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婚事》 真千金回来了 月色如水,凉意渐起。 京港洲际酒店后花园里正在举办一场浓重的生日宴。 宾客们言笑晏晏,推杯交盏。 季澜坐在化妆间里,望着坐在对面的季家人,一时间有些没回过神儿来。 邓宜哭的泪眼婆娑:“澜澜,不是我偏心,这些年,我一直将你当成亲女儿来对待,可现如今,我的孩子找到了。” “柔柔她这些年,过的并不好,养在乡下受尽委屈,如今人找回来了,我们想弥补她,希望你能理解理解妈妈。” 季澜叹息:“我理解。”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迟早会变成落魄千金。 季夫人当年在医院生产,被仇家报复,刚出生的孩子被人偷走,季家为了稳住局面在医院领养了一个被扔在门口的弃婴。 她自幼受季家教育,过的战战兢兢,活的谨小慎微。 端着一块不属于自己的蛋糕,想吃不能吃,又不敢摔了的心情,堪比太监逛青楼。 如今,正牌千金找回来了,她该得到解脱才是,可一时间,心里酸涩。 邓宜见她没纠缠,心中大喜:“妈妈就知道你最是明事理,今日本说给你过生日的,可今日,也是柔柔的生日………” 季澜懂了,她配不上了:“我回头就将礼服换下来。” “好好好,不愧是我亲自教养出来的澜澜,”邓宜连连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宴家那门亲事,原本也是给季家长女定的,澜澜,妈妈不是偏心,真是只是想弥补柔柔。” 季澜点头:“我明白,今日是柔柔跟宴庄的订婚宴。” 邓宜得到满意的答案,才起身出去, 季澜呆愣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有苦难言。 季柔柔没找回来时,她是季家人的精神寄托。 人找回来了,她也没用了。 钟许推门进来,端着蛋糕放在她跟前:“吃点儿。” 季澜摇了摇头:“没胃口。” “你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今天你生日耶!” 季澜望着她,牵了牵唇角。 今日这场生日宴,压根儿就不是为她办的。 季家人指定早就知道季柔柔会回来了, 她不过是个借口和由头而已。 “怎么了?”钟许蹲在她跟前,跟只小狗似的,眨巴着眼睛望着她:“我可是听说,宴庄今晚安排了好戏呢!” 宴庄? 季家替季家大小姐物色的未婚夫。 如今自然也不可能是她的了。 “走!”季澜没多说什么,眼看宴会开始,提着裙摆出去。 “你的高定呢?身上这条裙子值几个钱?”钟许在门口拦住她,一脸的诧异。 季澜心想,还高定? 她马上就要吃不起饭了,二十年的养尊处优指不定喝西北的位置她都抢不赢人家。 “就这样!”太监人生马上就要画上句号了。 少女一身裸粉色的抹胸连衣裙衬的皮肤更加洁白无瑕,惹得会场里一众少男少女频频侧眸。 衣服廉价,但这些年季家养出来的气质不廉价。 “澜澜,你也太美了?这皮肤,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 “澜澜,我羡慕了。” 邓宜在人群中乍见这一幕,眼皮子一跳,季澜这些年在季家,锦衣玉食,养的肤白貌美、身娇体软,若是平常倒也算了,可今日,是她亲生女儿的生日宴。 忍着情绪朝着季澜走过去:“澜澜。” “今日场合特殊,要不你回家等妈妈?” 季澜心里一咯噔,到底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人,喊了二十年的妈妈,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季家,有恩于她。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更勿论这些年,季家确实给了她优渥的生活。 季澜抿着唇,点了点头,回化妆间换回衣服,提着包准备离开。 恰好季柔柔穿着一身粉白色的高定化好妆进来。 “姐姐,”季柔柔佯装乖巧的喊了声:“妈妈说你出生比我早一个小时,叫姐姐没错?” “都行,”季澜假装没看见她的耀武扬威。 “姐姐,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以后要靠姐姐多提点提点了。” 季澜心想,提点? 她没资格啊! 邓宜绝对会将她赶出家门的,指不定这些年给她买的名牌包,名牌衣服都会被季柔柔占为己有。 “季家是你家,你不会规矩,也没人敢说什么,我无心跟你争这些,你不用防着我,”季澜坦荡开口。 季柔柔原想给人一个下马威,结果哪儿成想,这人这么没出息。 ………… 季澜提着包,打车离开洲际酒店。 跟只孤魂野鬼似的坐着出租车晃荡着。 也说不出来该去哪儿。 目光扫到路边有家新开业的酒,喊司机停车,进去买醉。 酒新开业,人声鼎沸。 她钻过人群走到台点了酒。 几杯高度洋酒灌下去,撑着晕乎乎的脑袋有些神志不清。 九点,放在手边的电话疯狂响起。 季澜不用看,都知道是她那些狐朋狗友打电话来问情况了。 这会儿邓宜应该跟宾客们介绍了季柔柔的身份。 二十年豪门生活,一朝破碎。 没谁比她更惨的了。 她看了眼台里的酒保,指了指自己的杯子:“再给我调杯酒,我去趟卫生间。” 酒保比了个ok的手势。 开业人多,生意火爆。 酒保调好酒放在台面上。 季澜上完洗手间回来,未曾多想,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买单准备离开时,突然觉得燥热难耐。 这酒………… “美女,一个喝酒呀?” 身旁盯她许久的人悄无声息的凑上来围住她。 季澜强壮镇定的扶着台,防备望着眼前众人:“我老公也在。” “结婚了?”有人笑了声:“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季澜来不及多想,伸手抓住身边路过的男人,侧了侧眸:“我老公。” 对面站着几个二流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男人天潢贵胄气质浑然,凝着他们没吱声儿,误以为真是。 夹着尾巴就跑了。 人一走,季澜体力不支,挂在男人胳膊上,面色酡红难耐轻颤。 “得!送上门的老婆!” 京港四九城的圈子,泾渭分明。 季澜他们那波,小打小闹,拿着家里给的生活费过着豪门浪荡子的生活。 饿不死,富不了。 而另一波,年纪轻轻,稳坐高台,翻云覆雨,动动指尖都能掀起金政两圈的狂风大浪。 季明宗低睨着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女人,生疏清冷的将人推至一旁。 刚想抬步,人又跟美女蛇似的扒上来了。 好友揶揄:“带走呗!肤白貌美体态娇柔,是个美人儿。” 季明宗又推开人,冷淡丢出两个字:“犯法。” 身后有人笑着,说着混不吝的话:“在京港,季先生就是法度。” 这位爷刚落地,就被人盯上了? “先……先生?”黑色的劳斯莱斯里,严会望着后座的人,有些结结巴巴的不敢开口。 这位爷刚落地,就被人盯上了? “去医院,”男人低哑着嗓子吩咐。 “帮帮我…………”季澜跟只千年蛇精似的缠上他。 季明宗伸手将她拨开,冷着脸催促严会:“快!” “马上马上,”严会握着方向盘冷汗涔涔,心想,这是在哪儿捡了个被下药的女青年。 下药就算了,长的还分外好看。 妥妥的妖孽啊! 一来一回,季澜扒着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季明宗被她挤到贴着门,几乎无处遁形。 严会眼神飘过来时,想起了西游记第十六集女儿国的那一幕。 女孩子哽咽着往他身上凑,抽抽搭搭的哀求着:“我想……” “我劝你别想,”季明宗将人推开,让严会将车内冷风调到最大。 原以为能让她冷静几分,结果没想到,效果甚微。 身旁的女人,脸色绯红神志不清,理智被药物馋食殆尽只剩下满满的情欲在作祟。 肤白貌美体态娇软,一条裸色的薄纱连衣裙近乎跟白皙的肤色浑为一体。 让人遐想。 “停车,”后座男人硬邦邦的腔调传来,严会不敢耽误领导好事,靠边停车,自己走出数米远,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隐身。 心里盘算着该如何给领导善后。 京港季家,枝繁叶茂,底下脉络错综复杂。 主宅的高门大院多的是人向往,原以为季家掌门人的另一半必然是豪门世家里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结果不曾想,被个妖女缠上了。 严会倚着树干,夹着烟,拿着手机随意的翻着。 朋友圈里有些之前加上的豪门子弟们正在爆出惊天大瓜。 看见季家两个字,严会点开。 「豪门真假千金的戏码没想到今天被我遇到了」 再看照片,严会指尖的烟吓的掉在了地上。 这女孩子……… 跟车上那位……… 坏了! “先生,”严会脚步急切,由走至跑的奔到车旁敲了敲车窗。 后座车窗半放下,露出男人那双染着猩红的眸子。 女孩子气喘吁吁靠在他肩头,满车厢的旖旎挥散不去。 严会到了唇边的话瞬间止住了。 他来晚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 季明宗见他不吱声儿,眉眼微凛冽:“有事?” “这位………好像是、季家人。” 季明宗骨子里的正牌老道接受不了这种不三不四的伦理关系,冷声呵斥严会:“一派胡言!” 严会忍着头皮发麻的劲头将手机递过去。 新闻、绯闻、朋友圈的消息铺天盖地。 季明宗拿着手机,眼神晦暗,朝着严会伸出手,食指和中指上扬,严会识相递上烟,俯身凑到窗边拢手点燃烟, 他深深吸了口烟,平复了情绪,有些庆幸,幸好不是季家的亲血脉,不然他成什么了? 所以这姑娘是豪门千金落入尘埃,心情不佳出门买醉被人下药? “几房的?” “大房的,说是当年在医院门口捡回来那位。” 季明宗侧眸看了眼裙摆散乱歪在车上的人,夹着烟的手缓缓揉了揉鬓角。 难以掩饰的头疼。 将烟叼进唇里,抽出门边的卫生纸疯狂擦着指尖。 男人情绪动荡,嗓音喑哑浑厚:“找个人送她回去。” ………… 季澜清醒的时候,正躺在季家的大床上,楼下客厅争吵鼎沸。 她抱着被子忍着头疼坐起来,竖着耳朵听楼下的动静。 “这么多年,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养女吗?” “这本就是柔柔的,我没有将她赶出去都是仁慈。” “在我季家生活这么多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享受最好的教育,我哪里对不起她了?” 季澜看着敞开的房门,心里若有所思,不用想都知道是有人故意将门打开的。 季家的佣人都知道她睡觉有关房门的习惯,不会明知故犯。 “姐姐听见了?”季柔柔穿着晚上的高定出现在门口,抱着胳膊倚着门望着她,得意洋洋的耀武扬威:“你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让位置了,爸妈养了你这么多年也不求回报,你总不能让他们为难是不是?” 季澜望着她,眼神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我有说不让吗?” 季柔柔一拳打在棉花上,脸色有些难看,她都要出去喝西北风了,不该着急吗? “妈说这些年给你买了不少名贵的珠宝首饰,我能进来看看吗?”询问如同摆设,季柔柔跟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似的,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翻着她的衣帽间。 “自便!”反正也不是她的。 她也没想霸占。 二十年来,邓宜每给她买一件东西都会提醒她。 这不是给她的,是先替季柔柔保管的,等她回来了,都要还给她。 她打小就干着管家的活儿。 “姐姐,这个我能拿走吗?” 季澜无所谓:“拿!” “姐姐,这条裙子,我想要。” 季澜:“拿。” “姐姐,你的房间我很喜欢。” 季澜:“给你。” 季柔柔:………… “柔柔?”邓宜跟季宏义争吵完,气冲冲的上楼找季柔柔,上楼才发现她在季澜房间里。 目光从季柔柔身上落到季澜身上,带着几分嫌恶:“醒了?” “嗯!”季澜淡淡回应。 “季家也不亏待你,柔柔回来了,我不要求你做什么,该你让出来的东西你让出来就行了。” 邓宜想到今晚生日宴上的场面,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原想着借机宣布宴家跟季家的婚事。 结果被宴庄当众拒绝,说出娶妻只取季澜这种话。 “宴家的那门亲事本就是定给季家长女的,你霸占了这么多年,现如今柔柔回来了,也该让出来了,宴庄那边,你找个机会跟他解释清楚。” 季澜压住心里的情绪,点了点头:“好。” “妈妈别生气了;我相信姐姐不会有怨言的,”季柔柔勾着邓宜的胳膊撒着娇:“姐姐这个房间采光比我的好呢!” 邓宜没有半分不忍,望着季澜下最后通牒:“明天上午让阿姨帮你们换房间,你收拾收拾搬出去。” “要衣服,要房间,要男人,还要什么?一次性说完,” 乖巧就留下 季显一下飞机就听说了家里的荒唐事儿。 急匆匆赶回家,就撞见这出好戏。 被偷走的女儿回来了,心疼不没问题,但也该有点脑子。 “哥哥哥!”季柔柔被吼了声,有些畏畏缩缩的往邓宜身后躲。 邓宜走上前一把将人护在身后:“季显,这是你妹妹,亲妹妹。” 季显目光从一言不发不争不抢的季澜身上移到季柔柔身上,冷呵了声:“那澜澜算什么?” “我从小就告诉过你,澜澜不过是我们季家看她可怜捡回来的孤儿。” 季显笑了,冷厉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温情可言:“你以前,宝贝女儿长宝贝女儿短的,都忘记了?找不到精神寄托的时候恨不得将人家捧在手掌心,找到亲生女儿了就巴不得一脚将人踹回娘胎里去?” “妈妈别跟哥哥吵了,是我出现的太突然了,我不想我的出现伤害大家感情,我走就是了。” 季柔柔含着眼泪茶言茶语。 季显打小就跟四九城里那些浪荡子混,婊子戏子没少见,那些女人为了凑到他跟前来,什么手段没使过?心情好时,装不懂陪她们玩玩儿,心情不好丢个滚字让他们滚蛋。 而今,季柔柔这绿茶样儿,可算是撞到他这个鉴婊专家手里了:“你不走我都瞧不起你。” 季柔柔一愣,呆滞的望着季显。 反应过来,抱着邓宜的胳膊放声大哭。 “都下来,”楼上的吵闹声传到楼下。 季宏义的怒喝声在楼下客厅传来。 季家别墅不大,三层楼再加地下室,使用面积三百来平,原来多余的一个套房在季柔柔被找回来之后也住上了人。 不算满满当当,但也绝对不算宽敞。 季宏义穿着一身中山装坐在梨花木沙发上,脸色阴沉,面露怒容。 见邓宜跟季柔柔坐在对面,火气不打一处来。 当年怀着孕跟他闹别扭,跑回老家去待产,在县医院生下孩子就被人偷走了,因为这件事,闹了二十年。 人找回来,若是平平淡淡就够了,可偏偏,她带着季柔柔高调宣示主权还妄图让宴家跟季柔柔联姻。 无稽之谈季澜好歹是在豪门世家里用钱滋养出来的孩子,眼界学识待人接物的格局都在季柔柔之上。 季宏义烦躁的点了根雪茄:“澜澜,你有什么话说?” 季澜微微摇头:“没有。” “这件事情,是爸妈思虑不周,今天本来也是你的生日,你妈思女心切,你多包容包容。” 季显见季澜没吱声儿,气的用手肘拐了一下她的腰,愤愤不平:“怎么没见我妈多包容包容澜澜啊!生日宴的礼服给人扒了不说回家还让人挪窝。” “季显,少说一句你会烂醉?”邓宜冷厉的视线扫到儿子身上,有些恨铁不成钢,也不知道这季澜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个的都喜欢围在她屁股后头晃悠。 “行了,不早了,都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季澜靠着门板,无奈叹了口气。 走到镜子跟前扒开自己内衣,看见上面的红痕时才知道自己的感觉不是错的。 她真跟人搞了? 跟酒里那三个烂人? 完了! 和稀泥的爸,疯癫的妈,绿茶妹妹,破碎的她? 弱冠之年的开局,已经不能用凄惨来形容了。 京港季家,百年大业。 早年间先辈建功立业,传到现如今,构建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季家别墅坐落在京港金茂湾,环湖临水的别墅区。是整个京港赫赫有名的富人区。 沿着环湖盘山公路一路往上至山顶,是季家主宅。 新中式建筑的庄园,厚重的木门合上,形成了与世隔绝的屏障。 院落里,老太太站在一株迎客松旁,看着园艺师修剪枝丫,季宏义站在身侧,姿态谦卑身形周正。 等着老太太问话。 “找回来那孩子,性子如何?” “小门小户里养了二十多年,到底不如自己亲自教养出来的,”季宏义实话实说。 季柔柔目前来说,不如季澜。 “那就留在屋子里好好教教规矩再带出去,关起门来丢脸就算了,还想丢出去?” 季家家大业大,丢不起这个脸。 季宏义冷汗涔涔,道了声是。 一早就被老太太身边的人喊上主宅来挨骂。 四五十岁的人了,在亲娘跟前不敢造势半分。 “季澜你们准备如何处置?” 季宏义拿捏不定:“您指教。” 老太太接过一旁佣人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清茶:“你自己看着办!觉得乖巧就留下来,若是留在家里风雨不断,就让她搬出去。” “家宅不宁,影响运势。” “明白。” 季宏义从主宅下来,邓宜正等他吃早餐。 拉开椅子坐在首位时,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季澜。 季澜捕捉到他的视线,心里一紧。 季家规矩森严,老太太最注重血脉关系,自家人和外家人分得清清楚楚。 季宏义大清早的被喊上去问话,回来对她诸多打量,想来她的处境很危险。 “爸爸,我想搬出去住,”季澜先发制人。 季宏义心里一咯噔,这丫头能读心? “为什么?” “离公司近,省点通勤时间。” 季宏义装的情深义重:“住家里还是周全些。” 季澜顺着他的话开口:“家里住挺好的,但是交通不便。” 话说到这里,季澜顺水推舟避免他做恶人,他也不拿乔,点了点头,看了眼季显:“帮妹妹看套房子。” 季显目光有意无意扫到邓宜和季柔柔脸上,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豆浆问道:“买还是租啊?” 季澜一愕! 还得是季显这种马啊! 邓宜听见季显这话,脸色一变。 “买!” 季显搁下杯子,煞有其事道:“那得地段好点,不然她一个女孩子住也不安全。” 季宏义嗯了声:“你看着办,钱不是问题。” 京A:J9999 “多少?三千六百万,季显,你倒是会挑地方。” 让他去给季澜挑套房子,他直接奔着金茂府的顶级大平层去。 不贵不看是不是? 季显倒是不以为意,指尖夹着烟,尾指将烟灰缸勾过来点了点烟灰:“妈,这种时候事情做得不妥当,可是要落人口实的,外界的风言风语要是传到爷爷奶奶耳朵里了,你觉得爸爸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这么多年的感情了,现如今亲妹妹找回来了,二十多年的戏都演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套房子的钱了。” 邓宜心疼:“你说得轻巧。” “那怎么着?”季显抽了口烟,白天对着季澜的那股子吊儿郎当收了回去,一本正经望着邓宜:“我去退了?回头让人家指着你的脊梁骨说你过河拆桥,亲女儿回来了就将养女扫地出门?” 邓宜气得气息不稳。 季显跷着二郎腿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在屏幕上摆弄什么。 刚停好车的季澜看见手机有消息进来,点开看了眼:「出去、别进来」 她了然,拿着手机悄无声息地出了院子。 站在季家院外,望着满墙的“天方夜谭”出神。 这株天方夜谭,还是她五岁时,邓宜命人移栽过来的,彼时她小,邓宜牵着她的手指着这株稀有月季问她:“澜澜知道这株花叫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 邓宜告诉她:“这叫天方夜谭。” 幼年时的季澜很好奇地仰头望着她:“妈妈,什么叫天方夜谭?” 邓宜笑得一脸平和:“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现如今,季澜明白了,丑小鸭想过上白雪公主的生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四月初,正值月季花期。 满墙的月季开得红艳艳的。 季澜垂在身旁的指尖微微紧了紧,走到花墙跟前,将上面争相斗艳的花一朵朵地揪下来丢在地上。 像是泄愤。 严会驱车路过临湖别墅准备回季家庄园。 车子行驶在小区外围时,看见穿着白裙子的姑娘站在花圃前,泄愤似的揪着花。 “先生,这不是” 季明宗的目光随着严会的视线扫到窗外,乍见这妖女时,眉头微微颤抖。 白裙子,红月季,多少有点诡异。 后座,男人硬邦邦丢出三个字:“按喇叭!” 嘟嘟————急促的喇叭声响起,吓了季澜一跳。 转头的瞬间,一辆挂着京a:j9999的劳斯莱斯从跟前缓缓驶过。 这辆车是季家主宅的座驾,季澜即便没坐过,也知道这辆车对季家人意味着什么,季宏义做梦都想当上这辆车的主人。 它象征着的是季家话事人的身份。 也是整个京港难以撼动的地位。 权贵、上位者,无论是哪种身份都是一般人难以跨越的高山。 而季家当家人,是高山之外的存在。 “看什么?”季澜目光尚未来得及收回。 季显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什么,”她缓缓收回视线:“聊完了?” 季显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夹在指尖晃了晃:“没哥搞不定的事儿。” “带你出去找点乐子放松一下。” 京港的酒、会所,没有季显不知道的,她带着季澜,开车沿路往城西盘山公路山顶去,露天的高尔夫球场门口豪车云集。 二人刚下车,头顶盘旋着的直升机落在顶楼。 季澜没多想,随着季显进去,球厅里,公子哥儿们穿着运动装拿着球杆懒懒散散地倚在一旁望着台前挥杆的俩人。 “哟、显哥来了?假妹妹也带来了?你看,徐公子正手把手教你那真妹妹挥球呢!” 先生贵姓? 围在一旁的众人听见声音缓缓地散开。 季澜一眼就看见了徐潜半搂着季柔柔手把手教她挥杆。 面色平静,反倒是季显哧了声:“徐公子这是山珍海味吃够了,想来点五谷杂粮?” 徐潜听见季显的揶揄声,松开季柔柔的手,缓缓直起身子望向他:“专家都说了,多吃点五谷杂粮强身健体。” 话至此,目光悠悠扫到季澜身上,带着轻蔑:“反倒是预制菜吃多了,伤身体。” “宴公子说,是不是?” 被点名的宴庄目光落到季澜身上,定了四五秒,没有多余的回应。 缓缓转身走到一旁,示意服务生放球,挥杆扬手,一杆进洞。 瞬间,现场掌声一片。 尖锐的暴鸣声冲破耳膜。 “姐姐,你前未婚夫很厉害呢!”季柔柔一边鼓掌一边凑到季澜身边来:“但是可惜啊!这么好的未婚夫,马上就要是我的了。” “听到了吗?昨天还被你的美貌惊艳到的男人们,今天嘲笑你是预制菜。” “被人惦记你很自豪?”季澜讥讽开口,淡漠的眸子扫过她时,带着无声的压迫,让季柔柔浑身一颤。 “总比被人嫌弃好?” “被垃圾惦记还不如被人嫌弃,物以类聚,”季澜嫌弃似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跟季柔柔之间的距离。 后者恼羞成怒,拿起球杆想打她。 余光扫到四周,见大家都端着看好戏的表情望着这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强忍着怒火。 “走了,换衣服,”季显从那群公子哥儿中拨开人群出来,搂上季澜的肩膀带着她进更衣室。 二人在拐角分开,季澜刚想推开门进去。 胳膊被人擒住:“澜澜。” “宴公子,有事?” 宴庄望着她,一脸为难:“联姻对象我会努力争取的,你再等等我。” “等你劝通你父母?还是等你坐上宴家掌权人的位置?”季澜歪了歪脑袋望着他,弯弯的眉眼带着几分珠圆玉润的古典气质,但偏偏身形纤瘦。 身材凹凸有致,娇软可人。 宛如一幅上好的南海珍珠。 曾有人评价季澜长相,仅是两个字便得到在场人一致认同。 「富贵」 典型富家小姐的长相。 可偏偏大家都知道她是季家的养女,而季家这二十年未曾放弃过寻找真千金。 “宴公子一边让我等你,一边又跟季柔柔眉来眼去的,是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还是想享齐人之福?” 宴庄急得汗如雨注,望着季澜的目光带着急切:“我最爱的是你,以前是你,以后也是你。” “爱我?爱我的人还是爱我身后的季家?我若是被季家赶出家门了,你还爱吗?” 季澜逼问他,丝毫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宴庄望着季澜一脸不可置信,眼前人压根儿就不是以前那个温柔体贴的季澜:“难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都是家族的棋子,谈什么爱不爱的?”季澜说着,目光扫了眼他身后,勾着唇,笑意冷淡:“宴公子要不要回头看看?” 宴庄顺着季澜的视线回头,乍见站在门口的季柔柔时。 后背一麻。 “柔柔?” “没想到宴公子对我姐姐情深义重,要不我回去跟家里人说说?” 季澜双手抱胸倚着门,颇有些风情万种地点了点头:“宴公子想必很乐意。” 季柔柔听着季澜这话,仿佛被刺伤了般,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季澜脚边,怒瞪了宴庄,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宴庄想追上去,但又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季澜。 季澜哧了声:“宴公子还是追上去!毕竟宴家可不能没季家这个大腿。” 二人一走,季澜扯了扯裙摆,看了眼自己流着血的小腿,爆了句粗口。 跛着脚推开一旁卫生间的门。 扯出纸巾准备捂住伤口时,身后一声低沉冷漠且万分熟悉的腔调传来:“腿不想要了?” 季澜赫然抬头,透过镜子望着站在身后的人,跟见鬼了似的。 男人背对着光,模样隐晦暗沉,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含着几分打量,抬手在垃圾桶上方的大理石台面上点了点烟灰,语气森然:“不认识了?” “手指大哥?”季澜脑海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所以昨晚的事情,是真的? 季明宗听这个形容词,夹着烟的手微微颤了颤,乌沉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压迫性十足:“跟我来。” 二人进了一处私人休息室,里面坐着四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不像是来打球的,倒像是寻个方便的地方喝茶,见季明宗带着人进来,或停下看手机或停下抽烟,或停下喝茶,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季澜身上,带着探究与打量。 “让医生上来,”男人语气清冷,抬手抽了口烟,走到茶几旁,俯身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 服务生了然,赶忙带人进来。 季澜坐在沙发上,望着对面打量自己的四人,二眼对八眼,一时间有些局促。 迫使自己找话题聊:“先生贵姓?” 季明宗俯身点烟灰的动作微微僵住,侧眸望向季澜,包厢里昏暗的射灯落下来,掩去了男人目光中一闪而过的谋算。 季澜只听他缓缓丢出一个字:“明。” “明先生。” “明宗,”男人纠正她的话。 被她这张脸勾的失了魂 季澜处理完伤口,很识相的没有久留。 看出他们有事情要聊,而自己在,气氛相对尴尬。 绯闻女主一走,赵嘉淮将手中熄灭了的烟重新点燃,吸了口,目光悠悠落到季明宗身上:“这不是昨晚酒扒上你的那个妖女吗?” “你跟人家一夜情缘了?” 季明宗抽了口烟,没吱声儿,微微弯曲的背脊在包厢顶灯的映衬下,颇有些孤寂。 赵嘉淮劝着他:“露水情缘,玩玩儿就算了,季家最近不太平,这种小姑娘帮不了你不说,指不定还会拖你后腿。” 季明宗笑了声,笑意清浅没什么情绪,尾指勾着烟灰缸到跟前,将还剩下半截香烟摁进去:“怕我输?” “以防万一。” “没有万一,”季明宗伸手脱掉身上黑色定制款西装,一边卷着衬衫袖子一边朝着一旁的茶桌去。 四月份的白毫银针,是清明茶中的珍品,冲泡后茶汤浅黄,毫香显露,甘醇清鲜。 季明宗修长的指尖在茶台上游走,单手拿着茶壶,单手撑在茶桌上,宽阔的背脊微微弯曲,带着几分上位者特有的慵懒倦意。 茶汤入杯,他端起杯子晃了晃。 赵嘉淮注视着他:“季明达手中的富源地产拿下了城西唯一的一块地,估计下一步就是要钱了。” 男人冷哼了声:“他倒是敢想。” 赵嘉淮眯着眼睛吸了口烟:“最近还有个怪事儿,邓宜联系恒立银行的信贷部经理,叮嘱他们不要给一家娱乐公司放贷。” 季明宗微垂眸子,漫不经心问:“叫什么?” “忘了,”赵嘉淮微眯着眼睛想了想:“一家小型娱乐公司,才出了一部比较火的小网剧,记不住。” 季明宗喝了口茶,低眸看了眼腕表:“季明达和季宏义那边,都盯紧点。” “恩,”赵嘉淮应道:“放心!” 十一点,季澜猜到时间差不多了,也该走了。 出去时,才发现人去楼空。 “季小姐没走?”服务生见她出来,一脸惊诧。 季澜眉头紧锁:“他们走了?” “是!走了有一会儿了。” 季澜被气笑了,不用想都知道是季柔柔的手段。 山顶高尔夫球场叫不到车,这处地方,出租车压根儿就上不来。 季澜站在院子里,吹了会儿四月的山风,有些凉飕飕的跺了跺脚,拿出手机给徐影打电话。 “哪儿?山顶高尔夫球场?姐,我在影视城呢!开车过去两个半小时。” 季澜叹了口气。 徐影意识到不对:“不会是你那继妹算计你?” “什么继妹不继妹的,用错词了,人家是正牌千金。” “你真有出息”被个从山里找回来的千金欺负的直不起腰来。 “嘟嘟——————,”身后两声喇叭声响起,吓的季澜猛然一怔,回头望过去,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身侧,后座车窗放下,露出男人半张英挺侧颜。 季明宗情绪无波无澜:“有车吗?” 季澜摇头:“没有。” “司机来接?” 季澜又摇头:“没有。” “上车,”男人语气低沉,严会识相的解了车锁,嗒一声响,季澜离的近,很难听不到。 季澜没矜持,拿着手机上了车,那侧,徐影电话还没挂。 见怪不怪了,就季澜这张脸,什么千年老妖迷不倒? 她继续跟人聊着:“贷款的事情怎么样了?再没钱进账,我们就要喝西北方了。” 季澜微微叹了口气:“快了,晚点再给你回过去。” 车厢里,淡淡的茶香混着清浅的烟草香味传来,没那么好闻。 “劳烦了;”季澜侧了侧身子,路灯似暗非明的落在男人刀凿般的侧影上,跟招魂幡似的勾人心魄。 季澜一时间看失了神。 季明宗语气淡淡:“我还有事,送不了多远,山口将你放下。” “多谢明先生。” “刚刚听你电话,要贷款?” “恩,”季澜回应。 季明宗往日里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今日,见了季澜,被她这张脸勾的失了魂:“难下?” “有点,”季澜垂下眼眸,轻声叹了口气。 “名下有抵押资产的话应该不是难事,四大行要求严格可往私行去,还是说,有人刻意为难?” “算是!”邓宜私底下应该是打过招呼了,不想她混的太出色抢了季柔柔的风头。 她毕业跟朋友投资开了家小型娱乐公司,刚起色,随着季柔柔回来进入了难题。 她跟徐影俩人都被金融圈封杀了。 徐影手头一套价值千万的房摆在那里,都无人敢给他们放贷。 季澜有苦难言。 “恒立试过了吗?” “周五刚被拒。” 季明宗想说什么,西装口袋里手机在震动,大概是季家在召他回去。 他掏出看了眼,按灭屏幕,吩咐严会加速。 车子停在山口,季澜知道他有事要办,推门下车时生涩的憋出一句:“明先生,有缘再见。” 季明宗牵了牵唇角,直至离开季澜的视线范围之内,薄唇紧抿,下颌线紧绷着将手机丢在身侧:“回季宅。” 黑色的奔驰融入夜色里,严会将油门踩到八十码,一路直奔季家庄园。 厚重的铁门打开时,屋子里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老太太站在一楼套房前,看着护士跟医生围在床边,急的团团转。 见了季明宗跟见了主心骨似的,苍老的指尖抓着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明宗啊!你爸爸他,怎么办呐!” “医生不是说了吗?好好养着,年不是问题,您放宽心。” 季明宗扶着老太太走到沙发旁坐下,轻声宽慰着她。 老太太杵着拐杖,佝偻着后背,深深叹了口气:“老头子一走,季家这天估计要塌了。” “有我在,您就安心在家里摆弄您的花花草草就行了,别的不多想。” 豪门家族,少不了斗争。 季明宗从不觉得自己是特例。 凡夫俗子的七情六欲他一样都不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二点半,医生从房间里出来,摘下口罩时,狠狠松了口气:“老爷子身子不好,现如今已是靠钱吊着命,情绪起伏不宜太大,家里人说话还是要三思再三思。” “劳烦了,今日之事”季明宗送人出去,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季先生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对外传,季总也不会。” “多谢。” 男人姿态客气,谦卑有礼的像是在话本里走出来的豪门贵族似的。 可实际上,骨子里的阶层划分明确。 临走时,严会递过来一个礼品袋子,医生本不想接,可目光触及到季明宗深邃的视线时,不敢不接。 受惠于人便被人遏制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上位者需要的是一个他会闭嘴的保障。 那位季小姐又来了 季澜刚准备拦车,季显去而复返正好将车停在自己跟前。 接上了季澜,骂骂咧咧一路。 回到季家时,季柔柔正得意洋洋地跟邓宜分享她今日在高尔夫上学到的技巧。 听见院子外的车声响起,假模假样地迎出来。 “姐姐,你去哪儿了呀?大家都要走了也没见到你人。” 季显被气笑了:“装得跟十三幺似的是想干什么?农村里待久了没人教你什么叫家和万事兴是不是?” 临了目光落在邓宜身上:“在家里你纵容她作妖就算了,出去当着京港一众豪门子弟的面当场就给澜澜下脸子,我倒要看看丢的是家里的脸还是澜澜的脸。” 邓宜听见季显这话,悠悠目光扫到季柔柔身上,薄唇紧抿,微有些不悦。 季柔柔吓地一愕,望着邓宜后背有些发麻,支支吾吾开口:“妈” “你跟我进来,”厚重的书房门关上,季澜目光微微垂了垂,眼底的精明一闪而过。 季柔柔到底还是太单纯了,误以为她被人拐走二十年,再回来肯定会被季家人当成掌上明珠,却没想到,季家走到现如今这个位置,亲情不过是他们向上攀登的棋子和筹码而已。 仗着家里人对她的愧疚就作威作福,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周一。 季澜去了工作室,刚进去就看见财务张璠急匆匆地朝着她奔过来:“怎么样了?贷款有苗头了吗?” “还在谈,”季澜将包放在位置上,脸色阴云密布。 “这不是个事儿啊!我们拿了本子就得抢占先机,网站最近卖出几十本古言,万一被人抢了头筹,我们这翻身仗还怎么打?” “我知道,”季澜望着她:“再给我三天时间,你该筹备还是筹备。” 张璠知道季澜为难,但事情不是为难就可以不干的。 一群电影学院毕业的人凑到一起创业,靠一部小成本网剧赚了些钱,想踏进娱乐圈淌一淌,结果还没开始动陷进泥沼里了。 张璠无奈叹了口气:“实在为难就算了,现在停下来也不算输。” 季澜心想,输? 她没什么可输的。 下午,季澜去了趟恒立,信贷部的经理一见了她躲都躲不及。 季澜看出他的意图,眼见人躲进办公室关门之前,一手扒住了门板,阻止了他的动作。 “季小姐,您就放过我!这实在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儿啊!” “你不能做主,谁能做主?”季澜强硬扒开门进去,逼着人进了办公室:“手续,流程、不动产验证都是合法的,未必核验的时候没有问题,放贷的时候就有问题了?李经理,是不是有人压着你,不让你给我放贷?” 李开叫苦不迭,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些豪门公子哥儿和小姐好端端地创什么业? 家里的钱是不够花了吗? 放着亿万家产不继承来为难他一个打工的客户经理。 “季小姐,”李开苦哈哈地望着她:“有些话我真的不能说,但事情确实如你所想,您要不回家求求支援?” 季澜无语,喉腔处发出一声无情冷笑:“是你们恒立不讲规矩还是所有私立银行都像你这么不讲规矩?” “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贼喊捉贼了是不是?不是你为难我吗?”季澜语气不大,但压着的怒火无处迸发。 李开急地直跺脚,后面那位得罪不起,眼前这位也得罪不起。 一时间,二人僵持住了。 “那位季小姐又来了?她是不知道上头有人压着不让她贷吗?” “不知道,恒立银行被人打了招呼,其余银行估计也不会放过,她得罪谁了?” “这我哪儿知道?” 恒立银行城南分行三楼客户部的卫生间里,有人聊着此事。 语气淡定像是在聊家常似的,对此事早已见怪不怪。 男厕门被拉开时,男人用帕子擦着手缓步而出,门外,候着的张应见人出来,踱步迎了上来:“银行高层都已经进会议室了,就等着您了。” 季明宗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他,张应接过,只听男人淡淡吩咐道:“让他们把三个月之内的贷款客户资料都拿进来。” 张应一惊:“这时间怕是不够。” “无碍,去办,”男人言简意赅,没有过多解释,临了吩咐一句:“放贷和拒贷分开放。” “明白,”张应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 恒立银行城南分部会议室里,够格的经理和领导都上了会议桌。 季明宗点了点桌面,张应识相地将资料挪到他跟前。 经理站在一旁的演讲台上,指尖落在电脑的触控板上正准备放ppt,见老总有想看文件的想法,动作顿住了。 男人眼帘微掀开,望向台上的人,稳稳丢出五个字:“你汇报你的。” 经理一怔,开启了第一季度的汇报。 半小时过去,经理汇报结束,季明宗也在一沓文件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贷款部门工作业务说了吗?” 经理点头:“说了,一季度贷款部门超额完成。” 季明宗点了点头,修长的指尖在文件夹上点了点:“因为超额完成所以拒绝了一些优质客户?” 经理一惊,望着季明宗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他手搭在文件上,漫不经心开口:“银行系统,财来财往,动则生,生则川流不息,这里头,凯越集团,澜影传媒都是优质客户,为什么会被拒贷?” 经理站在台上冷汗涔涔,这他哪儿知道啊?他是高层,又不是底下的经理,季度考核年度业绩过关就行了,这位爷怎么还一家一家阅览上了? 太上皇都没这么难伺候啊! 新来的董事是个细节怪啊! 一场会,开得触目惊心。 领导刚走,经理立马喊来客户经理让他们重审这两家企业。 李开接到电话时,凑到领导跟前说了季澜的情况。 被顶头上司无情轰炸出来:“邓女士重要还是你我的工作重要?问起来就说是上头查到了,赶紧放!” 不过数十分钟,李开去而复返,回办公室见季澜一改之前态度:“季小姐好运气,上头领导下来审查,正好查到了澜影传媒,我们这就给您安排放贷。” 季澜:“领导是谁?” “这——我也没见过,据说是集团新下来的老总,年轻有为,手段高明。” 季澜没追问,办好手续从办公大楼出来时,远远的就看见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分行门口的花坛边,一手夹着烟,一手捏着电话。 身后停着的,是一辆黑色的奔驰。 跟季显车库里那些骚包车比起来,这辆黑色的glc实在不算起眼。 “季小姐?” 都是第一次! “明先生,好巧!” 季明宗将手机揣进兜里,朝着季澜而来,语气温温像是恰好遇见:“是挺巧,季小姐来办业务?” “是!明先生也是?” “恩,”男人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视察也是工作业务中的一环,不算说谎。 “开车了吗?”季明宗问。 “没有。” “送你?” 季澜瞥了一眼身后的黑色glc:“会麻烦吗?” 季明宗走到车旁,反手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望着季澜打起了直球:“有所求谋,就不算麻烦。” 季澜一怔:“明先生这话的意思是?” “要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聊这个话题吗?”季明宗这人,豪门权势里熏陶出来的世家公子,最会拿捏人心。 望着季澜,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按照她当下的心理活动来的。 顺着她的所想开口,给人一种坦荡不算计的错觉。 季澜虽说心眼也不算差,但在这千年老狐狸面前,多少有些技不如人。 黑色的glc刚驶出银行门口,季澜系好安全带望向他:“我身上有什么值得明先生谋求的东西?” “季小姐,我前天晚上,是第一次!”男人面色平静,菲薄的唇瓣吐出的语句将季澜炸的乌漆嘛黑的。 靠着椅背僵在原地,望向他时,仿佛脖子都在咔咔作响。 “明先生的意思是想让我负责!” 男人听到这话,仓促笑了声,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侧眸对上季澜的视线:“季小姐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 “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要是没记错的话,先生用的是手?”季澜回忆起前天晚上的场面:“明先生说的第一次,是整体的第一次,还是十指姑娘各自拥有的第一次?” 强词夺理! 巧舌如簧! 季明宗笑了,修长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都是!” “季小姐,我被你玷污了!” “放屁!”季澜没忍住喷了出来,跟生怕被人讹上似的,火急火燎开口反驳:“成年人,得有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我中了药神志不清有据可依,先生可是清醒的。” “千万种解决方法摆在眼前,先生却选了最低俗的一种,我能否理解为,是你甘愿沉沦?” 季澜这长篇大论的话丢下来,季明宗跟被炮轰了似的,似笑非笑的目光从季澜脸上移至胸前:“季小姐,美色诱人,实难抵挡!” “明先生自己制止力不够,怪我咯?” “季总是什么意思?”黑色的劳斯莱斯里,张应坐在副驾驶,盯着前面的那辆黑色glc,一脸疑惑。 严会握着方向盘,以四十码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那四十来万的小破车:“钓女人的意思啊!还能是什么意思?” “钓女人开劳斯莱斯犯法?” 严会心想,可不是犯法吗?这骚包的车牌京港谁人不知是季家的?若是让小姑娘知道他是季家人,他还钓什么? 一句小叔直接给他按进道德墓碑里了。 “没听说先生有喜欢的女孩子啊?哪家的姑娘?” 严会瞥了眼张应,不敢说! “问你呢!”张应催促:“还不能说了?” 严会头顶乌云密布:“不敢说!” “未成年?” 严会:“比这恐怖!” “能有多恐怖?总不能是乱伦?”京港头部富亨家族里按照模板养出来的继承人总不会伦理道德都没有! 严会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微紧了紧,跟女鬼似的目光悠悠然地扫到张应身上,这一眼、胜过千言万语。 张应心如擂鼓:“你别告诉我,我说对了?” “是你猜对的,我可什么都没说,”这是他一个司机兼保镖能说的事儿吗? “沃日!”张应双手捧头,一脸难以置信:“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但畸形的恋爱实在精彩。” “我能吃到一手瓜吗?” 严会撇了撇嘴:“你以为我不想吃吗?我俩连车都上不了,有二手的给你吃就不错了。” 黑色的glc一路停在创业园门口。 这片地,当初还是季家旗下的地产公司包下来建的,专门租给青年创业用。 没想到,一路跟人跟到了这里。 “在这儿上班?”张应打量着四周。 严会也是第一次来,四处张望着,模棱两可回应:“可能。” 季澜即便是季家的养女,季宏义若是有心抬举她,给她在cbd附近租一个写字楼也强过这种青年创业基地。 这摆明了就是装都不想装一下。 京港多的是二代打着创业的幌子租个门楼,装修得高档一点,请上几个人进去打杂就给自己冠上一个创二代的名号。 这季澜也是惨! 黑色的glc从创业基地驶出来,停在道路旁边的香樟树下。 严会跟张应识相下车。 男人从黑色奔驰上下来上了挂着季家车牌的劳斯莱斯。 张应坐在驾驶座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季总的脸色,才琢磨着这位爷的情绪开口:“木星咖啡的创始人已经到办公室了。” “恩,”季明宗淡淡回应,拿出手机看了眼,见没信息进来才将手机缓缓收进兜里。 “富源地产那边说地是拿下来了,但招商引资卡着了,估计今晚季二爷就会来找您。” “季宏义那边呢?新找回来的那个女儿如何?” 张应一愕:“这暂且还没关注。” 谁会关心一个从村里找回来的真千金啊?没有利益往来又上不了什么大场面的。 “关注着!”季明达言简意赅。 张应有些小心翼翼询问:“季总是对季小姐,起了二心?” 季明宗听到张应这话,脸色微微变了变。 又是季总又是季小姐的,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不清不白的关系? “你有意见??”季明宗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眼神锋利得像一把利刃,直扎进张应心里。 张应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微紧了紧,硬着头皮回应:“不敢,季总见谅。” 季明宗牵了牵唇瓣,唇角笑意森冷,男人从后座中控台上摸出烟点燃,夹在指尖浅抽了口:“张应,我给你年薪千万的工资,不是为了让你来指摘我的。” 离开季家,你什么都得不到 “为什么会放贷?不是让你们压着吗?”李开电话拨给邓宜。 那侧正带着季柔柔在spa店做护理。 接到电话时,气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掀掉脸上的面膜,拿着手机一脸的不悦。 银行经理有些为难:“季夫人,实在不是我们不想压啊!是今天领导下来视察,点出了问题,我们没办法。” “领导?什么领导?再大的领导能大过我们季家自己人?”邓宜火气升腾,被气得脸色擦青。 经理在那边叹了口气:“季家三爷,季明宗。” 邓宜一哽,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掀开身上的被子拿着手机出门,避开里面的工作人员。 老太太当年高龄产下一子,她嫁给季宏义时,这小崽子才几岁。 长得人模狗样的,原想着是个老实的。 上头有两个成年的哥哥压着,他这个小老三只要不翻什么大风大浪,这辈子当个闲散王爷也算快活。 结果没想到,十来岁时老爷子将人送出国,一待就是十几年。 季明宗在季家的存在感不高。 只听说近期回国了,但不知这人具体动向。 没想到,直接进了恒立。 季家旗下三大巨头,茂生制药,富源地产,恒立银行。 而其中最大的巨头就是恒立银行,这么多年,季宏义对恒立银行虎视眈眈,想争一争,结果没想到,老爷子将这块最大的肥肉给了季明宗。 且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她的头上。 邓宜半分spa的心思都没有了。 收拾好东西,来不及喊上季柔柔直奔茂生制药。 秘书来不及通报,她推门而入。 入目的是年轻貌美的秘书站在季宏义身旁,一条短裙只在内裤往下一点点,不用想都知道这人是什么心思。 “夫人!”秘书惊惶失措地低下头。 有些慌慌张张的收拾东西出了门。 大门带上的瞬间,邓宜才将脸上的阴云拨开。 凝着季宏义走到办公桌前:“老爷子将恒立给了老三。” “没有的事,”季宏义将桌面上堆积的文件拨开,按了内线让秘书倒水。 “集团业务变更,会有内部文件下来,还没苗头的事情别自己吓自己。” “季明宗今天去了恒立银行城南分部视察。” “当真?”季宏义指尖按在桌面上微微泛白:“哪里来的消息?” 邓宜将季澜贷款的事情告诉他。 季宏义得知时,面色变了变:“亲女儿找回来了,你是演都不想演了。” “你现在该关心的不是季家的家业吗?还关心起季澜来了?”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季宏义凝着邓宜,目光不善,且冒着怒火:“季澜留着好好对待,就是一颗上好的联姻棋子,妇人之仁,愚蠢至极!” 季宏义伸出食指指着邓宜,气得颤抖。 “这么多年我还没演够吗?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邓宜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眼他的衣领,上面沾染着微黄的粉渍:“任何隐忍都有爆发的一天,谁都不是圣人。” 季宏义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眯。 邓宜睨了他一眼,紧绷着脸,离开办公室。 “贷款批了?” “批了,”季澜望着张璠:“安心了?” “安心了,安心了,瞬间就来底气了,赶紧打电话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徐影。” 季澜嗯了声:“你来说。” “季澜。” 工作室不大,加起来不过也就十几个人而已,邓宜这声呼唤,从办公室的东头转到西头,足以让大家都将明晃晃打量的视线落过来。 “您怎么来了?”季澜望着邓宜,有些奇怪,她向来不管自己的事情。 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来了? 邓宜从进门开始就似有若无地打量着她们的办公区域,满脸掩不住的嫌弃。 临了进了季澜办公室,才忍着情绪开口:“我让你爸在公司给你安排个职位,这边别开了。” “娱乐圈是什么好地方?哪家大家闺秀会往里头钻的?” 季澜走到饮水机旁边给邓宜倒了杯水,放在她跟前时,漫不经心开口:“娱乐圈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我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你这是在控诉对我的不满?”邓宜怒目圆睁瞪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季澜很陌生,她养了二十年的孩子,一直以来都很听话,自从季柔柔找回家之后,一切都变了。 “不敢,我只是在合理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 “我养你二十年,将你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合格?”季澜没忍住笑了:“养孩子是交答卷吗?” “邓女士,您亲女儿也找回来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四月的天,院外的鸟雀声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声响钻进半敞开的窗户里。 吵得人心乱如麻。 四目相对,邓宜扎进季澜满眼的疏离感里,有些意外,她以为,季澜会跟众多人的选择一样,会赖在季家。 结果没想到,她想走。 “你想清楚,离开季家,你什么都得不到。” “我拥有过什么吗?邓女士不是时常提醒我什么都别惦记吗?”她对季家又爱又恨,爱她衣食无忧的生活是季家给的,恨邓宜时时刻刻地在她耳边提醒她忘了自己是个偷窃贼的身份。 现如今这一切,都是她偷来的。 亲人,朋友,所享受的资源和教育,种种 好似季柔柔当年被人抱走,是她的错似的。 而她明明也是受害者。 “我放你走你才能走,季澜,你记住,如果当年不是我跟你爸爸心善,你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贫民窟里摇尾乞怜。” “更勿论过上这种荣华富贵的生活。” “这工作室你趁早关了,你想工作我让你爸爸将你安排进公司,顶着季家的姓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邓宜说完,提起包准备离开。 季澜被她几句话激得情绪起伏,目光倏然落在走到门口的邓宜身上:“我也可以不姓季。” “那你觉得你该姓什么?孙悟空都知道自己的来处,你呢?” 摆明了就是惦记你的脸 “那也不是我求你捡我回去,并非我所求你却一意孤行、想让我感谢你的大恩大德,邓女士是觉得我傻?对外装得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离了外人眼前,我什么都不配。” “开个公司,左右为难让人卡我贷款就算了,还想让我关了,是担心我真站起来了抢了季柔柔的风头?” “放肆,”邓宜赫然转身,眉目间怒火偾张,怒瞪着季澜:“我养你多年” “开口闭口就是养我多年,我求你养了吗?”季澜怒喝回去,垂在身旁的指尖微微勾了勾:“利用我达到目的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不配?这些年,你们借着我这个养女的名头四处敛财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己配不配?” 季家并不如表面光鲜亮丽,豪门世家,儿子多了,不是明争就是暗斗,长辈还在,彼此都还顾及脸面,没做出撕破脸的丑事儿。 可当着季家老爷子老太太的面不争,私底下并不见得。 争争抢抢也就罢了,最可恨,是她邓宜将她当成筹码送到各种场合去牟利。 临了还说她不配。 办公室里,气氛剑拔弩张,工作室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邓宜气得脸色煞白,怒狠狠地瞪着她:“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要走可以,季家的一分一毫你也别想带走,季显替你争取的那套房你也别想要。” “我凭什么不要?”季澜反问回去,眸色猩红染着愤怒:“那是我该得的。” “你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什么才是你该得的你心里没点数吗?”邓宜冷笑了声,无情的讥讽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到了季澜身上。 不等人回应,猛地拉开办公室门出去。 门侧,张璠脚步往后退了退,见人走远,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散了。 “该干嘛干吗去,都别围着了。” 张璠拉开季澜办公室门进去,见她坐在沙发上撑着脑袋一脸颓废,倒了杯水给她,站在身侧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 “别多想了,事已至此,撕破脸也是好事。” 季澜背脊微微后仰,靠在沙发上,修长的颈部线条裸露在空气中,有些引人遐想。 “没多想,就是觉得委屈,”二十年,养条狗都有感情了。 但是在邓宜那里,她连条狗都不如。 人性复杂。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 2010年四月中,京港天气温和,白日暖阳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到了晚间,温度下降。 温差拉大,让人倍感不适。 季澜裹着风衣开车到地方时,徐影已经候在店门口了。 “人来了吗?”季澜停好车下来问。 “来了,我爸已经在里面了,先进去,”徐影跟季澜一个专业,二人目光相同又合得来,毕了业就想着在前景大好的影视圈闯一闯。 两个小姑娘,原想着只是玩儿玩儿,结果没想到,玩儿出了成就。 将目光投到了影视圈。 徐家惯着徐影,倾力配合,替她铺桥搭路,好在一路还算是顺利,要不然就她们两个小姑娘早就被吃干抹净。 京港这座金融大都市,扼着全国经济命脉,往来商人络绎不绝,带财来,带财走,异常繁华。 而这座四九城里最不缺的是适合应酬的地方,路边不起眼的院子里,大门一关,院内院外两重天。 环境好,私密性高,任谁也想不通里面是做什么的。 包厢里,季澜端着杯子逐一给领导们斟酒。 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或打量、或放肆,没几个纯粹的。 长得美,身段好,肤白貌美一看就是钱堆里养出来的金丝雀。 这样的人,若是放在平常,高看一眼都是他们觊觎。 而今天,却跟他们混到了一张酒桌上。 也不知道是这位季小姐自降身价还是他们混得越发好了。 “季小姐要融资还看得上我们这些小门小户里的商人?” “回去撒个娇投资不就来了吗?” 季澜唇边挂着一抹浅笑拉开椅子坐下去,目光直视对面开口的人:“蒋总有所不知,季家家规森严,规矩繁多,子女在外创业,他们能站在身后撑腰,但不会时时刻刻帮扶。” 蒋少丁听见季澜这话,笑意展开:“难怪京港季家,百年繁荣,高门大院里出来的世家,连教育子女都跟别人不同。” 季澜端起杯子:“蒋总抬举,我敬您一杯。” 蒋少丁坐直身子,指尖捏起餐盘上的筷子,用筷头将季澜端起来的杯子压了下去:“季小姐,不急。” “酒这东西,缘分到了随时能喝,”蒋少丁搁下筷子,斜倚着身子望着季澜:“我听说,季小姐跟宴家的婚约取消了?” 季澜心里一咯噔,这人只怕是没那么好心关心她。 心里指不定在怎么敲着算盘。 眼下她在外还要靠着季家这棵大树,不然,就她这张脸,足以让她在京港寸步难行。 “是吗?”季澜佯装不知:“这事儿蒋总在哪儿听说的?” 蒋少丁见她装得一脸无辜,有些人被唬到,顺着她的话模棱两可开口:“难道是我记错了?” 徐影坐在对面笑着囫囵气氛:“我也没听说啊!蒋总这是哪儿来的八卦?我很好奇。” “徐小姐都说了是八卦了,还好奇什么?喝酒!”蒋少丁端起杯子朝着季澜举了举。 一场应酬,半两黄汤下肚,季澜送走人时,晕乎乎地靠在车边。 徐影去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两瓶水过来,拧开递给她时气呼呼道:“这蒋贼,摆明了就是惦记你的脸,喝了一晚上一个有用的屁都没崩出来。” “红颜祸水!”季澜舌尖抵了抵腮帮子,脸色有些不好。 “你回去!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聊。” “你呢?”徐影问。 季澜指了指身后的大门:“店里叫了代驾,一会儿就来,我站这儿醒醒脑子。” “到家给我发消息。” 季澜点了点头:“安心。” 目送徐影离开,季澜绕过车头准备上副驾驶,刚拉开车门,一脚踩空从马路牙子上栽了一下。 瞬间,一只大手伸过来擒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往上一提 先生恋爱脑发达 “季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蒋总不是走了?” 季澜望着站在身后的蒋少丁,脸上颤意有些压不住。 去而复返,就凭蒋少丁在酒桌上对她的暗示,寓意何为再明显不过。 “担心季小姐孤身一人不好离开,想着回来看看,没想到还真被我遇见了。” 季澜将胳膊从蒋少丁的手中抽出来:“我叫的代驾马上就到了,多谢蒋总关心。” “代驾?季家没给季小姐专门安排司机?不嫌弃的话?我送你?” “不劳烦蒋总了,”季澜拒绝。 蒋少丁淡笑了声:“季小姐不上车,我怎么跟季小姐聊融资的事情?” 季澜一愕! 这狗东西! 还真是会! “融资的事情哪里都能聊,不是吗?” “是,但季小姐应该能看出来我有所图才对,不然、区区一个季家养女,我凭什么给她投资?嘴里说着季家家规森严,实则、不就是季家没把你这个养女放在眼里吗?真若是把你当一家人了,怎么会让你出来抛头露面的应酬?” “京港高门大户里真正有钱人家的小姐,有几个人是去跟戏子打交道的?” 季澜算是听懂了:“蒋总瞧不上我,但又惦记我的脸,如果我能把你陪高兴了,也不是不能帮我一把,是这个意思吗?” 蒋少丁听见季澜这话,眉眼间的欣赏一闪而过:“都说季小姐是聪明人,果不其然。” “蒋总是觉得我这个聪明人会傻到用身体去换取一个并不牢固的利益吗?”季澜冷笑反问,看蒋少丁的目光跟看傻子似的:“蒋总下次记得,勾搭女孩子的时候大方点,拿些模棱两可的东西就想出来忽悠人,是觉得全世界的聪明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你了?” “季澜!”蒋少丁被季澜的几句话弄得脸色铁青,伸手想去抓她,季澜眼尖地往后退了一步。 蒋少丁紧追上来,眼见抓人不成,推了她一把。 季澜的后背撞在倒车镜上,疼得一麻!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蒋总,”马路对面一声突兀的声响响起。 张应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跨街道而来。 蒋少丁见来人气质不菲,停下跟季澜纠缠的心思,目光落在对方身上:“你认识我?” “我是丰明资本的秘书长,我们老总想请蒋总一叙。” “丰明资本?”蒋少丁一怔,那是他能见到的人? 京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多的是商界大佬想一睹芳容,都未能得偿所愿的存在。 而今竟然出现在他跟前主动邀请他一叙? “蒋总不想见?”张应洞穿他的挣扎,毫不怜惜地一语戳破。 姿态没有半分降低的意思。 唬得蒋少丁一愣一愣的。 “自然想见,劳烦引荐,”蒋少丁走时,冷酷的目光从季澜身上一扫过。 人走街空,季澜站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背,刚想拉开车门上车。 一只手越过她,替她拉开了车门。 季澜抬眼,目光落在车窗上。 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身后的男人。 季明宗一件黑色西装懒懒散散地挂在胳膊上,白衬衫的领口松松散散的,身上沾染着烟酒味儿,不用问都知道刚从酒桌上下来。 “明先生?” “季小姐,巧!”季明宗温润点头,唇边挂着一抹弯弯的笑意。 “明先在附近应酬?” 季明宗扬了扬下巴:“街对面有家私房菜,刚从里面出来。” 季澜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目光微深了几分。 京港这地方,权贵扎堆,多的是普通人进不去的地方,好巧不巧季明宗扬起下巴指的那家,据说是私人用来专门接待高官显贵的去处。 进不去的人,无论你有多少金银傍身都进不去。 季澜隐隐约约觉得,这位明先生,不是商界巨鳄就是政界大佬。 “季小姐?”季明宗见季澜盯着她打量,含笑喊了声。 “明总有车吗?”季澜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称呼无意中有所转变。 季明宗听见这句明总狭长的眸子微微闪了闪。 顺着季澜的话开口:“有司机,但没车。” 不等季澜问,又道:“车在来的时候跟人刮了,季小姐不介意的话,凑凑?” 季澜没意见,遇见他这种人比遇上蒋少丁那种人渣好太多。 黑色的c级奔驰,轴长不够,男人一米八多的个子坐进去稍显憋屈。 严会坐上驾驶座调了调位置,憋屈的环境让他修长的大腿无处安放,往后怕怼着老板,往前自己跟坐儿童版碰碰车似的,一时间不知道是吐槽季澜这个季家大小姐混得太差。 还是他们家先生恋爱脑发达。 “先送季小姐回去。” “不该是送明先生吗?” “送完我,司机还得再跑一个来回,太辛苦,”季明宗一番说辞有理有据,给人一种体贴下属的感觉。 季明宗混迹商场多年,惯会揣度人心,见季澜迟疑,又给人下了一剂定心药:“明早将车送你公司去,不耽误你出行。” “恩,”季澜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了。” 严会握着方向盘,心想,麻烦什么呀!借车还车就有两次见面的机会了。 这可都是谋划好的。 “这是带我去哪儿?”蒋少丁看着车子一路驶出了绕城高速进了收费站,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知道不少有钱人喜欢在郊外搞别墅什么的,但这上高速,难不成是要出京港? “蒋总一会儿就知道了,”张应坐在副驾驶,连侧脸都没给他,回应的话,颇为无情。 “你这是” 蒋少丁刚想说什么,黑色的劳斯莱斯打着双闪缓缓停在了应急车道旁。 “蒋总,请下车。” 蒋少丁一愕,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你疯了?这是高速,这黑灯瞎火地让我下车你是想干嘛?你们到底是谁?” 张应坐在副驾驶没有动弹的意思,看了眼驾驶座的司机,后者了然。 解开安全带下车拎着蒋少丁的脖子将人提溜出来,还顺手摸走了他身上的手机,扬手丢下了高速。 “你们到底是谁?” 张应下车,隔着车身望着他,开口警告:“蒋总,往后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想清楚了。” 你这形容,怎么那么像小叔? “徐影送你回来的?”季显刚到家就看见季澜站在院子里望着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恩,”季澜回应,目光落在季显身上:“我什么时候能搬走?” 季显望着季澜,有些无奈:“你想什么时候搬?” “尽早!邓女士今天去公司找我,我们撕破脸了,”这个家里,她是待不下去了,寄人篱下二十年终于可以解脱了。 季显叹了口气:“我找人尽早帮你把家具弄好。” “先把床买了,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解决也行。” “恩,”季显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先进去,外面凉。” “对了,”季澜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京港有姓明的老总吗?” 季显问:“有什么特征?” “眉眼冷峭,身形修长,约莫三十岁,气质斐然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性。” “姓明的没有这么年轻的,不过你这形容,怎么那么像小叔?”季显虽然也只匆匆见过季明宗一面,但那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息让他一眼就觉得料峭。 至今难忘! “小叔?”季澜不知道这回事儿。 季明宗十来岁的时候就被送出国了,那会儿她才几岁,兴许是没见过,兴许是见过了没印象。 而季显也不过是十几年后的一眼才让他知道季家还有如此惊为天人的存在。 “恩,没见过正常。” 二人一前一后进屋,邓宜见季澜进来,脸色不太好看:“我以为你很有骨气地不会再进季家大门了。” 季澜的自尊心像是被人拿着刀子狠狠地剜了一下,鲜血横流。 季显听见这话,伸手拨开季澜将她挡在身后,望着邓宜视线冷飕飕的:“住不了几天了,妈你非得撕破脸是不是?” “装了二十年了,现在是目的达到了不装了?” “要不我登个报告知众人你跟季澜断绝母女关系了?” “季显,你胳膊肘往哪儿拐?”邓宜怒喝。 季显擒住季澜的胳膊推着她往楼梯口去:“你先上楼。” “这话不该我问您吗?”季显目光从邓宜身上扫到季柔柔身上:“一回家就拿着副卡去刷了几千万的奢侈品,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一夜暴富吗?” “这是我们欠妹妹的。” “是你欠,不是我欠,她丢了是我的责任吗?是澜澜的责任吗?妈你真可笑,自己做错了事情却让一个不知情的事外人来承担你的怒火,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再有难听的话从你嘴里蹦到季澜耳朵里,我主动替你登报撇清这段母女关系。” “不想演就彻底不演。” 季显说完,遏制着怒火的眸子扫到季柔柔身上,带着恐吓:“你收敛点,天降抵不过竹马,我可不欠你的。” 季柔柔被季显威胁的眼神吓得后背一麻,落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往下按了按。 待邓宜回过神来时,季柔柔坐在客厅沙发上无声掉眼泪。 “柔柔?怎么啦?” 季柔柔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望向邓宜,茶言茶语问:“妈妈,是我打扰了你们平静的生活吗?” “瞎说,怎么会,你是锦上添花的存在,哪有哥哥不喜欢妹妹的,等过段时间你们相处久了他就喜欢你了。” “昨晚蒋少丁又返回去找你了?”徐影一早来办公室就急匆匆地冲进来。 季澜嗯了声:“你怎么知道?” “我何止知道,还听说蒋少丁昨晚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扔在了高速上,两个公子哥儿从津州回来看见他惨兮兮地在高速上走,将人顺回来了。” 季澜: “澜姐,门口有人找你,说是来还车的。” 季澜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 转而目光落在徐影身上:“你帮我打听一下商场有没有什么姓明的老总,位置应该挺高的。” “多高?” “兴平街二十六号的主儿,”季澜说完,拉开门出去。 楼下,严会站在划线的停车位里,笑眯眯地望着她:“季小姐,我们先生让我给您送车来了。” “原本先生想自己来的,被些事情缠住了,走不开。” 严会一边解释一边打量着季澜的脸色,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确认一下到底是双向奔赴还是单相思。 季澜平静无波的接过车钥匙:“多谢。” “是我们该谢谢你,不然昨晚我们得打车回去了,”严会讪讪笑着。 季澜捏着钥匙的手紧了紧,心想,能从兴平街二十六号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打车离开? 说辞罢了。 她拿着钥匙进办公室,徐影见她来,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几分:“姓明的老总都五十多了,你问他们做什么?” 季澜心中诧异,压下面上的惊讶,牵了牵唇角:“可能我记错了。” 下午,季显打电话告诉季澜房子整理得差不多了,她带着徐影到季家搬家,除去邓宜买的华美礼服和高档的珠宝,她能带走的东西也就两个行李箱而已。 “你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能带走的东西就这么点?”徐影看着跟前的两个行李箱,和从公司开来的面包车有些无奈。 “又不是我家,邓宜不让我把这些年吃她的喝她的吐出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季澜很有自知之明,这个家里,对于某些人来说她就是吸血鬼。 徐影爆了句粗口:“小垃圾!” 面包车开进金茂府的时候,徐影又无语到了:“你说他们大方!你生活了二十年,只有两个行李箱,你说他们抠!能给你买得起金茂府的房子,我爸都得垫垫脚才敢往上够的地方他们既然舍得给你买。” 季澜没接茬儿,打开门进去时,看见原本空荡荡的客厅摆上了沙发。 精装修的房子也不需要她花多余的时间布置。 随身东西规整完,二人去了一趟附近的会员商超买了点生活用品,一来一回,结束已经是十点的事情了。 累得徐影躺在沙发上嗷嗷喊累。 拉着季澜去了spa馆,刚站在门口换鞋就听见对面的冷嗤声传来:“季澜,这儿你还消费得起吗?” 明总不会是想顺路送我回家吧? 豪门之中,看碟下菜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季澜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毕竟打从她出席各大场合开始就已经有人盯着她,想看她跌下高台了。 只是没想到,当这一天到来时,她竟然异常平静。 望着站在对面的许家千金,牵了牵唇角:“我消费不起你请我吗?要是不请我就别瞎蛐蛐了,谁想听你讲话似的。” 季澜说完,越过她跟着工作人员准备直接进去,许幻一把擒住她的胳膊:“季澜,从云端跌下来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酸爽?” “想知道?”季澜伸手扒拉开她的狗爪子,冷笑了声:“想知道就自己试试啊!” “指不定风水轮流转就转到你头上了呢?” “你” “哎呀!”徐影走过来一把推开许幻:“季澜是你妈吗?粘着她是能给你奶喝?” “没断奶回去找你爸去,他在外头应该不缺正给他生孩子的小老婆。” 徐影不耐烦的腔调毫不掩藏,无视许幻的怒火上楼,气得她在楼下狂跺脚。 做完spa出来刚刚转点,二人在店门口分开。 看了眼乌沉的天空,随即决定走回去。 这里离金茂府不远,沿路走过去约莫三十分钟。 她沿着林荫小道一路七拐八拐进了金茂府附近的一条街。 路过一家饺子店,看见店主正站在炉子前捞饺子,弯身挑开帘子问老板:“老板,还有吃的吗?” 老板有些为难:“有是有,但不多了,剩下来的饺子馅儿都比较杂。” “没事儿,我不吃韭菜的,你看着给我下一碗就行了。” “唉,好的,”老板见人不计较,应得也极其爽快:“除去韭菜的还剩下十几个,我全给您下了,正好我也准备收摊儿了。” “多谢了,”季澜看了眼老板娘正在收拾,看了眼门口的小方桌子:“门口能坐吗?” “能。” 10年的京港,刚刚度过08年那场金融危机,扛不住的企业都破产了,扛过去的企业正趁着这波浪潮准备整顿江山。 比邻cbd商业区的住宅街,一直都有各种房屋出租出售,在季澜的印象中,这条街,在很早之前都是私人别墅群。 而现如今,梧桐树阴影下的宅门都摘去了私宅的门牌,用xx街xx号来代替。 神秘而隐蔽。 “饺子好了,”老板端来饺子,季澜目光缓缓收回。 低眸搅拌着,热腾腾的饺子进去,人都舒服了大半。 刚吃几口,电话进来,看见邓宜的名字赤裸裸地挂在手机屏幕上时,眉头紧了紧,选择性忽视。 “不接?” 身后突兀的声音响起,季澜仰头望过去,乍见人时,吓得筷子尖儿的饺子抖了一下,哐当砸进碗里,溅起的汤汁烫得她一惊! 季明宗眼疾手快地扯出桌面上的指尖摁在她手背上,语气急切:“抱歉,没想到会吓着你。” “明总这大晚上的怎么在这附近?”季澜擦了擦手背的汤汁,看着坐到自己对面的男人。 “在附近应酬,刚准备离开就看到你了,想着过来打声招呼,”男人语气不卑不亢,怕季澜不相信,目光扫了眼站在一旁的严会,和一位背对着她打电话的男士。 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一副精英范儿。 “晚上没吃饭?”季明宗语气自然地像是在跟老友唠嗑儿似的。 语调平静,堪比四月的春风。 “恩,”季澜淡淡回应,长长的睫毛微微抖了抖,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探究,又问:“明总不急着回家?” “不急,”季明宗听见季澜这句试探性地询问,唇角牵了牵:“回去也是面对空荡荡的屋子。” 季澜:倒是挺直白。 “明总没女朋友?” “没有!”季明宗摇头。 “老婆?” “更没有,”季明宗含笑望着她,温润的笑意包裹着她:“季小姐放心,我单身,也未婚,没有感情纠葛,不会给你带来不良影响。” “明总这优越的条件,即便单身未婚也该有许多人惦记着,若是无人惦记,明总是”季澜说到此,话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另有隐情?” 季明宗起了玩弄的心思,从兜里掏出烟盒,夹在指尖转悠着:“比如?” “挺多!”季澜晒了晒。 “季小姐说得详细些,明某好针对性做出解答,”季明宗拢手点烟,印着某某会所logo的打火机就这么大咧咧地摆在她面前。 季澜低眸扫了眼。 清明的眸子落在季明宗脸上,看着男人微眯着眼夹着烟,轻吐云雾,姿态闲散高贵。 不用细想都知道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拨人。 “难说!”季澜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饺子,热气升腾。 季明宗夹着烟隔空揿了揿烟灰,起身走到一旁的黑色奔驰旁打开副驾驶,再出来,手中多了个礼品袋。 再转身回来,将手中的礼品袋交给季澜。 她疑惑望着人。 对方语气平平解释:“合作商送的新茶,感谢季小姐昨晚让我拼车。” “举手之劳,明总不用这么客气,”季澜拒绝。 “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季小姐不收我心难安,”季澜默了默,没说话,心里掂量着眼前男人的分量。 脑海中想起徐影的一句话:能被你用的男人才能算得上男人,除此之外,都是其他人。 她在季家待了这么多年,人情往来,礼来礼去的,无非就是给对方搭建一个人际关系的桥梁。 眼前人主动将梯子递过来,她没有不收的道理。 “那就多谢明总了。” 季明宗见人接下,唇边笑意深了几分:“开车了吗?送你?” “住附近!不劳明总了。” “不住金茂湾了?” 季澜:“换了!” “看来季小姐房产挺多,”季明宗笑意悠悠回应,试图卸下季澜心中的防备。 “可不,多到四海为家,”季澜搁下手中的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唇瓣,望着季明宗,堵了他的路:“明总不会是想顺路送我回家?” 季明宗夹着烟的手一抖: 季总,追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 “我有这个荣幸吗?” 长街漫漫,灯火昏暗,季澜坐在简陋的塑料椅子上仰头望着背光而站的男人。 左手指尖的星火忽明忽暗,低睨着她时,带着一股子沉淀过的上位者气息,稳重又凌厉。 眼前这人无论是外形还是周身气度都给人一种运筹帷幄强势霸道。 季澜在季家待了二十年,自己不是豪门,但好歹也见识了不少人性,一个气质非凡,身居高位运筹帷幄的男人突然凑到自己跟前示好,必然有所图。 她稳住心神:“不浪费明总时间。” 季明宗坦荡回应:“心甘情愿便不算浪费。” “明先生,我自己满身寒霜抖不掉,现在没心思去搞男女之情。” “季小姐跟别的男人也这么直白吗?”季明宗唇角笑意深了几分,继续追问:“还是说,仅对我如此?”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个明总什么来头?别不是什么野路子?三十来岁的老男人惦记你的容颜对你见色起意,你悠着点。” 那侧,徐影敷着面膜盘腿坐在椅子上回季澜电话。 季澜开着免提坐在沙发上,端着杯水回忆这人站在街头那简短的逼问。 “不像是野路子。” 徐影哧了句:“不是野路子怎么查无此人?听说城东最近在拆迁,涌出了好多暴发户,别不是那边的人?” “真有钱有权,开奔驰glc?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徐影分析得条条是道,还不忘叮嘱季澜:“你悠着点,宴庄好歹也算是个豪门了。” “知道了,”季澜无奈叹了口气:“早点睡,明天还要去见投资方。” 翌日清晨,季澜穿着一身米色西装连衣裙踩着高跟鞋出门,到对方公司时,八点四十。 明明约好的九点,刚进去被对方秘书告知在接待贵客。 徐影拧了拧眉,看了眼季澜,后者捏了捏她的手臂准备进一旁的会客室:“等着!” “有求于人活该低人一等,等老娘来日站上行业巅峰了,看他们还敢不敢晾着我们。” 骂骂咧咧声刚刚落定,身旁办公室大门被拉开。 兴林广告的老总弯腰弓背,低头哈腰笑眯眯地将办公室里面的人请了出来。 “您请!” “您请!” 季澜听见声响,侧眸望去。 二人四目相对,前者惊颤,后者温润点头,礼貌绅士得像从世家大族里走出来的典范,浑身的每一处毛孔都透露着矜贵。 像远山般高不可攀。 徐兴林见季澜,点头交代了句:“季总稍等,我送送贵客。” 季澜沉沉点头,目光落在男人伟岸的背影上,直至对方进电梯,才缓缓收回。 “那人是谁?矜贵得就像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徐影呆愣着收回视线。 “我去打听一下,”说着,不待季澜阻拦,她已经跟人套上近乎了。 电梯匀速下滑,狭小的空间里,气息逐渐逼仄,徐兴林被身旁男人无声的气场压得后背冷汗涔涔。 想着早点送走这尊大佛时,身旁低沉的腔调缓缓响起:“徐总,刚刚那位是?” 徐兴林见人感兴趣,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澜影传媒的季总和徐总,一个小公司,刚起来,想让我投广告来着。” “这样”季明宗缓缓点头:“看起来很青涩。” 徐兴林心里一咯噔,说人年轻跟说人青涩可不是一回事。 季澜跟徐影是得罪过这位爷? 一时间,徐兴林脑子里疯狂盘算着,斟酌着:“金融危机刚过,各大行业都在兴起,澜影传媒便是其中之一,我们最近确实是准备打响公司品牌,也有投广告的意思,只是不知道选哪家好,季总觉得澜影如何?” 季明宗眉眼微微低垂,垂在身旁的指尖缓缓磋磨着:“徐总自己决定就好。” 没有直指,就是不行 徐兴林心里了然,真认识,也就是开个口的小事儿。 季明宗上车,张应坐上副驾驶,正拉过安全带准备系上,后座冷沉无情的腔调传来:“去点点徐兴林,让他给季小姐,使使绊子。” 张应:真狗啊! “季总,追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 驾驶座上,严会煞有其事点头:“我也觉得,先生这哪儿是追姑娘啊!这是要送姑娘上断头台啊!” 季明宗不以为意,从中控台拿起烟盒抖了抖,抽出支烟夹在指尖:“一个猴儿一个栓法。” 一个豪门弃女,若是傻就算了,偏偏猴儿精猴儿精的。 钱财色诱都会被她怀疑图谋不轨,尽管他确实是想图谋不轨。 但季澜这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防备之心,让他有些无机可乘。 “打!” 季明宗见张应呆坐不动,硬邦邦地丢出一个字、 张应无奈,掏出手机打电话,语气温和却颇有几分助纣为虐的硬气:“徐总,季总的意思,不知你可否明白。” 徐兴林在那侧拿着电话狠狠点头:“季总放心,我明白。” “年轻人,想创业是好事,毕竟世界是靠他们撑起来的,徐总把握好尺度。” 徐兴林站在电梯里,狠狠抹了把汗,都说君王难伴,这话一点都不假,让他收拾人家,又要把握好尺度,这意思,是晾着不管? 电梯门开,徐兴林按了负一楼,又下去了。 季澜跟徐影站在一旁看着电梯门开合,却没人下来。 还没回过神儿来,秘书走过来,道了声抱歉:“徐总临时有事出去了,今天怕是谈不成了。” 季澜:“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我们可以等。” “这个”秘书有些为难:“我也不是很清楚。” 季澜点了点头:“麻烦了。” “徐总什么意思?不都约好了吗?”二人进电梯,徐影有些疑惑地问:“出了什么变故?” “不清楚,先下去,”季澜按了电梯。 徐影问:“真走啊?” “不走!”季澜看着电梯下滑的速度,看了眼手表:“刚刚电梯开门,里面却没人出来,徐兴林兴许就在电梯里,抓紧时间去停车场,指不定还能堵住人。” 一个池子里的王八 嗤———— 停车场里刹车声乍起,徐兴林握着方向盘猛踩刹车,望着站在车头前的季澜时,吓得嘴唇发白。 摇下车窗呵斥:“你不要命了?” 季澜绕过车头站在车窗旁望着徐兴林:“徐总临时变卦,是我们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吗?” “季总,生意人谈生意要看时机,我跟季总时机未到,想换个时间谈,不行?”徐兴林反问。 季澜心里明白,这不过是搪塞人的一种说辞罢了:“我明白,做生意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徐总方不方便留个时间,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我秘书会通知你的,”徐兴林不敢将事情做太绝。 毕竟那位的话摆在那里。 也猜不到这位季小姐得罪那位得罪到了什么程度。 俩人都姓季,万一有什么关联呢? 季澜往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徐兴林的车子离开。 徐影追上来,气喘吁吁地看了眼季澜,又看了眼离开的车子:“走了?说什么了?” “刚刚那位,你打听出什么来了?”季澜微眯着眼收回视线。 “没有,秘书说是第一次见,”徐影脑海中闪过季明宗那双微垂的眸子,似神似妖,看不真切,但在跟季澜对视时,那一眼仿佛佛陀掀眸,深不可测:“你认识?” “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明总。” “沃日!”徐影一句粗口爆出来,拉着季澜的胳膊上车:“万物不为我所有,但得为我所用,我看徐总对他点头哈腰的,必然是有求于人,请他当个中间人说句话胜过我俩跑断腿啊!” “那你觉得,他这样的人凭什么为我们说话?”季澜拉过安全带系上,淡淡的语调好似洞穿一切。 徐影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微点了点:“也是。” “资本家也好,上位者也罢都不可能单纯地去做某件事情,”黑色的奔驰驶出地库,四月份的暖阳落在车头,让人有些恍惚:“但话说回来,我们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人。” “一个池子里的王八,无非是几年和几百年的区别。” 车子一路驶回创业园,临下车时,徐影道:“晚上宴庄生日。” 季澜抿了抿唇:“我不想去。” 徐影看了她一眼:“你不去,你那个妹妹能在你头顶上拉屎撒尿,你必须去挫挫她的锐气,就过去坐着,什么都不干就行。” 自打季柔柔被找回来,就跟只发了情的老母鸡似的,恨不得仰着脖子扯着嗓子满世界告诉别人季澜是个养女,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一个骨瘦嶙峋的小黑皮,提着限量版的爱马仕,穿着五颜六色的在人群中打着季家的名头在外晃荡着。 季家也不管管。 晚上,徐影拿了件长裙给她,裸粉色的网纱露出肩膀完美的锁骨,掐腰的设计将她曲线体现得玲珑有致,粉色衬得她整个人粉白粉白的,配上这张脸,整个京港无人能比。 顶流城市从不缺有钱人吃喝玩乐的地方。 其中数京港会所最为有名。 几十年屹立不倒,入所年费高达七位数,每年一更新,这地方,年年有新人进,旧人出,更迭快速。 堪比京港金融圈,相当无情。 徐影报出包厢号和名字时,门口的服务生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看了眼季澜:“这位是?” “新来的?季家大小姐都不认识了?报身份证号码你去查一查会员资料?” “不不用,”服务生有些结巴:“可是,几分钟之前已经有一位季大小姐进去了。” “你查人家资料了吗?”徐影脸色微沉,一副要干到底的架势。 “她跟徐潜徐少一起来的,”服务生知道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不敢得罪。 徐影听到徐潜的名字,气得胸腔一抖:“老子今天跟姓徐的过不去了!” “别哔哔,对证件,”徐影接过季澜手中的包从里面抽出证件递给他。 对方低头看了眼,连连道歉,弯腰弓背地请人进去。 “这么说,刚刚上去的那位季小姐不是你们的会员?不将人请出来?”徐影一边将包递给季澜,一边冷意悠悠地反问。 “我这就去安排。” 二人一路往二十三层的包厢去,电梯里,季澜透过铮亮的电梯壁望着她。 徐影视线在空中跟她碰上:“看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在盘算着怎么收拾季柔柔?” 徐影哧了声:“收拾她还需要盘算?” 包厢里,开着大灯,众人或聊天或打牌,或看好戏。 服务生进去时,季柔柔正坐在牌桌上,徐潜坐在她身旁很暧昧地圈着她,在教她出牌。 “季小姐,您似乎还不是我们这边会员。”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有人充大头出来:“瞎了狗眼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季家大小姐,茂生制药老董的亲闺女。” 京港会所经理目光落在带头说话的人身上:“但这位女士的信息并没在我们的后台登录过。” 临了目光落在季柔柔身上:“会所有规矩,还请季小姐不要为难我。” “就是啊!”门口讥讽的腔调钻进众人的耳朵,徐影提着包扭着腰而来,目光落在季柔柔身上:“季小姐不会想为难这些打工仔?” 转而目光流转,望向徐潜:“也就几百万而已,要不徐公子英雄救美一下?” 徐潜目光一凛,紧锁着徐影,带着几分不悦。 徐影见此,乘胜追击:“我就奇了怪了,即将跟季家联姻的是宴家,怎么你那么上赶着跟人搞暧昧?搞暧昧就算了,能不能换个场合?这是人家准未婚夫的生日宴。” “徐公子这是想知三当三啊!” 徐潜怒目圆睁蹭地一下站起来,抓着徐影的胳膊想将人往外拖,路过季澜身边时,她眉头紧皱一把握住徐潜的手腕:“徐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季澜,你闲得是不是?”徐潜伸手,一把拨开季澜的胳膊:“我们家的家事儿,轮得到你来管吗?” 我在往下,踹的可是你的命根子...... “你说是家事就是家事?徐影同意了吗?”季澜握着他的手腕没有放手的意思。 徐潜呵了声:“你一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养女,指不定再过不久,季家将你赶出家门,你连我们这个圈子都够不上。” 言罢,他一扬手想将季澜甩开。 却被季澜握得更紧,握着他手腕的指尖狠狠地摁在他的腕部经脉上,隐隐约约间,手腕发麻。 季澜凝着他,一字一句警告:“松开。” “我要是不呢?”徐潜语气不善。 “徐公子试试,”季澜松开他的手腕,走到门口去挡着包厢门。 徐潜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浪荡子,京港会所里的小姐,只要稍有姿色的没少被他沾染,往日里被人捧的高了,今天突然被人挑衅,面子上多少有些过不去。 “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他走过去伸手准备去扒拉季澜。 后者微微侧身一个躲闪,擒住他的胳膊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 嗷————徐潜捂着肚子微弯着身子惨叫了声,临了抬眸,凶狠的视线凝着她,一副想弄死她的凶狠样儿:“妈的” “徐潜,我再往下一点,踹的可就是你的命根子了,”季澜冷腔冷调开口提醒。 “姐姐,徐公子好歹也是” “轮到你说话了吗?”徐影站在一旁揉着手腕,听见季柔柔娇滴滴的声音,没好气回头怼了一句。 “姐姐长姐姐短的,姐姐被人欺负了你不管,还说风凉话,村里是没人教你规矩吗?”徐影忍她很久了,按理说,她回来就回来了,毕竟邓宜是她亲妈,亲闺女跟亲妈,无可厚非。 气就气在当年明明是邓宜为了掩人耳目将季澜抱回去的,到头来,还成了她的错了。 这母女二人,一个比一个不当人。 季柔柔被吼了声,有些讪讪且小心翼翼地望着徐影:“我没有” “装什么碧螺春呢?”徐影不耐烦开口。 气氛逐渐紧绷,有人出来打圆场:“今天宴庄生日,大家都缓和点,别闹得脸上不好看。” 徐影扫了眼人:“你倒是会做人。” 人群中有人看不惯季柔柔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季小姐,办个会员呗,你也不想被赶出去是?” 季柔柔有些犹豫,不是没听过京港会所的名号,这里的会员她倒是想办,问题是大笔支出,必然会被邓宜询问用途。 季澜搬出去这几天,家里气氛不好。 她不想再无端生事。 “我在,姐姐肯定会不开心的,等宴庄来了,我把礼物给他就走。” 徐影翻了个白眼。 装得跟十三幺似的。 不多时,宴庄姗姗来迟,推开门进来时,看见徐潜捂着肚子蜷缩在沙发上,瞪着季澜的目光像是一只凶狠的野兽,恨不得将她抽筋剥皮。 “路上车跟人蹭了,来晚了,”宴庄解释了一圈,目光落在季澜身上:“澜澜。” “宴庄,生日快乐,”季柔柔见人来,急忙将礼物递过去,蓝丝绒的礼盒看起来高档又价值不菲。 季澜看见盒子时,眸子紧了几分。 这盒子怎么那么眼熟? 宴庄看了眼季柔柔递过来的锦盒,有些不太想接,但到底两家是世交,季柔柔又是家里找回来的亲女儿。 迟疑了一番还是伸出了手:“谢谢柔柔。” “等会儿,”徐影走过来,接过宴庄手中的锦盒:“看起来价值不菲啊,是什么呀?” “手表,”季柔柔道。 “一只?哪个牌子的啊?”徐影端着盒子端详着,也没打开盒子的意思。 “手表还能几只?”季柔柔有些不耐烦地怼了一句。 “那也是,”徐影被怼了,也没什么情绪,反而是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你还没告诉我是哪个牌子的。” “徐小姐刚刚也说了,我刚从村里回来,自然不认识什么牌子不牌子的,只是觉得这款表很适合宴庄,就买了。” “不认识牌子,总该认识字?”徐影咄咄逼人追问。 “徐影,你这有点强词夺理了,人家送什么礼物那也是送礼人跟收礼人的事情啊!” 周围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旁人附和着:“是啊!知道你跟季澜关系好,但也犯不着为难人!” “万一这礼物是我们季柔柔小姐顺手牵羊的呢?”徐影说着,打开锦盒,里面是并排着的两块表,一男一女,很显然不是季柔柔口中所说的一只表。 锦盒打开的瞬间,季柔柔面上慌张一闪而过, 这个锦盒是邓宜给她的,确实没打开看过,只听邓宜说是手表就拿走了。 没想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季柔柔死鸭子嘴硬,用徐影的话来说,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下该如何说才是对自己有利的。 “我来解释!”季澜从门边走过来,一双清淡不争的眸子扫了眼季柔柔:“这表是我去年冬天从瑞士定制的,表带上刻了宴庄和我名字的首字母。” 季澜清明坦荡的眸子望向宴庄:“礼物不管是谁送的,宴公子收到了就行。” 她伸手拿走了锦盒里的女表:“但这女表,留给谁都不合适,我拿走了。” “生日快乐,宴庄。” “澜澜,”宴庄步追上季澜,将人堵在了天电梯里。 生怕季澜不听她说话,语调急切:“我们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中间还有个季柔柔,我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但两家世交摆在这里,我得花时间去解决,你给我时间好不好?” “宴公子,我劝你别白费力气,”季澜拨开他捏着自己胳膊的手。 一个刚出校门连家族核心企业的门路都没摸进去的人,除了老老实实的接受家里人安排的相亲,还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我们二十年青梅竹马之情就缘尽于此了吗?”宴庄低沉的嗓音含着点轻微的颤意。 像无力挣扎,又极度不甘 叮咚———— 电梯门缓缓拉开,停在十七楼。 门外站着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或长身而立,或被人搀扶,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刚尽兴出来。 为首的男人微微低首,指尖夹着烟,下颌线紧绷的有些凌厉。 男人缓缓掀眸,四目相对 季小姐在点我? “日!”张应乍见人,后背一麻。 急忙侧身往旁人身后躲了躲,这若是季小姐看见了,岂不是穿帮了? 老板谈个恋爱弄得他们这些牛马心惊胆战的。 严会看见季澜时,心想,缘分啊! 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京港这么大,这二人偶遇的几率实在是太频繁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季明宗按住了门边的开关。 随后,对身后的一众大佬轻道了句:“诸位留步!” 身后众人眼见季明宗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屏幕上的数字逐渐下行。 有人半懵半清醒:“张特助,季总这是何意?” 张应莫名其妙被q,硬着头皮摇了摇头:“季总可能有事要忙。” 电梯里少男少女的拉扯暧昧感被季明宗打破。 他倚着电梯壁,一副神志不清醉醺醺的样子,宛如一只醉酒的醒狮。 表面给人一种对电梯里二人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感觉,实际上,微眯着眸子观察着这二人的一举一动。 季澜自从季明宗进来,莫名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后背凉飕飕的,仿佛她在干什么不三不四的勾当。 偏偏宴庄还一副没有被任何人影响的样子,紧凝着季澜,迫切的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心:“澜澜,你再等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去看长岛的雪” “嗤——”身旁一声突兀的笑声传来,宴庄目光恶狠狠的扫过去。 男人依靠着墙壁懒洋洋的眸子缓缓掀开:“抱歉,没忍住。” “但是长岛没有雪。” “地理知识都没学会就来女孩子跟前卖弄?万一人姑娘是个学霸呢?拆穿你不太礼貌,不拆穿你又会显得自己很弱智。” “与你何干?”宴庄恶狠狠开口,一副要上去撕扯对方的模样。 季明宗掸了掸烟灰,漫不经心丢出四个字:“路见不平,见义勇为。” 季澜站在一旁看着好戏,想起今晨徐兴林的那事儿,掸了掸自己的指甲。 学着季明宗开口:“明总想追我,也不至于贬低别人抬高自己?” 季明宗深邃的眸子微微往下压了压。 这姑娘,不识好人心! 宴庄一愕,狼崽子似的目光落在季明宗身上带着防备,想上手招呼但又不知道他是什么路子,能让一群大佬留步的人身份地位自然也不低。 “明先生今年看起来也该三十好几了?老牛吃嫩草也不照照镜子?”宴庄伸手将季澜拨到身后,一副母鸡护崽的模样。 季明宗倒也不怒,浅勾着唇,上位者酒醉之后的疲倦慵懒让人移不开眼帘。 目光懒懒的扫过季澜,轻飘飘的:“我老不老,季小姐不是验证过?” 季明宗这话,格外暧昧。 季澜脸色有一瞬局促,脑子里闪过那天晚上在车里的情景。 逼仄的空气里,薄荷味须后水的味道和旖旎味儿混在一起,缠绵胶着,浓稠到拨不开。 “澜澜?”宴庄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季澜身上,似乎在寻求真相。 季澜被气笑了,吊着一口气缓缓点头:“要不是明总提醒,我都忘了!” “金针菇擦壁而过的感觉,实在不太美妙。” 季明宗: 宴庄嗤笑了声,刚想找回场子,恰好电梯停在负一楼,季澜跨大步出去,无视身后二人。 季明宗先一步跟上,见宴庄有想法,宽厚的掌心落在他肩头,泛着杀气的目光紧锁着他,将人一寸寸的推进了电梯,伸手按了个三十楼。 “你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上去了?” 季明宗站在电梯门口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硬生生的堵住了他出来的路。 直至电梯门合上,数字逐渐上升。 季澜走到黑色的奔驰旁,刚拉开车门,身后一只大掌越过她的腰身将车门摁上。 姿态强势霸道。 半圈着她,让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男人阴沉的语气擦着她的耳垂而过:“金针菇?” “明总,没人告诉你,当电灯泡很不礼貌吗?” 季明宗了然点头:“所以季小姐是在怪我打扰你的好事?” “怎么不算呢?” “没想到像季小姐这么聪明的人,别人给你画空饼,你也吃。” “都是饼,我为什么不吃点嫩的。”季澜的言外之意很明显。 季明宗不可能听不出来。 “季小姐在点我?” “很明显吗?”季澜反问。 季先生缓缓点头:“鄙人不才,恰好能听出来。” 季澜目光缓缓向下,落在门边的大掌上,伸手将他扒拉开:“明总位高权重,还是别跟我这种豪门弃女勾搭在一起了,不合适。” “合不合适的另外再说,许得劳烦季小姐先送我回家。” 话语落地,不待季澜开口拒绝,男人拉开后座的门进去。 季澜一口气哽在喉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任劳任怨朝着季明宗给的地址开去,行驶过cbd金融区的大桥到了另一端的城区,临近终点,季澜透过后视镜频繁望向后座的男人。 男人显然醉的不轻,懒散的靠在后座,即便饮酒过量,他的姿态仍旧端庄板正,像是教科书里出来的典范,无论何时何地,都给人一种商场精英的既视感。 “季小姐想问就问,别用眼神杀我。” 季澜收回目光,望向前方红灯:“明总时常干这种让单身女孩子送你回家的事情?” 季明宗猝然失笑,没有多余的话语,反倒是认真回应季澜:“你是第一个。” “季小姐,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滥情的人?” 季澜一本正经回应:“像!” “男欢女爱,不是建立在长久的相处之上就是有所图,明先生是图我的脸,还是图我的身材?” 季明宗按开车窗,四月的冷风吹进来让他酒醒了片刻。 季澜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反倒是车子一路驶进cbd附近的别墅区,停在门口。 季明宗颇为绅士的没有纠缠季澜,没有让她搀扶他下车。更没有什么言情小说的狗血戏码。 人下车,她毫不留情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只是,刚行驶进主干道,后座隐隐约约传来手机的震动声,季澜伸手去摸自己包里的手机,发现不是。 找了个公交站台停车查看。 摸出那只黑色手机时,一声粗口冷不丁的爆了出来。 刚想说没有言情小说的戏码,打脸来的太快。 找鸭子去了! 拿着手机,看着严会的名字大咧咧的躺在屏幕上。 季澜忍了忍,伸手接起:“你家先生手机落我车里了,我在长兴路公交站台,你过来取。” 严会拿着手机,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靠在别墅门口抽烟的男人,梗着脖子,努力平稳自己的嗓音:“季小姐,我还在送客,能否麻烦您送一趟。” “你也说了是麻烦了,”季澜不吃他那一套。 “那”严会又看了眼身旁人,后者平静无波的眸子凝着他,含着几分压迫。 严会心想,先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去而复返将手机送回来! 他不能拖后腿。 “要不季小姐先将手机带回家?只是若是有工作电话进来还得劳烦季小姐接一下,以免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季澜:她是人家秘书吗? “算了,我给他送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他手机里有没有重要机密?回头闹出什么事情来,更加牵扯不清了。 “那就劳烦季小姐了。” 严会客客气气挂了电话,转头望着倚门而站的男人,将手中的解酒药递了过去。 “先生,解酒药。” 季明宗接过药,恩了声。 “老太太刚刚电话打我这里来了,说让您今晚务必回一趟季家。” “知道了,”男人揿了揿烟灰:“去查查宴庄跟季澜断清楚没有。” 严会一愕:“断没断清楚您不都跟人搞上了吗,在乎那点” 台阶上方,男人静静凝着他,不言不语,自然而然散发出的高贵气息让人不敢忤逆。 严会嘀咕声嘎然而止,猛的点头:“明白,我这就去查。” 黑色的劳斯莱斯跟奔驰擦肩而过,一眼晃到那辆京a:j9999的车牌时,季澜有些疑惑。 季家人不都住在城南的金茂湾吗?车子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车子停在院前,季澜按了门铃,遍过去屋子里的人才打开门。 乍见季澜,季明宗似是有些惊讶:“季小姐?” “明总,”季澜将手机递过去:“下次这种掉手机的把戏还是别玩儿了,显得怪降智的。” 季明宗被拆穿,表面没有半分慌张,反倒是面色坦然,顺手接过手机的同时擒住季澜的胳膊将她扯进了屋子里。 刹那间,原本灯火通明的屋子瞬间变的漆黑。 季澜心里慌张一闪而过:“明总这是何意?” 男人气息如游蛇般缠着她绯白的脖颈,惹得季澜侧首躲闪。 慌慌张张的想推开他,却被人反手剪在身后:“我和i季小姐之间有些误会需要解开。” 季澜不明所以:“什么误会?” “金针菇的误会。” 季澜: “过河拆桥这种事情季小姐干起来倒是得心应手,要我将车内监控调出来看看你那天是怎么上赶着凑上来贴住我,求我帮帮你的吗?” “明总,我被人下药了,神志不清” “恩,”男人语态散漫的嗯了声:“巧了,我今日喝多了,也神志不清” “明唔!” 静谧的空气让荷尔蒙肆无忌惮的蔓延,季明宗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落在她的面庞上缓慢的抚摸着,粗粝的指尖所到之处惹得人频频颤栗。 他惯会掌控人心,由深至浅,由急至缓、一步步的带着季澜沦陷其中。 白色衬衫袖子卷起,露出青色血管,院外的路灯照进来,星点光亮落在男人背后,模糊了他的轮廓。 视觉上受到阻碍,感官会被无限放大。 季澜坐在玄关柜上时,才赫然惊醒。 宛如被人当头一棒敲醒,挣扎着想往下跳。 却被人窟住腰抱到了沙发上。 耳侧凹陷下,男人弯腰弓背扯掉了脖子上的领带丢在一旁 “嗬——————”季澜梦中惊醒,抱着被子倏然坐起。 环顾四周,才发觉这一切不是梦。 满脑子都是上高山时男人那蛊惑人心的言语:“季小姐,有来有回,才是君子之交。” “别慌,我慢慢来” 操!!!!! 季澜抹了把脸,侧身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间。 凌晨两点二十五分。 大半夜的,她收拾东西落荒而逃。 抖着腿踩油门一路开车回家,刚打开门进去,看见徐影瘫在沙发上,连衣服都没换。 见她进来,瞬间惊醒:“你去哪儿了?这大半夜的。” “找鸭子去了!”季澜将手中东西丢到茶几上,叹了口气。 徐影一愕:“去哪儿找的?丢多少钱?” “两千,”季澜为了打发她,随口胡诌,倒了杯水猛灌了大半杯。 徐影一听这个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这么贵?下次我带你去找性价比高的,有钱也不能送到男人身上去啊!” 噗————————季澜一口水喷出来。 她俩谁有毛病?找鸭子是什么普罗大众都能接受的事情吗?还光明正大的讨论起性价比了? 徐影慌慌忙忙的扯出纸巾递给她:“你脏不脏啊!快擦擦。” “技术怎么样?” 季澜耳根子一红,那种被人钻摩的滋味,好受又不好受。 抛开黑心眼不谈,明宗这人,不失为一个好炮友。 “晚上从京港会所出来碰见蒋少丁了,”徐影放下手中的纸巾,目光略有些担忧:“听说上次应酬结束被人算计了,一直在找对方是谁。” “你担心他找到我头上?” 徐影没正面回应,但担忧的面容代表了一切。 “我有这本事还去求他?” “蒋少丁这人,这儿”徐影指了指脑子:“不太好。” 季家今晚不算太平。 老爷子身体时好时坏,医生常驻老宅,佣人之间口风不严实,将老爷子病重的消息散了出去。 季家两房得知消息,当晚就上了季家庄园,想见老爷子。 被老太太凭一己之力挡在门口。 凌晨一点半,季明宗从兰庭别墅出来直奔季家。 信步而来,脚步声中,打火机的砂轮声先入众人耳里。 “三弟姗姗来迟啊!” “才脱开身,大嫂见谅,”季明宗姿态谦卑,语气板正,没有丝毫想跟陈研对上的意思。 反倒是陈研这话一出,老太太不悦的目光扫了过来。 季明达撇见老太太不悦的目光用手肘碰了碰陈研。 季小姐就是他们搞钱的工具人罢了 季家庄园里。 气氛诡异。 众人坐在一处,各有所思。 季宏义掌管茂生制药,从医药器材到医院投资和药品研发垄断了全国大半产业。 季明达手中的富源地产,是季家一开始的老牌地产公司,八几年成立,九几年转行,一直到零几年全国房地产行业兴起,富源地产依靠季家的恒立银行,成了全国顶顶有名的大头。 产业、楼盘,遍布全国。 但凡是带着富源二字的楼盘,无一例外的好卖。 而这二者,背靠季家恒立这棵大树,现如今,季宏义和季明达都各自握住了季家的产业。 只剩下季明宗了。 而季家,也只剩下恒立银行。 茂生制药和富源地产在恒立银行跟前,都是小打小闹的存在。 这块肥肉若是落在季明宗手里。 季宏义和季明达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 沉默铺展开,众人都在等老太太发话。 却不曾想,数十分钟过去,老太太都没开口的意思,邓宜最先坐不住,探着身子望向老太太,小心翼翼开口:“妈,爸身体怎么样了?”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拨了拨跟前的茶盏:“年纪大了,多少有些毛病,这么关心你爸,是怕他死的太突然?” 邓宜被吓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妈,我只是关心爸。” “你们也是?”老太太目光环视四周落在其余几人身上:“一个个的都说关心你爸,怎么没见你们谁进屋看看他?” 季家家规深严,老爷子当年上过前线,受了伤才转业回来,趁着手中有点钱下海创业,没想到脑子灵活,季家就此发展起来了。 老爷子当过兵,为人正直,手段干脆。 因此生的几个孩子都是实打实的棍棒底下出来的。 这种教育在平常人家,铁定是孝子,可唯独生在豪门,家产众多。 孝不孝的都是后话,财产摆在第一位才是首要的。 季明达被老太太的目光扫过,有些心虚的起身,想进去看看老爷子。 却被老太太开口喝止:“都坐下。” “既然今天大家都在,我就不绕弯子了,只要我还在,你们就别想那么多,”老太太中气十足,目光扫了眼眼前几人,落在邓宜跟陈研身上时带着刀子似的割人:“兄不兄,家不家的,闹成这样是很有意思?” “家产,该你们的少不了,不该你们的,一分都别想惦记。” “舒文,送客。” 人一走,逼仄的空气散开。 季明宗扯了扯裤腿起身准备离开,被老太太冷着嗓子唤住:“你倒是沉得住气。” “儿子多了,总没那么好,您都气成这样了我还凑什么热闹?” 老太太也很后悔,当年不懂,觉得人是财,到年老才知道,儿孙多了压根儿就享不了福。 无奈的叹息声响起,有些悲凉。 “老太太,人都送走了,我扶您进去休息!” “不用管我,我坐会儿,你去给三爷收拾收拾房间” “不必了,”季明宗开口拒绝:“我还有事,得去处理。” 老太太望向季明宗,苍老的目光透着些许星星点点,有些难言之隐,又有些心痛难言,万般情绪糅杂在一起,换成了无声。 舒文送季明宗出去时,耐着性子规劝:“三爷,老太太这段时日时常提到当年送您出国之事,每每都是后悔不已,您要是得闲,还是多回来陪陪老太太!” 男人长身而立,站在凌晨的院落里,恩了声,没有直面答应也没有拒绝。 黑色的劳斯莱斯扬长而去时,舒文站在院子里叹了口气,这位三爷,看起来谦谦君子,实则骨子里的冷血傲气不比老爷子少半分。 车内,季明宗撑着太阳穴揉着鬓角,眉眼间掩不去的烦躁。 “赵嘉淮最近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严会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兰庭别墅那边传来消息说季小姐开车走了。” 季明宗微阖着的眼眸微微掀开,仅是片刻间,又缓缓阖上:“让你查的东西查出来了吗?” “季小姐当年被人丢在了医院门口,被医院的医生护士抱了回去,又恰好二爷家刚出生的人小女儿被人偷走了,恰逢当年老爷子在京港商界上高位,老太太为了避免流言蜚语影响老爷子,就出此下策,让二爷家将季小姐抱了回去,这一养就是二十年。” “生父母不祥,身世不祥。” “也挺可怜的,邓宜对她并不好,打骂倒也没有,每个月给她微薄的生活费,没需要时从不记得有个女儿,后来二爷接手茂生制药,为了立人设才慢慢的开始带着季小姐出席各种活动,对外统一宣称是养女,好让慈善家的标签贴到自家身上。” “季小姐就是他们搞钱的工具人罢了。” “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严会骂骂咧咧道。 “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想将恒立银行交给老三?”季宏义的书房里,邓宜坐在茶桌一旁烧水泡茶。 陈研坐在太师椅上,烦躁的扒拉着头发。 “一个放养在外的小老三,哪有你们两个亲自教养出来的亲切?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小狼崽子看起来一副无欲无求不争不抢的模样,实则手段狠着,前几日去恒立银行视察,开了两个业务部的经理。” “什么时候的事儿?”邓宜诧异:“我怎么不知道?” “走的内部流程,没闹大,我恰好过去办业务听到了,”陈研恶狠狠开口。 季明达坐在一旁,观察着季宏义的神色,提壶给人倒茶,试探性询问:“大哥怎么想?” 季宏义端着茶杯喝了口茶,神色晦暗不明,茶杯送至唇边时,眸色微微低垂,遮掩住了情绪:“老太太还在我们就没办法。” 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茶壶烧水的声响。 四人端着茶杯,心里各有所思 送季澜去联姻 “你怎么想?”送走季明达夫妻,邓宜返回茶室,反手带上门站在门口望着季宏义:“老太太向来喜欢老三,这次要是老爷子出了事,恒立肯定是到老三手里了。” “一旦到了老三手里,我们往后再想从恒立走资金,可就难了。” 季宏义低垂眸,端着手中的茶杯玩转着:“你有什么想法?” “恒立ceo是不是还没结婚?”邓宜心里已经有了盘算,老爷子许久之前就安排了人去接管恒立。 美国海归,三十六岁,极其有金融头脑,一回来就直接空降到恒立总行当副行长。 他们在季家庄园见过几次,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如果能拉拢他,相当于在内部打下了一钉子。 “让柔柔去联姻?” “柔柔?”邓宜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刚找回来的亲女儿哪儿舍得送她出去联姻?” “季澜?”季宏义问,紧接着道:“你都跟她撕破脸将她赶出家门了,她会同意?” “由不得她,”邓宜脸色冷怒:“季家养她二十年,不是白养的。” “蒋少丁让人带话,喊我们过来准没好事儿,一会儿见机行事!”徐影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侧眸望向穿着朴素的季澜:“你以后见这个老色批都跟今天一样,朴素点,别化妆,省的被人惦记。” “知道,”美貌跟任何一样东西加起来都是王炸,唯独单出,死路一条。 京港会所一楼设有网球馆,蒋少丁据说前段时间迷上了国内某个网球冠军,请了老师教他打球。 为了泡妹花尽心思。 “蒋总,”谄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蒋少丁的网球拍子才缓缓落下。 站在球场里,掂量着手中的拍子望着站在门口的二人。 露骨的目光落在季澜身上时,浅勾了勾唇角:“季小姐这是被季家赶出来,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了?” “临时接到蒋总的电话,怕蒋总等,来的匆忙,还请蒋总见谅,”季澜浅笑着将话头拨回去。 蒋少丁见自己找不成茬儿了,眸子眯了眯。 凝着季澜的眸子带着几分深意,他总觉得这个季澜,本事大着,远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花瓶。 “我听说季小姐除了联系我之外,还联系了徐总?” “季小姐这是广撒网海捞鱼?” 季澜淡笑了声,姿态不卑不亢:“哪儿的话,找蒋总是想让蒋总当出品人,找徐总是看中广告投放了。” 蒋少丁微微点头,颠着手中的网球:“那我要是让你在我和徐总之间二选一呢?” 季澜: 一部作品的上映,投资方跟广告方都必不可少,蒋少丁说这话,排除跟徐兴林有仇怨,那就摆明了是刻意为难她。 让她无路可走。 “蒋总,不介绍一下?”球场里,突兀的询问声响起,打破了这份静谧。 季澜视线顺着声响望过去,乍见赵嘉淮时,稍有些惊讶。 原想着打个招呼,却见对方视线轻飘飘的从她身上移过,落在蒋少丁身上:“蒋总为难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蒋少丁笑了声,将紧绷的气氛一带而过:“这哪儿是为难?赵总可别乱说话。” “哪个创业的年轻人不走点这种路?我们可都是这么过来的。” “蒋总说的是,”赵嘉淮将拍子放在一旁:“可我怎么听说,兴林广告搭上了丰明资本这条路?” 蒋少丁面色一凛。 赵嘉淮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劝着:“这种话,蒋总还是少说,万一传到对方耳里了,就不好了。” 赵嘉淮目光落在蒋少丁变幻莫测的脸面上:“丰明资本的名号蒋总应该是听说过的,他送上市的企业比比皆是。” “看蒋总这眼神,不会是已经将人得罪了?” “赵总哪儿的话,”蒋少丁将里面上的诧异收回来:“我连人家面都没见着,谈何得罪。” 赵嘉淮笑着接过他的话茬儿:“蒋总聪慧过人,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儿,自然不会干。” 临了收回视线时,目光望向季澜。 也不知道这姑娘知不知道他边儿上那男人是谁。 蒋少丁这种二等货色也值得她抱大腿! 真是没眼见力。 “赵总,”赵嘉淮从衣帽间换好衣服出来,将装运动服的袋子递给司机,漫不经心的卷着衬衫袖子望着站在身旁的人。 “赵总口中说的丰明资本老总是明宗吗?”季澜问出心中疑惑。 上次在高尔夫球场见他跟明宗在一起,那次跟蒋少丁吃饭,有个自称是丰明资本特助的人带走了蒋少丁。 据说当晚蒋少丁被丢到了高速上。 而蒋少丁所言,面都没见上自然谈不上得罪。 可丰明资本分明收拾过他。 这些事情脉络串联起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明宗。 “季小姐?”赵嘉淮似是记不住她的名字,拧眉轻问。 “是!” “我是你的私人顾问吗?” 季澜一怔。 赵嘉淮目光轻飘飘的从她身上扫过:“季小姐连蒋总都搞不定还想越过他攀上我?” “攀?”季澜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季小姐,我们赵总是蒋总垫上脚尖才能够上的人。”一旁的司机开口,解决了季澜的疑惑。 言外之意,她等级不够。 京港豪门阶级森严到难以用言语表述,饭桌上吃饭,酒桌上敬酒,都极其讲究。 这些年,邓宜为了不让她在外面的场合丢脸,没少教她规矩。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宾客送什么礼,都是按照对方的身份来划分的。 徐影站在一旁,伸手落在季澜腰后拍了拍。 直至赵嘉淮离开。 “那位是赵氏集团的独子,赵嘉淮!很难招惹。” “赵氏集团?”季澜一愕。 “你不认识?”徐影诧异,随即一想:“也是,豪门里高档次的聚会邓宜那个老女人也不会带你去。” “我听说,你收拾蒋少丁了?”赵嘉淮吊儿郎当的推开京港会所顶层包厢门,果不其然的,看见季明宗在。 他半靠在沙发上,指间夹着烟,正闭目养神。 “你猜我刚刚在楼下碰到谁了?” 季明宗直起身子,微微弓背伸手在茶几的烟灰缸上掸了掸烟灰、语调清浅:“季澜?” “千里眼还是顺风耳?”赵嘉淮扯了扯裤腿坐在他对面:“这你都能知道。” “能让你表情这么兴奋猥琐的,除了女人还能是什么?” 季明宗姿态恹恹,指尖的烟去了一根又一根,赵嘉淮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严会,后者识相带上门出去。 “老爷子要不行了?” “难说,”季明宗抬手抽了口烟:“蒋少丁干什么了?” “为难人姑娘呗!”赵嘉淮给自己倒了杯酒,端着杯子摇摇晃晃的:“你想管?” “也得有由头管,”他想要鸟儿飞向他。 这样才是猎者手段。 “这是看上了?”赵嘉淮来兴趣了:“倒是个美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季明宗牵了牵唇瓣,笑意深深:“用处大了。” 光是季家养女这个名头就已经是王炸般的存在了。 赵嘉淮目光落在季明宗脸面上,带着赤裸的打量。 眼前这人,而立之年握着丰明资本这座大山,现在又将目光落在季家的恒立银行上,不难说野心不大。 他正愁没办法将季家一举推翻时,来了个季澜 有意思! 季小姐这是想用脸撞死我? 季澜从京港会所脱开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的事情了。 刚从楼上陪完蒋少丁,半醉半醒的进了电梯。 本也没那么快结束,徐影眼见力不错,找了个陪酒小姐给了点钱,让她务必尽早将蒋少丁带走, 这才有了他们脱身的功夫。 不然这漫漫长夜,不知何时是归期。 电梯门开,一群少男少女挤进电梯,听见身旁窃窃私语声,靠着电梯壁闭目养神的人缓缓掀开眼帘。 见昨晚给宴庄庆生的那群人站在身旁,对着她评头论足,恨不得将她贬的一无是处。 “季澜,你不会是被季家扫地出门之后,沦落到出来陪酒了?这满身的酒气看起来可没少喝。” 季澜眼皮微掀:“是啊,陪你爸喝的,准备去你家当你后妈。” “你”许幻被气的一哽:“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 季澜饮酒过量,头晕脑胀不说窝一肚子火,恰好碰上送到跟前来的傻逼:“你有家教,你的家教就是教你在背后编排人家?” “看来你这家教也不怎么样。” “季澜,你以什么脸面这么跟我说话?”对方气焰高涨,向前一步想动手:“你别忘了,你只是个豪门弃女而已,我听说你跟徐影的工作室卡在投资上了,你别先帝创业未半,陪酒花光预算啊!” 四周闷笑声响起。 这群人中,也只有许幻敢跟她硬刚了。 季澜目光懒洋洋的扫了人一眼:“我陪酒花光预算也好过你拿着家里的生活费出来玩儿男人啊!” “许幻,真有本事,别让人养啊!出来玩儿个男人整的跟融资似的,整起了ab轮,看来你也没多大本事啊!” 电梯停在负一楼,季澜先一步拨开人群出去。 刚出电梯厅,一转角撞到了男人宽阔的后背上,疼的她眼冒金花,捂着鼻子直流眼泪。 “季小姐这是想用脸撞死我?” 明宗? 季澜听见声音,愕然抬头,半醉半醒的人瞬间被吓醒。 “你怎么在这里?” “应酬,”季明宗里里外外扫了人一圈:“季小姐也是?” “算是!”季澜微微侧开脸面,捂着鼻子的指尖有丝丝血迹蔓延开来。 季明宗伸手扒拉开她的掌心,入目的是两道鲜红的血迹顺着菲薄的唇而言,从下巴至高领针织衫上。 男人心里一紧,掏出帕子一手捂住她的鼻子,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 “仰头。” 季澜有种淡淡的死感:“仰头会死!” “瞎说,”男人出声呵斥。 季澜挥开他的手,捂着帕子微微弯腰低头,实在不想死在他手上。 死在炮友手上比死在邓宜手上让她还难受。 季明宗:“所以,你有遗留性病史?” 不然怎么处理手法那么娴熟? “明总别想逃避肇事者的责任。” “你自己撞上来怪我?”季明宗被气笑了,见严会开车来,伸手拖住季澜的胳膊将人往车上带。 黑色的迈巴赫logo出现在眼前时,季澜侧眸睨了眼人。 所以那辆黑色的奔驰glc是他多辆车之一? 鼻血止住,她用帕子擦了擦脸面。 有些印记牢牢的扒在脸上擦不掉,她手中力度大到让整张脸都泛红。 身旁人看不过去,伸手擒住她的手腕:“回去洗,再擦就要掉皮了。” “明先生跟赵总是朋友?”季澜将手中沾了血的帕子叠好握在掌心。 季明宗估摸知道她想说什么。 却仍旧装不懂:“哪位赵总?” “赵嘉淮。” 男人后背靠在座椅上,姿态松散:“算是。” “那明先生应该听说我被人为难的事儿了?” “没有,”男人从门边摸出包烟,掀开烟盒抽了支出来:“季小姐说说。” 季澜打量着他,琢磨着这人口中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不知是这人演技高超,还是自己段位实在是太浅,看不出丝毫端倪。 别人说,他是顺手帮。 她说,像自己有求于他,意义完全不同。 但她现在,输不起。 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拉下脸又何妨? 季澜将蒋少丁的事情娓娓告知。 男人夹着根烟,要点不点的盘在手中玩弄着,待季澜说完,他极为绅士的点了点头,给出反应:“季小姐想让我帮忙?” “明先生要是没这个本事就算了,不为难。” 季澜这话一出,严会略一失神,马路上凹进去的井盖没避过去,底盘磕duang的一声响。 季澜好巧不巧的扫了他一眼。 将人眼神中的慌张捕捉进眼里。 这位司机,看姿态都知道不是普通地方出来的人,严谨至此还会出这种细微的差错,必然是有所分神。 “激将法?”季明宗趁着季澜转头望严会时,目光略寒了几分。 “明先生知晓的,我这人向来善解人意。” 季明宗叼着烟,正想点,听见季澜这话,点烟的动作半道而止:“善解人意?” 他清晨洗澡时,沐浴露沾上后背,疼得他倒抽凉气。 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后背宛如蜈蚣精过境,密密麻麻,一片又一片,这叫善解人意? “下车。” 不知不觉间,车子停在兰亭别墅门口。 季澜犹疑着,并不太想下车。 却见男人背影挺拔绕过车身走过来拉开她身侧的门。 一副请她下车的模样。 刚进屋,门廊处开着一盏壁灯,季明宗脱了身上衣服,又开始扯领带。 季澜见他如此,腿肚子酸软:“你想干什么?” “给季小姐看点好东西。” 白色衬衫纽扣一颗颗被解开,男人脱了衬衫按开灯,背对着她而站。 仅是瞬间。 季澜闭嘴了。 季明宗哧了声,穿好衬衫,一颗颗的系好纽扣:“季小姐善解人意?” 季澜: “季小姐昨晚半推半就半勾引的,就是为了蒋少丁的事儿?”男人走进玄关,弯腰打开门口的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没拆包装的女士拖鞋出来。 修长的指尖勾住塑料袋的边缘,“嘶拉”一下扯开,将拖鞋摆好放在她脚边。 动作随意的好像他平常就是这般待人接物似的。 “谢谢,”季澜穿上拖鞋,回应他的问题:“是也不是!” 季明宗点了点头:“说说看。” 季小姐,我不缺....... “我处在这个位置上,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明先生既然接近我,就应该听说过我的故事,二十年的季家养女,往后运气好点是弃女,运气不好,是他们送出去的棋子,我可不想在男人都没玩儿过的年纪就被推进联姻的坟墓。” “男欢女爱这种事情,不是明先生就会是别人,与其是别人,还不如是明先生,因为,老婆还是原配好,炮友还是固定好。” 季澜随着季明宗的脚步一路进厨房,见人按开灯,倒了杯水,继续道:“至于半推半就半勾引的,全靠老司机带得好。” 季明宗:“你倒是巧言善辩。” “实话,”季澜面色平静回应。 水杯摆在跟前,季澜端着杯子喝了口,望着一身白衬衫倚着西餐台而站的男人。 “这么说,季小姐是在挣扎中被我带下水了?”季明宗语气平缓,与季澜对视时,坦诚也真诚。 以至于季澜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算是!”季澜学着的模样点了点头,故作深沉道:“如果先生愿意施以援手的话,我可以做个水鬼。” 水鬼? 季明宗眉头微微紧了紧。 而季澜,平视他,目光中带着些许期待。 成年男女,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就没那么纯粹了。 从季澜中药上了他的车开始,这段关系就不干净了,徐影说的对,万物不为我所有,但得为我所用,任何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她都该事先考虑这段关系能带给她什么。 季明宗对他有意思,她半推半就,要么是激发男人的征服欲,要么是让人知难而退。 若是知根知底就算了,但现如今,眼前这人段位不祥。 言语上利他,行为上利己。 睡一觉,说几句好话就能解决眼前的困境,她何必再去走那些弯弯绕绕的路呢? 发生一次关系跟发生两次,并没有什么区别。 “季小姐的意思是情侣?还是长期炮友?” “长期炮友!”季澜做出选择,而后身子微微后靠,倚着餐桌:“情侣得为对方负责,明先生应该不想被女人粘着!” “你倒是挺会为我考虑的,”男人嗤笑了声,搁下手中的杯子,走到一楼的客房门口打开门。 一只看起来身价不菲的涅瓦色西伯利亚森林猫翘着尾巴从房间里哧溜出来,在客厅里溜达了一圈走到季明宗脚下,低着头蹭他的脚背。 撒娇打滚,娇软可人。 男人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弯腰伸手准备摸它的脑袋,小猫极有眼见力的站起来蹭着他的掌心。 季澜看着,目光落在季明宗身上,细观这人的一举一动都极其绅士,有着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沉稳,任何事情到了他身上,似乎都是极其简单的事。 平静无波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松弛感。 “256,打声招呼,”男人拍了拍猫头,直起身子望了眼季澜。 猫崽子四脚比齐蹲的板正板正的,仰着脸望着季澜“喵呜”了一声。 “为什么叫256?”季澜好奇,见猫乖,忍不住伸手想摸摸。 男人淡淡丢出两个字:“身价!” 季澜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而后僵硬着缓缓收回。 摸不起! “我说的事情,明总能考虑?” “季小姐,我不缺炮友。” 季澜微愕,想了想,也是,气质绝尘身价不祥,就他这副皮囊都能让众多女人倒贴上去。 “只要明总能帮我,任何要求我都答应。” “任何要求?”季明宗唇角微微掀起,微眯的眸底有精光一闪而过,带着浓稠的算计。 “是,”季澜认真回应。 “那就”季明宗伸脚拨开蹭过来的猫,语调漫不经心的丢出两个字:“情侣。” 季澜: “他真这么说的?做情侣?” “恩,”季澜回到家,倒了杯冰啤酒打算醒醒脑子。 电话开着免提丢在身侧的沙发上。 “到底什么来头啊?我回家问了我爸,他也没听说有什么姓明的啊!还有你今天说的丰明资本,我爸说了,丰明资本对外的接洽人姓孟,叫孟清河,三十六岁,已有家室,已婚未育。” “也不像是你形容的那人,至于赵嘉淮,人家那个圈子的人我还够不上,你也知道,京港多的是各种二代三代的,他们的圈子,玩儿的票子和权,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票子和权。” 徐影在那边骂骂咧咧的,手握着方向盘一路往安市开,公司一个小网剧在那边拍,男女演员产生冲突在片场打起来了。 导演打电话让她过去,以至于她这会儿,连夜在高速上狂奔。 当初跟季澜一起开工作室的时候就说好了,季澜主内,她主外。 结果现在好了,碰到的都是一些难伺候的姑奶奶。 “你怎么想?”徐影问。 季澜:“我答应了。” 徐影那侧有片刻沉默,临了叹息了声:“怪我没本事,我要有本事你也不用去给这种老男人出卖色相。” “跟你无关,我自愿的,季显说季家最近在上演争夺家产大战,邓宜有心思推我出去联姻,我得在这之前解决这件事情。” “她有什么abc脸?”徐影气的破口大骂:“你那个养母,我他妈都不想说了,真是鬼听见她的算盘声都得气的流眼泪。” “你好好开车,”季澜劝着她。 “算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徐影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总觉得那老男人不简单,像是设局拉你进去,你中药,他出现,你遇到困境,他出现,赵嘉淮跟蒋少丁的关系看起来也并不怎样,却能将丰明资本的事情提点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点给我听的?” 二人花里胡哨地搞到一起去了 “你不觉得很像?”徐影握着方向盘,煞有其事地跟她分析这件事情。 “你刚知道季家要推你出去联姻,这人就将自己送到你跟前了。一切巧合得像是知道你的处境和困境似的。” “目的不纯,”徐影做出最后四字总结。 “大家都差不多,我也纯不到哪里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是有本事,就当自己赌赢了,要是装阔绰,自己也不算输,毕竟随便拉个人出来也能让邓宜气几天。 徐影叹了口气:“也是,你都这么惨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电话挂断,季澜坐在客厅沙发上,端着酒杯望着空荡荡的屋子。 说荒芜不算荒芜,说圆满不算圆满。 你说她惨,她最起码还在季家弄了套全款的房子出来。 你说她过得好,邓宜这些年是真没把她当人看。 至于季宏义,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邓宜不太过分,他基本不管事儿。 季家人,唯利是图,极度利己主义者,邓宜跟季宏义做的每一件事情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奔着利益去的,所谓感情?不过都是她们掩饰自己虚伪的脸面而已。 季澜将手中的冰啤酒一饮而尽,随手将杯子搁在茶几上。 转身进了卧室。 翌日清晨,门铃声将她吵醒,她扒拉着松散的头发穿了一件蕾丝吊带裙去开门。 大门打开,严会站在门口,看着穿着睡衣的季澜,脸面“煞”的一下就红了:“季季小姐。” 季澜有些尴尬地往门后站了站,看了眼从脸红到脖子上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有事?” “先先生让我给您送文件,这是兴林广告的合同,徐总已经签好字了,先生说,这是确定关系的第一份礼物,第二份礼物在来的路上。” 季澜一怔,接过合同翻了翻,果然啊!她累死累活求爷爷告奶奶都得不到的东西,某些人轻而易举就拿到手了。 “你”季澜抬头刚想说什么,却见门口空无一人:“人呢?” “跑那么快做什么?”严会刚上车,副驾驶的张应见人如此奇怪,问了句:“你脸怎么这么红?” 严会一边拉过安全带一边道:“没什么。” 这是能说的事儿吗? 正主还在后面呢! 也不知道这二人怎么就花里胡哨地搞到一起去了。 他台都没跳两人就跳过广告进入高潮了,愁死他了。 黑色的劳斯莱斯一路穿过市区驶往机场,停在区,季明宗乘电梯前往独立候机室。 张应一路走,一路同他汇报工作:“恒立那边传来消息,说今日一早,茂生制药和富源地产就送了贷款申请上去,且多份。” “让他们走流程,”季明宗站在电梯里,挺拔的身姿透着一股凌厉。 “已经交代下去了,”张应回应:“邓宜组织了一场慈善晚宴,为孤儿院捐款,我估计季澜小姐会出席此宴会,黎桢也收到了邀请函。” 电梯门开,季明宗跨大步出去,挺阔的背影散发出丝丝冷气:“她算盘倒是敲得响。” 张应一时之间摸不准他的情绪,斟酌了会儿,继续道:“邓宜从昨日开始就在打听黎桢的事儿,似乎有意想撮合季小姐跟黎桢。” 男人前行脚步一顿,挺阔的背脊多了几分僵硬,语气低沉却格外压人:“谁?” “黎桢跟季澜季小姐。” 季明宗沉默片刻,似是忍无可忍,冷笑了声:“想套狼,却舍不得孩子,邓宜这小家子气的模样可真有意思。” “定的哪天?” “四月二十九号,”张应回应。 “去凑凑热闹,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季澜刚换好衣服化好妆,拿着文件提着礼品拉开门准备出去。 大门刚一打开,就看见季柔柔站在门口,抬起手正准备按门铃。 “大小姐跟二小姐还真是心有灵犀呢!”家里阿姨提着袋子站在身后,笑眯眯地开口。 季澜没有回应,反倒是将目光落在季柔柔身上:“有事?” “妈让我给你送礼服来,这个周六,二十九号有场慈善晚宴需要你出席。” 又来? 她是找不到别的由头了是? “没时间。” 季澜说着准备越过人离开。 季柔柔侧步挡住她的去路。 “妈说了,你现在不管怎么说还跟季家姓,闹得太难看了对你也没好处,背靠着季家这座大山,你不会过得太差。” 季澜凝着季柔柔,见她挺着背,恨不得将锁骨顶到天上去,努力凹出一种气质很好的感觉,无语地牵了牵唇:“说完了吗?” “送完东西是不是还得去上礼仪课?回季家过得挺累的?礼仪、形体,茶道,艺术鉴赏这些课学起来是不是挺枯燥无味的?” 季柔柔脸色变了变:“跟你无关。” 她被人偷走之后,那人为了躲避季家的追捕,跑路时丢在了村里一户人家门口,那户人家普普通通的家庭,能给她读书都已经是踮起脚尖的事儿了。 过了二十年的缩衣节食的生活,原以为回到京港等着她的是荣华富贵。 没想到,是进了一座豪华的牢笼而已。 邓宜给她钱,给她买奢侈品,一条裙子的价格能在她原先生活的小镇上买一套房。 可这些都是有代价的。 她给她很多很多爱,但也有很多规矩等着她。 季家家大业大,对子女的要求极其严格,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季澜学了二十年的东西,她现在正在一样一样的接触。 说不痛苦是假的。 “张妈,你避避,”季澜目光扫了眼站在身后的张妈,后者在季家待了很多年,也知道季澜的性格,没有多想,将手中的袋子放在玄关,去了楼梯间。 季澜面色冷肃,身子往前倾了倾,一字一句开口:“季柔柔,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豪门生活没你想得那么好过。” “你且记住了,我现如今走的每一步路,往后你都会紧追上来。” “季澜”季柔柔猛然回神,怒喝声出去时,季澜已经进了电梯。 她不甘心,紧追上去,趁着电梯刚刚准备合上,怒喊着:“我跟你不同,你是养女,我是亲生的。” 间隙中,季柔柔只见季澜缓缓抬头,唇角轻勾,笑容宛如阎罗,丢出两个字:“更惨。” 您怀疑季董是季家人? “徐总,实在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笑纳。” 季澜一早去兴林广告签完合同,对着徐兴林一阵弯腰弓背,临了将礼品送过去时,徐兴林脸色变了变。 “徐总?是有什么不妥吗?” 徐兴林扫了眼有点眼熟的礼品盒,心里压着浓厚的疑惑摇了摇头:“没有。”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都很浮躁,季小姐这般冲劲,登上高峰,指日可待啊!” “借徐总吉言,澜影传媒不会让您失望,”季澜跟人寒暄着,临走时,一直盘在喉间的问题始终没问出来。 签完约开车回公司的路上,徐影电话过来询问是否顺利。 季澜道:“签完了。” “这么爽快?”徐影在那侧,端着咖啡拿着手机站在树荫底下看着前方的拍摄场地:“那明先生到底什么来头?” “不知道,”季澜握着方向盘认真看路。 “你没问问?” “不问我还能装装逼,问了我不就穿帮了?自己都弄不清楚金主什么来头,万一人家拿捏我怎么办?”生意场上的人各个都跟千年老妖似的,她这种刚入场的小妖怪不得防着点人? “邓宜周六弄了个慈善晚宴。” “慈善晚宴?”徐影诧异:“不会又是拉着你过去卖惨募捐?” 这邓宜,二十年的套路了,变都懒得变。 季澜无所谓回应:“谁知道。” “徐总。” 季澜刚走,徐兴林喊了秘书进办公室,招了招手让他过去:“来,看看这个像不像我们上次送给季董的东西?” 秘书细细看了看:“好像就是,这东西怎么又回到您手里了?” “澜影传媒的季澜刚刚带过来的。” 秘书一愕:“都姓季?这二位是一家人?可季澜不是京港季家的养女吗?” “你去查查季家有没有三十来岁的人。” “您怀疑季董是季家人?”秘书疑惑。 “以防万一,”徐兴林斟酌了片刻:“季老有三个儿子,据说三子十几岁出国再也没回来,按照时间推算现在也该三十来岁了,若是季董是季家人,那来头大了,手握丰明资本,背靠季家这棵近百年的大树,京港商业霸主,迟早是他。” 古往今来,能赚到第一桶金的都是站在风口上的第一批人。 如果真是自己想得这样,他说什么都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傍晚,季澜刚在停车场停好车,接到季显电话,让她上去开门。 她急忙奔过去,就见季显站在门口,旁边放着的是大包小包礼品袋子。 她一边开门一边问:“什么东西?” “烟酒茶、人参鹿茸燕窝之类的东西,从库房里给你薅的,自己开始做生意了总会有点人情往来,省得你再操心去买。” 季澜心想,好家伙。 邓宜知道了要吐血。 “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季澜帮着季显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搬到空着的客房里。 弯腰摆放东西时,看见早上她原本整理好的礼品袋正正方方地摆在柜子上。 而原先,明宗送给她的茶叶不见了。 季澜心都一颤:“坏了!” 她还不知道明宗那个礼品袋里装的是什么。 万一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什么坏了?”季显搬东西进来,恰好听见这一句。 季澜稳住心,岔开话题:“没什么。” 眼看时间还早,搬完东西,季澜拉着季显去了附近的商超囤了不少生活用品。 从生活区到蔬菜区,二人一路走一路聊着。 “最近家里不太平,你搬出来也是好事儿。” 季显接过季澜从冰柜里拿出来的肉放在推车上。 “季柔柔找回来了,不该一家人其乐融融吗?”季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 “爷爷身体出了问题,爸跟二叔手中都有产业了,三叔最近刚从国外回来,季家就剩下一个恒立银行了,爸和二叔都盯着这块肉。” 季澜了然,季家最大的一块肉就是恒立银行了,老爷子当初将富源和茂生分出去,独独握住了恒立银行。 可见恒立的重要性。 而今老大跟老二都有了产业,就剩下老三了,偏偏好巧不巧的,就剩一个三儿子没产业了。 这结果,可想而知。 斗! 不斗算什么豪门? “你怎么想?”季澜漫不经心询问:“晚上呛生菜怎么样?” “可以,”季显接过生菜丢进推车里:“这是我怎么想就能解决的事儿?” “也是,”季澜接话。 季宏义如今五十岁,茂生制药版图逐渐扩大,野心也逐渐增长。 至于季明达,国家房地产正兴起的时候,恒立就是他挂在腰间的钱袋子,他自然不愿意将钱袋子交到别人手中。 超市人不多,排队结账的时候,季澜掏出钱包的手被季显摁住:“哥来。” 季澜站在身后,望着季显,眉眼间的温情如深渊般,险些溢出。 “你要是我亲哥就好了。” 季显看了眼她,眼神晦暗不明:“不好。” “哪儿不好了?” 季显一本正经回应:“哪儿都不好。” 季澜搬到金茂府第一次开火做饭,她做饭,季显打下手。 一顿饭,完成得也快。 餐桌上,二人吃饱喝足,季显从带来的礼品里拆了套茶叶出来,泡了两杯茶。 “周六的鸿门宴不要去。” 季澜握着杯子,指尖一点点地擦着玻璃杯上的水汽:“我有选择?” “看似自由,实则戴着枷锁,”季澜无奈笑了声:“邓宜哪次让我抗争成功了?” 季显目光微微低垂,语气意味深长,翻涌的情绪被摁住:“再等等” 送季显下楼,在反身上来时,季澜看见餐桌上放着两张卡,一张超市的大额购物卡,一张银行卡。 刚想拿下去还给季显,手机短信进来:“密码是你生日,创业资金。” 二十九日上午,季澜正跟编剧看本子,造型师带着东西上门。 将她堵在公司里 季夫人不会是想卖了我吧? 季澜坐在办公室里,看见人时,转动椅子缓缓望向站在门口的人,一眼望去,眼皮轻掀带着些许藐视、懒散。 看得站在门口的化妆师微微愣住。 脑子里瞬间闪过四个字:貌比洛神。 “季小姐,我们是季夫人请的造型团队。” 季澜望着眼前人,有几分眼熟,但说不清在哪儿见过。 下午,徐影风尘仆仆地从安州回来,见到造型团队时,还颇有些意外:“这不是d家的造型团队吗?” 转而望向季澜:“你请的?” “我有这么大本事?” 徐影狐疑:“你别跟我说是你那个养母请的?” 季澜嗯了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什么时候对你那么大方过?”邓宜对季澜,也是表面功夫做得好,每次出席场合都是高定珠宝在身,而大多数情况,能租就租,租不起买回去了,穿一次也不会让她碰第二次。 至于珠宝,就更不可能落到季澜头上了。 这一次能把d家的化妆团队请来,也是花了大手笔的。 “还有衣服,”季澜指了指一旁挂着的礼服。 “让我摸摸真的假的,”徐影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高定的料子:“啧、穿完撕了它,别想要回去。” 七点半,季澜穿着一条白色抹胸缎面长裙,外面是飘逸的轻纱,脖子上戴着邓宜亲自挑选的绿宝石。 简约的礼服配上奢华的珠宝,风情万种中,带着些许高级的松弛感。 徐影望着姜澜有些呆滞,临了,许久才问出一句:“季澜,我要是男人你会嫁给我吗?” “不会,”季澜想也不想回应:“穷矮矬,你占了两样。” 徐影: 慈善晚宴定在季家旗下的五星级酒店二楼宴会厅,季澜刚将请柬交给门口的童生,就被季宏义的秘书迎住了。 “大小姐,夫人等您很久了。” “这么客气?”季澜提着裙摆慢悠悠地询问:“季夫人不会是想卖我?” 孙骆一颤,连忙笑着回应:“怎么会,大小姐别多想。” 嘴上如是说,但孙骆心里替季澜不值,旁人不知晓,身为季宏义的秘书他一清二楚,这些年,季家这夫妻二人没少在这种场合用季澜的身世来敛财,打造自己慈善家的名声,到头来她们名利双收,季澜却成了一颗被推出去联姻的棋子。 好事轮不到她,坏事她也跑不掉。 “很难不多想啊,孙秘书。” 宴会厅的大门被拉开,孙骆一路引着她去见邓宜和季宏义。 “澜澜,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黎桢,恒立银行的执行总裁。” 邓宜佛口蛇心笑颜如花地拉着季澜凑到黎桢跟前时,她约莫就猜到了这场鸿门宴的重点在哪儿。 让她来勾搭男人,所以才会这么用心地让人给她打扮。 “黎总!”季澜望着人微微颔首招呼。 “早就听说季小姐天姿国色,果然名不虚传,”黎桢夸赞。 邓宜听到天姿国色这四个字时,脸上的神色稍有些挂不住,忍了几许,推着季澜的腰向前:“澜澜,好好陪陪黎总,我跟你爸爸去门口迎客。” 不等季澜回应,邓宜挽着季宏义转身离开。 “黎总需要人陪吗?” 黎桢垂眸看她,眼神里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笑意:“不太需要,但如果季小姐走开的话,一会儿估计还会被送到我身边来。” 季澜微抬眸,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皮微动一闪一闪的,很灵动,可偏偏这一袭白色长裙又将她衬得清冷。 有些异样的美。 “黎总身不由己?” “算是,”黎桢缓缓点头,招呼童生过来从他托盘中取了杯果酒递给季澜:“恒立银行怎么说都是季家的产业,我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惨一块儿去了,”季澜喝了口果酒,哧了声,邓宜估计是遇到困境了,不然不会这么急哄哄地将她推出去。 “黎总,难得见您参加这种宴会,”季澜还没想办法脱身,黎桢就被人围住了。 众人端着杯子与之推杯交盏,聊的是金融时事和银行贷款利率。 季澜在旁边听着,像是低头认真学习的小秘似的。 黎桢跟人交谈时,不忘将目光落在季澜身上。 意味深沉,看不明朗。 “感兴趣?”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头顶响起。 季澜微微抬头:“有点。” “哪方面感兴趣?” “项目贷款,”季澜道。 黎桢愣了一下,而后笑了声,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季小姐,资本在权力跟前,不值一提,你有更好的办法。” 季家是京港的领头羊,商界的任何动荡她们都紧握在掌心,季澜身为季家人,有更多且更合适的办法去完成各项资金的进出,但她偏偏选了最愚钝的方法。 小姑娘年纪不大,有傲气是好事。 但再过些年就会知道,傲气是摧毁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更好的办法落不到我头上,黎总没了解过我的处境?” “姐姐” 季澜还没得到黎桢的回答就被一阵娇滴滴的声响引去了视线,季柔柔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蓬蓬裙站在身侧,身上不知道是抹了多少粉,遮住了她原本黝黑的皮肤。 季柔柔目光越过季澜落在黎桢身上:“黎总,久仰大名。” 季澜看了看季柔柔,心思一转,挽着季柔柔的胳膊开始装模作样:“妹妹陪陪黎总?我去趟洗手间。” 季柔柔一愕:“姐姐” 季澜不听她开口,拍了拍她的手背:“交给妹妹了。” 见季澜走,季柔柔面上有一瞬间的慌张,邓宜提醒过她,让她不要到季澜身边晃悠,可她忍不住,看见她光鲜亮丽地进来,搭上全场气质最好的英年才俊,心里的妒火压不住。 “季家怎么回事?到底是想将谁送到黎总跟前?” “不会是让黎总二选一?” “万一呢?毕竟黎总是目前恒立的管事人。” 四周接头交耳声此起彼伏,黎桢看着季柔柔脸上神色变幻莫测,隐隐约约猜到了季澜为何会逃之夭夭。 季家的故事,他不是没听说过,外界传闻众说纷纭,有人说季澜命好,在季家过了二十年养尊处优的生活, 有人说她凄惨,豪门长女的位置转手就被人抢走了。 今日的宴会场,更是有人提醒他别掺和到纷争中去。 对季家来说,丢一个养女出来跟他联姻,能得到利益不说还能解决养女,也能在外界博一个给养女找了门好亲事的名声。 对于他而言,指不定是个麻烦。 想必眼前这位,就是季家找回来的亲女儿了。 “柔柔,你怎么跟黎总在一起?”邓宜在外面听到里面的议论声,急忙过来:“澜澜呢?” “姐姐有事去了,”季柔柔娇弱装委屈。 黎桢眸色暗了暗,扫了眼季柔柔,嫌热闹不够大似的搅和着:“我若是没记错,季澜刚刚跟你说过,她去趟洗手间,季二小姐这模棱两可的回应,多少有些不诚实了。” 季澜,你去死! “黎总见谅,小姑娘家家的,难免有些心思,”邓宜赔笑脸跟黎桢道歉。 “有心思是好事,但心思放在自家人身上”黎桢欲言又止,望着邓宜皮笑肉不笑道:“季夫人说呢?” “黎总说得对,”邓宜有求于人,自然会放低姿态。 这黎桢虽算不上京港豪门,但好歹是老爷子钦点的执行总裁,什么里子面子的,该丢的时候得丢。 只是邓宜没想到她都叮嘱季柔柔了,这人还傻不拉几地凑到季澜跟前去。 “我怎么叮嘱你的、说这些年没人教你,人情世故不懂,话也听不懂?”邓宜将季柔柔拉到阳台,冷着嗓子训斥她。 季柔柔红着眼睛委屈巴巴地低着头,支支吾吾地想找借口掩饰自己的行为:“妈妈,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季澜霸占了我的位置跟你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年。” “这二十年,季澜在季家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而我在村里过得艰苦困难,看见她光彩照人地走进来,我实在忍不住。” 低低啜泣声在空旷的阳台响起,邓宜闷在胸腔里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伸手拍了拍季柔柔的肩膀:“柔柔,你的不甘心妈妈都能理解,但你记住了,在内,你如何跟季澜斗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但在外,无论如何我们跟季澜都是一家人,你的那些心思都收起来。” “季家是一个整体,从不是以个人为单位,今日的事情我不希望再见到第二次。” 邓宜冷着脸教训完人,转身离开,刚走到宴会厅门口,陈研的漫无目的走过来,妯娌情深地挽住她的胳膊:“大嫂,别人养出来的跟自己养出来的多少还是有区别的。” “你别往心里去。” 邓宜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她的话:“弟妹宽慰的是。” 角落里,季柔柔咬着牙气得浑身颤抖,脑海中闪过的都是被人夸赞季澜的话,什么仪态端庄,貌美如花,气质优雅,这些词语落在她的耳朵里都是刀子,在刀刀地扎着她。 身旁一块绣着白色玉兰花的真丝帕子递过来,季柔柔一愕,顺着帕子望向主人,仅是瞬间,周身寒毛乍起:“季澜,看我笑话你舒服了?” 季澜依旧伸着手,微微点头:“舒服了。” 季柔柔恶狠狠地接走她递过来的帕子,怒火难消。 季澜看好戏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倚着栏杆吊儿郎当地望着她:“我说过,你会比我更惨。” 四月底的天,不冷不热,季澜这一身白色抹胸绸缎礼服被一楼泳池的波光潋滟照耀得更加妩媚动人。 波光粼粼的水面倒影落在她身上,像是一层银色的光镀在她身上,美得不可方物。 越是如此,季柔柔心里的妒恨便更深一层:“你少小人得志。” “季小姐,看来光补文艺鉴赏不行啊!文化课也得补补,小人得志可不是这么用的,”季澜挂着浅笑凝着她:“我听听就算了,说出去让别人听见了,丢的是季家的脸。” “季澜,你去死!”季柔柔气急败坏,上前扯住她的胳膊往阳台外推,及臀的铁艺栏杆只是一个装饰品。 季澜脚下不稳,歪了下去。 “砰”的一声响,掉进了一楼泳池里 “什么声音?”一楼落地窗旁,张应听见声响,吓的一抖。 赵嘉淮夹着烟,懒散的靠着一旁的斗柜,慢条斯理丢出六个字:“仙女下凡声。” 声响刚落地,身旁男人冷着脸绕过落地窗拉开一旁的玻璃门出去 前天晚上还答应做我女朋友了,今晚就出来相亲了 哗啦——————季澜猛地从水中挣扎出来。 抬手抚掉眼帘上的水雾,入眼看到的是一身正统西装站在泳池边的男人,微眯着眼,垂首望着她,像是在打量什么稀罕物。 琥珀色清冷的眸子倒影出她狼狈的剪影:“季小姐的出场方式还真是新意不断。” 四月的天不冷不热,虽说泳池也是恒温,但到底不那么舒适,季澜悬在水中望着眼前如神只般的男人,心里想起徐影的那句话:「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救我。” “行,”男人微微弯腰,扯了扯裤腿蹲在泳池边平视她,言语中带着上位者的藐视:“求我。” 季澜一愕,望着男人的目光含着几分讶异与不解,前几日还上赶着的男人今日就变了? 到手就不珍惜了? 心里狠厉一闪而过,收了眼底的疑惑不解,抬起脸面仰头望向她,波光粼粼的水面在她身后泛开,礼服上的白纱在水面上层层铺开,飘荡着、摇曳着。 衬的季澜宛如苏妲己般耀眼。 玲珑有致的身材,姣好的面容,无一不是男人所爱。 季澜面色平静朝他缓缓伸出手,语气娇软带着恳求:“求你。” 季明宗扯了扯唇瓣,伸手递给季澜,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像天神般,仿佛在施舍似的。 指尖相触。 季澜涂着白色指甲油的指尖一点点的勾住他,直至十指交握。 顷刻间,她身子后仰拼尽全力想将人拉下水,季明宗似是看出她的意图似的,松开她的指尖,瞬间擒住她的胳膊,单手将人从水池里拎出来。 季澜半个身子从水里抽离时,男人另一只手拖住她的屁股将人摁进了怀里。 冷腔冷调声从头顶传来:“年纪不大,心思不浅,敢拉我下水?” 季澜想直起腰身开口反驳,却被人摁的更紧。 直到进了楼上房间,一块浴巾从头顶盖下来她才有丝毫挣扎的机会。 “深不过明先生,前天晚上还说让我做你女朋友,今晚就让我求你。” 啪嚓打火机声响响起,季明宗将烟盒丢在套房的茶几上,叼着烟透过薄薄烟雾望着季澜,湿透了的缎面礼服贴在身上,将完美身材勾勒出来,引人遐想。 “不及季小姐,”男人指尖将唇边的烟取下来,似笑非笑开腔:“前天晚上还答应做我女朋友了,今晚就出来相亲了。” 季澜擦着头发的手一顿,错愕的眸子望向季明宗:“你怎么知道?” “我不能知道?” “不至于,”季澜将手中半干不湿的毛巾丢在一旁沙发上,拖着湿漉漉的裙摆坐在季明宗身旁,指尖刚想落到男人肩头,被带着刀子的眸子扫了眼,老老实实收回。 “去洗澡,”季明宗起身站在沙发旁,低睨着她,语调中含着抹不去的嫌弃。 “没衣服。” “让人给你送,先去洗。” “明先生不会趁着我洗澡的功夫整个男人进来跟我来一场豪门捉奸戏码?” 这人来路不明,段位不详,好坏难辨,不得不防。 季明宗笑了,似是被气笑的。 男人五官深邃,气质内敛深沉,低睨着她时,即便一言不发也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冷肃感:“季小姐,少点看言情小说。” 套房大门带上,季明宗出了房间脱了身上的外套丢给严会,顺带扯下脖子上的领带。 原本是一身正经西装在身的人顷刻间变成了白衬衫黑西裤的浪荡少年郎。 “没我的指令别让季小姐出来。” “明白,”严会点头,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这位爷的心思。 刚谈恋爱,还没上头阶段? “我还以为今晚这事儿泡汤了,还得是季董,女人影响不了你的江山,”赵嘉淮正掂量着走还是留,季明宗去而复返,除了字面意思上的湿了个身,倒也没别的不同。 美女妖艳,也难让他下凡。 “话多,”季明宗睨了他一眼,今晚这事儿,季澜在场子里,他也会用手段将人送走。 只不过好巧不巧,季柔柔犯蠢帮了他一把。 宴会场上气氛高涨,季明宗跨步进去时,季家下人眼尖,喊了声:“三爷。” 不大不小的声响让四周的人微微回眸。 起先那一眼,是好奇。 乍见人时,是惊愕与震惊。 白色衬衫下包裹着挺拔身姿,衬衫领口微敞,不算端正严谨,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住周身的矜贵,和让人望尘莫及的疏离清冷感。 宴会厅入口处的骚动引起了邓宜跟季宏义的注意,顺着人流走过去才发现骚动的中心点是季明宗。 邓宜神情复杂。 妒恨,烦躁、慌张、种种情绪轮番上演。 还是季宏义沉得住气的喊了句:“三弟。” 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大哥,”季明宗微微颔首,姿态谦卑礼貌。 季宏义很吃季明宗这一套,将他故意做出来的客气当成他伏低做小的姿态,搂着季明宗的肩膀介绍:“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季家三子,季明宗。” “季三爷?不是一直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爷子年纪大了,两个哥哥手中都有自己的产业,他再不回来,以后季家的钱他一分都拿不到,回来是对的。” “这气质,可远胜过他上头的两个哥哥。” 四周议论声纷纷扰扰,一个两个的声音小,但人多了,难免有些老师课堂上课的意思。 麻雀声不断,吵人烦扰。 陈研看见季明宗时,慌张的抓住季明达的胳膊:“他怎么来了?谁邀请的?” “兴许是老太太告知的?”季明达也很疑惑。 这种场合,他跟季宏义自然不会希望季明宗出现在这里。 “老太太偏心到这个地步就不怕她死了我们把她骨灰挖出来扬进海里?”陈研恨得牙痒痒。 季明达视线扫了眼周围,确定无人听见才开口呵斥:“瞎说什么?” 季小姐刚刚把谁推下楼了? 季明宗的到来将这场宴会直接推入高潮。 赵嘉淮拿着请柬慢悠悠幌进去,越过层层人群,精准定位到季宏义身旁。 邓宜其人,对京港各大豪门的关系网都有一本自己的私人账,赵氏集团又恰好在她这些关系脉络中的顶层。 见人来,自然恨不得眼巴巴的贴上去。 “赵公子。” 赵嘉淮含笑回应,浅浅点头,目光略过季明宗,似是不认识:“季夫人。” “跟赵公子介绍一下,我女儿,季柔柔。” “柔柔,打声招呼,”邓宜推着季柔柔的后腰往前送,有意让她在京港的各大达官显贵跟前露脸。 “赵公子,”季柔柔温软点头,装的乖巧可人。 赵嘉淮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目光中的疑惑和不解,没有丝毫隐藏,临了还能装作什么都不清楚似的问了句:“这就是季总找回来的亲女儿?” “是,”季宏义脸上挂着淡笑回应:“家丑,让赵公子见笑了。” 赵嘉淮端着酒杯的指尖微微在杯面上起落了几回,闲散的像是个浪荡公子哥:“只怕不是家丑!” “赵公子这话是何意?”季宏义虽有心跟赵家攀结,赵嘉淮也确实能力不错,但远不到可以踩他脸面的段位。 赵嘉淮慢条斯理的抿了口酒:“问季小姐啊!刚刚把谁从二楼推下泳池了。” 季柔柔心里一颤,瞠目结舌的望着赵嘉淮。 段位浅的藏不住半分事。 季宏义甚至都无需多问就隐约知晓这事儿,冷肃的眸子扫到邓宜身上。 后者慌忙拉着人离开人群,进了宴会厅外的休息间。 “你把谁推下去了?” 季柔柔颤颤巍巍不敢开口。 邓宜难得呵斥她:“说话。” “季季澜” “你”邓宜气的扬起手想抽她,千叮咛万嘱咐,她今日设这个局就是为了季澜跟黎桢设的,结果她倒好直接将女主角给送走了, 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邓宜嘴边挂了许久都没舍得落下来。 “不要出去了,待在这里好好反思反思。” 邓宜忍着怒火从休息间回到宴会场。 筹光交错间,季明宗身旁围满了人,寒暄间有人问起季明宗在哪儿高就,后者笑而不答,故作神秘。 一场宴会结束,邓宜竹篮打水一场空。 媒人没当成还给他人做嫁衣。 若是知晓季澜跟季明宗早就勾搭到一起去了,只怕想杀他们的心都有了。 “季小姐,先生让您在楼上等他。” 季澜收拾好准备下楼,拉开门被严会挡在了房间里。 “那劳烦你送我回去?”季澜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明知是鸿门宴,来已经是给她面子了。 严会面上有些为难,斟酌了会儿才道:“季小姐进去等等?我请示一下。” 季澜了然,带上门进去。 不多时,严会敲开门:“季小姐,请。” 九点,季澜到家换好衣服卸完妆。 正拿起公司前段时间买的几个小版权准备看看,门铃响了。 季家的管家张姨站在门口脸色为难望着她“大小姐,夫人让我来请您回去。” “有事?”季澜问。 张姨有些难以启齿:“季家最近自从柔柔小姐回来之后就不太平,夫人这会儿喊你回去,估计是挨骂的。” “明知是回去挨骂的我还回去?”她是傻逼吗? “我”张姨无奈叹了口气,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见她这样多少有些不忍心。 而邓宜显然是知道张姨对她不错,季澜会念着旧情,所以每每都让她来请。 静谧的长廊里有瞬间的静默,季澜不想让她为难:“我跟你去。” 张姨在季家干了一辈子,没俩年就要退休了,一支命脉握在季家手里,被拿捏的死死的。 邓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季老爷子为人不错,季家出来的阿姨和管家拿的都是公司社保,最起码,养老方面不愁。 人家一辈子的饭碗,砸在她跟邓宜的恩怨纠葛中,划不来。 十点半,黑色的宝马停在季家门口。 季澜刚跨步进去,被客厅里冷沉的气息冻了一下,转而视线落在季宏义身上,不情不愿的喊了声:“爸。” “坐!”季宏义将手中的雪茄搁在烟灰缸上,原本宴会上的黑色西装脱掉挂在沙发后背,端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黎桢你觉得如何?” 季澜明了,心里对季宏义的那点亲情在逐渐被抹杀:“他看不上我。” “他跟你说了?”季宏义诧异。 “麻省双学位的金融硕士,被爷爷高薪挖回来,这样的人必然不是目光短浅之人,但凡他会权衡利弊也该知道我只是一个养女,结交我,不能给他带去利益不说,兴许还会有源源不断地麻烦,爸,您教过我的,男女关系的本质是利益交换。” 以肉换肉,以草换草,而今日,她们竟然想以草换肉。 而今日,她们竟然想以草换肉。 是觉得自己太聪明还是觉得对方太傻? 季宏义被季澜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季澜愿意为这事儿就此作罢的时候,邓宜拉开房门走了出来:“男女关系的本质除了利益还有金钱和肉体的关系,季澜,不是黎总也会是别人。” 邓宜这话说的很赤裸,她没有选择,这是她必走的路。 “所以您当初把我捡回来,就是为了将我送到男人床上去的吗?”季澜坐在沙发上,背脊挺拔,侧脸紧绷望着邓宜。 眼里没有丝毫感情,全是愤恨。 “季澜,商人,从不会做损人不利己之事,季家给了你二十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将你养的金尊玉贵,不是白养的。” 若说前几句话季澜还能忍,那这句话,就是爆发的根源。 二十年。 这二十年她就是这么被邓宜当成工具养大的,小时候用她凄惨可怜的身世敛财,长大了,想用她的美貌去换取利益。 可他们从未想过,这一切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她捡回来培养成了工具,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而邓宜跟季宏义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标点符号和言语表情都像是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季澜忍无可忍,蹭的一下站起来,怒目圆睁瞪着她:“我让你养了吗?” 相比于季澜的暴躁愤怒,邓宜似乎更能知晓如何平静的将让她颜面扫地:“你没让我养,但你走了吗?” “季澜,十八岁之前没有自主意识就算了,十八岁之后有了自主意识,你不也没彻底反抗过?” 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一记猛烈的耳光落下来,扇的季澜瞬间清醒。 邓宜仅用一句话就将她从一个受害者的位置变成了自私自利者。 她是忘了将她关在屋子里不让她跟外人接触,还是忘了动用关系将她在警局的寻亲信息抹掉? 季澜被气笑了,猩红着眼,倔强着望着她:“我反抗?” “你给我反抗的机会了吗?这京港,四通八达的地方有哪个是你没打过招呼的?小时候利用我敛财,现如今你女儿回来了你巴不得早点将我赶出去,但你这种人,不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女背负骂名,要送我走,也是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送我走。” “所以才有了今晚的宴会,坏事做尽是你,名声博尽也是你,你恨不得榨干我最后一滴血。”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以诛心灭人欲?” “您多高尚,手上呃住我的咽喉,嘴上让我跑,让我反抗,让我挣扎,这种下贱又不要脸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竟然丝毫都不意外。” “在你眼里,我连季家的仆人都不如,仆人还拿着高工资享受五险一金,我就是个傀儡,不该有私人情欲也不该有任何要求,否则落在你眼里,就是反抗。” 啪——————邓宜抬手一巴掌扬在她的脸面上。 被一个养女踩踏尊严,是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一个仆人,上来就辱骂主子,还有没有尊卑了? “季澜,你最好清楚你在说什么,”邓宜怒狠狠望着她,凶狠的目光似是恨不得将她撕成一片一片的。 季澜心凉一劫,她早就不对季家抱有任何幻想了,歪着头冷笑了声,抬手擦了擦唇瓣上的血迹。 狼崽子似的目光落在邓宜身上,像一只拼尽全力做最后挣扎的猛兽,刚想抬手撕回去,却见季柔柔从二楼下来,她没有丝毫犹豫,疾步冲上前抓住季柔柔的头发站在楼梯上就是一顿猛扇 扇的季柔柔哇哇乱叫。 “季澜,你疯了?” “爸妈、救我。” “季澜” 临了,她松手,季柔柔被扇的脑子发晕,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柔柔”邓宜吓的面色惨白,冲过去扶起季柔柔,手落在她肿胀的面庞边,想摸不敢摸,刹那间,目光阴冷如毒蛇:“季澜,你敢在季家造反?” “你都要卖我了,我有何不敢的?我反正我孤儿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要是死,她”季澜秀指一抬,落在季柔柔身上:“也活不了。” “逆子”邓宜放下季柔柔,想上前收拾季澜。 伸出去的手距离人不过厘米,季家大门被人踹开,季显跨大步冲过来擒住邓宜的胳膊。 阴冷锐利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季显,你想干什么?” “是你想干什么,”季显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冷着嗓子反问:“自从季柔柔回来,家里就没太平过,也是给您忙的,白天想着怎么从三叔手中争家产,晚上想着回来收拾养女,就不能闲闲?” 季显说完,伸手甩开她的胳膊,步上前扯着季澜的胳膊拉着人准备出门。 邓宜在身后咆哮:“季显,你别忘了,我才是你亲妈。” “亲妈?”季显眸色冷如寒潭:“你眼里除了季柔柔还有谁?” “爸?”季显目光落在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季宏义身上,对他颇为无语,他像一个世外高人似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默许邓宜的所作所为。 临了真发生什么事儿,他是绝对受利者。 其余人,都是施暴方。 季宏义目光落在季显跟季澜身上,下颌线紧绷:“送澜澜回去。” 四月底的天,变幻莫测。 她来时,还一片晴芳好,站在门口时,天雷滚滚从东到西。 带着洋洋洒洒的瓢泼大雨落下来。 “下次让你回来别回来,”季显车停在马路边,在门口找了把伞撑开:“我送你回去。” “我能不回来吗?京港有我的躲藏之处?”季澜反问,站在门廊下仰头望着她,暖黄的廊灯照不暖她惨白的面容。 波光潋滟的眸子蕴着水汽,像是受了极大委屈又没人帮扶的小孩儿似的。 季显心里难忍,举着伞的手缓缓垂下,另一只手从季澜身侧绕过去,缓缓的将她搂进怀里。 千言万语化成一声叹息。 沉重而又无奈 “先生?” 大雨瓢泼的别墅路旁,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路旁树荫下,闪电劈开天幕又合上,让车内男人的脸面忽明忽暗,宛如暗夜阎罗。 季明宗从宴会场脱开身时,季澜已经到家。 严会驱车往金茂府去,季家大房的车正好在停车场与他们擦肩而过。 一路跟过来,等了半小时,却看见如此一幕。 多少有些扎心了。 “按喇叭!” 严会见人心情不佳,不敢墨迹,迈巴赫清脆的喇叭声透过层层雨幕传到相拥的二人耳里。 季澜顺着声线望过来。 恰好闪电过境,随着车窗缓缓降下,她看见了季明宗那张紧绷冷硬的侧脸。 凤眸森冷,宛如阴间厉鬼。 冷肃的目光将她吓的一抖,伸手推开了季显。 “怎么了?” 她掩饰慌张:“车钥匙给我,我自己开车回去。” 季显没给她机会,握住她的掌心,撑着伞带着她往车边去:“我送你。” 道德?良知? 季澜自认为自己没有。 一个在邓宜身边耳濡目染长大的女孩子,即便有这两个东西也会被她摁下去。 跟明宗在一起,有欲望作祟,有利用。 唯独没有感情。 确定关系三天,见了一面,而今远远看他,竟然会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不该,实在是不该。 季显的宝马停在金茂府停车场。 正低头解开安全带时,目光扫了眼身后铮亮的迈巴赫:“后面那辆迈巴赫是你邻居?” 季澜顺着他的目光望了眼倒车镜,乍见那辆迈巴赫,吓的心头一抖:“不太清楚。” “我先上去了,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送你上去。” 二人身影消失在电梯间。 黑色迈巴赫里的男人气息冷肃了几分,严会坐在驾驶座,感觉后背有源源不断的冷气传来。 冻得他后背寒毛耸立。 “季显进了茂生制药?”逐渐逼仄的车厢里,被层层烟雾裹挟,后座男人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声询问。 让严会有些没反应过来,呆愣了会儿才道:“进了。” “什么位置?” 严会一愕,这他哪儿知道啊?他就是个司机。 “我问问张应。” 砰————关门声在停车场甩的震天响。 严会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进电梯了。 季澜刚进家门,送走季显倒了杯酒还没来得及喝。 才阖上的门,又响起了敲门声,声音平缓,并不急促,季澜以为季显去而复返。 赤脚过去拉开门,乍见站在门口的男人时,错愕尽显。 季明宗长身而立,眉目慵懒,语调硬邦邦:“见到我,季小姐很失望?” 季明宗见她不动,视线越过季澜落在她身后的屋内,阴阳怪气的腔调凭空而起:“不方便请我进去坐坐?” 季先生问:我们俩是什么奸夫淫妇吗? “明先生想进就进,还客气上了?”季澜侧开身子让季明宗进来,后者进屋,站在玄关处等着季澜拿拖鞋。 “赤脚,或者穿鞋进来,我不跟明先生似的,家里随时随地都备着没拆的女士拖鞋。” 季明宗夹着烟,低睨着她,唇角笑意深深,顺着季澜指桑骂槐的话道:“是啊!我家里备着的拖鞋还都是一对一按码子来的,季小姐回头好好学学。” 季澜扫了他一眼,语气硬邦邦有些不悦:“学不来。” 言罢,她转身进屋端起刚刚倒好的那杯红酒,喝了小半。 视线低垂时,一双黑色袜子映入视线中。 她微怔。 眼前男人虽说身份地位不祥,但周身的气场和他处事的态度都能看出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矜贵人物,按阶级身份划分,他犯不着脱鞋进屋子,可这样一个人,偏就如此干了。 “被人打了?”季明宗站在身侧,视线刚瞥见她脸上热乎着的五指山。 季澜身子微微侧了侧,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小声的嗯了声。 “没打回去?” 季澜微讶,侧眸望去,这人站在身旁,挡住了灯光,大片阴影落在她身上,居高临下的笼罩着她,压迫中带着几许安全感。 她缓缓收回视线,抿了口酒才道:“是长辈。” “傻!”男人抬起手落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伤害你的人一律按仇人来处理。” 季澜讶异望向他。 季明宗又道:“值得尊敬的长辈才算长辈。” “她养了我,没她我兴许早将就死了。” “哦?”季明宗牵了牵唇角,笑意深不可测,见指尖香烟要灭不灭的,抬手抽了口。 一口烟雾吐出来,烟灰竖起老高,他转动手腕,防止烟灰掉在地板上,手背朝上望向季澜,言外之意很明显,要烟灰缸。 季澜了然,挪开身子将水池跟前的位置让给他,伸手打开水龙头:“没烟灰缸。” 半截烟在水龙头下冲灭,这人扯出张纸巾包裹住烟头丢进垃圾桶。 生活细节被拉满,傲慢中溢出来的尊重给人一种致命的诱惑感。 让她微微沦陷 季澜缓缓收回目光,稳住自己一颗乱窜的心,徐影说的对,老男人套路多、 他随意做出来的任何一个举动对少女们都有着异样的魅力。 “你刚刚想说什么?”季澜想听听他的意见。 “兴许,她就是知道你有这个想法,才精准的拿捏了你,女孩子太听话,注定要沦为家族的牺牲品,”季明宗说到此,话语微顿,端详着她的神色,继续道:“更何况,你不是亲生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打断二人的谈话。 季澜一愕。 望向季明宗的视线带着些许的慌张。 “明先生躲躲?” “我见不得人?”男人故意跟她唱反调。 这个时候的敲门声,无需多想都知道是季显去而复返了。 季澜不想生事儿,拉着季明宗往自己主卧去:“躲躲。” “季小姐我们是什么奸夫淫妇吗?”季明宗倚着卧室门望着季澜,一手扒拉着卧室的门板,避免门被关上。 门外敲门声断了一阵儿,紧接着是她放在客厅的手机响起。 二人僵持不下,季澜没办法,走过去接电话。 “我在洗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买了点宵夜送过来。” 季澜见季明宗步步靠近,有些防范的捂着听筒走远了几步:“你放在门口?我一会儿洗完了出来拿!” “好。” “嗬————” “怎么了?澜澜?” 季澜刚想挂电话,身旁男人步步紧逼上来将她圈在沙发间,伸手捏了把她的后腰,疼的她一颤。 “没事儿,洗发水弄眼睛里了,我先挂了。” 电话刚挂,季明宗抽走她的手机,俯身擒住她的唇瓣。 宴会厅泳池时,他就隐约起了骚动,肤若凝脂、身材妙曼,湿身微露、无论哪一样都足以让人沦陷。 但偏偏,他要事缠身。 眼下天时地利人和,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成年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三言两语难以描述,季明宗见色起意,季澜有意沦陷,从半推半就到一拍即合,除了外界因素推动,自身欲望也功不可没。 沉沦间,她像一只搁浅在海滩的鲸鱼,挣扎着,嚎叫着,企图再回到海里去畅游,这种感觉,一直到后半夜才结束。 “哪个毛巾可以擦身子?” 季澜懒洋洋趴在床上,长发在后背散开,听见季明宗这话,有些疑惑问了句:“谁擦?” 季先生有些无语,但还是好脾气开口:“你。” “都行。” 男人无奈浅笑:“百无禁忌?” “我以后死了总不能头和脚分开火化!”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明先生今年多大?”季澜略微好奇。 “马上三十,”季明宗拿着毛巾过来,坐在床边撩开她后背的长发,一点点的从脖颈擦到下半身:“有什么感言?” “明先生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我可以给你推条路。” 季明宗不用想都知道不是好话:“做鸭?” “夸我技术好不用绕着弯儿来夸,”男人手中毛巾微凉,去卫生间热了一回又出来:“再说,凡事进了单位体系就该收费了,季小姐钱多的想往我身上送?的不香?” 季澜微微翻了个身,扯了扯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神情娇软望向他:“便宜没好货,明先生该不会有大招等着我?” 季明宗手中动作一顿,长睫微微掀开,落在季澜身上,模棱两可,似笑非笑反问:“季小姐犯得着我用大招?” 凌晨两点半,严会靠在驾驶座昏昏欲睡。 车窗半开透气。 “咚”的一声响,吓得他一激灵。 抬眸望去,季先生扬手将一袋还没拆开的外卖丢进了垃圾桶。 “下去清醒清醒,”季明宗卷起袖子,点了根烟,想去去身上的情欲味儿。 不多时,严会抽了根烟上车。 “季显在副总的位置,主要管器材销售这一块儿。” “但是据说,他近期跟茂生制药的老总们走的极近,要盯着点儿吗?” “不用,”季明宗漫不经心丢出两个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季显想奋力上进是为了谁:“去丰明,让赵嘉淮过来。” 这个点? 严会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眼时间,确定是凌晨两点半没错。 哪个好人会大半夜的将人喊到公司去啊? 都不活命了? 刚从温柔乡里出来? 三点半,环卫工人陆陆续续出来洒扫街面,黑色迈巴赫平稳驶进丰明资本停车场。 季明宗跨步上楼,让严会去休息。 进顶楼办公室的休息间简单冲了澡出来,白衬衫褪下换了身铁灰色针织衫。 周身冷肃的气场瞬间变淡。 咖啡机的磨豆声成了静谧环境里唯一的声响。 “三点半,鬼都回家睡觉了,我却被你喊出来,资本家的钱都是我们各种穷苦人民的血和泪换来的,”赵嘉淮打着哈欠推开门进来,接走了季明宗刚磨出来的咖啡。 一口热美式灌下去,三魂七魄回了大半。 季明宗又磨了杯,办公室里开着一盏大路灯,光线不如白天,给人一种昏暗的沉睡感,赵嘉淮走到落地窗边望了眼尚未清醒的金融大都市,又将目光落在站在咖啡机前的季明宗身上。 宽阔伟岸的背脊低弯着,一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一手夹着烟,懒散的像是一只吃饱喝足了的野兽。 “刚从温柔乡出来?” 男人浅咬着烟蒂,听见赵嘉淮的话,扒下唇边的烟:“这么明显?” “谁?”赵嘉淮问:“你那名义上的侄女?” 听见侄女两字,季明宗眉头微皱了皱,但仅是瞬间,在缥缈的烟雾中散开。 端着咖啡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扯开话题:“季宏义有什么动作?” 赵嘉淮点了根烟,抽了俩口才道;“跟宣发那边打了招呼,压住关于你的所有新闻。” “京港这些年只知晓季家有个三爷出国了,却不知其他任何消息,不就是季家两兄弟干的吗?你不回来,恒立银行最差他们二人一人一半,你回来他们兴许什么都得不到,眼下老爷子生病了,他们可不得处处防着你?” 季明宗将手中的烟摁在烟灰缸里,低眉的瞬间,想到了金茂府厨房里的一幕。 水龙头的哗哗声似乎一直从刚刚延续到现在,后劲极大。 瞬间的失神,让男人周身的气息略微冷了几分:“想捂?那就来点大的。” “你想怎么做?”赵嘉淮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来了兴致。 “为谁做的局,就用谁破局。” “不合适?刚从人床上下来就算计人家?”赵嘉淮心想,心这么黑的吗? 人姑娘碰上他也是倒大霉了。 “你真以为这场局是单纯为了一个养女设的?”季明宗喝了口咖啡,漫不经心反问。 赵嘉淮瞬间沉默了,季澜的名号他不是没听过,左右都不是好事儿,亲爹妈都不知道是谁, 被邓宜养在季家成了牟利的工具,外人眼里光鲜亮丽,实则,肮脏事儿没少经历。 “也是个倒霉鬼,”赵嘉淮抬手在烟灰缸上方点了点烟灰:“这都不跑?” “你薅着只羊了会让人跑?” “也是,”赵嘉淮点了点头:“这事儿我去办,包精彩的。” 季明宗微低头含了口咖啡,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四月底,临近立夏,光亮撕破天幕的时间比往日早了几分。 季家别墅的佣人陆陆续续起身。 七点,季宏义起床洗漱。 邓宜将昨晚准备好的西装递给他,望着他将白衬衫套在身上:“新闻那边都压下来了?” “放心!我们不压,老二也会压,总不能让老三的风头胜过我们,”季宏义不急不缓回应,扣着纽扣的手不停。 邓宜点了点头:“那就好。” “电话拿给我,”夫妻二人的晨间对话尚未结束,季宏义放在床头柜的电话响起。 邓宜拿着手机递给他。 那侧,孙骆嗓音急切:“季总,柔柔小姐上新闻了。” “不知是谁拍到了柔柔小姐推澜小姐下楼的视频交给了报社,晨间娱乐新闻的电视板块和新闻板块全都爆出来了。” 孙骆拿着手机的手冷汗涔涔,一早收到这个消息,他魂儿都飞出去了,半梦半醒接电话的人瞬间被吓醒。 季家表面风光,内里暗潮汹涌。 只要老爷子一死,季家能瞬间被瓦解,京港顶尖豪门也就不复存在了。 拿着手机给季宏义打电话的功夫衣服都换好准备出门了。 季宏义目光幽深望了眼邓宜,脸色阴沉恐怖,交代孙骆:“封锁消息,看看是哪家娱报有这个胆子爆我季家的新闻。” “星火娱报,已经联系过了,对方高层似乎不知道这个事情,说正在火速处理。” “马上去公司,”季宏义收了电话,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路过邓宜身边时,面色不善,凝着她的目光更甚是有些阴狠。 吓得邓宜瞌睡全无:“怎么了?” “媒体拍到柔柔昨晚推季澜下楼的视频,上了晨间娱报新闻,邓宜,女儿找回来你高兴我能理解,但你该知道,商人重利,如果你教育不好她我不介意请人来教育或者送到老太太身边去学学规矩。” 邓宜一愕,再度反应过来时,季宏义已经跨大步下楼准备出门。 她步追上去:“我让季澜出面澄清此事。” “此地无银三百两,”季宏义呵斥她:“你现在该做的是让施暴者道歉,而不是受害者受委屈。” 八点,季澜刚到工作室。 张璠迎了上来,脸上喜悦之情挡不住:“我昨天和徐影去吃饭碰到了系里的老师,说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个圈子里的小导演,约了明晚碰面聊聊。” “兴林的广告拿下来了,我们最起码已经成功一半了,蒋少丁那边可以先放放,徐影的意思是先拍了再说,后面钱不够再想办法,你看如何?” 季澜将手中的包放在位置上,望着张璠点了点头:“让他们来开会。” “你还是先躲躲!别开会了,”徐影一大清早风尘仆仆的赶来,将手中的一叠报纸丢在季澜办公桌上:“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拍了你被推下楼的视频,现在满城的人都在替你声讨季家。” 季澜有些疑惑的拿起报纸,抖开才发现篇幅中央是季家两女不和的醒目标题。 徐影看了眼张璠,后者识相离开。 她走上前握住季澜的胳膊迫使她望向自己:“亲爱的,我们缺什么你还记得吗?” “钱!”季澜如实回答。 徐影拿起桌面上的报纸摊开放在她眼前,点了点新闻版面:“这是什么知道吗?” “机会!”季澜顺着徐影的话开口。 “我们现在还缺4000万,”徐影竖起四根手指在季澜跟前晃了晃:“有了这四千万,蒋少丁那种老色批我们可以让他滚蛋了。” “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这些年,邓宜利用你得到的,是这些的百倍,千倍不止。” “给她上一课,让那个老虔婆知道知道,什么叫兔子急了也咬人。” 四千万到手 徐影猜的没错。 邓宜来找她的速度远胜过记者来找她的速度。 工作室附近的咖啡馆包厢里。 昨晚刚撕破脸的二人今天又坐在一起,季澜一言不发的凝着她,想看看她怎么演。 “澜澜”邓宜望着她欲言又止,放在平常她铁定拉不下这个脸。 可事关季家,脸没有利益重要。 好巧不巧,季澜电话适时响起,她拿起看了眼接起。 那侧,徐影的咆哮声在包厢里环绕:“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好上午去拉投资的吗?赶紧回来。” “马上,”季澜看了眼邓宜,装模作样回应。 收了电话,没什么心思跟邓宜聊,起身准备离开。 邓宜见她要走,一怔:“澜澜?” “我还有事,先走了。” “先聊聊,不耽误你太久。” 季澜没吱声,将手机递到她跟前。 徐影的催命电话又进来了。 “季夫人,我约了人谈投资,没时间跟你掰扯。” 邓宜有求于她,且还是事关季家的大事,一早出门就上火的不行,这会儿见到人了话还没开始说就要终止。 满肚子的火瞬间迸发出来:“你那小” 一句你那小公司能有什么好投资的,到嘴边戛然而止。 “你工作室的事情,妈妈帮你解决,我们先聊聊,”邓宜温言软语的跟她画饼。 季澜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去:“先解决我的事情,再聊。” “多少?”邓宜咬着一口银牙磨牙切齿问。 “不多,”季澜道:“四千万而已,对季夫人来说是小数目。” 邓宜: “下午我让人给你打,今早新闻的事情” “现在就打,”季澜不给她浑水摸鱼的机会,摸了摸自己的脸:“昨晚邓女士那一巴掌,甩的我还挺疼的。” 邓宜窝着火,浑身被戾气填满,凝着季澜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撕碎。 四千万,花在季澜身上她不甘心。 可四千万跟季家的声誉比起来,不值一提。 这件事情要是传到老太太耳里了,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 邓宜阴沉着脸打了个电话给财务。 当着季澜的面,一句行话都不能说。 财务在那边不明所以问道:“邓总,现在就打还是?” “现在就打,”邓宜当着季澜的面开口,公司账务往来许多门道,快或者慢都能成为磋磨人心态的利刃,邓宜在这方面已经是老手。 财务跟她多年,对她的行事作风摸的一清二楚,这么问,也在季澜的意料之中。 十分钟后,手机短信进来,她这才悠悠然的靠在椅背上望着邓宜:“季夫人需要我如何做?” “出面澄清是意外。” “可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本就是份内之事。 “答应的这么快?”邓宜但心季澜心里有小九九,提醒道:“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季澜搅着咖啡,似笑非笑问了句:“我敢?” “季夫人的手段我可是见识过的,让我生就生,让我死我就得死,你放心,我没这个本事。” “你知道就好,”邓宜见她识相,收了警告她的心思:“下午会有人来接你,什么都不用干,跟柔柔一起喝个下午茶,其余的事情我来安排。” 包厢门被大力合上,季澜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 徐影从隔壁包间出来,抱着手臂倚着门望着她:“走!季总。” “蒋少丁那老东西还指着我们去舔他,老子现在有钱了,舔个鸡毛。” “谁会跟钱过不去?”季澜漫不经心反问:“邓宜的钱我要,蒋少丁的投资我也要。” 徐影讶异,侧眸望了眼她。 走到工作室门口没注意玻璃门,砰的一下就撞了上去:“嗷~~好疼。” “新闻怎么回事?” 季家庄园里,老太太坐在后院树荫下,穿着一身白色修道中山装,摆弄着各种奇异花卉,拿着镊子将花盆里的残枝败柳一点点的夹出来。 季宏义站在一盘,端着方形木质托盘站在身侧,取代佣人的工作,跟老太太细聊着:“女儿家的小心思,已经在处理了。” “女儿家的一点小心思就能让季家丢脸,若是心思大了,我季家的天是不是都能被翻了?”老太太语气平静,手中动作不停,弯腰平视自己养的一株黄杨:“知道这是株什么吗?” 季宏义瞧了眼老太太跟前的盆景:“黄杨。” “家有黄杨,必出栋梁,它象征着家族兴旺发达和子孙后代出类拔萃,”老太太将镊子放在托盘下,换了把剪刀:“初成型时,肆意生长是生命力旺盛,可若成型了,还肆意生长,是要被修剪的,一株黄杨能否买个好价,看的不光是它的枝干和叶子,而是它的整体。” 季宏义被老太太点的一颤。 端着托盘的指尖微微紧了紧:“亲生与否我不管,但季家的门庭不能败在任何人手里。” 季宏义汗涔涔的点头:“我明白。” “老太太,三爷回来了,”舒文声音在一旁响起,老太太平静的神色上稍起波澜。 看了眼季宏义,下了逐客令:“你去忙!” 季宏义微愕。 地位轻重,一目了然。 “我去跟三弟打声招呼?” “昨晚的事情,我不是没所耳闻,”老太太一双清明的眸子落在季宏义身上,带着洞穿世事的精明:“老大,做归做,别太明显。” 一句话,终止了季宏义的心思。 绕过前院,临上车时,季宏义忐忑难安问舒文:“昨晚之事?” “老太太让三爷去的,”舒文直言告知。 季宏义垂在身旁的指尖微微紧了紧,朝着舒文缓缓点头:“多谢。” 临了掏出一张卡递给舒文:“舒姨这些年,照顾老太太也算有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一定要收下。” 蒋总给条明路 季家庄园一楼房间里,季明宗站在门口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老头子。 “昨晚门口说你回来又走了,是有急事?”老太太温软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有点私事要处理,老爷子身体怎么样?”季明宗语调平缓回应老太太的话。 身形微微转回,恰见舒文送走季宏义进来,二人目光在空中碰撞,仅是一秒钟便移开了。 “还是那样,”老太太叹了口气,引着季明宗到沙发旁坐下:“我倒是希望他早点好转过来,一日不好转你们这兄弟之情就危险一日。” 兄弟之情? 季明宗端起杯子喝了口清茶,他跟季宏义和季明达之间可没什么兄弟之情。 国外这十几年的生涯,季宏义跟季明达二人没少对他使绊子,能活着都是他福大命大。 “明宗,要不”老太太欲言又止,斟酌了会儿还是说出口:“搬回来住!” “我会考虑,”男人端着茶杯轻抿了口,眸色低垂,叫人看不清神色。 二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浅聊了几句,临了季明宗搁下杯子:“我回来拿点东西,您坐。” 舒文见季明宗上楼,侧眸看了眼老太太,见老太太点头,这才疾步跟了上去。 三楼套房里还保留着他十几岁住过的模样,大开间里越过小型起居室右手边是书房,左手边是衣帽间,再往里走是偌大的主卧。 季明宗进书房拉开抽屉拿了支签字笔出来,见舒文进来,目光撇了眼,语调硬邦邦询问:“有事?” “大爷刚刚给了张卡我。”舒文说着将手中的卡递过去。 季明宗扫了眼:“给你就收着,他想知道什么就告诉他。” 舒文点了点头:“三爷不准备搬回来住?” 季明宗合上抽屉,语调清浅冷肃:“做好你自己份内的事情。” “见了季澜,不管她说什么,你只要记住,自己是约她喝下午茶的就行,无论她说什么,你都要沉得住气,可明白?” 停车场里,邓宜望着季柔柔,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跟昨晚一样头脑发热。 “再出事,我也保不了你,”邓宜一字一句告知:“豪门规矩多,你的一言一行兴许都会影响家族,奶奶最不喜晚辈在外面招摇,别犯傻。” 季柔柔心颤的厉害:“我明白。” 她以为这些事情是她跟季澜之间的小打小闹,却没想到仅是一晚上的功夫将就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到咖啡厅时,四周的人已经被清空了,除了季澜剩下的全部都是邓宜安排的记者。 姐妹二人坐在一起喝个咖啡,有说有笑的聊几句,这谣言算是不攻自破了。 咖啡厅里,季澜靠在座椅上,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望着季柔柔,唇边笑意深深,无声的炫耀在季柔柔的脑海里疯狂跳跃。 “我说什么来着?豪门不是那么好呆的,”季澜修长的指尖落在跟前的咖啡杯上,轻缓的点着,姿态漫不经心的像是在闲话家常。 “你也不算赢,不是吗?”季柔柔反问。 “我无所谓输赢啊!季柔柔,你想跟我斗,但不见得我想跟你斗,”季澜微微倾身望着她:“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似的想要这个位置。” 季澜说着,伸出手:“握个手!毕竟季夫人花了四千万买我们之间的握手言和。” 季柔柔一颤,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季澜身上:“你也配?” “配不配的,钱我都收到了,”季澜伸出去的手缓缓收回,似笑非笑的望着季柔柔,像是炫耀。 季柔柔隐忍着怒火,磨牙切齿的望着季澜近乎是忍无可忍的端起咖啡杯想泼到季澜脸面上,蹭的一下站起身,刚想动作,目光瞥见站在一侧的邓宜。 后者目光阴测测的望着她。 脑海中闪过她刚刚说的那番话,摁住情绪,缓缓的坐下去。 “季澜,你想激怒我看我出丑,我偏不如你所愿,”季柔柔正了正身子,望着季澜。 “既然这样,”季澜伸出手:“那就握手言和?” “我偏不,”季柔柔算是看出她的意图了:“你不就是不想跟我耗着吗?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着。” 季澜: 七点半。 季澜才从咖啡厅脱身,原因无他,记者们都要下班了,没时间陪着两位大小姐耗着。 “她耗了你四个小时!”徐影坐在驾驶座睡了一觉又一觉,等着季澜从咖啡厅出来,硬生生的等了四个小时:“再等下去我脖子都要睡断了。” “我来开?”季澜看了她。 徐影叹了口气:“罢了,我来开,你脑子好,想想一会儿怎么对付蒋少丁这个老色批!” 今晚约了蒋少丁在京港会所谈合作。 这块陈年老腊肉,徐影想啃但是又嫌脏,但奈何人家手里的钱和资源,他们急切需要。 嫌弃也得忍着。 车子停在京港会所停车场,季澜下车,目光有意无意的撇了眼电梯附近的停车区。 “看什么?” “没什么,”季澜缓缓收回目光,总不好说是在看有没有熟悉的车牌! 二人一路往二楼的迪厅去,刚踏步进去蒋少丁的秘书就盯上他们了:“季小姐,蒋总在舞池里,我带您过去。” 徐影暗地里骂了一声。 想跟着季澜一起过去,却被人拦下:“徐小姐,蒋总只邀请了季小姐一人。” 季澜丢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舞池dj声不断,季澜刚找到蒋少丁就被人拉到了身边,肉挨肉的贴着。 蒋少丁扫了眼季澜,目光从她的脸面上流连到她的身材上:“季小姐真的不考虑考虑别的方法?” “比如?”季澜不明所以反问:“蒋总给条明路?” 蒋少丁半牵着唇角搂着季澜的肩膀往一旁的卡座去。 倒了杯酒递给她:“季小姐。” 季澜含笑接过酒杯:“蒋总倒酒,是我的荣幸。” “季小姐是明白人,跟你聊天,我很开心,”蒋少丁接过季澜手中的杯子又给她倒了杯酒,酒水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时,蒋少丁试探性询问:“赵总昨日还跟我提起你来着,季小姐跟她熟?” 脱一件一千万 试探她? 季澜了然。 商场鬼魅众多,因利来,因利散,蒋少丁玩弄她们这种小门小户的工作室就跟玩弄一只蚂蚁似的,但若是身后有赵嘉淮撑腰,那便不一样了。 人啊!都会向上攀附。 “见过几次,”季澜模棱两可回应,没将话说的太死。 蒋少丁端着杯子的指尖微微僵了僵,意有所思的眸子落在季澜身上。 “看来季小姐口中的见过几次,很精彩,”不然怎么能让赵嘉淮一晚上提起她多次。 季澜笑而不语。 刚想问蒋少丁合作的事情,身后一声不大不小的轻讽声传来:“这不是季大小姐吗?新闻上完了?” 许幻穿着一件黑色吊带摇曳而来,脸上烟熏妆化的妖娆,姿态魅丽。 “蒋总晨起没看新闻?我们季大小姐被季二小姐推下楼差点淹死呢!” 蒋少丁目光落在季澜身上带着讶异,他确实没看新闻。 看了眼身旁的小弟,后者打开手机,翻开网页新闻看了眼,才望着蒋少丁轻缓点头。 豪门里,有利可图和无利可图,都很明显。 蒋少丁跟季澜拉扯,而非一脚将她踹开,无非是看在她还是季家养女的份儿上。 盼着她能在季家多美言几句,好能混个脸熟。 可若是季澜成了季家的棋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都是投资,投季澜,不见得是个会回本的买卖。 许幻的一句话,让蒋少丁的心思就收回去了。 季澜知道许幻是故意来拆台的,学着她淡然的模样拆台:“许小姐不到养老院去陪老太太了?家产争到手了?” “不劳季小姐费心,”许幻脸色平静,目光越过她落在蒋少丁身上:“蒋总,我最近认识几个新姐妹还不错,一起玩玩儿?” “季小姐一起?”蒋少丁没了跟季澜好好谈的心思,去玩乐时还不忘薅着季澜一起。 毕竟她这张脸,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不用,带着长长脸也是好的。 “蒋总盛情邀请,我的荣幸。” 许幻听到季澜这谄媚的话,拨着指甲冷嗤了声,笑意带着讥讽:“真有意思,就该让季柔柔看看你这谄媚下贱的样儿。” “偷了她二十年人生的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偷?”季澜笑了声:“我要是偷,你是什么?卖?” “你”许幻气急败坏,季澜走过来伸手捂住她的嘴,俯身在她耳边轻言:“混豪门的女孩子,但凡有点野心的,有几个是干净的?许幻,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斗来斗去,便宜的不都是别人?” 季澜松开她的嘴,拍了拍她的肩头,一副对她的所作所为都了然于心的模样。 气的许幻咬碎一口银牙。 是人都俗,有人俗在金钱,有人俗在名利,有人俗在一口气,许幻跟季澜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二人同龄,季澜是季家的养女,她是许家亲生的,按理说,该高人一等才是, 可偏偏她在学术上一直被季澜压着打。 许家长辈说她的时候总不忘拉出季澜来压她。 「你连季家那个养女都不如」之类的话,她从小听到大。 这仇恨,已经埋在心里了。 蒋少丁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玩咖,对于玩女人这事儿,更是得心应手。 有许幻在中间从中作梗,推波助澜。 兴头就更大了。 “季澜,蒋总也不是别人,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你们公司投资那事儿,指定是你没将蒋总陪好啊!” “蒋总你说是不是?”许幻娇媚的朝着蒋少丁抛了个媚眼。 惹得蒋少丁心花怒放,搂在女人身上的手一阵乱摸:“还是许小姐会看事儿啊!” 季澜蕴着怒火的眸子扫了眼许幻,含着浅笑朝着蒋少丁端起杯子:“蒋总,怪我没照顾周道。” “季澜,蒋总是没人陪喝酒吗?”许幻懒洋洋的靠着沙发煽风点火。 蒋少丁是个浪荡子,浪归浪,但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得要点脸面,他觊觎季澜,人尽皆知,只是觊觎归觊觎,只要季澜装疯卖傻不往他这边靠,他就拿她没办法,这也是一直僵持着的原因。 今日有许幻当助攻,蒋少丁又对季澜重拾信心了。 “季澜,反正宴家也不会娶你了,不如跟了我?投资的事情一切好说。” “蒋总开玩笑了,我一个豪门弃女,跟您是丢您的脸,”季澜笑着寒暄过去。 许幻无视季澜扫过来警告的目光,意悠悠道:“跟而已,又不是结婚,莫不是季小姐心高气傲看不上蒋总?” 砰———— 许幻的煽风点火起了效果,蒋少丁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搁在茶几上,怒目圆睁望着季澜:“季澜,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么跟了我,要么今日脱光了从这里爬出去。” 季澜目光从许幻身上缓缓移到蒋少丁身上:“蒋总是不是喝多了?” “我还姓季呢!” “嘁——”许幻笑了声:“季柔柔把你推下楼都没人给你撑腰,你还姓季有什么用?” “这样!”许幻缓缓坐直身子望着蒋少丁:“蒋总,闹得太难看对您名声也不好,不如折中一下?” 许幻目光扫了眼季澜:“脱一件,一千万,如何?” 蒋少丁先是一愕,而后似乎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 他在季澜身上屡屡受挫,总该找点场子回来。 “可行。” 陪在蒋少丁身边的女人隐隐约约都看出了其中的苗头,对季澜投去同情的目光。 季澜面色难堪,深知阶级、权利、是这世间难以跨越的鸿沟,此时,她若不是季家养女,而是亲生女儿,他蒋少丁还敢这么欺人太甚? 现在玩弄她,无非是她身后空无一物。。 “蒋总何必为难我?” 蒋少丁笑了声,尽是不屑:“季澜,位低于人,就该仰人鼻息,这是规矩。” 四周有片刻的静谧,季澜脸上挂着难堪,正当下不来台时,一道似笑非笑的询问声解了她的围。 “什么规矩啊?蒋总,” 我洗澡,季小姐也想跟着? “看什么呢?”三楼包厢单面玻璃前,男人望着楼下一幕,指尖夹着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 身侧人见他打量着什么,凑过来瞧了眼。 偌大的舞池除了肉体乐趣之外,并无其他乐子。 目光正准备收回时,瞧见什么,嘿了声:“那不是蒋少丁那浪荡子吗?站她跟前的是谁?” “季家养女,”男人轻吐烟雾,吐出四个字, “她啊!”陈松阳笑了声:“自打季家亲闺女找回来了,多的是人惦记她。” “惦记?”季明宗眉头微拧,侧眸望向陈松阳。 “你不觉得这姑娘貌比西施?”陈松阳问。 继续道:“好歹是季家培养出来的,肤白貌美身娇体软,季家这些年在京港势头如日中天,眼高于顶,季宏义跟季明达眼睛长在脑门儿上,从不正眼瞧人,旁人想攀附也找不到机会,这个季澜,处在季家养女的位置上,既尴尬又合理,攀上她的门槛儿可比攀上季家其他人的门槛低。” “在者,长的美,多多少少会有些人有那么些许歪心思的,”陈松阳扬了扬下巴,指了指楼下卡座里的情况:“这蒋少丁不就是其中之一。” 季明宗听见陈松阳这一番拆解分析,紧蹙的眉头没有松开分毫,反而越来越紧。 夹在指尖的烟,抬起的频率越来越快。 陈松阳摸出门道:“你不会是惦记上人姑娘了?那可是你侄女儿。” 季明宗冷飕飕的眸子抬起来觑了他一眼。 陈松阳瞠目结舌望着他,半晌都没回过神儿来:“沃!日!道德沦丧啊!季董。” “不是”陈松阳还想追问什么,赵嘉淮走过来捂住他的嘴巴,伸长脖子看了眼楼下僵持着的情况:“我去一趟?” 季明宗没有回应,但冷沉到拨不开的阴沉脸面给出了答案。 赵嘉淮拍了拍陈松阳的肩膀,转身下楼。 “赵总也在?”蒋少丁见了赵嘉淮,瞬间来兴趣了,推开身侧的女人站起身。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人见了赵嘉淮气质瞬间低了半截,有种伏低做小的做派。 赵嘉淮目光平静的从蒋少丁身上扫到季澜身上,微微颔首招呼:“季小姐也在?” “赵总,”季澜点头回应,摸不清楚赵嘉淮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次对她冷冷淡淡,这次却对她万般客气。 “蒋总,”赵嘉淮目光望向蒋少丁:“我跟季小姐有点私事要聊” “赵总自便,正好跟季小姐聊完了,”蒋少丁狗腿子似的笑着。 季澜心里窝着火,见人故意伏低做小,起了想牟利的心思,临走时,清明的眸子带着算计落在蒋少丁身上:“那投资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带着合同去找蒋总?” 蒋少丁一愕,他什么时候答应了? 一旁的许幻更是惊颤。 季澜什么时候认识赵家人了? 蒋少丁吃了个哑巴亏,刚想开口反驳,却见赵嘉淮站在身侧,一时间被季澜架着下不来台,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我等季小姐。” 季澜出卡座站在赵嘉淮身侧时,后者眼里擒着不明朗的笑意扫了她一眼,远离蒋少丁,才压着情绪开腔:“季小姐利用我?” “我不明白赵总在说什么,”季澜佯装不懂:“倒是赵总,明明看不起我,却三番两次的替我解围,让我很惊讶。” 赵嘉淮从西装裤兜里抽出手按电梯:“季小姐会惊讶是正常的,毕竟,我也很惊讶。” 圈层、阶级,向来是旁人越不过的高山。 赵嘉淮对季澜豪门养女的身份不感兴趣,对她这种小精明更看不上,会礼貌相待,无非就是看上她的人不一般。 但这话,赵嘉淮不好说。 季明宗有意隐瞒,他不能拆台。 “六楼游泳馆,季小姐请,”赵嘉淮请人进电梯。 季澜疑惑不解进去,心里大概猜到了游泳馆里的人是谁。 一路上六楼,会所的高级管家引着她进游泳馆。 阳光透过大面积的落地窗洒在泳池里,将纯白的泳池砖映的金光闪闪,池底的矫健身影婉若游龙似的从泳池的这头游到另一头。 季澜脱了脚上高跟鞋,赤着脚沿着泳池岸边追着那道身影。 刚走到下水区,池底的身影冒出头,男人光裸着上半身扶着栏杆站在池沿,扯掉泳帽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他宽阔的肩膀滑至腹肌,劲瘦的身材显出刚毅的男人味儿。 “被欺负了?” 严会眼疾手快的递了块毛巾给季澜。 季澜了然拿着毛巾走过去递给他。 男人仰头注视着她,视线一瞬不瞬的僵持着,没有接毛巾的意思,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不算,”季澜说:“赵总解围了。” “他不解围你准备怎么办?”季明宗从池底出来,接过季澜手中的毛巾擦了擦头发:“脱光出去?” “他不配,”季澜不以为意,蒋少丁这种人,她不是没法子应付。 季明宗不冷不热的觑了眼她:“邓宜那四千万解不了你的燃眉之急?” 季澜一愕:“你怎么知道?” 紧接着她又追问:“视频是你放出去的?” “不然?”男人反问:“季小姐觉得还有谁会有这个闲心管你的事儿?” 季澜怔住,望着季明宗宽阔的背影有些失神:“你说的第二份礼物是邓宜?” “原本不是,”季明宗坦诚回应:“凑巧她凑了上来,我想季小姐应该想出口恶气。” 季澜赤脚跟着他去了换衣间,低头思忖着什么,一头撞到了男人后背上。 季明宗被撞的一颤,猛然回头,目光潜意识里盯着她的鼻子。 没见鲜红,才收回视线。 “我洗澡,季小姐也想跟着?” 季澜尴尬的揉了揉鼻子:“我去外面等你。” “就在这儿等,”季明宗心里窝着火,今晚约了陈松阳他们聊事情,酒局才开就看见她被人为难,遣了赵嘉淮下去救人。 好端端的局,就这么卡着不动了。 隔间里哗哗流水声响起,季澜脑子里情绪轮番闪过,想起什么,隔着帘子问道:“你跟赵总是朋友?” “有什么问题?”季明宗隔着帘子回她。 “他对我的态度很含糊。” 哗啦,帘子被掀开一角,季明宗的毛巾飞了出来,季澜伸手接过。 迎面而来的是一句话:“清明就该有问题了。” 三叔叫什么? 季明宗换了身黑色西装出来,白衬衫领口松散,给人几分懒散的感觉。 挑开帘子站在季澜跟前时,眼里含着浓稠的情绪。 她今日穿了条红色的雪纺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白洁的脖子上因过度消瘦显出骨节。 一双黑越越的眸子落到他身上时,带着些许邪性。 季明宗朝她伸出手。 季澜一愕:“什么?” “手机。” 季澜识相将手机递过去,后者在屏幕上按出一长串号码,递给她时,尾号四个九挂的有些触目惊心。 这手机号比她命都值钱。 “存好了,”季澜收了手机,仰着脖子望着眼前男人:“能随时打吗?” “依你,”季明宗抬步出去,恰见严会疾步进来,见了他,欲言又止。 男人脚步微顿,侧身觑了眼季澜:“怎么回去?” “徐影在楼下。” 季明宗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季澜见人要走,急忙追上:“明总,送佛送到西,蒋少丁的投资能否帮个忙?” “你不是已经给人架上了?”季明宗反问。 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季澜眉头微拧:“蒋少丁那人跟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我架上了也得人家吃这一套啊!” 季明宗不清不淡的视线扫了眼季澜,语气平缓含着几分警告:“跟地痞流氓合作,代表着往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季总换条路比较合适。” 一声季总,算是给她戴了高帽了。 “明总,我这种小门小户,没有多余的路可选啊!” 蒋少丁已经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能接触到的天花板了,她若身后还有季家,一切好说,可偏偏没有。 季明宗看不上的东西,对于季澜而言,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季澜眼看着电梯一路下行,即将到负一楼,心里擂起鼓,她总觉得赵嘉淮是他的下属,即便不是,跟他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人都给人睡了,这条线要是争取不上,她死不瞑目。 叮咚————电梯停在负一楼,厚重的门缓缓拉开。 季明宗一言不发望着她,言外之意很明显。 请她出去。 肉体是肉体,利益是利益。 这段关系里,二人皆有所图,但季澜尚且还在弱方。 经年之后,当二人位置互换,季明宗才知道,感情里的王者随时都有战败的风险。 “解决完了?”包厢里,赵嘉淮跟陈松阳正下着棋,棋盘中黑白子正厮杀的精彩。 季明宗走过去扫了眼,视线淡淡。 倒了杯酒才反身坐到主位上。 翘着二郎腿端着酒杯,狭长的眸子落在棋盘上,浅浅淡淡的打量着二人的起落子。 “京港还有什么传媒板块的公司?”静谧的包厢里,这突如其来的话让赵嘉淮僵了一下。 手中黑子不紧不慢的落在棋盘上:“挺多,但季澜攀得上的顶峰只有蒋家。” “这几年,传媒板块正在兴起,季澜眼光不错,盯准了这块肥肉,但到底是小门小户,”肥肉多的是人盯着,季澜有眼光抵不过人家有关系有票子, 说白了,孤军奋战在现如今这个人情社会,寸步难行。 季明宗慢条斯理的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斟酌着旁枝末节的关系。 赵嘉淮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迟疑询问:“你想帮她?” 不待季明宗回答,赵嘉淮又道:“且不说世俗,就单单是季家那边都不会接受你跟季澜的这种关系,逢场作戏玩玩儿就算了,没必要动真格的。” 陈松阳听到赵嘉淮这话,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赵嘉淮身上:“世俗?按照世俗理念和家庭资产平均分配来看,恒立银行就该送到明宗跟前。” 赵嘉淮被怼的一哽:“男女关系和家产分配不同。” “瞧不起人姑娘就直说,”陈松阳语调淡淡:“季澜现在若是跟明宗平起平坐,能帮他平步青云你还会不会说什么世俗?” 白子落在棋盘上,陈松阳用一句话总结了这场道德沦丧的关系:“开心最重要。” “爸,”季澜刚出电梯,正准备跨步出去电梯厅,季宏义跟季明达二人下了车朝这方来。 季宏义见到季澜,稍有些惊讶:“在这儿玩?” “约了蒋总一起吃饭,刚结束。” 季明达听见季澜这话,眉头一挑:“家里那么多孩子,就澜澜最有上进心。” 临了目光落在季宏义身上:“我跟你爸约了你三叔,一起去落个脸熟?” 三叔? 季家老三? 季澜目光落在季宏义身上,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季宏义对季澜这个养女,不说百分百满意,最起码是认可的,顾大局,识大体,有长辈在的场合会给足家人脸面。 无论是为人父的角度,还是男人的角度出发,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起去见见也好。” 刚出电梯的季澜,又跟着季宏义一起进了电梯。 三楼包厢门口,严会正百无聊赖的靠在墙上抽烟。 耳麦里传来声响时,吓的指尖的烟一抖。 哐当一声,包厢大门开了又合,严会急切的目光落在季明宗身上:“先生,大爷二爷带着季小姐一起来了。” “季澜?”季明宗眉头冷蹙询问。 “是,”严会沉沉点头。 赵嘉淮一愕:“他们怎么知道你在这儿?” 季明宗神色平静,微弯腰将手中的酒杯搁在桌面上:“京港就这么大。” 季澜跟着季宏义二人一路往三楼包厢去。 目光落在388的门牌号上时,目光有疑惑一闪而过。 季明达径直推门进去,原以为能见到人,结果扑了个空。 “人呢?”季明达望向季宏义:“不是说在这里?” 季澜跟着进去,站在包厢门口,目光越过落地窗看见下面舞池的灯光闪烁。 略有些好奇走过去。 脚步顿在窗边时,一眼就看到了二楼卡座的位置。 心里一颤:“爸,三叔叫什么?” 你有三叔照片吗? “季明宗,”季宏义告知:“怎么了?” 季明宗? 明宗? 这么像的名字,她还不怀疑就没天理了。 “没怎么,只是好奇而已,”季澜收回目光,她站的那个位置,能将二楼她刚刚呆过的那个卡座动态看的一清二楚。 赵嘉淮能及时出现解围,必然是有人授意,而授意人,得看见她受委屈了才行。 “三弟还真是不拿我们当一家人对待,”季明达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有些烦躁的望了眼季宏义:“油盐不进,你说如何?” 季宏义睨了他一眼:“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季明达这才想起来,季澜也在这里。 宽阔的电梯里,一时间静默无言。 “澜澜是回家还是?” “回家,”季澜回应。 季宏义又问:“金茂府?” 季澜点了点头。 季宏义对她的乖巧很是满意:“你妈心里总觉得亏欠柔柔,行事方面不妥当,你多包涵,我们到底是一家人。” 狐假虎威! 季澜心里门儿清,这些年在季家,邓宜对她是明目张胆的厌恶,季宏义是那个默不作声推动这一切的人,资本家的鲜血里都流着平民的尸体残渣。 季家对血肉至亲看的尤为重要,老太太口中一口一个本家人,外家人,就足以证明一切。 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将她架在火上烤。 年少不懂,现如今还不懂那就是她蠢了。 季宏义跟邓宜不同,她不能在他跟前撕破脸,她越乖,季宏义才会在权衡利弊时多考虑她一分。 至于季柔柔? 她凭什么认为天降可以打破青梅? “我知道,爸你放心,”季澜乖巧点头:“前天跟妈吵架是我不对,我已经跟妈道过歉了。” 季宏义点了点头,恩了声:“你能理解就好。” 二人在停车场分别。 季明达目光从站在电梯口的季澜身上收回:“造化弄人,季澜要是亲生的,加以培养,日后绝对是把利刃。” “老太太对柔柔很是不满,你准备如何解决?” 季宏义没及时回应,拿起车门边的保温杯喝了口浓茶:“你嫂子会解决。” 季明达当然知道邓宜会解决:“嫂子心疼女儿,自然是会护着,可就怕她在老太太跟前还护着,回头惹老太太不高兴了,会牵连到你。” 季宏义闻言,神色瞬间阴冷。 九点半,车子往金茂湾驶去,刚进去就见张姨站在楼下,焦灼的望着楼上。 “看什么?”季宏义沉稳平缓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张姨吓得一惊,急忙回身接过季宏义手中的公文包和外套:“柔柔小姐回来哭了一下午了,也不知道什么事儿,夫人急的晚饭都没吃。” 季宏义眉眼间的嫌恶一闪而过,解着衬衫袖口往书房去。 一言不发,面容铁青。 季柔柔跟季澜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一个乖巧懂事,一个成天只知道哭哭啼啼。 “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来。” “好的,先生,”张姨放好他的物品,打电话让司机过来。 分钟后,司机到了,季宏义跨步上楼站在季柔柔房间门口,看着邓宜坐在床边抱着人轻哄着。 绕来绕去就是那几句哄人的话。 他冷着脸,砰的一声推开房门。 刹那间,哽咽声止住,季柔柔泪眼婆娑的望着站在门口的季宏义,颤颤巍巍的喊了声:“爸爸。” “衣服穿好,下楼,我给你三分钟时间。” 邓宜见季宏义脸色不善,松开季柔柔起身迎了出去:“怎么了?” “送她去老太太那里学学规矩,”季宏义阴沉着脸凝着邓宜:“一天到晚只知道哭哭哭,她要是孟姜女,我这季家迟早得给她哭倒!矫揉做作的跟个弱智似的。” 邓宜难以置信,不相信这些话怎么会从季宏义嘴里说出来:“你说的是什么话?柔柔也是你女儿。” “正因为是我季宏义的女儿,我更无法忍受她这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性子,”季宏义怒喝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季明达的话:“在家里闹就算了,还闹出去丢人现眼,你是不知季家现在有多水深火热?上赶着送把柄到人家手上去?” 邓宜被吼的哑口无言。 季宏义的担忧她能理解,但是季柔柔她也想护着, 季家老太太八十来岁,是当年正统名门贵族出来的大家小姐,20世纪50年代的第一批大学生,骨子里的门第观念极其深厚,经历过动荡时期,辗转留洋归来。 历经过本家破产又跟着老爷子重整旗鼓创立了现如今的季家产业,季家在她手上被整顿的家规森严,无论是季宏义还是季明达都是她严肃手段下培养出来的孩子。 季柔柔要是落到了她手里,跟小燕子落到容嬷嬷手里没什么区别。 “规矩是慢慢教的,季澜跟季显学了二十年的东西怎么能妄图让柔柔两个月就学会,我会看着她的,规矩我也会慢慢教,你放心,”邓宜走过去捂住季宏义的胳膊。 人到中年,拼的都是强健的体魄,到了他们这一步,很多时候比的都是谁活的久了。 季宏义在悟透这一点时,就开始了长达数年的运动,现如今即便五十来岁了,身段也甩同龄人几条街。 邓宜柔着嗓子哄着他:“我们几十年夫妻了,我不会拖你后腿的,你放心。” “最好如此,”季宏义抚开她的手,径直下楼。 季澜归家,脱了鞋进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 在搜索栏里敲出季明宗三个字。 却发现百度词条空空如也,并没有这个名字。 转而想起赵嘉淮说的丰明资本。 词条跳出来丰明资本的兴起历程。 2000年在西雅图成立,2007年在美国纳斯达克交易所上市,2010年迁西雅图总部回z国京港,坐落于cbd商业区丰明大厦, 仅此而已,再无其他信息。 季澜握着鼠标,鼠标箭头从季明宗到丰明资本,一直来来回回的移动着 似是在琢磨什么。 良久,她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那侧,季显接起电话时,周边环境吵闹:“澜澜?” “在忙吗?”季澜问:“我晚点再给你打?” 季显拉开包厢门出去,拿着手机进了走廊:“不碍事,你说。” “你有三叔的照片吗?” 季显一愣:“三叔?” 季澜嗯了声:“季明宗。” “没有,”季显如实回应:“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今天好像见到了,有点好奇。” 季显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叮嘱季澜:“不是善类,离他远点。” 季明宗:出来! “季小姐,蒋总请您上去。” 翌日,季澜带着张璠上去了蒋氏,难得一路顺畅。 顺畅的张璠有些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搞定他的?” “你猜?”季澜反问。 “这我哪儿猜的出来?” 蒋少丁办公室里,蕴着茶香,一旁的茶桌上开水沸腾,透明水壶里的茶叶在壶里翻滚着。 季澜走进去时,笑容大方喊了句:“蒋总。” “季小姐,来来来,坐坐坐,”蒋少丁一改之前的冷嘲热讽,起身迎着季澜坐在沙发上,目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打量着她:“季小姐真是,深藏不露啊!早说你跟赵总关系匪浅我们就不至于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了。” “季小姐跟赵总何时认识的?”蒋少丁想攀附权贵,赵嘉淮便是其中之一,再往上,据说赵嘉淮跟丰明资本那位深居简出的老总关系深厚,他不是没动心思。 只是这赵嘉淮,他请十次,对方出来一次。 姿态端的高,他踮起脚都不见得够得上。 如今搭上季澜这条线,自然想巴结着。 “托蒋总的福,”季澜模棱两可回应。 蒋少丁一怔,这俩人别不是自己撮合上的?真要是如此,那他在赵嘉淮跟前,岂不是抬不起头来。 “哎呀,”蒋少丁一拍大腿,将自己摘的干净:“这也是一言难尽,季小姐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接到了邓总电话,对方明里暗里的让我别插手你的事儿,不然我怎么会对你百般为难?” 蒋少丁这话不假,邓宜确实来找过他。 让他别管季澜的事儿。 只是中途,他见色起意又拉不下脸,想让季澜舔上来,原以为能抱得美人归,结果半路杀出个赵嘉淮。 搅乱了这趟浑水。 “难怪,”季澜笑了声:“我就说蒋总不是这种人。” 蒋少丁哈哈大笑,掩饰尴尬,顺着季澜给的台阶下来,弯腰给她倒茶。 磨了两个月的事情拿到合同时,季澜狠狠松了口气。 刚进电梯,张璠接过合同反反复复看着:“真签了?你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能让那老色” 季澜一个冷眼扫过去,张璠识相闭嘴,忘记了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了。 五一假期。 影视基地那边的短剧拍完,徐影带着公司艺人回了京港。 哀嚎着找季澜约spa。 二人刚躺在床上,徐影叫苦不迭:“太难了,我又当爹又当妈的,这年头的小姑娘性子真他妈倔。” “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啊!天天跟在人后头哄人家。” “我再修炼修炼,岂不是一只手可以玩十个男人?” 季澜没忍住笑出声儿,知道公司里新签的那两个艺人难搞:“辛苦你了。” “何止是辛苦,”徐寅撑着身子望着季澜,身上的薄被滑落下来,露出大片雪白雪白的肩头:“我需要找个男人慰藉一下我受伤的心灵,你得陪我去。” “去哪儿?”季澜问。 “找男模啊!”徐影嗷嗷叫:“蒋少丁的事儿搞定了,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下来了,假期过完就要累死累活的忙第二轮了,趁着这个空档我要补补血。” “你陪不陪我?” “陪陪陪,”季澜急忙回应。 二人从spa馆出来去京河边儿上找了家日料垫了俩口肚子,沿街转过弯,就是着名的酒一条街。 京港这座城市,只要你有钱,就多的是玩乐的地方。 五月的天,温度逐渐上升,季澜穿了件墨绿色雪纺长裙跟着徐影进去,找了个包间喊了经理。 不多时,数十个男人在包厢里排排站。 徐影靠在沙发上端着酒杯,慢条斯理的打量过去:“能外带吗?” “姐,我们这儿卖艺不卖身。” 徐影挑眉:“不卖身?” 经理讪讪回应:“是。” “姐有的是钱,”徐影腔调豪放:“卖吗?” “这————”经理为难的扫了眼身后众人:“看当事人的意思了。” 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小年轻想挣钱他自然不会阻拦。 昏暗的包厢里,徐影勾着唇,嗤笑了声,纤纤玉手一抬:“就他了。” 临了目光落在季澜身上:“你呢?” 顶楼包厢里。 季明宗斜斜靠在沙发上,衬衫袖子高高推起,指尖夹着烟,跟对面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丰明资本最近看上五环外的一块地,准备拿下建一个大型度假村。 最近一直在跟开发办的人斡旋。 商场人情,不是在酒桌上完成就是在声色场所完成。 包厢里气氛暗昧,陪酒小姐贴在对方身侧给人倒酒、喂水果,娇嗔的恨不得就地扒光了对方。 “季董,”张应从停车场取了礼品袋上来,俯身在季明宗耳边道:“季小姐在楼下。” 季明宗半垂着的长睫有了片刻闪动:“楼下?” “是,”张应点头。 季明宗:“干什么?” 张应不敢直说,反倒是目光往开发办的那几人身上扫去又收回。 意思明显。 季明宗平静无波的眉眼有了片刻的皲裂,抬手在烟灰缸上点了点烟灰,侧首示意张应入座。 拿出手机,修长的指尖在按键上游走一番。 临了跟包厢里的人打了声招呼,抬步出去了。 楼下,季澜刚在徐影的催促声中选好人,对方正坐在身边给自己倒酒。 手机短信进来。 小半个月没联系的男人来了通短信。 「出来。」 季澜一愕。 拿着手机起身准备出去。 “去哪儿?” “卫生间。” 徐影狐疑看着她:“包间里有卫生间!” 季澜抿了抿唇睨了她一眼:“拉屎,怕熏着你。” 徐影: 包厢门开了又合,季澜刚出包厢就看见站在昏暗过道里的男人,长身而立,宽阔的背脊在头顶射灯的照耀下显得伟岸。 中央空调的冷风带着他指尖香烟忽明忽暗。 一道沉甸甸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格外压人 季小姐是怪我履行责任的频率太低了? “应酬?” 走廊里,服务生端着托盘过去,路过季明宗时,被他矜贵气质吸引,侧眸瞧了眼。 恰逢这人冷涔涔目光落下来,吓得他一抖。 托盘上的酒杯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季明宗视线冷沉,薄唇下压,是不悦的前兆。 季澜跨步越过一地狼藉,往旁边侧身。 身后男人步跟上来拉着她的胳膊进了一间空着的包厢。 男人将她摁在门板上,气息从头顶落下来,黑沉沉的眸子审视着她。 “回答。” 季澜抬眸直视他,没什么刻意隐瞒:“消遣。” 她跟季明宗之间没有男女之情自然谈不上刻意隐瞒。 情欲之间只要对方没有变态占有欲,一切都会显得平常。 季明宗视线微压,目光深邃而犀利,仿佛能透过她的肉体直视她的灵魂:“你倒是会找乐子。” “明总呢?”季澜反问。 “应酬,”季明宗松开她,后退几步靠在包厢里的沙发背上,夹着烟望着靠在门边的季澜。 白衬衫包裹着健硕的身姿,儒雅沉稳中带着些许威严,昏暗无光的包厢里逼仄的压迫感从四周散开,又合上,逐渐挤压她的灵魂。 季澜在对方的审视中稳了稳心态,踩着高跟鞋一步步的朝着人靠近,临近跟前时,闻到他身上浓厚的烟酒味儿。 “多久结束?”季明宗问。 “刚来。” “准备过夜?” 季澜站定,泛着光亮的眸子落在他身上:“你同意吗?” 季明宗揿烟灰的动作一僵:“季小姐这是想遵循我的意见?” 撩他? 人生三十余载,混迹商场近十年。 名利场上玩阴谋阳谋的人不是没被女人撩过,但跟季澜这种又青涩又一本正经的,还是头一次见。 “不合理吗?”季澜问:“论身份,明总在他们之上。” “身份?”季明宗揿了揿烟灰,唇角擒着一抹了玩味的笑意:“什么身份?” “炮友呀!”季澜歪着脑袋打量着他,视线从他的脸面上到身上,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成为特征的地方。 “炮友?”季明宗玩味的重复季澜的话,而后视线低垂,空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人摁在沙发靠背上:“我怎么记得,是男女朋友?” “难为明总还记得?”季澜伸手扒拉开身后的手,掌心落在季明宗胸膛将人推开。 “季小姐是怪我履行责任的频率太低了?”季明宗了然,用正经的腔调说着不正经的擦边话。 季澜耳根子微微泛红,刚想反驳回去。 静谧的包厢里手机震动声响起。 格外突兀。 男人神色平静抽离,拉开跟季澜的距离,这才接电话。 那侧不知道说了什么。 男人道了句:“知道了。” 声音虽轻,却不难听出威仪。 季澜一直觉得,季明宗是个很矛盾的人,骨子里渗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一颦一笑都带着上位者的矜贵,偶尔散发出来的冷漠气息给人一种长期身居高位的压迫感。 这样一个人,若是出于名门,在选女人这件事情上,该是万般谨慎才对。 可他平白无故的跟自己搞到一起去了。 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算计的? 男人收了电话,睨了眼季澜,语调平缓下通牒:“别瞎玩。” 包厢门合上,季澜靠在沙发上,眉眼低垂间磋磨着圆润的指尖。 十一点,徐影兴致缺缺,推开身旁的男人提起包拉着季澜离开。 送完徐影回家,已经是转点的事情了。 金茂府电梯拉开,她低头从包里翻找钥匙,入目的是一双擦得铮亮的黑色皮鞋,目光缓缓上移,落在男人俊逸冷肃的面庞上。 季明宗脱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鞋柜上,颀长的身子靠坐在门口换鞋凳上。 男人乌沉的眸子落在她脸面上带着些许玩味。 入户大厅里蕴着浓厚的烟味儿,季澜走过去推开一旁的小窗:“等多久了?” 男人低眸看了眼腕表:“不久,两小时十一分钟。” 实则十分钟之前他才上楼。 季澜: 开门进屋,季明宗站在门口凝着她。 一次没拖鞋,两次还没有,意味着季澜既没把他当客人,也没把他当人。 “忘记买了,”季澜硬着头皮开口:“要不你穿鞋进来?” 季明宗嗓间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脱了皮鞋进屋。 黑色的袜子踩在地板上,径直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掐了烟,嗓音暗哑:“醒酒药有吗?” “有。” 季澜将醒酒药递给他,目光落在茶几烟蒂上。 她伸手,连着下方的卫生纸将烟蒂包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季澜,”男人搁下杯子,朝她伸出手:“来。” 成年人,到这一步,大多都心知肚明。 季澜脚步平缓走过去,被人一把拉到跟前,慌乱间,她踉跄一下。 季明宗擒着她的胳膊托住她的屁股将人带到身前,笑意深沉:“慌什么?” “谁慌了?” “跟季澜厮混去了?” 徐影刚回徐家,客厅里传来一声狗叫声。 她扶着玄关柜脱了鞋,无视客厅的人径直进去。 徐潜嗓音在身后紧追上来:“你跟着季澜闹,闹不出什么名堂,邓宜在圈内打过一圈儿招呼了,季澜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徐影倒了杯水,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丢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我这是为你好,劝你识相。” “我们家有你一个识相不就够了?你加加油,努努力把季柔柔那个乡下女人娶回家,就够我们家得道升天的了,”徐影哼了声:“你也是够隐忍的,以前喜欢肤白貌美大长腿那一挂的,现在变了,喜欢季柔柔这种小村妇了?” “徐影,你别听不出好赖话,”徐潜怒喝着站起来。 瞪着徐影,一副要生吞活吃了她的摸样。 徐影:“好话赖话你都自己留着,整的跟谁稀罕似的。” “你且等着看,京港豪门,季家为最,只要季柔柔还在,季家绝对不会允许季澜一个养女的风头胜过季柔柔,我看你能跟她挣扎到何时。” 季家家宴 一点半,季澜裹着被子坐起身,浴室里传来哗哗流水声。 季澜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黑色定制款手机上。 指尖微动,想拿起一看究竟。 倘若季明宗跟明宗是同一个人,那他们的这场关系,便有得说了。 法律层面没关系,但道德层面兴许会被人拎出来指摘。 季澜刚想伸出手,浴室的流水声嘎然而止。 “季澜,”季明宗隔着玻璃门喊她:“去门口拿衣服。” 季澜披上睡袍,系上带子,脚步虚软的打开大门。 严会提着袋子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将东西递给她:“季小姐,这是先生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季澜恩了声,伸手接过东西突兀开口:“你们家先生姓什么?” “季”严会近乎脱口而出,转念一想,季澜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啊:“小姐为什么这么问呢?” 季澜眉头微挑:“姓季?” “姓明,我刚刚是问季小姐为什么会这么问,”严会将自己的失误圆回来。 心里擂着鼓,突然觉得张应有句话说的很对「季澜这人,精明!」 季明宗收拾好自己穿戴整齐出来,修长的指尖一颗颗的扣着衬衫扣,季澜坐在卧室贵妃榻上望着他。 欣赏着男人的身段和容颜。 这人的每一帧动作都像是教科书里走出来的典范。 极具代表性。 “考不考虑搬到兰庭别墅?” 这是?同居的意思? “进度条太快了点,”季澜如实回应。 “怕什么?”男人漫不经心浅笑了声:“我会阴你?” “你不会?”季澜反问。 季明宗扯了扯唇瓣:“季澜,你有待成长。” 得跟他平起平坐才能担的上阴这个字,季澜? 呵———— 黑色的迈巴赫一路驶出金茂府。 严会驱车,握着方向盘的手冷汗涔涔,他抬手在裤缝上擦了把汗,看了眼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先生。” “季小姐刚刚试探性的问我,你姓什么。” 季明宗眼皮轻掀。 难怪! 难怪这人今晚主动撩她,原来是有所怀疑。 “防着点。” “是。” 车子一路开回丰明资本。 刚进办公室,张应拿着文件进来递给他:“这是恒立那边传来的数据,据说季二爷也看上了五环的那块地,正在动用关系。” “且向恒立那边投了贷款申请。” 季明宗接过文件,翻了翻,目光落在他们的数字上时,冷不丁笑了声:“130亿?” 张应点了点头:“是,他们准备向恒立银行要100个亿。” 也不知是说季明达心大还是说恒立将他们喂的胃口太大了。 这跟拿银行储户的钱出去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区别? 杠杆开那么大,万一赔了,兜底的又是谁? 真出了事儿,恒立银行第一个跑不掉。 “到是有本事,”季明宗冷肃的笑意泛着森冷的杀意:“跟黎桢说,周旋着。” “明白,”张应点头:“准备的礼物今晚都已经送到位了。” “周日母亲节”张应欲言又止:“我需要定什么吗?” 季明宗跟季家人的关系远不如表面看起来和谐,甚至是可以用仇人来诠释。 豪门里,儿子多了,难免会有顾及不暇的时候,而往往总有一个人要吃大亏。 而好巧不巧,季家吃大亏的就是季明宗。 老太太临近五十生下他,正事业起步阶段,从小阿姨带大,临了到读书阶段需要花费更多的心血去关注他的成长,可偏偏公司如日中天,无心关注,夫妻二人在经过漫长的争吵之后他成了牺牲品。 不征求他的意见,不关心他是否愿意,直接将他送出国。 无心力时送走他,如今人到老年,需要子孙绕膝颐养天年了又来亲近他。 他是什么血包吗? “订束花,超过一百块钱你自己贴。” 张应:一个身价千亿的富绅,属实有些践踏人了。 五月第一个周日,母亲节。 季澜原也不过这个节日,但下午临近下班时,季宏义秘书孙骆来接,说是老太太要求大家一起聚聚吃顿饭。 联络一下家人感情。 季澜望着眼前人,一时间有些错愕:“孙秘书确定,要请我上去?” “大小姐,季总让我来的,不会有错,”孙骆回应季澜的话。 说实在的,听到季宏义的话时,他也是震惊的,以前的这种家族聚餐,哪里会请季澜上去? 季老夫人骨子里带着传统思想,养女这种身份,连祖宅大门都进不去。 这次又怎么会破天荒的请她上去? 季澜心里盘算着,总觉得这是场鸿门宴:“我能不去吗?” “孙秘书就说没见到我人?” “这————”孙骆有些问难。 季澜这人,心里门清,不会傻到明知是鸿门宴还羊入虎口,微低头间隙,在抬眸时,眼珠子里波光潋滟:“孙秘书也知道,我在季家身份尴尬,这么些年,我连季家祖宅大门都没进去过,贸贸然让我回去” “大小姐,我也是有令在身,这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啊!”孙骆见人低头示弱,心胸动荡。 “季总下了一定要将您带回去的命令,还说让您不要多想,就是一顿饭,吃不出什么花儿来,”孙骆将季宏义的话原封不动告知。 季澜心里存疑。 但这人不带走她誓不罢休。 无可奈何,上了车,一路往金茂湾的山顶庄园去。 六点半,季澜进庄园,邓宜带着季柔柔已经到了。 季柔柔见她来,娇俏着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跟她上演姐妹情深。 一口一个姐姐,喊的季澜一愣一愣的。 屋子里,老太太正端坐在沙发上,八十来岁的人了,一头半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画眉描红,宽松的旗袍在身,颇有一种上海大小姐的风情。 季澜望向人,礼貌打招呼:“老太太。” 老夫人听到这句老太太,落在拐杖上的手微微紧了紧,精明的眸子含着不悦:“不会叫奶奶?” 季澜乖巧改口:“奶奶。” “过来坐。” 舒文有眼见力的请季澜入座,且到了杯茶递给她。 季澜身姿挺拔坐在椅子上,目光从茶杯上移开,只听老太太问了句:“给老三打个电话,问他到哪儿了。” 季澜小姐今天也在庄园 “三爷,” 黑色的迈巴赫的行驶在前往金茂湾的路上,严会开车,副驾驶放着一捧廉价的粉色康乃馨。 10年外卖行业暂不发达,但京港这座城市,只要你有想法,依然会有人帮你实现。 这捧花,连跑腿带花价,加起来99块钱。 店家开价109,张应厚着脸皮砍到99。 据说店家将花送过来的时候,看见张应西装革履从丰明大厦出来,嘀嘀咕咕的骂了句资本家就是抠。 他全当没听见。 打工人的心酸泪,只有自己能尝出味儿来。 08年初,张应入丰明,季明宗开出300万年薪,已是天价,随着这两年公司发展稳步向前,张应工资只涨不降。 也算是打工界的顶流了,那种拿着100块钱精打细算的日子已经很多年没经历过了,偶然来这么一回,早就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老板要求,没办法。 季明宗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眉眼间带着上位者的疲倦。 严会喊了句三爷,就止住了,见人没回应反倒是将车速放的极慢。 季明宗这人,耐性不好。 公司运转耗了他大半耐心。 对旁人施舍不了半分。 “要我请你说?”男人冷沉的腔调在身后响起。 严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季澜小姐今天也在庄园。” 季明宗呼吸一凛,眼皮微微动了动:“掉头。” “是,”严会心想,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放慢了车速,不然眼下都要进庄园了。 七点半,季家人陆陆续续到齐。 舒文电话催了几遍。 直至七点四十五分,一个据说是花店的人送了捧粉色康乃馨上来。 舒文捧着花进来递给老太太,柔声细语告知:“三爷还是有心的,自己来不了还想着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花,点了点:“是有心了。” 一屋子人包括季澜都能看出那捧花的廉价,撑死不过百来块,跟季宏义和季明达送的珠宝字画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可偏偏老太太喜欢。 “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过了一辈子奢华生活难道看不出来那捧花值几个钱吗?” 厨房里,邓宜跟陈研假模假样的帮着忙。 陈研一边洗着水果递给邓宜一边忍不住吐槽。 邓宜低头切水果,脸上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了这个母亲节,季宏义花大心思买了一只翡翠手镯,结果还不如老三那捧不值钱的花。 “少说两句,这是老宅。” “我忍不住,”陈研不甘心:“这老太太也真有意思,少时不管,大了想把人捧在掌心,也得人家买账啊!” 邓宜不接话。 没法儿接。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榨汁机的声音响起时,陈研丢出一句话。 餐厅里,季澜正帮着舒文布餐,修长的指尖拿着公筷在餐盘上游走,低垂首的姿态给人一种世家大族出来的贵气感,仪态姿态都端的恰到好处。 老太太鲜少见她,当年抱回来近距离见过一次、 长达之后,远远的撇过一眼,若说近距离相处,二十年来这是头一遭。 早先听季明达提及她的名字都是遗憾。 而今一见,确实有让人遗憾的资本。 “你爸说你开了家工作室?” 季澜一愕,没想到老太太会问她,斟酌了一下才回应:“是。” “传媒?” “是,”老太太问一句,季澜答一句,恭敬生疏的令人不适。 “我会吃了你?”茶盖轻启。老太太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威仪。 “澜小姐不拘谨,”舒文在中间笑着打圆场:“老太太这是关心你。” 季澜不是没听过老太太的传言,这人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不得不多想。 “谢奶奶关心,”季澜先是道谢,而后又乖巧道:“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大学同学办了家小型工作室,目前还在起步阶段,没做出什么成绩,但现在国外传媒影视行业正在起步,我相信国内爆火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感谢,现在,未来,季澜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老太太眼里的赞赏又多了几分。 季明达对季澜,多有欣赏,借机夸赞了两句:“季澜这孩子,沉得住气,是干大事的人。” 邓宜跟陈研一出来就听见季明达的这句夸赞,唇角的笑意有几分挂不住。 “二弟在夸澜澜?” 季明达知道大房的那些弯弯绕绕,不好当着邓宜的面直说什么。 刚想转过话题,季显风尘仆仆的赶上来。 打了一圈儿招呼,坐落在季澜身侧,季家等级森明,大房二房顺次下来,季澜这种尴尬的身份只能坐在桌尾,舒文在季柔柔身边给季显留了位置。 这人不坐,偏拉着椅子往季澜身边贴。 舒文刚想提醒,被老太太抬手打断。 这顿饭,吃的各怀鬼胎。 季明宗没回来,老太太兴致也不高。 吃完饭,早早就散了。 一行人出院子,陈研没忍住嘀咕:“老太太哪儿是想跟我们一起吃饭啊,摆明了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见老三,老三没回来,她饭都没心思吃。” 其余人想法大致相同。 但没有像陈研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大家心里都在盘算着老太太现如今是什么意思。 “澜澜晚上回家住?”季宏义临上车时,目光望向季澜。 后者微愕,刚想开口拒绝,目光瞥见季柔柔脸面上一闪而过的情绪,反倒是一口答应。 车子一路下山停在季家院子里。 季澜步态平稳的跟着季宏义朝着屋子去,不给邓宜阻止她的机会。 “张姨,收拾一下澜澜的房间。” “这————”张姨有些尴尬的望向季宏义:“澜澜小姐的房间” “怎么?”季宏义挑眉。 “澜澜平常回家住的少,那间房柔柔住进去了,”邓宜开口解释,而后目光落在佣人身上:“去把楼上空着的那间客房收拾出来。” 张姨心里嘀咕,哪儿还有什么客房啊? 客房不都堆着杂物呢吗? 枭心鹤貌 季显扫了一圈,目光落在邓宜身上:“客房不都堆着季柔柔的杂物吗?收拾出来让澜澜睡地板?” “我就好奇了,你补偿亲闺女非得用别人来补偿?”季显见不惯季柔柔那矫揉做作的姿态,更见不惯邓宜那明目张胆的偏爱,明明是自己的原因非将过错按在季澜身上。 “别收拾了,假模假样的给谁看?” “季显,”邓宜怒斥他:“有你这么跟亲妈说话的吗?” “够了!”季宏义脸色一凛,怒瞪着邓宜,下出最后通牒:“家里被你闹得乌烟瘴气的。” 邓宜被吼的一颤。 不敢再吱声儿,反倒是望向季澜的目光越来越凶狠。 “想什么?”季显开车送季澜回金茂府,一路上见人撑着脑袋若有所思。 季澜调整了一下姿势,侧身望向季显:“我对那个素未蒙面的三叔,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季显笑问:“爷爷奶奶生三叔的时候临近五十,没时间管他,三叔成长期正好是季家产业鼎盛时期,奶奶没时间管,就将人送出国了,在国外呆了十几年,年初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一起吃了顿饭,看的出来,三叔跟奶奶不亲近。” 季澜心想,亲近就怪了。 这放古代不是被流放就是送出去当质子去了。 “奶奶现在是想挽回母子感情?” “算是!”季显握着方向盘,等红灯的间隙看了眼季澜:“奶奶想将恒立银行给三叔,以此来挽回母子亲情,但季家” 季显说到此,无奈笑了声:“儿子多了,没那么好。” 她想给,也得其余两个儿子愿意才是。 在者,季明宗这些年在国外,长的是正是歪,谁也不知道,恒立银行若是给他,他一举吞并其余两房怎么办? 老太太想给,但又怕,毕竟她还没摸清楚这个儿子的底细。 “三叔这个人怎样?” 季显:“枭心鹤貌。” 车子停在金茂府停车场,季澜进电梯时,满脑子都是枭心鹤貌四个字。 季明宗跟明宗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如果是,他找上自己是为什么? “季董,季小姐回金茂府了。” 丰明资本顶楼办公室,季明宗未曾抬头,嗯了声。 “铭青集团的徐贺想见您,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让孟清河去,”季明宗头也不抬回应,他现在不宜在京港露面太多。 对外,外人只能知道他是季三爷。 他倒要看看,老太太什么时候才能将恒立银行送到他跟前来。 “孟总他”张应支支吾吾道:“还在住院。” 京港人情世故多,礼尚往来间,酒桌交际避不可免,孟清河从小国外长大,典型abc,对国内的人际交往颇有微词,但位居人下,老板要求,无法避免。 只是酒量实在不好,回来不到四个月,住院住了几次。 季明宗搁下手中的签字笔,抬眸望向张应,眼神晦暗不明:“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跟开发办的人吃饭他提前离席就进医院了。” 季明宗:“推了,不见。” “备车,去医院。” 楼下,徐贺带着徐影在楼下候着,等着前台通报,等了许久才等到逐客令。 徐贺倒也不气,反倒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招呼徐影离开。 停车场里,徐影刚上车,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来停在电梯间,随即,身形修长的男人跨步出电梯,冷硬的面庞带着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隐藏着无尽故事。 “爸,那人是谁?”徐影呆滞的望向亲爹。 徐贺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抬眸望去:“季董!” “真是他,”近乎是顷刻间,徐贺解开安全带猛的推门下车。 想去跟人打招呼。 不曾想脚步还未靠近,黑色的迈巴赫扬长而去。 副驾驶里,张应看着倒车镜里越来越小的影子,侧身颔首望向后座的男人:“季董,徐总在后面追。” “不管,”男人姿态冷沉。 张应又道:“赵总下午来电话,说蒋总那边的款已经拨给季小姐了。” “问是否还需要跟进。” 张应小心翼翼的端详着老板的面色,若是跟进,只能说季澜在他心里不一般。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得上点心。 若是不更近,证明事情该放一放了。 “盯着点。” 张应:“明白。” “爸,季董好帅啊!”徐贺折身上车,徐影才从那男人的邪魅劲儿上回过神来。 徐贺一巴掌招呼在她脑袋上:“别做白日梦,他这般人,女人都是他权衡利弊拿捏在手中的武器。” 徐影嗷嗷着摸了摸脑袋:“丰明资本的ceo不是姓孟吗?” “你也说了是ceo,刚刚那位是董事。” “这么年轻?” “恩,”徐贺继续道:“心思手段无人能及。” 翌日清晨,季澜到公司,徐影提着早餐放在她桌子上。 “我昨天见到一个尤物,禁欲大佬,矜贵难言,太帅了。” “真霸总啊!一般人装都装不出来的那种。” 季澜笑着抬眸睨了她一眼:“多帅?” “超帅!贼有韵味,”徐影昨晚回去查了一晚上丰明资本的资料。 愣是没查到那个什么季董。 季澜情绪不高的附和她:“下次见到了记得拍照,让我也看看你眼里惊为天人的男人一般都长什么样。” “收收心,下午带人去拍摄,”季澜将安排好的拍摄地址给她。 徐影拿起看了眼,憋了憋嘴:“算了,这就是我的命,我又要给人当老妈子去了。” “发家致富的必经之路啊,徐总,”季澜伸手摸了摸她的肩膀,刚想说什么,电话响了。 宴庄两个大字躺在屏幕上,徐影看了她一眼:“你们还有联系?” “基本没有。” “接接看,让姐看看他想干什么。” 季澜电话接起,宴庄嗓音平缓:“澜澜,有时间见面吗?” “有事?” “你还记得去年冬天你让我在五环买了个仓库放设备的事儿吗?” 季澜眉眼轻动:“记得,怎么了?” 最近甚至还有人打电话问她仓库卖不卖。 她没心思跟人纠缠,索性就拒绝了。 “有消息称那边要拆迁了。” 拆迁?季澜一愕。 当时买那个仓库花了不到八万块钱,现如今竟然要拆迁了? 二人对视了眼。 宴庄在那侧道:“见面聊!” 季董身上这杀气得收收了 京港这座四九城里。 白日茶楼,晚上酒,特别是这些豪门公子小姐,有自己的一套聚餐准则。 有些私密性极高的地方只对达官显贵开放,她跟宴庄也不算谈恋爱,只是两家人时常聚餐又说有婚约在身要多走动,以免生分,他们一来二去的见的次数多了,吃过几次饭,登过几次山,偶尔出国玩一趟,但都清清白白的,发乎于情止于礼。 逾越的事情一点没做。 至于宴庄,家族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待人接物又极其有尺度,季澜对这种谦谦君子,难免会生出一些许好感,只是这好感不长。 她将车停在门口,随着服务生的引领一路进了茶楼的临湖包间。 推门进去时,宴庄已经等着了。 “来晚了,等久了!” 宴庄挥了挥手,示意服务生下去,走过去拉开季澜的椅子伺候她坐下。 豪门里出来的公子哥儿,打小跟着爹妈出去见世面,小孩子上了酒桌不能喝酒,基本都是给长辈搞服务的,一来二去,这些人伺候人的本事都不差。 这年头,有钱人家的孩子都不会太蠢。 外界传的什么纨绔子弟,都是表面看起来纨绔,真若是利益当头,他们比谁都精明。 “我也刚到,”宴庄坐在季澜对面,卷起衬衫袖子给她倒茶。 “五环那边我听我爸说,你二叔准备收下建大型游乐度假村,已经在洽谈中了,你没听到风声?” 季澜摇了摇头:“没有,我从季家搬出来了。” “搬出来了?”宴庄一愕,似乎有些没想到:“季柔柔把你赶出来的?” 季澜扯了扯唇:“不说这个,说说拆迁的事儿。” “前几天有人打电话给我,问我卖不卖厂房。” 宴庄拨着茶盖,望着季澜,叮嘱她:“别卖。” “恩,”原先是不想为了十几万块钱浪费时间,现在想想,机缘巧合之下,这种想法是对的。 宴庄望着她,眼神炙热难耐,打小一起长大,都有感情了,若是不权衡利弊,在季澜跟季柔柔之间,他只会选择前者,只可惜,造化弄人。 季澜低垂首喝茶,无视他炙热的目光,反倒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当初那个厂房是你物色出的钱,我只是出个名字,你若是有想法,我现在可以过户给你。” “我约你出来不是这个意思,”宴庄急忙接过她的话:“澜澜,我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季澜好笑追问 什么这样那样的,不都一个样儿? 表面情深义重,真权衡利弊起来第一个丢的就是她这种无依无靠的孤女。 宴家这些时日没少在外人跟前编排她,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邓宜当初让她跟宴庄走的太近。 说什么早知道要换人,当初就不该走的那么亲近。 “我没那么小气,犯不着为了几万块钱就将你我多年的情意抹杀,”宴庄目光如炬,紧锁着季澜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澜澜,我幻想过跟你过一辈子的场景,我对你,也是认真的。” “之前?”季澜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眼帘低垂时,长长的睫毛在脸面上投下阴影,让人看不清情绪:“现在呢?还想跟我过一辈子吗?你要是想,我回去偷户口本。” 宴庄一愕,有些看不穿季澜的这番操作。 真让他跟季澜现在就领证结婚,他没这个勇气,但若是就这么放弃了,他也不甘心。 “澜澜?”宴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季澜搁下手中的茶杯,修长的指尖把玩着茶盏,宴庄见她茶杯空了,提壶想给她续上,被季澜抬手挡住:“宴庄。” “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不是你的最优选,娶我,你做不到,嫁给你,我也受不了这个委屈,往后见了面,若是还想做朋友,就好好聊,不然、就别见了。” 季澜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该进入主题了,她伸手从包里抽出一张a4纸,递了支钢笔给他:“既然五环的那个厂房你不要,我一会儿把钱转给你,劳烦你写个声明。” 宴庄看着眼前纯白的a4纸,一时间,心里酸涩,少年青梅竹马,也能走到划清界限的地步。 “季澜,”宴庄语调低沉:“不必多此一举。” “还是写清楚比较好,”有些纠葛不断,指不定往后能成为劈开她的利刃,她不信什么青梅竹马更不信人心。 更何况是男人。 恋爱脑,死的早。 宴庄沉吟片刻,拿起季澜的钢笔在a4纸上写下声明,还签上自己的名字。 递给季澜时,她折叠整齐放在包里,边边角角对的齐齐整整的。 “钱我会打给你,也会注明资金原由,”季澜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五月中旬,夏日临近,夜幕拉的越来越长,黄昏逼近夜晚的时段越来越长,湖面夕阳倒映下来,美轮美奂。 季澜从茶馆二楼下去,路过前厅准备下台阶出院门。 余光瞥见中式庭院的草坪里,站了个男人,众人抽着烟,浅声交谈,一旁的服务生在布置桌面,将茶具茶盘一一搬到户外,一副精英聚会的场景。 赵嘉淮面对茶楼,一眼就看见了季澜。 眉头轻挑时,季明宗夹着烟缓缓转身,暮色四合,男人手中的香烟成了夜幕中唯一的动景。 深谙的视线越过宴庄落到她身上,沉甸甸的压人。 季澜下台阶时,一脚踩空,险些扑倒在地,宴庄眼疾手快的搀住她的胳膊将人半搂半抱的扶住,低声叮嘱她看路。 季澜慌张的收回手,恩了声,硬着头皮在男人注视的目光中走出了茶楼。 厚重的精雕铜门关上,茶楼跟主街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地点。 喧闹和宁静隔绝的死死的, 静谧的庭院里,一声轻笑声响起:“瞧给人姑娘吓的,季董身上这杀气,得收收了。” 季明宗没吱声儿,倒是陈松阳吃瓜似的开口:“不是说季家跟宴家的婚约换人了吗?换成新找回来的那个什么” “季柔柔,”张应在身侧提醒。 陈松阳连连点头:“对对对。” “怎么这俩人还在一起?我可是听说,宴家这小子对季澜钟情的很,为了这事儿,宴总家法都上了,打的120去家里拉人。” “情深义重,实在是情深义重。” 说起来,季澜还是你侄女 陈松阳这一句句的情深义重落在季明宗的耳里,就不那么好听了。 当事人没吱声儿,看好戏的人也不会嫌热闹大。 他们这群人里,陈松阳年岁最小,混得开,向上能玩儿向下能兼容,不跟季明宗似的,晚辈见他,都能被他压的死死的。 “这宴庄,在我们底下的那波公子哥儿里算是开悟早的,宴总打小带着他出去见世面搞服务,人情世故拿捏的准,再过几年,宴家也不是不会传到他手上,这季澜,虽说是个养女,也有些能力,要不是造化弄人,指不定往后是青梅竹马强强联合呢!” “年岁相当,都有野心,又是青梅竹马,二人结合,事业家庭妥妥双丰收啊!” 陈松阳说话的道儿,赵嘉淮和张应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季明宗身上,想打量,但又不敢太明显。 只见这人夹着烟,一口一口的抽着,动静平静缓和,频率间隔并无波澜。 看不出来这人是动情了还是没动情, 你说动情,女方的艳闻摆在眼前,他浑不在意。 你说不动情,这人的眼烟一口接一口就没断过。 临了,服务员上了茶,打断了陈松阳的话,才见他抬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这么关心人家?” 陈松阳嗐了声:“我是八卦,不是关心。” 男人神情冷漠,脸上一副漫不经心的倦怠之色,淡漠的视线透着一股子无形的威势。 “说起来,季澜还是你侄女。” 陈松阳这句话,让茶桌上的气氛降至冰点。 赵嘉淮端起的茶杯又缓缓放下,刚想开口打圆场,只听季明宗低沉的嗓音响起,携带着不经意的冰冷:“开发办那边的餐饮我给你留栋楼说相声?” 陈松阳喋喋不休的话,戛然而止。 夜幕铺天盖地而来,季澜开车回家将车停在停车场时,又反身出了小区,找了附近的一家馄饨摊子点了碗饺子。 香菇瘦肉馅儿的,沾着醋和辣椒下胃里,三魂六魄都在归拢。 她吃的聚神,没发现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身侧。 地段特殊,又正值周末,人流量大不好停车,季明宗下车,严会开着车走了,准备沿着附近绕一圈,避免了堵塞交通又能在领导需要用车时及时出现。 “好吃吗?”突兀冰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吓的季澜一抖,手中的饺子duang的一声砸进了碗里,油花溅在衣服上。 她紧忙抽出纸巾擦了擦。 “明总忙完了?”季澜漫不经心的跟人打招呼。 “前未婚夫不给你饭吃?”季明宗腔调冷飕飕的,眉间的凌厉压人。 季澜从茶楼压抑的环境中脱开身,胆子也肥了不少:“你都说了是前未婚夫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人家花钱请我吃饭?” “万一人家让我以身相许呢?” “你能坐吗?”季澜仰头看着他:“你站着跟座山似的,影响我吃饭。” 季明宗被气笑了,冷睨了眼她,昂贵的皮鞋勾住塑料凳子的下方拖出来,身姿挺拔坐在了对面。 路边摊环境不算好,来往车流卷起路边枯叶又落下,汽车尾气更是接连不断,可即便如此吗,也掩不住季明宗身上的光华,这人周身跟带着光似的,身上与生俱来的自信给人一种养尊处优的优越感。 浑然天成的气场掩住了周遭的一切脏乱。 “季澜,”男人不耐烦拧眉,唤她的腔调都带着烦躁。 在这种环境中等她吃饭已经是屈尊降贵了,她还磨磨唧唧的。 季澜回过神来,风卷云涌般解决了一碗饺子,喊来老板买单时,男人掏出皮夹,放了张红彤彤的毛爷爷在桌面上:“不用找了。” “先生,多了,”老板拿着钱望着俊男美女的背影喊着。 可前方人,充耳不闻。 季明宗骨子里带出来的高贵气息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好似上位者天生都不会为了百来块钱浪费唇舌。 二人过了一个红绿灯,严会恰好将车开到身侧。 季明宗拉开车门示意季澜上车。 刚上车,迈巴赫挡板升起来,季明宗从门侧取出湿巾擦了擦手,语调不清不浅:“你跟你那个前未婚夫,没断干净?” “得有才能断,我们又没什么,”季澜漫不经心回应。 季明宗呵了声:“没什么跟人见面?” “明先生这是要给我定罪?”季澜嘴皮子也利索,在他跟前,吃不了亏。 “见个面就给我定罪?我要是跟人上床,你不是要挖我祖坟?” “季澜,”呵斥声在不大的车厢里响起。 季明宗的怒火在理智边缘擦着边,车厢里气息瞬间逼仄。 “明先生,”季澜无视他的怒火,视线在空中跟人对上:“如果见面就算有什么,那我们这种关系怎么算?” 季澜眨巴着清明的眸子望着她,眼眸中的精光跟只小狐狸似的。 贼精贼精的。 上位者当久了,难免会将习惯带进生活里。 季澜大概是季明宗身旁唯一一个一身反骨的人。 夜幕昏暗,路旁的灯光散落下来,忽明忽暗,车子越往边缘开灯光越柔和。 季明宗面色冷沉掐着季澜的腰将他提到自己膝盖上,虎口掐着她的下巴,端详着这张精致的脸,深邃的眸子里染着似笑非笑的冷意:“你说,把你这张嘴拿去卖了,能值多少钱?” 季澜想扒拉开他的掌心,却被人禁锢的更紧,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脸比较值钱。” “闹脾气?”季明宗了然似是懂了:“我招惹你了?” 季澜不吱声儿,车子平稳的停在兰庭别墅的院子里,严会站在车旁敲了敲车窗。 以防自己贸贸然开门,看见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季明宗松开她的腰,宽厚的掌心在她后背拍了拍:“下车。” 它比我命都值钱 别墅里,开着几盏射灯,屋子不算明亮,不算昏暗,客厅的落地窗前拉着一层纱帘,隔绝开了外面的视线。 季明宗的棕色拖鞋摆在门庭里,一看就有人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做好了他归家的准备。 男人径直换鞋,拉开一旁的鞋柜将季澜的拖鞋放在她脚边,彰显主人的客套和随和。 “明先生家里有人打点好一切?”季澜旁敲侧击的问着。 “想问什么?”季明宗视线不冷不淡扫了她一眼:“有没有女人?” 季澜不做声,隐忍猜忌这种事情多少要带点感情才会干,她对眼前的男人,尚且还没到那一步,跟着季明宗的脚步一直往屋子里走。 到一楼客房门口,男人伸手推开门时冷不丁反问:“猫是母的算吗?” 季澜: 房门打开,一只鸡毛掸子明晃晃的跑出来,嘴里喵呜喵呜的叫着,蹭着季明宗的西装裤撒着脚。 男人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摸了摸猫头:“打声招呼。” 256跟听得懂人话似的仰着头望向季澜,夹着嗓子喵呜了声。 季澜心想,主人精明,猫也成精了。 “摸摸?” “不敢,”季澜站着不动:“它比我命都值钱。” 季明宗忍笑,觑了眼她。 256走到季澜跟前用大尾巴扫着她的脚踝,弄得痒痒的,季澜跺了跺脚躲开。 季先生问:“不喜欢猫?” “不至于,”季澜直言:“它掉根毛我赔不起。” 季明宗失笑出声,走到一旁西餐厨前倒了杯水,倚着台望着季澜跟只猫纠缠着。 她躲。 猫追。 一副不上手就不罢休的架势。 如此场景,他从未幻想过,但突然发生时,莫名觉得家里多了个人似乎也不错。 十几年国外生活,身旁往来的人不是同学就是下属,格外亲近的人倒也没有。 “先生,”严会的出现打断了片刻的美好。 隔得远,尚未看见季先生微微冷蹙的眉头。 “合作商送的礼品,后备箱放不下了,”严会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保镖帮忙。 季明宗恩了身,微扬下巴:“送进来。” 五六个人提着东西连续搬了几趟才将东西送进一楼的房间里。 季澜在季家住了二十年,自然知道像他们这种往来各种场合有应酬需要的人家里都备着各色各样的礼品,包装精美,物品华贵,要么是旁人送他的,要么是他送旁人的。 季家的这些都是邓宜在打理,旁人插不进去手。 而季明宗的这些,显然是严会在代劳。 “想什么?”季明宗是打断了她的思绪,见季澜不弯腰不伸手,看着猫跳起来扒拉她也没摸的意思:“摸摸它就不缠着你了。” “这么粘人?”季澜有些不习惯:“你们男人都喜欢这种粘人的小妖精?” 季明宗: “季澜,”季明宗不轻不重的搁下手中杯子:“嘴不值钱,缝起来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说呢?” 季澜不吱声儿。 男人迈步去了一楼专门放礼品的屋子,再出来,手中多了一个木质盒子,五层高,外围雕着精美的花纹,看起来价值不菲。 季明宗将盒子放在茶几上,示意季澜过来:“打开看看。” 季澜掀开最上层的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套白釉茶盏,晶莹剔透,精美绝伦。 “买的?”季澜好奇。 “买不到,”季明宗脱了身上西装外套丢在沙发上,扯领带的间隙同基兰介绍着:“一个朋友在景德镇包了座私窑,请大师烧制的。” 季澜翻转杯子看了眼杯底,果然,洁白一片,什么都没有,若是外面外的多少会带点特殊标记。 她搁下茶盏,试探性问:“明总朋友姓陈?” 今晚茶楼里那一波人,除了赵嘉淮,她一个都不认识。 倒是走的时候,宴庄提了一嘴,说了句陈松阳怎么也在。 突然询问,不过就是想试探试探他而已。 “哪位?”季明宗语调平常,平静的目光配上那副不明所以的神色给人一种他不认识陈松阳的感觉:“站第几?” “你的右手边。” “旁人带来的,不算认识。” 季明宗坐在沙发上端详着她,指尖有意无意的敲在膝盖上,目光落在季澜身上时,如火如炬。 位高于人的人,骨子里多少带了几分霸道,爱不爱是其次的,看见她跟别的男人站在一起多少有些不舒服。 再加上陈松阳的那句“情深义重,”心里不适的种子就已经埋下了。 他并不重欲,也从不放纵。 能走到现如今的位置,少不了有他经年累月印在骨子里的自律的功劳。 “明总”季澜被人盯的发毛,感觉自己像是猎豹的盘中餐似的,在死前被人凝视。 而偏偏,季明宗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疲倦中带着占有欲。 刚想说什么,季明宗宽厚的掌心拉住她的手腕,翻转间,将人禁锢在沙发之间,灼热的吻落下来,让人无处可逃。 洁白的衬衫下包裹着一具火热的躯体,道貌岸然的像个隐忍克制的伪君子。 倦怠感撕开,露出他的本性,灼的她无处可逃。 临了,水到渠成,她躲闪着开口:“我不喜欢在沙发上。” 男人言简意赅不容置喙,强势霸道的不给她丝毫挣扎的机会:“听话,就在这” “你干嘛去了?萎靡不振的。” 一早,季澜到工作室,张璠拿着新的招聘表进来:“这是这两天收到的简历。” “放着!”季澜开口,嗓音沙哑,有些难受的干咳了声。 张璠奇奇怪怪的看了她一眼,倒了杯水递给她:“你昨晚k歌去了?嗓子哑成这样。” 季澜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找借口:“有点感冒。” “你出去!我看看简历。” “里面有个国外学导演回来的,可以着重关注一下。” 季澜点了点头。 张璠前脚走,不过分钟的时间,季澜电话响了。 她拿起,看见屏幕上躺着的名字,有些没好气开口:“有事?” “下楼,”男人腔调官方客气:“严会送了药过去。” “狐假虎威。” 以聚餐为借口的变相相亲 “季小姐,”严会将纸袋子递过去:“先生让我给您送的药。” “用药的时间和量” “我会看说明书,”严会的话被季澜打断,她拿着药脸色阴沉上楼。 严会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就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 昨晚二人闹的动静极大,前半夜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后半夜的哭喊声接连不断。 不用想都知道战况有多精彩。 早上送季澜回金茂府时,这人脸沉的都想杀人了。 三十年的单身狗生涯一朝结束,克制不住也是正常。 只是苦了人女孩子了。 傍晚,季澜从剧本中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对面的小姑娘身上:“原着作者有什么想法?” “对方觉得挺好的,说很贴合原着。” 季澜点了点头:“经费有限,用新人!” “我联系学院的老师让他们给我们推?” “好,”季澜点了点头。 办公室门被带上,季澜放在桌面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她侧眸瞧了眼,邓宜名字在上面跳动时,嫌恶的眼神瞬间压不住。 电话停了又响,响了又停。 反复几次之后归于平静, 傍晚,临近下班时间,孙骆电话进来,季澜稍有些诧异。 “孙秘书。” “季小姐,”孙骆一如既往的客气:“季总让我通知您晚上在火京港天地顶楼聚餐。” “跟谁?”季澜问。 孙骆在那侧如实回应:“季总没告诉我,很抱歉。” “知道了。” 京港天地在cbd金融区,相隔甚远。 收了电话没多久,季澜驱车前去。 一路前往顶楼餐厅,进去才知晓,这里环境优美的不像是一个平常聚餐的地方,反倒是像极了约会圣地。 季澜疑惑的脚步顿住。 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一声季小姐闯进耳畔。 黎桢一身黑色西装坐在窗边,见她来,客气迎接。 “黎总?”季澜目光环顾四周又落在他身上:“这是?” “季总约我来的,”黎桢如实告知:“季小姐?” “我也是,”无疑,这是一场以家庭聚餐为借口的变相相亲。 二人一时间尴尬尽显,黎桢浅笑着无奈摊了摊手:“上来时在电梯里听人说这家餐厅很难约,季小姐要是没事的话,做个饭搭子?” 黎桢这人,做人做事滴水不漏。 能在一个家族企业里混的如鱼得水,除了得有人撑腰之外,还得有足够的本事。 他们这种情况,一起吃个便饭和做个饭搭子,确实能传达出不同的意思。 “那我就不客气了。” 黎桢拉开对面的椅子,季澜抚了抚裙摆坐下去。 他招呼服务生介绍菜品,点完单,黎桢目光落在季澜身上:“季小姐回去没跟令尊讲清楚?” 季澜知道他说什么,端起杯子漫不经心的喝了口水:“黎总,我哪有这个本事?” “他们不压榨完我的最后一滴血我都谢天谢地了,”她顿了顿,望着黎桢又道:“到是黎总,没拒绝?” 黎桢浅笑:“打工人身不由己,恒立是家族企业,季家最近又不太平,三子夺嫡,届时花落谁家也不一定,黎某随时都有换顶头上司的风险,弄不好,饭碗就丢了,希望季小姐能理解。” 整个京港的人都在盯着季家。 想看看这场好戏到底在谁头上落幕。 恒立、茂盛、富源、这三个公司,随便一个单拆开都是行业巨头。 合在一起妥妥京港一霸。 他们分开,其余人还能吃上几口饭,合在一起垄断产业,大家喝口汤都得看季家人脸色。 “柔柔,你来了呀?” 季柔柔刚进瑜伽馆,正上完课的几人坐在馆内大厅里聊着什么,见她来,笑眯眯的招呼她过去。 “怎么了?” “来来来,你看,”身旁人将手机递到她跟前:“你看这人是不是季澜?” 众人嘴里一边说着关心的话,眼睛却频频落在她身上带着打量,一副旁观者看好戏的摸样。 季柔柔一眼就认出了相册里的女人是季澜,男人是宴庄。 众人就等着她说是季澜,然后再磋磨她了。 “不是,”季柔柔视线收回,语气淡淡回应。 对方一愕:“不是?” “我怎么看着很像啊?” “是吗?”季柔柔反问:“我觉得不是,你们玩儿我先上课了。” 季柔柔转身离开,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一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我还以为她村里回来的,没什么心机呢!没想到,还挺有本事的。” “没本事能把季澜赶出去?”有人附和。 “她刚刚那认真的语气让我险些怀疑照片里的女人不是季澜了。” 议论声在身后消失,季柔柔浑身怒火。 下课回家时,恰好邓宜正跟季宏义秘书孙骆从礼品间出来,手中提着一个无任何logo的纯白色袋子,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下课了?” “恩,”季柔柔回应。 孙骆见季柔柔回来,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身后季柔柔声音响起:“妈妈,联姻一定要跟宴庄吗?” 孙骆脚步微顿,但仅是瞬间又稳步向前。 只是脚程慢了不止一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宴庄明明喜欢季澜啊,我嫁给他我们俩也不过是互相折磨,”季柔柔将今天瑜伽馆的事情告知邓宜。 后者听闻,眉目难以舒展:“你确定是季澜?” “我确定,”季柔柔万般肯定:“她的身形,化成灰我都认识。” “你先沉住气,等她跟黎桢的事情成了,宴庄不还是你的。” “可宴庄不爱我啊?难道我还要嫁给他吗?” 邓宜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的季家主母,有些事情无需多言就能一眼看穿:“你到底是觉得宴庄不爱你,你不想跟他联姻,还是觉得宴庄喜欢季澜你才不想跟他联姻的?” 季柔柔的小心思被人拆穿,眼底的窘迫一闪而过。 “我送季小姐?”一顿便饭结束,黎桢买完单礼貌客气提出相送。 季澜看的出来,这人真情不多,随口一说的话带着疏远客气,有种我说归说,但你可别当真的感觉。 可偏偏,季澜不吃这一套,唇角一扬一口答应:“好啊!” 男人而已 “黎总不接电话?” 季澜坐在副驾驶,黑色的雷克萨斯越野平缓地行驶在马路上,黎桢手机在中控台上疯狂震动。 季澜撑着脑袋望着他,似笑非笑地询问。 后者握着方向盘略了她一眼:“工作电话,晚点就晚点,先送季小姐。” “晚点就晚点?”季澜精明的眸子有精光一闪而过:“既然这样?那找个地方喝一杯?” 黎桢一愕,静默片刻,一阵轻蹙的笑声闪过:“季小姐故意为难我?” 季澜撩了撩头发,语调悠悠然:“也不算!” “黎总这么聪明,接到邀请时就该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聚餐,但碍于对方是季家人,且季家情况并不明朗,只能选择应邀,”季澜指尖点了点脑门儿:“你应邀,那我就得被你拖下水。” “而且,我若是没猜错的话”季澜语气顿了一下:“给你打电话的是你女朋友?” 黎桢面容上有一闪而过的压抑:“怎么说?” “黎总这样的段位,只要不是出去干什么机密的事儿,应该都会事先告诉秘书一声,下属知道你在跟季家人应酬,自然不会这么疯狂地给你来电话,黎总高知家庭出身,父母都通情达理,自然也不会如此,能这么肆无忌惮且一个接一个电话过来的,不是正牌女友,那就是外面的女人了。” 黎桢这人,季澜没了解过,但基本也能猜到,青年才俊,年薪千万,盯着他的女人大把大把的。 且这人,圆滑世故,会在浑浊的环境中选择于自己有利的立场,想来也是聪明人。 车厢里有片刻的沉默,黎桢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望向季澜。 目光中的探究难以掩藏。 静静地盯着她,意味深长。 临了,脚从刹车上抬起时,黎桢道了句:“季小姐很聪明。” “女人而已,”黎桢大方承认。 季澜但笑不语,猜到了。 在这个现实又肮脏的豪门圈子里,该见的不该见的都见了,他们这种精英男士,人生规划比法律文书还清晰,走的每一步都在自己的预谋和算计之内。 如果是已确认的关系,他不会任由电话响这么长时间不接。 否则,人设立不住。 “我开下车窗。” 黎桢:“随意。” 五月的天,处在北方的京港夜晚还有些凉飕。 车窗外的冷风吹进来,季澜舒服地眯了眯眼,刚想伸手感受夜风时,停在身侧等红灯的一辆黑色迈巴赫后座车窗缓缓放下来。 季明宗戏谑的视线落在季澜脸面上。 四目相对,后者猛然一惊! 身子坐正,指尖落在按键上,黑色车窗缓缓升上来 “先生,那是?季小姐。”严会目瞪口呆,季小姐身边的男人换得比她的衣服还勤快啊! 昨天宴庄,今天黎桢,中间穿插着季明宗。 这算来算去,他们家先生都像是个见不得人的夜行者啊, “严会,”季明宗冷不丁开口,情绪不明朗:“你要是个哑巴就好了。” 严会猛然闭嘴。 季明宗在后座点了根烟,拿起手机拨通季澜电话,那侧许久无人接听。 个电话过去,她愣是一个没接。 临了,一只黑色定制款手机啪嗒一声丢在身旁的座椅上。 严会吓得稳稳地握着方向盘,不敢吱声儿。 恨不得能立马隐身。 一边端详着后座人的脸色,一边放慢了车子行驶速度。 生怕原本准备去应酬的人临时起意去追女人。 “前面是有鬼拦路了?”季明宗窝着一肚子火,见严会开车磨磨唧唧的更是没什么好脾气。 冷不丁的腔调冒出来带着几分警告。 严会吓得一抖,立马踩油门往应酬点去。 另一侧,黎桢见季澜拿着手机不接电话,唇边笑意散开:“季小姐不接电话?” “跟黎总一样,”季澜将手机丢进包里:“男人而已。” 黎桢猝然失笑。 车子稳妥停在金茂府停车场,黎桢极其绅士的绕至一边打开车门。 季澜下车,刚想离开时,黎桢一声平稳的季小姐响起。 “你很有趣,”黎桢望着她继续道:“顶峰没你我会失望的。” 季家人才辈出,男女老少都精于算计,从小生活在季家的人做不到独善其身,即便远离,也会被拉入旋涡之中,季澜现如今的处境,躲不是办法。 入局搅乱这淌水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黎总,居心不良啊!”季澜似笑非笑地回应了一句,不给正面回应。 谁知道他是谁的人?不防着难道等着他将自己拉下水? 季澜进电梯,黎桢才缓缓地收回自己的视线,临上车时,目光再度落在电梯厅,莫名带着些许流连。 宴家别墅里,丁敏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话脸色异常难看。 那侧不知说了句什么,莫名让人背脊都弯了办法。 “季夫人这话是不是不妥当了?当初定好的婚约,你们家一会儿继女一会儿养女的,我们家可什么都没说,怎么你还反倒教训起我来了?” “宴庄跟季澜见面就一定是因为私情未断?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就不能有点友情?还是说,季夫人想让他们当成不认识?草木拔起都带根,何况是人?” 丁敏语气温柔,但说出去的话不算好听,他们宴家确实是不如季家,但也不是任由谁都可以拿捏的。 季家一会儿搞进一会儿搞出,他们家就陪玩儿是? “季夫人说的情况我们了解了,你也不用特意打电话过来,毕竟两家联姻这件事情我们还算配合。” 丁敏说完,将手机丢在沙发上,怒火难消。 “怎么了?”宴山望着妻子,关心询问。 “问你儿子啊,”丁敏没好气开口:“季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还私底下约季澜见面,约人就算了,屁股还擦不干净,偷吃没本事擦嘴,还敢出去偷。” 丁敏招呼佣人端来杯水,灌了大半:“邓宜也是好笑,一口一个季家嫡女,这么有本事怎么不穿到古代去当主母?那个季柔柔,哪哪儿我都看不上。” “消消气,”宴山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无奈叹了口气:“一会儿等宴庄回来我跟他聊聊。” 我现在对你,很上头 “你跟季澜私底下见面了?” “您怎么知道?”宴庄诧异。 宴山语气平静:“是还是不是。” “是,”宴庄没有丝毫隐瞒,大方承认:“但见个面而已,不能?” “见面能,但是落在别人眼里不能,季家三子夺嫡,谁也说不清楚下一任季家的当家人是谁,季柔柔既然已经找回来了,你跟季澜该断就断,别去掺和季家的这淌浑水。” “我看不上季柔柔,”宴庄直言:“不抨击长相和身材,也不吐槽她的学识,光是为人处世就差一大截,娶她是福是祸都说不定。” 宴山脸色稍沉:“以后这种话,别再说了。” “爸,”宴庄见宴山要走,急忙追上去:“就不能不跟季家联姻?” 宴山蓦然回首,质问的腔调直逼他:“你是不想跟季家联姻还是不想跟季柔柔联姻?宴庄,家族跟前,婚姻不能由你儿戏。” “我是人,不是物品,不是你维持地位的交易品” 啪————巴掌声结束了这场交谈。 宴庄捂着脸,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宴山,后者语气冷硬怒斥他:“你记住,若不是我们宴家现如今的地位,你连季澜的衣摆都够不到。”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我给你荣华富贵生活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拒绝?轮到你为家族付出了就说搞起人权主义了?” “滚”中气十足的怒喝声在书房门口响起。 十点半,季澜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拿着毛巾歪头擦头发,手机有短信进来。 熟悉的号码躺在屏幕上。 「淮安路24号,来接!」 季澜:「明总没司机?」 季明宗回消息速度很快,像是拿着手机等着她似的:「下岗了」 季澜:「?」 严会那身份,怎么看都不像会轻易被下岗的样子。 季明宗:「话多」 季澜: 十一点,黑色的奔驰停在淮安路24号时,入目的是一片私宅的大门,没有任何标识。 包厢里,季明宗靠在沙发上,唇角叼着烟,微眯着眼,姿态懒散得像是一只在酒缸里泡过的野兽。 包厢里昏暗的射灯落下来,照得他懒散随意,袅袅烟雾起了又散,醉意拨不开。 “季董,都送走了,”张应送完客人转身回包厢。 看见季明宗靠在沙发上,身旁坐着刚刚的陪酒小姐。 气氛不明。 “去外头等着,人来了告诉我。” 人?张应一怔,谁? 不明白,但又不敢多问。 男人微微起身,弯腰弓背伸手准备在烟灰缸上轻点烟灰,一旁的小姑娘眼见力极高地拿着烟灰缸递过来。 季明宗低垂眸望过去,莫名觉得这人侧颜,有那么几分像季澜。 “季董!”小姑娘桃花眼带着几分迷离,半蹲在地上仰头望着他。 季明宗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指尖轻点烟灰:“多大了?” “21。” “怎么干这个?”男人靠在沙发上,半隐在昏暗中望着她, “缺钱,”小姑娘耿直,没有弯弯绕绕的虚情假意,说是为了遇见你之类的话。 季明宗垂眸望了她一眼,指尖香烟星火微闪。 正当小姑娘以为今晚稳了时,男人放在身侧的手机有短信进来。 他拿起看了眼,掐了烟,起身离开了包厢。 “季董?”同行的人都将陪酒小姐带走了,就只剩下她被留在了包厢里。 她两三步追上去,想再争取一番,却被他的秘书无情地拦住:“小姐,季董不是你能沾染的人。” 院外,季澜坐在车里拿着手机,正愁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 私宅大门被拉开,男人踩着虚浮的脚步从院子出来,臂弯间挂着西装外套, 径直拉开车门,坐进了季澜的副驾驶。 “洗澡了?” “你钻酒缸了?” 二人异口同声。 包厢里有了片刻的静默,季澜启动车子离开:“送你回家?” “去你那儿,”季明宗靠在座椅上,酒态尽显。 商务应酬,没几个是不能喝的,酒桌上的各项规定下来之后,明目张胆的应酬变成了小型聚餐,这种连门牌标识都没有的地方成了达官显贵们的流连之地。 饭桌上,茅台去了包装倒进醒酒器,年份长或者短,酒度高或者低,全都瞧不见,混着喝,来的杂,没几个是能清醒着脱身的。 季澜车子停在停车场,季明宗蹙着眉,靠着副驾驶闭目养神,修长的大腿在这辆小奔驰里伸展不开,看起来颇显局促。 “到了,”季澜伸手推了推他。 指尖刚碰上男人的胳膊,被人擒住,力度有瞬间的失控。 正当季澜错愕时,指尖被包进了温热的掌心里:“下车扶我。” “你刚怎么走出来的?”季澜嘀嘀咕咕下车,认命将人扶上楼。 “季澜,水!”季明宗靠在沙发里,醉醺醺地喊着她。 季澜倒了杯水过去递给他,白开水索然无味,压不下他的酒味儿,男人掀开眼帘:“醒酒药有吗?” “我去买。” 小区门口的药店,不远也不近,季澜提着醒酒药回来,这人不知在接谁的电话,虽听着,但没多少回应,兴致缺缺。 临了用一句“得空回来,您注意身体”结束了这通电话。 “家人?”季澜将醒酒药递给他。 “好奇?”季明宗就着她递过来的水吞了药。 “算不上,”季澜将水杯收走:“因为我知道,明总不会跟我说实话。” 何必自讨没趣? “我去放杯子,”她刚转身准备去厨房放杯子,步子尚未迈开一只宽厚的大手落在她腰间,摁着她往下带。 刹那间,烟酒味儿,香水味儿,扑鼻而来。 “看来明总今晚的生活丰富多彩,”季澜推着他的胸膛起身。 “应酬场所在所难免,但我没碰,”季明宗很诚实,他跟黎桢说白了是同一类人,只要是认定的关系,都会给予最基本的尊重,换言之,应酬场上的那些莺莺燕燕不配来破坏他们的关系。 “明总,”季澜语调平缓,很识相:“你可以不必给我解释。” “小澜,”男人半靠在沙发上,醉醺醺地眯着眼,指尖磋磨着她的后腰:“看不出来吗?我现在对你,很上头。” 喝多了,走不了 男人身形贴上来时,季澜有瞬间的躲闪。 大抵是动作太明显,季明宗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沾着几分酒后猩红,宛如暗夜猛兽。 “这么上头?”季澜语气带着几分揶揄:“明总吐点金币?” 季明宗微怔,随即一笑,也对,情爱男女,谈感情是死罪。 季澜这句话,将季明宗从酒后上头的状态中拉回来,清醒了几分。 刚刚还直起来的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语调散漫:“缺钱了?” “不缺,但谁嫌钱多呢?”季澜勾着他的脖子凑近:“明总也知道,我随时都有破产的风险。” “趁你上头要点钱,才是明智之举,不是吗?” 季明宗不否认,微微点头,是聪明人的做法。 外面那些弯弯绕绕捧着一颗真心来的女人远不如季澜这种直白的性子吸引他。 “谈钱太伤生疏,换种方法,”季明宗给出一个折中的法子:“你手上这部剧好好拍,上映我给你联系热门台的黄金档,如何?” 季澜懒散垂在他脑后的指尖微微紧了紧,凝着他的眸子带着打量,等在黄金台门口的人比比皆是,更别说黄金档这个时间了,是她在努力二十年都要踮起脚尖够一够的人,而眼前这个男人,语调轻飘飘的,好似这件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当真?”季澜不信。 “骗你有什么好处?”季明宗含笑反问。 “季澜,”季明宗修长的指尖摩挲着她的后腰:“你走的每一步路我都走过,你现如今的处境,和往后兴许会面临的囧况,我都不陌生,我长你近十岁,无论是对你一见钟情还是有利可图接近你,都不会在你前行路上给你使绊子。” “因为我的段位不值得你动手,对吗?”季澜并不恋爱脑,被邓宜他们算计这么多年,揣度人心,斟酌话语的本事都是一绝。 她只是比季明宗小,不是比他傻。 过分直白的话落在季明宗这种上位者耳里,不太好听。 他正在品一杯上好陈酿,季澜非得打碎杯子告诉他,他喝的是假酒。 连沉沦的资格都不给他。 男人醉眸微醺,审视着她,迷离的桃花眼里布满季澜看不透的浓雾,浓稠到像是梅雨天的雨幕,拨不开,也拨不尽。 “季澜,听话点,”男人指尖从她腰侧抽开落在她后脑勺,摁着她的脑袋往自己跟前凑。 唇齿交缠,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身上,带着看不见的滚烫,热火朝天的包裹着她,从沙发一路进卧室。 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季明宗的那句听话点,含义颇深。 二人最近的关系急速拉近,男人上头,女人得寸进尺,站在季明宗的角度,他只需要一个肉体跟自己契合的女人,并不需要一个能撕开他内心的对手。 所以这句深沉打量过后的听话点,是一句警告。 “别,我够了。” 辗转间,往往复复,季澜受不住伸手推搡着他,想抽身离开,却被人摁住腰身:“澜澜,我还没够。” “明先生”季澜喘息急促,呼吸凌乱。 后者并未被影响,平稳进行,甚至兴头正浓时,还不忘戏谑她几分 “跟你爸较劲,你是何苦?”丁敏心疼儿子,拿着冰块上楼递给他。 宴庄没吱声儿,拿着冰块敷着脸,靠在沙发上无视丁敏的规劝。 “季澜在季家是什么处境你不是没看到,这种时候,明眼人都会选季柔柔,唯独你,反其道而行,”丁敏语气不善,说了几句见宴庄不吱声儿,刻意放柔了嗓子:“徐潜正盯着季柔柔,恨不得马上就将人拿下,宴庄,你不为了你爸,也该为了宴家考虑,你爷爷奶奶留下来的家业不能毁在我们手里。” “你读书的时候尚且都知道找个学习好的人当同桌,怎么到了婚姻大事这件事情上,反而犯迷糊了?” “结婚跟学习是一码事儿吗?”宴庄反驳:“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儿,它很重要。” “正因为它很重要,所以更该谨慎选搭档,”丁敏跟听了什么笑话似的:“你该选的是于你有利,于家族有利的人,爱情?你现在爱季澜,你能确保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你还爱她?” “宴庄,一辈子爱同一个人的人寥寥无几,但这辈子爱钱的人比比皆是,你考虑清楚。” 丁敏深深睨了眼他,转身离开。 招呼司机备车。 “夫人,我们去哪儿?” “季澜从季家搬出来了,知道在哪儿吗?”宴庄的脑子不好使,那会换条路走。 “据说是就金茂府。” “打听清楚。” 临近转点,季澜从床上翻了个身。 捞了被子盖在身上。 原以为季明宗走了,她刚将自己裹严实,身侧一句冷不丁的声调响起:“想冻死我?” 累的不清明的人瞬间醒了神:“不走?” “想我走?” “你以前都走。” 季明宗手腕搭在脸面上,自动忽略季澜并不善意的腔调:“喝多了,走不了,” 喝多了你还能睡女人? 季澜懒得跟他理论,掀开被子捞起睡袍披在身上去了趟卫生间,简单冲完澡, 浴室的哗哗流水声响起,门外的门铃声依次而起。 “季澜,”季明宗叹了口气唤她:“有人敲门。” 水流声戛然而止,季澜硬邦邦丢出一句话:“不管,能三更半夜敲我门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明宗:点他? 门外敲门声此起彼伏,浴室里的流水声汩汩流淌。 吵的躺在床上的人心浮气躁。 季明宗掀被子起身,行至门口,透过玄关处的可视门铃望着站在门口的妇人。 托陈松阳的福,门外的这位妇人他算认识。 某日应酬结束,陈松阳远远看见宴山携妻子应邀饭局,远远的指给他看,告诉他对方来路。 临了还评论了一句:「这丁敏,以前没少在外人跟前握着你侄女儿的手跟她上演婆媳情深的戏码」 “谁?”季澜浴室出来没见季明宗,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他身边凑。 乍见门口站着的人时,脸色微微变了变。 “开?”季明宗倚着玄关睨着她。 季澜侧眸觑了他一眼:“累了,没劲跟他们周旋。” 言外之意,不想开。 约了唐家老友想给三叔说媒 屋外,丁敏见人久不开门,起了打电话的心思。 卧室里铃声大作,季澜骂骂咧咧的丢下手中的毛巾,拿起手机接起电话。 “澜澜,我在你门口。” “宴夫人,我已经睡下了,”季澜语气不善,没什么好脾气,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觉得她好欺负,夜半三更的来找她,她就该接待? “我就跟你聊两句,不耽误多久,”丁敏语气尚算客气,对于季澜,她本就不讨厌,这姑娘年纪不大,但为人处世很有一套。 若非季柔柔突然回来思及此,丁敏叹了口气,只能说造化弄人。 “宴夫人,有什么事情白天是不能聊吗?” “还是说,您觉得,不管什么时候您来找我,我都要做好随时接待您的准备?” 温言软语的逼问跟把软刀子似的插进丁敏的耳里,并不好听。 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季澜继续道:“夜半三更,正经人都该回家了。” “季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咄咄逼人呢?” “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能装啊!”季柔柔没回来时,装的多喜欢她似的,季柔柔一回来恨不得光速将她踹出地球,外人将她跟宴庄绑在一起时,他嫌弃的眼神都懒得隐藏。 “您在外头污蔑我的事情我不是不知晓,宴夫人,您好歹也是长辈,不给我留脸,自己也不要脸吗?” 说到底,是谁更不是东西? 季澜挂了电话丢了手机,无视站在门口气的发狂的丁敏。 季明宗站在一旁全程都将季澜的神色收进眼里。 “撕的这么破,就不怕以后多个敌人?” 季澜将手机丢在床头柜,语调随意:“我有明总啊!你会罩着我的。” “你倒是会顺杆上。” 翌日,季澜睁开眼,身旁已经没了季明宗的身影。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a4纸,穿透纸背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出差,兰亭别墅钥匙」 季澜拿起钥匙看了眼,叹了口气又放下去。 同居的意思? 罢了。 寄人篱下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自己的狗窝了,再搬出去,没安全感。 五月底,徐影带着人扎根进剧组,季澜在京港大搞招聘,系里老师帮忙牵头,介绍了不少专业素质高的人过来,一部剧,用的都是新人。 导演本事大,有自己独到的审美。 整部剧从开机到现在没什么特别的典型发生。 春末进盛夏,京港昼夜温差大。 若是下雨,宛如一夜回春,冷风像是能吹进骨子里似的,冻得人瑟瑟发抖。 五月底,季澜约了系里的老师吃饭。 在京港一家不起眼的港式茶楼里,包厢古色古香,不算高档。 张璠出去一趟再进来,手中多了两个纯白色的醒酒器,放在酒桌中间,系领导看见这阵仗,含笑点着她:“季澜同学,这可别不是什么违禁品!” “哪儿的话,”季澜起身拿起醒酒器给人倒了杯酒:“安市那边盛产各种黄酒米酒,徐影在那边出差,特意带回来的,知道我今天约了您吃饭,特意叮嘱我让我带给您尝尝。” “您试试看,”季澜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有几分期颐。 后者端起杯子尝了口,脸色微变。 季澜顺势道:“如何?口感是不是不错?也只有这种酒才配得上您。” 说着,将酒给对方蓄满:“您放心,违规吃喝这种事儿,我不会干。” “你啊!”对方笑意渐深,望着季澜连连夸奖:“跟着你爸多少还是学到了些东西的。” 季澜笑而不语,好言好语的哄着对方,一顿饭从八点吃到十点半。 大家都喝得七七八八,请了代驾依次送人回家。 系主任醉酒嚷嚷着要骑车回去,季澜好劝歹劝才将人劝上车。 “都送走了,”张璠进卫生间找到季澜时,她刚吐完一波出来。 成斤的白酒灌下去,半条命都去了。 张璠满眼心疼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明明是茅台,怎么跟人家说是米酒?” “他要升了,多的是人盯着,”季澜漱了漱口,撑在洗漱台上透过镜子望着张璠:“我们有求于人,就该想办法将人哄好,这种场合你觉得是几瓶米酒就能搞定的?” “在什么场合,用什么手段,说什么话都有讲究,人情往来这种事情,你无求于人就简单,你有求于人,就该揣摩对方的喜好、处境、和立场。” 张璠刚出社会,职场经验为零,社会关系简单。 季澜将她带在身边,完全是因为她是个干事儿的人,而她恰好也缺这种人。 “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哥了。” “季显?” “恩,”张璠点了点头。 季澜提着包出门,下楼站在路边等车,视线撇到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四目相对,季显跟身旁人说了句什么,朝着她而来。 “喝了多少?”漫天的酒味儿冲到季显的鼻息间,让他蹙了蹙眉头。 “没多少,”季澜回应:“在这儿吃饭?” “奶奶约了唐家老友想给三叔说媒,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唐家?三叔?”季澜对这个三叔,颇感兴趣,大概是只听其名,不见其人,挠的她心痒痒,顺着季显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对面的人:“哪个是三叔?” “没来,说是堵路上了,”街道旁有少年骑着自行车过去,季显伸手揽住季澜的胳膊将她往台阶上带。 季澜觉得事儿不简单,好奇问了句:“真堵假堵啊?” “不好说,”季显短促笑了声:“三叔表面上跟奶奶关系好,实际上冷漠疏离,不见得会服从季家的安排。” “我送你回去?” 季澜没拒绝,本身也喝多了。 服务生将泊好的车开到季显跟前,季澜拉开车门正准备上车时,手机响起。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街边的一辆黑色迈巴赫上,车窗半降又升起,似是怕人看到。 电话接起,男人硬邦邦的腔调在对面响起:“过来!” 季澜这张牌你准备什么时候用? “不是出差?” “是出差又不是离家出走,不希望我回来?”季明宗黑色手机随意丢在身旁。 季澜瞥了眼,伸手拨开:“京港又不姓季,我还有这个本事让你不回来?” 季明宗淡笑了声,揶揄她:“外界不都说半个京港都姓季?” “我跟他们不一样。” “谁们?”季明宗追问。 “季家人,”季澜直言,望着季明宗的目光带着深究:“说来奇怪,明总跟我三叔的名字就差了个姓。” 严会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后背爬上密密麻麻的蚂蚁,竖起耳朵听着二人的谈话。 这是发现了? 他就说季澜精得跟个女鬼似的,不可能这么好忽悠。 “是吗?”季明宗漫不经心反问:“长得跟我像吗?” “我也想知道。” 季明宗了然:“这么说,季小姐跟自己三叔还没见过面,难不成怀疑我是你三叔?” 车辆中间的挡板缓缓升起,季明宗身子往身旁侧了侧,逼近她,烟草味儿和酒味儿交缠在一起,暧昧地拨不开:“季小姐喜欢玩禁忌之恋?” “晚上试试?” “老男人都像明总这么会玩儿吗?”季澜注视着他,后背紧紧贴着座椅。 无处可躲。 季明宗短促冷意的笑声在不大的车厢里响起。 随即,她身子一轻,被人掐着腰拎到了膝盖上。 “给你的号码是摆设?” “怕你忙。” 季明宗嗓音压抑:“是怕我忙还是不想打?” 季澜默不作声,莫名觉得这男人身上邪火很重。 然而季明宗并不打算放过她:“没看见我留给你的钥匙?” “看见了,”季澜回应。 他皱了皱眉头:“不想搬?” 她没吱声儿,但抬眸看向他的眼神说明一切? 季明宗对季澜上头了,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他想拥有她的心思比不想得到季家差半分,不然兰庭别墅的钥匙也不会出现在她的床头柜上。 成年人情欲上的肆意疯长一时间难以压制住。 他原以为季澜会顺杆下,在他出差回来时,人已经搬进别墅了,结果没想到,她忙着工作室招聘。全然没想起搬家这回事儿。 不搬就算了,也没联系他的意思。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反倒是他时不时地拿起电话的动作暴露了一颗躁动的心。 向来掌控一切洞察全局的人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错觉。 她像极了家里养的那只猫,你回家,黏你一下,你不回家,它睡它的大觉。 “我还没准备好。” “日”久生情给不了她半分安全感,同居更是豪赌。 她没这个精力去赌。 季明宗凝着她,逼仄狭窄的空间里,望着她的眼神专注又从容不迫,像是一只猛兽在欣赏自己猎回来的食物,让她有种无处遁形的压迫感。 “也罢,”良久,他话锋一转:“依你。” 他有的是办法将她徐徐图之。 严会此时若是听到二人这番对话,指定会在心里替季澜捏上一把汗,千年老狐狸的这句也罢,可不是什么好词汇。 车子平稳停在兰庭别墅,二人刚下车,季明宗电话响起。 他拿着手机看了眼,随即掐断。 半搀半扶地架着季澜进屋子:“洗澡?” “我想回家。” “住这儿,”季明宗言简意赅。 “我大姨妈来了,”言外之意,今晚睡不成。 此话一出,季明宗先是有几秒愣怔,转而目光冷肃泛着寒光:“季澜,我没你想得那么脏。” “去洗澡,”男人拎着她进浴室,丢了套丝质睡衣给她。 季澜拿在手里看了眼,女士款,还是她的码子,且看起来颇为眼熟。 “你这————”她刚想问,男人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季明宗掐了电话,望向季澜:“怕季小姐阴阳我,照着你柜子里的睡衣买的同款。” “我是那样的人吗?”季澜撇了撇嘴,有些事情她可以干,但别人不能说。 “你”她话头起了又停,目光落在男人西装裤兜的手机上:“不接?” “你洗!” 男人转身出去,浴室门和房门重重被带上,她听不到丝毫声响。 半小时后,她吹完头发出去,走到床边欲要拉上窗帘时,目光瞥见站在院子里的二人。 赵嘉淮站在他身侧,不知聊了什么,季明宗手中的烟抬起落下的频率极高。 许是季澜目光太赤裸,赵嘉淮转眸的间隙望了二楼一眼,一眼就瞥见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 转而望向季明宗:“老太太联系唐家许久,有意想撮合你跟唐之仪,今晚这局,组的够大,季明达和季宏义都去了,就差你了。” “安排我的人生,她倒是敢想。” 季明宗冷笑点了点烟灰。 老太太安排的这场相亲宴,不是临时起意,自打他落地京港的那一刻,她就开始筹备着了,试图用婚姻牵制住他,然而没想到的是,季明宗表面答应应邀,实际上玩起了手段。 好好的相亲宴,男主角没到场。 空谋一场。 春末初夏,刚下了一场雨,院子里湿漉漉的,身旁人一身黑色西装包裹着修长的身姿,指尖的香烟在明暗之间反复来回,别墅一楼落地窗前,256正跳着抓纱帘。 赵嘉淮收回目光:“你这番操作,只怕会让季明达跟季宏义抓住把柄,少不了在老太太跟前编排你。” “季澜这张牌你准备什么时候用?” 别墅院落里,一片静默。 初夏的蝉鸣鸟叫声刺耳又无情。 季明宗揿了揿烟灰:“五环那边,季明达走到哪一步了?” “正联络主任,最近频繁进出对方家里,估计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跟明主任说,给什么都收着。” 赵嘉淮点了点头,季明宗避开季澜的问题不回答,多少是有些牵扯了,这种时候多说无益。 季明宗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丢在脚边,抬脚碾灭:“上次听你说跟京港台的台长关系不错?” “有安排?”赵嘉淮不解,平日里从不在媒体跟前露面的男人怎么突然问起传媒界的事儿了? “回头约出来见见。” 赵嘉淮有瞬间清明,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季澜,刚将蒋少丁送到跟前这会儿就安排京港台,季澜这顺风车的坐的妙啊。 猫和我二选一,你选谁? “我在去安市的路上,恩,临时有事。” 季明宗送走赵嘉淮,推门进去就看见季澜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跟那侧人的胡诌着。 而显然,对方是季显。 养女跟哥哥之间的情谊,半明半暗。 站在季澜的角度来看,季显对她只是纯粹的关心,但同为男人,对方眼里的占有欲昭然若揭。 季澜见人进来,找了个理由挂电话。 “赵总走了?” “恩,”季明宗回应:“醒酒药在楼下餐桌上,去吃。” “哦,”季澜懒懒回应,正想问季明宗为何不直接端上来,男人话语紧接着来:“陪256玩玩。” “我不敢,”季澜脚步顿在门口:“它掉根毛都能买我命了。” “胡说,”男人冷不丁呵斥她:“不能一概而论。” “明总,猫和我二选一,你选谁?”这个问题,在季明宗眼里,跟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选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季明宗将口袋里的手机和烟盒掏出来放在卧室里的斗柜上,慢条斯理地解着袖扣:“选你。” “算明总有良心。” 季明宗不深不浅地觑了她一眼:“猫聪明,丢出去会自己跑回来。” 季澜: 后半夜,季澜辗转反侧,强忍难受许久,忍无可忍才从床上翻身坐起。 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身侧空无一人。 按开灯,捂着肚子搀扶着下楼倒了杯热水,疼得冷汗涔涔,顺着餐边柜想蹲下去。 被人擒住胳膊捞了起来。 关心声在头顶响起:“怎么了?” “姨妈痛,”例假加上饮酒,痛得去了半条命。 季明宗将人抱到沙发上裹住毯子,弯腰弓背摸了摸她的脖颈,见一手的冷汗扯出纸巾擦拭着她的脖子:“布洛芬可以吗?” “可以。” 季明宗去而复返,手中多了杯温水和药。 缓释布洛芬胶囊起效慢,但好歹有点心理安慰,她歪倒在沙发上,紧绷的背脊难得松了几分。 男人蹲在身侧,搓了搓掌心钻进她衣摆,盖在她的肚子上缓缓地揉搓着。 “例假来了还喝酒?” 季澜喘息不定:“我也不愿意。”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季家这么多产业,你随便进家公司,下面的人不都得将你当祖宗捧着?” 季澜眸子掀了掀,有气无力开口:“那我这辈子就享年二十了。” 就邓宜那性子,她若是敢进家族企业分她儿子女儿的羹,弄死她是迟早的事儿。 “季澜,”季明宗轻唤她:“女孩子,骨头太硬是要吃亏的。” 季澜没吱声儿。 这些年,若不是自己还有几分硬骨头,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当下的她理解不了季明宗这句话的深意。 可经年之后,再回想这句话才发现真理所在。 站在27岁回望20岁的心里路程,每一步都在吃亏的边缘试探。 季明宗起身离开,再回来,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贴到肚皮上,季澜吓的一抖,猛然掀开眼帘望过去,见256乖乖巧巧地趴在自己身上,厚重的毛暖呼呼的跟个火炉似的,比男人的手好用多了。 季澜低眸瞧了它一眼,对上256的浅绿色瞳孔,小家伙喵了声。 “上楼?” 季明宗养猫,但从不让猫进卧室,今日难得破例。 256初进卧室,有些兴奋,想从季澜怀里挣扎出来,被季明宗伸手摁住脑袋拍了拍:“老实点。” 猫崽子跟听得懂人话似的,老老实实地趴在季澜身边不动弹。 药效起,季澜昏昏沉沉睡过去。 卧室门轻带上时,严会风尘仆仆地从一楼上来。 “老太太让人在查您最近的住处。” “查到哪儿了?” “洲际酒店,”严会望着人,心里不安。 若是以前就罢了,查归查,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可现如今,身边多了个季澜,随时都有掉马的风险。 他也摸不准季澜这张牌,到底什么时候会放出去。 是真上头,还是剧情需要。 若是真上头,还得从长计议。 “还有就是,”严会有些不敢说:“季小姐的合伙人徐影一直在四处打听您。” 季明宗眉头微蹙:“有事?” “可能是被您帅到了。” 要不然怎么远远地见过一面之后就开始四处打探呢? 季明宗: “您别忧心,三爷不是说了吗?是堵车。” 老太太靠在沙发上,撑着脑袋,忧心忡忡:“你倒是信他。” “我现在就怕那十几年的国外生活让我们母子生分了,”想起当年的事,老太太也是追悔莫及:“若是当年,没将他送出去就好了。” “老三表面对我恭恭敬敬的,实则心里疏远着,舒文,将恒立给一个心不在季家的人手中,我实在是不放心,可若是不给,这儿子我估计是别想要了。” 舒文顺着老太太的背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老太太的担忧说白了还是不够爱三爷。 若是够爱,哪有那么多因为所以。 撮合他跟唐家联姻不过就是想掌控他、 季家人,人人鬼鬼分不清,大家心里都在盘算着彼此的价值。 翌日,瓢泼大雨落下来,春雷滚滚,季明宗从别墅离开时顺带送季澜去公司。 车子停在露天停车场,严会从副驾驶抽出把伞准备下车开门。 被季澜阻止:“伞给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严会看了眼季明宗,得了默许,才敢将伞递过去。 甫一进大堂,徐影端着杯咖啡从楼下便利店钻出来,看了眼扬长而去的黑色迈巴赫:“谁送你来的?” “朋友。” “限量款迈巴赫,”徐影嘀咕了声:“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种大佬了?” “徐潜想买这款车很久了,都弄不到手。” 季澜不明所以:“很值钱?” “限量发行,要验资,一般人不够格,”二人迈步进电梯。 徐影想起什么,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丰明资本老总也用的这款座驾。” “谁?”季澜脚步一顿。 几千年的妖精?能让你季老板忧愁 “丰明资本啊!”徐影有些疑惑:“上次不是跟你提起过?帅的人神共愤。” “你来,”季澜拉着徐影的手进办公室。 打开电脑在百度上搜索丰明资本,最先跳出来的是他们的ceo孟清河。 “你上次看到的是他?” “不是,”徐影摇头:“差远了,长相气质都不在一条线上。” “丰明资本老总姓什么?” “听我爸说,姓季。” “季明宗?” 徐影:“季明宗不是你三叔吗?你怀疑你三叔另起炉灶啊?” 季澜眉头紧蹙,脑子晕晕沉沉的,总感觉自己在坑里:“所以丰明资本老总是季家人?” “这我哪儿知道啊,只知道姓季,我问问我爸?” “现在问,”她很着急。 徐影疑惑的扫了她一眼,一边拿出手机拨电话一边奇怪道:“即便丰明资本真的是你三叔,那也不关你的事儿啊!” “季家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去狗咬狗好了,你又不在坑里,怕什么?” 季澜伸出掌心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把脑子的浑浊拍清明一些:“我要是告诉你,我最近认识了个男人,怀疑他是我三叔呢?” “三叔就三叔啊!你又不跟人家上床,还怕别人说你乱伦啊!” 一把利刃精准的插进季澜的心里。 她缓缓的移开手掌,目光落在徐影脸面上,动作僵硬的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似的。 办公室里有短暂的静谧,瞬间,一声卧槽凭空而起。 “你别告诉我你跟人睡了。” 季澜默不作声, 徐影越发癫狂,跟瓜田里的猹似的,上蹿下跳:“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畸形的恋爱实在精彩。” “季小澜,你可以啊!深藏不露啊!睡就睡了,季家不让你好过你也别让他们舒坦。” “他们让你的人生阴雨连绵,你就得让狂风暴雨席卷他们,千万别有负罪感,多睡几次,越多越好。” “你先问,”季澜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话。 催促着徐影打电话问。 一通电话,起也快,落也快。 “我爸说他不知道,只知道外人都称他为季董。” 徐影坐在季澜对面,越过桌子,托着下巴望着她:“你要是真想求证,拍个照片让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季澜跟被人点醒了似的,三魂七魄都清明了。 是个办法。 说办就办。 季明宗电话存进她手机月余,终于有了第一通通话记录。 电话拨出去,那侧响起,被摁断。 没有任何接起的意思。 她等了几许,电话也没回过来的迹象。 临了一条短信过去:「忙?」 季明宗那侧回的也快:「急?」 「不急,晚上一起吃饭?」 季明宗:「难!有应酬」 季澜:「下班我去兰庭别墅等你」 那侧,季明宗坐在丰明资本会议室,底下老总正汇报工作,孟清河坐在身侧低头翻着文件,随着汇报人的话语流转目光。 “季董,我汇报完了。” 会议室里的话语声戛然而止,按理说这种时候季明宗多少会点评一两句。 可今日,并未有动作。 孟清河微微侧眸,视线落在身旁人身上,见他低垂首拿着手机,眉眼间沟壑难平。 极度专注思考什么。 张应在一侧探了探身:“季董。” 季明宗猛然回神,关了手机望向站在会议室尽头的人:“副总留下,其余人出去。” 身旁孟清河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季明宗轻飘飘的视线落过去。 后者停下动作,老实坐回椅子。 “五环度假村的评估报告到哪一步了?”季明宗翻着送上来的文件。 “还差拆迁那部分,预计这周五就可以出来,”站在对面的副总隔着长长的会议桌回应。 季明宗抬眸睨了他一眼:“过来说,站那么远,怕我听到?” 君心难测,副总收拾东西战战兢兢的坐到季明宗身侧。 继续道:“但是富源地产那边动作最近很猛,似乎有想捷足先登的意思,我们这边是不是要采取点什么行动?” 毕竟富源是京港的老企业,许多人都认准这个牌子,有时候钱还是不如名声好使。 “不急,”季明宗合上手中的文件:“做好你手上的事情就行了。” 副总点了点头:“明白。” 从会议室出去,季明宗留住孟清河,二人进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合上,男人脱了身上外套随意搭在太师椅上,行至办公室旁的茶桌烧水泡茶。 热水沸腾,丢进茶饼,粗暴快速,彰显出他此时并不算平静的心情。 孟清河打量的视线从他脸面上缓缓扫过,走到茶桌旁接替了泡茶的工作:“暴殄天物。” “有烦心事儿?” 季明宗点了根烟:“不算。” “那就是有,”孟清河滤出茶汤。 端起茶海给他倒了杯茶:“公司目前算是稳妥,季家也在掌控之中,还有什么事情让你心烦的?赵嘉淮说你最近桃花不错,因为女人?” 季明宗取烟的手一顿:“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提了一嘴,多的他也不敢说,”有求于人就会低人一等,他们这帮子人,利来利往的,都精明着。 季明宗倚着太师椅站着,伸手在桌面烟灰缸上揿了揿烟灰,姿态懒散却掩不住周身的华贵。 孟清河端着杯子端详着他:“几千年的妖精?能让你季老板忧愁。” “一把利刃。” 孟清河虽说没浪荡情场,但好歹也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了,男女之间那点事情,没几个人摘的干净:“懂了!利刃变成桃花债了。” “若非倾城绝色,必然是声娇体软很符合你季老板的胃口,桃花债就桃花债了,多大点事,手上又不是没有王炸了。” 孟清河说的随意。 至此,他以为季明宗口中的女人不过是外面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直到见到季澜 直到在季家见到季澜 道德沦丧四个字他恨不得刻到季明宗的墓志铭里去。 「此地长眠者,道德沦丧也」 季明宗:只做饭吗? 季澜信息久无人回复。 临了拨了通电话过去。 那侧倒是接的迅速。 “忙完了?”季澜等这通电话等的格外长久。 琢磨着时间点给人拨过去,就期盼着对方能接。 “暂时,”季明宗回应,看了眼身旁的孟清河,后者端起的茶杯还没来得及往唇边送,被人一个眼刀子丢过来, 老实转身出去,走之前还不忘薅走茶杯。 “晚上我去别墅等你?” “嗯!”男人淡淡回应:“我会回来很晚。” “很晚是多晚?”太晚她都睡了,还拍什么照? “难说,”季明宗回应直白。 “那要不,”季澜犹豫了一番:“我改天去?” “怎么?我回来晚你就没兴趣了?” “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嘛?”季澜满口胡诌。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季明宗一句反问将她摁进坑里。 傍晚,季澜早早收拾东西下班,临走时张璠将公司的财务报表送过来,她都没时间看,接过塞进包里就走了。 回兰亭别墅时不到七点半,屋子里开着恒温空调,温度适宜,季澜站在玄关处听见有轻微声响。 正想拿出手机给季明宗打电话。 一位穿着得体的夫人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见了她擦了擦手,笑脸盈盈的打招呼:“是季小姐?” “先生已经打过招呼了,说您今晚会来。” 佣人? 季澜收了情绪,换了鞋往屋子里去。 “季小姐吃过晚饭了吗?没有的话我留下来给您做饭。” “有菜?” “有的,先生偶尔会有需求,冰箱里随时都有新鲜的蔬菜。” 季澜了然,点了点头:“你下班!我自己来。” “这”阿姨有些为难,下午接到电话,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将人照顾好:“先生知道了,会怪罪我的。” “明先生啊?”季澜弯腰放包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机满满的问了句。 好在阿姨也机灵,严会事先也打过招呼,不然指定穿帮。 季澜这话丢出去,见人一脸蒙圈的望着她,知道是套不出什么话了,也是,季明宗这样的黑心肝,身边人指定不会是傻白甜。 八点,她冲完澡换了身家居服出来打开冰箱,瓜果蔬菜和新鲜的肉塞满了上层,偶尔的需求就必须要时刻保证这些东西随时都有。 看的出来,季明宗不常住这里。 家里的卫生和256都是阿姨每天来收拾一下。 九点半,季明宗在应酬桌上与人推杯交盏,张应在身旁负责搞服务工作。 期间,严会进来,不知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 男人眼眸低垂,眸子里的光亮一闪而过。 十点,这场应酬在季明宗的三言两语下结束,准备转场。 现如今的社会便是如此,清明时不好聊的事情,吃好喝好一切好说,饭后转场自然不会那么干净,张应带着众人到京港会所时。 将人送进包厢,刻意出去打了通电话再进来。 “诸位,季董车在路上跟人剐蹭了,可能得晚点才过来,咱们先尽兴?” “行行行,”京港会所这种地方,多的是人够不上,难得进来一次,自然不会有人浪费这难得的春宵。 “那我去安排,”张应笑着招呼,拉开门出去,心里嘀咕着,自打季董沾上女人,这车是一天到晚几次剐蹭。 这借口屡试不爽。 十点半,季明宗归心似箭。 推开家门闻到饭菜香时有瞬间的恍惚,256听见开门声,翘着大尾巴朝着他奔来,夹着嗓子撒着娇,男人低头换鞋的间隙敷衍的摸了把它的脑袋。 “回来了?” “吃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 季澜将盘在餐椅上的腿放下来,望着季明宗走过来,低头扫了眼桌上的四菜一汤:“自己做的?” “恩!” “给我添副碗筷。” 季澜疑惑:“不是应酬?” “光灌黄粱去了,”季明宗一边进厨房洗手,一边回应季澜的话,脱了西装外套解着袖扣进来,季澜碗筷已经摆好了。 四菜一汤,选了精美的餐盘,看起来花了不少心思。 季明宗夹了一筷子牛肉,话家常似的闲聊着:“学过做饭?” “自学成才。” “季家那么多保姆阿姨还需要你自学成才?”季明宗对她的成长环境很好奇。 虽说知道邓宜跟季宏义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种表面功夫的事情他们还不至于傻到去落人口实。 “保姆阿姨也有放假的时候,”每每年关邓宜就会给家里的阿姨放假,往往过年,他们应酬交际最多的时候,她有时候一个人待家里一呆就一周。 不学会自己做饭,饿死是迟早的事儿。 季明宗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没想过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也得人家让啊!”季澜兴致缺缺回应,夹了个鸡翅丢进自己碗里时,没好气的堵住了他的话:“能不能聊点开心的?” “吃着我的饭,戳着我的伤疤,还有没有天理了?” 季明宗失笑:“我的错。” “季小姐厨艺不错,”他大方给出夸奖。 “难得做饭,我想拍个照留恋一下,”季澜说着,拿出手机准备动作。 季明宗动作随和,包裹住她的掌心将手机抽走:“吃的七七八八了,拍出来不是残羹冷饭?下次再拍。” “无所谓,我还嫌弃自己不成?”季澜想接过手机,被人摁着肩膀推回来。 冷着嗓音提醒:“先好好吃饭。” 男人舀了碗萝卜排骨汤,瓷勺在汤碗里碰撞擦边,带起温润的话语:“最近联系了京港台台长聊你们公司新剧的事情,跟公司里的艺人打好招呼,做人做事都稳妥些,以免出岔子。” 季澜一愕,效率这么快? 她以为,以他们现如今的关系,这人即便不是打嘴炮也会拖一段时间。 没想到这么快速。 季明宗喝了半碗汤,见人呆愣着没吱声:“很为难?” “不不为难,”季澜拿起筷子给人夹菜,笑的一脸谄媚:“明总多吃点,回头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做,包好吃的。” 季明宗: 男人含笑的眸子扫了眼季澜,目光顺着她的筷子落到自己碗里:“只做菜吗?” “明总还想做什么?” 男人轻启薄唇,无声丢出一个字,季澜头皮一麻。 你不会是给人...... 「季小澜,十二个小时过去了,你的照片呢?」 浴室哗哗流水声传来,季澜收到了徐影的短信,吃瓜群众从未从一线下来过。 对于季澜新搞的男人是不是自己三叔这件事情,徐影比当事人还上头。 有种嗑乱伦cp磕到自己家门口的感觉。 季澜心痒痒,收了手机下楼,趁着季明宗洗澡的间隙从一楼寻到二楼都没寻到一张照片,临了脚步停在男人书房门口,斟酌着是否要推门而入。 从政也好,为商也罢,对自己的私人领地都极为看重,季澜深知这扇门不好推,推开进去了,若是没看到什么就罢了。 若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轻则商业机密,重则性命攸关。 季澜落在门把手上的手缓缓收回,心想:罢了。 管他是不是,睡都睡了,搞都搞了,还能怎么样? 须臾,她深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身后一具滚烫的身体贴上来,赤裸的臂弯越过她的身子推开了这扇门。 直白,坦然的令人不适应:“想进就进、” 季澜吓的后背一麻。 头顶上,男人轻飘飘的嗓音裹挟着温热气息而来:“我没那么多秘密。” 季明宗站在卧室门口许久,将她的挣扎徘徊看在眼里,原以为她会义无反顾的推开门进去,谁曾想,这人在百般斟酌之后选择知难而退。 男人跟女人之间的追逐,很简单,有人上头就得有人丢心,不然这场游戏只剩下情欲,宛如空壳。 季明宗十几年国外生活摸爬滚打行至如今段位,用旁人的话来说,人人鬼鬼,都见过了。 他想谋季澜,不会给她丝毫逃脱的机会。 站在季澜的角度,她越是挣扎,他就该越大方坦荡。 不然拿什么谋她的心? “进,”男人下半身裹着浴巾搂着她的肩膀将人带进书房。 伸手按开门边的开关,明亮的灯光在头顶亮起时,季澜眼神有瞬间的躲闪。 “明总不怕我看见什么秘密?” “怕就不会带你回来,”季明宗语调坦然,倚着门,浑身上下都被上位者的松弛感包裹着。 在他跟前,自己像是一条在固定线路被设定好程序的困兽。 她在笼子里苦苦挣扎,他站在笼外跟她谈情说爱,凭借那点上头的情绪给她些许帮助。 无法将她从深渊拉出来,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这男人心思深沉。 说上头,无非是克制爱意,给她恰到好处的临界点。 上位者,连爱意都衡量。 “明总这是要拉我下水啊!”季澜若有所指。 季明宗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哪个水?” 季澜默不做声,视线凝着他没有丝毫的躲闪。 季明宗此人,从不是懦夫,他迈步朝着季澜来:“若说事业、利益,明某犯不着拉一个女人下水,但若说是情爱” 季明宗语气微顿,凝着季澜,一字一句开口:“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总不能他逐渐上头,季澜还不为所动? 三番五次的邀请同居被拒绝,他已经窝着火了。 只是错不在她,不好将情落到她头上而已。 “每个人的情感阀值不一样,明总,你这是在为难我。” 男人眼神赤裸,逼视着她,让她无处遁形,季澜想躲。 男人看出他的意图,侧身堵住她的去路掐着她的腰将人拎到了书桌上。 薄唇倾覆而下,厮磨渐起,男人的吻从唇瓣而下。 行至腰窝时,季澜伸手挡住:“别,我大姨妈还在。” 男人嗓音暗哑回应:“知道。” 轻啃在腰侧凭空而起,季澜浑身一颤 六月的天,燥热渐起,兰亭别墅周围绿化极佳,高大的树木挡住了楼与楼之间的空间,形成一个秘密的闭环。 楼下,严会跟保镖在院子走动着,临近后院书房地段,一声吟哦的惊叫声响起,吓得二人手一抖,指尖的烟掉在草坪上,星火散了一地。 二人对视了眼,不敢久留。 疾步离开。 六月中旬,端午节。 季家有规矩,每年过节必须齐聚一堂,往年这个时候邓宜早早就开始准备了,老太太注重家规,邓宜跟陈研二人自打嫁进季家,就包的一手好粽子。 且粽子的口味每年随着老爷子跟老太太的口味变化。 从采摘粽叶到起锅每一道工序都是二人亲手完成。 季家庄园地界宽阔,占据整个茂山山顶,俯瞰半座城的景色。 后院半山腰上,陈研穿着长袖戴着帽子剪粽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邓宜聊着:“我听说老太太让季澜也上来了?” “听说是,”邓宜淡淡回应。 “二十年都没在主宅见过她,现如今是怎么了?见过一次就留意上了?”陈研颇为好奇,养女登不了大雅之堂,老太太注重血脉亲缘,一般的家族聚会自然不会让季澜上。 只是这最近,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得防着点,柔柔说到底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老太太眼界又高,别让一个养女抢了风头。” 归庄园,老太太正从老爷子病房里出来,脸色凝重,舒文搀扶着她坐在沙发上,宽慰着她。 妯娌二人对视一眼,走过去关心着老太太,被舒文一句“看见老先生这样,心里难受”给挡了回来。 二人想探究的心思就此止住。 一个老管家陪在老太太身旁几十年,远胜过她们这些逢年过节才见面的儿媳。 心有不甘,也只能暂时忍下来。 “你真有用啊!”徐影念叨一天了:“亏我一晚上没睡,一大早就来公司等你,你给我来这死出。” “你说说你,来着大姨妈都能被人的磋磨的恹恹儿的,有没有出息了。” 徐影握着方向盘,越想越气。 吃瓜群众没吃到第一口瓜这比被人抢了男人还难受,季澜太不争气了。 “能别说了吗?”季澜烦躁的揉了揉脑袋:“念叨一上午了,烦死了。” 昨晚那事儿,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自己掌心的温度,默不作声的抽出纸巾擦了擦掌心。 “你没出息还有脸烦?”徐影轻飘飘的怼回去,余光瞥见她在擦手:“你手上有屎啊?擦一路了。” “季小澜,你不会是给人搞硬件软化工程了?” 九年义务教育是没普及到你们村吗? “什么是硬件软化工程?”季澜不明所以。 徐影:“打飞机!” 季澜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炸开,耳根子瞬间红到后脖颈。 徐影有些无语的瞅了她一眼:“我就说老男人心机深沉。” “你连硬件软化工程是什么都不知道,人家就已经实践代表真理了。” “下车。” 车子停在商场楼下,徐影拉着季澜一路去店里,前些时日定了一套珠宝最近到货了,趁着端午节的间隙,拿回去送给亲妈。 季澜坐在一旁沙发上,拿着杂志随意的翻着。 抬眸间隙,远远的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半个月没见,季柔柔不知弄了多少美白产品盖住她那一身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的乌黑,如今再见,有种强行将黑珍珠抹白的执念。 季澜看见季柔柔了,季柔柔自然也看到她了。 二人一个站在店门口,一个坐在店里隔空相望,相比于季澜的淡定从容,季柔柔每每见了她难有松弛的时候。 就如比今日,宴家跟季家的事情在圈子里散了几天。 两家家长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安排了一场别出心裁的“逛街。” 季柔柔见季澜时,刻意往旁边让了让,露出宴庄的半边身子,有种隔空耀武扬威的感觉。 门外,宴庄见季澜坐在店里,气息瞬间低沉了几分。 跟季柔柔出来演戏是迫不得已,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还拉着季澜下水。 “走!” “走什么?”季柔柔喊住宴庄:“碰到熟人了,不进去打声招呼?” 宴庄眉头一蹙,看穿了季柔柔的那点小心思:“你别胡来。” “是你别胡来,万一周围有媒体在,你的避而不见不是给人送上话头?” 季柔柔不顾宴庄的意愿,拉着他的胳膊进了店里。 徐影转身回来,身后跟着导购,手中端着托盘摆在珠宝首饰,原想试给季澜看看,结果好巧不巧的季柔柔宴庄撞上了。 “干什么?”徐影起了玩味的心思:“这不是宴公子吗?” “带着新未婚妻来认前辈啊?” “季澜,”季柔柔无视徐影的耀武扬威,站在季澜跟前跟她叫嚣着:“季家从我回来开始,就没你的位置了,你若是识相,该当个合格的隐身人士才对,而不是不时的跑出来诈尸。” “不是”徐影气笑了:“诈什么尸啊?姐,你哪个村里来的啊?咋地啊?九年义务教育是没普及到你们村吗?你搞清楚没有?去京港问问,你是被人偷走的,季澜是被捡回去的,我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有点儿你的悲惨处境是季澜造成似的?” “几个爹啊?敢说这种话。” “这跟你有关系吗?”季柔柔不甘示弱反怼回去。 “你跟宴庄的那点破事儿跟季澜又有关系吗?”徐影反怼:“我就奇了怪了,你们都是苍蝇吗?这辈子只会围着季澜转?” “宴庄,”徐影将目光落在宴庄身上:“她村里出来的不懂人情世故,你也不懂?怎么着?听这意思有你们的地方,季澜不能呼吸了呗。” “没有的事儿,”宴庄擒住季柔柔的胳膊将她外拉。 季柔柔恼火的甩开他的掌心:“宴庄,我才是你的联姻对象,给我脸就是给你自己脸。” “你还知道脸呢?”宴庄怒不可揭,对于季柔柔,他没半分情绪,虽然在权衡利弊之后仍旧选择她,但这跟情爱没有半毛钱关系:“京港这个圈子,迟早会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你把脸撕破了,以后是想让我寸步难行吗?” 背地里有多厌恶都没关系,但是明面儿上只要对方还在这个圈子,多少都会留几分薄面。 宴庄说完,转头就走,季柔柔步追上去:“你喜欢季澜对,你看她的眼神徘徊、纠结,痛苦、挣扎,就像在看一个不可得之物,宴庄,你装什么高尚纯洁?你喜欢季澜。但权衡利弊之后季澜是你丢掉的一颗棋子。” “说够了吗?”宴庄脚步猛然一顿,凶神恶煞怒瞪着她:“有本事你就去拂了这场联姻,看你能否挣扎出去。” “季柔柔,无情无爱就该奔着利益去,管我?你还不够资格。” “宴庄”气急败坏的呼唤声响起,季柔柔气红了眼。 “走!” 徐影提了东西离开,挽着季澜的手出店里:“想什么?” “在想季柔柔跟宴庄的关系。” “想他们做什么?”徐影侧眸望向她:“你别还对宴庄念念不忘?” “长的确实是个东西,但你们这种情况,你只要敢进一步,邓宜就敢弄死你,翅膀还没硬,咱先低调点。” 站在什么位置上做什么事情。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脑袋送出去,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再者,宴庄现在也护不住她。 “你想多了,”季澜无语:“我只是在想,宴庄跟季柔柔最终会不会走进婚姻殿堂。” “赌一个?”徐影来了兴趣。 “赌什么?” “没想好,但我赌他们会。” 季澜:“我赌他们不会。” 傍晚,季澜开车回季家庄园,车子刚刚拐到主干道,就堵得水泄不通。 她百无聊赖的望着高楼大厦缝隙里的晚霞,像个偷窥者。 临了,放在副驾驶的手机亮起。 电话接起,男人沉稳嗓音在那侧响起:“回兰庭?” “回季家。” 那侧,季明宗按电梯的手僵了半秒:“回季家?吃饭?” “恩,”季澜握着方向盘随着车流一点点的往路口挤:“过端午,你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季明宗脚步一转,准备下楼的人又进了办公室。 孟清河见人脸色阴沉从电梯口回来,“嗳”了声:“你不是要回季家过端午吗?” 季明宗语气冷肃:“让五环项目的人上来,开会。” 孟清河:“你吃错药啦?今天端午,我要回家。” 在老宅,别乱说话 这场家宴,暗潮汹涌。 季澜到了没多久,季柔柔也到了,她拿出一个深蓝色绸缎盒子递给老太太说是精挑细选的端午节礼物。 临了还拿出一条手工款刺绣领带,说是给季家三爷的。 老太太过了一辈子的奢华生活,什么精品没见过?一只镯子而已,起不了半分波澜,可这条手工刺绣的领带拿出来时,老太太脸面上的神色显然不同。 送礼物送到了点子上。 这约莫是邓宜出的招儿,自打季柔柔找回来,老太太表现一直不温不火,且这段时间还拉着季澜进家宴,她再不想点法子出来。 亲女儿就要被养女比下去了。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我想着外面的那些奢侈品三叔肯定见多了,就专门找人秀了一条,” 季澜扫了眼这条领带,深蓝色的底色金色秀线勾勒出建筑物。 正当季澜觉得这建筑物有些眼熟的时候。 季柔柔点着上面的图案道:“上面的勾勒出来的建筑物是季家庄园的主宅。” 老太太眼眸一亮,她素来觉得老三跟自己不亲,季柔柔的这个礼物,送的很合她心意。 连在一旁的舒文都多看了她几眼。 “有心了,我替你三叔收起来,”老太太点头,看了眼舒文:“去把我书房里那支钢笔拿出来,送给柔柔。” 舒文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只老牌镶钻派克笔。 上面印着克己复礼四个大字。 老太太拿着笔递给季柔柔:“这笔许多年了,是我跟你爷爷创立公司时买的第一只钢笔,它跟着我走过不少风雨,你收好它,既然回了季家,以前的生活该忘就忘,往后你是季家人,出门在外一言一行都代表季家,切记,克己复礼,谨言慎行。” 季柔柔脸上神色有些挂不住,她费心思送的礼物出去,得到的是一句提点, 这钢笔她捧在手里跟烫手山芋似的。 心里不喜,但表面功夫还要维持:“谢谢奶奶。” 陈研从季柔柔送礼物开始就僵着一颗心,白日里跟邓宜一整天都待在老宅,也没听她提起这事儿,这是将她的军啊! 如今有这好机会,说什么都要装一把:“柔柔,奶奶这是认可你了。” 邓宜视线轻飘飘的从陈研身上掠过,不轻不重,却并不友善。 说好八点用餐,左等右等不见季家三爷的面。 舒文电话过去,转身进来告知老太太:“三爷说,路上撞车了,让我们先吃,别等了。” “三弟这车怎么老撞?”季明达有些硬邦邦的点了一句。 老太太面上挂不住,知道季明宗是不想回来,握着拐杖的手微微紧了紧:“罢了,我们先吃。” “再等等!”季宏义劝着:“往年三弟不在京港没办法,今年是他回来的第一个端午,总不能让他一个人过。” 邓宜瞬间会意,柔着嗓子跟着规劝:“是呀!妈,再等等。” “等到八点半,人没来就不等了,”老太太刚抬起的屁股又坐回了沙发上,一家人边等边聊着。 席间,季澜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季显也跟了过来。 “三叔来不来?” 季显摇了摇头:“难。” “不来还等?”季澜问。 季显伸手捂住她的嘴,低声嘱咐:“在老宅,别乱说话。” 老太太跟三叔之间的关系,是伤疤,旁人揭不得。 八点半,主角没到,众人上桌吃饭。 邓宜和季宏义抢先在老太太心里烙下一个疼爱小弟的名头,陈研跟季宏义自然也不甘示弱。 招呼来舒文装好些许粽子,说想给三爷送过去。 舒文看了眼老太太,后者点了点头。 陈研扳回一局,心里好受许多。 一顿饭,老太太兴致缺缺,众人心里各怀鬼胎。 九点,季明宗从文山会海中抬起头来,揉着僵硬的脖子,看了眼时间。 思忖着季家宴会也该结束了。 严会敲门进来告知老太太送了粽子去洲际酒店。 “是拿过来还是?” 男人语调平平:“丢了。” “是。” “备车,去会所。” 端午节夜晚的京港会所,人比往日多了几成,舞池里的人是平日里的几倍。 三楼包厢里,赵嘉淮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下面的熟男熟女。 语调漫不经心:“过节都不回家?” 陈松阳点了根烟,将打火机丢在大理石茶几上:“京港有几个人是有家的?” “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打拼,回到家里冷屋冷灶,还不如出来狂欢。” 季明宗靠在沙发上,眼帘低垂,听到冷屋冷灶几个字,颇有感受,底下那群人的状态不就是他早些年在国外的状态吗? 长久性居无定所,偶尔醉生梦死,就这么过了十几年。 “季明达在五环那边据说塞出去不少钱了,他在做两手准备,陈研的弟弟在大量收购五环附近的一些楼盘。” 季明宗挑眉:“等拆迁?” “恩。” “犯法,”男人指了指茶几上的烟盒,陈松光拿起丢给他,他稳妥接住:“政府公示一出来,房管局那边就该知道这种顶风作案的买卖不能放。” “鱼在水中游,是尾也是头,有些事情看起来互为反面,但实际上是相互依存、相互联系的关系,那波人怕得罪人,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给过了。” “不损害自己的利益又能巴结季明达,何乐而不为,”陈松阳抽了口烟:“就看你愿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了。” 季明宗嗤笑了声,情绪冷厉,俯身揿了揿烟灰:“陈研弟弟叫什么?” “陈旭,”赵嘉淮跟人有过几次照面:“不是什么好鸟,玩儿的五颜六色的,男女通吃。” “不过有点手段,舍得花钱,混得开,能跟那些人一起下海玩儿,豁出命的求别人信任。” “让他狂着,”季明宗语气平淡,却蕴着深意。 季先生心情不佳:来了又走是什么意思? “澜澜,听说你在五环有个仓库?”家宴结束,众人坐在院子里喝茶,趁着天气微凉,感受最后一波清凉。 端午过,京港便再也没有这种好天了。 只是让季澜没想到的是,陈研竟然会主动提起她手中的这个仓库。 “是有一个,”季澜斟酌着对方的话回应。 “二婶娘家弟弟最近在搞工程,想找一个大点的地方放建筑材料,你那个仓库若是空着的话,卖给我们?” 季澜: 明白了,这是知道了什么风声,到她这儿来哄骗来了。 “二婶,那个仓库我们还在用,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来,”季澜婉拒。 “五环离你们很远呀!你们在那儿放东西方便吗?要不二婶拿市区的办公楼跟你换?” “二婶,仓库是我跟徐影一起买的,我一个人做不了这个主,”季澜拉着徐影出来挡枪。 “这样啊!”陈研一脸遗憾:“我还想着你会看在二婶的面子上让我用几天呢!” 季澜扯了扯唇瓣,淡笑不语,没接话。 一旁季柔柔眼观鼻鼻观心看出陈研有别的意图,想架着季澜让出仓库:“姐,你们工作室在二环!仓库在五环确实是远了点,要不你跟二婶换换算了。” “没听澜澜说?”季显平日里默不作声,但碰上季柔柔犯贱,怼的比谁都快:“仓库不是她一个人的,做不了主,人话很难听懂吗?” 季柔柔被怼的面色一白,看了眼邓宜。 邓宜碍着老太太马上就出来了,横了眼季显,不敢明目张胆的教训。 “柔柔,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要我什么我没给你?二婶是自家人,要是方便我还需多言?仓库当时买的时候徐影出了大头,我只出了一部分,这种时候我若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将仓库让出去了,岂不是成了过河拆桥了?做人,最起码得有最基本的诚信?” “柔柔也是惦念着你二婶是自家人,”邓宜开口解释,打着圆场:“好了,喝茶。” 季澜不依不饶:“二婶都说了是弟弟要用,柔柔是惦念二婶弟弟?” 邓宜脸上的云淡风轻稍有些挂不住,望着季澜的目光带着些许凶狠, 而季澜万分清楚,今天不将事情闹大,陈研明日还能找到自己跟前。 “你们是姐妹,你怎么说这种话?” “是啊,我们是姐妹,妹妹还想让我受尽委屈,是不是过分了?” “吵什么?”舒文扶着老太太出来,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此止住。 老人家精明的眸子扫了眼在场的人,语气不高但怒意难掩:“好好的吃个饭,也能吵起来?乌烟瘴气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季显在边儿上把玩着茶盏,扫了眼陈研:“是没天理,二婶跟柔柔一唱一和的为难澜澜呢!奶奶,回头吃饭您别喊澜澜来了,这不是让人回来受委屈的吗?” “怎么回事?”老太太中气十足询问。 季显将刚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不添油加醋也不煽风点火。 老太太一把年岁又历经风雨怎么会看不出陈研的算盘,没在人前落她的面子,一挥手,让众人散了。 好好的聚餐,以老太太冷脸为终。 二房夫妻一上车,季明达开始数落陈研:“你丧心病狂了?晚辈手中的东西你也盯着,二十岁的小姑娘你也不放过?” “那还不是她不低头?”陈研心里窝着火,周边那一片陈旭都收购完了,就剩下季澜那个破仓库拿不下。 “是你闺女吗?这么护着,季宏义都没心疼你心疼什么。” “闭嘴,”季明达呵斥她:“收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她真跟你当面说了?” “恩,”季澜开车回家路上给徐影打了通电话。 那侧正吃完饭拿着手机站在院子里。 “真他妈丧心病狂啊,这件事情你推给我,让她来找我,你别跟她当面杠。” “陈旭那人你回头见着了,离他远点。” “知道了,”季澜回应, 徐影站在院子里拿着手机看了眼屋子:“不说了,家里长辈都在,我进去挨骂去了。” “你去。” 季澜收了电话,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无意中开车到了兰庭别墅,看着别墅大门时,心里有瞬间的恍惚。 说好不同居的,她现在跟同居有什么区别? 季明宗那样的男人想吃干抹净她是分分钟的事情,季澜思及此,心有余悸,调转车头准备离开。 别墅安保亭近在眼前,出门左拐就是回金茂府的路, 可好巧不巧的,一辆黑色迈巴赫迎面驶来,兴许是看见了她还闪了两下远光。 季澜权当没看见,硬着头皮左拐。 不过数秒钟的功夫,身侧电话进来。 季澜想无视,看了眼后视镜,发现身后车贴的及紧,大有誓不罢休的架势。 “去哪儿?”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从那侧传来,带着化不开的冰冷。 “回家啊!”季澜装作不知道他在身后。 “到别墅了又离开?这么不想跟我一起住?” “你怎么知道?”她佯装诧异。 “靠边停车,”季明宗心情不佳,不想隔着电话跟她掰扯。 车子停在路旁公交站台,季明宗下车拉开季澜副驾驶准备坐进去,一拉开车门,发现车座上堆满了东西,包包、文件、衣服,化妆品,口红应有尽有。 男人脸色瞬间擦黑,若非他素质良好,季澜很担心他会骂自己。 “坐后座?” “下车,”男人硬邦邦甩出两个字。 “我车怎么办?”季澜跟着他上了迈巴赫,看了眼自己停在公交站台旁边的车。 “丢了,”男人语气不善:“这么脏,留着也是碍眼。” 季澜: 严会握着方向盘宽慰着她:“季小姐,我一会儿让人给您开上去,您放心。” 车子停在别墅院子里,季澜下车。 季明宗气息冷沉,一路进屋,全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反倒是季澜换鞋进去,跟在他身后阴阳怪气的嘀咕着:“我脏我的,你气什么?” “耗子进了你的车都得迷路。” 季澜暗戳戳怼回去:“那只能说耗子体积太大了。” “季澜!”季明宗阴火肆溢,忍着怒火喊她:“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来了又走是什么意思?” 回头要是分手了,你不得打断我的腿? “你不在家。” “我不在家你就走?”季明宗气息低沉,腔调不稳。 “你不在家我留下来独守空房?”季澜觉得觉得男人的邪火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暂时不在家,不是永远不回来,”季澜这番强词夺理让人脸色更阴沉了。 她凝着人,一脸的难以言喻:“明总,这么上头呀?我来了又走你就受不了了,回头要是分手了,你不得打断我的腿?” 季澜一句话就打断了客厅里紧张的气氛。 他盯着她,眼神寸步不让,二人之间的拉锯战就这么凭空而起,他进一步,她泼一盆冷水。 星星之火始终难以燎原。 这小丫头片子,似是故意跟他做对似的。 季明宗倚着门,一门之隔,256叫得撕心裂肺,男人手腕搭在门把手上,一副要开不开的架势。 凝着季澜的目光从微怒到震惊,而后到平静无波从容:“季澜,你试试?” 这声试试,百转千回,婉转地钻进季澜的耳里,像是很期待似的。 季澜抿了抿唇,视线从他脸面上移开,转身离开客厅准备去倒杯水。 季明宗打开门,256翘着鸡毛掸子跑出来,一路跟着季明宗的脚步进了沙发处。 绕着他的腿求摸摸,夹着嗓子,娇软得不得了。 季澜倒了杯水出来,坐在餐桌上望着眼前一幕,总觉得不真实。 季明宗这人对旁人和下属没有多少耐心,但对动物,倒是格外厚爱。 端午佳节,为商为政基本都会停下工作回家陪家人。 好像成了商场统一的默契。 年节不应酬的传统,季澜早在季宏义身上就见识过了。 而季明宗临近十点归家,身上没有酒味儿,应酬的可能性不大,临了她转身,进了厨房将冰箱里的成品粽子拆开,丢进蒸锅里。 油烟机工作声在中厨响起时,季明宗落在猫头上的指尖微微一顿。 起身朝着厨房去:“煮什么?” “粽子,”季澜回应,而后兴许觉得这个回答太平平无奇,纠正道:“给你煮的。” 季明宗一愣,凝着季澜的背影恨不得将她洞穿,那种无形的占有欲在不大的厨房里被撕扯开。 随着蒸锅的雾气消散,向四周铺散。 热乎的粽子出锅时,她端上桌,剪开白线,一把洗得铮亮的叉子摆在盘边。 “坐呀!站着干嘛?” 季明宗很听话地拉开椅子坐下去,拿起叉子挑开粽叶,鲜肉红枣味的粽子送入唇间,甜腻腻的,宛如此刻。 “端午安康,明先生。” “端午安康,季小姐。” 季明宗的出生,宛如一场冬雨,可以下,但不太需要。 一对事业正在上升期且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的夫妻,得到他,纯属意外。 他由保姆带大,没有得到太多父爱,亦没有太多母爱,整个童年生活实属平淡,能记起的,是二人匆匆的背影,和那印象深刻的一句:我们商量了一下,想送你出国接受更好的教育。 这一送,十几年,等夫妻二人从一线退到二线,年岁大了,无法长途奔波,去看他,更是指望不上。 他像是被季家流放出去的边缘人,直到二十多岁,老太太记起了他这个儿子,隔三岔五地电话联系想维系这破碎的母子之情。 可早就为时已晚。 任何国内节日于他而言,都极其陌生。 唯独今日,季澜的这句端午安康将他拉回了现实。 安抚住了他那颗躁动烦躁的心。 端午次日,仍在假期中。 傍晚时分,季澜开车去接徐影,对方穿着一身白色蕾丝超短裙从别墅里出来。 一副准备出门,但还没彻底准备好的架势。 “不走?” “急什么?我买了条裙子,你上来试试。” 季澜迟疑,不太想进去。 “我一个人在家,”徐影看出她的顾虑,开口招呼她。 “太短了?”二人进卧室,徐影拿出一条红色雪纺连衣裙出来,季澜换上之后堪堪过大腿,走光的风险极大。 “姐,你别不是被老男人荼毒了?这裙子不正好配我们这个年纪吗?二十岁不穿超短裙能等六十岁再穿?”徐影嘀咕着。 “走走走,别墨迹,我今天可是带着任务去的,”徐影不给季澜墨迹的机会。 二人出门,直奔拍卖中心。 京港每年年节前后都会有大型拍卖会,深受一众京港富豪们的青睐。 季澜来过几次,每每都是陪着邓宜来。 她向来出手阔绰,在拍卖中心都有私人经理带进包厢伺候,想拍什么不用自己出手。 徐影这次来,带着徐家的任务来的,徐家虽说比不上季家,但也不差,服务生领着他们一路往包厢去,路过旋转楼梯,楼上是一间间的包厢,大型落地窗将底下的拍卖场一览无余。 “三爷,”季明宗这日也出席拍卖会,严会跟随,此时包厢里,季明宗正聊着事儿,严会缩着脖子推门进来,颤颤巍巍地附耳告知:“季小姐来了。” 严会说着,疾步走到窗边放下百叶帘。 生怕自家先生掉马。 季明宗微微侧首,轻声询问:“跟谁一起来的?” “徐小姐,”严会心想,这才危险。 毕竟徐影见过正主,且还对他颇感兴趣。 这要是认出来,穿帮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季明宗眉头微皱,眉眼间的不耐隐不住。 “季董是遇到难事儿了?”对方轻声询问。 季明宗稳住情绪,淡笑了声:“一些小事,我们刚刚聊到哪儿了?” “聊到有人非法收购的事情了。” 季明宗摆了摆指尖,示意严会出去,后者心想,心真大啊!这都能继续聊。 包厢门带上,严会靠在门边轻声叹息,走廊是连通的,若是季澜跟徐影心血来潮出来溜达,他被看见的几率很大。 严会略一斟酌,猫着腰进了男厕。 收拾季柔柔 “只要青瓷瓶?”季澜翻着手中的单子,目光落在徐影的任务上。 对方嗯了声:“只要这个。” “没拍到怎么办?”季澜问。 “回去被骂呗,”徐影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还能怎么、办?” 她脸皮厚,骂就骂了,多大点事儿。 “我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嘴上说着男女平等,儿女都一样,真要是在我和徐潜之间做选择,你看他选谁,这么多年我早就看穿了,现在只想哄着他,从他口袋里多掏点钱出来。” 季澜点了点头,发表见解:“明智之举。” 这种拍卖会,多数人都跟徐影一样有目标而来,但往往大多时候,同一个东西多的是人盯着。 青瓷花瓶上来时,徐影便按捺不住了,几轮叫价下来,实力有些悬殊。 且对方跟她杠上了似的。 “三号包厢里是谁?”徐影招呼来经理问了句。 “据说是季家小姐,”经理面色有些难看,提了一句:“徐小姐,这种恶意加价到头来您要么拿不到东西,要么损失金钱,要不跟人商量一下?” 徐影看了眼季澜,气得磨牙切齿:“那个小黑皮心跟人一样黑。” 季澜无奈失笑,对于徐影层出不穷的骂人金句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评价。 “要不算了,那个花瓶不值500万,就当是赏给她的。” 徐影愤愤,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认季澜的说法是对的。 若是早几年,她兴许会为了一口气跟季柔柔对上,自打自己开始创业,一分钱都恨不得掰开两分花。 徐影兴致缺缺,摆了摆手示意经理不用加价了。 对面,季柔柔坐在包厢里,端着茶杯品着红茶,身侧站着孙骆。 脸面上的洋洋得意压都压不住。 「青花瓷瓶三号包厢,五百万,五百万还有没有加价?」 台上,主持人准备拎起锤子定价。 顷刻间。 一号包厢亮起了牌子:「一千万」 季柔柔挂在脸上势在必得的笑容猛地收住,错愕转首望向一旁的经理:“一号包厢是谁?” “这”经理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进拍卖会现场不都需要审核资料?你怎么会不清楚?”季柔柔质问。 “有些客人的名单都是上头审核,轮不到我们手上来,季小姐息怒,”经理弯腰走过来,蹲在桌旁,戴着白手套提起茶壶给她续茶。 季柔柔气得牙痒痒,原想给季澜一个下马威的,哪儿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加价,”她不能输。 孙骆在一旁微愕,轻声提醒:“季小姐,这个花瓶不值这个价。” “这是钱的事儿吗?”季柔柔怒喝回去,也不管孙骆是不是季宏义的特助。 今天这场拍卖会本来是邓宜跟她一起来的,结果邓宜临时被季宏义喊走,这才遣了孙骆来。 一个秘书而已。 季柔柔瞪了眼经理,后者举牌:「一千一百万」 对方显然不想陪她玩儿,直接开价两千万。 孙骆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 两千万买一个价值不超过三百万的花瓶,这事儿要是落到季宏义耳里,只怕她嚣张不起来了。 季家家规森严,低调谦卑的家训近乎刻在季家人的骨子里,尽管兄弟之间隐有暗斗,但对外,表面功夫从不落下。 老爷子好着时,时常喊季宏义跟季明达上庄园挨训,不时地提点,让这兄弟二人老实得很。 至今,季宏义即便身价上千亿,偶尔也会穿着朴素的在镜头前露脸,最为响当当的,是他多年前去灾区做慈善时,脚上那双破了的布鞋。 彻底给他安上了慈善家,实业家的名头。 而今季柔柔对外从不收敛。 村里养大的孩子竟然口出狂言说出“这不是钱的事儿”的话。 几百万不是钱的事儿,几千万还不是? “季小姐,还跟吗?” “跟,”季柔柔昏了头。 自打她回来,处处被人拿着跟季澜比较,偏偏季澜懒得跟她一般见识,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让她有火无处发。 今日这口气,她咽不下。 「两千一百万」 另一方,季明宗淡笑不语,结束了这场追逐。 俯身拿起身侧圆几上的烟盒点了根烟,揿烟灰的间隙微眯着眼拿出手机给张应发了通消息。 “季董很喜欢那个花瓶?” 男人收了手机,指尖夹下唇边的烟:“一般,陪小孩儿玩玩儿而已。” 对方想巴结的心思被拦在半路。 打量着这位上位者的神色。 拍卖会尚未结束,季家大小姐拍卖会现场一掷千金的新闻就散出去了。 京港瞬间谣言四起。 打得季宏义一个措手不及。 收到消息时,他跟邓宜正在一家心脏病医院对接先天性心脏病的贫困儿童。 茂生制药涉及医疗制药行业,每年会有专门的金额拿出来拨给医疗基金会。 商人重利,每一分钱花出去都要见到成效。 大波媒体围着他们做采访,突然有人话锋一转,:「季总素来以务实为企业理念,对于子女在外一掷千金,会担心他们抹黑企业名声吗?」 季宏义素来敏锐,捕捉到了记者话语里的苗头,侧眸看了眼邓宜。 匆匆结束这场“作秀。” 到公司时,孙骆也回来,刚进办公室劈头盖脸地指责砸下来:“让你陪着你就是这么陪着的?” “我提醒过,但是效果甚微,”孙骆一本正经开口。 季宏义气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摆了摆手示意孙骆出去。 人一走,目光落在一旁的邓宜身上:“你说,怎么办?” “一而再,再而三,你觉得季柔柔这种举动多来几次,我们还有几分胜算?”季宏义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自然也算不上多喜欢,若是听话就留在身边享受荣华富贵,可偏偏,不听话。 “送出国待几年。” “刚找回来就送出国,你觉得合适吗?”邓宜舍不得。 “孩子教育是需要时间和过程的,你少拿她跟季澜比,季澜在季家多少年?柔柔多少年?” “你开口是季澜,闭口是季澜,季澜你养在身边有细心教养吗?指不定还没季柔柔花的心思多?邓宜,我告诉你,老太太最近正是摇摆不定的时候,你这样,无异于玩火自焚。” “我们在前面铺路谋算,季柔柔在后面拖后腿,你是怕我们活太久?” 我看这几两薄布你能扯到哪儿去 拍卖会还没结束,徐影间隙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走廊里有工作人员在窃窃私语,隐隐约约间似乎听到了季柔柔的名字,她颇有些诧异地走过去听了墙角。 新闻,季柔柔,一掷千金这几个词汇连接到一起时,徐影约莫能猜出来出了什么事情。 拿着手机打开百度进搜索栏。 整面娱乐报新闻跳出来时,她诧异了番。 季柔柔这是得罪谁了? 对方这么牛逼。 新闻散得这么快。 “你看,”徐影将手机递给季澜。 她拿起看了眼。 “你说季柔柔得罪谁了?对方速度也太快了。” 季澜将手机递还给徐影:“会不会是一号包厢的人?” “谁啊?多大来头?敢得罪季家?” “这就不知道了。”季澜起身,提起沙发上的包:“走!” 八点,她们提前离开,一路往停车场去,黑色奔驰停在停车场里,头顶上的日光照下来,照得季澜的车油光锃亮的。 “你车送去翻新了?” 季澜这车,长期灰扑扑的不说,而且都快成了公司的业务车了,里头外头都脏。 来的时候没细看,这会儿徐影觉得不正常。 “没有,洗车了。” “哪儿洗的,这么干净?”徐影伸出指尖摸了摸车身,一尘不染。 “上车!”季澜岔开话题,总不好说是昨晚季明宗让严会带着人纯手洗的? 洗到一半她去阳台接电话还听见严会跟保镖吐槽她这车都包浆了。 洗不如换。 反正季明宗又不是没钱。 “我手机在你包里吗?” 季澜提着包翻了翻,没翻到:“是不是掉沙发上了?” “我去看一眼,你上车等我。” 徐影急匆匆乘电梯上楼,季澜正准备拉开车门上车,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地行驶到她身旁,车窗半降,露出季明宗那双深邃的丹凤眼。 男人目光带着审视,从她脸面上一直缓缓移到她裙摆上,看得季澜无处遁形。 硬邦邦的腔调顺着车窗缝隙飘出来:“要我下车请你?” “我开车了,”季澜不自觉地并拢腿。 “季澜,”季先生语气不善:“你拒绝我拒绝上瘾了是不是?” 季澜一怔,磨蹭了几秒钟认命拉开车门上车。 上车之前拉开车门将车钥匙丢进驾驶座,打了通电话告诉徐影遇到熟人了,让她自己开车回去。 迈巴赫后座里,季明宗不疾不徐地点了根烟。 浅吸了口,迷离的眸子落在季澜白花花的大腿上,眼神跟刀子似的恨不得能将她的腿千刀万剐。 季澜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摆,想盖住自己的腿。 男人哧了声,伸手门边的烟灰缸上轻点烟灰:“扯,我看这几两薄布你能扯到哪儿去。” “你是变态吗?光盯着女孩子的腿看。” “我女朋友我还不能看了?” “那也没你这么看的,”季澜嘴硬怼回去。 季明宗被气笑了:“行,你嘴硬。” 男人伸手将后座通风口调了个位置,风口全都对准季澜:“空调调到最大,季小姐穿得这么凉快,想必是怕热。” 季澜:日!这老东西。 这是要冻死他? 心机婊! 空调冷风呼啦啦地吹到季澜腿上时,她隐约间看见自己腿上的寒毛正一根根地竖起来。 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硬着头皮瞪着季明宗,一时间,二人僵持不下,严会握着方向盘的手哆哆嗦嗦的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眼观鼻鼻观心,百般斟酌地劝了一句:“季小姐,冷的话您说一声,我关了。” 季澜识相,但拉不下脸,僵硬丢出两个字:“我冷。” 严会一怔,透过后视镜扫了眼季澜,心想,你跟我说没用啊!你得跟你边儿上那尊大佛说。 季明宗脸色阴沉,坐在身侧纹丝不动。 冷涔涔的视线觑着她。 等着她低头开口。 季澜是谁?寄人篱下这么多年惯会揣度人心,若是一月之前,季明宗态度不明,她兴许还会低头。 可现如今……她占优势。 低头?不存在。 不趁着他上头的时候索要更多特权,难道等不爱了再来?? “停车!”季澜冷声开腔。 严会不愣,心想:不敢啊! “我让你停车,”季澜再度开腔,语调高涨了几分。 身侧,季明宗轻嗤了声:“你看他敢不敢。” “季澜!拿上乔了?”他声调轻,威仪难减:“我没什么耐心,在我这里,听话留着,不听话就踹了这种事情不存在,你尽管犟,我多的是法子收拾你。” “开车,去南海路。” 严会开车一路往南海路去,车速稳妥,穿越车流直接开进停车场,一栋独立建筑楼下的停车位里,西装革履的男人弯身迎接。 “下车。”男人先一步下车,见季澜坐在车里纹丝不动:“要我请你?” “明先生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对女朋友的吗?” 男人语气不明:“很遗憾,你是第一个。” “所以我合该被你当下属对待?”季澜脸色不佳,心里盘算着季明宗那句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浑身不自在。 “下属若是跟你这么犟,不是滚蛋就是丢到非洲挖路去了,”男人落在车门上的手紧了几分:“季澜,最后一遍,下车。” 季澜认命下车,一路跟着季明宗往楼上去,从负一楼进去,入目的是偌大的服装店,整个店从里面锁住,并无其他顾客,店经理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季明宗走到一旁的展架上,挑了条及膝的裙子递给她:“去换上。” 季澜:…………所以?拉着脸是因为她的裙子短了? 季澜气笑了。 凝着季明宗半天憋出一句:“老男人就是事儿多。” 季明宗一愕,火气噌地一下冒上来了冷声怒喝:“季澜!” 老太太找上门 神仙打架,菩萨遭殃。 严会将后备箱的各种奢侈品袋子提进屋子里,刚放进衣帽间,被季澜甩的震天响的浴室门吓得一抖。 不敢多留,麻溜儿地下楼。 刚准备出去,见季明宗冷着脸吩咐他备车。 季老太太放着好好的庄园不待,这会儿正往洲际酒店去。 季明宗对外的住所是酒店顶楼套房,而此时,老太太去势汹汹,颇有种查岗的意思。 季澜洗完澡出来,拉开门时,见阿姨正在衣帽间收拾他们带回来的衣物, 见了她,客客气气地喊了声季小姐。 而后告知她明宗出去了。 季澜擦着头发的手一顿:“去哪儿了?” “说是工作上有事情,先离开了。” “什么时候回来?”季澜问。 阿姨摇了摇头:“不清楚。” 季澜微转身,若有所思地擦着头发,正想问什么时,一旁斗柜上的电话响起,季显电话进来,问她在哪儿。 “在外面,怎么了?” “我在你家门口,”那侧,季显语气平缓:“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有事找我?” “没事儿,在附近应酬,喝多了想来你这讨杯茶。” 季澜微愕:“那你等会儿,我现在回来?” “好。” 她麻溜收拾一番,让人送让她出门,门口保镖得知此事时,还请示了一番,而那侧,季明宗兴许在忙,破天荒地应允了。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金茂府楼下,保镖询问是否等她。 季澜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回。 楼上,季显听见电梯声掀开眼帘望向他,眉眼间的疲倦掩不住,扶着墙壁,踉跄着想要站起来时,季澜将人一把扶住。 距离极近,沐浴后的果香味儿传至鼻尖,与烟酒味儿混在一起,格外明显。 “洗过澡?” 季澜微愕,开门的动作未停:“恩,刚从拍卖会出来,去徐影哪里卸了个妆。” “进来!” “所以,你真的遇到季柔柔了?” 季澜嗯了声:“遇到了,你看见新闻了?” “我担心妈过来找你,就过来看看你,”季显看到新闻的第一瞬间就是担心季澜,毕竟邓宜那人,恨不得将季柔柔那个草包捧在掌心,出了这种事情,若不是媒体写明了季柔柔的名字,只怕她会推季澜出去挡灾。 也不知道季柔柔得罪了谁,对方要这么指名道姓的收拾她。 “她找我,也抹不掉季柔柔一掷千金的事实,”季澜走到厨房,拉开餐边柜取了醒酒药倒了杯温水递给季显:“醒酒药。” 季澜不用想都知道茂生制药的公关部现在指定焦头烂额,而邓宜现在还没打电话来骂她,估计是没抽出时间。 三个小时过去了,按照季家以往的实力,这新闻早该下了,而现如今还在挂着,想必对方来头不小。 “爸现在,估计没那么有心情听妈护着季柔柔,”季显将醒酒药丢进嘴里,靠在沙发上扯了扯领带,望着坐在一旁的季澜:“二婶最近找你了吗?” “还没有,”但她估计,跑不掉。 陈研这种人,不仗着季家儿媳的身份到她跟前来收拾她一番,估计难消心头之恨。 一如季澜所想,季宏义这会儿焦头烂额,邓宜待在公司陪着他解决问题,不敢有丝毫的分心,唯恐季宏义一个心狠,真的将季柔柔送出国。 孙骆急匆匆进来,拿着手机,身上的黑色西装早就不见了,衬衫袖子高高推起,额头上热汗滚滚地敲门进来:“季总,娱乐版那边开了六千万。” “多少?”季宏义以为自己听错了。 孙骆望着人沉沉开腔:“六千万。” 一个负面新闻,会影响公司各种运转,小到合作商,大到股票,处理不好损失惨重,季柔柔这事儿,他们主动联络人想下新闻。 而对方显然不买季家的账,直接狮子大开口,要了六千万的天价。 六千万,对于季宏义来说不算什么,但往常行使特权习惯了,乍见对方开口要求,伤及自尊。 “电话给我,我来谈。” 孙骆将手机递过去,电话拨过去,那侧很快接起。 “你好,我是茂生制药季宏义。” “季总,”对方似是等着这通电话,带着些许意料之中的平静。 “你既然认识我,就该知道,下个新闻六千万是不合理的要求。” 那侧哂笑了声:“季总,大家打开门做生意,都是明码标价,合不合理该由我说,毕竟,我是主动方,不是吗?” “你就不怕我季家跟你没完?” “怕啊!”对方意悠悠继续道:“但是季家现在还是以前的季家吗?我听说,恒立银行都不给茂生和富源放款了,合则生,分则死,季总,时代在进步,季家也不会永远一家独大。” “六千万,我保留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就不是这个价了,我相信这点钱对季总而言已经是良心价了,季总今日这通电话,打的不是价格,是脸面!” 他这样的资本家,当然不会为了区区六千万去赌股价,唯一能说得通的,是脸面被人践踏了,以前的季家在京港,呼风唤雨。 而现如今呵 砰————季宏义将手机丢给孙骆,怒火冲天:“这家娱报老总是谁?” “据说是新加坡人。” “好好好,”季宏义气地连连点头:“敢在我头上蹦跶,算是有胆子。” 孙骆望着季宏义,一时间不敢开口。 眼前,下新闻迫在眉睫,多挂一分钟对他们的影响都是致命的。 季宏义气得磨牙切齿:“给他打!” 夜晚被拉长,电梯缓缓从负一楼升到酒店总套时,门外的门铃声恰好响起。 季明宗将外套脱了丢在套房大床上,让张应将今日的报纸整理一下放在茶桌旁。 用意明显。 严会迎着老太太进来,季明宗的第一泡茶刚倒出来。 “大老远的,您怎么过来了。” “你忙着没时间回家,只能我来看你了,”老太太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舒文将手中的中式餐盒摆在茶桌上。 “老夫人担心三爷在外面吃不好,特意给您煲了汤带来。” 季明宗温温点头,语气平和:“有劳了。” 老太太望着季明宗,端详着他,表露关心:“最近在忙什么?” 季明宗提着茶壶续茶,听见老太太这声询问,手中动作一顿,茶水从杯中溢了出来。 瞬间,茶壶拉高。 他伸手拿起一旁毛巾盖在水渍上,动作太大,打散了一旁的报纸 舒文眼疾手快弯腰收拾,低头的瞬间,一张娱乐报上,季家的大篇幅映入眼帘。 “老太太” 情绪买断金 老太太看见报纸的瞬间,脸上神色瞬间从温慈的母亲变成了狠辣绝情的家族掌控人。 凶狠之意一闪而过。 季明宗权当没看见似的,拿着一块棕色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桌面上的水渍。 任由老太太坐在对面凭空煎熬。 出了这种事情,按照她的性子,这会儿该立马召季宏义到跟前问明情况。 可如今,她才到自己跟前来,母子情深的戏码还没上演, 留,心有不安。 走?不甘心。 季明宗不推她走,亦不挽留,端着茶杯压着心里的冷笑想看看老太太这次会做何种选择。 而这份选择,在某些人眼里,只是日常选择中的一种,稀松平常,不值一提。 当套房门合上时,季明宗将手中的杯子搁在楠木桌面上,拿出烟盒,抖了根烟出来,叼在唇边点燃。 打火机丢在桌面上的声音显得空旷又清脆。 宽阔的背脊靠在太师椅上,孤寂又寂寥。 烟雾盘旋而起,又在空中消失,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时,男人轻促的笑声极其讽刺。 “舒文,我是不是不该走?”电梯里,老太太忧心忡忡:“我总觉得明宗刚刚看我的眼神,很冷漠。” 舒文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开口,劝与不劝都昧着良心,而她知道,老太太这种性格的人,这会儿不见得想听规劝。 斟酌良久才来一句:“三爷年岁长了,会理解您的。” 老太太听到舒文这话,舒心了几分。 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了句:“但愿!” 一支烟散尽,季明宗喊来严会,目光扫了眼搁在一旁的保温桶:“丢了。” 严会不敢迟疑半分,提着保温桶出去。 丢在套房的垃圾桶里显然不合适,严会一路下楼,提着保温桶到负一楼,电梯间外,酒店的大型垃圾桶摆在角落里,严会站在电梯口,连电梯都没出,一扬手,“咚”的一声,保温桶进了垃圾桶。 吓得站在一旁等车的妇人一惊,潜意识里,老太太回眸望去,看见微微合上的电梯门里露出严会的身影。 心里有个声音迫使她往垃圾桶去,她抬步过去,看见绿色垃圾桶里躺着的保温桶时,指尖都抖了抖。 舒文站在一旁,微微不忍。 但也仅是片刻而已。 10年6月,老太太七十又九,临近八十,杖朝之年。 已经走过了人生的大部分旅程,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对社会和家庭都做出了重要贡献。这本该是一个重要的生命里程碑,标志着人生的新阶段。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中年时的冲动之举,注定会给她晚年生活带来狂风暴雨。 季明宗的心,她拉不拢了。 这日晚间,老太太无心管辖季家大房之事,在季家庄园客厅坐了整宿整宿。 而另一侧,季明宗烟盒见底。 伸出去的手落了空,才稍微清醒。 十几岁得不到的东西,到了三十岁也未必会握在手中,这就是人生。 十一点整,季明宗起身准备离开。 半路接到张应电话:“季董,季宏义的六千万已经到账了。” 男人了然:“出去转一圈再收进来。” “明白。” “慢着,”季明宗靠在后座,神色清冷:“打给季澜。” 本就是为她出头,这笔钱也合该到她账上。 资本家想让钱合理合法的到自己账上来,多的是方法。 不到两个小时,一笔合理合法的收入从某某国际娱乐场所的公账上到了季澜的账上。 送走季显,她站在门口,拿着手机看着突然到账的五千多万。 呆愣住了。 天降横财? 她买完彩票自己忘记了? 不然这笔钱从哪儿来的? 天降大财,她要不要报警?万一这钱来路不正怎么办? 季澜站在屋子里,脑子疯狂转动着,她想了千万种可能,都没想过这笔钱会是季明宗转给她的。 正当季澜内心的小人在经过疯狂的拉扯之后,指尖落在手机的拨号键上,110三个数已经显现在屏幕上,就差拨出去了。 季明宗的短信进来了,一如他本人,言简意赅,点明主旨:【收好】 季澜内心戏富足,千言万语在喉间打转,临了一个问号丢了出去。 季澜:【?】 季明宗:【情绪买断金】 季澜拿着手机笑得轻颤,拿着手机坐回沙发上,指尖在键盘上游走:【明先生大气】 这条短信过后,再无回音。 季澜始终觉得,她在季明宗这里,就是那只养在豪华别墅里的西伯利亚森林猫。 他上头,但却在某些时候,异常的冷静克制。 翌日清晨,邓宜大概是空出时间,有功夫收拾她了。 她刚进公司,张璠脸色难看等在一楼大厅,见她来,急匆匆地迎上来:“你那养母又来了,一早气势汹汹,我就奇了怪了,有钱人都不睡觉的吗?我们早八她早七,一早开门就见到她了。” 季澜前进脚步未停,侧眸扫了眼她:“这些话,你当着她的面说过吗?” 张璠一愕,有些不明所以:“当然没有!” “张璠,”季澜语气冷冷:“我建议你学学徐影,当着当事人的面喷。” 跟她吐槽,是觉得她还不够烦的? 张璠一怔,老实闭嘴。 季澜刚进去,邓宜手中的茶杯在自己脚边破碎。 季澜往后退了一步,抖了抖腿,将脚边上的玻璃碎片抖落。 “你就是砸死我,季柔柔该蠢还是蠢。” “季澜,你很得意?”邓宜怒火冲天,若是无对比就算了,可偏偏季澜这个鲜明的对比近在眼前,季宏义一边贬低自己亲生女儿时,一边将季澜推上高台。 让她无地自容。 “我得意什么?得意你的报应来了?”季澜很平静:“季柔柔一掷千金是我造成的?给家族抹黑是我造成的?” “我已经够可以了,在外,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说过半分贬低季柔柔的话,她当着众人的面挑衅我,我也是能避就避,怎么到你这里,她的一切不好都是我造成的?” “邓女士,你年轻的时候自己意气用事,导致女儿被人偷走,不反思自己的过错就罢了,还妄想我替你背锅?” “季澜,翅膀硬了?”邓宜冷笑了声:“你不过是个苦苦挣扎的蝼蚁而已,黎桢你看不上,那就换个人。” 澜妹妹,好久不见 “考虑一下搬办公楼!找个有门禁的地方,”邓宜一走,季澜就喊着张璠进来,让她开始物色此事。 张璠见季澜撑着脑子坐在椅子神色凝重,有些欲言又止地斟酌了一番:“我们经济很紧张。” “钱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先找地方,独栋最好,我们在五环的那个仓库不能用了,器材什么的都需要地方放。” “行,我去找,”张璠一口答应转身出去。 她一直以为,跟着季澜创业,虽然公司资金市场困难周转不开,但许多次都化险为夷。 张璠一直觉得季澜的这些化险为夷都是季家的功劳。 这日傍晚,季澜托了关系约了业界内资深编剧聊最近行业风向,在一家日料店里,聊得欢,喝了几瓶清酒,对方都有些上头之后才算是打开话匣子,半吹牛逼半告知地说了两个多小时。 送走人,她站在一旁狠狠叹了口气。 倚着车门,将手腕上衬衫袖子解开,正准备拉开车门进了后座。 身后一只大手越过她摁住了车门。 “澜妹妹,好久不见。” 季澜微微转身,身后站着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 陈旭她见过,为数不多,但印象实在深刻,陈研就这么一个外甥,再加上家里老人都宠着惯着,她自然也上心,季家二房那边若是有什么活动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而季澜,对他印象深刻,说起来也颇戏剧性。 陈研四十岁生日,在洲际酒店大操大办,包了整座温泉度假村供大家玩乐。 而好巧不巧的,陈旭玩儿的花,被人撞破了。 而撞破的那个人就是她。 “陈公子,挺巧。” “不巧,我跟着你来的,”陈旭往后退了一步,望着季澜:“知道你在聊正事儿,一直在等着。” “这么看来,陈公子找我是有大事儿?”季澜装糊涂、 陈研既然已经开过口了,陈旭的目的和动机她自然清楚。 只是这种时候,大家都在向着利益出发,谁也不会傻到将自己手中的利益拱手让给其他人。 “找个地方坐着聊?”陈旭还算客气。 “就这儿!”季澜往后退了一步,靠着车身:“喝多了,散散酒气。” 陈旭凝着她,目光幽深。 不得不说,季澜生的美。 有种天人之外的美感,从小在季家长大,身上全然没有季家人身上的精明算计,反倒是有种圈外人的淡定随和, 见到她的第一眼,陈旭就被惊艳到了,时隔这么久再见。 这股子惊艳还是难以消散。 京港五一过后出台政策,为了节约能源,凡是高楼大厦的景观灯最迟十一点之前必须关闭,包括城市景观。 而今,四周大厦的霓虹灯渐渐关闭,只留下几盏昏黄的路灯点亮着这座城市的光明。 梧桐大道路旁,婆娑树影落在季澜身上。 美得有些虚幻。 “我最近在五环外搞你拆迁,澜妹妹手中的那个仓库,若是可以的话,卖给我?” “可以,”季澜一口答应,而后伸出手,纤细的五指大大张开:“这个数。” 五百万? 陈旭一愕,随后猝然失笑:“澜妹妹在说笑?我打听过了,你那一片的仓库最贵也不会超过二十万,你开这个数是不是有点漫天要价了?” 季澜推了推衬衫袖子,倚着车门的身子微微侧了侧,迎着光的脸色往黑暗中藏了半分:“仓库那边要拆迁了,对?已经很多人联系过我了。” “五百万,还是友情价,”季澜语调轻浅,继续道:“陈公子应该听过,我缺钱,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肯定是想捞一笔的,你考虑考虑?” 陈旭不是没听过季澜的事儿,陈研说她骨头硬,好好的季家不待,非要跑出去创业。 她这辈子夹着尾巴在季家好好做人,再凭着这张脸谋个好人家,一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是普通人达不到的天花板。 可偏偏,她不认命。 “这个数,”陈旭竖起一根手指:“是我能给的最高价。” 季澜迷离的眸子微微眯了眯:“一百万?” 六月份的夜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伸手将柔顺的发丝勾至耳后:“解不了燃眉之急啊,陈少。” “澜妹妹,”陈旭无奈喊了声人:“我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啊,就你刚刚说的五百万,回头去庙里求求比较靠谱。” 陈旭见人不吱声儿,也没有松口的意思,装模作样地给她出谋划策:“城外的城隍庙还挺灵的,我认识里面的师傅,回头带你去拜拜?” 季澜微低头看了眼脚尖,浅笑在脸面上散开:“陈少,聊不下去了。” 陈旭也不慌。 哂笑了声:“行,那等澜妹妹清醒了我们再聊。” “您好,女士,是您叫的代驾吗?”代驾师傅穿着马甲出现在车旁。 季澜回眸看了眼,指了指车子:“钥匙在里面。” 代驾师傅这种场合见多了,摆明了对方是有事情聊,他拉开驾驶座进去,将空间给车外的二人。 “香饽饽也好,肥肉也罢,都不缺人盯着,陈少应该也知道,好物不愁卖的道理。” 陈旭目送季澜上车,黑色的奔驰缓缓驶出街头。 陈旭手机响起,看了眼号码接起,那侧陈研询问聊得如何。 陈旭道:“不如何。” “回头再说。” 夜风温热,陈旭扯掉脖子上的领带丢进副驾驶,要不是为了见季澜,让她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正常生意人,这大夏天的领带,他是万万不会打的。 此时,安市某私房菜包厢里,季明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西装、领带搭在椅背上,领口大开,袖子推起,露出精壮的臂弯,浑身上下被酒气浸染。 赵嘉淮坐在对面,手肘落在桌面上撑着脑袋,弯腰弓背,并不清醒。 看得出来,今晚的这场酒局,状况很惨。 季明宗酒量素来很好,赵嘉淮虽不如他,但也算是中等。 而今日,被灌得去了大半条命。 “先生————”严会送走客人转身回来。 迎着他的,是赵嘉淮猛地弯腰,一脑袋扎在桌侧,一手扶着桌面,一手扶着一旁的椅子,连卫生间都来不及去,狂吐不止 “说,”季明宗抬手抽了口烟,微微回神。 “陈旭找到季小姐跟前去了。” 陈旭追过季小姐 “找她做什么?” “据说季小姐在五环有个仓库,” 季明达这个两手准备做得确实是有些意思,一面跟五环那边的拆迁办周旋,一面让陈旭去搞收购,到时候成不成,开发项目落不落的到他头上,他都不亏,要不怎么说是资本家呢! 季明宗黑沉沉的眸子往下压了压,让人看不清思绪。 临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的询问声响起:“酒店找好了吗?” “找好了。” “送赵总过去,”男人伸手在盘子里掐了烟灰:“让张应留下来照顾。” 严会一愕:“您要回去?” “恩,”清茶入口,从不散酒味,季明宗指尖抚摸着茶杯:“备直升机。” “安市飞京港要一个小时,您今晚喝这么多” “去备,”季明宗开口打断严会的关心,阻断了他的絮叨,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带着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压迫性。 严会无奈转身,去备机。 送赵嘉淮去酒店,他直接在酒店顶楼乘直升机离开。 轰隆声在顶楼响起,张应送二人上去,频繁朝着严会使眼神。 询问怎么回事? 往常也不是没有应酬喝多的情况,往往只要第二日上午没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多半留宿休息了。 可今日凌晨往京港飞? 出事了? 一点半,飞机落在距离金茂府一江之隔的洲际酒店顶楼。 严会先行下机,正准备伸手扶人时,后者跨步下来,脚步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吓得严会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季董。” 男人摆了摆手:“无碍,备车。” “金茂府。” 严会: 大老远飞回来是为了女人? 平常也没看出来他是个恋爱脑啊! 初夏的夜晚,车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温热的气息,后座车窗大开,男人靠在后座闭目养神,酒味儿在车厢里绕了一圈又飞出去。 二十来分钟的路程下来,季明宗酒醒了大半。 “我送您上去。” “不用,下班!” 严会目送季明宗上电梯,站在电梯厅里看着电梯数字停在二十楼才放心离开。 凌晨两点。 季澜正在睡梦中,隐隐约约间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瞬间惊醒,“嗬”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是我,”季明宗语气微沉:“吓着你了?” “你是鬼吗?”季澜吓得脸色煞白,伸手按开床头灯:“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吓唬我?” “抱歉,”他开口道歉,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 季澜半夜被吓醒,脾气正上头,床头一盏昏暗的灯堪堪照亮卧室,让季明宗的脸面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看不清真切。 她正想僵着,闻到他身上冲天的酒味儿,心思蔫儿了半分。 深更半夜跟一个酒鬼计较,对她没好处。 “喝多了?” “恩,”季明宗温温回应。 “我给你拿药,”季澜手脚并用地爬到另一侧准备穿鞋。 季明宗撑着床,大手一捞将人摁进怀里,紧随而来的是急促且压迫的吻如山似的压下来,季澜想拒绝,却被季明宗圈在火热的胸膛间无处遁形。 浓厚的酒气包裹着她,催促着烈火转明。 季明宗一直在吊着一口清醒劲儿,他喝得不比赵嘉淮少,酒桌上有求于人,喝起来不至于来者不拒,但白酒、啤酒、红酒混着来,太伤人。 他不如旁人洒脱。 醉酒之后蒙头大睡这种事情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骨子里的紧绷感被他藏的极深,只偶尔扼制不住露出来。 醉酒欢情。 比往常更加强势霸道且炙热。 季澜被他丢进海里捞起来,反反复复数次。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情绪贯穿大脑直击灵魂。 临近最后,她像一条渴死的鱼无力挣扎。 “你别碰我,”季澜哑着嗓子,红着眼睛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拍开男人的胳膊。 酒饱饭足之后的人格外有耐心,轻哄着她:“好,不碰。” “擦擦,舒服点好睡觉。” 言语上哄着她,行动上却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我喊不要了你听不到吗?”季澜委屈。 男人叹了口气,无奈忍笑:“澜澜,会憋坏的。” 季澜火气旺盛,一掀被子蒙住自己。 厚重的被子罩下来时,情欲味儿、酒味儿串在一起,实在上头 猛地拨开被子,还不待她发话,大手扯走被子,毯子落了下来。 五点,严会接到季明宗电话时,有些怀疑人生。 五点半,迈巴赫停在金茂府楼下,驶出停车场,一路平稳朝着丰明资本去。 严会开着车,脑子混沌。 视线频繁落到后座,心想,两点到金茂府,他就不信,干柴烈火不烧一把,收拾完怎么着也得三点。 五点给他打电话。 也就是说,应酬喝多回去打了一炮睡了不到两小时又起床上班? 猝不死吗? 好想给老板买保险啊,老板要是死了,他就暴富了。 嘤嘤嘤—————— 严会的痛苦对于张应来说,不值一提,昨晚酒桌上喝酒搞服务,原以为上午可以休息,七点不到接到秘书办同事电话说季董要文件。 而此时,他还在安市酒店大床上,照顾了一晚上的醉鬼,清晨还得爬回去上班。 苦瓜都没他命苦。 “让你准备的材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张应吊着一口气回应:“陈旭那边的收购只要到位了,我们就可以送出去了。” “只是”张应欲言又止:“我们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起头人。” “很难?”季明宗头也不抬问。 “陈家不足为惧,但是背靠季家,许多人都不敢,”张应说到这里,沉吟了会儿,小心翼翼道:“季小姐倒是很合适。” 季明宗的签字笔猛地一顿,缓缓抬头望向他,视线冰冷无情。 张应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季小姐跟陈旭早年间还有些渊源,陈旭追过季小姐,被季显打了一顿给挡回去了,如果此次陈家这件事情由季家人出面解决,指定能让季家二房元气大伤,还能让大房跟二房反目为敌。” 季董到哪一步了?走肾还是走心? 季明宗缓慢的搁下手中的钢笔,将笔帽阖上。 轻缓的放在桌面上,临了颇为赞同的点头:“是个好办法。” 男人靠着椅背,双手交叠托着下巴:“接着说。” 张应一愕。 季明宗又道:“你既然想出了这个办法解决问题,难道没想过事后对于季澜而言会有什么后果?” 办公室里,气氛瞬间静谧。 张应站在办公桌前,心如擂鼓。 他说错什么话了? 季董一开始找上季小姐难道不是奔着弄季家去的? 动情了? 这颗棋子弃了?不能用了? “还是张特助觉得,我季明宗需要推女人去送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是我没考虑周全,季董见谅,”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应立马开口道歉:“我再去想办法。” 带上办公室门出去时,他后背热汗滚滚,短短分钟,上千种可能在他脑子里闪过, 动情了?爱上了?这季澜这么大本事? 张应一边扯脖子上的领带,一边脱西装外套,路过自己办公室时,推开门,将手中的领带和外套丢了进去,也不管是否丢到了地上。 直奔负一楼的休息室,大力推开门进去将正在补觉的严会拉起来。 “怎么了?”严会一脸懵逼。 张应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点了根烟递给严会:“抽几口清醒清醒。” “你要被开了?” “呸呸呸,”张应踹了他一脚:“说说季澜。” “季澜怎么了?” “跟季董到哪一步了?走肾还是走心?”身为领导特助,秘书办一把手,他得时刻关注老板身旁的人际关系,必要时候及时作出反应,以免闹出乌龙,影响自己仕途。 季澜他原先是知道的,没想到这才不过短短两月 事情就已经发展到他看不懂的地步了。 这个问题,让严会有些无法回答。 母胎单身,无恋爱经验,应该不怪他见识短,主要是君心难测。 “难说。” “你说,我分析,”张应一本正经回应。 “你说走心!先生对她能做到出差一周不闻不问,你说不走心,昨夜醉酒连夜从安市飞回来去了金茂府。” 完了! 忽远忽近最上头。 这种挣扎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去见面的模样,跟情窦初开要爱又死要面子的少年有何区别? 季董只怕是动心了。 张应点了根烟,抽得心事重重。 只怕以后自己要多伺候一个对象了。 聊天尚未结束,秘书办一通电话打过来,张应匆匆离去。 “澜澜?” 季澜从药店出来,被身侧人喊着。 “舒姨,”季澜乖巧打招呼。 舒文看了眼她身后的药店:“生病了?” 季澜心里一揪,该说不说,她刚刚进去是去买避孕药的,昨晚季明宗太疯狂,来回数次,她很怕闹出人命,做了措施也得来补救一下。 眼下碰到舒文,有种做了错事被抓包的感觉。 “没有,工作室同事手伤了,我路过正好带点药回去,”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舒姨怎么在这儿?” “老太太在隔壁药房扎针灸。” “奶奶生病了?”她佯装关心、并不走心。 “受寒了,”舒文答。 “我方便进去看看?”这是一句客套话,在季澜的印象中老太太这人,精明利己,一双苍老的眸子像是探视灯,打量你的时候能将你的里里外外都扒拉得清清楚楚的。 “自然,”舒文点头:“老太太会很高兴的,” 季澜原以为这人会拒绝。 没想到她反倒是一口答应了。 舒文带着她一路上中医馆二楼,推开房门里面放了一扇屏风,只可见隐隐约约的影子。 “老夫人,季澜来了。” “奶奶。” “你怎么来了?”老太太似是有些惊讶。 “在附近,正好碰到舒姨了。” “临近中午了,一起吃个饭?” “好。” 十一点整,老太太从屏风外绕出来,季澜正在接张璠的电话,那侧在说办公楼的事情。 “再看看,这地方太偏了。” “行。” 这家医馆底下有中药膳食堂,专门给人调理身体的,舒文安排了包厢,带着二人进去。 “准备换场地?”老太太端着一杯荞麦茶喝了口,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季澜轻微点头:“换办公场所。” “找到合适了的吗?” “还在物色。” “这种事情找你二叔不是很好解决?自家做房地产生意的还让家里人出去跑这些?” 季澜微垂首,没吱声儿。 心想,轮得到她? “你在季家生活这么多年,季家早就将你当成自己人了,何故非得要那口气?回家低个头这些事情都好解决。” “奶奶说得是,”季澜老老实实开口回应。 “先吃饭,回去我跟你二叔说一声。” 这顿饭,吃得季澜有些莫名其妙, 老太太素来瞧不上她,二十年来,她去季家庄园不过两次,跟老太太同桌吃饭更是宛如梦境,而今,这人关心自己的程度让她觉得不安好心。 季澜站在医馆台阶上望着黑色保姆车离开。 车内,舒文拿起毯子盖在老太太腿上,将空调风口往别处调了调:“老太太怎么突然对大房的养女上心上了?” “唐家不能丢。” 季明宗看不上唐家姑娘,那她就该想别的办法确定这层关系。 原本这种事情轮不到季澜,但目前为止,季家上得了台面的女孩子,就只有这个养女。 舒文坐在一旁,心里一颤。 难怪!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季家的任何人在老太太这里,都是棋子。 只要有需要,就会丢出去。 “给三爷打个电话,想办法让他回家。” “好,”舒文一口答应,刚想拿出手机拨电话。 老太太又叮嘱:“别明说。” “明白的。” 中午,季明宗正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身后,张应带着人将食堂带上来的饭菜一一地摆在茶桌上。 “季董,饭菜摆好。” 季明宗微微转身:“让孟总来。” 他刚转身,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 舒文的名字大咧咧地摆在屏幕上。 “三爷。” “医生说老先生情况有些动荡。” 一个养女,让她嫁入豪门那是抬举她 孟清河刚进来,季明宗恰好收电话。 他洗了手扯出纸巾擦干手中水渍,见男人面色平平有些好奇:“谁的电话?” “季家的。” 孟清河了然:“那难怪。” 季明宗跟季家的关系,很难评,当年送他出国,说是换个环境,出国时季家还安排了私人管家和司机,结果到头来发现,司机二房的人,私人管家是大房的人。 将他盯得死死地毫无退路可言。 这种事情,但凡是当爹妈的上点心,也不会发生。 十几年的不闻不问,现在年岁大了,知道关系了? 孩子死了知道奶了,车撞树上知道拐了。 活着的时候干嘛去了? “五环那边约了明天签合同?”孟清河一边兜汤递给季明宗,一边道:“唐家最近在南城最近风头正盛,南城比邻港口,进出口贸易势头正好,也难怪老太太想拉拢。” “虽然你这个妈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不得不说,她走的每一步都在家族大统上,远见又精明。” 季老爷子当年能成功,离不开老太太的功劳,毕竟季家这位老佛爷,心思缜密又有远见,走的每一步都踩在家族命脉上。 就拿唐家这件事情来说,只要跟唐家建立长期合作关系,茂生制药的进出口业务能得到极大的便利,富源地产的海外项目也能得到拓展。 只要这两个产业运作起来了,恒立银行不愁没钱进。 瞧瞧,这一波拉拢,多合适? “我看唐之仪也不算丑,要不你接触接触?拉拢唐家,挑拨离间借刀杀人?” 季明宗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我今天找你,就是为了此事。” “真愿意啊?”孟清河惊了一下。 “你比较合适,”季明宗觑着他:“考虑一下?” “不考虑,”孟清河一口回绝:“我卖艺不卖身。” “不卖身,逢场做戏一把,这个数,”季明宗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千万就想打发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季明宗含笑望着他,竖起来的指尖没有落下来的意思。 孟清河有些不可置信:“两个亿?” “考虑吗?” 孟清河:真诱人! 妈的! 他斟酌了番,想了想:“我这辈子行善积德,这钱是我该得的。” “是的,”季明宗一本正经点头:“你该得。” “立字据,”他了解季明宗,这人不会干倒贴的事儿,机会摆在眼前,抓不住就是他没本事了。 “由不得她,季家养她这么多年,精心培养,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见最高的世面,都不是白给的。” 傍晚,季明宗回季家。 刚进庄园,老太太不大的声响在屋子里传来,带着些许位高于人的冷肃。 他敛了神色进屋,门口佣人见他,刚想喊人。 被季明宗抬手打断。 “什么事情扰着您了,”季明宗温和嗓音传至老太太耳内。 后者听见声响,面上一喜。 笑颜如花起身迎着他:“我还以为你会稍晚些。” “得闲,就早了些,打扰您了?”季明宗抻了抻裤腿坐在一侧沙发上。 舒文识相去倒茶。 老太太面上笑容不减:“说的哪里话,当母亲的怎么会嫌儿子打扰。” 季明宗俯身端杯子,隐去唇边的笑意,若不是自己心知肚明,差点就要被老太太这一脸正经的回答给糊弄住了。 “这是自然,”他岔开话题:“刚听您说精心培养,季家出逆子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倒也不算逆子。” 季明宗喝了口清茶,等着老太太接下来的话。 “南城临海,唐家占据着南城大半码头,又恰好你爸跟唐老爷子有些交情,我就想着稳固这层关系,国家正在大力搞进出口贸易,未来这会是必然趋势,陆运和火车运输成本太大,若是往后季家进出口业务能走海面会大大节约成本。” “原想撮合你跟唐之仪,你既看不上,我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季明宗不接她的前半句话,反倒是问:“看上谁了?” “能有谁?”老太太喝了口茶:“整个季家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季家大房那个养女。” 季明宗脑子里的琴弦猛地一紧。 弯腰放杯子的动作狠狠僵住。 瞄上季澜了? 这是收拾他不成,转头看上他的女人了? 怼着他们薅? 老太太没注意到季明宗僵硬的神色,自顾自道:“但这姑娘,有性子,我担心她不会那么听话。” 舒文站在一旁,将季明宗的神色收进眼里。 心里琢磨着这位爷跟季澜的关系。 “若是不听话呢?”季明宗问。 “一个养女,让她嫁入豪门那是抬举她。” “确实,”季明宗压住心里的狂风暴雨:“抬举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 他对季家的感情,很难言说。 不喜不爱,偏偏他生于季家。 这辈子,行至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上心的女人,却也被季家惦记上了。 季明宗心烦,很心烦。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当着老太太的面点燃,熟稔的姿势像是一个多年老烟民。 老太太止了跟他聊季澜的心思,诧异开口:“何时开始抽烟的?” 季明宗深吸了口烟,看了眼舒文,后者识相地递了个烟灰缸过来,男人轻点烟灰:“十几岁。” 老太太心一揪:“明宗。” “是我对你关心少了,”老人家满脸心痛。 这种时候,但凡他有些顾忌的心思,都会说一句客套话,比如:「这是个人喜好,与您无关」 再比如,宽慰她两句。 可今日,季明宗心里压着火,老太太的手都伸到季澜跟前了,惦记上他的人了,他凭何要让人好过? 就怕自己捅的刀子不够深,痛不到她心上。 他说:“习惯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你确实对我关心不够,但也不是一次两次,我习惯了。 “明宗,你怪我吗?” 季明宗轻吐烟雾,薄薄的丝雾拉开挡住他眼神里的鄙夷。 “您别多想。” 话语落地,他掐了烟:“我去看看老爷子。” 宽阔的背脊消失在眼前,老太太靠在沙发上抚着额头,一脸悲痛。 踹陈旭...... “澜妹妹,又见面了。” 季澜刚从公司出来,就见陈旭吊儿郎当地靠在车旁望着她。 “陈公子,您这是何必呢?” “这不是想发点小财吗?澜妹妹成全一番?” “我也想发财,要不陈公子成全一番?”季澜学着他的话开口。 陈旭笑意悠悠地挡住她的去路:“我倒是想成全,只是澜妹妹属实有点狮子大开口了,让我很为难。” “陈公子,你也让我很为难啊!” “要不让让?我赶时间,”季澜越过他准备开车离开。 陈旭倒是很识相,侧步让季澜上车,而后一路跟着她去了一京港会所。 说来奇怪,蒋少丁最近不知抽得哪门子风,竟然有意替她拓宽人脉。 今日下午接到电话,说约了电视台台长吃饭,问她是否一起。 季澜自然不会推辞。 以她现如今的段位,见这些台长还够一冒。 人到包厢时,站在门口尚未来得及进去,里面的谈笑声传来。 季澜刚进去,蒋少丁见了人眼睛一亮,急忙迎过来:“来来来,跟诸位介绍一下,澜影传媒的季总,前段时间有部很多的小短剧,就是她们公司的。” “季总跟屈台长还有些渊源。” 被点到的人眼睛一亮:“哦?怎么说?” “茂生制药季总的女儿,我可记得茂生制药每年在您那儿投广告一年都上千万了?” 屈台长眸子一惊,笑靥如花地邀请季澜入座。 包厢里的氛围因为“茂生制药季总女儿”的加入,气氛瞬间拉到了顶峰。 一群人,从见面开始到结束。 喝得五花八门的。 临了屈台长拉着季澜的手诉衷情:“我跟你父亲,那是多年合作关系了,每年台里的年终奖什么的,可都靠着你父亲。” 季澜也识相,在酒桌上混得开,端起杯子道:“我替我父亲跟屈台长喝一个。” “嗳!好。” 十点半,应酬结束。 季澜跟着蒋少丁将人送上车,只能在停车场里收回目光,望向身旁人:“蒋总,你这么忽悠人家,回头穿帮了怎么办?” 蒋少丁嗤笑了声,吸了口烟,散漫点了点烟灰:“季澜,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怕穿帮?”蒋少丁吸了口烟,继续道:“即便屈台长将今日事情说到季总跟前,季总也只能硬着头皮认。” “哑巴亏这个东西,别人不吃,你就得吃。” 蒋少丁转身进电梯间,空调的冷气吹过来时,舒坦了半分。 “蒋总为何帮我?” “赵总刻意叮嘱,不然我也不爱带你玩儿,”电梯将至,蒋少丁将手中的烟丢进垃圾桶:“季澜,只要你在边儿上,就会显得我精心找来的女人都是劣质品。” “散了!别跟着我上来了。” 蒋少丁进电梯,没有让季澜进去的意思。 电梯门合上,显示屏上的数字缓缓爬升,季澜才从蒋少丁的那句话中回过神儿来。 赵嘉淮的刻意叮嘱? 难道是季明宗吩咐的? 不然,她实在想不通,仅凭她跟赵嘉淮的关系,这人为什么要帮自己。 “澜妹妹,忙完了我们就聊聊?” 季澜刚准备上车,陈旭又凑了上来。 她喝了酒,没什么好脾气,侧眸望向人的眼神并不友善:“陈公子,非得这么追着我不放吗?” 陈旭这么一来二回地试探,大概也知道了季澜是什么意思。 正常卖,不可能。 除非出高价。 但这高价,他不见得能赚回来。 “你手中的这个仓库,最高不会超过一百万,季澜,你诚心为难我,是?” “陈公子发现了啊?”季澜不装了:“卖倒是能卖,但我这人是个硬骨头,你们先兵后礼,就别怪我不给脸面。” 季澜伸手抚开人的手,准备拉开车门上车。 陈旭在身后一把将车门摁回去:“季澜,你不会还把自己当成季家大小姐了?季柔柔回来了,你连个屁都不是。” “我客客气气地来找你,你就该知道我已经算是在给你脸面了。” “季澜,你去京港访访,谁还把你当成季家人。” “一个继女,真以为季家是喜欢你才养着你的呢?季家大房不过是看中你的价值,能利用你做慈善才让你一直留在季家的。” “关你屁事?”季澜冷声反问,作势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你干什么?”陈旭意识到不对,看了眼季澜拨出去的电话。 伸手接过来摁断。 庆幸的是,季宏义那边还没接通。 “当我软柿子呢?”季澜笑了,脸上的那点虚伪都被她丢得远远地。 季家人骑到她头上就算了,毕竟这些年,季家确实养了她。 区区一个陈旭面,竟也敢踩到她头上来。 “季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滚,”季澜伸手拨开他。 陈旭被刺激得恼羞成怒,步跨步上来摁着季澜的肩膀狠狠撞到了车上。 砰的一声,砸响了车子的警报。 刺耳的警报声在停车场骤然响起。 季澜被砸得有些蒙圈,丢了手中的包,手肘狠狠捅到陈旭腹部,趁着人痛到弯腰时,转身,高跟鞋一脚踹到了他的命根子上。 刹那间,惨叫声混着警报声在停车场里响起。 陈旭捂着命根子弯腰跪在地上,痛得哀嚎。 季澜并没有放过他,摁着他的头准备撞到隔壁车上,视线音乐扫到法拉利的车标,担心自己赔不起。 薅着人的头发将人丢开。 上去又补了一脚,踹在了他捂着命根子的手背上。 “沃日!” “真狠,我还是第一次见人上去补一脚的,”对面黑色的劳斯莱斯里,陈松阳跟赵嘉淮正准备开车离开。 恰见这二人拉拉扯扯的。 顺便目睹了这场好戏。 季澜第二脚补上去时,二人都下意识地夹了夹腿。 真狠! “你不是混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不知道这姑娘狠不狠?”赵嘉淮握着方向盘问。 “前二十年,季家这养女深居简出的,季家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将人带出来,我见过,但不熟啊!” 赵嘉淮一边启动车子离开,一边漫不经心丢出三个字:“有人熟。” 陈松阳好奇:“谁啊?” 你侄女儿,有意思吧? 季明宗从季家庄园脱身出来时,老太太依依不舍的送他到门口, 留宿的话说了几遍,都被季明宗巧妙的拨了回来。 对她的感情始终淡淡的,像是飘忽在天上的云,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十点半,京港临湖茶楼里,陈松阳正拿着手机跟人打听季澜这号人物。 对方给出八字评价:「美若天仙,实力不详」 陈松阳将手机递到赵嘉淮跟前:“你说这评价,高不高?” “高,”赵嘉淮扫了眼屏幕,提壶倒了杯茶。 “什么高?”季明宗推门进来,就听见赵嘉淮这句话,后者睨了眼陈松阳。 陈松阳收到赵嘉淮给的眼神示意,侧了侧身子,望着坐在身侧的季明宗:“今晚看了出好戏。” “什么好戏?”季明宗漫不经心的卷着袖子,将口袋里的烟盒掏出来放在桌面上,语调散漫,看的出来心情不差。 “季家二房的外甥被人踹了命根子,估摸着的废。” 男人掀眸,兴致平平:“谁?” 赵嘉淮烫好茶杯摆在他跟前,提壶倒茶:“季澜。” 男人眉头猛的一皱。 “你侄女儿,有意思?”陈松阳紧接着道:“这姑娘下手贼狠,踹了一脚不够再补第二脚。” “因为什么?”季明宗拿起烟盒抖了根烟出来。 神色浑不在意,但心里却紧绷着根弦。 “隔得太远没听见,但是,是陈旭先动的手,”陈松阳喝了口茶,悠悠叹了口气:“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季明宗顺着他的话嗯了声,宽阔的后背靠在太师椅上,白衬衫将他健硕的身材包裹的恰到好处,他叼着烟,也不点, 反倒是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一番。 坐在对面的赵嘉淮莫名觉得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找了个借口出去。 点开手机,季明宗的短信躺在屏幕上:「去看看」 言简意赅,无名无姓。 但他知道,说的是什么。 赵嘉淮一时间,摸不清季明宗对季澜到底是利用之情还是男女之情。 另一侧,陈旭被送到了医院,季澜还颇为好心的跟了过去,眼下这种情况她不去,陈研也会找上门,若是让她抢占先机颠倒黑白,自己真是吃了哑巴亏了。 蒋少丁说的对,哑巴亏这个东西。 别人不吃,就得她吃。 医院急诊科走廊里,闹哄哄的,一旁的护士望着远处的季家人,无一人敢出来阻止。 季宏义手中的茂生制药,握着医院大头股份。 打工的牛马,没本事说领导。 “季澜,陈旭是我陈家唯一的命脉,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让你不得好死,”陈研怒目圆睁的瞪着她,一副恨不得让她马上死的摸样。 “二婶就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说二婶觉得我这个自家养出来的人不如陈旭重要?即便他想侵犯我,我也该跟个妓女一样躺着让他侵犯?” 季澜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人听到。 陈研一惊,邓宜虽说不喜欢季澜,但若是真的出现了这种事情,她也不会冷眼旁观。 更何况,季宏义在外更是认可他这个养女。 “这话是什么意思?”季显站在一旁,脸色冷沉:“陈旭又骚扰你了?” 这个“又”说来话长,早在十几岁时,陈旭见色起意,对季澜就做过一些不干净的事情,当时被季显带着几个豪门公子哥儿抓了个正着,他气不过,将陈旭打的满脸是血。 当时这件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还是老太太出来才平息了此事。 而今,几年过去,又发生了这种事情。 不是陈旭死性不改,就是背后有人指使了。 “一派胡言,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陈研不信,抓住季澜话里的漏洞就要证据。 “好啊!”季澜冷笑了声,望了眼季宏义:“爸,我有证据。” 季宏义面色阴冷,望着二房的目光并不友善:“拿出来。” “算了,大哥,小孩子们不懂事,这事儿过去了,”季明达担心季澜手中真有什么证据,陈家还得靠着季家,真闹得难看,他往后跟季宏义见面都抬不起头来。 季澜乖巧懂事的看了眼季宏义。 一副全听他的模样。 陈研自是知道季明达这声算了是什么意思。 噤了声。 季家三房斗的厉害,他们现在还得靠着大房这边。 而一旁的陈家人不乐意了,哭嚷着不能就这么算了:“明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旭是我们陈家唯一的命脉啊!医生都说了情况有些严重,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你让我们陈家怎么办?” 临了话头一转,怒目圆睁的指着季澜:“都是你,肯定是你这个狐媚子,长的一副勾栏样儿,勾引我儿子。” “闭上你的狗嘴,”季显怒喝,指着陈家人怒火喷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你儿子长什么狗样。” “混账,”陈夫人听到这话,一时间难以接受,冲过来就想收拾撕扯季显。 拉扯间,季宏义压着怒火吼了声:“够了。” “陈旭不是初犯,当年的事情若不是老太太压着,我季家不会就这么算了,看在二弟的面子上不跟你们计较,还真当是自家了?” 季宏义是老太太一手带大长子,无论是规矩还是身上傲气与老太太最为相像,这些年老太太深居简出,他担着季家长子的责任把关着整个家庭。 季明达也尊重这个大哥,四五十年来相安无事。 而今,若是因为一个陈旭闹得难堪,对她们而言未必不是损失。 “大哥带着澜澜先回去!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季宏义冷涔涔的觑了眼陈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起什么心思,你谋些旁门左道的钱路子我管不着,但你若是把手伸到我这里来,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陈旭和澜澜比起来,谁轻谁重,你掂量掂量。” “她季澜不过就是个养女,你以为京港旁人不知道吗?你们养着她,给她荣华富贵的生活不就是为了利用她的身份牟利吗?季宏义,你装什么好父亲?” 季明宗问:我不能有? 陈夫人对季家的事情不说百分百知道,百分之九十是有的。 陈研每每回娘家总会说些关于季家的事情,一来二去之下她也算是知晓那么些许。 而今日,她怒火攻心这番话一吼出来,整个走廊都静谧了, 季宏义不可置信的眸子落在陈夫人身上,而后目光缓缓移开,落在陈研身上,冷笑声从胸腔深处发出来,带着讥讽:“我倒是不知道,季家的事情什么时候旁人这般一清二楚了。” “弟妹是不是要给个解释?” 陈研心如擂鼓,不敢吱声儿,后背热汗一茬茬的冒出来。 连季明达站在身侧都有些不可置信。 季家家规森严,老太太治家这些年,最忌讳的就是家中晚辈在外口无遮拦,忌讳高调行事。 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 季宏义跟邓宜这些年对季澜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从陈家人嘴里蹦出来。 “你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陈研转身怒喝,瞪着陈夫人:“外头的风言风语你都敢拿到当事人跟前来说,将就不怕季家这碗饭你吃不下?” 陈研的言外之意很明显,陈家这些年的产业有大部分都是靠着季家这棵大树发展起来的,既然寄人篱下,就该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该斟酌清楚。 陈研一开始还耀武扬威想要收拾季澜,可眼下季宏义站在季澜身边替她撑腰时,她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 可陈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哪儿听得进陈研说的这番话? 不知悔改就算了还变本加厉的叫嚣着:“难道不是吗?装什么?她季澜不过就是你们养在季家牟利的工具。” 季宏义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宛如冬季暴雨来临之前,乌黑一片。 “明达,”季宏义望着季明达,语气不善:“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往后陈家的所有事情你都不必拿到我跟前来说半句。” 想在他手底下喝汤吃肉,更别想。 季宏义一走,季明达硬邦邦的视线压在陈研头上。 后者颤颤巍巍的想开口:“明达” 季明达扬手一巴掌甩在陈研的脸面上,语气不大但异常凶狠:“你倒是有本事,带着陈家人吃我的喝我的,还在后头捅我刀子?” “她明芳这么清楚我们季家的事情,你功不可没。” “季明达,你为了季澜打我?”陈研猩红着眼眶,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 “为了季澜?”季明达气笑了,伸手指着站在一侧被吓住的明芳:“家丑不可外扬,你既然这么喜欢出去编排季家,回头我们俩行夫妻之事时,是不是得请她来观礼?” 季明达这话,让陈研脸上一片燥热。 望着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侧过道里,铁灰色的身影隐没进了电梯,赵嘉淮心想,季明宗实在是多此一举,这小丫头的本事大着。 全程不过三两句话就刺激的季家兄弟反目。 哪儿需要他保驾护航啊? 小野猫的爪子锋利着。 挠人必见血 “回家?”停车场里,季宏义临上车前望向季澜。 后者摇了摇头:“不了,我回金茂府。” 季宏义深深叹了口气:“陈旭何时找上你的?” “有几天了。” “不跟我说也不跟你哥说?”季宏义这话带着几分压迫。 季澜低头默不作声,倒也不是不说,是知道季宏义吃她这一套,她越乖,他越是能站在自己这边。 “罢了,”季宏义叹了口气:“七月初茂生制药旗下的星凡药业上市,会有一场宴会活动,你记得来参加,我带你认认人。” 季显站在一旁,眸色一紧,顺着季宏义的话开口:“也是,不然谁都能欺负到澜澜头上。” “谢谢爸,”季澜软糯的回应他。 季宏义睨了眼季显:“送妹妹回去。” 临近十一点,季显的黑色宝马穿梭在市区繁华街道,季澜坐在副驾驶手扣着安全带,若有所思的思考着什么。 季显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扫了她一眼:“后座有个文件夹,拿过来。” 季澜侧身看了眼后座,解开安全带俯身将后座上的文件捞过来。 “翻开。” 季澜听话翻开,看见上面的人物信息表时,有些诧异:“这是什么?” “晚宴名单,什么行业、身价、爱好,家庭配比,都写的一清二楚,拿回去好好看,”季显提醒她:“翻到27页,赵青海,广告公司老总,这些年茂茂生制药旗下所有的广告都出自他之手,收拾了他,我就能说服爸爸将公司广告都交给你做。” 茂生制药旗下的所有投放广告和产品广告,每年上亿份额,季澜很难不心动。 “知道了,我留意着。” “好好把握这次机会,爸爸既然有意给你撑腰,那就要想办法将他手中的人脉资源捞过来。” 季显忙着在茂生制药站稳脚跟,时常神龙见尾不见首,送她到楼下接了通下属的电话便匆匆走了。 另一方,赵嘉淮电话进来时,季明宗起身接听,那侧大致说了情况,季明宗吊了一晚上的心微微平稳了些。 临了收了手机推开包厢门跟陈松阳道了句:“散了!” “你们都有事儿啊?就我一个闲人?” 季明宗捞起一侧的外套,深邃的眸子觑了他一眼:“缺事儿干?” “怎么会,”陈松阳立马反应过来,他们若是资本家,季明宗就是周扒皮啊! 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闲。 “开车了?”季明宗问。 “开了。” 后者点了点头,没多问,严会一路驱车往金茂府去。 季澜泡完澡出来,穿着一套真丝吊带睡袍靠在床上,浑身绯红,有些晕沉沉的。 俯身关灯刚想掀开被子躺下去,听见屋外门板响动声。 她诧异起身,拉开房门出去,视线好巧不巧的跟季明宗对上。 “你怎么会有钥匙?” 季明宗自顾自站在玄关换鞋,语调不明,抬头望向她时,视线低沉压人:“我不能有?” 搬到兰庭去 季澜端详着季明宗的神色,见人眉眼间透着黑压压的阴沉。 没继续跟人犟。 “准备睡了?” “恩,”季澜淡淡回应:“累了。” “打人打累了?”季先生轻飘飘的话落到季澜耳里,后者一愕。 “明总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未必在我边儿上安插了眼线?” 男人呵了声:“你倒是敢想。” “还安插眼线?怎么不说我在你身上按了监控?”男人越过她进卧室:“京港会所这种地方你都敢明目张胆的收拾人?就不怕事儿捂下来了,风言风语摁不住?” “我真怕风言风语就不会动他。” “季澜,当场收拾人只能逞一时之快,”季明宗站在年长者的角度帮她分析今晚之事:“即便这件事情到头来陈家表面忍下去了,背地里也会对你使手段,你觉得仅凭你手中的那个小工作室,有几分能力是能跟人抗衡的?” 男人一脸正色,大有说教的意思。 季澜虽然知晓,但这种时候却偏不顺着他的意,眉眼微微动了动,娇俏的耸了耸肩:“无所谓,我有明总。” “明总不会看着别人欺负我?” 季明宗一愕,回眸望向她,季澜厚着脸皮凑过来扒拉住他的胳膊,撒着娇,眉眼弯弯,乖巧的像只小白兔,让人起了蹂躏的心思。 男人神色逐渐晦暗。 深沉的眸子凝着季澜,像是一汪春水紧锁着她,带着她沦陷。 “季澜,”季明宗扒拉开她的胳膊,推着她的肩膀靠到一侧的衣柜门上,擒着她的下巴缓缓的磨搓着:“你该知道,我护着你,是有代价的。” “比如?”季澜歪了歪脑袋。 “我出几分真心,你还我几分爱意,少一分都不行。” 季澜问:“若是少了呢?” “那便………”季明宗不急着开口,粗粝的大指搓磨着她的脸面,淡淡然然的:“直到你还上为止。” 季明宗这人,从不良善。 十几岁的年岁就设计将跟着他出国的管家和司机,让他们永远的留在海外,再也无法踏上这片故土。 二十出头,挤身进金融行业,一路摸爬滚打至今,血汗一点点的铺满了回家之路。 而立之年的人生,但凡他想要的,都已牢牢握在手中。 金钱、权利、事业,而今是女人。 四目相对,季明宗坦荡的视线紧锁住她时,她有些慌神,想逃避,但又觉得太露怯。 “明总想跟我结婚?” “结婚?”季明宗薄唇轻勾:“你真以为,一纸婚约,一玺印章就能稳固婚姻的关系?” “最起码,它合法。” 季明宗凝着她,淡薄的我目光似乎能钻进她的骨子里:“合法?” 男人慢条斯理往后退了一步,伸手一颗颗的解开衬衫纽扣,深邃的眸子压着她:“季家领养你也合法。” “在一起,领证结婚,不是对这段感情最基本的尊重吗?明总不会想让我当小三儿?” 季澜知道,他们二人之间谈情还能聊两句,但若是谈婚姻,都将其视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聊这个话题,倒也不是真的想跟他领证结婚。 就是想占主导权而已。 男人一扬手,白衬衫丢在季澜身上,她伸手接住。 回应她的,是季明宗高高在上的冷厉:“善良和尊重就像内裤,每个人都穿在里面,如果有人套在头上,那一定别有用心。” 季家就是很好的例子。 季澜目送人进浴室,琢磨着季明宗的话,良久,猝尔失笑:老男人说话永远都这么一针见血。 她将手中衬衫丢进脏衣篓里,刚进卧室,听见门铃声。 严会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个楠木盒子递给她:“季小姐,先生让我送过来的。” 季澜没多想,一边伸手接过一边问:“你家先生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先生配了一把。” 季澜: 严会瞅见季澜冷飕飕的眸子,砸了砸舌,完了,他又说错话了。 他脑子飞速运转,想找补:“先生也是关心您,想砰!” 门被大力合上。 季明宗裹着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正好见季澜抱着黑子放在客厅茶几上。 “严会送过来的。” 季明宗随手将毛巾搭在餐椅背上:“给你的。” “打开看看。” 他倒了杯水,手肘搭在椅背上,懒散望着季澜。 后者打开盒子,一只淡粉色花瓶,釉面材质。 季澜目光从花瓶身上移到季明宗身上,轻启薄唇:“粉红釉玉壶春瓶,雍正年间制品。” “真?假?”季澜有些不可知悉,这男人金币吐的有点频繁了。 “季澜!”季明宗眸色沉了沉,像是被气笑了:“你在怀疑我的实力。” “倒不是怀疑明总实力,是我对自己的位置有深刻认知,”季澜说着,拿着一旁的手套套在手上,仔细端详着花瓶。 上千万的东西,很难不爱。 “怎么突然想到送花瓶给我。” “家里有,就不会出去跟人抢了。” 季澜抿了抿唇,知道他说的是季柔柔那事儿:“你都知道了?” “很难不知道,”季明宗搁下杯子望着她。 季家两女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不过季柔柔似乎在季澜手上,屡战屡败。 “说起这事儿,我还想知道那天是谁对季柔柔下狠手,”季澜放下瓶子,摘了手套望着他:“明总,不会是你?” 她从包厢离开的时候车子刚好行驶到身侧,且今日送来花瓶,若说前者是巧合,那这花瓶总不该也是巧合。 季明宗笑而不语,唇角笑意深深。 “季小姐的反射弧有点长。” “蒋少丁那边也是你安排的?”季澜又问。 后者简短恩了声,好似这件事情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 “明总又是铺路又是送钱的,就不怕以后我赖着你不走了?” “真想赖,就搬到兰庭去,”季明宗直白开口,不给季澜拒绝的机会。 而后者,收了吊儿郎当的调调,不拒绝也不回应:“我考虑考虑。” “三个月了,季小姐,”季明宗神色不明,硬邦邦的语调甩出来时,压在季澜头顶让人难以喘息。 我猝死,你发财? “季先生,寄人篱下的生活我过够了。” 二十年,人生前半场的寄人篱下让她每天都过的如履薄冰,生怕什么事情没做好,什么话没说对,被人指责,怒骂。 更怕那一句句的滚出去。 年幼时埋在心里的阴影,将会是一辈子的潮湿。 她剖白自己的内心,将那颗布满恐惧和不安的心脏掏出来给季明宗看,何尝不是另一种爱意。 季澜摸不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短暂的情欲上头,还是占了那么几分真情。 尽管这段感情,她有所怀疑,但不得不承认,季明宗给她的安全感是她在季家从未得到过的。 只是幸好,她清醒,且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段位,不跟尘世间大多数缺爱的女孩子一样,一个面包就能被人骗走。 否则,碰上季明宗这样的男人,他抽身离开之日,便是她尸骨无存之日。 客厅有片刻静默,季明宗随意搭在椅背上的手从一开始的懒散下垂,缓缓的握成了拳头。 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似是在做极力挣扎:“兰庭也是你家。” “不一样,”没写上她的名字就会有随时被赶出去的风险,她不想过那种没安全感的生活。 季明宗凝着她,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伸手拍了拍季澜的肩膀:“先睡觉。” “明早要飞新加坡。” 季澜收了刚刚溢满而出的低沉情绪,也是,她从不奢求有男人能站在她的立场能理解她的苦难。 毕竟,这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普通人尚且都做不到,她怎么敢强求一个上位者的理解。 收了失望的情绪,望着男人进卧室的背影,有些好奇,无论在金茂府还是兰庭别墅她都极少看见人留宿:“你每天几点起来?” “或早或晚,”季先生掀开被子躺上床。 季澜追问:“多早?多晚?” “最晚五点,最早不定。” 季澜怔住:“凌晨睡完我洗个澡就起床?” 她眸光微动,闪耀着流光溢彩,脱了鞋子手脚并用爬上床:“明先生,我给你买保险,受益人可以写我的名字吗?” 季明宗看见她放在床头的资料,随手拿起:“我猝死,你发财?” “一举两得,不是吗?” 男人眉头微皱:“一举两得是这么用的吗?” 季澜一头扎进被面,脸面正好落在他腹部,季明宗低眸瞧着她,伸手摸着她的脑袋,顺滑又毛茸茸的发丝,跟256的手感完全不同。 “你是不是在想256?”季澜感觉到了什么,她观察过季明宗摸256的手法,大掌覆盖在它的脑门儿上,摸的时候还会稍微斜一点顺带拢拢256的耳朵。 这不是一模一样是什么? 季先生尴尬的收回手,不动声色的翻开文件夹,看见上面的个人简介时,愣怔了一番,全都是上市公司老总和行业内的精英,莫不是季宏义月初的上市宴会? “这是什么?” “星凡药业上市宴会,宾客名单。” 得!季先生心想,还真是被他猜到了。 谈个恋爱跟打地道战似的。 季明宗收了文件搁在床头柜上:“要去?” “季宏义好不容易愿意给我铺路,当然要去。” 季明宗点了点头,没吱声儿,恐怕不是季宏义愿意给她铺路,而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了。 星凡药业上市,季宏义手底下的上市公司又多了一家,这种时候,形象、人设都不能崩。 一点微末的可能性都不能有。 否则就是灾难。 “如果他让你去茂生制药,会考虑吗?” “不会,”季澜没有任何思考:“我好不容易逃离季家,怎么可能又回去。” 男人收了眼帘深处的若有所思,拍了拍季澜的后背:“睡!” 大灯关上,卧室陷入沉浸。 季澜翻身到另一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季明宗伸手一捞没捞到人,掀开眼帘就着微弱的光亮扫了一眼,诺大的床,非得贴边,男人微叹息了声:“季澜,过来点。” 季澜被子一裹,丢出两个字:“你热。” 翌日,季澜起来照常没见季明宗人。 有了昨晚的那句或早或晚,季澜不觉得自己的作息时间能跟他同频,毕竟,什么都不如命重要, 要是前二十年寄人篱下,刚逃出生天就没命了,还怎么实现自己大好人生? 更别提追求了。 “季小姐,先生让我送份文件过来让您签个字。” 季澜刚收拾好准备出门,严会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见她来,笔直站起来,抽条儿似的,没有半分歪斜。 “你当过兵?” “是的,”严会回应:“十几年的特种兵专业。” “不该分配吗?怎么当人司机了?” “先生给的工资太诱人了,无法拒绝,”严会一边跟她闲聊着一边将文件递给她。 季澜接过:“什么东西?” “您看看就知道了。” 她将手中的包搁在一旁,伸手翻开文件,是一封房屋转让协议,而房屋所在地正是目前季明宗所住的兰庭别墅。 季澜一愕,脑子里盘旋着昨晚的那句:「兰庭也是你家」 严会见季澜愣住,适时开口:“先生说,您签完字再给他送过去。” “他在哪儿?” “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季小姐放心,先生回来会签的,”严会肯定开口, 季明宗对人大方,身边人尤胜,犯不着为了一套房子毁了在季澜心目中的形象。 季澜没吱声儿,沉吟了片刻。 严会也摸不准她到底是何想法,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签字笔递给她:“季小姐。” “我签了是不是得立马搬过去?” 不然她实在想不到,这大清早的送套房子来是什么意思。 “先生说这是两码事儿,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向您证明他昨晚说的话,至于何时搬,他期待,但不强求。” 季澜听闻这番话,默了默,挥手写下自己的名字将签字笔递还给严会。 后者看了眼,才合上文件。 “季小姐,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先生不是好人,但也不会为难女人,这点您大可放心。” 季澜,我在位一日,便护你一日 “我吃了一晚上的瓜,吃到最后发现是我姐妹。” “你太勇了,”徐影一早顶着一双熊猫眼来办公室,扒拉着季澜的胳膊一脸敬佩:“我听说陈旭这次凶多吉少,你以后见了他记得防着点。” “放心,”季澜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有分寸。” “大快人心,妈的,”徐影感叹:“陈旭那个狗东西,平日里装的人模狗样的,其实是个肮脏货,这回要是能让他直接断了命根子,倒也是为民除害了。” “不说这个了,”季澜不想将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开口打断她的话:“收尾工作做好了就该送审了。” “差不多了,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徐影走到办公室门口,带上门,且还防备心极重的看了眼外面,确认没人才开口:“时安怀孕了。” 季澜端起来的咖啡缓缓放下,拧眉望着徐影:“我没听错?” “你没听错,”徐影点头, “谁的?”十九岁的小姑娘刚进大二,因为长的好看专业能力强被系里的老师推荐到他们这儿来,拍了一部小短剧也算是有些小粉丝了,就等着这部古言复仇正剧出去打江山。 结果搞出人命来了? “男朋友的,对方也是传媒的学生,大三。”徐影无奈。 “有解决方法了吗?” “这不是来跟你商量吗?” 季澜撑着脑袋有些头疼,她跟徐影也才二十出头。 年纪轻轻就要操心着别人打胎不打胎的事儿了。 简直就是造孽。 季澜抬手喝了口咖啡,一口热美式猛的下去,冰的她人都清醒了。 公司正在起步,时安是他们手上唯一拿的出手的艺人,可以说是跟公司共成长,一旦他们有了放弃她的苗头,外面绝对有大把的公司来挖。 出了这种事情,他们不仅要管,还要管的不留后患。 季澜思虑半天,思考不出所以然来。 打胎,对她太残忍,对孩子也残忍。 不打,后续工作无法展开对他们是损失,毕竟投了很多钱去捧她。 而目前阶段,时安也赔不出违约金。 “你先出去,我想想,先别声张。” 徐影恩了声,催促她:“尽快!我们时间不多,提审之后只要有苗头就该路演了。” “我知道。” 季澜狠狠叹了口气。 半晌,一杯冰美式见底,季澜拿出手机试探性的拨了通电话出去。 明知那侧兴许在飞机上。 她以为会无人接听。 却不想,电话通了,那侧,季明宗语气平缓伴随着轻微的吵杂声传来:“澜澜。” “不是出差?” “私人飞机,能通话,”季明宗解释,复而又问:“想我了?还是有事?” “遇到点棘手的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季明宗眉头微拧,有些错愕。没想到季澜会在这种时候想到他,男人回首望了眼,私人飞机的小型会议室里,孟清河正因为国外的一个投资案跟几位老总争的面红耳赤。 季澜见他不曾回应,有些许紧张:“方便吗?” “方便,”他拿着手机走到最后方,坐在沙发上:“你说。” 季澜将时安的情况告知他,季明宗淡笑了声,轻言细语告诉她:“澜澜,别人的软肋就是你的利刃,送上门的机会。” “什么意思?”季澜不解,她深知,比起段位,自己不如季明宗。 “你现在纠结的点在于无法下手带她去打胎,那是因为,你站在了一个同龄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十九岁还没毕业的小姑娘搞出人命,放在学校确实是挺惊世骇俗,但澜澜,你不仅是她的同龄人,你现在是老板,是生意人,往后也有可能是资本家。” 季明宗招呼空姐要了杯温水,紧接着道:“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投身商海,临近起步却血本无亏吗?” “有人釜底抽薪?”季澜隐约懂了。 “聪明,”季明宗毫不吝啬夸奖:“握住这把利刃,将她圈在身边,榨干她最后一滴血,这才是生意人该做的事情。” “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季澜,做生意最忌讳的是同理心。” 季澜心中略有些震撼。 震撼季明宗的思维和他狠厉的手段。 不得不说,男人用平缓的语气说出榨干她最后一滴血时,她是震惊的。 “明总,怎样才能像你这样?” “很简单,抽筋断骨,死而复生,生而又死,如此循环,但这条路”男人微顿:“太苦,你不必走。” “季澜,我在位一日,便护你一日。” “万一哪天我们散了呢?” “没有这个万一,即便有,我也会将你托举上去再松手。” 季澜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一个位高于你的男人,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眼界学识都远在你之上。 从对方护着你向前开始,这段关系便是不公平的。 有人高便有人低。 季澜一开始进入这段关系,对季明宗存在利用。 利用他来堵住相亲之路。 利用他的学识远见帮自己解决问题。 而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可越是赌对,越是沦陷。 “明” “季董”二人聊着,季明宗那则的一句季董堵住了季澜想说的话。 底下老总的一句季董出来,季明宗脸色暗了几分,一派怡然瞬间被狠厉取代,吓得老总呆愣住,顷刻间,只见季董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那侧,季澜起了疑心:“季董?” “恩,合作商。” “京港的?”季澜追问,京港姓季且还能被喊董的,没几人。 “南州的,澜澜,我得挂了,”季明宗这人,深谙谈话之道,此时若是不回答季澜的问题,她必然疑心肆起。 只得回应,而后结束这通电话。 季澜稳住心思没再追问。 道了句一路平安便收了电话。 季澜挂了电话,喊徐影进来。 将解决方法告诉她,后者听着,瞠目结舌:“当真要如此?” “只能如此,时安现在是我们唯一的王牌,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她焊在公司里,等着她功成名就飞出牢笼吗?” “还有,防止时安这个男友出什么幺蛾子,把他喊来一起解决,三个人坐在一起,尽量将他往深情路上引,到时候他爆出什么,我们也好有底牌。” 徐影伸出大拇指:“高。” “我这就去安排。” 黎总昨晚怎么会跟姐姐在一起? 事实证明。 季澜的做法是正确的,多年之后,澜影传媒成了业界翘楚,时安也成了当红小花,三十不到的年纪背着几部大票房,红遍大江南北时。 这位前男友出来,拿着她当初的堕胎证明出来敲诈勒索,被季澜一纸诉讼告上了法庭。 直接社会性死亡。 傍晚,季澜跟徐影处理好此事,徐影立马买机票带着时安去国外做人流,季澜送二人去机场返程的路上,接到金茂府物业电话,说是有人想强闯,叫嚣着要找她,问怎么办。 季澜握着方向盘冷冷淡淡回应:“怎么办应该是你们物业该想的事情,我交物业费是让你们解决问题的,不是等着你们来问我怎么办的。” 那侧一愕,似乎没想到这小姑娘气场这么强大,愣了半秒才讪讪点头:“我知道了。” “季小姐若是在回来的路上,稍晚点是最好的。” “知道了。” 季澜收了电话,看了眼沿路的情况,眼见就要到大学城附近了,靠边停车准备去找些吃的。 六月底,大学生们大多都已返家,商户们随着学校开学放假时间做生意。 她到时,除了几家连锁小吃店还开着,其余私人小摊贩大部分都关了。 临了,季澜进店里点了碗面。 刚坐下,身侧一个身影也随之坐下,她侧眸望去,眸中惊愕难掩:“黎总?” “你怎么在这儿?” “爷爷奶奶住这边,过来看看老人家,没想到准备走时看见了季小姐,进来打声招呼。” “大学老师?”季澜问,能住这附近的也只有这种情况了。 大学城附近交通苦不堪言,每日拥堵不说,开学放假季更是灾难。 一般上班族受不了。 “恩,”黎桢点了点头:“也只敢在学生放假之后来看看,平日里怕进来。” 季澜笑了声:“也是。” 二人闲聊着,服务员面送上来,黎桢看了眼:“就吃这个?” “随便垫一口,”季澜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一碗面结束,她看了眼时间,临近十一点,想来也差不多了,付钱准备离开。 黎桢倒是自来熟,起身跟着季澜一起出去:“顺我一程?” “黎总没车?” “没开车来。” 季澜不信,但又不好点明,想着他在恒立银行,日后指不定能有用的上的地方,人家送上门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车子一路往cbd商务区附近开,黎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都是一些琐碎,让季澜对他的印象又有了另一番改观。 “送黎总回去还是黎总在住所附近打车?” “打车!”黎桢回应:“多谢……砰。” 后面几个字尚未出来,金茂府附近路口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冲出来,直奔季澜的奔驰。 黎桢慌忙抓住扶手才避免整个人被撞到季澜身上。 而季澜就没那么好运了,整个身子被撞到车门上又被安全带拉回来。 肋的肋骨生疼。 她握着方向盘摇了摇混沌的脑袋。 黎桢手背鲜血淋漓,顾不上伤口,反倒是握住季澜的胳膊将她从方向盘上拉起来:“没事儿?” “季澜?你怎么样?” 季澜摇了摇头:“没事。” 她侧眸望去,恰见身侧黑色卡迪拉克的车门被人拉开。 暗夜中,有人拎着一根钢管朝他们靠近。 季澜看清来人时,一句卧槽在唇边擦了出来,黎桢见她神情惊愕,刚想回头看。 被季澜摁住头压下去。 砰的一声,身侧的玻璃被钢管破开。 季澜来不及多想,猛的拉开车门下车,抽走明芳手中的钢管,扬手砸在她肩头。 “季澜,我要杀了你,”明芳捂着肩膀连连后退,唇边叫嚣声不断:“你个婊子,敢伤我儿子” 季澜视若无睹,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让黎桢下来。 “陈夫人?”黎桢看清人时,愣怔了一番。 季澜并不惊讶他认识明芳,毕竟恒立是私人银行,认识些京港的达官显贵和高层是他们的工作。 “报警,请媒体,给我爸打电话,立刻。” 黎桢惊讶于季澜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头脑清晰,但确实也意识到了,季澜给出的确定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 很出人意料的,媒体来的最快。 其次是警察,再而后是季宏义。 季澜远远的就看见季宏义的车子从对面车道掉头过来,眸色微深,将握在手中的钢管丢在地上。 近乎是刹那间,明芳趁着警察不注意,捡起地上的钢管朝着季澜去。 而与此同时,站在车旁的黎桢看见这一幕刚想抬手握住明芳挥舞过来的钢管,刚抬起手,却被季澜摁住。 砰的一声,钢管落在季澜肩头的同时,季宏义推门下车,一脚踹在了明芳腰上。 而季澜,扶着黎桢的手缓缓的滑倒在地。 任由男人错愕望着她。 一时间,季家成了美谈。 豪门世家聊及就算了,平民百姓也在议论纷纷。 豪门难呆四个字在大街小巷流传。 明芳被警察带走,季澜被送进医院。 黎桢去警局录口供。 折腾到天亮才罢休。 从警局返程去医院时,医院套房客厅里气氛紧绷的像是暴雨来临的前兆。 让人难以喘息。 “季总,我来看看季小姐。” 季宏义点了点头,收了脸上的乌云密布,起身望着黎桢:“家里丑事,让黎总受惊了。” “季总言重了,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黎总昨晚怎么会跟姐姐在一起?”季柔柔装作乖巧的问了一句,她甚至在想,昨晚若是没有黎桢,季澜指不定就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这件事情,说来也遗憾。 季澜若是死了,季家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养女去出头的,毕竟公司上市在即,要注意影响。 可偏偏,她只是受了点伤,且媒体、警察、外界都知道了,季宏义这种时候若是不替她出头,慈善家的名头不是自动被扒下了? 站在邓宜和季柔柔的角度,他们被逼上梁山了。 明芳这一钢管,直接将他们架上去了。 “碰巧遇到了,搭了个便车,季小姐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 “季小姐这种时候不关心姐姐伤势,却关注我的存在,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季柔柔的虚情假意被黎桢无情撕开,脸上有些挂不住。 黎桢不等她回答,反倒是点了点头,推开病房门进去,季澜仍旧躺在病床上,一副陷入昏迷的模样,唯独黎桢知道是假的。 “没别人。” “别装了。” 我这辈子行善积德,这都是我应得的 “季小姐这局布的不小啊!” 他搭个便车而已就被迫拉上了贼船。 上上不得,下下不去。 只得跟她站在同一条线上,不至于为了她跟季家反目,但说什么都不能让季澜孤身奋战。 “瞎说,”季澜掀开眼帘回应:“纯属将计就计,明芳想弄死我,我总不能白受这个苦!” “所以喊了媒体警察将事情闹大,还让我住手?” 明芳那一钢管砸过来,他面对着人,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接住那根钢管,而好巧不巧,季澜似乎看出他的意图,伸手摁住他的掌心,硬生生接了那一下。 媒体在现场,救护车呼啸而来将人拉走。 可谓惊心动魄。 光看季宏义刚刚的神色就知道这件事情闹的不小,需要花心思去解决。 而季澜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自然不会主动要求,只等着他将解决成果送到自己跟前来。 既解决了明芳,又能让季宏义表态,一箭双雕。 季澜这脑子,有点东西。 “黎总应该知道,商场人情,利来利往,没人脉在加上没人撑腰就是死路一条,”外界传的风言风语她不是没听到过,自打从季家搬出来这几个月,她在酒桌上受的冷眼不少,这些人无非就是看碟下菜,觉得她身后没有季家支撑了。 今日之前,她尚且还想着要远离季家,要独立,要强大。 自打季明宗的那句榨干她最后一滴血出来,她突然意识到,站在强者的角度,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 季宏义跟邓宜利用她的凄惨身世来牟利,她何尝不能利用季家的身份来牟利?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反正,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你想利用季家站起来?” “这话说的,”季澜呵斥:“我这辈子行善积德,这都是我应得的,怎么能说是利用?” 黎桢愣怔,被季澜这话给逗笑了,无奈点了点头:“季小姐说的是,那就祝你达成所愿。” “借黎总吉言。” 黎桢起身离开,毕竟在外人眼里,季澜尚在昏迷中,他多留,一来会穿帮,二来会引人怀疑。 拉开门离开时,季明达正带着陈研进来。 他客气打了声招呼,拉开病房门出去,房门刚刚阖上,里面拍桌而起的怒喝声传来:“她明芳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谁给她的胆子让她敢踩在季家头上耀武扬威?”季宏义说这话时,怒目圆睁,落在茶几上的手砸的哐哐响。 陈研吓的面色煞白,不自觉的往季明达身侧躲了躲。 季明达本不想护,但碍于夫妻情分摆在这里,搂着人的肩膀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大哥,澜澜怎么样?” “二伯,姐姐还在昏迷,”季柔柔软着嗓子回应,原想着能缓和一下气氛,结果没想到,季明达并不领情。 他这话问出来,是想让季宏义提及季澜能稳稳心情,结果没想到被季柔柔捷足先登了。 “澜澜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季明达轻飘飘的目光落在季宏义身上,在季柔柔即将开口之前,继续道:“陈家那边我去解决,会给大哥一个交代。” “想捧自家人,无可厚非,自古以来,臣子小贪,不危及江山社稷,上位者皆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但若是太过猖狂且目无王法,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老太太那边你去解释清楚,”季宏义心情不佳,连基本的脸面都不想维持了:“闹出这种丑闻,我多说一句都唯恐担心你觉得我在挑拨离间。” 季家大房跟二房关系素来上尚可。 但现如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关系不睦,三子夺嫡,而老太太,从小便对他们耳提面命,一个家族若想长远,谦卑低调是必须品,无论内在如何,但对外,不可高调猖狂半分。 翌日晚间,季澜“悠悠”转醒,醒来时,外界新闻已被处理,但人们口头的风言风语却还在飘荡。 七月二日,迈入夏日高温,艳阳高照落在皮肤上灼热难耐。 季澜穿着病服站在床边接电话,徐影在那侧同她汇报进度。 事儿办完了,人在酒店,修养几天回京港。 季澜嗯了声:“注意安全,安抚好她的情绪。” “放心,”徐影宽慰她:“我有数。” 季澜捏着手机想说说什么,目光看见玻璃窗里的倒影,说了句挂了,便收了电话。 季显风尘仆仆站在门口,一身黑色西装在身上揉的皱巴巴的。 “怎么回事?”季显急切走过来抓住季澜的胳膊将她左右看了看:“明芳干的?” “恩,”季澜点头,宽慰他:“我没事。” 四目相对,季澜眼中的神色不像是为了让他安心说出来的安慰之言。 季显了然,提在嗓子眼的心狠狠落了下去,他最近掌管旗下公司,正在开拓市场,每日天南海北的跑。 待在京港的时间不算多。 远在外省听见家里的事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飞机倒高铁,高铁倒汽车,一路折腾回来。 “你有事儿,你还有大事儿,”季显纠正她的话。 眼神示意季澜稍等,临了走到病房门口关上门,压低嗓音道:“爸最近正在物色星凡的掌管者,有意让自家人上高位,你考不考虑?” “我的传媒公司怎么办?” 季显回:“兼管。” “坐上星凡药业的副总之位,利用季家的资源打开澜影的市场,一举两得。” 季显继续劝:“左右爸都不会让你掌实权,无非是挂名将军,用来遏制那帮子老总,但只要你进了季家产业,对外,你还是季家长女,可以利用季家的身份达到自己的目的,总好过你自己摸索来的强。” 季澜听闻,默了默。 她很心动。 但这不是能轻而易举做决定的事:“我需要时间考虑。” “不急,在星凡上市晚宴之前决定,还有几天时间。” 翌日,季宏义跟邓宜亲自过来接她出院,乍见二人时,季澜便知晓,楼下必然有重头戏。 三人其乐融融的下楼,门口记者蜂拥而至,季宏义身旁的保镖瞬间围上来阻挡住记者的长枪短炮。簇拥着他们上车。 黑色的保姆车驶离医院门口时,邓宜僵硬的背脊微微松了几分,侧眸望向季澜,眼神里的不满压不住:“回季家庄园。” 收编季澜 “季董,徐总的女儿。” 洛杉矶某高档酒店,张应先一步从电梯出来,站在挑空走廊接电话,视线下移时,恰见徐影站在前台办理入住。 身侧还跟着一个捂得严实的女孩儿。 季明宗顺着张应的视线望过去,目光落在徐影身上而后又扫到她身侧的女孩子身上。 大致了然,想必是带着人到国外打胎来了。 倒也是个教的会的,男人移步乘电梯上楼,恰好孟清河收拾完自己从房间出来,拿着手机递到季明宗跟前:“你家着了。” “什么着了?”季明宗微拧眉接过手机看了眼。 「季家大房与二房决裂」 季明宗浑不在意将手机还给他:“狗咬狗,不是很好?” “那你猜,这风波是谁挑起来的?”孟清河卖关子。 “谁?” “大房养女,”孟清河找了个帖子出来,复又将手机递给他:“你看,精彩程度堪比电视连续剧。” 季明宗见到季澜的身影出现在帖子里时,瞳孔猛的一紧,在往下翻,评论区有人将事情经过描述的清清楚楚。 「陈旭调戏季澜,被人打进了医院,明芳护子心切找上门,开车撞季澜」 「黎桢为什么在?」 「据说是偶遇」 「不是说季家有意撮合季澜跟黎桢?这二人不会是好事将近?不然实在想不通」 「看图,二人若是没关系不至于这么亲密」 图片里,黎桢一手拖着季澜的手肘,一手扶着季澜的肩膀,低眸瞧着她,眼神中震惊微微显露出来。 像极了看到心爱女生受伤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张图,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暧昧难掩。 “精彩吗?黎桢这小子有福了,季家这养女虽说身份上不台面,但这脸、这身材,京港独一份啊!” 张应站在一侧,听着孟清河这话,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回头殃及自己。 这么敢说?不要命啦? 季明宗没吱声儿,下颌线紧绷冷硬,将手机递还给他。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他们狗咬狗你不该开心吗?” 张应在身侧疯狂用眼神示意他,想让他别说了。 而孟清河俨然看不懂,还紧跟着季明宗补刀子:“这姑娘,有点本事,你要不将她收编了?倒时她在里头搅弄风云你在外头坐拥渔翁之利,多完美。” 季明宗前行脚步猛地一顿,皮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声止住:“孟清河。” “dr集团的文件你是不是该在去审一审?” 孟清河不解:“飞机上不都审过了吗?” “再审一遍!”季明宗言简意赅,话语里含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不是”孟清河有些难以理解。 张应在一侧,眼疾手快的过来薅着人的胳膊就走。 后者骂骂咧咧的想挣脱他:“你拉我干什么?” “那文件我都能背来了,还让我去审,这不是无用功吗?” “你快闭嘴!”张应一把捂住孟清河的嘴,眼看着季明宗进了房间,才送开人:“没看季董情绪不佳?” “为什么情绪不佳?我说错了?”孟清河不解:“收编季澜让她搅弄风云不合适?” 张应心想,合适,再合适不过了。 不仅合适,季先生还这么干了。 收编了季澜,而现如今唯一脱离掌控的是这位上位者动情了。 一旦动情就不是收编那么简单了。 “季董有自己的分寸。” 孟清河不依不饶:“他不会还惦记着那位!” 张应不敢接话。 有些事,多说一句唯恐出错。 季明宗回套房给季澜拨了通电话过去,而此时,季澜刚下车,正准备进季家庄园。 看见季明宗的号码躺在屏幕上,随手挂断。 临了一条短信过去:「稍等」 而季明宗这一等,就是三小时。 不过年不过节的,季家庄园难得见到如此景象,大房二房皆在,老太太坐在首位双手交叠落在拐杖上,脸色阴云密布,连带着端茶倒水的佣人大气都不敢出。 放杯子动作稍重了些,被舒文瞪了眼,挥了挥手示意人下去。 舒文半蹲在茶几前布完茶,凑到老太太跟前轻声道:“老夫人,大爷他们来了。” 老太太眼帘微掀,带着些许倦意的目光落在季澜脸上。 沉甸甸的目光压着她:“丫头有什么话要说?” 季澜略微知道老太太是何想法,这种情况不过问当事人,却问她,摆明了就是想压着她低头。 实在可笑。 “没什么要说的,”季澜装不懂,低着头,姿态放的极低。 老太太见此,在心里酝酿盘算了许久的话就此止住,握着拐杖的手缓缓的转了几圈。 隐着不悦。 一个养女,闹得家里数家公司股票下跌。 说没本事,是假的。 可偏偏这种时候,她站在受害方,有些话不好说。 这就好比一脚踢到棉花身上,软弱无力。 老太太视线平移,冷邦邦的眸子泛着冰碴儿落在陈研身上:“老二媳妇有什么要说的?” “母亲,这次是我没管教好自家人,给家里添麻烦了。” “你何止是这次没管教好自家人?”老太太怒声呵斥:“陈旭干的那些事儿,你真以为大家都失忆了?” “溺子如害子,你们陈家人,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家子气,我原以为这么多年你也该看清他们了,结果没想到还在暗地里给他们输送利益。” “一个陈旭,害的家里几家公司股票下跌,要我跟你算算股市这几日送出去多少钱吗?” 陈研被训斥的抬不起头来。 身旁季明达丝毫没有开口掉下打圆场的意思。 客厅气氛低沉,宛如暴雨来临之前,乌云浓稠到拨不开。 “您消消气,”舒文适时给老太太倒了杯茶,将冰封的客厅破开了一道小口子。 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陈研才稍稍得以喘息:“母亲,这件事情怪我太心慈,往后我保证会跟明芳他们保持距离。” “哼!”老太太手中拐杖狠狠落地:“你的保证何时能出点新意。” “勇于认错,死性不改?” 陈研低头不敢吱声儿,老太太见她如此,目光一转,冷沉视线又压到邓宜头上:“大房别觉得自己能逃离关系,若不是你一碗水端不平给了外人这丫头不是我们季家人的错觉,外人岂敢欺负到她头上?” 已经有男朋友了 “一个家里,长辈心若不慈,过分偏颇,少不了会有人来给你上课,”邓宜这些年做的事情老太太不是不知晓,是知晓,只因没出什么损害家族利益的事情,懒得管。 而今,一个陈旭,弄的满城风雨,旁人将他们季家当成了看台上的戏子来看待。 让季家颜面无存。 “母亲教训的是,”邓宜认了这个罪名。 尽管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老太太微阖了阖眼,扫了圈众人:“其他人散了,澜丫头留下。” 众人听闻这话,微愕,莫说是旁人了,就是季澜都愣住了。 老太太留着自己,有何居心? 从上次药房外遇见,季澜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正在往她猜不到的方向发展。 老太太的突然靠近,让她觉得有一张庞大的网正朝自己盖下来。 一行人出了院子,众人离开的脚步纷纷止住。 陈研目光落在邓宜身上。 万千疑惑急切的宣之于口,但碍于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不美妙,就止住了。 大房在老太太心目中素来位份高。 且季宏义是她一手带大的,感情深厚不说还深得老太太真传。 “老太太为什么会留下季澜?”陈研忍不住开口询问。 话语一出来,邓宜面色黑了几分:“不清楚。” 邓宜的这声不清楚在陈研看来就是刻意隐瞒,本就压着情绪的人这会儿有些绷不住了,语气凉飕飕的带着冰刀子:“大嫂往后还是对季澜好些,毕竟也是自己养大的姑娘,若不是大嫂做的太偏颇,旁人即便想欺负也得看在季家的面子上。” “陈研,”邓宜脸色一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的好像我对季澜好点,你那个外甥能像个东西似的。” “邓宜,”陈研怒目圆睁瞪着她:“那还不是因为季澜长了一张狐媚子脸?” “长的好看就是狐媚子,那陈旭那种叫什么?”邓宜笑了声,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嗓音开腔:“癞蛤蟆?” 身后,季宏义跟季明达二人脚步跟上来,邓宜收了脸上厌恶神色,跟陈研站在一起还是一副好妯娌的模样。 四人各自上车离开,陈研坐在车里气的脑子发蒙。 怒火在胸里盘旋许久,最终难忍:“邓宜简直蛇蝎心肠,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当着老太太的面认下这些,背地里指不定会怎么磋磨季澜。” 季明达听到这番话,侧眸睨了她一眼:“旁人好歹在外知道顾及脸面,遇到事情关起门来解决,你呢?” “你好好跟大嫂学学该如何在关键时刻稳住自己的脸面。” “季明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听不出来吗?你以为大哥没盯着恒立这块肉?大嫂再不济对外表面功夫做的到位,老太太看在眼里,而你呢?端午聚餐逼迫晚辈就罢了,临了还当着大哥的面编排季澜,你这跟亲手往他手中送把柄有何区别?” “陈研,你跟陈家亲近,无可厚非,拿着我的钱去养那家子吸血鬼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别忘了,你跟谁是利益共同体,帮着陈家人欺负自家人” 陈研被训的面红耳赤,听闻季明达这话,极不甘心开口反驳:“季澜一个养女,是自家人吗?” “那也改变不了她姓季的事实!”季明达开口呵斥。 结束了这场剑拔弩张的夫妻对话。 庄园里。 季澜看着舒文扶着老太太到一旁窗边的贵妃榻上。 老太太盖着薄毯,靠坐着望着她,难得的,跟她叙起了旧情:“想当年在医院门口看见你的时候,还小小的一个,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真是一眨眼的功夫。” “是呢!”舒文笑着回应:“我还记得清楚,澜小姐当日,穿着一身粉色的小背心,白嫩嫩的,惹人怜爱。” “一眨眼,”老太太叹息了声:“二十年就过去了。” 忆往昔之后该谈正事儿了,季澜心想。 果不其然,老太太话锋一转:“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嫁人了。” “听你爸说,读大学时很多人追你?” 季澜心想,这是要送她去联姻还是要给她介绍对象? “是的。” 舒文站在一旁,抬眸瞧了眼季澜:这姑娘怎么老不按常理出牌?这种时候,都不知晓谦卑一下? “有看上的吗?” “有,”季澜如实点头:“已经是男朋友了。” 她承认的极快,防止老太太接下来会有什么骚操作。 老太太一愕,目光微微眯了眯,苍老的容颜下连带着脸上的沟沟壑壑都带着威严,铺好的路被季澜一句已经是男朋友了给堵在了半截。 说不气恼是假的。 “是吗?哪儿的人?家里是干什么的?” 季澜如实回应:“京港的,父母双亡,自己做点小生意。” 舒文在一旁看了眼季澜,不走心的劝着:“因何去世?” “事故,”她瞎掰。 “倒是可惜了,”舒文看了眼老太太的神色,感叹了声:“何时有时间带回家看看?大爷眼光高,让他替你把把关。” “好,”季澜一口答应:“有合适的机会我就带回来。” 十点半,距离季明宗的那通电话过去四十分钟,那侧似是忍无可忍,又拨了通电话过来,季澜拿出手机看了眼,顺手掐断电话。 老太太见此,佯装关心问了句:“男朋友?” “是。” “不留你了,”老太太言罢,看了眼舒文,后者识相跨步过来:“澜小姐,我送您出去。” 舒文送走季澜,去而复返。 刚进屋就见老太太坐起身子,侧靠在塌上,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去查查,她口中的男朋友是谁。” “老太太是担心澜小姐随便杜撰了个人出来骗您?” “不是没这个可能,”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丫头,精明着,大房找回来那丫头,再过十年都不见得是她的对手。” “会不会是黎桢?”舒文有些试探性开口:“我听说大爷似乎刻意想撮合澜小姐跟黎桢,且前几日的事情,黎桢似乎也在现场,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很难听。” 这跟祝他家破人亡又有何区别? “哼!”老太太猛拍扶手:“大房倒是异想天开,我还没松口的事情,他再如何另辟蹊径也无用。” “可那黎桢,似乎对澜小姐有些意思,”舒文这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必然会让老太太觉得有些煽风点火的意思。 可偏偏,这话是从舒文嘴里说出来。 她跟了自己近二十年。 忠心耿耿,甚至比她的儿子们还亲密。 “名利场上,有点意思算的了什么?”老太太作为家族掌权人这么多年,无比清楚,那些所谓的情情爱爱在利益跟前都不值一提。 多的是生死相随的夫妻因为几两碎银而分崩离析。 最亲密的人也能成为捅刀子最狠的仇人。 季澜归家。 拨了通电话过去,那侧,电话接起的速度有些出人意料的快。 “舍得宠幸我了?” “宠幸?”季澜低头换鞋进屋:“明总这玩笑开的我可不敢接。” “我不在的日子,季小姐的生活丰富多彩啊!”季明宗话语凉飕飕的,阴阳怪气的刺啦着她。 季澜倒也不气:“可不是吗?男朋友在就陪男朋友,男朋友不在就收拾仇家,你看我这时间分配的多好?” “神仙来了都得夸我一句时间管理大师啊!” “可不,神仙来了都得拜你为师,毕竟神仙都没你命多。” 怼她? 季澜啧了声,脱了鞋子躺在沙发上,开饿了免提将手机搁在胸口:“明总,有件事情我一直忘记问你了。” “问,”男人言简意赅。 “你有爹妈吗?” “没有,”季明宗一本正经回应:“我石头里蹦出来的。” 季澜:“我的意思是,你父母还在世吗?” “怎么?”季明宗隐约觉得季澜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好话:“你让他们不在世了?” “今天有人问我你是干什么的,我说你父母双亡,做点小生意。” “谁问?” 季澜:“季老太太。” 季明宗: 多好,找个老婆,父母双亡做点小生意,这跟祝他家破人亡有什么区别? 季澜见那侧静默,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开口解释:“人家问我,我就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你别” “他们可以不在世。” “啊?”季澜愣住。 季明宗拿着烟盒去了酒店阳台,点了根烟:“她为什么问你这些?” “想给我介绍对象?或者想推我出去联姻?” 季明宗心想,果然是她。 几十年过去,半截身子入土了,算计人,谋略人的本事仍旧不减当年。 任何人在她眼中都是棋子,碍眼的送走,有用的拉入棋局。 一切都得掌握在她手上。 “谁家?” “不清楚,”季澜懒懒回应。 “在躺着?”季明宗听出她嗓音里的瓮声瓮气。 “恩。” “休息!”季明宗听见敲门声,走过去拉开门,见张应站在门口。 转身回套房拿起一旁的外套,叮嘱季澜:“有事给我打电话,找不到我找严会。” “好。” 季明宗收了电话,行至电梯口时突然想起什么:“南州唐家有什么适婚男青年?” 张应不明白老板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想了想道:“有一个,今年二十六岁,财经大学毕业,现在在南州唐运集团财务部。” “据说长得一表人才。” 季明宗听到一表人才几个字冷飕飕的视线落到张应身上:“一表人才?张特助对他感兴趣?” 张应一怔,随即哭丧着脸开口:“老板,我结婚了,性取向正常。” 季明宗瞥了他一眼。 结束这场话题。 季家关系网庞大,办事效率自然也极高。 “没查出澜小姐有男友。” 老太太哼了声,心想,她就知道。 “舒文,手机拿给我,安排饭局,明日让大房带着季澜上来吃饭。” “明白。” 南州唐家,掌管进出口贸易,手中货船每日往来输送各种货物到各大港口,交通四通八达,利益关系网错综复杂,老太太在很早之前就盯上他们家了,但奈何两家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亲上加亲。 现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她说什么都不会就此放过季澜。 男朋友? 只要没步入婚姻殿堂,她的棋子就该稳妥的待在棋盘上。 季澜深知,老太太单独将她留下,无论有没有说什么重要事情,邓宜和季宏义都不会简单的放过她,上午十点回金茂府,她一直在等,等这夫妻二人来找自己,直到下午四点半,孙骆出现在金茂府门口。 “季小姐,季总让我来接您去饭局。” “什么饭局?”季澜不明所以。 “季总跟几位商场好友约了在青山顶打高尔夫,顺带户外烧烤聚餐,让我来接您过去认认人。” 孙骆听到季宏义的吩咐时,多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季家的事情,开本言情小说都能写几千万字,就单独是季澜这个养女视角便不得了。 “稍等,我收拾一下。” 季澜刚想随手关门,想起什么,抬眸望向孙骆:“进来等?” “季小姐客气了,我在楼下停车场等您,五点半的饭局,麻烦您抓紧。” 孙骆知道,客气之言不可当真。 五点二十八分,季澜到高尔夫球场,远远便见季宏义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正挥舞着球杆。 身旁站着几位季澜见过的行业大佬,她刚走近,便听见这群人闲散的对话:“丰明资本最近来势汹汹,一举拿下五环的项目,据说安城影视城的项目也在逐步跟进中,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不是跟人吃过饭?” “孟清河一个执行ceo而已,背后大佬是谁我连门都没摸到。” 有人看了眼季宏义的身影笑了声:“管他是什么来头,我们身后有季总顶着,他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也是!”众人哄堂大笑,临了有人目光一转落到迈步而来的季澜这方,笑着转回目光跟季宏义打招呼:“难得见季总带季小姐出门应酬。” “各位总们好。”季澜这日,扎着高马尾,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装,百褶裙底下是白花花的大腿,身形修长,气质傲然挺立,一副豪门中滋养出来的做派。 我生是季家的人,死是季家的鬼 “我前几日听我家那小子说,小澜可是干了件大事,”有人笑着揶揄。 “要我说,干的漂亮,近几年国家金融崛起,京港涌进来不少伪豪门和新贵,空有其表,而无其里,行事作风堪比暴发户粗俗无礼,目中无人,不教训教训,京港金融圈的生态环境怕都要被他们搞臭了。” 季宏义站在一旁,双手交叠撑在高尔夫球杆上,望着季澜,眉眼间的温慈让人有种季澜是他亲生女儿的错觉:“晚辈的事儿,就该用晚辈的方法处理。” 随即目光落在季澜身上:“澜澜,来。” “元和信托,吴总。” “吴叔叔好。” “维合建投,华总。” “华叔叔好。” ………… “谁说不是呢!” 季澜一番招呼打完,有人接住话题:“孩子们的事情一旦大人插手,那味道就变了,谁家还没几个大人撑腰了。” 陈家这些年,逐渐式微,若不是靠着陈研偶尔给点小项目支撑着,公司早就垮了,如今连个二流豪门都算不上。 吃拿卡要人家,还伤着人家的孩子,多少有点没天理了。 “来,打一把,”季宏义将手中的球杆递给季澜。 她伸手接过,走到一旁,收紧核心微微弯身,视线在球和洞之间来回数次,而后一扬手,一杆进洞。 近乎是刹那间,四周一片静谧,四五秒钟之后,以季宏义为首带头鼓掌。 现场夸赞声,赞叹声不绝于耳。 “虎父无犬女啊!上次见到一杆进洞还是季总年轻的时候。” 季宏义脸面大涨,走过去拍了拍季澜的肩膀,喜悦之情难以掩饰,伸手招呼来孙骆:“来,给小费,见者有份。” “今晚可得好好喝一杯,”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季澜深知季宏义的点在哪里,脸面这种东西某些人看的比命都重要,这些年,她一直没被季家抛弃,无外乎自己长相出众,又识时务,出门在外尽量给他们挣脸面。 这点,也深得季宏义认可。 这场局,临近十点半才结束,季澜在酒桌上搞了一晚上服务,倒酒,布菜,捧场,一晚上下来烟酒不沾,但弄的一身的烟酒味儿。 与各位老总告别,坐上季宏义的凯迪拉克。 沉默在车厢里拉开。 直到季宏义掏出雪茄,想点,似是想起什么又放下:“人都认全了吗?” “认全了,”季澜点头回应,从门边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季宏义眼尾上扬,露出半点欣赏:“商场人情,看的都是利益往来,一次见面代表不了什么,但若你能将人记住,往后遇见再在人家跟前露脸就容易多了。” “我明白,谢谢爸爸。” “恩!”季宏义手中的矿泉水落下,季澜接过,盖紧盖子复又放回了门边。 “季家表面看起来枝繁叶茂,受人敬仰,实则多的是人虎视眈眈,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若是从内里先垮给了人可乘之机,那季家可真就完了。” 季宏义酒桌上了不少,白的红的混着来,这会儿靠着后座闭目养神,可即便如此,仍旧不忘敲打季澜。 他这话,无疑是提点她,让她知道自己的位置。 季家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季宏义作为长子,想要掌家大权,季明达紧随其后,虽不至于野心勃勃,但暗地里小心思也不少。 至于老太太,既想要长子二子听话,又想挽回跟三子的感情。 鱼和熊掌皆想得。 临了,季宏义迷蒙的眸子微微掀开了些许,睨了眼季澜:“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父亲放心,我生是季家的人,死是季家的鬼。” 表忠心而已,谁不会? 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人相信自己,这是成本最低的事情了。 十一点半,季澜送季宏义回季家,刚想让司机送自己离开。 季宏义扶着墙醉醺醺的转身回眸望向她:“今晚在家留宿。” “这不合适,爸爸。” “有什么不合适的?”季宏义嗓音里的强势霸道难以掩藏:“这是你家,你的房间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 季澜跟着季宏义进去,客厅里,季柔柔满脸委屈,见季澜跟季宏义进来,脸面上的神色来不及收回。 “喝多了?”邓宜见季宏义脚步虚浮进来,一把扶住。 转而苛责的目光落在季澜身上:“你也不知道劝劝。” 季宏义伸手拨开邓宜,脱了身上西装:“酒桌上的事情是她一个小姑娘劝得住的?” “房间收拾好了?” 邓宜抿唇点头,压住心头的不悦:“收拾好了。” 季家出了这档子丑闻,得做戏给外界看。 季澜回来住是必然,即便是短暂的,但也不能给外人一点言语的机会。 季宏义恩了声,目光落在季柔柔身上,连基本的温情都懒的装,道了句我去洗漱就离开了。 季澜上楼,看着被季柔柔折腾过的房间又复原,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他们也只有在追逐利益的时候才会对自己有几分仁慈之心。 她双手抱胸,靠在梳妆台上环顾着卧室里的摆设,跟她之前的房间一模一样。 “季澜,你也只是暂时回来而已,别天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暂时回来也是回来了,”季澜微微转眸望向站在门口的季柔柔:“这是不是就能说明,你即便是亲生的,在这个家里,混得也不怎么样。” “口舌之快谁不会逞?” “我说错了吗?”季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要真坐稳了季大小姐的位置,这个房间,我一辈子都进不来。” “如今我进来了,就证明你”季澜说着,摇了摇头:“确实不怎么样。” 季柔柔背脊猛的僵住,不想承认,但似乎事实就是如此。 “季澜,季家给你这些小恩小惠,就让你觉得这是认可了?”季柔柔回季家的这几个月,人情往来之间也看透了不少事情,血缘亲情,在利益跟前都得往后摆。 任何人,都是物品。 “成长了啊?说的话都开始有深度了,”季澜浑不在意的掸了掸指甲:“季柔柔,季家呆几个月就让你悟透了这个道理,你猜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知不知道这些?” 你不干他,就得有人干我们俩 豪门世家,情爱是最低等的物品,他们需要的是利益,是金钱,是权利去铺垫这漫长的一生。 有钱,有权,有势,大把的人跪到你跟前跟你谈情说爱,但你若是一无所有,路过的乞丐都得嫌你寒酸。 而如今,季柔柔才回季家几个月? 季澜低头笑了声,视线落在拖鞋上,而后勾着唇,缓缓侧眸,似是警告开口:“季柔柔,慢点成长。” 一旦你成为一个合格的豪门千金,就要面临着被当做棋子送出去的命运。 情不情、爱不爱,都不重要,重要是能为家族牟利。 她从不认为季老太太会看的上她,会替她谋一门好姻缘,无非就是季家没有适龄女青年了,而她现在又迫切的需要跟对方巩固关系。 所以才会想到自己。 她想谋江山,就会利用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 “疯逼!”季柔柔站在门口,季澜深意且带着阴狠的眸子落到她身上时,让她狠狠一颤。 那眼神,像是午夜女鬼,自己溺水而亡,站在岸边劝她不要下水。 阴测测,森冷无常。 季柔柔猛地转身离开,阖上对面房门时才狠狠松了口气。 外面那群人说的对,季澜这种在季家的算计和利用下长大的人,骨子里都是黑的,只不过现如今年虽小,又被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倘若有朝一日,她站起来了,手段不会比邓宜差半分。 而她现如今走的路,都是季澜小时候走过的路。 捏骨塑魂,年岁小,尚且还好。 年岁越大,便越痛。 季澜洗完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躺了很久,总觉得床上有虫子似的。 又或许是因为这张床季柔柔躺过了,她觉得膈应的慌。 凌晨一点半,季家进入休眠状态。 季澜起身下楼准备倒杯红酒。 路过季柔柔房门口时,里面一声压抑的低喝声传来:“不是不让你给我打电话吗?” 季澜脚步一顿,脚步往季柔柔房门处靠了靠。 “你以为我的日子好过吗?” “不知道,别问了。” 电话被挂断,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起床声。 季澜跨步下楼。 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出去。 “老板,严会打电话来说,季老太太安排了唐家人上季家庄园,好像是准备安排季小姐跟唐少相亲。” 国内时间七月六日凌晨两点半,一行人连时差都没来得及倒,奔赴谈判桌,为时三十六个小时的谈判在一轮轮的杀价中尘埃落定,众人满身疲惫,连带着精力旺盛的季明宗脸面上都挂着倦意。 张应早就想告知了,但奈何数位老总在。 不好开口。 直至老板进了自己的套房,懒散靠在沙发上,闭眼扯着脖子上的领带,像是一头雄狮回到自己的领地,终于有些些许安全感。 身上倦意像是洋葱的外壳,被剥下一层。 难得展露出来。 男人丢领带的动作微微缓慢了几分,掀开眼帘落在张应身上,布满红血丝的眸子掩不住的倦意:“什么时候?” “说是国内时间,7号上午。” 季明宗冷嗤了声,手中领带丢在沙发上:“她倒是会选时候。” “备机,我先回国。” “我去安排。” 张应心想,这哪儿是上头这么简单? 连轴转了四五天,睡了不到十个小时,这种时候按照他往常的操作定然会多留一日,即便自己不休息,也要顾忌公司高层老总的身体。 可今日刚停下来,竟然想连夜回国。 “孟总那边?” “让他们多留一天,先送我,再安排来接他们。” 得!资本家还是有点良心的。 七号上午,季澜一早起来就看见佣人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件浅色旗袍,缎面材质,看起来雍容华贵,价值不菲。 “大小姐,夫人说让您穿这个。” 季澜打量着衣服,目光落在阿姨身上:“一定要穿?” 阿姨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季澜,在这个家里呆久了的佣人都知道,当季家开始打扮她,必然是要将她送出去了。 至于是牟利,还是谋名声,另外再说。 “大小姐,您别为难我,我也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办事。” 季澜抿了抿唇,不吱声儿,默了半晌接过阿姨手中的衣服,进了衣帽间,八点准时下楼,一身得体旗袍和精致的妆容颇得邓宜和季宏义的心。 邓宜见了她,假模假样的走过来理了理她的衣服:“老太太做事有讲究,看了时辰,九点过后跟你们属相不合,让我们九点之前过去。” 季家规矩繁琐,其中百分之九十五都是老太太带来的,高门大院里的主母,白日里唯物主义,晚上求神拜佛。 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我都可以,”季澜乖巧回应。 邓宜偏就不爱她这副乖巧,当着她的面张牙舞爪,当着季宏义的面乖巧可人,天生的戏子。 如此想着,她伸手狠狠的拧在季澜的胳膊上。 后者也不忍,“啊”了声:“妈,你掐我干嘛?” 靠着餐椅的季宏义听闻这话,眉头深了几分,邓宜知晓此时在装没有是不行的,立马快速的揉了揉季澜的胳膊:“怪我,没注意。” 季澜笑容可人:“没事,我知道您不是有意的,我上楼拿手机然后就出发。” 一转身,季澜冷沉的眸子扫了眼自己的胳膊,进房间时,伸手在刚刚邓宜拧过的地方狠狠掐了一把,还用热水揉了揉,故意让绯红变成青紫。 一行人准备出发去庄园,路过季宏义胳膊时,后者看见那抹青紫,脸色一变。 沉沉视线压在邓宜身上,呵斥她:“你留着,不用去了。” 邓宜一愕,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季宏义,而后者,连个眼神都懒得赏给她。 直至季澜上车时,按开车窗,将自己的胳膊垂下来,她才明了,气的啐了口。 “会哥,这是季家的地盘,合适吗?” “怂啊?”严会握着方向盘,盯着前面的十字路口。 “有点。” “怂也得干,你不干他,就得有人干我们俩” 他居心不良,你何苦动情 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儿,严会还是头一次。 要不怎么说老男人开了荤就不一样了呢?若是往常,他们家先生哪儿会管这些事情? “可是”身侧人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 严会冷飕飕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可是什么?” “没什么,”对方收了心思。 不敢再说。 严会掐了手中的烟:“人来了。” 八点三十五,季澜到庄园,老太太见了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欣赏难以掩饰,不得不说,季澜这皮囊,生的极好。 季家无人能与之聘比。 光是站着便别有一番风味。 “澜小姐真标致,这若是出门在外,大街上的小伙子只怕都要移不开眼了,”舒文含笑说着。 眼神里里外外的将季澜打量了一遍,这难得的阿谀奉承与夸奖,让季澜有种进了红楼梦大观园的感觉。 屋子里的主子,婢子各个戴着面具来套近乎。 季老太太这人,无论何时何地都绝不会做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情。 外人跟自己人,在她这里,泾渭分明。 可今日,大抵是临要卖了她,难得的装起来了,破了戒。 “我季家的姑娘,不一般!”老太太发出赞赏。 季宏义在一旁望着几人,眼神中笑意难减。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看了圈,视线移到她胳膊上,假意关心:“手怎么了?” 季澜一愕,目光平移时落到季宏义身上,见后者眉毛往下压了压,望着她的视线带着些许的深意。 季澜识相开口:“磕了一下。” 季澜话一出来,季宏义眉头松了几分。 若是实话实说,必然会让老太太对大房不满。 家产大戏无声上演,谁都不想往自己身上多沾上半分污点。 老太太也只是例行一问,并非真的关心:“回头记得弄点药膏抹一抹。” “谢谢奶奶关心。” 与唐家约的九点之前,而老太太八点半就开始演戏,假意关心,嘘寒问暖,这些流于表面的东西一旦演起来来了,大家都是戏子。 老太太这么做,无非是怕唐家人来,看出什么名堂觉得季澜是个不受宠的养女,生出异心。 她算盘敲尽,却抵不过有人不想让这场联姻发生, 八点五十二分,舒文接到电话,拿着手机匆匆进来:“老太太,唐家小少爷在山脚下出车祸了。” “你说什么?”老太太蹭的一下站起来,一脸怒容:“是谁胆子这么肥?” “交警还在查。” “去看看,”老太太慌慌张张起身,看了眼季宏义,后者会意,起身跟着她一起出去。 季澜走了步想跟上,被老太太喊住:“你今日就罢了。” 原本是个相亲局,出了事儿还带着季澜去看他,会让唐家人怀疑目的不纯。 季澜脚步顿住,心想,求之不得。 一行人离开,她喊了司机送自己下山,季家都懒得回了,直奔公司。 刚到时,就看见徐影带着人回来,时安全副武装跟在她身后,整个人消瘦苍白。 徐影刚进办公室,脸拉的老长,一副很不爽的模样。 “澜姐,”时安柔弱呼唤她。 季澜嗯了声,拉开椅子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时安抬眸的瞬间被季澜惊艳住了:“澜姐,你们家很有钱?” “为什么这么问?” “你身上这件旗袍片场的一个女明星穿过,据说几十万,”小姑娘说这话时眼里泛着精光。 季澜轻扯唇瓣:“喜欢?” “我穿不起。” “你穿的起,”季澜否定她对自己的认知,她花在她身上的钱,数百件旗袍都有了,若是以后她连一件旗袍都穿不起,自己岂不是白混了? “你若是喜欢,下个月生日我送你一件。” 季澜这话一出来,倚在一侧看手机的徐影视线轻飘飘的扫到了季澜身上。 知晓季澜这样说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声儿都没吱。 “真的吗?” “当然,”季澜点头,哄着她:“我带着你,是为了让你跟我一起享受荣华富贵的,不是为了让你跟着我吃苦。” “澜姐,你真好,”时安到底是单纯,刚出校门,又因为从小长的漂亮,学习好,在别人的夸赞中一路成长,人世间的险恶一点都没经历过。 “不让你这声姐白喊。” “澜姐,我能不能,多招个助理进来?” 徐影听到这话,坐在季澜办公桌前的会客椅上翻了个白眼,终于是没忍住:“她想将男朋友招进来。” 这傻姑娘,知不知道她的前途有多重要啊? 跟个男人睡一觉就觉得对方是自己这一生的归属了? 说她单纯都诠释不了,该说她智障。 季澜睨了眼徐影,望着时安,柔声细语问:“你很喜欢他?” “他对我很好,”小姑娘一提起这事儿,眼眶瞬间就红了,徐影收了手机撑着脑袋转过头,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没眼看。 妈的!恋爱脑! “我在安市拍戏,有时候他会开三个小时的车去见我,第二天再开车回学校。” “这就是好?”季澜有些无语。 “这不好吗?”时安问。 “他没工作,所以没有所谓的时间成本,那我们来算算金钱成本,从学校开车去安市影视城295公里,来回油费八毛钱一公里,核算下来472,在加上过路费,来回330,合起来802。” “你知道,按照现如今京港小姐市场来看,找个像你这么大的十九岁女大学生,那些富商出钱都是万起步吗?他不过是起了想上床的欲望,觉得你年轻漂亮又干净,高速费油费加起来比找鸡便宜而已。” “不是,根本不是这样,”时安不信。 望着季澜连连摇头。 季澜乘胜追击,蹲在她跟前,握住时安的手:“他如果不是,怎么会让你怀孕?你才十九岁,但凡有点责任心的男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季澜这话一出,时安瞬间安静。 望着季澜的目光有些呆滞,季澜拍了拍她的手背,压低嗓音温柔道:“他知道你的梦想对吗?你想当明星,如果你的好朋友想考研,你会去导师跟前说她坏话吗?不会,对?因为这样会阻碍她实现梦想,可这个男人,明知你想当明星,还让你怀孕,就是在阻碍你实现梦想啊。” “他居心不良,你何苦动情。” “真的是这样吗?”时安喃喃,还是不信。 季澜也不慌:“来日方长,你还年轻,不必及时作出选择,你仍旧可以跟他谈恋爱,但是心里要记住我说的话。” 老男人都像你这么嘴毒吗? “还得是你啊!” 时安一走,季澜走过去倒了杯水狠狠灌了几口,徐影坐在椅子上望着她一脸佩服:“你知不知道,我劝了她几天?” “从我们出国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给她做思想工作,这姑娘,就是个犟种,死倔死倔的!” “还是你有办法,”徐影佩服。 季澜搁下手中杯子,狠狠叹了口气,累死她了,说的口干舌燥。 “穿成这样,晚上是有活动?” “没有,”季澜回应:“早上回季家了,老太太安排我相亲来着,结果相亲对象出车祸了。” “你克他?” 季澜:“是,我克他,我克不死他!” 巴不得全天下的狗东西都被她克死都是好的,她绕过办公桌走到对面坐下,屁股刚刚沾上椅子,桌面上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眼号码,伸手掐断。 “谁的电话?怎么不接?” “晚点再说,聊聊时安,”没什么比她的摇钱树更重要:“看紧她,一定要看紧,不能出任何岔子,至于她那个男朋友,用点手段!” 她不能让自己的摇钱树有一点点危险成分存在,一定要将这个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什么手段?”徐影问。 季澜想了想:“设个嫖娼局,让他进去呆着。” 徐影错愕,从时安到她那男朋友,季澜的每一步都设计的相当完美,让时安签下卖身契,留住跟她男朋友谈话的证据,以防经年之后,时安爆红弃他们而去,一旦她如此做了,季澜握在手中的东西足以毁了她。 资本家的冷血无情,在季澜身上已经显现出来了。 “虽然心狠手辣,但却稳妥,”徐影做出评价。 季澜嗯了声,手机短信进来,她看了眼。 将手机合上:“你去看着时安,我出去一趟。” “有事?” “找财神爷帮我们上黄金档。” 徐影:“我爱财神爷。” 十二点半,季澜下楼,正准备打车时,严会开着黑色迈巴赫停在楼下。 车窗摇下来,喊了声季小姐。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严会知道他问的是季明宗:“刚刚到家。” “这么急着喊我,是有事儿?”不然她也想不到季明宗用「速回」两个字是意义何在。 严会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季澜:“这个我不清楚。” “你不是他的左膀右臂?” 严会憋了憋嘴:“季小姐,我只是老板的左膀右臂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季澜: 车子一路往兰庭别墅去,季澜刚推门进屋,尚未见人,鼻息间的浓厚烟味儿优先传来, 大概是听见开门声,256翘着尾巴迎上来,在她脚边打着转,季澜刚想伸手摸它。 客厅里,一声平淡呼唤响起:“256。” “喵呜”256翘着尾巴跑了过去,季澜收回落在半空的手。 嘀咕着:成精了!!!! “不是说后天回来?”季澜换好鞋子进去,见季明宗靠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烟灰缸里布满烟头。 显然等候多时。 “怎么?”季先生腔调冷冷:“我回来打扰到你相亲了?” 季澜一怔,望着季明宗的视线跟看着智障似的:“我招你了?” “没招我我就不能说?” 季澜笑了,被气笑了,刚在公司哄完小的,哄的口干舌燥,眼下老的又来了,还阴阳怪气的。 她年纪轻轻就过上了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 “我要改名字了,叫什么季澜啊,我就叫季哄哄,成天排着队哄人。” 季澜说完,256翘着尾巴绕着她的腿蹭着,低眸瞧了它一眼,怒喝:“喵什么喵?再喵阉了你。” “256,过来,”季明宗凝了她一眼,招呼着猫过去。 “相亲对象如何?风度翩翩还是一表人才?” 季澜轻飘飘的视线扫了眼他,往他身上扎着刀子:“不知道,据说比你年轻,没你这么老。” 季明宗:“你还挺感兴趣?” “二十出头的男人,哪个女人不爱?” “等我浪够了,我就买座小岛,带上几十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去岛上隐姓埋名开始新生活。” 季明宗俯身点了点烟灰,哼笑了声:“一般有你这种想法的人,身上都背了不少命案。” 季澜: 季明宗老谋深算,上头归上头,但不至于理智全无,若是被季澜几句话就牵着跑,他多活的十来年是白活了。 “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都没捋明白,还想买岛?买岛埋你?” “都要被人卖了,还在这异想天开,真被人卖出去了,别说岛了,骨灰能给你撒海里都是对你的仁慈。” “老男人都像你这么嘴毒吗?” “不清楚,”季明宗慢条斯理揿烟灰:“要不你出去问问?” 季澜被气着了,连连点头,好好好,人她掰头不赢,猫总能欺负? 她步走过去,抓着256的脖子提起来气势汹汹的往卫生间去:“喜欢喵喵喵是?不把你的脑袋塞进马桶里,我跟你爸姓。” 季明宗:本来就跟他姓。 “喵呜” “喵呜” 季澜怒火中烧,提着猫进卫生间,季明宗无奈叹了口气,累及倦及的人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救走了她手中的猫。 “你唔” 季澜的话止在了唇边。 男人厚重湿润的吻落下来,像是将她关进了密封的地下室,潮湿而浓稠,浓厚到拨不开。 季澜喘息间,伸手推开他,二人视线拉开,男人静静凝视她,带着倦意的眼神一下撞进季澜眼里,上位者的疲倦感好似将他撕扯开来。 露出点星斑,闪烁晃眼。 “没休息好?” “恩,”季明宗低头蹭着她的额头,轻轻柔柔的,像只狗似的,在用湿润的鼻子温柔的蹭着主人:“托季小姐的福。” “从何说起?” “我以为,相亲这件事情你该有办法推开。” 季澜诧异:“所以你是因为我要相亲所以才回来的?” “不然呢?”季明宗冷笑反问:“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连夜赶回来?” “明先生,”季澜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相亲对象的车祸似乎并不简单。 季澜抬眸,目光落在他身上,后者噙着笑,等着她的询问。 “是你吗?” “什么是我?” 季澜:“车祸!” “什么车祸?” “相亲对象的车祸。” “人都没见到就开始关心上了?” 五十岁绝经的年龄搞出人命的也不是我 季明宗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路从一楼盥洗室辗转到二楼卧室,光天化日,艳阳高照,季澜提不起半分欲望。 半推着季明宗:“你看起来很累,该去休息” 男人语气微沉:“不急,先做。” “白日宣淫不利于身心健康。” “及时行乐才是人生大事。” 季澜:“你会猝死。” “不是正合你意?” 季澜叹了口气,掌心摁在他肩头,指尖在他后背来回,撩拨着他,娇俏尽显:“那得晚点,明总先帮我把黄金档搞定再说。” 季明宗微微撑起身子,单手落在她耳侧,另一只手不慌不忙的解开衬衫扣子,平视着她:“拍完了?” “审了吗?” “正在。” “有数,”衬衫丢在地上,男人俯身而下 “说是大货车停在路边,他们拐弯没看见直接撞上去了。” “自己撞上的?”老太太有些不信,她混迹豪门多年又是多年商场女强人,见过的手段和用过的手段都不计其数,怎么可能相信这只是单纯的车祸。 “是,”舒文点头:“说是唐家的司机疲劳驾驶。” “那辆货车为什么停在那里?” “说是政府工程施工,等着放行。” 老太太脸色冷沉,落在拐杖上的手反反复复的转了转,眼神里闪着精光。 像是在谋算什么。 “去查,事情不简单。” 有些事情越是查不出来,底下越是惊涛骇浪。 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指不定暗潮汹涌。 “老夫人,三爷回来了。” 傍晚,季明宗迈着闲适的步子从院外跨步进来,初夏的夜晚,热浪滚滚,季家庄园一到天黑就会开水闸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 此时正蒸发着滚滚热浪。 “快迎进来,”老太太心里谋算瞬间落空,着急忙慌的撑着拐杖站起身。 迈着急切的步伐朝着门口走去,舒文眼疾手快的过来扶住她,轻笑着提醒:“您慢点。” 季明宗甫一进屋,就看见老太太神色欢喜的迎上来。 “快进来,热不热?用过餐了吗?” “用过了,回来看看您,”季明宗进屋,空调冷风袭来,身上薄汗瞬间被吸收。 “喝茶,”老太太牵着人的手坐在沙发上,嘘寒问暖的寒暄着。 “这几天回美国了?” “恩,”季明宗淡淡回应,知道瞒不住也没瞒的意思,老太太见不到他,必然会用手段去查。 “处理事情?” “朋友订婚,”季明宗胡诌了个理由,胡诌就罢了,还说的像模像样的,像话家常似的,继续道:“七年长跑,难得订婚就约着聚了聚。” “现如今这时代,确实难得,”老太太回应,继续道:“你们年轻人多聚聚是好事,不然像我跟你爸这个年岁了,老友去的去,瘫旳瘫,想见一面,难上加难。” 季明宗不吱声儿,见果盘上有苹果,拿起在手里胖了盘,问舒文要了把水果刀,慢条斯理的削着苹果皮,难得有闲情雅致的跟老太太话家常:“听说二哥那边闹出丑闻了?” “你都听说了?” “恩,”季明宗目光微抬:“跟赵嘉淮他们吃饭的时候,听他们聊起。”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太太叹息了声。 季明宗手中的果皮一顺溜的放在了一旁的果盘上,没有丝毫折断之处,临了起刀切苹果,递了一块给老太太。 后者一愕,愣怔了数秒,似是有些不可置信,望着季明宗的目光布满水汽,俨然一副被这微小举动给感动到了。 老太太伸手接过苹果,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着,甜滋滋的味儿布满口腔,眸光里的泪水收回几许:“我以为,你我母子之间再也不可能有这般温情时刻了。” 季明宗凝着老太太,眼神平静无波,牵了牵唇角:“来日方长。” “明宗,我八十岁了,人生终结,一瞬罢了。” 季明宗动作娴熟的将苹果分块装在盘子里,微微起身,一手压在腹部一手端着盘子递给老太太:“您长命百岁。” “人生若有遗憾,长命百岁又有何用?” “长命百岁就是用来弥补遗憾的,”不然多活那么多年意义何在? 季明宗意有所指,一边希望他能回来常伴左右,一边吊着恒立不给,嘴里拿他当儿子,心里却在盘算着利益。 季宏义掌着茂生制药,季明达握着富源地产,唯独他,一无所有。 嘴里说着对他有所亏欠,实际什么行动都没有, 无非就是不想趁着自己活着的时候将手中的权放出来。 只要恒立在她手中,季宏义跟季明达就得乖乖来听她的话,到她跟前来尽孝。 倘若是这块肥肉落到他手中,季明达跟季宏义只怕是没那么好了。 季明宗心里冷笑了声,面上神色不改:“这是您教我的道理。” “你怪我?” 季明宗不吱声儿,不回应算是回应了。 而老太太注视着他,似乎迫切的想得到答案,后者,只是要了块热毛巾擦了擦手中的果渍。 “我先走了。” 季明宗起身,没有丝毫留恋,俨然不想聊这个问题。 老太太急了,急切起身了连拐杖都没拿,开口唤住他:“明宗,我当年将你送出国,一来是力不从心,二来是你那两位哥哥都已成家立业,留你在身边唯恐他们踩压你,对你成长有害。” “送你出去,是我权衡利弊之后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 季明宗脚尖微动,微微转身望向老太太:“那您知道,我当年出国,身边的管家和司机都是大哥二哥的人吗?你以为送我出国我就安全了?不过是换种死法而已,您的权衡利弊、力不从心,都不该是我来买单。” “毕竟,五十岁绝经的年龄搞出人命的也不是我。” 季明宗今日回来,本就不是为了让老太太好过的。。 连夜飞回来,跟季澜翻云覆雨之后睡了两了个小时,心中怒火难消。 回了季家庄园。 不给她闹点事情来,不拿刀子捅捅她,怕她闲的一天到晚的给她的女人安排相亲。 不受宠的少爷和假千金 “你是这么想我的?”老太太满面错愕望着他。 风光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在这一刻像是被自己的亲儿子判了死刑。 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 “不是我这么想您的,是事实本就如此,我三十岁了,不是未成年,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我既然心里还有那么点情分在,回来看您,您就受着,实在没必要一见了我,就话里话外的透露出一副身不由己的表象,好似你才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 “当初说只要我回来,回来之后想让我原谅您,”季明宗的腔调并没有因为大篇幅的话而有半分情绪起伏。 反倒是面色平静:“明明身不由己、没有任何选择权的是我,怎么到如今,反倒是您成了受害者了?您是八十岁了,难道是因为我,您才八十岁的吗?” “未必因为您八十岁了,我就该平端原谅您当初对我的所作所为?生而不养,枉为人母。” “三爷,”老太太被气的面色苍白,舒文见了,心里慌张,走过去扶住人,恳求的喊了声他。 试图让他别说了。 季明宗并不准备就此罢休,这点怒火,远不足以宣泄他得知这个老虔婆给季澜安排联姻来的强烈,凝着她:“我以为您喊我回来,是为了端平这碗水的,原来是为了填满自己的亏欠。” “明宗,你是我儿子,我难道会害你吗?” “你不会害我,不是因为你有多善良,而是道德和法律不允许你这样做,你是不会害我,但你爱我吗?” “我如何不爱你?”老太太话语急切,每说一句话,心头就颤一分。 “那您爱我吗?”季明宗追问。 “你是我儿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血肉,我怎么会不爱你。” “何必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您只回答,爱还是不爱。” “爱,”老太太被季明宗牵着鼻子走,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带着这位老谋深算老年妇人入了坑。 老太太的这个爱字一出来。 季明宗淡然笑了声:“爱我?那就把恒立给我。” 近乎是瞬间,你来我往的高声争吵瞬间止住。 连带着舒文在身旁都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这母子二人剑拔弩张的态度让四周空气都凝固住了。 密稠的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你来我往之间的刀光剑影都是带着血的,但这血,都是老太太的。 老太太倏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被季明宗压着情绪走,淡淡的抚开舒文的手。 回了神。 “你回来是为了恒立?” “当然不是,”季明宗回她:“是为了跟你维持这母子亲情,但奈何,您每每见了我不是在权衡就是在试探,权衡你这三个儿子之间的平衡点,试探我对季家的忠诚程度。” “累吗?”季明宗轻声询问。 临了,不等老太太回答,讽刺的笑声在静谧的客厅短促响起。 一双锐目紧攫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沉寂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我累了,往后别试探了,无非就是我什么都不要罢了。” 言罢,季明宗跨大步离开,摔门而出。 砰的一声响起时,老太太浑身的筋骨像是被人尽数抽去,倒在了沙发上。 从无声落泪,到嚎啕大哭。 舒文跟了她几十年,从未见这位精致端庄的老人有过如此模样。 母子之间撕破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是我亲儿子啊,怎么能说出如此狠心的话。” 舒文蹲在沙发旁安慰着她:“三爷兴许是今日心情不好,散了这口气就好了,您别放在心上。” “家庭聚会从不回来,往日来看我也不留宿,在他心里,季家早就不是家了。” “你不是在美国吗?”季明宗出现在京港会所时,赵嘉淮跟见鬼了似的。 从沙发上坐起来。 目光落在他脸面上时,吓了一跳,阴云密布的能吓死人:“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有酒吗?” “别喝了,孟清河刚给我打完电话,说你们在美国连轴转了一周,喝点茶,养养胃。” 赵嘉淮走到茶桌旁,放水烧茶,季明宗拧眉靠在太师椅上,面色紧绷,幽暗的眼底蕴着惊涛骇浪,静谧的办公室里只听得见烧水壶的工作声。 赵嘉淮拿出烟,叼在唇边,见季明宗如此,连打火机都不敢擦。 “去查查唐家人在哪家医院。” “南州唐家?”赵嘉淮问。 “恩。” “我听说你们家老太太最近盯上唐家这块肥肉了,是真的?使唤不动你,她还想使唤谁?”赵嘉淮点了烟,吸了口,将打火机放在桌面上。 季明宗轻启薄唇,轻叹了口气,语气冷淡回应他:“季澜。” 咳咳咳咳————赵嘉淮一口烟被呛着了,半弯着腰猛的咳嗽声。 “造孽,你别说,你俩这难兄难弟的还挺配。” “一个豪门不受宠的少爷一个豪门假千金,言情小说经典搭配。” 季明宗一个冷眼扫过去,赵嘉淮讪讪。 摸了摸鼻子继续道:“该说不说,你俩都挺惨。” 季澜一觉睡醒,身旁已经没季明宗的身影了。 看了眼时间,八点半。 她揉着睡懵了的脑袋起来,下楼时见阿姨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你们家先生呢?” “我来的时候没看到先生。” 季澜点了点头,倒了杯水灌了几口才稍微清醒了些。 刚进客厅沙发坐下,256翘着尾巴跳上来趴在她的大腿上。 季澜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正摸着,余光瞥见自己包里的一份文件,时安男友的背景调查。 她想了想,留着无用不说,万一明日不小心带到公司去让人看见了,徒增麻烦。 起身拿着资料走到院子里问保镖要了打火机。 点燃、烧尽。 星火散开,季明宗的车子从院子里驶进来,远远的就见季澜在烧什么。 男人推门下车,扫到了a4纸的边边角角。 “烧什么?” “文件。”季澜老实回应。 季先生冷不丁开腔:“污染环境!” 季澜悠悠扫了他一眼:“纸醉金迷不带我,污染环境全赖我?” 你有时候也挺好欺负的 “吃炸药了?”季明宗觑了她一眼,神色冷冷清清。 季澜目光凝着脚边的烧的差不多的灰烬。 别墅大门微微敞开,256猫着身子溜达到季澜跟前。 余光扫到此,季澜起了坏心思,招了招手:“256,来。” 季澜这声温言软语的来让季先生心里一咯噔。 刚转身,见季澜抱着猫,揪着它的尾巴往灰烬里送:“来,帮我试试烧干净没。” 季先生眉头一跳,忍不住大喝:“季澜!” 步过去将256解救出来,小家伙像是知道自己差点没毛了似的,骂骂咧咧的,哧溜一下跑的极快。 男人顺手将季澜的胳膊提溜起来进了屋子,凉快的空调风吹来,让人清醒了几分。 “非得欺负256?” “它好欺负啊!”季澜不以为意开口,娇俏的容颜配着一双精明的眸子,滴溜溜的转着,跟只小狐狸似的。 季明宗觑着她,冷静了半晌,猝然失笑:“这么说,以后我能欺负季小姐了。” “我好欺负?” “好欺负,”季先生点了点头,换鞋进屋,趁着季澜跟上来的时候,将人圈在沙发前:“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 季澜:这个老色批。 这日晚间,二人难得坐在一处用餐,席间季明宗慢条斯理的吃着晚餐。 不紧不慢的姿态优雅的像是教科书里走出来的模板,季澜凝着他时,脑海中闪过季老太太的身影,二人抬筷子的高度,和低头喝汤微微弯曲的脖颈,就这么莫名重合在一起。 惊的季澜心里狠狠一咯噔。 拿在手中的汤勺砰的一声掉进了碗里。 “怎么了?”男人搁下筷子,朝着身旁伸出手,一旁阿姨递了块洁白的帕子过来,他擦完唇角,折叠放在一旁。 礼仪高的像是这顿普普通通的晚餐是一场宫廷晚宴。 “手滑,”季澜淡淡回应,看他搁下的筷子:“你吃好了?” “恩,”季明宗端着杯清茶往嘴里送了几口,望着她,温言软语开口:“不急,你慢慢吃。” 季澜搁下去的碗距离桌面还差两厘米,落头也不是,抬也不是。 “拿双公筷来,”季明宗侧眸看了眼阿姨。 接过筷子,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人一走,季澜自在了许多:“你平日吃饭,也有人在边儿上伺候着?” 季先生给她布菜,一筷子牛肉进来她碗里:“算是。” “在外秘书,在内佣人。” “生活习惯?”季澜问。 季先生淡笑,望着季澜像是一个认真给晚辈科普的长辈:“工作习惯。” “吃饭对于你而言是工作?” “在工作时间之内吃的饭,算是。” 季澜了然:“所以季先生跟我一起吃的这顿饭也算是工作时间之内?” “不否认,”季先生点头:“但不必把你加进来,我所说的工作,是我一会儿还有视频会议。” 季明宗堵住了季澜那些小心思,防止季澜说出什么原来跟我吃饭是工作之类的话。 季澜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说起来,你干什么行业的,我还不知道。” “你不是说了吗?做点小生意,”季先生含笑望着她,语气带着几分诙谐。 “我那是搪塞别人的说辞,”季澜不悦的扫了人一眼:“一把年纪了,怎么心眼儿这么小。” “我都要入土了,还那么大方干吗?” 季澜:“明先生,我突然发现,这三个月的相处时间下来,我对你竟然一无所知。” “比如?”季先生耐心很好,最起码在季澜跟前是的,面对她的旁敲侧击,多面试探,他都能耐着性子陪她玩儿。 “家中几口人?” “就我自己,”季先生回应。 季澜吓住:“真父母双亡啊?” 季先生搁下手中的公筷,端着茶杯浅啄了口:“不算,但相处不融洽,有些难解之题,故而断绝了关系。” 故而断绝了关系!!!!! 旁人眼中的道德伦理问题就这么水灵灵的从他嘴里说了出来,说不震惊是假的。 “产业呢?” 季明宗这回但是没刻意隐藏:“投资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季先生肯定开腔。 九点半,季明宗手机响起,他拿起看了眼又挂断,目光落在季澜身上,后者了然:“你去!” 季明宗起身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温柔柔的道了句:“乖女孩!”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季明宗在季澜身上沦陷的原因有许多,季澜身上的张扬,肆意,和努力挣扎,让他看到看了自己的影子,如果当年,自己没有出国而是选择留在国内,是不是也会跟季澜现如今一样。 沦为季家的棋子,在各方阻拦中苦苦挣扎。 但最重要的,是她的乖巧。 他不需要一个随时张扬,肆意,但却过分跳脱的女孩子待在身边,而季澜,刚好把握住了这个尺度,他闲时,她能娇软撒娇,他忙时,她亦能乖巧一个人呆着。 进退有度,从不过分要求。 季先生临上楼时,叮嘱她:“别欺负256” “明总就这么爱它?” 季明宗曲起指尖点了点她的脑袋:“它两个月大的时候我接回来拉扯大,你说呢?” “我嫉妒,”季澜硬邦邦的丢出三个字。 季先生闷声失笑,不急着上楼,反倒是牵起季澜的手往一旁的沙发处带,招呼着正在自娱自乐的256过来。 “来,卖个萌,保平安,” 256跟成精了似的,听得懂人话,身子一软,板鸭似的躺在茶几上,扭着妖娆的身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季澜,萌的人心都软了。 九点三十六分,季明宗进书房开了额电脑。 赵嘉淮电话进来:“人民医院病房,断了个腿而已,并无大碍。” “知道了,”季明宗淡淡回应。 “需要我做什么?” “不必。” 翌日清晨,季澜刚睡醒,徐影电话进来,火急火燎的。 “局里有人打电话给过来,说大领导的指示,我们的片子被卡着了。” “谁干的?” “我猜是贺丰,他们公司的那部古言马上也要拍完了,卡着我们,抢先我们上市赚第一桶金。” 季澜位置特殊 “怎么办?”徐影急切。 “不急,我想办法,”季澜掀开被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洗漱好下楼时,磨了杯黑咖,倚着桌边喝着,脑子里正飞速运转着,思考着中间能走的关系。 临了,一个电话拨给了季显。 那侧接起,嗓音迷蒙,似是还没睡醒。 “吵到你了?” “还好,怎么了?”季显嗓音沙哑。 季澜在这侧听见了翻身而起的窸窸窣窣声。 “工作室有部片子送审,被人使袢子卡住了,想问问你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源可以给我用用。” “广电的?” “恩,”季澜回应。 季显洗了把冷水脸清醒了番,昨晚应酬到三点多,陪着那群合作商在乌烟瘴气的商k呆了几个小时,这会儿人都是懵的。 “我问问爸。” “要不我去问?我会好开口些,回头爸又说你什么事儿都瞎操心,”季澜试探性开口,毕竟是自己的事情。 而且,季宏义对季显事事都帮她这件事,颇有不满,他惯看不惯自己的儿子家长里短,儿女情长的。 季显默了默:“当面问,我先安排。” 季澜嗯了声,收了电话,半小时之后,季显电话进来:“爸今晚有饭局,在淮南路11号,约个饭,偶遇一下。” “好,”季澜面上一喜。 季宏义这人,最爱面子,倘若是私底下说,兴许会被四两拨千斤的挡回去,但若是外人在,这事儿必须成。 傍晚,季澜收拾妥当出门,季显提前订了淮南路十一号的位置,洋房小院儿,院落里散养着几只流浪猫,屋子里,佣人端着托盘在走廊隔板窗口传菜。 来这儿应酬的人,非富即贵,包厢里坐的是何等高人,服务员一概不知。 传菜布菜这种包厢里搞服务的事情一般都由他们自己人完成。 外人连门都进不去。 私密性高是一回事,众人的防范之心重又是另一回事。 二楼小包里,季显点完菜望着坐在对面的季澜,见季澜倚着栏杆望着底下院子里的猫儿,懒散问了句:“喜欢猫了?” “一般般,只是觉得有趣。” 季显目光从楼下的猫儿身上收回到季澜身上:“难得听你说有趣儿。” 以往京港有段时间,豪门圈子里流行养猫猫狗狗的,季显有意想让季澜也养一只。 彼时她如何说的来着? 「自己都寄人篱下,还拉着个畜生跟我一起看人脸色?」 「我能将自己养活就不错了」 「跟着我也是造孽」 而今,季柔柔一回来,她脱离季家,境随心转,想法有了极大的改变。 “喜欢就买一只。” “已经有一只了,”季澜随口回应。 “在哪儿,”季显一怔,不清楚季澜何时养猫了。 季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话锋一转:“公司里,有流浪猫。” 季显笑了声,撑着脑袋揉了揉鬓角,歪斜着头时,金丝边眼睛在顶灯的照射下反着光,与季明宗的霸道生硬不同,季显身上总有一种柔和的光芒。 让人有稳稳的安心。 二人闲聊着,一顿饭堪堪结束,出包厢时,季澜问前台工作人员要了点猫咪零食,蹲在院子里喂小猫。 季显远远站在一侧,拿着手机接电话。 季宏义从洋房里出来时,孙骆眼见先看见季澜,这女子,一身白色长裙铺在草地上,跟院子里的几只野猫玩儿着。 似仙似神,美的不切实际。 “季总,澜小姐。” 季宏义顺着孙骆的目光望过去,刚想喊人,右方的一声爸传来。 “小显也在?” “跟澜澜一起吃了个饭,爸在这儿应酬?” “恩,”季宏义温温点头。 季澜似是听见声响,回首观望,见季宏义在,有些隐约的诧异,迈步前来。 乖巧打了声招呼。 “怎么想着在这儿吃饭?”季宏义目光落在季澜身上,有些疑惑。 “约了几个广电的领导在这儿吃饭,对方临时来不了,恰好哥哥在这附近,我便喊他过来了。” 季澜这番话,三言两语的将事情说明白了。 季宏义身侧的人顺嘴接了一句:“哪个领导啊?这么大面子,敢放季家的鸽子。” 季澜眼神低垂,心里一笑,心想,这老总能处,他接着一句,无疑是给自己送了真清风。 “官场人情,利益往来,总有合适和不合适的时候,怪我自己没本事。” 她装腔作势放低姿态。 身后一群人见季澜这般,脑海中的想法千奇百怪,望向她的眼神,或同情或打量。 而无论是同情还是打量,都离不开看戏二字。 豪门世家,谁家的经书拿起来,不是几尺厚? 季宏义脸色微沉,望了眼孙骆:“去访访。” “明白,季总。” 孙骆回应时,目光从季澜身上扫过,莫名觉得,这又是季澜捅出来的柔弱刀子。 临了散场,季宏义安排众人离开,目光落在季澜身上时,后者抢先开口:“让孙秘书顺我回去!我要是没记错,孙秘书家跟金茂府在一条线上。” “是,”孙骆回应:“我送澜小姐回去。” 季宏义随口叮嘱:“注意安全。” 京港夜浓,八点整,正是交通繁忙的时候,从淮南路开回金茂府,全程十九公里,但车程却不抵于四十分钟。 季澜坐在副驾驶,撑着脑袋,一言不发。 孙骆握着方向盘的手冷汗冒了一茬儿又一茬儿,直觉告诉他,季澜不可能仅仅是让他送他回家而已。 家族产业,总归逃不掉这些人情往来,而身为老总特秘的他,该如何处理这其中的关系也是一门学问。 季澜这人,在季家虽说不受宠,但位置特殊,她牵动季宏义的直接利益,受宠跟不受宠,在各种境遇中随意转变。 若是上,她一句话,能让自己的位置坐不稳。 若是下,他也可以当人不存在。 “孙秘书结婚了吗?”突兀的话语声打破了车厢里的静谧。 “结婚了,孩子上幼儿园了。” “孙秘书结婚很早?” “是,二十五结的婚,”孙骆如实回应。 “孩子上哪个幼儿园?” “家附近的公立。” “京港国际幼儿园有兴趣吗?” 心思都用在搞男人身上了? “澜小姐若是有事可以直接吩咐。” “孙特助,”季澜见人直白开口,没有丝毫官场人情之间的暗潮汹涌,有些诧异:“你这样,会让我很没安全感。” “信任该建立在利益之上,不是吗?” 孙骆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季家的关系,盘根错节,复杂两个字都解释不了,三子夺嫡,大房跟二房表面上关系和和睦睦,实则私底下都对彼此诸多防范。 季宏义跟邓宜在外是模范夫妻,离开人群,二人不见得说的上一句话。 至于季家大房跟季澜的关系,更是理不尽。 季澜开口,必然是有事相求,他得了人家的好处留不留把柄不说,光是防着季家人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澜小姐的意思我懂,但季家关系错综复杂,我得了您的利益,对您,对我,都未必是件好事。” 孙骆位置过高,在季宏义身边多年,深得他心。 没人比他更清楚季宏义的行程,邓宜想巴结,二房想巴结,季澜同样。 “是吗?”季澜撑着脑袋望向他:“孙特助目前吃了几家饭了?” 孙骆很直白:“都吃。” “胃口这么大的吗?” “有些人是季总要求,而有些人是心甘情愿,”季宏义知道他的处境,多的是人想通过他的手得到什么,也明确告诉他,哪些人的好处他可以拿。 他夹在各种斗争中间传递消息,半真半假,跟季宏义做了许多场真真假假的戏。 有人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其实不过是这棋盘中众多棋子的一颗而已。 “那我呢?” “后者,”孙骆回应:“我很看好澜小姐,也很同情澜小姐的遭遇。” “只要不触及我的切身利益,澜小姐往后有什么想问的我保证知无不尽。” 车子一路行驶到金茂府停车场,季澜推门下车,迈步进电梯厅。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拉开。 徐影电话进来,季澜接起,那则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逐渐消失:“来浪。” “在哪儿?” “沿河路酒街。” 季澜到地方时,京港酒一条街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她顺着徐影给的地址走去。 一家古色古香的院子里,爬满了藤蔓。 复古清装潢,季澜进去便见徐影撑着脑袋坐在台上,指尖盘着手中的酒杯。 “来了?”见她来,往身边挪了个位置:“喝点什么?” 季澜扫了眼清菜单:“跟她一样。” “出去聊,”酒上来,徐影拉着季澜去了清院子。 天气炎热,蚊虫乱飞,院子里没人坐。 季澜知道徐影找自己有事儿,忍着环境硬着头皮坐下去,喊来清的服务生点了根蚊香,也算是接地气了一回。 “怎么样?” 徐影面色焦急,眼巴巴的望着季澜等着她回应。 “在解决了。” “稳妥吗?” “稳,”季澜沉沉点头,必须稳妥,她比徐影更在乎这件事情是否能成。 徐影狠狠叹了口气,望着季澜一脸欲言又止:“有件事情我不知该不该说。” “想说就说。” “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不是贺丰干的?” “那是谁?” 沿河茶馆里,赵嘉淮站在窗旁夹着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身后的茶桌上,季明宗修长的指尖游走在茶具上,不多时,一杯泛着茉莉香的清茶从茶盏中倒出来。 片刻静谧过后,赵嘉淮微微转身,倚着窗望着他:“这点事情都需要你铺路,你这是为人家好还是害人家啊?” 跟伦理道德沾边的情爱关系,必然不能长久,他现在事事巨细的替人铺路,往后若是抽身离开,这跟扒人家姑娘一层皮有何区别? “季澜处在季家,听话就罢了,季家若是良心发现替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凭着她自己的这点聪明劲儿,这辈子荣华富贵不成问题,可偏偏,她野心勃勃又手段不高” 季明宗慢悠悠打断他的话:“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你想让她手段有多高?” 赵嘉淮哽住,这是护上了??? “即便手段不高,想混迹商场,这点事情总该自己能解决?” “没人护着?”季明宗淡悠悠的扫了赵嘉淮一眼。 “行行行,”赵嘉淮算是懂了,季明宗这头上的有点大。 “赵总,蒋总来了,”包厢外,张应敲了敲门进来告知。 赵嘉淮将手中半截烟摁在烟灰缸里。 “托季董的福,我这一天天的,操不完的心。” 包厢隔壁,赵嘉淮推门进去,坐在椅子上的蒋少丁见人来,识相站起来迎接,赵嘉淮伸手在空中摁了摁,示意他坐。 “我长话短说,”赵嘉直入主题:“澜影传媒的片子被人压住了,蒋总身为投资方,是不是该去周旋一番?” 压住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蒋少丁诧异望向赵嘉淮:“冒昧问一句,赵总对季澜这么关心,是?” 什么关系四个字蒋少丁没说出来,但赵嘉淮明了。 “蒋总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旁的,无须过多操心。” 这声提点,不轻不重。 但足以让蒋少丁上心。 二人从茶楼分别,蒋少丁离开,司机开车走了不过数百米,他撑着脑袋有些头疼望向窗外,这一看瞬间清醒。 “停车。” 一声轻喝让司机一脚刹车猛的踩下去,还没问所以然,蒋少丁推门下车,越过马路进了一处古色古香的小院。 季澜此时正跟徐影聊着,身后黑云压顶罩下来。 她诧异回望,见蒋少丁一脸阴沉站在身后。 “蒋总,有事?” 蒋少丁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去,凝着季澜的目光赤裸裸的:“片子被人压了?” “蒋总消息这么灵通?” “很难不灵通,”毕竟你大腿抱的好。 京港这波豪门公子哥儿,顶流以赵嘉淮为主,凑到他身边的,都是想搞事业或者正在搞事业的,另一波吃喝玩乐的连他们的边都够不上。 可季澜好巧不巧的,抱住了赵嘉淮这个大腿。 蒋少丁招呼服务员要了杯酒,望着季澜,一脸沉重:“季澜,我瞧着你也不是个傻的,心思都用在搞男人身上了?” 这种场合,季家三爷会出面吧? “蒋总这话是什么意思?”季澜有些不明所以。 服务员上酒来,蒋少丁端着酒杯狠狠喝了口酒,望着季澜的目光带着些许无奈,心想,算了,她有资本让男人替她摆平一切。 “没事儿,当我放屁,”蒋少丁放下手中杯子,睨了眼季澜:“等我电话。” “蒋”徐影还没回过神儿来,蒋少丁起身离开,来去匆匆,气呼呼的。 “他怎么回事?”徐影见他来时,莫名有些心慌,毕竟蒋少丁是投资爸爸,他们现在也算是出问题了。 真要处理不好,蒋少丁岂不是要跟他们没完? 原以为他是来问责的,结果人家恨铁不成钢的丢下一句等他电话,转身就走了。 就走了???? “走!”季澜起身招呼徐影离开。 翌日清晨,季澜刚进公司,蒋少丁电话就进来了。 “晚上上城山高尔夫球场,别穿高跟鞋,我们是去打架的。” 季澜: 蒋少丁这人,京港多的是人不看好,二流子、痞子、不学无术之类的词汇就像是永久标签贴在他身上。 更甚是有人嘲笑他,这辈子只要他不创业,蒋家的财产能保他几辈子荣华富贵,可偏偏,这人非不信邪。 傍晚,季澜换了身运动装去高尔夫球场。 刚到,蒋少丁的车子紧随其后开进来。 一身黑色polo衫配着一身长裤。 “贺丰约了广电的人在这儿吃饭,进去凑一脚。” 季澜紧跟着他:“这么流氓的吗?” “他抢你饭碗不流氓了?”蒋少丁睨了他一眼:“我也是造孽,原想当个甲方爸爸,结果甲方没当上,爸爸倒是差不离了。” “季宏义铺路都没扑到我这个地步?” 季澜摸了摸鼻子,别说!还真别说! 京港传媒公司就这么几家,正在崛起中的,除了季澜有点名头就是贺丰了。 这二人,往日里并不怎么联系,甚至说是水火不容。 季澜年初拿下几部古言剧本,从清宫到架空,手中握着的本子不下十来本,而贺丰有样学样,跟在季澜后头,也捞了一波。 好巧不巧的,二人投入拍摄时间差不多。 季澜杀青比他早半个月而已。 若是各凭本事吃饭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显摆上了。 高尔夫球场里,蒋少丁身影出现时,原本跟贺丰说话的几个领导目光纷纷移过来,跟蒋少丁打着招呼。 “蒋总一个人?跟我们一起?” 蒋少丁笑了声:“约了人,一会儿就到。” “谁啊?”有人好奇询问。 广电这些高层领导,说白了都是被各大集团的广告投资养着,京港大集团的高层领导,他们摸的比谁都准。 不摸准点,他们每年的福利从哪儿出来? 蒋家在京港搞传统纸媒起家的,跟他们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即便不巴结,但也不能不套近乎。 这声谁一起出来,蒋少丁目光往身侧看了眼,季澜穿着一身白色百褶裙出来,扎着高马尾,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 仅那么一瞬间,蒋少丁心里按下去的那点色批子劲儿又起来了。 但脑子里有声音在告诉他,季澜身后的人是他惹不起的人。 他犯不着为了个女人,将自己的前途搭进去了。 “季总?”有人认出季澜,目光落到台长身上,联想到今天贺丰组的这个局,现场氛围一下子就尴尬起来了。 炎热的空气好像透过高尔夫球场的玻璃往众人脸面上扑鼻而来,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季澜拿着球杆站在原地,腰身挺拔,面含浅笑望着众人,不吱声儿,不开口,任由逼仄紧绷的气氛在四周发酵。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无非就是觉得她身后没人撑腰才敢压着她的片子。 如今一个蒋少丁都能让他们愁眉不展,若是换成了季家,只怕是够喝几壶的了。 七月初,京港热浪滚滚。 一群人在空调大开的屋子里打着室内高尔夫却冷汗涔涔。 贺丰站在边儿上,目光从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到季澜身上:“没想到这么巧,能遇到蒋总跟季总,一起玩儿?” 一句客套话。 现场气氛尴尬,识相的人都会拒绝。 但偏偏,季澜不识相啊! 旁人都来砸她的饭碗了,她还识相给谁看? 眉头一挑,轻笑了声,一口答应:“好啊!” 贺丰一怔。 一场高尔夫,蒋少丁全程站在一旁捧场子,姿态端的足足的,主打一个给季澜撑腰。 临了散场,蒋少丁望着贺丰,意有所指道:“听说贺总台球打的不错,若是得空,改日我在京港会所组个局,切磋切磋?” “蒋总别嫌弃我球技不精就行了。” “球技不精没问题,人品行就行了,”暗讽的腔调一落出来,贺丰脸上神色不太明朗,蒋少丁权当没看见似的,目光一转,落到一旁人身上:“林台长说呢?” 被问到的人,额头冷汗直冒。 说是得罪人,说不是也得罪人。 十一点,散场离去。 蒋少丁将手中烟丢在地上,抬脚碾灭,而后嫌恶的目光落在季澜身上:“你是真没用啊!这种菜鸡都搞不定。” “蒋总,有没有可能,人家畏惧的是你,踩的就是我这种孤寡女性。” “孤寡?”蒋少丁笑了:“季家那么大的一棵树在你身后都罩不住你?你头是真大啊!” “季澜,要脸的人都成不了大事,”季家这人脉关系她现在不利用,难道等进土里了才想起来这事儿? “把搞男人的心思拿出来搞事业,你这辈子迟早得道升天。” 七月十二日,季家旗下星凡药业在港区敲钟上市,当晚,季家包下豪华游轮邀请京港达官显贵同行庆祝。 七层豪华游轮从一号码头缓缓驶入海面,整个游轮灯红酒绿、莺歌燕舞。 季澜穿着一件白色露肩纱裙缓缓迈入人群时,身旁交头接耳声传来。 “这种场合,季家三爷会出面?” “不好说,不是说三子夺嫡吗?” “场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季总场面弄的这么大,连季家老太太都出席了,季三爷不会不来。” 我死了你记得给我多烧点钱 “三叔今天会来?” “不清楚,”季显端着酒杯颔首与人打招呼,回应季澜话语时又有些意外:“你格外关注三叔。” 季澜一愕,温温颔首:“很感兴趣。” “你对三叔感兴趣这件事情别让爸妈知道,”季显轻声提醒,三叔现在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以后反目成仇的几率极大。 季澜懒散嗯了声。 季显又道:“不一定来,他素来不参加家族活动,爸爸的请柬送过去了,但对方不见得会卖面子。” “奶奶不是也来了?” “那又如何?伦理道德约束不了一个长期在外漂泊的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四个字像是一把利刃直直扎进季澜的心里。 倘若季家三爷是一个在外漂泊的孤魂野鬼,那她呢?一个活在季家屋檐下的孤魂野鬼。 她跟那个素未蒙面的季家三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人生经历复杂又奇怪。 拿不出手又上不了台面。 季澜提着裙摆的手微微放下,望着季显的目光有些湿润,但仅是瞬间,微低眸,再抬起时,一切都变了。 “怎么了?”季显意识到季澜没跟上,转身回眸望了眼。 季澜微微摇头:“没什么。” 季显宠她,护着她,但终究是站在胜利者的姿态,她拼尽全力想要挣脱的东西是对方一生下来就带在身上且引以为傲的资本。 好归好,但有些路,难得有同行人。 这日,季澜和季显跟在季宏义身后应酬,来往宾客但凡是跟季宏义有所交集的人,不等季宏义介绍,季澜都能喊出对方的名字,跟人浅声交谈时,无论是姿态,学识,还是聊天时轻缓的语调,让人颇感舒服。 临了少不了一顿夸赞。 季宏义在外人一声声夸赞中对季澜投去赞赏的眼神。 “我听说,季小姐进了传媒行业?”有人询问。 季澜点了点头,道了声是,对方继续道:“不愧是季总的女儿,有眼光,这些年传媒行业正在兴起,假以时日季小姐必然会名震四方,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刘董过誉了,”季澜谦卑回应。 她表现的越是得体,站在身侧的邓宜面色越是难看。 见季澜跟人推杯交盏聊着时政、金融,以及各种入流的喜好和全球时事。 总觉得她是故意在霸占季柔柔的风头。 几度想开口打断,但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临了,宴会临近开场,季宏义准备上台致辞。 看了眼孙骆,后者点了点头,似是在告知他一切准备妥当。 季宏义接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正准备迈步上台,舒文行近,与他耳语了几句。 季宏义脸色阴沉,眉头紧锁,与之周旋着什么,临了,季澜见人讲话筒递给了主持人,复又转身回来。 “怎么了?” “老太太让在等等,”季宏义脸色不佳回应。 “等谁?”邓宜问,而后想起什么,压低声调开口:“不会是等老三?” 季宏义嗯了声。 邓宜瞠目结舌,千言万语到最后变成一句粗口爆出来。 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就此拉开。 季澜端着杯子颇为好奇的注视着这一幕。 趁着空档端着杯子找到二楼宴会厅老太太的休息室,尚未走近,就听见舒文的规劝声隐隐约约传来。 “三爷兴许在来的路上了,我们再等等就是了。” “他大抵是不会来了,”老太太轻叹。 舒文劝着:“您跟三爷到底是分开了这么多年,母子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复的,您对三爷的好假以时日三爷都会感受到的。” “你没听他那日的说辞吗?要恒立,那副模样摆明了就是告诉我,恒立若是不给他,往后就不要聊什么母子亲情了,”老太太语调低沉,且隐有悲鸣:“可恒立,我如何能给他,这孩子心不在季家,我将恒立给他,岂不是将季家的命脉送到一个外心人手里?” “你在” 季澜站在门口静静听着,徐影见她过来从宴会厅里跟过来,乍见人站在门口,有些惊讶,刚想开口询问,季澜快步过来捂住她的嘴直接将她拖进了男厕。 近乎是瞬间,舒文从休息室出来、 防备性的扫了眼走廊。 “谁?”休息室里,老太太沉声问。 “没见到人,兴许是客人走错了。” “找人守着,”老太太怒沉开口,人数上百,形形色色,谁知道这偌大的游轮里,都有些什么妖魔鬼怪。 舒文喊了保镖过来,老太太又想起什么,问道:“附近有什么藏身之所?” “我坏事儿了?”男厕隔间里,徐影注视着季澜紧张的神色,压低嗓音询问。 季澜没听见有人追进来,僵硬的背脊狠狠松了几分。 “不算是,”季澜压低声音回应:“一会儿我先出去,你在里头待着。” 徐影愣愣点头:“我刚刚听外面的人说季家三爷” “先别管什么三爷不三爷了,”季澜阻止徐影的话:“我刚刚站的地方是老太太的休息室。” “你听到什么了?”徐影有些震惊。 季澜微叹了口气,抿唇望向她:“我死了你会给我收尸吗?” “会。” “记得给我多烧点钱,我过不了穷日子。” “豪宅别墅男模我都给你安排上,”徐影正色回应。 季家老太太年轻时,是个狠角色,季家当年能在众多豪门世家中脱颖而出,且多年屹立不倒,离不开老太太的果断与狠厉。 据说老爷子当年在京港有不少风流韵事,却没任何绯闻传出来,不是消息捂的严实,是京港但凡有本事敢报道的报社最终都只有一条路。 而今,八十来岁,季家三子夺嫡斗的水深火热,却也只是传闻而已,只要老太太压着一日,季家就散不了。 也无人敢散。 “我先出去,”季澜稳了稳心神,手落在隔间门锁上,指尖卷曲、伸开,反复数次才下定决心推门而出。 倘若让季老太太知道站在门口的是她,莫说是留在季家,留在这个世上都是奢侈。 嘎吱——隔间门推开。 季澜跨步出去,白色纱裙落在卫生间地砖上的瞬间。 眼神与站在便池前的男人猛的撞在一起 我吓到它了? 若说男女构造不同,季澜是知道的,即便在与季明宗发生关系之前,上学时的生物课上老师也讲到过。 男女本质不同的区分无非在下半身的三两肉上。 象征性、且具有代表性的东西总是能给人乍一眼的感官,是以今日,当她的身影出现在男厕时,站在小便池前的黎桢吓的浑身一颤,季澜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点象征性的东西软了下去。 潺潺流水声戛然而止。 近乎是瞬间,二人同时转身,黎桢慌张拉上裤子拉链。 季澜吓的浑身布满薄汗。 男厕外,有声响由远及近,季澜身形一闪,推开隔间门进去,正当黎桢疑惑时,男厕门被人推开,几个穿着西装的保镖进来。 见了他,客客气气的喊了声黎总。 “黎总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进来吗?” 黎桢了然,季澜怕不是走投无路钻进来了,而眼前站着的几个保镖他在季家庄园见过。 想来,是老太太的人。 “没有,”黎桢回应:“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季家注重隐私,保镖口风极严,也问不出什么来。 见人离开,黎桢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前,确定是安全的才走过去扣了扣隔间门板,低声轻嗤:“出来。” 季澜坐在马桶上打开门望着站在门口的黎桢,心里盘算着怎么利用他来解自己的困境:“黎总,送佛送到西?” “季小姐,”黎桢压着声音喊她:“你得对我负责。” “怎么负责?”季澜轻飘飘的目光如幽灵似的扫到黎桢下半身:“我吓坏它了?” 简短的一句话,并无任何声调起伏,可听在黎桢的耳里,似有千万只蚂蚁爬过,灼的他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不安着。 男人目光凝着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逼仄的隔间里,充斥着过浓的香薰味儿,让彼此都心神不宁。 感情这种事情,有人在日常细水长流中滋生出来,有人在某一瞬间猛然迸发出来。 黎桢看季澜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的不同。 季家的家长里短恩怨纠缠他并不想参与,恒立最终花落谁手,于他而言无非是换个领导的事儿。 可两次见季澜,都将他从圈外拉进了圈内。 送佛送到西? 佛是那么好送的? 一旦他答应帮季澜这个忙,往后季家的事情,他难以脱身。 拒绝? 任何男人倘若此时站在他的位置上,只怕都不忍拒绝。 季澜一身白色纱裙,坐在马桶上,红着一张眼,神情不安的请求他的帮助。 似妖精,似女鬼,唯独不像这存在这世间的人。 尽管黎桢知道,这只是季澜万千计谋中的一环而已。 可他仍旧不忍拒绝。 沉默无声拉开,正当季澜以为这位旁观者会选择抽身离开时。 黎桢侧身往身旁去了一步,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做出了选择。 经年后,当她从一场破败的关系中抽身离开时,黎桢成了压在季明宗手中的筹码,她才惊觉,这一切,都在2010年7月12日的这个盛夏被拉开。 她走或他死,是季明宗给她的选择。 黎桢让季澜藏在门后,他拉开厕所门看了眼,见无人过往,才招了招手让季澜跟着出去,刚拐弯。 舒文撞了上来,黎桢潜意识里搂着季澜的肩膀往怀里带。 “黎先生,澜小姐,”舒文往后退了一步,礼貌客气打招呼。 黎桢搂着季澜的肩头往自己怀里压了压,淡淡回应:“舒管家。” “二位这是?”舒文目光在二人身上来来回回,似是想打量出什么。 却不想黎桢淡淡回应:“抱歉,不便说。” 这声不便说,止住了舒文的话,却将她的疑虑拉扯开。 黎桢与季澜相拥而出的消息在整个游轮传开。 季家这位养女的故事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远处的人群中,陈松阳跟赵嘉淮端着杯子望着这方。 陈松阳倚着台面侧了身同赵嘉淮道:“你说这二人,到了能不能修成正果?” 赵嘉淮睨了他一眼,神情不明,意味深长询问:“你觉得呢?” “百分之八十。” 八十?赵嘉淮心里冷笑了声,那有得等。 等季明宗玩儿够了才行。 以这黑心肝儿目前的形势来看,没个三年五载的,季澜逃不出去。 “你笑什么?”陈松阳捕捉到赵嘉淮脸上一闪而过的冷笑。 赵嘉淮觑了他一眼:“季澜有男人了。” “脚踏两只船啊?”陈松阳震惊:“吾辈楷模啊!卧槽!” “若是陈慈长她这样,别说脚踏两只船了,不来十八只船都是对不起这张脸。” 绯闻如同细菌,蔓延快,滋生也快。 游轮尚未靠岸,岸上的人就已经听闻了。 季澜跟季家人分别,见人一一离开,狠狠松了口气。 季老太太这晚虽在游轮上,前半场露了脸,但后半场未曾出面,。 想来是因为季家三爷未曾出席今晚宴,伤心过度,无心与人应酬。 夏季深夜,热风来袭,季澜穿着一身长裙坐在黎桢身侧,车子停在金茂府楼下时,她伸手想推门下车。 想起什么,转眸望向黎桢:“多谢黎总今晚解围。” “只是口头感谢?”黎桢反问。 “倒是有过别的想法,”季澜如实回应:“但想着黎总似乎不太愿意牵扯进来,就” “季澜,”黎桢仓促打断她的话:“我不愿意,你也没放过我,不是吗?” 车厢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司机识相推门下车。 季澜收回落在门把上的手:“我承认我对黎总有利用之情,但黎总也不算无辜啊!上次与二房的事情是黎总自己凑上来的,黎总在大学城见到我时,想必也别有用心,倘若没有,怎会明知我深陷泥泞却还凑上来?” “而这次,我说是意外,黎总信吗?”季澜望着他,见男人脸色紧绷,继续道:“以我当下的处境,如果是别人,我同样会做出如此选择。” “下车,”季澜的这声如果是别人,我同样会做出如此选择像是根刺扎进了黎桢的关节里。 她被赶下了车,目送司机上车,驱车扬长而去。 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提着裙摆准备进电梯厅。 忽而,一辆黑色迈巴赫从身侧冲出来直逼她小腿 娇滴滴的一头扑进他怀里 盛夏七月,季澜刚从一场提心吊胆的晚宴中抽身离开。 原以为到家能放松些许情绪,却不想等着她的是另一场动乱。 车子停在距离她数厘米的地方,将她吓出一身冷汗。 直至看清来人时,背脊骨像是被人抽走了似的,发软无力靠在身后的玻璃门上。 后座车门微微推开,季明宗修长的大腿刚刚占地,季澜一声怒喝响彻停车场:“你发什么狗疯?” 男人静站车旁,冷肃无情的眸子一瞬不瞬凝着她,像是一只醒狮正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静默无声,却足以让季澜浑身怒火骤然止住。 七月十二日,季澜清晨出门看了眼万年历,小暑刚过,临近初伏正是一年中燥热正起的时候,停车场里密不透风,闷热气息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停在二人之间。 可偏就这六月三伏天,季澜总觉得四肢百骸正在被冰刀子凌迟。 季明宗这人,是长在豪门世家里的独行者,骨子里的劣性根在十几岁被激发出来,一直到现如今,愈演愈烈。 无论是家族还是利益,本质上,他都是猎人。 谋略着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季澜则是这条谋略之路上出现的意外。 原以为是只乖巧听话的小白兔,可她却在逐渐脱离掌控。 疑惑着说,季明宗在逐渐脱离自己的原始目的。 无声怒火在停车场被拉开,男人微微侧身,站在车旁,目光紧锁着季澜,反手拉开车门。 姿态明显,让她上车。 季澜挣扎着不愿意。 视线触及季明宗时,仿佛一头扎进隐身的怒海中,惊的她一抖。 厚重的车门关上,季明宗绕至一旁上车。 仅是瞬间的功夫,刚刚还穿在身上的西装外套不知去向,只留一身白衬衫。 迈巴赫挡板缓缓升起,男人修长的指尖将袖扣寸寸卷起。 空气逼仄的令人无法呼吸。 正当季澜觉得自己无处可逃时,身侧手机响了,给了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男人接起,语气低沉:“有事?” “老太太的人到酒店了。” “所以呢?”季明宗语气冷肃,继而反问:“需要我去接客?” “那……”孟清河斟酌了一番,拿捏不准该如何处理:“我该怎么做?” “我请你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制造问题的,这种时候该我问你,你该怎么做!”季明宗语气冷肃,眉眼间黑压压的透着低沉。 季澜坐在身侧连喘气声都微弱了几分。 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车子停在兰庭别墅门口,男人先行下车,不待季澜站稳,牵着她的手,半拖半抱的将人拉进了一楼盥洗室。 佣人见此,紧张兮兮的跟上。 刚想开口,被严会捂住嘴拖了出去,轻声呵斥她:“别多嘴。” “可是…………”佣人有些担心。 严会又道:“没有可是,在其位谋其职,先生请你回来是照顾饮食起居的,不是让你指点江山的。” 严会话一落地,佣人瞬间缄言。 一楼盥洗室里,开着一盏昏黄的氛围灯,落在意式岩板上,给人一种清冷孤独感。 “你干什么?”热水溅在手背上,吓得季澜浑身一颤,想逃走被人摁着腰推回了洗漱盆前。 “明宗?”季澜努力缩回自己的手:“烫!” “你疯了?我是人,不是死猪。” “明宗!!!!!!” 季明宗冷飕飕的视线觑着她,压着怒火,用为数不多的清醒同季澜说出了第一句话:“自己洗还是我动手。” 季澜心想,识时务者为俊杰。 眼下这种时候跟他纠缠只会让自己处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她乖巧按了洗手液,努力搓着指尖。 分钟过去,手背微红,抬眸小心翼翼看了眼季明宗,那眼神好似在问:“可以了吗?” “说说今晚!”男人从西装裤口袋里拿出烟盒,点了根烟出来,低头点燃。 吞云吐雾之间,眸光微眯,落在季澜身上格外压人。 “我偷听老太太讲话险些被她抓住,躲进男厕恰好碰见黎总,才有了后面那些事情。” “哪些?”他抬手吸烟,颇感兴趣。 “就谣传的那些。” “哪些?”季明宗再问,而这一句,显然不如上一句平和,耐心正在逐渐消散。 “我跟黎总好事将近?”季澜心想,她哪儿知道具体,无非就是这些。 季先生抬手抽烟,视线冷沉:“你在问我?” 季澜不干了,憋了憋嘴,望向季明宗可怜兮兮开口:“那我不知道嘛!未必我还去问人家在外头说了什么关于我的风言风语?” “那我不成智障了?” “明总?”季澜小心翼翼的望向人,试探性的往他身前凑了凑,见人没吱声儿,才敢娇滴滴的一头扑进他怀里。 “明总吃醋啦?” “这么爱我呀?” 季先生低头觑着她,视线宛如回南天的湿润空气,浓稠到拨不开,转瞬间,男人手中香烟丢进水盆里,托着季澜的腰坐在洗漱盆上。 急躁且沉重的吻压下来,数秒之后见季澜没挣扎的意思才稍稍温柔了下来。 辗转反侧之间,视线拉开,男人乌黑的眸子抬起,落在她身上缴着她,让人迷离失神。 深海沉浮,狂风骇浪席卷着季澜魂神分离,让她的灵魂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屋外,佣人候在门口,不敢进屋,热浪袭来让她热汗直淌。 一门之隔,尖叫声,惨叫声,似痛似享受的传来。 让她这个过来人只觉得面红耳燥。 ………… “不要了,好累!” 季澜坐在台面上,趴在人肩头撒着娇。 季先生低声呵斥:“没出息。” 男人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抽出纸巾清理着二人,临了,电话拨给严会,让阿姨送浴袍进来。 分钟,季澜的水蓝色浴袍从门缝里递进来,季先生将人裹住抱上楼,临了叮嘱佣人:“清理干净,衣服丢了。” “哎……”季澜一愣,这条裙子三十多万,就丢了? 她刚想吱声儿,男人视线压下来,她瞬间沉默。 明知人忌讳还上赶着开口,不是聪明人所为。 浴室里,一片狼藉,阿姨闷头收拾。 临了拿起地上的礼服,薄纱碎成一片片的……战况惨烈。 娇滴滴的一头扑进他怀里 盛夏七月,季澜刚从一场提心吊胆的晚宴中抽身离开。 原以为到家能放松些许情绪,却不想等着她的是另一场动乱。 车子停在距离她数厘米的地方,将她吓出一身冷汗。 直至看清来人时,背脊骨像是被人抽走了似的,发软无力靠在身后的玻璃门上。 后座车门微微推开,季明宗修长的大腿刚刚占地,季澜一声怒喝响彻停车场:“你发什么狗疯?” 男人静站车旁,冷肃无情的眸子一瞬不瞬凝着她,像是一只醒狮正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静默无声,却足以让季澜浑身怒火骤然止住。 七月十二日,季澜清晨出门看了眼万年历,小暑刚过,临近初伏正是一年中燥热正起的时候,停车场里密不透风,闷热气息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停在二人之间。 可偏就这六月三伏天,季澜总觉得四肢百骸正在被冰刀子凌迟。 季明宗这人,是长在豪门世家里的独行者,骨子里的劣性根在十几岁被激发出来,一直到现如今,愈演愈烈。 无论是家族还是利益,本质上,他都是猎人。 谋略着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季澜则是这条谋略之路上出现的意外。 原以为是只乖巧听话的小白兔,可她却在逐渐脱离掌控。 疑惑着说,季明宗在逐渐脱离自己的原始目的。 无声怒火在停车场被拉开,男人微微侧身,站在车旁,目光紧锁着季澜,反手拉开车门。 姿态明显,让她上车。 季澜挣扎着不愿意。 视线触及季明宗时,仿佛一头扎进隐身的怒海中,惊的她一抖。 厚重的车门关上,季明宗绕至一旁上车。 仅是瞬间的功夫,刚刚还穿在身上的西装外套不知去向,只留一身白衬衫。 迈巴赫挡板缓缓升起,男人修长的指尖将袖扣寸寸卷起。 空气逼仄的令人无法呼吸。 正当季澜觉得自己无处可逃时,身侧手机响了,给了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男人接起,语气低沉:“有事?” “老太太的人到酒店了。” “所以呢?”季明宗语气冷肃,继而反问:“需要我去接客?” “那……”孟清河斟酌了一番,拿捏不准该如何处理:“我该怎么做?” “我请你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制造问题的,这种时候该我问你,你该怎么做!”季明宗语气冷肃,眉眼间黑压压的透着低沉。 季澜坐在身侧连喘气声都微弱了几分。 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车子停在兰庭别墅门口,男人先行下车,不待季澜站稳,牵着她的手,半拖半抱的将人拉进了一楼盥洗室。 佣人见此,紧张兮兮的跟上。 刚想开口,被严会捂住嘴拖了出去,轻声呵斥她:“别多嘴。” “可是…………”佣人有些担心。 严会又道:“没有可是,在其位谋其职,先生请你回来是照顾饮食起居的,不是让你指点江山的。” 严会话一落地,佣人瞬间缄言。 一楼盥洗室里,开着一盏昏黄的氛围灯,落在意式岩板上,给人一种清冷孤独感。 “你干什么?”热水溅在手背上,吓得季澜浑身一颤,想逃走被人摁着腰推回了洗漱盆前。 “明宗?”季澜努力缩回自己的手:“烫!” “你疯了?我是人,不是死猪。” “明宗!!!!!!” 季明宗冷飕飕的视线觑着她,压着怒火,用为数不多的清醒同季澜说出了第一句话:“自己洗还是我动手。” 季澜心想,识时务者为俊杰。 眼下这种时候跟他纠缠只会让自己处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她乖巧按了洗手液,努力搓着指尖。 分钟过去,手背微红,抬眸小心翼翼看了眼季明宗,那眼神好似在问:“可以了吗?” “说说今晚!”男人从西装裤口袋里拿出烟盒,点了根烟出来,低头点燃。 吞云吐雾之间,眸光微眯,落在季澜身上格外压人。 “我偷听老太太讲话险些被她抓住,躲进男厕恰好碰见黎总,才有了后面那些事情。” “哪些?”他抬手吸烟,颇感兴趣。 “就谣传的那些。” “哪些?”季明宗再问,而这一句,显然不如上一句平和,耐心正在逐渐消散。 “我跟黎总好事将近?”季澜心想,她哪儿知道具体,无非就是这些。 季先生抬手抽烟,视线冷沉:“你在问我?” 季澜不干了,憋了憋嘴,望向季明宗可怜兮兮开口:“那我不知道嘛!未必我还去问人家在外头说了什么关于我的风言风语?” “那我不成智障了?” “明总?”季澜小心翼翼的望向人,试探性的往他身前凑了凑,见人没吱声儿,才敢娇滴滴的一头扑进他怀里。 “明总吃醋啦?” “这么爱我呀?” 季先生低头觑着她,视线宛如回南天的湿润空气,浓稠到拨不开,转瞬间,男人手中香烟丢进水盆里,托着季澜的腰坐在洗漱盆上。 急躁且沉重的吻压下来,数秒之后见季澜没挣扎的意思才稍稍温柔了下来。 辗转反侧之间,视线拉开,男人乌黑的眸子抬起,落在她身上缴着她,让人迷离失神。 深海沉浮,狂风骇浪席卷着季澜魂神分离,让她的灵魂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屋外,佣人候在门口,不敢进屋,热浪袭来让她热汗直淌。 一门之隔,尖叫声,惨叫声,似痛似享受的传来。 让她这个过来人只觉得面红耳燥。 ………… “不要了,好累!” 季澜坐在台面上,趴在人肩头撒着娇。 季先生低声呵斥:“没出息。” 男人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抽出纸巾清理着二人,临了,电话拨给严会,让阿姨送浴袍进来。 分钟,季澜的水蓝色浴袍从门缝里递进来,季先生将人裹住抱上楼,临了叮嘱佣人:“清理干净,衣服丢了。” “哎……”季澜一愣,这条裙子三十多万,就丢了? 她刚想吱声儿,男人视线压下来,她瞬间沉默。 明知人忌讳还上赶着开口,不是聪明人所为。 浴室里,一片狼藉,阿姨闷头收拾。 临了拿起地上的礼服,薄纱碎成一片片的……战况惨烈。 明总跟季老太太有深仇大恨? “家里有药吗?” 季明宗冲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一身铁灰色的衬衫在身,袖子高推,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季澜又问:“要出去?” “恩!”季先生淡淡回应,回归问题:“要什么药?” “避孕药,你刚刚没做措施。” 季明宗行至床边的脚步顿住,嘴角轻扬的弧度缓缓放平,酒足饭饱之后的那点愉悦因为季澜这句话瞬间消散。 二人关系如此,不具备法律效应,彼此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内忧外患尚且还未解决,且季澜年岁小,无论从何种角度来分析,都不适合弄出人命。 明明一切摆在明面上,他合该接受。 可莫名的,心里堵得慌。 临了,男人神色冷然丢下一句知道了,转身离开。 房门被带上的瞬间,阻住了季澜的视线。 凌晨一点二十五分,季明宗到达洲际酒店套房,难得且意外的,老太太坐在套房会客室里,姿态挺拔,双手落在拐杖上,闭目养神。 听闻脚步声,眼神抬起的瞬间,疲倦和惊喜接踵而来。 候了数个时辰的张应见季明宗来,狠狠松了口气,这季家老太太,跟个老精怪似的,旁敲侧击问了许多,他光是与人周旋都出了一层薄汗。 张应下楼,拉开车门进去,要了瓶水灌了大半瓶,才觉得灵魂舒爽了些。 “那老妖婆磋磨你了?”严会启动车子送他离开。 张应靠在副驾驶,侧眸望了眼他:“说来惭愧,我觉得那老东西比先生难搞。” “不难搞也生不出先生这种黑心肝啊!”严会吐槽着,将车停在路边,进了家药店,再出来时手中多了盒避孕药。 张应扫了眼:“给季小姐?” “恩!” “先生到底如何想的?”张应还是难以理解。 若说动情,这避孕药如何解释? 主动买?怕季澜母凭子贵以此要挟? “帝王心,哪是我们这种俗人猜的透的?” “但看得出来,先生上心了,今晚季家晚宴上,黎桢跟季小姐绯闻传到先生耳里,应酬过半将一众老总甩下,自己直升机飞了回来。” “若没上心,利益当前,这点小情小爱的怎能让他半道离开?” 季明宗这种一路在家人的阴谋诡计中爬出来的狠角色,人生走的每一步都在自己的计谋之内,而季澜,显然在这之外,不受管控。 两点整,季澜在睡梦中听闻开门声,迷蒙着眼望过去,阿姨推门进来了将一盒药和水果放在床头。 瞬间,神智清醒过半,她按开床头灯就着水吃药,阿姨在一旁劝着:“这种药还是少吃为好。” 季澜未曾回应:“去休息!” 两点三十五分,洲际酒店套房里散着浓厚的咖啡味儿,热美式苦的让人清醒,老太太目光落在季明宗手中咖啡杯上,欲言又止,斟酌许久才道了句:“少喝些。” 季明宗视线冷冷觑了她一眼:“您不来,我也不会喝。” “我只是”老太太话语微微哽咽:“想见见你。” 想见他? 季明宗心中苦涩盛开,原来,她也有这天。 “那年隆冬,我突起高烧,家中佣人打电话告知您,您如何说的,还记得吗?” “您说,您不是医生,我若要死,您即便是回来了,我也活不了。” “明宗”老太太呃住。 半天难有一言。 “都说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可我在您身上从未感受到半分母爱,而您似乎也并不欢迎我的到来,您如今这般到底是良心发现还是在为了前程往事赎罪?” 老太太微微弯着身子,捂住胸口,似是心痛到难以喘息,反观季明宗端着咖啡杯,眼神冰冷无丝毫感情,仿若多年前老太太望着他时的神情。 年幼时,每每老太太在事业上要做什么抉择时,他总能看到那种冷漠且责怪的目光,虽未曾有过分的话语,可那种潮湿阴冷的目光贯穿了他整个年幼时光。 就好似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一场罪过。 盛夏的夜晚,沉闷无风,季明宗离开洲际酒店前往兰庭别墅时,严会驱车。 临近下车时接了通电话,附耳前来告知他:“医生上季家庄园了。” “知道了,”季明宗跨步进屋:“去休息。” 四点半,别墅一片静谧。 季明宗就着昏暗的廊灯将一楼客卧门打开,256伸着懒腰翘着尾巴朝着他而来,在他腿边打着转儿,男人俯身摸了摸它的脑袋。 动作温柔且细心,望着256的目光有种难得的平静感。 很难想象他刚与人拉扯完归家。 这夜,季澜做了场梦,梦里老太太变成血盆大口的野兽张口就要吞了她,她吓的一惊,瞬间清醒。 尚未回过神来,窗边一身温柔浅淡的关心声响起:“做梦了?” 季明宗以为自己嗓音够温柔了,可落在季澜耳里,还是够吓人的。 一魂未归,一魂又离。 季澜确定身后人是季明宗才松了口气:“还没走?” 清晨能见到他人的时候,不多。 “你希望我走?”季明宗邪火很旺,凝着季澜的目光阴测测的。 季澜不知他这邪火哪儿来的,沉默了片刻,醒了醒神才敢开口:“没有,以为你忙。” “做梦了?”男人身上冷肃气息散了些许下去,坐在身侧,将指尖的烟掐在床头烟灰缸里。 季澜恩了声,似幼兽般扑进他怀里。 季明宗伸手揽住她的后背,扯着被子盖在她腰侧:“梦见什么了?” 季澜抬起素净的面庞:“梦见季老太太变成猛兽要吃我。” “傻,”季明宗点了点她的眉心:“不会有这一天。” “为什么?”她仰头望着她,刚惊出一身汗,这会儿面颊红扑扑的,格外动人。 季先生低头亲了亲她的薄唇,温言软语道:“因为在她变成猛兽之前,我就会杀了她。” “杀了她?”季澜问:“而不是替我杀了她,明总跟季老太太有深仇大恨?” 明总跟季老太太有深仇大恨? “家里有药吗?” 季明宗冲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一身铁灰色的衬衫在身,袖子高推,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季澜又问:“要出去?” “恩!”季先生淡淡回应,回归问题:“要什么药?” “避孕药,你刚刚没做措施。” 季明宗行至床边的脚步顿住,嘴角轻扬的弧度缓缓放平,酒足饭饱之后的那点愉悦因为季澜这句话瞬间消散。 二人关系如此,不具备法律效应,彼此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内忧外患尚且还未解决,且季澜年岁小,无论从何种角度来分析,都不适合弄出人命。 明明一切摆在明面上,他合该接受。 可莫名的,心里堵得慌。 临了,男人神色冷然丢下一句知道了,转身离开。 房门被带上的瞬间,阻住了季澜的视线。 凌晨一点二十五分,季明宗到达洲际酒店套房,难得且意外的,老太太坐在套房会客室里,姿态挺拔,双手落在拐杖上,闭目养神。 听闻脚步声,眼神抬起的瞬间,疲倦和惊喜接踵而来。 候了数个时辰的张应见季明宗来,狠狠松了口气,这季家老太太,跟个老精怪似的,旁敲侧击问了许多,他光是与人周旋都出了一层薄汗。 张应下楼,拉开车门进去,要了瓶水灌了大半瓶,才觉得灵魂舒爽了些。 “那老妖婆磋磨你了?”严会启动车子送他离开。 张应靠在副驾驶,侧眸望了眼他:“说来惭愧,我觉得那老东西比先生难搞。” “不难搞也生不出先生这种黑心肝啊!”严会吐槽着,将车停在路边,进了家药店,再出来时手中多了盒避孕药。 张应扫了眼:“给季小姐?” “恩!” “先生到底如何想的?”张应还是难以理解。 若说动情,这避孕药如何解释? 主动买?怕季澜母凭子贵以此要挟? “帝王心,哪是我们这种俗人猜的透的?” “但看得出来,先生上心了,今晚季家晚宴上,黎桢跟季小姐绯闻传到先生耳里,应酬过半将一众老总甩下,自己直升机飞了回来。” “若没上心,利益当前,这点小情小爱的怎能让他半道离开?” 季明宗这种一路在家人的阴谋诡计中爬出来的狠角色,人生走的每一步都在自己的计谋之内,而季澜,显然在这之外,不受管控。 两点整,季澜在睡梦中听闻开门声,迷蒙着眼望过去,阿姨推门进来了将一盒药和水果放在床头。 瞬间,神智清醒过半,她按开床头灯就着水吃药,阿姨在一旁劝着:“这种药还是少吃为好。” 季澜未曾回应:“去休息!” 两点三十五分,洲际酒店套房里散着浓厚的咖啡味儿,热美式苦的让人清醒,老太太目光落在季明宗手中咖啡杯上,欲言又止,斟酌许久才道了句:“少喝些。” 季明宗视线冷冷觑了她一眼:“您不来,我也不会喝。” “我只是”老太太话语微微哽咽:“想见见你。” 想见他? 季明宗心中苦涩盛开,原来,她也有这天。 “那年隆冬,我突起高烧,家中佣人打电话告知您,您如何说的,还记得吗?” “您说,您不是医生,我若要死,您即便是回来了,我也活不了。” “明宗”老太太呃住。 半天难有一言。 “都说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可我在您身上从未感受到半分母爱,而您似乎也并不欢迎我的到来,您如今这般到底是良心发现还是在为了前程往事赎罪?” 老太太微微弯着身子,捂住胸口,似是心痛到难以喘息,反观季明宗端着咖啡杯,眼神冰冷无丝毫感情,仿若多年前老太太望着他时的神情。 年幼时,每每老太太在事业上要做什么抉择时,他总能看到那种冷漠且责怪的目光,虽未曾有过分的话语,可那种潮湿阴冷的目光贯穿了他整个年幼时光。 就好似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一场罪过。 盛夏的夜晚,沉闷无风,季明宗离开洲际酒店前往兰庭别墅时,严会驱车。 临近下车时接了通电话,附耳前来告知他:“医生上季家庄园了。” “知道了,”季明宗跨步进屋:“去休息。” 四点半,别墅一片静谧。 季明宗就着昏暗的廊灯将一楼客卧门打开,256伸着懒腰翘着尾巴朝着他而来,在他腿边打着转儿,男人俯身摸了摸它的脑袋。 动作温柔且细心,望着256的目光有种难得的平静感。 很难想象他刚与人拉扯完归家。 这夜,季澜做了场梦,梦里老太太变成血盆大口的野兽张口就要吞了她,她吓的一惊,瞬间清醒。 尚未回过神来,窗边一身温柔浅淡的关心声响起:“做梦了?” 季明宗以为自己嗓音够温柔了,可落在季澜耳里,还是够吓人的。 一魂未归,一魂又离。 季澜确定身后人是季明宗才松了口气:“还没走?” 清晨能见到他人的时候,不多。 “你希望我走?”季明宗邪火很旺,凝着季澜的目光阴测测的。 季澜不知他这邪火哪儿来的,沉默了片刻,醒了醒神才敢开口:“没有,以为你忙。” “做梦了?”男人身上冷肃气息散了些许下去,坐在身侧,将指尖的烟掐在床头烟灰缸里。 季澜恩了声,似幼兽般扑进他怀里。 季明宗伸手揽住她的后背,扯着被子盖在她腰侧:“梦见什么了?” 季澜抬起素净的面庞:“梦见季老太太变成猛兽要吃我。” “傻,”季明宗点了点她的眉心:“不会有这一天。” “为什么?”她仰头望着她,刚惊出一身汗,这会儿面颊红扑扑的,格外动人。 季先生低头亲了亲她的薄唇,温言软语道:“因为在她变成猛兽之前,我就会杀了她。” “杀了她?”季澜问:“而不是替我杀了她,明总跟季老太太有深仇大恨?” 睡到了极品 季家宴会结束,还不等大房高兴。 季家庄园传来消息,老太太病了。 一家人急匆匆赶到庄园。 乍见老太太脸色惨白躺在床上,急忙询问医生,被告知的是一句:“累着了。” 众人神色不明,未有过多言语。 临了邓宜跟陈研送医生下山,陈研嘴里藏不住事儿念叨着:“母亲到底是年岁大了,家族大业这些繁琐的事情就该让大嫂来管,自己好好歇歇。” “以免累出个好歹来。” 陈研这人,心思玲珑,一句话三个坑,邓宜也不傻,这么多年的交锋自然也知道什么话该接什么话不该接。 彼此面上看着亲近,实则心里防的紧。 屋子里,季宏义正问着舒文:“老太太从船上下来没有回家休息?” “去了洲际酒店见了个老朋友,聊了一会儿才回来。”舒文刻意隐瞒,此时倘若让他们知道是去见三爷了,这季家三子必然又能掀起一番惊涛骇浪。 “什么老朋友?” 舒文摇了摇头:“大爷您也知道,老太太为人谨慎。” 季宏义当然知道,临了叹了口气,心想,罢了。 事已至此,追问也无用。 陈研进来,恰好听见这声叹息,意有所指的嘀咕了一句:“这老三也是的,家庭活动不参加就罢了,母亲如今病了也不见人影。” 此话一出,舒文眼帘不动声色的闪了闪。 七月十五日,季澜被卡着的片子审核出来了,蒋少丁得知季澜有意上黄金档,自然乐意帮忙从中周旋,毕竟自己是投资人之一。 十六日晚,季澜定了一处私密性极高的会所,大门一关,数台监控对着门,只放行登记车牌。 包厢里,蒋少丁聊起此事,对季澜的夸赞不绝于口,直夸她做事情滴水不漏。 10年,互联网并不发达,但纸媒为了博饭碗,猖狂不说更是无所不用其极,近来许多豪门少爷,商场老总都在这上面吃了亏。 如今季澜行事作风谨慎,众人这顿饭,也吃的心安。 顺着蒋少丁的夸奖,季澜端起杯子敬酒:“小心驶得万年船,身为晚辈,我得为前辈们分忧啊!” 应酬一事,季澜最拿手。 一个长的漂亮的女人,若是能放得开,酒桌上混的如鱼得水是迟早的事儿。 季澜存了心思宴请,就没有让话语落地的理由,一顿饭下来,酒桌氛围高涨,一帮人从时事政治,聊到娱乐圈八卦,由夸夸其谈转到放声歌唱。 酒过三巡,有人喝懵了,端起酒杯握着季澜的手晕乎乎开口:“要我说,这季家啊!就是暴殄天物。” “季总这是顶顶好的生意人料子。” “季家人啊!就是太刻板了,一板一眼的像是从条规里走出来的,要我” 高谈阔论声戛然而止,圆桌上十来个人,都是圈内的,六人定律摆在眼前,指不定他今日酒后说的醉话明日会被添油加醋的送到季宏义的耳朵里。 大抵是心里盘算出了什么,他一栽,倒在了酒桌上。 这场局,因此散场,十一点半,季澜将人送上车。 蒋少丁醉醺醺的扶着车门望着季澜,眸中的打量赤裸裸且直白。 “有话说?” “季澜,”蒋少丁轻声呼唤她:“我先前对你多有为难,你以后发家了,不会第一个搞死我?”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商场人情,无非是利益往来,蒋少丁送了利,但这利夹杂了多少心不甘情不愿季澜不去细数。 话是玩笑说出来的,可二人心里的盘算一分不少。 安顿好众人,季澜倚着墙壁等人,张璠开着车过来,将她扶上车。 一路送她回公寓。 “我留下来照顾你?” 季澜喝多了,但脑子还算清醒,摆了摆手,示意她走。 季明宗今晚会过来。 这人出差三天,忙的见不着人,偏就下午给她发了消息说今夜归港。 若是去了兰庭别墅没见到人,自然会找过来。 凌晨一点半,季明宗浑身烟味儿进公寓,与季澜浑身酒味儿撞到一块儿。 醉的神志不清的酒鬼,跟万分清醒的烟鬼共处一室,照顾人的是谁不用说。 “回了?”季澜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抱起来了,掀开迷蒙的眸子望了眼人,昏暗灯光下,男人精致的侧脸像是电视剧里的偶像。 耀眼,又让人想入非非。 季澜伸手,指尖勾勒着他的眉眼:“明先生,人类果然是有参差的。” 季先生将她放在床上,接着她的话:“怎么说?” “有人二十出头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我却睡到了极品。” 季先生: “我该夸奖你吗?” 季澜歪着脑袋,眼神迷离:“不该吗?” “该!”季先生磨牙切齿开口,脱了她身上的衣服换上睡裙:“季小姐实乃女性楷模。” “那你不该亲亲女性楷模吗?” 季明宗猝然失笑,依着她的小性子亲了亲她的面颊。 “这是喝了多少?” “没多少!”季澜含糊回应。 季先生追问:“没多少是多少?” “十个人,八瓶白酒,我占四分之一。” “这么自豪?等着我夸你?”季明宗有时候觉得,季澜真的是天生进商场的料子,能喝,会见风使舵,能屈能伸,又因着常年久居人下惯会揣测人心,看人脸色。 最难能可贵的,是心里窝着一口一定要脱离季家的气。 “嗯,”季澜狠狠点头:“要你夸我。” 不等季明宗回应,她又道:“等我以后发达了,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蒋少丁那个狗男人。” “不等发达也能收拾他。” “你帮我吗?”季澜问,醉酒后的性子跟个小孩儿似的,脸色绯红,望着他时,说的每一句话好像自带粉色泡泡,可爱不说,勾的人心难受。 “不好?”季先生笑意渐浓,伸手拨开她吃进嘴里的发丝。 “好,”季澜点头,继而又道:“求之不得。” “明先生,你压根儿就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护着我的感觉,我这辈子从来没享受过这么明目张胆的爱意。” 明目张胆的爱意?季明宗看着她倒在床上,粗粝的指尖勾着她的发丝缠绕着,又松开,如此反复数次。 卧室里一声清浅,且呢喃的话语声响起:“好巧啊!我也没享受过。” 睡到了极品 季家宴会结束,还不等大房高兴。 季家庄园传来消息,老太太病了。 一家人急匆匆赶到庄园。 乍见老太太脸色惨白躺在床上,急忙询问医生,被告知的是一句:“累着了。” 众人神色不明,未有过多言语。 临了邓宜跟陈研送医生下山,陈研嘴里藏不住事儿念叨着:“母亲到底是年岁大了,家族大业这些繁琐的事情就该让大嫂来管,自己好好歇歇。” “以免累出个好歹来。” 陈研这人,心思玲珑,一句话三个坑,邓宜也不傻,这么多年的交锋自然也知道什么话该接什么话不该接。 彼此面上看着亲近,实则心里防的紧。 屋子里,季宏义正问着舒文:“老太太从船上下来没有回家休息?” “去了洲际酒店见了个老朋友,聊了一会儿才回来。”舒文刻意隐瞒,此时倘若让他们知道是去见三爷了,这季家三子必然又能掀起一番惊涛骇浪。 “什么老朋友?” 舒文摇了摇头:“大爷您也知道,老太太为人谨慎。” 季宏义当然知道,临了叹了口气,心想,罢了。 事已至此,追问也无用。 陈研进来,恰好听见这声叹息,意有所指的嘀咕了一句:“这老三也是的,家庭活动不参加就罢了,母亲如今病了也不见人影。” 此话一出,舒文眼帘不动声色的闪了闪。 七月十五日,季澜被卡着的片子审核出来了,蒋少丁得知季澜有意上黄金档,自然乐意帮忙从中周旋,毕竟自己是投资人之一。 十六日晚,季澜定了一处私密性极高的会所,大门一关,数台监控对着门,只放行登记车牌。 包厢里,蒋少丁聊起此事,对季澜的夸赞不绝于口,直夸她做事情滴水不漏。 10年,互联网并不发达,但纸媒为了博饭碗,猖狂不说更是无所不用其极,近来许多豪门少爷,商场老总都在这上面吃了亏。 如今季澜行事作风谨慎,众人这顿饭,也吃的心安。 顺着蒋少丁的夸奖,季澜端起杯子敬酒:“小心驶得万年船,身为晚辈,我得为前辈们分忧啊!” 应酬一事,季澜最拿手。 一个长的漂亮的女人,若是能放得开,酒桌上混的如鱼得水是迟早的事儿。 季澜存了心思宴请,就没有让话语落地的理由,一顿饭下来,酒桌氛围高涨,一帮人从时事政治,聊到娱乐圈八卦,由夸夸其谈转到放声歌唱。 酒过三巡,有人喝懵了,端起酒杯握着季澜的手晕乎乎开口:“要我说,这季家啊!就是暴殄天物。” “季总这是顶顶好的生意人料子。” “季家人啊!就是太刻板了,一板一眼的像是从条规里走出来的,要我” 高谈阔论声戛然而止,圆桌上十来个人,都是圈内的,六人定律摆在眼前,指不定他今日酒后说的醉话明日会被添油加醋的送到季宏义的耳朵里。 大抵是心里盘算出了什么,他一栽,倒在了酒桌上。 这场局,因此散场,十一点半,季澜将人送上车。 蒋少丁醉醺醺的扶着车门望着季澜,眸中的打量赤裸裸且直白。 “有话说?” “季澜,”蒋少丁轻声呼唤她:“我先前对你多有为难,你以后发家了,不会第一个搞死我?”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商场人情,无非是利益往来,蒋少丁送了利,但这利夹杂了多少心不甘情不愿季澜不去细数。 话是玩笑说出来的,可二人心里的盘算一分不少。 安顿好众人,季澜倚着墙壁等人,张璠开着车过来,将她扶上车。 一路送她回公寓。 “我留下来照顾你?” 季澜喝多了,但脑子还算清醒,摆了摆手,示意她走。 季明宗今晚会过来。 这人出差三天,忙的见不着人,偏就下午给她发了消息说今夜归港。 若是去了兰庭别墅没见到人,自然会找过来。 凌晨一点半,季明宗浑身烟味儿进公寓,与季澜浑身酒味儿撞到一块儿。 醉的神志不清的酒鬼,跟万分清醒的烟鬼共处一室,照顾人的是谁不用说。 “回了?”季澜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抱起来了,掀开迷蒙的眸子望了眼人,昏暗灯光下,男人精致的侧脸像是电视剧里的偶像。 耀眼,又让人想入非非。 季澜伸手,指尖勾勒着他的眉眼:“明先生,人类果然是有参差的。” 季先生将她放在床上,接着她的话:“怎么说?” “有人二十出头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我却睡到了极品。” 季先生: “我该夸奖你吗?” 季澜歪着脑袋,眼神迷离:“不该吗?” “该!”季先生磨牙切齿开口,脱了她身上的衣服换上睡裙:“季小姐实乃女性楷模。” “那你不该亲亲女性楷模吗?” 季明宗猝然失笑,依着她的小性子亲了亲她的面颊。 “这是喝了多少?” “没多少!”季澜含糊回应。 季先生追问:“没多少是多少?” “十个人,八瓶白酒,我占四分之一。” “这么自豪?等着我夸你?”季明宗有时候觉得,季澜真的是天生进商场的料子,能喝,会见风使舵,能屈能伸,又因着常年久居人下惯会揣测人心,看人脸色。 最难能可贵的,是心里窝着一口一定要脱离季家的气。 “嗯,”季澜狠狠点头:“要你夸我。” 不等季明宗回应,她又道:“等我以后发达了,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蒋少丁那个狗男人。” “不等发达也能收拾他。” “你帮我吗?”季澜问,醉酒后的性子跟个小孩儿似的,脸色绯红,望着他时,说的每一句话好像自带粉色泡泡,可爱不说,勾的人心难受。 “不好?”季先生笑意渐浓,伸手拨开她吃进嘴里的发丝。 “好,”季澜点头,继而又道:“求之不得。” “明先生,你压根儿就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护着我的感觉,我这辈子从来没享受过这么明目张胆的爱意。” 明目张胆的爱意?季明宗看着她倒在床上,粗粝的指尖勾着她的发丝缠绕着,又松开,如此反复数次。 卧室里一声清浅,且呢喃的话语声响起:“好巧啊!我也没享受过。” 怕我偷你们先生钱财? 翌日,季澜转醒,头疼欲裂的靠在床头,脑子里像是被强行塞了鞭炮似的,哔哩啪啦的炸开。 抱着被子栽在床上,挣扎着起不来。 幸而清晨季明宗喊了阿姨过来。 一碗醒酒汤递过来,她喝了大半又躺了半小时才算好转。 “季小姐,先生让我给您备了早餐,一些素食和清淡小菜。” “明宗让你来的?”季澜拉开椅子坐下去,看着眼前的清粥小菜眼神柔和了半分。 “是,”阿姨柔声回应,又道:“先生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照顾好您。” 这语气,谄媚不说,有些刻意而为之,季澜端着粥碗挑眉看了眼她:“你跟着他几年了?” “四五年了,”阿姨道:“先生在国外一直是我照顾饮食起居,回来跟着回国。” 心腹! 季澜如是想。 临了漫不经心的跟人闲话家常:“看的出来,他很信任你。” 阿姨官方回应:“得先生厚爱。” “先生父母在京港吗?” “在!”阿姨顺口而出的话猛地止住,脑海中响起严会的叮嘱。 「少言讷行,季小姐精的跟女鬼似的,防着些」 在? 季澜心中了然,往往顺口而出的话都比较有可信度。 这男人,藏的深就算了,身边人的防范心都极重。 瓷勺与碗碰在一起发出轻微响声,季澜靠着座位眉眼舒展望着她:“这么防着我?” “我是什么捞女吗?怕我偷你们先生钱财?” 阿姨脸色寡白,望着季澜嗫喏着不敢开口。 临了,在季澜强势的视线中被逼的节节败退,低下头来,双手在身前交叠,一言不敢发。 季先生对身旁人要求极高,眼见力够是一回事,专业强又是另一回事,这些年,从美国辗转英国又回到京港,身旁人换了又换,长久留下来的也不过人而已。 而今,京港于他而言,是在洪流中冲出一条路,选在身边的人更是万分谨慎。 稍有不慎,被送回去是一回事,坏了他的大事是另一回事。 七月二十日,老太太身子转好,期间季明宗未曾露面,季宏义身为大哥,数通电话过去均是无人接听,更奇怪的是让人出面去找,都没找到。 好似京港压根儿就没有这个人,杳无音信。 七月二十一日,京港入伏,热浪滔天,季澜一早到办公室徐影就已经在了,端着杯冰咖啡往嘴里送,见了季澜来,叫苦不迭。 “女民工都没我这么惨啊!我早上四点钟就起来陪着时安去拍广告,这才七点半,你能想象我已经结束一天的工作了吗?” “我这脸都瘦了,”徐影摸着自己的脸,寡黄无神,黑眼圈跟熬了几个大夜似的。 季澜俯身从抽屉里抽出一张spa卡递给她:“去放松一下,晚上京港会所聚餐,喊上公司的艺人一起。” “算你有良心,”徐影接过卡,哼了哼,靠在椅背上望着季澜:“我听说季宏义旗下最近刚上市的星凡药业正在闹内斗,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季澜淡淡回应。 季显不止一次跟她提起过让她抓住星凡药业。 以她现在在季宏义心目中的印象在加上最近他身侧无人可用的情况,眼下这个机会确实难得。 可一旦插手,她再难飞出季家。 “季显想让我过去。” 徐影端着咖啡杯的手一顿,坐直身子望着季澜,一脸诧异:“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季澜点了点头:“嗯。” “那这里怎么办?”徐影有些忧愁:“正起步的阶段就这么放弃,你舍得?” 无疑,季澜舍不得。 “我不太想,”季澜拉开椅子坐下去,深深叹了口气:“但是季家这颗大树我暂时不能不靠。” 道理徐影都懂,京港这座城市,皇城脚下,金融大都,掌控着全国命脉,钱、劝、本事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那便是人脉。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想要拨开这繁花柳绿,还得有人撑腰才行,否则,等着你的就是潜规则和商海中的各种不公。 利来利往,都是故事。 “闲职?” “自然,季宏义眼下只是无人可用,一旦他有心腹了,哪儿还有我的份儿?” 徐影斟酌了番,轻声询问:“那试试?” “再考虑考虑。” 六点半,澜影传媒正剧上映在即,季澜组织工作室的人去了京港顶尖会所,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cbd商业区对岸的一栋大楼耸立云端,彩色霓虹灯照亮半边天,光看外形建筑就知道这地方,平常人进不去。 会所里,一顿饭结束,季澜说了两句,让众人自己去玩儿,唯独她跟徐影坐在包厢里,染了一身烟酒味儿,隔着圆桌遥遥相望,深深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徐影问。 季澜端起杯子喝了口冷茶:“有种太监逛青楼的无力感。” “我也是,”徐影调整了番坐姿:“玩儿够了,这些灯红酒绿的生活吸引不了我了,我现在只想过那种每天下班回家,有八块腹肌的男模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给我做饭的日子。” 门口有人进来听见徐影这话,打趣了声儿:“徐总,要求挺高啊,男的、八块腹肌,会做饭,还得是男模,能让他们见面吗?” “去去去,烦人,”徐影横了人一眼。 “我刚刚从楼下上来的时候见到了一个极品,乘电梯直奔顶楼,那气度,雍容华贵帝王将相,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比徐总的口中的男模给力。” “有照片吗?”徐影来兴趣了。 原以为没有,结果哪儿曾想,这人掏出手机打开相册还真有。 10年,智能机尚未普及,翻盖手机的像素不怎么样,但仅是这个轮廓,徐影一眼便认出了人,指着手机一阵惊讶:“这不是?” “徐总认识?” “我看看,”季澜坐直身子伸出手准备接手机 怕我偷你们先生钱财? 翌日,季澜转醒,头疼欲裂的靠在床头,脑子里像是被强行塞了鞭炮似的,哔哩啪啦的炸开。 抱着被子栽在床上,挣扎着起不来。 幸而清晨季明宗喊了阿姨过来。 一碗醒酒汤递过来,她喝了大半又躺了半小时才算好转。 “季小姐,先生让我给您备了早餐,一些素食和清淡小菜。” “明宗让你来的?”季澜拉开椅子坐下去,看着眼前的清粥小菜眼神柔和了半分。 “是,”阿姨柔声回应,又道:“先生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照顾好您。” 这语气,谄媚不说,有些刻意而为之,季澜端着粥碗挑眉看了眼她:“你跟着他几年了?” “四五年了,”阿姨道:“先生在国外一直是我照顾饮食起居,回来跟着回国。” 心腹! 季澜如是想。 临了漫不经心的跟人闲话家常:“看的出来,他很信任你。” 阿姨官方回应:“得先生厚爱。” “先生父母在京港吗?” “在!”阿姨顺口而出的话猛地止住,脑海中响起严会的叮嘱。 「少言讷行,季小姐精的跟女鬼似的,防着些」 在? 季澜心中了然,往往顺口而出的话都比较有可信度。 这男人,藏的深就算了,身边人的防范心都极重。 瓷勺与碗碰在一起发出轻微响声,季澜靠着座位眉眼舒展望着她:“这么防着我?” “我是什么捞女吗?怕我偷你们先生钱财?” 阿姨脸色寡白,望着季澜嗫喏着不敢开口。 临了,在季澜强势的视线中被逼的节节败退,低下头来,双手在身前交叠,一言不敢发。 季先生对身旁人要求极高,眼见力够是一回事,专业强又是另一回事,这些年,从美国辗转英国又回到京港,身旁人换了又换,长久留下来的也不过人而已。 而今,京港于他而言,是在洪流中冲出一条路,选在身边的人更是万分谨慎。 稍有不慎,被送回去是一回事,坏了他的大事是另一回事。 七月二十日,老太太身子转好,期间季明宗未曾露面,季宏义身为大哥,数通电话过去均是无人接听,更奇怪的是让人出面去找,都没找到。 好似京港压根儿就没有这个人,杳无音信。 七月二十一日,京港入伏,热浪滔天,季澜一早到办公室徐影就已经在了,端着杯冰咖啡往嘴里送,见了季澜来,叫苦不迭。 “女民工都没我这么惨啊!我早上四点钟就起来陪着时安去拍广告,这才七点半,你能想象我已经结束一天的工作了吗?” “我这脸都瘦了,”徐影摸着自己的脸,寡黄无神,黑眼圈跟熬了几个大夜似的。 季澜俯身从抽屉里抽出一张spa卡递给她:“去放松一下,晚上京港会所聚餐,喊上公司的艺人一起。” “算你有良心,”徐影接过卡,哼了哼,靠在椅背上望着季澜:“我听说季宏义旗下最近刚上市的星凡药业正在闹内斗,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季澜淡淡回应。 季显不止一次跟她提起过让她抓住星凡药业。 以她现在在季宏义心目中的印象在加上最近他身侧无人可用的情况,眼下这个机会确实难得。 可一旦插手,她再难飞出季家。 “季显想让我过去。” 徐影端着咖啡杯的手一顿,坐直身子望着季澜,一脸诧异:“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季澜点了点头:“嗯。” “那这里怎么办?”徐影有些忧愁:“正起步的阶段就这么放弃,你舍得?” 无疑,季澜舍不得。 “我不太想,”季澜拉开椅子坐下去,深深叹了口气:“但是季家这颗大树我暂时不能不靠。” 道理徐影都懂,京港这座城市,皇城脚下,金融大都,掌控着全国命脉,钱、劝、本事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那便是人脉。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想要拨开这繁花柳绿,还得有人撑腰才行,否则,等着你的就是潜规则和商海中的各种不公。 利来利往,都是故事。 “闲职?” “自然,季宏义眼下只是无人可用,一旦他有心腹了,哪儿还有我的份儿?” 徐影斟酌了番,轻声询问:“那试试?” “再考虑考虑。” 六点半,澜影传媒正剧上映在即,季澜组织工作室的人去了京港顶尖会所,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cbd商业区对岸的一栋大楼耸立云端,彩色霓虹灯照亮半边天,光看外形建筑就知道这地方,平常人进不去。 会所里,一顿饭结束,季澜说了两句,让众人自己去玩儿,唯独她跟徐影坐在包厢里,染了一身烟酒味儿,隔着圆桌遥遥相望,深深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徐影问。 季澜端起杯子喝了口冷茶:“有种太监逛青楼的无力感。” “我也是,”徐影调整了番坐姿:“玩儿够了,这些灯红酒绿的生活吸引不了我了,我现在只想过那种每天下班回家,有八块腹肌的男模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给我做饭的日子。” 门口有人进来听见徐影这话,打趣了声儿:“徐总,要求挺高啊,男的、八块腹肌,会做饭,还得是男模,能让他们见面吗?” “去去去,烦人,”徐影横了人一眼。 “我刚刚从楼下上来的时候见到了一个极品,乘电梯直奔顶楼,那气度,雍容华贵帝王将相,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比徐总的口中的男模给力。” “有照片吗?”徐影来兴趣了。 原以为没有,结果哪儿曾想,这人掏出手机打开相册还真有。 10年,智能机尚未普及,翻盖手机的像素不怎么样,但仅是这个轮廓,徐影一眼便认出了人,指着手机一阵惊讶:“这不是?” “徐总认识?” “我看看,”季澜坐直身子伸出手准备接手机 差点掉马了吧? 哐———— 包厢里瞬间黑暗,正伸手要手机的季澜掌心缓缓收回。 “不是顶尖会所吗?不是一年会费几百万吗?还停电?” “行不行啊?” 抱怨声接踵而至。 “季总,验资吗?”有人问。 季澜点了点头:“验!” 话语刚落地,包厢里的电又来了,楼层经理推门进来望着包厢里的人一脸歉意:“实在抱歉,走廊发生事故有人打闹蹭到电箱导致跳闸了,季小姐,徐小姐,为了表示歉意,今日这桌饭会所免单。” “得!整的跟我们家老旧居民楼似的,”有人揶揄。 经理笑的一脸歉意。 弯腰弓背姿态放的极低,毕竟能来比地的不是大关达官就是显贵,而眼前这位季小姐,位置更是特殊,老董亲自下令照顾的人。 伺候不好,饭碗丢了是小事,得罪了人是大事。 季澜看了眼包厢,酒足饭饱之后狼藉一片,坐在这里等他们玩,不是长久之计,但又因为包厢定的晚,没订到茶房。 清冷的视线扫到经理身上,懒洋洋的,有些凭空而起、像是骨子里带出来的鄙夷:“免单就罢了,茶房还有吗?” “有的,”经理连连点头:“我这边带您过去?” “走!”季澜起身,看了眼众人,大家知道要换地方了,纷纷收拾东西。 经理眼见力极高,主动帮着大家拿包。 临了转身时,不知是谁脚下一闪,撞到了桌子,刚刚还拿出来让大家欣赏绝世容颜的手机摔进了一侧的垃圾桶里。 原本干净的桶因着今晚的应酬,盛了不少酒水、汤渍。 手机哐当掉进去的瞬间。 众人心中一惊! “我的手机!”女孩子惊喝声骤然响起。 经理不嫌脏的将手机从桶里拾起来,朝着门口服务生要了块干净的毛巾,将上面的水渍擦干净,拿在手中按了按,发现开不了机。 “贵客若是不赶时间的话,我拿到楼下让人看看?” 小姑娘没有主意的望了眼季澜,季澜微微颔首,后者才讷讷的点了点头。 京港会所,能开在这四九城里,自有自己的本事,她曾听季显说过,达官显贵为何都喜欢将人往这里来,因为这里,能让人没有秘密。 这栋楼里,卧虎藏龙。 一行人转至包间。 而原先说着要送去给人看看的手机,到了季明宗手中,。 黑色的翻盖手机摆在茶几上,底下垫了一块洁白的帕子。 相隔甚远,赵嘉淮都闻到了一股子泔水味儿。 梗着脖子往后扬了扬:“差点掉马了?” “整的跟间谍过家家似的,我这京港会所的名声今儿算是毁在你手上了,人家形容我这跟老旧居民楼似的,”赵嘉淮觉得季明宗脑子不太清明,为了一个季澜。 若是是动心了,真有意思,挑明了又能如何? 若说没意思,眼下这种情况有更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 可偏偏,他畏畏缩缩的,选了一种最不干脆的。 “东躲西藏,何时是个头,”自己没出息就算了带着一帮子人帮他捂马甲。 好好的日子过成了地道战。 “手机还能开?”季明宗无视赵嘉淮,转头望向一侧的经理。 后者点了点头:“能。” “相册删了,其余不动,”他吩咐。 经理应了声,出门办此事。 赵嘉淮抿了抿唇,总觉得鼻息间的泔水味挥散不去,走到一旁茶桌点了根香插在佛陀香插上,淡淡檀木香传来时,他才隐约觉得那股子味道被盖住。 “度假村的项目若是开动,你必然要在媒体跟前露脸,届时,瞒不住。” 东躲西藏,用尽手段,到头来也不可能彻底藏住。 季明宗眉眼低垂,焚了支烟,时而向后靠,时而伸手轻点烟灰,姿态不似以往轻松,紧皱的眉眼间是拨不开的算计。 赵嘉淮跟他多年,从美国辗转回京港替他探路,一路得了不少好处,也见识了不少人心,赵家利用季明宗打开国外市场,季明宗用季家的手在京港铺了一条康庄大道,属于各取所需。 原本该是平等的关系,可这人,少年成名,手段阴辣,周身帝王将相的气息浑然天成,任何人到他跟前都能被压一头。 赵嘉淮端详着他。 斟酌又道:“星凡药业内部斗争水深火热,季宏义拨不开身,正寻自己人进去压场子,放眼季家,现如今能上的了台面有点手段又好管控的人,只剩下季澜了,这颗棋子,你现如今不用,往后必然会成为掣肘你的一把利刃。” 男人点烟灰的手僵住。 赵嘉淮又道:“感情这种事情,你若是动了心,就要做好有了软肋的准备。” 季明宗不搭腔,深吸了口烟,将剩下半截烟蒂摁进烟灰缸里:“我有数。” 他有数! 是赵嘉淮听过最多的一句话。 以往,这句话是定心丸,而今…… 难说! 九点半,季澜坐在茶室跟徐影聊着,无非就是行业八卦和豪门绯闻。 京港这个圈子,连六人定律都用不上,三人之内必有熟人。 “季家跟宴家的婚约我估计要提上日程了,季柔柔最近据说很用功,清晨五点半起来到凌晨才下课,各种老师排着队进季家拿钱,邓宜花了心思想将人砸出来。” “不砸出来,宴家那么好忽悠?”季澜摇晃着手中茶杯,漫不经心回应。 “邓宜现在估摸着也愁,季宏义正是用人的时候,得顾着公司还得管着季柔柔。” 季澜淡笑了声,愁?这不是她求的吗。 临近十点,零零散散散场,徐影连轴转了几日,也没多留,嚷嚷着年纪大了要回去补觉。 季澜这边,关系通畅就等着排上暑假档上剧,具体日期没定,她心下难安。 十点半,回到兰庭别墅时,阿姨起身迎接,告知季明宗今晚不归,让她早些休息。 季澜嗯了声,转身上楼,带上了猫。 她从不信季明宗口里的做点小生意,他的行程堪比千亿大佬,要么晚归身上沾着浓厚的烟酒味儿,刚从酒桌上下来,要么不归。 用严会的话来说: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差点掉马了吧? 哐———— 包厢里瞬间黑暗,正伸手要手机的季澜掌心缓缓收回。 “不是顶尖会所吗?不是一年会费几百万吗?还停电?” “行不行啊?” 抱怨声接踵而至。 “季总,验资吗?”有人问。 季澜点了点头:“验!” 话语刚落地,包厢里的电又来了,楼层经理推门进来望着包厢里的人一脸歉意:“实在抱歉,走廊发生事故有人打闹蹭到电箱导致跳闸了,季小姐,徐小姐,为了表示歉意,今日这桌饭会所免单。” “得!整的跟我们家老旧居民楼似的,”有人揶揄。 经理笑的一脸歉意。 弯腰弓背姿态放的极低,毕竟能来比地的不是大关达官就是显贵,而眼前这位季小姐,位置更是特殊,老董亲自下令照顾的人。 伺候不好,饭碗丢了是小事,得罪了人是大事。 季澜看了眼包厢,酒足饭饱之后狼藉一片,坐在这里等他们玩,不是长久之计,但又因为包厢定的晚,没订到茶房。 清冷的视线扫到经理身上,懒洋洋的,有些凭空而起、像是骨子里带出来的鄙夷:“免单就罢了,茶房还有吗?” “有的,”经理连连点头:“我这边带您过去?” “走!”季澜起身,看了眼众人,大家知道要换地方了,纷纷收拾东西。 经理眼见力极高,主动帮着大家拿包。 临了转身时,不知是谁脚下一闪,撞到了桌子,刚刚还拿出来让大家欣赏绝世容颜的手机摔进了一侧的垃圾桶里。 原本干净的桶因着今晚的应酬,盛了不少酒水、汤渍。 手机哐当掉进去的瞬间。 众人心中一惊! “我的手机!”女孩子惊喝声骤然响起。 经理不嫌脏的将手机从桶里拾起来,朝着门口服务生要了块干净的毛巾,将上面的水渍擦干净,拿在手中按了按,发现开不了机。 “贵客若是不赶时间的话,我拿到楼下让人看看?” 小姑娘没有主意的望了眼季澜,季澜微微颔首,后者才讷讷的点了点头。 京港会所,能开在这四九城里,自有自己的本事,她曾听季显说过,达官显贵为何都喜欢将人往这里来,因为这里,能让人没有秘密。 这栋楼里,卧虎藏龙。 一行人转至包间。 而原先说着要送去给人看看的手机,到了季明宗手中,。 黑色的翻盖手机摆在茶几上,底下垫了一块洁白的帕子。 相隔甚远,赵嘉淮都闻到了一股子泔水味儿。 梗着脖子往后扬了扬:“差点掉马了?” “整的跟间谍过家家似的,我这京港会所的名声今儿算是毁在你手上了,人家形容我这跟老旧居民楼似的,”赵嘉淮觉得季明宗脑子不太清明,为了一个季澜。 若是是动心了,真有意思,挑明了又能如何? 若说没意思,眼下这种情况有更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 可偏偏,他畏畏缩缩的,选了一种最不干脆的。 “东躲西藏,何时是个头,”自己没出息就算了带着一帮子人帮他捂马甲。 好好的日子过成了地道战。 “手机还能开?”季明宗无视赵嘉淮,转头望向一侧的经理。 后者点了点头:“能。” “相册删了,其余不动,”他吩咐。 经理应了声,出门办此事。 赵嘉淮抿了抿唇,总觉得鼻息间的泔水味挥散不去,走到一旁茶桌点了根香插在佛陀香插上,淡淡檀木香传来时,他才隐约觉得那股子味道被盖住。 “度假村的项目若是开动,你必然要在媒体跟前露脸,届时,瞒不住。” 东躲西藏,用尽手段,到头来也不可能彻底藏住。 季明宗眉眼低垂,焚了支烟,时而向后靠,时而伸手轻点烟灰,姿态不似以往轻松,紧皱的眉眼间是拨不开的算计。 赵嘉淮跟他多年,从美国辗转回京港替他探路,一路得了不少好处,也见识了不少人心,赵家利用季明宗打开国外市场,季明宗用季家的手在京港铺了一条康庄大道,属于各取所需。 原本该是平等的关系,可这人,少年成名,手段阴辣,周身帝王将相的气息浑然天成,任何人到他跟前都能被压一头。 赵嘉淮端详着他。 斟酌又道:“星凡药业内部斗争水深火热,季宏义拨不开身,正寻自己人进去压场子,放眼季家,现如今能上的了台面有点手段又好管控的人,只剩下季澜了,这颗棋子,你现如今不用,往后必然会成为掣肘你的一把利刃。” 男人点烟灰的手僵住。 赵嘉淮又道:“感情这种事情,你若是动了心,就要做好有了软肋的准备。” 季明宗不搭腔,深吸了口烟,将剩下半截烟蒂摁进烟灰缸里:“我有数。” 他有数! 是赵嘉淮听过最多的一句话。 以往,这句话是定心丸,而今…… 难说! 九点半,季澜坐在茶室跟徐影聊着,无非就是行业八卦和豪门绯闻。 京港这个圈子,连六人定律都用不上,三人之内必有熟人。 “季家跟宴家的婚约我估计要提上日程了,季柔柔最近据说很用功,清晨五点半起来到凌晨才下课,各种老师排着队进季家拿钱,邓宜花了心思想将人砸出来。” “不砸出来,宴家那么好忽悠?”季澜摇晃着手中茶杯,漫不经心回应。 “邓宜现在估摸着也愁,季宏义正是用人的时候,得顾着公司还得管着季柔柔。” 季澜淡笑了声,愁?这不是她求的吗。 临近十点,零零散散散场,徐影连轴转了几日,也没多留,嚷嚷着年纪大了要回去补觉。 季澜这边,关系通畅就等着排上暑假档上剧,具体日期没定,她心下难安。 十点半,回到兰庭别墅时,阿姨起身迎接,告知季明宗今晚不归,让她早些休息。 季澜嗯了声,转身上楼,带上了猫。 她从不信季明宗口里的做点小生意,他的行程堪比千亿大佬,要么晚归身上沾着浓厚的烟酒味儿,刚从酒桌上下来,要么不归。 用严会的话来说: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季澜,求菩萨不如求我 洗完澡出来,长毛猫瘫在床上四仰八叉敞着肚皮睡的豪放。 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上环顾这间卧室,总觉得她也好,季明宗也罢,在这栋别墅里的存在感极低,低到难以用语言形容。 临了敲门声响起,阿姨推门进来,乍一见坐在床尾的季澜,瞳孔中的经验一闪而过。 刚刚洗漱完的她,穿了件淡紫色丝绸睡裙,吊带的款式,露出洁白皮肤,嫌弃的腰肢看起来一盈而握,半干不湿的头发散在身侧,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心想,她若是个男人,也会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季澜这人,气质清冷,眉眼间带着疏离冷漠,可偏就身娇体软。 佣人收了收神轻声告知:“严会电话过来让我帮先生收拾一下行李。” “出差?”季澜微微挑眉。 阿姨微微摇头:“不清楚。” 不清楚是一回事,不愿多说又是另一回事,季澜了然,不过多追问。 季明宗身侧的这些人,口风严实。 她如何追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问了。 电视剧临近上映,季澜心里不稳,起了求神拜佛的心思。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自我调节方式。 求神拜佛这事儿,宜早不宜晚,且京港灵验的庙宇皆在城外,避开早高峰过去才是聪明人所为,五点半,夏日天刚蒙蒙亮且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雾蒙蒙的,她洗漱完穿了件套宽松的休闲装准备出门。 然而好巧不巧的,在这夜合明开雾蒙蒙的清晨拉开门的瞬间一头撞进了季先生的怀里。 季明宗近来事物繁忙,以赵嘉淮所言,他如今位置尴尬,因着对棋盘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动了心,是以不得不变动。 昨夜,度假村项目敲定最终事宜,确定八月初动工,意味着,他只有半个月时间去处理季家之事。 一旦游乐场动工,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丰明资本董事长姓季,且是季家的季。 彼时、对季家,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都需要他细细斟酌。 昨晚连轴转,清晨四点半才散会,丰明资本一众老总离家近的归家,住得远的办公室补觉。 而他,思忖许久之后选择回兰庭。 却不巧,好巧不巧的碰见季澜准备出门。 男人身上浓厚的烟味儿熏得季澜连连后退。 “要出门?” “才结束?” 二人异口同声,季明宗事先开口回应:“刚下会,回来修整一番,要出去?” 下会?意思是昨夜未归不是应酬? 季澜嗯了声:“想去趟庙里。” “求神拜佛?”季明宗低问,临了心想,也是,季家老太太惯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季家其他人很难不信。 “恩!” “哪个庙?”季先生问。 “城外老城隍庙。” “还有新的?”季先生不解,一手扯掉脖子上的领带,一手握住季澜的手腕往屋子里带,又问:“有什么区别?” “老的更灵验。” 季先生眼神有些微愕,望着季澜的目光有种侮辱人的感觉。 而偏偏好巧不巧的,季澜一头撞了进去。 夏日,气温升高屋子里长期开着冷气,季明宗凝着季澜,似是在斟酌,解开衬衫扣子露出健硕的身躯,视线在季澜身上来回一遭:“等我,陪你去。” “你不”不是不信这些吗? 回应她的是男人上楼的背影。 约莫十五分钟,季明宗浑身清爽下来,身上浓厚的酒味儿被洗去,白衬衫换成了黑色polo衫,牵着季澜的手上车。 车门刚刚关上,严会驱车直往城外去,出三环上绕城高速不走市区,倒也极快,原定四十分钟的路程只开了二十五分钟。 六点半,寺庙宾客聚集,汇聚门口等着寺庙开门。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停车场,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掀开眼帘,语气微讽:“菩萨都没上班,季小澜,你打扰人家睡觉了。” “下车,”男人言简意赅,季澜跟着人下车,任由他牵着手绕着寺庙东南方向去,角落里,一道红漆侧门大开,寺庙主持候在门后,等着他们到来。 “不是没开门?”季澜错愕。 “季澜,”季明宗淡淡觑了她一眼:“倘若求佛有用,普通人连门都进不来。” 季明宗勘破事实,但在季澜跟前,却从不高高在上,反倒是愿意陪着她在走一遭。 “你做了什么?” “捐了点款而已,”他直白告知。 六点四十,寺庙大门紧闭,而季澜却跪在了大殿蒲团中,双手合十,仰望神明,低声呢喃,语气轻缓传入站在门侧抽烟的男人耳里。 “事业顺遂”四个字钻进季明宗耳里时,男人轻声浅笑。 心中鄙夷,却未曾打断她的虔诚求拜。 信仰这种东西,于有些人而言,是死水,于有些人而言又是光明。 他何必站在过来人的角度撕掉当下人的伞。 晴转阴、阴转小雨、小雨转大雨,这是人生顺序,他不能站在为季澜好的角度让她直接从晴到暴雨,这不符合实际。 季澜起身,往功德箱里塞了些钱,这才转身出大殿,跨腿迈过门槛时,入眼就是站在门侧的季明宗,男人见她出来,微眯着眼将唇边的烟扒下。 视线在她和大殿菩萨身上来回:“季澜,求它不如求我。” “我比它有用。” “不合适,”季澜摇头回应,跨步下台阶时又道:“有些事情只能求神明。” “比如?”季明宗跨步跟上。 寺院幽静,晨钟暮鼓,林木楼宇之间季澜脚步顿住,背对晨阳望向她,朝阳落在她后背,给她清瘦的身子渡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季明宗笑意半真半假,凝着季澜的目光始终泛着几分不真实,然而,季澜轻启薄唇道出一句话之后。 男人身上的虚伪、真真假假的面具被撕开,视线逐渐皲裂。 她说:“求你平安。” 10年盛夏,季明宗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这百年寺庙里被重新塑造了一番,季家人伪善、狡诈,母子不是母子,兄弟不是兄弟,他在这场关系中被猜疑、被算计,被追杀,从未得到过半分爱意。 年少时差点葬身国外,成年之后,小有成就,多的是前辈捧着满心的算计来套近乎,成名之后,身旁人都是利来利往,关系从不纯粹, 而唯独季澜 唯独季澜 她说:求他平安。 季澜,求菩萨不如求我 洗完澡出来,长毛猫瘫在床上四仰八叉敞着肚皮睡的豪放。 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上环顾这间卧室,总觉得她也好,季明宗也罢,在这栋别墅里的存在感极低,低到难以用语言形容。 临了敲门声响起,阿姨推门进来,乍一见坐在床尾的季澜,瞳孔中的经验一闪而过。 刚刚洗漱完的她,穿了件淡紫色丝绸睡裙,吊带的款式,露出洁白皮肤,嫌弃的腰肢看起来一盈而握,半干不湿的头发散在身侧,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心想,她若是个男人,也会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季澜这人,气质清冷,眉眼间带着疏离冷漠,可偏就身娇体软。 佣人收了收神轻声告知:“严会电话过来让我帮先生收拾一下行李。” “出差?”季澜微微挑眉。 阿姨微微摇头:“不清楚。” 不清楚是一回事,不愿多说又是另一回事,季澜了然,不过多追问。 季明宗身侧的这些人,口风严实。 她如何追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问了。 电视剧临近上映,季澜心里不稳,起了求神拜佛的心思。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自我调节方式。 求神拜佛这事儿,宜早不宜晚,且京港灵验的庙宇皆在城外,避开早高峰过去才是聪明人所为,五点半,夏日天刚蒙蒙亮且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雾蒙蒙的,她洗漱完穿了件套宽松的休闲装准备出门。 然而好巧不巧的,在这夜合明开雾蒙蒙的清晨拉开门的瞬间一头撞进了季先生的怀里。 季明宗近来事物繁忙,以赵嘉淮所言,他如今位置尴尬,因着对棋盘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动了心,是以不得不变动。 昨夜,度假村项目敲定最终事宜,确定八月初动工,意味着,他只有半个月时间去处理季家之事。 一旦游乐场动工,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丰明资本董事长姓季,且是季家的季。 彼时、对季家,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都需要他细细斟酌。 昨晚连轴转,清晨四点半才散会,丰明资本一众老总离家近的归家,住得远的办公室补觉。 而他,思忖许久之后选择回兰庭。 却不巧,好巧不巧的碰见季澜准备出门。 男人身上浓厚的烟味儿熏得季澜连连后退。 “要出门?” “才结束?” 二人异口同声,季明宗事先开口回应:“刚下会,回来修整一番,要出去?” 下会?意思是昨夜未归不是应酬? 季澜嗯了声:“想去趟庙里。” “求神拜佛?”季明宗低问,临了心想,也是,季家老太太惯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季家其他人很难不信。 “恩!” “哪个庙?”季先生问。 “城外老城隍庙。” “还有新的?”季先生不解,一手扯掉脖子上的领带,一手握住季澜的手腕往屋子里带,又问:“有什么区别?” “老的更灵验。” 季先生眼神有些微愕,望着季澜的目光有种侮辱人的感觉。 而偏偏好巧不巧的,季澜一头撞了进去。 夏日,气温升高屋子里长期开着冷气,季明宗凝着季澜,似是在斟酌,解开衬衫扣子露出健硕的身躯,视线在季澜身上来回一遭:“等我,陪你去。” “你不”不是不信这些吗? 回应她的是男人上楼的背影。 约莫十五分钟,季明宗浑身清爽下来,身上浓厚的酒味儿被洗去,白衬衫换成了黑色polo衫,牵着季澜的手上车。 车门刚刚关上,严会驱车直往城外去,出三环上绕城高速不走市区,倒也极快,原定四十分钟的路程只开了二十五分钟。 六点半,寺庙宾客聚集,汇聚门口等着寺庙开门。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停车场,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掀开眼帘,语气微讽:“菩萨都没上班,季小澜,你打扰人家睡觉了。” “下车,”男人言简意赅,季澜跟着人下车,任由他牵着手绕着寺庙东南方向去,角落里,一道红漆侧门大开,寺庙主持候在门后,等着他们到来。 “不是没开门?”季澜错愕。 “季澜,”季明宗淡淡觑了她一眼:“倘若求佛有用,普通人连门都进不来。” 季明宗勘破事实,但在季澜跟前,却从不高高在上,反倒是愿意陪着她在走一遭。 “你做了什么?” “捐了点款而已,”他直白告知。 六点四十,寺庙大门紧闭,而季澜却跪在了大殿蒲团中,双手合十,仰望神明,低声呢喃,语气轻缓传入站在门侧抽烟的男人耳里。 “事业顺遂”四个字钻进季明宗耳里时,男人轻声浅笑。 心中鄙夷,却未曾打断她的虔诚求拜。 信仰这种东西,于有些人而言,是死水,于有些人而言又是光明。 他何必站在过来人的角度撕掉当下人的伞。 晴转阴、阴转小雨、小雨转大雨,这是人生顺序,他不能站在为季澜好的角度让她直接从晴到暴雨,这不符合实际。 季澜起身,往功德箱里塞了些钱,这才转身出大殿,跨腿迈过门槛时,入眼就是站在门侧的季明宗,男人见她出来,微眯着眼将唇边的烟扒下。 视线在她和大殿菩萨身上来回:“季澜,求它不如求我。” “我比它有用。” “不合适,”季澜摇头回应,跨步下台阶时又道:“有些事情只能求神明。” “比如?”季明宗跨步跟上。 寺院幽静,晨钟暮鼓,林木楼宇之间季澜脚步顿住,背对晨阳望向她,朝阳落在她后背,给她清瘦的身子渡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季明宗笑意半真半假,凝着季澜的目光始终泛着几分不真实,然而,季澜轻启薄唇道出一句话之后。 男人身上的虚伪、真真假假的面具被撕开,视线逐渐皲裂。 她说:“求你平安。” 10年盛夏,季明宗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这百年寺庙里被重新塑造了一番,季家人伪善、狡诈,母子不是母子,兄弟不是兄弟,他在这场关系中被猜疑、被算计,被追杀,从未得到过半分爱意。 年少时差点葬身国外,成年之后,小有成就,多的是前辈捧着满心的算计来套近乎,成名之后,身旁人都是利来利往,关系从不纯粹, 而唯独季澜 唯独季澜 她说:求他平安。 你跟季老太太很像 “那不是三弟?” “他旁边的女孩子是谁?” 清晨,陈研跟邓宜打着替老太太祈福的名头来了城隍庙。 京港季家,方丈自然知晓,往常来都是迎着人进偏殿直接进去烧香,而唯独今日拒绝了他们。 拒绝的原由是:贵客来访。 在京港,比季家还贵的贵客屈指可数。 人脉,权利都是手中的利刃,可以创造财富,唯独阶层,是难以跨越的鸿沟,可偏偏,他们今天在这佛门净地被上了一课。 陈研跟邓宜站在门口还没想出所以然来,结果余光一撇,看见季明宗扶着一个女子的腰,轻拢着送她上车,车门合上自己绕至一旁。 那护着的姿态远看就很稀罕。 “我怎么看着那么像季澜?”陈研微眯着眼打量着远端的人。 邓宜眸色微紧,转头冷了脸:“弟妹,这话能乱说?” 季明宗跟季澜。那是道德沦丧,是伦理不容。 但凡这二人要点脸面,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走!”邓宜收回目光:“进去。” 七月,艳阳高照,车内空调可以降下来温度,但挡不住太阳,黑色迈巴赫从寺庙离开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去了外环的一家酒店。 季明宗牵着她直上顶楼,上了一架直升机。 季澜愕然,望着男人的目光带着点邪性:“明总气派。” 季明宗指尖勾住安全带系上,语调漫不经心:“想堵车?” “不想!” 直升机轰隆声响起,她微微侧眸,见人靠着闭目养神,半空中,太阳落在他侧脸,半明半暗,一面光彩照人,一面隐在阴影处。 看不真切。 盛夏的早晨来的早,白昼被拉长,直升机停在兰庭别墅空旷的草坪上,季明宗先一步下车,朝着机内的季澜伸出手,十指交合的瞬间,干燥宽厚的掌心将她包裹住,不多时,一层水雾爬上手掌。 她低眸瞧了眼二人的交合处。 动了动指尖,季明宗像是感受到她掌心的潮湿。 恰好走到别墅门口,掌心落在她腰后推着她进屋,冷气袭来,季澜狠狠叹了口气。 早起、燥热,浑身大汗,哪一条都不太好受。 “去冲个凉,”季先生轻声叮嘱,走到一旁猫房里打开门,想将猫放出来。 结果,门一开,空荡荡的。 瞬间,冷沉且蕴着怒火的呼唤声在别墅里响起:“曼茵。” 正上楼的季澜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冷冽吓的脚下一空,险些栽在楼梯上。 刚回首,见曼茵擦着手从厨房急匆匆出来:“先生。” “猫呢?”男人神情肃然冷漠。 季澜心下一抖,不待曼茵开口,磕磕碰碰开腔:“在楼上。” “我这就抱下来,”季澜揉着膝盖扶着楼梯起来,急切上楼将躺在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的猫提溜起来。 行至楼梯拐角将猫放下,256见了亲爹喵呜了声,翘着尾巴去找他。 唯独季澜站在二楼拐角处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心想,果然啊! 不管是猫儿子还是狗儿子都是儿子,想当年,徐影养了只狗寿终正寝,她哭的跟死了亲爹似的。 不仅如此,还将狗火化了买了块风水极好的墓地葬进去。 她不喜猫猫狗狗,也不养,但能理解某些人对动物的舔犊之情。 季澜简单冲完澡下来,蔓英正将准备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见了季澜,有些委屈的看了她一眼。 “季小姐往后还是别将猫抱上楼了。” 先生很少直呼其名,这是第一次。 季明宗这人从出生就带在骨子里的优越感让他将阶级化的很分明 主子是主子,佣人是佣人。 出了这间屋子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间屋子里她该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好,”她倒了杯水,应得极快。 十点,季明宗下楼,黑色的polo衫又换成了白衬衫,领口散开没有要穿西装的意思,一条黑色的西装裤将他修长的腿型包裹的恰到好处,松散间隐约能窥见笔直的腿部线条。 二人坐在餐桌上,季澜讨好的接过蔓英手中的咖啡杯递给他:“消消气。” 季先生视线缓缓抬起,落在季澜脸面上露出浅笑:“消什么气?” “256” “谁跟你说我生气了?” “你那么大声的呵斥” “呵斥你了?”季明宗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意悠悠浅问,临了目光扫了眼蔓英,后者识相离开。 “我呵斥人家你道歉,这么喜欢道歉?” “那也是因为我将猫抱上楼你回来没看见猫,才” “你是我恋人,将猫抱上楼不至于让我有情绪,但身为家里阿姨,没有在我回来打开门的第一时间告知256的去向就是她的问题,”季明宗一字一句告知,虽语气不大,但可就是这平静的情绪让季澜有种无地自容感。 “拿人钱财,忠人之事。” “季澜,永远别替下属道歉,这是身为一个管理者最基本的常识。” “但若是事因我起呢?”季澜的这点小聪明在季明宗眼里,上不了台面。 但幸而,他上头,季澜也知道看人脸色揣度人心,一步步的试探着让他教自己。 “没在事出之前提醒你,这不算过错吗?”过水、又撒上胡椒粉的西蓝花被季明宗送进嘴里。 即便二人正在聊天,也不影响这男人慢条斯理的咀嚼。 优雅的尽头是没有人情味儿的冷漠。 季澜指尖始终落在杯面上,望着季明宗,打量着他,觑着他:“明总,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季先生心情不错,淡淡反问:“谁?” “季老太太。” 季明宗心里一颤。 莫名的,一股无名之火从腹腔爬上来直冲脑门,唇角刚起的几分笑意微微往下压了压,他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唇瓣。 语气低沉,听不出情绪:“哪里像?” “为人处世的手段,和那种傲慢到骨子里的姿态,像是天生的掌权者,阶层的鄙夷感会从你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 季明宗后背缓缓后靠,指尖搭在桌面上,臂弯微屈,赤裸裸且毫不掩饰的冷肃直朝着季澜逼近。 压着情绪皱眉问:“原来我在季小姐心里,是这种人?” 你跟季老太太很像 “那不是三弟?” “他旁边的女孩子是谁?” 清晨,陈研跟邓宜打着替老太太祈福的名头来了城隍庙。 京港季家,方丈自然知晓,往常来都是迎着人进偏殿直接进去烧香,而唯独今日拒绝了他们。 拒绝的原由是:贵客来访。 在京港,比季家还贵的贵客屈指可数。 人脉,权利都是手中的利刃,可以创造财富,唯独阶层,是难以跨越的鸿沟,可偏偏,他们今天在这佛门净地被上了一课。 陈研跟邓宜站在门口还没想出所以然来,结果余光一撇,看见季明宗扶着一个女子的腰,轻拢着送她上车,车门合上自己绕至一旁。 那护着的姿态远看就很稀罕。 “我怎么看着那么像季澜?”陈研微眯着眼打量着远端的人。 邓宜眸色微紧,转头冷了脸:“弟妹,这话能乱说?” 季明宗跟季澜。那是道德沦丧,是伦理不容。 但凡这二人要点脸面,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走!”邓宜收回目光:“进去。” 七月,艳阳高照,车内空调可以降下来温度,但挡不住太阳,黑色迈巴赫从寺庙离开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去了外环的一家酒店。 季明宗牵着她直上顶楼,上了一架直升机。 季澜愕然,望着男人的目光带着点邪性:“明总气派。” 季明宗指尖勾住安全带系上,语调漫不经心:“想堵车?” “不想!” 直升机轰隆声响起,她微微侧眸,见人靠着闭目养神,半空中,太阳落在他侧脸,半明半暗,一面光彩照人,一面隐在阴影处。 看不真切。 盛夏的早晨来的早,白昼被拉长,直升机停在兰庭别墅空旷的草坪上,季明宗先一步下车,朝着机内的季澜伸出手,十指交合的瞬间,干燥宽厚的掌心将她包裹住,不多时,一层水雾爬上手掌。 她低眸瞧了眼二人的交合处。 动了动指尖,季明宗像是感受到她掌心的潮湿。 恰好走到别墅门口,掌心落在她腰后推着她进屋,冷气袭来,季澜狠狠叹了口气。 早起、燥热,浑身大汗,哪一条都不太好受。 “去冲个凉,”季先生轻声叮嘱,走到一旁猫房里打开门,想将猫放出来。 结果,门一开,空荡荡的。 瞬间,冷沉且蕴着怒火的呼唤声在别墅里响起:“曼茵。” 正上楼的季澜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冷冽吓的脚下一空,险些栽在楼梯上。 刚回首,见曼茵擦着手从厨房急匆匆出来:“先生。” “猫呢?”男人神情肃然冷漠。 季澜心下一抖,不待曼茵开口,磕磕碰碰开腔:“在楼上。” “我这就抱下来,”季澜揉着膝盖扶着楼梯起来,急切上楼将躺在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的猫提溜起来。 行至楼梯拐角将猫放下,256见了亲爹喵呜了声,翘着尾巴去找他。 唯独季澜站在二楼拐角处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心想,果然啊! 不管是猫儿子还是狗儿子都是儿子,想当年,徐影养了只狗寿终正寝,她哭的跟死了亲爹似的。 不仅如此,还将狗火化了买了块风水极好的墓地葬进去。 她不喜猫猫狗狗,也不养,但能理解某些人对动物的舔犊之情。 季澜简单冲完澡下来,蔓英正将准备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见了季澜,有些委屈的看了她一眼。 “季小姐往后还是别将猫抱上楼了。” 先生很少直呼其名,这是第一次。 季明宗这人从出生就带在骨子里的优越感让他将阶级化的很分明 主子是主子,佣人是佣人。 出了这间屋子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间屋子里她该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好,”她倒了杯水,应得极快。 十点,季明宗下楼,黑色的polo衫又换成了白衬衫,领口散开没有要穿西装的意思,一条黑色的西装裤将他修长的腿型包裹的恰到好处,松散间隐约能窥见笔直的腿部线条。 二人坐在餐桌上,季澜讨好的接过蔓英手中的咖啡杯递给他:“消消气。” 季先生视线缓缓抬起,落在季澜脸面上露出浅笑:“消什么气?” “256” “谁跟你说我生气了?” “你那么大声的呵斥” “呵斥你了?”季明宗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意悠悠浅问,临了目光扫了眼蔓英,后者识相离开。 “我呵斥人家你道歉,这么喜欢道歉?” “那也是因为我将猫抱上楼你回来没看见猫,才” “你是我恋人,将猫抱上楼不至于让我有情绪,但身为家里阿姨,没有在我回来打开门的第一时间告知256的去向就是她的问题,”季明宗一字一句告知,虽语气不大,但可就是这平静的情绪让季澜有种无地自容感。 “拿人钱财,忠人之事。” “季澜,永远别替下属道歉,这是身为一个管理者最基本的常识。” “但若是事因我起呢?”季澜的这点小聪明在季明宗眼里,上不了台面。 但幸而,他上头,季澜也知道看人脸色揣度人心,一步步的试探着让他教自己。 “没在事出之前提醒你,这不算过错吗?”过水、又撒上胡椒粉的西蓝花被季明宗送进嘴里。 即便二人正在聊天,也不影响这男人慢条斯理的咀嚼。 优雅的尽头是没有人情味儿的冷漠。 季澜指尖始终落在杯面上,望着季明宗,打量着他,觑着他:“明总,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季先生心情不错,淡淡反问:“谁?” “季老太太。” 季明宗心里一颤。 莫名的,一股无名之火从腹腔爬上来直冲脑门,唇角刚起的几分笑意微微往下压了压,他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唇瓣。 语气低沉,听不出情绪:“哪里像?” “为人处世的手段,和那种傲慢到骨子里的姿态,像是天生的掌权者,阶层的鄙夷感会从你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 季明宗后背缓缓后靠,指尖搭在桌面上,臂弯微屈,赤裸裸且毫不掩饰的冷肃直朝着季澜逼近。 压着情绪皱眉问:“原来我在季小姐心里,是这种人?” 动了情的男人最易被拿捏 季先生很恼火。 他生在季家并非他所愿,这些年一直竭尽全力的想脱离季家掌控。 原以为马上就要成功了,可季澜今日的这番话又将他拉进了深渊。 像季老太太? 这跟侮辱他有何区别? 有些东西即便你自认为逃掉了,可在外人眼里,还是会有痕迹在。 “随口楼一说罢了,或许是我的错觉,”季澜淡淡回应。 并不走心的回应安抚不了季明宗内心的潮湿,男人淡笑了声,没了用餐的心思。 起身离开,交代了句晚上不回。 黑色迈巴赫驶离兰庭别墅,严会握着方向盘,鼻息间传来烟味儿,控制不住的抬眼望向后座。 要不怎么说是上头了呢? 开了整晚的会,放着丰明资本大厦顶层套房不修整非得回兰庭别墅,回就回了,还陪着人去了趟城隍庙。 说到底,还是嘴硬。 这都快处成正牌夫人了。 不眠不休的拖着疲倦的身躯也要陪着佳人走一遭。 等红灯间隙,严会踩着刹车握着方向盘琢磨着老板的心思。 还没等他磋磨个所以然来,后座冷然话语声响起,似是在询问他人:“季澜黄金档的事情没定下来?” 那侧,赵嘉淮刚睡醒,三魂六魄刚刚归位,脑子还没开始上班就被季明宗问了这么一句,无奈叹了口气点了根烟:“定了,月底上。” “有变动?”赵嘉淮问。 然而,此话一出,等着他的是无边沉寂。 季明宗这人,骨子里阶层分明。 当权者和下属之间即便能畅所欲言,但说到底还是矮人一截,赵嘉淮深吸了口烟,看了眼时间:“我去问问情况,一会儿给你回复。” 挂了季明宗电话,他联系蒋少丁。 那侧尚未转醒,接电话时光听语气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赵嘉淮跟人聊了两句,临了蒋少丁揣摩出他的来意,直言道:“黄金档是稳了,但数据不见得能稳,季澜有所担心也是正常。” 赵嘉淮心想,得! 丰明资本只怕是又有的忙了。 七月二十四日,临近上映,季澜带着时安等人路演,京港的某些地方季澜能跟则跟,不能跟的交给徐影,往往回家时,身上的汗干了几轮。 季明宗最近似乎也很忙,二人数日没联系。 这日下午,京港淮安路段因商演活动封路,季澜砸了大钱造数据。 整个街面被围的水泄不通,真粉假粉,围在一起嘶声力竭的喊着时安的名字,疯狂的将路边的保安挤的动弹不得。 围在一旁的记者早就写好了通稿就等着活动开始拍了照片开始往外发。 而好巧不巧的,一街之隔,是京港有名的老旧别墅区。 上世纪的豪宅流传到现如今已经成了各种私人会所。 震耳欲聋的呼唤声传到包厢里时,坐在圆桌上的男人们谈笑风生的聊着此事。 “这阵仗,不比我们年轻的时候追天王差啊!” “现如今的这些小年轻,长的好,演技好,公司再稍微包装一下人设,送到明面儿上就是摇钱树,多的是粉丝买单。” “要我说,传媒行业未来十年里,是畅销通道。” 有人附和:“谁说不是呢?” “是哪家公司?” 一侧,候在一旁伺候的秘书告知:“据说是一家小公司,叫澜影传媒?茂生制药季总养女开的。” 圆桌主位,夹着烟的男人指尖微微抖了抖。 微微侧身,露了一个凌厉的下颌线给一旁的张应,后者了然,点了点头起身出去。 “张特助怎么走了?”包厢里有人注意到张应的离去,好事问了句。 季明宗淡笑,伸手在烟灰缸上轻点烟灰:“家中有事,出去打个电话。” “张特助已婚?” “已婚,”季明宗回应,而后不动声色岔开话题:“听说林书记儿子学金融的,马上要毕业了?有心仪的公司吗?” 2010年,金融行业来势凶猛,丰明资本一入驻京港就拿下多个投资大案,且国内外双管齐下,多的是人盯着。 更多的是人想搭上线。 季明宗作为资深投资人,眼光毒辣,虽身份不详,但周身气度不难看出矜贵,不像是后天用钱堆出来的,反倒像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气度。 光是静坐,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他这声询问,无疑是给人抛出橄榄枝了。 但这橄榄枝,当着众人的面不能明面儿上接:“我那儿子,好高骛远,心思不定,我这个当父亲的也琢磨不透。” “男孩子,心思活络是好事,”季明宗打着官腔回应。 临了,饭局散场,季明宗站在院子里跟众人浅聊告别,往往各自上车之前,都要聊上几句。 半刻钟的功夫,他散了半包烟。 张应匆匆赶回来,送走了人。 黑色迈巴赫越过街区趁着黄昏的夕阳挤到另一条道上时,见面会正好散场。 季明宗远远看着徐影带着人上车,季澜留下收拾现场。 半小时后,街面交通恢复,季先生坐在车里给季澜拨了通电话。 拿着手机的人透过漆黑的玻璃窗望向站在街边正跟下属说什么的季澜,原以为她会接电话,结果这人,拿起手机看了眼,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季明宗勾起唇角冷笑了声。 冷腔冷调吩咐严会:“按喇叭。” 嘟嘟————两声短促的喇叭声响起,季澜侧眸看了眼。 季明宗似是知道她会望过来,车窗半降,露出半张脸,望向她的目光晦暗不明。 夜幕将至,季澜提着包上车,身上汗津津的,白衬衫沾着后背,狼狈不堪。 “挂我电话?”季明宗凝着她,语气阴测发寒。 “在跟人交代事情,”季澜淡淡回应。 她这人,兴许是跟成长环境有关,六亲缘浅,离了身边的人可以做到许久不联系,无论对谁,皆是如此。 季明宗没出现这几日,她一个电话也没有。 更别说关心问候了。 动了情的男人最易被拿捏。 季澜这么不远不近的吊着他,让他心里不好受不说,还不能发作。 严会意识到情绪不对,升起挡板。 然而挡板刚过半,季明宗伸手摁住季澜汗津津的脖子往跟前带,薄唇盖上来的瞬间,季澜微微躲闪推开他:“别,有汗。” 然而这推搡,落在季明宗耳里无非是找借口拒绝他。 呼吸顿了片刻之后,男人越发疯狂吻着她,沉重,急切,隐着怒火的吻就这么压下来 动了情的男人最易被拿捏 季先生很恼火。 他生在季家并非他所愿,这些年一直竭尽全力的想脱离季家掌控。 原以为马上就要成功了,可季澜今日的这番话又将他拉进了深渊。 像季老太太? 这跟侮辱他有何区别? 有些东西即便你自认为逃掉了,可在外人眼里,还是会有痕迹在。 “随口楼一说罢了,或许是我的错觉,”季澜淡淡回应。 并不走心的回应安抚不了季明宗内心的潮湿,男人淡笑了声,没了用餐的心思。 起身离开,交代了句晚上不回。 黑色迈巴赫驶离兰庭别墅,严会握着方向盘,鼻息间传来烟味儿,控制不住的抬眼望向后座。 要不怎么说是上头了呢? 开了整晚的会,放着丰明资本大厦顶层套房不修整非得回兰庭别墅,回就回了,还陪着人去了趟城隍庙。 说到底,还是嘴硬。 这都快处成正牌夫人了。 不眠不休的拖着疲倦的身躯也要陪着佳人走一遭。 等红灯间隙,严会踩着刹车握着方向盘琢磨着老板的心思。 还没等他磋磨个所以然来,后座冷然话语声响起,似是在询问他人:“季澜黄金档的事情没定下来?” 那侧,赵嘉淮刚睡醒,三魂六魄刚刚归位,脑子还没开始上班就被季明宗问了这么一句,无奈叹了口气点了根烟:“定了,月底上。” “有变动?”赵嘉淮问。 然而,此话一出,等着他的是无边沉寂。 季明宗这人,骨子里阶层分明。 当权者和下属之间即便能畅所欲言,但说到底还是矮人一截,赵嘉淮深吸了口烟,看了眼时间:“我去问问情况,一会儿给你回复。” 挂了季明宗电话,他联系蒋少丁。 那侧尚未转醒,接电话时光听语气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赵嘉淮跟人聊了两句,临了蒋少丁揣摩出他的来意,直言道:“黄金档是稳了,但数据不见得能稳,季澜有所担心也是正常。” 赵嘉淮心想,得! 丰明资本只怕是又有的忙了。 七月二十四日,临近上映,季澜带着时安等人路演,京港的某些地方季澜能跟则跟,不能跟的交给徐影,往往回家时,身上的汗干了几轮。 季明宗最近似乎也很忙,二人数日没联系。 这日下午,京港淮安路段因商演活动封路,季澜砸了大钱造数据。 整个街面被围的水泄不通,真粉假粉,围在一起嘶声力竭的喊着时安的名字,疯狂的将路边的保安挤的动弹不得。 围在一旁的记者早就写好了通稿就等着活动开始拍了照片开始往外发。 而好巧不巧的,一街之隔,是京港有名的老旧别墅区。 上世纪的豪宅流传到现如今已经成了各种私人会所。 震耳欲聋的呼唤声传到包厢里时,坐在圆桌上的男人们谈笑风生的聊着此事。 “这阵仗,不比我们年轻的时候追天王差啊!” “现如今的这些小年轻,长的好,演技好,公司再稍微包装一下人设,送到明面儿上就是摇钱树,多的是粉丝买单。” “要我说,传媒行业未来十年里,是畅销通道。” 有人附和:“谁说不是呢?” “是哪家公司?” 一侧,候在一旁伺候的秘书告知:“据说是一家小公司,叫澜影传媒?茂生制药季总养女开的。” 圆桌主位,夹着烟的男人指尖微微抖了抖。 微微侧身,露了一个凌厉的下颌线给一旁的张应,后者了然,点了点头起身出去。 “张特助怎么走了?”包厢里有人注意到张应的离去,好事问了句。 季明宗淡笑,伸手在烟灰缸上轻点烟灰:“家中有事,出去打个电话。” “张特助已婚?” “已婚,”季明宗回应,而后不动声色岔开话题:“听说林书记儿子学金融的,马上要毕业了?有心仪的公司吗?” 2010年,金融行业来势凶猛,丰明资本一入驻京港就拿下多个投资大案,且国内外双管齐下,多的是人盯着。 更多的是人想搭上线。 季明宗作为资深投资人,眼光毒辣,虽身份不详,但周身气度不难看出矜贵,不像是后天用钱堆出来的,反倒像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气度。 光是静坐,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他这声询问,无疑是给人抛出橄榄枝了。 但这橄榄枝,当着众人的面不能明面儿上接:“我那儿子,好高骛远,心思不定,我这个当父亲的也琢磨不透。” “男孩子,心思活络是好事,”季明宗打着官腔回应。 临了,饭局散场,季明宗站在院子里跟众人浅聊告别,往往各自上车之前,都要聊上几句。 半刻钟的功夫,他散了半包烟。 张应匆匆赶回来,送走了人。 黑色迈巴赫越过街区趁着黄昏的夕阳挤到另一条道上时,见面会正好散场。 季明宗远远看着徐影带着人上车,季澜留下收拾现场。 半小时后,街面交通恢复,季先生坐在车里给季澜拨了通电话。 拿着手机的人透过漆黑的玻璃窗望向站在街边正跟下属说什么的季澜,原以为她会接电话,结果这人,拿起手机看了眼,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季明宗勾起唇角冷笑了声。 冷腔冷调吩咐严会:“按喇叭。” 嘟嘟————两声短促的喇叭声响起,季澜侧眸看了眼。 季明宗似是知道她会望过来,车窗半降,露出半张脸,望向她的目光晦暗不明。 夜幕将至,季澜提着包上车,身上汗津津的,白衬衫沾着后背,狼狈不堪。 “挂我电话?”季明宗凝着她,语气阴测发寒。 “在跟人交代事情,”季澜淡淡回应。 她这人,兴许是跟成长环境有关,六亲缘浅,离了身边的人可以做到许久不联系,无论对谁,皆是如此。 季明宗没出现这几日,她一个电话也没有。 更别说关心问候了。 动了情的男人最易被拿捏。 季澜这么不远不近的吊着他,让他心里不好受不说,还不能发作。 严会意识到情绪不对,升起挡板。 然而挡板刚过半,季明宗伸手摁住季澜汗津津的脖子往跟前带,薄唇盖上来的瞬间,季澜微微躲闪推开他:“别,有汗。” 然而这推搡,落在季明宗耳里无非是找借口拒绝他。 呼吸顿了片刻之后,男人越发疯狂吻着她,沉重,急切,隐着怒火的吻就这么压下来 想我不联系我? 熟男熟女,在情欲拉扯上的速度赛过小年轻。 季明宗近来事务繁忙,五环那方人际关系正在铺展,酒桌饭局、洗浴中心,各种文化活动轮着来。 男人多的地方自然会有女人调剂氛围情绪,他处在局中,说不沾染胭脂俗粉,是假象,若说脏,倒也没有。 从始至终,他只有季澜一个女人。 空挡几日,生理空虚,在加上心里压着季澜不联系自己还拒绝他的那把火,烧起来就更旺了。 车子距离兰庭别墅还剩下几公里的距离,季明宗第一轮火卸完,季澜喘息着趴在他的肩头,热汗一层层上来,一愣愣冷却,后背凉冰凉凉的,很不好受。 “想过我吗?”浑厚声响在她耳侧响起。 季澜懒洋洋的嗯了声,倦意明显。 “想我不联系我?”季先生没准备就这么放过她。 菩萨面前求他平安,转头几天不联系。 季澜这半真半假的情谊,让人抓不住。 空调太大,吹的她后背汗毛耸立,打了个喷嚏,俯身在季明宗肩头蹭了蹭痒呼呼的鼻子:“忙啊,明总。” “这种事情,徐影不能做?”季明宗睨了她一眼,宽厚粗粝的掌心在她后背来回,俯身关了后座空调。 “能做,但不看着,我不安心,毕竟这是我的命脉,”这部剧要是起不来,她倾家荡产不说,估计连火葬场都去不起。 季澜难受的动了动身子,语气娇软:“你先出。” 男人摁住她的腰身:“缓缓。” 季澜微叹了口气,也不挣扎了由着他来。 七点,残阳西斜,落在兰庭别墅草坪上,绿草仿若金黄黄的,晃眼又刺目。 季明宗抱着人上楼,曼茵迎上来急切询问:“季小姐怎么了?” “去放水。” 懒散的身子泡上热水,季澜身上那股子透入骨子里的寒气才舒缓了些。 浴缸边沿,季先生低睨着她:“瘦了。” “没好好吃饭?” “天热,没胃口,”她将脖子往水里去了去。 头发漂浮在水面上,似妖精。 看的季明宗眸色深了深,眼里情绪翻涌不断。 “为了数据?” “恩,造星,”演艺公司靠艺人活命,艺人混得好不好跟他们有直接关系:“培养摇钱树。” “棋盘中若是只有一颗棋子,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季明宗嗓音闲散,出去倒了杯水,再进来倚着洗漱台望着她:“落在别人身上百分之一的概率,落在你头上,百分之百。” 季澜略微沉默:“明总,道理我都懂,但我现在缺钱啊。” “上次给的用完了?” “不多了,”季明宗上次打的五千多万,所剩不多。 公司第二部剧已经投入拍摄中,等着大把的砸钱。 “我说了,求神没用,”季明宗将一杯温水搁在季澜身侧小几上:“泡完记得喝。” “你去哪儿?”季澜见人要走,扬着脖子追着他问,临了喊了句:“我们俩这种关系,还需用求字吗?” 季明宗刚在一楼沙发坐下,正俯身摸着256,见季澜穿这身睡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楼上追下来。 男人一眼望过去,目光一沉,硬邦邦的话语丢进她的耳里:“收拾妥当了再出来。” 季澜不以为意:“先聊。” 趁热打铁的道理她还是懂的,都聊到这个份儿上了,不让季明宗吐点金币说的过去吗? “不听话,没得聊。” 季明宗官腔重,往来跟那些人打招呼染上的陋习,在加上平日里身居高位,习惯下达命令,久而久之,傲慢浸入周身每一个毛孔。 季澜担心惹他不痛快,转身上楼快速卸妆洗漱,拿着吹风机,穿着一身丝绸吊带睡衣下来,米白色的款,上面绣着几只展翅蝴蝶。 精致中带着点俏皮,惹人浮想联翩。 熟门熟路的走到季明宗跟前,用脚拨开了256的位置,跟只猫儿似的蹲在他膝间。 将吹风机递给他。 季明宗愕然,随后,短促笑声在她头顶响起:“季澜,拒绝我,和使唤我,你都挺顺手的。” “不愿?”季澜蹲坐在地毯上的身姿准备起来,被季明宗摁住肩头。 “你晚上最好能让我舒心,否则” 车里一战,空间不够,局限性大,要爽不爽。 季明宗并未尽兴,见季澜疲倦,原想着罢了,哪儿曾想她穿着身吊带下来就这么明晃晃的跟只猫似的霸占了256的位置。 怕是诚心惹她磋磨。 “先生,我来!”曼茵端着热汤出来,见此吓了一跳。 季明宗视线移到她身上,丢了句不用。 头发吹完,一碗热汤温度刚好,季明宗催促她喝了。 季澜老实端着汤喝着。 八点整,严会敲门进来将一把车钥匙递给他, 季明宗倚着玄关凝着她,似是等着她干完“大事”,不言不语的,冷飕飕的眸子无声催促着她小鸡啄米似的进食。 “吃完就过来。” 季澜跟着季明宗从楼梯进负二楼停车场。 停车场里,数十辆豪车摆放整齐,擦的油光锃亮,正玄关口,放着一辆崭新的最新款宾利,黑色线条流畅,大气磅礴。 季明宗将车钥匙递给她:“试试看?” “给我的?” 男人嗯了声。 “我有车。” “车是脸面,季小姐,你开着那辆破奔驰去跟人谈业务,谁会信你是季家人?” “学会包装自己,也是商场必修课。” 季澜接了钥匙,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时,季明宗电话响起,男人拿出手机时,眉头紧锁,浓稠的不悦挥散不开。 季澜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怎么了?” “工作电话,”男人告知,又嘱咐她:“自己试试。” 临了转身上楼。 季宏义的这通电话格外执着,久到季明宗进书房接起,他都没挂断的意思。 “大哥。” “三弟最近在忙?” 季明宗没有直面回应:“大哥找我有事?” “老太太生病了,念叨着想你,得空回来看看,”季宏义此时正坐在老太太的卧室,语气平缓但心里不好受,他每日忙的脚底冒烟,推了所有应酬下班回来陪人,结果老太太一心一意念着的,只有这个三儿子。 想我不联系我? 熟男熟女,在情欲拉扯上的速度赛过小年轻。 季明宗近来事务繁忙,五环那方人际关系正在铺展,酒桌饭局、洗浴中心,各种文化活动轮着来。 男人多的地方自然会有女人调剂氛围情绪,他处在局中,说不沾染胭脂俗粉,是假象,若说脏,倒也没有。 从始至终,他只有季澜一个女人。 空挡几日,生理空虚,在加上心里压着季澜不联系自己还拒绝他的那把火,烧起来就更旺了。 车子距离兰庭别墅还剩下几公里的距离,季明宗第一轮火卸完,季澜喘息着趴在他的肩头,热汗一层层上来,一愣愣冷却,后背凉冰凉凉的,很不好受。 “想过我吗?”浑厚声响在她耳侧响起。 季澜懒洋洋的嗯了声,倦意明显。 “想我不联系我?”季先生没准备就这么放过她。 菩萨面前求他平安,转头几天不联系。 季澜这半真半假的情谊,让人抓不住。 空调太大,吹的她后背汗毛耸立,打了个喷嚏,俯身在季明宗肩头蹭了蹭痒呼呼的鼻子:“忙啊,明总。” “这种事情,徐影不能做?”季明宗睨了她一眼,宽厚粗粝的掌心在她后背来回,俯身关了后座空调。 “能做,但不看着,我不安心,毕竟这是我的命脉,”这部剧要是起不来,她倾家荡产不说,估计连火葬场都去不起。 季澜难受的动了动身子,语气娇软:“你先出。” 男人摁住她的腰身:“缓缓。” 季澜微叹了口气,也不挣扎了由着他来。 七点,残阳西斜,落在兰庭别墅草坪上,绿草仿若金黄黄的,晃眼又刺目。 季明宗抱着人上楼,曼茵迎上来急切询问:“季小姐怎么了?” “去放水。” 懒散的身子泡上热水,季澜身上那股子透入骨子里的寒气才舒缓了些。 浴缸边沿,季先生低睨着她:“瘦了。” “没好好吃饭?” “天热,没胃口,”她将脖子往水里去了去。 头发漂浮在水面上,似妖精。 看的季明宗眸色深了深,眼里情绪翻涌不断。 “为了数据?” “恩,造星,”演艺公司靠艺人活命,艺人混得好不好跟他们有直接关系:“培养摇钱树。” “棋盘中若是只有一颗棋子,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季明宗嗓音闲散,出去倒了杯水,再进来倚着洗漱台望着她:“落在别人身上百分之一的概率,落在你头上,百分之百。” 季澜略微沉默:“明总,道理我都懂,但我现在缺钱啊。” “上次给的用完了?” “不多了,”季明宗上次打的五千多万,所剩不多。 公司第二部剧已经投入拍摄中,等着大把的砸钱。 “我说了,求神没用,”季明宗将一杯温水搁在季澜身侧小几上:“泡完记得喝。” “你去哪儿?”季澜见人要走,扬着脖子追着他问,临了喊了句:“我们俩这种关系,还需用求字吗?” 季明宗刚在一楼沙发坐下,正俯身摸着256,见季澜穿这身睡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楼上追下来。 男人一眼望过去,目光一沉,硬邦邦的话语丢进她的耳里:“收拾妥当了再出来。” 季澜不以为意:“先聊。” 趁热打铁的道理她还是懂的,都聊到这个份儿上了,不让季明宗吐点金币说的过去吗? “不听话,没得聊。” 季明宗官腔重,往来跟那些人打招呼染上的陋习,在加上平日里身居高位,习惯下达命令,久而久之,傲慢浸入周身每一个毛孔。 季澜担心惹他不痛快,转身上楼快速卸妆洗漱,拿着吹风机,穿着一身丝绸吊带睡衣下来,米白色的款,上面绣着几只展翅蝴蝶。 精致中带着点俏皮,惹人浮想联翩。 熟门熟路的走到季明宗跟前,用脚拨开了256的位置,跟只猫儿似的蹲在他膝间。 将吹风机递给他。 季明宗愕然,随后,短促笑声在她头顶响起:“季澜,拒绝我,和使唤我,你都挺顺手的。” “不愿?”季澜蹲坐在地毯上的身姿准备起来,被季明宗摁住肩头。 “你晚上最好能让我舒心,否则” 车里一战,空间不够,局限性大,要爽不爽。 季明宗并未尽兴,见季澜疲倦,原想着罢了,哪儿曾想她穿着身吊带下来就这么明晃晃的跟只猫似的霸占了256的位置。 怕是诚心惹她磋磨。 “先生,我来!”曼茵端着热汤出来,见此吓了一跳。 季明宗视线移到她身上,丢了句不用。 头发吹完,一碗热汤温度刚好,季明宗催促她喝了。 季澜老实端着汤喝着。 八点整,严会敲门进来将一把车钥匙递给他, 季明宗倚着玄关凝着她,似是等着她干完“大事”,不言不语的,冷飕飕的眸子无声催促着她小鸡啄米似的进食。 “吃完就过来。” 季澜跟着季明宗从楼梯进负二楼停车场。 停车场里,数十辆豪车摆放整齐,擦的油光锃亮,正玄关口,放着一辆崭新的最新款宾利,黑色线条流畅,大气磅礴。 季明宗将车钥匙递给她:“试试看?” “给我的?” 男人嗯了声。 “我有车。” “车是脸面,季小姐,你开着那辆破奔驰去跟人谈业务,谁会信你是季家人?” “学会包装自己,也是商场必修课。” 季澜接了钥匙,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时,季明宗电话响起,男人拿出手机时,眉头紧锁,浓稠的不悦挥散不开。 季澜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怎么了?” “工作电话,”男人告知,又嘱咐她:“自己试试。” 临了转身上楼。 季宏义的这通电话格外执着,久到季明宗进书房接起,他都没挂断的意思。 “大哥。” “三弟最近在忙?” 季明宗没有直面回应:“大哥找我有事?” “老太太生病了,念叨着想你,得空回来看看,”季宏义此时正坐在老太太的卧室,语气平缓但心里不好受,他每日忙的脚底冒烟,推了所有应酬下班回来陪人,结果老太太一心一意念着的,只有这个三儿子。 三弟是谈恋爱了? “打完电话了?”邓宜端着水杯进来,柔声询问,如何看都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老太太靠在床头,面容不如之前苍白,但到底年岁大了,病了一场,多少有些精力不足。 季澜停好车从停车场上来时,见季明宗简单冲了澡,换了身休闲装准备出门。 诧异问了句:“有公事?” “恩,晚点回。” “真回?”季澜问,心想,事儿都没开始谈人就要走?这不是闹眼子吗? “不希望我回?”季明宗阴火直冒,好不容易休息一日,结果被人闹这一出,放着家里的温香软玉不陪,被迫去陪个死老太太。 浪费时间不说,磋磨他心态。 季澜见人语气不善,联想到季明宗刚刚接的那通电话,往前凑了一步,修长的指尖落在他健硕的臂弯上,语气温温和和,带着些许关心:“怎么了?工作上出事儿了?” 虽说没有直面回应,但她这句话,确实让季明宗脸色好了几分。 “去吃饭,”男人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腰,催促她去餐厅,紧绷的下颌线看的出来,不是他愿意多聊的事情。 “你呢?” “吃过了,”酒桌上下来,说没吃是假的,只是酒进的比饭多罢了。 季明宗一走,季澜盘着腿坐在餐椅上拿着手机看消息,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季澜挥了挥手让曼茵下去。 “季小姐,那猫”显然,上次的事让曼茵心有余悸,季澜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躺在地毯上舔爪子的256。 “我一会儿将它关进去。” “麻烦季小姐了,”曼茵稳了稳心神,确定完毕才敢离开。 偌大的别墅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季澜盘腿坐在餐桌上回众人的消息。 临了,徐影一通电话过来。 她顺手接起。 “聚餐都不来?” “有更重要的事情办,”季澜淡淡回应。 徐影顺嘴接话:“办男人啊?什么极品啊!值得你跑回家。” “刚到手的宾利最新款,值不值得?” 季澜的话,让徐影沉默了片刻,那车她知道,她亲爹都舍不得给她买。 “季小澜,你怕不是找了个爹。” “差不多了,”季明宗确实比菩萨灵验,有求必应,无求也各种爆金币,比季宏义好使多了。 不跟外面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大道理,要点钱就跟要噶他腰子似的男人一样,最起码季明宗这人,出钱大方。 “三弟回来啦?老太太念你很久了,”邓宜远远就听见外面汽车引擎声,端着一副慈爱的面容迎了上去,温言软语的关心着。 季明宗朝着她点了点头:“我去看看老太太。” “去!”季明宗对邓宜,招不招呼,全凭心情,这声大嫂若无外人在,邓宜配不上。 而后者,虽心里有怨气,但到底不敢吱声儿,谁让他是老太太心头的人儿。 季明宗身影在客厅消失,季柔柔嘀嘀咕咕念叨了句:“三叔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妈你都迎上去了,他连人都不喊。” 邓宜转头呵斥:“别乱说话。” 季柔柔为她打抱不平:“我哪儿乱说了?这不是事实嘛?” “没人教吗?” “柔小姐,”舒文端着托盘从老太太房里出来,恰好听见这一句,沉声呵斥:“慎言。” “小孩子口无遮拦,舒管家见谅,”邓宜讨好似的笑着将季柔柔往身后带了带。 舒文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来回一遭,望着邓宜语气客气:“大夫人,这种话,你我听到到还好,若是老太太听到了” 邓宜当然懂。 老太太当年意外得三子,站在她自己的立场,高龄产妇,并不想生,但彼时季家不太平,不生就相当于少了个筹码,她憋着一口将老三生下来。 却并不待见他,年少时没得到多少爱,忍了近十年,临近六十岁,季家事业迈入第二高峰期,她更无心管辖,可偏偏人在眼前不能不管,于是狠了心将人送出去。 这一走,十几年。 如今老太太年岁大了,杖朝之年,想享儿孙之福了,却不想,儿子压根儿就不认她这个妈了,这老三跟老太太的感情,比纸还薄。 而偏偏老太太想拉拢他。 舒文一走,邓宜泛着冷光的目光落在季柔柔身上,黑越越的压人:“柔柔,季家不是你以前生活的村子,有些事情我提点了你就该上心。” 邓宜的冷声呵斥让季柔柔一颤,临了忍着俱意点了点头。 不敢再吱声儿。 季明宗的到来直接让老太太屋子里成了一个小型的聚会场所,季宏义跟季明达坐在椅子上,邓宜和陈研站在二人身后,季明宗坐在另一侧。 如此齐聚一堂的时候,少见。 “孩子们呢?”老太太问。 “我这就打电话让他们都回来,”老太太这声询问,邓宜做出了顶级理解。 “罢了,”老太太开口阻止邓宜:“年轻人该以事业为重。” 转而目光落在季明宗身上,温软随和:“用过餐了吗?” 季明宗似是“后知后觉,”望着老太太的目光有些怪惊奇,反应慢半拍的点了点头:“用过了。” 一侧,陈研存了心思想让季明宗是落入凡尘,温着嗓子关心道:“三弟是谈恋爱了?前几日我跟大嫂去城隍庙为老太太祈福,见你搂着一姑娘出来。” 话语落地,卧室刹那安静,季宏义跟季明达心里绷着一根弦,生怕季明宗攀上哪家高门之女,多了筹码跟他们争抢恒立。 老太太心中一喜,与季宏义与季明达恰好相反,她巴不得季明宗手中多点筹码。 “哪家的姑娘?” “确定是我?”季明宗身子微微侧了侧,清冷肃然的目光落在陈研身上,温温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却格外压人。 “是!”陈研有些迟疑:“晨光耀眼,离得远,但看身形该是三弟没错啊,难道我跟大嫂看错了?” 季明宗唇角轻勾,身子正了正,指尖落在膝盖上微微点了点,不回应不回绝:“二嫂说是就是。” 三弟是谈恋爱了? “打完电话了?”邓宜端着水杯进来,柔声询问,如何看都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老太太靠在床头,面容不如之前苍白,但到底年岁大了,病了一场,多少有些精力不足。 季澜停好车从停车场上来时,见季明宗简单冲了澡,换了身休闲装准备出门。 诧异问了句:“有公事?” “恩,晚点回。” “真回?”季澜问,心想,事儿都没开始谈人就要走?这不是闹眼子吗? “不希望我回?”季明宗阴火直冒,好不容易休息一日,结果被人闹这一出,放着家里的温香软玉不陪,被迫去陪个死老太太。 浪费时间不说,磋磨他心态。 季澜见人语气不善,联想到季明宗刚刚接的那通电话,往前凑了一步,修长的指尖落在他健硕的臂弯上,语气温温和和,带着些许关心:“怎么了?工作上出事儿了?” 虽说没有直面回应,但她这句话,确实让季明宗脸色好了几分。 “去吃饭,”男人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腰,催促她去餐厅,紧绷的下颌线看的出来,不是他愿意多聊的事情。 “你呢?” “吃过了,”酒桌上下来,说没吃是假的,只是酒进的比饭多罢了。 季明宗一走,季澜盘着腿坐在餐椅上拿着手机看消息,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季澜挥了挥手让曼茵下去。 “季小姐,那猫”显然,上次的事让曼茵心有余悸,季澜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躺在地毯上舔爪子的256。 “我一会儿将它关进去。” “麻烦季小姐了,”曼茵稳了稳心神,确定完毕才敢离开。 偌大的别墅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季澜盘腿坐在餐桌上回众人的消息。 临了,徐影一通电话过来。 她顺手接起。 “聚餐都不来?” “有更重要的事情办,”季澜淡淡回应。 徐影顺嘴接话:“办男人啊?什么极品啊!值得你跑回家。” “刚到手的宾利最新款,值不值得?” 季澜的话,让徐影沉默了片刻,那车她知道,她亲爹都舍不得给她买。 “季小澜,你怕不是找了个爹。” “差不多了,”季明宗确实比菩萨灵验,有求必应,无求也各种爆金币,比季宏义好使多了。 不跟外面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大道理,要点钱就跟要噶他腰子似的男人一样,最起码季明宗这人,出钱大方。 “三弟回来啦?老太太念你很久了,”邓宜远远就听见外面汽车引擎声,端着一副慈爱的面容迎了上去,温言软语的关心着。 季明宗朝着她点了点头:“我去看看老太太。” “去!”季明宗对邓宜,招不招呼,全凭心情,这声大嫂若无外人在,邓宜配不上。 而后者,虽心里有怨气,但到底不敢吱声儿,谁让他是老太太心头的人儿。 季明宗身影在客厅消失,季柔柔嘀嘀咕咕念叨了句:“三叔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妈你都迎上去了,他连人都不喊。” 邓宜转头呵斥:“别乱说话。” 季柔柔为她打抱不平:“我哪儿乱说了?这不是事实嘛?” “没人教吗?” “柔小姐,”舒文端着托盘从老太太房里出来,恰好听见这一句,沉声呵斥:“慎言。” “小孩子口无遮拦,舒管家见谅,”邓宜讨好似的笑着将季柔柔往身后带了带。 舒文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来回一遭,望着邓宜语气客气:“大夫人,这种话,你我听到到还好,若是老太太听到了” 邓宜当然懂。 老太太当年意外得三子,站在她自己的立场,高龄产妇,并不想生,但彼时季家不太平,不生就相当于少了个筹码,她憋着一口将老三生下来。 却并不待见他,年少时没得到多少爱,忍了近十年,临近六十岁,季家事业迈入第二高峰期,她更无心管辖,可偏偏人在眼前不能不管,于是狠了心将人送出去。 这一走,十几年。 如今老太太年岁大了,杖朝之年,想享儿孙之福了,却不想,儿子压根儿就不认她这个妈了,这老三跟老太太的感情,比纸还薄。 而偏偏老太太想拉拢他。 舒文一走,邓宜泛着冷光的目光落在季柔柔身上,黑越越的压人:“柔柔,季家不是你以前生活的村子,有些事情我提点了你就该上心。” 邓宜的冷声呵斥让季柔柔一颤,临了忍着俱意点了点头。 不敢再吱声儿。 季明宗的到来直接让老太太屋子里成了一个小型的聚会场所,季宏义跟季明达坐在椅子上,邓宜和陈研站在二人身后,季明宗坐在另一侧。 如此齐聚一堂的时候,少见。 “孩子们呢?”老太太问。 “我这就打电话让他们都回来,”老太太这声询问,邓宜做出了顶级理解。 “罢了,”老太太开口阻止邓宜:“年轻人该以事业为重。” 转而目光落在季明宗身上,温软随和:“用过餐了吗?” 季明宗似是“后知后觉,”望着老太太的目光有些怪惊奇,反应慢半拍的点了点头:“用过了。” 一侧,陈研存了心思想让季明宗是落入凡尘,温着嗓子关心道:“三弟是谈恋爱了?前几日我跟大嫂去城隍庙为老太太祈福,见你搂着一姑娘出来。” 话语落地,卧室刹那安静,季宏义跟季明达心里绷着一根弦,生怕季明宗攀上哪家高门之女,多了筹码跟他们争抢恒立。 老太太心中一喜,与季宏义与季明达恰好相反,她巴不得季明宗手中多点筹码。 “哪家的姑娘?” “确定是我?”季明宗身子微微侧了侧,清冷肃然的目光落在陈研身上,温温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但却格外压人。 “是!”陈研有些迟疑:“晨光耀眼,离得远,但看身形该是三弟没错啊,难道我跟大嫂看错了?” 季明宗唇角轻勾,身子正了正,指尖落在膝盖上微微点了点,不回应不回绝:“二嫂说是就是。” 看看老三最近跟哪家的姑娘走的近 季明宗模棱两可不正面回应的一句话,让卧室再次陷入沉默,他对季家,有种无所谓的松弛感。 而偏偏,老太太最不愿看到如此。 季家是根,显然,现如今的季明宗想拔掉这根,与季家决断。 豪门里,儿子多了,算计便多了,邓宜目光来来回回间,见老太太没说话,心下了然。 含笑将眼前静默无声给打破:“兴许是看错了,三弟若是谈了恋爱,合该带回来给母亲看才是。” 一句话,解了当前困局,却将季明宗推到了另一种境地。 合该带给老太太看看,但却没带回来,这话,无疑是悄无声息的撕开了老太太跟季明宗之间的遮羞布。 母子不是母子的遮羞布。 而反观季明宗,明知老太太在试探他,吊着他,能回来陪他们演戏已经是起了仁慈之心了,可眼下,陈研跟邓宜这一来一回的将他推到不孝不亲的处境上,他也没了演戏的心思了。 放着家里的小白兔不调戏跟这群老东西斗智斗勇,他没这个心情。 男人低垂眸,视线落在指尖上,食指大指交叠放在一起的搓动着,若是张应在,眼下会闭嘴。 经年来的习惯在某些特殊时刻总是习惯上演。 沉默无声拉扯开,屋子里中央空调的工作声显得刺耳,临了,季明宗缓缓起身,周身清冷像是淬了冰似的,冷硬的生人勿进:“我还有事,先走了。” “明宗,”老太太急了,苛责的目光落在邓宜身上,冷涔涔的斥她:“都出去。” 老太未威严还在,其余四人不敢不从,依次离开。 卧室瞬间安静,季明宗半推开窗,点了根烟,就着屋外的滚滚热浪抽着。 “什么时候会抽烟的?” “出国那年,”季明宗专挑钻心的回答丢出去。 “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算计多了对脑子也不好,”他伸手在窗柩旁点了点烟灰,讽刺声针针刺耳。 “明宗,你能理解理解我吗?你大哥二哥对恒立虎视眈眈,你父亲现在昏迷不醒,恒立若是交到你手中,必然会让他们不服” “嗤!”冷蹙的轻嗤声打断老太太的话。 “你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怕人不服?这种弱智的说辞往后少说。” 季明宗倚着窗,抽了根烟。 星火逐渐散尽他的耐心,他见不得老太太在他跟前哭哭啼啼的狐假虎威,一如当年,他哭着说不愿出去,最终还是被送走的景象。 年少时的潮湿伴随了他大半人生,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站在弱者那方,企图对他进行道德绑架。 数次交锋。 老太太已经摸清楚了季明宗的性子,不敢再顺着恒立的话题聊。 努力做出一副好母亲的表象关心着他的个人问题:“若是谈恋爱了,带回家看看,哪家姑娘都无所谓,你自己中意就行。” 自己中意就行? 不日之后,中秋家宴,季明宗在卫生间压着季澜耳鬓厮磨,将老太太气的当场进了医院。 醒来恨不得拿刀劈了季澜。 口口声声的骂她狐媚子。 而季明宗却用一句话堵住了她的怒火,他说:“不是你说的?我自己中意就行?” 大逆不道,违背伦理道德几个大字贴在季明宗额头上时,她仿若看见了他那一身逆骨。 这些后话,暂且不表。 季明宗从老太太房里出来时,客厅里的几人端详着他的面色,以季宏义为首,起身喊住了他,二人行至院子,聊了几句。 “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国外,心有怨恨正常,但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母亲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 季明宗就着热风点了点烟灰轻讽回去:“老的能折腾死,小的就折腾不死?大哥” 季明宗话语止住,凝着季宏义的目光宛如暗夜野狼,眸子里泛着绿光,压着他,让他无法喘息。 季宏义如今五十岁,用旁人的话来说,早婚早育都能生出他了,可偏就这个小他近两个轮回的幼崽,让他后背有瞬间的发麻。 凝着他的目光似人似鬼。 良久,季明宗薄唇轻启,杀伐之气遏制不住:“你确定二哥不想要恒立吗?” 季明达表面一切听他的,想着联手将他除掉,可这世界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还少了? 这夜,不欢而散。 季宏义离开庄园时,脸色阴沉骇人,吓的坐在副驾驶的季柔柔连喘息都不敢。 直至季宏义下车,孙骆进季家,这场无声的压迫好似撕开了一个口子。 “去查,看看老三最近跟哪家的姑娘走的近,”季宏义神色焦急,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动了手脚,无疑是撕破了脸面,都如此了,他还扮演什么兄弟情深? 眼下得不遗余力的防着恒立落到他手中。 至于季明达……呵…… “切忌,查清楚!”季宏义再度叮嘱。 这日,季明宗归家时,看不出心情好坏,身上沾染着淡淡的烟草味儿,甫一进卧室,见季澜趴在床上伸手摸着256的爪子,一人一猫玩儿的正欢。 “回了?” “喵呜” 招呼声同时响起,男人嗯了声,进浴室洗完手出来,一手摸了摸256的脑袋,一手擒住季澜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提留起来。 离得近,季明宗身上那股子淡淡的檀香味儿扑鼻而来。 季澜跟只小狗似的,在他身上嗅了嗅:“去季家了?” “为什么这么问?” “你身上沾染着的檀香味儿,平常人用不起,而迄今为止我只见季老太太用过,且常年不断。” 季明宗惊叹于季澜的精明。 尽管数次被人猜到点子上,他依旧能平静无波的挡回去:“小姑娘,目光局限很正常。” 轻飘飘的一句话挡住了季澜的猜疑,无形中被人摁着头教育了一顿,仿若她的目光这辈子就困在季家了。 此事之后,季澜相隔数日去京港会所时,去了趟卫生间,在卫生间里闻到了这支私人调制出来的檀香。 彼时,她脑海中闪过了季明宗当时的眼神。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 季家定制的香薰,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了厕所。 像是一种新制度对旧制度的推翻,亦是某些人无声的反抗。 翌日一早,季澜尚未转醒,接到一通电话。 “季总,没打扰你休息?” 这声音,颇为耳熟,季澜试探性开口:“林台长。” 看看老三最近跟哪家的姑娘走的近 季明宗模棱两可不正面回应的一句话,让卧室再次陷入沉默,他对季家,有种无所谓的松弛感。 而偏偏,老太太最不愿看到如此。 季家是根,显然,现如今的季明宗想拔掉这根,与季家决断。 豪门里,儿子多了,算计便多了,邓宜目光来来回回间,见老太太没说话,心下了然。 含笑将眼前静默无声给打破:“兴许是看错了,三弟若是谈了恋爱,合该带回来给母亲看才是。” 一句话,解了当前困局,却将季明宗推到了另一种境地。 合该带给老太太看看,但却没带回来,这话,无疑是悄无声息的撕开了老太太跟季明宗之间的遮羞布。 母子不是母子的遮羞布。 而反观季明宗,明知老太太在试探他,吊着他,能回来陪他们演戏已经是起了仁慈之心了,可眼下,陈研跟邓宜这一来一回的将他推到不孝不亲的处境上,他也没了演戏的心思了。 放着家里的小白兔不调戏跟这群老东西斗智斗勇,他没这个心情。 男人低垂眸,视线落在指尖上,食指大指交叠放在一起的搓动着,若是张应在,眼下会闭嘴。 经年来的习惯在某些特殊时刻总是习惯上演。 沉默无声拉扯开,屋子里中央空调的工作声显得刺耳,临了,季明宗缓缓起身,周身清冷像是淬了冰似的,冷硬的生人勿进:“我还有事,先走了。” “明宗,”老太太急了,苛责的目光落在邓宜身上,冷涔涔的斥她:“都出去。” 老太未威严还在,其余四人不敢不从,依次离开。 卧室瞬间安静,季明宗半推开窗,点了根烟,就着屋外的滚滚热浪抽着。 “什么时候会抽烟的?” “出国那年,”季明宗专挑钻心的回答丢出去。 “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算计多了对脑子也不好,”他伸手在窗柩旁点了点烟灰,讽刺声针针刺耳。 “明宗,你能理解理解我吗?你大哥二哥对恒立虎视眈眈,你父亲现在昏迷不醒,恒立若是交到你手中,必然会让他们不服” “嗤!”冷蹙的轻嗤声打断老太太的话。 “你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怕人不服?这种弱智的说辞往后少说。” 季明宗倚着窗,抽了根烟。 星火逐渐散尽他的耐心,他见不得老太太在他跟前哭哭啼啼的狐假虎威,一如当年,他哭着说不愿出去,最终还是被送走的景象。 年少时的潮湿伴随了他大半人生,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站在弱者那方,企图对他进行道德绑架。 数次交锋。 老太太已经摸清楚了季明宗的性子,不敢再顺着恒立的话题聊。 努力做出一副好母亲的表象关心着他的个人问题:“若是谈恋爱了,带回家看看,哪家姑娘都无所谓,你自己中意就行。” 自己中意就行? 不日之后,中秋家宴,季明宗在卫生间压着季澜耳鬓厮磨,将老太太气的当场进了医院。 醒来恨不得拿刀劈了季澜。 口口声声的骂她狐媚子。 而季明宗却用一句话堵住了她的怒火,他说:“不是你说的?我自己中意就行?” 大逆不道,违背伦理道德几个大字贴在季明宗额头上时,她仿若看见了他那一身逆骨。 这些后话,暂且不表。 季明宗从老太太房里出来时,客厅里的几人端详着他的面色,以季宏义为首,起身喊住了他,二人行至院子,聊了几句。 “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国外,心有怨恨正常,但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母亲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 季明宗就着热风点了点烟灰轻讽回去:“老的能折腾死,小的就折腾不死?大哥” 季明宗话语止住,凝着季宏义的目光宛如暗夜野狼,眸子里泛着绿光,压着他,让他无法喘息。 季宏义如今五十岁,用旁人的话来说,早婚早育都能生出他了,可偏就这个小他近两个轮回的幼崽,让他后背有瞬间的发麻。 凝着他的目光似人似鬼。 良久,季明宗薄唇轻启,杀伐之气遏制不住:“你确定二哥不想要恒立吗?” 季明达表面一切听他的,想着联手将他除掉,可这世界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还少了? 这夜,不欢而散。 季宏义离开庄园时,脸色阴沉骇人,吓的坐在副驾驶的季柔柔连喘息都不敢。 直至季宏义下车,孙骆进季家,这场无声的压迫好似撕开了一个口子。 “去查,看看老三最近跟哪家的姑娘走的近,”季宏义神色焦急,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动了手脚,无疑是撕破了脸面,都如此了,他还扮演什么兄弟情深? 眼下得不遗余力的防着恒立落到他手中。 至于季明达……呵…… “切忌,查清楚!”季宏义再度叮嘱。 这日,季明宗归家时,看不出心情好坏,身上沾染着淡淡的烟草味儿,甫一进卧室,见季澜趴在床上伸手摸着256的爪子,一人一猫玩儿的正欢。 “回了?” “喵呜” 招呼声同时响起,男人嗯了声,进浴室洗完手出来,一手摸了摸256的脑袋,一手擒住季澜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提留起来。 离得近,季明宗身上那股子淡淡的檀香味儿扑鼻而来。 季澜跟只小狗似的,在他身上嗅了嗅:“去季家了?” “为什么这么问?” “你身上沾染着的檀香味儿,平常人用不起,而迄今为止我只见季老太太用过,且常年不断。” 季明宗惊叹于季澜的精明。 尽管数次被人猜到点子上,他依旧能平静无波的挡回去:“小姑娘,目光局限很正常。” 轻飘飘的一句话挡住了季澜的猜疑,无形中被人摁着头教育了一顿,仿若她的目光这辈子就困在季家了。 此事之后,季澜相隔数日去京港会所时,去了趟卫生间,在卫生间里闻到了这支私人调制出来的檀香。 彼时,她脑海中闪过了季明宗当时的眼神。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 季家定制的香薰,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了厕所。 像是一种新制度对旧制度的推翻,亦是某些人无声的反抗。 翌日一早,季澜尚未转醒,接到一通电话。 “季总,没打扰你休息?” 这声音,颇为耳熟,季澜试探性开口:“林台长。”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对方爽朗笑出声:“季总好耳力,台里原定的一趟采访类节目因为某些原因取消了,黄金档的时间可以往前推几天,我们想将季总公司片子的上映时间往前挪到明天,不知季总这边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季澜瞬间清醒,暑期黄金档早一天,数据便大不同,宜早不宜晚,若是大结局正赶上假期结束,影响收视率。 二人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对方望着坐在对面的赵嘉淮,掌心在裤缝里擦了擦,抹去了一层薄汗。 “赵总您看?” 赵嘉淮抽了口烟,清醒了几分:“林台长爽快人,赵家今年的所有广告都由你们来出,这是合同,您看看。” “是是是,我这边确认无误了,联系赵总签合同。” 电视台这种产业,说白了,上到台长下到工作人员都有业务在身,拉广告,拉赞助…… 他看赵嘉淮跟看财神爷似的。 赵嘉淮点了点头:“不打扰。” 他忍着困意进电梯,身侧秘书有些疑惑询问:“赵总为何不找一把手屈台?” “屈台是季家的人,跟邓宜是老同学了,找他,等着给那位爷添堵?”赵嘉淮也是难做人,跟在季明宗屁股后头捡钱也不是个容易的差事。 除了要帮他摆平他不便出面的事情,还得琢磨季家那庞大的关系网。 如今……又多了个女人。 澜影传媒旗下的「清澜记」提前上映,在一众正剧中,一部穿越宫斗剧杀出重围,上映第三天就霸占了榜单,有飞升之势。 直至一周结束,稳坐榜单前一。 蒋少丁得知消息时,送了花篮去季澜工作室,而恰逢这日,新办公楼打扫工作结束,他们正在整装搬家。 他大咧咧的来时,季澜正穿着一身短裙,踩着高跟鞋弯腰将一箱子文件从地上搬起来,他这人,世家出来的公子哥儿打小就是被人捧着的存在。 见季澜吭哧吭哧搬东西,磨磨蹭蹭想装一把绅士来着,结果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箱子,哐当一声,一箱子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他讪讪收回手。 “季总舍得挪窝了?” “什么风把蒋总吹来了?”她行至一旁,打开小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正在搬家,设备都打包了,凑合凑合。” “搬哪儿去了?” “cbd和风大厦。” 那地方,跟丰明资本隔了两栋楼,距离季宏义的茂生制药也不过数公里。 这寸土寸金的京港,季澜都租得起cbd的楼了?这部剧看来是要爆啊。 “你发财了?” “这不正在发财的路上吗?”季澜意悠悠回应。 “发点小财就租cbd大厦?季澜,够狂的啊!” 季澜耸了耸肩,越过办公桌将里面的一些细小东西丢进箱子里:“言语压君子,罗衣真应该镇小人,蒋总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不整点精致的外表来包装自己,连摇钱树都骗不进来。” 蒋少丁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季澜知道还敢行动就是另一回事了:“受高人指点了?” “算是!”季澜点头回应。 “谁?”蒋少丁问:“我认识吗?” “你猜?” 古语有云,七月不搬家。 八月初,季澜择了良辰吉日搬家,新公司开门那日,门口花篮堵住了通道,原本通畅的过道被堵得仅一人侧身可过。 徐影站在公司门口,双手抱胸一行行的看过去:“谁能想到我们有今天。” 她说着,拎起花篮上的条子看了眼,朝着季澜那方扯了扯:“许幻?这狗东西!平常见了我们不踩两句就不错了,还送花篮?” “这又是谁?”徐影看了眼祝福语:“黎桢?” “季小澜,黎桢耶!” “季总在吗?有您的礼品,”二人正站在过道里,门口有小哥穿着制服进来,手中拿着单子。 “季澜吗?我是。” “我们是拍卖行,有人给您定了一尊福禄。” 话语落地,门外有人捧着檀木盒子进来,盒子里放着金丝勾勒琉璃彩釉葫芦,看起来价值不菲。 “有卡片,”徐影将卡片抽出来递给季澜。 她随手翻开,铿锵有力的字体近乎穿透纸背上,与门口的那些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不同。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谁送的?” 徐影看了眼贺词,爹味浓厚:“你爸?” 季澜抿了抿唇,收了卡片跟工作人员道谢,抱着匣子回了办公室。 “你爸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这琉璃福禄葫芦我刚刚打开他们官网查了一下,你猜多少钱?” “多少?”季澜好奇。 “这个数,”徐影摊开大指与食指:“八百万。” 季澜撑着脑袋点了点额头,徐影打开匣子端详着这只色彩鲜明的葫芦:“你那老男人送的?” 季澜啧了声:“什么老男人不老男人的。” “送葫芦,有招财纳福、财运亨通的意思,可卡片写的却是对你的期许,一来,开业祝福有了,二来,愿君更上一层楼的意思也有了,事情做的这么滴水不漏,要么段位在我们之上,要么存了巴结我们的心思想讨好。” 徐影指了指门外:“那些花篮,都是日常中的笼络关系,给花店打个电话花点小钱,自然有人安排妥当,唯独这个不同,既花钱又花心思。” 季澜没吱声,心中琢磨着徐影的话。 季明宗这人,做事情确实滴水不漏。 他说过,会托举她,是真真切切的托举,不是画饼,不是谎言,更不是随口说的一句话而已。 这样一个成熟有魅力,温文尔雅,站在权利巅峰且平等尊重你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动心。 季澜心想,她完了! 这日开业,季澜包了场子供大家玩乐,京港会所对他们而言是新鲜的,对自己而言差点意思,人安顿完,季澜去了趟卫生间,闻到熟悉的檀香味儿,有一瞬间的晃神。 随即拉住楼层经理:“你们这儿厕所的熏香什么时候换了?” “有几天了。” “专门换的?”季澜问。 “不清楚,说是有个老总过来,觉得我们卫生间味道不好闻,我们老板就给换了。” 季澜松开人,牵了牵唇角,让人离开。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对方爽朗笑出声:“季总好耳力,台里原定的一趟采访类节目因为某些原因取消了,黄金档的时间可以往前推几天,我们想将季总公司片子的上映时间往前挪到明天,不知季总这边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季澜瞬间清醒,暑期黄金档早一天,数据便大不同,宜早不宜晚,若是大结局正赶上假期结束,影响收视率。 二人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对方望着坐在对面的赵嘉淮,掌心在裤缝里擦了擦,抹去了一层薄汗。 “赵总您看?” 赵嘉淮抽了口烟,清醒了几分:“林台长爽快人,赵家今年的所有广告都由你们来出,这是合同,您看看。” “是是是,我这边确认无误了,联系赵总签合同。” 电视台这种产业,说白了,上到台长下到工作人员都有业务在身,拉广告,拉赞助…… 他看赵嘉淮跟看财神爷似的。 赵嘉淮点了点头:“不打扰。” 他忍着困意进电梯,身侧秘书有些疑惑询问:“赵总为何不找一把手屈台?” “屈台是季家的人,跟邓宜是老同学了,找他,等着给那位爷添堵?”赵嘉淮也是难做人,跟在季明宗屁股后头捡钱也不是个容易的差事。 除了要帮他摆平他不便出面的事情,还得琢磨季家那庞大的关系网。 如今……又多了个女人。 澜影传媒旗下的「清澜记」提前上映,在一众正剧中,一部穿越宫斗剧杀出重围,上映第三天就霸占了榜单,有飞升之势。 直至一周结束,稳坐榜单前一。 蒋少丁得知消息时,送了花篮去季澜工作室,而恰逢这日,新办公楼打扫工作结束,他们正在整装搬家。 他大咧咧的来时,季澜正穿着一身短裙,踩着高跟鞋弯腰将一箱子文件从地上搬起来,他这人,世家出来的公子哥儿打小就是被人捧着的存在。 见季澜吭哧吭哧搬东西,磨磨蹭蹭想装一把绅士来着,结果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箱子,哐当一声,一箱子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他讪讪收回手。 “季总舍得挪窝了?” “什么风把蒋总吹来了?”她行至一旁,打开小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正在搬家,设备都打包了,凑合凑合。” “搬哪儿去了?” “cbd和风大厦。” 那地方,跟丰明资本隔了两栋楼,距离季宏义的茂生制药也不过数公里。 这寸土寸金的京港,季澜都租得起cbd的楼了?这部剧看来是要爆啊。 “你发财了?” “这不正在发财的路上吗?”季澜意悠悠回应。 “发点小财就租cbd大厦?季澜,够狂的啊!” 季澜耸了耸肩,越过办公桌将里面的一些细小东西丢进箱子里:“言语压君子,罗衣真应该镇小人,蒋总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不整点精致的外表来包装自己,连摇钱树都骗不进来。” 蒋少丁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季澜知道还敢行动就是另一回事了:“受高人指点了?” “算是!”季澜点头回应。 “谁?”蒋少丁问:“我认识吗?” “你猜?” 古语有云,七月不搬家。 八月初,季澜择了良辰吉日搬家,新公司开门那日,门口花篮堵住了通道,原本通畅的过道被堵得仅一人侧身可过。 徐影站在公司门口,双手抱胸一行行的看过去:“谁能想到我们有今天。” 她说着,拎起花篮上的条子看了眼,朝着季澜那方扯了扯:“许幻?这狗东西!平常见了我们不踩两句就不错了,还送花篮?” “这又是谁?”徐影看了眼祝福语:“黎桢?” “季小澜,黎桢耶!” “季总在吗?有您的礼品,”二人正站在过道里,门口有小哥穿着制服进来,手中拿着单子。 “季澜吗?我是。” “我们是拍卖行,有人给您定了一尊福禄。” 话语落地,门外有人捧着檀木盒子进来,盒子里放着金丝勾勒琉璃彩釉葫芦,看起来价值不菲。 “有卡片,”徐影将卡片抽出来递给季澜。 她随手翻开,铿锵有力的字体近乎穿透纸背上,与门口的那些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不同。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谁送的?” 徐影看了眼贺词,爹味浓厚:“你爸?” 季澜抿了抿唇,收了卡片跟工作人员道谢,抱着匣子回了办公室。 “你爸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这琉璃福禄葫芦我刚刚打开他们官网查了一下,你猜多少钱?” “多少?”季澜好奇。 “这个数,”徐影摊开大指与食指:“八百万。” 季澜撑着脑袋点了点额头,徐影打开匣子端详着这只色彩鲜明的葫芦:“你那老男人送的?” 季澜啧了声:“什么老男人不老男人的。” “送葫芦,有招财纳福、财运亨通的意思,可卡片写的却是对你的期许,一来,开业祝福有了,二来,愿君更上一层楼的意思也有了,事情做的这么滴水不漏,要么段位在我们之上,要么存了巴结我们的心思想讨好。” 徐影指了指门外:“那些花篮,都是日常中的笼络关系,给花店打个电话花点小钱,自然有人安排妥当,唯独这个不同,既花钱又花心思。” 季澜没吱声,心中琢磨着徐影的话。 季明宗这人,做事情确实滴水不漏。 他说过,会托举她,是真真切切的托举,不是画饼,不是谎言,更不是随口说的一句话而已。 这样一个成熟有魅力,温文尔雅,站在权利巅峰且平等尊重你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动心。 季澜心想,她完了! 这日开业,季澜包了场子供大家玩乐,京港会所对他们而言是新鲜的,对自己而言差点意思,人安顿完,季澜去了趟卫生间,闻到熟悉的檀香味儿,有一瞬间的晃神。 随即拉住楼层经理:“你们这儿厕所的熏香什么时候换了?” “有几天了。” “专门换的?”季澜问。 “不清楚,说是有个老总过来,觉得我们卫生间味道不好闻,我们老板就给换了。” 季澜松开人,牵了牵唇角,让人离开。 走心又走肾 澜影二战成名,掀起了古言宫斗剧的大风浪,众多人盯住了这块肉。 影视公司,只要你有钱就能入场,季澜当初跟徐影入这行时,京港从同辈到长辈多的是人踩踏他们,瞧不上他们。 说他们放着好好的豪门小姐不当跟一群戏子打打闹闹。 而今,多的是人见了她们,远远的过来打声招呼。 一部剧,投入和回收成本破了十倍,这对某些人而言是天文数字。 包厢里,有人端着手机百无聊赖的刷着,临了有人道:“你们听说了吗?季澜跟徐影手中的那部剧,破十亿了。” “这么赚钱?” “能不赚吗?他们工作室都搬到cbd去了。” “我还听说有人想紧跟潮流来着,结果下市场调研的时候发现季澜收购了市面上大部分古言热门小说,直接将他们财路挡住了。” 包厢里一阵静默。 有人感叹:“这季澜,真有两把刷子,靠这部剧名声打出去了,往后拿在手中的版权也能卖出天价,两头通吃,这跟拦路打劫让人交保护费有什么区别?” “要不怎么说是季家出来的呢!” “果然啊!钱财在手,天下我有,以前你们这群人坐在一起可鄙夷人家了,豪门养女上不了台面,跟戏子厮混之类的话也没少说,怎么这会儿都夸起来了?” 角落里,有人轻讽了声,瞬间,包厢里一阵静谧。 脸皮被人撕开,众人脸上都挂不住。 有人认出声响来源,嗤笑了声:“宴庄,你不会还惦念着季澜?” “你可是要娶真千金的人。” 众人目光移到角落里的宴庄身上,后者讥讽笑了声:“是我说的话太赤裸了,所以你们才抽出这把生了锈的利刃想砍我?” 宴庄此话一出,现场一片沉默,紧接着众人听他继续讽刺道:“要不找点别的套路?” 季澜在京港是一股清流,一个豪门养女在这座金融大都里杀出一条血路,开启了他们同辈创业的先河,无疑是让他们这群混吃等死的啃老族颜面无光。 起先见了,时不时的踩踏几下,讽刺两声。 而今 季澜一转身,将他们甩下十万八千里。 “讽刺我们?宴庄,我们最多也就打打嘴炮,你们宴家可就大有不同了,放着季澜这个潜力股瞧不上要了真千金,大家都半斤八两,别装什么清高。” “就是啊!”瞬间,附和声连成一片,宴庄转身就走。 “宴公子要走啊!别不是恼羞成怒?我要是你们宴家,我都后悔死了,宴公子不会是躲着哭鼻子去!” 叙然间,宴庄目光一冷,扭头朝着刚刚风言风语的男人去,扭打成一团。 “赵总,三楼有人打起来;”顶层办公室里,赵嘉淮泡着茶,指尖游走在茶盘之间,对面,季明宗懒散靠着椅背,即便是闭目养神也不难看出浑身凌然气质,指尖香烟被空调冷风带走了大半。 “谁吃了豹子胆?”赵嘉淮语调漫不经心询问。 “据说是宴家公子跟圈子里的几个公子哥儿起了口角,扭打成一团,拉都拉不开。” 陈松阳目光落在手机上,听闻这话,来了兴趣,侧眸望向站在一侧的经理:“因为什么?” 经理如实回应:“据说是因为季小姐。” “季澜?”赵嘉淮慢条斯理泡茶的动作瞬间僵住,目光落在对面闭目养神的男人身上,果然,见人眼帘缓缓掀开 眼底猩红的红血丝层层爬上来,是掩不住的疲惫。 “是,”经理点头:“说是聊到季小姐这次大火扯到宴公子身上去了,言语不和就打起来了。” “这宴庄跟季澜还有联系呢?”陈松阳这个吃瓜群众来了兴趣,觉得自己的瓜没吃到点子上还有些诧异的补充了一句:“不对啊!宴家跟季家的婚约不是已经最终敲定了吗?难不成有变动?” 赵嘉淮余光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季明宗。 心想,陈松阳果然是不怕死啊! 季明宗为人铺路都铺到这个份儿上了,必然是走肾又走心了,他这句话丢出来,不跟戳人心窝子似的。 “损失合计出来让他们带回家,闹得若是太厉害了,将他们从会所名单上拉黑。” “明白,”经理点头出去办事儿。 陈松阳琢磨半天才琢磨出个屁来:“不对啊!我刚刚刷网页看到季澜他们今天也在这里聚餐。” 话语落地,季明宗伸手将指尖的烟掐在烟灰缸里。 俨然坐不住。 “先走了,”男人冷腔冷调的丢出三个字,让陈松阳八卦的心思瞬间止住。 而这方,季澜待了会儿,找了个借口离开,电梯缓缓下降,即将到底时,偏偏好巧不巧的停在三楼。 银色电梯门缓缓拉开,她抬眸之间,看见宴庄用毛巾捂着额头站在门口,狼狈不堪。 见她时,眸中诧异压不住。 “在这儿吃饭?”四目相对,宴庄自然而然进电梯,似朋友般寒暄了起来。 季澜目光扫到他捂着额头的白色毛巾上:“头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恩,”宴庄不自然回应:“起了一些口角。” “去医院?”季澜随口一问,没什么多余的心思。 送他? 她不敢。 宴庄只要上了她的车,第二天邓宜绝对会找上门,她好不容易过上几天清净日子,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电梯停在负一楼,季澜先一步出去,宴庄见人身形孤傲准备跨步离开,步追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澜澜,能送我去医院吗?” “要不,你打电话给季柔柔?”季澜出着主意问。 “我可能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季澜点了点头,似是了然,招呼来一旁的门童,指了指宴庄:“客人受伤了,送他去医院。” 临了怕门童拒绝,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红色毛爷爷递给他。 散的丝毫不心疼。 “季澜”宴庄见此,心里难受,家族原因不能选择季澜,并非他对季澜思想清白,说到底,是曾经放在心上的人。 如今这般,叫人难受。 “我们之间,只能如此吗?” 脚腕被人握住 “宴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之间距离越远越好,”季澜站在停车场里,微微正了正身子,当着门童的门直言道:“我身份尴尬,你我之间离得近,不说对你有何影响,就我而言。” “都是无尽的麻烦,季家两女若都跟你纠缠不清,你猜到时候季家弃谁保谁?” 宴庄心里清楚,无论何时何地,季澜都是被弃的那一方。 季澜将他眼神变化收进眼里,漫不经心勾唇笑了声:“你很清楚。” “去请上来,”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越野车里。 沉稳腔调响起。 孙骆自觉推门下车走到季澜跟前,将她请上了车。 这里会遇到季宏义是她没想到的,能在她转身之际就请她上车,就证明刚刚与宴庄那一幕,他看的清楚。 后座中控台放下,中间放着季宏义的保温杯,上面印着茂生制药四个大字,仿若是集团统一发放的杯子,曾几何时季澜还在宴会上听人谈论过这个杯子。 只道季宏义为人勤俭,有老一派实业家的做派。 “爸,”季澜乖巧喊人。 “应酬?”季宏义问。 “搬了新办公楼同事们一起来吃个饭。” 新办公楼?季宏义眉头微微紧皱,最近忙着收拾星凡药业那边,偶尔听闻别人提起季澜的名字,擦身而过时,也没细听,半月不见,办公楼都搬了? 副驾驶的孙骆听见这话,后背一麻。 思忖片刻转身望向季澜,官方客气询问:“季总惦记着澜小姐,一早就让我送了花篮过去,澜小姐可还喜欢?” 花篮? 得!知道了!孙骆这是没关注此事,如今她跟季宏义聊到了,怕老板问责。 临时有了这句话。 季澜温温点头:“收到了,很喜欢。”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某些时候能被快速推进,就如她跟孙骆之间,季澜知道,经此一事,她跟孙骆之间的屏障撕开,往后再聊什么,就容易多了。 “听说你公司的那部剧,很红火。” “还算不错。” “黄金档那边下了点功夫,找了认识的人?”季宏义看似闲聊,实则每一句都是试探。 多的是人盯着的肉,季澜竟然能吃到嘴。 说不惊讶是假的。外界传闻季家在身后推波助澜,但实则他没跟任何人开这个口。 “是,”季澜点了点头:“屈台长跟母亲是同学,给了几分薄面。” 季澜将高帽戴在邓宜头上,她在季家跟前只能藏拙,若是风头太盛,难保会被他们当成棋子摆在棋盘上。 季宏义万分清楚,邓宜这关系,她用不上,即便用上了也是拦路石。 而今季澜说这句话,深意不浅。 季宏义正苦于季家无人可用,季澜一部影视剧直接从京港影视圈杀出来,近几天,圈内都是关于她的传闻。 多的是人眼红,盯上了这个赛道。 “想在影视圈扎根下去?”季宏义慢条斯理询问着,侧身将一旁的保温杯拿起来。 “恩,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爸最近缺自家人用,考不考虑进家族企业?”季宏义拧开保温杯喝了口。 季澜听闻这句话,心中微颤。 听季显提过数次让她去争取,而今,没想到的是季宏义将橄榄枝抛出来了。 “妈那边”季澜摸不准季宏义的想法,只能暂时将问题抛出去。 “公司的事情,你妈没话语权,你只管自己的想法就行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 季宏义没多追问,送季澜回金茂府,凯迪拉克掉头离开。 孙骆跟着司机送季宏义回家,半路上,收到了一则短信,他打开看了眼,仅是数秒钟按了删除键。 临了,语气稀松平常的跟季宏义聊着:“澜小姐最近在圈子里风头很盛,有人猜测她这部剧的收入能超过数十亿。” “这么火?”季宏义没想到。 孙骆点了点头:“是,蒋家蒋大公子是投资人,据说最近喜笑颜开,四处撒钱,兴林广告的徐总也在极力为澜小姐打广告。” 孙骆说着,透过后视镜试探着看了眼季宏义的脸色,继续道:“澜小姐只怕不会愿意去星凡。” 季宏义低眸敛声,未曾顺着孙骆的话开腔。 吩咐司机,找个地方将他放下,让他打车回家。 先行下班。 九点,季澜回金茂府,屋门合上的瞬间,她连灯都没开脱了鞋子打着赤脚抹黑往屋子里走,刚将自己丢在沙发上,甩下去的脚腕子被只温厚的掌心握着,吓得季澜瞬间清醒。 “明宗?” “你属鬼的吗?” “喜欢摸黑坐人家家里。” 季澜的暴躁声在季明宗寸寸收紧的掌心里止住。 她想抽回脚被人捏的更紧:“季宏义送你回来的?” “你看到了?”季澜语气平平,她跟季明宗,一周未见,上次见面还是在清晨的兰庭别墅,她早上急匆匆出门,季明宗浑身倦意归家。 二人聊了几句,交代各自都有事要忙,便分开了。 这一分,便是一周。 “何止,”男人冷涔涔丢出两个字,语气不明。 “看到宴庄了?”能让他这么阴阳怪气的,就只有宴庄了。 她坐起身子,按开沙发旁边一盏青花瓷底座的台灯,另一只手握住男人的胳膊,轻缓的捏了捏将自己的脚腕拯救了出来。 调整了下姿势,娇俏的跪坐在季明宗的腿上。 深叹了口气,跟只猫儿似的趴在他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他。 男人自然而然的伸出手落在她后背上轻缓抚摸着:“累了?” “恩,一周都没好好休息了。” “可以歇歇了,”季先生温软规劝。 季澜调整了下姿势,面朝他的脖颈,鼻尖距离他毫米之隔,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脖子上,勾人的紧。 “剧不播完,我心难安。” “季宏义想让我进星凡药业。” 季明宗落在她腰后轻缓抚摸着的手微微顿住,低睨着季澜:“你如何想?” “拿不定主意,你帮我分析分析。” 进星凡?回头他跟季宏义在商场上提刀相见时,季澜站在何处? 季先生:笑你傻 “季家将来必然会有一番权力更迭的斗争戏码,谁生谁死,都是未知数,倘若世界倾覆,诺亚方舟位置有限,你觉得他们会带你走吗?” “千古年来的国家战争,死的最早的往往都是守城门的那批人,季澜……”季明宗慢条斯理的语调隐着暗森森的恐吓:“在季家,你能入腹地吗?” 季明宗的意思很明显,季澜此时入季家,替人当枪使就罢了,指不定还得成炮灰。 男人见她不吱声,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腰:“49年入国军啊!季总!” 季澜:………… “收拾东西回兰庭。” 季明宗已经摸透了季澜的心思了,但凡有人送她,亦或是碰到什么熟人了,回金茂府是必然,临了回不回兰庭全凭心情。 赵嘉淮说的对,他们跟地道战似的,见个面还得虚晃一枪。 麻痹敌人。 季澜收拾完,换了鞋子站在门口正准备开门,门外门铃声响起。 落在门把手上的指尖瞬间僵住,侧眸望向猫眼,见季显风尘仆仆站在门口。 平稳的敲门声静了又响起,没有急切的意思,但也没停止的架势。 往常季显来,敲门无人应答必然会打电话,而今日,手机没响,就证明季显知道她在家。 季澜背脊微微僵了僵,一门之隔,季显堵在门口,身后,季明宗低睨着她,平静无波的视线落在她后背跟座大山似的,沉甸甸的压着她。 季澜稳了稳心神,牵起唇角,露出一个自认为还算乖巧的笑容:“明总!” 季先生了然,顺着她的话开口:“让我躲躲?” “也不是躲躲,就是”她望着人斟酌着话语开口:“避避。” “有何区别?”季明宗冷厉反问,眉眼中的不悦压不住。 “总不好让人家看见”季澜的解释声显得没底气。 “季澜,”季明宗这日从酒桌上下来,原定是与赵嘉淮他们聊些正事的,听闻季澜跟宴庄的风言风语,临时离开,想着一周未见,能温存,不曾想,又来这一出。 “明总”温柔的掌心落在季明宗臂弯上,想着撒着娇安抚安抚他。 结果被人冷邦邦的视线盯在了木板上,沾染着怒火的反问从头顶压下来:“有完没完了?” 男人火气很重。 这夜,敲门声起了又落,直至无声。 门外,季显拿着手机拨打季澜电话,哪儿接起,嗓音嗡嗡的含着些许破碎:“澜澜?你在干嘛?” “刚睡着了,有事吗?” 季澜拿着手机坐在餐桌上,望着将她圈在怀里的男人,强势霸道的埋首在她胸前,进行那一亩三分地的攻略。 心头颤的跟筛子似的,语气却得稳住,不敢让季显听出端倪。 “我打扰到你了?” 季澜小腹一紧,一手落在男人额头上挡住他俯身的动作,身子微微后仰了几分,迫切的想结束这通电话:“有些,我很困。” “那你好好休息,”季显嗓音有些没落:“我明天都在京港,中午一起吃饭?” “好。” 电话挂断,季澜被迫躺在餐桌上,忍不住的阴哦声响起。 季明宗这人,身上总有种气定神闲的松弛感,任何事情他都可以慢慢做。 即便极其赶时间,即便当下处境危险。 他那身位居人上的气场给人一种泰山崩顶都有他顶着的感觉。 临了,季明宗掌心落在她腰后,将她从餐桌上捞起来,抱着人进卧室时,口吻霸道,不容置喙:“离季显远点。” “他对我很好,” 季明宗伸脚踢开卧室门:“不纯粹。” 季澜像是听了什么大逆不道,违背伦理道德的话似的,原本趴在他肩头的人倏然直起身子,轻声呵斥:“你在说什么?” “明先生,我这人虽然缺德,但礼义廉耻还是要的,这种话以后别说。” 礼义廉耻? 季明宗嗤笑了声,将人放在床上。 “你笑什么?” “笑你傻。” 话说太早的傻。 “季总,没查出来三爷跟哪家姑娘走的近,”夜晚十一点整,派出去的人跟孙骆汇报完情况之后,他将消息转达给季明宗。 不得不说,季明宗私人行程太私密。 能查出来的东西寥寥无几,用他们的话来说,开车跟着人好好的,原以为稳了,却不知从哪里冲出几辆平平无奇的车将他们直接堵在马路上。 再回首时,人已经不见了。 亦或者,得知他今晚行程,人到时,却早已人去楼空。 他身侧的人嘴风更是严谨,探不出丝毫机密。 “接着查,我就不信,无风会起浪。” 季宏义最近焦头烂额,星凡刚刚上市,爆了两次雷,内部斗争在大树底下私密拉扯开,等一回过神儿来时,头目研究专家带着团队整个跳槽到了对家公司。 不仅如此,公司里的高层他暂且动不得,只能寻个自己人过去压着。 偏偏他选来选去,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是外忧。 至于内患,据说季明宗逼老太太已经逼到悬崖边儿上了,要么断绝关系,要么将恒立给他。 以他对老太太的了解,只要她觉得季明宗不可掌控,这恒立就落不到他手上。 可谁能保证,这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此时的心境会不会跟之前不同。 季宏义掐了手中的烟随手丢在草坪里,转身进屋子。 不远处,舒文拿着老太太的包裹进来,弯腰将烟头捡起 “谁的电话?”沙发上,老太太穿着一身绵绸中式长裙。 银白的发丝一丝不苟盘起,干净利落,身上无半点垂暮之气。 “秘书的,说了些分公司的事儿,”季宏义近来忙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下班回来陪老太太。 原本工作繁忙,还要操心家族斗争之事。 “还没解决?”老太太拨着跟前的茶具问。 “解决简单,自己人难找。” “我听说,季澜近来在京港一战成名了?”老太太漫不经心的语调响起时,季宏义有些愕然。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太太消息比他灵通。 “母亲知道?” “唐家昨天打电话来问,听说季澜此事,有意想将联姻提上日程。” 季先生:笑你傻 “季家将来必然会有一番权力更迭的斗争戏码,谁生谁死,都是未知数,倘若世界倾覆,诺亚方舟位置有限,你觉得他们会带你走吗?” “千古年来的国家战争,死的最早的往往都是守城门的那批人,季澜……”季明宗慢条斯理的语调隐着暗森森的恐吓:“在季家,你能入腹地吗?” 季明宗的意思很明显,季澜此时入季家,替人当枪使就罢了,指不定还得成炮灰。 男人见她不吱声,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腰:“49年入国军啊!季总!” 季澜:………… “收拾东西回兰庭。” 季明宗已经摸透了季澜的心思了,但凡有人送她,亦或是碰到什么熟人了,回金茂府是必然,临了回不回兰庭全凭心情。 赵嘉淮说的对,他们跟地道战似的,见个面还得虚晃一枪。 麻痹敌人。 季澜收拾完,换了鞋子站在门口正准备开门,门外门铃声响起。 落在门把手上的指尖瞬间僵住,侧眸望向猫眼,见季显风尘仆仆站在门口。 平稳的敲门声静了又响起,没有急切的意思,但也没停止的架势。 往常季显来,敲门无人应答必然会打电话,而今日,手机没响,就证明季显知道她在家。 季澜背脊微微僵了僵,一门之隔,季显堵在门口,身后,季明宗低睨着她,平静无波的视线落在她后背跟座大山似的,沉甸甸的压着她。 季澜稳了稳心神,牵起唇角,露出一个自认为还算乖巧的笑容:“明总!” 季先生了然,顺着她的话开口:“让我躲躲?” “也不是躲躲,就是”她望着人斟酌着话语开口:“避避。” “有何区别?”季明宗冷厉反问,眉眼中的不悦压不住。 “总不好让人家看见”季澜的解释声显得没底气。 “季澜,”季明宗这日从酒桌上下来,原定是与赵嘉淮他们聊些正事的,听闻季澜跟宴庄的风言风语,临时离开,想着一周未见,能温存,不曾想,又来这一出。 “明总”温柔的掌心落在季明宗臂弯上,想着撒着娇安抚安抚他。 结果被人冷邦邦的视线盯在了木板上,沾染着怒火的反问从头顶压下来:“有完没完了?” 男人火气很重。 这夜,敲门声起了又落,直至无声。 门外,季显拿着手机拨打季澜电话,哪儿接起,嗓音嗡嗡的含着些许破碎:“澜澜?你在干嘛?” “刚睡着了,有事吗?” 季澜拿着手机坐在餐桌上,望着将她圈在怀里的男人,强势霸道的埋首在她胸前,进行那一亩三分地的攻略。 心头颤的跟筛子似的,语气却得稳住,不敢让季显听出端倪。 “我打扰到你了?” 季澜小腹一紧,一手落在男人额头上挡住他俯身的动作,身子微微后仰了几分,迫切的想结束这通电话:“有些,我很困。” “那你好好休息,”季显嗓音有些没落:“我明天都在京港,中午一起吃饭?” “好。” 电话挂断,季澜被迫躺在餐桌上,忍不住的阴哦声响起。 季明宗这人,身上总有种气定神闲的松弛感,任何事情他都可以慢慢做。 即便极其赶时间,即便当下处境危险。 他那身位居人上的气场给人一种泰山崩顶都有他顶着的感觉。 临了,季明宗掌心落在她腰后,将她从餐桌上捞起来,抱着人进卧室时,口吻霸道,不容置喙:“离季显远点。” “他对我很好,” 季明宗伸脚踢开卧室门:“不纯粹。” 季澜像是听了什么大逆不道,违背伦理道德的话似的,原本趴在他肩头的人倏然直起身子,轻声呵斥:“你在说什么?” “明先生,我这人虽然缺德,但礼义廉耻还是要的,这种话以后别说。” 礼义廉耻? 季明宗嗤笑了声,将人放在床上。 “你笑什么?” “笑你傻。” 话说太早的傻。 “季总,没查出来三爷跟哪家姑娘走的近,”夜晚十一点整,派出去的人跟孙骆汇报完情况之后,他将消息转达给季明宗。 不得不说,季明宗私人行程太私密。 能查出来的东西寥寥无几,用他们的话来说,开车跟着人好好的,原以为稳了,却不知从哪里冲出几辆平平无奇的车将他们直接堵在马路上。 再回首时,人已经不见了。 亦或者,得知他今晚行程,人到时,却早已人去楼空。 他身侧的人嘴风更是严谨,探不出丝毫机密。 “接着查,我就不信,无风会起浪。” 季宏义最近焦头烂额,星凡刚刚上市,爆了两次雷,内部斗争在大树底下私密拉扯开,等一回过神儿来时,头目研究专家带着团队整个跳槽到了对家公司。 不仅如此,公司里的高层他暂且动不得,只能寻个自己人过去压着。 偏偏他选来选去,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是外忧。 至于内患,据说季明宗逼老太太已经逼到悬崖边儿上了,要么断绝关系,要么将恒立给他。 以他对老太太的了解,只要她觉得季明宗不可掌控,这恒立就落不到他手上。 可谁能保证,这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此时的心境会不会跟之前不同。 季宏义掐了手中的烟随手丢在草坪里,转身进屋子。 不远处,舒文拿着老太太的包裹进来,弯腰将烟头捡起 “谁的电话?”沙发上,老太太穿着一身绵绸中式长裙。 银白的发丝一丝不苟盘起,干净利落,身上无半点垂暮之气。 “秘书的,说了些分公司的事儿,”季宏义近来忙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下班回来陪老太太。 原本工作繁忙,还要操心家族斗争之事。 “还没解决?”老太太拨着跟前的茶具问。 “解决简单,自己人难找。” “我听说,季澜近来在京港一战成名了?”老太太漫不经心的语调响起时,季宏义有些愕然。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太太消息比他灵通。 “母亲知道?” “唐家昨天打电话来问,听说季澜此事,有意想将联姻提上日程。” 季小姐,你在人民之上 豪门中,形形色色,人人鬼鬼,图的都是价值和利益。 唐家自上次之后对联姻一事并不上心,近来季澜自己争气,一战成名,出了名让人给惦记上了。 如此,两家人你情我愿的一场联姻,恰好水到渠成的展开。 茶叶入沸水,翻腾了一波又落下去。 老太太弯着的身子微微直起,伸手准备放工具时,季宏义眼疾手快的接过,摆在一旁。 “雄鸡展翅之前都会剪翅,如此一来,它才不会想着飞出牢笼,向山而去,养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些回报。” 老太太这话,意有所指。 不用细想都知道说的是季澜。 季宏义对季澜多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乖巧,懂事,事事都能做到最好,且在外会给家人脸面,如此送出去,多少有些不舍。 但老太太话都说出来了,他不能忤逆。 在眼前时,得顺着。 “安排安排,两家人见面吃个饭将事情定下来。” 季宏义:“这是要越过俩人相看?” “毫无意义,对家族有益,不管俩人愿意与否都不能拒绝,”水壶里的水停止沸腾,老太太端起玻璃壶,倒了杯花茶到杯子里,手指了指桌面,示意季宏义随意。 “在季家创造出来的利益,万不能让人带走。” 舒文进来,恰好听见这句话,将手中的包裹交给老太太,转身进了厨房盯着晚餐。 “母亲的意思是?季澜手中的传媒公司” 后者低眉喝茶嗯了声。 八月,临近七夕。 传统意义上的节日在京港这座城市大受欢迎,特别是近几年来,国家经济好转,各大商家为了挣钱大力推广做活动。 整个京港提前一周进入了七夕, 季澜跟徐影带着公司艺人参加活动出来,路过商场时,看见门口摆着大型牛郎织女相会的kt板,有些诧异:“七夕了?” “七夕就七夕了,七夕了国家也不可能给我发对象。” 徐影靠在后座连眼帘都没掀。 “怨气这么大?”季澜含笑觑了她一眼。 徐影没好气的撇了眼季澜,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临了将人送回公司,季澜拉着她出了门。 公司附近的商场里,二人坐在露天咖啡厅里。 “遇到烦心事儿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徐影说着,将手机递给她,信息界面上是一则跟人聊天的短信,最上面是三个字。 「帮帮忙!」 “谁?”季澜问。 徐影:“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学传媒出来的,想进我们公司。” 季澜无所谓,端起水杯喝了口清水:“进啊!最近不是在招人?” “她以前说我,放着好好的清福不享去跟戏子厮混,”徐影心里窝着火。 季澜淡笑了声:“那更改招进来啊!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你是如何磋她儿子的,实在不行,让她儿子天天跟戏子待一起啊,这仇多的是方法报。” 徐影:“还得是你啊!最近跟老男人待久了,功力见长啊!你什么时候把你那没血缘的爹带给我看看?” “还不是时候。” “搞地下恋啊?人家别不是已婚?”徐影很担心,总有种自己家姑娘被老男人骗的架势。 “没有,单身,”季澜毫无疑问的回应。 “单身,又不公开,”徐影琢磨出什么:“别不是你不想公开?” “公开做什么?我一不结婚二不求名分,公开只会阻挡我搞钱的步伐。” 徐影了然,也是。 “你说人家万一知道你这个想法了,不对你爆金币了怎么办?”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呢?” 傍晚,季澜回兰庭别墅,刚进门,256翘着尾巴迎了上来。 通人性似的,蹭着她的脚脖子。 蔓英笑脸盈盈的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包:“季小姐回来啦,先生刚到家。” 季澜微微挑眉,难得见他这么早回来。 上二楼,正准备进卧室时,见一旁的斗柜上放着一封邀请函,且封面及其眼神,像极了她今日收到的这份。 季澜刚伸手准备打开。 红色封面邀请函被人抽走,随手丢到了一旁斗柜上。 季澜仰头望过去,见人正穿衣服:“要出门?” “恩,”季明宗慢条斯理的扣着衬衫扣子:“一起去。” “我也去?”季澜诧异,她何时跟季明宗一起出去过?以往不觉得,今日细细想来,二人确实跟地下情似的。 “不想?” “没有,只是很好奇,明总从未带我出过门。” “季小姐不也是?”他悠悠反问。 摁住了季澜的心思。 二人坐上车,严会驱车一路往目的地去。 出别墅区,往沿江大道去,七拐八拐进了一处巷子,车子进院子时,七八台摄像头对着车身,门口保安出来核对车牌再加人名才放行。 “什么地方?整的跟总统大院似的,”季澜好奇。 车子停稳,季明宗牵着人下车往沿江阁楼去。 此时,季澜才知道这是哪儿。 京港有处地标,极其有名,因古代诗人到此一游并题诗一首而远近闻名,但此处不对外开放,游客若是想参观,也只能远远的在江岸观望。 而今,季明宗带着她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不仅进来了,且定了包厢在上头用餐。 “明总神通广大呀!”季澜感叹权利的威力。 季明宗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这点能力都没有,坐上这个位置是为什么?” “造福人民啊!”季澜随口回应。 她微微弯身,伸手人推着椅子向里,顺着她彻底坐下的动作而止住。 一声淡笑声响起,男人坐在对面抖开餐桌上洁白的帕子擦了擦手,姿态闲散,深邃眼神落在她身上:“季小姐,你在人民之上。” 一句你在人民之上让季澜彻底失了心神。 面对季明宗这样老谋深算的老男人,她很难不动心。 一句:希君生羽翼。 一句:你在人民至上。 都足以将她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摁在板子上,无法动弹。 季澜稳住一颗疯狂跳动的心,清明的眸子含着娇俏望向他:“明总,我若是爱上你了,怎么办?” 季小姐,你在人民之上 豪门中,形形色色,人人鬼鬼,图的都是价值和利益。 唐家自上次之后对联姻一事并不上心,近来季澜自己争气,一战成名,出了名让人给惦记上了。 如此,两家人你情我愿的一场联姻,恰好水到渠成的展开。 茶叶入沸水,翻腾了一波又落下去。 老太太弯着的身子微微直起,伸手准备放工具时,季宏义眼疾手快的接过,摆在一旁。 “雄鸡展翅之前都会剪翅,如此一来,它才不会想着飞出牢笼,向山而去,养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些回报。” 老太太这话,意有所指。 不用细想都知道说的是季澜。 季宏义对季澜多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乖巧,懂事,事事都能做到最好,且在外会给家人脸面,如此送出去,多少有些不舍。 但老太太话都说出来了,他不能忤逆。 在眼前时,得顺着。 “安排安排,两家人见面吃个饭将事情定下来。” 季宏义:“这是要越过俩人相看?” “毫无意义,对家族有益,不管俩人愿意与否都不能拒绝,”水壶里的水停止沸腾,老太太端起玻璃壶,倒了杯花茶到杯子里,手指了指桌面,示意季宏义随意。 “在季家创造出来的利益,万不能让人带走。” 舒文进来,恰好听见这句话,将手中的包裹交给老太太,转身进了厨房盯着晚餐。 “母亲的意思是?季澜手中的传媒公司” 后者低眉喝茶嗯了声。 八月,临近七夕。 传统意义上的节日在京港这座城市大受欢迎,特别是近几年来,国家经济好转,各大商家为了挣钱大力推广做活动。 整个京港提前一周进入了七夕, 季澜跟徐影带着公司艺人参加活动出来,路过商场时,看见门口摆着大型牛郎织女相会的kt板,有些诧异:“七夕了?” “七夕就七夕了,七夕了国家也不可能给我发对象。” 徐影靠在后座连眼帘都没掀。 “怨气这么大?”季澜含笑觑了她一眼。 徐影没好气的撇了眼季澜,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临了将人送回公司,季澜拉着她出了门。 公司附近的商场里,二人坐在露天咖啡厅里。 “遇到烦心事儿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徐影说着,将手机递给她,信息界面上是一则跟人聊天的短信,最上面是三个字。 「帮帮忙!」 “谁?”季澜问。 徐影:“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学传媒出来的,想进我们公司。” 季澜无所谓,端起水杯喝了口清水:“进啊!最近不是在招人?” “她以前说我,放着好好的清福不享去跟戏子厮混,”徐影心里窝着火。 季澜淡笑了声:“那更改招进来啊!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你是如何磋她儿子的,实在不行,让她儿子天天跟戏子待一起啊,这仇多的是方法报。” 徐影:“还得是你啊!最近跟老男人待久了,功力见长啊!你什么时候把你那没血缘的爹带给我看看?” “还不是时候。” “搞地下恋啊?人家别不是已婚?”徐影很担心,总有种自己家姑娘被老男人骗的架势。 “没有,单身,”季澜毫无疑问的回应。 “单身,又不公开,”徐影琢磨出什么:“别不是你不想公开?” “公开做什么?我一不结婚二不求名分,公开只会阻挡我搞钱的步伐。” 徐影了然,也是。 “你说人家万一知道你这个想法了,不对你爆金币了怎么办?”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呢?” 傍晚,季澜回兰庭别墅,刚进门,256翘着尾巴迎了上来。 通人性似的,蹭着她的脚脖子。 蔓英笑脸盈盈的迎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包:“季小姐回来啦,先生刚到家。” 季澜微微挑眉,难得见他这么早回来。 上二楼,正准备进卧室时,见一旁的斗柜上放着一封邀请函,且封面及其眼神,像极了她今日收到的这份。 季澜刚伸手准备打开。 红色封面邀请函被人抽走,随手丢到了一旁斗柜上。 季澜仰头望过去,见人正穿衣服:“要出门?” “恩,”季明宗慢条斯理的扣着衬衫扣子:“一起去。” “我也去?”季澜诧异,她何时跟季明宗一起出去过?以往不觉得,今日细细想来,二人确实跟地下情似的。 “不想?” “没有,只是很好奇,明总从未带我出过门。” “季小姐不也是?”他悠悠反问。 摁住了季澜的心思。 二人坐上车,严会驱车一路往目的地去。 出别墅区,往沿江大道去,七拐八拐进了一处巷子,车子进院子时,七八台摄像头对着车身,门口保安出来核对车牌再加人名才放行。 “什么地方?整的跟总统大院似的,”季澜好奇。 车子停稳,季明宗牵着人下车往沿江阁楼去。 此时,季澜才知道这是哪儿。 京港有处地标,极其有名,因古代诗人到此一游并题诗一首而远近闻名,但此处不对外开放,游客若是想参观,也只能远远的在江岸观望。 而今,季明宗带着她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不仅进来了,且定了包厢在上头用餐。 “明总神通广大呀!”季澜感叹权利的威力。 季明宗拉开椅子示意她坐下:“这点能力都没有,坐上这个位置是为什么?” “造福人民啊!”季澜随口回应。 她微微弯身,伸手人推着椅子向里,顺着她彻底坐下的动作而止住。 一声淡笑声响起,男人坐在对面抖开餐桌上洁白的帕子擦了擦手,姿态闲散,深邃眼神落在她身上:“季小姐,你在人民之上。” 一句你在人民之上让季澜彻底失了心神。 面对季明宗这样老谋深算的老男人,她很难不动心。 一句:希君生羽翼。 一句:你在人民至上。 都足以将她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摁在板子上,无法动弹。 季澜稳住一颗疯狂跳动的心,清明的眸子含着娇俏望向他:“明总,我若是爱上你了,怎么办?” 提前过七夕 季明宗坐在对面闲散烫餐具。 手中动作不停,没有因为季澜的这声询问而有半分情绪。 反倒是问:“爱上我?和怎么办?是该一起问的问题吗?” 他沦陷已久,而季澜显然还在飘忽,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可消息不算好,又能怎么办?季澜这颗心,他要定了。 “爱情这东西,爱到最后不都得脱层皮?” “分人,”季明宗将烫好的餐具摆在她跟前,季澜低眸瞧了眼。 “明总” “换个话题,”季明宗强势打断了她的话题,显然,不想多聊爱不爱之间的事情。 包厢里有片刻静默,只剩下季明宗手中筷子在瓷碗里碰撞的声音。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来这里吃饭了?” “提前过七夕。” 季澜:“提前?季总当天是排不过来班?” 男人眼神一冷,手腕微动,刚刚烫好的筷子在手腕间翻转,筷尾敲在她的脑袋上。 啪的一声响。 痛的季澜脖子一缩,“啊”了一声。 刚想控诉,被人冷着眼逼退。 “煞风景。” 严会将人送到折回兰庭别墅,一路上楼将原先放在斗柜上的请柬收走,走到后院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给烧了。 这玩意儿,翻开页面里面印着三个烫金大字。 「季明宗」 若是被季澜翻开,他们家先生岂不是要掉马? 严会用脚踢了踢灰烬,临了狠狠叹了口气,心想,多来几回他心脏病都能整出来。 季澜跟自家先生的地道战比他当初在亚马逊丛林里玩儿的都刺激。 一顿晚餐结束,季澜懒懒靠在椅子上,目光望向窗外,精致的雕花窗柩,望出去,是京港两岸cbd的高楼大厦。 繁华、壮观。 这些大楼,堆砌起京港的经济命脉。 而丰明资本四个字在对岸闪着耀眼的光芒。 “先生。” 严会中途进来,手中提了一个白色袋子,洁白一片,没有任何logo。 与他往常带出去的茶叶烟酒一样的包装。 季明宗将手中袋子递给她:“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 季明宗不吱声儿,浅含笑意望着季澜,后者伸手打开包装,蓝色丝绒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一副珠宝,从手链、耳环、到项链。 钻石中间镶嵌着绿宝石,熠熠生辉。 “七夕礼物。” 季澜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清澈温和,顾盼生辉间直勾勾的盯着季明宗,眼帘笑意盛开:“明先生,我已经开始忧伤了。” “忧伤什么?”季明宗问。 “若是哪天你不要我了,我上哪儿去找你这么好的下家?” 季明宗笑而不答,下家? 挺敢想! 八月十六,七夕节。 季明宗一早离开,她起来时,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便签纸。 季澜伸手拿起,一行苍劲有力的字引入眼帘:“季小姐,愿你快乐,不止今日。” 季澜有时会想,季明宗对她,到底是情谊渐浓还是站在岸边做了一场爱她的戏。 一个上位者,用心至此,她不信。 见惯了权利和利益都在女人之上的男人,乍然来个情种,她很难不怀疑。 这日,京港商会举办了一场七夕晚宴,说是晚宴,无非是给京港众达官显贵们铺了一条方便联姻的路, 季澜本不想去,但奈何徐影声声切切要求她必须要去。 “必须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们看看,咱有多厉害。” 果然,季澜身影出现,那些素来瞧不起她这个豪门养女身份的大家闺秀们纷纷贴了上来。 一口一个澜澜,喊的真切。 “有奶就是娘啊!季总,”徐影站在身侧,讽刺声响起,四周的人脸面或多或少有些挂不住,唯许幻为首。 可徐影偏就不放过她,装模作样的凑到她跟前:“许小姐,你说我这话说的有没有道理。” 这二人素来不对付。 明面上说几句就算了,有时候弄起火来了,阴手段也不是没有过。 如今季澜他们翻身起来,许幻这段时日没少听见各种风言风语在她耳根子旁边晃荡。 污秽不堪就罢了,还极其扎心。 “一朝翻身做主而已,值得这么猖狂吗?”许幻轻哂了声:“就不怕风水又转回去了?” 季澜听闻这话,眉头微挑,修长的身姿微微转身,那姿态……宛如后宫皇后鄙夷上不了台面的妃子般。 “怕呀!”她柔腔柔调回应:“正因为怕,所以要趁站着的时候踩踏你啊!” “你…………”许幻一梗。 季澜在圈子里素来温柔,大抵是这么多年寄人篱下有关,她惯会柔着嗓子在外面装的一副知书达理样。 可私底下,阴狠手段不比他们差半分。 “季澜,不过是抱了个不错的大腿而已,人家养你也只是一时的,你真以为自己能当一辈子的金丝雀啊!” 赤裸裸的话丢出来,周遭看好戏的人瞬间接头交耳声响起。 “季澜被人包养了?谁啊?” 吃瓜群众一片混乱。 徐影气的面红耳赤,刚想上前,被季澜伸手挡住。 阻止了她的动作。 “是啊!最起码我还能被人包养,我听说许小姐都把自己送到蒋总床上了,人家也看不上你呢!要不我帮你问问蒋总看不上你哪儿了?” “你也好针对性的改改!” “季澜……”许幻怒喝着,伸手准备招呼季澜。 “许小姐,”身侧,一声突兀的呼唤声响起,许幻的手腕被人抓住。 黎桢一身得体西装在身,姿态挺拔迈步过来将季澜挡在身后。 目光乌沉沉的压在许幻身上:“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合适吗?” “合不合适的关黎总什么事儿?”黎桢这种身份在一众世家跟前压根儿就上不了台面,但奈何,这人能力突出,入驻恒立两年,整个京港大半的商人都跟他有所交集。 一跃成了新贵。 “确实不关我的事儿,”黎桢顺着她的话开口,临了目光望向慢悠悠而来的蒋少丁身上:“蒋总的烂桃花,自己解决?” “许幻,”会场人多,蒋少丁近来在季澜这里挣了大钱,心里起了扩展江山版图的意思,江山扩展必然少不了金钱支撑,而恒立成了他接近的对象:“我对你也算不错,带你吃喝玩乐见世面的,你怎么能动我的摇钱树呢?” “少丁哥,明明是季澜……” 蒋少丁没心情听女人的这这那那,阴着嗓子哄她:“乖,道个歉。” 提前过七夕 季明宗坐在对面闲散烫餐具。 手中动作不停,没有因为季澜的这声询问而有半分情绪。 反倒是问:“爱上我?和怎么办?是该一起问的问题吗?” 他沦陷已久,而季澜显然还在飘忽,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可消息不算好,又能怎么办?季澜这颗心,他要定了。 “爱情这东西,爱到最后不都得脱层皮?” “分人,”季明宗将烫好的餐具摆在她跟前,季澜低眸瞧了眼。 “明总” “换个话题,”季明宗强势打断了她的话题,显然,不想多聊爱不爱之间的事情。 包厢里有片刻静默,只剩下季明宗手中筷子在瓷碗里碰撞的声音。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来这里吃饭了?” “提前过七夕。” 季澜:“提前?季总当天是排不过来班?” 男人眼神一冷,手腕微动,刚刚烫好的筷子在手腕间翻转,筷尾敲在她的脑袋上。 啪的一声响。 痛的季澜脖子一缩,“啊”了一声。 刚想控诉,被人冷着眼逼退。 “煞风景。” 严会将人送到折回兰庭别墅,一路上楼将原先放在斗柜上的请柬收走,走到后院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给烧了。 这玩意儿,翻开页面里面印着三个烫金大字。 「季明宗」 若是被季澜翻开,他们家先生岂不是要掉马? 严会用脚踢了踢灰烬,临了狠狠叹了口气,心想,多来几回他心脏病都能整出来。 季澜跟自家先生的地道战比他当初在亚马逊丛林里玩儿的都刺激。 一顿晚餐结束,季澜懒懒靠在椅子上,目光望向窗外,精致的雕花窗柩,望出去,是京港两岸cbd的高楼大厦。 繁华、壮观。 这些大楼,堆砌起京港的经济命脉。 而丰明资本四个字在对岸闪着耀眼的光芒。 “先生。” 严会中途进来,手中提了一个白色袋子,洁白一片,没有任何logo。 与他往常带出去的茶叶烟酒一样的包装。 季明宗将手中袋子递给她:“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 季明宗不吱声儿,浅含笑意望着季澜,后者伸手打开包装,蓝色丝绒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一副珠宝,从手链、耳环、到项链。 钻石中间镶嵌着绿宝石,熠熠生辉。 “七夕礼物。” 季澜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清澈温和,顾盼生辉间直勾勾的盯着季明宗,眼帘笑意盛开:“明先生,我已经开始忧伤了。” “忧伤什么?”季明宗问。 “若是哪天你不要我了,我上哪儿去找你这么好的下家?” 季明宗笑而不答,下家? 挺敢想! 八月十六,七夕节。 季明宗一早离开,她起来时,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便签纸。 季澜伸手拿起,一行苍劲有力的字引入眼帘:“季小姐,愿你快乐,不止今日。” 季澜有时会想,季明宗对她,到底是情谊渐浓还是站在岸边做了一场爱她的戏。 一个上位者,用心至此,她不信。 见惯了权利和利益都在女人之上的男人,乍然来个情种,她很难不怀疑。 这日,京港商会举办了一场七夕晚宴,说是晚宴,无非是给京港众达官显贵们铺了一条方便联姻的路, 季澜本不想去,但奈何徐影声声切切要求她必须要去。 “必须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们看看,咱有多厉害。” 果然,季澜身影出现,那些素来瞧不起她这个豪门养女身份的大家闺秀们纷纷贴了上来。 一口一个澜澜,喊的真切。 “有奶就是娘啊!季总,”徐影站在身侧,讽刺声响起,四周的人脸面或多或少有些挂不住,唯许幻为首。 可徐影偏就不放过她,装模作样的凑到她跟前:“许小姐,你说我这话说的有没有道理。” 这二人素来不对付。 明面上说几句就算了,有时候弄起火来了,阴手段也不是没有过。 如今季澜他们翻身起来,许幻这段时日没少听见各种风言风语在她耳根子旁边晃荡。 污秽不堪就罢了,还极其扎心。 “一朝翻身做主而已,值得这么猖狂吗?”许幻轻哂了声:“就不怕风水又转回去了?” 季澜听闻这话,眉头微挑,修长的身姿微微转身,那姿态……宛如后宫皇后鄙夷上不了台面的妃子般。 “怕呀!”她柔腔柔调回应:“正因为怕,所以要趁站着的时候踩踏你啊!” “你…………”许幻一梗。 季澜在圈子里素来温柔,大抵是这么多年寄人篱下有关,她惯会柔着嗓子在外面装的一副知书达理样。 可私底下,阴狠手段不比他们差半分。 “季澜,不过是抱了个不错的大腿而已,人家养你也只是一时的,你真以为自己能当一辈子的金丝雀啊!” 赤裸裸的话丢出来,周遭看好戏的人瞬间接头交耳声响起。 “季澜被人包养了?谁啊?” 吃瓜群众一片混乱。 徐影气的面红耳赤,刚想上前,被季澜伸手挡住。 阻止了她的动作。 “是啊!最起码我还能被人包养,我听说许小姐都把自己送到蒋总床上了,人家也看不上你呢!要不我帮你问问蒋总看不上你哪儿了?” “你也好针对性的改改!” “季澜……”许幻怒喝着,伸手准备招呼季澜。 “许小姐,”身侧,一声突兀的呼唤声响起,许幻的手腕被人抓住。 黎桢一身得体西装在身,姿态挺拔迈步过来将季澜挡在身后。 目光乌沉沉的压在许幻身上:“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合适吗?” “合不合适的关黎总什么事儿?”黎桢这种身份在一众世家跟前压根儿就上不了台面,但奈何,这人能力突出,入驻恒立两年,整个京港大半的商人都跟他有所交集。 一跃成了新贵。 “确实不关我的事儿,”黎桢顺着她的话开口,临了目光望向慢悠悠而来的蒋少丁身上:“蒋总的烂桃花,自己解决?” “许幻,”会场人多,蒋少丁近来在季澜这里挣了大钱,心里起了扩展江山版图的意思,江山扩展必然少不了金钱支撑,而恒立成了他接近的对象:“我对你也算不错,带你吃喝玩乐见世面的,你怎么能动我的摇钱树呢?” “少丁哥,明明是季澜……” 蒋少丁没心情听女人的这这那那,阴着嗓子哄她:“乖,道个歉。” 遭太多人惦记 “凭什么?”许幻难以理解,错愕望着蒋少丁:“明明是季澜,是她出言不逊在先。” “她暂时走了狗屎运发了财,能保证她以后一直如此吗?我们许家还够不上她了?” 人多眼杂,今日这场宴会,商会举办,一二三楼都被包下来了,动动脚跟能让京港颤一颤的人基本都在三楼,旁人难沾染,二楼商场及企业,至于一楼,攻这些豪门公子小姐们玩乐的地方。 说是玩乐,实则都是带着家族目的性来的。 谁都不纯粹。 毕竟,政商结合,强强联手这种事情谁都想遇上。 蒋少丁也是人精,踩地捧高,极有眼见力,许幻这话一出来,他没忍住笑了声:“许家跟季澜比起来,确实是许家更胜一筹。” “但是许小姐是不明白吗?季澜手中的资产,她有百分百支配权,而许家的资产,你能支配的又有几分?” “乖,别让我说第三遍,道歉,” 蒋少丁一番话出来,四周鸦雀无声,在场的人似乎都被他这番云淡风轻的话给震慑住了,豪门中,尤其是女孩子,想在家族中有一席之地,堪比登天,更别说有多少资产是可供他们支配的了。 赤裸裸的现实摆在众人跟前时,往往最难接受。 许幻被蒋少丁无声的视线逼得节节败退,不得不弯腰:“对不起。” 季澜轻嗤了声,讥讽道:“许小姐也有今天。” 讽刺完,她转身离开。 季澜这日,穿着一身黑色包臀裙,一头长发盘起,露出美丽的天鹅颈,脖子上空无一物,全身上下素的找不出一件首饰,跟刚刚那群光彩照人的大小姐们比,她算是低调。 可即便低调,也挡不住周身芳华。 红气养人,季澜最近在京港的红火程度,近乎家喻户晓,以至于大家现在看她,觉得她美的不可方物。 “黎总跟蒋总?”越过人群,季澜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黎桢在身后慢悠悠跟上来。 将站定,恰好听见这句话。 “业务往来,”黎桢道。 季澜了然,点了点头。 “开业花篮收到了?” “收到了。” “我以为你会办个答谢宴什么的,”这是商场一贯作风,趁着风头大的时候将名声打出去,而季澜显然没这个想法。 “树大招风啊,黎总,身后无山可靠,我不敢太猖狂。” 季澜无奈的耸了耸肩,眉头灵动的像只精灵,黎桢看着,没忍住笑出了声儿:“季小姐可以成为自己的靠山。” “路漫漫其修远兮!” “指日可待,”二人聊了几句,黎桢电话响起,似是那侧有人在催促他,他拿起看了眼随手挂断:“一起上楼转转?楼上都是京港企业家,你的请柬应该也是二楼的。” “你先,我站这儿炫耀会儿,”都是一群原先瞧不上她的人,这会儿被她踩在脚底下,好不容易有机会将他们聚在一起了,不得瑟不是她的风格。 “还得是季总。” “幻幻,你别哭了,季澜站起来只是暂时的,京港这座金融大都,每年来来往往的商人何其多,你看有几个是能彻底站稳脚跟的。” “这仇,你迟早能报。” 花园里,许幻坐在角落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她气季澜,但是更气蒋少丁。 他竟然逼着自己跟季澜道歉,这是何等的耻辱? “我忍不到那时候,”许幻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撕掉季澜,一秒钟都不想多等。 身侧安抚她的人似是有些为难,季澜现在风头正盛,不如以往好收拾,正准备再劝时,目光扫到一楼落地窗处的身影。 “我有办法了。” 约莫半小时,季澜倚着窗户回完了消息,见徐影朝着自己走来,站直了身子,端了杯酒等着她一起上楼。 “走!上二楼。” 徐影搁下手中酒杯:“稍等,我去趟卫生间。” 临了,徐影回来,二人一起上楼。 二楼跟一楼不同,大厅之外还有些许包厢供人私聊。 季澜刚一上去,蒋少丁带着几位媒体行业的老总就凑过来了,笑着让她讲讲经,是如何一炮而红的,季澜笑着将帽子戴到蒋少丁头上,在人前给足了他面子。 哄的蒋少丁一杯接一杯的跟人干酒。 而这一幕,尽数被三楼的人尽收眼底。 陈松阳夹着烟倚着窗边望着楼下这一幕,不免感叹:“不愧是季家出来的,你说这手段,哄人哄的一套的,蒋少丁只怕现在为了季澜去死的心都有了。” 季明宗默不作声。 陈松阳目光从季澜身上移到季明宗身上,如此来回数次,大手一拍:“你不是缺个对外公关经理吗?你看季澜是不是很合适?” 季明宗冷飕飕的目光移到他身上:“闭嘴是要交钱吗?” “唉我就这么一说,”陈松阳还想说什么,见人出了包厢,跟了几步:“去哪儿啊?” “卫生间,”季明宗连正脸都没给他,又问:“要一同去观礼吗?” 陈松阳:“” 季明宗今日,心情不佳,大抵是养的鸟儿成了凤凰,遭太多人惦记了,见季澜端着酒杯站在一群男人中间浅笑嫣然的推杯交盏。 他心里,莫名堵得慌。 但又深知,这是必须要走的历程。 男人唇边叼着烟,拉上拉链,洗完手推门出卫生间,正准备回包厢,听见楼道里响起一声轻嗤。 “陈旭,你真是不长记性啊!” 这清冷又肃然的腔调不是季澜是谁。 “季澜,记性这东西不该是你长吗?”陈旭上次吃了亏,也不跟季澜废话了,伸手扯住她的肩膀就将她往消防通道门上撞。 一副要弄死她的凶狠样儿。 眼看着季澜的肩膀距离墙壁一寸之隔,一只大手伸进她的后背与墙缝之间 遭太多人惦记 “凭什么?”许幻难以理解,错愕望着蒋少丁:“明明是季澜,是她出言不逊在先。” “她暂时走了狗屎运发了财,能保证她以后一直如此吗?我们许家还够不上她了?” 人多眼杂,今日这场宴会,商会举办,一二三楼都被包下来了,动动脚跟能让京港颤一颤的人基本都在三楼,旁人难沾染,二楼商场及企业,至于一楼,攻这些豪门公子小姐们玩乐的地方。 说是玩乐,实则都是带着家族目的性来的。 谁都不纯粹。 毕竟,政商结合,强强联手这种事情谁都想遇上。 蒋少丁也是人精,踩地捧高,极有眼见力,许幻这话一出来,他没忍住笑了声:“许家跟季澜比起来,确实是许家更胜一筹。” “但是许小姐是不明白吗?季澜手中的资产,她有百分百支配权,而许家的资产,你能支配的又有几分?” “乖,别让我说第三遍,道歉,” 蒋少丁一番话出来,四周鸦雀无声,在场的人似乎都被他这番云淡风轻的话给震慑住了,豪门中,尤其是女孩子,想在家族中有一席之地,堪比登天,更别说有多少资产是可供他们支配的了。 赤裸裸的现实摆在众人跟前时,往往最难接受。 许幻被蒋少丁无声的视线逼得节节败退,不得不弯腰:“对不起。” 季澜轻嗤了声,讥讽道:“许小姐也有今天。” 讽刺完,她转身离开。 季澜这日,穿着一身黑色包臀裙,一头长发盘起,露出美丽的天鹅颈,脖子上空无一物,全身上下素的找不出一件首饰,跟刚刚那群光彩照人的大小姐们比,她算是低调。 可即便低调,也挡不住周身芳华。 红气养人,季澜最近在京港的红火程度,近乎家喻户晓,以至于大家现在看她,觉得她美的不可方物。 “黎总跟蒋总?”越过人群,季澜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黎桢在身后慢悠悠跟上来。 将站定,恰好听见这句话。 “业务往来,”黎桢道。 季澜了然,点了点头。 “开业花篮收到了?” “收到了。” “我以为你会办个答谢宴什么的,”这是商场一贯作风,趁着风头大的时候将名声打出去,而季澜显然没这个想法。 “树大招风啊,黎总,身后无山可靠,我不敢太猖狂。” 季澜无奈的耸了耸肩,眉头灵动的像只精灵,黎桢看着,没忍住笑出了声儿:“季小姐可以成为自己的靠山。” “路漫漫其修远兮!” “指日可待,”二人聊了几句,黎桢电话响起,似是那侧有人在催促他,他拿起看了眼随手挂断:“一起上楼转转?楼上都是京港企业家,你的请柬应该也是二楼的。” “你先,我站这儿炫耀会儿,”都是一群原先瞧不上她的人,这会儿被她踩在脚底下,好不容易有机会将他们聚在一起了,不得瑟不是她的风格。 “还得是季总。” “幻幻,你别哭了,季澜站起来只是暂时的,京港这座金融大都,每年来来往往的商人何其多,你看有几个是能彻底站稳脚跟的。” “这仇,你迟早能报。” 花园里,许幻坐在角落里哭的梨花带雨的,她气季澜,但是更气蒋少丁。 他竟然逼着自己跟季澜道歉,这是何等的耻辱? “我忍不到那时候,”许幻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撕掉季澜,一秒钟都不想多等。 身侧安抚她的人似是有些为难,季澜现在风头正盛,不如以往好收拾,正准备再劝时,目光扫到一楼落地窗处的身影。 “我有办法了。” 约莫半小时,季澜倚着窗户回完了消息,见徐影朝着自己走来,站直了身子,端了杯酒等着她一起上楼。 “走!上二楼。” 徐影搁下手中酒杯:“稍等,我去趟卫生间。” 临了,徐影回来,二人一起上楼。 二楼跟一楼不同,大厅之外还有些许包厢供人私聊。 季澜刚一上去,蒋少丁带着几位媒体行业的老总就凑过来了,笑着让她讲讲经,是如何一炮而红的,季澜笑着将帽子戴到蒋少丁头上,在人前给足了他面子。 哄的蒋少丁一杯接一杯的跟人干酒。 而这一幕,尽数被三楼的人尽收眼底。 陈松阳夹着烟倚着窗边望着楼下这一幕,不免感叹:“不愧是季家出来的,你说这手段,哄人哄的一套的,蒋少丁只怕现在为了季澜去死的心都有了。” 季明宗默不作声。 陈松阳目光从季澜身上移到季明宗身上,如此来回数次,大手一拍:“你不是缺个对外公关经理吗?你看季澜是不是很合适?” 季明宗冷飕飕的目光移到他身上:“闭嘴是要交钱吗?” “唉我就这么一说,”陈松阳还想说什么,见人出了包厢,跟了几步:“去哪儿啊?” “卫生间,”季明宗连正脸都没给他,又问:“要一同去观礼吗?” 陈松阳:“” 季明宗今日,心情不佳,大抵是养的鸟儿成了凤凰,遭太多人惦记了,见季澜端着酒杯站在一群男人中间浅笑嫣然的推杯交盏。 他心里,莫名堵得慌。 但又深知,这是必须要走的历程。 男人唇边叼着烟,拉上拉链,洗完手推门出卫生间,正准备回包厢,听见楼道里响起一声轻嗤。 “陈旭,你真是不长记性啊!” 这清冷又肃然的腔调不是季澜是谁。 “季澜,记性这东西不该是你长吗?”陈旭上次吃了亏,也不跟季澜废话了,伸手扯住她的肩膀就将她往消防通道门上撞。 一副要弄死她的凶狠样儿。 眼看着季澜的肩膀距离墙壁一寸之隔,一只大手伸进她的后背与墙缝之间 季董跟季小姐? 季明宗叼着烟,将人捞进怀里,另一只手反手扣住陈旭摁着他的肩膀将人一脚踹下了楼。 大面积的落地窗被撞破,玻璃裹着人全都掉进了楼下泳池。 动静大的楼下的惊叫声瞬间响起。 而季明宗,搂着季澜的腰拐进了二楼包厢,厚重的木门合上,挡住了门外的惊叫声和惊慌声。 “你怎么在这儿?这就是明先生要提前过七夕的理由?” “我不能在?”季明宗眉心冷然,隐着不悦。 “我没这个意思,”季澜抿了抿唇,见人心情不佳,问道:“我招惹你了?” “你说呢?”季明宗掌心落在季澜腰间,纤细腰肢一盈而握,仿若他稍微动动指尖就能将其捏断。 “我没有,”季澜开口否认。 季明宗如墨般的眸子幽深压着她,视线从她脸面上落到空无一物的脖子上:“给你买的礼物都不喜欢?” 季澜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脖子:“今日的场合配不上你给我的礼物。” 季明宗情绪有片刻的翻涌,俯身亲了亲她的脖子,蛊惑人心的语气弄的季澜面红耳赤。 他说:“晚上等我回家再换衣服。” “明宗!”季澜从见到人开始,内心便百转千回,摁住他的胳膊注视着他:“请柬带了吗?我看看。” “带了!”季先生凝着眼前这只小狐狸,推着她的好奇心往前:“跟我上去拿?” 上去? 三楼? 季先生反客为主,半搂着季澜的腰,准备带着她出门。 季澜哪儿敢,底下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准备看好戏,她若是跟季明宗下楼,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不用到明日,必得满城风雨。 “不去?”季先生颇为好心的提醒:“不去我可走了。” 季澜:………… 包厢门拉开,季明宗一眼撞进了黎桢惊愕的视线里。 他拿着手机僵在原地,似是被什么东西惊吓住。 “季董跟季小姐?” 他自然认识眼前的男人,季家三子,沉稳低调且实力难辨。 季家几房斗争一直在暗地里进行,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但实际上三人都在暗中操作。 季宏义跟季明达的套路还能摸得清楚,唯独这个季明宗……难以捉摸。 “自家人,”季明宗视线在他身上走了一遭:“黎总这么惊讶做什么?” 楼下声音鼎沸,陈旭被人从池子里捞起来之后,高声大骂季澜。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动静闹的太大,一楼二楼的人都站出来看热闹。 陈旭水淋淋的坐在泳池旁边的椅子上,会所经理拿着浴巾裹着他。 见了季澜,他伸手拨开经理朝着她走来,怒狠狠望着她:“是谁?” “问我?”季澜挑眉:“陈公子既然问我,那就证明刚刚不是我踹你下楼的咯,你这骂骂咧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季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我本就有仇,你这声跟我脱不了干系,没几个人会信。” “再者”陈旭刚想说什么,季澜话头一起摁住他即将吐口而出的话:“陈公子又不是警察,没资格给人定罪。” “要不,你报个警?” 季澜这话一出,陈旭脸色有些挂不住,报警? 那个男人从三楼下来,非富即贵,谁都知道今日会所三楼都是踩在京港大动脉上的人,动动腿,京港圈子都能颤一颤,不是他招惹的起的。 若是以往,富源地产在身后站着,他兴许还能挺直腰板跟人叫叫板,可如今,季明达显然不太想管他们。 他们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季澜,你个贱人。” 陈旭面子搁不住,不敢找人,但绝不想就这么算了,不然往后他在京港圈子里还怎么混,狠话落地,陈旭向前准备动手, 季澜静站不动,冷淡的眸子从他脸面上移到他的下半身,踩着高跟鞋的脚跟微微抬起来了…… 就这么阴测测的让陈旭的脚步狠狠顿住了。 “陈公子,我们家澜澜一直都在反思上次的脚力不够精准呢!你来的正好,”徐影双手抱胸靠在一侧,笑脸盈盈的望着他,煽风点火的阴阳着。 人群中,不知是谁嘀咕了句:“季澜,你也太过分了,好歹也是人家传宗接代的命根子。” “怎么?”徐影顺着声音猛回身:“传你们家的宗接你们家的代吗?这么上赶着当好人,他命根子废了你是要守活寡吗?” 霎时间,看好戏的众人一片静谧。 徐影接着开口骂:“有些人就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没看明白吗?人家陈公子得罪人被人踹下楼了,又不是季澜干的,这狗东西在这儿欺软怕硬的,还有人同情他,这么喜欢当妈啊?干脆把他带回家栓着喊你妈呗,放出来也是影响社会和谐。” “刚刚是谁这么好心?站出来让我认认脸。” 不远处,陈松阳夹着烟扬着脖子站在楼梯处,听到这段怒骂,颇为好奇用手肘拐了拐身侧人:“谁啊?嘴皮子在哪个庙里开的光?” “徐影,徐家的女儿,”赵嘉淮回应。 “徐家能养出这种泼皮?”谁不知道徐家一直稳中求胜?这些年在商场上虽然没有大突破,但在这座人来人往的金融大都也屹立多年了, 如此沉稳的家风能养出徐影这种叛逆的性子? 陈松阳好奇。 赵嘉淮睨了他一眼,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转身上楼。 一楼围观的人逐渐散去,季澜微微转身回眸时,看见上楼的赵嘉淮。 眼神中有些许的疑惑一闪而过。 临了抓住徐影的胳膊,低声耳语:“能想办法帮我搞到三楼的名单吗?” 徐影:“我能有这本事?” “三楼有什么你认识的人?” “兴许。” “我去勾搭一下会所的人,试试看。” 徐影这方动作才起,商会会长的消息就送到了季明宗耳里。 说徐影在四处打听三楼的名单,估摸着是冲着他来的。 季明宗端着茶杯,脸上阴云密布,神情浓稠的像是四月天的阴雨,拨不开,化不散。 季董跟季小姐? 季明宗叼着烟,将人捞进怀里,另一只手反手扣住陈旭摁着他的肩膀将人一脚踹下了楼。 大面积的落地窗被撞破,玻璃裹着人全都掉进了楼下泳池。 动静大的楼下的惊叫声瞬间响起。 而季明宗,搂着季澜的腰拐进了二楼包厢,厚重的木门合上,挡住了门外的惊叫声和惊慌声。 “你怎么在这儿?这就是明先生要提前过七夕的理由?” “我不能在?”季明宗眉心冷然,隐着不悦。 “我没这个意思,”季澜抿了抿唇,见人心情不佳,问道:“我招惹你了?” “你说呢?”季明宗掌心落在季澜腰间,纤细腰肢一盈而握,仿若他稍微动动指尖就能将其捏断。 “我没有,”季澜开口否认。 季明宗如墨般的眸子幽深压着她,视线从她脸面上落到空无一物的脖子上:“给你买的礼物都不喜欢?” 季澜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脖子:“今日的场合配不上你给我的礼物。” 季明宗情绪有片刻的翻涌,俯身亲了亲她的脖子,蛊惑人心的语气弄的季澜面红耳赤。 他说:“晚上等我回家再换衣服。” “明宗!”季澜从见到人开始,内心便百转千回,摁住他的胳膊注视着他:“请柬带了吗?我看看。” “带了!”季先生凝着眼前这只小狐狸,推着她的好奇心往前:“跟我上去拿?” 上去? 三楼? 季先生反客为主,半搂着季澜的腰,准备带着她出门。 季澜哪儿敢,底下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准备看好戏,她若是跟季明宗下楼,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不用到明日,必得满城风雨。 “不去?”季先生颇为好心的提醒:“不去我可走了。” 季澜:………… 包厢门拉开,季明宗一眼撞进了黎桢惊愕的视线里。 他拿着手机僵在原地,似是被什么东西惊吓住。 “季董跟季小姐?” 他自然认识眼前的男人,季家三子,沉稳低调且实力难辨。 季家几房斗争一直在暗地里进行,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但实际上三人都在暗中操作。 季宏义跟季明达的套路还能摸得清楚,唯独这个季明宗……难以捉摸。 “自家人,”季明宗视线在他身上走了一遭:“黎总这么惊讶做什么?” 楼下声音鼎沸,陈旭被人从池子里捞起来之后,高声大骂季澜。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动静闹的太大,一楼二楼的人都站出来看热闹。 陈旭水淋淋的坐在泳池旁边的椅子上,会所经理拿着浴巾裹着他。 见了季澜,他伸手拨开经理朝着她走来,怒狠狠望着她:“是谁?” “问我?”季澜挑眉:“陈公子既然问我,那就证明刚刚不是我踹你下楼的咯,你这骂骂咧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季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我本就有仇,你这声跟我脱不了干系,没几个人会信。” “再者”陈旭刚想说什么,季澜话头一起摁住他即将吐口而出的话:“陈公子又不是警察,没资格给人定罪。” “要不,你报个警?” 季澜这话一出,陈旭脸色有些挂不住,报警? 那个男人从三楼下来,非富即贵,谁都知道今日会所三楼都是踩在京港大动脉上的人,动动腿,京港圈子都能颤一颤,不是他招惹的起的。 若是以往,富源地产在身后站着,他兴许还能挺直腰板跟人叫叫板,可如今,季明达显然不太想管他们。 他们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季澜,你个贱人。” 陈旭面子搁不住,不敢找人,但绝不想就这么算了,不然往后他在京港圈子里还怎么混,狠话落地,陈旭向前准备动手, 季澜静站不动,冷淡的眸子从他脸面上移到他的下半身,踩着高跟鞋的脚跟微微抬起来了…… 就这么阴测测的让陈旭的脚步狠狠顿住了。 “陈公子,我们家澜澜一直都在反思上次的脚力不够精准呢!你来的正好,”徐影双手抱胸靠在一侧,笑脸盈盈的望着他,煽风点火的阴阳着。 人群中,不知是谁嘀咕了句:“季澜,你也太过分了,好歹也是人家传宗接代的命根子。” “怎么?”徐影顺着声音猛回身:“传你们家的宗接你们家的代吗?这么上赶着当好人,他命根子废了你是要守活寡吗?” 霎时间,看好戏的众人一片静谧。 徐影接着开口骂:“有些人就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没看明白吗?人家陈公子得罪人被人踹下楼了,又不是季澜干的,这狗东西在这儿欺软怕硬的,还有人同情他,这么喜欢当妈啊?干脆把他带回家栓着喊你妈呗,放出来也是影响社会和谐。” “刚刚是谁这么好心?站出来让我认认脸。” 不远处,陈松阳夹着烟扬着脖子站在楼梯处,听到这段怒骂,颇为好奇用手肘拐了拐身侧人:“谁啊?嘴皮子在哪个庙里开的光?” “徐影,徐家的女儿,”赵嘉淮回应。 “徐家能养出这种泼皮?”谁不知道徐家一直稳中求胜?这些年在商场上虽然没有大突破,但在这座人来人往的金融大都也屹立多年了, 如此沉稳的家风能养出徐影这种叛逆的性子? 陈松阳好奇。 赵嘉淮睨了他一眼,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转身上楼。 一楼围观的人逐渐散去,季澜微微转身回眸时,看见上楼的赵嘉淮。 眼神中有些许的疑惑一闪而过。 临了抓住徐影的胳膊,低声耳语:“能想办法帮我搞到三楼的名单吗?” 徐影:“我能有这本事?” “三楼有什么你认识的人?” “兴许。” “我去勾搭一下会所的人,试试看。” 徐影这方动作才起,商会会长的消息就送到了季明宗耳里。 说徐影在四处打听三楼的名单,估摸着是冲着他来的。 季明宗端着茶杯,脸上阴云密布,神情浓稠的像是四月天的阴雨,拨不开,化不散。 黎总知道什么? “季澜。” 宴会散场,季澜刚出会所,被身后急切的嗓音喊住,黎桢迈步前来,脚步不稳,急匆匆的样子似是有什么大事儿要跟她讲。 “黎总,有事?” “聊聊?”黎桢思来想去,季澜如今处境危险,倘若季宏义得知她跟季明宗走的近,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上车聊?”季澜侧眸看了眼自己的宾利:“外面热。” 二人前后上车,季澜点火启动车子正往大道上去。 黎桢坐在副驾驶微微侧了侧身子望向她:“你知不知道季砰!” 大力撞击直接将季澜的黑色宾利撞到了对面车道,她紧握方向盘猛踩刹车才防止车子翻下桥。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天际,柏油路面拖出一道道长长的黑印。 季澜惊魂甫定,提着一口气解开安全带,捂着被安全带拉扯红的肩头,怒气冲冲下车,见赵嘉淮从后面那辆黑色奔驰中气定神闲下来。 一脸歉意望着她:“季小姐,没事儿?我刚刚捡手机去了。” 滔天怒火瞬间被呃住。 赵嘉淮撞他,无论是真捡手机去了,还是借口,背后指定都跟明宗脱不了关系。 “赵总,我的命不值钱吗?” 赵嘉淮见人冷脸,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落了几分:“季小姐这话严重了,人命关天,没有不值钱的,我都道歉了,不是吗?” 数次交锋下来,季澜也看清楚了,赵嘉淮这人,明宗在场和不在场对她的态度天壤之别,前者客气有加,后者淡漠疏离甚至带着些许隐隐约约的高贵感。 阶层的疏离感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好似她是一个用特殊手段非得挤进他们圈层的女人似的。 “赵总的道歉还挺走心。” “我就当季小姐是夸奖了,”赵嘉淮浑不在意,他也是听人吩咐办事儿,事成了就行,临了目光落到后一步推车门下来的黎桢身上,语调深意很浓:“黎总每每坐季小姐的车总出意外,怕不是克季小姐。” 赵嘉淮话说完,行至副驾驶反手拉开车门,面含浅笑目光逼视黎桢:“黎总若是不介意的话,我送你?” 嘴上说着若是不介意,实则拉开车门的动作强势霸道让人无法拒绝。 黎桢静站不动,目光从金丝边眼镜后方露出来带着审视,不出秒钟功夫就将这一切都捋明白了,赵嘉淮是季明宗的人,而季明宗不想让季澜知道他的身份。 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关系倘若有朝一日摆在明面上受伤的绝对是女人。 “赵总这样,合适吗?” 赵嘉淮抬眸瞥了他一眼,嗓音淡淡:“合不合适的,关你我什么事儿吗?” “未必黎总能百分百肯定这种事情不是你情我愿的?”赵嘉淮点到即止,催促黎桢:“上车!黎总。” 季澜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一遭,隐约觉得这哑谜跟自己有关。 行至黎桢身旁指尖回握拉住他的手臂:“黎总知道什么?” 赵嘉淮声调不大,语气温温:“黎总!再不走就给京港交通添堵了。” 黎桢凝了眼季澜,满腔话语欲言又止,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万分纠结。 “回头再聊。” 黎桢上车,赵嘉淮扬长而去。 季澜站在车旁,看了眼凹进去的车屁股,气的一脚踹上去。 怒火滔天开车回别墅,车子停在兰庭别墅院子里,季澜气冲冲推门进去。 “明宗!” “明宗!” 曼茵听闻这怒气冲天的声响急忙迎出来:“季小姐,先生在负一楼泳池。” 季澜疾步下楼,脚步声咚咚咚的踩在了楼梯上,一声比一声急速。 她推开泳池玻璃门进去,恰好季明宗哗啦一声从水池里钻进来。 “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是不是我干的?”季先生抹了把脸上的水渍。 季澜绕过泳池朝着他走去,停在他身前,低睨着他:“让赵嘉淮开车撞我。” “是、”男人供认不讳。 “为什么?”季澜不悦。 季先生:“黎桢对你动机不纯。” 季澜被气笑了:“季显对我冬季不纯,黎桢对我动机不纯,就你是个好东西?” “季澜!”男人无端沉声,沾着水汽的眸子沉甸甸的压着她:“慎言!” 季澜怒火有一瞬间被摁下去,但大抵是知道季明宗对自己上了头,总觉得自己站在了爱情的制高点上,可以踩踏他了。 这压下去的怒火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就爬起来了。 “我说的不对吗?即便黎总对我动机不纯你也不该开车撞我,我的命不是命吗?” 季明宗扶着泳池栏杆,跨步上来,严会候在一旁,眼疾手快的将浴袍递过去。 他走上前,季澜才知道这人一直隐在角落里,瞬间,耳后根一麻,有种第三者在场的窘迫感。 她想忍,可偏季明宗看出来了她这片刻的窘迫:“敢跟我吵,不敢让人知道?” “你我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季澜开口反问。 “你我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就能让人惦记了?”季明宗神情有几分严肃。 训季澜的时候就跟训下属似的,任由季澜有千百种理由和借口他都能不费丝毫之力的挡回去。 “混淆视听,黎桢惦记我那也只是意识,形态尚未形成,你让赵嘉淮开车撞我是实实在在的不拿我的命当命。” “你出事儿了吗?”泳池边儿搁着一杯温茶,茶叶在玻璃杯里起起伏伏,绿色的牙尖儿泡发之后显得有几分可爱。 季明宗端起杯子喝了口清茶,那淡然的语调让季澜心里火气更重,伸手将自己的黑色肩带扒拉下来,肩头被安全带勒出来的红痕显露出来。 男人坐下去的动作微微僵住,两秒钟的功夫,复又直起身子:“过来。” 季澜心里窝着火,见人逗猫似的调调,心里火气更大,入了心,乱起来总是能要人命的。 季明宗见她不动,又道了句:“季澜,过来。” 她气性大,撅起来跟只驴似的。 也不管季明宗了,扭头就走。 上楼梯的脚步比下楼梯更急更乱。 越一层上二楼,蔓英正端着汤出来想喊她,回应她的是一个冷厉的背影和砰的一声关门声。 黎总知道什么? “季澜。” 宴会散场,季澜刚出会所,被身后急切的嗓音喊住,黎桢迈步前来,脚步不稳,急匆匆的样子似是有什么大事儿要跟她讲。 “黎总,有事?” “聊聊?”黎桢思来想去,季澜如今处境危险,倘若季宏义得知她跟季明宗走的近,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上车聊?”季澜侧眸看了眼自己的宾利:“外面热。” 二人前后上车,季澜点火启动车子正往大道上去。 黎桢坐在副驾驶微微侧了侧身子望向她:“你知不知道季砰!” 大力撞击直接将季澜的黑色宾利撞到了对面车道,她紧握方向盘猛踩刹车才防止车子翻下桥。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天际,柏油路面拖出一道道长长的黑印。 季澜惊魂甫定,提着一口气解开安全带,捂着被安全带拉扯红的肩头,怒气冲冲下车,见赵嘉淮从后面那辆黑色奔驰中气定神闲下来。 一脸歉意望着她:“季小姐,没事儿?我刚刚捡手机去了。” 滔天怒火瞬间被呃住。 赵嘉淮撞他,无论是真捡手机去了,还是借口,背后指定都跟明宗脱不了关系。 “赵总,我的命不值钱吗?” 赵嘉淮见人冷脸,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落了几分:“季小姐这话严重了,人命关天,没有不值钱的,我都道歉了,不是吗?” 数次交锋下来,季澜也看清楚了,赵嘉淮这人,明宗在场和不在场对她的态度天壤之别,前者客气有加,后者淡漠疏离甚至带着些许隐隐约约的高贵感。 阶层的疏离感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好似她是一个用特殊手段非得挤进他们圈层的女人似的。 “赵总的道歉还挺走心。” “我就当季小姐是夸奖了,”赵嘉淮浑不在意,他也是听人吩咐办事儿,事成了就行,临了目光落到后一步推车门下来的黎桢身上,语调深意很浓:“黎总每每坐季小姐的车总出意外,怕不是克季小姐。” 赵嘉淮话说完,行至副驾驶反手拉开车门,面含浅笑目光逼视黎桢:“黎总若是不介意的话,我送你?” 嘴上说着若是不介意,实则拉开车门的动作强势霸道让人无法拒绝。 黎桢静站不动,目光从金丝边眼镜后方露出来带着审视,不出秒钟功夫就将这一切都捋明白了,赵嘉淮是季明宗的人,而季明宗不想让季澜知道他的身份。 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关系倘若有朝一日摆在明面上受伤的绝对是女人。 “赵总这样,合适吗?” 赵嘉淮抬眸瞥了他一眼,嗓音淡淡:“合不合适的,关你我什么事儿吗?” “未必黎总能百分百肯定这种事情不是你情我愿的?”赵嘉淮点到即止,催促黎桢:“上车!黎总。” 季澜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一遭,隐约觉得这哑谜跟自己有关。 行至黎桢身旁指尖回握拉住他的手臂:“黎总知道什么?” 赵嘉淮声调不大,语气温温:“黎总!再不走就给京港交通添堵了。” 黎桢凝了眼季澜,满腔话语欲言又止,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万分纠结。 “回头再聊。” 黎桢上车,赵嘉淮扬长而去。 季澜站在车旁,看了眼凹进去的车屁股,气的一脚踹上去。 怒火滔天开车回别墅,车子停在兰庭别墅院子里,季澜气冲冲推门进去。 “明宗!” “明宗!” 曼茵听闻这怒气冲天的声响急忙迎出来:“季小姐,先生在负一楼泳池。” 季澜疾步下楼,脚步声咚咚咚的踩在了楼梯上,一声比一声急速。 她推开泳池玻璃门进去,恰好季明宗哗啦一声从水池里钻进来。 “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是不是我干的?”季先生抹了把脸上的水渍。 季澜绕过泳池朝着他走去,停在他身前,低睨着他:“让赵嘉淮开车撞我。” “是、”男人供认不讳。 “为什么?”季澜不悦。 季先生:“黎桢对你动机不纯。” 季澜被气笑了:“季显对我冬季不纯,黎桢对我动机不纯,就你是个好东西?” “季澜!”男人无端沉声,沾着水汽的眸子沉甸甸的压着她:“慎言!” 季澜怒火有一瞬间被摁下去,但大抵是知道季明宗对自己上了头,总觉得自己站在了爱情的制高点上,可以踩踏他了。 这压下去的怒火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就爬起来了。 “我说的不对吗?即便黎总对我动机不纯你也不该开车撞我,我的命不是命吗?” 季明宗扶着泳池栏杆,跨步上来,严会候在一旁,眼疾手快的将浴袍递过去。 他走上前,季澜才知道这人一直隐在角落里,瞬间,耳后根一麻,有种第三者在场的窘迫感。 她想忍,可偏季明宗看出来了她这片刻的窘迫:“敢跟我吵,不敢让人知道?” “你我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季澜开口反问。 “你我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就能让人惦记了?”季明宗神情有几分严肃。 训季澜的时候就跟训下属似的,任由季澜有千百种理由和借口他都能不费丝毫之力的挡回去。 “混淆视听,黎桢惦记我那也只是意识,形态尚未形成,你让赵嘉淮开车撞我是实实在在的不拿我的命当命。” “你出事儿了吗?”泳池边儿搁着一杯温茶,茶叶在玻璃杯里起起伏伏,绿色的牙尖儿泡发之后显得有几分可爱。 季明宗端起杯子喝了口清茶,那淡然的语调让季澜心里火气更重,伸手将自己的黑色肩带扒拉下来,肩头被安全带勒出来的红痕显露出来。 男人坐下去的动作微微僵住,两秒钟的功夫,复又直起身子:“过来。” 季澜心里窝着火,见人逗猫似的调调,心里火气更大,入了心,乱起来总是能要人命的。 季明宗见她不动,又道了句:“季澜,过来。” 她气性大,撅起来跟只驴似的。 也不管季明宗了,扭头就走。 上楼梯的脚步比下楼梯更急更乱。 越一层上二楼,蔓英正端着汤出来想喊她,回应她的是一个冷厉的背影和砰的一声关门声。 季澜,别让我说第二遍 “你在闹什么情绪?” “口口声声说什么我在人民之上,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还不是可以不顾我的安危将我置于危险境地?”季澜疯狂输出。 面对季明宗冷腔冷调的压迫性询问,更恼火。 “季澜,说重点,”季明宗反手带上门,将争吵声隔绝在起居室里。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总觉得季明宗今晚出现会场不对劲,黎桢见了她摆明有事要说,却偏偏碰上赵嘉淮,更不对劲。 “比如?”季明宗反问。 “你瞒着我,我如何知道?” “所以呢?我该配合你这些莫须有的猜测容忍你的无名怒火?” 季明宗年长她近十岁,而偏偏,这十年是用血泪拉开的距离,他站在权利巅峰俯瞰众生时,季澜若不是以美貌入局,此时也该是众多蝼蚁中的一个而已。 他想拿捏她,想踩踏她,只是秒秒钟的事情。 “下来吃饭。” “季澜,别让我说第二遍。” “赵总跟季董设这个局,也是用心良苦了,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用美男计,将她推到孤立无援的位置,不怕遭天谴?” 赵嘉淮握着方向盘,听闻黎桢这话,不急着反驳,反倒是按开中控台递了包烟给他:“来一根?” “不必,”黎桢拒绝。 赵嘉淮也不客气:“那你拆开,我抽一根。” 黎总觑了他一眼,指尖扣开塑料膜,打开盖子,赵嘉淮等红灯的间隙抽了根烟出来点燃。 夏季闷热,车里开着空调,他打开循环换气。 抽了口烟漫不经心道:“你怎么知道是美男计,不是美人计?你又怎么知道季澜一定会孤立无援,黎总既然惦记人家,该对人家有所了解才是啊!” “换句话来说,不管如何,都是他们季家的事儿,黎总操这个心干嘛?难道是想站队了?” 赵嘉淮跟黎桢关系不算远,早些年认识,又因为都是商场精英行列,时常开会能遇到。 后来跟季明宗搭上线了,替季明宗旁敲侧击点过黎桢几次,但每每,黎桢给的答案都很刚正。 不站队。 今日为了季澜,倒是掺和起季家的事儿了? “黎总,季董跟季澜真是那种关系你该担心了,一个男人只要开始惦记一个女人,就多的是方法和手段被人对付,最起码,季董没这么干,不是吗?” 黎桢对季澜有心思,这心思也能成为利刃。 季明宗真不是东西,跟季宏义一般推着季澜出去,黎桢逃不掉。 “要不考虑一下,站三爷这边来?”都这种事情了,赵嘉淮还不忘策反他。 黎桢不信:“赵总,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说出来不觉得很像骗鬼的吗?恰好是因为我对季澜有所了解,更加知道她不会站在季家三爷身旁。” 赵嘉淮单手握着方向盘,顺着沿江大道一直往前开,准备送黎桢回住所。 听闻黎桢这话,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且脸面上带着些许瞧不真切的鄙夷:“黎总,即便当真如此,季澜也不亏,你以为她这一战成名是怎么来的?” “靠实力?还是靠运气?她有点小实力不假,但多少有点小实力没人脉的才子才女被淹没了一辈子?运气?运气真这么好早该找着亲爹妈回去当人亲闺女了,季澜精的跟女鬼似的,你以为她真的没有察觉?无非是想得些什么罢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这番话,现实又赤裸裸。 说的黎桢哑口无言。 临了到住所门口,赵嘉淮语重心长告诫:“黎总,若是不想站队,别瞎掺和。” “吃人饭,忠人事,季家的碗不好端。” “烫手是小事,丢命是大事。” 大家都是聪明人,且都在名利场上挣扎的人,黎桢也好,赵嘉淮也罢,都是京港年轻一派的佼佼者。 点到为止就够了。 别墅里,季澜坐在餐桌上,桌面上放着排骨红枣汤,底下煨着火,冒着热气,季明宗越过餐桌拿起季澜跟前的碗,舀了碗汤递给她。 “特意给你熬的,多喝点。” “再生气,饭也得吃,听话,”季先生耐着性子哄着她。 这顿饭,吃的不是很愉快。 大抵是心里火气没降,深夜二人耳鬓厮磨时,季澜反应淡淡,不如以往配合,饶是季明宗如何作弄她,她都兴致缺缺。 以至于这人凌晨起床,浴火难消,又折腾了她一番才作罢。 这日之后,季澜忙于工作,带着底下艺人参加各种活动与各大影视公司谈版权之事,忙的水深火热的。 而季明宗似乎也很忙,一句出差,便没了下文。 季明宗不回别墅,季澜往往回金茂府。 颇有种金主爸爸不在家,做回自我的自在感。 临近中元节,街面行人渐少,京港这座城市人文历史跟现代金融并驾齐驱。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混迹酒的浪荡公子哥儿都不出门了,家里窝着。 每年这种时候,季澜觉得好笑,平日里作恶多端的人竟然也怕鬼。 季澜这日跟徐影从spa馆出来。 二人闲聊着。 “我听我爸说五环那块地被丰明资本的人拿下了,季家都没搞过他。” 季澜握着方向盘看着路,淡淡回应:“这么大本事?” “可不是,大家都在惊叹,往往这种地皮竞争只要季家在场,其余人基本陪跑,哪儿曾想今年杀出个丰明资本。” “这种土地项目,中间穿针引线人极其重要,季家这些年跟政府一把手都混成拜把子的交情了,瓜分核心标段本质上就是替某些人打理利益流程,季家这大护卫的位置要么是坐不稳了,要么是丰明资本有更硬的后台。” “我好奇!”徐影愤愤开口:“上次远远见过一次,丰明资本大佬年轻有为,人间绝色啊!” 季澜刚想开口,电话声响起,她皱眉看了眼来电显示。 “邓宜给你打电话干嘛?能有什么好事儿?” “我先接。” 电话接起,邓宜在那侧言简意赅,告知她中元节回季家。 季澜想开口拒绝,邓宜似是看出她的意图:“我说话不好使就让你爸亲自给你打。” 一句话,将她的询问声堵在了喉间。 季澜,别让我说第二遍 “你在闹什么情绪?” “口口声声说什么我在人民之上,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还不是可以不顾我的安危将我置于危险境地?”季澜疯狂输出。 面对季明宗冷腔冷调的压迫性询问,更恼火。 “季澜,说重点,”季明宗反手带上门,将争吵声隔绝在起居室里。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总觉得季明宗今晚出现会场不对劲,黎桢见了她摆明有事要说,却偏偏碰上赵嘉淮,更不对劲。 “比如?”季明宗反问。 “你瞒着我,我如何知道?” “所以呢?我该配合你这些莫须有的猜测容忍你的无名怒火?” 季明宗年长她近十岁,而偏偏,这十年是用血泪拉开的距离,他站在权利巅峰俯瞰众生时,季澜若不是以美貌入局,此时也该是众多蝼蚁中的一个而已。 他想拿捏她,想踩踏她,只是秒秒钟的事情。 “下来吃饭。” “季澜,别让我说第二遍。” “赵总跟季董设这个局,也是用心良苦了,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用美男计,将她推到孤立无援的位置,不怕遭天谴?” 赵嘉淮握着方向盘,听闻黎桢这话,不急着反驳,反倒是按开中控台递了包烟给他:“来一根?” “不必,”黎桢拒绝。 赵嘉淮也不客气:“那你拆开,我抽一根。” 黎总觑了他一眼,指尖扣开塑料膜,打开盖子,赵嘉淮等红灯的间隙抽了根烟出来点燃。 夏季闷热,车里开着空调,他打开循环换气。 抽了口烟漫不经心道:“你怎么知道是美男计,不是美人计?你又怎么知道季澜一定会孤立无援,黎总既然惦记人家,该对人家有所了解才是啊!” “换句话来说,不管如何,都是他们季家的事儿,黎总操这个心干嘛?难道是想站队了?” 赵嘉淮跟黎桢关系不算远,早些年认识,又因为都是商场精英行列,时常开会能遇到。 后来跟季明宗搭上线了,替季明宗旁敲侧击点过黎桢几次,但每每,黎桢给的答案都很刚正。 不站队。 今日为了季澜,倒是掺和起季家的事儿了? “黎总,季董跟季澜真是那种关系你该担心了,一个男人只要开始惦记一个女人,就多的是方法和手段被人对付,最起码,季董没这么干,不是吗?” 黎桢对季澜有心思,这心思也能成为利刃。 季明宗真不是东西,跟季宏义一般推着季澜出去,黎桢逃不掉。 “要不考虑一下,站三爷这边来?”都这种事情了,赵嘉淮还不忘策反他。 黎桢不信:“赵总,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说出来不觉得很像骗鬼的吗?恰好是因为我对季澜有所了解,更加知道她不会站在季家三爷身旁。” 赵嘉淮单手握着方向盘,顺着沿江大道一直往前开,准备送黎桢回住所。 听闻黎桢这话,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且脸面上带着些许瞧不真切的鄙夷:“黎总,即便当真如此,季澜也不亏,你以为她这一战成名是怎么来的?” “靠实力?还是靠运气?她有点小实力不假,但多少有点小实力没人脉的才子才女被淹没了一辈子?运气?运气真这么好早该找着亲爹妈回去当人亲闺女了,季澜精的跟女鬼似的,你以为她真的没有察觉?无非是想得些什么罢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这番话,现实又赤裸裸。 说的黎桢哑口无言。 临了到住所门口,赵嘉淮语重心长告诫:“黎总,若是不想站队,别瞎掺和。” “吃人饭,忠人事,季家的碗不好端。” “烫手是小事,丢命是大事。” 大家都是聪明人,且都在名利场上挣扎的人,黎桢也好,赵嘉淮也罢,都是京港年轻一派的佼佼者。 点到为止就够了。 别墅里,季澜坐在餐桌上,桌面上放着排骨红枣汤,底下煨着火,冒着热气,季明宗越过餐桌拿起季澜跟前的碗,舀了碗汤递给她。 “特意给你熬的,多喝点。” “再生气,饭也得吃,听话,”季先生耐着性子哄着她。 这顿饭,吃的不是很愉快。 大抵是心里火气没降,深夜二人耳鬓厮磨时,季澜反应淡淡,不如以往配合,饶是季明宗如何作弄她,她都兴致缺缺。 以至于这人凌晨起床,浴火难消,又折腾了她一番才作罢。 这日之后,季澜忙于工作,带着底下艺人参加各种活动与各大影视公司谈版权之事,忙的水深火热的。 而季明宗似乎也很忙,一句出差,便没了下文。 季明宗不回别墅,季澜往往回金茂府。 颇有种金主爸爸不在家,做回自我的自在感。 临近中元节,街面行人渐少,京港这座城市人文历史跟现代金融并驾齐驱。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混迹酒的浪荡公子哥儿都不出门了,家里窝着。 每年这种时候,季澜觉得好笑,平日里作恶多端的人竟然也怕鬼。 季澜这日跟徐影从spa馆出来。 二人闲聊着。 “我听我爸说五环那块地被丰明资本的人拿下了,季家都没搞过他。” 季澜握着方向盘看着路,淡淡回应:“这么大本事?” “可不是,大家都在惊叹,往往这种地皮竞争只要季家在场,其余人基本陪跑,哪儿曾想今年杀出个丰明资本。” “这种土地项目,中间穿针引线人极其重要,季家这些年跟政府一把手都混成拜把子的交情了,瓜分核心标段本质上就是替某些人打理利益流程,季家这大护卫的位置要么是坐不稳了,要么是丰明资本有更硬的后台。” “我好奇!”徐影愤愤开口:“上次远远见过一次,丰明资本大佬年轻有为,人间绝色啊!” 季澜刚想开口,电话声响起,她皱眉看了眼来电显示。 “邓宜给你打电话干嘛?能有什么好事儿?” “我先接。” 电话接起,邓宜在那侧言简意赅,告知她中元节回季家。 季澜想开口拒绝,邓宜似是看出她的意图:“我说话不好使就让你爸亲自给你打。” 一句话,将她的询问声堵在了喉间。 明总要收了季家让我去当掌权人? 季家的规矩板正的每一次节日都要按照教科书来执行。 即便是中元节这种节日,高位上站久了的人,很难再做一个唯物主义者。 早些年,老先生跟老太太去两广地界出差,遇到些事情,各种奔波无果,最终还是靠玄学解决。 自此之后,老太太便信这些了。 五十年代的大学生,本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自那之后,季家每年进来的风水师傅,算命师傅不计其数。 庄园里,季澜穿着一身黑色短裙半蹲在路边烧纸。 身后,舒文见此轻声提醒了句:“澜小姐,烧纸不能半蹲着烧。” 规规矩矩的,季澜记不住,但也改了。 蹲在地上烧纸,烟熏火燎的让她热汗直冒。 临了进屋子时,听见老太太清浅的嗓音响起:“七月不说媒,定在八月中秋!” 季澜微愕,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目光落在季显身上,后者跟季澜错开身子,笑容散漫走过去,漫不经心询问:“奶奶要给我说媒吗?” “想的你,”邓宜轻嗤了句:“先立业,再成家,才有更多可选性。” 季显拉开椅子坐下去,招呼佣人倒了杯茶:“那你要跟谁说媒?柔柔已经有宴家了,又不是我,澜澜?” “怎么说来说去的,都是我们家这这边的人?二叔家的堂弟妹就不管了?” 语调随意,但话语却不那么好听。 季宏义冷着眸子扫了眼他,示意他闭嘴。 反倒是老太太笑了声:“小子,奶奶是在为你铺路,你看不出来吗?” “用女性的幸福去为我铺路?”季显问,目光扫了眼老太太:“奶奶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季宏义听闻这话,一愕,抬腿就要踹他:“说什么疯话。” 脚还没触碰到人,被老太太抬手制止:“年轻人有逆反之心是好事。” “我不是这样,因为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有家族支撑,小显,身在豪门,如果不想沦为交易品,靠自己努力和靠父母疼爱,缺一不可。” 这夜,散场。 舒文送走了人折身回来伺候老太太洗漱。 扶着人躺在床上时,有些好奇问了句:“老太太为什么跟小显说这些?” “说给季澜听的,”老太太意悠悠开腔:“这澜丫头心机不浅,每每有什么事情都是季显替她出面询问。” “您都看到啦?” “还需要看?”老太太哼了声:“季显这小子对季澜有不法之心,只是碍于家族的颜面没有拿到明面儿上来讲罢了,真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出来?” 九点半,季澜回到金茂府。 刚熄火准备下车,电话响起。 曼茵在那侧告知:“季小姐,先生回来了,让您回别墅。” 季澜闻了闻自己身上烟熏火燎的味道,叹了口气:“我洗个澡就过来。” 曼茵有些迟疑,不敢瞎开口,反倒是目光落在一侧摸猫的季明宗身上。 后者见她目光落过来,伸出手,曼茵识相的将手机递过去。 “兰庭没水给你洗澡?” “去兰庭洗澡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我现在就想洗,”季澜懒懒回应。 那侧,季明宗情绪不明,连着几天都在外应酬,回家空无一人就算了,这会儿还被人拒绝,心情自然不太好:“回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电话丢到曼茵身上,后者憋着一口气接住。 见季明宗跨步上楼,拿着还未挂断的手机小心翼翼同季澜开腔:“季小姐还是快些回来!” 七月半,深夜寂寥。 兰庭别墅在山上,大道上去走辅路进小区,小区门禁打开盘山公路一直蜿蜒而上,依山而建的别墅群,平日里季澜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今日走在这条路上,慎得慌。 拐进第二道弯时,别墅里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在路边散开,季澜提着一口气看路,临了停在小区道路旁的黑色迈巴赫闪了闪大灯,跟在她身后蜿蜒而上。 季澜知道,那是季明宗的座驾。 车子停在院子里,严会跟她一前一后下车。 “在山下等我?” “先生说今日日子特殊,怕您害怕,让我下去接接,” 季澜心头一颤,这老男人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踩在她的点上。 顶着热浪进屋,季澜刚站定,季明宗从楼上下来,路过她时,眉头蹙了蹙:“去庙里了?” 季澜喝水动作不停,侧了侧身子一脸哀怨的扫了他一眼。 “难怪季小姐说现在就想洗澡,我上去给您放水、” 季澜不悦,睨了眼洗完澡下来神清气爽的季明宗,坏心思乍起,搁下杯子想去蹭他,后者似是看出她的意图,一闪身,季澜扑空了。 “季澜!我刚洗完澡。” “再洗一个!” “明总,拿我当外人是?”季澜学着他的腔调开口。 “先去洗澡!” “你抱我上去。” “自己去。” “那就不洗,我一会儿就去床上打滚,每个床上我都滚一遍,”季澜愤愤开腔。 不让她洗澡的是他,嫌弃自己的也是她。 “要不是你催我回家,我这会儿已经是香喷喷的季小澜了。” 季先生眉眼紧皱:“我催你回家有错?” “我想洗澡又有什么错?”季澜反问,犟的跟头驴似的僵着,季明宗凝着她,视线无声压迫着她,试图让季澜知难而退。 而这人,显然没退的意思。 良久,一声无奈叹息声响起,男人一手落在季澜腋下,一手托住她的屁股,跟抱小孩似的,让她坐在自己臂弯上。 抱着人上楼。 “你是活祖宗。” “那你今天该出去给我烧纸,还得蹲下去烧,不能半蹲着。” 季澜气呼呼的话让季明宗侧眸扫了她一眼:“回季家了?” “恩,”季澜愤愤:“规矩多。” “以后这规矩你来改。” “我能有这本事?”老太太即便死了,还有邓宜跟季宏义这座大山压着。 “你有,”季先生万分肯定:“我说你有你就有。” “怎么?明总要收了季家让我去当掌权人?” 明总要收了季家让我去当掌权人? 季家的规矩板正的每一次节日都要按照教科书来执行。 即便是中元节这种节日,高位上站久了的人,很难再做一个唯物主义者。 早些年,老先生跟老太太去两广地界出差,遇到些事情,各种奔波无果,最终还是靠玄学解决。 自此之后,老太太便信这些了。 五十年代的大学生,本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自那之后,季家每年进来的风水师傅,算命师傅不计其数。 庄园里,季澜穿着一身黑色短裙半蹲在路边烧纸。 身后,舒文见此轻声提醒了句:“澜小姐,烧纸不能半蹲着烧。” 规规矩矩的,季澜记不住,但也改了。 蹲在地上烧纸,烟熏火燎的让她热汗直冒。 临了进屋子时,听见老太太清浅的嗓音响起:“七月不说媒,定在八月中秋!” 季澜微愕,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 目光落在季显身上,后者跟季澜错开身子,笑容散漫走过去,漫不经心询问:“奶奶要给我说媒吗?” “想的你,”邓宜轻嗤了句:“先立业,再成家,才有更多可选性。” 季显拉开椅子坐下去,招呼佣人倒了杯茶:“那你要跟谁说媒?柔柔已经有宴家了,又不是我,澜澜?” “怎么说来说去的,都是我们家这这边的人?二叔家的堂弟妹就不管了?” 语调随意,但话语却不那么好听。 季宏义冷着眸子扫了眼他,示意他闭嘴。 反倒是老太太笑了声:“小子,奶奶是在为你铺路,你看不出来吗?” “用女性的幸福去为我铺路?”季显问,目光扫了眼老太太:“奶奶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季宏义听闻这话,一愕,抬腿就要踹他:“说什么疯话。” 脚还没触碰到人,被老太太抬手制止:“年轻人有逆反之心是好事。” “我不是这样,因为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有家族支撑,小显,身在豪门,如果不想沦为交易品,靠自己努力和靠父母疼爱,缺一不可。” 这夜,散场。 舒文送走了人折身回来伺候老太太洗漱。 扶着人躺在床上时,有些好奇问了句:“老太太为什么跟小显说这些?” “说给季澜听的,”老太太意悠悠开腔:“这澜丫头心机不浅,每每有什么事情都是季显替她出面询问。” “您都看到啦?” “还需要看?”老太太哼了声:“季显这小子对季澜有不法之心,只是碍于家族的颜面没有拿到明面儿上来讲罢了,真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出来?” 九点半,季澜回到金茂府。 刚熄火准备下车,电话响起。 曼茵在那侧告知:“季小姐,先生回来了,让您回别墅。” 季澜闻了闻自己身上烟熏火燎的味道,叹了口气:“我洗个澡就过来。” 曼茵有些迟疑,不敢瞎开口,反倒是目光落在一侧摸猫的季明宗身上。 后者见她目光落过来,伸出手,曼茵识相的将手机递过去。 “兰庭没水给你洗澡?” “去兰庭洗澡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我现在就想洗,”季澜懒懒回应。 那侧,季明宗情绪不明,连着几天都在外应酬,回家空无一人就算了,这会儿还被人拒绝,心情自然不太好:“回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电话丢到曼茵身上,后者憋着一口气接住。 见季明宗跨步上楼,拿着还未挂断的手机小心翼翼同季澜开腔:“季小姐还是快些回来!” 七月半,深夜寂寥。 兰庭别墅在山上,大道上去走辅路进小区,小区门禁打开盘山公路一直蜿蜒而上,依山而建的别墅群,平日里季澜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今日走在这条路上,慎得慌。 拐进第二道弯时,别墅里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在路边散开,季澜提着一口气看路,临了停在小区道路旁的黑色迈巴赫闪了闪大灯,跟在她身后蜿蜒而上。 季澜知道,那是季明宗的座驾。 车子停在院子里,严会跟她一前一后下车。 “在山下等我?” “先生说今日日子特殊,怕您害怕,让我下去接接,” 季澜心头一颤,这老男人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踩在她的点上。 顶着热浪进屋,季澜刚站定,季明宗从楼上下来,路过她时,眉头蹙了蹙:“去庙里了?” 季澜喝水动作不停,侧了侧身子一脸哀怨的扫了他一眼。 “难怪季小姐说现在就想洗澡,我上去给您放水、” 季澜不悦,睨了眼洗完澡下来神清气爽的季明宗,坏心思乍起,搁下杯子想去蹭他,后者似是看出她的意图,一闪身,季澜扑空了。 “季澜!我刚洗完澡。” “再洗一个!” “明总,拿我当外人是?”季澜学着他的腔调开口。 “先去洗澡!” “你抱我上去。” “自己去。” “那就不洗,我一会儿就去床上打滚,每个床上我都滚一遍,”季澜愤愤开腔。 不让她洗澡的是他,嫌弃自己的也是她。 “要不是你催我回家,我这会儿已经是香喷喷的季小澜了。” 季先生眉眼紧皱:“我催你回家有错?” “我想洗澡又有什么错?”季澜反问,犟的跟头驴似的僵着,季明宗凝着她,视线无声压迫着她,试图让季澜知难而退。 而这人,显然没退的意思。 良久,一声无奈叹息声响起,男人一手落在季澜腋下,一手托住她的屁股,跟抱小孩似的,让她坐在自己臂弯上。 抱着人上楼。 “你是活祖宗。” “那你今天该出去给我烧纸,还得蹲下去烧,不能半蹲着。” 季澜气呼呼的话让季明宗侧眸扫了她一眼:“回季家了?” “恩,”季澜愤愤:“规矩多。” “以后这规矩你来改。” “我能有这本事?”老太太即便死了,还有邓宜跟季宏义这座大山压着。 “你有,”季先生万分肯定:“我说你有你就有。” “怎么?明总要收了季家让我去当掌权人?” 哄孩子的稚气 季澜进卫生间。 流水声潺潺响起时,季明宗拨了通电话出去:“去查,季澜今晚回季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多时,严会电话进来:“说是老太太还没将唐家的事情放下。” 贼心不死了这是。 书房里,打火机声响响起,“啪擦”声在静谧的环境里显得刺耳。 男人指尖起起落落,深吸了几口烟之后,吐出一段漫长的烟圈。 “这么闲,给她找点事情做。” 中元节次日,京港大雨,夏雷闷过天际将这座要醒不醒的城市撕开一道残破的口子。 大雨倾盆而下,吓得季澜浑身一抖,混沌着抱着被子坐起身,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明宗?” “怎么了?”男人低沉嗓音从衣帽间传来。 季澜抬手抹了把脸:“要走了吗?” “准备,”男人温声回应,侧身出来望向季澜,见她神情低迷情绪不明,又道:“但大雨拦路,不见得能走。” “没睡好就再睡会儿,”他按开衣帽间的壁灯,微弱的光亮照进卧室,白色纱帘外是乌沉沉的天和倾盆大雨。 季先生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季澜的后背,安抚着她,见人恹恹儿的,行至窗旁拉上了窗帘,厚重的亚麻遮光窗帘拉上,将雨势隔绝在外。 只听得见天空闪过的闷雷,看不见其他。 “我跟你一起走!” “五点半,你确定?”季明宗好笑,但又不表露出来。 面上无任何情绪,但心里知道,她怕打雷下雨。 一个人呆着睡不着,只得起来。 刚刚跪坐起来的人屁股又缓缓压向了脚后跟。 有些颓废的抓了抓脑袋。 “怕打雷?” “不怕,但不喜欢,”季澜丧丧开口。 她自尊心重,喜欢跟不喜欢的东西都会被完美的藏住,大抵是年少时在邓宜那里受了伤,她越是喜欢一件东西,那件东西便越危险,越是将自己的弱势展现在别人眼前,就越会被伤害。 六七岁时,邓宜跟季宏义有过一段蛮长时间的争吵,夫妻二人伤心,她伤身。 滂沱大雨天,季宏义怒气冲冲摔门而出,幼年季澜已经有了寄人篱下的危机感,每每这种时候都会躲的远远的,可好巧不巧的是,今日恰好被她撞见了。 邓宜心中烦闷,怒火冲天,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提着她的衣领将她丢在了院子里,任由闷雷在她头顶闪过,滂沱大雨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自那以后,她便不爱下雨天。 嘴上说着不爱,实则是怕,那场雨,落进她的身心,潮湿贯穿她的人生。 “那我去跟雷公电母商量商量,让他们别打雷了,”季明宗微微弯身扶着季澜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跟前。 微微上扬的唇瓣有几分哄孩子的稚气。 季澜没忍住推搡他:“你去。” “真舍得我去?”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二人贴的近,温热身躯裹在一处,清晨静谧的卧室里,不说话时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交织而起,又缓缓落下。 天雷滚滚,雨幕纷飞,卧室里情欲交织。 生生死死,沉沉浮浮。 直至八点半,季明宗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 他正进行最后一场博弈,随手掐断,没有接听的意思。 “别打了,指定不会接,”别墅大门门廊下,张应拿着被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 “去喊喊?” 严会往旁侧了一步,避之不及:“要去你去,别拉着我。” “孟总带人在会议室里从六点等到现在,”张应五点半就到办公室了,准备晨会示意,虽说清晨下了场滂沱大雨,但按照季先生守时的性子,兴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来。 可哪儿想,他想错了。 一众老总从六点等到八点,声声催促他季董何时来。 将他一个秘书逼得在公司待不下去了,只好来接人。 原想着,他来了,也能接到人。 结果 结果 美人误了英雄路啊! 张应没忍住淬了句:“红颜祸水。” 天幕撕开,季澜趴在男人身上喘息着,热汗贴着他的胸膛滑落。 季明宗掐了一把她的后腰,她轻颤了一下。 “要起来了。” “累了,不想起来。” “不该是我说累?”季先生忍笑反问。 “我也累,”季澜嗓音嗡嗡,不愿意起身。 季明宗很忙,今早大会他没去,张应现在指定焦头烂额被孟清河那帮子人逼得想跳楼了,再磋磨下去,不合适。 他摁住季澜的腰,翻转身子将她放在床上,抽身而起捞起一旁的睡袍披在身上。 “继续睡。” “你呢?” “我得走,”男人嗓音沉沉:“澜澜。” 九点,季明宗准时拉开别墅大门,门口屋檐下,一层层的烟头交叠着,张应见了人,哭丧着脸喊了句:“季董。” “走了。” “消息散出去了?” “散出去了,房管局那边已经去富源地产了。” 这日,京港四处湿漉漉的,连带着被淋湿的还有季明达。 五环度假村一事,有人在政府红头文件下来之后暗中收购各大住宅想从中牟利,没成想,丰明资本近期内部文件公示出来,消息不胫而走,有人跳出来举报。 上头的人顺藤摸瓜,只一晚上的功夫就摸到了季明达头上。 娱乐记者、财经记者闻风而动,若是换成平常,关于季家的事情大家散播消息都要掂量掂量,可此事跟政府挂钩。 无形中给人一种后头有人撑腰的感觉。 消息一出,富源地产股票绿了好几个点,惊动了季老太太。 八十来岁的人冲到到季明达公司时,季明达刚送走检查组的人,这会儿正劈头盖脸怒骂陈研。 “我都说了陈旭烂泥扶不上墙,你平日里给点小钱吊着他们也就罢了,眼下是想将我们自己都搭进去?” 陈研哭哭滴滴抹眼泪,知道事态严重性。 原想着跟季明达解释,不曾想老太太推门而入,她瞬间惊慌:“妈。” 老人家鹰隼般的目光落到陈研身上,沉甸甸的压着她:“吃亏了?能老实了吗?” 哄孩子的稚气 季澜进卫生间。 流水声潺潺响起时,季明宗拨了通电话出去:“去查,季澜今晚回季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多时,严会电话进来:“说是老太太还没将唐家的事情放下。” 贼心不死了这是。 书房里,打火机声响响起,“啪擦”声在静谧的环境里显得刺耳。 男人指尖起起落落,深吸了几口烟之后,吐出一段漫长的烟圈。 “这么闲,给她找点事情做。” 中元节次日,京港大雨,夏雷闷过天际将这座要醒不醒的城市撕开一道残破的口子。 大雨倾盆而下,吓得季澜浑身一抖,混沌着抱着被子坐起身,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明宗?” “怎么了?”男人低沉嗓音从衣帽间传来。 季澜抬手抹了把脸:“要走了吗?” “准备,”男人温声回应,侧身出来望向季澜,见她神情低迷情绪不明,又道:“但大雨拦路,不见得能走。” “没睡好就再睡会儿,”他按开衣帽间的壁灯,微弱的光亮照进卧室,白色纱帘外是乌沉沉的天和倾盆大雨。 季先生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季澜的后背,安抚着她,见人恹恹儿的,行至窗旁拉上了窗帘,厚重的亚麻遮光窗帘拉上,将雨势隔绝在外。 只听得见天空闪过的闷雷,看不见其他。 “我跟你一起走!” “五点半,你确定?”季明宗好笑,但又不表露出来。 面上无任何情绪,但心里知道,她怕打雷下雨。 一个人呆着睡不着,只得起来。 刚刚跪坐起来的人屁股又缓缓压向了脚后跟。 有些颓废的抓了抓脑袋。 “怕打雷?” “不怕,但不喜欢,”季澜丧丧开口。 她自尊心重,喜欢跟不喜欢的东西都会被完美的藏住,大抵是年少时在邓宜那里受了伤,她越是喜欢一件东西,那件东西便越危险,越是将自己的弱势展现在别人眼前,就越会被伤害。 六七岁时,邓宜跟季宏义有过一段蛮长时间的争吵,夫妻二人伤心,她伤身。 滂沱大雨天,季宏义怒气冲冲摔门而出,幼年季澜已经有了寄人篱下的危机感,每每这种时候都会躲的远远的,可好巧不巧的是,今日恰好被她撞见了。 邓宜心中烦闷,怒火冲天,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提着她的衣领将她丢在了院子里,任由闷雷在她头顶闪过,滂沱大雨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自那以后,她便不爱下雨天。 嘴上说着不爱,实则是怕,那场雨,落进她的身心,潮湿贯穿她的人生。 “那我去跟雷公电母商量商量,让他们别打雷了,”季明宗微微弯身扶着季澜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跟前。 微微上扬的唇瓣有几分哄孩子的稚气。 季澜没忍住推搡他:“你去。” “真舍得我去?”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二人贴的近,温热身躯裹在一处,清晨静谧的卧室里,不说话时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交织而起,又缓缓落下。 天雷滚滚,雨幕纷飞,卧室里情欲交织。 生生死死,沉沉浮浮。 直至八点半,季明宗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 他正进行最后一场博弈,随手掐断,没有接听的意思。 “别打了,指定不会接,”别墅大门门廊下,张应拿着被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 “去喊喊?” 严会往旁侧了一步,避之不及:“要去你去,别拉着我。” “孟总带人在会议室里从六点等到现在,”张应五点半就到办公室了,准备晨会示意,虽说清晨下了场滂沱大雨,但按照季先生守时的性子,兴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来。 可哪儿想,他想错了。 一众老总从六点等到八点,声声催促他季董何时来。 将他一个秘书逼得在公司待不下去了,只好来接人。 原想着,他来了,也能接到人。 结果 结果 美人误了英雄路啊! 张应没忍住淬了句:“红颜祸水。” 天幕撕开,季澜趴在男人身上喘息着,热汗贴着他的胸膛滑落。 季明宗掐了一把她的后腰,她轻颤了一下。 “要起来了。” “累了,不想起来。” “不该是我说累?”季先生忍笑反问。 “我也累,”季澜嗓音嗡嗡,不愿意起身。 季明宗很忙,今早大会他没去,张应现在指定焦头烂额被孟清河那帮子人逼得想跳楼了,再磋磨下去,不合适。 他摁住季澜的腰,翻转身子将她放在床上,抽身而起捞起一旁的睡袍披在身上。 “继续睡。” “你呢?” “我得走,”男人嗓音沉沉:“澜澜。” 九点,季明宗准时拉开别墅大门,门口屋檐下,一层层的烟头交叠着,张应见了人,哭丧着脸喊了句:“季董。” “走了。” “消息散出去了?” “散出去了,房管局那边已经去富源地产了。” 这日,京港四处湿漉漉的,连带着被淋湿的还有季明达。 五环度假村一事,有人在政府红头文件下来之后暗中收购各大住宅想从中牟利,没成想,丰明资本近期内部文件公示出来,消息不胫而走,有人跳出来举报。 上头的人顺藤摸瓜,只一晚上的功夫就摸到了季明达头上。 娱乐记者、财经记者闻风而动,若是换成平常,关于季家的事情大家散播消息都要掂量掂量,可此事跟政府挂钩。 无形中给人一种后头有人撑腰的感觉。 消息一出,富源地产股票绿了好几个点,惊动了季老太太。 八十来岁的人冲到到季明达公司时,季明达刚送走检查组的人,这会儿正劈头盖脸怒骂陈研。 “我都说了陈旭烂泥扶不上墙,你平日里给点小钱吊着他们也就罢了,眼下是想将我们自己都搭进去?” 陈研哭哭滴滴抹眼泪,知道事态严重性。 原想着跟季明达解释,不曾想老太太推门而入,她瞬间惊慌:“妈。” 老人家鹰隼般的目光落到陈研身上,沉甸甸的压着她:“吃亏了?能老实了吗?” 这孟清河,背后必有高人 陈研低着头,不敢吱声儿。 老太太又道:“做人做事,自己能立得住别人才能扶你,你陈家那个侄儿是什么性子想必你也清楚,百般提醒你不听,如今吃了亏,该长长记性了。” “蒙蔽别人容易,蒙蔽自己难。” 陈研被老太太说的无地自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陈旭烂泥扶不上墙,可到底是自家人,没办法。 总不能不管。 而今这事儿一出,她是有苦难言。 “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推动?” 季明达看了眼陈研,后者识相出去。 他叹了口气:“兴许是丰明资本。” “什么来头?” “一个国外的投资企业,去年才入京港,今年彻底站稳脚跟,前后投了几个大产业,手中握着许多上市公司的股份,资历雄厚。” 听闻资历雄厚四个字,老太太眉头皱了皱:“赛过季家?” “他手中流动资金占大头,”上市估值跟现金流比起来,后者是王炸。 季家再根深蒂固,这些年四处开疆扩土能拿出的现金不多。 若非恒立银行在跟前立着,他们资金运转都是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想要恒立的原因。 握住恒立等于握住了命脉。 “来者不善必然是有需求没得到满足,约人出来见见。” 季明达一脸为难:“丰明现任ceo姓孟,但身后的董事另有其人,至今京港无人见过。” “来头还挺大,”老太太哼了声,手中拐杖落在地板上敲的砰砰响:“我去会会。” “季董,季老太太来了,说要见你,”张应敲门进办公室时,面色凝重。 有些不敢说,但那老太太在楼下摆谱,弄得底下的人没法儿工作,不得已才往上报。 “你妈?”孟清河从文件中抬起头来,拆了鼻间的眼镜望着季明宗。 后者撩了他一眼,视线不悦落在张应身上:“不见。” “季董”张应欲言又止:“老太太不是个善茬儿,在楼底下横行霸道的,很扎人眼球。” “怎么?”季明宗将手中的签字笔盖上丢在桌面上,语气压人:“这么多人连个快入土的老东西都解决不了?我养着你们是享清福的?” 孟清河侧身,目光在张应跟季明宗身上来回一遭,看戏姿态尽显,临了摆了摆手:“别气别气,我去会会,看看是什么千年老妖,属于哪门哪派。” 老太太被请进办公室时,孟清河从文山会海中抬起头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引着人坐在茶桌上。 “孟总掌着丰明资本这么大的集团,事务很繁忙!” 孟清河似是没听出她语调中的阴阳,提壶倒茶,瓷杯递到老太太跟前:“不闲,但季老太太来,晚辈得接见。” “老年季老先生跟太太迎难而上亲自带队将物资运到地震区的故事,至今都有所耳闻。” 季家在京港,先是慈善家,后是商人。 无论是不是做戏,在立人设这方面,京港无人能及。 “难得你们这些小辈还关注这些,”老太太笑着抿了口茶,装的温慈:“听说孟总不是京港人?” “我母亲是京港的,年少时他们二人离婚,我跟父亲去了国外。” “回来见过了吗?”老太太问。 孟清河笑了声,指尖在杯子上盘旋:“没有,只生不养的母亲不要也罢。” “世人向来只要求为人子女要孝顺,要侍奉双亲,可却无人要求为人父母者,要宽厚、慈爱、不偏颇。” 孟清河意有所指,软刀子扎进老太太的心里,但其人,历经风雨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只要不在季明宗跟前,任何人的刀子都入不了她的心。 “想来孟总童年不快。” “有失有得,”孟清河见老太太杯子空了,提杯倒茶:“若非我母亲的功劳,我今日也不可能坐在这里跟老太太话家常。” 权利、阶层,都是拦路石。 以季家在京港的地位,普通人即便是见了,也只有瞻仰的份儿。 更何况老太太这种将阶层看的极高的人。更不可能与平民百姓为伍。 表面做戏,背地里嫌弃是常有之事。 世家大族里出来的高门贵女又凭借自己打下了江山,她有傲气的资本。 “孟总年轻有为,想必你母亲见了会很欣慰。” “但愿,”孟清河跟人天南海北的聊着,就是不聊正事儿,到他的地盘上还端着,想让他俯身舔?这跟痴人说梦有何区别? 真以为京港还是季家的天下呢? 半小时的拉锯战一闪即过,孟清河没了跟人玩儿的心思,桌子底下的手机拨了张应的电话,响了两秒又挂断。 不到分钟的功夫,张应进来催促他开会。 这逐客令异常明显。 孟清河稍有些歉意的望向老太太。 “孟总既然忙,那老身长话短说,五环一事,烦请高抬贵手。” 孟清河无奈笑了声:“五环一事与我们无关,陈家跟季家的关系晚辈早就有所耳闻,若真想动手,不至于到今日才下手。” “孟总的意思是,不是你们干的?”老太太显然不信,但眼前这人脸上神色太过认真,看不出丝毫说谎的意思。 孟清河再度开口:“不是。” “丰明资本立于京港,只做些投资小生意,尽管五环一事跟季二爷撞到一处了,那也是秉承着各凭本事的理念,未曾动过丝毫手段。” 做些投资小生意? 他真敢说。 丰明资本上十亿的投资额比比皆是。 这种规模的投资集团,全球都找不出几个。 “孟总过谦了,既然事情说开了,那就不打扰孟总了。” 孟清河一路送老太太进电梯,电梯门合上,二人脸上的虚伪客气被层层撕下,舒文在一旁浅声询问:“孟总说不是他们。” “你信?”老太太冷笑了声。 “这孟清河,背后必有高人。” 只要他不承认,自己就奈何不了他,政府那边自然不会承认这件事情是他们的内部失误,去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丰明资本在京港一家独大,与之为敌,更不是明智之举。 这孟清河,背后必有高人 陈研低着头,不敢吱声儿。 老太太又道:“做人做事,自己能立得住别人才能扶你,你陈家那个侄儿是什么性子想必你也清楚,百般提醒你不听,如今吃了亏,该长长记性了。” “蒙蔽别人容易,蒙蔽自己难。” 陈研被老太太说的无地自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陈旭烂泥扶不上墙,可到底是自家人,没办法。 总不能不管。 而今这事儿一出,她是有苦难言。 “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推动?” 季明达看了眼陈研,后者识相出去。 他叹了口气:“兴许是丰明资本。” “什么来头?” “一个国外的投资企业,去年才入京港,今年彻底站稳脚跟,前后投了几个大产业,手中握着许多上市公司的股份,资历雄厚。” 听闻资历雄厚四个字,老太太眉头皱了皱:“赛过季家?” “他手中流动资金占大头,”上市估值跟现金流比起来,后者是王炸。 季家再根深蒂固,这些年四处开疆扩土能拿出的现金不多。 若非恒立银行在跟前立着,他们资金运转都是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想要恒立的原因。 握住恒立等于握住了命脉。 “来者不善必然是有需求没得到满足,约人出来见见。” 季明达一脸为难:“丰明现任ceo姓孟,但身后的董事另有其人,至今京港无人见过。” “来头还挺大,”老太太哼了声,手中拐杖落在地板上敲的砰砰响:“我去会会。” “季董,季老太太来了,说要见你,”张应敲门进办公室时,面色凝重。 有些不敢说,但那老太太在楼下摆谱,弄得底下的人没法儿工作,不得已才往上报。 “你妈?”孟清河从文件中抬起头来,拆了鼻间的眼镜望着季明宗。 后者撩了他一眼,视线不悦落在张应身上:“不见。” “季董”张应欲言又止:“老太太不是个善茬儿,在楼底下横行霸道的,很扎人眼球。” “怎么?”季明宗将手中的签字笔盖上丢在桌面上,语气压人:“这么多人连个快入土的老东西都解决不了?我养着你们是享清福的?” 孟清河侧身,目光在张应跟季明宗身上来回一遭,看戏姿态尽显,临了摆了摆手:“别气别气,我去会会,看看是什么千年老妖,属于哪门哪派。” 老太太被请进办公室时,孟清河从文山会海中抬起头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引着人坐在茶桌上。 “孟总掌着丰明资本这么大的集团,事务很繁忙!” 孟清河似是没听出她语调中的阴阳,提壶倒茶,瓷杯递到老太太跟前:“不闲,但季老太太来,晚辈得接见。” “老年季老先生跟太太迎难而上亲自带队将物资运到地震区的故事,至今都有所耳闻。” 季家在京港,先是慈善家,后是商人。 无论是不是做戏,在立人设这方面,京港无人能及。 “难得你们这些小辈还关注这些,”老太太笑着抿了口茶,装的温慈:“听说孟总不是京港人?” “我母亲是京港的,年少时他们二人离婚,我跟父亲去了国外。” “回来见过了吗?”老太太问。 孟清河笑了声,指尖在杯子上盘旋:“没有,只生不养的母亲不要也罢。” “世人向来只要求为人子女要孝顺,要侍奉双亲,可却无人要求为人父母者,要宽厚、慈爱、不偏颇。” 孟清河意有所指,软刀子扎进老太太的心里,但其人,历经风雨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只要不在季明宗跟前,任何人的刀子都入不了她的心。 “想来孟总童年不快。” “有失有得,”孟清河见老太太杯子空了,提杯倒茶:“若非我母亲的功劳,我今日也不可能坐在这里跟老太太话家常。” 权利、阶层,都是拦路石。 以季家在京港的地位,普通人即便是见了,也只有瞻仰的份儿。 更何况老太太这种将阶层看的极高的人。更不可能与平民百姓为伍。 表面做戏,背地里嫌弃是常有之事。 世家大族里出来的高门贵女又凭借自己打下了江山,她有傲气的资本。 “孟总年轻有为,想必你母亲见了会很欣慰。” “但愿,”孟清河跟人天南海北的聊着,就是不聊正事儿,到他的地盘上还端着,想让他俯身舔?这跟痴人说梦有何区别? 真以为京港还是季家的天下呢? 半小时的拉锯战一闪即过,孟清河没了跟人玩儿的心思,桌子底下的手机拨了张应的电话,响了两秒又挂断。 不到分钟的功夫,张应进来催促他开会。 这逐客令异常明显。 孟清河稍有些歉意的望向老太太。 “孟总既然忙,那老身长话短说,五环一事,烦请高抬贵手。” 孟清河无奈笑了声:“五环一事与我们无关,陈家跟季家的关系晚辈早就有所耳闻,若真想动手,不至于到今日才下手。” “孟总的意思是,不是你们干的?”老太太显然不信,但眼前这人脸上神色太过认真,看不出丝毫说谎的意思。 孟清河再度开口:“不是。” “丰明资本立于京港,只做些投资小生意,尽管五环一事跟季二爷撞到一处了,那也是秉承着各凭本事的理念,未曾动过丝毫手段。” 做些投资小生意? 他真敢说。 丰明资本上十亿的投资额比比皆是。 这种规模的投资集团,全球都找不出几个。 “孟总过谦了,既然事情说开了,那就不打扰孟总了。” 孟清河一路送老太太进电梯,电梯门合上,二人脸上的虚伪客气被层层撕下,舒文在一旁浅声询问:“孟总说不是他们。” “你信?”老太太冷笑了声。 “这孟清河,背后必有高人。” 只要他不承认,自己就奈何不了他,政府那边自然不会承认这件事情是他们的内部失误,去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丰明资本在京港一家独大,与之为敌,更不是明智之举。 季先生:受委屈了? “架子挺大。” 人送走,孟清河站在茶桌前将茶盏里的水倒进一旁的茶海里。 余光撇了眼推开休息室出来的人:“我算是知道你身上这股子傲然气质像谁了。” 季明宗一个冷眼扫过去,孟清河闭嘴,犯不着明知道对方不喜欢什么还上赶着说。 “季明达一出事儿她就找来了,当年你在国外病的要死了也没见她去看你一眼,说到底”孟清河摇了摇头,有些话不说也罢,陈年往事每提一次就是扎一次心:“不是东西。” 八月底,京港交通繁忙,拥堵从早到晚。 炎热的空气裹挟着汽车尾气传来时,热的人神魂颠倒,季澜的车子被堵在距离公司一公里处,而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红色汽车尾灯。 她赶时间回公司面试,自从一炮而红,公司规模正在无限扩大,进了更多新人,也跟更多公司有了合作。 人手不够,招聘自然就起来了。 “季总,前方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开车的小伙子望着一眼望不到头,堵了半小时没动过的车流,有些无奈开口。 季澜伸长脖子看了眼,叹了口气,cbd就是这点烦人。 “车里有遮阳伞吗?” “有。” “给我,我走过去。” 三十八九度的天,季澜提着包踩着高跟鞋在不见人影的马路上前行。 临近公司,路过红绿灯时,恰巧走到丰明资本对面。 她抬眸之间,一辆熟悉的迈巴赫从丰明资本停车场缓缓驶出,阳光刺眼,但也明亮,落进挡风玻璃时,她看见了严会的身影。 近乎是刹那间,季澜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发给徐影。 对方信息来的极快:「这大热天的,你在外面烤红薯?」 「丰明资本老董的车,上次见过」 季澜站在大马路上,热汗直流,看见徐影的那通短信时,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匪夷所思。 绿灯起,她过马路回公司,空调冷风袭来时,浑浊的脑子似是注入一汪清泉,清醒了几分。 “季总,这是面试最终名单,最底下的那个人要格外注意,对方父母都是政府高层。” 季澜放下手中的包,嗯了声:“知道了。” “您”张璠见她她满头大汗,有些支支吾吾:“走回来的?” 季澜随口回应:“堵车。” “你上次说,丰明资本的老总你拍到过照片,还在吗?” 张璠耸了耸肩:“手机掉水里之后相册就出问题了,我后来又换了个新手机,估计找不到了。” “知道了,”季澜应得漫不经心:“出去!徐总呢?” “徐总送时安去拍广告去了。” 季澜拉开椅子坐下,望着眼前的一摞应聘资料,心绪不宁,如果季明宗真的是丰明资本的老总? 她该如何? 季澜素来是个行动派,想时,电话就已经拨出去了。 而那侧,季明宗正跟孟清河奔赴饭局,看见季澜的电话,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随手掐断。 反倒是孟清河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狂蜂浪蝶?” 季明宗没吱声儿,眉眼间压着不明情绪,孟清河自觉将它归类到季老太太身上,没多问。 刚放下的手机又亮起,季澜短信进来:「忙?」 季明宗这人,日理万机,平日里连吃饭时兴许都会与各位老总们来一场早餐会,工作事宜安排张应下达,生活琐事严会解决,私人电话往来的都是一些合作商和投资人,极少见到他有发短信的时候。 键盘上游走的那点时间,于他而言,件事情都吩咐下去了。 可今日,孟清河开眼了。 百年难得一见的,见他发起了短信。 「有事?」 季澜:「想你了,能见面吗?」 季先生拿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抬起,顿了几秒,察觉到季澜话语里的不正常:「受委屈了?」 季澜:「没有,日常想」 「晚上」季明宗言简意赅,聊到这里季澜该识相才是,可今日疑心四起,这通短信过去的本就不单纯。 「现在不行?」 「忙,尽量早归,」这日,季明宗在五环与政府办的人应酬,cbd中心区去五环,走绕城高速不堵车一个小时,若是堵车,遥遥无期。 七点上酒桌,十一点结束,返程到公司已是凌晨之后的事情,次日若是早起开会,往常这种时候,他大多回公司顶楼套房。 而今日,难得因为季澜的一句想你,选择尽早归家。 聊天结束,季澜丢了手机放在桌面上。 抚着脸,叹了口气。 她完了! 她完了!!! “挣了钱还愁眉不展的?” “不是你说的?位置越高苦难越多,”季澜坐在副驾驶看了眼握着方向盘的季显。 后者无奈笑了声:“还有什么苦难比的过你寄人篱下时的苦难?” “也是,”回想这二十多年一路走来,此时的处境是她经历过最好的处境了。 不用寄人篱下,不用逢场作戏,不用苦苦哀求别人。 眼前这日子,已经是她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的天花板了。 七点半,一家粤式茶餐厅里,季显要了包厢,二人推门进去,一锅竹荪鸡汤端上来,冒着滚滚热气。 汤汁沸腾升上灯罩处盘旋着消失。 季显打量着季澜,眼帘处复杂情绪随着热气升腾又消失。 包厢里冷气大开,将屋外的热浪隔绝。 “我听说你最近在扩大规模?” “恩!”季澜回应:“准备双管齐下,影视和培养艺人。” “自己想出来的?”季显问。 这段时间的季澜成长的太快,无论是收购市面上大部分热销古言还是眼前的双管齐下,熟稔的都像是一个在商场上混了十来年的老手。 “有朋友指点。” “对方很厉害?” 季澜脑子里闪过季明宗说的做点小生意,牵了牵唇:“做点小生意。” 男人对女人一但牵扯进了感情,就无法纯粹。季澜这一笑,季显危机重重:“男的?” “恩,”季澜直白回应,临了觉得季显这声询问压着情绪,抬眸瞧了他一眼:“有问题?” “我认识吗?” 二人异口同声响起,前者的无所谓和后者的计较比起来,确实冷漠的有些不像是一家人。 季先生:受委屈了? “架子挺大。” 人送走,孟清河站在茶桌前将茶盏里的水倒进一旁的茶海里。 余光撇了眼推开休息室出来的人:“我算是知道你身上这股子傲然气质像谁了。” 季明宗一个冷眼扫过去,孟清河闭嘴,犯不着明知道对方不喜欢什么还上赶着说。 “季明达一出事儿她就找来了,当年你在国外病的要死了也没见她去看你一眼,说到底”孟清河摇了摇头,有些话不说也罢,陈年往事每提一次就是扎一次心:“不是东西。” 八月底,京港交通繁忙,拥堵从早到晚。 炎热的空气裹挟着汽车尾气传来时,热的人神魂颠倒,季澜的车子被堵在距离公司一公里处,而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红色汽车尾灯。 她赶时间回公司面试,自从一炮而红,公司规模正在无限扩大,进了更多新人,也跟更多公司有了合作。 人手不够,招聘自然就起来了。 “季总,前方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开车的小伙子望着一眼望不到头,堵了半小时没动过的车流,有些无奈开口。 季澜伸长脖子看了眼,叹了口气,cbd就是这点烦人。 “车里有遮阳伞吗?” “有。” “给我,我走过去。” 三十八九度的天,季澜提着包踩着高跟鞋在不见人影的马路上前行。 临近公司,路过红绿灯时,恰巧走到丰明资本对面。 她抬眸之间,一辆熟悉的迈巴赫从丰明资本停车场缓缓驶出,阳光刺眼,但也明亮,落进挡风玻璃时,她看见了严会的身影。 近乎是刹那间,季澜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发给徐影。 对方信息来的极快:「这大热天的,你在外面烤红薯?」 「丰明资本老董的车,上次见过」 季澜站在大马路上,热汗直流,看见徐影的那通短信时,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匪夷所思。 绿灯起,她过马路回公司,空调冷风袭来时,浑浊的脑子似是注入一汪清泉,清醒了几分。 “季总,这是面试最终名单,最底下的那个人要格外注意,对方父母都是政府高层。” 季澜放下手中的包,嗯了声:“知道了。” “您”张璠见她她满头大汗,有些支支吾吾:“走回来的?” 季澜随口回应:“堵车。” “你上次说,丰明资本的老总你拍到过照片,还在吗?” 张璠耸了耸肩:“手机掉水里之后相册就出问题了,我后来又换了个新手机,估计找不到了。” “知道了,”季澜应得漫不经心:“出去!徐总呢?” “徐总送时安去拍广告去了。” 季澜拉开椅子坐下,望着眼前的一摞应聘资料,心绪不宁,如果季明宗真的是丰明资本的老总? 她该如何? 季澜素来是个行动派,想时,电话就已经拨出去了。 而那侧,季明宗正跟孟清河奔赴饭局,看见季澜的电话,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随手掐断。 反倒是孟清河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狂蜂浪蝶?” 季明宗没吱声儿,眉眼间压着不明情绪,孟清河自觉将它归类到季老太太身上,没多问。 刚放下的手机又亮起,季澜短信进来:「忙?」 季明宗这人,日理万机,平日里连吃饭时兴许都会与各位老总们来一场早餐会,工作事宜安排张应下达,生活琐事严会解决,私人电话往来的都是一些合作商和投资人,极少见到他有发短信的时候。 键盘上游走的那点时间,于他而言,件事情都吩咐下去了。 可今日,孟清河开眼了。 百年难得一见的,见他发起了短信。 「有事?」 季澜:「想你了,能见面吗?」 季先生拿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抬起,顿了几秒,察觉到季澜话语里的不正常:「受委屈了?」 季澜:「没有,日常想」 「晚上」季明宗言简意赅,聊到这里季澜该识相才是,可今日疑心四起,这通短信过去的本就不单纯。 「现在不行?」 「忙,尽量早归,」这日,季明宗在五环与政府办的人应酬,cbd中心区去五环,走绕城高速不堵车一个小时,若是堵车,遥遥无期。 七点上酒桌,十一点结束,返程到公司已是凌晨之后的事情,次日若是早起开会,往常这种时候,他大多回公司顶楼套房。 而今日,难得因为季澜的一句想你,选择尽早归家。 聊天结束,季澜丢了手机放在桌面上。 抚着脸,叹了口气。 她完了! 她完了!!! “挣了钱还愁眉不展的?” “不是你说的?位置越高苦难越多,”季澜坐在副驾驶看了眼握着方向盘的季显。 后者无奈笑了声:“还有什么苦难比的过你寄人篱下时的苦难?” “也是,”回想这二十多年一路走来,此时的处境是她经历过最好的处境了。 不用寄人篱下,不用逢场作戏,不用苦苦哀求别人。 眼前这日子,已经是她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的天花板了。 七点半,一家粤式茶餐厅里,季显要了包厢,二人推门进去,一锅竹荪鸡汤端上来,冒着滚滚热气。 汤汁沸腾升上灯罩处盘旋着消失。 季显打量着季澜,眼帘处复杂情绪随着热气升腾又消失。 包厢里冷气大开,将屋外的热浪隔绝。 “我听说你最近在扩大规模?” “恩!”季澜回应:“准备双管齐下,影视和培养艺人。” “自己想出来的?”季显问。 这段时间的季澜成长的太快,无论是收购市面上大部分热销古言还是眼前的双管齐下,熟稔的都像是一个在商场上混了十来年的老手。 “有朋友指点。” “对方很厉害?” 季澜脑子里闪过季明宗说的做点小生意,牵了牵唇:“做点小生意。” 男人对女人一但牵扯进了感情,就无法纯粹。季澜这一笑,季显危机重重:“男的?” “恩,”季澜直白回应,临了觉得季显这声询问压着情绪,抬眸瞧了他一眼:“有问题?” “我认识吗?” 二人异口同声响起,前者的无所谓和后者的计较比起来,确实冷漠的有些不像是一家人。 我该喊你明总还是该喊你季董? 季显对季澜,胜过兄妹之情,大抵是从小就知道她不是季家人,心里防线自然没有平常人那般严谨。 无论是少时的拥护,还是长大之后的同行,每一帧都像是在既定路线里做着非法勾当。 他不纯粹,心中杂念随着年岁渐长愈演愈烈,这半年来,顶了茂生制药半边天,长期各地出差来回,酒桌应酬,酒色财气的场所没少参加。 来来往往见多了人心险恶,越发惦记这种少年时的纯粹。 季家这些年在京港向来是被人捧着的存在,如众星拱月般,让人活在虚假的谎言中。 “澜澜,你还年轻,商场沉浮间利来利往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都要摸清楚。” “我知道,”季澜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聊这些:“锅开了。” 这顿饭,开头不美满,过程平淡,结束也匆匆。 临告别时,季显叮嘱她:“近期少回季家。” 她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回兰庭别墅,刚好十点,别墅落地钟敲出恢弘的声响。 她换鞋进去,256翘着尾巴朝着她跑来,行至她脚边时还伸了个懒腰。 “季小姐回来啦,吃饭了吗?” “吃过了,”季澜淡淡回应:“不用宵夜,你休息!” “季先生” “我等就是了,” 蔓英的话还没说完,季澜就顺嘴挡了回去。 洗完澡出来,特意在衣帽间里挑了件真丝吊带,外袍一披,只知其外不知其里。 临了还颇有闲情雅致的去西餐厅的酒柜里晃悠了一圈,挑了瓶最贵的红酒,起酒,拿出杯子,提着红酒倒了大半瓶进马桶按水冲走。 季明宗回来时,季澜端着酒杯,晕乎乎的靠在沙发上,一手拖着杯托一手抱着256,活脱脱一个醉鬼。 男人接走她手中的杯子,眉眼间不悦掩不住:“喝了多少?” “也没多少。” 季先生提起酒瓶看了眼:“是不多,半瓶而已。” 西服哗啦丢在一旁沙发上,男人俯身瞬间,季澜伸出洁白的莲臂勾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的嗓音响起时,浓厚的酒味儿混着呼吸传到他的脖颈间。 几十万一瓶的红酒,出自欧洲私人酒庄,酒味醇厚香甜,与此时的季澜,颇为般配。 又甜又醉人。 站在季明宗的角度,一人清醒,一人沉沦,不是交谈的好时候。 而显然,季澜今日“醉态”失常,话语颇多。 她先是聊起工作上的事儿,暗叹招人难,招得力助手更难。 临了又说起今晚跟季显吃饭,俩人去吃了一家不错的粤式茶餐厅,回头想带他一起去。 季明宗不喜她跟季显走的近,但此时没法儿跟个酒鬼聊什么。 临了将人放到床上时,季澜嘀咕了句:“丰明资本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季先生放人的手顿了顿:“怎么说?” “这么感兴趣做什么?”季澜醉意朦胧望着他:“难道你也是?” “我今天见到你了,”季澜勾着男人的脖子,指尖在他衬衫领口来回磨搓。 季明宗深沉老道,人生和情绪一样刻板,任何靠近他的人都得在他的线上规规矩矩的走着。 稍有差池,出局是小事,丢命是大事。 他会宠着她,惯着她,会处心积虑给她铺路助她成长,也会在情绪不佳时用上位者姿态压着她低头。 今晚这场戏,不得已而为之。 她如今得靠着这颗大树,不好得罪,但又急切需要知道真相。 若真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明早推到醉酒身上,她也好开脱。 演戏归演戏,但脑子要清醒,尤其跟季明宗这样的男人玩儿心眼,她要保持十二分警惕。 季明宗思及季澜电话来的时间,下午三点整,他准备离开丰明大厦,季澜的电话,三点十二进来。 心中已有答案,但面上神色却平静无波。 “在哪儿?” “丰明资本大厦,我该喊你明总还是该喊你季董?” 这是一句试探。 季明宗洞察人心的本事已深入骨髓,季澜眉眼间的这些小聪小慧,他心情好时,便捧着她夸奖几句。 若如今日一般,莫说捧着了,不踩下去都是上位者对平民百姓的仁慈。 男人将磨搓自己衣领的指尖握住,不轻不重的拉下来放在掌心缓缓的揉搓着:“你想喊什么?” “明总。” “那就喊明总,”话语宠溺,可握着她指尖的力道却不轻,季澜洗过澡,身上沐浴露清香难以挥散,季明宗握着她的肩头将人摁在床上,已经是最后的耐心:“睡觉。” 季澜不依:“我觉得你是你就是吗?” “你觉得我是难道不够吗?季小澜,”男人摸着她的侧脸,指尖顺势滑进她的后脖颈将人往跟前带了带:“眼看,心听,胜过外界任何狂风浪语。” “倘若眼不明,心不净呢?” 季明宗凝着她,深邃视线宛如暗夜修罗,不要你的命,但却能让你情绪逐渐溃不成军。 季澜在他的注视中逐渐土崩瓦解。 追根究底的心思也逐渐溃散。 良久,卧室里一阵短促的淡笑声响起,修长的指尖从她后脑勺抽走。 回首时,季明宗站在床旁解着衬衫纽扣,姿态散漫的像是刚刚那场谈话只是漫漫长夜中的一个小插曲。 人生行至三十余载,历经十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才坐上如今高位,这期间,苦乐参半,血泪拌饭是常有之事。 一步步爬上山巅的人对山下的人会有怜惜之意,但不多。 而那些丝毫的怜惜之情在利益和权利跟前,更是一文不值。 诚然,他对季澜见色起意,日久生情,而能维系这段感情四个月之久,最重要的是季澜听话、懂事、且知进退。 然而今日,她借着醉态逼问,多少有些逾越。 连日来的繁忙和应酬,让他无心陪她玩这种猜忌的戏码。 季明宗深夜洗完澡离家。 车子引擎声响起时,季澜站在窗边挑开纱帘看了眼。 不多时,也换了衣服离开了兰庭别墅。 他不留。 她自然不会留下来做金丝雀。 “先生,季小姐也走了。” 后座,男人眼帘微微掀开,幽深冷光迸发出来:“掉头。” “拦住她。” 我该喊你明总还是该喊你季董? 季显对季澜,胜过兄妹之情,大抵是从小就知道她不是季家人,心里防线自然没有平常人那般严谨。 无论是少时的拥护,还是长大之后的同行,每一帧都像是在既定路线里做着非法勾当。 他不纯粹,心中杂念随着年岁渐长愈演愈烈,这半年来,顶了茂生制药半边天,长期各地出差来回,酒桌应酬,酒色财气的场所没少参加。 来来往往见多了人心险恶,越发惦记这种少年时的纯粹。 季家这些年在京港向来是被人捧着的存在,如众星拱月般,让人活在虚假的谎言中。 “澜澜,你还年轻,商场沉浮间利来利往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都要摸清楚。” “我知道,”季澜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聊这些:“锅开了。” 这顿饭,开头不美满,过程平淡,结束也匆匆。 临告别时,季显叮嘱她:“近期少回季家。” 她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回兰庭别墅,刚好十点,别墅落地钟敲出恢弘的声响。 她换鞋进去,256翘着尾巴朝着她跑来,行至她脚边时还伸了个懒腰。 “季小姐回来啦,吃饭了吗?” “吃过了,”季澜淡淡回应:“不用宵夜,你休息!” “季先生” “我等就是了,” 蔓英的话还没说完,季澜就顺嘴挡了回去。 洗完澡出来,特意在衣帽间里挑了件真丝吊带,外袍一披,只知其外不知其里。 临了还颇有闲情雅致的去西餐厅的酒柜里晃悠了一圈,挑了瓶最贵的红酒,起酒,拿出杯子,提着红酒倒了大半瓶进马桶按水冲走。 季明宗回来时,季澜端着酒杯,晕乎乎的靠在沙发上,一手拖着杯托一手抱着256,活脱脱一个醉鬼。 男人接走她手中的杯子,眉眼间不悦掩不住:“喝了多少?” “也没多少。” 季先生提起酒瓶看了眼:“是不多,半瓶而已。” 西服哗啦丢在一旁沙发上,男人俯身瞬间,季澜伸出洁白的莲臂勾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的嗓音响起时,浓厚的酒味儿混着呼吸传到他的脖颈间。 几十万一瓶的红酒,出自欧洲私人酒庄,酒味醇厚香甜,与此时的季澜,颇为般配。 又甜又醉人。 站在季明宗的角度,一人清醒,一人沉沦,不是交谈的好时候。 而显然,季澜今日“醉态”失常,话语颇多。 她先是聊起工作上的事儿,暗叹招人难,招得力助手更难。 临了又说起今晚跟季显吃饭,俩人去吃了一家不错的粤式茶餐厅,回头想带他一起去。 季明宗不喜她跟季显走的近,但此时没法儿跟个酒鬼聊什么。 临了将人放到床上时,季澜嘀咕了句:“丰明资本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季先生放人的手顿了顿:“怎么说?” “这么感兴趣做什么?”季澜醉意朦胧望着他:“难道你也是?” “我今天见到你了,”季澜勾着男人的脖子,指尖在他衬衫领口来回磨搓。 季明宗深沉老道,人生和情绪一样刻板,任何靠近他的人都得在他的线上规规矩矩的走着。 稍有差池,出局是小事,丢命是大事。 他会宠着她,惯着她,会处心积虑给她铺路助她成长,也会在情绪不佳时用上位者姿态压着她低头。 今晚这场戏,不得已而为之。 她如今得靠着这颗大树,不好得罪,但又急切需要知道真相。 若真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明早推到醉酒身上,她也好开脱。 演戏归演戏,但脑子要清醒,尤其跟季明宗这样的男人玩儿心眼,她要保持十二分警惕。 季明宗思及季澜电话来的时间,下午三点整,他准备离开丰明大厦,季澜的电话,三点十二进来。 心中已有答案,但面上神色却平静无波。 “在哪儿?” “丰明资本大厦,我该喊你明总还是该喊你季董?” 这是一句试探。 季明宗洞察人心的本事已深入骨髓,季澜眉眼间的这些小聪小慧,他心情好时,便捧着她夸奖几句。 若如今日一般,莫说捧着了,不踩下去都是上位者对平民百姓的仁慈。 男人将磨搓自己衣领的指尖握住,不轻不重的拉下来放在掌心缓缓的揉搓着:“你想喊什么?” “明总。” “那就喊明总,”话语宠溺,可握着她指尖的力道却不轻,季澜洗过澡,身上沐浴露清香难以挥散,季明宗握着她的肩头将人摁在床上,已经是最后的耐心:“睡觉。” 季澜不依:“我觉得你是你就是吗?” “你觉得我是难道不够吗?季小澜,”男人摸着她的侧脸,指尖顺势滑进她的后脖颈将人往跟前带了带:“眼看,心听,胜过外界任何狂风浪语。” “倘若眼不明,心不净呢?” 季明宗凝着她,深邃视线宛如暗夜修罗,不要你的命,但却能让你情绪逐渐溃不成军。 季澜在他的注视中逐渐土崩瓦解。 追根究底的心思也逐渐溃散。 良久,卧室里一阵短促的淡笑声响起,修长的指尖从她后脑勺抽走。 回首时,季明宗站在床旁解着衬衫纽扣,姿态散漫的像是刚刚那场谈话只是漫漫长夜中的一个小插曲。 人生行至三十余载,历经十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才坐上如今高位,这期间,苦乐参半,血泪拌饭是常有之事。 一步步爬上山巅的人对山下的人会有怜惜之意,但不多。 而那些丝毫的怜惜之情在利益和权利跟前,更是一文不值。 诚然,他对季澜见色起意,日久生情,而能维系这段感情四个月之久,最重要的是季澜听话、懂事、且知进退。 然而今日,她借着醉态逼问,多少有些逾越。 连日来的繁忙和应酬,让他无心陪她玩这种猜忌的戏码。 季明宗深夜洗完澡离家。 车子引擎声响起时,季澜站在窗边挑开纱帘看了眼。 不多时,也换了衣服离开了兰庭别墅。 他不留。 她自然不会留下来做金丝雀。 “先生,季小姐也走了。” 后座,男人眼帘微微掀开,幽深冷光迸发出来:“掉头。” “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