火堆,几个汉子架起一个棚子,里面搭了炉子,几个妇女正在里头做饭,有两个大概十二三岁的小孩在一旁帮衬。 林庸看着他们,静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火堆中溅出星星点点的火星,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出现。 锅中煮着浓汤,下边烈火升腾,把锅底烧得通红,锅内传来咕噜咕噜升腾冒泡的声响。 一股香气混杂着热气、白烟往棚子外飘散,吸入林庸的鼻中。 于此时的他们而言,一顿热腾腾的晚饭便是寒夜中最好的慰藉。 香气溢入山洞中,有人闻着味已经断断续续出了洞,走到棚子外面的一张桌子旁,顺手拿起一只陶碗,在临设的粗陋柜台前排起了队伍。 个个探头探脑,猴急也似的在这碗锅里不断瞅。 终于等到汤煮好了,一个方脸细眼穿着灰黄色布衣的大娘从棚子里趋步出来,手做喇叭,往四下里大喊几声:“饭好喽,饭好喽~!” 未曾想过这大娘的嗓音清亮无比。 洞里络绎出了许多人,赵铁牛一家人混杂在人群中,仔细看去,老庄主也在旁边。 两个人一边走路一边谈话。 至于讲的是什么,无非是托他不要忘了祖先长辈,这赵家庄仍然是打小生他养他的地方,要常回来看看云云。 赵铁牛一个劲点头,不知不觉地到了队伍,接在队伍后面,邹小娥与他在一块,孩子放在洞里睡下。 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人,原来是那位嗓音清亮的大娘,捧着一碗浓汤,汤里明显有着肉末漂浮在表面上,她小心端到林庸面前,朴实地说道:“仙师,喝喝汤水。” 她用眼梢的余光瞥向林庸,好奇于这位仙师该有什么反应。 她既幻想仙师能喝了这碗她努力熬制的汤,同时也担心仙师会直接摆手拒绝而离开。 当时没发生第二种情况。 林庸微微一笑,道了声谢,欣然接过陶碗,仰头喝下,再把碗还给她。 一边说道:“这汤滋味果真不错,你手艺很好。” 仙师当真是平易近人。 大娘心里暖暖地想着,接过林庸递回来的陶碗,高兴迈小步回棚子里去了。 饭后,人群散尽,夜幕终于是降临了大地,黑暗掩盖了无数风景。 林庸此时已是待在帐篷里面了,洞外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说话。 空气沉闷,山丘上的树木静静的垂下枝叶,山下水流之声依稀可闻,洞内亮起微弱的灯光。 不知怎么地,林庸此夜总感到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焦虑感,凝聚在心头不散,仿佛是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远处传来鸟儿扑棱翅膀的声响,原来是信鸽携信而至。 解下信封,破除了其中的灵力封印,落款这人竟是赵重,这名赵家嫡系子弟,也就是原先领林庸一行人他们上明月山进行考核的那位弟子。 信中急说道:“情况有变,今夜便带上那孩子与其父母,从速回返明月山,迟则生变!!!” 字字都透露着紧急忧虑的情绪,林庸脸色一沉,信中所书,令他大为疑惑,百思不解,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况且现下华朝县陈家之事尚未解决,此时回返,道义上讲不过去,他也不知陈家现下情况如何,能否坚持下去? 想是这么想,但也只是想,并没有多大用处。既然上面有令,遵从便是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余下的事,用不着他操心担忧,多此一顾。 既然信中多有加急催促之意,便连夜动身。 反正此刻闲暇,此时动身,行船回返,不失为好选择。 知行合一,心中浮现了此想法,便立即决定去做。 进入洞中,庄民们大都唾下,庄主点了根蜡烛,倚坐在一张条凳上,夜夜虽沉,池却是没有睡去,专心致志地伏于桌案上看着平摊在那的记事本。 林庸轻手轻脚走近庄主,说明来意,老庄主瞪大眼睛张着嘴显示着他的惊愕,他睁圆眼睛满脸疑惑地瞅着林庸,像是在问为什么会如此突然。 不过这可不是说话的地,林庸摇了摇头,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手指向洞外,分明在邀老庄主去外面相商。 两人齐齐往洞外走。 到了外面,林庸先开口说话:“老伯,情况有变,我要先携赵铁牛一家去主家。” 庄庄开囗道:“为什么会如此突然?” 林庸道:“我只知事情有变,明日另有人接应你们,我得赶忙回山了。” 庄主虽然疑虑担心,还是叫醒赵铁牛一家人。 邹小娥与赵铁牛懵懵懂懂地醒来,困意正浓,听到呼唤,是庄主正在唤他们。 俩人连忙爬起来,整理好衣衫,随庄主蹑手蹑脚出了洞,林庸在洞外侯着。 三人见过礼,呆呆立在林庸旁边,林庸瞧着他们打瞌睡,无比困顿的样子,挥手带来一片混杂着灵气的水雾,浸透在赵铁牛和邹小娥脸上,清凉无比的灵雾作用在两人身上,登时减去不少睡意。 老庄主伸手指向一处山洞,说那里有只木船,他们可以坐这艘船离开。 林庸走到那出洞中,果然见了一艘脚船,刚好可容得四五人,他扛起脚船,直接从洞里出来,实在是由于一只手扛着船的情形太过惊骇,虽然知道眼前这位是仙师,众人还是不由得掩口震惊了。 “你们跟着我走。” 林庸扛着船走到这一家子人旁边,几人开沿路下山,临近水面,把手上的船放下,船身开始左右摇晃了几下,之后就浮在水面上不动了。 周小娥抱着赵宝先行上了船,坐靠在船篷旁边,赵铁牛继而接上,坐在母子俩旁边。 林庸最后上船,交代了一声坐好扶稳之后,控制着船遁水路疾速摇往明月山方向去了。 第60章 回返 当晚行船,趁夜色回返,虽有洪水滔滔,波澜不止,幸有林庸护驾,四人一路平安。 只是林庸灵力有限,控制方向,一时容易,长久坚持,倒是极为费力。 所以,为了极大程度节约灵力,行船不着急,不逞快,将每道灵力用在实处上。 一路上没遇上什么危险。 夜色更深时,赵铁牛一家靠着船篷睡下,在刚坐在床上时,夫妻俩小声的议论着,在说着自家话在,聊自家的天儿,赵宝早早依偎在其母怀中睡一下,神态安然。 船行的更远了,离那处山丘不知有多少里了。 夜色在船桨荡漾中更加浓厚,时光在洪水中流逝。 林庸一夜没合眼,一晚不睡对他算不得什么。 到寅初时刻,已经摊过了三丈江,往朝往明月山的支流去。 河两岸的高山增多,越是距离明月山越近,受到洪灾的影响越小。 便是取那赵家明月山下的村庄来说,受不了多少影响。 房屋安然,田地安然,人也安然。 一切都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要说有什么奇异的,无非就是这些天来多降了几场雨,河面长了一点,种满庄稼的田地中也是充满了水。 刚刚淹没稻苗一至两寸处。 这要归功于这山下的排水系统做的很好,而且最重要的是,受到赵家主家阵法的庇佑,与外面相比,这里的安全温和的景象,如同世外桃源般令人追求幻想。 当然平时也有渔民去三丈江捕鱼的,在这涨水的当儿,村长派了人,特地告知各家这些天甭要捕鱼。 有的人当面问为什么,来人用手指指了指天上,说道:“这是上面派人传下来的旨意,你不信?” 哪里有不信的? 来的人这般说,这下无人质疑了,搁置渔网些日子,又不是过不得活,小命要紧。 所以最近捕鱼的人几乎从水面上消失不见。 离山下村庄越来越近了,林庸可以看到零星的不远处的屋舍中有几盏灯亮着,应该是打早起来干农活,做饭的人。 村里传来断断续续几道狗吠声。 船终于到了一处码头,靠了岸,抛了锚,系牢了这艘脚船。 林庸走到船篷里,赵铁牛和周小娥睡的很沉,各自倚靠着船篷的两边。 林庸拍醒两人,两人昏昏沉沉的醒来,大脑一片混沌,没有及时运转。 林庸微笑着看着这一家人,反身去了前舱,走上码头上砖石铺成的大路,站在那等着他们。 船舱里传来一阵动静,船身微微摇晃。 一家子清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拭了拭衣衫,理了理衣襟,赶忙从船篷里出来。 婴儿也醒了,被两人的动静吵醒,哭声打破了平静。 邹小娥连忙抚慰,柔声细语,不一会儿,吵闹声退了去,又重归平静。 三人也上了码头,见着林庸在等他们,连忙走到他身边。 林庸道:“可清醒了?” 两人点头。 待会儿会见到更多人,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得到么? 两人用力点头。 “走!”林庸掉头往前走,几人穿过村中小道,踩着刚被细雨浸湿的地面,趁着凉透身心的风,疾步走着。 走到明月山山脚下,见得树木繁盛,云雾缭绕,虫鸣鸟叫,雾气遮住路线,瞧不得进山的路。 林庸在山脚下停了下来,往后说了一声:“稍等。” 拿出令牌,施展灵力,捏出破阵的法诀,口中振振有词,令牌光芒大作,颤颤巍巍的浮在半空中,一团更加璀璨的光芒从里面爆发出来。 光芒射进了山中。 雾气往两边退去,里面的景象随之露出,为几人所见。 山上出现了一道山门,石头做的,刻着赵家几个鎏金大字,龙蛇飞舞,笔力刚健,好生气派。 山门两旁有轮值的侍卫,既佩长带,又着玄衣,腰悬长剑,旁边还挂了个储物袋。 两人怒目而视,盯着来人,把剑从剑鞘中拔出。 林庸赶忙走上前,拿出属于自己的供奉令牌,交予两人观看。 其中一人站出一步,从林庸手中接过令牌,仔细观看,确定来人是赵家供奉,把令牌还给林庸。 做了个揖,恭敬的说道:“原来是林供奉,失敬失敬!” 剑重新回到剑鞘,两人谈起话。 又是那个侍卫说:“赵重公子已经交代过,列位赶快进去。” 林庸接过令牌,抱拳回道:“劳烦两位。”转头叫三人跟上,快速踏过台阶往中央大殿里去。 后面两个侍卫小声议论着。 “小五,你看到那妇人手中抱着的孩子了么?” 小五答道:“自然见到了,这孩儿想耒便是赵重公子交代的那位重要人物了。” “那你觉得那位林供奉怎么样?” 小五这名男子想了一番,才缓缓开口,听他说道:“林供奉么?我也是第一次见的,外表俊丽,举止也很是得体,在我这儿印象不错。” 上次据说招选供奉时,与他同来的那个修士王宗源王供奉,在此次执行任务时居然斩下了两个炼气七层修士的头颅,当真是英勇无比,小弟心里不由得敬佩。” 小五满脸感慨,脑海中仿佛想着王宗源英勇杀敌的情景,一脸羡慕钦佩之色。 两人又谈论了许多话,不过林庸一行人是听不了,他们正跨过台阶,来到了大殿外,这处是议事殿,之前赵家主在这办过宴饮,丝竹管弦之胜与灵食之丰盛美味林庸现在仍可历历记得。 殿门紧闭着,不过里面亮着灯光。 这人没等多久,殿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姿色姣好的云衫侍女款步迎出大殿来。 “诸位,进去,公子在里面等着你们!”侍女盈盈笑着,将几人引入殿内一处房间。 房间有珠帘道道,雕花红漆窗棂显得古朴,两边依次陈列圈椅,中央首座放着两张交椅,一张已被一英俊男子坐下。 这男子便是赵重了。 见林庸几人到了,赵重坐在交椅上,客气地说了声:“请坐。” 赵重虽然样貌年轻,却身具与生俱来的威严。 虽然谈吐优雅客气,但明显可以看出不是好惹的人。 众人行了礼,依次入座。 第61章 处境 几人依次坐定后,一个云衫侍女手捧青玉托盘端了几盏茶来,一一置放在几人椅旁摆置茶几上,供上茶后,又迈着轻盈的脚步缓缓退出了门外。 赵重托起茶盏,揭开杯盖,往茶水中轻吹了口气,把蒸腾向上的雾气吹散,又捏起茶盖在茶水面上轻轻掠过,细细地呷了一口茶,徐徐然开口说道:“林供奉近来可好,最近不见许久,在雁门山还过得惯么,此次你写信呈于主家,说是找寻到了一个二灵根的婴儿,不知道在哪儿,可赶快让我瞧瞧?” 其嘴上是那么说着,眼睛却不住的往邹小娥怀中的孩子那里瞟。 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嘘寒问暖的客套话,林庸怎么着他也不在意,他心里想着,瞧瞧,那妇人怀中的便是那名婴儿了,竟然身具二灵根。 真是奇异,凡人村落本就难以出现灵根,虽说赵家庄祖上源自赵家,出现灵根不算太过稀奇的事,但这婴儿身具修炼资源资质上佳的二灵根,就十分罕见了。 一般凡人中出现灵根的,大多是五灵根,四灵根较少,三灵根更少,二灵根,就更不用说。 二灵根的修仙资质在赵家也算是凤毛麟角,几年都不见得出一个,一旦出现,少不得要倾斜资源重点培养。 毕竟凭借二灵根的资质,只要中途不夭折,有资源,如此一帆风顺地修炼下去,筑基可期,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结丹境界或许也可以斗胆冲上一冲。 林庸起身抱拳,侧过身转向赵重,抱拳答道:“多谢赵重公子的关怀,林某此次来就是来向你交代此事的的。” “铁牛,你将你们家那孩子抱来。” 林庸摆了摆手,招呼赵铁牛动身,赵铁牛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从妻子怀中接取过赵宝,走了几步,到林庸跟前,把婴儿递给林庸。 林庸伸手接过,赵铁牛退居座位。 赵重右手端着盆托喝着茶,没有说话,左手不断把玩着一只玉扳指。 那扳指光泽柔和透亮,通青的玉身内部,氤氲几道朱红色的纹路,上面好像还刻有文字。 林庸缓步走到赵重前面,把婴儿搭在两臂之间,递给赵重看。 赵重放好盛托茶杯,把玉扳指放到一旁的几案上,伸手接过。 又取出明显比林庸更高级的测灵石,将婴儿小手搭在此测灵石的凹槽处。 是这水木二灵根错不了了。 方才赵重又用测灵石重新测量了这婴儿的灵根,确信无错。 且在这两个灵根当中,水灵根尤为粗壮,木灵根稍稍次之,不过其品质也佳。 赵重一番测定过后,原本心中的担忧一扫而尽。面带笑容的他请林庸坐回座位,并把孩子重新交还给了赵铁牛。 重新拾取玉扳指,又揉捏起来,兴冲冲地说道:“林供奉,你这次可是为了赵家立下大功了,要不是家主如今正在闭关,必会当下赐下赏赐,嘉奖给你的。” 林庸连忙谦虚地回答道:“不敢当,不敢当,林某也只是执行任务碰上此事,若是换了个人去那赵庄也会救得下赵宝。” “诶,你说这话就这过谦了。 此次你在信中谈到你碰上了一头鱼妖和蚌妖,一阶初期的妖兽对你说不得什么,不过这头蚌妖却是实打实的一阶中期顶峰妖兽,离练一阶后期修为只差半步,寻常的供奉可降服不了它。” 你能斩杀了它,说明你离练气后期不远了。赵某尚在此祝你早日突破此道关隘,晋升后期。”赵重拍了拍林庸肩膀,如是说。 话头又转,赵重又说:““好了,先不谈这些,先说你带来的那两个凡人。” 邹小娥和赵铁牛坐在一边不敢出声。见到赵重和林庸侃侃而谈,满脸兴致,丝毫没有与他们搭话的意图,心里有点担忧,想着眼前这个华服公子莫不是忘了自己,自己夫妻两个以后该怎么办。 两人越想越多,越想越烦,皱起眉毛,低头不敢直视前方。 林庸的余光瞟向了这边,见到两人的神情状态,也是微微一笑,当下就向赵重提起了这话头,只见林庸微微说道:“重公子,不知你要如何置办他们。” 林庸一边招两人上前,一边扭头面对赵重说。 赵重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此事我早已有了安排。” 你们上山时路经的那村庄,上有我明月山罩着,安全不用言说,又有肥田处处,繁盛草木,是个好去处。” 此事全由我负责,打算将你夫妻俩安排到村庄东南一处宅院里,那离山不远,空间阔大,堂房厢房柴房厨房都有,周围围了土墙,再给予你良田十余亩,你自耕作,每年我也会吩咐当处村长分你些许粮食,让你好过活。 至于你这个孩儿,自然不能留在山外,家主意欲留在山中培养,打小修炼,怠慢不得,允你二人每年可于六月、十二月两月月末最后一天分别上山探候一次,余下时间皆禁止上山。” 虽然林庸提前告知了赵铁牛他们自身孩儿将来会是何去处,当下听到这样的结果时又是不免伤心。 虽然早早做好了分离的准备,两人此刻也难受无比。 两人温柔看向怀中的孩儿,眷恋,不舍,伤心…… “你们先下去,我有事与林供奉谈。” 门外又走出之前那个端茶的侍女,只见他走近夫妇俩,轻微行了一礼,柔声说:“两位,随我走。” 赵铁牛和邹小娥站起身,将孩子递给林庸,两人带着不舍的目光不愿地跟着侍女出了殿门,下山去了。 又走来一个侍女,抱走林庸怀中的赵宝,带其到偏厅哄之入睡。 殿内只剩林庸和赵重两人。 殿房内突然安静下来,两人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赵重负手背身过去,仰头望着一副阔大的中堂画,画的是什么,有灵花,灵草,有灵树,灵鱼,有各色妖兽,有一个修仙者。 具体的内容是修仙者在一颇为富饶的灵地上,各色的妖兽面目狰狞,凶光大作,蓄势待发,一幅非要将眼前的人吞吃下去样子。 一道问询的话语打破了平静。原来是赵重转过身来,微微说道。 “林供奉,你看到这幅画了么?” “自是看到了!” “你可有什么感想么?” 林庸低头沉思着,沉默了一会儿。 赵重见他低头不语,微微一笑,也不出声,就这样看着正在沉默着的林庸。 林庸开口了:“在下以为这幅画画的就是赵家现在此时的处境,占据了宝地,群狼环伺,独木难支。就像这画中的修士一样,被凶恶的妖物围攻着,前方危险争斗不可避免。” 赵重重重叹了口气:“确实如此啊!你或许还不知道,此行在你去赵庄执行任务的几天里,县中的井云村出了一件大事,满村被灭,血流成河,横尸遍于街道,实在惨不忍睹。” “井云村?”林庸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62章 屠村(上) 赵重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得林庸原本不断思考旋转的脑袋蓦地打了一折不动了,心绪意念登时被搅乱,像到处打结的毛线球,剪不断理还乱。 现在他只觉得天将昏地将暗,自己经营的一切都要被这事弄全塌了。 他那山中洞府就离井云村不远,山里灵机旺盛,虽有早年师父布下的阵法打掩护,但若是仔细查寻,一一细究,难免会发寻到其中的缺漏之处,那么至那时,自己在山中孜孜不倦经营的一切物事,包括灵田灵桃树,以及特意放存在洞府灵泉中受灵泉滋养的尚未成熟的蓝玉水木,都有可能为外人所获,自身的一切努力竟是为别人作嫁衣,这是林庸最最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儿,林庸不由得愤懑起来,他现在心里不断地想、不停地想,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个想法:这事究竟是何人所为,有何目的,是否有更大的筹谋…… 啊,好乱,林庸心绪太过庞杂,以至于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那些百姓是为谁所杀? 一般来说,修士不会轻易对百姓下手,仙凡有别,而且杀戮百姓,暴虐黎民向来为修仙界所不耻,做出那等事之人,要么是凶狠残暴的大恶之辈,以杀人为乐,在修仙界中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存在;要么就是那些偷学邪功的魔修,以数百上千不计的凡人生命鲜血作练法之导引,加速这功法修炼进程,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想到这里,林庸不由得抬起头,带着问询的目光,用一种疑惑的语气,向赵重打听说道。 只听见他在说:“重公子可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 赵重眉头是皱着的,在谈起屠村此事时他脸上自然流露出的无奈与痛惜神色被林庸轻易察觉到。 林庸没想到,这位外表看起来冷若冰霜的赵家公子,原来也有这悲天悯人的一面;这位平时高高在上的修炼中人,也会替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而感到深刻的惋惜。 此时的林庸更加全面的了解了眼前的这位重公子,心中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赵重听见林庸的问询,微微舒展了眉头,抬起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林庸,以一种平缓的庄重的语气说:“确是知晓。” 林庸刚听到确这一字,就知道他的回答是肯定的。接下来的定会如他料想的那样,果是如此,所以在赵重话音未落之时,林庸急冲冲打断了他的讲话,快声快气地问道:“不知是谁,不知是谁,竟然做出这等卑劣邪恶之事?” 赵重疑惑看了看眼前的这位林供奉,没有料想到在这事上他竟然会变得那么急促渴望,于是摆了摆手,说: “告诉你也无妨。说来此事也与你有些干系。” 林庸脸上此时浮现了一个问号,他此时觉得没头没脑的,这是为什么?又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虽说心里在疑惑,但还是静静地把赵重的话听下去。 赵重继续说:“你与那位王宗元王供奉是多年知交好友?” 林庸重重地点了头,这事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还说到他与王宗源的交情可以到了过命的程度,王宗源曾多次在危难之中救了他的命。 虽然林庸没有亲人,但他一直把王宗源当做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之一,除了王宗源之外,另一个就是他已经仙逝了的师父林城了。 赵重重新坐回交椅上,呷了口茶,手自然搭在手柄上,林庸也坐回原位。 他继续说:“这次的事情,关键就在你那好友王供奉身上。” 林庸屏气凝神地听着,仿佛要不落下一字地、完完整整地把这件事来龙去脉给弄得清楚。 “就在你下山的那一天,王供奉也正好被派往外面执行任务,这几天洪水肆虐,华庭县发生的水灾百年不遇,凡人深受其害,连我赵家一些旁系村庄也无可避免,这你也知晓,此番你去的就是赵庄那里。” 林庸重重点了几个头,表示确实如此。 自己在循江寻找赵庄的时,沿途倒塌的建筑、连根拔起的树木、随水浮动的、衣衫不整的、已经浸泡不知多久而发胀惨白的尸体,无一不显示着此次洪灾的厉害程度,以至于令林庸也瞠目结舌。 自从打他修炼记事起,他也从未没见过如此剧烈严重的水灾,往年到了雨季,河水泛滥时,不过是稍稍出了堤坝,那种程度要不得紧,又加上有灵活的排水渠道,洪灾似乎在这华庭县内早就没有了踪影,不料今年这洪水却携带着巨大的威势、永不回头的气概粉墨登场了。 林庸继续听着。 “王供奉执行的任务地点就在井云村旁边那一个村落里,我赵家一位子弟在沿途路经那儿时见了一头龟类妖兽,囗生巨齿,龟背呈惨绿色,有分明的纹路,双眼血红。 那头妖兽在水中如鱼得水,吞噬掉进水中的凡人,华庭县是我赵家的领地,那容得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妖兽在这里放肆。 一见到这只在村里胡乱作孽的妖物,这名弟子心气也上了来,打着今日不能够轻轻放过它的想法,一气之下逞强与其斗法。 这龟妖有一阶后期修为,这名弟子才只练习三层,哪里争斗得过,一番斗法,身上出现了数道伤痕,血液不停流出,符箓也被他用光,没过多久就败下阵来,只好携败逃亡,眼睁睁看着眼前这头妖兽继续无法无天地吞噬着人类的血肉,自己却是阻碍不得。 这名弟子逃亡这个村庄以后,连忙回到了雁门山禀告了三长老此事,三长老急急下令,火速派遣王供奉去往那处击杀了那头龟型妖兽。 王供奉接到命令,从速下山,一路施展身法,终于到达了那个村庄,只是,眼前的这个村庄,却是血流成河了。 原本那位弟子来报时,说是此处村庄还有半数人口,现在看来,余下的不过十分之一了。 那头龟妖,此时正在逼近一幢用石块砌成的两层结构的平顶石屋。 其目的也很明确,就是那上面停留着的十余个凡人,有年逾古稀的老人,有没有及笄的少女,有抱着婴儿的妇女,也有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看起来像是一家人,正在墙顶的一处角落里面抱团取暖,瑟瑟发抖。 见到了这场面,王供奉一个纵身,在水面上连续跳跃,携着他那边土黄色的长剑法器冲往那座石屋,闪着黄芒的锋锐剑尖正对龟妖腹部,欲将之开膛破肚,一击杀之。 只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龟妖机警,在敌人凭空出现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早早的保护了自己的要害之处,那剑尖刺向之处,突然浮现了张张由水做成的盾牌,刺破一层又一层,终于到了最后一张盾牌,只是此时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最后一道屏障,这一击,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也不恼,而是挥剑调转方向,脚掌使力蹬在那张水盾之上借着弹力旋身上空,同时收剑随重力落下,凭空施了一道荷叶掌,灵气从掌心渗透出来,龟妖尚未反应过来,蓦地地里响起一道巨响,原来是突然升起一根土柱,将龟妖带到空中。 而后,在龟妖重心不稳、身形晃荡,无暇顾及敌人时,王供奉重新举剑刺去,成功刺瞎龟妖双目,又指使土柱下落,龟妖随之下坠,他找准时机,一举刺向了此妖的腹部。 龟妖,终被杀死。 这也是我听随从他的人那里听来的,情形应是大差不差。” 赵重停了下来,此时林庸越发疑惑了。 林庸道:“这事与井云村有什么干系,不是不同的村落么?” “别急,你听我说完。”赵重挥了挥衣袍,对林庸如此说道。 “那龟妖在临死之刻,扭转头朝着一处方向厉声尖叫,渗人无比,虽然叫了几声就不甘死去,王供奉仍觉有疑,就遁着那方向一路找去,龟妖尸身交由随行人打理带回雁门山。 接下来就是井云村发生的屠村事了。” 第63章 屠村(下) 也说王供奉一路寻去,期间也经过了几条河流,几处密林,终于穿过了这些,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处村落。 不待他到村门口,所见景象就极令人吃惊。 进村前的小径上摆着七横八竖尸体,血水从尸体身上冒出流进地面,浸红了一大片土地。 再看死者面容,无不是惊骇至极的模样,仿若是忽然遇见莫大恐怖事物袭击而死去的。 要知道这还只是在村门口,村里的景象恐怕远比这要更惨酷的多。 王供奉意识到不妙,连忙祭起自身的法剑,冲进大门,直抵此村内部。 果然,如其所料! 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光光是房屋塌陷,那些无辜的凡人难逃魔爪,有的被吸尽了鲜血,有的被剥下了皮,有的被吞噬了内脏,有的眼珠子被夺去,眼眶里剩下两个血洞,尸体成山堆积在一处房屋前面,引来无数苍蝇盘旋上空。 这般血腥场面,比之前那座村庄见到的更甚。 那堆积成山的尸体旁边,站立着两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 又瘦又高,像根棍子一样上面盖着一件衣服。瘦骨嶙峋形容的就是这等人物了。 “不知二位在此…… 王供奉刚见到这两个家伙,刚想询问这二人来历,不料话音突然就被打断了。 两个人察觉到有人,悉数转过身来,齐齐望着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眼露凶光,站在右边的阴鸷男子对着飞冲而来的人抬手就是一道血刃。 “你们这是做甚?”王供奉厉声道。 他嘴上说这种话,心里哪里不知道这二人就是眼前的屠村真凶了。 脸色一沉,身形自觉向后退去。 前方的弦月状血刃裹挟着巨大的气势又闪着鲜红色的光芒疾风也似的刺向王供奉。 速度太快,以至于他来不及躲闪,只好挥起手中法剑,砍向这道血刃,道道剑光飞出,和刀刃激烈相撞,巨大的声响自相撞的间隙中爆发出来,仿佛有点点火星从里面飞溅而出。 血刃被弹飞,改了方向,与房屋相撞,接触瞬间,蛛丝般的裂纹当时从墙壁上浮现,不过一刹那,这间屋子就轰然倒塌了,带来了许多砖块沙砾以及飞扬的尘土。 就在尘土飞扬之际,两邪修随即动身,身形弹射而起,化作一道道残影,从两面夹击,不由分说的又向他施了两道血刃。 王供奉神经紧绷,见此,神色阴沉起来。 他双手捏诀,口中振振有词,在停止念诀的那一刻,身旁一丈内突升起层层土盾,抵挡住自两面夹击而来的血刃,同时身形从特意留出的洞口弹射而出,一跃至空中。 王供俸心中火气也上了来,森然说道:“见招!” 他猛然往地面一拍,地里传来轰隆声,地面左右晃动。 “噗嗤”一声,一根巨大的锥形土刺自那黑衣人脚底长出。 眼看土刺就要刺破他的脚掌,另一个黑色人影突然凭空出现,然后人一闪,人影就到了他旁边,一掌拍下。 原来是其中一人突破土牢术,趁机偷袭。 王供奉心有所感,连忙避开。 那人转身又转身一掌,这次王宗源王供奉可是已经准备好了。 在他躲开前一掌的那一刻,就及时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张火球符。 霎那之间,符纸碎裂,两道巨大的火球血带着巨烈的红色光芒以及灼热无比的高温,往这人身上砸去。 “师兄救我!”那来不及闪躲的男子大叫一声。 蓦地,另外一个男子也突破了土牢术,见着同伴有难,他双眼瞬间变成血红色,取出一柄红色经幡,往地面一擢。 “轰”的一声! 无数人形黑影从经幡里飞出,正面扛击火球。 “啊~啊~”越是靠近火球,越是能感受到其中的炽热。 无数黑影在赤红色的光芒照耀下消融、瓦解,发出无数道惨叫声。 其中小半黑影完全消融后,腾出的时间已足够人逃离,邪修逃开后,黑影散开,重新回到经幡上。 这精心备好的一击,终是落了空,王供奉叹了口气。 没有抵挡的火球往地上砸去。 “嘭”的剧烈一声巨响过后,那原本平整的一块地方火球炸出一个巨大的土坑,周遭飞溅出许多新鲜的泥土。 王供奉死死盯住了那柄经幡。 金黄帆布上绘制的竟是无数的张牙舞爪的黑色亡灵图灵,其中的一些,与地上躺着的百姓尸体高度相似。 “畜牲。”王供奉大叫一声。 他平生最讨厌此等罔顾生灵,随意屠戮他人之辈。 他的师父,从小把他带大,有一日参加法会,回来途中,也碰上了一个生得青面獠牙的邪修,以同辈修士鲜血法力修炼邪法,也盯上了他的师父。 两人一番争斗,虽然邪修败北逃亡,然而他师父也身负重伤,不久就驾鹤西去。 这些邪修,都该死! 不过他还是勉强控制下来自己微微有些激动的情绪。 看来那些困在幡布里的人形黑影便是这些百姓的魂魄。 这两个邪修不仅杀光了井云村村民,还奴役了他们魂魄用于斗法。 真是狠毒之至。 货真价实的魔修邪修之流,修仙界类的老鼠蟑螂败类。 王供奉气得牙痒痒。 在他们躲过火球那一瞬间,他纵身弹起,飞也似往那儿前来援救人的另一个邪修胸口刺去,伶俐的目光带着锋锐的剑势仿佛要将这个人刺穿。 那人身形一闪,退到了旁边,王供奉剑尖突转,又向他刺去,连连几个回合下来,打的是不分胜负。 一段时间后,他挥剑有些累了,邪修闪躲次数多了,身形也逐渐慢了下来。 场面上另外一人,也就是这个邪修的师弟,方才惊险逃过火球攻击的人,此时在王宗源追击他师兄的时候从背面偷袭。 他冷笑一声,就在王供奉后面不足两丈之间,尖着嗓子叫道:“哪里来的破什子正派人士,敢插手我们两个的事,方才是我不小心才差点着了你的道,现在本大爷给你点颜色瞧瞧!” 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在这修士脸上浮现出来,一股危机感猛然在王供奉心中生出。 他连忙放下追击,转身应付身后之人。 只见到这人手掌挥动,一股血红色的灵气包裹着手掌,这灵气此展心中溢出,越来越多,过一会儿变形成了一道恐怖狰狞的血爪,突的一声猛然像王供奉扑来。 周围百姓的尸体凌乱的从地面上飞起来,粘着到那血爪上,随着尸体堆积的越来越多,不过,片刻,这些长就有了一堵墙那么大,还有几条青筋附在上面,极其恐怖。 你那好友王供奉见势不妙,此招不可正面刚上,否则大概率会落上个非死即伤的下场。 他连忙将法剑直插于地上,口中振振有词,双手捏诀,动作快到出现幻影,额角泌出滴滴汗水,此刻容不得他歇息,若是不及时准备,竭尽全力,恐会命丧当场。 就在嘴中不念词之后,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插在地面上的常见爆发出一道剧烈的土黄色光芒,往四周七零八落的散去,落在最多的就是那两邪修旁边。 两邪修欲躲闪,只是光点数量极多,散布范围极广,避无可避。 随着光点的散落,原本清晰可见的环境竟在不知觉中变得黄沙弥漫,浑浊不清了。 “突~突~突”声音不断在黄沙飞扬的环境中响起,一道道包裹着灵力的锐箭、长枪狂风暴雨般不绝往那两邪修偷袭攻去。 而那道血爪眼也直愣愣往王供奉这里冲来。 王供奉周遭先是围了一道道土墙,叠加防御,自身又在土墙后方用了灵力加固不信,施展的灵力护盾。 不妙的是,他施展法术而升起的土墙仿佛是张薄纸,轻轻地就被血爪捅破了,随着眼前的土墙防御层层瓦解,他心里一沉,暗道不好。 起忙祭起法器,从储物袋中擎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几张火球符,几张金刚符,以及其他攻击类和防御类的符箓,再拿出一瓶回春丹,一股脑儿施展出来,周身五色光芒大作,在黄沙中显得那么清晰。 血爪碰上光芒,爆发出剧烈的爆炸声,仿若要震破双方的耳膜。 风呼呼地吹的一阵。 光芒退去了,黄沙消失了,周遭渐趋于平静。 在井云村南边一石屋墙角旁。 王供奉全身疼痛无力地靠在墙面上,因为烟尘大量入了肺部,导致他连续咳了几声,随着几口污血吐出,气息才稍微通畅了些。 抬起疲惫不已、微微有些晕眩的眼睛看向那两个邪修原来所处之地。 那两个邪修全身是血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他不敢轻举忘动,在之前的全力一击中要不是因为他手段齐出加上不断吞服疗伤丹药,恐怕他真会命丧于此。 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势,他摇头苦笑,这次伤了不少经脉,几月的调养是少不了了。 终于在原地又将一瓶回春丹完全服完之后,灵力恢复了二成,他勉强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到那邪修身边。 一探查,竟是死了。 他心里直舒一囗气,在原地调息了一会,后面陆陆续续有家族弟子赶到,收拾了残局。 第64章 后续 赵重大致粗略地将事情完完整整的描述了下来。 林庸听的有根有蒂,有花有叶,将此事来源都听了个清楚。 把这件事说完之后,赵重的神情却是更加的凝重了。 他皱起两道粗黑如墨的眉毛,脸上的肌肉有些紧绷,林庸察觉到了他的心绪,便向他轻声问道:“重公子,不知后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了?” 赵重摆了摆手,放下左手中不断粘转着的那枚碧绿的玉扳指,右手拾起矮几上的一块糕点,轻轻放入口中,然后再加上一口茶,吃完过后,才娓娓向林庸说道:“你可知,那两个邪修是何来历吗?” “这两人莫非是魔道宗门的弟子?” “是又不是。”赵重模棱两可回答林庸的疑问。 “哦,为何如此说?”林庸忍不住问。 “哎,告诉你也无妨。在俩邪修死后,前去检查的弟子从其储物袋中却是发现了一封书信。那信上分明写着: 幼卿吾徒,为师留下待你练成巜魔血爪》之时,便是你入我魔血门之日。信旁有印章一枚,交由线人,他自会引你上我魔血门。 看这信纸式样,也有些年头。又据王供奉说他最后受到的血爪攻击,声势浩大非常,其状与此功法描述大致不差,看来应该就是那邪修最后使出的功法了。 现在我们唯一还有些担心的,就是,不知这个魔血门到底是何门派? 听这名字,便知道这是一个魔道宗门。 那它的总部在哪儿,尚不得知。 也不知这邪修背后的师父是否知道徒儿已死的消息,若是知晓了,说不定会来报复。 但大概率他是不知道的。 家族子弟赶到井云村时早已明智的将尸体就地火化,然后连续的施展了多次清洁术,确保改拂去了战场的原样,才安心回来。 而那两个邪修的储物袋,在抹去了上面的神识后,一并带了回来。 进而发现了此封书信的存在。 此外还有一枚印章,刻着一个“御”字,外观小巧漆黑油亮,底部朱砂鲜红,造型十分古朴,也许就是信物。 这个叫做幼卿的邪修想来是他师傅的宝贝弟子,储物袋中有灵石数堆,功法数本,品质皆不俗,只是大多为些阴暗类的法术,我们修行不得。 另外一位邪修储物袋内可没有什么灵石,只有功法一本,几瓶丹药,还有两柄法器,其中一柄法器便是引魂幡,另一个法器手套样,用来攻击的。 这名邪修,想必就是那个接引的线人。至于他们屠杀井云村的动机,或许是因为两人路经此地,邪修幼卿刚习得血爪术,尚不稳固,在村中试法。 这点王供奉交代过,说邪修在施展此招式时动作尚不娴熟,明显可见其动作之生涩。 另外一名邪修则趁机收割凡人魂魄,滋养自己的宝物法器。 以上所述,都是王供奉推测,我觉之有理,一并告诉你,或许这不是真的,也或许另有隐情,这些一律都不打紧。 打紧的是,王供奉余下来的日子皆不能外出执行任务。 若是万一那不知什么劳什子的魔血门追上门来讨债,那可不妙! 虽说可能性极小,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如此为好。” 赵重又长叹了一口气:“唉,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待会你回了雁门山,就好生劝他接下来几月在山上待着!” 赵重侧过身背着林庸说出最后一句话,随即有一个侍女上殿整理几案。 林庸会意退出了殿外,先回青隐山去了。 又是沿着原来相同的路,经过山门,还是原来的那两个守门弟子。 林庸向他们打了个招呼:“有劳两位。” 两个侍卫抱拳说:“林供奉慢走。” 林庸也抱了一拳,转身赶忙走了。 一路上身影在小径间不断闪烁,与赵重的这次谈天持续时间没有多长,现在也不过是寅时末分。 天空中的一轮淡光弦月安宁挂在天幕当中,伴着无数细小的明星,往夜色深沉的大地上洒下一片无可计数的柔和月光。 林庸此刻却是无空欣赏此时此刻安宁闲适的夜色风光,他的心脏在明月山议事殿中听到赵重说那井云村被屠的时就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目下他也不像往常一般在意灵力的消耗,而是不计耗损竭尽全力赶往青隐山去。 方才听说进村被屠的消息,他心里就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刚才之所以沉住气,是因为有赵重在场,若是神情古怪,就失了礼。 他此时心里不断的在想,不停的想,他想抑制下去自己不断思考的大脑,却怎么也压不住。 一道想法始终浮现在脑海里,那就是自己在青隐山中的洞府是否被人发现了,是否被劫掠一空了。 他在心里默默虔诚地祷告着,希望他山中的一切故事都平安无事,完好如初。 随着脚下生风,疾速前行。一路的景致变化不停,终于在月亮偏移中天时赶到了青隐山的山脚,没空去看井云村村现今是何残破模样,赶忙上了山。 “呼。”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对此外布置的阵法没有抓到丝毫的破坏,看来他的洞府很幸运的逃脱了被的命运没用,一路上停滞的心终于可以安然的放了下来。 走进洞府,洞府外灵桃树满枝绿叶,繁密更胜以往,灵田中栽下的稻苗也生机勃勃,茁壮成长,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露出笑容,倒背着一只手徐徐进入自家洞府内部。 蓝玉水木散发着柔和的淡蓝色的光芒,仿若黑暗中的一颗夜明珠,把洞府内部原本昏暗的环境照亮得光亮亮,也把林庸的疲态一扫而光,双脚不由得走近灵泉,盘膝坐在巨石上调息。 如此一小时后,林庸缓缓睁开双眼,从盘坐处盈盈起身,又从灵泉中取了几袋灵泉水,装好放入储物袋中,在走出洞府出囗时,照例施展云雨术,又施展了从赵家习得的春生术、沃土术,也往自己的灵田、灵桃树施展了一番,随后在确立阵法启动后,又下山去了。 没过多时,到了雁门山。 雁门山山门轮值侍卫认得林庸,各相寒喧,在林庸拿出今牌后,就让林庸进了山门。 林庸直奔竹林府邸,打算休憩一会儿,直到辰时初刻再出门探访王宗源居处。 “就这么定了。” 林庸盘坐在床塌上,阖上眼睛,不再去想他事。 聚灵珠兀自从他脖子上滴溜溜飞转上空,往往常一样散下蓝色的灵气光幕…… 第65章 探访 天色一直是昏沉昏沉的,整个天空像是盖了一层灰布,阵阵风也凭空生起,吹打花草翠竹而不断发出的“沙沙”声响,透过雕花窗帘的间隙以及门的间隙传到屋子里面。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了一点小雨,小雨如同蛛丝网似的,又黏又糊,不仅湿漉了地面,还给周围草木叶片上带了些水珠。 离辰时还有二刻,林庸就从盘座处于冥想状态中醒来,珠子轻盈自上空旋转下落重新挂回在他的脖颈上。 他无比轻柔地摸了摸脖子的聚灵珠,展颜一笑。 每次修炼时的那种自内而外的舒适感,都会令他欲罢不能,这次也当然不例外。 此去赵庄一行着实令他收获不少,不单单是击杀了两头妖兽,还另获得了一枚蚌珠,自身修为也有长进。 眼下,他目光炙热地盯着眼前这颗从他储物袋中擎出的蚌珠。 当然,他早就在取得蚌珠之后就试了试其功效作用,眼前的这枚珠子,粉莹粉莹的,珠子周围一寸之处还浮动了些粉雾,轻柔缓慢地飘动着,围在蚌珠四周。 粉雾少时,只露出一半的珠子;粉雾多时,甚至会完全把珠子包裹住,彻底看不见其形体了。 之前他在与蚌妖打斗之时,这蚌妖的身边总会萦绕着粉雾,这粉雾像是无穷无尽的一样,任凭林庸怎么吹散打散,都会源源不断再生出来,堵住之前的缺漏。 而且,在与蚌妖战斗的过程中,他还发现,这粉雾是能被控制住的,与蚌妖近距离的接触时,这粉雾一团一团向他扑来,被他打散的时候,灵性十足地化作千条万缕的丝线,从四面八方将林庸所有的出路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幸而他手持流沙扇,又耗费了些法力,才好不容易打开了一道间隙,顺利逃出,不过人却不免吸入了几缕粉气。 这粉雾的确厉害。 在林庸稍吸入其中一丝之时,刹那之间,便觉得头晕目眩,大脑变迟钝了。 再多吸入一些,眼中竟是幻化出无数美好景象:灵石成山,法器成堆,美女环侥,莺歌燕舞,饮酒作乐,昼夜笙歌不断,丝竹管弦不停。 糜糜歌声,欲要让人沉浸在这美好幻境中。 还好林庸心智坚定,没有被这眼前蚌珠所幻化的万千景象所迷惑,不然沉浸其中,危机便至。 林庸若是心智不坚定,也不会通过赵家的那个迷魂阵法。 这蚌妖的迷魂之术远远不及赵家的阵法的威力,幻阵失败也就在所难免了。 而此刻,眼前的这枚蚌珠,恰恰就是粉雾的核心,也就是迷魂之术的关键物品,上好的炼器材料。 可以交托于炼器师,配以其他铸造材料使用,可练成一品质上佳的迷魂法器,其幻阵之效会更胜以往;或者是作为辅助之物,嵌入其他的法器当中,也可以增其蛊惑人心之效,提升法器的威力。 得到此物,林庸就已经是不虚此行了。 当然,那蚌妖的蚌壳也是不俗的炼器材料,林庸也带了回来,打算寻个日子再去天河坊市售卖。 嗯,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林庸将珠子用一玉质木盒收好,重新放回储物袋中,开始动身出发。 王宗源的住处离林庸的居所有一段距离。 虽说两人俱是在雁门山做事,不过这雁门山脉连绵不断,大大小小的山峰便有十几座,建筑繁多,相隔亦远,小径大路纵横交错,不时有密林山间水泊瀑布阻隔,虽说辟了道路架了飞桥,仍不免要花一番功夫。 像是林庸自己居所所在的山峰,便是叫做灵田峰,他与其他几位负责种植灵植的供奉都安排住在这山峰上。 而王宗源这等负责防御的供奉统一安排居住于一座名叫云华的山峰中。 林庸脚下移动,跺着方步管自徐徐下山去。 沿着幽静的小道,走了一段距离。到了一石阶,拾级而下。两旁都是灵田、灵药园。 现下正值仲夏,稻苗早早的就已经栽了下去,如今已有齐膝高。药园中的灵药安然自在地生长着,有的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又有未结成果实的五彩缤纷的花朵,盛放着,倾尽了其所有的容颜与美丽,将自身的清幽宁人的恬淡香气自花蕊散出又以一种舒缓的速度悄无声息浸染四方。 香气入鼻,沁人心脾。 因为刚刚下了一点雨的缘故,此时的空气比平常更显得清新,灵气也更加的纯净。 如果说先前下的藕断丝连的小雨让你十分沉闷,那么雨后的清凉舒爽却足以让你排斥这种忧郁烦躁。 在台阶上点点跳跃,经过了一级又一级的石阶,用猛然吸着清新的空气,全身毛孔舒张着,任由灵气向他聚拢而来。 一刻钟后,目的地,到了。 云华峰,上确实没有见到灵田之类的。 这山上以建筑居多,不仅有许多洞府竹屋小院宫殿,远离雁门山主峰的清和殿颇近。 若有重大事件发生时,像是举办家族会议,又或是有外敌入侵进攻山门,清和殿执事弟子只要敲响殿中大钟三声,待声响遍传整座山,云华峰上的弟子往往都是第一个赶到,这与其超近的地理位置不无关系。 王宗源的洞府两旁矗立着两块三人高的巨石。林庸之前得空来过这云华峰拜访这位好友,自然通晓了他住处的路径,不用麻烦其他弟子带路,顾自沿着记忆中的小径在山上寻找。 他记忆中的路径没有错,在终于看见那两块颇具标志性的巨石的时候,林庸心里一喜,想着:找到了。 只是王宗源的洞府周围清静得很,没有什么动静,洞门还是紧紧闭着的,不知此刻他是否在洞府中,林庸心里想着,边走上前几步,靠近其中一块巨石,对着洞门高声问道:“王大哥可在,小弟来访了!” 洞府内没有动静,林庸又喊了几声,里面终于传来声响。 随着声响越来越明显,林庸知晓,门马上就要开了,自己也不继续喊,在门外静静候着。 哐的一声,原本封闭洞府石门出现间隙,两扇石门往两边移去。 第66章 相见 当门打开之后,林庸见着王宗源完完整整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此时此刻王宗源正满脸关怀地笑吟吟看着他。 “王大哥。”林庸轻轻唤了一声。 “哎,贤弟快进!”王宗源招呼着林庸。 两人进入洞府,落座在一方石桌上,对座相视,王宗源先开口:“方才我就听到你的呼唤了,只是愚兄正在调息运法,暂停不得,贤弟见谅!” “没事,没事,修行此事定然要专心致志,分不得心,小弟清楚。” 王宗源面带微笑地不知从哪拿来一壶酒,一出现便吸引了林庸的注意力。 那酒壶高有三寸,外壁淡黄色打底,上面有绘制了苍翠清瘦的高竹,不染超尘的红梅以及常青挺立的松柏,壶口上方挂有一柄霁蓝色的提梁,霎是炫丽夺目,又有细长的流子,弧线顺滑优美,宛若天成。 他又掏出两只花口的画着莲池金鱼的白地大碗摆在桌上,满满地斟上酒。 斟完酒后,他先举起杯子,连人也先站了起来,先行将这杯酒咕咚咕咚喝进了肚,随后说到:“贤弟突然来访,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了,幸亏早早的存下了这壶酒,还不知道用什么来招待你。” 林庸这小子立刻起身连忙说道:“王大哥这可使不得,小弟未曾告知,贸然前来探访,惊扰了你的修行静养,这已是我的过失,你且这样做,小弟更加无地自容了。” 王宗源豪气地放下酒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小子,真是的。” 一方你来我往互相寒暄后,两人的谈话终于进入了正题。 林庸说起了那封信件的事,问王宗源是否收到了他寄给他的信件。 在林庸下山之前,曾嘱托山中的仆从交封信给王宗源,告知他自己要下山去了,近些日子就不来探访。 现下林庸问道:“不知大哥可收到了那封信件?” “确是收到了。” 林庸呼出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王大哥可是上次离山的,那送信的仆从到了云华峰,找到了你的洞府,是大门紧闭,呼喊不应,一直等在那儿,也无什么回应,心中焦虑至极。 幸亏旁边恰恰有一个正在疾走的小厮经过,见着仆从不断呼唤,心有不忍,便停下脚步,好心提醒他,说道:''兄弟,你这时来的可不巧,王供奉早在前几日就下山执行任务去了,叫你白跑一趟,你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可以告诉我,我现在就要去王供奉那处了。'' 仆从便把信件交给了那人,并回来把这消息禀告给了我。” 一连串如炮仗不停讲了这许多话,林庸有些口舌干燥,抬手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这这酒当真是醇厚无比,囗齿留香,余韵悠长,林庸沉浸在满囗酒香当中,不自觉地满意地摇晃着脑袋,一边发出赞叹:“好酒,哈哈,真是好酒啊!” 酒劲过后,林庸一本正经起来,说着:“宗源哥,听赵重公子怎么说你受了伤,小弟这才知道消息,唉,怪小弟知晓迟了,这般晚了才来看你。 且不知现在你的伤势如何了,可伤到了经脉?” 王宗源挥袖一脸不在意道:“区区小伤,不必太过牵挂,气血虽失了不少,这倒不打紧。虽说这几日灵力运转不如往日,但总归在好转。直到今日,愚兄却是终于调整了回来。 这还要多亏家族赐下的小还丹,丹药效用极好,比回春丹超了不知凡几,仅此吞服了一粒,就让我恢复了伤势,彻底缓了过来,你看,我现在就不是生龙活虎的,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了。” 其实王宗源还是有所隐瞒了,于那两个邪修一战惨烈无比,他可是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才堪堪把那两位修为练气后期的修士惊险地击杀了,自身连连吐了好大几鲜血,不但如此,体内连通丹田的几条修行经脉也在战斗中震伤了几条。 这几条经脉可是打紧的很,不像他对林庸所说的那样,小伤而已微不足道,而是紧密关联着自身道途的。 小损伤可补,大损伤却不可避免的留下缺口疤痕,即使小还丹功效再好,这修补过后的经脉总归是不如往日了。 林庸此前去过雁门山,从赵重口里知晓了战斗的惨烈,但亲耳听到当事人如此轻描淡写般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一方面,林庸惊讶于王宗源现下轻松自在,仿若全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似的。 另一方面,又知道王宗源是在安抚他,叫他不要担扰。 林庸叹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杯中之酒也不如初尝时的那么醇厚香甜了。 “总之重公子嘱托我过来,加以我自己亦满心想来,告诉你这一月你只管静养在山中,不要外出执行任务,安然调养!” 话说前头,非是小弟阻你,重公子亦担忧你的状况,这也是重公子的话。王大哥,你就好好静养!” 林庸感慨了一声,接着之前的话头说:“其实你本可以不用出手争斗的,按我说你在见到他们时,就应该及时退回到雁门山,报知山上诸位长老,好让他们多派一些弟子与你一起下山,那样就不会深陷险境了。 到底那俩邪修有练气后期实力,轻视不得,你人就那么单枪匹马的去找他们,两面围攻,不呛才怪。” 王宗源回答道:“贤弟有所不知,事发紧急,那日我见着满村的横尸,心里伤悲,又见邪修在用百姓的血肉灵魂修炼邪法,场面之血腥,当即就想把肚子里所有食物倾吐出来,堪堪忍住呕意。 真是可恶至极!” 王宗源猛拍桌子,极其愤怒说道:“我哪能由得那俩邪修继续修行邪法,一则其实力提升后更不好对付,若是就此退去,这邪修指不定会逃窜到哪方?那时真的是要为祸四方了。 或是在县中各处作乱,到那时又该如何?所以,我自忖着自身实力尚能应付,就出手了。虽说是受了些伤,倒也拿下了那两的命,也算是不亏。” 听完这些话,林庸脸一红:“是我孟浪了。” 第67章 离开 是林庸欠考虑了。 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若是王宗源就此退去,眼睁睁任由那两个邪修修行邪法的话,那么后来也许两个邪修会更加棘手。 所以林庸在听到王宗源的一番解释之后,绯红色悄然的爬上了他的脸庞。 不过王宗源不顾安危挺身而出的做法是让林庸对眼前的这位大哥感到由衷的敬佩。 修行中人特别珍视自己的性命,即使是受了小伤也会十分在意,换做是林庸面对这等情况,他定会立即就会退去,往山中求援了。 “好了,先不谈这些,我对你下山所遇之事好奇的很,听其他道友说你此次竟然从山外带回来一个身具二灵根的孩童回来,可真有此事?” “确实如此。”林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面对这眼前正在品酒的王宗元说:“这也是意外之喜。 小弟本下山执行任务营救赵家庄的难民,不料想接连碰上了一头鱼妖,一只难缠的蚌妖,那鱼妖倒是好对付,蚌妖确实难缠得紧,一身的御水迷魂的本事,差点让小弟上了道,小弟至今还是心有余悸。 林英绘声绘色描述当时的情景,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不定。 王宗源听了林庸的描述,也是连连感慨,两道浓眉在林庸讲到自己身处险境时微微上挑。 林庸继续说下去。 “哎,无可奈何之下,小弟拼着自身受伤的风险,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堪堪伏诛了此獠。 事毕,又是急急忙忙回到庄中的避难之所,念及众人之安危,小弟当时心里也没底。 还好,众人都无事。在庄民围在我身边的时候,小弟忽然瞅见一个目光莹莹的婴儿。 这一婴儿灵性十足不同常人,小弟心里一动,仿佛是上天冥冥中给予了指示的,连忙上前查看,果真如此,天意弄人,这名婴儿竟然身居二灵根,竟然被我讨了巧去,将其带回山中邀功。”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依。这句话真不假。” 林庸满脸笑容讲完最后一句话,不由得慨叹。 王宗源应和道:“你小子有福气了,这回立了大功,安然送了这名婴儿回来,家族必定赐下宝物,你就等着乐。” “说来也是。” 林庸微微颔首,双目露出希冀期待之色。 两人抬手撩袖又是一次对酌。 酒香又四溢,口齿长留香。 突然,林庸冷不丁问道:“哎,小弟忘了问,不知王大哥拿出的是何酒,竟是这般醇厚香甜,其中蕴含的灵力也是温和无比,灵力丝滑钻入四肢百骸当中,化作暖春般热流,涤荡经络,浑身舒坦。” “我就等着你这一问。”王宗源神秘笑,问道:“怎么样,这酒好不好?” 林庸点头如捣蒜。 “这酒名叫金玉叶,乃是以灵植园中上佳的灵草灵果共同酿制而成,家族内也仅有几十坛,不到节庆之日是不会摆上席面的。 此番也是我执行任务回来后,三长老念我有功,特地赏赐给我。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喝,你小子算是先享了口福了。” 王宗元笑呵呵地向林庸解释说。 “啊,那小弟今日可托了大哥的福,幸运尝到此酒了。”林庸起身向王宗源作了一揖,笑盈盈地说。 …………… 酒过三巡,二人吃酒尽兴过后,又是一番闲聊。 林庸向王宗源讨教如何突破后期,并告诉他自己已经临近突破点,但那其中的关键一步却是怎么也跨越不过,自己也摸不清楚头脑。 王宗源问了他几个问题,林庸如实回答。 两方沉默下来,王宗源扶手撑着自己的下颚,略做思考状,沉吟了一会儿,继续开口说道:“照我之言,你还是根基不稳,有些急功近利了。 这练气后期可不是练气中期可比拟的,我当时足足在练习六层打磨了两年之久。 你突破六层虽然已有几个月,但底子薄,贸然突破只会伤了根基。” 林庸不住点头,对王宗源一番话有所感。 他心里自是十分认同王宗源的回答,毕竟他在又一次的自我审视中确实感受到了自己在修行功法上面的不足。 一方面,他只注重自身吸收灵气的速度,急急忙忙突破境界,而自己修炼的《癸水真经》的进度落下了不少,以至于他在与妖兽战斗时,所使的还是自己练气六层初期的手段。 另一方面,如果自己功法进度能追上境界的话,那么自身灵力运转将会到达一个新的高度,自身对灵力的掌控也会更加娴熟,就可以把每丝每缕的灵力应用到任何一个行之有效的地方。 这个话题结束,林庸又向他请教了一些士属性修行功法的秘诀。 像家族赐下的那个沃土术,他迟迟没有将其修行到大成境界,只止步小成巅峰,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故而将自身的疑问一并问之。 王宗源只说:“你不妨整个土灵力浓郁之地试试,或许会有奇效。” 林庸又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 在谈话接近末尾的时候,王宗源抱怨似地说道:“如今外面真是不太平,什么时候又冒出了一个劳什子魔血门出来,真是晦气,哎,这都被愚兄碰上了。” 他神色又突然严肃了起来,正襟危坐,忽然一板正经对着林庸说道:“你平时修行在外,也要多加注意,特别是要提防那个魔血门。这门派来路不正,行为不端,从其功法就可知。 事发之后我便将此事写了书涵一并与那两个邪修的储物袋呈上去,上面就有详细说明。想必这些赵公子应该告诉你了,你也已知道这类邪修的大概标志。 以后若遇上这类邪修,定要万分谨慎,步步小心。 若是着了套,落到那帮人的时候,指不定会遭什么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命肯定是会没的。” “多谢大哥提醒。”林庸抱拳答谢。 之后两人又谈了最近家族颁布一些规令,比如缩短供奉能下山的时间,比如灵稻成熟之际,诸位要多加用心之类的。 到了临别时刻,林庸留下了一些疗伤灵草灵果,纵使王宗源万般推辞,表示自己怎么能承受的情况下,在林庸喋喋不休的劝说下,他还是将东西拾好,送林庸出门去了。 第68章 打算 暖融融的早晨阳光,穿过弥留在草丛之间的白雾,把细细碎碎的竹影,倒映在白菊窗帘上。 精致的描金花草落地屏,静静伫立在屋内床榻旁。 床榻前方,一只装饰着花草野兽图形的三足香炉,正袅袅吐出如梦似幻的白色烟缕。 淡淡的幽香在房间里浮动。 林庸慵懒地从木制架构的红漆多宝阁中抽出一本《华庭县地志》,轻柔地抚落书封上搁停了积了七天的一层薄灰,动作细微地翻开此书目录,找寻华亭县地图,直到用手指一页页翻到具体页数,才埋头全然沉浸其中。 现在距离林庸拜谒王宗源已过三日之数。 三日前。 在离开王宗源住处后,林庸顺路探访王欣洞府,拜谢她这几日对他的灵田看顾照料,意外知晓了一个颇令他惊讶的消息。 那日,林庸到王欣居所,走上石阶,轻轻扣响门环。 没过一会儿,屋内的主人迈着稀稀碎碎的脚步走到大门后,打开门闩,将门扇推开。 大门打开,不是林庸意料中的王欣孤自一人迎出,却是见着宁巩挽着她的手站立在旁。 “你们这是——?”林庸惊道,带着颇为疑惑的语气和声调。 “如你所见,”王欣笑意盈盈地往前走了一步,又满脸爱意望了一眼身后的宁巩,以一种极为欢快而坚定的语调说:“我们俩已结成道侣。” 意外得知他俩成为了道侣的事情,林庸不可避免的震惊了。 他是从没想过这两能成的,在他看来,两人不过是朋友关系,是到不了这么亲密的程度的。 惊讶归惊讶,林庸还是对他们表示了祝福,并及时的送上了一份礼品,祝贺俩人喜结连理,希望他们此后能够“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做一对神仙夫妻。 两人连连称谢,作势邀林庸进屋休憩片刻,林庸以有要事为由委婉拒绝,就要回府,夫妇俩留他不过,任他去了。 在府中三日除了修炼,以及侍弄灵田灵草之事,闲来无事时就看些杂志游记,找些趣味。 今天这本《华庭县地志》林庸看的津津有味。 这本书还是他从天河坊市中以半枚灵石淘得,记载的不过是一些奇闻异事。 像是有个凡人哪里发现了一朵诡异红花,被山猴霸占的山林,深幽泉水中的白色蟒蛇及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灵芝,无不吸引着林庸的注意力。 而在其中,林庸对那一块被山猴占领的山林特别感兴趣。 “唔~ ,找个时间去那里逛逛也不错。” 林庸心里这般想着,计划着待到自己突破练气后期之时,就去外面游历一番。 不知不觉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已经看了两个时辰的书了。 “今天就看到这里。” 林庸合上书,重新放在多宝阁中。 接下来到了给灵田施展灵雨术的时间。 林庸踱着方步缓缓走出竹屋,穿过竹林到达自己负责的灵田。 灵稻已经快要成熟了,稻谷由青绿转变为金黄,七星草长得也很快,刚种下去时不过一寸,现在也有齐膝高了。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下的灵物长势良好,林庸也不由得展颜一笑。 在灵雨术施法完成之后,林庸找了一块能坐人的石头,就直接坐在上面。 待灵稻和七星草收获完毕后,自己应当会休沐一段时日。 那个时候自己是留在山中安静修炼呢,还是外出游历几日呢? 林庸抬头仰望蔚蓝如洗的天空,心里不断想着这件事。 若是去山外,自己可要准备妥当些。外面目下有魔修踪影,如今魔门暗中蛰伏,门下弟子蠢蠢欲动,不得不小心。 说来也奇怪,这几日华庭县风平浪静,没有魔修明里出手。兴许是那两邪修之死还未传入魔血门弟子耳中,又或许知道此事,却不敢正面对抗华庭县中的各大势力。 总之,现下的情况还是在掌控当中。 不过,为了保证自身安全,休沐时日里还是尽量不要外出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当属把自己的《癸水经》尽快修炼到第六层后期,当功法境界与自己的灵力境界相统一、圆满相融时,就可以一鼓作气,尝试冲破练气后期的瓶颈了。 练气后期,在华庭县中也属于高手之辈。 到了那时,自己的顾虑也会少很多。 对了,上次青隐山洞府里带回来的蓝玉水木还有几天成熟,待它成熟后便将其吞服下去,加紧修炼。 林庸从大石头上起身,回了竹林小屋。 第69章 白家(一) 华州县。 白家地界。 县中的深山大泽不少,但是具有灵脉的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紫云山便是其中极稀少的一座二阶灵山。 与赵家的建筑筑于山峰之上不同,白家的建筑筑在紫云山山谷里的一片湖旁。 灵湖本无名,随天地而生,受地面之下的灵脉滋养,又接引星月光耀,泛着万般光华。 其间有仙鹤驻足,灵雾弥漫,杳蔼流玉,岸生丛柳。 白家修士予其以山名,把它叫做紫云湖。 当年白家与赵家争夺明月山灵地,遭受失败,不得不离开华庭县,退居在这华州县当中。 为了支撑族内修士修炼,白家与本地修仙世族大打出手,耗费了家族内大半元气,才成功抢占了这座灵山,一直发展延续至今,已有数百年。 族内如今有筑基期老祖一位,门下练气九层修士突破一掌之数,家主时值壮年,修为也有练气九层,此生有望突破筑基期。 余下练气弟子数量过百,这一股力量足以和赵家相媲美,以至于在这华州县当中,白家也是当一不二的霸主。 此时此刻,湖畔的一栋有着飞檐翘角的精致小楼阁中,不断传出了丝竹管弦之声,歌乐不断。 阁内,屏开孔雀,锦绣桌帏,舞女轻盈舞动,尽展婀娜体态,器乐和鸣,大奏极乐之章。 身为大长老之子的白通崖懒懒地躺靠在铺垫着虎毛大毯的云榻上,左手似有似无地撑着头部。 方才喝了许多酒,他的脸颊满是绯红,眼神在醉意的熏陶中也变得有些迷离了。 伫立一旁的侍女贴心地服侍着主子,眼观六路,趁着歌舞声暂歇之际,及时从一旁茶几上整齐摆放着的几盘灵果盘中取出一枚灵果,送入白通崖口中。 流露醉态的白通崖的眼神全在舞女的身姿上,对一旁侍女送来的葡萄是张口就吞。 突然,方才还是微微扶首,贴心备至的侍女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凌厉,手袖一翻,一柄闪着凛冽银光的匕首被她灵活的执在手中,往白通崖的脖颈处猛然刺去。 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女们一个个发出惊叫,和抱着乐器的乐伎赶忙逃出了房间。 白通崖惊慌失措,脑袋也在那一刻突然混沌不转了。 危险使他本能地从云榻上往后连连退去。 就是站在旁边的平时非常机警的执刀侍卫,在面对这一突发状况时,也没有迅速反应过来。 在听到白通崖的大叫之后,侍卫犹豫了一瞬,连门拔刀往袭击女子那里砍去。 一时间刀光四溅。 方才偷袭女子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那一刻成功的为她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女子运转全身的灵力,全部集中在执着匕首的右手上,刀身大放光芒,女子的身形迅速,像是一道残影,寒光凛凛的刀刃往白通崖的面门刺去。 白通崖吓得口不能言,瞠目结舌,竟然坐那儿不动了。 “进了,进了。” 女子心中疯狂呐喊着,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扭曲了。 她的眼神像是野兽一般凶猛凌厉,没有一丝感情。 只要划破这名贼子的脖颈,那么她此行的目的就已然达到了。 “白家小贼,你受死!”女子怒吼一声,就快要得手。 白通涯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闭目不敢望。 这时。 楼阁的房门大开。 一道苍老的身影不知何时从楼阁中出现。 这人叱咤一声:“放肆!”手脚舞动起来,空中有什么东西突突的往女子身上飞去。 “叮当”一声,仿佛是金属之间相撞发出的声响,异常清脆入耳。 女子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不知什么东西射中。 不由得哀呼一声,脚步随之停下。 又是一道相同的金属声响,这回打中了她手执的匕首,铿锵一声,女子右手仿若受到了千斤重力,叫了一声,匕首被弹开,掉落在地上。 女子俯身欲拾捡,一把把锋利的长刀就抵在他的脖子周围,将她围了个通透,仿佛只要她再动一动就会被割破脖颈,沦为刀下亡魂。 趁着这女子被侍卫们架着不能动弹的间隙,原先逃脱狼狈的白通崖从云榻爬起来,眉眼之间爆发出极强的愠怒之色。 他大踏步走到女子身边,猛然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掌,下足了力道。 女子的脸上顿时出现红白分明的掌痕,头颅向旁边扭了过去。 又是一掌拍出,白通崖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辱骂这个女子,声调极其高昂:“你这贱人,该死的贱人。” 这时候,那个出手的苍老道人神出鬼没般毫无声息到达了白通崖的旁边,出乎意料地给了白通崖一掌。 白通崖本来正在气头上,方才他的狼狈姿态,尽给他的属下见了,往后少不了他们的背后嘲笑,现在又不明不白的受到了这一掌,简直是火中加薪,他人马上就要爆发了。 不过横刀架着女子的侍卫以及站在屏风旁边的的侍女突然俯身行礼,让白通崖不由得按捺住内心的怒火,一顿惊疑起来。 他抬头一看,见着眼前老者的面容,心里顿时虚了下来了,不敢抬头再看了,弱弱地喊了一声:“爹,你怎么来了?” 老者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怒道:“废话,我不来你现在还会站在这吗?” 白通牙被父亲一顿批评,只讪讪地尴尬的笑着,不敢做声。 “平日叫你好生修炼,提升修为要紧,你看看你把我的话当成什么了,顿顿都是听作耳边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与你同辈的都将将突破练气后期,你才堪堪突破练气六层。” “真是不争气,我怎么会有你这一个儿子。” 白通崖只低头,默默承受着一切。 老者走到偷袭侍女的前方,侍卫退居其两侧。 其中的一名侍卫头领站前一步,拜道:“大长老,属下无能,竟未及时察觉此女子歹意,望请惩罚。” 老者面无表情,冷声道:“你知道就好。这次只罚你半月俸禄,你好好思过!” “是。” 头领侍卫敢恕不敢言,乖乖退在老者一旁。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任何言语。 第70章 白家(二) 眼前这位白家大长老,平日里就以冷血无情着称。 作为族内唯一的戒惩长老,加以是筑基老祖大子,除了他族长弟弟以及筑基老祖外,权势在族内算得上是手眼通天。 此时大长老白凌敬教训完白通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顿,心里终于舒坦了,才转过头看那伏着首的侍女。 他寒声道:“这位道友,落在老夫手上,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乖乖告诉老夫你的来路,老夫饶你全尸。” 白凌敬捋了捋胡子,毫不客气地说道。 女子歪着头,嘴角溢着正在流淌的鲜血,滴在红氍毹上,融为一体,看不出来地面上有血迹。 女子未动,缄默了了一会儿,才用一种像是认了命似的极为悲伤而坚定的语气说道:“只差一步,就那么只差一步,你,白通崖,就会死在我的刀刃之下。” “我恨,我恨呐,明明将将功成之际,天意弄人,为什么要让我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要在悲惨中破灭呢?” “是我如今输了,任凭你们处置,我是不会说什么的。” 说完这句话,女子就缄口不言了。 “这可由不得你,快说,你不过练气中期,怎敢来行刺我儿子,是单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另有意图?” 白凌敬黑沉着脸,冷冷地对着女子继续问道。 这女子呵呵笑了两声,悠悠转过被白通崖打歪的头颅,抬头愤怒地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白凌敬,又看了一看白通崖,猝然啐了一口唾沫,直愣愣往白通崖的面门飞去。 白通崖没有料想到这女子在他父亲面前还敢放肆,差点就中了她的招,幸好身体的本能使他往后连连闪了两步,才不至于被这颗唾沫脏了衣裳。 不过刚刚按下去的怒火又升腾了起来,也不管父亲在场,直接又冲到女子面前,给了一掌。 女子如遭重创,大口吐血。 白通崖人觉得没出够气,便取出自己的法器。 只见他手掌摊开,腰间挎着的储物袋中飞出了一杆长棍。 这长棍通体碧蓝如玉制,颜色极是好看,晶莹剔透,闪着蓝光,棍表不仅绘制了飞禽走兽,还有许多迷你的法禁,荧荧发光,在白通崖灵力的驱使下,这根棍子像是有了灵魂一样在空中自己立了起来。 白通崖冷笑道:“此法器名为蓝云棍,是我的贴身法器,如今我驱使它来惩罚你,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一时间,白通崖脸上露出极为狰狞的表情,双手舞动着,驱使着蓝云棍,往女子背部打去。 白凌歇在一旁冷眼观看,也不阻止。 女子原封不动的受到了法器的攻击,喷出一大口血,溅在旁边侍立着的侍卫脸上。 白通崖指挥着蓝玉棍飞在女子头颅上空,欲再来一击。 终于,站在一旁的白凌敬上前走了一步,止住了白通崖的动作,对女子继续问道:“怎么样,这回愿意说了?” 女子勉强扭过头不去看来人,面对白凌敬的问话,尽管受了重伤,尽管接下来有可能继续受到伤害,她还是没有开口。 她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今天休想撬开她的嘴。 白凌敬的脸色更加阴沉。 负责辖制女子的侍卫见到大长老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心里暗道不妙,心里咒骂这女子,叫大伙今日受了罪。 两边的侍卫一手按住女子的背部,一手拉住女子的胳膊,使力往下按。 “扑通”一声。 女子架不住巨力跪在地上。 不过她还是未曾张囗,只有眼睛死死盯着白通崖,仿若要把白通崖生吞活剥下去。 女子看的白通崖直发怵,他不由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不过白通崖也不是胆怯软弱之辈,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如今她是鱼肉,自己是刀俎,自己怎么会怕了她。 若不是父亲阻拦,方才这该死的贱人就要被自己打死。 虽然现在出不了手,白通崖还是在一旁咒怨责骂,瞥了一眼已经晕厥过去的女子,面对着自己的父亲,说:“父亲,这女子可是差点就将你的宝贝儿子杀了,你方为什么要阻止我?” “何不将他立马杀了,以解我的心头之恨。” “你这不成气的小子,知道些什么?”白凌敬突然然敲了敲白通崖脑门,让他摸不清楚头脑。 白凌敬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咬牙说道:“你动脑想一想,这女子今日行刺,计划之周密,准备之妥当,时机之成熟,连老夫也称叹不已,若不是老夫今日恰好寻你,你已经是刀下亡魂了。” “恐怕族内有奸细。” 白通崖恍然大悟,对父亲更加崇拜。 白凌敬吩咐羁押女子两旁的侍卫,命令道:“这女子留着还有用,你们把她押下去,关进族内牢狱!” 侍卫们闻声而动,赶忙带女子出了大殿,往狱中去了。 狱中刑罚甚多,管你如何嘴硬,在刑罚一一到你身上之后,就算再坚韧的人也难受其痛。 老夫还不相信从你嘴里翘不出话来。 白凌敬眼底泛着寒芒。 第71章 白家(三) 两日后,清晨。 紫云湖烟波浩渺,一望无际,宛若仙境。 湖畔处白家饲养的十二只浑身毛发洁白如雪的踏云鹤正在饮水。 负责饲养仙鹤的修士在一旁照看,或许是身心有些疲乏,也或许是偷奸耍滑,又或许是其他原因,这名修士满脸力不从心的样貌,眼皮一直往下耷拉着,昏昏欲睡。 白凌敬一早驾雾从紫云山飞往白通崖湖畔居所。 途经此处,见到十二只踏云鹤在此饮水,心中一动,在湖畔找了个位置,停了下来。 照看踏云鹤的修士心有所感,支棱起精神,回转头来看看是何人来访。 竟是大长老。 自己顿时抛去了疲态,尽力展现出自己十二分的精力与面貌,双手合抱,躬身行礼迎接大长老。 一面恭恭敬敬询问:“不知道长老突然来临,有什么事么?” 白凌敬一甩衣袖:“没事就不能来吗?” “哎呦,自己肯定是说错话了。” 他眼珠快速转动着,几里咒怨大长老也忒难相与了。 一面连连歉声奉承道:“弟子嘴笨,还望长老见谅。” 白凌敬面无表情,看鹤修士为了避免接触到长老目光,将头颅伏得更低。 “你做你自己的,我来这看看,要不了多久。” “是。”看鹤弟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应声退下。 看来大长老应该是未发现自偷懒了。 长叹一囗气,心里暗自窃喜。 白凌敬不管身后人,径往踏云鹤驻足处走去。 踏云鹤长年为白家豢养,早早失了兽性,性情变得温和乖巧,喜与人接触。 见着有人过来,踏云鹤主动凑了上去。 “倒是乖巧。”白凌敬感叹一句,伸出手抚摸了光滑雪白的鹤毛,顾眄言之:“你看顾得不错。” “多谢长老夸奖!” 白凌敬在此未驻足多久,便驾雾驾雾离去了。 一刻钟后。 白通崖的勤修阁,也就是两日前那女子行刺的精致小楼阁当中,白凌敬黑着脸缄默坐在房间正上方摆置的交椅上。 白通崖恭恭敬敬地跪在下面,伏首敬礼,不敢说话。 此时他后背热汗涔涔,额角也滴着汗。 如黄豆般大小的汗滴络绎滚落在地毯上,他心里全是后悔。 本以为大清早的,没人会来阁里。 刚才他还躺在虎毛云榻上一边吃酒,一边看着舞女表演,全然忘了此前行刺事。 白通崖吃得正尽兴,没想到白凌敬突然到来。 他急忙命令舞女退出小楼阁,叫侍女把楼阁物事整齐摆好,自己赶忙起身迎接父亲。 白凌敬驾雾而来,离楼阁不远处就听到了丝乐管乐之声。 进门之后,又看到从阁门鱼贯而出的舞女乐伎,气不打一处来。 方才观赏踏云鹤的喜悦也没有了。 他天天望子成龙,虽说白通崖资质中等,但好歹可以有突破筑基期的希望。 族内的筑基老祖只有两子,一是他,二是如今当家的族长白凌峰,族长如今年老又没有子嗣,而自己也只有白通崖那么一个儿子,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将来能接过族长的位子。 眼见自己的儿子天天沉迷享乐,自身的修为也是靠吞吃丹药硬生生提上来的,拔苗助长,根基虚浮,他也就放弃了这个心思,转而寻找其他较优秀的家族弟子培养去了。 不过见到自己的儿子如今仍是这副模样,虽然知道他一向如此,却不可避免地后悔起来。 他,太纵容这个儿子了! “你起来!”白凌敬冷声道。 “是,父亲。”白通崖起身,拘谨地找了座椅坐下。 “那些舞女乐伎不过是凡人女子,你怎能醉心于此?” “待会便把她们遣散了,送入山下的凡人村庄中,知道了么?” “可是…”白通崖刚想说什么,就被白凌敬挥手打断。 “你若是私自将她们留下来,我便将她们全都处死,再把你关入禁闭所,叫你待上一两月。” 白通崖不再作声,虽然心有不愿,也改变不了什么。 如今父亲发了话,他不得不听从。 白凌敬说完话,拿起茶几上的茶盏,呷了囗茶。 “对了,两日前女子行刺之事已有结果,族内果然有奸细,这人已经落马,其身份你也知晓,就是你其中的一个姓王的随侍,向那女子透露了消息。” “这女子聪明至极,打着钦慕你的名义从王随侍口中轻易套出了她想要的话。” “这位王随侍不机警,不知哪天会害了你,我已经将他处死。” 白通崖低首沉默不言。 白凌敬继续说道:“至于那行刺的女子还与你有些渊源瓜葛,你上次外出拦截赵家的火精芝时,是不是在半路上指挥人杀死了一名练气中期的老叟,身着黑衣,留着长须,簪一只木钗?” 白通崖沉吟道:“儿子有些印象,确有其人。” “那便是了,当日你手脚做的不干净,没想到这老叟还有一个女儿,此女当日藏身林中,暗中记住你的样貌,之后到赵家做侍女,向你寻仇来了。” “这女子本不是你阁中侍女,那你阁中人太多,这女子轻易地混了进来,你自己竟没有察觉到。” 白通崖讪讪然,不禁羞赧。 当日他喝得醉醺醺的,又哪分得清中途掉包的侍女呢? 而一说到火精芝,白凌敬突然暴怒起来,猛然响亮地拍了一声桌子。 白通崖的心也突然颤抖了一下。 第72章 白家(四) “上次老夫叫你领人去将赤精芝截下,吩咐你料理干净此事,谁曾想,你不仅没有把灵药抢过来,还丢了自己的身份令牌。” “如今那赵家知晓了此事是我白家所为,日后定会来报复。” “你呀,你呀!太废物了!” 白凌敬无奈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他对于正坐在下方显得无比拘谨的的白通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也是感到无比头疼。 “儿子无能,还望父亲恕罪。”白通崖诚惶诚恐地说道。 “罢了,我白家与那赵家本来世代就有嫌隙仇恨,多了这桩仇恨也不多,做了便做了。” “如今赵家得势,新得了一块二阶灵地,按我白家的探子来报,那块灵地所蕴含的灵气浓度之浓厚,几乎不下于赵家本族所在的明月山了。” “那赵家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竟然又能获得这样品质上佳的一块灵地。” “如今他们派遣族人去那个雁门山上大力发展,若是给他们一些时间,将雁门山一切物事打点妥当,安心发展而成了气候的话,那时候便大大不妙了。” 白凌敬一脸忧愁地说,白家与赵家已经结下数不尽的梁子,陈年旧怨,再添新仇,积重难返,是不可能轻易化解的。 若是任凭赵家的势力如此膨胀下去,让原本实力相差无几的两家势力打破了平衡线的话,白家便在无形之中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谁知道赵家在势力大增之后会不会拓展自己的领地,会不会兼并周围地界的修仙世家? 白凌敬心中有所估计:赵家大概率是会的。 即使不吞并其他小家族,也会迫使他们俯首称臣,对赵家的命令唯令是从,那样简直与奴仆有何异。 白家是绝对忍受不得如此大辱的。 而且华州县以及其他县中有此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 在这个世道里,有谁想对人俯首称臣的呢? 上次赵家子弟去寻取赤精芝的消息他白家可是花了一番大力气才知晓。 他特地派白通崖领人去抢夺。 原因是赤精芝那是难得的一味火属性灵药,对主修火灵根的练气九层修士有突破的效果。 虽然这个机会不足一成,即使是炼制成了赤精丹,突破几率也不超过二成,但这两成的几率足以使那些长久的处在练气九层的修士欣喜若狂了。 现下赤精芝已经被赵家人带回赵家,若是赵家有人凭借赤精芝突破筑基期的话,那么他早就懊悔不已。 如今赵家那边并没有新的筑基修士出现的消息,想来赵家那边应该是失败了。 没想到赵家在几月后竟然悄无声息抢先占得一块灵地。 现今仼由赵家发展下去的话,第二个筑基期修士迟早会出现。 到那时,除非与其他修仙家族联合起来,白家绝不敌赵家的两位筑基期修士。 眼下时局紧迫。 赵家如今发展蒸蒸日上,他白家怎么能就此旁观,定要给赵家使些绊子,不让他们安稳发展。 白凌敬坐在位子上想了许多事。 现在应该赶快想出一个好的法子,缓解此时白家的困境。 白通崖见父亲坐在位子上沉思着不说话,也没有自讨没趣去打扰父亲的思考,自己也自顾坐在下面想起事来。 白凌敬沉思结来,从主座站立起来,走到白通崖的身边,出声道:“为父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白凌敬离开楼阁,赶往族长洞府,准备与他商议事宜,共议之后计策。 白凌峰在洞府修炼,见着大哥即白凌敬来访,一点意外也没有。 自然地招呼白凌敬坐下,白凌敬连忙挥手,说着:“不必了。” “不知兄长来有何事?”白凌峰沉静地询问道。 “我的好弟弟,你猜猜我干嘛来了,还不是为了那赵家的事,可愁死老夫我了。”白凌敬诉怨言。 “哦,原来是此事,兄长已经有良猷了么?”白凌峰假装探问。 “我哪有什么良猷,这不是来问你了。” “怎么见你样子,倒是对此事不怎么上心,你不感到着急么?” “任由赵家发展下去,一旦其势力超过我们,我们未来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白凌敬一板正经地说。 白凌峰叹了口气:“我也知晓后果,只是现在不知赵家族内底细,轻举妄动不得,只能暗中小心出手。” “该派何人去呢?”白凌峰沉吟着,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这简单,我前些年炼制的尸傀,与我心意相通,这会正可以派上用场。” “兄长,你还是没有放弃此邪术。”白凌峰有些伤感,背对过去,说:“罢了,既如此,便麻烦大长老了。” 第73章 奖赏 雁门山,灵田峰,林庸居所。 这几日林庸一边看顾着自己的灵田,同时修炼着自己的法术,巩固功法《癸水真经》。 在聚灵珠的精纯灵气的助力下,几日下来,灵力修为牢牢停在六层巅峰,功法境界也至六层初期巅峰,离中期只着临门一脚了。 眼下水遁术也已经被自己修至圆满,此时施展开来那真就是连人影也几乎看不着了,除非他人神识强过林庸太多,否则也难以察觉林庸的踪迹,这样一来,自己的逃命手段算是增进了不少。 不过林庸近日修行时,却也发觉自己所会法术虽多,但多是些辅助性的小法术,平常做事是更轻便些,但若是用于对战中,便与那些攻击力大的术法相形见绌了。 所以林庸不禁为自己以前的偷懒行径后悔了起来,当初师父在世时,每每叮嘱他要努力修炼,多修行一些攻击之术,那些小法术虽然用起来便利,也更讨巧些,但终不如攻击防御类的术法来得实在。 按照师父的话来讲,林庸的资质算是中等,悟性算是上等,只是人松懈懒怠了些,若是能够全心全意修炼中去,多多修行一些攻击防御类的法术,此时也不会为了自己手段而发愁。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林庸叹了一口气。 所以既是为了丰富自己的手段,也是为了应付以后波云诡谲的局势,林庸决定修行一门攻击威力较大的术法,只因眼下求法无门,林庸目下有些焦躁。 “林供奉,在吗?”竹屋小院外面突然传来一道问询声,打断了林庸的心绪。 “这声音是赵玉安的。”声音中夹带着的稚气在与林庸来往的一众人等中乃赵玉安所独有。 “他怎么来了?”林庸心中疑问道。 不过既然有客人来了,总不能因自己的烦躁而将人拒之门外,林庸便压制了情绪,起身点起一炉香,迎出门去,赵玉安正在府外等待。 林庸笑盈盈接待着赵玉安,一边高兴的说道:“自是在的,不知玉安道友今日有何事,突然来我府中了呢?” 说着话的时林庸添了一壶茶水,提着茶壶提梁给赵玉安斟满了一杯,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赵玉安开口说话。 “来你府中,当然是有事找你。”赵玉安笑着道。 往屋内四周瞟了一眼,屋内布置简洁,只摆一张桌、一只正吐出烟缕的香炉、一张云榻、一架多宝阁、几个石凳,对了,还有一扇描金花草落地屏。 “你这屋里清香四溢,真是好闻,我坐在这儿,便觉得心神愉悦了。”赵玉安闻着屋内清香,感慨道。 “抬举了,不过是些菊花做成的香料,点燃起来,确实愉悦心神之效,却算不得什么珍贵之物,现在是菊花盛开时节,你若是喜欢,自个儿可去摘采些菊花花瓣来,自己动手便可做了。” “算了,今日我来可不是为了此事。”赵玉安摆了摆手,拒绝了林庸的提议,接着说道:“我这回来可是有正式事的。” “第一件事,这是你这个月的俸禄,你收好了。” 话音落下,赵玉安打了一个响指,他的储物袋中飞出了三十块灵石,堆放在地面上,另有三瓶辟谷丹,一瓶黄芽丹,飘落至茶几上。 林庸欣喜接过,将这些物品统统放入自己的储物袋中,一边用一种询问的语气说道:“不知今日怎么了,在下记得没错的话,今天应该不是发放俸禄的时候?” “确实如此,按照往日的规定是要再迟些日子发,不过我到你这来还另有一事,为了方便,就把此事一同做了,以免我过几日再跑一趟。” “不知这第二件事是什么呢?”林庸问道。 “第二件事吗,可是一个好消息,你不妨猜一猜。”赵玉安卖弄着关子说,没有明说。 “哎呦,玉安小道友,赶快说!”林庸催促着,满脸的急不可待。 赵玉安见林庸脸上没有一点儿想要猜的意思,撇了撇嘴,怨道:“真是无趣。” “上回你下山营救赵家庄人,将赵家庄的那名身具二灵根的婴儿安全带回了主家,族长爷爷高兴得很,特地赐给了你一次进入藏书阁的机会,你赶快挑个日子去明月山选取功法。” 林庸喜开颜笑,作揖向赵玉安道谢,口中说着:“多谢族内赏赐。” “好了,我已经把话带到,先走了。” “不留一会吗?”林庸欲作挽留。 赵玉安直接回绝:“不了。”起身就走,茶也未喝完。 林庸送之出了门,回到屋里时,他脸上止不住笑意。 “这赏赐还真是来得及时。” 第74章 藏书阁 “既如此,那明日就去拿!” 林庸心里拿定主意,选择明天就去明月山,领了这份赏赐。 眼下他渴求攻击类法术,希望赵家的藏书阁能有他中意的术法。 林庸伸了个懒腰,脸上笑容明媚,之前所有的焦躁都化为一空了。 继续巩固功法,趁着此时心情大好,林庸的修炼劲头也上了来,回身坐在云榻上继续运转《癸水经》,朝着下一层次进发。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卯时时分,林庸从冥想状态中悠悠醒转,睁开双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捏诀,解开了此时的盘坐姿势,从榻上立了起来。 柔和的光缕透过雕花窗棂铺洒在了云榻旁的描金花草落地屏上,显得其中图案花草更加璀璨。 从榻上起身,给自己施展了一个清洁术,从内而外的清爽感,让林庸心神愉悦,又改着了一套正式的青色长衫,收拾好自己的物品,与清和殿的三长老告知了消息后,长老也允诺了。 只是之间交流的过程让林庸有些惊讶。 在林庸的印象中,三长老的形象总是身着大红袍一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样貌。他说话也是如此。 在林庸告知三长老自己要去明月山的消息后,三长老出乎林庸的的意料,格外的关心林庸的近况。 交谈期间,三长老问道:“林供奉最近修炼如何啊,在赵家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可还过得习惯?” 林庸礼貌的回禀三长老的问话,抱拳道:“赵家对待我们这些供奉很好,我早已习惯了。” “那就好,那就好。”三长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欣慰地笑了笑。 “我也知晓,你们这些供奉在我赵家,尽心尽职,我们赵家当然不能亏待了你们。” “对了,我那孙儿对你的评价甚高,我那孙儿你也知晓,就是赵玉安了。他说你对待人和蔼可亲,举止有礼,同时修炼勤奋,有一手种植的好本事。” 林庸微微一笑:“没想到玉安小道友对在下评价那么高,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庸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三长老说了这些话有何用意。 “好了,我也不多言,你赶快过去。” “如此,在下告辞了。”林庸作了一揖,返身出了清和殿。 林庸出了大殿之后,三长老兀自留在殿中,四长老从一边偏厅中出了来。 三长老见四长老走到旁边,先开口说话,一种淡淡的微带询问的语气说道:“老四,你觉得林庸此人如何?” “问我这个做什么?”四长老反问道。 “听我孙儿说,这林庸在种植方面确实有些本事,他上次去他居所时,顺路瞧了瞧林庸的灵田,那里的灵稻当真生养的极好,每颗灵稻上都挂满了灵谷,比之常人种的灵稻多了快有半倍,待到收割时数量定会非常可观。” “这样的天赋怎么能只用于种植灵稻,我欲将一些灵草种子给林庸培养,看看效果如何,若是培育得极好的话,我们家族可就要好好重视此人了。”三长老一本正经的说道,他心里是实实在在为家族考虑的,也不想埋没了人才。 四长老在一旁说道:“这事你自个儿说定就是了,我看人的眼光可不如你准,你说行,那我双手赞成。” “不过此事还是等到灵稻收割完之后再与林庸说!”四长老补充了一句。 三长老沉吟了一会儿,道:“也是,那就这样定了。” “对了,上次赵林从黑云山脉取来的赤精芝终于在两个月前配齐了余下一些药材,终于制成了一枚赤精丹,族内是将丹药给老七服用了,你这段日子去明月山去得勤,知道的应该比我详细些,不知他现如今如何了呢?”三长老突然侧过脸,朝四长老问道。 四长老听到问话,答道:“老七闭关已经有两个月,一点出关的迹象都没有,看样子仍在努力突破关卡。 “你且放宽心些,老七是我们这些人中资质最好的,身具金火二灵根,早已修炼到练气九层巅峰,离筑基期只差一步,如今又吞服了赤精丹修炼,即使没有突破筑基期,也会实力大增,总之没有坏处。” “那倒是,不过突破过程要历尽险关,我还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不用担心,族长也时刻观察他的情况,有族长在一旁查看,你还不宽心吗?” 三长老哈哈大笑,“那倒是。” 另一边,林庸出了雁门山山门后,直接往身上施展了轻身术,大风也似的往明月山去了。 几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了明月山的山形轮廓,又历了一刻钟的时间,到了明月山的山门,将自己的供奉令牌递给守门弟子观看,仔细查验后,林庸顺利地踏进山门,在一个侍女的带领下,成功找到人藏经阁的所在之处。 “这便是藏经阁了。”领路侍女微笑着向林庸道。 只见一座极为宽大的三层古色古香的宫殿屹立于台阶之上,高大朱红的圆柱支撑着宫殿的架构,玉瓦装点歇山顶,第一层门口上方贴了块玄色的牌匾,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笔法遒劲的鎏金大字‘藏书阁’, “多谢姑娘带路了。”林庸道了谢,踏进了藏书阁中。 第75章 选法 藏书阁内书架林立,又置放了些桌椅,供人读阅。 从殿门进去,首先看见的驻守在藏书阁内的守阁长老。 只见他身着一袭青灰布衣,木钗斜斜插在发髻上。鬓发有些灰白,中年样貌,精神矍铄,眼下正手捧一本月白色线订的书籍,低头翻阅着。 林庸上前与其打了个招呼,做了个揖,彬彬有礼地说道:“明月山供奉林庸见过守阁长老。” 守阁长老双手合上月白色书籍,慢慢的抬起头来,瞅见了这名正在向他行礼的男子,藏在疏密的眉毛下面的那双眼睛的光芒柔和了起来。 “不用多礼,坐。”守阁长老一种轻松随意的语气与林庸交谈着,而后者了指自己旁边的一张靠椅,示意林庸坐下说话。 林庸也不客气,一屁股将将坐了下去。 “多谢长老赐座,林某此行来藏书阁择功法,第一次到来,对之中的规章多有不熟处,还要劳烦长老为我解惑了。” “无妨,老夫既然驻守此处,就是要做些这样的事的。你仔细听着。” “藏书阁内的书籍法册一律不许带出,只能在阁内专门的阅读室中将其全部记忆下来,自己诵背完毕,便把所借之书交还给老夫,只有等老夫确认后,你才能离开藏经阁。” “还有,在藏书阁中所选功法只能自己修炼,不可传与他人,一旦违反,叫家族知晓,或许此生都不会再允许你进入藏经阁了。”守阁长老神情无比严肃的对林庸说道。 林庸重重的点了头,回答道:“在下知晓了。” “既如此,你便即刻去藏经阁二楼挑选功法。” 林庸离开座位,登上台阶,顺利到达藏经阁二楼。 二楼宽敞明亮,也有几人正在挑选功法。 林庸见到这么多的书架以及书架上的功法书籍,心里大喜,暗叹道:“赵家不愧为四县之霸主,竟然收集了那么多功法,看来今日是有找头了。” 林庸迈着小步徐徐走到摆着功法的书架旁边,仔细挑选了起来。 《天煞刀诀》,练气期功法,不限灵根资质,需要自行收集一定数量的煞气用以功法修炼,同时还要配一柄好刀练习。 林庸看着眼前这本功法,低头沉思起来。这功法简述道:此刀法略有小成之时,煞气会自动附着在刀身之上,爆发出一股寒气,一劈一砍,一擢一刺,都饱含着巨大的威力。 不过,修炼此法的风险也不容忽视。收集煞气可不是个容易的事,而且就算收集煞气成功了,若是长时间与煞气接触,心神会不可避免的被它影响。 “算了,这个功法并不适合我。”林庸心里计较了一番得失,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个位置。 接下来一本是《水月剑法》,一共九式,分为小成大成圆满三个阶段,小成阶段是前三式,叫凝势,就是凝聚剑势,大成阶段是四至六式,名为真种,圆满阶段是七至九式,名为形真。 这本剑法倒是极为适合修行,而且威力也不弱,刚好满足林庸的要求。 不过现下他还没有法剑,这倒是一个不得不忽视的问题了。 “哎,再看看。”林庸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那本《水月剑法》上移开,继续找寻功法。 《灵蛇步》、《月影步》、《青元指》、《烈焰刀法》、《金光掌》…… 林庸一路看下来,还是没有找到令自己满意的功法。 心里一阵感叹,不过双脚还是在书架之间的过道里移动着,继续搜寻功法。 蓦然间,林庸往书架最低一层瞥了一眼,竟然发现了一本妖兽皮做成的功法书籍,让林庸的兴趣也上了来。 林庸蹲下身来,查看功法介绍。此功法叫做《惊神刺》,是一种修炼神识的功法,共有三个境界,第一个境界是凝神,第二个境界是御神,第三个境界是惊神。 凝神即是凝练自己的神识,使其更加精粹,其中自带了一门声波法术,叫虎吼术,施展开来,将神识藏于声波之内,憾人心神。 御神便是操纵神识,施于他物,即可以巧妙的利用神识操纵物品,修炼至高深时,能够利用神识运使法器,其中附有一门御物术以及运使飞刀法门。 惊神,神识化形为一根根刺,专攻灵魂,是此门功法的最高境界。 修炼到这层,自身的神识已然比未修炼之时强大数倍。其中还附带有定神术,能够定人心神,影响他人的行动。在与人争斗中突然施展此术,再配合惊神使用,往往有出人意料之效。 林庸大喜,心里做出决定:“就是你了。” 第76章 修炼(上) 林庸将功法带到守阁长老处,对其告知道:“禀知长老,林某就择取《惊神刺》此门功法了。” “竟然是这本。”守阁长老颇为惊讶地说道,方才在林庸前来途中,他就瞥见林庸怀里所揣的功法与一般功法包装不同,没想到是《惊神刺》这本功法。 长老有些许可惜道:“林供奉果真要选取子门功法吗?听老夫一言,此功法难修的很,族内往前多有子弟看重其威力而修之的,几个月甚至一年下来,竟然有大批未能入门的,而那些为数不多将此门功法修炼到入门的,也在凝神阶段蹉跎了许久,白费时光,倒不如找另外一些功法修炼来的实在。” “听完这些,林道友还要坚持修行此法吗?若是就此退还的话,老夫可做主让你换另外一本功法的。” 林庸闻言,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脑袋,继而缓缓开口说道:“多谢长老提醒,只是在下既然选了,便要试上一试,如果就此放弃的话,林庸此后恐怕会对此事耿耿于怀。修仙之人,定要迎难而上,若是这点儿勇气也没有,还谈什么修行呢?” “好骨气!供奉既然如此说了,老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还要提醒供奉一句,修炼此功法的时候切忌急躁,还有,可以多服用些宁神的丹药,对此门功法入门多有益处。” 长老满脸笑意地对林庸说道。 林庸心里感激,向守阁长老抱拳行礼,道:“多谢长老的指点了。” 林庸在长老的注视下回到藏书阁的读阅室,急不可耐地翻开此法书页目录,将此法心里默默背诵了下来,一切完毕后,又将功法交给长老,自己返回雁门山。 马不停蹄赶回居所,再给灵田又施加了一遍灵雨术和沃土术后,就赶快盘坐在云榻上修炼起来。 在藏经阁中,他早就将精神刺全部记忆下来,现下开始修炼,心里默念着静心诀“ 身静则生阳,心静则生慧…… ” 如此林庸将静心诀反复念了几遍,终于把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心如止水,冥想入定时,开始正式修炼《惊神刺》。 双膝盘坐,手掌捏出法诀,丝丝缕缕的灵气从掌心冒出来,萦绕林庸的周身,丹田中的六个气旋源源不断的转动。 林庸盘膝闭目冥想着,眼下的他已是灵魂状态,下方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湖泊,他整个身子就处在水面上,浮而不下沉。 天地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太阳,却如同白昼般光亮。 丝丝缕缕的白色烟缕从湖泊中冒出,飞扬在湖泊上空,似白纱,似飘带,轻盈飞舞。 这里便是林庸的识海世界。 可以说这是一片完全属于林庸自己的天地。在识海中,他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眼下自己身子下方的湖泊便是自己的神识幻化出来的湖泊,那些从湖泊中飘散出来的白色烟缕是灵活游动的散乱的神识,不能为林庸集中所用。 而《惊神刺》的入门便是将从神识湖泊中逃逸出的散乱神识悉数归纳于湖泊当中,形成一体,以至于让施法者可以尽数动用自己的所有神识,当湖泊表面不再溢出白色雾气的时候,说明已经练成了《惊神刺》的第一层,凝神之境。 入门之后,便是要将神识湖泊尽量压缩,淬炼成精华,然后加以调养壮大,增强神识的强度,达到神识可以御物化物的境界,便是《惊神刺》的第二层境界,御神之境。 若再更进一步,神识化作灵魂针刺,直接攻击人的灵魂,就达到了刺神之境。 林庸屏气凝神,不骄不躁,颇为耐心的将湖泊上面的白色烟缕丝丝导引在手掌心当中,作漩涡状不断旋转,最后溃散又相融,化作一水滴状液体,浸入到湖泊当中。 其中的过程是非常缓慢而枯燥的,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方才的动作,白色雾气不断变成水滴液体,与神识湖泊相融成一体。 当空间中的白色烟缕消弥几尽至一半时,那雾气好像突然失去了灵性,猛然反应过来,开始剧烈挣扎,带动着林庸手中的已经导引了的雾气向四方逃逸。 突如其来的情况出乎了林庸的意料,让他不知所措。 怎么方才还无比温顺的神识竟然突然暴躁了起来。 又想到守阁长老说的许多子弟修炼了许久都未曾入门的话,便反应了过来:“看来是出在这个问题上面了。” 林庸头冒冷汗,双手快速捏使法诀,极力拉扯着逃散的神识,只见神识湖泊中央蓦然出现一漩涡。 漩涡迅速转动,打破了原本风平浪静的湖泊,从中生出大风,搜刮空间中散乱的神识。 “可恶。”林庸心中无比焦急,虽然方才他施展的手段吸收了不少散乱神识,但也逃出去了相当大一部分。 第77章 修炼(下) 林庸的识海世界内。 神识湖泊波涛汹涌,湖中央旋涡飞速旋转,拉扯四散的散乱神识。 面对着四散逃逸的神识,林庸拼尽全力施出法术阻止,到底是有心无力,眼下的手段只能饮鸩止渴,解决不了根本。 当务之急是要找着法子使暴动的神识安定下来,如此,那眼前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现下该如何安抚这些暴动的神识呢? 林庸拍拍脑袋,想得脑壳痛,额角络绎泌出豆粒大的汗珠。 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守阁长老的指点:“服些宁神丹丸对修炼此法颇有益处。” 刚好上次他从偷袭他的修士中得到了四枚清灵丹,这清灵丹便有清心凝神之效,或许服用后真能会安抚得了暴动的神识。 不如现下试试看,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庸心里想了又想,终于下定了决心,随即从储物袋中将自己所得的清灵丹拿了出来,连忙吞服了一粒。 清灵丹入口即化,其药力迅速流经四肢百骸,最终作用于识海。 一刻钟,两刻钟…… 时间不断流逝着,清灵丹的威力也逐渐体现出来。 识海中那些暴动的神识在清灵丹的药力下如同冰雪遇到了骄阳,暴动的劲消磨了不少。 更多的白色烟缕即散乱的神识成功与神识湖泊相融。 虽然融合的速度比刚开始时还是慢了不少,但已然是缓解了林庸此时的困境了。 林庸大喜,见着清灵丹起了效用,自己也看到了修炼此法成功的希望,便一把将余下的三枚清灵丹一口吞进腹中。 三枚丹药齐吞进去,三股药力齐齐爆发,彼此相容,汇聚成一股巨大的能量,彻底的将躁动的神识压制了下去。 一直到丹丸药力尽数散去后,原本暴动的神识已经可以察觉到的安静了下来,轻轻漂浮在神识湖泊上方,继而轻而易举被旋涡吸引过去。 林庸大口呼着气,方才他一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时刻警惕观察着那些暴乱的神识否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多亏服用了清灵丹,终于将神识暴乱的问题解决了,自己也可以安心继续修炼《惊神刺》。 林庸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在不断壮大,能运用的神识数量更加多了。 终于,又过了三炷香的时间,湖泊不再散出白色雾气,所有散乱的神识此时全然被吸收完毕,尽数融归神识湖泊当中,真正形成一体。 此所有神识全部相融,林庸已然修成了《惊神刺》中第一层境界‘凝神’之境。 凝神之境的修炼是压缩神识,凝炼精华。 林庸按照功法的内容施出相应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林庸手上动作的完毕,五指间的间隙出现四团蓝光,往湖面激射而去,激起不小的波浪。 霎时间湖面风起云涌,湖中传出轰隆轰隆的激水之声,此时此刻是林庸的神识在抵抗。 林庸强忍着压力,经受住大脑传来的刺痛,声也不吭一声,继续施法坚持压缩精炼神识。 然而,随着施法力度的加大,抵抗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巨大的反击从识海当中发出,林庸全身不断颤抖着,汗水打湿青衫,手心冒着汗。 林庸感觉全身的经脉都在疼痛,脑海中传来的刺痛感越发明显,强烈的刺痛感,让他有了一丝放弃的想法。 不过当放弃的念头在心中升起的时候,林庸便一下子把它按在地上消磨了。 方前经历过那么多的关卡,好不容易到临门一脚,怎么能轻易放弃。 林庸咬着牙,忍着痛,毫不后悔继续压缩神识湖泊。 脑海中的那一大片湖泊缓缓由大变小,逐渐收缩范围,变成了一湾不大不小的池塘,继续压缩,又成了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最后,成为一团无比凝炼的神识光团。 “噗!”林庸见到神识压缩完毕,心里欢喜,刚想休息,突然喉咙一痛,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还是受伤了。”林庸摇了摇头,苦笑道。 方才他已经是极力使自己收到最小的伤害,不料还是负了这么重的伤。 不过令他欣慰的是,《惊神刺》终究是入门了,也不枉他费了这般心力,还受了这些伤。 眼下先疗伤。 蓝莹莹的聚灵珠从储物袋中滴溜溜飞转出来,悬浮于距离林庸头顶不过三寸之距,其中撒下莹莹光芒,落在林庸周身。 林庸继续闭目调息,吸收从聚灵珠中传来的温和无比的纯净灵气,一股酥麻酥麻的感觉从皮肉中传出,让林庸舒服的不惊叫出了声来。 每次修炼时有聚灵珠相伴,总会有内外通透舒适之感,令人身心皆悦。 今日疗伤修炼亦是有此感,此时林庸仿佛觉得自己大脑的疼痛感觉都消减了不少。 “咦,识海不对劲。” 林庸惊疑不定,连忙查看识海世界。 令林庸无比惊奇的是,聚灵珠散下的光芒竟然也照到了识海世界当中,与神识光团丝丝缕缕交织着。 神识光团发出越来越明亮的光芒,这光芒竟然消融减轻了之前因压缩神识而产生的强烈的刺痛感。 林庸只感觉大脑一轻,因伤痛而留给识海的压力负担都逐一被这光芒给卸去了。 没想到聚灵珠还有这等修复温养神识的作用,林庸眼中光彩连连。 来不及他欣喜。 蓦然间,神识光团光芒大作,与散下蓝芒的聚灵珠相呼应,林庸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聚灵珠就猛然冲进了林庸的识海,竟然与神识光团相融了。 林庸看着光团中的聚灵珠,看的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怎么会发生这种状况? 林庸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令他惊喜的是,聚灵珠在林庸的识海内仍旧发挥着聚拢吸收灵气的作用,而外界竟然察觉不到聚灵珠的一切的踪迹信息。 也就是说,除非打开林庸的大脑,否则外人不可能察觉不出去聚灵珠的存在的。 林庸喜出望外,他终于不用再为如何藏匿聚灵珠而担心。 不过此后也不能太过放松警惕。 林庸暗暗下定决心,在调息结束后,继续修炼凝神境界附带的《虎吼术》,在聚灵珠的帮助下,也顺利将其修成了。 第78章 尸傀 白家,紫云山。 此日风和日丽,紫云湖烟波浩荡,雾气白茫茫一片,踏云鹤在湖边嬉戏。 白凌敬一早如往常出了自己居所,驾雾至了紫云山后山一处无人平地。 那里景致颇奇,按理说紫云山灵气充足,是个宝地,山中定然生机勃勃,草木应生长甚佳,青葱之色更该难掩。 却不想这后山这一处平地,竟寸草不生,除了光秃的地皮,还有一个洞窟。 洞窟的两扇石门紧闭,石门前土地幽黑。 白凌敬至了目的地,从空中轻悠悠落下,双足点地,脚底生风,一接触地面,就径自往洞口走去。 他神情自若,处之安然,一边走着,一边挥手,一团火红灵气自指尖迸发,激射至石门。 石门表面隐隐散发淡红色光芒,波浪般抖动,洞口一阵震动,将石门上方新积的灰尘抖落下来,风尘过后,石门大开。 洞内幽幽然,无光亮,黑漆漆一片。两旁石壁上整齐镶嵌着八座熊形烛台,各自竖着一根蜡烛。 白凌敬一个响指,八道火苗自头顶凭空生出,往八方烛台飞落去。 兀的蜡烛亮了灯火,烛影摇曳,将洞内照的通红,也照的人影狭长。 洞内光景终于清晰可见了。 四道悬挂在墙壁上的铁链最引人注目。 目光下移,落至地面。蓦然间发现这铁链还捆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 其人手脚受缚,衣衫破旧,也被鲜血染红,不知原来何颜色。身上伤痕累累,疤痕狰狞可见。 此人一动不动的,像个死尸躺在那里。 白凌敬冷哼一声,走上前几步,冷冷看着此人,道:“牧白老儿,知道你没死,给我起来!” “咳~咳~咳~” 地上躺着的人睁开眼来,突然咳嗽几声,痛得直打颤儿,左手扶着胸腔,气虚虚问道:“你要做什么?” 白凌敬突然笑起来,眼底寒芒一闪而过,道:“已留了你这命一些时日,今日终于派上用场。” 牧白老道不明所以。 只见白凌敬双脚跺着地面,地面轰隆隆发出声,把牧白惊吓得大惊失色。 等声音止住,一口通体朱红的大棺材赫赫呈在他眼前,棺材上绘着繁饰的图案符文。 牧白双眼睁大,眼里满是惊恐,喉咙也颤抖着发出声:“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白凌敬道:“看到此物,你心里已然有数,还用得着老夫说么?” 牧白老道满眼恨意,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白凌敬,道:“没曾想堂堂白家大长老,竟然修行邪法,炼制尸傀,若是让外人知晓,怕是早就将你挫骨扬灰。” “言此已晚,你落到我手中,已经沦为血食,认命。” “血奴,出来。”白凌敬话音落下,朱红棺盖猛然弹飞出去,响亮落在地面,一道矮矮人影自棺中直直立起。 牧白瞧得心里发寒,这尸傀竟是一红衣童子,小脸儿苍白无比,像涂抹了厚厚脂粉,朱唇鲜艳,似血点染。 红衣童子诡异一笑,眼睛张开,一跃出了棺材,挨靠在白凌敬侧边。 “吃了他!”白凌敬手指了指牧白,一声令下。 血奴得到指令,猛然向牧白老道扑去。 惨白的脸蛋爆出血管,张嘴而现的尖锐獠牙直直刺入老道脖颈。 牧白老道圆睁双眼,条条血丝在眼球中浮现出来,手脚挣扎着,却使不上力气。 是了,他经脉早就被可恨的白凌敬以秘法封住,眼下手脚又受束于铁链,如何能挣脱尸傀的血口。 他心里恨,恨呐,恨自己竟然最后死于尸傀之口。 清晰感受到生机流逝,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干瘪,牧白老道撑着最后一口气,恨毒地盯着一旁冷眼相看的白凌敬,歇斯底里诅咒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红衣童子加快速度,一盏茶的时间,牧白老道就成为了一具干尸,五官模糊,不成人形。 白凌敬一边抚摸着饱食的血奴,一边无比嫌弃瞅了瞅地上的干尸,随手一个火球,把干尸烧成了灰烬。 这段日子,他隔三差五投喂自己精心炼制的尸傀,为此,特地从外地抓了好些低阶散修,充当血食。 那些散修平日最不引人瞩目,独来独往,又无靠山,最好拿捏,就算无缘无故失踪,相熟之人也不过以为是去外地游历了。 只要手脚做干净,不怕被发现。 如今这血奴几经喂养,加以自己的《炼尸术》更进一步,已经有练气八层后期巅峰的实力。 现下既想要探明赵家内部实力,又不想暴露自己身份,驱使这血奴最适合不过。 只要自己潜藏暗处,指示血奴抓取一个赵家嫡系人,自己再对其施以《搜魂术》,还怕得不了消息么? 白凌敬嘴角勾起,露出笑容,指示血奴跳回棺材,棺盖合起,地面隆隆作响,整个棺材又沉入地下。 自己则负手出了洞窟,回到修炼洞府。 第79章 五长老 “五叔,这是本月丹阁账目,还请您老过目。” 天河坊市,丹阁客房,中年样貌的掌柜佝着身子,无比恭敬的向坐在交椅上的老者说道,同时双手奉呈上一本厚厚的黄皮封册子。 眼前容貌敦肃的老者,是他的五叔,也是赵家的五长老,专管坊市店铺经营之事。 五年前他被家族派到坊市中做了丹阁的掌柜,这份油水足足的好差事,是他央求了五叔许久,又加以自身能力不俗,才好不容易得到的职位,自然珍惜无比。 五长老抬手接过,翻开帐薄,仔细清点出入,一一细究,查点数目。 “净赚了一千灵石,你这利润比上月可是低了两百。”赵家五长老看到此月利润,心里不满,佯怒诘问道。 丹阁掌柜听出怒气,把身子扶更低,满脸苦涩,道:“长老明鉴,这月坊市人流大不如往,赚的这些灵石,已到了极限。” 五长老叹了口气,说道:“都是如此说法,百草堂,灵膳楼那边也是这一套说辞,我瞧着坊市人流确定比往日少了不少,看来你所言不虚了。” “算了,天时不利,也不能苛责于你,你且挺起身来与我说话。”五长老吩咐掌柜至一旁与他并排坐下,端起茶杯呷了口清茶。 掌柜入座后把身子直起,转头疑惑望着五长老,试探的问:“五叔既然看了账目,一切清点完毕,不知接下有什么打算?” 五长老不紧不慢地说:“既然清点了账目,老夫还要回族中禀报,待喝了这杯清茶,就走。” “五叔难得来一趟,不多坐会吗?”丹阁掌柜堆起笑容道。 “不了,族里事忙,在这耽搁不过,你在这里好好干。” 说着五长老拍了拍丹阁掌柜的肩膀,勉励道:“这些年你在这做事,办事勤快利索,有本生意经,不过这段时间生意不尽人意,你也得想想办法,改变情况才是,若是在这样下去,族中一些人恐会对你颇有微词。” 丹阁掌柜应声点头,表示听到了。 趁着说话的间隙,五长老已把一杯茶堪堪喝完,随即放下茶盏,就要出门去。 丹阁掌柜连忙起身相送,被五长老挥手阻止:“不必送了,生意要紧。” “是。”丹阁长老相送不成,就在门口目送五长老。 往天河坊市前往赵家明月山途经几座山脉,两片丛林。 五长老自出了天河坊市,就取出一张飞行符,蓦然点燃,滋啦一声,随着符箓裂纹出现,五长老的身子轻轻飘起,眨眼间就飘出数丈远。 一路下了天台山,疾风也似的,赶往明月山。 途经了必经的几座山脉莲荷山,碧波山,千翠山,在一处叫做万竹林的地方止了脚步。 飞跃在竹林上空,竹林清翠身影摇曳不止,挺立笔直的翠竹沐阳而生。 林中处处闻得鸟鸣,声音婉转清脆。 竹林间有处荫地,荫地上原地取材,建了个竹亭,通体清翠,与竹林融为一体。 那儿阳光被竹叶枝条所掩,是一个阴凉的好去处。 每次他都会在竹亭处歇脚,今日也当如此了。 第80章 伏击 五长老浮在竹林上空,俯视见着林中由鹅卵石铺成的清幽小径,小路上堆着落竹叶。 解开飞行符之效,从空中飘飘然落下,双脚轻轻点地,斑驳的竹影折映肩头,竹林内部,清风拂面,凉意袭人。 这条小径乃人为施成,早早存在,或是前人有在这里修行的,特地造了个亭子,辟了此小径,这且不提。 五长老步子迈开,走在小径上,双手驱使灵力生风,吹开了径上堆着的落叶。 一路如此,快走到尽头,小径干净了,也见到了其通达的竹亭。 那是什么?五长老定神向竹亭望去。 赫赫有个朱红色的身影俯伏在竹亭中的地面。 “这人动作好生奇怪。”五长老见着这红色身影,心生怪异。 “不知这位道友,在此作甚?”五长老客气询问道。 竹亭中未出声,仍旧趴在那儿。 “道友,你这姿势也太过奇怪,不如反过面来,平躺着,更舒服些。” 还是没出声。 五长老一时间惊觉不定,不知是什么情况,这人该不是死了? “道友,道友?”五长老又唤了两声,那人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 “算了,今日不走运,连个竹亭也待不了,换个地方歇歇。”五长老私计已定,转身就要离去寻他处休憩。 没走几步,后方传来动静。 五长老身子一跃至空中,原来所站处有两个黑色光球划过,撞的后面竹木倒塌不少。 “好啊,老夫就知道有古怪!”五长老眉毛皱起,扭头就往往竹亭方向看去。 原来那人已站起身来,竟是一个红衣童子。 不过脸色苍白,如涂了厚厚脂粉,嘴唇鲜艳如雪浸染,两边腮帮子通红通红,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尸傀,怎么会有那么小的尸傀!”浮在上空的五长老惊叹一声,不过多年的经验让他此刻显得无比冷静。 “看这攻势,怕这小鬼已然有练气后期实力,加上尸傀刀剑不进的坚硬身体,比一般练气后期修士更为难缠。” “而且,那尸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那人此刻就在暗中潜藏。”五长老大脑快速旋转思考,一番计较,终于想得良策。 一边,他已然是练气九层,对付这小鬼不难,而且这只尸傀看样子还不能飞,灵动性较差,另一边,他将金刀符藏在衣袖当中,来应付暗中潜藏之人。 这金刀符乃是一阶上品符箓,而且是其中的极品,对于练气后期的修士有着极大的伤害,比之一般的一阶中品符箓火爆符威力不知高了凡几。 想来这背后偷袭这人修为绝然不低,否则也绝不可能练这只尸傀。 用这金刀符来对付绝好不过。 那红衣童子又吐出两道黑色光球往他面门袭来。 五长老往左一闪,手中青芒大作,竟是一把三尺青剑,剑柄握在长老手中,长老双腿一蹬,借力把剑刺向尸傀面门。 这剑名叫青竹,用二阶灵物青竹制成,是一阶上品法器,有削铁如泥之功。 此剑伴随他已有三十年,沾染血气不少,只是把柄横锋直指,伫在原地,就有莫大威势。 青竹剑身灵力翻腾,携巨大杀气而来。 红衣童子一个跳跃,竟然足足有两丈高,避开此击。 五长老一转身子,双脚踮地,亦借力向上一跃。 红衣童子眼眸通红,张开小嘴,一个巨大的血色光球从口中射出,自上而下朝迎面追击的五长老射来。 五长老暗骂一声,避无可避。 迎面出现一张金色盾牌,抵挡血色光球攻势,两相碰撞,发出的巨响把竹林中的鸣鸟惊吓四散。 趁着五长老抵挡的间隙,尸傀又落在地上,直奔五长老背面,双手长出黑色且锋利的长长指甲,直擢向五长老脖颈。 五长老暗道不妙,连忙将金盾反转过身前,堪堪挡住。 那指甲威力不弱,与金盾相接,竟未折断,还在上方留了十道深痕。 五长老神情一沉,脸色霎那间黑了。 这可是他收集了好久的玄铁才托七弟炼制成的金光盾,为了凑齐材料,他可是在外奔波许久,好不容易炼成了,今日却留下划痕。 “去死!妖孽!”五长老怒火雄雄燃烧,喝叫一声,立即抡起青竹剑反击。 五长老身影渐失,只留剑影,兔起鹘落,动作挟风,只见一道寒光,在林中飞来飞去,如星驰电掣般,飞速劈剑至尸傀面门。 又听咔嚓一声,原来是尸傀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直接用黑枯枯的双手抵挡着青竹剑攻击。 尸傀受到巨大冲击力,不可避免倒飞出去。 同时双手各自留下一道一寸深的伤口,但没有血迹。 尸傀躺在地上,嗷嗷叫唤着,此声不似人声,倒像野兽吼叫。 五长老一边惊叹于尸傀坚硬的身体,没想到他此一击竟然只给它留下了这种小伤口,另一边心下一横,运转起自己修炼的功法《御剑真诀》。 双手捏诀,口中振振有词,及法诀使出,词也念完,青竹剑自手中飞出,直接朝地面上的尸傀劈将下去。 尸傀眼球变黑,口中吐出一口黑气,正面迎上青竹剑攻势。 五长老暗道一声不妙,这尸傀方才吐出的一口黑气乃是能污人法器的阴煞之气,法器沾染上了,威力就要大降。 怎么能使尸傀得逞。 蓦然,青竹剑青光一闪,分成四道剑影,分向四方砍来,原来对上阴煞之气的剑影,在碰撞中轰然消失。 余下三道剑影各从三方砍向尸傀脖颈。 老夫就不信,砍断你的脖子,那你还能动否? 就在快要得手的那一瞬间,马上要接触到尸傀的脖颈时候,三道旋转不停的银色飞镖自竹林深处疾风也似飞来,对抗三道剑影。 砰的一声,剑影被弹开,飞镖又回旋至竹林深处。 第81章 失败 “躲在背后的道友,出来。”五长老冷笑一声,喝叫道。 一道剑影就往竹林东南角飞去,大片竹子倒下,每根断了的竹子都留下平平整整的切口,就是一旁没断的,受其威势,也都簌簌落了叶。 一道黑影跃出,直奔尸傀所在处。 五长老眯缝着眼睛,瞧着那道黑影,那人竟然用遮帽法器将其容貌遮掩起来。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金刀符,瞬间施展,金刀符滋啦一声爆响,凭空生出十把金刀,金光熠熠,从八方朝尸傀与黑影砍下。 这黑影便是白凌敬装扮的,此时此刻他心里直冒汗。 没想到对方竟然早早准备好了金刀符。 外界传言赵家五长老在赵家众多长老中最是孱弱,如今看其威势,怎生见得? 白凌敬尸傀不中用,本来打算用尸傀钳制长老手脚,自身伺机偷袭,不料尸傀却先倒下,自己是大意轻敌了。 数把飞刀从手心飙出,足有十枚,堪堪挡住了十把金刀攻势,两相碰撞,到底是威力极大的一击,白凌敬也有些不好受。 不过他迅速的调养过来,与尸傀配合,自两方齐攻五长老。 五长老一边驱使青竹剑应付尸傀攻击,另一边驱使金光盾护住周身,以防白凌敬的偷袭。 尸傀从地上爬起,眼珠变得通红,小嘴微张,口里不断吐出阴煞之气,就要污了青竹剑。 白凌敬伺机而动,趁着五长老应付尸傀的间隙,五把飞刀飙出,直射五长老的小腿。 那儿正是金光盾未护着之地。 五长老暗道不妙,一个跃身,同时躲过了一道阴煞之气和五道飞刀的攻击。 同时将金光盾反转过来对付尸傀,自己驱使青竹剑应付更为难缠的黑衣人。 施展《御剑真诀》,剑随心动,兔起鹘落,一道剑光疾风闪电般刺向黑衣修士。 黑衣修士蹬蹬后退,连连闪躲,身姿轻盈巧妙,化作道道残影。 五长老捏出法诀,青竹剑青光一闪,忽然从剑中又生出五道剑影,六道剑影攻击残影。 这六道剑影是他能分化的极限。 黑衣人及白凌敬眼见六方攻击包围,心下一定,略微屈腿,蹬地,借力纵向上方,撒下无数把飞刀反击。 “呼~呼~”密密麻麻的飞刀向五长老攻来,五长老感到无比棘手。 背后的尸傀也没有停止搅乱,一双利甲已经给金光洞留下了深深爪痕,不停分散五长老的心力。 “二对一,此情况实在对我不利。” 五长老冒着汗,心里想着。 蓦然,大脑灵光一闪,想出一个好法子。 五长老突然喊道:“族长,您怎么来了?” 白凌敬身形一滞,连忙往后看去。 脑里想着:赵家族长怎么会在这儿? 即刻他便反应了过来,扭头看向五长老所在处。 只留下四张火爆符,分各两方,滋啦一声,就要发作。 白凌敬大叫一声不好,连忙指挥尸傀躲入林中。 竹亭前的一片空地四个火球剧烈爆炸,把竹亭给掀飞炸碎了,林中冒出大火。 白凌敬在躲藏处原地跺脚,他中计了。 第82章 收获 金秋已至,风和日丽,阳光也变得温柔。 一日傍晚,满天的红霞驻留在天边,照映雁门山数座山峰红彤彤一片。 灵田峰上种植的灵稻稻谷的金黄色被红霞所掩。 林庸推开竹门,走出自己的青竹小院,到了自己负责的灵田,给它们施展了最后一次灵雨术。 站在灵田旁的一块一人高石头上,林庸仰头望着天上落下的灵雨,哒哒哒的掉落在灵稻上。 明天,就要收割了。 林庸心里如此想着,心中有感叹,有激动,有喜悦。 这是他在赵家第一次收割灵稻,看着灵田内的灵稻,目测估计,此次收获恐怕会比家族规定收纳的三百斤还要多得多。 家族灵田中种植的是玉髓米,属于一阶灵物中的上品,比林庸之前在青隐山种植的蓝月灵米的品级高出两个层次。 米粒如玉质光滑透亮洁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香宁人心神,其内蕴含的灵气高出蓝月灵米数倍,乃上品灵米,只有在二阶地才能生长培育。 效用非凡,不下于一般的修炼丹药。 价格昂贵,足足要六枚灵石一斤,而且概不讲价,尽管如此,玉髓米极为受到修仙人士的欢迎,供不应求。 在这华庭县中只有占据了二阶灵地的赵家种植玉髓米。 所以,售卖玉髓米的渠道一直牢牢把握在赵家手中。 林庸看着自己日夜照顾的灵稻已经硕果累累,心生满足。 同时心里感谢自己的师傅教给自己的种植之术以及庆幸自己拥有聚灵珠这一宝贝。 通过聚灵珠的辅助修炼,他发现自己的灵气变得更加精纯,而且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水灵根资质提高了不少。 他越发感觉到自己对水属性灵力的亲和性越来越强,施展相应法术越来越快。 从施展灵雨术就可以得知。 从前未得到聚灵珠之时,每次施展灵雨术都需要半个时辰的功夫,之间需要念诀、捏诀、导引、引灵,使自己的灵气与周围闲散的水灵气勾连起来,从而引动水汽,降下灵雨。 每一个步骤都非常耗费时间。 不过随着聚灵珠伴着自己修炼,自己的灵力变得圆融如一,贯通全身,精纯无比,行为施法,都较往前快了不少。 像是水遁术,水墙术,水龙术这等些水属性术法可以瞬间施展出来 这让他无比欣喜。 而且,这段时日的潜心修炼,让他已经快要擢破练气后期的那层窗户纸,林庸现在感觉自己离那个日子不远了。 上次从藏经阁得到的《惊神刺》也有了一番进展,马上就要到了第二层御神之境,眼下他正处于凝神境巅峰,只差一步就可突破。 施展完灵雨术,林庸在石头上坐了一会儿,望了望天空,望了望远方的红枫林,红枫如血。 又瞧见了雁门山中的一条山涧,清泉汩汩流出,山中的奇峰秀石,长青松柏,古木森森,都让他此刻感到心平气和。 一直到红霞淡去,月亮从山那边露出头时,林庸才循着夜色回到了居所。 一夜修炼,无话。 次日清晨,林庸从修炼状态中退出,改着了一套农服,从墙角拾起一阶下品法器黑铁镰刀,扛在肩头,出了院子。 太阳未升起,露珠还停留在草叶上,盈盈闪着亮光。 还有凉风吹起,拂在身上,清爽无比。 一直到了灵田,他挽起袖子,持稳镰刀,开始劳作。 “嚓~嚓~嚓”林庸握住稻杆,镰刀迅速一割,就倒下一大片。 重复动作,咔嚓,咔嚓,从田梗一直到田中间,林庸的速度很快,尽管如此,十亩灵田下来,也把林庸累得气喘吁吁。 收割完毕,林庸全身流汗,赶紧使了个清洁术,把自己捯饬干净。 之后灵力流转全身,血管皮肤热气沸腾,忽地,到了一个临界点,热气猛从皮肤中喷发出来又用,烘干了衣物。 将收割好的灵谷装入布袋,足足装了五袋。 林庸看着眼前的五个布袋,一个响指,五个布袋就飞入储物袋中。 接下来到种植七星草的灵田中,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堪堪收割完毕。 将收割好的七星草放入一个大木箱,也存放到自己的储物袋中。 估摸着过了三个时辰,已经日上中天了。 林庸收拾好了灵田,改着了一道常服,奔往清和殿。 路上遇到王欣与宁巩,各自打了个招呼,寒暄问暖。 两人探明林庸也要去清和殿,并主动提出一同前去。 林庸点头答允,一同赶路去了。 第83章 七层 三人施展轻身术,循着一条便捷小径,跨过飞桥山涧,约莫半炷香的功夫,终于来到清和殿。 殿前石阶百级,具由玉石做成,白中透青,古朴淡雅。 众人拾阶而上,跨过几寸高涂抹了红漆门槛,进入殿中。 殿内布置朴素,四方墙壁上各自挂着典雅书画,大殿中央正前方摆着一台巨大的羊形镂空四足香炉,香炉盘摆着一张长案,配置一把灯笼椅,身着红袍的三长老此时就坐在上面。 他后面还隔着一张半丈高的泥金描花草屏风。 几人迈着碎步至了三长老身前,各自作揖行礼。 三长老连连起身,逐一还礼,又吩咐一旁仆役奉茶,请众人落座,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笑着道:“不知几位供奉一同来清和殿有何要事?” 王欣道:“没什么要事,不过是来缴纳灵米了。” “宁巩也是如此。”王欣又补充了一句。 林庸在一旁听着,等着王欣说完,才开口道:“在下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诶,那倒巧了。”王欣瞅了瞅林庸,略带一些惊讶道:“不知林道友这玉髓米是何时收割的?” “今日上午。”林庸如实答道。 “哦,那我和宁巩倒是比林道友早了一日了。” 三长老打断谈话,爽朗地哈哈笑了几声,众人将注意力放在三长老身上。 只见三长老拍了拍手,从偏厅走来一个蓝衣修士,一边介绍道:“这是负责灵米收缴的道友,今日由他负责你们的灵米收缴。” 蓝衣修士一步跨出,向众人抱拳行礼,自我介绍道:“在下赵修德,见过诸位供奉,今日就由我来收验你们的灵米。” “请各位将灵米袋子放在中央空地上。”赵修德自我介绍后,如是说道。 众人一一照做。 王欣先向前踏出一步,只见从其储物袋中飞出三个黄色布袋,一个木盒,道:“请查之。” 赵修德走上前,掂了掂三个布袋的重量,三百余斤,又将三个布袋上各自划开一个口子,查看玉髓米品质。 “米粒大小中等,色泽中等,香味中等,合格;七星草质量中等,合格。”赵修德看向身后,对着三长老说道。 王欣欣然一笑。 这时赵修德转过头来对着王欣言:“王供奉,刚才经在下一番收验,你收获的灵米刚好超出十斤,这十斤你可以自己带回服用,也可以上交家族,家族会赐下二十善功。” 王欣道:“刚好在下缺少功法,需积些善功,就把这十斤玉米兑换成善功!” “如此也好,请把你的身份玉牌拿过来。”三长老坐在长案旁盈盈笑道,招呼王欣过去。 王欣照做,挎在腰间的身份玉牌被她取了出来,递给三长老。 三长老手中灵光一闪,身份玉牌上就添了二十。 接下来是宁巩,和方才的流程一样,宁巩从储物袋中取出四个布袋,一个木盒,通过赵修德的收验,道:“共计三百一十五斤,品质中等,合格;七星草品质中等,合格。” “宁供奉,你这十五斤灵米是换成家族善功,还是留给自己呢?” “留给我自己。”宁巩回复道。 林庸看着两人收验完毕,接下来就到自己了,他向前一步,蓝光一闪,储物袋中就飞出四个黑色布袋和一个木盒,平稳落在空地上。 一边说道:“请验之。” 赵修德和三长老以及王欣和宁巩睁大了双眼,这袋子也太鼓了。 王欣和宁巩的布袋虽说也装满了,却不如林庸的布袋雍肿。 赵修德感叹一声,道:“看样子林供奉今年收获不错。”随即上手验了验,划开口子,玉髓米现了出来,一股清香顿时在殿中溢散开来,竟能与炉香分庭抗礼。 “极品,哈哈,真是极品!”赵修德大笑一声,“不论从色泽、大小、还是灵气浓度来说皆是极品!” “在下已经多年没有见到这种品质的玉米了,林供奉真是有本事!”赵修德得无比惊喜对着林庸赞叹道。 林庸谦虚道:“谬赞了。” “再来掂掂重量。”赵修德上手布袋,一量再量,又吃惊看向林庸:“四百一十斤,整整超出一百一十斤,真个了不起。” 三长老也满脸笑意的看向林庸,心里在想林庸果真有一手种植好本事。 王欣和宁巩忍不住上前查看林庸灵米,看过后,由衷发出一阵阵惊叹。 林庸伫立一旁,微笑着面对众人的夸奖。 其实他还给自己留了一袋,本来是有五个黑色布袋,若是全部上交的话,恐怕足足有五百余斤,肯定会惊掉众人的眼球。 秉持着不要太过的想法,林庸只交了四袋,有四百一十斤,也足够震惊众人了。 剩下那一袋玉髓米留给自己修炼之用就再好不过。 赵修德在一旁询问林庸是否要将多余的一百一十斤玉髓米换成家族善功,林庸欣然答允。 所以将身份玉牌递给三长老,三长老在上面添了二百二十,把玉牌递还给林庸。 事毕,三长老留住三人,各自给了三人一枚种子,道:“此为二阶下品灵草金芽草的种子,你们拿去培育,若是生根发芽了,立马禀报我。” “是。”三人答道。 一一一一一一一 旬日后,竹屋小院,林庸居所里。 屋内灵气荡漾,林庸坐在云榻上,脸色一青一白,长发飘荡,周身爆发出巨大的气流。 聚灵珠在识海世界不断旋转,蓝光络绎撒下,充实经络,灵力流转,至于丹田。 一股气旋从丹田的第六个气旋旁慢慢形成,在完全稳定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练气七层,终于成了。”林庸睁开双目,欣喜无比。 第84章 幼苗 虽然突破了练气后期,但现下还不能掉以轻心。 林庸控制着身体中灵力的流转,巩固练气七层初期的修为。 这个他已经无数次想要踏足的境界,终于在今天,即离开清和殿后的十日后,让他给达到了。 困在练气六层后期的瓶颈那么久,林庸的心态也从焦急转变成为淡然。 如今自己成功了,淡然许久的心也活跃起来。 林庸欣喜地感受着丹田中七个灵力气旋喷涌而出的灵力,比未突破时要浓厚五倍之多。 幸甚至哉! 怪不得练气后期修士在相同情况下可以轻松碾压练气中期的修士,单论灵力而言,可以生生耗到对方灵力枯竭了。 一番调息过后,林庸下了云榻,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银罗网,这件师傅留给他的一阶上品法器。 放在手中,用灵力重新祭炼一番,完成后,与法器的心神连接更加紧密。 林庸喝叫一声,全力施展银罗网,霎时间银芒大作,威风凛凛。 “哈哈,甚合我意,甚合我意!” 这银罗网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在林庸在练气中阶时遇到的灵力不足问题已然解决。 未突破之前,林庸丹田内储存的灵气仅够全力施展银罗网三次,现在,他感觉自己丹田中储存的灵气足够使用银罗十多次,且还有灵气剩余。 真个进步神速! 不愧为练气后期,果真和练气中期隔着一道鸿沟。 把银罗网收好,放入储物袋,取出流沙扇,擎在手中。 瞅这把土黄色的流沙扇,林庸沉吟了一会儿,心里计量道:“这流沙扇是一阶中品法器,练气中期时的我使用还可以,只是修为到了后期,这威力有点跟不上了。” “该怎么解决呢?” 灵光在脑海中一闪,林庸想到了办法。 “对了,上次杀了一头蚌妖,取出的蚌珠品质真个儿不错,看那蚌妖施法极依赖此蚌珠,可见这蚌珠妙用非常。若是能够将蚌珠嵌入这流沙扇中,不失为一个妙法子。” “这个想法不错,就这么办了。改日抽空去山中的炼器房问问,能否改造。” “若是成了,这流沙扇具备了蚌珠的一些威能,堪为我用。” 现在时局波云诡谲,魔门踪迹显露,实力是最重要的。 如今自己突破练气后期,在华庭县当中也然算作一个高手,有了一丝自保之力,不过,这还不够。 自己现在依托赵家庇护,若想得到赵家的进一步保护,必需体现自己更高的价值。 他加入赵家,成为供奉,就是奔着灵植夫职位去的。 作为一名灵植夫,他不用做什么外出任务,只需要看顾灵田内的灵药即可。 这样即可避免危险,又可以在二阶灵地上修炼。 虽然是辛苦了点,每天都要花数个时辰打理,却不像王宗源他们一样有丧命的风险。 且在聚灵珠的帮助下,他的修炼速度更胜以往,几乎是以前的五六倍,这些浪费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赵家已经过了一年,他用极品的玉髓米证明了自己在种植方面的天赋。 十日前三长老给予的那枚金芽草的种子,是赵家设立的第二道关卡。 种好了,自己在赵家的地位也会提升。 心下计算好,林庸把流沙扇重新放入储物袋中,又徐步走出了院落,径直到了自己负责种植七星草的灵田。 灵田光秃秃的,林庸走到其中一亩灵田旁边,径直跨过田埂,鞋子踩在灵田土壤上。 一直走近,再走近些,到了灵田中央。 “咦。”林庸惊讶了一声。 那位置赫然出现了一棵青翠泛白娇嫩的幼苗,极力舒展着自己新生的弱小的身体。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芽了。” 林庸俯下身去,满脸笑容地仔细观察这株幼苗。 昨天一丝探头的踪迹也没有,不过一个夜晚,就冒出了芽,还在一夜之间长了一寸高。 林庸感到惊喜无比。 十日前三长老把金芽草种子交托给三人,林庸一回来就把种子埋入灵田土壤中。 又施展春生术,以增加种子中蕴藏的灵机,润土术和灵雨术也没有落下。 黄豆大小般的雨滴哒哒哒落在地面,溅起微不可察的一串串小水珠。 雨后,林庸才回到居所。 往后每天都是如此。 今日突破了练气后期,金芽草的种子也出了芽。 真是双喜临门! 林庸照例捏出已经施展了千百遍的灵雨术的法诀,口中振振有词。 在充足灵气的支撑下,口诀一念完,灵田上空就迅速举起一朵乌云,林庸自身的灵气灵气飞向上空,与水汽结合,化作灵雨落下。 第85章 喜事 又过了二十日。 离上次去清和殿已经足足过了一月。 金芽草幼苗在林庸的看顾下,生机勃勃,长势极好。 它的枝叶已经完全向四方舒展开,原来青中带白的嫩叶完全转变为翠青色。 再过一两月,这金芽草就可以入药或者服用。 有了成果,林庸心中喜悦之际,亦没有忘记三长老的嘱托。 在此日一早,林庸就前往清和殿去汇报成果。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到了清和殿所在的灵阳峰山脚。 拾阶而上,一直至山峰。 尚站在殿阶上的林庸远远看见四长老在和赵修德讲话。 “今日三长老怎么不在殿中?”有些疑惑的林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跨过门槛,走到两人跟前,行了一个抱拳礼,“见过四长老和修德道友了。” 四长老和赵修德察觉到有人前来,早早停止了谈话,仰头望过去,见来人是林庸,看他抱拳行礼后,也还了一礼。 三人各自寒暄了一阵,才谈起正事。 “林供奉来得正巧,方才我与四长老谈话,说的就是你一月前上交的极品玉髓米,现在在坊市内极为抢手呢!” “我还感叹林供奉本事了得,这一手种植的本事,已经在我之上了。” 赵修德边说边摇着头苦笑,感慨自己种植技艺不精,又极力赞叹林庸的天赋。 林庸不骄不躁,说道:“修德道友实在谬赞了。这还要多亏了雁门山上灵气浓厚,否则在下有天大本事,也是绝对种不出来的。” 这时候四长老在一旁笑道:“林供奉自谦了。你身旁这位修德道友可是我们赵家的一阶灵植夫,马上就要突破二阶了,他既然如此说,便是大差不差了。” 林庸讶然,没想到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赵修德居然是一阶灵植夫,还是马上要突破二阶的那种。 “是我眼拙了,没想到修德道友也深耕此道。” “今日怎地不见三长老?”林庸突然问。 “他老几日前回明月山去了,这几日都不在雁门山,你寻他有何事?” 赵修德回应林庸的问题,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涨得通红,急急忙忙道:“莫非,莫非三长老给你的金芽草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 林中淡然一笑,“正是如此。” 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可把赵修德的震惊到了,他连忙拉扯住林庸的衣襟,无比激动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二十天前。” “天才,天才!不过十日就让金芽草种子发了芽。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赵修德连连摇头,表示自愧不如。 四长老震惊地看着林庸,平淡如水的双目顿时闪烁出一道道精光,炙热的目光投放在林庸身上。 他本以为这种子发芽最少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没想到仅在十日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 林庸的种植天赋让四长老不得不为之侧目。 果然和老三想的一样,这林庸是可塑之才,家族得要重视培养。 眼下他大脑迅速旋转着,没有说话。 倒是赵修德在一旁一直询问着林庸一些问题。 比如,种子埋在土壤中什么深度。 春生术和沃土术什么时候施展。 灵雨一般持续什么时间最好。 现在那个金芽草的幼苗现在如何了。 林庸脸上没有一点儿耐烦的表情,神情不变,耐心地回应这些问题。 既然要引起赵家的注意,就要拿出真刀实枪的本事。 他毫不吝啬地分享自己的种植经验,头头是道,讲到细节之处,赵修德也连连点头,仿若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两人侃侃而谈,交流经验,各自都有收获。 此时一直在沉吟的四长老突然站起来,脸色凝重,抬手招呼林庸过去一趟,沉声道:“没想林供奉种植技术如此了得,不知如今那金芽草已经长到什么程度了?” “林某估计再过一两个月便会成熟。” “这么快!那我再给你三枚种子,青玉芝,金灵参,天香草,你可以种吗?” “愿为一试!”林庸以一种无比坚韧的语气回应道。 这又是另一层考验了。 林庸收好种子,在四长老的注视下出了清和殿。 行进了一段距离,赵修德追了出来,赶在后面大声叫林庸止步,说有事与他说。 正在奔走的林庸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赵修德才赶了上来,说道:“林供奉的身法不错。” “修德道友,你还有事吗?”林庸扭头问道。 赵修德挠了挠后脑勺,脸颊通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应道:“方才与林供奉交流许多,在下多有收获。不过多闻不如一看,在下想去道友那儿看看那颗金芽草幼苗,可否?” “当然可以,林某随时恭候大驾。” “不敢当,不敢当。”赵修德连忙挥手道。 “我瞧着今日天气不错,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我这便随你同去。” 林庸点头应许,两人施展身法往灵田峰赶去。 又经过一盏茶的时间。 赵修德站在种植着金芽草的灵田上,围着金芽草幼苗走了几圈,一边啧啧感叹:“真是不错!” 又俯首仔细、温柔抚摸着金芽草舒展的叶片,闭目满脸享受地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生机与灵气,一脸陶醉之色。 林庸在一旁看着,嘴角不由得勾起。 赵修德重新站起来,走到林庸旁边,询问林庸是否能当面施展一场灵雨术。 林庸欣然答应,让赵修德站在巨石上观看。 随便找了个位置站立,林庸口中开始振振有词,手指动作不停,丹田中的七个灵力气旋络绎旋转,喷涌出一股股无比精纯的土灵气、水灵气和木灵气。 赵修德在一旁仔细观看着,不想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只见一团黄芒,一团蓝芒,一团青芒从林庸的掌心溢出,迅速飘飞至上空,融合成一团三色光芒,引动了空中的水汽,两相结合,乌云快速凝聚,出现在灵田上空。 嗒嗒,嗒嗒。 不过一会儿,一场饱含灵气的灵雨淅淅沥沥地从天而降。 一连串掌声从林庸身起响起。 林庸扭头向后看。 赵修德边鼓掌边走到林庸身边,欣喜道:“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林供奉的本事了。” “林供奉可是水土木三灵根修士?”赵修德突然问道。 “正是。”林庸如实回答。 赵修德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会儿。 林庸在一边默不作声,想看看赵修德接下来会再说些什么。 “那便是了。林供奉你是天生适合做灵植夫的。” “道友何出此言呢?”林庸问。 “水灵根聚灵,木灵根养护和催生,土灵根保持土壤肥沃,三个灵根配合起来,不是绝佳又是什么!” 赵修德突然反应了过来,察觉到了自己有些激动,“林供奉误见怪,刚才是我语气太冲了。” “小事,我不在意。”林庸没有放在心上。 “在这待了许久,该见识的也见识到了,我也该走了,下次再见。” 赵修德突然提出要走,林庸挽留不过。 任他施展轻身术,没过一会儿,就看不见他的踪影了。 五日后,赵家宣布了一则重大消息:我赵家七长老已突破筑基期,特邀各家族修士于下月望日相会于明月山。 此消息一出,震惊了整个华庭县修仙界。 第86章 商讨 紫云山,白家。 家族议事处。 白家八位长老分两排并列而坐,屋内气氛焦灼,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摆在茶几上的各色精致糕点以及清茶任它冷去,没人享用。 正上方,白家族长白凌峰一动不动坐在首位,脸色阴沉,神情生硬得快要拧出水来。 三日前,赵家放出消息。 赵家七长老已突破筑基期,这是一个十分令人吃惊和害怕的事情。 赵家与白家敌对已久,两方家族实力不相上下,又受多方势力的牵制,在平衡斡旋下,才没有爆发剧烈的冲突。 如今赵家七长老突破了筑基期,赵家实力大涨,那些原本充当斡旋的角色势力,此刻定然会顾忌赵家的实力,默然不作声了。 白家此时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要么向赵家委曲求和,割舍家族资产抵消之前犯下的罪过。 要么广结盟友,共同抵抗赵家。 赵家声名在外,管辖四县,许多修仙小家族受挟于其威势,不得不依附而存,还有被赵家赶出去的势力,也不知凡几。 联合起来,也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加上自家老祖也有筑基好友,可邀来助力,足以与赵家对战,有一胜之心。 白家议事处八位长老分成了两个派系,一个是求和派,一个是主战派。 求和派是二长老一系,有二长老、四长老,六长老和八长老,而主战派是大长老一系,队伍里有大长老,三长老,五长老和七长老。 两派方才在议事厅内争斗不止,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在白家族长的喝斥下,才停止舌战。 两方人马冷漠的看向对方,谁都抢不上眼,相看两厌,各自别过头去。 白凌敬坐不住了,猛然拍响一张长案,以一种急促焦躁的语气说道:“如今赵家实力大涨,有了两个筑基修士,他强我弱,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所以,委曲求全毋宁一战,若胜了,我白家才有一线生机。” “说什么歪理!”满脸络腮胡的二长老中断了大长老的讲话,用着他那标志性的老鹰一样锋锐的双眼直勾勾看向大长老,“我弱他强,若是硬刚,只能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就算老祖求得好友帮忙,也不见得能胜。” “依我看,不如暂时委曲求全,日后养精蓄锐,等待东山再起。” “懦夫,简直是懦夫!” 白凌突然站起身,用食指直指二长老,脸色憋得通红,怒骂道:“你怎么这么没有骨气,若是屈服,日后我赵家定然会低声下气,面对众人的白眼。” “羞也,羞也!”白凌敬连连后退,倒伏在自己的座位上,气不到一处来,拣起一旁的茶喝口茶压压火气。 “这有什么可羞愧的,依老夫言,平日就属大长老你们最爱与白家争斗,老夫多相劝阻,徒劳无功。” 二长老面不改色,直面着白凌敬,毫不隐晦厌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就说上次你儿子白通崖去黑云山脉抢夺赤精芝的事,那么多人辅佐,还能让人逃跑,不仅留下马脚,泄露了白家身份,更加大了我白家于赵家的仇恨,简直是愚蠢至极!” “要我说,我白家沦落到今日进退两难的境地,少不了大长老你的助攻。” “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白凌敬圆睁着双眼满眼不可思议地瞪着二长老,这个往常和气的二长老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揶揄他。 白凌敬一面感到震惊,一面又很愤怒,但始终说不上话了。 嗓子里仿佛是进了一粒苍蝇屎,上不去,下不来。 坐在首位的白凌峰双手撑着额头,瞅着又开始争吵都大长老和二长老和二长老,心中满是无奈。 他何尝不知道眼下的处境。 无论选择哪一个方案都会面临较坏的结果,只不过是哪个多哪个少罢了。 “够了,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这如同小孩一样争吵,像什么样子。” 大门外面突然出现一道黑色身影,来人面容枯槁,形销骨立,像根竹棍儿,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其吹倒。 不过,这具看似弱小的身体中却蕴含着极大的威势与力量,以至于老者刚刚说的话仿若洪钟响磬,是那么醒人耳目。 “父亲,您怎么来了?” 位于首座的白家族长白凌峰看清了人影,忙不跌下了座位,出门迎接他的父亲——白炎礼,白家唯一的筑基期修士。 白炎礼一边被自己的二儿子引进议事大厅,一边瞅着里面的八大长老。 寒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锋锐的目光盯着在座的诸位好不痛快。 两方骂战一下子熄了火,随着白炎礼坐入主位,众人一致低下头,不敢相看,遑论开口说话了。 “父亲,你近日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吗?”白凌峰侍立一旁先开口询问道。 “废话!这里都吵成什么样了,我还能不来?” 白凌峰满头大汗,边用袖子拂去额上汗水,边伏小歉声道:“儿子失职了,这是还要您老出面,是儿子的罪过。” “这事来的突然,也不怪你。你先坐下。” 白凌峰在一旁坐下。 白炎礼环顾四周,看到低头沉默的众人,淡声道:“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赵家还没有攻过来,你们就起了内讧,自乱阵脚。” “我白家与赵家是世仇,结下的怨恨数不胜数,总会有这一天。” “赵家是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放过我们的,我白家也绝对不能屈服于赵家。” 白家唯一的筑基修士明明确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坐在下方的白凌敬听得心里欢喜,忍不住微微扬起头用得意的目光撇了撇此时脸色无比难看的二长老。 心里更欢喜了。 以二长老为首的求和派彻底落入下风,缄默不言。 -------------- 雁门山,灵田峰,林庸负责的灵田处。 林庸施展了一个清洁术,清除了留在身上的污垢。 无比满意地看着眼前略微隆起的三道土堆,林庸嘴角不由得勾起。 自己可是特地找了灵田中灵气最丰沛之地,将四长老给予的三枚种子一一仔细种下。 又施展春生术、沃土术、灵雨术,一番细致照料的同时,内心无比期待着种子早日生根发芽。 这几日他可谓是心情大好,赵家出现了两位筑基修士,想来周围地县的修仙势力也不敢再轻易打赵家的主意。 自己也能安稳地在赵家的二阶灵地上修炼了。 第87章 实力精进 收割完灵米后,负责种植的四位供奉有一段休沐的时日。 也就是说,林庸可以选择在山中修炼,也可以外出历练。 不过因为四长老又给了林庸三枚种子,加以金芽草幼苗还需林庸照料,所以他选择留在了雁门山修炼,并没有外出。 此时林庸捧着一封信,一字不落地看完其中的内容。 前日早晨,王宗源早早派了贴身仆从赶到灵田峰,告知林庸他养伤多日,伤势已经大致愈合,此次下山一趟,活动活动一月未动的筋骨。 下山后,又过了一些时日。 他又依托飞鸽传达书信,虽说有传音符,但两者相距太远,只好以此手段传达消息。 只见信中所述:“林庸贤弟,老哥儿近日下山去也,听闻华阴县地界一处叫做落霞谷的地办了一场交流会,传闻那儿有前辈修士传法,老哥去凑凑热闹,看看会有什么收获。” 林庸看到信中所述内容,微微一笑,这位王大哥还是像以往一样喜欢热闹,伤势才好,就下山往人堆里凑上去了。 算了,先不管他了。 林庸摇摇头,把脑内诸多想法置之身后,开始潜心修炼。 先是灵气的修炼,灵气在全身运转一个大周天,通络经脉,蓄养丹田,直到足足将《癸水真经》运转了两遍,林庸才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了灵气修炼,开始修炼功法《惊神刺》。 脑海中自动浮现《惊神刺》的修炼方法。 这得到这本功法以来,林庸一直坚持修炼,进展颇快。 这些日子的潜修,让林庸的积累越来越深,就像往池子中蓄水,现在已经快要满了。 今日应该便会突破。 林庸温和催动识海中的聚灵珠。 聚灵珠妙用非常,从第一次修炼《惊神刺》始,聚灵珠就不知因何原因飞入自己识海。 这也算误打误撞的让林庸发现了聚灵珠居然有温养神识的功用,算是意外之喜。 识海世界内的聚灵珠开始旋转,洒下无数光华,滋养着林庸的神识,点点壮大,精粹的神识光团爆发出耀目的白光。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茧而出。 林庸心中微动,全力修炼《惊神刺》,神识光团不断压缩,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液体一般的物体。 那一瞬间,仿佛福至心灵,脑海中一阵阵舒适愉悦感止不住传来。 此刻林庸已然明白,自己已经踏进了《惊神刺》中的第二层境界御神之境了。 接下来应该要把神识调养壮大,增强神识的强度和数量,最终可以随意转变形态,可化作尖刺,攻击神魂。 林庸现在已经达到以神御物的境界,心里有些痒痒,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御神境界的威力。 竹窗下边的长案上摆放着一只笔筒,一本书籍,就拿这两个物品试试手。 林庸把心思集中起来,全神贯注,照着惊神刺上面所说的法门运转识海中的神识。 液体一般的神识在识海内化作两道手掌,从识海中飞出,做着抓耳的姿势,直取长案上两个物品。 在林庸眼中,是自己神识变化出的手掌将那本书籍和笔筒抓了起来。 然而实际上,笔筒和书籍看起来是凭空飞上去的。 看起来没有依托任何外力。 这就要说到神识的特点——无形了。 虽然神识没有形态,但它确确实实能为人感知,而且妙用颇多,一般而言,修为越高,神识越强大,作战能力越强,反应能力越高。 若是两个同样修为的人比斗,其中一个人神识更强的话,会增添许多助力。 林庸指挥着神识将笔筒和那本书集又重新放在长案上,却感到无比的吃力和巨大的负担。 他突然明白,虽然自己的神识已经达到了御物的境界,但其带来的压力可不是一星半点。 刚刚拿起那两个物体时林庸仿佛受到了千斤的重量,让林庸不得不使出全力去承受这份沉重压力。 汗水从额角低落,衣襟被汗水浸透。 整个人仿佛都快要虚脱过去,全身无力。 若是此时此刻有面镜子摆在林庸生前,一定可以发现自己的脸色变得是如此苍白。 还是有点自以为是了。 林庸苦笑一声,内心检讨着自己:“不过才修炼到御神之境,就那么不知轻重,实在是不应该。 说到底,还是我的神识不够强大,照着这门功法继续修炼下去,直至御神巅峰时,可以轻易转变神识的形态,轻松达到御物的目的,所以,我还得继续磨练积累才行。” 林庸下定决心,继续修炼。 聚灵珠又不吝赐下温和光华,一边为林庸补充灵力,一边滋养着林庸刚才消耗太多的神识。 一刻钟后,林庸的状态终于有了好转,恢复到完满状态。 继续锻炼神识御物,神识耗尽,又恢复,继续锻炼,如此往复,林庸坚持不懈。 这般往复经过了十多轮,林庸欣喜的发现,自己再次用神识手掌托举书籍和茶杯时,承受的压力明显减少了一点。 林庸怀着激动的心,在又一次恢复之后,又进行了一次神识托举物品,确实感受到压力减少了很多。 不,不是压力变小了,而是自己的神识变得更强了。 察觉到自己的进步,林庸觉得之前付出的努力全都值得了。 心里计算着时间,林庸立起身子,出了院落,到了灵田,看顾已经顺利种进土壤里的三枚二阶灵药的种子以及金芽草幼苗。 先松弛土壤,然后捏出法诀,施展春生术、沃土术及灵雨术,结束了一天中的任务。 自从告知四长老金芽草已经生根发芽的消息,驻守在雁门山的两位长老就非常关心林庸,不仅提高了林庸的俸禄,还交给了林庸几本记述前人种植心得的笔记,让林庸受益匪浅。 另外,林庸不知道的是,在林庸告知金芽草种子了生根发芽此事后,四长老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三长老。 两人征求了族里同意,决定只要林庸能种出二阶灵药来,就调任他去清和殿所在的灵阳峰的灵药园负责种植灵药。 第88章 落霞谷 华阴县,落霞谷。 这落霞谷可是个观赏晚霞的好地。 太阳虽然西仄,却还好心遗留下了余辉,便是遍布天边的红霞,映照着山谷,一片橙红。 一条街道横亘山谷的中部,两边伫立着鳞次栉比的建筑,店肆、戏馆、酒楼、民居等等,在这段时间,都开了门。 这是一个修仙者聚集的地方,平日并没有多少修士在这里常住,一是因为散修独来独往,注重清修;二是因为落霞谷灵气贫瘠,不适合修士修炼。 是故没有什么人把这里占据了去,又因这里环境清幽,位置偏僻隐秘,所以有散修选择在这里交流道法,一来二去,人越来越多,才造就了这么一个镇子,供来人落脚下榻。 王宗源走在街道上,人流如织,车马络绎不绝。 穿着青色布衣的客栈小二在店门口揽客,肩头搭着一条长巾,带着一顶方帽,卖力吆喝着,每当有客人来临,就满脸笑意、点头哈腰将人引进去。 今天刚到落霞谷,恰恰要寻个下处落脚,王宗源瞧着这小二和顺懂事知礼,就不再费功夫寻找,决定在这间客栈下榻。 一面向客栈走去,抬头望着屋檐下的匾额,这客栈叫做来福客栈。 名字是好名字,希望自己这次在这里也能有收获。 “小二的,来喝酒,再来一盘灵肉,再给我订个房间。” 小二满脸笑意,将王宗源领进客栈,招呼厨子准备好饭菜。 过了一刻,小二左手拎着一壶酒,右手托着一盘妖兽肉,稳稳当当往王宗源走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一边说道:“客官,您的饭菜好了。” 青衣小二双从衣袖间取出一枚木质令牌,上面刻画着一道道精致的复杂的图案纹路,说道:“这是您的房间钥匙,还请收好了。” 王宗源伸手接过木牌,捏了捏,触感凉薄,轻如鸿毛,甚是有趣。 手指发力,夹住木牌,用力一捏,这木牌也没有破碎,如铁铸钢炼一般,非常坚硬。 “对了,你知道传法的前辈什么时候来落霞谷吗?”王宗源把玩着手中的木牌,扭头看向小二,突然问道。 “客官算是问对人了,在下虽说修为低下,这落霞谷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您问的地儿就在这条街尽头,就从这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可以看见五棵巨大的树木为止。” “树木之间有块空地,那里筑了一块儿布道台,台下有数百个蒲团。” “你如果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圆形石台,就是到了目的地了。” “多谢解惑了。”王宗源向小二答谢道,又拿起一只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小二。 小二连忙摇头,“不敢,不敢,能为客官解惑,是在下的福气,怎能生受客官的美酒。” “让你喝你就喝,说这些做什么。”王宗源性情中人,就要小二喝了这杯。 小二推辞不过,掩着口鼻将这杯酒咕咕喝下了肚,又站到门外吆喝去了。 接下来三天,王宗源大部分时间待在客栈内,偶尔会外出逛逛,淘些好物。 三日后,讲法之日。 王宗源早早出了客栈,跟来福客栈的小二打了声招呼,就沿着客栈前的长期一直往前行走,寻找小二口中说的那五棵巨树。 早上山谷里面起了雾,浓雾飘散到这个小镇里面,将建筑物遮的看不真切。 王宗源施展灵眼术,两道灵气附着于双目,眼前阻挠视线的白雾变得隐形透明,恍若无物。 距离讲法开始还有一个时辰,路上就已经不断有修士再赶过去。 就王宗源看见的身影,已经不下五十道。 他不甘落于人后,使出身法,全力赶路。 约一炷香后,果然见到了五株参天古木,株株盘虬卧龙,枝繁叶茂,十人合抱不能,叶子硕大如芭蕉,颜色青翠如碧玉。 五株古木围成一个圈儿,圈里是平地,那儿有座石台。 应该就是布道台了。 王宗源身影逐渐慢了下来,恰好到其中一株古木下止了步。 走过古木下方的荫地,就看见前方地面上摆着的百余把蒲团。 已经有数十把蒲团被人抢先占据。 随便找了个偏靠后的位置,选了个蒲团坐下,静静等待讲法的开始。 随着时间的推移,场地内的人越来越多,未过多久,所有蒲团都各自有主。 半盏茶的时间后,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布道台上方逸散到台下,又有一道钟声。 众人凝神看去,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在身旁两位红衣童子再带领一下走上布道台。 那两位红衣童子看起来年岁不过十二,两颊通红,梳着双丫鬟。 老道是坐在石台中间,面向台下坐在蒲团上的众人,两个红衣童子侍立左右。 下面一阵议论声。 “这就是此次讲法的萧前辈了,果然仙风道骨,气质卓然出尘。” “确实,萧前辈是半步筑基真修,离筑基期只差一步,听说常年隐居苦修,与世隔绝,因怜念我们散修修行艰难,才到落霞谷讲法,三年只此一回!” “不知此次萧前辈会讲什么,上次他老分享的静心之法实是让在下受益匪浅。” 又一道钟声响起,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布道台上的老道士,就是散修口中的那位萧前辈,安然盘坐,以一种异常平静淡然的语调开始讲述自己对于修行的见解。 台下之人合上眼睛,全神贯注倾听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熏炉中的异香燃的更旺,香味充斥着周围十里。 老道士看着下方已经完全沉浸其中的散修,一抹诡异的笑容在他那张和蔼的脸庞浮现,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数十道黑影蓦然从古木枝叶钻出,手执法器,从古木上跃向平地…… 第89章 地火 华庭县,雁门山。 灵田峰,林庸居所。 从山里升起的凉风拂过院落前的翠竹林,千百棵青竹舞动,簇簇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竹林下方光影斑驳,细碎的竹影一侧墙壁上流动。 一片落单的竹叶,穿过了窗户留下的缝隙,轻盈飘进林庸的竹屋,落在正在修炼中的林庸的头顶上。 林庸悠悠醒转,睁开双目,把落叶托在右手手心,轻轻吹出一口气,这片叶子又飞出窗帘,投向竹林。 进入深秋,周围群山的枫叶更加血红,在日光的沐浴下闪烁着宝石红般璀璨的光芒。 这几日林庸忙于修炼和照顾灵药种子,几乎没有空闲观赏秋景。 王宗源也没有回来的消息。 前天又特地去了雁门山中的炼器房,打算将流沙扇和蚌珠交与家族中炼器师熔炼,提升威力。 雁门山的炼器房林庸此前从未去过,只知道位置在哪儿。 遁路顺利到达那儿时,是飞跃了几道山峰,又跨越了几道山涧,颇费了一番功夫。 最终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山谷。 山谷内热气蒸腾,没有一点儿秋日的凉爽,像处在蒸炉之中,燥热难耐。 林庸御使水灵气,凝聚成一个全身的水罩,把全身包裹住,才走向山谷里的一处洞窟。 没错,炼器房就在洞窟里面。 炼器,修真四艺之一。 成功炼制一件法器,不仅需要炼器师精湛的技巧,还要地火辅助。 所谓地火,其实是一种灵火,温度极高,能熔炼灵物,即使是坚硬的玄铁,在地火极致的高温下,也会融化成一滩铁水。 地火可遇不可求,它伴随着地底熔岩而生,在灵气浓郁之地才能存在,极不稳定,需给其施加阵法,禁锢威力,才能安心使用。 它不仅能炼器,还能用来炼丹,只是必须要配合相应的丹诀,才能操控地火。 而丹诀可遇不可求,连赵家也没有。 林庸踏进洞窟,里面别有一番天地。 山洞内有十几个房间,隔绝了门户。 其中有几个房间正在使用,一股股热浪钻出门缝,向林庸扑面而来,但都被水罩挡下。 走到其中一扇门旁边,此门突然晃动,林庸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步。 “咣当咣当”。 门户打开,迎面走出来的居然是三长老,身上穿的一如既往是大红袍。 “见过三长老。”林庸向他作了一揖,颇为惊讶地说道。 平日常驻清和殿的三长老,今日居然出现在地火洞窟内, “林供奉,你怎么在这儿?”三长老同样惊讶道。 两人走到洞府外面。 “林供奉来此是为了炼制法器吗?”三长老问道。 “正是,没想到三长老精通炼器,不知三长老可否帮在下一这个忙?” “拿出来看看。”三长老没有立即答应。 林庸从储物袋取出流沙扇以及蚌珠,托在手中,说道:“在下想把这枚蚌珠熔炼在这件法器上,不知可行不可行?” 三长老从林庸手里取过流沙扇和蚌珠,仔细端详着两件器物,又将自己的灵力输进去,感受其中的灵力波动。 过了一会儿,三长老探查明白,开口道:“可行是可行,不过要想两者完全相熔,还需加些材料,比如云母、铁精等,林供奉可准备了么?” 林庸听到三长老列举的材料,心里苦涩,没想到要准备这些东西。 他挠了挠脑袋,颇不好意思,说道:“在下没有准备长老说的这些材料。” 三长老沉吟了一会儿,过了片刻,说道:“没有也不打紧,族库里正好有这些材料,供奉可以用善功抵消。” 听到解决办法,林庸欣喜一笑,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做,立即就表示了同意。 三长老向林庸计算着费用,说:“算上材料费用,炼器的酬劳,一共要花八十善功。” 林庸将自己的身份玉牌递给三长老,三长老把玉牌上的二百二十改成一百四十,递还给林庸。 林庸接过,心里一阵肉疼,才没多久得到的善功就被划出了八十,只剩下一半多一点儿了。 “善功已经收取,熔炼法器需几日时间,还请林供奉先行回府,静待佳音!” “那有劳三长老了。”林庸抱拳谢道。 转眼间就到了今日。 今日一早,三长老托赵玉安把全新的法器带给林庸,一番寒暄,赵玉安就走了。 林庸将捧着全新的流沙扇,仔细观察着与原来有什么不同。 那颗粉红蚌珠缩小了数倍,嵌在扇柄上,上面的图案不再是黄沙满天,而新添了一个湖泊,增了一些生机。 用力捏着扇柄,坚硬程度更胜以往,应该是加入了铁精的缘故。 输入灵气,流沙扇表面光华流转,散发出三色光芒,原本的黄芒依然存在,又新添了蓝芒和红芒。 试试威力。 林庸走到院外,加大灵力的输入,对准院落中的一块巨石。 “轰隆~轰隆”巨大的土锥和巨石激烈碰撞。 巨石应声碎裂。 巨石周围还飘散着一股粉红雾气。 林庸对这粉色雾气再熟悉不过,这正好是那只蚌妖的手段。 看来此次蚌珠熔炼在流沙扇中,确实带来了一些蚌珠的功用。 虽说仍旧是中品法器,但其威力已经不输于一般的上品法器了。 林庸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回到屋内。 第90章 谷中逃亡 一处山林之中,一阵阵巨响传出,林间扬起尘沙。 刀枪相击的金属碰撞声断断续续从林中传出,惊飞了在树枝休憩的群鸟,全都奋力扑棱着翅膀飞向高空。 其中命运不幸的,被林中蓦然蹿出的火球砸中,惨叫一声,柔软的羽毛覆盖上一层火焰,从空中砸向地面,形成了一个小坑,同时散发出一股焦香的烤肉味。 这般情景无时无刻在林中反复上演着。 王宗源在林间急速奔逃,后方几道黑影紧追不舍。 这不知什么来头的黑衣修士,自他逃离落霞谷后,就一直跟着他。 已经有许多同道命丧其手。 王宗源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一阵后怕。 那时闻到气味颇为奇异的炉中香时,隐隐觉得好像在哪闻过,一时间记不上来。 不过那种似曾相识的味道让自己留了一个心眼,先封住自己的口鼻,阻止此香吸入肺腑当中,在合上眼的同时,留下一部分神识警惕四周。 随着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王宗源终于记起了自己是在哪闻过此香。 上次井云村一战,万分惊险打败两位邪修,从其中一名叫做幼卿的储物袋中取出的一截香料,散发的香气就与这布道台三足香炉中逸散的香气一般无二。 王宗源顿时心生警觉,这香气怎会和邪修之物一样。 再也没有了专心听讲的想法,王宗源对布道台上的老道心生怀疑,眯起眼睛瞥向正在讲法的老道。 老道脸色淡然,行为举止,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讲法的内容也颇得王宗源认同。 这些让王宗源陷入矛盾之中,这萧老道看起来并不像杀人不眨眼的邪修。 不过王宗源还是没有放下心里的警戒,在人群中暗中观察,不放过任何动静。 随着时间推移,老道讲法也已经进行到深处。 这时,老道旁边侍立的两个红衣童子悄悄下了台,脚步轻微,没有发出一丝响动,走出了王宗源的感知范围。 “不对,不对劲!” 王宗源蓦然发觉,自己的感知能力突然下降了一大半,这一切就发生在那两个童子离开的间隙。 “肯定有古怪。” 王宗源如临大敌,把警戒心提到嗓子眼。 两个童子过了一会儿返回台上,重新侍奉在老道两边,还朝老道微微点头。 在王宗源眼中,那两名童子在点头的同时,以微不可察的动作做了一个手势,看起来是那么奇怪。 然后,老道士嘴角勾起,王宗源随之听到了落地声响。 王宗源暗道一声不好,神识感知到最后一排正在听法几个修士无声无息的倒下地。 神态安静祥和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在旁边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十几个黑衣修士,继续对倒数第二排修士下手。 而场地内悄声无息发生的这一切除了王宗源以外还没有人发觉。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王宗源脑中飞快谋划对策。 “若是我一人逃走,太过明显,免不得会被几十人盯上,小命不保。” “如果能叫醒一些人,分头逃跑,压力就会骤减,活命的机会也会增加。” 计谋定下,王宗源引动体内灵气,暗中捏出法诀。 地面传来轰隆声,布道台上的老道脸色骤然变化。 抬手猛然拍下,后方的黑衣修士动作更快,又有一片人倒地。 马上就要到他这边了。 王宗源心里焦急,又暗中施展了一道土刺术。 一道巨大的土刺从场地中间“扑哧轰隆”忽然突起,掀起新鲜的湿润的泥土。 人群中终于有几人惊醒,发觉危险将至,几人迅速从储物袋中拿出贴身法器。 哈哈! 其中一人的法器竟然是一只玉箫,天助我也。 那个手持玉萧的修士吹动玉箫,曼妙动人的悠扬音乐从中传出,声波化作有形的刀刃,从四面八方攻击后方的黑衣修士。 而这乐声又帮助了许多散修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人,看到这般局面,都意识到危险,连忙祭祀炼制法器反击,五光十色的攻击光团往周围四散。 造成的动静让越来越多人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局面更加混乱。 老道士停止了讲法,脸色阴沉无比,没想到精心布置的局居然会出错漏,右手抬起,一道血爪从右手掌心直至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个手持玉箫的散修杀死。 只见他的头颅瞬间飞落,玉箫法器也掉落在地上。 “魔血门的手段,这老道果真是魔头!” 之前听人说这老道三年前也讲过法,应当是个不错的前辈。 怎么会是魔门中人。 要么他投身了魔门,要么眼前的老道这不是真正的老道,而是披了老道的人皮! 王宗源心里一阵胆寒,趁着局面混乱,找了个空隙悄悄溜出。 原路往返,沿着来的街道,急速奔走。 如此行进了一段路程。 “站住!” 丛林里蓦然出现了一道喊叫之声。 王宗源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赶忙将身形藏好。 暗中观察,原来是几个灵力波动不弱的黑衣修士正在追击一个黄袍修士。 那人头发散乱,嘴角和胸口都有血迹,道服也破了几处,此人不断向后一道道青芒,就见后方生长了无数粗壮的藤蔓捆向追击之人。 然而,不过片刻,阻拦的藤蔓巨墙就在刀光剑影中轰然倒塌了。 追击的黑衣修士速度不减,令那个逃亡之人目眦欲裂,夺命奔逃。 王宗源暗叫一声不妙! 这散修竟然朝他这个方向逃来,真是晦气。 不得不现出身形,黄芒一闪,朝另一个方向奔逃。 奔逃的散修看到同道,本来以为已至末路,今日必亡于此,却见到了同样逃亡的道友,心中大喜,大声叫道:“道友救我!” 王宗源没有理会,又加快身形,疾风也似的,一溜烟没了影子。 那位散修吃惊看着头也不回的王宗源背影,没过多久,就被黑衣修士追上,几个回合下来,就丧了命。 黑衣修士继续追赶,朝王宗源所逃之处追来。 王宗源全力奔逃,到底是练气后期修士,又借助赵家灵地、丹药,十日前终于突破了练气七层中期,进入后期,全力逃跑起来,任凭黑衣修士紧追不舍,还是逐渐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王宗源最终逃入一处密林,成功摆脱了追击,赶忙回到华庭县向赵家禀报这个消息。 第91章 行动 明月山,赵家。 王宗源恰好在日头未落下时,刚好赶到主家,快速通过山门 ,进入议事大厅禀报。 今日是大长老当值,处理家族事务。 王宗源拜见过大长老,就将自己在落霞谷所见所闻一一禀报。 大长老听完王宗源的论述,意识到此事严重,立即取出家族专用的传音玉符 ,召集诸位长老举行紧急会议。 并在等待各个长老来临的间隙,吩咐侍女端来茶水,请王宗源坐下。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除了值守在雁门山上的三长老和四长老以外,其余长老陆陆续续来临,各自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王宗源坐在众位长老面前,迎面对上长老的目光,动作也变得拘谨。 最后到来的是赵家族长赵承,以及不久前才突破筑基期的七长老。 两位筑基修士的威势,比其他炼气长老大了不凡几,一举一动,都仿佛有莫大的威势。 族长赵承脸色淡然,气度不凡。 七长老脸色红润,容貌像是年轻了几十岁。 王宗源瞥见七长老的现在的相貌,心里十分惊异,又十分羡慕。 这就是筑基期的好处。 不仅法力得到巨大的提升,寿命也是延长至二百余岁,若是注重调理,说不定可以活到二百五十余岁。 王宗源又不禁想起当初刚加入赵家时 ,在炼器阁向七长老取身份玉牌的时候,那时候七长老黑发中夹杂着白发,眼下头发却是乌黑发亮,额头上的皱纹也消失不见。 看起来像是刚好到达而立的年岁。 大长老见到已经来齐全,就请王宗源又将他在落霞谷遇到邪修袭击的事完完整、事无巨细地向各位长老重新讲述了一遍。 诸位长老听完后若有所思,王宗源讲述完毕,坐在位置上缄默不作声了。 坐在离王宗源最近的二长老突然开口问道:“方才听完供奉所言,似乎供奉已经对袭击之人的背后的势力有所了解了?” 王宗源侧过身来,对三长老抱拳说道:“谈不上了解,只是略有所知。不敢欺瞒各位长老,不久前在下就与魔血门门徒有过接触,刚好体验过魔血爪的威力,至今仍旧印象颇深。” “在下在那个布道台下面,真真切切看到台上讲法的老道用的就是魔血爪这道无比残忍的魔门招式,是故推断此事有很大几率是此魔门所为。 ” 大长老开口说道:“确有此事,王供奉之前就禀报过被邪修袭击之事,由我二子赵重转述给我,只是这段日子以来没有什么动静,所以就以为这魔血门不过是个遥远宗派,构不成什么威胁。” “如今看来确实不得不重视了。” 大长老沉声说,又看向王宗源。 “王供奉,一路奔波劳累,你先回去休息。” 王宗源起身告辞,转身出了大厅。 接下来的会议不是他能参加了的。 王宗源在明月山休憩了半日,次日才回到雁门山。 回到雁门山后,首先去了林庸居所,告诉林庸落霞谷发生之事。 林庸心里震惊之际,更加确定了这段时间没有必要不下山的想法,在王宗源离去之前,两人顺带又交流了一番修炼心得。 落霞谷的事情闹得很大,不过一天,消息就传遍了周围地界的修仙界。 据说华阴县有一大半散修折损在那儿,着实骇人听闻。 魔门修士肆无忌惮在赵家管辖地县作乱,如此明目张胆,嚣张至极。 身为四县霸主的赵家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当日就派出了赵家七长老,这位赵家新晋升的筑基修士,领着一队人马,去落霞谷调查。 然而落霞谷早就人去楼空,山谷内茂密的树林着了大火,傍着丛林的谷内的建筑也被火烧毁,坍塌的坍塌,残缺的残缺,这片地界算是废了,估计日后也没什么散修敢来这里。 眼下看来,那些邪修应该是逃了。 这些邪修造了这么大的乱,赵家可不会轻易放过。 在自己势力范围下有那么大一个隐患,不早早祛除,终会成为大患。 所以接下来几日,七长老与其带领的一队人马在四县当中仔细搜寻,追查邪修的踪迹。 一些惴惴不安的小家族和散修,担心家族和个人的安危,主动向赵家提供线索,供出平日里行为异常鬼祟的人。 七长老一一追查下去,该杀的杀,该留的留。 筑基期修士此时的实力完全显露了出来,所到之处,没有敢不臣服的。 途中发现一个练气九层的邪修,遇见七长老之后,转头就跑,没有一丝对战的意思。 只是,练气期的修士哪里比得过可以暂时飞行的筑基修士,即使用了飞行符,也没有多大作用。 不过一会儿,便被七长老生擒了回来。 一番逼问下,这邪修道出了他所知道的消息。 这邪修身份不是魔血门门徒,而是一个无门无派的邪修。 虽然如此,他却知道魔血门的一些势力据点,并如实告诉了七长老,并哀求七长老能放过他的一条命。 “你杀死那些无辜之人时,也没见你放过他人一命!” 话音落下,七长老一掌拍向邪修脑袋。 练气九层的邪修,就这么轻易死了。 连筑基修士的一掌,也撑不过去。 连续几日的清洗,平日潜藏的魔道修士数量锐减。 而且,七长老一行人成功拔除了魔血门在华庭县、华阴县、华朝县、华荣县,布置的四个据点。 并成功抓到了魔血门门主的二弟子。 他坦白魔血门门主也是一位筑基修士,修炼功法时出了差错,功法反噬,道基受损,实力大降,需要修士精血疗伤。 自己上头还有个师兄,就是在落霞谷讲法的老道。 说完这些,七长老就给了他一掌,拍在脑门上,流血倒地。 继续追查那两人的下落。 七长老带人搜查了一个月,也没有查到踪迹。 第92章 灵药园 雁门山,灵田峰,林庸居处。 林庸收拾好东西,关好门户,往负责的灵田走去。 金芽草已经快要成熟,另外三枚二阶灵物的种子,在两月前就发了芽。 外头的动静,并没有扰乱林庸的心绪。 林庸安安静静独自修炼,负责照顾灵药,日子算是过的有条不紊。 三月前落霞谷之事发生后,七长老领人追剿魔修,风头一时无两。 虽然魔血门门主与其大弟子至今下落不明。 但追剿途中意外地击毙了许多十恶不赦的邪修,让他赢得了巨大的声望。 又宣布了魔血门门主道基受损,难以出手的消息。 县中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 这位新晋升的筑基期修士,实打实的用自己的实力,让四县中的小家族心悦诚服地派遣使者参加赵家宴会,恭贺他成为筑基真修。 宴会于两月前的望日在明月山举行,来人众多,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当然这些是听赵玉安讲的,林庸没有去参加。 那日他正在突破一个小关卡,抽不得空,足足花费了一日,终于突破了练气七层中期,然后又花了几日时间巩固。 不得不说,练气后期的每一个层次的晋升,相较于练气中期而言难了不少。 虽然只是从练气七层初期晋升至练气七层中期,但是林庸明显感觉自己对于灵力的把握控制,都上升了一个小层次。 施展法术更加迅速,同时可以最大程度上节省灵力。 又过了两月,在聚灵珠的帮助下,林庸突破了练气七层巅峰,离练气八层只差临门一脚。 而且《惊神刺》这门功法也终于修成了刺神之境。 单论神识强度而言,林庸的神识已经不下于一般的练气八层修士。 整个人的气息越发深沉,气息不会轻易露出。 修为提升了,林庸又用了几个月以来积蓄的灵石向族内购置了一柄一阶上品法剑——碧水剑,并且把自己剩余的家族善功兑换《水月剑法》。 第一次进入赵家藏书阁中时,林庸就一眼看上了这本功法。 这本剑法极为适合他修行,而且威力也不弱,刚好满足他的要求。 只是当时并没有合适的法剑练习,所以他只能另选了《惊神刺》。 不过心中对这本《水月剑法》一直念念不忘,在凑够家族善功后,就向藏经阁兑换了。 《水月剑法》一共九式,分为小成、大成、圆满三个阶段。 小成阶段是前三式,叫凝势,就是凝聚剑势。 大成阶段是四至六式,名为真种。 圆满阶段是七至九式,名为形真。 林庸没有修行剑法的基础,只能一步一步来。 每天他都会抽两个时辰的时间练习剑法,日积月累下来,也有了不小的进展。 与此同时,灵田中四株二阶灵药茁壮成长,终于又在两个月后,四株灵草全部成熟。 林庸将四株灵药完好无损的采摘出来,选了个日子前往清和殿向七长老交差。 没错,如今雁门山的主事之人是七长老,三长老和四长老辅佐。 不过大多数时候七长老都在修炼,不问外事。 大部分事务还是由三长老和四长老处理。 宴会结束时后,七长老就被家族派往雁门山驻守。 这样一来,雁门山也就有了一位筑基期修士。 这样既可以让筑基期修士充分利用二阶灵地的灵气修炼,同时,又大大提升了雁门山的安全性。 一箭双雕。 今日七长老不在大殿内。 林庸将收集好的灵草交给三长老和四长老查看。 两位老者看过,不由自主的点头赞叹。 林庸虚心接受。 旬日后,在两位长老的安排下,林庸进入了灵阳峰,也就是雁门山主峰、清和殿所在山峰的二阶灵药园,专门负责种植二阶灵草。 赵家许诺了诸多好处,比如每月可以得到一瓶金芽丹修炼,种出的二阶灵草可以分得十分之二。 金芽丹是练气后期修士无比渴求的丹药,对修行十分有益,在天河坊市中通常是有价无市。 但这所有的前提是要种出足够数量的二阶灵草。 林庸没有异议,十分满意。 第93章 匆匆三年 山中无岁月,寒暑不知年。 又过了三年。 华庭县周围地界这几年风平浪静,没有大事发生。 县中的邪修,经过三年前的一顿大清理,几乎灭绝了踪迹。 即使有躲藏极好的,在赵家的监察下,也不敢轻易弄出动静。 三年来,华庭县修仙界终于驱散了魔修笼罩的阴霾,人心不再惶惶,各自安心做着自己的事。 而且,经过四年的发展,赵家已经把雁门山打理得井井有条,完完全全的掌控了雁门山。 雁门山有筑基期长老坐镇,一些人的妄想悄无声息地消弥在心底,往日里的想法不敢再浮现。 这几年赵家又开垦了好些灵田,陆陆续续招了好些散修扩充人手。 ………… 雁门山,灵药园东南角的一个木屋。 强大的气息从门缝间溢出,小屋旁边种植的一棵灵桃树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屋内,一个面如冠玉、身着青袍、神情淡然的青年周围浮现出一道道气旋,衣裳猎猎,袖袍鼓起。 头顶悬着一颗绽放出蓝色光芒的浑圆珠子,不断向下方这个人洒下蓝色光芒,与其人气息融合,化作暖流,通入丹田,由少及多。 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内气流更快,青年额头上溢出汗珠,神情由淡然变得沉重,过了一会儿,风势渐小,脸上神情又转变成淡然。 只见头顶悬着的蓝珠乍然一闪,倏忽没入脑中,随后听到一阵黄豆爆裂的声响自此人全身发出。 一股更大的气势从此人体内爆发出来,青年猛然睁眼,这股气息立马下降了几个层次。 此人便是待在灵药园中的林庸了。 方才他于突破了练气九层,实在是一件令人开心之事。 三年以来,他一直待在山中努力修炼。除了照顾灵药,余下的时间便是用来提升功法境界。 偶尔会去青隐山中的洞府,不过随着修为的提升,青隐山的灵脉已经不适合他修炼。 所以林庸极少回去一次,但多是去祭拜自己的师父。 并且找了个时间,把灵桃树移栽到灵药园中。 《惊神刺》现在已经修得完满,《水月剑法》也已经修至大成境界,距离圆满只差一步,这与他三年来每天都坚持花两个时辰练剑是分不开的。 每次有所得时,也会向王宗源挑战一番。 渐渐地,随着自己修为的提升,王宗源也逐渐败下阵来。 两年前去了一次天河坊市,意外从一个外地摊主中淘到了一本《敛气术》,顾名思义,就是收敛气息的法门。 虽然攻击性为零,但对于林庸而言是一门极佳的辅助性法术。 在突破练气七层中期后,之前养在灵泉中的蓝玉水木终于成熟,林庸将其吞服下去,效用立即就显示了出来。 不过几日就突破了练气七层后期,再过了几日,随着药力的不断渗入,又突破了炼气七层巅峰。 林庸不曾想这蓝玉水木效用强大,才没几个时间,就硬生生的拔高了两个层次,就让林庸在欣喜的同时,也忧虑了起来。 修为提升过快,若是让人发现,难免生疑。 为了打消他人的疑虑,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压缩灵力,维持自己的修行境界,让其缓慢下来。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不能维持多久,若是找不到解决办法,时间久了,终会有暴露的那一刻。 林庸可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 毕竟人心难测,即使是在对他甚好的赵家,他也不敢认为赵家没有这种想法。 就连山中唯一的好友王宗源,林庸也不敢说出自己的秘密。 所以,在修行的间隙,林庸利用赵家家族消息的渠道,四处打听交流会、拍卖会、以及其他坊市内的消息。 去过了十多处这样的地方,终于在华阴县的一个修士间的小型交流会,得到了这本敛气功法。 因为华阴县是白家的地盘,林庸对赵家和白家的恩怨早有耳闻。 所以为了避免露面,林庸特地买了一顶遮帽法器,掩盖了自己的面容、气息,才潜入华阴县中进行交易。 交流会的地点是在一处小山谷,交流的人数不多,只有二十余人。 这般小型的交流会,林庸可是费尽心力才找着。 来这儿的都是独自修行的散修,年龄各异,有白发白眉的老人,有正当壮年的魁梧大汉。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个戴着白色遮帽的女修士。 虽说遮帽掩盖了面容,但大体还是可以看出来她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而且这名女子拿出的物品也最让林庸欣喜。 没错,女子拿出的就是《敛气术》这门法诀。 林庸见到敛气术这三个字,藏在遮帽下脸庞露出惊喜的表情,眼神放在上面一动也不动了。 女子开价甚高,要三十枚灵石,这已经抵得过赵家供奉一个月的俸禄。 着实有些贵。 让得在场其他的对此本功法有些兴趣的修士打消了购买的念头。 购买这一本鸡肋的功法,居然要花三十枚灵石,实在是不妥当。 林庸虽然现在急需敛气法门,但也不是冤大头,坑蒙拐骗的事情在修仙界中可太多了。 “你这功法有何长处,居然要三十枚灵石?”林庸问道。 女子道:“不瞒道友说,此门功法乃是我祖上流传下来,效用比一般的敛气法术,要精明不少。” “除非他人修为比你高一个大层次,并且修炼了望气术,否则便看不穿你的修为。” “道友请看。” 这名女子说完,身上的气息骤然下降,比原来的气息低上了两三个层次。 林庸眼中异彩连连,忙道:“我买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小心出了华阴县,回到雁门山,林庸就立即取出《敛气术》,开始修炼。 这门功法不难,林庸就花了十几日,便修行完满,成功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这门功法当真如女子所说的那样,极为高明。 一直到现在,林庸都将修为维持在练气七层巅峰,至今也没有人发现。 包括雁门山的那位筑基长老。 如今突破了练气九层,林庸在华庭县中真正算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手了。 不仅如此,三年以来,林庸常常出入藏经阁翻阅典籍。 赵家的各类典籍帮助林庸对修仙界有了一个更深的了解,增加了许多他以前做散修时不曾有的见识。 林庸心情大好。 第94章 祭奠 今日是师父忌日。 林庸早早出了小屋,来到灵桃树旁边。 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铲子,翻开泥土,取出了埋在其中酿制了一年的灵桃酒,放入储物袋中,然后出了灵药园,往青隐山赶去。 这是林庸特意为师父酿造的灵桃酒。 今日去青隐山的白菊峰祭拜,就把灵桃酒当做祭品。 出了园门,恰巧碰见了几个小厮奴婢,正双手托着果盘,从他身边经过。 那些人看见林庸,颇有默契地停下脚步,低头行礼道:“见过林供奉。” “你们手上托着的这些果盘,是送往哪儿去的?” 站在首位的仆从站了出来,向林庸禀报道:“这些是修德公子园中灵树所结果实,公子命我们端来呈献给七长老,让他老尝个新鲜。” “修德公子有心了,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快些走!”林庸笑意盈盈的道。 “多谢供奉体谅。” 这些人又迈着小步急速走了。 这是下山路上的一个小插曲。 林庸继续下山,途中去了清和殿向三长老打了个招呼,取得了三长老的同意 。 一路通行,守在山门的修士对林庸很熟悉,这位家族中的二阶灵植夫,颇受众长老的器重。 特别是这几年,这位在家族内大名鼎鼎的林供奉为家族中出了许多二阶灵药,尤其是金芽草。 有了足够的金芽草供应,家族每年产出的金芽丹数量比以往翻了两倍。 往日里每四月发送金芽丹,如今每三月就会发送一瓶。 赵家练气后期修士实力都有了较大的提升。 在林庸拿出身份玉牌后,守门修士只稍稍看了一眼,就放了行,还很客气地对林庸说:“请。” 林庸向守卫道了一声谢,一个纵身,眨眼就出现在数丈外。 青隐山离雁门山不算太远,都在华庭县境内。 费了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青隐山。 青山依旧,却是人去楼空。 山上树木越发茂密,绿意葱葱,如洗过的一般。 上次来也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 那日也是师父的忌日。 到了山峰,雾气遮掩了前行的路。 林庸把洞府外的迷雾阵撤去,随着白雾弥散,洞口逐渐显露出来。 隐隐约约听到洞内灵泉汩汩流动声。 大踏步走进洞府,洞府内的长桌石凳云榻覆了一层灰。 灵泉旁的巨石,长了几处湿滑的青苔。 连续使用了几个清洁术,洞府内就变得焕然一新了。 打扫完洞府,林庸便赶往白菊峰。 目下金秋,菊花灿烂时。 望着满山遍野的白菊花,林庸又想起师傅生前的场景。 自己小时,师父就常带他来白菊峰。 当时贪玩,在白菊花丛中奔跑,师父在一边留心查看,脸上总是笑意盈盈的。 年纪稍大了些,能够识文断字,师傅就开始在白菊峰教导他修行吐气法门。 年纪再大些,师父就在这儿教他法术。 白菊峰的朝夕,充斥着一老一小的身影。 重临故地,潜藏在深处的记忆猛然从脑海中苏醒过来。 往日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 林庸一步一步朝着红枫下的坟茔慢慢走过去。 红枫开得是那样的灿烂夺目,如同被鲜血浸染过,与白菊峰上的白菊花的纯白两相碰撞。 红枫树下,白菊花旁。 林庸取出灵桃酒,把酒壶盖子拔除,将酒水倒在坟头前的空地上,对着坟头前的墓碑说道:“师父,徒儿来看你了。” “你看,徒弟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喝的灵桃酒。” “师父,徒儿在赵家过得很好,修为已经突破练气九层了,你为徒儿高兴不?” 林庸站在墓碑旁,诉说着自己的心绪。 ……………… 林庸在白菊峰上整整呆了一天,就在师父的墓碑旁。 倾听着微风吹拂过树叶和花朵的声响,嗅着扑鼻的花香。 夜晚星光璀璨,虫鸣不断,偶尔有鸟啼声响。 林庸纵身一跃,站在红枫树树枝上,目眺远方。 山下的井云村杳无人迹,黑漆漆一片。 井云村已经成了荒地,倒塌的房墙,腐朽的房梁,杂草丛生的小路,废墟中茂盛的花草,无不显示着那里已经落寞许久。 那里的灯火在三年前就被魔修给吹灭了,至今仍没有重燃。 这一晚,林庸又想了许多事。 翌晨,盘坐在红枫树树枝上的林庸从冥想状态中悠然醒来。 今日就要返回赵家了。 林庸对着师傅的墓碑拜了再拜,下了青隐山。 他特地去了井云村一趟,之后又沿着井云河溯流而上,踏上返回雁门山的路程。 第95章 青衣童子
<\/header> 林庸使用了一道飞行符,沿着井云河河道飞行,如此行进了几十里路,快要到三丈江时,远远看见蓦然出现的两道黑色身影。<\/blk> 那两道黑衣修士似乎是使用了浮空符,低低浮在河面上空,左顾右盼,眼睛绽放光芒,不时对河面不断使出攻击,像是施展灵眼术在在找什么重要之物。<\/blk> 林庸深感疑惑,这青天白日之下,怎还有如此行为诡异之人。<\/blk> 不仅掩去了面容,还做着看起来颇为荒唐的事。<\/blk> 眼下瞧着他们寻找的样子,似乎还要如此下去。<\/blk> 更重要的是,他们正在往林庸这个方向来。<\/blk> 若是林庸继续前进的话,肯定会与其碰面,到时说不定会发生什么麻烦事。<\/blk> 林庸可不想麻烦缠身,耽误了回山的进程。<\/blk>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blk> 林庸立即施展了敛气术,收敛自己的气息,同时快速从空中落下,找了处杂草茂密处,暗中观察这两个黑衣修士的行动。<\/blk> 这两人还在继续往前,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blk> 河面上空,两个黑衣修士仔细查找。<\/blk> 其中一人道:“大哥,我们沿着这条河道已经找了一天,至今未结果,不如就此返回,这到底是在赵家地界,小弟颇有些担心……”<\/blk> 另一人发出严厉的斥责:“住嘴,若是就此返回,你该如何回去复命,又怎样面对大长老?”<\/blk> “是死是活都要找到!”<\/blk> 另一人被严厉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脑袋,耷拉着脑袋,道:“大哥说的是。”<\/blk> “继续找。”<\/blk> 两人继续沿河面寻找,眼睛里继续绽放出光芒,照射河面,探入水中。<\/blk> 找啊又找,离林庸躲藏之处越来越近。<\/blk> 突然,其中一人在水面上空停了下来,往下方河面拍了一掌,水中咕咚咕咚冒出气泡。<\/blk> “哈哈,终于找到你这个小子了!”<\/blk> 那人兴奋得大叫出来,快速使出法术。<\/blk> 一道道金色光团,从其手掌射出,化作金色飞刀,携带着强大的威势,攻击河面。<\/blk> “噗噗噗”无法计数的飞刀风驰电掣般刺入水中,溅起水珠,掀起巨大的波浪。<\/blk> 另外一个黑衣修士扭过身来,也加入了攻击。<\/blk> 只见他拿起一柄土黄色三尺长剑,注入黄色灵力,剑身光芒大作,一股无比凛冽的气势自其传出。<\/blk> 这人空中向水面劈了一剑,如平地惊雷,发出一阵巨响。<\/blk> 河水猝然间朝两边分开,形成两道巨大水墙,中间恰恰出现一个人的身影。<\/blk> 林庸施展灵眼术,远远望去,竟然是一个八、九岁的青衣童子。<\/blk> 见着那两个黑衣修士朝自己奔来,青衣童子苍白的小脸因为恐惧不断颤抖着。<\/blk> 在快要接近的那一刹那,这个青衣童子竟然突然变得无比沉静,仿佛刚刚脸上的恐惧表情并不是他做出来的。<\/blk> 那两个黑修士见这小孩神情突然转变,心里大惊,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止住了前进的脚步,急速往后退去。<\/blk> 不过那青衣童子已然从怀中取出一枚红色符箓,滋啦一声,朱红色符箓应声破碎,竟然从中飞出一个巨大的红色印章,竟然愈来愈大,愈来愈大,猛然朝着两个黑衣修士直直撞去。<\/blk> “不好,这是二阶灵符,快往两边躲开。”<\/blk> 两个黑衣修士分两头闪躲,朱红色巨大印章追击其中一人。<\/blk> 被追击的黑衣修士连忙加快身形,施展了步法,只见残影。<\/blk> 而那巨大印章的速度也不容小觑,紧紧追击着向远处逃离黑衣修士。<\/blk> 不料另外一名黑衣修士趁着青衣童子控制灵符的间隙,早早逃到青衣童子的后方,从背后偷袭而来。<\/blk> 青衣童子背后一冷,扭头往后看,见来人偷袭,赶忙将朱红色巨大印章召回,围绕身体四周形成防护。<\/blk> 那名偷袭的黑衣修士没有成功,又闪躲出了二阶灵符的攻击范围外。<\/blk> 另外一名黑衣修士也返了回来,两人各站在两个地方,对着青衣童子一唱一和。<\/blk> 其中一人道:“张家小子,知道你有二阶灵符,不过你才练气四层,方才操控灵符许久,想必现在已经灵力空虚了。”<\/blk> “如果就此束手就擒,乖乖跟我们回去,或许还留你一命。”<\/blk> 另外一个人接着说道:“如若不然,只能提着你的尸体去见了。”<\/blk> 这名青衣童子不为所动,冷冷看着两个黑衣修士,默不作声,仿佛在用行动抗拒着这两人。<\/blk> “既然不识好歹,那小爷我只好让你提前下地府了!”<\/blk> 一名黑衣修士身形一闪,蓦然出现在青衣童子上方,手持着法剑,往下一劈,一道疾如闪电的剑刃向青衣童子头颅砍去。<\/blk> 若是打中了,那么他将彻底没有还手之力。<\/blk> 青衣童子明白此时困境,连忙指挥朱红印章飞向头顶,挡住这道剑刃。<\/blk> 不过,他的身体也暴露在了另外一名黑衣修士的视野之下。<\/blk> 趁着这个童子忙于应付上方的剑刃攻击,另一名黑衣修士身形一晃,出现在青衣童子面前不足一丈距。<\/blk> 只见他手掌抬起,对着童子的身体,金色的灵力自掌心喷发出来,形成一道金色手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向童子。<\/blk> 童子神情大变,祭起淡青色的灵力护罩,欲阻止这道攻击。<\/blk> 为时已晚。<\/blk> 淡青色的灵力护罩面对着金色手印竟然像是纸片一般,眨眼间就碎裂了。<\/blk> 童子遭到重创,大口吐血,向后飞倒去,最终掉在岸边。<\/blk> 青衣童子左手抚着伤口,以极为恨毒的目光,看着慢慢向他走来的两人。<\/blk> “这里是赵家地界,你们白家如此明目张胆追杀我,就不怕引来赵家人么?”<\/blk> “就算来了如何,在他们来之前,我就可以把你杀了。”其中一人讥笑道。<\/blk> “受死!”<\/blk> 三尺长剑朝他的面门劈来。<\/blk> 青衣童子稚嫩的脸庞变得惨白无比,他闭上了眼睛,面对着接下来必死的结局。<\/blk> “爷爷,孙儿对不起你。”<\/blk> 不过,剑招并没有如约而至。<\/blk> 他听到了一声响,随之睁眼,那名黑衣修饰的长剑竟然被一柄碧莹莹的剑给弹飞出去。<\/blk> 一道青色身影,出现在眼前。<\/bl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