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的游戏》


 第1章 京城来人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的间隔中，气温也像撤了木柴棒子的火炕，一早一晚很快就凉了。
    高远坐在单身宿舍的单人床边，嘴角微翘淡然自若望着坐在对面床沿的高天。
    “远子，咱不犟了行不？跟哥回家，老爷子给你铺排好的金光大道你不走，非要偏安一隅，窝在这么个小地方自力更生，我说你是不是傻啊？”高天抽着烟，努力劝说着高远。
    高远帅气的脸上依然气定神闲，摆出一副君子固本油盐不进的鸟样子来。
    其实他的内心早就像灌满水壶烧开的热水，哗啦啦往外呲着……
    嗯，任谁咔嚓一下子回到二十多年前心里都不会平静。
    遥想当年，奋斗半生，好不容易买了外环房，四十好几的人了还相亲正酣，哪承想姑娘还没勾搭到手，新房也没住热乎，就这么悲剧的回到了这个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的午后。
    更悲剧的是，重活一世，他仍然要面对高天这个人送外号“师奶杀手”的二缺堂哥。
    高远的心里充满了无奈。
    他当然知道高天来江陵开发区找自己是为了啥，家里那个位高权重的老爷子找不到政治接班人了，就想起了在遥远的江陵还有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孙子存在，便打算抬举抬举自己。
    于是老爷子就把高天派了出来，让他游说自己，说服哥们儿重新回到老高家温暖的怀抱中去，在他老人家的庇护下，走上一条在官场中快速升迁的金光大道。
    可是哥们儿只想当个安逸的小科员过点普通的小日子啊，真没那么远大的理想抱负。
    再说了，哥们儿逃离老高家的主要原因也不是跟老爷子有啥矛盾，是因为母亲因病去世后自己那爹没过多长时间就另寻了新欢，迅速跟老张家三姑娘勾搭到了一起。
    高远当然明白，老爹之所以选择张三姑娘，是因为张家那老头儿在军界德高望重，能给他的上位提供帮助么。
    一切都是为了政治利益。
    但老爹对母亲的薄情寡义却始终是横亘在高远心头的一根刺。
    这也就造成了高远不惜放弃北大的保送名额，也要考到江东大学来读书，甚至上辈子高天这货被老爷子派来游说他回家，最终两句话没说对付，闹了个不欢而散，从此老爷子对他彻底失望，不再管他死活的主要原因。
    回首往事，高远不由得想到，重活一回，还要继续跟那老头儿别着这股劲儿吗？
    要不要接受张婉茹那个继母呢？
    虽说上辈子张婉茹明里暗里不断示好，老爹也因为愧疚对自己百般补偿，但自己还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啊。
    但是一想到前世的种种不如意，还有因为自己对老爹心怀怨念导致老高家第三代接班人断了代，从而逐渐淡出华夏政治中心，高远的心揪了一下，瞬间决定这辈子要做一点改变了。
    哥不装了，摊牌了，哥是官三代！
    哥要胸怀宽广起来！
    要在官场上闯出一片天地来！
    但是嘛，姿态还是可以摆一摆的。
    “你丫倒是给句话啊！我跟你说远子，哥这次是带着老爷子的死命令过来的，来之前老爷子跟哥交代了，就是绑，也得把你绑回家里去！京城市委组织部里一把正科级组织员的椅子虚位待你前去就座了，虽说正科不算是啥了不得的级别，但是老四，你才22啊，22岁的正科级干部，别说京城，放眼全国也没几个的，知足你就！”见高远不说话，高天继续不厌其烦的劝说着。
    高远点了根烟，猛抽一口后说道：“老二，你戏很棒啊，之前我还真没看出来。”
    高天懵逼状态中：“你什么意思？”
    “打开天窗说亮话，老爷子自然是希望我回去继承他政治衣钵的，我相信我那个爹也是这个意思，但你敢说，我回到京城任职，对你和老大就没有一点好处？”
    高远太清楚老高家的现状了，老爷子高德良65岁的年纪，执中纪委之牛耳，权力核心中的人物。
    二代中，大伯高正国成就一般，目前是西边一个省的副省长，这辈子差不多到头了，二伯高正军是农业部种业管理司的司长，这个职位，除非跳出去，否则晋升的难度也极大。
    自己的老爹高正民是老高家政治前途最被看好的一个，当前在西康省担任省委副书记，有了老张家的助力后，据说距离省长之位不远了。
    三代里面却是一个赛一个的不是东西。
    老大高翔是有政治基因的，大学毕业后在老爷子的安排下进了体制内工作，也做出了一番成绩，却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人举报，老爷子听闻后勃然大怒，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把那货的官帽子给摘了，那货下课后很潇洒的经商去也。
    眼前这个货压根儿就没有从政的心思，从上大学那会儿就开始折腾买卖，凭着老高家的偌大名声在商场里面倒也混的风生水起。
    这货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勾引少妇劝诱寡妇，除了有个“师奶杀手”的称号外，这两年又添了个“是非多”的名号。
    不夸张的说，偌大个四九城，被他搞上床的寡妇如过江之鲫一般。
    自己那亲姐姐高雅更是个不省心的家伙，她学历倒很高，大老美华盛顿大学的硕士生，但毕业后滞留在美不回来了，据说还拿了绿卡，找了个黄头发蓝眼睛的男朋友，俩人的小日子过得颇甜蜜。
    气得老爷子拍着桌子骂：“数典忘宗！数典忘宗！老子要把高雅逐出高家门庭！”
    自己呢？
    为了维护那点自尊心，彻底跟家里闹掰，在江陵这个十八线小城市混沌度日……
    瞧，多么和谐的第三代啊。
    被高远看破了心思，高天也不觉尴尬，他嘿嘿一笑后低声说道：“老四，既然你看出来了，哥就不瞒你了，来之前我的确跟老大认真交流了一番，我俩的意思是，今后你就是咱老高家在官场上的代言人，你什么也不需要操心，按部就班往上走就是了。我俩就经营好各自那摊子事儿，你缺钱了就跟我俩说，我和老大不会让你没钱花的。
    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托我给你带句话……”
    “如果我投降皇军，好处大大地？”
    “滚！能不能有点儿正形？老爷子的意思是，若是你决定在体制内发展，千万要记住，别往公家的钱里伸手，咱们兄弟几个要团结互助，我和老大负责挣钱，你升到一定的位子，关照我们一下就是了。”
    高天这话很好理解，你小子好好做官，我和老大好好赚钱，大家是一家人，今后要互相关照、常来常往。
    高远不由得想到，这真的是老爷子的意思吗？
    一脸玩味打量着高天，高远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样，你替我跟老爷子说一声，回京城任职就不必了，我在江陵挺好的，对于我来说，在基层打磨两年后再回去往上走会更容易一些，老爷子明白的。”
    高天明白了，这家伙终究还是妥协了，但妥协的极为有限，还是不肯让人扶着走。
    狠狠抽了口烟，高天直视着倔强的堂弟，低声问道：“老四，你是不是依然对小叔另娶有很大意见？”
    言外之意是，这才是你拒绝老爷子帮助的根本原因？
    高远闻言，眉心的皱纹能夹死一只苍蝇，但他很快释然了，苦笑一声后说道：“俩人婚都结了，我哪还能有意见啊。不瞒你说，这些年来我也在反思，过去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我总觉得我妈去世后高老三表现的太急切了一些，就那么迫不及待的再找一个？他对得起我妈这么多年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么？
    后来也慢慢想通了，自打我妈被确诊肺癌以后，我爸也没日没夜的照顾着我妈，一直到把她送走，他尽到了当丈夫的责任，我没有理由因为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去阻止他追求幸福。”
    高天吐出一口气，说道：“你能想通最好，其实在小叔再婚这件事情上，我们几个也挺看不惯的，尤其是你姐，她对小叔的怨念不比你少，所以宁愿留在美国也不回来，但长辈的事情咱们还真不好多说什么，就像你说的，长辈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远子，跟哥回去，回到京城任职，起码大家互相之间还有个照应。再说了，别看这些年来老爷子对你不闻不问的，但他其实一直在关注着你，同时也关注着江陵的政局。兄弟，现如今江陵可不平静啊，尤其是你们开发区。”
    闻言，高远的目光变得锃亮，“二哥，老爷子知道了什么？”
    高天嘿嘿一笑，摸着鼻子尖说道：“你小子，粘上毛比猴都精，你们江陵市委书记张和平跟小叔是中央党校的同学你知道？”
    高远迷糊一下，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了？”
    高天笑道：“前些日子你们江陵市委的张和平书记通过小叔的引荐去家里拜访了老爷子了，目的是为了寻求帮助，说起来，张和平也够衰的，他就任江陵市委书记都一年半了，被市长邱光然压制的头都抬不起来。
    不过也巧了，就最近，你们开发区的一家叫万盛源化工的企业出现了污染问题，导致附近村庄有20多民村民患病入院接受治疗，这家企业是邱光然力主引进的，这就让张和平看到了反攻倒算的机会。
    他去家里见老爷子，是为了关键时刻让老爷子给省纪委递个话，适当的时侯让省纪委的领导能介入一下。
    老爷子一听就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如果问题不严重的话，以张和平谨慎的性格是不会跑到京城去求援的。况且你小子现如今就在开发区任职，老爷子为了避免你搅和到这件事情里面去，就让我跑一趟，并且给我下了死命令，绑也要把你绑回京城去。
    老头儿对你还是偏爱啊，生怕你一个不小心就踩了地雷，心急火燎的把你往回拽，可嫉妒死我了！”

 第2章 兄弟合谋

    高远哼哼了两声，说道：“你少来，当初是你自己不愿意走仕途的，要不然老爷子能想起我来？”
    高天撇着嘴说道：“当官有什么好啊？时刻有人拿着放大镜找你的毛病，就像老大，稍不注意之前的所有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哪有经商来的自来？算了，不说这个了，毕竟你还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哥不能打消你的积极性。”
    眯着眼点了根烟，高远问道：“张和平跟老爷子说，万盛源化工无序排放污水导致了20多村民患病入院？”
    高天点头道：“没错儿。”
    “呵呵，他瞒报了，实际人数是53人。”高远冷笑道。
    他是开发区企业督导科的副科级科员，对万盛源污染事件太清楚了。
    万盛源化工集团在江陵市落户三年了，是市长邱光然引进过来的企业，该集团给市里创造了经济效益的同时也造成了巨大的环境污染。
    高远任职的督导科曾深入万盛源去调查过，他发现，企业堆放废料的的库房周围寸草不生，排放污水的河道周遭五里地范围内臭气熏天，附近一片100亩的人工培育林里的松树全部坏死。
    当地百姓反应过无数次了，高远的科长意识到事态严重，便将万盛源污染问题层层上报，市委领导也关注到了。
    张和平非常重视，责令市环保局派人去该企业做现场调查，但环保局对万盛源的调查的结果却是该公司并没有违反环保政策，也不存在污染严重的问题。
    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一直到前些天，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陆续出现呕吐、眩晕、浑身无力等症状，去医院一验血才发现，大家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疾病，更有甚者得了恶性肿瘤。
    这些天来，市医院陆陆续续接收了53名患者入院治疗，患病群众得知是因为饮用了污染水源导致病发后立刻不干了，不顾病痛集体上访，这才把万盛源违规大量排放污水的盖子给揭了开来。
    上辈子这件事情怎么处理的高远也十分清楚，在市长邱光然的迅速反应下，万盛源集团的老板赵雪峰花钱消灾，得了实惠的病患没再追究企业的责任，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了。
    张和平试图以此事为突破口，达到扳倒邱光然，拿回属于自己权力的目的也宣告破产了。
    高远记忆中，张和平在江陵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干了三年后就黯然调离，退休前还是老爹伸了把手，给他安排了个省人大副主任的职务，才让他弄到了副省部级待遇。
    听到从高远嘴里报出来的人数，高天不觉张大了嘴巴，接着一拍大腿愤怒道：“这些干部，根本就不拿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当回事！罪该万死啊！”
    高远笑眯眯望着他，心说哟呵，之前没看出来，高老二还是个蛮有同情心的家伙啊。
    “别用这种眼神儿看我，瘆得慌。”高天知道这小子是个什么鸟变的，这家伙就不是个好人呐，一肚子坏水儿，他眼珠儿也转了转，轻声问道：“老四，你不会是想蹚万盛源这趟浑水？”
    他要是不说，高远还没觉得这是个机会，这货一提醒，高远反倒上了心，如果能够把万盛源污染事件调查清楚的话，不仅能还患病百姓一个公道，让患病百姓得到更多的赔偿，还能助张和平一臂之力，从而彻底打开向上的通道。
    要知道，自己比别人最大的优势是，自己有着超越其他人二十多年对这个国家的了解程度，熟知这个社会、这座城市今后的发展进程。
    况且自己并不想回京城啊，首先是因为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那个继母，其次，别看江陵市现在一穷二白，这座城市未来的发展潜力巨大。
    自己踏踏实实在江陵干两年，打好基础后再回京城，到那时候老爷子或者老爹再伸把手，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时候回去，有点浪费家里的资源。
    “我为什么不能蹚这个浑水呢？”高远狡黠笑着反问道。
    高天惊诧了一下，片刻后也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这浑水倒也不是不能蹚，关键是蹚进去后怎么才能把利益最大化却颇为讲究。”
    高远起身，拉过一把椅子往高天面前一放，坐下后虚心请教道：“二哥有什么好主意吗？”
    高天哈哈大笑三声，笑骂他道：“求到我了才肯喊声二哥，你这家伙太特么现实了！”
    见高远脸都红了，高天也不为难他，思忖片刻后问道：“老四，你跟我交个底儿，你在江陵这一年多，有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高远正色起来，点头道：“有一个，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陈建业的儿子陈宁跟我关系很好，用京城话说我俩铁磁，完全可以信任。”
    “这个陈宁，在哪儿工作啊？”
    “那家伙是城南区分局花园路派出所的副所长。”
    “政法委书记的儿子啊，才是个派出所副所长……不过也够用了。”高天摸着下巴颏说道：“这样，你首先得让陈宁弄清楚万盛源集团的老板除了这家公司以外还有其他产业没？若是有，是谁在管理？其次，既然万盛源是邱光然力主引进过来的，老板必然跟邱光然交情深厚，如果能搞到一点他和邱市长之间有钱财往来的证据，这个事情就能打开缺口了。”
    阴啊！
    这家伙不是一般的阴啊！
    不过高远也清楚，京城政治豪门出身的子弟，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都是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肚子里的阴谋诡计多一点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再说陈宁那个贱人也不是块好饼，那货身上有公职还开着一家娱乐厅，把调查赵雪峰的事情交给他办倒也合适。
    想到这个，高远乐了，“那啥，二哥你说得第一件事不用打听我也知道，万盛源的老总赵雪峰有个儿子叫赵明涛，赵明涛这家伙可不安分，他和邱市长的儿子邱志胜合伙开了家叫兰桂坊的娱乐城，就在陈宁开的红磨坊对面，两家有点打擂台的意思，关键是赵明涛好那一口儿，吸了以后还喜欢乱搞。邱大公子也不是啥好玩意儿，在市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至于说赵雪峰和邱光然有没有经济来往，让陈宁暗地里查一查倒也能行。”
    高天腾地站了起来，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后急切道：“那就别慎着了，去市里，哥跟陈宁见一面增进下感情。”
    说完，他拉过来一个旅行箱推到高远面前，又道：“差点忘了，这是你姐托我给你带过来的，我看过了，箱子里全是衣服鞋子手表啥的，你自个儿放好。”
    姐姐对自己的关爱依旧如上辈子一般，高远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他低头飞快地抹了一把，把旅行箱塞到了床底下。
    兄弟俩出了门，下楼后钻进高天带过来的丰田霸道，高天开车，往市里行驶过去。
    路上高远给陈宁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在娱乐城见面，陈宁果断应下。
    看到高远摸出来的二手诺基亚，高天直嘬牙花子，苦笑着说：“兄弟，逼，不是你这么个装法的，回头二哥给你买台新款，别拒绝！”
    高远知道这是高天释放出来的善意，血缘这个东西本就奇妙，虽然之前走动不多，但高远也无法否认，他和高天，还有远在京城的老大高翔从骨子里是非常亲近的。
    “那就给我来个最新款的摩托罗拉8088。”高远心说，2001年啊，还真没有多少可挑选的余地，智能机还没问世，8088将就着能用。
    唉，没有微博，没有b站，没有智能机，没有大主播，更没有跳骚舞的小姐姐，重生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太无聊了。
    等等……貌似有跳骚舞的小姐姐。
    陈宁店里就有。
    见高远不见外了，高天脸上笑开了花，“这才对嘛老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气就没意思了，不就是8088么，办完正经事哥就去给你买。”
    车子在红磨坊门前停了下来，兄弟俩下车后就发现陈宁已经在台阶上等着了。
    见高远走过来，肉丸子一般的陈宁快步迎上前，狠狠抱了他一下后说道：“禽兽，今儿你怎么想起来回城了？”
    话音落下，这货的目光被一身红t恤红裤子红皮鞋装扮高天吸引住了，没等高远回答，他哇了一声，一把抓住高天的手，问道：“这位哥，敢问您今年是本命年么？”
    高天有点懵逼了，摇头道：“不是啊，兄弟为何如此一问？”
    “不是本命年你穿一身大红……”一拍脑门儿，陈宁恍然大悟般说道：“我明白了，你是天然骚！”
    高天的脸突然就一片漆黑。
    高远哈哈大笑着踢了陈宁一脚，“别搞怪了牲口，给你介绍一下，我二哥高天，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去你办公室聊，有事情找你。”
    陈宁摸着屁股嘿嘿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二哥好，里边请。”
    打量着巨大的灯牌，高天对陈宁这家娱乐城很感兴趣的样子，说了句老四的兄弟就是我兄弟，跟哥别客气，抬腿往里面走去。
    下午时分，娱乐城空空荡荡，大厅里只有两个服务生在为晚上营业做着准备。
    兄弟三个顺着楼梯上到三楼，陈宁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
    进去坐下后，陈宁给两人拿了可乐，问道：“禽兽，今儿不星期不礼拜的，你咋想起来过来找我了？”
    接过可乐打开喝了一口，高远说道：“我请假了，有事情跟你聊。”
    见他面色严肃，陈宁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正色道：“事情很大？”
    高远跟高天对视一眼，见高天微微点头，高远嗯了一声，把打算介入到万盛源污染事件中去，和兄弟俩商量好的计划跟陈宁详细讲了一下。
    高远本以为陈宁听完后会毫不犹疑的拒绝，没成想这货了解了自己的计划后胸口起伏、神情振奋、满面红光咧着嘴笑道：“禽兽啊禽兽，蛰伏了一年，你这家伙终于支棱起来了！没说的，你就直说，我能做点啥？”

 第3章 三管齐下

    高远愣了，心说自己还是小看了陈宁的义气。
    这家伙，始终还是那个能够为了朋友不顾一切的人。
    他的心里充满了热切。
    追溯起来，高远和陈宁的交情有那么点意外的状况。
    上大学那会儿，高远所在的江东大学和陈宁就读的江东警官学院隔着一条街，在一次吃饭时，高远带着邵佳彤遭遇了一帮街溜子的调戏，陈宁仗义出手相帮。
    打斗的过程中陈宁为了保护邵佳彤被街溜子头头一板砖拍在脑袋上，导致脑门儿鲜血直流。
    最终两人联手，把一帮小混混击溃。
    事情结束后，高远感激至深，便和陈宁越走越近，两人过从甚密、勾肩搭背、狼狈为奸。
    高远大学毕业后考公来江陵任职，也有陈宁是江陵地头蛇的因素在内。
    “牲口，多余的话我就不跟你说了，我不瞒你，这事儿至关重大，关系到哥们儿在体制内能否再进一步，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参与的话，就当咱俩今天没见过面。”对过命交情的陈宁，高远还是多嘱咐了一句。
    高天也望着陈宁，目光中有那么一丝微妙。
    “什么话这是？咱俩是兄弟啊，我帮你是天经地义的，况且把邱志胜和赵明涛搞掉是兄弟我多年的心愿啊，马勒戈壁的，自打兰桂坊开业以来，我这红磨坊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这俩混蛋从我这里带走多少客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恨不得把他俩生吞活剥了！我也不多说啥了，还是那句话，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陈宁坚定地说道。
    高远还是有点犹豫，思忖片刻后沉声问道：“牲口，这次咱们针对的可是邱市长，你就不怕把你爹拉下水来？”
    陈宁嘿嘿一笑道：“禽兽，我想你也能够看得出来，江陵水浑啊，市委常委层面三分天下，张和平身为市委书记孤掌难鸣，这家伙想要和邱光然一争高下势必要借助外力，正拉拢我爹呢，我老爹是个哪边都不靠的人物，总想着独善其身，导致现如今在政法委书记这位置上不上不下的。
    说实话，老头儿也有上进心啊，面对张和平的拉拢也曾心动过，但从当前的形势上来说，现在肯定不是向张和平靠拢的好机会，因为没有实在利益嘛。
    不过你要介入万盛源污染事件，对老头儿来说机会就出来了。
    我听老头儿抱怨过，这些年以来，市领导层面太稳定了，老书记到点后被弄到省政协安排了个副主、席的职务钓鱼去了，省里空降了个张和平下来，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变动，多数市委领导在当前的职务上都干了很多年了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爹跟我说过，一成不变的职务让班子稳定的同时也让市委班子死气沉沉，反正看不到晋升的希望，大家就按部就班，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有迟政、懒政、不作为的现象发生。
    尤其是邱光然，他在市长的位置上干了六年啊，原本指望着趁老书记退居二线时上位正职，没想到省委领导却把张和平给空降了下来，这让他顺利接班的愿望瞬间落空，这厮很郁闷，所以才处处跟张和平唱反调的。
    禽兽，邱光然之所以这么强势，一是因为这家伙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干部，在江陵的关系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第二，他的恩师是省长江怀栋，老江那个人也是从江陵出去的，向来把江陵当成他的自留地。
    有了老江的支持，邱光然才会有恃无恐的，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打破江陵这些年来一直平稳的政治局面，让省委书记邵逸之试图通过张和平的空降彻底掌控江陵市的意愿化为泡影。
    所以我爹才觉得张和平这个人太软弱了，这时候向他靠拢是没有意义的。还有一点啊，张和平在市委常委会中，仅仅能拿到三票，惨不忍睹啊。现在不一样了，你要介入进来，事情起了变化，我爹就有理由对万盛源下手了，张和平那边看到我爹的动作，嘿嘿……”
    听了陈宁这番话后，高远对他刮目相看了，别看这家伙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观察细致、心思缜密的人。
    高远从他这番话中就可以得出，这货对市里当前的形势研究颇深，或者说，他爹陈建业对当前的形势判断得很清楚。
    “牲口，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咱们就联起手来干点大事。”高远沉声说道。
    陈宁笑笑，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听了陈宁这番旗帜鲜明的话后，高远也笑了起来，他说道：“首先一点你放心，我保证这件事情过后你家老头儿不会受到任何牵连。其次就是，打今儿起，你我兄弟必须得轰轰烈烈干出一番事业来。这样……”
    扫了一眼在一边旁听的高天，高远压低声音说道：“邱志胜不是和赵明涛合伙开了个酒么，你想办法给他俩来点实惠的，最好能打入敌方内部，弄点药丸之类的东西栽赃一下，把这二位送进去待几天，让邱市长和赵老板焦头烂额，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陈宁挠着头说道：“这计谋有点毒啊，但是我喜欢，你放心我肯定办的妥妥的。不过禽兽，你既然打算蹚这浑水了，就得想办法加入张和平牵头成立的那个工作组当中去，这样才师出有名啊。”
    这个想法得到了高天的肯定，高天说道：“陈宁说得对，这事儿我待会儿跟老爷子打声招呼，争取让他做出安排。”
    陈宁愣了一下后瞪大眼睛望着高远，问道：“我靠！禽兽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太子党？你家老爷子是谁啊？”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高远再对他隐瞒自己的身世就不厚道了，他笑道：“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我家老头儿叫高德良。”
    陈宁寻思片刻后问道：“中纪委那位？”
    见高远点头，陈宁咋呼道：“我靠禽兽，你还真是太子党啊！这哥们儿今后跟着你混，岂不是跟身边带着个组织部长似的，随随便便就能升官发财。”
    高远兄弟俩被他这比喻逗乐了。
    “先不着急打电话，其次，牲口，如果能拿到一点邱光然和赵雪峰有金钱往来的证据，那就再好不过了。”高远说道。
    陈宁琢磨片刻后说道：“干这件事情，得让专业人士出手才行啊，刘岩怎么样？”
    “那个贱人靠谱么？”
    “放心，他对咱俩还是很忠诚的。”
    “那就这样，对了，搞事情的时候，你找个不在场证明，躲出去喝大酒之类的都行。”
    陈宁点头说道：“这好办，栽赃那天我让手底下的小姑娘去办，恨着赵明涛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我自个儿跑趟双桥镇，把下的套子起了，弄两只野兔来会所里跟值班民警吃夜宵。不过禽兽，就算栽赃成功，也弄到了证据，想扳倒邱光然也没那么容易？”
    高远眯着眼说道：“是啊，很难办，要知道我们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江恒峰可是江怀栋的亲侄子，要不然他能被邱光然放到开发区那么个重要的岗位上？还有市环保局的老严，那也是个只听邱光然招呼的家伙。所以说光拿到证据没啥大用处，还得彻底把万盛源违规排放污水的证据坐实了才行。”
    陈宁丢过来一根烟，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高天也望着高远，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高远认真想了想，说道：“绕开市环保局，请求省环保厅技术支持。”
    陈宁一竖大拇指说道：“高！实在是高！”
    高天站起身，呵呵笑着对两人说道：“你俩还真是手段高明，这是三管齐下啊，得了，我去给老爷子打电话。”
    高远琢磨琢磨后说道：“我觉得，这事儿最好让我爸跟张和平说，还是别惊动老爷子了。”
    “也是，犯不上让老爷子出面去送人情。”高天的意思很明确，把高远送到张和平身边工作是给张和平提供助力的，这无疑是个很大的人情。
    老爷子如今那个地位是不需要张和平承情的，倒不如把这个为人的机会让给高正民。
    “老四，那这电话你来打。”高天笑嘻嘻望着高远。
    高远苦笑不已，心里清楚高天的意思，这是让自己缓和一下跟老爹的关系，他点点头，掏出手机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高天问陈宁：“兄弟，你这娱乐城有什么好玩儿的啊？”
    陈宁嘿嘿一笑，低声说道：“有好玩儿的漂亮姑娘，我给二哥发两个？”
    高天笑道：“成。”
    靠！
    一对老流氓！

 第4章 感情纠葛

    快步溜达到走廊东边，高远深吸一口气，心情颇忐忑的拨通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手机号码。
    嘟嘟两声后，电话被接了起来，紧接着，一个颇具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是高正民。”
    高远不得不承认，电话那边的老爸其实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帅哥，微微呼吸了一下，高远佯装平静地说道：“高书记您好，我是高远。”
    高正民狠狠愣了一下，呼吸有点急促了，笑骂了一句：“兔崽子！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这是你的手机号码？”
    印象中自打这小子去江东读大学后就没给自己打过电话，突然接到儿子的电话，听到他对自己调侃一般的称呼，高正民有点激动了。
    父子哪有隔夜仇啊。
    “嗯，是我的手机号码。那啥，我有件事情想麻烦您。”高远开门见山道。
    “哦？说来听听。”高正民深知，自己这儿子可不是个轻易求人的性子，能让他开口求自己办事，怕不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了？
    高远把大致情况跟自己老子一说。
    高正民沉思了片刻后问道：“你真的决定好要留在江陵发展了？”
    他心想，江东省可不是老高家的势力范围，再者说，江陵市当下可是多事之秋，高远决定入局，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高远能够感受到老爸的担忧，笑了笑，他说道：“决定好了，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您不觉得，江陵现在的局面很有意思吗？对我来说，火中取栗就是最好的机会，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这孩子是想当一把利刃啊，想要给老高家生生砍出一片天地来。
    高正民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高远如果能在江陵这个乱局中闯出一条路来未必不是件好事。
    也间接表示，他答应老爷子在体制内发展，愿意接过老高家政治接班人接力棒的重任了。
    想到这里，高正民内心激动不已，努力平静了一下后说道：“既然你想好了，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会跟张和平说这件事的。小远啊，你记住，对万盛源的调查取证，万不可操之过急。”
    “嗯，我知道了。”高远说道。
    高正民哈哈一笑，挂断了电话。
    接到高正民打来的电话时，张和平正在和秘书长冯劲松谈话。
    万盛源污染事件发生后，让老谋深算的张和平看到了绝地反击的机会，他这段时间也做了很多工作，其中就包括跟几位常委面谈，想要争取到他们的支持。
    但效果并不好，这几位都是老官油子了，哼哼哈哈的一阵敷衍，却死活不肯表态要坚定站在书记这边。
    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张和平拿出来看了一眼，在冯劲松的目瞪口呆下飞快地起身奔里面的休息室而去，关上门后接通电话，说道：“高书记您好。”
    高正民爽朗一笑，说道：“和平兄见外了啊，你我之间，别这么客气。”
    张和平感受到了高正民话语中的亲近，笑着说：“那我就不跟高兄客气了，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高正民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就跟你开门见山了啊，本来之前没准备跟你说的，这不家里那小子找到我这里来了嘛，让我跟你讨个人情，说是想去你身边工作，不知道和平兄方不方便给安排一下啊？”
    听了高正民的话后张和平不由得微微一愣，心里快速琢磨起来，他怎么想起把孩子放我这里来了？难不成有什么目的？
    不会，高正民这个人张和平自诩还是很了解的，他为人很正派，处世讲究一个光明磊落，往自己身边安插钉子的事情他是不屑去做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这老兄是要给自己派帮手啊，把太子爷派到自己身边来，协助自己处理好万盛源的污染问题。
    嗯，应该是这样的。
    就是不知道这位太子爷好不好伺候，万一要是个啥也不懂凡事还喜欢指手画脚的纨绔子弟那就糟糕了。
    后一想，管他好不好伺候呢，人来了之后有能力我就用，不堪大用大不了我就把他挂起来，安排个闲职让他钓鱼去，待遇上别亏待了就算对高兄有个交代了。
    想通这点后，张和平的心情爽朗起来，笑着说道：“高兄这是帮我解决难题来了，让小高来报到，我这边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他来之后具体的职务和工作安排，老兄你还有什么指示？”
    高正民也是老狐狸，心里说你这是担心我家儿子是个不着调的主儿，提前跟我打听高远的品性来了。
    笑了笑，高正民决定跟他交个底，他叹息一声后说道：“老兄啊，说起来是我亏欠高远那孩子啊，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些，自打他母亲走后，这孩子就对我怨念颇深，高考的时候宁愿放弃北大的保送资格也没有留京，一个人去了江东大学读书。
    这不，毕业后考公去了你的治下，当前在江陵开发区企业督导科工作呢。之前没跟你说，是因为这孩子脾气倔，不肯接受家里的安排，非要自己闯出一番事业来。
    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不好过多干预孩子的决定不是？
    一直到最近，我家老爷子跟高远深谈了一次，高远那孩子也想通了一些事情，这才下定决心要好好工作的。
    说起来也挺巧的，正赶上你们江陵市开发区出了万盛源污染这档子事情，高远又是在开发区任职，对万盛源污染事件了解的很透彻，就跟我提出要求来，想要加入到你牵头成立的那个调查工作组中去。
    这不，我就厚着脸皮给老兄你打个电话，拜托你帮忙安排一下。
    至于说这孩子报到后的职务……他刚参加工作一年，现在还是个科员，我的意思是，不着急提拔，等做出一点成绩后再说这事儿就顺理成章了。”
    高正民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首先，把高远放在你张和平手底下确实是让他给你帮忙的。
    其次，高远的脾气性格有点倔强，但这孩子的人品绝无问题。
    再次，他熟悉万盛源的情况，一定会给你帮上忙，如何使用他是你张和平要考虑的问题，在这件事情上面老高家不插手，更不会干预你的决定。
    最后仅仅提了个建议，等他做出点成绩来后再考虑提拔嘛，也算是给你个观察高远工作能力的机会。
    张和平听了之后感觉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运气太好了，同时心里也有点惊讶，敢情老高家的三代子弟一直隐藏在开发区呢，开发区有这么一尊大佛的消息被瞒的死死的，要不是高正民今天打来的这通电话，自己一点都没察觉到。
    这说明什么？
    说明高远那孩子低调啊。
    这个低调里面固然有跟家里闹的不愉快的因素，但也有不愿意被家里人扶着走的意思。
    没听高正民说么，那孩子要自己闯出一番事业来。
    这说明高远是有上进心的。
    张和平担心高远加入到工作组里来是为了抢政绩，为将来往上走谋取一些利益，这个顾虑打消后，张和平的心情就灿烂起来。
    他在床边坐下后说道：“中央领导一直在强调干部队伍年轻化的问题，作为一地主官，坚定不移贯彻落实中央精神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也请正民兄放心，在高远同志的使用方面，我会做出妥善安排的，保护好年轻同志的同时，也应该把重担交给他们嘛。”
    高正民呵呵笑了，张和平这番话无疑在向自己表示，会重用高远。
    “那一切就拜托张兄了。”
    “正民兄客气了，应该的。”
    “我通知高远，让他明天上午过去报到。”
    “好的。”
    等高正民挂断电话后，张和平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笑容满面开门出来了，心情前所未有的爽朗，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看的冯劲松好奇不已，心说书记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怎么接了一个电话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难不成事情出现了变化？
    想到这里，冯劲松内心咯噔一下子。
    身为市委办公厅秘书长，冯劲松居然不是张和平的人你敢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冯劲松能坐上市委秘书长这个位子，是前任书记使了劲，老书记退居二线后，冯劲松跟市长邱光然走的更近一些。
    见张和平踌躇满志的走出来，冯劲松意识到张和平大概掌握了一些情况，立刻有点坐不住了，起身后说道：“张书记，您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先去忙别的事情了。”
    这个老东西这是要去通风报信啊。
    张和平对冯劲松的心思揣摩的很透彻，当下也不点破他，穿透力十足的目光打量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嗯，你去忙。”
    冯劲松转身离开。
    冷笑两声，张和平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一个号码，接通后说道：“采菱同志，明天上午开发区企业督导科的高远同志要来市委办报到，人到了后你直接把他带到我办公室里来。”
    对面的齐采菱立刻说道：“我知道了张书记，高远同志到了后我第一时间把他带过去跟您见面。”
    市委大佬在亲自安排高远工作的时候，这厮也没闲着。
    他征用了陈宁的办公室，办公桌上摆着一沓稿纸，拿了一支笔边思考边写着什么。
    万盛源污染事件牵连甚广，如果只是因为违规排放污水造成广大人民群众患病，这问题其实不难解决，赵雪峰破财免灾，让患病群众得到治疗再赔一笔钱就是了。
    但高远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里面还牵扯了省里高层的政治斗争。
    江陵市现如今的政局是，市长邱光然仗着多年经营下来的雄厚人脉，在市委常委会上压得市委书记张和平喘不过气来。
    张和平是省委书记邵逸之顶着巨大压力空降到江陵来的，目的自然是通过张和平把这座城市掌控在他的手中。
    若是张和平迟迟打不开局面，不排除邵逸之亲自下场的可能性。
    所以，好不容易等到机会的张和平动手了，他一定会利用万盛源污染事件大做文章，终极目的是把邱光然拉下马来，顺带手的把开发区的江恒峰等人收拾一遍。
    高远心里太清楚了，万盛源的老总赵雪峰和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江恒峰交情不是一般的深厚，要说江恒峰没有接受过赵雪峰的贿赂，打死高远也不信。
    另外就是，张和平目前势单力孤，想要打破邱光然一家独大的局面市环保局根本指望不上。
    所以高远才想着要借助外力，想通这些关节后，他提起笔来，一篇《关于请求省环保厅技术支持的报告》一蹴而就。
    写完后他长舒了口气，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摸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心里挣扎一下后拨通。
    “彤姐，我高远啊，那个啥，最近还好吗？”想起上辈子跟邵佳彤的纠葛来，高远心里就一阵微微的刺痛。

 第5章 邵佳彤的提点

    高远和邵佳彤之间的感情说起来并不复杂。
    两人是校友，高远是被已经读大四，进入实习期，偶尔入校办事的邵佳彤接进学校的。
    邵佳彤对高远这个帅小伙一见钟情，忙里忙外帮着他办理了入学手续。
    女追男隔层纱，更别说邵佳彤是个相貌、气质都很出色的姑娘了。
    邵佳彤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高远。
    一次开玩笑中，邵佳彤说要认高远为干弟弟，高远对这位帮助了自己的姐姐好感颇多，爽快答应下来。
    邵佳彤得意的像只狐狸。
    随着接触增多，高远也渐渐对邵佳彤产生了好感，两人谁也没打破这种姐弟关系，却对彼此之间的爱慕心知肚明。
    邵佳彤从未向高远隐瞒自己的身世，直言不讳的告诉他自己的父亲是省委书记邵逸之。
    并且在高远大学毕业后邵佳彤想要一手包办高远的就业事宜。
    高远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家伙，不出邵佳彤所料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他的拒绝却让邵佳彤感到心寒，我是为你好啊，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呢？
    于是两人之间便产生了隔阂，虽说两人都没主动提出过分别，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彼此间的距离却渐行渐远了。
    高远现在想想，上辈子自己真是个混蛋，佳彤姐这么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女人上哪儿找去？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辜负了佳彤姐的深情厚谊，简直不是个人啊。
    接到高远的电话，邵佳彤也有点意外，这会儿两人正处在一个十分微妙的时期，关于两个人今后感情的发展谁都不肯说破，但也都清楚，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但在高远这通电话后，邵佳彤的芳心立刻就跳动起来。
    “嗯，我还挺好的，小流氓，你怎么想起来给姐打电话了？”邵佳彤的声音自带魅惑，“小流氓”这个称呼的来源是两人私下里亲热的时候，高远总喜欢上下其手。
    “想姐了呗，姐接到我的电话不高兴啊？”重生后，高远的心态发生了一个明显的变化，他不在纠结于上辈子的种种情绪，性格乐观起来。
    听到高远带着点调戏味道的话，邵佳彤呸了一声，红着脸说道：“你少来，你已经一个多月没给我打过电话了，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想我了，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高远面红耳赤，“姐啊，别这么聪明好不好？得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这不是觉得挺对不住你的么，固执己见的来了江陵，工作一年了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来，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说啊。”
    邵佳彤哼哼了两声后说道：“你还知道自己固执啊？我看你那不叫固执，你就是自尊心太强了！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你好好的姐就高兴。说，给姐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嘿嘿，求姐帮忙来了。”高远把自己要去市委办工作，并会去调查万盛源污染事件一事毫无保留的讲给邵佳彤听。
    邵佳彤听完就气炸了，“小流氓你糊涂！你知不知道，万盛源污染事件是在省领导这边都挂了号的，这里面牵扯到了省里的权力斗争，你怎么敢轻易卷进这件事情当中去啊？”
    高远自然能够听出来邵佳彤话语中对自己浓浓的关切意味，苦笑一声后他轻声说道：“姐啊，你以为我愿意掺和这摊子事儿么，我还不是为了求进步？你知道的，这年头儿想做出一点成绩来不担点风险简直太难了。”
    邵佳彤深以为然，叹息道：“这话倒是没错，姐不担心你在工作中做不出成绩来，姐是担心，你贸然进入这个调查组，对万盛源进行彻查，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当枪使的。”
    高远闻言笑了笑，信心十足的说道：“我明白姐的意思，不过姐放心就好，虽然这个方案是我提出来的，但做事情的时候我不会顶在前面，大不了调查结果出来后我把功劳让出来就是了，只要张书记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算我低调一些，该是我的成绩也跑不了的。”
    他这么一说，邵佳彤感到有些意外了，“没看出来，小流氓你成熟了很多呀，居然能想到这个层面上去了，不错不错，真的不错。这样，等你明天报到后，若是张书记接受了你的建议，你就尽快来南都一趟，我帮你引荐……
    不对，这事儿不能让省厅介入进去，我相信这时候张和平是不愿意见到太多力量搅和到这件事情里面去的，我想想啊……”
    高远也回过味儿来，对于张和平而言，江陵现如今的局面太复杂了，如果再有个省厅搅和进来，万一省厅的领导是跟江怀栋一条线的，那特么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邵佳彤这时候说道：“南都市委书记是我爸提起来的，他儿子方一鸣跟我关系不错，这样，你把报告修改一下，请求南都市环保局给予技术支持，兄弟城市之间的业务交流，任谁也说不出怪话来。你过来后我让方一鸣帮你引荐一下南都市环保局长，这事儿基本就差不多了。”
    高远不由得感叹道：“政治果然是讲究基因传承的，姐，你这主意简直太高明了。”
    邵佳彤噗嗤一笑，轻声说道：“别拍姐马屁啊，把姐拍美了，真找你去。”
    “你来啊。”
    “还是你来，姐想你了。”
    “好，我争取明天报完到后就过去。”
    邵佳彤嗯了一声，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高天这个货一脸得意走了进来。
    高远嗤了一声，问他道：“被两个小浪蹄子伺候舒坦了？”
    高天哈哈一笑，说道：“就那么回事儿。唉，年少不知少妇好，错把少女当成宝，个中滋味儿老四你今后慢慢体会，哥就不传授给你经验了。”
    高远冲他竖起中指，笑骂道：“鄙视你！”
    高天也不生气，把一台摩托罗拉8088递给高远，顺手丢过来一把车钥匙，说道：“底下那辆丰田霸道归你了，我这就回京城去跟老爷子复命，以后常联系啊。”
    说完他就转身，很潇洒的离开了。
    高远哭笑不得，其实有点羡慕高老二的洒脱。
    晚上又混了陈宁一顿后，高远开车回到了开发区宿舍里。
    一夜好眠，次日一早高远洗漱过后想起来，床底下还有一箱子衣服呢，忙拖出来打开，瞧着满满一箱子一线品牌的衣服鞋子，高远的内心被姐姐温暖着。
    找出来一件蓝白格子衬衣和一条卡其色休闲裤换上，蹬了双棕色休闲皮鞋，一照镜子，嚯，帅的还是那么明显。
    看一眼手表，七点钟。
    高远拎着旅行箱下楼，把旅行箱往后尾箱里一放，心说是得在城区里找套房子住了，将来工作忙起来，天天回开发区也不那么方便。
    驾车来到花园路，把车停在红磨坊娱乐城门口，见路边的早餐摊子营业了，高远小跑过来，要了一碗豆腐脑三根油条吃起来。
    豆腐脑鲜香，油条炸的酥脆，高远吃得很香。
    陈宁巨大的身躯晃荡过来，旁边还跟着个五大三粗的刘岩，见高远坐在马扎上吃喝，两人也不客气，在他身边坐下了。
    刘岩大声喊道：“老板，两碗豆腐脑八根油条。”
    老板很快把豆腐脑和油条端了上来。
    刘岩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嘿嘿笑着望向高远，低声说道：“老大，事情陈所都跟我说过了，打今儿起我就会密切关注赵雪峰的动向，您还有其他指示没？”
    这个货跟高远交好是陈宁牵的线，他就是个小混混，也不对，算是在江陵市混的很不错的小混混。
    高远刚参加工作时，刘岩带着一帮小弟在开发区一带称王称霸，赶上高远去某公司督导，刘岩正在这家小公司里收保护费，被高远遇上了。
    于是乎，高远一怒跟刘岩撕起来。
    好歹也是四九城出来的大纨绔，论茬架，高远的战斗力真不是盖的，这货瞅准一个机会抄起一块板砖就掀了刘岩的天灵盖儿。
    那小公司的老总当场倒吸一口百事可乐，心里直呼小高真猛！
    很清楚高远之所以跟这几个小混混干起来是为了维护自己公司的利益不受侵犯，老总内心感动不已，连忙招呼工人们一起上。
    工人们积极响应老总的号召，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以刘岩为首的混子们制服在地。
    后来报警，刘岩等人被公安干警扭送到了开发区派出所。
    没成想这货跟陈宁是高中同学，得知刘岩被高远开了瓢，陈宁乐坏了，禁不住刘岩的苦苦哀求，陈宁出面说情。
    看在陈宁的面子上，高远放了他一马。
    被放出来后，脑袋上缠了一圈绷带的刘岩摆酒给高远道歉，高远欣然赴约。
    一来二去的，两人熟悉起来，走动多了也就成了朋友。
    刘岩本质上不是个很坏的家伙，就是有点年少轻狂，人还是很讲义气的。
    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高远也被气笑了，把最后一口油条咽下后，他说道：“指示不敢当，不过先说好啊贱人，折腾归折腾，注意保护好自己，别露出马脚被敌人抓住了可就不好玩儿了。”
    刘岩正色起来，郑重点头后说道：“这个你放心就是，宁子都跟我交代过了，拿不到两人有金钱往来的证据也不要紧，只要别把自己折进去就行。”
    看了眼陈宁，见他缓缓点头，表示都已经嘱咐到位了，高远放下心来，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你准备接手陈宁的娱乐城，陈宁今后是要在官场上有所作为的，继续经营娱乐城就不那么合适了。”
    这是昨晚高远经过深思熟虑作的决定，今天说出来，也有看看陈宁是不是真打算跟自己混官场的意思，如果陈宁连这个决心都下不了的话，高远也只能放弃他了。
    官场这条路不好走，稍有闪失就万劫不复。
    刘岩心惊肉跳，看看高远，又望望陈宁。
    陈宁呵呵笑道：“照禽兽的意思办，哥们儿也不能再胡混下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买卖继续经营下去，早晚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倒不如交给你去经营，大家今后还能有个根据地。”

 第6章 市委报到

    这就表示大家今后要共进退了。
    还有一个意思，陈宁隐晦的提醒刘岩，看清楚了谁是老大，打今儿起要唯高远马首是瞻啊。
    陈宁昨天晚上回到家跟陈建业有过一番深入交流。
    听他说了高远是京城老高家的子弟后，陈建业也震惊了，思虑一番后陈建业告诉他，你跟高远的交情摆在这儿呢，只要坚定不移的跟住他，以后的前途差不了。
    至于说陈建业自己，才45岁的老陈还有上进心啊，在张和平书记抓住万盛源污染事件大做文章的关键时刻，只要表现出对他的支持，该行动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身先士卒，进步之门就能打开。
    从公安局长一职升任政法委书记的陈建业，至今仍对市局有着超强的掌控力。
    听了陈宁的话，高远彻底放下心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送上一个赞许的微笑。
    刘岩做梦都想有自己一摊子事业，这梦想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变成了现实，这货脸上笑开了花，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哈，不过先说好啊，我暂时可没有转让费给你，等挣到钱后再慢慢还你。”
    陈宁撇着嘴说道：“那都是小事儿，回头我把娱乐城过户给你，怎么经营就看你的了。”
    刘岩猛点头，拍着胸脯说道：“放心，三个月之内我要是没把对面的兰桂坊搞垮了，哥们儿自己收拾东西走人。”
    “贱人你记住一点就行，一定要合法经营，赌和毒千万不要沾。”高远叮嘱刘岩道。
    “领会精神。”刘岩一挑眉，狡黠的笑了起来。
    这意思是，可以搞点小黄色。
    也是哈，不搞黄色娱乐城还赚什么钱？
    不提供服务不等于完全没有，这就是社会的现实啊同志们。
    陈宁问高远道：“一会儿去市委报到？”
    高远是在昨天下午接到的高正民的短信通知，他点头说道：“嗯，这就去。”
    陈宁嘿嘿笑道：“市委办，很复杂啊。”
    怎么看这货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高远问道：“说说看，市委办怎么复杂了？”
    擓了勺豆腐脑送入嘴里，咽下后陈宁眯着眼说道：“你自己去观察，反正市委办里没几个好鸟。”
    还卖关子。
    高远嘁了声，拎着单肩背起身往东走，边走边说道：“我把车放你门口了，帮我看好哈。”
    陈宁大声说：“收到！”
    从红磨坊到市委大院，步行只需十分钟。
    高远走进这座江陵市最高权力机关的院落，打量着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不由得心生感慨，景色宜人啊，虽说上辈子也来过几次，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在这个院子里工作。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
    高远迈开大步沿着台阶走进办公楼大厅，见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就知道市委的工作节奏不是一般的快速。
    顺着楼梯上到三楼，在市委办门口驻足，高远探头往里一看，见一个小姑娘正在卖力的拖地，姑娘发现高远站在门口，笑笑后说道：“来办事的？领导还没过来呢，你稍等一会儿啊。”
    这态度可以啊。
    高远也笑着说：“你先忙，我在外面等一会儿。”
    转身走到窗户前面点了一根烟。
    不曾想刚把烟点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气势汹汹走过来，冲高远大声呵斥道：“我说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在这里抽烟啊？没看到大家都在打扫卫生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要抽到卫生间里抽去。”
    高远闻言眉头深皱，心说我不就是抽了根烟么，烟灰又没往地面上弹，你至于跟我大呼小叫的么？
    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又过来一个少妇，这位少妇脚步匆忙，一上来就开口说道：“王翠萍你干什么呢？上了班不好好工作在楼道里扯什么闲篇儿？”
    听到声音，名叫王翠萍的少妇慌忙扭头，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急切地解释道：“齐主任你误会了，我这不是正准备去办公室里打扫卫生么，看见这小伙子站在这儿抽烟就过来跟他说一声，过烟瘾可以去卫生间的，要尊重大家的劳动成果嘛。”
    高远差点没憋住笑，这女人，变脸的速度可太快了。
    “赶快去忙。”把王翠萍打发走后，齐采菱打量一眼高远，问道：“是开发区过来的高远同志？”
    高远也在打量她，挺漂亮的一名女干部，她留着干练的齐耳短发，五官精致、面色威严，一米六二左右的身高穿一套紫色职业裙装，双腿上是一双肉色丝袜，脚蹬黑色镂空高跟鞋，彰显的身高往上拔了几公分。
    “我是高远，请问领导怎么称呼？”收回目光，高远微笑着问道。
    齐采菱心说这小子还挺懂规矩，知道称呼自己为“领导”，清澈的目光又在高远脸上停留了片刻，难怪王翠萍那个骚货主动过来勾搭人家，原来是个小帅哥啊。
    “我叫齐采菱，是市委办公室副主任。”齐采菱的俏脸红了一下，自我介绍过后又说道：“高远同志，张书记交代过了，你过来后让我立刻把你带到他办公室去，书记要亲自和你谈话，你跟我来。”
    高远点头说好，转身把抽剩下的半截香烟在窗台上摁灭，又抬手划拉一下窗台的烟灰，把烟揣进口袋后方才跟在齐采菱身后向楼上走去。
    这个细节落在齐采菱眼里，她抿嘴笑了起来，这小伙子也是个妙人儿，他这是在向自己表示，他很尊重大家的劳动成果吗？
    呵呵，你还挺记仇的，有意思。
    市委书记的办公室在六楼，张和平独享这一层。
    两人没坐电梯，徒步爬到六楼，在书记办公室外间工作的秘书王跃林听到脚步声飞快地抬起头来。
    “王处长好啊，书记忙着呢么？”齐采菱客气的跟王跃林打着招呼。
    “是齐主任啊，找书记汇报工作吗？”见齐采菱带着个年轻人走进来，王跃林并未起身，只是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高远从王跃林脸上观察到一丝傲气，他心说这家伙有点不知道好歹啊，居然对市委办副主任都不怎么尊重。
    作为市委书记的大秘，你当然有骄傲的资本，但那也是建立在你家主子得势的情况下，现如今张和平处在一个什么境遇中你心里没逼数么？
    张和平正要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人的时候，丫却在帮他得罪人，你这秘书恐怕干不长了。
    果不其然，听了王跃林的话后，齐采菱脸上瞬间乌云密布，她一指高远语调冷冽道：“这是从开发区调过来的高远同志，书记指示，高远同志来报到后让我立刻把人带过来跟书记见面，书记要亲自跟高远同志谈话。”
    言外之意是，张书记亲自调过来要重用的人你也敢拦，你胆子很大呀。
    高远暗自冷笑两声，心说好你个齐采菱，居然敢拿我当枪使，借着我的名头敲打王跃林。
    哥们儿可不上你这个当！
    快步走到王跃林面前，趁他愣神的工夫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软中，抽出一支递给他，高远笑道：“王处长你好，我是高远，初来乍到，今后请多关照。”
    王跃林冤呐，他确实没得到张和平的指示，但他反应还是很迅速的，愣怔了片刻后迅速缓过神来，把烟接过来后笑容满面道：“高远同志客气了，你来了市委办，大家就是自己人，互相关照。请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跟书记汇报。”
    说着，王跃林从办公桌后面饶了出来。
    这时候就听到从办公室里传出来一个声音：“跃林，是高远过来了么？你直接把他带进来。”
    王跃林回了句是的，请书记稍等，冲高远伸出手又道：“请，书记等你呢。”
    高远面带微笑点点头，跟在王跃林身边进了书记办公室，跟齐采菱擦肩而过之际，还对她戏谑的笑了笑。
    意思是你的小心思我都清楚，今后别跟我耍这些花样。
    齐采菱俏脸微红，心里想着，这小子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没想到心思竟如此细腻，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百多个平米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市委书记张和平，另一个是政法委书记陈建业。
    陈建业出现在张和平办公室里高远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要是不在，高远才感到奇怪。
    “哈哈，高远，陈叔没想到你这个家伙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一个啊。”见高远走进来，陈建业笑声爽朗打趣他。
    高远常去陈宁家里打牙祭，跟陈建业熟悉的很。
    听了他带点责怪的话后，高远快步走上前，双手握住陈建业的手，低声说道：“陈叔叔，真不是故意瞒着您，家里老人的意思是，让我踏实工作，先把基础打牢了。”
    高远半真半假的话让陈建业赞叹不已，他心说高家老爷子深谋远虑啊，为了培养接班人，居然舍得把第三代放到江陵这个十八线小城市里来锻炼。
    点点头表示明白，陈建业给高远介绍道：“高远，这是市委张书记。”
    高远立刻走到办公桌前面，主动伸出双手笑道：“张书记好，高远正式向您报到。”
    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年轻人的张和平见他伸手后站了起来，跟他握了下手，笑容和煦道：“小高同志别客气了，坐。我和陈书记刚好说起你的工作问题来，打算把你安排到我牵头成立的那个对万盛源污染事件的调查组当中去，你有没有意见？”
    高远在张和平面前坐下了，腰板挺得笔直，泰然自若的说道：“我坚决服从书记的决定。”
    张和平呵呵一笑，对高远的好感又增添了三分，正民兄说得没错啊，人家高远不是个骄横跋扈的纨绔子弟，他是真想干一番事业的。
    “高远同志，既然你同意加入工作组，那么你准备如何开展工作呢？”张和平乐呵呵问道。

 第7章 捡到宝了

    “自然是要在张书记的领导下开展工作了，另外……”高远首先表现出对领导的尊重，接着从单肩背里面拿出那份请求南都市环保局技术支持的报告，恭敬地递给张和平，说道：“张书记，这是我结合柳湾镇患病群众的上访材料，和万盛源化工集团的现状写得一点工作建议，若有不成熟的地方请您斧正。”
    张和平微微一愣，顺手把报告接了过来，心想不管这份报告书写的水平如何，起码这个小伙子的工作态度很端正。
    他翻开看了一眼标题，睿智的目光再次射向高远的面庞，这会儿心里只剩下惊讶了，这小子居然能想到请求兄弟城市的环保部门来协助调查万盛源化工的污染问题，这就很惊艳了。
    张和平严肃的脸上添了些笑意，埋头继续看这份报告。
    高远这份报告并不复杂，他抓住市环保局前几次对万盛源的调查结果都有利于该企业这个结论，高度怀疑市环保局的检验设备不达标，技术手段落后，因此，本着对人民群众生命安全负责任的态度，也为了维护我市优良的招商引资环境，特请求南都市环保局给予技术支持。
    张和平看完后心情酣畅淋漓，直想拍案叫绝。
    这小子厉害啊，一眼就看清楚我目前的处境了，不请求省厅出面，是为了防备着更多的马勺搅和进来，转而向兄弟城市求援，两座城市的环保部门来个技术大比武，谁也说不出别的来。
    况且还能够最大程度的掩人耳目，这点子太棒了。
    “小高很有想法！”张和平表扬了高远一句，接着把报告递给了陈建业，满面春风道：“建业同志也看看，年轻人不得了啊。”
    陈建业正莫名其妙呢，把报告接了过来，一口气看完后也觉得可操作性极高，再望向高远的目光就带上了一丝欣赏的味道。
    他点着头对张和平说道：“张书记，看来我们捡到宝了。”
    张和平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是啊，咱们捡到一块大宝贝，小高这个工作思路非常正确，我觉得，把小高充实进万盛源工作组去是能够快速提升工作组实力的。”
    陈建业附和道：“要不怎么说张书记慧眼识才呢，把埋藏在开发区的小高给挖掘了出来。”
    听着这二位一唱一和，高远露出个腼腆的笑容，其实牙花子都酸了起来。
    他这副表情落在张和平眼里却感慨良多，小高同志一看就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虽然才华横溢，但人还是很单纯的嘛。
    淡淡一笑，张和平又把报告举了起来，说道：“建业同志，咱俩就不要再互相吹捧了，不瞒你说，昨天我去医院看望患病群众时，很多病患就向我反映说，我市环保局在调查过程中有明显偏袒万盛源的情况存在，大家显然对市环保局产生了不信任情绪。
    万盛源化工集团的污染问题事关我市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能不能得到保护，所以，在接下来的调查取证过程中，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公开，建业书记，高远这份报告递上来的很及时啊，请求兄弟城市的环保部门参与到对万盛源污染事件的调查中来，才是真正做到了为人民的切身利益着想。”
    陈建业掏出烟来递给张和平一根，看了眼高远，也递给他一根。
    高远也不客气，接过来后掏出火机，先给两位书记点燃，自个儿也点了，美滋滋抽了一口。
    这个不见外的做派又惹得张和平笑了两声。
    陈建业也乐了，斟酌了一会儿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声说道：“请求兄弟城市给予我们技术支持是没问题的，我担心的是，这么做会不会引起某些同志的抵触情绪？”
    张和平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若是再做不出一点成绩来，屁股底下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都很难说，“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也不要考虑个别同志的情绪问题，再者说，要是万盛源不存在污染问题，个别同志也没必要在乎究竟是哪座城市的环保局来调查的呢？”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陈建业笑道：“既然书记下定决心了，那我这边坚决贯彻执行。还有一个问题，这个调查组的人员组成，书记您得给把把关。”
    张和平站了起来，环视一圈这间屋子里的五个人后说道：“这样，我来任这个调查组的组长，建业同志辛苦一下，担任副组长主持具体工作，至于组员嘛，采菱同志，算你一个。”
    齐采菱忙从沙发上站起身道：“我一定坚决完成好两位领导交给的工作任务。”
    高远心说，这娘们儿是张和平的人，错不了了。
    张和平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具体的工作方式是高远提出来的，他当然也要加入到工作组中去。另外，建业同志，有鉴于这次调查工作的特殊性和危险性，我建议你从公安局抽调一部分警力加入到工作组中来，至于人选，你拿主意就是了，我对公安局的同志也不熟，就不乱插手了。”
    高远认真听着张和平的话，慢慢的也琢磨出一点味道来，他如此爽快地态度说白了就是对陈建业支持他给出的回报。
    能做到市委书记这个层次上的干部，果然没一个是白给的呀，政治智慧太出色了，三言两语就笼络了人心。
    果不其然，陈建业笑着说道：“感谢张书记的信任，回头我就拟一个名单，请书记过目。”
    “我还是那句话，充分信任你选出来的同志。”
    陈建业笑笑，不再客套了，反而说道：“书记，南都环保局那边你看……”
    张和平望着高远，笑着说：“办法既然是小高同志想出来的，想必他能够搞定南都环保局，一事不烦二主嘛，高远同志，关键时刻你要勇于任事啊。”
    陈建业心里咯噔一下子，心说虽然办法是高远想出来的，但不能什么事都往他身上推？
    重启对万盛源化工的调查，正常程序应该是市委牵头，你张和平以工作组组长的身份致电南都市委书记，请求对方给南都市局领导打招呼，让南都环保局给予技术支持。
    你居然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一股脑推到高远身上去了，不厚道啊。
    难不成，你这么做是为了引出高远背后的大靠山来？
    陈建业的眼睛眯了起来。
    早有思想准备的高远还是腹诽了张和平一句老奸巨猾，帅气的面庞上却挂上淡淡的笑意，说道：“张书记发话了，我自当尽力而为。”
    张和平还真就如陈建业所想的那般，想要通过这道难题让高正民出手，看到这份报告后他就觉得，不出意外这应该是高正民的主意，眼下高远不带一点犹豫就答应下来，更让张和平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正民兄啊正民兄，为了给你儿子铺路，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把手都伸到南都市里去了。
    要知道，南都可是省会城市，市委书记是由省委常委兼任的，跟你高正民一个级别。
    “那就辛苦你抓紧时间跑一趟南都，争取尽快把南都市环保局的同志们请过来，这件事情刻不容缓了。”张和平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么差遣人家小伙子未免有些不太厚道了，又补充道：“工作组这边，让齐主任配合你一起过去。”
    高远说好。
    张和平事无巨细的嘱咐齐采菱道：“小齐啊，这次你跟小高去南都，主要就是配合他做好公关工作，多带点钱，也别怕花钱，只要能把南都市局的同志们请过来，我就算你大功一件。另外，在办公室里给小高准备一张办公桌，具体工作就不要安排了，让小高把工作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组的事务中来就行。”
    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人居然能得到张书记如此器重，实话说，齐采菱心里蛮震惊的。
    但她诧异一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扫一眼高远，连忙对张和平表态道：“请张书记放心，我一定会配合好高远同志的工作，并让高远同志感受到咱们市委办公室全体同志的对他的欢迎。”
    张和平看看手表，说道：“那就这样，高远同志的调动手续你抓紧时间办理，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你带着高远先去办公室里跟同志们认识一下。”
    齐采菱和高远站了起来，向张和平、陈建业告辞后离开书记办公室。
    走到门外，齐采菱把门关好，边走边问高远道：“老实交代，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啊？”
    “我是高家的公子哥啊，这还用问么。”高远笑嘻嘻说道。
    心里说，这个女人好打听事儿，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今后离她远一点。
    “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偏要敷衍了事，你可真滑头。不说算了，我也懒得打听，快点跟上啊，给你介绍完同事后我还得去帮你办调动手续呢。”说着，齐采菱加快步伐朝楼梯口走去。
    从高远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包臀裙包裹下挺翘的屁股，这个女人居然有个蜜桃臀，个子虽然不高，身材倒挺火辣的。
    二十八九岁的年纪，充满了熟妇的风情。
    这么年轻就能坐上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的位子上，齐采菱不会跟张和平有一腿？
    胡思乱想着，高远的脚步却没慢下来，跟在齐采菱后面下了楼，再次来到市委办公室，走进去后发现里面有四男三女正在忙碌。
    齐采菱目光威严扫视了一圈，拍拍巴掌后说道：“都暂停一下手里的活儿，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
    同志们的目光齐刷刷望过来。
    齐采菱对大家的表现非常满意，却仍旧板着脸说道：“这位是从开发区企业督导科调过来的高远同志，张书记指示，高远同志过来后加入到万盛源那个调查组中去，不参与办公室的其他工作，大家欢迎高远同志加入市委办公室这个大家庭。”

 第8章 情况复杂

    掌声稀稀拉拉的响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采菱同志，办公室进新人了，怎么不跟我这个秘书长打声招呼？”
    高远下意识地扭过头去，见一个个子不高，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因为不认识，高远只是冲他点点头，没主动打招呼。
    把散乱的发丝顺到耳后，齐采菱不慌不忙道：“秘书长误会了，高远同志虽然调来了办公室，但并不参与办公室的日常工作，他归由政法委陈书记为副组长的那个调查组管理。”
    冯劲松的双眼立刻眯了起来，他从齐采菱这番话里听出了两层意思，首先，这个叫高远的小伙子是陈建业帮忙调过来的，其次，陈建业已经向张和平靠拢了。
    这对市长邱光然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说明张和平下定决心要拿万盛源化工集团的污染事件向他发起进攻了。
    冲锋陷阵的排头兵就是政法委书记陈建业，还有这个叫高远的小子。
    冯劲松冲高远点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审视的味道。
    高远这才微笑着说道：“秘书长好。”
    佯装平静的点点头，其实冯劲松心里已经巨浪翻腾，他心想，得尽快把这个情况向邱市长做个汇报了，不然等张和平的攻势起来了可就被动了。
    不过在向邱市长汇报之前，先得弄清楚高远的情况才行。
    冯劲松问道：“小高是从哪个单位调过来的？”
    高远回答道：“我是从开发区企业督导科调到市委办的。”
    果然如此，开发区企业督导科，对万盛源污染事件可太清楚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企业督导科汇报上来的。
    想到这里，冯劲松不敢耽搁下去了，锐利的目光带着警告的味道狠狠瞪高远一眼，他转身向办公室外面走去。
    高远看明白一些内容了，首先可以确定这个冯秘书长不是张和平那条线上的人，其次齐采菱跟冯劲松不对付，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没跟秘书长打招呼的情况下直接把自己领到办公室里来。
    这个女人有点嚣张啊，这是想把自己推到市委秘书长的对立面上去吗？还是急着让自己站队？
    就算你是张和平的人，你也没权替我做决定？
    真当哥们儿是个官场大白给呢？
    如此想着，高远对齐采菱的印象就坏了三分，你一个市委办副主任，拿我这个刚调过来的新人做什么文章？
    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射过来，齐采菱扭头对高远尬笑两声，低声解释道：“本应该先带你去跟秘书长见个面的，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了。”
    高远收起眼中的冷意，板着脸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我是来工作的，希望今后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别找我了，我更不想被别人当枪使，倘若再出现这种情况，齐主任，您别怪我不给您面子。”
    这话必须说到前面，你齐采菱要跟冯劲松斗，那是你的事情，别把我牵连进去，不然是个人就摆自己一道，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一入官门深似海。
    高远现在深刻领悟到这句话的深意了。
    要不怎么说政治精英们互相之间争权夺利，那手段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呢。
    齐采菱确实存了利用高远初来乍到给冯劲松上眼药的心思，这小心思被高远戳破后，她羞愧的同时也对高远刮目相看了，这小子，是个心明眼亮的人啊。
    就是不知道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手段如何？
    这个还有待观察。
    她太清楚了，如果没有一点狠辣的手段，在体制内是走不长远的。
    在一众同事们惊讶的表情中，齐采菱居然向高远低头了，“嗯，小高你放心，今后你只管认真工作，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我来处理。靠窗那张办公桌是你的，需要什么办公用品你直接说，我来安排。”
    高远禁不住也有点诧异，这个女人这么好说话的吗？有错就改，这态度端正的令人猝不及防啊。
    既然让提要求了，高远也不跟她客气，打量一眼那张空空如也的办公桌，他说道：“为了做好工作，我需要一台笔记本电脑，另外，其他的笔墨纸砚之类的就麻烦齐主任一并帮忙给置办齐了。”
    齐采菱松了口气，微笑着对一个小姑娘说道：“李茉莉，高远同志是张书记专门从开发区调过来的人才，他需要什么办公用品，你直接去后勤处领取，我这就给后勤刘处长打电话说明情况。”
    李茉莉就是那个一大早撅着屁股拖地的姑娘，听了齐采菱的话后，她灼热的目光凝望着高远帅气的面庞，心里说，瞧人家混的，刚来报到就配上笔记本了，要知道在等级森严的市委这边，副处级以上领导才具有配备笔记本的资格。
    齐采菱电话都打完了，见李茉莉还一副花痴的样子，不由得气道：“小妮子你愣什么神呢？还不赶紧办事去？”
    李茉莉这才缓过神来，脸颊通红哦哦了两声，飞快地跑了出去。
    办公室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那个说话跟机关枪似的的少妇王翠萍凑到高远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笑嘻嘻说道：“没看出来啊小伙儿，你居然是张书记钦点调过来的，跟政法委陈书记也有交情？难怪敢在楼道里抽烟。”
    高远心里腹诽不已，市委办的女人都这么爱打听事儿么？
    再有，哥们儿在楼道里抽烟，跟两位书记有什么关系啊？
    难不成你是觉得我仗着两位书记的关照才肆无忌惮的？
    见其他几位也都张望过来，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高远也乐了，心想今后就要在这间大办公室里混下去了，搞好同志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货卸下单肩背，从背包里摸出一包软中华来，也不回答王翠萍的问题，挨个分了一圈烟，憨厚笑着说道：“那个啥，大家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就不再重复做自我介绍了，初来乍到，请大家多多关照哈。”
    四位男同志里面有俩岁数大的，俩年轻的，其中一位年长的接过高远递过来的香烟，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又看了看，说道：“3字头的，好烟啊，我姓孙，孙德胜，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小老弟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别跟老哥客气。”
    其他几位都表示大家今后互相关照。
    见办公室的气氛融洽起来，齐采菱转身离开，去给高远办理调职手续了，走之前又跟高远说，让他做好准备，下午启程去南都。
    通过介绍，高远知道了办公室这几块料的名字，孙德胜、李茉莉和王翠萍就不说了，另一个老资格叫江景泉，俩年轻的一个叫王浩，另一个叫雷鸣，还有个姑娘叫张晓。
    一圈烟分下来，高远迅速拉近了跟同事们之间的关系。
    王翠萍又开始叨逼叨：“我说小高啊，男同志们你都给分了烟，我们女同志你打算怎么搞？”
    这话一说，孙德胜率先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是带传染的，其他几位一琢磨，也都放声大笑。
    高远也琢磨过味道来了，嘿嘿笑道：“王姐，怎么搞你得回家问你老公去啊，我怎么知道该怎么搞啊？”
    说着，他走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大家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王翠萍没想到高远居然联想到那个事儿上去了，闻言面红耳赤，噗嗤一笑后剜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小伙子也不是啥好鸟，居然跟老大姐开这种玩笑。”
    孙德胜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立刻跟了一句：“翠萍，你是咋知道小高的鸟不好的？难不成你昨儿晚上拨拉过？”
    “呸！你们这些狗男人，思想真肮脏，没一个好东西！”王翠萍笑骂了一句，自个儿也绷不住乐了。
    “哈哈哈哈……”
    李茉莉提着个电脑箱子走进来，把笔记本放到高远的办公桌上后说道：“高远，外面有人找。”
    “谁啊？”高远边拆箱边问道。
    李茉莉红着脸说道：“陈宁。”
    高远笑笑，看一眼电脑牌子，ib的，还不错，放好后对李茉莉说声谢谢起身往外走。
    陈宁这货鬼鬼祟祟的躲在楼梯口，见高远过来了，他快步迎上前，笑嘻嘻低声问道：“报完到了？感觉如何？”
    瞪他一眼，高远举步向楼下走去，边走边说道：“你怎么跟个特务似的？有啥话不好明说？非要故弄玄虚的，很有意思吗？”
    陈宁连忙跟上，挠头笑道：“之前不跟你明说，不是想给你个近距离接触同事的机会么，我觉得只有近距离观察，你才能看明白一些事情。”
    来到楼下，在花坛边上点了烟，高远接受了陈宁的说辞，摇头苦笑道：“确实看出来一点问题，正如你所说，市委办很复杂啊，那几个货来头都不小，尤其是那俩老资格，说话口无遮拦的，什么玩笑都敢开，几个年轻人倒还好，但我也能感觉出来他们对我是有距离感的。说说牲口，那几位都是什么来头？”
    哼哼了两声，陈宁介绍道：“禽兽，你的眼光还是狠毒辣的，市委办这个部门，没点关系怎么可能进得去。我先说孙德胜，孙德胜属于前朝遗老，老书记去省政协钓鱼后他就没了靠，但是这家伙最近跟副秘书长孔祥东来往频繁，正在为争取正科使劲呢，不过我估计他没大有戏，四十多岁的人了还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这种人要是上了位，该说的不该说的张嘴就胡咧咧，领导才头疼呢。”
    高远咧嘴乐了，通过几个小时的观察他发现，孙德胜确实如陈宁描述的那样，嘴上没有把门儿的，荤素不忌，啥话都敢往外说。

 第9章 南都行

    “这种人，一旦被提拔起来确实挺可怕的。”高远笑着说道。
    抽口烟，陈宁点点头继续说道：“谁说不是呢，再说江景泉，那家伙是政协副主·席廖春生的连襟，三年前从政研室调到市委办的，大本事没有，倒是写得一手好材料，平时不争不抢的，没啥威胁。
    王翠萍的老公是外经贸局的司机，这娘们儿是个牛逼头子，性格火爆的很，据说一言不合就把她老公抓个满脸花，就为这事儿，她老公从局长的司机顺利变成了依维柯司机。”
    高远被陈宁绘声绘色的描述逗得哈哈大笑，“当她老公不容易啊。”
    陈宁也笑了，“可不是咋的，风险相当大。至于那几个年轻的，王浩是地税局长王存明的儿子，雷鸣是考公进的市委办，张晓的公爹是副市长杨春城，李茉莉倒是有个好老子，她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李志远的闺女。”
    他这么一介绍，高远感慨道：“这些人的成分简直太高了。”
    陈宁咧着嘴说道：“你这个成分最高的家伙咋好意思有脸说人家了？要说太子党，禽兽你才是最大的太子党啊，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是个隐藏在人民群众之中的官三代呢，你这家伙也太能装了。”
    高远闻言立刻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来，严肃地说道：“什么话这是？哥那是装么？哥是低调。”
    陈宁佯装惊恐万分，冲高远拱着手说道：“哥啊，兄弟拜托你讲一讲共产党人实事求是的优良作风。”
    高远绷不住了，锤这货一拳，乐了，“牲口，你怎么不介绍一下冯劲松和齐采菱啊？”
    陈宁撇着嘴说道：“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冯劲松是邱光然的政治盟友，这没什么好说的。至于说齐采菱，呵呵，那个女人可不得了，她是浙大毕业的，毕业后考了省委的选调生，在省委组织部干了三年，放下来就是正科级，在江城区政府干了两年办公室主任后提了副区长，去年张和平上任后到江城区视察工作时把她给挖掘出来调到市委办担任副主任的。”
    “她和张书记之间……”
    “没那事儿，两人清白的很，那些风言风语都是冯劲松那王八蛋故意放出来的，恶心齐采菱呢，不过齐采菱跟张和平跟的很紧，老冯不听张和平招呼，张和平的指示只能通过齐采菱去传达。”
    “老张这市委书记当得也很憋屈啊。”高远唏嘘了一句后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又问道：“牲口，你接到通知了？”
    陈宁嘿嘿笑道：“接到了，我家老头子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让我也去工作组报到，禽兽，这下咱俩又能联手搞点事情了，说实话，兄弟我有点儿兴奋啊。”
    拍拍他的肩膀，高远笑道：“我也很兴奋，好好干，等这件事情处理完后，你小子争取把头上那个‘副’字摘掉。”
    陈宁双眼放光，凶猛点头，又问道：“那你呢？”
    “我？帮张和平解决了这么个大问题，他总不能亏待我？一个副科级是可以确定能拿到手的，至于具体职务嘛，这个再说。”高远说道。
    陈宁再次点头道：“明白，总之不管你将来去哪个单位，我肯定要去你单位辖区的派出所的。”
    高远嗯了一声，说道：“还是那句老话，共同进退！”
    这时候，楼上的齐采菱打开窗户，发现高远和陈宁正在说着什么，心说这个新来的家伙人脉真是广泛啊，和政法委书记的公子都走的那么近，看来今后得跟他处好关系了。
    想到这里，齐采菱掏出手机打算给高远打个电话，通知他一声调动手续办好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高远的手机号码，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工作时间，市委大院里人来人往，高远也不愿意引起别人不必要的关注，对陈宁说道：“我得回去了，还有两件事情你抓紧安排，第一，今天晚上可以行动了，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你找人去做，自己出去躲躲。第二，帮我找套房子，我这市委开发区两头跑都不够麻烦的。”
    陈宁微笑道：“房子好说，公安局家属院我还闲着一套两室一厅呢，家具什么的都置办齐全了，回头把钥匙拿给你，你拎包入住就成。要紧的是今晚的事情，我也得回去安排一下了。不多聊了哈，我先走一步。”
    说完，陈宁告辞离开。
    高远回到办公室里，见大家都在忙碌着，他暂时没事情可做，就把笔记本打开，装了一些常用的软件。
    刚弄完，齐采菱过来了，她走到高远办公桌前，对他说道：“小高，你的调动手续办好了，工作证明天制作好后我再拿给你。另外我想问你一下，打算下午几点钟走？我这边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高远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感谢齐主任帮忙啊，这件事情领导很重视，担心继续拖下去患病群众闹起来就不好收场了，倒是不需要准备什么了，要我看咱俩不如现在就出发。”
    看一眼手表，发现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齐采菱说道：“也快中午了，咱俩找个地方随便垫一口，吃完后就启程奔南都。你先下楼，我回办公室拿个包就过去。”
    把笔记本塞进单肩背里，高远拎着包往外走，问道：“齐主任，咱们怎么过去啊？”
    齐采菱咬着嘴唇沉吟片刻后反问道：“你有车没？”
    公家不派车吗？
    高远稍一琢磨就明白过来，不用问就知道，派车的权力掌握在冯劲松手里，齐采菱这是不想去跟冯劲松打嘴皮子官司啊。
    “车我倒是有一辆，不过领导，这油钱算谁的？”高远笑嘻嘻问道。
    送上个风情万种的白眼儿，齐采菱也笑了起来，她说道：“油钱好办，回来后你给车加满油，开张发票让工作组给你报销就是了。”
    打个响指，高远说道：“就这么办，我把车开过来，楼底下等领导哈。”
    说完，他飞快地下了楼，一口气跑到红磨坊门前，把车开回了市委大院。
    刚停稳，齐采菱就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位上，摸着中控夸张地说道：“哇，丰田霸道啊，你还挺有钱。”
    高远启动车子上路，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道：“我哪有钱买这种档次的车啊，这车是一个朋友的，我借来开开。”
    齐采菱也没当回事，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了。
    两人找了个馄饨店简单吃了一点，吃过饭后继续上路。
    江陵距离省会南都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齐采菱不是个多话的人，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这个风格倒让高远心情放松了，他还真担心齐采菱问东问西的，见她闭眼休息了，高远聚精会神开着车。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进了南都市区。
    高远靠路边停下，摸出手机拨打了邵佳彤的号码，接通后说道：“姐，我到南都市区了，去哪儿找你？”
    这时候齐采菱也睁开了眼睛，她把目光投向窗外，耳朵却是支棱着的，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姐？
    什么姐？
    这小子在南都的关系难不成就是这个姐姐？
    高远眼角的余光扫视着齐采菱，心里说哼哼，不给你透露一点背景，你是不知道哥的强大！
    电话那头的邵佳彤听到高远的声音传过来，一颗心都酥了，稳定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后，她说道：“小流氓你来的不慢嘛，这样，你去索菲特大酒店等我，我最多二十分钟后到。”
    高远笑着说好，挂断电话，驾车往索菲特行驶过去。
    见高远没有解释一句的意思，齐采菱还是没能抑制住内心的好奇，问道：“亲姐姐啊？”
    高远淡然笑道：“差不多。”
    齐采菱心说，我信你才怪，别以为我没听见，要是你亲姐姐，能叫你小流氓？八成是情姐姐？
    哼！
    还跟我隐瞒，老娘的耳朵好使着呢。
    丰田霸道在地下停车场停好，两人下车后直奔酒店大堂，刚在沙发上落座，邵佳彤就风风火火的快步走来。
    双臂都展开了，见高远旁边还坐着个女人，邵佳彤愣怔了一下后不由得暗骂这货缺德，你自个儿来不行么？怎么还带了个尾巴过来啊？
    高远也看见邵佳彤了，立马起身迎过去，在她面前站稳后深情凝视着这张祸国殃民的俏脸，激动地张开双臂说道：“姐，抱一个。”
    两辈子加一起也有二十多年没见过邵佳彤了，高远激动的同时心里也划过一阵刺痛。
    见高远双眼泛红，嘴角抽搐，邵佳彤也动情了，她快走两步，一头扎进高远怀里，摸着高远发烫的面孔，邵佳彤嗔怪道：“你可真是姐的冤家。”
    温香软玉在怀，高远心里踏实了，控制一下情绪，他嬉皮笑脸地说道：“身子还是那么软啊，貌似稍微大了一点。”
    “讨厌啊你，不许开黄腔。”邵佳彤还是很懂得情绪管理的，笑骂了一句后她问道：“那女的是……”
    牵着邵佳彤的手，高远低声说道：“市委办一个副主任，算是我领导，张书记把她派来随行的。”
    邵佳彤点点头表示明白，从高远怀里逃出来，瞬间恢复了职业女性的本色，她走上前，不等高远介绍，率先向齐采菱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邵佳彤，高远的姐姐，请问怎么称呼？”
    齐采菱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邵佳彤居然如此漂亮，并且这个气质……怎么说呢？身上带着点官气。
    下意识地把邵佳彤的手接过来，齐采菱客气道：“您好，我叫齐采菱，在江陵市委办工作，这次受领导指派来南都是协助高远同志工作的。”
    协助工作吗？
    说实话，邵佳彤心里是不怎么相信的。
    未必没有监视小流氓的意思？
    淡然点头，邵佳彤问高远道：“是先办理入住还是先说正事？”
    看着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高远苦笑道：“姐啊，这么高端的酒店弟弟可住不起，要不先说正事，领导很着急的，把事情定下来后我们随便找家快捷酒店对付一宿就得了。”

 第10章 姐姐的政治智慧

    柔情蜜意望着高远，邵佳彤轻声道：“瞎说，来了南都，姐怎么能让你花钱住店啊。”
    说着，她招呼跟过来的秘书道：“雯雯，记清楚这张脸，这是我弟高远，今后他到南都来，无论公事还是私事，所有消费走我的账户。”
    秘书雯雯微笑着说：“我记下了邵总。”
    邵总？
    高远忙问道：“姐你升任集团老总了？”
    邵佳彤矜持一笑，点头说道：“不是正的，就是个分管销售的副老总。”
    “厉害厉害！这才刚毕业几年啊，你这升迁速度也太快了，不过既然你升官了，看样子钱也没少挣，那我这软饭吃得就心安理得了。”高远佯装兴奋的搓着手说道。
    这一做派把邵佳彤逗乐了，她很满意高远的表现，说道：“嗯，跟姐别见外就对了。”
    齐采菱眼睛都看直了，心想乖乖哩个咚，这位邵总顶了天也就25、6岁，这么年轻就是集团副总了，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就是不知道她是哪家集团的副总？
    再看看高远，还说你俩就是普通的姐弟关系，你觉得老娘信吗？
    你小子就别在欲盖弥彰了，我已经看破了。
    高远和邵佳彤自然是不清楚齐采菱此刻的想法的。
    邵佳彤说道：“走，去行政酒廊喝点东西，坐下来聊。雯雯，你去办理入住手续，等会儿把房卡送过来。”
    雯雯笑着说好，转身去前台办手续了。
    高远、齐采菱跟随邵佳彤走进行政酒廊。
    邵佳彤要了一壶凤凰单枞，等服务员把茶水送上来后，她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后问道：“说，这次来南都，有什么事情找我？”
    这就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了。
    毕竟是在政治家族中成长起来的，邵佳彤的政治智慧非但不差还很高明。
    她有此一问，是说给齐采菱听的，意思是你俩来之前高远可没提前跟我打过招呼，我见你跟着一起来了，没直接走人，看得可是高远的面子。
    高远不禁暗自感叹，彤姐用心良苦，官场处处是学问啊。
    他也是懂配合的，面容严肃的把万盛源污染事件向邵佳彤做了说明，其中并没有涉及常委会里的争斗，只是很客观的讲述了患病群众的意愿，他们表示不再相信江陵市环保局在调查过程中的公正性，市委领导对此事件又非常重视，于是就有了自己和齐主任的这次南都之行。
    再有就是，市委领导对自己寄予厚望，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把南都市局的同志请过去，帮助工作组对万盛源化工的污染问题进行调查。
    “被领导逼着来找关系，我这不是没办法了才想起姐姐了么，姐在南都手眼通天的，帮我引荐一下南都市环保局的领导呗。”高远颇感无奈的叹声气后说道。
    虽说早已知道了高远过来的目的，但邵佳彤还是被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表演给震了一下，心说小流氓可以啊，一段时间没见面，都快修炼成精了，在体制内工作，果然是挺锻炼人的。
    以前那个性格倔强且有点单纯的高远，经过一年多的磨炼，变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邵佳彤当然清楚这件事情是高远推动的，自己给他帮忙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她看一眼坐在旁边笑眯眯的齐采菱，心情就有点不愉快了。
    斟酌了一会儿后，邵佳彤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点不悦，皱着眉头说道：“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们领导是怎么考虑的？怎么让你一个市委办的小科员抛头露面的？”
    高远嘿嘿一笑，指了指身边的齐采菱，说道：“领导这不是也把齐主任派出来了么。”
    齐采菱也琢磨出来一点味道了，尤其是听到高原说，邵佳彤在省城南都手眼通天，她原本有点不屑一顾的神情立刻变得肃然起敬起来，联想到邵佳彤的姓氏，齐采菱立刻向高远投去一道询问的目光。
    高远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齐采菱的坐姿刹那间端正起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对邵佳彤说道：“邵总误会了，来之前市委张书记特意嘱咐我说，来了南都，让我配合高远同志工作，说白了我就是个打杂的，需要买单的时候我还是能体现一点作用的。”
    意思是，请邵总放心，我不会跟高远抢政绩的。
    齐采菱暗暗心惊，旁边这位是省委书记的干儿子啊，也可能是邵老大的未来女婿，这个来头可就太大了，幸好上午他来市委办报到的时候自己没把他得罪死了，真要是挑起了他和冯劲松的战争来，高远记恨上自己，只需要跟眼前这位动动嘴，自己的屁股可就要挪地方了。
    邵佳彤对齐采菱刮目相看了，这女人很聪明啊，自己不动声色的敲打她居然很快就领会了意图。
    揉了揉眉心，邵佳彤说道：“齐主任也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在这件事情上面你们领导欠考虑了，高远还年轻，刚到市委办任职就接下这么个重任，我担心他把差事办砸了，跟领导不好交代。”
    高远这时候嘿嘿笑道：“老话说得好，没有金箍棒，不揽取经活儿，我之所以把这事接下来，不就是仗着有姐姐这层关系扯虎皮当大旗，为今后的提拔打个基础么。”
    抬手在高远脑门上敲了一下，邵佳彤被他气乐了，“老话是这么说的么？就你会搞怪！行了，你也别跟姐嬉皮笑脸的了，南都市环保局方面姐不是很熟悉啊，不过有个人或许能帮得上你，我把方一鸣喊过来，让他帮你联系一下。”
    高远揉着脑门儿连声感谢：“多谢姐了，姐辛苦了。”
    “德行！”邵佳彤笑骂他一句，从包里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接通后说道：“是我，有事儿找你帮忙，我在索菲特酒店的行政酒廊等你，给你十分钟，赶紧过来。”
    手机那边的方一鸣闻言，立刻说道：“好的领导，请您稍后，我马上就到。”
    高远跟齐采菱解释了一句：“南都市委书记方启政的公子方一鸣。”
    齐采菱倒吸一口凤凰单枞，这小子深藏不露啊，今天给老娘带来的震撼一波接一波的，有个省委书记千金的姐姐就够让人震惊的了，你居然跟省委常委、南都市委书记的公子也有交情，你是想吓死我吗？
    不成想高远又跟上了一句：“方一鸣是我姐的关系啊，我跟他压根儿就不认识。”
    齐采菱有点麻木了，下意识的点着头，站起身后说道：“我信你，那啥，你们姐弟俩先聊着啊，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拎着包飞快地走人了。
    望着齐采菱惊慌离开的背影，邵佳彤冷笑两声，对高远说道：“你何必跟她解释？你信不信，她肯定去给张和平打电话汇报情况了，这个女人心机很深啊，小流氓我跟你说，在体制内爬到一定位置的女人就没一个简单角色，对这种女人，要么你就控制住她收为己用，若是没办法让她归心，那就摁死她。”
    这番话说得杀气腾腾的，高远苦笑不已，叹着气说道：“姐，我就是个小科员啊。”
    言外之意是，我连个级别都没有，有什么资格收服齐采菱？
    柔软的身子靠过来，修长的手指在高远大腿上画着圈圈，邵佳彤嘻嘻笑道：“少跟姐装，姐还不知道你，你总不能永远都是小科员，只要你这件事情办好了，张和平提拔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姐真是没想到，这才几个月不见啊，小流氓你就让姐刮目相看了，有野心了你。”
    “什么叫野心啊，我这叫上进心好？”见邵佳彤穿了件裙子，底下是一条黑丝，高远的心头一下炽热起来，伸手在她丰润的大腿上捏了两下。
    邵佳彤心尖儿一颤，瞬间脸色红润，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声音颤抖着说道：“别，人多眼杂，等晚上的。”
    高远笑得如同偷鸡成功的狐狸一般，低声说道：“那我可等着了。”
    火热的目光在这货脸上停留片刻后又撤了回来，邵佳彤声如蚊呐：“就知道欺负姐姐。”
    还真被邵佳彤猜对了，躲在消防通道里的齐采菱一个电话打到张和平办公室的座机上，接通后立刻把这边的情况向他做了详细汇报。
    听完齐采菱的汇报后，张和平一点都没感觉到意外，高远的身世他是清楚的，如果高远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的话，张和平就得重新审视高远的工作能力了。
    只是让他有点诧异的是，省委书记邵逸之的政治立场向来非常清晰，高远跟他闺女姐弟相称，是私人友谊还是有其他政治因素在里面？
    这个问题让张和平小小的困惑了一下，但他随即想到，高层领导的政治意图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当务之急是解决好万盛源污染事件，只要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才能给邵书记创造一个把手伸进江陵市来的机会，到时候还怕得不到邵书记的支持吗？
    想到这里，张和平吐出一口气，官气十足的说道：“齐采菱同志，你汇报的非常及时，看来，你和高远同志去南都请求兄弟单位的支援会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我还是那句话，在南都出差期间，你要全力配合高远同志的工作，市委是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得胜归来的。”
    齐采菱连忙表示：“请书记放心，我保证配合好高远同志的工作，争取早日把南都市局的同志请到江陵去。”
    张和平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市长邱光然面色淡然，望着过来找他汇报工作的冯劲松，他微微一笑，说道：“咱们这位张书记还是很有想法的，不过你也不要着急嘛，万盛源污染问题市局已经有了明确结论，即便存在排放污水的情况，问题也不大嘛。再说我已经跟赵雪峰说好了，让他抓紧时间把赔偿方案弄出来，该赔钱赔钱，该整改整改嘛。放心，出不了大问题的。”

 第12章 都不一般

    这还真不是张湘故意找的理由。
    下班晚高峰期啊，省会城市堵车太正常了。
    四人闻言立刻起身，方一鸣迎上前去，笑着跟张湘握手说道：“张局太客气了，按理说我应该带着我兄弟去局里拜访您才对，让您亲自跑一趟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快请坐。”
    刚想落座，张湘目光一偏发现了邵佳彤，他不由得面露惊讶心跳过速，省委书记家千金的样貌，是一定会被够级别的官员刻在脑海中的。
    虽说张湘暂时还不清楚邵佳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场合中，但对他而言这绝对属于意外之喜。
    “邵总你好，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张湘语气中带点儿激动说道。
    “张局您好，为了我弟弟的事情让您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啊。”邵佳彤跟张湘握手后，马上把高远拽过来，向张湘介绍道：“这是我弟弟高远，在江陵市委办工作。”
    高远主动伸出双手，握着张湘的手笑容满面道：“张局您好，给您添麻烦了。”
    眼前这个小青年被邵佳彤称呼为弟弟，岂不是说，他是省委邵书记家的亲戚？
    张湘的心头一片火热，在体制内发展的官员，最不缺的就是都有一颗永远向上的心，谁都渴望能够进入到领导的视线中，被领导提拔，进不了领导的视线也不要紧，能够被领导的身边人关注到，跟领导的亲属搞好关系，也相当于曲线救国了。
    “高远同志客气了，年轻有为啊。”张湘握着高远的手狠狠摇晃了两下，接着称赞了一句后方才在沙发上落了座。
    “张局，我兄弟的事情您看……”方一鸣拍着高远的肩膀问张湘道。
    张湘恨不得在自个儿脑门上狠狠来那么一下，光顾着巴结邵佳彤了，把这位给晾了半天，人家方公子也有个省委常委的老子，他老子还是自个儿的顶头上司，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自个儿糊涂啊。
    赶紧补救。
    “方总开口了，那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再说作为兄弟城市，支持江陵市的工作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嘛。请两位老总和江陵来的两位同志放心，明天上午一上班我就组织精兵强将奔赴江陵，不把万盛源的污染原因查个底儿掉决不收兵。”张湘义正词严的说道。
    齐采菱连忙从包里把市委开具的那份请求南都市环保局技术支持的函件递给张湘，微笑着说道：“那就麻烦张局长了。”
    张湘接过来看都不看就塞进包里，笑道：“这位女士……”
    高远帮忙介绍道：“忘了给张局长介绍了，这是我们江陵市委办的副主任齐采菱同志。”
    “原来是齐主任，齐主任就不要再跟我客气了，不过有了这份函件，我们出差也算师出有名了。”
    四人都笑了起来。
    正经事说完，高远提出来请客吃饭。
    不想被张湘拒绝了，他说道：“小高同志，你和齐主任来到南都就是客人啊，这顿饭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请的，今晚这顿算我的，明天我到了江陵也不会跟你客气。”
    这话说得有水平。
    当然，高远也心知肚明，人家张局长表示要请客，看的是彤姐和方一鸣的面子，他也不矫情，爽快答应下来，并表示等张局到了江陵市后自己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方一鸣对张湘说道：“张局，要我说，去江陵提供技术支持一事，您还是跟分管副市长汇报一下，免得时候落埋怨，说你不尊重领导。”
    张湘立刻点头说道：“还是方总考虑的全面啊，我这就给刘市长打电话汇报。”
    说完，他拿着手机出去了，十分钟后回来，苦笑着说：“刘市长得知邵总和方总都在，表示要过来。”
    方一鸣看一眼邵佳彤。
    邵佳彤无可无不可地说道：“刘叔叔既然要来，我们当然是欢迎的。”
    张湘笑容灿烂起来，说道：“我已经订好房间了，请各位移步。”
    现如今的环保局可不是个大局，他这个局长别说跟分管领导同桌吃饭了，平时想见一面都不容易，没想到刚才打电话跟领导汇报情况，副市长刘伟华听说邵佳彤和方一鸣都在，立刻表示要来参加饭局，这就让张湘感到荣幸之至了。
    众人起身出了行政酒廊，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了酒店包间。
    二十分钟后，副市长刘伟华赶了过来，又是一阵介绍寒暄。
    各自落座后，张湘吩咐服务员起菜。
    不大会儿，精致的菜肴端上了桌。
    方一鸣提议喝点酒。
    刘伟华倒是随和，淡淡笑着说：“江陵的同志远道而来，作为地主，必须得让客人们吃好喝好，这样，男士一律五粮液，给两位女士来两瓶干红。”
    大家自然没意见。
    高远笑道：“您太客气了。”
    刘伟华热情洋溢道：“都是应该的嘛，小高同志就不要跟我见外了。”
    服务员又把酒送了过来，起开后给大家斟满。
    坐在主位上的刘伟华先提了三杯，祝酒词说得也干脆，第一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第二杯很荣幸跟大家相识，一起喝个认识酒，第三杯预祝市环保局去江陵公干圆满完成工作任务。
    三杯酒下肚，高远的脸色红润起来，他有点酒量，一斤左右没问题，超常发挥的话，还能掺三瓶啤酒。
    但省会城市的副市长参加了这个酒局，这酒就拼不起来了。
    刘伟华提了三杯后，尊重领导的高远看一眼齐采菱。
    齐采菱会意，起身回敬了三杯，这三杯酒一来要感谢刘市长和张局、邵总方总的热情招待，二来代表江陵市委领导对刘市长和南都市局的支持表示感谢，第三杯她表示会全力配合南都市局的工作。
    邵佳彤跟高远对视一眼，轻声说道：“你这个顶头上司也不是一般人。”
    高远笑道：“一般人也爬不到副处级的位置上不是。”
    横他一眼，邵佳彤说道：“小流氓，你也有功利心了。”
    高远挠头苦笑道：“被逼无奈啊。”
    “谁逼你了？”邵佳彤眨着眼睛一脸好奇的样子。
    高远从来没跟邵佳彤交代过自己的家世，倒不是故意隐瞒，是一直没机会说，现在听她问起来了，高远便爽快地低声说道：“我家老爷子呗，姐你别怪我没跟你提起过啊，我爷爷是高德良。”
    邵佳彤的反应慢了半拍，片刻后她才意识到从高远嘴里吐出来的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伸手在高远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邵佳彤压低声音说道：“高远你混蛋啊，瞒了我这么久。”
    高远抱着大腿一阵猛搓，呲牙咧嘴的说道：“真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当初我考来江东大学是跟家里堵着一口气的，在学校里那四年你也知道，我从来没跟家里联系过，寒暑假都借口打工不回家的……具体怎么回事儿回头我再详细跟你说。”
    邵佳彤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瞪了高远一眼后愤然说道：“回头再跟你算账！”
    见他还在揉大腿，邵佳彤噗嗤笑了。
    两人的互动被刘伟华看在了眼里，他心想，弟弟？哼哼，不是个简单的弟弟？
    一顿酒喝完，南都市局派人去江陵提供技术支持的事情就确定下来。
    刘伟华离开后，高远跟张湘敲定了行程，明天上午九点钟张湘带领南都市局的同志乘坐单位的中巴车前往江陵。
    高远立刻表示会在八点五十分左右去市局跟张湘汇合。
    两人握手后张湘也告辞离开了。
    方一鸣冲高远挑下眉说道：“兄弟你喝好没有啊？没喝好的话哥再请你第二场。”
    一看这家伙的表情高远就猜到他这是打算再找点其他娱乐项目了，心里惦记着跟邵佳彤鸳梦重温，高远叹息一声后说道：“不好意思啊方哥，我差不多到量了，咱们兄弟认识了，来日方长，改天我请方哥喝酒。”
    眼见得邵佳彤的脸色阴沉下来，方一鸣就知道自己这提议引得邵佳彤不满了，他连忙说道：“兄弟说的对，来日方长，那就日后，日后再聚。”
    “日后”这个字眼用的，有那么点淫荡的味道啊。
    方一鸣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邵佳彤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想带你去哪里买醉，体育场底下的灰姑娘他可是老客户了，算这小子跑得快，要不然，哼哼……我跟你说啊高远，交往归交往，你可不能跟方一鸣学坏了，那家伙招蜂引蝶的，可不是啥好鸟。”
    高远苦笑道：“姐，我是啥人你知道啊，别说去酒迪厅放纵了，我连不必要的酒局都不愿意参加的。再说我跟方一鸣才认识多大一会儿啊，连他什么脾气性格都不了解呢，怎么可能去跟他胡混啊。”
    听了高远的话后，邵佳彤笑靥如花道：“你知道就好，走，去你房间坐一会儿，姐有话对你说。”
    齐采菱也是个有眼色的，这时候主动说道：“邵总，您把房卡给我，好长时间没来省城了，我出去逛逛。”
    邵佳彤望向齐采菱的目光增添了三分欣赏的味道，微笑着把房卡递给她，目送她转身离开后挽着高远的胳膊走进电梯。
    1018房间，一室一厅大床房。
    邵佳彤在沙发上坐下后翘起了二郎腿，目光深情凝视着高远。
    高远的呼吸也急促了，他疾步上前，蹲在邵佳彤面前张开双臂要将佳人拥入怀中，不想被邵佳彤伸手推在了胸膛上。
    邵佳彤的俏脸如同六月的天气一般说变就变，“混小子，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老高家的第三代啊，看来姐很有必要去重新了解一下你这个扮猪吃虎的家伙了！”
    高远苦笑起来，牵着邵佳彤的手说道：“这事儿怎么说呢？其实很俗套的，你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

 第13章 群众举报

    邵佳彤敏锐观察到了高远目光中流露出来的苦涩，心里微微一疼，捧着他的脸说道：“如果你不方便说，姐就不问了。”
    感受到彤姐的情真意切，高远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其实我离开家的原因一点都不复杂，我母亲患癌离世后没多久我爹就给我找了个后妈，我当时非常气愤，觉得我爹对我母亲也太薄情了，一怒之下连北大的保送资格都放弃了，参加高考来到了江东。
    这几年来，我始终不愿意回那个家，是因为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也没想好怎么去面对我那个后妈。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些事情也慢慢看开了，再加上最近老爷子派人去江陵给我做思想工作，我也就借坡下驴了。”
    邵佳彤被他这比喻逗得前仰后合，边笑边点头道：“嗯嗯，了解，老爷子给递了个台阶，你这头驴就下来了。”
    高远也笑了起来。
    邵佳彤光洁的额头顶在高远脑门儿上，感叹道：“难怪你一到寒暑假都要去打工挣钱，起初姐还以为你家境贫寒呢，想帮你一把你也拒绝了，现在我才知道真相，你这个家伙是跟家里置气呢，唉，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高远双手环住邵佳彤纤细的腰，苦笑着说道：“姐，实话说，都是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的作祟啊。”
    “这话没错，你呀，就是自尊心太强，就像去年你刚毕业那会儿，我想把你安排进康达来上班，你死活不愿意，一门心思考公，你知道我当时心里多难受吗？”
    “我错了姐，我不该拒绝你的安排，现在想想可后悔死我了，我要是进了康达电器集团，能不能被提拔起来先放到一边，怕是早就发大财了？”
    听了高远的话，又见他摆出一副懊悔不已的样子，邵佳彤就知道这货故意搞怪逗自己开心呢。
    她咯咯一笑，说道：“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我告诉你！”
    高远唉声叹气道：“所以说，没办法啊，兄弟我只能在官场上打拼了。”
    嗅着小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邵佳彤此刻心里特别踏实，她正色道：“你这个小狐狸跟姐还耍心眼儿，姐没猜错的话，你当初一门心思考公务员，其实早就料到高老不会让你由着性子独自在外闯荡的，你早晚得回家去接班。”
    还能这么解释？
    高远震惊了，不过貌似也说得通啊。
    嘿嘿一笑，高远说道：“其实我真没考虑那么多。”
    翻个白眼儿，邵佳彤说道：“装！你继续装！”
    高远不解释了，他突然醒悟过来，女人一旦认定的事情，男人根本没办法跟她掰扯。
    邵佳彤直起了身子，一指对面的单人沙发，对高远说道：“你过去坐好，我有事情要说。”
    一看她这个架势，高远就明白姐姐接下来的话会比较郑重，连忙起身，端正的坐在了沙发上，说道：“姐你说，我听着呢。”
    邵佳彤满意地点点头，开口说道：“万盛源污染事件涉及民生，不仅仅你们市的领导盯着这件事不放，就连省委领导也在高度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昨天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不想你介入其中，因为这里面太复杂了，牵扯到省级领导们之间的斗争。
    我觉得你也能够看得出来，如果调查结果最终证实了万盛源集团确实存在严重的污染问题，你们市里肯定会有一些官员落马的。
    你年轻，参加工作刚满一年就掺和到市里，乃至于省部级领导的政治斗争中去，对你今后的事业发展百害而无一利。
    但你既然掺和进来了，我觉得你家长辈有其他的安排也说不定。
    暂且先别管家里长辈们有没有其他安排了，姐就嘱咐你一点，以你目前的级别，实在是不适合张扬，所以说，回去后对万盛源的调查工作你躲在后面就可以了，给领导跑跑腿，打打下手，尽量别抛头露面，把功劳让出去，我相信以张和平的老道，他不会看不到你的工作成绩的。
    毕竟能请动南都市局去协助调查才是撬动整起事件的关键因素，张和平心里明白的很。”
    高远知道，邵佳彤这番提醒可谓是用心良苦了，彤姐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看待这起事件的，郑重点头，高远沉声说道：“我知道了姐，你放心，回去后我主动向领导汇报，就说齐采菱主任在出差过程中劳苦功高，没她周旋，南都市局的领导们不会如此爽快就答应来我市做技术支持。”
    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邵佳彤满意地笑了，“小流氓，别说，你还真挺有政治天赋的。”
    高远腾地站起身，快步走过来，抄起邵佳彤的娇躯就往卧室里走，“我不光有政治天赋，其他方面也天赋异禀，小妞儿，正事儿说完，咱俩干点儿正事儿！”
    邵佳彤脸红似霞，双手搂住高远的脖子佯装惊恐道：“不要啊……”
    兰桂坊包厢里面声音震天，音响中传出来羽泉《深呼吸》的美妙歌声来。
    此刻的赵明涛却有点呼吸困难，刚过足药瘾的赵明涛正趴在一个姑娘的肚皮上卖力的运动着。
    旁边还有个观战的邱志胜。
    端着杯红酒慢慢品着的邱志胜目光里充满了鄙视，混娱乐城的姑娘哪有干净的，连这种烂白菜赵明涛都照拱不误，你特么真够丢人的。
    邱志胜觉得很没意思，放下酒杯起身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他刚走到楼梯口，一个身影闪进了包厢，那个身影在包厢里待了二十秒钟不到就出来了。
    正在兴头上的赵明涛一点都没有察觉。
    那人镇定自若的下了楼，钻进一条胡同后方才掏出手机拨通号码，接通后说道：“宁哥，妥了！”
    陈宁嘿嘿一笑，说声辛苦，挂断电话后立马又拨通了一个号码，被人接听后他说道：“杨队，别说我不关照你哈，我接到热心群众的举报称，兰桂坊三楼666包厢，有人在里面嗑药啊，你现在出警功劳可就大大的了……
    扯！咱俩什么关系啊，我能干坑你的事儿么？你要是觉得为难，没关系，我给苏队打电话就是了，这功劳谁得不是得啊……
    啊，你去啊，好好好，理由很好找，热心群众举报的嘛，好，我等你好消息哈。”

 第15章 赵明涛招了

    别看陈宁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他很聪明的，咂摸了一下就明白他老子话里的深意了，他这是担心赵明涛交代出一些东西，被分局某些人获悉后去向赵雪峰甚至邱光然通风报信，可就坏了大事了。
    自己过去了，往那儿一站，就能震慑到一些人，起码让他们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三两口把鸡蛋吃完，陈宁站了起来，低声说道：“爸，我看这事儿您得赶紧跟张书记汇报一下才更妥当，另外，适当的时候是不是请纪委的领导出个面？”
    闻言，陈建业也郑重起来，问他道：“你知道了些什么？”
    陈宁说道：“其实昨天半夜杨敬贤就给我打过电话了，他跟我说，赵明涛交代，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江恒峰几次收受过赵雪峰的三十万贿款，并且在征地的时候联合江恒峰私自降低土地出让价格，由原来的一亩五万块降到了每亩地三万块，但是双方签订的合同上面仍然写着每亩地三万块。
    万盛源厂房的二期扩建工程整整征了100亩地啊，这里面的差价就是200万元，这笔钱进了哪些人的腰包赵明涛死活不肯说，他也知道交代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
    不过他既然把江恒峰给供了出来，您跟张书记汇报过后，张书记下个指示让纪委书记出面先把江恒峰给控制起来，还怕拔出萝卜带不出泥来吗？”
    听了陈宁的话，陈建业也坐不住了，他抄起公文包抬腿往外面走去，边走边哼哼道：“纪委书记赵军建那只老狐狸发现事情不妙，早特么跑到京城学习去了！
    这样，你仍旧去分局找杨敬贤，见了他的面后让他立即来市委，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对了，你再给高远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里了，进城后让他也来市委，就说我和张书记在办公室等他汇报工作。”
    陈宁也跟了出来，嘿嘿笑道：“回来之前我已经给那小子打过电话了，他说刚启程，大概一个半小时后能到江陵市区。”
    下楼后陈建业盯住陈宁，沉声说道：“小子，记住了，一定要跟高远处好关系。”
    陈宁撇着嘴说道：“这还用你嘱咐，我们俩本来就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陈建业心说但愿，以他对高远的了解也知道，那孩子是个念旧的人，平日里没少到家里来蹭吃蹭喝，人品倒真的无可挑剔。
    拍拍陈宁的肩膀，陈建业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奥迪车飞驰电掣向市委开去。
    齐采菱睡着了，高远扭头看她一眼，发现这女人嘴角边有一条亮晶晶的线，不由得微微一笑。
    8088发出一阵蜂鸣，高远拿起来看了眼屏幕，踩下刹车减了点速度，接通后把手机夹在肩窝里，说道：“高书记，我开着车呢，您长话短说。”
    “小兔崽子，连声爸都不叫，你要造反啊？”高正民笑骂了一句后说道：“我来电话就是告诉你一声，你们江陵那摊子事情老爷子已经跟省纪委的柳齐书记打过招呼了，柳书记这两天会亲自带队去江陵市检查指导工作，到时候你跟柳书记见了面，要称呼一声柳叔叔，别失了礼数。”
    听到这话，高远索性把车停在了路边，开门走了下来，思索了片刻后问道：“老头儿，你开门见山，这位柳叔叔是咱家埋伏在江东的钉子吗？”
    高正民闻言哈哈大笑道：“可以啊小子，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的政治嗅觉还是很敏锐的。但是你想岔了，柳齐同志跟我是大学同学，我们俩读大学那会儿关系不错，但他在政治方向上更靠近南方派系一些。
    还有就是，纪委这个部门的行政职能相对来说更独立一些，他如果表现出太明确的政治倾向反而不利于他的工作了。
    但他对老爷子是非常敬重的，老爷子把你在江陵工作的事情跟他一说，他就表示会跟你见一面的。
    先说好啊，你跟老柳见面聊聊没问题，他如果提出来要帮你升职，你必须坚定的拒绝掉。”
    冷笑两声，高远说道：“高书记看低我了，我要升官，只会凭自己努力。”
    一听这话高正明就知道高远误会了，他叹声气后说道：“臭小子，你跟你爹之间就一点信任都没有吗？我的意思是说，阵营不同，即便你柳叔叔主动提起来要关照你，你也别欠这个人情。
    再说了，你帮张和平把万盛源污染的问题解决了，张和平自然不会亏待你，往上走一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柳齐若是这时候提出来要赏你个官儿当，你用脑子想想，那不就成了顺水人情了吗？”
    亲爹这番用心良苦的提点让高远豁然开朗的同时也心生惭愧了，他一拍脑门儿说道：“爹啊，受教受教，是我想左了，抱歉哈。”
    见这货认识到错误也道了歉，高正民心里那个舒坦就甭提了，他爽朗大笑几声后说道：“好好学着，论政治智慧，你小子比我们这帮老家伙差得远呢。嗯，想明白就行。
    另外我跟你说，回头找时间给你爷爷奶奶打个电话，你要留在江陵发展的事情，你堂哥都跟老爷子说过了，老爷子倒没说啥，老太太一听就急了，说想孙子想的难受，你要是再不给老太太打电话请安，她就快追杀到江陵去了。”
    高远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想起奶奶慈善的面容，这货内心被一片温暖包围起来，忙答应道：“好，我会给奶奶打电话请安的。”
    “过段时间我要带一个团去江东参加交流会，到时候见个面再聊。”
    “……好。”
    高正民挂断电话后，高远上了车，继续往江陵方向行驶过去。
    张和平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两位书记相对而坐，脸对着脸喷云吐雾。
    赵明涛交代的情况陈建业已经向张和平汇报过了。
    就在刚才，陈宁打来电话说，江澜区分局副局长孟同贵着急忙慌的开车去了开发区，显然是给赵雪峰报信去了。
    “书记，我觉得孟同贵去开发区，未必是去见赵雪峰，很有可能是去跟江恒峰见面了，事情刻不容缓啊，必须要在江恒峰出逃之前把人控制起来才行，不然等他得到消息后跑了，咱们可就被动了。”陈建业说道。
    张和平微微点头，正想开口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也不避讳陈建业，飞快地接通后说道：“柳书记您好，我是张和平，您有什么指示吗？”
    电话里传来柳齐威严的声音：“和平同志，你托高老向我转达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万盛源集团违规排放污水，导致你市50余名人民群众患病一事省委领导高度关注，现在我向你转达省委邵书记的指示，请你听清楚了。”
    张和平立刻站了起来，严肃的说道：“您请说，我保证坚决贯彻省委领导的指示精神。”
    柳齐说道：“邵书记指示说，人民群众的利益是至高无上，是不容侵犯的，切实保护人民群众的利益不受侵犯，是我们党员领导干部义不容辞的责任，邵书记让我转告你，一定要把万盛源污染的原因调查清楚，务必给患病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不能寒了老百姓的心！
    若是在调查过程中发现这里面存在官商勾结、利益输送的问题，要严惩不贷，不管他是什么级别的官员，该查的查，该办的办，该控制起来的，你们也不要含糊！”
    张和平这会儿有底气了，连忙说道：“请邵书记和柳书记放心，我本人和江陵市委坚决完成上级领导交给的任务！”
    柳齐呵呵一笑，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提前跟你打声招呼啊，今天下午我会带队去江陵市检查指导工作，但是你们不要搞郊迎那一套，给我们安排个地方，我们直接下榻就是了，地方一定要安静，保密措施要严密。”
    闻言，张和平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想了想后说道：“柳书记，市政法委的陈建业同志现在就在我办公室呢，要不，我拜托他帮工作组安排个合适的地点？”
    陈建业看似平静的面孔浮上了一层红晕。
    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有个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大家都想抓住。
    柳齐从高正民嘴里听说过陈建业的大名，高正民对他说，高远那孩子在江陵工作的这一年，可没少去陈建业家里混饭吃，建业同志对高远很关照啊。
    这番暗示性很强的话被柳齐记在了心里，当张和平再提起陈建业名字来的时候，他笑着说道：“和平同志，你把电话给建业同志，我跟他聊两句。”
    张和平也没多想，说了句请柳书记稍等，就把手机递给了陈建业：“书记请你接电话。”
    陈建业有点激动地冲张和平点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后把手机接了过来贴在耳边，恭敬地说道：“柳书记您好，我是陈建业。”
    “建业同志你好啊，虽说咱俩没见过面，但我从正民同志嘴里听说你好几次了，打正民同志那边论，高远要喊我一声叔叔的，我这个当叔的替正民同志感谢你啊，感谢你一年多来对高远的关照。”柳齐爽朗地说道。

 第16章 开始行动

    听柳齐提起这事儿来，陈建业瞬间心情舒畅，他自问这一年多来虽然没在事业上对高远有什么帮助，但在生活上却足够照顾他了，别的不说，高远被安排在开发区企业督导科工作，就是陈建业打的招呼。
    要知道开发区在江陵市可是个极好的单位，虽说干部职工们的工资是按照国家标准评定的，但福利待遇优厚啊，逢年过年都能比其他单位多发两条带鱼。
    并且为了解决高远的住房问题，陈建业专门给开发区分局的领导打去了电话。
    分局领导又找了管委会一名副主任，这才给高远提供了一间单身宿舍。
    “柳书记您过奖了，主要高远这孩子我也很喜欢，他年轻，有想法，懂得尊重领导和长辈，更难得的是他工作的热情和积极性非常的高，一个既年轻，又肯干、能干的小伙子在这年头可着实不多见了。”
    柳齐听了陈建业的话后，一个积极向上、尊重师长、踏实肯干的优秀年轻人的形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当然知道陈建业这番话有夸大的成分，就像高正民那个不要脸的家伙，说起自己的儿子来，也是满脸自豪地说：我家那小子，哪儿哪儿都优秀。
    柳齐听完后不置可否的哈哈一笑，心里想着，高远是否优秀，得等到自己跟他见过面后才能观察出来。
    “好了，高远的话题咱俩先放一放，现在我通知你，今天下午我要带着工作组去江陵检查工作，辛苦建业同志，帮着省纪委工作组安排个合适的工作地点。”柳齐说起了正经事。
    陈建业马上领会到柳书记的意图，坚定地说道：“市局在南城区置办了一座院落，保密性及高，工作组的同志们过来后可以入驻到那里，请柳书记给个大概到江陵的时间，我把钥匙给工作组的负责同志送过去。”
    柳齐嗯了一声，说道：“下午两点钟左右，我们会进入江陵市区，到了后我给你打电话。”
    陈建业说声好，想了想后又说道：“柳书记，我们张书记还有工作要向您请示，我把手机给张书记，请您稍等。”
    他把手机递还给张和平，捂着话筒飞快地说道：“江恒峰的事情书记您抓紧跟领导请示一下啊。”
    张和平乐了，点头后把手机接过来，将现如今掌握的证据向柳齐如实做了汇报。
    柳齐听完后立刻表示，让建业同志调动市局刑警队和市检察院反贪局，立刻把江恒峰控制起来，一定不能让他外逃。
    得了领导的指示，张和平底气十足，挂断电话后把柳齐的意思传达给陈建业。
    陈建业转身就要去布置工作，没等迈出去两步，王跃林敲门进来了，对两位书记说：“江澜分局刑警队长杨敬贤到了。”
    张和平点头说道：“让敬贤同志进来。”
    王跃林转身出去了，片刻工夫就带着一身警服的杨敬贤进了办公室。
    头一次来市委书记办公室的杨敬贤有点紧张，市委书记啊，在刑警队长眼里就是个高不可攀的大官。
    见张和平和陈建业笑容温和望着自己，杨敬贤松了口气。
    立正敬礼领导好三件套完毕后，两位领导都笑了。
    张和平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说道：“敬贤同志别紧张，我和建业书记把你喊过来就是向你了解情况的，来，坐下说。”
    紧紧握住张和平的手摇晃了两下，又跟陈建业握手后，杨敬贤才在沙发上坐下了半个屁股，咽了口唾沫后说道：“两位领导是想要了解赵明涛交代了些什么？”
    两人皆点着头。
    张和平开口问道：“案情有没有突破？除了江恒峰收受贿赂一事，赵明涛还交代了哪些情况？”
    陈建业也目光迥然望着他。
    杨敬贤说道：“我们审了整整一晚上，那小子的嘴巴硬的很，除了江恒峰受贿一事和低价出让土地的事情其他的他死活都不说，他也否认了贩卖毒品一事，说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但我们已经掌握了切实证据，能够证明他在最近两年里一直在以贩养吸。
    除此之外，我还要向两位领导反应一件事情，就在我来之前，市局政委孟凡昌亲自去了我们队里，孟政委要求我立即释放赵明涛，被我以案情重大，案件性质恶劣为理由给拒绝了。哦，孟政委是我们江澜区分局副局长孟同贵的亲叔叔。”
    陈建业的脸色一片铁青，冷哼一声后他对张和平说道：“这个孟凡昌，是前年从省厅治安总队调过来的，一向不听招呼。”
    张和平了然点头，揉着眉心斟酌片刻后说道：“建业同志，对江恒峰采取行动，一定要果断、迅速，同时注意保密。”
    陈建业二话不说站起身来，面容严肃地向外面走去。
    张和平对杨敬贤说道：“敬贤同志也辛苦了，不过你暂时还不能休息啊，因为后面的工作更加繁重，你们刑警队一定要配合好建业书记的行动。”
    杨敬贤也忙站了起来，又是一个立正敬礼，正色道：“请书记放心，刑警队全体干警誓与犯罪分子斗争到底！”
    “好，你去忙，案件若是取得了进展，直接向建业书记汇报即可。”
    “书记再见。”
    “去。”
    丰田霸道停在市委大院门口的时候，被保安拦住了。
    高远从车窗里露出头。
    保安一看就笑了，走过来说道：“小高，赶紧把通行证办了啊，别让我们为难。”
    指了指副驾驶上已经睡醒的齐采菱，高远笑道：“领导在这儿呢，这事儿你跟领导说。”
    保安这才发现副驾驶上坐的是齐采菱，露出个讨好的笑容，腆着脸说道：“齐主任好，那啥，怪我多嘴了啊，一定是齐主任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没来得及给小高办通行证。”
    先没好气儿的瞪一眼高远，齐采菱心说，你小子太滑头了，居然拿我当枪使。
    她一点都不介意，内心反而还有点欣喜，冲保安点点头，齐采菱淡淡地说道：“嗯，最近工作是比较忙，把这事儿耽误了，回头我就跟后勤处说，让他们给小高这车办通行证，绝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该保安一脑门子汗，感觉要倒霉，嘴唇哆嗦着慌忙解释道：“齐主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跟小高开玩笑呢……”
    齐采菱摆下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又说道：“后面那辆中巴车是南都环保局的同志，麻烦你抬抬手放行哈。”
    “好的，好的，齐主任放心，我这就放行。”保安颠儿颠儿向中巴车跑去。
    高远乐得见牙不见眼了，一脚油门轰上去，边开车边说道：“菱姐你也真是的，为难一个保安干嘛呀？”
    齐采菱冷哼一声，说道：“姐就是看不惯他们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在市委工作就优越感十足了？都是被惯出来的毛病。”
    这个指向性是哪位领导，高远表示一点都不难猜到。
    秘书长同志向来喜欢在一些不太重要的位置上安插自己的人马，俗称：农村包围城市。
    霸道倒进了停车位，随后，中巴也进来了。
    高远和齐采菱连忙下车，在中巴车门打开前的那一刻停住脚步。
    张湘一马当先走了下来，剩下几位南都市局的同志鱼贯而下。
    高远跟张湘说笑着往办公楼那边走，刚上了台阶，见张和平在秘书长和一帮副秘书长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市委书记要对南都环保局同志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高远知道，促使张和平这么干的原因是他和齐采菱去南都求援，省会城市的副市长亲自出面接待了，张和平要是不露面，张湘回去后一汇报，南都方面的领导们会怎么想？
    你张和平也太托大了？
    要知道省会南都可是副省级城市，人家的副市长和你张和平可以平级干部。
    再有就是，南都市局的同志们是过来帮忙的，于情于理他这个市委书记都得亲自出面跟同志们见一面。
    张和平笑得很爽朗，也不用高远介绍就开口说道：“是张湘局长？你好你好，我是张和平，我代表江陵市委和全是人民群众欢迎张局长率领着南都市局的同志们来江陵检查指导工作啊。”
    张湘也觉得倍儿有面子，双手握着张和平递过来的手，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哎呀，张书记您真是太客气了，还专程下来迎接我们，我诚惶诚恐啊。检查指导工作可不敢当，能够帮助兄弟城市做一点事情我们就很高兴了。”
    张和平哈哈大笑，说道：“张局长谦虚了，来，请到我办公室坐一坐。”
    张湘也是个明白人，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张和平这是在借势呢，这怕是做给在场的某个人看的？
    你瞧冯劲松那张脸，快成黑锅底了，这帮当大官儿的，心思不是一般的多啊。
    张湘瞬间决定做事情可以，决不能蹚江陵市领导们内斗这趟浑水，于是笑着说道：“张书记，本来呢，我就想去跟您见个面，向您报个到，然后立刻赶往开发区，抓紧时间把万盛源的水污染原因调查清楚。
    既然跟领导在这里见过面了，我也就不去您办公室叨扰了，您工作也挺忙的，我这就带着同志们下去。”

 第18章 太嚣张了

    现场一下就安静下来。
    工人们目瞪口呆望着陈宁，大家都没想到这位真敢开枪啊。
    陈宁黑着脸大声说道：“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就问问你们，现如今躺在市立二院病房里的五十多名患者中有没有你们的亲人？你们知不知道他们得了什么病？我告诉你们，已经有十多名患者被诊断出得了癌症！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是万盛源化工集团违规排放化学品，使得水源受到严重污染造成的！
    你们的亲人喝了被污染的水身患重病，你们不仅不去追究万盛源赵老板的责任，反而在这里公然对抗政府的调查，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高远在齐采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跺跺脚，感觉没有大碍，一瘸一拐走到陈宁身边，接过了他的话头，说道：“工人师傅们，我相信你们当中也有很多人去市委、市政府上访过，也在上访材料上签下了大名，为自己家患病的亲属鸣过不平，但让我想不通的是，市委领导遵从大家的意见，把工作组派出来了，要彻查万盛源的污染问题，你们为何又阻拦着工作组的同志不让进厂去调查了呢？”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人群中有人扯着嗓子喊道：“市环保局已经派人进厂查过三次了，不都没查出问题来吗？既然查不出问题来，就说明我们厂没有排放污水，那些被污染了的河流跟我们厂无关！你们又来检查，分明就是故意找茬的！你是要砸了大家的饭碗，让大家没饭吃！”
    高远向人群中望了一眼，迅速锁定目标，一指那人，厉声说道：“你！就是你！故意煽动工人闹事，阻扰政府工作人员的正常工作，你已经涉嫌犯罪了！陈宁，给我把他铐起来！”
    陈宁立刻跑上前去，后面还跟着两名刑警。
    那人做贼心虚，扭头便跑，被速度更快的陈宁追上后一脚踹在屁股上摔了个大马趴，两名刑警也赶到了，一个屈膝压着他的后背，把他两条胳膊锁在一起，另一个解下手铐，咔嚓就给他拷上了。
    见警察动了真格的，工人们退缩了，五六十个人，瞬间跑了一大半。
    剩下那些也躲得远远的，不敢再靠近南都市局的中巴车。
    这让车里的张湘暗自松了口气。
    两名刑警把煽动工人闹事的家伙押了过来，问站在高远身边的黑脸汉子道：“陆队，这人怎么处理？”
    黑脸汉子是市局刑警支队一大队大队长陆天野。
    打量一眼闹事的家伙，陆天野摸出包白将军来递给高远一根，说道：“高科长给个章程，来之前陈书记专门交代过我了，一切事情让我听你安排。”
    “可不是什么科长啊，陆队看得起我，喊声兄弟就行。”高远把烟接过来，掏出火机先给陆天野点了，自己也点上抽了一口。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高远兄弟，你说，这人怎么弄？”
    “依法办案嘛，带回去问清楚是谁在背后煽动工人们闹事，目的是什么，查清楚后该拘留拘留，该处罚处罚就是了。”
    陆天野冲他竖起大拇指，说道：“兄弟好气度，那就这么办，把人带回队里严加审问。”
    俩民警点点头，把闹事那货送上警车带走了。
    张湘带着南都市局的同志们也都下了车，他问高远道：“可以进厂了？”
    没等高远回答，从厂子里跑过来一个中年男子，男子在高远面前站定，掏出中华烟递给高远一根，满头大汗的说道：“高科长你好，厂子里今天检修机器，我也是刚听说这边发生的事情，所以来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高远对这人很熟悉，他是万盛源的副总经理，叫陈善亭，高远在企业督导科那会儿没少跟他打交道，太清楚陈善亭是个什么玩意儿了，说白了，他就是赵雪峰身边的一条狗。
    高远没接他的烟，皮笑肉不笑的讽刺道：“陈总很忙啊，厂门口发生了这么大事你都没察觉到。对了，你们赵总呢？”
    陈善亭讪讪一笑，说道：“赵总去外地出差了，没在厂里。不过赵总走之前跟我交代过了，让我务必配合好市环保局对我们企业的调查，不过高科长，市环保局的同志我都认识啊，这些人……”
    “你甭管他们是不是环保局的，市委领导要求我们对贵企业进行调查总不会有假，现在我要求你，立刻把大门打开，我们要进厂去检查工作。”高远强硬的说道。
    陈善亭也不是善茬，他心说你一个开发区督导科的小科员牛逼个啥？老子称呼你一声科长你还真把自个儿当个人物了？什么东西？
    一甩袖子，陈善亭不给面子的说道：“对不起啊高科长，我接到的指示是，要配合好市环保局对我企业的调查，既然你们不是市局的，那我就没有权力放你们进厂。”
    说完他转身就走，边走边训斥那些闹事的工人道：“傻站着干嘛？不干活谁给你们发工资？我告诉你们，谁要是敢私自把人放进来，老子让他卷铺盖滚蛋！”
    工人师傅们听了陈总的话，立马抄起家伙事往厂里走去，大门一关，万盛源化工集团和厂子外面又成了两个世界。
    齐采菱气得脸都涨红了，大声说道：“太嚣张了！简直太嚣张了！他们有没有把市委领导放在眼里啊？”
    高远嗤笑了两声，说道：“能让这些资本家挣到钱的领导他们才会放在眼里，坏人家事的领导，他们才不给面子呢。”
    陆天野皱着眉头问道：“兄弟，进不去厂子，就查不出问题来，你说怎么办？”
    张湘这时候冷冷一笑说道：“谁说不进厂就查不出问题来的？你们提鼻子闻闻这空气中的味道，再看看那片林子里松树枯黄的枝叶，不用进厂，我就能把污染源找出来。”
    高远闻言立马握住张湘的手，情真意切道：“张局，一切拜托了！”
    “小事儿。”张湘说完，把局里的骨干们喊过来分成三组，第一组去附近小溪里提取水样、土样，第二组去附近村里取井水和土样，第三组去排污口取样，顺便到人工繁殖林里面挖一些树根回来。
    高远和陆天野商量了一下，让干警们也分成了三个小组，保护南都的同志开展工作。
    大家各自行动起来。
    邱光然的心情糟糕透顶，坐在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混蛋到如此程度，公然向赵雪峰索贿。
    这下好了，被赵明涛咬了出来，人被弄进江澜分局刑警队去了，这要是坐实了罪名，起码三年起步。
    邱光然心知肚明，这是来自于张和平的反击。
    张和平来到江陵一年半了，始终没放弃跟自己争夺权力，看似不起眼的万盛源污染事件，却被他抓住机会做了这么一篇华丽的文章。
    邱光然不得不承认，之前小看张和平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邱光然的思考。
    他抓起电话喂了一声，从话筒里传来老婆魏兰号丧般的声音：“老邱啊，你可得救救儿子啊，你们老邱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可不能让他进去吃牢饭啊！”

 第19章 低头

    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邱光然愈发烦躁起来，他咬着牙语气沉重的问道：“志胜向赵雪峰索贿，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魏兰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后紧张的辩解道：“孩子这不是喜欢那款表么，再说这也算不上索贿？志胜只是暗示了一下，赵雪峰就把表送过来了，说是送给志胜戴着玩儿的，我打开一看不就是一块表么，能值几个钱，就收下了，哪能想到这块表那么值钱啊。”
    原来这里面还有你的问题啊。
    邱光然气得直磨后槽牙，疾言厉色的说道：“你混蛋！邱志胜只是个招商局的小科长，若是没有利益关系，人家凭什么上赶着给他送礼？还就一块手表，动动你那猪脑子，普通手表他赵雪峰能拿得出手吗？这你都敢收，还有什么是你不敢收的？”
    “哎呀老邱，我错了总成了，你就先别教训我了，赶紧想办法把咱儿子救出来。”
    显然被邱光然猜对了，邱志胜敢伸手向赵雪峰索贿，与魏兰的纵容有很大关系。
    魏兰的屁股也不干净，背着邱光然几次收了赵雪峰的贿款。
    被邱光然点破了，魏兰心里哆嗦成一团。
    邱光然太了解魏兰了，从她慌乱的语气中就能猜到，这个女人指定背着自己做了许多违法乱纪的勾当。
    邱光然的脸色一片铁青，大脑却飞快地运转起来。
    毫无疑问，制造这起事件的人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的儿子拉下水，从而在他身上打开缺口，然后朝自己下手。
    虽然招数并不高明，但效果却非常显着，一举击中了自己的命门。
    追根溯源，这都是因为自己跟张和平争权夺利引起的，如果自己表现的没那么强势，多少尊重一点张和平，维护一下他作为市委书记的权威，事情或许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这也仅仅是一个想法罢了，现在后悔一点用都没有。
    党委管人事，政府抓经济，话虽这样说，但坐到了市长这个位置上，谁不想人事经济一把抓？
    更别说自己在江陵市工作了这么多年，闯过了多少道关卡，花费了多少心思，斗倒了多少个政敌才成功上位的？
    眼看着老书记退居二线了，满以为顺利接班不成问题，结果张和平从省里空降过来。
    如意算盘落了空，自己能心甘情愿的配合他工作才怪了。
    正是因为自己的大权独揽，才引发了张和平的强势反击。
    他抓住万盛源污染事件不放，从赵明涛、邱志胜身上下手，其根本目的无非是要把自己弄下台去。
    想到这里，邱光然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就邱志胜那个德行，进去后不定会交代出什么来，一旦把魏兰那个蠢货给供出来了，就不是能不能保住现有职务的问题了，弄不好自己也得进去吃牢饭。
    吐出一口气，邱光然对魏兰说道：“先挂电话，我去跟张书记见个面。”
    魏兰闻言松了口气，叮嘱道：“老邱，你一定要跟张书记好好谈啊……”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砰地巨响，魏兰手中的话筒哐当掉在了桌面上，让她一阵心惊胆战。
    南都市环保局的同志们发了狠，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就四下里取样。
    高远和陈宁、陆天野坐在车里抽烟闲聊。
    “牲口你可以啊，关键时刻一点都不掉链子。”高远的意思是说，这货说开枪就开枪，光这个胆色就挺让人佩服的。
    一挑眉毛，陈宁笑道：“我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那群工人袭击中巴车啊，光砸车倒是没啥，伤了南都市局的客人们罪过就大了。”
    陆天野赞同的点点头说道：“这话没错，人家南都市局的领导们是来帮咱们干活的，到了咱的地头上连起码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传出去咱们江陵市公安干警的形象也就毁了。”
    吐出一道烟气，高远也说道：“更关键的是，市委领导知道后大家都要遭殃的。”
    他这么一说，坐在副驾驶上的齐采菱接了一句：“高远，你提醒的很及时啊，依我看，这事儿得提前跟陈书记汇报一声。”
    高远点头道：“那就辛苦齐主任给陈书记打个电话。”
    齐采菱望着高远，眼中充满了柔情：“我这就给陈书记打电话，着重向陈书记说明，陈宁在这次危机中的处置非常得当。”
    说完，她下车找个僻静地方打电话去了。
    意味深长打量着高远，陈宁奸笑着低声说道：“禽兽，齐主任看你的眼神儿不对劲儿啊，我判断你俩有奸情。”
    高远俩眼一瞪，果断否认道：“扯什么犊子？没有的事儿。我告诉你牲口，你可别乱说啊，败坏了齐主任的名声，小心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心虚了不是？”见高远的魔爪即将抵达自己的脖子，陈宁赶忙作投降状，举起双手急切道：“我错了，我有罪，不该揣测且试图窥探领导的隐私，求放过。”
    高远把手撤了回来，把脸一板故作严肃的说道：“鉴于你知错能改态度良好，领导这次就饶你一回，下次注意啊。”
    陈宁佯装三孙子，低头哈腰道：“我知道了领导，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陆天野笑坏了，这俩家伙简直太有意思了。
    这时候，高远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眼屏幕后走下车，接通后说道：“你好，我是高远。”
    “高远吗？你好，我是柳齐，你父亲给你打电话说过了？”听筒里传来省纪委书记爽朗的声音。
    高远忙说道：“柳叔叔好，我爸给我打过电话了，说您要来江陵，叮嘱我一定要过去拜访您。但是我这会儿在开发区呢，您看，等我把这边的工作做完后，晚上再过去向您汇报可以吗？”
    柳齐朗声一笑，接着说道：“你这孩子，跟柳叔叔就别见外了，工作重要，忙你的就是了。另外我到江陵也是来工作的，给你打电话就是知会你一声我到了，等大家都忙完了再找个时间见一面。”
    高远笑着说道：“成，听柳叔叔的，我随时等着您的召见。”
    柳齐又笑了两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个下午，开发区风平浪静。
    万盛源的高管似乎并不在乎外面那些人的动向。
    市委书记办公室里，决定向张和平低头的邱光然脸上也风平浪静。
    “张书记，是因为我教子不严，才导致邱志胜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我会请求省委领导对我进行处分的。”
    邱光然倒是想给江怀栋打个电话求助来着，就在进张和平办公室之前，他接到了报信的电话，得知老领导的亲侄子江恒峰被市局刑警队控制住了，随即打消了给老领导添麻烦的心思。
    老领导的侄子都被抓了，说明万盛源污染事件已经扩大化了。
    邱光然心知肚明，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江恒峰和赵雪峰存在利益输送问题，张和平绝不会冒着得罪一省之长的风险动他的侄子。
    所以，他果断选择了向张和平低头，以换得张和平抬抬手，别在揪着他儿子那点事情不放了。
    张和平心里那个得意啊，你老邱平时横惯了的主儿，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号称江陵市就没你办不成的事情，现在也知道认怂了？
    憋在心里一年多的闷气这会儿全都消散了。
    但张和平脸上仍然一片平和，心说你儿子只是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能一笔带过吗？
    “邱市长，老话说得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孩子犯了法，当然与父母平时的教导有直接关系，但是我也知道，邱市长工作忙，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为这座城市的经济发展、民生福祉操碎了心，对孩子的教育就难免有疏漏了，所以才导致孩子做出了触犯法律的事情。”张和平淡然说道。
    邱光然心里咯噔一下，他听明白张和平的意思了，你不是说你家孩子犯了错吗？我来告诉你事实真相，你家孩子根本就是触犯了法律！
    这一把掌毫不留情抽到邱光然脸上，让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邱光然知道，如果不付出点什么，邱志胜索贿一事将彻底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书记说得对，邱志胜的问题，就交给公安部门去审理。还有一件事情，我听说开发区的江恒峰被市局抓捕了，我得向书记承认错误啊，在对江恒峰同志的任用上，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江恒峰是在我的推荐下才担任的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我负有推荐干部前失察的责任。”
    邱光然点了根烟抽着，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书记，江恒峰收受贿赂，低价售卖土地，触犯了法律，自有党纪国法去审判他，眼下我最担心是，我市各个部门还有多少干部牵连其中？您知道，维护稳定的社会秩序、经济秩序向来都是压倒一切的，所以，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还得您出面来主持大局才行啊。”

 第20章 一丘之貉

    抛开权谋手段不说，张和平也得承认，邱光然这个市长还是很称职的，他对待工作兢兢业业，为全市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如果他不跟自己对着干，屡次在常委会上仗着人数优势压自己一头，对于张和平来说，也是愿意跟他和平相处的。
    但就是因为他太过于强势，使得张和平这个市委书记有名无实，所以才不得不进行反击。
    如今听了邱光然带着投降、认输、愿意妥协等等味道的话，张和平居然没感到有多开心了，反倒产生了一丝悲凉，试想一下，如果自己的家属、子女也触犯了法律，自己做得不一定比邱光然强。
    所以说，为官者，立身得正。
    这个“正”，不仅仅是对自身要严格要求，还得加强对家属、子女的教育监督。
    张和平如是想着，到手的机会也不会放过，他说道：“邱市长，你能够及时认识到自身的错误，我是很高兴的，至于说江恒峰收受投资商贿赂，私自降低土地售卖价格，贪污土地出让金一案，我的意见是，要相信公安机关和纪委同志们的工作能力嘛，他们一定能把案件调查清楚的。
    那么邱志胜同志的问题，我觉得，让小邱写一份详细的材料来，小邱同志能够积极主动的交待问题，是可以争取宽大处理的嘛。”
    邱光然闻言长出一口气，他求得不就是对自己的儿子宽大处理么，只要儿子平安无事，不用进去受罪，牺牲些许利益又算得了什么？
    “感谢书记的宽容，书记您看，是不是召开一个临时常委会，对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人选问题讨论一下，群龙不能无首啊，开发区的工作更不能耽搁下去。”邱光然的意思是，我让步了啊，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一职，你张和平点谁就是谁了。
    张和平当然清楚邱光然的意思，他心说我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位置，你老邱还是有点小家子气啊。
    “常委会不着急开，说实话，我也有点担心啊，我担心市里各部门的同志们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牵连进开发区贪污案当中去……”
    这话还没说完，陈建业匆忙走了进来。
    见邱光然出现在张和平办公室里，陈建业心里就冷笑了，你老邱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啊。
    “建业书记过来了，请坐。”张和平主动打招呼道。
    “书记好，市长也在呢，我有点事情要汇报。”说着，陈建业在沙发上坐下了。
    邱光然心头的阴影面积在扩大，心说这不会又出什么事儿了？
    他冲陈建业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抬手看了看手表，站起身说道：“建业书记跟张书记汇报工作，我就不旁听了，你们忙，我先走一步。”
    “邱市长别着急走啊，坐下来一起听听嘛。”看到一点胜利希望的张和平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强势霸道的一批，居然敢给市长下命令了。
    邱光然心说，这要是以前你敢这么跟我吆五喝六的，老子早就喷你一脸了。
    但形势比人强，张和平发了话，邱光然还真就不敢拍拍屁股走人了，勉强笑了笑，老老实实落了座。
    王跃林进来给三位领导重新泡了茶后又离开了。
    端起茶杯喝口水后，陈建业说道：“根据书记的指示，工作组已经将江恒峰移交给了省纪委，刚才省纪委工作组副组长王钧同志给我打来电话说，经过两个小时的审问，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江恒峰承认了对他所有的指控，并且主动交代了不少问题，其中就包括，市委常委、秘书长冯劲松，财政局长王振东，国土资源局长范长林，还有招商局长李中平等人都存在收受贿赂、违法乱纪的问题。
    王钧同志让我马上向您汇报这个情况，他也在赶来市委的路上了，他要求我们配合省纪委工作组的工作，务必把这些有问题的干部全都控制起来。”
    张和平脸色剧变，他想到了问题可能会很严重，却没想到会如此严重，这么多干部都被拽进了泥潭中，虽然这些干部都不是他提拔任用的，但作为市委书记，监督干部们的廉政工作意识却是他的主要职责。
    从这方面说，张和平显然是失职的。
    但现在明显不是讨论谁该来承担责任的时候，他腾地站起身，铁青着脸说道：“一群蛀虫！邱市长、建业同志，我建议立刻召开市委常委扩大会议，会议内容是如何在新时期全面提升我市经济发展工作。”
    邱光然是非常惊讶的，他还不清楚省纪委的人已经到了江陵。
    但他和陈建业都明白张和平的意思，召开常委扩大会议讲什么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要先把这几名涉案干部圈在会议室里，等待省纪委来人将其缉拿归案。
    邱光然面色苍白，茫然点头说道：“我同意书记的建议。”
    陈建业亦点着头说道：“我也同意。”
    “那就这么办。”张和平走回到办公桌后面，拿起电话打给冯劲松，让他通知与会人员都来市委会议室报到。
    冯劲松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来，心里如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
    他总感觉今天会发生点什么事情，坐在办公室里心神不宁的。
    尤其是在赵雪峰失联后，冯劲松更是慌乱起来，这时候，电话响了，他接听后得到张和平的指示，请他通知常委们和几位市委委员开会。
    冯劲松一颗心突突直跳，却也不能拒绝，挂断电话后立刻挨个通知。
    首先接到他开会通知电话的就是市长邱光然。
    邱光然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我就在张书记办公室研究工作呢，一会儿跟张书记一起过去。”
    这也是个老狐狸，这么说纯粹是为了稳住冯劲松，他暗示冯劲松，放宽心哈，问题已经解决了，张书记不会抓住这件事情不放的。
    果然，听了邱光然的话后，冯劲松紧张的心情立刻一松，嗯嗯了两声后挂断电话，又通知其他常委去了。
    眼看就要下班了，张和平突然召集大家开会，大多数常委都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来到会议室后，常委们成群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谁也弄不清楚张和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张和平此刻正在办公室里接待省纪委工作组副组长王钧。
    就在刚刚，省纪委书记柳齐也专程给张和平打来电话，告诉他江陵市发生的众多干部贪污腐败案件引起了省委书记邵逸之的强烈关注，邵书记让柳齐转告张和平，一定要配合好省纪委对涉及贪污腐败、滥用职权的官员彻查到底。
    张和平自然表示会全力配合省纪委工作组的调查取证工作。
    王钧对张和平说：“省纪委的同志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张书记进了会议室后我们就动手。”
    张和平正色道：“王处长，这次行动我委派建业同志配合你们。”
    王钧摇头苦笑道：“你们市纪委的老赵啊，唉……”
    听他提起赵军建来，张和平的目光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锐气，心说赵军建向来不听招呼，等这次风波过去后，得给他挪挪位置了。
    张和平对陈建业说道：“建业同志，请你安排市局的同志配合王处长一起行动。”
    陈建业说道：“市局刑警支队的同志也在楼下待命了，随时可以上来执行任务。”
    张和平点点头，跟邱光然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分别跟王钧握了手后一同出门奔会议室而去。
    市委书记和市长同时走进会议室的场面可以说非常罕见。
    市委常委们皆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环视着这些熟悉的面孔，落座后的张和平第一次产生了扬眉吐气的感觉，这是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中从未感受到的。
    “下面开会。”见该来的都来了，张和平严肃地开口说道：“大家都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这么晚了我还要把大家伙儿喊过来召开紧急会议？我来告诉大家，就在今天上午，江澜分局刑警大队的同志在审讯一名犯罪嫌疑人的时候获得了一条信息，据犯罪嫌疑人赵某交代，我市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江恒峰收受投资商巨额贿赂，并利用职务便利与投资商合谋，非法低价出售开发区的工业用地，谋取不正当利益，数额巨大。”
    一众常委们瞬间哗然了。
    冯劲松额头上的汗珠子涔涔而下，心里哆嗦成一团。
    张和平继续说道：“江澜刑警队的杨敬贤同志在获悉此事后，立刻向上级领导进行了汇报，市局负责同志报到陈建业书记案头上后，建业书记察觉到案情重大，得到我的允许后立刻把江恒峰控制了起来。
    我不瞒大家，省纪委的专案组已经抵达江陵了，按照专案组的要求，我们已经把江恒峰移交了过去，并且经过专案组同志们两个小时的突击审讯，江恒峰已经交代了全部罪行！
    令我感到痛心疾首的是，我们在坐的有些同志，居然跟江恒峰是一丘之貉！”

 第21章 官场地震

    说到激动处，张和平狠狠拍了下桌子。
    旁边的诸位常委们噤若寒蝉。
    偌大的会议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当然，有几个心怀鬼胎的家伙双腿都禁不住打起了摆子。
    “同志们，老话说得好，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大家要时刻谨记，我们手中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我们要利用手中的权力去为人民群众谋福利，而不是把手伸到人民群众的税款中去！对这些贪污腐败的蛀虫，我的观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严肃处理！”
    张和平的话音刚落下，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王钧带着六名省纪委的干部，在市局刑警支队十多名干警的陪同下脸色阴沉鱼贯而入。
    他先向张和平点点头，接着从包里取出几张传唤证，挨个点名：“冯劲松同志、王振东同志、范长林同志、李中平同志，我们是省纪委的，有些情况要向几位了解一下，请跟我们走一趟。”
    工作组的同志快速都到这几位被点名的涉事官员面前，两人一组，架着这几位的胳膊就把人往外面拽。
    张和平发现，冯劲松脸色苍白，腿也软了，几乎是被工作人员拖出会议室去的。
    他心里这个畅快啊。
    一个不听市委书记招呼的秘书长，一天到晚在书记大人面前晃荡，这份煎熬只有张和平自己心里清楚。
    冯劲松被拿下，张和平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向省里推荐秘书长人选了，想必省委邵书记看在自己立下大功的面子上也不会把自己推荐的人选驳回来。
    各位常委们心思各异，惊讶于省纪委工作组行动迅速的有之，为被请去喝茶的那几位感到惋惜的有之，怕被牵连出来的亦有之。
    更多的则是，眼见得强势市长邱光然哑了火，站在他阵营里的那几位，诸如市委副书记李正义，宣传部长李卉，统战部长项进军，常务副市长周永年等等都面容严峻，感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
    反观张和平，在省纪委工作人员把涉案人员带走后更加意气风发了，他大谈特谈在新时期反贪污腐败工作的重要性，一番高谈阔论振聋发聩。
    高远几人完成任务回到市委大院的时候，正赶上省纪委的工作人员押着冯劲松等人从办公楼里走出来。
    冯劲松几个跟死了亲爹似的，脸上的表情要多悲切有多悲切。
    市委大院里热闹极了，还没来得及下班的工作人员们都从办公室的窗户里探出头来看热闹。
    大家印象中，江陵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生如此大规模的贪腐大案了，这下好了，一家伙弄进去四个实权领导干部，空出来的位置怕是会被抢破了头。
    齐采菱推开车门走下来，亲眼目送顶头上司冯劲松被省纪委的人塞进车里带走，这女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高远也走下了车，在齐采菱身边站住后揶揄她道：“菱姐你不厚道了，老冯被请去喝茶，你就那么高兴？多少掩饰一下嘛。”
    齐采菱哈哈大笑，抓住高远的胳膊说道：“太爽了小高，姐完全控制不住啊，你不知道老冯平时在办公室里有多嚣张，这下被省纪委双规了，看他还狂不狂。”
    叹息一声，高远感慨道：“在体制内谋生，风险也很高啊。”
    陈宁凑过来笑嘻嘻说道：“所以说嘛，往上爬的同时还得经营点三产，才能在体制内立于不败之地啊。”
    “你小子就别惦记着再开娱乐城了，不过你这话倒也没错，回头我琢磨琢磨，怎么才能在不犯错误的基础上还能让钱包丰满起来。”高远笑着说道。
    “想好了告诉我一声哈，我也入一股。”陈宁眼珠子都亮了。
    “同上！”齐采菱也激动地说道。
    “敢情都缺钱啊。”高远目瞪口呆。
    “那是当然了。”陈宁和齐采菱异口同声道。
    高远十分无语，一瘸一拐往办公楼里走去。
    陈宁和齐采菱跟上他，陈宁低声说道：“装的。”
    齐采菱凶猛点头表示认同：“我看也是，这家伙就不是个好人，这不明摆着欺骗领导么。”
    陈宁摸着下巴颏说道：“错了，这叫政治智慧，有时候，功劳也是要向领导表现出来的。”
    翻个白眼儿，齐采菱说道：“你们俩啊，一个比一个心眼儿多。”
    陈宁嘿嘿一笑，说道：“你俩去跟领导汇报工作，我去办公室待会儿，晚上一起吃饭啊。”
    齐采菱点头说好。
    两人走到张和平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张和平也结束了常委会。
    见高远和齐采菱联袂而至，在会议上收获颇丰的张和平心情更加愉快了。
    高远递了个刀子，张和平抓住了，利用万盛源污染事件狠狠地捅了邱光然一刀。
    会议结束后，组织部长顾晓康向他表示，明天一早要过来汇报工作，请书记指示几大科局的负责人该如何安排。
    市委常委、副市长吕新江也表示要当面向书记汇报下半年的分管工作。
    这二位在常委会中一直是两边都不靠的家伙，经过万盛源污染事件，看到张书记的强势崛起，立刻靠拢过来，这让张和平心里不屑的同时也微微有些得意。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只要是开会要么请假要么弃权的军分区政委宋启明会后专程跟张和平聊了两句，老宋倒没有直接表态支持，只是对他说，高远那孩子我是知道的，年轻，干劲十足，希望今后张书记多多关照啊。
    张和平太清楚了，部队是独立体系，对地方上的事务向来不轻易插手的，宋启明提起高远来，就相当于隐晦的表示，今后在常委会上，我老宋会坚定不移的跟随张书记的脚步前进。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这个决定来的呢？
    张和平也不难猜到，一定是高远背后的人物跟宋启明打招呼了。
    暗自盘算了一下目前在常委会上的票数，陈建业就不用说了，那是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就过来雪中送炭的战友，组织部长顾晓康、常委副市长吕新江、军分区政委宋启明，再把纪委书记换了，秘书长调整成自己人，加上自己这一票，七票，就能够彻底掌控常委会的话语权了。
    况且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官员贪腐案件，邱光然能不能在市长的位置上坐下去都两说着。
    如果市长被撤换了，那自己的掌控力会更加稳固。
    这都是眼前这位小伙子给自己带来的局面啊。
    张和平呵呵笑着问道：“高远，工作都做完了？”
    连“同志”这个后缀都懒得加了，直接喊名字，话语中透着那么一股子亲切，这让秘书王跃林不由得羡慕了一下。
    在张和平面前，高远始终保持着尊重，听了书记的称呼后他也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忠厚的笑容来，说道：“报告书记，在齐主任的领导下，在南都市局同志们辛苦的努力下，已经顺利完成了空气、土地、河水的取样工作。
    另外张湘局长说，最多两个工作日就能完成对样品的检测工作，但其实不用检测也能够判断的出来，万盛源向附近河流内排放的化学品，所造成的污染指数必然是严重超标的。
    张局表示，还得把证据坐实了才能追究万盛源的责任，所以会尽快把检测工作完成，让齐主任我来向您汇报一下。”
    张和平哈哈大笑，拉着高远的胳膊进了办公室，“你这个小同志啊，干工作非常细致认真嘛，好！好！好！”
    高远呲了下牙，说道：“书记，具体工作情况还是让齐主任向您汇报，您要是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的话，我这就去市委招待所安排好南都市局领导们的晚饭事宜。”
    齐采菱望向高远的目光中也带上了柔情，要知道，今天一家伙弄进去五个实权派，之前很长时间内，市里各大科局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升职的人望眼欲穿。
    眼下机会来了，抢破头想要跟市委书记汇报工作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个呢，高远让自己跟书记汇报工作，明显是在给自己创造升迁的机会呢。
    想通了这点，齐采菱对高远的感激之情就溢于言表了。
    张和平对高远时刻不忘突出领导的工作态度也十分欣赏，他心说这个小伙子不仅工作能力超强，为人处世也低调内敛、成熟稳重，这就是家学渊源啊。
    “你这个小同志啊，很有大局观嘛。好了，后面的工作就让齐主任跟我汇报。另外你通知张湘同志，今天晚上我要参加晚宴，要代表江陵市委市政府对南都同志们的技术帮扶表示感谢。去忙，等会儿我就过去。”张和平笑着拍拍高远的肩膀，一副很欣赏他的架势。
    高远点点头，告辞离开。
    张和平这才发现高远走路时一瘸一拐的，皱着眉头问齐采菱道：“采菱同志，高远受伤了？”
    叹息一声，齐采菱说道：“是我没有保护好高远同志。”
    她把在万盛源化工门口的冲突事件向张和平讲述了一遍。
    着重强调了高远为保护南都市局同志们的人身安全奋不顾身挡在闹事工人面前，这才惨遭了黑脚。
    张和平听了之后果然动容了，他气愤的一拍桌子大声说道：“简直无法无天！查！一定要给我查清楚！到底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煽动工人闹事？”

 第23章 罪魁祸首

    齐采菱打来电话问高远在哪儿。
    高远把饭店地址告诉她。
    齐采菱表示立马就到。
    意味深长望着高远，陈宁问道：“你俩真没事儿？”
    高远瞪着他，说道：“真没事儿，不过这女人工作能力很强，做人也可以，收为己用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宁也瞪大眼睛，“收个副处级当手下，这事儿也就是你这个家伙能干得出来。”
    “马上就是正处了。”喝了口酒，高远说道。
    “齐采菱要外放了？”
    “不出意外，张和平应该跟她谈过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着急忙慌的来找我。”
    正说着，齐采菱到了，见陈宁也在，她拉开椅子坐下后笑着说道：“你俩倒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热死我了，给我也来杯啤酒。”
    这个不拿自个儿当外人的做派让陈宁笑了起来，他给齐采菱倒了杯啤酒，把酒杯放在她面前，说道：“领导请用。”
    齐采菱拿腔拿调的嗯了一声，端起酒杯一口干掉，砸砸嘴说道：“爽！”
    兄弟俩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一份别样的味道。
    吃口菜后，齐采菱直言不讳地说道：“你走后张书记跟我谈过了，开发区、招商局、国土局三选一，高大少，你怎么说？”
    陈宁震惊了，操啊，这么重大的事情你都跟高远商量，再说你俩没奸情，我真不信了。
    摸着鼻子，高远也挺惊讶的，他不是惊讶于齐采菱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官场行走，谁也不会和谁掏心掏肺。
    让他感到讶然的是，张和平出手很大方啊。
    苦笑一声，高远低声说道：“菱姐，你不觉得这道选择题其实是张书记故意拿出来考验你的吗？”
    齐采菱闻言心里一惊，不解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高远笑而不语，齐采菱如果连这点悟性都没有的话，高远就得重新考虑今后要不要跟她混了。
    齐采菱的大脑飞快运转着，自顾自地又倒了杯啤酒，再次一饮而尽后，她慢条斯理的分析起来：“我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三个单位都是肥缺啊，今天下午一家伙弄进去那么多人，在全市干部们当中已经引起轩然大波了，这必然会引发两种状况。
    首先，那些立身不正、胡乱伸手的家伙们人人自危，生怕今晚进去的那几个把自个儿供出来。
    其次，大多数干部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些没问题的干部就把目光盯在了这几个空出来的位置上。
    张书记现在把这几个位置抛出来让我选择，多少有点考察我品性的意思，招商局、国土局固然吸引人，但这两个局局长的椅子也不是那么好坐的，如果我在这两个局里挑一个，张书记或许不会说什么，但心里怎么想就难说了。
    他更希望看到的是，我去收拾开发区那个烂摊子。”
    高远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领导想要看到的只是你有一份为领导分忧的心，只要你提出来要去开发区任职，他才放心把招商局这个重担交给你。”
    这么复杂吗？
    齐采菱苦笑道：“为什么不能是国土资源局呢？”
    陈宁嘿嘿笑道：“国土资源局您就别惦记了，那是张书记要拿出来跟我家老头儿做交易的筹码。”
    拍拍陈宁的肩膀，高远乐了，“牲口，你才真的是面带猪相心头嘹亮的主儿啊。”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这是？”陈宁其实很骄傲。
    齐采菱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心眼儿多。
    “那我明天去向张书记汇报工作，就跟他说，我要去开发区？”齐采菱低声道。
    “嗯，就这样说，但还要向张书记表达一下愿意时刻为领导排忧解难、冲锋在前的决心。”高远笑得很鸡贼。
    齐采菱有点担忧的问道：“那如果领导答应我去开发区呢？”
    高远耸耸肩，无所谓道：“那就去啊，开发区也是个不错的单位。”
    陈宁却摇头说道：“张书记不会让你去开发区工作的，别这么看着我，你想啊，他这会儿正在为怎么安排高远头疼呢，总不能刚把人从开发区调过来，用完了再丢回去？说不过去啊。所以说，把这个家伙提一级，再给他找个关系不错的领导跟着，张书记对方方面面也就有交代了。”
    这话多少有点提点的意思在里面，陈宁就差没直接告诉齐采菱了，高远这家伙来头很大的，在如何使用他的问题上，连张和平都得认真考虑。
    齐采菱一下就通透了，点头说道：“陈所分析的也对。”
    她当然知道高远是个背景深厚的家伙了，省委书记的未来女婿，张和平确实得考虑周全了才能对高远做出妥善安排。
    高远默不作声，你俩爱咋想就咋想。
    这个夜晚很热闹。
    省纪委专案组的同志们对冯劲松等人进行彻夜审讯，结果案情越挖越深，环保局长、公安局政委、开发区两名副主任等人相继被请去喝茶。
    柳齐把江陵这边的情况向邵逸之做了汇报后，邵逸之勃然大怒，连夜召开常委会，专题研究江陵市官员们的贪污腐败问题。
    据说在会议中，省长江怀栋脸色阴沉，向省委诚恳检讨了自己用人失察的责任，并提议免去邱光然的市长职务。
    邵逸之顺水推舟接受了他的建议，并强调，省委不会看着江陵市乱象丛生，会坚决支持以张和平同志为班长的市委领导班子打赢这场反贪腐攻坚战。
    省委副书记杨光良质疑邵逸之说：“难不成江陵市发生多名官员贪污腐败的案件，所有责任就全让邱光然同志一个人担了？作为市委书记，张和平同志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他这话让江怀栋的嘴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
    瞥杨光良一眼，邵逸之毫不留情的顶了回去：“和平同志下去才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去江陵之前对当地干部并不了解，我说句不中听的，他到任后的工作也处处受到掣肘，几次在市委常委会中提出来要调整干部，都被以市长邱光然同志为首的利益团体给驳了回去，从这点上来说，张和平同志这个市委书记当的并不称职。
    党中央三番五次强调不要在党内搞团团伙伙，要紧密团结同志们做好工作，我就想问一句，同志们，坚持党的领导这一原则还要不要了？在这里我也正告某些同志，不要把某座你曾经任职的城市当成你家后花园！
    最后一点，截止到目前，省纪委已经调查出江陵市委里有一名常委涉案，一名常委工作严重懈怠、不作为，纪委柳书记建议省委尽快着手调整江陵市领导班子，我想着，这项工作也刻不容缓了，一个稳定的，有强大凝聚力的班子才能带领一座城市快速发展。
    这样，请秘书长通知一下，让张和平同志明天过来向我汇报工作，我要听听他对江陵新班子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另外，组织部也抓紧时间考察合适的人选。”
    秘书长和组织部长立刻点头表示明白。
    杨光良的脸色刹那间变得一片铁青，他心说，老江，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实在是你那个侄子自己不争气，你用得邱光然屁股底下也不干净，我也无能为力了。
    江怀栋也知道大势已去，邵逸之都“正告”上了，自己再挣扎也无济于事，想想自己的年龄，59了，邵逸之才53岁，差这6岁在政治生涯中就是天差地别，还争什么？
    拿什么去争？
    一直到散会，江怀栋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接到省委秘书长电话通知后，张和平次日一早赶往省城南都，向省委书记邵逸之当面汇报工作不提。
    高远入驻市局家属院，陈宁这间房是两室一厅，属于最后一批集资房，房子面积不大但装修的很精致，家具厨具什么的也都置办的很齐全。
    清早起来，高远洗漱过后拎着电脑包下楼，在院门口找了家包子铺要了一笼灌汤包一碗小米粥解决了早餐问题。
    来到市委办公室的时候，高远发现办公室的气氛有些诡异，爱说笑的孙德胜今天出奇的安静，王翠萍也不咋咋呼呼了，几个小年轻更是闷头做事，一点闲聊的心思都没有。
    只不过大家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敬畏。
    没错，就是敬畏。
    大家情绪不高的原因高远并不难猜到，市委办公室的一·把手昨天被省纪委请去喝茶了，大家心里忐忑不安也是十分正常的。
    冲同事们笑了笑，高远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了。
    雷鸣端着杯茶放在他面前，笑着说道：“远哥喝茶。”
    高远讶然一下，随即笑道：“可别这么称呼，我是79年的，想必比你小两岁。”
    雷鸣挠着头说道：“我80的，上学早，咱俩是一年毕的业。”
    那你喊哥还真没喊错。
    高远差不多能猜到雷鸣向自己示好的原因，昨天晚上齐采菱说起过，现在市委大院里有一个说法，江恒峰也好，冯劲松也罢，这批干部被双规，导·火索就是南都市环保局对万盛源化工集团的调查。
    南都市局的人是谁请过来的？
    是高远嘛。
    由此可见，高远才是导致江陵市官场地震的罪魁祸首。

 第24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高远当时听完齐采菱的话后简直哭笑不得，他说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齐采菱和陈宁笑而不语。
    所以，作为市委书记张和平的打手，高远今天一上班就迎来一溜儿敬畏的目光也就不奇怪了。
    别看雷鸣是个没有根基，靠自己真本事考到市委办公室来的年轻人，但他的眼力见儿可一点都不差。
    对高远这个市委书记面前的红人，这时候靠上来，总比等他高升了再往跟前凑效果要好一些。
    高远也知道，官场中向来不缺乏跟红顶白的人，他虽然不排斥这种现象，却也谈不上喜欢。
    淡然一笑，高远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想起来了，公务员面试那会儿，咱俩是在一个考场？”
    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了，雷鸣点头笑道：“没错，咱俩都是在市委党校参加的面试。”
    这时候，容光焕发的齐采菱踩着小皮鞋走了进来，环视一圈众人后，见雷鸣和高远聊上了，齐采菱板着脸说道：“雷鸣，我强调过多少次了，工作时间不要闲聊，你没正事干了是？要不要把你调到党史办去帮忙啊？”
    雷鸣闻言慌忙起身，脸色通红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高远皱皱眉头，心说这个女人搞什么？这才一个晚上不见，官威就起来了？
    “雷鸣在跟我讨论如何协助好南都市局的同志做好下一步的取样检测工作呢，齐主任，你强调过工作期间不能闲聊，难不成上班的时候连日常工作都不能讨论了？”高远不轻不重的堵了她一句，意思是，齐采菱你官僚主义了。
    雷鸣立刻送上一道感激的目光。
    齐采菱面红耳赤，猛地意识到自己飘了，仅仅一晚，心态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个变化引起高远的不满了，她赶紧弥补道：“原来你俩在聊工作啊，那雷鸣同志不错嘛，工作积极性很高，值得表扬。”
    高远哼哼了两声，心说算你心态转变的快，假如领会不到哥们儿的深意，哥们儿就要教教你怎么做人了。
    雷鸣谨小慎微的说道：“都是领导平时教导的好，我还需要更加努力。”
    齐采菱笑道：“既然你也意识到需要努力了，那我就派给你一个任务。”
    “主任您说。”
    “我记得小雷你是学环境保护的？那你去市委小招，协助南都市局的同志把采样检测工作做好。”
    雷鸣的脸猛地红了，他可太清楚这是个美差了，这时候参与进去，相当于白得一个小政绩。
    “领导放心，我一定配合好南都市局的领导们，你们忙，我这就过去。”雷鸣说完，拎个包转身就走。
    把一众同事们给羡慕的，妈的，早知道跟高远扯两句犊子就能白得这么个机会，大家还矜持个屁啊。
    门口一个声音传了进来：“高远同志在？”
    高远起身望过去，见来人是陈建业的秘书景炜，忙迎上前去说道：“我在，景主任有事找我？”
    他跟景炜非常熟悉，这位老兄低调内敛，跟随陈建业的时间也不短了，深得陈建业的信任。
    景炜脸上挂着开心的笑，说道：“陈书记有请，跟哥走一趟。”
    “没问题啊，我先跟领导打声招呼。”
    没等高远说话，齐采菱便说道：“陈书记喊你过去，你就赶紧着。”
    高远点点头，拎着电脑包跟随景炜出了门。
    办公室这帮人脸上那叫一个精彩，这个年轻人才来几天就被市委书记、政法委书记连番召见，要说大家不羡慕怎么可能？
    市委政法委员会的办公地点在大院东侧的裙楼上，两人下楼后却没去裙楼。
    景炜亲热的对高远说道：“我听狗子说你小子弄了辆丰田霸道？开你的车去，哥也坐坐大吉普。”
    狗子是陈宁。
    高远有点儿迷糊，问道：“咱去哪儿啊？”
    景炜解释道：“陈书记一直在省纪委专案组呢，专案组在东郊一个小院里办公，你开车，哥给你指路。”
    高远意识到，这趟行程怕不是陈建业找自己这么简单，大概是柳齐要跟自己聊聊了。
    点着头，掏出钥匙摁了一下，丰田霸道发出滴的一声，高远钻进去，等景炜进来后发动汽车朝东郊开过去。
    江陵市不大，总面积9660平方千米，是江东省的北大门。
    从市区一路穿行，抵达东郊的时间只有不到二十分钟。
    在景炜的指点下，高远把车停在了一座小院门前。
    下车后四下里张望一圈，高远咂巴下嘴，心说这地方真不错，桃红柳绿，幽静淡雅的，周边三公里之内，别说人影子了，连条狗都见不到。
    景炜对他说道：“这里是市局一个秘密看押地点，够资格被带到这里来的，起码是副处级以上干部。”
    高远了然点头，对此不发表任何评论。
    两人走到院子前，景炜在厚重的大铁门上敲了三下，里面问哪位，景炜报上姓名。
    铁门打开，露出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来。
    “把手机交一下。”那人说道。
    景炜掏出手机递给他。
    高远见状也清楚这是纪委的保密原则，连忙把手机递过去。
    那人接了，关机后装进一个塑料袋中封好，方才请二人进入。
    进去后高远才发现这个院子别有洞天，无论是正房，还是东西偏房，都是铸铁大门，窗户都是用螺纹钢焊死的，并且在每根钢材外面包了一层软胶。
    不大的院子里连棵树都没有，地上铺着油毡，墙面也都是软装。
    高远嘀咕道：“这么森严的吗？”
    严肃脸工作人员闻言乐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比这里更森严的地方也有很多。”
    高远边往里面走边说道：“那我可真是一叶障目了。”
    严肃脸把门打开，高远和景炜走了进去。
    里面倒是灯光明亮，入眼就是客厅。
    高远见一个儒雅的中年人和陈建业正坐在沙发上聊着什么，走过来笑着站定。
    柳齐四十五六的年纪，一头利落的短发，脸很瘦，但给人的感觉却很精神。
    见高远杵在不远处笑眯眯的样子，柳齐停止了交谈，笑着冲他招招手，说道：“高远，别站那儿了，过来坐。”
    高远快步走到沙发前，没着急落座，恭敬地说道：“柳书记好，我是高远。”
    柳齐打量高远的目光透着一股子亲近，心里对他也产生了一些好感，这孩子，并没有因为自己和他爹关系不错就上赶着讨好，这点从他对自己的称呼上就可见一斑。
    要是其他年轻人有省纪委书记这么强大的关系，早就凑上来叔叔大爷的喊个不停了。
    高远这个分寸感，让柳齐对他好感顿生。
    “这里没外人，高远你就别见外了，还有啊，你陈叔叔已经跟我说起过你的情况了，怎么，你陈叔叔是叔，我柳齐就当不得你小子喊声叔了？”心情一好，柳齐就跟高远开了个玩笑。
    高远露出憨厚的笑容，挠着头说道：“柳叔叔您这么说的话，可让小子我无地自容了，别人若是知道我有个省纪委书记的叔叔不知道有多羡慕呢，我这不是担心在您面前不拿自个儿当外人，会让您误以为我在攀高枝么。”
    “扯淡。”柳齐指着高远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子啊，人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相比于你爹，我算个什么高枝？”
    陈建业也乐不可支起来，觉得高远这家伙谨慎的有点过分了，他也能察觉出，这个小子有点装啊。
    高远嘿嘿笑着在沙发上坐下了，稍微靠近一点柳齐，他低声问道：“柳叔，您这话我有点不太明白啊，莫非我爹他动了？”
    这下轮到柳齐惊讶了，认真看着高远，柳齐一拍大腿称赞道：“好小子，难怪你爹那个家伙提起你来就满脸得意的，你这个政治悟性确实高啊。没错，西康省的杜省长因为身体原因向中央请辞被批准了，中央决定，由你父亲来担任西康省委副书记、省政府党组书记、副省长、代省长。”
    “嚯，这一连串头衔，老高岂不是牛大了？”高远开玩笑道。
    柳齐点着头说道：“没错，老高牛大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说笑两句后，陈建业转换了话题，对柳齐说道：“柳书记，高远这孩子不错，对待工作既有热情又不乏干劲儿，在这次调查万盛源污染事件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正是因为他的出色表现，引起了连锁反应，我市一些官员的贪腐问题才渐渐浮出了水面，我们才能把这个盖子给揭开的。”
    柳齐点着头，说道：“高远的功劳大家是看在眼里的。”
    这是捧杀啊。
    高远忙谦虚道：“二位领导过誉了，我只是做了点本职工作而已，如今出了一点成绩，是在市委市政府的坚强领导下，兄弟城市环保部门领导们的鼎力支持下，还有各部门同志密切配合的情况下取得的，与我个人关系不大。”

 第25章 投资促进科副科长

    高远不是个官场小白，虽说上辈子年过四十了才提了副科级，但在体制内打拼半生，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这种官话套话张口就来。
    柳齐和陈建业哈哈笑了。
    点着他的鼻子，柳齐说道：“你这小子，滑头！”
    意思是，在我面前你就别拿腔拿调、装腔作势的了，在查处万盛源违规排放污水，继而牵出一帮蛀虫的工作中，谁的功劳最大，我心里是有数的。
    高远挠头一笑，说道：“我还真不是故作谦虚，您二位领导非要说我取得了一点成绩，这我认，毕竟是我把南都环保局的领导们请过来的嘛，但我也就起了个牵线搭桥的作用而已，主要工作都是南都市局的张局带领着其他同志们做的。”
    柳齐对高远有功不自傲和知进退、懂谦让的态度由衷欣赏，他的笑容越发温和了，却没再揪住这个话题不放，反而问道：“对接下来的工作，高远你有什么具体想法吗？”
    说到正经事上了。
    高远思考了片刻后抬头注视着柳齐，郑重回答道：“我个人还是希望去基层或者某个科局锻炼一下的，毕竟我还年轻，工作经验不足，从基层做起，有助于积累并提高工作能力。当然，对我接下来的工作，无论市委领导如何安排，我都坚决服从。”
    同陈建业对视一眼，柳齐也琢磨明白高远的意思了，这小子有个性啊，我都还没开口送人情，你先把我的嘴给堵死了。
    所谓坚决服从市委领导的安排，不就是拒绝我伸手拉一把的意思么。
    说你是个小滑头真是一点都没冤枉你啊。
    “能够尊重并服从领导的安排，这个态度是值得肯定的。我也相信江陵市委的领导会对你的工作做出妥善安排的，今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有时间去南都，到家里来坐坐嘛。”柳齐这话说完，就表示要送客了。
    高远很有眼色的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今后有机会去南都，我一定去拜访柳叔叔。您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柳齐淡淡点着头，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
    高远让他留步，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接过严肃脸递过来的一张名片和自己的手机，高远跟他握下手，又冲景炜点点头，拉开车门上了车。
    开出这个偏僻幽静的地方后，他把车停在马路边，想了想，拨通了老爸的手机号码。
    “柳齐召见我了，不出所料，人家想抬举我来着，没等提这茬就被我先把话堵回去了。”
    手机对面的高正民呵呵一笑，说道：“这只老狐狸啊，还是跟以前一样，顺水人情送起来依然觉得顺理成章，这个习惯很不好。你把他给拒了，我估计老狐狸也说不出啥来，因为你毕竟还是拐了弯儿的，没在他开口后才拒绝他，不过老家伙的脸色一定很精彩，哈哈哈哈……”
    高远觉得老爸很猖狂啊。
    但也不难察觉到，老爸升官了，心情一定很愉快。
    他也笑了两声，问道：“爹，升官儿的感觉很不错？”
    高正民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一板，正色说道：“倒没有感觉出特别高兴来，只是觉得肩头的责任更重大了。高远我跟你说，不管到了哪个位置上，你一定要牢记，对待目标，要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韧劲，对待任务，要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对待人民，要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态度，对待自己，要有‘静我凡心立功名’的淡定。
    牢记这‘四个要’，并把它落实到日常工作中，儿子，你将来的成就不会比你爹差的。”
    这就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了。
    高远认真听着，知道老爸这是在向自己传授他多年从政的心得和经验，他感受很深，可以说受用一生。
    高远严肃说道：“爸，我记住了，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明白儿子听进去了，高正民嗯了一声，深感欣慰，又提点道：“江陵市眼下这个局面不会持续太久的，江东省委也不会允许江陵市继续动荡下去，别忘了，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前提，所以省委领导对江陵市委领导班子的调整很快就会到来。
    高远啊，老爷子跟我提了一下，建议你趁此机会去基层锻炼两年，你怎么看？”
    高远坚定地表示：“我没有意见。”
    说气话，他都有点迫不及待逃离市委办公室了，首先是那个环境太复杂，办公室里都是关系户，一天到晚净勾心斗角了，正经事却干不了多少。
    其次，在领导眼皮子底下做事情很讨厌啊，稍微出点差错就会被无限放大，自然没有去基层工作来的舒服。
    这是高远上辈子总结出来的工作经验。
    并且在江陵市现如今这个局面下，只有外放出去才能够快速干出成绩来。
    听了高远的话，高正民笑道：“好好干，有什么不懂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高远嗯了一声，见老爸没有其他嘱咐了，便把手机挂断了。
    开车往市区赶去，高远想着，反正自己出来齐采菱是给批了假的，干脆就别回办公室了。
    那个环境，有点儿糟心啊。
    一连两天，高远只在市委办公室露了一面。
    在这期间，张和平在省城回来了，市委这些人从他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来，书记的心情非常愉快。
    张和平当然愉快了。
    省委书记邵逸之表示，在江陵市委领导班子的组建方面，省委会充分考虑并尊重江陵市同志们的意见。
    这话什么意思呢？
    其实很简单，为了支持你的工作，你张和平大胆提出人选来嘛，省委会尊重你的意见的。
    于是乎，张和平回来后办公室外面就门庭若市了，前来向市委书记汇报工作的各级干部们络绎不绝。
    尤其是几位看到往上走一步可能性的常委们，一上班就准时来张和平办公室报到。
    这让张和平每天都如沐春风。
    有得意的家伙就有失意的人。
    虽然邱志胜的案件被低调处理了，赵明涛主动承认了受贿事实，翻供说邱志胜并不知道那块劳力士的真实价值，邱志胜也主动退还了手表，但邱光然仍然被省纪委约谈了。
    俗称：诫勉谈话。
    邱光然知道，谈话过后，他就在江陵市政府一把·手的位置上干不长了。
    这时候，老领导江怀栋给他打来电话说：“光然同志，到省科协来过渡一下。”
    邱光然惶惶不安的心总算落了地，爽快答应下来，能保住级别，他已经很满意了。
    另一个失意人是纪委书记赵军建。
    这货纯粹是自找的，以为事不关己躲起来就会平安无事，结果正是因为对待工作不作为的态度，引起了省纪委书记柳齐的强烈反感。
    柳齐向邵逸之说明了赵军建的工作态度后，邵逸之当即决定让他去市政协钓鱼，安排的还是个副职。
    赵军建耷拉个脸已经去上任了。
    又是两天后，高远接到了邵佳彤打来的电话。
    “姐，这才几天没见啊，你就想我了？”高远笑嘻嘻地调戏邵佳彤。
    “呸，我想你个屁！你个小流氓，回去好几天了，连个电话都不给姐打，姐白疼你了。”邵佳彤性感的声音从听筒中钻进高远的耳朵里。
    “姐别生气啊，我这不是忙嘛，就没顾得上。跟姐汇报一下，我们在万盛源周边的采样化验结果出来的，确定该企业违规排放的污染物对周边的环境造成了巨大污染，化验结果已经上报了省厅，张局说，不出意外的话，查封、关厂、整改是跑不了的。”
    高远语调轻快地介绍着：“张局和南都市局的同志们在我们这儿忙活了好几天，又是对采样进行化验，又是形成最终报告的，很辛苦啊，所以我昨晚就请大家热闹了一下。
    我这几天也没闲着，一直在市委招待所协助张局工作呢，所以就没顾得上给姐打电话，抱歉啊姐。”
    邵佳彤噗嗤笑了起来，“得，姐知道你工作忙，原谅你了。对了，我听说你回去后被人踹了黑脚，严不严重啊？”
    “当时没太注意，被人踹了一脚，现在没事了。”
    邵佳彤轻声问道：“踹哪里了？”
    高远哈哈大笑道：“没踹到关键部位，姐要是不放心，随时过来检查一下就是了。”
    邵佳彤俏脸绯红道：“小流氓你别撩拨姐啊，姐一激动说不定今晚就过去找你。”
    高远心头草飞快地成长，“那就来呗，对了，这事儿姐是怎么知道的？我知道了，是齐采菱给你通的风报的信。”
    邵佳彤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齐采菱不告诉我，我还没你蒙在鼓里呢。不过话说这个女人很聪明，看出了你的潜力，这是要跟你混了是？”
    高远苦笑道：“人家是要跟你混呢。”
    邵佳彤说道：“跟谁混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控制住她。”
    高远表示明白。
    “被你个小混蛋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邵佳彤压低声音继续说道：“省委常委会刚刚结束，江陵市委领导班子的调整结果已经出来了。”
    高远刚好走到楼下，闻言立刻打开车门坐进去，关好车门后说道：“姐你说，我听着呢。”
    邵佳彤说道：“在会议上，省委常委们对江凌市长人选的争夺非常激烈，张和平推荐了陈建业来接任，遭到了省委副书记杨光良的强烈反对，理由是陈建业同志一直在政法战线上工作，对经济工作并不擅长，他提议由你们的市委副书记李正义来接任市长，这一提议得到了包括省长江怀栋在内的几名常委的支持。
    不过邵书记顶住了对方的猛烈炮火，他说陈建业在出任市公安局局长一职前在陵城区干过一任区长，两年区委书记，对经济发展工作经验丰富，不能因为他后来转职去了政法战线就断定他对经济工作陌生了，这是对待同志不负责任的评价。”
    高远立刻问道：“这么说来，陈叔叔的市长职务拿到手了？”
    邵佳彤嗯了一声，说道：“代市长，要把‘代’字拿掉，还得等你们市年底召开的人代·会上进行选举。”
    高远真心为陈建业感到高兴，对陈叔来说，这就是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啊。
    陈宁这个家伙也终于成为了江陵市当之无愧的第二大少了。
    至于说第一是谁？
    那肯定是高远这个能自由出去红墙大院的家伙了。
    张和平家在南都，据说只有一个姑娘，没儿子。
    “其他还有什么变动吗？”高远问道。
    “我哪能记得住那么多啊，只知道新任秘书长叫孔祥东，是从副秘书长的位置上提拔起来的，这家伙应该是张和平的人，其他的就没再打听了。”邵佳彤笑着说道。
    “嘿嘿，我知道了，谢谢姐啊。”高远嬉皮笑脸道。
    “光嘴上说谢谢啊？”
    “有行动，你倒是来啊。”
    “美死个小流氓，挂了。”
    邵佳彤挂断电话。
    高远坏笑起来，心里琢磨着，后天就是周末了，要不，去南都走一趟？
    正琢磨着，手机又响了起来，见是齐采菱打过来的，他摁下了接听键，说道：“菱姐有什么指示？”
    齐采菱低声说道：“组织部顾部长跟我谈过话了，让我周一就去招商局报到。高远，我估计组织部马上也会找你的，你也做好思想准备。我不多说了，还要办一些交接手续，挂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高远愣怔了片刻，随即苦笑着嘀咕道：“我就是个普通科员啊，提一级也才是个副科，组织部能找我才怪了。”
    不成想组织部长顾晓康这会儿也有点诧异了，张和平跟他说，组织上已经决定让高远同志去招商局担任投资促进科副科长了，让自己找高远聊聊。
    顾晓康抽着烟，说道：“书记，高远同志只是副科级？我找他聊是不是规格高了一些？当然我不是拒绝您的意见啊，只是觉得我跟他谈没问题，但会不会无形中增加年轻人的思想和工作压力啊？”

 第26章 任前谈话

    听了顾晓康的话，张和平也觉得不妥了，无他，太张扬，尤其是对于高远来说，一个刚被提拔为副科级的年轻人，上任之前被市委组织部长亲自谈话，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淡然一笑，张和平说道：“晓康同志考虑的周全啊，你这一露面，确实会给高远带来压力的。这么说来，市委组织部任何人出面跟他做任前谈话都不合适。”
    顾晓康笑道：“高远同志的组织关系在市委办公室？我看，不如让办公室人事处的蔡薇处长跟他谈谈，到时候我让部里干部处的凌处长露个面表示一下对年轻干部的勉励就可以了。”
    张和平点头说道：“这个提议好，既能体现出组织的关怀，又能关注到年轻干部的成长，两全其美了，就按照晓康同志你的意思办。”
    顾晓康起身告辞。
    为了高远的工作安置，张和平也是煞费了苦心，高正民给他打了电话，暗示了一下老爷子的意思，高远还年轻，放到基层去锻炼几年对他今后的发展大有裨益。
    张和平听懂了这话的弦外之音，高正民是说，市委办这个集体有点复杂啊，高远太年轻了，家里那位掌舵的担心他应付不来，所以麻烦你给安排个相对单纯一点的工作环境。
    这就让张和平犯了难，单纯的工作单位有很多啊，比如说党史办、政研室、台办、残联、老干局等等，但那些地方单纯是单纯，你就是玩儿了命的干也干不出花儿来。
    想出成绩太难了。
    老高家要培养的第三代接班人，在自己手底下干不出成绩来，那特么就成笑话了，也说明自己这个市委书记没有水平。
    张和平头发都快挠秃了，赶上齐采菱来汇报工作，齐采菱说，经过几天的反复思考，愿意为领导排忧解难，去开发区任职。
    张和平老怀大慰，要不怎么说还是自己人用着放心呢，真站在领导的角度上思考问题啊。
    现如今谁都知道开发区是个烂摊子，自从万盛源污染事件爆发后立刻进入到对全园区各家企业是否存在污染问题的排查、调研工作中去了。
    开发区是个新鲜事物，原本就没有几家企业入驻，这么一弄，几家企业叫苦连天的同时也都纷纷表示要撤资走人。
    市里的干部们对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一职唯恐避之不及。
    齐采菱这时候站出来主动担责说明什么？
    说明采菱同志是一心跟随张书记的脚步前进的，是愿意排除万难，为张书记冲锋在前的。
    有了这一年多来被邱光然处处压制的经历后，张和平越发感觉到在自己失意的时候还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干部弥足珍贵。
    因此，在齐采菱做出要勇担重责，愿意去开发区担任管委会主任一职的时候，张和平欣慰的笑着对她说：“开发区目前情况复杂，工作极难开展，我倒不是不相信采菱同志的工作能力，我只是担心面对如此严峻的工作形势，你一个女同志会吃不消的，老话说得好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搞垮了，拿什么去干好革命工作？
    所以说，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这个职务，经过市委研究决定，还得派一位老成持重，有丰富工作经验的干部过去担任才更合适一些，希望采菱同志不要有意见啊。”
    齐采菱心里乐开了花，她心说，张书记的心思还真被高远和陈宁那俩货揣摩对了，真是神了嘿。
    但她脸上却表现出遗憾的神色，嘀咕了一句：“我是想为领导分忧解难来着，我是书记提拔起来的，不管开发区的工作有多难，我都应该为书记冲锋在前。”
    这话让张和平的心情更加愉快了，他朗声笑道：“你这个同志啊，这话说的，呵呵……都是为建设社会主义国家而工作嘛，在不同的岗位上能体现出相同的价值。依我看，你还是去招商局担任局长，招商引资工作对提高我市的经济发展是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希望你不要辜负市委领导对你的期望和重托，带领招商局一班人，把我市的招商引资工作做好。另外，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提一提嘛。”
    齐采菱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认真想了想后说道：“请书记放心，我过去以后一定以如何做好工作为首要任务。既然您让我提要求了，我也就不跟您客气了，我能不能带个人去招商局？”
    在张和平看来，齐采菱提出要带个人过去，是担心独自前往上任没有自己的嫡系不好开展工作。
    毕竟招商局也是个油水很足的单位，前任局长李中平被省纪委双规了，但他在招商局经营多年，上上下下全是他提拔任用的干部，齐采菱上任后能不能指挥的动那些人还很难说。
    所以说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张和平饶有兴趣地问道：“采菱同志打算带哪位同志一起过去啊？”
    齐采菱不假思索道：“您若是同意的话，我想把高远同志带过去，高远同志厚道谦和，工作能力也没得挑，有他帮衬着我，我对做好招商引资工作的信心就更足了。”
    张和平正在为如何安排高远的工作愁肠满腹呢，不成想齐采菱就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齐采菱和高远共事过一段时间啊，听王跃林说两人之间配合的颇为默契。
    更让张和平觉得合适的一点是，齐采菱是位女性领导干部，不像男性领导似的非常强势，高远在她手底下工作，能够充分发挥工作能力，这一点让张和平下定了决心。
    “你们俩在一起工作还是很搭调的，高远这个同志，确实如你所说，谦虚、低调、务实，工作能力也比较突出，把高远同志放在你手底下，我是完全放心的。”
    齐采菱夸了句高远同志厚道谦和，张和平又给添了两句该同志谦虚低调务实，可见领导们都是高屋建瓴，看人极准的。
    “书记说的是，不过书记，高远同志的职务……”
    张和平微微思索了一阵后问道：“高远是党员？”
    齐采菱看过高远的人事档案，点头说道：“高远是在大四那年申请的入党，被批准后预备了一年，这个月六号才转的正。”
    她顺便想起来，高远的入党介绍人一栏中标注的那两个名字很让人震惊啊，一位是江东大学的党委书记，一位是国家社科院的院长。
    齐采菱当时看完后心惊肉跳的。
    还说你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小家伙，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普通人家的孩子能请得动两位学科界的大佬给你当入党介绍人？
    见齐采菱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张和平微微诧异了一下，也没往深处想，听她说高远已经入了党，他笑道：“那就好办了，招商局这次受李中平牵连的干部不少，很多岗位上都缺人，我看不如这样，高远过去后，让他担任投资促进科副科长，主持科里的日常工作，科长一职不着急任命，至于说其他科室的干部任用，等你上任后了解过局里的情况，再决定人选报到组织部研究即可。”
    齐采菱听明白了，暂时不安排科长，让副科长主持工作，张书记为高远的晋升铺路，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把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勾到耳后，齐采菱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请书记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书记的指示安排好高远同志的工作的。”
    高远的工作就这么被确定了下来。
    次日上午，他接到了办公室人事处蔡处长的电话，蔡处长说，要跟他进行组织谈话。
    高远知道，自己的工作去向定下来了，开车奔市委大院，在四楼人事处办公室见到了处长蔡薇。
    四十出头的蔡处长对高远很客气，请他入座后亲自给他泡了杯绿茶。
    高远赶忙接过来道谢。
    蔡薇笑着说道：“小高你别紧张，这种任前谈话虽说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组织程序，但也……呵呵，你懂的。”
    高远也乐了，说道：“明白，我倒是没太紧张，这不是第一次跟蔡处打交道嘛，领导的威严不容侵犯。”
    蔡薇的表情越发柔和了，她把市委领导的决定跟高远一说，接着话锋一转道：“招商局投资促进科，主要工作职能就是招商引资，说白了，只要把资金弄进来，让企业在我市落户，你的政绩就出来了。”
    高远点头说道：“虽然我之前没有过相关工作经验，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把工作做好的。”
    这时候，组织部干部处的凌展鹏处长适时出现在蔡薇办公室门口，他爽朗笑着说：“蔡处跟高远同志谈着呢，没打扰你们谈话？”
    两人站起来。
    蔡薇笑道：“凌处大驾光临，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高远也说道：“凌处好。”
    凌展鹏走进来，分别跟两人握手后笑道：“受顾部委派，我过来露一小脸儿，代表组织部勉励一下年轻干部，期待高远同志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做出一番成绩来。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小高工作不忙的时候去组织部坐坐啊，高儿，组织部才是全市干部的娘家，其他单位都白搭，走了啊。”
    看着凌展鹏倒背着手潇洒离开，高远傻眼了，问蔡薇道：“这么仓促的吗？”
    蔡薇噗嗤一笑，说道：“凌处这个人，接触久了你就知道了，干工作的时候向来都是干净麻利脆的。好了高远同志，我和你的任前谈话也结束了，同样期待你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取得好成绩。”
    高远递上双手，跟蔡薇握了一下后先感谢再告辞。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人事处的行文就可以去招商局上任了。
    中间隔着一个周末，高远决定开车去南都。
    在办公室里熬到下午下班，在一众羡慕的目光中，高远拎着电脑包冲出办公室，驾车往南都而去。

 第27章 上任

    抵达南都市里后，天已经全黑了。
    高远摸出手机给邵佳彤打过去，接通后说道：“姐，我到南都了。”
    邵佳彤呀了一声，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小流氓你在哪儿呢？嗐，别管你在哪儿了，我告诉你怎么走，你顺着经十东路一直往西开，找燕山路，到了燕山路后这边有个龙亭小区，姐在小区门口等你。”
    高远说声好，挂断电话一加油门，车子飞快射出。
    二十分钟后顺利找到龙亭小区，门口站着顾盼生姿的邵佳彤，高远停下车，打开车窗露出笑容。
    邵佳彤也笑靥如花，拉开车门坐进来，端详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邵佳彤轻声问道：“吃过晚饭了没有？”
    她显然跟门卫打过招呼了，高远的丰田霸道顺利开了进去，边驾驶边说道：“没呢，下了班就往这边赶，姐，我饿啊。”
    邵佳彤温婉笑着说：“家里冰箱中有菜，正好我也没吃呢，咱回家做着吃。”
    高远嗯了一声，在邵佳彤的指引下来到一栋别墅门前，把车停好走了下来。
    打量着这栋别墅，高远夸张地说道：“我知道姐你有钱，没想到你这么趁钱啊，这地段的别墅可不便宜。”
    掏出钥匙打开门，邵佳彤把高远拽进院子里，微笑着解释道：“这是集团开发的，姐好歹是集团高管，拿个内部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高远啧了一声，感叹道：“当官就是好啊，尤其是当国企的官儿，福利待遇太让人羡慕了。”
    进了屋，邵佳彤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俯身要帮高远换上。
    看着她居家服下露出的雪白腰肢，高远心里一片火热，不由分说把人抱起来，在先吃饭还是先吃人这道题上果断选择了后者。
    卧室的床很大，床大带来的后果就是车速在不断提升。
    当迈速达到一百二的时候，邵佳彤举手投降了。
    “小流氓，姐喘不上气来了，求求你，饶了姐……”邵佳彤求饶道。
    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满足，高远心里那个舒坦就甭提了，哈哈一笑，他停止了战斗。
    邵佳彤缓了一会儿后俏脸通红的侧过身子，摸着高远俊逸的面庞说道：“床头柜抽屉里有烟。”
    高远打开一看，一包软中一个zippo火机安静的躺在里面，他取出来撕开，点了一根后说道：“姐，你这么宠我，让我怎么离得开你啊。”
    邵佳彤笑着说：“那就不离开，姐一辈子就守在你身边。”
    高远郑重点头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光溜溜的身子靠过来，邵佳彤此时的内心一片安宁，等高远把一支烟抽完，将烟头丢进烟灰缸后，她问道：“去向确定下来了。”
    这个女人非常聪明，她知道高远急匆匆赶过来，想念自己占据了大多数理由，不过也有向自己请教的因素在内。
    高远笑笑，说：“定下来了，招商局投资促进科副科长，这个活儿不好干啊。”
    思考片刻后，邵佳彤说道：“倒是也不难干，无非是招商引资嘛，江陵市绝大多数区县是山区，经济发展严重滞后，你若想干好这个工作，首先要找准定位。”
    搂着邵佳彤的香肩，看着她精致的俏脸，高远没忍住，抬嘴在她樱唇上亲了一下，嘻嘻笑道：“真香。”
    邵佳彤没防备被这厮偷袭了，俏脸一红，接着锤他一下后说道：“说正经事呢，别嬉皮笑脸的。”
    “姐说，我听着呢。”
    “所谓找准定位，指的是你要先考虑好，引进什么类型的企业才能快速拉动江陵的经济，江陵市就一个开发区？还半死不活的。”
    “没错儿，就这一个，姐你也知道，开发区是个新生事物，各地都打着提高当地经济发展的旗号一窝蜂的上，江陵市政府当然不能落于其他城市之后了，否则一顶工作中不思进取的帽子就要扣到市长头上了。
    但这么仓促的上马开发区，除了征地时喂饱了一帮老百姓之外，对城市的经济发展没有一丝好处，因为投资商考察一座城市适不适合项目落地，投资环境是首要因素，除此之外就是，交通是否便利，开发区是否做到了三通一平，当地政府能否给企业提供政策扶持之类的便捷条件。
    我觉得，这些决定投资商能否落户的条件江陵市都给不了，所以，招商局的工作看似风光，实则非常难干。”
    听了高远的话，邵佳彤被震惊了，目光灼灼望着他，邵佳彤说道：“小流氓，这些都是你自己思考出来的？”
    高远嘚瑟的不行，昂着头说道：“也没人教过我啊。”
    邵佳彤高兴地说道：“你让姐彻底对你刮目相看了！”
    使劲挠着头，高远苦笑道：“姐先别刮目，弟弟现在头都大了，工作很难开展啊。你继续说那个定位的事情，姐你觉得，我到了招商局后怎么干才能有所建树？”
    其实高远心里多少是有点主意的，但还是想听听邵佳彤的意见。
    高远很清楚，像邵佳彤这种事业型女士，必须要让她在自己面前体现出被需要的价值来，她才会感到精神愉悦。
    这是小手段，也是两人相处的一点小情趣。
    果不其然，邵佳彤俏脸上泛起了自信的笑容。
    清了清嗓子，邵佳彤说道：“那我就详细跟你说说，所谓定位，就是要找准拉动江陵市经济发展的主产业，我举个例子，南都市高新区之所以发展快速，就是因为他们以家电生产型企业为引进目标，落户高新区的企业大多数是生产家用电器的。
    比如说我们康达集团，在高新区成立之初就搬迁过去了，仅我们一家企业，每年就能为高新区缴纳三千多万的税款。
    同样的道理，你要是想做好招商引资工作，首先就得考虑未来要把开发区打造成什么类型的产业基地，把这个大方向确定下来后，再朝着目标去跟企业进行洽谈，我想，工作起来难度就不大了。”
    高远心说，你这个想法倒是跟我不谋而合，自打知道自己的去向后，几天来高远也在反复思考，到了招商局工作该如何开展？
    思考的结果就是，想要出成绩，就得在将开发区打造成产业基地方面做文章。
    如今听了邵佳彤的话，更坚定了高远的想法，他笑着说道：“听君一席话，省我十本书。姐，醍醐灌顶啊。”
    打他一下，邵佳彤翻个白眼儿说道：“哪里学来这么多俏皮话的？小流氓我发现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性格开朗了很多。”
    我暴露了吗？
    高远嘿嘿笑道：“还不是因为哥之前是个男孩儿现在是个男人了，说起来这都是姐姐的功劳啊，那啥，姐，我又想乱了！”
    邵佳彤：“不要！饶命啊！”
    梅开二度！
    狂风扫落叶，雨打烂芭蕉！
    两人吃上晚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烂泥一般的邵佳彤死活不肯下床。
    好在高远恢复了一点体力，手艺也不错，这货捂着老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食材还挺齐全，鸡鸭肉蛋的。
    他撸起袖子挑了几样蔬菜，用时三十分钟就弄出了四菜一汤。
    豆芽炒肉丝、尖椒炒鸡蛋、凉拌西红柿、醋溜土豆丝，焖了一锅米饭，再加一道排骨玉米汤。
    给邵佳彤穿好睡衣抱下床，四菜一汤让邵佳彤吃得赞不绝口，一整晚，笑容就没在俏脸上消失过。
    高远在南都待了两天，回去时车后备箱里装了满满一箱子好烟好酒好茶叶。
    邵佳彤说，这都是她从老头儿那儿顺来的，邵书记最近被老婆田主任管的很严格，烟要定量，酒要定量，喝茶也要定量，所以，便宜你个小流氓了。
    高远乐得都找不到北了，自然尽数笑纳，临行前狠狠在彤姐脸上来了一下，上车后依依不舍的赶回江陵。
    周一，又是一个好天气。
    高远一大早就来到市委办，跟齐采菱汇合后在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郑同辉的亲自护送下去招商局报到。
    招商局会议室里人头攒动，同志们对新任局长都很好奇。
    当郑同辉、齐采菱和高远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里的时候，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但高远却察觉到这掌声中有那么一点敷衍的味道，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晚上跟陈宁的一番交流来。
    据陈宁介绍，招商局没被李中平牵连进去的这三十多口子人里面也没几个好鸟。
    李中平时期，招商局是一正四副的格局，老李被请进去喝茶了，两位副局长义无反顾、昂首挺胸的跟了进去。
    剩下的二位副局长，一位是一直被老李边缘化的白卫东，一位是洁身自好，不怎么掺和事儿的张思铭。
    除了这二位，紧跟老李脚步被弄进去的还有投资促进科科长、项目规划科科长和财务科长。
    总之都是实权科室的负责人。
    但也不能小看了没查出问题的这些家伙们，因为招商局也是个新组建时间不长的部门，能分配到这个局里工作的人，关系之硬扎，背景之深厚可想而知。
    因此，有了先入为主观念的高远进了会议室后就暗暗留心起来。
    观察着会议桌下面这一张张面孔，心里腹诽着，玛戈璧的，来之前以为招商局是个好囊子，没想到这个单位情况也这么复杂啊。
    郑同辉在会议桌上首落座，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开口刀子就刷刷落了下来：“同志们，李中平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这是血的教训啊，李中平的贪腐行为，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了多大的损失？希望同志们引以为鉴，要牢记自己的使命，全心全意为我市的经济发展努力工作……
    经过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由齐采菱同志来担任招商局党组书记、局长，齐采菱同志政治素质过硬，工作能力突出，我相信在齐局长的带领下，招商局一定会展现出全新的风貌，为我市经济发展再上一个新台阶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下面请齐局说两句。”

 第28章 招商局也复杂

    高远在会议桌最后面寻了个不引人关注的位置坐了下来。
    听了郑同辉慷慨激昂的讲话，他实在是很佩服领导们说废话的能力。
    结合前任局长的错误，总结经验教训若干，敲打干部职工的同时还不忘展望未来，给大家鼓劲儿。
    牛逼普拉斯！
    轮到齐采菱讲话时，这女人就言简意赅了，首先感谢了市委领导的信任，其次很荣幸来到招商局这个大家庭中跟大家共事，再次表示一定会坚决贯彻执行市委领导的讲话精神，团结好招商局全体干部职工为我市的经济发展添砖加瓦。
    一番话拢共说了三分钟不到，齐采菱笑着说道：“最后再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自即日起，由高远同志来担任我局投资促进科副科长一职，主持投资科的日常工作。高远，你也来说两句。”
    我靠！
    没准备啊。
    这个女人摆我一道！
    当然，高远也清楚齐采菱让自己讲话是为了帮助自己快速融入进来，他站起身，迎着一众惊诧莫名的目光淡然说道：“大家好，我叫高远，很荣幸能跟大家成为同事，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
    说完，他从容一笑，一屁股坐下了。
    掌声这才稀稀拉拉响了起来。
    高远用脚指头也能猜得出来，麻痹的，羡慕哥这么年轻就担任实权科科长的人不老少？
    你们就羡慕去，嫉妒去，酸去。
    哥们儿不装了，摊牌了，哥们儿背景深厚！
    你们能怎么地？
    欢迎会到此结束。
    欢送郑同辉打道回府的人群中没有了高远的身影。
    当然，普通干部也没这个资格。
    齐采菱、白卫东、张思铭，还有个纪委书记老何作为全局代表下楼把郑副部送上车，目送他离开。
    齐采菱没有在第一时间召开局长办公会，回到楼上后，见高远站在窗户前抽烟，她微笑了起来。
    这个场景很熟悉啊，记得这小子刚到委办报到时，一个人都不认识，就站在窗户前抽着烟。
    疾走两步来到高远旁边，在几位党组成员目瞪口呆的表情下，齐采菱一拍高远的胳膊，调侃道：“你这个小同志怎么回事？要抽烟去卫生间嘛，大家刚把卫生打扫干净，要尊重一下大家的劳动成果嘛。”
    高远瞠目结舌，低声说道：“齐局，你啥时候被王翠萍上身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齐采菱哈哈一笑，说道：“王翠萍那个女人这辈子就俩爱好，第一个是管理老公，第二个是调戏帅哥，你还真以为她那天跟你搭话是故意为难你啊？人家是看你长得帅调戏你呢。”
    “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可有点儿惊悚了。”
    齐采菱又是一阵轻笑。
    这时候，办公室主任宗林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对齐采菱说道：“齐局，您的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我带您过去看一眼。”
    齐采菱立刻严肃起来，点头后说道：“好，高科长也一起过来，我还有点工作要跟你谈。”
    高远也点点头，把烟头摁灭后随手丢进垃圾桶里，跟在齐采菱身边，往楼上走去。
    两位副局长加纪委书记目送齐采菱三人上了楼。
    白卫东目光闪烁，向前迈了一步后又退了回来，站在楼梯口有点不知进退了。
    张思铭则哼了一声，迈着四方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纪委书记拍拍白卫东的肩膀，也转身走人。
    白卫东不屑一笑，低声说道：“都是副处级，你俩装什么装？老子巴结新局长，谁也说不出别的来。”
    说完就奔了楼上。
    局长办公室面积不小，百十平的样子，里外套间，独立卫生间，办公家具一应俱全，看得出来，还全都是新的。
    齐采菱蹙蹙眉，知道这是宗林为了讨好自己这个新局长特意购置的。
    果然，宗林笑道：“齐局，接到您来上任的通知有点仓促了，办公室布置的就着急了些，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加的物品，我立刻去购买。”
    齐采菱说道：“已经很好了，就这样，我跟高科长还有些工作要谈，你先出去。”
    宗林愣了一下，讪讪笑着转身离开了，走之前看都没看高远一眼。
    打量着宗林的背影，听到办公室的门砰地一下关紧了，高远冷笑一声，说道：“这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喜欢替领导做主，这个习惯非常不好，菱姐，了解一下这家伙的背景，我担心长此以往，他会坏你大事的。”
    齐采菱的眼睛也眯了起来，一指沙发，两人落座后她才说道：“招商局这个摊子也不是那么好摆弄的，你我初来乍到，又都是没超过三十岁的年轻干部，被人轻视也在所难免，你没发现今天我上任，党组副书记都没有出席么，有些人这是想给我来个下马威呢，所以说，被办公室主任拿话试探一下也不奇怪。
    不过你说得也对，这个宗林，是得好好打听一下了……他姓宗，我想起来了，市政府副市长宗长庆是他老子，难怪他这么猖狂，连我这个新任局长都不放在眼里。”
    高远微微一笑，说道：“这就对上号了，我记得没错的话，宗长庆只是个普通副市长？在市政府那边排名挺靠后的，分管农林牧渔口子。”
    “没错，宗市长平常是挺低调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眼高于顶的儿子。”
    “你管他低调高调呢，他儿子老老实实在你手底下干怎么也好说，要是敢出幺蛾子，照样不给面子，他宗长庆一个排名靠后的副市长，手还伸不到招商局里来。”
    听了高远这番杀气腾腾的话，齐采菱心里荡漾了一下，望向他的目光汪了一泓秋水，猛点头道：“嗯，我都听你的。”
    高远懵了，随即苦笑着说道：“菱姐，你才是招商局的头把交椅啊，这话要是被领导听到了，治我个以下犯上之罪我都没话可说。”
    齐采菱的俏脸如同被蒙上了一层红布，轻声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跟高远接触越多，齐采菱对他就越发迷恋，这个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思想却非常成熟，人长得也帅。
    帅哥谁不爱谁是那个的！
    高远也察觉到这女人对自己动心思了，有点儿小兴奋啊，话说办公室恋情，上辈子就曾经畅想过，一直没机会实践一下，这辈子机会就这么出现了……
    不行，我不能对不起姐姐。
    咳嗽了两声平复下心绪，高远打岔道：“齐局，还是聊聊工作……”
    这话刚起了个头，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齐采菱慌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脸上又恢复了一点威严，淡然说道：“请进。”
    高远眼珠子都直了，心里直感叹：女人啊，都是天生的演员。
    白卫东腆着一张笑脸推门走进来，没等走到办公桌前就朗声说道：“齐局您好，我来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高远差点没笑出声来，这老家伙，表示效忠的意图这么明显吗？
    齐采菱点点头，等白卫东走到近前了方才起身，跟他握了握手，泰然自若道：“白局客气了，请坐。”
    白卫东这才在齐采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回头望了眼高远，冲他点头微笑。
    高远站起身说道：“白局长好，你和齐局聊着，我先出去了。”
    白卫东淡淡的点着头，副局长的架子端的倒是很熟练。
    齐采菱对高远说道：“先去你们科转一圈，了解一下科里的情况，回头我们再聊。”
    高远说好，转身离开。
    招商局办公楼一共四层，是栋带个院子的老楼，之前是经贸委的办公地点，经贸委搬迁到新办公楼后，市政府就把这栋老楼分配给了新组建成立的招商局。
    投资促进科在二楼东边。
    办公室约有6、70个平米，里面摆放着六张办公桌，却只有两男两女四个人办公。
    高远走进去的时候，四位年轻人正在聊着什么。
    脸上有点小雀斑的姑娘一扭头，发现了新任科长走了进来，忙站起身说道：“高科长好。”
    这一嗓子打断了其他三位的交谈，大家的目光都聚集过来，齐刷刷望着高远。
    高远也在观察这四位手下，他走到办公室中间，笑着对四位说道：“大家好，打今儿起，我和你们几位就要在一口锅中搅马勺了，大家都知道了我的名字，你们是不是也做个自我介绍啊。”
    一番带着玩笑味道的话，让四个年轻人都笑了起来。
    再看看高远，年轻，帅气，上身穿一件红黑竖纹长袖t恤，下面搭配一条卡其色休闲裤，脚上是一双休闲皮鞋，跟体制内的老干部们白衬衣黑西裤黑皮鞋，老气横秋的衣着打扮相比，简直太鲜明，太有个性了。
    这让四位更是感觉到新科长的亲和力挺高的。
    雀斑姑娘是个开朗的性子，她笑嘻嘻说道：“我先说，我叫江瑶，24岁，来招商局投资促进科工作一年半了。”
    个子高的男子笑着介绍道：“季长安，26岁，去年底从外经委调过来的。”
    稍矮一点的男子说道：“科长好，我叫杨光，今年23岁，去年大学毕业后分配过来的，哦，我是事业编制。”
    高远点点头，笑道：“纠正你一下，本人是投资促进科的副科长，不是科长，请继续。”
    剩下那位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抿嘴笑了笑，轻声道：“您可真有意思，我们怎么可能称呼您高副科长？多刻意呀，像是专门强调您不是咱们科老大似的。”
    其他三位都凶猛点头。
    高远自己也乐了，这也是官场中约定俗成的规矩，凡是职务之前带“副”字的，下属总会把这个“副”字忽略掉。
    “行，你们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轮到你了，介绍一下自己。”高远从善如流。
    “我叫沈筠茹，同事们里面我最大，27岁了，毕业于江东大学经济学院，六年工作经验，招商局成立之初从江澜区政府调过来的。”沈筠茹介绍道。
    哟，校友啊，还是师姐。

 第29章 避而不见

    高远微微点头，先不着急认校友，这四个家伙工作能力如何还有待于观察。
    自己是来干工作的，四位属下如果能积极配合那再好不过了，一旦有人不安分守己，即便是校友高远也没打算给面子。
    “谁能告诉我，我应该在那张办公桌上工作啊？”高远问道。
    江瑶努力挺了挺不算大的胸脯，说道：“科长您是有独立办公室的，就在隔壁，不过……”
    高远说道：“不过什么？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江瑶一咬牙，说道：“您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钥匙在办公室主任宗林手里。”
    高远明白过味儿来了，宗林明知道自己今天来上任，还把着钥匙不放，这是故意给自己上眼药呢。
    冷笑两声，高远摸出手机来，当着四位下属的面一个电话打给齐采菱，接通后阴森森说道：“齐局，有个情况跟您汇报，我这不是到科里来了么，跟同志们见过面后打算去办公室里看会儿材料，结果发现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我问了一下科里的同志才知道，钥匙在宗林手里呢，你让他给我送过来，就这样。”
    四位都看傻了，老大牛逼啊，一言不合就把宗林告到局长那里去了，这也太强势了？
    高远本就对宗林有看法，心说我不收拾你，你就烧高香，如今你特么居然主动打上门来了，那哥们儿可就不放过这个料理你的机会了。
    跟哥们儿摆谱，你也配！
    犀利的目光在四位属下脸上逡巡了片刻后，高远面色深沉的说道：“我强调一下，今后投资促进科的工作，除了局长和分管副局长之外，谁插手你们都别搭理，让他有事儿直接找我谈。”
    说完，他迈着悠闲的步伐向外面走去。
    看着高远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里面这四位面面相觑。
    沈筠茹苦笑道：“各位，咱们这位年轻的科长很有个性啊。”
    杨光点头附和道：“挺强势的。”
    江瑶眸光锃亮：“好帅啊。”
    季长安哼哼了两声：“你就别惦记了，天知道高科是哪家的公子哥啊？”
    江瑶瞪他一眼，掐着腰横眉立目道：“季长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惦记过高科长了？”
    季长安冷笑两声，回击道：“掂没惦记你自个儿心里没数么？”
    江瑶闻言一蹦三尺高，尖叫着扑向季长安。
    沈筠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低头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了。
    杨光叹声气，也转身离开了事故现场。
    见没人拉架，江瑶及时刹了车，面色胀红疾言厉色道：“季长安你给我等着！”
    季长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拿了一份文件出门而去。
    下了楼的高远并不清楚自己走后办公室里还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他想着，反正办公室也进不去，到陈宁那边坐会儿，顺便打听一下宗林的情况。
    于是驾车开往彩虹路派出所。
    陈宁这家伙升职了，从花园路派出所调到了彩虹路派出所担任所长。
    彩虹路也是招商局的办公驻地。
    这个安排，高远心知肚明，陈市长这是要让陈宁坚定不移的跟随自己的步伐了。
    局长办公室里的齐采菱正在听白卫东说废话，接到高远电话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
    白卫东是个极善于察言观色的老官油子，见齐采菱接了一通电话后脸上就阴云密布了，也不继续往下说了，低头瞧着自己的脚面子，也没有走的意思。
    齐采菱心里暗暗咒骂着宗林，心说这个家伙真是猖狂啊，你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高远，这次高远要是不让你脱层皮，我都当他好脾气了。
    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齐采菱问白卫东道：“办公室的内线号码是多少？”
    白卫东立刻回答道：“5005。”
    齐采菱拨通号码，等对面接听后严肃的说道：“我是齐采菱，让宗林接电话。”
    听筒中传来宗林的声音后，齐采菱阴沉沉说道：“立刻把投资科科长办公室的钥匙给高科长送过去，你亲自去！”
    说完，不等宗林回话，齐采菱咣地把电话挂断了。
    宗林愣住了，反应过来以后才发觉事态严重了，自己这点小动作不仅惹得高远不高兴了，连局长都勃然大怒。
    满脑袋汗的宗林连忙把电话扣好，从抽屉里找出两把钥匙来，飞快地出门奔投资促进科。
    结果进了科里后没见到高远，一问才知道高远出门办事了。
    宗林心说坏菜了，这个小年轻的是个有脾气的，自个儿还惦记着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知道，招商局里谁说了算。
    怎奈人家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反手就给自己来了个两不相见，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你没资格跟我对话。
    江瑶把钥匙接过来，眼珠一转，抄起拖把水桶出了门。
    自打前任科长被市纪委请去汇报工作后，科长办公室空了很长时间了，里面一层灰，打扫干净了，高科长才能安心工作不是。
    被晾在投资促进科的宗林肠子都悔青了，自己简直是个猪脑子啊，明知道高远是新局长带过来的人，就不应该耍这些小手段的。
    已经把人得罪了，怎么办才好啊？
    宗林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年轻科长心里有疙瘩，转身走出办公室后，他举步下了楼，一个电话打给宗长庆，接通后把事情一说。
    宗长庆破口大骂：“蠢猪！你太小看高远了，我不妨告诉你，市里大批高干被省纪委双规，都是高远推动的！市委张书记对高远都青眼有加，陈市长都把高远当子侄对待，你一个正科级的办公室主任也敢给他使绊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听了老爸的话后，宗林的冷汗涔涔而下，好在他还没有愚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连忙请教道：“爸，我知道错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宗长庆叹息一声，想了想后说道：“你现在立刻去投资促进科里待着，不管是跟科员们聊天也好，还是帮着做些其他工作也罢，总之一定要等到高远回来，然后当面向他道歉，你记住，态度要诚恳一些，高远原谅了你还则罢了，若是不肯原谅你，你这个办公室主任就干到头了！”
    宗林连连称是，挂断电话后迈步上楼。
    高远把车停在派出所门口，想了想还是没给陈宁打电话，悄默声的摸上门。
    陈宁正坐在办公室里装模作样的看一份卷宗，听到敲门声，这货头也不抬的沉声说道：“进来。”
    高远乐了，走进去后说道：“陈所，我来向您汇报工作。”
    一听声音很熟悉，陈宁这才飞快地抬起头，腾地站了起来，瞪着眼珠子咋呼道：“靠啊，你个禽兽，今天不是第一天去招商局报到么，按理说这会儿正是对科里那几个小年轻发号施令的时候，你怎么有时间跑到我这里来了？”
    拉开椅子坐下，高远说道：“你少来，我又不是官僚，发号什么施令啊？再说了，招商局的情况也挺复杂的，投资促进科，我看应该叫关系科更恰当一些。”
    陈宁笑嘻嘻掏出烟来递给高远一根，又殷勤地给他点了火，自己也点了一根后说道：“你看出来了啊，确实，投资促进科里都是关系户，招商局这单位的工作性质更接近于官商，成功引进一个大型项目后，市里会根据投资额发放一定比例的奖金，这么一个油水十足的单位，多少人眼巴巴盯着呢，往里面塞人再正常不过了。”
    抽了口烟，高远点头说道：“说说，我手底下那四个货都是什么来头？”
    陈宁这个本地土着对各科局的人员构成相当熟悉，他笑着介绍道：“江瑶，人送外号小辣椒，她爹是陵城区副区长，邱光然一系的人，邱光然被调到省科协后她爹就没靠了，正是惶恐不安的时候。
    沈筠茹据说是省里某厅长的关系安排进招商局的，这个无从考证，不过她挺低调的，在工作中不显山不露水，没出过差错但也没什么成绩。
    杨光是技术监督局杨伟民局长的儿子，这小子跟我很熟悉，打小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家伙，他家杨伯伯马上要退了，影响力大不如前，所以才勉勉强强给他弄了个事业编制，不过这家伙你倒是可以放心用。
    至于说季长安那个货，哼哼，我听说前几天他上蹿下跳的想弄个副科级，还打算争一争投资促进科副科长的职务，结果你这个家伙空降过去了，我估计他内心不会太平衡了，一定会给你添堵的。
    对了，季长安他妈是市总工会主·席贾春华。”
    高远苦笑一声，说道：“果然是关系科啊，说说宗林，你对那王八蛋了解多少？”
    陈宁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宗林得罪你了？”
    高远把宗林藏钥匙故意给自己使绊子的事情一说，陈宁乐不可支的一拍大腿道：“这事儿宗林那个王八蛋能干得出来，那家伙也是被宗市长的老婆从小宠到大的，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是个一有点委屈就去找老娘撒娇的……那叫啥？”
    “妈宝男。”
    “没错儿，妈宝男，这词儿真贴切。不过这家伙蠢是蠢了点儿，也有喜欢乱伸手的毛病，但本质还不错。我估计你玩了这招避而不见后，他立马就得给他老子打电话求指点。禽兽，你信不信，这会儿宗林肯定赖在你办公室里呢，见不到你的面他是不会走的。”
    “这里面有啥说法吗？”
    弹弹烟灰，陈宁笑道：“据说常务副市长要平调到德光去任职，市委常委会里面空出来的可不止一个位置啊，你没见最近市里的领导们都往南都跑的很勤快么，宗副市长也不例外啊，老宗是个老资格了，虽说正厅不敢奢望了，往市委常委的行列中前进一步还是可以努把力的，这么关键的时刻，他儿子却跟你较上劲了，这对老宗来说那不是扯后腿么，大家都不傻，都清楚你是张和平眼里的红人。”

 第30章 狠招

    高远翘着二郎腿面露苦笑道：“别人不知道你丫的还不清楚，我算什么红人啊，不过是借了张和平的势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我都不如你小子升得快，你这都正科了，我还是个副的。”
    说起这个来陈宁就乐了，这货得意洋洋道：“说的也是哈，我的进步速度是比你快那么一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不是因为你这家伙工作一年来一直在摸鱼么，你要是早点大彻大悟，提个正科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陈宁最近跟高远学了几个新词儿，摸鱼、卷、辟谣办之类的，随口说出来也驾轻就熟。
    高远哑然失笑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当务之急先想想怎么弄宗林。”
    陈宁眨着眼问道：“你真想弄他？”
    高远点头道：“小惩大诫，不然就他那个喜欢乱伸手的毛病，我今后的工作很难开展了。”
    “那小子要倒霉了，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我给齐采菱提个建议，把他调到保卫科去怎么样？”
    “招商局有保卫科这个编制吗？”
    “没有不要紧，可以向人事局申请的，又不占用编制，只是增设一个科室而已。”
    陈宁咧着嘴说道：“毒啊，你这招太毒了！不过我觉得，你初来乍到的，还是别一棍子把人打死的好，太得罪人了，不值当的。”
    这就是站在高远的角度上去考量这件事情了。
    高远无奈的叹息一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想刚到局里就把人得罪死了，但是宗林今天敢不给我钥匙，明天说不定就敢调我的人，科里的同志们若是不听我招呼，这工作还怎么开展？”
    陈宁嘿嘿笑道：“杀鸡儆猴是可以的，但也要讲究个方式方法嘛。”
    一看他这表情，高远就知道在斗争方面陈宁的经验无疑更丰富一些，他肯定想到办法了，于是凑近这货，问道：“你有什么好建议？”
    陈宁坏笑着说：“这小子不是不听招呼吗，好办，你让齐采菱给他配个副主任，挑一些权责较重的工作让副主任帮他分担一下压力嘛，这不比直接把他弄到保卫科去更有意思？”
    高远一拍大腿说道：“把他架空啊，这招更狠！不过我喜欢！”
    对宗林这种尝到权力带给自身便利的家伙来说，让他失去权力，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陈宁说道：“还有个人你要多提防一些，副局长老白，那家伙是从惠宁县副县长的位子上调到你们局去的，这家伙为了达成目的挺不择手段的，据说他为了晋升县委常委，把县委副书记给举报了，县委书记一怒，把他从惠宁县踢了出来。
    这下你知道前任局长李中平为什么不敢用他了，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一个标准的利己主义者，这种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家伙，哪个领导也不敢重用啊。”
    高远抽着烟说道：“难怪齐采菱刚到局里，白卫东这个老小子就早请示晚汇报的，跑的那么勤快呢，原来根子在这里啊。得了，回头我就提醒一下齐采菱，让她给老白调整一下分管工作。”
    陈宁贱嗖嗖笑道：“禽兽，你跟齐采菱处的可以啊，都能替局长做主了，你俩该不会已经那个啥了？话说齐采菱至今都没和谁传过绯闻，又在28岁这个年龄段上，轻熟啊，长得也不错，你这家伙口味又比较独特，向来喜欢比你大几岁的女性，就没……”
    高远站起身来，赶紧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是那样的人么，牲口你别胡说啊，走了。”
    陈宁笑得淫荡起来，大声喊道：“你俩勾搭到一起去是早晚的事儿，兄弟，保重身体啊。”
    高远脚下一踉跄，险些栽个跟头。
    多少有些心虚啊，要说对齐采菱释放出来的爱意没感觉，那怎么可能。
    高远也挺纠结，接受，就得负责任，无视，实话说办公室恋情还是挺让人想往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虽然说这辈子就没打算只有一个女人，但他也做不到是个女人他都上。
    且走且看。
    想通了这个问题，高远的心情轻松下来，走出派出所大院，驾车回到招商局。
    此刻宗林正在投资促进科跟几位尬聊。
    几个人都知道，这位赖着不走，一定是在等高远回来，说不定还得当众给高科长道个歉，同志们就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跟他扯着闲篇。
    谁知道高远回到局里后压根儿就没往科里来，直接去了四楼的局长办公室。
    他把打探到的情况跟齐采菱一说，顺便送上了自己的建议。
    齐采菱噗嗤笑了，“你和陈宁可真阴险，这种招数也能想的出来，不过刚才老白也向我反映了一个情况，咱们这位宗主任权力不是一般的大呀，局里的车钥匙他拿着，哪个科室要添置点办公用品也得先跟他申请，他审核过以后财务上才能去购买，就连老白和老张要用车都得经过他同意才行。
    几个科室的负责人对他都抱有很深的成见，奈何人家有个好爹，大家敢怒不敢言。”
    高远笑道：“宗长庆即便是副市长，又不分管招商局，手也不敢伸的那么长。”
    齐采菱点头道：“这话没错，一开始我还琢磨着，咱们俩初来乍到的，先别着急烧那几把火了，观察观察再说，宗林这个狂妄的家伙既然冒出头来了，咱们也不能被他欺下了，不然今后的工作都不好开展。
    把他架空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但是高远，我手里没有可用的人啊，局里这些人的情况完全不了解，不敢贸然使用的。”
    高远想了想后说道：“不行就从外面调人过来，市委办的雷鸣挺踏实，做事情也认真。菱姐，你跟蔡薇处长打声招呼，先把人借调过来放在办公室里，用着顺手了再正式办理调动手续也就顺理成章了。”
    齐采菱笑道：“嗯，雷鸣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这个主意好，我这就给蔡处打电话。”
    高远点了根烟慢条斯理的抽着。
    齐采菱一个电话打到蔡薇的办公室，把借调雷鸣的事情一说。
    蔡薇就知道齐采菱在招商局的工作开展的不顺利，她表示要先跟雷鸣同志谈谈，如果雷鸣同意借调到招商局，她这边没有问题。
    “采菱，你也跟孔秘书长打声招呼嘛，毕竟市委办现在是孔秘当家。”蔡薇挂电话前非常厚道的提醒了齐采菱一句，要尊重领导啊。
    齐采菱连忙表示感谢，挂断电话后等待了一会儿，才给孔祥东打过去，照例把事情一说。
    最近正春风得意的孔祥东笑着答应下来，“对雷鸣来说，能得到齐局长的重用这是好事儿啊，我这个当秘书长的怎么也不能拦着年轻人进步不是？我这边没问题，只要雷鸣同意，让蔡处长走程序。”
    齐采菱又是一番道谢，挂断电话后对高远说道：“问题不大了，但是我建议你立马给雷鸣打个电话告知一声。”
    高远非常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在给自己创造送人情的机会，只要自己给雷鸣打了电话，那么，谁把你小子推荐过来的，你心里有数了？
    高远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声好，摸出手机直接打到市委办，听筒里传来李茉莉清脆的声音后，高远说道：“茉莉姐你好，我是高远啊，雷鸣在不在？我找他说几句话。”
    对面的李茉莉呀了一声，接着说道：“高科长好，什么情况啊？你给透露一下，莫非雷鸣要被提拔了？”
    高远心说，混官场的家伙们，嗅觉就没有一个不灵敏的。
    呵呵一笑，他说道：“领导在边儿上呢，回头跟你细聊。”
    瞪他一眼，齐采菱暗自吐槽：你个小家伙什么时候把我当成过领导啊。
    “明白！稍等啊，我这就喊雷鸣接电话。”
    片刻后，雷鸣的声音传了过来：“高科你好，我是雷鸣，领导有啥指示吗？”
    高远笑了起来，说道：“别恶心人啊，我算什么领导啊。说正经的，有个事儿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招商局办公室缺一个副主任，我向齐局推荐了你，暂时先借调过来，如果你觉得干的顺手，过段时间再正式办理调动手续就是了。兄弟，还愿意跟我一起混不？”
    雷鸣的呼吸一下急促了，凶猛点头后说道：“必须要跟远哥混一块儿啊，不过远哥，招商局办公室主任是副科级，我级别不够啊。”
    这小子也是个人精，还知道提条件。
    高远笑笑后说道：“既然齐局同意你过来了，自然会给你解决级别问题。”
    雷鸣嘿嘿笑道：“客气话我就不说了，远哥你今后看兄弟表现就是了。”
    雷鸣也是个明白人，当然清楚自己能提这一级，是高远给创造了机会，这么表态就相当于很直白的告诉高远，今后哥们儿就追随你了。
    高远说道：“那就这么定了，你小子等着人事处的任前谈话，挂了。”
    蔡薇接到孔祥东的电话通知后行动很迅速，立刻把雷鸣喊进办公室里，亲切交谈了一番后让工作人员行文，上午临下班之前就给他落实了副科级别，并办好了借调手续。
    雷鸣走出市委大院时跟喝醉了酒似的，脸上一片红润。
    前几天不过是给高远倒了杯茶，就换来个副科级，这让他既感到意外又有点惊喜。
    想想自己收拾个人物品离开办公室前那几个货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雷鸣不由得感叹道：远哥是个厚道人啊。
    高远心说：哥们儿厚道也分跟谁。
    这货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溜达到科里后，见宗林果然还在等着自己，不由得冷笑两声。
    “江瑶，我办公室的钥匙呢？”高远故意问道。
    江瑶双手一摊，说道：“没在我这里啊。”
    见高远走了进来，宗林赶忙起身，疾走两步来到高远面前，心说这家伙个子真高啊，得一米八三、八四的？老子还得仰望他。

 第31章 调整分工

    宗林这家伙最大的长处是，关键时刻真能听得进他老子的意见。
    知道面前这位不好惹，他果断选择认怂。
    “高科长你好，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都忙晕了，这又是开会又是干嘛的，耽搁了给你送钥匙，对不住啊。”宗林笑着递过来两把钥匙。
    把钥匙接过来后随手丢给江瑶，端详一眼宗林，高远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他一句：“宗主任太客气了，工作中存在些许失误是在所难免的嘛，况且您又是咱们局的大管家，操心事情本来就多，一时顾不上我，我完全能够理解。”
    人善被人欺的道理高远比谁都清楚。
    尤其是在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的时候，高远要是退让了，不仅在四位下属面前失去了威信，更会让宗林误认为自己是个软柿子，今后他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宗林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别看这小子笑眯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可跟刀子剜心似的。
    什么叫大管家啊？
    老子又不是太监！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讽刺我手伸得太长呢。
    尽管心里已然怒火升腾，但宗林谨记着老头儿的教导，心说你个小年轻的不是要面子么，这面子我给你就是了。
    “大管家可不敢当啊，高科长您也知道，办公室主任这个活儿，好汉子不愿意干，赖汉子还干不了，我也就是做一点为领导跑腿的工作罢了。今后您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工作，您尽管直说，能办的我尽全力帮忙。”
    宗林说完，眼角余光往办公室里其他四位的脸上飘过去，发现大家都低着头脸通红，却硬憋着没笑出声来，老脸立刻感觉火辣辣的。
    三十好几的人了，愣是被一个年轻人压得低了头，这让宗林感到面子都丢尽了。
    但是一想到这位年轻人可是贪腐大案的推动者，一家伙拱翻了一群人，其中就包括前任局长李中平，他心里那点儿怒火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见这家伙都快哭出来了，高远也不想继续为难他了，脸上露出点笑模样，说道：“今后大家各司其职。”
    意思是，这件事情就这么着了，但你小子给我记住了，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但凡你的手敢往投资科里伸，那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宗林松了口气，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后说道：“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告辞。”
    等他离开后，投资科里这四位表情各不相同。
    江瑶撇着嘴说道：“真虚伪！高科，你是不知道啊，宗主任来了后见你不在，把钥匙丢给我后抬腿就走了。也不知道怎么个情况，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还把钥匙又要了回去，其实我把您办公室都打扫干净了。”
    沈筠茹冷哼一声，说道：“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哪个高人给他支招了，他才去而复返的。”
    说着，沈筠茹望向高远的目光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杨光抿嘴一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季长安则是嘁了一声，不阴不阳的说道：“人家有个好老子，自然是有嚣张的资本的。”
    几位都听懂季长安的言外之意了，他是在向大家表达，即便宗林低头认输了，也不能说你高远就胜利了，今后日子长着呢，谁输谁赢慢慢看。
    高远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射向他，想起陈宁的话，高远心说这家伙果然是个不安分的，这种人留在科里绝对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得想个办法把他弄走才行。
    但高远转念一想，眼下可不是发飙的好时候，再说也不能因为季长安一句话就把人弄走，这又不是封建社会，讲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套法则。
    即便要弄他，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才行。
    伸手从江瑶手里把钥匙拿过来，高远说道：“好了，都不要扯闲篇了，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他转身离开，奔隔壁办公室而去。
    打开门，高远扫了一眼这间屋子，大约二十个平米的样子，一桌一椅一套沙发，靠墙立着一排书柜，地面干净，走过去坐下，伸手一摸，桌面也一尘不染。
    高远对江瑶的表现十分满意。
    想想自己现在也是个小官儿了，高远会心一笑，点了根烟，开始琢磨起接下来的工作该怎么开展了。
    首先得弄清楚局里当前有哪些重点工作，其次得抓紧时间把业务熟悉起来，第三，坐在办公室里肯定了解不全面，想要做好这份工作，得密切联系开发区才行。
    看来有必要故地重游一番了。
    不过现在还不着急，齐采菱说，下午要召开局党组成员工作会议，等她那边开完了会，把今年剩余时间的工作内容确定下来后再去开发区也不迟。
    想到这里，高远沉下心来，起身走到书柜前，见里面放着不少资料，便取出来回到办公桌后面，打开研究起来。
    十二点的时候，江瑶敲门走进来，轻声提醒道：“老大，该吃午饭了。”
    听她换了称呼，高远暗自发笑，你是在表示要向我靠拢吗？
    装模作样的看了眼墙上的石英表，高远说道：“瞧我，一工作起来把时间都忘了，大家都还没下班？”
    江瑶翻着白眼儿说道：“季长安那个混蛋早就溜了，沈筠茹也走了，杨光还在科里。”
    意思是，我这不是也没走么。
    高远很清楚江瑶这点儿小心思，她的意思是，季长安很不尊重领导啊，沈筠茹也没把您当回事，咱们科里谁在认真工作谁在浑水摸鱼领导你心里得有数啊。
    看来江瑶跟季长安、沈筠茹两个人都不太对付啊。
    至于说她跟杨光之间，或许是因为杨光的事业编制对她起不到太大威胁，所以才能和平相处的？
    高远暗自发笑，一个小小的投资促进科也有这么多门道，还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这货深谙一个道理，不怕下面乱，就怕下属们太和谐了，同志们之间有矛盾了，当领导的才好居中调和，乃至于分而治之。
    笑了笑，高远说道：“我知道了，你去跟杨光说一声，下班，下午按时过来上班就行。”
    说完，他收回目光，把资料放进抽屉里，站起身来。
    预料中的表扬居然没得到，这让特意过来通风报信的江瑶微微失望了一下。
    见高远已经向外面走了，她也不便久留，飞快地跟上后说道：“老大，今后您办公室的卫生就由我来负责打扫。”
    看着她，高远说道：“不必了，打扫卫生能花几分钟，我自个儿随手就干了。”
    江瑶急切地说道：“这话不对，虽然打扫卫生花不了几分钟时间，但您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到带领全科人员干好工作这个方面上啊，这点活儿交给我您就放心，我保证您的办公室每天都是窗明几净的。”
    见她如此信誓旦旦一副不让她打扫卫生她就撂挑子换科室的样子，高远笑了，掏出钥匙递给她一把，说道：“那就辛苦你了。”
    江瑶开心的接过来，说道：“不辛苦，有机会为领导服务，我的荣幸。”
    这话有点儿歧义啊。
    高远呵呵一笑，朝楼下走去。
    中午简单对付了一口，躺在床上睡了会儿，醒来后刚好一点四十。
    高远起床洗了把脸，收拾一番后驾车往局里去。
    科里那几头烂蒜的情况算是摸透了，高远并不准备跟哪位科员聊聊天，他很沉得住气，到了局里后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泡了杯茶又拿着资料看起来。
    刚看没一会儿，雷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远哥，我来向你报到了。”见门开着，雷鸣直接走了进来。
    听到他的声音，高远站起身迎了上来，跟这个虽然没处几天但莫名感到亲切的家伙热烈拥抱了一下，笑着说道：“向齐局报过到了。”
    见他点头，高远拉着他走到沙发上坐下，递给他一根烟后问道：“情况都清楚了？”
    雷鸣把烟接过来，皱着眉头说道：“齐局都跟我介绍过了，那个宗林很嚣张啊，几乎把持了办公室的所有权力，其他科室的负责人都得看他脸色行事，这个局面必须要有所改变啊，不然齐局和远哥的工作很难开展了。”
    见这货一本正经的样子，高远就乐得不行了，“你小子少跟我打官腔，又没外人在，咱俩说点儿实在的。既然情况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就一点，正式入职后把该拿到手的权力全部拿过来，也不要忌惮宗林他爹是副市长，局里有我和齐局给你撑腰呢，他宗林不敢把你怎么样。”
    雷鸣表态道：“我才不管他爹是谁，只要他跟你和齐局过不去，那就是我头一号的敌人。”
    这话说的提气。
    拍拍雷鸣的肩膀，高远说道：“还是要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雷鸣笑笑，说道：“放心远哥，我懂，但凡是他宗林布置下来的工作，我给他来个阳奉阴违，私下里向齐局和你多请示多汇报就是了。”
    这就是市委办出来的人啊，斗争经验不是一般的丰富。
    高远笑道：“去忙，咱俩都是招商战线上的新兵，多少还是要避讳一点的。”
    “明白，那远哥你先忙着，回头下班后咱俩再详细聊。”雷鸣说完，起身离开。
    临近下班的时候，高远才接到齐采菱的电话。
    齐采菱说局党组成员给三人准备了接风宴，被她拒绝了，她建议晚上来个三人小聚。
    高远考虑了一下，认为这时候很有必要统一一下思想，就答应下来。
    关门下楼，走到车前的时候，高远发现宗林的脸上阴云密布，显然，雷鸣的到来让他感觉到危机来临了。
    与高远擦肩而过的时候，宗林连个招呼都没打，一阵风似的蹬着小电驴扬长而去。
    高远心说，这货该不会急着回家找妈妈哭诉去了？
    这个想法在三人吃饭的时候就得到了印证。
    齐采菱撇着嘴说道：“这个宗林，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多大点儿事儿啊，还特意回家跟爹妈念磕儿。”
    火锅腾腾冒着热气，羊肉片已经熟了。
    高远夹了一筷子，蘸了点芝麻酱丢进嘴里，咀嚼咽下后问道：“宗市长给您打过电话了？”
    齐采菱端起杯子抿了口酒，把酒杯握在手中哼哼了两声后说道：“他怎么好意思直接打给我啊，让秘书给我打了个电话隐晦的暗示了两句说，工作中存在矛盾很正常，但是不要因为产生了矛盾耽误了正常工作嘛。”
    雷鸣举杯跟高远碰了一下，笑着问道：“齐局，那您怎么答复的？”
    翻个白眼儿，齐采菱说道：“我直接就顶回去了，跟他说，麻烦刘秘先打听打听宗林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再来指导我的工作。姓刘的一个屁都没敢放，果断地挂了电话。”
    高远和雷鸣都笑了起来。
    高远说道：“我估计刘秘书是自作主张给您打得电话，或者是宗林他妈背着宗市长让他给你打的。”
    他这么一提醒，齐采菱也反应过来，笑道：“言之有理，宗市长能不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的玩意儿么，他怎么可能安排秘书给我打这个电话说情啊，我看八成是宗林他妈觉得儿子受了委屈，让刘秘书给我递话的。”
    高远说道：“应该没错了，唉，在工作中伺候领导，工作之外还得伺候领导夫人，领导的秘书也不好干啊。”
    这番话逗得齐采菱和雷鸣都开怀大笑。
    三人一起喝了一杯。
    齐采菱又说道：“幸亏今天得了你的提醒，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老白是那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在党组会上我提出来调整工作分工，那老小子还满眼热切呢，结果听我说到把他手里唯一的一个实权科室交给张局分管后，老白立马傻眼了。”
    高远又咽下一口肉后说道：“甭管针对他的传言是不是真的，但这个人给我的印象非常不好，媚上、钻营，有事没事就往局长办公室里跑，有这工夫你研究研究业务不行吗？”

 第32章 工作思路

    齐采菱眯着眼说道：“不是每个人都能踏实下来钻研业务的，像白卫东这种一心钻营往上爬的人，体制内也并不少见。”
    高远点着头说道：“了解。菱姐，张局的情况您了解多少？”
    齐采菱说道：“今儿第一天上班，我对招商局这个班子还真有点刮目相看了，下午开会前，纪委的何连城到我办公室坐了会儿，跟我聊了聊局党组成员的基本情况，老白就不多说了，提起他来老何也是满脸鄙夷。
    但说起张局来，老何敬佩的很啊，他说张局是个踏实肯干的同志，业务能力和威望都很高，这次李中平被纪委请进去喝茶了，他原本有很大希望接任局长的，没想到空降过来一个我，张局对我就有点抵触情绪了。
    老何又说，前年底招商局成立之初，思铭同志就是局长的第一人选，因为关系不够硬才没竞争过李中平，被任命为副局长，但他很快便调整好心态，专注于本职工作了。
    今天开会，我没有调整他的分工，反而把项目规划科从老白手里拿过来交给他了，我看得出来，思铭同志还是挺高兴的。”
    嗯了一声，高远说道：“这么说来，张局是个有上进心，但野心不大，工作能力超强的领导咯。”
    “应该是的。”
    “纪委书记何连城，菱姐你之前跟他就很熟悉？”
    “何连城是个老纪委了，我在区里任职的时候他就是区纪委副书记，我俩共事过几年，彼此还算了解。”
    高远点头表示明白。
    齐采菱又说道：“在会议上，张局介绍了招商局今年的工作任务，市里年前提出的招商引资六千万的目标，迄今为止连一半都没完成，这眼看着就要到国庆假期了，国庆一过，很快就是元旦，留给中国队的时间不多了啊。”
    高远和雷鸣皆噗嗤一笑。
    “菱姐你这个笑话很沉重啊。”高远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说呢，我们三人刚到招商局这个单位工作，在还没有摸清楚局里人员状况的状态下尽量不要大刀阔斧的开展工作，要我说不如这样，菱姐抽时间去向陈市长汇报一下，就说市里给定的招商指标今年肯定完不成了，让领导们体谅一下局里的难处，转过年来我们一定奋发图强。”
    雷鸣也说道：“我觉得远哥的话有道理，还剩三千多万的任务没完成，想要在三个月内完成这个目标难度太大了，并且前任局长刚进去不久，据我一下午的观察发现，局里大部分人仍然惶惶不安的，心思根本没放到工作中。局长您把这个情况跟市长反应一下，我想市领导会体谅您的难处的。”
    齐采菱揉着脑门儿叹息一声说：“你俩说得对，当下也只能先这样了。不过也得尽快熟悉了解局里的情况，拿出一个工作方案来才行，要不然陈市长那边我也没法交代。”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高远说道：“这样，给我几天时间，我先把手底下那几个货收拾一遍，然后去开发区转一圈，争取在半个月内拿出一份详细的工作方案来交给您。”
    闻言，齐采菱的目光瞬间闪亮，“高远，你是不是已经有工作思路了？”
    雷鸣也神采奕奕望着高远。
    高远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多少有一点了，招商引资这项工作，说白了就是通过项目落地来为我市的经济发展贡献力量，但是寻找什么项目，引进哪些企业，却很考验全局干部职工的工作能力和眼光。
    我认为，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纲要下，我们眼里不能只盯着经济发展而罔顾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甚至不惜牺牲人民群众的利益去换取我市gdp的快速增长，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
    总不能引进一家企业，就像万盛源那样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我就琢磨着能不能在绿色环保方面做些文章，今后有意落户我市的企业，如果无法通过环保局的环评，一律排除在开发区之外。
    另外就是，咱们光把招商引资工作做好还不行，还要主动承担起为市里选拔、引进人才的任务，嗯……就叫‘双招双引’，招商引资的同时也要兼顾到招才引智。”
    这是高远头一次向齐采菱详细阐述自己的工作思路，主打环保牌，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听完高远的思路，齐采菱的目光煜煜生辉，果然，这个家伙有点子了，并且这个点子不错，非常符合市委市政府领导的指示精神。
    要知道，万盛源化工集团的赵雪峰至今还没露面呢，市里虽然关停了厂区，但最终的处理结果也没出来。
    不过新上任的代市长陈建业在市政府常务会议上表态，对污染严重的企业，市里会坚决予以关停。
    显然，他决绝的态度是得到市委书记张和平支持的。
    江陵市党政班子的两位主官团结一致、共谋发展了。
    齐采菱说道：“‘双招双引’这个想法特别好，你的工作方案我完全支持，高远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干，需要局里提供什么支持，你直接跟我说。”
    端起酒杯跟齐采菱走了一个，高远笑道：“现在跟您提要求还太早了，再等几天不用您说我就会主动找您的。”
    齐采菱眼波流转，笑着答应下来。
    酒局结束，三人各回各家。
    如此过了三天，高远按时上下班，对科里的四个关系户也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上班后就往办公室一坐，拿着近两年局里引进过来的企业资料认真研究，还找了些市里招商引资政策方面的材料仔细阅读。
    当然，他也在暗自观察着四个手下的表现。
    又是一个周五，高远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一个电话打到科里，接通后说道：“让江瑶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不等对方应答就挂断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沈筠茹，接到高远的电话后她心里就跟开了锅似的，禁不住想道：这些天一直很平静的高科长今儿为什么单独召唤江瑶了？
    难不成他要有所动作了？

 第33章 分而治之

    沈筠茹暗暗想到，江瑶那丫头这几天往科长办公室跑的很勤快啊，每天早上第一个到，拎着笤帚、拖把就往科长办公室跑，高科就是看上她这一点了，才会第一个找她谈话的？
    沈筠茹不由得心生悔意，早知道高科喜欢勤快人，自己也应该早请示晚汇报的。
    扫一眼正在偷偷看小说的江瑶，心有不甘的沈筠茹走过去，捅她胳膊一下后说道：“别看了，科长喊你过去呢。”
    江瑶闻言嗖地合上小说，腾地起身，似乎觉得不稳重，深吸一口气，冲沈筠茹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方才不急不缓的向外面走去。
    沈筠茹咬咬牙，心里说，小浪蹄子，别以为就你会拍高科，论拍马屁的水平，老娘也不差。
    通过这几天的偷偷观察，沈筠茹发现，新科长高远是个很坐得住的人，来了之后往办公室里一坐就不动弹了，埋头研究资料。
    这说明什么？
    说明高科在熟悉业务。
    今天眼看着都快下班了，高科却开始找人谈话，说明他已经把业务吃透了，下一步就是具体的工作安排部署了。
    投资促进科油水有多足，身为老科员，沈筠茹太清楚了。
    这时候谁能够得到高科的重用，无疑会加重在科里的地位，更重要的是关乎到以后奖金发放的多少问题。
    想到这里，沈筠茹心说不能再继续摸鱼了，得认真干好工作，争取尽快赢得高科的认可才行。
    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来，她找出近两年市里引进企业的名录，开始分门别类，装订成册。
    大家都不傻，一看沈筠茹这副做派，季长安和杨光都明白过来，江瑶被科长叫过去，给这位姐姐带来压力了。
    季长安不屑地撇撇嘴，心说你们去争表现，与老子何干？
    他运指如飞，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打着字，笨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出网易红男绿女聊天室的页面。
    一个姑娘很快给他回了信息：哥哥，晚上八点，雅悦酒店，不见不散哦。
    季长安飞快地敲下一个字：好。
    心情愉悦。
    杨光是个很踏实的家伙，默默做着自己的工作。
    想起前些天老爹对自己说过的话，只要你干好本职工作，领导会看在眼里的，其他的不要多想。
    杨光的心态瞬间轻松起来，越发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干手头活儿。
    来到科长办公室门前，见门开着，江瑶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轻轻敲了两下门，见高远抬头后方才走进来，在他办公桌前站定，一挺不大的胸脯，轻声说道：“老大您找我啊。”
    高远敏锐观察到了江瑶挺胸这个动作，心里哼哼了两声，心说就你这个规模还好意思勾引我，是个女人都比你大好？
    淡然看了她一眼，一指对面的椅子，高远说道：“坐下说。”
    勾引没成功，江瑶有些失望，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同时心里有些惶恐不安，有道是自家事自己知，老爸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啊，靠山邱光然被调到省科协去担任副职了，邱系干将正在被市委书记联合市长秋后算账。
    老爸要是下去了，自己在招商局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所以必须要寻找新靠山，一番打听后江瑶得知，眼前这位年轻的科长跟书记、市长关系都很好，并且是新任局长点名要过来的。
    还有比这个靠山更强大的吗？
    这也是为什么高远刚到投资促进科报到，江瑶就立马迫不及待靠上来的主要原因。
    点了根烟抽着，高远沉吟片刻后终于开口了：“江瑶，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是江东工业大学毕业的？”
    江瑶点头说道：“是的科长，刚毕业没两年。”
    “嗯，毕业后在团市委工作了半年，招商局成立才调过来的。你入党了没？”弹弹烟灰，高远的语气没那么生硬了。
    江瑶回答道：“去年底递交的入党申请书，今年初批准的预备党员，年底就能转正了。”
    吐出一道烟气，高远点头说道：“积极向党组织考虑，努力增强党组织观念，说明你是个要求进步的同志，不像有些同志，党性不高，业务能力不强，还不思进取，简直一无是处。”
    江瑶的心里立刻开了锅，这要是还听不出高科长的暗示来，两年的机关工作经验就白瞎了。
    “老大，有个情况我觉得有必要向您汇报一下。”
    高远心里都乐开花了，脸上却依然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说道：“嗯，你说。”
    江瑶朝门外看了一眼，发现走廊里没人，这才把椅子往前挪了一下，身子前倾低声说道：“季长安那货每天上班后啥活儿都不敢，往椅子上一坐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电脑登录聊天室跟姑娘撩骚，咱们局虽说拉了网线，但网速不行的，他就用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拨号上网，造成咱们科每月话费都大幅度超标。”
    高远正琢磨着怎么抓季长安的把柄呢，江瑶就把他的小辫子送到自己手里来了。
    闻言高远皱皱眉，沉声说道：“江瑶同志，我郑重告诫你，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不要说，不利于科里同志们团结的事情也不要做。”
    你还挺能装。
    这分明暗示我要去找证据啊。
    江瑶嘿嘿一笑，说道：“不敢隐瞒老大，我跟财务科的刘云科长关系不错，刘科长都跟我抱怨过好几次了，之前李中平等局领导要不是顾及到季长安他妈的面子，早就把他打发到收发室去看大门了。
    每月的话费单子就在财务科账上呢，您如果需要，我就能给您拿过来。”
    我需要吗？
    那自然是非常需要地。
    高远屈指叩击着桌面，沉吟片刻后说道：“辛苦江瑶你今晚留下来加个班，我还有些其他工作要向你交代。好了，你先回去，以后把心思多放到工作中，领导们是不会埋没人才的。”
    收到！
    江瑶小脸一红，心情激动的连忙起身保证道：“请老大放心，今后您往哪里指，我就往哪儿打！”
    “你这个同志啊，说得这叫什么话？大家都是在为提高我市的经济发展干工作嘛。”
    “明白！老大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先去一趟财务科，有几张单据还没来得及报销呢。”
    高远满意地点点头，手一挥说道：“去忙，顺便让杨光过来一趟。”
    江瑶识趣的转身离开。
    片刻工夫，杨光走进来。
    打量他一眼，高远觉得这个小伙子是真沉稳，平时不声不响的，进入工作状态后非常投入。
    见他手里拿着一沓材料，一副我就是来汇报工作的态度，高远更加满意了，让他坐下后笑着丢给他一根烟，说道：“你比我大，私下里我该叫你一声哥，但这毕竟在单位里，咱们就按照单位的规矩互相称呼。”
    杨光腼腆笑着把烟放在桌面上，说：“科长您客气了，就应该按照单位的规矩来。”
    “不抽烟吗？”
    “没学会。”
    高远笑道：“不抽烟是个好习惯，烟这玩意儿抽多了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也想戒，但意志力不够，戒了几次都没戒掉。”
    杨光心里清楚，高远是通过扯闲篇让自己放松下来。
    “既然戒不掉那就少抽呗。”
    “我烟瘾不大，两天一包足够了。杨光，你跟陈宁很熟？”高远主动转了话题。
    杨光点点头，说道：“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我俩关系还不错。”
    高远说道：“你的情况陈宁都跟我说过了，我这个人呢，不怎么关注编制类型，更看中的是一个人的工作能力。再者说，只要把工作干好了，事业编制转行政编制也不是件很难办的事情。你这几天的工作我都看在眼里了，很踏实，效率也很高，手里拿的是明年春季经贸洽谈会的资料？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听完高远的话，杨光心潮澎湃，内心中产生了英雄终于有用武之地的感觉，他把资料递给高远，平复了一下激动地心情，说道：“那我就详细跟科长介绍一下，省里每两年要举办一次经济贸易洽谈会，在活动中会广邀各地企业前来参加，并且我省各地市进行考察。
    我市之前参加过两届，就是在第二届盛会上把万盛源化工引了进来，但总体来说，除了万盛源化工，其他企业都对落户我市兴趣不大。想必您也清楚，近两年来在我市落户的项目没有几个，这也是我市的经济发展落后于其他城市的根本原因。”
    高远边翻看着资料边问道：“那么你认为，造成我市无法吸引到投资商落户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呢？”
    这些原因杨光早就认真思考过了，听高远问起来，他不假思索道：“首先肯定是政策原因，实话说，我市在招商引资的政策方面并不比其他城市具备多少优势，并且大多数是山区，这就让投资商很难选择把项目放到我市来了。
    其次，我认为我市的营商环境欠佳，也是造成投资商望而却步的主要因素。
    再有，人的因素也是投资商对我市不感兴趣的主要原因，这一点从局里这些人对待的工作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想要做好招商引资工作，首先要有一颗为企业服务的心才行。
    局里这些人呢？我说句不好听的，一个个眼高于顶、鼻孔朝天，跟企业洽谈的时候装的跟三孙子似的，企业落户了，手伸的一个比一个长，恨不得把企业挖空了才算完。
    落户开发区的几家企业都是因为行政干预太多，有些人咋也喂不饱所以才撤资离开的。”

 第34章 赵雪峰要逃

    高远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欣赏说道：“我听得出来，这几点想法你是经过了认真思考，很不错，可以说非常契合市里的现状。这样，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对明年春季的全省经贸洽谈会，以你为中心，现在就可以开展筹备工作了。
    我就强调一点，做工作之前，一定要立足于我市的实际情况进行准备，不要只看中眼前效益，把不适应于我市将来经济发展的企业引进过来。如果在工作中遇到难处，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汇报。
    另外，我会给你配备人员，协助你接下来的工作。”
    杨光闻言站起身来，立刻说道：“请科长放心，我一定能够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除此之外，我得申请一辆车，下周一去开发区走访一圈。”
    高远对他的工作态度非常满意，笑笑说道：“去开发区这事你不用操心，下周我跟你一起过去。”
    杨光点头后告辞离开。
    连续被高科叫进去两个人，江瑶和杨光回来后还都笑容满面的，沈筠茹心生嫉妒的同时也望眼欲穿，一直到下班前，高科都没有召唤自己，沈筠茹心情焦虑了。
    五点半钟，下班了，杨光收拾东西离开。
    季长安早在半小时之前就偷偷溜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江瑶在装模作样的加着班。
    沈筠茹一看，心说加班是没用的，科长也看不到自己的努力，于是拎着包走出办公室，见隔壁的房门打开着，敲敲门轻声提醒道：“高科，该下班了。”
    高远头也不抬，嗯了一声后说道：“你先走，我再看一会儿文件。”
    这是不待见我啊。
    沈筠茹内心慌乱，站在门口进退失据，最后一咬牙说道：“科长，工作重要，身体同样重要，您如果有做不完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我替您完成。”
    高远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她温和说道：“师姐进来。”
    沈筠茹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师姐这个称呼简直太亲切了，这说明高科对自己的底细非常清楚，知道自己跟他是一个学校毕业的，这就让沈筠茹受宠若惊了。
    她快步走进来，脸泛潮红心跳过速低声说道：“科长就别嘲笑我了，我这个师姐这些年来一事无成，光混日子了，在你这位领导面前自愧弗如。这些天来顾及着这层关系，一直没好意思主动过来向您汇报工作，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高远笑着站起身来，给沈筠茹倒了杯白开水，递到她手上后坦诚说道：“师姐也别拿我乔，实在是因为初来乍到，对局里的情况不熟悉，所以才怠慢你了。
    其实我也不想的，你也知道，我过来后手底下没有一个可用之人，科里的情况又十分复杂，这让我不得不谨慎行事，得观察一下你们的工作态度后才能决定谁可用，谁不能用。”
    接过水杯，沈筠茹说道：“我能理解您的难处，别说您，就是齐局，也得仔细观察下局里的人员情况后再做安排不是？不过我想，咱们科里的状况您已经了解透彻了。
    其他人我不管，作为我来说，今后肯定是要在您的领导下做出一番成绩来的。”
    高远为什么没找沈筠茹谈话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就是觉得沈筠茹性格高冷，平时不把局里任何人放在眼里过。
    经过这几天的打探了解，他也弄清楚沈筠茹的背景状况了，正如陈宁所说，沈筠茹是省交通厅副厅长沈璞的独生女，被下放到江陵工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镀金来的。
    但是出了点意外状况，沈璞在去年底竞争省厅正职的过程中落败了，这就导致沈筠茹现如今上不去下不来，情况有点尴尬，所以她也只有放下身段，祈祷她爹渡过难关的同时认真工作了。
    高远笑道：“客气话师姐就不用再说了，咱俩有这层校友关系，我相信师姐一定会支持我的工作的。”
    沈筠茹松了口气，坚定说道：“那是必须的，科长请放心，今后我一定会在您的带领下认真完成工作的。”
    高远说道：“我肯定是相信师姐的，现在就有个工作需要师姐去对接一下。”
    “您说。”
    “市里对万盛源的处理结果至今都没有结论，但是对于我局来说，开展工作已经迫在眉睫了，我需要你尽快了解一下开发区现有企业的经营状况，然后以招商局投资促进科的名义跟开发区相关领导讨论一下，如何做好接下来的企业落户工作。”
    沈筠茹郑重说道：“我清楚了，您放心，打明儿起我就下到开发区去，力争用三天时间把开发区现有企业的状况摸透着，然后跟开发区的领导进行座谈，征求他们意见的同时把局里接下来的招商引资方向转达。”
    “明天周六了，可以歇一歇。”
    “我一个人在江陵生活，无所谓周六周日的，况且各家企业也没有周末这一说，他们仍旧正常生产经营。”
    “那就辛苦你了。”
    沈筠茹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笑着说道：“科长客气了，保证完成任务。”
    高远采取的是分化瓦解的策略，团结一批人，打击一个人，坚决把阻拦他前进脚步的落后分子清除出革命队伍当中去。
    沈筠茹离开后，江瑶悄悄摸了过来，神秘兮兮从包里取出一个账本，递给高远后轻声说道：“老大，我跟刘科长说好了，周一给她送过去就行。”
    高远把账本接过来放进电脑包里，然后说道：“我知道了，周一上班后我第一时间还给你。”
    这个周末高远仍旧在南都度过。
    对高远的到来，邵佳彤无疑是很高兴的，女人心情一好了，对男人就言听计从的。
    高远只是说了一句：“姐姐还是穿黑丝好看，显腿长。”
    邵佳彤回击了一句：“你姐腿本来就长。”
    然后就满足了高远的恶趣味。
    又是一个炮火连天的夜晚。
    二营长的意大利炮威力果然不是盖的，三发炮弹就将平安县城轰了个稀巴烂。
    周日这天，走路还有点别扭的邵佳彤硬是拉着高远逛了一天街。
    她根本不听高远的抗议，一口气给高远买了三套休闲西装外加三双皮鞋，说出口的理由让高远无法拒绝：“老要轻狂少要稳，你现在是体制内的官员了，衣着上该讲究还是要讲究一些。”
    看着这张容光焕发的脸，高远苦笑不已，“姐啊，我倒不是拒绝你给我置办行头的这份心意，但这是阿玛尼啊，一套一万多，这要是穿着去上班，被识货的认出来，不得怀疑我是个贪污腐败分子么。”
    这话一说出口，连专卖店的导购小姐姐都笑了起来。
    小姐姐打量一眼高远，嗯，这小子很有小白脸的潜质。
    邵佳彤闻言柳眉倒竖，霸气十足的说道：“姐姐有钱，给弟弟买两套衣服怎么了？谁敢说三道四的，质疑你的品性，你让他来找我聊！”
    高远连忙抹了把汗，马屁如潮道：“那是没人敢找你聊了，姐这个身份，他们也够不上不是？”
    邵佳彤噗嗤笑了，挽着高远的胳膊，轻声说道：“就你会讨姐的欢心，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没，没有的话咱俩吃饭去。”
    导购小姐姐忙不迭的推荐道：“我们店刚到的新款内裤，无痕速干冰丝抗菌款的，帅哥要不要来两条？”
    高远坏笑道：“你是在怀疑我前列腺有问题吗？我严正告诉你，哥的前列腺很强大！没有病菌！”
    小姐姐的脸腾地红了，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邵佳彤拉着高远就走：“丢死人了！”
    高远笑得很猖狂。
    拎着三套衣服三个鞋盒，两人决定不去饭店吃饭了，回家做着吃。
    刚把车停好，高远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来电号码，他立马接通：“刘岩，找我有事儿？”
    刘岩飞快地说道：“老大，我发现赵雪峰有潜逃的迹象，他公司的财务总监，也是他情妇周玲已经跟他汇合了，你看，我要不要把他摁了？”
    自打万盛源污染问题被彻查后，赵雪峰就一直待在南都四处活动打点，企图逃避法律的制裁。
    刘岩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盯着他。
    看来，赵雪峰的活动没达到他预期的效果，这货准备溜之大吉了。
    高远想了想后说道：“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把人盯紧了即可，等我电话。”
    刘岩说好，把电话挂断了。
    点了支烟慢慢抽着，高远有点想不明白了。
    按理说，市里已经查清楚万盛源的问题，对厂子也进行了查封，赵雪峰对公职人员行贿一案也清晰明了，公安机关依律对赵雪峰进行传唤，落实口供后把人交给检察机关起诉就可以了。
    若是抓不住人，通缉他就完了。
    但市里却迟迟没对赵雪峰采取措施，任由他四下里活动。
    这件事情让高远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难不成，是因为证据链还不够完善的缘故市里才不着急动他的？
    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没调查清楚？
    高远本能的感觉这两种猜测都不对，但眼下察觉到事情不受控制的赵雪峰马上要逃了，高远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跑了之。
    事态紧急，他拿起手机打给景炜，接通后问道：“景哥，我是高远，陈市长有时间吗？我有个重要情况要向陈市长汇报。”
    那边的景炜一听高远这语气，立刻说道：“市长在双桥水库钓鱼，你稍等，我这就把手机给市长。”
    高远嗯了一声。
    片刻后，陈建业的声音传了过来：“高远吗？我难得有个休息日啊，你还打电话来找我谈工作，这就有点不厚道了？”
    高远苦笑着说道：“陈叔，真不是有意打扰您的清静，事情挺重要的，我的人一直在盯着赵雪峰的动向，刚才他给我打电话说，赵雪峰有逃跑的迹象，我觉得，这么重大的事情得跟您汇报一下，一旦让他跑了，再想抓可就难了。”

 第35章 缉拿归案

    陈建业一听这个情况，钓鱼的心思也淡了，他把鱼竿放在地上，站起身后严肃地说道：“高远，这个情况你汇报的很及时，政府这边新来的副市长汤继平在党政班子会议上说，太过于追究赵雪峰的问题，于我市今后招商引资工作的开展没有益处，建议市委领导暂时放放。
    这一提议得到了新任政法委书记梁振江的赞同，我见张书记也没啥表示，就没再发表意见。
    不过现在赵雪峰要跑了，我市还有五十多名患病群众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呢，医药费他还没有支付，这肯定是不行的。
    你这样，抓紧时间给盯着赵雪峰的同志打个电话，确定好赵雪峰所在的位置，无论如何也得把人盯死了。我这边马上给张书记打电话汇报，有了结果我再给你打过去。”
    高远立刻说道：“陈叔，事不宜迟，我建议请南都公安局的同志协助我们进行抓捕，因为从江陵往南都调人已经来不及了。”
    陈建业斟酌片刻后问道：“这件事情好办吗？”
    高远扭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邵佳彤，见她微微点头后说道：“您放心，交给我来办。”
    陈建业说道：“那好，辛苦你了。”
    说完，他挂断电话，又给张和平打过去。
    高远唉声叹气道：“我就是个劳碌命，星期天也不消停啊。”
    邵佳彤望着他，若有所思道：“江陵市官场地震余波不断，张和平和陈建业的蜜月看样子也要结束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流氓，你赶紧给你哥们儿打个电话，务必让他把人盯住了。”
    她这一提醒，高远回过神来，一个电话打给刘岩，先弄清楚赵雪峰的位置后，告诉他把人盯死。
    刘岩爽快地答应下来，说有情况随时跟高远通话。
    挂断电话，高远对邵佳彤说道：“人在南部山区别墅里。”
    邵佳彤点点头，说道：“你再给方一鸣打个电话，请他……算了，这事情还是别拐弯了，我来办。”
    说完，她掏出手机找出个号码，拨打过去后说道：“晋叔叔您好，我是佳彤啊，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大礼拜天的还要给您添麻烦。是这样的，在江陵市开发区落户的一名企业主经查存在贿赂政府官员、故意排放化学品污染环境，造成当地人民群众身患重病等多项罪名，现在准备外逃，目前人在南部山区呢。
    为了及时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也为了给患病群众一个满意地交代，江陵市委市政府的领导经过研究，恳请南都市局的同志协助对其进行抓捕。这不，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我也只能请您出面了。”
    电话那头的市局局长晋群立马说道：“佳彤你这么说就客气了，协助兄弟城市抓捕犯罪嫌疑人是我市公安干警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嘛。人在南部山区是？犯罪嫌疑人叫什么名字？”
    邵佳彤忙说道：“人在南部山区6号别墅里面，别墅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叫赵雪峰，是万盛源化工集团的总经理，女的叫周玲，是赵雪峰的财务总监。”
    晋群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给管委会分局的领导打电话，让他们对那两名犯罪嫌疑人实施抓捕。”
    邵佳彤看高远一眼。
    高远会意，将刘岩的手机号码展现在邵佳彤眼前。
    邵佳彤说道：“晋叔叔，分局的同志到了后可以联系一个人，这人叫刘岩，他就在南部山区6号别墅那边呢，他的手机号是1370……”
    晋群记下后说声好，然后将电话挂断了。
    见事情办妥了，高远松了口气，也不下车，点了根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
    想起陈建业的话，高远扭头问道：“姐，新任副市长汤继平和政法委书记梁振江的情况您了解吗？”
    想了想，邵佳彤说道：“汤继平这个人我不清楚，梁振江是从省公安厅副厅长的位置上调往江陵的。”
    “政治斗争无处不在啊。”高远苦笑一声，说道：“看来，省里有些人还是不愿意看到市委书记和市长太过于团结，这是拼了命的往江陵市掺沙子呢。”
    神采奕奕望着高远，邵佳彤笑道：“小流氓，姐要告诉你的是，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也是平衡的产物，党政班子的两位主官太团结了，是不利于上面领导掌控的。
    这一点，我想你也一定能够明白。”
    高远点着头，多少有点无奈的说道：“所以姐你才说，张和平和陈建业的蜜月期马上就要结束了？”
    邵佳彤点头道：“没错，党政两位主官短暂的合作是没问题的，但长久的和谐却不被接受。所以说，小流氓，你马上要面临选边儿站的难题了哦。”
    高远咧嘴笑道：“我怎么感觉姐你就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呢。”
    邵佳彤哈哈一笑，说道：“你的感觉很准确，姐就是在幸灾乐祸。”
    正说着，高远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他接通后说道：“陈市长，是我。”
    “高远，我现在代表市委领导正式委派你协助好南都市局对赵雪峰的抓捕工作，争取尽快将赵雪峰缉拿归案。”陈建业杀气腾腾的说道。
    高远讪笑着说：“陈市长，我不是公安干警啊，这活儿轮不到我头上？”
    陈建业低声说道：“你去南部山区走一趟，远远看着就行了，总之功劳少不了你的。”
    高远还真不需要这份功劳，他让刘岩盯住赵雪峰，仅仅是为了把万盛源这事儿做个了结。
    当然，第二个目的是为了下一步整顿开发区做准备。
    如今的万盛源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般赖在开发区，不仅会对市里的招商引资工作产生巨大影响，更会给开发区造成负面形象。
    人家投资商过来一看，一家污染严重的化工企业被查处后仍旧屹立不倒，这样的经济开发区还有什么前景可言？
    所以，赵雪峰必须得进去，只有他进去了，万盛源才会彻底倒闭。
    想到这里，高远叹息一声，说道：“行，那我就过去一趟。”
    陈建业说好，又说：“市局刑警队的陆天野带着人一个半小时后就能赶到，办好了交接手续，你跟随陆天野一起回来。”
    高远边启动车子边说道：“我暂时回不去啊，我跟姐姐在一起呢。”
    陈建业愣了一下，他倒是听陈宁提起过，高远跟省委书记的千金是干姐弟。
    如今听高远说他跟邵佳彤在一起，陈建业朗声一笑，说道：“那你就明天一早再回，别耽误了上班就行。”
    感觉到大腿上传来的疼痛感，高远就知道邵佳彤下毒手了，咝地猛吸一口气，挂断电话后说道：“姐，一车两命啊，咱可不带这时候瞎激动的。”
    “呸，谁激动了？你这家伙可以啊，知道拿姐当挡箭牌堵你领导的嘴了。”剜这货一眼，邵佳彤转着俩眼珠儿说道：“我就不信陈建业不知道我是谁，陈宁那家伙肯定跟他说过了。”
    高远嘿嘿笑道：“被姐看穿了，我这不也是想再赖一晚么，回到江陵那个家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姐就不心疼啊？”
    邵佳彤一颗芳心颤抖了一下，不假思索道：“要不，姐也调到江陵去算了。”
    高远忙说道：“别，我可不能耽误了姐姐的前程。”
    邵佳彤哼哼了两声，阴森森说道：“你是怕我耽误了你勾搭妹子？”
    高远闻言，险些一脚刹车踩到底，瞪大眼睛说道：“向他老人家发誓，我至今对姐姐忠贞不渝。”
    邵佳彤笑了，“得了，得了，他老人家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动不动就有人拿他赌咒发誓，姐信你了，咱就别惊动他老人家了。”
    高远哈哈大笑起来。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一直往上，顺利找到别墅区，在马路旁边停了下来。
    高远记忆中，这片别墅区属于违建，一位姓王的书记担任南都市委老大后拆违拆临，把这片别墅夷为了平地。
    放眼望去，不远处就是6号别墅。
    别墅边上停着三辆警车，还有一辆丰田佳美是刘岩的座驾。
    邵佳彤兴致勃勃道：“小流氓，姐还是第一次现场观看抓捕犯罪嫌疑人呢，要不，咱俩离近一点儿？”
    高远简直哭笑不得，“这热闹咱就别凑了？没啥好处的，再说万一被赵雪峰认出来，等他出来后不得找你我的麻烦啊。”
    “倒也是，那咱就待在车里看会儿，反正你领导也只是让你见证一下抓捕过程，没要求你必须出现在抓捕现场。”邵佳彤说道。
    不大会儿工夫，几名警察就把赵雪峰押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个周玲，两人都带着手铐。
    赵雪峰低着头，高远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心说他这会儿心情一定是很沮丧的。
    短信提示音响起，高远拿起来一看，是刘岩发来的信息，就四个字：顺利抓到！
    高远回了一条：收到，马上回去，到家后再论功行赏。
    片刻后刘岩又回过来一个字：好。
    高远给陈建业发了一条信息：赵雪峰已顺利被南都市局南山管委会分局抓捕归案，请领导放心。
    陈建业也是简单的回了一个好字。
    开车回城的路上，邵佳彤突然兴致大发道：“小流氓，姐跟你去江陵玩两天，江陵姐还没去过呢。”
    高远讶然道：“怎么突然产生这个想法了？”
    抓住高远的胳膊，邵佳彤说道：“就是好奇啊，好奇你工作的城市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砸一下嘴，高远说道：“就是一个山区，穷得很。”
    “带我去看看呗。”
    “你不工作了啊？”
    “我是副总啊，我说外出考察了，除了董事长谁敢管我？”
    “行，那我就满足姐姐的好奇心，咱俩回江陵去，晚上我让陈宁安排。”
    嘴里喊着gogogo，邵佳彤开心的像个26岁的孩子。
    你问邵佳彤为什么比高远高三级却比他大四岁？
    那是因为邵佳彤高中复读过一年。
    驱车行驶了一个半小时，中间还和江陵市局刑警支队的陆天野碰了个面，高远回到江陵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一个电话打给陈宁，让他安排一下晚上聚会。
    陈宁一口答应下来。
    高远带着邵佳彤来到市局家属院。
    进了门，邵佳彤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不由得撇着嘴说道：“男人啊，没个女人照顾怎么能成，瞧瞧你家，这床单被罩有半个月没换过了？还有泡在盆里的衣服，都一股子馊味儿了，你也不知道放洗衣机里洗干净。”
    说完，她叹息一声，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高远都看傻了，他知道姐姐是个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的人，却没想到这位大小姐居然会干家务活，并且干的还像模像样的。
    “姐，放着，我自己洗就行。”高远赶忙拦着她。
    一巴掌拍开高远的手，邵佳彤说道：“等你有时间洗了，这些床单被罩衣服的臭味儿早就从窗户里飘出去了，行了你别管了，我一会儿就洗完。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干，就去把新买的几套衣服挂起来。”
    见她非干不可，高远也不打消她的积极性了，拎着新买的衣服鞋子奔卧室，找出衣架挂好，放进挂衣橱里。
    邵佳彤折腾了一个小时，把高远家里里外外收拾干净了。
    看着窗明几净的家，邵佳彤掐着腰很有成就感，对高远说道：“你要是没时间打扫，就请个清洁工过来，好好一个家别搞得跟猪窝似的。”
    高远忙点头，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殷勤地帮她按摩着肩膀，说道：“老爷们儿嘛，日子过得糙一点很正常。我给姐放松一下哈，姐喘口气儿歇一会儿，然后咱俩去赴宴。”
    高远手法不错，邵佳彤闭着眼，舒服的直哼哼。
    陈宁打来电话的时候，高远已经满头大汗了。
    “禽兽，鱼米之乡，抓紧过来。”陈宁说道。
    “鱼米之乡在哪儿啊？我没去过啊。”高远迷糊着说道。

 第36章 不是好消息

    陈宁拍着脑门儿笑道：“怪我，忘记告诉你了，红磨坊对面的兰桂坊不是被查封了么，邱志胜和赵明涛这窝点原本就是租来的房子，房主托人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接手，我一想这地段位置不错，为了解封他开价也很低，就接了下来，顺便找了点关系给解封了。
    娱乐城是不能干了，这个买卖太遭人嫉妒，我就找了个工程队给改装了一下，让刘岩出面开了家饭店，叫鱼米之乡，算是咱们今后的一个据点，今儿刚好大厨带着团队过来了，你和彤姐来试试菜呗。”
    高远一听挺高兴的，这年头，开饭店是个不错的买卖，因为公款吃喝风还在盛行，陈宁的身份又属于可以在江陵城横着走的，只要经营得当，靠着各家单位的捧场，日进斗金就没问题。
    “好啊，我马上就过去，尝尝你那饭店的厨师水平如何。”高远挂断了电话，牵着邵佳彤的手往外面走去。
    驱车来到鱼米之乡门口，有服务生走上前来迎接。
    “远哥您好，刘总让我等在这里，您把车钥匙交给我，我去把车停好了，三楼梦竹轩包间，陈所和刘总已经在等您二位了。”服务生笑容满面的拉开车门，对高远说道。
    哟，训练的不错啊。
    打量着一身衬衣马甲西裤皮鞋打扮的服务生，高远笑着把车钥匙递给他，说道：“辛苦你了。”
    服务生笑道：“您客气，应该的。”
    高远和邵佳彤往饭店里走去。
    两人没注意到，新任纪委书记叶青川刚好经过这边，他透过车窗发现了邵佳彤，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
    饭店大堂里站着两排身穿旗袍的姑娘，姑娘们个子都在一米六五左右，身材窈窕面容俏丽，见两人走过来，齐齐向两人鞠躬问好说欢迎光临。
    这一鞠躬，被肉丝包裹着的美腿露了出来。
    高远啧了一声，说道：“要说把握顾客的喜好，还得是陈宁那头牲口啊，这个调调，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邵佳彤抿嘴笑着说：“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靠搞这些歪门邪道去吸引顾客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高远对邵佳彤这个观点不太认同，因为他始终认为资本逐利无可厚非，为了能够挣到钱，只要不违法，打一点擦边球也不是不可以的。
    况且看看前世那些大富豪们，哪位发家不是带着血腥？谁敢说自己的第一桶金没有原罪？
    不认可归不认可，高远不会傻到去跟邵佳彤争辩什么，这事儿其实也争辩不出个结果来。
    他也能够理解，从彤姐的家世背景这方面来说，她很难了解到创业者在奋斗之初有多艰难。
    邵佳彤还是很聪明的，见高远没接这话就知道，他不认同自己的观点，只是碍于自己的面子没有说出来罢了。
    暗自叹息一声，邵佳彤心说，这个小流氓终究还是骄傲的，小流氓也是个大男人了，今后在他面前也得维护好他的脸面了。
    沿着台阶走到三楼，找到梦竹轩包间，见门开着，里面的陈宁和刘岩正在嘀咕着什么，高远走进去，笑着调侃道：“你俩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
    听到高远的声音，陈宁腾地站了起来，快步迎上前，伸出手。
    高远心说这是怎么了？这货咋突然跟自己客气起来了？
    他也伸出手。
    没想到陈宁奔着邵佳彤就过去了，双目充满了热切，声音也亲切：“彤姐，我可想死你啦！”
    邵佳彤一点面子都没给这货留，一个大脚踹过来，险些踹在死胖子的大腿上，“滚！你说的话，姐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信的。”
    死胖子灵巧的躲开，挠头笑着说：“我就知道，姐生我气了，不就是我没给您通风报信么，不是我不想给您反映情况，问题是我不敢啊，禽兽什么脾气您还不清楚？”
    邵佳彤美眸一翻，直接拆穿了他的话：“你们俩好的能穿一条裤子，高远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就别在我这里演了，忒没劲了。”
    陈宁又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来，说道：“我的错，我的错还不成，我就不该给禽兽打掩护，应该早点促成你俩和好如初才对，彤姐您大人有大量，就甭跟我一般见识了。”
    邵佳彤哼了一声，没搭理他，走到刘岩面前，笑道：“刘岩，你好，我早就听高远提起过你了，我是邵佳彤，很高兴今天跟你见面了。”
    刘岩的脸腾地红了，这是官二代啊，还是本省最牛的官二代，这也太亲和了。
    “那个……那啥……要不，我也跟陈宁一样，喊您彤姐。”这货倒是会顺杆爬。
    邵佳彤笑了，点头道：“完全没问题啊，高远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你喊我一声姐是应该的。”
    听了邵佳彤的话，刘岩那点紧张的心情立马轻松了许多。
    被晃了一下的高远搂着陈宁的脖子蹂躏他一番，解气了，才打量起这个包间的装潢来。
    “牲口你这里弄得不错啊，一水儿的红木桌椅，没少花钱？”坐下后，高远问道。
    “就知道禽兽你眼光毒辣，可是没少花钱我跟你说，光砸了重装我就花了二十多万，这些餐桌餐椅茶海，还有后厨的用具又砸进去十六万多，这还不包括人工费，要是全算下来，四十多个。”陈宁有点小骄傲的说道。
    “你这几年折腾的那点钱不会全填到这家饭店里了？”高远又问道。
    “都不够，又从银行里贷了十万出来。哥们儿现如今是真正的一穷二白。”陈宁请邵佳彤上座，他自己坐下后说道。
    邵佳彤琢磨了片刻后说道：“想要在政界上走得远，手脚就一定要干净，但手脚干净了，就缺少经济支持，没了经济支持，有了权以后，手就会不由自主的往公家的钱里面伸，这几乎成为定律了。
    但是陈宁边当官边经商这种方式也不可取，太容易遭人诟病了，不出事则好，一旦被有坏心的人利用上这一点，不但会给你自身带来影响，还会给你父亲造成困局。”
    陈宁笑笑，说：“这点佳彤姐不用担心，这家饭店也好，对面的红磨坊也罢，统统没有我的股份，营业执照上清清楚楚写明了，法人代表：刘岩。”
    见高远微微点头，邵佳彤笑了，“看来，我的担心有点多余了。不过行走官场，还是可以有资金支持的，只要别过分就行。刘岩，我看得出来，高远和陈宁都很信任你，这样，你抽时间去康达集团找我一趟，我给你弄个空调、冰箱的代理资格，你在江陵再开一家家用电器专卖店。
    这股份嘛，你们三个商量着来，由你代持并经营，他俩每年只参与分红就是了。”
    没等刘岩开口，高远急切地说道：“姐，这不合适？”
    刘岩也附和道：“远子说得对，不合适，我们接受您的建议了，不就相当于让彤姐您以权谋私了么？这可不行，我们不能这么办。”
    他这番话倒是让邵佳彤对他刮目相看了。
    邵佳彤笑意嫣然地说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姐分管销售，审批一座城市代理商的代理资格是我分内的工作，这个专卖店谁开也是开，倒不如交给你们做我还能放心一点。”
    卖家电啊，这个买卖刘岩眼馋很久了，这里面的利润有多高这货太清楚了，别的品类暂且不说，一台空调卖出去，少说也有四百块的纯利润。
    当然，这还得看厂家对经销商的扶持力度有多大，如果厂家能给到最大的优惠，那利润空间高的简直不可想象。
    望着高远，刘岩心说，老大，还是你来拿主意。
    高远也知道邵佳彤之所以说这个事儿，第一是担心自己乱伸手，第二是不想让自己缺钱花，完全出自于对自己的爱。
    想了想，高远觉得有个来钱的买卖也不错，起码今后不会让彤姐老为自己担着个心了。
    他点头答应下来，说道：“既然姐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那我就不跟你矫情了。贱人，回头你找时间再去一趟南都，跟我姐把代理合同签了。”
    两手一摊，刘岩苦笑道：“签合同没问题，我拿不出代理费来，这可是个大问题。”
    邵佳彤乐了，说道：“没关系，可以先赊着，等挣了钱后再把代理费补齐就成，家用电器也按照这个路子走，大不了我来给你做担保。”
    刘岩呼吸都急促起来，冲邵佳彤一抱拳，江湖气十足的说道：“佳彤姐，今后您有事情需要我做，刀山火海您吱声，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个带把的！”
    后脑勺挨了一下狠的，高远打的。
    “表决心就表决心，说什么胡话呢？注意一点啊。”高远板着脸说道。
    刘岩摸着后脑勺嘿嘿直乐，飞快地检讨道：“我错了，我有罪，大王饶命！”
    一众人等都放声大笑起来。
    陈宁提议道：“要不要把齐采菱齐局长喊过来陪陪咱姐啊？”
    高远很想问他一句，你是怎么产生这个想法的？
    没等张嘴就听到邵佳彤说道：“可以啊，你们仨男的，就我一个女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齐局长人不错，跟我也挺投缘的，把她喊过来一起吃顿饭。”
    陈宁嘿嘿笑道：“我没齐局的手机号啊。”
    高远有点无奈了，摸出手机给齐采菱打过去，接通后把邵佳彤来到江陵，邀请她一起吃饭的事情一说。
    齐采菱当即表示马上到。
    在等待齐采菱的时间里，高远问陈宁道：“新来的副市长汤继平，你熟悉吗？”
    陈宁嘴一撇，说道：“那个货我太熟悉了，他是从梧桐县委书记的位置上提拔起来的，他老表是省委副书记杨光良，这个人，吊本事没有，就会干那些个妆点门面的形象工程，把本就是一穷二白的梧桐县祸祸的民不聊生。
    要不是有个好老表，就他也能被提拔成副市长？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禽兽，他这次借东风进了市政府班子后，杨光良专程给我爹打来电话暗示了一下，让我爹给他分两个好口子。
    你也知道，之前分管招商引资工作的常务副市长被平调到德光去了，所以，你们局就归汤继平分管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第37章 往邻居家撒辣椒面

    高远蹙着眉头说道：“不带‘常’的副市长，分管招商引资这么重要的单位，不合情理？难不成汤继平在谋求入常？”
    陈宁嘿嘿笑道：“市委常委副市长吕新江接了常务副市长的位子，其他几位副市长都盯着常委副市长这个肥缺呢，汤继平谋求进常委会很正常，但我觉得他戏不大。”
    高远笑道：“倒也是，市政府班子里面比他资历高威望重的副市长们多了去了，除了明主党派的那位入常无望，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他够资格。”
    喝口茶，陈宁说道：“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啊，汤继平这家伙除了把你们单位纳入到他的分管口子里之外，国土局、建设局、开发区这几个肥差也都进了他的囊中。
    这家伙在梧桐县的时候名声可不怎么好，据说跟县委大院里好几个女同志都不清不楚的，你们招商局虽说没几个国色天香，但是架不住汤副市长是个色中饿鬼啊，用他的话来说，是逼就是牛粪强。”
    大家都有点懵圈。
    刘岩好奇地问道：“这是个什么典故？”
    陈宁坏笑道：“这事情说起来应该是有人故意恶心汤继平呢，说有天晚上汤继平喝高了，深更半夜突然来了兴致，找不到女人，就跑到街上去溜达，寻思着走一圈吹吹风兴许火气也就下去了，没成想越溜达火越大，就在他控制不住的时候，偶然发现路边有一滩牛粪，这货奋勇向前，趴下就干。
    这时候，一个拾荒的老太太走过来，见他这副鬼样子，便心生怜悯，猛地把他摁在了三轮车上，一顿操作后汤继平长舒一口气，提上裤子感慨道：是逼就比牛粪强啊。”
    “哈哈哈哈……”高远和刘岩放声大笑。
    “呸！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邵佳彤说完，红着脸也噗嗤笑了。
    齐采菱风风火火走了进来，“都笑什么呢？我在走廊上就听到了。”
    她在邵佳彤身边坐下，又对邵佳彤说：“邵总好。”
    邵佳彤冲齐采菱笑笑，说道：“私下里就别总啊总的称呼了，太客气了，我喊你一声菱姐，你喊我佳彤就是了。”
    齐采菱的脸上布满红霞，她知道，邵佳彤这个表态就意味着她接受自己加入这个小圈子了，点点头，齐采菱说道：“那我就不跟佳彤你见外了，刚才他们三个在聊什么？”
    凑到齐采菱耳边，邵佳彤把刚才陈宁的话轻声跟她转述了一遍。
    齐采菱也笑了起来，随后脸一板，阴沉的说道：“我说呢，这几天那个老流氓三番两次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向他汇报工作，原来根子在这里啊。”
    高远诧异了一下，点了根烟抽着，然后说道：“妈的，刚平静没几天，工作都还没来得及开展，就摊上这么个玩意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陈宁也抽了口烟，玩味看着高远，说道：“你会怕他？开什么玩笑呢。”
    刘岩阴森森说道：“禽兽你放心，他不找你麻烦也就罢了，他要是敢故意找茬，哥们儿第一时间帮你把他料理了。”
    高远苦笑道：“我官儿太小，他想找我麻烦也找不着，我是担心那个老流氓故意找齐局的麻烦啊，有这么个心术不正的分管领导整天盯着，你想踏实下来干好工作太难了。”
    齐采菱眼里也流露出一丝无奈。
    邵佳彤冷冷地说道：“不搭理他就是了，他真敢做点过分的举动，上面还有市长管着呢。”
    陈宁一笑，说道：“彤姐言之有理，我爹也是迫于省委副书记的压力，才不得不退让一步的，毕竟他还有年底的人·代会那关要过，等他把脑袋上的‘代’字摘掉了，禽兽你看，汤继平算个吊？”
    高远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说这些个不开心的事情了，上菜上菜，牲口，把你存的茅台弄两瓶过来，别跟我说你没有啊，陈叔藏在地下室铁架子床底下那点儿存货快被你偷没了？”
    陈宁起身，撇着嘴拿了两瓶茅台回来，往桌上一放后说道：“你也好意思说，像是老头那点存货你少喝了似的。”
    一指刘岩，高远说道：“这小子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服务员开始起菜。
    陈宁这家店主打鲁菜，糖醋鲤鱼、九转大肠、滑炒里脊丝、芫爆肚丝等等鲁菜的精品菜被端上了桌，鲜亮的色泽看上去就让人垂涎欲滴。
    高远先夹了一筷子里脊丝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咽下后一挑大拇指说道：“味道相当不错了，你这大厨不一般。”
    陈宁笑笑，举着筷子说道：“大厨是我从万花宾馆挖过来的，每个月我给开两万，只有一个要求，菜要正宗。尝尝，大家都尝尝。”
    邵佳彤也夹了块排骨浅尝着，吃完后也说道：“味道很棒。”
    酒倒满，大家干了三杯。
    齐采菱提起了话头：“高远，你们投资促进科这几天的面貌焕然一新啊，今天一大早我出门吃早餐，跟沈筠茹、杨光两个人巧遇了，他俩居然跟我说要去开发区调研企业状况，今天周末啊，两个人居然主动加班，这让我挺意外的。”
    高远笑了笑，说道：“齐局你也知道，我们科那四位年轻人来头都不小，你我到局里之前，除了杨光那个老实孩子肯认真工作，其他三位那都是鼻孔朝天，谁也指使不动的家伙，这个局面很不利于工作开展啊，我就给这几位上了点小手段，晾了他们几天，这才拿下了三位。”
    “还有一位没拿下的是贾春华的儿子季长安？”见高远点头，齐采菱嗤了一声，说道：“你们科人员的情况我问了一句，财务科长刘云跟我反映说，季长安那家伙一贯不听招呼，分管副局长派给他的工作他都敢敷衍了事，就这种工作态度，在这次调整中竟然还想着谋个副科长当当，也真是想瞎了心。我没猜错的话，他不配合你的工作，故意跟你捣蛋，是记恨你挡了他的路了。”
    高远冷笑道：“他记恨我又能怎样呢？我就喜欢看他那种恨我恨得要死，又弄不死我的样子。”
    说着，他从电脑包里掏出账本来递给齐采菱，又道：“本来想明天上班后给你的，今天坐在一张酒桌上了，就提前给你看看，我们科的电话费，最多的一个月竟然要交1300块钱，平均下来每个月也有800块，季长安这孙子，每天上班后正经事不做，光特么用公家电话拨号上网勾搭小姑娘了。
    这真是往邻居家里撒辣椒面儿——麻辣隔壁啊！”
    邵佳彤、陈宁、刘岩：“……”
    这是什么歇后语？
    咋就这么形象呢？
    把账本接过来翻开看着，齐采菱一看就知道这个账本是专门给投资促进科设立的，每一项的费用支出明细都非常清楚。
    尤其是话费这一块儿，账单整理的明明白白。
    那一连串的缴纳数字刺的齐采菱双眼生疼，她一拍桌子愤怒道：“虽然说季长安没有侵吞公款，但他这种明目张胆侵占公家资源的行为与侵吞公款又有什么区别呢？对这种人，一定要严惩不贷！”
    陈宁笑嘻嘻问了一句：“齐局，您就不怕搞季长安得罪了贾春华吗？”
    齐采菱冷笑道：“贾春华也59了，最多还能干一年，我会怕她报复我？再说就算她还有十年的政治生命又能如何？她儿子犯了纪律，我照章办事，她能奈我何？”
    高远冲齐采菱竖起了大拇指，说道：“齐局霸气！虽说攘外必先安内，不过眼下也不适合大动干戈，季长安这事儿，还是让纪委书记何连城过问一句，季长安若是明白事儿，抓紧时间把钱补齐，你再给他调个科室，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既然日后贾春华知道了，她也说不出别的来，毕竟是她儿子有错在先。”
    “小惩大诫？”齐采菱问道。
    “也可以说杀鸡给猴看。”高远笑道。
    齐采菱琢磨琢磨，点头说道：“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明天一早我就让老何找季长安谈，在充分的证据面前，谅他也不敢否认。”
    高远嗯了一声，跟齐采菱喝了一杯。
    邵佳彤望向高远的目光闪闪发亮，基层确实锻炼人啊，小流氓这才工作了多长时间，阴谋诡计这一套就玩得如此娴熟了。
    这是好事儿，混官场，没点权谋权术，会被人吞的渣子都不剩的。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两瓶茅台没够喝，陈宁又咬牙开了瓶五粮液。
    五人吃饱喝足后他提出去红磨坊坐坐，被高远果断拒绝。
    陈宁发出一阵淫荡的笑声，把几位送下楼后挑着眉对高远说道：“祝你发动机运行顺利啊。”
    锤他一下，高远咬着牙说道：“那我祝你一星期内挺不起来！”
    “我靠！你好毒啊你好毒！”目送高远带着邵佳彤上了车，陈宁气得跳着脚大骂。
    望着远去的丰田霸道，齐采菱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酸楚。
    邵佳彤越发放得开了，两条一米的大长腿紧紧缠在高远腰间，卖力迎合着他的动作。
    云消雨歇后，邵佳彤靠在高远结实的胸膛上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外面下起了小雨。
    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了一张灰蒙蒙的幔帐。
    一翻身，发现旁边没人，高远睁开眼，下床后走到客厅，见穿着自己衬衣的邵佳彤正在厨房里做饭，衬衣虽长，却遮掩不住姐姐修长的身材。
    衣摆堪堪能够遮盖住姐姐的臀部。
    一个女人肯早起为你做早餐，这说明她是爱你到骨子里的。
    高远心中充满了温暖，走上前去把邵佳彤拥入怀里，嗅着她发丝的清香低声说道：“姐，别太宠我了，不然我会赖你一辈子的。”
    邵佳彤芳心颤动，拿着炒铲的手也颤抖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道：“赖，姐这辈子不嫁人了，就守着你过。”
    高远猛地愣住了，大声说道：“姐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如果愿意，我随时可以跟你领证的！”

 第38章 季长安倒霉了

    啪地把液化气炉关掉，邵佳彤转过头来，捧着高远的脸抬头说道：“小流氓，你的心意姐明白的，但是咱俩都得现实一点，姐比你大四岁，咱俩结合，会被别人嚼舌根子的。”
    高远目露凶光，发狠道：“去他妈的嚼舌根子，老子还怕这个？哪个敢说三道四的，老子搞死他！”
    “小流氓你冷静一点啊，这件事情，容姐考虑考虑行不？”尽管邵佳彤心里被感动填满，但理智仍然在线，也想的十分清楚。
    在她看来，她和高远走不到那一步的，非要找个原因的话，一来两人的年龄有差距，二来，两人的家庭境况注定了两人一旦结合，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说白了，省委书记邵逸之是团系出身的干部，跟486关系密切，而老高家的政治倾向性并不明确，这几年更是隐隐有自成一系的迹象。
    明年是大选之年啊，这时候自己和高远结婚，敏感度可太高了。
    高远脑子稍微一转就想明白邵佳彤的意思了，对这个爱自己到骨子里，亦姐亦母般的女人，高远心里充满了尊重。
    叹息着苦笑两声，高远袒露心迹道：“姐啊，你就是想法太多，如果你真觉得时局敏感的话，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官了，考研做学问去，或者我干脆给你当小白脸总行了？”
    邵佳彤笑了，如春花灿烂一般的笑容浮现在她精致的俏脸上，“胡说！就算我同意，你们家老爷子能答应吗？乖啊小流氓，别赌气，不管姐能不能嫁给你，姐保证，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还不行吗？”
    高远哼哼了两声，说道：“姐不嫁我，我这辈子也不会娶别的女人，咱俩耗着就完了，看谁能耗得过谁。”
    邵佳彤也微微叹息一声，感受到一只大手在自己挺翘的臀部横行霸道，眼神迷离，主动送上香吻。
    一个缠绵悱恻的吻结束后，遭不住的高远一把将佳人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往卧室里走去。
    外面雨滴洒落，屋里狂风大作。
    空着肚子来到局里的高远脚步都是虚浮的。
    还难得迟到了。
    在走廊里偶遇张思铭，高远客气的问候道：“张局好。”
    张思铭这个副局长这段时间有点春风得意的意思了，以前的招商局是一正四副的配置，这不，两位副局长紧跟李中平的脚步去纪委喝茶了，他这个原本不受重用的副局长趁势而起了。
    当然，张思铭也清楚，自己能够出头，与新任局长齐采菱的欣赏密不可分。
    白卫东那个整天往局长办公室里跑的家伙不就被齐局排挤了么。
    所以说，认真干好本职工作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再加上分管的几个科室最近都挺积极向上的，尤其是投资促进科，那几个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年轻人现如今斗志昂扬的。
    张思铭清楚，投资促进科眼下焕发出来的新面貌，与眼前这个年轻科长的管理有很大关系。
    他望向高远的目光就带着三分欣赏的味道了。
    “高科长你好啊，今天你可是迟到了一点。”张思铭笑眯眯说道。
    高远面露歉疚，抱拳说道：“不好意思啊张局，这不下雨了么，或许是被雨淋了，车子打不着火了，所以我就来晚了一会儿。”
    他可不敢跟张局说，我特么家伙事儿被雨淋了，所以才来晚了。
    张思铭仍旧一副笑面孔，拍拍高远的肩膀后说道：“没关系嘛，谁还没有个特殊情况，我理解的。”
    说完，手在裤兜外面摸索了起来。
    高远一拍脑门儿，说道：“张局您稍等啊。”
    接着飞快地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取出两盒熊猫烟，走出来后塞到张思铭手里，低声道：“这烟不容易搞到，张局您自个儿留着抽哈。”
    张思铭低头一看包装，立马震惊了，半点都不带犹豫的揣进兜里，嘿嘿笑着问道：“特供啊，小高你手里好东西不少啊。”
    早就听闻高远背景挺深，起初张思铭还不以为意，认为一个小年轻即便背景深厚，本身没啥工作能力的话，在体制内也走不了太远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张思铭对高远的观感改变了许多，小伙子年轻，却有着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的稳重，来到局里后往办公室里一坐就是一天，不是看材料就是钻研业务。
    对科里的几个家伙也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更让张思铭感到满意的是，高远不媚上，没啥事情根本不往领导办公室里凑合，要知道他可是齐采菱点名向张和平要来的人，属于齐采菱的嫡系，有事儿没事儿往局长办公室里跑跑，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偏偏小伙子只专注于本职工作，这一点就极为难得了。
    听了张思铭的话后，高远呵呵笑道：“您也别试探我了，我就跟您说实话，这烟是家里一个长辈送给我的，我存货也不多了，您省着点儿抽啊，抽完我最多还能匀给您一包。”
    张思铭点点头，说道：“有这两包我就很知足了……”
    话还没说完，纪委书记何连城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见这一老一小在办公室门口谈笑风生，何连城愣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张局不忙啊。”
    张思铭回了个笑容，说道：“忙，这不忙着跟小高科长谈工作呢么。你怎么有时间来投资科了？”
    “来找季长安了解点情况。”何连城没解释太多，望着高远问道：“高科长，季长安过来了？”
    高远往办公室一探头，见四位都到齐了，便对何连城说道：“在里面了。”
    何连城点点头，走到办公室门口喊道：“季长安，你出来一下，我找你了解点事情。”
    里头正在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季长安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纪委书记喊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子，电脑都顾不上关，起身匆忙走了过去。
    沈筠茹和杨光面面相觑。
    江瑶冷笑着说：“这王八蛋的好日子到头了！”
    沈筠茹敏锐的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快步走到江瑶身边，俯下身子低声问道：“瑶瑶，怎么个情况啊？跟姐说说呗。”
    挺了挺规模不大的胸脯子，江瑶嘿嘿一笑，跟沈筠茹咬起了耳朵。
    办公室外面，季长安脸色苍白，他太清楚何连城的威力有多么巨大了，别看这个纪委书记平时不声不响的，能劳动他亲自来请的人，一般下场都不会太好。
    前任科长、副科长不都是他带着人给送走的么。
    想到这里，季长安嘴唇都哆嗦起来，惶恐地问道：“何书记，您找我……有事儿？”
    何连城板着脸说道：“跟我来，有点事情需要你说明一下。”
    齐采菱一上班就把何连城喊到办公室里去了，把那个账本往他面前一摆，他就知道季长安这小子要倒霉了。
    对季长安这个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干，仗着有点背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家伙，何连城也很讨厌。
    所以，齐采菱要动季长安，何连城坚定地表示全力配合。
    冲张思铭、高远点点头，何连城迈着四方步转身走人了。
    季长安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想往前迈一步都很困难。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他的所作所为自己心里太清楚了，平日里喜欢占个小便宜，对待工作不主动不积极，甚至很敷衍，跟同事们之间相处的也不愉快。
    但哥们儿有靠山啊。
    你们看不惯我，不也拿我没办法吗？
    谁敢在老子面前呲牙？
    一眼瞥到高远，季长安心中怒火升腾，他咬着牙问道：“是你在阴老子？”
    高远闻言也怒了，目光阴沉语气严厉：“你跟谁称老子？我告诉你季长安，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我还能放你一马，倘若你死不悔改，我不介意把你送进去吃牢饭！别以为有个当官的娘老子就能为所欲为，就你做得那些破事儿，你妈官儿再大未必能够保得住你！”
    季长安满脸通红。
    张思铭也看出不对劲来了，大声呵斥他道：“季长安你太嚣张了！公然对抗组织审查，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赶紧去向何书记坦白你的错误，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见两位领导都怒不可遏，话语尖锐，季长安脑子里嗡了一下，再也不敢大放厥词，拖着沉重的双腿向前走去。
    高远眯眼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身影，冷声说道：“不知所谓的东西！”
    张思铭问道：“怎么个情况啊？”
    “领导，去我办公室坐会儿呗。”高远脸上换上笑容邀请道。
    “走走走，去你办公室抽根烟。”张思铭迫切的想要了解情况，抬腿走进了高远的办公室。
    落座后高远摸出一盒烟来抽出两支，递给张思铭一支帮他点了火，自己也点了根抽着，然后把季长安使用科里电话拨号上网一事详细向张思铭讲述了一遍。
    听完高远的叙述，张思铭也满腔怒火，铁青着脸说道：“这就是个混账啊！我们局因为受李中平案件的影响，到现在账户都还处在查封中，局里的经费本就紧张，他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占公家便宜，眼里还有没有党纪国法了？”
    通过一段时间的了解，高远知道身边这位副局长是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实干家，他这个性格很平和的人都爆了粗口，由此可见季长安干的这些勾当有多让人不齿。
    “领导别生气，为了这么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高远劝了一句后继续说道：“也幸亏发现的早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季长安把这些话费补上，就不会给局里造成太大的损失。”

 第39章 恩威并济

    抽口烟，叹息一声，张思铭皱着眉头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处理了。小高，咱们局，目前很困难啊。”
    高远问道：“您指的是账户没解封的事情？”
    张思铭点着头说道：“据市领导说，省纪委专案组还没有把李中平等人的问题全部调查清楚，等查清楚后才能把局里的账户解开。”
    思索片刻，高远又问道：“就不能跟市长说明一下情况，让市长特批一笔办公经费过来吗？”
    张思铭苦笑道：“哪有那么简单啊，咱们市财政也不富裕的。这个情况我也跟齐局汇报过了，齐局的意思是，紧日子紧过，度过这段困难时期慢慢会好起来的。
    你没见齐局上任都两个礼拜了，她连专车都没动过么，上下班还骑着她的小电驴呢，一局之长，省钱省到这种程度，实话说，我很佩服啊。”
    高远还真没注意到这个情况，听张思铭说完后也是暗暗敬佩起齐采菱来，局里再困难，小金库里还是有点钱的，这也是各家单位的潜规则了，方便领导们用钱时好走账嘛。
    齐采菱宁肯骑着电驴子上班也没动用小金库的资金给车加油，这让高远对她的品性有个了新的认识。
    “齐局的品德我是非常清楚的，她就不是个贪图享受的人。张局，钱的事情我去想想办法，尽量给局里争取一笔办公经费过来。另外我打算这几天去开发区转转，我是这么想的，只有跟开发区处好了关系，咱们以后的工作才好开展。”高远说道。
    张思铭这时候笑容满面了，“小高，你的工作积极性我是十分欣赏的，工作思路我也认可，你就放心大胆的干，有了困难，你就找我，我全力以赴支持你的工作。”
    体制内是存在一些不好的现象，但也从不缺乏张思铭这种实干家。
    听了张局的话，高远的内心一阵温暖，他笑着说道：“那我可不跟您客气了啊，我现在就有个想法向您汇报一下，季长安犯了错，投资促进科是容不下他了，他一调离，科里的人员就不充足了，我琢磨着，是不是再招聘一批人来充实科里的力量啊。
    您也知道，李中平的事情牵连到一些人，市里给我们局定下来的任务又那么重，我手里没人，工作就很难开展了。”
    猛吸一口烟，张思铭思考了片刻后蹙着眉头说道：“这个事情不好办啊，小高你也知道，国家招聘工作人员每年举行两次考试，一次是公务员考试，一次是事业编制人员考试，今年的‘两考’已经结束了，再招人，以什么名义进行？
    招几个临时工倒是问题不大，但没有编制，工资又给的少，活儿却一点都不少干，没多少人愿意来的。”
    “那如果从其他单位抽调人员呢？”
    “这倒是个办法，这样，我把你反映的这个情况向齐局汇报一下，听听她的意见，她如果没问题，咱们再商量着从哪些单位调人过来合适。”
    高远鸡贼一笑，说道：“领导，您二位就别跟我商量了哈，我忙得很，调谁来的事情您二位做主就行。”
    张思铭愣了下，当即反应过来高远这是把送人情的机会递到自己手里来了，试想一下，招商局这个衙门油水丰厚啊，只要把调人过来工作的风声放出去，市里各部门的负责人还不得把自己家的门槛踩烂了。
    哈哈一笑，张思铭对不吃独食的高远更加欣赏了，起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工作，我这就去跟齐局商量这事儿。”
    高远也站起身来把张思铭送出门去。
    张思铭刚走，沈筠茹和杨光便联袂而至。
    沈筠茹笑道：“高科，我俩来向您汇报一下这两天对企业进行走访的情况。”
    高远心情不错，指着沙发说道：“坐下说。”
    两人在沙发上落了座。
    杨光对沈筠茹说道：“沈姐，您来向科长汇报，有遗漏的地方我补充。”
    撩一下头发，沈筠茹冲杨光笑了笑，点头说好，开始汇报。
    随着她的介绍，高远的眉头皱的又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两人不辞辛苦在两天时间内走访了开发区现存的八家企业，受到了其中三家企业的热情接待，其他五家企业对两人的拜访持排斥态度。
    但就是那三家态度很好的企业主，在跟这二位的座谈中除了叫苦也没谈到啥实质性的问题。
    沈筠茹说，开发区现存的企业有一半都在苟延残喘，剩下一半还存在不同程度的污染问题。
    其中，一家水泥厂存在污染空气的情况，一家电镀厂存在污染水源的情况，一家酿造厂既污染空气又污染水源。
    高远一抬手，打断了沈筠茹的汇报，他站起身说道：“我光听你俩说也没个直观的概念，这样，咱们仨去开发区转一圈，实地了解一下情况。”
    两人也站了起来，点头后跟上高远的脚步出了门。
    江瑶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问道：“你们干嘛去啊？带我一个成不？”
    一看这妮子的表情，高远就知道她等在门口挺久了，笑了笑，高远说道：“江瑶同志的工作积极性很高嘛，还不赶紧跟上组织的步伐。”
    江瑶嘿嘿笑了，转身关好科里的门，蹦跳着追了上来。
    四人上了霸道，高远驾车上路。
    后座上的江瑶眨着大眼睛开玩笑道：“以前总觉得高科很严肃，整天板着张脸吓唬人，今天我才发现，您一笑，哇，也很帅啊。”
    沈筠茹点头如捣蒜，赞同的说道：“说实话高科，我每次见您皱眉头，俩腿都是哆嗦的，刚才您玩笑一开，嗯，亲和力马上出来了。”
    杨光咧着个嘴笑了起来。
    高远讶然道：“我又那么可怕吗？”
    三个人齐齐点头。
    高远笑道：“接触久了你们就知道我什么性格了，工作期间，我是有点严肃的，但私下里相处，咱们就是兄弟姐妹。我是希望咱们之间能把工作和生活分开，上了班你们就给我好好干活，下了班，你们偶尔打我个秋风也没问题。”
    这货把御下之道玩儿的很明白，对待这三个手下，光一味地严厉是不能服众的，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方能让三人归心。
    这勉强算是恩威并济。
    果不其然，听了高远这番话后，三人都赞同的嗯嗯了两声。
    杨光问道：“科长，您是京城人？”
    沈筠茹和江瑶也都定眼儿瞧着高远。
    高远点点头，回答道：“从我口音上听出来的？没错儿，我家是首都的，从小在京城长大，这口京片子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了。”
    “您一定家学渊源。”江瑶马屁如潮。
    “江瑶，别试探了啊，我什么家世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高远立刻戳破了江瑶那点儿小心思，脸一沉，说道。
    江瑶立刻吐吐舌头，不敢再言语了。
    旁边的沈筠茹暗自叹息一声，心说高远这种前途远大的男人，可不是你我能惦记的，有这个心思，不如协助他干好工作，等他将来升官了，希望他能念及旧情提携我们一把。
    这个想法让沈筠茹更加坚定了认真工作的决心。

 第40章 感谢提醒

    江陵市经济开发区是经江东省人民政府批准设立的省级经济技术开发区，占地面积1000亩，位于城东，紧靠316国道线，从市里驱车过去大约有半小时左右的路程。
    丰田霸道驶入到开发区的行政区域后，高远把车速降了下来，一眼往过去，新建不久的办公楼巍峨耸立在工业东路北侧，马路两旁分别是远大水泥和光华电镀的厂区。
    故地重游，高远心中感慨万千，遥想前世，自己在这里辛苦工作了半辈子，年过不惑了，才攒足了银子，在杜庄街道买了房，相亲正酣时，咔嚓一下人生重启。
    这就是他娘的命数啊。
    这里留有自己太多的记忆了，好的，坏的，伯乐，劲敌……
    但总体来说，自己对开发区还是有相当深厚之感情的。
    毕竟在此地工作了二十多年，先后送走了五位党工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从默默无闻的小兵熬到了副科级干部，还曾经被同事们戏称为：铁打的高远流水的官。
    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车子在办公楼大院门前停了下来，高远倒不着急去企业走访，招呼大家下车后拎起电脑包拿了两包黄鹤楼摸到门卫处，透过窗户一瞧，李大叔果然在打瞌睡。
    高远乐了，推开窗户把烟放在李大叔鼻子底下。
    李大叔立马清醒过来，一抬头发现是高远，大叔也哈哈大笑起来，手速飞快把两包烟抢过去，眉开眼笑道：“算你小子有良心，当了官还没忘记你大叔，好烟啊，叔就不跟你客气了，当了官烟酒你是不缺的。”
    高远也满脸笑容道：“可不能这么说，我这烟可不是贪污来的，正经自个儿买来孝敬您老的，李叔您可别误会啊。”
    李大叔一挑眉，说道：“明白，大家对外都这么说。”
    你明白个粑粑！
    高远也懒得跟他解释了。
    李大叔问道：“小高，你今儿过来，是衣锦还乡了？这三位都是你的手下？”
    高远笑道：“您老言重了，我过来主要是有些工作要跟领导们对接一下，可不敢说什么衣锦还乡，这三位都是我的同事，跟我一起过来了解情况的。李叔，跟您打听一下，咱管委会现如今是哪位领导当家主事啊？”
    李大叔往高远跟前凑了凑，低声说道：“江恒峰那个贪污犯不是进去了么，到现在市里也没派个领导过来主持大局，这栋大楼里也不平静啊，几位副书记、副主任斗的很厉害，大家眼里都盯着一把·手的椅子呢，你小子来的时机不太对啊。”
    高远微微皱起了眉，心里琢磨着，江陵官场地震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市里对各单位领导的调整也基本完成，该分的桃子分完了，却唯独把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这个要职给搁置了下来，这里面有什么说道吗？
    正想着，从办公楼里走出来一个人，那人见高远正在门卫窗户前跟老李聊天，立刻喊了一嗓子：“高远，你怎么有时间回娘家来看看了？”
    高远望过去，快步迎上前，主动伸手跟来人一握，带着点激动说道：“刘科，我正准备去科里找您呢，有点工作要跟您商量一下，您这是要出去吗？”
    男人是企业督导科科长刘超凡，高远之前的直接领导，万盛源污染事件就是这位顶着压力捅到张和平案头上去的。
    听了高远的问话，刘超凡面露苦笑道：“已经不是科长了，万盛源的案子结束后，有些人觉得我多事，虽然给保留了副科级别，现在也只是个普通科员了。不瞒你说，我在单位上待着没意思，就想提前下班回家伺候老婆孩子去。”
    高远诧异了一下，老刘这是被打击报复了啊，上辈子可没这一出，那是因为江恒峰平安落地了，不过谁这么大胆子，在江恒峰进去后还敢公然为难刘超凡？
    “谁干的？”高远沉声问道。
    刘超凡微微摇头说：“高远，你现如今也是招商局投资科的科长了，前途一片光明，就别为我这点事情操心了。”
    紧紧握住他的手，高远坚定地说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当哥哥对待，我在你手底下工作的时候，一直是你护着我，你对我的关照我都记在心里了，现在你遇到难处了，我怎么可能不去管？”
    叹声气，内心温暖的刘超凡飞快地说道：“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走，找个僻静的地方我跟你聊。”
    高远点头，示意三人跟上，出了院门坐进车里，刘超凡让高远朝开发区西侧那片空地开。
    望着远去的丰田车，李大叔呵呵一笑，说道：“刘超凡这小子时来运转了。”
    车子再次停下。
    杨光对高远说道：“科长，我们三个下去溜达一圈。”
    高远笑着说道：“没那个必要，我先介绍一下，这位开发区管委会企业督导科的刘超凡科长，我的老领导，超凡哥，这三位都是我的同事，小眼镜叫杨光，左边的美女是沈筠茹，右边的姑娘叫江瑶。”
    三人都跟刘超凡问好。
    刘超凡笑道：“两位美女好，我跟杨光很熟悉了，之前在杨局长手底下工作过一段时间，平时没少往杨光家跑。”
    推推眼镜，杨光腼腆一笑，又喊了声刘哥。
    摸出一包烟来拆开，高远递给刘超凡一根，帮他点燃后问道：“说说，是哪个王八蛋故意为难你？”
    抽了一口，刘超凡苦笑着说道：“还能是谁，谢铁军副主任呗，你知道的，他和江恒峰是两姨兄弟，向来紧跟老江的步伐，这次没被调查出问题来，算他运气好，其实这个人并不干净。
    江恒峰进去后，谢铁军不忿，就奔着我来了，撤了我的科长职务不说，还不给我安排具体工作，所以，你哥哥我就成了闲人一个。”
    高远冷声说道：“体制内并不缺乏阴险狡诈之辈，像谢铁军这样手段狠辣的也有很多。”
    刘超凡点头说道：“我把万盛源存在严重污染问题的材料往上交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看这偌大的开发区，当初征了一千亩土地，给百姓们的补偿款却并不多，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还要承受因为污染带来的病痛，老百姓不容易啊。”
    把目光投向不远处大片的闲置土地，高远心里太清楚了，开发区的经济腾飞还得再等三年，2004年，这里才会迎来高速发展。
    自己重生一回，势必要改变一下历史进程，不仅仅是为了升官，也是为了提高这片土地上百姓们的生活质量。
    看着刘超凡愁眉不展的样子，高远说道：“我听老李叔说，大楼里那几位争得很厉害，这时候超凡哥你避避风头也挺好……得了，我看你也别在开发区待了，干脆调我们招商局来算了，我记得项目规划科还缺个副科长是？”
    最后这句是问三大手下的。
    沈筠茹把话接过来说道：“没错儿，项目规划科的老王也跟着李中平去纪委报到了，老王在的时候，科长老钱就是个摆设，老钱自个儿也明白，他都是五十九的人了，再有一年就能退下了，所以也乐得享清闲。
    老王进去后项目规划科就空出个副科长的位置来，齐局上任后还没来得及对这个位置进行安置呢。”
    高远扭头对她笑了笑，表示清楚了。
    刘超凡闷着声说道：“高远，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事儿好办么？你可别为难。”
    高远笑笑，也不回答，摸出手机来当着几位的面拨通了齐采菱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接通后他说道：“齐局好，我是高远啊，有这么个事儿要麻烦您，嗯，我在开发区呢，情况有点复杂啊，我的老领导刘超凡被人打压了……
    您有印象啊，没错儿，就是那个把万盛源污染问题向市里领导反映的刘科长，他现在处境艰难啊，在开发区管委会待不下去了，我想着，咱们局正值用人之际，刘科长的工作能力非常突出，把他调到咱局里来，一定能够成为您的左膀右臂的。
    再者说，人才不能被埋没嘛，我相信刘超凡同志的加入，一定会为我局今后工作的开展添砖加瓦的。”
    听着高远大打官腔，不止车后座上的三位乐不可支，对面的齐采菱也哭笑不得，心说这个小子根本就是在装腔作势。
    威严的嗯了一声，齐采菱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超凡同志的工作能力确实非常强，我局也的确缺人，既然超凡同志同意来我局工作，那这件事情不难办，我来协调就是了。对了，超凡同志是副科级？”
    意思是，人过来没问题，怎么安排大少爷您得给个明示啊。
    高远一点都不带客气的，直接说道：“没错，副科级，齐局，我记着项目规划科还缺个副科长？再有就是，科长老钱貌似快到点了啊，能不能辛苦您做做钱科长的工作，让为革命工作辛苦了大半辈子的老同志提前享受下美好生活。”
    齐采菱愣了片刻，这小子所谋甚多啊，不仅要让老钱提前退休，还得让自己给刘超凡提一级，由副科升正科，直接主持科里的工作。
    她猛然意识到，高远跟刘超凡之间关系肯定不一般，要不然，高远也犯不上费那么大劲给刘超凡创造提拔条件。
    齐采菱知道高远的背景有多深厚，也早就打定主意要跟上他的步伐。
    自诩弄明白他和刘超凡之间的关系后，齐采菱立刻说道：“回头我就跟钱科长好好聊聊，老同志了，这点政治觉悟还是有的，你让超凡同志做好来局里报到的准备，就这样，我还有事情要忙。”
    高远笑着说好，挂断电话后对目瞪口呆的刘超凡说道：“妥了，齐局让我转告你，做好随时去局里报到的准备。”
    握住高远的手，刘超凡激动地说道：“兄弟，客气话当哥哥的就不多说了，今后在工作中你看哥哥表现的。”
    一个正科级就这么有点突兀的到手了，这是刘超凡没想到的。
    高远笑道：“哥啊，你别忙着感谢我，要不是师姐提醒，这好事儿也落不到你头上，你应该先谢谢我师姐啊。”
    刘超凡转过身子，郑重面对沈筠茹，目光中带着感激说道：“谢谢小沈。”
    沈筠茹慌乱的摆摆手，说道：“都是我们头儿的功劳，您大可不必如此客气的。”
    沈筠茹其实很高兴，高远当着大家的面，师姐都喊出来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高远彻底把自己当成左膀右臂了。
    没见江瑶的嘴巴都撇起来了么。
    一股子柠檬味儿。
    刘超凡点点头，扭头对高远说道：“你们来开发区，是为了调研企业的？”
    见高远点头，他继续说道：“走，回市里，我这样跟你说，在市委领导还没有确定下来开发区党工委书记是谁之前，你们的调研不会有任何收获的。”
    高远打着了火，启动车子往回返，“是我有点心急了，来之前也没打听清楚，还以为开发区的一把·手已经到位了呢。不瞒你说，筠茹师姐和杨光牺牲了休息时间，连续跑了两天驻地企业了，结果一无所获。”
    刘超凡笑道：“不奇怪，那几家厂子之所以落户开发区，第一是因为咱们开发区地价便宜，第二是心里都清楚，就他们那种污染类型的企业，其他城市根本不会接纳。你们过去走访了解厂子的情况，能受到人家的热情接待才是怪事呢。”
    江瑶颇有些天真的问道：“刘科长，既然你们都知道这几家企业存在不同程度的污染问题，当初为什么还要接受他们的落户呢？”
    刘超凡哈哈一笑，说道：“这要是说起来那原因可就太多了，我只说一点，没有这些企业的落户，江恒峰、李中平等人怎么会进去呢？”
    高远也笑着说道：“江瑶，问题不能深究的，你自己认真考虑一下未必想不明白。”
    眼珠儿一转，江瑶点头道：“我明白了老大，感谢提醒。”

 第41章 我的婚姻我做主

    淅沥沥的秋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雨刷器一下下刮着车窗，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让高远觉得牙酸。
    车子开进市区时，高远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接通：“姐，我在开车。”
    言外之意是，车上还有别人。
    邵佳彤聪慧的说道：“我就想问问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高远想想，说道：“要不，我买点羊肉片之类的食材，请几个同事去家里吃火锅。”
    邵佳彤苦笑道：“家里没有电磁炉啊，别费劲了，你想请客，干脆给刘岩打个电话，去鱼米之乡得了。”
    “成，我先把同事送过去，一会儿回去接你。”
    “我自个儿打车去，你别来回跑了，待会儿见。”
    把手机又丢在中控台上，透过后视镜发现后面三位都带着疑问望着自己，高远笑着说：“很好奇？”
    见三位点头，他说道：“你们猜对了，来电话的是我女朋友。”
    江瑶一脸八卦的问道：“科长的女朋友漂不漂亮啊？”
    高远神秘兮兮道：“等会儿见到人你就知道了。”
    江瑶搓着手说道：“好期待啊。”
    高远微微一笑，说：“刚才你们也听到了，今天中午我请客，请你们吃大餐去。”
    到底是年轻人，后座三人组欢呼雀跃起来。
    刘超凡冲高远竖起大拇指，笑着说道：“好手段！远子，这才多久啊，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你成长的太快了。”
    高远嘿嘿一笑，心说多久？其实哥们儿的灵魂已经四十好几了，这个怕是打死你都想不到？
    丰田霸道在鱼米之乡门前停下，昨天那位服务生打着伞快步走过来，拉开车门后笑嘻嘻说道：“远哥来了啊，下雨路滑，您瞧着点儿脚下。”
    通过刘岩的介绍，高远已经知道这位名叫小三了，大名王成山，现在负责酒店大堂管理，说白了就是大堂经理。
    拍拍他的肩膀，高远笑笑，说：“夸张了啊三儿，这么点雨，我还能滑倒不成？待会儿我姐会过来，倒是要麻烦你接她一下。”
    小三儿拍着胸脯说道：“放心远哥，保证不让咱姐淋了雨。”
    高远嗯了声，头前带路，带着四人进了酒店，上到三楼。
    得知高远过来了，刘岩赶忙从办公室里迎了出来。
    见这家伙边走边整理着衣服，满头大汗的样子，高远就知道他没干什么好事儿，眉毛一立，低声说道：“贱人你搞什么？白昼宣淫啊。”
    刘岩微微惊诧片刻，推开包间门，瞪大眼睛说道：“我靠！禽兽你这观察力逆天了，这都被你瞧出来了，我大写一个服！”
    高远撇着嘴说道：“一身的香水味儿，裤子拉链都没拉好，我眼得多瞎，鼻子得多不透气儿才猜不出来。”
    刘岩一低头，尴尬一笑，飞快地把车库门关好，低声说道：“这不是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新提拔了一个助理么，那妮子是个明白人，懂得只有紧跟老板的步伐日子才能蒸蒸日上，所以，我稍微动员了一下她就……嘿嘿，你懂的。”
    高远也乐了，拍下他的胳膊轻声说道：“嗯嗯，蒸蒸日上这个成语用得妙极了，不过你小子玩归玩，别搞出人命来啊。”
    刘岩坏笑道：“放心，雨伞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产品。”
    高远冲他竖起了中指，接着说道：“天气有点冷了，今天中午吃火锅。”
    刘岩点点头，大声说道：“各位领导先坐下来喝会儿茶啊，我去安排锅子。”
    说完转身走人了。
    不大会儿，邵佳彤过来了。
    江瑶大呼小叫的跑到邵佳彤身边，拉着邵佳彤的手夸张道：“哇，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姐姐，您也太漂亮，太有气质了？”
    沈筠茹定睛一瞧，心里咯噔一下子，显然，她认出邵佳彤来了。
    咬着下唇望向高远，难怪小师弟如此强势，原来他女朋友是省委书记的千金，这背景太深厚了。
    沈筠茹能认出邵佳彤来其实也不奇怪，首先两人是校友，邵佳彤入校的时候沈筠茹读大四，虽说已经开始实习了，但有事情的时候还是需要回校的。
    再者说邵佳彤入学后立刻成为了风云人物，让人想不关注到都不行。
    其次沈筠茹从省城来，父亲沈璞又是省交通厅的官员，她本身就是省城二代圈子里的成员，虽然不是核心，没跟邵佳彤私下里接触过，但也清楚邵佳彤的家世。
    这个天之骄女居然是高远的女朋友，这让沈筠茹感到有点意外了。
    面对江瑶释放出来的热情，邵佳彤也投桃报李，热情地说道：“妹妹也很漂亮啊，认识一下，我叫邵佳彤，高远的姐姐。”
    江瑶跟个傻大姐似的嘿嘿一笑，说道：“我叫江瑶，姐姐就别隐瞒了，我们头儿都交代过了，您是他女朋友。”
    邵佳彤闻言气愤的瞪了高远一眼，心中却颇甜蜜，拉着江瑶的手在餐桌前坐下了，又跟其他几位互相认识了，她察觉到沈筠茹望着自己的目光别有味道，就看了眼高远。
    高远也察觉到沈筠茹眼神不对了，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姐姐这是身份暴露了啊。
    他对邵佳彤说道：“筠茹姐是咱俩的校友，比我高出差不多两届，他家沈伯伯是交通厅的常务副。”
    邵佳彤就明白沈筠茹为什么对自己一副很熟悉的样子了，被识破身份了啊，这个女人倒是聪明，没有直接点破，她莞尔一笑，跟沈筠茹畅聊了起来。
    女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没一会儿工夫，三个女人相处的就跟亲姐妹似的，凑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
    锅子很快上来了，肉片青菜也流水似的被端上了桌。
    刘岩拿过来两瓶剑南春，敬了三杯酒后告辞离开。
    高远知道刘超凡有着不错的酒量，却没想到小眼镜杨光居然也很能喝，半斤酒下肚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这就让他有点惊喜了。
    想要干好招商引资工作，给投资商提供优质的服务是首要任务，陪投资商吃好喝好更是主要工作内容，从这方面来说，有个好酒量就非常重要了。
    酒桌上主要是高远和刘超凡在交流，杨光有时候也会插上一句。
    三个女人倒也叽叽喳喳聊个没完。
    一顿饭吃完，大家的感情无形中拉近了不少。
    对高远来说，这个局面是他乐意看到的。
    还是那句话，想要在体制内有所建树，单打独斗永远不可能成事，成群结队、团伙作案方能共同进步。
    三个男人喝了二斤白酒，都有了几分醉意。
    高远提出散场，下午直接给三位手下放了大假，他和邵佳彤也回到家，往床上一躺，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看一眼手机，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全都是京城家里打过来的。
    高远坐起身靠在床头上拨回去，电话中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后，这货心里一股暖意禁不住涌了上来，“奶奶，您给我打电话了？不好意思啊，中午喝了点酒，刚才睡过去了，就没接到。”
    “没事没事，小远，奶奶就想问问你，国庆节回来不？”秦淑岚温和的问道。
    自打上次谨遵爹命给老太太打了请安电话后，老太太跟上了瘾似的，三天两头跟孙子联系一下聊聊天。
    高远也知道，老太太想自己了，盼望着自己早点回去，便说道：“肯定要回去的，得回去接受您老人家的教导不是？”
    秦淑岚呵呵一笑，“就你小子会说话，哄奶奶高兴是？奶奶悄悄跟你说啊，今天下午谭阎王来咱家了，话里话外把他孙女夸成了一朵花，我听你爷爷那个老东西的意思是，等你国庆节回来后就会安排你跟谭家那丫头见一面，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啊。”
    相亲吗？
    这我可不能回去了啊。
    高远忙说道：“奶奶，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你们要是安排我相亲的话我可真不敢回去了，要不，我打发人把您老人家接到江陵来住几天，反正在哪儿您都能享受到儿孙承欢膝下的快乐。”
    秦淑岚的笑声更爽朗了，她说道：“奶奶倒是想去你工作的地方看一看，待几天，但是不行啊孩子，老东西肯定不放行的。我看老家伙这次是铁了心要给你介绍对象了，奶奶觉得，你去跟谭家丫头见一面也未尝不可，实在看不上眼你可以拒绝嘛，就当是给老家伙一个面子了。”
    谭家丫头是个什么情况来着？
    高远想不起来了，本来就不认识，只知道谭老头跟自家老爷子相交莫逆，老谭家行伍出身，一家三代部队精英。
    高远头疼了，实在不想跟谭家丫头有啥牵连。
    “我不瞒您，其实我有女朋友的。”高远的心一直在邵佳彤身上，借此机会，他向奶奶坦白了。
    秦淑岚闻言一下来了兴趣，忙问道：“对方是哪家的姑娘啊？”
    高远说道：“江东省委书记邵逸之的姑娘邵佳彤。”
    秦淑岚又是一愣，紧接着说道：“先挂了，这个事情我得尽快跟你爷爷说一声去。”
    “先别奶奶，您先等等，我求您了，暂时帮我保密，佳彤姐还没答应嫁给我呢。”高远忙说道。
    沉吟片刻，秦淑岚问道：“你的意思是，小邵姑娘比你大？”
    “大四岁。”
    “这个……唉，你这孩子，让奶奶说你什么好？算了，奶奶帮你保着密，等你回来后奶奶再跟你细说。”
    老太太挂断了电话，满心忧虑。
    高远也愁的不行，从老太太的态度上他能够察觉出，奶奶不看好自己和彤姐的结合，这里面有政治因素，怕是还牵扯到一些其他因素？
    比如说年龄差距之类的。
    他揉着脑门儿又躺了下来，算了，多想无益，但是有一点内心里是非常坚定的，我的婚姻不能成为政治利益交换的砝码，我的婚姻我做主。

 第42章 原谅

    隔天早晨天居然放晴了，鸟语花香，阳光柔和。
    邵佳彤今天要回南都，高远早早起来做了顿爱心早餐，回到卧室把宛若一滩烂泥的邵佳彤抱起来，送到卫生间伺候她洗漱。
    “我都站不稳了，都怪你，昨晚跟头蛮牛似的横冲直撞，一点都不怜惜姐姐。”吐出漱口水后，俏脸绯红的邵佳彤嗔怪的说道。
    高远哈哈大笑着反击道：“姐你这么说可就言过其实了，最后一次是谁喊着还要的？”
    邵佳彤大羞，锤着高远的胸膛说道：“小流氓你讨厌啊，就不能给姐留点面子吗？再说了，姐这不是刚吃出点滋味儿来吗？贪嘴一些也是，也是很正常的……哎呀，你讨厌死了。”
    高远的一张脸笑得跟块破抹布似的，也不调戏她了，两人吃了顿早餐，高远把车钥匙丢给她，让她自己开车回去。
    先把高远送到局门口，邵佳彤驾车离开。
    一上班高远就感觉到局里有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大家看他的目光都意味深长的。
    什么情况啊这是？
    他决定先去大办公室看看。
    见高远走进来，情报员江瑶立刻飞快地跑过来，对他说道：“老大你可来了，齐局长刚才打来电话说，让你一来就去她办公室一趟。”
    高远问道：“没说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江瑶回答道：“贾春华在局长办公室呢，估计是给她儿子求情来了，今天一上班我就听说，季长安问题不少，可不仅仅是使用公家电话拨号上网的问题，今年四月份局里购置了一批电脑，他坦白说是他给介绍的供货商，那供货商给了他五千块钱的回扣，这都够立案标准了。
    这事儿还把宗林给牵扯了进去，我估计季长安兜不住了，回到家后跟他娘老子交代了个清楚明白，贾主·席一听就知道麻烦了，这不，一大早就过来堵齐局的门了。”
    高远心说，这姑娘是个包打听啊，不去干地下工作有点屈才了。
    不过手底下有这么个人也是个好事情，起码今后不用发愁掌握不了局里的消息来源了。
    “嗯，我知道了，江瑶同志不错，好好干，你前途无量。”夸了江瑶一句，高远迈着四方步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见雷鸣急匆匆走过来。
    “高科，齐局有请。”雷鸣笑嘻嘻说道。
    一看这小子满脸带笑的表情，高远就知道他最近的小日子过得很不错，边走边笑着说：“我也正准备过去呢，有啥情报分享没？”
    跟上高远的步伐，雷鸣低声说道：“宗林要倒霉了，季长安那小子不地道，被何书记一吓唬啥都交代了，他说给局里买的那批电脑，不止他一个人收了回扣，经销商也塞给宗林两千块钱。
    何书记跟齐局汇报后，不知道齐局怎么考虑的，把事情给压了下来，或许跟昨天下午你不在有关系，齐局向找你商量商量这事情该怎么处理，结果今天一早你还没到，贾春华就先找过来了，另外还有，副市长宗长庆也打电话给齐局了解此事，远哥你心里有个准备。”
    高远问道：“我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难不成那两位领导的儿子犯了罪，我还得承担没及时教育二位的领导责任不成？”
    雷鸣乐了，低声说道：“那倒不至于，我的意思是说，甭管领导们之间怎么闹腾，你最好不要掺和进里面去。”
    高远点点头：“齐局找我过去是什么意思？”
    雷鸣揣测道：“我估计贾春华想把他儿子犯得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准儿是要向你道歉，但又拉不下脸来，所以就托齐局做个中人。”
    高远沉声说道：“她跟我道的哪门子歉啊，根本没那个必要。”
    雷鸣听明白了，笑道：“事因你起嘛，季长安那小子但凡对你尊重一点，也不至于……嘿嘿。”
    在局长办公室门前驻足，高远锤了下雷鸣的胸膛，说道：“我可没打击报复啊。”
    见门关着，高远礼貌的敲了三下，从里面传出一声“请进”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打眼一瞧，沙发上坐着四个人，齐采菱，一个颇富态的中年女性，大概就是工会主·席贾春华了，副局长张思铭，还有纪委书记何连城。
    “齐局，您找我。”冲张思铭、何连城点头后，高远对齐采菱说道。
    “高科长来了，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市总工会的贾主·席，贾主·席也是你们科季长安的母亲。”齐采菱开门见山，先把贾春华介绍给高远。
    高远冲贾春华淡然点头说：“贾主·席好。”
    贾春华起身走到高远面前，伸出手说道：“高科长年轻有为啊。”
    握住贾春华的手，高远端详她一眼，贾春华个子不高，一米六出头的样子，圆脸，盘着头，丰盈的体态像一朵软糯的。
    人看上去倒是很和善的样子，一笑俩酒窝，挺平易近人的。
    “您过奖了，年轻是真的，有为可不敢当。”高远谦虚了一句。
    贾春华松开手，笑道：“快请坐。”
    高远在张思铭身边坐了下来，见张局冲自己挤眉弄眼的，不由得微微一笑。
    见他坐下了，贾春华也落了座，先叹了口气，接着艰难开口道：“高科长，借齐局这一方宝地，我先替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给你道个歉，自从你来投资促进科任职后，季长安在工作中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制造了不少困难，对他这种目无领导，干工作不思进取，爱占公家小便宜，乃至于为了一己私利吃经销商回扣等种种恶劣行径，我要代他真诚的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态度这么端正吗？
    姿态摆的也太低了？
    见贾春华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上了，高远还能说什么呢，再揪着季长安不放那就有点心胸狭窄了。
    苦笑一声，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坦诚地说道：“贾主·席，我实话说，季长安确实挺不配合我工作的，前些日子发生的官员贪腐案您也知道，我们招商局受灾面积也不小，我和齐局临危受命，被市领导委以重任派来局里任职，实话说压力很大，若是不能尽快打开工作局面，上愧对组织和领导们的信任，下无法跟全局干部职工们交代。
    我不瞒您说，市里今年给我们制定的招商引资额度是六千万，到目前为止完成了三千万不到，接下来投资促进科的工作一定是非常繁重的，季长安同志呢，不好好工作，上班期间上网聊天，把科里的风气都带坏了。
    您也是领导干部，我相信若是您发现市工会的干部职工们产生了这种工作态度，您也无法容忍的。”
    高远这番话一出口，齐采菱和张思铭、何连城都忍不住击节赞赏了。
    有理有据有节，不是我故意要收拾你儿子，是你儿子干的这些事情让我不得不对他下手了，再这么下去，我一个科都被他搞乱套了，我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贾春华自然也知道高远这些话并没有冤枉季长安，有道是知子莫若母，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她太清楚了，他仗着自己有点小权力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别说高远一个小科长了，还是副科长，就算是张思铭这个分管副局长交代给他的工作，他不想做的时候也不会理会的。
    “唉，这孩子，怎么说呢？我也不怕几位笑话，他从小被家人宠坏了啊，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苗，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那真是捧在手里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就造成了他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性格。”
    昨晚知道季长安闯下这么大祸后，贾春华考虑了半宿，认真思考后的结论是，想要保住儿子，让他免除牢狱之灾，必须要拿出一个端正的态度来，要取得招商局领导的谅解才行。
    所以，她一大早就过来堵齐采菱的门了。
    跟齐采菱见面后，贾春华表示，愿意赔偿季长安给局里造成的损失，只希望局领导能够看在自己的老面子上放季长安一马。
    这个态度让齐采菱心生不忍了，她知道贾春华走到今天也不容易，一旦季长安进去了，对贾春华的打击将会非常沉重。
    她给贾春华出主意说，这事儿的缘由是季长安在工作中给高科长制造麻烦而引发的，只要高科长答应不再追究他的责任，局里自然不会紧抓着不放的。
    于是就有了贾春华恳请齐采菱帮着说项这一幕。
    话已经说到自揭家丑的程度了，贾春华索性继续往下说：“小高，刚才我已经跟齐局、张局，还有何书记表达过了，对于季长安给局里造成的经济损失，我愿意全部赔偿，他吃得那五千块钱回扣我也带过来了，你看，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这事情就算了。”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放在茶几上。
    高远从来都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家伙，他也从没想过要把季长安送进去吃牢饭，季长安吃回扣暴雷，那是属于意外收获。
    听了贾春华一番言辞恳切的话后，高远也于心不忍了，他说道：“贾主·席言重了，老话说得好，这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不孝的子女，所以我能理解您的舔犊之情。
    您都把话说到这儿了，我这边肯定不会再追究季长安的过错，只是希望小季在今后的工作中能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齐采菱也说道：“高科长这话说的对，人嘛，哪有不犯错误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贾主·席，您回去后可得好好说说小季了，工作能力如何先摆在一边不说，工作态度一定要端正起来。”
    贾春华在来之前想好了，只要人能保住即便丢了工作也无所谓了，听了高远和齐采菱的话后，她深感意外。
    这意思是，不仅人不用进去，工作也没丢。
    这个人情可欠大了啊。
    平复了一下有点激动的心情，贾春华声音颤抖着说道：“请齐局和几位局领导放心，昨晚我已经狠狠骂了那小子一顿，今天回去后我再跟他好好谈谈，让他以后务必把心思都用到工作中去。
    我也要拜托小高科长一件事情。”
    “您别客气了，能办到的我绝不推辞。”
    “季长安今后再敢胡作非为，你就给我往死了抽他！”
    高远咧嘴一乐，摆手道：“那我可不敢，不过他要是再给我添堵，我踹他两脚您可不能心疼。”
    贾春华也笑了，站起身再次跟高远握手，说道：“小高你愿意帮我管教他，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别说踹两脚了，抽他几巴掌我也不会说别的。好了，你们工作也忙，我就不多打扰了，找个时间齐局组织，我请大家吃个饭，请大家务必赏光。”

 第43章 怎么会是他？

    把贾春华送走后，高远又回到了齐采菱办公室。
    扫了眼三位，高远苦笑道：“领导们，你们这是要搞什么？”
    齐采菱得意地笑着说：“不关我的事啊，昨天何书记跟我说过季长安的事情后，我的意思是把人送到反贪局去，何书记不同意啊，说贾主·席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们把事情做绝了，得罪人不说，局里上上下下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对今后的工作开展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一想，确实如此，就把事情给压了下来。”
    何连城也笑着对高远说道：“主意是我出的，小高你就别埋怨齐局了，季长安不配合你工作，还吃回扣，做得是有些过分了，但好在我们发现的早，及时止损了，出于为以后的工作能够顺利开展考虑，咱们就得饶人处且饶人。”
    拍拍高远的肩膀，张思铭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小子心里别扭，但眼下局里是个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我和齐局、何书记商量过了，现如今我们的第一要务是，要尽快消除李中平等人贪污腐败带来的不利影响，抓紧时间凝聚人心，让全局干部职工回到正常的工作氛围中来。
    季长安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放他一马，局里这些人看在眼中，齐局和你的威望也就树立起来了。”
    齐采菱望着高远，美眸中充满了柔情蜜意，轻声道：“还有一点我要跟你说清楚了，贾春华主·席是个老同志了，最多还有一年就要退休，她虽然教子不严，把季长安宠的不像样子，但在江陵市体制内口碑却非常好。
    高远你刚参加工作一年多，前不久又经历了江陵官场大地震，这时候是不能再树敌的。”
    三位领导可以说对高远掏心掏肺了，高远也感觉到，这三位都是一心为公的领导干部，在做出对季长安所犯的错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个决定的时候，考虑之全面让他感到汗颜。
    领导们更是充分为自己考虑。
    尤其是齐采菱，她这话的言外之意高远听懂了，你掀起来的江陵官场地震的余波还未了呢，为了搞季长安，把一个快要退休的，且威望很高的老干部再给得罪了，让大家怎么看你？
    你这是专挑老干部下手吗？
    名声可不好听啊。
    想通这层关节，高远心里那点儿不快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他一字一板的说道：“我理解三位领导的良苦用心了，也感谢领导们对我个人的关心爱护，我无以言表啊，只能用请客吃饭这种俗套的方式来表达我对领导们的感激之情了，今晚鱼米之乡，请三位领导务必给我个面子。”
    齐采菱三人都笑了起来。
    张思铭虚点着高远，调笑道：“想贿赂我们你就直说，我们三个肯定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何连城点着头笑道：“我听说小高你手里有不少好东西啊，吃你一顿也吃不穷你，对齐局？”
    齐采菱亦点着头，一本正经道：“嗯，为了加强提高局党组的战斗力，高远同志决定组织这次聚会，本局长深感欣慰。”
    话还能这么说？
    高远笑道：“好，我发现了，咱们招商局是个团结的、奋进的、有战斗力的班子，能够团结在这个班子周围工作，小高我也深感荣幸。”
    四个人都开怀大笑。
    掏出一盒软中，分别给张思远和何连城发了一支，又帮两位领导点了，高远问道：“怎么没见宗林过来啊？”
    齐采菱说道：“昨天晚上宗市长就给我打过电话了，宗市长表示，对宗林的行为绝对不会纵容，让我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话语铿锵有力啊。不过季长安我们都不予追究了，宗林……退还了回扣款后调离岗位。”
    高远也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总不能放了季长安一马，却抓住宗林不放？
    宗长庆不要面子的吗？
    事情说完，高远向领导们告辞。
    下午刚上班，季长安耷拉着脑袋敲门进了高远办公室。
    “科长，我错了，来给您道歉。”季长安嗫喏着说道。
    高远点了根烟，锐利的目光盯在他脸上，语气也很严厉道：“长安，你知道你为啥工作多年了，至今连个副科都没混上吗？你的人事档案我调过来看过，你是沪海财经大学的本科生啊，这么一个名校的毕业生，参加工作后不思进取，由着性子放飞自我，你对得起培养你上大学的父母吗？对得起辛勤教授你学业的老师吗？
    按理说，这种说教轮不到我来同你讲，我也没那个闲工夫跟你聊这个，但是今天上午我答应过贾主·席了，打今儿开始要对你严格要求。既然你回来工作了，我希望你首先要反思一下自己之前的工作态度。
    除此之外，你还要想一想今后该怎么和科里的同志们相处，我强调一点，如果你还是无法和科里的同事们处好关系，从而影响到科里的日常工作，那么，我会建议齐局把你调整出去。”
    在家里挨了老娘一顿很批，吃了老爹几鞋底子的季长安这会儿彻底没了嚣张气焰，也知道自个儿做得这些事情有多严重了。
    老老实实听完高远的斥责，季长安忙表态道：“科长，我真知道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我马上就去和同事们道歉，也会认真反思之前的工作态度，您就放心，今后我一定好好工作，保证不会再拖您的后腿的。
    另外我想着，明年一开春儿的经贸洽谈会不是要开始了么，我们是不是提前做一些准备工作啊，比如说加强一下跟市政府办公室那边的对接，向办公室详细了解一下我市明年招商引资有哪些优惠政策，然后把这些政策充实到资料中来。
    如果能够在市领导制定政策之前提供些意见或者建议，被市里采纳的话，我想对我局今后工作的开展会有所帮助的。”
    高远的脸上阴霾散尽，语气也缓和下来，对季长安说道：“这就对了嘛，你看，你不比别人差啊，只要把心思都用到工作中来，很快就补充了我考虑不周到的地方。你说得很对，是得加强跟市政府办公室那边的对接，这样，这项工作我就交给你了，你先去做一个方案出来，明天起，我把丰田霸道交给你使用，你开着我的车去搞调研。”
    季长安知道，高远这一关自己算是艰难度过了，松了口气，他说道：“我保证完成任务，科长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回科里了，我去跟大家道个歉。”
    高远挥挥手，说道：“去，好好干。”
    季长安带着点激动转身离开了。
    来到科里，他郑重其事向其他三位鞠躬表达了歉意，说因为自己之前的任性给大家添了太多的麻烦，对不住大家了，今后一定改掉恶习努力工作，请大家多多帮助云云。
    沈筠茹三人都感到震惊莫名，季长安这转变也太迅速了？
    但他既然这么说了，三位也不好再表达什么。
    杨光走过来，笑嘻嘻对季长安说道：“季哥快别这么说，你真有诚意跟我们三个搞好关系的话，晚上那顿算你的。”
    这无疑给季长安一个台阶下，季长安爽快地点头说道：“没问题啊，算我的，喊上科长，咱们一起聚一聚。”
    沈筠茹琢磨过味儿来了，高科不开口，季长安别说回来上班了，弄不好都得进去吃窝头。
    合着他这是取得高科的谅解了呀。
    “科长晚上好像安排了其他事情，老季，你就别打他的谱了，请我们仨吃烧烤去。”沈筠茹也适时表露出对季长安的重新接纳。
    “吃什么你们定，我只负责买单。”季长安笑着说道。
    “我同意筠茹姐的建议，去吃烧烤，就城西那一家，二胖子烤串，好久没去吃了。”江瑶也笑嘻嘻说道。
    “没问题。”
    投资促进科里，四位同事的关系前所未有的融洽起来。
    晚上高远也在请客，他兑现了承诺，请三位领导就餐。
    陪客是刘超凡和陈宁，酒是高远自带的十五年陈的茅台。
    借这个机会，高远把刘超凡介绍给三位认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酒没少喝的齐采菱下楼时脚下都踉跄了。
    高远赶紧扶了一把，好巧不巧的摸到了一点边边，弹性居然十足。
    齐采菱脸红似霞，含情脉脉望着高远，低声说道：“占我便宜啊。”
    高远还真不敢放手，担心自己一放手，这女人立马就得趴下，心一横，他心说反正摸都摸到了，爱咋咋地。
    “弹性不错。”这货鬼使神差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齐采菱的心跳猛地提速，走到门口四下里瞧瞧，见其他几位还没离开，呼出一口气后飞快地说道：“要不，找个地方再喝两杯。”
    高远有点头疼了，他可不是个坐怀不乱的伪君子，当然能看出来这女人动情了，接受邀请倒不是不行，但是，有点小纠结啊。
    这时候，拦下一辆出租车的陈宁大声喊道：“齐局，你喝了不少，先让司机把你送回去。”
    齐采菱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同时夹杂着一丝对高远的怨念，答应一声后，她又对高远说道：“你真是个混蛋啊，老娘就那么不讨你喜欢吗？等着，老娘早晚把你弄到床上去！”
    说完，这女人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走过去，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高远瞠目结舌，这女人猛啊，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之后的一周，高远过着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
    期间，齐采菱给钱科长做通了工作，钱科长被调到工会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办理完调动手续的刘超凡接任项目规划科科长一职，正式进入到工作状态中。
    宗林也被调离单位，去贸促会报到了。
    国庆假期之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刘超凡溜到高远办公室里，一进门就说道：“远子，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定下来了，是谢铁军。”
    高远张大了嘴巴，“怎么会是他？”

 第44章 偶遇故人

    刘超凡坐下后说道：“那还用问么，人家上头有人啊。你别看江恒峰进去了，江省长不还在那把椅子上坐着呢么，谢铁军跟江恒峰是老表，江省长不可能不关照一下谢铁军的。
    再者说，这次江陵官场地震过后，江省长不去跟邵书记争夺市长一职，已经做出了让步，不显山不露水的提拔个开发区党工委书记不过分？邵书记也说不出别的来。”
    高远说道：“言之有理。不过谢铁军当上了党工委书记，咱们今后跟开发区的合作可就困难了啊。”
    丢给高远一根烟，刘超凡自个儿也点了一根，抽一口后说道：“你以为光咱们的工作不好展开了么，市领导也头疼啊，尤其是陈市长，底下几个副市长就不大听招呼，现在又多了个更难摆弄的谢铁军，陈市长以后的工作就能难开展了。”
    高远狠狠抽了口烟，眯着眼说道：“暂时顾不上这么多了，先过节，等过完节后再看看怎么弄。”
    刘超凡问他道：“国庆节你有是怎么安排的？”
    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高远笑道：“今晚七点半的飞机飞京城，回家过节去。”
    刘超凡看过高远的档案，知道他是京城人，比较奇怪的是，高远的人事档案上家庭住址一栏是空白的，这就让他产生某些联想了。
    比如，这家伙不会是官几代？
    虽说最顶尖的七人团里面没有姓高的领导，但高姓在京都高层中是有几个的。
    这家伙若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子弟，干嘛要刻意隐瞒自己的家庭住址呢？
    虽然好奇，但刘超凡却不会主动去向高远打听，那也太上赶着了。
    笑了笑，刘超凡说道：“我印象中你来江陵一年多，就没回过几次家？趁着国庆假期回家看看也好，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高远笑着说好。
    见差不多该下班了，高远拿着包提前溜号，下楼后刚巧碰见齐采菱，他说道：“菱姐，正好我不用专程找你一趟了，这份工作报告你看看，有什么问题等过节回来后再说。”
    说着，他从电脑包里取出来一份报告递给齐采菱，正是前阵子答应她的工作方案。
    齐采菱接过来，没着急打开，有点愁苦的说道：“你应该听说了，开发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一职被谢铁军给拿下了，谢铁军那个人，可不是个好鸟。”
    高远点着头，说道：“刚才刘科长跟我说过了，不过我觉得，他是不是好鸟对咱们来说影响不大，谁规定的咱们招引过来的项目必须要放在开发区啊？即便要放在开发区，他谢铁军敢伸手，我就敢剁了他的爪子。”
    齐采菱忧心忡忡道：“他背后站着的可是省长大人。”
    说完，齐采菱自己先忍不住乐了，一拍光洁的额头，又说道：“我倒是把你省委书记女婿这个身份给忘记了。”
    “菱姐你可别胡说啊，什么省委书记的女婿？我和彤姐纯洁的很。”高远汗颜无比，心说当真是睁着眼说胡话啊，自个儿跟邵佳彤都纯洁到床上去了，但这事儿无法宣之于人。
    齐采菱哼哼了两声，也懒得揭穿他的谎话，扬了扬手里的报告，说道：“我回去后会仔细拜读的，先好好过个节，正式上班后再说其他的。”
    说完，把报告往包里一塞，聘聘婷婷向车棚那边走过去。
    望着齐采菱婀娜的背影，挺翘的臀部，高远感慨道：“妈的，真是个尤物啊。”
    嘀咕了一句后，他上了车，奔南都机场而去。
    用时一个小时来到机场，停好车背着包走进航站楼，取了机票后在候机大厅等了二十分钟，听到广播里传来的登机提示后高远上了飞机。
    普通舱，找到位置后高远坐下，感觉到一阵倦意涌来，把眼罩一戴，靠在座椅上准备睡一觉。
    鼻孔中钻进来一股子淡淡的香水味道，高远清楚这是旁边有人坐下了，还是个女人。
    他没有搭讪的意思，却感觉到脸上有一丝热气儿掠过，明显这个女人在近距离打量自己。
    高远把眼罩往脑门儿上一推，看清楚这张笑嘻嘻的精致俏脸时，不由得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淼姐姐，怎么是你啊？”
    面前的女人叫蓝淼，是个在高远看来既成熟又妩媚的优秀女性。
    蓝淼也没想到会在回京的飞机上巧遇高远，并且很巧合的跟他邻座，甜甜一笑后说道：“小鬼，你这张嘴巴很讨厌啊，刚才那句粗口是表示震惊，还是心里就那么想的？”
    高远露出个憨厚的笑容，说道：“肯定是表示震惊啊，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巧合就跟姐姐碰一块儿了。”
    蓝淼坐好后扣上安全带，扭过头来，目光柔和对高远说道：“我也没想到跟你一趟航班，说起来咱俩也一年多没见过面了，听说你去了江陵工作，工作还顺利吗？”
    这话听上去有那么一股子怨念，高远当然清楚这股子怨念从何而来，他也没想到两年前一个善意的举动会让这个女人对自己情根深种。
    “算还可以，起初在开发区工作，稍微做出了点成绩后被调到了招商局，现在是个副科级小干部。”高远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现状。
    “呀，升官了呀，好事儿。”蓝淼笑嘻嘻说道。
    高远就开始撇嘴了，副科级小官儿，在你眼里跟普通人有啥本质上的区别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叔叔是金陵军区的老大。
    这时候，飞机开始缓缓上升。
    高远出现了短暂的耳鸣，他半张着嘴望着蓝淼，意思是等平缓了再聊。
    蓝淼点点头，飞快地摸出两条口香糖来，打开一条塞进高远嘴里，说道：“嚼！”
    高远笑着咀嚼起来，这样能够有效缓解耳朵的不适感。
    飞机冲入云霄，透过窗口观察到地面的物体越来越小，最终在7000米的高空消失不见，飞机彻底平稳下来。
    貌美如花的空姐推着推车走过来。
    高远要了两杯咖啡，递给蓝淼一杯。
    蓝淼接过来，揭开盖子喝了一口后笑着说道：“你还记得姐姐喜欢喝咖啡啊。”
    回忆起跟高远初见的那个午后，蓝淼的内心就荡起一阵涟漪。
    两年前的那个暑假，在咖啡店打工的高远跑到马路上发传单，来南都办事情的自己开车经过那家咖啡馆，走了下神的工夫就跟迎面而来的泥头车发生了碰撞，车子拐了个弯撞在了护栏上，安全气囊弹出来，把自己顶的喷出一口鲜血。
    好在两辆车速度都不快，即便这样自己一时也无法脱身。
    高远见状连忙跑过来，拉开车门把人救出来，报警后又打车给送到了医院，见自己一个人，他不仅帮着垫付了医药费，听医生说人没大碍，只是肋骨断了一根后，还精心照顾了自己一晚。
    一直到自己从昏迷中醒来，他才告辞离开。
    伤好之后，蓝淼向交警询问才知道救她的家伙是江东大学的学生，于是蓝淼专程去了趟江大，找到高远表达感谢并偿还医药费。
    她给高远拿了两万块钱。
    高远当时的表情蓝淼至今记忆犹新，那种淡淡的，看上去有些欠揍的不屑烧的蓝淼一张俏脸火辣辣的。
    最后高远只拿了自己垫付的那部分，然后没跟自己多说一句话，很潇洒地转身就走了。
    至此以后，她对这个帅小伙刮目相看了，一个不贪图钱财，救了人不求回报的家伙，相貌对女人又很有吸引力的男人，想不引起女人的好感都很难。
    知道高远不是个俗人后，蓝淼采取的方式就更有意思了，为了保持联系，她在南都买了套房，打着经常到南都来出差的借口，每隔一段时间去江大找高远一次。
    把人邀请出来，要么在外面吃，要么回家给他做着吃。
    高远也不拒绝，一开始以为蓝淼这么做只是变相报恩的一种方式。
    但相处久了他察觉到，蓝淼对他产生了感情，几次在家吃晚饭后，蓝淼明里暗里的勾引、暗示两人可以做些什么，高远心说谁不心动谁是王八蛋。
    他对蓝淼也是有好感的，但就有点不好下手，每次蓝淼直勾勾看着他，或者汪着一潭秋水望着他时，这货都会找个借口落荒而逃。
    蓝淼心说，哼哼，今天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这会儿蓝淼也不着急跟高远说话了，找了个有点疲惫的烂借口闭上眼睛假寐，穿着黑色蕾丝边上衣的身子故意向前挺了挺。
    恶狠狠地盯视着那两个白兔，一道白嫩的沟壑也进入了眼帘，高远有点遭不住了，咽了口唾沫，他决定非礼勿视，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当然没逃过蓝淼的观察，这女人心里乐开了花，无比期盼着飞机啊飞机，你快落地。
    一个小时又四十分钟后，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
    两人的行李都不多，高远背着电脑包，一手拎着蓝淼的20寸行李箱走下旋梯。
    一辆悍马停在两人面前时，蓝淼对高远笑道：“还没吃晚饭？不如找个地方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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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一杯是假，吃人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高远太清楚蓝淼的邀请意味着即将会发生什么了，要说心里不长草怎么可能？
    四下里看了一眼，他回来之前没跟家里打过招呼，已是九点多，这时候回家显得仓促了些。
    况且高远也知道，自己就不是那个面对美色无动于衷的山洞人。
    咬咬牙，高远说道：“好。”
    蓝淼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把旅行箱塞进后备箱，从司机手里把钥匙接过来，蓝淼说道：“你打车回去。”
    招呼高远上了车，在司机幽怨的目光中一加油门儿朝市里开去。
    半个小时后，悍马驶进了一个叫翠湖公馆的小区，在停车位上停好后两人下了车。
    从后备箱里取出旅行箱，高远随同蓝淼进了单元门，环顾四周后他问道：“淼姐，这小区不便宜？”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进去。
    挽着高远的胳膊，蓝淼的语气带上了点慵懒道：“还行，前年开盘时均价8000左右的样子，这两年涨没涨我得问销售部那边。”
    “……难不成这小区是你开发的？”高远表示有点懵。
    蓝淼掩嘴一笑，轻启红唇道：“不行啊？”
    高远苦笑了，“成，很成，我知道姐生意错的很大，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大。”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蓝淼微微昂着头，一副我是大姐头，超级女富豪的傲娇神情。
    高远忍俊不禁，上辈子他几乎斩断了所有的社交关系，包括蓝淼，都没再主动联系过。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对蓝淼就没再关注。
    蓝淼的事业做的极大，她的欧格集团旗下囊括了电子产业、房地产开发企业、生物制药产业三大版块，是全国百强行列中排名比较靠前的大型集团公司。
    高远还知道，这个女人是个不婚主义者，一直到他重生之前，都没听说过她嫁给了谁。
    蓝淼居住这套房子绝对是整个小区里楼层最好，格局最棒的一套。
    四室两厅两卫的格局，其中三室朝阳，欧式装修风格，沙发很大，床也很大。
    在蓝淼的伺候下换好拖鞋后，高远参观了一圈，嘴里啧啧有声：“腐败啊，资本家的生活就是腐败啊。”
    蓝淼狠狠瞪他一眼，撇撇嘴有点懒得解释的意思，也换好拖鞋直奔厨房，从冰箱里端出来一盘酱牛肉一盘水煮花生米，又拿了瓶红酒两个酒杯过来，说道：“就这个了，简单吃一点。”
    高远往沙发上一坐，很大爷的说道：“吃啥倒是无所谓，可我喝不惯红酒啊。”
    气得蓝淼白眼儿再翻，嘟囔了句真难伺候，又去厨房拿了瓶茅台回来，在他身边坐下，把酒打开给他倒了一杯，塞进他手里后说道：“大爷，请满饮此杯。”
    高远拿着遥控器正在调台，闻言立刻把遥控器一丢，端着杯子嗅了嗅，赞道：“三十年陈啊，好酒！”
    说完小小的抿了一口。
    把束住头发的发带摘下来，一头黑丝如瀑布般自然滑落，蓝淼也放松下来。
    修长的双腿交叉盘在沙发上，娇躯靠着沙发背，端杯红酒跟高远碰了下，抿一口后说道：“还是家里自在啊。”
    微眯着眼注视着她，高远发现这女人即便穿一身半职业装也很诱人，她身材火爆，前凸后翘，特别是包臀裙下那两条白皙的双腿，莹莹发光，很抓人眼球。
    蓝淼心里暗自得意，她对自己身体最满意的地方就是这两条大长腿了，不动声色地喝完两杯红酒，她敢打赌，高远的目光在自己的双腿上停留了足足两分钟。
    一个温婉的目光飘过来，紧接着就是一声咳嗽，高远这才慌忙抽离目光。
    抓起一块酱牛肉放进嘴里，他说道：“味儿不错。”
    噗嗤……
    蓝淼笑了，坏小子，你也有遭不住的时候啊。
    白嫩的脚丫伸过来，在高远大腿上轻轻蹭着，蓝淼问道：“江陵市最近不太平？”
    这是赤裸裸的调戏我啊。
    看着这只在自己大腿上作乱的脚丫，高远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放下酒杯一把抓住。
    高远的大手轻轻掠过蓝淼脚背的时候，蓝淼一张俏脸瞬间被蒙上了一层红布……
    老高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假期，工作不忙，大家都要来老爷子家报到，吃顿饭，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
    但这个规定随着高远去江东读大学就有点失效了。
    第二代的高正国、高正军、高正民三兄弟倒依然遵守着，只要空闲了，或是回京了，都会回家来聆听老人家的训示。
    第三代人因为惧怕老爷子的威严，没什么要紧事情基本上很少进这个戒备森严的院子。
    九点半了，老爷子书房里依然亮着灯。
    头发花白的高德良放下一份文件，摘下眼镜揉揉眉心，问旁边的老伴儿道：“小远明天回来吗？”
    秦淑岚哼了一声，赌气似的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小孙子一听说你要安排他相亲，立马打了退堂鼓。”
    高德良苦笑不已，“你当我想安排他相亲呢，这不是谭阎王找到家里来了么，再者说，这门亲事是高远母亲在世时答应下来的，谭阎王拿这个说事儿，我能有什么办法？”
    秦淑岚是清楚自己老伴儿心思的，她皱着眉头说道：“慧芝在世时，也是被谭家儿媳妇一逼，所以才硬着头皮应下了。但是老头子，两个孩子毕竟没有感情基础，咱们总不能强迫两人硬往一块儿凑？”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高德良说道：“看高远自己的意思，他如果真不想见，那就随他。我只是觉得，既然这孩子决定在体制内发展了，军队这一块儿的支持，对他将来往上走是有巨大推动作用的。你也知道他跟婉茹的关系，要不然，凭婉茹家在军界的影响力……”
    秦淑岚一听就炸了，“你别跟我提张婉茹，要不是因为她，我小孙子能背景离家这么多年吗？我这辈子，只认慧芝一个儿媳妇！”
    老爷子叹息不已，自家老三和张婉茹的结合，确实有自己的因素在里面，说起来，很对不起高远的母亲，也伤了高远姐弟俩的心，致使两人一个滞留美国不回，一个宁愿放弃保送资格也要逃离京城。
    但自己有错吗？
    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延续高家的政治传承？
    高德良现在想来，当初为了促成高正民和张婉茹的婚姻，自己确实心急了一些，如果能再多等待一段日子，或许俩孩子对自己的怨念会少一些？
    由此，他联想到高远的婚姻问题，沉思片刻后，高德良说道：“老伴儿你也别跟我再计较了，我已经跟老三说过了，这个假期高远要回来，让他们两口子就在西康待着，别来碍我孙子的眼。至于高远的婚事，让他自己做决定。”
    见老头子妥协了，秦淑岚的嘴角微微一翘，说道：“你个老东西总算是吸取教训了，要是你在高远的婚姻问题上再干涉下去，我怕那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回这个家了，更别说继承你那什么政治衣钵了，你想都不要想。天晚了，赶紧洗洗睡觉去。”
    面对蓝淼的诱惑，高远最终没能抗住，他的理智彻底消失，此刻犹如一头野兽般疯狂冲击着。
    蓝淼是个媚到骨子里的女人，28岁的年龄加上久旷的娇躯让她比高远更加疯狂。
    干柴和烈火的相遇注定了这个夜晚不会平静。
    好在房间隔音做的很棒。
    欲望之火熊熊燃烧，娇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抱着高远不撒手的蓝淼放声欢歌之时，并没有邻居提出抗议。
    云歇雨收。
    一不小心就上演了帽子戏法的高远擒住一点感慨万千：“还是着了你的道啊。”
    蓝淼吃疼地嗯哼一声，火热的身子紧紧贴在高远胸膛上，拧着他的耳朵佯装生气道：“你可真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坏小子，姐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用过的就你一个人，你还想怎么着？”
    这是有故事啊。
    高远一听就来了兴趣，嘿嘿笑道：“姐你别闹啊，我才不信你之前没有过男人。”
    蓝淼掐着高远的胳膊，瞪大眼睛气愤道：“老娘当年是学舞蹈的特长生啊，练舞的时候不小心把那层膜弄破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坏小子你居然敢怀疑我，我真想弄死你！”
    高远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么神奇的吗？到底是怎么弄破的啊？”
    蓝淼的脸羞成了一块红布，扭捏着说道：“哎呀，就是……就是练舞的时候把腿架在椅背上，下腰时没站稳，椅子也倒了，我滑出去的时候好死不死的被椅子腿给弄进去了。
    舞蹈服你知道的，三角形的，又是夏天……”
    “那得多疼啊。”高远憋不住笑了，想想那个场景就够遭罪的。
    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蓝淼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两人已经勾搭成奸了，蓝淼也袒露心扉，叹声气道：“撕裂伤啊，害的我放弃舞蹈事业了都。”

 该章 已被锁定

    高远笑得都没人样儿了，捂着肚子直打颠儿，蓝淼姐姐的第一次就这么悲剧的没有了，也幸亏是神经大条的她，换个女人都得懊恼死？
    蓝淼也没心没肺的嘿嘿笑了，腆着脸问高远道：“你刚才没察觉出姐的紧张来啊？”
    高远咧着嘴笑道：“紧张倒是没察觉出来，紧倒是感觉到了。”
    蓝淼媚眼如丝道：“讨厌啊，瞎说什么大实话？说说你的工作，在江陵干的怎么样？”
    高远作势要起床。
    蓝淼说道：“床头柜抽屉里有香烟和打火机，为了今天，姐一直给你预备着呢。”
    她无疑对高远的喜好是非常了解的，两人突破了最后这层关系后，蓝淼身上的轻熟味儿更加浓厚了，对待高远也更加宠溺。
    拉开抽屉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包黄鹤楼和一个打火机。
    高远拿出来撕开包装，取出一根叼在嘴上点了，冲蓝淼笑笑后方才说道：“说实话，压力很大啊，江陵那个地方，穷！一个地级市啊，全年的招商引资目标只敢定六千万，要知道，南方一个经济稍好一点的区县每年的招商引资数额都得几个亿。
    至于江陵的招商引资环境，那更是没办法用语言去形容了。更扯淡的是，就这么个全省经济排名倒数的城市，政治斗争却无处不在，我想要沉下心来做点事情，必须得先把政治对手斗倒了才行，要不然，工作都没办法开展。”
    蓝淼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仕途这条路不好走，但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一支烟很快抽完，高远把烟头丢进烟灰缸里，搂着蓝淼的香肩，说道：“我会坚持走下去的，你别担心。”
    隔天一早，高远睁开眼时发现蓝淼不见了，穿好衣服下床，走进客厅后发现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公司有急事要我亲自处理，先走一步。另：桌子上是家里的备用钥匙，坏小子你收好，姐姐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着。
    后面是一个笑脸。
    高远微微一笑，把纸条和钥匙收起来，去卫生间洗去一身的香水味儿，从包里拿出一套新衣服换好，这才给高天打电话，接通后说道：“高老二，来翠湖公馆接我一下。”
    那边的高天正趴在一个小明星肚子上卖力的耕耘，接到高远打过来的电话立马就ove
    了，“老天爷，哥们儿求求你，收了高老四这个王八蛋。”
    小明星也带着几分不满说道：“好快啊。”
    高天的笑骂和小明星这句好坏可把高远笑坏了，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高老二这会儿在干嘛。
    “大早上的就锻炼身体，高老二你兴致很高啊，不过来是？那好，我自个儿打车回去，到家后顺便跟老太太念叨念叨，高老二又把谁家有夫之妇给祸害了。”高远威胁道。
    “我靠！算你狠！等着，哥马上到！”高天立马挂断电话，从女人肚皮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就往外跑，他太清楚自己这位堂弟的性子了，那玩意儿报仇绝对不过夜，在老太太跟前给自个儿上眼药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下楼上车，启动后他一个电话打给高翔，“老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高老四回来了。”
    高翔闻言脸都绿了，“这特么是好消息？这分明是个噩耗啊，那个混蛋玩意儿给你打过电话了？”
    高天那个开心啊，心说高远你个王八蛋不能可着我一个人祸祸啊，大家都是兄弟，这时候我急需老大来分担一下火力。
    “昂，人在翠湖公馆呢，这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他一趟么，中午去西山吃饭，你回去不？”高天问道。
    高翔郁闷了，说道：“我能装作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吗？或者是，你就当没给我打过这个电话。”
    “想什么呢？你觉得老四回家这么大的事件，即便我不说，老太太不会招呼你？”高天说道。
    高翔想想也是，高远那个熊玩意儿已经五年没回过京城了，平时跟家里很少联系，自己上次跟他见面，还是死皮赖脸去学校看他，当时他那个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态度让高翔恨不得踹他三脚。
    自打高天去了趟江陵，跟高远聊过，回来后把高远的态度一说，高翔就判断出，这小子虽说有点古怪，但确实跟家人，准确地说应该是跟老爷子妥协了。
    这次回京就是明证。
    高翔心想，这一定是个加深兄弟感情的好机会，即便打内心里不想进那个院子，但还是咬着牙说道：“行，你跟老太太说，中午我也回家吃饭。造孽啊。”
    高天说好，挂断电话专心致志的开车。
    半小时后，站在小区门口拎着一个电脑包的高远见一辆普桑开了过来，嘴角就抑制不住地往上撇了。
    车窗降下，露出高天那张欠揍的脸时，高远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打量着崭新的内饰，啧了一声，说：“这辆车除了壳子是桑塔纳之外，其他的都是改装的？你用不用这么夸张啊？”
    高天咧着嘴再次上路，“咱家老爷子最烦小辈儿张扬，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哥也没办法啊，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把宾利往家里开。”
    高远挺不屑的嘁了声，他一直觉得老爷子这么要求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对自己这两位堂哥做的事情，高远虽然不怎么看得上，但不管是通过家里的背景也好，还是借用了长辈的人脉也罢，既然赚到钱了，再遮遮掩掩的，其实也有点多余。
    “你怎么在翠湖公馆这边啊？不对，你小子身上有女人的味道。”提鼻子一闻，高天望向高远的眼神儿就意味深长了。
    鼻子这么灵吗？
    我还特意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出来见你的。
    高远战术后仰，强行辩解道：“扯什么犊子啊，我刚到京城哪来的时间见女人，来翠湖公馆是帮同事给友人送东西而已。你以为都跟你似的，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大早上的就做运动，说，哪个小寡妇又被你搞上床了？”
    转移话题这招起作用了。
    高天得意一笑，说道：“一个二线小明星，也不是个寡妇，就刚离婚不久。长得跟苍井空似的，技术全面的堪比松岛枫。”
    高远吃惊地望着高天，这两位老师，年代有点久远了啊，高老二不提，他都忘记了，这二位才是当前的主流艺术家。
    来自于二十多年后的高远，其实更迷恋相沢南、河北彩花等几位老师。
    嘿嘿一笑，高远说道：“二哥也翻墙啊。”
    高天也笑了，“不用翻墙那么麻烦，回头我给你发几个网址，你直接登录就成。”
    高远凶猛点头。
    一路胡扯着，车子在西山一个门口有武警站岗的大院前停了下来。
    背着微冲的武警战士面容严整走过来，见车窗降下，高天露头，立马笑了，“二少爷今儿咋有时间回来了？”
    随手丢给他一包烟，高天笑着说：“这不是我家老四回来了么，老爷子老太太翘首以盼呢，我就赶紧把人给送过来了。”
    武警接住烟，看了眼副驾驶上的高远，笑着问候道：“四少好。”
    高远忙说道：“大哥可别这么称呼，叫我高远，叫远子也成。”
    武警露出憨厚的笑容，“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回头过来找我玩儿。”
    他抬抬手，另一名站岗的武警把门打开。
    高天说道：“我先回去，找时间过来跟王连喝酒哈。”
    王连长点头笑道：“喝酒好说，先回家，别让首长等久了。”
    高天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进了大院，在一座院落门前停下。
    西山的大院，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高远走下车，打量着这座院落，难免有些近乡情怯了。
    如果连上辈子也加在一起的话，他已经有二十多年不曾回过这个家了。
    高天看出了高远的异样，捅他一下，低声说道：“老太太等着你呢，还不赶紧进去。”
    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高远勉强回了个笑容，走上前，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头发白了一半的老太太站在屋门口冲自己微笑。
    高远疾步上前，抓住老太太的手，红着眼眶颤声道：“奶奶，我回来了。”
    秦淑岚也热泪盈眶，拍着高远的手背语带颤抖道：“小兔崽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快跟奶奶进屋，让奶奶好好瞧瞧你。”
    高远搀扶着老太太进了客厅。
    在沙发上落座后，秦淑岚仔细打量着高远，温和的说道：“黑了，也瘦了，不过还挺精神的。”
    高远这会儿感觉到，当年赌着的那口气，在见到老太太的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见老太太双眼中闪动着泪花，高远连忙开解道：“奶奶您别激动啊，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虽然说没有以前帅了，但再丑也是您的亲孙子不是？”
    秦淑岚噗嗤笑了，双眼一眨不眨望住高远的面庞，嗔怪道：“就你小子会哄奶奶开心。”
    高天腆着脸凑过来，在老太太另一边坐下，语带不满道：“老太太你这偏心的太明显了，您有四个孙子孙女啊，合着就老四一个人最合你心意是？”

 第47章 怎么说

    老太太横他一眼，又转过头来对高远温和一笑，抓着他的手说道：“那是，咱们家这四个里头，就小远最讨我这个老太太欢心，瞧瞧你们三个干的那点事儿，一个赛一个的不靠谱，还想在我这儿有好脸儿？做梦去！”
    一句话把高远逗乐了。
    高天很郁闷，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的。
    其实哥儿俩心里都明白，老爷子老太太心里最疼的那个人是高雅，用老太太的话来说，老爷子的工资卡都是攥在高雅手中的。
    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一脸严肃却脚步迅疾的高德良，老爷子的秘书张越，还有跟老爷子不期而遇的高翔。
    见小孙子坐在沙发上正跟老伴儿聊的欢，素来面容严整的高德良嘴角不觉微微一翘。
    工作很忙的他破天荒中午没有吃食堂，还提前了半个小时下班，就为了回家来跟高远见一面。
    见老爷子进来了，高天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接着是一脸笑容的高远。
    高德良无视了高天，走到高远面前，端详他两眼，缓缓点头道：“黑了，瘦了，精气神儿还不错。”
    高远也端详着老头儿，呲出一口小白牙道：“您老也挺矍铄的。”
    高德良哈哈大笑，在高远肩膀上锤了一下后说道：“这词儿用的，不到位啊，什么叫矍铄啊，你爷爷又没到七老八十。”
    “爷爷……”高远上前跨出一步，把个头儿不高的老头儿搂进怀里。
    高德良愣了片刻，哎了一声，在高远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对小孙子突如其来的亲近，老爷子多少有点不适应，但也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他是用这种方式来向自己表示对他之前任性的歉意和愧疚。
    见到这一幕，老太太的眼眶又红了，颤声说道：“好啊，好啊，没有什么比一家人齐齐整整、相互关爱更好的事情了。”
    说完，还意味深长看了老大老二一眼。
    高翔和高天飞快地对视一眼，苦笑两无语。
    “真是个混蛋啊，刚回来就在我俩面前演这么一出催情大戏，这是摆明了给咱俩上眼药呢。”高翔一米八的大个儿，器宇轩昂、仪表堂堂，卖相不错，见高远摆出这副姿态，他就知道这小子真情流露了，但还是忍不住要挤兑他一句。
    “谁说不是啊，这小子太坏了，当年他是堵着一口气出去的，咱俩可跟家里没啥矛盾，一直殷勤地伺候着二老，现在可好，他回来反倒成最受宠那个了，这上哪儿说理去？”高天也嘀咕了一句。
    瞪他一眼，高翔怒道：“老二别说老四，拉哥哥过来陪绑，你也不是啥好鸟儿。”
    高天咧嘴笑了，“好兄弟，讲义气嘛。”
    这厮深受古惑仔的毒害。
    老爷子让高远放手，红着老脸对老伴儿说道：“去整几个好菜，今儿中午我跟小远好好喝几杯。”
    老太太答应一声，眉开眼笑的走出客厅。
    哥儿俩一看，连忙齐声说道：“奶奶，我帮你择菜（洗菜）去。”
    忙不屑追了上去。
    高德良哼了一声，说道：“俩不成器的东西。小远你坐。”
    高远笑着在沙发上坐下了，冲张越挑挑眉。
    张越给出的回应也很有意思，他冲高远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能在老爷子面前有这份待遇的，合家上下高远不说是独一份儿，也能排到前三位了。
    要知道，面前这位老人可是真正的党和国家领导人。
    在纪委系统内，素来以杀伐果断着称的强势人物。
    听到他的名字，贪官污吏们都闻风丧胆，高远这份淡然，这个气度，让张越刮目相看了。
    高德良又恢复了一脸严肃的表情，他详细询问了高远一年来的工作情况。
    高远也事无巨细跟老爷子汇报着，特别把近期工作进展的不是很顺利着重说了一下。
    高德良边听边点头还一边琢磨着。
    张越把一杯茶递到他手中后，他接过来放在茶几上，说道：“江陵那边的情况我多少有些了解，一个新的领导班子，现如今还处在磨合的状态中，尤其是受万盛源污染事件的牵扯，引发的江陵市官场地震余波还没有彻底消散，致使各级官员人心惶惶，工作不好开展也是很正常的。
    省里对此也非常关注，我听说，逸之同志已经下了指示，要求省纪委抓紧查清楚贪腐官员的确凿证据，固定证据链，然后移交检察机关进行起诉。
    所以说小远，困难是暂时的，你也不要太过于关注市委新领导班子的执政方略，专注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成。”
    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点了，高远苦笑道：“我也想专注做好工作，但说实话，爷爷，掣肘颇多，招商引资这个活儿不好干啊，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单位太多了，一家单位不配合，工作就很难开展。
    我倒不是跟您提条件，让您帮我换单位啊，就是见到您了，简单跟您吐槽几句。”
    高德良愣怔片刻，“吐槽？这个词儿倒是新鲜。”随即一笑，又问道：“有信心干好？”
    点点头，高远认真说道：“当然有信心了，我知道的，我职务太低，现在若是动用家里的资源，那就是一种浪费，完全没必要的。”
    老爷子望向高远的目光带上了一些欣慰了，“你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真正成熟了。爷爷也不瞒着你，我跟你大爷、你爸也是这个意思，在你事业刚开始发展的前期，家里不会给你提供太多帮助，全凭你自己去闯，去拼，如果能够做出一番成绩来，到时候再拉一把，别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高远清楚，老爷子嘴里这个“别人”，包含的范围很广，有政敌，有依附在高家这棵大树上生存的自己人等等。
    他甚至还知道，自己作为高家第三代的接班人，一定被无数目光关注着。
    自己若是做不出一番成就来，政敌会乐开怀，但更严重的是，高系一脉未来将会面临树倒猢狲散的局面。
    想到这里，高远顿时感觉到肩头的责任重如泰山。
    “您放心，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会一往无前。”高远郑重表态道。
    老爷子哈哈大笑，起身说道：“走，吃饭去。”
    中午这顿饭是老太太亲手做的，家里的阿姨都只能打下手，桌子上全是高远爱吃的菜，酱香排骨、干炸里脊、西红柿炖牛腩之类的。
    趁着上菜的工夫，高远跟高翔、高天站在餐厅门口聊了两句。
    对大堂哥，说实话高远心里是非常感激的。
    他至今还记得，离开家读大学那四年，每年生日高翔必定会去江大看自己，不管自己对待他的态度如何冷淡，他都不会计较，拉着自己去南都最好的馆子吃一顿，吃饱后扔下一沓钱就走。
    后来自己工作后，或许是彻底伤了他的心，两人联系的就少了。
    然后听说，他过得也不如意，高家二代先后退休后，高系人马走的走散的散，另寻高枝、转换门庭的更是多不胜数。
    没有了政治上的助力，他的公司很快被政敌打击，继而一落千丈，落了个破产倒闭的悲惨境遇。
    我国就是这种生态，没点官方背景，想把生意做大，几乎很难。
    别提什么bat，你们真当这些老板背后没人么？
    心情彻底发生改变的高远发誓，这辈子一定不能让两位堂哥再遭受上辈子的失意了，既然这二位打定主意要经商，那就还他俩一个商业帝国。
    抽着烟，高远问高翔道：“大哥最近生意如何？”
    高翔愣怔了一下，“别这么郑重啊老四，我记得前年去学校看你时你还对我不冷不热的，你这声大哥喊得我头皮发麻。”
    高天在旁边朗声大笑。
    高远摸着鼻子说道：“那会儿兄弟不是不懂事儿么，大哥就别跟我计较了。”
    高翔也乐了，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认真看着他，说道：“嗯，你小子确实变化挺大的，给我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了。我那买卖还能咋样啊，就卖点儿政策换俩钱儿花，也就是前几年说的搞批文，凑合着活呗。”
    这种倒批文、卖政策的买卖在京城二代、三代里面很常见，他们与生俱来的家庭背景让这些人在这门无本买卖里如鱼得水，小日子过得非常舒服。
    况且地方上也确实需要有这种人存在，能够比其他竞争者更早知道高层政策的变化，继而给地方经济带来发展，那也是了不得的政绩。
    高远甚至知道，老大跟各省市的驻京办主任过从甚密，因为他掌握或了解到的这些政策，大多是通过驻京办主任倒腾出去的，所以，他在驻京办主任那个圈子里混的很开。
    这也是老爷子不待见他的主要原因。
    紧皱着眉头，高远说道：“大哥，你这么玩儿不行啊，早晚会出问题的。”
    高翔苦笑道：“我也知道这买卖不长久，尤其是咱们这种家庭出身，一旦被人盯上了，那就是个不小的把柄，但我不干这个，还能干点儿啥呢？”
    抽口烟，高远说道：“买卖很多，就看你想要往哪个方面发展了。”
    高翔眼珠子猛地亮了，忙问道：“老四，怎么说？”

 第47章 怎么说

    老太太横他一眼，又转过头来对高远温和一笑，抓着他的手说道：“那是，咱们家这四个里头，就小远最讨我这个老太太欢心，瞧瞧你们三个干的那点事儿，一个赛一个的不靠谱，还想在我这儿有好脸儿？做梦去！”
    一句话把高远逗乐了。
    高天很郁闷，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的。
    其实哥儿俩心里都明白，老爷子老太太心里最疼的那个人是高雅，用老太太的话来说，老爷子的工资卡都是攥在高雅手中的。
    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一脸严肃却脚步迅疾的高德良，老爷子的秘书张越，还有跟老爷子不期而遇的高翔。
    见小孙子坐在沙发上正跟老伴儿聊的欢，素来面容严整的高德良嘴角不觉微微一翘。
    工作很忙的他破天荒中午没有吃食堂，还提前了半个小时下班，就为了回家来跟高远见一面。
    见老爷子进来了，高天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接着是一脸笑容的高远。
    高德良无视了高天，走到高远面前，端详他两眼，缓缓点头道：“黑了，瘦了，精气神儿还不错。”
    高远也端详着老头儿，呲出一口小白牙道：“您老也挺矍铄的。”
    高德良哈哈大笑，在高远肩膀上锤了一下后说道：“这词儿用的，不到位啊，什么叫矍铄啊，你爷爷又没到七老八十。”
    “爷爷……”高远上前跨出一步，把个头儿不高的老头儿搂进怀里。
    高德良愣了片刻，哎了一声，在高远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对小孙子突如其来的亲近，老爷子多少有点不适应，但也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他是用这种方式来向自己表示对他之前任性的歉意和愧疚。
    见到这一幕，老太太的眼眶又红了，颤声说道：“好啊，好啊，没有什么比一家人齐齐整整、相互关爱更好的事情了。”
    说完，还意味深长看了老大老二一眼。
    高翔和高天飞快地对视一眼，苦笑两无语。
    “真是个混蛋啊，刚回来就在我俩面前演这么一出催情大戏，这是摆明了给咱俩上眼药呢。”高翔一米八的大个儿，器宇轩昂、仪表堂堂，卖相不错，见高远摆出这副姿态，他就知道这小子真情流露了，但还是忍不住要挤兑他一句。
    “谁说不是啊，这小子太坏了，当年他是堵着一口气出去的，咱俩可跟家里没啥矛盾，一直殷勤地伺候着二老，现在可好，他回来反倒成最受宠那个了，这上哪儿说理去？”高天也嘀咕了一句。
    瞪他一眼，高翔怒道：“老二别说老四，拉哥哥过来陪绑，你也不是啥好鸟儿。”
    高天咧嘴笑了，“好兄弟，讲义气嘛。”
    这厮深受古惑仔的毒害。
    老爷子让高远放手，红着老脸对老伴儿说道：“去整几个好菜，今儿中午我跟小远好好喝几杯。”
    老太太答应一声，眉开眼笑的走出客厅。
    哥儿俩一看，连忙齐声说道：“奶奶，我帮你择菜（洗菜）去。”
    忙不屑追了上去。
    高德良哼了一声，说道：“俩不成器的东西。小远你坐。”
    高远笑着在沙发上坐下了，冲张越挑挑眉。
    张越给出的回应也很有意思，他冲高远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能在老爷子面前有这份待遇的，合家上下高远不说是独一份儿，也能排到前三位了。
    要知道，面前这位老人可是真正的党和国家领导人。
    在纪委系统内，素来以杀伐果断着称的强势人物。
    听到他的名字，贪官污吏们都闻风丧胆，高远这份淡然，这个气度，让张越刮目相看了。
    高德良又恢复了一脸严肃的表情，他详细询问了高远一年来的工作情况。
    高远也事无巨细跟老爷子汇报着，特别把近期工作进展的不是很顺利着重说了一下。
    高德良边听边点头还一边琢磨着。
    张越把一杯茶递到他手中后，他接过来放在茶几上，说道：“江陵那边的情况我多少有些了解，一个新的领导班子，现如今还处在磨合的状态中，尤其是受万盛源污染事件的牵扯，引发的江陵市官场地震余波还没有彻底消散，致使各级官员人心惶惶，工作不好开展也是很正常的。
    省里对此也非常关注，我听说，逸之同志已经下了指示，要求省纪委抓紧查清楚贪腐官员的确凿证据，固定证据链，然后移交检察机关进行起诉。
    所以说小远，困难是暂时的，你也不要太过于关注市委新领导班子的执政方略，专注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成。”
    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点了，高远苦笑道：“我也想专注做好工作，但说实话，爷爷，掣肘颇多，招商引资这个活儿不好干啊，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单位太多了，一家单位不配合，工作就很难开展。
    我倒不是跟您提条件，让您帮我换单位啊，就是见到您了，简单跟您吐槽几句。”
    高德良愣怔片刻，“吐槽？这个词儿倒是新鲜。”随即一笑，又问道：“有信心干好？”
    点点头，高远认真说道：“当然有信心了，我知道的，我职务太低，现在若是动用家里的资源，那就是一种浪费，完全没必要的。”
    老爷子望向高远的目光带上了一些欣慰了，“你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真正成熟了。爷爷也不瞒着你，我跟你大爷、你爸也是这个意思，在你事业刚开始发展的前期，家里不会给你提供太多帮助，全凭你自己去闯，去拼，如果能够做出一番成绩来，到时候再拉一把，别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高远清楚，老爷子嘴里这个“别人”，包含的范围很广，有政敌，有依附在高家这棵大树上生存的自己人等等。
    他甚至还知道，自己作为高家第三代的接班人，一定被无数目光关注着。
    自己若是做不出一番成就来，政敌会乐开怀，但更严重的是，高系一脉未来将会面临树倒猢狲散的局面。
    想到这里，高远顿时感觉到肩头的责任重如泰山。
    “您放心，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会一往无前。”高远郑重表态道。
    老爷子哈哈大笑，起身说道：“走，吃饭去。”
    中午这顿饭是老太太亲手做的，家里的阿姨都只能打下手，桌子上全是高远爱吃的菜，酱香排骨、干炸里脊、西红柿炖牛腩之类的。
    趁着上菜的工夫，高远跟高翔、高天站在餐厅门口聊了两句。
    对大堂哥，说实话高远心里是非常感激的。
    他至今还记得，离开家读大学那四年，每年生日高翔必定会去江大看自己，不管自己对待他的态度如何冷淡，他都不会计较，拉着自己去南都最好的馆子吃一顿，吃饱后扔下一沓钱就走。
    后来自己工作后，或许是彻底伤了他的心，两人联系的就少了。
    然后听说，他过得也不如意，高家二代先后退休后，高系人马走的走散的散，另寻高枝、转换门庭的更是多不胜数。
    没有了政治上的助力，他的公司很快被政敌打击，继而一落千丈，落了个破产倒闭的悲惨境遇。
    我国就是这种生态，没点官方背景，想把生意做大，几乎很难。
    别提什么bat，你们真当这些老板背后没人么？
    心情彻底发生改变的高远发誓，这辈子一定不能让两位堂哥再遭受上辈子的失意了，既然这二位打定主意要经商，那就还他俩一个商业帝国。
    抽着烟，高远问高翔道：“大哥最近生意如何？”
    高翔愣怔了一下，“别这么郑重啊老四，我记得前年去学校看你时你还对我不冷不热的，你这声大哥喊得我头皮发麻。”
    高天在旁边朗声大笑。
    高远摸着鼻子说道：“那会儿兄弟不是不懂事儿么，大哥就别跟我计较了。”
    高翔也乐了，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认真看着他，说道：“嗯，你小子确实变化挺大的，给我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了。我那买卖还能咋样啊，就卖点儿政策换俩钱儿花，也就是前几年说的搞批文，凑合着活呗。”
    这种倒批文、卖政策的买卖在京城二代、三代里面很常见，他们与生俱来的家庭背景让这些人在这门无本买卖里如鱼得水，小日子过得非常舒服。
    况且地方上也确实需要有这种人存在，能够比其他竞争者更早知道高层政策的变化，继而给地方经济带来发展，那也是了不得的政绩。
    高远甚至知道，老大跟各省市的驻京办主任过从甚密，因为他掌握或了解到的这些政策，大多是通过驻京办主任倒腾出去的，所以，他在驻京办主任那个圈子里混的很开。
    这也是老爷子不待见他的主要原因。
    紧皱着眉头，高远说道：“大哥，你这么玩儿不行啊，早晚会出问题的。”
    高翔苦笑道：“我也知道这买卖不长久，尤其是咱们这种家庭出身，一旦被人盯上了，那就是个不小的把柄，但我不干这个，还能干点儿啥呢？”
    抽口烟，高远说道：“买卖很多，就看你想要往哪个方面发展了。”
    高翔眼珠子猛地亮了，忙问道：“老四，怎么说？”

 第48章 相亲局

    这时候，老太太在餐厅里喊：“你们三个赶紧过来吃饭。”
    高远笑着喊了声好，又对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老大老二说道：“先吃饭，晚上找个地儿喝酒去，到时候再详细聊。”
    高翔和高天对视一眼，两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个兄弟，变化不是一般的大啊。
    不过这是好事情，一家人，就应该有一家人的样子。
    老高家吃饭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高德良让张越开了一瓶茅台。
    高远接过来给几位倒上，边喝边聊倒也其乐融融。
    一顿饭吃完，老爷子没着急去上班，把高远喊进书房又聊了会儿，期间提起相亲的事情，高远摇头拒绝了，给出的理由让老爷子无可辩驳：“我不希望我的婚姻成为政治利益的交换品。”
    老爷子叹息一声说：“既然你不愿意见面，那就算了，回头我跟谭阎王说一声，让他死了这条心，不过另外有件事情你得答应我。”
    “您说。”
    “国家社科院院长裴景鸣跟爷爷的交情你是知道的，他提出来，要收你入门下攻读研究生，爷爷替你答应了。小远你也知道，党的政策是干部知识化、年轻化，你虽然是本科学历，但是要往上走，只有一个本科学历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这个主我替你做了，回头找个时间，你去裴院长那边拜见一下，把事情定下来。”
    高远深刻的体会到老爷子对自己的关心，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扶持，想了想，他爽快应下：“这是好事儿啊，谢谢爷爷，中午喝酒了，今儿就算了，带着一身酒气跟裴院长见面也不礼貌，赶明儿一早我就去拜会裴院长。”
    老爷子这才起身，笑着说道：“那好，既然回来了，就跟你两个堂哥出去散散心，那俩家伙，虽然我对他俩做的事情看不上眼，但俩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们那个圈子，你……可以远观。”
    言外之意是，不可以靠得太近。
    高远听懂了，说道：“爷爷放心，我心里有数。”
    高德良欣慰点头，倒背着手走出书房，下楼上车离开。
    高家二位大少在楼下等着高远。
    高翔捅他一下，问道：“下午有什么安排？”
    高远也不跟他客气，笑道：“既然回来了，那我肯定听两位哥哥安排啊。”
    这就是不见外，要亲近一下了。
    搂着他的肩膀，高翔说道：“走，找个地方喝茶去。”
    高远说好。
    三人向老太太告辞。
    秦淑岚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存了事儿，老太太还想问问高远邵姑娘的情况呢，见这哥儿仨一副另有安排、亲密无间的样子，只能按住心头的好奇，摆摆手笑骂道：“滚，三个兔崽子。”
    三人出门离开。
    高天开了辆改装普桑。
    高翔更过分，一辆神龙富康，还是二手的，看得高远直嘬牙花子。
    就没见过这么能装的。
    高远上了高老二的普桑。
    老大也干脆拉开车门坐进后面，笑着说：“没办法啊兄弟，老爷子管得严，不许我俩开豪车，我们每次回来都得跟朋友借车开，让你见笑了啊。”
    高远能说啥呢？
    “理解，老爷子为官清廉嘛，自然会对子女孙辈要求严格。”
    开车的高天朗声一笑，说道：“听上去有点讽刺的味道。”
    高远忙说道：“可不敢这么说啊，这话要是传到老爷子耳朵里，能有我的好？”
    兄弟俩哼哼两声，异口同声道：“装！你继续装！”
    高远咧嘴笑了。
    车子在一家名叫观澜会所的三层楼门前停了下来。
    兄弟三人走下车。
    打量着这家会所，高远问道：“谁的产业啊？”
    这货感觉到这事儿有点不对劲了，喝个茶而已，至于到私人会所里来吗？这里面不会还藏着点儿什么？
    见高远目光不善，高翔心里就咯噔一下子，这小子眼光太毒了，心思也细腻，这么快察觉到情况不对了。
    但是没办法啊，受人所托不得不为，况且托自己把高远带出来的那位自己还惹不起，所以就只能先斩后奏，委屈自家兄弟一次了。
    “那个啥，兄弟，有人想跟你见一面，人情托到我这里来了，给哥个面子，别拒绝。”高翔带着点恳求，讪讪笑着说道。
    望着他，高远皱眉道：“哪位面子这么大，能请动高大少亲自把我糊弄过来啊？”
    言外之意是，这话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跟你进去的。
    高天也愣住了，琢磨片刻后瞪着眼问道：“不会是谭家那小丫头谭思源？”
    高翔一脸愁苦的样子，点头叹息：“不是她，谁还能有那么大面子指使我亲自出马啊。”
    冲老大竖起个大拇指，高天笑道：“作死能作到你这种程度，我服了。”
    高翔苦笑连连，对高远说道：“老四，见不见，你倒是给哥个痛快话啊。”
    高远也正琢磨着要不要跟谭家的小丫头见一面，今天中午听老爷子那意思是，自己和谭家丫头的亲事，还是母亲在世那会儿定下来的，虽然这事情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想必老爷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乱说。
    算了，来都来了，那就见一面。
    倒是想看看谭思源是个怎么样的人，能让高老大都对她有一丝忌惮。
    “老大的面子还是要卖的，走。”高远一马当先，拉开门进了会所里面。
    兄弟二人相视苦笑，别看这小子话说的敞亮，心里已经有点不满了。
    这一点，两兄弟心知肚明，高远这家伙是个最烦别人替他做主的人。
    “今后少干点儿这种事情，老四的脾气，老大你应该清楚才是啊。”高天边走边提醒了一句。
    高翔叹息道：“你当我想啊，这不是有块地压在谭丫头她爹手里了么，我这正求人办事呢，谭思源找到我说要见见高远，我也不能不答应不是？”
    高天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谭思源正在一台跑步机上挥汗如雨，小丫头跟高远同岁，穿一件白色t恤，底下是一脚速干裤，蹬着耐克跑鞋，杏脸桃腮，蛾眉皓齿，身材匀称，双腿修长，怎么看都是一个活力四射的绝色美女。
    就是这脸色，忒难看了一点，边跑边骂道：“臭高远，王八蛋高远，居然敢拒绝和本姑娘相亲，气死我了，真想弄死你啊！”
    听得旁边的蓝淼心惊肉跳的。
    高远那货居然拒绝了谭思源的相亲局，这也太……有勇气了。
    “妹子，你刚才说，要跟谁相亲？”平复了一下心绪，蓝淼笑嘻嘻问道，顺手递给谭思源一瓶可乐。
    谭思源摁下停止键，把可乐接过来灌了一口后打量着身材丰满的蓝淼，惊讶道：“淼姐姐，你这身材也太赞了，别说男人看了受不了了，我这个小女子看了都想摸一把。”
    蓝淼呸了一声，红着脸说道：“别转移话题啊，说，今儿要跟谁相亲？”
    见躲不过去了，谭思源精致的俏脸上也浮上了一层红云，颇有点咬牙切齿的说道：“一个叫高远的自大狂，听我爷爷说，是个江陵招商局的小官儿，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居然拒绝跟我相亲，简直太可恨了！知道他回到了京城，我就托高老大把人约出来，倒要看看那个家伙有多狂！”
    蓝淼原本就没有绑死高远的心思，更别说跟他结婚了，这里面因素很多，包括年龄、家世、职业等等，她只是希望有生之年能得到高远的陪伴就知足了。
    如今见年轻漂亮的谭思源摆出一副对高远苦大仇深的架势来，蓝淼心里微微一阵不舒服的同时也在暗自发笑。
    想起昨晚坏小子在自己身上那股子冲劲儿，蓝淼更是脸红心跳。
    “哦，既然是个自大狂，那你别搭理他就是了，干嘛还要上赶着跟人家见面啊？”蓝淼不怀好意的笑着问道。
    “哼哼，淼姐姐你是不知道啊，我爷爷跟我说过好几次了，把那家伙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像天底下就他一个好男人了，我不嫁他会后悔一辈子的。我这不是好奇心被爷爷勾引起来了么，就勉强决定见他一面。”谭思源轻声解释道，但这不是事实。
    事实是怎样的呢？
    总政大院里长大的谭思源不是一般的骄傲，长得又祸国殃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丫头自我感觉超级良好。
    自打谭老头儿跟她说过高远那档子事情后，她就感觉有些掉面子了，从小到大，哪个男人见了自己不是主动追求，爷爷却跟自己说，高远不愿意跟自己见面。
    这让她立刻对高远产生了怨恨。
    凭什么啊？我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凭什么入不了你高远的法眼啊？
    甚至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于是，听最近往自己家跑的很勤快的高老大说，他家老四趁国庆假期要回京的谭思源，以帮忙搞定高老大看中的那块地为条件，让高老大务必把高远弄出来跟自己见一面。
    有求于人的高老大可耻的妥协了。

 第49章 本姑娘不缺人追

    打死高远都想不到，这个位于三环内的观澜会所是蓝淼的产业。
    进到里面后，高远发现这会所里的设施居然很齐全，囊括了瑜伽、健身、美容、茶、咖啡馆等等项目。
    发现一身旗袍的蓝淼正笑吟吟望着自己的时候，高远不由得心头一阵火热。
    这个女人在床上表现的太出色了，让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随即，这个会所主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很快他又察觉到一道怒火中烧的目光死盯着自己。
    高远打量着蓝淼身边这一位，个子不算高，也有一米六七、六八的样子，长头发用一根发带束着，在脑后扎了个马尾。
    不施粉黛的一张俏脸即便生气也透着一丝娇媚，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咕噜一转给人一种灵动的感觉。
    再往下看，脖颈如天鹅般白皙，胸脯不大，小腹平坦结实，一双美腿修长笔直。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谭姑娘？
    高远已经走到两人跟前了，脚步却没停留，面无表情无视了两人，径直向茶走去。
    高家两兄弟傻眼了，什么情况啊？老四在吊人胃口吗？
    知道高远倔驴性格的兄弟俩当下也只能哭笑不得的跟上他的步伐。
    臭不要脸的高翔还冲谭思源摊摊手提醒了一句：“人给你带来了啊，后面该怎么办你自个儿拿主意。”
    见高远摆出这么一副视而不见把自己当空气的拽样子来，谭思源怒从心头起，冲着高远的背影大声喊道：“高远，你给我站那儿！”
    高远果然停下脚步了，佯装迷糊的看着她，问道：“小姐，我俩认识吗？”
    这个装逼犯！
    高老大高老二齐齐捂脸。
    谭思源像一只愤怒的小鸟，噔噔噔飞到高远身前，脸色涨红怒声道：“就没见过你这么能装的！我叫谭思源，你敢说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字？还有，不要叫我小姐！”
    高远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诧异，还有三分茫然，淡然开口道：“不好意思啊，我真没听说过你的名字。另外就是，请不要把你自己思想的不纯洁想象成别人的思想也肮脏，小姐乃是尊称，古来有之，封建时期，富贵人家的女儿才会被尊称为‘小姐’，不信的话，去看看《初刻拍案惊奇·卷五》中的对话描述。”
    说完，高远潇洒至极，抬腿走进茶。
    谭思源瞠目结舌，靠啊，被教训了！
    这是暗指我没文化吗？
    还有啊，我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站在你面前，你居然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来，你是不是个男人啊？
    高远的疏离态度打击了谭姑娘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心。
    也让谭姑娘更加气急败坏了。
    她毫不犹豫的追杀过去，一路小跑的过程中突然想通了一个问题，看样子，这小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那么接下来就得改变一下策略了。
    高远要了一壶六安瓜片自斟自饮，旁边两位堂哥对视一眼，相视苦笑。
    茶外面的蓝淼都快乐疯了，头一次见到小妮子在一个男人面前吃瘪，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心头好，这简直太有意思了。
    追杀到茶的谭思源见哥儿仨坐在舒适的皮沙发上喝茶抽烟，立刻放慢脚步，不急不缓迈着猫步走过去，俏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对高翔说道：“翔哥，我可以坐吗？”
    话是对着高翔说的，目光却在高远脸上纠缠着。
    高翔能说不吗？
    当然不能了。
    这货还得通过谭思源的牵线搭桥倒卖地皮呢。
    “当然可以了，思源请坐，哥给你倒杯茶。”高翔笑着说道。
    谭思源嗯了一声，在高远身边坐下了，身子前倾，不着痕迹的露出一道白沟，笑容也愈发妩媚注视着高远，轻声说道：“帅哥，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谭思源。”
    望着伸向自己白嫩纤细的手指，高远觉得再装傻就过分了，轻轻在她指尖握了下随即松开，这货笑道：“高远。”
    这个小细节倒是让谭思源有点欣赏了，不像有些男人，见了自己眼珠子放光，恨不得一把搂进怀里肆意蹂躏一番才心满意足。
    并且，这个男人的目光太清澈了，居然没向自己故意露出的白沟里打量一眼，定力十足。
    这让存着勾引他一下，等他彻底爱上自己后再把他一脚踢开心思的谭思源有些茫然了。
    高远知道谭思源的心思吗？
    大概能猜到一点。
    改变策略了啊，不那么怒火滔天指责自己落她面子了，改温情攻势慢慢磨自己了。
    高远觉得挺好笑的，在他眼中，谭思源就是个家世良好，被长辈们宠坏的小姑娘，这姑娘虽然有点狡黠，但并不讨人厌。
    如果能融洽相处的话，做个朋友还是挺不错的。
    殊不知谭姑娘是个有心计的人，更是个轻易不服输的性格，你既然跟我装，那咱们就各展手段较量一番。
    眼珠子一转，谭思源笑嘻嘻问道：“高远，你真不知道我是你的相亲对象啊？”
    高远点点头，说道：“实不相瞒，没人跟我说过这件事情。”
    看着高翔，谭思源又问：“翔哥也没跟你说起过吗？”
    不等高远回答，高翔连忙举起了手，解释道：“我发誓，真没跟老四提过这茬，思源你也知道，老四今天刚回京，中午在西山大院里吃的饭，饭后我们仨就出来了，我根本没机会跟他提。”
    谭思源点点头，叹息一声，说道：“这样啊，看来是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见她一副失落的样子，高远就知道这姑娘也在装，或许也有点博同情的意思，懒得跟她继续纠缠下去，索性把话说开了：“谭思源，首先我要向你表达一个观点，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也不接受包办婚姻。
    其次，我在江陵工作，江陵距离京城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即便我将来要谈一场恋爱，也会就近选择恋爱对象，距离不会产生美，只会产生情侣之间的矛盾和问题。
    我的话说完了。”
    听完高远的话，谭思源愤怒的情绪达到了顶点，她腾地站起身来，怒视着高远大声说道：“意思是我可以走了对吗？高远，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自视甚高？以为本姑娘除了你就嫁不出去了是？我呸！我告诉你，追本姑娘的人多了去了，本姑娘也不会为了你这么一棵歪脖树放弃整片大森林的！”
    话音落地，谭思源气呼呼跑了。
    高翔捂着脑门哀叹道：“我的三十亩地啊，全毁在老四你个王八蛋手上了！”
    高天哈哈大笑着说道：“该！”
    高远嗤了一声，说道：“老大，停掉你那些空手套白狼的买卖，干不长久的。”
    他当然知道高翔在装，高翔这番姿态摆出来，是为了接着这个话题往后面的话题上引。
    果不其然，高翔嘿嘿一笑，腆着脸问道：“老四，你是不是有啥好买卖要关照关照哥哥？”
    这个嘛……
    高远把杯子往高翔面前一推。
    很有眼色的高翔端起茶壶给高远倒了一杯。
    高远抿了一口后说道：“国家的经济发展速度太快了，能挣钱的买卖很多啊，我就不相信凭你俩获悉的政策，找不到事业发展方向。”
    意思是你俩既然都能靠卖政策发财了，还看不出国家未来重点的发展方向在哪里吗？
    高家两兄弟认真起来。
    高天说道：“我俩也不瞒你，我们当然知道哪个行业能赚钱了，首当其冲的肯定是房地产行业，你看南方，多少家地产企业因为优厚的政策待遇从名声不显到名扬天下了。”
    抽口烟，高翔也说道：“补充一点，这些企业还都大发其财了。但是老四，虽说我和你二哥也眼馋人家，但这些年我俩折腾下来，钱没少赚，却也没存下多少，想玩儿房地产开发这么高端的行业，实在是心有余而钱不足啊。”
    高远对兄弟俩的眼光还是非常赞赏的。
    的确如二人所说，在21世纪初期，最赚钱的行业是地产开发无疑。
    各地政府官员，为了短期效益，快速提升当地经济，说的更难听一点，为了给自己的政绩添砖加瓦，从而达到快速升迁的目的，选择卖地！卖地！卖地！
    虽然目光短浅，却也造就了房地产开发行业的兴盛。
    高远原本不希望两位堂哥进入到这个行业中去，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能把握好一个度，比如说像后世的万科那样，把利润控制在百分之二十五之内，或者是只做安置房项目，这买卖倒也能干。
    不光能干，干好了还能给老高家带来偌大好名声。
    想到这里，高远说道：“如果你俩决定做了，钱这个方面反而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
    高翔急不可耐的问道：“老四，你能搞到钱？”
    向门口瞥了一眼，高远提高点音量说道：“别偷看了，进来聊。”
    鬼鬼祟祟关注着高远举动的蓝淼呀了一声，迈着莲步走了进来。
    高家两位大少目瞪口呆，心说老四牛逼啊，啥时候跟这位勾搭上的？

 第50章 强强联合

    轻柔的琵琶声中，穿着蓝色旗袍的蓝淼聘聘婷婷走了过来，曼妙的身姿让两位大少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对四九城的大少们来说，蓝淼无疑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女人。
    首先是因为家世，有着军队背景的蓝淼并不比谁家的二代们差。
    其次是因为能力，当二代们还在为卖出一个政策窃喜不已的时候，蓝淼已经建立起了庞大的商业帝国，他们猛然发现，早就跟蓝淼不在一个层次上了。
    这就很让人觉得自卑。
    如果说还有第三点的话，大家都知道蓝淼不是个随便的女人。
    说句不夸张的话，这么多年来，追求过她的二代、三代们，能从这家会所门口排到三里地以外去。
    但无一人成功过。
    在大家眼里，蓝淼是清高的，是精致的，是所有男人都望尘莫及的。
    但在今天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这个被圈子里二代、三代的男人们都垂涎三尺的女人却以一种类似于初恋小姑娘般的姿态在自家老四身边坐下了，她望向老四的目光那叫一个深情，那叫一个妩媚，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高家老大老二的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了。
    凭什么啊？
    这是两人共同的心声！
    面对毫不掩饰对自己情根深种的蓝淼，高远也快遭不住了，老脸一红低声说道：“淼姐，差不多就行了啊，你再看下去，兄弟担心有被人随时灭口的可能性啊。”
    蓝淼：“噗嗤……坏小子，你少跟姐夸张，老大老二往这里一坐，哪个不开眼的敢为难高家老四啊？”
    感情都这么亲密和不加掩饰了吗？
    坏小子都叫上了，怕不是自家老四已经把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弄到床上去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同时捂脸。
    高远佯装纯真嘿嘿一笑，转换话题说道：“姐，说正事。我大哥想进地产行业玩一把，缺资金啊，你手头上富裕的话，强强联合一下呗。”
    蓝淼看高翔一眼，收敛笑容，正色道：“老大怎么想起来进军房地产行业了？”
    高翔苦笑道：“蓝总，实不相瞒，我做的那些生意都是小道，上不了台面不说，也危险，老四提醒我说，男人要干就干大事业，那些个空手套白狼的买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自己分析着，老四还用另一层意思，他担心我长此以往，会给家里带来麻烦的。所以我就决定转行了。”
    深深凝视着坏小子，蓝淼内心的涟漪荡漾开来，小男人考虑问题很全面嘛，懂得为家族的未来发展奠定基础了，这让蓝淼感到非常高兴。
    高天补充了一句：“蓝姐，还有一点我们不能否认，房地产开发这个行业是真的赚钱，这也是我们准备进这个行业发展的主要目的。”
    这就很坦诚了。
    高远却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啊，二哥，依我看，你还是混你的娱乐圈得了，房地产开发这个行业不适合你进入。”
    高天瞪着眼问道：“凭什么啊？”
    高远摸着下巴颏说道：“就凭你喜欢勾引有夫之妇上床这点，你就不能进入地产圈子，我担心进去后，好好一家公司很快就会成为光棍儿集中营，那还能有好儿吗？”
    蓝淼哈哈一笑，颇为赞同的点头道：“有道理，所以说老二，你还是混娱乐圈比较有前途。”
    拍拍他的肩膀，高翔添油加醋道：“去跟导演、制片人抢食儿吃，地产开发这个圈子真不适合你。”
    高天耷拉着脑袋咬牙切齿道：“算你们狠！”
    三人全都乐了。
    蓝淼思考一番后说道：“合作倒也不是不行，我可以给老大提供资金，但是你想好从哪里起步了么？”
    高翔闻言立刻神采奕奕道：“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总政有三十亩闲置土地要对外出售，前几天一个房企老板托我找关系拿下来，我应了，不过现在既然咱们打算自己做，不如就拿这三十亩地练练手。
    首先是地块不大，也就能建设一个小型住宅小区，我刚进入这个行业，肯定需要先学习一下这里面的规则，拿这三十亩地练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其次我也不打算一上来就投入大笔资金，我总不能上马第一个项目时就让你提心吊胆，担心会赔钱，那样干是对蓝总你这个投资人的不负责任。
    你们觉得呢？”
    高远不由得对老大刮目相看了，他这是真想做出一番事业来，不是仅仅为了捞一票就走人。
    蓝淼也改变了之前对高翔不太好的观感，点头说道：“嗯，我觉得没问题。”
    高远说道：“那就从这三十亩地起步。”
    高翔苦笑道：“但是，你小子刚刚才落了谭丫头的面子，这三十亩地，你让我怎么再跟人家开口啊？”
    高远对此也颇为无语。
    蓝淼莞尔一笑，说道：“拿地这事儿你们就别担心了，我去跟丫头说，她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忘了，眼前这位也是靠开发部队的地皮起家的。
    高远和高翔碰了个眼神，说道：“那就辛苦姐姐了。”
    怒瞪四处勾引小姑娘的坏小子一眼，蓝淼嘀咕道：“辛苦一点倒也没啥，只要你不四处勾搭小姑娘姐姐就心满意足了。”
    高远：“……”
    那哥儿俩：“果然如此啊！呸！狗男女，祝你俩秀恩爱死得快！”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住有点尴尬的情绪，高远说道：“那个啥，房地产这个行业虽说挺暴利的，但我提醒大哥一句啊，盖房子的同时也要顾及一下民生，别房子起来了，老百姓却买不起，那可就损阴德了。”
    高翔也是个聪明人，皱着眉头思索一阵后，他说道：“那好办，我今后只做民生工程，盖老百姓能住得起的房子。”
    高远点头道：“只要把利润控制在不超过百分之二十五就行。”
    蓝淼愣怔片刻后想明白高远的深意了，她说道：“讲究个细水长流，长远发展，是这个意思？”
    高远笑了，“姐姐英明。”
    此时的蓝淼恨不得把高远搂进怀里狠狠疼他一番，在她看来，高远刚刚那番话的意思是在变相提醒她，房地产开发这个行业的真正玩法是不能急功近利、盲目扩张，在稳扎稳打的同时也要顾及民生，这样才能让政府给予企业更好的政策，企业也能收获好名声，从而发展的更加稳健，乃至于立于不败之地。
    联想到最近集团公司的某些股东撺掇着自己加速拿地一事，听了高远这番话的蓝淼心里暗自有了计较，回头就把那几位的权力全部收回来。
    高老大的事业发展方向就这么定了下来。
    蓝淼投给他三千万，帮助他拿下总政拿三十亩地，然后开发一个住宅小区。
    有了这三千万的启动资金，只需要把地拿到手，接着去向银行抵押贷款，项目就可以正式运作了。
    心情大好的高翔晚上请客，给高远接风洗尘，地点就在蓝淼这家会所里。
    没有外人，就哥儿仨加一个蓝淼。
    吃饱喝足后，蓝淼目光热切望着高远。
    高远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走到门口后低声说道：“姐，明天，今天真不成，我还得回去应付老太太呢，你知道的，我已经五年多没回来了。”
    蓝淼失落的叹声气，轻声说道：“那行，姐明晚等你啊，你回去。”
    高远勾勾她的手指后，上了高天的改装普桑。
    回到家跟老太太聊了两句，简单介绍了一下邵佳彤的情况，老太太唉声叹气说了句作孽，就打发高远回房间休息了。
    一夜好眠，重回高家的高远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
    隔天一早醒来后，这货伸了个懒腰，穿衣洗漱完毕，走进餐厅吃了份奶奶做的爱心早餐。
    高德良把一张报纸放下后对高远说道：“昨天我已经给裴院长打过电话了，小远你一会儿去社科院找他就成，别忘了带上两盒茶叶，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客厅茶几上放着呢。”
    高远咽下最后一口粥，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待会儿就过去。”
    拎了两盒一看就不便宜的茶叶，开着老大的神龙富康，高远来到国家社科院。
    报上姓名后被秘书引入院长办公室。
    眼前这张清瘦淡薄的面孔就是自己的老师裴景鸣了。
    裴景鸣也打量着高远，对高老头这个小孙子，裴景鸣惦记很长日子，也观察很久了。
    “小远啊，你大学就是主攻经济学的，我翻看过你历年的成绩单和毕业论文，见解很独到，你很优秀。”裴景鸣微笑着评价高远。
    “老师您过誉了，小子年少，对国内经济发展趋势妄加揣测之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让您见笑了。”高远谦虚的说道。
    对面这位老人，无论是从他和自家老爷子的关系，还是本身辈分上来说，都足够让高远称呼一声爷爷。
    但裴景鸣坚持不让他这么喊。
    如今听了高远对自己的称呼，裴景鸣再次摇头道：“今后不要喊我老师，要喊先生。一来，不至于乱了辈分，二来，‘先生’这个词严格意义上说虽然也是个舶来品，但听上去还蛮高大上的。”

 第51章 解开心结

    高大上吗？
    高远被裴景鸣这个说辞给逗笑了，“谨遵师命，今后小子就称呼您为先生了。”
    他太清楚了，眼前这位经济学领域里的泰山北斗跟自家老爷子，还有谭家那个阎王爷私底下有个“铁三角”的名号。
    因为早年间这三位都被下放到了五七干校接受劳苦大众的再教育，自那时候起，三人同苦共苦、互帮互助的友情就牢不可破了。
    裴景鸣不仅仅是个经济学大家，头上还有个易学大师的称号，只不过知道他这个称号的人不多罢了。
    “小远，今后你跟在我身边，除了要学习经济学理论，还要研究一些易学，甚至辩证关系学，这对你今后要走的路帮助很大。”裴景鸣向来都是一副八风不动、稳重如山的样子，今天见到高远，他显然愿意多说一些。
    “先生怎么安排弟子遵从就是了。”高远是非常崇敬这位长者的，心里也清楚，有机会跟在他身边读研，真是天大的福气。
    要知道，裴景鸣已经很久没带过研究生了，甚至他现在连博士生都不带了。
    多少名门望族的长辈托人托关系求到他门下，让他收下自家的子弟，都被他打了回票，高远能被老人破例收归门墙，说是老人对他有再造之恩都不为过。
    裴景鸣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是在职读研，我也不要求你时时跟在身边，那不现实，但每个学期的论文该交还是要交的。”
    高远忙表态：“先生愿意收下小子，小子已经感激不尽了，自然不会耽误学业，请先生放心。”
    裴景鸣畅快大笑，“跟我你就不要客气了，我和你家老东西的交情你也是知道的嘛。今天把你喊过来，就是咱俩先见个面，沟通一下，也没有旁的事情，我这里有两本书，你拿回去认真阅读，看完后各写一篇论文，年底之前交予我就成。”
    高远从他手里接过两本书，一本是《宏观经济概论》，一本是《周易新解》。
    看作者署名，都是面前这位老人家。
    高远起身，正色道：“我一定认真拜读，那就不打扰先生工作了，我先回。”
    裴景鸣一挥手，说道：“去，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高远说好，认真给裴景鸣鞠个躬，走出院长办公室。
    望着高远离开的背影，裴景鸣沉思片刻，一个电话打到高德良办公室里，接通后说道：“好孩子啊，真是个好孩子，老东西，好好培养，这孩子是个能干成事的家伙。”
    高德良哈哈大笑道：“当然了，我的孙子嘛，现在倒是便宜你个老家伙了。”
    裴景鸣也乐了，“咱可不兴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那一套，不过江陵的局势有些复杂啊，你个老东西确定要把高远留在江陵发展吗？”
    微微沉吟了片刻后，高德良说道：“如果他连这点复杂的局面都没办法应对的话，我想，这孩子也没多少培养价值了。”
    裴景鸣闻言，叹息一声，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出了社科院大门，高远找了家寿材店，请了烧纸、阴币，又买了老妈爱吃的豌豆黄、驴打滚、艾窝窝，还有白魁老号的烧羊肉，驾车往八宝山公墓开去。
    墓碑上那张照片已经发黄，高远把拎过来的物品放在地上，掏出手绢认真擦拭了一遍，墓碑干净了，照片上那张笑脸也灿烂起来。
    高远的心却揪揪着疼。
    “妈，儿子来看您了……”一句话说完，泪眼已潸然。
    想想自己真是个混蛋，上辈子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老妈的忌日，清明节、七月十五，自己都不曾回来祭祀过，只能找个街角烧几张纸，以寄哀思。
    大不孝啊！
    想到这个，高远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俩大嘴巴。
    今天，他终于能够卸下所有的伪装，放下多年的心结，肆无忌惮在老妈墓前大哭一场了。
    高远摆好物品，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嚎啕大哭。
    哭累了，他就歇一会儿。
    嗓子哑了，他就絮絮叨叨跟老妈讲述着这些年来的经历。
    包括重生这事儿，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墓园里，他也能够心安理得的讲给老妈听，不用惧怕这个隐藏在内心里最重要的秘密被别人获悉了。
    “很神奇是？儿子也觉得很神奇，怎么就咔嚓一下回来了呢？老妈，不瞒您说，儿子上辈子沉迷过一段时间网络小说，也特别喜欢一些重生逆袭的故事，但绝没想过重生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啊……”
    高远跪在墓地前，点了根烟抽着，不时抓抓头发，继续絮叨：“儿子就想着，既然蒙老天爷厚待，让儿子重生一回，那就认真做出点成绩出来。
    另外家里一切都好，我那个爹……虽然有点不够厚道，但终究过去了，当儿子的也不能干涉他后半生的幸福不是？
    就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张三小姐，好在这次回来，老头儿、老太太并没有把她也召回来，要不然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知不觉间，高远在墓园里待了整整三个小时，也跪了整整三个小时。
    一盒烟抽完，他的嗓子嘶哑的更厉害了。
    再看一眼墓碑上灿烂的笑容，高远说道：“妈，今天先跟您聊到这里啊，回头儿子再来看您，我会经常来的。”
    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站起来的时候高远踉跄了一下，这才感觉到膝盖生疼，双腿麻木，但心里是温暖的。
    多年的夙愿今朝实现，连高远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这一刻，他的心境有了个巨大转变。
    他更淡然了，更能看开一些事情了，整个人变得通透了很多。
    吐出一口气，高远转身向墓园外面走去。
    回到车上，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姐姐打来的，高远赶忙接通：“姐，是我。”
    大洋对面的高雅声音也是嘶哑的，“小远，姐昨天做了个梦，梦到咱妈了，姐想妈妈了。”
    高远的眼眶再次泛红，泪水禁不住潸然而下，“姐，我在八宝山呢，刚给咱妈扫完墓，跟咱妈聊了会儿天，你放心哈，我会常来看咱妈的。要不……姐你回来，弟弟想你了，姐在，弟弟就有主心骨，就不孤单了，行吗？”
    那边的高雅泣不成声，边哭边说道：“姐回去，姐马上订机票回去，从今以后，咱姐弟俩就不分开了，姐姐保护你。”
    高远突然意识到自己又犯自私的毛病了，摇头说道：“算了姐，当我没说过，你的事业重心在美国呢，回来能干嘛？我任性了，不该要求你放弃事业回国发展的。”
    高雅却很坚定的说道：“姐要回去，在国内发展未必就比在美国工作差，姐没忘记，我的家始终在京城啊，我始终是个中国人啊，况且你一个人在外闯荡，让姐怎么能够完全放心？
    别说了小远，姐这就订机票回国，顺利的话，一天后咱俩就能见面了。对了，我要在南都机场落地，暂时不回京城。”
    见姐姐决心已定，高远也不再劝说了，或许，这也是姐姐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那好，我明天一早就回南都，姐上机前给我发个航班号，咱们南都见面后再聊。”听到姐姐答应下来，高远挂断电话。
    再看看手机屏幕，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有家里打过来的，有蓝淼打来的，还有高翔和高天的手机号码。
    高远想想，先给家里回了一个，他跟接电话的奶奶说，自己把手机落在车上了，马上就回。
    秦淑岚这才放了心，嘱咐高远路上开车慢一点，把电话挂断。
    其他几位的电话，高远一概没回，开车上路回城，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看着小孙子通红的眼眶，摇晃的步伐，嗅到小孙子一身的烟火气，秦淑岚双眼泛红，立刻就猜到他这是去哪里了。
    拉着高远的手，老太太抽抽搭搭的说道：“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高远这会儿反而平静下来，反握住老太太的手，把她搀到沙发上坐下，他安慰老太太道：“没有啊奶奶，看您说的，一家人，哪有委屈不委屈这一说，太见外了。
    我就是去给我妈扫了扫墓，这不是当儿女的应该做的事情么，您别激动啊，身子骨可经不起那么大折腾。”
    秦淑岚抹了把泪，点头说道：“奶奶就是觉得亏欠你和小雅太多了，你爸他……”
    “都过去了，咱不说这个了。对了奶奶，我今晚要出门办点事情，大概不回来住了。另外江陵那边，局领导刚给我打电话说，有点突发情况让我回去处理一下，明天一早我就回江陵了，就不跟您告别了哈。”
    “你今晚不回来住可以，这么着急忙慌的回江陵可不行，奶奶还没跟你待够呢。”
    “奶奶，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我答应您，只要工作不忙，周六周末一定回来看您还不成？”
    秦淑岚这才破涕而笑，说道：“那可说好了，不许骗奶奶啊，再回来的时候最好把那位邵姑娘也一起带来给奶奶看看。”
    高远苦笑道：“我尽量。”

 第52章 突如其来的大火

    高远终究还是把姐姐要回来的消息给瞒了下来，他知道，姐姐回国后不先回家，肯定有她的想法，这时候告诉老太太，不是让她担着心么。
    下午五点的时候，接到老太太电话通知的老爷子回来了。
    高德良拉着高远聊了一会儿，也没问他匆忙赶回去的原因，只是嘱咐他说，回去后沉下心来工作，尽量不要参与到市里领导的争权夺利上去。
    高远赶忙应下，回屋收拾了个包，带着老爷子丢给他的两条内供烟告辞离开。
    翠湖公馆某个房间里被浪翻腾。
    蓝淼今晚格外兴奋，也特别主动，憋着一股子劲要把坏小子榨干。
    用她的话说，人明天就要走了，远水解不了近渴，那我就先喝顿饱的再说。
    高远彻底躺平了，摆出一副听天由命，随便你自己折腾的架势来。
    上半场结束后，还抽空抽了根烟。
    全场比赛结束时，已经晚上十点钟了。
    蓝淼如一滩烂泥一般死活不肯动弹了。
    高远很饿啊，穿了裤衩捂着老腰走进厨房煮了一锅面条，打了个西红柿鸡蛋卤，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打开，面条就酒，越喝越有。
    香味传进卧室里，不大会儿蓝淼就忍不住了，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来，见这家伙吃的正欢，她哇了一声，坐下后自己盛了一碗面，浇上卤，边拌边埋怨道：“小没良心的，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姐姐，给姐姐送一碗进去啊。”
    喝口啤酒，一抹嘴，高远说道：“运动量太大，肚子太饿，顾不得了。”
    “姐的运动量比你大多了好？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可真是个臭不要脸的家伙！”蓝淼笑骂一句，吃口面，眼神儿亮了：“好吃！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呢。”
    “纯粹是逼出来的，我一个人在江陵生活了一年啊，就那么点儿工资，总不能天天下馆子。”高远心说，练就这手好厨艺，多亏了上辈子多年的单身生活。
    所以说，悲催的生活是可以磨炼一个人的生存技能的。
    蓝淼微微叹息一声，看着高远说道：“苦了你了，要不，姐给你雇个保姆，你今后就好好工作，生活方面让保姆来照顾就是了。”
    高远忙说道：“可别，我又不是啥大官儿，请个保姆照料生活，传出去可不好听啊。再说了，我还挺喜欢研究菜式的，下厨房对我来说也是个工作之余的小乐趣，调节调节生活挺不错的。”
    蓝淼想想也是，高远现在这个级别，远远达不到配保姆的标准，这时候给他请个保姆照料日常生活，非但对官声起不到好作用，引起闲言碎语来大小也是个麻烦事儿。
    旋即便打消了这个心思。
    吃饱喝足，这个女人又不安分了，白嫩的玉足轻轻蹭着高远的大腿，媚眼如丝望着他，勾引的味道十足。
    高远大呼救命，“姐，饶了我，想想西门庆，会死人哒！”
    蓝淼哼了一声，起身，身姿摇曳往卧室里走去。
    高远深深叹息，把碗筷洗刷干净，像个行将就义的革命战士一般昂首挺胸走进卧室，往床上一趟，眼睛一闭，吐出两个字来：“请！”
    蓝淼噗嗤一声笑了，也吐出两个字来：“睡觉！”
    高远松了口气，翻个身抱住她，不大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隔天清晨，高远向蓝淼告辞之前，手里多了个旅行箱。
    旅行箱里面是蓝淼昨天下午特意逛街去给高远买的衣服鞋子和烟酒之类的东西。
    高远很无奈，女人啊，尤其是不差钱的女人，一旦跟你突破了界限，发生了亲密关系，就会变着法的给你花钱，你还不能拒绝。
    只要你敢说不要，她就会认为你不重视她，嫌弃她，然后愤怒地把衣服鞋子拿出来剪了、撕了、扔了。
    很奇怪的一个逻辑。
    好在高远是个情商很高的家伙，他很坦然的接受了蓝淼的馈赠，笑嘻嘻拥抱了淼姐姐，然后拎着箱子下楼离开。
    飞机在南都机场落地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钟了。
    高远没急着回江陵，就近找了家宾馆开了个钟点房休息一会儿。
    亲姐乘坐的航班晚上七点钟落地，接到姐姐后两人一起回江陵就是了。
    进了房间，比较意外的是这家宾馆的网速居然很快，高远打开笔记本浏览起来。
    今年最热的话题无疑是韩日世界杯亚洲区十强赛，国足在前五场比赛中没尝过一场败绩，最后一战只要踢平阿曼队就能出现在世界杯的赛场上。
    国内球迷热情高涨，各路媒体也纷纷看好国足的出线前景。
    最后一战，10月7日，沈阳五里河体育场。
    最后的结果高远是知道的，国足1∶0小胜阿曼顺利出线。
    继去年申奥成功后，国足的出线再次提振了这个国家人民的士气。
    但在明年6月的世界杯赛场上，米卢率领的这群将士们在三场比赛中尽吞九弹一球未进狼狈归来，再次成为外界群起嘲讽质疑的对象。
    浏览了一会儿网页，高远觉得无趣，便拿起裴景鸣给的《周易新解》阅读起来。
    此时的江陵市委大楼里，正在召开紧急常委会。
    今晨临江宾馆的一场大火烧的太突然了，让正在享受假期的领导们不得不紧急赶到市委来开会研究部署接下来的工作。
    刚过了两天好日子的张和平此刻脸色一片铁青，其他常委们个个正襟危坐、噤若寒蝉。
    临江宾馆是市委办公室下面的三产企业，说白了，就是市委招待所。
    失火原因已经查明了，军分区政委宋启明正在汇报调查情况：“现场勘查完后已经有了定论，最近，临江宾馆正在利用晚间进行施工，主要是更换顶楼的霓虹灯箱，消防支队的同志说，是因为电焊工作业时，火星子把顶楼舞厅的窗帘点燃了才引发的火灾。
    因为火灾发生在凌晨，宾馆里的客人们都在沉睡中，因此造成了9人死亡，16人受伤的情况，16名伤者中有10名同志病情危重正在进行抢救，医院那边给出的诊断结果是，不排除还有伤者因为大面积烧伤，或是吸入过量的浓烟导致肺部感染抢救不过来的情况发生。”
    陈建业发现，坐在会议桌上首的张和平脸色阴沉，握着笔的右手微微哆嗦着。
    这位也是官运不济，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啊，就摊上了这么一出事儿。
    关键是，把临江宾馆顶楼改造成舞厅的建议是他张和平提出来的，美其名曰要给前来江陵考察的投资商们提供一个身心放松的场所。
    结果一场大火烧死了两名投资商，大概率也把他的仕途升迁之路给烧没了。
    因为这事儿根本捂不住，在大火熊熊燃烧的时候，省台、市台、各大报社的记者们就蜂拥而至了。
    今天的早间新闻里已经播出了火灾现场的惨烈状况，张和平率领诸位常委们指挥救灾的画面据说让省委书记邵逸之摔碎了一个茶杯。
    陈建业倒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他只是为张和平感到悲哀。
    听完宋启明的汇报，张和平严肃地说道：“请代为转告市立医院的陈院长，无论如何都要全力抢救伤员，如果市立医院的技术水平不够的话，立刻请求省级医院专家们的技术支援。”
    陈建业点头说道：“我已经给陈院长打电话做过交代了。”
    张和平也点点头，又问道：“那名电焊工，控制住了没有？”
    参会的市公安局局长鲁杰回话说：“火灾发生后，电焊工从五楼一跃而下，摔死了。”
    张和平闻言皱了皱眉，没继续纠缠这个事情，又说道：“对伤亡者家属的安抚、赔偿工作，是接下来工作的重中之重，陈市长，这项工作得交给你来负责了。”
    陈建业点头说好。
    话音刚落，张和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眼，飞快地起身往会议室外面走去，边走边接通道：“邵书记您好，我是张和平。”
    邵逸之强忍着怒火说道：“和平同志，省委常委会刚刚结束，在会议上达成了对你的处理决定，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从这一刻起，你立即卸任江陵市委书记一职，回到省里等候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在刚刚召开的省委常委会上，省长江怀栋虽然板着脸，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但是人都能看出他掩饰不住的得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三分。
    “一场火灾，造成了数十人死亡，十几人受伤的惨状，据说市委招待所顶楼的舞厅改造项目还是张和平提出来的，作为市委书记，他张和平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场火灾事故，对江陵市今后的工作影响是深远的，我们的领导干部若不能端正心态，把心思放在怎样提高地方经济建设上来，那他就是不合格的！”
    强势如邵逸之，也知道这次必须要处理张和平了，如若不然，从上到下都没法交代。
    张和平当然知道自己的升迁之路要戛然而止了，他只是没想到会到来的这么快。
    听了邵逸之的话后，张和平嘴里一阵发苦，接着说道：“我知道了书记，我服从组织的决定。”

 第53章 高雅归来

    看了两篇内容，高远拿起手机后才发现下飞机后忘记开机了。
    他把手机打开，短信息疯狂涌进来，秘书台提示有多少个未接来电。
    高远惊诧莫名，什么情况啊这是？
    看着这些熟悉的电话号码，他来不及多思考，先给邵佳彤拨打过去。
    “姐，给我打电话了？我刚下飞机，把手机打开后才看到短信的。”高远解释了一句。
    “从京城回来了呀？”听到高远说是后，邵佳彤继续说道：“你们江陵又出事了，今天凌晨四点半，临江宾馆发生了特大火灾，事故造成9人死亡，十几人受伤，刚刚得到了消息，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了11人，有两个人没抢救过来，也去世了。省委做出决定，免去了张和平的市委书记职务，调到省里另有任用。”
    高远听完心里当即咯噔一下，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了，让他好半天没回过魂来。
    “这人的运气也太背了点儿，这才把邱光然送走几天啊，这次自己也得走人了。”高远感慨道。
    邵佳彤嗯了一声，说道：“官运不济，没那个当一把、手的命啊。我来电话就是告诉你一声，权力真空时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你自己小心行事。”
    高远听懂邵佳彤的意思了，也就是说，省里还没确定下来由哪位同志来接替张和平的位置，围绕着江陵市委书记一职，省里的各位领导们会有一番较为激烈的争夺。
    江陵市委领导层也会闻风而动，这时候，别陷入到市里领导们的争权夺利中，明哲保身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高远笑道：“姐，你是担心我会被陈建业怂恿着去给他跑官？”
    邵佳彤也乐了，“小流氓变聪明了啊，没错儿，我就是担心你心一软，懵着头掺和进去。”
    高远郑重说道：“彤姐，你不了解陈叔那个人，他是有野心，也有上进心，但他却不是个贪心的人，在头上的‘代’字还没摘掉的时候，他绝不会妄想着再去谋求进步的，他太清楚了，那不现实。”
    听他说的如此自信，邵佳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愿如此，本来我还担心，你在江陵工作，今后夹在张和平和陈建业中间会很难做的，现在好了，蜜月期还没结束的两个人被调走了一个，今后你就能堂堂正正站在陈市长的队列里了。”
    高远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谨慎的问道：“姐的意思是，您家老大这次不会得手？会把市委书记的位置让出来？”
    “什么叫我家老大呀？就会胡说。”邵佳彤笑骂了一句后说道：“我估计我爸这次怕是要跟江省长妥协一次了，毕竟这次火灾事故的严重程度超出控制范围了，如果继续顶着来的话，上面就会不满的，为了班子的安定团结嘛，这事儿我不详细说你也应该懂。”
    “我懂，至于说站队，不管谁来担任市委书记，我想我这种小干部，还进入不到人家大领导的法眼中，我就安心做好本职工作就是了。”
    “心态不错，值得表扬。我不跟你多说了啊，还有个会要参加，回头……你找时间来南都。”
    高远说好，挂断电话。
    想了想，又给陈宁回了一个，刚接通，这货就哇哇直叫：“怎么关机了？出大事了知道吗？一把火把张和平的市委书记给烧没了！”
    高远说道：“淡定！事情我听说了，没开机是因为刚落地，我在南都呢，晚上回去后见个面再详细聊。”
    陈宁有些惊喜了，“你居然回来了，行，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晚上见面聊，鱼米之乡啊，我给你接风。”
    这边刚把电话挂断，齐采菱又打了进来，说的还是这件事儿：“出大事了高远，临江宾馆的一把火烧死了两名投资商！”
    投资商葬身火海这件事高远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的心在往下沉，这对以后的招商引资工作开展来说可糟糕透了。
    他忙问道：“这大过节的，怎么就有投资商过来考察呢？”
    齐采菱撇着嘴说道：“我起初也不知道啊，也是刚刚通过市政府那边的关系了解到的，这两个投资商，是汤继平副市长和开发区的谢铁军邀请过来的，人家根本就没知会咱局里，直接绕过咱们跟开发区进行对接了。”
    怨念很深啊。
    高远哼哼了两声，说道：“他汤继平一个副市长，就这点肚量？还有那个谢铁军，他想干嘛？撇开咱们局自己单干吗？”
    微微叹声气，齐采菱说道：“还不是因为我不听招呼的原因，你是不知道，就休假这两天，汤继平还三番两次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呢，老娘直接给顶回去了，跟他说休假期间人在外地旅游，有什么事情等正式上班后再说。”
    高远笑了，问道：“他没把话机摔了吗？”
    齐采菱说道：“那倒没有，不过说出口的话那叫一个义正词严、大公无私，说什么党员领导干部即便休假也要以工作为重，要能做到随叫随到，都像你似的，一休班就跑出去旅游，万一单位上有个突发状况来不及解决，造成了损失你负的了这个责任么？”
    听了齐采菱压着嗓子，学汤继平语气说话的腔调，高远乐得哈哈大笑，止住笑声后后他说道：“这叫啥？一语成谶啊，汤继平自个儿就要负责任了不是，两个投资商被一把火烧没了，这下真要追究起责任来，他也没办法脱身？”
    齐采菱也乐了，“我估计即便追究责任，汤副市长要承担的责任也不会太大，这黑锅大概率会让谢铁军背了。”
    高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捏着嗓子学牛群说道：“不让给领导背黑锅的痛苦，是世界上最大的痛苦！”
    齐采菱乐坏了，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你这话太缺德了，赶紧回来，我估计我们要提前结束假期了。”
    高远想了想，说道：“我大概八点多钟就能到江陵，菱姐提前去鱼米之乡等着，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一下。”
    齐采菱说道：“那成，见面聊，挂了。”
    在宾馆里待到六点半，高远拎着包下楼买单离开。
    七点钟，从广州转机的航班准点落地。
    七点十分，高远发现了高雅的身影。
    姐姐拉着个巨大的旅行箱快步走来。
    高远忙迎上前去，激动地一把将人抱起来转了三圈，放下后才说道：“老姐，想死我了！”
    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端详着高远，高雅眼眶微红，颤声说道：“老弟，姐也想你，还好吗？”
    高远猛点头，牵着姐姐的手说道：“过得不错，工作也挺顺利的，弟弟升官儿了，现在是副科级领导干部。”
    一句话就把高雅逗笑了，伸手在高远脑门儿上点了一下，高雅说道：“一个副科才哪儿到哪儿，这么容易就满足了？这可不像你啊，咱得继续往上升才行，先树立个小目标，副国。”
    高远佯装惊讶半张着嘴，“姐，你也太看得起你弟弟了。好，我尽量努力。”
    说完，他拎着高雅的旅行箱出了候机楼，开了不满灰尘的丰田霸道赶往江陵。
    “姐，我姐夫咋没跟你一起回来呢？”高远笑嘻嘻问道。
    高雅撇着嘴，说道：“听老二说的？他肯定跟你说，我找了个黄头发蓝眼珠的美国男朋友没错？”
    高远点头道：“难道不是吗？”
    高雅摇头道：“怎么可能？你姐什么品味你难道还不清楚，欧美国家的人种，看上去高大威猛的，凑近了一闻，全特么一身孜然味儿，姐可受不了那种味道。”
    高远呵呵一笑，揶揄亲姐道：“那你烧烤也没少吃啊。”
    手一挥，高雅说道：“一种是烤熟了的孜然粉，一种是纯天然有害散发性物质，那能一个样么？”
    高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放慢车速说道：“姐，你就别逗我了，再说两句我这车都没法开了。话说你在大纽约就真没找个男朋友吗？”
    把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高雅笑道：“倒是找了一个，也是留学生，并且是公费留学，叫明笛，人挺优秀的，这次没跟我一起回来，大概年底能回国，到时候介绍你俩认识。”
    高远笑着说：“‘明’这个姓氏可不多见，你这么一说，倒是真勾起我的好奇心来了。”
    “会有机会见面的。”高雅满脸甜蜜地说道。
    “姐这次回来，想好要做点什么了吗？”高远问道。
    高雅立刻说道：“回来前我就考虑清楚了，姐在花旗银行待了两年，对投资还是非常熟悉的，在美国也积攒了不少人脉，就打算回来后进投行闯荡一番。”
    姐姐的能力高远还是非常清楚的，上辈子姐姐在美国漂流半生，挣下了巨额财富。
    她多次提出来要给高远一笔钱改善他的生活，都被这个不知道好歹的货拒绝了。
    高远的重生让高雅提前回国，这是高远乐见其成的，为了不像上辈子似的伤姐姐的心，高远决定为姐姐做点事情。
    “国家的经济发展还是非常快速的，姐既然打算做投行，不如多留意一些互联网企业。”高远笑着说道。

 第54章 高远使坏

    高雅亮晶晶的眸子打量着高远，觉得这个弟弟变化有点儿大，她问道：“你啥时候对互联网产业有研究的？”
    高远一笑，哥可是重生人。
    “很奇怪吗？我才二十出头啊，对互联网这种新生事物感兴趣，做点研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倒也是。
    高雅接受了他这个说法，轻声说道：“我在美国的时候，也关注过国内几家互联网公司的发展情况，尤其是去年，包括网易、搜狐在内的多家互联网公司先后奔赴纳斯达克上市，疯狂炒作中国概念股，意图在美圈钱。
    但极具戏剧性的一点是，谁也没想到，砰地一声，今年纳斯达克崩盘了。前阵子网易还因‘财报风波’被强制停牌了，其他已经完成上市的互联网公司日子也不好混。
    小远，这时候姐布局投资互联网产业，并不是个好时机？”
    高远的想法却跟姐姐的意见大相径庭，他笑道：“姐，我承认互联网产业的冬天已然到来，许多互联网公司连生存都很困难，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严冬终会过去，春天将会到来，中国的互联网企业在未来绝对会触底反弹的。
    这时候也正是抄底的好时机，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更能够笼络人心。”
    注视着一边开车一边侃侃而谈的小弟，高雅是有些惊讶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欣喜，长大了，自己曾经细心呵护的小弟终于长大了，一丝丝失落的情绪在高雅心中蔓延开来。
    因为弟弟再也不需要姐姐的保护了。
    这多种复杂的情绪很快被高雅抛诸脑后了，弟弟长大了，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肯定是的。
    “所以，你的建议是，姐现在可以抄底网易？”高雅轻松一笑，问道。
    高远皱着眉头认真思考起来，网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想起来了，丁总正酝酿着搬家呢，从京城再次搬回南边老根据地去，有一多半的原因是为了节约成本，既然不做门户网站了，那在京城设立机构意义就不大了。
    正是这个决定，让网易神奇的起死回生。
    因为从去年下半年起，羊城移动成为移动梦网的先行探路队，需要在全省各地区寻找一些合作伙伴，网易作为省内为数不多的全国性品牌很荣幸的入选，与移动公司一起推广短信业务。
    网易的短信业务发展的最辉煌的时候，一度占到移动梦网短信业务的百分之二十，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而现在，网易和移动公司的合作还没正式开展起来，这无疑是姐姐入局的最佳时机。
    想到了这点后，高远点头说道：“可以尝试着跟丁垒见面聊一聊投资的事情，他现在手里是缺乏资金的。另外我听一位羊城的同学说，网易正在对一款名为《大话西游》的网络游戏进行内测，估计在这个月底会完成公测后正式上线运营。
    姐你可以留心一下，这款网游可能赚不到钱，但丁垒走游戏开发这条路是非常正确的。”
    高雅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姐先休息两天，倒倒时差，随后就拉队伍开干。”
    “资金方面有问题没？”高远问道。
    高雅笑了，“姐这次回来，预备下五千万美金，都是姐这些年自己挣下的，另外花旗银行的董事长跟姐有个约定，国内有什么好项目，银行愿意给姐提供资金。”
    高远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诧异望了姐姐一眼，惊恐地问道：“姐，你的身份不会暴露了？”
    高雅撇着嘴说道：“小傻瓜，你以为姐不说，美国鬼子就打听不到姐的身份吗？咱们这种人的家世背景，早在出国留学的时候就已经被老美打探的一清二楚了，要不然你觉得姐在美国挣的这笔钱能安安全全带回国来？那都是人家默许的。”
    高远紧张兮兮的问道：“不会出什么问题？”
    高雅笑笑，说道：“放心，绝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的。再者说，这可是姐凭真本事挣的钱，美国鬼子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钱就要求我必须要做些什么。再说出卖国家的事情我也不会做啊。”
    高远彻底放下心来，话锋一转说道：“姐，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进投行发展了，资金方面也没问题，可以关注一下腾讯、盛大、阿里巴巴、3721等几家公司的动向。”
    高雅一个战术后仰，打了个哈欠，说道：“好项目多的是，但是小弟你得明白，贪多嚼不烂啊。”
    高远愧疚一笑，说道：“姐姐睿智，姐姐冷静，姐姐圣明。”
    “嗯，这马屁姐姐就照单全收了。”说完，高雅哈哈大笑起来。
    几年没见过面的姐弟俩一路聊着，很快进了江陵城区。
    车子在鱼米之乡门口停下，照例是小三子等在门口，见高远带着一位气质高洁的女士走过来，三子忙迎上前，笑嘻嘻说道：“远哥里边请，这位姐姐好漂亮啊。”
    高远锤他一下，开玩笑道：“漂亮？漂亮也不是你能动心思的。”
    “瞧您这话说的，那哪儿能啊。”三子头前引路，将姐弟俩送进包厢。
    陈宁和刘岩发现高远带着个姑娘走进来，一点诧异都没表露出来，太正常了，他俩都知道这小子的口味有点特殊，这家伙喜欢成熟的，带来这位一看就比高远大。
    齐采菱心里泛上一阵醋意，刚走两天就又勾搭上一个，这小子玩的挺花啊。
    高远笑着给三位做介绍：“我姐，亲的，刚从老美飞回来。”
    听说这漂亮姑娘是高远的亲姐姐，三个人的表情立刻变了，那叫一个热情。
    陈宁笑嘻嘻走过来，对高雅说道：“亲姐好，我是陈宁，和高远是亲兄弟。”
    高雅也笑着跟他握手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另一个亲弟弟啊。”
    “亲的不敢当，您当我是干的就成。”陈宁臭不要脸的说道。
    高雅乐了。
    刘岩笑道：“姐姐好，我是刘岩。”
    路上，高雅已经听高远说过他在江陵处了几位好友，也大致了解过陈宁和刘岩的性格脾气了，她又冲刘岩点头微笑：“刘岩你好，高远跟我说过你了，多谢你这一年多来对我弟弟的关照。”
    “不敢当，不敢当，平日里还是远子对我关照的多一些。”刘岩赶忙说道。
    高雅的目光停留在齐采菱的俏脸上，主动向她伸出手说道：“您就是采菱姐？我是高雅，很高兴和您相识。”
    齐采菱也注视着高雅，见她把手伸过来，齐采菱也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笑容绽放道：“您好，我也很高兴和您相识，欢迎您来江陵做客。”
    说着，又打量一眼高远，齐采菱继续道：“像，真像，一看就是亲姐弟。”
    姐弟两人眉眼上都随母亲，用老爷子的话说，高雅高远站在一起笑时，眼珠都是往同一个方向转的，特别神奇。
    高远说道：“快九点了，抓紧时间上菜吃饭。”
    陈宁让服务员上菜，然后问高远道：“不喝点儿了？”
    高远摇头道：“又是坐飞机又是开车的，累，今儿就不喝了。”
    陈宁说好。
    不大会儿，菜上齐，米饭也端了上来。
    高远给姐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味碟中，自己也端了碗米饭开吃。
    吃了个半饱后，他才问起了火灾的情况。
    陈宁作痛心疾首状，沉声说道：“惨啊，太惨了，整个临江宾馆都几乎烧没了，住宿的客人为了逃生从楼上窗户里往下跳，摔死了两个，还有几个人没跑出来，直接葬身火场了，送进医院的也死了两个。
    市里的领导们都忙疯了，一边忙着善后一边忙着自保。张和平被免职了，分管接待工作的副市长李长山被撤职，委办副秘书长吴连胜也被一撸到底。
    总之市里乱成了一锅粥。对了，这场大火烧死了两个投资商，汤继平那个混蛋居然还有心思往省里跑，气得我家老头连砸两个茶杯。”
    齐采菱冷哼一声，说道：“他才是自保的那个。”
    陈宁点头道：“确实，我听说昨天晚上，他和谢铁军一起招待了两个投资商，酒喝到十点钟，又去了顶楼舞厅里跳舞，折腾到快一点了，那俩投资商才回房睡觉的，其中一个投资商还带了个妹子回去。
    听说那妹子是汤继平授意宾馆经理给安排的，估计俩人玩儿的很嗨，所以睡得很沉，一把大火把这对狗男女一起送到阎王殿里去了，妹子的父母正在闹呢，说是不把怂恿他家孩子当三陪的幕后真凶找出来绝不善罢甘休。
    所以，心虚的汤继平就跑到省里去寻求援助了。”
    高远听了阴森森一笑，咽下一口饭后当着大家的面掏出手机，拨通了邵佳彤的电话，听筒里传出邵佳彤慵懒的声音后，他说道：“彤姐，有个消息我想你应该尽快通知你家老大，我市的副市长汤继平去省城求援了，他老表是杨光良。”

 第55章 功力又精进了

    话虽然说的不明不白，但核心意思邵佳彤听懂了，汤继平这时候去省城求援，说明他跟江陵火灾事故有牵连，至于说，汤继平的老表是省委副书记杨光良，高远是在暗示自己，提醒一下你老爸呀，可以拿这个事情做点文章的。
    想到这里，邵佳彤心口有一团火在燃烧，她飞快地说道：“我知道了，这就给家里打电话。还有……谢谢你啊小流氓。”
    高远嘿嘿一笑，低声道：“你我之间，就别那么生分了。”
    邵佳彤含羞带嗔说声好，想了想，对着话筒唧一声，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在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中，高远神态自若扒拉着米饭。
    刘岩感慨道：“真淡定啊，真不要脸啊。”
    陈宁点头附和道：“这货使绊子的功力又精进了啊。”
    齐采菱微笑不语。
    高雅问道：“什么情况啊？”
    齐采菱就把高远和邵佳彤的亲密关系向高雅做了详细汇报。
    高雅微微张着嘴，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大四岁？特端庄秀丽？上大学时就勾搭上了？还是省委书记的女儿？我弟啥时候这么牛了？”
    三人都笑了起来。
    高远一翻白眼儿说道：“你弟啥时候也没怂过。”
    高雅兴致勃勃搓着手说道：“哎呀，我得去找邵佳彤认识认识去，可得见见这位你们口中神仙一般的女子。”
    刘岩笑道：“那雅姐明天跟我一起去，反正我也要去找彤姐签合同，捎你一段就成。”
    高雅忙端起碗来吃饭，点头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刘岩你来接我。”
    高远很无语，这个姐姐怎么跟人来疯似的，想起一出是一出。
    不过转念一想，她去邵佳彤那里待两天也好，总强过在自己这里无所事事。
    扭过头，高远问齐采菱道：“菱姐，那两位投资商死在临江宾馆了，会不会对咱们今后的工作产生影响啊？”
    夹了一块酱牛肉放进高远面前的味碟里，齐采菱说道：“这点我想过，影响多少是会有一些的，不过问题也不大，现如今最着急的是政府的领导们，因为营商环境的优劣才是决定一地经济能否大踏步发展的关键性因素。”
    高远一想确实如此，他说道：“那，现在刚好是把那份材料往上交的好时机，优化我市的营商环境，着力打造‘双招双引’型城市，将我局的招商引资工作重点放在‘科技兴市’上面，菱姐，如果领导认可的话，咱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齐采菱神采奕奕道：“你说的没错儿，这确实是个机会，那就这么办，正式上班后我就把你写得材料递到陈市长那里去。”
    见高雅也吃饱了，高远向三位提出告辞。
    带着姐姐回到市局家属院，收拾了一个房间，两人各自洗漱后回屋休息。
    次日一早，刘岩接了兴致勃勃的高雅去南都了。
    据刘岩回来后说，雅姐和彤姐一见如故，雅姐已经受邀住到彤姐的别墅里去了。
    高远苦笑不已。
    七天的国庆假期转瞬即逝。
    八号上班这天，高远发现科里那四位眼圈都是黑的。
    季长安嘿嘿笑道：“昨晚国足出线了啊，我和几个朋友几乎喝了一夜，痛快啊，比特么911都痛快！”
    向来腼腆的杨光也笑容灿烂道：“中国足球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口号都喊了多少年了，昨天晚上终于实现了，我辈亲眼见证了这个荣耀，倍感荣光。”
    沈筠茹点头笑道：“今年真是好事不断啊，先是申奥成功，接着双子座被撞，国足又顺利晋级韩日世界杯决赛圈，听说国家加入世贸组织也差不多板上钉钉了，2001，注定传奇。”
    拎着个水桶走进来的江瑶附和道：“我已经预感到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将要腾飞了。”
    高远也乐了，“今年确实是个不平凡的年头，大家也都打起精神好好干，你我生在这个年代，也是一种幸运。另外老季、杨光，奉劝你俩别对国足抱太大期望哈，说不定明年的世界杯，国足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一球不进惨败而归。”
    季长安和杨光齐齐冲高远竖起了中指：“老大乌鸦嘴啊！鄙视你一下！”
    高远哈哈大笑，转身出了大办公室。
    近期的主要工作是扩充投资促进科的力量。
    消息传出去后，但凡有点关系的人都闻风而动。
    齐采菱和张思铭成为最忙碌的局领导，打招呼、递条子的其他单位领导们快把两个人办公室的电话打爆炸了。
    高远这边反而很清闲。
    每天按部就班朝九晚五，在南都待了几天的姐姐南下羊城了，打电话给他说，已经跟丁垒接上了头，丁垒对自己提出的投资很感兴趣，正在进行详细商谈。
    齐采菱也把高远撰写的工作材料递了上去。
    一心为搞好江陵经济建设发展而殚精竭虑的陈建业在看过这份报告后立刻召开了市政府常务会议，专题研究这份报告的可行性。
    在会议中，齐采菱详细介绍了报告内容，得到了出了汤继平之外诸位副市长的一致好评。
    陈建业对此的评价是：这份报告是务实的，是贴合我市发展需求的，希望招商局的同志能够按照报告中所写的工作内容踏实、有序开展工作，为我市的经济发展贡献力量。
    他最近也焦头烂额，一场火灾引发的坏影响还是显现了出来，在前天省里召开的经济工作会议上，有几个周边城市的市长们见了陈建业后，用一种带着点儿讽刺的语气对他说，陈市长，你们江陵是不是风水不好啊？接二连三的出事情，怕不是要把有意向落户的投资商给吓跑了。
    陈建业出了苦笑还能说什么呢？
    作为一市之长，你主政的城市经济状况比其他兄弟市差出好几个档次去，你在其他城市市长面前就天然矮一头。
    在陈建业最干渴的时候，齐采菱递交上来的这份工作报告如同是一杯清茶，让他喝下之后通体舒泰。
    尤其是报告中阐述的两个概念：双招双引、科技兴市，给江陵未来的城市定位指明了方向，实在是妙不可言。
    陈建业已经决定把这份报告在全市经济工作会议上推广开来，让全市干部群众们按照这份报告中提出的方向展开工作。
    如果在自己的任期内，能够实现这个目标，那么，将会成为自己最大的政绩。
    会后，陈建业把齐采菱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聊了聊。
    当他听齐采菱说，这份报告是出自高远之手时，陈市长震惊了。
    “小齐，你可不要跟我开玩笑啊，高远虽然挺能干，但他才工作几年，怎么可能写出这么深刻的东西来？”威严的目光直视着齐采菱，陈建业试图在她眼里看到一丝慌乱。
    齐采菱一点都不慌张，笑着说道：“市长，这我真没跟您撒谎，也没那个必要不是？这报告真是高远写的，小高虽然年轻，但很有才华啊，眼光也放得很长远，为了写这份报告，他特意去了开发区搞调研，前期做了不少工作。
    并且据我所知，他为了实现这个工作目标，已经开始做一些准备工作了。”
    陈建业此刻能够确定，齐采菱没有说谎，她太淡定了，看来，这篇报告确实是高远经过认真调研、思考后写出来的。
    这个小伙子，不简单啊。
    想起前阵子接到的高正民打来的电话，陈建业不禁心潮澎湃，通过高远这层关系，自己也算是登上老高家这艘大船了？
    市委书记那个位置虽然没指望过，但在市长的位置上，这下算是彻底坐稳了。
    只要把江陵市的经济发展搞上去，还怕今后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吗？
    想到这里，陈建业对齐采菱说道：“采菱同志这种敢于大胆使用年轻干部的工作方式，我是非常赞赏的。差点儿忘了，采菱同志你本身就是个年轻干部，呵呵……放开手脚大胆的工作，有什么困难就提，市政府全力以赴支持招商局的工作。”
    领导让提要求了，这代表着什么齐采菱非常清楚。
    她也不会客气的，齐采菱说道：“领导，那我真开口了啊。”
    陈建业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闻言哈哈一笑，说道：“让你提你就提。”
    齐采菱嘿嘿一笑，说道：“那个啥，我们局的银行账户还封着呢，弄得局里办公经费都没了，同志们意见很大啊，市长您看，能不能打声招呼给解封了？”
    陈建业眯着眼思忖片刻，说道：“银行账户是省纪委要求暂封的，在贪腐案件还没结案前肯定无法解封。这样，回头你写个请款报告来，拿给分管副市长签字，我会跟财政局那边打招呼的，先批给你们三十万用着。”
    齐采菱并没多想，笑容满面说着感谢市长对我局工作的支持，然后向陈建业告辞。
    站在窗前，看着齐采菱蹬着小电驴离开的背影，陈建业对招商局这位女局长的好感又上升了很多。
    回到局里的齐采菱直接来到高远的办公室里，两人关起门来交流了一番，这一幕场景让投资促进科四个小年轻目瞪口呆的。
    与此同时，汤继平在办公室里摔碎了一个茶杯，骂骂咧咧道：“好你个齐采菱，简直不把我这个分管副市长放在眼里啊，这么重要的一份工作报告，你居然绕过我，直接递给了陈建业，简直欺人太甚了！”

 第56章 要搞事情

    汤继平能保住副市长的职务，是因为杨光良被迫和省委书记邵逸之做了点利益交换。
    杨光良隐晦的向邵逸之表示，只要书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即将召开的省委常委会上，对江陵市委书记由哪位同志担任一事的研究，他不会过多发表意见。
    一句不会多发表意见，就已经让邵逸之深感满意了。
    江东这个地方，虽然是个经济发达省份，但政治斗争一样非常残酷，常委层面，大致能分为三个派系，第一是本土派，本土派里又分为两支，一支是内陆派，一支是沿海派。
    第二个派系是以邵逸之为代表的空降兵，邵逸之就是从中央机关空降而来的。
    第三个派系是从其他省、自治区、直辖市调过来的官员，这一派系组成人员不多，但极为抱团，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杨光良是本土派系沿海分支的代表人物，虽说他们跟内陆派多有隔阂，但毕竟都出自一省，在关键问题的决策倾向性方面，多数时候是很乐意跟那边合作的。
    省城之行，汤继平虽然保住了副市长一职，但也没少被杨光良教训。
    杨光良直言不讳地告诉他，江陵虽然是你老家，却不是我能伸进去手的地方，你回去后低调做人，要是被我知道你再胡作非为，老子管你是表哥还是表弟，照收拾不误！
    汤继平冷汗都下来了，回来后老实了几日，没过几天又故态复萌了。
    秘书胡军是个有眼色的，见汤继平怒火攻心，抄起笤帚、簸箕把满地的玻璃碎片打扫干净，劝慰道：“市长，您大可不必跟齐采菱生那么大气，其实真的没必要。”
    汤继平哼了一声，不悦道：“你懂什么？她齐采菱目无领导，长此以往，我这个副市长在风管部门的局长、主任面前还有威信可言吗？还不都跟她齐采菱似的有样学样？”
    胡军把簸箕放在门后面，笑着说道：“展现领导威信的方式有很多种啊，刚才我听景炜说，陈市长刚刚给招商局特批了三十万办公经费，让齐局长回去打请款报告呢，这请款报告须得您签字财政局那边才会放款？她齐采菱既然不听招呼，那您这字怎么签，可就很有讲究了。”
    汤继平闻言，目光一下亮了起来，阴恻恻说道：“还是你小子聪明，不枉我把你从惠宁县带过来。回头齐采菱的请款报告递上来后，你立刻拿给我。”
    胡军说：“都是市长的关照，我才有了这个为您鞍前马后的机会，您放心，报告递上来后，我第一时间送到您的案头上来。”
    招商局的请款报告很快递交了上来。
    齐采菱没来市政府，高远揽下了这个差事。
    他有点担心汤继平那个老流氓对齐采菱动手动脚的，就开车来了趟政府大院。
    副市长们的办公室在六楼。
    高远在汤继平办公室外间见到了胡军，把请款报告递上后说道：“麻烦胡秘书转呈给汤市长。”
    满脸不耐烦的看着高远，胡军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齐局长很大牌啊，这么重要的请款报告都不肯亲自送过来，派你一个小年轻的来办事，眼里也太没有领导了。”
    高远心里也冷笑开了，他心说你一个秘书还真不知道好歹，嘴上说道：“领导在接待客商呢，实在是抽不住时间来，托我跟市长说声抱歉。”
    或许是觉得难为一个年轻人有失厚道，胡军皱着眉头说道：“把报告放桌上，你回去等着。”
    高远点头后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胡军冷哼一声，拿起报告就进了汤继平的办公室。
    看着这份请款三十万办公经费的报告，汤继平冷笑着拿起笔来，批示道：请财政局酌处！
    然后签下大名。
    这批示妙就妙在“酌处”两个字上。
    财政局的人如果不傻，肯定会把这笔钱给压下来，并且知道，汤市长不爽招商局了，这是在给齐采菱上眼药呢。
    果不其然，收到请款报告的财政局长李东阳一见这批示就乐了，随手把报告放进了置物架里面，心里琢磨着，招商局那位美女局长怎么得罪汤继平那个老流氓了？让汤继平发了这么大的火儿，连区区三十万的办公经费都不给批。
    难不成，老流氓惦记上齐采菱了？
    齐局长死活不从？
    想到这里，李东阳一个电话打给陈宁，“宁子，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一个好朋友在招商局工作是？”
    陈宁有点儿迷糊，“是啊，叫高远，李局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我跟你说啊，汤继平那个老流氓在招商局的请款报告上批示了‘酌处’两个字，意思是让我压下这笔钱，别给招商局划过去，我是老领导带出来的兵啊，就想问问你，咱给不给汤继平这个面子？”
    李东阳是陈建业在下面区里任职的时候提拔起来的干部，这次江陵市的官场地震，前任财政局长王振东被省纪委双规了，他往陈建业家里跑了两趟，向老领导表达了希望进步，希望继续为老领导排忧解难的决心。
    鉴于陈建业在斗争的关键时刻给予了巨大帮助，各科局调整干部时，张和平也不吝啬的把财政局长这个要害位子给了陈建业。
    于是，李东阳就成了财政局长。
    听了李东阳的话后，陈宁冷笑两声后说道：“李局，你不用跟我拐弯抹角的打探消息，你猜的没错，汤继平那个老流氓就是瞄上齐采菱了，几次三番召齐局长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齐局都没给面子，汤继平这是觉得齐局目无领导呢，所以才故意为难招商局。
    不过这事儿跟我那铁子关系不大啊，你要是觉得为难，这事儿放放也成。”
    李东阳本能的感觉陈宁的话味道不对，压低了声音后说道：“宁子，都不是外人，我跟你说句实在话，他汤继平一个非常委副市长，老哥不给他面子，按程序办事把这三十万给招商局划拨过去，他也说不出别的来……”
    没等他说完，陈宁立刻说道：“别，老哥你忍住了，这事儿就按照汤继平的指示办。我也跟你实话实说，估计某些人巴不得这款子被压下来，你要是拨过去，十有八九会坏事。”
    能坐到财政局长这把椅子上，李东阳也是个聪明人，微微思忖片刻后，他说道：“我明白了，你那朋友高远，这是要搞……呵呵，看破不说破，回头介绍高远给我认识一下啊。”
    陈宁说声好，挂断电话后立刻给高远打了过去。
    “禽兽，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你们局那个请款报告被财政局压下来了，汤继平的批示是酌处。”
    接到陈宁电话时，高远正组织全科人马学习业务，听了他的话，高远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小子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啊。”
    嘿嘿笑了两声，陈宁说道：“幸灾乐祸不至于，但是我预感到，这个结果是在某些人的预料之中的，某个不安分的家伙要搞事情了。”
    这么聪明的吗？
    高远讶然一笑，说道：“老子在你跟前就跟被扒光了似的，丫眼光太毒了。没错儿，昨天齐局长跟我聊过这个事儿，我琢磨着汤继平就不会放过这个给我局下绊子、添堵的好机会。
    不瞒你说，今儿这个报告还是我送去他办公室的，还被他秘书胡军明里暗里的敲打了一番，胡军那个表情，呵呵，很精彩啊。”
    陈宁低声问道：“老流氓这么为难你们局，你打算怎么办？”
    看看四个小年轻好奇的样子，高远拿着手机往外走，进了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后他才说道：“这事儿你不能掺和，我已经让刘岩派人去盯着汤继平了，据说汤继平跟市政府招待所一个女经理眉来眼去的，要是能抓住点他俩滚床单的证据，你说这个老流氓还能在副市长的位置上干下去么？”
    陈宁咝咝吸着凉气，“我说刘岩那个贱人昨晚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原来去盯汤继平的梢了，不过能行吗？市政府招待所管理可是很严格的，一般人可不好进去。”
    高远也没打算一定能办成，能成最好，搞不到证据他还有别的招。
    “看，我跟刘岩说过了，安全为主。”
    “行，有啥进展你给我打电话。”陈宁当然知道高远不让他掺和的意思了，他有公职在身，老爹又是政府一把、手，以他的身份去搞一个副市长，张扬出去事儿就大了。
    又闲聊两句后，高远挂断了电话。
    不如意外，请款报告送上去两周了，办公经费都没有批下来。
    这天齐采菱刚到办公室，就接到市政府办公室打来的电话，工作人员通知她，上午九点半钟，汤继平副市长要召开分管单位负责人会议，请她务必参加。
    放下电话后，齐采菱知道，这次死活躲不过去了，如果不去参会，职务都有可能保不住了。
    想到早晚都得面对这位分管副市长，齐采菱咬咬牙，拿着包走出办公室。
    抱着个煎饼果子正在啃的高远见齐采菱出了楼门，一抹嘴后笑着问道：“齐局这是要出去？”
    齐采菱叹息一声，说道：“汤继平召集他分管单位的负责人开会，我得去市政府一趟。”
    高远眯着眼问道：“款子还没批下来是？”
    齐采菱点头道：“是啊，估计有的等了。”
    高远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上去再打印一份，麻痹的，他汤继平不给批，我直接找陈市长签字去！”

 第57章 跟副市长的冲突

    高远噔噔噔跑了，五分钟后又噔噔噔回来了。
    满头大汗上了车，齐采菱坐在他身边副驾驶位置上。
    这货把包丢给齐采菱，打火起步，奔市政府大院而去。
    跟其他城市的委府领导们在一个院子里办公大相径庭的是，江陵市委大院和市政府大院分别在花园路的东西两侧。
    高远驱车来到市政府大院时刚过九点钟。
    两人下车走进大楼。
    坐电梯来到五楼时恰巧碰到了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来的汤继平。
    汤继平也发现了齐采菱，他的目光威严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淫邪，从头到脚打量着齐采菱。
    或许是觉得应该有风度一些，汤继平主动伸出手，平和笑道：“齐局长来的挺早啊，这离开会还有点时间呢。”
    尽管心里腻歪，齐采菱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脾气，递上手微笑道：“汤市长好，接到政府办的电话通知后我就过来了，你组织召开的第一次碰头会，我们这些下属单位必须要重视嘛。”
    汤继平的左手在齐采菱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没有松开，眼珠子也在齐采菱丰满的胸部来回打量着，笑容满面道：“工作态度很认真嘛，大家都像小齐你这样，对待工作严谨认真，我相信，我事的经济发展很快就会再上一层台阶的。”
    手被攥的生疼，齐采菱抽了抽，没抽出来，心里彻底厌烦了，正准备说两句难听的，旁边的高远见状一脚踢在垃圾桶上。
    没招谁没惹谁的不锈钢垃圾桶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汤继平一惊，扭头怒视着高远，说道：“你这个小同志，怎么回事？”
    齐采菱趁机把手抽了回来。
    高远淡然一笑，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意思是，老子就是故意的。
    居然没有道歉！
    汤继平怒火中烧，几乎要开口骂人了。
    旁边的秘书胡军手指都伸出来了，指着高远的鼻子就要替领导教训人。
    这时候，景炜走过来说道：“高远你今天咋有时间来这里了？”
    汤继平愣住了。
    胡军也把手缩了回去。
    见景炜已经到了跟前，高远笑道：“处长好，这不是我们局长要来市政府开会嘛，我来送领导一趟，您也知道，我局办公经费紧张啊，公家的车里一滴油都没有了，我可不能让领导丢了面子，就只能开我自己的车来送领导了。”
    跟陈建业到政府这边来工作的景炜兼了个秘书处副处长的职务，听了高远的话后，景炜闻弦歌而知雅意，先跟齐采菱握手打了招呼，然后佯装惊讶道：“这不对高远，陈市长前阵子不是刚给你们局批了三十万办公经费么？财政局那帮人是干什么吃的？钱还没拨过去吗？”
    这点猫腻儿景炜太清楚了，这笔三十万的办公经费一定是被人给压下来了，始作俑者是谁也不难猜到，除了面前这位汤副市长，其他人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个老流氓，齐采菱是你能惦记的？
    就算你惦记人家，也不能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逼迫人家就范？
    耽误了工作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汤继平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景炜明面上是在指责财政局工作拖沓，暗地里说给自己话听呢，意思是陈市长的指示你都敢违背，你这个副市长眼里还有没有领导？
    同时心里也一阵惊讶，眼前这个小伙子跟政府一秘如此熟悉，难不成他跟陈市长也认识？
    不会是谁家太子爷？
    之前没听说过江陵市有这号人物啊。
    汤继平的心理活动高远不清楚，但他弄懂了景炜这番话的意思，炜哥这是帮着自己敲打汤继平呢。
    苦笑一声，高远说道：“是啊，财政局的工作效率太低了，都两个多礼拜了，这笔办公经费还没划拨过去，导致我们局的工作效率也跟着降低了很多。
    景处您是不知道啊，现如今大家向办公室申请支笔，雷鸣那小子都得斟酌一番，我们张局没茶叶了，还得去我办公室里混，更别说齐局上任一个多月了，给她配的专车愣是没坐过一回了。”
    景炜知道高远说的夸张了些，你们招商局再穷，也不会连一支笔都用不起了？
    高远之所以说的这么严重，是在控诉某位领导利用职权打压手下呢。
    汤继平额头上都冒汗珠子了，刚想开口解释些啥，被景炜拦了话头。
    景炜问道：“高远你带着请款报告了？”
    高远点头道：“带着呢。”
    景炜说道：“陈市长这会儿正好有空，你跟我来。”
    高远说好，看都没看汤继平一眼，跟在景炜身边进电梯，上七楼。
    汤继平悔的肠子都青了，嘴唇也有点哆嗦，但他现在顾不上想其他的，问齐采菱道：“齐局长，那个高远，跟陈市长是什么关系啊？”
    一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齐采菱就知道这货怂了，眼珠儿一转，齐采菱佯装惊讶道：“我没听说过高远跟陈市长有什么关系啊，只是知道景处是高远的学长，俩人都是江大毕业的。”
    这特么就是存心挖坑埋人了。
    齐采菱的言外之意是，学长见学弟的工作不好开展了，利用政府一秘这个身份伸手拉一把，你汤市长别多想啊。
    汤继平闻言果然松了口气，接着眼睛一眯，脸色变得铁青，说道：“年轻人不把心思用到工作上，老琢磨着经营关系，让我们怎么放心把党和政府的伟大事业交给他？”
    胡军立刻说道：“市长您说得对，像高远这种目无领导，只知道逢迎媚上的年轻人，依我看就应该调整他的工作岗位。”
    齐采菱冷哼一声，瞪着胡军讽刺道：“我们招商局的工作，还轮不到胡秘书来指手画脚？要不，我向组织部的领导建议一下，这个招商局长你来干得了。”
    胡军的脸猛地涨红了，连忙说道：“齐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齐采菱摆摆手，冷淡的说道：“快到开会的时间了，我先去会议室等着。”
    说完，她大步流星向会议室那边走去。
    胡军惊慌望着汤继平，哆嗦着嘴唇说道：“市长，我……”
    “蠢货！”横他一眼，汤继平也倒背着手走了。
    这货确实够蠢的，作为分管副市长，汤继平无论如何表达不满，齐采菱也得听着，他一个秘书自作聪明口不择言，齐采菱不给面子，顶你一句你就得干受着了。
    要是齐采菱再狠一点的话，散会后把胡军说过的话散播出去，他胡军得罪了高远不说，在市政府秘书处能不能混下去都难说了。
    秘书处的头子是副秘书长兼着，但大家都清楚，副秘书长基本上不管事，处里说了算的是景炜。
    景副处长要是想给胡秘书下点绊子，那招数可就多不胜数了。
    我虽然无法调整你副市长秘书的职务，加大你的工作量你总没办法拒绝？
    加班加到死这件事情办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啊。
    想到这里，胡军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嘴上咋就没个把门儿的呢？松的跟老娘们儿的裤腰带似的。
    不行，得赶紧弥补一下，晚了可就坏菜了。
    胡军一路小跑着进了会议室……
    听了高远的汇报后，陈建业面色严峻，他一伸手，对高远说道：“把你那内供货给我来一包。”
    高远乐了，从电脑包里拿出两包特供熊猫放在陈建业面前。
    陈建业拉开抽屉，手一划拉就把这两包烟扫进去了，动作那叫一个熟练啊。
    看得端着水杯过来的景炜目瞪口呆。
    高远又拿出一包偷偷塞给景炜，低声道：“见者有份啊，我存货也不多了。”
    景炜乐坏了，点头道：“那我可得省着点儿抽。”
    说完，飞快地装进裤袋里。
    “汤继平这个人，一贯的嚣张跋扈！要不是省委杨书记打了招呼，以他的工作能力，那几个科局轮得到他来分管？”陈建业在高远面前一点都不掩饰对汤继平的不满。
    也直言不讳的把汤继平的背景说给高远听。
    高远早就打听清楚汤继平背后的靠山是哪位了，此时听了陈建业的话后，他说道：“陈叔，招商局由哪位副市长来分管对我们来说都会坚决服从安排并积极配合工作，只是这位汤市长做得确实过分了些，他为了达到私人目的，居然置局里的日常工作于不顾，几位局长很担心，一旦这种情况得不到改善的话，局里干部职工们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心气儿很快又要散了。”
    陈建业点了根烟抽着，又把烟盒推到高远面前，思忖片刻后说道：“高远啊，虽说汤市长这个人毛病很多，但你转达给齐采菱同志我的意见，希望她顾全一下大局，毕竟汤继平同志刚任职副市长不久，这么快就调整他的工作分工，面子上不好看。
    另外这里没别人，陈叔跟你交个底，对你陈叔来说，下个月召开的人代、会很重要，即便要调整汤继平的工作分工，也得等到会议结束后才行。”

 第58章 官场里的弯弯绕

    陈建业这么一提醒，高远想起来了，这位脑门儿上还有个“代”字没摘掉呢，在人代、会没召开之际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的。
    高远就理解陈建业这段时间来的谨慎了，他笑笑后说道：“陈叔，我可没有给您添乱的意思啊，我不想被人指责跑您这里来告汤副市长的刁状了。只要汤副市长别再给我局的工作添乱，我们就会坚决完成上面领导交给的任务。”
    指着高远，陈建业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子，嘴上也是个不饶人的，谁敢说你跑我这儿来告刁状的？再者说了，基层的同志连反映问题的权力都没有了吗？净瞎说！”
    说着，他把请款报告拿过来，刷刷写了批示：请财政局有关负责同志把招商局的三十万办公经费划拨过去，急办！
    下面是龙飞凤舞的“陈建业”三个大字。
    把报告递给高远，陈建业笑道：“行了，去财政局拿钱。回头找个时间来家里吃顿饭，你姨说很久没见你来家里了，这几天净念叨你。”
    高远把请款报告接过来，憨厚一笑说道：“您家里的好酒差不多都被陈宁偷光了，我去了也喝不到，所以，嘿嘿……”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小子也没少偷！你陈叔攒两瓶好酒容易么，全让你们两个坏小子偷出去祸祸了。滚滚滚！提起这事儿来我就一肚子气！”陈建业说完，自个儿先乐了。
    高远屁滚尿流往外走，边走边说：“回头我去看我姨啊，再给您带两瓶茅台过去。”
    陈建业笑骂道：“这还算句人话。”
    高远走后，陈建业问景炜道：“小景，你怎么看高远这孩子？”
    沉吟片刻，景炜说道：“年轻，有能力，也不缺乏工作热情，很聪明。”
    陈建业一个战术后仰，笑着说道：“是啊，很全面的一个孩子。我听说开发区不太配合招商局的工作，是？”
    景炜端起暖瓶给陈建业的茶杯里续上开水，点头说道：“是的，谢铁军书记在开发区开会时说，要全体干部职工发挥主观能动性，只有主动走出去招商引资，才能改变开发区落户企业不足的问题。”
    陈建业哼了一声，说道：“这个谢铁军，总是自以为是，永远改不了狂妄自大的毛病！”
    景炜笑道：“要不要请谢书记来谈一谈？”
    陈建业思考了一阵儿后说道：“还是要相信招商局同志们的工作能力，暂时先不要有大动作的好。况且，新书记马上就要过来上任了，这时候但凡有点动作，就会给将来的工作造成不必要的误解。”
    景炜听明白陈建业话里隐藏的那层意思了，这是不想在新书记还没到位之前把能拿到手的权力全划拉进自己怀里来啊。
    景炜对老领导由衷敬佩，陈市长才是那种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
    “我知道了，您没其他吩咐的话，我去忙了。”景炜说道。
    陈建业点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一份文件中。
    他心说，你以为我就没有跟市委书记争权夺利的心思么，非不为也，实不能也啊。
    拿着请款报告来到财政局，高远很轻松就见到了财政局长李东阳。
    看着报告上面的领导批示，说实话李东阳的表情非常震撼，不为别的，最后那两个字：急办！
    用了感叹号不说，语气中透着一股子愤怒。
    要知道，领导在文件上做批示，很少使用感叹号，要表达的意思也会相对温和一些。
    高远送过来的请款报告却把这两样都占全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陈市长对汤继平故意为难招商局这事儿充满了愤怒。
    再看看把报告送过来的这个年轻人，李东阳不由得心生感慨道：难怪人家有恃无恐的，背后有陈市长当靠山，人家当然不把你汤继平放在眼里了。
    李东阳也是陈建业的老部下，对江陵官场地震是怎样引发的门儿清，虽说没跟高远接触过，却也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才是那根导火、索。
    据陈宁私底下暗示，高远的背景不简单。
    这样一个背景深厚，又具备不俗工作能力的年轻人，在李东阳看来太值得结交了。
    他把高远摁到沙发上，亲自给泡了茶，然后立刻喊过来一个工作人员，把报告递给他后说道：“你立即去银行一趟，把钱取了后亲自送到招商局财务科，亲手交给财务科长刘云。”
    工作人员惊讶了一下，见李局面色严肃语气郑重，就知道这事儿必须要处理妥当了，便说道：“局长放心，我马上就去办，一定办的妥妥的。”
    李东阳淡然点头。
    工作人员告辞离开了，走之前深深看了高远一眼，心里直犯嘀咕：这个年轻帅哥是谁啊？居然让我们局座大人都礼让三分，来头很大的样子。
    李东阳扭头就对高远展开满脸笑容，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后说道：“我托个大，喊你一声老弟，高老弟不介意？”
    高远当然清楚李东阳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客气了，之前陈宁跟他知会过了，李东阳是自己人，你要搞汤继平的时候，千万不要误伤友军啊。
    笑了笑，高远说道：“宁子已经跟我说过了，李局愿意认下我这个小兄弟，那是我的荣幸啊。”
    亲热地握住高远的手，李东阳哈哈一笑说道：“既然都不是外人，高老弟也别李局李局的称呼了，喊声老哥就成。”
    “李哥，今后请多关照啊。”
    “互相关照！”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不瞒你说啊老弟，当初政府办把你们局的请款报告送过来的时候，我是真想撕碎了给汤继平送回去，然后立刻给你们局把钱拨过去的，也幸亏哥哥我多留了个心眼儿，给宁子打了个电话，这才没一冲动险些坏了你的大事。”
    话说的不明不白，但高远听懂了他的意思。
    咧嘴一笑，掏出烟来递给李东阳一根，高远也没把话说的太直白了，只是说：“李哥的难处我是知道的，咱们这些给领导们打工的，当然要维护领导的权威。但是领导的决策有时候也不是全都正确的，所以说，适当的反抗也有助于领导做决定的时候思维更加清晰，对？”
    李东阳闻言愣怔了片刻，接着就连连点头道：“兄弟所言极是。”
    两人又笑了一阵。
    抽着烟，李东阳问道：“兄弟，我听说你们招商局正在扩编是？”
    高远点头道：“没错，主要是我的投资促进科人手不足，市里又没有多余的编制，只能从其他单位抽调人员过来帮忙，怎么，李哥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李东阳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来，低声说道：“我大姐的女儿，也就是我外甥闺女，这不一直在下面镇上工作么，我大姐听说招商局开了口子，有进人的机会，就找到我家里去了，跟我说让我这个当舅舅的给使使劲，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调到招商局去，家里就那么一个闺女，如果能进招商局，离家也近一点。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自个儿刚解决完工作调动，就不太好意思再跟老领导开这个口了。这不听宁子说，投资促进科是兄弟你在负责，老哥也就厚着脸皮跟你张这个嘴。
    你要是觉得为难也没关系啊，就当老哥没说过这话。”
    高远心说，你都这么直白了，我能当你没说过么。
    不过他也明白，李东阳如此直言不讳的跟他说这件事情，找他帮忙是一点，另外一点实在表示，大家是自己人啊，今后在江陵官场上要多亲近多走动才行。
    那怎么才能体现出亲近感来呢？
    互相帮助嘛。
    官场上的弯弯绕不是一般的多。
    拥有前世二十多年丰富斗争经验的高远很容易就想明白了李东阳的深意。
    呵呵一笑，高远说道：“李哥开口了，我这个当兄弟的自然不能拒绝你。不过我得先问一句啊，贵外甥女有编制吗？另外，工作能力如何？”
    一听高远松了口，李东阳一拍大腿道：“这两点你放心就是，我那外甥女是正儿八经考公进的体制内，工作能力也挺出色的，现如今在红枫镇党委担任办公室副主任，虽说没啥行政级别，但一直任劳任怨踏实肯干。”
    高远笑道：“那就得了，老哥你回头通知一下她，让她安心等调任函。对了，叫啥名啊？”
    李东阳回答道：“叫魏明珠。”
    高远起身向李东阳告辞，说道：“行，名字我记下了，找个时间我请李哥喝酒。”
    李东阳也站了起来，拉着高远的胳膊不让他走，“择日不如撞日，还找什么时间啊，我这就给宁子打电话，今儿中午咱们鱼米之乡地干活。”
    见他热情挽留，高远也不玩儿虚的，笑着说道：“那我就不跟老哥客气了，不过我得先回一趟市政府，估计这会儿齐局长也差不多散会了，我得把齐局送回单位里去。”
    李东阳拉着他往外走，说道：“还送什么呀，喊着齐局一块儿聚聚呗。”
    高远笑了，点头说行，两人上了他的丰田霸道，奔鱼米之乡开过去。

 第59章 高远的大计划

    接到李东阳电话的陈宁已经等在包厢里了。
    高远接了齐采菱，和李东阳一起走进包厢的时候，陈宁感慨道：“李局啊李局，没想到你和高远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李东阳哈哈一笑，在陈宁肩膀上锤了一下后说道：“这话说的，什么叫勾搭啊，应该说我和高远兄弟一见如故。”
    高远哼哼了两声，拉开椅子坐下后说道：“李哥，你还指望着狗嘴里吐出象牙来？”
    李东阳颇为认同的点点头，附和道：“这话没错，能吐的出来，他也不是条狗了。”
    陈宁腾地走上前，双手掐住高远的脖子，咬牙切齿道：“姓高的，哥们儿弄死你！”
    高远立刻展开猛烈反击，手往陈宁胳肢窝里一伸……
    哈哈哈哈……
    陈宁蹲在地上笑不活了。
    他这个软肋知道的人不多，高远当然不包括在内。
    酒菜上齐。
    齐采菱端着酒杯先敬了李东阳一杯，感谢他对招商局的关照。
    李东阳说愧不敢当，一口喝干杯中酒。
    有些话其实完全没必要说的太明白了，大家心照不宣。
    齐采菱当然也知道，李东阳压着这笔款子，是在配合高远行事。
    齐喝了三杯后，高远问齐采菱道：“老流氓没为难你？”
    齐采菱笑道：“当着那么多局长主任的面呢，他当然不敢了，但开会的时候明里暗里的敲打我说，招商局目无领导、不听招呼，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会建议市委领导调整局党组班子的。”
    冷哼一声，高远不屑道：“虽说分管领导有向上级领导提议调整分管部门主官的建议权，但决策权却不在他手上。”
    陈宁点头道：“没错儿，他那么一说，你那么一听，菱姐你就当他狗放屁就得了。”
    李东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道：“也可能是放狗屁。”
    这几个人，就没一个真把汤继平当回事的。
    齐采菱也乐了，轻声说道：“你们呀，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我服了。”
    高远笑道：“这种话当着外人的面我们肯定不会说的，不过大家都是自己人嘛，顾忌太多就没意思了。”
    李东阳跟高远碰了一杯，喝完后说道：“齐局放心就是，我们几个都不是嘴巴大的，这话出了这个包厢就都忘记了。再说了，他汤继平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太清楚了，即便这话传到他耳朵里去，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这里面有瓜啊。
    高远忙问道：“李哥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陈宁也望过来。
    齐采菱更是目光锃亮。
    李东阳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市政府招待所那经理王晓梅你们都知道？”
    三人都点着头。
    李东阳继续爆料说：“据王晓梅说，汤副市长的家伙事儿不太好用啊，每次不超过三分钟，有时候刚挨到点儿边儿就挂了，汤副市长自己解释说，是因为他老婆索求无度造成的，王晓梅直撇嘴，说什么就他那比牙签粗不了多少的玩意儿，用起来跟挠痒痒差不多感觉，用过之后就知道是因为剔牙的次数太多了，牙签都特么磨细了。”
    这话说完，高远和陈宁笑疯了。
    齐采菱脸红心跳的，狠狠剜了李东阳一眼。
    这帮男人啊，不说荤段子就喝不下酒去似的。
    高远笑得直抹眼泪，“李哥，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跟王晓梅也……”
    李东阳连忙摆手道：“兄弟你可别瞎猜啊，哥哥虽说也不是啥好鸟，但鸟也不是啥巢都钻。王晓梅那娘们儿，江陵官场上谁不知道啊，那是出了名的公共汽车。
    这事儿是上个礼拜我局公务接待宴结束后，她喝多了跟我叨叨起来的。不过法不传六耳，这个事儿三位知道就行了，如果将来汤继平再敢为难你们，你们可以拿这件事情来做做文章。”
    高远点头道：“确实是个好办法。”
    他已经让刘岩去盯汤继平了，两周下来一无所获，汤继平最近突然老实起来，刘岩说，每天下班后汤继平就回到市政府家属院里闭门不出，倒是见到一个女人去他家里几次，但很快就出来了。
    高远让他不要着急，日子长着呢，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那天。
    因为是中午，大家下午都有工作，四个人喝了一瓶白酒后就上了主食。
    酒足饭饱，刚好到了上班时间，大家分别后各自回单位。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
    招商局最大的变化是，齐采菱有专车接送了，虽说不是什么好车，只是一辆帕萨特，但有车坐和没车坐，对于领导干部而言却事关脸面问题。
    张思铭副局长也神采奕奕起来，分管的两大职能科室，高远就不用说了，把手下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四个年轻人每天都兢兢业业的忙着工作，积极性特别高。
    难能可贵的是，刘超凡领衔的项目规划科也干劲儿十足，配合着投资促进科把明年的引进项目初步规划给弄了出来。
    两个科室的负责人都很出色，这让张思铭的心情想不好都很难。
    白卫东最近却耷拉脑袋了，在往齐采菱办公室跑了几趟，遭遇了几次冷脸后，老白就意识到，自己当年干过的那点子龌龊事情被齐局长获悉了，他认命了，既然都不待见自个儿，那自个儿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于是老白就进入了贤者时间，每天上班就摸鱼，倒是把扫雷这个小游戏的规律给摸出来了，高级难度，老白居然能在三分钟之内搞完，比汤继平都快。
    高雅从南方回来的时候，江陵市人代、会都开完了。
    插一句，新任市委书记也到位了，此人叫王宏伟，不是唱歌那个，就是同名同姓。
    王宏伟是从清海市调过来的，之前是清海市委副书记。
    高远通过邵佳彤了解了一下这个人，邵佳彤说，王宏伟是个哪边都不靠的人物，没有明确的政治倾向性。
    关于这点，高远不怎么相信，到了这个级别的领导干部，上面若是没有靠，想要往上走一步肯定非常困难。
    虽然清海市是个副省级城市，王宏伟从清海市委副书记的位置上调到江陵市任党委书记属于平调，但是从干部履历上来讲，没有担任过一地的党政主官，没有主政过一座城市，晋升的潜力就不大了。
    高雅看起来心情不错，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这次来江陵，拉了整整一个团队。
    “小弟，你说姐把公司开在哪里合适啊？”高雅很放松，很不注重淑女形象，往沙发里一靠，笔直的双腿架在茶几上，剥开一个橙子边啃边问道。
    高远翻起了白眼儿，顺手拎了个靠垫塞在姐姐腰后面，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无奈地说道：“这是个问题吗？当然是开在北上广……不，开在江陵了。”
    高雅嘻嘻笑了起来，往高远嘴里塞了个橙子瓣后说道：“就知道你小子有私心，不过不行啊，你们江陵太穷了，地理位置也没啥优势，姐做的是高科技产业，你们江陵的投资环境达不到我的要求。”
    高远撇着嘴说道：“屁的高科技产业，你不就是投资网易成功了么，你那投资公司就成高科技产业了？要我说，人家中华酷联那才是高科技产业呢，有本事你也研发智能手机啊。”
    高雅闻言目光亮了，“你小子居然知道智能手机？可以啊我亲爱的弟弟。”
    高远心说那是，哥们儿可是从2023年重生回来的，我不仅知道智能手机，我还知道波多野、结衣……
    咦，还挺押韵的。
    见这货摆出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来，高雅叹声气，说道：“智能手机可不是说研发就能够研发成功的，光手机配件，国外那些企业就对我们封锁的很紧。但是搞一个某方面的配套公司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比如说屏幕研发公司之类的。”
    她这话让高远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就开窍了。
    对啊，如果能将江陵市打造成智能手机配件研发生产的高科技类型城市，经济发展就一跃千里了。
    并且智能手机有哪些配件组成，全在高远脑子里刻着呢，咱先不说芯片研发，那不现实，单单是电池、手机壳、摄像头，甚至于数据线类型的企业能引进来几家，江陵市的经济就会起飞了。
    “姐，要不你弄一家手机数据线生产公司，就落户在江陵，然后我去跟市里面申请政策，咱们把江陵市打造成一个高科技师范城市。”高远说出了他的雄心壮志。
    高雅目光严谨看着弟弟，郑重其事地问道：“小远，你认真的？”
    高远无比肯定的点点头，说道：“姐，我认真的。”
    高雅笑了，说：“好！姐陪你玩这一把，刚好你姐夫就是从事智能手机研发工作的，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立刻回国，等他回来我们再具体聊下一步工作如何开展。”

 第60章 大项目

    高远很兴奋地说道：“我姐夫这么牛呢，他在哪家公司工作啊？”
    高雅骄傲的笑道：“是挺牛的，就是人比较木头，一门心思沉浸在科技研发的那种人，目前就职于通用电讯公司。”
    “那是个实在人啊，这性格跟姐姐你倒是蛮互补的。”高远笑嘻嘻说道。
    高雅拧着他的耳朵气呼呼说道：“你这意思是，你老姐我太疯了是？”
    抓住姐姐的手，高远呲牙咧嘴道：“哎哟，疼！疼！姐你手下留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表达，你性格比较活泼而已。”
    高雅松开了手，轻声哼道：“算你小子会说话，这次就饶你一命了。对了小远，你跟咱那不靠谱的爹有联系没？”
    高远撮着通红的耳朵说道：“倒是有联系，通过几次电话，上次打电话时他还说，这阵子要带团来江东开什么座谈会，我估计大概改日期了。”
    高雅又拎了一串葡萄吃着，噗地吐出一个葡萄籽后，她说道：“老高权力欲很旺盛啊，各地现在都忙着召开人代、会，听说他成功当选西康省省长了，这时候来不了也是正常的。”
    高远点点头，这会儿对那个不靠谱的爹也没那么深的怨念了，但也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
    见弟弟不说话了，高雅叹息一声，又问道：“见过张家三姑娘没？”
    “张婉茹啊？”见高雅点头，高远苦笑道：“见她干嘛？上赶着叫小妈？那么没脸没皮的事情哥们儿可做不来。”
    张婉茹之前在姐弟俩的谈话中是个非常避讳提起来的名字，不仅高远不待见她，高雅更是对她恨得咬牙切齿，姐弟俩一致认为，母亲去世都没过一百天，老爸就迫不及待把她娶进门，她就是那个主动勾引老爸，导致老爸忘恩负义的罪魁祸首。
    随着年龄的增大，高雅从秦淑岚口中听说了一些事情，知道两人结婚是出自于老爷子的安排，这才慢慢改变了对张三小姐的看法，却也没到原谅她、接受她的地步。
    “小妈？她也配！”高雅眯着眼说道：“虽说她和老高的婚姻有老爷子极力促成的因素，但是那娘们儿想要在高家立足，想得到我们的认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对待这件事情，高远坚定地站在姐姐一边，搂着姐姐的肩膀，高远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带回来的团队都安排妥当了？”
    高雅塞给弟弟一个葡萄，点头说道：“找了家宾馆让他们住下了，明天让他们去工商局注册公司办手续。对了，需要跟你们招商局对接是？”
    高远嘿嘿笑道：“那必须的呀，这可是你弟弟我上任后引进的第一个项目。姐，你打算投资多少钱啊？”
    高雅也乐了，“支持弟弟的工作那是姐义不容辞的责任，至于说投资多少钱嘛，得看你们市能给出什么优惠政策了。”
    “我明天一早就跟齐局长汇报，然后向市里争取政策，不过你得多少让我知道点投资额度，要不然我也没办法去帮你申请政策扶持啊。”高远狡黠的笑了起来。
    伸手点了下他的脑门儿，高雅佯装生气道：“坏小子，就知道算计姐姐，你这是典型的胳膊肘子往外拐。得了，我告诉你个底线，如果市里能给出满意的落户条件，我计划第一笔资金投放500万美金。”
    按照现如今的人民币和美元兑换汇率来说，500万美金能够兑换4000多万人民币。
    这一笔投资就把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给超额完成了。
    高远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急忙起身，边走边说道：“我去给姐姐放洗澡水啊，姐你好好泡一泡，解解乏好好睡一觉。”
    高雅盘着腿哈哈大笑，“小王八蛋，你可真现实！”
    高远没脸没皮的笑了起来。
    一夜好眠。
    天气愈发寒冷了。
    高远十分不舍温暖的被窝，看看时间，七点整，无奈地掀开被子穿上秋裤，又穿上袜子，把秋裤塞进袜子里，又穿上毛裤，接着是西裤、秋衣，把秋衣塞进西裤里，扎紧裤腰带，套上高领毛衣，拎了件外套出门下楼买早餐。
    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油条、胡辣汤、豆腐脑还有两盘小咸菜摆上桌后，他赶紧洗漱。
    神清气爽从卫生间出来后，高雅也醒了，穿着棉睡衣走出卧室，见丰盛的早餐摆上了桌，笑眯眯对高远说道：“表现不错。”
    “赶紧去洗漱，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吃一口就得走，今天事情不少呢。”把姐姐推进卫生间里，高远坐下就开吃。
    唏哩呼噜吃完，一抹嘴，他冲还在卫生间臭美的老姐喊道：“姐我先去上班了，车留给你，钥匙在茶几上，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高雅含着个牙刷冒出头来，含混不清道：“你赶紧走，我有事情会给你打电话的。”
    高远笑着点点头，拎着电脑包出了门。
    坐公交来到局里的时候，正好八点半钟。
    他先去大办公室转了一圈。
    沈筠茹见他走进来，立刻迎上前说道：“高科，这么个事儿，从各单位借调过来的六名同志九点钟过来报到，张局让我问问你，是不是跟大家见个面开个会认识一下？”
    高远想了想，说道：“等人到了我跟大家见个面，至于开会，算了，我去跟张局说一声，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开会上面。那六名同志的具体工作，这样，辛苦你和老季，先带着他们熟悉科里的业务。你俩把手头上的工作移交给杨光和江瑶，就这么着，我今天事情有点多。”
    沈筠茹笑着说道：“成，科长您放心，我和季哥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新同志熟悉科里的业务。”
    季长安也表态道：“坚决完成老大交给的任务。”
    高远对科里这四位最近的工作态度十分满意，随手从包里摸出一包软中丢给季长安，又对大家说：“大家最近辛苦了，今天晚上我请客，犒劳犒劳你们，哪位提前有约的都往后推一推啊，咱们科聚会，一个都不能少。”
    四位轰然叫好。
    江瑶笑着说道：“跟着科长有肉吃。”
    高远笑骂道：“就你个小妮子会拍马屁，行了，都忙，我去张局屋里待一会儿。”
    他先去了自己办公室，拿了盒高山云雾，这才溜达进张思铭屋里。
    张思铭正在打电话，抬头看见高远走进来，示意他先坐下，继续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虽然是副局长，但在这件事情上面真不好开口的……那不成公权私用了么？真要是把这事儿办了，今后我在局里还怎么开展工作？行了，我这里来人了，这事儿回家再说。”
    挂断电话后，张思铭苦笑一声。
    高远听出门道来了，把茶叶盒放在办公桌上后主动问道：“张局，是婶子打过来的？”
    张思铭叹声气，递给高远一根烟后说道：“是你婶子打过来的，这不是家里孩子大学毕业了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你婶子就惦记上咱局里这次招人了，也怪我，在家里多了句嘴，嗐，不说这个了，小高找我有事儿？”
    说着，他拿起茶叶盒端详起来，眼光一阵发亮道：“好东西啊高儿，省委领导专供的？给我喝可糟践了。”
    高远把烟点了，微笑着说道：“您这叫什么话啊，烟酒茶，再好再名贵，那也是给人享用的。”
    张思铭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哈。”
    高远点头，说起了正事儿：“您的指示沈筠茹都跟我传达了，我的意思是，新来的同志咱俩待会儿过去见一面就得，会就别开了，我这边有个情况得跟您汇报一下。”
    张思铭把茶叶盒放下后说道：“行，不开就不开，也没啥意义，有事儿你直说就成，就别整那套汇报之类的套话了。”
    “我弄来一笔投资，不多，500万美金，对方是高科技产业公司，落户我市的希望很大，但还要看市里能给出什么样的优惠政策。”高远云淡风轻地说道。
    闻言，张思铭腾地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精神百倍道：“小高你不是开玩笑？你拉开500万投资，还是美金？”
    高远也起身说道：“身子骨要紧，张局别激动啊，再者说这么大事儿我怎么敢跟您开玩笑啊。”
    张思铭从办公桌后面饶了出来，边踱步边说道：“这样，这事儿咱俩一起去给齐局做个汇报，如果齐局没意见的话，我建议以局党组班子的名义上报市委市政府，由我局初步跟投资商进行接洽。”
    对于这位五十出头的老局长，高远是打内心里敬佩的，他是个真正干事业的人，考虑问题也特别周全。
    高远当即说道：“那就按照您的意思办，咱俩这就找齐局汇报工作去。”
    一老一小出了门，脚步匆匆上楼，见齐采菱办公室的门开着，财务科长刘云正在跟齐采菱说着什么。
    高远在门上敲了三下后，请张思铭先进去，自己紧随其后也进了齐采菱的办公室。

 第61章 科里热闹了

    见张思铭和高远走进来，刘云笑着向两人问好：“张局好，高科长好，来找齐局谈事情啊。”
    张思铭冲刘云笑了笑。
    高远笑道：“刘姐你好，我和张局来跟齐局汇报点工作。”
    刘云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一颦一笑充满了熟妇风情，听了高远的话，她说道：“正好我的工作汇报完了，就不打扰二位领导跟齐局汇报了，先走一步。对了高科，你们科里前阵子积攒下来的报销单，请张局签过字后你打发人送过来就成，我马上给你报销了。”
    冲她一抱拳，高远说道：“如此，多谢刘姐了。”
    嗔怪的看他一眼，刘云说道：“你还挺江湖，好了，你们谈事。齐局，张局，我先回去工作了。”
    齐采菱笑道：“去。”
    刘云转身告辞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张思铭笑道：“这是个聪明人。”
    齐采菱请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也微笑着说道：“常年混机关的，哪有傻子。”
    张思铭爽朗一笑，说道：“齐局这话没错，都是大聪明。”
    听到“大聪明”这个称呼，高远立刻联想到卧龙凤雏，忍俊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齐采菱问道：“你们二位今儿咋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这两位都是没事从不往领导办公室凑合的主儿，今儿联袂而至，齐采菱就有点好奇了。
    张思铭的心情不错，指着高远笑道：“齐局，小高立大功了啊，拉来了500万美金的投资项目，具体的，让小高给你介绍一下。”
    听了张思铭的话，齐采菱也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的天，500万美金，什么项目啊？”
    高远把姐姐打算在江陵市建设一家手机配件生产企业的计划详细跟齐采菱介绍了一番，当然，没提高雅的名字，这是昨天晚上两人提前商量好的。
    这家公司是高雅出资不假，但明面上的负责人叫何海文。
    这个何海文大有来头，被高雅请出山之前，何海文女士曾担任过网易的cfo，她是帮助网易融资并成功上市的“老臣”，今年初纳斯达克冷风暴来袭后，她向丁垒提出辞职。
    理由有三：一是身体健康出了问题，不堪重负；二是学计算机出身的她到了该充电的时刻；三是公司成长过程中要有更富有经验的人来补充，才会使管理层更加完善。
    丁垒虽然不舍，见她态度坚决，只能无奈放人。
    何海文在休养了一段时间后重回校园进行深造，直到高雅通过关系把她请了出来，开出高薪，给了股份，让她来出任汇通电子集团的总经理。
    听完高远的介绍，齐采菱的呼吸都急促了些，“虽然说陈市长已经答应我们，今年市里给我局制定的招商引资额度既然完不成，也不会追究我们的责任，但是这笔投资若能够落地，我局在市领导心目中的分量可就不一般了。”
    张思铭也点头说道：“是啊，在困难重重的情况下，我局全体干部职工在齐局长的领导下，能够迅速从李中平贪污腐败的不利影响中摆脱出来，以崭新的精神面貌投入到工作中，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市领导一定会对我局刮目相看的。”
    高远嘿嘿笑道：“张局这个官腔打的，我很服气啊。”
    张思铭哈哈大笑一番，带着点儿自嘲说道：“还是那句话，在机关里混久了，有些话自觉不自觉地就顺嘴秃噜出来了，这就是老官油子们的一个显着特征。”
    齐采菱和高远都笑了起来。
    齐采菱说道：“我同意你们俩的意见，以局党组的名义起草文件，马上向市委市政府领导汇报这件事情，争取把谈判权拿下来。”
    张思铭考虑的多一些，他忧心忡忡道：“我还是有点担心，开发区那边不肯配合啊。”
    高远这时候杀气腾腾的说道：“张局，开发区一定是不会配合的，不过没关系，开发区不配合，咱们可以建议市领导再成立一个高新区嘛。”
    张思铭一拍大腿说道：“小高这主意好，高新技术产业落户高新产业示范区，谁也说不出别的来！”
    齐采菱的目光也亮晶晶的，点头说道：“哪怕这个高新区只是个市管单位呢，那也有跟开发区叫板的资格了。”
    高远冲张思铭一挑眉，笑着说道：“张局，你家兄弟的工作这下有着落了。”
    张思铭脸色猛地涨红了，不好意思的说道：“这……这……这行么？”
    高远打包票道：“放心，包我身上了。”
    齐采菱露出不明所以的神情来，问道：“怎么个意思啊？你俩有事儿瞒着我。”
    高远笑着解释道：“张局是个原则性很强的领导，自家孩子大学毕业都快半年了，到现在也没给安排工作，婶子本来想让张局给安排到咱局里来，张局给拒绝了，说是违反原则的事情不能干。
    我就想着，这么一个大公无私的领导，宁愿委屈自家孩子也坚决不干损公肥私的事情，这事儿我得伸把手。”
    齐采菱望向张思铭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尊重的味道，她点头道：“如果市领导真能够通过高新区组建这一提议，不用高远去说，我也会跟市领导反应张局这个情况的。”
    张思铭激动地站起身来，先跟齐采菱握手，又紧紧地握住高远的手，声音颤抖道：“我直到现在才深刻体会到，咱们招商局，是个团结的，既有凝聚力又有战斗力的班子！在有限的官场生涯中，能跟二位搭班子做同事，老张我倍感荣幸！”
    齐采菱笑道：“张局就不要客气了，咱们还是赶紧形成报告，然后去向市委领导进行汇报。”
    张思铭点头后说道：“这报告的撰写工作我看还是要落在小高科长头上，因为汇通集团的情况你最熟悉嘛。”
    高远说道：“既然领导信任，那我也不谦让了，给我两个小时时间，我把报告写出来请领导们斧正。”
    齐采菱柔情脉脉望着高远，笑道：“别整那套虚的，你写完后就是定稿了，拿给我，我去向陈市长汇报。”
    事情谈完，高远和张思铭告辞离开。
    两人下楼后路过投资促进科，见科里人满为患，从各个单位借调过来的新同事们已经到位了。
    高远对张思铭说道：“领导，去跟同志们见个面呗。”
    张思铭说道：“走着。”
    两人走进办公室。
    里头的诸位立刻安静下来。
    沈筠茹对新人们说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科的分管领导张局长，那个年轻帅哥就是我们科的高科长，现在请两位领导给大家讲两句。”
    新人们目光灼灼望着两人，热烈的掌声响起来。
    高远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张局，您讲两句。”
    张思铭温和点着头，清清嗓子后说道：“首先，我代表局领导欢迎大家加入到招商局这个大家庭里面来。其次，希望大家在今后的工作中服从高科长的领导，多向投资科四位年轻的老同志请教学习，尽快熟悉业务，为今后繁重的工作打下一个牢靠的基础。好了，我就说这么多，请高科长跟大家讲几句。”
    又是一阵响亮的掌声。
    高远严肃地说道：“该说的，张局都已经说完了，我就不再赘述了，只对大家做一点要求，投资促进科是咱们局首当其冲的业务科室，你们加入了这个科室，就要严肃认真的干好工作，若是被我发现哪位同志在工作中偷奸耍滑、敷衍了事，那么我会建议局领导将其退回原单位。
    好了，接下来的业务学习就由季长安和沈筠茹两位同志带领大家完成，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随时问我。”
    新人们都被高远严肃的话语震住了。
    六个新人中，有四个男同志。
    这四位一看就是关系户，有俩人跟季长安关系不错。
    征询的目光望向季长安。
    季长安看都不看这二位，对高远说道：“老大你放心，我和筠茹已经把业务学习的资料整理完毕了，会带领大家认真学习的。”
    高远笑道：“那就辛苦你们俩了。”
    那二位不会了，季长安是个什么人他们俩很清楚，在这位年轻的科长面前，老季这么老实的吗？
    由此可见，这位年轻科长有点手段啊。
    对视一眼，俩人不约而同收起了自己那点挑战科长权威的小心思。
    高远和张思铭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高远开始伏案工作，报告写到一半时，江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高远噗嗤就笑了，“别鬼鬼祟祟的，进来。”
    卖力的挺了挺胸脯，江瑶走进来，往高远办公桌前一站，跟个地下工作者似的低声问道：“老大需要情报不？”
    高远简直无语了，“了解到什么情况了就直说。”
    江瑶嘿嘿笑道：“来头都很大啊，四个男的有俩副市长的关系，一个人大副主任的关系，还有一个组织部长的关系，俩女的一个是财政局长的外甥女，另一个是陵城区长家千金，这下咱们科里可热闹了。”

 第62章 陈建业的决心

    看着她，高远笑道：“我怎么感觉你个丫头在幸灾乐祸啊。”
    江瑶连连摆手道：“没有，绝对没有，老大你感觉错了。我只是觉得这帮人进了咱们科里，今后会不好管理的。人家好心来提醒你，你居然误会人家。”
    见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高远就知道这姑娘在装，脸一板，他说道：“不好管理？有哪个敢扎刺儿你就让他试试看，长安哥的教训还不够深刻是？”
    江瑶吐吐舌头，接着说道：“您还别说，那俩新来的家伙跟季长安打听过您了，长安哥现在对您可是服气的很，直言不讳的跟那俩说，谁要是敢跟您过不去，那就相当于不给他脸，到时候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那俩家伙一听，立马出溜了。”
    季长安的转变这么大吗？
    高远觉得挺好笑的，但脸色依然严肃得很：“江瑶同志，组织上决定交给你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你有没有信心完成好啊？”
    江瑶再次挺了挺小胸脯，满脸认真的说道：“保证完成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
    屈指敲打着桌面，高远低声说道：“暗地里盯死了这几个新来的家伙，一旦发现他们有拉帮结派的现象发生，立刻向我汇报。”
    江瑶猛点头，决然说道：“请老大放心，我一定会充分发挥出一不怕死，二不怕死的很寒碜的大无畏精神，坚决完成老大交给的任务！”
    高远忍住笑一挥手，说道：“去忙！”
    “是！”江瑶立正敬礼，转身离开，顺手还把门给关死了。
    高远笑得那叫一个欢快就甭提了，对待江瑶这种擅长打小报告的包打听，对其给予充分的鼓励和肯定才能让她发挥出最大的工作效能来。
    花了一上午时间，高远把报告写好了，打发杨光送到张局办公室里。
    他向来都敬畏规则，也喜欢照程序办事。
    虽说齐采菱说过了，写完后直接送到她办公室里去就行。
    但高远不能这么办，越过分管领导直接跟一把、手打交道，落在有心人眼里，那就是张狂自大、目中无人的表现。
    张思铭对高远这种规则流的工作态度深感满意，也能体会到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的尊重。
    他笑呵呵走进来的时候，说出口的话也充满了亲热：“你这个小高啊，还把报告再给我过一遍，完全没必要嘛。这眼看快下班了，走走走，咱们到附近找个馆子，点几个菜小酌一杯去。”
    高远起身迎过去，笑着说道：“提前溜号不合适领导。”
    一指手腕上的老上海，张思铭眨着眼说道：“十一点五十五了，咱俩慢慢溜达着，到楼下刚好十二点，也不算是提前溜号。”
    高远乐了，说道：“成，那就听领导的，正好我这憋了一泡尿，撒完后也差不多到点了。”
    “我也有一泡，咱们一起的。”
    俩人出门进厕所，高远提前完事儿了，老张还搁哪儿抖呢。
    张副局长感慨道：“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像我们，不服老都不行了。有那么句顺口溜小高你听说过没？说我们老年人的，叫新事记不住，旧事忘不了；坐下打瞌睡，躺下睡不着；眼光看得远，小便尿得近；上面有想法，下面没办法……”
    高远刚想笑，没成想关着门的蹲厕里面接茬说上了：“过去硬着等，现在等着硬！”
    张思铭一听这声儿就乐了，“何连城你个狗东西居然偷听，你还要不要脸啊？”
    里面的何连城都快笑岔气儿了，哗啦一声后，他打开门走出来，说道：“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要怪只能怪老张你这嗓门儿太大了。”
    高远也乐得不行了，笑着问何连城道：“何书记亲自来如厕啊？”
    何连城指着他笑道：“你小子，被张局带坏了啊。”
    高远忙说道：“此话差矣，我本来也不是啥好人，这点我从来都是承认的。”
    三人洗完了手，何连城问道：“你俩干嘛去？”
    高远望一眼张思铭，见他微微点头便说道：“找家馆子吃饭去，何书记一起。”
    何连城也没跟他俩客气，点头笑道：“一起一起。”
    三人刚走到楼下，从局长办公室的窗户里传来一个声音：“楼下那三个，组团出去吃饭居然敢无视领导，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
    一听这话，三人又乐了。
    高远说道：“齐局要是打算请客的话，我们三个热烈欢迎你的加入。”
    齐采菱说道：“等着。”
    等她下来，后面还跟着个刘超凡，“算我一个。”
    好嘛，本打算简单吃一口的两人吃喝团现在变成五个人了。
    高远说：“赶紧走，再晚一会儿队伍还得壮大，那就不好看了。”
    其余四人都点着头，快步向院子外面走去。
    四楼的副书记办公室里，党组副书记牛春生冷哼一声：“拉帮结派的，像什么样子？”
    这位就是齐采菱上任的时候故意回避的那个。
    他还企图给齐采菱来个下马威，结果齐采菱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在局里无论是召开局长办公会，还是党组会议，直接无视他，现如今有点大权独揽的意思了。
    这让牛春生在招商局的地位变得尴尬起来。
    五人找了加驴肉馆，让老板切了盘酱驴肉，爆炒个驴板肠，葱烧个驴蹄筋，又点了个金钱肉，外加一道驴杂汤，开了瓶闷倒驴喝了起来。
    金钱肉端上来后，高远夹了一片放进齐采菱的味碟里。
    三个男人微微一愣，然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齐采菱夹起来看了看，问道：“这是啥肉啊？”
    高远不动声色道：“金钱肉，你尝尝，味道不错。”
    齐采菱也没多想，送进嘴里咀嚼着，咽下后点头道：“挺有嚼劲儿的，多少有点膻。”
    刘超凡心说，那不是膻，那是骚。
    何连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张思铭也低着头吭哧吭哧……
    齐采菱觉得不对劲儿了，美眸瞪视着高远，问道：“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个啥？”
    “就是那啥呗，大补啊，美容养颜啊。”高远强行辩解。
    “传宗接代啊。”刘超凡补了一刀。
    齐采菱明白刚才吃的那是啥了，俏脸腾地红了，狠狠锤了高远一下后说道：“连本局长都敢戏弄，高远你混蛋啊。”
    高远没皮没脸的嘿嘿笑，说道：“我可没别的意思啊，驴鞭这个玩意儿真的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三个老爷们儿颇为赞同的连连点头。
    为了表示支持高远的观点，刘超凡一筷子夹了三四片塞进嘴里，边吃边说道：“多吃点还能补肾呢。”
    好嘛，他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后齐采菱的俏脸更加红润了，啐了一声，她说道：“你们这帮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吃饭吃饭，吃完了下午还有工作呢。”
    她中午滴酒不沾，听高远说报告已经写完了，她就跟景炜约了时间，下午得去向陈建业市长汇报工作。
    四个男人也没多喝，把一瓶闷倒驴喝完后就要了驴肉火烧。
    吃完饭大家回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差不多就到下午上班的点了。
    摘了“代”字，成为江陵市政府名副其实的一把、手，陈建业最近春风得意的。
    正考虑着如何调整各单位领导班子，尤其是开发区领导班子的陈建业，适逢齐采菱把请求市领导研究，给予汇通电子集团政策支持的报告送上来，看完报告内容，他的心思一下就活泛起来。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谢铁军不配合招商局的工作，甚至连我这个市长安排下去的工作都能拖就拖、敷衍了事，我短时间内动不了你，我完全可以撇开你啊。
    报告中有句话说的很好嘛，高科技产业落户高新科技示范区才是名正言顺的，并且我局在下一步的工作中要着重引进高科技企业，力争在两年内将我市高新区打造成高新产业集群基地。
    这个目标之前在招商局明年的工作报告中已经有过阐述了，只是没提“高新区”这个名号罢了。
    陈建业知道，谢铁军的不配合，私下里联系投资商来市里考察却没有通知招商局这件事情，引起招商局这帮人的强烈不满了。
    虽说那两位投资商非常不幸的葬身于火海，但这个苗头一旦出现，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招商局这帮干部职工若是还无动于衷的话，后面的工作就十分被动了。
    还有就是，据说汤继平、谢铁军，包括市委副书记李正义，宣传部长李卉等人最近往书记办公室跑的很勤快啊。
    联想到新任市委书记王宏伟上任后的强势作风，陈建业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个机会，一个向市委书记展示力量的机会。
    陈建业不动声色的说道：“采菱同志这份报告送来的很及时啊，汇通集团有意向在我市投资500万美元办厂，如果项目能够最终落地，无疑给我市明年的招商引资工作开了个好头。
    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由你们局出面，跟汇通集团的代表进行谈判，必要的时候，我也可以参与进来。至于说政策方面，我召集召开一个市长办公会议，将这个好消息通报给各位市长后，再集体决议，具体研究政策问题。”

 第63章 市长办公会上的交锋

    高雅给高远打来电话说，何海文的意思是，把公司注册在香港，然后以港资的名义落户江陵，这样形成的轰动效益会更大。
    高远自然没有意见。
    在香港注册公司是件很简单的事情，高雅在香港有关系，一个电话打过去，把事情交代了一下，两天，公司就注册成功。
    经营方向也确定下来了，就是手机配件研发与生产。
    在国内的企业还没有意识到，未来几年，智能手机将取代功能机成为主流产品的时候，高雅已经在布局了，这个目光可谓长远至极。
    按照高远的提议，汇通科技先从最基础的b数据线开始研发，慢慢积累经验，再涉入到其他配件领域中去。
    高雅采纳了他的建议，跟市政府进行谈判的同时，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挖工程师。
    陈建业也是个雷厉风行的领导，在听完齐采菱的汇报后，立即召开了市长办公会，把事情一说，诸位副市长们愕然了半晌，然后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汤继平出离愤怒了，他猛地站起来，直眉瞪眼大声说道：“陈市长，我想问一下，这个齐采菱同志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分管领导？按照组织程序，她是不是应该先跟我进行汇报，然后再由我来向您汇报这个情况？这么大的事情，开会之前我居然一无所知，她齐采菱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
    陈建业当然知道汤继平为什么发这么大火了，不就是你丫的觉得丢面子了么，你也不想想，人家齐采菱为什么饶过你去专门向我汇报？人家是怕你骚扰她。
    陈建业望向汤继平的目光变得冷飕飕的。
    没等他说话，常务副市长吕新江先开口了：“继平同志别激动，坐下说。”
    汤继平气呼呼落了座。
    吕新江继续说道：“我倒是认为，齐采菱同志先向陈市长汇报工作不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因为汇通集团向我市投资500万美金，建设一家高科技产业集团这件事情太重大了，这一笔投资如果能够落实，将会成为我市招商引资历史上第一笔过百万美金的投资。
    采菱同志正是因为重视这件事情，才第一时间向陈市长进行汇报的。我想，她的初衷是要简化程序，从这个角度上去想的话，她向市长阐明情况，比先跟你说，再由你来向市长进行汇报，流程上更简化一些。毕竟时间不等人呐。”
    陈建业冲吕新江点头微笑。
    汤继平仍然不服气，梗着脖子说道：“照吕市长这么说，如果求他单位领导都像齐采菱这么干的话，我们这些分管领导岂不成了摆设？”
    宗长庆附和道：“我也认为汤市长的担忧是非常有必要的，我从另一个角度去说这件事情，如果大家都像齐采菱同志似的，工作方面的事情不经分管领导同意，直接向市长进行汇报，即便我们这些分管领导不在意，但那么多繁重的工作都压在市长一个人肩上，市长忙得过来吗？”
    这位如愿以偿进了市委常委班子，又因为宗林被调走一事对齐采菱、高远等人极度不满，在这时候给齐采菱上眼药也就不足为奇了。
    汤继平感激的看了宗长庆一眼，意思是感谢你关键时刻施以援手啊。
    吕新江皱着眉头说道：“这只是个例。”
    宗长庆继续反驳道：“我担心的就是这种个例一旦被其他单位的负责同志有样学样，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习惯的。”
    其他副市长也都议论纷纷起来。
    陈建业在开会之前已经料到齐采菱越级汇报一事会引起汤继平的愤怒，但他没想到宗长庆居然也跳了出来。
    他心里冷笑不止，新任市委书记王宏伟终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儿，从汤继平、宗长庆这二位的强势态度上去看，王宏伟显然把手伸进市政府里面来了。
    试图通过宗长庆和汤继平的联合，来达到他干涉政府工作的目的。
    见同志们乱成了一锅粥，陈建业敲敲桌面，严肃地说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是为了研究如何把汇通集团这500万美金的投资落实一事，至于说齐采菱同志越级向我汇报工作，与拉动我市经济增长相比，孰轻孰重我想有些同志分不清主次了。
    难不成，某些同志认为，个人面子、领导权威的重要性要比我市经济整体发展还要大？我郑重提醒这些同志，在党中央一再强调，经济发展是推动社会进步的第一生产力这一政策下，任何个人得失都是无足轻重的。”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宗长庆和汤继平都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了。
    你俩还敢跟党中央的方针政策对着干不成？
    穿透力十足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划过，陈建业心里冷笑不止，继续说道：“好了，我说一下下一步的工作安排，为了体现出对汇通集团投资一事的重视，我决定成立专项工作小组，由我任组长，新江市长和继平同志、齐采菱同志任副组长，招商局投资促进科、项目规划科的同志们为组员，去跟汇通集团进行接洽以及谈判。
    具体工作由新江市长负责，继平同志和采菱同志协助。我希望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能够尽快让汇通集团这笔资金落地。”
    对于吕新江来说，这是个意外之喜，他没想到自己也能掺和一脚，却也清楚这是陈市长对自己刚才鼎力支持给予的回报，立刻表示说，一定会全力以赴，争取尽快把汇通集团这笔投资落实。
    汤继平心里也平衡了一些，毕竟陈建业没把他彻底踢出局去，照顾了他的面子让他留在了工作组中，他也表示会配合好吕市长的工作。
    陈建业不是不想把汤继平踢出局，只是眼下的局面有些微妙。
    市委书记王宏伟甫一上任就展现出他的强势，最近更是小动作频繁，今儿找几个常委谈话，明儿跟几位头头聊天的，弄得市里的干部们人心惶惶，不知道王书记哪天就会行使他手中的权力，把自己从一个实权部门调到个清水衙门里去了。
    陈建业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在还没看清楚王宏伟的意图之前，肯定不会贸然调整市政府各位副市长的分工。
    当然，他也不会坐等王宏伟的进攻，你王书记强势，我陈市长也不是好欺负的，所以，他接下来的话就如同点燃了一个火药桶：“鉴于汇通集团主营的是高科技产业，招商局的同志们经过充分的考察、论证，向我提出建议，借汇通集团项目落地的良机，在我市建立一个高科技产业示范新区。
    未来两年内，招商局的重点工作将是引进更多的高科技产业落户我市，将我市打造成一座高新产业集群城市。我觉得这个提议很符合我市经济发展的需要，所以会在下次常委会上正式提出，在我市成了高新区。”
    副市长们内心惊讶，陈市长这是要向市委那位正式宣战了吗？
    汤继平强怒目圆睁，他知道，陈建业这一决定意味着在汇通集团落户江陵这件事情上面，他压根儿就没准备给开发区一个机会。
    始作俑者是谁也不难猜到，一定是齐采菱和高远那小子商量好的，他俩这是在报之前两位投资人来江陵考察，自己和谢铁军没通知他们的仇。
    汤继平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心里想着，麻痹的，你们既然不尊重我，不把我这个领导放在眼里，那就别怪我坏了你们的好事了。
    陈建业宣布散会。
    走出会议室的宗长庆和汤继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回到办公室的陈建业刚坐下来，景炜就跟他汇报道：“市长，汤副市长去市委那边了。”
    陈建业哼哼了两声后说道：“预料之中的事情，他要是不去和王书记汇报那才奇怪了。”
    “那咱们这边……”
    “不要多想，按部就班的工作就是了。”
    王宏伟五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高，一张严肃的脸。
    听完汤继平的汇报后，王宏伟心里泛起了一丝腻歪，对汤继平这种不顾全大局，只计较个人得失的行为十分不屑。
    屈指在桌面上一下下叩击着，王宏伟说道：“齐采菱同志主动向陈市长汇报工作，也是她的权力嘛。况且汇通集团对我市这500万美金的投资数额巨大，事关我市的经济发展，继平同志就不要在意这些小节了。
    至于说陈市长向常委会提出要建立高新区一事，这得市委常委会集体研究后才能决定，当前的主要工作是要把汇通集团的投资落到实处，只有汇通集团落户我市了，高新区才能名副其实不是？”
    汤继平心忖貌似听懂了王书记的暗示，只要汇通集团的资金不落地，什么高新区，那都是镜花水月。
    他笑了笑，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书记，我一定会全力配合好陈市长和吕市长的工作，争取让汇通集团的资金尽快落地的。”

 第64章 内讧

    市政府工作组和汇通集团的代表第一次见面会谈是在市长办公会召开后的第二天。
    吕新江、汤继平、齐采菱等人出席会见。
    作为投资促进科的副科长，实际上的负责人，高远当然也在。
    这货知道，汇通集团的背景早晚会被市里调查出来的，姐姐是汇通的实际拥有人根本保不住密。
    但那又怎样呢？
    哥们儿利用自己的关系为市里招商引资，谁能说出别的来？
    目光所及隔了一个身位的汤继平，高远无声笑了。
    刘岩那货昨天晚上告诉他，对汤继平的监视有了点小成果。
    汤继平昨晚跟谢铁军二人居然去了鱼米之乡吃饭，刘岩安排了个贴心的服务员去包间里给领导服务。
    两人吃饱喝足离开后，女服务员立刻跟刘岩说，汤副市长和谢书记一整晚都在研究如何把汇通集团的投资给搅黄了。
    讨论到最后谢书记给汤副市长献上一计，你们汇通集团要落户江陵市，不是要向市里申请政策扶持吗，你汤副市长只要站在维护市里大局的高度上拒绝他们的要求就是了。
    说白了，你汇通集团提出的所有要求我这里都不予满足，难不成你还非要在江陵落户？
    刘岩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通知了高远。
    高远一分钟都没耽误，马上到鱼米之乡跟刘岩见了面，从准备充分的刘岩手中接过一支录音笔后，他彻底踏实下来。
    嘱咐刘岩对那名女服务员重赏后，高远跟齐采菱通了个电话。
    两人这会儿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汇通集团出面跟市政府工作组进行会谈的是总经理何海文，还有她率领的谈判团队共六人。
    高远打量着会议桌对面的何海文，一身合体的职业套装，精干的齐耳短发，消瘦的脸庞，目光犀利而专注，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对付的职场女性。
    今天的会谈只是个初步的交涉。
    何海文代表汇通集团表示了有意愿在江陵市进行投资，建设一家手机配件研发生产公司的意向，并就投资数额和己方要求向吕市长、汤市长、齐局长进行了说明。
    当汤继平听到何海文说，希望市里能够低于市场价转让300亩土地用做己方建设厂房，并在税收方面给予汇通集团减免的时候，汤副市长摇头说道：“那不可能的何总，要知道，我市的工业用地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上涨到七万一亩了，更不要说这两年随着落户我市的企业越来越多，这地价也跟着水涨船高，您要求市里低价出让土地，根本不现实。
    另外，关于三免两减的税收政策，市里从来没有过这个先例，因此您提出来这个要求超出我市招商引资的方案了。我现在就可以代表市政府告知您，这些条件我们都无法答应。”
    吕新江诧异了一下，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汤继平，想说话，又无话可说，因为他明白，汤继平说的这些不说全部正确，起码维护了政府的脸面，政府总不能让企业牵着鼻子走？
    对面的何海文微愣了片刻，笑呵呵站起身来，然后说道：“那既然这样，我想我们就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各位再见。”
    说完，她一马当先往外走，身后跟着其余五名员工。
    吕新江有些着急了，立刻起身说道：“何总请稍等。”
    他知道，这时候若不开口留人，这笔500万美元的投资就彻底黄了。
    何海文定住脚步，回头，笑道：“吕市长还有其他吩咐吗？”
    吕新江疾步走上前，在她面前站定，回以微笑道：“吩咐不敢当，合作条件可以再谈嘛，今天只是贵我双方的第一次会谈，有些条件谈不拢也是情理之中的，还请何总不要心急。”
    何海文仍旧笑容满面，淡然说道：“恕我直言，就刚才汤市长那番话来说，我看不到贵方对汇通集团落户贵市哪怕一点点的诚意，所以，还是算了，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吕新江面色尴尬，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汤继平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么容易就把这事儿搅黄了，还真是easy啊。
    这时候，高远淡淡的开口了：“我记得万盛源当年落户我市开发区的时候，地价还是三万一亩？今年厂子准备扩张了，征地的价格明面上也才是五万一亩，怎么到了汤副市长嘴里，三年前的地价就已经上涨到七万一亩了呢？
    还有啊，我市对投资商实行的税收减免政策，并不是没有先例的。汤副市长您知道，我来招商局之前在开发区企业督导科工作过一年，对开发区各家企业的情况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熟悉的很。
    据我所知，现如今还留在开发区的八家企业里，有三家还享受着市里的税收减免政策，其中一家水泥厂，三免两减才执行到第二年，这事儿您怎么说？”
    汤继平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子，高远这时候跳出来打脸是他完全没想到的，愤恨的眼神打量着高远，强行辩解道：“小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质疑市政府颁布的新政策吗？我看你根本就没好好学习市政府最新下发的《关于全市工业性用地价格指导的规划》，所以才不清楚市里的新规定。
    至于说我市先前制定的税收减免政策，究竟还有哪些企业正在享受，已经统统不作数了，因为那些企业经过市长常务会议研究决定，将予以取缔！”
    高远呵呵一笑，说道：“你说取缔就取缔啊？那为何水泥厂还在开着呢？”
    齐采菱也说道：“不止远大水泥厂？光华电镀厂也依然有序运转着，这家厂子当初落户开发区的时候，也跟市里签订了两减两免的税收协议。另外，我们局确实没收到过市里出台的新文件啊，难不成这文件是有人故意没往我们局发？”
    市里哪有出台什么新文件啊，那是他胡编的，还有对企业的税收政策，更是他顺口胡诌出来的，如今被高远和齐采菱点破，汤继平脸色胀红，心中恼怒，低声说道：“市里出台的新政策还在酝酿和讨论中，难不成政策出来之前还得和你们招商局商量？去征求你们的意见？”
    见这个家伙死鸭子嘴硬，高远和齐采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冷笑起来。
    内讧了啊这是。
    何海文都看傻了，心里乐得不行，她当然知道不远处那位稳如泰山的年轻人和自家董事长的关系了，也清楚今天的谈判是怎么回事。
    呵呵一笑，何海文对吕新江说道：“吕市长，我看你们内部好像还有些意见没达成一致，不如这样，谈判暂停两天，我们都好好想想接下来要不要继续谈下去，你看如何？”
    这算是给了台阶，吕新江立刻点头道：“也好，那就按照何总的意见来，我送您。”
    何海文笑道：“不用了，您留步。”
    说完，带人走了。
    吕新江满脸阴沉走过来，对着汤继平就狂喷口水：“你搞什么搞？这是在谈判，对么严肃的一件事情，就这么被你三言两语给搞砸了，我问你，你是何居心？”
    汤继平也怒火攻心，毫不犹豫的顶回去：“吕市长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当然知道这是在谈判，我还不是站在为市里争取更多利益这方面去说这番话的吗？怎么就叫事情被我搞砸了？”
    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高远起身后对吕新江说道：“吕市长别心急，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您先去隔壁招待室休息一会儿，我来跟汤副市长汇报一下工作。”
    得了高远眼神提醒的齐采菱也说道：“是啊吕市长，您千万别生气，刚才何总不是也说过了么，大家都好好想想，接下来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谈，这就说明汇通集团还是有合作意向的。我陪您去隔壁休息一下，让小高跟汤副市长聊一聊。”
    吕新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意味深长看了高远一眼，点头后转身往外走去。
    齐采菱招呼招商局几个人跟了过去。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高远和汤继平了。
    汤继平阴鸷的目光打量着高远，“你想跟我说什么？”
    高远笑而不语，从包里拿出来一支录音笔，摁下播放键后放在了桌面上。
    几秒钟后，里面传来谢铁军略带着些沙哑的声音：“汤市长，依我看，想要搅黄汇通集团的投资其实并不难，只要您站在为市政府和全市人民谋福利的高度上去全盘否定汇通集团提出的要求，汇通集团的负责人肯定不会继续跟市里谈了，他们来江陵投资是为了什么？说白了，就是为了来挣钱的，市里不肯拿政策扶持企业发展，企业挣不到钱，干嘛还要继续留在我市啊，他们又不是傻子。”
    汤继平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你说得没错，商人逐利，这是天性，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市里没有政策扶持，他们自然不会留下来，那就这么办，在明天进行的谈判中，我就给他来一招远交近攻、假道伐虢。
    我就不信这家汇通集团会傻到明知在江陵赚不到钱，还死皮赖脸的留下来投资。”

 第65章 副市长认怂以及合作意向达成

    啪！
    高远摁下了停止键，笑眯眯望着汤继平说道：“汤副市长，什么感想？”
    按照官场的潜规则，下属称呼副职领导，都不带那个“副”字。
    今儿高远也好，齐采菱也罢，口口声声以“汤副市长”而唤之，言语中充满了对汤继平的蔑视。
    汤继平不是听不出来，他当然知道高远和齐采菱对他不尊重的原因出在哪里，五分钟之前他还很计较，很讨厌这两个人。
    现如今听完录音，汤继平的一颗心狂跳不止，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青，伸手欲夺录音笔，想想这玩意儿是可以复制的，他高远这会儿敢当着自己的面拿出来，就说明他肯定留了后手。
    真他妈的阴险啊。
    “这录音，你是从哪里搞到的？”汤继平阴沉着脸低声问道。
    “呵呵，事情就是这么巧，鱼米之乡的老板是我的朋友。”高远直言不讳地说道。
    他摸出包黄鹤楼拆开，递给汤继平一根，自己也叼了根点燃。
    zippo火机发出的清脆响声让汤继平回过神来，苦笑道：“千算万算，我没能算到这一层，说，你有什么条件？”
    他毕竟不是个官场小白，对官场里面这些门道清楚的很，此时也深刻认识到，一旦高远把这个录音交给陈建业或者纪委的叶青川，自己大好的前途就彻底玩儿完了。
    其他的不说，一个利用职务之便破坏江陵市经济建设发展的大帽子，就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所以，他很快便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坚决不能让这份录音流出去。
    毫无疑问，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关键之处在高远身上。
    汤继平心想，只要满足了高远的条件，他一定不会将录音泄露出去的。
    据汤继平对高远这些天来的了解，他发现之前小看这家伙了，前不久刚过去的江陵官场地震，点火的虽说是刘超凡，但推动者却是旁边这个小子。
    并且听老表杨光良话里话外那意思，高远跟省委书记邵逸之的千金关系不错，平日里以姐弟相称。
    上次去省城的时候，杨光良告诫他，不要招惹高远。
    想到这里，汤继平不由得心生悔意，这个年轻人背景了得，早知道他是这么个难缠的家伙，自个儿惹他干啥？
    还有就是，他既然当着自己的面把录音笔拿出来了，是不是就说明，他根本没打算把这事情闹大？
    也就是说，还有的谈？
    正如汤继平所想的那样，高远没打算把事情搞大了，他求得不过是让汇通集团顺利落户江陵。
    只要汤继平不再继续从中作梗，高远其实很愿意跟他和平共处的。
    “我的条件很简单，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汤市长不要再人为的设置障碍了，大家一起努力，把汇通集团留在江陵这片土地上。”高远淡淡地说道。
    汤继平愕然片刻，眯眼打量着高远，心说你就不为自己求个官儿之类的？仅仅是为了干好工作？
    这很不可思议啊。
    要知道，你手里抓住了我的把柄，趁机为自己谋点好处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难不成这小子真就是个一心为公的好同志？
    发现高远目光澄澈，笑容坦荡，汤继平忽然心生看不透他的感觉了。
    “没别的了？”他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没别的了，说起来，只要汇通集团在我市落户，这功劳还是在工作组各位市长的英明领导下完成的，想必汤市长也不会亏待了我们这些基层工作人员的。”
    高远的言外之意汤继平听懂了，他的意思是，我也不是没有私心，我也想升官，但我的私心是建立在干好工作这个基础上的。
    我把分内工作做好了，领导能抹杀我的功劳吗？
    显然不会的。
    另外一层意思是，无论我的工作有多么出色，还不都是在市长们的领导下完成的吗？功劳是大家的。
    汤继平松了口气的同时呵呵笑了起来，话语中带了些真诚的味道，说道：“小高你是个好同志啊，是个真正的处处为集体着想的好同志。说实话，我都有些羡慕齐采菱同志了，小齐局长手底下能有你这么一个得力干将，真是让人羡慕的很啊。
    嗯，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咱们工作组在接下来和汇通集团的谈判中，齐心协力干好工作，争取早日把汇通集团的项目落实下来。”
    高远清楚，汤继平这么表态，就意味着他不会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设置障碍了，副市长也是有尊严的，总不能认而真之的给自己道个歉说我错了，求原谅。
    能表态说信心协力干好工作，争取尽快让项目落地，就很难能可贵了。
    高远笑着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在各位市长的领导下，招商局全体干部职工一定全力以赴，尽快促成项目落地。”
    汤继平微微叹息一声，心说这小子的胸襟确实比一般年轻干部宽广多了，看了眼桌面上的录音笔，汤继平的意思不言而喻，却又不大好开口直接讨要。
    高远乐了，起身后说道：“汤市长，我这憋了一泡尿膀胱都快炸了，不好意思啊，跟领导请个假，先去方便一下。”
    说完，急匆匆向外面走去。
    “有意思，这个小子有点儿意思。”汤继平慢悠悠把录音笔拿起来，揣进口袋中，心里琢磨着，应该不会只有这一支，还得想些办法把高远复制的内容毁掉才行，不然，这就一直是个隐患。
    他复制的内容存在哪里了呢？
    一眼看到这家伙肩膀上背着的笔记本电脑，汤继平的双眼再次眯了起来。
    嗯，得想个办法把他的笔记本弄过来瞧瞧才能完全放心啊。
    高远有备份吗？
    只有他自己知道。
    打这之后，由市政府领衔，招商局为主力的谈判小组，跟汇通集团的谈判进展顺利起来。
    常务副市长吕新江成功扮演了个打酱油的角色，在整个谈判过程中笑眯眯的一言不发。
    副市长汤继平的嘴巴也闭上了，在三轮谈判中除了喝茶就在记录着什么。
    谈判的主导者变成了齐采菱、高远和刘超凡。
    齐采菱本身就是看高远的眼色行事的，刘超凡更别说。
    高远也是个能够站在市里大局的角度上去看待问题的人，在该争的方面寸步不让，比如说，他坚持把每亩工业用地的价格定在五万块上面，少一分都不行。
    当然，他也向何海文承诺了，未来的高新区，起码会做到四通一平。
    在该让利于企业方面，高远也没有太过较真儿，比如说，三免两减不可能实现，对贵集团的缴税，免一年减一年是我们能提供的最优惠政策了，毕竟地方也要靠税收养活广大干部职工。
    但是为了支持企业发展，倘若将来汇通集团在资金上存在困难，政府可以帮助汇通集团寻求银行方面的贷款支持。
    这一承诺让何海文见识到了高远高超娴熟的谈判手段，她呵呵笑着说道：“那么，我代表汇通集团向各位领导们表示，我们汇通同意在江陵市落户并上马新项目。”
    经历过四轮艰苦的谈判后，汇通集团落户江陵市变为现实。
    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何海文又说道：“另外我要跟各位领导们汇报一个最新收到的消息，我们董事长打来电话说，将会在江陵市建设一家p3生产厂。当然，手机配件的研发和生产公司也会同步上马。”
    这消息不仅吕新江几人听愣了，连高远都颇觉意外。
    姐姐什么时候关注到p3这个产业了？
    不过这倒是个好事儿，因为在未来几年内，p3音乐播放器生产厂家前景远大，是非常能赚钱的。
    姐姐的眼光太让高远感到惊艳了。
    大家虽然不知道p3是个啥，但架不住觉得这个词儿高大上，还是很给何海文面子的又来了一轮掌声。
    确定了签约日期后，会议结束。
    高远私下里宴请了何海文和她的团队一次，在家里摆的宴席，厨子是刘岩安排的。
    席间说起了这次谈判的过程，何海文非常感慨：“高大少，我服了，您这谈判技巧也太高明了，一环套一环的，让我根本招架不住。”
    高远自然知道眼前这位职场丽人是在捧着自己说，笑了笑，他说道：“海文姐过誉了啊，说起来我也是没办法，虽说汇通集团是我姐的企业，但我毕竟是江陵市的干部，总不能为了我姐的利益去干一些损害公家利益的事情？
    我也两难啊，所以说，只能寻找个平衡点，尽量让市里和汇通都感到满意才行。希望这次谈判没让您在我姐面前丢了面子。”
    何海文莞尔一笑，“这你放心，展开谈判之前，高董就预料到了，你一定会站到市里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的，并且她说过，市里和集团互利互惠才能取得双赢，对于这个谈判结果我方还是十分满意的。”
    高远闻言，就知道姐姐把该考虑的东西都考虑的非常周全了，内心中对姐姐的支持感念至深。
    “那p3是怎么回事？”高远问道。
    “你姐这段时间不是在全国范围内挖掘技术人才么，前天在珠海跟一个叫白永祥的家伙谈了谈，发现他手上有一款叫做p3的音乐播放器正在进行推广，你姐试听了一下，觉得音效很好，发展潜力巨大，就把白永祥签了下来，同时买断了他的p3成熟技术，准备把厂建在江陵。”何海文简单介绍了一下。
    高远不由得苦笑起来，白永祥啊，那可是一个大神级别的人物，后世魅族的联合创始人，技术总工程师。
    这辈子自己的蝴蝶翅膀一扇动，阴差阳错把他扇到姐姐的事业中来了。
    这简直……太有意思了。
    一顿酒喝完，高远和何海文也聊的很愉快，他让没喝酒的司机把何海文及团队送到金凯悦大酒店，自个儿洗洗准备休息。
    刚洗完澡，房门被敲响了。
    高远穿了个大裤衩子，赤着上半身跑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齐采菱。
    齐采菱手里拎着个烧鸡，见高远光着膀子就来开门了，齐采菱俏脸绯红，“刚洗完澡吗？”
    哎呀……
    这家伙的胸肌太发达了。
    高远也有点傻眼了，下意识地点点头，说道：“刚洗完，菱姐这么晚咋过来了？”
    瞪了他一眼，齐采菱说道：“就准备在门口跟我说话？”
    高远嘿嘿一笑，说道：“快请快请，屋里坐。”
    等齐采菱进了房间，高远说道：“刚把何总几个人送走，屋里有点乱啊，菱姐别在意。”
    把额前的乱发拢到耳后，齐采菱轻声说道：“没关系，我也是心血来潮，来找你喝一杯的。”
    确定是心血来潮，不是大姨妈来潮了？
    从沙发扶手上抄起一件t恤穿上，虽然进入了冬季，但北方的供暖还是很足的，屋里的温度达到了26摄氏度，温暖如夏。
    高远奔厨房，拿了一瓶红酒两个酒杯，把红酒塞拔开，倒了两杯递给齐采菱一杯，在她对面坐下后说道：“确实该好好喝两杯，咱们刚打了个打胜仗嘛，应该庆祝一下。
    我也理解菱姐你的意思，后续工作还没做完，也还没跟汇通集团正式签约，市里没有动静，咱们自然就不能大张旗鼓的庆祝，不过私底下偷偷喝两杯还是没问题的。”
    接过酒杯，齐采菱笑着点头，“知我者高远也，我就是这么个意思，怎么说这也是咱俩到了招商局后干成的第一件大事，不简单庆祝一下总觉得太亏了。来，为了来之不易的胜利，干杯！”
    高远跟她碰了一下，笑道：“干杯！”
    两人抿了一口，高远也不讲究，打开方便袋，撕了个鸡腿递给齐采菱。
    他自己掰了个鸡翅膀啃着，问道：“规划科那边对后天签约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齐采菱说道：“主要工作基本上都是市政府办公室来做的，超凡只是协助而已，他跟我汇报过了，几乎没什么问题了。”
    高远点点头，又倒了点酒，两人干掉。
    边喝边说着些闲话，提起汤继平来，齐采菱乐了，说：“最近汤副市长老实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你那份录音起了作用，还是他受到了某些领导的训诫。”
    高远哼哼两声后说道：“算他识趣，还懂得配合大局，如若再捣乱，老子不介意一把搞死他。”

 第67章 正面交锋

    王宏伟本就有些狭长的眼睛眯起来后更显得细长了。
    他心说高远这小子还真是滑不溜手，说出口的话更是让人无可指摘，但就是有点不那么舒服。
    王宏伟在来江陵上任前就把市委市政府领导们的情况都摸清楚了，特别是前阵子发生的官场地震到底怎么个情况，他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江湖传言说，王宏伟在省里是没靠山的，其实大错特错。
    省委常委宣传部长梁映红是王宏伟的靠山，梁映红是省长江怀栋那条线上的人，王宏伟之所以能够在江陵市委书记的争夺中脱颖而出，江怀栋和梁映红出力不小。
    只不过几人的关系被隐瞒的很好罢了。
    高远的身世在江陵知道的人不多，但在省委常委那个层面上，有心人想要弄清楚根本不是件难事。
    王宏伟上任之前，梁映红就跟他交代过了，江陵市招商局有个年轻干部，是京城老高家的人，你去了之后能拉拢就拉拢，拉拢不了也别得罪了。
    这年轻人心高气傲的，估计在江陵也待不了几年，老高家要培养第三代接班人，咱们配合着行事就得了。
    得知高远的身份后，王宏伟倒是没存啥拉拢的心思，在他看来，就算你高远是老高家要捧起来的人，在江陵这个地界儿上工作，也得服从我王宏伟的安排？
    你干的好，我就使用你，给你权力。
    干不好，那就对不起了，我不得罪你，把你晾到一边不就得了？
    能忍得了，你就忍下去，啥时候忍不了了，主动要求调离我也不会拦着。
    得知在汇通集团落户江陵的谈判过程中，高远出了大力气后，王宏伟觉得这年轻人有点儿意思了，出于对高远的好奇，他才临时决定要来参加这个签约仪式的。
    目的就是要近距离跟这家伙接触一下，勉励两句的同时也要试探试探这家伙的反应。
    王宏伟推翻了之前的想法，一个既年轻又有着出色的工作能力，家世背景还颇为深厚的家伙，如果能收为己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高远刚才的话让他感到失望了，这小子旗帜鲜明的表示，王书记，您就别打我的主意了，明白告诉你，我就是陈市长阵营里的人。
    书记和市长之间，永远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和谐，斗争才是主旋律。
    那么，决定斗争胜利与否的关键性因素是什么呢？
    毫无疑问，是谁的势力更强大，谁得到下面广大干部的支持更多。
    当然，还有权谋、心机、手段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在官场中拼杀了大半辈子的王宏伟心知肚明。
    要不然，高远这话不应该是：在市委市政府的坚强领导下，在王书记陈市长的关怀照顾下，我们才能取得一点小小的成绩么？
    何至于说这些成绩是在陈市长、吕市长的领导下才取得的呢？
    他这是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市委书记放在眼里啊。
    想到这里，王宏伟内心冷笑一声，心说年轻人啊，别以为你是世家出身我就拿你没办法，跟我耍心眼儿，你还嫩着呢。
    淡然点点头，王宏伟春风拂面，露出微笑道：“小高很谦虚嘛，不错，俗话说得好，老要张狂少要稳，我很看好你今后的发展。”
    高远知道王宏伟的心思吗？
    他多少能猜出来一点，所以才拐弯抹角的告诉他，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我不可能投入到你王书记的阵营中的。
    “多谢王书记夸奖，您没有其他工作安排的话，我先撤了，科里还有很多工作没做完呢。”高远笑着说道。
    “嗯，那你先去忙，市委领导不会忘记你做出的成绩的。”王宏伟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你小子给我记住了，无论你取得了多大的成绩，都是在市委的领导下完成的，市委老大是谁，不用我再多说了？
    高远笑笑，主动松开了手，说道：“那我就不耽误各位领导的事件了，先走一步。”
    说完，大步离开。
    他其实对王宏伟这个人没有太多恶感的，但今天初次接触下来，却觉得此人不是个心大量宽的家伙，反而心胸狭窄的很。
    高远不由得为陈建业今后的工作开展担上了心。
    他不知道的是，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的陈建业，此时也为高远忧心忡忡着，这孩子，仗义是真仗义，但也真没必要为了表示支持自己把市委书记给得罪了呀。
    还是年轻啊，考虑问题太不周全了。
    当然，陈建业也知道，王宏伟即便生气，也不敢明目张胆对高远怎么着了，老高家的面子是一方面，自己站在高远背后撑着他，也会让王宏伟有一些顾忌。
    除非他想跟自己彻底撕破脸皮，否则顶多就只会给高远的晋升制造一些难度。
    但是高远想升职很困难吗？
    那自然是不会很难的。
    再说了，这孩子刚提了副科也才不到四个月，两年一晋升的红线摆在那儿呢，即便是有重大立功表现，距离下次提拔也还有多半年时间，到时候高远真做出成绩来了，往上提一级，也不是你王宏伟想拦就能拦得住的。
    想到这里，陈建业微微松了口气，继续跟何海文畅聊起来。
    王宏伟待了片刻也走了，他也知道，今儿这场签约仪式自己不是主角，露一面，让在场各位与会的同志们看看谁才是老大就得了，全程参与到活动中来，就把陈建业这位政府主官给得罪死了。
    何海文看着王宏伟离开的背景，双眼眯了起来，低声对陈建业说道：“陈市长，你们这位王书记，心术了得啊。”
    陈建业当然是知道汇通集团真实背景的，更清楚这位职业经理人背后站着的那位是高家大小姐。
    听了何海文的话，陈建业笑道：“何总放心，高远的功劳，谁都抢不走。”
    明明不相干的两句话综合到一起去思考，就很意味深长了。
    何海文笑笑，端起酒杯跟陈建业碰了一下，说道：“那就祝愿我们合作愉快。”
    陈建业也笑着说：“贵集团和我市的合作前景一定是非常光明的。”
    两人抿了一口酒，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陈建业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出，要借汇通集团落户我市的契机建设高新区的提议引起了巨大争论。
    王宏伟觉得没必要，因为江陵已经有了个开发区，再建设一个高新区明显存在权责重复使用的问题，不能因为汇通集团属于高科技产业公司就专门为它的落户单独设立一个机构。
    他的这一说法引起了几位支持他的常委们的积极响应。
    市委副书记李正义率先表态道：“我同意王书记的意见，既然有个开发区了，再弄个高新区，完全没有必要嘛。更何况开发区那1000亩土地上落户的企业寥寥无几，倒不如趁着汇通集团落户我市这个契机让开发区彻底转型来的更实际一些。”
    宣传部长李卉立马跟上说道：“陈市长，我没有对政府工作指手画脚的意思啊，但也觉得李书记的意见非常符合我市的发展规划，与其重新设立一个高新区，不如将开发区全面转型。”
    陈建业呵呵笑了起来：“其他同志也都是这个意见吗？”
    常务副市长吕新江清清嗓子，说道：“我认为成立高新产业示范区还是非常有必要的，也是适合我市发展思路的，首先来说，在刚刚结束的两会上，陈市长做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指出，我市将利用两到三年的时间来形成高科技产业集群，利用高科技企业的落户来带动劳动力就业，提高市民整体收入。
    因此，想要实现这个奋斗目标，打造一个高新产业示范区就很有必要了。
    其次，李书记和李卉部长的想法是好的，但是现实来难度极大。各位常委都清楚，在开发区落户的企业都是什么类型的公司，虽说开发区正在进行污染整治行动，但效果一直很差。
    对于我们来说，说服这些存在污染的企业搬迁就是个非常困难的事情。既然无法说服企业搬迁，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这些企业购买一些污染处理设备，好在这几家企业都比较配合，已经同意出资购买排污设备了。
    但是时间不等人啊，我们已经和汇通集团签订了落户协议，不能等到开发区里面那些存在严重污染的企业整改完毕后再让汇通落户？所以说，新划出一片地块来，先让汇通集团把厂房盖起来，把资金投入进来，就非常重要了。
    第三点我要跟各位常委说的是，汇通集团之所以同意在我们江陵落户，也是在听说了我市的发展规划后做出的决定，如果我们没拿出高新区这个方案来，我想，汇通集团是不会被我市的发展规划打动的。”
    组织部长顾晓康接茬说道：“换言之，如果我们没有成立高新区这个计划，汇通集团就会撤资，老吕，是这个意思？”
    常委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吕新江脸上。
    吕新江点头说道：“就是这个意思。”

 第68章 王宏伟的妥协

    纪委书记叶青川说道：“那我觉得，成立高新区还是很有必要的。”
    统战部长项进军附和道：“500万美金的投资啊，不能因为一个机构的设立就让它跑了。再者说，陈市长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可是在两会上获得代表们的一致通过的，如果无法实现，那不闹了大笑话了？我们政府的公信力还要不要了？”
    如果说顾晓康和叶青川都是在顺着吕新江的话往下引申的话，那这位统战部长更狠，一句话就把王宏伟阵营里的几位常委们呛白的脸都绿了。
    如果因为高新区的无法成立，使得汇通集团撕毁协议撤资，政府制定的工作目标无法实现，试问谁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王宏伟没想到陈建业的反扑就如此强烈。
    眼角余光瞥了下这位搭档，王宏伟察觉到自个儿还是小看他了。
    来江陵上任之前梁映红部长跟自己说，陈建业虽说有过区县主官的执政经历，但这几年一直深耕在政法领域内，对提高一个地级市的经济工作或许并没有多少经验。
    现在看来，错了，梁部长完全错了。
    这位搭档不但熟悉经济工作，团结同志的功力也很深厚。
    王宏伟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站在陈建业旁边的有吕新江、顾晓康、叶青川、项进军，再加上一直没着急开口的军分区政委宋启明，还有市委秘书长孔祥东。
    加上陈建业自己，七票了，在十一人常委中，举手表决的话已经稳稳胜出。
    王宏伟这会儿算是深切的感受到张和平主政江陵时有多悲哀了。
    他妈的连委办秘书长都不听市委书记的招呼，当初的张和平该有多无奈啊。
    看来，在下一个议题，高新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的人选上，自己也不可能如意任用自己属意的干部了。
    王宏伟的太阳穴上青筋绽出，这是使劲咬后槽牙才会出现的现象，说明他此刻快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了。
    但他毕竟是个成熟的政治人物，深知官场斗争不能操之过急，得循序渐进，别看你陈建业今天占了先机，往后如何还不一定呢。
    王宏伟很快调整好情绪，笑呵呵说道：“那既然大家对组建高新区都表示同意，我看也就没必要举手表决了，直接通过。辛苦陈市长对高新区进行选址，至于说高新区的领导班子，陈市长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吗？”
    这一局，显然是陈建业获胜了。
    陈建业是个很务实的干部，他所有的决策都是在如何干好工作的前提下做出来的，既然王宏伟把高新区的人事权让了出来，陈建业也不会推辞，他说道：“招商局副局长张思铭同志，是一位老成持重，工作经验丰富的干部，由他来担任高新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是合适的。”
    王宏伟皱着眉头说道：“招商局的班子配置本就不全？再把张思铭同志调走，招商局的工作怕是无法开展了。”
    陈建业笑道：“那就趁这次会议把招商局领导班子成员残缺不全的问题一并解决了。”
    王宏伟心说，招商局这个部门，看来我是彻底没办法染指了。
    心有不甘地点点头，王宏伟说道：“也好。”
    进入十二月份后，冷空气降临江陵，小风跟刀子似的，刮的人脸上生疼。
    高远办公室里却温暖如春。
    张思铭和何连城坐在沙发上喝茶。
    张副局长脸上如沐春风，以前的何书记，现在的何副局长脸上和颜悦色。
    “小高啊，说起来我这次提拔是托了你的福啊，几个月前无论如何我也想不到，这么快就能有机会担任一家单位的一把手，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今晚我做东，大家一起喝一杯。”
    已经被组织部长顾晓康请过去谈完话的张思铭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他当然知道自己能够获得重用，是高远在背后做了工作。
    不然，全市有能力有资历的干部多了去了，陈建业知道你张思铭是谁。
    何连城也很高兴，对高远说道：“我这次也跟着沾了光，终于从纪委系统里跳出来了，小高，感谢啊。”
    高远掏出烟来敬了一圈，苦笑着说道：“二位领导可别这么说啊，要知道，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摔得越狠，我可不想被领导们捧杀了。再说，您二位能得到领导的赏识，被提拔使用了，那是因为工作能力得到了领导的认可，跟我关系真不大。”
    这二位相视一笑。
    张思铭说道：“我就说高远是个居功不自傲的厚道人，老何，不出意外的话，今后投资促进科和项目规划科都将由你分管了，你可得多多关照支持小高和超凡的工作啊。”
    何连城笑开了花：“这还用你交代，你啊，赶紧整理整理手头上的资料，该交接交接，交接完了抓紧去高新区上任。”
    张思铭哈哈大笑道：“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了？”
    止住笑声后，张思铭的神情有些黯然了，又说道：“说实话，这小半年，是我来招商局工作后最舒心的半年。齐局长是个有能力的好领导，高远和刘超凡也都是工作能力出色的好同志。这突然就要离开这个团结的集体了，我挺舍不得的。”
    高远笑着说道：“老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尿往低处流，张局……不，现在应该叫张书记了，您老人家心里纵有万般不舍，也应该高高兴兴地去上任才是啊。再说了，招商局今后跟高新区打交道的地方太多了，您还怕以后跟我们见不着面了吗？”
    何连城也拍着张思铭的大腿说道：“小高这话说得没错，张书记，我俩以后去了你的地头儿，你可得管酒喝啊。”
    张思铭又笑了起来，“我就稀罕你俩这股子臭不要脸的劲儿！喝酒那自然是没问题的，毕竟今后高新区的发展还要仰仗招商局各位领导的关照嘛。”
    三个人都开怀大笑起来。
    喝口茶后，高远低声说道：“我听说，常委会上的交锋很激烈啊。”
    何连城点头道：“刀光剑影的，不过结果是可喜的，咱们这王书记初来乍到就小动作不断，陈市长再好的脾气也容不得他把手伸进市政府里去，所以说，这次陈市长利用高新区成立一事做了篇好文章，目的是让王书记意识到，只有团结协作才能把全市的经济发展提高上去。”
    张思铭也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说道：“陈市长是个干事业的领导，这一点从他卸任政法委书记一职后，再也没对政法工作发表过任何意见就可见一斑，只不过有些人的心思不放在正经事情上，一天到晚总想着争权夺利，实在是让广大干部职工们寒心啊。”
    说实话，高远对这位王书记印象非常差，都不用钻到他心眼儿里去看就能知道，政工干部出身的王宏伟除了精通斗争技巧，其他方面可以说一无是处。
    这样一个市委书记怎么可能带领本就贫困的江陵市大踏步发展？
    想到这里，高远苦笑起来，他觉得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了，市委领导层面的纷争，与我何干？
    张思铭和何连城来高远办公室坐一会儿，意思是表示感谢。
    两人见高远的思绪越飘越远了，就不再打扰他，向他提出告辞。
    高远回过神来，起身把二位领导送出门去，婉拒了张思铭晚上聚一聚的提议，表示自己下班后还有事情要办，见二位离开，方才回到了办公室里。
    接下来的工作依然忙碌。
    汇通集团正式落户江陵高新区后，投资促进科还要负责跟进后续资金落地的事宜。
    高远是个乐意分权的人，他把这些工作一股脑全交给科里其他同志了，自己倒闲了下来。
    沈筠茹向高远汇报说，新来的几名同事业务能力都很出色，尤其是魏明珠，这姑娘简直是个工作狂，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仅把业务钻研透彻了，还主动分担了其他人不少的工作。
    高远心说，李东阳真没吹牛，他这个外甥女确实是个能干的。
    “既然得到师姐的表扬了，那就等引进汇通集团的奖金划拨过来后，多给小魏发一点。”高远笑着说道。
    沈筠茹诧异道：“那笔钱还没划拨下来啊？”
    高远点点头，眼珠儿一转后说道：“师姐，这样，你让魏明珠去给她舅舅打个电话问一下，那笔钱到底是因为啥还没划拨下来？”
    沈筠茹乐得不行了，冲高远竖起根大拇指赞道：“要说人尽其才，还得是科长你啊，你这也太能算计了，我大写一个服！”
    高远哈哈一笑，说道：“我就当你夸我了啊。”
    “我这就去跟小魏说。”沈筠茹转身走了。
    接到奶奶打来的电话时，已经是十二月底了。
    老太太问高远元旦回不回京城？
    高远想了想后说道：“奶奶，我大概回不去，工作太忙了。”
    秦淑岚微微叹息一声，说道：“你知道你爸和张婉茹元旦回来过是？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回家的？”
    什么都瞒不过您啊。
    瞥一眼身边的邵佳彤，高远说道：“奶奶，您就别为难我了。”

 第69章 招揽旧部

    秦淑岚叹息一声，说道：“不回就不回，对了我问你，你姐是不是在你那儿？”
    老太太是怎么察觉到的？
    高远嘿嘿笑道：“您猜。”
    “我猜你个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小雅那丫头回国已经两个多月了，一直都在你那里猫着呢，这个死丫头，回都回来了，也不知道回家来看看我这老婆子，逼急了我直接杀到江陵去！”秦淑岚咬牙切齿的说道。
    高远哈哈大笑，“奶奶，要不您老人家来江陵过节。”
    老太太意动，想了想后说道：“也成。”
    高远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我姐回京城接您去。”
    秦淑岚说声好，挂断了电话。
    高远知道，秦淑岚也挺不待见张慧茹，自打她进了高家门儿后，老太太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想想，张慧茹也挺悲剧的。
    一丝不挂的邵佳彤面色潮红，靠在高远胸口上问他道：“你家老太太老去江陵过元旦啊？”
    紧紧搂着佳彤姐雪白的香肩，在她秀发上亲了一下，高远笑道：“老太太想孙女了，其实我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最疼的不是我们兄弟三个，是我姐。”
    邵佳彤点点头，说道：“明白，你们老高家第三代里面唯一的女孩儿嘛，受宠是应该的。”
    高远嘻嘻笑着问道：“姐，你在家里也很受宠？”
    闻言，邵佳彤昂着下巴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了，我爹妈也是只有我一个姑娘。”
    “他们一定想不到，自家千金如今正在和一个帅哥那啥。”高远坏笑道。
    “嘿嘿，小流氓，姐姐今晚要吃掉你！”邵佳彤说完，翻身上马。
    战斗再次打响。
    在南都待了一天，次日高远就回了江陵市。
    跟高雅见面后，他告诉姐姐：“奶奶已经知道你在我这儿了。”
    高雅哼哼冷笑，“我就知道老二那家伙保不住密，果然，还是被咱家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说什么了吗？”
    高远笑着说：“嫌你不回家呗，老太太发话了，你若是再不回去，就要杀到江陵来找你。”
    “嗯嗯，老太太能干得出来。”
    “我跟奶奶说好了，让她来江陵过元旦，姐，你去接一趟呗。”
    高雅叹声气，说道：“正好你把话说到这里了，我也正想跟你说呢，元旦我本也没打算回去过，不爱看那张脸，既然你已经做好老太太的工作了，那我就跑一趟。
    不过远子，你说，老这么僵着好吗？总要面对？”
    高远明白高雅的意思，咧嘴苦笑道：“姐，这事儿怎么说呢？我倒不是接受不了她，大面儿上过得去，我还是能做到的，就是觉得别扭，尤其是见她跟咱爹站在一起的时候，格外别扭。所以说，能少见就少见面。”
    高雅点头道：“我何尝不是如此啊，一见她跟咱爹同框出现，我就想起咱妈来。但是这过完元旦离新年可就近了，过年不回家就说不过去了啊。咱家老爷子那暴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敢跟他说过年不回家，他就敢派警卫员过来抓你。”
    高远耸耸肩，说道：“我倒是没啥，大不了回头让齐局排班的时候把我安排在三十初一两天，我把值班表往老爷子面前一拍，他总不至于逼着我回家过年？你知道的，咱家老头儿向来都是个工作大过天的人，至于姐姐你，嘿嘿，弟弟就顾不上了。”
    高雅冲高远飞起一脚，拖鞋都踢掉了，掐着腰气呼呼说道：“高老四你不是一般的混蛋啊，咱俩可是一母同胞，关键时刻你居然把亲姐往敌人的枪口上推，姐白疼你这么多年了！”
    高老四一闪身，躲开这一脚，紧接着很狗腿的把拖鞋捡起来，蹲下身子给姐姐穿好，站直后搂着她的肩膀说道：“你弟弟是个没义气的人吗？我跟你说啊姐，越是过年过节，大官儿们就越忙，团拜啊、探望老同志啊、看望过年期间仍然奋斗在一线的干部职工、公安干警、武警官兵啊之类的，你想啊，咱爹现在是一省之长，他能有时间回京过年？他不回去，张慧茹一个人回去？你觉得可能吗？”
    高老三拎着高老四的耳朵说道：“你咋不早说，故意气我呢是？”
    “哎哟，疼！疼！姐你先放手，弟弟就是跟你逗个乐儿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高雅松开了手，往沙发上一坐，“算你小子过关了，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过年期间正是高省长挣表现的时候，他是没时间回京过年，张三姑娘也肯定没那个胆子独自回去面对老太太的冷脸，这样，咱俩就能回家过年了。”
    高远说道：“所以啊，老太太才想着，让咱俩元旦回家，全家团聚一下的，但我真不想面对那个女人。”
    高雅说道：“不回就不回，后天就是元旦了，我明儿就回去把老太太接过来。”
    虽说姐弟俩这么干有点自私，但眼下这个复杂的心绪让两人真的无法面对张慧茹。
    老太太不顾老爷子的反对，在高雅的陪同下来到了江陵。
    同行的还有很讲义气的高老二。
    老大没来是因为老爷子急了，老爷子说，你要是敢离京，就永远不要回这个家了。
    于是，高老大捏着鼻子满脸委屈留在家里伺候局儿。
    元旦这天，高正民给高远打了个电话，简单表示了对他不回来过节的不满。
    高远无所谓的说道：“没办法啊，工作忙，实在走不开。”
    高正民冷哼一声，说道：“你工作忙走不开，你姐的工作也很忙吗？”
    “当然了，汇通集团刚在江陵落户，我姐作为集团董事长，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总不能为了回家过节，耽误了正经事情？”高远振振有词道。
    一番话气得高正民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他当然知道这俩孩子不回来过节是什么原因了。
    旁边的张婉茹也叹息一声，挽着高正民的胳膊劝慰道：“好了，别生气了，日子长着呢，我会慢慢化解两个孩子心里的怨气的。”
    拍着张婉茹的手背，高正民说道：“让你受委屈了。”
    张婉茹摇摇头，没再说啥。
    高家三位孙辈陪着老太太过了一个温馨的元旦佳节。
    高远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把老太太震得不轻。
    尝了几口，老太太就眉开眼笑了，连说好吃。
    高远笑着说道：“不瞒您说啊，这两年我别的没学会，倒是练了一手好厨艺，我是真对这个感兴趣。”
    秦淑岚点头笑道：“那是，你小子从小就馋，老人儿都说，馋嘴的人才心甘情愿自个儿去研究菜式，这话果然没错。”
    大家都笑了起来。
    秦淑岚看看高远，望望高雅，又瞥一眼高天，眼睛里全是宠溺。
    人老了，求得不就是个家人安康、儿孙满堂嘛。
    2002年已经到来。
    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我国正式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成为其成员国。
    老太太在江陵住了几天就回了京城。
    假期结束后重新开工的高远，发现招商局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副局长老白被调到市委党史办去焐那张冷板凳了。
    张思铭也早已走马上任高新区一把手。
    何连城被任命为副局长，新来的还有两位，一位叫李国忠，一位叫关立丰。
    被齐采菱喊到办公室谈工作的高远从菱姐嘴里得知，李国忠是从江城区副区长的职务上平调过来的，关立丰之前的职务是市委政研室副主任。
    “这两位都是谁的人啊？”看一眼紧闭的房门，高远在齐采菱的大腿上摸了一把后问道。
    齐采菱呼吸急促俏脸绯红，坐在高远腿上不觉扭了一下屁股，低声说道：“李国忠是邱光然的旧部，关立丰，就不太好说了。”
    高远感觉到某个物件儿有崛起的迹象，他咳嗽了两声，摁住齐采菱的双腿不让她乱动了，吐出口气后说道：“这个关立丰不会是王宏伟掺进来的沙子？”
    齐采菱说道：“别看我在委办待了一年多，其实对关立丰这个人也不太熟悉，这家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很低调的一个人。不过之前倒是听人说过，他跟李正义副书记走的挺近，好像两人是高中同学。”
    高远笑了，“那就没错了，李正义副书记最近经常向王书记汇报工作啊。”
    齐采菱眯着眼说道：“我管他是谁的人呢，在招商局这一亩三分地上，你好好配合工作还则罢了，你若是想拉帮结派，给我的工作制造困难，大不了老娘把你挂起来就是了。”
    高远发现，自打跟自己突破最后那层关系后，齐采菱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越发霸气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如把老白之前分管的那摊子事务交给关副局长代管着。”高远笑呵呵提议道。
    “咱俩想一块儿去了，但李国忠也不能太放心使用。”
    “你的意思是，王宏伟正在招揽邱光然的旧部？”
    齐采菱点头道：“我听说是这么个情况。”

 第70章 判断错了

    高远摸着下巴颏嘿嘿笑道：“这个王宏伟倒是聪明的很，知道邱光然在江陵市经营多年，人脉关系盘根错节，邱光然被调走后，之前靠着他的人成了无根的浮萍，日子不好过，这时候他向这些人伸出橄榄枝，这些失意人一准儿会集体转向，全部为他所用。
    得到了这批人的投效，他就有跟陈市长分庭抗礼的资本了。官场上这些大佬们，哪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啊。”
    齐采菱闻言也笑了起来，说道：“有张和平书记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呢，王宏伟书记指定不能走张书记的老路，目前看来，王书记这个人的权谋之术要比张书记老辣的多。
    对了，省里对张书记的工作安排已经落实了，张书记去了省农业厅担任党委书记、厅长。”
    高远说道：“那还不错，农业厅起码不是个冷衙门。”
    敲门声响起。
    齐采菱慌忙站了起来，整整有些褶皱的衣服，快步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瞥了眼放肆的坏小子，吐出一口气后才威严的说道：“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李国忠。
    这位新上任的副局长见高远坐在沙发上，齐采菱的脸色有点红润，联想到刚才局长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心里就有点古怪了。
    “齐局好，我来向您汇报点工作，哟，高科长也在啊。”李国忠四方大脸，一个昂藏大汉，身高得一米九还多，嗓音却挺柔和的，这让高远觉得很有趣。
    高远站起身，走到李国忠跟前，主动伸出手说道：“李局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李国忠的手掌很宽厚，握住高远的手微微用力，笑容满面道：“咱俩可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了，在刚才的会议上不是已经见过面了么，只是碍于组织部的领导在，我没来得及跟你说说话。另外，我跟陈宁关系不错的。”
    判断错了？
    他不是邱光然的旧部？
    高远心说，回头得问问陈宁这个家伙的情况了，一不小心误伤了友军可就丢人了。
    “改天我安排一桌，喊上陈宁，给李局接风洗尘。”高远表示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又说道：“两位领导有工作要谈，我就先回科里了。”
    “好，回头聚。”拍了下高远的肩膀，李国忠目送他离开。
    高远出了局长办，顺手把门关紧了。
    看到这一幕，李国忠眯了下眼睛，心说难道齐局长这办公室的门一直就是关着的？无论谁来找她汇报工作，都是关起门来说？
    看来我把齐局和高远的关系想岔了。
    齐采菱请李国忠坐了，她觉得李国忠在报到第一天过来拜访，也就是个礼节，李国忠在向自己表达尊重。
    却没想到人家还真是来汇报工作的。
    李国忠对她说：“齐局，您也知道，我来招商局任职之前，在区里也分管过招商引资工作，虽然说对具体工作不算陌生，却也谈不上有多熟悉，所以我想着，您先别给我安排具体分工，我先熟悉熟悉业务，了解一下接下来咱们局的重点工作方向在哪里，等我把这些都弄懂了，再主动请缨替您分担工作。”
    齐采菱微微诧异了一下，她跟高远的感觉出奇的一职，对这个人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那为何外界传闻，李国忠跟邱光然走的很近呢？
    现在顾不上考虑这些，齐采菱知道，高远一定会打探清楚的，听了李国忠的话，她笑道：“李局严谨的工作态度让我非常钦佩，其实招商局的工作内容并不复杂，主要就是根据市政府拟定的经济发展规划来进行招商引资，促进项目落地。
    只要吃透市政府的政策规划和发展方略，以及领导们的意见精神，这工作就不难开展。
    当前我局最主要的工作是组队参加今年三月份省里即将举办的第四届春季经贸洽谈会。既然你说了要熟悉业务，我建议你不妨从这项工作中入手。
    但是投资促进科是何连城同志在分管，你贸然插手进去不好。这样，我让项目规划科的刘超凡科长给你介绍一下往年经贸洽谈会的情况，你先把工作熟悉起来，然后咱们再谈你工作分工的事情。”
    李国忠过来，有跟齐采菱见个面私下交流几句，表示对局长尊重的意思在内，除此之外就是表明个态度，我不是来争权夺利的，我来招商局，也是想干出一番事业来的。
    听完齐采菱的话后，李国忠知道，这位年轻的局长同志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起身，客气地表示有不懂的地方会主动找刘超凡询问的，告辞离开。
    此时，坐在办公桌后面，高远正在跟陈宁通话：“今儿组织部一位副部长一连送来两位副局长，开完全局干部职工大会后，李国忠就去了齐局长办公室见面，那家伙什么情况啊？”
    陈宁不愧是地头蛇，对市里各路官员们的情况非常清楚，听了高远的话后他咧嘴一笑，说道：“你大概听到传言了？说李国忠是邱光然的人，禽兽我跟你说，大错特错了！
    李国忠那个家伙是体委出身的干部，我家老头子在澜江区担任区长的时候，他是体委主任。只不过后来调到江城区后，跟时任江城区委书记的邱光然有了些交集而已。”
    高远明白了，原来伪装的很好的李国忠是陈建业的人。
    “人不可貌相啊，这家伙一脸忠厚的样子，没想到居然隐藏的这么深。”高远感慨道。
    陈宁哈哈大笑起来，“用你的话说，李国忠这家伙就叫面带猪相心头嘹亮。”
    高远问他道：“你最近忙啥呢？”
    陈宁叹道：“唉，这不到年底了么，市局布置了维护社会稳定，重点打击‘两抢一盗’的专项整治行动，我这边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要不然早就找你喝酒了。”
    高远乐了，“陈所长进步有望啊，继续努力工作。”
    陈宁哼哼了两声，说道：“不如高科长前程似锦啊，咱俩共同努力。”
    两人都笑了起来。
    临近过年，招商局也不再繁忙了。
    腊月二十三这天，汇通集团顺利落户江陵高新区，市里给的那笔奖金终于拨付到账了。
    齐采菱很高兴，大笔一挥，签字后让财务科马上下发。
    投资促进科在汇通集团落户一事上表现突出，光高远个人拿到的奖金就有整整两万块。
    整个科室又单奖励十万，这笔钱如何分配由高远来决定。
    全科十个货都眼巴巴看着高远。
    心情不错的高远说道：“每人七千，剩下那些算是我们科的小金库，用于过完年后去省城参加贸洽会的挑费。当然，市里组团去参会，费用肯定由市里统一支出，这笔钱咱们先存着，到时候再发给你们购购物买点东西啥的，现在不发给你们，主要是怕你们这些货手里留不住钱，乱花。”
    嗷地一嗓子。
    投资促进科炸了！
    这十个货又拍桌子又击掌的，山呼老大英明，老大仗义，老大万岁。
    倒背着手优哉游哉走进来的何连城佯装严肃的说：“干嘛呢这是？工作时间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他当然知道科里这帮小年轻的为什么如此高兴了，奖金到手了嘛，看样子每个人分的还不少。
    高远呵呵笑道：“让他们乐会儿，这也辛苦工作一年了，好不容易做出点成绩，发了点奖金，总得让大家高兴高兴不是？”
    何连城也笑了，点头说道：“高兴归高兴，动静小点儿啊，让其他科室的同志们眼红可就不利于团结了。”
    大家秒懂，齐齐冲何副局长点头。
    “今儿高兴，晚上我请全科同志们吃饭。”何连城说完，又倒背着手走了。
    科里再次欢呼声一片，这次换成何局英明，何局仗义，何局万岁了。
    何连城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十个刺头的大科室，每个人来头都不小，居然被高远拧成了一股绳。
    这说明什么？
    说明高远工作能力出色啊。
    何连城现在感受到张思铭当分管局长那会儿有多舒心了，底下人能干，不给领导添麻烦，有了成绩都是在领导的关怀支持下取得的，这样一个既能干又懂人情世故的年轻人，试问哪个领导不喜欢？
    还有啊，自个儿也拿了两万块奖金呢，要知道跟汇通集团进行谈判那会儿，自个儿还是纪委书记，并没有深入进去。
    这笔奖金怎么来的，何连城太清楚了。
    高远跟齐采菱汇报的时候说，何局是分管领导啊，虽说之前没有参与到和汇通的谈判中，但后期也做了大量工作，大家都有奖金拿，单单何局没有，您让何局的面子往哪里搁？今后在科里的年轻人面前还有没有威信可言？
    齐采菱采纳了高远的意见，在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特批了一笔奖金发给了何连城。
    何连城眼里的高远，就俩字儿：厚道！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当晚何连城在鱼米之乡请客，酒量不错的高远大醉而归。

 第71章 回京过年

    腊月29上午，高远和高雅踏上回家过年的旅程。
    两人自驾，驶入高速，轮着开，用时八个半，抵达京城时已经华灯初上了。
    回到西山那个院子里，高雅直接瘫倒在沙发上，对老太太抱怨道：“我说坐飞机，这小子非要自己开车回来，可累死我了。”
    从秦淑岚手里接过一杯茶，高远撇着嘴说道：“姐啊，再不多加锻炼，你这身子骨真就离散架不远了。”
    瞪他一眼，高雅四仰八叉地说道：“要你管！”
    看着姐弟俩斗嘴，高德良和秦淑岚都笑了起来。
    也就是这丫头在老爷子老太太面前敢如此放肆，换成高家哪位孙辈，老爷子早就黑着脸骂上了。
    打量一眼高远，高德良说道：“小子，你跟我来书房。”
    高远心说，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叹息一声，放下茶杯跟在老爷子身后上了二楼，进了老爷子的书房中。
    高德良的书房布置的很简朴，一张书桌，两把椅子，一套组合沙发，一个茶几，除此之外就是整整两面墙的书了，马恩列斯教、哲学历史、经济概论无所不包。
    指指书桌对面的椅子，高德良说道：“坐。”
    没让在沙发上坐，高远就意识到这次谈话很正式，他拉开椅子坐下了，不想把气氛搞得那么严肃，见书桌上有包烟，拿起来抽出一根点了。
    高德良嘴角微翘，也想要点一根，被高远制止了，“老爷子，你要是不想被我奶奶批评，我劝您老最好憋一会儿。”
    见他直接把烟盒揣进口袋了，高德良瞪大了眼睛，“混小子，不带你这么干的，我今天的定量还没抽完呢，你给我放回来！”
    “就不！”高远开始耍赖。
    高德良咂巴下嘴，有点无奈的看着他，拉开抽屉扒拉了一会儿，居然找出了半根烟，叼在嘴上点了，美美的抽了一口，又得意的望着高远，意思是，你个小狐狸还想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高远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他很想过去打开抽屉，看看里面藏了多少这种半根的香烟，遭遇到老爷子冰冷目光的威胁后，高远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过这老头儿也蛮有意思的，到了他这个年龄和级别，烟酒茶都是被严格控制的，老太太对他管控的特别严格，他居然能想到这么个办法来对抗老太太时不时的抽查，也是绝了。
    “您就不怕我去跟老太太告状吗？”高远低声问道。
    “你小子要是敢当叛徒，今后就别想再从老子这里拿走一根特供了！”老头儿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这是软肋。”高远果断认怂。
    高德良哈哈大笑，接着面容严肃起来，望着高远说道：“跟我说说这段时间的工作。”
    抽口烟，弹弹烟灰，高远把前几个月的工作跟老爷子事无巨细聊了聊。
    包括姐姐的投资也没落下。
    “工作倒是挺顺利的，遵照您的指示，我也远离了权力中心的斗争，但是总感觉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平静，张和平书记离开的太突然了，新任市委书记王宏伟是个权欲很重的人，上任后又一直没调整干部，看得出来，他在积蓄力量呢。”
    又抽口烟，高远皱着眉头说道：“我估计，等到他掌握了常委会的多数票后，他一定会有大动作的。招商局这个单位勉强算是个要害部门，如果局长这个位置换上他王宏伟的人，招商局干出了成绩，自然就算是他王宏伟的政绩，想必他不会对这个职位无动于衷的。”
    高德良对高远冷静分析得出的结论深感欣慰，点点头，他说道：“这话对，但也不全对，招商局长这个位置虽然招人眼，书记也好，市长也罢，都想把其拿在手中，但归根结底，招商局是政府的组成部门，党委管人事不假，但如何把有能力的干部放到合适的工作岗位上去，也是党委书记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按照你的说法，难不成，你们招商局干出了成绩，就不是在他王宏伟的领导下做出来的了？小远，你还是有点小瞧了王宏伟的格局。”
    高远获益匪浅，说道：“爷爷，我真没考虑到这个方面，也确实是因为第一次跟王宏伟接触后，对他印象不佳才造成了判断错误，这一点我要进行深刻反思。”
    高德良微微一笑，说道：“孺子可教也，不过你还年轻，能考虑到这个层面上已经难能可贵了。对下一步的工作，你有什么具体想法吗？”
    高远认真起来，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后回答道：“市里提出了两年内把江陵市打造成高科技产业集群型城市的目标，当前最重要的工作是省里马上要举办的贸洽会，我想着，如果能成功引进几家高科技产业公司落户我市的话，我打算去基层呆两年，做些基层的基础性工作。”
    这是高远经过深思熟虑的真实想法，没有基层的工作经验，想在官场里往上走可谓非常困难。
    即便有家里的支持也很难走到太高的位置上去。
    高德良点点头，说道：“我倒是很支持你去基层锻炼几年的，需要我帮你打声招呼吗？”
    高远忙说道：“您可千万别插手，我要下基层，也是在贸洽会做出点成绩来以后才名正言顺，到时候我跟陈市长提一提，估计不是件很难办的事情，您一插手，味道可就不一样了，别的不说，让那些盯着咱家的人怎么看您？利用职权为孙辈的上位创造便利条件？咱不至于的，爷爷。”
    高德良欣慰的朗声大笑，对高远的清醒更加欣赏了，站起身，他说道：“好啊！好！你能有这个觉悟，就说明你小子天生就是个走仕途之路的好料子！能为家里着想了，爷爷很高兴！走，陪爷爷喝一杯去！”
    谈话结束了。
    高远一下轻松了起来，站起身扶着老爷子的胳膊，爷儿俩出门下楼。
    高德良心情爽朗，破例多喝了二两酒。
    秦淑岚也看出来这一老一小聊得不错，也就没对老伴进行严格管制。
    况且明天就是年三十儿了，一家人难得团聚在一起，老太太也不破坏这种团聚时刻。
    大年三十这一天，高德良照样得去工作。
    到了他这个级别，需要忙碌的事情太多了。
    但是高家却热闹起来。
    先是高正国夫妻俩过来了。
    “远子和小雅呢？赶紧出来让我看看。”高正国当前是甘南省副省长，趁着回京开会才回家一趟，得知已经四五年没见过面的老三老四今年回来了，当大爷的自然要来见一面，表示一下长辈的关怀。
    高远和姐姐从楼上走下来。
    “大爷，大妈。”两人走过来，亲热的喊着。
    打量着高远，高正国面色激动道：“好小子，几年不见，这身子骨倒是越发健壮了。”
    说着，还在他胸膛上锤了一拳。
    高远嘿嘿笑道：“倒是没少锻炼。”
    高正国哈哈笑着说：“经常锻炼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大妈林清秀拉着高雅的手抹起了眼泪，又看看高远，目光中充满了怜爱：“这些年，苦了你们俩了。”
    高雅轻声说道：“没有的大妈，我俩都过得不错。”
    话音刚落地，高正军一家三口过来了。
    “小雅、远子，嚯……这才几年没见啊，都成大小伙子大姑娘了！小雅，我听说你个小丫头找了个黄头发蓝眼珠的美国货，跟二大爷说说，有没有这回事？”高正军一进来就高声问道。
    旁边的夫人王雅楠拧了他一下，走上前来拉着高雅另一只手笑道：“小雅别听你二大爷胡说啊，你的事儿你二哥都跟我们说过了，压根儿就没有的事情。”
    高雅嘻嘻笑道：“还是二大妈懂我，不像我二大爷似的，听风就是雨。”
    高正军咧个嘴笑。
    聊了一会儿，高正国率先告辞，他要回甘南省继续工作，肩上的担子也不轻。
    在农业部任职的高正军倒是没啥重要工作了，一家人留了下来。
    林清秀也没随高正国回甘南，拉着王雅楠去厨房帮忙做午饭。
    不大会儿，老大高翔也回来了。
    高天就提议打麻将。
    高远对这种娱乐活动基本无爱，但大过节的，也不好搅了大家的兴致，笑着答应下来。
    于是，客厅里摆上了一张方桌，高家第三代摆开阵势搓起了麻将。
    北方过年，中午这顿饭很重要，也很丰盛。
    家里人虽然没凑齐，大部分人都在。
    小赢五百块的高远开了两瓶茅台，给各位长辈、兄长姐姐们倒上酒，有些动情的说道：“已经有五年没回来过年了，远子之前不懂事，让各位长辈们操心了。”
    一句话说的秦淑岚和两位大妈都红了眼眶。
    高正军把酒杯端了起来，语气郑重道：“都过去了，远子就不要提这事儿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来来来，大家把酒杯都举起来，过年了，一起喝一杯。”
    全家人积极响应，举杯碰了一下，干掉杯中酒。

 第72章 过大年

    中午这顿饭吃了有一个半小时，中间老爷子回来露了一面，见一家人虽不齐整但该到的都到了，老爷子很高兴的喝了两杯酒，然后匆忙离开。
    下午，高远跟二大爷聊了会儿。
    “我听说上面传出消息来，七人有可能变九人？”高远把一杯热茶递到高正军手中后问道。
    高正军喝的红光满面，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眯着眼打量高远道：“你小子消息挺灵通啊，是有这么个说法，不过也得等到大会正式召开前才能定下来。”
    高远坐下后低声说道：“咱家老头儿……”
    高正军点点头，说道：“大有希望，不过最多也就一届了。”
    高远笑道：“能干一届是一届啊。”
    高正军哈哈一笑，拍打着他的肩膀佯装老成持重道：“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最终还是你们的。”
    高远被二大爷逗得脸上笑开了花。
    一阵困意袭来，高正军去楼上午睡了。
    高翔走过来，对高远说道：“晚上出去喝点儿。”
    高远摇头道：“老高家的规矩大哥忘了？今晚要守岁啊，你要是敢溜，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
    一想到老爷子定下的规矩，高翔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改口比谁都快：“算我没说过！”
    老二、老三、老四见他这么快就怂了，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年夜的饺子一直到晚上八点钟才吃上的，老爷子打回电话来说，我不回来饺子不许下锅。
    好，那就等你回来。
    酱牛肉、花生米、炝拌土豆丝……
    桌子上摆的全是下酒的菜。
    高德良格外高兴，让高天又开了瓶茅台，跟高正军，几位孙辈喝了起来。
    高正军也好，林清秀、王雅楠也罢，还有秦淑岚和老大老二，大家都清楚老爷子之所以兴致这么高，是因为高雅和高远的归来。
    用老爷子的话说，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这才像个家啊。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看春晚吃饺子是国人过年永恒不变的主题。
    高远在春节晚会上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对他来说，看春晚更像是一种回忆。
    当第24个节目，《西部放歌》的演唱者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的时候，这货噗地就笑了。
    高德良看他一眼，又看看电视，也乐了，“王宏伟啊，倒是一字不差。”
    高正军也笑了起来，对高远说道：“听说你们王书记很强势啊。”
    高远点点头，“权力欲望比较强。”
    高正军也跟着点头，表示了解，随即说道：“你们江陵是山区，农田不多，发展特色农业种植倒是条不错的路子。”
    听话听音，高远笑着说道：“等我主政一方了，若有需要，我一定会向二大爷开口的。”
    高正军心里感慨万千，望向高远的目光满满都是欣慰，“难怪老爷子说，高家第三代就你最适合走官场，这个悟性确实挺高的。”
    老爷子很自豪：“那是，我看人的眼光向来不差。”
    老太太把一个水饺放进老爷子面前的味碟中，揶揄他道：“吹吹再吃啊，太热了烫嘴！”
    老爷子：“……”
    大家：“哈哈哈哈……”
    吃完晚饭已过十点钟了，高德良和秦淑岚上楼休息。
    留下来的三位长辈也各自回屋。
    客厅里只有三代子弟四人还在坚守着。
    高远问高翔道：“大哥，你那生意如何了？”
    高翔打着哈欠，说道：“有了蓝总的资金支持，进展还是挺顺利的，三十亩地，拢共就规划了六栋商品房，因为容积率的因素还不是高层，现在已经起到第五层了，你也知道，冬季没办法施工，等开了春儿重新上人后，我预计八月份就能封顶。”
    高远点头道：“那进度是不慢了。”
    高天端着杯可乐喝了一口，咽下后酸溜溜的说道：“老大是找到好买卖了，这六栋楼封顶后就能把预售许可证拿到手，只要预售许可证到手了，回款就会源源不断的流进腰包里去。不像我，投资部电视剧还被广电这里卡那里卡的，想挣钱可真不易啊。”
    高雅嘁了一声，不屑一顾的撇着嘴挤兑高天道：“你那是为了挣钱吗？你敢说投拍电视剧不是为了方便睡女明星？”
    这兄妹俩差一年，也就是说高天只比高雅大一岁多点，这货打小就被高雅血脉压制，高天也习惯了。
    闻言高天嘿嘿一笑，挑着眉说道：“老三此言差矣啊，你二哥什么路数你不清楚？二哥只对人妻和寡妇感兴趣，对公司里的小明星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高雅把腿一盘，抢过高天手里的可乐来一口喝干，鄙视道：“你当勾引人妻寡妇是多光彩的事情啊？就没见过比你脸皮还要厚的男人，这种话也能说得堂而皇之。”
    又倒了杯可乐，高天啧了一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你以为是对夫妻感情就很深厚吗？错了我告诉你，据某项调查表明，中国的夫妻里面，有百分之十三在婚后两年内就没有感情了，百分之三十七点五在婚后四年内就成为亲人，百分之……算了，具体数字我也记不住了。
    总之我爱人妻，你可以批判我的不道德，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去说，我何尝又不是在给她们的生活增添别样的色彩呢？起码我帮她们解决了生理问题总没错？”
    高雅目瞪口呆。
    高翔和高远对视一眼，兄弟心有灵犀俩异口同声道：“禽兽啊！牲口啊！简直不是人啊！”
    高雅：“王八蛋理论啊！”
    高天败走且无法回击，这货不要脸惯了，直接转换话题：“老四，大家都是亲爱的兄弟姐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得帮哥出个主意，我接下来走哪条路合适啊？做哪门生意能挣钱？”
    高远又把他刚倒的那杯可乐抢过来，在高天震惊的目光中敷衍道：“我哪知道干什么买卖能挣钱啊，再说我对你们娱乐圈也不熟悉啊。”
    眼见着高老四把那杯可乐灌进肚子里，高天微微叹息道：“老四你别装糊涂，我的意思是，除了娱乐圈，还有啥行业能挣钱。”
    高远不逗他了，想想后说道：“那就建院线，娱乐圈还是很有前途的，老百姓日子过好了，对丰富业余文化生活的渴盼也日益增加，建院线是个不错的买卖。还有啊，今后你要是想投资，别投电视剧，那太小儿科了，要投就投电影，投明导，冯裤子、张奕谋之类的都可以关注一下。”
    高老二眉开眼笑了，“我就知道老四你好兄弟，讲义气！不会偏帮老大老三，不管二哥的，哥果然没看错你！”
    另外三人齐翻白眼儿，显然对高天这种为了挣钱脸都能揣进裤裆里的行为非常鄙视。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后，高远站起身摸出手机，走到月光如皎的院子里，拨通了裴景鸣的座机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说道：“先生，弟子给您拜年了，祝您春节快乐，身体康健。”
    裴景鸣高兴地说道：“高远啊，先生也祝你春节快乐，回头来家里吃饭，别忘了，把我布置给你的两篇论文带过来，就这样，时间不早了，我得休息了。”
    高远拿着手机苦笑不已，这老头儿太性情了，居然不等自己再说两句就挂电话了。
    想了想，他在石凳上坐下，一个电话打给邵佳彤。
    “小流氓，新年快乐。”电话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股子魅惑。
    高远笑容和煦内心温暖，“姐，新年快乐。”
    邵佳彤轻轻嗯了一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高远说道：“年初二往回赶，初三我值班。”
    邵佳彤呀了一声，说道：“这么巧合的吗？姐也是初三值班，要不然姐就去江陵看你了。”
    高远笑着问道：“想我了啊？”
    邵佳彤轻声说道：“是啊，想你个勾三搭四的小流氓了。”
    大红的灯笼照的高远脸通红，或许也有点心虚的缘故，他强行辩解道：“向教员他老人家发誓，我从来没背着姐姐勾三搭四，姐，咱不带这样冤枉人的啊。”
    这货心说，你要问我就说，反正我没背着你。
    邵佳彤也是个心思玲珑的女人，她当然知道高远不止自己一个女人的，但她不会戳破，笑了笑，她说道：“好了好了，大过年的乱发什么誓啊，姐信你还不成？”
    高远嘿嘿一笑，说道：“不早了，姐休息，等我回去后再跟姐姐联系。”
    邵佳彤又嗯了一声，嘱咐他也早点休息，把电话挂断了。
    高正民接到儿子打来的拜年电话时，前阵子那点儿怒气瞬间消失了。
    爷俩儿聊了一会儿，最后高远说道：“爸，替我跟三姨说声新年快乐。”
    高正民愣怔片刻，语带激动道：“好，好，话我一定给你三姨代到。”
    在他看来，儿子能说出这句话，这就是一个很大的态度转变。
    忙碌了一天，高远有些疲惫了，回到屋里后见三人还没散去，都意味深长看着他，便问道：“怎么了这是？我脸上开花了吗？”
    高雅代表两兄弟说道：“那倒没有，就是感觉你怪怪的，刚才给谁打电话了？”
    摸了摸鼻子，高远说道：“也没谁，先给先生打了个电话，又给咱爸打了一个。”
    高天走过来问道：“没给女人打吗？”
    “什么女人？哪来的女人？”高远怒目圆睁，说道。
    “装！你继续装！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小子在江东，跟省委邵书记家的姑娘打得火热！”高天毫不留情的揭开了高远的伪装。
    “高老三，你真是好样儿的。”高远用脚后跟猜也能知道，告密者——高老三。
    高雅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走上前挽着高远的胳膊微笑道：“像我弟这么优秀的男人，在外面有几个女人不是很正常的嘛。再说了，就算我不说，你以为老大老二就不知道了？他俩渠道多着呢。”
    望着哥儿俩，高远坏笑道：“你俩渠道很多吗？”
    老大老二连忙摆手，老大说道：“不多不多，别听老三瞎说，是她主动告诉我俩的，时间不早了，老四你早点休息啊，我俩先撤了。”
    说完两人立刻抬腿走人，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高雅也松开弟弟的胳膊，追上去说道：“喂，你俩不够意思啊，这么简单就把我卖了不说，还想把我留下来遭受敌人的毒打，有你俩这么当哥的吗？厕所里跳高，你俩过分了啊！”
    高远懒得听哥哥姐姐们斗嘴，摇摇头，往楼上走去。
    一夜好眠。
    隔天早晨高远醒来，一看时间都快九点了，起床洗漱后穿戴整齐走下楼来。
    客厅里人不少，都是来给高德良秦淑岚拜年的各单位领导。
    够资格走进这座院子的，可想而知职务有多高。
    见高远从楼上下来，几位愣了一下，接着都相视笑了。
    高远在老爷子的引荐下跟几位叔叔伯伯寒暄了几句，借口出门办事开溜了。
    开车直奔先生家，给先生拜了年，顺便中午混了一顿。
    裴景鸣有一子一女，儿子是驻外公使，一家人常驻欧洲某国。
    女儿是北师大副教授，过年要去婆婆家。
    裴景鸣的家里就只剩老两口了。
    高远过来，裴景鸣很高兴，拉着高远下了几盘象棋。
    在下棋的过程中也关心了他的工作情况。
    高远简单介绍了一下。
    思忖片刻，裴景鸣说道：“江东省，自古就是英雄好汉辈出之地，民风彪悍亦朴实，这几年在邵逸之书记的领导下，经济发展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整体的发展势头还是非常不错的。
    至于说你们江陵，我就不太熟悉了，回头找个时间，我过去走一趟，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是为你好。
    你们家老东西的意思我清楚，他就是不想你在刚进入政坛的时候干预过多，这里面也有观察你工作能力的意思。
    说实话，我是不怎么赞同的。你一个年轻人，对官场里这些弯弯绕怎么弄得懂啊？这时候才正是需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帮你捋清工作思路的最佳时机。
    不然你被带偏了，走了弯路，我看那个老家伙将来会不会后悔。”

 第73章 撞车

    裴景鸣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高远微微一想就明白了，先生是担心自己在初涉官场的时候没经验，一个不小心就参与到不该参与的事情中去。
    比如说介入到高层领导的政治斗争中去之类的。
    万一处理不好，就会给自己的仕途之路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也正是因为自己是个官场小白，这会儿才最该得到老人家的提点。
    而不是像老爷子那样，完全放手不管，任由自己发挥。
    高远从先生这番话里还听出了浓浓的关切，但他和自家老头儿两种截然不同观点的碰撞，高远却没办法论对错，只能老老实实听着，且苦笑着不置一词。
    见他这副姿态，裴景鸣哼了一声，接着也笑了起来，指着他说道：“你这个小狐狸啊，不是一般的狡猾，居然不肯表态。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今后在工作中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随时打电话给我就是了。”
    高远嘿嘿笑道：“小子自然是不会跟先生客气的，该张嘴的时候，我肯定要麻烦您。”
    混了顿午饭，高远把抽时间写的两篇论文交给裴景鸣，然后告辞离开。
    丰田霸道行驶在长安街上，路过城门楼子时高远放慢了车速，看着伟人的照片不由得感慨万千，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官路，沿着先辈们的足迹一定能取得成功吗？
    时代不同了，做事的方法也会改变。
    脑子里一阵混乱的时候，砰地一声，车子猛地往前冲。
    高远下意识地踩了刹车。
    吱！
    轮胎和地面的接触使得空气中都带上了一股焦糊味儿。
    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
    高远的胸口撞在方向盘上，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拉开车门走下去，此时高远已经处在愤怒的边缘了，什么司机啊这是？连续两次追尾，到底会不会开车？
    当他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从一辆吉普车上走下来时，眼珠子有点转不动了。
    我靠谭思源！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你的驾照是从电大买来的？还是想要谋财害命？”高远在谭思源面前驻足，揉着胸口冷冷看着她问道。
    谭思源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凑巧，拿到驾照后第一次开车上路就跟这个家伙发生了碰撞，一时间杏眼圆睁，张口结舌。
    听了高远的讽刺，本来打算诚心诚意道个歉的谭思源立刻怒了，柳眉倒竖骄横说道：“我的驾照从哪买来的跟你有关系吗？还谋财害命，你个副科级的小官儿一个月能挣几两散碎银子？还是说你这条命很值钱，值得本姑娘惦记着？你太高看自己了！”
    高远怒极反笑，“哟呵，你还知道我是个副科级的官儿，打听过我啊？”
    谭思源脸儿通红，死活不承认，“我打听你？你以为你是谁？行了，不就是不小心把你的车给撞了，多大点儿事儿啊，说，你打算让我赔多少钱，我赔给你就是了。”
    这姑娘一副我很有钱的样子。
    高远摸着鼻子尖儿想了想，正准备开个高价，从后面呼啦啦又开过来三辆车。
    都是豪车，最低档次也是沃尔沃，还有辆法拉利，最后面压阵的是一辆宾利。
    车子停下，噼里啪啦的关门声响起，六个染着黄毛，奇装异服的青年男女小跑过来。
    打头那位十八九岁的年纪，过来后气势汹汹问谭思源道：“姐，怎么回事？哪个不开眼的惹到你了？”
    谭思源一撇嘴，说道：“大年初一撞了车，晦气！”
    黄毛看一眼高远，又问道：“这小子讹你啊？”
    谭思源眼珠儿一转，没说话。
    但是在黄毛看来，没说话就相当于默认了。
    黄毛怒了，腾腾两个大步窜到高远面前，一把薅住高远的羽绒服领子，厉声说道：“小子，你敢讹我姐，活得不耐烦了？”
    高远咧着嘴笑，眼睛一眯，低声说道：“别动手动脚的，有话好说啊。”
    他这个神态被高家那三位看见了，不用猜就知道这家伙要算计人了。
    黄毛却认为高远怂了，不屑地看一眼高远的车，见车牌是江东省的，愈发感觉外地佬好欺负，于是更来劲了，薅着高远衣领子的手猛地往下一拉，横眉立目道：“跟你好好说话，你脸很大啊？知道这是哪儿吗？这是皇城根儿！你一个外地佬也敢在这里耍横讹人，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还以为四九城的小爷们都是吃素的！”
    说着，他举拳就要击打高远的肚子。
    高远等的就是这一下，在小黄毛薅他脖领子放狠话的时候，他已经有所防备了，后撤一步，弓着身子率先踹出一脚。
    这一脚那叫一个势大力沉，把没防备的小黄毛直接踹飞。
    谭思源想要制止的时候已经晚了，黄毛同志咣地一声摔倒在地，半拉屁股都快碎了。
    黄毛哎呦一声，勃然大怒，对旁边几位碎催大声喊道：“看什么看？没见小爷吃亏了么？上！都给小爷上！把这孙子掀翻了！出了事儿我负责！”
    其余人等一拥而上。
    这时候，谭思源终于反应过来了，拦在高远身前张开双手高声喝止道：“停！都给我站那儿！”
    碎催们紧急刹车，站在那里茫然不解。
    怎么个意思啊源姐，黄毛哥可是给你出气来的，你咋还护上这个外地人了？
    谭思源心说，本姑娘要是任由你们跟高老四闹起来，倒霉的是你们几个啊。
    黄毛也不会了，爬起来揉揉屁股，强忍着疼痛走过来，目光如电瞪视着高远，问谭思源道：“姐，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俩认识？”
    谭思源苦笑着点头，说道：“他就是高远。”
    黄毛狠狠愣了一下，再望向高远的目光就变得热切起来，“姐夫啊……”
    谭思源：“滚！”
    高远也不由得苦笑起来，“别乱喊啊，我跟你姐可没啥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谭思源的神情微微一阵黯淡，本姑娘就这么不着你待见吗？气死我了！
    黄毛可不听高远的解释，又窜上来从头到脚打量着高远，激动地说道：“是了，跟照片上一模一样，难怪我家老爷子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姐夫你真是太帅了！不是，刚才怎么个情况啊？你咋还开着个外地牌照的车呢？故意扮猪吃老虎勾引我姐上钩吗？”
    这小子的脑洞跟常人似乎大不相同啊，思路太奇特了。
    高远哑然失笑，没回答他一连串的问题，对谭思源说道：“没事儿了？没事儿我走了，车子就各修各的。”
    说完，高远走到车前，拉开车门。
    谭思源不干了，跑过去摁住车把手，瞪着高远说道：“你什么意思？以为本姑娘是个撞了你的车不肯负责的人吗？本姑娘还没到仗势欺人的程度，刚才说过了，修车需要多少钱，我赔给你！”
    这是不要不行？
    高远无奈了，看着身材婀娜，面容娇俏的谭思源淡然说道：“你没必要跟我解释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俩本来就没有交集不是吗？至于修车能花多少钱，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辆车是我家老二送我的，我看了下，也就是换个后杠的事情，回头我让老二送到修车厂换了就行。
    就这样，我确实还有事情要去办。另外奉劝你一句，好好教育教育你弟弟，他这样的行事风格，惹到不该惹的人，会被人打死的。”
    掰开谭思源的手，高远上车，砰地关上车门，开车扬长而去。
    看着远去的汽车，谭思源气不打一处来，跺着脚咕哝道：“自大狂！臭屁狂！你凭什么教育我？还说跟我没交集，你给我等着！”
    小黄毛凑过来，看着无能狂怒的堂姐，嘻嘻笑道：“姐啊，你是不是看上高老四了？”
    谭思源一个大脚踹过去，又把谭鹏飞踹了个大马趴，怒声说道：“我看上你个头！你要是敢把今天这件事情说出来，姐保证扒了你的皮！”
    谭鹏飞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忙说道：“不敢，我保证绝对不跟家里人说。”
    谭思源哼了一声，气呼呼上车，一踩油门，走了。
    看着霸道的后保险杠都撞裂了，高天脸上那叫一个光芒四射，啧啧了两声，打趣高远道：“被谁撞的啊这是？这也太惨烈了。”
    高远很郁闷的说道：“别提了，倒霉透了，去给先生拜年，回来的路上被谭思源那丫头连撞了两次。”
    高天哈哈大笑，“你跟那丫头就是孽缘啊。”
    高远苦笑道：“什么孽缘不孽缘的？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了，那丫头骄横跋扈的，我可不想跟她发生交集，今后见了一准儿躲着走。二哥，你路子广，把这车送到修理厂去换个后杠，我明儿回去还要开呢。”
    高天点头说：“这是小事儿，我这就让人过来开走，晚上给你送回来。”
    他掏出手机拨打出去，没过十分钟，人来了，把车开去修理厂。
    高远懒得动弹，晚上在家吃了个饭就早早休息了。
    次日一早，见车已经停在门口了，他吃过早饭，收拾了个包跟老太太打声招呼就往江陵赶去。

 第74章 早晚会有一战

    高雅留在了京城，她的公司要等到正月初八才正式开工，因此她不着急回江陵。
    一路上放着张学友的歌曲，高远开得不紧不慢的，反正也不赶时间，中午在服务区吃了点饭休息了会儿方才重新上路。
    马上要到南都出口时，高远一点都没犹豫，直接下了高速，奔燕山路龙亭小区而去。
    进了小区后在别墅门口停下，下车锁好车门，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见屋里收拾的很干净，他打开灯走进厨房。
    冰箱里肉蛋菜齐全，高远笑着取出食材，择完菜后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回家吃饭。
    片刻后，叮的一声，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邵佳彤发来的信息，上面三个问号。
    高远哈哈大笑着拨打过去，接通后说道：“我在龙亭小区，美女确定不回来吃饭吗？”
    邵佳彤嗯了一声，一阵兵荒马乱，匆忙说声等着，便挂断电话。
    高远的心情一下就明媚起来，系上围裙开始忙活，先把排骨炖上，再炒两道蔬菜，最后蒸条鱼。
    邵佳彤脚步匆匆闯进来的时候，正听到这家伙手拿炒铲荒腔走板哼唱着：“哎哟我说命运呐，是否每天忙碌只为一顿饭，是否幻想里只有绫罗绸缎，是否爱人已爱成了一个伴儿，是否半夜里心痒痒的直蹭炕沿儿……”
    “这是啥歌？还挺好听的！”邵佳彤眼底里有泪光闪动，飞快地走过来，从后面抱着高远，颤声问道。
    高远嬉皮笑脸道：“这歌啊，没有十几年的精神病史还真欣赏不了，姐姐说好听，看来病得不轻。”
    把头迈进高远宽厚的背上，邵佳彤知道这家伙是在逗自己开心，她也确实很开心，因为知道小流氓心里有自己，刚从京城开车回到江东，第一站就是南都，来不及休息就给自己做饭吃。
    被一个男人如此眷恋着、爱护着、宠着腻着，邵佳彤怎么能不感动。
    “嗯嗯，姐姐病了，病得不轻，得了很严重的相思病。”邵佳彤轻声说道。
    高远爽朗一笑，说道：“姐，别闹啊，我这炒着菜呢，快去换衣服，顺便洗个手准备吃饭。”
    邵佳彤声音甜腻的嗯了一声，松开胳膊，转身离开厨房。
    四菜一汤被端上桌。
    邵佳彤找出一瓶茅台来，对高远说道：“喝一点。”
    高远今晚就没打算走，爽快地点头道：“那就喝一点。”
    把酒打开，在两个酒杯中倒满，邵佳彤坐下后看着菜盘笑嘻嘻说道：“干部标准啊。”
    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抿了口酒后高远说道：“四菜一汤，营养健康。快尝尝味道如何。”
    他夹了块排骨放进邵佳彤碗中。
    邵佳彤咬了一口，眼睛亮了，夸奖道：“手艺又有点进步了，这排骨酱的特别入味，好吃。”
    高远笑道：“那就多吃点，反正你属于咋吃都不胖的类型。”
    邵佳彤点着头，她还真跟大多数女人不一样，体质属于特别易消化类型，咋吃都不胖。
    当然，也跟她平时坚持健身有关系，佳彤姐还持有一本瑜伽教练从业资格证你敢信？
    两人边吃边先聊着，主要是邵佳彤询问高远回家过年的情况，高远负责回答。
    邵佳彤多少知道一些高远和继母关系不睦的情况，小心翼翼回避着这个话题。
    倒是高远主动提起，年三十晚上他给老爸打电话，让他顺便替自己问声好的事情。
    邵佳彤不方便多说什么，想了想后说道：“这个事情之前我跟高雅也聊起来过，我的意思是，即便你俩对她有意见，最好也不要摆在脸上，表面上能过得去就行。现在看来，你已经解开心结了，姐姐为你感到高兴。”
    握着邵佳彤的小手，高远说道：“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就是一时还无法面对面交流，慢慢来。”
    “嗯，时间有的是，慢慢来。”邵佳彤莞尔一笑，说道：“对了，省里的经贸会马上要开始了，你们江陵市有没有目标企业？”
    高远苦笑道：“我们还没拿到参会企业名单呢，都不知道有哪些企业来参加贸洽会，肯定没有目标企业啊，要不，姐帮着打听一下有哪些大公司来参会。”
    邵佳彤点头道：“行啊，我估计过完年初八上了班参会企业名单就能确定下来了，到时候我帮着打听一下，打听到了告诉你。”
    把邵佳彤的小手拿起来，在手背上亲了一口，高远嘿嘿笑：“谢谢姐了。”
    邵佳彤俏脸通红，说道：“跟姐永远不要说这两个字。”
    两个人喝了一瓶茅台，有七两进了高远的肚子。
    酒足饭饱后，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央八重播《康熙王朝》，太和殿跪了一地满清大臣，端坐在龙椅上的陈道明正痛心疾首发表着演讲：当朝大学士统共有五位，朕不得不罢免四位，六部尚书，朕不得不罢免三位，看看这七个人，哪个不是两鬓斑白，哪个不是朝廷的栋梁，哪个不是朕的儿女亲家，他们烂了，朕心要碎了巴拉巴拉……
    这段长达七分多钟的经典台词看得高远心潮澎湃，邵佳彤热泪涟涟。
    躺在高远大腿上的邵佳彤不由感慨道：“那时候的皇帝老儿也不容易啊，一个不小心就被臣工们偷家成功了。”
    她这一说法引得高远哈哈大笑起来，捏着佳彤姐挺翘的鼻梁，高远说道：“‘偷家’这个词儿可不是这么用的啊姐，被你这么一说，弄得跟大臣们集体搞了康熙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似的。”
    邵佳彤仰着脸望着高远，嘻嘻笑道：“也是哈，这词儿是不能用到这里。”
    很难得的是，今天这个夜晚，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待着，喝点茶，聊聊天，看看剧，心静如水。
    两集电视剧看完，高远打起了哈欠。
    邵佳彤起身拉着他往卧室里走。
    高远这才迫不及待起来，进了卧室，蛮横的把佳彤姐推到床上，提枪便要上马……
    被佳彤姐伸脚抵在他的胸膛上，邵佳彤红着脸儿轻声说道：“别，大姨妈来了，姐姐身子不方便。”
    我靠！
    高远懊丧的直想拿头撞墙，难怪彤姐今天包裹的这么保守呢，居然穿了一套纯棉睡衣，原来是该死的亲戚登门造访了。
    高远委屈、难受、求抱抱……
    抱了小流氓一会儿，邵佳彤忍不住乐了，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啊。
    高远叹着气站起身来走下床，进厨房找出红糖，泡了杯红糖水端过来，对着杯子吹着气，等红糖水温和了，看着邵佳彤喝完，然后往床上一趟，背对着佳彤姐，赌气似的说道：“关灯睡觉！”
    啪地一声，床头灯熄灭了。
    黑暗中，又传来邵佳彤一阵猛烈的笑声。
    这个女人有点猖狂啊。
    高远翻了个身，把人搂进怀中，罪恶的手撩开睡衣伸进去。
    片刻后，一阵喘息声在半空中回荡起来……
    隔天清晨，邵佳彤眼圈儿乌黑，小嘴儿都是肿的，舌头发麻，愤恨的在高远肩膀上咬了一口，嗔道：“就你花样多！讨厌死了小流氓，居然逼姐姐……这可怎么得了啊？”
    调教得逞的高远见佳彤姐捂着脸一副羞涩，见不了人的样子，开怀大笑，搂着佳彤姐又是一阵轻薄，在佳彤姐一顿乱锤下方才起床洗漱。
    去厨房下了两碗面条简单对付了一口，邵佳彤开始指挥着高远从她车后备箱里往丰田霸道后备箱倒腾烟酒茶。
    高远对邵佳彤这种变相的包养方式早已经坦然接受了，心安理得的把东西倒到自己车上，抱了抱邵佳彤，依依不舍的离开。
    过年期间值班也没啥正经工作，高远之所以让齐采菱安排他初三值班，是因为要躲避初三回京的老爸和张三姑娘。
    高老三在京城另有住处，想躲的话自然能躲开。
    高远不行，他回京只能住在西山大院儿，为了避免见面后的尴尬，不如早点回来。
    局里今天的带班领导是何连城，办公室里还有家在本地的几位同志。
    高远过来的时候，大家正商量着干点啥。
    “打扑克呗，够级啊，我和何局打对门，宣你不开点。”高远摸出两包软中来扔到茶几上，笑着提议道。
    何连城搓着手说道：“你小子口气不小啊，来来来，不服咱就练练。”
    两位领导开口了，大家欢笑着积极响应，某位职工找出四副扑克牌，摆开阵势操练起来。
    官场上，能有机会陪领导娱乐，对普通职工来说也是一个机会，说不定进入领导的法眼，就有机会提个中层呢。
    一天的值班就这么消磨过去了，初八正式上班前，高远找了一天时间去陈建业家混了两顿饭。
    期间说起市里的局势来，陈建业感叹很微妙，因为至今都没看透王宏伟书记的执政策略来，两人也处在互相试探的阶段中。
    陈建业的意思高远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书记和市长相处的并不和谐，早晚会有一战，但战争什么时候爆发，陈建业心里没底。

 第75章 音频被删事件

    对市委书记和市长之间的斗争，高远不想也不能够参与进去，但陈建业把话说到这儿了，他也不能不表态。
    “省里举办的贸洽会马上就要开幕了，我想着，如果有高科技公司参会，我会全力以赴争取引进江陵来的。”
    高远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了，陈建业笑笑，说道：“以你现在的职务，贸然参与到市里领导们之间的……纷争中去，是非常不妥当的，我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心里有个数就好。专注于目前的工作，你的想法是正确的。在工作中给予我最直接的支持，要比在其他方面下功夫强得多。”
    陈宁在旁边插话道：“行堂堂正正之师，未必能够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策略，却也不会落人口实。”
    看着陈宁，陈建业笑了，“你小子进步不小啊。”
    陈宁也乐，“那是，您不看我最近都跟谁混么，有高远这么个榜样杵在这里，我要是再搞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招数、小手段那就落了下乘了，会被这家伙鄙视的。”
    拍了拍陈宁的肩膀，高远笑道：“出息了。”
    陈宁冲他竖起中指。
    高原反竖。
    笑闹了一阵，吃过晚饭，高远便向陈建业和李萍告辞。
    之后的几天，高远没有出门，安安静静待在家里。
    中间齐采菱来过两次，这女人疯狂索求，搞得高远差点招架不住了。
    在女人这个问题上，高远也觉得自个儿做得有些不妥了，抵抗力太差，自打跟齐采菱发生关系后，他就思考着今后要节制一些，可不能在增加后宫人数了。
    初八正式上班，说起来，去年闰四月，一年380多天，现在已经是2002年的2月份了。
    高远来到局里后，照例先去科里转了一圈，见大家都神采奕奕的讨论着过年的趣事，遂对大家说道：“虽说没过十五还在年里，但毕竟正式开工了，该收心还是得收心。今年的任务比较重，三月六号，省里举办的春季贸易洽谈会就要正式开展，打今儿起，大家把这项工作放在第一位。”
    科里这些家伙们都知道，只要认真干工作，这位年轻的科长就不会亏待大家，于是都说好。
    季长安走过来，手一伸，说道：“车钥匙给我呗，我还得去跟市政府办公室走一趟，有几份材料得补充进宣传资料中去。”
    高远乐了，把车钥匙拍在他手中，说道：“我这车都快成老季你的私家车了，开归开，你可仔细着点儿啊，回头加满油开张发票拿给我。”
    “好嘞，走了光子，哥带你兜风去。”季长安招呼了一声。
    杨光起身笑嘻嘻跟他一起出了办公室。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
    高远发现自己的笔记本被人动过手脚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到三月份了。
    d盘某个角落里的一段音频被人删除了。
    高远冷笑起来，汤继平啊汤继平，没想到你还有此等手段。
    到底是谁删除的呢？
    这还真不好判断，但一定是内部人所为。
    平时笔记本就放在办公室里，办公室的钥匙除了自己手里有一把之外，江瑶那里也有一把备用的。
    高远知道，她手里那把钥匙就放在抽屉里，这姑娘也不是个精细的人，平时抽屉都不上锁。
    有心人稍微留意一下，从她办公桌抽屉里取出钥匙来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在笔记本上动些手脚实在太简单了。
    要不要查查是谁干的？
    这个想法一冒头就收敛不住了。
    高远拿了一包烟出了办公室，往楼下走去。
    来到大门口，见看大门的赵老头儿正听着收音机里的《定军山》选段拍大腿，高远推门走进去，笑呵呵把烟拍在老头儿手上。
    看一眼手中的黄鹤楼，赵大爷眼神儿亮了，“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找我打探什么情况？”
    高远拉过一把椅子来坐下，笑道：“大爷你也太势利了，咋，没事儿我就不能来跟您聊两句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赵大爷就这么简单给高远的贿赂行为定了性。
    高远乐坏了，冲大爷挑起大拇指，说道：“没看出来，您是个有学问的人。得嘞，我也不跟您臭贫了，问您点儿事儿，前阵子，我们科哪位同志下班后又回来过啊？您记得吗？”
    赵大爷撕开包装，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点了，猛吸一口后思忖片刻，说道：“李廷雷大年初六那天晚上过来过，还跟我打了招呼，说是有点东西落办公室了，过来取一趟。咋了小高，出事了？”
    高远笑笑，站起身说道：“没啥大事，我就是随便问问。您先忙着，我走了啊，回头在过来陪您聊天。”
    赵大爷挥挥手，说道：“走，你小子，一准儿有事儿瞒着我。”
    高远嘿嘿笑着离开了。
    出了门，他的脸色猛地阴沉下来，原来是李廷雷那小子干的，也难怪，那小子是华中科技大毕业的，学的是电脑应用专业，摆弄个笔记本是小菜一碟。
    只是没想到啊，李廷雷居然跟汤继平搅和到一起去了，有这么一颗雷埋在自己身边，这种感觉让高远十分不爽。
    进了办公楼，沿着台阶上到四楼，见齐采菱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高远直接走进去。
    见高远进来了，齐采菱温柔一笑，问道：“有事儿找我？”
    她的双眼中有一团火在燃烧，高远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低声道：“注意点啊齐局，这可是在单位上。”
    齐采菱噗嗤笑了，剜他一眼，说道：“坏小子，我看是你在想三想四的？”
    办公室啊，岛国电影里使用十分频繁的一个场景。
    高远心说，谁不想谁是太监！
    嘿嘿一笑，高远收起这个歪心思，把李廷雷偷偷删除自己笔记本电脑中保存录音一事跟齐采菱说了。
    齐采菱玩味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你藏着后手呢，这是打算在汤继平添乱的时候拿出来威胁他？”
    见高远点头，齐采菱又说道：“汤继平也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让你手里捏着他的把柄无动于衷呢，所以让李廷雷把音频删除了再正常不过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觉得身边有李廷雷这么个隐患不踏实。”
    高远苦笑道：“是啊，后天就启程去南都参加贸洽会了，带队的可是汤继平，我们科也全都要去，今年的工作能不能开个好头，就看这次能引进来几家企业了。身边有这么颗钉子，他不捣乱还好，若是跟汤继平里应外合搞事情，那可就麻烦了。”
    齐采菱点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李廷雷？”
    高远眯着眼说道：“这批家伙还属于借调性质呢，个别同志工作不努力、不踏实，退回原单位就是了。剩下几个人依我看就给办理正式调动手续，咱们局里出请调函，想必对方单位也不会拦着不放人的。”
    齐采菱呵呵笑道：“你啊，这些小手段玩儿的越来越溜了。行，就按照你说的办，我给雷鸣打个电话，让他把那几位的调动手续开出来。”
    高远站起身后说道：“先别着急给对方单位发啊，我先去跟那几位聊聊。”
    齐采菱嗯嗯了两声，说道：“让李廷雷那家伙煎熬一会儿也好。”
    高远也笑了，“知我者，齐局也。”
    “讨厌！”齐采菱笑骂了一句，目送高远离开。
    回到办公室后，高远一个电话打到科里。
    接电话的是江瑶那个小喇叭：“老大请吩咐。”
    高远让她告诉魏明珠，来自己办公室一趟。
    片刻后，魏明珠过来了。
    高远请她坐了，然后问了几个工作方面的问题。
    魏明珠对答如流。
    高远又问她，愿不愿意正式调到局里来工作？
    魏明珠当然愿意了，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工作，等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当着她的面，高远给雷鸣打了电话，接通后说道：“雷主任吗？我是高远，齐局跟你知会过了？对，就我们科这几位同志办理正式调动的事情。魏明珠同志我已经谈过话了，辛苦你现在就给她原单位发函，你知道的，后天开幕的贸易洽谈会对我局今年的工作开展太重要了，尽快办完调动手续，小魏同志也就能轻松上阵了。好的，辛苦了。”
    魏明珠心情愉快地离开了，回到办公室后大家都问她，科长找你什么事儿啊？
    魏明珠笑着对大家说：“科长跟我谈了会儿工作，然后，我被正式调进局里来了。”
    老同志们对她表示了祝贺，其余几位新人心里都酸溜溜的。
    魏明珠又让另外一位去高科长办公室，说高科要跟他谈谈。
    那位一听，喜上眉梢，立马起身脚步匆匆奔隔壁了。
    回来后也是笑容满面的。
    一上午时间，高远在不断的摇人谈话。
    李廷雷很焦虑，默默数着，这是第四个被喊去谈话的了，啥时候能轮到我？
    一直到快下班了，第五个从高远办公室回来的王莉莉对大家说，自己也被科长认可，开始走调动流程了，李廷雷都没被高远喊过去交谈一番。
    他等来的是一纸文件，文件上写着：鉴于李廷雷同志在我局投资促进科工作期间，不积极，不努力，不能完成领导交予的工作任务，特退回原单位。
    看到雷鸣讽刺味道十足的目光，李廷雷意识到，自己大概率暴露了。

 第76章 出发之前

    李廷雷傻眼了，他更清楚的是，能不能留在招商局工作已经是小事情了，但是把这份工作鉴定报告带回原单位，后果会更严重。
    在单位领导看来，从其他科局借调过去的同志为什么都能很好的完成工作，就你李廷雷被退了回来呢？措辞还如此严厉。
    这不是打领导的脸吗？瞧瞧你们局的李廷雷同志，什么素质？什么工作能力？就这样的人你们也好意思往我招商局里塞？
    更严重一点，这份工作鉴定报告，或者说退回函件，能够直接断了李廷雷的前程。
    起码他在江陵官场没有了立足之地。
    没有一个单位的领导会提拔使用这么个被借调单位评价为工作不积极，不努力，不能完成任务的家伙。
    此时的李廷雷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高远的手段如此凶残，当初就不应该听信胡军的蛊惑，去动高远的笔记本。
    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想不到还是被高远发现了。
    李廷雷目光阴鸷，抓起这张纸唰唰几下撕得粉碎。
    雷鸣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在他看来，李廷雷这种泄愤方式简直幼稚的可笑，你以为把退调函撕碎了你们单位领导就不清楚原因了？你就能保住前程了？
    我完全可以再打印一份直接送到你们单位领导手中去的。
    敢跟我远哥玩儿阴的，玩儿不死你个王八蛋！
    科里的其他几位望向李廷雷的目光都带着愤怒，他们已经从包打听姑娘嘴里获悉事情的内幕了。
    对李廷雷这种内奸行径非常不满。
    季长安走过去，用肩膀狠狠撞了李廷雷一下，冷声说道：“还不快滚，留在这里等着过年吗？”
    小眼镜杨光也气呼呼说道：“赶紧收拾东西走人，不然我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憋不住想揍你了！”
    江瑶大声喊道：“你这样的，搁战争年代就是个汉奸坯子！滚呐！”
    沈筠茹把一个茶杯狠狠砸在地上：“喂不熟的狗！”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李廷雷此刻早就千疮百孔了。
    见大家都对自己横眉立目，毫不掩饰的出口成脏，李廷雷慌了，知道自己再不走有很大可能性会被群殴，于是果断拎起包，慌张地跑了。
    季长安哼哼了两声，讽刺道：“垃圾！”
    沈筠茹笑了，“老季，好样儿的！”
    季长安昂着下巴说道：“必须必！谁跟科长过不去，就是跟我老季过不去！科长的权威不容侵犯！”
    江瑶夸奖他道：“老季，我发现你无耻的样子很有老大当年的神韵。”
    哈哈哈哈……
    办公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大笑。
    季长安自己笑得也特欢乐。
    高远冒头了，“这是发生什么好事儿了吗？瞧你们一个个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那个谁，沈筠茹，你今天早晨吃的韭菜包子？牙缝里的韭菜叶子很显眼啊。”
    嘎！
    沈筠茹笑不出来了，摸出化妆镜打开端详一眼才发现上了老大的贼当了，脸一红，她跺着脚说道：“老大你太坏了，居然骗人家。”
    大家又笑开了。
    围着高远七嘴八舌的说着李廷雷狼狈离开时的境遇。
    高远说道：“行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议论了。大家都准备准备，把该带的资料再仔细检查一遍，后天一早，出发省城。”
    大家说好，又忙活起来。
    市委市政府对这次贸洽会非常重视，决定由副市长汤继平带队前往省城进行招商引资，招商局、开发区、高新区组成的联合招商团共计三十多人参与其中。
    招商局这边由齐采菱率队，投资促进科的全部人马早已经等在市政府办公楼底下了。
    汤继平从楼里走出来的时候，比定好的出发时间晚了十分钟。
    高远不屑地说道：“在大家面前彰显他领导干部的优越感，这人也就剩这点儿水平了。”
    化身捧哏很长时间的季长安猛烈点头说道：“这家伙很讨厌啊，正经工作干不了多少，给人添堵、下绊子的本领倒是很强悍。老大，咱得提防着点儿，别让他搅和了工作。”
    看他一眼，高远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汤继平走过来，笑容温和地邀请齐采菱上他的车。
    齐采菱干脆地拒绝了，“不了汤市长，路上还有些工作要跟同志们谈，我坐中巴就行。”
    汤继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高远见状从地上抱起个纸箱子，在两人中间穿过去，边走边说道：“麻烦汤副市长让一让，箱子里面全是资料，弄撒了大家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被他一挤，瘦弱的汤继平差点没跌坐在地，话也难听起来：“你搞什么？那么大地方你不走，非得从我和齐局长之间穿过去，眼珠子顶脑门儿上了吗？”
    高远闻言，立即松开手。
    咣地一声，巨沉的纸箱子砸在汤继平的脚面子上，汤继平嗷的一嗓子，抱着脚单腿跳跃起来。
    高远连忙大声说道：“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怪只能怪汤副市长教训人的口气太严厉了，弄得我这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失手了失手了。”
    看到这一幕，三个单位的领导和职工们都拼命忍住笑。
    有几个实在忍不住了，低下头一阵库库库……
    高远的名声在江陵官场上有鹊起的意思了，大家都知道这小子不好惹，谁得罪了他就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比如被退回到外经委的李廷雷，据说就是因为擅自动了高远的电脑，不但失去了留在招商局工作的机会，回到单位后被主任狠狠批评了一顿后挂了起来，至今都没给其安排工作，现如今的日子不是一般的难过。
    汤继平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也清楚。
    高远当众让汤市长下不来台，霸气维护自家局长的行为差点让大家拍手称快。
    这小子，太牛逼了！
    牛逼普拉斯！
    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齐采菱脸上却布满了阴云，大声说道：“高科长你怎么回事？挺大一个人了，怎么连个纸箱子都抱不住？你不知道箱子里面都是这次招商引资的宣传单页吗？这要是破损了，耽误了我市招商引资的大局，市委领导的板子打下来，你担得起吗？”

 第77章 借刀杀人

    刚想说两句难听话的谢铁军听完齐采菱疾言厉色的话语后立刻闭了嘴。
    这个女人厉害啊，明面上是在教训高远做事不周全，暗地里却是在指责汤继平不拿招商引资工作当回事，破坏我市招商引资的大局。
    这话要是传到市委领导耳朵里去，一个对待工作如儿戏一般的坏名声汤继平就洗脱不掉了。
    下手要不要这么狠啊？
    在场的诸位就没一个傻的，稍微一过脑子就都能够想清楚齐采菱的话外之音。
    高远也不例外，他佯装惶恐的连连道歉道：“对不起啊齐局，是我不对，我这就收拾，这就收拾。”
    一旁的张思铭也板着脸添油加醋：“小高最近有点儿飘了啊，这样不好。”
    正蹲在地上把宣传彩页往纸箱子里放的高远一抬头，见张书记一本正经板着脸，眼底却藏着几丝掩饰不住的笑意，觉得这位老同志越来越狡猾了。
    “是的，张书记，您批评的对，我今后一定端正工作态度。”高远忙回了一句。
    张思铭微微颔首。
    汤继平的肺叶子都快被气炸了，他之所以敢跟高远较劲，还不是因为自己的音频被删除了，他觉得有恃无恐了。
    现如今听了这几个人的一唱一和，汤继平的内心充满了愤怒，却也不好当众发火，他心说，当众撅我的面子，你们几个干的漂亮！不过等着，日子长着呢，你齐采菱不是标榜自个儿是个为大局着想的人么，在这次贸洽会上做不出点成绩来，不用我说，我看你还有没有脸继续待在招商局长的位置上。
    哼了一声，汤继平走到他的专车旁边，拉开车门坐进去，吩咐司机开车。
    见副市长上了车，大家也都赶紧各就各位，登上两辆中巴往南都方向开过去。
    严格说起来，高远算是个享乐主义者，他是不会跟大家伙儿一起挤中巴的，邀请齐采菱和张思铭、何连城上了自己的丰田霸道。
    看着三位上了高远的车，中巴上的谢铁军冷哼一声，说道：“标新立异！”
    旁边几个人侧过头去撇着嘴，心中吐槽道：你倒是没标新立异，有本事你也开私家车去啊，丫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一个半小时后，四辆车先后开进组委会提前预订好的全季酒店大院中。
    办理好入住手续后，齐采菱顾不上休息，把行李往房间里一扔，便召集人马去会展中心布展。
    走到楼下，高远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市政府招待所经理王晓梅捂得严严实实，鬼鬼祟祟的在前台办理入住。
    高远乐了，捅一下齐采菱的胳膊，一努嘴。
    齐采菱愣了一下，顺着高远的目光看过去，微微诧异道：“王晓梅？”
    高远点头道：“就是她，别看她武装到了牙齿，但嘴角边那颗痣还是让她暴露了真身。李哥说的果然没错啊，这女人跟咱们汤副市长关系不一般，都追到这里来了。”
    齐采菱拉着高远的袖子往外走，边走边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高远嘿嘿坏笑着低声说道：“还没想好，不过要是能弄到一些床照之类的，我觉得一定有大用处。”
    齐采菱使劲点头，“好主意。”
    看她一眼，高远叹声气说道：“可惜刘岩不在啊，这事儿办起来难度就很高了……”
    说着，他猛地想起来一个人，快步走到院子里，摸出手机找出那人的名字，拨通后说道：“方哥，我高远啊，对，来省城招商引资了，在全季大酒店呢，这不是想着好长时间没跟方哥你见个面了么，就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什么？你要来看我啊，行，别来酒店了，我们去新宇南路1号的会展中心布展，咱俩在展厅见个面。”
    方一鸣听完，立刻说好，挂断电话。
    齐采菱用征询的目光望着高远，问道：“给谁打得电话啊？”
    高远笑着说：“方一鸣。”
    齐采菱噗嗤笑了，“借方大少的手去杀汤继平那条老狗，还是很适合的。”
    高远压低声音说道：“就你聪明！”
    齐采菱敏锐的听出高远的话中带上了一丝不悦乎，吐吐舌头轻声道：“人家错了还不成，至于发那么大火么。”
    高远哼了声，心里却乐开了花，“下次注意。”
    女人啊，就得调教，这话当着自己的面说当然没问题了，你要是在方一鸣面前说出来，方一鸣会怎么想？敢情你高远这是拿我当枪使呢。
    今后还要不要做兄弟啊？
    齐采菱肯定也明白高远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见其他人都上了中巴车，她微微落后一步，对高远说道：“我明白了，今后有些话一定会放在心里的。”
    高远这才冲她笑笑，做出个请的手势，说道：“齐局先请。”
    齐采菱故作威严状，淡然点头上了车。
    全季酒店距离南都国际会展中心约有十分钟路程，高远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发现这院子里的建筑群居然是崭新的。
    主楼共有四层，气势恢宏，楼体全是玻璃幕墙，阳光一打，煜煜生辉。
    一行人往里面走去，进了一楼，发现其他城市的同仁们已经开始布展了。
    高远对江瑶说道：“去组委会找个人问问，咱们江陵的展位在哪里。”
    江瑶乐呵呵领命而去，五分钟后回来说道：“组委会的工作人员说，江陵的展位在一楼东侧倒数第三个。”
    高远点头，对一帮搬着各种材料的众人说道：“那就赶紧着，早弄完了早休息。”
    大家皆点着头，大步流星往展位那边走过去。
    看着犄角旮旯里的站位，高远眉头大皱着说道：“经济落后待遇就会差，就这地方，想要吸引到投资商的关注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齐采菱也叹着气说道：“好在比临盈市和枣城市要强上一点。”
    看着比自己这位置还要差上很多的两个难兄难弟，高远乐了，“行了，既然省里都这么安排了，我们抱怨也没用，都忙活起来，老季，你带着几个男同志把展牌安装上，师姐，你和几位女同志把宣传资料归类放好，大家撸起袖子干起来。”
    展台是大理石桌面的，长度一米二，宽四十公分，里面很宽敞，有待客沙发一套，一张茶几，几把椅子，一个电脑桌。
    背景墙可以安装展示当地风土人情的宣传牌。
    市里很重视这次贸易洽谈会，拨了50万经费来进行宣传。
    高远专门聘请了设计公司给设计出一幅宣传画，主打一个开放的、蓬勃向上的江陵。
    老季带着几个壮劳力刚把宣传牌安装好，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远子，哥来看你了。”
    高远回头一看，一身白色西装，脚蹬一双白色皮鞋，很骚包的方一鸣大大咧咧走了过来，他不由得问道：“家里这是有什么……”
    “你给哥住嘴！”方一鸣立刻拦住了高远后面的话，用脚后跟想就知道他后面两个字是“丧事”。
    从头到脚打量着他，高远啧了一声，说道：“沐猴而冠！”
    一旁的齐采菱也跟着起哄：“方大少，你这身打扮就像杀猪匠穿上了儒衫。”
    其他几位同事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一鸣张开双臂转了一圈，不甘心的问道：“真有那么难看吗？”
    又从脚到头打量他一眼，高远点头道：“穿身白西装也就算了，里面套一件白衬衣就很不像样子了，你应该把白衬衣换成黑衬衣。”
    齐采菱点头道：“这话没错，穿衣服最忌讳从头到脚一个颜色，要有明显的色差感才能凸显出一个人的不凡气质，尤其是男人。”
    方一鸣干脆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手臂上，冲两人拱拱手说道：“受教了受教了，回头我就换了去。”
    他倒是很能接受别人提出的不同意见。
    从包里取出一份资料来递给高远，方一鸣又说道：“知道我要来见你，你姐托我给你带过来的，参展企业名单上有哪些需要重点关注的企业，你姐都帮你标注上了。”
    高远道了谢，把资料接过来打开仔细看着，资料上密密麻麻全是参展企业的名字，其中划红线的有四家，分别是隆达电子、迅腾科技、金桥农业和盈科集团。
    齐采菱和同志们也都凑过来，对高远能提前拿到参展企业名单并不感到稀奇，对上面划红线的四家企业却都咧嘴苦笑了。
    季长安叹着气说道：“都是国内着名企业啊，不知道有多少兄弟城市的同仁们眼巴巴盯着呢，想要把这四家企业引进到江陵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沈筠茹也点着头说道：“据我了解，隆达电子是做小灵通的，跟电信局合作密切，迅腾科技是做电脑配件生产的，实力雄厚。金桥农业主要以中成药种植和特色农业种植为发展方向，至于这个盈科集团，我就不太了解了。”
    方一鸣插话道：“盈科是做房地产开发的，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地产开发企业。”

 第78章 老大在挖坑

    见大家似乎都斗志不高，高远拍拍巴掌说道：“都打起精神来，别泄气，你们记住一点，说的再多也不如去做，能不能把这几家目标企业引进过去先不提，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在头里。大家先布展，把展台布置完毕后回头研究一下这几家企业的基本情况，然后我们开会时再具体商讨如何跟这几家目标企业进行接触。”
    大家纷纷说好，又开始忙碌起来。
    方一鸣一戳高远的胳膊，挑起个大拇指道：“兄弟可以啊，这驭下的手段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方哥就别挤兑我了，我这算啥？顶多就是给大家伙儿打打气，总不能还没开始工作就眼睁睁看着大家先泄气了。”高远苦笑着说。
    方一鸣掏出烟来递给高远一根，说道：“嗯，你这话说得对，就算那几家企业对江陵不感兴趣，接触一番起码也能混个脸熟。”
    高远把烟接过来，掏出火机先给他点了，自己也点上抽了一口。
    这时候，汤继平带着谢铁军、胡军等人走过来，见高远正跟一个骚包男子抽烟闲聊，觉得可算抓住你的毛病了，一脸威严的说道：“小高你在干什么？大家都忙着布展，你却在这里跟不相干的人扯闲篇，不觉得很过分吗？你就是这么对待工作的？”
    高远愣了一下，扭头见是汤继平，后面还有几道幸灾乐祸的目光，心里顿时乐开花了，你说方一鸣是不相干的人？好嘛，这都不用哥们儿挑拨，丫就主动送上门了。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
    没等高远说话，方一鸣淡然注视着汤继平，嗤了一声，问道：“好大的官架子啊，领导贵姓？”
    谢铁军这个不开眼的家伙指着方一鸣的鼻子厉声说道：“你说谁官架子大呢？高远在这里闲扯淡，我们汤市长还不能批评他两句了？”
    啪！
    方一鸣一巴掌扇开谢铁军伸到他面前的手，阴沉着脸说道：“要指回家指你妈去！一点素质都没有！”
    谢铁军一张老脸瞬间通红，双眼碰触到方一鸣锐利的目光，这货心里咯噔一下，即将说出口的脏话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汤继平也在打量方一鸣，相比于谢铁军来说，汤继平看人的眼光更加精准，他本能的感觉方一鸣身上透着一股子不凡的气质，对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不相干的人”暗生悔意。
    “请问贵姓？”汤继平换上笑容，主动向方一鸣伸出手问道。
    方一鸣懒得搭理他，无视了他伸出来的手，对高远说道：“走，我在索菲特定好包间了，不管工作有多忙，午饭总要吃的。”
    高远点点头，对齐采菱说道：“齐局也一起。”
    齐采菱说好。
    三人向外面走去。
    汤继平那个尴尬啊，手缩了回来，脸色一片铁青，咬着牙问正在布置展台的沈筠茹道：“那位一身白衣的人是哪个单位的？跟你们高科长什么关系？”
    沈筠茹头也不抬的说道：“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他来了之后也没自我介绍过。”
    汤继平还不死心，又问道：“那你知道他来干嘛吗？”
    沈筠茹指指桌面上的参展企业名单，回答道：“过来给我们头儿送材料的。”
    汤继平连忙拿起来看了一眼，心中大劾，按照组委会的流程，这份参展企业名单会在明天上午开展仪式过后才会发给各城市的招商团队，能够提前拿到名单，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了。
    之前就听说高远这小子背景不凡，自个儿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人家确实有跟自己叫板的实力啊。
    看到上面划出来的四家企业，汤继平心中冷笑不已，把名单递给谢铁军，汤继平也不知道对谁说道：“既然小高有关系提前把名单搞到手了，对于我市来说，就可以提前做点工作了。”
    谢铁军忙说道：“汤市长说得对，有了这份名单，咱们就能跟这几家企业有针对性的进行接洽，这对我市招商引资的大局是非常关键的。”
    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汤继平缓缓点头道：“那就抓紧行动起来，你们开发区一定要在这次的贸洽会上做出一番成绩来，不要让市委、市政府领导失望。”
    谢铁军急忙表态：“您放心，在您的领导下，我们开发区一班人一定全力以赴做好工作。”
    汤继平再次点头，转身往外走，心说这份参会企业名单如此简单就到了自己手上，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向谢铁军使了个眼色，转身走了。
    谢铁军连忙跟上。
    招商局这帮人都傻眼了。
    沈筠茹喊道：“谢书记，这名单是我们高科长弄来的，你就这么拿走了，不合适？”
    谢铁军闻言停步，转身，目光严厉望着沈筠茹，义正言辞冠冕堂皇的说道：“你这个同志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观念？这次参会招商引资事关我市经济发展的大局，这名单是高远同志弄来的不假，但你不要忘记，我们是个整体！大家都在为江陵市的经济发展努力工作！集体的利益高于一切！”
    说完，转身走人。
    “呸！无耻之徒！”沈筠茹对他的鄙视丝毫不加掩饰。
    “这不是读书之人管偷不叫偷，叫窃了么？还是明目张胆的窃！话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的啊。”江瑶把一块抹布狠狠摔在桌面上，眼圈儿都红了。
    望着开发区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季长安目光如电，气呼呼说道：“名单已经被他们拿走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得赶紧跟老大汇报一下，让他有个心里准备，开发区这些人，来者不善啊。”
    杨光点着头，摸出手机找到高远的号码拨打过去，电话接通后，他说道：“老大，参展企业名单被汤市长拿走了。”
    此时高远正坐在方一鸣的奔驰车上，闻言他笑了笑，说道：“我预料到了，那名单是我故意落在那儿的，放心，做好你们的事情就行，其他的不用去管。”
    杨光明白了，笑道：“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他对大家说：“老大在挖坑，名单是他故意留在这里的。”
    大家都乐了。
    季长安说道：“我就知道，咱家老大不是个肯吃亏的人。”

 第79章 拉开序幕

    大家都笑骂他：“事后诸葛亮。”
    季长安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跟大家一起干活。
    自打被高远放了一马后，这货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高远敬佩的五体投地，在工作中也积极起来。
    最近更是展现出一流捧哏的潜力，有他在身边，高远就不用担心话落在地上拾不起来。
    奔驰在地下停车场停好，下了车后，三人往包间里走去。
    方一鸣问道：“那个呲牛逼，大言不惭的家伙就是汤继平汤副市长？”
    高远也笑着问他：“你了解汤副市长？”
    电梯门打来，方一鸣拦着电梯，让齐采菱和高远先进去，他自个儿进去后按下了8楼键，电梯上行，他说道：“你别忘了，我家老头儿也是省委常委中的一员，虽然排名靠后，但手里的一票还是挺值钱的。
    汤继平那点底细，我想要打听并不困难，他的老表不就是省委副书记杨光良么。”
    高远笑了，说道：“我倒把这茬给忘记了。”
    方一鸣说道：“汤继平那个人挺狂啊，我看他似乎对你意见挺大的，要不然也不会故意跟你过不去。”
    看他一眼，高远说道：“光是跟我过不去倒没啥，人家不是也没把你看在眼里？”
    方一鸣果然被高远搓起了火气，咬着牙说道：“在老子的地盘上也敢放肆，还明目张胆欺负老子的兄弟，这口气说啥都得出。”
    电梯门打开，一张明媚的笑脸露了出来，邵佳彤问道：“哟，方大少这是又想找谁的麻烦啊？”
    方一鸣之前追求过邵佳彤，没得手，现如今也想明白了，邵佳彤这种家世、类型的女人，可不是谁都能觊觎的，并且看她跟高远的亲近姿态，不难猜出这两人关系暧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方一鸣这人挺现实，既然成不了情侣，那就做个朋友。
    听了邵佳彤的问话，方一鸣笑着走出来，把发生在会展中心那一幕简单跟邵佳彤讲述了一遍。
    邵佳彤闻言，眉毛一下立了起来，“那个汤继平，是挺讨厌的，弄他一下也不是不行。”
    这就算定性了。
    方一鸣嘿嘿笑道：“想抓他的把柄可不容易，从根子上查，难度太大了。”
    这时候，齐采菱开口了：“市政府招待所的王晓梅千里追情夫，到南都来了，正好被我碰到了。”
    都是人精，方一鸣和齐采菱当然明白齐采菱这话的弦外之音。
    进了包厢各自落座，方一鸣让服务员起菜，等服务员去下单后，方一鸣说道：“这就好办了，我找个私人侦探盯一盯，争取能够拍两张床照，或者搞点爱情动作片，未必能把他搞下台，让他丢点脸还是没问题的。”
    高远极为赞同方一鸣的计划，但是嘴上却说：“方哥你这主意太损了，真要是实现了这个计划，汤继平可就身败名裂了。”
    邵佳彤是非常了解高远的，她看出来了，小流氓这哪是劝说方一鸣不要这么干啊，他这分明是拱火呢，伸手纤纤玉指，在桌子下面掐了高远的大腿一下。
    疼得高远一阵呲牙咧嘴。
    果不其然，听了高远的话后，方一鸣撇着嘴说道：“老子管他身败名裂，还是声名狼藉，在老子的地盘上摆谱，不给我兄弟脸面，老子就是要下他的面子！
    况且远子，我看出来了，那位汤副市长根本就不给你们招商局面子啊，对你们的工作指手画脚的，怕是也有当拦路虎的意思？”
    高远端着杯茶叹息一声。
    邵佳彤主动接过话头来，说道：“你嗅觉倒是很敏锐，没错，汤继平这个老流氓一直在打菱姐的主意呢，几次三番让菱姐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那是汇报工作吗？他那是想利用职权玩弄妇女。”
    齐采菱脸一红，抓住邵佳彤的手捏了捏。
    看一眼齐采菱，方一鸣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他也配！得了，这事儿你们都不要管了，我来办就成。”
    高远巴不得他把这事儿接过去呢，笑着对方一鸣说道：“以茶代酒，我先敬方哥一杯。”
    方一鸣端起茶杯跟他相碰，抿了一口茶。
    高远皱着眉头继续发牢骚：“说实话，摊上这么个领导我们也很头疼，正经事不干也就算了，你别给我们的工作制造障碍啊。江陵是个什么情况方哥你也知道，我们就指望着在这次贸洽会上做出点成绩，以此让江陵的经济发展上一个台阶呢，结果你也看到了，市里派了这么个玩意儿来带队，我估计想要干成点事情很难了。”
    齐采菱也叹息道：“如果连内部团结都做不到的话，想在这次贸洽会上做出点成绩来是比较困难。”
    菜上来了。
    没上酒。
    方一鸣要了点饮料给三人倒上，招呼大家开吃。
    邵佳彤说道：“其实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各自为战嘛。”
    高远夹了块牛肉放进邵佳彤面前的味碟中，说道：“现阶段也只能先这样了，姐你帮忙圈出来的那几家企业我们会重点关注的，至于说能不能谈成，尽人事听天命。”
    邵佳彤笑笑，没说啥，她想要帮忙的话，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起码帮着引荐几家企业的负责人见个面聊一聊没问题，但她知道小流氓是有自尊心的，出手帮忙反倒会引起他的反感来。
    一顿饭吃完，邵佳彤表示下午还有工作，先走一步了。
    三人把她送走，方一鸣提议找个茶室坐一会儿。
    高远说：“方哥，时间紧迫，我们还得回去开会。再找时间，走之前我怎么也得跟你见个面的。”
    方一鸣眼珠儿一转，嘿嘿笑道：“或许用不了两天，咱俩又该见面了。成，我也不留你俩了，有了好消息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高远也鸡贼一笑，点头说道：“那我就等方哥你的好消息了。”
    说完，他跟齐采菱告辞离开，打了个车回到全季酒店。
    齐采菱进了房间后立刻召集全体工作人员开会研究跟投资商见面的工作。
    江瑶犹自愤愤不平的讲述着汤继平和谢铁军的无耻嘴脸。
    齐采菱板着脸说道：“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汤副市长说得对，要有大局观，咱们出来招商引资，代表的是江陵市委市政府的整体形象，既然提前拿到了参展企业的名单，跟一同前来的同志们分享也是应该的。”
    高远也在旁边敲边鼓道：“老蒋那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有句话我认为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攘外必先安内，大家要勠力同心才能把工作做好。”
    他这话一说，大家就安下心来，虽然仍旧对这次招商引资的前景不看好，却也勉强打起了精神。
    高远对齐采菱说道：“依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也别管开发区和高新区如何行事了，咱们内部先分个工，齐局带三名同志组成一个工作小组，何局带三名同志为第二组，我也带三个人组成一组，分别跟投资商进行对接。”
    齐采菱点头道：“这主意好，那我就带三个人去接触一下隆达电子。”
    何连城说道：“我去跟迅腾科技的招商总谈一谈，高远，难度最大的金桥农业就交给你了。”
    高远苦笑道：“我没关系能搭上线啊，好，我尽力而为。”
    抽着烟的季长安忧心忡忡道：“就怕汤市长带着谢铁锅已经提前行动了。”
    听了“谢铁锅”这个绰号，大家都笑了起来。
    自打上次帮汤继平背了黑锅，独自承担下两名投资商葬身火海的责任后，谢铁军就得了这个绰号。
    俗称：专业背黑锅的。
    笑过之后，高远说道：“他们即便提前行动了，那些着名企业的负责人也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到的？”
    沈筠茹笑着说道：“那就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齐采菱拍拍手，说道：“那就这样儿，明天开幕仪式过后，咱们就各自行动。”
    大家说好，各回各屋休息去了。
    房间是两人间。
    高远跟杨光一个屋，但他显然不会在房间里待着，晚上去了龙亭小区过夜。
    跟齐采菱请假的时候，齐采菱醋意十足的说道：“悠着点儿啊，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过度消耗。”
    高远落荒而逃。
    经历了一个炮声隆隆的夜晚后，次日高远神清气爽的来到会展中心。
    汤继平带着招商团队去参加开幕式了，高远主动请缨留下来看摊子。
    冗长的领导发言他不爱听，倒不如连上网线在虚拟世界里流窜一会儿来的舒心。
    最近他迷上了下象棋，联众世界成了他经常流窜的站点。
    正跟一个明显是初学者的家伙杀得兴起之时，一位中年人凑了过来，“咦？小伙子你这步棋我有点看不明白了，跳马明显比拱卒优势更大啊，你这么选择意欲何为？”

 第80章 各自为战

    听到声音，高远一扭头，正好跟中年男子来了个脸对脸，他笑着从地上的纸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男人，解释道：“不能跳马啊，这里别着马腿呢，拱卒的目的是为了让对方把炮挪开。”
    男人把矿泉水接过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再看棋局，哈哈笑道：“这家伙果然上当了，小伙子的计算能力很出色啊，上车上车，再有两步就能将死他了。”
    高远听人劝，使车将军，对方上士，他把炮挪过来，对方举白旗认输。
    “看来您也是个老手了，要不要来一局？”高远笑着发出邀请。
    男人摆手婉拒，反而问高远道：“大家都去参加贸洽会开幕式了，你怎么留在这里看摊子啊？”
    高远起身，拉过把椅子来请男人坐了，然后说道：“开幕式形式大于内容，领导们过去给大领导们捧捧场就得了，我一个小卒子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男人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又问道：“说说你们江陵的招商优势，你们江陵有哪些优势能够吸引到客商们进行投资？”
    高远心说，江陵有个吊招商优势啊，这几年领导们都忙着内斗了，经济发展一塌糊涂。
    但这话明显不能跟男人说，说了不就等于打自己的脸么。
    想了想，高远说道：“要说我们江陵的招商优势，说实话并不多，不瞒您说，我们江陵不是个工业型城市，全市都没有几家制造型企业，之前倒是有几家国有工厂，但您也知道，改革开放以来，国企改制，我们市那几家企业改制并不成功，破产的破产，倒闭的倒闭。
    比起周全城市来，我们江陵也就是山多。”
    男人一听就咧嘴笑了，“你倒是诚实。”
    看男人的气度，高远觉得他该不会是组委会的官员？
    跟组委会的官员扯犊子，显然不是个好玩的事情。
    挠头一笑，高远继续说道：“我不实话实说，难道还要跟您撒谎不成？我把江陵市吹成一朵花，也经不住打听啊。不过虽然我们江陵市前些年经济发展止步不前，但新班子新领导上任后对发展地方经济特别重视，我觉得，新投资商过去后，肯定能得到比其他城市更优厚的政策支持。
    其次，我们江陵的劳动力也比其他城市要廉价很多，投资商们过去落户，从人力成本这个角度上去说，能够节省很多资金。
    另外就是，山多也有山多的优势，我们完全有能力依靠山区打造特色农产品种植项目，给落户企业带来发展的同时，也能够带动广大农民群众实现增产增收的目标。”
    男人点着头，说道：“听你这么一分析，我看你们江陵的招商优势还是不小的嘛。”
    高远嘿嘿笑道：“我也是纸上谈兵罢了，让您见笑了。”
    这时候，汤继平带着众人走过来。
    男人一看这个阵势，从桌面上取了份江陵市招商引资的宣传册，冲高远点点头，说道：“你们领导来了，我先撤，小伙子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高远心说，论心理年龄，哥们儿可不比你小，不过人家释放出善意来了，高远自然也乐得跟他交个朋友，“感谢领导的赏识，回见。”
    男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迈着四方步走人了。
    齐采菱一脸不悦乎，受了很大委屈似的问高远道：“那人谁啊？”
    高远摇摇头，说道：“忘记问了，看气度貌似是组委会的官员。”
    齐采菱点着头，看一眼带人匆匆离开的汤继平，黑着脸说道：“这个王八蛋，简直没把我们当自己人，高远你知道吗，果然被老季猜中了，这货昨天晚上就把谢铁锅派出去跟投资商见面了，他倒是好手段，通过关系拿到了隆达电子和迅腾科技负责人居住酒店的房间号码。
    你是没看见谢铁锅那副嚣张的嘴脸，刚才他还跟我炫耀呢，说已经跟隆达电子的人达成了初步协议，对方同意贸洽会结束后去江陵开发区考察。气死我了！
    这工作简直没法干了，还没怎么着呢，内部先斗了起来，我都有点后悔当初答应张书记来招商局工作了，若是去国土局当局长，哪有这么多糟心事儿啊。”
    高远闻言也无奈的很，他说道：“有些人为了抢政绩，还真是无所不用极其。不过没关系，既然已经这样了，咱们就不用再盯着那几家重点目标企业了，从其他同类型企业上面下点功夫。”
    齐采菱叹息道：“也只能这样了，我这就去跟星辰电子的人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坐下来聊聊。”
    她招呼了魏明珠几个人走了。
    何连城对高远说道：“我跟思铭书记约好了，我这一组人马跟高新区兵合一处，看看能不能取得突破。”
    高远说道：“那我这组人今儿上午就留守，我让大家去楼门口把宣传页发一下，说不定也会有意外收获。”
    何连城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句都不容易啊，也带人离开了。
    高远把笔记本收起来，让季长安带着其他两名同事去楼门口发宣传材料了。
    他往椅子上一坐，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点了根烟思考起来。
    眼下市里那两位表面上和光同尘的，暗地里的较劲就一直没间断过。
    汤继平这个家伙显然被王宏伟给收编了，这次铆足了劲儿挣表现，是在向王宏伟纳投名状呢。
    他的手段有点下作，通过排挤打压招商局、高新区两家单位，提高开发区的地位这种方式来达到目的，不是一般的卑鄙。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上去说，如果借贸洽会召开的良机，开发区能够取得高速发展，对市里来说也是件好事。
    但是高远知道，就开发区那将近八百亩闲置土地上长满的荒草，想要吸引到企业落户，是非常困难的。
    难不成这次真要空手而归了？
    高远心有不甘，目前这个局面却没啥好办法。
    一根烟抽完，肚子里咕噜一声，他这才发现，已经快中午了。
    去楼门口发放宣传单的季长安三个人也回来了。
    老季拎了几个盒饭，对高远说道：“老大，简单吃一口。”
    接过他递过来的塑料盒打开一看，一荤一素一个鸡腿，主食是米饭，还不错，高远说道：“那就简单吃点儿，怎么样，有收获吗？”
    季长安摇摇头，扒拉了一口米饭后说道：“宣传单倒是发出去不少，企业的人一听我们是江陵的，就没有兴趣了。”
    江瑶说道：“其实，我觉得真正参展的大企业，都是鸭子划水下面使劲，人家才不会到展厅里来寻找目标城市呢。”
    咽下一口饭，高远说道：“你这话说得没错，真正的大企业，只会等着各个城市的招商局领导和工作人员上门去谈判，所以，我们在这里留守，基本上相当于撞大运，并且中奖的几率并不高。”
    季长安忙问道：“那怎么办？咱们不如也主动出击。”
    一旁的江瑶噗地把一口米饭喷了出来，白了老季一眼后说道：“你可真流氓！”
    高远也乐了。
    季长安品品，咂了下嘴，嘿嘿笑道：“江瑶，是你自己思想不纯洁好吗？怎么能赖我？”
    江瑶懒得跟他较劲，哼了一声，对高远说道：“老大，咱这个小组真不能落于人后啊，老季有句话没说错，咱们也得主动一点，联系两家企业去登门拜访。”
    高远点点头，说道：“等齐局何局的两个小组回来后看看情况再说。”
    几个人就不说话了，闷头吃饭。
    下午两点钟，齐采菱和何连城回来了。
    不出高远的预料，两人都没啥收获。
    齐采菱倒是跟星辰电子的招商总见过面了，不过人家星辰电子方面已经跟池城达成了意向，过几天就会派个考察组去池城市考察投资环境。
    何连城、张思铭组成的联合招商小组却连对方企业负责人的面都没见着。
    何连城说，等着被接见的各城市招商局长们不下六七位，他一看这不得等到天黑了，就心灰意冷的回来了。
    不过张思铭还不死心，在对方宾馆里等着。
    诸位一时没了招儿，眼巴巴看着高远。
    高远心说我也没啥好办法啊，拿起杯子灌了口水，肚子里突然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响动，他忙站起身来说道：“你们先讨论着啊，不行了，我得去趟厕所。”
    说完，急匆匆走了。
    几位叹着气，相视苦笑起来。
    这时候，从展馆西边呼啦啦过来了一群人，打头的是两位中年男子，两名男子身边围满了摄像机。
    齐采菱一看这阵势，立马拽着何连城站了起来，低声说道：“省委邵书记和常务副省长柳齐同志过来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她这么一说，同志们立刻飞快地起身，精神面貌斗志昂扬的。
    邵逸之走到江陵的展台前，随手拿起一张宣传单来看着，笑容满面道：“江陵市招商代表团准备的很充分嘛，这宣传单印制的很精致。”
    已经在年前的人代会上顺利当选为常务副省长的柳齐笑呵呵说道：“是啊，江陵市招商局的干部职工们工作做得不错。书记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故人之后好像就在江陵市招商局工作。”
    邵逸之温和的笑着，很自然的接过话头来：“柳齐同志说得是高远？”
    见柳齐点头，邵逸之又说道：“那孩子我知道，听我们家彤彤念叨过好几次了，说高远是个工作能力很出色的年轻人。对了，高远呢？怎么没见到他？”
    第一次见到两位大佬的真面目，齐采菱的一颗心都快从胸腔子里跳出来了，听到邵书记的问话，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微笑着回答道：“邵书记您好，高远同志下午带人去跟目标企业进行接洽了，这会儿刚好不在展台这边。”
    邵逸之微微点头，又问道：“你是……”
    齐采菱忙回答道：“我是江陵市招商局长齐采菱。”
    邵逸之主动伸出手，笑着说道：“哦，是小齐局长，你们招商局的干部队伍很年轻嘛，很有朝气，希望你们在这次贸易洽谈会上取得好成绩。”
    齐采菱连忙把双手递过去，紧紧握住邵逸之宽厚的手掌，激动地说道：“一定不辜负邵书记、柳省长的厚望。”
    镁光灯闪起来，摄像机的镜头都快怼到齐采菱脸上了，记者们忠实记录下省委一把手关怀慰问江陵市招商团代表的这一感人画面。
    邵逸之和柳齐来去匆匆。
    招商局这群人被省委两位大领导的突然造访震得不轻，尤其是从邵书记嘴里听到老大的名字后，更是震惊不已。
    都说老大背景深厚，问他时他还瞒着不说，这下大家可算是弄清楚了，老大居然是省委书记的关系户啊，貌似柳省长也亲口表示了，自家老大是他的故人之后。
    这个故人，可不是已故之人，老大的家人应该是柳省长的至交故友？
    想到这里，大家面面相觑，苦笑无语，老大瞒的可太严实了。
    高远回来的时候，见大家都在愣神，便问道：“怎么了这是？”
    何连城苦笑着说：“刚才省委邵书记和柳齐副省长过来看望大家了，两位领导特意点了你的名字。”
    高远瞪大眼睛问道：“是不是还跟来了一帮记者？”
    众人都点着头。
    懊悔的拍着脑门儿，高远说道：“靠！错过了一个上新闻的好机会啊！”
    大家一听，集体嘁了一声，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第81章 有意思了

    高远自然能猜出来大家心里都在想什么。
    不就是两位领导当众点了我的名字，让你们觉得哥们儿背景深厚了么。
    倒是不怕你们知晓哥们儿的背景，只是感觉没必要太高调。
    所以，他才插科打诨的开了句玩笑。
    齐采菱说道：“还是要做好工作才行，省领导过来看望大家，对大家给予了厚望，大家可不能让领导们失望。”
    众人都点着头，表示一定做好工作。
    高远说道：“我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熟人帮忙介绍两家靠谱的投资商，最起码咱们也得引进一家企业去我市投资。”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是个陌生号码，高远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接听，摁下接听键后他说道：“你好，我是高远，请问哪位？”
    “是江陵市招商局的高科长吗？你好，我是隆达电子对外招商部的总经理吴远安，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了。”对面叫吴远安的家伙很客气的说道。
    高远有点懵，隆达电子的人怎么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并且，我的手机号他是怎么搞到的？
    谢铁军不是已经跟隆达电子的人接触上了么，这事儿透着点儿古怪啊。
    现在顾不上考虑太多，高远忙说道：“吴总你好，你有什么指教吗？”
    吴远安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我们集团研究了贵市的投资政策后，觉得贵市政府制定的城市发展战略很符合我们集团的发展规划，想约您今晚八点钟在良友富临大酒店见面聊聊，不知道高科长有没有时间？”
    高远越发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了，微微思考了片刻，他决定赴约，笑着说道：“好啊，我这边没问题，那就晚上八点见，我会准时过去拜访您的。”
    吴远安也说声好，挂断电话。
    高远诧异的摇摇头，把隆达电子主动联系自己的事情向齐采菱、何连城说了。
    两位领导也觉得有点奇怪。
    齐采菱猜测道：“难不成是谢铁锅跟人家谈崩了？所以他们又主动找上你的？”
    何连城皱着眉头掏出烟来，递给高远一根后说道：“可能性不大，或许是因为谢铁锅开出来的条件太苛刻了，隆达电子没感受到诚意，所以才找上咱们试图谋求利益最大化。”
    把烟接了，掏出火机先给何连城点上，自己也点了抽上一口，高远说道：“多想无益，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见面详谈。这样，我带着我的人先回酒店准备资料，晚上过去会会隆达电子这位招商总。”
    齐采菱点头表示同意，又问道：“需要我出面吗？”
    高远笑道：“暂时不需要，还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等我弄清楚了情况，两位局长再出面也不迟。”
    齐采菱、何连城都笑了起来。
    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高远带着季长安、江瑶和魏明珠先撤。
    回到全季酒店房间里把资料重新整理了一遍，四人简单吃了个晚餐，七点钟从酒店出发，奔隆达电子下榻的良友富临而去。
    刚走到院子里，迎面跟谢铁军碰上了，见他行色匆匆的样子，高远故意刺激他道：“谢书记很忙啊。”
    本质上说，谢铁军是个绣花枕头一包糠的玩意儿，大本事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权谋之术倒是玩儿的很溜溲。
    见高远话中带刺，他的脸色显得很不自然，强撑着面子说道：“嗯，去见个投资商。”
    抬腿就要走。
    高远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阴恻恻地说道：“这次贸洽会能不能做出点成绩来，全靠兄弟单位的努力了。”
    谢铁军脚下一顿，脸色愈发泛红，头也不回的说道：“大家一起努力，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怕跟高远接触，心里说这小子在开发区工作那会儿，向来不怎么掺和事儿的，整天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来，自打万盛源污染事件发生后，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锋芒毕露起来。
    还有就是，外界传言高远背景深厚，今天下午省委领导到展厅里来看望大家，在江陵的展台上当众提了他的名字。
    这让谢铁军更加认定高远的背景不简单了。
    或许，这么一个背景深不可测，工作能力又非常出色的年轻人，是谢铁军不愿意当面跟他起冲突的主要原因。
    惹不起你，我躲着你总行？
    望着他有些狼狈的背影，季长安嗤了一声，说道：“老大，铁锅书记有点怕您啊。”
    高远拉开车门坐上去，说道：“他怎么可能怕我，估计是心虚。”
    三人有点不太明白，跟着上了车。
    车子在良友富临大酒店门前停车场停好后，四人下车往里面走去。
    看看时间，七点四十分，高远觉得没必要这么早上去，就招呼大家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歇口气儿。
    坐了没十分钟，高远就见谢铁军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冲三位同事笑了笑，说道：“果然有古怪啊。”
    江瑶忧心忡忡道：“这该不会是隆达电子给咱们下了套？”
    季长安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隆达电子的人知道咱们招商团内部不和，故意把谢铁军和咱老大约到一起来见面谈判的？”
    江瑶点头说道：“我觉得应该是。”
    魏明珠也满脸忧虑望着高远，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隆达电子落户咱们江陵的机会就不是很大了，他们的招商总心眼儿也太多了。”
    高远站起身，笑道：“你管他是看人下菜碟还是试图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总要见到人后才能判断的出来，走，咱们去会会隆达电子的招商部总经理。”
    说完，他一马当先向前走去，其余三位也赶忙跟上。
    进电梯，上到11楼，电梯门打开后，四人走出来，在隆达电子提供的房间号门口驻足，里面一个秘书角色的女人迎出来。
    高远说明来意。
    女秘书展颜一笑，说道：“高科长您好，各位好，我们吴总等候已久了，请几位随我来。”
    高远点头道谢，跟随在她身后进了房间。
    这是个套间，有会客厅有卧室、独立卫生间那种。
    高远进去后发现会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
    俩男人见一行四人进来了，屁股都懒得挪一下，一副很傲慢的样子。
    这让高远心里一阵不快。
    “我是江陵市招商局的高远，请问哪位是吴远安先生？”强忍着暴脾气，高远的脸色已经一片冷淡了。
    “吴总的名字也是你能直接叫出口啊？你什么态度？”长沙发上那位看面相三十来岁的男人语气相当冲，一拍桌子就蹦了起来。
    高远冷冷望着他，淡然说道：“贵公司招商总的名字不是让人称呼的，恕我直言，单从这一点上来说，我没有看到一点贵公司的合作诚意，先走一步，不送。”
    说完，高远转身就走。
    单人沙发上那位哈哈一笑，起身快步走到高远身边，一拉他的胳膊，说道：“高科长请留步，多有怠慢，我给您道歉，您别生气。我是吴远安，很高兴跟您会面。”
    望着吴远安，高远判断不出他的具体年龄，但他给高远一种城府很深的感觉。
    伸手简单握了握，高远就把手撤了回来，说出口的话也不怎么好听：“道歉就不必了，贵公司是大型私营企业，想必最近几天前来拜访的各地方招商干部也不少，你作为集团高管，架子端的足一点我完全能够理解。”
    沙发上那位闻言气势更胜，腾地站起身，拧着眉瞪着眼大声说道：“一个小科长，居然这么嚣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进行谈判？”
    高远乐了，不说话，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吴远安，意思是，这人三番两次的跳出来，你不给个解释吗？
    吴远安皱着眉头扭过头，对男人说道：“万金山万总，请你注意点态度，别让客人们说我们隆达电子的人没有涵养！
    再者说，咱们之前就说好了的，各谈各的，刚才谢书记来的时候，我也没干涉你们之间的交流，现在轮到我来跟高科长谈了，也请你不要打断我们之间的交谈！
    如果你不愿意旁听的话，我不介意你先出去转转，南都夜晚的景色还是非常不错的！”
    听了吴远安暗含着威胁的话，万金山老脸一红，复又气呼呼坐了下来，似乎是觉得留下来也没啥意思了，他再次起身，拎着包狠狠瞪了高远一眼，大步流星出了门，把房门摔得哐哐响。
    看这两人明显对立的姿态，高远觉得这事儿好玩了。
    吴远安及时给出了解释：“不好意思啊高科长，这个万金山，是我们隆达电子的市场运营总，因为是集团的老人了，一贯的嚣张跋扈，让您见笑了。请坐，各位都请坐。”
    高远冲三人使了个眼色，在沙发上坐下了。
    女秘书给四人端上咖啡，清澈的目光一直在高远脸上流连忘返。
    高远感觉怪怪的，心说姑娘，咱俩认识吗？

 第82章 胆大包天

    女秘书莞尔一笑，转身离开。
    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让高远百思不得其解。
    “刚才听那位万总说，我们市开发区的谢书记已经过来跟你们见过几次面了，请问吴总，贵公司和谢书记没谈拢吗？”高远决定开门见山的谈，既然谢铁军已经跟贵方谈过了，你又把我喊过来，总得给个说法不是？
    吴远安面露苦笑，说道：“让高科长看笑话了，本来呢，我们集团内部的事情，我不应该向您这个外人透露很多，但刚才万总的态度您也看到了，我就不得不向您进行说明了。
    我们隆达电子应贵省之邀参加这次贸易洽谈会，原本定下来的带队老总就是万金山万总，我呢，是被集团董事长临时调过来接手后面的工作的。
    刚才您也说过，贵市开发区的谢书记过来跟万总谈了两轮了，不是条件没谈拢，而是贵市给出的政策太优厚了，这让我们不得不多考虑一些啊。您先看看这个。”
    说着，他递过来一份文件。
    高远接过来，转手递给了季长安，微笑注视着吴远安，心说你们集团的内部矛盾你何苦说给我听？难不成是因为我们市里给你的政策太过于优厚，反而让你觉得不真实了？
    季长安把文件接过去认真看着，眉头越来越拧巴，他接着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两相对比了一下，脸色变得一片铁青。
    “高科，两份招商政策有很大出入。”季长安把文件递给了高远。
    高远拿过来一对比，把招商局弄出来的这一份又递给吴远安。
    吴远安看过之后吐出口气，说道：“确实差距蛮大的，这也正是我觉得不正常的地方。”
    高远冷笑道：“开发区的土地三万五一亩，政府帮助企业从当地银行贷款两个亿，税收方面施行的是前三年全免后两年免一半的政策，这个谢铁军还真舍得下血本。”
    吴远安点头道：“谢书记魄力很大，大的让人胆战心惊。”
    高远屈指敲打着沙发扶手，语气淡淡地说道：“看来我们不用再谈下去了，没意义，因为我的这份企划书中提出来，土地六万一亩，两千万银行贷款，还是政策性的一般贷款，跟谢铁军书记提出来的低息贷款没有可比性，想来吴总你也看不到眼里去。”
    江瑶补充道：“吴总，我跟您实话实说，高新区的工业用地，从征用、平整到基础设施建设的费用，大致算起来差不多每亩就得花费五万三千元左右。开发区能够提出三万五一亩，这里面的猫腻我不说您也应该清楚，再加上人家承诺的两个亿的低息贷款，相当于贵公司一分钱都不用花，就能在开发区建立起一幢办公大楼外加一大片厂房，您觉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能轮到您头上去吗？”
    没等吴远安说话，魏明珠率先说道：“如果按照谢书记开出来的这个落户条件，那么我要恭喜贵集团的董事长了，他的事业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更上一层楼的。”
    高远都听笑了，江陵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泼辣，都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
    吴远安也笑了，他说道：“土地价格倒不是啥大问题，我所担心的正是这两个亿的低息贷款。正如高科长你说过的那样，我来了一天，见了不下十位各地招商局的干部了，没有一位干部敢承诺给予我们超过五千万的银行贷款。
    唯独你们江陵开发区这位谢书记，张嘴就是两个亿。不瞒几位，你们江陵的情况我多少是了解一点的，经济发展严重落后于其他地级市，整座城市唯一的一家上市企业还因为欠银行不到一个亿的贷款被摘牌破产了。
    试问，一家市委市政府领导重点关照的企业都因为无法偿还银行的债务而破产倒闭，我们集团作为外来企业，让我们如何相信，我们能够得到当地银行全力以赴的支持呢？”
    高远笑了，聊到这会儿他看出来，吴远安无疑是个聪明人。
    摸出烟来递给吴远安一根，自己叼了根后把烟盒丢给季长安，高远说道：“吴总，您就别卖关子了，开门见山，那个万金山万总，跟我们谢书记，到底是什么关系？”
    吴远安嘿嘿一笑，说道：“俩人是大学同学。”
    难怪！
    招商局这几位齐齐倒吸一口65度牛栏山，只觉得心里一阵火辣辣的气息几欲喷薄而出，眼珠子也是通红的。
    吐出一口气，高远思忖了片刻后对三人说道：“你们先回去，我有事情要单独跟吴总聊聊。”
    季长安是个有眼色的，他率先站起身说道：“那我们就先回了，科长有事儿，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江瑶和魏明珠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高远点头，把车钥匙丢给季长安，嘱咐他路上慢点开，一定要保证两位女孩子的安全。
    季长安说声好，带着两位姑娘告辞离开。
    三人走后，吴远安方才起身，对高远说道：“高科长，麻烦您跟我走一趟，我们董事长要见您。”
    故弄玄虚个啥呢？
    高远站起来，跟在吴远安身边问道：“贵集团董事长是？”
    吴远安鸡贼笑着说道：“待会儿您见了面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
    高远越发感到迷惑，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上电梯，到了最高层，在一间总统套房门前停下脚步。
    吴远安抬手敲门，不大会儿工夫，门被女秘书打开了。
    女秘书晶莹的眸子注视着高远，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低声说：“董事长在等您了，您里面请。”
    高远心说，既来之则安之，老子管你是什么鬼，总有你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
    他冲吴远安和女秘书点点头，面色沉静的举步走进去。
    门被女秘书从外面关紧了。
    一个火红的身影扑上来，白莲藕一般的胳膊挂在高远脖子上后，高远想骂人了：“我特么是真蠢啊，早就应该想到隆达电子是淼姐的产业的。”
    只穿了一件红色蕾丝边睡裙，身材火爆的蓝淼紧紧贴在高远怀里，笑嘻嘻问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啪！
    伸手在她挺翘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高远咬着后槽牙说道：“明明是惊吓的好？咱不带这么耍人玩儿的。”
    蓝淼痛的哎哟一声，媚眼如丝望着高远，娇声说道：“真舍得下手啊你个坏小子！得了得了，都是姐不对行了？姐不该瞒着你的，来之前就应该提前跟你报备，省的把你吓坏了。”
    面对这个分明是跟自己耍无赖的女人，高远苦笑无语，把她的小手从脖子上摘下来，牵上后说道：“去屋里坐下说。”
    蓝淼水灵灵的大眼睛咕噜一转，边走边问道：“坏小子，你有其他女人了？”
    高远坦诚地点点头，说道：“有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蓝淼嘁了一声，撇着嘴说道：“以前你只要闻到姐姐身上的味儿，就跟苍蝇见到了那啥，猛地就扑了上来。今天这表现嘛，分明是被别的女人压榨完后过来的。”
    高远不得不佩服女人敏锐的洞察力，摁住她雪白的香肩坐下后，高远说道：“姐，其实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
    话没说完，就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嘴巴，蓝淼幽怨地说道：“别说了，姐姐懂，你这种男人，不是哪个女人能够捆绑一辈子的，姐也没有跟你结婚的打算，就是想着，你有空闲了，能多来看看姐，能关心一下姐，姐就知足了。”
    高远面带愧疚，看一眼火红色短睡裙下肆无忌惮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大腿，挪了下屁股，头往腿上一枕，说道：“姐姐对我的好，我心里有数，这辈子定不会辜负姐姐的深情厚谊。”
    蓝淼伸手在高远太阳穴上缓缓揉着，轻声说道：“姐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这辈子倒贴也心甘情愿。这不，一听说你遇到困难了，打了个飞机就急慌慌过来帮你排忧解难了，姐真是欠了你个坏小子的。
    姐也不瞒你，隆达电子确实是我欧格集团旗下的产业，主营小灵通的生产制造和销售。这次接到江东省的邀请，我在董事会上提出来要过来参会，得到了股东们的一致同意。
    当然，姐承认是有私心的，但是姐这点小私心也不能凌驾于集团整体利益之上，所以，姐才把万金山派了过来，让他代表隆达电子跟江陵市进行对接。
    只是没想到，万金山胆子那么肥，你们那个开发区党工委书记胃口也大得很，开口就是每亩地要一万块钱的好处费，两个人联合起来，编造了一个两亿元低息贷款的谎话，企图用来蒙骗集团高层上马项目，结果被我一眼看穿。”
    高远心里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他叹息一声，说道：“也就是说，两人串通好了，先通过拿地把私人的钱揣进腰包，至于说银行贷款，那就是没影子的事情，合着坑的还是你们集团？”
    见蓝淼点头，高远眯着眼说道：“隆达电子一旦落户我市，起码要征300亩地，一亩一万，这就是三百万，这两个人的胆子，真是包了天了！”

 第83章 又一个大坑

    蓝淼的大腿被高远的头发蹭得有点痒，她伸手挠了挠，叹声气后说道：“私企不好做也就在这儿了，底下的人真想搞钱，欺上瞒下的办法有的是。更可恶的是，没想到地方上的干部也会跟企业的管理人员沆瀣一气，这就更让我们这些高管防不胜防了。”
    高远说道：“两个亿的低息贷款，这个饼确实画得很大，但我可以肯定，这两亿贷款你们绝对拿不到手，即便市里答应这个条件，银行不想放贷，大不了就是互相扯皮。”
    蓝淼苦笑道：“所以说，这两个人好算计。”
    高远坐了起来，问道：“既然被你察觉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下换成蓝淼躺在高远大腿上了，性感女子仰头看着高远，一道雪白的深沟牢牢锁定高远的眼球，她挺挺胸脯得意的说道：“万金山那个王八蛋之所以急吼吼地跟谢铁军签订这份协议，是因为他在其秘书的怂恿下挪用了100万公款炒股，赔了个底儿朝天，眼看着这窟窿堵不上了，所以才萌生了这个想法并付诸实施。
    我已经让人掌控住了他那个狐狸精秘书，万金山出门后我也让人控制起来了，找个地方打一顿，不怕他不交代，只要把证据坐实了，把人往公安局经侦支队一送就齐活了。
    我就是担心这事儿会牵连到你们那位谢书记，一旦把他牵扯进去，会对你们江陵市招商引资来到非常大的麻烦的。”
    看着这位打心里为自己着想的红颜知己，高远心中泛起了阵阵爱意，抚摸着她的秀发，手继续往下摸，探进深沟，抓住两团，高远说道：“姐姐的大恩大德，我如何回报啊。”
    蓝淼被捏得哼哼了两声，火辣的娇躯向上挺着，用近乎于呻吟的声音轻声说道：“坏小子，不要……不要……不要停，使劲捏，捏不坏的……姐对你好，不要你回报，只要你好好疼姐姐就行了。”
    见这女人动情了，这句暧昧的话语像是给高远打了鸡血，让他的大脑瞬间充血，这时候说任何话语都是苍白的，只能用行动证明自己对她的感激。
    高远腾地站起来，把蓝淼的身子竖直，让她靠在沙发上，自己蹲下，撩起裙子，把头埋进双腿间。
    蓝淼目光迷离，双手抱住高远的头，嗷了一嗓子后颤声说道：“不要啊，脏。”
    高远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姐姐的身上，没有一寸肌肤是脏的，再说我有义务让姐姐快活。”
    蓝淼细腻白净的脸上布满了红晕，目光迷乱，双手死死抓住沙发套，颤声说道：“坏小子，姐为你做什么都值了！”
    这一晚，从沙发到茶几，再到椅子、床上，到处都留下了两人战斗过的痕迹。
    云歇雨收后，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高远在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了一包未拆封的小熊猫和一个打火机，知道这是蓝淼早就准备好的，他拿出来拆开，取出一根叼在嘴上。
    蓝淼一把抢过打火机，叮，歘，打开盖子擦着了火，帮他点燃，靠在他胸膛上笑嘻嘻注视着她的坏小子，精致的俏脸因为得到滋润的缘故更加娇艳了。
    “想什么呢？”蓝淼好奇地问道。
    “我在想，你到底有多少钱？”手从蓝淼腋下伸过去，捏住一点，高远回答道。
    蓝淼嗯哼一声，目光中汪了一潭水，又靠近了高远一点后笑嘻嘻说道：“想知道啊，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这个女人还傲娇地唱上了。
    嗯，《小龙人》的主题曲，很古老也很经典的一部儿童神话类型电视剧。
    高远撇着嘴说道：“不说就算了。”
    见坏小子居然没继续追问，蓝淼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失落，“还说将来要好好对待人家，你一点都不关心人家，骗子，男人都是大骗子。”
    高远苦笑道：“姐姐啊，咱都快30岁了，就别老黄瓜抹绿漆——装嫩了行吗？”
    蓝淼瞪大了眼睛，伸手揪住高远的耳朵，气呼呼说道：“坏小子，你嫌弃姐姐老了是？”
    烟灰掉落在被子上，高远也顾不得耳朵的疼痛了，连忙伸手把烟灰扫到地板上，说道：“姐，我这抽着烟呢，你动手动脚的，万一引起火灾咱俩麻烦就大了。”
    蓝淼也觉得不妥了，光着身子下了床，噔噔噔跑进卫生间里拿了条湿毛巾出来，俯下身子在被子上一阵狠擦。
    高远分明看到从她雪白的大腿上流下来一道晶莹的液体，不由得再次亢奋起来。
    但是摸摸后腰，这货忍住了。
    蓝淼忙活了一阵，见被子没被引燃，只在被面上留下了一点灰色的痕迹，便把湿毛巾一扔，把高远挤到床的另一边，钻进了被窝。
    “还不是都怪你，谁让你故意气姐姐的。”蓝淼嘟着嘴说道。
    把烟灭了，高远搂着她，笑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至于生那么大气么。况且在我心中，姐姐永远十八岁，这总行了。”
    蓝淼唉声叹气道：“少拿好听的填乎姐，哪有人永远十八岁啊，姐的危机意识一点都不差，回头就去会所里健身。”
    这时候，高远的手机震动起来，蓝淼探身拿过来，看到屏幕上那个名字，说道：“你局长打来的，要不要接？”
    高远一伸手，把手机接过来，接通后说道：“齐局你好，我是高远，有什么吩咐吗？”
    这番故弄玄虚让蓝淼直撇嘴，坏小子，你真当我不知道你跟你们局长关系暧昧呢？姐只是不愿意点破罢了。
    一听高远这语气，齐采菱就知道他旁边有人，低声问道：“高科长你好，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和隆达电子的人谈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高远抬头看一眼挂钟，发现已经深夜一点钟了，声音中带着几分疲惫说道：“我在良友富临大酒店呢，正在和隆达电子的招商部总经理谈着，事情的复杂程度让我瞠目结舌。”
    听了高远的话，齐采菱心里咯噔一下子，接着急切地说道：“八点半钟的时候，我从外面回来，正好碰见谢铁军，我见他红光满面的，心情非常不错啊，还暗示我说，隆达电子那边让我们别操心了，看着我就来气，怎么？出状况了？”
    高远哼哼了两声后说道：“先让他得意一晚上，等到明天我保证他就笑不出声来了。我这边还有些细节方面的条文要跟隆达的人协商一下，今晚就不回去了。”
    齐采菱也没多想，更不知道此刻隆达电子的董事长正在殷勤地帮小男人处理着细节，热毛巾都快把小男人的皮擦秃噜了，她轻声说道：“行，这边我帮你应付着，隆达电子那边就辛苦你了。”
    原则上，招商代表团的人是不允许夜不归宿的，但此条规定高远并不打算遵守，来的头一天晚上他就夜宿龙亭小区，今晚没回酒店去住，别人也说不出难听话来。
    因为今晚出来是为了公事。
    即便跟隆达电子的董事长滚床单，归根结底也是以牺牲色相的代价来换取对方的投资。
    这么一想，高远的心态平衡了。
    挂断电话，喝了杯水，一阵困意袭来，高远搂着蓝淼香喷喷的娇躯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拉开窗帘，高远发现天阴沉沉的，似乎有下雨的征兆。
    床上已经没人了，蓝淼留了纸条，让高远自己解决早饭问题，她有公务要处理，先走一步。
    高远苦笑不已，这本来就是淼姐姐的行事风格，说起来，高远还没见过美人春睡是个什么样子，略有点遗憾啊。
    洗漱了一番，又冲了个澡，穿戴整齐出门，在酒店门口买了个煎饼果子，一杯豆浆，他打车去了会展中心。
    边走边吃进了展厅，高远见招商团队的人马都到齐了，汤继平正板着脸跟大家训话。
    见高远走过来，汤继平立刻沉着脸质问他道：“你昨晚干嘛去了？无缘无故夜不归宿，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
    高远心头一阵火大，脸一板反击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缘故夜不归宿的？我昨晚去见投资商了，这点齐局长可以给我证明。”
    被顶了一句，汤继平太阳穴一鼓一鼓的，正欲发火，旁边的齐采菱不阴不阳的说道：“没错儿，小高的假是我批准的，他昨天晚上去和投资商见面，谈到一点多钟，我就没让他回来。汤副市长，作为招商局局长，我难道连批假的权力都没有？”
    见齐采菱也反了，汤继平更加恼怒，偏偏高远夜不归宿是有原因的，他也不好过分为难两人，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说道：“哦，原来小高是为了去见投资商才没回来的，这就情有可原了。不知道小高你忙了一晚，跟投资商谈出成果没有啊？”
    高远心里冷笑不止，故意挖坑说道：“这就不劳汤副市长操心了，你还是多关注关注开发区跟投资商的谈判过程，免得中间出了岔子，你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

 第84章 阴魂不散

    汤继平心说，我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虽然听谢铁军说，昨天晚上你也去良友富临大酒店跟隆达电子的人见过面了，但谢铁军表示，高远不成，自己有充足的信心把隆达电子拿下。
    你小子信心满满的，是在唬我？
    自认为看穿高远心思的汤继平不屑一笑，说道：“年轻人，开发区的谢书记已经跟隆达电子谈的差不多了，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横插一杠子的好。另外，有信心是好事儿，但别把话说得太满了，免得到时候做不出成绩来，跟投资商谈了半天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没办法向领导们交代。”
    高远不怒反笑，一挑眉毛问道：“那我万一运气不错，做出点成绩来呢，汤副市长怎么说？”
    汤继平闻言立马大声说道：“你要是敢立军令状，在这次的贸洽会上能拉到比开发区更多的投资，回去后我立刻建议市委领导对你进行提拔使用！”
    齐采菱担心高远一冲动就答应下来，情急之下刚想阻止……
    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高远说道：“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我答应你了，但凡我在这次贸易洽谈会上拉到的投资比开发区的少，不用你开口，我也会主动辞职的。但是也请你记住自己的承诺，不要等到我把开发商请回市里，投资落实了，你再说做不到可就丢人现眼了。”
    被高远这么一激，汤继平立刻上了套，哈哈笑着说道：“大家伙儿可都在这儿听着呢，我一个副市长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不算数。”
    高远阴森森一笑，说道：“好像是党委管人事，我只是有点担心汤副市长即便有提拔我的心，也说了不算啊。”
    汤继平冷哼一声，说：“你只要干好工作，干出成绩来，我自然会向市委领导提出建议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高远笑容满面道。
    汤继平反应过来高远这是在给他挖坑后，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心里也泛起了低估，难不成他真能把隆达电子引入市里？
    不可能的，他即便有点背景，要知道隆达电子可是金陵市的企业，他怎么可能跟金陵那边有啥关系呢？
    想到这里，汤继平凌乱的心绪多少平静了一些，打量一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高远，他倒背着手走了。
    齐采菱连忙走过来，语带埋怨地说道：“高远，这么苛刻的条件，你怎么就答应了呢，傻啊？”
    高远笑道：“局长大人放心，我有十足的把握让隆达电子落户江陵。”
    齐采菱闻言立刻热切起来，问道：“怎么个情况啊？”
    高远嘴角上扬，说道：“安心等着看戏就成。”
    说完，他溜达到不远处的谢铁军面前，意味深长的对谢铁军说道：“好自为之啊谢书记。”
    看着高远离开的背影，谢铁军心里一阵狂跳，怎么个意思？难不成高远发现了什么？
    听他这话不像是无的放矢，心里有鬼的谢铁军立马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万金山，结果听筒中传出了机械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谢铁军瞬间慌了神，脸色苍白一片。
    齐采菱注意到这个细节，追上高远后问道：“你跟谢铁锅说什么了？把他给吓的，脸都白了。”
    高远回头一笑，发现谢铁军的脸色果然白的吓人，冷笑一声后他说道：“这家伙伙同隆达电子的市场运营部总经理万金山联手试图从购买地皮上贪钱，被隆达电子的董事长察觉到了，万金山已经被蓝总控制起来了，如果万金山把谢铁军给供出来，你觉得他会有什么结果？”
    齐采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片刻后才说道：“那不得牢底坐穿么，江恒峰的前车之鉴近在眼前啊，谢铁军怎么敢顶风而上啊？”
    递给齐采菱一瓶矿泉水，高远说道：“都说乱花渐欲迷人眼，其实，迷人眼的又岂止乱花，钱财更能打动人心，有些人为了搞钱简直不择手段，法律对他们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你等着看，谢铁军一准儿会找过来。”
    这话刚落下，齐采菱一扭头，就见谢铁军急匆匆走了过来，“又被你装到了，他过来了。我在这里不方便，你俩聊。”
    高远点头说好。
    走到高远面前，谢铁军低声问道：“高远，你搞什么？”
    高远没想到这家伙到现在了还一副质问的语气，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有道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本打算趁他还没被万金山咬出来的时候拉他一把的高远彻底熄了这个心思。
    你的死活，跟哥们儿有个毛关系？
    谢铁军呆住了，想想自己好歹是个正处啊，被一个副科给无视了，这感觉相当不爽。
    但一想到高远这家伙是个连汤继平那个副厅都不放在眼里，说顶就顶的人，人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十分正常，想到这儿，谢铁军又释然了。
    默默盘算了一番，他愈发觉得万金山的手机这会儿处在关机状态透着诡异，心里不托底，决定去隆达电子下榻的酒店打探一下消息，于是阴沉着脸向外面走去。
    虽说展厅里闲逛的人很多，但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市民。
    高远太清楚了，真正的谈判，都是在私底下完成的。
    他溜溜达达出了展厅，打算找个茶室之类的休闲场所再研究一下参展企业名单，看看还有哪些高新技术企业值得去拜访一下。
    没成想被一个青年男子拦住了去路。
    “高先生是？”青年男子笑嘻嘻问道。
    打量着男子，见他戴一副眼镜，个儿不高，身形瘦弱，很不起眼的样子，高远点头道：“我是高远，您是……”
    男子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高远，低声说道：“我叫啥名儿就不跟您说了，这东西我想您一定需要，钱，方大少已经付过了，不多说了，我先撤。”
    说完，男子就干脆利落的抬腿走人了。
    不用看高远就知道，信封里面是汤继平和王晓梅的床照，刚才那小伙子就是方一鸣聘请的私家侦探。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人的效率居然还挺高，这么快就得手了。
    捏着厚度超过两公分的信封，高远嘿嘿笑了起来。
    “你笑得真阴险！”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了高远耳朵中。
    抬头一看，高远苦笑道：“阴魂不散啊，你怎么到南都来了？”
    身材高挑，前凸后翘，面容清秀的这位正是谭思源。
    听了高远的话，谭思源掐着腰一脸不服气的反问道：“南都是你们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高远懒得跟这个妮子计较，抬腿就走。
    一看他这个态度，谭思源气恼的不行，心说本姑娘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你不待见我，我还非得黏着你。
    她飞快地追上高远，眼珠儿一转，主动挽着高远的胳膊，声音中充满了甜腻的味道：“别走的那么快啊，也不知道等等人家。”
    高远惶恐！惶恐！惶恐！
    他太清楚谭思源是个什么鸟变的了，在高远眼中，谭思源就是个被家人宠坏的孩子。
    谭思源摆出这副小鸟依人的姿态来要干什么？让人产生误会，变相的报复哥们儿？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姑娘的心眼儿可太脏了。
    不行，决不能让她奸计得逞。
    试图把胳膊从谭思源的双手中抽出来，抽了一下，没抽动，抱得还挺紧。
    高远无奈了，停下脚步瞪着谭思源，目光变得阴沉了三分，冷冷地说道：“谭思源，你好歹也是个大家庭出来的姑娘，请自重一些。另外，你觉得这么玩儿很有意思吗？”
    谭思源被高远锐利的目光盯得心下一寒，下意识地松开了双手，俏脸通红盯着脚尖轻声说道：“你是说我很幼稚？我也知道我幼稚，我不但幼稚还很任性，所以就让你很讨厌是？”
    高远表示你等会儿，我有点儿懵圈！
    往东方看了一眼，高远心说，没错儿啊，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啊，你咋突然就良心发现，自我批评上了呢？
    “不是，我说谭思源，别玩儿了行吗？你也看到了，我工作很忙的，真没时间陪你演戏。”高远觉得这姑娘的演技真心不错，跟正当红的小燕子、紫薇相比都不遑多让，自个儿差点儿都被她感动了。
    谭思源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高远，委屈巴巴说道：“我没玩儿，更没有想过要报复你。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不就是怕我缠上你吗？
    好，我也跟你实话实说，其实一开始，我根本就看不上你的，也非常抗拒长辈们安排的相亲，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简直可笑好吗？”
    她这话倒是赢得了高远的认同，高远点头道：“是啊是啊，又不是古代，夫妻两人不到洞房花烛夜是见不上面的，这个开放的年代，情侣之间大白天的在大街上抱一块儿啃都没人关注，相亲这种方式简直太low了。
    你看不上我没关系，我不是也没看上你吗？咱俩扯平了。既然咱俩达成共识了，那你没啥事儿了？没事儿我要先走一步了，事情太多，很烦人啊。”

 第86章 还是女人心肠狠呐

    谭启德点点头，温和笑道：“你说得没错，我们金山农业主营中药材种植和留兰香种植与深加工，参与这次贸洽会，就是想要在江东省寻找一座城市，作为中药材加工基地和留兰香种植的示范基地。
    我们对江东省各地市的气候要求非常严格，看了几个城市的介绍后我发现，只有你们江陵市的招商引资宣传册上，有对当地气候方面的介绍，也是比较符合我们集团对药材种植方面的要求的。
    一会儿我跟弘毅还有点其他事情要办，不能跟你具体聊了，这样，今天晚上，你带着详细资料到希尔顿酒店1808号房间来找我，到时候我们再碰一碰。”
    高远笑道：“没问题的，我会让工作人员详细向您讲解一下我市的招商引资政策。”
    谭启德抬起手腕看看价值不菲的江诗丹顿，笑着起身，说道：“嗯，具体工作放手让下属去干，这个思路是对的，你今晚的主要任务是陪小叔好好下几盘棋，你只要让小叔把棋瘾过足了，投资没有问题。”
    高远也站起身来，挠着头说道：“那肯定没问题的。”
    谭启德和谭弘毅告辞离开了。
    临走前，谭弘毅还拍了拍高远的肩膀，低声说道：“我这个小妹性子刁蛮了一些，高远你可要多担待啊。”
    说的好像两个人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似的。
    高远简直哭笑不得，只能点头应下。
    复又落座后，见时间不早了，高远问谭思源道：“吃点什么？”
    谭思源亮晶晶的眸子凝视着高远，轻启红唇道：“我在减肥呢，一块慕斯蛋糕已经可以了。你要是饿了，请自便。”
    打量她一眼，见她瘦的跟小鸡子似的，高远有点搞不懂女人的神奇想法了，把女招待喊过来，要了一份简餐对付了一口。
    刚吃完，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齐采菱打过来的，冲谭思源做了个嘘的手势，见小妮子会意地点头，他摁下了接听键，说道：“齐局，是我。”
    “高远你在哪儿呢？”齐采菱问道。
    “我在外面跟朋友一起吃饭，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高远从齐采菱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急切。
    “那什么，谢铁军在我这儿呢，你赶紧回来一趟。”齐采菱暗示道。
    高远听明白了，不出意外的话，联系不上万金山的谢铁军去了良友富临大酒店，但仍然没有见到万金山，打探出来的消息让他的心彻底凉透了，惊慌失措下去找齐采菱求助，意思是让齐采菱卖他一个面子，帮他跟自己求求情，让自己放他一马。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高远也不想把事情做绝，毕竟一旦谢铁军出了事儿，就相当于江陵招商代表团丢了脸面，代表团没了面子，就相当于打了江陵市委市政府领导们的脸。
    尤其在市里两位老大关系微妙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说不定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高远立刻说道：“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后，谭思源见他一脸冷峻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把信封揣进兜里，高远苦笑道：“工作上出了点问题，领导让我赶紧回去处理一下。”
    谭思源也站了起来，面带关切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你能帮什么忙？
    高远没敢把这话宣之于口，笑着说道：“好意心领了，但这事儿你真插不上手。那个啥，这顿饭你请啊，回头找机会我再请回来。”
    说完，脚步匆匆往外面走去。
    谭思源错愕地张大了嘴巴，跺着脚说道：“高远你脸皮真厚啊，哪有第一次约会就让女孩子请客的？算了，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儿上，我请就我请。”
    这个理由找的……
    让已经走到门口的高远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哥的颜值确实能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一溜小跑着进了酒店，乘电梯上到四楼，见齐采菱房间的门大敞四开着，高远敲了两下后抬腿走进去。
    屋里就齐采菱和谢铁军两个人。
    见高远走进来，脸色苍白的谢铁军立马起身，疾步走上前，双手握住高远的手，情真意切道：“老弟，之前哥哥态度不好，得罪你了，实在是抱歉的很呐。
    要不是老弟你提醒的及时，哥哥这次差不多就要进去住几年了，老弟你这份大恩哥哥记在心里了，啥也不说了，今后你看哥哥表现就完了。”
    高远佯装迷糊的看着他，问道：“谢书记这话从何而来啊？”
    拉着高远的手在沙发上坐下，谢铁军苦笑道：“老弟就别跟哥哥隐瞒了，老哥我已经打听出来了，隆达电子的万金山爆了雷，已经被集团董事长派人控制起来了。”
    一扭头，发现齐采菱的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瞪她一眼，高远摸出烟来递给谢铁军一根，说道：“既然老哥都知道了，想必心里也清楚，万一姓万的把你给供出来，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把烟接过来，掏出火机先给高远点燃了，谢铁军自己没着急点，丧着脸说道：“仕途终结倒没什么，就怕进去后妻离子散啊。所以，我才厚着脸皮请齐总帮我跟老弟说项一下，请老弟无论如何帮老哥一把。”
    高远抽着烟，面无表情思考了一番，不消说，谢铁军能得知万金山被控制起来的事情，一定是蓝淼故意让人透露给他的。
    蓝淼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其实不难猜测。
    淼姐姐是在给自己创造送人情的机会呢。
    万金山挪用公款炒股的事情可大可小，但是和谢铁军勾连起来企图贪墨公司款项一事却非常严重。
    好在没有形成事实，这就有了补救的机会。
    如果隆达电子抓住不放，谢铁军的麻烦就大了，但若是高远通过和蓝董之间良好的私人关系协调一番，让蓝董不再追究谢铁军的责任呢？
    对谢铁军而言，欠高远的人情可就太大了。
    高远不仅仅挽救了他的仕途，也免除了他的牢狱之灾。
    淼姐姐想的还是周全啊。
    想通了这点后，高远说道：“说实话，老哥这事儿挺麻烦的，毕竟你有那么大把柄落在蓝董手中了，昨天晚上蓝总还跟我提起过，她们打算把万金山送进去，老哥你知道的，只要万金山把你咬出来，就算是你俩合谋试图通过地皮转让谋取不正当利益一事没有形成事实，你也难逃一个未遂的罪名。”
    谢铁军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连连点头称是，说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
    不动声色看着齐采菱，高远问道：“齐局，这事儿您怎么说？”
    齐采菱意识到高远在转嫁人情，内心感激的同时，笑吟吟说道：“谢书记是江陵政界的老同志了，为江陵市的经济发展做出了不少贡献，我想，谢书记之所以一时糊涂，大概率是受到了万金山的蛊惑？
    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现如今牢未破、羊未亡，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呢。
    毕竟谢书记的行为并没给隆达电子造成巨大损失，我的意见是，看在大家同僚一场的份儿上，高科长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谢铁军连忙对齐采菱表示感谢，然后用期待的目光望着高远。
    抽口烟，高远说道：“行，我给齐局面子啊，这就给隆达电子的蓝董打个电话，希望能说动蓝董不再追究谢书记的责任了。”
    冲高远一抱拳，谢铁军说道：“感激不尽。”
    高远笑笑，拿起手机拨通了蓝淼的手机号码，接通后故意大声说道：“蓝董您好，我高远啊，有个事情要麻烦您了，没错，就是我们市开发区谢书记的事情……什么？万总已经招供了啊，他承认是跟谢书记合谋的了？”
    撇一眼谢铁军，高远发现他紧张的鼻子头都发红了，心里冷笑不止，心说就你这点胆子，也敢往那么大一家集团里伸手，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嘴上却说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不不不，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我是说，就算两位达成了一些不可告人的计划，毕竟没给贵集团造成金钱损失嘛。
    我和您昨天晚上沟通的不错，达成了隆达电子落户江陵的协议。蓝董，我是这么想的，贵集团将来无论在高新区落户，还是在开发区落户，都离不开本地官员的支持与帮助。
    您给我一面子，谢书记这事儿，您就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对面的蓝淼忍着笑，心说坏小子打起官腔来也蛮像那么回事的，沉思片刻后她说道：“既然高科长发话了，鉴于我们之间将来还要进行深入沟通合作，在谢书记这件事情上面，我也就不再继续追究了。”
    高远秒懂，这女人把“深入沟通合作”六个字音咬的很重，这是在暗示自己总统套房的门晚上不上锁呢。
    突然感觉到老腰一阵发紧，高远心说，女人多了也不是啥好事啊，顾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
    嗯，没见一旁的齐采菱正虎视眈眈么。
    “那就多谢蓝董的关照了，我代谢书记对您说声感谢。我这边晚上还要去希尔顿酒店跟金桥农业的谭董会面，贵我双方的谈判，下面就由我们局长跟进了。不过您有事情吩咐我去办的话，请随时给我打电话。”
    高远这话的意思是，姐姐，身子骨吃不消了，您抬抬腿饶了我。
    蓝淼也听懂了高远的弦外之音，微微不满的哼了一声，低声说道：“敢不来伺驾，弄死你啊！”
    靠！
    被威胁了！
    高远大声说道：“好的好的，蓝董，我知道了，我一定向谢书记转达您的意思，回头见了面再当面向您致谢。好的，再见！”
    挂断电话，高远长舒一口气。
    从两人的对话中谢铁军已经知道结果了，他热切地握住高远的手，激动地说道：“老弟，大恩不言谢！”
    高远淡淡地说道：“虽然蓝董仍然十分生气，但终究还是个通情理的企业家，总算卖了我一个人情，答应不追究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蓝董让我转告老哥你，回头请你去良友富临找一下隆达电子的招商总吴远安，从吴总手里把万金山供述出来的材料和录音取回来。
    另外，蓝董希望隆达电子和我们市今后能够精诚合作。”
    谢铁军心里震惊莫名，我靠，还有材料和录音啊，幸亏高远老弟跟蓝董私交不错，要不然这么大把柄被蓝董抓着，今后可太被动了。
    人家想动自己，就是往纪委寄送一个邮件的事情。
    “齐局，高老弟，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后开发区唯招商局马首是瞻！”谢铁军也是个明白人，立刻表起了忠心。
    高远笑嘻嘻望着他，问道：“老哥就不怕汤副市长对你有意见吗？”
    问题解决了，谢铁军恢复了一点从容，不屑地哼哼道：“就他？自个儿都一屁股屎没办法擦干净呢，对我有意见，我不屌他他能如何？撤了我的职？他当自己是市委书记还是市长啊？”
    齐采菱叹息道：“作为分管副市长，他还是有向上级领导提出调整分管部门干部这个建议权的。”
    “齐局你别嫌我话说得直啊，汤继平心里怎么想的，大家都能猜得出来，他打压、架空你们招商局，不想让你们出成绩是为了啥？还不是贪图你的美色，想要以此逼迫你……”
    谢铁军咳嗽了两声，红着脸愤愤不平道：“一个老流氓罢了，就他也配！要我说，他再敢跟你动歪心思，甚至对你动手动脚的，你直接一个耳刮子扇过去，到时候看看丢人现眼的究竟是谁！”
    齐采菱乐了，“他再敢跟我动手脚，我直接撕破衣服说他耍流氓，岂不是更直接一些？”
    闻言，高远和谢铁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还是女人心肠狠呐！”
    齐采菱傲娇地扬了扬下巴，说道：“那是！”
    三人都笑了起来。

 第87章 明笛

    谢铁军站起身，说道：“两位，我还是那句话，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今后有用到我老谢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我就不多打扰了，先走一步。”
    高远知道他还要去良友富临一趟，尽早从吴远安手里把那些黑材料拿回来才能彻底放下心来，也没留他，起身把人送到门外，说道：“今后有事情需要谢老哥帮忙，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谢铁军低声说道：“老哥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啊，老弟多提防一点汤副市长，他通过省委杨书记的介绍，跟盈科地产的人打得火热，已经差不多说动盈科地产的高层派团队去市里考察了。”
    高远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不是挺好嘛，引进的投资商多了，对拉动我们市的经济发展是有好处的。老哥放心，我有数。”
    拍拍高远的肩膀，谢铁军转身走人了。
    重新回到齐采菱的房间里，刚把门关上，一具火热的娇躯就贴了过来。
    “小高子，老实交代，昨晚在哪个女人房间过的夜？”齐采菱脸色不善的问道。
    “胡说什么啊？我昨晚几乎跟吴远安聊了一宿，最后在他房间的沙发上对付睡了两个小时。”高远死不承认自己跟蓝淼战斗了一晚上。
    “你以为这说辞我会相信吗？一身的香水味儿！”齐采菱摆出一副我已经闻出来的样子。
    高远把西装扇乎起来，说道：“你闻，你再闻，这是香水味儿吗？这是沐浴露的香味儿，早晨睡醒了，我还不能冲个澡了？”
    齐采菱嘻嘻笑道：“你得用行动证明才行。”
    高远接近于石化，这个……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嗖地一下，齐采菱从高远怀里挣脱出来，剜他一眼，脸上又恢复了威严，低声说道：“你去沙发上坐了。”
    高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微笑着点头，老老实实走到沙发前坐下。
    齐采菱这才把门打开，见门外站着沈筠茹，笑着让开身子，说道：“小沈啊，快进来，有事？”
    沈筠茹一脑门子汗，说道：“齐局，我就不进去了，来跟您汇报一下，迅腾科技的招商部总经理带着人去了咱们展台，正在对咱们市的招商引资政策进行了解，您是不是过去看一下？”
    齐采菱一听就有点激动了，立刻点头说道：“你汇报的很及时，我马上过去。”
    沈筠茹问道：“您知道我们科长去哪儿了吗？”
    齐采菱莫名心虚，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笑着说：“在我屋呢，谢书记也刚走，我俩正准备一起去会展中心看看。”
    高远走了过来，发现沈筠茹的目光中带着一股玩味，脸一板说道：“琢磨啥呢？还不赶紧带我们去跟客商见面。”
    沈筠茹回过神来，红着脸说道：“好的，两位领导请。”
    三人下了楼，钻进车里奔会展中心。
    开车的高远问沈筠茹道：“迅腾科技的人怎么主动找上门来了？”
    沈筠茹挠着头说道：“开始我们也纳闷儿啊，后来才知道，是一个叫明笛的留学生介绍他们过来的，那位明笛也在展台等着呢。”
    明笛？
    高远一拍方向盘，乐了，“那是我姐夫。”
    刚说完，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正是姐姐打过来的，接通后就听高雅说道：“老四你知道了？你姐夫在你们江陵展台那边等你呢。”
    高远笑着说道：“刚听我同事说了，我正往展厅那边赶呢，姐，我这个没见过面的姐夫啥时候回来的？”
    高雅哼了一声，带着点不满说道：“那家伙神出鬼没的，连我都没通知，买了张机票就飞回来了，昨儿晚上到的，跟我见了面以后听我说起了江陵市的发展规划，他很感兴趣，说是要找你当面聊聊，这不，时差都没顾得上调整，一大早就开车去南都找你了。”
    “性情中人啊。”
    “你可别夸他了，等见了面后你就该头疼了。”
    高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对姐姐说了句正在开车，回头再聊，便挂断了电话。
    找了个空闲的停车位把车停好，高远迫不及待下了车，大步流星往展厅里走去。
    进了展厅，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展台咨询着什么。
    展台里面的杨光、季长安、江瑶等人都忙坏了，滔滔不绝向客人们介绍着江陵的情况。
    高远在姐姐的手机里见过明笛的照片，一眼就认出展台前面那个戴着眼镜，脸庞消瘦，皮肤有点黑的未来姐夫了。
    他走上前，拍了下明笛的肩膀，等他回过头后高远笑着问道：“是姐夫吗？”
    明笛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腼腆一笑说道：“高远？我和你姐还没结婚呢，现在喊姐夫是不是早了点儿？”
    “不是已经既成事实了么？那就不算早。姐夫，抱一个，欢迎回国。”虽是第一次见面，高远觉得跟明笛之间天然有一股亲近感，说着便张开双臂。
    明笛也感觉到一股亲切扑面而来，笑着给高远一个大大的拥抱。
    “早就听你姐说，你是个性格很开朗的人，今天一见，你姐果然没有夸大其词，高远你这性格也太好了。”拍着高远的背，明笛笑着说道。
    “姐夫就别夸我了，不过我倒是听我姐说，你是个很木讷的人，平日里专注于学术研究，跟外界少有接触，今天跟你见了面后，我觉得姐姐对你了解的不够深刻啊。”
    明笛闻言笑得很憨厚，挠着头说道：“你姐说的也没错，我是不太善于跟陌生人打交道，用你姐的话来说，就是一根木头，但也分对谁不是？”
    高远哈哈大笑，真心觉得这个未来姐夫也不是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他只是不善于交际罢了。
    明笛拉着他往一边走，说道：“高远，我对你们市的未来规划很感兴趣，这次过来找你，就是想要详细了解一下的，你好好跟我讲讲呗。”
    高远站住了，说道：“姐夫你稍等啊，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待会儿再跟你详细说。”
    明笛点头。
    走到展台前，高远冲季长安招招手。
    老季从里面走出来，跟着高远走到个不引人关注的角落里，老季问道：“老大有啥吩咐？”
    高远注视着他，反问道：“老季，我能够完全信任你吗？”
    见高远如此郑重，季长安就知道老大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自己办了，他的神情也庄重起来，沉声说道：“老大，不瞒你说，我们家贾春华同志不止一次嘱咐我说，想要在体制内走得长远，除了要提高业务能力和工作水平之外，还得要找到一个前途远大的靠山，并坚定不移的站在他的阵营中。
    我打内心里觉得老大你是个好领导，是个能让我不顾一切去投靠的人，跟在你身边做事，我心里踏实。你放心，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需要我做些什么事情，都可以完全信任我。”
    高远点点头，摸出那个信封，递给他后说道：“好，我就信你一次，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你现在就回酒店房间去，从这些照片里面挑选出几张劲爆的，趁汤继平不在房间的时候塞进去。记住，把剩下的照片收好了，另外这事儿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
    季长安把信封接过来，用脚后跟猜也能知道信封里照片的重要性，不由得嘿嘿一笑，说道：“老大你牛啊，这都能搞到手。我懂了，你放心就是，我一准儿办的利利索索的。”
    高远再次点头，说道：“去，小心一点，别被人察觉了。”
    季长安嗯了一声，小心翼翼把信封揣进西装内兜，大步流星地走了。
    汤继平和王晓梅的床照已经搞到手了，高远都没跟齐采菱提起过，一方面是他不想让齐采菱涉入太多，另一方面，虽说汤继平那个人挺讨厌的，但高远还没打算跟他彻底撕破脸。
    另外就是，王晓梅毕竟是无辜的，若是搞得人尽皆知了，高远良心上过不去。
    虽然江陵市体制内的人都知道王晓梅是辆谁都能上的公交车，但那也只是传言，没有实际证据不是？
    这些照片一旦散布出去，王晓梅的名声就臭了大街了，甚至于仕途之路就走到了终点站。
    毁人前程的事情，不到逼不得已，高远是不愿意下毒手的。
    希望汤继平看到照片后，在某些行为上能收敛一点，如果再不识抬举，跟招商局过不去，高远真不介意把他搞下台的同时，顺便拉王晓梅给他垫背。
    处理完这件事情，高远走到展厅的待客区，在沙发上坐下后跟明笛聊了起来。
    说起市政府提出的，两年内将江陵市打造成高科技产业聚集型城市的规划，明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事无巨细的发问。
    高远回答的很简单，他对明笛说，想要实现这个目标，首先要加大招商引资的力度，尤其在对高科技企业的引进方面还要提高力度。
    除此之外，引进企业的目标明确后，人才引进就刻不容缓了，特别是技术型人才，是我们最紧缺的。

 第88章 联合汇报

    明笛又问道：“我听你姐说，你对智能手机很感兴趣？”
    递给明笛一瓶水，高远也拧开一瓶喝了一口后说道：“是有些兴趣，不过，智能手机目前还处在概念中？”
    明笛点头道：“没错，已经有美国工程师提出了智能手机这个概念，但是想把概念变成实物目前看来还面临着非常大的困难，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你看，前两年，第一款手机诺基亚7110才让手机和互联网连接到了一起，摩托罗拉推出a6188，是第一款拥有触摸屏并支持中文手写的手机，你也可以认为这款机型是智能手机的鼻祖。
    但它距离真正的智能手机还相去甚远，因为现在的网络传输根本不具备支持智能手机的配置运行。”
    高远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在这个时空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智能手机是如何发展起来的，一直到2009年，随着工信部发放了3g牌照，我国的3g网络时代才会正式到来。
    在此之前的2008年，苹果ipho
    e3g问世，一个领先于时代若干年的智能手机体系乘着3g马车拉开了移动互联智能手机新时代的序幕。
    高远知道明笛是研究这个方向的学者，倒没有跟他多聊智能手机的优越性，以及他断定智能手机将会在不远的将来统治整个网络世界。
    即便说了明笛也不见得会相信，还会增加高远暴露的风险。
    所以，针对目前的手机发展趋势，高远跟明笛交流了一番。
    明笛说：“按照你们市制定的未来几年的发展策略，围绕手机和其他电子类型产品打造一个高科技产业示范区的决策是正确的。所以，我帮你把迅腾科技的人请过来了，迅腾科技就是生产手机彩屏的企业，技术实力相当牛叉。高远，你们一定要好好把握，争取让他们去江陵投资建厂。”
    高远说道：“我们一定会努力说服迅腾科技去我市投资的，谢谢姐夫的引荐了。”
    明笛笑着摆摆手说道：“我跟他们公司的技术总监是乔治大学的校友，平时关系不错，举手之劳而已，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姐夫这次回国，是打算今后留在国内发展了吗？”高远问道。
    “我不回来也不行啊，你姐都给我下最后通牒了，再不回来，婚约就会被她单方面取消，所以我就辞职了。高远，你也别问我会不会去汇通帮你姐，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也没确定好将来的发展方向，我打算先休息两个月，顺便了解一下国内的电子产业情况再说。”明笛苦笑着说道。
    高远笑了，说道：“事业方面我赞成你的意见，不过你俩是该结婚了，我姐都25了，再不结婚都成剩女了。”
    “剩女？何意啊？”
    “被剩下的女人。”
    明笛也乐了，“倒是挺贴切，不过在美国，别说25岁，35、45岁没结婚的女人都很常见。”
    高远咧着嘴说道：“国情不同啊姐夫。”
    明笛点头，“倒也是，就是不知道你们家老爷子对我和你姐的婚事怎么看。”
    高远宽慰他道：“这点你放心，爷爷肯定不会阻拦的。”
    明笛俩眼都笑眯了起来，说道：“那我回头登门拜访老爷子。”
    高远秒懂，“找好媒人再去哈。”
    明笛哈哈大笑起来。
    一见如故的两人聊了一下午。
    展台那边，齐采菱和迅腾科技的人聊得也十分愉快。
    看看时间，快到六点钟了，明笛还约了人谈事情，就跟高远约好，等贸洽会结束后一起聚聚。
    高远爽快地答应下来。
    把他送走后，高远跟齐采菱碰了一下，跟她说，晚上约了金桥农业的负责人进行商谈。
    齐采菱一听就激动起来，问高远是怎么跟金桥农业的人搭上线的。
    高远说：“其实是一个意外情况，我也没想到，金桥农业的董事长是家里长辈的发小。你还记得昨天开幕时那个来咱们展台看我下棋的中年人？”
    齐采菱点头道：“记得啊，你还说估计是组委会的人，难不成，他就是金桥农业的董事长？”
    高远笑道：“没错，就是他，叫谭启德。”
    齐采菱问道：“那，今天晚上，需要我出面吗？”
    高远想了想，说道：“咱们这次取得了不菲的成绩，至少隆达电子跑不了了，作为局长，跟金桥农业的谈判是需要你介入的，但是咱们也不能光闷头做事不汇报，不然的话领导就会有意见了。
    这样，我建议你立刻给陈市长打个电话，向他汇报一下我们目前招商引资的状况，让领导心中有个数。”
    见高远考虑的如此周全，齐采菱点头说道：“好，我这就给陈市长打电话。”
    刚掏出手机来，就被高远摁住了手，高远又问道：“菱姐你了解张书记那边什么情况吗？”
    齐采菱说道：“张书记联系到一家生产led面板的企业，昨天晚上我俩一起去跟企业负责人见了一面，聊得还不错，对方对落户江陵很感兴趣，已经表示会派考察组去市里进行考察了。”
    高远说道：“那就拉着张书记一起向陈市长汇报，我想，这个局面是陈市长乐见其成的。”
    齐采菱呵呵笑道：“你可真是个小狐狸，这不是明摆着帮陈市长拉帮结派嘛。”
    高远云淡风轻地说道：“菱姐你要知道，就算咱们不明打明站队，王书记也已经把咱俩划到陈市长的队伍中去了，所以，不如趁这个机会，直接表明立场得了。”
    齐采菱嗯了一声，倒是认可高远的意思，只是有点担心的问道：“那张书记的意思是……”
    张思铭走了过来，笑容温和地说道：“我跟高远的看法是一致的，在别人眼里，我也是陈市长提拔起来的人，所以说，齐局不用担心，我坚定不移的站陈市长一边。”
    高远和齐采菱都笑了，官场中，明白人太多了。
    拨通陈建业的手机号码，接通后齐采菱说道：“陈市长您好，我是招商局的齐采菱啊，这么晚还给您打电话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陈建业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小齐局长这么说就客气了，不管是在上班时间还是在休息期间，工作都是第一位的嘛。你们招商团在贸洽会上见了几家企业了？有没有达成投资意向？”
    齐采菱立刻说道：“给您打电话，就是要向您汇报我们这边的情况呢，在同志们的共同努力下，已经跟隆达电子集团达成了初步意向，隆达电子的负责人蓝淼董事长已经同意，等明天贸洽会结束后，会派一个工作组去我市考察投资环境。
    另外，昨天晚上，高新区的张思铭书记约见了非凡光电子集团的老总，拉着我一起去跟对方进行了接洽，非凡光电子集团也对落户我市产生了浓厚兴趣，同样答应会派团队去我市考察，具体情况陈市长，是不是让张书记向您汇报一下？”
    作为市长，招商团在省里举办的贸洽会上做出了怎样的成绩，陈建业还是掌握了的，尤其是省委书记邵逸之和常务副省长柳齐亲自去江陵市展台上慰问，当众点了高远的名这事儿，南都市政府一个跟陈建业关系不错的副市长都亲自给他打过电话了。
    此时听了齐采菱的汇报，陈建业原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加爽朗了，他朗声笑道：“不错不错，你们干的非常不错，那就请小齐局长把手机交给思铭同志，我跟思铭同志聊两句。”
    齐采菱把手机递给了张思铭。
    冲她笑笑，张思铭把手机接过来贴在耳朵上说道：“陈市长，我首先要向您汇报一件事情啊，在这次贸洽会中，高新区能取得不错的成绩，离不开招商局齐局长和高科长的鼎力支持啊，尤其是高远同志，为了支持高新区的工作，把他手底下最能干的兵都派给我了，小高同志这种一心为公的崇高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啊。”
    说着，张思铭还冲高远挤了下眼睛。
    高远瞪大双眼感觉到非常惭愧，张书记为了报恩，居然也学会睁着眼说瞎话了。
    不过高远也知道他的心意，冲他一抱拳表示感谢。
    两人有点儿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陈建业听了张思铭的话，就明白他这是在替高远向自己卖好呢，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对招商局和高新区紧密合作的状况也深感满意。
    都是自己这根线条上的人嘛，能够愉快合作才显得自己这个市长御下有方。
    不像汤继平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到南都三天了，竟然一个电话都没给自己打过，眼里没有领导啊。
    “思铭同志，高远还年轻，虽然做出了一点成绩来，但需要提高的地方还很多，作为一名老同志，今后你还要多多帮助高远啊。刚才我也跟齐局长说过了，这次你们干得不错，为我市的招商引资工作做出了成绩，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对你们的辛苦付出表示感谢。贸洽会还有最后一天就要结束了，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回来后我给你们庆功。”人逢喜事精神爽，陈建业这会儿自然不吝溢美之词。

 第89章 官场险恶，身心俱疲

    张思铭闻言，立马表态道：“请陈市长放心，我们一定会利用好这最后一天的时间，尽最大可能再次有所斩获的。”
    陈建业是个以事业为重的人，当然也喜欢肯干事、能干事且能够干好事的下属，听张思铭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很高兴地说道：“那就加油。”
    张思铭问道：“市长，高远同志就在我身边呢，您要不要跟小高聊两句？”
    陈建业开心地说道：“那就请高远同志接电话。”
    张思铭应了一声，笑眯眯把手机递给了高远。
    高远有点无奈地接过来，把手机贴在耳朵上，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郑重了，他说道：“陈市长您好，我是高远。”
    这个年轻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啊。
    陈建业非常欣赏高远这种做出了成绩仍然不骄不躁的性格，听到他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陈建业笑着说道：“高远，干得不错！”
    高远立刻说道：“成绩都是在您的领导下，在同志们的共同努力下取得的，我一个人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您就别夸我了。”
    陈建业笑得更畅快了，“你小子啊，跟你陈叔还来这一套，假！太假！谦虚是个好品德，但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了。陈叔告诉你，想要在官场上有所建树，该争的时候，就得去争！懂吗？”
    高远知道，陈建业这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了，面对这个始终关注着自己成长的长辈，高远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嗯了一声后说道：“我明白了陈叔，您放心，最少还有一家企业会在我市落户的。等合作达成了，即便您不升我的官，我也会主动向您伸手要的。”
    陈建业听了不由得发出一阵哈哈大笑，“这才对嘛！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更不要以为主动要求提拔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你得知道，职务越高，责任越大，只有升迁到一定的高度，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高远说道：“我知道了陈叔。”
    陈建业又说道：“差点忘记一件事情，省委党校开了个青年干部培训班，省委办公厅给组织部发来了函件，点名要求你参加。这次贸洽会后，你就先别着急回来，去省委党校学习一个月。”
    高远有点诧异了，怎么个情况啊这是？
    去参加省委党校的青干班，还是被点名的，这也太突然了。
    “陈叔，我知道了，我一定在省委党校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虽然感觉有点突然，但高远也没多问什么。
    他心里多少有点回数，这个名额一定是佳彤姐帮忙给争取来的。
    想到这里，高远微微叹息一声，佳彤姐看得明白啊，最近自己有点高调了，做出了一点成绩的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个安排是想要让自己趁着去党校学习的机会再磨一磨性子。
    姐姐对自己可谓是用心良苦到了极点。
    陈建业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组织部长顾晓康跟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陈建业也吃了一惊，省委党校的青干班去年底就确定要在今年初开班了，分配给江陵市两个名额，这两个名额早早就确定下来。
    没想到临近开班了，省委办公厅一纸通知书发放下来，多给了一个名额，点名要求高远参加。
    陈建业苦笑的同时，很快就想明白了，不消说，这个名额不是高正民给使了劲，就是荣升了常务副省长的柳齐给高远争取来的。
    既然不占用市里的名额，多出一个人去参加青干班也是件好事情。
    他完全猜错了。
    邵佳彤回家吃饭的时候，跟邵逸之有过一次对话。
    听自己的女儿聊起了高远，邵逸之很好奇，问邵佳彤道：“你很关心那个叫高远的学弟啊，你俩之间关系很好吗？”
    邵佳彤心如鹿撞，心说关系已经好到同床共枕了，但脸上却表现出一种随意，淡然点着头说道：“那家伙是我迎新的时候带进学校里去的，他是从京城考过来的，在南都举目无亲，作为学姐，我就顺手关照了一下。
    没想到我俩聊的挺投机，很多兴趣爱好都很一致，所以就认了个干弟弟。他毕业后我还打算动用私人关系帮他安排工作呢，但是被他给拒绝了。他说想考公，进体制内发展。
    我一看他决心挺大，心想着让他撞个南墙他也就知道官场不好混了，没想到他居然混的还不错，工作刚满一年，就被领导提了副科级。对了，万盛源污染事件就是他挑起来的。”
    邵逸之流露出诧异的神色，“我没看过详细的卷宗，还真不知道这个情况。照你这么说，小伙子工作能力很出色啊。”
    邵佳彤心里很为高远感到骄傲，嗯嗯了两声后说道：“据说干得还不错。”
    注视着最近皮肤状态越来越好的女儿，邵逸之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心里有点儿泛酸，也考虑到一个问题，这个叫高远的小子跟自己家大宝贝关系如此密切，图些什么？
    图自己能帮他升官？
    这个念头一冒头儿就有点收不住了，邵逸之含蓄的问邵佳彤道：“你把高远说的那么好，了解过他的家庭背景吗？”
    邵佳彤也是个人精，从老爹的问话中就听出了他的忧虑，翻了个白眼儿，邵佳彤说道：“老爸，你不会以为高远是个凤凰男？我跟您说，人家高远是老高家的三代子弟，中纪委那位的亲孙子，人家想快速升迁的话早就回京城去工作了，凭高老爷子的关照，团中央、中组部、发改委，高远在哪个单位工作不比在基层磨炼晋升的快啊？”
    这番话让邵逸之狠狠震惊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听说高远是高德良的孙辈，高德良的威望邵逸之自然非常清楚，那位老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深受当今二号人物的敬重。
    据说，在年底召开的大会上，将会稳定权力巅峰。
    从邵佳彤这番话中，邵逸之又对高德良不徇私，不利用手中职权为后辈子弟的上位铺路的高风亮节精神敬佩起来，随即也对高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不知道的是，高德良根本不存在什么高风亮节好吗？
    高德良也有私心，就是高远不怎么听他的话。
    “听你这么一说，高远那孩子还是很优秀的。”邵逸之笑着说道。
    “所以啊老爸，中央不是一直在提倡干部学历化、年轻化嘛，高远那家伙学历达标，工作能力也挺出众的，作为一省的掌舵人，您是不是应该多关注一些？”邵佳彤笑嘻嘻说道。
    邵逸之哈哈大笑，点了下闺女的额头说道：“你这丫头铺垫了这么多，最后的高潮原来在这里啊。行了，老爸知道你的意思了。”
    他也没给个正式的承诺，次日上了班，秘书把参加省委党校培训班的各地学员名单送到他案头，请他阅览时，邵逸之提笔补充了一个名字。
    秘书会意，找到秘书长，把这事儿给办了。
    贸洽会开幕后的下午，邵逸之喊着柳齐去会展中心看望各地市的招商团干部职工，突然想起那个叫高远的小子来，心里抑制不住好奇，想近距离跟这个家伙接触一下，看看那小子有多大魅力，把自家小白菜迷得五迷三道的。
    没想到高远肚子不舒服，两人很遗憾的错过了历史性会晤。
    对省委书记来说，想要查清楚高远是出去跟投资商见面了，还是拉肚子去厕所蹲坑了，很难吗？
    其实一点都不难。
    高远没顾得上给邵佳彤打电话表示感谢，就被齐采菱拉走了。
    江陵招商局一班人对今晚跟金桥农业集团的会谈非常重视，一行六人带着相关资料来到希尔顿酒店。
    乘电梯上到18楼，电梯门刚打开，齐采菱的手机就铃声大作。
    她掏出来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接通后没等开口，汤继平劈头盖脸的叫嚣声就传了过来：“齐采菱同志，我想请问你，你的工作还是不是在江陵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进行的？你心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这个观念？今晚去希尔顿大酒店跟金桥农业进行会谈，你为什么没提前跟我这个招商团团长打招呼？你眼里还有没有领导存在？”
    齐采菱的手机扩音器功能很强大啊，汤继平的咆哮声全被几位听见了耳朵里。
    见她把手机挪开，离耳朵远远的，高远心里就很纳罕了，那货还没看到床照吗？怎么还这么大脾气？
    齐采菱此刻不卑不亢的说道：“汤副市长，首先我要说的是，我的工作当然是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进行的，我也一直坚信，在市委市政府领导们的正确指引下，招商局全体干部职工一定能出色的完成领导们交给的任务。
    其次，之所以没向你汇报今晚跟要金桥农业进行会谈，是不想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耽搁了你跟盈科地产的谈判，这与我有没有组织纪律观念没有直接关系，更不代表我眼里就没有领导存在了。
    如果你只是因为我没向你汇报这项工作而对我产生意见的话，你可以向市委领导提出建议，免去我招商局长的职务。”
    招商局这几位齐齐冲齐采菱竖起了大拇指。
    嘀的一声后，汤继平咦了一声，片刻，他的声音带上了惊恐，颤抖着说道：“先这样，我还有事情要办，这事儿回头再说。”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齐采菱狐疑起来，怎么个情况啊？咋感觉汤继平像是被火烧了尾巴似的呢？
    高远心里暗笑不已，他这是发现床照了。
    看一眼高远，齐采菱本能觉得这小子心里藏着事儿，说不定他知道汤继平惊慌失态的原因，但现在明显不是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金桥农业董事长的助理已经迎了上来。
    “请问是江陵市招商局的同志吗？”女助理热情笑着问道。
    齐采菱也面露微笑，主动伸出手说道：“您好，我是江陵市招商局长齐采菱。”
    女助理跟她握下手，说：“齐局您好，我们谭董已经在等候各位了，请跟我来。”
    在女助理的引领下，几人走进1808号房。
    这也是间总统套，一行人进门后，高远发现，谭启德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身边围了一圈人。
    “高远来了，快快快，我这棋盘都摆好了，赶紧的，先杀它一盘过过瘾再说。”中年帅大叔谭启德迫不及待的对高远说道。
    高远苦笑着走过来，对他说道：“谭董，下棋不着急，我还是先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齐局长，今天的会谈，由齐局来跟贵集团进行对接。”
    谭启德这才站了起来，温和笑着跟齐采菱握手，然后说道：“那就辛苦齐局长了，具体谈判我不参与，我今天只负责跟高远过棋瘾。”
    齐采菱闻言有点晕，但也能看出来，这位谭董果然跟老高家相交莫逆，人家可一点都不拿高远当外人，这明显就是对待子侄辈才有的态度。
    齐采菱柔声说道：“谭董您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的本职工作，您跟高科长安心下棋就成，我相信会谈过后，贵我双方一定能够达成合作的。”
    深深看了眼齐采菱，谭启德笑了，心说这个小齐局长心眼儿也不少，这是说给我话听呢，大概意思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高远的面子上，这次会谈也应该有个好结果。
    “你们谈，我跟高远下棋。”谭启德淡淡地说道。
    助理带着双方团队的人进了里面的小会议室。
    谭启德搓着手，对高远说道：“别愣着了，坐啊。”
    高远在他对面坐下，看着摆好的棋盘，低声说道：“小叔，还真下啊。”
    谭启德抬手就是一个当头炮，“那不是废话吗！”
    高远乐了，这位棋瘾不小，赶紧跳马应对。
    谭启德拱卒，高远就出车。
    你来我往了数十手后，高远发现谭启德的棋居然走的是锋芒毕露的路子，颇有点钻头不顾腚，甚至不惜对子也不给自己钻空子的机会。
    在谭启德跟他对了一个卒子，正洋洋得意望着他时，高远苦笑连连，看着谭启德此时处在单缺象的局面下，摸着下巴颏思考了一会儿，跳马。
    谭启德一时没反应过来，支车打算硬吃高远的马。
    高远乐坏了，飞快地把炮挪了过来：“将！”
    “你等会儿！”谭启德伸手摁在了高远手背上，慌忙说道：“不算不算，这步棋不算！”
    说着，他把车撤回来，又把高远的跑放回到之前的位置上。
    “这咋还兴悔棋的呢，小叔你这么大老板，丢不丢人啊？”高远简直哭笑不得。
    谭启德眉毛一立，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小叔我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计算能力跟你这个小年轻儿的能比么？尊老爱幼你小子不懂啊，悔一步！我就悔一步！”
    高远无语了，颇为无奈的妥协了：“行，不过咱俩说好啊，只能悔一步。”
    谭启德嘿嘿笑道：“放心，就悔这一步，三步之内将死你！”
    高远眼珠子一转，做了个请的手势。
    结果……
    两步，高远就把谭启德将死了。
    “你小子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再来一盘！”谭启德脸上露出十分遗憾的样子，迅速摆好棋盘。
    高远笑道：“您的招数杀气太重了，其实我也是疲于应对，刚才那盘也是侥幸才赢下来的。”
    意味深长看着他，谭启德先手拱了个卒，说道：“你小子没说实话，今天下午我给你爸打电话了，说起你的象棋技术来，你爸说，你九岁那年就能跟你爷爷下成平局，十三岁后高老爷子就不再主动跟你下棋了，在中国象棋方面，你天赋极高，如果走专业棋手的路子，进国家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所以，上一局看似我处处占先，其实都在你的计算之内，我说的没错？”
    高远错愕，“您至于么，为了跟我下盘棋还专门给老高打电话打探我的底细？”
    谭启德哈哈大笑，“这就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然我没赢，但是也知道了你小子的棋路。就像你们江陵招商代表团，表面上看上去一团和气，其实内部并不和谐。”
    高远品出他的意思了，谨慎的来了招羚羊挂角后，语气轻松地说道：“既然您都看出来了，我也不瞒您，没错儿，我们招商代表团内部是不怎么和谐，因为某些领导的私心太重了。
    我也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不管是从地理位置上，还是从气候环境上来说，江陵都是金桥农业落户的不二选择，您担心因为利益的争夺，导致金桥农业落户后受到领导的刁难，最后蒙受损失的还是贵方。”
    谭启德怔了片刻后笑道：“可以啊小子，难怪你们家老高说你政治天分极高呢，能看出来这一点，就非常不易了。没错儿，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你有什么解决方案吗？”
    高远笑道：“说实话，以我目前的职务来说，肯定拿不出解决方案。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市的陈市长是个克己奉公、一心为民的好领导，金桥农业落户我市，我相信陈市长会全力以赴为贵企业的发展保驾护航的。”
    谭启德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说道：“下棋下棋。”
    高远暗叹一声，将专注力重新投放在棋盘上。
    这一下就是两个小时。
    就在谭启德有点疲惫的时候，里面的会谈也结束了。
    双方人马走了出来。
    谭启德问一个男子道：“谈的如何啊？”
    男子笑道：“江陵市的基本情况我们都清楚了，招商局的领导和同志们都很专业，您看，是不是派一个团队过去实地考察一下？”
    谭启德摆摆手，说道：“你看着安排就是了，事无巨细都请示，我还高薪请你们干嘛？”
    男子称是，贸洽会结束后，金桥农业派团队去江陵考察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高远起身向谭启德提出告辞。
    谭启德也没留他，把一行人礼送出门后对高远说道：“我家思源，你小子可不能亏待了。”
    高远苦笑着说道：“小叔，您是不是误会了？我跟……思源，只是普通朋友。”
    谭启德玩味一笑，说道：“行了，甭跟我解释那个，我只知道你是我家老头儿相中的孙女婿，至于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感情如何发展，我这个当叔叔的不想管，也管不了。”
    高远心里一阵发苦，心说你不想管还跟我说那么多，明显口是心非嘛。
    但这会儿也不好说别的，表示道：“我会跟思源成为好朋友的。”
    一行人跟谭启德等人握手后转身离开了。
    殊不知隔壁房间里这会儿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望着高远离去的背影，谭思源满脸愤然道：“死高远！臭高远！谁要跟你做好朋友啊？本姑娘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死心塌地爱上我的！”
    高远的手机来的时候就打到静音上了，下了楼后他掏出来一看，果然，十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蓝淼打过来的。
    他把车钥匙丢给季长安，让老季开自己的车带着大家先回去，自己一个人走走。
    见他露出疲态，齐采菱的心微微一疼，嘱咐他别回去太晚了，有事儿随时打电话。
    高远点头说好。
    齐采菱上了车。
    南都的夜晚灯火辉煌，马路上依然车水马龙。
    高远坐在马路牙子上，摸出手机给蓝淼打过去。
    “坏小子，你怎么才接电话？出什么事情了吗？”蓝淼急切地问道。
    “刚才在跟金桥农业的谭董进行会面，手机打到静音上了，这不刚谈完么，见姐姐打了十几个电话，就赶紧给你打过来了。”高远声音低沉地说道。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汽车鸣笛声，蓝淼就知道高远是在马路边，察觉到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蓝淼的一颗心也微微刺痛了。
    “高远，你是不是很累啊？”蓝淼轻声问道。
    看着街对面闪烁的霓虹，过往的人群步履匆忙，高远叹声气，说道：“不瞒姐姐说，官场险恶，身心俱疲。”

 第90章 精诚合作

    听了高远的话，蓝淼的一颗芳心像是被他狠狠拉扯了一下，然后突然就笑了起来，说道：“若是在体制内干的不舒心，你干脆到我们欧格集团来，或者是隆达电子也行，姐给你个总经理干干，开年薪百万。”
    这女人居然存了这么个心思。
    高远苦笑道：“淼姐，我要是真打算经商，干点儿啥也不难挣到一百万，何苦进体制内挣扎呢？”
    微微叹息一声，蓝淼说道：“这倒也是，你小子是老高家的第三代啊，想要经商，多少人哭着喊着给你送钱呢。就像你那两位堂哥，靠倒卖政策都能赚翻了，我开的这百万年薪，你自然不会放进眼里去。”
    “得嘞，您也别指着和尚骂贼秃，从本质上来说，淼姐你和我那两位堂兄发家致富的路径基本是相同的。”聊了几句后，高远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蓝淼哈哈大笑道：“坏小子你讨厌啊，瞎说什么大实话？”
    高远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说道：“姐，今晚我就不去你那儿了，想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一晚，明儿是贸洽会的最后一天，事情一定不会少的。”
    蓝淼的情绪有点儿失落了，但也能理解高远的难处，身在官场，需要注意的地方太多了，尤其是在男女关系方面，一旦被人掌握了真凭实据举报上去，一顶私德不正、官德不修的大帽子扣在脑袋上，前途可就全毁了。
    虽然两个人你未婚我未嫁，不用在乎什么，但是隆达电子还要在江陵建厂啊。
    本地官员利用男色勾引美女老板上床从而促成了投资，这话若是传出去乐子可就大了。
    “嗯，那你就好好休息，看来姐得想办法给你弄点好东西补补身体了。”蓝淼魅惑的声音从听筒中钻进了高远的耳朵里。
    谁说女人多了是好事儿来着？
    你给我站出来！
    高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女人多了，费精力事小，更关键的是，真特么费腰子啊，哥才23啊，已经到了非补不可的地步了么？
    “不多说了，我得回去了，那啥，等你去了江陵，我再好好招待。”说完，高远飞快地挂断了电话，他主要是把再多说两句又搂不住火儿了。
    坐的久了，站起来后双腿有点发麻，高远跺跺脚缓解了一下，才一步三摇晃的哼着小曲朝全季酒店的方向溜达过去。
    与此同时，汤继平的房间里正在上演一出鸡飞狗跳的大戏。
    王晓梅哭的梨花带雨的。
    老狗汤继平头发凌乱，脸上的两道抓痕清晰可见。
    “别哭了！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汤继平闷头抽着烟，被王晓梅的哭声搞得心烦意乱，出言训斥了一句。
    王晓梅猛地扑过来，揪着汤继平的脖领子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撕心裂肺道：“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个老流氓非要我偷偷跟过来，我能被人给偷拍了吗？这照片要是被散播出去，老娘的脸就丢尽了！今后还怎么在市里混？”
    挨了一巴掌的汤继平怒火攻心，把烟头一丢，赤红着双眼抓住王晓梅的头发往上一提，正反手连续对她的俏脸发动反攻，噼哩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边扇边咬着牙说道：“蠢货！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你不好过，难道老子今后的日子就会好过了？
    玛戈璧的！还有脸说是老子非让你跟过来的，要不是为了进市政府后勤处，你特么甘心舔老子的蛋？”
    全季酒店房间的隔音做得还不错，饶是王晓梅哭的跟死了亲爹似的，外面也没察觉到。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王晓梅跟汤继平撕打了一会儿，突然一阵乏力，仰面躺在床上不动弹了。
    汤继平此刻也冷静下来，他知道，当务之急是把事情压下来，自己跟王晓梅闹的越大，床照门事件就越发不可收拾，并且只会让背地里偷拍自己的家伙幸灾乐祸。
    这照片是谁偷拍的，汤继平不难猜到。
    要说被提拔成副市长后，自个儿在江陵官场上得罪最狠的那两个人肯定是齐采菱和高远。
    尤其是高远，那小子手段很阴啊，也是个有前科的家伙，之前不就让人偷录了自己的音频么。
    前阵子还把偷偷删除音频文件的李廷雷给退回到原单位了，彻底断了李廷雷的进步之路。
    手段之狠辣可见一斑。
    又点了根烟，汤继平狠狠抽了两口，此时有点后悔跟高远结仇了，早知道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自己招惹他干嘛？
    不行，得尽快把这把火给灭了，否则一旦烧起来，自个儿的前途将会跟李廷雷一样，彻底完蛋。
    汤继平清楚，高远手里一定还握着不少照片，他如果把这些照片散布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汤继平看一眼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的王晓梅，深深叹息一声，起身后说道：“你在房间里老实待着，这件事情我去想办法解决，记住，无论什么人敲门，你都不要开。否则，我的仕途走到头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晓梅闻言，猛地起身，目光灼灼望着汤继平，急切地问道：“你是谁，还有转圜的余地？”
    汤继平整整西装，眯着眼说道：“高远那家伙虽然手腕阴狠，却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他之所以出手对付我，是因为嫌我挡了他们招商局的路，我跟他好好说，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了，低个头，我相信高远不会太过于为难我的。”
    王晓梅闻言，嗤了一声，连珠炮一般的嘲讽道：“人家是嫌你挡路么？人家分明是在阻拦你想通他们齐局长的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惦记齐采菱那个女人很长时间了，费了不少心思想把她弄到床上去，可惜人家根本不搭理你，更何况齐采菱身边还有个忠心耿耿护着她的高远了。”
    汤继平老脸一红，也顾不上跟王晓梅斗嘴，横她一眼，快步走出房间。
    乘电梯下楼，在高远房间门口踯躅了片刻后，汤继平掏出手机调出通讯录，查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有高远的手机号码。
    脸色一阵尴尬，他琢磨一下，给齐采菱打过去，接通后说道：“齐局长你好，我是汤继平啊，没事没事，就是想问一下，小高科长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方便告诉我吗？”
    齐采菱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古怪，汤副市长表现得很谦虚啊，主动跟自己要高远的手机号，难不成又被小男人抓住什么把柄了？
    联想到今晚跟他通话时他突然操切地挂断了电话，高远当时脸上那个精彩的表情，齐采菱认为自己又懂了。
    她立刻报上高远的手机号，并提醒道：“小高还没回酒店，汤副市长要找他的话，不如去楼下等一会儿。”
    汤继平说声谢了，挂断电话后立刻把高远的手机号码保存起来，这才向楼下走去。
    高远见到坐在花坛边长椅上抽烟的汤继平后，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汤副市长，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这货走过去，打量汤继平一眼，很想酣畅淋漓的大笑几声。
    汤继平的头发跟鸡窝似的，脸上两道抓痕不消说就是王晓梅下的毒手，整个人没有了高高在上的领导派头，仿佛斗败的公鸡一般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见高远过来了，汤继平抬起头，冲他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摸出烟来递给他一根，低声说道：“这不等你呢么，小高科长，坐。”
    高远把烟接过来叼在嘴上，汤继平就打着了火机送了过来。
    高远也不跟他客气，凑近火苗把烟点了，在他身边坐下后说声谢谢，又问道：“汤副市长找我有事儿？”
    汤继平把烟头仍在地上踩灭了，狠狠搓了几把脸后说道：“小高，那照片，你是找人拍摄的？”
    高远佯装惊讶道：“照片？什么照片？汤副市长把话说明白一点。”
    汤继平心说，你装！你继续装！
    你震惊的表情已经把你出卖了啊。
    行，既然你装糊涂，那我也不为难你了。
    不把话说透，也是一种在官场上安身立命的潜规则。
    “之前呢，在工作中我做得是有点过分了，不该打压你们招商局，更不应该故意给你们的工作制造困难。我今天也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确实做得非常不妥，咱们是一个团队嘛，理应该枪口一致对外。但是因为我的私心，差点影响到全市的招商引资大计，耽误了市里的经济建设发展，实在是很不应该啊。”汤继平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听完汤继平这番话，高远知道，床照起作用了，汤继平感受到了危机已然降临，他不得已之下向自己低头了。
    高远本就没打算把事情做绝，他求得不过是一个和平共处罢了，更何况今晚谭启德的一番话提醒了他，如果连招商团内部都不和谐的话，投资商怎么可能安心去当地投资兴业？
    “汤副市长这话言重了，都是为了搞好工作嘛，你对开发区偏重一点我们也能够理解。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对，这次我们招商团参加省里举办的贸易洽谈会，是为了提高我市的经济发展，不能因为私心就影响到全市的发展大局。”高远抽口烟，淡淡地说道。
    汤继平忙点着头说道：“看得出来，小高科长是个一心为公的好同志。你放心，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一定秉承为全市的经济发展做出贡献这一高度展开工作，绝不会再故意给大家的工作制造困难的。”
    高远笑着说道：“有汤市长这个态度和决心，我坚信我们江陵市招商团一定会在这次贸洽会上取得优异成绩的。”
    汤继平心说你这么现实吗？我没掏心掏肺之前就是汤副市长，向你低头认错后就变成汤市长了。
    你可真是个社会人啊，太特么实际了。
    汤继平松了口气，又觉得这口气没完全松下来，那些床照，毕竟是巨大的隐患啊，就算高远手中没有其他照片了，关键是底片还在他手里掌握着呢。
    这小子将来想搞我，岂不是随时随刻想怎么搞就怎么搞，老子还得主动把屁股撅起来等着？
    看着他脸上阴晴不定的，高远就猜到他想什么了，咳嗽一声后，高远说道：“等贸洽会结束后，咱们招商团做出了一点成绩，我会送点礼物给汤市长的。”
    汤继平苦涩一笑，说道：“那就让高科长破费了，你放心，你在这次贸洽会上做出的成绩，我会如实向王书记和陈市长汇报的，我对你的承诺也不会改变。”
    高远笑着伸出手说道：“那就精诚合作。”
    汤继平握住他的手，郑重说道：“精诚合作！”

 第91章 大佬登场

    真得能够精诚合作吗？
    其实高远并不相信，为什么？因为汤继平此刻除了妥协，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两个人的矛盾，甚至说汤继平跟整个招商局的矛盾不可调和，除非齐采菱屈从于他的淫威，上了他的床，或者是自己互动认输投降，方才有完全化解的可能。
    但双方有这种可能性吗？
    显然是没有的。
    所以，高远只当汤继平是在跟自己客套，丝毫没拿他的话当真。
    两人虚伪的寒暄一会儿后分开，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酝酿了一天的阴云密布终于演变成瓢泼大雨。
    吃过酒店提供的早餐，高远率领着投资科的同事们来到展厅，百无聊赖之际，他坐在展台后面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线，在各网站上习惯性流窜。
    一阵喧嚣传过来，高远抬头望了一眼，立马起身走出来。
    “张书记，您怎么有时间过来了？”高远喜出望外的问道。
    张和平呵呵一笑，递上手后说道：“小高，我已经不是江陵的市委书记了，现如今是省农业厅长，所以，你这个称呼就有点不合适了。”
    握住张和平的手，高远发现老领导调到省里后，非但没有意志消沉，反而斗志更加昂扬起来，不由得为他感到由衷高兴，带点激动说道：“我错了张厅长，只是之前称呼习惯了，还把您当成直接领导呢。”
    撤出手虚点着高远，张和平笑道：“你这个小子，就这一点让人喜欢，念旧！虽说这马屁拍的有点生硬，但我记下了！怎么样？招到几家企业了？需不需要我帮忙引荐几家企业给你认识？”
    这时候，旁边的张越插话说：“张厅这就小看我们高远了，远子的工作能力，连老爷子都赞叹不已呢。”
    高远这才发现张越站在旁边，诧异一下后问道：“越哥，怎么个情况啊这是？你怎么也到江东来了？”
    张越十分得意，微笑不语。
    张和平说道：“你小子还不知道啊？张越调到江东来了，目前任团省委书记。”
    高远连忙拱手说道：“恭喜越哥。”
    其实从本质上说，张越从老爷子身边调任地方，怎么也得谋个副市长、市委副书记之类的职务才能匹配他当前的副厅级别。
    但他担任的却是团省委书记，提了一级，位置不显山不露水，再加上张越年纪不大，刚36岁，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老爷子深谋远虑，这是把越哥派过来给自己保驾护航了。
    毕竟无论邵逸之，还是柳齐，本质上说都不是高系的干部，江东省也不是高家的传统势力范围，张越的到来，意味着高家开始有所布局了。
    这事儿高远心知肚明，却无法宣之于口，握住张越的手，高远脸上平静如水道：“张书记，升官了，不请喝酒吗？”
    递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张越说道：“请客喝酒没问题啊，就怕高科长事多人忙，没有时间啊。”
    旁边的汤继平、张思铭、谢铁军等人都在瑟瑟发抖。
    传言高远背景深厚，和老书记张和平相交莫逆，没想到，连新任团省委书记都交情匪浅啊。
    汤继平正在暗自庆幸没把高远彻底得罪死的时候，省委常委，南都市委书记方启政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见高远正在跟张越热情交谈，方启政哈哈笑道：“和平厅长，张书记，你俩来的挺早啊。这位就是江陵市招商局的高远科长？我家一鸣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小高来了，你俩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张和平忙上前一步，笑容满面的跟方启政握手道：“首先说方书记可真是误会了，我和张越书记之所以没等您一起过来，是因为雨太大，市委办公厅的刘秘书长说，您出门两脚泥，价值一千五的皮鞋都开帮了，所以刘秘书长建议我俩先过来，不必等您了。”
    方启政哈哈一笑，抬起脚对张和平说道：“可不是咋的，事实证明，方一鸣那小子净拿假货糊弄我，那双皮鞋明明只值一百五，他偏偏说是一千五买的，害得我赶集跑了媳妇——丢大人了。”
    张和平和张越以及在场的诸位都被方启政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张越把高远拉过来，给方启政介绍道：“方书记，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您心心念念想要见一面的高远同志。”
    方启政身材高大，国字脸，两道浓密的眉毛很显威严，但此时见了高远，笑容却十分温和，主动抓住高远的手笑道：“我可是听一鸣提起你好多次了，今日一见，小高，年轻有为啊。”
    高远诚惶诚恐道：“方书记过奖了，都是应该做的工作，能做出一点成绩，也是在市委市政府领导们的关怀照顾下，和我们招商团汤继平副市长的的正确领导下取得的，我个人，实在是做的很少。”
    意味深长望着高远，方启政呵呵一笑，继而把目光转到汤继平脸上。
    汤继平闻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远处那个中年人，明面上的职务虽是南都市委书记，但架不住南都是省城，是副省级城市，方启政这个市委书记是由省委常委兼任的。
    换句话说，人家方书记是正儿八经的副部级干部。
    高远能在省委常委面前为自己说好话，汤继平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见方启政看过来，汤继平心情激荡，脸都红了，上前一步后没敢主动伸手，只是说道：“方书记好，我是江陵市政府副市长汤继平。刚才高科长说的有点言过其实了，我们江陵招商团在这次贸洽会中能取得一点成绩，与招商局、高新区、开发区同志们的共同努力、紧密配合密不可分，我这个当团长的只是做了一点协调方面的工作，起到的作用没有小高科长说的那么重要。”
    方启政个你汤继平握了下手，看看张和平与张越，呵呵笑道：“看来江陵市招商团的同志们都很谦虚嘛，取得了成绩都在互相谦让，这种毫不利己、一心为公的精神是值得其他地市学习的。”
    张和平和张越都点头称是。
    方启政又勉励了两句，后又邀请高远抽时间去家里做客，然后告辞离开。
    张和平在离开之前对高远说道：“我听说你们跟金桥农业达成初步意向了，你小子也别觉得不好意思，趁着我还在农业厅任职，该申请的政策你要主动申请。”
    高远嘿嘿笑道：“我知道了张叔儿，投资的事情成不成还两说着呢，一旦成了，我肯定会去麻烦您的。”
    一声“张叔儿”，让张和平脸上乐开了花，拍了拍高远的肩膀，他说道：“那我就在厅里等着你，虽然我不在江陵任职了，但还有些旧部仍然在位置上呆着，有需要帮忙的，你就给我打电话。”
    高远感激地点点头，把张和平一行人送出门外。
    看着高远，汤继平的心里五味杂陈，传言果然不假，这小子背景不是一般的身后，前有省委书记和常务副省长来给他站台，后有省委常委，南都市委书记，省农业厅长，团省委书记特意来给他助威。
    他暗自庆幸还好没彻底得罪死高远啊，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即便老表是杨光良，难不成能老杨能硬刚三位省委常委的联手进攻么？
    汤继平认为那是不可能的。
    正琢磨着，一队丘八人手一箱饮料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进来。
    打头的那位来到展台前后面容严肃地说道：“把东西放下，向后转，齐步走！”
    那队军人放下饮品，刷得起身，转身，齐步走了。
    看得在场的各位眼珠子都直了。

 第92章 你把我妹那啥了？

    方启政来展厅里慰问各城市干部职工，那是因为贸洽会虽是省委省政府举办的，但他是地主，是南都市委书记，来看望一下大家非常妥当。
    张和平与张越来到江陵展台，前者是江陵市的老领导，露一面，跟过去的旧同事们寒暄几句，说明人家不忘旧情。
    后者的露面虽然有点突兀，但作为新任团省委书记，关心慰问团员干部也不失为一个能说得过去的借口。
    这帮当兵的大张旗鼓来到江陵展台前，大家都心知肚明，人家就是来给高远站台的。
    一身戎装，威武霸气的少校同志紧紧握住高科长的手，笑容满面道：“之前团里事情比较多，我就没顾得上过来，还让源源给骂了一顿，今儿这不是贸洽会最后一天了么，我再不来看看你，就有点说不过去了，随便买了些喝的，你给大家伙儿分分，我就不多打扰了，今后找机会一起喝酒。”
    看着这一队精壮的战士，再看看满脸笑容的谭弘毅，高远简直哭笑不得，“毅哥，夸张了啊，你这样弄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么？让领导、同事们怎么看我啊？”
    谭弘毅锐利的目光逡巡了一圈，面容严肃道：“怎么，我来看我兄弟，谁还敢说三道四不成？”
    在场的众人瑟瑟发抖，别看人家只是个两毛一，但架不住人家年轻啊，三十出头的少校，来看自家兄弟，谁敢有意见？
    并且人家礼数周全，不仅人来了，还给大家带来了一大堆饮料，沾了高科长的光，大家伙儿感谢还来不及呢。
    汤继平冲齐采菱使了个眼色。
    齐采菱会意点头。
    两人走上前，汤继平主动向谭弘毅伸出手说道：“感谢部队上的首长对我们江陵市招商代表团的支持，首长贵姓？”
    齐采菱也微笑着跟谭弘毅握手说着感谢的话。
    高远忙给三人介绍着：“毅哥，这位是我们招商团的领队，我们江陵市政府的副市长汤继平同志，这位是我的顶头上司，招商局长齐采菱同志。二位领导，这是南都军区摩步三团的作训处长谭弘毅少校。”
    谭弘毅笑着对二位说道：“二位领导好，高远是我兄弟，我俩都是从京城来到江东工作的，得知他来参加贸洽会，我这个当哥的就过来看望一下他，希望没给你们的工作造成不便。高远刚参加工作没两年，还年轻，今后请二位领导多加关照。”
    话说的很漂亮啊。
    高远对谭弘毅刮目相看了，之前一直以为，面前这个四肢发达、傻大黑粗的家伙就是个纯粹的兵，在部队上待久了，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才是。
    今天一接触才发现，人啊，真不能被某些家伙憨厚的面相给迷惑了。
    老谭家虽说一直在军界发展，但政治底蕴也不是盖的，在那种环境下教育出来的子女能有一个简单的吗？
    听了谭弘毅的话，汤继平一颗心跳动地更剧烈了，他再次暗自庆幸，高远的背景岂止是深厚啊，简直厚到没边儿了。
    自个儿还傻不愣登跟他对着干呢，人家背后是有军方在支持的。
    再次跟谭弘毅握手后，汤继平温和笑着看一眼高远，说道：“小高科长别看年轻，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我市招商团之所以能取得还不错的成绩，与小高科长超强的公关能力密不可分。请谭处长放心，在今后的工作中，我和齐局长一定会大力支持高科长的。”
    谭弘毅笑着说感谢，松开汤继平的手后对高远说道：“你跟我出来一下，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高远看一眼汤继平。
    汤继平一挥手，大气的说道：“谭处长找你有事，去办就是了。”
    高远道谢，跟在谭弘毅身边出了会展中心。
    谭弘毅摸出烟来递给高远一根，笑呵呵问道：“我说兄弟啊，你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把我妹妹给那啥了？”
    把烟接过来，高远一脑袋黑人问号，错愕片刻后问道：“毅哥，你把话说清楚，我把令妹那啥了？”
    谭弘毅把烟点了，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就是那啥……睡了。”
    一听这话，高远差点蹦起来骂大街，“毅哥你可不能信口开河啊，严格说起来，我跟你妹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再说令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你这个当哥哥的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睡了她？”
    谭弘毅闻言深深叹息一声，颇为遗憾的说道：“这样啊，那就太可惜了，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妹子是个什么性格，我这个当哥的肯定知道啊，从小就被家里人宠坏了，既刁蛮又任性。
    但实话说，她心地还是很善良的，脾气冲一些，也是因为接近她的男人要么垂涎美色，要么居心叵测，小妹不防备一点，不表现的傲气一点，早晚会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这是高远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了，第一次是从谭思源嘴里听到的，他点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理解，就令妹长得那祸国殃民的小模样，被某些世家子弟，或者是心怀鬼胎的人惦记上并不稀奇，所以说，适当的伪装有利于她保护自己。”
    谭弘毅含笑点头，说道：“其实我能看出来，源源对你的态度跟对待其他男人截然不同，虽然嘴里骂着：死高远，臭高远，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但我发现，小妹说起你时，眼里有光。”
    高远一脑门子冷汗顺流而下，拍拍胸脯说道：“毅哥，你别吓唬我啊，你妹，我招惹不起的。”
    谭弘毅又露出貌似憨厚的笑容来，嘿嘿笑道：“那我可管不了，反正我家老爷子说了，他就认你这么一个孙女婿，其他人想娶我家小妹，但凡有这个想法的人，让我直接把其腿打折。至于你肯不肯娶，你自个儿看着办。”
    “这不是耍无赖么？哪有硬逼着人家娶妻的？”高远十分想立刻飞京城，去会会那个叫谭阎王的老头儿，顺便跟他普及一下婚姻法。
    “你小子，我怎么觉得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呢？你也别发愁了，跟我小妹接触一下能死啊？总之你不吃亏就是了。得了，部队里事情很多，我不跟你多说了，回头找机会喝顿酒，你小子挺对我脾气的，走了。”
    谭弘毅倒是爽快得很，说走就走，一分钟都不带多留的。
    望着他带领一队人马离开的气势，高远苦笑无语：“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
    最后一天的贸洽会有点平淡的落幕了。
    晚上，已经跟隆达电子、金桥农业以及迅腾科技达成初步合作意向的江陵招商团简单庆祝了一下。
    吃饱喝足后，高远兑现了年前的承诺，给投资促进科的同事们每人发放了三千块钱，让大家出门逛逛，给家里人买些东西。
    大家伙儿欢呼雀跃，领了钱后一群各自离开。
    高远就没打算出去，回到房间，见杨光正在整理着旅行箱，他问道：“你怎么也没出门啊？”
    杨光推推小眼镜，笑着说道：“家里啥都不缺，我也不喜欢逛街，就没跟着大家伙儿去凑热闹。还有就是，说出来老大您可别笑话我啊，我妈那人比较现实，只要我把这三千块钱拿回去往她面前一拍，比给她买啥都让她高兴。”
    高远哈哈大笑，然后摆着手说道：“我不是笑话阿姨现实啊，我是觉得，你小子能把阿姨的喜好摸清楚了，这点挺牛的。”
    腼腆一笑，杨光说道：“长辈们都是从那个困难时期走过来的，难免对金钱看得重了一点，觉得挣了钱存银行里是最稳妥的，当儿女的自然得顺着她的心意来。”
    高远点头道：“光子你是个很孝顺的家伙啊。”
    把旅行箱扣好，杨光神色黯然的说道：“我没什么大本事的，在工作上也只能说兢兢业业，但上限不高。况且到了年底我爸就要退下来了，远哥你知道的，人在即将退休的时候，总会有那么点心态失衡，我要是再不孝顺一些，那就真枉为人子了。”
    高远在床上坐下，掏出烟来叼上一根点了，抽了一口后说道：“小光子你妄自菲薄了，谁说你上限不高的？你平时的工作做得很好啊，最起码我很满意。
    至于说你爸退休，心态失衡也好，人走茶凉也罢，这都不是你应该考虑的。
    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我也跟你交个底，接下来一个月，我要留在省城参加省委党校的青年干部培训班，青干班结束后，我想市委领导会对我的职务进行调整，大概率我要被外放到区县里任职了，你小子愿不愿意跟我一起下去？”
    杨光的眼神蓦地亮了，他太清楚高远愿意带自己下去工作意味着什么了，这就是说，老大把他当成了嫡系部队，愿意对他进行培养。
    猛烈点头，杨光说道：“我当然愿意跟您下去工作啊，就像老季说的，在您身边工作，心里特别踏实。”

 第93章 内心纯净的小妮子

    这话倒不假，投资促进科这帮人都知道，自家老大从不亏待自己人，只要你认真工作，该有的奖金福利一分不差，不该有的他也会去局领导那儿帮大家争取。
    跟在他身边工作，就叫一个踏实。
    高远呵呵一笑，说道：“那就暂时说好了，回头我找找关系，跟组织部门打声招呼，争取把你的事业编转成行政编。”
    杨光的脸庞刷得通红，跟喝醉了酒似的连连点头道：“那就谢谢远哥了。”
    他知道高远既然这么说了，就有十分的把握把这事儿给自己办了，就像张思铭书记的儿子，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不就是高远跟陈市长的秘书景炜提了一嘴，景处长给安排到新成立的高新区去的么。
    高远笑笑，往床上一趟，拿起遥控机打开电视机，湘南台出现了一张狰狞的面孔，容嬷嬷手拿一根银针，边声嘶力竭呼喝着，边向紫薇身上戳过去。
    咦……
    太特么恶心了！
    高远毫不犹豫的换台。
    江东卫视上一首歌曲飘了出来：啊情深深雨蒙蒙世界只在你眼中，相逢不晚为何匆匆，山山水水几万重……
    咦……
    太特么做作了！
    高远再换台。
    东方卫视上呈现出一张大饼脸，正在深情款款地对一脑袋浓密头发的五阿哥叨逼叨：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
    老房有喜啊。
    过不去了是？
    高远觉得今儿所有的电视台都是瘸子的腚眼儿——邪门儿了！
    干脆啪地把电视机关上了。
    杨光都笑坏了，“这年头也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之前没有丝毫名气的女演员，演了一部奶奶剧，居然就火成了这个样子。”
    高远叹息道：“那是因为奶奶剧能捧人啊，但奶奶剧三观不正，你小子可千万别沉迷。”
    杨光点头说：“我知道，破坏别人家庭，给人当第三者还理直气壮的，还嫌世人不理解爱情的伟大，简直毁人三观啊，我是很鄙视这种电视剧的，不过我妈倒是很喜欢。”
    俩人针对这个话题居然兴致勃勃聊了起来。
    正聊到激动处，高远的手机铃声大作，他拿起来一看，是邵佳彤打过来的，连忙起身走到外面走廊上，接通电话后说道：“姐，是我。”
    邵佳彤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干嘛呢？”
    高远笑着说道：“刚结束了跟大家伙儿的聚餐，回到房间打开电视看了会儿，奶奶的，不是还猪格格就是情深深雨蒙蒙，要不就是老房有喜，我正郁闷呢。”
    邵佳彤咯咯娇笑起来，“这有什么好郁闷的，不想看就直接关电视呗。”
    “还是姐姐了解我，我都想把电视机砸了，就没其他剧播了么，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张讨厌至极的脸！”高远吐槽了一句后继续说道：“还没来得及谢谢姐呢，省委党校的入学通知书我已经收到了。”
    “就知道瞒不住你，别说谢啊，说谢谢就远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叮嘱你一下，去了青干班后，老老实实学习，把工作先放一放，你在本次贸洽会上做出来的成绩，领导心里是有数的，是你的功劳跑不了。但这时候你应该沉一沉了，免得被人当成了靶子。”邵佳彤提点高远道。
    高远从邵佳彤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别样的味道，思忖片刻后问道：“姐，市里出现变故了吗？”
    邵佳彤非常欣赏高远的政治敏感性，自己刚打了个提头，他就察觉到江陵市的风向有变化了，轻轻点头，她说道：“市委秘书长孔祥东被调到省教委担任副主任了，新任市委秘书长由海港市委办公厅主任接任。”
    高远一下就明白了，王宏伟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了，首先调整的是市委大管家这个位置。
    众所周知，孔祥东是张和平提拔起来的秘书长，张和平被调走后，把他托付给了陈建业。
    说起来孔祥东是有点悲催的，市委大管家就应该是市委书记这条线上的蚂蚱，但碍于老领导的提携，他不得不遵从于市长的指示。
    老孔也曾想过两边都不靠，当个墙头草，但这么做的后果是，彻底得罪了张和平这个对自己有提拔之恩的老领导不说，更会让陈建业这个市长对他产生反感，继而出手打压。
    况且他真这么做了，未必会赢得王宏伟书记的青睐，可谓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所以，孔祥东即便知道自己这个秘书长的职务早晚不保，也只能跟随陈建业一条路走到黑。
    不出意外，卧榻之侧容不得他人安睡的王宏伟在觐见了省委书记邵逸之后，孔祥东被调整到省教委去担任常务副了。
    “王宏伟的行动很迅速啊。”高远感慨了一句。
    邵佳彤冷笑两声后说道：“你们这个王书记也是个演技派，在我爸面前那叫一个垂头丧气叫苦不迭，说什么政令不出市委大院，某些同志大权独揽，在常委会上独断专行，就差悲痛欲绝、声泪俱下了，把我爸给感动的呀，似乎不答应他撤换秘书长的意见，就是我爸这个省委书记失职一般。”
    高远闻言哈哈大笑，“听姐这么一说，我们王书记不去好莱坞闯荡一番，白瞎这个表演天赋了。”
    邵佳彤嘁了一声，鄙夷道：“官场比好莱坞更适合他的发展。好了，不说这些了，总之你心里有个数就是了，也别过度关心，先在青干班稳一稳，回去后我觉得你的职务应该会有所调整的。”
    高远说道：“我知道了姐，青干班，好地方啊，正好我最近也挺疲劳的，进修一下，就当拿着工资度假了。”
    邵佳彤嗯了声，说道：“你有这个好心态，姐就放心了。早点休息，我在我妈这边呢，不跟你多说了哈。”
    高远也嗯嗯了两声，说道：“明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回头我再过去伺候姐姐。”
    “讨厌啊，没你这样的，只管放火不管灭，挂了！”邵佳彤笑骂了一句，匆匆挂断了电话。
    高远能想象到佳彤姐此刻的表情，脸红，脸通红，脸上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红布！
    呵呵一笑，他回到房间，冲了个澡后开始背床。
    次日一早，淅淅沥沥的小雨仍然下个不停。
    高远爬起来，洗漱一番，把昨晚整理好的旅行箱拎起来，喊着杨光离开房间。
    在酒店大堂跟大家汇合，高远把自己要去省委党校青干班报到的事情跟齐采菱一说，齐采菱果断地表示高远在省城学习的一切费用全由局里承担。
    把高远乐坏了，连忙冲她拱手感谢。
    齐采菱低声说道：“这些天你也不搭理我，老娘意见很大啊，这一笔先给你记着，等你结束学习回去后，你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见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高远很怕怕，也压低声音说道：“菱姐，饶命啊，你老是想这个事情，我压力很大的，我压力一大，怎么完成繁重的学习任务？”
    横他一眼，齐采菱扭着细腰向前走去，心里却在想着，嗯，是该给小男人补补身子了。
    高远把老季喊过来，车钥匙丢给他，叮嘱他一定要把各位领导安全带回市里去。
    季长安说道：“老大，你要在南都留一个月呢，没个车开不方便？”
    高远笑道：“我在南都熟人多，搞辆车开开还不是小菜一碟，再说参加学习班嘛，基本上就是两点一线了，没太有用到车的机会，行了，你把车开走，回去后把钥匙送到刘岩那边去，让他给车做个保养。”
    季长安乐颠颠的点着头，拿着车钥匙走了。
    高远也溜达到酒店门口，向不远处张望了下，一眼看到一张明媚的笑脸，不由得感到头疼。
    “谭思源，你到底要干嘛啊？”
    一辆火红的牧马人前，谭思源笑得跟只小狐狸一般，冲高远挥挥手，大声说道：“本姑娘知道你今天要去省委党校报到，特意过来送你的，快，上车，出发！”
    人都来了，高远也不能拒绝姑娘的好意不是，拎着旅行箱下了台阶，走到牧马人前，打量着这辆车，他跟个傻帽似的问道：“你们女人为什么都喜欢开这么劲爆的车子啊？”
    谭思源眨眨眼，反问道：“什么叫我们女人啊？除了我，还有谁喜欢开越野车？”
    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顺手把旅行箱扔到后座上，高远说道：“还有蓝淼姐呗，她更过分，居然开悍马。”
    谭思源的心头泛起了一阵失落感，打火发动汽车，挂挡加油门，车子开了出去，看高远一眼，小妮子问道：“你跟淼姐姐很熟吗？”
    高远敏锐的察觉到姑娘的情绪有点低落了，但他真不想跟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内心单纯的姑娘产生什么牵连，一狠心，说道：“嗯，我和淼姐关系很好，这次贸洽会，有了淼姐的帮忙，我才能取得一点成绩的，私下里来往也很频繁。”
    谭思源哦了一声，脸上居然绽放出笑容来，笑嘻嘻说道：“淼姐姐本就很有魅力啊，吸引到你这种臭男人，再正常不过了。”
    高远纳罕，你是故意装作没听懂，还是本身内心就很纯净？
    男女关系，还能从这个角度上去解读吗？

 第94章 找茬的来了

    高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明知道开车很溜的谭思源是在故意装糊涂，刻意不去深度了解自己和蓝淼之间的关系，所以高远也乐得看她装傻充愣。
    车子一路疾驰，小妮子时不时瞥高远一眼，那张明媚的俏脸也时不时红一下，倒是跟她平时骄纵嚣张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连高远都不得不承认，这妮子长得确实很正点，皮肤白嫩光滑的，一掐一兜水儿，鹅蛋脸型，眉似弯月眼如杏核，鼻梁挺巧小嘴嫣然，巧笑倩兮美眸盼兮。
    活脱脱一个引人犯罪的小妖精啊。
    跟蓝淼的魅惑，邵佳彤的优雅相比，谭思源体现出了女孩子的另一种气质——灵动。
    这让高远感到有点新奇了，因为他从来没接触过个性如此洒脱的女孩子。
    牧马人在省委党校大门口停下的时候，时间刚好八点半钟。
    报到的时间是九点。
    高远推门下了车，又打开后车门把旅行箱拎出来。
    谭思源也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不由分说笑嘻嘻从高远手里把旅行箱抢了过去。
    正值各地市青年干部们前来报到的时候，党校门口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穿一件米色风衣，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脚蹬一双马丁靴的谭思源想不引人关注都很难。
    更别说这妞儿长得还祸国殃民了。
    打东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不是，这句划掉重写。
    打东边走过来的三个年轻男子，为首的那个肥头大耳，初见谭思源立刻惊为天人，跟旁边两个人嘀咕了几句，快步走过来，自动忽略掉高远，跟谭思源搭话道：“美女你好啊，也是来参加青干班学习的吗？认识一下，我叫朱桐，本市建设局规划处副处长，请问你从哪个市里来的啊？怎么称呼？”
    看胖子一眼，谭思源没搭理他，对高远说道：“天不热啊，怎么苍蝇那么多？走，赶紧把你送进去，我还得回单位上班呢。”
    高远乐了，也觉得这个叫朱桐的死胖子不开眼，跟谭思源搭讪，你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么。
    点点头，高远说道：“要不我自己去报到得了，你先回去，别耽误了工作。”
    谭思源不依，撒娇道：“不嘛，都已经送到这里了，我还得看看你的居住环境呢，万一住宿条件不好，现换也来得及。”
    怎么还撒上娇了呢，这明显不是你的风格嘛，实在是很做作啊。
    高远无奈地叹声气，说道：“那走。”
    小妮子开心了，笑嘻嘻说道：“快点快点。”
    两人的无视让朱桐感觉被落了面子，有点拉不下脸来了，横着跨了一步，挡在高远面前，傲慢地问道：“小子，你哪个单位的？”
    刚才这家伙打量谭思源时那猥琐的眼神已经让高远很不满了，这会儿又主动凑上来，高远心里一阵厌烦，冷冷地对他说道：“跟你有关系吗？让开，好狗还知道不挡道呢，别给南都市的青年干部们丢人！”
    朱桐闻言勃然大怒，指着高远的鼻子就口吐芬芳：“麻辣隔壁的！哪里来的狗东西，敢跟老子叫板！老子看你是不想混了！”
    旁边一位也开始拱火：“朱处，弄他！”
    另一位则语带讥讽道：“在南都地界儿上也敢跟朱市长的公子出言不逊，小子你很有勇气啊。”
    高远一听，再看看满脸青春痘，一副满腔子邪火没处发泄状态的朱桐，心说敢情这小子还是个官二代，难怪如此嚣张呢。
    没等高远出声，身边的谭思源开启讽刺模式：“哇，原来你是市长家的公子啊，好厉害好厉害！”
    这演技……
    高远心说，实在是有够浮夸的。
    朱桐像是没听出谭思源的嘲讽一般，胖脸上傲气更盛，昂着下巴说道：“知道就好，在南都，有些人不是你们这些地方上的小干部能惹得起的。”
    这货摆出一副老子跟你交朋友是看得起你的样子。
    小妮子一个劲儿地猛点头，还想说两句什么，被高远拦住了：“没什么事情了？没事儿让开，我还要去报到。”
    朱桐也是个横惯了的主儿，闻言脸色涨红，再次伸出手指着高远的鼻子想要撂狠话。
    高远皱着眉说道：“奉劝你一句，要是不想闹的太难看，最好把路让开，要知道，这里是省委党校。”
    高远暗含着威胁的话让朱桐微微愣了一下。
    这时候，旁边的两位也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走到朱桐身边，低声说道：“朱处，暂且忍耐一下，在党校门口闹出动静来可不好交代。”
    另一个也劝道：“还有一个月，时间长着呢，搞清楚这小子是从哪里来的，今后慢慢玩儿就是了。”
    听了两人的话，朱桐剧烈起伏的胸口才慢慢平复下来，他阴恻恻一笑，对高远说道：“你小子牛，希望今后一段日子你能继续牛下去。”
    高远冷笑着回应道：“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完，撞开他，大步流星向党校大院里面走过去。
    小妮子立马跟上，喜滋滋说道：“高远，你接下来的学习生活，不寂寞了哦。”
    高远苦笑着说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嫌疑啊。”
    谭思源哈哈一笑，说道：“恭喜你答对了，本姑娘就是在看热闹。不过嘛，一个市长家的傻儿子，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高远惊悚了一下，问道：“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谭思源嗯嗯了两声后两眼放光望着高远，说道：“必须必，你多阴险啊！”
    高远脚下踉跄了一下，心说哥们儿在你心目中就是这形象？哥很高大上、伟光正的好？
    只能说，哥的柔情你永远不懂啊。
    冷冷望着两人的背影，朱桐说道：“全明，查查这小子从哪儿来的，我要让这家伙即便报了到也入不了学。”
    周全明嘿嘿笑着点头说：“交给我，放心。”
    说完，摸出手机调出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第95章 嚣张的很

    高远的入班手续办理的很顺利，通知书是江陵市政府办的刘凯帮他捎带过来的。
    交上通知书，跟青干班的联络人兼辅导员黄莹见过面，顺便领取了宿舍钥匙后，上午也就没啥事情了。
    正式开班上课是在第二天。
    高远跟谭思源去宿舍里瞧了瞧，一开门，一股臭脚丫子味儿便扑面而来。
    谭思源捂着鼻子瓷声瓷气道：“高远，还是别住这里了，这环境也太差了。”
    高远也被这股子味道熏得差点栽了个跟头，连忙把门关好，点头道：“你说得对，这比京城的雾霾更让人难受啊，上个班难不成是招了一批农民工过来进行培训的？”
    谭思源嘻嘻笑道：“你管他招的谁呢，走走走，去外面找个地方住下，反正又没要求必须要住宿舍。”
    高远点点头，从她手里接过拉杆箱，两人往楼下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又跟办完手续的朱桐三人碰到了。
    朱桐阴鸷地目光打量着高远，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江陵市招商局的高远是？”
    这么快就打听出自己的身份来了？
    高远心说，这小子倒是有点儿能耐，点头道：“没错儿。”
    朱桐缓缓点头，言语中带着点威胁的味道说道：“祝你能够顺利毕业啊。”
    哟呵，威胁恐吓哥啊。
    高远怒极反笑，实在搞不清楚朱桐的优越感从何而来，就因为你爹是市长吗？
    懒得跟他废话了，高远错过身，一手拎着拉杆箱一手牵着谭思源的手顺着楼梯往下行。
    再次被无视的朱桐脸如猪肝色，后槽牙咬的咯嘣咯嘣响，怒声说道：“小子，你给我等着！”
    下了楼，谭思源俏脸染上了一层红晕，轻声说道：“还不放开啊。”
    高远松开手，尴尬一笑，说道：“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啊，就是有点担心那家伙背地里下黑脚。”
    谭思源点头说道：“我知道的，你保护我，我很高兴。”
    望着小妮子清纯的脸庞，高远不由得想起两天前的那个下午，坐在左岸咖啡厅里，这妮子对自己说：高远，你对我很不客气，也从不包容我的小脾气，这让我觉得你非常的与众不同。
    今天，她又对自己说：你保护我，我很高兴。
    高远原本坚硬的心被谭思源撬开了一道裂缝。
    “走，先把住宿的问题解决了再说。”高远迈开大步向院子外面走去。
    谭思源笑得像只小狐狸一般，因为她发现，高远的耳根子突然红了。
    你也会害羞吗？
    这让谭思源觉得很有意思。
    两人出了党校大门，在附近溜达起来。
    谭思源突然严肃地说道：“高远，我觉得那个叫朱桐的家伙你最好防备一点，他既然敢当面威胁你，就一定会有所行动的，像他这种地方上的小衙内，仗着自己老子手里有点权力向来无法无天，所以不得不防啊。”
    高远笑了，觉得谭思源说的有道理，便说道：“先找个地儿住下，然后咱俩研究一下应该如何应对未知的危险这个课题，你觉得如何？”
    谭思源神采奕奕道：“好啊好啊，本姑娘对这个课题很感兴趣。”
    高远拉着她走进附近一家汉庭酒店，到前台一问，长包房150元每天，这个价格高远能够接受，毕竟齐采菱说过了，他在党校学习期间，所有费用由招商局报销。
    谭思源摸出一张银行卡来准备结账。
    高远笑着拒绝了：“揣起来，你也不想想，有公费医疗，谁自己掏钱看病啊。”
    谭思源被他这个比喻给逗乐了，嘿嘿笑着把银行卡收起来。
    前台小姐姐也笑着给高远办理了入住手续。
    两人拿着银行卡乘电梯上到三楼，打开307号房门，走进去。
    高远对房间的卫生环境很满意，房间不大，设施很全，一张一米五的床，电视、冰箱、沙发、茶几一应俱全，独立卫生间还是干湿分离的，这150花的挺值。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高远摸出手机，对谭思源说道：“我先搞清楚朱桐是个什么路数。”
    谭思源点头：“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看着小妮子认真的模样，高远笑得一张脸跟菊花似的灿烂起来，打探朱桐的底细，最合适的人无疑是方一鸣。
    一个电话打过去，接通后方一鸣猖狂地笑声就传了过来：“哇哈哈哈哈，兄弟，到江陵了？我听说你们招商团这次成绩不错啊，跟好几个大企业达成了合作意向呢，你这是向我报喜来了，还是跟哥炫耀来了？”
    高远闻言叹了声气，沉声说道：“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方哥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方一鸣敏锐地听出了高远的语气不对劲来，忙问道：“咋了这是？不会是你们那个汤副市长抢了你的功劳？”
    高远说道：“那倒没有，照片还是起了作用的。方哥，我还在南都呢，接到市里通知，接下来一个月都会在省委党校参加青干班的集中学习。”
    方一鸣一拍大腿说道：“这是好事儿啊，据我所知，这个青干班的学员毕业后都会被各地方政府提拔使用，你能加入到这个学习班里来，说明你就快要升官儿了，我怎么感觉你一点欢喜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有点意志消沉呢？”
    高远再次叹声气，说道：“快别提了，我当然知道青干班结束后回去要被重用的，但是我能不能回得去现在都两说着。”
    谭思源震惊了。
    这家伙，阴险啊！狡诈啊！诡计多端啊！臭不要脸啊！
    总之小妮子把所有负面的词语一股脑全丢高远脑袋上了。
    高远冲她挑眉毛的时候，谭思源把脸捂住了。
    方一鸣一听就知道高远藏着话呢，嘿嘿一笑说道：“远子，少跟哥来这套，说，到底怎么个事儿？你又想算计谁？”
    我靠！
    居然被这个货看穿了！
    高远心说，高干子弟，果然就没有一个是白给的，智商都很高啊。
    咳嗽两声，掩饰一下尴尬的情绪，高远说道：“一个叫朱桐的家伙，刚报到就故意找茬，自个儿说是南都市长的儿子，嚣张的很啊。”

 第97章 方公子驾到

    高远把警官证接过来打开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叫李伟，望着中年警察，高远说道：“热心群众举报？真是个好理由。我想问一下李警官，哪位群众这么热心肠，打我俩从党校出来就跟踪上我们了，我俩进房间还没过二十分钟就把我们给举报了？”
    这番嘲讽的话让李伟变得尴尬起来。
    高远没猜错，他确实是接到了举报，但不是通过110的报警服务电话获取的警情，汉庭酒店307房间有人正在进行卖淫嫖娼活动。
    那个年轻警察叫赵辉，是朱桐的表哥，朱桐搭讪谭思源被无视了，又被高远扫了面子，搞清楚高远来自于江陵那个小城市后，自认为高远是个软柿子的朱桐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就让周全明悄悄尾随高远二人，打算先把两个人的住址搞清楚再说。
    周全明远远地看到高远二人进了汉庭酒店，立刻电话通知了朱桐。
    朱桐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一对青年男女，公然出双入对入住酒店能干什么？
    肯定是开房办事没跑了。
    朱桐立马给赵辉打了电话，让赵辉以接到热心群众举报，汉庭酒店有人进行卖淫嫖娼活动为由，把高远和谭思源弄进派出所呆一晚上。
    他倒没想真把高远怎么样了，找个理由扣押上一晚，让高远没办法参加明天的开班仪式，他再大肆宣扬一番，高远再想回党校学习就很难了。
    表弟没被人放在眼里，被落了面子，靠姨夫朱海鹏的关照才进了派出所工作的赵辉肯定要帮着出口气的，当即爽快地答应下来，并找到了辖区的治安警长李伟，把事情一说。
    见有机会抱上市委常委、副市长公子的大腿，李伟稍微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下来。
    不就是一个从江陵招商局来的小干部么，能有多大背景，这里是南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上阴他一下，李伟觉得只要做的别太过火了，这个叫高远的副科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两人兴冲冲过来了，还特意在门外等了十多分钟，觉得里面那对男女差不多开始运动了，才敲响了房门。
    其实在一进门后李伟就感觉不太对了，因为这两位穿得板板正正，都没换上酒店里提供的一次性拖鞋。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二位一直在谈人生谈理想啊。
    办事？
    你见过穿着衣服办事的吗？
    两三个人就能演的小电影不算。
    不过既然来了，硬着头皮也得完成任务，所以，面对高远的质问，李伟现在尴尬地脚趾猛抠鞋底子，再使点劲，差不多就能抠出一套三室一厅来了。
    “这位……同志，按照规定，我们有义务保护举报人的隐私。”李伟这意思很明显了，我是不会告诉你谁把你给举报了的。
    把警官证递还给他，高远抬腿走进卧室，往沙发上一坐，冷冷瞪着两位警官。
    这时候，谭思源说话了：“你们以为不说，本姑娘就猜不到是谁把你们派过来的吗？是朱桐那头蠢猪干的？”
    赵辉这会儿又跳了出来，他满脸狰狞大声说道：“你不要管是谁派我们过来的，今天你俩必须要跟我们回派出所接受调查，我警告你们，最好老老实实配合我们，否则，我不介意对你们采取强制手段！”
    说着，这货从腰间把手铐解了下来，大步流星走过来。
    谭思源腾地起身，主动递上双手，嘿嘿笑道：“你铐一个试试看呗。”
    高远慢条斯理地说道：“行了，声音大不代表你理直气壮，虚张声势也解决不了问题。谭思源，你也别跟这二位逗闷子了，两个替人办事的小角色而已，真把你拷了，省报业集团的老总不得把他们派出所给拆了？”
    赵辉闻言立刻定住了脚步，神情有点惊慌了。
    他也不傻，从高远这番话里敏锐的捕捉到一条信息，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姑娘是省报业集团的记者？
    如果她真是个记者的话，今天这事儿可就没办法善了了。
    一旦被她报道出去，一个公安干警利用职权，为他人张目公报私仇的大帽子扣下来，别说自己的工作能不能保得住了，姨夫朱海鹏都得受牵连。
    当然，朱桐也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赵辉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李伟也觉得这事儿棘手了，此刻后悔的要死。
    麻痹的，这下可被赵辉这个兔崽子害死了，早知道这姑娘来头这么大，打死自己也不能够蹚这趟浑水啊。
    谭思源哼哼了两声，复又坐了下来，挽着高远的手臂说道：“这位警察同志都把我定性为小姐了，我不得老老实实跟他回去接受审问，验明正身嘛。
    你讨厌啊，这么快就把人家的工作单位给暴露出来了，人家还想进了局子后深入调查一番，近距离观察一下这帮人指鹿为马、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公器私用的无耻嘴脸，然后写篇报道揭露一下呢，这下好了，本姑娘的计划全被你破坏了。”
    高远微微张着嘴，然后冲她竖起根大拇指，苦笑道：“不愧是省报的大记者啊，这成语用的，太到位了，佩服佩服！”
    听了谭思源一番话，两位警官的后背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李伟转过弯来了，他知道这事儿若是不能妥善解决，别看没形成事实，但报道出去也没自己好果子吃。
    他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来，向前走了两步，问高远道：“能不能私下里聊一聊？”
    高远心里冷笑不止，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
    “没什么好聊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我俩是被某些无耻之徒栽赃陷害了，这总没错？还有，这事儿也不是你俩能够解决的，有些人，也不是你俩能惹得起的，我跟你交个实底儿，即便是指使你俩过来找我们麻烦的人，在南都，我想收拾他也不是件很困难的事。”高远翘着二郎腿说道。
    李伟还想争取一下，跟高远把事情聊开了，起码别误伤到自己。
    这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高远对谭思源说道：“去开门，市委书记家大公子过来了。”
    谭思源笑嘻嘻点头，起身后蹦跳着过去把门打开。
    “我说兄弟……”见开门的是个s级美女，方一鸣倒吸一口百事可乐，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高远的房间？”
    谭思源笑容灿烂地点着头，说道：“没错，是高远的房间，您是方大哥，快请进，高远等您好一会儿了。”
    听到这声“方大哥”，方一鸣骨头都酥了二两，嘿嘿笑道：“我是方一鸣，高远那小子干嘛呢？”
    说着，他抬腿进了房间。
    见两位警官站在里面，方一鸣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都不用谭思源告诉他高远在干嘛，他就意识到高远摊上事儿了。
    两位警官起初还以为高远在吹牛逼，市委书记的大公子跟你有交情，朱桐还敢跟你叫板吗？
    没想到大步流星走过来的这位居然真是市委方书记的亲儿子，二位当即面面相觑，心凉了半截。
    方一鸣在沙发上坐下，苦笑望着高远，问道：“兄弟，这又是玩儿的哪一出啊？”
    摸出烟来递给他一根，高远也叼上一根点燃了，吐出口烟来后说道：“还能是哪一出，被人算计了呗，热心群众向警察举报，我俩在房间里进行卖淫嫖娼活动。”
    方一鸣一听就炸了，把还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狠狠往茶几上一摔，咬牙切齿的问道：“是朱桐那个王八蛋干的？”
    谭思源接上一句：“这就不知道了，两位警察同志也不肯说啊，说是有义务保护热心群众的隐私。”
    李伟和赵辉瑟瑟发抖。
    谭思源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方大哥，这位年轻的警察同志进来后还跟高远动手来着，差点儿没一拳砸到高远的肋叉子上，也幸亏高远眼疾手快，给拦了下来，不然这一拳要是砸实了，肋条骨都得断两根。”
    高远默默地冲谭思源竖起根大拇指来，小妮子厉害啊，心思细腻，杀人诛心。
    没见方一鸣听完后脸色都变了么。
    两位警官额头的冷汗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赵辉慌忙解释道：“我没打算真跟他动手，就是想吓唬吓唬他……”
    方一鸣的太阳穴上青筋绽出，扭头看赵辉一眼，飞快地打断了赵辉的话：“吓唬人需要动拳头？你这是暴力执法？”
    赵辉想继续解释。
    方一鸣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又说道：“你们是经七路派出所的民警，没错？贵所属于城南分局管辖，分局局长叫程希智，我说的对不对？”
    李伟和赵辉情不自禁的点着头。
    方一鸣对高远说道：“兄弟，依我看不如这样，跟两个小跑腿儿的计较没多大意思，刚才对你动手这个，回头我跟程局长打声招呼，扒了他的皮就得了，那个岁数大一点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哥哥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忿儿，没关系，要报仇咱也得找朱桐，你放心，这事儿哥哥一准给你办妥帖了，你看成不？”

 第98章 阴人的手段

    高远颔首表示同意。
    什么叫豪门公子哥？
    方一鸣这样的才叫豪门公子哥，对跟自家兄弟动武的，要绝对摁死，对态度还算不错的底层人士，该放一马的也不会故意为难人家。
    恩怨挺分明的。
    李伟和赵辉二位，一个在水里一个被火烤。
    落水的李伟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不论如何，起码工作保住了，还活着。
    被搁在火上炙烤的赵辉哭丧着脸，一副死了亲爹的样子。
    他太清楚这帮公子哥的能量了，方一鸣说要扒了自己的皮，自己这套警服就穿不下去了。
    即便自己的姨夫叫朱海鹏也不行。
    为了平息方一鸣的怒火，关键时刻，朱海鹏也不得不牺牲自己来换取方一鸣的不折腾。
    更关键的是，方一鸣想把事情闹大，里面可做的文章太多了。
    南都市委市政府两套班子也不是铁板一块，你朱海鹏的内侄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地方上来党校学习的青年干部弄进派出所去进行审查，这个风声放出去，不知道有多少政敌会趁势而起，一拥而上，拼了命也要把老朱从副市长的位置上一脚踹下来。
    况且，人家都直接说了，这两名警察不是目标，大boss是朱桐。
    连朱桐都不被方一鸣放在眼里，自个儿这个小警察，方一鸣想摆弄一下，跟踩死只蚂蚁有多大区别？
    望着坐在沙发上抽烟，一脸云淡风轻的高远，赵辉满脸惊恐，连方一鸣都能一个电话就喊过来，这位又是啥身份呢？
    不会是哪个省委常委家的公子爷？
    赵辉后悔的都想去死了，早知道此人背景如此身后，哥说啥都不该蹚这趟浑水啊。
    朱桐你个王八蛋，老子被你害死了啊。
    高远和方一鸣肯定听不到这二位的心声。
    见高远点头了，方一鸣对两位警察说道：“行了，你俩走，把嘴闭严了，要是被我知道朱桐提前获悉了我要整他的事情，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李伟连忙说道：“方总放心，我这边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另外，高科长，今天这事儿对不住了，我没经过调查就听信了赵辉的谗言，给您的声誉带来了很坏的影响，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哦，对了，这位赵辉警官跟朱桐是姨表兄弟。你们忙着，我先撤了。”
    说完李伟拔腿就走，根本不管赵辉的死活。
    妈的，差点被这货坑死了，老子反手给你卖个一干二净，你也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难怪这个叫赵辉的警察一来就急吼吼的要把自个儿和谭思源带走呢，敢情他跟朱桐是表兄弟啊。
    嗯，水落石出了。
    听完李伟一席话，高远再望向赵辉的目光就带上了一丝厌烦。
    赵辉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谭思源十分不耐烦的喊了一声：赶紧滚蛋！
    他才懵着头仓惶跑了。
    方一鸣问高远道：“这事儿你打算闹到什么程度？”
    言外之意是，不管你想把事情闹多大，哥哥都陪着你。
    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高远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朱桐大概是不想让我去党校上课，很歹毒啊，这事儿肯定没完的。不过方哥你不适合插手这件事情。”
    见方一鸣瞪着眼想开口，高远又说道：“你别着急，听我说完，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今后毕竟还要在南都混，明目张胆跟朱桐结仇并不明智。再者说，你得考虑一下方伯伯的感受。
    虽说方伯伯是市委一把手，并不惧怕他朱海鹏一个常委副市长，但是从稳定压倒一切这个角度出发，市委常委班子的团结肯定是方伯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你这个时候跟朱桐闹起来了，不是给方伯伯添麻烦么。
    所以说，你刚才表态要扒了赵辉的皮，我不仅没意见反而很支持，适当地发泄一下心里的怒火，就算朱海鹏不满意，也说不出别的来。
    因为朱海鹏太清楚了，你方大少的朋友被人诬陷成嫖客，还试图带回派出所关起来，以达到错过党校开班仪式继而被开除的目的，方大少心里这口气出不来，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再有就是，从保护他儿子这方面来说，朱海鹏也会让你把这口气给出了。他会以为，把赵辉的皮扒了，你就没那么大气性了，也就自然不会再对朱桐做些什么。”
    听完高远的分析，方一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晌后才说道：“你小子是个妖孽啊，考虑问题居然如此全面。你不让我插手，不会是想自己去干朱桐？”
    高远嘿嘿一笑，点头说道：“虽说干他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我肯定不会亲自动手的，方哥别忘了，我可是党校青干班的学员，万一被校方的领导知道了，那不坏菜了么，前途还要不要了？”
    方一鸣把烟点了，笑着问道：“别卖关子赶紧说，你准备怎么弄？”
    高远看一眼谭思源，然后说道：“朱桐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儿，上午报完到后中午不得找个酒店庆祝一下么，我琢磨着，想要弄他也不难，制造一起偶然碰撞事件，以那孙子嚣张跋扈的性格，一定会忍不住先动手的，到时候找两个当兵的把人打一顿，让他在医院里住半个月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方一鸣皱着眉头说道：“我跟部队那边不熟啊。”
    谭思源乐了，搓着小手神采奕奕道：“我熟啊！我这就给谭弘毅打电话让他带兵过来！”
    说着就把手机掏了出来。
    被高远拦住了。
    高远说道：“别着急，来这里不合适，方哥，还得麻烦你给找个合适的见面地点。”
    方一鸣都傻了，高远的妞儿什么背景啊？居然跟部队的人很熟悉的样子。
    见他懵圈了，高远这才想起来，还没给两人做过介绍呢，便说道：“正式介绍一下啊，这位姑娘叫谭思源，来南都之前在京城军区某通讯团工作，现在是省报业集团的记者。谭思源，方哥我就不给你介绍了。”
    方一鸣有点震惊，再一想谭思源的姓氏，方一鸣低声问道：“总政的谭副主任是您的……”
    谭思源笑嘻嘻说道：“那是我爸！”
    对上号了！
    望着高远，方一鸣又问道：“你俩的关系……”
    高远：“普通朋友。”
    谭思源：“我是他女朋友。”
    高远严肃地说道：“谭思源你别胡说啊，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你是我女朋友了？”
    谭思源笑得很鸡贼：“咱俩是娃娃亲，双方父母定下的，这点你总得承认？不承认你就是不孝！回头我就去慧芝阿姨墓前告你的状！”
    这不是耍无赖么？
    高远郁闷的直挠头，很快决定先不聊这个话题，便说道：“那个啥，先说正经事，可以？”
    谭思源轻哼一声表示不满，却也知道这个男人性格很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搞定的，既然你选择回避，那么本姑娘也不着急，慢慢来。
    “那就赶紧说，待会儿我哥带兵来，去哪里见面？”谭思源问道。
    方一鸣笑了笑，说道：“别着急啊，我打个电话先。”
    说完，他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接听后他问了两句，把电话挂断，对高远说道：“果然不出你所料，朱桐那孙子报完到后去朝歌会所喝酒了，说起来也挺凑巧的，朝歌会所是我一朋友开的，前阵子我还听他说，朱桐老去捧场，今儿一问，那孙子又过去了，咱现在就走，让思源的哥哥也去会所跟咱们汇合就成。”
    高远点头说好。
    谭思源拨通了谭弘毅的手机号，接通后把事情一说。
    谭弘毅那边就开始磨牙了，污蔑自己的妹妹是个鸡，还要给自个儿的妹夫安上个招嫖的罪名，马勒戈壁的，朱桐这个王八蛋就该拉出去枪毙五分钟啊！
    “朝歌会所是？我这就带人过去。”谭弘毅冰冷的声音从听筒中传过来。
    谭思源说道：“那好，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
    高远一把将谭思源的手机抢了过来，贴在耳朵上说道：“毅哥，我是高远，跟你说一声啊，让战士们换上便服，人不用多，来那么三四个就行。
    还有啊，咱们不用见面，你到了后直接问老板哪个包厢，进去后该吃吃该喝喝，让人把朱桐那孙子盯住了就成，最好是趁他喝多了上厕所的时候再动手。”
    谭弘毅一听就乐了，“还是兄弟你想的周到，成，就按你说的办。”
    见他把手机递给了谭思源，方一鸣冲他竖起了大拇指，“阴啊，你小子可真阴啊。”
    谭思源也称赞高远道：“太狡诈了你。”
    高远嘿嘿一笑，心说这都是上辈子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啊，别看上辈子成就不大，跟陈宁那货混得久了，这些阴人的手段可真没少学。
    三人出门下楼，谭思源也没去党校开车，和高远直接上了方一鸣开来的奔驰，方一鸣打着了火，奔驰奔朝歌会所而去。

 第99章 打起来了

    朝歌会所的老板叫苏建新，三十出头的一个男人。
    穿一件黑色风衣装小马哥的苏建新见方一鸣和高远、谭思源从车上下来，笑容满面迎上前，老远就伸出手说道：“方总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一巴掌扇在他伸出来的手背上，方一鸣说道：“你少来，哥们儿平日里过来吃饭，也没见你这么热情过。”
    苏建新也不觉得尴尬，搓着手背嘿嘿笑道：“那不是因为方总过来的时候都有领导在么，我也不好凑得太近了，免得被人说我拍领导马屁，方总脸上也挂不住不是？”
    方一鸣乐了，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我要是真在乎那些个闲言碎语的，就不会把集团领导往你这里领了。”
    苏建新也笑了，自然明白方一鸣是什么意思，人家都不避嫌，给自个儿引荐集团领导了，自个儿在端着，可就不是朋友所为了。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说着，苏建新笑眯眯望向高远，问方一鸣道：“一鸣不给介绍介绍这位小老弟么？”
    方一鸣笑着说：“高远，我兄弟，江陵市招商局投资促进科科长，他身边那位美丽的姑娘叫谭思源，省报的大记者。二位，这是朝歌会所的大老板苏建新，也是我哥们儿，今后你俩有什么宴请之类的活动，多关照关照老苏的买卖，到时候让老苏给你们打个狠折。”
    方一鸣很会做人，一番话把高远、谭思源这对组合和苏建新的面子全照顾到了。
    高远笑着跟苏建新握手说道：“方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后若有叨扰，还请苏总多多关照。”
    苏建新哈哈大笑，握着高远的手摇晃了两下后说道：“高科长太客气了，您和谭记者无论什么时候过来，都是我这会所里最尊贵的宾客。”
    买卖人是最懂察言观色的，从方一鸣亲自把高远和谭思源带过来这个举动上，苏建新就能察觉到，这对俊男靓女的背景都不简单，所以，话说得很漂亮。
    高远对苏建新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看上去，这个有点儿帅气的男人不是个特别市侩的家伙。
    苏建新邀请三位进了会所，又亲自把人送进包厢，陪着坐下后，吩咐服务员走菜。
    服务员下去安排后，苏建新问方一鸣道：“怎么想起来打听朱桐的下落了？我记得你跟他平日里也没来往啊。”
    端起茶杯喝口茶，方一鸣说道：“这事儿你别问，等着看戏就是了。另外我跟你说，你还得安排个包间，在朱桐那伙人包间的隔壁开一间，一会儿还有几名客人要过来。”
    苏建新一听就来精神了，“我靠！不用问我都能猜出来，那孙子指定得罪你了，你这是要收拾他啊。得嘞，我什么都不知道，帮你安排包间去。”
    说完，苏建新起身就撤。
    听到关门声响起，高远淡淡地说道：“苏总是个明白人。”
    方一鸣点头笑道：“早年间，苏家在国内官场中也是有一号的，后来因为没站好队伍被当成了弃子，从建新他爸那辈起就开始经商，但仍然被打压，生意始终不见起色。
    建新也不容易，在国内混不下去了，一咬牙就跑去了日本，换了个环境，他反而如鱼得水了，前几年靠着拍小电影狠狠赚了一笔，日子好过了，这才重新回到了国内发展。”
    高远听得瞠目结舌，低声问道：“小电影？爱情动作片吗？”
    方一鸣愣怔了片刻，才弄明白啥叫爱情动作片，哈哈一笑，他点头说道：“没错儿，就是爱情动作片。”
    “这是个神人啊。”高远很感慨。
    谭思源好奇地问道：“啥叫爱情动作片啊？”
    摸摸鼻子，高远解释道：“就是爱情和武打动作相结合的故事片，你看过《上班族金太郎》系列？就是那种片子。”
    谭思源猛点头，笑靥如花道：“那片子我知道，挺有意思的。”
    高远轻轻吐出一口气，心说终于糊弄过去了。
    这妞儿很纯洁啊。
    这点挺让高远感到意外的，毕竟谭思源曾经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很糟糕，是个暴力美少女。
    没想到她的心思竟如此单纯。
    苏建新去而复返，对三人说已经安排妥当了。
    高远对他表示了感谢。
    菜上来了，四人在餐桌前坐下。
    苏建新让服务员拿过来两瓶五粮液，说今天第一次跟高科长、谭记者相识，无论如何都得喝个认识酒。
    高远笑着表示同意。
    谭思源说自己不会喝酒。
    苏建新也不强迫美丽的姑娘，又让服务员拿过来一扎鲜榨果汁给谭思源倒上。
    朝歌会所的主打菜品是沪菜，很小众的一个菜系，讲究一个甜咸口味。
    苏建新自己说，是因为他回国后的第一站是沪海，在那边生活了两年，习惯了沪海人的口味，回到南都开了这家会所后才决定把沪菜当做主打菜品的。
    共同喝了三杯。
    服务员推门走过来说道：“苏总，外面来了五名客人，打头的那个指名道姓说要见您，您看……”
    高远接过话头，问道：“打头那个长啥模样？”
    服务员有点紧张地回答道：“大高个，很壮，国字脸。”
    高远乐了，说道：“那就是毅哥没错了，方总，自己人，让他过来，另外四位麻烦这位姑娘带着去安排好的包厢就成。”
    苏建新起身后笑道：“没问题，领导我亲自去接，小玲，你把另外四位领导带到包间里去。”
    高远不由得对苏建新刮目相看了，这位是真会做人啊。
    片刻工夫，高大威猛的谭弘毅在苏建新的陪同下推门进来了。
    高远又给他和方一鸣引荐了一番。
    方一鸣的手被谭弘毅紧紧握着，感觉骨头都快碎了，禁不住一阵呲牙咧嘴：“谭大哥，松手，快松手，再捏两下手就废了。”
    谭思源也赶忙说道：“哥，你以为方大哥是你的兵啊？禁得住你这么使劲捏么？赶紧松开啊。”
    谭弘毅松开了手，咧着嘴说道：“兄弟别介意啊，我这都成职业习惯了，手没事儿？”
    方一鸣狠狠甩了甩，苦笑道：“还能坚持着拿筷子。”
    苏建新也伸出右手来，同样一脸苦笑道：“我这刚止住了哆嗦。”
    看着这二位苦逼的笑容，高远颇有点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请谭弘毅上座，服务员给他倒了酒，大家共同喝了一杯后，谭弘毅气呼呼说道：“也就是碍于我这个身份没办法亲自动手，不然姓朱的那小子今天死定了！”
    方、苏二位已经知道谭弘毅的职务了，摩步团的作训处长啊，正儿八经的少校军衔，真要是拉下脸面来跟朱桐直接开干，够姓朱的喝一壶了。
    苏建新笑着跟高远碰了一杯，喝干后请大家吃菜，心里再好奇也忍住了没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朱桐干了啥丧尽天良的事情，让方一鸣这个南都市第一公子哥亲自出面，帮高远收拾他。
    并且还把驻军官兵都给招来了。
    其实他心里多少有点猜测，一定跟高远身边这个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姑娘脱不开干系。
    见他如此守规矩，又是方一鸣的朋友，高远就不介意跟他透露点实情了，简单把事情一说，苏建新也愤然说道：“朱桐这个好色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前两天在我这里吃饭，看上我一个服务员，硬逼着人家跟他去开房，把小姑娘逼得差点跳了楼，要不是我硬给拦下来，那晚真就出人命了。
    这孙子仗着他爹是副市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遇到你们他就倒霉了，真以为这社会上没人能整的了他了？”
    瞪着苏建新，方一鸣惊讶地问道：“还有这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起过啊？”
    苏建新苦笑道：“跟你说干嘛？不是给你添麻烦么？左右花两个钱能解决的问题，我自个儿就摆平了。”
    高远问道：“那孙子讹了苏总不少钱吗？”
    苏建新点头道：“压惊费一万块。”
    谭弘毅一拍桌子大声道：“狗曰的世道！”
    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朱桐之所以如此嚣张，本质上就是权力带来的便利。
    不过没人把话说出来罢了。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响动。
    一直支棱着耳朵的谭思源猛地站了起来，俏脸通红激动地说道：“闹起来了，走，看热闹去！”
    说完，拉着高远往外跑去。
    剩余三位一看，得嘞，一起去，朱桐被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名场面啊，这热闹不看就亏大了。
    外面，提着个拖把的朱桐正在追打一个男子，边追边骂道：“玛戈璧的，别跑，你给老子站那儿！”
    男子似乎喝多了，奔跑的时候摇摇晃晃不说，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这会儿朱桐也追了过来，举起拖把狠狠砸在男子的肩膀上，接着又补了一脚，继续口吐芬芳：“我特么让你往老子鞋上尿，老子打死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男子护住头，大声喊道：“都说过会赔给你了，你怎么还打人啊？”
    朱桐越发来劲了，大皮鞋继续往男子后背上踹，“打你都是轻的，今天不打折你一条腿，你休想从这里走出去！”

 第100章 腿断了

    说着，朱桐扬起拖把再次向男子的头部击打过去。
    外面这么一闹，早已惊动了在各个包间里吃饭的客人们，大家都站在门口向这边张望着。
    见拖把马上就要砸在男子的脑袋时，齐齐发出一阵惊呼。
    但让大家没想到的是，明明醉醺醺的男子，这时跟脑后长眼似的，突然就地一滚，灵巧躲开拖把的袭击，并大声喊道：“你特么的没完了是？兄弟们，都给我出来！”
    随着这声暴喝，一个包厢的门被人拉开，从里面跑出来三名孔武有力的汉子。
    这时候，朱桐一方的几个小青年也赶了过来，每人手里拎着个啤酒瓶，当先一人问朱桐道：“朱处，怎么回事？”
    朱桐指着那名男子气呼呼说道：“这个王八蛋喝多了，撒尿时尿了我一鞋。”
    诸位低头一看，确实，朱桐脚上那双黑皮鞋上湿哒哒的，忍住笑！拼命忍住笑！
    大家一想，老朱也够倒霉的，摊上了这么件恶心事儿，于是望向男子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男子也在跟大家解释：“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也愿意赔偿他的损失，是他不依不饶先对我动手的，你们看，他都把我的脑门给砸破了。”
    大家一看，男子的脑门上殷红一片，一道约有五厘米的伤口上往外冒着血，明显是被拖把头上的铝合金棱角给刮伤的，触目惊心。
    高远皱着眉头对谭弘毅说：“完蛋！吃亏了！”
    谭弘毅嘿嘿笑道：“这点小伤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叫事儿，说不定就是刚子故意为之，等着看好戏，接下来可有的玩儿了。”
    果不其然，朱桐怒骂道：“赔？你赔得起吗？老子这双意大利纯手工皮鞋特么三万多块钱，看你那个穷逼样儿，把你卖了你也赔不起！都特么别愣着了，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老子负责！”
    这话狂的！
    三名精壮汉子一听就都露出诡异的笑容，见听了朱桐的指示奋勇冲上来的小青年们，汉子们不闪不避，迎着啤酒瓶子用头硬生生扛了一下。
    噼里啪啦的响声让在场的众人惊叫连连。
    下一刻，局面反转，四名汉子如同进入了羊群的恶狼一般开始还手，抬脚踹翻一个，提拳砸晕一个，鞭腿扫倒一个，一掌扇飞一个……
    面对正宗的人民子弟兵，七八个小青年别说还手之力了，连招架之功都没有，瞬间就集体躺了一地。
    再看四个当兵的，出了脑门儿沁出点儿汗珠子，屁事儿没有。
    路过朱桐身边时，那个装醉的男子嘿嘿一笑，抬脚在他右腿迎面骨上轻轻一踩。
    咔嚓！
    清晰地腿骨断裂声响起，朱桐嗷地一嗓子惨叫，脑袋一歪，顺利晕死过去。
    四名壮汉飞快地对视点头，又飞快地穿过人群，下楼后片刻便踪影全无。
    高远看得一阵牙酸，我靠！这身手也太牛了。
    方一鸣则抓住谭弘毅的胳膊满脸崇拜道：“哥，亲哥，今后我有事儿，也借我俩人用用成不？”
    谭弘毅含蓄的表示：“看表现。”
    方一鸣秒懂，把谭弘毅拽进屋里，低声说道：“过段时间会展中心有个车展，老苏弄了一批车模过来，毅哥赏个脸，来给鉴定鉴定呗。”
    谭弘毅两眼放光道：“这个可以有！”
    两人对视，都露出淫荡的笑容来。
    谭思源嘀咕了一句：“没劲，打斗一点都不精彩，还不如你说的那些爱情动作片有意思呢，走了走了，回屋吃饭去。”
    高远苦笑不已，我说的爱情动作片跟你理解的爱情动作片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啊姑娘，你对爱情动作片的故事情节误会大了！
    他对谭思源说了声你先过去，然后又对苏建新说道：“还得请苏哥帮着善后，不会给你造成太多麻烦？”
    听到高远对自己的称呼变了，不再称自己为“苏总”，改叫哥了，苏建新高兴地说道：“放心，都是小事儿。还是那句话，一鸣拿你当兄弟，你就是我兄弟，虽然哥哥知道有点儿高攀了，但想必兄弟你也不是个矫情的人。
    善后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是了，这样，我好心帮着给报个警，再打个120，至于说警察来了以后该怎么说，大家都看到了，是朱桐先动的手嘛，人家四位是正当防卫，大不了今天我给所有客人们免单就是了，估计有不少客人愿意站出来作证。”
    这也是个聪明人啊，考虑的太周全了。
    高远点头笑道：“苏哥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苏建新哈哈大笑，心说我也很愿意跟你交朋友啊，一个电话就能从军区往外面调兵的主儿，用屁股想也知道背景不是一般的深厚。
    生意人多少都有点功利心，这点毋庸置疑。
    但苏建新这人实际归实际，却也讲究个先交朋友再谈利益，他很清楚，拿出自己的真诚，跟高远处成哥们儿，今后若是有什么政府工程之类的项目需要高远支持自己一下，再跟他开口，那就顺理成章了。
    苏建新去办事了。
    十分钟后，接到报警的民警们才赶到了朝歌会所。
    带队的警察居然是李伟，在接到110接警中心传达的现场警情状况，说朱海鹏副市长的公子朱桐被人殴打后，李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不出意外，朱桐那厮被高远报复了。
    到了现场后一看这场面，李伟心惊肉跳的。
    朱桐躺在地上，已然醒了过来，满脑袋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并大声哀嚎着，白森森的腿骨穿破皮肤向上支棱着，脸色苍白，就这，还对身边那几位一起过来的小伙伴们喋喋不休地口吐芬芳。
    一口一个你麻辣隔壁，一帮蠢货、废物！
    小伙伴们羞愤难当，却也不敢吱声，心里早就把朱桐全家的女性都问候了一个遍。
    见此惨状，李伟也不好当场询问案情了，问了句：“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苏建新走过来低声回答道：“已经给救护中心打过电话了，离这儿最近的医院是省立，赶过来最少也得十分钟。”
    李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片刻后，一名医生两名护士推着平车从电梯里走过来。
    医生检查过朱桐的伤势后，让他的朋友帮着把人抬到平车上面，然后就把朱桐推走了。
    高远几人又从房间里走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当高远冰冷的目光被朱桐碰触到后，朱桐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回过味儿来了，原来自个儿是被这家伙阴了！
    刚想放两句狠话，一扭头，见高远身边的谭弘毅不经意间一撩上衣，露出了挂在腰带上面的枪套，这货立马惊悚的闭上了嘴巴，接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李伟走到高远面前，苦笑着说道：“高科长，您这又是何必呢？”
    闻言，高远严肃的说道：“李警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朱桐被人把腿打折了，是我指使人干的？大家可都看到了，是朱桐先提着把拖把追着一个小伙子打，人家小伙子可没还手，最后被他一家伙击倒在地板上，狠狠踹了几脚后才迫不得已进行反击的。
    你看看这一地的啤酒瓶子碎片，都是他们几个砸在人家脑门子上的，要不是把人家四个人打急眼了，人家至于跟他们大动干戈的么？大家说是不是啊？”
    高远最后这一嗓子让在场的食客们都同仇敌忾起来，很多人附和道：“这位同志说的没错儿，警官查案也要实事求是啊，那帮小年轻的太凶残了，八九个人打对方四个，要不是对方跑得快，说不定今天就会闹出人命来的。”
    又有人接茬说道：“是啊是啊，这几个年轻人太欺负人了，啤酒瓶子不要钱似的往人脑袋上砸，依我看，那几个人就算跑了，大概率也会是轻微脑震荡。
    警察同志，这几个残暴的家伙，你应该全部带回局里好好审问审问，多大仇多大怨啊，一出手就奔着要人命来，南都市的社会治安环境已经恶劣到这种程度了吗？”
    李伟简直骑虎难下了，行凶的这几位中，有好几个眼熟的面孔。
    他知道，这几位平时都是跟朱桐一起玩儿的，有两个还是实力实权部门头头家的孩子，这要是全部带回所里去，麻烦可就大了。
    但是看高远的意思，这家伙明显不准备善罢甘休，要不然他也不会煽动群众给警方施压了。
    正当李伟左右为难时，谭弘毅走过来，递给他一本军官证，阴沉着脸说道：“我是南都军区摩步三团作训处副处长谭弘毅，今天的事情，我全都看在眼里了，如果你们地方警务部门觉得难以处理，我们军方可以接手。”
    李伟下意识地把军官证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姓名、军衔、职务写的清清楚楚，他彻底放弃了挣扎。
    合上军官证双手奉还，敬了个礼，李伟掷地有声地说道：“请部队首长放心，我们派出所全体干警一定会彻查这起寻衅滋事恶性案件的！”
    把军官证接过来放好，谭弘毅说道：“我还是很愿意相信地方公安局干警们公正、严明的执法态度的。”
    李伟大手一挥，对一同前来出警的几位同事说道：“把涉案嫌疑人都带回去！”

 第101章 各方反应

    大仇得报，谭思源心情之好溢于言表，嘻嘻笑着说：“这下好了，朱桐同学的党校学习之旅算是彻底泡汤喽。”
    高远翻个白眼儿说道：“谭记者，做人要厚道啊，幸灾乐祸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这时候我们不应该为朱桐同学无缘参加青干班的学习感到遗憾吗？哪有你这样儿的，还弹冠相庆起来了。”
    看着高远严肃的面孔，谭思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结果高远先没憋住，噗嗤一笑，说道：“哎呀，心里感觉咋那么爽呢。”
    锤他一拳，谭思源红着脸嗔道：“高远你真不要脸啊，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我差点儿就信了，结果还不是……哼！故意吓唬人家，不理你了！”
    一旁的谭弘毅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心说这还是我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妹么？她居然也会撒娇，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再看看一脸云淡风轻的高远，谭弘毅悄悄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兄弟，你牛！
    第二天，朱桐果然没去党校上课。
    作为省会城市，南都得到的青干班名额有六个之多，今天联络人一点名，居然有四名南都青年干部没过来参加开班仪式，仅剩的两人都是青年女干部。
    联络人正想发火之际，在党校常务副校长的陪同下，省委书记邵逸之和省委副书记、省委党校校长杨光良迈步走进大礼堂。
    台底下的学员们集体起立，爆发出一阵如雷鸣般的掌声，对两位省领导的莅临表示热烈欢迎。
    邵逸之面容温和，挨个和参训的学员们握手寒暄，说着你好，好好学习之类的勉励话语。
    轮到高远时，邵逸之停住了脚步，意味深长望着他，亲切地说道：“你就是江陵市招商局的高远同志？嗯，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做事情有那么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今后好好干，我会多关注你的。”
    高远心里那个惶恐啊，他甚至从邵逸之身上感受到跟老爷子面对面交流时，从爷爷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压迫力极强的气场，他太清楚邵逸之今后的仕途之路了。
    年底，邵逸之就会卸任江东省委书记一职，调任粤东省担任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从而正式成为政知局委员。
    五年后，从粤东省调往中央，接替自家老爷子担任中纪委书记，问鼎中枢。
    被这么一个大佬语重心长的教导，虽然他是自己事实上的老丈杆子，也不难猜出，邵逸之肯当众跟自己聊两句，是因为佳彤姐跟他说了什么，但高远还是感觉到诚惶诚恐。
    他最后也只能在一众学员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诚恳地表示：“感谢邵书记的关心，我一定会在今后的工作中加倍努力做出成绩的。”
    邵逸之欣慰地点点头，大步流星上了主席台。
    杨光良深深看了高远一眼，居然也拍了拍高远的肩膀，冲他温和的笑了笑。
    高远知道，杨书记之所以对自己如此和蔼，是因为自己没彻底和汤继平撕破脸，很好的维护了安定团结的局面，顾全了他杨书记面子的缘故。
    况且，在这次贸洽会中，江陵市招商代表团有了个还不错的成绩，谁敢说不是在汤继平的领导下取得的？
    作为汤继平的老表，杨书记脸上有光啊。
    看看我选的干部，并不是草包一个，工作能力也是很出色的嘛。
    省委正副两位书记都对高远刮目相看，让这届八十多位学员们望向高远的目光就变得亮晶晶了。
    被人强烈关注的感觉并不怎么让高远感到愉悦，他反而觉得李成儒说的是对的，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即便邵逸之发表了一番勉励大家认真学习，希望同志们通过这次培训提高党性认识、增加党性观念的热情讲话，也始终处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中。
    邵逸之讲完，杨光良接着讲。
    高远都快睡着的时候，江东省委的两位大佬才结束了讲话，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
    上午的学习结束后，大家对朱桐事件的议论多了起来。
    “听说了没？南都市建设局的那个朱桐，昨天中午喝了点猫尿后寻衅滋事，被派出所带走了。”
    “还有个叫周全明的，听说跟他是一伙儿的，都是咱们这届学员，昨儿一起被弄进了局子，估计赶不上这次学习了。”
    “南都市这几名青年干部几乎团灭啊，几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来的吗？”
    “我听一名南都的女学员说，朱桐得罪人了，她说朱桐那家伙仗着他爹是副市长，在南都市向来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这次貌似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人，一脚踢在了铁板上，所以才……嘿嘿，你们懂的。”
    “所以说，做人莫装逼，装逼被雷劈。朱桐的现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地头蛇又怎么了？想收拾他，他不照样被弄进医院了么？”
    “小声儿点儿，被人听见了传到他耳朵里去可就不妙了。”
    “老子怕他个毛？！我在省城待一个月就回去了，有种他朱桐跑我地头儿上去找茬，老子弄不死他！”
    高远和从江陵过来的刘凯、冯珊正约着一起去吃午饭，刚好听到这一段儿，高远乐了，这也是个不怕事儿的主儿。
    刘凯是市政府秘书处二科的副主任科员，二科负责为常务副市长吕新江服务，据说吕新江的贴身大秘要外放了，这次学习结束后，刘凯将接任吕市长的秘书一职。
    因为吕新江跟陈建业走得很近，所以刘凯跟高远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两人也挺聊得来。
    冯珊是团市委学少部的干事，个子不高，娇小玲珑的，性格却很活泼，下课后见了高远的第一句话就是：“久闻高科长大名，今日一见高科果然是青年俊杰，小女子不才，有幸跟高科成为同学，荣幸之至，希望高科今后多多关照。”
    见她摆出一副江湖女子的豪气风格，还冲自己抱了一拳，高远就乐了，回了一记抱拳后认真说道：“冯主任的大名某家也是风闻已久了，都是江湖儿女，说关照就远了，今后大家常来常往便罢。”
    冯珊点头道：“既然兄长如此坦诚，小妹自当唯兄长马首是瞻，今后兄长但有所需，请直言便是，小妹必竭尽所能为兄长效犬马之劳。”
    刘凯都傻了，“你俩金古梁温黄看多了？这是党校啊，可不是武侠小说研究院，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高远很严肃地对他说道：“可以肯定的是，我和冯主任只看前四位的作品，黄的肯定不会看，大家都是党员，刘科可别想歪了。”
    冯珊也认真附和道：“没错，基本的党性我和高科长还是具备的，拒绝黄，拒绝赌，拒绝中国男足的意识也十分充足，刘科万不可怀疑我们忠诚的党性认知。”
    一拍脑门儿，刘凯冲二位一抱拳，说道：“我服了！”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来自于江陵的三人组就此形成。
    党校的生活很枯燥，高远日复一日重复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得知高远不住校，在汉庭宾馆开了房间后，臭不要脸的刘凯死活非要跟高远同床共枕，被高远严词拒绝。
    废话，佳彤姐不要来的吗？淼姐姐不要来的吗？
    趁着周末休息的时候，菱姐也会流窜过来。
    更何况还有个谭思源隔三差五就来查一次房，搞得高远十分无语。
    你以为当男人那么容易呢？
    既要费精，又要费力，还得浪费脑细胞合理安排好时间，万一撞了车，高远心说虽不至于死翘翘，但也挺尴尬的不是？
    这么危险的时刻你刘凯就别跟着裹乱了，老老实实住你的集体宿舍，闻舍友们的臭脚丫子味儿。
    朱桐和周全明、江涛几人被勒令退学一事，辅导员在某天上课前跟大家伙儿说明了一下，大概意思是，不管学员们来自哪个城市，一旦发现有在外面招惹是非，给培训班抹黑的，一律予以开除，希望大家好好学习，没事尽量不要出校门。
    一个月的集中学习转瞬即逝，最后一天结业仪式后，邵佳彤来到党校找高远。
    四月的南都春风拂面，杨柳依依。
    礼堂外面的柳树下，高远和邵佳彤坐在长椅上。
    邵佳彤意味深长望着小流氓，轻声说道：“没想到啊，柳省长还真是护着你啊，朱桐出院后，朱海鹏被他喊到办公室里狠批了一顿。亲儿子的腿被人打断了，尽管朱海鹏一肚子火气，被柳省长骂了一顿后也只能捏着鼻子生生咽下去。
    不过这事儿你干得确实漂亮，即便朱海鹏知道事情是你干的，却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高远被佳彤姐这番话说得一脑门子冷汗往外冒，自己设计了朱桐，自以为做的巧妙，仍旧没瞒过柳齐的法眼。
    柳齐都知道了，邵逸之能不清楚？
    现在想想，邵书记当初在开班仪式上跟自己说的话内涵也挺丰富的。
    什么叫做事情有那么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啊？
    不就是暗指自己有点鲁莽了么。
    当时没想明白，经过佳彤姐一提点，现在想通了。
    高远苦笑道：“姐，没造成特别坏的影响？”

 第102章 学成归来

    终于看到这小子紧张的样子了，简直太不容易了，邵佳彤那个兴奋啊，哈哈大笑三声后说道：“小流氓啊小流氓，一贯淡定从容的你居然也有担惊受怕的时候！”
    高远微微张着嘴，苦涩一笑后说道：“柳省长和邵书记那是什么身份的人，我搞朱桐这事儿自认为设计的巧妙，在二位领导眼睛里就跟小孩子过家家没啥区别。
    姐啊，我这才刚完成了青干班的学业，回去后就等着被领导们提拔呢，柳省长偏偏这时候把朱海鹏喊过去臭骂了一顿，从表面上看他是在保护我，免得让人把我给欺负了，但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吗？
    老柳也是在变相地敲打我呢，这是嫌我做的过分了，连省城副市长的面子都敢撅，提醒我今后别这么嚣张。”
    邵佳彤欣慰地点头说道：“你能想到这一点，说实话我是很高兴的，说明你小子又成熟了一点。没错，柳省长把朱海鹏喊过去痛批了一顿，第一肯定是提醒朱海鹏，你是他罩着的，告诫朱市长别对你动歪心思。
    第二点是通过这个举动提醒你，今后处事不要那么莽撞。虽然这次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朱桐的腿是你指使人打折的，那几个当兵的跑回军营后立刻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但到了我爸和柳省长那个级别，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情的起因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
    另外我爸让我转告你，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但你记住一句话：为官者必先为德，从政者必定从民，行堂堂正正之事，做光明磊落之人。
    今天说到这里了，姐再给加一句，遇事要多利用政治智慧啊小流氓，打打杀杀毕竟都是小道，上不了台面的。”
    高远面楼惭愧之色，低着头说道：“邵书记和姐姐的教导我记住了，今后一定踏踏实实做事，堂堂正正做人，并认真反思之前犯下的罪行，坚决痛改前非，争取早日重返社会为国家的经济发展贡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
    砰！
    邵佳彤给了这货一拳，杏眼圆睁怒气冲冲道：“没个正经的东西，屁大点儿的事儿说的跟犯了多大罪过似的，你是想气死姐吗？”
    高远辩解道：“不不不，姐误会了，我完全是在顺着姐姐的意思去说。”
    邵佳彤猛地起身，阴恻恻笑着说道：“高远你是个好样儿的！都学会跟姐姐耍心眼儿了，行啊，姐这就回去跟家里老头儿汇报一下，你看好的那个叫高远的小子不仅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坚定地认为他的做法是正确的，这样的青年干部，你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有重用的必要！”
    高远闻言也立刻站了起来，一把拉住邵佳彤的胳膊，言辞恳切地说道：“姐，我错了，我有罪，求放过！”
    邵佳彤故作严肃地问道：“说说，你错哪儿了？”
    “我态度不端正了，也没充分领会到领导们对我的关怀和爱护，对之前犯下的错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辜负了邵书记、柳省长以及姐姐对我的期望，我罪孽深重。”
    “嗯，你能有这个态度就对了嘛，说明你这个小同志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不过你还得继续深挖错误的思想根源，避免今后类似的错误再次发生。”
    “明白，一个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让相同的石头绊倒两次。”
    拍拍高远的肩膀，邵佳彤夸赞道：“孺子可教也！”
    高远抹了把汗吐出口气，点头说道：“都是姐教育的好。”
    邵佳彤乐得都找不到北了。
    两个人吃了顿午饭，下午，刘岩开车来接。
    江陵三人组乘坐丰田霸道返回市里。
    谭思源赶到省委党校时，高远早就没了影子，气得小妮子咬牙切齿的挥舞着拳头。
    “姓高的，本姑娘不会放过你的！”
    抵达江陵时已经下午四点钟了，高远没去局里报到，回到家里洗了个澡，又把旅行箱里的衣服拿出来塞进洗衣机里面。
    听着滚筒转动发出的声音，浑身清爽的高远点了根烟，往沙发上一坐，立刻觉得真惬意啊。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窝。
    没等高远惬意两分钟，陈宁的电话追了过来，知道他回来了，陈宁表示要给他接风洗尘。
    高远立即答应下来，也的确有些事情要向陈宁咨询。
    约好鱼米之乡见后，高远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市委书记王宏伟郁闷地抽着烟，站在他办公桌前的秘书余烈微低着头一言不发，俩眼珠子却转的十分灵动。
    余烈能揣摩到王书记此时的心情，高远回来了，据说这家伙在省委党校学习期间被省委书记邵逸之点名表扬了，邵书记夸他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是年轻干部的典范，还说今后会重点关注他的。
    甭管传出这话的家伙有没有夸大其词，但王书记在记得知邵书记对高远产生了强烈关注的态度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什么？
    原因其实很简单，王书记肯定是不愿意提拔使用高远的。
    但高远毕竟在贸洽会上干出了成绩，又深得省委书记的称赞，不给他点实惠的肯定说不过去，这就造成了王书记现如今进退两难的局面。
    一根烟抽完，王宏伟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瞥一眼余烈，沉声问道：“小余，换成是你，你会如何安排高远同志的任职问题？”
    余烈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子，满脸惶恐望着王宏伟说道：“书记，您就别开我的玩笑了，这个事情怎么可能是我可以提建议的？”
    王宏伟很满意余烈的态度，哈哈一笑，他说道：“马上就要下班了，你别那么紧张，就当我俩说闲话呢，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说不定你的建议就可以给我提供个新思路呢。”
    从王宏伟这番话里，余烈感受到了书记对自己充分的信任，他的目光热切起来，斟酌片刻后，他拿起茶杯在净水机上接了一杯热水，放在王宏伟手边后轻声说道：“书记，金桥农业对我市的环境资源考察已经圆满结束了，经过考察，金桥农业方面的专家认为梧桐县更符合药材基地的建设条件。您看，金桥农业是高科长引进来的企业，是不是可以考虑让高科长去梧桐县任职，这样也有利于高科长跟金桥农业方面进行对接嘛。”
    王宏伟思忖片刻后打量着余烈，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小余啊，我就说你们年轻人的思想更加开阔，你这个建议提的就很好嘛，很符合我市经济整体发展的战略方针。”

 第103章 去向

    高远和陈宁在鱼米之乡包间里喝上了，作陪的是刘岩。
    酒过三巡，高远问道：“市里最近怎么个情况，牲口你了解么？”
    陈宁微微一笑，说道：“你还真是身在省城心系家乡啊，这才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要了解情况了。”
    高远苦笑一声，“我倒是不想关心，这不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么，总不能把自个儿的饭碗给砸了。”
    端起酒杯又跟高远、刘岩碰了一下，何干杯中酒后，陈宁咂一下嘴，说道：“这倒也是，要说变化，就那么一点，最近前来考察的客商非常多，隆达电子、金桥农业、迅腾科技，还有个什么房地产企业轮番派团队过来考察，市委那边动静不大，倒是把市政府一帮人给忙得脚打后脑勺。
    另外就是，我爹跟王宏伟的斗争处在白热化状态中，王宏伟那家伙开始大规模调整各局委办的领导班子了，那如虹的气势，恨不得把各单位一把手全换成他的人才算完。”
    高远诧异地问道：“一点阻力都没有？”
    陈宁回答道：“王宏伟和专职副书记李正义联手，组织部长顾晓康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况且党委管人事，我爹也不好多说什么，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就偃旗息鼓了。”
    刘岩插话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古来如此，很正常的事情。”
    看他一眼，高远乐了，“长进不小啊贱人，都懂得谈古论今了。”
    刘岩冲他竖起中指：“禽兽！”
    陈宁哈哈一笑，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事情，王宏伟还想给齐采菱挪挪位置来着，被我爹强硬的顶回去了，我爹说，小齐局长刚在贸洽会上立下大功，不奖赏也就罢了，还把功臣往外踢，你这样干不是在寒同志们的心吗？都像你这样过河拆桥，今后谁还敢跟着你做事情？
    老头儿这番话把王宏伟臊了个大红脸，这货大概忘记了，我爹是市长不假，但还兼着市委副书记呢，尊重你这个班长的权威性，不跟你一般计较也就罢了，真把他当成软柿子，我爹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高远点点头，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怒气，说道：“陈叔这么做是正确的，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一点才行，要不然，咱们这位王书记还真就以为江陵市是他们老王家的自留地。”
    刘岩问了一句：“你下一步的去处定下来了吗？”
    端起茶杯喝口水，高远说道：“我估计不错的话，下一步应该是去梧桐县任职。”
    陈宁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说道：“梧桐县可不是个好去处，那地方虽说是个农业县，但前些年被汤继平折腾的民不聊生，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政府今天号召种这个，明天号召种那个，百姓们倒是积极响应，但种植的经济作物根本没有销路。
    梧桐县就是个坑，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你去了，当心陷到里面出不来。”
    高远嘿嘿笑道：“这次我压根儿就没打算自己下去。”
    见他露出狡诈的笑容，陈宁立刻瞪大了眼睛，一拍桌子大声道：“禽兽，要死你自己死去，千万别拉我当个垫背的啊。”
    刘岩也反应了过来，噗嗤一笑说道：“啥叫亲兄热弟？关键时刻，明知道前面是个深坑也能并肩子往里跳的才是好兄弟。牲口，我劝你放弃抵抗，一个县的公安局长啊，即便那是个贫困县，禽兽也很关照你了好吗？”
    高远冲刘岩竖起大拇指，然后对陈宁说道：“瞧瞧人家贱人这觉悟，再看看你，不觉得羞耻吗？当初咱们怎么说来着？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跳进深不见底的坑里，自个儿站在坑外面傻乐？那你也太不仗义了。”
    猛抽一口烟，陈宁苦笑道：“禽兽你都把事情上升到这个高度了，我要是再拒绝就不当个人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就那么笃定市里会把你安排到梧桐县去任职？”
    高远说道：“陈叔或许希望我去江城区或者陵城区，毕竟去这两个区更容易出成绩，但王宏伟一定不会同意的，在他看来，我就是江陵官场上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偏偏在这次贸洽会上我又做出了一些成绩来，他不好不给我升官，不然方方面面都没法交代。
    所以说，如何对我的工作进行安置就成了他最头疼的事情。其实还是刚才你那番话提醒我了，就地提拔最先被排除，毕竟他都想把齐采菱调走，怎么可能留我在招商局？
    其次他明知道我是陈叔这条线上的人，做出点成绩陈叔肯定会建议重用我，给我安排个好去处的，你想他王宏伟可能让陈叔如意么？
    这么一分析，结果自然就出来了，只能是惠宁县和梧桐县二选一。”
    陈宁继续请教道：“那为什么你又把惠宁县给排除了呢？”
    高远笑道：“因为惠宁的日子过得比梧桐宽裕一点，他王宏伟不得不对我进行提拔使用，但又不想让我过得太舒服了，自然是哪里偏僻把我扔哪儿去。”
    “其心可诛啊！”陈宁感叹道。
    “也不能这么说。”刘岩笑呵呵说道。
    高远来了兴趣，问他道：“贱人，说说看，你有啥高见？”
    刘岩嘿嘿一笑，挠着头说道：“高见不敢当，只是一点个人浅见。我觉得，越是在经济欠发达地区任职，就越容易出政绩，你想啊，梧桐县已经烂成这个鸟样了，再穷能穷到什么程度上去？
    再者说金桥农业不是已经选址梧桐县作为药材种植基地了么，对二位来说这就是改变梧桐县贫穷面貌最好的契机啊，只要把这项工作做好了，还愁不能更进一步吗？”
    高远简直对刘岩刮目相看了，“你小子可以啊，分析的头头是道的。”
    陈宁也咧嘴乐了，“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货还有当官的潜质呢？”
    刘岩笑道：“那是因为你们俩总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只要不傻不乜的，多少懂一点权谋之术，有一颗为老百姓服务的心，当官有何难？”
    高远跟陈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牛逼！”
    刘岩嘿嘿笑了。
    高远说道：“不得不承认，贱人的话是很有道理的，危险往往也意味着机遇，去贫困县任职未必就不是升迁的捷径。这样，牲口，等我的任职手续一下来，无论去哪儿，我都尽量帮你争取一下当地公安局长一职，你回到家后也提前跟陈叔吹吹风，两下里使劲我估计成行得可能性就会大很多。”
    陈宁点头道：“行，今晚回去后我就跟老头儿说。”
    高远又望着刘岩，说道：“你也有活儿干，不管我和宁子将来去哪儿任职，定下来后贱人你去摸清楚当地的情况。”
    刘岩笑着说道：“这活儿我熟，放心，一定办好。”
    兄弟三人喝到十点钟，酒局才结束。
    第二天一早，高远来局里报到，一进到科里就引起大家的欢呼。
    同志们在贸洽会上打了个大胜仗，招商局一班人出尽了风头，在省委党校学习了一个月的科长又回来了，大家都很兴奋，围着高远七嘴八舌问起了他在党校的学习情况。
    一个月不见，高远也挺挂念大家的，见同志们对自己在省委党校学习的事情很感兴趣，干脆拉了把椅子坐下，挑了几件有趣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聊的正嗨时，雷鸣笑呵呵走进来，对高远说道：“远哥，齐局有请。”
    高远起身对同事们说道：“好了，都认真工作，虽然我们取得了一点成绩，但仍然不能懈怠，后续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们去完成。”
    大家齐齐点头，笑呵呵各自忙碌去了。
    拍拍雷鸣的肩膀，高远随他出门，上到四楼，见齐采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走，陈市长有请，让咱俩一起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齐采菱步履匆忙的说道。
    高远发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一想就明白了，挺快啊，自己的工作即将发生变化了。
    来到楼下上了齐采菱的帕萨特，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市政府。
    景炜已经早市长办公室门口等着了，见两人过来，先跟齐采菱打了招呼，然后笑着对高远说道：“兄弟，恭喜了！”
    高远会意，同样报以微笑，低声问道：“景哥，透露一下呗，我下一步的去向是哪里？”
    说起这个来，景炜就一脸愤然的说道：“市委领导们对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有很大争议，陈市长的意见是，你在贸洽会上的表现，是为我市的招商引资工作立下大功劳的，建议提一级，把你外放到江城区担任招商局长。
    但这个提议被王书记和李书记给否了，两位书记认为，作为青年干部的典型性代表，更应该把你放到更艰苦的地方去锻炼一下，这样才能让你更充分的发挥出工作能力。
    所以，两位书记联手给你选了个地儿，让你去梧桐县担任农业局长，负责跟金桥农业的药材基地项目进行对接。”

 第104章 前路难行

    闻言，高远心里冷笑起来，自己的猜测太正确了，下一站果不其然就是梧桐县啊。
    苦笑一声，高远说道：“那就没什么好恭喜的了，梧桐县，呵呵，想要在那里干出点成绩来，简直太难了。”
    听了景炜的话，齐采菱气得眼睛都红了，提高点音量说道：“他王大书记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见齐采菱动了真怒，景炜立刻说道：“齐局长，我的姑奶奶啊，您可小点声儿，当心隔墙有耳啊。”
    齐采菱气呼呼说道：“他敢做，我就敢说，我说了，就不怕被他知道。他不是一直想撤换我吗？大不了这个招商局长老娘不干了！”
    高远连忙拉了一下齐采菱的衣袖，劝慰道：“别激动别激动，那么大个干部了，好歹顾及一下影响啊。”
    听了高远的话，齐采菱才平静下来，轻声说道：“没这么欺负人的。”
    “外面是采菱同志和高远吗？进来说话。”陈建业的声音传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苦笑起来，显然刚才的话全被陈市长听到耳朵里去了。
    进了市长办公室，见陈建业果然脸色铁青，齐采菱主动开口说道：“市长，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激动，口不择言了，请您批评。”
    陈建业板着脸说道：“你还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了啊？行，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采菱同志，不是我说你，你也是个被党培养教育多年的领导干部了，服从党的领导，服从上级领导的安排，这些基本原则还用我再跟你强调吗？”
    齐采菱红着脸说道：“我错了，我不该由着性子乱说话的。”
    高远接了一句：“陈市长，这事儿也不能全怪齐局，是我先开始发牢骚的，齐局也是为我打抱不平，才有点激动的。”
    陈建业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伸手点着二位，叹息道：“你们俩啊，还真是一对好搭档！坐。”
    两人讪笑着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
    景炜给二位上了茶，笑呵呵退了出去。
    陈建业先问了高远在省委党校学习的情况。
    高远向他进行了汇报。
    陈建业调侃他道：“你这个小子胆子也够大的，连省城市政府副市长的儿子都敢搞，今后可不许再这么鲁莽了，听到没？”
    高远挠头一笑，说道：“陈市长您是知道我什么脾气的，我向来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他朱桐不主动找茬，我肯定不会为难他。”
    陈建业哑然失笑道：“记住就好。这次把你们俩喊过来，是因为什么事情，想必你俩心里也有数了，经过市委市政府领导们的集体研究，决定由高远同志任梧桐县农业局长，行政级别提升为正科级，这也算是破格提拔使用了。
    高远去任职后，招商局投资促进科的科长一职，我的意思是，采菱同志斟酌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甄选出来后报市政府研究决定。”
    这意思是，招商局这块阵地还在我陈建业的掌控之下，别人就不用惦记了。
    也变相向齐采菱说明，你局长的职务依然稳固，好好干工作，别想三想四的了。
    齐采菱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点头说好。
    虽然升职了，但高远却并不怎么高兴，如陈宁所说的那般，梧桐县就是个深不见底的巨坑，自个儿一脑袋扎进去，谁知道会不会摔一个粉身碎骨？
    真正的前途未卜啊。
    王宏伟这一招挺阴狠。
    高远也不难猜出来他的心思，你高远不是老高家的嫡系子弟么，不是深受省委书记器重的年轻干部么，在贸洽会上也做出了一些成绩，我不好视而不见，我提拔你总行了。
    但把你放到哪个位置上去，我这个市委书记还是有决定权的。
    金桥农业不是你引进过来的么，人家派人来考察了两个礼拜，就看中梧桐县的自然环境了，认为梧桐县的气候最适合中药材的种植，我顺手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你，让你高远去跟金桥农业进行对接，没人敢指责我做的过分？
    你能把这项工作做好了，说明你高远人才难得，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也有识人之明，知人善用，你的成绩是在领导们的大力支持下取得的。
    干砸了，你还有脸继续在梧桐县那个贫困地区待下去那就待着，总之在江陵市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县农业局长就是你仕途的终点站。
    除非你们老高家发力，将你调走，那就另当别论了。
    想到这里，高远心头沉甸甸的，但又不好不表态，他对陈建业说道：“我个人坚决服从组织的一切决定。”
    陈建业于心不忍的长叹一声，望着高远坚定地面容，低声说道：“小远啊，这次让你受委屈了，但是我觉得，你去梧桐县任职，未必不是个机会。梧桐县虽然贫困，但若能在你手里改变当地百姓们贫困落后的面貌，那也是很了不起的成绩。
    另外我要跟你说的是，这次金桥集团前来考察，谭启德董事长提出来要把中药材种植基地放在梧桐县，是金桥集团能否在开发区建厂的首要条件。
    商人重利这无可厚非，人家总要看到药材种下去了，才会大笔投入资金建设分厂不是？所以说，你肩上的担子很沉重啊。
    当然，市里也会对你的工作进行全力支持，我已经让财政局准备钱了，药材基地的建设资金，市里备下了一千万，但我要提前跟你说的是，这一千万我也不能一次性给到你，分两批给你，第一笔先给五百万，剩余五百万看建设进度再决定什么时候给付。
    市财政的状况你也知道，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就这第一笔的五百万，还是我让李东阳硬生生挤出来的，希望你能理解你陈叔的难处。”
    高远闻言苦笑起来，细算一下，这件事一千万都拿不下来，市里还只能给五百万，去了后想要开展工作就更难了。
    他当然能够理解陈建业的难处了，江陵市前些年的经济发展严重滞后，财政收入始终不够用，作为一市之长，无钱可用，也够陈建业头疼的。
    既然接下了这项工作，高远再想回头是不可能了，他硬着头皮说道：“金桥集团选择梧桐县作为中药材的种植基地，本身就是件惠泽乡里的事情，虽然市里给的支持力度不算大，但我也有信心把这个工作做好。
    再者说，我是一名党员，深知越是面对艰难困苦的时候越不能跟组织上提条件，也明白那个道理，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这才是一名党员应该起到的模范带头作用。”
    陈建业被他这番话给逗笑了，虚点着他说道：“你啊，还是有情绪，得了，我也不要求你一定要做出多大成绩来了，你回去后抓紧时间交接工作，我估计临行前王书记还会找你谈一谈，到时候，该提要求提就是了，别觉得拉不下脸来。”
    高远点头表示明白，跟齐采菱起身，向陈建业告辞。
    帕萨特驶出市政府大院时，一道惊雷在半空中劈落下来，乌云压顶，瓢泼大雨瞬间洒落。
    雨刷器刮得车窗刷刷作响，高远让司机小刘把车停靠在路边，点了根烟慢慢抽着。
    形势不容乐观，前路难行。
    这是高远现如今最直观的感受。
    去了梧桐县后从何处入手展开工作是当前面临的最大难题。
    见高远处在沉思中，齐采菱也不打扰他，望着高远皱起来的眉头，齐采菱一阵心疼。
    五分钟后，见他还没想明白，齐采菱犹豫了一下后开口说道：“高远，想要把工作干好，有两点必须得解决了，首先，钱的问题，其次，人的问题。”
    齐采菱的话如同拨云见日一般让高远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带着点激动望着齐采菱，嘿嘿笑道：“谢谢齐局的提点，我一下全明白了。”
    说着，他拍拍前座，示意小刘继续开车，掏出电话来先打给陈宁，言简意赅就一句话：“我的工作定下来了，不出所料，梧桐县农业局长。”
    那边的陈宁立刻说道：“明白，我这就让刘岩启动对梧桐县领导班子的全面调查。”
    高远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后又给邵佳彤拨打过去，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听了高远的话，邵佳彤咬牙切齿地说道：“王宏伟是真不要脸了，把这么一个难干的差事丢给了你，我曰他十八代祖宗的！”
    向来端庄稳重的姐姐都被逼得爆了粗口，可见王宏伟的无耻嘴脸有多么的让人愤恨。
    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的高远笑着说道：“姐，失态了啊，别着急，对我来说，去梧桐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呢。”
    听到高远颇自信的话，邵佳彤也冷静下来，同时一阵欣慰的说道：“小流氓，明知道梧桐县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你还能如此的淡定从容，姐打心眼里为你感到高兴。
    不过你要想把这件事情做成，没钱没人可不行，这件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这样，我去江陵一趟，咱俩当面说。”
    高远闻言立刻说道：“姐就不用亲自跑一趟了，明天我去南都，到了后跟姐姐好好合计合计。”
    邵佳彤想了想，说道：“也行，我介绍你跟省建行的领导认识一下，市里不是给的支持不多么，咱们从其他渠道上想辙就是了。”

 第105章 提点

    齐采菱的位置摆的很正，她知道邵佳彤在高远心目中占据着不可替代的地位，要说心里不酸怎么可能，但她小心翼翼地把这股子酸味儿掩盖了起来。
    也没有要跟邵佳彤争宠的意思。
    此生有幸守护着小男人，对齐采菱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
    高远也察觉到齐采菱的脸色有点黯然了，见司机小刘专心致志驾驶着车子，他伸手在齐采菱大腿上拍了拍，低声说道：“如果后悔了，你完全可以择良婿而嫁。”
    怒瞪他一眼，齐采菱也沉声说道：“狗东西，你把老娘当成什么人了？对，我承认有点吃醋了，难道不应该吗？谁让你个狗东西整天拈花惹草、勾三搭四的？算了，我认命了，这辈子遇上你，算老娘倒霉！”
    高远咧嘴乐了，这个借口找的真烂，但他也十分了解齐采菱的心思。
    这个女人对自己用情至深是毋庸置疑的。
    自己不能给予她婚姻的承诺，那今后就好好疼她爱她。
    两人回到招商局，进了局长办公室后高远跟齐采菱简单交谈了两句。
    主要是高远走后投资促进科科长的人选。
    高远的意思是，刘超凡从项目规划科调投资促进科任科长一职，副科长可以让沈筠茹来担任。
    齐采菱对此没有意见，爽快同意了高远的建议。
    次日上班后，高远开始跟刘超凡办理交接手续，他即将去梧桐县担任农业局长的消息也在局里传开了。
    何连城、李国忠两位副局长先后来到他的办公室，前者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对市里做出这样的人事调整表达了不满。
    高远好一通安抚，何连城才叹着气走了。
    李国忠也表达了对高远离开的不舍，说这还没一起共事几天，你就要下去任职了，实在是非常遗憾。
    高远只当他是在说客套话，淡淡地表示铁打的官场流水的兵，说不定哪天又有一起共事的机会了。
    投资促进科的九位同事中，除了心里十分笃定要跟随老大去梧桐县工作的杨光之外，其他人都难掩不舍之情。
    沈筠茹开始掉泪，接着就是江瑶、魏明珠、林楠三个女同志。
    季长安几个大老爷们儿眼眶也通红，想说点儿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高远一见大家这个状态，不由得面露苦笑道：“干嘛啊这是？你们老大我这是升官了，不是被降职了，你们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啊。再说了，招商局是我娘家，说不定哪天又杀回来了你们可别不认我这个老大，还有啊，我家也在市里，大家今后见面的机会肯定非常多。
    都别哭丧着脸了，今后你们有机会去梧桐县视察工作，别忘了来看看我就成。现如今哥们儿可是局长了，管你们几顿饭还是能做得了主的，行了，都各回各位工作去，我跟刘科交接完后还得去省城一趟，就不跟大家告别了。”
    季长安先走过来，狠狠抱了高远一下，接着，大家排着队挨个占高远便宜，尤其是那几个女的，趁机对高远上下其手，弄得高远脸都红了。
    开车离开招商局时，高远像来报到的时候一样，副驾驶位置上仍然只有一个笔记本包。
    他此时的心情却跟刚来局里时截然不同，那时候最大的感觉是兴奋，这会儿，高远斗志昂扬的。
    邵佳彤在别墅里见到高远时，明显能感觉到高远的气质发生了变化，他眼睛很亮，嘴角轻轻向上翘着，手中拿着炒铲，嘴里哼唱着我没有钱我不要脸，正专心致志对付一锅西红柿炒鸡蛋。
    这说明什么？
    说明王宏伟的设计不仅没有击垮高远，反而激起了小流氓强烈的斗志来！
    邵佳彤连拖鞋都懒得换，快步走到厨房门前，笑靥如花凝视着高远，点着头语调轻松道：“还成，状态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
    轻轻挑着眉毛，高远马屁如潮道：“那是因为一想到身后有姐姐的鼎力支持，我心就安定了。”
    “这话我爱听，但我还是要说，这次对你的工作安排，王宏伟做的太过分了，简直就是欺负人。你等着看，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姐是动不了他，但他没有子女吗？姐是拿他没办法，找人帮他子女挪挪位置还是可以办到的！”
    邵佳彤这番杀气腾腾的话让高远感到内心被巨大的温暖包裹起来。
    这个在面对自己时才柔情似水的女人，其实被很多人忽略了她无敌的攻击性和护犊子的母性。
    在高远心里，邵佳彤不仅是自己的姐姐、爱人，有时候更像自己的母亲，只有母亲才会在孩子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时永远坚定不移站在孩子的身边，给予孩子最强有力的保护和支持。
    啪地关掉燃气炉的点火旋钮，把炒铲往锅里一扔，高远走过来，牵着邵佳彤的手说道：“姐姐的心意我明白的，但是真没必要去得罪这个人。另外也请姐姐相信我，这点困难打不垮我的，反而让我觉得很有挑战性。
    姐想啊，如果我能把这么难的一件事情做好了，将来的事业发展不敢说一马平川，起码路也不会那么难走了？”
    邵佳彤点着头，清澈的目光在高远隽秀的脸庞上定格，然后轻柔地说道：“姐的小流氓又成熟了很多，你能这么想，姐就放心了。”
    高远笑嘻嘻说道：“去洗手，然后吃饭，我做了几道拿手菜，咱俩边吃边聊。”
    邵佳彤嫣然一笑，乖乖去卫生间洗手了。
    再回来时她换了一件居家服，见高远已经把米饭盛好了，菜也端上了桌，摁住他的手，笑道：“菜这么丰盛，喝点儿呗。”
    高远哈哈一笑，说道：“听姐的，喝点儿。”
    说着，从酒柜里拿了一瓶洋河两个酒杯过来，拧开瓶盖倒了两杯。
    两人碰了一下，浅浅的抿了一口。
    邵佳彤主动挑起了话题，她说道：“有些话在电话里不好说，只能面对面交流，你这次职务调整，现在看来是王宏伟有意为之的结果，这个人的心思不是一般的歹毒，居然把梧桐县农业局那个烂摊子丢给你了。
    我虽然还没弄清楚梧桐县农业局现状如何，但也不难猜到，一个山区遍布的县域，农业、畜牧养殖业不会太发达，这两个单位一定是冷衙门。”
    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邵佳彤面前的味碟中，高远说道：“那是肯定的，梧桐县耕地少，山地多，像农业局、畜牧局这种单位基本就是摆设，王宏伟借我把金桥集团引进来的机会，一脚把我踹到梧桐农业局这张冷板凳上去了，就像姐姐说的，此人的心思太歹毒了。
    不过梧桐农业局长这就算是把人人都嫌弃冷板凳，我也有信心把它给捂热了。”
    邵佳彤笑着说道：“有信心是好的，但也得拿出点真本事来才行。我要告诉你的是，既然王宏伟这么缺德，让你去收拾烂摊子，那你可不需要跟他客气，该提的要求直接提，他答应了，你就老老实实去上任。
    不答应，他王宏伟不怕别人在背后骂他是个亏待了功臣的无耻小人，大不了我找关系把你调到省城来就是了，姐倒要看看王宏伟能不能承受得住滔天巨浪般的群众呼声。”
    高远神情郑重地请教道：“姐你说，那我该向他提些什么要求才合适呢？”
    邵佳彤端起酒杯跟高远碰了一下，抿一口酒后嘿嘿笑道：“首先当然得是职务问题啊，你立下那么大功劳，他想用一个正科就把你打发了可不成。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我知道你的意思，没错，提副处你想都不要想了，但是，他王宏伟给你解决个享受副处级待遇总没问题？另外，在县政府里安排个县长助理的职务也是小菜一碟？
    不然那么大一笔钱你带下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呢，到时候这个伸一把手，那个划拉一笔，五百万启动资金，你自己想想，真正能用到来百姓身上的还剩几个子儿？”
    高远一听，眼珠子立马亮了，“姐姐说得确实没错，雁过拔毛这种事情很多基层干部都非常热衷，我把这么一大笔资金带下去了，有人眼红十分正常。”
    邵佳彤点头说道：“听说你带着钱下去，说不定现在就有人打上这笔钱的主意了。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你跟王宏伟见面后，提出来的第二个要求就是让他发话，这笔钱要专款专用，设立一个专门的账户，没有你的签字，就算县委书记也不能动一个子儿。”
    高远苦笑道：“姐，我只是个小小的农业局长啊，王宏伟不可能赋予我这么大的权力？”
    “所以说啊，姐才让你去争取一下县长助理一职。”邵佳彤思忖片刻后说道：“算了，你如此堂而皇之的去要官不太合适，这个县长助理的头衔，姐来想办法帮你搞定。但是这笔专项资金你一定要牢牢地抓在手里，否则你想要顺利地完成这项工作就太困难了。”
    “好，我记住了，姐还有其他要嘱咐我的吗？”高远问道。
    “梧桐那个地方不用特意打听也能想到治安环境一定很糟糕，你这次下去，把陈宁给带上。陈宁那家伙看着粗线条，其实心细如发，有他跟你一起下去，姐就完全放心了。”邵佳彤说道。
    高远笑了，说：“这事儿咱俩想一块儿去了，这次去梧桐县任职，危险程度很高啊，连个帮手都没有的话，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邵佳彤也点头笑了。
    两人没多喝，各自喝了二两酒后就开始吃饭。
    邵佳彤食欲不错，把红烧肉的汤汁倒进米饭里，搅拌匀了整整吃了一大碗。
    吃过午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随意说了些话，然后高远就开始不规矩起来。
    把人抱进卧室里，往床上一扔，后面就是严打操作了。
    此处省略一万五千字。
    留到下个章节详细描述。

 第106章 面见王宏伟

    回程的高远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昨天晚上，在邵佳彤的引荐下，他和省建行的司马行长喝了顿酒，聊了两个小时，得到了司马行长一个不大不小的承诺，一千万低息贷款，什么时候需要，他这边什么安排放款。
    有了这一千万打底，至少能把摊子铺开了。
    投资促进科的工作已经跟刘超凡交接完毕了，高远现在只等着任职文件出来，领导签字盖章后就可以去梧桐县农业局上任了。
    回到江陵城区，左右无事，高远开车去了花园路派出所。
    派出所的干警们对高远都很熟悉了，知道这位是自家所长的铁磁，当他进了小楼后，都嘻嘻哈哈跟他打着招呼。
    小楼里人来人往的挺热闹，大厅就像个为民服务站，办理户口迁出迁入的，办理身份证的，报警的，接受案件调解的，人头攒动。
    民警们也忙得四脚朝天。
    高远知道，花园路是个大街道，所以该所是个正科级派出所。
    他并没有在大厅多停留，直接迈步去了二楼。
    陈宁也在办公室里忙着，一名女警站在他身边，他把一份签好字的文件递给女警，然后说道：“抓紧送分局法制科审批，批下来后就可以办理取保候审手续了。”
    女警笑着问道：“陈所，是财保还是人保？”
    陈宁嘿嘿一笑，伸手在女警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说道：“看你的面子，找个担保人，财保收上来的前也到不了所里账上，就别便宜刑警队那帮孙子了。”
    女警俏脸一红，轻声说道：“讨厌啊，大白天的就调戏人家，湿了你负责啊？”
    听到这句话，高远没绷住，哈哈大笑起来，走进来后说道：“小梁姑娘，我也可以负责。”
    女警小梁闻言，抬头一看，脸更红了，蹬着小皮鞋咔咔往外走，跟高远擦肩的时候还说了一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高远笑得更畅快了。
    啪！
    也在她弹性十足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小梁呀了一声，飞快地逃离所长办公室。
    陈宁笑着起身，拉着高远在沙发上坐下，挑着眉说道：“心情不错啊，南都之行收获不小？”
    高远言简意赅：“还成，彤姐帮着引荐了下省建行行长，司马行长承诺给一千万低息贷款。”
    陈宁又站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高远，然后说道：“我爹手头紧，能给你挤出五百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千万别怪他。”
    把矿泉水瓶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口后高远说道：“这叫什么话？我还能不理解陈叔的难处么，城市建设，方方面面需要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他这个市长当的也不容易。
    但是咱们这次下去，手里没钱肯定不好开展工作，所以我才从其他渠道上想办法的。
    昨天跟彤姐深入聊了聊，她提醒我说，下去后一定要把钱袋子捂紧了，免得被别人惦记上。
    这话在理啊，所以我打算跟王书记谈的时候，跟他提个要求，让他表态，这笔钱除了我签字，谁也没有擅自动用的权力。”
    陈宁的神色也郑重起来，丢给高远一根烟，自个儿也点了根抽着，喷出一口烟后说道：“彤姐把能算到的都算计到了，不消说，就梧桐县那个穷地方，当官的知道你带了那么大一笔钱下去，怕是早就眼珠子通红，等着你去上任了，到时候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把钱往财政账户上一转，你再想往外支取可就难了。”
    高远点点头，说道：“放心，我心里已经有谱了，谁敢打这笔钱的主意，伸出一只手来我就打断一只，手都往里面伸，我就全给他撅折了。”
    陈宁咧嘴一笑，说道：“我发现你变化挺大的，不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的了，整个人很锋芒毕露。这是好事儿，要不然以你之前的软性子，下去后会被当地那些官油子给欺负死的。”
    高远也乐了，他心说哥们儿是个重生者啊，你见过哪个重生人士再来一回还跟上辈子似的窝窝囊囊？必须要强硬一下子才能彰显出重生者的与众不同啊。
    “刘岩那边打探出来什么没？”高远转换了话题。
    陈宁低声道：“人这会儿已经到梧桐了，暂时还没查出啥来，不过昨天我倒是打听到一个消息。”
    高远来了兴趣，问道：“啥消息啊？”
    陈宁说道：“梧桐县的一把手李延良目前不在县里，听说是生病了，在省城住院治疗呢，当前在县里主事儿的是县长泉学忠，老泉的日子不好过啊，每天都有要账的上门堵人，据说他都不敢在办公室里待着，每天上班后不是借口出去开会，就是找理由外出调研。”
    高远闻言苦笑起来，“这样的县长当着也挺没意思的哈。”
    陈宁笑道：“是挺憋屈的，但是没办法，梧桐县太穷了，这县长也不是说他想不当就能不当的。”
    “听你这么一说，泉学忠这个县长也挺没担当。”
    正说着，高远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打开盖子一看，是市委办打过来的，忙对陈宁做了个“嘘”的手势，接通后说道：“你好，我是高远，请问哪位？”
    “高科长你好，我是老孙啊，孙德胜，你人在哪儿呢？说话方便吗？”孙德胜响亮的声音钻进了高远耳朵里。
    这厮提办公室副主任了好像是，难怪声音中带着一股子强烈的得意呢。
    高远笑道：“孙主任好啊，我就在市里，有话您说。”
    孙德胜哈哈一笑，说道：“是这样的，刚接到书记办的通知，王书记让转告你，下午两点钟，书记要跟你谈话，请务必于两点前来市委大院。”
    高远说声好，挂断了电话。
    陈宁望过来，问道：“王宏伟要找你聊聊了？”
    高远点头道：“按理说，我一个正科级下派干部，市委书记见与不见两可的事儿，但架不住老高家的牌子大啊，想必他也有所顾忌？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见我一面。”
    陈宁闻言哈哈大笑，“说得也是，下派正科级干部上任前有幸被正厅级市委书记亲自接见的，你也算江陵市的第一人了。”
    高远看看腕上的手表，站起身说道：“走了，找个地儿吃口饭，回去睡一觉，准备下午跟王书记好好聊聊。”
    陈宁摸着下巴颏意味深长道：“你这家伙昨天晚上没少释放啊。”
    高远差点栽个跟头，靠，你小子眼光要不要那么毒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肯定不能跟你说，三盘啊，搞了整整三盘！到现在哥们儿的腰子都是酸的。
    头也不回地竖了根中指，高远赶紧逃离陈宁的办公室。
    后面的陈宁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
    说起来，高远这是第二次见到王宏伟，之前总感觉王宏伟有点阴鸷，今天见到他后，高远发现这个人笑起来还是蛮阳光的。
    秘书余烈把一杯茶放在高远面前，用一种审视味道的目光打量着他，微微一笑，说道：“高局请喝茶。”
    高局？
    高远也看一眼余烈，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威势：“余处长客气了，提醒你一句啊，组织部的任命文件还没正式下达呢，你还是叫我高远。”
    他对余烈不怎么熟悉，却也听陈宁提起过这个人。
    陈宁对余烈的评价很直白，就两个字：虚伪！
    农家出身的余烈在市委办秘书处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28了还只是个副科级科员，不知道怎么的就被王宏伟看上了，要到身边担任自己的贴身大秘。
    但此人在担任了王宏伟的秘书后却仍然把老婆留在农村老家教书，还是个没有编制的代课老师。
    用陈宁的话说，这恰恰不能说明他清正廉洁、克己奉公，只能说明他做张做智、道貌岸然。
    今日一见，高远对陈宁的话深以为然，余烈这家伙不仅假仁假义，心思还不正，居然想拿话套路我，麻痹的，你自个儿非要往前凑，那就别怪我打你脸了。
    听了高远的话，余烈的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原本想给高远挖个坑，自己对他这称呼他若是一口应下了，回头出了这个门自己就有话说了，瞧瞧，到底是年轻啊，组织部还没正式成文呢，高远就迫不及待把自己当成一局之长了，如此轻浮，怎么能够担当大任啊。
    余烈没想到，高远居然人间清醒，不仅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反击也来的很迅速，这让余烈无地自容。
    王宏伟也对余烈自作聪明故意挑衅高远的行为产生了不满，皱着眉头瞪他一眼，严厉地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出去，不喊你别进来。”
    余烈后悔的要死，说了声是，转身快步离开了。
    听到门轻轻一响，王宏伟又换上一副笑面孔来，对高远说道：“高远同志，这次派你到梧桐县任职，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王宏伟心里也烦，上午刚要下班时，他接到了省委书记邵逸之的电话。
    邵书记明确告诉他，既然要提拔重用年轻干部，不妨再把胆子放大一点嘛，你把高远同志派到梧桐县去担任农业局长，这个魄力省委领导们是极为欣赏的，但是你更应该全面考虑的是，高远同志带着那么大一笔钱下去，有多少能被真正用到药材基地建设上面去？
    高远同志对这笔专项资金若是没有主导权，梧桐县想要实现经济跨越式发展，和达到老百姓增产增收这两大目标你认为现实吗？
    王宏伟稍微一琢磨就领会到邵书记这番话的深意了，这是嫌自己魄力还不够大啊，您就差直接开口替高远要官儿了。
    但是，从副科到副处，一下提升两个级别，它没有先例啊，起码在省内从来没有过这个先例。
    王宏伟对邵逸之直言不讳道：“书记，这个先例不好开。”
    邵逸之笑道：“变通一下嘛宏伟同志，比如说，正科级享受副处级待遇，再给他安排个县长助理的头衔，那不就名正言顺了嘛。如果你仍然觉得不妥，大可以成立个药材基地建设工作领导小组，让高远同志担任主持工作的副组长嘛。”
    邵书记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上了，王书记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同时心里感慨着，邵书记对高远的支持真是不遗余力啊，让自己这个市委书记都有点儿吃味儿了。

 第107章 有限的支持

    第一次跟高远见面的时候，王宏伟就觉得这小子是个不识抬举的家伙。
    市委书记邀请你加入阵营你都敢拒绝，这不是不识抬举是什么？
    所以，王宏伟对高远始终有那么一点点怨念。
    今天当高远又坐在他对面，面对自己秘书的挑衅毫不犹豫的顶了回去时，王宏伟却觉得这家伙有点儿意思了。
    他并不排斥个性鲜明的干部。
    反之，王宏伟认为，一名干部，若没有鲜明的个性和强烈的个人风格，是做不好工作的。
    结合高远在贸洽会上取得的成绩，和此刻沉稳的气度，王宏伟有点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了。
    高远察觉不到王书记此时的心理变化，但从他脸上泛起的笑容上却可以感觉到此人对谈话节奏的把控炉火纯青。
    “不瞒王书记说，我也感觉到压力特别大，但我也做好了把压力转换为动力的思想准备了，愿意接受组织上对我的考验，并不打折扣的坚决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高远有备而来，迎着王宏伟的目光表态道。
    见高远如此镇定，王宏伟颇觉不可思议，这个年轻人，沉稳的更像个四五十岁的干部，尤其是面对自己时，一点慌张的表情都没有。
    要知道，就算是下面区县的一把手向自己汇报工作的时候，也做不到心静如水，谈笑自如啊。
    难道这就是老牌政治家族培养出来的子弟才具备的气度？
    王宏伟觉得自己找到了正确答案。
    揉揉眉心，王宏伟的表情起了变化，又恢复了他一贯严肃冷峻的样子，说道：“年轻人，不骄不躁，勇于任事，这两点我是非常欣赏的。我也相信你能够在梧桐县农业局长的任上做出成绩来。
    你刚才说到压力大了，我就想着，不能既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那就不厚道了。所以，经过今天上午召开的临时常委会研究决定，任命你为梧桐县政府党组成员、县长助理，同时担任中药材种植基地项目专项工作组主持工作的副组长一职。
    高远啊，虽然你的级别没变，还是正科级干部，但担任了县长助理，是享受副处级待遇的，由此可见，市领导对你的工作支持，力度还是很大的，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市领导对你的信任啊。”
    高远对王宏伟那个鄙夷就甭提了，什么召开了临时常委会决定的？你糊弄鬼呢？真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因为邵书记给你施压了，你迫不得已才向邵书记妥协的？
    心里虽然对此人的虚伪很看不起，但高远早就不是个官场小白了，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还是非常清楚的。
    面露真诚的微笑，高远说道：“感谢市委领导们对我的信任，我还是那句话，坚决完成组织上交予我的任务。不过王书记，虽然我有信心干好工作，但是困难也是真实存在的，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两个条件，这样，我就更有信心把工作完成得更加出色了。”
    你小子还得寸进尺了。
    王宏伟玩味笑着说道：“哦？说说看，你还有什么条件？在不违反党性原则的基础上，我考虑考虑要不要答应你。”
    高远挺胸抬头，直视着王宏伟说道：“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直说，第一，我希望您能向梧桐县的领导们表示一下，我带下去的钱在没有我签字批准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动用。
    事关药材基地的建设进度和金桥集团厂房的开工建设，这事儿含糊不得，要不然，这个动一笔，那个挪几万，耽误的是咱们市里的经济发展。”
    王宏伟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心说虽然这个小伙子不是自己阵营的人，但凡事从工作角度出发这一点，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啊。
    点点头，王宏伟说道：“这个要求我答应了，第二个要求呢？”
    高远露出貌似憨厚的笑容来，说道：“第二个要求，我想带两个人下去。”
    王宏伟心说，小子，狐狸尾巴露出来，就知道你要拉帮结派。
    “你打算带谁下去？”
    “我希望花园路派出所的陈宁同志能去梧桐县担任公安局长，对了，他属于平级调动。其次，招商局投资促进科的杨光同志，业务能力强，做事有章法，我希望能够把他带到基层去锻炼一下。”
    说着，高远不由得露出苦笑，多少有点抱怨地低声说道：“王书记，我不瞒您，昨天陈市长招我过去后跟我提过了，市财政很紧张，不会给我太多支持，就那一千万专项启动资金还得分两笔给，五百万实在是干不了多少事情。
    并且据我了解，梧桐县的财政收入，比市里还要困难无数倍，老百姓更是背着很沉重的负担，正因如此，县里的治安环境实在堪忧啊。”
    屈指叩击着桌面，王宏伟也有点烦躁了，梧桐县之所以如此贫困落后，原因是什么，他太清楚了。
    汤继平那个混蛋前些年在梧桐县当土皇帝，干得全是些面子上的工程，县委县政府办公大楼倒是建的很漂亮，全民健身广场设施也很完备，但在提高老百姓收入，增加人均就业率这两项硬指标上却搞得一塌糊涂。
    今天号召老百姓种桃，百姓们听了，种了。
    明天号召老百姓种犁，百姓们也听了，种了。
    但种出来果子一点销路都没有，最后全烂在老百姓手里了。
    久而久之，百姓们的热情被消磨殆尽，政府再如何号召，也都不肯响应了。
    王宏伟也知道高远藏着一句话没说，梧桐县政府还欠着老百姓不少钱呢，群众们要是闹起来，就凭县局那丁点儿警力，想要控制住局面可就太难了。
    想到这里，王宏伟说道：“照你说的，必须要有一个强势的公安局长过去，才能稳住局面，是这个意思？”
    高远毫不迟疑地点头说道：“没错儿，但不是针对老百姓的，是针对梧桐县那些本土黑恶势力。”
    王宏伟从高远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这小子一定打听到了些什么，不然他不会如此郑重地说出“本土黑恶势力”六个字来。
    再联想到市里对高远的支持力度确实不大，区区五百万，想要把药材基地全面启动起来根本不可能，王宏伟打心里觉得有点难为这个年轻人了。
    小伙子是放弃了向市里要求增加拨款的条件才选择带两个人下去的，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以工作为重，从大局出发，这就让王宏伟有些动容了。
    况且不答应他似乎也不太好，陈宁是陈建业的独生子，杨光是技术监督局局长杨伟民的小儿子，杨伟民马上要退二线了，不足为虑。
    但陈市长才46岁啊，还有很多年的政治生命呢，阻拦他儿子的前程，逼急了眼，人家会跟你拼命的。
    想通了这一层，王宏伟心里有了计较，他说道：“小高啊，你这个任命太特殊了，市领导是从有利于金桥集团在我市顺利落户这个角度上对你的工作进行的调整。
    但撤换一个区县的公安局长，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很多问题，比如说，陈宁同志去梧桐县局了，县局局长如何安排？这样，我同意你把杨光同志先带下去，至于说陈宁同志的工作，市委领导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
    能听到王宏伟如此表态，高远已经深感满意了，从自己这个层面上来说，他帮陈宁争取过了，能不能成，最终还是要看陈建业活动的力度。
    站起身，高远说道：“那我就不打扰王书记的工作了，您没有别的吩咐，我先撤。”
    王宏伟也破例地站了起来，主动向高远伸出手，温和笑着说：“我这就算是代表组织跟你谈过话了，最迟后天，对你的任命文件就能出来了，到时候，我让委办人事处的蔡处长送你去梧桐县上任。”
    高远咧嘴一笑，握着王宏伟的手摇晃了两下后说道：“再次感谢王书记对我工作的支持，您留步，我回去了。”

 第108章 打退堂鼓

    出了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高远觉得应该去人事处蔡薇那边打个招呼，毕竟人家要送自己去梧桐上任，不提前去见个面不礼貌。
    蔡薇很高兴高远的到来，一叠声的招呼他坐下，亲自动手给他泡了茶，又从抽屉里取出包没拆封的软中递给他。
    把烟接过来，高远调笑道：“处长您办公室里居然有烟，这可真让我意想不到。”
    蔡薇一乐，说道：“也就是你有这个待遇，换个人过来，想在我办公室里吸烟，门儿都没有。”
    高远把烟揣进兜里，咧着嘴说道：“那我也别坏了您的规矩，这包烟留着，回头见了熟人，掏出来给人家发一根也有的吹，咱这烟是蔡处赏的。”
    见他搞怪，蔡薇也呵呵一笑，说道：“你小子啊，都正科级干部了，怎么还改不了油嘴滑舌的毛病？”
    这话说完，她接着问到：“书记找你谈过了？”
    高远点点头，说道：“谈过了，对我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勉励，嘱咐我到任后要好好工作，不瞒您说，我感觉压力很大啊。”
    展颜一笑，蔡薇说道：“有压力未见的是坏事，梧桐县那个地方，不用我多说你就应该知道是个烂摊子，如果你能把这个烂摊子拾掇利索了，何尝又不是大功一件呢。”
    “道理我都懂，领导信任我，把我放到梧桐县去任职，我当然要尽全力干好工作了，但要想在短时间内改变梧桐县贫穷落后的面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高远感慨道。
    “慢慢来，谁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不是。”蔡薇安慰了他一句。
    “今天过来，主要是向您表达谢意，辛苦您专程送我一趟了。”
    “这都是小事儿，书记跟我知会过了，让我过去，主要是给你压阵的，你一个下派干部孤身前往，免得被当地那些老官油子看轻，欺负了。”
    高远倒没想到这一层，若是真如蔡薇说的一样，那王宏伟这个人就算挺够意思了。
    又聊了两句，高远告辞离开。
    京城西山某个小院子里，三个老头儿围着一张方桌落座，桌面上摆着棋盘，对弈的二人是高德良和谭阎王，观棋不语的那位是裴景鸣。
    执白子的谭阎王啪地将一颗棋子拍在了棋盘上，形成了一个小飞角。
    一股凌厉地气势扑面而来。
    高德良不紧不慢补上一颗黑子，呵呵一笑，说道：“还是改不了你那个老毛病，太急了。”
    黑着脸的谭阎王哼了一声，气呼呼说道：“那也总比你这个温吞性子强，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那么由着高远那孩子放任自流，去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贫困县城当个破局长，干好了一切好说，这要是一脑袋栽里面了，对他今后的发展可就太不利了。”
    裴景鸣无声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老高这是胸有成竹了，但也未免太自信了点，你就那么相信高远到了梧桐县，一定能做出一点样子来？”
    高德良观察着棋盘上的局势，这盘棋已经下了五十多手，目前布局已告一段落，黑棋有让子的优势，微微占了点先机。
    他飞快地计算了一下，在一个分歧点上强行补劫，断开对方腹地的七个子，优势再次扩大。
    “能不能做出一点样子来，全靠高远的个人能力。二位不是不知道，现如今在他身上耗费资源纯属浪费，让他自己去闯一闯，无论成败，起码能增加一点工作经验。”高德良笑着说道。
    “少给我来你那套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狗屁理论，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你对孩子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你不管，成啊，阎王爷我的孙女婿，我管！”谭阎王梗着脖子大声嚷嚷道。
    裴景鸣赶紧劝道：“消消气，消消气，多大岁数了还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也不怕小辈人笑话。说实话，老高的意见我倒是同意，散养并不代表撒手不管，高远的一举一动，不都在你我的关注中么。
    我真正担心的是王宏伟那个人，政工干部出身的市委书记，斗争胜过一切，高远在他手底下做事，想要不受到他的掣肘，得费一番脑筋。”
    谭阎王冷哼一声，霸道十足地说道：“王宏伟算个屁！敢动我孙女婿，惹急了老子，老子就派兵扫了他的……办公室去！”
    这老头儿终究没敢说出“派兵扫了他的市委大院”来，别说真那么干了，产生这个想法，就相当于可是反党反社会了。
    高德良和裴景鸣互望一眼，摇着头相视而笑，都是相交多年的老伙计了，对方是个啥脾气啥性格的人，彼此非常清楚。
    别看谭阎王嘴上咋呼的厉害，却也不是没有政治智慧的，真到了高远受欺负那一步，派兵去扫王宏伟的办公室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一定会在上层操作一番，让王宏伟吃点苦头。
    这话题告一段落，三位老人心里对高远下一步如何开展工作倒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各有盘算。
    高远在当晚接到了裴景鸣打来的电话。
    师徒俩在电话中交流了半个小时，具体说了什么只有两人知道，高远在先生的指点下获益匪浅，更清楚了接下来该如何展开工作了。
    裴景鸣挂电话前让高远加了他的qq号。
    高远在一种被称之为“懵圈”的状态下加了先生为好友。
    老头儿够潮的，居然会用即时通讯工具。
    次日清晨，手机铃声疯狂发作，高远迷迷糊糊拿过来接通，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大嗓门儿：“高远吗？我是谭阎王，照思源这一辈来说，你该喊我一声谭爷爷！”
    高远闻言立刻不困了，腾地坐直了身子，恭敬地问候道：“谭爷爷好，这一大早的，您怎么……”
    那边的谭阎王朗声大笑着打断了高远的话，说道：“老人家岁数大了，觉少，吵醒你了你也得给老子忍着！我给你打电话没别的事情，就是知会你一声，江陵市军分区党委书记、政委宋启明是我的老部下了，你那边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去找他。就这样，挂了！”
    高远再次处在了一种被称之为“懵圈”的状态中。
    这老爷子，也太干脆了。
    但老爷子这番话让他感动至深，老爷子是真把自个儿当成他孙女婿了。
    想到谭思源，高远有点头疼了。
    小妮子对自己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呢，但是打内心来说，结婚对象的天枰始终是向佳彤姐倾斜的。
    算了，多想无益，还是想想今后的工作如何开展。
    起床洗漱一番，换了套干净衣服，又简单下了碗面吃了，高远摸出手机来，给谭启德打了过去。
    先生昨晚说了，光指望市政府支持你那仨瓜俩枣的，想要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区县的贫困面貌根本不可能，即便你还有银行的承诺也不成。
    万一银行不兑现承诺呢？那你岂不是坐蜡了？
    所以，金桥集团的农户扶持款对你的工作开展来说就十分关键了。
    经过先生一点拨，高远这才想起来，对啊，谭启德跟市里签署意向合同的时候可是有过承诺的，药材基地一启动，一千万的农户扶持款就会打过来。
    至于说种植户拿什么来偿还这笔钱，等将来药材成熟了，收购时抵了就成。
    电话接通，谭启德颇具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高远吗？这么早给小叔打电话，有事儿？”
    高远说道：“小叔，不好意思啊，打扰您休息了。是这样的，经过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由我担任梧桐县农业局长，在接下来这段工作中，配合金桥集团把中药材种植基地这个项目圆满完成。”
    谭启德并没有如高远预料的那般，上来先祝贺他一番，反而沉思了片刻后声音低沉的说道：“你们市的王书记倒是会用人！梧桐县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一些。
    之所以把梧桐县确定为中药材种植基地，除了看中当地适宜的气候条件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有人给我递了话，我承诺给种植户发放的扶持款没到位前，就能够保证农户们自觉地完成种植任务。”
    听了谭启德这话，高远心中咯噔一下子，随即苦笑着说道：“小叔，我就不跟您拐弯抹角了，也明白您的意思，有人这是在打市里专项资金的主意，甚至想坑农害农，先糊弄着种植户把药材种下去，把钱揣自己腰包里，至于说中药材能不能获得丰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是了。”
    谭启德叹声气，说道：“你全都猜对了，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就怕有些人为了糊弄，不把中药材基地的建设当回事，到头来，我们集团受损失不说，蒙受更大损失的是梧桐县的老百姓啊。”
    “所以，这段时间您干脆就没再跟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进行沟通？”
    “不瞒你小子，你小叔都有点打退堂鼓了。”

 第109章 赴任

    高远苦笑道：“那可不成啊小叔，您要是撤了，不等于把我也坑了么。”
    谭启德哈哈大笑道：“所以说，你今天这个电话让我挺惊讶的，王宏伟把你放到梧桐县农业局去，说明这个人还是挺知人善任的，或许他已经打听清楚我俩的关系了也说不定。
    高远你放心啊，你去了梧桐县任职，小叔肯定会挺你到底的。小叔也知道你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我承诺的一千万扶持款，等你正式上任后会按时打过去的。
    不过小叔还有一个条件。”
    高远立刻说道：“也请您放心，王书记已经做过指示了，这笔钱会划到专项账户中去的，没我的签字，任何人不得动用。”
    谭启德笑着说道：“你小子很聪明，是个从政的好材料，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上任后，我就让财务把钱打过去。”
    高远心中落了听，说声多谢小叔的支持，听那边挂了电话后，他才把手机扣好。
    盘算了一下，市财政支持了五百万，金桥集团这边的一千万也能如期给付，还有省建行承诺的一千万低息贷款，高远觉得，有了这两千五百万打底，上任后开展工作就不会太艰难了。
    但前提条件是一定要把这笔钱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
    还有一件事情让他十分疑惑，谭启德提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高远琢磨了半天后才锁定了目标，应该是汤继平那个王八蛋。
    这个猜测在吃晚饭时得到了证实。
    还是鱼米之乡，仍旧是那个被改名为“议事厅”的包间。
    高远、陈宁、刘岩、杨光，外加一个齐采菱围桌而作。
    一个利益小团体初步成型。
    抽着烟，高远问刘岩道：“贱人，说说，都摸到什么情况了？”
    刘岩清清嗓子，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结果一开口就暴露了本来面目：“草他娘的！哥们儿撒出去十几个人，摸了整整两天才把梧桐县的情况搞清楚了。
    汤继平那个混蛋简直不干人事儿啊，大楼、广场修的那叫一个气派就不说了，结果我们一打听，全他娘是贷款建设的，县委县政府大楼造价一个亿，那个全民健身广场造价三千万。
    现如今梧桐县财政上满腚都是窟窿，堵都堵不住的那种，县里各大银行的人不仅堵财政局的门，连县委县政府大院儿的门都敢赌，县长泉学忠一到上班的点儿就找各种借口出去躲债，当地老百姓都说他是梧桐县史上最窝囊的县长。”
    高远早就听陈宁说过这个情况了，对此只是呵呵冷笑。
    齐采菱却听得直吸凉气，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气呼呼说道：“汤继平那个王八蛋真是该死啊，自己胡搞一通，得了政绩升官了，却把一屁股烂账留给了下一任，这种不负责任的狗官，拉出去枪毙五分钟都是轻的！”
    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刘岩笑道：“齐局先淡定些啊，您要想骂人，听我说完后再一起骂也不迟。”
    陈宁吐出口烟，说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还摸到什么消息了？尤其是我们高局最关注的农业方面，情况如何？”
    刘岩嘁了声，不屑一顾道：“农业方面的情况更糟糕，前几年政府号召老百姓种这个种那个就不提了，就说去年，在政府的号召下，全县各乡镇老百姓种植了五千多亩苹果，树苗据说还是从登州市引进过去的，登州苹果莱城梨嘛，全国闻名。
    梧桐县的自然气候也适合种植苹果树，自然获得了大丰收，但政府组织老百姓种植了，却没找到销路，这就造成了大批苹果全烂在老百姓果园里了，往外处理，两毛一斤愣是没人买，玛戈璧的，老百姓们连农药钱都没收回来啊。
    现在跟老百姓提什么种植产业，大家别说积极响应了，全都在骂大街。”
    高远苦笑道：“这就是领导不作为、乱作为带来的连锁反应啊。老百姓是最讲究实际的，你不能给老百姓带来实惠，还坑的大家血本无归，老百姓就会骂娘。”
    齐采菱板着脸说道：“真不知道汤继平这种人是怎么升上来的。”
    陈宁冷笑道：“新娘子洞房——上面有人呗。”
    瞪他一眼，齐采菱脸都红了。
    高远也咳嗽了一声，提醒陈宁说话要注意分寸啊。
    当了两年半警察，陈宁的洞察力不是盖的，这货早就看出来高远和齐采菱有些啥了，嘿嘿一笑，说道：“有些人自个儿心虚，可不能误会别人话说得直白。”
    “没完了是？”高远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宁当即止住了这个话题，话锋一转，说道：“得好好计划一番，你下去后怎么开展工作啊，毕竟你带着那么大一笔钱下去，要说没人眼红，怎么可能？基层那些官员我太了解了，为了搞钱，真会不择手段的。”
    刘岩也说道：“我还打探到一个消息，梧桐县有人说，金桥农业要在县里建设中药材种植基地，汤继平给常务副县长廖金生打了电话说，可以先把种苗给老百姓们发放下去，建塑料大棚的扶持款暂时先不要发放，大棚建设也可以缓一缓，等资金全部落实到位了，再给种植户发放一部分即可。
    他妈的，这是在打你这笔钱的主意啊。”
    破案了！
    高远眯着眼说道：“汤继平这是逼着我把他那些照片放出去啊。”
    陈宁一听就来了精神，忙问道：“照片？什么照片？”
    高远从电脑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递给陈宁。
    陈宁接过来，取出一沓照片一看，立刻乐得见牙不见眼了，哈哈笑着说道：“精彩，真他娘的精彩，没想到咱们汤副市长还挺猛。瞧瞧这张，王晓梅的表情也太夸张了，汤副市长牙签一样的东西，真能让她那么嗨？”
    刘岩和杨光也凑了过来。
    一看，刘岩也乐得不行了，“卧槽！这娘们儿都快飞起来咬人了！”
    杨光则是满脸通红。
    陈宁嘿嘿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禽兽你手里居然还掌握着这种大杀器，这要是往王宏伟办公室里一塞，汤继平的仕途之路就算走到头了。”
    刘岩搓着手眼珠子锃亮道：“这个可以有！”
    高远点了根烟，说道：“不到万不得已，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阴招能不用还是不用，一旦形成习惯，很难改正的。”
    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杨光此时开口说道：“远哥说得对，再者说汤继平身后也不是没靠的，虽然不至于怕他的靠山，但也不至于把人得罪死了。远哥这次下去，还是得想办法先树立起威望来，让一众干部职工们服气，甚至畏惧，他们才不敢打这笔钱的主意。
    要不然的话，这点钱都不够他们祸祸的。”
    拍了下杨光的肩膀，陈宁笑道：“可以啊小眼镜，没看出来你还有这心思呢，话说得确实没错，不把威望树立起来，高远的工作就很难开展。但这个威望如何树立呢？很头疼啊。”
    饭吃的差不多了，高远站起身说道：“走一步看一步，下午接到通知，明天我就要下去了，宁子的事情大概率还得拖一段时间，不过也好，我跟杨光先去摸摸情况，等把梧桐县的情况摸清楚了，你再去上任也来得及。”
    陈宁说道：“也只好如此了。差点儿忘了，我家老头儿让我转告你，梧桐县分管农林牧渔的副县长张存晓是自己人，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去找他办，老头儿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高远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抬腿往外走。
    齐采菱也找了个借口跟着他离开了。
    身后响起陈宁和刘岩淫荡的笑声。
    隔天一早，高远从床上爬起来，见齐采菱还在春睡，一条雪白的腿赤裸裸暴露在清晨的空气中，俏脸上挂着被滋润后心满意足的笑意。
    高远不由得捂着老腰叹息一声，哥今天上任啊，昨晚还那么放纵，这也真是没谁了。
    走进卫生间，放水、洗漱，穿戴整齐，高远没打扰美人春睡，拎着一个旅行箱一个电脑包悄默声出了门。
    在院门口买了六个包子一袋豆浆，打车奔市委大院。
    丰田霸道是不能开去梧桐县了，在这个对公车使用规定并不严格的年代中，不出意外的话，农业局应该有局长配车。
    高远索性把车留给了刘岩，让他好生保养着，时不常开出去遛遛。
    在市委大院跟蔡薇、杨光汇合后，高远上了蔡薇的帕萨特，加上司机一行四人往梧桐县赶去。
    梧桐县在江陵市的东南方向，出了梧桐县，就是池城市的地界了。
    一路上，蔡薇很沉默，没有主动跟高远交流两句的意思。
    高远也乐得清静，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瞥他一眼，蔡薇会心一笑，心说这个小家伙还挺沉得住气，别的不说，凭这个稳重的性格，就是个能干成事的人。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了梧桐县地域，开始颠簸起来。
    司机嘟囔了一句这什么破路？
    高远猛地睁开眼，拍拍司机的肩膀说道：“王师傅靠边停一下。”
    司机老王点点头，把车停在了路边。
    高远推开车门走下去，看着坑洼不平的道路，沥青有明显补过的痕迹，高远叹声气上了车，对司机说道：“王师傅，走。”
    老王重新开车上路。
    蔡薇拍了下高远的胳膊，说道：“任重道远啊。”
    高远咧着嘴说道：“我是农业局长，又不是公路局长，修路的事情可不归我管。”
    蔡薇笑了，“别忘了你还有个县长助理的头衔，这不是副处级，胜似副书记的职务，县领导真要是给你安排些分工，你也拒绝不了不是？”
    一个战术后仰，高远双手抱胸，淡然说道：“除非领导们疯了，否则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薇姐你应该清楚啊，哪有领导嫌自己手里的权力不够大的？”
    蔡薇点头道：“这话倒是没错，把权力争取到手不容易，再想让他们把手里的权力放出去就更难了。”
    说话间，帕萨特开进了县委大院，在气势恢宏的办公楼门前停了下来。
    梧桐县委县政府一班领导干部已经等候在办公楼门前了，见车停稳后，县长泉学忠率先快步走过来。
    见蔡薇从车里走下来，泉学忠热情地伸出手说道：“蔡处好，欢迎蔡处来我县视察指导工作。”
    蔡薇淡淡笑着跟他握下手，目光环视全场，见梧桐县四大班子的领导们，除了仍在省城养病的县委书记李延良之外，该来的全来了。
    蔡薇知道这是官场的潜规则，上级领导来访，必会全员到岗，以此来体现对领导的尊重。
    尽管对这种大张旗鼓高接远迎的做派不满意，但蔡薇也能理解同僚们的感受，她对泉学忠说道：“我可不是来视察工作的，今天来梧桐县，是受了王书记和陈市长的指派，给县里送干部的。”
    泉学忠笑着望向高远，松开手后又把手伸向他，说道：“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高远同志？哎呀，高远同志还真是年轻有为，今后我县的农业工作，就拜托小高局长多多上心了。”
    这话说的，似乎意有所指啊。
    接过泉学忠递过来的手，高远打量着他，一米七出头的个子，四十来岁的年龄，体态颇为健硕，一张抖擞的国字脸，透出一身领导范儿。
    “泉县长客气了，年轻没错，有为可不敢当，初来乍到，今后请泉县长多关照。”淡然一笑，高远说道。
    这是不肯接话啊，你可别说没听懂我话里的意思。
    泉学忠叹声气，说道：“小高局长也不必自谦，说实话，梧桐县这几年的经济发展始终落后于全市其他区县的平均水平之下，县里的日子不好过啊，还好市委领导把高局长派过来了。希望高局长的到来，能帮助我县尽快脱离贫穷落后的面貌。”
    高远心里冷笑不止，这就憋不住了？一张嘴就跟我聊什么县里的日子不好过，明摆着就是惦记上我带过来的那笔钱了，如此赤裸，你泉学忠那点小心思还真是一点都不加掩饰啊。
    笑了笑，高远说道：“我尽力而为。”
    泉学忠没能从高远的嘴里听到他希望听到的那个答案，不由得对高远有点意见了，这个年轻人未免也太滑头了一点，我把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奈何人家根本就不肯表态。
    泉学忠也很无奈，心里想着，再慢慢想办法把钱从你手里抠出来一点，反正你也跑不了，虽说是市管干部，但总归在我这梧桐县的一亩三分地上任职不是？
    尴尬一笑，泉学忠说道：“来，我给小高介绍一下其他领导。”
    在他的介绍下，高远跟县委副书记、人大主任、政协主席、组织部长、副县长们挨个握手。
    让高远感到挺不可思议的是，梧桐县委常委班子里面居然有两名女性，一个是县委副书记刘梦媛，一个是组织部长秦胜男。

 第110章 处处是坑

    跟常委以及人大、政协的领导们见过面后，高远和蔡薇被泉学忠请进了办公楼会议室里。
    这幢办公楼整整十层，装修的富丽堂皇，连会议桌都是红木材质的，看得高远咂舌不已。
    蔡薇也皱着眉头低声对高远说道：“梧桐县的前任领导把心思都花在面子工程上了，县里的办公条件是很好，领导干部们上班后就能够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喝茶水吹空调，但老百姓的日子却过得异常艰难，不得不说，实在是种莫大的讽刺啊。”
    高远笑笑，说道：“这就是官本位思想带来的弊端，以官为本，以官为贵，以官为尊的价值观如果不能得到纠正，受苦的就是官员治下的百姓。”
    蔡薇点点头，对高远的说辞深以为然，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泉学忠的声音传了过来：“同志们，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市委人事处蔡薇处长的到来。”
    紧接着，如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坐在泉学忠旁边的蔡薇连忙起身，跟同志们点头微笑，然后一句话都没说就坐下了。
    泉学忠脸上有点挂不住，扭头对蔡薇说道：“蔡处不跟同志们讲两句吗？”
    蔡薇严肃地点点头，这才不紧不慢从包里掏出高远的任职文件，对与会的同志们说道：“那我就简单说两句，还是那句话，我这次来梧桐县，是受到市委王宏伟书记和市政府陈建业市长的委派，来给梧桐县送干部了。
    高远同志大家已经见过面认识了，作为我市的青年干部典范，高远同志在刚刚结束的贸洽会中为我市招商引资工作做出了杰出贡献，因此，经过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由高远同志任梧桐县政府党组成员、县长助理，梧桐县农业局党组书记、局长的职务，级别调整为正科，享受副处级待遇。”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环视四周。
    果不其然，会议桌后面的干部们个个脸上表情精彩。
    有望向高远的目光中充满期待的，有一脸不屑的，亦不缺乏羡慕嫉妒恨的。
    想想也是，23岁的正科级干部啊，还是享受副处级待遇的正科，如此年轻就进入了县政府党组，成为了一局之长，放眼全省都找不出几个来？想不遭人嫉妒都很难。
    梧桐县这些领导们此刻心里一定在想：我23岁那年干嘛来着？
    大多数人只怕还是小兵一个。
    蔡薇把这些人的面部表情全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后继续说道：“众所周知，高远同志是深受市委领导信任，才被领导们派到梧桐县来工作的，落户梧桐县的金桥农业中药材种植基地项目，来之前王书记有过交代，由高远同志来担任该项目领导小组主持具体工作的副组长一职。
    王书记强调，中药材种植基地项目，事关梧桐县的经济发展和民生福祉，丝毫马虎不得，市委坚定的相信，在梧桐县委领导班子的带领下，在以高远同志为班长的农业局一班人的辛勤工作中，该项目一定会顺利落地。”
    掌声再次响起来。
    泉学忠面向高远，笑着说道：“高远同志也说两句。”
    高远第一次在这么多领导面前讲话，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他深吸一口气，清清嗓子后说道：“大家好，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远，是从市招商局调过来的年轻人。
    首先，感谢市委领导的信任，把梧桐县农业局这副重担交到了我的肩上，我深感责任重大，但一定会尽全力做好工作，争取不负市委领导的重托。
    其次，感谢泉县长以及在座各位领导对我的迎接，各位都是我的前辈，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领导们能多对我进行监督。我也相信，在县委县政府的坚强领导下，梧桐县的经济发展必然会大踏步前进的。
    我的话说完了，谢谢大家。”
    蔡薇冲高远露出微笑，心里说，这小子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最后那番话的意思向在座的各位表达的很明确了，我只接受你们的监督，指导工作，你们还是算了。
    能坐在这间会议室的干部们，就没有一个是傻子。
    听话听音是混官场的基本功啊。
    听了高远如此强势的表态，有几位心里就很不爽了，但是碍于市委办人事处长这尊大佛还坐在那儿，谁也不敢当场向高远发难。
    但暴风雨已经在酝酿了。
    常务副县长廖金生跟一旁的组织部长秦胜男飞快地交换个眼色，嘴角一牵，露出个不屑一顾的笑容来。
    见面会有点仓促的结束了。
    走出会议室的诸位心思各异。
    高远心里也清楚，这个所谓的见面会，要不是因为蔡薇亲自过来送自己，是可开可不开的。
    就算自己脑袋上还顶着个县长助理的花翎，那毕竟不是个实职，根本就不用兴师动众的开这个见面会。
    出乎高远预料的是，蔡薇婉拒了泉学忠留下吃顿饭再回市里的邀请，直接上车走人了。
    泉学忠也没强留她，虽然蔡薇比他还要低一级，只是个副处，但听说蔡处长马上就要提组织部副部长了。
    组织部副部长啊，见官大三级的。
    得罪不起啊。
    “高远同志，你在政府那层楼的办公室已经打扫干净了，我让政府办梁主任带你去看一眼。”目送蔡薇乘坐的帕萨特离开后，泉学忠对高远说道。
    高远愣了一下，接着就想明白这里面的套路了，你这是想把我绑死在这栋楼里，方便你随时对我下手啊。
    摇摇头，高远说道：“多谢泉县长的关照，来之前陈市长专门跟我交代过了，我这个县长助理的职务是个虚职，是为了方便开展工作特事特办才做出的任命，我的本职工作还是在农业局。
    所以说，就没必要在县政府再另占一间屋子了，免得资源重复浪费嘛。您看，是不是请组织部的领导辛苦一下，把我送到农业局去，时间不等人啊，尽快把工作开展起来，把药材基地的建设事宜落实了，才能不负市委领导们的重托不是。”
    跟高远接触了短短三十分钟，泉学忠心里挺感慨的，面前的年轻人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儿啊，现在看来想让他把钱吐出来，还真没啥好办法。
    慢慢来，我能沉得住气，有些人似乎已经沉不住气了。
    廖金生刚想说两句难听的，泉学忠瞪他一眼，硬生生拦住了他的话头，说道：“既然高局长迫不及待要去局里跟同志们见个面了，也好，那就辛苦秦部长跑一趟，请秦部长陪高局长去局里上任。”
    秦胜男点点头，淡然说了句好的，然后邀请高远上了她的奥迪。
    杨光也跟了过去，秦胜男看他一眼，皱皱眉，没说出啥话来。
    高远总觉得秦胜男对待泉学忠这个态度有点问题，太不尊重了，泉学忠毕竟是政府一把手啊，你一个组织部长居然没把一县之长放在眼里，这就有点让人浮想联翩了。
    联想到刘岩搞到的情报，高远乐了，秦胜男，38岁，中专学历，在职大专文凭，梧桐县古桥镇人士，卫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县人民医院当护士，在一次抗洪抢险中，时任副县长的李延良光荣负伤，被送往医院进行治疗后，负责看护照顾他的就是秦胜男。
    打那以后，秦胜男就成为了李延良的专职护理员，然后一路升迁，从护士长一直升到了县委常委、组织部长这个职务上。
    据说，秦胜男跟汤继平也不清不楚的。
    这是个裤带子很松，也狠得下心来张开双腿的女人啊。
    农业局在县城西边，距离县委大院有三公里的路程。
    上车后，高远跟秦胜男并排而坐。
    看一眼高远，长相跟叶玉卿有三分相似度的秦胜男媚笑着问道：“高局长好年轻啊，才刚年满23岁？”
    你长得再好看也是个半老徐娘！
    还想勾搭我，你小瞧了哥的定力！
    苦笑一声，高远说道：“我听出秦部长的意思来了，您这是暗示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秦胜男闻言，脸一下红了，轻声说道：“呸！没想到小高局长居然是这样的人，跟大姐开黄腔，你以为大姐听不出来吗？”
    我什么时候开黄腔了？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算是荤话吗？
    你自个儿非要往歪处想，干我毛事啊？
    还有啊，你摆出一副娇羞难耐的样子来给谁看？
    难不成你以为哥是个经不起诱惑的人吗？
    还是你想使美人计引我上钩，然后再把专项款从我兜里掏出来啊？
    你想的太简单了，上了你的当才算我高远大傻帽了。
    还自称“大姐”，心里有点逼数行么，您这岁数都快赶上我妈了，您也不嫌寒碜。
    露出个羞赧的笑容，高远嘿嘿笑道：“秦部长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虽然年轻，但是工作能力一点都不差的，要不然，市领导也不会力排众议把我派下来担任农业局长了不是？”

 第111章 农业局的情况

    秦胜男原本就怀着勾引高远的心思，倒也不是真想把高远弄到床上去，自认为姿色不错的她尝试着勾搭高远一下子，好从他嘴里套点话之类的。
    比如说，你这次从市里带来多少资金啊？
    这些钱你打算怎么花？
    奈何高远一点都不上套，直接无视了自己的勾搭，这让秦胜男心里生出一点郁闷来。
    终究是年老色衰，对小年轻的吸引力不够大了。
    微微一笑，秦胜男没再说什么。
    奥迪在农业局大门口停了下来，司机扭过头来笑着说道：“部长、高局，农业局的郑副局长、牛副局长带着大家在门口迎接了，您二位看……”
    秦胜男半点都不带含糊的，直接对高远说道：“既然同志们迎出来了，咱们就下车。”
    说着，她率先开门下了车。
    高远心说，这女人是个喜欢做主的，权力欲比较性欲还要旺盛，也随即跟着下了车。
    当先迎过来的是副局长郑中华，紧随其后的是副局长牛树国和一帮局里的中层干部。
    “欢迎秦部长莅临农业局检查指导工作，欢迎高局到任。”郑中华脸上堆满了笑容，主动向秦胜男伸出手说道。
    秦胜男颇给他面子，伸出小手跟他一握，语气淡然道：“郑局客气了，我可不是来检查指导工作的，是来给你们农业局送领导的。”
    高远心说，现学现卖这一套你倒是运用的很熟练。
    跟郑中华握了下手，高远笑道：“郑局长是老同志了，我年轻，经验少，今后还请多多配合工作。”
    郑中华脸色一僵，心说刚上任就迫不及待的抢班夺权，你小子这么不客气的吗？
    好在他是老油条了，心态调整的很迅速，笑着说道：“高局年轻有为，我相信在你的带领下，农业局一班人一定能够做出成绩来的。”
    高远今天听到最多的四个字就是年轻有为，心里不由得苦笑连连，自己这个年龄，在这些老官油子眼里很扎眼啊。
    但打死你们都想不到，哥们儿心理年龄一点都不比你们小。
    牛树国走上前，说道：“秦部长好，高局好。”
    秦胜男看他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个态度就有点玩味了。
    打量着三十出头的牛树国，高远想起了刘岩打探到的情报，这是一个肯干事却郁郁不得志的人，牛树国早年间在枣阳镇任职，担任过党政办干事、主任、镇政府副镇长。
    因为跟镇党委书记意见不合被打压，那位党委书记仗着上头有人，这一压就把牛树国压了七年，直到书记退休后，他才从枣阳镇调上来，被扔到了农业局这个冷衙门里担任副局长的。
    高远觉得牛树国是个可以拉拢的对象，主动向他伸出手，笑容满面道：“牛局你好，我初来乍到，还请多加关照。”
    牛树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双手紧紧握住高远的手，脸上微微带着点儿激动说道：“高局言重了，您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好您的工作！”
    秦胜男轻轻哼了一声，对牛树国迫不及待投效高远的行为很不屑一顾的样子。
    就算你俩联合，能挡得住县委一帮红了眼的常委们的联手进攻？
    “小高，我已经完成任务，把你送过来了，你跟两位副局长也接上了头，农业局从今天开始就交到你手上了，部里还有很多工作，我就不进去了。”秦胜男说完，转身走了。
    包括高远在内的农业局全体干部职工都有点傻眼。
    按照规矩，不应该开个会向大家介绍一下新局长的任职履历之类的吗？
    这位怎么说走就走了？
    高远摇头苦笑着问牛树国道：“秦部长的个性一向都如此鲜明吗？”
    望着绝尘而去的奥迪车，牛树国冷笑一声，说道：“高局用‘强硬’两个字来评价秦部长的个性比较恰当。”
    高远咧嘴乐了，把杨光拉过来，向诸位介绍了一下。
    郑中华和牛树国都是心明眼亮的人，知道这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才是高远的心腹，两人跟杨光握手的时候都加了三分力气，捏的杨光呲牙咧嘴的。
    众人相陪，高远走进农业局大院，途中观察了一下，院子不大，花红柳绿，一栋陈旧的四层办公楼，古朴的别具一格。
    但在高远眼里，这个院子可比县委大院实在多了，处处都彰显出农业局冷衙门的强烈风格。
    在这儿办公，胜在心里踏实。
    进了办公楼，郑中华把一位女士喊过来，给高远做了介绍：“高局，这位是局办公室主任刘莉同志。”
    高远对刘莉点点头，说道：“刘主任你好。”
    刘莉是个三十出头的少妇，身材高挑，眉清目秀，展颜一笑俩酒窝若隐若现，“高局您太客气了，直接喊我名字就行。您看，是去会议室跟大家开个会正式认识一下，还是……”
    高远对她的第一印象还不错，知道凡事都要征求领导的意见，挺有分寸感的。
    一挥手，高远定住脚步，面向大家说道：“我这个人接触久了大家就知道了，我向来讨厌那些虚头巴脑的流程，开会就算了，趁着大家都在，我简单说两句。
    市委领导把我派到梧桐县来担任农业局长前，只对我提了一点要求，那就是一定要把金桥农业集团投资的中药材种植基地项目落实好。我也向市委领导们做出了保证，会尽全力促成此项目快速落地，并以此项目为契机，带动梧桐县43万百姓摆脱贫穷落后的面貌，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
    今后一段时间内，全局的工作重心全部转移到药材基地的建设上面来，具体该怎么做，请大家给我两天时间，我得先熟悉一下局里的业务，然后才能给大家布置任务。
    当然了，药材基地建设的工作非常重要，但其他日常工作也不能落下。辛苦郑局、牛局多承担一部分工作，局领导的具体分工暂时不变。”
    郑中华、牛树国和在场的中层干部们都能从高远这番话里听出他的魄力来，这位年轻的新局长是要高速推进农业局的工作了。
    或许随着工作的开展，农业局从一个被人嫌弃的冷衙门，变为大家争先恐后找关系都要进来的重点部门也说不定。
    同志们的脸上布满了希冀。
    郑中华和牛树国自然一叠声的答应下来。
    尤其是郑中华，他都五十出头了，原本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上班也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混日子安心等退休就是了，没想到高远的到来反倒激发出他的满腔斗志。
    仿佛回到了刚上班那会儿，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每天都干劲十足的。
    刘莉对高远说道：“高局，我带您去办公室。”
    高远点头，让大家散了，边往楼上走边对刘莉说道：“杨光我就交给你了，你给他在办公室找张办公桌，不要安排其他工作，人，我是要带到工作组中去的。”
    “请高局放心，我会为杨光同志做好安排的。”刘莉暗自松了口气，本以为高局带杨光来农业区，是让杨光来抢班夺权的，没有领导不喜欢用自己的嫡系，安排个办公室主任不过分？
    听高局说，杨光要到工作组去工作，保住位置的刘莉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高远猜不透刘莉的小心思，走到四楼，他问道：“哪间是我的办公室啊？”
    “您请跟我来。”刘莉把高远带到最东边最靠里的一间办公室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高远进去后，她跟进去介绍道：“老局长被县里安排到人大法制委员会去担任主任一职了，他原来在楼道西边办公，考虑到老局长那间办公室里的家具都已经很老旧了，昨天接到政府办通知，得知您今天要来报到后，郑局就安排我把这间办公室打扫了出来，重新采买了一套办公家具，您看看还缺点啥，我再去买回来就是了。”
    高远转了一圈，看着整套的新家具，不觉皱了皱眉头，问道：“花了不少钱？”
    这间办公室约有三十平米的样子，钢木结合的办公桌，真皮转椅，黑色真皮沙发，红木茶几，还有那一面墙的书柜，看上去很气派。
    刘莉闻言，立刻明白了高远话里的深意，连忙解释道：“高局您别误会啊，您这套办公家具没花局里一分钱，是分管咱们局工作的张存晓副县长批了条子，财政局拨了三万块钱我和财务科长一起去购买的，总共花了一万六，还剩下一万四呢。
    说起这事儿来，财务科大林到现在都咧着嘴笑，他说托您的福，您人还没到，就先给咱局里挣了一万多。”
    高远一听也乐了，“还有这种好事儿呢，那我往这间办公室里一坐可就心安理得了。坐，坐下说话。”
    先给高远泡了杯茶递到他手上，刘莉方才在沙发上坐下。
    高远也确实口渴了，喝了口茶后说道：“不瞒刘主任你说，来之前我打听了一下局里的情况，知道咱们局不富裕，我说的更难听一点，在梧桐县，农林牧渔这几个局的一把手们天然比其他局委办领导矮一头。
    为什么？因为梧桐县山区多，农业用地少，不适合传统农业的耕种模式，即便老百姓在贫瘠的土地上种了庄稼，也打不出多少粮食来。所以农业局这种单位才会不受领导重视的。
    领导对咱们局视而不见，咱们的日子能好过才怪了。好在怎么说农业局还属于县财政拨款，起码干部职工们的基本工资还是有保障的。
    但是咱们也不能因为是财政拨款单位就不思进取了，该努力工作还得努力工作。”
    这番话进了刘莉的耳朵里，味道就变成了高远在变相解释刚才自己为什么突然火大了，他以为这全套的办公家具是局里为了讨好他这个新局长，动用了本就不多的账上的资金购买的。
    刘莉苦笑道：“您说得对，咱们局是不富裕，甚至财务账面上可动用的资金都少得可怜，大家出门办事，一说自己是农业局的，其他单位的人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想必您也看到了，大家的心气儿都没了，即便是知道金桥农业选了我们县当做中药材种植基地后，大家也没表现出太大的热情来。”

 第112章 收服

    高远点头说道：“我看出来了，说实话，想要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来，就得让大家看到希望，这个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先这样，麻烦刘主任给我拿一些资料过来，我得熟悉了局里的具体业务后才能开展工作。”
    刘莉说好。
    高远又说道：“另外，把各科室负责人的资料也给我一份，并且请你转告大家，三天内，我不需要任何人向我汇报工作，有需要了解的情况，我会让你通知科室负责人过来的。”
    刘莉点头表示知道了，问道：“高局，您和杨光同志的住宿问题如何解决？”
    她要不提，高远还把这茬给忘记了，想了想，高远反问道：“咱们农业局有自建的家属院吗？”
    刘莉摇摇头，无奈地说道：“穷单位，哪有钱盖楼啊。”
    高远也苦笑不已，摸出钱包，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刘莉，他说道：“你把这张卡给杨光，让他找个快捷酒店去订两间房，我俩先对付两宿，也麻烦刘主任帮我打听打听哪里有房子出租，不需要太好的，离局里近，两室一厅干净整洁就行，能带全套家具的就再好不过了，也省的我再去买家具了。”
    刘莉把卡接过来，笑着说道：“我倒是知道附近的电力局家属院有闲置的民房出租，我这就帮您问一下，若是房子还没租出去的话，说不定还能帮您省一笔住酒店的钱。”
    高远呵呵一笑，说道：“刘大姐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啊，你家大哥娶到你可算是有福之人了。”
    听到高远对自己的称呼发生了改变，刘莉心花怒放，心说从关心领导的生活入手这步棋走对了，也嘿嘿一笑说道：“不会过也不行啊，现在物价这么高，工资这么低，兜里不揣个一百块钱都不敢进超市，买点啥不得算计着。
    就这，我们家那口子还老说我抠呢，但是我再节省也没断了他的烟酒啊，要我说，他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家大哥抽烟啊？”见刘莉点头，高远拉开电脑包拉链，取出一条硬中华来，又从茶几下面拿了张报纸包好递给她，说道：“藏好啊，被别人看见了都来跟我要，我可供应不过来。”
    刘莉连忙推拒着说道：“这怎么能行？高局您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啊？”
    高远板着脸说道：“让你拿着就拿着，我初来乍到的，今后指望刘姐帮我的地方还多着呢。再者说了，刘姐不也是给我省了笔房费么，你帮我求人办事，我总不好让你欠人情？”
    这是一种驭下的小手段，高远已经玩儿的贼溜了，他和杨光两人来到农业局任职，可以说对局里的情况两眼一抹黑，所以说必须要寻找到一个突破口来打开局面。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交流观察，高远觉得刘莉人不错，可以尝试着拉拢一下。
    听他这么一说，刘莉就不好再拒绝了，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当即把烟接过来，说道：“那我就不跟高局您客气了，您放心，只要是您的指示，我肯定不打折扣的贯彻执行到底。
    另外，农业执法大队的陈新忠队长您得提防着点儿，要说咱们局油水最足的科室是哪个，非农业执法大队莫属了，陈新忠是前任县委书记汤继平的编外大舅哥，他仗着汤继平的势没少干缺德事，光罚款，就弄得县里从事农产品经营的商户们苦不堪言。”
    高远闻言皱紧了眉头，他问道：“执法大队对商户们的罚款可有法律依据？”
    刘莉说道：“哪有什么法律依据啊，找个由头就下达处罚决定书，比如说你销售的这些农副产品中存在有害物质了，添加剂、防腐剂超标了等等，总之为了敛财，陈新忠什么招都能想得出来。
    甚至他会暗示商户，不开票可以少交罚款。商户们知道得罪不起他，也只能偷偷塞给他一些钱，打发他走人了。”
    闻言，高远的肺管子都快气炸了，这个陈新忠，盘剥商户非法牟利，简直丧尽天良！
    “刚才你说，他是汤继平的编外大舅哥，这又是怎么个情况啊？”高远点了根烟抽着，问道。
    刘莉低着头，轻声说道：“说句不中听的，就是把自个儿的妹妹送给汤继平睡了呗，要不然就凭他初中都没毕业的水平，执法大队大队长的职务轮到谁也轮不到他头上。”
    妈的，汤继平对梧桐县的渗透力简直无所不在啊。
    高远在心里骂了句娘，闷头儿抽了两口烟，决定还是先别动陈新忠的好，先让他猖狂一段时间，到了该收拾他的时候，再对他下手也不晚。
    见高远不说话了，刘莉说道：“高局，您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先去办事了。”
    高远缓过神来，勉强露出个笑容，说道：“刘大姐去忙，整理好资料让杨光给我送过来就成。”
    刘莉说声好，转身走人了。
    高远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心里琢磨着，小小的农业局，狗屁倒灶的事情可一点都不少。
    很快，杨光就把高远要看的资料送了过来。
    高远让他坐了，笑呵呵问他道：“还能适应？”
    杨光腼腆一笑，说道：“条件肯定比不上咱招商局好，但来之前我已经做好艰苦奋斗的思想准备了，我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享福的，能继续跟远哥您做事情，科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老季那家伙就说，能跟着老大继续干，别说梧桐县了，即便是大西北他也义无反顾跟过去啊。”
    高远哈哈大笑道：“你有这个思想准备我就放心了，农业局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你我初来乍到，我的意思是先不忙着开展工作，先把业务熟悉熟悉，等金桥农业那笔扶持款打过来后再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一点都不晚。”
    杨光推推小眼镜，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就怕有人沉不住气啊，欢迎会上我留意了一下，好几个常委看你时眼珠子都是绿的，仿佛你就是个行走的自动取款机，就差没扑上来现场提款了。”
    高远忍俊不禁，指着杨光说道：“什么比喻啊你这是？不过你说得没错儿，市财政支援的那五百万明天差不多就会到账了，建立专项资金账户的事情刻不容缓，但是看县里这个情况，把这个账户开在哪个银行却颇有讲究。
    我了解的情况是，汤继平那个王八蛋在位期间，光是欠各大银行的贷款就有一个多亿，银行负责催收的人天天去堵泉学忠的门，这笔钱无论存在哪家银行，一旦被扣了，那可就糟糕了。
    更别说有些人还惦记着往里面伸手呢，这事儿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杨光嘿嘿笑道：“这还琢磨啥啊？您给市财政局李局长打个电话，让他以市财政局的名义开个专项账户，把钱打到那里面不就得了。”
    高远眼睛一亮，说道：“哎，别说，这倒是个好办法，就这么办了，我这就给李局打电话。”
    杨光起身说道：“那我先走了啊，刘主任去找房了，找好后我把租房合同一签，行李什么的我直接送过去就成，您就别操心了。”
    高远道声辛苦，目送杨光离开，拿起电话给李东阳打过去，接通后说道：“李哥，我高远啊，没打扰你工作？”
    听筒里传出来李东阳爽朗的笑声：“高局你好啊，不对，应该称呼您为高县长，高县，第一天上任，感觉如何？”
    “错了，县长助理，不是县长，还差着一个级别呢，李哥就别寒碜我了，还是喊我兄弟我听着更顺耳些。”
    “官场规矩嘛，副职领导不带副，常务副县长称常务，同理，县长助理也是县长序列中的重要组成一员，兄弟你就别矫情了。”
    高远哈哈一笑，说道：“别闹了老哥，找你有正事儿。”
    李东阳说道：“你说，哥听着呢。”
    “是这样的……”
    高远把话一说，李东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放心，不就是以财政局的名义开个账户么，包在哥哥身上，我出面，市里哪家银行也不敢私自扣下你这笔款子。另外你干脆跟金桥农业那边说说，让他们把钱都打到这个账户上来得了，省得你再费脑筋不是？”
    高远思忖片刻，干脆地答应下来：“没问题，李哥把账户开好后我就给金桥农业的谭董打电话告知他。”
    李东阳嗯了一声，顿了几秒钟后低声说道：“汤继平那个老流氓前两天见到我后暗示我说，市里那笔对梧桐县的拨款能拖尽量拖一拖，玛戈璧的，就他那个鸟样子，也敢打这笔钱的主意，真特么想瞎了心。
    老哥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当场把他撅回去了，我说这笔钱是陈市长专门打招呼要求高局上任后立马划拨的，对不住，我只能按照陈市长的要求办，你如果对这笔钱的划拨有不同意见，去跟陈市长做汇报，只要陈市长同意暂缓划拨，我这边指定按照领导的意见办理。
    老流氓被哥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甩袖子走人了。看到他那个想把我弄死又没一点办法的样子，老哥心里那个爽啊，跟大热天吃了块雪糕似的！”
    高远知道李东阳透露这个事情是在向自己卖好，意思是汤继平游说我给你下绊子、添堵来着，我坚决顶住了，老哥对你够可以？
    “客气话我就不跟李哥多说了，回头等我回了市里，肯定要请李哥喝一杯的，李哥无论如何得赏光啊。”高远笑着说道。
    李东阳假意怒道：“兄弟你这就不把老哥当自己人了，咱们兄弟之间，谁请谁不都一个样么，哥都没来得及给你送行呢，等你回来，哥给你补上，咱兄弟几个好好聚聚。”
    高远说好，又闲聊了两句后挂断了电话。
    这事儿办完，他心里踏实了，拿起杨光送过来的一沓文件，埋头学习起来。
    越看越觉得荒唐，小小的县级农业局，下设科室居然有十多个。
    像什么办公室、财务科、法规科、市场与信息科、基地品牌办、农村能源办、蔬菜生产办、种植业管理科、农技中心、农广校、植保站、土肥站、农业执法大队等等。
    另外在各乡镇还设立了农技办公室。
    县里给农业局配备了42个编制，照这些科室配置，居然有三分之一都是中层领导干部。

 第113章 一把利刃

    苦笑着放下科室和人员花名册，高远心里琢磨着，别的不说，就凭如此混乱的科室配置，和繁杂的干部安置，能干好工作才是怪事了。
    不过高远暂时不会在人事上大做文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他重新把心思放在了一堆文件中，认真学习起业务来。
    农业局的业务并不复杂，比如说指导百姓对农作物的种植，又比如说如何预防虫灾虫害，农业局有一帮专家，是专门从事这方面工作的，高远稍微了解一下即可。
    看了一天文件，高远的午饭都是杨光在外面买了后送进他办公室的。
    见天色已擦黑，头昏脑涨的高远把文件放进抽屉里，起身出了门。
    二楼办公室已经亮起了灯，见高远走过来，杨光笑着说道：“房子已经租好了，您的旅行箱下午我也送过去了。”
    刘莉也迎上前说道：“考虑到你们两个单身汉住在一起不方便，我干脆在一个单元里租了两套，高局，您的吃饭问题怎么解决啊？总不能自个儿做着吃？要不，请个保姆，打扫打扫卫生，每天帮着做两顿饭。”
    高远笑道：“怎么就不能自己做着吃？我手艺不错的，请保姆就算了，免得让人知道了说闲话。”
    刘莉就明白高远的意思了，新官上任，做什么事情都得谨慎一些，毕竟高局是带着钱下来的，县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不谨慎不行啊。
    刘莉点点头，说道：“那就不请，您和杨光哪天不愿意做饭了，干脆去我家吃，不是吹，我的手艺也不错。”
    高远乐了，说道：“行，改天一定去尝尝刘姐的手艺。”
    刘莉递过来一把车钥匙，笑道：“咱们局别看穷，您的配车档次还可以，是一辆八成新的丰田凯美瑞，这是车钥匙，看您今天一直在忙，安排哪位司机给您开车的事情我就没跟您请示。”
    高远说道：“把车钥匙给杨光，就别再给我安排司机了，让这小子先兼客串一段儿时间。”
    杨光咧着嘴把车钥匙接过来，说道：“荣幸之至。”
    刘莉也乐得合不拢嘴了，心里一琢磨就能猜到高远的心思，他这是不信任局里的司机啊。
    也是，能到县直机关来开车的司机，哪个不是有关系的，这要是成为局长身边的一颗雷，那隐患可就太大了。
    三人下了楼，高远一眼瞥见停靠在办公楼左侧的丰田凯美瑞，淡淡的看了一眼，啥也没说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心里却直叹气，越是贫困地区领导干部们就越讲排场，似乎不这么干就低人一等似的，这是一个很不好的现象。
    跟高远打过招呼后，刘莉骑着她的小摩托走了。
    高远和杨光在马路上溜达起来。
    傍晚的梧桐县灰扑扑的，马路两旁的路灯闪烁着不那么耀眼的光芒，店铺林立，生意却都很差，由此可见这个县的消费水平和购买力有多低。
    忙了一天，高远也懒得做饭了，跟杨光商量了一下，两人随便找了个小馆子，点了两个菜，一人一碗面对付了一口，然后回到了刚租下来的彩虹小区家中。
    高远在二单元三楼，杨光在五楼，打开门转了一圈，两室一厅的格局，家具齐全，整洁干净。
    杨光说，床单被罩都是下午刘主任去买来帮着换上的，卫生也请办公室的人帮忙重新打扫了一遍。
    高远对刘莉的细心又增添了一丝好感。
    马不停蹄地赶到梧桐县，又是开会又是看文件的，高远感到一阵疲倦，让杨光也赶紧回去休息后，他走进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后走进卧室，往床上一趟，刚合上眼睛，手机响了起来。
    摸出来看了眼，是老爸打过来的，高远连忙接通：“高省长好，这么晚了，领导有什么指示吗？”
    听到儿子还有心情开玩笑，那边的高正民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半，朗声一笑后说道：“没指示就不能给高局长打个电话了是？高局长官儿越做越大，架子也越来越大了，心态可有点儿不端正了。”
    高远噗嗤一笑，接着叹声气，说道：“爹啊，您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梧桐县是个什么状况，不用我介绍您也打听的差不多了，我这个农业局长，难干啊。
    还有我倒现在也没想明白，王宏伟不惜彻底把陈建业得罪死了，也要把我踢到梧桐县来，究竟怀着什么心思？”
    这就有点儿请教的意思了。
    高正民微微一笑，欣慰地说道：“你能考虑到这个层面，就不枉费我大晚上的给你打这通电话。还没考虑明白是？当爹的来给你小子答疑解惑。
    其实王宏伟的心思一点都不难猜，首先来说，梧桐县是个贫困县，经济发展严重落后于江陵市其他县区，借着贸洽会举办的时机，你给市里引进了金桥农业集团。
    恰好你谭叔叔又看中了梧桐县的自然气候条件，挞认为药材基地项目落户梧桐是最好的选择，这也让王宏伟看到了梧桐县经济腾飞的希望。
    至于说王宏伟为什么要把你弄到梧桐县农业局去？我觉得有这么两个原因。
    第一、江陵现如今的政治局面挺清晰了，就是双雄争霸嘛，也可以说是两虎相争，市委书记和市长都在展示手腕，目前看来，你陈叔叔的优势要比王书记大一点。
    你呢，既是咱们老高家的人，又是旗帜鲜明站在你陈叔叔阵营里的一员虎将，还刚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对于王宏伟来说，提拔是必须要提拔的，但他也嫌你碍眼了，不想让你掺和进他和陈市长的权力争夺战当中去，所以趁此机会把你一脚踢到了梧桐县。
    第二、梧桐县那个地方，向来民风彪悍，就我了解的情况来说，汤继平那个人虽说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这些年来对梧桐县经营的水泼不进针扎不透的，我记得张和平在任的时候，手都伸不进梧桐县里去。
    作为市委书记，对治下区县领导班子成员的调整都无可奈何，你不觉得这是种莫大的讽刺吗？也变相说明了该书记的工作能力是有问题的。
    王宏伟这个人据我了解非常自负，他肯定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在他的任期内出现，所以，把你丢下去，又是放在农业局长这么一个不引人关注的位置上，真正的用意，我想他是把你当成个一把利刃了，想要利用你的冲劲儿去撬一撬梧桐县这个坚固的堡垒。
    你能把事情做成了，是在他王宏伟的领导下取得的成绩，做不成，他王宏伟也没啥损失，大不了就是把你丢在梧桐县任你自生自灭嘛，反正机会给你了，你自己把握不住，那就不要怪我了，就算你背后有老高家的支持，老高家的长辈们也不能不讲理？
    你家孩子在我手底下可是被提拔重用的，他自个儿没那个工作能力，你们这些当长辈的也不能怪罪到我头上不是？这应该就是王宏伟的全部想法了。”
    听了老爸这番话，高远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苦笑着说：“听完您这话，我倒是有点佩服王书记了，人家这是阳谋啊，把我丢到这么一个恶劣的环境中，还让我挑不出不是来，心思不是一般的深沉。”
    高正民嗯了一声后说道：“所以说，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政治人物，尤其是级别到了处级以上的政客，论谋略，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客都不如我国的政治家们玩儿的娴熟。”
    高远咧着嘴说道：“难怪咱家老爷子总是建议我多看看《毛选》，说是能学到很多政治策略呢，先生也跟我提过这个事儿，看来我真有必要多读书了，这政治智慧跟领导们真不在一个层次上面啊。”
    闻言，高正民哈哈大笑，止住笑声后说道：“也没必要妄自菲薄，你才工作多久？跟混了半辈子体制的老官油子们在思想境界上有差距是正常的，多看，多学，眼界自然会开阔起来。
    当然也要多想，爸不指望你每日三省吾身，只希望你隔三差五的能静下心来回顾一下过去几天的工作，总结分析一下利弊得失，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开展工作。”
    这番话可谓是语重心长了，也是高正民多年从政总结出来的经验。
    高远听得特别认真，他说道：“我明白了爸，您放心，我会按照您的指点去做的。”
    高正民欣慰地点点头，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说说，陈宁之所以没有跟随你一起下去，是因为王宏伟要搞平衡，第二个原因是他也担心一次性派下去多名干部，会引起梧桐县委领导们的不满。
    你下去了，还可以说金桥农业是你引进来的企业，市委领导把你派下去跟金桥农业进行对接，是从大局，从有利于梧桐县经济发展和百姓发家致富的高度出发的，梧桐县的领导们谁也说不出个别的来。
    陈宁下去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是赤裸裸过去抢班夺权的，且抢的还是公安局长这么一个敏感的职务。即便陈宁是市长的儿子，这事儿也有点违规了，让下面的人怎么想？市长的儿子就能搞特殊？
    所以说，在陈宁这件事情上面，你陈叔更难开口多给他争取些什么。
    不过我觉得陈宁下去担任公安局长问题不大，王宏伟精明的很，他心里也清楚，凭你自个儿，很难破局，若是再加上陈宁这个砝码，把梧桐县这个坚固的堡垒炸开个口子，难度也就没那么大了。
    陈宁下去是早晚的事情，不过你需要有点耐心。”
    老爸这番话如同拨云见日一般，让高远的思路彻底清晰了，笼罩在心头的郁闷情绪一扫而空，他说道：“爸，听君一席话，真就是一席话，儿子豁然开朗啊，我大概知道后面该怎么开展工作了，谢谢提点啊。”
    高正民呵呵一笑，说道：“臭小子，跟你老爸也没个正形，得了，不跟你多聊了，早点休息，工作一天我也乏了，挂了。”

 第115章 面见县长

    胡彦军苦笑连连：“没什么不方便说的，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外来户，被当地土着排挤是很正常的事情。高局瞧见外面那两个家伙没有？一个是政法委书记的亲儿子，一个是我们局长的亲外甥，都被安置到了刑警大队来，我这个大队长不好当啊。
    还有就是，别看公安局是执法机关，但内部也是帮派林立的，我们局长老刚，背后的靠山是市局副局长魏大强，这个魏大强，在陈市长担任市局局长的时候就跟他不对付。”
    高远听明白了，换句话说，公安局也不是铁板一块，魏大强是谁的人暂且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陈建业指挥不动他，那么刚宪和这个县局局长，紧跟魏大强的脚步，打压、排挤陈建业这头儿的胡彦军也就顺理成章了。
    甚至他都不用刻意的打压胡彦军，你胡彦军想办的案子，我老刚不给你支持，让你办不下去就是了。
    考虑了一下，高远决定接受胡彦军的建议，他说道：“就按胡队的意思办，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扩大影响面了，回头我跟泉县长汇报一下，让领导心里有个数就成，你也别为难了。”
    胡彦军眼底流露出一丝感激，说道：“感谢高局的体谅，回头找个时间，我请高局喝酒。”
    高远看得出来，胡彦军是个爽快性子的人，便笑着答应下来，说道：“喝酒没问题，等我忙完这一段儿，随时都可以。对了，告诉你件事儿，陈宁最近会调过来。”
    胡彦军微微愣了一下后笑了，他问道：“来当局长？”
    高远点点头，说道：“概率很大。”
    这时候，两名干警推门进来了，其中一位对胡彦军说道：“胡队，现场取证已经完毕，咱们可以回队里了。”
    胡彦军点头表示知道了，站起身，再次跟高远握手后说道：“请高局放心，我会让人进行摸排，并对附近的摄像头影像进行调取，发现了线索，会及时通知你的。”
    高远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眼下还没有天网系统，没有实现监控探头全覆盖，想要查到作案者简直太难了，但客气话高远还是会说的，他笑着说道：“那就辛苦胡队和刑警队的干警们了。”
    重重的晃了下高远的手，胡彦军转身走人了。
    杨光仍然心有余悸，小脸一片煞白地说道：“这些人也太没底线了，居然能干出这么卑鄙的事情来。”
    闻言，高远乐了，他知道杨光是个很单纯的家伙，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被人欺负了也只会忍着，对社会上的阴暗面了解的很少。
    就比如说自个儿被人拿狗头威胁这件事情，他虽然很气愤，但也不会张嘴骂人。
    这让高远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杨光这样一个涵养十足的家伙来。
    拍拍杨光的肩膀，高远笑道：“你别拿这个太当回事儿了，无非是有人觉得我的到来挡了他们的路了，威胁我一下，想让我知难而退而已。不过，哼哼，想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吓退我，手段太业余了，这些渣滓今后不招惹我便罢了，若是再跟我挑衅，就别怪我心狠手黑了。”
    见自家老大杀气腾腾的样子，小眼镜瑟瑟发抖，“远哥，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跟老季战斗时候的你再次归来了。”
    这话说的，我还战神一怒，十万大军归来拯救妻女，统治天下呢。
    我又不是龙傲天。
    高远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搂着杨光的肩膀往外走，关好门后说道：“你记住啊光子，对梧桐县这帮干部们来说，咱俩就是搅局者，是来争权夺利的外来户，但甭管他们怎么看咱，都不重要，咱俩只要做好手头上的事情就行了，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掺和他们之间的权力纷争。”
    杨光郑重点头道：“我明白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落实好药材种植基地的工作，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跟咱俩无关。”
    高远也点着头说道：“就是这意思，我昨天在办公室看了一天文件，对农业局的业务职能基本了解的差不多了，我打算这两天去下面乡镇实地考察一下，看看哪些乡镇适合中药材种植。”
    杨光说道：“我陪您一起去。”
    高远笑着说：“别老‘您啊您的’，显得太外道，我也听不惯，有外人在，你喊我高局，没外人，直接叫哥就成。”
    杨光也笑了，“那远哥，咱俩今天早上吃点儿啥？”
    “这就对了嘛。”高远朝街边上一看，说道：“吃油条豆腐脑成不？”
    “太成了。”
    两人在一家看上去挺干净的摊位上坐下，老板娘走过来热情地招呼道：“二位吃点什么？”
    高远对她一笑，说道：“四根油条，两碗豆腐脑，有茶叶蛋的话也给来两个。”
    “有，有，您二位稍等，马上就给您端上来。”
    不大会儿，老板娘去而复返，把炸的金黄的油条，两碗冒着热气的豆腐脑，还有俩茶叶蛋端上了桌。
    高远咬了口油条，尝了口豆腐脑，对杨光说道：“味道不错，赶紧吃，吃完去上班。”
    杨光也拿起根油条咬了一口，冲高远竖起大拇指。
    吃完早饭，高远丢下十块钱，抬腿便走。
    杨光连忙跟上。
    后面的老板娘大声喊道：“哎，同志，找你零钱。”
    高远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说道：“放你那儿，明天一早我俩还来吃。”
    老板娘咕哝了一句：“不会是哪个大城市来的老板，出手也太阔气了。”说着又忙活起来。
    从彩虹小区门口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农业局。
    高远上楼时巧遇牛树国。
    牛树国一扫往日脸上的阴霾，灿烂的笑着问高远道：“来了一天，高局还适应吗？”
    高远回以微笑说道：“还好，县里的气候条件要比市里温润很多，至于工作，还在熟悉中。”
    牛树国说道：“农业局的工作职能其实不复杂，说白了，就是管管田间地头和果树果园里的那点事儿，以高局的工作能力，熟悉起来应该很快。”
    高远乐了，“牛局可别捧着我说啊，农业局的工作虽说相对单一，但主要工作职能都是跟老百姓相关的，事关百姓福祉，就一点都不能马虎。并且我这次下来，任务繁重，市委领导要求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药材基地的工作落实好，说句大实话，我肩膀上的压力也特别大。”
    这时候，各科室的负责人和一干职工们都来上班了。
    见高远和牛树国站在楼梯口聊天，大家对这位新来的局长都感到好奇，全都笑呵呵走过来问好。
    高局好，牛局好的声音不绝于耳。
    高远对待职工们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微笑着跟大家说好。
    有几个年轻女同志得到高远的回应后，眼睛bulgbulg望着他，大着胆子说道：“高局好帅啊。”
    牛树国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高远翻个白眼儿，说道：“这还用说？你们高局的帅气是与生俱来的。”
    几个女同志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私下里低声交流：“本来我还以为高局这么年轻，肯定官架子十足，没想到居然这么和气。”
    另一位点着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年轻，身居高位，还平易近人的，新局长挺不错。”
    又有一位轻声说道：“关键还养眼、帅气，就是不知道局长有没有女朋友了？”
    “你就别惦记了，我听我市招商局里的一个同学说，局长在担任招商局投资促进科科长的时候就不缺人追，他们科四位女同志，起码有三位对局长有意思，但局长一个都没回应。另有传言说，咱们局长是省委书记的未来女婿。”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来头很大？”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真假不知道，但局长有背景这点肯定假不了。”
    其他几位女同志齐齐倒吸一口豆腐脑！
    高远没想到自己来农业局工作的第二天就引发了全局妇女同志们如此广泛的讨论，这会儿他跟牛树国的交流已经结束回到了办公室里。
    刚在办公桌后面坐下，刘莉就笑嘻嘻过来了，给高远泡了杯茶放到他面前，刘莉说道：“高局，我刚才看到您了，早晨吃的油条豆腐脑。”
    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高远喝了一口后笑着说：“是啊，没想到县里的油条豆腐脑味道不错。”
    刘莉笑道：“老孙头一家人炸油条都小十年了，是梧桐县味道最好的一家。”
    高远呵呵一笑，没接着这话往下说，问刘莉道：“今天没啥工作安排？”
    刘莉回答道：“没有……”
    话音还没落，办公室一个科员急匆匆跑过来，敲敲门，得到高远允许后她走进来，说道：“高局、主任，刚接到政府办公室打来的电话通知，泉县长请高局去他办公室谈工作。”
    高远站起身说道：“正好我也有这个意思，有些事情是得跟泉县长汇报一下了。”
    刘莉立马说道：“我去让小杨把车开到楼下等您。”
    高远点头拿着电脑包往外走。
    下了楼，见杨光已经把车门打开了，他钻进车里，杨光发动汽车，奔县委大院而去。
    到了大院，杨光把车停在车位上，高远让他等一会儿，推开车门下了车，往这栋超豪华建筑里面走去。
    县长办公室在八楼，进了楼里，被大家好奇目光关注着的高远一脸淡然，走到电梯前摁下上行键，电梯门打开后闪身进去。
    电梯门再次打开，他走到县长办公室门前，见泉学忠的秘书正在外间咔咔拖地，便说道：“你好，接到府办电话通知，我来向泉县长汇报工作。”
    听到声音传来，秘书方才抬起头，扔下拖把迎上来笑着说道：“是高局长？您好您好，我是泉县长的秘书张文鹏，县长已经在等待您了，请您随我来。”
    高远笑道：“辛苦张主任了。”
    张文鹏忙说道：“可不敢这么称呼啊高局，我就是个普通的办事员，可担不起您如此抬举。”
    普通办事员？
    作为县长的秘书，连级别都没有吗？
    高远感到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冲他笑笑，在他的带领下进了县长办公室。
    泉学忠这间办公室布置的非常豪华，那张老板台目测得有两米出头，一套真皮沙发看样子也不便宜。
    高远进来后，泉学忠立刻从文件中抽离出目光，抬起头，他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主动向高远伸出手笑道：“高远同志过来了，怎么样，来了一天还习惯吗？”
    怎么都是这个问题？
    接过泉学忠递过来的手摇晃了两下，高远淡然笑着说道：“感谢县长的关心，我还成，主要是咱们县的环境、气候比市里要强很多，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特别舒服。”
    泉学忠哈哈一笑，说道：“咱们县以山区为主嘛，满山都是树木，空气质量肯定是市里没办法比的。来，坐下说话。”
    高远在待客区的沙发上落了座，想起刘岩打探到的情报，不是说这位县长同志基本上不会在这栋大楼里办公，一上班就找各种借口出去躲债的么，今儿怎么如此反常了？
    果不其然，坐下后，泉学忠叹声气说道：“不怕小高你笑话，这间奢华的办公室，平日里我是一刻都不敢多待啊，被要账的找上门，想走都走不了。今儿也就是为了跟你好好聊聊，我才硬着头皮留在办公室的，实在是让你见笑了。”
    这态度好的，让高远多少有点讶然了，“县长言重了，不瞒您说，来上任之前我对咱们县的财政状况也多少了解一些，知道县里目前挺困难的，但我觉得只要大家勠力同心谋发展，困难总会过去的。”
    泉学忠的面部表情有点僵硬了，这小子，还是不肯表态啊。
    没关系，预料之中的事情。
    “今天把你喊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中药材种植基地的建设工作，小高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展开？”
    泉学忠对高远的态度早有预料了，尤其是昨天晚上想明白一些事情后，他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丝变化。
    听了泉学忠的问话，早有准备的高远淡淡一笑，说道：“我今天过来，就是来向泉县长汇报这件事情的，我来之前，王书记和陈市长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到任后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药材种植基地的工作布置落实下去。
    药材基地的建设，关乎于金桥农业集团能否在我市开发区建厂，市委领导如此重视，这项工作自然懈怠不得。
    我想着，金桥农业之所以看上梧桐县了，是因为我县在自然环境和气候等方面最适合中药材的生长。
    但是我初到咱们县，对各乡镇的情况都不熟悉，所以我打算抽几天时间去各个乡镇转一转，筛选出几个符合中药材生长的乡镇来，才能在正式开展工作之前，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
    泉学忠当然能明白高远的意思，想要做好这项工作，得当地干部密切配合才行。
    他对高远这种务实的工作作风也非常欣赏。
    想了想后，泉学忠说道：“小高你这个严谨的工作态度我觉得特别好，下去转一转，去各乡镇实地考察一下也非常有必要。这样，我让政府办公室的负责同志给各乡镇的党委书记们打电话，让他们务必配合你的工作。
    另外，政府这边我派办公室副主任马宏岩同志陪同你一起下去，已经跟他交代过了，这样安排，主要体现一个政府对中药材种植基地项目的重视。”
    言外之意是你别多想啊，我派人陪同，可不是监视你的，是怕你一个毛头小伙子下去后，那些乡镇党委书记们不配合你的工作。
    高远自然能明白泉学忠的心意，笑了笑，他说道：“感谢县长对我工作的支持，那我这就去跟马主任见一面。”
    泉学忠也在办公室里坐不住了，未知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谁知道那帮银行的人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啊。
    他站起来，拍着高远的肩膀一起向外面走去，出了办公室，快步进了电梯，趁电梯下行的时候，他思忖片刻后对高远说道：“小高，我提醒你一句，下去看看可以，别轻易承诺什么。”
    高远愣怔了一会儿，扭头看了泉学忠一眼，面露感激的笑容，说道：“谢谢县长，我明白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高远对泉学忠说道：“我这就去跟马主任对接，等我从乡镇上回来，再向县长汇报工作。”
    泉学忠点着头，说道：“去，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就成。”
    走出电梯的高远心里一阵阵狐疑，泉学忠这个人似乎跟之前的判断不一样啊，今儿过来的路上，高远还在想，万一他提出来要动用一笔专项资金自己该怎么应对？
    没想到泉学忠连提都没提，反而摆出一副全力支持自己工作的态度来。
    这就让高远感到奇怪了。

 第116章 下乡调研

    高远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心里琢磨不透的事情也不会硬要考虑明白。
    对泉学忠这个人，慢慢观察就是了。
    来到副主任办公室门前，见大门敞开着，高远礼貌敲了两下门，里面一个头发不怎么富裕的中年人抬起头望过来，接着满脸堆笑起身迎出来，主动伸出手说道：“哎呀，高县长，快请进快请进。”
    高远还是第一次被别人称呼为“高县长”，脸上有点挂不住，握着马宏岩的手，他边往里面走边说道：“马主任别这么称呼我啊，县长助理而已，你喊我县长，让别人产生了误会可就不妥了。”
    马宏岩嘿嘿笑道：“这不是官场潜规则么，您要是真听不惯，那我就喊您高局。”
    “一个称呼而已，您是老大哥，喊我声小高也是应当应分的。”
    “那可不敢，真喊您小高，那就是老马我不知道好歹了。高局快坐，我给您泡茶。”
    高远没坐下，直言不讳道：“工作不少，我就不坐了，我刚跟泉县长汇报完工作，泉县长说已经跟您打过招呼了，让您陪同我下乡镇转一转，我过来跟您接个头，顺便问一下您的时间安排。”
    马宏岩笑着说道：“对，县长跟我交代过了，让我配合高局的工作，我这边已经把时间空出来了，您看什么时候下去，随时喊我就成。”
    高远想了想后说道：“中药材基地的事情刻不容缓，您要是没问题的话，我看咱们干脆下午就走。”
    马宏岩点点头，说道：“没问题，先去哪个乡镇，我现在就下通知。”
    高远又斟酌了片刻，然后说道：“我初来乍到的，对各乡镇的情况不熟悉，不如这样，先去哪儿再去哪儿，就辛苦马主任给规划条路线出来，我听您安排就是了。”
    “感谢高局的信任，我责无旁贷，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马宏岩的老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先去哪儿后去哪儿，高局长把这个选择权交给自己了，这是个大人情啊。
    要知道那些乡镇的党委书记、乡镇长们得知药材基地落户梧桐后，一个个早就望眼欲穿了。
    哪个乡镇被选中了，老百姓能得到实惠不说，那些土皇帝们也也能获得政绩。
    所以说，先去哪儿再去哪儿，这里面就很有讲究了，操作得当，能够收获一大堆人情。
    高远哪里能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啊，跟马宏岩约定好时间，下午上班后过来接他，高远就告辞离开。
    回到局里，高远的手机就开始鸣叫，先是李东阳打过来的，他告诉高远，专项账户已经开好了，市政府划拨的第一笔五百万专项资金也打进了账户中，他让高远派个人过来取一下银行卡。
    高远再次表示了感谢，挂断电话后立刻让杨光跑一趟，想了想又觉得杨光一个人过去显得不够重视，又给牛树国打电话，让他代表农业局去市财政局把银行卡拿回来。
    牛树国相当兴奋，一口答应下来，说：“您放心，回来后我立刻把银行卡送到您手里。”
    高远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老牛是个心里有数的人。
    把这件事情交代完，刚想喘口气儿，邵佳彤的电话又追了过来。
    “姐，想我了？”高远嬉皮笑脸地问道。
    “嗯，姐想咬死你了。”邵佳彤的声音中自带三分魅惑。
    “确认只是想咬，而不是把咬字分开？”高远挑着眉毛调戏美女。
    邵佳彤愣怔了片刻，勃然大怒：“小流氓你一天到晚都存的什么心思啊？居然想让姐给你……哎呀，真想弄死你十分钟的！思想太肮脏了！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姐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高局，上任一天了，感觉如何？”
    提起这事儿，高远就郁闷了，叹声气后说道：“梧桐县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也更恶劣！”
    他简单把上任后的情况说了说，重点向邵佳彤介绍了跟泉学忠见面后自己对他的感观，被人威胁的事儿，高远瞒了下来，因为不想让姐姐担心。
    听他说完，邵佳彤沉思片刻后说道：“从你的讲述中可以分析出一点来，梧桐县看似铁板一块，其实内部也不是那么和谐的。起码泉学忠这个人就没有明确的政治倾向。
    甚至我判断，他跟汤继平、李延良等人根本就不是一条线上的，否则，他作为县长，真豁出去张嘴向你要钱了，即便你有理由拒绝，他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妥协。”
    这个观点倒是跟高远不谋而合，他说道：“我也看出来了，泉学忠应该和汤继平等人没多大牵连。”
    邵佳彤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感觉，泉学忠对你的工作表态支持，说明他是个想干出一番事业来的人。另外也不排除他可能打听过你的情况，知道你背景深厚，想要利用你的背景跟李延良争权夺利。
    高远你不要忘了，你们梧桐县的一把手目前还在省城养病呢，对泉学忠而言，李延良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相当于最高权力处在真空期，他在行使全县的指挥权，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未必没有夺权成功的可能性。
    姐提醒你一句，你要小心一些了，千万别掺和到县委书记和县长的政治斗争之中去。”
    邵佳彤这番话让高远的后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他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在里面，若是真如姐姐说的那般，泉学忠这个人的心思可就太深沉了。
    还有就是，一直被高远忽视的李延良渐渐浮出了水面。
    “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按部就班干好我的事情就是了，我管他李延良和泉学忠如何斗争呢，只要别给我添堵，两人斗的你死我活都跟我没关系。”高远越发坚定了昨晚制定好的方案，做好自己的工作，别人的事情坚决不掺和。
    听到他这么说，邵佳彤就放下了心，她知道高远刚上任，事情肯定很多，就没再多聊，嘱咐他保重身体，隔空送了个香吻后主动挂断了电话。
    陈建业自打正位市长后就忙得不可开交。
    大会小会不断就不说了，案头上的工作似乎永远也做不完。
    今天上午定下要召开一个市长常务会议，结果会刚开到一半，列席会议的政府办主任赵志华就起身走到他跟前，低声说道：“市长，刚接到招商局齐局长发来的短信，隆达电子的蓝董正在赶往省城的途中，说是要来我市进行最后一轮考察。”
    说着，他把手机递给陈建业。
    陈建业接过来看了眼短信内容，立刻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小齐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汇报？”
    赵志华苦笑着说道：“齐局长大概也是刚知道的，隆达电子的人来的太突然了。”
    陈建业当然清楚，隆达电子落户江陵，对江陵打造高科技产业集群城市意味着什么了，他当机立断暂停了会议，快步走出会议室，奔着市委大院就过去了。
    王宏伟也正纳闷呢，刚才市委办主任王燕妮过来汇报说，金桥农业集团的董事长谭启德带着团队从南都出发，正奔着江陵来呢，谭董的助理打电话过来说，预计再有一个半小时就能抵达江陵。
    这些着名企业家，怎么喜欢玩儿突然袭击这一套。
    正琢磨着要不要亲自去接一下谭启德，王宏伟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陈建业爽朗的声音传了进来：“小余，书记在吗？我有个情况要向书记汇报一下。”
    没等余烈开口，王宏伟先站起身迎了出去，边走边说道：“市长别客气了，我在屋里呢，请进。”
    陈建业推门走了进来，跟迎出来的王宏伟握下手，开门见山道：“有这么个情况，我刚接到招商局齐采菱同志的短信通知，隆达电子的蓝董带领一个团队来江陵了，说是要对我市的投资环境做最后一轮考察。
    我过来跟书记汇报一下，为了体现出对隆达电子集团的重视，我是不是亲自去遥墙机场迎接一下蓝董一行？”
    王宏伟眼珠子都瞪圆了，带着点儿无奈开口道：“这还真是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五分钟前，老吴刚跟我说了，金桥农业的谭董也带了一个团队过来了，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去高速路口迎接一下呢，市长就过来了。”
    递给他一根烟，陈建业苦笑道：“这些企业家都搞什么？商量好一起来的吗？总是喜欢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接过烟来点上，抽一口后王宏伟说道：“甭管他们存的什么心思了，总之能来，对我市的经济发展就是个促进。并且这段时间谭董的态度很暧昧，在建厂的时间问题上一直不肯表态，非要让市里先把基础工作做起来再往下谈。
    这次带队过来了，说明事情还有的谈。
    我看不如这样，我和市长兵分两路，辛苦市长跑一趟南都机场，去迎接隆达电子的团队，我呢，去高速路口接金桥农业的团队，这样也显得市委市政府对两家企业的到来十分重视。”
    陈建业也抽口烟，点头说道：“那就按照书记的意思办，书记还有其他吩咐没？”
    最近这二位有点相得益彰的意思了，王宏伟在经历了陈建业几次不轻不重的反击后，难得的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这位搭档。
    他发现，陈建业是个一心干实事的人，只要不触及他的根本利益，人家根本没有跟自己战斗的欲望。
    更难得的是，老陈对人事问题从不插手，前阵子那么大规模的干部调整，自己在常委会上提出来，陈建业也没发表过不同意见。
    以至于干部调整工作进展的很顺利，全市各个局委办，一多半都换上了向自己靠拢的干部。
    各区县的领导班子也即将按照自己的意愿调整完毕。
    对陈建业展现出来的宽广胸怀，王宏伟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得此搭档足慰平生的感觉。
    放下芥蒂和胜负心的王宏伟突然意识到，只要把江陵市的经济发展提高上去，升迁之路就会畅通无阻了。
    自己才四十五岁，正处在官员最黄金的年龄段，在江陵市干一届，五年后自己也才刚满五十岁，若是能够在自己任期内让摘掉江陵市经济发展全省垫底的帽子，一个副省长基本跑不了？
    想通这层的王宏伟心情越发愉快了，他对陈建业说道：“市长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麻烦市长转告招商局的齐采菱同志，让她一定要把接待工作做细致了。
    一天同时接待两个考察团，对招商局的同志们来说压力不小啊，但也是这时候，越要向投资商们展现出我们江陵的干部职工们对待工作是有巨大热情的。”
    陈建业微笑着说道：“不如这样，干脆让委办和府办的同志们都行动起来，也免得招商局那边应付不过来。另外您看要不要给开发区和高新区两位管委会书记打个电话，让他们也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主动跟招商局对接，问问有什么需要帮把手的，大家都帮一把嘛。”
    一拍大腿，王宏伟笑道：“还是市长考虑的周全啊，就这么办，我这就让几个关联单位行动起来，无论如何也要支援招商局一把，做好对两个考察团队的接待工作。”
    陈建业说好，见王宏伟没有其他交代了，匆匆告辞离开。
    江陵市委正副班长分别在前往遥墙机场和高速路口迎接两大考察团的时候，高远也顺利接上马宏岩，奔下面而去。
    马宏岩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主动坐在了副驾驶上。
    这让开车的杨光不觉微微挑了下嘴角。
    高远也无声笑了笑。
    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马宏岩才是泉学忠的心腹。
    刘岩说的一点都不假，赵雨玲那个女人，是李延良安排在泉学忠身边的一个探子，她的作用是监督泉学忠的举动，然后向仍在省城养病的李延良进行汇报。
    想到这里，高远问马宏岩道：“马主任，李书记得了什么病啊，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好？”
    马宏岩愣了一下，扭过头来想了半天后才说道：“其实也没啥大病，就是有点三高，已经在省城疗养了半个多月了，估计也调养的差不多了。”
    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俗称三高。
    怕不是好酒好肉造多了才得的？
    高远在心里暗暗鄙夷了一下，淡然点头说：“这人啊，就怕生病，尤其是我们这些在体制内工作的官员，一旦生了病，就会耽误工作，耽误了正常工作，就是对人民最大的不负责。”
    马宏岩嘿嘿笑道：“高局说的没错，要不教员同志怎么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呢。”
    微微一笑，高远又问道：“先去哪个乡镇啊？”
    马宏岩立刻说道：“咱们先去甜水井乡，甜水井乡是咱们县最贫困落后的一个乡镇，但是这个乡的党委书记王政却是个踏实肯干的同志，只是苦于乡里三面环山，就一条公路还是石子路，交通不便就造成了无论王政书记如何肯干，也没能给乡里的老百姓们找到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
    高远一个战术后仰，揉着眉心问马宏岩：“马主任跟这个王政书记很熟悉吗？”
    马宏岩很坦诚地回答道：“我就知道我这点儿小心思瞒不住高局长，没错儿，我跟老王是初中同学，当年读书时还追过同一个姑娘，可以说是打小儿的交情。”
    我靠有瓜！
    高远来兴趣了，坐直身子又问道：“后来呢？后来那个姑娘嫁给你还是嫁给老王了？”
    专心致志开车的杨光都把耳朵支棱了起来。
    马宏岩咔咔眨眼，高局你这么八卦的吗？
    苦笑一声，他说道：“后来，那个大辫子姑娘嫁给了县供销社主任的儿子，她嫁人那会儿，我已经考上师专正在德光市读书，王政那厮也去边疆当兵了，我先得到的信儿，专门写信告诉的老王。
    等他转业回来后我俩偶然聊起来，他跟我说，收到我信的那晚，他蒙着被子哭了一宿。我何尝不是如此啊，心爱的姑娘成为了别人的新娘，我心痛的无法呼吸。”
    高远拍着座椅哈哈大笑，眼泪都飙出来了，“没想到你们俩还是两个痴情汉子。”
    马宏岩也嘿嘿笑了起来，说道：“说句不怕高局笑话的话，哪个男子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啊，都是从年轻那会儿过来的，谁心里还没装着个心爱的姑娘不是？”
    这话对，我就装着好几个。
    高远主动转了话题：“甜水井乡，这个地名是不是有啥说法？”
    车子已经驶离了县城，越开路越难走，颠簸的人很不舒服。
    马宏岩说道：“是有个典故，乡里有一口古井，据说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了，乡里的老一辈人都说，这口井里的不仅水清澈甘甜，且千年以来从未干涸过，就是大旱那三年，这口井里的水也汩汩往外冒。
    老一辈人说过，要是没有这口井，全乡百姓在那三年里起码得渴死一半，这口井拯救了全乡百姓。
    后来县里进行撤区改乡工作，把乡镇设立为一级政府，更改地名征求老百姓意见后，正式更名为甜水井乡。”

 第117章 苹果的销路问题

    高远了然地点点头，突然想起刘岩说的那个关于苹果丰收后卖不掉的事情来，他问马宏岩道：“我听说咱们县里去年苹果大丰收，却因为没找到销路全都烂掉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马宏岩微微诧异了一下，反问道：“高局来了后没了解过这件事情吗？”
    言外之意是，您是农业局长啊，这项工作跟你们农业局紧密相关。
    高远苦笑道：“昨天看了一天文件，相关的情况我倒是了解了一些，但是农业局的专家们只负责指导果农如何科学种植、管理果树，销售方面跟我们没有关系啊。”
    马宏岩也面露苦涩，哑然笑道：“也是，虽说县里的几家农副产品公司的销售资质是农业局审批通过的，但贵局只有审批权，没有管理权，您不清楚也就不奇怪了。
    这事儿怎么说呢？起初是汤继平书记牵头搞的，树苗都是从登州买来的，号召老百姓们种植果树，老百姓们朴实，觉得县里领导推广的项目一定不愁销路，很踊跃的加入进来。
    树苗无疑是好的，三年挂果后获得了大丰收，但丰收是丰收了，却没地方卖。一万多亩地的苹果若是烂在手里，老百姓们可就亏大发了，大家一商量，想把这些苹果卖掉，只有两条路走。
    第一是自发去赶集售卖，第二是降价卖掉，大家伙儿齐头并进，赶集的赶集，降价的降价，最后都降到两毛钱一斤了，还是有一大批果子喂了猪。
    再过两个月，又到了苹果丰收的季节，老百姓们心灰意冷，很多果农根本就懒得打理了，任果树自生自灭呢。”
    高远闻言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各乡镇的领导同志和县领导就没想些办法吗？”
    他心说汤继平真是该死啊，不经过调查研究，不遵循市场规律，为了政绩，盲目上项目，最终把老百姓坑惨了。
    马宏岩打开了话匣子就有点收不住了，瞪着眼说道：“各乡镇领导们和县领导当然帮办法了，就说这甜水井乡，看着两千亩山地的苹果卖不掉，王政眼珠子都红了。
    他给乡党委成员下了硬指标，每人至少包销一千斤苹果，他自己领了个两千斤的指标，天跟天的在外面跑销路，把周边几个地级市都跑遍了，效果也不大。
    去年还是县委副书记的泉县长也跟着着急上火，跑到省城去推销梧桐县苹果，托人托关系，磨破了嘴皮子，也只卖出去了三千斤，人一心急，血压蹭蹭往上升，病倒了，住了一周医院。”
    高远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大批苹果腐烂坏掉，被丢进猪圈里，老百姓们痛心疾首的画面，心里一阵发寒，揉着眉心说道：“害人不浅啊，这个事情得想办法解决，不然会寒了老百姓们的心的。”
    马宏岩闻言，目光锃亮，急切地问道：“高局可有高招？”
    高远心说我当然有了，后世有无数种类似的例子可以借鉴，给果农们找个销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他深知，在销路没找到的情况下，不能把话说满了。
    “我只是有个初步的想法，还不成型，得深入思考一下才能拿出切合实际的方案来，不过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得遵循市场发展规律……对了，我看文件上写的，咱们县果农们总共种植了五千亩苹果，刚才你说是一万亩，多了整整一倍，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嗐，说白了，汤继平想要政绩不假，但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了，数据作假嘛，都是给上面领导看的。”
    高远嘀咕了一句：“王八蛋！”
    这话马宏岩就不敢接了，他尴尬笑着对高远说道：“对了高局，待会儿到了甜水井乡后，您千万不要跟王政说有办法解决苹果销路的事情，不然你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他能把你扣在乡里。”
    高远闻言呵呵一笑，说道：“这个我还真不担心，能够有机会给果农们做点实际的事情，帮果农们挽回些经济损失，也是我分内的工作啊。再者说，如果我能帮果农们把苹果的销路搞定了，对接下来推进中药材种植基地项目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马宏岩点头说道：“是啊，政府的公信力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消耗了，老百姓们若是都对政府失去了信心，后面的工作就很难开展了。趁着还有点时间，高局，您把想法跟我说说呗，说不定我也能帮您出出主意呢。”
    专心致志开车的杨光也兴趣大增，笑呵呵说道：“是啊高局，您说说，我和马主任忙您参谋参谋。”
    高远也乐了，说道：“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是，想要解决苹果销路的问题，可以从三方面入手，首先，短期内我们可以把我县的苹果包装一下，找些关系弄个政府大采购。
    我也可以找个部队的朋友，让他帮着采买一部分，反正部队官兵每餐都要吃水果补充维生素的，咱们梧桐县的苹果营养价值丰富，官兵们吃啥不是吃。”
    一听高远说，他在部队里有关系，马宏岩呼吸都急促了一些，带着点儿兴奋，他说道：“高局牛啊，这主意好，先别说政府采购了，若是能拿到部队的采购单，果农们今年这一万多亩地的苹果就不愁销路了。”
    高远说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短期效应，从长远来说，还是要打造一个梧桐县农林果蔬产品的高端品牌。所以说这第二步棋，就得找一些相关专家来，围绕着我县苹果的营养价值方面做些文章，再冠以纯天然无污染绿色果蔬的称号，就可以启动第三步的推广宣传了。
    我琢磨着，找人做个网站，大力宣传我县的农副产品，再让各大报社的记者们过来采访一下果农，争取把梧桐县的果蔬打造成一个国内闻名的品牌，到时候还怕没有商人主动找上门来吗？
    这才是兴农惠农的长久之计啊。”
    马宏岩听得目瞪口呆。
    杨光笑道：“我有点明白了，您曾经说过，今后无论从事哪方面的工作，第一离不开互联网思维，第二离不开媒体的推广宣传。只要找准了那个合适的切入点，就不用担心工作做不好。”
    高远呵呵笑着打趣杨光道：“光子顿悟了。”
    杨光也咧嘴笑了起来，越发觉得跟老大下来任职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不仅行政编制解决了，更关键的是，跟老大一起工作很爽啊，只要坚决贯彻落实好他的指示，其他事情根本不用操心。
    车子进了甜水井乡的地界儿，路也越来越难走了，石子路咯得轮胎咯吱咯吱响，杨光放慢了车速，四十迈缓慢前行。
    从进驻乡里，到抵达乡党委政府驻地，这短短三公里的路程，居然行驶了十多分钟。
    提前接到通知的王政孤身一人站在乡政府门前迎接，见凯美瑞行驶过来，王政快步走上前。
    高远从车里下来后，王政也来到他面前，热情地跟他握手笑道：“高局长？您好您好，欢迎高局来我们乡视察指导工作。”
    打量着面前的精壮汉子，膀大腰圆，黑得像黑煤窑里刚挖出来的焦煤，一口牙齿倒很洁白，笑起来眯着眼，平头，很干练的样子。
    高远对王政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再加上听了马宏岩对他的介绍后，就感觉他是个脚踏实地做实事的干部。
    笑了笑，高远说道：“王书记，热情我感受到了，首先说，您先把手松开行不？您部队干部出身，练家子，我细皮嫩肉的，真禁不起您这么掐啊。”
    一旁的马宏岩也大声说道：“王大炮你赶紧松开手，你个狗球玩意儿，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力气大的村头小寡妇见了你撒腿就跑！高局长文文弱弱的，可禁不起你这么捏，你是打算把高局的骨头给捏碎了么？”
    王政咧着嘴松开手，哈哈笑着说：“怪我怪我，我这不是见高局亲自到我们这个破乡镇来视察指导了，心里高兴嘛。高局千万别怪罪我无礼了。”
    高远甩甩手，面带真诚说道：“王书记客气了，我可不是来视察工作的，更指导不了甜水井乡的工作，我年轻啊，来到梧桐县任职两眼一抹黑，被市委领导派下来工作，又带着艰巨的任务，这次请马主任陪同我来甜水井乡，准确地说是来寻求王书记您的支持了。”
    马宏岩这时候插了一句话：“王大炮我可跟你说，你要是办好了高局交代的差事，你乡里那两千亩苹果的销路，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闻言，王政黝黑的脸猛地涨红了，“高局有办法解决苹果的销路问题？”
    高远咧嘴一笑，对王政又添了三分好感，这是个一心为民的干部啊。
    “不瞒王书记说，来的路上我跟马主任，还有我们局的杨光同志聊了一会儿，大概想出了些主意。”高远也不瞒他，这是个契机，把苹果销路的问题解决了，中药材种植基地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高远目前能想到的有两个人，首先是蓝淼，如果淼姐姐肯帮忙的话，跟她叔叔递个话，金陵军区采购一批应该问题不大。
    另一个人无疑是谭弘毅了，南都军区这块儿他熟，只要高远开口，不敢说一定没问题，十有八九会拿到订单的。
    王政的脸色彻底动容了，拉着高远的手臂往院子里走去，边走边说道：“哎呀，这事儿闹的我都头疼死了，眼看着离果子成熟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这销路一直没找到，这不，我把全乡的干部职工能派的全派出去找水果经销商了，到现在一个好消息都没传过来。
    高局若是能帮着解决了苹果的销路问题，那就是我们乡全体果农的大恩人啊。我知道您是为了中药材种植基地的事情过来的，实话说，现如今老百姓们的心气儿都没了。
    一听说县里要推广种植什么，大家就梗着脖子骂娘，别的我不敢保证，您能给解决了苹果销路，让老百姓得到实惠，别说种药材，您就算是让全乡的老少爷们儿们把山平了，大家也不会说一个不字的。”
    高远听了一阵叹息，“我知道，乡里的群众们穷啊，这几年响应号召种这个种那个的，光往里面扔钱了，一个大子儿的回头钱都没看到，对政府的决策安排有意见是在所难免的。
    苹果销路的事情我尽量去跑，中药材种植的工作也迫在眉睫。
    并且王书记，中药材种植，前期投入会比较大，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多争取资金，让老百姓少投入。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大家的积极性不高，抵触情绪严重，所以，群众的思想工作，还得辛苦王书记去做啊。”
    几人来到王政的办公室里，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
    立刻有党政办的干事过来给几位倒了水。
    王政摸出一包红塔山来分了一圈，自个儿也点上抽了一口后说道：“高局，老百姓是最讲究实际利益的，你能让他们挣到钱，他们就死心塌地跟你干，你今天出台一个政策，明天推广一个项目，每次都吹得天花乱坠，说经济效益如何如何，能给大家带来多少收入。
    大家一开始还抱有极大的热情，也乐意跟着政府的脚步走，但每次都被伤的心凉透了，老百姓们也就不再听政府的招呼了。
    所以我才说，只要你能把苹果的销路问题解决了，不用我去做工作，老百姓种药材的积极性自然就会提高的。”
    高远心里有数了，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眼睛一亮，问道：“这是那口老井里的井水吗？”
    王政笑着说是。
    高远一口气全部喝干，一抹嘴说道：“真甜啊。”
    王政说道：“看来老马已经把我们乡这口井的典故跟高局介绍过了，没错儿，从这口井里打上来的水清冽、甘甜，养活了我们甜水井乡五万多百姓。”
    一旁的马宏岩嘿嘿笑道：“高局，甜水井乡的姑娘们之所以个个肤白貌美的，就是因为常年喝井水的缘故。”
    高远笑着问道：“也包括供销社主任的儿媳妇？”
    马宏岩咔咔眨眼。
    王政瞠目结舌，拿起烟盒砸到马宏岩脑门儿上，低声说道：“好你个马老二啊，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了，你也跟高局说，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害臊呢！回头你看我敢不敢不找两个小寡妇榨干你的！”
    马宏岩双腿一张，高昂着头半闭着眼，摆出一副时刻准备英勇就义的架势来说道：“来！怕这个我就不是……员！”
    高远看出来了，俩人关系不是一般的亲近，要不然也不会开尺度如此大的玩笑。
    “王书记，金桥农业给出的报告中说，你们乡的气候、环境特别适合中药材的生长，既然下来一趟了，我想去几个村子实地看一下，还得麻烦您帮着引下路。”高远笑着说道。
    王政对高远踏实的工作风格也刮目相看了，听完他的话，立马起身笑道：“责无旁贷，正好转完后也差不多到晚上了，我们乡里没啥大馆子，但老百姓自家酿的苞谷酒和从山上打下来的野味儿炖上一锅倒也味道一绝，晚上我请高局喝酒吃肉。”
    高远不是个矫情的人，也没装腔作势，摆出一副清官的面孔来，他觉得那样很虚伪，所以干脆的答应下来：“这个好啊，那我就不跟王书记客气了，叨扰您一顿。”
    见高远答应下来，王政很高兴，咧着嘴笑着。
    一行四人出门，上了凯美瑞，往附近一个村庄行驶过去。
    走出机场的蓝淼心里十分恼怒，从登上飞机前到飞机落地，她给高远打了十多个电话，无一能够接通。
    从旋梯上走下来后，蓝淼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有拨打了一遍，听筒中仍然传来机械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这句讨人厌的话。
    坏小子在搞什么？
    青天白日的，不会正在跟哪个女人做俯卧撑？
    这个念头一兴起，蓝淼心里就跟猫抓的一样，痒痒的难受起来。
    陈建业迎上前，笑容满面伸出手说道：“蓝董您好，受市委王书记委托，我作为江陵市委市政府的代表前来迎接蓝董，欢迎蓝董再次莅临江陵。”
    蓝淼这才缓过神来，微笑着跟陈建业握了手，客气地说道：“陈市长您好，很高兴又跟陈市长见面了，我衷心希望这次考察，能够圆满完成任务，顺利跟贵市签约。”
    陈建业说道：“这也是我们全市干部职工和全体市民非常期待的。”
    寒暄一番后，蓝淼接受了陈建业的邀请，坐上他的奥迪车，谈判团队的其他成员则在齐采菱的陪同下上了一辆中巴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向江陵市行驶过去。
    “陈市长，这次怎么没见到高远过来？”在看到齐采菱出现在迎接队伍中后，蓝淼纷乱的思绪就平静了下来。

 第118章 收获

    坏小子和齐采菱有一腿这事儿，蓝淼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点破罢了。
    蓝淼知道高远是个很招女孩子喜欢的家伙，长得帅气，也有性格，家庭条件更没得挑。
    把这些东西全加一块儿，妥妥一个钻石王老五。
    那小子本身也是个不安分的人，在外面有几个女人太正常了。
    蓝淼从没想过独自霸着高远，连谭思源那个骄傲的公主都对高远产生了感情，蓝淼就知道，没有哪个女人可以独享高远的爱。
    她只是担心高远的身子骨经不起折腾，毕竟是个年轻人，尝到甜头后很容易沉浸在男女运动中不可自拔。
    过度沉迷，万一把身子骨整垮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听蓝淼提起高远来，见她俏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陈建业心里如同装满了开水的水壶，稀里哗啦就沸腾了。
    这个相貌绝艳、气质高洁的女人不会和高远那小子有啥关系？
    哦，听说隆达电子之所以愿意跟江陵市谈落户一事，高远起了决定性作用。
    陈建业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蓝董还不知道？高远已经去梧桐县任职了，现在是梧桐县政府党组成员、县长助理，兼任县农业局长。”
    蓝淼愣怔了片刻后说道：“我这隆达电子落户江陵，还指望着他出力呢，这家伙，怎么就不声不响的就跑那个穷山沟里去了？”
    陈建业不由得问道：“蓝董之前就跟高远认识吗？”
    蓝淼叹了声气，说道：“大概是四年前，我从金陵到南都出差，开车走神，跟一辆泥头车迎面撞上了，安全气囊弹出来，顶断了我一根肋骨，在kfc打工的高远恰好看到，把我给救了出来，又打车送到了医院，要不是高远，我命都没了。
    病好后，我多次向高远表示要重谢一下，他都拒绝了，弄得我一直欠他个大人情没办法偿还。
    反倒是在这次贸洽会上，他知道我是隆达电子的董事长，居然主动找上门来，言辞恳切地表示，自己在江陵招商局工作，希望我能在江陵市投资，一来算是支持他的工作，二来，希望我能够为江陵的经济腾飞做出一点贡献。
    当然，在商言商，我不可能为了回报他当年的救命之恩就把整个集团的发展都搭进去，倒是跟他说过，让他来我集团工作，年薪百万起，职位随便挑，那倔小子还是婉言谢绝了我的邀请。
    他说，更希望在体制内做出点成绩来，然后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跟我介绍贵市制定的经济发展规划。
    说句实在话陈市长。”
    陈建业微笑着说道：“您说。”
    蓝淼继续说道：“真正打动我的，不是贵市的两年发展规划，而是高远展现出的巨大工作热情，和对江陵市经济腾飞抱有的十足信心。”
    陈建业笑了，“高远那孩子自打来江陵工作后就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无论是心性还是工作能力，在江陵官场这帮年轻人当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前段时间我跟高省长通电话说起他来，高省长也对这小子近期的工作感到满意。
    我只是没想到，蓝董居然跟高远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他这话向蓝淼透露了一点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意思是，我知道高远的家世背景，我也是高家那条船上的人，从这个角度上说，大家是自己人啊。
    蓝淼点点头，俏脸上笑靥如花，显然明白了陈建业想要表达的意思。
    两人心照不宣，一切尽在不言中。
    高速公路出口，寒暄过后，王宏伟邀请谭启德上了他的市委一号车。
    谭启德开口就是：“王书记，怎么没见到高远那小子过来接我？”
    他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王宏伟微微一愣后笑着回答道：“高远是个好同志啊，在这次的贸洽会上，为我市的招商引资工作做出了巨大贡献，市委开会讨论，已经对他进行提拔使用了。
    为了贵集团的药材种植基地项目能够顺利落地，市委把梧桐县农业局长这副重担交到了高远同志的肩膀上，让他去主抓药材基地的建设工作。
    临行前，高远同志特地跟我见了面，小伙子信心十足啊，向我表示，一定会把药材基地建设工作当做梧桐县农业局的头等大事来办，也一定会抓紧把药材基地建设起来。”
    谭启德脸上没什么表情，思忖了一会儿后方才开口说道：“王书记，想必您对我和高远的关系也有所了解了，我实话实说，要不是看在高远几次三番恳请我在江陵投资的巨大诚意上，我这个药材种植基地，其实放在池城也是可以的，梧桐县比邻池城，气候和自然环境相差不是很大。
    抛开我们两家的关系不说，高远的诚意打动了我。既然市委领导对我这个侄子如此看重，高远那孩子为了药材基地建设的事情又亲赴梧桐县担起重责，我这边就不能不有所表示。
    这样，我建议由江陵市委市政府和我们金桥集团共同成立一个中药材种植扶持基金，我再拿出两千万来，帮助梧桐县的种植户们解决种植技术和培育温室大棚的建设资金问题。”
    王宏伟听了不由得微微有些动容，谭启德的背景他当然一清二楚，高远的家世他更是清楚明白。
    让他的内心感到震动的是，为了提高江陵市的经济发展，高远放下政治豪门公子哥的面子，去求另一个政治豪门的二代公子哥帮忙，这让王宏伟完全改变了之前对高远的认知。
    这家伙是真的想干好工作啊，而不是把江陵当做一块跳板，收获一些政绩后就高升离开。
    王宏伟说道：“之前市里也决定，投资一千万元用于药材基地的建设，已经先期支付了五百万，不瞒谭董，我们江陵市这些年来经济发展严重滞后，市财政不怎么宽裕，但谭董提了这个建议，我们市委市政府方面坚决予以配合。
    这样，到了市里后，我立刻陈市长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增加一些资金投入，以无息贷款的方式发放给梧桐县的种植户们。”
    谭启德笑着说好。
    一下午时间，走访了三个行政村的高远回到了乡镇府。
    手机短信提示音不断响起，他摸出来一看，光蓝淼就打了十多个电话过来。
    高远觉得很奇怪，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跟催命一样？
    王政拽着马宏岩去乡政府食堂里看看大师傅们把野味儿炖好没有。
    高远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看着只有两格的信号，苦笑着拨通蓝淼的手机。
    “姐，有什么急事吗？怎么给我打了这么多通电话？”高远问道。
    “坏小子你终于给姐回电话了，害的姐担心了一整天，姐来江陵了，你在哪儿呢？手机怎么打不通？”蓝淼抱怨了几句后问道。
    “我在下面乡镇呢，周围全是山，手机没信号，你能打得通才怪了。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要跟市里签合同了吗？”
    “是啊，做最后一轮谈判，谈的顺利的话，这两天就能签订投资协议了，你要上来不？”
    高远唉声叹气地说道：“我也想上去啊，想姐姐了，但是真不行，这才刚来两天，工作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呢。还有啊，梧桐县这个烂摊子真不是好收拾的，经济状况非常恶劣，如果短时间内不能破局，我的前途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请姐姐多理解。”
    正在看文件的蓝淼闻言把文件放下，芳心里泛起一丝疼惜来，她也叹着气说道：“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坏小子你别那么拼啊，工作不是一天能干完的，慢慢来就是了。”
    揉着眉心，高远说道：“姐姐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但不干不行啊，你不干，我不干，革命工作怎么办？你推诿，我扯皮，老百姓们咋脱贫？你说是这个理儿？”
    蓝淼噗嗤笑了，“还挺押韵的，行了，你好好工作，等回头有时间了，我下去找你。”
    闻言，高远的心头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不过该装还得装，他故作关心的问道：“方便么？”
    蓝淼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嘁了一声后轻声说道：“你少来了，心里巴不得姐姐立刻飞到你身边去？好了好了，不跟你说多了，市政府有个欢迎接待晚宴，姐要给个面儿出席一下，定下来过去之前会提前给你打电话的，挂了啊。”
    说完，蓝淼立刻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揣进口袋里，高远走到食堂门口，往里一看，王政、马宏岩和杨光已经喝上茶了，走进去坐下，端起一碗茶灌了一大口。
    王政笑着问他道：“怎么样高局，茶叶味道不错？”
    高远咂摸一下嘴，点头笑道：“很好喝啊，回味悠长、馥郁芬芳。王书记，您这茶叶不便宜？”
    王政哈哈大笑道：“就是咱们梧桐县自产的茶叶，县里市场上卖二十五块钱一斤，别看便宜，味道一点都不比日照绿差。”
    高远又喝了一口，诧异地说道：“品质这么好的茶叶，这价格可真够低的了，恕我直言，这就是没有宣传开来啊，要是宣传做到位了，再搞个精包装，就凭这品质，多了不敢说，每斤卖个百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了高远的话后，王政阴沉着脸说道：“这茶叶，也就是在咱们梧桐县当地卖不上价去，出了梧桐县大门，在外地可不止这个价。”
    高远一听就知道里面有猫腻儿，结合刘岩打探到的消息，梧桐县的茶叶经销买卖，都控制在赵雪玲手中。
    政府却没有从中得到一分钱的利益。
    这就是典型的利用职权为亲属谋私利的行为。
    高远的脸上古井无波，没有顺着王政的话继续刨根问底。
    他太清楚了，赵雪玲的背后是府办主任赵雨玲，赵雨玲是李延良的禁脔，没有李延良的支持，她赵雪玲有几个胆子敢垄断县里的茶叶买卖？
    现在还不是动赵雪玲的时候，一来没有那个实力，二来时机不对。
    等陈宁到位了，彻底掌控了公安局，高远才会有所行动。
    他知道，仅仅靠一个中药材种植基地项目，就让梧桐县摆脱贫困落后的面貌是根本不可能的。
    还得想些其他办法才行。
    对于阻止他前进的拦路石，该搬开的时候高远绝不会犹豫不决的。
    见高远微笑着喝茶，没继续追问，王政不由得一阵郁闷。
    当然他也非常清楚，以高远现如今面临的局面和本身的职务，想跟赵雪玲一争高下根本斗不赢。
    王政也就没继续引导这个话题。
    大师傅这会儿把一口铁锅端上了桌。
    临时被抽调过来的党政办干事小刘充当服务员，打开一桶苞谷酒，给四位倒满。
    王政提议，先干三杯。
    高远和马宏岩积极响应。
    杨光肩负着把两位领导安全送到家的重任，坚决不肯喝。
    王政也没有勉强他。
    共饮一杯后，王政招呼大家尝尝野味儿。
    高远夹了一块肥肉送入口中，只觉得此肉紧实，很有嚼劲儿，挺锻炼后槽牙和腮帮子。
    挑起大拇指，高远笑道：“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狍子肉？香，真香！”
    王政点着头说道：“高局可以啊，这都能吃的出来，没错儿，就是狍子肉，你再尝尝这个，试试看还能不能吃出来。”
    他拿起公筷又给高远夹了一块肉，放进他面前的白瓷碗中。
    高远也不跟他客气，夹了塞进嘴里，嚼了嚼后说道：“鸡肉，野鸡肉。”
    王政笑得酣畅淋漓，端起酒杯跟高远走了一个，一抹嘴说道：“服了！还是高局见多识广啊，连这都能尝得出来。”
    马宏岩附和道：“那是，高局长家是京城的，是真正吃过见过的人。”
    高远忙冲二位拱拱手，说道：“我家是京城的没错，却也只是小门小户，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我这也是第一次吃野味儿，就是感觉跟家养的鸡没多大区别，您二位就别捧了。”
    两人哈哈一笑，把这事儿揭过去不提。
    一个小时后，酒足饭饱，看看时间，快八点了，高远向王政提出告辞。
    王政也没挽留他，把他送到车上，目送凯美瑞驶出乡党委大院。
    在甜水井乡转了一下午，高远收获不小，回到彩虹小区，他让杨光小心开车，务必把马主任安全送到家里。
    高远慢慢溜达着走进楼道，随着他的脚步声，感应灯亮了起来。
    走到三楼，掏钥匙开门，见门缝里别这个信封，高远拿起来，打开门后开了灯，拆开信封取出纸，打开一看，高远乐了。
    又是一封威胁信，还挺别出心裁，上面是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凑而成的一句话：高元，若是不想惹麻烦，风劝你聪明一点，有些人不是你恁得罪地气的。
    这他娘什么文化水平？
    一句话五个错别字！
    高远哑然失笑，有些人还真是主动找死啊。
    他当然清楚，李磊不敢真拿他怎么样了，但是这些小手段却很恶心人。
    把信塞进信封里，快步走进卧室，掏出手机给陈宁拨打过去，接通后高远问道：“还没睡？”
    陈所长正精神着，回话说：“今儿带班儿，在所里呢，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事儿？”
    高远说道：“你来梧桐县任职的事情，得加快点速度推进一下了，我这边压力不小。”
    陈宁一听高远这语气就知道出问题了，忙说道：“怎么个情况啊？你跟我详细说说。”
    高远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和今晚再次收到威胁信的事儿跟陈宁说了。
    陈宁闻言立刻炸了，咬着后槽牙说道：“李磊是？玛戈璧的还真是无法无天了！他莫非以为梧桐县是他们家开的？他想干嘛就干嘛？”
    “说这些有啥用啊？关键是你不尽快过来，我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告诉你宁子，你必须得想办法快点下来，我太需要你的支援了，只有把公安局掌控在手中，有些事情才能展开调查！
    麻痹的，我算是看出来了，人家都欺负到哥们儿头上来了，哥们儿还一声不吭，只会让那帮混混流氓当我是好欺负的！”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高远这会儿有点激动。
    陈宁拍案而起，大声说道：“这话没错，咱们兄弟从来都不是软柿子，被人起到脑袋上拉屎了，必须要进行猛烈反击！妈的我也别值班了，现在就回去跟老头儿说去，你放心，最晚三天，我一定下梧桐县去支援你！”
    说完，陈宁就果断的挂了电话。
    一阵疲惫袭来，高远给手机充上电，也顾不得洗漱了，把衣服脱了倒头就睡。
    一觉到天亮。
    醒来时已经八点钟了，伸个懒腰，摸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有十多个未接来电。
    皱着眉头查看着来电号码，有杨光打过来的，还有马宏岩的，居然还有谭启德和谭思源打过来的。
    这就新鲜了。
    高远思忖片刻，先给谭思源打过去。

 第119章 县长来访

    电话中传来小妮子清脆的声音后，高远心头涌出一股暖意。
    谭思源跟高远说，她接到一个采访任务，是关于新农村建设的，要来梧桐县取材。
    高远代表梧桐县人民热烈欢迎谭记者的到来。
    问清楚时间后，高远表示会在县界边迎接她。
    小妮子很开心的挂断了电话。
    高远又给谭启德拨打过去。
    谭启德告诉高远，他在江陵，让高远抽时间上去一趟。
    高远颇为诧异，这怎么都赶到一块儿了，难道是巧合？
    后一想，谭启德跟蓝淼之间没有项目进行合作，彼此间也不熟悉，两人前后脚来到江陵，真就是巧合。
    高远虽然很忙碌，但一想到药材基地建设的事情离不开谭启德的支持，便爽快地答应下来，问清楚谭启德的居住地址后，他表示今晚就会赶过去。
    结束了跟谭启德的通话，手机又响，他看了眼，见是马宏岩打过来的，立刻接通：“不好意思啊马主任，昨天喝的有点多，回来我就睡了，手机打到静音上来，您来电话我也没听见。
    今天一早醒来后又回了好几个电话，这刚想给您打过去，您就先打过来了。”
    马宏岩爽朗一笑，说道：“我猜高局长大概就是有点疲劳了，打了一个后就没敢再打扰您休息。今儿咱们去古桥镇，您看我是去农业局等您，还是……”
    高远想了想，说道：“这样，我先去局里转一圈，过一个小时后再给您打电话，您看如何？”
    马宏岩说道：“没问题啊，我等您电话就是了。”
    高远赶紧起床，洗漱一番后换了套衣服，打开门，就见杨光已经等在门口了。
    两人在昨天的摊子上吃了油条豆腐脑后去了局里。
    在办公桌后面坐下后，高远点了根烟，抓起电话分别打给郑中华和牛树国，让两人来自己办公室一趟。
    两位副局长很快到来。
    高远招呼二位在沙发上落座，一人丢了一包软中。
    两人也不客气，拆开包装，给牛树国递了一根，郑中华也叼上一根点了，抽一口后说道：“就冲这烟，今后也得多往高局办公室跑跑了。”
    牛树国颇为赞同的点着头，笑道：“郑局这话没错儿，你来的时候别忘了喊我一声啊，打土豪分田地可不能少了我。”
    高远也乐了，他不难想到两位副局长为啥在自己一上任后立刻就表示出全力支持自己工作的态度，农业局是个不被县领导重视的单位，这二位苦日子过久了，好不容易见到了过舒坦日子的希望，自然要牢牢地握在手里了。
    “两包烟就把二位收买了啊，那二位也太容易满足了。”高远笑呵呵打趣了一句。
    他其实挺愿意看到这个局面的，一个局的同事们都没办法同心同德，今后的工作干脆就别开展了。
    “那自然不能够，要是高局隔三差五再带着我俩改善一顿的话，我俩也不介意今后就跟你屋里待着了。”郑中华笑着说道。
    高远笑道：“没问题啊，欢迎之至。好了，说正事儿，昨儿下午我去了甜水井乡看了一眼，转了三个村子，发现无论是自然环境，还是气候条件，都比较符合中药材的种植要求。
    并且王政书记对药材基地的建设工作非常重视，表态会做通老百姓们的思想工作，但前提条件是，我得为果农们找到一条销售渠道。
    这事儿我答应了，能够尽可能的挽回果农们的损失，甚至说让果农们有点进项，我觉得义不容辞。
    所以，我得去联系销售渠道，争取在今年苹果丰收前把这件事情搞定。
    但药材基地的建设工作也刻不容缓了，我原本打算利用一周时间把全县十二个乡镇都跑一遍的，现在看来，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我提议咱们仨分分工，每人承包几个乡镇，在最短的时间内都跑一遍，筛选出最适合中药材种植的乡镇来，下一步就可以启动对种植户们的培训工作了，二位意下如何？”
    郑中华看一眼牛树国，见他咧着嘴笑，郑中华就明白了，乐呵呵说道：“我俩当然愿意帮高局你分担工作了，这也是我俩义不容辞的工作嘛，咱这样，全县十二个乡镇，除了甜水井乡，我承包北边到南边的五个乡镇，争取三天内跑下来。”
    牛树国立马跟上：“从东到西的六个乡镇，我承包了，也给我三天时间，我能跑个遍。高局就把心思放在给果农找销售渠道上面去，这对咱们县的果农来说，可是件天大的事情。”
    正说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紧接着，面带激动的泉学忠推门走了进来。
    “小高同志，我听马宏岩说，你能给咱们县的果农们找到销售渠道？”泉学忠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见县长亲自过来了，三人都站了起来。
    高远心里苦笑的同时对泉学忠敬佩起来，从他这个激动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对苹果销售的事情是真上了心，所以，一听到自己能解决苹果的销路问题，才会很急迫的亲自跑过来。
    “县长坐，您先别急，喝口水，我慢慢跟您汇报。”高远请泉学忠在沙发上坐了。
    牛树国客串了一把秘书，给泉学忠泡了杯茶端过来，心里这个感慨啊，农业局啥时候这么风光过？县长都亲自登门了。
    这都是高局到来后给局里带来的荣光。
    没见大家伙儿闻讯都悄咪咪跑过来一睹县长大人的真面目了么。
    跟看大马猴儿似的。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泉学忠说道：“都别站着了，坐啊。小高，你赶紧跟我说说，你有什么好路子？”
    郑中华这时候说道：“县长、高局，你们聊，我和老牛这就准备下去了。”
    高远点头说：“辛苦二位了。”
    两人笑着离开。
    高远这才对泉学忠说道：“县长，我跟您汇报一下我的初步想法，说起来其实很简单，主要是围绕着绿色纯天然食品这个概念做文章，将我县的农副产品进行包装，广泛宣传之后推向市场。
    用时下流行的网络用语来说，也叫炒作。来之前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咱们县的农副产品其实很有特色，比如说苹果、桃子，古桥镇的豆腐皮，东柳镇的大西瓜，这些农副产品因为没炒起来，所以导致售卖价格低廉。
    我是这么想的，第一，先请些专家过来对咱们县的农副产品做些营养价值方面的调研，如果能在我县出产的特产上面找到些微量元素，或者是维生素abcdef，那么，就可以围绕这个做文章了……”
    高远准备的很充分，唾沫星子横飞地跟泉学忠聊了有半个小时，把自己的思路详细向他介绍了一遍。
    全程脱稿。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上辈子有章可循的，都在高远脑袋里装着呢。
    泉学忠越听越兴奋，听完高远的介绍后，他腾地起身，边绕着办公室踱着步子，边朗声说道：“小高你说得没错，现在的城里人吃点啥都讲究个绿色天然无污染，喝口奶都得是天然有机无添加的，你说这不是扯犊子么？”
    高远乐了，没想到看着稳重的泉学忠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奶制品怎么就不能是天然有机无添加的呢？”高远虚心请教道。
    泉学忠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咧嘴一笑，说道：“你想啊，甭管它牛奶还是羊奶，挤出来都是生的？不经过几道工序它也变不成熟奶，在二次加工的过程中，不添加一些防腐剂、提纯剂之类的原料，怎么能确保奶制品的保质期和新鲜程度？
    所以说，想要喝到天然有机无添加奶制品，只有一个渠道，那就是母乳喂养，或者是去找奶妈喝口鲜的。”
    高远乐坏了，拍着大腿大笑起来。
    泉学忠说完，自个儿也乐了，走过来坐下，又点了一根烟，继续说道：“但是，城里人还真就认这个，只要你的产品贴上了绿色有机的标签，就能赢得他们的信赖。
    小高局长啊，我不得不承认，跟你们这些有知识、有文化、有思想的年轻干部相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观念严重滞后了。我之前总以为，梧桐县没什么可以利用的资源，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梧桐县资源很多啊。”
    高远笑笑，说道：“我说的这些，目前还都停留在纸面上，县长您先别着急夸我，等我把这些想法再串一串，然后写个具体的实施方案出来，您若是仍觉得可行，再夸我也不迟。”
    泉学忠是个雷厉风行的干部，听了高远的话，他当即说道：“实施方案有必要写，但小高你这个想法在我看来已经很成熟了。你规划的很好，只是……”
    高远心里咯噔一下子，已经隐约猜到他下面要说什么话了。
    见高远笑着不接话茬，泉学忠有点无奈地说道：“怕我还惦记你手里的专项资金呢是？呵呵，我也不怕告诉你，县里没钱，想要启动这个项目很难，我当然惦记着从你的专项资金上挪点钱出来用用了。”
    高远也很郁闷，但同时也非常坚定，“县长，你惦记我也不能给你，我知道县财政是非常困难的，但是这笔专项资金市领导已经明确指出，必须专款专用，并且没有我的签字，任何人不得动用。
    县长，你相信我，困难只是暂时的，当前的药材基地项目就是我们县摘掉贫困帽子最好的契机，咱们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啊。
    还有就是，谁说上项目必须要县里掏钱了？
    县里没钱不要紧，咱们完全可以找有钱人过来投资嘛，企业出钱，县里出产品，按照评估各占股份，共同推进项目落地就是了。”
    泉学忠双眼猛地一亮，一拍脑门儿说道：“我倒是忘了小高局长是招商局出来的干部了，对招商引资工作非常熟悉啊。”
    高远露出个貌似憨厚的笑容来。
    泉学忠内心挣扎了片刻后，最终放弃了之前从高远手里弄点钱的想法，望着面前这个一心做事的小伙子，泉学忠心里一阵宽慰。
    “就按照你说的办，你到手的那笔专项资金如何使用，我不再过问了，全县上下方方面面的压力，我给你顶着，哪个要是敢打这笔钱的主意，你让他直接去找！”泉学忠的话掷地有声。
    “感谢县长的支持，您放心，我会想办法再向上面争取一笔钱来的。”高远客气了一句后，想了想，还是许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承诺。
    老泉也不容易啊，你们不会真以为他是专门为了向自己询问苹果销路的事情过来的？
    哼！
    天真！
    他是借这个借口跑自己办公室里躲债来了！
    昨天自己跟马宏岩讲得多透彻了，一条条的。
    马宏岩怎么可能不跟他介绍清楚？
    没见他来了后就不走了么，喝着茶水抽着烟，你要是再给他来张报纸，他能看一天。
    高远觉得，老泉这县长当到这个份儿上，也够悲催的，一时心软，帮他一把，还不知道要在梧桐县干几年，跟他处好了关系总没错。
    泉学忠闻言笑容灿烂起来，拍拍高远的肩膀，他说道：“那就辛苦小高你多跟上面交流交流了。”
    高远刚想开口，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裴景鸣打过来的，高远也顾不上泉学忠还在这儿坐着了，赶紧接通，恭敬地问候道：“先生您好，我是小远，您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吗？”
    裴景鸣爽朗地声音从听筒中钻进了高远的耳朵里：“小远啊，我发到你邮箱里面的文件你没看过吗？”
    高远愣了一下后说道：“抱歉啊先生，我刚刚上任，事情比较多，别说登录邮箱了，笔记本都没顾得上开。”
    “我说呢，这都两天了，邮件还显示未读状态。你抓紧看，看完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回头别忘记给我打电话。”说完，裴景鸣就把电话挂断了。

 第120章 李磊

    高远说声好，挂断电话后当即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开机后登录网易邮箱，见邮箱里安安静静躺在几封邮件。
    找出先生发过来的那一封打开浏览起来，越看眼睛越亮。
    这是一封关于建议国务院加大扶农惠农政策，进一步减轻农民负担的报告。
    洋洋洒洒五万多字。
    高远大体上浏览了一遍，就知道这个建议报告的一部分内容，将会在年底盛大举行的人代会上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中。
    先生是智囊团的一员啊，不用问都知道他是参与了这份报告的起草和撰写的。
    能把这份报告提前发给自己，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高远太清楚了。
    说白了，在政府还没有正式确定未来几年的经济发展方向、出台惠农利农的政策前，提前做出一点成绩来，对个人的进步将会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
    先生用心良苦啊。
    强忍住心中的激动，高远叉掉网页，关了笔记本，笑呵呵对有点呆愣的泉学忠说道：“县长，金桥农业的谭启德董事长到江陵了，邀请我回市里去见一面，您看这事儿……”
    泉学忠刚才心中一直对高远的先生是哪位高人颇感兴趣，听了他的话，泉学忠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这是好事儿啊，我早就听说小高局长是引进金桥农业落户我市的最大功臣，深得谭董欣赏，既然谭董点名让你回市里，那你赶紧过去一趟，顺便把金桥农业派相关专家指导我县群众如何种植中药材一事落实下来。”
    高远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确定了事宜种植中药材的乡镇后，相关的培训工作就要开展起来了，今天过去，我会跟谭董聊聊这件事情的，请县长放心。”
    泉学忠没有继续赖下去的理由了，站起身后问道：“明天能赶回来？”
    高远回答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就能赶回来。”
    泉学忠抬腿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那就明天下午两点钟，我召集开一个县长办公会，作为县长助理，你有列席的资格，会上我会提议成立专项工作组，具体工作由我牵头，你来主持。
    小高同志，甩开膀子大胆的干，梧桐县不能再错过这个发展契机了。”
    泉学忠真诚的话语让高远心中涌起一阵感动，他点点头，说道：“有县长的支持，我就能全力以赴大干一场了。”
    两人下了楼，泉学忠钻进奥迪车里离开了。
    高远让杨光把车钥匙送下来，告诉他自己要回市里一趟，让他不必跟着，午饭晚饭自己想办法解决，见杨光应下来，高远开着凯美瑞往江陵方向赶过去。
    半路上想起没给马宏岩打招呼，一个电话打给他，告知他可以联系郑中华或者牛树国，协助两位副局长做好下乡镇调研的工作。
    马宏岩表示知道了，挂断电话。
    李磊十七八岁，正处在叛逆期，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因为爷爷是梧桐县最大的官，所以这货眼高于顶，从不把人放在眼里。
    满脸青春痘的李磊弄了一帮小混混围在他身边，整日里在街头晃荡，别看这货年纪不大，敲寡妇门、挖绝户坟，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事情一点都没少干。
    人不是太聪明，但号称很仗义，威胁高远的事情，他背后是有“高人”指点的，这个高人叫陈新忠。
    高远的到来，让陈新忠意识到了危险，他把高远上任后的一系列举动向汤继平做了汇报。
    汤继平冷笑三声后说道：“你不要跟高远起冲突，你斗不过他，不过可以让李延良那个无法无天的孙子搞点事情出来，记住，别搞大了，恶心一下高远，让他知难而退就行。”
    陈新忠心领神会，爽快答应下来，在李磊面前一通撺掇，把高远来梧桐县任职的目的夸大其词，说什么他是为了来寻找李书记违法乱纪的证据的。
    李磊一听这还了得，自家老爷子要是倒下了，自己也没好日子过了，便虚心请教陈新忠该怎么办？
    陈新忠嘿嘿笑着给他出主意，让他吓唬一下高远，姓高的毕竟是外来户，再如何受市领导赏识，也得让他知道，在梧桐县这一亩三分地儿上说了算的人是谁，不是他想干嘛就干嘛的。
    于是，李磊就让小弟偷了条狗，把狗头砍下来趁着夜色放到了高远家门口。
    至于说高远报了警，李磊根本没当一回事，要知道公安局刚局长可是自家老爷子这边的人，就算刑警队那帮孙子查出来是自己干的，他们敢把自己如何了？
    得知高远下了乡，他不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让人又送了一封威胁信过去。
    “陈哥你说，那孙子收到威胁信后反而没了动静，是不是认怂了？”
    天然居酒楼的包厢里，李磊和陈新忠碰了一杯，一口喝干杯中酒后，这货洋洋得意的问道。
    陈新忠小个子，瘦的跟个棍子差不多，驴脸，长得跟贾队长有八分相似。
    听了李磊的问话，陈新忠俩眼珠子咕噜一转，阴恻恻一笑，开口说道：“李少小看高远了，他现在没动静，不代表他就认怂了，或许人家只是暂时咽下了这口气，后面在酝酿什么大动作也说不定。”
    一拍桌子，李磊愤然道：“不怕死他就来！我就不信了，在梧桐县，他高远敢跟咱们对着干！”
    陈新忠笑了笑，端起酒杯说道：“不聊，不聊，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