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系统:青玄剧情守则》 第1章 山寨版抄袭系统 《天官赐福》是一篇谁看了都无不说好的小说。 至少董玄是这么认为。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围都掀起看这类小说的风气,直到八个女生围着他安利要他看看这本旷!世!巨!作! 开始他还不以为意,他从来不看女频小说,主题还是bl类。 噫,想想都直打冷颤。 可鬼知道他看了以后就魔怔了,抱着这本小说三天三夜不肯撒手,还把作者的其他二件套也给吸收了。 不得不说, 艾玛真香! 香归香,香完他就哭了, 头天还说浪的几日是几日,考试前一天晚上就去楼顶吹冷风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想让老师捞他一把。 “我要是真跳下去你说你是不是遭老罪了呜呜···” 哪知他刚上楼顶,不知道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傻缺就把事情传开了,下面乌泱泱围了一群人,看着楼下忽闪忽闪的红蓝光就知道警察也来了。 不是,我寻思我也没想跳啊。 你们这不是逼我上梁山赶鸭子上架吗? 就在董玄叽叽歪歪觉得事情闹大了想要起身下楼时,又不知道哪个傻缺路见不平一声吼, “孬种!看棒!” 一榔头直接归西。 董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看清哪个大sb锤他意识就已经不清醒了。 不是,那我考试咋整! “a财大高楼,一跃解千愁是?” “叮,恭喜贵方激活系统,激活码:“a财大高楼,一跃解千愁。我们将秉承nozuonodie的服务理念为您提供全方位优质服务,祝贵方穿书愉快!” 董玄头痛欲裂,有个机械声音在脑中回响。 “阁下怎么有点耳熟?” 声音跟个谷歌翻译似的。 “衷心希望贵方能够根据剧情守则将书中的角色剧情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进而改变原身凄苦零落的结局。”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董玄赶紧叫停, “不是,等等等等等···” “你什么意思?我穿书了?穿哪本书了?” “正在检测剧情,该书被判别为·…” 董玄左看右看这虚无缥缈的黑暗,不耐烦的等着谷歌翻译判定。 “为··” “为…” “为···” 董玄:“” “不是哥们你卡带了?” 这什么破系统? ! 约莫是山寨版拿出来害人的? 这时,董玄感觉额头一凉,一个声音带着些许凛然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莫不是砸坏了脑子?” 董玄适时的睁开眼看过去,眼前的女人一身玄袍,正蹲下身担心的看着他。 董玄面上不慌,默默打量一下面前的美女,不似舞姬般妖娆妩媚,倒像是个文人墨客,手里还抱着一摞卷宗。 “我这是?” 董玄捂着肿胀的后脑勺,试探性问道。 他当然知道自己穿书了,刚才那个废物系统已经明确告诉自己进入了穿书世界,并且还要遵循什么守则来着,现在他在不知名的地方醒过来,他总要装装样子打探一下? 他可不像别的书里写的那般刚穿过来就傻敷敷笑着问, “哈哈,你们是在spy吗?拍戏拍的挺像啊。” 傻逼?谁这么弱智! “你被震下来的那飞升钟砸到了,幸亏我路过扶了你一把,可有伤到哪?” 董玄听后站起身晃了晃脑袋,只见眼前白玉宫观,仙云缭绕,时不时还有神官成群结队的往飞升台那边跑。这场景,这剧情?我莫不是穿到 “该书被判别为【天官赐福】。” 我他妈都知道了你才判别出来!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马后炮系统。 董玄深知天官赐福的书中剧情,毕竟考试前他可是这本书的资深读者,顶着被挂科的风险也要看完的小说。 看眼前这女人的装扮,不难猜出,该是书中掌管人事亨通,平步青云的文神,灵文真君了。 而既然被钟砸中,那我记得原着中开头介绍被钟砸中的是位武神,还因为这件事和主角谢怜在通灵阵里阴阳怪气了一通。 没错了,我应该穿成慕情无疑了。 就在董玄已经冷下脸表现的人人都欠他二两功德的时候,灵文又发话了,直接让装冰山的董玄破防。 “青玄?怎的不说话了?若是不舒服,叫你哥过来看看。” “叮!系统激活成功!绑定角色,水师无渡之弟,黑水沉舟宿敌,太子谢怜之友,「风师青玄」。武器,风师扇。原始b格:100。” 草草草草草…青玄? !我是师青玄? ! ! ! 就是那个最后亲眼看着兄长被拧掉脑袋然后自己断胳膊断腿仙籍被废成了乞丐潦倒一生的,风师青玄? ! ! ! ! 妈妈咪,我要回去考试 “贵方触动系统执行指令,已与账号「师青玄]绑定。” “随着剧情的展开,将有多项指数逐渐开启,请保证每一项指数不可低于0。否则系统将自动给予惩罚。” 你这个系统这样抄袭渣反里的设定,作者墨香大大她知道吗? “质疑系统,b格-1。” “滚!” “辱骂系统,b格-2。” “…” 看着灵文真的双指触到太阳穴要叫水师过来的动作,董玄赶紧制止她,咬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不必麻烦,我没事,一点事没有。” 灵文闻言便放下手作罢,无奈道:“没事就好,你若真被砸出个好歹来,你哥非得把这钟劈了不可,到时候上报给灵文殿,又是一笔开销。” 董玄没说什么,只是尴尬的笑了两声。 话不能这么说,能把这钟劈了的也不一定非得是师无渡 不过说起来,被钟砸的那位神官应该是慕情才对,怎么剧情突然就变了?我穿过来还没一天,不至于因为我的穿书节奏变得这么乱? 为了确定现在剧情到底发展到哪里,董玄抽出腰间的风师扇轻摇,状似不经意问道:“灵文真君这是要着急去哪?” 这不扇还好,灵文刚要接话,只见两人面前平地起风,直接将对面刚刚震塌的废墟卷了个干净,还顺带携着沙石的风又吹塌几座宫宇。 灵文:“…” 董玄: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风师扇挺好用!杀伤力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废 灵文半阖着眼转头盯着他,董玄则是冷汗直流,风师扇尴尬上移遮住半张脸,悠悠道:“责任在我,失手,失手” 灵文轻叹,拢了拢怀中的卷宗,边走边道:“罢了,修缮费我会报给无渡,先去看看飞升的是哪位新贵,这样大的阵仗。” 师青玄点点头跟在她身后,他当然知道飞升的人是谁,不过是去露个面顺便亲眼看看主角长什么样,主角飞升,这面子总要给的,虽然这个剧情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在主角面前混个脸熟总是好的,以后可是要抱主角和主角对象的大腿的! 跟在灵文身后的师青玄也没闲着,心中听着系统谷歌翻译似的白痴语录介绍,左右熟悉着上天庭的周围环境。 “所以说,我的b格和师青玄的个人剧情是挂钩的?” “正确理解。” 师青玄跟在灵文身后,路过的神官见到他都要打声招呼,他一一客气应下,叫不上名字的也装作点头交好的模样,心道:“那不对啊,我记着你们系统计算b格的规则是依照主角爽度值啊。” “请贵方不要质疑系统的计算规则,否则b格值将会继续扣减。” 师青玄心道你们系统就会扣b格这点能耐,没好气道:“不是,哎,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是不是和渣反系统一个厂商出来的?说话做事都一个臭德行?” “请贵方不要质疑系统的” 师青玄:“你不用狡辩,我在渣反那儿混过业务。” 系统:“…” “我比它高级。” 好好好。 此时师青玄已经跟随灵文来到飞升台,一眼望去人山人海,许多神官都想来看看今天飞升上来的新贵是何方大能。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飞升台前,抬头望去,金光神柱倾泻而下。 光芒中,一道人影渐渐成型,自飞升台上现身,缓缓落下间,有眼尖的神官已然大喊起来, “怎么又是他!” 紧接着,看清飞升台上的神官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幽怨声。 “真是晦气,怎么又是他” “有完没完了” “唉走走,没什么好看的。” 这些人的态度都在师青玄的意料之中,人群散去,师青玄透过掺动的人头间终于看清了站在飞升台上的那人。 白衣道袍,乌发斗笠,温柔的面庞此时正露出一抹尬笑,挠挠头不知一副如何是好的模样。 仙乐太子,谢怜。 算起来,这是他的第三次飞升了。 不愧是主角,长的真是一副天人之姿。 师青玄远远的看着谢怜被灵文领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暗敲系统。 “说说,我的青玄守则。” “守则第一条,改变原主孤苦零落的结局,” 就是争取不做乞丐嘛!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后半生当个乞丐活着,守则一就是条废话。 “守则第二条,避开雷点,补充剧情,确保主线发展。” 啊啊啊知道了,不就是主角还是主角嘛,主角该干的事还得让他干完不要随意篡改嘛,原着里有的坑我在给填上呗,知道了知道了。 “守则第三条,了却原主身上的遗憾,消除cp仇恨。” 遗憾?什么遗憾? 原主有什么遗憾?师青玄敲了敲脑袋, 原着中,师青玄遭遇这种后果的最直接原因是因为他哥哥将他的命格做了手脚与贺玄互换,最后害的贺玄家破人亡。贺玄心生怨恨成了最早的四大鬼王之一黑水沉舟,最后哥俩被人家找上门报仇。 嘶那他的遗憾是什么? 还有那个消除cp仇恨是什么鬼?师青玄的cp是谁?别告诉我是黑水,这他妈血海深仇哪能是说消就消的? ! 就在师青玄叽叽歪歪守则三时,系统的欠揍声音还在继续, “守则第四条,改变原主兄长水师无渡结局,” 我当街一口凌霄血! 师青玄:“哥们,你莫不是拿我当成那许愿池里的王八?” 系统:“请贵方严格依照守则进行剧情,否则将被视为违规行为,系统将会自动给予处罚。” “处罚就是被遣送回原来的世界是?” 系统:“正确理解,祝贵方穿书愉快。” 我愉快n ! 师青玄这结局还好改,毕竟是个受师无渡牵连的纯情小白花。 这师无渡自己作死跟我有鸡毛关系? ! 随便给人家逆天改命害得人家家破人亡,我还觉得贺玄给他头揪下来都算轻的! 换成我,要是有权限直接开航母过来! 就在师青玄在神武大街上一顿乱喷时,特意来给他带话的小神官一早便候在他身后,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对着根柱子骂架。直到见他喘了口气才敢悻悻上前作揖道:“风师大人,水师大人正找您呢。” 师青玄回过头来才发现这个小神官,拢了拢袖子状若无事般朝他和善的笑了笑,道:“哦,多谢仙撩相告,我这就过去。” 直到师青玄走远这小神官才眨眨眼,喃喃道:“完了完了,风师大人定是被砸的不轻···” 穿过一众亭台楼阁,走上一座架在流泉飞鸟之上的小虹桥,师青玄才顺着记忆到了仅和风师殿只有一街之隔的水师殿。 刚刚踏进殿门口,见到里三层外三层守在水师殿外的层层护卫,师青玄不由得汗颜。 现在的仙京还太平的很,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吗?这一天的值守流水都是白花花的呃,功德,功德啊! 师青玄清清嗓子,挺直腰板走了进去。 一路上,值守的护卫见到他都微微欠身叫一声大人,董玄自小没见过世面,这么高的礼遇还是头一回,不由得挺起的头又抬了抬,活活像只傲娇的花孔雀。 守在正殿门口的护卫欠身行礼,恭敬道:“风师大人,主子正候在正厅。”师青玄点点头,一抖衣袍抬步迈了进去。 天界的华楼,几乎都被装饰的华贵而大气,而师无渡的水师殿更是华贵中的华贵,就连盛果盘的篮子,都是金珀镶边而成。 不愧是水横天啊,师青玄心中暗叹:“就是豪横!” 第2章 不能让他去东海 师青玄进到正厅里闲逛,忽而蹲下身摸摸这里,忽而又弯下腰探探那里,憨憨的感叹上天庭财神爷的金荣华贵。转而眼神一扫,便又瞧见了摆在供桌一侧的青花供瓶,瞬间两眼放光。 “我次奥,青花瓷的…宝贝啊!” 而正当师青玄心里估量着这个大供瓶放在原来的世界能卖多少钱时,脑海里像是突生了cd碟片,声音震的他一个趔趄。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靠,这年头杰伦也能穿书的吗? ! 就在师青玄还在慌乱寻找声音的来源时,只听折扇展开之声,一个身影款款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青玄。”来人声音淡淡。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这师无渡冷这张臭脸配合青花瓷出场的bg怎么这么违和? “停停停!别放了!” 师青玄疯狂在心里学雪姨拍门。 “叮!您已暂停周杰伦的青花瓷播放,想倾听高品质音乐,尽请期待哦。” 不是,我心念一动你就能给我播放音源?正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灵敏呢? “系统还在不断维修更新中,若想尊享高级服务,请贵方···” “冲个是?” 系统:“正确理解。” 去你妈的,我早晚举报你忽悠消费者! 刚骂一句,师青玄脑海里瞬间响起一连串警报音,跟十几个警笛声混在一起在他脑中炸开,震得他浑身一哆嗦,险些站不稳。 师无渡见他痛苦的捂住头,冷着的脸瞬间融化,连忙过去扶他一把,关切道: “怎么了青玄?头疼?” 师青玄咬牙不答,气的两只眼眶通红,偏偏还不能骂死这狗系统,只能忍气吞声。 见师无渡眼光怪异的看他,摆摆手信口胡诌:“不妨事,砸了头的后遗症。” 师无渡闻言眉头紧皱,不由分说便拽起他的胳膊把脉, “让哥哥看看。” 听到师无渡这样说,师青玄不自在的身体一僵,抬眸看向他。 说实话,前世的董玄家境并不殷实,少年时期甚至称得上饥寒交迫。 他其实是个孤儿,七岁的时候是被董家捡回来的。原来的董家在他之下分别还有小他三岁和五岁的弟弟妹妹,感情也都不错。而在他高中董父去世,董母跑路后就留下他们三人相依为命。董玄作为最大的长子,自然担下了照顾董家剩下两个孩子的责任。也算报答这几年董家对他的授养之恩。 原作的师青玄其人,飞升前积财万贯,飞升后扬名立万,还有个从小就宠着他的哥哥遮风挡雨,简直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 虽然他的命格是被偷换的,但在偷换之前,原着作者也交代过,哪怕他没有飞升资质,他也是一辈子不愁吃穿的富贵之命。 穿书后,这让他一个习惯照顾别人的人突然受别人的照顾,他心里自然是不自在的。 或者可以说,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见师无渡给他把脉蹙眉不语,师青玄暗戳戳的抽回手笑了两声,轻声道:“我真没事,” “哥··” 许是师无渡也没察觉出什么,脸色又变回那种不苟言笑的状态,一抖衣袍坐在旁边的檀椅上,悠悠道:“听杰卿说,你把人家东南边的几座金殿给吹塌了?” “呃…” 师青玄闻言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他总不能说自己还不会用风师扇,寻思扇个风装逼装大发了? “好了。” 师无渡也没想给他解释的机会,想了想抿了口茶道:“到时候把修缮费给灵文殿支过去就是了,另外再拿几箱功德过去给他们,想来也没什么大事。” 师青玄一愣,开始还没明白师无渡口中说的“他们”是谁,转而细想该是被他吹塌的那几座金殿的主人便是了。 这师无渡赔礼道歉的方式还真是独树一帜,人家都是买礼登门拜访,他直接给人家送“银子”。 那你有钱也不能这么霍霍? 师青玄见师无渡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便翩然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刚想展开扇子,想了想又把风师扇收了起来,用商量的口气道: “哥,我想着,咱们这功德这么多也不至于这样挥霍,拿去做做慈善也是好的?” 哪知师无渡像是活见了鬼一样转头看他,一脸莫名其妙, “你每次十万功德撒着玩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是挥霍?” 师青玄:\" ” 呃,的确是个败家子。 这相较于以前的董玄来说,师青玄此举的确算得上败家。但以水师无渡的功德财力,十万功德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师无渡见师青玄被他噎的神色莫变,轻摇水师扇似笑非笑,道:“青玄,你何时变得如此小气了?” 这还真不是师青玄小气。 原着中明明白白写着,水横天这几年翻过的天,掀过的浪,得罪过的人,根本数不过来。可谓是仇家遍地走,功德如水流。天上地下,能得罪的几乎都被他得罪个遍,他自己都说,如果他不是水神官,根本照应不了师青玄。 照这样下去,哪怕黑水玄鬼不来找他们兄弟二人报仇,也会有第二个黑水,第三个第四个 树敌太多,路在哪都不好走。 所幸师无渡还有“钞能力”,在所有变故没有到来之前,给他以后要走的路好好铺一铺,既然有钱,那就乐善好施一些,总比天天拿着功德纸醉金迷来的强。而仅靠他那几个“三毒瘤”的塑料友情显然是不行的。 所以师青玄刚刚说的那句话的重点并不在“挥霍”,而是在“慈善。”师无渡却只是简单以为师青玄想要节省开销,所以才会下意识说师青玄小气。 你财大气粗!你不小气! 最后还不是让人揪了脑袋? 我一个做弟弟的还得为你做的事擦屁股,保你的小命。 师无渡见师青玄半天不讲话,还以为给他说的不高兴了,便起身往外走,嘴里哄道: “罢了,反正你以前往外送功德也没和我报备过什么,你想干什么去做就是了。” 师青玄闻言笑了笑,心道这水师对风师的溺爱也不过如此了,见他准备出门,便起身问道:“哥,你去哪?” 水师转身道:“去东海布阵,我的第三道天劫快到了。” 师青玄闻言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守则四的条例以血红放大的形式忽闪而现,他下意识道: “不行!” 师无渡见状愣住,问道:“什么不行?” 师青玄回神,“呃,我的意思是…,我也去!” 师无渡闻言蹙眉,反问道:“我去布阵,你去干什么?” 师青玄哑然,有些局促的挠挠头,思索片刻走上前道:“哥,布阵的事交给我。” 师无渡沉默,依旧皱眉看他。 “你看你第三次天劫在即,需要养精蓄锐,沉心修行。怎能因这种小事劳心劳神,若是交给别人去做你定然也是不放心的,还不如交给弟弟我,我你还不放心?有这时间你去和裴将军喝喝茶听听曲儿,岂不美哉?” 师青玄启动三寸不烂之舌给师无渡一顿忽悠,话里话外都是为他好为他着想,显得他这个弟弟如何如何体己,本以为这种话师无渡听着很是受用,就连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来,哪知他却道: “若是你,我确实不放心。” 那你笑个屁? ! 师青玄一脸幽怨的盯着他,感觉这辈子哄猪上树的话都用出来了,却得来人家一句, 你,我不放心。 师无渡见师青玄瞬间消失的谄媚嘴脸,原本笑意盈盈的嘴角抬得更高,道:“你真那么想去?” “昂。” “那你去。” 师青玄听后原本耷拉下来的脑袋瞬间抬了起来, “真的?” 师无渡笑着点头,道:“不过东海辽阔,暗藏的危险不少,你不可只身前去,找个武神或者派中天庭的几个小神官跟着你。” 那不还是不放心我? 师青玄心里叽歪着,又听师无渡补充道: “你那个明兄,也可以。” 师青玄闻言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 找地师明仪一起去? 他可是黑水沉舟啊我的亲哥哥。 你这是把咱哥俩往火坑里送啊。 师无渡见此挑眉,“你平日里不就喜欢找你那个明兄一起?嘴里天天嚷嚷着你俩有多好,生怕上天庭谁不知道似的。” 师青玄不语,只是机械摇头。 见状师无渡只当两人吵了一架,也没放在心上,转身轻摇折扇往外走。 “你又去哪!” 师无渡无奈转身,“不是你要我去喝茶听曲儿?” 师青玄闻言松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见师无渡摇头离开,师青玄轻叹一声,在殿里缓缓踱步。 他也未料到师无渡的第三次天劫这么早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原着中并没有明确交代师无渡准备渡第三次天劫的时间,只是在白话真仙出现时,师青玄请谢怜出面解决,才草草表明他哥师无渡即将渡劫,不想他分心才偷偷下界和地师一起去菩荠观找谢怜。 只是没想到一直以来伺机报仇的黑水沉舟贺玄一直化身地师仪潜伏在身侧。 而第三次天劫也正是他们兄弟二人的重大转折点。 师无渡东海渡劫突生变故,几人被卷入黑水鬼蜮,这才给了黑水沉舟报仇的机会。 而这样看来,黑水沉舟的计划至少从现在开始,就已经着手部署了。 最不济他肯定有想法了。 而师青玄现在要做的,就是保证师无渡在渡第三次天劫之际,不让他发生任何意外,安全渡劫成功。排除黑水沉舟所布下的任何陷阱和危险。 只要师无渡安全渡劫结束,他们兄弟二人便彻底安全了。 这样想着,师青玄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烦躁的摇摇头,坐在旁边的檀椅上拿起凉掉的茶几口灌了进去。平心静气后,师青玄在椅子上呆坐片刻,刚想敲敲那个白痴系统,便察觉到有一股凛冽之气似有似无的在殿内涌动。 这气息不似神官散发出来的,而像是一种武器般的冷煞气息,似是宝剑成了精,散发出来的灵气。 师青玄紧绷一根弦,闭眼静心,将神识散播出去,穿透各个通灵阵里的喧闹,有一丝气息像线一般从屏风后探出。 再睁眼间,师青玄身影一闪,便来到了靠近寝殿方向的屏风之后。 眼前,一柄宝剑横放在金色的剑铸台上。剑身通体晶莹,宝剑没被收入剑鞘,就那样放在雕有花纹的台子上,浑身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师青玄拿起剑柄,看着上面精致的龙纹图案,龙身被巧妙的雕刻成剑柄的一端剑环,龙头向剑尖的方向蜿蜒咆哮,好似一幅真龙出海之像。 “真是把好剑这上面雕的莫不是龙王爷?” 师青玄把玩这把剑好一阵,一边唏嘘一边感叹, “这师无渡的宝贝也是不少,他又不用剑,端在这不是可惜了” 说着,挥手间宝剑连同一旁的剑鞘一同消失,被他收纳己中。 好剑,也得有用武之地不是? 几个念头,师青玄就已经把这把剑算计的明明白白。 “不过这上天庭中各个神官的通灵口令都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师青玄离开水师殿,重新走上神武大街,闭眼将神识外散,即刻间就有许多感受到他神识的神官给他打招呼, “风师大人好啊!” “风师大人别来无恙!” “对赌押注,看这次仙乐太子多久被赶下去,风师大人来两把?” “风师大人 ” “风师大人!” 师青玄无奈扶额,被脑中的招呼吵的太阳穴直突突。 这十万功德散出来的人缘,还真不是盖的。 “哎!快去通灵阵!又有好戏看了!” 众多招呼吆喝声中,师青玄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么一句,也不知这人是跟他说还是跟谁说,总之他听完这人的话就紧跟这人的神识进到了通灵阵之中。 进去之后,耳边的喧闹声瞬间安静了。 不过,安静的有那么一丝丝诡异。 透过神识,师青玄见谢怜正拢袖站在通灵阵之中,旁边的灵文面无表情,众神官则隐在暗处,听着谢怜不尴不尬的打招呼。 “大家好,我又回来了。” 没人应答。 师青玄眼角抽了抽,看小说的时候还不觉得这是社死修罗场,如今亲眼见到,师青玄自认为肯定是没有他那种淡定自若的,他肯定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 就像此时明明没他什么毛事,还是依然捂着半拉脸蹲下身替谢怜难堪。 第3章 能否借我八百八十八万功德? “太子殿下这次飞升,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一个声音自寂静的通灵阵中传来,显得格外清晰。 师青玄竖起耳朵仔细辨认,这声音慢条斯理,轻柔冷淡,语气中带着那么一丝阴阳怪气, 不消说了,慕情无疑了。 这肯定是剧情里主角刚进通灵阵得罪二傻的名场面嘛! 果然,但见谢怜不卑不亢,微微一笑,淡淡道:“还好。” 见谢怜如此淡定,师青玄不自在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心下思量,这谢怜平日里就和个棉花一样,打一拳过去都生不起气来,这样与世无争的性子,有时反倒会让人觉得再得寸进尺些会不好意思。 这慕情本来是因为被谢怜飞升震下来的钟砸到才会在通灵阵里不怀好意的戳了他两句,如今被这钟砸到的人是我,想来慕情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而事实证明,师青玄想的还是太简单。 只听那慕情不依不饶,不给丝毫双方熄火的机会, “太子殿下还好,被砸到的那位神官,运气可就不好了。殿下可知,你砸到的那人,是谁?” 还没听到谁再说上几句什么,早已经挤在师青玄身前凑热闹的众神官,此时都纷纷转过头来看他。 得,这瓜吃自己身上来了。 紧接着,通灵阵里又传出了谢怜的声音, “惭愧,钟的事我听说了,真是万分抱歉,敢问被砸到的那位道友姓甚名谁,殿宇在何处,我必定登门致歉。” 慕情哼了一声,似乎有嫌他不自量力的意思。 只听他道:“别怪我没提醒,殿下这次得罪的人,可不简单。” 紧接着谢怜那边就没了动静。 眼见主角沉默,师青玄再也坐不住,拎起拱在自己身前看戏的一个神官反手扔了出去,挤到前面狂撒十万功德。 “风师大人散功德啦!” 听着阵内数位神官开始声嘶力竭的抢功德,师青玄心下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种让主角对自己有愧的场合下, 还是在这个长舌妇给自己抱不平的情况下。 眼见自己要说的话被打断,慕情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瞥了一眼师青玄的方向,悠悠道:“这不是,来了?” 师青玄从后领处拿出拂尘甩了甩,让自己显得从容淡定些,走上前笑道:“呦,都在呢?太子殿下好啊。” 谢怜见到师青玄主动和自己打招呼,没料到似的一愣,随后笑眯眯道:“道友好啊,那钟砸到的人是你吗?谢怜在此给你道歉了。” 师青玄闻言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小事小事,并无大碍,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谢怜听后笑了笑,看得出来他对师青玄的第一印象很好,毕竟刚回上天庭不久,还没什么熟人朋友,许是还想多亲近他些,却不知再多说什么为好,便看了看周围还在兴高采烈讨论自己抢了多少功德的神官们,对他道: “风师大人散了十万功德,道友不去抢一抢吗?” 师青玄闻言面颊轻抽, 搞了半天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师青玄无奈扶额,只听旁边传来不地道的一声嗤笑,见慕情道:“他还不缺那二两功德,只怕是被那钟砸的不轻。” 砸的糊涂到和谢怜主动打招呼。 师青玄听到这转头终于看了他一眼,本来听他在这里跟主角阴阳怪调的就浑身不舒服,哪知道还嘴欠的蹬鼻子上脸了。 师青玄一甩拂尘,将尘尾收在臂弯中,皮笑肉不笑道: “听闻玄真将军坐镇西南,武艺高强,可容在下一问,你修的功法,可是八卦两仪?” 慕情闻言开始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听旁边的谢怜轻笑出声,回过味来才知道他这是在损自己,顿时脸色铁青。 一直站在旁边不语的灵文怕是双方闹起什么事来,赶紧过来打圆场转移话题,道: “青玄,你不是被你哥叫回去了?怎的又回来了?” 话说到这,谢怜终于知道眼前的人是风师青玄,举手招呼道: “原来你就是风师大人啊。” 师青玄看向谢怜笑笑,正要回答灵文,哪知一声咆哮而起,吓得众神官汗毛一立,直打哆嗦。 “谁他妈拆了我的金殿? !滚出来!” 师青玄听到这声暴喝险些腿软栽一跟头,一猜这暴脾气就该是风信出场,不过这金殿不是他拆的,仇又不是和自己结的,所以这火气自然也撒不到他头上,这让师青玄稍稍安心了些。 果然,和风信不对付的慕情接了话头,冷冷的“呵呵”一声,吵起来的方式都和原着里一模一样。 风信质问道:“你拆的?行,等着!” 慕情却是不屑笑笑,切了一声,“我可没说是我。” 说完,便不再言语,眼神却向师青玄的方向瞟了过来。 风信见状挑眉,也随着慕情眼神的方向看来。 师青玄:“? ? ?” 不是,看我干什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金殿又不是… 等等,我吹塌的金殿是东南方向的 他妈的不会这么巧? ! ! ! ! ! 风信此时的脸上已经染上层层怒气,就在师青玄大脑里高速运转疯狂想着该怎么解释时,身旁的灵文动了动,却不及另一边的白衣快,只见一袭白袍挡在师青玄身前,斗笠在他眼前突然放大,听谢怜道: “是我,” “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金殿以及其他的损失我都会赔偿,还请诸位给我些时间,” 风信见状扫了一眼谢怜身后的师青玄,没说什么,直接隐去身形退出了通灵阵。 师青玄则是有些讶然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谢怜,没想到他会替自己背锅。 “非是存心,给大家添麻烦了。” 见谢怜这样收尾,别人也都不好再多说什么。 见没吃到什么瓜,好戏也没什么看头,更没看到风信和慕情互殴,大家也就都失望的散了。 临了,慕情也是留下凉飕飕一句“最好如此”便也隐去身形。 而这厢,灵文见散了场,心力交瘁的揉揉眉心,对谢怜道:“太子殿下,你也不用压力太大,对于金殿的修缮费用,风师殿已经填补一部分了。” 谢怜闻言笑了笑,道:“这真是自我飞升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董玄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他的适应能力其实很强,既然穿进这本书里,还要根据系统守则推进剧情发展,那就只能这样得过且过,用师青玄这个身子继续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了。 不然怎么办?被系统遣送回去吗?大概率现实生活中的他已经翘辫子了。 起码这本书里的剧情他熟悉,就当能预知未来了。 而且自己还算个不错的上天庭神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且还有个大财神罩着,想出去抛头露面就出去玩玩,不想出去就安静的猫在风师殿修炼不问世事,也没什么不好不是? 无非就是这四个守则有点糟心。想到这里师青玄又忍不住在心里歪歪这个狗屁系统, 你看看人家穿书,不是金手指就是王八之气,再不济人家也有个什么秘籍空间啥的,自己这个就是纯纯盗版抄袭系统,只有糟践宿主的四个守则, 还美名其曰“高级”。 你整这些花活有个六舅用,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宿主。 标新立异个屁。 师青玄出了通灵阵便慢吞吞的走在神武大街上,心里盘算着怎么和盗版系统打好交道,以便于自己以后活的轻松些。 细细算来,今天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在神武大街上闲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堂堂风师也被砸了金殿无家可归。 正思量着,师青玄便听身后有人在唤他。 转头间,就见谢怜小跑着向他的方向奔过来,到他身旁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喘了口气笑道: “风师大人怎的走这样快,我一个不留神就见你已经走出去好远。” 师青玄意外的看着他,没想到已经走出去这样远他还能追过来,想起刚才通灵阵里的事便转身对他行礼, “方才要多谢太子殿下替我揽了责任,这本是我的过错,还要你来背锅,对不起了。” 谢怜却是拢袖歪了歪头,笑着道: “风 南阳将军脾气火爆,若是让他知道是谁所为,这件事不会这样简单过去。风师大人本就是无意,也不必招惹上这些麻烦。” 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论起道谢,也该是我向风师大人你道谢才是,多谢你方才肯下场为我解围,还有不计较被那飞升钟砸中之事。” 师青玄被他这套说辞说的不好意思,只好摸了摸鼻子道: “殿下不必在意,都是应该的。” 两人就这样并肩一起走了,路过的神官见了都会莫名停下看看他们,偶尔也会有人窃窃私语。 谢怜见此有些不自在,许是觉得自己的名声有些拖累旁人。师青玄却不甚在意,随他们怎么看,大大方方走在他身侧,想起什么便转头问道: “太子殿下刚刚急匆匆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怜听后顿步,看着师青玄有些踌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决,总觉得他有些难以启齿。 师青玄见状笑道:“殿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谢怜抿唇,开口道: “风师大人可否方便借我八百八十八万功德?” 师青玄:“…” 他当然知道谢怜借这八百八十八万功德是做什么,不过按正常道理来讲,原着里他这功德也不是借来的啊··· 谢怜见师青玄怔住,以为他有些为难,便立刻宽慰道: “没有也没关系,我再想别的办法。” “没有,不是。” 师青玄立刻抬手打断他道, “有!怎么会没有,太子殿下若是需要,尽可去我殿里支就是了。” 这可是主角大大!主角大大啊,主角大大都开口了,这功德能不借吗? 别说借了,他就是张口要,我都不会摇头说一个不字! 不过这些功德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若是真过了账,水师殿那边,估计肯定是瞒不住的。 风师殿的功德开销,一向都是水师殿全权承包下来。 到时候还是有必要和师无渡解释一下这笔巨资的去向。 许是谢怜也觉得这么多功德不能随意支借,便看着他担忧道: “若是麻烦的话,不用也罢,其实我也没那么着急的。” 师青玄却是一拍胸脯,整个人自信的厉害, “放心太子殿下,你支就是了!”“我是谁?我可是风师!” “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功德。拿去用,没事儿!” 谢怜听到他这样说,这才放下心来,见他这副样子,“噗嗤”一下轻笑出声,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还要劳烦风师大人陪我走一趟灵文殿,邀灵文做保,将风师殿的功德给支出来。” 师青玄点头答应,跟在谢怜身后一起朝灵文殿走去。 而谢怜刚转身走在前头,师青玄这边便泄了气。 这逼装的,也不知道过没过头。 说实话,风师殿到底还有多少功德,师青玄自己心里都没准。 若是不够,那不是光屁股丢人了?到时候还要厚着脸皮去找师无渡去借,越想越觉得自己下头。 故而,师青玄偷偷在谢怜身后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你就装!你就装! 猪鼻子孔里插大葱,装相! 插不进去就换竹条,硬装! 两人来到灵文殿,踏过零散在地上的卷轴,看着灵文身后从地面堆到穹顶的通天公文,两人不由咂舌。 路过的小神官都拖着半人高的卷宗往外走,个个面无人色。 一个才及师青玄腰高的小书童抱着已然没过自己的公文急匆匆往殿内走,路过两人时还好悬摔一跤。师青玄及时托他一把,那小书童费力的从旁边探出头道了谢又匆匆赶路。 灵文发觉两人到来,抬起头一脸麻木,眼圈乌青,“你们来了。” 谢怜见他如此眼皮一抽,问道:“灵文,你这是” 灵文却是疲倦的支着头摆摆手,示意不必在问,随后看向他, “殿下的功德,可是有着落了?” 谢怜闻言笑了,道:“有了,风师大人愿意借给我。” 灵文听后挑眉看向师青玄,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师青玄面露尴尬的轻咳一声,眼神乱飘,展开风师扇默默挡住脸扇着小风。 灵文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答应帮忙派人去风师殿替谢怜支功德,转而又道, “不过殿下,这些功德,您打算怎么还呢?” 第4章 暗湖中的镜子 “这…我暂时还没想好,不过这些功德,我定会想办法尽快还上的。” 说完还不忘看师青玄一眼,似乎在向他保证。 师青玄刚想安慰他不用那么着急,就听灵文负手道:“我这里倒是有个能尽快收到功德的法子,还能帮太子殿下多增加些信徒,不知殿下愿不愿意。” 谢怜点头道:“既有这种事,当然再好不过了。” 灵文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他,缓缓道:“近来北方有一批大信徒频频祈福,想来很不太平。” 听到这,师青玄心中明白,主角要开始下界出任务了,按正常剧情走下去,谢怜这次要出发的地点是与君山,处理鬼新娘的事。 只听灵文接着道:“帝君现下顾不上北方,若你愿意代替他去一趟,届时无论这批大信徒还愿时供奉功德几何,尽数奉于你坛上。你看如何?” 谢怜双手接过卷轴:“多谢。” 灵文还在交代着什么,旁边的师青玄倒是一点也听不进去了。谢怜这一去,在凡间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这次事发是不需要自己去给他当npc的,所以师青玄要趁现在这个空档期,为以后的未来多做些准备。 正想着,那边两人已经进通灵阵给谢怜请帮手了。师青玄跟着探进神识,就听慕情凉飕飕的声音又响起来, “太子殿下如今正和风师大人打得火热,怎的不邀他一起同去,反而找我们这些不相干的来?” 这话多多少少有些酸意在里头。 谢怜顿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师青玄便按住了他,直接回怼道:“我便是不去,你又当如何?” 臭不要脸的,就看不上你这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的样子, 你只要在通灵阵里一天我就怼死你。 慕情见师青玄这样刚自己,面色不悦,又开始阴阳怪气,“风师大人如此恃势凌人,也不知令兄知否?” 师青玄:“该你毛事?” 慕情:“…” 灵文上前一步,也一副被人扰了好事的样子,悠悠道:“玄真最近这又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慕情那边没了声响,竟是气不过两人一起噎他,直接隐了。 眼见借不来人,谢怜只能只身下去处理任务了。谢怜本来也没抱着能借来帮手的打算,状态还算轻松。师青玄深知这次他下去也不会是自己一人,便也放心的跟着灵文将人送到了飞升门前。 谢怜停步回头,行礼道:“风师大人,待我收到功德,届时一定定数奉还。” 师青玄回了礼,笑道:“殿下不必着急,这功德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给罢。” 灵文微微叹了口气,一拱手,“那便预祝殿下,此行前去一帆风顺,” 师青玄:“天官赐福。” 灵文:“天官赐福。” 谢怜挥了挥手,自飞升台一跃而下。 “百无禁忌。” 送走谢怜,师青玄望着飞升台的方向出神。灵文发现师青玄没跟上来,转头看他,“青玄?” 师青玄回神,看向她莞尔一笑, “我便不回去了,也要下界一趟。还要劳烦你帮我哥带个话,就说我去雨师大人那里办点事。” 灵文闻言,轻叹一声,无奈道:“我知道了,不过你哥向来不喜你过去那里,没关系吗?” 师青玄则笑了笑,拱手道:“我自有分寸,有劳灵文真君了。” 灵文颔首,道:“保重,早去早回。” 语毕,眼前人已经从飞升台跳了下去。 见师青玄飞身下去,便转身往回走,哪知没走几步远,就听飞升台下传来一阵嚎叫, “卧槽!我不会飞!!!!!” 灵文:“…” 闭眼,双手合十。 雨师国,雨龙山。 青山绿水间,山林中的树木郁郁葱葱。该是到了春种的季节,远看这一连片的嫩绿色一望无际。许是连绵多雨,故而雨师国林中的树木长的格外高大茂盛。林中产物盛多,附近农庄里的村民三三两两总有上山采摘药材或是前来打猎的。这不就有两位妇人胳膊上挂着小竹篮正往山上走,边走还边拉呱说着家里家外的琐碎事,哪道刚刚登上个小山包,就见一件青衣远远的挂在树上,待到走近才看清树上这是挂了个人。 这人眉目清朗,白玉为带,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眉间还有一抹朱砂点缀,端的真真一副风流儒雅之像,只不过此时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浑身灰头土脸,摇摇欲坠。头发间还不知道如何插进去的几根木棍杂草,让人看了都忍不住觉得这形象颇为搞笑。 就在两位妇人小心走上前查看,觉得这人已然没了气息时,这人却突然动了动,抬头哑声道:“劳烦大娘,帮我…” 这身着青衣的人话还没说完,就见两位妇人吓得吱哇乱叫,竹篮乱飞,连滚带爬的就往回跑,一边边跑还边喊:“诈尸啦…” 师青玄:“…” “哎!!!放我下来啊!!!!!” 因的师青玄喊人着急,挣扎中这歪脖子树再也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勾着他衣服的树枝应声而断,整个人没反应过来砸在地上。 良久,师青玄才揉了揉鼻子爬起来。双手不断摸索着自己的脸。 我这脸没砸坏?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左右看了看,见这一片又一片的山野麦田,嘀咕道:“这里应该就是雨龙山了…” 多亏了师青玄从飞升台跳下来快要砸到地面时及时起了一阵风,将人吹到了雨师国里不知哪里的一片树林子。只是这风的力度可能没把握好,落地时不小心被挂在树上,这一挂就是一天,醒来之后好不容易等到两个活人,还被自己给吓跑了。 师青玄的方向感很差,此时站在原地有点辨不清东南西北,属实有点糟心。他记得雨师是住在一个小村庄里的,但这附近都是山林,茂密的都有点找不着北,这可如何是好。 师青玄无法,只能敲了敲系统,“系统,你确定这里是雨龙山?” 系统:“方位正确。” 师青玄:“那我往哪儿走啊?雨师不是住在这儿吗?人呢?” 系统:“官方还没有开放引路业务,还请贵方自行探索。” 废物!当真是废物! 师青玄随便捡起一根木棍,懒散的打着身前的杂草给自己开路,一边道:“你就说,你除了会扣b格,你还会干点啥。” 系统:“本系统为人性化服务特意开放勘察业务,请问贵方是否投入使用?” 勘察? “勘察,可探知周围环境,排查危险,搜寻目标等。” 那感情好啊,好东西! “用!不用白不用!” 系统:“叮,您已成功使用勘察业务,扣除相应b格50,多谢投入使用。” 师青玄:“…???” 不是,你也没告诉我要扣b格啊?你这属于诈骗!!! 系统:“对不起,本系统一旦出售,概不退还,再次感谢您的惠顾。” 你妈啊! 所以接下来的场景就是,师青玄的头顶就像长出个探照灯一样生无可恋的开始四处探查。 走了没一会,师青玄脑中便响起了勘察提示音, “前方出现不明生物,危险系数等级b,还请贵方小心应对。” 师青玄听后谨慎的停步,环顾左右后并未发现异常。 微风拂过,吹的周围树叶沙沙作响,除了让人感觉心旷神怡外,在无其他感觉。 稍稍在原地等了片刻,还是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师青玄不由得皱眉,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卡bug了小系?” 系统:“质疑系统,b格-1。” 师青玄:“哎哎哎,你别介,咱们有话好好说…” 就在师青玄还在与系统讨价还价的时候,一道残影扑腾过来。师青玄反应够快,及时蹲下身,让那东西自头上而过,扑了个空。 转身去看,只见它在草堆里蹦跳几下,尖嘴朝前,鸡冠向下,全身羽毛五彩斑斓,此时正如临大敌般竖了起来。是只似鸟非鸟,似鸡非鸡的这么一个小家伙。 师青玄蹙眉看它, “野…鸡?” 这就是那个b级不知名生物? 许是这只鸡能听懂人话,听师青玄叫它野鸡,顿时又生起气来,扑腾着翅膀又要啄他。 师青玄向后退了退,顿时升起撩逗之心,撸起袖子靠近它,坏笑道:“这么欢实?拿来炖汤肯定好喝。” 这鸡闻言吓得咯咯咯乱叫,撒腿就跑。 师青玄抬腿就追,也不知这鸡有多大力气,一扑腾翅膀,周围的灰尘都能被它扇起来满天飞。师青玄每每要得手都被它扑起来的灰呛的难受。 再一抬头,周围竟看不清几里以外的事物了。 水气升腾,雾气缭绕,师青玄竟没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开始起的这样大的雾。 “何时起的这么大的雾?来的这样快,都没注意…” 师青玄警惕四周,他总觉得这雾起的蹊跷,本来还是个晴朗的艳阳天,突然就大雾四起,这不得不让人心中设防。但因为系统的勘察还在继续,并没有探查到周围有什么危险,便放缓脚步谨慎前进。 眼看这雾气越来越浓,最后都有些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师青玄不得不顿下脚步停止前进。 这样跟瞎子往前摸着走没啥区别,这一段路上师青玄因为看不见都不知道撞上多少棵树了。 思量片刻,师青玄还是拿出了腰间的风师扇。 “若只是刮点小小的风,把这雾气吹散,应当是不打紧的…” 师青玄就这样安慰着自己,展开风师扇,大手一挥,扇面上的三条波纹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流动, “风来!” 紧接着,狂风瞬间吹起,自东面的山下呼啸而来,师青玄置身其中衣袂翻飞,看着山林中的雾气迅速散去。抬头间,便看见那只野鸡也被大风吹上了天。 “哈,现在这野鸡都能乘风变凤凰了。” 刚调侃完,就见那只在天上扑腾着翅膀的野鸡化身成了一位小姑娘,她人已经被吹到了山崖边缘,满脸惊恐。 师青玄见状立刻飞身而出,却是晚了一步,刚抓到她的胳膊,两人便一起双双坠下了山崖。 等到再一睁眼,呼吸一口便觉得鼻腔充水,冒了几口泡泡师青玄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掉进了水里。 幸亏山崖下是一片暗湖,否则他非得被摔的粉碎。 师青玄感觉自己在水里越沉越深,便动了动,转头见不远处同样沉在水里的女孩,朝她游了过去。 眼看离那女孩越来越近,师青玄突然觉得水中的温度突然骤降。 紧接着,身后便缓缓蔓延出黑色的如同触手般的东西,那东西没有实体,似乎也是水的一部分,只是与清水的颜色有所不同,呈现的是通体的黑色。 那黑色的水分成好多条触手将他缠住后将人往湖底拖拽。师青玄奋力挣扎,抬头看去,那女孩还是没有反应,也被那黑色的触手拖了下去。 师青玄暗骂一声,抽出风师扇想要起风,奈何在水底根本施展不出召风法术,只得合扇集法力于扇柄,翻手一劈,将那黑色的触手驱散。暂获自由后,又持扇向女孩那边的黑色水域狂射几个光束,趁机拉走被松开的女孩。 师青玄拉着那女孩的胳膊疯狂往水面的方向游去,后面的黑色触手穷追不舍。回头看去,不知是不是自上而下看那东西的原因,似乎能模糊看到它的原身是团巨大的黑色水草。 “这是什么…水行渊么?”师青玄心中奇怪。 抬头望去,隐隐有光透过水面映在师青玄脸上, 看来离水面越来越近了。 师青玄紧盯着那水面向上游,身后探着阴冷的黑色触手。 五米, 三米, 两米, … 到了! 师青玄在那触手即将缠住他的前一刻,伸手触到了他看到水面上的那道光。 下一刻,光芒四射。 眼睛被刺激的恍惚一下,再一睁眼,本以为已经从那湖底逃脱, 却见他人还在湖中。 面前好像呈现出一面巨大的镜子,似乎大的没有边界。 而透过那镜子的另一边,一个人正抬手附在师青玄触上镜子的那只手上, 两手相接,隔镜未触。 看清对面那人,师青玄瞳孔紧缩,满脸的难以置信。 镜子的另一面, 是黑水沉舟。 第5章 地师黑水,装作难辨 镜子对面的黑水沉舟显然也没料到会看到师青玄,一脸错愕。 师青玄咽了口唾沫,只听脑中的系统响起了一如既往的播报声, “叮,重要角色登场,登场角色,黑水沉舟。” 不用你介绍,老子不瞎! 看那黑袍长发,满身煞气的样子,波棱盖想都能想到是谁啊! 师青玄看着镜子对面的男人,脑中脑补出黑水沉舟将自己锁在牢房里,当着自己的面把师无渡的头生生扯下来,然后再打断自己的胳膊腿扔进疯人堆乞丐群里的样子。 不自觉的浑身颤栗, 这他妈谁能受得了? 那还等啥啊,一个字, 跑! 不等对面的黑水沉舟反应,师青玄下意识就远离镜面挣命的往回游。 直直朝着那团黑色水域扑了过去。 笑话,这玩意儿有黑水沉舟可怕?! 而那黑色的水域在师青玄接触到它的一瞬间就将人紧紧缠住。 此时的师青玄已然乱了阵脚,拿出风师扇胡乱的挥舞。 许是这黑色的触手有什么怪异的能力,师青玄越挣扎他被缠的越紧,而且他发觉自己的法力和气息在快速的被这触手汲取,很快,他便觉得使不上力气,且因为在水里的时间实在太久,窒息的感觉快要把他淹没。 转头看那女孩,她现下已然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看周围将她快要缠成粽子的黑色触手,显然不比师青玄镇定多少。 紧接着,他便看见那女孩又变回野鸡的模样,鸡冠和喙上却隐约出现细小的电丝。 草! “你冷静!冷静!” 水他妈导电啊姐姐!!!! 师青玄举起胳膊朝她比划着,试图让那野鸡注意到自己。 而那野鸡显然没注意到他,不管不顾的在水里发出阵阵电击。 霎时,一整片暗湖都被这水里的电光照亮,因为导电的缘故,水将整个电击的威力蔓延扩大,所有在水里的生物都无一幸免的被电击到。 包括那水中的黑色海草和师青玄。 师青玄只觉被这阵阵电击电的大脑空白浑身发麻,周身动弹不得,风师扇自手中脱落,整个人向下沉去。 下一刻,电击消失,身体被一个怀抱托住。 腰间被人环住,只得见眼前的黑袍一挥,黑域瞬间退散。 师青玄抬眼去看他,视线却已经恍惚,只能勉强看清这人苍白的侧脸。 刚张了口,又呛了口水进去,师青玄显然已经呼吸不畅,整张脸已经变得青白。 在这样下去他真快憋死了。 而那人此时也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锐利,眉目深邃。 神色间尽是阴郁和冷漠。 这人长的当真是不赖 不过,死定了。 这是师青玄失去意识前心中唯一的想法。 昏暗的牢房里,几条和木棍一样粗的大铁链将师青玄牢牢拷在墙上,身边围绕着七八个毛茸茸,臭烘烘的疯怪正在他身上乱摸乱挠。师青玄吓得大惊,挣的铁链哐哐作响。他想起来,围在他身边的这些疯子傻子都是命格极其不好之人最后崩溃疯掉所变。黑水沉舟打算在他们之中选一个把自己的命格换掉的。 此时的师青玄顾不得一切,疯狂哭喊着要离开这里。 而牢房的尽头传出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步履沉稳,在牢房内阵阵回荡。 近了,那人的脸自黑暗中显现,带着滔天的恨意瞬间掐住他的脖颈。 “还我一家五口的命来!” 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 “是梦” 师青玄稍稍顺了口气,观察四周发现自己被丢在了一处草堆上。 刚刚坐起身,就听身后一个声音淡淡道:“醒了?” 回头去看,一身玄衣,马尾被固冠高高束起,那人一脸清冷,正坐在旁边的一个木桩上看着他。 ‘地师明仪’。 黑水沉舟此时已经变回地师的模样。 师青玄怔然的望着他,见他起身朝自己走来,想起梦中黑水沉舟走向自己的样子,下意识开口大叫, “对不起!” ‘明仪’顿步,蹙眉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你道歉干什么?” 见他如此,师青玄回神,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圆道:“对不起明兄我不是故意掉进水里的,害的你下水救我” ‘明仪’听后没说话,盯着他似乎在考量他话中的真实性,随后又抬步走向他。 师青玄吓得牙齿直打寒颤,见他蹲下身靠近自己,汗毛直立,强忍住蹿起来逃跑的冲动,装作一脸镇定,却始终垂眸不敢看他的眼睛, “明兄” ‘明仪’紧紧盯着他,越靠越近,最后拿掉他头上挂着的一根水草,道:“你抖什么?” 师青玄见他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心中暗松了口气,胡诌道:“我有点冷。” ‘明仪’瞟他一眼,打了个响指,身边的草堆瞬间燃了起来,回到木桩边坐下,抱臂似有些嫌弃道, “矫情。” 师青玄看了他一眼,讨好般的笑了笑,往火堆旁挪了挪,小声道:“谢谢明兄。” 明仪没说话,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师青玄将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抱着胳膊看着火堆噼啪作响,心中思量, 短时间内,黑水沉舟大概率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这是在他不知道黑水沉舟的真实身份的情况下。 黑水沉舟城府深沉,杀伐果断,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知道他秘密的事,真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只要不戳穿他,在他面前还做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就能在他身边没有性命之忧。 毕竟他大费周章在上天庭潜伏那么久,不到时机成熟是不会打草惊蛇的。 思及至此,师青玄又忍不住偷偷瞥他一眼。 见他也在看着火堆出神,心中叹息。 贺玄其人,当真是可怜极了。 若是没有换命这档子事,想必他定是风光无限的很。 师青玄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 每天和自己憎恶到极点的人朝夕相处,看着昔日仇人每日潇洒肆意,自在无比,他会不会每时每刻都觉得无比恶心。 可这他都能隐忍这么多年,心性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正想着,‘明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泡傻了?” 师青玄发觉他有心试探,抬头看向他,笑道:“烤的正舒服,不想说话而已,” 顿了顿,又道:“话说明兄怎么在这?” ‘明仪’用法力烘干身上的湿衣服,周身冒着水汽,道:“你哥说你在这,我就来了。” 师青玄也学着他的样子烘衣服,歪头看向他,不确定的问道:“来找我的?” ‘明仪’递给他一个眼神,好像在说“不然呢”。 师青玄见状“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继续默默的烘衣服。 ‘明仪’则是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换作以前,师青玄要是知道自己特意来找他,都会欢快的叽叽喳喳,嘴里嘟囔着什么‘我就知道明兄你离不开我’‘你果然是我风师最好的朋友’之类的话。 今日师青玄淡然的反应,反而让‘明仪’觉得有些不自在。 “走,”‘明仪’招呼了一声。 师青玄看向他,问道:“去哪?” ‘明仪’熄灭了火堆,起身道:“你不是要找雨师大人?” 经他提醒,师青玄才一拍脑门想了起来,刚跟上他两步,便想起什么道:“对了,那只野鸡呢?” ‘明仪’回头挑眉,道:“你是说那只雷鸣鸟?我给丢在湖边了。” 师青玄闻言,调转了个方向,朝着湖边而去。 ‘明仪’虽是皱了皱眉,却是没说什么,抬步跟上他。 来到暗湖边,师青玄看到趴在岸边的雷鸣鸟,单手抓住后腿给她拎了起来。 见雷鸣鸟还没醒过来,弹了弹她的头,道:“死了?” ‘明仪’站在他身后,抱臂朝这边看了一眼,“装的。” 师青玄听后笑了笑,将鸟抱在怀里往回走。‘明仪’见状道:“你带着这鸟干什么?” 雷鸣鸟睁开一只眼偷偷看向师青玄,哪知被师青玄低头看的正着,随即赶紧闭眼装死。 师青玄好笑的回头道:“带回去给明兄你炖汤。” ‘明仪’偏头,表示自己不稀罕。那雷鸣鸟听到这话倒是不乐意了,刚要扑腾翅膀就被早有准备的师青玄摁在怀里。 两人一鸟走了半天,终于出了这片树林。大片大片的田野映入眼帘。走上一片田埂,远远就见一个小村庄,有些农夫打扮的人正在田间劳作,师青玄清楚,这里便是雨师的地盘了,能在这里的人想必都是她的下属。 再往前走,终于看见了那块带有“雨”字的石碑。以这歪碑为界,踏过它就是雨师的地界。两人刚过石碑,一头正在犁地的黑牛“哞哞”叫了几声,见来人注意到他后,黑牛便立起身子,两蹄伸长,变成了个糙汉子模样。鼻间穿着铁环,面容英俊,他取下身上的犁,笑呵呵走了过来。 师青玄见到他便知这是雨师的坐骑,那头守护雨师地界的老黑牛。 怀中的雷鸣鸟见那汉子过来,朝他叫了几声飞扑过去到他怀里。 那黑牛汉子摸了它一把,抬头看向两人,笑道:“这不是风师地师吗?怎么得空过来啊?” 师青玄笑着拱手,客气道:“打扰了,今日我和明兄前来是来找雨师大人的,请她帮忙办点事情。” 那黑牛汉子闻言从头上拿过一根草叼进嘴里,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农房,刚要说话就见他怀里的雷鸣鸟叫唤道:“赶出去!赶出去!他们要把啾啾炖汤!赶出去!” 说着,这雷鸣鸟变回了女孩的模样,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看着他们。 那黑牛汉子则是将她举起让她骑到自己的脖子上,笑着挖苦道:“你要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人家干嘛拿你炖汤?” 师青玄轻笑一声,瞟了一眼‘明仪’,逗她道:“再淘气让明兄拔光你身上的毛!” ‘明仪’则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那雷鸣鸟听后吓得缩了缩脖子,立刻噤了声。黑牛汉子见状哈哈大笑,多少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随后对两人道:“雨师大人就在屋里,你们过去就是了。” 两人点头道了谢,便朝着雨师所住的农房走去。 轻手轻脚的推开院门,师青玄便站在门前踌躇般不再往里走。‘明仪’则是向前走了几步,见他不动回头看他,“怎么不走了?” 师青玄道:“男女有别,我们还是在这里等雨师大人出来为好。” ‘明仪’听完这番话有些惊疑的看着他,“你往日里谁的殿宇不是说进就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 师青玄闻言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既然是请人帮忙,自然要拿出谦卑的态度来。” ‘明仪’看了他一眼,站定问道:“你哥这么教你的?” 师青玄以防他敏感,赶紧摇了摇头,岔开话题臭屁道:“跟你学的。” ‘明仪’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听这话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讨好的意思,狐疑的上下打量他片刻,没说什么。 刚巧,两人在门口逗留的间隙,农屋的房门便从里面开了。 从中走出一位青衣白衫的女人。 目光澄澈,神色沉静,两只胳膊的衣袖挽到小臂处正端着一个洗衣盆看着两人。 正是雨师国国主,雨师篁。 不等两人反应,雨师便将洗衣盆放在院子的藤架上从容道, “两位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师青玄和‘明仪’对视一眼,走上前欠身行礼,“雨师大人,青玄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雨师则是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坐下说。” 随后,几人便围坐在了雨师院子里的木桌旁,抬头扫过院落,见院子里的布置虽是简陋,但却清雅。桌子是摆在葡萄藤下,旁边还有供主人休息的小藤椅。房屋的左右两旁还种了修竹,微风吹过,将竹叶吹得簌簌作响。 师青玄看着院中布置不禁感叹,若是不在天上当这个上天庭公务员,在这种地方安度余生,也是再好不过的。 雨师篁给他们两人倒了茶,师青玄道了谢,将茶杯握在手里,心中斟酌着如何开口请雨师帮忙。 第6章 我怎么敢让你挑大粪? 见师青玄一直扭扭捏捏不肯开口,‘明仪’在桌子下面用脚踢了踢他。 师青玄抿了抿唇,抬眼见雨师篁正托着茶杯耐心等着他开口,便道:“此次前来,是想请雨师大人出山帮在下一个忙。” 雨师篁放下茶杯,淡淡道:“风师大人但说无妨。” 师青玄道:“雨师大人可知,半月古国?” 雨师道:“略有耳闻。” 师青玄闻言接着道:“近来半月古国的半月关内频繁有路人失踪,而半月关的所在地在北方,且个中细节与裴将军的明光殿有所关联。” 雨师篁听后沉吟片刻,道:“风师大人的意思是,要我接手此事?” 师青玄给雨师篁的杯子添了茶,诚恳道:“在下的意在,这件事自会有人去处理,但后续的相关汇报,并不是一般人能接得起的。” 师青玄的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解决这件事情不需要你出手,但到上天庭告状的事希望她能接手。 师青玄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原着里,半月关后续的相关事宜就是师青玄接手的。 因为半月关里霍乱关内,拿生人投喂半月士兵以平息怨念的人是明光殿里裴茗手下的人, 裴宿。 就因为怕谢怜惹不起裴茗这尊大佛,所以师青玄将把裴宿带到上天庭告状的活儿给揽了过来。 在原来的师青玄看来,他是不惧给裴茗添上多少麻烦的, 甚至对这件事乐此不疲。 毕竟他哥的关系和地位在那。 他向来是不喜他哥成为上天庭所谓的“三毒瘤”的。 所以对“三毒瘤”里其他的两位都没有什么好的态度,尤其是裴茗。 但现在的师青玄并不想按原来的剧情走下去,说的实在一点, 他不想得罪裴茗。 哪怕以他的地位就算管了这桩事裴茗依旧不能拿他怎么样,可他依然不想这样做。 裴茗的明光殿是整个上天庭除去君吾的神武殿外,势力最大的武神殿。 这样大的势力,哪怕不做朋友也不要与之为敌是最好的。 而且裴茗其人,虽然为人花心了些,但还算个讲义气的神官。 为人时对自己的部下兄弟,为神时对待身边的几个朋友都能看得出来。 且原着中两兄弟出事时,裴茗也是全程跟紧帮了不少忙的。 若不是后来裴茗落了单被黑水沉舟用缩地千里支走,以裴茗的实力,要肯和黑水沉舟以命相搏,哪怕谢怜和花城不插手,也未必不能把他们两兄弟救出来。 所以师青玄押走裴宿得罪裴茗完全没有必要。 或者说,这样做未免太落井下石了些。 可裴宿所为的确有失妥当,理应受罚,这状还是要告。 而想和裴茗搞好关系,带着裴宿去君吾那里告状的人不能再是他师青玄。 除去他,最合适的人莫过于雨师了。 雨师掌农,民以食为天,她神位大的就连后期的大boss君吾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而且裴茗没有飞升时就和同样为十六公主的雨师篁有过纠葛。 这件事除去雨师,师青玄根本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 只是雨师向来不过问上天庭的繁文杂事,而且这种专门去得罪人的事,任凭谁地位再大也是不愿插手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师青玄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要人家帮忙。 雨师自然是明白个中道理的,不过也没什么过多表示,只是慢吞吞的喝了口师青玄给她添的茶,而后点头道:“可以。” 师青玄见她答应的这样爽快,顿时喜笑颜开,激动的握住雨师篁的手疯狂摇晃, “雨师大人,您肯帮忙真是太好了,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哎呀哎呀,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雨师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想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激动,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被人晃出残影。 ‘明仪’看着师青玄这副傻样满脸无奈,见两人相握着的手漫不经心的轻咳一声。 师青玄经‘明仪’提醒也觉察出此举不妥,赶紧松开她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雨师大人,大恩不言谢,您的帮忙青玄铭记在心,若是日后有哪里需要我的,您尽管开口,在下必定鼎力相助。” 本想着这样说客气一下,‘明仪’都跟着起身打算离开了。哪知雨师篁真的毫不客气,就着人情当天就还的信条,开口道: “说起帮忙,现下的确有个小忙需要风师大人。” 师青玄闻言顿步,转身看向她。 雨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一指屋后的农田,道:“大人请看。” 师青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开垦过的农田上光秃秃的一片,除去边上扔着的农具,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雨师道:“这不是又快春耕了,我每年都会在这片地上种些蔬菜供自己吃食,今年本打算种些萝卜,可现下我有要务在身要出门一趟,无法这种萝卜的事只能先暂时搁置,” 语及至此,雨师话头一转,看向他笑道:“多亏风师大人来得及时,若是大人没有什么要紧事,可否帮我把这些萝卜种上?” 师青玄:“???” ‘明仪’:“” 种萝卜? 你要我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功德少爷种萝卜??? 师青玄看着那一大片秃地,眼皮直突突。 再看看雨师那殷切恳求的小眼神,无奈咬了咬牙, “好!” “雨师大人且放心去,等您回来我定会还您一片完美无瑕的,” “萝卜地。” 雨师闻言笑了,回屋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套农服交给师青玄,又交代了几句关于耕种的相关事宜,便在两人的目送下骑着他的大黑牛放心的“哒哒哒”出门了。 师青玄看着手里的农服一脸懵逼,听‘明仪’在他身后凉飕飕道:“你会种萝卜?” 师青玄生无可恋的转头,“我说我会你信吗?” ‘明仪’:“你不会你答应她干嘛?” 师青玄抓抓乱糟糟的头发闹心道:“那我总不能拒绝她?人家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张口就说我不会?” ‘明仪’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果断转头就走,势必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架势。 师青玄见状抱着农服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哎,明兄,啧哎,明兄!” ‘明仪’一抖衣袍就坐回了葡萄藤下,品了一口茶理都不理他。师青玄看了一屋后那一大片空地,一个头两个大。如果‘明仪’真的不打算帮他,这萝卜还不知道要种到什么时候。 可真要黑水沉舟帮他摘这种萝卜,怎么想都有点不切实际。 主要是他也拉不下脸让他帮忙。 我他妈还欠着人家五条命呢, 他六舅姥爷的。 ‘明仪’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愁眉苦脸的师青玄,一本正经道:“你不是还要去东海布阵吗?你要是不去,我就先回上天庭了。” 师青玄则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道:“明兄你真不打算帮我么?” ‘明仪’:“你去不去东海?” 师青玄:“明兄你真的真的不打算帮我么?” ‘明仪’:“我在问你话。” 师青玄:“明兄你真的真的真的不打算帮我么?” ‘明仪’:“” 师青玄故作可怜,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还惨兮兮的拽了拽他的衣角。 ‘明仪’阖眼青筋渐起。 师青玄鼓嘴嘟囔:“明兄” ‘明仪’:“去拿家伙什。” 随即,在师青玄软磨硬泡的不懈努力下,两人终于站在了雨师农屋后的那片空地上。 ‘明仪’换上雨师留给两人的衣服,领口大开袖口挽起,因为皮肤白皙的不像话,穿上农装也显得不像个庄稼人,倒像个高冷俊俏的读书人。 反观师青玄就地道多了,带上个农庄帽真把自己当成干农活的,只是脸上白白嫩嫩,长的还是那副富家小少爷的样子。 “怎么做?” ‘明仪’捡起一旁的锄头看了看,问道。 师青玄蹲在地上研究了一番,确实没什么头绪。眼见‘明仪’又要开始不耐烦,赶紧起身道:“等等等等,待我找个明白人过来。” 语毕,师青玄便朝着附近有人的另一片农地走去。 左右瞧着,边走边看,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农糙汉子。师青玄路过时,三三两两的农民都纷纷打量起这个“外地人”,笑呵呵的看着他打招呼。 师青玄一一招呼过,寻思着找个闲下来的农人帮忙。正走着,就瞧见一位老头扛着锄头嘴里哼着小曲,慢慢悠悠往他这边走。 师青玄眼前一亮,赶紧上去喊住人:“老伯!老伯哎!” 那老头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见到人先是眯着眼看了看,看清来人才把肩上的锄头放下来,笑眯眯道:“怎么啦小伙子?” 见这老头慈眉善目,猜测是个好说话的主,师青玄才靠上去礼貌道:“老伯这是干完活了?方便借您点时间请教一下怎么种萝卜吗?” 这老头听后明显一愣,上下打量他后才哈哈一笑,爽朗道:“中,没问题,我随你过去一趟。” 师青玄听后连连道谢,引着这老头就往回走。 这老头扛起锄头,随意的和师青玄聊起来,“小伙子刚下庄稼地?” 师青玄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惭愧,这是第一次。” 老头笑着拍拍他的肩,道:“年轻人啊,多多出来锻炼是有好处的。” “老伯说的是。” 正说着,两人就回到了刚才的那片空地上。老头望了望雨师的农屋,笑了, “感情你们是给雨师大人干活的。” 师青玄连连点头,颇有眼力见的给他搬了个小板凳。‘明仪’则是没说什么,把空地让了出来,站在了老头的一侧。 这老头哎呀一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笑意盈盈的就开始给两人普及种地知识:“其实这种萝卜啊,非常简单,没你们想的那么难。” 说着就掰着指头头头是道,“三步,就三步。” “起垄,撒种,施肥。” 师青玄眨眨眼,点头似懂非懂。 那老头笑了笑,颇有耐心的起身走到空地上,对着‘明仪’招了招手。 ‘明仪’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老头将自己的锄头捡起来,示范性的在他面前开始起垄,用锄头在地上刨了几下,一小块长沟就成了型。只听他道: “这起垄啊,就是刨出一条地垄沟,为了给种子更好的生长环境,这样既能排水,也能保温。来,你试试。” ‘明仪’迟疑片刻,学着他的样子用手中的锄头试了试。 手起,锄落。 地面开裂,自锄头刨进地里的那处裂出数条深长的皲纹。 ‘明仪’:“” 老头:“” “噗!”师青玄一个没忍住,险些笑出声。紧接着,一记警告的眼刀飞来盯上他,立即正色师青玄蹲下身装作没事人一样挑起地上的扁担。 看着‘明仪’跟着老头认真学习起垄的样子,师青玄轻笑一声。 堂堂四害之一,神龙不见首尾的黑水沉舟, 居然在田间学习怎么种萝卜。 传出去谁会信? 这边老头手把手教着‘明仪’起垄,回头就见师青玄一脸悠哉的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傻笑。于是指着地上的扁担对他喊道:“你也别傻愣着,去挑些肥过来,一会撒完种要用的。” 师青玄闻言一怔,“肥?什么肥?” 我看那只野鸡挺肥的。 老头双手叉腰,道:“就是大粪!” 师青玄:“?????” 大粪?! ‘明仪’听后也直起身看向他。 老头遥遥指向南方靠近山麓的一间小茅房,看着师青玄笑道:“那边都是我们村里村外共用的绿色农家肥,用这种肥种出来的菜都长的又大又好,你去挑些过来备用。” 师青玄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后生无可恋的看向拿着锄头的‘明仪’。 ‘明仪’则是面无表情的默默拿起锄头卯了劲的开始起垄。 本以为他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直到师青玄发现他背过身微微有些发抖的双肩。 你在这幸灾乐祸是几个意思?! 慢吞吞的磨蹭了半晌,师青玄还是认命的拿起了扁担扛在肩上,以防自己被熏归西,也不知从哪里讨来两个木制鼻塞。 没办法,俗话说得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黑水沉舟吗? 我怎么敢让他去挑大粪?! 第7章 我要是个姑娘我嫁给你! 村南头的茅房边上,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神官正在“任劳任怨”的掏着大粪。 师青玄鼻子塞着两个木制鼻塞,哼唧哼唧的拿着锹把大粪往扁担桶里装。 终于装的差不多时,师青玄扛起扁担杆的时候,整个人差点没臭死。 仔细想来,这个时候我们的主角谢怜应该在与君山上坐在大花轿里等着血雨探花来接他。 他娘的,那凭啥我就得在这给雨师挑大粪啊?! 这他妈就是主角光环么? 主角有功我熊人, 主角嫁人我挑粪。 师青玄长叹一声,面如土色的挑着扁担往回走。刚刚路过雨师的房屋后头,就有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朝他叫唤。 师青玄仔细辨认,原来是那个雷鸣鸟精。 “活该了,挑大粪了!” “让你拿啾啾炖汤!臭臭!臭臭!” 一边嘲讽他一边还不忘捏着鼻子乱蹦乱跳。 这师青玄就不乐意了。 臭是?我让你也臭臭! 不等这小姑娘叫唤完,师青玄放下扁担就将她薅了起来。 “你干什么!干什么呀!” 小姑娘挣扎无果,在空中拼命乱抓。师青玄不由分说的就拎着她到了扁担桶上头,阴恻恻吓唬她,“再闹把你丢进去!” 那小姑娘一靠近扁担桶就开始反胃,捂着嘴蹬腿服软, “我错了神仙,放过我神仙,啾啾知道错了神仙” 师青玄见状得意一笑,将小姑娘扔在地上,拍拍手道:“既然知道错了,就来跟神仙哥哥我种萝卜来!” 啾啾欲哭无泪,捂着屁股站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师青玄后面到了萝卜地那边。 师青玄放下扁担回到萝卜地的时候,那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明仪’此时已经掌握了起垄的基本技巧,虽然起的歪歪扭扭,倒还勉强说得过去。见他回来,‘明仪’被他身上的臭味熏的眉头一皱,看向啾啾问道:“你怎么把这鸟给带来了?” 师青玄深知自己身上的味道难闻,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笑道:“抓来当童工,人多力量大。” ‘明仪’闻言没说什么,冷眼瞥了她一眼,吓得啾啾顾不上师青玄身上的味道,赶紧躲在他身后。 师青玄见后好笑的拍拍她的头,知道‘明仪’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吓人,心道若是让她见到黑水沉舟的真面目还不得把这鸟吓哭? 见‘明仪’接着去起垄,师青玄便让小姑娘去撒种,自己跟在她身后施肥。 就这样,一条“人工种菜生产线”就初步形成了。 ‘明仪’在前面拿着锄头起垄,啾啾在中间拖着个麻袋挖坑撒萝卜种,师青玄则在最后往有种子的坑里添肥,然后再把坑埋上。 正午的太阳最是毒辣,耕作在田间的农民都被晒得热汗淋漓,浑身燥热难耐。眼见半个时辰后,三人种的一小片地就成了型。师青玄抬头望天,眯着眼睛以手遮阳,见此时的地里已经没有上午那么多人了,便知该是午时都回家休息去了。师青玄躬身种的腰酸背痛,捶腰抬头,就见‘明仪’还在挥锄头刨地。他本就是个聪明人,学什么都快,一上午就摸索到了起垄的要领,一排排沟地被他垦的整整齐齐,远远望去很是赏心悦目。再看啾啾,此时小姑娘撒种到一半,不知道又跑哪里凉快去了。 刚歇下没一会,师青玄就见旁边一直往这边瞟的大娘瞅准时机,拿着个水壶就笑眯眯凑了过来, “小公子啊,休息会,我见你们兄弟二人一直给雨师大人干活,一刻也不曾耽搁,累坏了?” 师青玄道了谢,也不客气,接过水壶灌了一口,笑道:“多谢大娘,其实还好,就是这太阳太大,晒的人心烦。” 大娘笑呵呵的引他到阴凉下,师青玄走到雨师屋子旁的一棵榆树下,招呼还在干活的‘明仪’, “明兄!过来休息一下!” ‘明仪’停下,朝着这边望了一眼,放下锄头擦了擦汗走过来。 那大娘坐在树下的一颗石墩上,递给师青玄一条白毛巾,笑道:“雨师大人交代说有两位人儿在这里帮她种菜,我还道是哪家的小伙子,原来不是咱们村子的,你们是外地来的?” 接过毛巾,师青玄笑了笑,点头道:“的确不是本地人,过来找雨师大人办些事,顺便帮她种种萝卜。” 大娘听后笑容更深,越看师青玄越顺眼,问道:“怎么称呼啊小公子?” 师青玄擦着汗,介绍道:“大娘叫我青玄就行了,这位是我的同僚,名唤明仪。” 师青玄并没有把两人同为上天庭神官的事表露出来。 ‘明仪’此时已经走到师青玄身边,闻言脚步一顿,莫名看了他一眼,顺走他手里的水壶喝了一口,默默坐在了一边。 大娘笑着频频点头,又道:“啊啊,真不错真不错啊,青玄公子家中几口人呀?可有婚配?心中可有心仪的佳人?” 师青玄闻言憨憨笑笑,他就说这大娘大半天站在一旁盘算着什么准是有事, 合着这是看上我的美色在这等着呢! 那边大娘见师青玄只是干笑,便接着喋喋不休, “我跟你讲啊,我们这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漂亮,好看又能干,都是大屁股大胸能生儿子的料,尤其是我的那个闺女” 师青玄尬笑两声,听这大娘越说越离谱,赶紧打住她道:“大娘大娘,呃,这事,我暂时还没想过,家兄会替我操办且尚有人选,您就不必操心了” 这大娘听后眨眨眼还不死心,眼睛瞄到他身后的‘明仪’道:“人选?是谁啊?这个同僚啊?不会是这个同僚?” 师青玄老脸一红,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不是…” “那我看你那个同僚他也行,我看他” 师青玄见她主意打到黑水沉舟身上,一蹦三尺高,回头看他一眼就把这说媒的大娘往外推, “他不行,大娘,他不行” “他行!” “他不行他真不行!” “咋不行呢” “不行就是不行!大娘您,您快回家去,真是麻烦您了,以后这水您别送也罢哈,回家回家快回家去。” “嘶,哎?你这孩子…” 这大娘硬是被师青玄连拉带拽的给推走了。 送走那位大娘,回头就见‘明仪’脸色不悦,攥着刚才他擦过汗的那条白毛巾,盯着远处的田野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青玄清了清嗓子,在心里斟酌一番后轻松道:“人长帅了到哪里都招蜂引蝶哈。” ‘明仪’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自顾自打开水壶喝水。 师青玄见状尴尬的顿了一下,知道他这是又不高兴了,虽然不知哪里又惹到他,还是坐到他身边道:“哎呀哎呀,人家大娘也是好心,你看明兄你长的这么标志,有人说媒也是无可厚非嘛,我就不信这么多年你长成这样这种事是第一次遇到。” ‘明仪’却淡淡道:“的确是第一次。” 师青玄闻言瞪大眼睛看他,“不会?说媒的没有,都没有姑娘追过你?” ‘明仪’白了他一眼,师青玄追着问,“为啥啊?我不信” 哪知不知道何时偷溜回来的啾啾捧着个梨子在一旁边嚼边道:“大冰块啊,没人爱!这辈子啊,没人嫁!” 师青玄听后一把捂住啾啾的这张破嘴,偷偷观察‘明仪’的反应,生怕他大发雷霆殃及到自己。 这糟心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明仪’听啾啾这话倒是没有想象中那般生气,反而挑眉轻笑一声,道:“她说的不错,谁会肯嫁一个天天冷着脸的人?” 师青玄闻言心道他这是太过妄自菲薄,便嘟囔出声:“那你多笑笑不就好了” 见‘明仪’看过来,赶紧坐直身子改了口, “我,我是说,呃,” “我要是个姑娘我嫁给你!” ‘明仪’听后看他的眼神更加怪异,师青玄说出口后就后悔了。 就连下辈子的肠子都悔青了。 我的姥姥我的袄,我这是在说什么天杀的胡话! 哪知这‘明仪’却是起身走向萝卜地,只听他道: “你要是个女的我还不要你呢。” 嘿,老子好心安慰你以身相许,你还挑上了。 想到什么,师青玄在他身后唤了一声, “明兄!” ‘明仪’回头,就见师青玄变了一身女相的样子,正靠在树下朝他抛媚眼。 ‘明仪’:“” “滚!” 师青玄:“好嘞。” 这就滚。 又耕作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太阳堪堪下山,两人才收工打算结束今天的劳作。 师青玄走在前面把两个鼻塞一丢,大大咧咧的就把身上的外套给扒了下来,只着一身里衣往回走。‘明仪’拿着锄头走在他后面,见状蹙眉,语气有些不好, “穿好。” 师青玄则是一脸幽怨,“明兄,这太味了!不行,我受不了了,我得洗个澡。” 两人回到雨师的院子里刚把农具放下,便有个小伙子拎着食盒往这边走。 师青玄见他走到雨师的院子门前便停下了,就迎了上去。 那小伙子长的眉清目秀,一身小麦色的皮肤穿着个浅色的跨栏背心,把食盒交到师青玄手中笑道:“雨师大人交代我们,要好好照顾两位贵客,今日一天辛苦了。这是晚饭,还望两位不要嫌弃。” 师青玄接过食盒,打开一看是玉米馒头和几道小菜,顿时食欲大振, “多谢。” 那小伙子赶紧摆摆手道:“客气客气,向东二里有一间瓦房,两位就在那里歇下,雨师大人都安排好了。” 师青玄又道了谢,把人送走后将食盒放在‘明仪’面前,将饭菜一一拿出来摆好,双手合十准备开动。 “累了一天,总算能吃上一顿好饭啦。明兄,你” 师青玄刚拿起筷子,就见‘明仪’已经快吃完面前的一碗饭了。 师青玄:“” 他刚想问够不够吃的。 这样看来,显然是, 不够的。 黑水沉舟虽然是鬼王,但是他有一个最大的特点, 那就是他非常能吃。 没错,不是很能吃,是非常能吃。 哪怕是在上天庭观月斗灯时,都没办法削弱他一丁点干饭的兴趣。 别人斗灯,我干饭。 别人玩游戏,我干饭。 别人干啥,我都干饭。 天选的干饭人。 不知道的以为他不是个水鬼,而是个饿死鬼。 师青玄看着一声不吭,闷头干饭的‘明仪’,手上的这碗饭都不好意思下嘴了。 默默看着他风卷残云,师青玄就像石化一般坐在他对面。 而后把自己手里的那碗也递了过去。 ‘明仪’抬头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接过来,道:“你怎么不吃?” 师青玄:“呵呵。” 你都吃完了,我吃你个头!! 直到‘明仪’再次抬头的时候,桌子上的盘子比师青玄脸都干净。 见他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师青玄面无表情的开口, “饱了吗?” “没。” 漂亮! 我就知道! 师青玄长长叹了口气,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道:“我去洗个澡,出来以后带你去皇城吃。” ‘明仪’默然,见他没有异议,师青玄便准备回小伙子说的那间瓦房洗澡换身衣服。 两人走出雨师家的院子时,月亮已经探上树梢。师青玄走在田间小路上,呼吸着新鲜空气,吹着微风,舒服的眯起眼睛一脸惬意。 ‘明仪’则是走在他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走出了一小段路,师青玄总觉得一路无言有些单调,便回头打算说话,刚巧对上‘明仪’的眼睛,心下一沉。 ‘明仪’率先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最近,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师青玄下意识偏开眼神,道:“什么?” ‘明仪’道:“近几天,你有些不对劲。” 师青玄咽了口唾沫,瞥他一眼,“怎么不对劲?” ‘明仪’则是不说话了,停下脚步看着他, 师青玄见状也停下来回头望向他。 “你若是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师青玄看着他,月光下的‘明仪’,此时身影更显寂寥,一半的月纱披在他身上将他脸上的轮廓拉长,显得他的眉眼更加深邃。许是因为知道些什么,他总能透过‘明仪’的这张皮下,看到湖中黑水沉舟的那道影子。 果然啊,黑暗才更适合他。 可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他说,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黑水沉舟说的啊。 但这能说吗?可以说吗? 师青玄心中莫名颤若擂鼓,看着对面的人眼神都在发抖。 “明兄,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 第8章 血债呢?怎么还? 师青玄阖眼泡进浴桶,任凭温水漫延过自己的脖颈最后盖过头顶。 慢慢睁眼,暗湖中的情形又一次倒映在眼前。 那时候他虽然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但还是依稀记得救下他的人是黑水沉舟。 既然这么想要我死,又为什么不干脆袖手旁观,让我淹死在暗湖。 刚才两人在路上辩驳的一幕还迟迟在脑中萦绕不去,声音都铿锵不息。 “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 ‘明仪’看向他,眼中似一片寒潭深不见底, “分什么事。”他语气淡淡。 师青玄默然片刻,换了种问法。 “换作是你,你会如何取得他的原谅呢?” ‘明仪’抬眸,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以死谢罪。” 闻言师青玄心中酸楚,不懈道:“若是我,也许我会给愿意赎罪的人一个机会。” 他却斩钉截铁道, “我不会。” “为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悬崖勒马,方也时由未晚。” “那血债呢?” 师青玄心中一紧,见他双眸颤动,盯着他低声道: “人都死了,还不算晚吗?” 师青玄浮出水面,抹了把脸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我要怎么做他才肯放下仇恨。 师青玄感觉心中压着一块巨石,无论如何也难以释怀。 不知怎的,师青玄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这个角色了。 没办法,身在局中,又怎能将情感完全脱离其外。 无论对贺玄造成的伤害是不是他本人,他对于这个人都是愧疚的。 愧疚有之,恐惧亦有之。 世界上哪里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谁敢说他在经受滔天恨意的同时,内心不是痛苦不堪的? 连爱这种东西都不愿相信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不可怜谁可怜呢? “只能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了”师青玄喃喃自语,看着浴桶中的雾气在月光下扩散迷蒙。 “还要洗多久?”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师青玄本想起身,惊的他一个趔趄又跌回浴桶里。 听着屋内巨大的水浪声,‘明仪’皱眉靠在门边声音提高了些, “你干嘛呢?” 师青玄呛了口水,一条胳膊搭在浴桶边。 与此同时,‘明仪’推门进来。 “噗!” 师青玄冒头从水中坐了起来,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呛死我了。” 抬头,就见‘明仪’跟个落汤鸡似的站在一旁。 看着来人直直盯着自己的模样,师青玄觉得他想刀了自己。 师青玄呃了一声,一脸淡定的拿起衣服,回身一甩便穿在了身上。而后闲庭信步的走到他面前用袖子‘贴心’的将他脸上的水擦掉。 “明兄,刨了一天土,是该洗洗脸了。” 擦完路过他身旁后瞬间一脸的惊魂未定。 刚刚走出门下了几个台阶,捂住心口心道好险,抬头就见自己要住的那间屋子上的木门多了个他看不懂的阵法。 “这是” 缩地千里。 师青玄顿步,刚想回头,后衣领就被人揪住,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明兄明兄!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师青玄还以为是‘明仪’要找他算账,哪知下一秒认错的声音就被沉声打断, “鞋穿上。” 师青玄睁眼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呃,出来的急忘穿鞋了。 师青玄哦了一声,被放下来后又灰溜溜的进去穿好鞋才又出来。 再出来时,只见‘明仪’又在那门上添了几笔,师青玄走过去,拢袖打量片刻,由衷叹了一声, “画的真丑。” ‘明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行你来。” 师青玄讪笑两声,默默在心中记下了这阵法的样子,道:“我们去哪?” “你不是要去皇城?” ‘明仪’打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 师青玄顿了顿,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门上的阵法,他其实也不知道缩地千里的阵法怎么画,这一进去是不是皇城还真不好说, 谁知道黑水沉舟会不会在阵法上做什么手脚。 原着里两兄弟就是吃了这个亏才被抓到的。 磨蹭了一会,门内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整个人拽了进去。 再一睁眼,师青玄就站在了一条胡同里,转角就是繁华的闹市街边。 回头看去,他们两人是从一个没人的仓库里走出来的。 “走,别磨磨蹭蹭的。” ‘明仪’率先向前走去,师青玄回过神,拐出胡同跟上他。 走在街上,皇城的繁华地段依然灯火通明,一家接着一家的红灯笼照的整个皇城亮如白昼。师青玄跟在‘明仪’身后,路过的人熙熙攘攘的,给他一种好像此时此景并不是夜间而是青天白日的错觉,这让他不禁疑惑, “皇城都没有宵禁的吗?” ‘明仪’头也没回,听他言简意赅道:“快中元了。” 师青玄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过几天确实是到了中元节的日子。 因为路上的行人太多,大家都来来往往的。两人又是一前一后,故而总是被路过的人隔开几步远,师青玄被‘明仪’甩开一段距离,就得盯着他的背影挤过去再跟上他。来来回回几次,哪怕师青玄不说,前头的‘明仪’也察觉到了他的亦步亦趋。 见他步伐放缓,师青玄几步跟上他,笑道:“你可算是等我一等了。” ‘明仪’没说什么,继续向前走。师青玄刚要抬步,就感觉身前的人脚步一顿,整个人撞在他背上。 师青玄后退一步,道:“怎么不走了明兄?” ‘明仪’却没答话,满脸黑线的看向自己的双腿。 师青玄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是个垂髫小儿。 那小孩许是撞到了鼻子,捂着鼻子眼泪就挤了出来。见师青玄在看他,顿时哭出了声,举起两个小胳膊就喊, “哥哥抱抱!” 师青玄心中一软,一把将孩子捞起来抱在怀里。 小孩双手捂着鼻子,盯着‘明仪’撅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在师青玄怀里嘤嘤嘤哭的惹人心疼。 这是‘明仪’走路没看到他,给人家小鼻子撞了。 师青玄抱着他一边哄一边凶身边的‘明仪’, “道歉。” “凭什么?他也撞我了。” 那孩子闻言哭的更大声了,‘明仪’见此脸色更黑,负手盯着他,表情好像在说“你哭,我看你能哭到什么时候。” 师青玄抱着孩子,看着这一大一小哭笑不得, 不是你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好在师青玄应付这种场合还算得心应手,抱着孩子到了卖小糖人的摊子边,甩给摊主几文铜钱,拿起一个糖人哄道:“不哭不哭,不哭有糖人吃。” 那小孩见了糖人顿时将哭喊声憋了回去,指头含在嘴里另一只手就将小糖人攥在手里。 师青玄见把这孩子哄好,松了口气。刚巧这时候,孩子的母亲也朝他们这边找了过来,抱过孩子连连鞠躬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啊,给公子你们添麻烦了。” 师青玄摆摆手道了声不打紧,就听那母亲象征性的打了那小孩的屁股,吓唬道:“在乱跑?在乱跑下一个丢的就是你!” 那小孩被母亲教训眼泪又要往外挤,可怜巴巴的看着师青玄小胳膊又伸了过来。就在这时,一个汉子也从人群里赶了过来,嘴里嚷嚷着,“小宝呢?找到小宝了吗?” 那妇人抱着小孩迎了上去,只见那汉子将孩子接了过来,嘱咐道:“快带着孩子回家,最近皇城都不太平…” 那妇人点点头,被他丈夫拥着往回走,回头朝师青玄他们礼貌的点点头,一家三口便淹没在人群中。 师青玄看着他们走远,一直沉默的‘明仪’终于开了口, “你什么时候会哄孩子了?” 师青玄看向他,抬眉得意一笑,“我一直都会。” 他就是这样把弟弟妹妹哄大的。 ‘明仪’倒是没怎么怀疑,挑眉看着他,眼神都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师青玄轻笑一声,拉起他的手接着往前走。 ‘明仪’皱眉跟上他,道:“你拉我干嘛?” 师青玄笑了笑,理所当然道:“我怕你也走丢。” ‘明仪’闻言脸色又黑下来,不过手倒是没甩开,任由他拉着自己走了。 来到一座酒楼前,师青玄直接豪掷千金,要了酒楼最好的包房。老板见两人身份不凡,直接派了三个小厮上来伺候。师青玄怕‘明仪’吃不饱,直接把酒楼的招牌菜全都点了一遍,见小厮乐呵呵下去,师青玄看向‘明仪’, “这些够吗?” ‘明仪’淡淡道:“还凑合。” 好家伙你这一顿饭顶上别人七天饭量。 等到饭菜上齐,师青玄草草吃了几口,就接着抬头欣赏‘明仪’的干饭技术。 只见师青玄支着下巴看向他,口中感慨, “赶明儿在这皇城大酒楼大摆宴席,把上天庭的神官们都请来做客。” ‘明仪’没抬头,边吃边问:“为何?” 师青玄挑眉勾唇,“比比他们吃的有没有你多。” 见‘明仪’懒得理自己,师青玄百无聊赖的看向楼下的醉汉们划拳吃酒。 楼下,五六个大方桌拼在一起。成群结队的人围在桌子边吆喝玩耍,好像在庆祝什么,好不热闹。师青玄本来还饶有兴致的看他们推杯换盏,直到其中一位醉汉拉着一位姑娘开始耍无赖。 只见那醉汉搂上那姑娘的腰便不肯撒手,周围的醉汉见状还纷纷跟着起哄。 “来嘛,来嘛,你做的不就是这一行?怎么不在自家地盘就这么矜持了?” 那醉汉死死拽着姑娘的手,笑得一脸猥琐, “啊呀?那不是醉花楼的头牌嫣儿姑娘吗?” 师青玄转头,就见包房外两个看热闹的人站在栏杆边也在往下观望。 另一个道,“呦?还真是哎!她怎么到这儿来了?明知道这王疤子盯着她呢,自己送上门了。” 师青玄闻言,看了一眼还在干饭的‘明仪’,起身走到包房外。 那俩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开头的那人此时抓着把瓜子,吃一口吐一口,“害,要我说啊,她就是跑到哪,也早晚被这王疤给祸害了。人家可是皇商,背景大的很,今儿来肯定又是接了笔大生意呗,刚巧还逮住这娘们了,你说他这点儿顺不顺” “劳驾,麻烦让一下。” 师青玄此时笑眯眯的出现在两人身后, 两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往两边挪了挪,随后反应过来,不满道, “让啥啊,道在那边!” 师青玄却走到两人中间,笑道:“多谢。” 语毕,一个翻身便跃了下去。 “哎呦喂这得有三四米” 此时那位名叫嫣儿的姑娘正被王疤卡着脖子,拎着酒瓶子往嘴里灌酒。师青玄从楼上跳下来,轻巧的落到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抬头就见嫣儿“咕咚咕咚”的被强行灌酒,蹲在桌子上朗声笑道:“兄台,高抬贵手。” 王疤侧头看他,眼角处一条长长的疤痕似蜈蚣一样盘在眼角。 “干你何事啊?阁下莫不是想英雄救美?” 王疤见师青玄身材羸弱,并没把人放在眼里,语气中还带着不屑。 “呃,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 师青玄伸手一指,王疤顺着他指的方向向下看。 “你裤子掉了。” 这时候,王疤才注意到自己的裤腰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腿弯处,只留一个大红色裤衩露在外面,看起来喜庆的很。 众人见状哄堂大笑,王疤一把推开身前的嫣儿,提起裤子又凶又恼,朝着师青玄怒骂, “你!是你!你跳下来的时候施了什么戏法?!把老子裤子拽掉了!!!” 师青玄则是耸肩轻笑,“在下冤枉。” 王疤见他的态度怒不可遏,一拳就朝师青玄面门招呼过来。 师青玄淡定伸手,抓住袭来的拳头卸下劲道,借力向后一甩,便将王疤整个人掀飞出去。 其他皇商的人见状纷纷骂骂咧咧朝着师青玄冲来。 “哎呀哎呀,各位大爷别砸,别砸哎呦喂” 酒楼老板见双方大战起来,缩在账桌底下一脸心痛,一遍又一遍狂念阿弥陀佛。 师青玄左躲右闪,愣是没被其他人碰到一根头发,侧身避开砸来的椅子,一掌祭出打在来人的后背,人飞出去几米远。旁人见了都纷纷停手一脸惊惧, “抱歉抱歉没掌握好力度。” 王疤从折了两半的桌子下吃力的爬起来,狠狠瞪了师青玄一眼, “此人必是什么邪魔歪道,先撤!” 王疤不服气的招呼一声,在酒楼里的一众皇商听后乌泱泱的跟着他出了酒楼。 第9章 来皇城逛窑子来 直到酒楼里的皇商离开以后,其他躲起来的宾客才敢纷纷冒出来,七嘴八舌的讨论起刚才的事。 师青玄环视一周,寻找刚才被王疤欺负的那位嫣儿姑娘,终于在收拾残局的酒楼老板转身后看到那抹粉色身影从后门闪了出去。 师青玄赶紧穿过人群追了上去。 许是被刚刚的事情吓到了,嫣儿走路的速度极快,直直朝着皇城北面的一条小路而去。 “嫣儿姑娘,留步。” 师青玄飞檐走壁抄了近路才在拐角处跃下追上了她。 嫣儿顿步,抬头见是师青玄,惊魂未定下拍了拍心口,喘了口气整理仪表,微笑道:“原来是公子,刚刚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嫣儿感激不尽。” 师青玄笑笑,不甚在意道, “客气,举手之劳。姑娘这样着急,是要回醉花楼?” 嫣儿闻言一愣,笑道:“正是,快到奴家当值的时候了,得赶紧回去才是,不然又要被妈妈罚了。” 师青玄向前一步,凑近了她些,笑眯眯道:“既然如此,姑娘不妨带上在下?好一睹这皇城远近闻名的青楼芳华?” 说着,便朝身前的嫣儿伸出手,哪知还没碰到她,手腕便被另一只手从身后握住。 “你说你想去哪?” 感受到身后透彻心骨的视线,师青玄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明兄哈哈哈哈你听我解释。” 师青玄转头回身,就见‘明仪’正冷眼看向前面的嫣儿。 嫣儿莞尔一笑,掩住嘴角道:“见公子也不像是孟浪之人,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好呀。” 说着转身就打算离开。 师青玄看着她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奈何‘明仪’把自己的手腕攥的死紧,只好在原地道:“见过青楼往里招人,还没见过往外赶人的。” 嫣儿回头笑道:“公子,奴家这是为你着想呢。” 师青玄挑眉也笑了笑,“是吗?那你还是多为自己着想着想。” 嫣儿闻言察觉到什么,慌乱回头就见‘明仪’已经堵在了自己身前。 下一刻,长剑出鞘,一剑将人横刀斩断,人都没来及出声,就以惊惧的表情瞬间瘪了下去,活像个漏气的皮球, 还有酒水汩汩流出。 师青玄双手抱上后脑,闲庭信步的走过去踢了踢那张皮,道:“这皮还真仿的挺像的。” ‘明仪’却瞟了他一眼,凉凉道:“那是真皮。” 师青玄闻言炸毛,瞬间退到‘明仪’身边一脸惊讶,说话都结结巴巴,“这这这这是真人,人皮?” ‘明仪’走过去,用剑尖翻了翻那张人皮,道:“新鲜的,刚被扒下来没一个月。” 师青玄闻言看着那张人皮,想起被血淋淋扒下来的过程,捂嘴想吐。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人的啊?” ‘明仪’没看他,似乎对那张人皮很感兴趣,“她身上没有酒气。” 师青玄闻言心下雪亮, 被王疤灌了那么多酒下去,怎么可能一点醉意都没有, 就连酒气都没有。 而师青玄察觉到她不是真人是通过王疤灌她酒这个举动看出来的。 当时他跳下来的时候,就蹲在两人跟前,他能清楚的听到酒被灌下去发出的“咕咚咕咚”的声音, 就像一个酒瓶子往另一个酒瓶子里倒酒。 在那时候他就断定,这个“嫣儿”是个空壳人。 空壳人,原着中的一些鬼怪通过一些材料甚至人皮制造出来的空壳假人。这种假人就是一具空壳,没有真人那样复杂的人体结构,只能按照操纵者的意思做些简单的指令,很容易露馅。 这喝水辨别空壳人的方法还是师青玄看原着跟主角谢怜学的。 但‘明仪’没接触过“嫣儿”,仅凭这样一个小细节便能辨别出她的假人身份。 师青玄不禁感叹他惊人的洞察力。 害,四大鬼王啊,哪个能是省油的灯? “叮,恭喜贵方解锁新鬼怪“空壳人,还请贵方继续努力。” 呦呵,这几天都不听你动静,好悬把你忘了。 “咋的,被送回去恢复出厂设置了?” 系统:“” “没想到这种东西会出现在皇城。” 师青玄离那张人皮三丈远,听‘明仪’这样说瞬间来了兴趣,伸着脖子道:“怎么说?” ‘明仪’走回他身边,道:“皇城人口繁多,鱼龙混杂,像这种低级的把戏很容易被人戳穿,故而空壳子在这种地方很是少见。” 听着‘明仪’语中不屑一顾的样子,师青玄选择干笑。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用真人皮,这样逼真一些才会降低露馅的几率?” ‘明仪’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那么原着里后期在皇城中出现的一大批空壳人都是用真人皮做的吗? 这样看来皇城里滋生空壳人的事从现在开始就有苗头了。 “不过,既然有风险,避开皇城就好了,为什么不惜要用真人皮也要在皇城放置空壳人?” ‘明仪’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尚未可知,不过必有缘由。” 师青玄燃起掌心火,将那张人皮烧毁,正色道:“这件事需要尽快处理,否则越拖下去,被扒皮的人可能就会越多。” ‘明仪’此时却是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你不向上天庭禀报情况?” 师青玄摇摇头,“先找出幕后主使,禀报的事还不急。” 他并不想把这件事捅到上天庭去,毕竟君吾的身份并不可信,真要让他知道恐怕会多生事端。 ‘明仪’见状却直勾勾盯着他,没头没尾蹦出一句, “莫要因小失大。” 师青玄抬头看他,疑惑道:“什么意思啊明兄?” ‘明仪’眯起眼睛,话里话外有些挖苦的意思,“你有本事逛青楼,没本事让你哥知道?” 好家伙,他是以为我怕要逛窑子的事让师无渡知道才不上报的。 师青玄扶额,道:“明兄,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 ‘明仪’道:“不想被误会就别去。” 师青玄:“那可不行!” ‘明仪’再次盯上他。 “呃,我的意思是,这线索就指向醉花楼,不能不去?” ‘明仪’:“那你别去,我去。” 师青玄:“不行!” ‘明仪’:“” 师青玄搔搔鼻子,推着‘明仪’就往北边的醉花楼赶, “哎呀明兄明兄,我这也是担心你的清白,你说那青楼的美女那么多,你又长的如此俊朗,真要是谁把你勾了去,那可不就玩大发了,不是,遭大发了嘛?我去给你挡桃花呀” 两人到了醉花楼前,顶门的牌匾上“醉花楼”三个大字用金边镶嵌,门口迎宾的四位姑娘花枝招展,穿着暴露,正拿着手帕丝带在门前招揽客人。 师青玄理了理衣衫,将风师扇展开拿在手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上去,乍眼一看还真像那么几分浪荡子弟。 堪堪走近,就见一位妇人被里面的人轰了出来。 “我丈夫已经七八天没回家了,有人看见他来这儿了,你们就让我进去找找。” 那妇人被推搡出来,听其中一个醉花楼的抱着胳膊道:“这位姐姐,这醉花楼可不是你找人的地方,要找你去官府找去!” “就是啊,不是妹妹说,你自己看不住男人是你自己没本事,且不说他不在这,就是在这你今天也请不走他呀。” 那妇人被两个大汉架走,嘴里还不懈的嚷嚷: “找了官府他们也不管啊你们就让我进去找找” 师青玄顿步看着那妇人被架走,心中思量,若这醉花楼真是皇城空壳人的老巢,那他丈夫此时八成已经被人扒了皮了。 “这官府丢了人也不管啊?” 师青玄喃喃自语,一旁的‘明仪’听着,沉声道:“若是上了心,他们去哪里快活?” 也对,既然这醉花楼能开这么久,势必是有保护伞的。 怪不得空壳人在皇城能扎根这么久,上天庭对此地的行踪却浑然不知。 没有香火供奉,更没人上报哪里会知道? 看着楼内来来去去的客人,师青玄走了上去,四个姑娘刚赶走那妇人,这就有眼尖的凑了上来, “呦,公子新面孔啊,来我们醉花楼玩啊,快进快进。” 见有姑娘贴了上来,师青玄乐得接受,刚要勾住姑娘的肩膀,一只手就不合时宜的将两人隔开。 ‘明仪’周身冷气肆意,眼睛扫向凑上来的姑娘,吓得人急忙走开。师青玄心道晦气,抬步迈了进去。 “我说明兄啊,我们是客人,是来逛窑子的,不是来扫黄的!你别板着个脸,笑一笑,笑一笑嘛。” 台上的舞姬们蒙着红纱,个个婀娜多姿,翩若惊鸿。 师青玄在戏台子前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劝“明仪”一边还掐着他的脸往上提。 “呦,二位爷~” 一位略施粉黛,风情万种的女人扭着水蛇腰过来,扶在师青玄肩上,眉目含情, “这是干嘛呢,来我醉花楼不点姑娘,倒是调戏男子去了。” 师青玄挑眉,见这女人媚态横生,风情万种,该是这醉花楼里的老鸨,风师扇挑起女人的下巴,笑道:“有你这样的美人,旁人倒是入不得眼了。” 老鸨掩嘴轻笑,团扇点了点师青玄的胸口,道:“公子真会说话,一开口就惹得奴家心花怒放。” 转而看向‘明仪’,笑了笑却没近他的身,“这位公子怎的对奴家横眉冷对的?是我们醉花楼的姑娘不好吗?” 随后想起什么似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有意无意的流转几下,团扇遮面,笑道:“公子若是喜欢男子,我这醉花楼呀,也能供得上你呢。” ‘明仪’闻言脸色更黑,师青玄忍的辛苦,嘴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顺了口气,师青玄才缓缓道:“我们先听会儿曲,有了中意的姑娘在告诉妈妈罢。” 说着,一锭银子就扔给了她。 老鸨接住银子顿时喜笑颜开,笑呵呵道:“成成成,那二位先玩着,有需要招呼招呼奴家,我们醉花楼呀,包二位公子满意。” 说完,揣着银子就喜滋滋走了。 师青玄轻摇风师扇,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男男女女鱼龙混杂,萎靡鲛绡下,从中辨别出空壳人实在是难如登天,这样想着,‘明仪’这边还不忘阴阳他, “你倒是在这种风月场上肆意洒脱。” 师青玄瘪嘴瞥他一眼,懒得和他解释,心里盘算着现下的情况该怎么办。 如果这里是空壳人的窝点,那么每天人流量这样大的青楼,趁乱掳走几个人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那势必就要有个地方,能让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人。 什么地方呢?后厨吗? 在后厨将人绑起来直接扒皮,师青玄想想都直哆嗦。 不自觉看向醉花楼后厨的方向,小厮来来回回进进出出,若是真在后厨做手脚,不会一点苗头没有,还会容易被人发现。 顺着楼梯看向楼上,一层又一层的廊道间总有男人拥着姑娘走进厢房。 里面在干什么不用多说。 师青玄脑中一闪,一个想法顿时显现出来。 若是客人在翻云覆雨间被扣下呢? 在人最放松的时候,趁其不备,直接下手。 外界也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要是那空壳老鬼我就这么干。 师青玄心里想着,看向‘明仪’笑嘻嘻道:“明兄,好不容易来一回,快活快活去?” ‘明仪’铁青着一张脸,道:“你就不怕把你的神格快活没?” 你要是不告状还没不了。 见师青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明仪’抓起师青玄的胳膊就往外走。 “哎哎哎,明兄明兄明兄!我开玩笑哪” 师青玄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胳膊拽回来,附在他耳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便听‘明仪’冷哼一声,道: “那就直接闯进去好了。” 师青玄拍他一下,暗道这个时候他怎么不如平常理智,跟个二愣子似的。 “明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那你去试水,我在这等着你。” 本以为他会果断拒绝,哪知‘明仪’听后真的认真思考了片刻,然后点头道:“可以。” ??? 你什么操作老弟? 第10章 我这是进了盘丝洞了? 师青玄半阖着眼蹲在外间厢房的阳台上贴近窗户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是‘明仪’和师青玄给他点的青楼姑娘。 他本来是蹲在门外听墙角的,奈何路过的宾客以为他是偷窥狂,都拿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这让师青玄微觉尴尬,便换到了人少的窗户这边。 不是我说,本来在房里这活应该是老子的,要不是我这人宽容大度,哪轮得到他逍遥快活? 师青玄在心里叽歪,又贴窗户近了些,想听清里面的动静。 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只有姑娘的调笑声,‘明仪’则就像个人间蒸发的,他的声是一点也听不见。 “莫不是快活哑巴了?” 又蹲了一会,只听里面的姑娘吐气如兰,声音中带着勾引和调情, “公子,奴家来服侍您休息…” 来了来了! 师青玄顿时气血上涌,扒住窗户耳朵紧贴着听里面的动静,像个蜘蛛一样生怕错过里面的任何一个细节。 紧接着,里面便传出一声惊呼。然后就是女人的呻吟声还有床板子嘎吱嘎吱的声音。 “劲爆啊卧槽…没看出来‘明兄’还有这么如狼似虎的一面…” 师青玄喉结滚动一下,刚想伸手开个窗户缝窥探究竟,窗户就先被里面的人打开。 “进来。” 师青玄僵在原地,抬头见‘明仪’面无表情,正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侧头往里看去,床上的姑娘已经被五花大绑,嘴里还被塞上了块破布,正“呜呜呜”的不知在叫什么。 “明兄还真是…快哈?” 师青玄清了清嗓子一抖衣袍站起来,翻身进窗负手走了进去。 “哎呀哎呀明兄,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怜香惜玉啊…” 来回打量了一下被绑在床上的姑娘,师青玄挑眉笑了笑,“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警觉身后一道x射线盯上自己,师青玄赶紧改口,坐在床边将风师扇抵在她脖子上,笑眯眯道:“姑娘,得罪了,我们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些消息。” 那姑娘惊魂未定的盯着两人,额上冒出层层细汗,眼神里满是警觉。 师青玄又将风师扇逼近一些,道:“姑娘若是愿意告知有关空壳人的相关线索,自然会安然无恙的从这里出去。” 那姑娘听后眸子一闪,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重新打量起师青玄两人。 就在以为师青玄以为她愿意配合,伸手把她嘴里的破布摘下时,床上的人不知用脚踢了哪里一下,只听“咔哒”一声。 师青玄与‘明仪’对视一眼。 下一刻,床板向下面张开,师青玄连同那姑娘一齐掉了进去。 师青玄身体极速下坠,周围漆黑一片,失重感阵阵袭来,本以为只是片刻就会着地,哪知坠了一分钟还没见底,以这种加速度掉下去,准会摔出个好歹。 师青玄当即调整姿势,风师扇在手中展开,向下用力一扇,一阵强风而起,将他的身体托起来,减缓下坠的速度,直到强风散去,师青玄才缓缓翩然落地。 环视四周,他已经落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地方似乎是修建在地底,结构与墓穴有些许相似,只不过没有棺材罢了。周围的甬道四通八达,石墙由花岗岩堆砌而成。 左右没看到和他一起掉下来的那个女人,师青玄猜测她可能也是个被造出来的空壳人。 徘徊片刻,师青玄便在各个甬道前闻了起来。因为在他刚刚起风的时候,他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落到地上后这血腥味就又消失了。他猜测是因为风加速了气流的涌动,让其他石室的味道传到了这里。 “看来这里就该是空壳人的老巢了。” 师青玄左右闻了闻,顺着似有似无的味道走进了靠左倒数第二个甬道中。 燃起掌心火,堪堪照亮了前行的道路。这甬道极窄,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若是这时候有人偷袭,那可真是有的受了。 好在师青玄一路畅通无阻,血腥味越来越浓,也走了不知多久,直到前方透露出光亮的时候,才走到了尽头。 刚刚从甬道钻出来,师青玄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间比刚才更大的石室,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呈现出干涸的暗红色。前方,从地面堆起来的是一具一具被扒完皮扔在一起的尸体,而石室顶部则挂满了被扒下来的人皮,全都吊垂下来,发出带有血腥味的恶臭。 师青玄不自觉在原地呕了出来,根本不敢想象皇城甚至更多地方到底被他们像这样祸害了多少人。 “这简直丧尽天良!” 师青玄怒骂一声,抬步走进去,忍着胃里强烈的不适感,将掌心火打在那些尸体上, 霎时间,那堆起来的成山尸体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师青玄站在火光里,心里默默为这些被残害的无辜百姓祷告。 紧接着,周围便响起了悉悉碎碎的声音。 然后就是女人们疯狂的尖叫声和吵嚷声,错乱的脚步由远及近,师青玄回头看去,就见刚刚他过来的甬道里,此时正有一群接着一群的女空壳人往他这边赶,争先恐后的从里面往出挤。 “我他妈这是进了盘丝洞了我giao!” 真他妈刺激。 我想要妹子也不用给我这么多? 师青玄掏出风师扇御在身前,看着那些空壳人不断涌入朝他扑来,心里直突突。 没办法,硬着头皮上了。 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白光直直穿透石室顶部落了下来。 ‘明仪’携着震下来的碎石屑立在师青玄身前,只见他横剑在前,沉声道:“退后!” 师青玄见状感动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他还以为这人无情的把自己抛弃了。 “明兄!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呜呜呜!” 说着就夸张的挂在‘明仪’身上死死不肯撒手。 ‘明仪’一脸嫌弃的将他拎在身后,眼神一凛,剑光扫向前方扑来的空壳人,顿时击倒一大片。 师青玄想上前帮忙,但周围火光冲天,若是起风,只会加大火势,到时候别说空壳人,自己人都出不去。 你说我这是不是手欠,点什么火呢。 无他法,师青玄只能以扇为刃,一个一个将袭来的空壳人击倒。 火势渐大,已经蔓延到整个石室。周围一切能被点燃的事物也都跟着燃烧起来,加上吊在石顶的人皮,更加大了火焰燃烧的速度。 师青玄翻手一顶,打爆了一个空壳人的头,心里想着尽快从这里脱身的办法。 被‘明仪’打漏的石顶也在以极快的速度坍塌,师青玄抬头,见一块碎裂的石块摇摇欲坠,其下方就是正在疯狂输出的‘明仪’,心下一紧,慌张叫道:“明兄!闪开!” ‘明仪’反应过来,抬头间,石块已经坠下来。 师青玄来不及细想,飞身上前就将人扑了个满怀。 石块坠下,掀起一阵尘埃,两人躺在碎裂的石块边,所幸没有被石块砸到。师青玄呛得咳嗽几声,低头去看身下的‘明仪’,见他没事,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明仪’瞳孔微缩,不及他反应,这人一个翻身就把自己压在身下。 一道刀影闪过,鲜血从‘明仪’的脊背上流出。 师青玄惊道:“明兄!” ‘明仪’一把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回身斜劈,那拿着刀的空壳人便瘪了下去。 师青玄立刻起身,打算过去检查‘明仪’的伤势,却被地上掉落的人皮拌了一下。 回头去看,便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张人皮的小臂上,长着坑坑巴巴的印子。 有鼻子,有嘴,甚至有眼睛。 就像一张人脸一般。 师青玄眼前一晃,三个字出现在脑海里, 人面疫。 这样一来,什么事都清楚了。 怪不得这些空壳人哪怕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在皇城出现。 全都是为了发动人面疫而做的准备。 人面疫的传染性极强。 只是用普通材料用来做空壳人的皮,这些材料是不具备人面疫的传染性的。 而从真人身上扒下来的皮,就有了传染性。 通过空壳人接触正常人的皮肤来达到传染效果, 且皇城的人口繁多,一旦人面疫爆发,通过这些空壳人散播起来的速度,只怕会更快。 若是这些空壳人到了其他地方,恐怕所到之处,只会哀鸿遍野。 果然, 这恐怕就是白衣祸世的手笔了。 那个在天上受万神敬仰的上天庭第一武神, 君吾。 若是不加以阻止,恐怕届时将会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幸好之前没向上天庭禀报情况,若是让他知道了,此事只怕会更加棘手” 师青玄喃喃自语,再看‘明仪’那边,虽然也算应付的过来,但奈何空壳人数量繁多,身上不可避免的还是有几处挂了彩。 “明兄!我们得出去了!” 师青玄招呼一声,脑中却响起了灵文给他通灵的声音, “风师大人,你叫的应援到了。” 师青玄两指并在太阳穴上,左看右看, “到了?在哪?” 灵文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算算时间,该是到了的。” 师青玄:“?” 突然,他身后的墙体里传来“砰砰砰”的巨响,声音越近越大,最后破墙而出,来人灰头土脸,在他面前站定。 师青玄:“” “好拽的出场方式。” 比‘明仪’还残暴。 来人正是镇守西方的武神,奇英殿下,权一真。 权一真甩了甩卷发上的石灰,对师青玄点头道:“风师大人。” 师青玄张着嘴目瞪口呆,闻言也点点头,不确定道:“你,你就是灵文说的那位来帮忙的神官?” 权一真点头,很是自信。 也是,有你我还真不担心自己了。 该担心担心这些空壳人了。 不过,权一真向来都我行我素,独来独往。不懂社交,武痴一个。谁都安排不了他,甚至平时都找不到他的影子。 而他在刚刚看到那些空壳人涌进来的时候,心里就暗暗的给灵文通灵,告诉她皇城有变,让她派几个帮手过来。 权一真能听灵文的话前来帮忙,师青玄还是颇为意外的。 “就他们是!行,给我五分钟。” 权一真看向那些火中被扒了皮的尸体,骂了一句,飞身上前就站在‘明仪’身边帮他一起处理那些空壳人。 师青玄拢袖看着二人一个挥拳一个挥剑尽心尽力的样子,突觉自己好像个废物。 只配站在一边吹冷风。 呃,热风。 有了权一真这个战力值爆表的武神加入,很快那些空壳人就被剿灭的只剩的零零星星几个。 师青玄只觉得战后世界都清净了。 ‘明仪’收了剑,看了权一真一眼,师青玄本以为他会向人家说些道谢的话,却见‘明仪’只是草草瞥了一眼他的手,悠悠道了一句, “拳头不错。” 权一真咧嘴一笑,傻乎乎道:“你也这么觉得是?” 师青玄轻笑一声,就见‘明仪’走了过来,道:“走,上去。” 此时的火势已经小了许多,周围的地方甚至都已经熄灭了。师青玄点头,刚要起步又道: “怎么出去来着?” 权一真这时叉着腰过来,大拇指得意的朝他刚才撞出来的墙洞一指, “从这出去,我直接打通地道进来的。” 师青玄: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三人从洞里爬出来的时候,师青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刮的难以入眼。 没办法,权一真打的地道七零八落,石块都在洞里堆着。 师青玄起身象征性的拍拍身上的土,委屈道:“明兄,我还是想钻你打出来的地道。” 见‘明仪’听后眼皮一抽,敷衍道:‘我没带月牙铲。’ 师青玄剜他一眼,知道他在推脱,便道:“身为地师,怎么可以不随身携带自己的宝器,小心我到帝君面前告你的状。” ‘明仪’表情就像吃了瘪,偏过头不再理他。 师青玄心下好笑,转头就见他们出来的地方已经不再是醉花楼,而是山上的一片空地。 “也不知道这么一遭醉花楼怎么样了。” ‘明仪’道:“醉花楼里的空壳人已经解决了。” 师青玄恍然,原来那时候‘明仪’没跟着自己跳下石室是在上面处理醉花楼里的空壳人来着。 “那这个地方呢?怎么办?总不能还留着。” 师青玄看向他们钻出来的那个石洞,问道。 ‘明仪’想了想,开口道:“埋了。” 埋了?怎么埋? 这个时候,一直傻站在一旁的权一真说话了, “这个我在行。” 说罢,他便走到这片空地中央,下面就是空壳人的石室老巢。只见他往自己手上吐了口唾沫,随后握拳蓄力,只见他的拳头顿时因为灵力的灌注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 这拳头重重砸向地面, 顿时,师青玄几人的脚下便矮了几截, 下面的土地瞬时陷了下去。 第11章 这个老乡有点虎 皇城一行结束后,师青玄便和‘明仪’从仓库的缩地千里原路返回到了雨龙山。 回到雨师的农屋时,那片萝卜地已经被回来的雨师种好了。 临别之际,雨师还颇为好心的送了两人种出来的大白萝卜作为感谢。 师青玄拿着两根萝卜不知是哭是笑, 其实也不用这么客气,毕竟那片地两人加起来也才种了四分之一差不多, 他严重怀疑这萝卜是不是原着里雨师去上天庭带给谢怜的那棵, 起码该是同一片地里种出来的。 回到上天庭,‘明仪’便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师青玄本想和他一起走的,但想起来他还得跟师无渡报备一下打声招呼,带上他未免还是有些不合适,便任由着他离开了。 和师无渡连接通灵后,得知他正在裴茗那里喝酒,便朝着北边的明光殿走去。 到了明光殿前,刚踏进殿门,一股子女子的胭脂水粉味就扑鼻而来,呛得师青玄打了个喷嚏。 抬头打量,不似师无渡水师殿那般奢侈华贵,明光殿则是另一种光景, 殿中总有些违和感在。 要说庄重大气,有之, 但说绫罗绸缎,也有之。 裴茗不愧是天官赐福里的情场浪子,就连金殿里伺候起居的奴婢都是女的,遥遥一见都看不到一个除他以外的男子。 走进大殿,殿中的舞姬轻歌曼舞,红绸飘扬。裴茗和师无渡两人正坐在榻上对饮闲聊,好不逍遥快活。 “哥。” 师青玄绕过舞姬过去,叫了师无渡一声。 师无渡微微点头,嘴角含笑,“回来了?” 见师青玄走近,裴茗大手一挥,将舞姬屏退,手支在大腿上笑道:“稀客啊青玄。” 师青玄随手搬了个凳子坐到师无渡身边,对裴茗道:“怎么?裴将军不欢迎?” 裴茗挑眉,给他倒了杯酒递了过来,打趣道:“哪能呢?你肯过来,我这明光殿都蓬荜生辉了。” 看这样子,裴茗其实是很想和师青玄搞好关系的。 师青玄低头盯着他递过来的那杯酒,抬手接过,爽快的一杯灌了进去。 裴茗本以为师青玄会无视掉,哪知今天却一反常态的接了,看着他愣了一下。 就连师无渡都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师青玄将酒杯放下,叹道:“好酒!” 裴茗见状爽朗的笑出来,又给他把酒添上,道:“会品!这还是你哥和杰卿打赌赢过来的。” 师青玄笑着看向师无渡,见师无渡轻摇折扇,眉眼弯弯,抿了口酒道:“要是靠你,说不定还得把家底赔给她。” 裴茗害了一声,师青玄看看两人,勾唇道:“今日怎么见我哥这么高兴?” 裴茗闻言乐了,往师青玄身侧凑了凑,装作神神秘秘却还没把声音压低,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一样,道:“哎呀可不是,今儿一来我这张口就是你啊,说什么我弟长大了,知道心疼他哥了,这当哥哥的甚是欣慰啊我还道这青玄是怎么你了这么高兴,这一天嘴就没拉下来过。” 师无渡被裴茗揭了老底气不打一处来,红着一张老脸抄起旁边的金丝软枕就扔了过去,扫了师青玄一眼,掩饰性的咳嗽几声,转移话题, “听灵文说,你去了雨师那儿?” 师青玄点头,笑道:“是,给她老人家种了点菜。” 师无渡闻言皱眉,“种菜?平日里我让你干的最重的活就是擦破璃,你倒好,上赶着给人家去种菜?” 师青玄语气放软,嗔道:“哎呀哥,雨师大人也是帮了我忙的,我给她种菜也算应该,礼尚往来嘛。” “什么忙非要找她?” “没什么没什么。” 师无渡本是还欲问些什么,却见师青玄不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向裴茗道:“裴将军,话说回来,青玄一直都有一份大礼准备给你,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如今倒是让我逮住机会了。” 裴茗闻言有些吃惊,很是感兴趣,“我没听错?青玄?你给我准备了礼物?你确定是我?” 师青玄笑着点头,道:“没错,就是你,我觉得没有谁比将军你更适合这份大礼的了。” 说着,青袍在面前一扫,一柄雕刻着真龙出海的长剑便出现在裴茗身前。 裴茗见到剑的瞬间眼前一亮,立刻上前查看,抚摸剑身由衷道:“是把好剑!” 师无渡在扫向这把剑的同时也从榻上弹了起来,喊道:“这是我的剑!” 说着,伸手就要抢过来,裴茗见状立刻拿起剑挽了个剑花藏在背后,笑眯眯道:“水师兄,你不地道!有这样的好剑不跟老裴我分享分享,还得是青玄,知道要拿出来孝敬我。” 师青玄拢袖站在一旁,轻笑道:“宝剑赠英雄,千秋不朽;红粉会佳人,万古长青啊。” 裴茗被师青玄这句话夸的更开心了,立刻就配合着拿着剑舞了几下,看得出来他对这把剑很是满意。哈哈大笑的过去拍着师青玄的肩道:“青玄啊,我裴茗算是欠你个大人情了,你就说,这可怎么还合适。” 师青玄则笑了笑,道:“那就以后指望裴将军多多照拂我们兄弟两个了。” 裴茗道了句好说好说,师无渡却是一脸不愿,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剑,道:“用得着他照拂?借花献佛。” 师青玄心知师无渡这是在埋怨他拿了他的剑送给裴茗,便笑嘻嘻的凑过去靠在他身上,讨好道:“哥,反正你也用不着那把剑,拿给裴将军用去嘛,你要是实在喜欢,我再去别的地方给你搜罗了个更好的,好不好?” 师无渡白了他一眼,妥协一般的没再说什么,最后看了那剑一眼,便又坐了回去。 裴茗大抵是没见过师无渡这般憋屈的样子,打趣道:“如今青玄是越发的会说话了,几句话就能哄的水师兄五迷三道的。” 师无渡懒得理他,偏过头喝着闷酒。师青玄则是无奈的笑了笑,坐回师无渡身边道:“裴将军这话把我说的,像个祸国妖姬。” 裴茗收了剑,也坐回榻上,笑道:“你在你哥那儿,可不是个祸国妖姬?” 师青玄心知他是在开玩笑,也跟着笑笑,又和两人聊了一会,便起身打算离开, “哥,裴将军,你们先聊,我还约了奇英,就先回去了。” 师无渡闻言奇道:“你约那个愣头青干什么?” 师青玄走到殿门口,闻言回头轻笑:“人家在皇城帮了我一把,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感谢他的。” 师无渡并不了解师青玄在皇城经历了什么,只是现下看着他没事,便也不屑多问,摆摆手就让他走了。 回了风师殿,抬眼就见权一真一早等在了他金殿的门前,见到师青玄,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风师大人。” 师青玄在他面前站定,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率先走了进去,“殿下不必客气,进来。” 权一真跟在师青玄身后,抬眼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他有些不苟言笑,不似在皇城时候那般亲和了,便谨言慎行的站在一旁,见师青玄转过身,立刻笑道:“不知风师大人特意强调要我一个人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师青玄沉着脸死死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权一真被他这般态度盯得不自在,后颈都微微冒出细汗,见他一直不说话,强装镇定道:“风师大人,你有事不妨直说?” 师青玄却两步跨到他身前,顶着他的额头直视他的眼睛,远看两人姿势还有些许暧昧。权一真惊了一下,要挪开的脑袋被师青玄狠狠禁锢住,只听他肯定又及其认真的冒出来一句, “奇变偶不变!” 权一真一愣,下意识道:“符号看象限!” “a财大高楼!” “一跃解千愁!” 师青玄一把抱住眼前的人,欲哭无泪,“老乡啊!我就知道你也不是这里的人!!!” 权一真此时也反应过来,回抱住师青玄,两人活像上演了一出生死离别后见到同乡的戏码,双双抱头痛哭。 哭了好一会,权一真松开师青玄,吸吸鼻涕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师青玄白了他一眼,道:“你自己说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在权一真来到皇城石室给师青玄他们当帮手的时候,其实师青玄还不是很怀疑他的身份,直到两人寒暄完后,权一真看到那些乌泱泱的空壳人时骂出的一句话,让师青玄确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那时候权一真骂出的话是, “我嘞个giaogiao!” 谁家好人能说出来这种屁话?! 再加上权一真种种离谱的行为,师青玄确定了, 要么他就是把脑子撞坏了,要么他就是和自己一样, 穿书了。 权一真那副壳子里真正的人并不是原主。 权一真挠挠头,左思右想后,隐约想起自己好像确实骂过这么一句话,不甚在意道:“管那么多呢,反正他们也不懂我说的是啥。” 师青玄引他坐在榻上,道:“老乡怎么称呼?” 权一真翘个二郎腿,道:“我原名肖骞。” 师青玄闻言动作一顿,眯着眼看向他,“你是a财的么?” 权一真挑起眉头笑道:“是啊。” 师青玄道:“哪个班的?” “一班的。” 师青玄瞪大眼睛看他,“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权一真瞥他一眼,一脸自信,“你是董玄?” 师青玄从榻上跳起来,“你怎么知道?” 权一真切了一声,老神在在,“我咋知道?我给你送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说到这,权一真突觉自己说错了话,猛地看向师青玄,见他正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下一刻,师青玄便掐住他的脖子怒吼, “好啊你!就是你这个白痴给了我一棒子!你个傻逼” 权一真被师青玄掐的直翻白眼,赶忙解释,“不是你听我解释那我不也陪你穿过来,我还是为了救你!” 师青玄闻言松开他,纳闷道:“救我?” 董玄和肖骞是同班同学, 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董玄爬上教学楼时,肖骞正好吃完饭回宿舍。他是第一时间就发现董玄爬上去了,以为他要跳楼轻生,就立刻报了警拿着根棍子打算阻止他。 至于为什么拿棍子,据他所说,是因为关键时刻能把他打晕然后暴力把人拖下来更有效些。 但是在肖骞一棒子下去之后却出现了意外。 因为董玄站的那个位置很靠近围栏,他被肖骞打晕后就直直撞破围栏掉了下去。 肖骞没抓住他,一起被董玄的惯性拉了下去。 所以按肖骞所说,他们两人的穿书时间其实是差不多的。 听完肖骞狡辩,师青玄平复了一下心情,无论现在说什么,两人已经穿书了,这是已成既定的事实。 “所以你也有系统?” 权一真闻言点头,“有啊,挺傻逼的。” 得,不止我自己一个人这么觉得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狗系统就是很傻逼。 师青玄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道:“那你的守则是什么?” 权一真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物,有点傻不愣登的,不会社交,所以系统让我提升周围人的好感度。” 师青玄眨眨眼,道:“还有吗?” 权一真想了想,又道:“可能还要救一个人,叫什么来着?就是权一真的师兄。” 引玉。 师青玄听后沉默,引玉这个人其实下场也挺悲惨的。明明是好人一个,天赋却不高,最后因为拒绝被君吾利用,生生被咒枷吸干了。 “唉,你说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怎么救?给他逆天改命?那他就是这么个活法,我能怎么办?” 师青玄瞟他一眼,闷声道:“那你看我呢?亲哥被人嘎了脑袋,自己被人卸了一只胳膊一条腿扔进了乞丐堆!你好歹还在上天庭活的快活。” 权一真听后来了劲,一拍胸脯道:“这你放心,既然兄弟我来了,肯定是不能让你遭这份罪的。我现在可是西方武神权一真!你告诉我欺负你那人是谁,我去把他嘎了!” 师青玄不带的理他,支着腿就势躺下,懒洋洋道:“你可得了,就你这智商,人家顶个地师仪的皮什么时候把我埋哪儿你都不知道。” 权一真推了推他,控诉道:“你什么时候能信我一次?我还是很靠谱的好。” 师青玄翻了个身,睁眼就见殿门口一个人就走了进来。 ‘明仪’进来见两人躺在同一张榻上,莫名皱眉。师青玄见到是他,笑着招手叫他:“明兄!你怎么来了?” 还不等‘明仪’回答,一道光影划过师青玄身侧,顺带刮起他的鬓角。抬头就见权一真气势汹汹的抓着‘明仪’的衣领将人抵在墙上,一脸凶狠像, “就你叫地师仪啊!” ‘明仪’愣了一下,随后脸色便阴沉下来。师青玄见状立刻跳下来拉走权一真,惊魂未定的在角落就给了他一巴掌,压低声音骂道: “你虎啊你,那他妈是黑水沉舟!” 权一真闻言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第12章 大反派君吾 经师青玄提醒,权一真一脸惊惧,咬着下嘴唇偷偷看了眼正阴沉盯着自己的‘明仪’,抓住师青玄的手急道:“他他他他,他是鬼王?!” 权一真和师青玄不一样,他并没有通读过原着 ,只是和原来的董玄还是同学的时候听他讲过几句剧情和人物,当时只觉得没劲,不如种马文好看。现在想起来,肠子都能悔青了。 师青玄抬头见‘明仪’正盯着他们两人,果断撒开权一真的爪子装若无事的样子解释道:“明兄啊,那个奇英他可能还没睡醒,刚刚是误会哈哈哈哈” 权一真满头冷汗的转头,硬着头皮笑呵呵道:“啊对对对,我做梦来着,我这个人有梦游的习惯” ‘明仪’看了一眼权一真,又看向师青玄,面无表情道:“睡觉了?” 师青玄,权一真:“是是是是” “那为什么在你的殿里睡?” 师青玄见‘明仪’盯着自己问,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怎么圆好现下的情形。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应付过去的借口,胳膊在后面死戳旁边的权一真,权一真接到信号眼神躲闪,一甩胳膊道:“我不是说了我梦游嘛” ‘明仪’瞬间盯向他打断道:“我没问你!” 权一真吓得缩了缩脖子,闭嘴往师青玄身后挪了挪。 师青玄见状心中更慌,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看向他,低声道:“他确实梦游来着” ‘明仪’道:“可你们两人在同一张床上。” 师青玄闻言顿了一下,和权一真对视一眼。 合着他的重点不在这。 不过这莫名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权一真憋笑,悄声在师青玄耳边道:“你怎么像那个被捉了奸的小媳妇儿?” 师青玄瞪他一眼,道:“拜你所赐。” ‘明仪’见两人的小动作,脸色更加不好,刚要发火,就见他双指抵在眉心,好像在和什么人通灵。 师青玄和权一真则像两个犯错的小学生,静静等待‘明仪’的滔天怒火,双双低着头不敢吱声。权一真又往师青玄旁边靠了靠,胆战心惊道:“你说他会不会把我生吃了啊” 师青玄攥着衣袖显然比他还紧张, “不清楚,不过我应该会被大卸八块” 片刻后,‘明仪’放下双指看向师青玄,脸色严肃, “帝君找你过去一趟。” 师青玄闻言,心脏一跳。 终于要见面了,天官赐福里最大的反boss, 君吾。 三人走在去往神武殿的路上,师青玄低头心想,君吾通知‘明仪’去神武殿,必定是得知了皇城的事。果然这种事是瞒不住的,神武大帝手眼通天,皇城空壳人的事多半也是他的手笔,出了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本来也没打算瞒多久,只要这件事顺利解决掉,就能为之后的事排除诸多隐患。 想起这茬,师青玄突然想到他还没和权一真通过灵,便转头问道:“奇英,你的通灵口令是什么?” 权一真闻言道:“我一般都把外界的通灵屏蔽,所以没有通灵口令。” 师青玄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耸了耸肩,看他一脸无奈的表情,师青玄就知道了实情。 得,是原主权一真的风格。 “那我以后怎么联系你?” 师青玄停下问他, 这对于他来说很重要。 除去裴茗,估计上天庭能用得着且实力相当的就是他了,还不说两人是老乡。 他要是有一天真被黑水沉舟弄出个好歹,找他也不是不行。 多一个人多条大腿。 “那我找你呗,你的通灵口令是啥?” 师青玄听后脑子空了一下, 风师的通灵口令是啥,他还真没记住。 “呃,我的通灵口令” 哪知,这时候一直在旁边目视前方不发一言的‘明仪’突然道: “风师大人年方二八,” “风师大人风趣潇洒,” “风师大人善良正直。” 权一真看向‘明仪’,奇怪道:“你夸他干什么?” 还一个没对上号。 师青玄捂住半边脸,不好意思道:“这是我的通灵口令。” 权一真怔住,随后疯狂捶地爆笑,“不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你,你要不要点你那张老脸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师青玄踢了踢在地上笑的打滚的他,脸一阵红一阵白,“笑你妈啊!好笑吗?!” “你等等你让我先笑一会哈哈哈哈哈哈” 师青玄气的又踢了他一脚,见‘明仪’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卸下腰间的剑鞘直接塞进权一真的嘴里,然后拎起他的后衣领就将正在“唔唔唔”的人拖走,走时还不忘提醒他, “跟上。” 师青玄见状心中暗爽,默默跟了上去。 走到尽头,一座琉璃金顶的宝殿便映入眼帘,“神武殿”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镶刻在金殿顶头的牌匾上。师青玄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今日并没有什么要事,所以神武殿里的神官不像师青玄料想的那般多,只是三三两两的伫立在一旁,独立不语。 灵文站在文神众神官的前列,见到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抬头就见大殿尽头的宝座前,一位身披白甲的武神背对着他们立在台上。 煌煌武神殿,皑皑白云巅。 这是师青玄见到此景时下意识心中所想。 察觉到他们到来,那武神转身看向下方。 神色肃穆,面容俊朗。 瞬间,一股强烈的威压便扑面而来。 师青玄顶住威压,立刻跟着众人低头欠身道: “帝君。” 君吾微微颔首,坐上宝座。灵文一身黑衣,上前一步,道:“帝君,太子殿下现下还在下界,未能及时赶回。” 君吾侧眸,点头道:“无妨,本就也没有仙乐什么事,你先回。” 灵文点头称是,路过师青玄身边时两人点头示好,听灵文道:“风师大人,我在外殿等你。” 师青玄道了声好,便目送她走出神武殿。 紧接着,君吾的声音便响彻了整个神武殿, “风师,皇城的事,做的不错。” 这句话,明面上听起来是在褒奖,但让人联想到他的身份,却总有种不怀好意的意思。 师青玄也没心思细想他语中之意有没有什么暗讽在,只是上前一步,拱手低头,不卑不亢, “举手之劳。” 君吾点头,淡声道:“这件事,你处理得当,皇城人口众多,若是任由那些空壳人滋生,怕是要出大乱。” 师青玄静静听着,站在原地,垂首不语。 只听上头顿了几秒,又道:“此次前去,可有什么发现?” 师青玄心念一动,想到人皮上的那些人脸,摇头隐瞒下来:“暂无。” 君吾闻言轻叹一声,在师青玄眼里却是松了口气,见他起身负手,一级一级台阶走下来,道:“罢了,此事已了。你也算立功一件,择日和他们去灵文殿领个赏。” 师青玄垂眸,欠身道:“多谢帝君。” 君吾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看向站在一旁的‘明仪’和权一真, “平日里少见你们两人的影子,今日却是一起现身了,倒是稀奇事。” ‘明仪’不苟言笑,道:“意外碰见风师,便一起行动了。” 君吾微微一笑,道了声:“知道你们两师关系好,也就风师请的动你。”随后看向权一真, “奇英不单独行动了?” 早在先前,师青玄就告诫过权一真君吾的真实身份是白衣祸世。此时他也是多少对眼前人有些警惕,尽力表现出轻松的样子,笑了笑,没说别的什么。 君吾见状也没多言语,回身走了几步,正色道:“叫你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让你们回来报个道,下去时间一长莫要忘了规矩。” 众人齐齐道了声是,他便挥手散会了。 师青玄走出神武殿,瘪嘴有些不情愿。 也不知君吾是不是有意敲打自己,那句莫要忘了规矩着实让师青玄不舒服。 不说他是不是反派,就说他的确是有些偏心眼在身上的。 人家谢怜八百年不去神武殿一回,回来说不报道也没见他去问责过一回,自己就耽误这么一次就被拎出来说,这让他很是不爽。 但是一想到谢怜的主角光环,师青玄也只能一肚子苦水往回噎了。 刚刚走出神武殿,灵文就走了过来, “风师大人,我来通知你一下,太子殿下欠风师殿的八百八十八万功德已经尽数还清了。” 师青玄闻言笑道:“好事啊,太子殿下他人呢?” 灵文叹了口气,揉着眉心道:“还没回来,听说与君山事后就在凡间盖了座道观,方便收破烂。” 师青玄轻笑出声,道:“菩荠观吗?灵不灵?有空我去拜拜。” 灵文摇摇头,“谁知道呢,不清楚。”忽而又转头问, “你怎么知道叫菩荠观?” 师青玄调皮的眨了眨眼,笑而不语。灵文见状便也没兴趣再多问,揉了揉黑眼圈道: “好了,太子殿下托我带的话我带到了,我得回灵文殿了。” 师青玄点头,见灵文走远,‘明仪’从他身后走近,皱眉道:“你怎么往外借了那么大一笔账出去?” 师青玄听他话里好像有些不满的意思,疑惑转头道:“太子殿下找我借,我就借了啊。” ‘明仪’闻言冷哼一声,转身向地师殿走去。 师青玄满脸问号,不明白他在气什么,想起他背后的伤,向前追了几步喊住他, “明兄!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 ‘明仪’没回头,没好气回了一句:“死不了。” 师青玄见状,在后面无奈叹气,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他一天到底在别扭什么啊” 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手支在额前张望着‘明仪’的背影, “你借了谢怜没借他,吃醋了呗。” 师青玄一巴掌拍开他,白了他一眼, “胡说八道什么?” 权一真耸耸肩,“没胡说啊,你看他因为咱俩在榻上的那个样子,” “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似的。” 师青玄懒得理他,转身往回走,心里却有些异样的感觉。 “哎,不过话说回来,你天天在他跟前晃悠,还真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权一真跟上他,师青玄走在前面,拢袖道:“只能先这样,如果真把实情捅出来,说不定剧情会提前,到时候乱套了就不好把控了。” 权一真点点头,道了句也是。又看向他道:“那你能不能帮帮我?我这守则还一点头绪没有呢。” 师青玄瞥他一眼,“不就是提好感度?你多和别人交流交流帮帮忙不就是了。” 权一真道:“这个我知道,我是说引玉的事,关于这部分剧情我是一点都不了解。你看过原着,应该知道怎么办。” 师青玄想了想,道:“关于引玉这个人,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只记得是在大后期,君吾暴露之后,在仙京诱导引玉归顺于他,引玉就晃了他一下。虽说没什么卵用,但好歹硬气了一回,最后被君吾反杀了。” 权一真听后烦躁的抓了把头发,“那怎么办,我不能让他死啊。” 师青玄支着下巴,“既然如此,你随身护着他,别让他出事不就行了?我依稀记得引玉这个人最初现身是在鬼市,被贬以后在为花城做事,现在应该是那里的下弦月使。” 权一真闻言思量道:“那我去找他?” 师青玄道:“不急,等到谢怜去鬼市营救地师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权一真点点头,与师青玄并肩走在一起。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他,“那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师青玄有些不耐烦了,不过想来他本身就是这么个杞人忧天的性子,便耐心指点道:“你只要自己别被噶了就行,至于其他的” 师青玄想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嘱咐道:“对!咒枷!” 权一真:“咒枷?” 师青玄点头道:“没错,最后引玉是因为咒枷而死的。你若是想要避免他的直接身亡,就要想办法把他手腕上的咒枷取下来。” 权一真立刻道:“怎么取?” 师青玄回忆片刻,“想要取掉咒枷,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让神武大帝君吾亲自把咒枷拿掉。” “要么,汇集大量澎湃的灵力,撑爆它!” 、 第13章 东海沿岸博古镇 权一真听后左思右想,道:“这么说来,还是第二个方法可行。让君吾亲自拿掉咒枷,未免也太扯淡了些。” 师青玄将手搭在虹桥上,吹着微风道:“我倒是更倾向于第一种,因为第二种方法你根本做不到。” 权一真道:“怎么说?” 师青玄将身子转过来,双手环胸,“你可知,在血雨探花将谢怜身上的两道咒枷撑爆时,总共用了多少灵力?” 权一真老实摇头,“不知道。” 师青玄道:“所有。” 权一真:“所有?!” 师青玄道:“他到底有多少瀚海般的灵力,估计没人知晓,但他拥有的灵力,肯定不是我们这种小卡了咪能够岂及的。好在他为鬼身,只要骨灰不灭,他就拥有无限再活过来的机会。可是你呢?你能吗?” 权一真闻言沉默,不做辩驳。 师青玄站直身体拍拍他的肩, “也不必太忧心,只要引玉能够戴罪立功,重回上天庭。以君吾现在的身份来看,未必不会给他拿掉咒枷。” 权一真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容易” 师青玄勾住他的肩膀,拖着他往前走,道:“行啦,你现在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走一步看一步。现下我还需要兄弟你帮忙呢,打起精神来嘛!” 权一真转头看他,问道:“什么忙啊?” 师青玄道:“我要去东海替我哥布阵,你和我一起去。” 权一真看了他一眼,“你自己不能去?非拉上我。” 师青玄一把拉走他,道:“我要是自己能去还在这跟你废什么话。”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风师殿。 权一真见是风师殿,顿时想起了心里阴影,“你不会又让我上你床?” 师青玄瞟他一眼,“你有病?” 权一真跟着他走进去,道:“那不是去东海吗?来你金殿干嘛?” 师青玄将人拽进来,将门关好。 “卧槽!关门干啥?!你来真的?” 权一真捂着胸口叫道。 师青玄从榻上翻出一块帘子,拿到殿门前比了比。觉得合适后将帘子按在了左边的殿门上。 随后从房间里找出笔墨,墨里参杂了些金粉,师青玄拿起毛笔点了点,开始在殿门上写写画画。 权一真见状凑了过去, “你画什么呢?” 师青玄执笔认真,想着脑海中‘明仪画过’的那个阵法,道:“缩地千里。” 权一真道:“那是啥?” 师青玄画完后将毛笔随手一扔,将帘子放下,刚好能盖住他画的阵法,随后拍拍手道:“就是个类似时空传送器之类的东西,你这么理解就行。” 权一真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阵法,叹了一声:“这么牛逼?” 师青玄深吸一口气,将殿门打开,对他道:“抓好我,你要是丢了我可不管。” 权一真闻言赶紧上前,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在打开门后,两人走进了一间破庙里。 一股子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师青玄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四下打量起来。 周遭的陈设已经破败不堪,烂桌子碎罐子都已经积了一层灰,墙边和角落都结了蛛网,瓦片散落一地。若不是尘封已久,师青玄差点以为这里从前是不是经历过第三次世界大战。 权一真在庙里晃悠几下,道:“不是去东海?你是不是搞错了,行不行啊你?” 师青玄皱起眉头,“应该没错啊,我记得阵法就是这么画的,我们可能在东海附近也说不定。” 说着,重新打量周围,发现左右两侧都有侧门可以出去。但走近后发现,门从里面是打不开的,似乎是从外面锁住了。 要想出去,只能蛮力打开。 这可难不倒师青玄,只见他撸起袖子,上去就是一脚。 随后就听“碰”的一声,门直直向外倒去,吓了蹲在地上的权一真一跳。 “你他妈不过了?” 师青玄抖抖衣袍走了出去,甩了一句稍安勿躁,便绕着这庙走到了正门前。 刚刚出了破庙,师青玄便闻到了一股海风的味道,拂面而来满是咸腥。遥遥一望,便看到了东海的码头。 “你看,我就说没错,我们就是在东海沿岸。” 也不知道破庙里的权一真听没听到,师青玄将正门上的锁拆下来,将门打开。见权一真还蹲在地上背对着他,忍不住道:“你是来拉屎的吗?” 权一真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莫名的古怪,道:“我觉得这个地方,有点不一般。” 师青玄挑眉,“怎么不一般?” 权一真道:“这好像是间你和你哥的庙。” 师青玄“啊?”了一声,无意间抬头,看到了破庙上半塌下来的牌匾,上面依稀写着三个字,摇摇欲坠, 风水庙。 权一真从一堆废旧的破瓦破罐子中捡起两个泥像,招呼他道:“你过来看。” 师青玄走过去,将那两个泥像拿在手里。 其中的男神像雕刻成了水师无渡的模样,非常相像且栩栩如生。拿着一把折扇负手在前,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泥像的头不知掉到了哪里。 女神像则是雕刻成了风师青玄的模样,灵气有神,同样拿着一把扇子抬手似在召风,但却缺胳膊少腿。 两个神像本是一对,却被人恶意砸烂,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仇怨,无穷无尽的发泄在两个神像身上,连同这风水庙都被砸的狼狈不堪。 师青玄拿着两个神像脸色苍白, 好像这神像就在预示着他们两兄弟的下场。 那么这一切都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权一真也想到了什么,拍拍他的肩道:“喂,没事?” 师青玄摇摇头,吐了口浊气,将两个神像收起来,站起身道:“我好像知道我们在哪了。” 权一真跟着师青玄走出风水庙,道:“我们不是在东海?” 师青玄站在庙前,看了一眼山下的城镇,道:“准确来说,我们现在是在,” “博古镇。” 两人走在镇上的大街,穿行在人群当中,听权一真道:“这么说,博古镇建在东海沿岸?” 师青玄拢袖走在他身侧,道:“这也是我没想到的。” 权一真点点头,思索片刻道:“怪不得这山上的风水庙能被黑水沉舟砸了个稀巴烂,合着找他老家来了。” 师青玄闻言不语,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权一真见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哎呀你不用担心,再找几个能工巧匠把那风水庙翻新一下不就好了。我就不信这世间这么多风水庙,他还砸的完?” 师青玄苦笑一声, 就是砸不完,才来报仇的。 世间再无风水师,才会再无风水庙。 若是把风水庙砸完,能消解黑水沉舟心中的仇恨,师青玄任他砸, 他帮着一起砸都愿意。 两个人顺着大街,打算走到东边尽头的码头租一条船前往东海。哪知一队人马对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嚷嚷着“闲人退散,戏班子来也!” 师青玄和权一真随着人流靠在一侧,见那长长的游行队伍走近才看清,里面都是些穿着鲜艳,奇形怪状的人。他们通体以红色基调为主,个个头上插着一把利器,有钝器,剪刀,斧头,宝剑等等有的被穿肠破肚,有的五官被挤压的莫名凸出来,有的身体歪斜在地上爬行,有的脖子断裂鲜血淋了一路,个个面部扭曲,表情痛苦,列队前行在这班人马中。 师青玄把蠢蠢欲动的权一真按住,告诉他这是假的才算罢了。只见权一真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看着这支游行队伍,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这叫戏班子?” 师青玄冷眼看着他们游行而过,声音比以往有些沉重,“这应该就是血社火了。” 权一真闻言一脸懵逼的看向他,听他接着道:“就是这里的民间游艺,在庆祝惩恶扬善的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讲的就是黑水沉舟生前的事。” 权一真听后又看向那游行的队伍,果然在其中看见一位身材高挑的黑衣男子,一张俊脸格外引人注目,在队伍里充当斩杀恶鬼的黑水沉舟。 原着里,黑水沉舟生前的旧事就是在博古镇被表出来的。 黑水沉舟,也就是贺玄其人。在被师无渡偷换命格以后,便倒霉透顶,诸事不顺。 本来他是个博古镇当地的书生,姓贺,别人都叫他贺生。 对于他的表述,书中是这样写的: “这个贺生,虽然家里很穷很穷,但他很有本事,从小就聪明得吓人,学什么都又精又快,还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做什么都没话说。偏生他这个人啊,就是倒霉得很,有什么好事呢,都不长久。 “他读书考试,明明考得最好,却因为没给考官送礼,得罪了上面的人,被故意藏了他的卷子,换了张白卷,好几年都榜上无名;他定亲,未婚妻青梅竹马,如花似玉,温柔贤惠,偏偏老婆和妹子都给大户人家抢去做了侍妾,一个不从,生生给打死,一个不堪凌|辱,自尽了;他去理论,反给人家诬陷通|奸偷窃,关进大牢不给饭吃差点饿死,七十多岁老爹老母为了给他求情,磕了一晚上的头,没用,关了两年才放出来,娘没人照顾,早病死了,爹一大把年纪还要干苦力养家,也只剩一口气;他不读书了,去做生意,因为做太好,被其他大商户联合起来打压,赚的一点钱都被搜刮了干净,还倒欠一屁股债。 -----《来自原着博古镇中一个伙计的描述》 “后来,”师青玄接着道, “贺玄就疯了,在一个寒露前夜,将所有害过他的人,全都杀光了,自己最后力竭而亡。” “我擦,” 权一真听后抖下一身鸡皮疙瘩,唏嘘道:“这也是够爷们了,要是换成别人,怕是早就受不了了。不过你哥这事做的确实有点不地道了,说什么得找个机会给你哥两杵子。” 师青玄没接话,他看着队伍,那黑衣男子眉头紧锁,身上插满兵器,怀中搂着几具“尸体”,以以一敌百之姿垂头跪地而死,指甲已经不知不觉掐进肉里,心脏抽痛的难受。 权一真在他眼前晃了晃,唤道:“哎!想什么呢?你不会心疼了?喂喂喂,你们之间可是有着血海深仇啊。” 师青玄忍下心中的酸楚,垂眸缓缓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权一真道:“什么没有必要?” 此时那支游行队伍已经走远,师青玄抬头看去,眼眸流转道:“这血社火,没必要存在。” 权一真眨眨眼,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疑惑道:“为什么?这不是在赞扬他惩治了恶人,用来纪念他的吗?” 师青玄闭眼,攥起拳头颤抖道:“什么狗屁纪念!”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庆祝,是护佑,是造福百姓,是惩恶扬善!” “那对于贺玄呢?” “他们寻求的庇佑就是以别人的痛苦为基础,” “然后一遍又一遍揭开别人的伤疤吗?!” “青玄!” 权一真惊叫出声,见师青玄忍无可忍,风师扇突然显现,猛地朝正在游行的戏班子扇去! 狂风骤来,以呼啸之势袭向游行队伍。霎时间天色一黑,房屋震荡,树木狂摇,海平面都被风浪卷起翻涌。权一真眼见师青玄已经情绪失控,赶忙过去压下他的手怒吼道:“你冷静点!这些都是普通百姓,他们会没命的!!” 师青玄眼眸瞬间清醒,压下风师扇,想要收手已然来不及。扇面一转,反向又扇了一次,两股气流相抵,顿时一道白光闪过,晃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闭眼屏息。 白光过后,乌云散去,恢复一片风平浪静。但血社火的戏班子还是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这怎么突然起了一阵风啊” “还以为突然要下雨了,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 权一真拉着师青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偏僻的小巷里,观察了外面的状况,见状松了口气,回头推了师青玄一把, “你真是差点闯下大祸!” 第14章 贺宅 师青玄垂头道:“抱歉,我的问题。” 权一真见他如此也不忍心再说他,摆摆手走出小巷,道:“走走,去码头。” 师青玄起身快步跟上他,两人往东面的码头而去。穿过闹市区,再过几里木桥便就到了。木桥建的很宽,可通两辆马车并道而行,两侧还有摆摊营生,卖鱼卖菜的都有。两人刚刚要上桥,就被一位从后头跑来的人大力推开。 师青玄被她推的一个趔趄,抬头去看,见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形象疯癫,跑到桥上闹得桥上的人畜一阵鸡飞狗跳。 才直起腰,立刻又被一位追她的老爷子刮倒。向前一扑,眼见就要栽进水里,幸得权一真在后面薅他一把,才没彻底跌进去。 “什么情况?” 师青玄稳住身形,顺着权一真的目光看去。见那姑娘在桥上正拿着一只公鸡撕咬,被几人强行拉开后,又盯上了一旁的泔水桶,头插进去就大口喝了起来。 一旁的老爷子跪在她身边怎么拦也拦不住,声泪俱下却又无可奈何,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两人对视一眼,抬步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啊老秦头,你姑娘这是咋了?” “哎呀秦妹子,你也不嫌脏,快别喝了!” “这怕是中邪了” 围上来的大伙你一句我一句,见那姓秦的姑娘扒在泔水桶里狼吞虎咽,怎么赶也赶不走,师青玄便站在外围问道, “劳驾,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站在师青玄旁边的是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听到他问起,往他旁边靠了靠,手捂在嘴边,下巴朝里面点了点,悄声道: “那不是,秦家的囡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她爹打完渔回来之后就像吃不饱似的,见到啥都啃,先前还以为是饿着了,谁知道这都三天了,也该饱了。还没够,家里没吃的了就去外面抢,熟的没有吃生的,生的没有吃坏的。你看看她那个肚子,都吃成啥样了” 师青玄听后看了过去,见秦家姑娘的红衫下面凸起一片,比起孕妇的肚子还整整大了一圈,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样吃下去肚子非要被撑爆不可。 见她还杵在泔水桶里,便挤身走了进去。 师青玄过去蹲下,瞬间就从她身上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似泔水桶里的味道,而是一股腐烂的,带着海水的臭腥味。 正奇怪她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难闻的味道时,冷不丁的,师青玄便从她旁边的地面上看到了两道影子。 一道附在另一道的后面,正做着相同的操作行为! 鬼上身! 师青玄眼神一凛,抬头就见那鬼魂的灵身渐渐充盈,显现一瞬在他跟前。 下一秒,师青玄便眼疾手快的一把将秦囡囡的头从泔水桶里捞了出来。 只见秦囡囡在师青玄碰到她的瞬间便目眦欲裂,张嘴就对师青玄的手咬了下去。 “嘶” 师青玄吃痛,将手缩了回来。 秦囡囡似乎是被烫了一下,看了师青玄和他身后的权一真一眼,转身便蹿了出去。 “快追!” 师青玄没抓住她,跟在权一真身后追了上去。 秦囡囡跑的飞快,时而两脚奔跑,时而双手双脚齐用。师青玄两人紧跟其后,追着她到了偏僻的小巷里。 博古镇的小巷有很多,大多七拐八拐直线穿行,小巷的首尾也都互通。权一真抄了近道飞身到房顶,在她还没拐出巷子的时候加速落在她身前堵住她的去路;回头间,就见师青玄手拿风师扇,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在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比较合适? 师青玄想了想,折扇展开开口道:“孽畜!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权一真:“…” “你他妈串书了!” 师青玄:“抱歉抱歉,西游记看多了…” 秦囡囡却没心思听他们胡扯,迈开腿就朝着左侧的第三条小巷子奔了进去。 “糟了!” 权一真刚要去追,师青玄伸出扇子拦住了他, “别急,” 两人看向那条巷子,两侧的围墙都要比旁边的还要矮上一些,听他道: “那是条死路。” 两人穿过这条小巷,巷子尽头是一座宅院。看装设已经陈旧已久,多年无人居住了。 门前贴着封条,此时因为秦囡囡的冲撞已经大门敞开,封条也断了,迎风而动。 走进宅子,师青玄见院子里已经长满杂草,有的已经有半人多高了。顺着草的歪斜程度和贴近地面的痕迹,师青玄拂开杂草,推开了正对着自己的一扇门。 只听“吱呀”一声,灰尘翻飞间,一道身影猛地朝他扑来,师青玄侧身一步,让她扑了个空。等到她在他身后欲要再次袭来的瞬间,师青玄抽出后领的拂尘便甩了过去。 秦囡囡被掀飞摔在地上,眼睛血红,脸色青白交加,已经没了正常人的模样。见权一真堵在宅子门口,便开始毫无目的的鼠窜起来。哪知刚刚碰到另一侧偏房的木门,便像是撞到了什么,被一股大力弹飞回来,直接跌在角落里昏死过去。 “她又怎么了?跟个跳蚤似的。”权一真过去观察她,道。 师青玄看了一眼那木门,走到他身边道:“许是无意间碰到了什么阵法,被反噬了。” 权一真低头看了看秦囡囡,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摊手道:“那接下来怎么办,总得把她身上那玩意儿搞下来?” 师青玄沉思片刻,抬手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待我问问。” 说完,两指并到太阳穴上,开始通灵。 “灵文灵文百事通,灵文?” … “灵文灵文百事通!” … 好,没人应。 师青玄又试了几次,还是没听到灵文的声音,猜想她应该是在忙其他事情。便放下手作罢,再抬眼的时候,就见权一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烟杆,正尝试着抽着烟嘴吞云吐雾。 “你从哪弄来的这玩意儿?” 权一真看他一眼,掸了掸烟灰道:“我这不是烟瘾犯了,刚在集市上看到这个,就顺手拿了。” 师青玄白他一眼,道:“不问自取即为偷。” 权一真:“我给了钱的!” 此时,宅子外面,秦囡囡的老父亲也追了过来。 “唉…怎么追到这儿来了,囡囡!” 见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秦囡囡,颤抖着上前满脸焦急, “啊…这,这,道长,我女儿这是怎么了啊?” 师青玄拢袖道:“大爷莫急,令爱暂时没事。” 秦老头道:“真的吗…囡囡真的没事吗?” 权一真见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摆摆手道:“哎呀驱驱邪就没事啦!” 秦老头闻言眼眶通红,担心的看向秦囡囡,将人抱在怀里,颤颤巍巍道:“果然是中邪了…道长!道长啊,你帮帮她,帮帮我女儿道长…” 师青玄见他又要鼻涕眼泪一起流,赶紧抬手道:“帮肯定是要帮的,大爷您先别急。” 秦老头听后悄悄冷静下来,权一真看了他一眼,对师青玄道:“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帮?” 秦老头闻言也像是忌讳什么,抬头道:“是啊道长,我们先走!” 师青玄察觉到他得反应,问道:“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老头扫视一圈这座宅子,然后叹息一声,道:“这里是贺宅。” 师青玄闻言怔住。 权一真:“什么贺宅?!” 秦老头道:“就是血社火里的那位贺生,他的老宅。” 权一真闻言看向师青玄,只见他人已经两眼发直,不知在想什么。 “因为贺生一直霉运连连,大家都认为是他家的这座老宅出了问题,是因为风水不好,导致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变成了这样。所以自贺家没了以后,谁都不愿意靠近这座院子,就算是官府也因为怕犯忌讳不愿意接手。几百年了 ,这宅子保存的还算完好,一直空到现在。” 可只有他们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宅院的错。 师青玄站在原地,僵硬的转头看向那个木门。 若是没猜错 师青玄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偏房,他并没有像秦囡囡那样被反弹一样掀飞,而是轻触到了那扇木门。 深吸一口气口后, 门从外面缓缓打开。 师青玄看清里面的陈设后,胸口一滞。 里面供奉着四张牌位。 父亲,母亲,妹妹,未婚妻。 师青玄扶在门上的手都在颤抖,指节泛白。 这里是贺家的祠堂。 因为受祖荫庇佑,邪祟靠近不了这里。 所以秦囡囡才会被弹了回去。 权一真过去看到这一幕时,也是一愣。 “风师大人,可听得见我说话?” 灵文的声音自师青玄脑中响起,师青玄回过神来,两指并到额间,回道:“灵文听得见。” 灵文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语气关心道:“怎么了青玄?你遇到什么事了吗?声音有气无力的。” 师青玄疲惫的揉揉眉心,道:“没什么,有些累而已。刚才和你通灵,怎么没听见你的声音?” 灵文道:“抱歉,刚刚在通灵阵里,把你的声音屏蔽掉了。” 师青玄道:“出了什么事吗?” 灵文道:“没什么大事,太子殿下在问半月关的消息。” 师青玄闻言才想起这时候谢怜应该已经开始着手半月国的事了,便道:“原来如此。” 灵文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青玄,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为好。” 灵文深知师青玄是个什么德行,知道师青玄能给裴茗找不痛快这机会就一定不会放过。可哪知师青玄却是笑笑道: “我知。” 灵文听后有些意外,许是她那边有些忙,便没有多问。而是回到正题道:“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师青玄把秦囡囡的情况跟她说了,只听灵文那边沉吟片刻,道:“听你的描述,那姑娘身上的该是一只水鬼。他之所以这样做,我猜想,该是在模仿黑水玄鬼。” 师青玄听后有些了然的看向昏迷不醒的秦囡囡。 “根据灵文殿的调查,黑水玄鬼之所以会成为鬼王,就是因为“鬼吃鬼”而渐渐成长起来的,最后进入铜炉山才修炼成绝。这小水鬼大抵是在模仿他的修炼方式,只是等阶太低,才会附在人身上做出这种举动,靠吸食精气来提升修为。” 师青玄点点头,道:“那怎么把他从这姑娘的身上赶下来?” 灵文道:“很简单,一般的驱邪方法就可以。像武神就直接把灵体从人上拽下来,再打散就行了。” 师青玄闻言看向权一真。 师青玄在刚刚通灵的时候,手就搭在了权一真的胳膊上,所以两人的通灵内容,权一真也是听得见的。 权一真听到这,便朝着秦囡囡的身边走去。 “这怎么拽下来啊?” 权一真看着昏过去的人有些无从下手,想了想便伸手拽向秦囡囡的胳膊,将人的半边身子都提了起来。 秦老头见状道:“好汉,你,你这是干什么?” 权一真挥挥手让秦老头退后,不耐烦道:“你别捣乱。” 随后便开始尝试把秦囡囡身上的水鬼拽下来,不是拖着她的腿在地上走一圈,就是拽起她的两只胳膊乱甩,见都没也什么反应,还颇为“好心”的扇了人家几个巴掌。 师青玄:“” 不是,人家好歹也是个姑娘。 师青玄无奈的止住权一真发疯,问灵文道:“具体应该怎么做?” 灵文道:“握住她中指的指根,感受到跳动后倾力往外拔就行了。” 师青玄听后过去,握住了秦囡囡的中指指根。 只见他握住她手指的瞬间,整个中指开始散发黑气,缓缓缭绕在整个手掌之间。师青玄感受到一阵一阵的跳动后,立刻就握紧了她的中指往外发力。 紧接着,一股黑气就顺着中指的指尖冒了出来,就像什么东西将它生生挤出来一般,耳边还响起了不甘的嘶吼和哀嚎声。 看着这黑气顺着师青玄的胳膊向上攀爬,权一真一把握住师青玄的小臂,大力一拽,便把那东西整个抽了出来。 权一真眼疾手快的抓住那团要逃走的黑气,手里白光乍现。 “妄想借前人之途成为下一任铜炉山鬼王,简直是跳梁小丑,东施效颦。你这做法,比青鬼还要叫人耻笑。” 师青玄甩甩胳膊走过去, “黑水玄鬼含恨而生,” “血雨探花因爱成绝。” “你又算什么东西?” 风师扇重重敲下, 黑气便散了。 第15章 去布阵东海斗水鬼 自打那黑气离开秦囡囡的身体后,她的脸色就变了回来,整个人显得有生气了些,神志也渐渐清明。 师青玄依照灵文的方法,从乾坤袋里找出符纸烧掉,然后将那些符纸灰兑进水里喂秦囡囡喝下。片刻后,秦囡囡恢复力气便起身跑了出去,贴着墙根开始哇哇大吐。 秦老头担心的跟了过去,回头看向师青玄,师青玄淡定的站在不远处,道: “让她吐一会,总得把吃下去的那些东西吐个干净。” 秦老头连连道谢。师青玄转头打量了一下贺宅,默默从屋子里找出个还算能用的扫帚,走进贺家祠堂里打扫起来。 权一真靠在门框上,看着在里面扫地的师青玄,挑眉道:“你这是干嘛?你不会以为帮人家打扫了祖宗祠堂,他就不会对你下手了?” 师青玄将手帕系在脸上,边扫地边道:“我从没那么想过。” 权一真道:“那你这是何苦?” 师青玄道:“我只是觉得这是我欠他的。” 亏欠的,能补回来多少算多少。 权一真见他如此,只是无奈摇摇头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就出去帮他拔院子里的杂草了。 打扫了大半天,两人总算里里外外的将贺宅清理了个干净。师青玄撸起袖子在院子的井里打了盆水,用手帕沾湿将祠堂里的牌位和供桌彻底擦了一遍。此时,秦囡囡在外面总算吐完了,整个人靠在树下已经快虚脱了。秦老头打算把她背回家,临走前进来和师青玄他们两人辞行。 “道长,多谢你们二人出手相救,小女才能安然无恙。我,我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两位,只能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 说着膝盖一沉,低头就要跪。权一真急忙将他拉起来,架着他道:“得啦得啦,赶紧带着你闺女回家。” 师青玄给牌位上了香,拜了三拜后才走过来。对秦老头道:“大爷若是真有心报答,便答应在下两件事。” 秦老头赶紧点头,“道长请讲,能帮道长办到的,我一定办到!” 师青玄笑了笑,抬手一指,道:“出了博古镇向西几里,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座荒废已久的风水庙。我希望大爷能帮忙号召大家把那风水庙重新修缮一下,接着供奉起香火。” 秦老头听后有些恍然大悟,“原来道长是风师娘娘和水师大人的信徒吗?” 师青玄沉默,没有否认。 秦老头道:“道长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到,还有吗?” “还有就是” 师青玄看向供桌上的牌位,垂眸道:“我想请镇子里的诸位,将这宅子里的祠堂也供奉起来。” 秦老头闻言却有些犹豫,“为什么啊?” 师青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一旁的权一真见状接过话头道:“因为他掐指一算,这里是块风水宝地。” 秦老头闻言瞪大眼睛,眼神询问师青玄,师青玄则是一脸莫名的看向权一真。 权一真继续胡诌,说的一脸认真,“是真的!不然你想为什么就他贺家出来这么一位聪明绝顶,远近闻名的大孝子?纯纯是祖上庇佑,祖坟冒了青烟了!!” 师青玄听的眼皮一抽,偏偏秦老头被他这拙劣的演技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至于什么他身上的霉运那纯属他个人气运问题,与祖宅无关。” “他让你们供奉贺家祠堂呢,实则是为了你们好。像贺生这样惩恶扬善的人杰啊,以后肯定是要飞升的,你们供奉了他,他就会保佑你们,成为你们博古镇这一片的守护神,何乐不为啊?” 秦老头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权一真见状“哎”了一声,扶着他的肩膀把他送到门口,拍拍他道:“还有那个血社火啊,以后没事还是少办,总是模仿贺神仙的那些糟心事,他会不高兴的,明白了吗?” 秦老头连连头,像是担负了什么重大使命一样,背起秦囡囡就义愤填膺道:“我知道了小兄弟,我这就回去安排,造福我们博古镇的老百姓!” 见秦老头走远,权一真撸了一把头上的卷发,转头得意道:“咋样?” 师青玄被他这一番操作看的目瞪口呆, “牛。” 两人走出贺宅,将门关好,便启程前往东海码头。 走出巷子,重新踏上木桥。师青玄走在权一真身侧,拢袖侧眼瞧他,打趣道:“不是我说,你以前不是还着急毕业了该去干啥吗?我现在知道你去干啥合适了。” 权一真拽下一根水草叼在嘴里,歪头看向水面上的夕阳,懒懒道:“干啥啊?给你打工?” 师青玄走向一位渔夫,回头笑道:“当个传销头子不错。” 权一真佯装抬手要打,嘴里骂他一句。 师青玄租了一艘大船,通过法力让船自动航行在东海上。 权一真坐在船舱里,转头看向站在栏杆边的师青玄,埋怨道:“你干嘛租这么大一艘船?” 师青玄扫了他一眼,道:“那租个小破船你划?你还想采个景咋的?东海中央一叶扁舟?” 权一真“切”了一声,“你有钱你说了算。” 师青玄招呼他一声,上了甲板,道:“别贫了,干活!” 权一真晃晃悠悠跟在他身后,道:“你想怎么布阵啊?” 师青玄吹着海风,将船驶向东海中央,道:“在东海中央形成个法力场就行了,以防我哥在渡劫的时候把打渔的渔民给卷进来。另外南边的屏障最好结实一点,南海是黑水鬼蜮的地界,与东海交接,不能让南海里面的东西混进来捣乱。” 权一真挑眉点头,等到船行驶到靠近东海中央的地界时,便跟着师青玄积聚法力开始布阵。 两道白光一东一西,在海面上格外显眼。 “你怎么不多叫几个人过来?就咱们两个什么时候是个头?” 权一真抬手向屏障里注入法力,回头对师青玄道。 “人少不容易引起注意,轰轰烈烈带那么多人过来,反而麻烦。” 何况‘明仪’就盯着东海布阵这一块,打算和师青玄一起过来的。师青玄偷偷下来就是为了避开他,避免他跟着一起在法阵里做什么手脚。师无渡第三次渡劫时最是虚弱,若是趁这个间隙让他得了机会,后果不堪设想。 船行驶到中央,师青玄布好了东边的法力场,便马不停蹄开始着手北边的。权一真紧他之后布好西边的法力场,喘了口气打算喝口水歇会,走到甲板边看向他,突然皱眉道: “你现在这么虚了吗?这么一会儿法力就不够了。” 师青玄白他一眼,“你放什么屁呢?” 权一真看向他,纳闷道:“那你晃什么?” 师青玄道:“我没晃。” 是船在晃。 想到这里,权一真挑眉看向海面,顿时惊呼一声: “卧槽!” 师青玄看向他,突见他身后的栏杆下面爬上来许多瘦骨嶙峋,全身乌黑,还长着犄角的东西。心下一惊,来不及细想,一道白光甩了过去打掉一片,喊道:“是水鬼!” 权一真一道又一道白光打进水里,道:“怎么这么多?这船上又没开party!” 师青玄布阵的法力源没断,一手注着法力,一手帮着权一真清理要爬上船的水鬼。 这么多水鬼,都打哪儿来的? 水鬼聚集的越来越多,争先恐后往甲板上爬,船上就他们两人,时间一长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权一真抬脚把两只水鬼踹下去,喊道:“快想想办法!这么多根本杀不完!” 师青玄咬牙嘁了一声,看着涌上来的密密麻麻的水鬼,道:“弃船!你御剑!” 权一真抬头,勉强在水鬼里看到师青玄的身影,道:“那你呢!” “你带着我啊白痴!” “那你过来啊!我够不到你!” 我倒是想过去,这么多水猴子我他妈过的去吗? “你先走!” 权一真听后担心的看了他这边一眼,随后手中短剑出现在手中,挥剑斩掉身边几只水鬼,踩在脚底捏诀便飞上了天。 权一真没飞远,一直在师青玄的头顶盘旋,打算将人捞上来,奈何他身边的水鬼太多,一直都近不了他的身。 师青玄见权一真安然御剑升空,在身前蓄力猛地释放出一个法爆。将身边的水鬼全都炸飞后,迅速从后颈掏出拂尘,尘尾卷上权一真的剑柄,抓着拂尘也飞了起来。 权一真见状,御剑立刻远离船只。师青玄吊在半空中,看着那艘船渐渐被水鬼占领,乌泱泱一片,头皮都看的发麻。手中燃起掌心火,形成一团团火球扔了过去。霎时间,整艘大船上燃起熊熊大火,水鬼们尖叫着开始往水里跳,跳的快的逃离那艘船,慢的则烧死在船里。 权一真松了口气,站在剑身上道:“还继续布阵吗?” 师青玄抬头看他,道:“你先让我上去再说,我手都快麻了!!” 权一真无奈,蹲下身伸手去拉他。师青玄将手递给他,眼神无意间扫向下方,只见一抹白色的东西在他们下面的水里游了过去。 什么东西? 因为太阳已经落山,现在是夜间,所以师青玄只是瞟到了一眼,并未看清是什么。 正当师青玄纳闷之际,一条白色的庞然大物尖啸着张开大嘴跃出海面朝他咬过来。 “草草草草草草草!快躲开啊!权一真!!!!!!” 权一真被这突然跳出来的怪物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御剑调转方向,飞速向一边侧了过去。 师青玄紧紧抓着拂尘,被剑身一甩堪堪与这怪物擦身而过,按住狂跳的心口,嘴里不住的念起阿弥陀佛。 好险好险,差点差点。 “这是什么鬼东西?!” 权一真显然也被吓得不轻,腿软的蹲在剑上问道。 师青玄眯眼仔细看海面上盘旋的白色巨物,随后一愣, “骨鱼!” 是一条十多米长的大骨鱼! 这东西不是生活在黑水鬼蜮吗? 怎么出现在这里? “还有吗?就这一条?” 师青玄俯视扫了一圈,道:“除了水鬼,应该就这一条。” 随后他抬头向南看去,发现海里的水鬼大多都是由南方过来的。 师青玄见状道:“南海应该出事了,那边的结界大概是破了。” 权一真还想说什么,低头看去,突然叫了一声:“喂喂喂!” 师青玄赶紧往下看,发现那条骨鱼从不远处朝这边冲来,又要跃出海面, “又来?!” 权一真则起身御剑,眼见骨鱼就要直直的撞过来,下意识叫道:“来不及了!” 师青玄眼睁睁看着这大骨鱼对着自己张嘴,手里白光乍现,打算殊死一搏。 你丫的要鱼死网破是! 下一刻,不等这骨鱼碰到他,一柄重剑袭来,带着沉沉的剑鸣声砍向那骨鱼的头部。 那骨鱼被打中眼睛,鱼头一偏,落回海中。 “风师大人!没事?”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重剑回旋,浮在来人的脚底。师青玄转头去看,却撞见了个陌生面孔。 权一真倒是见到来人颇为意外,脱口而出道:“泰华殿下?” 师青玄听后一愣,重新看向男子。见他一身戎装,面显稚态,奇道:“你是郎千秋?!” 郎千秋听后挠挠头,笑的开怀, “怎么啦,很意外吗?” 师青玄卡了一下,提溜着拂尘道:“倒是有点,泰华殿下怎么在这?” 郎千秋警惕的看着海面,解释道:“我在附近的海域处理信徒的事,发现这边的东海中央海浪翻滚,隐有白光,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御剑过来了。” 权一真闻言叹了一声:“得亏你来了。” 师青玄闻言点点头,郎千秋是坐镇东方的武神,曾经是永安国的太子,现居住在泰华殿,故而被尊称为泰华殿下。 他来自己管辖的地盘处理事情,自然是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原着里他出场的时间应该还要往后,没想到他也提前出场了。 “这是什么东西?像鱼又像骨头的。” 权一真道:“骨鱼,南海那边的。” 郎千秋疑惑道:“怎么到这儿来了?” 师青玄道:“所以我们猜测,是南海和东海的交接结界出了问题。” “那我们就去南海看” “等等等等你先等会,” 师青玄打住郎千秋的话,一脸绝望道:“咱们就是说,能不能先把我捞上来?” 我还在权一真的剑下晃荡着啊喂。 第16章 南海结界生嫌隙 三人御剑到达东海和南海的边界,发现东海结界的水域已经被黑水鬼蜮过来的水鬼占领。俯瞰下方,本来澄澈的东海海水和黑色的鬼水混成一片,只得见黑水鬼蜮里的怪物在边界海域狂欢。 而东海结界靠近海面的地方有一块大的离谱的空缺,对侧南海的水鬼还在争先恐后往结界破掉的地方挤。 师青玄站在郎千秋的短剑上,望向结界的方向道:“的确是破了,得修补一下。” 三人落在一块靠近结界的巨大暗礁上,刚落在地面,就有挤进东海的水鬼朝他们这边游来。 “得速战速决,不然早晚被这些水鬼拖死。”权一真打出白光驱散靠近的水鬼,喊道。 师青玄看向那破掉的结界,皱眉道:“加快速度是肯定的,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结界为什么会破?” 郎千秋重剑劈向一只水鬼,歪头道:“会不会是刚刚那只骨鱼撞坏的?” 师青玄摇摇头,“若是撞坏的,那黑水鬼蜮那么多骨鱼,这结界岂不是早就被撞个稀巴烂了?” 权一真回头看他,道:“那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毁坏的?” 师青玄回看他,“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郎千秋道:“那是谁啊?能干出这么损的事?无不无聊?” 师青玄不语,正思索着。就见海面下传来一阵空灵的嘶鸣声,紧接着脚下的暗礁剧烈震动,海浪急剧翻滚朝他们这边涌过来。 “是骨鱼!” 也不知道谁叫了一声,还不等师青玄反应,他们两人一个短剑一个重剑,迅速便御剑升空。 师青玄:“???” 我呢?! 我他妈没剑啊! 总不能御扇? 师青玄下意识就反手去够后领的拂尘,还不待拿出来,一只从海里翻出的巨大骨鱼甩着尾巴便扫了过来。师青玄瞳孔放大,果断跃身跳进海里,暗礁被鱼尾巴拍掉几块,巨石砸进海里,仿佛地震般震荡不已。 师青玄沉入海中,周围全是水鬼,都跃跃欲试的朝他扑过来。天上几道白光在师青玄身边砸下,驱走他身边的水鬼。抬头看去,见郎千秋和权一真正飞在海面上叫他, “风师大人!” 权一真低头,焦急道:“你快上来!那骨鱼朝你游过来了!” 师青玄闻言转头,果真见那骨鱼张着血盆大口就朝他的方向潜行而来。 这他妈就可我一个人欺负是? 师青玄果断游向海面,边游边回头去看越来越近的那条骨鱼,哪知那些伺机而动的水鬼此时缠上了师青玄,令其难以脱身。 “啧,真是烦人透了!” 眼见骨鱼已经游到了师青玄身后,鱼嘴张开打算连着水鬼一起把师青玄咬碎。权一真刚打算跳下短剑过去,就见一袭黑影以迅捷之势将人带走,从鱼嘴将要合上的瞬间蹿出来,冲出海平面一跃而出。 权一真两人落在暗礁上,走近了才知道,来人是地师‘明仪’。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还不等别人问起他,‘明仪’就先放开了怀里的师青玄,低头问道。 师青玄甩了甩头上的水,看清眼前的人微怔片刻,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见状郎千秋接话道:“东海与南海的结界破了个大洞,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黑水鬼蜮里的东西都跑出来了,我们打算把结界修补上,地师大人你是来帮忙的吗?” 权一真抿嘴把郎千秋往后拉了拉,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倒霉孩子,人家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修结界修到人家家门口还问人家帮不帮忙,多少是个人才。 不过他不知道‘明仪’的身份,就当不知者无罪。 ‘明仪’却是没把郎千秋当回事,也没回答他的问话。而是盯着师青玄不知在想些什么,师青玄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私自来了东海而没带他在生气,便想开口解释,哪知自己刚要说话,就被‘明仪’开口噎了回去。 “这种情况,应该叫你哥过来。” 师青玄闻言心里一震。 郎千秋经‘明仪’的提醒也点头道:“对啊风师大人,东海出了这种事,应该叫水师大人过来一趟。” “不行!” 师青玄果断起身回绝。 郎千秋被他吼的一愣,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大反应。‘明仪’见状皱眉道:“怎么不行?” 师青玄对峙道:“我哥尚在修炼,过不来。” ‘明仪’听后眼含怒气,隐忍道:“东海出了这种事难道不该是他的责任?他不管,你管吗?!” 师青玄道:“我管!” ‘明仪’怔了一下,随后气笑了一般不屑道:“你想逞强,也有点自知之明。” 师青玄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回身走向结界,“这点小事还请不动我哥,摆平不了,有损我风师青玄的名声。” ‘明仪’在他身后听的咬牙切齿,握紧的拳头都隐隐颤抖。 师青玄甩出拂尘缠住远处一座高耸的暗礁,飞身而上,轻盈的落在上头。 随即看向站在一起的权一真和郎千秋两人,提醒道:“抓好。” “风师大人”郎千秋还想过去,却被前权一真一把拽了回来,拉着他躲在了一块石头后面,劝道:“你要是不想被吹飞就老实待着。” 师青玄祭出风师扇,扇面展开,三条流纹青线因为灵力的灌入开始发亮涌动,只见师青玄发狠的向结界方向一扇,叫道:“从哪儿来的,都给我滚回哪儿去!” 霎时间,风起云涌。一扇,强力的海风裹挟着海浪便滔天而来,海里的水鬼因为海浪的拍打惊慌失措,起起伏伏。二扇,狂风大作,海面上涌起海浪龙卷,将水里的一切东西都卷的片甲不留。三扇,海啸来袭,一阵巨浪翻涌而起,将海域里的水鬼通通顺着结界的破洞送回黑水鬼蜮,妄想迎浪回来的全都被海浪拍回了海里。 郎千秋承受着飓风死死抓着面前的岩壁,勉强抬头看向远处疯狂施法的师青玄,艰难道:“他不要命我还要啊” 说完,一个不留神手便滑了个空。顷刻间身体便腾空而起,即将被那强风卷走之际,权一真将短剑插在岩石中,一头卷发都被吹的溜直,伸手及时抓住郎千秋的胳膊,糟心骂道:“倒霉孩子告诉你抓稳了!” 郎千秋双手拽住权一真的胳膊,一张口便嘴唇外翻,口中灌风,“奇英殿下,憋,千万憋松手啊!” 权一真看向另一侧,嘴里骂骂咧咧:“我他妈了个” 郎千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明仪’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衣诀翻飞间,狂风巨浪似乎都没有影响到他分毫,始终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向暗礁的方向,不禁感慨, “原来地师大人这么厉害啊” 权一真对他的智商忍无可忍,吼道:“你快去看看脑子!” 海中又一次传来嘶鸣,师青玄转头,就见骨鱼从海里一跃而起,张开大口就摆着鱼尾直直朝他而来。若是被它这么一撞,整块暗礁怕是都要被撞的粉碎。师青玄目光一凛,手中捏诀,扇面横扫,喝道: “风来!” 身后风浪掀起,狠狠拍向冲撞而来的骨鱼。那骨鱼经风浪的拍打瞬间卸了力,直直落回了海里。风浪渐熄,师青玄松一口气,有些担心的看向三人的方向。哪知刚刚稳住身形的权一真和郎千秋却满脸惊恐,看着师青玄的身后同时惊呼出声, “青玄!” “身后!” 师青玄一顿,瞬间感觉后脑发麻。身后,一股水柱通天而起,转头间,另一条骨鱼从水柱中闪身而出,速度比原来那只更快,只是体型小了一圈。趁着师青玄懈怠之际偷袭而来,一口便咬住了他的整只右臂,将他整个人拖了下去。 “风师大人!” 郎千秋焦急的叫了一声,身侧的权一真已经御剑过去。偏头,就见‘明仪’依旧站在原地,负手没动。以他和师青玄的距离,刚才若是出手,说不定能及时将人救下。见他波澜不惊的样子,郎千秋问出了口, “地师大人,你怎么不过去救他?” 只见‘明仪’面色如铁,看着海面冷声道: “他活该。” 郎千秋闻言有些怔愣的看着他,权一真此时已经御剑在海平面上疯狂往海里砸白光,妄图将那小骨鱼逼出来,只听他一边砸一边喊:“泰华殿下!救人!” 郎千秋回神,踩着重剑便飞了过去。 海浪翻滚间,权一真紧紧盯着下方的海面,终于见一道白影闪过,急道:“在那!” 下一刻,郎千秋将脚底的重剑踢了出去,直直朝那个方向射进海里,紧接着重剑便像是砍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重剑瞬间被弹了回来。 小骨鱼自他们身后跃出,嘴里还咬着呛水的师青玄。师青玄脱水而出,咳了几声猛地吸了几口气。在空中睁眼的一瞬间,便看到了‘明仪’站在岩石上冷眼看着自己,视线交汇间,他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心中顿时有一团怒火在燃烧,师青玄集法力于手掌,顷刻间白光大盛,学着权一真的样子用尽全力,像是发泄怒火一般狠狠的拍在了骨鱼的鱼头上。 瞬间,鱼头像是爆炸般爆裂开来,整个鱼头塌了半边,鱼嘴也因此脱落,师青玄整个人便掉落下去。 权一真御剑过去将人接住,稳稳的落在了暗礁上才把人放下。 “没事?” 师青玄将胸腔里的水咳完才摆摆手道:“没事,你去把结界补上,我给你打掩护。” 权一真则直接将人按住,瞄了一眼他还在流血的肩膀,道:“你去补结界,骨鱼交给我和千秋。” 说完,拎着他的那柄短剑就飞身而走,和郎千秋一起守在暗礁后准备击杀剩下的那条骨鱼。 师青玄费力起身,他右臂的衣衫随着动作再次渗出阵阵殷红。来不及多想,结界破洞的地方已经再次挤满了水鬼,再不抓紧时间,恐怕又要起一次风将它们全都送回去。 再次结印开始缝补结界,破洞处开始逐渐缩小。黑水鬼蜮的水鬼堵在洞口疯狂的往外挤,企图想在结界关闭之前再次跃过来。权一真和郎千秋两人守在结界口将挤过来的水鬼一个不落的击杀,一时间场面还算控制的住。 师青玄这边渐渐的开始冒出层层细汗,他不知道自己的灵力还够不够修补结界,但在刚才他斗水鬼,战骨鱼,再起风时已经消耗了大量法力,这个时候他已经隐隐觉得有些受不住了。 另一边那条骨鱼又一次进攻而来,巨大的鱼尾扫过,被郎千秋持重剑抵住,而后再反手将鱼尾砍了回去。权一真趁机飞身而上到了骨鱼的鱼头处,将短剑注入法力插进骨鱼的眼睛里。一阵痛苦的嘶鸣声响彻东海,紧接着就是骨鱼翻进海里,掀起一阵巨浪。 海浪拍在暗礁上,师青玄腾出手抹了把脸,浑身早已湿透,伤口被海水痧的生疼,咬牙把即将要修补好的结界完成。 还差一辆马车那么大的破损时,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侧眸去看,只见‘明仪’不知什么时候飞身过来,正从暗礁的另一侧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他依旧冷着张脸,步履稳健,丝毫不受外界干扰。 师青玄此时已经脚步虚浮,看着即将要被修补好的结界,愣是没退半步。 身后搭上一只手,师青玄身体一僵,反射性的转身将他的手打开。 再次看向‘明仪’时,他的脸色更冷了。 “滚开。” ‘明仪’青筋暴起,盯着他,声音就像淬了毒,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说,” 师青玄看着他的眼睛,重复道: “无关紧要的人,滚开。” ‘明仪’忍无可忍,掐住他的脖子就将人提了起来。权一真转头朝这边看过来,怒吼道:“地师仪!你在干什么?!注意你的身份!” 郎千秋费力斩断还在摇晃着的鱼尾,看向这边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人还在吵架!” 师青玄被‘明仪’掐着,手里施法不断,终于结界在师青玄马上要喘不过气的瞬间重新焕发光彩。白光一瞬,‘明仪’抬头看了一眼,师青玄趁机挣脱他的桎梏,哑声喊道:“成了!” 权一真听后,一记白光重拳落下,将奄奄一息的骨鱼赶上了暗礁,等在暗礁上的郎千秋见状重剑光芒大盛,挥剑就将骨鱼一斩两段。两人配合默契,一气呵成。 第17章 偶像!我见到偶像了! 两人合力终于将骨鱼击杀,回到暗礁上,师青玄走了过去。 见他脚步虚浮,‘明仪’跟在他身后,象征性的过去要扶他一把。 哪知师青玄见他过来,便偏过身将他伸过来的手让了过去。 ‘明仪’:“” 郎千秋见此有些尴尬,上前一步打算解围, “事情已经摆平,该回上天庭和帝君报告了。” 师青玄却道:“东海中央的阵还没布完,你们先回。” 权一真知道不好劝他,只好点头。郎千秋见状也不好直接就走,便道:“我觉得还是一起回去比较好。” ‘明仪’则是直接跟上师青玄,道了一句:“那就一起忙完再回。” 师青玄闻言顿步回头,看向他淡淡道:“我自己可以。” 意思明显。 ‘明仪’听后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没做声,但也没退步,强硬的态度也很明显。 师青玄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甩身就走。 郎千秋在两人后面看的真切,挠挠头嘀咕道:“这两人别扭什么呢别扭一天了。” 权一真半阖着眼路过他,悠悠道:“你问问不就得了,小孩子还猜。” 权一真本是一句玩笑话,哪知郎千秋这个一根筋竟然真的上前去问了,凑到师青玄身侧就神秘兮兮的道:“风师大人,你干嘛和地师大人生气啊?” 师青玄瞥了他一眼,面色清冷,“我什么时候和他生气了。” 郎千秋狐疑的看了一眼身后默不作声的‘明仪’,道:“你没生气吗?那为什么不理他?” 师青玄没好气道:“我理他干嘛?” 郎千秋摊手自然道:“你看,这不就是生气了。你们要是没生气,地师大人为什么呕气不出手救你,你不就是因为这个生气的?我跟你讲风师大人,有矛盾就要说开,不然两个人” 师青玄被他说的心烦,心道谢怜这个徒弟哪里都好,就是多余长了张嘴,瞪了他一眼道:“你话太密。” 郎千秋被师青玄骂的莫名其妙,停步看他,哪知‘明仪’面无表情的路过他,也骂了一句, “该。” 郎千秋:“???” 权一真走在最后,有些同情的勾住他的脖子拍拍他,道:“泰华殿下,你知道和我相比,你唯一缺的一样东西是什么吗?” 郎千秋疑惑摇头,“什么?缺什么?” 权一真撇嘴摇摇头,叹道:“心眼。” 郎千秋愣了愣,直到三人走远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追上去急道:“奇英!你这么说话就过分了!” 回到东海中央,师青玄坐在‘明仪’的月牙铲手柄上,两人全程无交流。看着郎千秋和权一真两人把剩下的阵布好,才回到了东海码头。 刚一着地,师青玄眼前便黑了两下,摇摇头缓了一下道:“今日多亏了泰华殿下出手相助。” 郎千秋将重剑背在身后,咧嘴笑开,“能帮到风师大人,自是最好了。” 而后想到什么打趣道:“若是答谢,风师大人记得给我撒撒十万功德。” 权一真抱臂看他,道:“你怎么也这么物质?” 师青玄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看着郎千秋挠头不好意思的笑,说什么他在开玩笑,还没听完,便双腿一软,刚要栽下去,身后便有一双手托了他一把。 虽然很是不愿,但还是闭眼受不住睡了过去。 ‘明仪’将人打横抱起,两人见状赶紧凑了过来,见郎千秋看着师青玄担心道:“风师大人这是怎么了?” ‘明仪’低头,声音听不出喜怒,“法力消耗太大,昏过去了。” 权一真抬眼看向‘明仪’,伸手就要将人接过来。‘明仪’将人往怀里拢了拢,回眸盯着他。 权一真见状轻嗤一声,单手叉腰道:“地师大人这是何意?莫不是你掐着他脖子见死不救的时候了?” ‘明仪’冷眼看他,勾唇讽刺道:“一个酒囊饭袋的呆子,以为自己帮了多大的忙?” 两人对视良久,互不相让,火药味十足。 郎千秋见状胆战心惊的夹到两人中间,声音似蚊叮一样小, “我们还是,先把风师大人送回去” ‘明仪’听后扫了他一眼,不再分给权一真一个眼神,抱着师青玄转身离开。 权一真看着‘明仪’的方向吐了口唾沫,低声骂道:“草,一个细作,拽什么拽” 郎千秋回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清, “你说什么呐?” 权一真烦躁的摆摆手,两人也离开了。 等到师青玄再次睁眼时,他已经回到了风师殿。 左臂已经被处理好,坐起身转头,见师无渡正支着头坐在一旁看书。 “哥。” 师无渡抬头,放下手中的手道:“醒了?” 师青玄点点头,见他坐过来道:“早知道你去一趟东海遭这么大罪,就不让你去了。” 师青玄听他这样说,便知道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笑道:“这不是没事吗?” 师无渡嗔了他一眼,有意无意的点了点他受伤的左臂,疼得师青玄捂着胳膊直吸冷气。 “这叫没事?” 师青玄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是不是得去趟神武殿汇报一下?” 师无渡扇着水师扇道:“奇英和泰华已经去了,你就在殿里待着。” 师青玄闻言抬眉, 不用自己亲自去更好。 “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和奇英关系这么好了?” 师青玄闻言疑惑看向他,道:“怎么了?” 师无渡皱眉,脸上变幻莫测。想起‘明仪’和权一真将师青玄送回来时的样子,两人生生像是吃了火药一样。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挺关心你的。” 师青玄挑眉,听师无渡说权一真在将他送回来的时候特意把师无渡叫过来,千叮咛万嘱咐要守在他旁边不要走开。不要留他和‘明仪’单独在一起,还说什么一定要注意安全提高警惕之类的话,给师无渡听的莫名其妙。 师青玄闻言失笑,估计那个权一真是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被‘明仪’噶了。 然后他的系统守则就没人给他出谋划策走不下去了。 等到师无渡离开,师青玄才下床活动了几下。 走到殿外,本想到神武大街上走一走,就见到了灵文殿的小神官急匆匆的抱着一堆卷宗过来。 “风师大人!” 那小神官见到师青玄高兴的不得了,赶忙小跑过来拿出其中一个卷轴塞进他怀里。 师青玄拿着卷轴奇道:“这是” 小神官笑道:“这是这个月给风师殿在人间统计的供奉功德。” 师青玄闻言笑着道谢:“有劳了,不过这些都是吗?” 小神官看着怀里剩下的卷轴苦笑道:“这都是其他宫宇的,我一会还要送去,还有泰华殿,玄真殿,南阳殿,明光殿当然,功德最多的还是令兄的水师殿了。” 师青玄笑笑,道:“可否一问,那最少的是” 那小神官闻言害了一声,左右看看,悄咪咪凑近道:“当然是地师殿了,每年都是最少的。” 地师殿? “我还以为是仙乐宫。” 师青玄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小神官笑着摆摆手,示意他没什么不能说的,道:“仙乐太子的宫殿还在修缮当中,估计竣工后应该就是仙乐宫稳坐尾头了。” 师青玄点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那地师殿每年都是最后一个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明仪’不是真正的地师,对于自己信徒和供奉之事自然是不上心的,什么修路架桥建水渠挖地道他更不擅长了。黑水鬼蜮那边还要忙自己的事,更要忙着找我们哥俩报仇,哪顾得上挣那么多功德去。 思及至此,师青玄莫名想起了他借功德给谢怜让‘明仪’知道的那天,他莫名闹脾气的那次。 细细想来,‘明仪’作为黑水沉舟四大害之一, 确实挺缺钱的。 师青玄真的想不明白他好歹也是堂堂一届鬼王,怎么能穷到那个地步。 穷到得去找血雨探花花城借钱, 欠债欠到给人家做人墙打工还债。 这得是欠了多少? 师青玄看着小神官走远,心中暗自思量要不要帮他还点债来的实在。 这一茬过去,师青玄给灵文通了灵,得知谢怜在半月关还没有回来,便打算亲自下去看看。 这次,师青玄准确的降落到了半月关。 站在漫天黄沙的沙地中,师青玄弱智的方向感又迅速占据大脑。 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他突然想起了“死机”已久的系统。 识海中敲了敲尘封已久的系统,道:“系统,你一直不讲话,我怪想你的,真的。” 系统:“官方还没有开放引路业务,还请贵方自行探索。” 师青玄:“” 你这么聊天还是死机更可爱一些。 师青玄无奈又敲了敲它,“我的意思是那个勘探检测那个我还能用不?” 系统:“贵方依然拥有使用勘察功能的权利,请问是否开启勘察?” 师青玄:“开开开开!” 系统:“勘察功能已开启。” 师青玄无奈在原地站了一会,实在是不想搭理这个除了扣b格屁用没有的系统。 哦,还会放青花瓷。 系统:“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 “停停停停停停,行了行了” 百无聊赖的走了一会,便在路上见到了几个半月士兵的尸体,顺着这条路过去,便远远见到了四道高二十余丈的高墙。 正在此时,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检测到前方为书中重要的剧情地点,检测结果为,罪人坑。” “罪人坑?那不是谢怜抓小裴的地方吗?” 师青玄心中想着,赶紧走上高墙之檐爬到罪人坑的顶部位置上。 站在高墙上往下看,底下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再看向周围,只有一个光秃秃的长杆立在墙边,其他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无奈,还是没见谢怜他们的影子,只能尝试着朝坑底喊了一声,看看底下有没有人。 果然,几秒钟之后,坑底传来回应的声音, “风师大人,是你吗?” 师青玄听到谢怜的声音,心下一喜,赶紧跪在墙上喊道:“太子殿下,是我!你还好吗?” 谢怜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还好还好,风师大人,能不能劳烦你起一阵风,将我们送上去,我们在坑里上不去了。” 师青玄闻言起身,拿出风师扇道:“好,你且等等!” 语毕,风师扇便对着罪人坑用力一扇。 紧接着,坑底便传来风速流动发出的“呜呜”声,片刻后就从坑底飞出来好些人。 这些人以谢怜为首,落在了师青玄身边。 扫了眼谢怜身后的两位青年,师青玄不以为意,他知道这是风信和慕情乔装打扮的两位中天庭小神官,此时正一个比一个灰头土脸。 再往后看,便是跪在地上的裴宿和扶着他跪在裴宿身边的小姑娘半月。 最后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那个大块头,就是曾经半月古城的将军刻磨了。 师青玄一一点过,确定没人落下,才重新看向身前的谢怜。侧眸,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谢怜身侧的红衣身影。 卧槽了!我真操了! 师青玄瞬间激动起来。 虽然此时这位红衣少年还没有显露自己的身份。 但是作为他的终极粉丝,师青玄能不知道他是谁? 血雨探花啊!他是花城!花城啊! 在书里见到自己的偶像是什么概念! 啊?! 师青玄像是磕了药一般窜到花城身前,刚想伸手却又觉得不妥,双手在自己的袍子上擦了又擦,这才上前虔诚的握住他的手,激动之情都溢于言表,脸都憋的发红,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在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风师,又名青玄!听说过您的光荣事迹,真的是,我,我太激动了,抱歉抱歉” 花城一脸的泰然自若,眉头一挑,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和谢怜莫名对视一眼。 谢怜脸上带着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道:“风师大人,你,认识三郎?” 花城闻言也转头看他。 师青玄见状赶紧松手后退一步,有些手足无措的圆道:“没没没,不认识不认识,就是看着顺眼,一见如故,对,一见如故。” 花城闻言轻笑一声,道:“听闻风师性情如风,不拘小节,如今看来,确实如传闻那般洒脱。” 师青玄见自己偶像夸赞自己,双手抓着头发欣喜的发狂,压住疯狂上扬的ak嘴角,故作矜持道:“哪里哪里。” 谢怜诚心笑了出来,许是觉得他还是第一个对花城毫无恶意的上天庭神官,便笑道:“风师大人怎的来此?” 师青玄闻言,笑着歪头看向他身后的裴宿,道:“自是为了小裴将军的事情而来。” 第18章 师青玄你是真贱啊 谢怜闻言看向后面的裴宿,见师青玄走过去,半月警惕的将半边身子挡在裴宿身前。师青玄见状挑眉,谢怜见状刚想叫住他,就见师青玄蹲下身看着两人。 裴宿微微抬头,见到师青玄沉默片刻,哑声开口恭敬道: “风师大人。” 师青玄见他长的清秀,不说话的时候一副乖顺的模样,完全没有从前明光殿将军的样子,心软的摸了摸他的头,开口道:“小裴啊,你的事,我早就有所耳闻。” 裴宿一愣,有些怔然,开口道:“那为何现在才” 师青玄叹口气道:“我也是看在你家将军的面子上,可你应该知道,此次之过非是小事。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 裴宿垂眸低头,诚恳道:“裴宿知错。” 师青玄点点头,欣慰的拍拍他的肩,对一旁的半月微微一笑,起身回头看向谢怜,道:“太子殿下,接下来的事,你便不必插手了。” 谢怜闻言笑了笑,双手背过身轻笑道:“那就有劳风师大人了。” 师青玄对他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而后眉眼弯弯,笑道:“太子殿下这么相信我?” 谢怜走近道:“当然,风师大人的为人,我当然信得过。” 只见他顿了一下,看向跪在裴宿旁边的小姑娘道:“不过半月这孩子,我恐怕要带走。” 师青玄道了声“自然”,而后拂尘在臂弯里甩了甩,看向谢怜身后笑道:“看来,太子殿下,你的旧识也到场了。” 谢怜闻言转身,见一阵白光闪烁中,一位青衣女郎骑着一头黑牛“哒哒哒”的走了出来。 “雨师大人?” 谢怜见到来人,有些惊愕。 雨师走近,从黑牛上下来,拱身行礼,“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谢怜笑了笑,回礼道:“的确是好久不见,距离上次借完法宝之后也没见过。说起那件事还要多谢当年雨师大人慷慨相助。” 雨师则是扶住谢怜即将躬身的胳膊,淡淡道:“此次我是应风师大人之约来将小裴将军带回上天庭,过去的事便不提了罢,太子殿下也不必挂怀于心了。” 谢怜听后站直身体,笑道:“如此,便有劳雨师大人了。” 雨师颔首,走向裴宿和刻磨,准备回上天庭。师青玄看向谢怜,笑道: “太子殿下不一起吗?” 谢怜摇摇头,拢袖道:“不了,我还有事。” 师青玄闻言挑眉,眼睛在谢怜和花城两人身上流转几下,狡黠的笑了笑。 谢怜见状,怕他误会似的摆手急着解释:“我们来时遇到一列商队,他们之中有中毒的人,还等着我们取了善月草拿给他们。” 师青玄了然点头,见谢怜紧张的样子一副姨母笑,活活像是在人家面前磕糖的脑残。走到雨师几人身边,拿出风师扇,笑着道:“既如此,那我们便上天庭再见,太子殿下,后会有期!” 谢怜看了身边的花城一眼,见花城也在看他,慌忙回过头看向师青玄,点头笑道:“保重。” 风起黄沙,散去,一众人便消失了。 回到上天庭,雨师带走裴宿和刻磨,师青玄一溜烟就跑去了奇英殿去找权一真。 刚进殿门,就见权一真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呼呼大睡,呼噜打的震天响。师青玄见状半阖着眼过去,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疯狂把他摇醒。 “醒醒!醒醒!别睡了!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 权一真被摇的左右耷拉着脑袋悠悠转醒,眯着眼声音还带着些没睡醒的沙哑, “娜娜,你听我说” 看来还没醒。 师青玄无奈,面无表情的照他脸上呼了过去。 权一真吃痛,捂着脸尖叫,看清来人,直接骂道:“你有病啊师青玄!” 师青玄理了理衣袖转身下榻,瞥他一眼,“这回醒了?” 权一真烦躁的又拿了金丝枕头躺了回去,翻个身背对着他,没好气道:“没事滚!” 师青玄见状直接上手,拉着他的胳膊企图将人拽起来, “有事!你别睡了!” 权一真被他拉起来,皱眉道:“你要干啥干啥干啥啊!我要累死了,刚给明光殿搬完砖!” 师青玄奇了, “你给人家搬砖干嘛?” 权一真懒散道:“他们那边缺人我就去了啊。” 师青玄汗颜,“你现在都成上天庭力工了?” 权一真无奈,换了个姿势靠在塌边,“没办法,我得提好感度。” 师青玄靠着他的榻坐在地上,道:“一会帝君回京,要开会了。” 权一真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开开呗,跟我有啥关系?” 师青玄看着他睡的乱糟糟的卷发,还有根呆毛立在上头,无奈道:“你得跟我去。” 权一真疑惑,“我跟你去干啥?” 师青玄剜他一眼:“神武殿集议,你不去也得去,” 权一真道:“我去能干啥,干站着也没我啥事。” 师青玄道:“帮谢怜说话啊,裴宿的事裴茗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会针对谢怜。向着主角抱主角大腿可是我们穿书配角谨记的第一要义!” 权一真瞟他一眼,“那你咋不帮他说话非要我帮?” 师青玄拢袖笑笑,“因为我不想得罪裴茗。” 权一真嫌恶的看他一眼,推开他骂道:“你不得罪就要我得罪?我刚升上来的好感度!!师青玄你是真贱啊!” 师青玄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干脆坐实这个名声,道:“咱俩又不一样,你是个武神,大不了和他打上一架,说不定你赢了武神殿第二的位置还就是你的了。” 权一真却不吃他这一套,道:“你都说了人家是武神殿排名第二的,我还能打的过他?你可少忽悠点我。” 师青玄挑眉看他,笑道:“呦,今天睡了一觉怎么还长脑子了?” 权一真抄起枕头就打他,师青玄偏头一躲,就听灵文殿通灵传信:神武殿集议。 见权一真正色,师青玄就知道他也得到了消息,莞尔一笑,“走,还要我请你?” 无奈,权一真跟着师青玄便从奇英殿出来向着神武殿而去。 两人走上神武大街,足下仙气飘飘,云气弥漫。穿过一众雕梁画栋,小桥流水,师青玄就见一座宫宇坐落于偏僻处,与别的殿宇,虽小但胜在精致,一看就是能工巧匠打造设计的金殿。看牌匾写着“地师殿”三个行书大字,不由得停了脚步。 “怎么?你想找他?” 见师青玄不说话,权一真没好气的拉走他,“别想了,他应该不在仙京。” 师青玄闻言疑惑抬头看他,听他虽然不愿意提起‘明仪’,但还是道:“把你送回来以后人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师青玄听后顿了一下,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便跟着权一真接着往前走。 到了神武殿,许多神官已经到场。三两而立,有的独立不语。但因为师青玄和权一真到的早,重头戏的主角们都还没到场,故而神武殿里还算安静,只有偶尔传来几声同僚之间的问候。 师青玄和权一真找了个稍微靠前的位置站定,君吾扫了两人一眼,便坐在上方闭目养神。两人有学有样的学着其他神官的样子乖乖垂首,师青玄见站在另一边的是雨师篁,便心知她已经把事情如实禀报上去。雨师在师青玄看过来的同时朝他点了点头,算是问过好。 等了一会,大殿里突然就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师青玄抬头去看,就见谢怜和灵文两人并肩而行走进了神武殿。 君吾在谢怜走进来的同时便睁开了眼睛,看向谢怜笑道:“仙乐,你来了。” 谢怜站定,拱手欠身一礼,“帝君。” 师青玄看向谢怜,见他也在往这边观望,看向自己的时候笑了笑,便抬头看向君吾。灵文此时已经走到君吾身侧,一袭黑衣严肃道:“帝君,还有几位神官在外未能及时赶回,水师尚在修炼,就不过来了。” 君吾颔首,道:“他们已经事先通报过了。” 随后便看向下方,浑厚的声音响彻神武殿,只听他道:“裴宿一事雨师已经全然上报,此事众仙撩也都略有知晓了。今日便将此事定夺,加以核实后好给受害的百姓和诸位一个交代。” 师青玄见君吾并未把注意力放在谢怜身上,心中猜想该是有意将他在此事中的存在降低,便给谢怜使了个眼色,让他站到自己身侧。 谢怜接收到信号,默默站到了师青玄不远的一侧。听君吾道:“若裴宿一事确有实情,便不日流放。” “帝君!” 一个声音从神武殿外朗声传来,师青玄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裴茗来了。 裴茗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位小武神押解着裴宿来到神武殿跟在裴茗身后。 裴茗先给坐在上方的君吾行了一礼,便转身对谢怜道:“太子殿下,久仰。” 师青玄看向谢怜,心知裴茗这是给裴宿讨公道来了。只见谢怜微笑,回道:“裴将军才是,久仰大名。” 裴茗冷哼一声,道:“我们家小裴,也是承蒙你照顾了。” 谢怜知道这只是客套话,暗中讽刺他,垂头微笑不语。师青玄看向裴茗,就见他举起小臂在身前横扫一下,空中就多出来一具悬空的尸体。 师青玄见状心中暗道:“是裴宿在人间的分身,阿昭。” 裴宿作为北方明光殿裴茗手下的神官,在飞升之前干了一件事,就是屠城。 屠的城,就是人间的半月古城,也就是现在的半月关。 他串通了半月国的半月国师,那个小姑娘半月。在永安和半月国大战那天,将城门打开,放永安士兵攻进半月城内,将半月人民全部屠杀,一个不留。 而他这样做的原因在原着中提到,半月国和永安国敌对已久,而在大战之前,半月国的男女老少秘密赶制了一种炸药。 若是赢了也便罢了。输了,他们便打算,在战败之际也要送永安人下地狱。他们会通过国中居民身上藏着的炸药混进永安国民中,伺机引发暴动,让他们的国民也一个个死去,让他们的国家永世不得安宁。 这个秘密被半月透露给了裴宿,而裴宿当然不会让这样歹毒的事情发生。便和半月里应外合提前打开城门将他们半月国一举歼灭。 而屠城结束,半月作为半月古国的叛徒,被半月士兵抓起来,一遍又一遍吊死在罪人坑上。 而裴宿因为打了胜仗护国有功,不日飞升。 可这半月关内的怨气滔天,屠城之事也皆由裴宿与半月两人而起,半月关内的将军刻磨和他的士兵成了凶灵,他不得不管。屠城之事毕竟不光彩,为了半月并解决此事,才瞒着上天庭化了分身“阿昭”下界,以路过半月关的生人进行投喂,以此来平息半月关内凶灵的怨气和怒火。 家国之战哪里说的清谁对谁错,都是为了各国百姓。可被投喂的路过之人又何其无辜,这不过是以偏激自私的方式来解决自己的现下之困。谢怜得知这件事怎能不管,才有了半月关之行将裴宿的事情全盘揪出,得罪了明光殿的裴茗。 师青玄本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因为兄长和裴茗的关系,他也只能袖手旁观。 毕竟他还要靠着裴茗为自己和师无渡寻一条活路。 众人见到“阿昭”的尸体,皆是一阵惊呼。只听裴茗看向君吾,道:“此事如何定夺,还有待考证。” 君吾看了一眼下方的尸体,缓缓道:“怎么说。” 裴茗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摊开,露出里面人身上的道道伤口,道:“我审小裴的时候,经他口中得知,有一位和太子殿下同行的红衣少年。” 谢怜闻言眼眸微动,抬眼看他,听裴茗接着道:“小裴的实力我还是知晓的,和“凶”境的鬼怪打个有来有往也便罢了,这人竟能将小裴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他走近谢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对此人的身份很是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有如此实力,还能心甘情愿供太子殿下差遣?” 谢怜垂眸不语,只听裴茗丝毫不给人喘息的余地,逼问道:“太子殿下能否给大家介绍一下?” 师青玄见状皱眉,心下一沉。 他当然知道裴茗口中的红衣少年是谁,只是他把这茬忘了。 裴茗若是想保住裴宿,势必是要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的。 而他还偏生就抓住了这个红衣少年不放。 若是花城的身份暴露,说不定谢怜还要受到殃及,混淆视听后将裴宿的事情压下,将这件事的根源绑在花城身上, 以保下裴宿安然无恙。 第19章 这是神武殿不是菜市场 “是吗?我不太记得了,当时情况混乱,或许是商队里的一人。” 谢怜轻咳一声,笼统道。 裴茗眉头一挑,悠悠道:“不对,我听小裴说你们两人可是亲密的很,怎么就才分别不久,便不记得了?” 师青玄紧张的看向谢怜,只见谢怜不卑不亢,硬着头皮道:“的确是不记得了。” 裴茗轻蔑一笑,道:“那就请他们帮太子殿下回想回想。” 语毕,裴茗的另一侧神官们纷纷让出两个位置,只见两个人站在那里,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看向别处,假装若无其事的当做无事发生。 裴茗站到两人身侧,道:“南阳,玄真两位将军辨认一下尸体上构成的伤口?” 两人有些为难的看着尸体,眼神飘忽,你看我我看你,直到君吾点头首肯,才最终上前查看。 众人看着他们二人在尸体上看了看,转了一圈才听两人道: “是他,弯刀厄命。” “血雨探花。” 这两声瞬间让神武殿彻底炸开了锅,都在议论纷纷,都开始低声猜测,说起了闲言碎语。君吾眉头一皱,说了声“肃静”神武殿才重回安静的状态。 师青玄眼见事情开始不可控制,赶忙怼了怼身旁站着的权一真让他说话。 权一真本不想插嘴,奈何师青玄这个挨千刀的见他不动,硬生生将他推了出去。众人见权一真上前一步,自然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纷纷看向他。 权一真在心里把师青玄全家都问候了一遍,才硬着头皮道:“两位将军如何就能认定这尸体上的伤口就是血雨探花所致?” 师青玄在他身后疯狂点头,一副“对啊,你怎么就知道”的架势。 风信看了权一真一眼,道:“我们和他交过手,自然知晓。” 权一真闻言语塞,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多少有点弱智。 师青玄见权一真屁也放不出来一个,急得跳脚,干脆站了出来,站在他身侧道:“据我所知,你们两位是没跟着太子殿下一起下界的?怎的有同血雨探花交手的机会?” 这次轮到风信和慕情语塞了,他们的确是跟着谢怜一起下去的,但都是为了掩人耳目通过分身下去的,若是承认自己跟着下去过,就相当于承认了他们偷偷帮忙的事实,尤其在谢怜面前,多少有点拉不下脸。若是不承认,那他们的辨认便没有依据。 慕情瞥了风信一眼,怪他瞎说话,抱臂道:“血雨探花与众多武神都交过手,这弯刀厄命造成的伤口,任一个与其交过手的看一遍就能知晓,不可能作假,也不会错。” 裴茗闻言摊手看向谢怜,“两位将军既然证实了这一点,若这红衣少年真是血雨探花,事情便复杂的多了。” 权一真听到这也是听不下去了,道:“那依裴将军是什么意思?” 裴茗道:“或许实情并非雨师大人所说的那样也说不定。” 权一真却道:“那裴将军言外之意就是太子殿下诬陷了小裴将军?裴将军如此想太子殿下便罢了,雨师大人常年清闲在外,不偏不倚,总不能也只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就乱做决定擅自构陷?” 雨师自从将事情通报给君吾后便一直默默无言的站在最角落,此时提到了她,她便朝裴茗看了过来。 师青玄惊叹于权一真的一阵输出,默默给他在旁边竖了个大拇哥。 裴茗见自己把火烧到了雨师身上,赶紧道:“我非有此意,只是认为绝境鬼王只手遮天,他有可能从中作梗。” 师青玄见屎盆子扣到了花城身上,瞬间不乐意了,还不等谢怜说话,便站出来道: “他怎么从中作梗了?” 裴茗意外的看了一眼师青玄,有意提醒他别插手此事,便喝了一声,“青玄!” 哪知慕情把话接了过来,“血雨探花身为绝境鬼王,阴狠狡诈,深谙城府,怀疑他从中作梗不是没有道理。” 师青玄看向慕情,被他一番话气笑了,叉腰道:“因身份之别就能随意给别人扣屎盆子,那我是不是可以就此怀疑南阳殿和玄真殿的两个中天庭小神官,未经通报就私自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是不是也是心怀鬼胎,图谋不轨啊!你们怎么就不说他们在从中作梗?” 风信和慕情听了这话,脸一阵红一阵白。谢怜许是多少知道他们两人身份的事,听了师青玄的话也是一阵无奈苦笑,刚要出声打断,就见风信已经被激的控制不住,开口便道:“那风师大人又是何意!张口闭口就维护那个血雨探花,你又居心何在?!” 师青玄刚要说话,就被权一真抢先道:“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你少在那里颠倒是非黑白!” 慕情听他说话不好听,便道:“奇英殿下这么向着风师大人说话,岂非两人是一伙的?” 权一真道:“向着他又怎么样?向着他就能说我俩居心叵测了?!” 风信吼道:“那你们说啊!怎么就非要向着那个鬼王说话!” 权一真一顿,见周围的人也全都看向他们,想知道两人偏向血雨探花的理由。沉默一瞬,师青玄直接喊了出来,一句话震耳欲聋,惊的在场各神官瞬间呆住, “血雨探花是我偶像!怎么了?!” “我就向着他说话了!怎么了?!!” “” 。。。 “昔日血雨探花大战三十三神官他就是我偶像了!怎么了!” “当时他向你们宣战的时候你们俩应战了吗?!连个屁都不敢放的人现在倒是出来狗叫了?人家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洒脱不羁,根本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们有什么资格往人家身上扣,屎,盆,子!” 谢怜捂着脸,拽着师青玄的袖子就往后拉, “风师大人,你可少说两句” 师青玄却是来了劲儿,抽出衣袖就把袖子撸了起来,和权一真对峙起对面的风信和慕情两人。风信和慕情显然也是气的不轻,昔日恨不得把对方打死的两人居然站在了同一战线,当场和风师奇英两人吵了起来。 慕情脸色铁青,“你说这事不是血雨探花做的,就要拿出证据!” 权一真道:“你们说是他做的,怎么就不拿出证据!” 风信吼道:“拿不出就是半斤八两!有什么资格在这说我们!明明是你们狗叫!” 师青玄道:“我在这冲灯发誓就不是他做的!是他做的我他妈吃屎!” 风信:“你!简直胡搅蛮缠!是他做的你他妈砸脑袋!” 慕情:“金殿也得塌的稀碎!” 谢怜扶额,还是让他俩知道了。 师青玄:“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怎么办!” 权一真:“不是他做的你俩跪下叫爸爸!” 慕情气急,“欺人太甚!!!” 风信直接动手,抽出身旁神官的刀就朝两人冲来。 “哎哎哎!你干什么!别拔刀!君子动口不动手!!!” “去你妈的君子!” “来啊!” “你他妈的” 师青玄见风信拔刀,吓得一哆嗦,直直往后退。权一真丝毫不惧,掏出短剑就刚了上去,慕情在风信身后口吐芬芳,师青玄就拿拂尘堵他的嘴。众神官见状看戏的看戏,拉架的拉架,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谢怜一手拉着风信一手拽着慕情,嘴里劝道:“好了风信!风信!慕情,你们冷静,冷静一下!” 这边裴茗堵着眼红的权一真,手里提溜着张牙舞爪的师青玄,嘴里一声“青玄”一声“奇英”的叫着。 君吾坐在神武殿上方看着这堪比菜市场的一幕,心力交瘁的揉了揉眉心,叹口气拍了两下座椅,道:“够了!都停下!” 在君吾的威慑下,神武殿里的众人才都渐渐消停下来。风信理了理被抓成鸡窝的头发,喘口粗气站在一旁梗着脖子,慕情铁青着脸捏出被师青玄塞进嘴里的白毛。师青玄和权一真两人也没好到哪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也被扯的七零八落。 君吾看着下方“惨不忍睹”的战况,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叹了又叹,单手扶额,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殿外又匆匆赶来一人,也不知道是谁给水师殿传的口信,得知师青玄在神武殿打架,师无渡便急匆匆的赶来。 师无渡刚进殿就看见师青玄遭着头发一脸狼狈样,站定喝道:“多大人了?成何体统!” 师青玄被喝的脖子一缩,瘪瘪嘴一脸不服气,终究是没说什么。随后师无渡朝风信和慕情的方向冷冷瞥了一眼,对着上方的君吾作揖,“帝君。” 君吾摆摆手,疲惫道:“既然水师来了,就说说你的看法。” 师无渡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裴宿和身旁的裴茗,淡淡道:“小裴将军的事,我也是略有耳闻。私下认为,小裴此举,的确不是他的风格。” 师青玄见状瞪大眼睛,忙道:“哥!” 师无渡打断他接着道:“这件事既然牵扯到绝境鬼王,势必情况要复杂一些,在实情没有查清之前,还是不应妄下决断。” 君吾闻言点点头,思虑片刻缓缓道:“把裴宿带下去,关在殿里禁闭,事情没有查清前不准放出来。” 裴茗松了口气,拱手道:“是。” 雨师见状,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朝君吾鞠了一躬,便一声不吭的离开。 师青玄和权一真傻了眼,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 谢怜还想说什么,唤了声“帝君”,君吾便抬手止住他的话头,颔首道:“你随我来。” 人流散去,只剩殿里的几人,君吾转头看向下方各怀心思的几人,道:“风师,奇英,南阳,玄真,大闹神武殿,当众对同僚大打出手,各罚三天禁闭,回去。” 师青玄看向君吾,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谢怜对他摇了摇头,这才便罢,憋着一口气尾随师无渡离开。 回风水殿的路上,师青玄走在师无渡的前面,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到了风师殿前,师无渡才叫住生着闷气的师青玄, “东方出现了火龙啸天之法,帝君派你跟着仙乐太子下界去一趟鬼市,要求你们把困在那里的上天庭神官救回来,顺便查清血雨探花是否与小裴的事有关。” 师青玄回头看他,“所以你也认为,小裴是无辜的?” 师无渡挑眉,“当然不是。” 师青玄道:“那你为何要包庇他!” 师无渡负手,淡淡道:“因为他是明光殿的人。” 师青玄愣了一下。 “你不是也在和裴茗打点关系吗?” “若是想建立良好的同僚关系,怎么能给他找麻烦,落井下石?” “这不一样!” 师青玄气急,“错的就是错的,做错事情就该承担责任,这和身份地位,和谁关系好没关系!” 师无渡盯着他,脸上波澜不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师青玄不再看他,转身就走,“这件事我还会继续上报,直到小裴伏诛为止。” 师无渡闻言皱眉,在他身后喊道:“青玄!大错既成,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师青玄顿步,回头看向他,“那就任由错误继续繁衍下去吗?” 师无渡愣住,看着师青玄走近他, “哥。” 瞳孔里的深邃好像能把他看透贯穿, “你做错了事,不会害怕吗?不会难过不会歉疚不会遗憾吗!” “你心里过得去吗?” 师无渡手指微屈,看着眼前的师青玄说不出话来, “若是有一天,我若发现做了错事的人是哥哥你,” 师无渡心中一颤,抬头猛地看向他, “我不会怪你。” “人生难免会犯错,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若是固执己见,执迷不悟,” “终究会作茧自缚。” “哥,我真的不希望你有那一天。” 师无渡看着眼前的师青玄,眼眸微动,好像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师青玄低头转身,风师殿的大门被重重合上。 将师无渡独留在殿门外沉思良久。 第20章 五百两,买你都算诈骗 得了君吾的命令,师青玄准备好后就去了刚刚建好的仙乐宫去找谢怜汇合。 眼见前方的宫殿琉璃红墙,富丽明雅,比别的宫殿还要精致,师青玄就知道他已经到了仙乐宫墙外了。 拐了个弯,就看见一人身着白衣道袍,背戴斗笠,立在仙乐宫前。 “太子殿下。” 师青玄轻唤一声,走近。 谢怜回头看他,笑道:“风师大人。” “对不起。”师青玄在他身前站定,低头道歉。 谢怜愣了一下,疑惑道:“风师大人为何道歉?” 师青玄低着头,垂眸解释道:“小裴将军的事,是我搞砸了,对不起。” 谢怜拍拍他的肩,道:“这本就不是风师大人你的过错,何需道歉。” 师青玄抬头,“上天庭的风气本就不好,我哥还总之,这件事我会管到底的。” 谢怜笑了笑,转身道:“走,我们下去。” 师青玄拦了他一下,道:“等等,还有人没到。” 谢怜顿步,纳闷道:“风师大人还约了谁?” 师青玄笑笑,转过头的瞬间换了一张面孔,面无表情的盯着不远处奇英殿的方向。 只见远处的流泉小桥上终于冒了个人头,权一真负手在后,走着四方步慢慢悠悠的朝着这边过来。 师青玄闭眼,觉得他这副吊样难以入眼,张嘴就骂,“你他妈逛街呢!痛快点!” 权一真被他喝的一个趔趄,快步过来。 谢怜抽了抽眼角看了身旁的师青玄一眼,在之前大闹神武殿虽然他已经深刻的体会到师青玄惊人的“战斗力”,但再次看到他这副样子,实在还是有点惊骇。 权一真疾步过来,人模人样的朝谢怜拱手道:“太子殿下。” 谢怜赶忙回了礼,道:“这次奇英殿下也要同行吗?” 权一真笑道:“当然,开心吗?” 谢怜莞尔一笑,道:“再好不过了。” 三人有说有笑,一路同行,一并下界。 师青玄和权一真一左一右走在谢怜身侧,只听权一真呆呆问道:“你们可知,此次我们要去干嘛?” 师青玄捂脸,合着这货还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啥。 谢怜却笑了笑,耐心道:“东方这片地带出现了火龙啸天之法,火焰极强,但不是攻击法术,意在显行。” 师青玄阖眼补充,“所以是有神官在求救。” 权一真点点头,问道:“那可知,这位神官是谁?” 师青玄薅住他的头发乱晃,想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灌进脑子里的水摇出来,“知道还用去查吗!啊?!” 权一真捂着头发,痛呼一声,“哎!哎哎哎,我卷发!” 谢怜汗颜,干笑着看两人嬉闹。 见谢怜走到前面,权一真才偷偷凑近师青玄,正色低声道:“我知道你晓得求救的那个神官是谁,你告诉我。” 师青玄斜他一眼,道:“地师。” 权一真闻言炸了毛,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随后捂嘴下意识向前看了谢怜一眼,压低声音又道:“那你还救他干嘛!死在鬼市不是更好?没人要你小命了。” 师青玄则道:“不是黑水沉舟,是真地师。” 权一真瞪大眼睛,“真地师?他没死?” 师青玄无奈白他一眼,道:“你要是再磨蹭,估计他现在就快噶了。” 权一真闻言,立刻加快脚步跟上前头的谢怜。 师青玄看着走在前方的两人,回想原着中关于鬼市的情节。 原着中,火龙啸天之法是濒临绝境的真地师放出来的。 真正的地师明仪是一位能工巧匠,修路,架桥,开山,铸屋,一生造福无数,得以飞升。 但真正的地师在飞升还未报到之际,就被黑水沉舟抓走了。经过严刑拷打和逼问,得知了地师从生下来到现在的一切人生经历和法术法宝,了解学会后代替了真正的地师混进了上天庭,所以所有人都没有见到过真正的地师。 君吾因为怀疑上天庭存在内鬼,就派黑水沉舟假扮的地师混入鬼市成了卧底。恰逢真地师明仪被囚禁在鬼市地牢中,许是得了机会,被逼至绝路的他终是打出火龙啸天之法求救。君吾得知便派遣谢怜前往营救,却被黑水沉舟掉了包。谢怜几人将假的地师明仪救了出来,真正的地师被杀害,尸骨后来被黑水沉舟供奉在了自己的幽冥水府内,直到后来谢怜到了黑水鬼蜮尸骨才被发现。 而师青玄此次来鬼市最重要的目的也在于此。 他打算在真正的地师还未被杀害之前将人救出来,只要真地师还活着,黑水沉舟的假身份就会暴露,那么他在上天庭潜伏的计划就会被打断,只要他离开他们兄弟二人身边,两人也就少了一份潜藏的危险。 此时,几人已经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地,还有几座坟头孤零零立在小土包上,谢怜停步,对身后两人道:“就这里,半夜总会遇到几个小鬼来赶集的,我们跟着混进去就是了。” 两人点头,纷纷学着谢怜的样子,把身上的灵光隐了,装扮成了一副没有感情的走尸,一点人气都没有。 三人蹲在树下,等着孤魂野鬼前来赶集。权一真怼了一下身旁的师青玄,坏笑道:“不是要隐瞒身份?你向来不都是有变女相的癖好?怎么不变了?穿条裙子我看更妥当些。” 谢怜闻言瞠目结舌,震碎三观一般看向师青玄。 师青玄看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是变女像又不是女装大佬,滚。” 谢怜听后不知想到什么,掩饰性轻咳一声。 权一真笑了出来,道:“那你变一个。” 师青玄:“不可能。” 权一真:“变一个变一个。” 师青玄:“你让太子殿下变。” 谢怜摆手,“不不不不不,我就不必了,我没有法力。” 权一真道:“他说他没有法力。” 师青玄:“我也没有。” 权一真:“那我借你们。” 谢怜:“” 师青玄:“你信不信我锤你?”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小鬼路过。谢怜探头看了看,问道:“什么时辰了?” 权一真想了想,道:“已经过了子时了。” 谢怜闻言思索,“都这个时候了,该有鬼过来了才对。” 师青玄也觉得不对,按照剧情,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跟着一帮“鬼界妇女联”进了鬼市了。 不然,真的是自己没变女像的原因? 这边师青玄正寻思着,权一真看向谢怜,道:“太子殿下,这下怎么办?” 谢怜支着下巴,道:“如此,只能通过奇门遁甲寻找前往鬼界的入口了。” 师青玄听后抬头,他并不懂那些玄道东西,正要询问谢怜,就见权一真默默在旁边举起了手。 “这个我懂。” 师青玄连看都懒得看他,摆手道:“你能不能少添乱了?” 权一真听他颇为嫌弃的语气,来劲了,“你别不信,按照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对应方位,死门就在咱们西南方向的那个坟上。” 说完,还指了指不远处那座已经长满了杂草的老坟。师青玄随意瞟了那坟一眼,抱臂道:“你接着编。” 谢怜道:“他说对了。” 师青玄道:“我听你还能啥?” 师青玄眼睁睁看着谢怜和权一真走向那座老坟,留自己在原地尴尬。回神追过去,他跟上权一真就在他屁股后面奇道:“不是你真会啊?” 权一真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这次轮到他无视师青玄。 两人跟在谢怜身后,迈着一种专属的诡异步伐走向死门, 远处看去就像大半夜有三个精神病排队对着老坟跳大神的既视感。 三人往前走,周边漆黑一片。下一刻,前方便出现了乍眼的红光。 紧接着,一片与众不同的世界便映入眼帘。 鬼市长街张灯结彩,两侧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贩店铺。灯笼彩旗错落有致,挂了整条街,什么颜色的都有。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来往频繁,大多带着面具,面具形色各异,没带面具的长的也都奇形怪状,和书中描写的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师青玄一手抓着权一真,一手捏住谢怜的袖袍衣角,防止三人在集市中被“人”流冲散。三人看向一侧,见摊主长着一张比身子还大的脑袋,支起一口大锅,搅拌着锅里的东西,像是在炖汤。锅里什么都有,汤的表面还飘着几只眼球,那摊主留着哈喇子,拿起大勺舀起汤水喝了一口。见几人在看他,恶狠狠道: “瞅嘛啊瞅?” 权一真瞪他一眼,“瞅你咋地?” 摊主道:“你再瞅一个试试?” 师青玄几人本就来此有要事在身,不想多生事端,故而两人一人架着他一只胳膊就把人拉走了。 另一边,有一群人在耍杂技。谢怜见状停步看去,权一真跟在他身后,看到一个大汉在喷火便跟着身边的人起哄,师青玄拢袖扫他一眼,道:“不是,你也是够欠儿的。” 权一真拿掉不知什么时候被师青玄挂在头上的招牌布子,骂他道:“你也是够贱的。” 两人边掐边打,再往前便来到了一个卖人肉的摊子前,权一真还在纳闷这年头都有猪卖人肉的时候,师青玄转头就见谢怜身后有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正伸手要拉他。 在她要搭上谢怜肩头的时候,被师青玄抢先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腕。 这女人画在脸上的妆又艳又俗,胸口裸露在外头一颤一颤的。师青玄看见她的脸愣了一下,那女人见机把手抽回去,尖声道:“干嘛啊你!当街耍流氓是不是?” 谢怜听见声音转头看来,师青玄侧身将人挡在身后,心道“来得正好”,便勾唇笑道:“耍流氓又如何?你借机搭讪我朋友,岂非也是这个意思?” 谢怜从他身后歪头看过来,见到她这副装扮顿了一下,斟酌道:“这位姑娘,有话好说” 这女人听他这么说,瞬间开怀大笑,边笑还边甩手道:“哈哈哈哈哈大伙听到了吗?哎呦喂,他叫我姑娘?” 四周停下来看戏的也都跟着哄笑,那女人围着他们两人绕了一圈,朝谢怜抛了个媚眼,又要伸手摸他,嘴里调戏道:“小哥哥长的俊,跟我去快活一晚上呗?我给你钱~” 师青玄见机挡下他伸向谢怜的爪子,笑道:“夫人妩媚动人,风韵犹存,我看着也心生喜欢,不如换我跟你快活快活去?” 谢怜闻言看向师青玄,拉了他一下惊悚道:“风师大人,你认真的?” 师青玄朝他调皮的眨眨眼,见那女人有些狐疑的看着他还带着些犹豫,便挑眉道:“怎么?不愿意?另外再给你五百两冥币如何?” 那女人听后眼睛一亮,上下打量师青玄大概是觉得他长的还不错,便谄媚笑道:“哎呦,公子大气,走走走~今晚我包您满意。” 师青玄笑了一下,勾住那女人的脖子就走。 权一真此时也跟了过来,狐疑的看了一眼已经傻眼的谢怜,看向师青玄皱眉道:“喂!你有病!想女人想疯了?” 师青玄回头朝他们摆手,道了一声:“你们先走,我们赌坊汇合!” 说完,就搂着那女人消失在了集市中。 权一真和谢怜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只见谢怜僵硬着脖子转头看他,“风师大人真的没事吗?” 权一真无语的目视前方,拉着谢怜就走,“甭管他,口味真重。” 师青玄拉着那女人找了个没人的破屋子就钻了进去,那女人见状还以为师青玄是个骗子,甩开他的手皱眉看他骂道, “你若是要睡我,大可找个酒楼客栈共度良宵,来这种地方干什么?臭骗子!敢糊弄老娘?你知道老娘是谁吗!” 师青玄挥手就将破屋的门窗用法力封住,转过身时,已经全然没了刚才那副轻佻的样子。 女人见状,不由得警惕起来。 师青玄拿出风师扇,轻摇几下,冷笑一声,“五百两买你,不是别有用心,都算的上诈骗了。” 那女人反应过来,尖声道:“敢打老娘的主意,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师青玄对她的反应不甚在意,吹了吹一旁桌子上的灰坐上去,懒洋洋道:“官商小姐可不是你这番做派,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是谁?” 女人听后瞬间愣住。 “兰菖嘛,鬼中娼妓。” “还是该叫你,” “剑兰大小姐?” 第21章 他赌!赌输了以身相许 那女人听到“剑兰”这个名字时顿时炸了毛,头上的干枯头发都跟着倒竖起来,二话不说就准备灭口,两只手的指甲变得老长,血淋淋的就朝师青玄扑来。 师青玄挑眉,不慌不忙的把后领的拂尘拿出来,尘尾甩出,就听清脆的“啪”一声,剑兰一脸懵逼,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等到她反应过来再一次扑来,师青玄反手一甩,又是一巴掌,瞬间将人打清醒了。 剑兰捂着脸退回角落,瞪着眼前的人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师青玄将拂尘窝在怀里,笑眯眯道:“找你帮忙的人。” 剑兰冷笑一声,双手抚上肚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师青玄走过去,指着她的肚子道:“就凭我知道这孩子的亲爹是谁。” 下一刻,那个白色的肉球从剑兰的身体里破肚而出,这畸形的孩子张着嘴,尖锐无比的獠牙在空中泛着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扑了过来。 师青玄扫了那胎灵一眼,拂尘调转,尘柄对准胎灵袭来的方向就射了出去,那胎灵速度奇快,反应过来时已经刹不住车,被射过来的拂尘死死钉在了身后的土墙上。 剑兰见后失声叫道:“错错!” 那胎灵被钉在墙上疼得吱哇乱叫,双手双脚胡乱踢蹬,抻着脖子就去啃咬拂尘,声音刺耳的像什么尖锐的物体在刮玻璃。剑兰慌忙的想要把拂尘从他肩膀处拔出来,忙活半天也不见拂尘有丝毫松动,她转头将孩子护在身后,声音中终于带了一丝惊恐,“你别伤害它!帮忙的事好说!” 师青玄抬手,拂尘自动从墙中拔出来回到手中。剑兰将孩子抱在怀里,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他。 师青玄抖了抖拂尘上的灰,道:“我并非有意要伤害你们母子,只是真心诚意想请大小姐帮在下一个小忙,哦,不如说做一笔交易,更妥帖一些。” 剑兰抬头,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什么交易?” 师青玄展开袖袍,一排排功德箱出现在她面前,堆满了整整半间破屋。 师青玄打开其中一个,满满一箱功德泛着耀眼的灵光,骇的剑兰猛退几步。师青玄将箱子关上,道:“这就是我的交易,不过,这些并非都是你的。” 剑兰似乎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功德,看着面前堆在一起的功德箱,难以置信道:“你是神仙?” 师青玄不答,坐在功德箱上道:“若是将这些功德全都兑换成冥币,能做到吗?” 剑兰思量片刻,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有些棘手。” 师青玄闻言笑了笑,“能就好,只要你能成功兑换一箱功德,就可以得到其中一层利息。” 剑兰听后瞪大眼睛看他,只听师青玄接着道:“这是给你的酬劳。剩下的冥币,我想请你帮忙以黑水沉舟的名义,送到你们鬼王大人那里。” 剑兰闻言恍然,有些狐疑的看着他,道:“为什么要以黑水沉舟的名义?莫非你是他的人?” 师青玄无奈一笑,到现在她还在猜自己是什么身份,话里话外好像自己已经身为人夫了一样。 “我什么身份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记得此后每月十五这天,我会找人在这里和你接应,将功德交给你,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将这些功德换成冥币,然后送到鬼王那里。” 剑兰看着眼前这些功德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师青玄点头,起身打算离开,哪知却被身后的剑兰叫住,“等等。” 师青玄顿步,回头看她。 “你真的知道错错的亲爹是谁?我跟过的男人没有百个也有十个,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莫非在诓我?” 师青玄沉默,见她怀疑的神色,最终还是开口道:“若是我说的不错,他送你的那条金腰带,现在应该还在你身上。” 剑兰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师青玄接着道:“那是当时的他,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剑兰低下头,神色黯然。 师青玄看着她道:“还有那个护身符,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剑兰摇摇头,攥紧衣角道:“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师青玄点头,“你若能做好这件事,我保证,他永远不会从我嘴里知道你们母子二人的任何事。” 剑兰闻言,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道:“那就先谢过公子了。” 师青玄回了一礼,道:“是我该谢大小姐才对。” 剑兰摆手,沉声道:“不要这么叫我了,我早就不是剑兰了,现在的我叫兰菖。” 师青玄闻言笑了笑,道:“恕在下多嘴一句,从今往后,兰菖姑娘大可不必在做那些烟柳之事了。” 兑换冥币所获得的全部利息,已经够她们母子生活的很好了。 师青玄拱手,欠身道:“告辞。” 法力结界被撤掉,师青玄从破屋子里走了出去。 按照约定,他和谢怜他们是在赌坊汇合,向前走了一会,右手边就出现了一座高大的红色建筑,师青玄听着里面群鬼狂欢,人声鼎沸的叫嚷声就知道,这里应该就是鬼界赌坊了。 师青玄见这赌坊门前贴着的对联,摸着下巴凑近去看, 上联:要钱不要命, 下联:要赢不要脸。 横批:哈哈哈哈。 师青玄挑眉,评价道:“好诗。” 在外面刚站一会,就听里面“砰”的一声,紧接着就从门里飞出来了一个人。师青玄一侧身,眼看着这人与自己擦身而过弹出去老远,走上前去,见他躺在地上哀嚎,一只手不知怎的被拍成了粉碎性骨折。 师青玄在他身边蹲下,心知他应该是那个赌上自己女儿二十年寿命加姻缘的男人,此番应该是被揍了一顿而后被人扔了出来。 “啧啧啧啧啧啧” 师青玄看着他,摇头咂嘴, “挨拍了?” “疼不疼啊?” “后悔了?” “还赌不赌啊?” 那男人被他这四连问的也不哭了,狠狠瞪着眼前的师青玄,好像是这辈子都没遇见过这么贱的人,刚想开口骂他,就听师青玄压根不给他张嘴的机会, “该!” “下次再来,腿给你打骨折,” “撅撅塞花盆里,” “让你知道什么叫植物人!” 男人:“” 师青玄骂完他,心里一阵畅快,起身大摇大摆的进了赌坊。 刚进赌坊,抬头就见一个人呈大字形被锁在了赌坊的天花板上。 师青玄知道他应该是刚才把赌坊外的男人揍了一顿,顺便想要大闹赌坊结果没成,反被人家给逮住了,就幸灾乐祸叫了一声,“呦,这不是千秋吗?” 郎千秋费力的往下看,见到师青玄眼睛一亮,叫道:“风师大人!快救我!” 经他这么一喊,赌坊里的群鬼纷纷朝他这边看来。 谢怜和权一真站在其中纷纷捂脸。 师青玄面无表情,道,“风师是谁,我不认识。” 倒霉孩子,自己暴露也就算了,还没心没肺的拉上我。 红影绰绰,长桌之后的帷帐里坐着一个人。师青玄看过去,见里面有一个红衣身影,正懒懒的靠在一张椅子上。 师青玄心中道了声血雨探花,就见掌桌的女郎笑道:“今日城主大人心情好,拿这个砸场子的当赌注,谁若是赢了,就把他带回去,煎煮油炸,全凭各位心意。”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欢呼。都对着浮在空中的郎千秋指指点点,哈哈大笑。郎千秋没受过这委屈,脸上涨的通红,拼命想挣脱花城的束缚,还偏偏就是在空中一动不动,无计可施。 师青玄看着一众鬼怪对着郎千秋开涮,默默走到权一真和谢怜身边,只见权一真瞥了他一眼,抱臂道:“知道回来了?身上一股狐骚味。” 师青玄按住他的头就给了他一拳,谢怜见状无奈道:“两位大人,现下是赶紧把泰华殿下救下来再说。” 那边的郎千秋还不知死活的叫着,“这是什么烂地方!来到这的没一个好人,做的都是什么丧尽天良的勾当!开这种赌坊的,真是没有一点人性可言!” 底下的小鬼唏嘘一片,指着他就骂: “我们本来就不是人!” “你再胡乱叫唤我们城主拿你炖汤!” “这本来就是谁愿意谁来的地方,又没人绑你过来,你个铁憨傻蛋!” 师青玄见郎千秋还在不服气的和下方的群鬼乱喷,糟心的拿起个摇骰子的赌盅就扔了过去,堵上他的嘴。 花城笑道:“这本来就是地狱狂欢的地方,天界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又有什么办法?” 权一真听了这话,挑眉摊手,“完事,彻底暴露。” 师青玄拢袖看着前方的花城,悠悠道:“我有种在人家面前裸奔的感觉。” 谢怜扶额,见这两人压根着急不了一点,拽着师青玄问道:“风师大人,你手气怎么样?” 师青玄看向权一真道:“没他好。” 谢怜跟着看向权一真,只听后者耸肩道,“别看我,次次输的裤衩子不剩。” 谢怜闻言眉头一皱,道:“我更不行了,掷骰子最多两点。” 师青玄却笑眯眯道:“你行,太子殿下,整个赌场就没有比你还行的了。” 谢怜闻言,疑惑的看向他。 权一真附和道:“你就是掷出来个零点,你都能赢。” 谢怜:“呃?” “太子殿下,上,上” 然后,谢怜就僵直着两条腿被两人硬生生推了出来。 谢怜一脸懵逼,还在想着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就听他身后响起师青玄贱贱的声音, “他赌!赌输了以身相许!” 赌场里的群鬼听了直接起哄,吹口哨的叫嚷声的接连不断,红帐中的人听到这话身体微微一僵,竟是直接轻笑出声。 谢怜闻言眼皮一抽,有些羞愤的看向身后的两人。 只见师青玄和权一真两人握住拳头同仇敌忾,正在后头给他加油打气。 谢怜无奈叹了口气,转头上前走了几步,到了长桌前,温声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姑且一试。” 闻言,红帐中的人便站了起来,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架势。 红帐前的女郎笑道:“那么就请这位公子上前来。” 说完,将一个乌黑发亮的赌盅递给他就欠身退了下去。 谢怜拿起那赌盅走到红帐前,轻咳一声。就见他胡乱摇了几下,刚要开盅,就见红帐里的人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且慢。” 谢怜狐疑抬头,“怎么了?” 只见红帐里的人笑了一声,悠悠道:“不知这位哥哥刚才说的赌注,是否还作数?” 谢怜一愣,回头看向浮在天花板上的郎千秋。 花城却笑道:“我指的是,若是输了,以身相许这件事。” 谢怜闻言脸上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刚想解释,就听下方的群鬼里又传出了声音,响亮道:“作数!!!!” 谢怜听后更加慌乱,看着花城急忙解释,“惭愧惭愧,这当是不作数的,在下的确对这些东西不是很熟悉,运气也一向不好,所以” 紧接着下方传出另一个声音,扯着嗓子就喊:“教他!!!” 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波助澜不禁让周围的群鬼都想知道是谁在控场,纷纷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着寻找起来。 谢怜当然知道是哪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添乱,无奈的朝他们的方向瞥了一眼。花城倒是站在红帐里,脸上笑容更深。 “谁啊?嗓门咋这么大?” “我们城主大人做事还需要别人来教吗?” “干嘛呢都,哪个挨千刀的不要命?把他裤子扒了” 就在下方一片乱糟糟的时候,红帐里的人穿过重重帷幔,将一只中指系着红线的手探了出来,缓缓附在了谢怜拿着赌盅的手上。 “比大,还是比小?” 花城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 说完,花城从红帐微微探出一点身子,带着他轻轻摇了几下。 众人屏息,看着那赌盅摇晃,最终在两人交错的手掌中停下。 蛊开, 结果为两个一点。 群鬼顿时一阵欢呼。 谢怜僵住,有些尴尬的抬头看他, 花城却是同样眼含笑意的正在瞧他。 权一真见状转身就走,“得,咱俩走。” 师青玄跟在权一真身后,回头就见谢怜正往他们两人的方向看来,师青玄咧嘴一笑,双指点在太阳穴上,和谢怜通灵道:“太子殿下,我们先走了,你留在这和城主大人好好过。” “百年好合啊!” 谢怜欲言又止,看看花城又看看他们二人,有些不知所措。 还绑在天上的郎千秋见始终没人管他,朝着师青玄两人的方向急着大喊, “风师大人!奇英殿下!我呢?!” 师青玄连头都没回,远远道:“陪嫁!” 第22章 我要是花城都不让你活 “快快!得赶在黑水掉包之前把地师救出来,不然今儿个一趟就算白来了!” 师青玄和权一真两人从赌坊出来后就顺着鬼市长街向前狂奔。刚才在谢怜和花城掷骰子的时候,两人就在下面商量好了,要在花城出去赌坊之前先一步找到地牢。留谢怜在他旁边也是为了拖住花城,给两人争取一些救人的时间。虽说没提前和谢怜商量,但以花城对谢怜的心意,谢怜在鬼市是完全不会出任何意外的,有了谢怜相陪,花城也就少顾忌他们两人一些。 穿过层层的商贩和摊子,路上还险些撞翻几个挡路的,惹得两人一路被痛骂,还有好几个摊主追在两人身后抄着菜刀就砍,嘴里骂着赔钱,找事之类云云的话。 “你确定在这个方向吗?我怎么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两人穿过一排排晾满丝绸的竹架子,权一真跟在师青玄身后,伸手扒开糊在脸上的粉布,看着后面追来的一帮鬼面蛇头,满头大汗道。 师青玄连后头都来不及看,在五颜六色的布匹里来回打转。听着身后喊打喊杀的声音心里根本静不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跑到了哪里,本来也是第一次来,哪里知道走的对还是不对,何况后头还有那么多人拿自己当闹事的追了一路。 “我记得那个地牢就在极乐坊,没记错啊!” 呃,主要是极乐坊在哪他也不确定。 “哎,是那里吗?” 师青玄掀开花布眼前一亮,看着眼前挂满红灯笼的殿堂,兴奋道。 “快进快进!” 权一真喊了一声,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他身后追着的一众牛鬼蛇神见此追到殿前便纷纷停了脚步,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变幻莫测。 师青玄见状心道该是对了,花城的地盘一般人还是没胆子进去的。哪知下一刻,殿里便传来了权一真撕心裂肺的呼嚎,紧接着便是一声声女人的惊叫和喊打声。师青玄身体一僵,愣愣的抬头看向宫殿上头的牌匾, 仙浴堂。 妈呀,感情追到澡堂子来了。 还是女浴池。 权一真的身影“嗖”的蹿了出来,头上顶着个浴花拉着愣在原地的师青玄就跑,嘴里喊着:“我他妈就说那些个烂布像浴巾!” 身后追着的人从商贩变成了裹着浴巾的女鬼,两人糟心的东窜西窜,最后飞身躲进了一个宫殿二楼的围栏后头,看着下方那帮女鬼乌泱而过,才算把她们甩掉。 “下次说死我也不和你一起出巡了,再跟你出去我他妈是狗!” 权一真甩掉他头上的浴花气呼呼道。 师青玄无奈看他一眼,抬头见隔壁的高楼金碧辉煌,整栋楼都透露出一股妖冶轻浮的妖气。再看,高楼前的一小片湖泊上,偶尔有鬼火打闹嬉戏,不同于鬼市其他地方的鬼闹氛围,这里反而有种太过尊贵而闲鬼不得靠近的气息。 师青玄眼神一凛,捂住了权一真还在喋喋不休的嘴,沉声道:“到了。” 权一真一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两人一起跃上极乐坊的最低一层屋顶,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师青玄倒吊在楼檐上往里看,只见珠链之内轻歌曼舞,一群舞姬正调笑着嬉闹,场面不亦乐乎。 师青玄胳膊一支缩了回去,对坐在一旁放风的权一真道:“好了,是时候展现你真正的实力了。” 权一真挑眉道:“干嘛?” 师青玄拢袖,“变个女相混进去。” 权一真闻言垮脸,无语道:“能不变么。” 师青玄上下打量他,似笑非笑道:“里面只有舞姬,没得男人。” 权一真彻底黑脸,见师青玄已经施法,便也抬手当着他的面变了个女相出来,除了身形像女子之外,神色与原来并没有没什么变化。 见师青玄一言难尽的模样,权一真问道:“咋了?不好看吗?” 师青玄扶额,“你真想知道?” 权一真不觉有什么可羞耻的,还当着他的面扭了两下,“你说啊,我觉得挺好的。” 师青玄转过身不去看他,“别说在这当舞姬,我要是花城都不会让你活在世上。” 权一真闻言有些尴尬,挠头道:“那我撒泡尿好好照一照?” 师青玄彻底无语,又往极乐坊内看了看,趁着一众舞姬不注意的时候,带着权一真飞身而下混了进去,站在了舞姬们的末尾。 刚进极乐坊,一股暖气扑面而来,靡靡之气冲的师青玄鼻子一皱。极乐坊的大殿上铺着厚厚一层地毯,许多容貌校好的女郎们赤着雪白的双足,身披纱衣,拘谨的听着前头的教舞嬷嬷的絮絮叨叨,“今日城主大人好心情,要来咱们极乐坊坐一坐,姑娘们跳舞都卖点力,别惹城主大人不痛快,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都听见没!好了好了来来来,我们在练习一遍。” 师青玄和权一真两人也搞不清状况,两人便稀里糊涂的被分开,一人跟着一排女郎站在了一侧。 乐声开始,歌舞渐起,师青玄笨拙的学着身旁舞姬的动作僵硬起舞,只不过是胳膊不平腿不直,在里面滥竽充数罢了。两排舞姬穿插而过,师青玄只顾着看前面女郎的动作,刚转头就迎面和权一真撞了个跟头,师青玄捂着鼻子瞪了权一真一眼,就听身边的舞姬都停下看着他们,嗤嗤笑了起来。 “停停!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你哪里来的?哪个舞坊的?” 嬷嬷本想训斥两人一顿,见到权一真话头就拐了个弯,问他道。 权一真见状起身,紧张的看了师青玄一眼,夹着嗓子道:“回嬷嬷我是我是城主大人坊的!” “噗!” 嬷嬷喝着的茶水一口喷了出来。 师青玄默默捂住脸。 嬷嬷听后明显表情怪异,上下打量他好久,一脸的难以言喻, “城主大人什么时候喜欢蛮女类型的了?” 舞姬们听后围着权一真就掩口低笑起来,权一真脸色铁青,站在原地像跟木头疙瘩。 教舞嬷嬷许是着急排练,数落了权一真几句,就把人换了下去。师青玄趁着换人之际从舞姬中溜了出来,转到后场和被换下去的权一真汇合。 两人从换进来的舞姬走进来的小门而出,来到了一片花圃,顺着花圃中的朱红色走廊疾步而行。 下了走廊,最终两人卡在一个铺满石子小路的十字路口处,思量着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这血雨探花的极乐坊修的倒是宽敞,就是太弯弯绕绕了,没咱们仙京庄重大气。” 师青玄拉着权一真躲在一座假山后,伸出食指放在嘴边低声道:“嘘,别说了,来人了。” 两人一上一下探出脑袋,见一位身材高挑的黑衣人匆匆而过,脸上带着苦笑面具,看不清长相如何,但从背影看得出该是一位男子。 师青玄眯眼仔细去看,见那男子的手腕处,一道咒枷若隐若现,脑弦一崩,当机立断道:“下弦月使!” 权一真抬头,“谁?” “引玉。” “谁?!!” 权一真激动的一个激灵就磕在了师青玄的下巴上,黑衣人听到动静回头,师青玄抿唇,及时捂住权一真这张破嘴将人拽了回来。 这人回头看了几眼,似乎很是警觉,生怕被人发现。直到这人回头继续赶路,师青玄才松开差点憋死的权一真。 权一真憋红的脸渐渐恢复正常颜色,压低声音焦急问道:“他,他就是我的那个便宜师兄?” 师青玄没看他,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招呼道:“大概率是,跟上他!” 直到那人消失在拐角处,师青玄才过去贴在墙角偷偷看他。 “他是不是要去地牢?” 权一真距离那人三四丈,躲在树后与师青玄通灵道。 师青玄皱眉,回道:“肯定是,原着里谢怜也跟踪他了,不过没跟着他进去。要进地牢,势必需要花城给的骰子,掷出正确的点数才能安全进入,咱俩得抓住这次机会,不然之后再想进去就难了。” 权一真点头,见那人转入一条长廊,两人赶紧悄声跟了上去。 走到尽头,那人面前伫立着一扇华丽的大门,师青玄学着原着里谢怜的样子吊在悬梁上背靠梁顶,权一真则是趴在长廊的木板下方,两人紧紧盯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那人左右张望,回头也看不到人,便迅速靠近门前的一座使女像前,那侍女手里托着一个圆圆的玉盘。只见那人又回头确认了一遍没人,便伸手在玉盘里丢了两个骰子。 只听“叮当”两声脆响,骰子掷出两个六点。紧接着,大门就被那人利落的推开。师青玄在这人即将要收骰子进门的时候,拂尘甩出,尘尾卷在这人的脚腕处,飞身落在地上,在他来不及反应时抬手一拽,就见那人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权一真见机蹿了过去,滑铲接住要倒下的黑衣人,手刀砍在那人的脖颈上,那人便失去了意识。 师青玄过去将骰子收起来,两人将人抬了进去带上了门。 两人一气呵成,直到门闸落了锁才松了口气。 师青玄看向昏迷中的黑衣人,将他的面具掀起一角,看了一眼这人的长相,确定道:“是他没错,原来的西方武神引玉,没想到真的到了鬼市做了血雨探花的下弦月使。” 在之前权一真问师青玄有关于他师兄引玉的消息时,他在风师殿就找过有关于引玉的卷宗,见到过上面这位曾经西方武神的样子,如今见到真人,自然辨认的出来。虽然已经时隔几百年时间,但这人除了神色憔悴了些,样貌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说起引玉的事迹,可就不得不说他和奇英两人的前尘纠葛了。 引玉曾经是奇英的师兄,在奇英还尚未飞升成神时,在他的人生启蒙中起了重要的引导作用。 原着中的奇英向来是个说话做事耿直不过脑子,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武痴。 在他的眼里,一切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能动手绝不动口。 哪怕飞升成神后,都以打骂自己的信徒而闻名于世间。 但无论如何,奇英却在武艺上有着极高的造诣,是个天生的武神。 可奇英却对于自己的师兄引玉有种深厚且真挚的感情。 引玉将小时候的奇英带进道观,让师父收他为徒,带他修行。可以奇英的性子,他与道观里的弟子一向合不来,难免生成摩擦天天打架。可引玉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将奇英将就着从小带到大,每次他觉得委屈或者生事,也是引玉安慰他给他兜底。直到引玉飞升成神,他便点了奇英的将,连带着他一起去了天庭,另外被点将的,还有一个同为一个道观的弟子,鉴玉。 鉴玉其人没有引玉那样容忍大度的心,他一向不喜欢奇英,甚至在道观里和奇英吵的最凶的就是他,依他口中所说, 凭什么奇英来的最晚,得到的却最多? 而在引玉飞升后不久,奇英也仅用半年不到的时间也飞升了。 这种修炼速度很快就超过了勤恳修炼的引玉,并且飞升之后,名气也比刚飞升上来的引玉要大的多。 引玉的天资其实本就比其他的人要高,但与天纵奇才的奇英相比,还是逊色太多。再加上鉴玉在其中说些离间两人的话,这时候的引玉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了。 很快,奇英在引玉立殿的当天在庆典上打人,把事情搞砸了。要知道,上天庭立殿礼相当于正式成为上天庭其中一份子的认可仪式,随便就搞砸了,生气也实在应该,可引玉却也叹了口气不了了之。 再加上中秋宴上,一位神官错把西方武神引玉当成了天才武神奇英,上前搭话有意巴结,后来真正的奇英来了,得知认错之后闹出了个乌龙场面。搞得引玉和鉴玉觉得丢面子,早早便离开了。 可没想到奇英也跟着到了引玉宫中,后来得知那日是奇英的生辰,他是去找引玉讨要生辰礼的。引玉忘了准备,鉴玉便背着引玉把锦衣仙送给了他。 说起锦衣仙,这个就是有关于我们大文神灵文的另一个故事了,这个我们暂且不提。 第23章 引玉前尘 直到后来,神武殿集议。商讨武神出巡的相关事宜,而奇英本人,就穿的那件铠甲,锦衣仙去的。 并且,奇英在神武殿上明确跟君吾请示,想和引玉一起出巡。 而这里要和大家解释的是,武神出巡,并不是谁人都能去的。 只有上天庭名列前茅的最顶级武神才能参加的一种仪式,比如像裴茗,风信,慕情,郎千秋这样的武神才有资格前去。 可在那个时候的引玉,定是不够资格参加的,连前十甲的底子,他也是够不上的。 实力受限,哪怕君吾真的同意他参加,难免也会被人嚼舌根,说是沾了奇英的光才厚着脸皮能去上的, 奇英不觉有他,只觉得这是好事,就和君吾提了一嘴。 可本来引玉在上天庭布在奇英阴影下的闲言碎语就够多了, 这让一向要强,自尊心爆表的引玉又如何忍得了? 得知锦衣仙被奇英穿走的引玉本想把这件铠甲拿回来,哪知他得知武神出巡奇英跟君吾说也让他去这件事后,第一次和奇英当场翻了脸, 而奇英不明白引玉为什么生气,他脸上也是第一次出现了局促不安的表情, 再次问出了每次犯错都会问出的那句话, “师兄,你为什么生气?我做错什么了吗?” 引玉当时就要被他逼疯了,发了疯似的要奇英去找君吾把请求撤回去。 这一找不要紧,奇英身上还穿着那件锦衣妖铠。 因为引玉气的心神不稳,无意间操纵了穿着锦衣仙的奇英,被君吾看出了端倪。 君吾当即就要把奇英拿下,而引玉也乱了阵脚,让奇英把铠甲脱下来,却恰逢被君吾派来的武神官打断。而这脱下铠甲的指令被打断,被铠甲操纵的奇英便失了神志,将拦住他的武神官全给杀了。 谁也没想到这锦衣仙这么邪,事态也由此失控了。 后来,奇英跑到了引玉宫中,和几个要阻止他的武神大打出手,把半个引玉宫都给震塌了。 直到彻底消停下来,几人合力把奇英制住,才算控制住局面。偏生奇英清醒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转头就问引玉怎么了。 这次的引玉算是彻底被激怒,失去理智般喊出了让他这辈子都追悔莫及的话, 权一真,你怎么不去死? 可奇英身上还穿着锦衣仙铠甲,得了引玉的命令就要自戕。 幸亏君吾及时到场,才没酿成大祸。 可引玉谋害奇英的事情成了既定的事实,被上天庭传开了。 即便是误会,可因为引玉喊出的那句话,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后来,引玉被贬,鉴玉被判流放。 毕竟上天庭历来就从没出现过一个神官控制另一个神官的心神,还大开杀戒杀了十几个神官,最后让人去死这样歹毒的事。 事情也就此告一段落。 引玉本来可以把事情解释清楚,可就是那么一句,让他彻底洗不清。 就像鉴玉说的, “你真的就差那么一句,最后的那一句,不说就没事了。” “权一真他算个屁!” 他又不是没权一真用功,没权一真努力。 他还比权一真会做人,明白人情世故。 凭什么现在引玉是那样,权一真却是这样。 被贬的为什么就不是他? 可这世间又哪来这么多为什么,凭什么。 不过是天道横行,命中注定。 他注定就没有奇英那样的天赋,注定就不及他光彩明亮。 可引玉又哪里甘心? 本玉质哪甘做抛砖。 “大概就是这样了。” 权一真背着引玉与师青玄走下长长的石阶,在单行地道里缓缓前行,听着师青玄和他讲引玉被贬的前尘往事。 “照你这么说,我这个师兄是个冤大头啊。” 师青玄看向他背上的引玉,笑道:“你还别说,看这本书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人物除了谢怜花城,就属他最合我心意了。” 权一真挑眉看向他,听师青玄接着道:“我不是说了?最后他被君吾蛊惑,说只要他肯为君吾所用,就把奇英身上的灵力全都给他,让他代替奇英成为和他一样强大的存在。” 权一真听的认真,问道:“然后呢?” “然后引玉假装答应,把奇英身上的灵力全都打在了君吾的身上。” “最后不是没用吗?还是死了。” 师青玄笑笑,“确实没用啊,但他最后哪怕是死都没有想过真正伤害自己的师弟。你知道他最后说了一句什么话吗?那时候我就觉得他真的特别硬气。” 权一真转头看他,“什么话?” 师青玄燃起掌心火,左右都是墙壁,照亮了前方漆黑一片的甬道。 火焰映在眼中熊熊燃烧,只听他道: “他说,‘天赋以外,没有什么东西天生就是该属于谁的。别人的东西,我不要!” “承认自己就是不如别人,” “也没那么难!’” 权一真闻言,被火光照亮的眼眸都更亮了几分。 “帅?”师青玄笑道:“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才是他引玉本就该有的气魄。” “这才是神。” 权一真也笑了,扫了一眼身后背着的引玉,眼眸深邃。 沿着这条地道走了一会,两人面前终于出现了一堵冰冷的石墙。 “没路了?”权一真放下引玉,在石墙上来回摸索,企图找到什么法术或者机关。 师青玄掏出刚才引玉拿出来的两个骰子,在手中抛了抛,道:“你往下看。” 权一真闻言低头,见他脚底正踩着一处方形的砖石,上面画着一幅图案,是一个人正在丢骰子。 “还是要丢骰子吗?” 权一真轻触了一下那图案,抬头问道。 师青玄蹲下身,点头道:“没错,不过我不能确定可以丢出正确的点数。” 权一真看一眼他手里的骰子,“正确的点数是是什么?” 师青玄老实道:“两个六点。” 权一真皱眉,“谁能丢那么准?” 师青玄自然而然瞥了他身后的引玉一眼,权一真心神领会的也回头看了一眼,道:“那把他弄醒?” 师青玄大大咧咧的换了个姿势道:“他要是醒了,估计咱俩都得完蛋。” 权一真道:“那怎么办?要不随便投一下试试?” 师青玄道:“如果点数错了,咱俩可就不一定被送到哪里去了。” 权一真闻言,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道:“那怎么整,你说!” 师青玄站起身,看向引玉道:“你抓着他的手掷骰子试试。” 权一真闻言跳了起来,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干嘛是我?这能有用吗?” 师青玄双手叉腰,挑眉道:“有没有用,试试不就知道了?不然今天这个门咱俩谁也别进。” 权一真低头思量片刻,觉得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便慢吞吞的过去,将骰子放在引玉的手里,磨磨蹭蹭的引着他的手挪了过来。 师青玄见状,皱眉道:“你羞敏什么呢?拉个手有那么费劲?” 权一真本就有些避讳,此时被师青玄这样催促,羞愤的瞪他一眼。伸手执起引玉的手附在上面摇了几下,松手后骰子落下,果然出现了两个六点。 紧接着,石门便开始簌簌抖动,缓缓朝着一侧打开。 “走。” 师青玄扫了一眼权一真泛红的耳尖,轻笑一声,走了进去。 刚踏进前方的石室,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师青玄将掌心火放大,石室的尽头,有一个身影靠在墙边,低着头看不清是何模样,但浑身浴血,不知是死是活。 师青玄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还是来晚了吗? 师青玄疾步走了过去,在这人身边蹲下。待要仔细查看时,却顿了动作。 只见这人虽然浑身血污,但还是可以依稀认得清此人身上原来穿的是一件青色的衣袍。 可他从未见过地师明仪穿过浅色的衣服。 且这人的身形明显要比地师仪小了一圈。 师青玄眉头紧皱,心中不安,撩开了这人低头掩在面前的头发。 一张精致小巧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师青玄瞳孔微缩,失声叫道:“雨师大人?!” 权一真将引玉抬进来,听到他的呼声也是一怔,回头看过来,惊道:“她怎么在这?被关在这的不是地师吗?” 师青玄也是懵了,再不济,在这里的不是真地师也该是装成地师的黑水沉舟才对。 本该在雨师国的雨师篁怎么可能在这? “她还活着吗?” 权一真走了过去,师青玄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人还没死,便摇晃她急道:“雨师大人?雨师大人!能听到我说话吗?醒醒!” 师青玄摇她摇的厉害,两人的叫喊声起了作用,一柱香后,昏迷中的雨师篁渐渐睁开了眼睛。 见状,师青玄面上一喜,道:“雨师大人,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在这里?” 雨师看清两人后,身子一僵,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两人, “二位姑娘是”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还是女相状态。 师青玄“呔”了一声,迅速撤掉法术变回本相。雨师见到他后眼前一亮,急得咳嗽两声,虚弱道:“风师大人,地师,地师是假的” 师青玄听后愣了一下,权一真垂眸不语。 看来,雨师是撞见了黑水沉舟的秘密,被带到这里来的。 师青玄又想起什么,接着问道:“那真地师呢?真地师在哪里?” 雨师气息微弱,双眸已经开始打架,缓缓道:“被阿牟带出去了” 师青玄急道:“带去哪里了?” “雷” 雨师闭眼,昏了过去。 “雷什么?雨师大人,振作一点!” 师青玄无法,掐她人中,给她注法力都没再让雨师再次醒过来。权一真见状,拦住他道:“算了,雨师消耗太大,伤势严重,先把她带回去再说。” 没办法,师青玄点头,两人一人背上一个,从原路返回。 权一真也是没闲着,一边走一贬道:“雨师口中说的阿牟是谁?原着里出现过吗?” 此时的师青玄已经冷静下来,背着雨师一级一级上着台阶,思索道:“没出现过这个名字,但我猜测,阿牟应该是雨师坐骑的名字。” 权一真看向他,道:“那头大黑牛吗?” 师青玄点头,“嗯,雨师但凡出行,都会带着那头黑牛坐骑一起,但我们救她出来时,并没有看到她的坐骑。” “我猜测,应该是打斗过程中,雨师让她的坐骑带着真地师先走了,自己没脱身,被抓到这里来了。” 权一真闻言道:“如果是这样,那还好,起码真的地师现在还是安全的。” 师青玄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 走到尽头,两人回到了刚刚进入地道的地方,权一真伸手推门,门却不动。 师青玄见状问道:“怎么回事?推不开吗?” 权一真又试了试,见门纹丝不动后,转身道:“是不是还要掷骰子?” 师青玄皱眉打量身边的环境,周围除了能供单人行走的地道和两道石墙,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就连刚才的石砖和图案也没有。师青玄不禁“啧”了一声,道: “这里该是只能进不能出,我们走错了,应该另有出口。” 权一真闻言道:“那怎么办?再找出口太浪费时间了,雨师大人怕是撑不了那么久。” 随即他看向那石门,毅然决然道:“不然我将这门轰开算了。” 师青玄道:“这样的话会惊动整个极乐坊,花城会知道的。” 权一真却道:“那又如何,反正人也救出来了,出去后起风直接回上天庭就行了。” 现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师青玄只好无奈点头,往后退到安全距离,看向权一真。 权一真将引玉放在一个相对不会被误伤的角落,撸起袖子就走到石门前,将灵力灌到拳头上蓄力,白光乍现的那一刻,只听他怒喝一声, “破!” 拳头与石门相接的一瞬间,地道都跟着震了几下,石门被破了个大口子,向后倾倒而下。权一真将石门破开后就回过头去看引玉,见人没事,便松口气过去将人背起。 师青玄先他一步走到石门前,抬头见到眼前的一幕时,瞬间双脚像是灌了铅,走不动路了。 只见,石门的另一边并不是他们料想到的进来时的花圃,而是一间像是武器库一般的屋子。 他们破开的地方正是这武器库靠近顶棚的位置。 师青玄站在墙壁边缘,略为尴尬的看着下方的两人。 而武器库里,谢怜和花城也正抬起头看他。 第24章 武器库大乱斗 “风风师大人?” 谢怜似乎被刚才的震动惊了一下,现下还没缓过神。一旁的花城倒是一脸淡定,挑眉望着他。 师青玄尴尬的脚趾扣地,他身后还背着从花城的地牢里救出来的雨师,谁也没想到他和权一真就这么巧的送上门让人家发现。 不知该说些什么场面话,师青玄只能默默腾出一只手招呼了一声, “嗨” 我现在就想知道回头还来得及不 下一刻,他就被后面跟上来的权一真一个跟头撞了下来。 站在墙沿的权一真本来毫不知情,将师青玄撞下去后看到眼前的场合也是顿了一下,然后就是和师青玄一个表情,尴尬了一脸。 师青玄将倒在自己身上的雨师掀开,翻身坐起,对谢怜二人道:“太子殿下,花城主,且听我解释一下。” 花城抱臂,一本正经道:“你确实应该解释一下。” 师青玄:“” 此时权一真也背着引玉跳了下来,谢怜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雨师,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转头对花城道: “三郎,此次出巡我们的确存有私心,这件事是我先前没和你坦白清楚。可雨师大人是上天庭重要的掌农神官,我不能看着她出事。” 谁知花城却道:“殿下,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和雨师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谢怜闻言一愣,道:“那为何” 谢怜还没说完,几人就听旁边传来一声惊叫。师青玄本来还在听花城和谢怜解释,转头就见在权一真背上的引玉不知何时清醒过来,一把将权一真推开,满脸震惊的看着他。 花城见状,缓缓道:“我想,你们应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下弦月使会在这里。” 此时的引玉才回过神来,扫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虽然有些迷茫,却还是快步走到花城身边,单膝下跪打算解释,低头恭敬道:“城主,我” 权一真却不等他说完,立刻过去将人拉起来甩到身后,对花城道: “他分明是我上天庭神官,不是你的什么下弦月使。” 花城闻言挑眉,随手捏了片一旁放在武器盒里的金箔,摩挲着边缘漫不经心道: “哦?是吗?你不如问问他现在是谁。” 引玉在权一真刚刚说出这句话时,就已经怔愣在原地,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权一真刚才所说,分明是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权一真瞪着眼前的花城,沉声道:“即便他被贬谪,也断然不会再留在这里给你当差使唤。” 花城看向他,将金箔在手中转了转,“是去是留,我当然没意见,一个下属而已。” 只见他顿了顿,随后眼神微凛, “不过随便就在我的地盘上抢人,你倒是很有胆量。” 权一真见状立刻将短剑拿在手中,将剑横在身前警惕的看着他。 “奇英,别冲动!” 师青玄本想制止权一真,哪知花城身后却渐渐浮起成百上千的金箔片,片片都泛着金光,随后纷纷指向权一真的方向呼啸而去。 权一真抬剑抵挡。师青玄见状立刻掏出风师扇,扇面一展就向袭来的金箔雨扇了过去。那些金箔随着风师扇裹挟而来的风调转方向,一片一片冲向穹顶,将顶棚削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洞。 月光从缝隙中倾泻而下,师青玄见状,心知棚顶便是出口,便对谢怜道: “太子殿下,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先回上天庭,雨师大人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谢怜本想让花城停手和他解释清楚,但听了师青玄的话又看向雨师,只好作罢。师青玄见此就朝着权一真喊道: “奇英!走了!” 权一真得了师青玄招呼,持剑退到安全距离。拉着引玉就往师青玄身边跑,哪知引玉却挣开权一真的手道: “我不会回去的。” 权一真抬着被挣脱的手愣了一下,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引玉几步退到花城身边,低头沉声道:“城主,我想留在这里。” 花城眼尾扫向他,淡淡道:“引玉,如今这种情况,你认为我还会留你吗?” 引玉垂眸,握紧双拳。 师青玄已经展开折扇起风,见花城余光向这边看过来,听他道: “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引玉听后,立刻抽出身边立在兵器架上的一柄长剑,不假思索就朝着权一真刺来。 师青玄见权一真还不动作,尘尾卷上引玉的长剑将剑尖压下去,喝道:“引玉殿下!那可是权一真!是你师弟!” 引玉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权一真道: “权一真你害我害的还不够吗?!” 随后就将尘尾斩断,提剑而上。 谢怜见状想去帮忙,却被花城一把拉住,听他道:“殿下,这些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师青玄见引玉油盐不进,刚想接着过去拉架。就听棚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见一人打破屋顶飞速而下,伴随着阵阵碎木落石落在谢怜身旁。 谢怜见这人扛着把重剑,足有一掌宽的剑身上吸满了刚才飞出去的金箔,不由眨眼道:“泰华殿下,你这是” 郎千秋看向他,咧嘴一笑,剑身一抖那些金箔便簌簌掉了下来,听他道: “ 我这重剑由磁山之心的磁铁锻造而成,只要个中法力不超出一定界限,便可随心意动,吸附金属并将其吸收。” 果然,那些金箔便在重剑上消失的无影无踪。谢怜见状笑着叹道:“这可当真是件奇兵了。” 可对面的花城却是哈哈笑了起来,道:“不过是个见到黄金便不肯撒手的破铜烂铁罢了。” 郎千秋听到这种贬低他的话当然生气,提起重剑便砍了过去。花城弯刀出鞘,轻松迎击。 谢怜见状赶忙要上前,师青玄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拍住谢怜的肩膀,道:“太子殿下,你带雨师大人先走。” 谢怜回头,还要说些什么,就见他眼神一凛,立刻将师青玄推开,喝了一声, “谁?!” 紧接着,从棚顶的窟窿上跳下来一个黑衣人,穿的与引玉一样,看起来也像是为花城效力的月使,但他的脸上却带着不同于引玉的黑色半脸面具。 这人跳下来看了谢怜一眼,便转身看向师青玄。准确来说,他的视线落在了师青玄身后,正靠在墙边昏迷不醒的雨师身上! 师青玄心下一沉,将他的视线挡住,这人才把视线收回,直视师青玄。 此时的花城弯刀在手,单手挽了几个银花,将郎千秋荡开。看向黑衣人道:“怎么回事。” 这人瞥了他一眼,略有些歉意的道:“抱歉,意料之外,疏忽了。” 花城不再看他,接上郎千秋的重剑道:“自己解决。” 这段对话乍一听好像是上下级的正常交流,可师青玄多少听出来些针锋相对的意思。再看向那个黑衣人时,这人已经向自己冲了过来。 师青玄见谢怜要靠过来帮自己挡下,伸手就将谢怜推到后头的雨师旁边,甩了一句“照顾好雨师”,便自己迎了上去。 这人出手狠辣,果断决绝。他的目标很是明确,就是师青玄身后那个已然重伤不省人事的雨师,他几次都想略过师青玄想去到雨师和谢怜身边,都被师青玄及时拦下,再出手攻回去。 再看向权一真和引玉那边,两人也是战的焦灼。引玉持剑步步逼近,权一真左躲右闪只守不攻,甚至是怕伤害到他将短剑收了回去。而引玉见状,越发觉得权一真是在羞辱他,气急的再次对他拔剑相向。 谢怜这边觉得场面十分混乱,糟心的揉了揉眉心,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青玄左手拉住这人的手腕,右手握拳刚挥过去,就被这人出手握住,顺时针打了个转,将师青玄整个人别着胳膊圈住,远远看去就像这人从后面将人抱住一样。 师青玄皱眉,回首一看,刚好对上这人的眼睛。瞬间,他心中的那股熟悉感更加强烈。 还不等师青玄反应,这人便将师青玄回身抱向一边。与此同时,两支系着红绳的飞镖便擦着师青玄的脸颊而过,钉在了两人身后的石墙上。 师青玄回头看向那两道飞镖,心道好险,若是不回身,刚才那两支飞镖就要扎爆他的脑袋了。 回头看去,见引玉手里还拿着另一支相同的,刚才的那两支该是他那边射过来的,只不过两人正打的火热,没顾上伤及到旁人。 可哪知这黑衣人也不知哪来的火气,拔出钉在墙上的飞镖就朝着引玉的方向射了回去。 师青玄见状都来不及制止,只能开口提醒, “引玉殿下!” 权一真回头,见那两支飞镖瞳孔微缩,急忙上前将引玉扑倒,险了又险,刚好躲过。 师青玄见状刚松口气,就见那飞镖没停,直直朝着那个方向继续行进,擦过权一真的后背,就见一道白衣身影正驮着个人出现在那两支飞镖的射程范围内。 师青玄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汗毛炸起,猛地回头,哪里还有谢怜和雨师的影子! “殿下!” 花城显然比师青玄更加慌张,可上前救急已然是来不及,飞镖速度之快已经贴到了谢怜的面门上。 只见谢怜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迅速侧头后两支飞镖射过他的脸前便没了踪影。在师青玄的视线下,他只能看到谢怜的侧脸,就见几秒钟后,谢怜将头转了过来,嘴里咬着那两支飞镖。 师青玄吓得腿软,见他没事用力拍了拍心口。见谢怜将嘴张开,两支飞镖掉到地上,他安慰性的笑了笑,看向花城又看向师青玄,道:“好险好险,我没事,没事。” 哪知,一道红色残影在他眼前闪过,弯刀厄命泛着可怕的寒芒,以让人难以捕捉的速度朝黑衣人劈来。 任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花城会对黑衣人突然发起袭击,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师青玄脚步蓄力,足下生风,瞬间滑了出去。风师扇在手中合拢,抬腕一转,挡在黑衣人身前接下这一击。 “风师大人!三郎!” 谢怜看的心惊肉跳,见两人兵器相接之处发出的白光越来越盛,师青玄倍感吃力,紧接着就听“咔”的一声,花城略微一推,两人这才分开。 师青玄没顶住余力被贯到墙上,四肢百骸都因为灵力的震荡震的发麻,气血翻涌间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我告诉过你,我的底线。” 花城锋芒未收,死死盯着黑衣人的脸。 随后,他身后便同时蹿出两道身影,权一真和郎千秋两人各执自己的兵器向花城劈来。两人都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大概是看到师青玄被花城所伤,都是拼足了力道而来。花城淡然回首,弯刀在手中绕了一圈,从容不迫抬刀过去。 “等一下” 师青玄喊了一句没发出声音,而就在他们兵器相接之即,一团耀眼的白光在众人面前炸开。 那道白光极盛,几乎笼罩了整个兵器库,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光线晃的短暂失明,可只有师青玄心中知晓发生了什么,哪怕闭着眼睛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怜还是出手了。 只见他将手中的两把断掉的长剑随意一丢,在众人还未反应之际,若邪绫缠上了引玉,郎千秋和权一真三人,就听他喊道: “风师大人,起风上行!” 师青玄靠墙起身,扇面展开上抬,猛力一挥,一道龙卷平地而起,将几人送上了天。 师青玄在下方看着他们,心念一闪,突觉不对。 雨师呢?! 回头慌忙寻找间,就见那黑衣人的身影抱着雨师闪进了权一真打破的暗道之中。 师青玄“嘁”了一声,将马上要缠上自己的若邪抓在手里,向上方的谢怜喊道: “太子殿下,你们先走!” 随后就将若邪甩了回去。 谢怜还想劝他,师青玄又扇了一扇子,大风再起,彻底把几人送走。 花城全程站在原地看着几人消失的方向出神,准确来说是他看的是谢怜。师青玄扶着墙壁看向他,花城似有感应,余光扫来,冷意直达眼底。 师青玄退了几步,不打算对上他,咬牙转身就跑,飞身而上钻进了地道中,快速打了几道法光震下石块将洞口堵住,一气呵成,头也不敢回,来到那块画着图案的石块上,也来不及能掷出什么点数,拿出引玉的骰子就丢了出去。 随后,石块消失,师青玄便掉了下去。 第25章 有点出息,这都能哭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师青玄摔在石台上,疼得龇牙咧嘴。 支起身子爬起来,看了一下周围所处的环境,只见他正身处在一个熔岩巨洞中。 下方的滚滚岩浆正顺着地势由上而下流淌。 而师青玄所处的位置,在一处峭壁的中间地带。这峭壁设计的很是巧妙,石梯顺着峭壁蜿蜒盘旋,没有围栏相护,只要一个不小心,踩空了就会掉下岩浆。 师青玄所处的石台是石梯间突出一块的地方,空间还算大,起码能容得下师青玄整个人躺在上面。难以想象如果他直接掉进岩浆里会是如何, 也说不上他这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见花城没有追过来,师青玄放松下来,从石台上站起来。 可低头看向下面的岩浆,甫的一下,又跌坐了回去。 妈的,老子恐高!!! 坐在地上,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这下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心口一滞,堵在胸腔里的那口血总算是吐了出来。 刚刚硬接花城的那一刀,师青玄是使了全力的。 可还是没能压住花城汹涌而来的杀意。 只能说不愧是血雨探花,要不是他及时收手,自己恐怕不可能只是受点内伤那么简单。 至于为什么花城会突然对那黑衣人出手,该是他射出的那两支飞镖误伤到了谢怜。 所以师青玄才会三番五次阻止谢怜和那黑衣人对上。 若是两人真打起来,花城非要把他抽筋扒皮不可。 而那黑衣人的身份,师青玄在心中早就有了推断。 从他和花城说的那句话和他无论如何也要将雨师带走的行径上看, 这黑衣人都该是黑水沉舟。 他若不把雨师带走,那么他假冒地师的事情就会败露,雨师为人诚实,不问世事,她说的话可信度极高。 若是真让上天庭着手调查出来,恐怕他麻烦就大了。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师青玄捂着心口起身,苦笑一声。 估计也是缠上麻烦了, 刚刚谢怜出手将两边的武器凭一己之力荡开的动作,一定被郎千秋认出来了。 看来他也是得糟心一阵子了。 师青玄叹了口气,再次看向下面的熔岩,眼前晃了两下。感觉头上热浪奔袭,炙烤不已,便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也不知哪来的熔岩瀑布急转直下,朝着他的头顶就扑了过来。 卧槽了,我真草了! 真要这么被熔岩压下去他妈骨头渣子都不会剩啊!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将他拽了过去,将他整个人顶在岩壁上,熔岩从头顶倾泄而下,滚烫的热气烤的师青玄将头低了低,埋在来人的胸前。直到这阵熔岩完全倒下去,才缓缓抬头动了动。 ‘明仪’将他圈在怀里垂眼看他,皱眉道: “你傻愣在那里干嘛,不会躲的吗?” 师青玄见到他愣了愣,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看。 “你找什么呢?” ‘明仪’见他忽视自己,语气更加不好,低头问他道。 师青玄没见到雨师的影子,抬头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明仪’闻言挑眉,似乎有些疑惑,“不然呢?” 师青玄从他臂弯里钻出来,盯着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仪’瞥他一眼,镇定自若,“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师青玄眯眼看他,道:“你别跟我说你是受帝君之命在鬼市做卧底。” ‘明仪’转身就走,道:“你这不是知道吗?” 师青玄看着他的背影,他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在原着里,他就是这么把谢怜几人骗的团团转。 “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在这熔浆洞窟里。” 走在前面的‘明仪’脚步一顿,片刻后侧首看他,淡淡道:“我误入这里很久了。” 所以刚才武器库的那场混战里,作为“卧底”的‘明仪’才没出现,而是以黑衣人的身份出现的对吗? 真是好手段。 谎言都设计的如此精明,滴水不漏。 只是这雨师,还不知道让他带到哪里去了。 师青玄无话可说,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石阶往上走,看着前方根本望不到尽头的石阶,师青玄也不知什么时候两人才能走出去,心中想着若是起一阵风能不能直接将他们送上去,便拿出了风师扇。 准备展扇之时,师青玄突然看着扇面突然不动了。 只见风师扇的扇骨处,隐隐出现了一道蜿蜒的裂纹。 该是刚才和花城的那一击导致的。 虽然风师扇也是仙品中的上等法宝,但比起血雨探花的弯刀厄命,还是略逊一筹的。 毕竟风师扇是法器,被师青玄当成武神的武器使用,对上弯刀厄命的致命一击,不碎掉已是现下最好的情况。 前方的‘明仪’察觉到师青玄顿步,回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师青玄慌忙将风师扇收起来,道:“没事。” ‘明仪’扫了一眼他收进袖袍中的风师扇,也不知看没看到上面的裂纹,神色淡漠,道了一声“没事跟上”,便转过头接着向前走。 师青玄在心中暗自心疼自己的扇子,抬步跟上他。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师青玄走的满头大汗,双腿发软的时候,两人才登上这峭壁的顶峰。 蓦然登顶,视野一下开阔起来,师青玄坐在地上抹了把汗,叽叽歪歪道:“这来的什么破地方,累死我了” ‘明仪’打量起四周,站在他身边皱眉道:“得赶快找到出口,岩浆有上涨的趋势,可能要喷发。” 师青玄听他这么说,立刻从地上弹起来,看向峭壁尽头。距离两人大约十多米的距离处,那里有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坑内的岩浆冒着热气,滚烫无比,岩浆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缓慢攀升。 师青玄见状,心知两人若是再找不到出口,等到岩浆蔓延过来,谁也跑不了。当下就急得跳脚,道:“等啥呢,那还等啥呢,找啊!” 两人分散开来,在峭壁上开始寻找出口。这峭壁的顶峰处也是一个大平台,尽头除了大坑外,上面是一块巨大的椭圆形岩石。这平台上除了立着大大小小已经被岩浆腐蚀的石柱外,就是断裂的石墙,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地方。 两人绕着峭壁的平台上仔仔细细找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类似出口的地道或者暗门。这可把师青玄急坏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嘟囔着什么不想死在这里,撑死也不能烧死的话,吵的另一边的‘明仪’也跟着心烦,忍无可忍骂他道: “你叨叨个什么劲!死我也不能死你,当我是废物吗!” 师青玄被他呵斥的噤了声,乖乖闭上嘴,缩着脖子站在不远处看他,而后还是忍不住道:“那,那出口到底在哪” ‘明仪’跪在平台上向下看,道:“我们能出去的出口有两道,一个是这个地方真正的出口,一个是血雨探花掷骰子而留下的法术出口,能找到一个,我们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师青玄走向他,垂头丧气道:“可重点是我们不是一个也没找到嘛。” ‘明仪’道:“仔细找找,总能找到的。” 师青玄轻叹一声,回头打算再找一遍,哪知他一转头,就瞪大眼睛,牙齿打颤道:“明,明兄” ‘明仪’懒得回头看他,不耐烦道:“干什么!” 师青玄摇了摇他,扒着他的头往回看, 只见那坑里的岩浆已经从边沿漫了出来,四面八方的开始朝他们这边流淌。 师青玄急得来回踱步,双手胡乱的抓着头发,摇着‘明仪’的衣领显然已经慌不择路,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明兄明兄明兄明兄明兄明兄!” ‘明仪’还算淡定,一把推开他,说了声“别吵”,左右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似乎是在思考脱身的办法。 他的目光从周围扫向峭壁另一端的一处岩崖上,那处的岩崖比这边的峭壁要矮上半截,但目测距离很远,两人想要过去几乎是不可能,况且那处岩崖下方几米的位置就是岩浆,虽然没有上涨趋势,但若是一个不慎过不去也会直接摔进岩浆里。 师青玄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哆哆嗦嗦道:“明,明兄,你不会是想跳过去” ‘明仪’果断起身,丝毫没有犹豫,“只能这样了。” 见他要动作,师青玄赶忙上前拦他,“明兄明兄明兄!你听我说,这这,这过不去的,说不定有别的办法是不是” ‘明仪’看他一眼,道:“把你的拂尘借给我。” 师青玄顿了一下,随后还是从后衣领拿出拂尘交给他。 “谁说我过不去的?” ‘明仪’拿着拂尘走向峭壁最高的位置,面向那处岩崖,师青玄在他身后低声道:“我是说我过不去” ‘明仪’回头,挑眉道:“关我什么事?” 随后便从峭壁一跃而下,师青玄赶忙过去往下望。只见‘明仪’下降的速度奇快,飞落向那片岩崖,但因为距离问题,他距离岩崖还有几米时便够不上那岩壁的平台,直直向下落去。 师青玄见状大惊,叫道:“明兄!” 随后,尘尾从下方蹿出,牢牢盘在了岩崖上的一块巨石上。 ‘明仪’拽住尘柄,双脚稳稳落在岩壁上,而后抓着拂尘借力而上,几步便平安到达岩崖上。 师青玄看着他这一顿操作,惊的合不上嘴。 ‘明仪’收起拂尘遥遥望向他, “你过不过来?” 师青玄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岩浆,急道: “我过不来!” ‘明仪’道:“你怎么过不来?” 师青玄道:“拂尘在你那我怎么过去!” ‘明仪’负手,没好气道:“你用风师扇,起一阵风不就过来了。” 师青玄跺脚道:“不行!” ‘明仪’皱眉,“怎么不行?” 师青玄快要急哭了,“我我我我我,我恐高!” ‘明仪’嫌他麻烦,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师青玄见‘明仪’真的不管他,急的眼眶泛红,气的大叫一声,愣是一屁股坐在原地打算等死。 ‘明仪’向前走了几步,听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骂骂咧咧,转头去看。见这笨蛋真的坐在峭壁边缘,泄了气一般偷偷抹眼泪,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样,竟是无奈的笑出声来,走回去道: “还想不想回去了?快跳!” 师青玄瞪他一眼,撅着嘴大叫:“我不!” ‘明仪’无奈向前几步,张开双臂道:“你跳,我接着你。” 师青玄见状有些动摇,回头见岩浆已经快到脚边,脸色白了白。 ‘明仪’见他犹豫,又往前靠了靠,半只脚底都踏出了岩崖,道:“跳!” 师青玄看了他一眼,闭眼咬牙,在岩浆马上烫到他的一瞬间跳了出去。 师青玄飞在空中,刚要睁开一只眼往下看,就听‘明仪’喝道:“别睁眼!起风!” 师青玄立刻掏出风师扇,扇面展开朝下方狠狠一扇,下落的身体被飓风重新托起,身体向‘明仪’的方向下落过去。 随后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怀抱,师青玄这才敢睁眼。见‘明仪’稳稳接住他,连撞过来的贯力都没能让他后退一步,打了个弯将人放在岩崖上,还怕他不放心似的将他往里推了推。 师青玄着地后还一脸的劫后余生,直接跪在地上双眼吓得发直,口中喃喃: “好险好险好险活了活了活了” ‘明仪’在他身后一脸好笑的看着他,知道他双腿发软走不动道,直接拎着他的后衣领拖着他往前走。 走了几米,见师青玄还不肯起来,‘明仪’停下道:“你还打算躺多久?” 师青玄这才红着眼圈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道:“脚崴了,起不来。” ‘明仪’懒得揭穿他,白他一眼转身接着走,嘴里莫名道: “这点出息,还哭。” 师青玄闻言脸红着跟在他身后辩解, “我没有!” ‘明仪’看向前方的岩墙一角,向那边走去, “找到了。” 师青玄听后看去,见那半人高的岩石都堆在一起,成了道岩墙,而靠近拐角处的下方,一块不同于岩洞里的方形砖块上画着一个小人掷骰子的图案。师青玄见状笑了起来,欢欢喜喜就朝那边的石块跑去。 回头看向‘明仪’,见他在身后站定,对他点点头,师青玄便拿出了引玉的那两个骰子, “我不确定我们下次会被传到哪里哦。” 师青玄特意在掷骰子前嘱咐他。 ‘明仪’平静的看着他,道:“你丢就是了,去哪又不是你一个人。” 师青玄听后笑了,向石块丢出骰子。 一个三点,一个四点。 “明兄,跟上!” 第26章 幽冥水府一日游 再一出现,师青玄莫名出现了在了空中,正往下极速坠落。 师青玄心中一悬,在空中迅速调整动作,翻了个身稳稳落在了地上。 抬头望向四周,这里似乎是一座孤岛,茫茫一片海洋,海水怪异得很,都呈现通体的黑色。没有船只,没有房屋,甚至都没有活人,只有通往深处的整片幽暗森林。 这黑色的海水,师青玄在东海布阵的时候遇见过,这似乎是南海里的黑水。 师青玄猛地一惊,“我这是到了”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黑水鬼蜮,黑水岛。” 师青玄转头,见‘明仪’正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师青玄感觉到一阵窒息,背后冒出层层冷汗,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明仪’瞥他一眼,似乎很是不在意,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丢的骰子?” 随后想到了什么,盯着他道: “你很害怕黑水玄鬼?” 师青玄呼吸急促,此时大脑已经经不起思考,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黑水沉舟的想法在心中一遍遍强调放大, “” ‘明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害怕,一步步走近他, “血雨探花的骰子法术,只要不掷出正确的点数,就会被传送到投掷之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地方,” “你很怕?” 师青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对” ‘明仪’垂眼看他,似乎在盯着他的眉眼和鼻尖,转而笑了,话语里似乎带着讥讽和痛快, “怕就对了。” 师青玄真的很害怕他有什么动作,这里是他的地盘,与外面隔着一层结界,通灵术在这里不起任何作用,没办法对外呼救,而任何神官的法术也会在这里失效。这个时候说白了,他要是想悄无声息的嘎了自己,简直是轻而易举。 而‘明仪’却也只是近距离看了看他,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后退几步转身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师青玄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他的背影出神。‘明仪’发觉他没跟上来,回头皱眉道: “你愣什么神呢?” 师青玄看着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得紧张, “明,明兄,既然是黑水玄鬼的地盘,我们还是不要乱走比较好赶快找到血雨探花的法术通道离开。” ‘明仪’却是转身来看着他道:“你认为一个鬼王会允许另一个鬼王在自己的地盘上留下隐患吗?” 师青玄闻言一愣,随即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出现在黑水岛时,会是在天上凭空出现而不是在这座岛上的别的地方。 “这里不会有法术通道的,只能用缩地千里出去。” 说完,‘明仪’接着往前走。师青玄留在原地踌躇,脑补着他是不是要把自己引到他的地盘深处再把自己嘎了。 ‘明仪’见他还没跟上来,回头瞪他。师青玄见状吓得屁滚尿流,赶忙跟了上去。 走进树林,两人一路无言。‘明仪’在前领路,师青玄就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路上,师青玄偶尔会发现一些小鬼,有的躲在灌木中,有的躲在树上,正偷偷的窥视他们。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看向‘明仪’的眼神却是很畏惧,‘明仪’目光扫过之处,他们全都会瑟瑟发抖甚至将隐藏起来。师青玄见状,觉得两人不说话也是略有些尴尬,便先开口打破平静,打着哈哈笑道: “明兄真厉害,你看那些小鬼很是怕你啊。” ‘明仪’不答话,自顾自走在前面。 师青玄见状也是没有了继续热络氛围的兴致,闭上嘴跟上他。 走到森林中心,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湖泊。湖面平静无波,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明仪’走了过去,在湖边停下,转头对师青玄道: “跳进去。” 师青玄一愣,他知道这片湖是进入黑水岛真正的中心地带。但他还是有些挪不动脚步,心中的恐惧还未消散,害怕真正进去之后黑水沉舟会对自己做什么。 正犹豫着,师青玄突觉身边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没有实形,他却真正感觉到了一股寒意,眼尾扫向被微微掀起的发梢,师青玄对‘明仪’道: “明兄,有东西!” ‘明仪’看他一眼,“什么?” 师青玄站在原地不动,警惕的看向四周,突然头皮一麻,下意识往旁边一偏,他明显感觉到什么东西擦过他的衣袖掠过去,随后肯定道:“就是有东西!” 电光火石间,师青玄心中突然萌生一个想法, 莫不是隐形人? 随后他赶紧趴在湖边看去,只见湖面的另一侧倒映出了一个黑色建筑。而他这边除了自己的倒影外,一个漆黑的人影正站在自己身后,两个爪子正朝着自己的脖子伸来。 师青玄瞳孔微缩,回头去看,却看不到任何一个漆黑的人影。而旁边的‘明仪’却在这时对着自己身后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师青玄见自己没事,伸手摸上自己脖子重新看向湖面。 他见自己身后的那个黑影突然就不动了,随后是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捂着脸就好像咿咿呀呀的跑开了。 师青玄:“呃?” “下去。” ‘明仪’不觉有他,十分自然的就走进了湖里。 师青玄犹豫片刻,也跟着趟了进去。 这片湖水与黑水鬼蜮里的海水不同,不是死水而是正常的湖水,只是湖里十分干净,没有任何水草和生物。湖水清澈的甚至看得清湖底和湖面。师青玄沉在湖中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感到很清凉,浑身舒畅起来。 见‘明仪’重新游向湖面,自己也跟着他游了上去。 透出湖面,师青玄甩了甩头上的水,只见‘明仪’已经上岸,站在一座高大的黑色建筑面前。 就是刚刚他在湖面上看到的那座,现在周围的景象没变,只是那座建筑凭空出现了。 师青玄缓缓从湖中走出来,呆呆的看向那座黑色建筑。 这建筑师青玄知道, 是一座牢房。 黑水沉舟专门关押他们兄弟二人准备的。 原着中,师无渡就是在这座黑色建筑里被黑水沉舟生生拧掉了头,而师青玄被当成俘虏囚禁在里面。 这里面,应该还有他家人的骨灰坛。 师青玄看着这黑色建筑出神,脚步不停, 就趁现在, 他会不会再一次把自己抓进去? 心里想着,不知怎的,头就撞到了‘明仪’的后背上,师青玄见状大惊,下意识就道歉: “对不起!” ‘明仪’动了动,转过身看他,眼波里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道歉有用吗?” 师青玄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手指微屈,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知道,只能再次道: “真的对不起” ‘明仪’似乎有些不耐,转身接着往前走, “这么客气干什么,以前撞到我可是从不会道歉的。” 师青玄垂眸,跟着他走向森林更深处一座高耸的殿宇,突然看向他明知故问道: “明兄,你为何对黑水岛这样熟悉?” ‘明仪’脚步不停,目视前方道:“我当然熟悉,” 师青玄心下一沉,脚步放缓。心中的不安感开始强烈,万一他破罐子破摔表露身份,那就意味着自己完了, 哪知他却瞥了自己一眼,道:“毕竟我没你那么笨。” 师青玄一愣,哈哈笑了两下,满头冷汗的跟上他。 登上台阶,两人走到了这座黑漆漆的巍峨大殿门前。师青玄看着门上雕刻的水纹和龙像图案,伸出的手又暗戳戳收了回来,看向‘明仪’问道: “咱们,就这样进去,不好?” 多少有些装模作样给他看。 ‘明仪’却是毫不避讳,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 真是自己家, 说进就进。 师青玄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空旷的主殿里光秃秃的一片。因为真地师被黑牛带走了没有遇害,所以他的尸骨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幽冥水府和上天庭的殿宇还是有些许不同的,虽然规格差不多,但是对比之风师殿,还是要稍大那么几平米,并且殿里修建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偏殿。 师青玄也不知道他修这么多偏殿是要干什么,反正就是很多就是了,而且每一个偏殿的装饰大致都是同一个模样,非常单调,没有丝毫新奇可言。 师青玄边逛边看,走到一间偏殿门口朝里望了望,忍不住开口, “他修那么多偏殿干嘛?他也有后宫佳丽三千?” ‘明仪’闻言眼皮一抽,无语的停在他身后看着他。 师青玄啧啧摇了摇头,走上楼梯到了二楼,见一间比偏殿还要大些的屋子修在二楼的尽头,一眼望去里面的装饰有了些变化。师青玄走了进去,看向一块通体漆黑的长方形石棺,奇怪道: “这是要给自己造一个墓间?” ‘明仪’面无表情道:“有没有可能这是间寝殿?” 师青玄反应过来,指着那口黑棺材不可思议道: “那是床啊?” “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明仪’显然不想再和他沟通,转身打算下楼。 师青玄对他的宫殿实在不敢恭维,跟在他屁股后苦口婆心道: “明兄啊,你若是和那位黑水玄鬼打过交道的话,劝劝他把这水府翻新重修。” ‘明仪’:“” 师青玄此时显然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一座宫殿被他糟蹋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拍拍‘明仪’的肩接着道: “你看看那个窗户,” ‘明仪’不知他何意,配合的看向他指向的那个窗户, “只有那么几根铁栏杆,就不说不雅观这一点,我就想知道它不往里灌风吗?” ‘明仪’:“” “再来,” 师青玄单手举起引着明仪往下走,说着殿里哪个哪个地方装修的不好不合适,这一出完全不像个无意闯入的外来者,倒像是人家主人请来给水府翻修的。 ‘明仪’听他讲的像那么回事似的,懒得和他掰扯,抱臂听他在一旁絮絮叨叨。 “这殿里除了黑色就没有别的颜色了,不沉闷吗?不压抑吗?学学人家血雨探花,” ‘明仪’似有些不服气,“他咋了?” 师青玄拢袖道:“人家的极乐坊虽然布置的骄奢淫逸了些,但是起码人家有品味。” ‘明仪’闭眼,忍下想要骂他的冲动。 “还有外头的那片湖,” “我个人认为,其实是可以在里面种些荷花的。” ‘明仪’:“你喜欢荷花?” 师青玄:“不,我喜欢蔷薇。” 明仪:“” 师青玄走到水府门口,看向外面的一大片树林,悠悠道:“还有岛上的这些树林,偶尔种些别的什么装点一下,起码不要这么死气沉沉是最好了。” ‘明仪’见他说够了,便走向一处极为窄小的偏殿,这地方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听他头也不回的道: “咱们不是来旅游的。” 师青玄经他提醒才反应过来,挠挠头道了声“对哦”,便跟上他走向那个小偏殿。 见那偏殿上画面了缩地千里用过的残缺咒文,便出声道:“在这里就可以使用缩地千里了。” 毕竟整个黑水岛上都被黑水沉舟设了法界,而且两人正处在黑水湖界内,只能用黑水沉舟曾经用过的地方使用缩地千里。 ‘明仪’点点头,咬破手指补全了缩地千里的咒文,道:“走,离开这里。” 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师青玄回头望了一眼这幽冥水府,虽然不知道‘明仪’为什么这次没对自己下手,但如今可以安全离开这里,内心还是忍不住有些庆幸, 可能之后,他就不会再到这里来了。 思及至此,师青玄抬步迈进门内,将门带上。 毕竟,他不会再给黑水沉舟任何机会,将他们兄弟二人再抓到这里, 不会再重蹈覆辙。 因为他要改变剧情,保住师无渡, 也保全自己。 再次开门,两人到了一处荒野山谷中。 第27章 他有隐疾,不好吃 “这是传到哪儿了?” 师青玄从一个土地庙里弓着腰开门出来,望着这一片荒山野岭问道。 “我随便传的。”‘明仪’扫视周围,回道。 师青玄掏出风师扇,正打算起风回上天庭,脑子里就传出权一真大喊大叫的声音,震的他一个机灵,双手并道太阳穴,一阵无语, “拜托,下次通灵能不能提前告知一声?” 权一真的声音在他说话之后就接着传了过来,虽然声音小了些,但还是很着急的样子, “你可算应声了,喊你半天了你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不回我估计得连你一起找了。” 师青玄汗颜,解释道:“出了点状况,通灵被屏蔽了。怎么了这么急?” 权一真回道:“太子殿下在仙京被人劫走了,引玉也跑了。大家伙儿正火急火燎找人呢,你又联系不上,都快翻了天了。” 师青玄听后揉了揉眉心,一阵无语,安慰道:“冷静,冷静,稍安勿躁。” 权一真还在叫嚷,师青玄却是没心思听了。只见‘明仪’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往前看,师青玄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不远处的山坡上,一道黑色身影正在疾速而过。 师青玄眉头一挑,打断权一真道: “少废话了,想找人就过来。” 手指放下后又追寻那个身影看去,不是权一真那个便宜师兄还能是谁? 估计是和谢怜他们一起回上天庭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跑过来的。 师青玄来不及多想,化为一道白光就闪了过去。 “引玉殿下。” 引玉停步,抬头就见师青玄已经站在他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风师大人?你也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引玉说话还算客气,但从他紧绷的身形上还是能看出他的警惕。 师青玄甩了甩拂尘,对他道:“我非有此意,引玉殿下是去是留在下绝不干涉,只是想在你离开之前把事情讲清楚。” 引玉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抱臂不语的‘明仪’,道:“什么事情?” 师青玄笑了笑,“自然是奇英的事。” 引玉闻言苦笑道:“我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师青玄道:“殿下也知,奇英自始至终都对你并无恶意,只是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太妥当。” 引玉沉默,良久才道:“我知道,可在我被贬谪之后,这些已经和我无关了。他是上天庭的西方武神,我是鬼界鬼使,我们再无交集的可能。” 师青玄闻言劝道:“可你们毕竟师兄弟一场,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 引玉摇头道:“师兄弟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形同陌路了。” 师青玄上前一步道:“可在奇英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引玉显然已经不想再听下去,转身欲走, “风师大人,不必再说了。” 随后,天边一道光影划过,权一真的身影砸了下来,落在引玉面前。 师青玄见状叉腰,轻叹道:“总算来了,不枉我说那么多废话留他。” ‘明仪’瞟他一眼,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师青玄知道他是在挖苦自己,眯着眼睛踩他一脚,‘明仪’显然没料到他会动脚,皱眉看他。 权一真面色平静,朝他走了几步,道: “你若是还在怨我之前给你带来的麻烦,那我和你道歉,” “对不起。” 引玉垂眸,冷漠疏离道:“不必道歉,我不需要。” 师青玄站在两人身后无奈,低声道:“干嘛不接受人家的道歉啊。” ‘明仪’看着两个人,缓缓道: “因为道歉,是这个世界上最冠冕堂皇而又毫无用处的理由。” 师青玄听后一愣,转头看他,心中不是滋味。 权一真向前一步,道:“我非有打扰你现在的生活把你抓回上天庭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回来把这件事讲清楚,锦衣仙的事都是误会。” 引玉摇头,淡淡道:“事已至此,多说有甚意义?” 权一真急道:“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我不相信你会害我!你本意也根本不是这样不是吗?!那不该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担?你不想回上天庭了吗!” 引玉对比他倒是显得平心静气, “我不想了。” 权一真有些无力,“可曾经的你,哪怕过的那么难,也没想过离开的。” “你说的,来都来了,你想做的更好。” 引玉道:“可是一真,人言可畏。” “因为我口无遮拦导致的灾祸是磨灭不掉的,哪怕一切都是巧合,是误会,是口无遮拦,是无心之过,可就因为我那么一句话,差一点让你死掉。” “我不能原谅自己。” “且风霜刀剑言如雪,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哪怕我真的清清白白,我在别人口中也是戴罪之身。” “事已至此,回不去了。” 权一真听着,眼眶充血,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身体有些颤抖,上前就去拽他, “百口莫辩又如何?我不信你生来就是活该被埋没的。纵然有错,又罪不至死。只要还能喘气,还活着,干嘛不去证明自己?干嘛听天由命?凭什么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不公平!” 引玉被他拽着,一手推他一手挣扎, “权一真,你放手,你先放开我。” 两人就这么拉扯起来,师青玄见状想过去劝一劝,哪知他只是走了几步,却走不动了。 低头一看,见一双惨白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从他脚底的土地里冒出来,牢牢抓住了他的脚腕。 再见前方的权一真和引玉,也是如此,连争吵都同步的停了下来。 “下面有东西!” 师青玄刚说完,整个人就被那双手拉了下去! 连带着灰尘土块,师青玄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硬生生从地表拽进了地底,摔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捂着头坐起,见‘明仪’抱臂站在自己身前,面对着前方的一众发着绿光的小鬼。 权一真和引玉也是刚从地上站起来,看样子应该不只是自己是这样被拉下来的。 打量四周,此处应该是一个山洞。山洞很大,看地道蜿蜒穿行的程度应该也很深。几人周围围满了头顶烛火,一片绿油油的青衣小鬼。 师青玄心中冷笑, 好巧不巧,到了青鬼的老巢了。 “嘿嘿嘿这几个老登还在上面吵架呢,不知道我们都在下面盯他们好久了。” “看他们长得细皮嫩肉的,肯定好吃,进贡给我们贵人,哄他高兴了说不定还能赏我们几口肉吃。” 权一真听得心烦,几个小鬼他还不放在眼里,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开打。师青玄抬手,将人拦了下来。 权一真见状皱眉,随后师青玄的脑海里就传来了他通灵的声音, “怎么了?” 师青玄看着那帮小青鬼,回道: “此地是青鬼戚容的地盘,他警惕性很高,不宜打草惊蛇。我们若是惊动了他,怕是会坏了谢怜的事。” 权一真闻言奇怪道:“怎么说?他也来了?” 师青玄微微点头,传音道:“若是我估计的不错,他们应该是在另一个入口,说不定已经进来了。” 权一真道:“他不是在仙京被血雨探花劫走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师青玄道:“这个之后我跟你解释,先不要轻举妄动。” 权一真闻言便退了回去,将引玉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那些青衣小鬼。引玉见没人动作,便也配合的站在原地,只是有些嫌弃的往权一真的外面挪了挪。 师青玄拉着‘明仪’蹲下,双手做抱头的模样。‘明仪’见状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跟着师青玄蹲下身。 四人刚蹲下,就听围着他们的小鬼笑的更欢了,声音呕哑嘲哳,仿佛群魔乱舞,争着抢着把四个人捆了起来,推推搡搡的将他们带走。 “你们还算识相,知道我们不好惹,我们贵人可是青鬼大人,敢耍什么花样,叫你们个个都下油锅!” 牵着他们领头的一个小鬼呼喝着,他们似乎没发现师青玄等人是神官,只拿他们是普通人便抓来进贡了。四个人被捆着,用一根绳子将他们串成一条线,绳子的头端就被那个带头的小鬼攥在手里,紧接着打头的是师青玄,在他身后就是‘明仪’,权一真和引玉则依次在最后。 走在洞穴里,师青玄偷偷给‘明仪’通灵,本打算想把自己的想法和‘明仪’说一遍,哪知叫了他几声他却没应,不由得回头看他。 只见‘明仪’冷着张脸,一滴血从他的鼻梁处滑落。师青玄见状吓了一跳,赶忙想问他怎么受伤了,却突然之间又止住了动作。 他并没有在‘明仪’的脸上看到任何伤口。 说明脸上的血迹并不是他的。 师青玄微微蹙眉,随后脑中就传来了‘明仪’清冷的声音, “向上看。” 师青玄闻言抬头,汗毛瞬间竖立。 只见他们的头顶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尸体,倒立着被挂在洞窟的上方。 这就是倒挂尸林? 这时,‘明仪’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真差劲。” 师青玄无奈一笑,心知他这是在评价青鬼戚容的品味低下。 果然,就连黑水沉舟都是看不上青鬼的。 又走了大约一炷香左右,前面的视野便开阔了起来。四人转了个弯,一个巨大的木制囚牢就映入眼帘,只见那囚牢里关着形形色色的普通百姓,有汉子,有老人,有妇女,有小孩,当然还是以年轻人居多。囚牢里的人全都抱团堆在一起,许是被小鬼们吓怕了,都在瑟瑟发抖默默祈祷,师青玄打眼一扫估摸了一下,起码要有百十来号人。 这青鬼戚容不仅品味低下,口味也好不了哪里去,黑水玄鬼虽然也吃,但人家从来都不以吃人为乐,这几个鬼王里就属戚容嘴馋管不住嘴巴子,怪不得被其他鬼王嫌弃。 师青玄想着,不由得又看了‘明仪’一眼。 “得想办法把这些人救出去。” 权一真两三步赶上师青玄,在他耳边低声道。 师青玄点头,刚要说话,就被旁边看守跟随的小鬼抓了个正着。 “哎哎哎,干嘛呢!说什么呢!回去!” 权一真被小鬼捅着扒走,权一真皱眉,肩膀一挣甩开了他,走回了原来的位置。 那小鬼见权一真甩脸子的样子,不服气道: “你拽什么拽啊,信不信下一个就把你送到贵人面前扒皮下油锅?!” 权一真轻嗤一声,冷笑着看他,好像下一秒就能将那小鬼的头打爆。 可能是觉得权一真脾气太大不好惹,那小鬼没再为难他,而是沉吟着换了目标,转头就见‘明仪’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开口喝道: “看什么看!就你了!今天就把你喂给青鬼大人!” 师青玄闻言汗颜,心道他不把你们大人吃了就谢天谢地了。 ‘明仪’压根不理他,眼神移开满脸不屑。看来他嫌弃戚容嫌弃到,就是连他手下的边都是不想沾的。那小鬼见状终于感觉自尊心受挫,气急败坏的吆喝道: “把他给老子提出来!就拿他进贡了!其他人关进牢里,明天再送过去!” 语毕,师青玄见真的有不怕死的小鬼过去要把‘明仪’拎出来。感受到‘明仪’周边越来越低的气压,心里直突突,赶紧道: “停!” ‘明仪’侧眸,那三个要过去的小鬼停住,转头看他。 而那个发话的小鬼也看向他,道: “你要干啥!吓尿了?要上茅厕吗!” 师青玄赔笑道:“不是不是,这位爷,在下只是想提醒一下,他不能吃。” 带头的小鬼闻言皱眉, “怎么不能吃?” 师青玄一本正经, “因为他有隐疾。” “隐,隐疾?什么隐疾?” 那小鬼半信半疑,看了‘明仪’一眼,又看向师青玄。 师青玄轻叹一声,摇头闭眼故作惋惜, “我不说,你也能清楚。” ‘明仪’:‘’ 师青玄编完,还特意睁开一只眼看他。见‘明仪’此时满脸黑线,正盯着他死亡凝视。 而权一真和引玉也是表情各异,搞得像两人也是才知道且相信了一样。 见状,那小鬼也是秉持着为了贵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观念,默默将‘明仪’推回了囚笼里。 ‘明仪’:“” 这行为好像印证了他有隐疾一样。 然后,师青玄就被其他小鬼拽了出来。 师青玄:“???” 不是,这就把我自己搭进去了? 第28章 你碰了不该碰的人 师青玄被几个小鬼拽了出来,听那带头的小鬼道: “既然如此,就换你顶上他。” 师青玄惊疑的看向他,听另一个小鬼道:“能被我们贵人吃掉,也算你光宗耀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师青玄心中无语, 我修你奶个头,原来鬼界也有这么恬不知耻的舔狗。 还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一道白光顺着他的身边擦过,轰掉了他身侧小鬼的半边身子,从按着他的手到半边脑袋都瘪了下去,师青玄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眨眼间,几个小鬼都倒在了地上。 回头看去,见权一真已经不耐烦的把囚笼里的人都放了出来。 师青玄顿时有些无语。 不是哥们,你这么做就好像之前我的按兵不动又多余又傻逼一样。 简直是多此一举。 囚笼里的人被放出来后全都喜极而泣,感恩戴德的对着几人道谢。师青玄笑着摆摆手,转身对引玉道: “引玉殿下,得有人赶快把这些人安全送出去,否则时间一长就会被青鬼戚容发现,能麻烦您将他们都带出去吗?” 权一真听后想说什么,却被师青玄按住,看向引玉,听他道: “当然,风师大人放心,我会把大家安全送出去的。” 师青玄点头,笑道:“有劳殿下了。” 随后,引玉便带着这些男女老少顺着另一条地道离开了。 权一真对着引玉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转头对师青玄道:“你干嘛让他自己走,他跑了怎么办?他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师青玄看向他无奈道:“大哥,人家好歹是神仙,不是残疾。跟你打人家打不过,也不代表他就是个废物,能飞升到上天庭的人哪个是省油的灯?动动你那个生锈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天天把他当个宝贝似的护着只会让人家觉得你在看不起他!再者说,他能把这些人救出去也算是立功一件了,你还瞎操心个什么劲?” 权一真被说的噎住,觉得他的话有理,便搔搔鼻子道: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师青玄白他一眼,转头看向‘明仪’道: “走,再往前就能找到青鬼了。” 权一真在他身后道:“那我们就这么过去?” 师青玄说了一句:“当然不是。”接着就把刚才被打爆的一个小鬼头上的青色蜡烛揪了下来戴在自己头上。调整了一下位置对权一真道:“怎么样?” 权一真摸着下巴左看看右看看,随后点头道:“有点那味了,你要是玩奇迹暖暖肯定评级是s。” 师青玄听后喜滋滋的看向‘明仪’,但见后者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板着张扑克脸转身就走。 师青玄见状又找了个蜡烛糊在权一真的头上,追上‘明仪’道: “哎明兄明兄!我看看我你瞅我,我是不是比那个青鬼品味好太多” 走到洞穴尽头,映入眼帘的像是一座被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宫殿内室,青鬼戚容坐在巨椅的最上端,两脚搭在一尊跪着的石像上,逍遥自在的很。面前的长桌上放着金盘玉杯,一口大油锅支在桌子附近。还有一群人被四个小鬼分散在四角围着,时刻准备着随时丢一个人进去。 戚容眼皮抬了抬,见师青玄和权一真两人顶个蜡烛身着青衣便没起疑心,只是眼神停留在‘明仪’身上一刻,但见师青玄将人反手压着,便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又和身边的小鬼接着吹嘘。 师青玄看向那群人,见推推搡搡,颤抖抽噎的人群中有两个人格外的镇定自若,其中那位相较身旁的男子稍矮一些的那人也朝师青玄的方向望过来,在看到师青玄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师青玄勾唇对他眨眨眼,随后看向了青鬼戚容。 只见戚容口吐芬芳,跟他身边的小鬼骂上天庭的神官骂的正欢,连带着看不起他的血雨探花和黑水沉舟都不放过, “狗日的花城,以为他和那个黑水烂货有多了不起,区区两个绝,总有一天让他们俩跪下给老子舔脚趾头!” 师青玄忍不住看了‘明仪’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满嘴喷粪的戚容,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只蝼蚁。 这戚容也是够吊的,估计也是没想到他嘴里骂的人大部分都站在这里。 “那个白痴权一真的事怎么样了,裴种马还没和他打起来?” 戚容身边的小鬼狗腿子似的道:“回我王的话,裴茗想踢掉权一真把裴宿扶上西方武神的谣言早就被我等传开了。偏偏那些个信徒都是个傻的,看我们扮成权一真的信徒去砸明光庙,他们也跟着砸,砸的都不比我们少,两边的人都打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戚容听的痛快,也跟着哈哈大笑, “好好!砸的好砸的妙!” 师青玄瞥了一眼身边的权一真,见他黑着一张脸,悠悠低声道: “这就是你为什么给人家明光殿去搬砖的真正原因?” 权一真捂脸,“我还纳闷为啥我的信徒莫名其妙就把人家庙给砸了,拦都拦不住,原来是他这个搅屎棍搞的鬼。” 师青玄心下好笑,心道看来戚容今天的这顿揍肯定是免不了了。 那厢,戚容换了个姿势往后一躺。身边的小鬼就开始动了,围着那群活人开始挑挑拣拣,戚容斜着眼看过来,最后目光落在人群中的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孩身上。那群小鬼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上前就去拉那小孩,吓得孩子哇哇大哭,孩子的父亲死死抱住孩子不松手,嘴里乞求着他们能放过自己的孩子。 那些小鬼哪回听他的话,不由分说就把孩子抢了过来,孩子的父亲见状抱着抢过孩子的那个小鬼的腿就不放,旁边的小鬼见状就对那男子拳打脚踢。 师青玄微微蹙眉,上前学着那些小鬼的样子快步过去,嘴里嚷嚷着“哎呀怎么这么磨叽,咱们大王等着呢”,说着就混进他们其中左推一下右拽一下,明明看着是进来帮忙的,偏偏这些小鬼的拳头就招呼不到那男人身上,不是打偏就是莫名其妙被不知谁的胳膊挡了回去。随后师青玄把那小孩抱在怀里,在他们之中摔了一跤,搞得现场人仰马翻,师青玄“哎呦哎呦”的叫声连天,手中趁机将那小孩推进了人群中,被刚才和他对视的那个人接住。 权一真没忍住差点笑场,摸了把脸又变回原来严肃的样子。戚容见这混乱的场面顿时气的重重拍了一下椅子站起来,几步跳下来揪着师青玄的衣领就将人提了起来,怒气冲冲道: “废物!你是脚底生疮烂脚丫子了连个道也走不明白!故意给老子找不痛快是不是?啊?!你想造反吗!” 师青玄双手举高,挑眉笑道: “大王息怒,小的可不敢,毕竟您的绝技小的可是远远不及。” 戚容皱眉,面上疑惑, “绝技?什么绝技?” 师青玄勾唇,张嘴就骂了回去, “上头的嘴拿着当下头的腚勾子使唤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权一真听到这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就连人群中都有传来许多的憋笑声。 戚容听师青玄骂他,顿时气的怒不可遏, “贱人!” 戚容抬手就要把师青玄丢进油锅里,紧接着,一道寒光就划了过来,在师青玄的眼前一闪而过。瞬间,血流如注,戚容抓着师青玄的那只手切口齐整,毫无征兆的就从胳膊上掉了下来。 戚容惊惧的看过去,就见‘明仪’冷着张脸剑尖指地,剑身上还斜斜流下几滴切掉他手腕的鲜血。 戚容在见到他时皱起的眉头瞬间倒竖起来,惊道: “你,你是” 还未说完,一道身影闪身过来扣住戚容的头就将他按在了那个跪立在地的石像上,石像瞬间塌的稀碎,沙石弥漫间,这人的身形渐渐发生变化,红衣胜枫,肤白若雪,赫然是混在人群中的花城。他似乎积了很大的怨气,抓了戚容就往死里捶,面上笑容不变,可周身的气息却如同寒冰地狱。 戚容的头被花城单手揪着提了起来,整个人被他按在地上不得动弹,只能在仰起头的仓促间看清了抓着自己的人还有站在两人不远处抱臂看戏的‘明仪’。 戚容双手抓着花城的手腕,气急败坏道: “狗花城!老子又怎么惹到你们了?!一个不够,还至于你们合起伙来欺负老子!” 花城似乎很是享受揍他的过程,见他这副样子畅快不已,笑嘻嘻抓起他道: “动了不该动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你是找死!” 说完,又重重的将他的脑袋掼在地上! 等到戚容再次被提起来时,只听他怒道, “那跟黑” “闭嘴!”花城又将人掼下,提起来道: “我问你,安乐王怎么死的?” 戚容不答,张嘴就骂,骂一句,花城就掼他一下,如此反复,滑稽至极。 师青玄见接下来是逼问环节,跟自己也没啥关系,就帮着和谢怜一起疏散刚才吓跑的人群。正顺着人流给他们指路,一只手就拍上他的肩膀将他拽到了角落里。 师青玄回身,见是权一真,提着的心放下,问道: “怎么了?” 权一真不答,指了指他身后的衣摆,道:“你身后有东西。” 师青玄闻言,赶紧转身弯腰检查自己的身后,却没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权一真见状干脆将他的后衣摆扯下一片,拿给他道: “写在挺不起眼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字。” 师青玄将布料拿在手里,仔细辨认,白色的衣摆上印着红色字体,字写的很偏,也很轻,似乎是有人用血迹抹上去的,师青玄看了半天,依稀看出这字好像写的是一个“师”。 “这应该是你背着雨师出逃的时候,她留在你身上的。” 师青玄蹙眉,看了眼洞穴里的情况,小声道: “很有可能,这应该是雨师大人醒来时的间隙给我们留下的线索。” 权一真看着布料上的字,皱眉道: “‘师’?什么意思?地师仪?” 师青玄沉吟片刻,摇头,“雨师大人已经告诉过我们地师是假的了,再留下线索必定不是已经知道的。” 权一真道:“那还能是谁?能跟师相关联的,除了你们几个师,我想不出来还有谁了,不会是你哥水师?” 师青玄再次摇头,低头沉思, “上天庭的五师,都有谁来着?” 权一真挠头,“风水地雨雷” 说完,权一真愣了一下,“雨师是不是说雷来着?” 师青玄此时也反应过来,两人异口同声, “雷师!” 师青玄摸着下巴道:“看来,阿牟应该是将真地师带到雷师那里去了,为了避免被黑水沉舟找到,上天庭和雨龙山定是不安全的。如此看来,倒也说的过去。” 权一真闻言道:“那还等什么,直接去雷师那里把人接回来啊!” 师青玄顿了一下,道:“关键问题在于,我也不知道雷师在哪。” 权一真奇道:“你不知道?你有好好看小说吗你不知道。” 师青玄白他一眼,道:“不是我的问题,是原着里根本没怎么提过这号人!我连他在哪,叫什么都不知道!” 权一真听后眨眨眼,“那不就相当于卡bug了?这他妈是个坑啊?!” 师青玄揉揉太阳穴,道:“虽然不了解雷师,但这个人一定是存在的,只不过我们得费点时间找找他。” 权一真“啧”了一声,道:“那怎么找?上哪打听去?问问太子殿下?” 师青玄挥挥手,走了出去, “拉倒,他还没我知道的多呢。” “那怎么办?” 权一真跟在他身后,见此时不知什么时候郎千秋也出现在洞穴里,正和谢怜戚容他们大吵大闹的对峙些什么。 师青玄走了过去,嘴里和权一真说的话没停, “问君吾是不可能了,千万不能让他参与进来,我想可以问问血雨探花,他知道的很多。” 权一真闻言皱眉,似乎有些担心, “能行吗?他可信?雨师可就关在他的地牢里啊。” 师青玄看向此时正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花城,抿嘴道: “若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只是打听一些事情,多多少少他都会说一些的。” 第29章 花城的忠告 两人刚凑过去,就听郎千秋对着谢怜大喊: “那他说的是假的!你为什么不说?!我没杀错人!事实就是这样对不对?” 郎千秋双手抓住谢怜的肩膀疯狂摇晃,目眦欲裂,却又有些乞求般的看着他, “对不对?” 谢怜被他抓的疼了,眉头微皱却一声不吭。花城见状一把将郎千秋推开,权一真适时在他身后扶住他,道: “千秋,你这是做什么,冷静些!” 郎千秋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把将权一真甩开,死死瞪着谢怜等着他回答。谢怜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底道: “对。” “对什么对?” 谢怜一愣,闻言抬头,见师青玄冷着脸走过来,对他道: “太子殿下,有时候把别人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未必是好事。” 谢怜顿住,随后将头偏了过去。见他还打算说些什么时,一旁被花城捶进地里的戚容突然像是着了魔一样疯狂笑了起来。 权一真见状皱眉,嫌弃看他道:“你是吃人了还是吃错药了?” 戚容捶胸顿足,笑的前仰后合, “我还当哪个大人物值得这么多人来我这开会,原来是我那个圣人表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怜闻言看向他,见怪不怪,平静道: “戚容,够了!” 权一真听着戚容开始阴阳起谢怜,约莫是看出来了两人的关系,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凑到师青玄身边低声道: “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个事儿啊。” 师青玄站在他们身后,拢袖叹了口气, “这个说来话长。” “先说戚容这个人,呃,鬼。生前的身份倒是也不一般,他是仙乐国的顽劣王爷,人称小镜王,也就是仙乐太子谢怜的表弟。” “他呢,原来对自己的表哥无比崇拜,事事推崇。可仙乐国被灭了之后,他就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带头去砸谢怜的神殿和庙宇,四处修建他表哥的跪地石像,死后还化身青鬼,对永安国恨之入骨。” 权一真听后还特意瞅了一眼已经被花城拍碎的那座跪地石像,恍然的挑了挑眉。 感情刚才戚容脚下搭的那个石像刻的是谢怜, 怪不得血雨探花那么生气。 师青玄接着道: “他们现在对峙的这场鎏金宴之乱其实是青鬼戚容和安乐王蓄谋已久的报复。” “那安乐王是谁?”权一真问道。 “是仙乐国最后的一支皇族血脉,因为想报灭国之仇,一心想着复国却又势单力薄,所以安乐王假意投靠了永安国。虽然和永安皇族表面交好,但一直都在暗中勾结戚容,蓄意报复。” “而恰巧的是,太子殿下那时候也在永安国呆过。他从不以面示人,整天戴着一张面具,化身永安国的芳心国师,教导郎千秋学了五年的剑术。也就是说,太子殿下其实是泰华殿下的师父。” 权一真看向不远处呆若木鸡的郎千秋,支着下巴道: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那后来呢?” 师青玄抱臂,悠悠道:“后来,在郎千秋十七岁的生日宴上,也就是那场鎏金宴。让安乐王和戚容找到了机会,将宴会上所有的永安皇族,也包括郎千秋的父母,全给杀了个精光。” “若是真有那么大的仇怨其实也便罢了。只是,永安国被郎千秋和他父母那一代接手的时候,他们采取的一向是融合永安和仙乐遗民两国的和平政策,而非过去其他皇族所支持的极端仇恨之策。他们力图永安和仙乐两国可以和解,化解仇怨,真正做到两国百姓是一家人,为此郎千秋和他的父母也是做了不少努力,情况也的确在他们的治理下有所改善。” “只是戚容和安乐王一派的仙乐人并不领情,为了报复,甚至已经到了疯魔癫狂的地步。” “所以郎千秋和他父母,便成了为两国的和平付出最多,下场却最惨的那一代。” “嘶”权一真听的直吸气,看向戚容骂道, “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师青玄无奈,后退几步靠墙而坐,看着谢怜和戚容的对峙。接着对权一真道: “鎏金宴事后,谢怜得知消息便赶了过去。他得知此事是安乐王所为,便亲手将自己国家最后的皇族血脉给杀了。” 权一真在他身旁坐下,皱眉道: “那岂不是帮千秋报了仇?但看现在千秋的样子,怎么反倒把谢怜当个仇人似的?” 师青玄无奈道:“还不是太子殿下替人家背了黑锅,你还不知道他那个德行?唉,其实也不算背锅。他回到鎏金宴上的时候,据说永安国国王还没死,只是因为安乐王的背叛,可能下令了要处死仙乐人。许是怕永安和仙乐两国再起国战,所以太子殿下才真正送了他上路。而他补刀永安国王的这一幕恰巧被晚到的郎千秋给看个正着,以为血洗鎏金宴这事全都是他干的,就把人搞死了。结果怕棺材板被掀开,还特意将人钉在了棺底。” 权一真听后一脸顿悟,后知后觉道:“哦哦哦,所以千秋才会问太子殿下自己是不是杀错了人。” 师青玄捂脸,“就是杀错人了,哎呀,也不算是杀错人了就是…啧,太子殿下这张嘴啊,长了跟没长没啥区别。” 权一真见那边也对出来个差不多了,便起身道: “但是这事,怎么说呢,挺难评的,说不出来个谁对谁错。” 师青玄见他过去,也拍拍屁股起身打算过去, “国仇家恨,谁又能说的清?真是” 刚走出两步,手腕便被人从身后拽住,回头见是‘明仪’拉的他,停步问道: “怎么了明兄?” ‘明仪’阴森森盯着他,眼神中尽是探究,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师青玄闻言愣住, 刚才他和权一真的对话他难道都听见了? 师青玄眼神躲闪,信口胡诌道:“这种事翻翻史书都会知道的。” ‘明仪’不信他的鬼话,步步紧逼, “连鎏金宴史实中的本人都不知道的真相,你是从哪本史书中知道的?” 师青玄说的嘴唇发干,下意识舔了舔,道:“书中的史诗一看就记载的不真实,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是乱杀无辜的人,即便真的是为国报仇,他也是断然做不出血洗鎏金宴这种事的。” ‘明仪’将握紧他的手腕,沉声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芳心国师是谢怜?” 师青玄一怔,瞬间哑口无言。 ‘明仪’眯起眼睛,将人拽到自己面前死死盯着他,话里带着逼问和威胁的意味, “你还知道些什么?” 师青玄吓得冷汗涔涔,咽了口唾沫道: “我,我还能知道什么” ‘明仪’盯着他的眼睛,似要把人从里到外都要看透一般。师青玄和他对视几秒,将手腕抽出来后退几步,故作惊疑道: “明兄你怎么了,怎的反应这样大?你都弄疼我了。” ‘明仪’不吃他茶言茶语这一套,微眯起眼睛意有所指的看他一眼,转身朝着谢怜那边而去。 师青玄见他不再质问,暗暗松了口气。 转头看去,见郎千秋已经抓着戚容将他整个人扔进了那口大油锅里。 锅里的戚容被烫的惊叫却还是夹杂着快意放肆的大笑声,好像不仅在嘲笑着谢怜的圣母,同时还在嘲笑着郎千秋的愚蠢。 郎千秋见状,将手伸进油锅里,将戚容一遍一遍捞出来再放手将人怼进锅里,如此反复了两三遍,直到戚容整个身子被滚烫的油锅熔化,露出森森白骨才罢休。 师青玄见状有些不忍直视, 虽然知道郎千秋会这样做,但亲眼在现场看到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里波动。 在众人以为青鬼戚容已经彻底噶了的时候,花城才开口, “他没死。” 随后‘明仪’接道:“得找到他的骨灰。” 郎千秋看着那口油锅回神,冷声对谢怜道:“我知道,在我处理掉戚容之后,再回来和国师你做个了断,” “你等着。” 说完,便扛着他的那把重剑在戚容的洞穴里破了个大洞,飞身而出。 他走后,谢怜在几人的眼前缓缓蹲下身,双手抱住头看样子很是凄然,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真相这很重要?” 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谢怜怔了怔,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止住了。抬头看去,见师青玄正蹲在他身前笑着看他,花城站在身后,而权一真和‘明仪’两人也正立在他身侧。 “殿下,他得明白,哪些是你做的,哪些不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谢怜看向花城,见他正垂眼看他。 “可我不想让千秋以为,我曾经教给他的全都是” 蹲在他身前的师青玄打断他, “殿下,” “不是的。” 谢怜看向师青玄,眼眶微红,“风师大人” 师青玄蹲在他身前,笑着道: “你做的已经很棒了。” “千秋总要知道你的选择,他要明白,你教给他的为国为民,在遇到这种抉择时,该如何做出取舍。” “这是他作为永安太子要深谙的道理,” “我想如果当时的境遇换作是他自己,他也能做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师青玄笑着看他, “毕竟他可是你教出来的孩子啊,太子殿下。” 谢怜闻言垂眸,手中紧紧抓着身下的道袍,心中迷蒙不已, “殿下,” 师青玄扶起他的肩膀让他抬头, “你说过的,你从不会为了自己认为做了对的事情而低头的,” 谢怜愣了愣, “不是吗?” 花城一直在看着谢怜,闻言也对他点点头。 半晌,谢怜终于破涕而笑,在几人的注视下重新站了起来。 师青玄见状也笑着起身,看谢怜似乎是想通了,对身边的‘明仪’客气道: “这山洞里怕是还有些刚刚跑丢的人,地师大人对地底的地形熟悉,还要麻烦你找找他们,将大家都引出去。” ‘明仪’没说话,只是看了花城一眼,转身去了。 而此时的权一真却像是想起些什么,一个蹦高就将身边的大油锅踹出个大窟窿。 师青玄几人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听谢怜赶紧过去问道: “奇英,你这是做什么?跟这口锅过不去?” 权一真在油锅撒出来的汤水里一顿乱踩,边踩边道: “这个青鬼在背后给老子使绊子,老子还没来得及揍他两拳啊!!!” 谢怜闻言抽着嘴角干笑两声,过去拽他, “好了好了奇英你和裴将军不是没受影响吗” 师青玄好笑的看着他们两人,余光扫到身边站着的花城,顿了一下转头看他。 花城似乎早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在师青玄转过头来的同时也偏过头来看他,先他一嘴开口道: “听哥哥说,你在上天庭帮我说话了?” 师青玄没想到他能突然提起来这一茬,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 “额,这个,那个你听我说,” 花城轻笑一声,打断他道: “看在你把我当成偶像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 师青玄听到“偶像”两个字时,觉得这辈子的老脸都在这时候丢尽了,只能生无可恋的道: “您说。” 花城看向他,神色认真, “你的身边,很危险。” 师青玄愣了愣,随后立刻领会了他什么意思, “我早就知道了。” 师青玄笑着道。 花城似乎对他的回答颇感意外,挑了挑眉点点头,示意他就能说这么多,抬脚走向谢怜, “花城主!” 师青玄连忙叫住他, 这声音略大了些,连正在说话的谢怜和权一真都不由得转头看向他。 见花城回头,师青玄抿唇道: “我想向你打听些事情,不知可否方便相告?” 谢怜此时已经走上前来,听了师青玄的话也转头看向花城,见花城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 “你要问什么?” 权一真此时也知道他要问什么,凑了过来。师青玄看了看洞穴的出入口,确保‘明仪’的确不在这附近,便走过去道: “我想请问,你知道雷师吗?” 第30章 中秋宴 “雷师?” 花城眉头一挑,和谢怜对视一眼。 师青玄点头,殷切的看着他。 花城看向师青玄,随后微蹙眉头竟是直接转头走了, “抱歉,我不了解。” 师青玄闻言有些失落的垂眸,他果然猜到了自己要干什么。 牵涉到黑水沉舟的事,他是肯定不会插手的。 哪知谢怜在花城转身的同时拉住了他,花城顿了一下,见谢怜有些犹豫不定,却还是叫道: “三郎” 师青玄接着道:“花城主,这消息对于我来说很重要,若是您能帮忙,在下来日必定竭力相报。” 花城沉默片刻,妥协般叹了口气,道: “对于雷师,我知道的不多。” 师青玄闻言,和权一真两人连忙竖起耳朵看着他。 只听花城道:“我只知道,雷师这个人单名一个‘霄’字,常年居住在雷鸣山之中。” 师青玄眨眨眼,沉吟道:“雷师霄吗” 花城道:“且雷鸣山并不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山,而是一座浮岛。” 谢怜听后奇道:“浮岛?在空中漂浮的岛吗?” 花城点头,“没错,因为雷师常年久居不出,所以几乎没有人认识他。据传,雷师霄是所有神官里活的最久,神位最长的人,你们上天庭的神官更迭换代了几次,只有雷师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师青玄闻言追问道:“那雷鸣山在哪?你知道吗?” 花城摇头,“一座空岛,每天在天上飘着,行踪不定,几乎没人知道。” 师青玄听后有些泄了气,花城见他如此,又补充道: “不过听闻,雨师和他有所来往,你可以去问问她。” 师青玄听后苦笑一声,现在雨师下落不明,不知道又被黑水沉舟关到哪里去了,联系上都问题,别说打听事了。 “我知道了,多谢你。” 花城颔首,见谢怜要回菩济观,几人便就此分道扬镳了。 师青玄走出青鬼戚容的老巢,听跟在身后的权一真道: “接下来怎么办,死局了。” 师青玄长叹一声,扶额道:“先回去。” 两人起风上行回到上天庭。刚走过飞升台,就见上天庭的氛围比以往要热闹一些,许多中天庭的小神官都在来来回回为了装饰什么而忙碌,各个金殿的随从也都在忙活着布置自家殿宇,仙云缭绕,瑞气祥云,一派和乐喜气的景象。 师青玄和权一真走近后四处打量,见灵文真君拿着一张布置图站在前方指挥大局,师青玄便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灵文,这是干嘛呢?” 灵文回头见到两人,将图纸拿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揉了揉黑眼圈,道:“风师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下界的事情可都处理妥当了?” 师青玄点头,“放心,都处理好了。”随即看向灵文手里的图纸,见她重新转头监工,对他们两人道: “这不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宴马上要到了,每次装点上天庭这种事都是中天庭来做的,不过今年的中秋宴帝君格外重视,所以就交由我们灵文殿负责了。” 师青玄经她提醒猛地一愣,算算日子突然意识到确实快到中秋了,便笑道:“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灵文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习惯了,这工程得赶着进度,免得又被人家说我们灵文殿效率奇差。” 随后她看向权一真,义正言辞道:“奇英,中秋宴上收着你那个脾气,别在动不动又闯出什么祸来,若是把辛苦安排的宴会给搞砸了,咱俩这笔账可没完。” 权一真听后瞪大眼睛看着她,不服气道: “什么叫我闯祸?我能给你闯什么祸?” 灵文白他一眼转身接着看神官们装饰金殿,“不闯祸自然最好,我只是提醒提醒你。” 权一真不乐意了,刚要接着理论就被师青玄拉着离开,嘴里念叨,“行了奇英,灵文也是好心” “不是,她cue我” “好了好了,好男不跟女斗” 两人刚要离开,就见师青玄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叫她, “灵文。” 灵文转头,听师青玄道: “中秋宴上,雷师大人会到场吗?” 灵文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沉思片刻道: “雷师大人向来不会参加这种上天庭的宴会,今年估计他老人家也不会到。” 师青玄闻言有些失落的点头, “好。” 两人穿过布置宴会的露天月台,走上神武大街。权一真随手抓一把花生瓜子,嗑在嘴里边走边道: “这个雷师,来无影去无踪,少有人见,不知道他在哪,也不现身,这下好了,怎么找。我都怀疑这真地师是不是被他给拐跑了,俩人都在雷鸣山过上了。” 师青玄无奈的看他一眼,靠在一个朱红通天柱旁思索道: “听血雨探花的意思,上天庭还有雨师大人还和雷师霄有所交集,要想找到雷师,只能从雨师大人入手。” 权一真吐了一口瓜子皮,道:“那雨师不是被抓走了?也不是我说,本来都马上要救回来了,怎么就被别人给截胡了?你行不行?” 师青玄没好气捶他一拳,“你行当时你怎么不上!” 权一真摸摸脑袋,卷发都被他搓的一团乱, “那我们试着去雨师大人那儿看看?要是两人真有联系,总会找到些线索的?” 师青玄听后蹙眉,随后点头道: “只能这样了,去碰碰运气。” 说走就走,师青玄原路返回,走向飞升台。见权一真没跟上来,回头看他, “走啊。” 权一真不情不愿的往前走了几步,道: “不是才回来吗,又走啊?” 师青玄无奈转身看他,拉上他道: “再晚中秋宴开始,你我就走不了了,到时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上了,赶紧赶紧。” “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权一真满脸生无可恋,任由师青玄拉着他又从飞升台跳了下去。 两人落到雨师国,一刻不停,直接上了雨龙山。 师青玄带着权一真顺着以前他来的那条路上山,一路穿过密林。因为此时正值秋收之时,映入眼帘的农田此时已经是一片金黄。农忙时节,农夫们正在田地里收割稻田和瓜果蔬菜,林子里的枫树红的似火,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红云其中夹杂一些金黄的叶子,煞是好看。师青玄看见这派景象,不由得觉得雨龙山还是秋季好看,比他春天播种来的时候绿油油一片漂亮的多。 来到雨师居住的村子,有农民认出师青玄来,热情的和他打招呼,还送来一些刚摘下来的水果过来。师青玄本想婉拒,却被权一真先手接了。无奈,师青玄带着捧着一大篮水果的权一真去了雨师的院子。 “从此时雨龙山的状态来看,雨师大人应该是没事的。” 权一真坐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啃着一个梨子道: “雨师大人掌农事,出了事肯定天下大乱,再怎么样黑水沉舟也不会对她如何的。” 师青玄转头,看向了雨师院子后的那处空地,春季他和‘明仪’一起种的萝卜此时还在那里,只不过因为一段时间的生长,叶子已经长的更大更成熟了。 师青玄走到那片萝卜地前,见第一列的土还是歪歪扭扭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是‘明仪’第一次起的垄,还在。 权一真在院子里叫他, “喂!找一找啊,有没有关于雷师的线索。” 师青玄转身看他,道:“分头找,之后就在这汇合。” 两人一个去村东头找线索,一个到村西头打探询问。在雨龙山找了几天,就差把整个雨龙山翻个底朝天也没有一点有用的消息。等权一真回来的时候,师青玄甚至听说他都把雨龙山里的山野精怪都打了个遍,问雷师的消息还是问不出来,估计现在整个雨龙山里的东西就没有不认识他西方武神权一真的,哭着喊着说要告状,等雨师大人回来给他们做主。 师青玄哭笑不得,这次属实是把雨龙山给得罪惨了。 回到雨师的小院,两人背坐在地上,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我怀疑,雨师大人根本不认识雷师,都是道听途说。不然怎么可能谁都不知道雷师霄是谁?” 师青玄轻叹一声,他也有些怀疑消息的真实性,但如今只有这么一条线索,不找下去真的可以说是束手无策了。 权一真看向院子里的小屋,想了想道: “不然,去雨师大人的屋子里找找?” 师青玄闻言赶忙摇头,“使不得使不得,男女有别,更别提进人家的闺房了。” 权一真拍拍屁股站起来,直接开门进去道: “这都这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雨师大人说不定都快噶了。” 师青玄无言以对,既然他都进去了,只能跟着他走进去。 雨师的屋子很是整洁,不仅整洁还很朴素,除了该用的生活家具外,就是一些手工做到一半的农具和晾在屋子里的衣服,连一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和书画字幅都没有。 “呃,我觉得不用找了,也没有什么可找的。” 师青玄站在门口道。 权一真打量片刻后也没往里进,“呔”了一声靠在一口矮缸上,顺手拿了菜板上的一根黄瓜开啃。 师青玄摇摇头,道:“看来,只能无功而返了。” 权一真嘴里嚼着黄瓜,道: “那咋办,还能问谁?唔我觉得,君吾肯定知道,实在不行问问他。” 师青玄无奈看他一眼,刚想问他还想不想要命,余光就瞥见一个紫色的东西从他脚边一闪而过。 抬头,就见一只尾羽呈紫色的雷鸣鸟已经扑在了权一真的身上。 权一真吃黄瓜的动作一顿,见这小东西正蹲在自己腿上盯着他,奇道: “这哪来的野鸡?” 师青玄:“” 雷鸣鸟一扑腾膀子啄在了权一真的鼻子上,跳到地上叽叽喳喳道: “这是啾啾的黄瓜!你不能吃!大馋鬼!你不能吃!” 权一真被她啄的捂住鼻子,眼泪都出来了。睁着一只眼睛扑过去就去抓那雷鸣鸟, “死鸡,看我不把你毛拔了!” 雷鸣鸟在他扑过来的瞬间一跃而起,飞到了房梁上,见权一真摔了个狗吃屎,高兴的跳脚。 师青玄无奈把晕头转向的权一真扶起来,看向雷鸣鸟叫道:“啾啾?” 啾啾也认出了师青玄,张嘴就笑, “又来了啊神仙哥哥?” “还种萝卜吗神仙哥哥?” “挑粪吗神仙哥哥?” “臭不臭啊神仙哥哥?” “想不想啾啾啊神仙” 她说一句,师青玄的脸就黑下来一分,最后许是她也看出来了气氛不对。堪堪闭嘴,师青玄抽出后领的拂尘就将啾啾卷了过来,拎着她的脖子邪笑, “说完了吗啾啾?” “嘴还是那么欠啊啾啾?” “又想炖汤了是吗啾啾?” “哪都有你啊啾啾。” 师青玄见她开始哆嗦,喝她一声, “架锅!” 见权一真真的开始往锅里加水生火,吓得变回了小姑娘的样子哇哇大哭, “呜哇!!!!阿牟哥哥救我!他们要把啾啾炖了呜哇!!!呜呜呜雨师大人呜哇霄大人救命啊!” 师青玄顿了一下,制住在手里乱抓乱闹的小姑娘急忙问她, “你在叫谁?阿牟?雨师?还有谁?” 啾啾哭的哽咽,看着师青玄打了个嗝,一时之间又不叫了,只是流着眼泪又要开始哭。 权一真见状恶狠狠道:“回答问题!不然现在就把你扔锅里!” 啾啾听后吓得直接把喊叫憋了回去,小珍珠一直往下掉,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师青玄有些于心不忍,叹了一声将人放下,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就把手伸进了权一真的怀里。 权一真被他吓了一跳,见他在自己怀里摸索,愣愣道: “不是,你要是突然有那种需求,也不能摸我胸肌?” 师青玄看傻子似的看他,摸出了什么就将人推开,蹲在啾啾身边将手摊开, 里面是一块黄色的包皮糖块。 这还是权一真在上天庭抓瓜子的时候带出来的,师青玄当时还无意间注意到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啾啾见到糖块瞬间不哭了,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手中的糖块,抽抽搭搭。 见她伸手要拿,师青玄把手合上,道: “回答神仙哥哥的问题,这颗糖才能给你。” 啾啾瘪着嘴看他。 师青玄笑道: “你是不是认识雷师?” 啾啾眨眨眼,最终缓缓点头。 第31章 贴脸开大! 见她点头,两人眼前一亮,师青玄赶忙接着问, “那你能不能带我们去雷鸣山?” 啾啾听后似乎有些为难,随后再一次看向师青玄手里的那块糖。师青玄见状,将手掌摊开把糖给她。啾啾欢天喜地的把糖去了皮塞进嘴里,含糊道: “啾啾可以带你们去,但啾啾还要糖,好多好多糖!” 权一真抱臂瞧她,无奈道: “你一只野鸡,老吃什么糖?得了糖尿病小心拉不出鸡屎。” 啾啾听后气愤的看他,瞪着眼睛道:“我就要!就要!没有啾啾不去!不去!” 师青玄好笑的看他,听着脑海里传来‘明仪’给他通灵的声音, “在哪?” 师青玄双指并到太阳穴,回道: “在下界,办了点事情。” 师青玄并不想告知他具体位置,毕竟现在他身处雨龙山雨师的地界,而雨师还在他手里,难保他不会怀疑自己来雨师国的意图。 ‘明仪’沉默片刻,开口道:“中秋宴开始了,回来。” 师青玄道:“好,这就回。” 随后他切断通灵对啾啾道: “你跟神仙哥哥去上天庭,那里还有更多的糖,随便你吃,如何?” 啾啾听后欢呼一声,连连叫好,骑到师青玄的脖子上一指冲天,叫道: “走走走!我们去吃糖!出发!” 师青玄摇头轻笑,扶着她往外走。权一真将门带上,跟上他问道:“你真要把她带到上天庭去?也不怕她把中秋宴给搅个天翻地覆。” 师青玄笑道:“放心,我把她带在身边,看着她些就是了。等到中秋宴结束后,我们就启程去雷鸣山。” 权一真闻言耸耸肩,随他去了。 两人回到上天庭的时候,中秋宴刚好开场。 这中秋宴设在露天月台前,长桌依次摆在两侧,中间放了个巨大的四方戏台,做成了楼阁的样子垂下帘幕。微风轻起,吹的那帘幕拂边而动,仙气渺渺,花洒月下前,一轮圆月像是巨幕一般悬在后头,好像向前几步就能轻触到这面玉幕。当真是近水楼台,浪漫至极。 师青玄牵着啾啾进场,一打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默默张望的谢怜。师青玄笑着走过去,刚要在他旁边坐下,前方就有神官隔着老远喊他。 “风师大人!别坐在那儿啊,来这!” 喊他的神官们都聚在一起坐的比较靠前,赏月喝酒都是极佳的好位置。师青玄认出他们是上天庭跟自己处的好的一些小神官,见那么多人都招呼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对谢怜道: “太子殿下,我们去那边。” 谢怜摆手,笑道:“我还是不过去了,会扫大家的兴的。” 师青玄二话不说,拉起他就朝前走,嘴里道:“不会的不会的。” 果然,见师青玄把谢怜拉过来,几个神官面面相觑,也不好直接赶人,竟是和谢怜草草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别的位置。谢怜见状一副我说什么了的表情,尴尬的笑了笑。师青玄满不在乎,拉着谢怜就坐在了‘明仪’旁边。‘明仪’看了师青玄一眼,和谢怜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扫了一眼师青玄旁边的啾啾,蹙眉道: “你怎么带着她?” 谢怜此时也笑着看向啾啾,道:“是啊风师大人,刚才我就想问了,这是带了谁家的小姑娘过来?” 本以为啾啾是个活泼的角儿,起码按照在雨师国她上窜下跳的淘气劲,师青玄本以为他还要因为这小丫头头疼一阵。谁知道啾啾自打进了中秋宴以后就死死抓着师青玄的衣角,全然没了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此时谢怜看过来问到她时更是内敛的很,扭扭捏捏的就钻进了师青玄怀里,将他的衣袍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师青玄见她这样不禁笑了出来,和谢怜打趣道: “这是我闺女,可爱?” 谢怜听后愣在原地,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眨着眼睛道: “这惭愧,还不知风师大人已经成亲,孩子都这么大了。” 师青玄哈哈大笑,另一边的‘明仪’并不觉得好笑,只是静静的抿了口酒,看着师青玄忽悠谢怜。 此时,坐在三人正对面的师无渡正和裴茗还有灵文熟稔的交谈着。师青玄看过去,见这‘三毒瘤’果然是逢场必在,在场必合。恰逢师无渡也看了过来,对师青玄喊道: “青玄,怎么来的这么晚?” 话里多少有些责备的意思。 师青玄刚要开口解释,就听旁边的谢怜愣头愣脑的来一句, “水师大人莫怪,风师大人接他女儿去了,故而来的迟了些。” 师无渡本来还板着一张脸,听到这句话瞬间裂开。师青玄无语的看着谢怜,见那边的裴茗还在拉着师无渡说话, “水师兄,今年的斗灯你我还得比一比” 裴茗还没说完,就被师无渡起身打断, “你先等等,斗灯什么的不重要,我得看看我什么时候多了个侄女。” 裴茗:“……????青玄有孩子了?” 师青玄:“” 见师无渡真的过来,师青玄才慌忙和他解释刚才只是和谢怜开了个玩笑,怀里坐着的并不是自己女儿。 师无渡隔着长桌居高临下的看着啾啾,压迫感十足。啾啾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见师无渡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往师青玄怀里缩了缩。 本以为师无渡冷着张脸是不喜欢她,哪知他突然换了一张慈眉善目的脸把啾啾抱起来,嘴里叨叨着, “青玄认闺女的眼光真好,小丫头长的真漂亮。不怕不怕我是伯伯,伯伯~” 师无渡一把捞起‘明仪’桌子上的小零食往啾啾怀里塞,哄的啾啾咯咯咯笑个不停。见‘明仪’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桌子面无表情,师青玄把自己桌子上的东西推过去,眯着眼看师无渡,无奈重复, “哥,我说,那不是我女儿也不是干闺女” 师无渡则是抱着啾啾回到对面的座位,话是一点没听进去, “中秋宴后给你安排相亲,抓紧给我生个亲的出来。” 谢怜好笑的看着师青玄默默捂脸。 进场的神官越来越多,师青玄心中暗叹自己的人缘,隔着十万八千里的神官都能和自己打上招呼。和谢怜聊了会天,见‘明仪’只是闷头吃东西也不讲话,不禁汗颜。突然想起到现在还没见过权一真,便仰起头挺直腰板在人群中张望。 远见,权一真正被好几个神官围在中间灌酒。放在之前的权一真本人,是根本没这待遇的,换句话说,压根没人敢过去招惹他,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遭了打。现如今大伙也是觉得他脾气收敛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一点人情世故不懂了,西方武神还是尊贵的很,故而去和他交集巴结的人自然又都巴巴凑了上去。 师青玄见权一真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酒水下肚,中秋宴才刚开始没一会他就已经有些醉意朦胧,红着一张脸和身边的神官称兄道弟,不由得摇了摇头。 紧接着,上天庭历年都要玩的游戏便开始了。 对于这游戏师青玄看了一眼就觉得不屑一顾,其实就是人间俗套的“击鼓传花”。只不过这花换成了一杯酒,由坐在上位的君吾倒一杯酒传下去,这酒不能洒,不能反着传回去,随着鼓声将酒杯依次传下,鼓声停止,酒杯握在谁手里,就要拿谁取乐。至于取乐的方式,就是在中间的戏台子上拉起帘幕,上演这位神官在人间被信徒编排的戏文故事,供大家伙儿观看点评。 鼓声响起,酒杯开始被众神官一个一个的传下来。师青玄见那酒杯还离自己老远,便没怎么注意那边。转头见‘明仪’还在吃东西,挑眉道: “明兄,自打皇城之后,你这是又饿了几天?只吃不玩多没劲啊。” ‘明仪’都懒得抬头理他,将手边的杯子里的酒喝下接着往嘴里炫。师青玄无奈,给他把酒满上,就听鼓声听了,紧接着就传来一阵起哄的声音。 抬头看去,见风信手里端着传下来的酒杯,脸上没什么表情。 另一边的慕情隔着风信八百丈远,师青玄都听到了他幸灾乐祸的声音。 师青玄看着帘幕缓缓拉开,心中纳闷这场戏会演关于风信的什么故事。 不会是女鬼剑兰和他的爱恨情仇? 那也不对,现在上天庭的人都还不知道风信和剑兰在未飞升之前还有一段渊源,自己的嘴也是严的很,从没把这大瓜嚷嚷出去。 对于风信,他的故事向来都是少之又少,除了有“巨阳将军”这一诨名以外,几乎没什么值得八卦的。 只见帘幕中,左右登台上来几位扮演角色的小厮。他们脸上都上了妆,根据特点大致能辨别出来扮演的都是谁。只见左侧打头阵的男小厮背上背弓,眉目俊朗,该是风信;跟在他身后的那人脸被涂的漂白,文绉绉的样子该是慕情。 而在他们对侧的右边帘幕中也登台了两人,一个卷发黑带,一个青袍拂尘。 师青玄见状愣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一旁的谢怜指着台上的人靠近他道: “风师大人,那是你吗?” 还不等师青玄反应,台上的几人已经开始了表演。 “你说是血雨探花做的,怎么不拿出证据?” “噗!” 师青玄一口酒当即喷了出来, 果然,冲我来的。 那厢,风信和慕情的脸上也是各有千秋。尤其是慕情,本来还笑话人家风信,没想到自己也直接丢了大脸。 偏偏台下的神官们看着戏台子上打的激烈的场面笑的开怀,这可以说是上天庭最新一期的笑柄了,比演了好几年相同戏份的老梗有趣多了。 师青玄硬着头皮去看,直到戏台上又涌出来好几名小厮装作拉架将几个人拖下去才算完。 今年的戏台编剧是谁?跟老子贴脸开大! 师青玄盯着对面的灵文,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地道的笑了笑。 就是她! 行,你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鼓声继续,酒杯接着被依次传过来,传到‘明仪’时,这人只顾着吃东西不伸手。传给他的神官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师青玄直接将酒杯抢过来塞给谢怜,眼神示意他传给对面。 谢怜照做,酒杯传到灵文手里时鼓声没停,被传了下去。师青玄见状有些遗憾,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仇报了,就听鼓声一顿,前方发出有些议论的声音。 抬头看去,见是权一真和身边的人喝的正酣,传过来的时候误以为这是敬给他的酒,竟然直接痛快喝了。 这算是违反游戏规则,依君吾的意思,就算酒杯传到奇英。 这权一真也算是倒霉催的,两次戏台子都有他。 但看权一真的样子并不是很在乎,许是酒劲上来,大大咧咧的和身边的神官嚷嚷着,开始耍起了酒疯。 帘幕缓缓拉开,两个人对立站在台上。看打扮,顶着一头狮鬃卷发,气宇轩昂的自然是奇英殿权一真了;而对面的那人,身着玄衣,带着一张苦笑面具,身形修长,骨节分明,站在另一侧似乎有些伤感的样子。 师青玄挑眉,心道:“莫非是引玉殿下?” 两人似乎是在戏台子上争论着什么,扮演权一真的那个小厮堵着另一玄衣人的去路,两人拉拉扯扯,看上去是在争论,但是动作神态却有些亲密。搞得台下纷纷猜测,迷蒙乌龙。师青玄听着不远处有神官闲聊, “听说奇英殿下正打算把他师兄重新接回上天庭呢” “是吗?他师兄那样对他他都不在乎的吗?” “这谁敢说,单论只是师兄弟的话,那他真真是天下最好的师弟了” 这边说着,台上的两人也不知怎的突然抱在一起,这让台下齐齐传来一阵惊呼。 “说不定两人还有别的关系” 师青玄汗颜,虽然知道这戏份多少有些偷工减料,添油加醋的意思,却还是偷偷给权一真通灵道: “听见没奇英,有人嗑你和引玉伪骨科呢。” 权一真自然也是听到了周围人的闲言碎语,本来喝醉就红的脸现在更红了。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使然,权一真竟是直接一拍桌子,不管不顾大喊, “都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胡扯!简直是胡扯!” 身边的神官见他情绪激动,生怕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几个人死死按着他,嘴里劝他冷静。 权一真撕扯不过他们,直接叫道: “青玄!掐了!给我掐掉!” 师青玄默默捂脸,挥手十万功德撒出去,让人把帘幕放下。 这要是不给他停了,估计这中秋宴都能给他搅黄了。 第32章 真心话大冒险 第二轮的游戏,酒杯传到了谢怜手里。戏台子上演绎了他和花城在半月关两人的戏份纠葛,看的叫人缠绵悱恻,暧昧至极。相较于其他神官的猜测腹诽,师青玄倒是见怪不怪,本来两人就有一腿,他自己都当着本人的面磕糖,这些戏份都是他看剩下的。 不过,当酒杯传到裴宿手里时,师青玄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被关禁闭的裴宿在中秋宴这天居然被放出来了,他就坐在距离裴茗不远处的角落里,不仔细看师青玄还没发现,估计是裴茗向君吾请示的手笔了。 接下来戏台上都是一些小神官的奇闻异志,师青玄看的无聊,支着下巴想找些乐子。 见对面的裴茗和灵文凑在一起对台子上的戏份评头论足,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坐正身子怼了怼看的认真的谢怜,道: “太子殿下,你有没有纸?” 谢怜闻言翻着自己的袖袍,道:“风师大人要上茅厕吗?” 师青玄:“” “我说的是写字用的纸。” 谢怜反应过来,仔细在身上找了找,却只翻出来个介绍上天庭各个神官的仙名卷宗。 谢怜微觉尴尬,不等他解释,师青玄拿了这份卷宗就撕成两半。 谢怜:“” 见他把这卷宗撕成大小一样的小卡片,谢怜心下好奇,凑过去问道:“风师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呢?” 师青玄在卡片上写着什么,勾唇坏笑, “好东西,一会你就知道了。哦对,来日你记得再管我要一份卷宗。实在不行,我带你把这上天庭所有神官都认个遍也可以。” 谢怜无奈,揉着眉心道:“这倒也不必” 师青玄做好了卡片,对谢怜道: “走,太子殿下,我们一起玩玩。” 随后回头看向身旁的‘明仪’,见他还在往嘴里塞东西,干脆一手拎着他一手拽着谢怜去了对面坐下。 “裴将军!哥,来来来,我们一起玩个游戏。” 师青玄直接将旁边的长桌拼在一起,招呼着‘三毒瘤’一起过来玩游戏。裴茗正和灵文说着什么,见师青玄拉着几人坐过来,奇道: “什么啊青玄?你们小孩子玩的可就算了,我们可没兴趣。” 师青玄直接把卡片甩在桌子上,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骰子,笑道: “这游戏啊,保准你们没玩过,叫做真心话大冒险。” 灵文闻言看过来,挑眉道:“怎么玩?” 师青玄嘿嘿两声,指着桌子上的卡牌道:“看见了吗?这套牌里记录着真心话和大冒险两种选择卡,我们以掷骰子为准,谁输谁抓一张牌,要依照牌面上的要求做出相同的事情,或者如实回答牌面上的问题。不过,事先声明,” 说到这,几人看向他。 “这牌里有些要求玩的可能会有些过分,玩不起的别来沾边啊,不许生气的。” 裴茗听后觉得新鲜,顿时来了兴趣,走过来坐下道: “听起来蛮有意思的,玩玩呗。杰卿,你不会不敢玩?” 杰卿,指的是灵文,灵文本名叫做南宫杰。 灵文直接坐到了裴茗身侧,勾唇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没说不玩。” 师青玄见他们已经上钩,心下雀跃。师无渡本不想参与进来这种无聊的游戏,不过因为是自己弟弟组的局,还是展开水师扇抱着啾啾坐下来加入;谢怜和‘明仪’分别坐在师青玄左右两侧;裴宿也被裴茗叫来凑了热闹,师青玄见状也没赶人,毕竟这游戏人多了才好玩。权一真整个人喝的醉醺醺的还要过来凑热闹,坐在师青玄身边头上冒着酒泡泡,师青玄见状直接把人推到后头,拒绝了他的参与,美其名曰‘酒鬼与狗不得加入’。 师青玄扫了一眼周围,算上自己一共有七个人。将手中的卡牌洗了洗,放到桌子上道: “从谁先开始?” 见没人说话,谢怜便自告奋勇,举起手笑道: “那我先来。” 师青玄把骰子递给他,笑道: “太子殿下,以六点为界,点数小者抽牌,请。” 谢怜接过骰子,拿在手中晃了晃,随后放手。 骰子丢在桌子上,为两个六点。 谢怜见状颇感意外,毕竟以他的运气,通常掷骰子都不会超过两点的。 师青玄却是笑了笑,仿佛是在意料之中。 花城在鬼市借给谢怜的运气一定还在。 既然谢怜掷出的点数为大,自然顺延到了下一个人。按照顺时针的顺序,到了坐在谢怜右侧的师无渡。师无渡挑起眉头,拿起骰子随意丢了出去。 显然他没有谢怜那样好的运气,掷出的点数为一个两点,一个三点。 裴茗见状笑的得意,胳膊搭在腿上一指桌子上的卡牌道: “水师兄,抽牌?” 师无渡不屑的轻哼一声,把坐在腿上的啾啾放下,随手抽了一张。 师无渡看着自己抽出的牌,眉头皱了起来。 裴宿看着他,问道:“水师大人,你抽的什么?” 师无渡顿了顿,道:“真心话。” 谢怜凑过去看了一眼,将牌上的字念了出来, “你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师青玄听后和大家一起看向他,就连‘明仪’都从一堆吃食中抬起了头。 只见师无渡看着卡片沉默良久,才把那卡片扔了回去,淡淡道:“我从未做过后悔的事。” 众人听后觉得扫兴,不再看他。‘明仪’接着低头吃东西,师青玄手指动了动,盯着师无渡看。后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注意到师青玄的视线,自顾自的抱起啾啾喂她吃糖。 接下来轮到裴宿掷骰子,结果为大,顺利躲过一劫。 而裴宿之后就是裴茗,裴茗的下一位就是灵文。师青玄勾唇,心里想着好戏就要开始了。 哪知,正当他在心里期待着这两个人一起出丑时,君吾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裴茗身旁,好巧不巧的低下头看着桌子上的卡牌问道: “这是玩什么呢?” 裴茗止住要掷骰子的动作,君吾问话,他当然要回答,众人见君吾过来,纷纷起身行礼。 君吾摆摆手,听裴茗道: “青玄发明了个新游戏,看着挺好玩的,大家就都来凑凑热闹,帝君要一起吗?” 在场的本以为这是个客气话,至少在师青玄看来,帝君哪有这么闲,跟着他们一起玩这种游戏。 可君吾还真就那么闲。 只见他挑眉沉默片刻,还真的就干脆坐在裴茗身边打算一起玩了!!! 师青玄见状如遭雷击,心中有一片草泥马奔腾而过。 不是他不想带君吾一起玩,而是他组织的这场游戏本来就是有数的。 换句话来说,他在这场游戏中做了手脚。 他在游戏开始之前就偷偷在骰子上面施了法,掷出的点数被他设置为在投掷的次数上,单数为大,双数为小。如此一来,他自己就不会栽跟头。 况且他都算计好了,只要灵文掷骰子就会输,上面的牌面是大冒险,还是双人互动的那种。 这样就不会让人发现规律,还会让她遭殃。 这下好了,凭空插进来个君吾,计划全乱了套了。 师青玄心中抓狂, 不是,你一个上天庭第一武神,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没办法,由于君吾的加入,游戏重新开始。 本来还没几个观看的人现下便多了起来,纷纷都围过来看热闹,一个长桌被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由君吾开始起骰子,拿在手里摇了摇,骰子出,是一个六点,一个五点。 君吾见状表情似乎有些失落,好像真的想抽一张牌拿来玩玩的。按照顺序,这下终于轮到裴茗了,只见裴茗跃跃欲试的拿起骰子,左晃晃右晃晃,还挺像那么回事似的。结果手掌摊开,为两个一点。 师无渡和灵文首先就笑了出来,裴茗见状似乎有些窝火,还不等他把骰子放下,灵文就已经替他摸了张卡牌。不看不要紧,张开一看差点没把她笑晕过去。 裴茗看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皱眉将卡牌抢了过来,只一眼,脸色便黑了下来。 排面上写着, 大冒险:绕着仙京大喊三声,我不举。 众人见到这牌面,全都哄堂大笑,师无渡展开折扇遮住下半张脸,但从他弯起的眉眼就能看出来憋的有多辛苦,只听他撺掇道: “老裴啊,别别玩不起啊。” 裴茗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一向光明磊落,若是此时耍了无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后肯定会叫人说了闲话。无奈,裴茗只好起身拨开人群,义愤填膺的朝着神武大街而去。 众人看着他走到神武大街中央,酝酿了老半天才气沉丹田的喊了一声, “我不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的人都要笑疯了,笑的喘不上气的,仰头栽倒的,捶胸顿足的比比皆是。谁不知道裴茗是个情场浪子,天上地下哪个女子没勾搭过,可正是因为如此才让这出戏码显得更加搞笑。 只见裴茗喊了三声大步回来,坐下就对周围的神官凶神恶煞道: “今日的事若是谁给传了出去,我叫他后悔飞升来上天庭!” 不用传了,都知道了。 大家伙听着他的威胁全都不敢吭声,却还是禁不住在人群中闷笑。 “还笑?!” 灵文调整好情绪顺了口气,拿起骰子准备摇几下。一旁的裴茗道: “杰卿,现世报,不一定只有你笑我。” 灵文勾唇,骰子丢出去,见是一个四点一个三点,摊手笑的无奈, “可惜,时候未到。” 师青玄咽了咽口水, 灵文之后,便是坐在一旁默默吃东西的‘明仪’了,经君吾提醒,他才懒懒抬头。见他想应付一下去够那骰子时,师青玄立刻按住他的手,冷汗直流。 ‘明仪’动作一顿,谢怜见状问道:“怎么了风师大人?” 师青玄咽了口唾沫,脸色苍白。 他给灵文设置的大冒险因为游戏重新开始的原因,卡牌的顺序被打乱,骰子也失了法力,她没抽到师青玄给她下套的那张牌。 可千万别让‘明仪’抽到啊我的老天爷。 ‘明仪’看了师青玄一眼,将骰子拿起来,随意在手中转了转便丢了出去。 师青玄吓得闭眼,然而没过多久,料想的事情没有发生,反而感觉身旁有人推了推他。 睁开眼,只见谢怜将骰子拿给他,道:“风师大人,该你了。” 师青玄一愣,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吃东西的‘明仪’有些发懵。 谢怜见状,解释道: “地师大人丢出了两个六点。” 两个六点? 师青玄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是他运气太好就是, ‘明仪’也做手脚了。 不过也好,若是这样的话,他也算安全逃过一劫。 想到这,师青玄自信满满的拿过骰子就丢出去。 骰子在桌子上转了几圈,几人定睛去看,发现两个骰子最终都在三点处停了下来。 六点? 这其实挺难评判的。 师青玄也没想到居然不是大的点数,本想过掉自己把骰子给下一位的谢怜。哪知众人纷纷说这次不算,让他再扔一次。 扔就扔, 我就不信我还真能输了。 师青玄这样想着,拿起骰子又扔了一遍。 这次,骰子停下,点数居然为, 一个一点一个两点。 师青玄愣在原地, 还真输了。 “快抽牌啊青玄。” 裴茗着急的催他,见他僵硬的伸出手默默抽了一张牌出来。 在看到牌面的瞬间,师青玄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什么啊?” 灵文问道。 师青玄拿着卡牌僵坐在原地,权一真这个醉鬼此时还懒散的趴在师青玄的后背上。只见他将头从后头凑了过来,打着酒嗝一字一句念出了卡牌上的文字, “大冒险嗝,和你的上一位玩家将一根香蕉吃嗝,到最短”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师青玄的上一位玩家。 ‘明仪’依旧往嘴里塞着东西,似乎并不在乎发生了什么。 师青玄顿时感觉他大肠杆菌都在这时候悔青了。 这本来是他给灵文和裴茗安排的大冒险, 这下玩明白了,玩到自己身上了。 果然,现世报,不得了。 人就不能轻易去算计别人, 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师青玄苦着张脸,心中思量是不是应该直接起身就跑来的更实在些。 众人一脸看好戏似的看着两人,就连君吾都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对于此次的大冒险很是感兴趣。 ‘明仪’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抬头看了看,随后目光落在了师青玄手中的那张卡牌上。 第33章 博古镇观潮 “明兄” 师青玄尴尬的把卡牌扣在桌子上,心中已经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 以‘明仪’的性子,这种玩笑他不会开,事也定是不会做的。 还是直接撒十万功德蒙混过关来的实在些,玩不起就玩不起。 正当师青玄已经把骰子放下准备撒功德时,就见一旁的‘明仪’动了动。 转头去看,就见他已经从隔壁的桌子上顺了一根香蕉过来。 师青玄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把那香蕉去了皮叼在嘴里, 然后抬眼看向自己。 瞬间,师青玄只觉得脑中似乎有个核弹爆炸开来。 “不是你你你,明兄,其实可,可以不用非要做的我捐十万功德出去就可以了。” 师青玄红脸辩解,哪知‘明仪’却是一脸平静无波的看着他,眼神中已经多出了一丝不耐烦。而身后的神官们也都纷纷开始催促, “快点啊风师大人,大家赶着看下一轮呢!” “风师大人向来雷厉风行,怎的现在…等什么呢” “你和地师大人不是最好的朋友嘛,没事没事快快!” 更有甚者直接有人上手推了他一把,搞得师青玄猝不及防差点栽在‘明仪’身上。 师青玄一张脸活脱脱像一壶烧开的锅,顺着脑袋往上冒热气。 不是,我没玩过这么大的啊! 没办法,在一群神官的起哄声中,师青玄只好硬着头皮慢吞吞的咬住香蕉的另一端,‘明仪’见状,咬着香蕉缓缓向前推进。 师青玄也试着往前挪动口腔,撇开的眼神向前看去,就能见到‘明仪’那张越来越近的脸,心中战若擂鼓,不得已闭上眼干脆不去看他, 要了老命了。 两人的脸距离越来越近,人群中已经依稀传出暧昧的笑声。师青玄的脸色更红,任一个不知道情况的都会怀疑他现下是不是发烧了, 感觉‘明仪’的气息越来越近,师青玄便开始在心中思量, 是不是该松嘴了? 紧接着,轻声的呼吸突然喷洒在他鼻尖,从脖子到头顶,他整个头皮都开始瞬间发麻。 “可以了!” 师青玄睁眼将头移开坐正身体,满头大汗的红着脸道。 ‘明仪’瞟他一眼,随后也坐正身体,直接将两人剩下那一厘米长的香蕉吞进了嘴里。 师青玄双手捂脸,真的感觉有些无颜面对, 那他妈还是自己吃了一半的香蕉,他就这么给塞嘴里了。 权一真醉醺醺的靠在师青玄背后,扒着他往这边看时,盯着师青玄的脸突然歪了歪头, “青玄” 师青玄一把推开他的头,谢怜手忙脚乱的接住仰倒的权一真,也看着他道:“风师大人,你的脸” 师青玄胡乱的抬起胳膊打断他, “不不不我知道太子殿下,我就是太热了” 谢怜却抓着师青玄执拗道:“不是的风师大人,你,” 师青玄将脸转过去,羞愤的低头却一下撞进了‘明仪’的胸口。见他抬头,‘明仪’也是突然挑眉神色莫变, 这时,权一真晃晃悠悠起身,伏在师青玄的身上口齿不清, “泥楼鼻血惹” 师青玄:“” wtf?! 师青玄摸了一把鼻子,果然蹭下来一抹红。 漂亮,这次彻底丢脸丢到家了。 看热闹的神官们看了一出好戏,都是乐的悠哉游哉,嚷嚷着赶紧下一轮游戏继续。玩游戏的其他几人看向他们,都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谢怜也微笑着开始掷骰子,只有师无渡一副吃瘪的表情,黑着张脸拿起水师扇手动狂扇。 又轮回了谢怜掷骰子,只见他刚刚将骰子拿在手里晃了几下,就听不远处有人在喊: “斗灯啦!各位仙撩!斗灯开始啦!” “斗灯了斗灯了” “也不知道这次的魁首是谁啊?” “肯定是神武殿啊” 围在游戏桌边的神官们听后纷纷散了,乌泱乌泱的往上天庭的湖边涌去。 一起玩游戏的几人也都跟着起身,只听裴茗道: “今日玩的开心,青玄,下次再玩记得带上我啊!” 师青玄笑着点头,只听灵文走在裴茗身侧挖苦他不举的事,两人并着师无渡一起走了。左右看看,见权一真此时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打起了呼噜,干脆就拉着谢怜要走。 “地师大人不跟着一起去吗?” 谢怜回头看着独留在长桌旁还在吃东西的‘明仪’,边被师青玄拉着边道。 师青玄闻言顿步,随后还是转身过去红着脸道: “明兄,看灯去了。” ‘明仪’没抬头,将嘴里的东西咽进肚子里才道: “不去。” 师青玄一副料想之中的样子,最后直接架起‘明仪’, “走!今年的斗灯与往年的都不同!一定要看!” 这一次,可是有花城奉给谢怜的三千明灯! 这斗灯的活动,邻湖而设,将湖面的薄雾散去后,清澈的湖面就能映照出人间将长明灯供奉上来的景象。 仙京内光亮熄灭,独留月光倾洒在地面上。这斗灯,顾名思义,斗的就是每位神官的宫观里,信徒供奉上来的祈福长明灯的盏数。顺序由少到多依次等待,慢慢陈列上来,而每当有长明灯从人间飘荡而起,浮上天界之时,都会照亮漫漫长夜,璀璨而又夺目。 斗灯由雨师殿的一盏明灯升起而开场,随后便是零零碎碎的几盏几十盏不等,缓缓都升了上来。这些皆是一些不知名的小神官的长明灯,听着神官的报幕声,众人都是不怎么感兴趣,都在盼着前十甲的最后拼杀。 师青玄嫌人群拥挤,本也不愿抛头露面,想着到前十甲的时候还早,便想找个好地方,一会能一睹千灯为快。 刚想混着人流出去,就被‘明仪’一把捞了回来,低声问他, “去哪?” 师青玄笑了一声, “跟我来。” 两人逆行来到了飞升台前,因为斗灯的原因,所以神武大街和飞升台几乎没有什么人,放眼望去只有他们两个。师青玄坐在飞升台的台阶上,周围因为没有明光的原因一片漆黑。他拿出风师扇轻轻一扇,将云层上的积云全都吹开,俯身便能得见人间过着中秋的一片光景,下是万家灯火,上为寥寥星河。 ‘明仪’向下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道: “所以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师青玄仰躺在台阶上,惬意道: “等着,一会你就能见到几千盏灯“唰”的一下升上来,直接亮瞎我们的狗眼。” ‘明仪’抱臂,问道:“神武殿的?” 师青玄道:“太子殿的。” ‘明仪’闻言顿了顿, “你怎么知道?” 师青玄合眼,信口胡诌, “花城主准备的,我自然知道。” 沉默了片刻,师青玄没再听到‘明仪’开口,但却隐约觉得黑暗里有双眼睛在直勾勾盯着他。 冷汗欲流之际,师青玄听见了脚步远去的声音,急忙睁开眼翻身而起, “明兄!你怎么走了?” ‘明仪’脚步未停,听他道:“你自己看,我没兴趣。” 师青玄赶紧爬起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抬起胳膊道: “每次中秋宴除了吃就是吃,明兄你就没有别的想做的事吗?那你对什么感兴趣?过中秋你一般都怎么过?” 明仪面无表情:“我不过中秋。” 师青玄:“” “小时候也不过?” “过。” “怎么过?” ‘明仪’沉默片刻,道:“观潮。” 师青玄听后看了一眼那边还在斗灯的人,拉起‘明仪’就走, “那我们就去观潮!” ‘明仪’愣了一下,被他拉着走下飞升台, “现在?” 师青玄直截了当, “对!就现在!” 随后,二话不说,直接拉着‘明仪’就跳了下去。 师青玄目标明确,带着‘明仪’来到了博古镇。镇上的百姓因为也在过中秋,所以即便是夜晚的大街上也显得格外热闹。‘明仪’看着“博古镇”三个字的石头牌匾,站定问道: “怎么来这里?” 师青玄回头看他,想了想笑道: “因为这里可以观潮啊,我们去码头。” ‘明仪’顿了顿,抬步跟上他。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两边的商贩多数都在叫卖着中秋节当日用到的东西和小吃。两人走在街上,听前方传来一阵唱戏的声音,其中围在周边的人群还在不断拍手叫好。凑进去看,见是有人在唱戏,其中一人身着玄服,容貌出众,正拿着一根唱戏用的大刀边耍边唱。 “哎呦,这贺生戏唱的真是越来越好了。” “可不是说,这不比天天扮的个那些牛鬼蛇神好太多?” “就是就是” 师青玄在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个月饼,转手递给听周边人说话的‘明仪’,‘明仪’抬手接过,看向台上唱戏的人,听的格外认真。 师青玄自从下界后通灵阵内的报幕声就没断过,此时虽然见不到上天庭的斗灯情况,但还是能清楚到了什么时候。直到报幕神官提到地师殿的时候,师青玄便心知,前十甲的对决到了。 “明兄,今年地师殿有四百四十多盏,位列十甲最后,你可得再努努力了啊。” 师青玄说着,见‘明仪’只是专注的看戏台,并不关注这些,垂眸微觉无聊。而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几下,转头就见一位熟悉的老头正笑着看他。 “果然啊道长,我就说背影很像,果然是您。” 师青玄微愣,眼前的两人不正是秦老头和他闺女秦囡囡吗? “好久不见啊,秦大爷。” 师青玄笑着点头,见秦老头看了‘明仪’一眼,问道: “哎?上次和你一起的小兄弟没来吗?” “啊,”师青玄挠挠头,尴尬道:“他喝多了,就没过来。” 秦老头和秦囡囡相视一笑,见他拉着自己女儿行礼道: “哎呀哎呀,上次多亏了你们二位啊。道长嘱咐我的两件事在下已经办妥了,现在那贺生的宅子啊,几乎天天有人去拜啊,香火好的很呐。” ‘明仪’突然回神,转头问道:“什么宅子?” 秦囡囡笑眯眯指着后方道:“就是右拐巷子那边,贺家的老宅,如今都被供奉起来啦。” 师青玄急忙招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秦囡囡莫名看了一眼他,纳闷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便见‘明仪’一个健步就朝那边奔了过去。 师青玄见状赶紧追上去,临走前回头道: “啊呀大爷啊,我真的唉,那个那个,中秋快乐啊。” 我真的谢谢你们。 秦老头两人笑呵呵看着两人跑过去, “同乐啊道长,哎呀呀你看看给他们高兴的” 师青玄追在‘明仪’后面,脑中的报幕还在继续,搞得现下一阵头昏脑胀, “南阳殿,四百六十二盏;玄真殿四百六十三盏;奇英殿五百一十六盏” 权一真这次逆袭了啊,师青玄心道。以前估计都是垫底的,如今这名次还算超出预期了。 这和自己拉着他下界多多造福有非常大的关系! 想着此时他这个酒蒙子肯定还在神武大街上呼呼大睡,师青玄心中又是一阵无语。 拐出小巷,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大排长龙的队伍。这些人都从贺宅门内排出了老远,不知是不是今日过节的原因,前来供奉上香的人格外多,男女老少,官员书生都有。有人拿着瓜果,有人带着好香,全都喜气洋洋,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来贺宅供奉的事,为自己或家里人求些什么,这龙队排的几乎一眼都望不到头。 ‘明仪’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满眼的不可置信。师青玄还从未在‘明仪’脸上见到过这副表情,默默站在了他身后。 良久,‘明仪’才像刚刚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般,沉声问道: “你做的吗?” 师青玄站在他背后,摸不清他是喜是怒。也不知该不该把事情如实告诉他,万一他生气了觉得自己自作主张岂不是直接嗝屁? 就在师青玄已经酝酿好要说的话时,脑中突然炸开一片通灵问候的声音, “风师大人!恭喜恭喜啊!” “十甲第五啊,厉害厉害!” “青玄!跑哪里去了?切不可骄傲自满!” “青玄,不错嘛,今年进前五了啊” ‘明仪’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师青玄的异样,狐疑转头,见他正捂着脑袋无奈赔笑,双手并在太阳穴上左一句右一句的忙着道谢,便眉头稍稍上挑,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一直盯着他看。 第34章 不比三千明灯好看? 直到脑子里的声音逐渐平息,师青玄才松一口气。转头见‘明仪’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便叫了一声, “明兄!” ‘明仪’侧头看他一眼,脚步未停, “走了。” 师青玄见他没有打算细问贺宅的事,便松口气要追上他,哪知一声清脆的“叮当”声响了一瞬,让他本该起步的脚步一顿, ‘明仪’回头,见他盯着贺宅房檐下的一只风铃出神,便开口招呼他, “快点,观潮了。” 刚上木桥,便见此时的码头高处已经挤满了人。稍低一点的木桥周边已经被红绳围了起来,以防人潮拥挤,出现意外会有人掉进海中。 “这么多人观潮呢啊。” 师青玄拉着‘明仪’挤在人群前面,看着正在涨潮的海面感叹一声。 ‘明仪’负手向前望去,问道:“上天庭现在怎么样了?” 师青玄轻笑,凑到他身边将手指点在他太阳穴上,两人听着脑中报幕的声音, “明光殿,六百零一盏!” “水师殿,八百二十二盏!” 师青玄听后一顿,水师殿今年的长明灯数量格外的多了,相较于去年的魁首神武殿只差了五十多盏而已,已经可以位列前三甲了。 这时,海面突然高涨起来,波涛汹涌间海浪翻腾,一股巨浪狠狠拍在观潮石碣下的台面上,随着‘轰轰’的声音响起,场面十分壮观。 这时,人群中突然掀起骚乱,有人指着东方的天空大喊: “看啊!那是什么!” 师青玄顺着人群的目光也望过去,见东方的天空凸现一片亮光,如白昼般冉冉升起。与此同时,通灵阵里也响起了各个神官炸起的骚乱声, “不对啊,算上神武殿也才九甲啊,还缺一个啊,怎么回事?” “十甲没出?还有谁啊?竟能排在水师大人前面?” “谁啊?啊!那那那那!” 这时,惊叹四起,通灵阵中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呼声。 师青玄盯着东方那一片升上天空的长明灯,冲出云层间,犹如千百游龙过大江般光芒四起,照亮了周边的黑暗,在空中熠熠生辉,璀璨无比,浪漫至极,也梦幻至极。 通灵阵中,良久才传出报幕者回神颤抖的声音, “太子殿,千灯观,” “三,三…” 师青玄不由自主的跟着说出口: “三千盏。” ‘明仪’转头看向师青玄,见他盯着远方升起的那三千盏明灯出神,周边人群的议论声都被屏蔽成了背景音,眼中映出的光亮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任何东西。 “羡慕了?” 师青玄听见他的声音堪堪回神,见他挑眉看着自己,多少有些嘲笑的意思,便看着他双手叉腰, “明兄啊明兄,换成是你,你不羡慕?那可是三千盏长明灯。” 随后又恋恋不舍的看向早已飞出老远的那片光亮,喃喃道: “花城,真是有心了。” ‘明仪’盯着他看了一会,不知在想着什么,随后抱臂道: “其实,也不是天上飞的就能发光。” 师青玄闻言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什么?” ‘明仪’故作沉默,示意他看向海面。 师青玄捉摸不透他,转头看向正在翻滚的浪潮,此时的海浪因为一波推进的逝去,海面也渐渐归于平息。而正当大家都在等待下一波浪潮来袭时,却是等了很久都没见再有海浪掀起。 “什么啊,没了吗?” 师青玄皱眉伏在栏杆边,等的有些不耐烦。漆黑的夜里海面呈现出一片压抑的暗蓝色,没有海浪波动的时候就像一滩死气沉沉的死水,莫名看的让人喘不上气。 “走走,没什么可看的了” 本来还在观潮的人群渐渐变得稀少,等不起的人已经三三两两结伴回去。师青玄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无聊阖眼也打算离开。而在转身时,余光却突然扫见了自己脚下的那片水里,似乎有东西正散发出微弱的蓝光。 师青玄一愣,顿了脚步。紧接着,海面上接连亮起光芒,一个,两个,三个,甚至更多。本来只是微不起眼的一点点光亮,却在更多发亮的同时汇聚在一起,在海中呈现出一片蓝色的天地。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本来漆黑的海面瞬间就变了一副样子。海里不知是什么东西,一片又一片连接在一起,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这光芒不刺眼,却绮丽绚烂。萤火渐起,盘旋在在海面和码头周围,给这片发光的海域再添梦幻般的意境。 离开的人群纷纷都停下脚步回头来看,无不惊呼这神奇的一幕。 师青玄看着眼前的奇景,一时都忘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海面,他自认为有生之年,这应该是他见过的,最让他窒息的一幕美景了。 他脚底的海面上,萤火虫自他下方飞上来萦绕在他周边,似在和他打闹般追逐。师青玄伸手点了点其中一只,那萤火虫的翅膀扇的便更欢了,见状,他笑出声来。抬头就见,一股浪潮突然就从远处奔袭而起,带着亮晶晶般的蓝色重重扑过来,只是一瞬间,便照彻长夜。 近时,师青玄终于得以看清,水里闪闪发光的那些东西,竟是一个个发着荧光的水母,晶莹剔透的身体里带着蓝色的发光腺体,在海中汇聚成形成一片会发光的观潮海域,壮丽又浪漫。 那浪潮在接近师青玄站着的木桥时便突然卸了力,浇在下方的礁石上,留下几只发光的水母趴在上面糯叽叽的扭动。 师青玄无语凝噎,只剩下呼吸和早已断层的言语。恍神间,‘明仪’出现在他身后,伏在他耳边缓缓道: “如何?不比那三千明灯好看?” 师青玄转头怔怔的看着他,半天才找回声音, “这,这是你做的?” ‘明仪’挑眉没有否认。 也对,他可是黑水沉舟。 水中是他的主场,这些对于他而言,简直轻而易举。 不过,师青玄又看他一眼, 他就不怕他地师的身份暴露吗?毕竟真正的地师可没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师青玄再次看向那发光的海面,谁都默契的没有说话。师青玄不问,‘明仪’也不解释,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观赏。 中秋宴如约结束,这场佳宴也终究是散了场。师青玄和‘明仪’回到上天庭,见中天庭的小神官正在收拾饭后残局。权一真被人抬回奇英殿,各个大小神官也都纷纷告辞,回了自己的庙宇金殿。 师青玄去水师殿接啾啾,见这个小姑娘显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得知师青玄来接她离开,抱着师无渡的脖子就不撒手。 “啾啾不走啾啾不走!啾啾要和伯伯待在一起!啊!!!!” “好好好我们去去就回哈,上天庭的糖不是白吃的对不对” 师无渡一脸惬意的享受啾啾缠在他身上的待遇,师青玄则拽着啾啾的两条腿,企图把这个粘人精从自家兄长的身上扒下来。 “啾啾不去!” 师青玄揉了揉眉心,张口就道: “你信不信我三年抱俩?把你这个冒牌货给踢下去!” 啾啾闻言急忙放手,转身就扑上师青玄的脖子,挂在他身上谄媚道: “神仙爹爹~你有啾啾一个闺女不就够了嘛” 师青玄:“” 得,从哥荣升为爹。 抱着啾啾出了水师殿,师无渡还在殿里不停的叮嘱,要他办完事情再把他的宝贝侄女给带回去。师青玄无奈, 怎么这俩货才认识多久,这就认上亲了? 师青玄将啾啾带回风师殿休息了几天,其实本来的打算是想直接就地启程,但奈何某个酒鬼宿醉以后狂睡了三天三夜,跟个死猪一样叫不起来,没办法只能先延缓行程。 这天师青玄坐在书房里看着关于雷师的卷宗,啾啾坐在他身边散落的书堆上,嘴里含着糖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莫名道: “神仙爹爹要离那个人远一些。” 师青玄没抬头,随口问道:“哪个人啊?” 啾啾跳到他正看的那张卷宗上,抬头认真道:“就是和爹爹一起种萝卜的那个冰山脸。” 师青玄笑着挑眉,歪头看她, “为什么呀?你不喜欢大冰块?” 啾啾摇摇头,又向前跳了几步, “因为啾啾看到那个人要掐死爹爹。” 师青玄闻言愣住,听啾啾接着道: “爹爹被那个人从湖里救上来的那天,啾啾亲眼看到那个人掐住了爹爹的脖子,那个时候爹爹昏过去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大坏蛋最后没下手,把爹爹扔草堆里了。啾啾那个时候装死,偷偷的全看见了!” 师青玄听着啾啾的话,一时缓不过来神。 那个时候确实是黑水沉舟将自己除掉的最好时机,至于没下手的原因, 可能是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忍心? 思及至此,师青玄又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可他又莫名想起了中秋节那天两人一起观潮的情景。 那是他看见了自己眼中对那三千明灯的艳羡,而为他做出的一场萤火蓝海。 啾啾见师青玄眉头紧皱,有些黯然神伤的样子,不禁自省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而正当师青玄在大脑里整理烦乱的思绪时,风师殿的大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 权一真匆匆忙忙闯进来,系着腰间的玉带看到坐在地上的一大一小道: “走走走,赶紧去,这都啥时候了?不说好了去雷鸣山吗???” 师青玄无语的看着他, “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睡了几天心里没点b数?” 权一真一张脸不红不白随他怎么说,只当耳旁风听过去,将风师殿的大门关好,问道: “黑水沉舟没找你?他知不知道我们要去?” 师青玄摇头道:“暂时不知,他平常没事也不会找我。” 权一真闻言,直接将殿门上的帘子扯下来,露出里面的缩地千里咒文,道: “那自是最好,趁他还没发现之前,抓紧把真地师给接回来。” 本来师青玄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真地师接回来把黑水沉舟给踢下去,如今啾啾这么一提暗湖的事,他便果断起身准备启程。 师青玄抱起啾啾,将已经掉色的咒文重新补好,回头问他, “先去哪?得避开上天庭走,以免引起他的注意,不能从飞升台下去。” 权一真闻言,低头沉思片刻,便听师青玄怀里的啾啾提醒道: “去雨龙山!去雨龙山的暗湖!” 权一真看向她问道: “为什么去那?” 啾啾挺起腰板,“那里有雨师大人的阵法!能通向雷鸣浮岛,啾啾知道!”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师青玄在缩地千里的阵法上添了几笔,开门走了进去。 权一真紧随其后,将风师殿的大门关上。 再开门时,一股子湖水涌进鼻腔。师青玄呛了口水,随后憋气,睁眼后才看清,这里是曾经他落入雨龙山的那片暗湖湖底。 权一真拉着啾啾游了出来,见状皱眉低头看向这姑娘,眼神似乎在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啾啾捂着小嘴摇头,一脸无辜。师青玄环顾四周,见除了他们出来的那道湖底的小门外,再没有别的阵法或是另一道类似的门存在了。 那雨师在暗湖设置的通向雷鸣山的阵法在哪里? 他看向啾啾,直觉这孩子应该不会说谎,她能知道,说明这件事其实不算是秘密,轻易应该能找到才对。 可周围确实没有其他阵法了,湖里除了鱼和水草什么都没有。 师青玄微微蹙眉,重新游向他们出来的那道小门。仔细看去,见这门上也画着一些咒文,不过相较于他们画的缩地千里的咒文,这个看起来略微简单一些。 这应该是个单向阵法, 师青玄心道。 所谓单向阵法,就是这道门的目的地只能通向一个地方,且想从对面的那道门再回来是不可能的。 那就是说,他们三人一旦进了这道门,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可他们就是从这道门过来的。 那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说,这道门其实通向的是另外一个地方。 而师青玄画的缩地千里的法阵连接在了这个法阵之上,将他们传了过来。 师青玄画的法阵虽然是双向法阵,但是因为此法阵是单向的,所以想通过这道门回去风师殿,是不可能了。 只能通向别处,而目的地,极有可能是雷鸣山。 师青玄在心中捋清关系,果断开门游了进去。 权一真和啾啾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上他也游了进去。 果然,再开门时,三人已经身处在一座断崖前。 这道门不同于别的木制门板,而是一道石门。师青玄将石门推开,见这石门是镶刻在一块平整的断层巨石上。这巨石很高,耸立在断崖之巅,冷风烈烈,三人走出来时,已然站在了断崖处的一块平台上。 第35章 雷鸣浮岛 “这就到了?” 权一真看着周遭的环境,纳闷问道。 啾啾从他的头上跳下来,扑腾两下翅膀对着天边鸣叫一声。叫声尖锐又清脆,声音在断崖前寥寥回荡。随后几缕暗紫色的气息萦绕于她周围,仅仅几秒钟,鸟身大了原来的十几倍,缘和脚变得和柱子一般粗壮,尾羽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彩光,靓丽至极。 师青玄一脸惊异的看着眼前的大鸟,扑腾的翅膀都能掀起一阵巨风,听权一真也是不可置信道: “你还能变身?” 啾啾口吐人言,高傲抬头,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快上来。” 两人爬上鸟背,啾啾见他们抓着她的羽毛坐稳,便扑打着翅膀蓄力,而后从断崖上助跑,张开双翼滑了出去。 师青玄压下胡乱纷飞的头发,回头去看那断崖,发现那其实是一座高山,只是山尖很陡,面对着他们的那一面山体好像被整整劈开了一样,山面平整,形成了一处极其陡峭的断崖。 “那座山就是雷鸣山吗?”师青玄问道。 啾啾向后瞟了一眼,不屑道:“那算什么雷鸣山,不过是一座不知名的荒山而已,只是受浮岛影响上面的磁场发生了些变化,所以也就按雷鸣山那么叫了。” 权一真道:“为什么那座山会被雷鸣浮岛所影响?” 啾啾解释道:“不只是那座山啊,还有西北和南面两座山也受到影响了。霄大人为了不让浮岛乱飞,就用这三座山形成了个引力场,这样浮岛就会在引力场中盘旋,就不会随随便便飞走啦。” “原来如此”师青玄点点头,“那雷师大人为什么隐居于浮岛之上,甚至鲜少有人了解他?” 啾啾闻言歪了歪头,道:“这个啾啾也不知道,啾啾只知道霄大人除了打雷,从来不怎么出门的。” 听到这,师青玄便没再多问,几人沉默一路,看了一个多时辰的空中风景,啾啾才总算落了地。两人从她背上下来,啾啾缩小成原来的样子跳回师青玄怀里,用小翅膀遥遥指向山尖上的一座木屋穹顶,道: “那里就是霄大人的居所啦,我们走过去。” 权一真瞥她一眼,悠悠道: “为什么不直接飞上去?” 啾啾幽怨的看着他,“啾啾累了,飞不动了。而且直接飞过去会被骂的,霄大人不喜欢啾啾变大,说啾啾会压塌他的苗苗。” 权一真:“” “苗苗是什么鬼?” 啾啾:“就是苗苗。” 师青玄:“” 得,问了也是白问。 三人顺着一条小山路往上走,师青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发现雷鸣浮岛上的东西都和普通山上的有所不同。比如说植物,这里的草叶子要比平常的大上一圈,且会散发出一种神秘的荧光;不论是灌木还是大树,全都存在电压磁场的情况,只要轻轻触碰就会被电到,电压不高,却如静电般使人发麻;时不时的,也会看到一些带电的甲虫飞过,地上也会偶尔看见电松鼠,或是类似啾啾这样的雷鸣鸟嬉闹玩耍。因为怕过电,所以师青玄和权一真两人走路都格外的小心翼翼,谨慎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走了有一会儿,几人身边飘起了像柳絮一样的东西。权一真伸手抓住其中一个飞到面前的,在手中捻了捻,擦起了一点电火花,感觉酥酥麻麻的,奇怪道: “这什么东西?” 啾啾叼进嘴里一个,缘边便起了电丝,道:“这是雷霆树开出来的绒,有致幻效果,不过传说雷霆树又叫天命树,能让人起死回生呢。” “真那么样?还能起死回生?哄你这种小孩子的。” 权一真抱臂低头看她,满脸写着‘我不信’三个字,啾啾见状,不服气道: “本来就是!这可是霄大人说的!” 师青玄拨开前面的灌木丛,看到前方一棵巨大的雷霆树,上面的叶子噼里啪啦打着电丝,还有一些好似含苞待放的紫色花骨朵。而这些柳絮一样的毛茸茸的东西,就是从这棵树上飞下来的。 师青玄走过去,打算近距离看看这棵与众不同的“神树”,哪知还没走几步,就突然有一只藤蔓的触手缠上了他的脚腕。 见此,他下意识对权一真两人喊道: “注意!” 紧接着,整个人便被拖走了。 师青玄被拖在地上急速滑行,他将两条胳膊架在头上,从缝隙里看着缠在脚上的那条藤蔓,这藤蔓很粗,直径约莫有碗口般大小。而正当师青玄心中思索该如何脱身时,一阵失重感突然袭来,直到他觉得停下来的时候才睁开眼,发现他正身处一个巨坑中,但周围的环境在他眼里却是倒过来的,反应过来才知道,他好像被那藤蔓缠在空中倒吊着。 费力扭身去看,见一只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东西,似花非花,似树非树,头顶只有咧着几米长骇人尖牙的大嘴。那藤蔓像是它的触手,共有三只粗的,除了卷住师青玄的一只,剩下两只在坑底蠕动着,根茎上还有不少尚未发育完全的小根须,也在飘摇挥舞。 “青玄!” 权一真蹲在大坑的上头往下看,见师青玄被那妖花的藤蔓卷在空中动弹不得,权一真便提着短剑跃了下来。 “等等!” 师青玄刚想叫住他,权一真已经对着他身上的藤蔓劈了过来。 紧接着,那妖花的根茎放出电压,顺着藤蔓便直霄而上。权一真的刀斩向藤蔓的那一刻,师青玄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电压蔓延至全身。 再看权一真也是浑身过电,周身都因为电击闪出电火花。 “权一真” 师青玄想让他松手,却是浑身使不上力气,就连说话都张不开嘴。见权一真咬紧牙关,眼眶因为电击的原因目眦充血,他握着短剑大喝一声,似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生生将缠着师青玄的那道藤蔓切成了两半。 “卧槽” 藤蔓松开之际,师青玄从空中跌在地上。爬起身看向权一真,见这狼崽子被电的浑身发麻,以剑杵地跪在一旁。 “不愧是武神真生猛。” 师青玄赶紧过去扶住他,抬头就见那妖花因为断了一只藤蔓变得狂躁起来,断掉的切口处不断渗出墨绿色的液体,胡乱摆动着。 “这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食人花?” 权一真因为后劲身体还在隐隐颤抖,瞪着眼前的庞然大物骂道。 “不清楚,不过它会放电的话,收拾起来就棘手很多。得想个有效快捷的办法把这东西除掉,否则今天咱俩别想出去了。” 一根藤蔓横扫过来,两人同时躲开,师青玄像只壁虎一般扒在岩壁上观察这只妖花。权一真则是提剑与之周旋,当那藤蔓对着权一真拍过来时,权一真剑身一横将其抵在身前,向后一跃与它拉开距离,灵力灌进短剑之中后,抬手间,一股几倍大的白光剑气便劈了过去。本以为此击会给这妖花予以重创,却哪曾想它根茎弯下,迅速将整只身子埋进地里,没了踪影。 “遁,遁地?这家伙会遁地?” 正当权一真怔愣之际,他脚下的地面突然颤动,妖花的巨大身形突然在他面前探出,长着一口寒光尖牙便俯冲而来。 眼见权一真已经被逼至角落退无可退,师青玄掏出拂尘便甩了过去。尘尾缠住那妖花靠近头部的根茎往回拉,奈何那妖花的力气大的离谱,师青玄不得不将身子抵住一块岩石,这种拉扯的力量瞬间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撕碎了。 权一真见机目光微凛,灵力集中于手掌之间,一拳打在了那妖花的下颚上。那妖花受到惯冲力顺着师青玄的方向仰倒,师青玄见状赶紧收了拂尘向旁边扑了过去。 “难缠死了。” 权一真落在师青玄身边,抱怨了一句。 师青玄看着那妖花在地上挣扎着,企图立起来,道: “得赶紧想个办法。” 权一真看向他道:“你起一阵风,一把火烧了它算了。” 师青玄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它会遁地,得禁锢住它,不能让它乱跑。” 权一真闻言挑眉,转头看向那妖花的藤蔓, “那还不简单,绑住它就行了。” 师青玄明白他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行动起来。 师青玄守在一块略为高耸的石块边,见那妖花继续甩着藤蔓朝他而来,他便绕着这石块跑了一圈,随后按住那根藤蔓就在石块上打了个结。 转头看向权一真,见他正抱着另一根藤蔓往石块边上靠。但这妖花挣脱不了师青玄那边的触手,就断不会再让最后一只也受困,便开始挣扎着藤蔓,打算将自己的触手从权一真怀里挣脱出来,权一真抱紧藤蔓,死命拉着它要把它缠在石块上。 师青玄见那妖花的根茎又开始释放电花,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去喊权一真, “奇英!松手!他要放电了!” 权一真匆忙抬头,见那光电果然顺着藤蔓急速袭来,可他又哪里甘心放手,接触到电压的一刹那痛呼出声,不自觉松了手,几万负荷的电压就连武神也是受不住的。眼见那发着电芒的藤蔓慢慢缩了回去,师青玄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直接起火烧掉它。可这藤蔓却伸向了它受制的那只触手,打算将其在石块上解开。师青玄见状皱眉,刚想过去阻止,便见一双似鹰般粗壮的爪子钳住了那只乱动的带电触手。 抬头,见啾啾已经化出了真身,扑扇着翅膀出现在大坑里。 那妖花的两只触手都被制住,动弹不得,便疯狂蠕动着身体左摆右摆,根茎上电光大盛,好似积聚了非常强劲的电压,藤蔓都因为电力的传输变成了刺眼的淡白色。师青玄骇然的看向啾啾,见她长鸣一声,周身也布满电丝,紫红色的强压下眼神都显得血红无比,两种电压相接间雷鸣浮岛上的天空都光亮一瞬,似是天明闪逝。 权一真趁机放了一把火在那妖花上,师青玄见机展开风师扇靠近它,那妖花似乎因为刚才释放的强烈电压有些疲累,蓄力之时并未察觉到他的靠近。 “嘿,大嘴花!” 师青玄出现在那妖花后方,权一真在不远处已经爬上了啾啾的后背。 那妖花拖动着残破的藤蔓还打算抓住师青玄,师青玄见它苟延残喘的样子痛快一笑, “临走前,送你一程。” “起风了——” 熊熊大火在深不见底的巨坑里燃烧起来,远看,一只雷鸣鸟从坑里一冲而上,载着两人朝山顶飞去。 “牛啊小野鸡,你身上这电压都能电死那只破花。” 权一真看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夸她一句。 啾啾扇着翅膀停下,仰头傲娇, “再说啾啾是野鸡,啾啾也电你!” 两人从啾啾背上落地,面前是三层石阶,尽头处,一座清凉竹屋矗立在那里。 “这里就是霄大人的居所啦。” 啾啾恢复原来的大小,率先一节一节跳上石阶。 师青玄和权一真跟在她身后,走上石阶,便有一条小溪拦在跟前。过了一小段木桥跨过小溪,便是檀木做的回廊,周遭都种着翠竹,看起来很是清朗闲适。顺着长廊拐了几个弯,总算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走下三阶木梯,中间有一鼎香炉,其中还焚着琉璃兰香,悠悠烟尘浮起间,一抹身影掀起草帘便从对面的竹房里拐了出来, “呦,总算是来了。” 师青玄见到来人一愣,莫名觉得此人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这人看上去年过半百的模样,发髻将有些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严肃时有些不苟言笑,给人一种普通家长或是严夫子的感觉,虽时如此,却总是笑意盈盈的,让人又忍不住亲近;身体不像上了年纪一般佝偻着腰,而是身板挺拔,一点也不像上了年岁的老人家。 雷师见师青玄有些呆愣,便开口笑道: “怎么样小伙子?如今这萝卜,可会种了?” 经他提醒,师青玄恍然,猛然想起了他。 这不是在雨龙山自己找来的那位教他和‘明仪’种萝卜的老伯吗?! 他他他他他,他是雷师?! 第36章 那只是你认为的好 “惭愧,后辈失礼,没认出来是您。” 师青玄规规矩矩给雷师霄行了个礼,略带歉意道。 雷师哈哈笑了一声,摆摆手道:“没关系,少有人知道我这个老头,今日再次得以相见,说明你我有缘,进来。” 师青玄和权一真走进竹屋,啾啾自从进了这院子就乖巧的很。此时安静的蹲在了竹屋外的栏杆上,用喙捋了捋自己的羽毛,看着他们进去。 雷师的屋子和雨师一样崇尚朴素简洁,但布局却有所不同,雨师偏农家装修,一看就是农作人住的接地气的屋子,而雷师的则是偏向清幽些,竹林檀香,静谧无尘,多少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思。 三人坐在蒲团上,围着一张四方的小桌子。雷师给两人倒了茶,师青玄接过道谢,开门见山道: “想必雷师大人也已经知晓今日我们二人来此的目的了,我们是来接地师大人回去的。” 雷师抿了口茶,脸色有些凝重, “嗯,接是能接回去。不过,希望二位做好心理准备。” 权一真闻言道:“怎么了?出事了吗?” 雷师摩挲着茶杯边缘,道: “地师仪,已经去世了。” 他说完,两人皆是一惊。 师青玄道:“怎么可能?雨师大人的坐骑不是把地师带出来了吗?怎么会” 雷师哀叹一声, “阿牟将人带过来的时候,人其实就已经不行了。我也想了办法救他,一直吊着他一口气,但因为他意志消沉,再加上身受重伤,故而在前夜的卯时,仙逝了。” 师青玄眼睛看着桌面,有些难以相信。果然还是晚了一步,若是早些来此,是不是还能再挽救一下。 权一真道:“若是这样那上天庭那边该怎么解释?只带尸体回去吗?” 这也是师青玄担心的,人已经死了,只带着他的尸体回去指认黑水沉舟是假明仪,其他人未必会相信,毕竟所有人都没见过真地师的模样,也不确定此事的真实性,肯定不能妄下结论,要有待考证的。 而事情若是暂且搁置,这段时间足以黑水沉舟做很多事了,若是因为此事再激怒他,怕是打草惊蛇,两人都没好果子吃。 “有劳雷师大人,”师青玄看向他,“麻烦您带我们去看看。” 无论如何,这都是重要的证人,还是上天庭重要的神官,不能放任不管,这人,还是要带回去的。 雷师闻言起身,掀起另一侧的草帘走向了一个小门,回头道:“跟我来。” 两人起身跟上,穿过一个建在湖中心的凉亭,拐了两个弯,见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一头大黑牛正伏在地上休息,眯着眼睛尾巴偶尔甩两下,兴致缺缺,似乎有些忧心。听到动静,睁开眼看过来,师青玄见状认出他,笑道: “阿牟大哥,好久不见。” 那大黑牛见到他,立刻变回人身冲了过来,鼻尖的铁环都震的叮叮响,拉起师青玄的胳膊着急道: “风师大人,雨师大人怎么样了?” 师青玄顿了一下,垂眸自责, “抱歉,我没能把雨师大人救出来。” 阿牟闻言,活生生像是塌了天一般,揪着头发蹲下身,捶头道: “我就不该丢下大人一个人,我就不该听大人的话先走” 师青玄见此蹲下来安慰他,拍上他的肩膀道: “你先别急,我在来雷鸣岛之前去了一趟雨龙山,那里还一切安好,不要担心,雨师大人应该还没事。” 阿牟闻言总算冷静下来,抹了把脸抬起头,眼角通红, “那大人现在在哪啊” 师青玄语塞,沉默片刻后才道:“现下还不清楚,不过我会竭尽所能把雨师大人带回来的。” “阿牟,起来。” 雷师也在一旁劝道。 阿牟垂下头,良久后才点点头站起身,跟着他们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中摆间放着各种书籍和架子,雷师绕过一道屏风,转动一个摆在格子里小青瓶。随后地面微微颤动,其中两道书架在众人背后打开,中间是一道法术通道。也就是说,蛮力挪开两个书架是看不到这个通道的,只是空气而已,只有用特殊方法启动法术才能进入,就像花城的骰子法术是一个道理。 几人穿过法术通道来到一间冰室,这房间的温度很低,呼吸都能看得见哈气,冰室的尽头,摆放着一个冰床,上面躺着的人正是已经去世的真地师。 师青玄走近他,见此人与黑水沉舟假扮的‘明仪’并没有哪里不同。只是这相似的眉眼更显的温和些,不像假的明仪那般扳着个脸,有些生人勿近的气息。且这人的手指修长,骨骼分明,双手的指节上有了常年累积起来的陈年老茧,这才是真正地师该有的样子。师青玄回想起另一个明仪,每当他接触到自己时,他的手却不似这般灵巧,虽然也修长的好看,却比他的手要白,还要更细些,就像他从来都没经常用这双手去做该做的工作过。 “把他带回去。” 师青玄说完,权一真便上前挥手,尸体连带着冰床一起消失在原地。 沉默片刻,师青玄见冰室的角落里有一小片池塘,雷师背着手正一脸悠哉游哉的逗着里面的锦鲤,便开口道: “雷师大人,能否劳烦您和我们走一趟,雨师大人现下杳无音讯,真假地师的事,只能请您帮忙印证一下了。” 雷师没回头,往池塘里撒着鱼食道: “我也想帮你啊后辈,可我这个老头出不去啊。” 权一真闻言纳闷道: “怎么出不去?” 雷师想了想,转过头掰着手指头, “我想想哈,我还得种苗苗,我走了我的菜苗苗就没人管了。还有我的鱼和我的鸡,没人喂了怎么办?下了雨我的衣服也没人收了,还有厨房还生着火” 权一真:“” 突然,雷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和师青玄道: “还有我的霸王花,你们把我养的霸王花给烧了,怎么办,再赔我一个,或者,” 他转头看向师青玄, “你也来帮我挑粪给我重新种上。” 师青玄无语, “那个大嘴花你养的?” 雷师点头:“是的,养了好几十年呢。” 师青玄:“” 口味真重。 阿牟见师青玄和权一真两人一脸怀疑的看着雷师,叹口气站在两人面前道: “两位别误会,雷师大人并非有意不帮二位的忙,只是” 阿牟回头看了一眼雷师,斟酌开口:“只是真的走不开。” 师青玄疑惑的看着他,见雷师此时已经踱步过来,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笑了笑,道: “没关系啊,阿牟,没什么不能说的。” 权一真道:“到底怎么了?” 雷师抬头看向他们,笑着道: “被软禁了而已。” 两人闻言皆是一惊, “软禁?!” 师青玄道:“谁那么大胆子?” 雷师摇摇头,伸出手指指了指上方, “天。” 师青玄和权一真两人皆是二脸懵逼,搞不清楚他的状况。 雷师似乎有些回忆往昔,悠悠道: “罢了,给你们后辈讲讲故事,反正也没什么事。” 两人闻言也起了兴趣,坐到他身边,阿牟站在了雷师身侧,听雷师道: “从前呐,有这么个人,” 权一真立刻打断他,“你不用说这个人,我们知道是你,你就简称我就行了。” 雷师:“” 他清了清嗓子,掩下尴尬的神色道: “我曾经犯了个错误。” “因为滥用法力被天道所噬,帝君才将我关在这里的。” 师青玄注视他,“您为什么要犯这样的错误?” 雷师苦笑一声:“谁知道呢,就这么做了。” “我其实在上天庭有一位很重要的故人,我们在他还未飞升之时就认识了。” “那时候,我经常去雨龙山种地,我什么也不会,就这么一个爱好,就是种田,当时的雨师还不是篁丫头。” “我们就是在我去种地的时候认识的,他也是雨师国的人,在雨师手下干活。手脚特麻溜,干活也快,脑子也机灵,心灵手巧的,我很喜欢他。” 雷师垂下眼睑,嘴角带着笑意, “他身赋飞升的特质,当时我和雨师都很看好他。毕竟雨神官百十年都难出一个,掌农的也就那么一个神位,孤零零的还没什么实力,点将都找不着一个人。若是他能飞升,雨神殿算是打破了千百年来独善其身的神话了。” “而他呢,也争气,一边在道观里清修,一边来地里种田,不久后就飞升了。” 师青玄闻言心中暗叹,不愧是雨师国的人,种田也能飞升。 “但是,”雷师话头打了个弯,“他基础不牢,法力尚浅,且他修的那一法道,势必还要锻体强筋。可他身体本就不好,经常疾病缠身,若是飞升遭受雷劫,定是受不住的。” 听到这,权一真也明白过来, “所以你就?” 雷师垂头,粲然的笑了笑, “对,我放水了。” 师青玄愣了愣, 怪不得会遭天道反噬,雷劫加身是天道授意,雷师把控雷电,做这种事本就是横行天道,若是放任他这样心随意动,天下的飞升大事,岂不是都乱了套? “然后呢?”权一真问。 “然后,他的确飞升了。” “但因为钻了雷劫的空子,他飞升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雷电所扰,像是非得把那几道没劈在他身上的那几道雷劈在他身上才罢休,我也阻止不了。” “起初他以为是飞升后经常和我在一起受到的干扰,可事情出在了他的第二道天劫上。” “在他第二次雷劫来临之前,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身体会莫名感到强压,哪里哪里都不对,询问了别人,他们都不像他这般紊乱不安。最后才知晓,是我在他第一次天劫时动了手脚。他知道以后,勃然大怒,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他那么生气的样子,他看向我的那种眼神,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雷师将头埋进怀里,接着道: “我不明白,我明明是为了他好。我告诉他没关系,第一次雷劫都能过去,第二次哪怕再可怕,我也能保他安然无恙。可他听都不听,直接冲出去站在闪电下,连防护都不做,就那么活生生被劈死了。” 两人闻言皆是有些哑然,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后来,我的事被帝君知道,便将我禁足在了这里反省。而且,许是因为天道反噬,我如今一旦出门,就会打雷,周边都会因为我的闪电受到殃及,所以有时候到了不得不出门时,我只能用分身出去,时间也不能太久。” 师青玄看着雷师慢慢抬头,眼神潋滟的望着地面,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可我真的不觉得我对他的好,到底又哪里错了。” 师青玄盯着他,开口道: “也许,那只是你认为的好罢了。” 雷师看向他,目光渐渐清明。师青玄歪了歪头,笑道: “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不肯接受雷师大人你的好。” 师青玄垂眸,“就像我哥对我一样,他以为他做的那些事是为了我好。” “可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 “借用引玉殿下的话来讲,不是我修来的,我不想要。” “尝到了甜头后发现这一切都不属于你,不甘的同时还要带着歉疚,那我宁可这些东西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师青玄抬头直视他,认真道: “有时候你带来的,对于他来讲,可能并不是好处,而是压力。” 雷师愣愣的看着他,转而笑了出来, “你说的,不无道理,” “你一个小辈活的都比我一个老头明白,” “真是,” “后生可畏啊。” 师青玄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权一真挑眉,勾上师青玄的肩,略有些酸酸道: “那我们该回了,可畏的后生?” 师青玄没好气的一把拍开他,见雷师还在盯着他,便道: “雷师大人,我们该告辞了。” 雷师点头,顿了一下道: “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一下,” “令兄的雷劫,快到了。” 师青玄闻言顿时紧张起来,一把推开贴在身上的权一真正色问他, “什么时候?” 雷师的手指掐了掐,随即笑道: “还有三个时辰。” 第37章 风水厄雷劫 “三个时辰?!” 从这里回去就至少要一个时辰多! 来不及多想,师青玄便拽住权一真急道: “我们先回去!” 权一真反手拉住他道:“那地师怎么办?” 师青玄顿住,一时间有些乱了阵脚,师无渡渡劫,他必须在场,绝对不能将这件事让过去,还不清楚师无渡在渡劫时会出什么意外状况,黑水沉舟和君吾就在暗中盯着他们,若是出了一点差错,那就全完了。 这时,雷师缓缓从他身后走过来,道: “依我这个老头子的意思,你们两人可以分头行动。正好我也要给水师打雷,可以和你一道过去。” 师青玄闻言眼前一亮,赶忙道:“那就有劳雷师大人了!”随后转头对权一真道: “奇英,你带着地师的尸体先回,我们之后上天庭汇合!” 权一真拽不住他,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 “不是,哎!” “就这么走啊” 师青玄急匆匆跟在雷师身后,两人出了竹屋的回廊,见啾啾还在栏杆上打盹,雷师路过她,咳嗽一声。啾啾直接炸毛而起,扑打着翅膀飞到前面,落在大门外的石阶上身形变大。雷师一个闪形就出现在啾啾的后背上,师青玄紧随其后,跃到她背上时,啾啾便张开双翼飞了起来。 翱翔天际间,雷师负手向后瞥了一眼师青玄,见他眉头紧锁,忧心忡忡,便笑道:“怎么?你哥又不是第一次渡劫了,那么紧张做什么?” 师青玄双拳紧握,沉声道:“不,此次与以往不同。” 雷师挑眉,“怎么说?” 师青玄的头发随风而摆,天上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渺渺细雨,顶风拍在他脸上时打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第三次天劫本就比前两次要凶险的多,况且我不确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雷师闻言将头转回去,微微一笑, “孩子家家的,想那么多干什么,是祸躲不过,成败与否,皆看你兄长的造化。” 师青玄垂眸,沉默片刻开口道:“雷师大人,此次渡劫,拜托您了。” 雷师却笑了一声,打趣道:“拜托我什么?也想让我放放水?” 师青玄被他逗笑,摇头道:“您明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雷师笑着道:“全力以赴,就没问题。” 因为雨水相阻,再加上他们的路线是直奔东海而去,所以这段路程花了更长的时间,足足有两个时辰多才到了东海之上。师青玄看着下方此时的情形,简直不能用危急来形容。 广袤无垠的东海上此时早已乌云密布,滂沱大雨下的更大,天地间都成了一片暗灰色,乌云压城一般席卷而来,其中夹杂着道道闪电,好像随时都会有一道天雷降下劈在这海面之上。灰白的海面巨浪滔天,时不时就会掀起一道巨幕大浪拍打而起,又像是高墙崩塌一般倾泄下来。 师青玄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终于到了东海中央时,见一袭身着白色长袍的人浮在空中,他头顶上,森森雷鸣声轰轰作响,海浪也在伺机而动,好像一个不注意就能将这渺小的人吞噬殆尽。 “哥!” 师青玄在鸟背上大喊一声,师无渡此时正在开启阵法,抬头见到师青玄正探头看他,明显慌了一下, “青玄!你怎么在这里?!退出去!这里危险!” 啾啾带着师青玄远离东海中央,到了海边落地后,将师青玄赶了下来,只听雷师严肃道:“天劫重地,无关人等只能守在一边,不要靠近,以免受到殃及。” 说完,雷师便骑着啾啾回到了东海中央。 师青玄紧紧盯着东海中央的方向,随后听身后有人叫道: “青玄!!” 师青玄转头,见裴茗朝他奔了过来,后面还跟着谢怜,风信,慕情和花城四人。 “裴将军,太子殿下?” 裴茗一把拉住师青玄,着急道:“你去哪了?你哥渡劫在即,哪儿到找不到你,你哥知道你回来了吗?” 师青玄点头道:“我已经和我哥打过照面了。” 裴茗闻言松了一口气,看向师无渡的方向道:“你要是再不回来,估计你哥都没办法安心渡这个劫。” 师青玄闻言有些愧疚的低下头,随后看向谢怜等人道:“太子殿下,你们怎么来了?” 谢怜道:“灵文说东海出海打鱼的渔民很多,谨防有人卷进其中,要有人来看着,其他神官都有要务在身,我便来了。” 师青玄恍然,见风信和慕情两人站在一旁不做言语,刚想开口询问,便听身后传来一阵惊雷的炸响。匆忙回头,见天边的苍雷凸现,犹如龙身一般蜿蜒扭曲,天亮一瞬,映照出的乌云间便有一道身影隐匿其中。 只见雷师紫衣烈烈,瓢泼大雨都未能沾湿他周深分毫。他目光凛冽,一道三米高的紫英流砂鼓立在他身后,手中战锤摆动,雷师跃跃欲试的甩了甩胳膊,随后一锤击在了钟鼓之上。霎那间,一道巨雷劈下,森森雷电爬过师无渡的头顶,看的众人呼吸一滞,见这道天雷没劈在师无渡身上,师青玄暗暗松了口气。 通了海水的雷电泛着碧荧色的蓝光,发着令人发麻的滋滋声。师青玄看的心惊肉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师无渡的方向。 巨浪拍过,一大片海水浇在众人身上,师青玄抹了把脸,视线在大雨倾盆中有些模糊。抬头垫脚,他见师无渡周身冲起道道水柱,将人包围在其中,脚下的水浪一道比一道要高,头顶还泛着雷光,简直是腹背受敌,捉襟见肘。 “青玄,别过去。” 裴茗要去拉他,却见师青玄已经顾不上他在说什么了。 着急之际,师青玄又朝水里走近一些,海水已经漫过他的腰身,他浑然不觉。突见南方的巨浪一层压过一层,裹挟着黑色的水花席卷而来。师青玄心中猛沉,撒腿就朝东海中央跑,哪知却被法阵屏障拦在外面,他拼命拍打着结界,大声叫着师无渡, “哥!哥!!!危险!!” 师青玄大半个身子沉在海里,任他如何敲打屏障都无济于事,师无渡离得太远,用心渡劫,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谢怜见状伸手来拉师青玄的胳膊,把他往岸上拖, “风师大人!你冷静些!” 师青玄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扯着谢怜喊道:“太子殿下!帮帮我!帮我把这结界打开!我得去帮我哥!” 风信见状皱眉,朗声道:“这是水师大人的天劫,你哪怕去了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师青玄疯狂摇头,扯着谢怜不肯撒手,急得都快给他跪下了, “太子殿下!求你了!帮帮我!我得进去给我哥护法!南海鬼域的水渗过来了!我哥会有危险的!他会死的!” 慕情这边也不多废话,直接过来帮谢怜架起师青玄,师青玄猛地挣脱他,扑在结界上不肯离开。 谢怜有些于心不忍,回头去看花城,花城抱臂走过来,低声道: “现下这种情况,的确只有风师自己帮得上忙。” “你说的倒是轻巧,且不说你是打哪来的,身份不明不白,抱得什么心思让青玄这么着急去送死?”裴茗警惕的看向站在旁边一脸闲适的花城,语气不善道。 “你若觉得你可以就你去,我没意见。” 花城挑眉看他,嘴角勾起不屑道。 裴茗直接拔出剑指向他,花城也不动。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而这时,一道天雷又一次劈下来。师青玄拍打着结界,谢怜看的心急,直接打断他们二人道: “好三郎,借我点法力。” 花城闻言不再理会裴茗, 低头靠近他便吻了过去。 裴茗也没料到会出现这么个状况,本来还在拔剑对准他们,宝剑当下就握不住了,“当啷”一声 掉在地上。 风信本来还和慕情一起扯着撒泼的师青玄,两人见到此景皆是顿在原地,师青玄本来还在往前使劲,被两人这么一松手直接就一头扎进了水里,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冲出水面便吐出一口“抛物线”, “你俩松手怎么不说一太子殿下,你脸红什么?” 谢怜顶着一张熟透的脸过来,从背后抽出芳心剑道: “别管了进去要紧。” 随后,便见谢怜将灵力灌入芳心剑内。一时间,芳心剑光芒大盛,中间的白色剑心都跟着泛起银光,一剑劈向结界处时。法阵的屏障剧烈抖动,出现一层层波动的水纹,而后,谢怜咬牙将剑身挪动,直到出现了一小块缺口时才开口道: “风师大人!快进!” 师青玄二话不说,利落的跳了进去。谢怜本想也跟着进去帮忙,却被花城一把拉进怀里,道: “哥哥,去不得。” 师青玄回头看向屏障外的几人,点头致谢,随后便起了一阵风,朝着东海中央飞身而去。 师无渡此时正压着翻腾的巨浪,见到袭来的黑色海水也是一愣,随后迅速做出反应,引着一层海水挡了过去。 因他抵着天雷,还要压下法力震荡的东海海水,所以抵制鬼域黑水稍显吃力,蓝黑色的海水相互交织却互不相容,一时之间难分高下。紧接着,一股水龙卷将东海的海浪卷起,裹挟着狂风之力将那些黑色潮水击退数里。 师无渡回头,见师青玄立在自己身后,便怒喝道: “怎么进来的?!滚回去!” 师青玄急道:“哥!我帮你!” 师无渡道:“不需要!回去!” 师青玄拗不过他,见他面色苍白,更是执意在原地不动。师无渡见状暴怒,刚要出口骂他,就见一阵电光急转直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就朝师无渡身上招呼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师青玄扑过去抱着师无渡打了个转,雷电打在他身上滋啦一声,师青玄只觉得大脑空白一瞬,背后瞬间漆黑一片,身体麻木间,缓了好一会目光才重新清明起来。 “青玄,青玄!” 师无渡慌忙抱着他检查,声音都带着哭腔,“你是不是傻!快回去!” 师青玄摇摇头,发觉雷声渐小,便转头看向天空。见雷师手中战锤停了片刻,有些犹豫的望着两人这边,似乎也是未反应过来出现这么一茬。见此,师青玄喊了他一声,有意提醒他继续, “雷师大人!” 雷师回神,犹豫再三还是拎起战锤,继续开始敲打钟鼓。 师青玄见状看向那些通天而起的水柱,眸子微冷,展扇喝道: “风来!” 霎那间,一股风浪自师青玄两人周边散开,只一击便重重将周围的水柱全部吹散。 回头间,见师无渡还是一动不动,眼中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师青玄便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道: “哥,我们一起。” 良久,师无渡敛眉,像是妥协一般转身背对着他,手中结印,继续去压翻腾着的滔天海浪。 师青玄则是面对着南海一侧,尽力挥扇将黑色的鬼水驱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师无渡越来越吃力,冷汗如雨间,一阵阵天雷也像是不给他喘气似的劈头盖脸砸下。师青玄守在他身侧为他护法,而就在此间隙,南海黑水又开始蠢蠢欲动,这次,这些黑水像是积力一般一阵盘旋,随后水柱凸起,这海浪像是化作几道鬼手一般有了实形,对着师无渡就抓了过来。 师无渡脸上青气闪过,手中捏诀,海中几条水龙冲天而起,震出法场就对着黑海鬼手狂啸而去。 雷电倾泄而下,师青玄腕间风师扇转动,护在师无渡身后就开了法盾,一道道天雷击在上面,一时紫光和白光交错而亮,闪的人睁不开眼。 南海中的黑水鬼手被压下,本以为会平息片刻,却不想那黑海像是不甘心似的开始剧烈翻腾,海岸都因为滚动的海水啪啪作响。紧接着,一顶滔天黑墙便席卷而来,这黑色的水浪要比以往任何一次袭来的力度都要大,中间的海浪像是长着血盆大口,将天地都要吞进去一般横冲直撞,直直对着两人的方向就盖了过来。 师无渡骂了一声,刚想倾尽法力迎击,右手却突然被握住。 怔愣片刻,转头就见师青玄拿着风师扇盯着前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师无渡愣愣的看着他,突然笑了出来。 师青玄被他笑的一顿,纳闷看向他。 师无渡却将他的手握紧,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水师扇。 师青玄见状嘴角勾起,两人同时展开折扇,扇面上,流水和风线的波纹正因法力的泛滥缓缓而动, 天空,一道足以划破黑暗的闪电亮起一瞬, 东海中央,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合力而行,对着前方席卷而来的黑海浪潮同时发力, 两人异口同声道: “风来!” “水来!” 风龙卷拔海而起, 与此同时,蓄力已久的天雷也降在了暗黑色与碧青色的海水相接之间! 第38章 坏了,冲我来的 一阵足以撕裂天地的巨光自东海爆开,伴随着天雷的轰鸣声渐渐止于平息。 东海水浪还在拍打不停,只不过撞击的力量却是小了很多。海岸边的众人睁开被晃的发黑的双眼,再次看向东海中央,见一袭青衣的师青玄已经抽身而归。师无渡还在原地接受雷劫的洗礼,黑色的潮水涌退而去,天雷也适时小了很多,看眼前的架势,雷劫中最凶险的那段时间师无渡已经安全度过去了,只要坚持下去,这第三次天劫,估计就会安全结束。 师青玄回到海岸边,甫一落地,便感觉双腿发软,一个趔趄险些栽个跟头。幸得谢怜和裴茗两人扶他一把,才堪堪站稳,只见裴茗拍拍他,声音都难得的放松, “青玄,辛苦了。” 谢怜看向东海中央,道:“这雷劫要七天七夜才能彻底结束,眼下已经过了五日,水师大人快成功了。” 师青玄长叹一声,心里的巨石也落了大半。 由此,几人便守在海岸边等待师无渡渡劫结束。师青玄找到一个干净的石头在上面冥想打坐,调节气息。直到心脉平复后,他才缓缓收势,长吁一口气。本想起身再去看看师无渡的情况的,哪知却听远处传来一群渔民惊慌失措的声音。 他们的位置本就离渔村很远,为了避免打扰到他们,也是怕有无辜的渔民卷进师无渡的法场,所以他们的选址都格外小心谨慎。这群渔民如今胡乱呼叫的声音都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可想而知这群人的声音是有多大,场面是有多混乱不堪。 抬头去看,见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从房子里正缓缓爬出来,因为暴雨刚过,所以她身上沾的都是泥土,顾不上脏乱难堪,这孕妇声音凄厉,一点一点的向外挪动,早就破门而出的男子似乎是他的丈夫。看他的样子是被吓到了一般,跑的老远一脸惊恐的回头去看那女子,邻里八乡的渔民见状也都出来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对着两人指点指点,但因为女子的状态太吓人,谁也没敢上前帮忙。 谢怜等人已经过去查看情况了,师青玄本想留在这里守着师无渡渡劫结束,哪知眼中余光似乎在人群中扫到了熟悉的人影,便起身对身后的裴茗道: “裴将军,劳烦您照看我哥,我也去看看,这就回。” 裴茗没什么意见,摆摆手让他去了。师青玄跟在谢怜几人身后才到,扒开人群看过去,见那女子正痛苦的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嘴里哭喊着,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谢怜过去按住那女子,轻声询问她的情况,花城不做声的跟在他身后;风信和慕情则没上前去,只是站在人群的前方看着他们互动,慕情看着那女子抱臂挑眉道, “这怕是要早产,有什么好奇怪的?他难道还要给那女的接生不成?” 师青玄拢着袖子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咂咂嘴接道: “以太子殿下的个性,是一定要帮忙的,没人帮就我们上!你说呢南阳将军?” 风信本就对女人过敏,如今这女人的样子他是连看都不会看的,扭着头去看猪圈里的老母猪喝泔水,铁青个脸硬是没接话。 “哎呀,生什么生啊,她寡妇一个,哪来的孩子啊!” 三人闻声转头,见是一个老婆子在人群中蹙着眉头看着那女子,对着他们嗔道。 “寡妇?”师青玄眨眨眼,随后狐疑的看向那位只着了一个亵裤,满脸慌张站在远处局促不安的男子。 “他俩不是两口子啊?” 师青玄一脸吃瓜像的看着他,听慕情戏谑道: “来偷腥的。” 风信本就不喜欢在这种场合下待下去,转身欲走,“捉个奸而已,大惊小怪。” 师青玄见谢怜表情凝重的看着那女子,悠悠道: “我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要是被捉奸,那个男的能吓成那个熊色?再者说,孕期女人不能房事这点道理他不懂吗?偷腥偷到孕妇家里来?” 慕情和风信皆是一脸莫名的看着他,见慕情抬起一边的眉毛,有些探究般的道: “他懂不懂不知道,你倒是挺懂的。” 师青玄闻言脸上有些发烧,辩解道:“这是常识!常识好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寡妇,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 师青玄向那名男子走过去,慕情抱臂跟在他身后。那男子见他们过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腿乱蹬的向后退,疯狂摇头大喊,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你们相信我!” 师青玄拽着他的亵裤将人拖回来,男子捂着已经露出半边的屁股蛋子,脸上红霞一片,低着头差点把脸埋进地里。慕情看着师青玄不讲武德的样子,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师青玄像个地痞流氓,拍了一把他的屁股调笑着道: “现在知道丢脸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男子又羞又怕,捂着屁股坐在地上,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去她家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谁知道那啥之后,就,就,她肚子就大起来了可哪怕她真有了!也没那么快!” 师青玄闻言沉吟一声,听慕情站在一旁道:“这样说来,那孩子就很不正常。” 师青玄点头,起身看向那女子,见谢怜已经取出芳心剑,剑尖直指那女人的肚子,芳心发出杀意横生的嗡鸣声。那女子的肚子好像有了反应,本来只是动一动,现在却是被这剑意吓得左右蠕动,似在逃窜。那女子捂着肚子痛苦哀嚎,片刻后便从他嘴里涌出一抹黑气,谢怜提剑便砍,哪知这黑气的速度太快,带着孩童一般嘶鸣的喊叫声,直直朝着师青玄的面门冲过来。 师青玄没料到这黑气会对自己发起攻击,从后衣领掏出拂尘,而在他刚掏出拂尘的那一刻,那黑气又调转方向对着他身边的慕情而去。 慕情冷哼一声,九尺长马刀出现在手,抬刀便挥了过去。这黑气顺着他的刀杆绕了几圈,便又对着人群过去。那些渔民见状吓得四散奔逃,场面顿时一片混乱。谢怜在其中维持秩序,大喊着不要乱跑,那黑气见机就要往谢怜嘴里钻。哪知他在近身谢怜的前一秒,花城一个闪身挡在谢怜身前,身后万千银蝶从他身边呼啸而过,霎时间就把那团黑气包围起来。 那黑气横冲直撞,似是痛苦不堪,最后长啸一声,尖锐的声音快要划破众人的耳膜, “娘!!!!” 须臾间,一道倩影便从人群中狂奔出来,嘴里大喊, “城主大人!手下留情!” 师青玄定睛一看,果然是剑兰。那黑气就是她的儿子错错,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娘俩居然一起跑到这里来了。 其实在远处的时候师青玄就已经发现她了,只是这次她的打扮不再像之前那般妖艳招摇,而是穿的贴近清丽贵气些。脸上的保养也好了许多,再加上许是风信在场的原因,刚才她一直在人群中默不作声。所以打眼一看,师青玄也没敢冒昧的认出她。 剑兰冲上前想要赶走那些银蝶,伸手却被那些高速飞舞的银蝶割伤,无奈她只好对着花城的方向跪了下来,祈求他放过自己的孩子。 谢怜拽了拽花城的手,轻声道:“三郎,先放那胎灵下来。” 花城扫了剑兰一眼,挥手间银蝶便散了。而那胎灵一得了自由,便又朝着师青玄的方向扑了过来。 师青玄皱起眉头,盯着那胎灵对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心中思量, 冲我来的? 怎么就对我恨意这么大? 三番两次对我发起攻击,是因为上次的拂尘戳中他,怀恨在心了? 师青玄刚要出手,一只胳膊便伸到他面前,准确无误的掐住了那胎灵的脖子。师青玄转头,见风信站在他身侧,正皱着眉头看着手中抓着的胎灵,忍不住评价道: “长的真丑。” 师青玄:“” 随你。 剑兰见状,脸色白了白,发了疯般的跑过来就要把他手里的胎灵抢回来。风信当然不可能松手,两人因为个孩子在这边东拉西扯,风信一脸莫名其妙,喝道: “你这女人,干什么!松手!” 剑兰面目狰狞,扯着他的胳膊不甘示弱, “放手!我叫你放手!你别打他!” 风信本想推她,但却不想碰女人的身体,只能干巴巴的把自己的胳膊往回拉,手中死死掐着胎灵,怒道: “你再不退后,我要动手了!” 剑兰听这话来了脾气,人直接贴上去,吓得风信连连后退,红着眼睛大声道: “你还敢打我?你打啊!你动手啊!我看看你一个大男人是怎么敢对女人动手的?!” 慕情似笑非笑,站在一边看戏。谢怜知道风信的脾气,也知道对于这种应付女人的情况风信该有多局促,便抬脚往这边赶。这边的风信已经退无可退,怒然间还真的抬起了另一只手。剑兰见状眼睛瞪的更大,把脸往他的手边贴,风信举起来的手却迟迟不敢落下,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师青玄见状上前握住风信的胳膊,生怕他真的一巴掌扇过去。 风信见状,对着师青玄大喊, “风师大人!把这女人给我拉走!快点!” 师青玄扫了剑兰一眼,抿唇道:“你先放手。” 剑兰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抓着风信的手都在颤抖,他不甘心的看了师青玄一眼,还是后退一步对风信道: “把错错还给我。” 风信厉声道:“不行!管你什么错错对对,这胎灵是个凶灵,造了杀孽是要问罪的!” 剑兰听后急了,再一次不管不顾的扑上来。师青玄伸手去拦,哪知那胎灵许是被风信捏疼了,张口就对着他的虎口咬了下去。风信吃痛,松手时,那胎灵竟也是个记仇的,任风信左甩右甩,怎么甩也甩不掉。 剑兰见状,大声叫道: “错错!回来!” 那胎灵明显不听剑兰的话,死咬着风信的手不放。风信忍无可忍,一个狂甩将那胎灵掷出去老远。眼看那胎灵被甩进一间屋子,剑兰赶紧朝着那屋子飞奔而去。 风信见此也跟了上去,师青玄见他势必是要把那胎灵带走的架势,也赶忙紧随其后。 可哪知,其他人跟着进到那间屋子的时候,里面哪里还有师青玄三人的影子? “人呢?哪去了?” 慕情先一步跟在师青玄身后,开门后,里面除了家具陈设,连个人影都没有。 谢怜和花城也赶到这里,谢怜也是亲眼看到几人进去的,人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尝试叫他们道: “风信!风师大人!你们还在吗?” 这一声呼唤引起远处海岸那边的裴茗的注意,起身往这边看,嘴里问道: “太子殿下,青玄怎么了?” 谢怜遥遥向他的方向望了一眼,道: “风师大人不见了!” 裴茗一惊,赶紧看向东海中央的师无渡。师无渡渡劫期间,依然开着五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着谢怜的话,猛然睁开双眼往这边看过来。 “水师兄!你安心渡劫!” 裴茗喊了一声,就朝谢怜那边而去。 师青玄这边,他和风信追着胎灵和剑兰来到了间不似渔屋的房子里。 开了门,就有一股胭脂水粉的气息扑鼻而来,这好似女子的一间住处,又像是寻欢作乐的地方,貌似好像是很古老的,以前的装设一般,师青玄走向窗边望了望,两人好像是在一间阁楼里。 这种情形下,再回头看看进来的那扇红木合欢鸳鸯门,师青玄肯定,这里绝对不是在东海沿岸了。 要么,这里是幻觉, 要么,他们就是无意间开了缩地千里到了什么地方。 但若是有缩地千里的阵法,为什么他们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人发现呢? 想起师无渡还在渡劫中,师青玄一个蹦高赶紧回头去开门打算回去,哪知这门打开后却是另一番景象,哪里还有海风船帆,都是一层又一层的楼梯,下方还有酒席设宴,男男女女来来往往,小厮在其中穿行,全都是忙里忙外的样子。 师青玄关上门,回头去看风信,道: “南阳将军,我们怕是到了酒楼了。” 风信却直着一双眼睛,目眦欲裂的看着眼前的陈设,一动不动。 第39章 传下去,慕情怀了 “南阳将军,你怎么了?” 师青玄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风信这才回神,环顾屋子的四周道: “我来过这里。” 师青玄闻言挑眉,再一次看了看这屋子,心道怪不得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原来这是剑兰和他以前搞对象的地方。 师青玄见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打趣他道: “平常看南阳将军一脸正气凛然,女人退散的样子,没想到也会有风流快活的时候。” 风信脸皮薄,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感觉有些难堪,憋红着一张脸辩解道:“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不踏足这种地方!” 师青玄懒得听他狡辩,摆摆手回身打开旁边的衣柜,连说了几声好。 你没踏足这种地方怎么有的老婆? 连孩子都有了还不踏足。 你怎么不说那个胎灵是你跟着谢怜打怪开副本奖励开出来的?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以师青玄自己这个智商要是不知道他们这层血缘关系,他还真能信这个邪。 “嘻嘻嘻娘!” 一声稚嫩的嬉笑声在房间里荡漾开来,风信立刻提高警惕环顾四周。师青玄则是一脸闲适的翻着柜子里的东西,嘴里还不忘纠正那胎灵一声, “叫错了,你应该喊爹。” 风信下意识皱眉看他,纳闷道: “我看你是想儿子想疯了。” 师青玄:“” 那他妈是你儿子! 充其量他叫我一声风叔。 师青玄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他只是觉得声音似乎是从柜子里传出来的,他把那些婴儿的小衣服,拨浪鼓,千纸鹤都胡乱扒了个遍也没找到那胎灵,直到他看见从一堆衣服里漏出的一截女人肚兜,他才面无表情的把柜子关上。 造孽啊,我不是变态。 那咯咯咯的笑声还在继续,两人在房间里转悠,寻找着声音的来源。陡然间,一声“错错”的女人声音从楼下清晰的混在笑声中传了进来,师青玄急忙扒在窗户口往下看,就见剑兰站在楼下,正对着这边楼道的门口张望,面色焦急。 师青玄心下一沉,转头大喊一声, “风信!” 紧接着,红木门就大开,风信正好站在门口,那胎灵从门口窜了进来扑在他身上,张口就对着他脖子咬了下去。 瞬间,血流涌柱,风信捂着脖子一记白光打在那胎灵身上,那胎灵惊叫一声,逃窜着化为一道黑雾离开。师青玄赶忙过去,见风信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血还在止不住的顺着指缝间流下,蹲下身点下几道穴位,从衣袍上撕下一块布条系在他脖子上。所幸这胎灵没咬到致命的喉咙部位,只是咬到了靠近后颈的锁骨处,虽然伤口较深,不过没有大碍。师青玄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吐槽, “你这儿子下口倒是挺狠。” 风信本来就因为伤口疼得面目扭曲,听他这么一说愣了一下,抬眼问道: “什么我儿子?” 师青玄手上一顿,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脸不红心不跳,圆道:“逗你呢,他头上的两根胎毛挺像你的。” 风信瞪了他一眼,觉得到这种时候师青玄还能和他开得起玩笑。随后又一次打量起了这间屋子,心中隐隐也生出了些怀疑。 两人起身后,风信率先起身走出屋子,顺着楼梯下楼,师青玄跟在他身后,到了酒楼的正厅后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因为他发现,这酒楼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影影绰绰的。 就像是电影里卡带花屏时的那种人物,有些歪歪扭扭,有些身体倾斜,却还是都忙着自己的事,有些人甚至都没有脸。 “这什么情况?” 风信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走在其中皱眉问道。 “这里怕是幻境。” 据推断,很可能有关剑兰和那胎灵的记忆。 “这胎灵现在这么大本事了吗?连幻境都能制造出来?” 师青玄纳闷问着,就见风信陡然一指酒楼门外的房檐,道: “在那!” 心念电转间,两人便从酒楼冲了出去,朝着那团黑雾追了过去。 这胎灵很是狡猾,在街道上左拐右拐,很难让人摸的着踪影,街上的路人大多也是酒楼里那群人的状态,时而扭曲,时而正常。风信和师青玄在后头追着,差点累成狗,拐了个巷口,跑在前头的风信就和迎面跑来的人撞了个正着,两人双双跌在地上。师青玄跟在风信身后显然也没料到这么一出,拐弯之际就被风信的脚绊了一跤。 正巧摔在了前头和风信碰头的那人身上。 那人本想起身,这下又被师青玄一个跟头给压了回去。 三人咿咿呀呀的叫唤,师青玄从这人身上爬起来,坐在地上看他,发现这人居然是慕情。 风信此时捂着额头也爬了起来,见到他愣了一瞬,随后有些警惕道: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怪风信这么问,在幻境里一切出现的人物都有可能是虚构的,不过看这真实的触感,还没有影影绰绰的身形,基本可以断定眼前的人是真的。慕情将师青玄推开,看着风信骂道: “什么真的假的?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撞我一跤!” 风信一听,怒道:“谁知道你突然冒出来!为什么不和太子殿下一起过来!又把殿下扔下自己跑了?!” “你放屁!刚才不是你先跑的!” 师青玄无语的看着两人又吵起来,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远远看到尽头的那黑雾朝着他们这边发起进攻。 此时的风信和慕情两人还在吵架,慕情看着风信受伤的地方,骂一句脖子处就喷出一股血,不地道的哈哈大笑, “风信!你也有今天!那个胎灵咬的?跟个呲血喷泉似的哈哈哈哈哈哈!” 风信听的恼怒不堪,刚想出口骂回去,就见师青玄眯起眼睛拢着袖袍好心提醒, “玄真将军,我劝你不要笑的太大声。” 慕情落井下石笑的开心,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转头张着嘴就‘啊?’了一声。 下一刻,那团黑雾就准确无误的从他的嘴里钻了进去。 慕情瞬间不笑了,捂着嘴唇脸色发青。 “我说什么来着?” 师青玄眼看着那黑雾钻进他口中,扶额摇头。 “该死!把他弄出来!” 慕情捂着肚子,脸色渐渐发白。师青玄和风信看着他的肚子越来越大,鼓着一张肚皮,痛的直冒冷汗,活脱脱像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师青玄见状有些激动,抚上慕情的肚子就道: “快快!传下去!告诉接生婆,就说慕情怀了!让她快点过来!” 风信大笑,脖子狂喷的鲜血都溅到了慕情脸上,慕情气的抹了把脸,怒不可遏道: “闭嘴!都别笑了!胡说八道什么!” 师青玄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过他还算有点良心,从袖子里掏出一道符纸,团团就递到慕情的嘴边,边笑边道: “张嘴,把这个吃下去。” 慕情看着这个被团成屎黄色的符纸,顿时觉得有些难以下嘴。 肚子里的胎灵还在蠕动,似乎是在慕情腹中折腾,惹得他又是一阵打滚干呕。师青玄一把掐住他的嘴就把那符纸塞了进去,嘴里抱怨道: “都什么时候还矫情呢,咽下去咽下去” 风信见慕情将那符纸彻底吞了下去,二话不说照着他肚子上就是一拳,师青玄听见“碰”的一声,脸皮都抽了抽。 多多少少肯定带点私人恩怨在。 慕情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蜷缩在地上还不忘骂他们, “草你们两个” 那胎灵受了刺激,再加上风信这么一拳,终是受不了从他嘴里冒了出来。顺着那胎灵逃窜的方向,师青玄看了过去,见那黑雾最后回到了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看的剑兰怀里。剑兰抱着那胎灵恢复成婴儿的样子,见他们三人注意到她,捞着胎灵就往回跑。 “站住!站那儿!” 风信起身,回手掏出风神弓就瞄准了剑兰的方向。师青玄本来扶着慕情起身,见风信弯弓搭箭的样子,吓得一溜烟跑过去按他,慕情没了支撑力,又摔了下去。 不得了不得了!风信要谋杀亲妻! “师青玄!!!” 慕情磕了下巴狠狠瞪他,见他正去拉风信的风神弓,风信没注意到他,目标一歪,甫一放手,那支长箭便直直射到了慕情的裆下一寸。 慕情:“” 见慕情满头黑线的样子,师青玄默默向风信的身后挪了挪。 我哪儿敢说话, 摔了一跤还差点让人家断子绝孙。 见慕情已经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站起身,师青玄咽了口唾沫,拉着风信撒腿就跑, “追,追胎灵!” 两人顺着剑兰消失的方向飞奔,因的这是条长街,没有别的拐弯巷口,所以不久后两人就又看到了剑兰母子的身影。彼时街上那些幻化出来的行人已经不多了,远见剑兰抱着那胎灵已经到了一个木桥渡口处,周围没有船只,剑兰母子显然已经退无可退。风信见状,直接加速追了过去,师青玄见剑兰已经被堵到了死路,本想跟上风信见机放走剑兰,哪知一个生冷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你永远都出不去的。” 师青玄一顿,脸色瞬间惨白,迅速左右张望。 慕情此时已经从后头追了上来,见师青玄顿步,直接过来揪住他的衣领质问, “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 师青玄有些六神无主,握住慕情的肩膀问道: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慕情一懵,“什么什么声音?”随后反应过来什么,又恶狠狠的道:“你是不是又要坑我!” 师青玄转头,见风信已经把剑兰堵在了渡口,两人正争辩着些什么,无奈,他只好咬了咬下唇对慕情道: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慕情挑眉松开他,道:“你说的倒容易,怎么离开?” 师青玄冷静思量,看向他问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太子殿下他们呢?” 慕情闻言眼神移开,别扭道:“我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进来的” 师青玄皱眉,“你怎么进来的你自己不知道?” 慕情见他质疑自己,冷笑一声,反问道:“怎么?怀疑我?” 师青玄没和他计较,摸了摸下巴道: “我们画个缩地千里出去。” 慕情闻言道:“你疯了?这里是幻境,你开个缩地千里能出去?” 师青玄道:“我们就是缩地千里进来的,怎么就不能出去?” 慕情听后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整个幻境其实相当于一个法力场,也是虚构的一个地方。在特定的缩地千里通道里,是可以实现来回穿梭的目的的。 “只不过” 师青玄看向剑兰母子,沉吟道: “我不信这是一个胎灵能做到的事。” 慕情垂眸,随后低声道:“所以,这阵法怎么画?” 师青玄道:“既是阵法,必有阵眼,将缩地千里画在阵眼的位置,估计就能出去。” 慕情赞同的点点头,看向剑兰的方向悠悠道:“这幻境由他们母子二人所来,那么找出阵眼,势必也要从他们入手才行。” 师青玄闻言挑眉看他,一副看穿他的样子笑道: “你怎知这幻境是由他们母子所出。” 慕情瞥他一眼,道:“事到如今了,风师大人还在遮掩什么,我不信你对那女鬼多次相护只是因为看上人家这么俗套。” 师青玄勾唇,看向剑兰和风信,拢袖开口, “虽说嫂子长的的确不赖,不过朋友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还是知晓的,也就风信那个榆木脑袋还认不出来那是谁。” 慕情意味深长的瞧他一眼,突觉站在身边的这个风师似乎知道的太多,多到有些深不可测。 师青玄发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他,见慕情把头移偏开。莫名挑了挑眉,再看向剑兰两人时,明显两人的争执更激烈了,而本来还在剑兰怀里呲牙咧嘴的错错,此时似乎是想起了痛苦的事,扒着剑兰的肚子尖着嗓子就往她肚子里钻;剑兰也是非常激动,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从剑兰惊惧颤抖的行为来看,许是想起了什么非常害怕的事。 紧接着,这片幻境因为剑兰母子的情绪波动开始扭曲,整个世界开始巨颤振动,师青玄扶着一旁的树干稳住身形,见只有木桥那边没有太大的起伏,木桥旁边的一座石碑上还时不时的震出法纹波动,师青玄锁定那块石碑,对慕情道: “找到阵眼了。” 第40章 血洗上天庭 师青玄指向那个石碑,见上面刻着两个字, “绝期。” 这桥叫绝期桥? 不等师青玄再做反应,慕情已经快步过去划破手指,以血为引,开始在石碑上面画缩地千里的阵法。 师青玄看着渐渐开始扭曲坍塌的幻境,扭头对风信喊道: “风信!这幻境要塌了!得快点离开!” 风信一脸焦急的看着他眼前的剑兰,见她正痛苦的抱着胎灵蹲坐在桥上哀嚎,整个人绝望到浑身发抖。风信伸手想要靠近她,却被剑兰一个巴掌打开,怒吼着让他滚。紧接着,剑兰的身躯下开始不断涌出鲜血,大片大片的血红晕染了绝期桥和下方的河流。终于,那胎灵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生生扒开剑兰的肚皮,尖叫着往她的腹中钻,像要把自己整个藏匿起来。 震动还在继续,慕情画完了最后一个咒文,石碑上突显出一个法术通道,黑洞洞的旋涡似乎要把人吸进去。慕情见状,回头高喊一声, “快走!” 见慕情已经钻进了那条法术通道,师青玄赶到石碑前,叫着还愣在原地的风信, “风信!走!” 风信回神,朝他这个方向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现在的剑兰已经浑身浴血,捂着腹部眼角流出血泪,随后向后仰倒,扑通一声便掉进了河里。 风信见状,急忙转身要去捞人,师青玄看了一眼即将彻底坍塌的幻境和闭合的法术通道,咬牙抽出拂尘,一把就将风信拽了回来,缠着他两人便扑进了石碑之中。 。。。 仙京的某座金殿里,大门突然顿开,从里面飞出两个神官,正是已经从幻境中出来的师青玄和风信。 师青玄直接栽进神武大街旁的一座喷泉里,咕嘟咕嘟冒出一个泡泡后才露出头甩了甩头上的水,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再看风信,整个人坐在地上,似乎还没从刚才的事件中缓过神来。 师青玄见状有些不忍,也不知道他和剑兰到底说了些什么,最后两人搞成这个样子。 师青玄从喷泉中跳出来,身上嘀嗒着水珠过去朝风信伸出了手,想要把人拉起来。风信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坐在原地没动,整个人颓丧的很。 师青玄叹了口气,刚想宽慰几句,就听神武大街的尽头处传来一声惊呼, “奇英!” 师青玄愣了一下,立刻抬头去看。只见神武殿的门口,灵文怀中抱着的卷宗散落一地,正慌忙的去扶趴在引玉背上已经生死未卜的权一真。 引玉将满身是伤的权一真放下,跪在神武殿的门口眼眶通红,对灵文急道: “灵文真君,让我见见帝君!一真他要不行了!” 灵文一刻也不曾耽误,面色严肃的给权一真把完脉,就把神武殿的大门推开奔了进去。引玉见状,急忙抱起权一真跟了上去。 师青玄愣在原地,脑海里全是刚才权一真重伤昏迷的样子。 他不是在雷鸣浮岛上吗?说好了分头行动让他先回来的,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紧接着,神武殿内,引玉的一声“帝君”将他的思绪拉了回去,来不及多想,师青玄就朝着神武殿内狂奔而去。 等他进来时,君吾已经从座位上疾步下来,探了探权一真的鼻息和脉搏,便伸手开始给权一真渡法力。收手时,只听他沉声道: “怎的伤成这个样子?先送他回奇英殿,找医官去救急。” 彼时,神武殿里已经涌进来诸多神官来凑热闹,两个小神官接了灵文的指示将权一真抬走。师青玄见状赶紧扑过去看他,见权一真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了一块好地方,虽然君吾已经为他紧急救治,没有了生命危险。但胸口处的大洞依然触目惊心,好像有人生生将手掌穿过去一般。师青玄脸色白了白,摇着他的胳膊轻唤了他两声,见没应,两个神官就把权一真抬回了奇英殿。 “引玉,怎么回事?” 君吾负手看着他,见引玉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叩首不敢抬头,却还是出声道: “奇英是被黑水玄鬼所伤。” 君吾听后脸色一沉,周围的神官听后也都议论纷纷,神武殿内顿时嘈杂个不停。 灵文立在君吾身后,微微皱眉道:“黑水玄鬼向来行事低调,奇英怎么惹上了他?” 引玉闻言直起上身,声音笃定道: “事出有因,只因奇英撞破了黑水玄鬼存在于上天庭的秘密,这才遭到了他的追杀。” “帝君,如今上天庭的地师仪,是假的!” “是黑水玄鬼假冒的!” 众人听后皆是一阵惊呼,不可置信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比刚才更大的议论声已经在神武殿蔓延开来。本是一众凑热闹的神官们此时都纷纷默契的让出了一条路,尽头处,正是事件的主角公‘明仪’,不知他是何时到场的。只见他站在人群的后侧,此时大家都纷纷给他让出位置,周遭没有一个人,就格外显眼一些,‘明仪’冷脸抬头,对上君吾凛冽的目光,从容淡定。 君吾只是扫了‘明仪’一眼,对引玉道: “你怎能断定,此时站在大家面前的,不是真正的地师?” 引玉抬手一挥,真地师的尸体便显现在神武殿的地上。只听他道: “这才是真正的地师,是一是奇英殿下拼死从黑水玄鬼手下逃脱,让我带回来的。” “风师大人和奇英殿下一起去雷师那里接地师回来的,风师大人可以作证!” 引玉说完,众人的注意力就全都转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师青玄身上,师青玄垂眸,握紧双拳,看向‘明仪’时,见他同时在侧眸看自己,似乎也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风师,” 君吾叫他道, “是否?” 师青玄沉默, ‘明仪’此时依旧是平时那一身玄色劲装,墨发被发髻高高束在脑后,只是跟在自己身侧平常不能再平常的‘地师仪’,今天终于要扒下他的伪装,成为另一个人了。 可如果他是真的地师仪,该有多好, 这样就能一直在他身边。 良久,师青玄才终于泄了气,低着头松开拳头道: “是。” 顷刻间,神武殿便炸开了锅, “我就说不对劲这地师不去下界造福,就连信徒祈愿他也是很少会理,原来是个冒牌货啊” “咱们上天庭找他修仙桥造天湖他也是能不去就不去的” “妈呀,他真是那个四害的黑水沉舟?” “怪不得低调啊,感情来咱们上天庭当神官来了” “” 君吾此时也没有妄下定论,只是脸色严肃的看着‘明仪’,道: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明仪’始终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众神官讨论对峙,随即缓缓抬眸望向君吾,冷声道:“只能说你们这群废物,” “蠢到家了。” 君吾冷下脸,听他身边的灵文喝道: “黑水沉舟!你因何冒充我等同僚隐匿于上天庭之中!” ‘明仪’淡淡瞥了她一眼, “这得问你亲爱的无渡师兄了。” 灵文顿了一下,随即皱眉道: “无论你意欲何为,今日都别想回去!” ‘明仪’轻嗤一声,骤然冷下来的眸子里尽是彻人心骨的寒意, “是不是因为我沉寂的太久,让你们觉得,” “我很好拿捏?” “拿下!” 君吾一声令下,‘明仪’周边的武神官就已经持着兵器将人团团围住, 师青玄心中焦急,上前几步, “明兄!” ‘明仪’扫他一眼,回应他的却是挡在他身前的几名武神官喷出来的动脉鲜血。 师青玄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几名武神官倒在自己眼前。 “青玄!” 一声惊叫唤回师青玄的意识,转头就见裴茗扶着渡劫归来的师无渡,正站在神武殿门口有些摸不清情况。 黑衣闪过,师青玄大脑空白一瞬,见‘明仪’直直朝着师无渡袭去,当下就吓得惊叫, “住手!” 裴茗反应迅速,拔剑就挡下‘明仪’袭来的攻击,只见他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地师明仪,多少也看出了些不对劲的苗头。 两人互相荡开对方的宝剑,随即便战在一起。而在神武殿里其他神官便遭了殃,凡是接近‘明仪’的,无不被他捅上一剑或是直接抹脖子,甚至有的直接送去归西。这就导致现下的上天庭已经乱做了一团,跑的跑喊的喊,全都吓得六神无主四散逃窜。 恰恰此时的上天庭内除了裴茗一个像样的武神,再没有能拿的出手来镇场子的了。灵文此时也是深知上天庭危在旦夕,赶紧躲在一个柱子后上通灵阵里疯狂摇人, “都回来!黑水血洗上天庭了!” “泰华呢?” “泰华殿下任务未归。” “玄真呢?” “玄真将军联系不上!” “奇英呢?!” “奇英殿下已经被黑水沉舟打残了” 灵文:“” “那其他人呢!能打的都给我回来!” 谢怜:“灵文,怎么了?” 灵文:“太子殿下,快回来,偷家了!” 谢怜:“” 师青玄趁乱急忙过去扶起师无渡,见他此时已经昏迷不醒,身上似乎还发着高热,心中担心不已。 难道渡劫没成功吗? 正当师青玄坐在神武殿的角落处摸着师无渡的额头时,脑后便传来凛冽的剑鸣声,回头就见‘明仪’的长剑直逼他们兄弟两人,师青玄下意识就把师无渡护在怀里。仓促间,三支利剑弹开‘明仪’刺过来的长剑,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师青玄回头望去,就见风信架着风神弓立在不远处,看他一眼催促道: “愣着干什么,跑啊!” 说着,再一次拉弓搭箭,对着‘明仪’又射出三支泛着白光的箭羽,箭矢破风而来,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射向‘明仪’。后者冷眸看着这三支箭射向自己,随即徒手便一并将它们抓在手里。 风信惊骇,他在这三支箭里注入了他五层法力,他竟然直接徒手就接了! ‘明仪’回手将箭甩了回去,速度快的只剩下残影,风信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自己的箭穿成塞子定在了后头的红柱上。 裴茗再次提剑而来,‘明仪’抬腕一转,两剑相接爆出巨大的金属摩擦声。两人的兵器一碰即分,剑气狂风,力贯苍穹,出手之快让人目不暇接,法力震荡犹如排山倒海般层层激荡。裴茗咬牙将宝剑压下去,只听他大喝一声,‘明仪’手中的那把剑竟然生生被他给斩断了。 本以为这是个好机会,裴茗乘势而上,这一击任谁都能看出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明仪’神色冷峻,将那断掉的废剑一丢, 徒手便接了白刃。 师青玄看的胆战心惊,心中早已惊涛骇浪。‘明仪’面不改色,血迹溅过他的眼角,苍白的脸颊上平添了几分妖艳。只见他握着剑刃的手掌间已经有鲜血汩汩流出,裴茗也是没料到他会如此,愣神片刻。‘明仪’便已经闪电般出手锁住他的下巴,用力收紧时都能听见下颌骨错位带来的咔咔声。 ‘明仪’将裴茗甩到地上,宝剑自他手中脱落,‘明仪’缓缓踱步,落在脚边的宝剑似有所感应一般抖动起来,随即宝剑便被他握在了手里。 虎口的鲜血顺着剑柄划过剑身,游龙出海的柄弯处焕发出妖冶的光泽,剑身不断发出强烈的嗡鸣,气势也和裴茗将它拿在手里时截然不同。此时的这把剑与‘明仪’共鸣的更为凛冽,那游龙也似是有了生命一般,缓缓萦绕而出,缠在了‘明仪’握住剑柄的那只手腕上。 “要我告诉你,这把剑的来历么?” ‘明仪’持剑一步一步走向裴茗,后者不甘心的死死咬牙盯着他。 见他步步逼近,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在‘明仪’的剑落下的瞬间,只听“铛”的一声。 谢怜的身影出现在裴茗身前,将‘明仪’袭来的剑锋弹了回去。 因为力道之大,谢怜捉锋的那只手都因为后劲在隐隐发抖,他将那只颤抖的手压下,抬头对‘明仪’道: “地师大人,慎行。” ‘明仪’则是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回腋下,淡淡道: “你,叫错人了。” 第41章 原来你这么恨我 谢怜瞳孔渐渐放大,眼中的震惊一览无遗。 ‘明仪’侧身看他,手中的游龙长剑泛起寒光, “血雨探花,” “没看好你吗?” 谢怜闻言顿住,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来的时候,花城真的有想办法阻止过他。 再待他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角落处传来一阵喘息和咳嗽声, 师青玄本是看着他们二人那边,听怀中的师无渡突然醒来,手忙脚乱就去扶他, “哥!哥,你怎么样?” 师无渡疲累的睁开眼看他,握住他的胳膊有气无力道: “青玄你,哪儿去了?” 师青玄自责的抱着他,眼眶因为担心都焦急的通红, “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青玄没事。” ‘明仪’冷眼看着他们两人兄弟情深,不紧不慢走过去。 谢怜见状拦在二人身前,芳心剑出鞘,双指点过剑身横在身前, “阁下当真要对风师大人下手吗?” ‘明仪’不答,周身鬼气弥漫,黑色的水汽幻化成形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一层又一层的水花像利刃一般锋利骇人。弹指间,几道以骨鱼为头的黑色水柱如蛇形蜿蜒般朝谢怜萦绕袭去。 谢怜芳心剑在手中翻飞如雨,将那些水柱个个击掉,回头间,只听他喝道: “风师大人!带水师大人先走!” 师青玄回神,赶紧将师无渡驮在背上道: “太子殿下,多谢你!” 说完,背着师无渡就往飞升台跑。 ‘明仪’瞄了他们一眼,抬剑抵住谢怜刺来的剑锋。 师青玄背着师无渡赶往飞升台,一路上遍地都是侍卫和武神官的尸体,神武大街上已经血流成河,惨不忍睹。看来在‘明仪’来神武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将要身份暴露,干脆直接杀进来的。 片刻不敢停留,师青玄心中战若擂鼓,背着师无渡飞奔下了飞升门前的台阶, 眼见飞升台近在咫尺,只要跳下去到下界藏起来就能躲过一劫,谁知在他马上要背着师无渡接近飞升台的前一秒,飞升台前突涌起一片黑色的水幕,生生挡住了师青玄的去路。 回头看去,见‘明仪’的身影越闪越近,谢怜已经和他打到神武殿外的神武大街上,离他们兄弟二人不过只有百尺的距离。 没别的办法,那水幕根本近不得身。星驰电掣间,师青玄只好将师无渡放下开始就地画阵法,准备用缩地千里离开。 ‘明仪’自然发现了他的心思,许是不耐烦谢怜的贴身纠缠,再下一次谢怜的芳心剑近身时,他竟是直接抓了芳心剑将人丢了出去。 谢怜在空中翻了个身,便觉得后背被人稳稳抵住,回头就见,君吾正阴沉着一张脸脸看着飞升台的方向。 师青玄还在抓紧在地上画着缩地千里,因为焦急和恐惧,手都止不住的发抖,人总是在越着急的时候越做不好事情,咒文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画了好几遍,错了又擦,擦了又画。直到一双玄靴出现在他眼前,他才猛地停手。 师青玄僵硬抬头,就撞进了‘明仪’冰冷的眸子里。 “你以为,你逃的掉?” 师青玄手指微动,泛白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师无渡此时也虚弱的睁开眼,背后的水幕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伸出来许多只鬼手,将他牢牢禁锢在上面,动弹不得 “你因何如此执着于我们兄弟俩?” ‘明仪’缓缓抬眸看他,勾唇讽刺道: “水横天,当真是贵人多忘事。” 师无渡脱力的跪坐在地上,却还是倔强的抬头, “你到底是” ‘明仪’扬剑,长发翻飞间,目光猩红, “我是,” “来找你索命的人!!!” 游龙长剑裹挟着足以滔天剑气对着师无渡的头顶就劈了过来, 下一刻,一柄扇子泛着白光,同样携灵光法气向前迎击。 师青玄用风师扇抵住‘明仪’的游龙长剑,吃力的看着他, ‘明仪’盯着师青玄的脸,周身上下渐渐发生变化;眉峰锐利,眼眸变得狭长;面部轮廓更加深邃立体,被束起的头发散落下来,发髻的边缘长出浪潮的形状;加长的玄色衣摆上生出一道道水波暗纹,因为‘明仪’的法力释放散发着阵阵诡秘的银光; 这才是黑水沉舟真正的模样。 师青玄瞳孔颤动,低下的声音似是乞求, “贺玄,” 黑水沉舟一顿,有一瞬间的愣神,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黑水沉舟额头突然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滔天的恨意,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一般,衣摆上的银光随着周身的法力瞬间爆盛,只听他暴怒道: “让开!!!!” 猛然间,一声玉器碎裂的声音划破天际, 师青玄手里的风师扇竟是顺着原来的裂缝碎成两半,法力激荡间,气压自飞升台爆发开来,师无渡身后的黑色水幕都受不住气浪的强压瞬间化成一滩活水;而黑水沉舟的游龙长剑径直穿过风师扇,扎进了师青玄的胸口之中。 “青玄!” “风师大人!” 师无渡惊叫着扑上来,师青玄忍着剧痛将他按住。黑水沉舟见状,手中又加大了力度将剑尖捅的更深,谢怜见状刚想起步过去,身侧的君吾便已经快他一步先闪身而去。 师青玄握紧身前的剑刃,伸手拦住师无渡抬头凝视他,鲜血已然染透了半边身子。 见黑水沉舟脸上依旧冷若冰霜的表情,师青玄苦笑一声,扫了一眼他身后卷席而来的君吾,道: “看来你真是” “恨透我了。” 下一刻,他便扑到了黑水沉舟身上,游龙长剑彻底贯穿他的身体,剑尖从后背的肩胛骨处透出,黑水沉舟一脸的难以置信,趁其不备便被师青玄推下了飞升台。 君吾亲眼看着黑水沉舟被师青玄推下去,脚步就此在飞升台前止住,向下望了望后,转头冷眼看向他。 众人皆是被这一幕惊呆了, 若是君吾出手,说不定能将那黑水沉舟抓住的, 可师青玄却不惜让长剑贯穿自己也要将人生生推下去。 君吾缓缓走向他 ,神色极为严肃, “为什么放走他?” 师青玄身上插着那把游龙长剑,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就连喘息都极其困难。 君吾似乎很是严厉,盯着他的目光中尽是指责和探究,周身显露的气势更是压到师青玄窒息。君吾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在场之人见状无不心生畏惧,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师无渡跪在他身前慌忙道:“帝君,青玄一时糊涂,他是失手将人推下去的!恳请帝君网开一面,放过青玄!” 谢怜也在此时拦在师青玄身前,尽量将他身上威压尽数挡住,欠身躬身道: “帝君,仙乐求情。” 裴茗也在此时捂着胸口过来,在君吾身后道: “帝君,此事错综复杂,不能全怪青玄,毕竟那黑水沉舟藏匿身份顶替地师在他身边多年,说没有感情定是说不过去的。况且青玄这孩子本就心软” “好了!” 君吾冷声打断几人,背过身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良久才开口道: “风师,你知道你将人放走,会对上天庭造成多大的隐患吗?” 师青玄垂眸微动,低头哑声道: “风师知错。” 君吾负手抬头,望向神武大街满地的尸体,最后叹了口气道: “风师青玄,” “私自放走鬼界重犯,影响恶劣,” “无期禁闭,” “等候发落。” 师青玄闭眼垂首,任由两个武神官将自己架回风师殿。 “青玄!” 师无渡挣扎着起身过去,却被君吾叫住, “水师,” “黑水沉舟因何杀到上天庭索命,你心里清楚,” “先管好你自己。” 师无渡站定,听了君吾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师青玄被人架走。 师青玄被扔回风师殿的时候,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他只依稀记得风师殿里的人来来回回,有同僚,有医官,吵得他脑子发胀。 身上的伤口剧痛无比,从胸口到四肢百骸都疼的撕心裂肺。 心口处也阵阵钝痛, 可师青玄不记得那里也受伤了, 原来一剑穿心, 有这么疼啊。 等到师青玄悠悠转醒时,风师殿内早已安静下来。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帷帐的沙沙声。 摸了摸胸口,伤口已经被妥当处理,那把游龙长剑已经从他身体里取了出来。 师青玄动了动,从床上坐起来都使出了他全身的牛劲,疼的他呲牙咧嘴才靠在床头松了口气。 突觉屁股下面硬邦邦的,师青玄低头纳闷,伸手去摸,才从褥子下面取出来那个冰冰凉的东西。 是那把游龙长剑。 此时的剑已经收入剑鞘,师青玄垂眸摩挲剑身,将剑微微出鞘半分,里面的剑刃上还有从他身上取出来时残留的血迹。 微微叹了口气,心口处又开始了那种窒息感的阵阵抽痛。 莫不是这么一遭之后心脏都留了后遗症了? 师青玄苦笑,抹掉眼角的眼泪, 不就胸窝子上捅了一剑, 能疼到哪去。 哭什么? 废物。 “叮,恭喜贵方成功改变剧情。” 师青玄:“哦。” 系统:“” “叮,守则第二条,补充雷师霄剧情,进度提升百分之三十。” 师青玄:“嗯。” 系统:“叮,守则第四条,成功避开水师无渡间接死亡结局,进度提升百分之五十。” 师青玄:“好。” 系统:“系统奖励,b格增加1000点。” 师青玄:“卧槽!卧槽!再加点卧槽!老子差点搭进去半条命啊卧槽!” 系统:“” 师青玄激动过后便又泄了气,瘫在床头盯着床顶的轻纱帷帐, “系统,这守则我不做了行吗?” 系统:“贵方已经推进剧情发展,半途而废将清空所激活值,并将降下惩罚,强行遣送贵方回到原来的世界。” 师青玄将胳膊搭到眼睛上,疲惫道: “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欠他那么多,怎么可能还的回去?” “明明是我们的错,凭什么我还要尽力的去包庇错误,只为做错事的人可以活的更好。” “偏偏那个人还是我哥” 系统:“请贵方严格遵守剧情守则的官方设定。” 师青玄:“” “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死掉了,会怎么样?” “风师大人。” 师青玄一顿,听窗边传来谢怜刻意压低的声音,将系统关掉后。便下床打算去开窗,哪知胸口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钝痛一声,师青玄疼的一个趔趄,从床板子上跌下来。 谢怜听到“咚”的一声,赶忙将窗子支开,伸头进来就见师青玄的脸贴在地板上,以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奇怪姿势卡在床边。 “风师大人,你没事?” 谢怜从窗外跳进来,赶忙将师青玄扶起来。 师青玄坐起身,摸索着脸就问, “太子殿下,你快看看我这张英俊潇洒的脸有没有摔出个好歹?” 谢怜仔仔细细瞧了瞧,随即眨眼道:“眉间似乎有些发红。” 师青玄闻言抓狂, “啊!破相了啊!!!” 谢怜:“那是你眉心的朱砂掉色了。” 师青玄:“” “咳咳,”师青玄整理好仪容正色道:“太子殿下,下次一次性说完,不要大喘气。” 谢怜:“” 谢怜收起和他开玩笑的心思,紧张的看着他, “风师大人,你感觉怎么样了?算起今天,你已经睡了五天了。” 师青玄一愣,我睡了这么久吗? “我没事了太子殿下,多谢你来看我,我哥怎么样了?” 师青玄看着谢怜,见他垂眸有些低落, “水师大人虽然渡劫成功了,但因为中途分神,才堪堪抗过雷劫就去找你,消耗太大受了重伤。帝君禁止你们见面,现在应该在水师殿闭关修养。” 师青玄闻言,扶着谢怜的手紧了紧,师无渡这个时候很是虚弱,加上他如此担心自己,修炼也定是心神不稳的,若是黑水沉舟再见机找上他,估计全都得玩完。 “太子殿下!麻烦你多多照应我哥,我哥现在正是危险时期,我不能在他身边护着他,他周边又没有近人,我怕他会有危险。” 谢怜见他这么着急,安抚他道: “风师大人放心,我会保护好水师大人的,况且裴将军现下一直守在你们风水殿附近,所以不必太过于担心,暂时还没事。” 师青玄闻言,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第42章 我要你活的生不如死 “那奇英呢,太子殿下,奇英怎么样了?” 师青玄想起之前权一真受了伤,赶忙问他。 “奇英殿下在奇英殿由引玉殿下照顾着,想来该是没事的。” 谢怜将师青玄扶到床上,师青玄将那支游龙长剑握在手里,垂眸道: “引玉没回鬼市吗?” 谢怜道:“引玉殿下因为将奇英救下,拔除黑水卧底有功,帝君将他留下来了。” 师青玄闻言轻叹,“这真算是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说话间,一只小银蝶忽闪忽闪的从窗外飞了进来,谢怜见到它,便对师青玄道: “风师大人,如今你的情况最是糟糕。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照应好水师大人的,眼下我得先离开,三郎还在风师殿外替我把风,等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师青玄颔首点头,在谢怜即将翻窗而出之前及时叫住他, “太子殿下!” 谢怜将支在窗沿上的脚步止住,回头看他。 “小心帝君。” 谢怜愣了愣,没想到师青玄会提醒他这点,疑惑间却还是点点头,纵身一跃便没了踪影。 师青玄见谢怜离开,长叹一口气,心里空落落的发烦,根本打不起精神。 我一个关禁闭的罪人,能在殿里干什么。 对于师青玄这种腿脚闲不下来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上天庭对犯错误的神官惩罚都是这么单一的吗, 关禁闭,关禁闭,关禁闭! 算了,师青玄被子一蒙, 扪心有愧,倒头就睡! 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等老子伤好的七七八八,被放出来了还是一条好汉!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有医官进进出出给师青玄换药疗伤,并没有其他人再来过风师殿,就连之前和师青玄交好巴结的神官此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都不说来看看他,默契的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果然,患难才能见真情, 一群过河拆桥的东西,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不过转念想想也好,省得面子工程表面寒暄了, 也算是能安心睡个好觉。 梦里—— 睡个屁! 师青玄缓缓抬起发沉的脑袋,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被铁链吊在墙壁上,四肢动弹不得。 周遭都是铁锈发霉的味道,地上和旁边的墙壁上还有干涸过的血迹,灰尘铺满表层的地面,看样子是一间牢房。 还是师青玄所熟悉的那间水府地牢。 怎么又梦到这里了? 师青玄动了动,身上的锁链因此发出磨砺的叮当声。一旁躺在地上的白衣人听到声音微微抬头,嘶哑的嗓音好像几天没喝水了一样, “青玄” 师青玄寻声望去,看清那人的脸瞳孔巨缩, “哥!” 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就将师无渡的头按在神台上,对着那四个骨灰坛声音阴冷, “磕头。” 师青玄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下茫然, “这不是原着中的情节吗?” 师无渡死在师青玄面前的那段。 师青玄瞪大眼睛看着师无渡跪在神台前“邦邦邦”给那几个骨灰坛磕了十几个响头,额头冒出可怖的血印也不曾停歇。最后被贺玄踩住脑袋才罢了休,见他脸颊贴在地面,浑身狼狈不堪,咬牙艰难蹦出几个字, “这下满意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换你命格是我做的,拿你挡灾是我想的。你把青玄放了,怎么着我我都认!” 贺玄冷哼一声, “放了他?你弟弟就没错了?” 师无渡心下着急,挣扎着起身却又被贺玄一脚踩在背上,只能仰头怒吼,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那藏不住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都是我做的与青玄无关!” 哪知贺玄却将头转向了师青玄,冷冷的盯着他道: “是吗?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师青玄低下头,紧闭双眼,良久才出声, “我知道” 师无渡闻言一怔,眼神猩红,怒吼道: “你知道什么!我做这些事的时候你还未飞升成神,你知道什么?!你怎么可能知道!!!” 师青玄沉默,被锁链脱力的撑着,像个死人。 贺玄一步一步走近他,漠然道:“你是怎么做的?” 师青玄依旧沉默,在贺玄的逼问下心中苍凉不比,现下说什么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贺玄将师青玄的下巴抬起,眼里沉淀了几百年的滔天恨意就像要此刻迸发出来一般,手上的寸劲差点把师青玄的脸都捏碎。 “你!依然护着你那位罪大恶极的好哥哥,将错就错,心安理得的继续享用从别人身上抢来的命格,” “对吗?!” 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扎在师青玄的心口上,他把头埋的更低,贴在师青玄的耳边缓缓道: “你凭什么?” 师青玄听的浑身发颤,胸口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口的原因发闷胀痛,疼得他喘不上气, “贺玄” 师青玄没抬头,眼角的清泪却已然滑落, “是我们兄弟二人对不起你,” “我知我哥所做一切逆行天道,罪该万死” “可哪怕世人皆不容他,万人唾骂他,戳他脊梁骨怒斥于他,” “独独我不可以” “他做的,他活该,” “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我求你放我哥一条生路,” “他所做一切我替他担,他造的孽成的果我来偿,欠你的我帮他还!” “他是为了我,全都是因为我!” “你放过他,要杀要剐全在你,” “把我这条命赔给你都可以,” “求你了!” “行吗” 师无渡怒目圆睁的听完师青玄的话,眼白里布满血丝,惊惧的全身的发起了抖,对着贺玄声嘶力竭, “他糊涂了!你别听他的!青玄本身就罪不至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动他!!!” “闭嘴!” 贺玄呵斥他一声,抓着师青玄的肩膀状似疯狂, “你还?你拿什么还?!” 说完,便一脚踹在师青玄的腹上,整个人倒飞出去还不解恨,拉起他的衣领道, “你这条贱命有什么值得我好拿的!你们两人的命加起来抵我一家五口人都不配!” 贺玄冷静下来,直起腰居高临下的盯着脚下匍匐的师青玄,淡淡道: “我要你们活着,” “活的生不如死。” 师青玄身上一阵寒意爬过,再睁眼时,眼前的场景已经变换成了另一副样子。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而其中的一栋小楼作为中间建筑,显得格外扎眼,比其他的亭子楼阁都要高上许多。上面的墙壁上题了许多字句和画作,看样子是翻新了许多次,很是华丽气派。 师青玄此时竟然就站在这雕楼之上,不知何时来的,只记得睁眼时,眼前就是红柱绕梁,轻纱帷幔。头顶的牌匾上“倾酒台”三个大字就在他的正上方。 师青玄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下方的巍峨顶檐,每个都高耸而立,下方的庭园里,此时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没有鸟叫声,甚至没有虫鸣声,就像一幅画一般,让人分不清这是虚拟还是现实。 “还记得这里。” 恍然间,冷飕飕的声音就出现在了他耳边,猛然转头间,却没有一个人在他身侧。 白话真仙?! 果然,在剑兰的幻境里,师青玄就怀疑他已经缠上了自己, 他还是来了。 “喝酒飞升,潇洒的很啊,” “都流传佳话了。” 师青玄向前几步伏在栏杆上,甩了甩头想将这声音剥离出去,可这白话真仙的声音时远时近,不是在耳边就是在脑后,根本阴魂不散,挥之不去。 “可你这飞升的本事,不会忘了是怎么来的了?” 师青玄抓紧栏杆,双手都在隐隐发抖, “闭嘴!” “少君倾酒,真是美桩一谈啊。” 接着,小楼下便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姑娘,惊慌失措的就往倾酒台下跑,他身后便是一个淫邪大汉,追着这姑娘一路便跟了过来。 师青玄惊了一下,就见身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此时正悠哉游哉的倒在一旁的红木凉椅上,拎着酒瓶品酒。 “别碰我!求你了!离我远点!救命啊!救救我” 眼见那恶霸将那姑娘逼的退无可退,醉卧高台那人却是勾了勾嘴角,将喝剩下的那一小瓶酒随意一撒便泼了下去。 那恶霸被上面撒下来的酒泼个正着,瞪个斗鸡眼就晕晕乎乎开始傻笑,歪斜着身子往前走了几个秧歌步,嘴里还嚷嚷着“好酒好酒”。 那人笑着伸指一点,那恶霸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好声,那人自在一笑,周身竟是开始白光大盛。 “这是” 要飞升了。 可就在师青玄专注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时,一声凄厉的尖叫便瞬间打碎了此时令人快意的场面。 这声音撕心裂肺,尖锐的似乎要冲破人的耳膜,似乎带着极致的不甘和恨意,冲破一切一般要将师青玄刺穿。师青玄受不住的跪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耳朵。被这声音折磨的血液倒流,头晕脑胀。而那冷冰冰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 “何不如看看你这风流肆意的同时,又在以什么为代价,又在践踏着什么呢?” 师青玄还没缓过劲来,便被一阵哭喊杂乱的声音吵的抬起头来。 只见他又身处一间破烂的茅草房中,两名女子此时正被一群侍从打扮的男人们往外拖。她们撕扯着,挣扎着,却还是被几双大手牢牢禁锢住,旁边的两位老人上前阻止却被狠狠推开。 其中一个女孩扎着的两个小辫子都被糟蹋的脱节一只,披散着头发还在高声尖叫, “爹!娘!救救我!救命啊!我不去!我不去!!!” 另一个则一口咬在了将她拖走那人的胳膊上,那人吃痛一声,一巴掌不由分说就照她脸上呼去,生生的将人扇晕,最后两人都没能逃脱魔爪,被塞进马车里离开。 画面一转,便是一对老人跪在官府门前磕头的画面。两人在朱门前磕了一遍又一遍的头,额头都烂了还是没人开门出现。老爷子边哭边说,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躺在地上依然爬到门前执拗的敲着大门。老妇扶起老爷子也敲打着大门,嘴里咳出血痰都没有停歇。周围的人纷纷冷眼旁观,无不扼腕叹息,将这当做饭后谈资。 师青玄看不下去了,跪在地上捂着脑袋以头锵地,整个人痛苦的蜷缩在一起,嘴里的话一遍又一遍重复, “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别让我看了!求你了” “别再让我看下去了!!!” 可他的头却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怪力撕扯着,强迫他抬头, “你看!” “你得看!你必须要看!” “看看他们最后因为你都是什么下场!!!” 柴房里,女人痛苦嚎叫的声音此起彼伏,一阵棍棒抽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最后几个人开门而出,只留一个女人的头出现在门边,鲜血自嘴角流下,死不瞑目; 婚房中,一双玉腿上满是青紫的淤痕,白凌搭过房梁自上穿下,一个人站到凳子上将下巴放了上去;凳子被踹倒之时,下半身的双腿抽搐挣扎几下后,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没了动静; 老妇孤零零的躺在木板上咳个不停,茅草房里侧风漏雨,只有一双单薄的破棉被盖在她身上。一只破碗里是早已干涸的水渍,已经是不知多久以前喝过的汤药,她竭力的看向门外,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回来,却终究是没等到,看着门口没了气息; 老爷子顶着炎炎烈日在战壕里拉沙子,不过是被旁边的一个小伙子落下的木头绊了一跤,就遭到看活的伙计一顿毒打。因为没日没夜的干苦力,身体跟不上高强度的劳动,最后活生生累死在了沟渠之中,被几个人随便包在裹尸布里扔去了乱葬岗 “他们都是因为你!” 师青玄瞪圆双眼,扯着头发看着一幕又一幕的惨状浮现在自己眼前,整个人抖着身子接近崩溃。 “不是的不是的!” “我没想到会如此我没想过会这样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师青玄不断的跪在地上磕头道歉,心里像抓心挠肝一般疼到不可言喻,指甲抓在地上形成道道血痕,头上的血水顺着鬓角滑落,已经分不清是是血还是泪, “我也不想这样的,” “我也不想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 这场吵闹声才渐渐归于平息。 第43章 我不想那个人是你 海浪拍打海岸,师青玄渐渐抬头,见他已经到了海岸边的码头上。 那场盛大的萤火蓝海依旧历历在目,师青玄爬起身,渐渐走上当初他观潮站的那个位置,眺望大海时,心情已经不似从前那般雀跃,已是一片悲凉。 海风沙沙而过,撩起他鬓边的碎发,孤雁成一字型向南飞过,抬头便见远处的枫树也落了一大片火红的枫叶。 寒露就要到了。 身后传来一阵阵刀剑砍杀的声音,回头看去,见一袭黑衣的贺玄正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讨来的龙柄长剑和一群人在奋力厮杀。 此时的他脸部轮廓还稍显稚嫩,手里的剑挥舞的杂乱无章,只知道蛮力砍杀,眼眸猩红,围剿他的人虽然人多势众,却都被他这气势吓的不敢上前,周围已经遍布横尸,显然是已经拼杀了好久,可就像其中一人说的, 他就像不知疲累,没有痛感一样, 根本就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一切的疯子。 他毫无章法的劈砍,也不知道防守,一味的进攻厮杀造成的结果就是,他砍别人一剑,身上就会别人被同样招呼回来两剑。刀劈在他背上,伤口深至剔骨,他就回头把那人的头砍下来;剑插在他腿上,支撑不住跪下,他就转身把那人的肚子捅个对穿;这种自残似的报复和杀戮,真真切切的吓到了对面的那些恶霸,而在他们真的发现这人不好惹想要撤退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拖着残躯来到人家院门中,将加害过他的所有人都杀了个精光。霎时间,博古镇的血从巷口流到了码头,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官府派人来镇压,见肇事者只有一个不过弱冠之龄的孩子时,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出意外的,在贺玄眼里连那些畜牲都不如的狗官也没能逃过他的魔爪,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眼中满是嗜血的绝望,早已麻木的思想中只有唯一的执念, “今日,” “天若挡我,我便捅破这天,” “地若拦我,我便踏破这地。” “此生之仇,” “我贺玄,” “必报!” 天月将白,博古镇内的惨叫声才渐渐止息。 草露结霜,血液难凉。一只脚踏过刚刚凝结出水珠的陆叶,溅出一片水花就像谁在都为他泪洒当场。血液自他身上滴落,叶片被鲜血浸过,顷刻间就被压弯了枝丫。贺玄怀中抱着老母,每一步都带出道道未尽的血渍,也不知走了多少步,等他到了码头前时,终是支撑不住跪在师青玄面前。 他胸前插着数不清的刀剑,怀中老母的尸体早已凉透, 在他抬头对视上他的那一刻,师青玄只觉得那些剑刃不是插在他的身上, 而是自己身上。 贺玄的头终是垂下,跪地未倒,却力竭而亡。寒潮来袭,他身下的血液流淌到海中,那一片寒风似是瞬间有了颜色, 将海上的浪潮全部染的血红。 师青玄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本能的挪动脚步靠近他, 原来心痛到极致时, 就连眼泪,也是流不出来的。 老天啊, 求求你高抬贵手… 在师青玄蹲下身尝试触碰他的侧脸时, 天边一道光柱闪瞬而起。 就在这个寒露前夜, 贺玄死了, 他飞升了。 他也不知他陪着那具尸体跪了多久,黑暗中终于有一道声音沉重响起, “看见这样的下场了吗,” “你身边的人,你在乎的人,你保护的人,你爱的人,” “也会不得善终。” 师青玄眼眸微睁,声音说不出的平静, “够了贺玄,” 这声音一顿,就像很是意外,又像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做的这一切我都可以承受,独独这话我是听不得的。”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师青玄抬头, “我不想那个人是你。” 这声音闻言突然许久没有回应,良久才问出一声, “你什么意思?” 师青玄抬头,看着前方的一抹光线道: “我说的不够明白吗?” 那光线越放越大,最后照亮了他整个人周边能看见的一切。 睁开眼时,眼前便是熟悉的床帐和帷幔了。 师青玄坐起身,总算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风师殿内依然是独有他一人,半支开的金窗上不何时挂了一只风铃,师青玄就是听到它的响声才醒过来的。 堪堪下床,身上的伤因为这段时间的休养已经能够下床行动。 师青玄走到窗前,碰了碰那只风铃,那风铃叮叮当当,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正当他看那风铃出神时,身后风师殿的大门便突然大开,一人不紧不缓,负手而至。 是君吾。 师青玄回身见到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身后风师殿的大门被缓缓合上,君吾走到他身前,垂眸看他,声音深沉, “风师,你的最终判决下来了。” 师青玄敛眉沉默,须臾道: “是吗?” 君吾看着他,似乎在说着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 “你被流放了。” 师青玄苦笑一声,没再说话,抬头又一次看向那风铃。 君吾见他不哭不闹,好像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一般,便挑眉有些好奇, “怎么?没什么别的话想说?” 师青玄侧眸看他,声音淡淡, “难道我跪地求情,你就会改变主意?” 这话听着就有些大逆不道了,毕竟君吾可是上天庭的第一武神,师青玄直接顶撞他,还不用敬语,多少让人听着有些不对劲。 君吾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笑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师青玄嗤笑一声,没在看他,将头偏了过去。 “只不过,” “只不过,成为你的左右手,帮你‘教导’太子殿下。作为交换,你保我和水师安然无恙,” “或者,我想要什么样的命格,你都可以帮我换过来?” 师青玄将他的话接了过来,抬头冷眼看他。 君吾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些话,罕见的怔愣片刻。随后居然转身走向风师殿的大门, 师青玄不认为他会善罢甘休的走出去,直直盯着他的后背。果然君吾转头看过来,刚才眼中的意外已然被兴奋所取代, “果然,” “留不得你。” 师青玄心中警铃大作,刚想开口喊人,君吾便一个闪身过来掐住他的脖子,呼吸困难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不是被换了命格吗?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难道连灵魂也一并换了吗?” 君吾凑近师青玄,将他从上到下细细打量,圆睁的眼睛里,兴奋和好奇溢于言表。 师青玄艰难的扒着他的手,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眼前一阵发黑。 这个疯子,再这样下去就被他活生生掐死了! 在师青玄即将断气的前一秒,君吾及时松手将人甩到地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一脸悠闲自在的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支着头勾唇打量他,笑道: “你知道的,应该很多。” “说出来。” 师青玄大口呼吸,脖子上的一圈淤青都能看出这家伙到底使了多大的力。 缓了好一会,师青玄才捂着脖子抬头看他,挑衅道: “乌庸国,不好救?” 君吾听后,和颜悦色的脸色瞬间变的阴森可怖, 师青玄却像是没看见他的脸色一般,接着道: “不过是太过相像就能让人家当你的衣钵传人?” “笑死人了,太子殿下可没你那么脆弱!” 君吾目眦欲裂,怒到发青的脸上隐隐多出几张人脸。师青玄惊惧的看着他,一张哭笑面突然近到咫尺,扣住他的头似乎要把他的脑袋捏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你是乌庸国的人?” 说完自己便摇摇头,疯魔般自言自语, “不不对,乌庸国的人都死绝了” 随后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怒问, “你是国师的人!” “对不对?!” 师青玄狠狠瞪着他,眼眶因为他的禁锢已经充了血也不肯再说一句话,嘴闭的死死的。 君吾双眼布满血丝,手中盛满法力,对准师青玄的眉心就要拍过去。哪知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叩敲门的声音, “帝君,风师大人该上路了。” 君吾在那敲门声响起的瞬间便已经变回了神武大帝的样子,他状若无事的将师青玄凌乱的衣襟替他理好,和刚才疯魔发狂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只见他蹲在师青玄身边,贴在他耳侧平静道: “我不动你。” “毕竟你哥哥还在我手里。” 师青玄闻言炸了毛,揪住他怒吼, “你敢动我哥?!” 君吾笑意盈盈的拍拍他的手,轻笑一声,“令兄的生死一瞬,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他将师青玄凌乱的鬓发轻柔的别在脑后,缓缓道: “我知你是个好孩子,只不过是和仙乐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被他带的不听话了些。” “你只要冷静冷静,相信你会想明白的。” 君吾将覆在师青玄腕间上的手拿开,那里突然就多了一道黑色的贴肤链锁。 他给师青玄上了一道咒枷。 师青玄呆愣的看着手腕上的咒枷,听君吾接着道: “这是从引玉身上拿下来的,既然你和奇英这么想帮他拿掉,” “那你就替引玉接着戴下去。” 君吾起身,拍拍师青玄的肩头往外走, “想通了的话,就对着这咒枷大喊几声我错了,” “我就把你接回来。” 风师殿的大门被他推开,只听他对着门外的小神官吩咐道: “启程,” “送风师上路。” 师青玄跪在风师殿内,听着君吾脚步走远。一个少年模样的小神官出现在风师殿门口,朝内望着他,语气淡漠, “走。” 师青玄看他一眼,是一位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头上扎了一个小马尾,虽是个孩子模样,但却板着副严肃脸,跟个小大人似的。 走出风师殿,这孩子将殿门贴上封条,变出个捆仙锁将师青玄的双手绑起来,自己牵着绳头引路。 “有劳了。” 小神官抬头看他一眼,扫过他脖子上的淤青,一句废话也没有多说,牵着他走向飞升台。 两人在一处土路上着地,师青玄四处打量,身后不远处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城。这条路就是通向城内的大路,只不过他们现在的方向是相反的,是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这小神官把师青玄带到路边的马车旁,将他手上的捆仙锁摘下,缠好后装进怀里,对他道: “坐进去。” 师青玄犹豫的看向这辆马车,这应该是特意从后头那座城里安排出来的。他打量片刻后,指着马车试探性的询问, “坐马车走啊?” 小神官闻言挑眉看他, “不然呢?你想用脚的?” 师青玄一噎,慢慢悠悠的上了马车,本以为这小孩会和自己一起坐进来,哪知他只是在下面牵马,带着马车开始往前走。 见状师青玄有些咂舌, 如今这流放的待遇都这么好了吗? 管吃喝吗? 还是包分配啥的。 走了一会,师青玄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看了一路风景。指尖摩挲着手腕上的咒枷,轻叹一声,心道: “没想到这咒枷解来解去,倒还解到我这来了。” 垂眸看向腕间,眼神潋滟, “也不知太子殿下和奇英他们都怎么样了,” “我哥知不知道我已经被流放了?” 再次看向马车窗外时,帘幕迎风掀起,刚好可以看到小神官专注赶路的侧脸。 师青玄心中微动, 这孩子的神情怎么有些熟悉。 想到心中那个玄衣宽袍的男人,师青玄不自觉的摇摇头, 他如今都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 怎么可能过来。 不过现下我这情况也算的上不错了,师无渡没死,自己被判个流放,兄弟俩起码没双双嗝屁不是? 且也没有违反守则设定, 自己一个人在流放之地孤注一生, 也挺好。 就是不知道到了那边伙食怎么样, 如果不好那就自己想办法, 社会大好青年,得学会自力更生。 师青玄咂咂嘴,已经开始盘算以后怎么苟活于世了。 就在他心里打着荒野求生的小九九时,马车突然向前一倾顿了下,车轮吱呀一声止住了。 师青玄一愣,掀起帘子看向那小神官,问道: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小神官黑着一张脸,瞧他一眼后,便找了路边一颗大石头坐了。 “累了。” 师青玄:“” 第44章 你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 “呃” 从马车上下来,师青玄看着他们过来的方向有些无语。 不是我说, 我踮个脚都还能瞅着咱们过来时的那座城! 咱们走了有二里地吗我就想知道, 你就累啊孩儿啊? 师青玄拢袖低头看他,两个人就这么在路上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以师青玄无奈妥协才告终这场干瞪眼的尴尬场面, “要不你坐上去,我拉马车?” 小神官挑眉,抬眼看他,一句话没说,师青玄却觉得他的眼神莫名有些侮辱到自己。 “不是,我”师青玄扶额跟他解释,“我只是想快点赶路,流放的路上危险重重,万一咱们真遇到什么意外,你说就咱俩是不是有点难办?” 尤其是黑水沉舟和白衣祸世, 黑水劫车怎么办? 君吾反悔怎么办?! 我现在说流放都不能恰当的形容我自己, 还是逃难更准确一些。 “你品,” “你细品。” 看着他依旧无动于衷的模样,师青玄阖眼叹气, 累了,毁灭。 看这架势明年七月十五也到不了地方了, 就让我死路上, 都别活! 师青玄一屁股坐在了人家坐的那个石头上,那小神官被师青玄拱到地上,满脸的莫名其妙,最后也没和师青玄一般见识,瞪他一眼便靠在石头边休息。 两人就这么背对背僵持着,周围除了微风吹过带起树叶的沙沙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来往的行人不多,几乎没有过路的。师青玄盘腿抱臂坐在一侧,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想说些什么打破这个沉寂,便先开口给两人台阶下, “喂,你是哪个殿里的小神官啊?” 背后那人沉默了片刻,才道: “地师殿的。” 师青玄闻言,条件反射般转头看他。小神官见状瞥他一眼, “怎么了?” 师青玄愣了愣神,摇摇头垂眸, “没什么,你们地师殿如今,不好过?” 小神官将胳膊搭在膝盖上,语气淡淡, “凑合。” 师青玄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出神,想到那些死在神武大街上的无辜神官们,落寞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 小神官偏过头,语气有些不耐烦, “又道什么歉,人又不是你杀的。” 师青玄低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上天庭是因为我才遭到重创的。” 小神官沉默,听师青玄接着絮叨, “我又害了那么多人” “真的是,” “当时黑水沉舟就应该把我一剑捅死。” 小神官怔了一瞬,侧眸看他, “你还真想死?” 师青玄苦笑一声, “这样可能就不会因为我再有人受伤了。” 小神官盯着他瞧了一阵,突然问他, “你指的是所有人吗?” 师青玄道:“当然。” 小神官道:“也包括黑水沉舟?” 师青玄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顿了一下,看向他点头, “对。” 小神官眼眸微动,接着问他, “为什么?” 师青玄摸不着头脑,“什么为什么?” 小神官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师青玄眨眨眼,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而那小神官却不给他喘气的机会,一口气问下去, “为什么要把他从上天庭推下去?” 师青玄理所当然, “放他走啊。” 小神官:“为什么要放他走?” 师青玄:“他会受伤的,帝君什么实力?” 小神官:“为什么怕他受伤?” 师青玄:“因为我关心他。” 小神官:“为什么会关心他?” 师青玄:“” “你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 小神官却颇为认真的看着他, “为什么?” 师青玄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执着问这些问题。起身叉腰挠挠头,回头就见这家伙依然盯着自己,似乎不给他答案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不是,你能不能不问为什么?” “为什么?” 师青玄:“” “不为什么!我就是想!” 师青玄被问的心烦,不耐烦的喊道。 “为什么想?” 师青玄无语的偏过头,一股无名之火蹿上心头, “他是我意中人!” “是我心头好!” “我稀罕他!” “行了吗!” “问问问!” “没完了你?!” 师青玄叉腰走开,一阵输出后喘了一口气,心里总算是舒坦了许多。 片刻后,见身后迟迟没人说话,师青玄纳闷转头,见那小神官愣在原地,似乎没缓过神来。 “哎,” 师青玄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喊他一声, 本想跟他解释自己刚才都是胡乱说出来的瞎话,哪知这小神官竟是突然嗤笑一声,那态度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笑什么?” 师青玄见他如此,皱眉问道。 小神官拍拍灰尘站起身,甩给他一句, “真是荒唐。” 师青玄看着他走向马车,不忿叫道: “嘿,你这不屑一顾的劲儿是怎么个意思?” “看不起我啊!” 那小神官猛地一顿,站在原地便突然不动了。师青玄见状赶紧闭嘴,以为他是因此生了火气,没出息的降了声调, “干,干嘛,你还想打一架?” 见那小神官依然不动,双手伏在马车前有些隐隐发抖,师青玄才发觉到不对劲。赶紧过去查看情况,见他冷汗淋漓的样子,扶住他问道: “你怎么了?” 哪知他一把就将师青玄甩开,声音带着警告意味, “离我远点!” 师青玄被他甩的一懵,回头看他,莫名其妙道: “不是,我就说了这么几句,又没骂你,” “你不至于?” 师青玄本来还皱着眉头想声讨他,却见他的状态越来越差,已经捂住头颅靠在马车边,便当下忘了心中不快。缓步靠过去,伸手碰他又怕他发火,便蹲在他身边担心道: “你这是到底怎么回事啊?” 旁边的树林里传来响动,师青玄警惕回头,一阵兽类的怪异之声自周围传来,伴随的还有提提踏踏的脚步声。 环视一周,就见林子间冒出了一群黑压压的畸形怪物。 这些东西似人非人,有手有脚,却扭曲无力;有头有脸,却模糊不清。有的直立有的伏地,所过之处沾满了黏糊糊的体液。 鄙奴! 这里怎么会忽然出现这种东西?! 师青玄立刻起身,将小神官护在身后。回手去掏风师扇却掏了个空,这才想起风师扇早已被黑水沉舟给砍碎了。 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遇上这种麻烦的东西。 师青玄退后几步,现如今他没有法器,又不是武神,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就是任人宰割的蝼蚁。 这些鄙奴越靠越近,师青玄咬牙盯着他们,回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神志不清的小神官。 绝对不能让他折在这里。 师青玄拔出小神官腰间的长剑护在身前,对着身后的他吼道: “你上马车!” 那小神官似是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跪坐在地上隐忍发抖。 “啧,” 师青玄暗骂一声,提剑砍向距离最近的那只鄙奴,本没打算得手,却还真被他给劈着了。 又胡乱砍倒几只鄙奴,师青玄就是再糊涂,也觉出不对劲了。 鄙奴虽然战斗力低下,但成群结队进攻猎物时,绝不是如今师青玄面对这般零零散散的样子。它们生命力顽强,主要以消耗猎物为主,将猎物拖死,也就是说其实它们很难缠,连武神面对它们时都非常吃力,更别说师青玄了,简直没几成胜算。 可师青玄这几剑本就没什么杀伤力,它们却还是像受了重伤一般要死要活的,更重要的是, 本就牛皮糖一样的它们居然直接倒地不起。 这什么情况? 师青玄皱眉仔细观察,见这群鄙奴虽有进攻的意思,却好像又有些力不从心,似乎在经历什么痛苦的事。 就跟如今那小神官现在的状态如出一辙。 师青玄狐疑的看向一旁的小神官,有些迷茫。 天上划过一道流星般耀眼的白光,尽管是白天,却依旧明亮可辨。师青玄余光扫到后赶紧抬头,猜测应该是哪个同僚路过,刚想扯着嗓子把人喊下来帮忙,那道光却闪的太快了。还没等他出声,人家就已经划过去了。 师青玄:“…” 可能天妒英才,注定命丧于此? “风师大人?” 师青玄吓得一个激灵,转身去看,见郎千秋肩上扛着一把重剑,叉腰站在他身后不远,正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千秋?”师青玄顿了一下,“刚才路过的不会是你?” “是我。” 郎千秋挑眉歪过头看向师青玄身后的鄙奴,二话不说拎着重剑就杀了过去。 重剑横扫而过,直接将两个鄙奴的头齐齐斩了下来。师青玄抱臂看着郎千秋战斗的样子皱眉,这孩子他已经有挺长时间没见了,自从青鬼老巢分别之后,就连他的消息都不曾听到过。再次得见,他的身形消瘦了些,眼窝也有些微微凹陷,不似初见时那般生龙活虎了。 甚至对于整个人的气息,师青玄都感觉,他有些不一样了。 也不是完全有变化, 只是多了一些他之前一直没有过的东西,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一种, 戾气。 对,就是戾气, 师青玄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 本来是一个挺单纯的孩子,偏偏如今却有些, 啧,怎么说, 形容不出来, 但师青玄就是觉得不是很好。 郎千秋三两下将鄙奴解决,将重剑插到地上站在师青玄身前,看了一眼蜷在马车边的小神官,道: “风师大人,你们怎么在这?” 师青玄晃了晃手上的咒枷,摇摇头叹气, “说来话长。” 郎千秋的目光移到他的手腕上,见到黑色的咒枷有些难以置信, “你你被贬谪了?” 师青玄更正他,“是流放,这不是路上刚好碰上你了。先别说我,你这是打算去哪?” 看得出来郎千秋还是挺担心他的,不过听他这么说,还是回答道: “帝君急召,要大家回上天庭。听说是铜炉山重开了。” 师青玄闻言震惊,看向郎千秋身后那些鄙奴的尸体,喃喃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万鬼躁动。” 接着,猛地想起什么,赶紧回头去看那小神官。 只见刚才那位萎靡不振,焦躁不安的小神官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身后。虽然见他隐忍的样子还是有些痛苦,但总算是意识清醒了。 师青玄后退一步,那神官眼疾手快的便捉住他的胳膊。郎千秋此时也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赶紧伸手拽住了师青玄的另一只胳膊。 师青玄被两人伸手抓在中间,进退都不是。那小神官眼神阴冷的扫向对面的郎千秋,本来被师青玄丢在地上的长剑‘仓啷’一声立了起来,对着郎千秋便射了过去。 郎千秋松开师青玄的胳膊,侧身将袭来的长剑躲了过去。那小神官趁机将师青玄拽到自己身后,郎千秋见此双手执起重剑对准那小神官,一脸警惕, “风师大人,松开他!他不对劲!” 师青玄闻言汗颜,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攥的死紧的胳膊,有些生无可恋的看着郎千秋, 你要不要看看清楚再讲话, 他抓的我。 郎千秋握紧手中的重剑, “你到底是谁?” 师青玄也看向他身边这人,心中隐隐落实了他的身份。 那小神官额头上的冷汗流下,勾唇挑眉, “你要不要去打听打听再考虑和我打?” 长剑迂回,回到那小神官手里。郎千秋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已经提剑指向自己,旁边的师青玄却突然出手按住了那小神官的动作。 那小神官侧头,师青玄对视上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心中慌乱。 郎千秋和他打, 根本就是送死。 没想到他居然在上天庭还有分身,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明仪假身份被识破,君吾应该是把他的眼线卧底全都给拔了的,断不会留下隐患。 可他潜伏上天庭那么多年,留下的身份肯定不止那么几个。 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清的完。 自己也是,大意了。 第45章 岛主想生孩子了 师青玄皱眉,边退边打算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那小神官握紧他的胳膊,回头喝了他一声, “别动!” 紧接着,他便像是又受了影响一般,痛苦捂住脑袋浑身发抖。师青玄见此不敢在乱动,而郎千秋却得了机会,提起重剑就砍了过来。 师青玄看着那重剑越来越近,瞳孔微缩。那小神官突然暴起,指尖透出的眼睛血红一片,挥手间就把郎千秋震出几米远出去。 “千秋!” 师青玄见状大惊,见郎千秋伏在地上抽搐几下,知道这一击肯定打的他不轻。赶紧过去要去看看他,却被这小神官一把拽了回来。两人身后出现水纹镜面,那小神官不由分说,强行拉着师青玄走进去。 郎千秋脸色苍白,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咬牙起身才发现刚才那一击竟然让他摔断了右腿。抬头见师青玄被人强行带走,焦急喊他, “风师大人!” 师青玄见他还在挣扎着尝试往这边赶,在被拉入镜面的前一秒对他道: “别过来!” 随后镜面关闭,水纹消散。 师青玄被甩出来,此时两人已经回到了黑水岛上。这小神官在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然变回了贺玄本来的样子,正对着师青玄步步逼近。 贺玄还在受铜炉山的影响,捂着头的手背上青筋凸起,距离师青玄几步远时终是难以忍受般弯下腰,痛苦呜咽。 师青玄抿唇,虽说有些心悸,却还是放心不下的起身过去。轻触他的额头,已是滚烫异常,身为鬼身,身体断然是不可能有温度的,更别提发高热了。如今现在这情况,以他的状态怕是算不得小事。 这可怎么办? 师青玄心下焦急,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见他难受的样子,师青玄伸手过去扶他,哪知刚刚碰上他的胳膊,这人便双目血红的将他贯到树上。师青玄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来不及反应,后脑撞的他嗡嗡作响。眼前忽明忽暗,脖子似乎被贺玄用力掐着,呼吸不畅间就连他身前贺玄的样子都出了重影。 “贺玄!” 师青玄憋的脸色发紫,用力敲打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松开自己。 许是师青玄的挣扎起了作用,贺玄的眼眸渐渐清明。手上陡然卸了力,师青玄得了自由大口喘气,心中不满吐槽, 什么毛病, 现在的人都这么喜欢掐脖子吗? 抬头看着贺玄隐忍难耐的样子,压下他的手安抚道: “你先冷静点” 还不等他说完,贺玄便反制住他,将他摁在树上张嘴就朝他脖子上咬去。 草!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疼啊! “你属狗的啊!” 师青玄疼的呲牙咧嘴,伸手就去推他。贺玄已然神志不清,将人禁锢住,嘴边已经流下几道血痕。 师青玄抓紧贺玄肩头的黑衣,感受到他体内澎湃躁动的法力,挣扎的动作突然顿住。 热流自脖颈蔓延至全身,师青玄感受到从贺玄那边强渡过来的法力,伸手抱住他。 铜炉山开,万鬼躁动,贺玄体内暴走狂乱的法力压制不住,就必须找个突破口发泄。师青玄意识到这一点,引导他将身上躁乱的灵流渡到自己身上。 笑话,我总不可能和他打一架! 本还鬼哭狼嚎的黑水岛小鬼见到这一幕纷纷止住嚎叫,一个青头獠面的小鬼从草丛中冒出头,看着两人挠头道, “岛主这是干啥呢?” 另一个挺着鱼肚子的小鬼难受的满地打滚,正把内脏肠子往肚子里塞,听着这小鬼的话也是好奇的望过去,起身捂着肚子道: “抓贼呢这是?哎?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他来过咱们黑水岛?” 獠牙小鬼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师青玄,询问道。 还有一个癞蛤蟆样子的小鬼也凑了过来,抓着一根树枝戳着身后的疙瘩,说话有些口吃, “他他他,他俩,趴,趴地上,要,要生孩子啊?” 獠牙小鬼闻言有些惊讶,唏嘘道: “原来岛主喜欢生孩子?” 鱼妖拍了两鬼一下,装作一副很明白的样子, “这叫情趣,你们懂个屁!” 蛤蟆精恍然大悟一般,抖着手里的树枝激动道: “这,这我知道!欲,欲擒故纵,肯定,肯,肯定是这样。得,得不到,得不到的才,才是,才最” 一旁的两只鬼听的心肌梗塞,獠牙小鬼直接捂住他的嘴糟心道: “行了你可闭嘴,说点啥这个费劲…” 另一边,贺玄还在咬着师青玄的脖子不放。师青玄只觉得再这样下去,他的脖子迟早被他咬掉不可。胸口,腹腔中全都是他渡过来在体内乱窜的法力,师青玄实在是受不住,将人用力推开,落荒而逃与他拉开距离。脖子上流下的血打在衣襟上,在他白皙的锁骨处形成点缀,看起来艳丽又妖冶。 贺玄双目血红,欺身又要扑过来,师青玄吓得一只手捂住脖子,边退边摆手, “别别,你等下,换个地方咬!” 见他疯狂执拗的样子,师青玄瑟缩的转头就跑。贺玄摇摇晃晃在后面追他,伸着手嘴里大喝, “回来!” 师青玄回头看他,闭眼心中发狂, 他什么时候能冷静下来啊! 而此时躲在一边看戏的那帮小鬼也不合时宜的通通钻了出来,乌泱乌泱的路过贺玄就朝师青玄追过来,七嘴八舌的扯着嗓子就喊, “抓住他抓住他!” “把他拖回来!” “岛主尽管上!我帮您摁着他!” “岛主开荤了!” “他,他,他他往那边跑啦!” 师青玄见状,吓得拔腿就跑, 不是, 有病! 师青玄绕着黑水岛跑圈,身后浩浩荡荡追着一堆小鬼,场面可谓相当壮观。 也不知跑了多久,师青玄已经跑不动了,筋疲力竭间回头去看,见这帮小鬼还追着他不放,绝望的仰天长啸。脚边突然拉起一道绳子,给师青玄一个不注意绊了个跟头。周围冒出的小鬼得意大笑,将人围起来邀功叫道: “抓到了抓到了!” 后面追着的小鬼们也都纷纷停下,个个累的气喘吁吁, “妈的,累死老子了” “真能跑啊!” 师青玄伏在地上,看着一群小鬼围着自己邪笑,顿时觉得人生都没什么可留恋的。 这都能被抓到。 “咱,咱,咱们岛上,可,可好久,没,没没这么热闹过,过了。” 那只蛤蟆精从小鬼中钻出来,用树枝戳了戳师青玄,结巴道。 另一只小鬼哈哈一笑,“今儿个开心,给大人抓着个生孩子的!” 那只蛤蟆精奇道: “不,不过,男的,不,不是,不能生,孩子吗?” “你别管,人岛主他老人家乐意!” 那只獠牙小鬼过来,一声令下道: “直接把他衣服扒了!光着送过去!” 卧槽!!! 你们讲点武德! 师青玄惊的一个蹦高就要接着跑,群鬼见状笑哈哈的就伸手就把人摁住,上去就要扒他衣服。 一群小鬼喜不自胜的正乐呵,一个清冷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来, “你们玩的挺高兴啊。” 众鬼回头,见到贺玄个个齐刷刷兴奋道: “岛主!” 贺玄此时已经清醒,看他一副孤高自傲的样子大概身体里的躁动已经被他压下去了。他负手站着,看了一眼领口敞开有些难堪的师青玄,面无表情道: “让我也高兴高兴。” 他们此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其中一个不怕死的还巴巴凑上去说话, “岛主!我们帮您” 紧接着面门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整只鬼飞出去老远。离师青玄最近的那只獠牙小鬼见状吓得屁滚尿流,被贺玄一脚踢走。 那只蛤蟆精想开口解释,吓得说话都利索了, “岛,岛主,我们只是想帮忙” 贺玄懒得听他狡辩,直接开口冷喝一声, “多事,滚!” 群鬼见此,全都忙不迭停的滚了。 师青玄松了口气,将衣襟整理好站起身,面对贺玄大眼瞪小眼干站着。 微觉尴尬,师青玄搔搔鼻头,刚想开口询问他身体感觉怎么样,贺玄便闭上眼睛直挺挺倒了过来。 师青玄:“” 赶紧手忙脚乱伸手将人抱住,师青玄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无奈扶额。 看样子还没好利索, 合着刚才没事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没办法,师青玄只能将人吃力背起来,哼哧哼哧的朝着幽冥水府走去。 一脚踢开水府大门,师青玄背着贺玄直上二楼,将人扔在了贺玄自认为是床的那个棺材板子上。 靠在棺材边坐下,师青玄顺了几口气,侧头看向他。 贺玄睡熟的时候整个脸部轮廓都变得柔和下来,没有时刻板着脸作冷冰冰状态时那样生人勿近。 师青玄趴在棺材边用手指轻轻勾勒他的眉眼,看着他的侧脸歪了歪头。 冰块脸也这么好看,他到底怎么长的? 师青玄顿了一下,伸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什么时候了还花痴, 该打! 随后师青玄便泄了气般将脸贴在了棺材上,长长叹了口气。 贺玄啊贺玄,我真是这辈子欠你的。 翻身靠向一侧,师青玄便望着幽冥水府的穹顶发呆。 如今他该怎么办呢,上天庭肯定是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君吾打的什么算盘,到现在他还没暴露,觉得把他送出去流放自己就能安然无恙了吗? 师青玄苦笑一声, 可能人家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先不说他联系不上任何人,就算他真的能亲自扒下君吾的真面目, 剧情也不过是提前而已。 他又能额外做些什么? 师青玄垂眸,心中思量。如今师无渡的情况,他对此也是一无所知,不过想来君吾也不会随意就对他怎么样。 虽然他自己身入虎口,但只要他在贺玄身边,至少能看着他不对师无渡下手, 局面还算稳定。 唉,说是流放,最后还不是被抓回来了。 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师青玄再次环视起幽冥水府,无奈阖眼, 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调。 回头再看贺玄,见他没有要睡醒的意思,便拍拍屁股起身。起身间,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雨师不是还在贺玄手里? 他再次看向棺材上的贺玄,心中微动, 此时不是把雨师救出来的绝佳机会? 思及至此,师青玄再次确认了贺玄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赶紧下楼去寻找雨师的下落。 出了水府,师青玄便在心中细细思索, 他会把雨师关在哪里? 看向湖边的方向,师青玄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如果在黑水岛上要把人囚禁起来,除了那里,师青玄再也想不出其他合适的地方了。 到了湖边,抬头望向那座熟悉的黑色建筑, 是原着里黑水沉舟关着他们两兄弟的那座地牢。 师青玄抬步过去,尝试对着上面的那扇栏杆小窗喊道: “雨师大人,你在里面吗?” 须臾,听里面并没有回应,师青玄便失落的打算去别的地方找找。刚往回走几步,一个沉静的声音便从小窗里传了出来, “风师大人,是你吗?” 师青玄猛地回头,就见片刻后一张面孔出现在了栏杆边。 “你果然在这!” 师青玄见到雨师篁的脸,兴奋的跑到这座建筑下叫道。 雨师抬头,左右看了看师青玄的周围,奇道: “风师大人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就你一个人吗?” 师青玄转到这座黑色建筑前,打量着门前的锁道: “之后和你解释,等我先把你救出来。” 雨师还想说些什么,见他已经从旁边找了一块石头准备砸锁,便还是堪堪闭了嘴,站在小窗边静静等着。 师青玄手里搬着比自己的头还要大的石块,对着门上的锁头就砸了过去。 结果锁头只是晃了两下, 并没有什么卵用。 师青玄见状,又砸了几下,还是没用。费了二两牛劲,石头都砸出了一个圆坑,都没能砸坏这锁头分毫。 师青玄无语的看着铁锁,气的对着漆黑的大门又踢又踹,心中恼怒不已。 我怎么就不是个武神?! 雨师看着师青玄在门前折腾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风师大人,” 师青玄抬头看她, 雨师动了动,从栏杆里探出手,默默将雨龙剑递了出来。 师青玄一把将雨龙剑抄了过来, 你有剑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一剑将那把生锈的铁锁斩下,伸手去拉黑门,门却还是像上了锁一般不动。 师青玄又拽了几下,门还是没开。 ??? 怎么回事? 今天这个门就是开不了了?! 在师青玄再次要发火的前夕,雨师捂着脸提醒道: “风师大人,这门是往里推的。” 师青玄:“” 师青玄面无表情,僵硬的抬手轻轻推了推, “吱呀”一声, 门开了。 第46章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师青玄将门打开的时候,整个人是震惊的。 “我可能进错门了,抱歉。” 一定是我进门的方式不对。 师青玄捂住眼睛,从门边退出去,然后又拐了个弯进来。 没变化。 只见雨师呆的这间地牢里并不是师青玄想象中的那种阴暗潮湿,血迹斑驳的样子。 反而很是简洁干净,需要的物品一应俱全;床铺都整理的一尘不染,桌子椅子静静摆在牢房小窗的下方,师青玄若是不知道这是地牢可能真的会误会这里是不是开了个客栈。 要知道黑水沉舟住的床都是棺材板啊! 她居然有床住! 这待遇的差别就这么大吗? 师青玄瞪着眼睛,惊着下巴伸手指向角落处围着的小型篱笆, “雨师大人,你能解释一下么?” 雨师看向小篱笆,笑了笑道: “黑水岛主说可以在这里种萝卜,我也无事可做,便撒了些种,不过还没成熟。” 师青玄无奈扶额,低声道: “你是来做客的?” 雨师眨眨眼,微笑道: “怕是如此了。” 师青玄抬头望天, 亏我这么担心你受苦受罪, 合着是我多心多虑。 “走走走,你该回雨龙山了。” 师青玄阖眼,拉着雨师就出了这间地牢。 带着雨师回幽冥水府的路上,师青玄得知了她最近一段时间经历的事情。 自从雨师在鬼市被黑水沉舟掳走后,就被血雨探花的骰子法术传到了黑水岛上。 黑水沉舟倒是没对她做什么,不说是好生招待,也算是对她不错。需要什么也是有求必应,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离开黑水岛,暂时不能回上天庭和雨师国,直到黑水沉舟将他自己的事情做完,才肯放她离开。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意外的,贺玄本性就不是什么残忍杀伐之人。他和雨师又没什么仇,两人也是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何况雨师地位特殊,他断然不会对雨师做什么。 可怜了师青玄,那地牢简直就是他的噩梦,而对于雨师来说,却算是个寄宿的地方。 人家甚至都可以在地牢里种地, 你这上哪说理去! “照这样看,其实就算我不救你,他也会把你放了。” 毕竟他地师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雨师笑而不语,师青玄有些撅嘴不爽,转而想起什么,问道: “雨师大人,你身上的伤呢?怎么样了?” 雨师跟在他身后,道:“已经养好了。” 师青玄闻言转头,“若不是因为撞上了这种事,相信他也不会对你出手的。” 雨师知道师青玄怕她怪罪,听出了他话外为贺玄开脱的意思,不甚在意的笑笑, “他已经赔过不是了。” 说完,顿了顿接着道:“至于发生的事情,他也告知了我一些。风师大人,你真的被流放了吗?” 师青玄闻言有些无奈,未答反问, “他到底是跟你说了多少啊这你都知道。” 雨师笑道:“没说太多,不过是顺口问了些平常的小事。” 师青玄拉着她苟进幽冥水府,察觉贺玄应该还没醒,漫不经心的接着问, “什么小事?” 雨师倒是跟在他身后走的落落大方,想了想道: “比如说,怎么种花?” 师青玄:“” 真够平常。 找到了那间窄小的偏殿,师青玄快速将缩地千里的法阵补好,转头对雨师道: “雨师大人,从这里就可以出去了。目的地我设置成了雨龙山,阿牟在雷师那里,他们都很担心你,快回去。” 雨师点头,随后问道:“那地师大人呢,怎么样了?” 师青玄垂眸,低声道:“地师大人去世了。” 雨师闻言轻叹,“意料之中的事。” 师青玄将门打开,扶着把手站在门边看着她,雨师刚要进去,后又回头道: “风师大人,你不一起离开吗?” 师青玄闻言顿了顿,敛眉垂首,良久才道: “我不走了。” 雨师见他认真的样子,听他道:“如今以我的境况,去哪里都无济于事。何况因我而起,就该由我结束,我得亲自了结这一切。至少要给黑水沉舟和上天庭一个交代。” 雨师犹豫片刻,抬眼看他, “这些事,我也略有耳闻。既然帮不到你什么,风师大人,只能愿你安然无恙,顺遂平安了。” 师青玄苦笑一声, “但愿如此,就当托雨师大人你的福了。” 雨师颔首,说了一句“保重”,便走进门内离开了。 师青玄将门合上,久久没有动作。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才响起了一贯清冷的声音,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师青玄怔然转头,见贺玄不知何时起来的,此时正靠在偏殿的门口抱臂看他。 师青玄也不知如何面对他,只好低头无言。贺玄盯着他看了一会,走过来拽住师青玄的胳膊就将人往外拖。 “贺玄干什么!” 看着越来越近的湖边地牢,师青玄瞪大圆目,梦中的一切突然灌入脑海;连同那些不好的回忆全都历历在目,他见此开始剧烈挣扎,对那间地牢本能的抗拒感越来越大。慌张的挣脱他的手连滚带爬就往回跑,没几步却又被贺玄伸手掏了回来,抓着他的脚就将他整个人拖进了那间地牢。 贺玄一把将他甩了进去,负手堵在地牢门口,脸色阴沉, “这么熟悉这间地牢,就好好待在里面等着你哥过来。” 师青玄磕在墙上,疼的眼角都冒出生理泪水,听到这话跪在地上喊道: “我哥不会来的,他不知道我在这!” 贺玄冷声道: “我会让他知道的。” 闻言,师青玄攥紧拳头,指甲都嵌进肉里, “贺玄你别动我哥!” 贺玄瞬间来了火气,大步过来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怒目而视吼道: “动不动不是你说了算的!” 师青玄被迫仰起头,抓着他的手吃力道: “有我一个还不够吗?你要什么,我都还给你” 贺玄逐渐失控,表情的恨意都带着偏执的疯狂, “好啊!!!那还给我!” 师青玄看着他可怖的样子,心中惊颤。只见贺玄将另一只手覆上来,师青玄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片,双眼被他盖住。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一股痛彻心骨的感觉便传遍全身。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将他的身体撕裂,将灵魂都剥离出来。 “啊啊啊——!!!!”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他在干什么? 给我换命吗 师青玄疼的死去活来,急促呼吸间只觉得全身有数以万计的蚂蚁在他身上撕咬啃食,四肢麻木却动弹不得。撕心裂肺的呻吟声穿破黑水岛惊起一片乌鸦,极度痛苦使得他意识都难以清醒。只觉眼前四周发黑,一袭玄影冷漠的立在他脚边,而后随着什么东西“嚓”的一声碎裂, 便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手指微动,师青玄再睁眼时,身边已经没有贺玄的身影了。 头痛欲裂时,师青玄只感觉心脉阻塞,法力尽失,就连身体都感觉不似之前那般轻快。 这是 “他肯定是惹着咱们岛主了,你见过咱们岛主发这么大火过?” “是,是因为,他,他,他不给岛主,生生,生孩子吗?” “话说他叫那么大声,是咋了?老鳖的龟崽子都吓跑了。” “他还活着吗?” “嘘嘘嘘,动了动了,他动了” 师青玄听着窗口边的几个小鬼聊八卦,也不知他们在这看了他多久。起身时,他们就都把头从窗户口低了下去,但从刚才的残影还是能认出来是上次带头要抓他的那几只小鬼。 师青玄扶着墙壁站起身,虽然浑身无力,但好在没什么大碍。他好奇的走到窗边往外看,就见三个小鬼正贴在窗户的墙壁下,窃窃私语的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喂。” “呀!!!” 獠牙小鬼和鱼妖吓了一跳,两只小鬼在师青玄出声时就撅着屁股跑出老远。独留蛤蟆精一个还蹲在原地,他缓慢抬头与师青玄对视个正着,两人互相盯了对方一会,那只蛤蟆精才像刚刚接上脑回路一般惊叫, “活,活了!!!!” 呃,我本来也没死 那只蛤蟆精行动缓慢,向前滚了几圈也没跑多远。獠牙小鬼和那只鱼妖见状糟心的回来接他,刚要把它抬走,师青玄便对着他们喊了一声, “站那!” 本来也没抱着他们能听自己话的希望,却没想到他们还真听话的止住了脚步,纷纷回头看他。 师青玄轻咳一声,对他们道: “我又不吃人,呃,鬼,你们跑什么?” 三只小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见师青玄对他们招招手,想了想还是都磨磨蹭蹭的过去了。 “你们刚刚都围在这儿嘟嘟囔囔干什么呢?” 师青玄抓着小窗的栏杆,问他们道。 鱼妖看看身边的两只,老实道: “看看你是死是活。” 师青玄看向他,又听旁边的獠牙小鬼道: “因为岛主出来的时候交代过别让你死了。” 师青玄闻言心痛一刹,昏迷前的痛感还隐有余温,他垂眸问道:“你们岛主还好吗?现在在哪?” 蛤蟆精道:“你,你自己,都都都啥样,啥样了,还有心思,关,关心我们岛主。” 鱼妖接道:“在水府里,”顿了一下又道: “很久没出来了。” 师青玄听完不再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蛤蟆精倒是没注意到他的状态,自顾自道: “那,那,那岛上的土,还,还,接着松吗?” 獠牙小鬼白了他一眼, “松什么松。” 蛤蟆精道:“可,可那,那是岛主,让,让我松的。” 獠牙小鬼骂他道:“岛主有那闲心?你别不受重用就没屁硬憋!” 蛤蟆精:“真,是真的” 鱼妖倒是注意到了师青玄失落的样子,没理会旁边那俩货,看了他一会问道: “所以你到底是谁啊?岛主可从不带生人来我们黑水岛。” 师青玄苦笑一声, 说的谁愿意来一样。 “我是” 他朋友?算不上。 同僚吗?他又不是真正的地师仪。 仅仅只是认识,又对他很是熟悉。 “他的仇人。” 师青玄只能这么说了。 三只小鬼闻言皆是一副猜忌迷惑的样子,鱼妖道: “也是,这样说的通。不然为什么岛主打你不打我们。” 獠牙小鬼歪了歪头, “话是这么说,但我感觉你们又不像是那样的关系” 蛤蟆精扣扣背上的疙瘩,道:“所,所以,你为,为什么,不,不给岛主,生,生孩子?” 他说完,另外两只小鬼也是一脸好奇的盯着他看,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师青玄闻言捂脸, “说了跟生孩子没关系。” 他说完,三只小鬼又开始自顾自的你一言我一语, “原来不是因为生孩子吵的架” “不是因为孩子结的仇。” “那,那是因为啥” “啧,岛主的事少打听。” 师青玄:“” 师青玄叹了口气,望了望身后的地牢,虽然环境不是那么可怕,但还是莫名让他感到窒息,他回头问他们道: “能放我出来吗?” 鱼妖闻言摇头, “这个不行,没岛主的允许,我们不能这么做。” 獠牙小鬼道:“岛主会把我丢海里喂骨鱼的。” 师青玄见状也不再强求,泄了气靠着墙壁坐下,蛤蟆精伸着一个大脑袋夹在中间道: “不,不过,仇人大人,你,你要是有,有什么其,其他的事,就,就叫我们。我们,帮,帮你。” 师青玄抬头朝他笑笑,脸色有些苍白, “多谢你们了。” 三只小鬼站在窗外又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师青玄没心思再听他们说些什么,只觉得身心俱疲。抱紧胳膊望向角落里的小篱笆,师青玄便想起了之前的一些琐事。 “那里面种的是萝卜啊。” 之前他和贺玄还在雨师国种萝卜来着。 怎么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师青玄自嘲一笑, 本就知道会有今天, 又何必再问。 蜷缩成一团,师青玄将头埋进怀里,坐在墙角没了声音。 第47章 应你所求,以死谢罪 师青玄倒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虽然在地牢里关着哪里也去不了,但好在自己没遭什么罪,没事无聊的时候还能和凑过来的小鬼们聊聊天。 只不过这些个黑水岛上的小鬼们普遍的智力水平可能有待提高些 他也没再见过贺玄。 师青玄一脸无奈的在小窗边支着头,听着旁边的小鬼缠着他问东问西, “仇人大人,你们神仙也会拉屎吗?” 师青玄:“” “生理需要,你说呢?” “那神仙也会打呼噜吗?” 师青玄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身影,眯着眼睛道: “打,而且很响。” 獠牙小鬼问道:“那你们也要看书吗?岛主总是让我们看看书啥的。” 师青玄闻言歪了歪头,奇怪道:“他为什么让你们看书啊?” 蛤蟆精接道:“因,因为岛主,嫌我们,太,太笨了。” 师青玄汗颜, 这倒是实话。 鱼妖听到这有些委屈,“岛主每次见到我都要问我身上有没有晒干。” 师青玄和几个小鬼转头看他, “他说要我把脑子里的水晒干了再和他说话” 师青玄:“” 你说你们惹他干啥 师青玄又耐着性子陪他们聊了一会,就听黑水岛的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什么动静?” “地震了?” 几只小鬼本来聊在兴头上,听到声音赶忙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师青玄也好奇的抬头张望,却感觉脖颈间有什么东西在微微振动。 低头将怀中的东西掏出来,就见一枚由金属打造的环形钢圈还套在他脖子上,眼下正在发出越来越明显的震颤。 师青玄握着这钢圈,愣在原地, 这是由兄弟金精打造的那块长命锁! 他和师无渡一人一个,若是主人受伤,另一个长命锁就会因此而发出强烈的共鸣。 且距离越近,共鸣越强烈。 眼下这长命锁被师青玄攥在手里,如此剧烈的震颤,让他不得不怀疑, 师无渡找来了。 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受伤。 师青玄顾不得那么多,扑到门前便大声叫道: “开门!开门!放我出去!开门!!!” 外面的小鬼们自然都听到了他的拍门叫喊声,纷纷围在门前隔着门板劝他, “仇人大人,你不能出去” “现在外面很危险,你去了会受伤的。” “你,你就和我们待,待在这儿,我们,保,保护你。” 师青玄疯狂拍打着门板,对外面的他们焦急道: “不行!我必须出去,来的人是我哥,我得去看他!” “啊是仇人大人的哥哥” “来看他的吗?” “要不还是放他出来?” “你不要命啦?” 师青玄还在乞求,听着外面小鬼们的商量,接着拍打门板希望他们能把自己放出来。而在这时,外面的议论声突然戛然而止,好像一瞬间噤若寒蝉一般,外面突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而后,门便开了。 贺玄正逆着光站在门口,此时正冷眼负手俯视他。 师青玄顿了一下,便撞开他向外飞奔, 贺玄将人拽了回来,抓着他的胳膊便注意到了他手中攥着的长命金锁。 那长命锁还在不断震颤,且一次比一次强烈,贺玄见状眸光一闪,伸手就要抢过来。 师青玄挣脱他,将长命锁背在身后往后退;贺玄便又上前来, “给我。” 师青玄瞪着他,手中死死攥着长命锁,分毫不让;贺玄上手去抢,一只手抱住他,将他的两只胳膊都禁锢住,另一只手伸过去将长命金锁抓在手里。 师青玄说死不放手,奈何力气大不过贺玄,被他拉着拖了几步。师青玄见争抢不过,对着他的手就咬了下去。 贺玄吃痛一声,师青玄趁机又将金锁夺过来,见他又要扑过来,不由分说便用尽全力将那长命锁扔了出去。 长命锁砸在通向地牢的石板路上,震颤停止,只听一声脆响,便摔碎了。 贺玄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碎掉的长命金锁,胸口剧烈起伏, “师青玄!” 贺玄忍无可忍,变了脸色勃然大怒,过去揪住师青玄便将他摁在地上,厉声吼道: “你就这么护着他!” “非要跟我过不去吗!!!!” 师青玄横眉瞪眼,憋着一口气就这样盯着他,旁边草丛里的小鬼皆是望着这一幕不敢吭声。 “青玄!” 师青玄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猛然一跳,寻声望去,就见师无渡血迹斑驳的出现在路口,神色慌乱,手里紧紧握着另一只长命金锁。 裴茗和权一真两人的身影也缓缓出现,正跟在他身后朝这边急速奔来。 “哥!” 师青玄推开贺玄起身,却被贺玄一把拉了回去,攥着师青玄的手腕站起来,淡漠的面对闯进来的几位不速之客。 裴茗停在师无渡身边,见状心急喊道: “黑水沉舟!有话好说,你别伤害他!” 师无渡盯着对面的两人,眼神瞥向师青玄被攥着的手腕,故作镇定, “贺玄,这是你我二人之事,只要别波及到青玄,你提出的要求,师某尽数答应。” 贺玄闻言挑眉,师青玄看向他,本以为他面对这种场面会大发雷霆决不妥协,谁知他却一反常态,凉飕飕道: “好啊。” 师无渡也是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的答应。 贺玄松开师青玄的手,背上的游龙长剑鸣声出鞘。 师青玄看着他手中的那把剑,顿了顿, 原来他扮作上天庭小神官去接他的时候,连同那把游龙长剑也一并拿走了。 他还没注意到这回事。 只见贺玄缓缓抬剑,剑尖直指师无渡的鼻尖, “他已然被贬,神格尽碎,废人一个,我不动他。” 随后贺玄抬眸顺着剑刃看向他, “至于你,和我一决生死,结果如何是非不怨。你若赢了,” “我就当一切从未发生。” 师无渡震慑的看着指向自己的那把游龙长剑,久久没有回神。 裴茗见状,拔剑侧身挡在师无渡面前,沉声道: “我跟你打!” 贺玄没分给他眼神,挑眉不屑道: “怎么?水横天也有不敢横的时候?” 师无渡一向强傲自居,自然不甘屈于人下。只见他看了一眼贺玄身后的师青玄,面上青气闪过,将裴茗推到一旁,盯着他咬牙道: “好。” 师青玄大惊,扬声阻止: “不行!” 说着就要挡在师无渡身前,却又被贺玄拽到身后,看着他面上不虞, “我让你走了吗?” 师青玄心下焦急,哪怕师无渡已经渡完了第三次天劫实力大增,也未必是黑水沉舟的对手。 想赢过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愣神之际,师无渡已经手持水师扇开始发力。贺玄一把将师青玄推开,手持游龙长剑便迎了上去。 权一真闪到师青玄身边,将他扶住开口问道: “没事?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师青玄扶住他的胳膊稳住身形摇摇头,看向两人的方向急道: “奇英,阻止他们,得阻止他们!” 权一真也皱眉抬头看向两人,见师无渡扇面一扇,无数条水龙长剑自他周身破空而来,万箭齐发一般携着钢刃般的锋利水刃袭向贺玄。贺玄本握住了第一支水箭,却见师无渡腕间转扇,那些水箭便调转方向,贺玄便转身挥剑,剑气震荡间,水箭便化作满天飞雨浇在地上。 贺玄一跃起身,持剑对向师无渡。师无渡开扇,小臂灌输法力用扇骨将剑刃荡开;贺玄在他抵开长剑的下一秒,身影迅捷的又出现在师无渡身后,挥剑斜砍之际,师无渡转头根本来不及反应。 电光火石间,裴茗双手持剑出现在师无渡身后,将贺玄的长剑压下, “你这分明就是想要他的命!” 贺玄退开,冷声道: “是又如何。” 裴茗瞋目切齿,额头青筋渐起,“不会让你如意的。” 说完,便对上贺玄,两人纠缠起来。师无渡落到地上,抬头对裴茗喊道: “老裴!你别插手!” 裴茗侧身躲开贺玄袭来的长剑,回首分神严肃道: “开什么玩笑!你能打过他?!” 师无渡被他的话一噎,他的确不是贺玄的对手,但本来说好的一决生死,现在变成多人围殴,他这面子往哪里搁。 “那你也别管!” 师无渡飞身过去,打算重新加入战局。贺玄察觉到师无渡的接近,侧眸间周身的黑色水柱便攻向师无渡; 师无渡一顿,挥扇祭出水龙箭,在那些水柱近身的前一秒将它们通通击掉,奈何还是漏掉一个直直打中了师无渡的左肩。 “水师兄!” 贺玄闪现在他身后,声音阴冷, “担心担心自己。” 裴茗警铃大作,但他不愧是武神出身,在贺玄出剑的同时反应迅速,身手敏捷的将手里的剑反手抵在背后。剑尖准确无误的刺在他手中的剑身上,只差分毫就会穿透血肉,可挡是挡住了,却因贺玄出手的劲力太强,裴茗因为是反手握剑,手中的剑还是没握紧,剑生生被震飞出去。 “老裴!” 师无渡看的心惊肉跳,眼见贺玄不给他间歇的机会,权一真从师青玄的身后闪出来,举起短剑对着贺玄的身后劈来。 贺玄见状及时收手,手中的游龙长剑挽了个剑花变成反手握剑,回身便迎上权一真这一击。 抵住权一真剑身的同时还不忘挑衅的望向裴茗, 那眼神和反手握剑的动作,无不在告诉他, 用剑你还差的远! 裴茗自然气急,贺玄也不惯着他那怒火中烧的脾气,将权一真连人带剑甩出去老远,黑色水注便出其不意的打在了裴茗的胸口。 “这” 师无渡震骇于贺玄的实力,站在原地圆目怔然。贺玄缓缓转身,锁定师无渡的方向提剑而来; 师无渡猛然回神,眼神凌厉心里发狠,捡起裴茗掉落在地上的长剑便也迎了上去,就这样打算鱼死网破。 两人双双出剑,直指对方心脏! 呼吸间,一袭青影闪过,张开双臂凸现在两人中间! 来不及收手,顷刻间,血流涌柱,红遍七尺,两支长剑都瞬时刺进了师青玄的身上。 双边两人皆是惊愕,师无渡瞳孔巨缩,由震惊转为悲鸣, “青玄!!!!” 裴茗和权一真起身见到这一幕,也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贺玄还没缓过神来,长剑抽出,鲜血喷洒在他呆滞的脸上。 师青玄就像个浸血的纸鸢,被师无渡抱在怀里,他僵硬的看了一眼身上的两道致命剑伤,却是释然般笑了出来。 师无渡则像个无措的孩子,抱着师青玄的身子都在不断发抖,堂堂傲然自立的水横天此时竟然也会慌乱眼红,一副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裴茗回神,猛然起身拉起师青玄的手给他渡法力,却没起任何作用。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是说了废人一个了。” 师青玄笑了笑,好像要死的不是自己一样。 师无渡抱着师青玄,颤抖的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突然想起什么般魔怔道: “帝君对!帝君!我们去找帝君!” 说着便要抱起师青玄,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回跑。师青玄艰难拉住师无渡的衣袖,成功让他止步停下, 师青玄深知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况且君吾也不可能救他。 他微微侧头看向贺玄,此时他还站在原地,游龙长剑早已坠在地上,脑中空白,神色呆滞。 “贺玄应你所求,以死谢罪。” “欠你的,我不赖账” 师无渡看着师青玄渐渐在他怀中失去生气,终于崩溃大喊, “青玄!青玄青玄!!!” 裴茗站在师无渡身侧,看着师青玄死去,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权一真直勾勾盯着师青玄的尸体,突然对贺玄道: “满意了吗?” 贺玄不动,权一真转头道: “你若是还觉得不够,我这条命也给你。” “通通都给你。” 师无渡双目赤红,涕泗横流,抱着师青玄哭得悲切,凄凄惨惨嘴里胡乱说着,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啊!” “你是无辜的啊青玄”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这小子值得吗!!!!” 权一真淡淡的看着他,眼眶微红,语气平稳, “青玄一直在想办法弥补你,” “带你吃饭,打扫贺宅,帮你供奉,替你还债” “我不信这些你一概不知。” 顿了顿又道,“我知他们兄弟二人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心有不甘,怨念深重。” “可纵使如此,也请你想想当初在上天庭时,他对你的那些情谊,总不会是逢场作戏。” “一定要这样吗,你杀了他们,全家人的命就能回来吗?” “几百年了,人活着总要向前看的。” “今日他将命都还给你,” “还来还去,真的算的清吗?” 贺玄有些恍惚,视线缓缓落在师青玄的尸体上。 师无渡眼眶血红,盯着贺玄的方向撕心裂肺, “贺玄!!!” “青玄之死,” “我与你不共戴天!!!!!” 第48章 青盛城师家 师青玄这前半生, 真应了那么一句, 如履薄冰。 就因为那么一个白话真仙和他死缠烂打的诅咒,他好几次都命悬一线, 能平安长大,也是强活。 时时刻刻都在与自己的命运作斗争。 江南地隅的一个富庶城镇里,当地有名的世家商贾师家,今日却格外欢喜热闹。 只因师家夫人成功诞下一位嫡二子,给师家再续香火,这是整个城镇都普天同庆,皆大欢喜的好事。 为此,师家当日张灯结彩,锣鼓齐鸣。师家家主也是格外喜欢这个孩子,特地为这位师家二公子的出生大摆宴席,乐善积德。 “哎哎哎,走啊走啊,师府门口今日广施粥点!只要过去给他们家儿子祈福,就能吃粥” “真有这好事?快去看看!” “哎呀呀,这师家家主真是大好人啊” 一个眼眸狭长,面容白皙的小孩正支着一口大锅,和一帮下人一起站在师府门口给来排队的人分发粥点。 “真是的干嘛要我来干这种事啊” 这男孩发着牢骚,不情不愿的给来乞粥的发粥,拿着一掌长勺敲的粥锅都叮当作响。周围的白粥都被他撒的零落一地,有的人拿着碗只接到一小半也不敢多说什么,瞧他也不是很好惹的样子,端着碗低头致谢后就默默的赶紧离开。 轮到一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中年人时,这人似乎是饿了很久没吃饭一般。狼吞虎咽的一口吞了碗里的白粥,却站在原地没走,盯着锅里的粥道: “劳驾,那个在下实在太饿了,能否请你发发善心,再舍给我一碗?” 那男孩上下打量他一番,吸吸鼻子叉腰有些嫌弃道: “一人就一碗,不能多给。” 那男人见他盛气凌人的样子也不恼,放低身段继续求道:“饿了好几天了,你看你就” 这时,后面的等着人也着急催促,见他迟迟不动地方,在身后抗议叫嚣,男人身后的人也不知谁推了他一把。这男人没站稳,手中的破碗打在了前头的男孩身上,一身金袍被剩下的白粥溅的满身都是。他瞪眼看着身上已经被弄脏的衣衫,隐隐有些火气,男人见状也是微微尴尬,一边道歉一边伸手给他擦衣服,却反而因为手上不干净给他衣服擦出几个黑掌印。 男孩终于忍无可忍,摔了掌勺就骂他道: “我说你这老乞丐怎么回事?!说了不给就不给!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这衣服多少钱你知道吗?!你赔得起吗你?!” 男人也是一脸赔笑连连道歉,站在原地挨骂,多少有些不知所措。这时,从院子内又走出来一个男孩,来人比那正在叫骂的男孩长的略高些。虽然长着一副斯文样子,眉峰眼眸却有着不似这般年纪的锐利,面容稚气未脱,却一看就是个颇有灵气儿的少年。 “阿丛,怎么回事?” 那个叫阿丛的男孩见这少年走出来时就熄了火,有些委屈的看着他,低声道: “无渡哥这老乞丐在咱家门口闹事。” 师无渡看向那男人,那男人见状正捏着衣角要走,嘴里嘟囔着, “不给就不给嘛,不就多给碗粥而已。这么大个富商家一碗粥都给不出来” 阿丛在后头就要拽他,“你别想走!你回来,我的衣服你得赔!” 男人赶紧挣脱他,一副耍着赖皮的姿态快步离开, “我,我哪有钱赔给你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嘛” 师无渡看了他们一会,突然出声叫道: “等等,” 两人皆是一顿,男人回头看他,见师无渡在另一只大锅里拿出个干净的掌勺,舀了一大碗白粥递给他,淡淡道: “拿走。” 男人愣了愣,回身几步回来接了,低头道谢, “多谢。” 阿丛见状在师无渡身后不忿道:“干嘛要给他啊无渡哥!我衣服都被他弄脏了!” 师无渡侧眸看他,皱眉严肃道:“脏了拿去洗洗就是了,再不济找爹给你买条新的。一碗粥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传出去莫坏了我们师家广善慈济的名声。” 阿丛被训斥,虽是有些不甘心,却还是撅了撅嘴乖巧低头, “是” 这男人狼吞虎咽吃完白粥,见师无渡要进府,赶忙道: “吃了你们家的粥,我得说句话。” 师无渡闻言顿步,转头狐疑看他, “你们家生了个小男娃,所以才大张旗鼓,开设宴席。” 阿丛瞥他一眼,抱臂道: “这不是青盛城都知道的事了?” 男人被他的话一噎,又道: “你们家这个儿子,命格虽好,但一言难尽。要是想救,必须得尽量低调,别让他从小养成个性张扬的性子,不许他出风头,记住闷声发大财,如此方可平安渡过一生。绝对不要给他办喜事,会招来不好的东西。” 阿丛一听,脸立刻黑下来,推着这个男人就要赶走他, “去去去,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来都是吃粥贺喜,你倒是忘恩负义,咒我们家弟弟不好是不是?赶紧滚!” 这男人被阿丛推着离开,临了又是不放心的回头对师无渡嘱咐, “你最好还是放在心上,告诉你们家大人一声。” 师无渡皱眉看了他好一会,似乎在斟酌他话语中的真实性。直到这人走远,才默默收回视线,进了师府。 府内也是张灯结彩,大摆豪宴。师家因为是青盛城有名的商贾世家,所以为得这二儿子摆的豪宴自然也是座无虚席。与师家交好的,不论是文人官吏,还是富商农工,全都来贺喜捧场,可谓是高朋满座,门庭若市。 师无渡穿梭在宾客之间,过了石拱门,拐过回廊凉亭,就到了堂后的屋子。他推门进了最中间的一个大厢房,就见到了屏风后坐在床头抱着一个婴孩的女人。 “娘。” 师无渡对着床上的女人叫了一声,那女人见到他面上一喜,随后又对他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悄声道: “小点声,你弟弟刚睡着。” 师无渡微微低头捂住嘴,放缓脚步靠近,低头瞧着母亲怀里睡的正香的婴孩,脸蛋红彤彤的,皮肤也是细嫩白皙,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坐在女人旁边的女孩看着要比师无渡还要大一些,伸手逗着婴儿笑着道: “夫人,二弟弟长的看着可比别的刚出生的婴孩还要好看呢。” 师夫人笑笑,一双眸子水波潋滟,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满是欢喜, “玄儿长的像我呀,无渡就不一样,自打他那时候生下来,就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板着个小脸脸不哭不闹的。不像他弟弟,前儿个刚生出来,啼哭声震的整个师府都不消停。” 师夫人笑呵呵的看着师无渡,当着他的面说着他以前小时候的样子。师无渡也是笑着听着,许是听他娘说他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害羞发糗的。 师夫人抱着婴孩轻轻摇着,转头对一旁的女孩吩咐, “屠儿啊,把桌子上的那瓶朱砂胭脂盒拿过来给我。” 那叫屠儿的女孩哎了一声,转手去拿了。就见师夫人拿着一根细毛笔,在那朱砂胭脂红上沾了沾,执起毛笔在婴孩的眉心点出一颗朱砂点,而后笑着道: “眉间点朱砂,眼明心也明。” 师无渡见后无奈笑道: “娘,您怎么还信这些?” 师夫人笑呵呵道:“不是我信什么,点朱砂就是一种祝福呀,朱砂开智。” 师无渡撅嘴,“那我出生的时候怎么也不给我点一个?” “那我现在给你点一个。” “不要!我不要点那种东西。” “哈哈哈哈 ,无渡哥这是吃了二弟弟的飞醋了。” “闭嘴啊你” 这师家的接生宴,摆了三天三夜才算彻底散场。傍晚时刻,师府的下人们纷纷忙里忙外的开始宴后清场。师无渡也帮着一群伙计将金木檀桌一一搬回库房,等到跟着忙活差不多时,就听屠儿招呼他用饭,便放下手中剩下的活什,洗了手去了正厅。 走进正厅时,家庭成员都已经落座好了。师府虽是大户人家,但一向不是太注重礼节规束,这和师无渡的父亲师家家主师风迎不拘的性格有很大关系。 “今儿那个吴贤德又来了,总是提起咱家的盐矿生意,说了好几遍了。” 一个身材窈窕,模样风尘的女人坐在桌子的侧边,不满开口。 师风迎给一旁的师夫人夹菜,道:“人家是来赴宴的,过来说些生意上的事,很正常。” 那女人闻言皱眉, “他一个开青楼的,总想着晒盐干什么,还不是要捞咱家的钱?” 师夫人没看她,却淡漠打断道: “竺氏,这不是你该插嘴操心的事。” 那个竺氏小妾闻言瞪她一眼,看着她碗里的菜,忿忿的拉下脸,还是不甘的闭了嘴。 坐在竺氏身旁的阿丛见自己娘亲黑了脸,一声也不敢吭,默默扒着碗里的饭。 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碗筷偶尔触碰的咔哒声。师无渡一顿饭吃的也是心不在焉,见这场面有些微妙尴尬,还是想了想开了口, “爹,今日儿子在府外碰见个怪人。” 师风迎抬头看他,师夫人听到自己儿子说话,也跟着看过去。 师无渡犹豫片刻,斟酌开口, “开始他只是和阿丛起了些口角,后来儿子给了他一碗粥,他就嘱咐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师风迎放下碗筷,看着他问道: “他怎么说的?” 师无渡简洁道:“大概意思是,弟弟命格特殊,不可大办喜事张扬出头,否则会遭到无妄之灾。” 师夫人顿了顿,看向身边的师风迎, “这是个道士吗?” 师风迎皱皱眉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考量。 阿丛此时也开了口, “什么道士啊,就是个大骗子。”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另一位坐在侧边的女人开口,他脸色略白,身段瘦弱,像是多年疾病缠身的样子, “许是因为埋怨阿丛冲撞了他,恶作剧说的晦气话罢了。” 师风迎看她一眼,微微点头。 竺氏听后抬起眼皮看她,语气有些刻薄, “隐氏这话说的也不对,万一他说的是真的,给小二公子真冲撞上了什么,你猜测没事,岂不是要担了责任?” 隐氏低头吃饭,沉默不语。 坐在隐氏身侧的屠儿适时开口,看向师风迎道: “父亲那二弟弟的满月宴不办了吗?” 师风迎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似乎不是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该办还是要办,满月宴对玄儿是个重要节点,不办怕是有人说我苛待了这个二宝贝。” 师风迎有意这么说,意味深长的看了身旁的师夫人一眼。师夫人知道是自家夫君在拿话逗她,嗔他一眼。 师无渡见此垂眸,终究是一句话没说。 时间飞快,一个月转瞬即逝。 师府也是按照师风迎的要求给自己已经满月的孩子摆了一场盛大的满月宴。 将请帖都在一个月之内分发出去,看在青盛城师家是世家大族的面子上,满月宴这天师家依旧是热闹非凡,沸沸扬扬。 师无渡坐在席间,同为和他一样大的世族孩子都聚在一起玩闹。只有师无渡一个另类漠然的在桌前吃饭,许多孩子都有想要上前和他搭话的想法,却又被他的气势吓得不敢过去。更不乏小姑娘有之,玩着玩着也在偷偷瞄他一眼,低声嘀咕他如何如何。 师风迎作为师家家主兼东家,自然是招呼各位南来北往的宾客。他本就是自在洒脱的性格,豪放的和周围交好的朋友大笑喝酒。 一个大腹便便,吃的满嘴流油的胖子拱在了师风迎身边,一边给他倒酒一边商量, “哎,我说风迎兄啊,上次我说的提议,你还没考虑清楚哪?” 师风迎喝的有些脸红,看了一眼身旁这人,认出他后笑道: “吴掌柜啊,你说的是那个盐场的事啊。” 吴贤德哈哈一笑,拍着师风迎的后背笑道: “啊对对,没想到风迎兄你还记得。怎么样,如今这制盐的工序你也知道,都是皇商把控。咱们也没办法插手,不过我和官府的虞大人颇有关系,只要我开了晒盐场,接洽你的盐矿商号跟官府做这笔生意,也算在皇商那儿分一杯羹啊” 说完,这吴贤德还用指节敲了敲师风迎的肩头,贼兮兮道: “这可是比暴利的生意” 第49章 师府玄儿啼夜声 师风迎笑道:“有钱大家一起挣嘛。” 吴贤德听后笑的开怀,拉着师风迎端起酒杯喜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喜欢风迎兄这样爽快的人,够意思!” “那后续问题我再和你接洽,有时间我找虞大人给你引荐引荐” 酒过三巡,师府内的宾客个个喝的都喜不自胜。师无渡被一群大人吵的不厌其烦,起身想要回堂屋后院 。哪知刚过石拱门,就见一个黑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速度快的他难以捕捉。他揉揉眼睛,确信是看到了什么,见那个方向去的是自己弟弟和师夫人的屋子,心下一沉,赶紧跑了过去。 “娘!” 师无渡一把推开厢房的门,焦急喊了一声。 婴孩的啼哭声响起,师无渡冲进厢房,见师夫人安然无恙的坐在床头,怀里正哄着不断哭泣的孩子。师夫人抬头看向师无渡,瞪他一眼,嗔道: “慌慌忙忙的像什么样子,又把你弟弟惊哭了。” 师无渡环视屋子一周,问道: “娘,您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师夫人一边安抚啼哭的孩子一边道:“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倒是听见了笑声,怪瘆人的” 师无渡紧张问她, “什么笑声?” 师夫人道:“就是听见有人笑了几声,然后声音就消失了。我猜应该哪位贵客喝多了,就没在意也没出去看。哦玄儿不哭了啊不哭不哭乖” 师无渡听后皱眉,见孩子哭的厉害,师夫人手忙脚乱的在哄,也就不接着打扰,将门关好退了出去。 左右又看了看小院周围,也没有任何异常。师无渡心里怀疑,没见到奇怪的地方,蹙眉回了堂前的宴席。席间,中间的戏台子上不知是哪家的大人请的戏班子,众人都乐呵呵的跟着台上的戏子唱着满月祝词。师无渡支腿坐下,突觉浑身打冷颤,紧接着一道声音不大,但足以穿透在场所有人耳膜的阴冷声音自地下传遍整个宴席, “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 这声音响的真切,本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听到这声音后全都噤了声。一时间,这宴席间的场面全都静悄悄的,就连台上的戏班子都止住了动作,默然看着眼下的情形。 “这,这是什么动静” “这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说完还不死心,说了几句不得善终后又张狂肆意的放声大笑,声音阴森却带着喜意,直让人起鸡皮疙瘩。本来还小声议论的人群听到这笑声后全都炸了毛,仓惶间全都慌了神,四下逃窜,嘴里喊着撞鬼了,显灵了之类云云的话。 师风迎显然也是吓得不轻,脸色是白了又白,强忍镇定的将宴席间的宾客清空,吩咐下人将师府的大门关紧,叫来侍卫和打手守在家里警惕的找着这东西的踪迹。 “爹!” 师无渡也是听到了这几声诅咒的,一个六岁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显然也是惊惧至极。师风迎蹲下身赶忙把师无渡抱在怀里,紧张问他, “渡儿,你娘呢!” 师无渡害怕的眼角发红,抖着声音带着哭腔, “娘和弟弟在堂屋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师风迎心里一紧,抱起师无渡带着一群侍卫便去了堂后的厢房。 刚接近厢房门外,就听里面的啼哭声锥心饮泣,不休不止。师风迎心里一紧,推门进去,就见师夫人抱着正在啼哭的婴孩手足无措,身边还陪着隐氏和屠儿。 “老爷,玄儿一直哭个不停,怎么哄也哄不好,怎么办啊” 师夫人抱着婴孩哄着,显然都快急哭了。师风迎见状将孩子抱过来,摸着额头安抚,一旁的屠儿也是耐心的拿着拨浪鼓和小木玩具逗孩子,可无论用什么办法,这孩子就是嚎啕大哭,屋子里的人都是束手无策。隐氏在一旁也是着急道: “这孩子怕是吓到了,受了惊,要不叫一叫。” 师夫人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抱过孩子一遍又一遍叫着孩子的名字。 也不知到底哭了多久,太阳终是落了山,婴孩嗓子都哭哑了,才算休息一会,将哭声憋了回去。众人围着孩子团团转,见状皆是松了口气。 师夫人将孩子抱在怀里,抹着眼泪道: “我喂喂玄儿,等哄他睡着了就好了。” 众人在厢房里守了一下午,闻言都点点头,师风迎起身对隐氏几人道: “今日也是辛苦你们了,暂时没事了,都先回,休息休息。” 隐氏闻言,带着屠儿出了厢房离开。师无渡守在师夫人和弟弟身边,直到师风迎催他出去,才不放心的牵着师风迎的手回了自己的屋子。 夜半,师府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对今天宴席上发生的事心有余悸。许是忙活了一天,大家都胆战心惊的,也就早早歇下了。本以为这件事过去,没人受伤,也都很安全。算个插曲也就翻篇了,谁也没太在意什么。哪知树上月稍时,师府的厢房里又亮了一盏又一盏烛灯。师无渡的屋子靠近主屋,是师风迎住的地方,听见外面的吵闹声。师无渡惺忪着睡眼便起了身,从小窗看见有侍女急匆匆而来,便出门去看。只听那侍女将师风迎喊醒,隔着门板着急道: “老爷!老爷!小公子发了高热!快去夫人屋子看看啊!” 紧接着就见师风迎边穿衣服边冲出屋子,师无渡见状,连忙跟在师风迎身后。 冲进堂后的厢房,师夫人穿着中衣怀里抱着婴孩,着急的梨花带雨。这婴孩显然已经哭不动了,却还是闭眼咧着嘴哼唧。师风迎过去查看,伸手摸了摸婴孩的身体,浑身烫的可怕。 “降温了吗?” 身边跟着的小侍女也是焦急道:“什么办法都用过了,这高热就是退不下去。” “请大夫来!” 师无渡躲在一棵柱子后看着里面内室人满为患的样子,心下也跟着着急。身边突然被一只小手拍了拍,给他吓了一跳,回头就见阿丛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站在他身边看着里面的情况,问道: “无渡哥,老幺这是怎么了?” 师无渡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不清楚,似乎发了很严重的高热。” 阿丛也不知从哪里逮来的糖罐,正抱着吃里面的蜜饯。边嚼边道:“白日里受了风寒了?” 师无渡见他似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莫名有些烦躁,却也没说他,担心的看着里面的情况。 这时,里面传出师风迎大怒的声音, “你说什么?!什么叫治不了!” 里面接着便传来大夫胆战心惊的声音, “确实治不了啊师老爷,这,我看了四遍了,令公子的确没什么毛病。” 师夫人的哭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没毛病怎么会发热呢!” “这”大夫道:“恕在下直言,说不定小公子得的是邪病,这说不准,不如找个道士瞧瞧?这种奇怪的病你们就是找别的郎中,也是看不了的。” “道士” 师无渡因为身高受限,许多人堵在门外,所以他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只能听到吵闹的声音。提到道士,他心里隐隐一动,接着就听堂外一声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 “阿丛啊,走了走了!大半夜的凑在那干什么?” 转头,见竺氏抱臂站在门口,虽说是来找阿丛的,却直盯着厢房内的情形,嘴角微勾。 阿丛听话的跑过去,抬头道:“娘,弟弟发高热了,大夫说可能是邪病。” 竺氏听后嘴角扬的更厉害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站在廊角声音又大了一些, “哎呦我说什么来着,真招来什么了,你说这孩子的事儿一个个的都不当回事,这下责任谁担啊?” 她这方位站的倒是好,前方是大厢房,左侧就是通往侧室的小路,声音嘹亮的附近的屋子都能听见。竺氏说完,轻哼一声又笑了笑,拉着阿丛的手往回走,嘴里还嘟囔着, “泊瑶啊泊瑶,你也有今天还真是老天开眼” 师无渡看着竺氏幸灾乐祸的离开,心中隐有怒火在熊熊燃烧。 这时,师风迎从厢房里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蹲在师无渡身前紧张扣着他的肩膀问, “渡儿!你说的那位算命先生呢?” 师无渡有些无措, “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师风迎闻言垂头沉思,随后吩咐道: “高人应该还在青盛城,派人去找,一定要将人请回来!” 师府里大半的人都轰轰烈烈的出门去找人了,这个夜间,师府内可谓是灯火通明,谁都没睡着觉,都守在厢房边担心师府小公子的安危。 师无渡见看着师风迎披上长袍,追过去担心道: “爹,您也要去?” 师风迎走到府门口,听到声音回头蹲下身,摸着他的头安抚道: “爹亲自带人去找,渡儿留在家保护娘亲和弟弟,好吗?” 师无渡乖巧点头,师风迎笑了笑,将他抱在怀里拍了拍, “好孩子,等爹回来。” 随后,师风迎身后跟着两三个侍卫,疾步离开师府,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师无渡站在门前目送师风迎离开,转头便扎进了厢房里。挤进人群中,就见师夫人一双眼睛都哭肿了,身边的侍女也是手忙脚乱的在一旁伺候着;怀里的婴孩此时已经烧的哭不出声,不断张口往包在他身上的褥子上吐苦水,小鼻子跟着身子一颤一颤的,似乎是因为上不来气而导致的痉挛。 师无渡看着也是着急,一手拉住守在旁边的大夫,焦急问,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我爹找不到那个道士,我弟弟不就等死了?” 那大夫佝偻着腰,挠挠花白的头发,有些为难道: “这个只有道士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除了等真没有别的办法实在不行,你们先试试驱个邪啥的,说不定有些用。” 师无渡一怔,有些迷糊,“驱邪?” 大夫点头,看向师夫人怀中的婴孩,道: “土法子的驱邪方法不是挺多的?” 师无渡闻言沉思,现下只能试试,不然还能做什么?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一直在师夫人旁边伺候的屠儿也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插了一句嘴, “说起驱鬼辟邪,不都说红绳和大米有用吗?” 师无渡听后也不管是真是假,朝着门外喊道: “拿红绳和大米来!” 大夫想了想也道: “我看有的道士拿过镜子,也许也有用。” “拿镜子来!” 一旁伺候的丫头和小厮也七嘴八舌, “剪刀有用,鸡血,鸡血也有用!葫芦核桃红纸!桃木剑桃木剑” “拿来拿来都拿来” 等到师风迎风尘仆仆的请当初在师府讨粥的那个男人回来时,进门就看到了一副这样的景象: 厢房内的红绳挂了满天,一圈一圈围在床榻上,床上的师夫人抱着婴孩也是一脸懵逼;红纸贴在周围的墙壁和木窗上,四个方向都挂了镇邪八卦镜;鸡血撒了一地,什么剪刀核桃,大米都被堆放在床边,一群人守在厢房外侧,严阵以待,活脱脱像是经历了什么大战一般,场面多少有些滑稽。 师风迎眼角微抽,带着男人走进来,他还特意回头看了看师府的大门,生怕自己走窜了门。 “爹!” 师无渡扑在师风迎怀里,一脸骄傲的看着他。师风迎抬头看看厢房内的布置,低头扶住他的肩膀问道: “渡儿,这是你做的?” 师无渡点头,师风迎的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他身后跟来的男人哈哈大笑,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抬步走了过去,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师无渡一眼,走进厢房笑着道: “多少也是明白点。” 可他一进这厢房,瞬间笑不出来了。 且不说他发现了什么,主要是他想进去都难以下脚。 破东烂西的东西堆的哪都是,他想过去看看孩子,床边却围的都是红绳。他一迈步,那红绳都把他缠了个左三圈右三圈。 这人糟心的哀叹一声,又回头看了看师无渡, “就是明白的不多。” 师风迎见他费劲的在红绳间纠缠,汗颜上前想要帮他。就见那男人抬手拦住他,随后袖袍里抖出一把长剑来回斩了几下,那些红绳便都掉了下来,众人被他耍的这几下惊的目瞪口呆,看着他过去查看情况。 第50章 结发受长生 那男人扒开婴孩的褥子,只扫了一眼便脸色凝重。 回头瞧了一眼一同候在门外的师无渡,沉声道: “我让你带的话带到了吗?” 师无渡见他严肃的样子,缩缩脖子点头。而后那男人便将目光移到了师风迎身上,审视着他。 师风迎自知理亏,惭愧的低下头,脸上满是懊悔。 那男人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 “让你们别张扬,你们非不听。这下这孩子撞了真仙,这辈子都要后患无穷了!” 师风迎闻言大惊失色, “真仙?什么真仙?!” 男人负手缓缓道:“所谓真仙,说的乃是白话真仙。这白话真仙可和其他的白话仙人不一样,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的就是他。他乃是白话仙人中道行最高,年龄最大的了。不逢喜宴,也能哭丧。” 这白话真仙就好以人的恐惧为食,常常通过诅咒预言的方式缠上他盯上的人,而他所诅咒的都是此人倒霉危险的事,一旦预言成功,这人定会心生恐惧不安,他就会吸食这种情绪从而法力大增。这只白话真仙已经休息了一百多年,法力渊长,根基深厚,这次出来一定是要找个合胃口的吃顿饱餐。这刚出生的婴儿命格特殊,和他胃口,一旦张扬必定会被他发现。如今这是白话真仙盯上这师府的小公子,亲自找上门来了。 师夫人也惊慌道:“那怎么办啊大师?” 男人沉默,不动声色的看着婴孩,似乎是在想办法。 师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男人的衣袖不放, “大师!求求您救救玄儿,求求您了只要能救他怎么都行,求求您救救他” 男人扶起她,“夫人先别着急,在下自会尽力。” 随后他长叹一声,对着师风迎道:“去准备东西,按我说的做。” 师风迎忙不迭停的答应,吩咐人下去按照男人的要求去准备需要的东西。 师无渡帮忙把厢房收拾好,出来时,见师府门外已经大张旗鼓的在筹备着什么。师无渡走到大门边上,见那算命的男人现下已经换下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手里也不知从哪里顺来的一把折扇。他褪下身上原来的那件破衣烂衫,收拾干净整理好仪容时,还真有那么一副仙人之姿。只见他眉梢微扬,眼尾有一颗不是很显眼的泪痣,轻摇折扇间,低头侧眸去看走过来的师无渡, “这白话真仙啊,虽然厉害,但却是个一根筋。” 师无渡听到他说话,抬头看他,听他接着道: “要想阻止他继续作怪,要么就是堵上他的嘴;要么就是别让你弟弟听到他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行了。” 师无渡狐疑道:“那要把我弟弟的耳朵捂上吗?” 男人瞥他一眼,笑了笑,“你还能帮你弟弟捂一辈子耳朵?” 师无渡道:“那怎么办?他现在还小,有些事听也听不懂,那长大以后呢?让那大嘴怪闭嘴是不可能了,那我弟弟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听别人说话?” 男人闻言对他眨眨眼,神情有些调皮, “所以我把你弟弟藏起来了。” 师无渡闻言愣了愣,呆呆问道:“什么意思?” 男人故作神秘不答,眼含笑意的看向师府门前那支大排长龙的送亲队伍。 师无渡有些迷糊,顺着男人的视线也望了过去,随后意识到什么似的微瞪眼睛, “你要把我弟弟送走?” 男人挑眉看他,就见师无渡瞬间炸了毛,拔腿就对着那支队伍跑过去,还一边跑一边喊, “不行!不能把我弟弟送走!!” 男人伸手轻轻一捞,抓起他的后衣领就将人整个提了起来,见他跟个狼崽子似的死命挣扎,笑的更欢了, “以后你就是没有弟弟的孩儿了。” 师无渡一双似鹰的眼睛瞪的溜圆,眼眶泛红活生生一副受了委屈被欺负还不肯低头的样子,在空中乱踢乱踹, “你个臭道士!大骗子!你要把我弟弟送哪儿去?!!” 男人坏心眼的就是不放他下来,还特意沉吟的想了想,用扇子支着下巴道: “送到一个,你根本找不着他的地方。” 师无渡闻言小脸瞬间变了,满脸后怕的表情看着越走越远的长队,最后终于止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男人见状非但没觉得慌乱,反而还摇了摇他,催了一声, “哭大声点。” “呜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师无渡哭的更凶了,哭声丝毫不逊色于他弟弟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震天响的哭喊都传到了方圆百里,惊的师府附近的临宅都纷纷掌起了灯,大半的师府中人都好奇的往他们两人这边看。 师无渡哭了一会,男人见那长龙队伍远的只能见了尾头,便捂住了师无渡的嘴,嘴里敷衍哄道: “好好好可以了,差不多差不多了,别嚎了” 男人将师无渡丢到地上,抬脚往师府的后院而去。 师无渡爬起身胡乱抹了一把脸,气势汹汹的就追了上去。 男人穿过师府的偏门来到后院,再往前路过一片小花园后,就到了一个师府下人们经常进出的后门。这个后门处于师府的角落处,且背靠巷子深处,一般少有往来的行人,四下清净的很,也并不热闹。 此时男人将这扇小木门打开,守在门口望着尽头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师无渡追了上来,抱住男人的腿就不放。 男人无奈低头看他,“你做什么?” 师无渡抬头恶狠狠瞪着他,眼角还有刚哭完的泪花, “把我弟弟还给我!” 男人明显懒得理他,又抬头张望。师无渡见状,张着大嘴对着他的大腿就咬下去,男人痛的抬腿直跳脚,见师无渡挂在自己腿上,怎么甩就是不下去, “啧,你这臭小子” 师无渡死抱着他,张嘴又要咬, “快把我弟弟接回来!” 男人糟心看他,抬头见巷子口终于出现了一抹人影,赶忙指着那人道: “这不,回来了回来了。” 师无渡抬头去看,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披着个斗篷,低头看不清是何模样,怀里抱着个孩子朝这边快步而来。 师无渡看着熟悉的身影,放手奔了过去, “爹!” 师风迎谨慎的走到门口,将斗篷放下来,气喘吁吁的看着两人,将怀中婴儿的裹布掀开,里面的孩子还是自己家的孩子,身上却已经换上了女孩子的小衣裳,小嘴上还特意抹上了点点胭脂。 师无渡凑近去看,有些惊讶, “这是弟弟?” 男人笑意盈盈的凑到他身边,悄声道: “以后这就是你妹妹啦。” 师无渡听后震惊的看着他,见师风迎也是无奈一笑,几人抱着孩子悄咪咪的进了后门,回了师府。 师府的厢房内,只有师风迎夫妻二人,还有师无渡外加那个男人四人围在一起。那男人负手站着,看着师夫人怀里的婴孩,嘱咐道: “以后,不管这孩子的来历如何,是私生女也好,养女也罢,他不再是原来的那位师府小公子了。” “抚养期间,一切的生活用品,作息规划也要按照女孩的标准去做,让外人觉得你们家就是有个小姐,而不是个公子。” “另外嘱咐好家里伺候的下人,不要将称呼叫错了。也不能再喊他原来的名字,让他变成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 “只要那白话真仙找不到他原来定下的男婴,他也便无计可施了。” 师风迎夫妻听完,连声称是。师夫人更是感激涕零,亲自抱着孩子就对着他跪了下来, “多谢大师出手相助,救了我们家玄我们家的孩子,这恩情我们师家没齿难忘。” 师风迎虚抱着自己妻子,也对男人连连道谢,男人赶忙将师夫人扶起来,叹道: “夫人请起,这都是该做的,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个无辜的孩子遭此毒手。只是,这终究是个障眼之法,治标不治本。在下也不能保证这法子能持续保护这孩子多久,幸运的话,就是这孩子一辈子没被那白话真仙找到,扮作女相幸过一生;若是被拆穿,挺个三年五载,在下也就无计可施了。以后如何,还是皆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师风迎夫妇听完,虽说有些失落,却也点头表示记住了,绝不会暴露孩子让那白话真仙认出来的。师无渡听完男人的话,却是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也不知是不是几人的对话吵醒了还在沉睡的婴孩,见他青着一张小脸,这几天遭的罪已经让他没了之前红润勃发的样子,哼哼唧唧的又要哭出声。 师夫人见状,摇着孩子干着急,心疼的眼泪又挤了出来。男人见状,微微叹了口气,走过去覆上孩子的额头,随后大手轻轻罩住他的脸。没过多久,孩子的哭声便停止了,手拿开的时候,孩子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现下已经又嘟着小嘴睡了过去。 几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师无渡看着自己的弟弟,喃喃道: “好神奇” 男人听到他的称赞,得意的扬了扬眉头。 师风迎欣慰的看着师夫人怀里已经平安无事的孩子,转头见窗外的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忽而道: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几人闻言看向他,听他笑着道: “以后,既然不能再喊他乳名,那就叫他长生。” 师夫人也笑了,师无渡却撅着一张嘴, “好土的名字。” 男人眉头一挑,“我倒是觉得这名字不错。” 这一遭总算是过去,师府的人也都松了口气。师风迎本想好好款待男人,当做答谢要招待他几日。哪知那男人却是摆了摆手,拒绝了师府的招待,应他的要求,只听他道: “给我点干粮,再给几两银子当盘缠就行了。” 随后还看了师无渡一眼,有意逗他, “舍我几碗粥也不是不可以。” 男人执意不留在师府,师风迎劝他多次都未果,也不好再强迫人家,只好送他离开。男人摆摆手让师风迎和下人们都进去,说是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送他,他自己晃悠出去就行了,还是照顾小姐要紧。 最后,只留了师无渡送这男人到门口。那男人背上个小包袱,里面都是从师府里讨来的东西,师无渡看着那男人缓缓走远,突然叫住他, “真的没有完全让我弟弟摆脱他的办法吗?” 男人转头,看着他想了想, “也不是没有。” 师无渡闻言一脸期待,见那男人指了指天空,笑了笑, “飞升成神。” 师无渡听后呆愣在原地,那男人走回来,师无渡抬头看他,眼神微动, “这世上真的有神?” 男人笑着点头,“当然。” 师无渡垂头,似乎真的在考量这个飞升成神的办法。男人见状,拿起扇子敲了敲他的头,道: “别想了,你的那个妹妹,虽然命格特殊,却不是个能飞升成神的料子。他能大富大贵,顺遂一生,也算是个上等的幸福之命了。” 他说完顿了顿,低头凑近他,笑眯眯又道: “不过说起来,你的话” 师无渡闻言抬头看向他, “我见你身灵心应,鹤骨松姿,倒是个修道的好苗子。说不定等你修有所成,届时还真有飞升之望。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 师无渡惊异的看着他,听他要收自己为徒,立刻变了脸,不屑抱臂道: “你自己都没飞升,还想教导我?连个红绳都不会解,我看还是省省。” 男人被他说的一噎,随后摇摇头。笑着直起身用扇子指了个方向, “你我倒是有缘,既然不肯拜我,那我就给你指条明路。” “青盛城向东二十里外有一座高耸入云的绝壁山巅,名唤绝云巅。那里是个群英汇集,修道炼体的好地方,很多修士为了修道都会上去拜师学艺,听说自绝云巅飞升所就的高人也是不占少数。” 随后,他将那把扇子交到师无渡手里,拍拍他的肩道: “你若有一天真想好了,就过去试试。” 他颠了颠背上的包袱,顺着大街离开师府,走了几步又回头笑道: “说不定到时候你提起我,绝云巅还真就收了你呢?” 师无渡看着他走远,突然想起什么,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悠远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些许潇洒肆意, “在下姓梅,” “一个不知名的小道啦。” 第51章 中元佳节汤圆缘起 师府外的大街上今日格外热闹,而府内也不甘落后似的吵闹着,下人们进进出出,忙着在府里的各个角落挂上红灯笼,膳堂里还有几位大娘在忙着揉面团,时不时也偶尔笑着唠着家常。 师夫人抱着已经长到三岁的师青玄,身边跟着师无渡和屠儿,对着对面的一家三口笑道: “老贺啊,包里的这些银票够你们出去再填一处好宅子了,你在我们师府待了这么多年,这要走了,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只这些肤浅的东西拿的出手,你别嫌弃。” 站在师夫人对面的男人有些局促的拿着布包里的银票,一双眼角笑出来叠出了几条周围,慈眉笑了, “哎呀呀夫人,您这给我的都够我在师府再干几年的了。” 师夫人将布包往他怀里推,“拿着拿着,你也不容易。三年前你夫人也产子,你却为了我们师家的事忙前忙后都没功夫顾着家里,到现在我都过意不去。如今令夫人又要临盆,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你就拿着,以后要是有难处,尽管和我说。” 师夫人说完,看向男人身后躲着的小男孩,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后又抬起头对挺着孕肚的女人点了点头。 “师夫人,还要谢谢你们这几年对我们家老贺的照顾” “哪里,离开后有什么打算吗?” “再看,可能也会做点生意” 怀孕的女人挎着男人的胳膊,对师夫人说着感激的话,男人则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女人客套,而后突觉自己的衣服被人往下拽了拽,低头就见那小男孩对他委屈巴巴道: “爹爹我饿了” 男人闻言将男孩抱了起来,嘴里哄道: “再坚持一会,我们就回家吃饭。” 师夫人怀里的师青玄本来还在舔着自己攥着的小拳头,在那男孩说完话后便直勾勾盯着他,见那男孩被他爹爹抱起来,便伸出自己的两只小短胳膊对着他,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似乎要过去的样子。 几个正在说话的大人见这个情况纷纷看过来,男孩见师青玄如此,眨眨眼蹙起小眉头,回身就扒住自己爹爹的脖子将身子转了过去不看他。男人见状有些严肃的喝道: “玄儿,不得对小姐无理。” 蹲在不远处玩弹珠的师无渡听见这话,先是惊了一下站起来,而后反应过来不是叫的自家弟弟,便又蹲了回去。 师夫人倒是没觉得什么,她也是好奇怀里的师青玄要干什么,便抱着他靠了过去。就见师青玄瞪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将攥着拳头的小手伸了过去,在男孩的眼前慢慢张开, 男孩一顿,微微转头, 就见一颗已经被煮熟的汤圆粘在师青玄的小手上, 因为师青玄一直在舔它,那汤圆上都是他的口水,稀稀拉拉的不说,还有些脏兮兮的。 几个大人见状也是哈哈大笑,师青玄也搞不清他们为什么笑,见他们笑了也就跟着他们那帮大人傻咯咯。 只有那男孩愣愣的看着他手里的那颗烂汤圆,一直都没回神。 怀着孕的女人见状捂嘴笑道:“长生这样贴心,以后嫁的夫婿可是有福了。” 师夫人也是跟着打趣,抱着师青玄指着男孩垂头微笑, “我们长生喜不喜欢哥哥呀?” 师青玄则是在她怀里憨憨笑着,一双小手拍的啪啪响。 屠儿见状叉着腰捏了捏师青玄的小鼻子,嗔道:“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怎么也找个达官显贵?再不济也得是个有文化的读书人啊。” 男人也是笑呵呵道:“是啊,小姐安富尊荣,可不能随便找个人嫁了。” 师无渡此时已经收了弹珠过来,白了一眼还在叽叽喳喳的屠儿,顺口说道: “你别看上了邻宅的郑秀才就惦记着别人也跟你一个眼光。” 屠儿被戳破了什么心事,红着脸去打师无渡,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男人看了看埋在自己怀里不肯抬头的男孩,轻笑一声无奈道: “那先这样,夫人,我们就此告辞了。” 师夫人本来还乐呵呵的看着他们嬉闹,闻言敛了笑容,正色颔首, “好,一路保重。” 男人点头,一手抱着男孩,一手牵着女人,走出了师府大门。 那男孩伏在他爹爹的肩头上,回望师府宅内,也不知在看些什么,直到远了,才终于转过头收回目光。 下午,屠儿就将师青玄从主厢房抱来了偏院。 偏院内,与师府内热闹的烟火气不同。隐氏的偏院布置的很是清幽典雅,袅袅药香炊烟而起,松竹栽在过来时的小路上,小院内还有正在晾晒的黄芪,藏红花,川穹等各种中草药。隐氏坐在门廊前轻摇团扇煎药,回头见屋内的屠儿正坐在书架边抱陪着师青玄看书识字,笑了笑道: “夫人的药送过去了?” 屠儿抬头,笑起来有两个梨窝, “送过去啦,夫人喝完就睡下了,睡前嘱咐我带着长生过来看书。” 隐氏笑着点头,又听屠儿问道: “父亲为什么不把长生送去学堂啊,和无渡他们一起学不是更好?” 隐氏将药炉从火架子上拿下来,笑着看她一眼, “因为他还太小啦,你父亲还要亲自教无渡他们管理盐矿,没时间教他。只能咱们先带着启蒙,等他再大一大就能送去私塾了。” 屠儿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后将师青玄从杂乱的书本中抱起来,贴贴他的脸宠溺道: “那我们小长生才三岁呀,干嘛要这么累嘛。都学了这么久,屠儿姐姐带你玩一会儿好不好呀?” 师青玄两只小胳膊被她架着,笑着拍手就在她的脸上啵叽了一口。 屠儿更开心了,抱着师青玄走出屋子,想了想放下他,笑道: “今天姐姐陪你玩捉迷藏。” “玩什么捉迷藏,老套死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屠儿一听就知道是哪个讨厌鬼过来了,看着竹林后懒洋洋走过来的人道: “显老套你就别玩。” 师无渡走出来,牵起师青玄的手道: “那可不行,这也是我弟弟。” 屠儿一把将师青玄抱过来道:“那就你抓,谁让你来的晚。” 师无渡抱臂不屑,“我抓就我抓,以为我会输吗?” 屠儿带着师青玄趁着师无渡转过身的时候就找地方藏了起来,师无渡数了几个数便开始回头找人。几人玩的正开心,隐氏也跟着笑意盈盈的看着孩子们玩耍,余光瞥向偏门外,就见一个小脑袋快速缩了回去。 隐氏一顿,犹豫片刻还是笑着向那个方向喊了一声, “阿丛?” 阿丛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着他们,就见隐氏笑了笑, “过来和他们一起玩。” 阿丛没有立刻上前,也是在外面徘徊了好久,院子内的三人都玩了好几把了才磨磨蹭蹭进去。屠儿见阿丛进来,先是一怔,却也没赶人,招了招手让他加入。 阿丛敛眉,开始有些扭捏,后来和大家玩开了以后也是很开心。隐氏将药罐换成了小锅,在里面煮了几碗汤圆,时不时的还抬头查看孩子们的动向。见师青玄走到药摊子旁抓了把草药就放进嘴里,赶忙过去将草药从他手里拍了下来。 “长生,这东西可不行吃。” 师青玄疑惑的看了看她,嘴里还嘟囔着, “要吃” 隐氏无奈笑了笑,将他抱在怀里道: “不是姨娘不给吃,这东西是乌头,吃多了会中毒的。” 师无渡跑过来听她这么说,将撒在地上草药捡起来,将摊子放到更高的地方,对师青玄道: “长生,不能吃。” 隐氏见师青玄嘟起嘴不高兴的样子,笑着哄道: “去,和哥哥姐姐们接着去玩。” 屠儿却直接坐到了台阶上,丧气道: “还玩什么啊,根本玩不下去,无渡跑的那么快,谁能追的上他?抓他的时候,连个影儿都见不着,更别说让长生抓他了,自己妹妹都不放点水” 师无渡闻言不乐意了, “那不还有阿丛吗?” 阿丛昂首挺胸刚要说话,就被屠儿压了回去,“阿丛?得了,他跑那两步还没我跑得快呢。” 阿丛闻言想要反驳,却觉得屠儿说的也是事实,打击的自信心都没了,垂下头有些失落。隐氏见状无奈摇头,开口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阿丛虽然体力上不及你们,但他头脑灵光,思维敏捷。尤其在算数这一方面,你们可是各个都不及他的。” 阿丛得了夸奖,瞬间抬头,要是他有尾巴,估计这会都能翘上天去。 “就是,你们打算盘的时候,可都没我快!” 师无渡和屠儿哑口无言,隐氏起身走进屋子,出来时,手里陡然多了个风铃当。 只见她在师无渡身边蹲下,将风铃系在了他的腰间,笑道: “这样的话,你们就会时刻知道无渡在哪儿了,谁让我们无渡跑的快呢?就让让大家?” 师无渡见状不满垮脸,却没把风铃摘下来, “我凭什么要让着他们。” 隐氏耐心道:“因为你是大哥呀,以后是要担起责任照顾弟弟妹妹的。等以后长生再长大一些,你们就是留着同样血脉的血肉兄弟,还有屠儿和阿丛,你们都是亲人,要互相帮扶一起前进。强大的真正意义不在于你有多大能力,而在于你守护了什么,不是吗?” 师无渡听的认真,闻言郑重的点点头。 几个孩子又玩了一会,隐氏便招呼了几个孩子一起吃汤圆。今日是上元佳节,往年每当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在堂前一起吃汤圆,今年因为师夫人生了病,师风迎又在外应酬未归,便都干脆围在隐氏的偏院过了。 “阿丛!我不是说了不许过来北院吗?!” 尖锐的女人声音穿透竹子传了进来,阿丛听见后吓得一哆嗦,惊的扔了勺子就站了起来。 竺氏扭着一张水蛇腰,摆着身姿怒气冲冲的闯进来,见几人围在小桌旁吃着汤圆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抱臂嗤笑一声,走进来两步,见身边的药炉挡了路,便抬脚踹翻,仰首讽刺道: “呦,这北院的汤圆就这么好吃呢?都忘了谁是你亲妈了?!” 见竺氏瞪着眼睛看向阿丛,阿丛赶忙低头,灰溜溜的回到了竺氏身后。 师无渡皱眉,“你不吃就别来扫兴。” 竺氏听后笑了,“怎么跟你姨娘说话呢?泊瑶平常就这么教导你的?” “就这点师家少主的架子?” 师无渡拍筷子站起来,对竺氏怒目而视,隐氏见状,赶忙拉住师无渡,让他坐下。 “今日中元,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点。” 竺氏听着她的话,不屑轻笑,傲慢道: “不了,你这院里一股子骚味,我吃不下去。” 师无渡忍无可忍,将桌子掀翻瞪她, “你有本事再骂一句!” 翻倒的桌子将上面的汤圆都撒了一地,隐氏一把抱住最小的师青玄,以防溅出来的汤水烫到他。见他吓得不轻,便搂住他轻声安抚。竺氏见这阵仗也是吓了一跳,后退几步压下惊惧的表情,正色调整后盯着他们道: “一个毛头小子而已,你以为你空有这身蛮力能有什么用?我说错了吗?她就是你娘的狗腿子,帮人家养孩子熬药,还得低声下气的围着人家赔笑,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咱们师府夫人的专用下人。给人家干活帮人家数钱,这种事也就她能干出来了。” 随后她转向隐氏,接着道: “真以为泊瑶会领你的情?” “别搞笑了,她都被人伺候惯了,要是真把你放心上,早抬你做平妻了。” 隐氏不说话,只是抱着吓到的师青玄低头,那双淡蓝色的袖袍下,双手在隐隐发抖。 师无渡上前一步,打断了竺氏继续输出的节奏, “够了!赶紧滚!” 竺氏闻言堪堪闭嘴,最后看了一眼隐氏,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阿丛跟着犹豫转身,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他们,便又遭到了竺氏的呵斥, “看什么呢!给我滚回来!” 阿丛一个激灵,麻溜的跟在她身后,回去的路上还能听到竺氏对阿丛的不断谩骂, “没用的东西我说了多少遍了跟他们在一起只会带坏你?” “我跟你爹商量了,让你也去学盐矿。” “你就不能有一点比那个师无渡强吗?” “就这么废物” 第52章 变故的开始 “长生。” 身着一袭青色金锣绸缎裙的人儿抬起头,自书房中走出来。他虽一身女孩装扮,模样却较同龄女孩俊俏英气些,头上的长发编成桃花辫的样子,额上一抹朱砂显得小姑娘更加明艳照人。 “隐姨娘。” 师青玄刚推开书房的门,就撞上了刚要进来的隐氏。隐氏手里拖着一盘水果,见到他笑道: “我来看看你娘,顺便给你洗了点水果。最近的课业学的怎么样?” 师青玄将水果接过来,笑了笑, “跟得上,姨娘不必挂心。” 见师青玄侧身要请她进来,隐氏摆摆手,没进书房,只是站在门口摸着他的头道: “我们长生那么听话,姨娘当然不操心你。只是你娘啊,身体状况都没见什么好转,一直都那么病怏怏的,看的我也是跟着上火。” 师青玄担心的抬头看她,“姨娘,我娘身体一直不好,还要劳烦您多多看护她。” 隐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扶着他的肩膀走出书房,语重心长道: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呢,傻孩子。最近姨娘给你娘喝的汤药也不怎么见效了,姨娘打算这阵子忙完府里的事情,就带着你娘去看看好郎中。” 师青玄点点头,拉着隐氏的手笑道: “辛苦姨娘了。” 隐氏弯弯眼角,就见小院有小厮急匆匆进来道: “隐姨太,吴大人又派人送来了两箱礼匣。” 隐氏闻言正色道:“按以往送过来的礼匣子一起放到库房 就是了。” 那小厮听后有些踌躇,道 :“回姨太,库房已经满了,装不下了。” 隐氏听后沉吟片刻,吩咐道:“一会我过去处理。” 小厮应声下去,院外便又进来一位丫头,似乎是跟在隐氏身边的婢女,扶了一礼便开口道: “姨太,宋侍郎家的人又来催您给他们家公子做辅导了。” 隐氏扶额似乎有些疲惫,摆摆手道: “我这就过去。” 等到婢女也下去了,隐氏才回头对师青玄笑道 : “长生,姨娘去忙了,你好好看。” 师青玄笑着点头,道:“姨娘不要太过操劳,注意身体。” 隐氏摸摸他的头笑了一声,“知道我们长生贴心” 话还没说完,就见堂后的院子里,后门那个方向急匆匆闪出一抹倩影。平常若是在堂前堂后因为死角的原因,那个地方一般是难以察觉到有人进出的,偏偏师青玄的这个小书房为了清净就设的偏僻了些,站在门口刚好能看见后门的情况。 师青玄看着隐氏顿住的神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那个人,疑惑道: “那不是竺姨娘吗?” 隐氏一直看着竺氏鬼鬼祟祟的走远。皱了皱眉,却没追过去,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头对师青玄道: “对了长生,你们学堂不是要带着一部分孩子去皇城游学吗?” 师青玄闻言顿了顿,道: “啊是,因为学堂的邹先生和皇城的上书苑夫子是表亲,两人好像商量了好久游学的事。因为是初次举办,所以其他地方的学子们应该也会参加。” 隐氏听后笑了笑,蹲下身问道: “那长生也跟着一起去?” 师青玄听后有些意外,“呃先生说此次游学没有硬性要求,况且皇城路途遥远,要离家很长时间” 隐氏却扶住他的肩膀问道: “那长生不想去吗?” 师青玄低下头垂眸,“不是只是我娘” 隐氏将他的鬓发拢到而后,打断他, “我们带着你娘一起去。” 师青玄闻言惊了一下, “啊?” 隐氏笑道:“姨娘刚好带着你娘去皇城看病,如果是皇城的郎中的话,会看的更仔细全面些。况且,这次游学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长生怕是连青盛城都还没出过。” “一起去?” 师青玄闻言,开心的笑了, “好!” 另一边,师风迎带着师无渡和阿丛从开采盐矿的洞窟里出来。 身后跟着带着面罩的开矿工人,正拿着一本有些灰旧的卷宗在上面写写画画。 “啊按照老爷您的意思,再开一条运盐线路的话,是要送到博古镇的晒盐场?那多出的矿车就” “就要另多出五百二十八辆,加大的开矿量要达到两千五百吨以上才能供得上制盐链。” 那工人愣愣的看向旁边一脸笑意的阿丛,敞亮笑道: “啊对对,阿丛少爷还算的真是快啊,今日也是麻烦你帮大家算了那么多陈年烂账。若是没有你帮忙,估计我们这些个糙汉子还真不知道要算到什么时候。” 阿丛浅浅一笑, “哪里,我也是师家的孩子,都是该做的。” 说完,还偷偷瞥了一眼身后的师风迎一眼,只见师风迎似乎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而是专注的和身边的师无渡说着什么,好像还在教导他刚才在矿洞里的一些注意事项。 阿丛见状垂眼有些失落,却是打起精神对师风迎道: “父亲,我们该回去了吗?” 师风迎交代完师无渡起身,看了看要落下的夕阳点头道: “嗯,也是时候回去了。” 三人刚要离开,就见一个管事装扮的人过来,在身后歉意道: “抱歉老爷,估计今日您也不能太早回家了。” 师风迎闻言挑眉回头,见那管事的脸色凝重的在他旁边耳语几句。师风迎听后皱眉不满嘀咕, “搞什么啊!这时候出这种幺蛾子?” 随后转头见还在他身后眼巴巴看着他的两个小家伙,默默叹了口气, 蹲下身两只手分别搭在他们两个的头上,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你们先回去,趁天黑之前到家。” “爹爹估计还要忙一阵子。” 就这样,师无渡和阿丛两个人就走在了回师府的路上。 师无渡偏头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侧的阿丛,时间飞快,阿丛也从原来的小胖墩渐渐出落的挺拔壮健。不再像之前那样圆滚滚的憨憨样子,他比师无渡小了两岁,此时却长的和他差不多高了。眉眼也随了他母亲,本来竺氏就是个上等人资的美女,这本就阴柔的女相刻在随了师风迎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显得就很中和标致。 尤其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总给人感觉很好接近。 但却和师风迎给人的亲和的感觉不同。 就像现在,师无渡不舒服的动了动,从袖口里掏出了几张他在矿洞里忘记放回去的账稿纸。 本来他就不喜欢算账,所幸就偷偷将其中几张藏起来减少工作量,哪里知道会忙这么晚,还把这些东西忘记放回去了。 阿丛一眼就认出了他手里的东西,疑惑道: “无渡哥,这东西不能带出来?” 师无渡顿了顿,握紧手里的账稿,转身往回走,道: “你先回,我把这些送回去。” 哪知阿丛却一把将账稿拿了过来,笑着道: “我帮你送回去,我知道有一条小路能快点过去。无渡哥你先回去,长生估计在家等你呢。” 师无渡见状皱了皱眉,想到师青玄和母亲却还是点点头道: “那你去,路上小心。” 阿丛点头,笑着钻进一旁的树林子里,顺着一条小土路跑进了山里消失不见。 师无渡无奈转头往回走,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抬头看了看即将日薄西山的山头。 “这小子来回一趟估计太阳都落山了?” 师无渡在路边坐下,支着头看着夕阳越来越淡。 “那么殷勤估计又要当着爹的面说我的坏话了。” 他在路边揪了一根草放进嘴里,百无聊赖的自言自语, “到底在争什么啊他以前也不这样啊真是” “要什么不会直接和我说吗?哪次跟我要东西我没给过他” 师无渡支着胳膊坐在原地等了很久,时不时望向阿丛走的那条小路,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还不回来?” 师无渡皱眉,终于拍拍屁股起身,走向那条树林间的小路,打算跟上去看看。刚要走进树林,便见一抹光照了过来。 见状师无渡挑眉, “你怎么这么慢?” 说完,他就呆住了。 那光不对劲, 不是灯光,也不是火光, 是绿色的光。 紧接着,就有几只眼中泛着绿光的野狼垂涎而出。 师无渡瞪大眼睛,双腿打颤着后退。 这里怎么会有狼? 有的话应该会有狼嚎啊,为什么一点声音没有? 阿丛呢?! 师无渡反应过来,撒腿就往山下跑。 那些野狼长着尖牙,向前跃了几步便将师无渡围了起来。 “草” 师无渡警惕的看着这些野狼,咬牙将腰间的小匕首抽了出来。 他妈的到底为什么会遇到这些该死的东西! 师无渡做防御姿态,见一只野狼已经急不可耐的扑过来,他下意识的便向旁边躲开。握紧手中的匕首,心中因为恐慌浑身不断发抖。 另一侧的野狼也扑了过来,师无渡见身旁都是逼近的野狼,便横下心发了狠似的对着那只扑过来的野狼冲过去,在接近它的瞬间在地面滑铲而过。同时举起匕首就在那野狼的肚皮下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那野狼在空中嘤呜一声,摔在地上低嚎,身下汩汩鲜血流出。 其他野狼见状便不敢再轻易上前,师无渡爬起身,伸手擦脸却把血抹在了脸上,只见他拿着匕首对那些野狼狠声道: “再来啊!一帮狗崽子们!” 那些野狼跃跃欲试,这次是成群结队,三两个一起上前。师无渡同时被几只狼纠缠,一时招架不住,在地上撕扯周旋,滚来滚去。 这时,空中“铛”的一声,似有利刃出鞘的声音。 那把剑自丛林而出,像一把飞梭绕在师无渡周围将他身边的野狼解决掉,随后便快的找不着影子,几下那一群围剿师无渡的狼群便都伤痕累累的倒在了地上,瞬间失去了战斗能力。 一袭身着黑衣的道门中人自丛林中走出,为首那人见到狼群的尸体有些失落, “什么啊是狼而已。” 那把飞剑被他身后的身着白衣刺绣的男子召回,他看了傻坐在地上的师无渡一眼,笑着走过去蹲下身道: “小朋友,这么晚了怎么在这?” 师无渡看着他,呆呆道: “我我在等我弟弟。” 那白衣道人挑了挑眉,“你弟弟吗?我想他应该是回家了。” 师无渡歪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说?你们看见他了?” 白衣道人笑了笑, “没有,我算出来的。” 师无渡睁大眼睛看他,“你是道士吗?” 白衣道人想了想笑道:“算是。” 他身后跟着的黑衣道人垂眸看他,抱臂有些不耐, “我们是绝云巅的修士啊小屁孩,修士知道吗?话说我师兄救了你你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吗?” 师无渡看了他一眼,对面前的白衣道人点头道: “谢谢您。” 白衣道人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摸摸他的头看向一旁死掉的第一只野狼, “那只是你杀的?” 师无渡迷茫点头。 白衣道人由衷道:“很厉害啊,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 “十二岁。” 白衣道人站起身,笑道: “比当时的我强多了,” “你很有修道的天赋啊。” 师无渡闻言垂眸,良久却憋出来一句, “嗯,也有人这么说过。” 白衣道人扶着下巴点头, “那他说的的确没错。” 一旁的黑衣道人似乎是个急性子,拉着白衣道人不耐烦, “好啦好啦,救了这小子就行了。看样子也不是很想走这条路,你怎么忽悠他也是没用。” 白衣道人无奈回头,“那就先告辞了,夜深了,快些回家去。” 师无渡看着他们顿了顿, “修士还有通感的能力吗?你们怎么知道我被野狼围住了?” 黑衣道人连头都没回, “什么通感,纯属路过。” 白衣道人回头笑了, “是你腰间的风铃声,滴滴答答挺好听的。” “别把它弄丢了哦,说不定是你的护身符呢。” 师无渡看着两人走远,若有所思的垂眸往山下而去。 第53章 菊花露寒不羡仙 师青玄被师无渡送上学堂租赁的大马车上,透过马车的窗口,见师无渡站在外面嘱咐他道: “路上注意安全,听先生的话不要乱跑。娘她们先出城了,到了皇城,你就去盛医馆找她们就行了。” 师青玄点头,“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哥。” 师无渡笑着点了点他的头,低声道: “傻小子,在那多玩几天。” 四骥马车开始缓缓行驶,邹先生和车他第一次夫坐在马车前面,车内的学子们少说也有十几个,都在兴奋的叽叽喳喳。师青玄掀开窗幕看向还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师无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能这种不安感来自于第一次离家这样远。 舟车劳顿,马车整整行驶了一天两夜才进了皇城的城门前。 一路上,师青玄见过了许多没在青盛城见过的风景,这让他原本低落的心情好上一些,小孩子总是会因为新奇的事而渐渐忽略掉原本的难过伤心。 马车行驶进皇城后,繁华热闹的街道更是让这些学子们大开眼界。邹先生将马车停在驿站,就招呼大家准备去上学堂了。可因为这些孩子们因为到了皇城这种地方兴奋的不得了,都在乞求邹先生先逛一会再去听学,有的伶牙俐齿学游说的都开始和邹先生讨价还价。邹先生实在拧不过这帮孩子,只能无奈答应只允许自由活动半个时辰,而后在这里汇合去上学堂听学。 师青玄听从师无渡的嘱咐,打算去盛医馆找隐姨娘和娘亲。因为担心孩子们的安全,邹先生尽管让大家自由活动也是要求集体在一起不能独自行动,且他要在一旁亲自看护。师青玄和邹先生说明情况后,邹先生只好让同行的车夫陪着他一同过去。 车夫自然知道师青玄是师府小姐的身份,一路上也是毕恭毕敬的跟在他身后照看着。 “你知道盛医官怎么走吗?” 师青玄停下问他,车夫挠挠头,笑着道: “小姐,我也是初来乍到,哪里会知道呢?” 师青玄闻言站在街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车夫见他如此,蹲下身道: “不如小姐在这里等等,我帮您去前面打听一下?” 车夫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一家茶馆,示意他要去那边问问,见师青玄乖巧点头,那车夫便笑着去了。 师青玄只好站在街边等他,看着他进了茶馆。好巧不巧,此时身后便是一家小吃摊,里面的客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几个,摊主似乎在和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争论着什么。 “你没钱你来吃什么饭?” 那摊主拽着男孩的胳膊直嚷嚷,叫喊声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我说了我把包落在了同行的马车上,取了钱我在拿给你不就是了?” 那摊主瞪着眼睛道: “我看你就是吃不起饭想跑!谁知道放你这兔崽子走了还能不能回来?瞧你穿的那穷酸样” 见那摊主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师青玄皱了皱眉。那男孩许是被他说的羞愤难当,一把甩开胳膊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拍在桌子上, “我把这枚玉佩抵押在这里,一会我拿了钱来取!” 那摊主拿起玉佩仔细瞧了瞧,随后一把扔回了那男孩的怀里,不屑道: “你那什么劣质玉佩,拿去卖都卖不了几个钱!” “你” 男孩气的将玉佩攥在手里,环形的碧色玉佩被他握在手里咔咔作响,透过微微摆动的红色垂穗能看出他实在是对这难缠的摊主气到发抖。 随后,一只小手默默将一锭银子放在了男孩面前的桌子上。 男孩顿了顿,看向他身旁的人。 师青玄看向那摊主,缓缓道: “我倒是觉得那玉佩值这个价。” 那摊主皱眉看向师青玄,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身着金锣裙身价不凡,语气便缓和了一些, “这位小姐何意?” 师青玄莞尔道:“不够的话,我还有。” 那摊主明白了师青玄的深意,瞥了一眼那男孩,拿着银子冷哼一声,转身接着做生意去了。 男孩转头想要道谢,却见师青玄已经和车夫在街边汇合了,两人朝着街道深处而去。 到了盛医馆,刚好碰到隐氏扶着师夫人从里面出来。师青玄见状,连忙迎了上去。 “娘!” 师夫人着苍白一张脸,身形比从前瘦削了许多,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听到师青玄的呼喊,师夫人笑着抬头,张开双臂就抱住了扑过来的孩子,好在身后她有隐氏的搀扶,否则这一扑都能给她扑到地上。 “长生,注意你娘的身体。” 隐氏话语间虽然有训斥的意味,神情间却含着笑意。 “我知道啦。” 师青玄笑着应一声,抱着师夫人的腰侧头,便见她们乘坐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师府的马夫正牵着马车过来。 “娘,你们这就要回了?” 师青玄纳闷,抬头问道。 师夫人摸着他的头发道:“本来也不急着要回去的,只是途中收到了你爹传来的急信,说是家里有急事,要咱们快些回去。” 隐氏嗔道:“接到信后本来你娘就要返途的,这好不容易来一趟看看身体,你还在这,费了好大劲才将你娘劝过来。这身子看完了,你娘本来身体也不好,也不说休息一天再走,这就要启程回去。” 师夫人抚上隐氏的手道:“这不是风迎说家里有事嘛,早些回去看看我也好放心些。” 隐氏听后叹了口气,像拿她没办法似的,便不说什么了。 “娘,您的身体怎么样了?郎中怎么说?家里出什么事了?” 见师青玄着急的样子,师夫人道 : “就是气血不足,肝风内动而已,可能是补药吃的太多。娘没事的,家里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安心和邹先生游学,娘在家等你回来。” 师青玄闻言也只能乖巧点头,一路送着两个女人上了马车,透过车窗告别了好一阵,师青玄才松开师夫人的手依依不舍的目送她们出城。 回到约定的驿站,大家都在等着他归队,直到见到师青玄回来,清点人数正确后,邹先生才带着学子们浩浩荡荡到了皇城的最大学府,上学堂。 师青玄跟着队伍进入立在学府前的高耸红木门框后,队伍里就响起了一阵唏嘘声。上学堂不愧是皇城的最大的学府,占地面积就比他们的学堂大了不知几倍多,里面林木飞鸟,环境清幽。许多阁楼间用桥梁和回廊串联起来,里面皆有莘莘学子在授学拜读。 在他们进入上学堂后,就有陪读小生给他们引路,穿过灰石板铺成的康庄大道,尽头处是一座二层雕楼。进去后是一间容得下几百名学子的大堂屋,里面摆放着整齐的一张张长木桌,每一张木桌配备一个蒲团。四周除了前后是结实的墙壁,两侧是镂空的一排木梁细柱,中间是足以有一人高的椭圆形空窗。 师青玄就着离的空窗最近的位置坐了,这间学堂屋设计的很是精妙,从师青玄的位置延伸到前后两个位置,坐在这里的人其实是可以从大空窗直接走出屋子的,而为了以防斜风细雨会漏进来,两侧的房檐就建的格外长些。夏日里这个大镂空窗可以透风凉爽,冬日里将棉帘挂在细梁木柱上可以保暖。 师青玄百无聊赖的听着上学堂的夫子和邹先生聊着这间屋子的设计,心中无语。 我到底是来听学的还是来参观的 “他就是那个考卷都被调到皇城的那个?” 师青玄听见身后的同行学子窃窃私语,跟着看了过去,便见第一排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听说他的成绩比皇城的同窗们都高呢” “怪不得会过来,这种才子上学堂一定会收他的,听说他们镇里就他一个过来了。” “得了想留在皇城,他们家有那条件吗?听说就是个摆摊为生的” “长生。” 师青玄听到这,就被邹先生叫了过去。 走近了,就见和邹先生有三分相像的那个上学堂夫子笑意吟吟看着他道: “你就是师府的那位小姐呀?” 坐在第一排的那个身影一顿,抬头看过来。 夫子见师青玄点头,笑道: “这里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留在上学堂读书?” 师青玄有些意外的看向邹先生,见邹先生也是满脸笑意的看着他,眨眼间便回道: “不瞒夫子说,长生很喜欢上学堂的氛围环境,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夫子笑了,“那” “可是长生还是想留在青盛城,离家里人更近一些。” “若是以后真的考取了功名,届时再来向夫子拜读学习。” 夫子和邹先生对视一眼,似乎有些尴尬。而后又听夫子道: “长生啊,女儿家读读诗书,长长见识是好事,但论功名这是男子” 师青玄打断他,“学术庙堂,不能单以男女论剖断。女子不可受轻,此间陋习也非女子之耻,之卑。巾帼不让须眉,女子亦能有所作为。” 况且我非女儿之身。 “这” 邹先生赶忙将师青玄的嘴捂住,呵斥一声, “胡说八道什么呢!” 师青玄挣扎着张嘴,“这不是胡说,这是娘教给我的道理唔” 邹先生对着夫子歉意一笑,就把师青玄连拉带拽的带出了堂屋,拐到回廊处便松开师青玄指着他,气的脸都绿了, “长生啊长生,你这个小姐脾气也得分时候发。你知不知道你姨娘托我给你争取这个来皇城读书的名额有多难?你怎么就随随便便打发了事了?” 师青玄一愣,抬头疑惑, “我姨娘?” 邹先生没好气看他, “不然呢?你以为你这个成绩还真进的了上学堂读书?” “还有啊,” 邹先生糟心的拍拍额头, “你那些大道理在家说说也就算了,怎么还真拿到台面上说?你知不知道若是真的传出去,你家里就是丞相府脑袋都不够掉的啊!” 师青玄闻言脸色白了白,随后还是低头有些不服气的嘟囔, “本来就是” 邹先生见状,长叹一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算了,以后这种话不要再出去乱说,知道了吗?” 师青玄撇撇嘴, “知道了” 邹先生见状摇摇头,背着手走进堂屋。师青玄在原地站了一会,觉得有些委屈。刚要转身跟着回去,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 “我觉得你说的挺好。” 师青玄顿了顿,回头去看, 是他上午在小吃摊帮忙付钱的那个男孩。 “是?我也这么觉得,明明是夫子们太过迂腐,我们家从来没什么男女有别的烂规矩的。” 师青玄见有人向着自己说话,就开始同仇敌忾的道。 男孩又上下打量他一眼,仿佛在确认什么, “你就是青盛城师府家的小女儿对吗?” 师青玄闻言点头,“对,咋啦?你认识我?” 男孩踌躇片刻,走近几步,道: “今日谢谢你替我付了钱,这费用我会还给你的。” 师青玄看着他,见这男孩虽是比自己高了一头,却有些腼腆,不似自己一般洒脱随性。他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耳尖泛着红晕。师青玄笑了笑,歪着身子看向他身后,道: “你拿着什么?不会是要还我的银子?” 男孩像是怕他看见,又仓促退了几步,慌忙解释, “不是不是这是我要拿出去卖的,你的银两我会想办法还你。” 师青玄笑着挑眉,“卖的?你又要卖你的玉佩嘛?” 男孩不说话,只知道摇头。 师青玄向前侧了一步,回手一捞便把他背后的东西拽了过来,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小坛酒。 男孩红着脸解释, “这这这是我酿的酒,想着若是卖的出去,就另起一个酒摊生意,这样也付得起我在皇城读书的束修” 师青玄听完,看了一眼手中拎着的酒坛子,笑着问他, “这是什么酒?” “菊花露。” 男孩道: “正好是寒露时节前后酿出来的,味道会更纯一些。” 师青玄点点头,将酒坛子用手拎在身后,道: “那我要了,这应该是你的第一笔生意?费用就当今天上午的银子,你就不用还了。若是好喝的话,以后我还会再买的。” 男孩听了有些犹豫, “你还是女孩子家别喝酒” 师青玄走进堂屋,声音爽朗, “方才你还说我说的对呢!” 男孩听后有些尴尬,许是觉得自己也有些前后矛盾,又红了脸,跟了进去。 第54章 学堂百口辩商机 师青玄拿着酒坐回堂屋的位置,自顾自将菊花 露打开品了一口,眼前豁然一亮。 好酒,不错嘛! 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师青玄晃了晃酒坛子。微微蹙眉,见夫子还没过来授课,便无聊的坐在桌前等。见那男孩挺直腰背坐在前面一脸认真看书的样子,想了想,拎着酒坛子就凑了过去。 “哎,你就带了这么一瓶来皇城啦?” 男孩一顿,从他手里接过酒瓶,颠颠重量愣了愣,惊异道: “你 你喝完了?” 师青玄眨眼, “对啊,”随后靠到他身前偷偷摸摸道: “这样,你若是多带了,那些不如直接卖给我?以后我以平价多出两倍的价钱买下,以后每月还会在你那里进酒。这样你的束修也有着落了,怎么样?” 男孩以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师青玄,纳闷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能喝酒。 见师青玄还在满脸期待的盯着他,他便将酒瓶子放在另一侧,低头继续看书, “不怎么样,不卖。” 师青玄听他这么说疑惑站起身, “不是,为什么呀?” 男孩头也不抬,“不为什么,那些是我要拿到市集上去卖的。” 师青玄道:“那卖给我不一样嘛?” 男孩道:“不行。” 师青玄:“那那我帮你卖,我可会了 ,我们家就是做生意的。” 男孩:“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师青玄鼓起嘴,伸手要去拿他身侧的那个酒坛子, “不就不,小气鬼。把那坛给我,里面还剩一些呢。” 男孩眼疾手快的将酒坛子拿起来, “你不许再喝了。” 师青玄见状伸手就去抢, “干嘛!说好的你给我的!凭什么不让我喝!” “你就是不能喝了。” “给我!你给我!” 男孩将酒坛举高,师青玄扑到他身上毫不客气,伸长手臂就打算把酒坛子抢下来。两人抢来抢去滚作一团,一旁的学子们见状纷纷围上来起哄,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拍手叫好,给两人加油。直到夫子拿着书卷进来,见这堂屋内乱糟糟的场面,立刻吹胡子瞪眼大叫一声, “都干什么呢!” 见是夫子,大家才一哄而散。夫子年龄本就年过半百,此时一上来火气整个人都气的粗喘,上气不接下气的抖着手打开书卷, “教这么多年书没见过这么乱套的学生” 师青玄整整衣衫,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不服气的撇着嘴就要回到原来的位置。哪知那男孩却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语气不容置疑, “就坐这!” 师青玄气急败坏的瞪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夫子,还是忍气吞声的坐在他旁边。大力的将发下来的书本翻开,书页都被他翻的沙沙作响,以表当下自己的不满。男孩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无奈皱眉。 夫子轻咳几声,理了理手中的书卷,看了正在生闷气的师青玄一眼。突发奇想道: “好,开始听学啊。今日我们来探讨士农工商中的‘商’字一字。啊,诸位认为,商为何意?身为商人,当该如何经营,如何盈利啊?” 堂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愿意起来说话。其实自各地来皇城参加此次游学听讲的学子本就不多,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几人。而因为邹先生和夫子是表亲关系,所以青盛城学堂的孩子们便都来了,这就占了整间堂屋的三分之一差不多。 而本来,以在青盛城本来的学堂氛围是没有这样压抑静默的,大家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没那么多规矩,学子们互相都认识 ,也经常在课上嬉戏玩闹。可现如今是在皇城的上学堂,所以大家就都拘谨了些,且皇城礼节繁多,注重规琐。故而谁也不敢乱说话,这让师青玄也感觉到很不自在,有些喘不过气。 夫子见没人肯发表见解,便低头在点名卷上随意点了个学生。 这人师青玄认识,是他在青盛城的同窗,平常成绩不错,能说会唠,人很机灵,名唤宋子安。 宋子安看了看周围,还是犹犹豫豫的站了起来,给大家开了个头, “夫子学生认为,商人若是想挣到银两,便要薄利多销,无敢居贵。一味追求高利只会损失成本,贵上极则反贱,贱下极则反贵就是这个道理。起码要控制好东西的平价,才能稳定经营下去。” 夫子颔首,称赞道:“不错,有道理。” 见此,宋子安松了口气坐下。 夫子转头笑意吟吟的看向面前离的最近的男孩,叫他一声, “贺生起来说说。” 师青玄侧眸看他,见他站起身,板着脸专注认真, “商乃经商之意,巧商而善意,广见而多记。若想在一众商贾中脱颖而出,便要知地克服,择地生财。瞅来地形对于兴办之要害,为将者不行不察,思量营商如兴。不唯任时,且惟择地,才有机会富庶一方,成为世贾。” 夫子连连点头,从他的笑容里便能看出来他对这个贺生有多满意。师青玄见状不服起身,直接打断夫子要说的话, “我不同意,学生另有看法。” 夫子一顿,挑眉看向师青玄,似乎对于他要辩驳的态度很感兴趣, “师小姐家中营商,势必有独特之见。” 师青玄一甩衣袖,缓缓道来, “从商者,重要的是择人任势,用人以诚。孙子曰:“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故善战者,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势”。一个人若是重商想盈利,其成功之机密定当成绩于用人以诚,此乃营商之重点所在。” 说完,还不忘意有所指的看了贺生一眼。 贺生闻言,侧身看向他,辩驳道: “从商靠的是自己,若有技艺,持续立恒。若是能把握一技之长,经管奇物之商品,也可发家致富。” 师青玄听后直接道:“你那个酿酒生意,算什么一技之长!除了我也没见谁喜欢,卖给我怎么了!” 贺生抵住他低头皱眉, “酿酒怎么不算一技之长了?我卖给谁你也要管?” 师青玄不客气道:“那我坐哪里你不也管了!” 贺生:“这是两码事。” 师青玄:“怎么就两码事了?” 贺生:“酿酒是酿酒,听学是听学” 夫子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直接吵起来,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顿时头都大了。 此时除了有其他跟着看热闹的学子,还有不怕死上赶着凑上去接话的, 就听那个宋子安支着头,闲的挖鼻孔, “吵什么呀,不都说的挺对的?” 哪知这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瞪他,声音都异口同声, “有你什么事!” 宋子安:“” 夫子用手里的书卷敲了敲长桌,这才终于打断两人的争辩。 “都说的好好的,怎么还吵起来了?再者说,我们讨论的是从商,又扯上酿酒了” 夫子在上面看着师青玄和贺生两人唠叨,一众学子在下面偷偷嬉笑。等夫子一通教育磨叽完,这才算让两人坐下,这听学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其实是夫子讲不下去,没那个兴致了,便挥挥手叹道: “算了算了都先休息去。两刻钟后大家自修,今天就先到这里罢。” 师青玄这节课本就上的不痛快,听到下课,便直接起身出了堂屋。青盛城的几个和他要好的学子见状,全都笑嘻嘻的跟上去。几个喘息间,堂屋就不剩几个人了,贺生朝着师青玄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是颇为郁闷的低头看自己的书。夫子整理完书卷后,刚要走出去,就听堂屋坐在最后面的那个,挺直腰板,好似在发呆的一个学生叫住了他, “夫子。” 这一声不仅是夫子,贺生也闻声回头望了过去, 这人抬起头,呆呆道: “学生觉得,从商应居安思危,处盈虑方。古语云,世界虽安忘战必危” 夫子一愣,意识到他在回答刚才上课时他提出的问题,有些无奈又好笑。 贺生眯着眼,无语的看着他,道: “蛋子,课都下了,你反应也太慢了。” 良久,那个叫蛋子的男孩才像刚反应过来一样,转头间,就连意外的神情都好像一副慢动作一样, “啊?下课了吗?” 贺生无语把头转回来,夫子也是摇摇头,生无可恋的走出堂屋。 师青玄蹲在上学堂小竹林的一颗石头上,烦躁的支着头拿竹枝抽打下方的草叶子。就几个青盛城的男孩子围上来,为首的就是那个宋子安。就见宋子安大大咧咧的勾住他的肩膀,打趣道: “长生,你怎么就和那个姓贺的杠上了?” 身边的男孩是个小胖子,也靠在他身边的石头坐了, “对啊,你俩到底争啥呢?” 师青玄嫌弃的将宋子安的脑袋推开,闷气道: “我要买他的酒,他不卖给我。” 宋子安挑眉,“为啥不卖?” 师青玄一脸莫名其妙, “我哪里知道?” 小胖子听到这也来了劲, “我们长生姐在青盛城要什么没有?他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跟着的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能比他们小一个头的个子,说话也是唯唯诺诺, “我听说他们家本来不是做酿酒生意的” 师青玄闻言问他,“那他家是干啥的?” 小男孩摇头: “不知道,但肯定生意没长生姐你家的大。” 宋子安害了一声,“能有多大,真有点名声还至于他拿酒来皇城卖?就为了挣那点束修钱?” 小胖子看向师青玄,问道: “长生姐,你为啥一定要买他的酒啊?” 师青玄被问的一噎,仔细想来他确实没什么非要买那家伙酒的理由, “我我就是觉得他酿的菊花露挺好喝的” 宋子安闻言,一脚踩在石头上,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架势, “既然长生愿意喝,那咱就买!” 小胖子拍拍屁股站起来, “他不是不卖给长生姐吗?咋买啊?” 宋子安白了他一眼, “你傻啊,我们去买不就得了?他不卖给长生,还能不卖给我们?” 小胖子眼睛一亮, “对哦,还是安子哥你聪明。” 说干就干,宋子安拉着师青玄,几人这就出了上学堂。 四个小脑袋自一个巷子的拐角处缓缓探出头,望向对面临时搭上的一个小草地摊子。宋子安带着几人在巷子里围了一圈,神秘兮兮的将头凑在一起, “长生,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出来。若是让他看见你和我们在一起,说不定就不会卖给我们酒了。” 师青玄郑重点头,就听他左侧的小胖子挠头道: “哥,我看那摊上的酒坛子少说也有十坛,就咱们几个,能拿得过来吗?” 宋子安经他提醒,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探出头又往外看了看,见贺生只上身着白色的里衣,袖子挽起,发髻都被汗水浸的贴在头皮上,正一手一个拎着酒坛摆放位置。仔细数了数,摆在摊面上的的确有十几坛子。 “这样,” 宋子安沉吟片刻,对小男孩道: “小六,你去找个小推车过来,我和胖子去买。” 叫小六的男孩也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点点头就跑走了。 宋子安摸摸师青玄的头,对胖子使了个眼色,两人就朝着贺生摆的那个酒摊子而去。 “咳咳咳” 宋子安有模有样的背着手过去,身后跟着大肚子的小胖。两人在摊子前转了转,贺生只是掀起眼皮看他们一眼,便接着摆弄自己的东西。 “那什么,这酒怎么卖啊?” 贺生不答,只是转身擦了擦手。 宋子安见他的态度,嘿了一声,道: “怎么,你觉得我买不起?我都包了!” 贺生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不卖。” 宋子安和小胖听后不解,有些面面相觑, “你不卖摆摊干什么啊?” 贺生瞟了小胖一眼,理所当然道: “我只是不卖给你们,又不是不卖给别人。” 两人:“” 宋子安叉腰,“不是,你凭啥不卖我们啊?” 贺生抱臂看向他们, “是谁要买酒?买了给谁喝?” 宋子安道: “我们买当然是我们自己喝。” 贺生:“那你们哪来那么多钱包酒?” 小胖:“那当然是长生姐给我们唔唔唔” 宋子安听要露馅,手忙脚乱就去捂胖子的嘴。 贺生一脸无奈的看着两人,同样,后面的师青玄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默默捂脸。 第55章 好酒墙上饮,好诗墙上做 贺生摆摆手,低头又开始忙自己手里的事情, “你们走,我不会卖的。” 小胖拉拉宋子安的衣角,宋子安执拗的将衣角扯回来,梗着脖子盯着贺生。这时,小六推着一辆空的小推车小跑过来,远远喊道: “安哥!车来了!” 宋子安看着推过来的推车,似下定决心一般将一袋银两拍在贺生面前,问他道: “你确定不卖给我们?” 贺生无奈抬头再次道: “不卖。” 宋子安点点头,就在几人都以为他要放弃买酒的时候。他突起跨过面前的酒摊,勒着贺生的脖子将人锁住,对着小胖和 小六就喊, “愣着干什么?搬啊!” 小胖和小六皆是一愣,见状手忙脚乱就开始将摊子上的酒坛子搬到小推车上, 贺生双手抓着宋子安的胳膊,竭力想要挣脱, “你们这是抢!” 宋子安怕他叫的太大声,伸手就要捂他的嘴。贺生拽着他的小拇指往外掰,直到宋子安痛到受不了松手时,便给了他一个背摔,抬腿就要去阻止小胖和小六。 师青玄打了个哈欠,等他再探头想看看情况时,便见到了摊子前这鸡飞狗跳的场面:此时宋子安还趴在地上双手死拽着贺生的左腿不放;贺生一边低头看宋子安,一边伸手去抓胖子手里的酒坛子;胖子将酒坛子递给前面的小六,小六则是吓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的怀里抱着两三个酒坛子往车上塞。 师青玄揉揉眼睛, 不是,这什么情况? 就这一会打起来了? 宋子安扒着贺生的腿,开口对着小胖大喊, “帮忙!来帮忙啊!” 小胖听后看了一眼小推车,见还剩几坛子酒,确定小六自己一个人搬的完,便应了一声,扑上去直接将贺生压倒,贺生一个趔趄,身体压在了扒他身后的宋子安身上。 小六看了一眼叠罗汉的他们,片刻不敢停,手脚麻利的将剩下的酒坛子搬到车上。 师青玄眼见宋子安和胖子两人将贺生按到地上,心想不得了,皱皱眉头撸起袖子就冲了进去。 “摁着他摁紧了!” “在摁了在摁了安哥你别松手” “这哥们劲真大” 师青玄三步两步的就奔了过去,伸手拽着胖子的头发就将人提了起来, “哎哎哎疼疼长生姐” 师青玄这只手没放开胖子,伸脚就踹了宋子安一个跟头。宋子安以脸锵地,抬头时捂着脸委屈看他, “长生!你打错人了!” 师青玄一时冲动,打了自己人也是颇为不好意思,见贺生要起来,看了一眼已经装好的小推车,匆忙道: “先撤先撤!” 几人反应过来,推着车撒腿就跑。师青玄跟在他们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咳嗽的贺生,听着身前的宋子安几人还在抱怨, “长生下手也太狠了” “手滑了少啰嗦!” 师青玄顿了脚步,又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扔到了摊子上,转头和几人消失在巷口。 “把这些都装上。” 师青玄几人将推车拉到了驿站,还特意租了一辆马车,将推车上的酒坛子全都装进去,打算回去的时候带着这辆马车一起回青盛城。 “长生姐,我们是不是也能喝啊?” 小胖帮忙把酒坛子从推车上卸下来,殷切的看着师青玄问道。 师青玄直接甩给他们一人一坛,大方挥手, “拿去喝!” 几人也是乐得接着,帮着把剩下的酒装进马车。 夜间的上学堂内也是静悄悄的,不过与白日里的静默不同,晚间虽无人嘈杂,却不似刻意放轻声音般寂静无声。偶尔也能听到休息在学寝里学子们吵闹的声音,竹林灌丛里也伴随着发出悠悠的蝉鸣声。 师青玄就知道贺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青盛城的学寝和静读院仅有一墙之隔。而贺生住的学寝则在静书院的对面,穿过静书院的石拱门便能走上石板路到堂屋上课。师青玄住在这里已有小半个月,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了,最近总是在太阳落山后爬上墙头喝酒,望着对面的学寝当空对月。 他就知道贺生按耐不住一定会找他讨个说法。 这不,这天他还是来了。 贺生从学寝悄悄出来时,就看见了趴在墙头的灌酒的师青玄。 他缓步过去,走到墙边抬头看他。师青玄挑眉,将手中的酒坛举起, “来一口?” 贺生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坛子,无奈道: “就是酒鬼也没有你这么喝的。” 师青玄笑了笑, “没办法,谁让你酿的菊花露好喝?我从前可是滴酒不沾的。” 贺生单手叉腰,“你这还怪上我了?” 师青玄笑眯眯看他, “所以你是来讨说法的?还是来要酒的?先说好,你的那些酒,我可都喝的差不多了。” 贺生闻言摇摇头,朝他伸手, “下来。” 师青玄一顿,狐疑看他, “为啥?” 贺生耐着性子道:“你会摔下来的。” 师青玄眯眼凑近身子,“你怎么知道我摔下来过?” 贺生一噎,不自然的将头偏了偏, “你你爬墙那天,我无意间看见了。” 师青玄怀疑的挺起身盯着他,“你不会一直都在看我喝酒?” 贺生红脸辩驳,“我哪有那么闲?” 师青玄也懒得戳穿他,将腿支在墙头,“那我也不下去,坐在这对酒当歌,见月独酌,多好。” 贺生挑眉抱臂,看着他打趣, “你当的什么歌,我听听?” 师青玄尴尬搔搔鼻子,而后傲娇胡诌, “我自有我的文人雅趣,想听我吟诗作曲,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我不白干的。” 贺生歪头,盯着他看,“你要什么诚意?” 师青玄扫他一眼,忽而指向他腰间的那枚环形玉佩, “我题诗一首,你拿你的碧玉佩来换。” 贺生见状将腰间的玉佩握在手里,直接拒绝他, “这可不行。” 师青玄蹙眉,“怎么不行,当初你不还打算拿它抵债来着?” 贺生垂眸,嘴里嘟囔,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可不能随便给人。” 师青玄见状切了一声,眼神从那枚玉佩上移开,转身跳回自己的学寝,声音自墙的另一侧传来, “不给就不给,小气鬼” 贺生见师青玄跳了回去,无奈笑了笑,转身也回了自己的学寝。 另一边,师青玄拎着手里的空酒坛子正往回走,刚要打开学寝的门,身后就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转头,就见一个男人正气喘吁吁的从侧院拐进来,见到他的一瞬间眼睛便亮了, “小姐!” 师青玄一愣,听着熟悉的声音往前走了几步,借着月光才看清这个人的脸,是和邹先生一起驾马车而来的那位车夫,师青玄记得他,他还和自己一起去过盛医馆。 “怎么了车夫大哥?” 师青玄本还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而在听到车夫和他说了几句话后,便脸色骤变,手里的酒坛子都掉在了地上。 清晨,学子们都纷纷起床收拾,打算去堂屋上早课。还不等人到齐,静书院里便传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 “谁干的?!!!” 邹先生满头冷汗的站在炸了毛的夫子身后干笑,只见静书院靠近学寝的那面墙上,不知被谁沾着墨水画了满墙的涂鸦。诗词曲谱样样都有,画的满墙都是,好像将这整面墙都当成了宣纸随意提笔一般。 邹先生在后面看着墙上凌乱肆意的笔锋劲骨,用脚趾头都能认出来这是谁干的,心里默默给师青玄骂了个狗血淋头。 贺生从学寝中出来,远远看到夫子对着那面墙发火,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什么啊,写的什么什么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谁愿意来?谁等你来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谁干的!到底谁干的!” “这么随便!如此猖狂!不可原谅!!!” “行行行陈夫子您先冷静” 贺生走近去看,见墙上的凌乱诗句,想起昨晚的事,就知道是师青玄干的。忍不住轻笑出声,夫子听到他的声音吹胡子瞪眼, “怎么?!很好笑吗!你干的?!” 贺生连连摇头,手里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不不不不不是我。” 邹先生看他一眼,再看看气的不轻的夫子,低声骂了一句, “长生那个臭丫头” 夫子耳尖的听到他的抱怨,转身怒吼, “就长生那个丫头片子干的是?” “我戒尺呢!” 贺生好笑的看着他,刚想开口替师青玄说话,就见邹先生已经将夫子拉了回来,开口劝他, “哎呀呀,你找她还有什么用,人都走了。赶紧找学生将墙洗干净” 贺生听后一顿, “什么叫走了?” 只见他们二人谁也没来得及理他,夫子已经气的神志不清,嘴里依旧嚷嚷着。邹先生着急安抚他,推着他就往堂屋走,回头还不忘吩咐, “来来来你们几个把这墙刷一刷,啊,贺生啊,你帮帮忙,啊呀陈夫子别说了,你该上早课了” 贺生则是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面涂满诗词的墙壁,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哎,不是我说,是真牛啊那么一大面墙她说画就给画了” “你看看给夫子气的哈哈哈哈” “哎,谁画的,到底谁画的啊?” “还能是谁?看笔迹肯定是长生。” “也就长生姐干的出来” 早课下了后,宋子安几人照常围在一起闲聊。还是以他为首,坐在长桌上一副大爷的样子,周围围了几个青盛城的学子。就在几人聊的正欢时,一向不合人群坐在前方的贺生却突然冲了过来, “长生呢?” 几人被问的一懵,愣愣的看着他。 贺生直接抓着宋子安的肩膀此时问, “我问长生呢!” 宋子安瞥了一眼师青玄往常坐的位置,那里已经空了。他呃呃啊啊了几声,举起双手解释, “走,走了啊,你不会还以为是我们把人藏起来了?我们哪里有那么大本事” “去哪里了?” 宋子安见他这么执着询问,一副很是紧张的样子,便正色道: “回青盛城了,昨晚就走了。” 说完还怕解释不清,特意加了一句, “应该是画完那面墙走的。” 贺生闻言有些错愕, “听学还没结束,她回去做什么?” 此时一旁的小胖接话道: “听说是长生姐她们家中有事,车夫来告诉她的,女寝那边说,昨晚匆匆收拾东西就走了。” 贺生愣愣的听着, 那样着急吗? 连夜就走了? 贺生看向师青玄坐过的位置,昨天,甚至昨晚, 她还活蹦乱跳的在自己面前。 小六此时还好笑的搭话, “长生姐还真是那样急还不忘在静书院的墙上乱做一通” 贺生垂眸, 腰间的玉佩微微轻晃,透过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 那玉佩泛着淡淡的荧光。 从皇城回青盛城的那条大路上,一辆两骥马车疾驰而奔。师青玄掀开帘幕,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此时除了车夫,马车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而这辆马车,就是当初他用来装酒从驿站租借来的那一辆。 “小姐,外面风大,先进去。” 车夫转头看他一眼,专心驾马车。 他们已经赶了一夜的路,却分毫不敢停歇。 师青玄轻叹一声,望向前方的大路道: “什么时候能到?还能赶上时辰吗?” 车夫道: “再走一天一夜,不知能不能赶上,但定的日子就在这几日。” 师青玄皱眉,将身子探了回去,侧头便能见到还装在马车里尚未喝完的,还剩下的几坛菊花露。 “都没来的及和他们好好道别” 师青玄默默将其中一坛拿过来,撬开盖子灌了一口, 擦擦嘴后看向车窗外。 家姐成亲这样大的事,如果不是事先就定下的婚约, 那就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临时做的决定。 对方是谁? 邻院的郑秀才吗? 毕竟屠儿姐从小就喜欢他。 如果不是 那就是联姻了。 第56章 十里红妆泣血路 师青玄乘着马车回到青盛城时,便觉得氛围格外压抑。 刚一进城门,便听到了一阵哀乐,掀开窗帘,便见到了一群人正在准备出殡的事宜,全都披麻戴孝,围着一口棺材痛心哭泣。 师青玄心中一紧,默默将帘幕放了下来,只想快些回到师府。 等到马车接近师府的大门时,门口的场景便焕然不同了。 与城门口的情形相反,此时的师府却是敲敲打打,办了喜事一般的喜气洋洋,府内府外皆是一片大红喜色,一台七尺宽的大花轿正停在师府的府门口。 可这本该喜乐欢快的氛围,伺候的人们却谁也见不到一点高兴。 师青玄见到家里如此,不等马车停好便直直奔了下去,慌慌张张的便冲进府里。 “哎小姐?小姐回来了!” 本在师府门前清点嫁妆的下人见到师青玄一愣,见人冲进去,匆忙朝府里喊了一声。 就见师无渡从大堂中快步走了出来,见到师青玄的瞬间便蹙眉迎了上去, “长生,你怎么回来了?” 师青玄抓住师无渡的手,喘着粗气片刻不停的问他, “哥!屠儿姐要嫁人了?为什么?嫁给谁?” 见师无渡不说话,便一脸希冀的看他,不确定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是嫁给郑秀才吗?” 师无渡沉默垂首,良久才出声, “不是。” 师青玄愣住, “那是谁?” 师无渡抿抿嘴,看着他道: “是城西的林富商,” “与咱家合营的卢伯父家道中落,故而盐矿上钱庄里的库银被他取走了大半补了窟窿。而另开的运盐线路和盐矿的开采都需要用到银两。本来都快没办法了,这几日爹为了盐矿的事焦头烂额,到处周转也无济于事,眼看就要崩盘败落,林富商找到咱爹,说他愿意借给咱们钱” 师青玄盯着他,见他满脸愁容, “但他要娶屠儿做妾” “这就嫁了?!说嫁就嫁?!这不就是把屠儿姐卖给他吗!” 师青玄说的激动,指着外面的花轿大喊。 师无渡沉默,偏过头也是满脸无奈。此时师风迎面无表情的从堂里走出来,师青玄见到他,飞奔过去拦住他的去路, “爹!不能嫁!这不是把屠儿姐往火坑里推吗!” 师风迎垂眸看了他一眼,却不答反问, “谁让你回来的?” 师青玄一怔,眼眶微红,大喊道: “我姐姐嫁人!我为何不回?” 师风迎不再看他,伸手将他推开,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回你自己的屋去。” 师青玄模糊了眼眶,怔然看着师风迎的背影, “爹!” 师无渡抓住他的胳膊将人拽了回来,痛心疾首道: “长生,别闹了。事已至此,阻止不了了,爹心意已决,没办法的。” 师青玄挣开他,抹着眼泪道:“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屠儿姐被卖过去吗!咱们家什么时候沦落到要靠卖女儿维持生计了!” 师无渡忍无可忍,也崩溃大喊, “那能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让屠儿嫁给那个姓郑的吗!嫁给他能怎么样?!能帮到咱家吗?能补上盐矿的窟窿吗?!” 师青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那我姐姐怎么办那我屠儿姐姐怎么办啊?” 师无渡眼角也红了,不忍的将师青玄抱进怀里,轻拍他的后背。 “吉时到——” 只听唢呐声起,一声嘹亮的尖啸穿进众人耳中,随后鼓声震天,伴随着一种喜乐惊起吹奏,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四方花轿被带着大红胸花的轿夫抬起来,随着前方两名拿着红绸花带的小童开始打头阵,后面跟着大排长龙的嫁妆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城西而去。 一路上,红绸如波,蜿蜒曲折。城中百姓夹道而行,纷纷驻足迎接这场十里红妆的成婚龙队。师青玄随着师无渡走在这送亲队伍的末尾,忍不住又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本来正低着头走着,便察觉到前方的人都不动了,便奇怪的抬头去看。 只见送亲队伍的正前方,迎面又出现一支队伍,这队伍丧气沉重,哀乐低鸣,与这边的喜乐完全是两种风格,对着相遇时声音混在一起,说不出的压抑喧闹。白绸飘扬,白衣行进间,一口棺材被四人抬着也走在最前方,两个小童一人拿着一只白灯笼,引着队伍朝着这边过来。 师青玄见状一愣,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城门口的那支送葬队伍。 边上的百姓见状都是议论纷纷,师无渡见此也是微微皱眉,听着身边送亲的人道: “这送亲碰上送葬,叫什么事啊” 两方似乎也都没料到会这样碰上,况且在前方引路的还都是孩童,一时间两支队伍都停在对侧,谁也不知该如何,也没给对方让路。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时,又一个变故出现了,只见人群中慌乱狼狈的冲出来一个人,只身拦在了送亲的队伍之前,一时间,这个男子便夹在了两支队伍之间。 “郑秀才?” 师青玄见到这人,愣愣道。 只见郑秀才直直盯着对面的那个四方花轿,眼神晦暗,良久才开口,声音似在乞求, “别嫁” 众人不明白什么情况,全都面面相觑。 花轿里隐隐传出来哭泣的声音,郑秀才上前一步,哽咽道: “待我金榜题名归来时,定许你一场比这更大的虹裳霞绡。” “屠儿,你再等等我。” 全场寂静无声,全都注视着花轿前和红帐里的人儿。 须臾,花轿里才传出回应,只听那声音淡淡, “我身囹圄非自已,情薄缘浅难许卿。” “郑瑾清,” “算了。” 城西那边许是收到了送亲队伍停滞的消息,便匆匆赶来了一批壮汉,见挡在队伍前苦苦纠缠的郑秀才,便上来几个人将人架走,嘴里还絮絮叨叨的不断谩骂, “什么东西敢截我们林老爷的亲,活的不耐烦了” “给他涨涨教训!” 郑秀才还在往花轿那边扑,嘴里一遍又一遍喊着屠儿的名字,那帮壮汉便对他拳打脚踢,他喊一次就打他一拳。师无渡见状上前去拦,带着师府的几个侍从要将郑秀才带出来,和他们混打在一起。 而带着壮汉一同来的还有林府的管事,此时正站在送葬的队伍前挥手驱赶, “都给我让让!先让我们家的姨太过去!你们知道这是谁家成亲吗就敢拦路?!误了时辰你们担当的起吗!去去去快让道!” 送葬的那边队伍见状也没办法,纷纷挪开路让送亲的先过,送葬队伍也随着夹道百姓分为两侧,目送着大花轿缓缓抬过去。 “唉这郑秀才也是惨的嘞,刚死了老母,这心仪的姑娘又被别人娶走了。” “什么啊?这送葬的送的是郑秀才家的老母亲啊?” “可不是吗!你以为今天青盛城里还有谁家办丧事” 师青玄听着路人的话,愣愣的看着前方的队伍。 “屠儿!!!” 送亲的后方,师府的大门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 转头间,就见隐氏被三两个随从架着不让出来,她对着前方的大花轿哭喊着,嘶吼着,嘴里念叨着不能嫁不能嫁 花轿没停,依旧朝着城西的方向过去。 天边一道惊雷而起,炸响时,无数条密密麻麻的闪电爬在天空。这秋雷打的比平时要更响,一声接着一声,间歇不停。几个呼吸间,几滴雨点便稀稀落落的掉在地上。 “要下雨了啊” “唉,这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快回家回家” 见要下雨,围在路边两侧的路人们便都捂着头散了,送亲的队伍整齐划一,并没有因为天气的变化受到丝毫影响。雨滴渐渐变大,顷刻间,淅沥小雨便开始暴雨倾盆。 而就在此时,众人也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雨, 是红色的。 红色的血雨。 送葬的队伍也没有随着人群离开,打算这送亲的队伍一过,便重新组合起来继续赶路送葬。而此时的血雨开始冲刷一切,白幡绸带渐渐被血雨浸湿变了颜色;披着白布身着麻衣的人们身上也都被淋透,好像身着一身血衣;本就一袭大红色的花轿和红绸因为血雨的浸染显得更加血红潋滟。花轿长队穿梭在送葬的队伍中,那些白幡和灵锻似乎也成为了这送亲队伍的一份子,隐隐为这花轿里的人送行。 天地间只剩一片血红,红妆,红箱,红棺,红娇,红衣 血水在青石板路上汩汩流淌,好像给送亲的队伍铺了一段泣血长路。 师无渡与壮汉们发了狠般扭打在一起,全然不顾滴落在脸上的是血水还是泪水; 隐氏依旧还在不断哭嚎,扑打着想要去到送亲的长队里,四肢都被随从们架着压着,嗓子哑了也不曾放弃; 师青玄双目失焦的站在原地,任由血水冲刷全身。对面是匍匐在地上崩溃捶地的郑秀才,送亲的队伍距离他们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师府的厢房中,师夫人满脸苍白的躺在床上,意识模糊间,仿佛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电闪雷鸣的白光闪了几下,映的守在床前的师风迎身形更加颓败。他跪在床沿边,握着师夫人瘦削单薄的手,无力的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一拜父母养我身—” “二拜父母教我心—” 两身红衣牵着一丝红绸缓缓鞠躬,师家的高堂身位是空的,没人愿意出场做公。师风迎拒绝出面,隐氏被师府的随从和小厮堵在家里安抚;竺氏更不用说,带着阿丛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只有师无渡和师青玄两兄弟站在林府外,遥遥望着门内的那个新娘,什么也做不了。 “三拜和睦土变金—” 师青玄忍无可忍,刚要怒气冲冲进去,便被师无渡牢牢箍在怀里。 “长生,此间拜后,我们与她便是两家人了。” “起码她的成亲礼是好的,别再闹了” 师青玄抓着师无渡的胳膊,眼神执拗的盯着那抹红色倩影, 终是回了头扑进师无渡怀里痛哭,什么也没做。 那可是将他从小带到大的姐姐,怎么可能说不是一家人就不是一家人, 说卖就卖了, 他还没来的及好好告别, 他还记得那个笑起来就有两个梨窝的女孩,抱着他爬上邻院郑秀才的墙头上,指着那个正坐在葡萄架下专注看书的男子,笑意盈盈对他道: “看到了长生,那就是姐姐的心上人,” “是姐姐以后非他不嫁的夫婿。” 那时的师青玄耷拉着两只小短腿问她, “什么是心上人呀?” “这个嘛,这个要怎么跟你解释呢?” 就见屠儿眼波流转的盯着葡萄架下,那个身着淡蓝色长袍的身影, 眸子间尽是数不尽的温柔, “心上人,就是放在心尖尖上的,除他以之外,非他难再可的人了。” “听见没郑呆子!屠儿说非你不可呢!” 师无渡突然从另一侧的墙头上冒出来,对着葡萄架的男子喊了一声,惊的屠儿脸面开锅,抓了一把泥就丢了过去。 “你要是考不上,我们家屠儿可就单一辈子了!” “师无渡!!!!” 屠儿红着脸去追他,师无渡哈哈大笑,灵活的勾着墙头跃了出去,气的屠儿哪怕绕墙也要抓到这个臭小子。 师青玄坐在墙头看着他们,双手积极拍着,嘴里说着师无渡偷偷教给他的悄悄话, “姐夫加油!姐夫加油!” 郑秀才轻笑着,直到手里的这一页书看完翻了篇才抬头去看他们,司空见惯般的无奈摇摇头。起身拍拍身上落下的尘灰,将又被丢在墙头上的师青玄抱下来,给他摘了一串青葡萄,在身上擦了又擦才递给他。又取了屋子里的小喷壶,领着师青玄到刚才几人趴着的墙头下,给开在墙边的绿植浇水。 那绿植开的很好,有好几株已经结出了花骨朵,迎迎风动间,似要含苞待放一般。 郑秀才浇花浇的认真,中途似乎见到了什么,顿了顿。 坐在葡萄架下的师青玄看着他把什么东西夹在了书里放上了墙头, 便笑着问他, “你干什么啦?” 郑秀才回身坐到他身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继续低头看书, “秘密。” 只见刚刚屠儿趴的那个墙头上,一本书静静的摆在那里,微风拂过,缓缓吹开了书页, 停住的那页书上,写的似乎是诗词注解, 风有约,花不误, 后面似乎还有两句, 但却被一朵开的茂盛的蔷薇花盖住了。 第57章 父子含冤狱中见 “长生?是长生吗?” 师青玄下了学堂告别宋子安等人,刚回到师府门口,一个与师夫人有七分相像的女人便叫住了他。 师青玄转头见到她,微微一顿,认出她是师夫人的亲姐姐,名唤叶瑶,是得了前几日的师风迎的邀请来师府照顾娘亲的。 师青玄颔首,上前道:“是我,姨妈。” 叶瑶见状乐呵呵拉住他的手,亲昵道: “我就知道是你啊外甥女,哎呀一晃都这么大了,上次见你还是在你三四岁的时候呢今年多大啦?” 师青玄乖巧道:“十岁了。” 叶瑶连连点头,笑着拉住他的手走进师府,边走边寒暄, “小模样长的真是越来越俊了,这小脸,跟泊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师无渡自书房出来,见到两人便迎了上去,点头礼貌叫了一声, “姨妈来了。” 叶瑶见到他,更是两眼放光,另一只手抓着师无渡笑着道:“哎呀大外甥,长这么高啦?你看看你这才几年哪个头窜出这么老高出去” 师无渡知道她是个大絮叨,听着她的话也只是简单嗯嗯啊啊应声,不然她肯定叨叨个没完。两人将她带到师夫人的厢房里,此时的师夫人因为常年病榻缠身,很少有出屋下床的时候了,大多数时间都是躺在床上休息。今日倒是难得的没有睡觉,正坐在床头边开着小窗外透气。见几人进来,消瘦无神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叶瑶见到师夫人的第一眼便心疼的过去抱住她,催促她回到床上躺着,嘴里叨叨, “快躺下快躺下,你什么身体啊还吹风” 师夫人笑着任由她扶着自己上床,看了一眼正在倒茶的师无渡和给叶瑶搬凳子的师青玄,笑着回她, “不妨事的。” 叶瑶坐到椅子上,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两个人,开口就是扯家长里短, “这无渡都有他爹高了?刚一见面时都吓了我一跳还寻思是风迎来着,对了,风迎呢?” 师夫人则道:“在矿上忙了好几天没回来了。” 叶瑶听后点点头,喃喃自语, “怪不得让我来照顾你哎,今儿来我还有个事儿和你商量呢,咱家长生过两年及笄,亲家那边我都给物色好了” 师青玄本来还低头站在一边神游,想着下午是不是要找几个人喝点酒,这么一听,瞬间吓得一懵,磕磕巴巴道: “什么,什么玩意儿?” 师无渡闻言也是一顿,倒茶的手都歪了歪,水差点撒出来,抬头就对上了师青玄生无可恋的眼神。 师夫人只是笑笑不说话,静静听着叶瑶欢快的手舞足蹈,听她介绍哪家的公子好,哪家的公子可靠,天南海北好像就没有不认识的。她们金氏的两姐妹从小就这样,姐姐金叶瑶天性是个活泼性子,好动多话,喜欢热闹人多的场合,每天那张嘴说不完的说,时刻也闲不下来;而妹妹金泊瑶却截然相反,天生喜静,沉静内敛,性子似水一般坚韧温柔,所以每次见到叶瑶围着泊瑶叽叽喳喳,便是常有的惯事。 师无渡和师青玄嫌叶瑶吵的心烦,两人便默默退出厢房。顺着石板路往堂前走,路上,师无渡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师青玄, “娘的汤药今日是不是备错了?” 师青玄闻言荒诞的看着他, “我亲自备的,怎么可能会错?” 师无渡听后挑了挑眉头,沉思片刻后道:“刚刚我倒茶时无意间瞥见那汤碗里多加了东西,一会你给倒了重新备一碗。” 师青玄眨眨眼,刚想问他多了什么,一个小厮便急匆匆过来,神情焦急, “少爷,老爷被官府抓去了!” 两人皆是一惊。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抓走?” 那小厮急的一身冷汗, “不清楚,似乎是盐矿出了问题,被抓去问责了。” 师无渡听后神色凝重,而后对师青玄道: “你在家守着娘,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她,我去看看。” 师青玄不放心的抓着他,“哥没事吗?我跟你一起去!” 师无渡安抚他, “放心,你在家等着,我会处理好。” 说完,师无渡便疾步随着小厮出了师府,朝着青盛城的官衙而去。 来到衙门,两座石狮子雕像摆放在府衙门口,牌匾上用金墨行书写着“青盛府署”四个大字。门口被两道木板栅栏隔住,说明现在还没有开堂审理,属于闭衙状态。师无渡皱眉,走到衙门门前,想要挪开木栅栏走进去,便被守在里门的衙吏伸手拦住。 “干什么的?” 师无渡抓着木栅栏冷声道:“我是师府的大公子。” 衙吏似乎知道有关师风迎的案子,恍然啊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番,悠悠道: “为师老爷的案子来的?回去回去,都升完堂了家眷才来” 师无渡听后瞪大眼睛满脸震惊, “什么意思?升完堂了?!案子审完了吗?我爹呢!为什么审理的这么快?!” 衙吏见他如此激动,不耐烦的推他一把, “我哪知道为什么!你爹在牢里啊,还能在哪。去去去,现在不是开衙的时候,别在这捣乱,想进去等升堂的时候再来。” 师无渡不听他说什么,执拗的搬开木栅栏就要进去, “我要见我爹!” 衙吏蹙眉啧了一声,拿出杀威棒抵在他身前危险道: “怎么?你想擅闯公堂吗?” 师无渡低头看着抵在身前的棍子,不甘心的咬牙僵在原地。 衙吏看了他一会,见他没有别的动作,便将杀威棒放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 “见老子嘛,都能理解,只不过你也要挑对时候啊,就这么干巴巴进去,谁会放你啊?” 师无渡看着他贪婪的样子,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冷淡的瞥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他。 “我晚上再来。” 衙吏笑眯眯的将银子揣进怀里,挺身跺了跺脚,制造杂音的同时,将声音压低, “今夜寅时,记得过来,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师无渡听后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晚间,师无渡如约到了衙门前。见一个黑衣人正等在衙门前的石狮子后,便走了过去。 黑衣人的斗篷下,并不是今天能白天见到的那位衙吏,而是另一个脸带刀疤的男人,不过他的确是收到消息来接应师无渡的。这人见师无渡过来,只问了他是不是师府的公子,见师无渡点头,便抓着他的胳膊利落的翻进了衙门的高墙里。 师无渡惊叹他的一身武艺,跟着他悄悄到了一间地牢入口,只见这男人递给了他一串钥匙,低声嘱咐道: “走进去尽头左数第三间就是你爹被关着的地方,我在外面把风,别想着耍什么别的花样或者想办法把犯人带出来,我在这你什么人也带不走。” 师无渡将钥匙攥在手里,深深看他一眼,便干脆利落的进了地牢。 地牢里,墙面和地上都散发着霉味和长时间捂出来的一种腥臭味。师无渡皱眉扇扇鼻子,快步顺着长廊进去,两侧都是形形色色的牢房,每隔两米的距离就有一间,烛火镶在相隔着的墙壁上,牢门被锁链缠了几圈后就上了锁头。 快到尽头时,师无渡数着左侧的牢间,果然在倒数第三间的牢房里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师风迎此时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光彩照人,身上的青色宽袍早就破破烂烂,尤其是后背上的衣衫,已经依稀能见到渗出鲜血的皮肉,估计是挨过板子。被发髻竖起来的半头青丝此时也狼狈的垂下几缕,仔细看还能发现隐藏在其中的几丝白发。 而他还才仅仅不到三十岁而已, 正当而立之年。 “爹!” 师无渡抓着铁杆扑了过去,师风迎本坐在角落里垂着头休息,此时听到师无渡的声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抬头见到儿子,激动的爬过去包住他的手担心道: “渡儿,你怎么进来的?快出去,被人发现怎么办?” 师无渡看着师风迎的样子,心疼的眼眶泛红, “爹,您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师风迎闻言叹了口气, “盐矿的质量出了问题,七天前被运出去开发的成盐有毒,吃了盐的人都出现了不良反应。” 师无渡听后一惊, “怎么会?确定是咱家的盐出了问题?” 师风迎垂眸没说话。 “这么多年了也没出过事,怎么就这时候说咱家的盐矿有问题?检查工序不是一直都运作的吗?送出去的时候没检查出来吗?” 师风迎只是苦笑一声,看着地面依旧沉默。 师无渡见他如此,咬了咬下嘴唇,突然起身就要拿钥匙打开牢门。 师风迎见状吓得赶忙起身按住他的动作, “渡儿!不可。” 师无渡拿着钥匙执拗看他,眼中含泪, “爹!我不信!我不信这件事是你做的,你不会害人的!你是被冤枉的!是他们这些狗官肆意污蔑,血口喷人!” 师风迎伸出胳膊将师无渡拉过来搂住他,摸着他的头缓缓道: “渡儿,纵使如此,也不可冲动行事。家里还有你娘,还有长生,你好好照顾他们。你是长子,是哥哥,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他们,知道吗?” 师无渡埋在师风迎怀里,闷声哽咽, “可你也是我要保护的人啊” 师风迎红了眼眶,忍着鼻尖的酸涩,将师无渡的头抬起,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和一把钥匙。 “这是咱家盐矿的开发地契,还有爹给你们留下的储银。若是必要时刻,拿着这些东西带着家里人离开。” 师无渡将东西收好,坚定道: “爹,我一定会救您出来的,不会丢下您不管的,要走也是我们一家人一起走。” 师风迎笑着摸摸他的头,犹豫间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为了一抹叹息,他将师无渡往外推了推,朝他挥手, “快走,被人发现谁也走不了。” 师无渡被推远,垂着头往出走,回头再看师风迎,就见他人已经背过身去,长长的一段路,师无渡走出去的时候一直都在转头看他, 可他却始终都没有再回头。 师无渡失落走出地牢,出来时,将钥匙交还给黑衣人,两人原路返回,翻墙跃了出去。 临别之际,师无渡看着黑衣人即将离开的身影,突然开口, “你是衙门内的人吗?” 那黑衣人一顿,回头盯着他。 “我若想翻案,有可能吗?” 那黑衣人看着师无渡倔强的双眸,没由来的反问了他一句, “你不是心知肚明?” 这种情况,你还清楚不过吗? 为什么盐矿会莫名出事, 为什么案子会草草结案, 说是单纯的意外,又有谁会相信? “有人故意而为之,压着这件案子不放。” 师无渡本以为他不会再多说什么,哪知道这人却偏过头告诉他, “你爹暂且罪不至死,因为盐矿造成的影响不是很大。” “最多就是你家的盐矿被没收变卖,或者收编皇商。” 师无渡看着他,眼中渐渐燃起希望, “也就是说,我若想救我爹出来,只要查出盐矿这件事不是我爹故意而为之,只要这件事被证明与我爹无关,我爹就会没事,就会被放出来吗?” 黑衣人不置可否,转身走了。 师无渡站在原地沉思, 既然如此,就要查出来盐矿中毒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检查工序层层严谨分明,这种情况下还能出质量问题,只能说明是盐矿内部出事了。 要么是检查工序的问题, 要么就是在检查工序之外, 运送的途中出了问题。 思及至此,师无渡顾不上休息,立刻启程前往了矿洞。 等到了盐矿矿洞前,天已经蒙蒙亮了。 因为盐矿出事,矿洞已经被官府封存,暂停运作。 只剩一些熟悉的老工人和一些负责后勤工作的还留在这里继续工作。 师无渡走过去,便在矿洞口见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熟人, 是阿丛。 第58章 我只是不服气罢了 师无渡蹙眉看他,问道: “你怎么在这?” 阿丛隔着老远的时候就见到他,见他走近,便笑着过去, “矿洞里还有些后续交接问题,我就过来督促一下。” 师无渡狐疑看他, “交接什么?这盐矿是封了,又不是不干了。” 阿丛叹了一声,似是惋惜, “父亲这一下诏狱还不知何时能出来,我这不也是为了矿洞的兄弟们着想吗?要是一时半会都开不了工,他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师无渡盯着他,冷声道: “所以呢?交接给谁?你吗?” 阿丛依旧笑着, “交给谁不都一样?” 师无渡挑眉, “依你所说,确实如此,不过也不用大费周章的在天还刚蒙蒙亮的时候就上赶着过来,毕竟交接这种事有那么急?” 阿丛笑容未减,眼神中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那无渡哥也没晚多少过来啊?” 师无渡握紧拳头,腮帮子上的青筋隐隐若现, 如今师风迎危在旦夕,他非但不担心自己的父亲,而是在这种时候企图交接矿洞,争夺财产, 已经开始打算吞并产业,独揽大权了吗? 狼心狗肺的东西。 师无渡瞪了他一眼,没和他计较什么,转头走进矿洞,去检查运输线路上的质检工程。 阿丛轻飘飘瞥他一眼,站在矿洞边嗤笑一声。 师无渡来回检查几遍,也没看出来什么东西,毕竟这条质检链其实主要由人工合作完成,也就是由矿洞中固定的工人进行检查,利用矿洞上的绳索一点一点将开采完的盐矿拉出来,而在这途中,负责质检的工人就会守在线路旁仔细检查这些运输出去的矿石,看这里面是不是有质量不合格的,或者不能压缩水渗的。 可如今这些检查盐矿的工人都已经不在矿上了,不开矿他们自然不会过来。这让师无渡有些无从下手,毕竟他不可能将所有负责质检的工人都抓过来,一个一个审问,不说人家会不会说实话,就算能问出来什么,牢里的师风迎估计黄花菜也凉透了。 没办法,师无渡只能出去矿洞,思来想去又去了废石墟。 废石墟其实就是矿洞后的一个大坑,里面专门倒一些废石头碎屑,还有继续深挖矿洞时运送出来的石灰岩层。这坑很大,但因为常年往里堆石块,所以此时的大坑已经被堆成了一座小山。师青玄踢踢踏踏的过去,打算找一找那一批出过事的盐矿石。 毕竟那些矿石出过事,肯定是不能再运出去开发贩卖了,若是废弃掉的话,一定会被扔到这里,所以他打算在这里找找一些有用的线索。 围着这山一样的大矿墟走了几圈,除了石块之外还是石块。这让师无渡有些泄气,这能找到些什么东西? 师无渡无奈,围着矿墟转回来打算离开,而在他转弯时,烈日的艳阳已经在这时候升起,走出侧面的阴影时莫名让他晃了一下眼睛,而就是他这么一偏头,就发现了不对劲。 师无渡看着前方烈阳下的一些盐矿,顿了顿,又狐疑转头去看阴影里的盐矿。 正常的盐矿,除了白色或者透明的晶体之外,就是附着在晶体表面外的黑色石块。 可哪怕被暴晒或者雨淋,一般也不会出现变质反应, 除非是暴露在外面放了很久的盐矿, 可最外层的盐矿明显是还不到几天的新矿。 师无渡皱眉盯着阴影下的那层盐矿, 那些盐矿似乎有些发绿。 师无渡一开始没注意到那些盐矿是因为同在阴影下的那些矿石堆在一起,不仔细去看其实颜色颇为相近,很难辨认出来。 可在阳光下的矿石颜色明亮了很多,这就让他在两边有了明显的对比程度。 师无渡微微蹙眉,走过去蹲下身, 捻起一块盐矿眯眼去看, 的确有些发绿, 再扒一扒下面的盐矿,也都呈现出一些发绿的迹象, 而且, 深层的那些盐矿表面上附着了一些浅绿色的细碎晶体, 就像是从矿里稀释出来以后风干了一样。 师无渡眉头越皱越深,捻起那些绿色的东西稍稍舔了一下, 有些酸, 还有涩涩的味道。 “这是什么?” 师无渡看着这些绿色的东西仔细琢磨,丝毫没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无渡哥。” 师无渡一顿,回头去看,就见阿丛笑眯眯的站在他身后,与此同时围上来的,还有一些留下来的矿工。 师青玄莫名感觉到不对劲, 因为那些围到他身边的矿工们似乎面色不善, 不像是好奇什么而凑过来看热闹的。 阿丛神色轻松,歪了歪头笑道: “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不妨问问我?” 师无渡看着眼前的情形,明白了什么,拿起带着绿色晶体的盐矿问他, “你做的?” 阿丛笑了笑。 师无渡将盐矿石扔到他脚边, “你加了什么东西进去?” 阿丛垂眸看了一眼那盐矿,将上面的绿色晶体捻了一点下来,拿在手指头上戳了戳,看向他, “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东西啦,” “绿矾而已。” 师无渡手指动了动,紧紧盯着他, “为什么这么做?” 阿丛低头笑了笑, “干嘛明知故问?” 师无渡道: “这也是竺氏让你做的吗?” 阿丛顿了顿,突然垂首不语。 师无渡心下了然, “疯了吗?!让你干你就干!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阿丛依旧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有犹豫,有颓丧,有怨恨,变幻莫测,精彩至极。 师无渡走近他,揪起他的衣领质问, “为什么这么做?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咱爹因为你都被抓进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做什么?!” 阿丛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他,吼道: “我就是想这么做!你要怎样?!” 师无渡被吼的一愣,错愕的看着他。 阿丛惨然一笑, “那是你爹,不是我爹。” 师无渡呆愣的看着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 阿丛抬眸,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动容, “他从未将我当成儿子看待,” “这一切都是他活该。” 师无渡彻底愣在原地,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不妨告诉你师无渡,” “这件事不只是我们,有的是人掺和进来。” “父亲的这个盐矿场,有人觊觎很久了。” 阿丛负手看他,淡淡道: “这么大的一个局,光凭我和我娘是做不到的。” “他布局很久了,我娘和他串通一气,最后里应外合将父亲送了进去。” “我本不想参与的,真的” 说到这,阿丛的表情有一丝破碎, “可没办法,我只能这样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师无渡怔然看着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想要什么?盐矿场吗?你要的话,说一声就是了,你拿去就是了啊” 阿丛嗤笑一声,双手捂住眼睛笑起来, “我要?” “我要的东西他什么时候给过我?” 师无渡看着他,似乎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是谁, “师无渡,我虽然不赞同我娘的为人方式,也一直在听你的话试着反抗她,” “但最后我知道,她有一句话说的确实是对的,” “我到最后依旧是怎么也比不过你的。” 阿丛放下双手,坦然道: “我并非是一定要这个矿场,我也不知道我在争什么,” “我只是不服气罢了。” “凭什么无论我如何努力也入不了父亲的眼?我就活该被你压制光芒吗?” “就因为我不是他心爱之人所生下来的孩子所以我做的一切他都可以当做视而不见吗!” 阿丛越说越激动,脸颊都因为他的怒吼涨的通红, “在生出这些心思之前,我本无意与你真的争些什么,不过是赌气论个高低罢了。” 师无渡想说些什么,却插不上阿丛的话, “四年前我之所以没和你一起回家,是有缘由的,并非故意将你扔在山路上。” 提起这个,师无渡猛然想起那次他在山中等他,却遭遇狼群的事。 “我听到了一些事,那是父亲第一次说出他的心里话。” 那次,师无渡和阿丛听了师风迎的话先回师府,但中途阿丛将账纸送回去的时候,偶然在树后听到了师风迎和其他工人的对话。 那时候,因为阿丛帮着矿工们一起算完了积了很久的矿账,故而大家都围在师风迎身边夸奖阿丛思维敏捷,神机妙算,是个天生从商做生意的料子。 阿丛听到大家都在夸奖他,自然很是骄傲高兴。 “但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算账算的好而已,以后当个账房去管管账正合适。’ 阿丛苦笑一声, “算数是我最引以为傲可以高你一头的事了,” “可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个以后只配算账的料子,连一句夸奖都没有,” “他根本没打算让我接管矿场,只把我当成你的账房先生培养。” “这让我如何能不气?” 阿丛偏执的看着师无渡,一字一句道: “师无渡,我这一生都活在你们两兄弟的阴影下,” “你才是地地道道的富家公子,你这辈子最大的挫折无非是算数失利给了我机会让我用我的一生来弥补你的不足。那我呢?” “我从小是在被人忽视的环境里长大的,是在受别人的白眼里长大的,” “老天已经欠我很多了!” “现在还要因为我是个庶子,就要把我想争取到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夺走,” “我还讲什么公平不公平道义不道义?” “既然他不把我当儿子,” “我也没必要把他当父亲。” “我想要的东西我就要得到,得不到的我就要毁掉!” 师无渡听着这一切,再难说出一句话,只是有些悲悯的注视着他,阿丛看着他难以言喻的模样,冷笑道: “怎么这么看着我,觉得心寒吗?” 师无渡将头低下,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良久才淡淡道: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一家人。” 阿丛终究是在动容之前背过身不去看他, “不是了,” “在我被我娘从你们之中拉出来的时候,” “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肯伸手救赎我的时候,” “在你们漠然看着我被拖入深渊的时候,” “我们就不是了。” 许是阿丛觉得说的太多,浪费了很多时间,便不再多说什么,摆摆手示意工人们动手, 师无渡直直看着他的背影,抿唇若有所思。 “哦对了,” 阿丛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侧头看过来,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那年你在山中遇到的那群狼,” “是我引过去的。” 师无渡骤然抬眼看他, “本来我是要替你引走的,” “可回来时,” “我便改主意了。” 师无渡怔在原地,看着阿丛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周围的矿工渐渐围了上来,为首的那人手里拿着镐头,逼近师无渡, “公子,得罪了。” 师无渡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抄起地上的矿石就砸了过去。 一群人蜂拥上前,打算就此在这里解决师无渡, 师无渡手里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左躲右闪捡着地上的石头乱砸一通。 而师无渡本也就是个难对付的,十岁时就能单凭自己一个人拿刀屠狼,这种场面他一时也不惧凛色。 而就在师无渡渐渐不敌落入下风的时候,一群呜呜呀呀的声音从山下传了上来,为首出现的就是头顶黑锅,腰戴铁桶,拿着菜刀全副武装的宋子安。 这群小孩几乎是把家里能打架的东西都戴了出来,乌央一片就冲了过来,矿工们被冲散,看着虽然都是一群十几岁大的孩子们,数量是工人们的几倍还多。 师无渡也搞不清这是个什么情况,稀里糊涂的就混在人群中挨打,谁也认不出是谁,被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挨在身上。 宋子安伸手将他从人群中拽了出来,扶了扶头上的黑锅,对他道: “渡哥,你们家的事儿我们都听说了。长生不放心你,就给我们报了信儿让帮衬着点你,小六说看见你上了矿山没下来,担心你出啥事,就找了人来帮忙。” 师无渡挑挑眉,一边揉着头上被砸出来的肿起来的大包,一边拍拍他的肩, “来的也算及时,” “下次锅就不用带了。” 宋子安:“得嘞。” 第59章 贪欲嗔痴因得见 师无渡从矿场急匆匆往回赶,他心里有预感,阿丛他们敢对他下手,势必师青玄他们也会有危险。 师无渡从外面奔进来时,一切发生的都让他始料未及。 师府的大门是大开着的,走进去时,府内已经没有人了。 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很大的暴动一般,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被尽数砸碎,有的窗户似乎都被棍棒打的卸成一半。院子里的箱子和物品扔的到处都是,打架有的趁手工具,比如铁锹,斧头,扫帚也都散在各处。屋子内更不用说,被砸的更是不像样子,陶碗碎片满地都是。 师无渡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瞳孔微缩,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生呢? 娘呢?! 就在这一切都赤地千里,破败乱战的静谧后,慌乱局促的师无渡突然听到了几声翻腾东西的声响。 堂后厢房的对面,师风迎的书房里,书架上的诗书卷宗全都被人扒落在地,笔墨纸砚都被扔的到处都是,竺氏此时正跪在地上撅着屁股伸手去摸书架下面的东西,一边摸索一边还在自言自语, “藏在哪了呢” “你在找这个么?” 师无渡陡然出现在书房,手里拿着矿场地契,冷眼看着她。 竺氏吓得浑身一抖,一脸惊悚的回头看着他,大喊, “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会在这儿!阿丛呢?!” 师无渡面无表情, “那我应该在哪儿,矿场上被人打死吗?然后由你的儿子继承财产?” 竺氏见他缓缓走近,坐在地上后退背靠上书架,抬眼时眼白都吓得翻了出来, “你勾结了谁陷害我爹?” 师无渡蹲下身,匕首在手中泛着寒光,上面还有隐隐干涸的血渍。 竺氏瞟了一眼那只匕首,咽了唾沫却依旧轻嗤嘴硬, “告诉你又怎么样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师家已经完了,师风迎再也出不来了。” 师无渡太阳穴处青筋暴起,瞪着眼睛便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将人拖起来将匕首狠狠抵在她的脸上, “我问你那个人是谁!!!” 竺氏吓得浑身颤抖,却还是轻蔑看着他道: “你还以为你是那个人人羡煞的师家大公子吗啊!!!” 师无渡手下使力,揪着她的头就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深入见骨的口子。 “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竺氏捂着半边脸疼的嚎叫,却又像疯魔了一般笑出声来,师无渡看着这个疯婆子,满脸嫌恶的甩开她, “疯子” 竺氏蜷缩在地上,整张脸疼的扭曲在一起,却还是得意道: “你杀了我呀,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的哈哈哈哈无非你自己身上多背了我这条命。师无渡,师府早就开始没落了,在你爹把屠丫头卖出去的时候,师府就已经没救了!” 师无渡看着她的模样,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竺氏抬起她张血肉模糊的脸,声音尖锐, “林老爷投过来的钱都不够师风迎那个窝囊废造的,钱庄每年只亏不盈,矿场交给他打理还不如干脆倒闭了的好。白白赔上个闺女给人家配了冥婚,最后钉死在死人棺里,这一切不都怪你爹那个孬种?!” 师无渡忍无可忍,扇了她一巴掌怒吼, “你闭嘴!” 竺氏被扇了巴掌还不知收敛,依旧张着嘴嘲讽, “呵呵呵哈哈哈哈,你以为为什么林老爷要花那么多钱十里红妆就为娶一个小妾回去?心思昭然若揭啊!也就你们这群傻子还单纯的以为身边的人都是好人,自己窝在舒适圈里过着自己的安稳日子,全都在算计啊,都在算计你们!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可不止我一个人眼红你们师家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活该啊!” 师无渡气的眼眶猩红,夺门而出就朝着城西的林府奔去。 林施道,你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师无渡从师府院子里随意拿了一把大砍刀就闯进了林府,本来守在林府门前的看门护院见到师无渡怒气冲冲的过来,还在上前企图制止他,却被已经失了理智的师无渡一刀削了脑袋。 见师无渡拿着带血的砍刀闯进来,林府里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恐慌声此起彼伏,伺候的下人和婢女们全都四散逃窜。随从护卫见已经红了眼失了智的师无渡纷纷都不敢上前,只能惊恐的盯着他直直拎着砍刀两步并作一步的冲进了林老爷的寝屋。 林老爷此时正在午休,躺在床上打着呼噜睡的正香,听到外面的惊叫声不满的皱了皱眉,被吵醒时刚要起身开骂,一个身影便破门而入,伸手就朝自己抓来。 “不不不你你,你干什么!冷静,冷静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小兄弟” 林老爷在看见师无渡手里的带血砍刀时就已经彻底清醒了,抓着师无渡握刀的手便抖着身子求饶,跪在床上放低姿态的和他商量。 师无渡拎着他的里衣衣领,眼眸似要滴出血来,咬牙切齿的盯着他道: “我来要你的狗命!” 林老爷闻言更慌了,不住的给他磕头求饶,双手作揖的开始抹眼泪,一边拽着师无渡的衣角一边悬然若泣的道: “别别别你,你要我的命我总得知道,哎哎,小兄弟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啊呜呜呜” 师无渡死盯着他,攥着他领口的手里都浸出血来, “屠儿的命,师府的败落,都是你设计所为,你还不认账?!” 林老爷一听这话,认出他来,立刻摇头抓着他的衣袖辩驳道: “不不不,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啊师少爷!都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是吴贤德找到我拐我娶你们家的庶女的!我也被他忽悠了!” 师无渡听后一怔,心中猛然想起那个挺着大肚子总和师风迎称兄道弟一起喝酒的人来。 “我我我三年前我们家祖坟闹出过事,道士说得找个八字纯阴的女孩镇祖宅。我找了好久也没找着这么个人,后来吴贤德找我喝酒就告诉我你们家那个庶女就是八字纯阴的好苗子,正好你们家那时候矿上不是缺钱吗?把那姑娘买回来就行了,我一听也是这么个理” 师无渡听不下去,怒吼道: “所以你就听了他的话,以娶屠儿做妾当幌子,把人镇了祖宅和死人钉在一起!” “不不,不是我,后来才知道你们家那个庶女不是八字纯阴的,我也被骗了啊!还搭了那么大一笔钱进去哎哎,你别,” 见师无渡拿着砍刀瞪眼靠近他,他急忙道: “那个,那个,那个卢载临,就是和你们家合营的那个卢富商,他他他他也是被吴贤德撺掇的,他家根本没出事,撤了钱庄里的库银是因为吴贤德说要找他给皇商牵线,让他把钱投给他的晒盐场后来,后来也没动静了,他也被吴贤德耍了!他根本没打算和卢载临合作,他就是打算把你们家盐矿收编后将制盐业垄断,和皇商一起经营,自己挣大钱!仗着自己跟上头有点关系” 林老爷自顾自说着,以为将一切知道的都告诉他师无渡就会留自己一条命,殊不知他多说一分师无渡的表情就多一分碎裂,林老爷看着师无渡越来越可怕的神情,嘴唇哆嗦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就听师无渡死盯着他,手中砍刀已然悬在他头顶, “那你就下地狱里去接着惋惜” 眸子间的倒影看着那砍刀直直落下, 随后便是一声惨叫。 师无渡双目空洞的走在回府的路上,脸上沾着刚刚杀过人而溅上的鲜血。 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那盐矿场到底有什么好的,就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 商人的世界里都是利欲熏心,为了既得的利益纷纷趋之若鹜, 连人性都没有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吴贤德在师青玄的满月宴上和师风迎高谈阔论着,以后他们的生意会如何红火,他们一起经营的制盐链会如何超越皇商甚至流传青史。 那时候师风迎他们一起称兄道弟,笑的有多开心, 他以为会一直如此下去。 可那时候吴贤德就已经抱着包揽矿场的想法开始算计师家了吗? 当时的师家还如日中天,钱庄里的库银都还日进千斗。 整整十年, 不止是吴贤德, 所有参与进来的人, 都是打的好算盘啊。 师无渡拖着一个空无灵魂的残躯回到师府时,就听到了女人呜呜咽咽哭泣的声音。 抬头看去,就见叶瑶跪在厢房门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都是泪痕。见师无渡出现在师府的大门口,立刻连滚带爬的过去抓着师无渡的手哭着道: “无渡,你娘你娘她去了衙门,官爷们过来砸东西的时候长生去阻止,把其中一个官爷打伤了!他们走的时候把长生也给带走了你娘知道后就自己去衙门要人了!” 师无渡听后抓住她的肩膀急忙问, “家里是官府的人砸的?!为什么!你怎么没看住我娘!” 叶瑶哭的厉害,抽噎着道: “他们在找东西,让把什么地契交出来我们哪知道那东西在哪,他们见我们拿不来就开始砸东西,一群官爷都在找,边找边砸,长生就是和他们打起来才被抓走的你娘,你娘她我拦不住本来只要躲在房间里不出去就没事了,是隐姨娘过来说你爹在牢里,长生也被抓了,她才急火攻心去了衙门的” 师无渡闻言急得来回踱步,师夫人那个身体她去了能做什么,这不是纯纯白送吗? 官府过来找盐矿地契,肯定是吴贤德让的。 师风迎的案子那么快就结案,背后的人也一定是吴贤德。 是他一直设了这个局,将他们师府搞成如今这个样子, 为的就是得到这一纸盐矿地契! 这说明,官府的人已经和吴贤德勾结在了一起。 如今想将师风迎救出来,更是难上加难,即便竭力证明了师风迎与盐矿中毒的案子无关,衙门也不会轻易放人。 更何况真正做这件事的人,阿丛现在还不知道在哪。 师无渡顿了顿,立刻进了府中将竺氏从里面拖了出来。 竺氏被师无渡扔在师府门口,看着他居高临下的瞪着自己, “阿丛在哪?” 竺氏的脸上已经被她缠上了绷带,此时她慢悠悠的爬起身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我哪知道那个死小子在哪?” 师无渡将砍刀抵在她身前,威胁道: “这把刀,刚要了林施道的脑袋,” “你若是也想尝尝个中滋味,尽管闭上你的那张狗嘴,” “或者我把你拖到衙门对簿公堂,毕竟往盐矿里加绿矾的损招是你教唆阿丛的。” 竺氏听着师无渡的威胁,看着迫近的砍刀脸色怕的发白,却还是咬着牙,死犟的一声不吭。 “好,那你别说了。” 师无渡说完,竺氏一脸惊恐的抬头看他,就见师无渡已经没了耐心和她对峙,砍刀的刀面将她重新拍倒在地。他蹲下身将竺氏的脸按在地面上,伸手就去抓旁边已经被摔的稀碎的瓦片。 “你你干什么?!” 师无渡没说话,捏着她的脸迫使她张嘴。 他不能在拖了,娘和长生都在等着他,他多拖一秒,他们就多一秒的危险。 叶瑶看着师无渡将碎瓦片生生怼进竺氏的嘴里,一把又一把逼她吞下。竺氏的嘴里被碎片划得鲜血淋漓,疯狂挣扎着摇头,师无渡按着她的头令其动弹不得,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吐出来。 随后师无渡便扇了她一巴掌,瓦碎片混合着血唾沫从她嘴里尽数甩出来, “你这张嘴不是很会骂吗?” “给你治治,也好长个记性,” “不想说,以后也不用说了。” 竺氏疼的生理眼泪直流,呜呜呀呀的说着什么,听语气语调似乎是在脱口大骂,整张脸和嘴都没有一块好地方,形象狼狈的可怕。 第60章 鸣渊,鸣冤。 师无渡拽着竺氏的头发将人拉到衙门前时,衙门前的木栅栏已经被撤掉,朱门大开,门前并列站在两排衙吏,个个手拿杀威棒挺身威立,排在最前头的两个衙吏撇头看见师无渡血迹斑驳的站在衙门的大门前,杀威棒交叉抵住他继续向前行进的路。 竺氏被师无渡扔在大门前,抖着身子捂着自己的嘴脸,呜呜哭泣, “吴老爷救我吴老爷” 师无渡面无表情,对着衙门内的大门里喊道: “罪妇在此,将我师府一家人还来!” 衙门内静悄悄的,随后便是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一柱香后,衙门内又鱼贯而出好些个衙门府吏,全都整齐划一的出来将师无渡围了起来。最后出现的,便是吴贤德领着的一班人。 师无渡扫了一眼吴贤德那张油腻的胖脸,再看到他身后站着的那人时,瞬间瞳孔微缩,一脸的不敢相信。 “郑呆子?” 郑秀才,哦不,现在应该叫郑判官了,默默从吴贤德的身后走出来,一脸淡漠的抬头看向他。 师无渡一脸惊愕的看着他,猛然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个插曲, 那时候已经是时隔屠儿出嫁一年后的事情了, 那天青盛城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一队抬轿人马,在青盛城的街道上整整游行了三圈,那轿撵乃是金边龙腾,一看就是圣上御赐的皇家步辇。 师无渡本来就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那天去学堂给师青玄送书卷,偶然间就见到了游行在街道上的这支庆祝队伍。夹道相迎的人都说这是今年高中的状元郎,这次应该是科举高中后庆功回乡了。等游行结束后,这状元郎就等着领旨上任了。 师无渡瞥了一眼那黄帘翻飞中的青年才俊,那人的眉眼被宽大的状元帽遮住,看不出是何模样,但大致能认得出,这人的年龄应当是大不了自己几岁的。 师无渡当时没想那么多,与那队人马擦肩而过, 郑秀才已经在屠儿出嫁的一个月后就搬走了。 那轿辇里面的人, 不会是他的。 如今想来, 当该是他的。 师无渡缄口莫言的看着站在衙门高台前的那个身着官袍的人,一时间都忘了言语。 郑判官负手看着他,许久,才淡淡开口, “既然你来了,就由你来验领尸体。” 师无渡怔然的看着他,喃喃道: “什么?” 随后,师青玄便被两个衙吏架了出来,师无渡赶忙看过去,只见师青玄两只眼睛都已经哭肿了。脸上还有未干涸的泪痕,他似乎哭了好久,显然已经脱力般筋疲力竭,在被两个衙吏拖出来见到师无渡的时候,那已经哭干了的眼睛又涌出清泪, “哥!” 师无渡见状便要上前,却被围在他身边的衙吏们用杀威棒架住,只见师青玄仰面看他,摇头哭的撕心裂肺, “哥爹他我们没有爹了” 师无渡顿时脑子嗡的一声,顿在原地。 紧接着,便从衙门内抬出来一具尸体,那人青袍白带,嘴边还有汩汩流淌的鲜血,脖颈间的一道口子还能依稀可辨,躺在木架上被几个衙吏抬出来扔在郑判官和吴贤德的脚边。 师无渡瞪着眼睛看着那具尸体,久久缓不过神来。 郑判官垂眸看了一眼师风迎的尸体,道: “师家的盐矿之事所牵连之范围甚广,当今七皇子用了你们师府的盐也受毒发缠卧病榻。你爹自知此事难逃一劫,便畏罪自尽了。” “不可能不可能!” 师无渡被衙吏们抵着,挣扎着冲上前,眼眶通红还是一脸难以相信, “这件事自始至终都和我爹无关!他怎么会畏罪自尽?!不可能!!!” 郑判官还是一脸淡漠的看着他, “节哀顺变。” 师无渡盯着他怒吼, “郑瑾清!你怎么可以和那个卑鄙小人同流合污?!你知道的!你明知道不是我爹!为什么?!!” 郑判官背过身,负手打算进府, “此案已结,赶紧领了尸体离开。” 师无渡压着身边的一群衙吏,对着他的方向锲而不舍, “你别走!给我说清楚!!” “郑大人,” 一直站在一旁的吴贤德此时噙着笑意开口, “刚刚那桩上报衙门的林府灭门案,大人怎的就给忘在脑后了?” 郑判官脚步一顿,不做言语。 吴贤德眼神鄙视,看向高台下挣扎喊叫的师无渡,轻笑一声, “林府指认他的证人刚走还不到一个时辰,这罪人现下自投罗网,郑大人是要闭眼包庇吗?” 师无渡死死盯着吴贤德,恨意的眼神就像淬了毒, “都是你都是你!你才是最后的罪魁祸首!!!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吴贤德挑眉看他,不屑一笑, “师公子说的什么?在下可是一句也听不懂啊。” 师无渡左右探看,将一旁打算偷偷爬走的竺氏一把拽过来,抓着她的头将人怼到他面前, “证人在这!是你撺掇她陷害我爹,下毒的是阿丛,判案的是郑瑾清!是你们这群混蛋联手打压我师府!” 吴贤德淡淡扫了竺氏一眼, “是么?” 竺氏被师无渡掐着头发,脱坠感让她瞬间有了濒临死亡的感觉,只见她艰难的朝吴贤德伸出手,还强露出笑意希冀的看着他, “吴吴老爷,你不是说,等等师风迎那个蠢货死后,你就纳我当侧室吗还会把师府的钱庄交给我打理你,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吴贤德斜眼上下打量她,嫌弃道: “看看你这个贱妇的样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师风迎玩剩下的东西?” 竺氏一愣,瞬间表情变得扭曲, “你个小人!死心烂肺的东西!亏老娘给你打掩护把祸水引到林施道身上!让他当了你的替身鬼,不然现在走在黄泉路上的人早是你了!压在老娘身上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我呸!你个烂疮根东西早晚遭报应!!!” 吴贤德只是蹙眉看她,嘴里回骂, “师府是怎么让这婊子抬进门的?” 竺氏张牙舞爪的就要去掏他,拦在高台前的衙吏见机便抬起杀威棒打在她背上。竺氏一个不稳,摔在了台阶上便没了动静,等到衙吏用脚将人踢过来时,人已经瞪大眼睛磕到脑袋咽气了。 吴贤德晦气的摆摆手,示意叫他们将人扔远点。 师无渡呆愣的看着这一幕,剩余的衙吏将他扣下,吴贤德走到他面前俯头看他。师青玄见状挣扎,着急喊他, “哥!!!!” 师无渡跪在地上,垂头出声, “我娘呢” 吴贤德微微歪头,笑道: “这件事你可真是污蔑我了,我也想知道金泊瑶在哪儿。” 这时,身边有个衙吏默默上前,附耳在他身边低语几句。吴贤德皱眉,不满的看向郑判官, “郑大人还真是驭下不严。” 郑判官看向他,似乎也是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说。随后就见吴贤德对身边的那个衙吏道: “那就去把李政那个小子一起抓来!” 几人得令而去,吴贤德将头重新转回来,蹲下身看着师无渡,冷声道: “小子,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你杀了林施道,今天你这条命,也要交代在这。去给你爹收个尸,而后我送你们一起上路。” 师无渡狠狠瞪着他,眼眶猩红间忽的起身猛然掐住吴贤德的脖子,将人掀翻在地,骑在他身上便使力收紧双手,打算就这样掐死他。吴贤德整张脸因为窒息感涨的青紫,看着已经发狂的师无渡惊恐挤出声音, “你们愣着干什把他拉走!” 身边的衙吏纷纷回过神来便都去拉他,师无渡死命掐着他的脖子,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杀威棒一棍又一棍打在他身上,背上出了血痕,口吐血沫也丝毫不肯松手一点。师青玄见状挣脱压着他的人便扑过去, “哥!哥!别打我哥!!!哥,你松手!!!哥!!!” 师青玄扒开抽打着师无渡的衙吏,哭喊着让他们住手,那些衙吏见他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也连着他一起打。棍棒接连招呼在兄弟二人身上,师无渡见师青玄被打,松开吴贤德便将师青玄抱在怀里,任由那些杀威棒招呼在自己身上。 吴贤德从人群中爬出来,站起身指着两人猝了一口, “给我狠狠的打!” 郑判官皱眉伸手叫停,对吴贤德冷声道: “够了,让他们赶紧验尸。” 吴贤德见师无渡被棍棒抽的气息奄奄,师青玄抱着他哭的踉跄,也是出了口气,踢了师无渡一脚便恶狠狠道: “还不快去验你老子的尸体!我们好扔去乱葬岗火化处理!” 师无渡额头上的鲜血自鬓角流下,看向高台上的那抹青色尸体,执拗的低声哽咽, “我不验” 吴贤德听后立刻倒竖眉头,抢过旁边衙吏的杀威棒又要打他,这时一声嘹亮的声音便急匆匆传来, “我验!” 众人转头,就见身着白衣,体形单薄的师夫人出现在了衙门拐角处,身后跟着的是两个衙吏压着的一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赫然就是那天带着师无渡夜探地牢的那人。 “娘!” 师青玄见到师夫人便哭着喊出声,师夫人看见他们二人血浸孑身的样子,心中一痛便奔了过去。 “泊瑶!” 那黑衣人担心的望着她,却被衙吏狠狠架住。 师夫人将师无渡和师青玄搂进怀里,师青玄悲切的哭着,抽噎道: “娘爹他” 师夫人点头,流着眼泪将师青玄脸上的眼泪抹掉, “娘知道,娘知道” 师无渡在师夫人将他抱进怀里的刹那便终于卸了防备哭出声,攥紧师夫人的衣服不甘啜泣, “娘是他们害了我们!是他们害了师家!为什么啊怎么会这样!没天理了吗?没王法了吗!!” 师夫人将师无渡紧紧搂在怀里,摸着他的头闭眼道: “渡儿不哭娘在呢…不要问为什么,这世间本就没那么多道理可讲,弃本逐末,兔死狗烹。逐利红尘间皆是常态,你只要相信你爹就够了。” 师无渡摇头,声嘶力竭, “可父亲没错!没错为什么要认罪啊为什么要给那个狼心狗肺的小子担责啊!是他将父亲送进去的啊!他不是不喜欢那小子吗!” 师夫人将师无渡的头抬起来,抚上他的脸苦笑, “傻孩子,” “天下哪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师无渡听后哭得更厉害了,无力垂头,眼泪低落在地,拳头握紧间只听他闷声道: “不信不信!我不信!他们就该被人神共愤!就该蒙遭天谴!!” “渡儿!” 师无渡猛然起身奔向高台之上放在衙门门口的登闻鼓,执起鼓棒便一遍又一遍敲起来,他用尽全力,一下比一下用力。鼓声震震,敲出来的低沉鼓音传遍青盛城。本就围在旁边观看的百姓现下聚拢的更多,全都眼含悲怜的看着他击鼓鸣冤。 那鼓声本就传声深沉,一下一下连续敲击时伴随着轰声雷鸣似乎在陈诉冤情。身边的衙吏想要上前制止,却被郑判官抬手打断,师无渡使出全力,似乎要把受到的委屈,不甘,怨恨全都浸注在里面。也不知他敲了多久,是他力气太大,还是怨情太重,那登闻鼓竟是受不住他的不断击打,“碰”的一声,鼓面便被鼓棒敲透了。 师无渡一顿,怔怔的看着手里的鼓棒,缓缓抬头时,便见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犹豫片刻,他还是伸手将那东西从破掉的登闻鼓里给拿了出来。 那是一把剑, 是一把剑柄镶着游龙出海的弯柄长剑。 师无渡将那长剑拿在手中,吴贤德见到那把剑,微微眯眼。 长剑出鞘半分, 两个字刻在靠近剑柄的剑刃上, 鸣渊。 “鸣渊” “鸣冤。” 师无渡低头看着这把剑,握在剑柄上的手渐渐收紧。吴贤德勾唇走过来,一脚将他整个人从高台上踢下去, “鸣冤?” “天谴?” 他嗤笑一声, “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能救你的命吗?” “小子,” “我命由我不由天的。” 第61章 殉情 师无渡将手中的鸣渊握紧,拔出长剑就向着吴贤德冲过去。 吴贤德没动,几个衙吏上前将杀威棒架起来挡在他身前,其中一个衙吏冷哼一声,又将师无渡踹出去老远。 吴贤德冷冷的瞥了师无渡一眼,负手高傲道: “再不验尸,就把人抬走埋了。” 师夫人摸了一把师青玄的头,缓缓起身走向高台。师青玄拽住师夫人的衣角,已然哭肿的眼中含着泪花,不断摇头, 师夫人回头看他,笑了笑, “长生乖,娘过去,” “带着你爹,” “我们一起回家。” 师青玄手中的衣角渐渐随着师夫人的离开而松弛,最后从他的手里脱落。 师青玄终究是没抓住她,匍匐在地上绝望哭泣, “娘” 师夫人决然的一步一步走上高台,来到那具已然凉透了的青衣尸体前, 她缓缓跪在尸体前,温柔的将师风迎脸上沾着血迹的鬓角拨开,手指颤抖着哽咽, “我确定” “他是师府的当家主子,” “倾尽一切守护我的,” “我金泊瑶的丈夫,” “师风迎。” 师无渡听到这也终于颓然的跪坐在地上掩面而泣;被一众衙吏押解着的李政不忍心的偏过头,眼眶泛红;周围的百姓的无一不摇头哀叹,嘴里悉数着师府这几年的例行善事。 “既如此,” 吴贤德抬脚走到高台边,阴鹜的眼神盯向师无渡, “尸体就处理了,把杀害林老爷的凶手抓起来!” 衙吏们齐声应是,迅速动身将师无渡围了起来,拿着杀威棒就要将人扣下。师夫人闻声回头,高声喊道: “慢着!” 衙吏们已经将师无渡压下,吴贤德饶有兴趣的转身看向师夫人,勾唇笑道: “师夫人有何指示?” 师夫人缓缓起身,直视他走到他身前,语气铿锵, “渡儿的罪责,我这个当娘的,替他来担。” 吴贤德故作惊讶,思来想去又挠挠头摊手, “师夫人这就有些难为小人了,毕竟这件事是你家师少爷做的,母担子责的话” 他转头看向郑判官, “历代衙门也没这么结过案啊,对郑大人?” 郑判官眼神移开,偏头不语。 师夫人盯着吴贤德,神色肃穆, “没看好渡儿,让他犯下戮血大错,是我作为母亲少条失教,管教不严。他不过才舞象之年,未加引导尚还懵懂无知,故而他犯的错,该是我受。” “娘!不可!” 师无渡起身冲过去,被拦在身前的衙吏们挡住。 “渡儿应承之责,无需娘来替我担!” “这” 吴贤德眼球转圈,似乎还是有些故作为难的样子。 师夫人无视掉下方师无渡的呼喊,从怀中掏出一沓纸卷, “作为交换,若我的两个孩子可以安全离开,这盐矿地契,我师府愿意尽数充公,双手奉上。” 吴贤德立刻正色看向她手上的那一沓纸卷。 师无渡听后也是一惊, 如果娘手中的那个是真正的地契,那师风迎给他的那张纸又是什么? 他慌忙从怀中掏出那张纸, 打开来看,见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好似一封早已拟好的遗书。 师无渡看着那纸,眼泪又簌簌落下。 泪水滴在遗书上,师无渡捏着遗书垂头顿足, 为什么他不早些打开这张纸? 爹他全都知道, 他早就都知道了 吴贤德直勾勾的盯着那纸地契,哈哈一笑, “这都好说,小孩子嘛,难免性情顽劣,犯了些小错误,小小施以惩戒便是了。” 说着,就打算把师夫人手里的那纸地契拿过来。师夫人却将侧身将地契拿远了些,冷声道: “李政,带长生和渡儿走,越远越好。” 李政就是那名黑衣人,只见他抬头看向师夫人,不放心的喃喃叫她, “泊瑶” 师夫人执拗的看着吴贤德,后者只好抿嘴妥协,摆摆手让那些衙吏都撤回来。李政得了自由,赶忙过去扶起师无渡和师青玄两人,拉着他们两人就要走。 师无渡挣扎回头,就见师夫人将地契缓缓递过去,对吴贤德道: “希望阁下信守承诺,不得再为难于我的两个孩子。” 吴贤德笑呵呵的将地契接过去,将纸卷打开确认上面的内容, “夫人还真是护犊心切呢” 身后的衙吏们缓缓靠近师夫人,师无渡见状,慌忙挣脱李政跑去, “娘!” 师夫人最后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毅然转头对着那顶登闻鼓撞了过去! 师无渡瞪大眼睛顿住脚步,只见衙门的高台上血溅三尺,一袭白影重重到地,身后传来师青玄撕心裂肺的呼号声。 师夫人额角涌血,缓缓朝着师风迎的尸体旁边爬过去,终于在最后咽气的前一秒抓住了师风迎的衣袍一角。 师无渡整个人已经黯然呆立在原地,师青玄哭喊着要回去,却被满脸泪痕的李政死死抱住。 “走,走啊!再不走,你娘白死了!” 李政一手搂着师青玄,一手拽着眼神空洞的师无渡,快步离开了衙门。 三人踉踉跄跄,李政带着师无渡两人一路狂奔,终于回到师府将门闸从里面拉上。 李政背对着大门将门死死抵住,拉着师无渡和师青玄嘱咐道: “快!收拾东西!现在就离开这儿,离开青盛城!吴贤德不会放过你们的!” 两人皆是不动,师青玄坐在地上哭到脱力,嘴里还在不断呢喃, “爹,娘我要我的爹娘” 李政叹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却鼻尖一酸,忍不住捂住半张脸转过身去,无声哽咽。 旁边传来脚踩瓦片的声音,师无渡抬头,就见隐氏紧抓着衣裙,担心的张望着他们。 “姨娘” 师青玄转头,见到隐氏时哭喊出声。 隐氏赶忙上前将师青玄抱在怀里,搂着他的头安慰他, “哎呀,这是怎么了,我们家长生” 师青玄抽噎着搂住她的胳膊,将头埋进她怀里, “爹和娘都,都死了” 隐氏闻言一顿,随后长长叹了口气。 “别装了。” 师无渡面无表情的站在隐氏身前,将师青玄从她怀里拽出来,一把推给了旁边的李政。 隐氏一愣,抬头不解的看着师无渡。 师无渡神色复杂的望着她,手中握上腰间的风铃, “自始自终,都是你在后面搅局。” 隐氏起身,不做言语。 师青玄愣愣的看着面对面的两人,听师无渡接着道: “我娘碗中的乌头,是你放的。” 隐氏闻言,垂眸默认。 师无渡惨然一笑, “多亏了姨娘,小时候长生想吃那乌头,还是你教的我们那东西有毒。” “我给叶瑶姨妈倒茶时,无意间发现了娘药碗里多加了东西,形似艾草,一般人可能认不出来。但乌头可是你亲自教我的,我又怎能认不出。况且我娘一直以来喝的调理药方,都是你来开的。” 隐氏淡淡听着,并不打算辩驳。 “师府里,只有你懂药理,又饱读诗书。竺氏本就是个空有皮囊的绣花枕头,怎么可能懂得往矿石里加绿矾,以她的脑子,加砒霜都不可能想得到加绿矾这种东西。” “长生告诉过我,你们二人曾经都看见过竺氏偷偷摸摸从外面回来,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但当时我娘重病,正是你当家之际,不可能放着这种事情视而不见。可竺氏一直安然无恙,他勾结外人的事直到现在才被扒出来。” 师无渡眼眸颤动,直直盯着她, “恐怕投毒之法都是你在暗地里提醒她的。” 隐氏闭眼,渐渐垂下头, “很早了,有多早呢?” “怕是在长生刚刚出生时,便开始了。” 师青玄见师无渡提到自己,难以置信的看着隐氏, “当时我把梅道长告诫的话学给我爹听时,你怎么说的?” 师无渡看着她,隐氏似乎是终于听不下去了,抬头把话接过来, “只是恶作剧罢了,” 她苦笑一声, “我是这么说的。” 隐氏平静无波的看着师无渡,缓缓道: “毕竟像我这种信仰神明的妇道人家,怎么可能不会把这种严厉的告诫放在心上,还心大的去劝家主不要理睬。” “只能是心有芥蒂,故意为之。” 如果当时隐氏多跟着说一句劝导的话, 说不定师风迎就会仔细考虑, 也就不会继续大摆筵席, 师青玄可能就会躲过一劫。 师青玄不可思议的听着自己小时候的事,还是难以相信般看着隐氏。 “无渡啊无渡,” “你果然是个聪慧过人的孩子。” 隐氏无奈摇摇头,笑着夸奖他。 师无渡眼神晦暗,见隐氏低头将耳边的碎发撩在脑后, “没错,你娘其实没病,只是她喝我的药汤太多,耗气身虚。” “竺氏让阿丛去矿场投放绿矾,是我想到的办法并写在纸上悄悄塞进她房间的,因为我早就知道她和吴贤德私通的事。” “还有七皇子,他之所以会用师府的有毒矿盐,是因为我有意让宋侍郎在皇室面前推崇进言,只有这种事牵连到了皇族,罪名才会一大再大。” 隐氏笑了笑,看向师无渡, “是的,无渡,都是姨娘。” 师无渡终于咬牙红了眼, “为什么” 隐氏顿了顿,抬头看他, “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屠儿啊。” 师无渡和师青玄两人闻言皆是怔了怔,不约而同的都失落偏头。 “我本来没想赶尽杀绝的,” “师风迎他不喜欢我就算了,至少我有屠儿,还能陪在这一大家子人身边。” 隐氏越说越激动,脸色因为愤恨涨的通红, “可他为了矿场,为了能继续挣钱给金泊瑶治病,” “他居然硬生生将屠儿抢走,把她卖了给别人配冥婚!那也是他女儿啊!” “他怎么能就那么狠心” “他毁了我的一生,现在还要毁了屠儿的一生吗?!” 隐氏捂着脸啜泣, “我怎么可能让屠儿再步我的后尘” “所以我送郑瑾清去皇城科举了。” 师无渡惊异的看向她,见隐氏已经冷静下来, “因为我知道郑瑾清也是想要师风迎死的,” “若是他出手,事情会顺利很多,” “我只要资助他能平步青云就行了。” 师无渡垂眸,想起衙门前神色淡漠的郑瑾清, 他当时将师风迎的尸体扔出来时,就打算放他们离开的, 师无渡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无奈和不忍, 他的确只是想要师风迎的命,不想动他们的, 可那又如何? 事已至此,他难辞其咎。 “可是可是,” 师无渡手里的风铃因为他手间的颤抖咯吱作响, “不是你说的吗不是你说要保护好家人,一起排除万难砥砺前行的吗?不是你说的吗?!” “不是你说的我们是亲人吗” 隐氏一噎,手指动了动,终究是垂了头。 “我想守护的,” “都是你毁掉的啊!!!” 师无渡将腰间的风铃一把抽出来,狠狠的砸在地上。 风铃当啷一声,滚落在师青玄的脚边。 隐氏默不作声,眼神瞥向她曾经亲手系在师无渡腰间的那只风铃。 原来这么多年了, 他从未将那风铃摘下来过。 就像她当初对他说过的话, 他从未忘记过一样。 师无渡喘着粗气,背过身拉过堪堪起身的师青玄,将一张纸丢给她,沉声道: “我不动你,” “毕竟你养育我们兄弟二人长大至此,” “这师府,就留给你当做最后的孝礼。” “从此以后,山高路远,天长水阔,” “我们至死不见。” 隐氏抿唇,眼中含泪的看着三人离开师府,俯身将那张纸捡起来。 上面是师风迎最后留下的几句话, 【我自知所做一切皆是咎由自取。这辈子,除了泊瑶,我亏欠的人,太多了。 细细数来,没将我的几个孩子抚养成人,看着他们嫁娶成家,衣食无忧,便已是最大的罪过。 可为父只能陪你们走到这儿了。所以,渡儿,原谅父亲,带着你母亲和长生好好活下去, 毕竟你们喜乐安康,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道了。 不必去怨念阿丛,他自小敏感好胜,随了他母亲的性子,我想他此番作为,也定是追悔许久,良心难安的。毕竟,他是个本性不坏的孩子,只是太过极端偏执。他还有大好前途前往奔赴,我不能让他的未来葬送在这,这也算我对他这么多年偏心补偿的亏欠。 若提起遗憾的话,大概就是屠儿母子了。 将屠儿送去出嫁,本想着林老爷家富庶充盈,哪怕是以妾之身嫁过去也会衣食无虞,起码过的会比现下要好。 可最后的冥婚钉棺也是我所始料未及的, 故而这两年我都活在悔恨当中。 许是苍天终究得证,让我自食其果,终是作茧自缚。 所以,别挂念爹,一切皆有因果。 等奈何桥现,黄泉搁浅 我们会化作尘埃, 终将再见。】 第62章 等待,就是一种勇敢 师无渡抱着师青玄坐在出城向东的马车上,前头驾车的人是李政。到了一个靠近山脚下的小村落,马车缓缓驶进去,最终在一个小木屋前停下。 李政跳下马车,掀开帘子对里面两人道: “到了。” 师无渡首先掀起跳下马车,李政看向山上那处浮云掩面的陡峭山巅,遥遥一指,开口道: “那里就是绝云巅了,里面住着不少修真道士,听说时不时的也会下来除邪祟。你想好了吗?要去那里?” 师无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淡淡应了一声。 李政见状微微叹了口气,随后面向这个小木屋,一边将门锁打开一边道: “这里是曾经你娘救了我之后,我暂且养伤的地方。里面该有的东西都还齐全,另外需要什么,到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帮着你们添置。” 师无渡看着小木屋,对他颔首, “多谢。” 此时师青玄也下了马车,跟着两人走进小木屋的时候,似乎想起师府,眼角又是红了红。 三人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又将东西安置好后把木屋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这木屋虽然看着不大,但里面的格局其实还设计的不错。一左一右两个小堂屋,出来后中间就是个连带着灶房的大通屋,两个人住刚好是绰绰有余。若要是在小木屋前围个小篱笆,看上去也算得上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师无渡将屋子收拾好以后,便抬手擦汗,顺便仰头看了看日头。见时候还早,便找出了一个小帆布包,将必要的干粮和水壶一些东西放在里面,背起它便打算往山上走。 师青玄自然见到了他的举动,从木屋里追了出来。 李政也站在门边,就见师无渡过去摸摸师青玄的头,低声嘱咐他, “留在这儿,等哥下山回来。” 师青玄心里是很不愿意他上绝云巅拜师学艺的,可拗不过师无渡的性子,便还是无言的点了点头。 师无渡又抬头看向李政,微微对他鞠躬道: “麻烦您了李政叔,我不在的时候还要劳烦您对长生多加看顾。” 李政点点头,对他道: “路上小心。” 随后,师青玄和李政两人便目送着师无渡顺着山间的小路走上了绝云巅修行之路,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 师青玄自从师无渡走后,便在小木屋的门槛上抱膝而坐,似乎就这么打算等着师无渡下山归来。李政又勤快的将小木屋的边边角角洗刷了一遍,忙完之后便做了一些菜粥。等他洗完手端着一碗粥出来时,见师青玄还是坐在木屋的门槛上,似乎这段时间从未动弹过。 李政叹口气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将手中的粥递了过去。 师青玄瞥了一眼那碗粥,摇摇头后又将头埋进胳膊里。 李政心知他心中难过,却又不知从何开导他,只能自己低头将粥喝完。再看向他时,才发现他手中一直握着一只风铃。 见到那只风铃,便想起了当时师无渡将腰间的风铃扯下狠狠砸在隐氏面前的场景。李政盯着他手里的风铃,狐疑道: “那不是你哥的风铃吗?他不是给扔了?你怎么又给捡回来了?” 师青玄闻言将头从怀中抬起来,看着手中的风铃道: “因为这是隐姨娘留给我们的东西” 李政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他虽然不了解师府的人际关系,但从整个事件上来看,他只知道隐氏也不是什么好人罢了。 师青玄垂眸,将手中的风铃放入怀中,望向绝云巅的云层,缓缓道: “虽然隐姨娘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但她依旧养育了我那么多年。” “这风铃她给哥哥戴上的时候,就嘱咐我们是一家人,要同舟共济,互相扶持,” “我没办法把这种东西丢下。” 隐氏虽然千机算尽,却独独没有害过他们兄弟二人。 她是真心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的。 师青玄没办法不恨她, 却也没理由不爱她。 “我现在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 “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他了” 师青玄说的哽咽,眼中绝云巅的山顶渐渐被泪水模糊。他知道师无渡这一路可能会危险重重,以后也会百般辛苦,虽然担心他,可他没办法阻挡他那么做。 据他所说, 他要给爹娘报仇, 而师无渡总会将一些重担揽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只能在原地等, 他能做的只有担心和等待。 等他回来找他,辛苦守护他, 再拉着他这个累赘一往无前。 师青玄再次将头深深埋下, 这种煎熬,他真的受够了。 李政轻轻拍了拍他,沉思良久,才双手抱在脑后靠在门框边轻笑一声, “其实我追过你娘亲。” 师青玄一顿,露出一只红红的眼睛看他。 李政恶趣味的对他眨眨眼睛,笑道: “很意外?” 师青玄将头转过去,闷声道: “我娘长的那么好看,有追求者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李政被他的话逗笑,拍了一下他的头,道: “喂喂,我可不是因为你娘好看才喜欢她的,我是那么肤浅的人?” 师青玄哼哼一声,不理他。 李政也不恼,自顾自的双手撑地道: “你娘啊,曾经和你一样,每天就坐在家里的那个窗口前等着你爹回家。哦,当时还没有你们呢。” 师青玄听到这,转过头来看他, “你那个爹每天因为盐矿的事忙的找不着影,有时就连你娘生了病都不知道。就连生你哥的时候,你爹当时都没到场,还是我送你娘去的稳婆那儿接生的。” 师青玄闻言瞪他,有些气呼呼道: “你想说什么?你其实和我娘有一腿?” 李政被他说的一噎,唾沫星子都呛了嗓子,他白了师青玄一眼,道: “我还真想和你娘有点什么,真要有点啥还有你这个臭丫头什么事?你现在都得跟我姓李。” 师青玄上去就捶了他一拳,嘴里骂他, “你少胡说八道!” 李政不跟他一般见识,躲开他的殴打挑眉轻笑, “哎,你生气的样子跟你娘真像嘿。” 师青玄气的背过身去,懒得理他。 李政收起刚刚开玩笑的劲儿,靠在门边接着回忆道: “大概是什么时候呢?我也问过她相似的话。” 师青玄微微侧眸,就见李政盯着他,嘴里的话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重复之前的话, “就这样等着,值得吗?” 师青玄呆呆的看着他,喃喃道: “当然值得。” 李政笑了,点点他的额头道: “你看,你的回答都跟你娘一模一样。” 他唇边尽是点点笑意,回忆道: “她说,等待本身就是一件思念和牵挂的过程,” “虽然孤独,煎熬,却始终坚信。” “她每天都会翘首以盼的等着你爹回来,每当那个人踏然归途时,你都会觉得凛冬熬过,春天盎然。” “只要是为了那个人,” “你甘愿为此而寂静无声的付出时,” “本身就是一种勇敢了。” 师青玄眼眸颤动的看着他,似乎在他的言语里领会了母亲的意思。 “所以,” 李政拍上他的肩膀,笑道: “也请你抱着同样的心情,等待你哥哥。” “相信他,他会回来的,” “毕竟,这里也有他牵挂的人啊。” 师青玄垂眸淡笑,点点头, “谢谢” 李政见哄好了小姑娘,释然的长舒一口气。随后起身拍拍手,走向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 师青玄见他要走,连忙起身道: “你要去哪?” 李政上了马车,拿起纤绳回头道: “给你爹娘收尸啊,不然指望你这个臭丫头?” 师青玄想到衙门里的吴贤德等人,现在说不定他爹娘的尸体还在衙门里,他若是去了,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你你能行吗?” 李政闻言皱眉, “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师青玄低头看不清表情, “我的意思是你会回来的。” 李政闻言一怔,随即笑了笑, “放心,” “我回不来你爹娘的尸体也得回来,” “这是我答应好你的。” 师青玄担心的看向他,就见李政已经驾着马车往青盛城的路往返回去。 金泊瑶帮我偷回来的这条命, 我用的够久了, 也该还回去了。 绝云巅山下的一方小村庄里,角落的小木屋前,独留一袭青衣久久驻足不肯离开。 绝云巅的山门,师无渡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之前到达了顶峰。 笔直高耸的峭壁之上,一座古典门派依山而建,磅礴壮观。大门高大而厚重,镶嵌着精美的铜钉,仿佛诉说着门派的辉煌历史。这是一个位于幽静山林之后的大宗,四周古树参天,青石铺路,只有清冷的古钟声在山谷中回荡。山间云雾缭绕,一座古老的门派隐约其中。宗门内建筑错落有致,红墙金瓦,仿佛与世隔绝,给人一种神秘而又高贵的气息,宛如一片世外桃源。 “哎,是不是有人来了?” 镇守山门前的两个白袍小弟子,其中一个正抱着长剑打着瞌睡,另一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望着面前的地面发呆。他听到远处师无渡传来的脚步声,急忙用剑鞘戳了戳身边打瞌睡的那人,踮脚去看。 打瞌睡的弟子瞬间惊了一下清醒过来,手支在眉间也往前望了望,喃喃道: “好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子。” 两人见师无渡已经顺着山坡上来,瞬间正色挺直身子,故作尽忠职守的样子目视前方。 师无渡喘了口气,见到前方绝云巅巍峨的石灰白金门,终于笑着过去。 “哎哎哎,” 见师无渡直接打算走进去,左侧发呆的小弟子立刻拦住了他, “干什么的你?想直接闯宗门?” 师无渡见他身着一身白色蓝边道袍,该是这绝云巅的弟子,便后撤几步退到宗门外,解释道: “是这样这位师兄,我是来拜师修道的。” 这小弟子上下打量他比自己高半个头出来的个子,不确定道: “你,你来修道?” 师无渡点头,就听另一个小弟子凑过来, “你都多大了,还来修道?闹着玩的?” 师无渡回头看他, “我今年十六了,怎么了?不行吗?” 他身前的小弟子摸摸下巴,沉吟道: “也不是不行就是像你这么大的,呃一般都过了筑基期了?你怎么现在才想着来?” 师无渡闻言没说话,低头沉默片刻,道: “家中有所变故,故而才来此的。” 他身后的小弟子听完瞬间不乐意了, “合着你是无处可去了才来的?拿我们这儿当收容所啊?去去去不收不收,你这年龄也过了时候了。” 师无渡闻言赶紧抓住他对着自己的胳膊解释, “不不不,其实我小时候就有意来此的。曾经有个道长就有劝过我要我来这里修行,只是当时尚在年幼,就没过来。” “道长?” 两个小弟子对视一眼,狐疑看他, “什么道长?你说的哪个道长?” 师无渡回忆片刻,老实道: “一位姓梅的道长,当初还要收我为徒,说只要提起他,宗门就会收留我。” 两人皱眉思量,皆是二丈摸不着头脑似的,低声嘀咕, “咱们宗门里有姓梅的道长吗?” 另一个似乎很是努力的在回想,挠挠头道: “我不记得有” 师无渡闻言急了,慌张道: “怎么会呢?是真的,他真的这样说过。” 两人眨眨眼,他身前的这个小弟子沉吟道: “呃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记得他叫什么吗?我们宗门里好像确实没有姓梅的。” 师无渡想了想,有些尴尬道: “似乎是在我六岁左右的时候我并不知他全名叫什么。” 另一个在他身后害了一声,挥手道: “你这都十年前的事了?这谁能记得清?来来回回进出宗门的人那么多,我们哪里还记得?” 师无渡听后有些失落,似乎还想努努力解释一番,就见他身前的这个小弟子“嘶”了一声,抬手打断他道: “你要是这么说,其实我应该有印象。” 师无渡见他这么说,瞬间来了精神。 这人看向另一个小弟子,摸着脑袋道: “你还记不记得朔月和望月两个师兄以前守宗门的时候,跟我们说起的那个邋遢乞丐?” 另一个听他提起,似乎记了起来什么,连忙点头。 “当时这人的事迹还在咱们宗门里笑了好几年,就是那个偷了引归道长养的老母鸡的那个,最后被天均道长抓到好一顿揍。” “还没见过胆子那么大的,就地在宗门前就把人家老母鸡偷来就要烤着吃,那母鸡也不是个吃素的,啄了他好几个大包呢哈哈哈哈哈” 第63章 问心羿殊 师无渡听到他们两人这样说,心中无语, 果然,他一看那个姓梅的就不靠谱, 不过实力还是没话说的。 见他们两个小弟子已经开始说说笑笑的说起他们之前的事,断然已经像把他忽略在了一旁的模样。师无渡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宗门内的情景,见里面青檐瓦戴,静谧清幽,莫名又露出了羡慕的模样。 这时,正在一旁说笑的两个小弟子忽然噤了声,在师无渡好奇回头的间隙两人已经快速的回到了原来站守的位置,神色肃穆,正义凛然。 师无渡回头,就见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腰间别剑的男人身后跟着一白一黑两名弟子正从山下而来。 男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扫也没扫师无渡一眼,踱步过来时经过他,打算直接进入宗门。 其中一个守宗门的弟子叫住他,急忙道: “天均道长,有人来宗门求教拜师。” 天均道长脚步一顿,侧脸回头。 见小弟子给自己使眼色,师无渡赶紧有眼力见的上前鞠躬行礼道: “弟子师无渡,慕名特来绝云巅拜师,恳请天均道长收我为徒。” 天均道长没动,只是眼眸深邃的看着他。倒是他身边的白衣弟子看清他,诧异道: “啊,是你啊,你果然还是来了。” 师无渡狐疑看向他,见他明月清风,温柔内敛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了那年在山里遇到狼群救下他的那位绝云巅弟子。转头见那位身穿黑衣的人,不就是和他一起的另一位吗? 守宗门的弟子听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师无渡,挠头道: “朔月师兄,你们认识啊?” 朔月对他笑而不语,旁边的黑衣望月抱臂看了师无渡一眼,解释道: “他该是几年前朔月在山林里从狼口里救下的那个小屁孩。” 守宗门的弟子点点头,了然的看向师无渡,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还真是与我们绝云巅有缘啊。” 天均道长收回视线,默不作声的直接走进宗门,丝毫没有想要搭理师无渡的意思。师无渡见状向前几步不死心的叫他, “天均道长 ,请收我为徒。” 天均道长没回头,自顾自朝前走着, “不收。” 师无渡一愣,“为什么?” “体质初成,道心已杂,无善奉行,慧根难立。” 朔月有些惋惜的看了师无渡一眼,和望月一起跟上天均道长走进了宗门。师无渡则是直愣愣的看着三人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什么意思? 我已经过了修道的年龄? 还是我已经不适合修道了? 守宗门的一左一右两个小弟子上前,左侧的弟子拍拍他的肩,叹气道: “没办法了,你还是先回去,估计你拜入绝云巅无望了。” 师无渡皱眉,眼中尽是失落,转头看他, “什么意思?” 另一个小弟子道: “如果天均道长都不收你,估计也没人会要你了。天均道长是整个绝云巅弟子最多的道长了,他修的是无情道,有助于稳定道心,平气晋基,故而跟着他的弟子们全都是剑修。他们也是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一脉,向来都是我们绝云巅的主力道派。” 师无渡道:“那我就不能拜别人为师吗?绝云巅就他一个道长?” 左侧的小弟子将话头接过来, “倒也不是,明辉的意思是因为天均道长座下弟子众多,只要是有点资质的其实都有机会拜入。不过为什么天均道长不收你,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有可能你真的没有资质成为剑修。若是提起其他的道长呃,不提也罢。” 师无渡蹙眉,听明辉认真道: “其他的道长,我建议你还是别想了。引归道长从来都不收徒,他每天散漫惯了,一般都见不着人影;若是掌门的话,若是你前几年来,还是有机会的,只是近几年掌门精心修行,也不收徒了。所以说才让你回去,因为你来的的确不是时候。” 师无渡静静听着,眉头深深皱起。 两人见他不说话,面面相觑了一会,也就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镇守岗位了。 师无渡站在绝云巅高大的宗门外久久驻足不愿离去,直到两个小弟子催促了他好几遍他才肯挪着步子失落下山。 天空淅淅沥沥开始下起小雨,师无渡顶着雨缓步下山,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和师青玄解释。 无功而返吗? 不是他面子上过不去,而是心里也过不去。 就这么回去坐以待毙吗?带着弟弟苟且偷生一辈子? 那他身上的血亲之仇又怎么算? 这样想着,眼见雨点渐大,他干脆找了棵大树坐在下面避雨。 天空发出低沉拉长的轰隆声,雷声不激烈,但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师无渡看着从树上落下的点点雨滴出神。 他抽出腰间的一柄折扇, 这把扇子是当年那位姓梅的道士留给他的,他一直带在身上。 而他也一直听着那位道长的话,对绝云巅留着念想。 可还是来晚了。 盯着手里的折扇,脑海里都是衙门前父亲冰冷的尸体,母亲撞头自戕殉情,还有当时师府破碎的场景。 手里的折扇被他狠狠摔在地上, 捂住面颊,指尖流出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师无渡感觉身边传来一些动静。他微微一怔,将手拿了下来。 只见他低着头的视线里,一只纤瘦道骨的手将他扔在地上的折扇捡了起来。 他微顿,见到眼前来人被雨水打湿的白色衣摆,缓缓抬头看过去。 男子面容青隽,眉目温柔,执着一把青伞正若有所思的将捡起的折扇拿在手里打量。 师无渡从未见过此人,所以对他感到很是陌生,不由得警惕的站起身看着他。 男子回神,抬头对师无渡和善的笑了笑,将手中的折扇一把展开,上面画着三道水波流纹的图案。 “这样上等的好扇子,随意丢弃岂不可惜了?” 师无渡扫了一眼扇子,一把将扇子抢回来合上重新插回了腰间。 男子见状也不恼,只是轻笑,不动声色的拿着伞向前靠了靠,道: “雨后的绝云巅山峰会起大雾,届时你再下山可能会迷路。” 师无渡依然警惕他,声音微冷, “多谢提醒。” 男子笑笑,回头遥遥望了一眼山顶的绝云巅大门, “你要去绝云巅吗?怎么自己坐在这里?” 师无渡垂眸,语气中难掩失落, “我是来拜师的,可宗门不肯收我,我便下来了。” 男子闻言微怔,回头看他,眼眸中透着深邃。 师无渡见他这样认真的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的蹙眉,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你是谁?” 男子眨眨眼,转而又笑了,抬手热络的拍了拍他的肩, “走,我带你进去。” 师无渡闻言愣住,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男子笑着看他,“怎么?不是想拜师吗?” 师无渡有些犹豫,他不确定这人是什么身份,何况荒郊野岭的遇见这么个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人,难免会心中起疑。 可在绝云巅山中徘徊的人,很大几率他就是绝云巅的人,这也说不准的事。 师无渡眼眸轻扫,见这男子的肩头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半。微微抬头,就见这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将手里的青伞倾斜了一大半给他。 男子颇有耐心的微笑着,等着他回答。 师无渡又看了看他已经打湿的肩膀,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男子见状将手里的伞交到他手里,自己淋着雨走在前头带路,回头轻笑示意他跟上。 师无渡自己拿着伞让他淋雨有些不好意思,但见他已经转身上山,便也没说什么,跟在他身后。 直到这人背对着他他才发现这男子身后背着的草筐, 里面装了各种各样的药草和花叶,装了能有整整半筐。看样子他应该是来山里采药了,此时该是刚刚走到这里就和师无渡偶然遇见了。 师无渡跟在他身后,快到宗门时,两个小弟子还镇守在那里,不过此时身上已经被雨水打透了。两人见到师无渡折返,都是一副惊异的样子,但见到前面带路的男子,便瞬间恭敬的低下了头。 “羿殊道长。” 师无渡一愣,看向那男子,就见那男子笑着点头,径直进了宗门。 他也是绝云巅的道长? 师无渡狐疑回头的看向那两个小弟子,虽然有了羿殊道长的带路两人没拦下他,但那两人回头看他的表情却神色各异。 他怎么没听这两个小弟子提过还有个羿殊道长。 走到宗门内是一个可以容纳上千弟子的大校场,连接着校场的是一根一根隔着悬崖峭壁的虹桥。每一根虹桥的尽头都是不同道派的次峰所在地,正中央那支虹桥最为宽阔,直通顶峰的绝云殿。可惜羿殊并没有带师无渡走那条正中间的虹桥,而是走了最为偏僻的最左边的金色那条。 过了虹桥,便是羿殊所在的山峰。只见穿过一片药圃后就是一个接一个的佛禅房,遍地都是袅袅沉香,炊烟升起,笼罩着这座山峰的各处。中央的光面空地上都是随处可见的宝鼎,熙熙攘攘的白衣弟子正围坐在宝鼎旁守着,有些还在往自己的宝鼎里添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喜有忧,有愁有笑。 师无渡跟在羿殊身后,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打眼就见不远处有一位比同龄的弟子稍小一些的孩子,正拿着一株草药踌躇, “这是当归” 随后皱皱眉头,不管不顾的就要将草药扔进宝鼎里。 紧接着,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将草药拿了出来, 小弟子抬头,就见师无渡正挑眉看着他,将草药拿在手里颠了颠, “这是川穹,不是当归。两者长的虽像,但用处却大有不同。当归是补血用的,川穹则是用来祛风湿的。” 小弟子看着他眨眨眼,随后怔然的点点头。 羿殊站在两人身后轻笑,随后走上前道: “没想到你还懂药理?” 师无渡回首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敛眉道: “小时候跟着家里人学过一些。” 羿殊自然看出了他不愿多言的神色,微微颔首转移了话题, “你见过天均了?” 师无渡顿了顿,有些难堪, “是,天均道长不打算收我。” 羿殊听后却是笑了出来, 师无渡疑惑看他,就见他无奈摇摇头,嘴里喃喃, “他还真是” 随后羿殊抬头对他莞尔道: “他不收你,” “我收。” 师无渡听后愣住,有些难以相信的样子。 羿殊见状挑眉, “怎么?不愿意?” 师无渡回神,立刻点头, “愿意,自是愿意的。”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不管谁收了他,都算是好事一件。 羿殊轻笑,负手转身接着走, “拜师礼要每年初春的时候才会举办,你的就免了。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师无渡恭敬的跟在他身后, “师无渡,‘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无渡。” 羿殊挑眉,侧眸轻笑, “无人舟自横?好名字。” 师无渡含笑低头。 羿殊停步,转身立在他身前,正色道: “既如此,那在下也自我介绍一下。” “鄙人不才,乃是问心道道主,丹修羿殊。” 师青玄此时正走在村里的小集商贩间买些回去做饭要用到的吃食,刚要从地摊上捡起一只足有巴掌大的土豆,就听坐在小马扎上的摊主和邻旁的渔夫闲聊。 “听说青盛城里的世家师府昨日走水了,将整个府里烧了个一干二净。” 师青玄拿着土豆的手一顿,两人的拉呱还在继续, “哎呦,那大火烧的可不小啊,都知道了!” “不是有人故意纵火?” “哪儿能呢?谁有这么大胆子啊?听说是里面的一个疯婆娘放的火,人都疯了,估计是失手。” “那得烧死多少人啊?” “府里就她一个疯子了,就烧死了她一个呗” 师青玄蹲在原地,眼神空洞的听着他们说着师府没落的事情。 右手下意识摸上腰间的风铃,眼中的水雾迷离间似乎映照出了师府在他们离开后的最后时光—— “那疯婆子在破碎的厢房里对着一根蜡烛自言自语,随后也不知抽什么风把一堆以前的东西都扔进火堆里烧了,也不是啥贵重东西,都是些小孩玩的什么玩具啊,小衣服啊,书啊,胭脂啊,哎,好像还有汤圆,也不知道咋想的,这玩意都烧。” “她烧到一半嘴里又魔魔怔怔的喊着什么风铃什么的,找的时候就把火盆子打翻了,大火燃烬厢房到整个师府,她就在火里又哭又笑。” “真是疯婆子。” 而燃烧的蜡烛后对着的,是一封正在被大火吞噬的遗书和一副画着师府所有人的全家福画像。 第64章 梦魇真仙缠身现 师青玄拿着一布袋食物浑浑噩噩往回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 “是师府的二小姐吗?” 师青玄顿步,回头看去,见是一位鬓发斑白的老爷爷,身后拉着一个拖车缓缓从木屋的后侧出现。 师青玄看了一眼他身后拖车上盖着的白布,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出现,看着他点头道: “我是,这位爷爷,您有什么事吗?” 老爷爷呼哧呼哧的将推车拉到他身边,看着他的落寞眼神中含着悲悯,随后大手抹了一把要溢出来的眼泪,抬头看他, “这是李老弟交代老朽的,你父亲和母亲的遗体,我们帮你们哥俩带出来了。” 师青玄愣了愣,看着老爷爷将白布掀起, 推车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赫然是师风迎和金泊瑶,两人的尸体因为长时间未妥善保存,尸首有些地方已经接近腐烂了,近距离靠近时还隐隐能闻到尸体散发出来的恶臭。 师青玄心口一滞,抖着手摸上金泊瑶的侧脸,一遍又一遍打算抚掉她脸上长出的尸斑。 眼幕再次模糊了视线,自己的母亲那么爱美的一个女人,如今看到自己的脸成这副样子该有多伤心啊。 他的另一只手覆上师风迎和金泊瑶交握着的手上,说出口的话带着隐忍的压抑, “李叔呢” 老爷爷摇摇头,叹道: “他只告诉我要我去乱葬岗将你父母的尸体带回来,衙门的人追过来的时候,我只听到一阵打斗声,” “也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师青玄哽咽出声,终于绷不住崩溃大哭出声,趴在父母的尸体上哀嚎。老爷爷蹲在他身边拍着他的头,含着泪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安慰他。 青山竹林中,老爷爷帮着师青玄将师风迎和金泊瑶的尸首合葬。简单立了一个小坟头,上面插着一座简易制作的木制牌位。这老爷爷本就是个木匠,会些手艺活什,那牌位就是在师青玄跪在坟头前吊唁的时候回家现做出来的。等到老爷爷往返两趟拿着一些上坟用的贡品回来时,就见师青玄还一动不动的跪在坟前,双目空洞,了无生气。 老爷爷心疼的叹了口气,将篮子放下拿出一个馒头递给他。林中细雨绵绵,打在师青玄身上他也不自知,老爷爷见他还是一动不动,便将馒头塞进他手里,宽慰道: “别太伤心了孩子,你要是再出什么事可了不得了。想想你兄长,他肯定还惦记着你呢。” 师青玄听他提到师无渡,脸上终于有了些反应。看着手中已经被雨水打的发潮的馒头,喃喃道: “您说得对哥让我乖乖等着他呢。” 老爷爷点头哎了一声,将他扶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泥水,劝道: “听话,跟爷爷回去。等天儿好了咱们再来看你爹娘。” 师青玄含着眼泪,郑重点头,跟着老爷爷下了山。 老爷爷的家与师青玄兄弟俩住的小木屋就隔了三四户人家,屋子不大,够他老人家一个人独居。他是个老木匠,平时就接些木制活养活自己补贴暮年生活。师青玄跟着他来到屋里,地上全是他做活后留下的还未来得及清扫的木屑。 老爷爷拿起扫把将木屑简单扫到屋子里的角落里,将他迎到床上坐着,又给师青玄倒了杯水。师青玄将水接过来,眼神落在了枕头边还未雕刻完的一柄木扇上。 老爷爷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着将木屑都清出去,和善道: “那是我没事刻着玩的,打算雕好了拿到集上去卖,你要是喜欢,等我把那扇子收尾了送给你。” 师青玄笑笑,道了声谢谢。看了看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师无渡到现在还没有下山回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老爷子也适时道: “这绝云巅来回往返要好长的几里路程,估计你兄长要是回来也要半夜才能吃的上饭了。” 师青玄垂眸沉思,站起来躬身道: “多谢爷爷的款待,我得回去等我哥了。” 老爷子点头,在他临走时又塞给他一篮子馒头和饼子,嘱咐他直接回家,不要随便出门,山中不安全,什么东西都有,安心等着他哥回来就好。 师青玄口中答应,又道了谢便急匆匆回了木屋。 在屋子里等了又等,望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山林。师青玄心中越发焦躁不安,以前在家时,师无渡从没有这么晚回来过。如今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他还是会担心师无渡出了什么事。 回头又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馒头,师青玄将篮子里的馒头和饭装在饭盒子里便出了门,老爷子交代他的话全然都忘在了脑后。 黑夜中的山林已然没有了白日里的那般清幽静谧,黑洞洞的山路就像通往深渊的巨盆大口。除了虫鸣声就是一些远处野兽的低吼狼嚎。 师青玄心中胆颤,旁边的风吹草动都能吓得他一个激灵僵在原地。咬着牙继续往前,手中灯笼里的蜡烛因为即将燃烬的缘故,光亮弱了许多。山中的岔路口也很多,师青玄也不知自己走的路对是不对,有没有走错路,或者自己是不是已经迷了路。他心中难下结论,干脆再走了一刻钟后便停了下来。 这里离山下的村落小镇距离也不是太远,只要发现有什么危险,只要他一刻不停的往回跑,顺着山下的点点灯光也能安然回去,他就打算在这里守着等着师无渡下山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度害怕,人在紧张惊惧时总有想放水的冲动。师青玄的尿意来袭,夹着腿蹲下身依旧期待的按着眼前的这条山路,希望能看见师无渡的身影。憋了一会,实在是忍不了了,便将篮子和灯笼放在地上,走到一片旁边的洼地丛中打算小解。 这时,山路前远远走来一个黑影。师青玄转头去看,以为是师无渡下山回来,便惊喜喊他, “哥!” 那黑影站在原地不动了,半晌开口, “前方的可是玄儿?” 师青玄听有人叫他乳名,怀疑是自己哥哥叫的人来接自己,或者陪着师无渡一起下山的师兄弟,便放下裙子点头应声, “是我。” 那人又问了他的生辰八字,师青玄这就奇了。这人说的生辰八字与自己的生辰八字竟分毫不差,不由得奇怪皱眉, “没错!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谁?认识我哥吗?” 那声音没接,而是说了一句, “你过来,让我看清你的脸。” 师青玄看着远处的黑影,将路边的灯笼和篮子捡了起来。犹豫的又歪头扭身看了看那黑影,突觉不对! 哪怕师无渡让人来接自己,也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乳名。 这人喊自己时,叫的是玄儿,而不是长生! 反应过来时,师青玄一脸惊悚,顾不得其他,抱着篮子和灯笼撒腿就往回跑。 那黑影在他身后哈哈大笑,以正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追了上来,师青玄心中慌乱,不由得在心中想起了曾经师无渡嘱咐过他的话, “千万别把自己是男儿身和自己的名字说出去,不然你会再次被那个大嘴怪给缠上的。” 事到如今,师青玄就是脑子再笨,也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恐怕身后这个非人的恐怖家伙, 就是自己小时候被缠上的那个, 白话真仙! 身后的东西依旧紧追不舍,师青玄感觉到他的后上方有呼呼狂风,哈哈狂笑间,那东西居然开口笑道: “你马上就要摔倒了!” 师青玄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不留神,真在他说完“倒”字的一刹那摔了个狗血淋头。手中的灯笼被甩出去老远,轱辘轱辘滚下了山;篮子直接也被师青玄摔在了地上,里面的饭盒子都被摔破了,米饭馒头滚落一地。师青玄在上面滚了几圈,膝盖和胳膊摔得他生疼,顾不得委屈,他呲牙咧嘴爬起来还打算跑。可没跑几步,便又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这下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撑地回身时,就见那东西得意大笑的就朝自己扑了过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师无渡紧张焦急的声音便在后头喊了出来, “青玄!” 在师无渡出现的刹那,那东西刚碰到师青玄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师无渡连滚带爬的过去抱起狼狈不堪的师青玄,见他脸上沾满了泥土和饭粒,身上还蹭着馒头屑和血,不由得一阵心疼后怕。师青玄在师无渡赶到时便害怕的哭出了声,抱着他就开始嚎,师无渡拍拍他的背,背起弟弟便匆匆往家中赶。 推开门,师无渡将师青玄扔在床上,抓了胸口里的两道符咒就贴在了门上,将门关上锁死后,他这才松了口气,仿佛这样他们才安全了一般。 师青玄还坐在床上抽泣,师无渡默默打水将水盆端来,给他擦掉身上的污渍,然后给他的伤口上药。 师青玄看着师无渡板着脸的样子,低声喊他, “哥” 这一声“哥”似乎点燃了师无渡的火气,他猛地将手帕摔在地上,站起身怒声呵斥, “我告诉你什么了?!我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我不是让你乖乖待在家等我回来的吗?!你自己跑到山里去干什么!我告诉过你不要暴露自己男儿身的身份!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铺天盖地的指责搞得师青玄一愣,顿时委屈的手足无措,他慌乱的手脚并用,哽咽解释, “我没有不听话我本来是在等你回来的,可都半夜了还不见你回来我就打算给你送饭接你回家的。我也不知道他会找到我,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以为他是你我以为他是你找来的人” 见师青玄委屈巴巴的哭着解释,师无渡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懊恼的摸了一把他的头,放缓语气道: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师青玄自觉委屈,依旧抱臂缩在床上抽噎。 师无渡见状无法,只能做到他身边哄他, “知道了,是哥不好,哥回来的晚了,让你担心了。告诉你个好消息,让你开心开心,绝云巅的问心道长羿殊愿意收我为徒,我已经是绝云巅的一名弟子了。” 师青玄听后微微抬起哭红了的眼睛看他, “真的啊?” 师无渡笑着拍拍他的头, “当然是真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师青玄止住哭声,低头道: “太好了” 师无渡笑了笑,将自己包袱里的一身白色的弟子服拿出来,递给他看。 师青玄见了眼中泛光,抄起弟子服左看看右看看,就见师无渡笑眯眯看着他,道: “你穿穿看?” 师青玄却摇摇头, “这是哥哥你的,我不穿。” 师无渡却挑眉, “我的衣服你怎么就不能穿?以后我的衣服都给你穿。” 师青玄撅撅嘴, “我得穿裙子。” 师无渡闻言正色,敛眉道: “不必了,你本就是个男孩,以后就穿男子的衣服就行了。” 师青玄疑惑看他, “我不用再装扮成女孩子的样子了?” 师无渡点头,“没必要了。” 白话真仙已经发现了,没必要再躲躲藏藏的了。 只是以后, 师无渡看着师青玄欢欢喜喜穿着弟子服的样子,心中哀叹, 只是以后,恐怕青玄要遭罪了。 “对了哥,你今天干嘛回来这么晚?” 师无渡回神,走过去道: “和其他弟子切磋,一时忘了时间,回来的晚了些。” 师青玄点头,抬起胳膊发现了白色弟子服关节上沾着的尘土,再抬头看看师无渡脸上疲惫的神色,不由得愧疚, “哥辛苦了。” 师无渡却用指尖顶了顶他的脑袋, “你我兄弟,客气什么。” 师青玄抿嘴一笑,忽然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便顺嘴跟师无渡提了。 “哥,李叔他过世了。” 师无渡闻言一惊, “是为了帮我们将爹娘的尸体送回来,他才死的。” 师青玄的声音带着颤抖, “是隔壁的老爷爷帮着把爹娘送回来的,已经安葬到后山的林子里了” “还有隐姨娘” “她跟着师府一起,” “焚火自尽了” 师无渡静静听着,握紧的拳头隐隐颤抖。 第65章 命运难定 一大清早,师青玄在师无渡上山后就开始忙活着家里的事情。 因为不想让哥哥操心家里的事情,他决心要把家里和自己照顾好,尽力不拖师无渡的后悔让他担心。 他将师无渡吃完的饭碗拿到木屋外的井边刷了,等到刷完最后一只碗时,昨晚那个陌生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你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的。” 师青玄一个哆嗦,起身趔趄后退了几步,脚边的饭碗瞬间被他踢碎了一地。 师青玄看着碎掉的碗片,脸色白了白。 那声音笑的张扬肆意,似乎很是满意他现在的惊惧反应。 师青玄皱眉,默默将碎片收拾起来。他什么也没说,因为师无渡在离开家的时候特意嘱咐他,这东西不论说什么都不要听不要理,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 虽然师青玄谨记着师无渡的话,但在心里还是会有些恐慌在的,比如当下他收拾碎片的时候不论再怎么故作淡定,手上还是会不自觉的隐隐发抖。 白话真仙自然看得出来他内心的恐惧,笑的得意,似乎是在嘲讽他的负隅顽抗。 师青玄只管充耳不闻,将碎片收拾到一起堆到井边打算一会儿扔到外面去。这时,邻居老爷子身上背着工具箱,背后用绳索拉着一捆粗壮的木头哼哧哼哧朝着这边过来。师青玄注意到他,赶紧过去帮忙,那老爷子咧嘴一笑,转头擦了擦汗,在看清他的脸后一时有些惊奇, “噫?你是二小姐长生吗?” 师青玄帮着他拉木头,笑了笑, “对,我不是女孩。” 老爷子嗔了他一眼,笑道: “你这孩子,瞒的老朽好苦。” 师青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简单解释后转移话题, “特殊原因,我扮成女孩好多年了。爷爷,您拉着这么多木头做什么?” 爷爷将木头拉到木屋门口,边解下绳索边道: “这不是看你们兄弟俩住的这个屋子前面光秃秃的,两个孩子生活也不容易,爷爷帮你们来围个篱笆。” “围篱笆?” 师青玄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见他将身上的工具箱取下来,打开后里面的工具琳琅满目,不愧是木匠出身,什么锤子,铁锯,量尺,铁丝,钳子还真是应有尽有。 师青玄捡起了其中的一只锤子,拿在手中颠了颠。老爷子则捡起了锯子回头道: “打木桩会?我把木头锯开,你将木桩一个接着一个打进地里就行了,然后将它们用铁丝固定起来。” 师青玄蹙眉看着锤子,抬眼无语, “为什么要我打木桩?” 老爷子已经拿着锯子开始锯木头, “因为年轻人力气大,我这把老骨头肯定不及你干活利索,别磨叽了赶紧干活!啰啰啰” 见老爷子这副催着牲口干活的样子师青玄眯眼盯着他一脸无奈, 不是,前几天那个柔声细语安慰我的老爷爷哪去了? 不会因为知道了我是男孩而不是女孩差别待遇就这么大! 师青玄面无表情,拎着锤子扛着一根锯下来的木桩,在老爷子用量尺把控好的距离将木桩钉住,然后抡起锤子狠狠一锤—— 咔! 骨头摩擦的声音突兀传来,师青玄铁青着一张脸咬牙捂腰,这么一抡大锤好悬自己得了腰间盘错位。 老爷子听到咔嚓一声,没看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锯起木头。 师青玄钉好一排木桩,靠着木桩瘫坐在地上擦了擦汗,看着老爷子一只脚踏在木头上卖力拉锯的样子,明明就是身体力行,强壮有劲的很,他肯定就是不想干这种锤木桩的力气活。这样想着不由得不服气的撅撅嘴,开口道: “锯木头我也会。” 老爷子瞥他一眼,汗水自他眉间流下,他抹了一把脸嘿嘿一笑,将锯子递给他,挑眉似笑非笑, “是吗?那你试试?” 师青玄起身将锯子抄过来,有模有样的学着老爷子的样子开始锯起木头。 老爷子则坐在一旁钉好的木桩上,见师青玄锯了几下,刀锯被他使的歪歪扭扭,锯痕左一道右一道,就是没见深下去。偏偏师青玄还是个拧性子,红着脸依旧不打算放弃,还拿着锯子在木头上给树桩挠痒痒。 见师青玄还想用手把着木桩去锯,老爷子赶忙过去拉住她,抬手就拍上他的脑袋, “你二啊!傻小子,锯到手怎么办?” 师青玄委屈的摸上额头,还是一脸的不甘心。 老爷子轻笑一声,拉着他坐下。拿起锯子教他锯木头的方法, “你看啊左手大拇指定位锯片,先拉后推。不要下压,让锯子自己下去,送锯时要重,手腕,肘肩,身腰同时用力” 师青玄认真听着,抬头看着老爷子和蔼轻笑的样子,不由得心间一暖。老爷子讲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怀中掏着什么。须臾,就见他拿出了一柄用木头雕好的,合上扇柄的精致木扇。 “说好的,做好了送给你。” 师青玄看着那木扇一愣,他本以为那是老爷子的一句客套话,哪知他当时却是认真的。 将扇子拿在手里,那木扇的骨架是死的,不能开合,只是做成了合上扇子后的闭合模样。师青玄摩挲着扇骨,这木头的材质也不知是什么,打磨后光滑的表面泛着淡淡的青色,远远看着还是木头芯里的淡褐色,可近看带着青色的木制扇子把玩在手里更显得好看些。 见师青玄喜欢,老爷子笑了笑,拎起锤子走向这排木桩的尽头, “知道你累了,歇一会,剩下的木桩我来打。” 师青玄满心欢喜的将扇子插入腰间,刚要起身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那个老头马上就会受伤残疾。” 师青玄一顿,瞳孔微缩,下意识去看老爷子。 “等等!” 还不等师青玄阻止,老爷子已经对着脚下的木桩砸了下去, 可哪知那根木桩没钉住一般,直直在老爷子脚边倒了下去,师青玄大惊,扑上去就要制止他。可已经来不及了,老爷子的锤子已经锤下去,因为惯性作用,老爷子也来不及收手,那锤子径直的便不偏不倚砸在了脚背上。 一声惊叫痛呼响彻木屋,老爷子抱着右脚坐在地上,殷殷血渍已经缓缓透了出来,还有森森脚骨的骨叉歪歪扭扭的扎穿了皮肤和鞋面。师青玄已经完全吓呆了,直到老爷子叫喊着让他去喊郎中他才缓过神,磕磕绊绊的跑出去到镇上去找大夫。 一刻钟后,师青玄跟着医馆里的郎中和药童一起,急急忙忙将受伤的老爷子抬进了医馆。 师青玄僵直着站在医馆外,看着里面的郎中们吵吵闹闹的开始忙碌。抬手低头,抖着的双手间已经沾满了老爷子流下的鲜血。 “那老头是因为你受伤的,害怕吗?愧疚吗哈哈哈哈哈” 师青玄双目空洞,脑海中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回荡, 爷爷是因为我受伤的, 都是因为我。 来回在街道上穿行的路人见到他血衣斑驳,呆若木鸡的样子,纷纷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偏头看他。 师青玄视若无睹,好似空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往回走。 路过一家驿站时,驿夫摆在门口的酒坛子引起师青玄的注意。 他顿了顿,眼中似乎有了瞳孔。缓缓走近那些酒坛子,上面贴着的菱形宣纸上写着此酒的名字, ‘菊花露’ 又到了寒露的时节了啊。 驿夫从驿站里出来,掀开门帘时见到师青玄一愣。看他抱着一坛菊花露出神,便擦着手开口道: “这位小公子,这些酒你要买吗?都送来快一个星期了,也没人来取。” 师青玄回神看他, “什么?” 驿夫摊手,“害,每年这时候都有邮过来的,师府都会派人来取,听说是师府小姐订的外地酒商的酒。这不师府倒了吗?这酒也没人接了,都放在这儿一个星期了” 师青玄经他提醒,这才想起来。自从听学回来后,每年他都会从贺生那儿订购他酿好的菊花露。曾经跟他说好的,让他只将酿好的酒卖给自己,然后给他买酒的银两。实际上就是为了资助他读书用的束修费用。 第一年的时候还以为他不愿意,去了信儿邮过去银两便没了消息。哪知等了半个月后本以为此事作罢,却突然回了消息,没有多余要带的话,只有够数的菊花露按照要求被送了过来。就这样,每年到了寒露时节前后,师青玄都会邮去银两,然后菊花露就会被驿站送过来。如此反复,已是多年依旧如此。 可师青玄记得今年他并没有邮银两过去要求买酒,因为多遭变故,他已经没那个心情再买酒消遣了。可这菊花露还是依照往年的老样子送了过来。 师青玄垂眸看着眼前的菊花露酒坛子,缓缓道: “这些酒,我要了。” 这驿夫听后眉开眼笑,手中比划着就要五十钱就够用。师青玄直接甩给他一粒碎银,将这些菊花露用推车推回了家。 都没给你钱你还送什么酒过来? 可能他还以为我会像往年一样会买酒的。 师青玄抱着菊花露躺在篱笆里的木头上大口灌酒, 今年的钱不邮给他,明年他应该就不会再送了。 毕竟我现在已经没那么多钱再买他的酒供他读书了。 师青玄瘫在木头上,眼前浮现当初与贺生第一次初见时的场景, “我觉得你说的挺好。” “这是我酿的酒,若是卖的出去,也能付得起读书的束修” “就是酒鬼也没有你这么喝的。” “下来,你会摔下来的。” “不行就是不行,这玉佩可不能随便给人” 师青玄苦笑一声,胳膊挡住了即将滑落眼泪的双眸。 “你身边的人都会遭殃,他们会和你一样过的苟延残喘,痛不欲生。” 白话真仙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这次师青玄再也忍受不了一般,疯了似的将酒坛子摔在地上抓狂嘶吼, “闭嘴!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嘶” 师无渡将双手立刻从宝鼎上拿开,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被烫红的手掌,垂眸不安。 羿殊听到动静,从宝鼎的另一侧转过来。见到他手上被烫出的水泡,蹙眉转身去拿烫伤的药膏, “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用手去碰鼎身吗?那高温就是我都受不了。” 师无渡自责的看了他一眼,见羿殊给自己的手上涂药,低头闷声道: “我见那宝鼎往师父你那边倾了倾,怕它会砸到您,就伸手扶了一下” 羿殊听后叹气,看他一眼无奈, “你这孩子” 这时,问心殿外走进来一位身着紫衣道袍的男人,见他看向两人轻唤, “羿殊师弟。” 羿殊回首,见到来人便笑了起来,引着师无渡走到他面前, “这是掌门,你华尘师伯。” 师无渡乖巧颔首,施以一礼, “掌门师伯。” 华尘点头,负手拍了拍他的头,抬头看向羿殊, “这就是你那个新收的小弟子?” 羿殊眼眸含笑,轻推了师无渡一把, “去练习。” 羿殊看着师无渡鞠躬走出问心殿,身后的华尘上前几步站在他背后,也盯着师无渡的背影,道: “你还是收了他啊。” 羿殊笑眯眯回头, “谁让他与我有缘呢?” 华尘叹了口气,抬眸看他的眼神里有无可奈何的纵容, “就连天均都看出来他以后对我们绝云巅的影响了,你还是执意认为能改变那两个孩子的命途?” 羿殊将臂弯里的拂尘甩了甩,垂眸默认。 “唉,你这又是何苦?” 羿殊敛眉,想起了他在师无渡脚边捡起的那把折扇,嘴角勾起,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身看命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可是他送来的孩子啊,” “我怎么能不管?” 华尘知道他话语中的含义,想起羿殊当年与那人站在梅树下的画面,表情有些许落寞。 羿殊背对着他,自是没发现他的异常神色,他看向问心殿外一旁的那棵大梅树,树干茂密粗壮,一大半的树丛已经延伸到了问心殿的穹顶,整整将那穹顶盖住了大半边。 “没有绝对的天命既定,” “如果一切都有定然的轨道痕迹,” “还要我们窥命者做什么呢?” 第66章 问心首徒大放异彩 师无渡手中拿着布包,里面装着干粮和饭盒,一步一步从山下踏上绝云巅。 这几天离家时他心里就一直担心着,最近师青玄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虽然回家见面时他还是强颜欢笑带给自己一种一切安好的模样,可师无渡还是能从他乌青的面容和越来越瘦弱的身板看出他的心力交瘁。 啧,一定是那个白话真仙, 真不能放心把青玄一个人养在山下。 这样想着,隔着一片树林的另一侧隐隐传来弟子们的争吵声。师无渡蹙眉顿步,依稀从草丛中的间隙看到了几个身着问心道白色弟子服的人。 师无渡收回目光,事不关己般面无表情,打算继续赶自己的路。 这种情况,一定又是自己道派的弟子和无情道弟子吵起来了。两个道派之间一向不和的消息他早就有所耳闻,多多少少见面时都会因为一些拌嘴或者小事随时随地吵这么几架。而本就是弟子之间的打打闹闹,许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两个道派之间的恩恩怨怨,只要不惹出什么祸乱,又不会影响两位道长之间的关系,那故而师父们也就所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听着刚才的吵闹声,问心道弟子是占据低位的,毕竟本来无情道弟子就有数量优势,人多势众;再加上问心道的弟子皆是丹修,不擅长作战,骂也骂不过,打又打不过,所以每次吵架几乎都是问心道的弟子吃哑巴亏。 至于师无渡为何对此视若无睹,是因为他一向对同道派的弟子们没有好感。进入绝云巅问心道拜师学艺已经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他成长飞快,基础的炼丹技巧他比同辈弟子们掌握的都要牢靠,而且在刚来的短短三个月内就突破了筑基期,这让同为问心道的其他弟子们眼红嫉妒,所以对他这个后来者居上的新来弟子一向没什么好眼色。甚至有时候还会拉帮结派在他修行炼丹的时候过来阴阳怪气嘲讽一番,这种情况师无渡早就见怪不怪也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只是一心修行自己的道行。如今见到这种同道派该一致对外的时候,他本就对师兄弟们没什么亲和凝聚力,做不到落井下石,起码也会冷眼旁观。 又往前走了几步,那边吵闹的声音则是越来越大了, “你们师父?就那个柔弱无骨的样子,整天拿着跟破毛杆子来回甩,你们还肯拜他为师?觉得他灵力滔天吗?别搞笑了,还不如拜我们天均道长来的更实在?” 师无渡顿步, “我们拜谁为师用不着你们来置喙,不许你们这么说师父!” 为首的无情道弟子抱臂挑眉,不屑一笑, “我说错了?本来就是一个病” 一个布包从树丛中飞出来,直接重重拍在了他脸上。这弟子捂着脸痛呼,两方弟子都被吓了一跳。只见布包飞来的方向,师无渡扶开树丛缓步走出来,盯着刚才那个口出狂言的弟子声音低沉, “你在骂谁?” 众人见到他,都认出了他是羿殊座下新晋的首徒师无渡。那被拍脸的弟子抬头狠狠瞪着他,呲牙咧嘴愤恨道: “你敢打我?” 师无渡抬眸看他,不动声色的瞪了回去,一副我打你又如何的样子。 那弟子气的直喘粗气,身后的几名无情道弟子也都纷纷眼神不善,站在那弟子身后缓缓靠拢过来。 “师兄!” 师无渡一顿,转头看过去,就见问心道那边,身着白色弟子服的为首小弟子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以前守宗门的其中一个小子吗? “明轩,他就是那个师无渡师兄吗?” 问心道中的弟子们大多都是些陌生面孔,眼下其中一个小弟子正拽着曾经守宗门的那个弟子,小心翼翼看着师无渡问他。 守宗门的那个弟子名叫明轩,他对着那个小弟子点头,随后带着他们走到师无渡身后,同样不甘示弱的和那帮无情道弟子们对峙。 师无渡见状挑眉,看了明轩一眼,就见后者也扫了他一眼,而后傻傻一笑。 师无渡转回了头,凑近对面为首的那位无情道弟子,眯眼声音带着深深的警告, “嘴巴放干净点,你妈给你生这张嘴是用来说话的,不是让你骂人挑事的。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一句你说我师父的不好,” 师无渡逼近他, “我不介意把你那张嘴撕下来还给你妈妈!” “你” 那无情道弟子被师无渡吓得气势上都矮了一截,身后的其他弟子见状都开始拔剑指向师无渡。而问心道的弟子们也都纷纷靠过来,围在师无渡身边摆好了应战的架势。 “陈束!你又在惹是生非!” 一个声音及时打破了此时剑拔弩张的情形,师无渡寻声望去,见是朔月皱眉拿着剑过来,看着为首的那名无情道弟子眼中满是警告。 那个叫陈束的弟子见是朔月过来,瞬间老实了。无情道的弟子们也全都收剑低头,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朔月身后。 朔月用剑柄怼了怼陈束的肩膀,面色是罕见的严厉, “你剑练好了?打的过望月了?又在这狐假虎威什么呢?还不快回去训练!” 陈束抿唇,不甘心的瞪了师无渡等人一眼,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带着无情道的一众弟子浩浩荡荡回了宗门离开。 朔月见他们走了,这才转头看向师无渡,笑了笑开口道: “又见面了。” 师无渡颔首,明轩几个小弟子见到朔月纷纷拱手规矩行礼, “朔月师兄。” 朔月点头,看向明轩时笑着摸了一把他的头, “你这小子,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拜入剑修,没想到你居然去了羿殊师叔那里。” 明轩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师无渡一眼,解释道: “这不是听说无渡师兄被师父领进门后道行突飞猛进,才短短一年就已经被师父纳入成为内门弟子。我就想着师父授教有道,也许我也能像无渡师兄那么厉害,就慕名试试递了拜帖,没想到师父就真的收我了。” 师无渡看向他,就见明轩赶紧又臭屁的补上一句, “当然肯定也是师兄本来就天赋异禀,实力超群。” 看着明轩挠头的样子,师无渡勾唇挑眉。他记得这回事,前些天羿殊的确又招了一批新弟子进来,还听说今年新拜进来的弟子比往年要多,羿殊还特意来找他欢欢喜喜的唠叨这事来着,左一句右一句的说都是他的功劳,给他脸上争光了什么的。 朔月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师无渡,附和着明轩, “现下无渡师弟你可谓是在绝云巅风光一时,众道派的峰头都知道了羿殊师叔座下首徒是块璞玉英才呢。” 师无渡摆摆手没说什么,自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睁眼瞥见明轩依旧用着崇拜的眼神盯着他看,俨然已经成了他的小迷弟的架势。无奈扶额转移话题, “我记得跟你一起守着宗门的另一位师弟呢?没和你一起?” 明轩回神, “你说明辉吗?他和我一起拜进来的,只不过师父看他手脚麻利,就提他到身边伺候了。” 师无渡恍然,怪不得没见过他们俩,最近他时常修行闭关,休息时就下山回去看看师青玄,没怎么留意问心峰和师父那边的动向。 又寒暄了一会,朔月有事率先告辞,师无渡就和明轩一众问心道弟子回了问心峰。 走进问心殿,就见大殿中央的宝鼎已经熄了火。羿殊坐在大殿尽头敞窗木板的蒲团上闭目修神,听到师无渡的动静也没睁眼,只是缓缓开口道: “坐过来。” 师无渡默默走进去,上了三层木阶,坐到了羿殊侧后方的蒲团上,抬眸看向外头的风景。 尽头的这面墙完全都是檀木板制成的,头顶是大梅树伸进来的梅枝,中间尖头镂空的地方一直延伸到了两人坐着的身前,上面挂了一层轻薄帘幕。透过微透的帘幕能依稀俯瞰整个问心峰的风景。群鸟结对飞翔,浮云漂游在山峰间,下方时不时的显露出层峦叠嶂的翠林绿木。若是能静下心来坐在这里观赏,也是不错的闲情雅事一件。 可师无渡每次跟着羿殊打坐的时候都难以静下心,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家门没落的情形,父母双亡的场面,仇人商贾的嘴脸,还有师青玄苍白绝望的面庞 听到师无渡心神不稳的烦躁粗喘声,羿殊静静睁眼,侧眸看他。 师无渡自觉不对,不敢抬头。 羿殊也没说什么,敛眸看向窗外。 “师父,” 师无渡似乎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什么时候能学高阶法术?” 羿殊没转头,声音平和, “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这样好高骛远,会吃亏。” 师无渡闻言蹙眉看向地面,抿唇不再言语。 须臾,羿殊突然道: “无渡,你来修道,是为了什么?” 师无渡闻言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见羿殊转头看他,师无渡垂眸沉思, “因为守护。” 羿殊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似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 师无渡眼神躲闪,抿唇不语。 “是吗?” “嗯有人这么告诉过我。” 羿殊点头,随后将头转了回去。 “你可以跟着我学习更高阶的法术。” 师无渡意外抬头看他,见他眼眸中没什么情绪,只是道: “但是你如今的身筋行脉还不够充实,禁受不住操纵高阶法术的能力。需要锻体淬身,你以后就去无情峰的修行场,那里有人带你训练,什么时候锻体成功,什么时候开始学习高阶修丹法术。” 师无渡听的一愣一愣的,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羿殊直接打断他吩咐道: “明辉,带着你师兄过去无情峰。” 殿外的明辉走进来,欠身是了一声,随后看向师无渡眨了眨眼侧头一点,示意他跟上。 师无渡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羿殊,转头跟上明辉走出了问心殿。 “大师兄,你说你何苦呢?” 明辉就是那个曾经守着宗门的另一个小弟子,因的本来两人就认识,所以说起话来自然就熟络许多。 师无渡没说什么,默默跟在他身后。 明辉就是个碎嘴子,见师无渡不说话便自言自语的接着叨叨, “师父也是,干嘛把你扔到那种地方?无情峰的人本来看我们就不顺眼,你要是再过去锻体,岂不是活活受了人家的欺负?换作是我,打死肯定也是不去的,你心里是不是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啊大师兄?” 师无渡看了他一眼,没做表态,而是转而问他, “训练我锻体的人,你清楚是谁吗?” 明辉边走边摸着下巴,思来想去摇摇头, “我不知道不过在无情峰修行场上带人修行的,一般都是天均道长座下的得意门生。朔月和望月两个师兄就是天均道长的首席弟子,估计你会遇到他们带你。” 师无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着明辉过了虹桥走进了无情峰。 “其实要是碰见朔月师兄还好,他待人亲和还温柔,无情峰里我们最喜欢和朔月师兄一起玩了。但是要是遇见别人的话” 见明辉不说话了,师无渡低头看他,就见明辉长着一张还没说完话的嘴,瞠目结舌的看向无情峰中央修行场外负手驻足的那人。 “你肯定遭殃了大师兄。” 师无渡挑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见那人身着黑衣,此时正巡视着修行场里正在修行的弟子们。他适时侧头看向一旁,师无渡一愣,从他的侧脸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你完了大师兄,带你的是望月师兄。” 明辉默默捂脸,后退几步,似乎很是不想沾这位望月师兄一点边儿。 师无渡皱眉, “什么叫我完了?” 明辉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道: “望月师兄他脾气相当不好,而且他格外排斥问心峰的弟子” “前些天他知道我拜入了问心峰,还特意来找我,” “他妈打了我一顿啊!” 第67章 我能教你也能拍你 师无渡走进修行场直面望月,回头再看时,只见后面场外哪里还有明辉的身影,早就连滚带爬跑的没影了。 望月一袭黑衣劲装,抱臂挑眉, “难得羿殊师叔会把你送来,对你期望颇高啊。” “怎么?没入我师父法眼,转头去抱问心道的大腿了?” 师无渡回过头,皱眉看他。 望月依旧一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昂起下巴傲然勾唇, “来,让我领教一下?” “看看你还有没有当年只身屠狼的架势。” 师无渡一直在盯着他看,等到他废话说完,便立刻出手攻了过去。 望月不慌不忙,直到师无渡近了身才后撤一步微微侧头,将袭来的一击让过去。随后以迅捷之势将背着的右手抬起,精准无误的击中了师无渡的下巴,将他整个人击飞出去老远。 师无渡没想到望月出手的速度如此之快,还不等他反应就已经被他碰到了下巴,随后就是感觉到一阵惯力自下巴战栗到头顶,他人就已经飞出去摔在地上。踉跄爬起来时,只感觉整个下巴都快脱臼了,鼻腔中充斥着呛人的血腥味。望月闲庭信步的朝着他走来,在看到师无渡流出的鼻血时,得意一笑。 师无渡起身,狠狠用袖口蹭了把脸。不服气的又冲了过去,而接下来的场景,无一例外,一直都是师无渡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在修行场里飞来飞去。 还不到一个时辰,师无渡身上就已经青一块紫一块的,没有了一块好地方。再从地上爬起来时,他从已经被打的红肿的眼缝里,见望月身上略有几处他坚持不懈打中他后挂了彩的地方,但却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伤,跟他身上的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望月掸了掸身上的尘灰,歪头看他,眼中尽是轻蔑, “还来么?” 师无渡不甘咬牙,他和望月的实力相差甚远,能碰到他已经是意外收获。按道理来讲,教习修行的锻体师兄都会量力而行的教弟子们如何压制对手,或者如何强体,如何格斗。再不济也会像望月一样实战演习,但肯定会防水有所收敛。再看望月这个狗东西,压根就没有要教他的意思,直接上来就是一顿猛揍,师无渡甚至都怀疑他是在以权谋私,为的就是方便他好好教训自己,也借自己的下场给问心道的弟子们一个挑衅警告。 问心道羿殊座下的首徒在修行场被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这让我师无渡的面子往哪搁? 望月站在不远处打了个哈欠,见他不动了,挑眉道: “怎么?不打了?” 师无渡沉默的看着他,见望月接着道: “你别忘了,这次锻体修行,什么时候能打过我,什么时候才算结束。” “一年打不过我你就练一年,五年打不过我你就练五年,十年打不过我你就练十年,” “一辈子打不过我,你就练一辈子。” 师无渡捂着脱臼的胳膊气的浑身发抖, “你根本就没想教我。” 望月却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意外的轻笑出声, “我这不是就在教你吗?” “你记住了,我能教你,” “也一样能拍你。” 师无渡咬紧牙关,口腔中充斥着鲜浓的血液,再次攻了过去。 傍晚,师青玄灰头土脸的拎着一袋子从集上买回来的东西推开篱笆的小门走进院子。刚放下袋子,篱笆外几丈远的地方,一个身着白色弟子服的人影从林间的小路走出来,见到篱笆里的师青玄小心翼翼喊道: “劳驾那个” 师青玄一顿,直起身子看过去。 那人挠挠头走过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篱笆外自我介绍道: “你是无渡师兄的弟弟吗?我叫明轩,是你哥哥的同门师弟。” 师青玄听后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微微点头。 明轩见他眼下一片乌青,神色憔悴颓败,额前的刘海都遮住了大半张脸,一点生气也没有的样子不由得让他轻轻皱眉,关切的将手伸进篱笆尝试触碰他, “你怎么了” 师青玄惊了一下,在他还没碰到自己的瞬间就立刻退了几步,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低头不语。 明轩见他受惊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的突兀吓到了他,赶忙挠头道歉安抚道: “别别别,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抱歉吓到你了。” 明轩见师青玄依然沉默不打算回应他,微觉尴尬,便自顾自的打着手势缓解气氛, “啊是这样,我下山来是替你哥哥带话来着,他这几天先不下山回来看你了,要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你就用这个东西联系他。” 说完,明轩将一个用符纸折成的纸鹤递给他, “烧了或者捏碎就行了,他就能收到你的消息找到你。” 师青玄看着他手中的纸鹤没接,而是低沉问道: “我哥怎么了?” 明轩一顿,疑惑的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这么敏感。想了想也没瞒着他, “无渡师兄在修行时受了点伤,暂时下不了山了,等到他养好身体就会下来找你的。” 他没敢说望月差点把师无渡打残的事,只是笼统的告诉他是修行时受伤了。 师青玄沉默,良久将那只纸鹤拿了过来揣进怀里。 明轩抿唇,看着他的状态担心问道: “你没事?要不要你哥不在的这几天我留下来陪” “不要!” 师青玄果断拒绝他,明轩还没说完话就被他粗暴打断,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师青玄背过身将袋子拿起来,语气冷漠生疏, “多谢你亲自跑一趟,回去,别再来了。” 明轩愣愣的看着师青玄的背影,回过神来皱眉撇嘴,转身骂骂咧咧走了, “什么人嘛好心当驴肝肺,无渡师兄怎么会养了这么个弟弟” 师青玄听着明轩越走越远的声音,被刘海挡住的表情下露出一抹苦笑, 是啊,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弟弟, 一直以来都是因为我,哥哥都受了多少次连累了? 师青玄将师无渡受伤归结为自己的原因,可哪怕这次不是,这种受他连累的事不也是经常发生的吗? 他曾亲耳听到师无渡抱怨说,每次炼丹修习时总会有不顺遂的事情发生,别人一遍,他要重新开始修行好几遍才能慢慢进阶而得到提升。 若不是我,估计现在的师无渡早就直上青云,一飞冲天了? 一盆脏水浇了过来,淋透了师青玄全身。邻院的妇人将水盆跨在腰间,啐了一口往屋里走, “扫把星,自从搬过来这左邻右舍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的” 师青玄站在原地没动,垂下的眸子里尽是颓然。这一年里,他已经被白话真仙磨的没了棱角和脾气,同样接近他和他有联系的人也都会遭到不同程度的霉运。不是邻居家的柴火堆着火,就是卖他大米的人家没收成;就连没事和他搭话的人都会踩空落水,气人的是一个会水的的人多看他一眼都差点淹死。如今走在大街上,人人见了他都会躲着走,愤愤不平的还会骂他两句,没人肯给他好脸色看,都说他是被霉运缠身犯了天条的罪人。 师青玄曾经也试着反抗过,尝试为自己辩解,想让自己身边的人不再遭受厄运。可白话真仙的道行太高了,师青玄的抵抗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跳梁小丑,这只会让他更生无可恋,让更多的人跟着他受苦。 “你这婆娘,再泼一个试试?!” 师青玄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就见老爷子一瘸一拐的拄个拐杖疾步过来,指着刚才泼师青玄一身水的夫人就骂。那妇人也不是个吃素的,站在自家门口张嘴就呛了回去。师青玄眼睁睁看着两个人隔着一个院子对喷,老爷子气的不轻,拿在手里的拐杖敲的鸡棚框框作响;妇人也是将盆子一摔,口无遮拦的撸起袖子叉腰就骂。这场闹剧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妇人的丈夫在屋里听不下去了,出来将妇人生拉硬拽拖进屋子里才罢了休。 老爷子喘着粗气,走进师青玄的篱笆里时嘴里还不满的嘟囔着,见师青玄一直低着头,便一把搂过他的头将人带进了木屋。 师青玄坐在小板凳上,老爷子跛着脚将他今天做好的贴饼拿给他,拍拍他的头义愤填膺道: “邻院的老嫂子不用管她,半辈子了也不知道给自己积点德,从她嘴里向来听不出什么好话,别理她。” 师青玄垂眸咬了一口贴饼,看向老爷子已经残废的右脚,眼中隐有泪光。 老爷子见他憋屈的样子,叹口气坐在他身侧,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关切道: “今儿无渡不回啦?” 师青玄点点头。 老爷子见状爽朗一笑,拍上他的肩道: “得,那就咱爷俩睡。” 语毕,老爷子习以为常的起身将屋子里的几个长凳摆在一起,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床褥铺在上面,简单搭了个小床坐在上面。按了按稍有活动的木凳子,轻笑一声, “这凳子不能用了,赶明儿爷爷给你做个新的。” 师青玄偷偷擦了擦眼泪,出声道: “不用了爷爷,您腿脚不利索,那凳子还能坐。” 老爷子也没和他犟,笑了笑便躺了上去,和往常一样嘴里念叨着这几天的事, “哎呀,早点休息啊年纪大了熬不住咯,我这把老骨头了那个老梁头还折腾我,让我给他赶两把木枪给他小孙子耍着玩,你说这精细活我哪还做的了烦死个人他一天” 老爷子沾枕头就着,说着说着就打起了小呼噜。师青玄看着他睡着的样子,沉思片刻后懊恼的双手抱头将脑袋深深低了下去。 梅雨时节,绝云巅的山中时常阴雨连绵。今夜的雨下的格外的大,伴随着隆隆的闷雷声,时不时会夹杂着划破天空的闪电白光。 师无渡被问心道的弟子们从无情峰驮回来,身上已经被雨水淋透。浑身上下遍体鳞伤,好在人还是清醒的,将他带回来的弟子们皆在感叹他身上的伤势,低声谴责着望月下手不知轻重。 明辉将师无渡背进厢房,帮着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其他三两个新来的小弟子给明辉打着下手,帮着他给师无渡身上的伤口擦药。正忙活着,厢房的门就被推开,夹杂着斜风细雨,羿殊风尘仆仆的抬步踏了进来。 明辉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恭敬低头, “师父。” 羿殊颔首,看向床上的师无渡问了一声, “伤势如何?” 师无渡也不知是被打傻了还是怎么的,只是靠在床头发呆,不做言语,见他如此明辉只好道: “都是些皮外伤,不是特别严重。” 羿殊看着师无渡,须臾将一旁手上的药膏拿了过来,轻声道: “你们去休息。” 几人称是,以明辉为首退出房间,将门带上后离开。 羿殊拿起一旁的棉棒继续给师无渡涂药,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淡, “明天接着去。” 师无渡眼眸微动,垂眸。良久才道: “师父,有什么意义吗?就这样被他打,我什么时候才能打的过他?” 羿殊不说话,只是默默给他涂药。 师无渡想着今天一遍又一遍的被望月踩在脚下,越想越气,直接将搭在肩上的帕子甩在地上,压制不住怒火道: “就这样我什么时候能报仇?什么时候能除掉白话真仙!” 羿殊淡淡的看了一眼他甩在地上的帕子,擦药的手停了下来。 师无渡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端,赶忙收了脾气跪在地上低头认错。 羿殊低头看着他,眼中看不出情绪, “细细说来。” 师无渡顿了一下,抬头对上羿殊的视线,抿嘴犹豫。良久才把自己来绝云巅的遭遇还有师青玄被白话真仙缠身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羿殊静静听着,没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似乎对此漠然以待,又像是意料之中的不甚意外。 第68章 我欲昂首问苍天 师无渡低头跪在地上,羿殊垂眸看着他,两人就这样静默的对峙着。 “起来,我不会因你这些想法而怪罪于你,问心即是明心见性的一个过程,问的就是自己的内心而已。” 师无渡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每个人的心境皆有不同,你不必因为心中有恨而焦躁彷徨。” 羿殊起身,将手搭在窗棂上看向问心峰的夜色,淡声解释, “仇恨虽然没有让人幸福的力量,但人们却可以借助仇恨不断前行,这过程会一直持续到前进过程中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为止。” 师无渡站起身,走到羿殊身后领会其中的含义。 “它终将成为一个符号,无法消除亦无法隐藏。永远活在复仇之人的期待中,于黑暗无尽的深渊,敢于斩向一切罪恶的源泉。” “这也是为什么我接纳你的原因。” 师无渡怔愣,见羿殊轻轻拨开他鬓角的长发, “做不到就一直去做,因为心中衡量,故而反复回荡。如果了却心中夙愿才肯放过自己,那就脚踏实地去做就是了。” 师无渡细细品味其中深意,缓缓点了点头。 师青玄轻手轻脚的推开木屋的门,身影于细雨夜色之中悄悄消失。 连绵梅雨打进林间后便汇聚成了豆大的雨珠重重自叶上落下,滴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频率都变得缓慢而有节奏。师青玄穿行在树林之间,走了一条与上绝云山巅的山峰相反的一条道路。 身上被打湿的树叶刮的生疼,浑身淋透也没有阻挡他一腔孤勇的步伐,毅然决然的远离了绝云巅和山下的村落小镇。 耳边传来白话真仙冰冷戏谑的声音, “你以为你逃走就能摆脱我?” 师青玄脚步不停,回答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情绪, “摆脱不了也不能再让你祸害别人。” 白话真仙嗤笑一声, “这是要离家出走?” 师青玄不置可否,踢踏着的脚步溅起水花。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知道他不能再呆在那里了,他不能再拖别人下水给自己身边的人带来厄运了。 抱着这个想法,师青玄片刻不停,心中想着远离这里,越远越好。脚步越走越快,渐渐由快步变为疾步,最后变为奔跑。他疯狂的奔跑在山林间,树枝木叶划伤了他的手臂和双腿。远见,只能看到林间的一袭血迹斑驳的青衣在其中穿行,一片不起眼的泛黄柳叶划过他的下眼睑。师青玄下意识闭眼,缠娟的血丝自细小的伤口流下,不能视物的他脚下一绊,整个人便摔进了低洼的大坑里。 师青玄整个人摔得头晕目眩,脑袋里嗡嗡作响。回过神来时,他就那么躺在大坑里,任由雨水冲刷淹没自己,打算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了结自己。 白话真仙显然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见他没了生还的希望,语气间似乎有些焦急, “你就这么打算死了?” “不然呢?还让你在我身上汲取养分吗?” 师青玄不带任何情绪,依然生无可恋的机械回答。 白话真仙自然不会甘心他这样死去,他还没把师青玄养肥吞掉。这么好的道行养分,死在这儿以前做的一切都算白费。而且现在师青玄一心求死,被折磨的简直没了脾气,绝境无望的人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再产生任何情绪,就连死亡都不怕他还会惧怕什么?一心无畏的心态让白话真仙有些慌了神, “你就这么舍得你哥?” 师青玄空洞的眼眸微动, “那些你在意的你都能放下?你有那么冷心冷情,不负责任?” 这些话显然是在激起师青玄的求生欲,也不是白话真仙愿意救他,是真的舍不得这么好的养分就这么没了。等到他将这个躯壳不太成功的吸收完他还没饱,就要没完没了的去找下一个令他满意的命格之人,还不一定就是天生对他胃口的,这让他感觉麻烦得很。 师青玄想起师无渡每次的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等着他回家;又想起老爷子一把年纪每次都拍着他的头咱们爷俩咱们爷俩的叫着;再想着他每次走在大街上有些心善之人对他投来的关切又怜悯的目光,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混着雨水淌了下来。 白话真仙略有些嫌弃的啧了一声,焦躁不安道: “起来,别让老子饿着了。” 师青玄躺在原地不动,模糊的眼睛盯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待死亡可是一件比我还要可怕痛苦的事,你连我都受不了,还想去死?你真有那个胆量?” 白话真仙似乎在想方设法的让他活着,师青玄深知这个道理,他的确舍不得师无渡他们,但他也不甘心就这样便宜了白话真仙,就连他的生死都要这个鬼怪所把控着。 白话真仙一直都在说暗示着不要让他死之类的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自认为他从来没这么能说过,恐怕这一年里的话,毕生所能劝出来的东西翻来覆去全都在今天这个时候说够了。 诅咒别人诅咒了几百年了,劝人别死还是第一次, 就好像他在做一件行善积德的好事。 见师青玄依然无动于衷,白话真仙也算是没了耐心,估计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放弃了他,临了时还不忘补上一句, “你死不掉的,你会永远活在绝望和恐惧中,痛不欲生。” 听他彻底没了动静,师青玄才动了动手指,缓缓吐了口浊气,默默爬了起来。 今年的梅雨下的格外频繁,连续下了三天的暴雨都没停过。师青玄从大坑里爬出来后便找了个山洞钻了进去,生了火蜷缩在一角不吃不喝,就这样看着下着的暴雨生生呆了三天。 他没彻底确定要不要自我了结,犹豫不决的原因自然 就是白话真仙说的那些。他虽然阴毒狡诈,却有着能准确捕捉人们内心深处真正想法的本事。他承认白话真仙成功阻止他,他放不下师无渡,他惧怕死亡来临的恐惧,他愧疚那些明知道自己会带来灾祸却依旧愿意温暖自己的那些善意。 师青玄听着外面的雨声和流水声,连续几天的折腾已经让他快要脱力昏厥。这时,外面隐隐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师青玄顿时清醒了些,愣愣的呆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已经虚弱的生出了幻听。 可那些叫喊声和求救声似乎并不像是假的,师青玄微微蹙眉,有些迷糊的踉跄起身,扶着山洞里的墙壁慢步走了出去。 只见山下,巨大的洪浪正在山麓间奔流翻滚,土黄色的洪水里还夹杂着冲刷毁坏的木枝残垣。 师青玄瞳孔微缩,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是洪灾。 “爷爷” 师青玄突然想起老爷子,发了疯似的就往山下狂奔。哭喊嚎叫声越来越近,传进耳中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他看到山谷中的洪流中还有活人在水里挣扎,可他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被洪水迅速冲下到更远的地方。来不及顾及其他人,他炸裂的头皮都在不断叫嚣着让他快点,再快点! 爷爷还跛着脚,他还在等着他回家去。 师青玄住的木屋是山麓下的高地,路过他的木屋就能直接上山走着山间小路爬上绝云巅。如果洪流还不算大,那么木屋那边的村民大概还是安全的。 跑下山,师青玄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家。此时的洪流还在增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爬升。师青玄看见木屋前的篱笆已经被洪水冲散了,水深已经没过了窗户,整整有半座房子那么高了。邻院的妇人和他丈夫抱着孩子已经爬上了屋顶,哭天喊地的求着谁能救救他们。师青玄怀中抱着块石头,趟过已然没过腰身的洪水,狠狠推开屋门惊慌失措的大喊—— “师父!” 明轩推开殿门慌乱的跑进了问心殿,见羿殊和师无渡还在研讨修行之论,便扯着嗓子大喊, “山下发洪水了!” 师无渡本还皱眉不满他突然闯进来打扰他修习,听了明轩的话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 羿殊起身走下来,沉声问道: “现下情况如何?” 明轩指着殿外道: “掌门师伯带着人已经下山了,其他次峰的同门们也都零星下去帮忙了。” 羿殊沉默,还不等他再说什么,身边的师无渡已经率先冲出了问心殿。眼神惊惧,头皮发麻,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青玄。 师青玄这厢围着木屋找了一圈也没见到老爷子的影子,他从木屋里出来,神色焦急。正要离开,身后便传来了几人乞求的声音, “孩子!救救我们!” 师青玄顿步转头,就见妇人哭的涕泗横流,抱着孩子跪在房顶,他身侧的丈夫也跪在她身边,不断对着师青玄的方向磕头,求师青玄能救他们一命。 师青玄环视一周,将洪水冲过来挂在篱笆木桩旁的一截梯子拽了过来,将梯子的一头递给他们,另一头就用自己身上绑着的石头取下来压住,点头示意他们下来。 夫妻俩感激涕零,连连道谢,顺着梯子缓缓爬下来。师青玄没时间和他们虚与委蛇,见他们安全下来便马不停蹄的接着找人。 “周老头去山上找你了!” 师青玄上了岸,听到这转头看向妇人, 那妇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着木桩,对他喊道: “我看到他上山了,应该是去找你了,你顺着山路去找应该找得到。” 师青玄点头道谢,转身就往山上跑去。 等到师无渡等人下山找到木屋这里时,现场已经变成了一片被洪水吞没的废墟。 师无渡看着被洪水冲掉的房屋,圆睁着眼睛表情狰狞。 “再找找,大师兄!” 明轩拽着他的衣服道: “青玄不一定就会被冲走,在周边再找找!” 师青玄脚步虚浮,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白话真仙适时出声,带着浓浓的阴冷声在他耳边开口, “他已经死了。” “啊!!!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 “不会不会不会不会不会不会不会不会不会不会!!!” 师青玄着了魔一般疯狂寻找,白话真仙的笑声不断,许是这些天都没吸取到养分,这一次他要来份大的吃个够。便出声诅咒得意预言, “你会狠狠的摔倒的!” 师青玄脚下一滑滚进泥地里,腰间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他摸上后腰,手上沾满了鲜血。 有什么东西在他摔倒后戳进了腰间,师青玄将那东西活生生拔了出来,仔细一看, 是一根断掉了一半的折扇扇柄。 师青玄握着那沾满鲜血的半只扇柄,手上不停颤抖。 他不敢细想,抖着身子喃喃自语,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抬头间,一根熟悉的圆状物件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盯着那根东西,嘴唇都在不停打颤。 师青玄缓缓爬过去,他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那是他三天前他打算在这里寻死的地方。 此时的大坑里已经被旁边的泥沙掩埋了大半,就好像刚有一阵小型的泥石流滑坡将这个大坑给填上了。 而在这被填上的泥沙中央,一根圆头拐杖斜斜的插在其中,它似乎被雨水冲刷的更加光滑,杖头被使用的人磨的掉了漆,杖身却完好的透着本来的深褐色。 这是老爷子用了一年的拐杖。 师青玄在看见那拐杖的一瞬间便再也受不住,撕心裂肺的昂首大哭起来。 “在这!” 远处一声惊叫,师无渡的身影便迅速的闪身出现,快步从山下跑过来,惊魂未定的将师青玄抱在怀里。 “青玄!青玄没事了青玄哥哥在这,哥哥在这!” 师青玄却痛心疾首的嘶吼着,一边哭一边用力扇着自己巴掌, “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离家出走!” “我不该离开家的” “我到底干了什么啊啊啊啊!!” 师无渡抓着师青玄的手,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着师青玄咬牙流泪。 而白话真仙的大笑声还在继续,回荡在兄弟两人耳边,似乎在给这悲痛的场景配上更加鲜明的哀乐。 第69章 逍遥引归 师青玄被师无渡背着回了绝云巅。 山下的洪水还在肆虐狂涌,直到云尘掌门带着绝云巅的弟子们将城镇上游被冲破的水库施法拦堵后,洪波才渐渐平息。 而师青玄这码事最终以羿殊道长将他也收进门下,同他哥哥师无渡一起修行而告终。 当时,师青玄整个人已经宛若一个濒死且毫无生气可言的破败人偶,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说不出来。似乎已经没有一点希冀和人气儿,眼神空洞脸色灰白,就连师无渡接近崩溃的在他身边一遍又一遍叫他,也依然低着头无动于衷。 匆匆赶来的羿殊道长见此只是缓步过去,抚上师青玄的头顶敛眸低声说了一句, “跟我回问心峰。” 而在师青玄缓过神时,他已经被师无渡带进了羿殊给他安排好的厢房里。 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师青玄在师无渡的看护下进了食,默默吃粥时,坐在一旁的师无渡轻声道: “以后跟哥就住在这里,师父也答应收你为徒了。” 师青玄默然,等到第二天在床上醒来时,屋子里已然没有了师无渡的身影。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师青玄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呆愣的坐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以后又该如何。 这时,门外轻叩了几声,便有人半推开门伸头探进来。见到师青玄正坐在床上发呆,便直接侧步挤进来,对他笑了笑道: “醒啦?走,我带你去见师父。” 师青玄没说话,垂眸起身跟在他身后。来人是明辉,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师无渡的亲弟弟,见他如此静默的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又话唠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见他无言,便继续道: “我叫明辉,以后咱们都是师兄弟了,别那么生疏嘛,我会帮着大师兄好好照顾你的” 紧接着就听“邦”的一声脆响,师青玄本来一直默默低头跟在他身后。听到声音错愕抬头,就见明辉光顾着回头和他说话,没见到前面立着的一个一人多高的宝鼎,一头就撞了上去。瞬间额头上就鼓起了个大包,明辉咧嘴捂头,张口就骂, “嘶这谁的丹鼎!放在这儿干嘛!问心峰别的地方放不下你这口佛盆子了?!” 一个头唯唯诺诺的从鼎后冒出来,这小弟子也是近期新来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要炼什么,竟然找了这么大一口鼎出来。听到明辉的叫骂声,这才堪堪冒出头慌忙道歉, “对不起啊明辉师兄我这就给搬走,太大了搬不动我在这歇一会” “那你到别地方歇去啊,大路中间儿来回这么多人呢,咋一点眼力见没有呢?” “那我这不是赶到这儿了么” “嘿你还挺有理了” 师青玄站在后面见明辉插着老腰和小弟子绊嘴的样子,似乎是不吵出个谁对谁错誓不罢休。便无奈先行,见前方尽头就是问心殿,便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犹豫着缓步迈进殿中,就见一口参天七丈金环鼎横在大殿中央。这口金鼎常年燃烧炼化不停,周围的高温被一些浮在空中的淡蓝色符文隔绝。所以路过金鼎的边缘时也不会被温度灼伤,金鼎之后就是三阶木梯和镂空拂天窗,羿殊就坐在轻纱之后的蒲团上打坐。听到他的动静便睁眼看向他,而后笑着招手示意他过来。 师青玄踌躇片刻,还是缓缓踱步过去,被羿殊拉着在他身边坐下。羿殊上下打量他几眼,随后歪头微微有些蹙眉。 师青玄一直敛眉垂眸,见他如此紧张的浑身紧绷,抿唇有些害怕羿殊会嫌弃甚至厌恶他。 哪知羿殊却是从手边的小方桌上拿来剪刀和梳子,耐心的将师青玄挡在额前的长刘海修剪掉,又亲手将他后面的头发用发带束起来后。才看着他满意点头, “顺眼多了,这样好看的一张脸用头发挡住岂不可惜?” “就像美玉蒙了尘,再夺目也于事无补。” 师青玄听出羿殊话里夸赞的意思,不好意思的又把头低了低。 羿殊轻笑,开始教师青玄打坐。 两人面向问心峰的山下的层峦叠嶂,见师青玄合眼静坐,羿殊微微睁眼看他,开口道: “心中莫要想着其他东西,放空自己。若有了杂念也不用理会,任何可意与不可意的想法都是正常的,你只管深吸吐纳,置身尘海之中,方可脱离纷扰束缚。没了欲念所求,调心静气,那东西自然也就奈何不了你。” 师青玄按照羿殊的传授认真领悟,学着他的样子静心调气。呼气吐纳间,他似乎在脑海里听到了白话真仙若有若无的声音,有怨毒的,有引诱的,有气急败坏的,也有低声下气的。但他都没在乎他到底说了什么,他的声音也在自己置身的识海里渐渐远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师青玄感觉自己的脸庞毛茸茸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蹭他的脸。他微微皱眉,缓缓睁眼,就见头顶一抹朱红的丹顶鹤正眨巴着两只小眼睛,正一瞬不瞬的在他面前盯着他。 师青玄被它突如其来的凑近吓了一跳,挣扎着往后退了退,却没想后面是木阶,直接仰了个跟头滚了下去。 那丹顶鹤似乎颇通人性,见师青玄被他吓到便伸长了脖子仰天“嘎嘎”,好像学着人的样子在嘲笑他。 羿殊缓缓睁眼,似乎对于它的顽皮早就习以为常,无奈的挥手将丹顶鹤赶走,回身看向师青玄, “你初次调息打坐,不必坚持太长时间。加之身体孱弱,多出去走动走动锻炼身体,先回去,今日就到这里。” 师青玄闻言点头,起身走出了问心殿。 回去的路上,师青玄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因为他在刚才打坐的时候依稀听到白话真仙气急败坏的说着什么,其中似乎提到了师无渡,为了避免真的出什么事,或者是为自己图个安心,师青玄还是打算先去找找师无渡看看他怎么样。 可这问心峰也是大的很,他又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尝试着往山峰下走时,远见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大的天台石座,上面连接着许多虹桥。师青玄见此便走了过去,还没走上虹桥,他便突觉身侧的灌木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警惕停步看去,见那灌木丛里传出了细微的咀嚼声,似乎是在嘴里嚼着脆骨而发出的类似声音。 师青玄大着胆子过去,轻轻拨开灌木,就见一个身着灰袍的男子撅着屁股正背对着他。那男子似乎也发现了身后的师青玄,顿了顿转头看他,就见这人吃的满嘴流油,嘴里还塞着一大块烤鸡腿鼓着大嘴左嚼右嚼的。 师青玄微觉尴尬,刚想出声道歉,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这人吓得一脸惊恐,伸出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哪知已经来不及了,一群问心道的小弟子们已经追了过来,为首的就是曾经和师青玄有过一面之缘的明轩。这人见状不好,果断将剩下的半只鸡塞进了师青玄怀里,自己嗖的一下钻进树林里没了踪影。 师青玄:“” “???” 明轩带着其他三个人过来,看着师青玄怀里油光可鉴的半只烤鸡,脸色变幻莫测。 师青玄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默默的将这半只鸡递到了他手里,略有些缺心眼的问道: “呃你们在追这半只已经,烤熟的鸡吗?” 明轩:“” 明轩身后的其中一位弟子瞪着师青玄,冷着声音毫不客气, “你怎么偷我们买的烤鸡?自己想吃怎的不自己下山去买?” 师青玄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他, 不是哥们, 先不说你看没看见是我偷的, 我能直接在你们来的这短短几步远时间内把半只鸡都吞了? 明轩回头看了那弟子一眼,将那半只鸡扔进了草丛, “不是他,是引归道长。” 那弟子堪堪闭嘴,明轩也没在计较烤鸡的事,他知道师青玄已经被师无渡接回来而且被羿殊收为弟子的事。便看着师青玄问道: “你在找无渡师兄吗?” 师青玄点头,就见明轩抬步与他擦肩而过,态度不似第一次和他见面时那般亲和, “他在后山的瀑布下修行。” 师青玄垂眸,其他人跟上明轩的脚步都与他擦身离开,都没再看师青玄一眼。 也无怪乎此,毕竟当时是师青玄先没给人家好脸色赶人家走的, 这样也好,免得他们靠的自己太近,也被累及到。 就这样站在原地想着,一只头突然从上面的树干上倒吊下来,晃荡在师青玄身侧看着明轩几人离开的方向悠悠道: “他们走啦?” 师青玄面无表情的瞥了引归一眼,见这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又把明轩丢掉的半只鸡捡了回来,塞在嘴里吃的正香。 见师青玄转身离要走,引归连忙从树上跳下来,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 “哎?你就是羿殊从山下带回来的小弟子?就是那个气性贼大的那小子的弟弟?” 师青玄默默承受着他嘴里翻飞喷在自己身上的油点子,本来不想说话的沉重心情现下似乎加了些无奈和烦躁。 引归将手里的半只鸡三两下秃噜进嘴里,双手在身上随便 蹭了两下,便跟在师青玄身后缠上了他, “你这是要去哪啊?我带你去。” 师青玄心觉自己的确不知道后山的方向,便和他搭上了话, “后山,找我哥。” “后山啊,后山可远了去了,走你跟着我走。” 引归几步走到了师青玄前头引路,双手抱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引着师青玄拐了个弯,去了问心峰的后山方向。 师青玄放缓脚步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低头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引归哼着小曲,一路上就见师青玄垂着头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同为兄弟,师无渡那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怎么养出这么个沉闷无趣的弟弟出来,心中正腹诽着,嘴上也不住闲的开了口, “你干嘛不说话?烦我啊?” 师青玄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须臾摇摇头。 “那你怎么一副全世界都欺负了你似的委屈样子?” 师青玄依旧缄默无言,自顾自走在他身后。 引归见状皱眉,推了推他, “你说话啊。” 师青玄则是顺着他的劲儿离的他更远,垂首闷声开口, “走你的,别和我说话。” 听前面没了动静,还以为引归生气了。抬头看去,就见引归只是愣愣的看着他,随后不服气的撅嘴蹦出来一句, “我就和你说话!” 师青玄错愕一瞬,见引归不管不顾的贴过来,皱眉后退, “离我远点,别靠近我。” 引归执拗过去,偏要和他反着来,跨住他的胳膊就贴着他不撒手, “我不我不我就不!” 师青玄无奈推他,哪知这人却越缠越紧,说什么就是不放开他。无他法,师青玄只能心累扶额, “我知道了你先放手。” 引归挑眉看他,得寸进尺道: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疏远我。” 师青玄垂眸解释, “不止是你,我对谁都这样。” 引归放开他,不满道: “你干嘛这样,势利眼啊你?” 师青玄苦笑摇头,犹豫良久才终于道: “我被白话真仙缠身,接近我的人都会霉运缠身,难遭厄运。” 引归却是蹙眉歪头,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抱臂道: “昂,那又如何?” 师青玄意外看向他。 “还有吗?” 师青玄微怔,随即摇摇头。 引归呔了一声,拉着师青玄接着走,不甚在意道: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管他说什么?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大嘴巴怪而已,别那么对他上心” 这边正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话真仙就在这附近,听到引归这么说后白话真仙也说话了, 师青玄听后顿步,神色莫测的抽了抽嘴角。 引归察觉到他的反应,直截了当的问道: “他说什么了?” 第70章 水到绝处是风景 师青玄抿了抿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引归皱眉, “怕什么,说!” 师青玄搔了搔鬓角,不好意思的开口, “他说你以后会越长越丑。” 引归原本义愤填膺的表情瞬间碎裂,随后破大防般的掐着师青玄的脖子摇着他辩解, “别听他的他放屁他放屁他放屁!” “我可是绝云巅公认第一美男子!他放屁——!” 两人小打小闹的到了一处绝壁吊桥,据引归说,过了这个吊桥就能到达问心峰的后山。后山的南侧就是一处悬崖瀑布,那里很漂亮,算得上是当世的绝景之一了。 师青玄走到吊桥边往下看了看,万丈绝壁的深渊下只能得见云深岩壁,根本望不到崖底。只一眼,师青玄便顿觉双腿发软,往后退了几步。引归见状好笑的故意往前推了他一把,直接吓得师青玄坐在地上死抓住地面。 “哈哈哈哈哈你干嘛那么紧张?” 师青玄不由得没好气瞪他一眼, “这么高你不害怕?掉下去怎么办?” 引归闲庭信步的踏上吊桥,负手道: “怎么说我也是一脉次峰的道长之一,这种小事我还要像你一样害怕到尿裤子?来来,这桥我走了好几百遍了,掉不下去的。” 师青玄不情不愿的挪步到吊桥边缘,犹豫片刻还是不敢下脚,但是嘴上他是一点不肯让步, “还道长呢道长还偷弟子的烤鸡吃?” 引归被他噎了一下,轻咳几声转身道: “我你懂个锤子!我那是为他们好,你师父让他们戒荤,我这是怕他们破戒” 师青玄一言难尽的看着他狡辩,一脚踏上了摇摇晃晃的吊桥上。 引归见他跟上,便也回身接着走。师青玄不敢往下看,只能咬着下唇闭眼,摸着吊桥一侧的绳索慢慢向前挪动。 这时,白话真仙的声音不合时宜的自师青玄耳边响起, “你前面的人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师青玄猛地睁眼,惊恐的看向引归, “引归道长!” 还不等师青玄提醒,引归听到他喊叫声的同时便回头看去,紧接着伸出的右脚便踩了个空,整个人也是瞬间变脸折了下去。 师青玄要过去抓住他却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掉了下去。 完了。 师青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这两个字在其中盘旋不去。 这么高的悬崖绝壁,就是神仙也难说活着出来了。 师青玄跪在吊桥上,不知是桥在动还是他在动,只感觉一阵头重脚轻般天旋地转。一波又一波反胃的冲动感袭来,既难过又难受,他现在能想起来的只有一件事, 他又害死了一个人。 眼泪滴进吊桥的缝隙落下深渊,秋风刮过悬崖其中的缝隙,发出此起彼伏的呜呜声。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回荡于这不规则的崖间低鸣中, “喂!小青玄—” 师青玄浑身一抖,赶紧趴在吊桥下往下看, 只见一处距离吊桥几十丈远的绝壁上横着长出了一颗歪脖子桃树,引归正坐在那棵桃树的枝干末端对他笑着招手。 师青玄深深松了一口气,对他大喊, “没事?我想办法救你上来!” 引归却是摆摆手,指着身下的那棵桃树道: “不急!我看这棵歪脖子树上结的大桃子可水灵了,等我摘几个给你吃啊!” 师青玄见他还是一副大难临头不知死活的散漫样子,着急喝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摘桃子?!你快上来我不要!” 引归却像是将他的话当了耳旁风,一点是没听进去。自顾自的攀着山崖中间唯一的一棵桃树树干往上爬,费力去够上面结的几个大桃子。 师青玄屏住呼吸,胆战心惊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再有个好歹直接掉下去。 引归一手环着树干,另一只手吃力的去摘桃子。直到还剩最后一颗桃时,他所在的地方距离那颗剩下的桃子还有几寸远,引归憋的脸都红了,一根筋的势必要把那最后的桃子摘下来。 就差二寸呐! 师青玄刚要劝他算了,就见引归胳膊往前又伸了伸,成功摘下最后那颗桃子。 引归像个玩游戏赢了胜利的孩子,举起刚摘下来的几颗桃子给师青玄看。师青玄见他的憨样被他逗笑,而阴冷的声音继而接着响起, “下去。” 师青玄顿时脸色骤变,眼神急剧收缩,眼睁睁看着那棵桃树发出几声“咔咔”的脆响, 引归还是跟着那棵桃树一起掉了下去。 师青玄这下彻底呆住,白话真仙的笑声越来越大,依旧是那般得意张狂, “哈哈哈哈哈哈” 师青玄也终于崩溃抱头大喊, “滚啊!滚啊!!!!别再缠着我了!!!滚啊!!!”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些 他们又有什么错? 但很快,白话真仙便笑不出来了, 只听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响起,几秒钟后,一只头顶朱红的丹顶鹤载着引归缓缓飞了上来。 师青玄看看那只丹顶鹤,再看看鹤背上笑意盈盈的引归,久久没有回神。 引归架着丹顶鹤落到吊桥对面,对他喊道: “过来啊!发什么呆?” 师青玄回神,难以置信的看向他。扶着绳索站起身,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半响憋出来一句, “这丹顶鹤你养的啊?” 引归咬了一口桃子,和身侧的丹顶鹤对视一眼, “昂,咋了?” 那丹顶鹤也用嘴啄了口桃子,随后甩了甩脑袋。 师青玄阖眼过去, 没咋,一个德行。 谁养的像谁。 师青玄哼哧哼哧的终于爬到了吊桥尽头,刚一着地,整个人便冷汗涔涔的瘫在地上,胃里一阵翻腾,随后哇的一声支着地面就开始吐。 引归偏头将嘴里的桃核吐掉,见他如此,靠着丹顶鹤挑了挑眉。 丹顶鹤的小脑袋还特意凑到师青玄那侧闻了闻,随后便皱着眉头缩了回去,嫌弃的将脑袋插进身上的羽毛里。 “不是,我说” “哕—” “哎呦喂” 引归皱着鼻子拍了拍师青玄给他顺气,直到师青玄缓过来劲才过去将人拉起来。师青玄整个人脱力的靠在他身上,摆摆手喃喃道: “这辈子我是对恐高有心理阴影了” 引归讪讪一笑,将他从崖边往里拉了拉, “不至于不至于。” 随后将怀里摘得两个最大的桃子拿出来递给他,笑道: “给你留的。” 师青玄吐的肚子空空,也没客气,拿过来咬了一口。入嘴化出来的甜味不由得让他松了松眉头, 引归嘿嘿一笑,胳膊搭上他的肩膀道: “甜?都说长在岩壁上的果子最甜了。” “因为经过风吹雨打顽强生长的树根是极具养分的,比一般的树要更加独特坚韧。” “亦理,” 引归笑着伸手指了指他们这座后山的南方,那里水气缭绕,巨大的瀑布轰鸣声响彻云霄,水浪击打着岩壁急转直下,在他们尽头的视野盲区奔腾下去。 “水到绝处是风景,” “人呢?” 师青玄望着那片奔流狂啸的瀑布,渐渐理解了为什么引归要带着他来到这里,也明白他在那棵桃树上说什么也要决然摘下绝壁间的桃子给他吃。 无非就是在告诉他, 别放弃, 抵抗到底而已。 大不了就是和这白话真仙纠缠一生, 赢了争口气,输了化个泥。 引归带着他从山顶绕过瀑布下去,顺着下方的小路到达瀑布的底潭, “你能活到现在,人虽体弱,却也铁骨铮铮。” “换个角度想,许也不是坏事。” 引归回头一笑,将身子让开。 师青玄抬头,见师无渡正光着上半身在瀑布下打坐。垂首合眼间,似乎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到来。 壮观的白色绸带倾泻而下,声如雷鸣,雾气蒸腾。廖廖浮尘将师无渡的身影隐匿在其中似有似无,崖底的清潭似乎形成一片巨大的透明琉璃碗接着飞流直下的瀑布,远处的静潭边缘却平静无波,像是映照出泼墨山水的波澜画卷。师青玄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几步,昂首间似乎只听得到自己的剧烈铿锵的心跳声。 “引归道” 师青玄转头叫他,却发现身后哪里还有引归的影子,只剩下无痕的清风携着几片落叶飘过。 师青玄左右看看,发现真的没有了引归道长的踪迹后,莫名其妙的挠挠头朝着师无渡的方向而去。 “哥!” 师无渡缓缓睁眼,见到来人是师青玄后微微一笑,起身从瀑布下走了过来。 师青玄将晾在一旁的上衣给他披上,两人坐在了静潭一侧的青滩巨石上。 师无渡用袖子擦了擦脸,转头问他, “你怎么过来的?” 师青玄乖巧坐在一旁,老实道: “和引归道长过来的。” 师无渡闻言狐疑转头看他,眉毛蹙起, “引归道长?你怎么和他搭上茬儿了?” 师青玄眨眨眼,歪头看他, “怎么了?不行吗?” 师无渡挑眉道: “不是,只是有些意外,他一个一天不着调东撵鸡右赶鸭的闲散道修,居然会带着你玩。” 师青玄则道: “他没带我玩,他还给我摘桃子吃了。” 师无渡勾唇看他,师青玄自己也觉得这话更像是自相矛盾,越解释越不清,便干脆懒得继续和他多说。转而道: “这个引归道长是什么来历啊?神神秘秘狗狗祟祟的” 师无渡轻笑一声, “他是绝云巅逍遥道一脉的道长,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几位道长里属他最会偷懒了。都没见过他修行闭关过,连个弟子都没有。不过你瞧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力高深莫测的很。” 师青玄想了想,道: “那他这么厉害,干嘛不收徒啊?” 师无渡将双手支在身后,仰头思考, “就他那副吊样怎么教徒弟啊?自己都懒得修行,别说督促自己学生了不过我从别的弟子那里听说,其实引归道长原来是有一位爱徒的。” 师青玄看向他, “后来呢?” “后来听说是他自己教不了,把自己徒弟送人了。” 师青玄一懵,瞪着眼睛道: “送,送人了?!” 师无渡道: “啊就是改道了而已,据说是送给了他当年的同门师弟,就是现在无情道的道长天均。细细算来,以他徒弟的道行来算,也能排得上天均道长座下的佼佼者了。” 师青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除了羿殊和引归两位道长,其他的他暂时还不认识。 师无渡又和师青玄说了绝云巅的各种奇闻异事,八卦传闻,以便他能更好的了解和适应这里。两人就这么在瀑布边聊着,也不觉时间飞逝,夕阳转升。 问心峰上,羿殊站在殿外的峰头上眺望后山的方向出神。一个身影拿着个酒葫芦缓步走过来,用手中已经脱了毛的羽扇轻拍两下羿殊的胳膊,灌了口酒肆意道: “还看呐?这么不放心啊?” 羿殊莞尔看他,负手笑眯眯道: “我就知道你这性子带的来他。” 引归挑眉不置可否,眉头稍稍得意的挑了挑, “孩子嘛,哄一哄就过去了。” 羿殊摇头看向天边连接地平线的火烧云, “这么会哄那你就带着,当自己徒弟宝贝着。” 引归一屁股坐在他身侧,拎着酒葫芦也望着天边出神, “我没徒弟,就那么一个而已。你就是要我白嫖受累,我可不白带” 羿殊低笑,斜眼看他, “你这个月的酒钱别找天均要了。” 引归挑眉抬头看他, “那可不行,我要两份,你别告诉他奥。” 羿殊回身走回问心殿,背对着他道: “小心他知道了揍你。” 引归切了一声,又灌了口酒自言自语, “他敢揍我一个试试” 无情峰中,站在修行场上监督弟子修炼的天均打了个喷嚏。 几名无情峰的弟子好奇的看向他,却被天均转头的森森冷眼瞪了回去,瑟瑟发抖的继续修炼。 夜色渐浓,师无渡今日的修行结束,便带着师青玄原路返回。一白一青两个身影从山下走回了问心峰。 第71章 且听风吟 “小青玄!” 师青玄刚刚结束一上午的调心打坐,正站在问心殿的门口接受羿殊的修行指导。两人还没说几句就被远远一声招呼打断, “走啊走啊,我又发现了个好玩儿的地方,我带你去!” 师青玄无奈看着蹲在树枝上的引归,他腰间挎着酒葫芦,一身冷灰色道袍也不知道穿了多久都破破烂烂的,手里抓着那个秃毛的羽扇正呼扇着叫自己过去。 羿殊低声一笑,师青玄回头看了一眼羿殊,就见羿殊对他挑了挑眉, “快去?你小师叔又来接你出去胡闹了。” 师青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身朝着引归所在的方向跑去,两步并作三步,欢快的活像个奔着老母鸡归家的小鸡仔。 “你又要带我去哪儿?” 引归笑嘻嘻的从树上跳下来,一脸的神秘莫测,走到前方带路, “好地方好地方” 师青玄瞟他一眼,狐疑跟上。 引归带着师青玄下了山,两人走了半天路程,路过三个连着的小村落后就穿过一片枫叶丛林。越往里走,师青玄便感觉树木和草坪越稀疏,最后就剩零零星星的几块草地而已。土质也由粘土变得泛黄稀松,师青玄跟在他身后轻轻蹙眉, “到底要去哪儿啊这么远?” 引归头上带了个草帽,伸手将腰间的酒葫芦往嘴里灌,却发现里面没酒了,便扫兴似的将酒葫芦挂回腰间,转头蹭过去, “哎呀哎呀别着急嘛马上就到了你,你把你的那个什么露给我喝点?” 师青玄听后眼神躲闪,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什么啊我没有。” 引归啧了一声,又凑过去道: “你还装,我都看着了,昨天晚上你偷偷从山下带了那么多坛子酒回来,给我喝点怎么了?” 师青玄撅撅嘴,偏头不理。 “嘿我告诉你小青玄,绝云巅我宠着的人可没几个,你不给我我不跟你好了。” 见引归真的气呼呼的走了,师青玄才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妥协叫他, “哎回去给你喝就是了,干嘛那么较真儿啊?” 引归听后面色稍霁,心道小孩子就是好吓唬。轻哼一声侧头傲娇道: “这才对嘛,亏了我下山除祟看中了个这么好的地方,还只带你来。” 师青玄两步过去和他一起走,挑眉控诉, “你什么时候下山来除祟了?又不带我!” 引归瞥他一眼,哼哼唧唧道: “你看着你那个哥了就理也不理我,怎么能说我不带你?我叫你来着是你不和我一块去的。” 师青玄经他提醒了才想起来 ,前些天引归的确有来找他一起下山,可当时师无渡和他一起在研究炼器的事儿,就没怎么理会他。 那时候师无渡和他说,如果这修行之法可以炼丹,那么其实别的东西应该也能炼出来。他见师无渡把身上随身携带的那个姓梅的道长留给他的扇子扔进了宝鼎里,说这是历来第一次有人这么做,如果成功了将会是空前绝后的大事。他怕师无渡会瞎搞出什么事情来,便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这才没和引归一起下山。 也不知道哥现在怎么样了,还研究着那个炼器的事不放吗 师青玄正想着,便听走在身前的引归微微疑惑了一声。回神顺着他蹙着眉头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几只眼冒红光的毛茸茸大家伙正蹲在岩壁夹缝旁,吱吱吱的似乎在啃着什么东西。 “这什么东西?老鼠?” 师青玄瞪大眼睛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这么大个头的黑皮老鼠,每只都有大约一个成年男人那么高。仔细看去,它们嘴里“咯吱咯吱”嚼着的似乎是骨头,那骨骼状态像是人骨,这让本来惊惧的师青玄脸色更加惨白一分。 “食尸鼠而已,不过我上次来时还没有这些东西。” 引归眯了眯眼睛,走几步靠近它们。师青玄躲在一棵被吹成倒斜状的枯树之后,见引归衣诀翻飞,凑过去跟个没事人一样伸长脖子问道: “都臭了烂了的尸体,有什么好吃的” 那些食尸鼠瞬间都用灯笼大的红色眼睛盯着他,而后全都一个两个争先恐后的张着大嘴对他咬来。师青玄看着它们嘴里还挂着没嚼完的腐肉,一阵想要反胃呕吐。 引归从宽袍袖口中夹出一张黄符,不慌不忙的指了指那几只食尸鼠似乎在数着它们的数量。随后像变戏法似的,手中的黄符由一变二,二变四,在那些食尸鼠靠近时后翻拉开距离。与此同时,那些黄符便准确无误的贴在了它们身上。 “爆!” 引归落地时,前方炸起了放礼炮一般的邦邦巨响,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炸声扬起一片沙尘。食尸鼠的身体被炸的粉碎,在空中血肉翻飞,师青玄低了低头,躲过喷溅过来的肉泥。 等到沙尘随风散去后,就见引归已经站上了前头的风蚀残壁之上,手做伞状朝着远方望了望,似乎在查看地形,随后对师青玄招了招手,大声喊道: “就在这儿啦!” 师青玄从枯树后走出来,绕过那片已经被炸糊的老鼠尸体,攀上了引归所在的那块岩壁,随处望了望, “你说的就是这?这算什么好地方?毛都没有。” 引归眼神点向下面的夹壁处,那是一处由两侧岩石双向形成的沙漏型缺口,附近除了岩石戈壁几乎没什么杂草树木。这里的风力要比来时要大的多,师青玄才发现,站在岩石上时吹来的大风贴的脸都生疼,就像有刀子在刮你的面颊。师青玄背对风向口,盖着被风吹的胡乱飞起的头发,对引归道: “你不会是在坑我?” 引归却拍了拍他的肩头,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笑道: “你下到那个风口处,保证能感觉到不一样的风景。” 师青玄一脸不信,皱眉瞪他。引归则是顶着一张无辜脸,眨眨眼道: “我啥时候骗过你?” 师青玄半信半疑,被引归推向下面的那个风口处。回头见引归大大咧咧的坐在石头上,还在对他摆手忽悠他, “去去,有我在你怕什么” 师青玄无奈,只能攀着岩壁下去。刚接近风口,狭管效应的作用力更加明显。这里的风力比上面的岩石上更强,师青玄甚至都不能抬头看清前方的环境如何,只要稍不注意,他确信他整个人都能被这股狂风吹飞出去。 “找个地方打坐啊,你撅个屁股死掰那颗石头干嘛?” 引归半躺在上面的岩壁上,对着下方缩在岩石后一动不动的师青玄喊道。 师青玄简直在心里给引归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他就是诓自己来遭罪的。 “哎我都带着你玩了多久了 ?不学点本事怎么行?快到风口上打坐去,你师父平时都咋教你的?都就着烤鸡吃肚子里去了?” 引归从师青玄那愤愤不平的表情中猜中了他此时心里正在想什么。其实引归说的也不错,自打师青玄进了绝云巅,这一年半载里几乎都没怎么学习修行之道,除了跟着羿殊在问心殿打坐,就是跟着引归到处游山玩水好不乐呵。这也让同门的师兄师弟们羡煞坏了,凭什么他们每天就是吃苦修炼,师青玄每天就是看他们吃苦修炼,人比人有时候真能气死人。 师青玄咬了咬牙,勉强向风口处迈出一步。瞬时间,狂风在耳边呼呼作响,那超强的冲击力推的他一个趔趄。再往前时,他整个人顺着大风吹拂的方向飞了起来,师青玄一手抓着岩壁,一手挡在脸前,崩溃喊道: “这要怎么过去?根本过不去!” 引归懒散的躺在上面,忘了酒葫芦里已经没有酒这回事,还在往嘴里倒,对着嘴口单只眼睛往里看,随意道: “那你就在你能承受的极限位置上打坐,等到身体适应了再一点点往里挪。” 师青玄只好扶着岩石站好,就在风口的边缘处坐下,皱着眉头开始打坐。耳边一直都有狂风呼啸不止的呜呜声,时而还有风过壁龛和陡峭岩壁间隙而发出的似人的哭泣声,这让本就难以静下心来的师青玄更显唯恐烦躁。 引归翻了个身支着头看他, “调整呼吸,与风息同频,静心体会风的流动和变化给你带来的感受。化无形为有形,试着感悟和掌控这种力量。” 师青玄缓缓睁眼,伸手感受风的流速,狂风涌动下拂到指尖上的风力似乎变淡了。风似乎如流水一般划过指尖,似乎能从无形中窥见它自手指分开的流动的形状,耳边汹涌的杂音也似乎消失了一般。在这场森然的呼啸声中,师青玄闭眼竖耳,在其中找寻风的吟唱,并在此间渐渐平息燥气,静心聆听,沉浸其中与风同频。 引归把吹飞的草帽一把拽住,将其重新盖到脸上,草帽下的嘴角缓缓扬起,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没那么迅猛了,被驯服般的柔和下来, “这孩子也不赖嘛” 回去的路上,引归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抽打着路边的杂草,突然道: “明年的碧海云天,你也跟着去。” 师青玄闻言回头, “什么碧海云天?” 引归挑眉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简单解释, “就是各个仙门世家聚在一起的剿猎盟会,赢的还有奖励,挺好玩的。” 师青玄若有所思的点头, “那我去干嘛?” 引归道: “去看看呗,听说隔壁山头的宣赫门都去,他们那儿新收了个小弟子,打架可猛了,修行效率也贼快,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你跟着去长长见识。” 师青玄撅撅嘴听了个乐呵,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心道到时候如果师无渡去的话,自己就跟着去。 两人从山下回到绝云巅,刚进了宗门,连接着虹桥的大校场上就站着两个熟人,正是和师青玄同门的明轩和明辉两人。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似乎是靠在一起开小差偷懒,见到上来的师青玄和引归两人,便招手凑了过来。 “青玄啊,你又和引归师叔出去玩了啊” 明辉看着师青玄委屈巴巴道。 “怎么?羡慕啊?羡慕一起来啊,带你们下山吃酒去。” 引归听出来明辉话里的羡慕意味,笑嘻嘻的揽住明辉的脖子道。 明辉听后连连摇头, “不不不不不让天均道长知道了会揍我的。” 引归挑眉,故意逗他, “你又不是无情峰的弟子,他又管不着你。你看小青玄都跟我混了多久了,也不见那个铁疙瘩欺负他啊?” 明轩在一旁垮着小嘴, “那能一样吗?青玄和无渡师兄被师父拿着当宝贝似的,上次无渡师兄被望月师兄打成什么样?给师父心疼的直接去无情峰找了,结果给望月师兄打的一个半月没下来床” 引归听后瞪大眼睛,勾起嘴角一脸惊喜, “羿殊还真去了啊?” 明轩耷拉着脑袋点头, “去了啊大半夜去的,听说去的时候还带了个麻袋。” 引归听后哈哈大笑,这招还是当时他给羿殊出的,他见羿殊自己徒弟被打心里憋气。便给他出了这么个损招,本来羿殊还义正言辞的严肃拒绝,说着什么身为绝云巅道长怎么能为老不尊殴打弟子,结果他一走反手就带着麻袋去了。 这事儿后来是怎么传出来的呢据说羿殊道长揍完望月爽快的给自己徒弟出了气后,正得意着就撞上了闭关出来听到动静过来的天均,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就这么碰上了。天均道长得知平时半年不来一次的羿殊道长那天是特意来他的无情峰替他的弟子来出气的,嘴角险些扯到上天庭去。 “所以” 明辉叹了口气, “引归师叔,你就别撺掇我们以后跟你玩了,除了青玄,每个跟你一起玩的弟子不论哪个山峰的,都会被天均道长揍一顿的。我可不想挨揍” 师青玄歪头听着他们的对话,顶着一双纯真的眼睛问道: “那为什么天均道长要揍和师叔一起玩的弟子呢?” 第72章 绝云巅四巨头 “这个” “天均道长怕我们玩心太重耽误了修行,所以向来不许我们跟着引归师叔下山什么的” 明轩看了一眼明辉,不甚赞同的抱臂撇撇嘴道: “什么耽误修行啊那咱俩一起玩,和别的弟子们一起玩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气势汹汹的找过来?分明就是” 引归意味深长的“哎”了一声,打断他的话把话头接过来,勾住明轩的脖子笑嘻嘻道: “分明就是羡慕我天天过的自在悠闲,嫉妒我和绝云巅里的弟子都玩得开人缘比他好。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天天见不得我和别人好,跟个多管闲事的八婆一样” 明轩顿时感觉背脊一凉,一道死亡视线照射到自己身后。身前对着自己的明辉和师青玄两人也是一脸惊惧难言的表情,身边的引归还不知道情况的接着吐槽,明轩头上冷汗直流,闭眼的同时求生欲直接拉满, “师叔你可别说了” 引归挑眉不屑的瞥他一眼,嘴里嘟囔着, “你怕什么啊?我还在这呢哎哎哎?” 明轩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拽到后面,直接扑倒了一旁的明辉和师青玄,三人齐齐倒在地上,姿态各异。师青玄揉了揉摔疼的屁股,抬头就见天均对引归步步紧逼,盯着他声音低沉, “你说谁八婆?” 引归抵着他后退,神态紧张眼神乱飘,知道整个人贴到身后的树上退无可退了才信口胡诌的指着身后的三小只大喊: “对啊!你们说谁八婆呢!怎么能这么说你们师伯?一点尊师敬长的规矩都没有!” 三人则是满头问号。 天均道长眯眼回头看向他们,几个人吓得抱在一起委屈巴巴,捂着嘴连连摇头。 垂眉低头看向引归,见他正一脸谄媚的窝在他身前,估计现在他要是有条尾巴都能巴结他巴结的摇起来。天均顿觉好笑,明知道那些话是从他那张破嘴里说出来的,但见到他乖巧服软的样子还是不由得放开了他,冷着脸傲娇转头轻哼。 引归则是凑上前接着讨好他,围在他身边暗戳戳哄他, “别生气别生气嘛天均我最近新得了一坛子好酒,拿给你喝啊?咱俩喝咱俩喝咱俩一起喝” 师青玄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好一手借花献佛。 跟着天均一起来的望月本来靠在一旁的大树不打算搭话,听到这里便站直身体提醒道: “师父,您身上有伤,最近不易饮酒。” 引归听到声音转头看他,立马欠揍的贼兮兮笑话他, “呦,看看这是谁啊?自从被羿殊打了之后都不怎么露面了,咋了?嫌丢人了呀?脸皮别这么薄嘛师叔又不会笑话你” “你!” 望月气的两只眼睛瞪的溜圆,偏生自家师父还站在他身后瞥他一眼,这让他是骂回去也不是动手也不是,憋屈的小脸通红。 一旁的朔月对上引归的视线则是一顿,随后眼神不自然的垂眸移开。 引归则没太在意他,挎着天均的胳膊挑眉道: “天均道长实力超群,道行高深,跟我喝点酒根本不在话下对?” 天均似乎对他的称赞很是受用,勾唇看向他,淡淡嗯了一声。 一旁的望月脸黑成了锅底,朔月则是轻咳一声。师青玄几人顿时捂脸表示没眼看,天均道长被引归道长迷的五迷三道的,每次给他点甜头估计自己姓啥叫啥都不知道了。 “这么热闹啊?” 华尘带着羿殊和师无渡两人自虹桥另一侧过来,几人见到华尘,纷纷躬身行礼, “掌门。” 华尘微微颔首,侧眸见到师青玄时微微一笑, “今日跟着引归去修习了?” 不提还好,提起这个师青玄就来气。瞥了一眼身旁笑嘻嘻的引归,抿唇点头。 “你们两个兔崽子要加油了,我见小青玄的修行速度可不比你们慢多少。” 引归故意刺激明轩明辉两人,两个小弟子听后正襟危立,颇有干劲的点点头。 羿殊嘴角含笑的自华尘身后走来,对在场的各位提议道: “趁着都在,就把前几日我们师兄弟商议好的办法试一试?” 师无渡看向他,羿殊口中说的师兄弟自然指的是其他三位道长了。华尘笑了笑没有异议,引归则是一脸没所谓,用胳膊肘怼了怼站在身侧抱臂不语的天均,几人一致同意。 “什么啊什么啊?” 在场的几个弟子见长辈们打着马虎眼,纷纷不明所以。明轩伸长脖子看看这位看看那位,就见他们四人已经站在了不同角落的四角方位。羿殊对师青玄招了招手,道: “青玄,你过来。” 师青玄看了看师无渡,有些犹豫的走过去,按照羿殊的指示打坐坐在中间。 华尘则是在周边不紧不慢的布置着什么,仔细看去他手持一根百格木鞭,似乎是在画一个很大的阵法。望月见状自觉退到阵法外,而准备凑热闹的明轩和明辉两人也被朔月一手一个拎到了一边。 师无渡坐在树下,隐隐猜到了他们要做什么。 华尘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在正北方对其他三人道: “这四方傅灵阵只有镇压和驱邪作用,做不到完全封印或除去邪祟。压制不及许会遭到反噬,还望诸位师弟小心为上。” 几人点头,明轩则躲到了师无渡身后,看着前面的四方大阵疑惑道: “驱邪?驱什么邪?青玄是邪祟? 望月无语的瞥了他一眼,瞬间为他的智商感到堪忧。朔月则摸着下巴隐隐猜测, “该是在驱赶青玄身上的东西。”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言的师无渡终于开口道: “是白话真仙。” 朔月和望月两人皆是一惊,望向师青玄都变了;明轩和明辉则是二脸懵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他们反应为何这么大。 四个方向的不同颜色灵力开始缓缓注入师青玄的体内,缓缓形成一个包围圈。法阵雏形已成,呈镇压之势在师青玄身下若隐若现,师青玄眉头微蹙,抓紧膝盖上的衣袍一角,他顿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强行将他的灵魂剥离拉扯。 望月皱起眉头开口, “不对劲。” 白话真仙的黑影从地底的法阵中盘旋而出,声音阴冷不屑, “不自量力。” 紧接着那黑影渐渐实体化,以巨口之形在空中扭曲,要将师青玄整个人吸进去一般吞噬殆尽。 “青玄!” 师无渡紧张起身,羿殊眼疾手快,拂尘甩出,尘尾重重打在那袭黑影上。瞬间,白话真仙的虚影消散,阵法其他角落的三人似遭反噬般退后几步,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师青玄冷汗涔涔,抬头见几位道长的情况不比自己差到哪里去,有些愧疚的将地面上的瓦砖抓出几道痕迹。 “没用吗?” 师无渡站在原地,一丝苦楚泛滥在心头。朔月朝着引归的方向走了几步,见天均已经先手扶住他,便顿住脚步不再向前。明轩和明辉两人担心的靠到羿殊身侧,听拄着木鞭的华尘道: “这不是附身结体,没办法奏效。” 羿殊垂眉不语,似乎在想别的办法。 “其实也好办,若是不想受到白话真仙的影响,干脆封了他的五感不就行了?看不见听不见也感觉不到,时间长了它吸不到养分,自然就走了。” 望月见众人沉闷,便叉腰开口道。 师无渡闻言立刻皱眉, “不行。” 引归拍了拍手,看向望月戏谑道: “直接做成木僵是?再找个冤大头守个木乃伊,白等着人家来吞你。” 望月挑眉,接话道: “也不是不行,我见师叔道心沉稳,无为无求,适合干这个冤头的事儿。” 引归直接点头,信誓旦旦道: “望月崽崽说的对,这活除了我的确没人能干了,那个大嘴巴说什么都在心里激不起任何波澜的,我发誓。” 明辉支着头靠在羿殊身后,闻言歪头道: “那他要是说师叔你长的丑怎么办?” 引归闻言直接炸毛, “他放屁!有本事他现身跟我这张绝世倾城的脸来比比!!!放屁说我长的丑!他放屁我丑吗我贼好看!” 明辉:“” 华尘思索片刻,无奈道: “现下的办法只能带着青玄继续修心了,只有心智坚定不受纷扰之人才不会被白话真仙所真正的掌控玩弄。” “真的能做到那样心若顽石的吗掌门师伯?” 华尘笑了笑, “当然,”而后他顿了顿又道, “不过那都是已然羽化登仙之人能做到的事了?” 师青玄闻言敛眉, 他这辈子是跟飞升成神位列仙班无望了。 他叹息抬头,却见羿殊正一脸认真的望着他,说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别人,似要把自己的身上看出一个洞来。他突然意识到,有时候羿殊总是这样,偶尔会看着自己发呆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后他见羿殊对自己淡淡一笑,安慰他道: “会有办法的。” 师青玄愣了愣,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白话真仙的声音传到了自己耳边, “他想替你逆天改命?真是笑话,就不怕不得好死?” 什么逆天改命? 什么不得好死! 师青玄的眼神从怔愣变为惊惧,身边的引归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变化,急忙按住他的肩膀问道: “怎么了?他说什么了?!” 师青玄呆呆的坐在原地不动,就在众人都紧张的看着他时,一柄长剑携着凛冽的剑鸣声破风而来,直直对着毫无防备的羿殊后脑穿去。 朔月站在羿殊的对面,率先反应过来,惊骇叫他, “师叔小心!” 羿殊闻声回头间,就见木鞭顷刻在他身前甩出来,将那把刺来的长剑扫落在地。华尘挡在羿殊身前,望向长剑袭来的方向,气势凛然。 “对不起掌门师伯,羿殊师叔没事?是弟子愚钝手笨,险些伤了羿殊师叔,还请掌门师伯严惩。” 一位剑修弟子自虹桥上出现,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跪在地上,低着头胆战心惊的一阵后怕。 天均见到他,微微蹙眉不悦。 “不长眼的东西。” 这弟子连连道歉垂头, “师父息怒,弟子真的不是有意的” 羿殊及时出来打圆场道: “罢了,既是无意于此,便免他责罚。” 引归也从天均的身后探出头附和, “就是,你们无情峰的弟子练剑失手的事不是时有发生的?那么计较干嘛?” 朔月赶紧给那个弟子打眼色,后者道谢告辞,立刻疾步离开。 华尘见状也不再追究,就此作罢 ,回身对着众人道: “那就先到这,以后大家再慢慢想办法。” 众人见状皆点头称是。散了以后,引归催着师青玄要去他的院子里拿说好分给他的菊花露,天均也被引归拉着离开;朔月则和望月回了无情峰;师无渡便只好跟着羿殊回问心峰,华尘本来应该回自己的苍生峰,但因得他和羿殊还有事要谈,三人便一起朝着问心峰的虹桥走去。 师无渡垂首跟在两人身后,听着两人谈论有关碧海云天的事宜。 到了问心殿,师无渡目送两人进去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将门关起来。 他从枕头下拿出一叠书卷,上面是有关炼制法宝的修行之法。 这还是他跟着羿殊去绝云巅的藏书阁中无意间找到的,刚开始这本书是羿殊随意找出来打算垫鼎脚的。谁知被他翻开看了看,觉得感兴趣就拿着多看了几页。羿殊见了和他解释,这是有关炼制法器的仙书,但因为他们是丹修,和这修行之法殊有不同,不建议他学习里面的内容,让他不要多看。 可师无渡还是背着羿殊将这本书偷偷拿了回来。 他不明白,羿殊其实是很鼓励弟子们多读书学习的,即便是消遣无用的书他也不会明令禁止弟子们去读些什么。 可这本书卷师无渡明显感觉到, 羿殊是不想他过多了解的。 而师无渡毅然决然将这本书卷拿回来研修的原因, 自然不是为了违背师嘱和羿殊对着干, 是他在看这本书时无意间发现了他根本无法发下这本书的理由, ‘器修者,吸纳天地之灵气,孕育绝世之法宝。’ “炼制其至尊法器,” “器大成者,” “即可得道飞升。” 第73章 碧海云天 “说起这碧海云天啊,其实就是一座和我们绝云巅差不多的连绵山脉。” 引归骑着白马拎着个酒壶跟在华尘之后,大大咧咧的对后头跟着的小辈们装逼科普碧海云天的相关知识。 “只不过这里地处龙脉,集天地灵气之广阔,远看似一条游龙长卷。因为灵气充沛,来这里修行的话修为会精进且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许多妖兽生灵也愿意栖息在这。再加上这里常年云雾缭绕,翠林密布,故而得碧海云天之雅称。” “那这块地方这么好,干脆把咱们绝云巅搬这里来得了。” 明轩骑马跟在引归后面,悠悠道。 “你想的倒是美,这地方可是各门宗派共有的地方,凭啥就让你家宗门在这立个山头?” “就凭咱是绝云巅!” 明辉从后面赶上来,阔首昂然道。 “嗯这话说的倒也没啥毛病。” 华尘在最前面点点头,回眸接了一句。 “我看你们不如就立个土匪山门。” 羿殊无奈摇摇头,众人言笑晏晏,绝云巅一排小型龙队进了碧海云天的入山口。 “这碧海云天是真大啊” 师青玄跟在师无渡身后,看着眼前建在石基上的一方天台。天台以青石白灰色为底,目测高度至少有几十英尺那么高了,四方百级阶梯依次由上排下,许多来参加碧海云天的其他宗门道派弟子分散在四方阶梯之上正零星的往上面的天台上走。 \"我们也上去。” 师无渡跟上绝云巅的师兄弟们,回头对师青玄招呼了一声。师青玄回神跟紧他,踏上石阶;每级石阶上都雕有灵兽灵草的样子,各色不一,精致至极,就连扶手上都有龙凤翔天的图案。师青玄摩挲上面的雕画,又一次感叹这天台做工的细致。 上到天台之上,此时这里已经汇集了各门各派的仙门弟子们。能来参与碧海云天的无一不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当然,这也是个拓展人脉,开阔眼界的好机会,故而也有人会彼此之间互相结识,微笑攀谈着天南海北的奇闻趣事,总之好不热闹非凡。 师青玄抬头环视,就见羿殊正站在天台的顶端吊桥上与其他仙师们谈笑风生着;这吊桥设计的十分精妙,由天台两侧的石柱为牵引,悬吊在天台尽头的天空之上;吊桥的后侧由四条双辫绳索拉到天台底部,以此来维持吊桥的稳定性;而吊桥的后侧是由彩带编织而成的丝绸之路,连接着整个碧海云天的最高处楼阁,站在楼阁里可以俯瞰到整个碧海云天的风景。 此时,一位白花胡子老头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吊桥之前,其他的仙师包括各个仙门宗派的掌门似乎对这个人都极为尊敬,收起原来随意攀谈的样子纷纷垂首等着他发话。 只见那个白花胡子老头轻咳一声,全场哗然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因为道长们都齐聚在吊桥之上,所以留在天台上的绝云巅弟子们就由朔月和望月带队;此时明轩和明辉挤到了前面,看着上方那个意气风发的老头,明轩挠挠头靠在师青玄身边小声道: “这老头是谁啊?多大年纪了估计道都走不动了,还来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师青玄沉吟一声,远远打量了那老头一眼,歪头猜测道: “估计有个九十来岁了?” “那是玉玺长老,都几百岁了,比你祖师爷年纪都大了。” 望月抱臂站在两人身前幽幽说了一句,随即朔月在一旁笑着补充道: “他算得上是仙门百家中资历最老的一位,比他年纪还大的少部分应该都已经位列仙班了?不过你们别看他年纪大,知道的事情不少呢。” 师青玄点点头,就听一旁的明轩接着问道: “少部分位列仙班?那其他那些没飞升的仙师呢?” 朔月刚要回答,就见明辉从后头突然蹿出来,扑到了明轩的背后笑嘻嘻道: “那还用想?肯定是下去和阎王爷对阴阳薄了呗!” 几人低声笑了笑,就听上面的玉玺仙师已经将一份讲词给客套完了,他简单的将碧海云天的规矩又说了一说,然后便终于开始讲了此次仙门百家来剿猎的正题。 “此次剿猎以云天峰天台为中心延伸至红色地标为界,诸位若是看到了插在地上的红色方旗便请尽快折路返回,因为标旗之外并不属于我们碧海云天所设的结界范围,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还是远离为妙。” “今年的记赛标准与往届相同,以狩猎的魔物数量为基准,猎多者胜出。另外此次剿猎实属个人赛制,与宗门派别无关,若想组合作战诸位可自行分配决定,毕竟奖励只有独一份。” 两个扎着总角的小书童抬着一份木托盘来到玉玺长老身后,上面盖着一张红布。众人皆目不转睛的看向那个木托盘里的红布,纷纷猜测这次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绝世宝贝。 玉玺长老将那块红布一把掀开,里面露出一个小木匣, 木匣子中,一对黄金似的石头静静的安放在软垫上。 “此次的剿猎奖励是从碧海云天的绝壁断崖一个山洞里开采出来的一对兄弟金精。” “这兄弟金精有一妙用,金精认主,主人其中的任何一方受伤或遭遇意外,两对金精之间就会发出强烈的共鸣;无论相隔万里,万水千山,都不受其重重阻碍。” “金精易打磨,好驯化。单块金精也可炼化成任意想要的形状形态,且同质金精块有互相吸引,随心融合和分化的能力。” 师无渡听着玉玺长老的介绍,望向那对兄弟金精的眼眸动了动。 众人都在下面低声议论,无一不在讨论着这对兄弟金精的神奇之处。 “哎哟,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 玉玺长老将那对兄弟金精重新用红布盖好,本来都打算放信号开始了,又想起什么的捶捶脑袋道: “这次的剿猎还有一个额外积分制,” 玉玺长老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远方的某个地方, “长在碧海云天深处的反魂树今年终于要开花了,据悉可能前几天才刚开出了这棵神树的第一枝花苞。” “这反魂树啊,每十年才开出一枝花来,花开似雪绒花般轻柔好看,而花苞里的那些绒毛据说还有一些神奇的效果。” “但具体是什么效果谁也说也不清楚,毕竟它今年才开花嘛,故而今年的剿猎额外再加一条,若谁能把那反魂树开出的第一枝花苞取回来,可以直接获得这场剿猎的胜利。”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而玉玺长老却是笑了笑,抬手道: “哎,都别先急着高兴,那神树花苞可不是那么好取的,” “在此好心提议修为略差的孩子们,还是不要走这条捷为好,毕竟碧海云天深处的魔物等级太高,尤其是神树附近,” “为此而受伤,那就不值当了。” 紧接着,玉玺长老抬手一挥,凭空出现的彩炮在天台之上炸响,这也同时代表着剿猎开始的信号。 四海八方镜自楼阁前一字排开,映照着众弟子从四方的阶梯下去天台进山剿猎的情形。 “去,祝诸位都能够凯旋而归。” 华尘缓缓走到玉玺长老身边与他并立,人头涌动的弟子们,笑着道: “也不知此届的后辈们能带给我们什么惊喜。” 玉玺长老轻叹一声,拢袖笑道: “皆是后起之秀,” “栋梁之材啊。” 师青玄跟在师无渡身后从北侧的石阶快速下去,闪身进入林间。两人穿梭在树林里,路上遇见了不少魔物,不过都被师无渡三两下除掉。他没有分毫停留的意思,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个反魂树的花苞。师青玄自然清楚师无渡的想法,紧紧跟在他身。越靠近碧海云天山中的深处,师青玄便觉得遇到的魔物就越棘手,从师无渡除祟的效率上看,他明显感觉到因为路上的魔物阻拦,两人的速度不及刚进山里时那般快了。 “一真,住手!权一真!” 师青玄顿了顿,看向另一片树林。那里时不时传来几名男子的嘈杂声,伴随着有人的哀嚎,师青玄心下好奇,脚步拐了个弯想过去看看。 “青玄,走。” 师无渡将一只虎妖解决掉,在前面招呼了他一声。 师青玄赶紧应声,三步一回头的继续跟着师无渡往前赶路。 说不定是因为剿猎的事起了什么争执? 师青玄这样想着,快步跟上师无渡。 两人又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在一处青苔河边停了下来。 师青玄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休息,长时间的高速行路让他的身体略有些吃不消,师无渡也是顾及着他的原因,所以才打算在这里停下休息。 师无渡往前方的巨树密林里望了望,里面的树木更加茂密高大,几乎遮天蔽日不见一点阳光。密林的黑暗阴影停留在密林河流对侧的边缘处,与他们这一侧形成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师无渡看了一眼师青玄,沉声道: “你就待在这里等着我就好,我自己进去。” 师青玄听后立刻摇头, “不行,我得跟你一起,里面太危险了。” 师无渡皱眉,“就是危险才不让你进去,我摘了花苞就出来,你别乱跑。” “可是” 还不等师青玄再说话,一袭黑影掠过他们,依旧是那般熟悉的不屑声音, “你们再不商量好,我就先进去了。” 师青玄循着声音抬头,见是望月落到了河流对面,正抬步要走进去。 师无渡轻啧一声,飞身过去抓住望月的肩膀 ,望月伸手要将师无渡推开,后者侧身后退,两人便彼此面对面对峙起来。 “望月师兄” 师青玄喊了他一声,望月分给了他一个眼神,随后看向师无渡,挑眉笑道: “怎么?你也想摘神树的花苞?” 师无渡面无表情,冷声道: “你能摘,我怎么不能摘?” 望月垂首笑了一声,随后歪头看他, “你还是算了,我怕你出不来,到时候我还要费功夫再进去一次捞你。” 师无渡闻言皱眉,拳头微微握紧。 望月转身不打算与他纠缠,随意摆摆手道: “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是蹲在这想想有没有进去的资格。” 紧接着他脚步一顿,低头就见,他踏进密林的那只脚被一股麻绳一般粗的水流给缠住了。 他瞳孔渐渐放大,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师无渡, 就见师无渡正一脸从容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左手负在背后,右手中拿着一柄画着流水三线的折扇。 “师兄没听过一句话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何况,” “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啊? ” 只见师无渡淡淡一笑,手中的折扇突然展开,更多的水柱冲天而起,望月反应过来,刚要拔剑,水柱便以极快的速度蜿蜒缠在望月的身上,每一条都如水蛇一般将他越缠越紧。 “你” 望月惊异的看着周身的水流,看着师无渡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就连坐在一旁观战的师青玄都看呆了,愣愣的望着师无渡的背影,喃喃自语, “这那把扇子炼成了?” 望月自然自然也看出了他手中扇子的端倪,挣扎道: “你哪里得来的法器?没达到一定修为,怎的能肆意操控它?” 师无渡挑眉故作疑惑,歪头走近他,笑了笑道: “你怎知道,我没有那个修为?” 望月看着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如果他都达到了能灵活运用法器的程度, 那他现在的修为, 将远在他之上! 师无渡随手甩出一个法爆,将师青玄对面的石头炸开。这一系列动作只在瞬息之间,石头震爆的余音都还传在方圆几里之外不曾止息。 望月依旧不敢相信一般,怔愣的摇头道: “不对你来之前在修行场切磋时,明明还” “藏拙而已。” 师无渡打断他, “还有,这法器的来历,你大概猜的到?” “毕竟这把扇子,你看着也眼熟的很。” 望月眼眸颤动,咬唇道: “你自己炼出来的?” 师无渡默认,将扇子合上拿在眼前看了看, “半成品而已,” “不过赢你,” “倒是绰绰有余了。” 第74章 此局何解? “哥!” 师青玄突然起身上前拽住了师无渡的胳膊,师无渡却没什么表示,水流缠上望月的脖子,在师青玄担心的目光中,望月脸色涨红,渐渐呼吸不畅。 “你,别得意,放开我,我们再打” 师无渡见望月已经快要窒息了还一脸不服输的样子,轻嗤一声,靠近他, “好啊,那你再回去修行个几百年再说,” “毕竟于你而言,和我相比,” “不过是一粒蚍蜉见青天。” 望月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师青玄和师无渡的虚影影影绰绰,最终闭上了眼睛。 “望月师兄!” 水流失去法力般卸了力,自空中浇了下来,望月倒在了地上。师青玄赶紧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发现他只是缺氧时间太长,晕了过去。 师无渡收了扇子,缓缓踏进了密林, “你留下来照顾他,我去去就回。” 师青玄看着师无渡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垂眸将望月拖到对侧的河岸上,将他放倒靠在树下,自己则坐在了一边。 “这俩人老较什么劲啊” 师青玄默默叹了口气,看了正在昏迷的望月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是直接奔着花苞来的啊? 那么想得到那对兄弟金精吗? 师无渡想赢得那对兄弟金精是因为他觉得那是个用来预警的好东西。 以后那东西若是带在他们兄弟二人身上,自己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师无渡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那望月要那对兄弟金精拿来干什么呢? 他又没有兄弟,不过也没规定不是兄弟就不能用。 跟朔月师兄一起用吗? 师青玄眨眨眼, 总觉得他对朔月师兄挺不一般的 师青玄反应过来,立刻捶了捶自己的脑子, 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正当师青玄坐在石头上默默懊恼之际,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略微的惊喜自他身后传来, “男人?” 师青玄惊疑转头,就见一个头顶卷毛,浑身脏兮兮,身上已经被树枝刮出几个破洞的男孩正在他身后不远处歪头看他。 师青玄确定之前没见过他,猜测他大概是其他仙门百家中的同行弟子,便只是礼貌的对他点了点头。 这男孩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却又突然顿步,表情颇有不耐的盯着他的背后。 师青玄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猛然转头,就见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已经出现了几名赤身裸体的女子,正摆着妖娆的姿态眉眼含情的瞧着他。 师青玄瞬间大脑充血,血气冲天般捂着眼睛疯狂后退,背过身红着脸大喊, “抱歉抱歉!我没看,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几,几位姑娘,先先先,先把衣服穿好。” 那些女子却是含羞带怯的嬉笑出声,声音里带着魅惑和挑逗, “公子何必害羞,我们都没害臊你怕什么呀?来跟姐姐们快活快活啊。” 师青玄听着这些莺歌艳语脸色羞耻的越来越红,两只胳膊将头捂的严严实实,说什么也不肯回头。 一阵香气飘来,师青玄动了动鼻子,眼神从胳膊的缝隙中露出来一点,垂眸便看到了蠕动在地上的花根藤茎。 那些花径越来越多,现下已经差不多将他和不远处的男孩围了起来。 师青玄心里咯噔一声, 他本以为他遇见的这些女子只是萍水相逢,自己没注意撞见了她们在这里戏水洗澡,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师青玄蹙眉,大步跨过那些即将缠在自己身上的妖径,拉住男孩就要往回走。 男孩却将他一把拉了回来, “我刚从那边过来。” 意思明显,往回走会遇见的更多。 两人身边的泥土里冒出许多鲜红色的花,那些花抖着径身嘻嘻发笑,彼此摩擦,七嘴八舌的说着些勾引人犯罪的污言秽语。师青玄本就脸皮薄,听着这些娇吟不由得脸上一片绯红,身旁的男孩倒该是个脸皮厚的,不论听到什么都是一副皱着眉头油盐不进的样子。 “她们在说什么?” 师青玄一噎, 合着他还什么都不懂。 师青玄扶额,有时候当个单纯的二愣子也挺好。 两人被那些花藤困在中间,男孩皱眉不动,一双眼睛直白的扫过身边那些赤身裸体的女人;师青玄则是冷眼背对着他,脑中思索着赶快脱身的办法。 “小公子,来让姐姐疼疼你啊,姐姐怀里可暖和了,来啊” 眼见一个女人伸手要抓他,师青玄反应迅速,侧身避开,一脚将人踹了出去。那女人虽是人形但却还是与花藤相连着,被踹远了却又被那连着的花径慢慢拉了回来。 师青玄眼见这些东西难缠的紧,回头就见这男孩还是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由得喝他一声, “你干什么呢!动一动啊!” 男孩却有些犹豫, “师兄不让我打女人。” 师青玄听后一口凌霄血能无语的喷到天上去, “他们不是女人!是花妖!是妖精!你尽管杀就是了!” 男孩闻言这才放下心似的,将背后背着的已经钝了的短剑凑出来,瞬间就将身前的两只花妖劈成了两半。 师青玄倒吸一口凉气, 真猛。 见那男孩的脸上也渐渐开始泛起红晕,师青玄心中微紧, 他们两人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的,得赶快离开。 紧接着,师青玄便觉得双腿发软,心浮气躁起来, 周身的花香越来越浓,师青玄突然便意识到了这花香有问题,便对着男孩大喊, “屏气!别闻花香味儿!” 男孩此时身体里也是血气翻涌,听了师青玄的话便从身上果断撕下一截布料绑在脸上。师青玄用袖子捂住口鼻,可他们已经沉浸在花香中已有许久,此时身体里的炙热已经受了干扰开始躁动不安。 无他法,师青玄只能原地打坐,平心静气,企图将身上的燥热感强压下去。 因的师青玄所习问心道本就是修心沉性,故而只要打坐入定,对于他来说,屏蔽外界的干扰将自己的心身进行调息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那厢的男孩便没这么自在了,身上的衣服都被那些花妖扒的松松垮垮,只要得了机会,那些花妖就会趁机攀上来。男孩将抱住自己的一个花妖斩落,见师青玄像是放弃挣扎般的坐在地上,便粗喘着叫他一声, “喂!” 师青玄沉住心神,对周身的娇笑呻吟置之不理。那些花妖破土而出,在师青玄的身上摸来摸去,尽力对他诱惑着,挑逗着,淫靡之词不堪入耳,什么能让人血气翻涌,她们就说什么,把人折磨的简直不要太辛苦。 “公子睁眼看看我啊,看看我” “我不好看吗?为什么闭着眼睛啊?” “好公子,好乖乖,跟姐姐去快活快活,姐姐保准你舒舒服服,欲仙欲死嘻嘻嘻嘻” 那些花妖费着嘴皮子说着,从一开始的挑逗调笑,到后来的委屈抱怨,再到后来的阴毒咒骂。师青玄却始终如一不动,不理不睬。 见周围的吵闹声少了,师青玄便才微微睁眸。就见跟他一起的男孩简直要杀疯了,血气方刚直冲脑门的火气全都化成杀意,见人就砍,周围的全是花妖的残枝断叶。虽然花妖还会不停的从土里再次现身,但因为男孩的一顿杀伐,花妖的数量明显不如之前的多了。 师青玄呼出一口浊气,正想着起身帮忙。抬头之间便瞳孔微缩,怔愣在原地。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立在自己身前,垂眸正看着他,眼神温柔。 师青玄已经完全僵住,一脸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他眼前人。只见他缓缓弯腰凑近,单手抚上师青玄的侧脸, “公子” 声音魅惑至极。 这人的身影俯身靠近他,师青玄看着眼前这张越来越近的脸,气息紊乱,本就平息下去的灼热此时又一次翻涌起来,一时失了神, 唇齿即将交接的刹那, 这人的头就被突如其来的镐头锤飞出去。 没了头的身体开始抽搐,倒在地上涌出大量绿色的液体。可偏偏被锤飞出去的头却还在地上不甘尖叫, “啊!!!啊!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就得手了!” 身体和头颅变回女人形态的花妖在地上不断呻吟挣扎,师青玄猛然回神, “哈哈哈哈哈那不也抓住这小子的软肋了?” “我就说管用?没想到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喜欢这样文绉绉模样的书生呀?” “早知道我也变个男的了嘻嘻嘻公子啊,再来呀,你得不到的在这都能满足到你” 师青玄听着她们口中的嘲笑声,气的脸色涨红,羞愤交加, “岂有此理” 一张符纸甩出去,被砍了头只剩下身体的那只花妖瞬间被炸的粉碎。师青玄恼怒不堪,又连甩出几十张符纸,爆破声接连炸起,吓得那些花妖们连连惊叫,钻进土里左右躲避。 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停手, “冷静一点,你这样只会白白消耗灵力。” 师青玄转头,就见一身农夫装扮的男子拿着个镐头将他护在身后,刚才那个花妖的头就是他给锤掉的。 师青玄深吸一口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谢谢。” 这农夫小子随意摆了摆手,看着面前的那群花妖沉声道: “这是温柔乡,她们以男子的精气精血为食,地中结出果实的成熟后能化成人形变换形态,诱惑人自投罗网,是十分难缠的妖物。” 师青玄抿唇,刚才若不是这人出手,恐怕他真的就被蛊惑成功,成了那些花妖吸食的养料了。 “那怎么办?怎么逃出去?” 农夫小子垂眸沉思,还不等他说什么,一旁显然已经力竭的男孩哑声道: “一把火烧了。” “等” 来不及制止他,男孩便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其点燃后用力扔进了最为茂密的一处花藤中。 火势瞬间蔓延起来,花妖们的惨叫声接连四起。紫色的瘴气开始蒸腾,农夫小子瞬间皱起眉头,转头拉着两人就跑。 三人冲进密林深处,直到彻底看不见那些温柔乡的花藤后才停了下来。 师青玄连连喘气,擦了把汗后抬头还不忘对农夫小子道谢, “多谢阁下刚才出手相助,在下绝云巅师青玄。” 农夫小子轻笑一声,顺了口气直起腰, “在下雨师国肖佑。” “权一真!” 男孩一顿,师青玄等人也跟看过去,就见两个身穿道服的人也朝他们这边过来,为首那人身形修长,眉眼清俊,一副标准的君子长相;身后尾随那人虽没有前面的那位有眼前一亮的长相,长的却还算过得去。此时他正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对着男孩大喊, “你又跑什么!我们找了你” 语未毕,前方便传来一阵重物倒地的巨响,震的众人脚下都抖了几抖。身边正流淌着的小溪里的水似有应召般逆流而上,师青玄见状脸色白了白,顺着水流的方向便冲了过去。 几人见状虽是摸不着头脑,但看着是碧海云天深处的方向,也就都跟着追了上去。 冲出挡在前方的杂乱树丛,师青玄一眼便见到了跪在地上咳血的师无渡。 “哥!” 师青玄抬步要过去,就被师无渡大声呵斥, “别过来!” 只见前方的一大片空地中间,一棵巨大的菩提树正焕发着勃勃生机,翠绿繁茂的枝叶不同于其他普通的树木,它的树枝木杆的颜色要更深一些,每只叶片都长的如同婴孩手掌般大小。树梢处,一只含苞待放的白色花骨朵静静的轻摇在上面,那只花骨朵似乎即将要开花了,里面的绒毛都要挤破束缚似的已经露出了些许。 那应该就是玉玺道长口中说的神树了。 师青玄心中思量着,然后又看向了那棵神树下已经倒在地上挣扎的大头食人花。 这食人花比师青玄的一人还要高出半个身子,头顶只咧着骇人的几米长的尖牙大嘴,身上的三条藤蔓彼此缠绕,盘旋在地上时就好像这食人花的三只触角。 师无渡刚才似乎与它大战了一场,那一声巨响就是这食人花倒地而震慑出来的。它似乎还没断气,藤蔓还不停的在地上蠕动着,所以师无渡才叫他注意,不让他靠近。 一柱香后,那食人花才渐渐没了动静。师青玄见状才敢几步过去将师无渡扶起来,师无渡靠在师青玄身上,两人走到神树下,师无渡伸手打算去够树上那只可以赢得奖励的花苞。 哪知一只手突然出现抓住了师无渡的胳膊,师无渡冷眼扫去,就见那个卷发男孩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语气不善, “这是师兄的。” 师无渡听后脸色青了青,就听旁边的一人出声开口,语气间尽是无奈, “一真!回来。” 权一真回头望着自家师兄,见他脸上的表情还以为他不开心,呆呆道: “师兄,怎么了?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他师兄捂脸摇头, “那该是人家的” 权一真低落哦了一声,乖乖走回去。哪知路过那只食人花时,那食人花似乎察觉到了它身前有人,突起直身,长着大嘴便对着权一真的脖子咬去。 “权一真!” 他师兄大惊失色,而他身侧的肖佑先比他反应过来,提着镐头便飞身而出, 在那镐头砸中食人花的刹那天空中一声惊雷划破天际, 陡然间,天空中乌云密布,滚滚天雷在碧海云天的上空滋啦作响, 肖佑的镐头还没来的及放下,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升上天空, 细密的电丝布满肖佑的全身,将他整个人包围起来。 碧海云天中的众人见到这一幕,无一不发出惊叹, 玉玺长老站在楼阁的最高处仰望天际,衣诀翻飞间,只听他的叹息声传遍整个碧海云天,声音深沉, “看来,有人要飞升了。” 师无渡瞳孔巨震,难以置信的望着空中的人影,震惊的话语哽在喉间,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就在众人都望着天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时,师青玄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而阴冷的声音, “此局,何解?” 第75章 天劫树下绝处逢生 一柱碗口粗的雷霆闪电瞬间贯穿反魂神树,电闪雷鸣间,阴霾天空下闪烁出的天光映照出师青玄苍白惊惧的脸。众人看向神树旁的师青玄和他身后的黑色身影,谁也没注意到,被雷电劈中几次的神树树枝末叉都在散发着滋啦噼啪的电流。 这黑色的身影似是鬼魂般没有实形,却时隐时现般拥有虚影。脚下泛着猩红业火,惨白色的身袍随风摇曳,手里攥着一只宽大的黑白色招魂幡。 师青玄惊恐的望着他,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师无渡从肖佑的飞升渡劫中回过神来,将师青玄拽到了身后,一掌便对着那鬼魂祭了出去。 那鬼魂淡淡瞥了他一眼,对掌过去,师无渡顿感气血上涌,筋脉震裂,被他的法力逼飞出去几米远。 “哥!” 师青玄惊骇,急忙转身要过去。哪知这鬼魂却在他背后掐住了他的脖子,师青玄不敢再动,只感觉森冷的寒意自脖颈间传遍全身,僵冷的感觉直冲后脑。 “此局何解?” 冰冷的话语吐息在师青玄耳畔,吓得师青玄又抖了抖身子。 “你离他远点!” 师无渡从地上企图起身,可因为原本就身受重伤,此时只能艰难的撑着身子踉跄看向这边。 权一真的师兄从鬼魂身后蹿出,一柄长剑直直贯穿而来。鬼魂侧身避开,将师青玄放开,转身握住剑刃, “引玉!” 与引玉同行的那位弟子看的胆战心惊,握着剑刚要上前帮忙,就被甩过来的引玉一起撞翻在地。 权一真见后眼眶血红,咬牙便要提剑上前,却被一把从空中飞来的剑挡住了前进的脚步,这把剑斜插在权一真脚前,从后面疾身而来的天均道长拔出剑与他擦身而过, “回去。” 权一真怔愣片刻,就见天均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与那鬼魂过上了招。 引归的身影也出现在这里,他正俯身查看着一旁被鬼魂所伤的引玉,随后对蹲在身边的那名弟子道: “这里是渡劫重地,掌门们已经疏散碧海云天的弟子们撤离了,你们也抓紧离开这儿,避免被误伤。” 一股天雷刚好劈下来,落在了几人的前方不远处,仔细一看被劈到的地方都满是黑色焦炭,就像在印证着引归所说。 那弟子连忙点头,架起引玉对着一旁的权一真喊道: “走了!你愣在那儿干什么呢?!” 权一真却执拗的看着那鬼魂,来了好胜心便急着要过去打架, “不回去。” “草这个傻子” 引玉动了动,启唇想喝止他, “鉴玉慎言。” 鉴玉看他一眼,皱眉焦急道: “权一真你不看看你师兄什么样了?这里有前辈们在,你瞎逞什么英雄,师兄都打不过他,你少打那假把式,快回来!” 权一真闻言一顿,转头去看引玉,见他也在抬头看着自己,便抿了抿唇,转头又看了那鬼魂几眼,最后还是不甘心的回身过来,将引玉抱了起来。 “喂!” 鉴玉跟上权一真,见引玉也是吓了一跳,红了耳尖道: “一真,我还能走,你先放我下来。” 权一真则是回头看了看神树下剑光交错的几人,又看了看师青玄,抱着引玉跟上鉴玉疾步离开。 师青玄看着和那白影鬼魂打的正酣的天均,不知何时就连华尘都赶来加入了战斗,见他们二人连手迎敌都稍显吃力的样子,不由得眼眸颤动, 这是什么东西? 怎的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 肖佑的飞升雷劫还在继续,一道又一道红紫荆棘般的雷电劈打在他身上,有些没有劈到他身上的,便迅转直下,如落雨长虹般劈打在属于他们的战场上。上有天雷震啸,下有鬼魂索命,这情况对于还留在碧海云天深处的他们来讲,绝对不是好情况。 而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还不等师青玄感叹完他们此时已经落难的遭遇,对于他来说更可怕的事情到了。 白话真仙, 现身了。 只见那黑色残影缓缓从地中化为烟雾钻出,那再让他熟悉不过的笑声带着狂妄自得,对着师青玄便呼啸扑过来, “养你养的这么肥,是时候宰杀为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师青玄惊悚的汗毛倒竖,倒退几步坐在地上,这个在他13年来都将他折磨的生不如死的东西,现在马上就要活吞了他,吓得师青玄连滚带爬的后退,转身发了疯般拔腿就跑,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师青玄只觉得身后上方有呼呼狂风,白话真仙哈哈大笑,紧紧追赶在他身后,声音邪恶急促, “你马上就要摔倒了!” 师青玄吓得魂飞魄散,刚说到“倒”字,他果然不出所料的摔倒了。师青玄趴在地上,想到了当初女扮男装被他拆穿时第一次逃跑的情景,如今这场景正如梦魇般再次重现,他本来还要挣扎起身的动作停住,随后认命的又瘫回了地上。 算了,都是命。 就在他闭眼认栽的刹那,雪白色的尘尾缠在了师青玄的腰间,将他整个人拽到了前面,与刚要扑到他身上的白话真仙拉开距离。 师无渡本想出手,见到羿殊的瞬间便停了手,默默将手中的扇子悄无声息的收了起来。 师青玄被羿殊接住,周身显出宝鼎的金色虚影,将两个人缓缓笼罩在其中,这是羿殊所设的法力结界。白话真仙见状冲过来想要将这法力场撞开,发现这金色宝鼎的结界十分结实,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又一次消失了踪影,换了个方法想要扰乱师青玄的心神。 “你就不管你们绝云巅的其他人了?他们和那业火野鬼打的正激烈呢。” 师青玄看向天均几人,引归将附近周围的弟子全都送出去确保没人了以后才回来,从袖中掏出符纸便射了出去, “没用的,他们根本打不过他,” 只见那些符纸贴在那鬼魂的身上并不起什么作用,反而是那鬼魂淡淡瞥了一眼身上的符纸,只一眼,那些符纸便燃烧殆尽。 “那可是绝的化身,” 天均持剑再次袭去,就见那鬼混手中招魂幡反手一转,挡住天均攻来的剑刃,另一只手闪电般出手掐住了天均的脖子, “他们都会死在他的手里。” 师青玄眼眸放大,看着引归闪身过去,酒壶砸在那鬼魂的头上,碎片四溅的同时,酒壶里的酒似乎添加了某种可以驱邪的东西,酒渍浇在鬼魂的身上发出缕缕青烟,声音就像烫了皮肉般滋滋作响。 那鬼魂似乎被酒渍真切的伤害到,顿时发了脾气,动真格一样的化掌为刃,对准引归的腹部袭取,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天均瞳孔巨缩,眼睁睁看着引归即将落入死手,哪知一袭白衣闪身而过,用尽全力将引归抱进怀里,颠倒两人位置的同时,鲜血喷涌而出。 “朔月!” 两人倒在地上,引归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朔月,声音都不自觉的颤抖。 血液从朔月腰间的伤口处汩汩流出,引归费力起身将朔月靠在自己身上,想要施法为他止血,就见朔月奄奄一息,握着引归的手死不放手, “师父” 就这么一句,引归便绷不住哭了起来, “曾经的事,对不起” 引归摇头,咬紧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些话,皆是我无心之言我从未那样想过,” “若那日我没有任性,我们是不是就已经” 师青玄呆愣的看着朔月在引归怀里渐渐没了生息,引归埋在朔月胸口痛哭的样子,苦涩,愤恨,不甘,悲怨皆在心口蔓延开来。 “这是死的第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师青玄捂住耳朵,终于崩溃, “闭嘴你他妈给我闭嘴!!!啊!!” 羿殊一把将师青玄拽过来,强硬的将人按在地上,逼着他就地打坐, “平心静气,把那些无用的想法和诅咒都屏蔽下去,” “你若不冷静下来,白话真仙的诅咒对于他们来说,将是那鬼魂的助力,” “也会成为我们不可战胜的鸿沟!” 师青玄咬牙抹掉眼泪,强迫自己镇定,闭眼静心,专注的在心中念起了清心咒。 羿殊则坐在他身后为他护法,偶尔分神去看天均那边的情况。 只见因为死去的朔月,天均和华尘与那鬼魂战的更是火气冲天,一时间,本就乌云密布的雷霆暗夜更是因为大战打的日月翻腾,斗转星移。 雷声渐小,上方的飞升雷劫即将进入尾声,师青玄也在静心止息中平静下来。白话真仙的诅咒声渐渐在耳边远去,周围一切环境的声响似乎都被放大,剑鸣声,落叶声,雷霆声,喘息声, 风声。 也不知道他们与那鬼魂战的如何,但他隐隐闻到了血腥味,原本从那鬼魂身上散发出来的杀伐威压此时也没有之前那般沉重,该是他受了伤,同时被天均和华尘所压制,此时落了下风,要不了多久,这场雷霆震怒,飞升之下的硝烟战争,即将就会收尾结束。 接着,师青玄便觉得身后一片温热,血腥越来越浓,这让尚在入定的他不禁蹙眉, “师父!!!” 这声音如同警铃将师青玄瞬间拉回思绪,立刻睁眼转身,便顿感窒息, 只见一只血手自羿殊身后将他整个胸腔贯穿,羿殊眼神涣散,抬起的那只胳膊还搭在师青玄的肩上。 知道师青玄正在看着这一幕,那鬼魂的手还在羿殊身体里搅弄一番,随后盯着师青玄的眼睛,森寒的声音浸彻心底, “此局何解?” 师青玄整个人都呆住了,只感觉到羿殊倒在自己怀里,全身已经沾满鲜血。 “这是第二个。” 白话真仙的声音响起。 其余人皆倒在地上,华尘看着血迹斑驳的羿殊,眼睛都直了。 那鬼魂似乎一定要问出个缘由,执拗的盯着师青玄, “此局何解?!” 师青玄机械般摇头,只是看着身下的羿殊,喃喃唤他, “师父?” “你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白话真仙的声音还在继续, 那鬼魂手拿招魂幡,一步一步正朝着自己踏过来, “青玄!” 师无渡挣扎起身,不管不顾的将腰间的扇子抽出来, “我不信” 师青玄眼神空洞,浑身浴血, “不知你师父,今天所有出现在这里的人,” “都得死。” “我不信” 师青玄的眼眸渐渐睁大,不甘的怒火自心中而起, “我不信” 那鬼魂速度加快,疾速而来, “我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我不信!!!!!!!” 水流缠上那鬼魂的四肢腰间, 风起, 师青玄奋起迎向那鬼魂, 天边最后一道雷霆电光骤然亮起, 腕间蓄力,脚底生风,在众人和那鬼魂骇然的目光中, 夹带风流的手掌便击溃了那鬼魂的虚影身形, 这一击可以说用尽了师青玄的毕生之力,金光宝鼎的结界破碎,碎片簌簌而下, 那鬼魂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随着金色碎片消散的同时,又一次开口, “此局,” “何解” 白话真仙销声匿迹,乌云散去,天雷退隐, 空中的金色光束冲破天际,直照飞升门, 肖佑安然渡劫。 一切尘埃落定,师青玄回过神来,僵硬着的脖子不由得转头,见到躺在华尘怀中还尚有一口气的羿殊,便回了心神般赶紧爬过去, “师父师父!” 羿殊此时已经意识模糊,半睁着的眼眸瞥向身边的师青玄, “青玄,命数的轨迹已然绰变,” “世间不过嗔痴妄念,定数无解,唯心从尔。” 羿殊看向师无渡,眼神落在他手中的那把折扇上, 曾经,他将那把折扇从地上捡起来,也同时捡起了与他们兄弟二人的纠葛之缘。 他还记得当年,问心殿外的那棵梅树下, 一个人也拿着这把折扇,轻摇间老神在在,坐在树下的石桌旁叫自己打牌, 输了恼火一阵脾气,便执起他的手看着他手上的纹路, 那人眉眼弯弯,虽在抱怨,嘴角却含笑, “我还有个徒弟,那孩子就是不肯和我学这些观相命数,他说人生在世,窥命乃是洞察天机,拯救苍生又不是窥探苍生,说什么也不肯和我学,就是一根筋。” “他不跟我学,这一身本事我就交给你。” “别人想学都学不来的我告诉你” 接着,便是那人拎着引归养的老母鸡躲避着天均的追捕,逃下山去, 临走时,还在笑呵呵的告诉他什么, 羿殊闭上眼, 渐弱的声音与回忆里那人的话缓缓重合, “别信什么天命既定,” “未来,” “还没有被决定。” 问心殿的梅树还在不停的落下梅花花瓣, 师青玄站在问心殿的窗边,抬头看向殿外的梅树,怀中窝着拂尘,静默不语。 碧海云天后,绝云巅恢复往日宁夕, 师无渡下山去祭拜了一次父母,随后便在问心峰闭关不出。 一个月后,苍生道传来消息, 华尘道长失踪了, 绝云巅暂时由天均道长接任。 一年后, 绝云巅金柱冲天,白光惊起, 师无渡炼出了至宝法器, 得道飞升。 师青玄,受其同门同道亲兄点将, 飞升于同一世, 就任中天庭。 第76章 董玄的前世 雷鸣岛上,雷霆树依旧紫絮飘扬,电丝遍布。 无数红色绸带纵横交错的绑在树杈上,那些红绸被绑成了一张凹网,而垂落下来的绸带迎风而动,混着紫色的花瓣和绒毛卷起一阵小小的龙卷风随后又飘散而去。 网床上静静躺着一抹青色身影。 “检测到贵方生命体征,系统即将重新激活,” 师青玄浑浑噩噩,周身处于黑暗之中,头像撕裂一般疼痛,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响着类似谷歌翻译的机械声音, “什么东西?” “体温正常,血压正常,心跳正常,脉搏正常,eq正常,iq正常偏低下,” “系统你二大爷!” “取向好男。” “你是不是欠抽?!” “检测完毕,各项指标正常。已经重新链接剧情守则,” “欢迎贵方回来。” 师青玄缓缓睁眼,映入眼前的便是噼啪作响的电丝,还有围在自己周边的红色绸带。 动了动身子,他只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僵了,就好像在这躺了好久身体都成了毛僵,手指头都不会打弯了。 “我这是在哪儿?雷鸣浮岛?” 师青玄轮着胳膊肘转了几圈,本打算活动几下筋骨,也不知是不是刚醒过来脑子不会拐弯,忘了自己现在还在树上就要从网床上爬起来,结果“扑通”一声, 完美的以脸锵地。 系统说我智商低下似乎也有些道理 从地上坐起来,师青玄两只胳膊支在地上仰首喘了几口气, 活了活了, 活着就是好。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灰,他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当时死去时穿的那件了。 显然已经被换了一件,身上被清理的很干净,就连血迹也没有了,前后两道在心口的致命伤也愈合了。 也不知道留没留疤 师青玄站在树下扒开自己胸前的衣襟打算检查一下,就听不远处传来稚童般清脆的不满声, “这人真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要脱衣服。” “他不会是暴露狂?” 师青玄:“” 无语抬头,就见两只已经成了精的雷鸣鸟上下蹿腾,落在不远处的灌木上叽叽喳喳的看着他, 师青玄挑眉,朝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恶趣味的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道: “怎么?你们还想欣赏一下?” 说完,作势就要扒下自己的衣服,吓得两只雷鸣鸟扑腾翅膀飞身就跑,一边飞一边叫,扯着嗓子喊了一路流氓。 师青玄看着她们飞走的方向, “跟啾啾一个德行。” 雷鸣岛上的鸟嘴都这么碎吗? 提起啾啾,师青玄嘴角便不自觉翘了翘, 也不知道那只傻鸟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便朝着雷师住的山顶竹屋而去。 再次踏上三层石阶,那座清凉竹屋还如往日般没有一点变化。 依旧是雕梁画栋,小桥流水的模样。 走过小木桥,师青玄看向小溪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一条小锦鲤打破人影跳出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师青玄见状笑了笑,随手捏了把扶手上的鱼食扔下去,便走上了檀木回廊。 拐过翠竹,便见到了雷师的空旷小院。此时中间的香炉里还是泛着悠悠兰香,一位挺着笔直身躯的束发老头正对着香炉祭拜,背对着师青玄将手中的三支香插进香炉。 是雷师霄。 “保佑那孩子” 师青玄看着他,笑着唤他一声, “雷师大人。” 雷师转头,瞧见他时愣神片刻,随后又转头对着香炉磕了个头, “倒也不用这么快显灵。” 师青玄一个趔趄。 雷师显然是没相信他真的活了,还对着身前的香炉振振有词, “护佑那孩子跨渡忘川之时免受地狱之苦” 师青玄阖眼看着他,下了台阶又叫了他一声, “雷师大人” “护佑他早日投胎转世” “雷师大人!!!” 雷师闭着眼皱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啾啾,你在胡闹就去雨师那里种萝卜去!” 师青玄无奈将手搭到他的肩上,糟心道: “雷师大人,是我。” 雷师这才终于有了真切的震慑反应,下意识回头看他, 师青玄看着他,肯定的点点头。 雷师揉揉眼睛,转头闭眼,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后又回头看他,来回几次之后,他终于信了。 只见他一个蹦高起身,抓着师青玄左看右看,不可思议的激动道: “活了?!” “真活了?!” 师青玄被他晃的头昏脑胀,抓着他的胳膊抬手打住他, “雷师大人冷静,冷静” 雷师眼眶中似有泪光,看着师青玄喃喃自语, “奇迹真是奇了原来传说是真的。” 师青玄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一盏茶的功夫,雷师已经恢复成正常的长辈状态,与师青玄坐在他的竹屋里烹茶闲聊。 “您是意思是,我是被那棵天命树复活的?” 雷师端起茶盏,将表面的茶叶拂开,点头道: “没错,将你送来的时候,就本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你真的活过来了。” 师青玄垂眸沉思, 可据他了解,自己的死而复生却不是因为这个。 他还依稀记得,自己在即将咽气之前,系统在他的脑子里发出了至今还让他难以忘却的震天警报。 当时的系统检测到他的生命体征即将消逝,便开启了一级警示红线, 他还记得系统那个老六说要把他遣返,一言不合直接开大说什么都要把他送回去。 最后的最后,系统才给了他救命提示, “是否花费1000点爽度值修复书中本体?” 师青玄二话不说直接确定。 他还大骂系统有这选项不早拿出来,害的他吓个半死。 他严重怀疑系统就是故意的,包藏私心故意吓他。 结果, 系统:“我就是故意的。” 好好好, “你真顽皮呢~” 随后系统提示因为要修复本体以及更新守则数据,贵方会陷入沉睡状态,等待修复结束和系统重启, 所以, 他就这么睡过去了。 既然如此,那雷师口中说的天命树将他复活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会是这个破系统又坑我爽度值?! 系统你出来,咱俩把话说明白! 系统:“尚在更新中,贵方有问题欢迎留言反馈。” 你妈! 我要投诉你! “质疑系统b格减1,威胁系统b格减2。” 师青玄:“” 别闹你解释一下到底怎么肥死。 系统:“是否开启勘察功能?” 开那玩意儿干什么? “检测到雷鸣浮岛千年神树,检测结果为,反魂树。功能:致幻效果,触发有缘条件,可见前世今生。” 师青玄听后一愣, 前世今生? 等等,有些熟悉。 师青玄眉头皱起,瞬间头痛欲裂。雷师见状放下茶盏赶紧过去扶住他, “青玄,怎么了?是哪里又疼了?” 一系列的梦境场景涌入脑海,这些都是他在昏迷时做梦梦到的事情。 青盛城绝云巅碧海云天 反魂树。 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什么意思那些是我的前世吗?” 雷师见他失神的嘟囔些什么,疑惑问道: “什么前世?” 可我不是师青玄啊,怎么会梦到这些? 师青玄的瞳孔渐渐放大,一个荒唐的想法在心中陡然成型, 师青玄本人, 就是他的上一世。 而那棵天命树,师青玄抬头望向那棵紫色的雷霆树方向, 就是当初碧海云天的反魂树, 在肖佑飞升雷劫时,受了影响,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可为什么现在的人都叫它反魂树, 而碧海云天为什么会浮起来成了雷鸣岛, 这些就都不得而知了。 “青玄?青玄!” 师青玄回神看他,见雷师正扶着自己的肩膀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便宽慰的笑了笑, “没事,” “只是想起了些事情。” 雷师见状也笑了,拍拍他的背道: “知道你平安无事,你哥哥他们,不知该会有多高兴。” 师青玄经他提醒,也敛眉轻笑一声, 不知道师无渡他们怎么样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一定过的很痛苦。 还有太子殿下,权一真, 还有贺玄。 想起贺玄,师青玄心口又是一痛,微微蹙眉抚上心口。 雷师见他如此,还以为他还没修养好,怕他留了后遗症便笑道: “在这再休息一阵子,等彻底好了,就让你兄长他们接你回去。” 师青玄刚要开口道谢,就听竹屋外的空地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嚎声, “青玄——!!!” 师青玄揉了揉差点耳鸣的耳朵,听着熟悉的哀嚎,无语的望向门外,心累道: “我看没有那个必要了” 果然,一个身影似风一般冲了进来,只见权一真一把掀开竹屋的帘子,看到师青玄的一瞬间,立刻绷不住的涕泗横流,冲过去抱住师青玄就是一顿哭嚎, “啊!!!!青玄,你活了!你终于活了!!!” 师青玄一脸生无可恋,权一真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两个人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姿势躺在地板上,权一真的鼻涕眼泪尽数抹在他身上。这还没完,就连喷出来的哈喇子都沾了他一脸。 这个臭小子依旧是不论啥时候都能坏人兴致的货。 也不怪引玉会又烦又无奈。 师青玄费劲巴拉的将权一真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抵着他的胸口无奈道: “你给我把你那个死出给我收一收。” 权一真不管不顾,只知道哭,扒着师青玄就是不松手, “青玄青玄哎,没有你我可咋活啊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我,我不容易啊” 师青玄糟心的把他推开,再把他推开,再再把他推开,再再再把他推开,最后妥协, 得,抱着。 权一真嚎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止住了哭声,按住师青玄红着眼睛问他, “你真的是本人吗?” 师青玄闭眼,忍无可忍, 合着你哭了那么久还不知道哭谁呢?! 师青玄二话不说一个巴掌呼了过去, “验验指纹确定一下!” 权一真捂着已经被拍肿的脸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嗯对味儿了,是你。” 师青玄无奈,刚从地上爬起来,又一个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进来,“啪”的一声, 糊在师青玄脸上又将人压了回去。 “爹!!!!” “靠” 没完了。 啾啾趴在师青玄的脸上,蹭着他的脸期期艾艾, “爹爹,神仙爹爹呜呜呜” 师青玄将啾啾从自己脸上拎起来,看着她道: “憋回去,你爹没死。” “太好了没死!爹爹没死!爹爹回来了!啾啾又有糖吃了呜呜呜真好” 师青玄:“” 雷师负手欣慰的看着这一幕,倒是没有上前要将他们拉开的意思。 师青玄看着扒在自己身上的一大一小,皱着的眉头豁然松了下来, 是啊,我回来了, 真好。 竹屋外,雷师送了师青玄和权一真两人出门。站到石阶上,师青玄对着雷师霄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这段时间,有劳雷师大人的照顾,没齿恩情,青玄铭记在心。” 雷师虚扶起他的胳膊,笑意吟吟道: “我没帮上什么忙,都是你造化福厚,尘缘未了。” 师青玄垂眸点头,雷师轻叹一声,笑着甩了甩手道: “去,还有人等着你?” 两人攀上啾啾的鸟背,师青玄抓好羽毛,调整了坐姿,对底下的雷师告别, “雷师大人,就此告辞了。” 雷师颔首,啾啾扇动翅膀,掀起一阵风浪,衣摆翻动间,雷师想起什么似的,昂首看着他道: “风师大人,” 师青玄回头望向他,只见雷师霄笑了笑,意味深长道: “血怨之结,未必不可解。” 师青玄闻言疑惑皱眉,却见雷师对他摆了摆手,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云层间。 权一真坐在师青玄前面,发觉师青玄在发呆,便侧首看他, “想什么呢?” 师青玄回神摇头,没接话,反问他, “我们去哪?” 权一真回首想了想,道: “去找谢怜。” 师青玄眨眨眼,不明所以, “找太子殿下干嘛?” 权一真道:“君吾给我安排了任务,此次下界要我和他一组。” 师青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推了推他问道: “哎,你是怎么知道我活过来的?雷师大人传了消息回去?” 权一真闻言没好气看了他一眼, “什么传消息,现在除了雷师,知道你活过来的就只有我和这只野鸡!我一收到你醒过来的消息就抓着它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正除祟呢,半路撂挑子就来了,你看我对你多好” 师青玄汗颜,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权一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凑到他耳边道: “系统告诉我的,” “花了我五百b格!” 第77章 向我这疙瘩看! “所以” 师青玄无奈看他, “你花了500b格就为了知道我啥时候醒?” 权一真一副傲娇的小眼神瞥了一眼, “咋的?500还不够?” 师青玄捂脸, “够了,够够的了” 回到正题,师青玄看向他,问道: “所以君吾给你安排的任务是什么?” 权一真看着前方的云层, “追查灵文的下落,把她身上的锦衣仙扒下来送回去。” 师青玄闻言一愣,现在的剧情已经发展到灵文偷了锦衣仙出逃了吗? “刚接到的任务吗?” 权一真侧眸白了他一眼, “我都抓她三年多了,怎么可能是刚接到的任务。” 师青玄愣住, “三年?!” 师青玄回过神,狐疑看他, “不是,抓个灵文你都要三年,权一真,你修的法力都就饭吃了?” 权一真烦躁的抓抓头,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锦衣仙有多厉害,挂在灵文身上跟个贴身罗刹似的,我根本打不过她。” “打不过摇人啊。” “摇谁?都忙的焦头烂额的,现在上天庭恨不得一个人派三个人的活儿干。本来拦铜炉山的万鬼都拦不过来,自从贺玄二战仙京以后,现在仙京关押着的鬼也都跑了,根本抓不过来!” 师青玄闻言微怔, “什么二战仙京?” 权一真看他一眼,解释道: “哦,你不知道正常,你死了五年,哪里知道这些事去?” 师青玄彻底懵逼了。 “你死了以后铜炉山就彻底开了,本来你哥把你的尸体供回风师殿来着,谁知道贺玄那个疯子又杀上来了。当时我没在仙京,不过据说三毒瘤一起上都没干过他,半座仙京都快震塌了,贺玄愣是死气白咧把你尸体给掳跑了。” 师青玄:“” “哦对,灵文就是那时候把锦衣仙穿上的,那也没啥卵用,被吊打了以后自己穿着个破麻袋下界去了。其实当时在仙京完全是可以围住她的,但你也知道你哥的性子,愣是把人给放走了。” 见师青玄沉默不语,权一真在他眼前晃了晃。师青玄回神,掩下情绪赶忙道: “那铜炉山到现在还开着?” 权一真叹了口气, “开着啊,没办法,灵文出逃以后,灵文殿就彻底瘫痪了。消息闭塞,通灵阵也是灵文设的,她走了以后还把阵给打散了。神官之间根本没法及时报信沟通,办事的效率降了好几倍,因为查不到群鬼的具体位置,我们只能在自己各自负责的区域一点一点巡逻去抓,这不一抓就是五年,这还没完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师青玄沉思,看来这五年来上天庭就是一盘散沙,铜炉山开了这么久,下界现在肯定是群魔乱舞,已然混乱不堪。 看来没了灵文是真不行, 这个上天庭没了灵文早晚得散! “那我估计你现在应该找不到太子殿下。” 权一真转头看他, “为啥?” 师青玄摊手, “人家肯定比你还忙,铜炉山开万鬼躁动,他得守着花城?他得去抓出逃的那些鬼?他得拦下去铜炉山的鬼?他也得找灵文?” “人家压根没空搭理你。” 权一真被他说的一噎,道: “那怎么办?君吾给我的任务就是让我和太子殿下一组,把灵文带回去。” 师青玄抱臂故作深沉, “拜托,你把你的脑子转一转,现在找太子殿下是重点吗?重点是找到灵文,找到她了一切才好办。把灵文按回去瘫痪的上天庭才能重新运作起来,铜炉山的事才好解决,不然你还想让铜炉山再开个十年八年?” 权一真挑眉, “那不也得找太子殿下?不然我一个人打不过她。” 师青玄:“” 他好像说的也有道理。 “有我呢你怕什么?” 权一真连看都懒得看他, “就你?你现在累赘一个,拉着你我的战力又下降了一个等阶。” 师青玄有被冒犯到,掐着他的脖子无能狂怒, “你本来就废怨不得我” 啾啾振翅,最后落到了一个村口前。两人从她的背上下来,师青玄踮脚眺望,打量了一下村子的布局,回首道: “这就是太子殿下住的村子?” 权一真拂了拂身上的灰,抬头看了一眼,点头道: “没错,我记得是这里。” “送金条的时候来过一回。” 师青玄走进村子,闻言无语看他, “你怎么又送人家金条?” 权一真跟在他身后,理所当然道: “他帮着开导了我师兄好一阵,现在我师兄都愿意和我坐下一起吃饭。我没什么能送他的,看他挺穷的,我金条又多,就送他了。” 师青玄汗颜, “你不会是趁着月黑风高夜塞进人家功德箱里的?” 权一真挑眉, “怎么会?我直接敲门进去塞给他的。” 好家伙, 我都能想到谢怜当时的表情。 不愧是权一真,跟原主一个德行。 师青玄跟着权一真在村子里绕了一圈,没找到菩荠观的师青玄站在一旁用一脸谴责的目光望着他,忍着发火的冲动抱臂不耐, “你不是说你来过吗?菩荠观在哪你怎么会找不到啊!” 权一真挠头,左看右看, “我记着就在这附近的啊我大晚上来的时候还拿了他俩馒头走的。” 师青玄:“” “为什么拿馒头?” 权一真老实道: “因为他家只有馒头能吃。” 师青玄:“造孽啊。” 这时,师青玄瞧见一户人家打开了院门,一位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拎着泔水桶正往出走,便过去上前笑意盈盈的问道: “劳驾,请问菩荠观在这附近吗?” 老太太一双老花眼回望他,沉默半响才开口, “菩什么观?” “菩荠观。” “什么荠观?” “” 权一真:“菩荠观菩荠观!” “菩荠什么?” 权一真:“” 正要发火之际,师青玄抬手拦他,义愤填膺道: “这题我会。” 老太太眯眼瞧着他们,见师青玄盯着她,来了一句, “马冬梅。” 老太太茅塞顿开,伸手一指对面的一座废墟, “啊,菩荠观啊,谢道长的道观?那儿呢那儿呢” 权一真傻眼。 师青玄拉着权一真面无表情离开, “多谢大娘。” 走到废墟前,看着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的房子,师青玄无奈站在一堆木头瓦片前, “所以菩荠观塌了?” 权一真走上前,蹲下身从废墟里掏出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危房求赈’四个大字,点点头道: “没错,是这儿了。” 师青玄扶额,看着眼前这堆废墟,里面似乎还有谢怜收来还没来得及拉走的破烂,糟心道: “这下彻底能确定,人不在这儿了。” 权一真将那块木板随意一扔,起身道: “走,去别处看看,他不在这里,应该就在鬼市了。” 师青玄赞同点头, “应该和花城” “天眼开,你说和花城在一起的那个白衣道长到底是谁啊?还在这儿蹲点吗?能蹲着人了吗?” 师青玄话音未落,就见一群身着道袍的僧侣往这边过来。 权一真见到他们,微微皱眉道: “他们是谁?” 师青玄默默瞄了一眼他们身上的各色法器,为首者手里握着铃铛,身着华丽道袍,背后背着百宝箱,箱子上贴满黄符,正和身边的小道士低声说话。身后跟着的几名白眉道人也是一副得道高做派,手持法杖缓步而至,正严肃的跟在为首那道人身后。 “天眼开,后期守皇城人阵的那批人。” 师青玄简单解释一句,权一真闻言挑眉,抬头看向他们。 显然这批和尚僧侣也注意到两人,见他们正站在菩荠观的废墟前,天眼开第一个皱眉打量他们,开口喝了一声,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来这做什么?” 师青玄抱臂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你们又是谁?来这做什么的?” 其中一位华衣道人杀气腾腾道: “我们特此过来伏魔降妖,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师青玄看了他一眼,歪歪他,眉眼弯弯, “我们也是来伏魔降妖的。” 另一位僧人眯了眯眼睛打量起他们, “你们?就你们俩?瞅你们二位这样子,莫不是来坑蒙拐骗的?” 其中又有和尚高喊, “许是妖物所变,大家小心!” 这一声提醒,顿时让他们一群得道高僧警惕起来。权一真闻言嗤笑一声,悠悠道: “还高僧?高僧你看不出来站在你面前的是人是鬼?” 权一真话语刚落,就见他们其中已经有几个脾气不好的开始蠢蠢欲动。天眼开抬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只见他咬破手指,在眉心抹下一道血痕,额头上仿佛长出了第三只眼。只见他瞧着师青玄两人看了一会,随后开口道: “不是邪物。”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 权一真看着他额头前画的一道血痕红线,不动声色的靠近师青玄,吐槽道: “还没有你额间的那抹朱砂好看。” 师青玄闻言,有些忍俊不禁。 天眼开将眉间的血痕擦掉,对师青玄两人说话间的语气客气了些, “虽不是邪物,但见你二人身上灵光与鬼气相伴,难保不能确定你们是否危险。因此,还请二位跟我们走一遭,等到后期确定了二位的身份,届时再说后话也不迟。” 师青玄和权一真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两人的关注点显然不在天眼开的话上。 “你身上怎么有鬼气?” “你身上怎么有鬼气?” 随后两人皆是愣了愣,而后又异口同声, “我哪儿知道?” “我哪儿知道?” 对面的天眼开看着他们默契的样子,皱了眉头。随后他身边的小道士附到耳边低声道: “这两人的状态不是和那位白衣道人很像吗?跟着血雨探花那个” 天眼开经他提醒,瞬间回过神来。指着两人怒道: “好啊,搞了半天你们和他一伙儿的!” 这时,已经陆陆续续有村子里的村民凑过来围观了。大家都对着他们两伙人指指点点,好奇的打量着那群僧侣的打扮,又纷纷猜测师青玄等人的身份。 师青玄见状,心道对面五十来号人,人数上占有劣势,应该周旋一番,以智取胜。想着,便清清嗓子高声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全体,向我这疙瘩看!” 权一真惊恐看他,就见周围的村民们果真齐刷刷的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他 顿感一阵社死,推了一把师青玄小声道: “你要干啥啊你啊” 师青玄凑近他,压低声音道: “到了我蛊惑人心不是,振奋人心的时候了。” 权一真嘴角微抽,表情一言难尽。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太子额不谢道长的朋友,呃,说是同僚更妥当些。” 村长从人群中站出来,看着师青玄道: “那你也是道长啊?” 师青玄重重点头,只见他还未开口,乌泱泱的人群就围了上来, “道长给俺家看看俺家的猪不下崽子了。” “道长我这几天睡眠不好老做春梦怎么事呢?” “道长能保佑我生个男娃不?” “道长我这还能娶到媳妇儿不您给算算” “道长” “道长” “道长” 师青玄看着围在自己身前的村民,焦头烂额喊了一声, “停!” 众人噤声。 “听我说,” 师青玄深呼一口气,扯出一个标准微笑道: “诸位的这些疑难杂症我都会帮忙传达给谢道长的,” “现下,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警示大家!” 大家伙儿闻言,全都全神贯注的盯着他, “谢道长给大伙儿开过会了?辨识妖魔鬼怪的一百零一种窍门偏方。” 众人闻言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有所思的点头, “讲座谢道长确实开过” “哎呦开过,当时听讲座还送什么伸腿瞪眼丸嘛挺好使的喂耗子。” 师青玄:“” 伸腿瞪眼丸是什么鬼? 第78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堆村民们还在七嘴八舌的讨论他们口中“伸腿瞪眼丸”的奇妙功效时,师青玄终于受不了的打断他们, “所以!” 众人再次看向他, “对于半夜三更来敲门旧衣换新衣的人是不是不对劲,” 众人点头, “对于来村子里降妖除魔的五十来号怪人是不是不应该相信?” 众人点头, 师青玄看向天眼开, 众人也顺着师青玄的目光盯住了天眼开一行僧侣,天眼开等人被盯得直发毛,集体后退几步,只听天眼开不服气道: “你,你们别听这个人妖言惑众!他不奇怪吗?突然出现在这儿你们就如此轻易的相信他吗?” 众人又转头回来重新看向师青玄, 村长拄着根拐杖,摸着下颚的一戳胡子若有所思, “这位道长啊,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们真的认识谢道长和小花吗?” 权一真在一旁听的烦躁, “认识就是认识,那还能怎么证明?还得把他俩身份证号报出来?” 众人奇怪,还在寻思他口中的身份证号是个什么东西时,只见师青玄握拳在嘴边轻咳几声,义正言辞道: “我当真认识他们,” “我不仅知道谢道长在村子里的老黄牛生病时帮大伙儿插秧犁地,” “我还知道小花家中已有妻室,貌美又贤良,是位金枝玉叶的贵人。” 众人呆呆的看着他,随后纷纷对视点头, “是哈,当时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还说呢,小伙子那么年轻应该没老婆,谁知道那么早就娶亲成家了。” “道长你咋知道的那么清楚,话都说的一模一样,你不会是小花的” 师青玄脸色骤变,捂住那个村民的嘴边急忙打断他, “打住打住!话可不行乱说” “这下大家信了,我们当真认识谢道长的。” 权一真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慢条斯理道。 大家纷纷点头承认,只是还有几个不死心的,眼巴巴看着师青玄踌躇道: “那道长你看我家的猪” 师青玄:“我亲自接生去。” “道长,我这肚子里的孩子” 师青玄:“男孩。” 权一真狐疑看他,“你咋知道?” 师青玄面无表情,“猜的。” “那我天天做春梦” 师青玄:“这个你自己找人解决好?这个我真帮不了你兄弟” 看着一众村民围在师青玄两人身边,一直被晾在一边无人问津的天眼开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喝道: “你们还真的相信他?!和花城一伙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都闪开!别耽误我们除祟!” 径天眼开大喝一声,一众村民果真都乌泱泱的散开了。而就在师青玄和天眼开以为他们是都被吓回家的时候,家家户户院门打开,村民们以村长为首,拿着家伙什儿就朝着天眼开一众僧侣呼了过去。 天眼开等人虽然是降妖除魔的得道高僧,但也深知不能对平民百姓下手的规矩,只能空手推搡着,好言相劝软硬兼施。本来气势磅礴的五十来号人硬生生被一众村民闹得不知所措,空有一番诛魔能耐没处使,也是无可奈何憋屈的很。 师青玄拢袖看着这一幕,阖眼甚是欣慰, “这就是演说的力量。” 权一真也不知道哪里抓来一把瓜子,吃一口吐一口,靠在师青玄身上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道: “不过话说回来,太子殿下的祈愿一般都是这种事情吗?不是降妖除魔,而是犁地插秧,给母猪接生?” 师青玄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 “稍安勿躁,后面可能还有母猪的产后护理。” 权一真顿时无言以对,两人正要离开之际,却见村口正在眯眼休息的啾啾此时正警惕的盯着一座茅草屋,身子前倾,浑身的紫色羽毛都倒立起来,这是她要准备攻击的架势。 “怎么了这是,跟个战斗鸡似的。” 权一真走在前面,见到啾啾如此,调笑道。 师青玄顺着啾啾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残影立刻将半边身子缩回了屋子后。但哪怕他身影再快师青玄也一眼认出了这人的脸,失声提醒道: “是灵文!” 权一真立刻作出反应,一记灵光甩了过去,将隐匿灵文的那座茅草房炸开。只见茅草翻飞间,灵文一身男相的暴露在两人眼前,眼见情况不妙,灵文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权一真哪里会放他离开,短剑自背后出鞘,飞身而起就拦住了他的去路,两人就这么在村口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灵文虽是文神,但在锦衣仙的加持下,和权一真对打起来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只见灵文身上黑气横生,血腥煞气的气势与灵文冷静白皙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那锦衣仙有着使身着之人迷失神志的功效,偏偏穿在灵文身上就像叠了buff,法力体力都达到了惊人的水平。 本来师青玄还不怎么相信权一真会打不过身穿锦衣仙的灵文,毕竟是个文神,开了个武挂又能厉害到哪儿去? 直到西方武神权一真当着他的面被灵文一脚踹飞, 师青玄:寄了。 现在该怎么办?再不想办法帮帮奇英估计上天庭的医官又有的忙了。 在线等,挺急的。 师青玄焦急的看着两人见招拆招,边拆边打。眼见权一真渐渐落于下风之势,转身就跑进村子里,拽了正拿扫帚揍天眼开屁股的那位妇人,将人从人群里拉出来,那还记得这妇人说过有关谢怜给他们分发东西的事。 “大娘,你家中可还有那个那个那个,伸腿瞪眼丸?” 那妇人皱起眉头想了想,一拍脑门伸出手指道: “奥,你说谢道长给的耗子药,还有还有,你等我回去给你拿,还有好多呢最近鼠灾多,你这是要用着?看到老鼠了吗” 师青玄默默看着那妇人絮絮叨叨的回到家中。须臾,等到那妇人手里捧着一堆白玉光滑的小丸子再出来的时候,心中的猜想终于落实, 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他的‘玉洁冰清丸’被人拿来药耗子会是个什么心情 师青玄接过丸子道谢,赶紧拿着冲回村口,见灵文正拎着权一真的衣领要把人抛出去,出声叫道: “灵文!” 灵文回眸,瞥见师青玄手里拿着的白色丸子,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 呃,心理阴影这么大吗? 这是吃过丸子的苦,遭过丸子的罪啊。 师青玄看着权一真的脸因为窒息而变得青紫,也管不得那么多,抓起一个就朝着灵文扔过去。 灵文紧闭唇瓣,抬手将丸子打开。师青玄见状再扔,灵文松开权一真,双手敏捷的将扔过来的丸子全都攥在手里,在师青玄震惊的眼光中,手劲一紧, 丸子尽数碎成渣渣飘落在地。 师青玄咽了口唾沫,默默看向手中的最后一只玉洁冰清丸。 灵文笑了笑,身形一闪抬拳就朝着师青玄的面门而来。 师青玄头皮发麻,不自觉后退一步。恍惚错觉间,好像冲过来的是一个身形极高的青年。就见灵文脸色一变,大喝一声, “白锦!” 拳头停在距离师青玄面门二寸的位置,即使没打在师青玄脸上,师青玄依然觉得这袭来的罡风刮的脸皮生疼。 “白锦,他现下素人一个,不必伤他,立刻离开这里。” 灵文皱眉低喝,显然是在命令身上穿着的那件锦衣。师青玄眼神向他身后一瞟,就见权一真此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若是现在放走了灵文,之后还不知何时才能再抓到他,脑子一转,当机立断,在灵文刚要转身离开的一霎那,便开口道: “杰卿,你当真要弃我而去吗?” 灵文身形一顿,转头再看过来时,显然眉头已经不明所以的皱起来, 师青玄见他顿步,心知有效,接着佯装一副弃妇模样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你怎能如此心狠,你肚子里还有我三个月大的孩子啊!” 灵文:“???” 权一真本来还悄悄过来,闻言也是脚下一崴。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事也就他能干出来了。 师青玄搅着灵文的衣角,灵文则是满脸黑线, “白锦,走啊!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是缓兵之计。” 可灵文身上的那件锦衣显然这次没听他的话,那青年的虚影似乎越来越清晰,隐隐还有怒火征兆。正当灵文的手抓向师青玄脖子的刹那,权一真自后面飞扑过来,将灵文压在身下制住,转头就喊, “塞他嘴里!快!” 师青玄片刻不耽误,掰开灵文的嘴就将剩下的最后一枚玉洁冰清丸塞进他嘴里,而后两人一个捂嘴一个掐脖子,硬生生让他把丸子给咽了下去。 一口气做完这些,两人皆是喘了口气坐在地上。只见灵文身上的黑气都消了一半,脸上生气盎然的神气劲儿都彻底无踪,强忍着反胃的冲动起身一点一点的想要爬走,可只是爬了几步,便终于受不住“哇”的一声吐出来。 师青玄和权一真两人皆是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皱着鼻子看着他哇哇大吐。 吐了有一会,灵文伸出手似乎要求救,最后魂儿都要从嘴里冒出来一般倒在了地上。 权一真过去拍了拍灵文的脸,见他死猪一样躺在地上不肯动弹,不由得点头, “这耗子药的威力确实不容小觑。” 师青玄摸摸捂脸。 缓了好一阵,灵文才算重新找回意识般清醒过来,翻个身面朝天空,看了一眼师青玄, “风师大人,你突然出现在此,实属给了我一个惊喜。” 师青玄走到他身边,蹲下身道: “你出现在此,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灵文将头偏过来,问道: “你哥知道吗?” 师青玄摇摇头, “现下应该还不知。” 灵文笑了一声, “上天庭的神官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这样看来,大难不死,当是必有后福。” 师青玄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解释他真的死了却又活了的事,只得干脆道: “那就承灵文真君的福,多谢了。眼下还请你跟着奇英回上天庭交差,把灵文殿和通灵阵修好,继续维持上天庭的秩序了。” 灵文轻叹一声,扶额起身, “真是又在这丸子上栽了跟头。” 师青玄笑笑, “太子殿下巧捷万端,就连做出的食物也是别出心裁,扞卫正道的。” 灵文无奈,被权一真压着手,三人这就准备回上天庭报道。 师青玄心里还挂怀着他和君吾已经撕破脸的事,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不过现下君吾的真正的身份还没暴露,当着上天庭众多神官的面,两人的窗户纸不一定就会立刻撕破。 权一真侧身看向师青玄,脱口道: “青玄,起风。” 师青玄一愣,抬头看他。 权一真突然想起来这茬事,挠头道: “啊抱歉,忘了你的风师扇已经坏了。” 师青玄闻言垂眸,随后不甚在意的笑笑, “那就用缩地千里回去。” 而后又顿了顿,道: “不过我如今没了法力,这缩地千里就得你来画了。” 权一真蹙眉,老实道: “我不会画。” 师青玄闻言皱眉,没好气道: “不会个屁,我画了那么多次,你还没记住?” 权一真耸肩, “那当时不是有你呢?不都是你来画的?我记什么?” 师青玄无奈,回头望向蹲在地上的啾啾, 只见啾啾摇摇头,眨着眼睛道: “我载不了这么多人。” 漂亮,这个还超载。 怎么说,现在连回一次上天庭都这么费劲。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小风一吹,啥都白费。 良久,灵文无奈道: “若是信得过我,这阵我来画。” 师青玄犹豫着看向他,似乎有些忌惮。本来灵文就是被抓回上天庭的,他虽然平时挺好的人,但心性的确有些狡猾,师青玄不是太敢冒险让他来画缩地千里。 灵文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挑眉歪头, “不然现下还有别的回去的办法?” 见师青玄不说话,灵文便挣开权一真禁锢的手,活动着手腕走向一个仓库的门边, “实在不放心怕我做什么手脚,你们就在一旁看着。” 第79章 再入黑水岛 权一真本想阻止灵文,却被师青玄伸手拦住, “让他来。” 师青玄走近灵文,看着他在门上画上缩地千里的咒文。 片刻后,灵文收尾,看向师青玄两人, “好了,进去。” 权一真没动,谨防他们二人进去后灵文会在门上做什么手脚,师青玄伸手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先进。” 灵文挑眉,似乎并不在乎他们对他的警惕,闲庭信步的开门走了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进了门。 看着前方越来越耀眼的白光,师青玄蹙眉顿感不对,想再回去时已经晚了, 二人悬空下落,权一真发现他们正在往下腾空坠落,一把将师青玄拉了过来,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地面上。 着地后的师青玄还没等悬着的心放下,环顾四周后顿时又是一阵心肌梗塞。 好熟悉… “这是…黑水岛?” 权一真往前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不确定的问道。 师青玄糟心的揉了揉眉心, 他就知道灵文不会乖乖和他们回上天庭的,估计他们现在到了黑水岛就是他刚才的手笔。 至于为什么会来黑水岛,师青玄不由猜测, 可能是因为他想利用贺玄和他的矛盾而借机脱身。 不过还好留了个心眼,让他走在了前头,现在他应该也到了黑水岛上,只不过比他们两人早到一步。 师青玄垂眸沉思,而权一真却莫名皱眉,而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结巴道: “青,青玄…” 师青玄抬头看向他, “卧槽…这是黑水岛?” 黑水岛他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搞一惊一乍那出干什么? 师青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也是一愣, 不怪他,的确有些惊愕。 只见进入黑水岛的原本那片树林,现在却是变了个模样。一朵又一朵黑色的蔷薇花开在林子间,蔷薇花藤缠绕在灌木丛上,最高的都能攀到树枝的枝丫上。远远看去,就像是遍地开满了黑色的无刺玫瑰一样,绚丽而又神秘。 “这,这是…” 师青玄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呼吸一窒,一时间都忘了动作。 ‘你喜欢荷花?’ ‘不,我喜欢蔷薇。’ 权一真挠挠头,疑惑看着这大片大片的蔷薇花, “黑水沉舟这是转性了?” 师青玄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垂首不语。 “走,灵文应该也在岛上。” 两人走进树林间,发现通往林间深处的小路都细心铺上了鹅卵石子。缠着蔷薇花的灌木丛被修剪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看着地下残留的树枝残叶和黑壤,应该是经常有人修剪松土的。 到了森林中心,终于再次见到了那片平波如镜的湖面。不过这湖面也正如师青玄心中所想的一般,这片镜湖已经被大理石龛围了起来,上面刻着水波流纹的形状,中间还浮着一块小型喷嘴。好好的一片镜湖,硬生生的就给修成了观光喷泉。 权一真一脚踏进去,悠悠道: “下次再来,估计得买票了。” 师青玄无奈捂脸,跟着他钻进了湖水之中。 再次脱水而出时,只见一个小鬼正支着头蹲在湖边望着湖面出神,师青玄一个清水出芙蓉正好就起身站在了他面前,对望片刻,一人一鬼皆是给对方吓了一跳。 那小鬼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后退几步,惊恐的望着师青玄的脸,师青玄抬手刚要说话,就见这小鬼连滚带爬的转身拔腿就跑, “鬼鬼啊!!!” 师青玄:“” 退一万步讲,你不也是鬼吗? 权一真跟在师青玄身后出了湖面,两人向前看去,就见之前关押师青玄的那座黑色地牢都被翻了新。表面的黑漆泛着明亮的光泽,似乎是刚刷完不久的涂料。师青玄想起之前在这里的遭遇,浑身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果然,这座建筑已经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找到灵文后,赶紧离开这里。 就这么想着,刚刚逃走的小鬼便又折返回来了。不过这次不是他一个,只见他回来时已经完全的褪掉了刚才那副被吓的屁滚尿流的样子,身后跟着一帮鱼头虾将,估计是鬼多势众,又给这小鬼重新找回了面对师青玄的勇气和信心。 看着这帮小鬼来势汹汹的样子,权一真忍不住皱眉, “就来了咱们俩人,至于吗?” 师青玄看向那帮小鬼,咂咂嘴道: “他们鬼有点多,情况不妙。” 权一真盯着对面的那帮小鬼沉默片刻, “跑!” 两人默契转身,迈开腿就要狂奔回去,哪知还没跑几步,便立刻刹住了车。 只见身后不知道何时也出现了一群小鬼,都阴沉着眼睛一眨不眨瞪着两人。 “咋咋办?” 两人被前后夹击,看着两方小鬼越围越近的架势,师青玄默默咽了口唾沫,低声问身边的权一真。 权一真咬咬牙,伸手握住了身后的短剑剑柄, “一会儿我开路,你只管跑,别回头。” 师青玄感激涕零的看向他,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期期艾艾道: “好兄弟,” “以后逢年过节我多给你烧点纸。” 权一真:“” 两人紧靠着彼此,本以为要在此背水一战一番,权一真都已经摆好了攻击的架势,哪知为首的鱼妖却突然大嚎一声,抱住师青玄的大腿跪在地上就开始哭, “仇人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师青玄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死里逃生的准备,此种场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看着这个鱼妖顿时满头问号。 “呜呜呜哇” “仇人大人!呜哇岛主欺负鬼啊太欺负鬼了” 师青玄扯了扯嘴角,看着跪了一地扒着他大腿的小鬼,尴尬的看向权一真, 权一真似乎也没搞清状况,耸了耸肩,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事儿” “本以为他们是个个绝杀,” “没想到全都是满眼泪花。” 师青玄更是无奈,看着这一帮跪地不起,哭天喊地急着告状的小鬼们,有些不知所措问道: “等等你们一个一个说” 到底能是什么事, 这怨气大的都能冲我一个跟头。 蛤蟆精从鬼群中钻出来,一如既往的结巴道: “仇人大人,岛主他,他,他不是人,不是,他本来也不是人他他他,他压榨下属他,他让我们松土,种花,不不” 青面小鬼嫌弃他说不清楚,直接将话接过来, “他不让我们干别的!只让我们种花修房子,我都几年没下海吃鱼了呜呜呜,我种了整整三年的蔷薇啊,三年啊!!!我都要种吐了呜哇!!!” 鱼妖一把鼻涕一把泪, “更气鬼的是咱也不知道咱们黑水岛咋回事,他种出来的花就是黑色的,种不出来别的色啊!那水就是黑色的我们有什么办法?” 蛤蟆精道: “岛主说,如,如果种不出来正,正常颜色的蔷薇花,他,他就要把我们都扔进黑水鬼蜮,喂,喂,喂骨鱼啊” 群鬼一听又是一阵哀嚎,哭天喊地的要他做主,师青玄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一时哭笑不得。 “呃我也想帮你们,主要是我似乎也说不上什么话” 听师青玄这么说,鱼妖顿时止住哭声,狐疑抬头看他, “怎么说不上话?这些蔷薇不是岛主给你种的吗?” 师青玄一顿,眼神躲闪, “应该不是。” 权一真挑了挑眉, “给他种的?怎么可能?抹他脖子都来不及,还给他种花?” “真是给他种的我倒立吃屎。” 一群小鬼闻言也是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谁说的岛主是给仇人大人种的蔷薇?” “不知道啊我听老龟说的” “老龟说他听虾哥说的。” “这谁传出去的?” “到底有没有这一回事啊” 师青玄听着他们你推我搡的样子,打了个哈哈抬手道: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有没有见过一名男子,个头和我差不多高的,穿了一身黑衣服在这座岛上?” 蛤蟆精闻言看着他, “你,你找我们岛主啊?” 师青玄:“” 青面小鬼: “不对,岛主比他高。” “是吗?那没见过啊他,他是谁?来,来帮忙,种蔷薇的??” “仇人大人,你在找他吗?用我们帮忙找吗?” 师青玄笑了笑, “若是方便的话,麻烦各位了。” 众鬼闻言皆是捶胸摆手,表示不麻烦,小事一桩。 “这可比种花松土简单多了。” “终于不用搞装修了。” 师青玄无奈笑了几声,见群鬼都散开去寻找灵文的下落,权一真忍不住看了师青玄一眼, “这岛上的鬼什么时候都这么听你的话了?” 师青玄拢袖笑道: “之前和他们打过几回交道。” 权一真挑起眉头,显然不怎么相信, “看样子你说话似乎都比黑水沉舟还好使。” 师青玄挠了挠头,哈哈笑了几声。 不至于不至于。 两人接着往前走,等走到幽冥水府前的时候,便停了脚步。 只见幽冥水府此时已然变了一副模样,水府大门换了金刚银边流纹框,窗户也不再是只有几根铁栏杆竖在中间的样子,而是全都换成了琉璃玻片,从不同的角度看还能映出不同的色彩。大门敞开,里面的陈设也不是一味的单调模样,像是特意设计精致装修过一般,算不上富丽堂皇,也不比鬼市妖冶华丽,却别有一番雅致。 门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着两人给水府周围的花浇水。 那水壶里喷出来的水明显不是黑色的黑水鬼蜮里的水,而是无色的清水,看来他是为了浇花特意从别的地方带回来的。 看着贺玄一脸认真浇花的样子, 换作从前的师青玄,他是绝对认为眼前的这个黑水沉舟是有问题的! 可是看着这黑水岛上一片又一片的黑色蔷薇花, 他似乎也能接受他浇花的事实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谁也没有动作。 师青玄本来就不好开口打断他,他在路上就想过无数次两人再见面时的场景,怎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到底该开口说些什么,又如何该面对他。 那你权一真一声不吭是怎么个事?! 师青玄阖眼看向身边的权一真,只见后者摸着下巴,一脸怀疑的看着不远处垂眸浇花的贺玄,悄咪咪对师青玄道: “你说…他会不会是撞坏了脑子?” “或者也被穿书了?” 师青玄:“…” 你真会猜, 求你了,给自己两巴掌。 两人就这么看完贺玄将一壶水喷的见了底,而后转身要进门时,余光终于瞥见了不远处观望的两人。 贺玄扫了权一真一眼,而后目光定在了他身边的师青玄身上。 两人对视的瞬间,谁也没有开口讲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彼此。须臾,贺玄手里的喷壶摔落在地上,刚要抬步走过来,就见权一真反应迅速,立刻拔剑护在了师青玄身前。 贺玄顿步,没看权一真,眼神依旧锁定在他身后的师青玄身上。 师青玄抿唇,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刚要启唇,就听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 “仇人大人!找到啦!” “找到那个人啦!” “他跟个牲口似的,押不过来啊…” “仇人大人你去看看…” 一群小鬼七嘴八舌的就跑了过来,拉着师青玄就往森林深处跑。师青玄拧不过他们,眼神还落在贺玄身上,整个人被一群小鬼拖走。 贺玄默默的看着他们,没有动作,侧眸见权一真依旧还是一脸警惕的盯着自己。没搭理他,也跟着那帮小鬼走了过去。 师青玄被他们一路拉着,来到了一处不算空旷的林间。只见灵文身上扒着几个小鬼,脚下还趴着几只,全都拖着他不让他走。灵文被纠缠的不耐烦,踹飞一个就又有一个扑过来,这场简直不要太乱。师青玄见到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 灵文见到师青玄,一脸烦躁的怒道: “风师大人,你与鬼界私通,都不怕上天庭怪罪下来吗?” 第80章 黑水玄猫 “灵文真君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如果青玄请黑水岛上的小鬼帮忙算与鬼界私通,那死贴着锦衣仙不放的你又算什么?” 权一真抱靠在后面不远处的树上,优哉悠哉的道。 灵文将黏在脸上的一只水蜗牛扒下来扔出去,不甘心的又看向站在师青玄身后的贺玄,试图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黑水沉舟,你就这么放任他们在你的黑水岛上胡作非为?” 师青玄紧张的看向贺玄,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再引起一场大战, 只见贺玄漆黑的眸子盯着灵文, “我想让谁胡作非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权一真本来都放下胳膊开始防备他了,听他这么说,眉头意外的挑起来,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贺玄没多逗留,轻飘飘一句“将人带到水府”,便转身走了。 离开黑水岛的唯一通道就是幽冥水府小偏殿的那扇画着缩地千里的门,贺玄应该是要把灵文送出去。这样想着,师青玄便抬脚跟了上去。 不似鬼市血雨探花的赌坊和极乐坊,被装修过的幽冥水府内没有莺歌燕舞的绝世舞姬,也没有乱花渐欲的红鸾纱帐。依然还是简约朴素的样子,整个水府以黑色调为主,偶尔能看到白色和青色的颜色作为陪衬。大殿中央原来摆着的椅子现下已经被换成了黑珠玄玉榻,玉榻很大,宽的都能够师青玄在上面滚一个来回。 “修缮的还不错。” 师青玄跟在贺玄身后,来回环视着翻新后的幽冥水府,叹了一句。 贺玄闻言顿步,侧头见师青玄连连点头的样子,眼神移开。 “我就想知道,你寝殿里的那张床,还是那口黑色的棺材吗?” 贺玄:“” 见他被自己的问题噎住,师青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依然好奇的看向了水府二楼的那间寝殿。 “不是了,” 师青玄回头看他, “那棺材被我用来装花肥了。” 这下轮到师青玄无语凝噎了。 呃,就是说,咱家是没有装花肥的玻璃丝袋子是吗? 棺材用来睡觉这还能接受,毕竟有过先例, 头一回听说用棺材装花肥的! 见师青玄不说话,贺玄还以为他想要那口棺材,便开口认真道: “你要是要就拿走。” “不不不” 师青玄连连摆手, 你还是留着装花肥。 贺玄:“” 师青玄:“” 气氛一阵沉默,两人谁也不再开口,只是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良久,贺玄率先开口,敛眉打破平静, “什么时候醒的?” 师青玄抿唇, “有两天了。” 贺玄抬头看他,眸子里尽是师青玄看不懂的翻涌情绪。师青玄微觉尴尬,便主动转移话题问道: “铜炉山开了这么久,对你的影响应该很大?” 贺玄似乎不是很在意,只是简单说了句还好。 师青玄蹙眉,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他还记得自己没被捅刀子之前,铜炉山刚开时的那段时间,贺玄抱头痛苦的样子,时至今日依然历历在目。就连花城都避免不了铜炉山所产生的影响,这次铜炉山开了这么久,他说现在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师青玄是绝对不信的。 不过现下看着他能吃能喝能浇花的悠然状态,的确像个没事人的样子。 无论如何,师青玄还是隐约觉得没他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云淡风轻,心里依旧不免有些替他担心。 “你还回上天庭?” 师青玄回过神来,点头道: “得把灵文送回灵文殿,如果没有她,恐怕上天庭得一直瘫痪下去。” 贺玄听后皱眉,似乎有些不赞同他回去, “灵文殿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神官,而且你别忘了,你已经被流放了。” 师青玄耸肩笑笑, “灵文殿里的小文神纵然很多,但能挑得大梁的还得是灵文。别看她是个女神官,行事手腕还是有一套的。想当年,就是当初的黎文殿,俸禄功德也没不过如今灵文殿的膝盖呢。” “至于流放的事…” 师青玄垂眸搔了搔鼻子, “虽被贬谪,但我依然算是上天庭的一员,如今这种状况,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所以,还得麻烦你,将这水府里缩地千里借我一用,将灵文安然送回去。” 贺玄似乎对他有些无奈,看着他道: “那将人送回去之后呢?你上哪儿去?真要去流放之地?” 师青玄歪头, “不然呢?我还能去哪儿?我又没别的地方可去。” 贺玄敛眸沉思片刻,而后深吸一口气, “你留…”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偏殿内便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两人皆是回头看去,就见不知何时,权一真已经将灵文拽了进来,灵文似乎还是想孤注一掷最后挣扎一下,便和权一真在水府偏殿里又打了起来。 贺玄看着偏殿内已经被两人震掉的壁画,脸色黑了黑。 师青玄本想上前拉架,注意到贺玄的情绪,赶忙拍着他的背安抚, “别气别气,稍安勿躁,壁画而已,多的是…” 话音未落,两人便纠缠着倒在了旁边的长桌上,灵文掐着权一真的胳膊,权一真抓着灵文的头发。两人调换位置,桌子上的金珠玉盘便尽数摔在地上被踩的粉碎。 与此同时,贺玄的脸色便又黑了几分。 师青玄硬着头皮, “盘子而已,再买就是了,多的是…” 接着,权一真被灵文一脚踹在了肚子上,只见一个人影自水府的穹顶破瓦而出,倒飞出去老远。 正在翻土种花的小鬼此时刚巧把铁锹杵在地上,抬手擦汗的同时,便见一个浑身冒着灵光的东西从幽冥水府的顶端飞走。 “哇…仇人大人回来就是不一样哈,岛主都给他安排流星看。” 师青玄此时自觉再也忍不下去,先贺玄一嘴怒吼出声,声音都震的黑水岛抖了几抖, “你们俩给我适可而止!!!!!!” 接下来的场面就是,贺玄出手默默将灵文绑了起来,权一真捂着头上的大包再次推开幽冥水府的殿门时,抬头便对上了贺玄算不上和善的视线, “一共六百六十六万冥币,” 师青玄则是一脸幸灾乐祸, “微信还是支付宝?” 权一真瞥了一眼一脸吃瘪的灵文,半晌憋出一句, “先欠着。” 几人终于消停下来,师青玄押着灵文找到了那间能够画缩地千里的偏殿。说是偏殿,其实已经被彻底改造成了一扇专门使用缩地千里通道的门,原来小偏殿内的墙壁与相邻的偏殿打通,成了个两间并在一起的大书房,这偏殿的门便被镶在了墙上。 权一真照着师青玄说的意思将咒文歪歪扭扭的画好,试着将门打开,见到里面的白色通道,便安心的对师青玄点了点头。 师青玄放下心,回头便习惯性的对他脱口而出, “一起走吗?” 说完才反应过来,他又把贺玄当成‘明仪’了。从前他每次和‘明仪’出完任务,都会顺嘴问他一句要不要和他一起走。许是因为刚才他和贺玄的相处方式有几分曾经的影子,便不过脑子的顺嘴说出来了。 刚想道歉和他解释,就见贺玄想也不想,不假思索的也就坡下驴, “走。” 权一真本来就惊疑师青玄问出的话,现在见贺玄居然就这么也答应,更加惊悚了。 “不是!等会!你确定让他跟着你回上天庭?姑爷爷!上天庭都塌了一半了还没修好呢,他再上去一次,上天庭还过不过了?” 师青玄噎了一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就见贺玄眉头一挑,勾唇抱臂道: “这上天庭我不是一定要去的,只是想确认一下奇英殿是否能还的上我府里的六百六十六万冥币而已。” 权一真闻言二话不说开门就走,嘴里嘟囔道: “去就去呗,提冥币多伤感情…” 师青玄:“…” 再开门时,眼前便已经不是幽冥水府的模样了。堆到穹顶的卷宗如今已经多到堆满了半间神殿,许多小神官都生无可恋的“傲游”在卷宗的海洋里无法自拔。这缩地千里直接通向了灵文殿,开门便见到了这副场景,师青玄是顿感熟悉又无奈。 权一真押着灵文走进去,师青玄拢袖回头才发现少了一个人。本以为贺玄没跟过来,心中有些遗憾之际,便感觉腿间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他,低头便见一只小小的黑色玄猫此时正贴着他的腿来回踱步。 师青玄心下惊奇,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是贺玄所变,便欢喜的将这只小玄猫抱了起来。这玄猫竖着两只金色瞳孔,颇有些不耐的盯着师青玄,被师青玄面对面抱在面前,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把脸偏了偏。 师青玄笑着凑近他,低声问道: “你这是想好了以这副样子和我回上天庭的?真是有心了。” 那玄猫挣扎几下,便被师青玄托在了怀里,师青玄看着这只小玄猫,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撸了撸他的头。这玄猫不愿意似的朝他哈了几口气,尾巴却在师青玄的腋下摇了摇。 抱着玄猫走进灵文殿,刚巧托管灵文殿的小神官今日在殿里,看着权一真将灵文押回来,赶紧从灵文平时坐的位置上起来, “奇英殿下,这是…” 权一真将灵文按在椅子上,喘了口气道: “人绑回来了,这下说什么都要把上天庭给老子运作起来。另外,通灵阵,通灵阵!灵文,把通灵阵修好!!” 灵文看着桌子上堆起来的卷宗,认命似的闭眼将头抵在了桌子上。 那小神官也是突然焕发生机似的,将身后的卷宗又往灵文的桌子上推了推,将灵文的头埋起来,脸上的表情无一不在说着, 我终于可以下线了。 师青玄好笑的看着这一幕,缓步过来。那小神官抬头看过来,在见到师青玄的脸时,瞬间震慑心魄似的,呆愣结巴道: “这…这,风师大人?你是风师大人吗?” “风师大人!你不是已经…” 周围埋头苦干的小神官们听到“风师大人”四个字的时候也都同时抬头看过来,全都是一副惊异的模样,通通围过来问候, “是风师大人啊…” “风师大人,你还好吗?” “我就说吉人自有天相,风师大人不会有事的…” 师青玄抱着玄猫一一点头,笑哈哈回应, “各位仙僚,都是误会。我还好,我没事…都是谣传,谣传…” 经这么一遭,上天庭便以极快的速度立刻传开了惊人的消息, 风师青玄没死, 还安然无恙的回了上天庭。 师青玄强颜欢笑的走在神武大街上,应付着前来问候的各个大小神官,心中无奈, 什么时候传正事的速度有这传八卦的速度一半快, 上天庭都不至于没了通灵阵而瘫痪。 听说君吾现下不在仙京,师青玄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走到水师殿的时候,对面的风师殿还被封条封着。 师青玄站在风师殿的门口观望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便走进了水师殿。 水师殿内的小神官似乎已经等候多时,见师青玄登门进来,便笑意盈盈的迎上来, “风师大人,水师大人现下还在东海除水祟。” 师青玄闻言顿了一下,随后点头道谢。 也对,现下上天庭为了阻止铜炉山万鬼来朝,根本忙的不可开交。 看来上天庭现在的确是急缺人手,就连不是武神官的师无渡都被派出去除祟了。 水师殿的小神官还留师青玄在水师殿等师无渡回来,师青玄看着怀里躁动不耐的小玄猫,哭笑不得的摆摆手离开。 “我说贺玄,” 师青玄抱着他重新走回神武大街,低头看着他笑道: “你其实不是为了避免神官们认出来你才变成这副样子的?” 贺玄毛茸茸的脑袋本来窝在师青玄怀里,闻言懒洋洋抬头, 师青玄正色看他, “是铜炉山的影响?” 黑水岛上的磁场本就有着隔绝外界影响的作用,就连通灵都不能在黑水岛上发挥作用。所以贺玄呆在黑水岛上的时候受到的影响才会小很多,维持着原本的模样。 可离开了黑水岛,他就无法屏蔽铜炉山对他造成的影响,进而成了这副玄猫的样子。 第81章 铜炉山之行(一) 师青玄在上天庭呆的这些日子,本是想等着师无渡回来和他见上一面然后自己滚下去继续流放的。 可师无渡多日未归,这让他这个本就有着待罪之身的风神官多少在上天庭呆的有些搁不下面子。 偏生其他神官不觉有他,换着法的这个请他吃酒,那个请他观戏。 甚至有的神官知道他的风师殿被封没地方可去,便还要盛情邀请他到自己的殿宇里小住几天,美其名曰联络感情,却被师青玄一一婉拒。 他知道这些神官都是看在师无渡的面子上才这样盛情款待他, 毕竟师无渡第三次天劫安然度过了以后,这位大财神的地位可谓是比原来还要尊贵的多。 哪怕现在师青玄是个残疾,他们都愿意为了巴结师无渡而收留于他。 果然,上天庭的风气直到如今都还是这样一派的作风。 师青玄轻叹一声,眼神复杂的看向了风师殿大门已经被撕的稀巴烂的封条。 不用想,贺玄这只小野猫的杰作。 就在师青玄婉拒了其他神官的过夜邀请准备在神武大街上凑合一宿时,他就把曾经自己亲自贴上的封条给撕了个稀碎。 以他的话来讲, 你自己有神殿去人家那儿过什么夜?至于可怜到睡大街? “咪咪。” 师青玄饶有兴致的看向了躺在风师殿卧榻上打盹的贺玄,见他听到这个称呼明显是觉得羞愤,尾巴不耐烦的在榻上重重拍了几下,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师青玄轻笑一声,起身过去就要吸猫,贺玄则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在师青玄扑过来的同时,身形灵巧的跃到了塌下,只听“咚”的一声,师青玄的鼻子就撞的红了起来。 偏生贺玄傲娇的很,听着这一声动静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还心情颇好的抻了抻两只前爪,晃了晃尾巴。 师青玄揉了揉鼻子,毫不气馁的又转头扑了上去。这次贺玄被扑了个正着,被师青玄摁在怀里一顿揉搓,贺玄不满的喵喵叫,又不能伸出爪子抓他,只能在他怀里无力挣扎。 清风拂过,吹的金窗上挂着的风铃叮叮作响。 正在师青玄疯狂吸猫时,一声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 “风师大人?” 师青玄顿了顿,贺玄趁着这个间隙从他怀中蹦出来。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小神官抱着卷轴正站在风师殿的窗户边,师青玄认出了他,是那位统计各个神殿供奉功德的那位小神官。 师青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走过去笑道: “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那小神官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窗户上的风铃,笑了笑, “风师大人也是,别来无恙。” 师青玄自然是把他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自他出现在窗户边上时,师青玄就发现他似乎对这个窗户上挂着的风铃格外在意,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开口道: “仙撩有话,不妨直说?” 那小神官犹豫片刻,开口道: “嗯…风师大人,在下其实本不该冒昧多问,可还是忍不住有些在意。是这样,您窗户上的这只风铃,您知道是谁挂上去的吗?” 师青玄摇了摇头, 那小神官见状,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 “是地师大人,哦不,是黑水玄鬼。” 师青玄一怔,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了殿中的那只玄猫。 只见贺玄似乎并没有注意两人之间的对话,自顾自的舔着被师青玄揉的乱糟糟的毛发。 “许是当时比较赶巧,故而印象便格外深刻了些,” 那小神官继续道, “当时正值奇英殿下重伤,帝君便派人去请医官为其诊治。我去请医官的路上途径风师殿,刚巧就看到了当时还未揭露身份的地师大人。我见他似乎也是刚刚回到上天庭,把这只风铃挂到了这扇窗户上,紧接着神武殿内便出了乱子,知道了他其实就是黑水玄鬼,心里便一直惦记着看到的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就又听说你出事了。” 师青玄闻言垂眸沉思,将那只风铃摘了下来,握在手里细细打量。 他其实一直没怎么注意这只风铃,只记得莫名其妙就突然出现在窗户上,当时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也没多想,只是觉得看着有些眼熟。 现下细看,果然这只风铃就是自己还未飞升时一直带在身边的那只。 可风铃为什么会突然在贺玄手里了? 他是知道这只风铃是我的,特意送回来的吗? 沉思之际,本打算想转头直接问问贺玄的。见那小神官似乎又想到什么,听他道: “对,差点忘了正事。风师大人,灵文真君请你过去一趟。” 师青玄闻言点头,说了一声我这就过去,见那小神官离开,师青玄便转过了头看向贺玄。 本来还想问问他风铃的事,现下看来,只能先暂且搁置,以后再问也不迟。 先去灵文殿看看灵文有什么要紧事,她刚刚回到上天庭,事务繁多,请他一个闲人过去,肯定不是为了叙旧。 难道要因为把她抓回来的事秋后算账? 想来也不会,灵文向来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随后,师青玄便抱着贺玄出了风师殿,往灵文殿的方向而去。 灵文殿内的书录卷宗依旧堆积如山,不过自从灵文回来后,再一看灵文殿内的状况,一切倒不显得像刚回来看到时那般杂然无序了。 师青玄穿过两座卷轴堆成的小山之间,尽头便见灵文正支着头坐在长桌之后的颓然模样。 走近,灵文此时已经将身上的锦衣仙脱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旁。见师青玄进来,便黑着两只眼圈起身, “风师大人。” 师青玄看着他不由得轻笑一声, “灵文真君,恕我直言,你还是这副样子比较亲切。” 灵文揉了揉眉心,无奈道: “风师大人,事已至此,就莫要再取笑我了。” 师青玄笑了笑, “说,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灵文叹了口气, “还能是什么事?” 师青玄笑, “铜炉山的事?” 灵文俯身将长桌上的地图摊开,沉声道: “我大致估摸了一下,铜炉山开山已久,若是想要尽快闭合,将前去朝拜的万鬼尽数铲除,则需要内外兼合,双管齐下。” 师青玄道: “展开说说。” “如今上天庭能用得上的神官,几乎全都派去阻拦铜炉山了。负责各个地区的大小神官,这几年能杀的,能抓的,差不多都已经没了。只是铜炉山内构造奇特,那些已经进山了的,却不好再截。” 师青玄看着灵文在地图中指着的一块地方,赫然就是下界铜炉山之所在。 “铜炉山是群山环饲的中心,四周的高山土包所波及的范围,远的甚至能有七城之广。群鬼成绝的过程,就是四面八方的鬼不断靠近中间的这座铜炉,万鬼厮杀,能从最外面杀的进来的,便是能成绝的预备胚胎。” 师青玄垂眸看着地图,淡淡道: “这不就是养蛊吗?” 灵文点头, “没错,等到那几只鬼真的进入铜炉山后,铜炉山再开之时,便是新绝诞生之日。为了阻止这种事情发生,我们必须要将群鬼集聚之前,将他们尽数拦下,可因为铜炉山开山已久,谁也不能保证这铜炉山里已经进去了多少只鬼。” 师青玄直起身看她,接下话头, “所以,要有人进去看。” 灵文颔首, “依帝君的意思,这进入铜炉山的人选,已经确定下来了。” 师青玄闻言笑了, “是太子殿下对吗?” 灵文叹道: “对,太子殿下和血雨探花已经启程出发了。不过,外围拦截的部分不能就此放置,能拦下的群鬼越多,已经进入了铜炉山的他们二人,压力便会越小。” 师青玄听了这么长时间,大概也算了解了情况,抱着贺玄拢了拢袖子,问道: “既如此,灵文真君找我来此的目的,并不只是跟我说明情况这么简单?” 灵文坐回位置上,手指敲了敲桌面道: “没错,其实本来不应该麻烦到风师大人你的,但是你也知道现下上天庭的情况,实在没有能拿的出手的神官再下界一趟了。” 师青玄歪了歪头, “到底怎么了?” 灵文抬头看向他, “南方现下的群鬼缺口,怕是要你补上去了。” 师青玄听后愣了愣, “南方?南方是风信慕情他们管辖的区域,他们人呢?” 灵文叹了口气,扶额道: “我也是回来才知道,南阳将军似乎与鬼界的一个鬼娼关系匪浅,而那女鬼生前死的凄惨,备胎期间生生被人剖腹,将还未出世的孩儿挖了出来。偏生这惨无人道的行事作风被传与玄真将军脱不开关系,现下两人一个逃出禁闭去追捕女鬼自证清白,另一个被鬼胎所伤,暂时出不了任务了。” 师青玄立刻意识到灵文口中所说的女鬼指的是剑兰,看来无论剧情如何发展,剑兰还是逃不过要和风信纠缠一段的命运。 “所以…” 灵文看向他, “没办法,现下能拿的出手去南方除祟的人,也就只剩下风师大人你了。” 师青玄闻言失笑, “我现在堪比一个凡人,属实是再难从命。你在中天庭随随便便拉去一个小神官,都比我要好用的多。说句不好听的,就连穿上锦衣仙的你下界去南方除祟,也比我去要强。” 灵文挑眉, “我去也不是不行,就怕你不放心。” 师青玄轻笑, “老实说,的确不放心。” 何况你要是真去了,灵文殿的烂摊子,估计就没人收拾了。 灵文似乎早有预料,勾了勾嘴角,看向了他怀里的黑色玄猫, “其实风师大人也不必妄自菲薄,毕竟你怀中的那只黑猫,堪比你现在的保命符。再不济,阻止铜炉山再出新绝,鬼界和上天庭的这场硬仗,也算是有着共同的利益的,毕竟他们也不想再出来一个新绝和他们这些鬼王分一杯羹。” 贺玄动了动耳朵,懒懒的瞥了她一眼,将头埋进了师青玄的怀里。 灵文也不在意,又笑了笑,看向师青玄道: “放心风师大人,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以你现在的状况,无论如何也要给你配个帮手才是。” 师青玄不明所以的看向她,见灵文神秘一笑,回首对着灵文殿身后的屏风叫了一声, “出来。” 只见,一位欣长秀挺,面容白皙的人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这人面容沉静,走到灵文身后,对师青玄微微欠了欠身,恭敬道: “风师大人。” 师青玄怔愣的看着这人,眨了眨眼, “小裴将军?” 裴宿微微颔首,灵文起身拍了拍裴宿的肩头,笑道: “小裴,此次下界,就有劳你照应风师大人了。” 裴宿低头,垂眸应了一声, “是。” 师青玄也未多说什么,裴宿本来就没有被关禁闭。自半月关一事之后,他就被裴茗扣在了明光殿,等着风头过去。现在上天庭人手紧缺,情况危急,而抛去其他因素不谈,裴宿个人能力也算得上是拿的出手的一个,把他叫来跟师青玄一起出任务,其实也是雪中送炭了。 不用看人家,现在自己也是个戴罪之身啊。 两个凑在一起,也挺搭配不是? 灵文也是看出来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 “若是此次任务顺利完成,估计帝君会重新考量二位的审批罪责。” “算是戴罪立功了。” 师青玄则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他本来就知道君吾是个什么德行,再怎么样也不指着他能放过自己,反而是看着灵文问她, “其实我更好奇的是,帝君知道了你回来,居然没有把你扣下。” 灵文闻言瞬间变了张脸,脸色黑了黑, “是,没扣我,开心的不得了。” 师青玄哭笑不得, 就连君吾都知道了上天庭没了灵文不行。 “哦,还有一件事,” “通灵阵已经修好了,二位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在阵中联系。” 师青玄更是一脸无所谓, “不必,我又没有法力,修了也和我沾不上关系。” 裴宿转头看向他,一脸好心的道: “风师大人,我可以借给你。” 师青玄尴尬一顿,想起什么似的疯狂摇头, 不必,大可不必。 第82章 铜炉山之行(二) 从上天庭下来时,师青玄是整个人挂在裴宿身上的。 没办法,他现在一个凡人,连点法力都没有,如果直直从飞升门上跳下来, 他会死的很惨。 “风师大人,你可以下来了。” 裴宿看了看他身上的活人挂件,面色平静的提醒了师青玄一句。后者微微睁开眼看清了地面,而后飞快的从他身上下来,轻咳几声, “平安落地,给你五星好评。” 贺玄扒在师青玄的肩膀头上,不耐烦的甩了甩尾巴,脸色说不出的臭。 裴宿一直带在身上的咸菜坛子此时也有了动静,从裴宿身上滚下来,在地上抖了抖,又转了几个圈,而后盖子顿开,从里面飞出一个带着咸菜味儿的小姑娘。 嗯,还是老坛酸菜味儿的。 半月显出人形出现在师青玄面前,师青玄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微微皱眉,在半月看过来时,对她微微一笑。许是之前两人打过照面,半月对他并不陌生,也对着师青玄笑了笑。但在她看到师青玄肩上的那只玄猫时,却下意识害怕的低下头,往裴宿的身后缩了缩。 半月本就是“凶”,两鬼相见,她自然会受到贺玄“绝”的压制。师青玄也懂得这个道理,将贺玄抱在怀里对她和善的笑道: “你别害怕,他很乖的,不挠人。” 半月闻言狐疑的将头探了出来,裴宿的手附在半月的背上,示意她安心。也将目光转向了贺玄,开口道: “风师大人,你何时养了只猫?” 师青玄哈哈一笑,脸颊蹭了蹭怀里的猫,宠溺道: “最近才养的,怎么样?可爱?” “那为什么要养只玄猫?” 半月歪着头问道。 师青玄顿了一下, “因为玄猫辟邪。” 贺玄瞥了他一眼,默默将头偏向了一边。 裴宿一脸看透事实的样子,不过他向来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听着师青玄一通胡编乱造也不戳穿。偏生半月这个小姑娘是个爱刨根问底的,靠近了几分咬着手指头道: “原来如此,风师大人喜欢会辟邪的猫啊?” 师青玄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点点头, “不会辟邪的猫不是好猫。” 贺玄:“…” 裴宿则是皱了皱眉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回头对两人道: “先隐匿一下,有邪物往这边来了。” 师青玄闻言二话不说,抱着贺玄便蹿进了距离最近的那簇草丛里。 半月看着师青玄百米冲刺的样子,满头问号, “不是会辟邪吗?” 裴宿无奈的将半月也拖进草丛里, “辟邪又不是驱邪。” 半月眨了眨眼, “可是辟邪不就是规避邪祟吗?怎么还会遇上邪祟?” 师青玄捂住了半月喋喋不休的嘴,阖眼道: “好了好了,再不住嘴真不辟邪了。” 几人藏在暗处,看着长龙大队的群鬼自远道而来。各种各样的鬼都有,都是从四面八方的各地齐聚在这里,打算从这里的通道入口进山。 “按道理来讲,进入铜炉山的入山口有很多,不会有这么多鬼都呼在这一处,争先恐后的往里挤,就算是以前也没见这么多过。” 听着裴宿说完,师青玄眯起眼睛看向鬼潮拥挤的那处山口,沉吟道: “估计是在鬼界传开了,南方这处如山口没有武神把守,靠的不算远的全都绕道过来了。” 半月蹲在师青玄身侧,看着这个场面也是一阵唏嘘, “好多啊…” 师青玄叹了一声,转身坐在地上,双指并上太阳穴, “没办法,只有我们几个怕是除不完的。小裴将军,劳烦你接我些法力,我去通灵阵再摇些人手过来…小裴将军?” 师青玄伸向裴宿那边的手摸了摸,却没摸到人,抬头看去,就见裴宿不知道何时已经带着半月,两人飞身而出也没打个招呼就杀了进去。 只见裴宿长剑挥闪,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身边近身的小鬼无一例外都被他斩于剑下。而半月这个小姑娘也是不甘示弱,身影飘移如鬼魅魍魉,现身时数条蝎尾蛇从身上飞出,嘴里的钱尖牙泛着寒光便咬了过去。 不是, 武神都这么生猛的吗? 见鬼就干,生死看淡。 师青玄摇了摇头, 且别说他现在是个凡人,就算他现在还有神格,遇上这几百只鬼也不敢贸然露头。 还是摇人实在些。 思及至此,师青玄张了张口,想和裴宿借点法力, 可他又不想出声暴露位置。 于是,他便缓缓转头将眼神盯向了卧在一旁的贺玄身上。 贺玄注意到他灼热的视线,都打了个哆嗦。 师青玄眼疾手快,按住了见势不妙不断后退的贺玄,贼兮兮笑, “借个法力而已,” “又不会吃了你。” 说完,额头便抵住了贺玄毛茸茸的脑袋,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自己便置身在了熟悉无比的通灵阵之中。 “哎呀哎呀,这通灵阵可算是修好了。” “这几年我报个消息都费老了死劲了…” “诸位仙撩,谁有见过那半面妆女?” “我这边差不多了!得回去歇一歇了…” 耳边依旧是七嘴八舌的问候声,还有各种汇报任务,询问难题的各种杂乱声音。师青玄之前还觉得这通灵阵吵闹的很,这么长时间没听,还莫名有些想念。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师青玄笑了笑,开口轻咳两声,道: “劳驾,铜炉山以南的山口群鬼数量颇多,可否请手头无事的仙撩,来帮把手?” 听着霎时间鸦雀无声的通灵阵,师青玄还以为他们没听清楚,便又补上一句, “最好是个武神。” 世界又安静了几秒钟,而后震慑如雷的惊叫声便开始此起彼伏,吵得师青玄差点耳鸣。 “风师大人!!!!是风师大人!!!” “风师大人没死?!” “呜呜呜…风师大人真的是你吗?撒撒十万功德验个身份…” “什么?!风师大人活了?!” 师青玄一脸无语的听着通灵阵里的嘶吼声,果断放下手将通灵掐掉。 就没一个正经神官听我说话的。 看着下方已经被群鬼围成俄罗斯套娃的两人,师青玄从怀中掏出了几张从风师殿里带出来的符纸。 还未飞升之前,师青玄也算得上是半个道士,起码也学了些本事。 对付几只鬼,该也不是难事, 几只不多,能帮上多少是多少。 贺玄看着师青玄咬破手指在黄符上写写画画,挑了挑眉头在他身旁绕了几圈。 师青玄见贺玄一直盯着他画的歪歪扭扭的黄符,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开口和他解释,就听脑海里传来了灵文与他通灵的声音, “风师大人,听你刚才在通灵阵里找帮手?” 师青玄闻言赶忙回她, “对,是我,还能调几个神官下来吗?” 灵文叹了口气,道: “风师大人,不是不帮你,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下上天庭真的调不开人手,不过,在你们不远处往东两里的位置,有一群道士,我已经请他们过去帮忙了。” 师青玄看着贺玄走近,许是看不下去他画下的扭曲符咒,小爪子在他身前的一个空白黄符上一按,一张焕然一新的驱邪符咒便缓缓显现在符纸上,师青玄见状两眼放光,看着那张符纸不由赞叹, “你画的真漂亮。” 灵文则是咦了一声, 师青玄立马改口, “你干的真漂亮。” 灵文听后又满意的嗯了一声,接着道: “我见那帮道士的实力也很是不错,应该会成为你们不小的助力。好了,我这边还有事。等你们安然完成任务,我们上天庭再…” 师青玄听着灵文的话,眼神却一直盯着地上贺玄画的那张符纸,嘴角上扬。哪知,灵文的话还未说完,身后一阵凉意便直蹿头顶。 下意识回头,就见一只指甲长的离谱的鬼手直朝他的面门抓来。 师青玄迅速做出反应,将地上画好的黄符瞬间甩了过去。黄符接触到鬼手的一刹那,便蹦出噼啪的火花,蜇的那鬼手一个激灵,将手缩了回去。 拉开距离,师青玄抬头看去,便见到了嘴角残留血迹,一袭青衣飞扬的青鬼戚容。 “呦,这不是风师娘娘吗?我还以为那个烂黑水把你给捅死了,没想到居然在这见着你了。” 师青玄瞥了他一眼,刚才那只偷袭他的鬼手就是戚容的。 “几年不见,阁下的品味还是没变,就连出手的方式都还这么低劣不受人待见。” 师青玄勾唇回呛,他知道戚容的嘴有多会喷,但一般这种嘴架他是从来不惯着。虽不懂拳脚,但作为在辩论赛上眼观六路,嘴骂八方的“最佳辩手”,简单的问候他还是会一些的。 果然,戚容的脸冷了下来,他肯定也是知道了师青玄眼下被流放,失去神格成了凡人的消息。连废话都不多说了,直接出手就向师青玄攻去, “你个贱人,我把你的嘴撕下来,看你还敢不敢骂你大爷!” 师青玄见状赶紧闪避回撤,那厢正和群鬼混战的裴宿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见到戚容时心下一沉, “风师大人!小心!” 师青玄吃力躲避,将身上的黄符都甩了过去。几张黄符一起射向戚容的身上,威力叠加起来威力巨大,鞭炮一般的爆炸声在戚容身上炸响,灰烟突起,自风吹的方向从戚容那边扩散开,呛得师青玄眼泪都出来了。 这些黄符的威力本可以将一群身形巨大的食尸鼠炸的血肉横飞,却没有伤到戚容一分一毫。只见那抹青色身影在烟尘中依然耸立,尘埃散尽,戚容那张勾唇张扬的脸便露了出来。 近绝,又哪里是那些食尸鼠可比的? 师青玄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戚容似乎也喜欢捉弄猎物的乐趣,闪身在师青玄身后,声音时远时近, “跑,你就是鞋跑飞边子也没有哪个狗再来救你啦!” 师青玄悚然回头,就见戚容的鬼手伸过来,近在咫尺, 紧接着,另一只白皙的手便及时的握住了戚容伸过来的手腕,冷冽的声音足以冰冻人心, “你说,谁是狗?” 师青玄回身,就见贺玄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整个人挡在他身前。 戚容明明只是被他握住了手腕,整个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咬牙抬头,一脸的愤恨不甘, “你…你个烂水货!又从哪儿冒出来的!” 师青玄见贺玄显了原身,便过去担心道: “没事吗?你已经恢复好了吗?” 贺玄看他一眼,没说话。 戚容见着两人和谐的一幕,顿感惊奇,张着嘴又开始巴拉巴拉, “黑水沉舟!你不是恨得风水两师兄弟俩恨的要死?怎么现在还护上他了!真是不打身上不长记性,莫不是被狗花城的死德行传染,一起给上天庭当护身牛犊子了?” 贺玄从始至终都是冷着脸看他,一双眼睛平静无波,盯着他就像一摊死水。等到戚容骂够了,他才缓缓启唇开口, “该你屁事。” 语毕,便揪着他的手腕将人扔了出去。 师青玄眼睛一闭,听着那一声摔在地上传来的巨响,默默在心里给戚容点了根蜡。 贺玄抬步过去,戚容从地上的坑里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匆忙后退间,就听一声脆脆的叫喊声传了过来, “爹爹!!” 贺玄脚下一顿,就见一个小孩撒着小腿跑过来,抱住戚容的脖子哭唧唧的喊, “别打我爹爹!” 戚容眼疾手快,抓了这孩子的后衣领将人挡在身前,语气里满是威胁, “别过来,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吃了他!” 贺玄淡淡的扫了那孩子一眼,脚步未停。师青玄在见到那孩子的一瞬间,便认出了他的身份。这孩子名唤谷子,在戚容躲避郎千秋的追击时附身在了谷子的亲生父亲身上,这便让谷子误以为戚容就是他的父亲,算是成了戚容的干儿子。 见戚容真的将谷子拎起来要喂进嘴里,师青玄上前拉住贺玄,道: “别伤了孩子。” 他不确定戚容会不会真的吃了这个孩子,原着中戚容还是良心未泯的,为了救谷子最后还化作了一团青色的火焰。但无论如何,师青玄也不想用孩子的命去冒险。 贺玄停下,盯着戚容沉默了片刻,突然反手便将师青玄的手握在手里。 第83章 铜炉山之行(三) “这是…” 师青玄看着缠在手腕上的金色镯圈,莫名有些眼熟。 贺玄将这个金色镯圈给师青玄带在手腕上,并未说些什么,只是简单解释了它的用处, “带上这个,用做相同材质的金镯会互相吸引,用以警示。” 师青玄诧异的看着手上的金镯,越看越熟悉,听完它的用处,更觉得像是之前的某个东西。 “这怎么和我的长命锁这么像?” 贺玄本来已经走开了,闻言一顿,却没回头,向着戚容的方向过去, “就是你的长命锁做的,” “你摔碎的那个我给收起来了,做成了一对金镯。” 师青玄闻言愣了愣,而后无奈笑了笑, 那你早说啊。 不等贺玄反应,师青玄一个健步便又冲了过来,拉着贺玄的另一只手就不放, “另一只呢?你带着呢?我看看我看看,给我看看…” 贺玄将手背到身后,耳尖泛红。师青玄转着圈的伸手去抓,贺玄便随着他打转,手背在后面就是不给看。 “别闹了。” “给我看看嘛…” 师青玄再次伸手去够时,撤了个佯步,在他又要转身的同时又上前一步将他的手腕抓在手里,不由分说撩起他的衣袖就要看。 贺玄手腕上果然挂着由师青玄的长命金锁打造的另一只金镯,两只金镯打造的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还没等师青玄笑出声来,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不仅看到了那只金镯, 还看到了别的东西, 一条黑色的咒痂。 师青玄握着贺玄的手腕,呆愣在原地。 “这怎么回事?” 贺玄默默将手腕抽了回来, “没什么。” 师青玄皱眉看他,又拉起他的胳膊,声音大了些, “为什么你也被上了咒痂?” “君吾干的?!” 贺玄没说话,见他一副不打算解释的样子,师青玄握紧他的胳膊,急得要死。 咒枷不是只能给神官带的吗? 为什么他会被锁上咒枷? 他做什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 “你解释清楚!” 贺玄要将胳膊抽回来,师青玄却死攥着他的胳膊不放,非要质问出个说法。两人争执不下,趁着这个间隙,戚容见他们都没注意到自己,将谷子拎起来挎在腋下,撒腿就向铜炉山的入山口里面跑去。 两人自然注意到了戚容逃跑,正要追上去。就见下方的群鬼之中又乌泱泱的涌进来一堆人。这些人呜呀吆喝的就冲了进来,拽下身上的法宝就往这些鬼身上招呼,看着这些身披道袍,光头白胡子的道士和尚,师青玄无语的抽了抽眼皮。 好家伙,还真是有缘分。 这不就是天眼开那些人吗? 天眼开手拿桃木剑劈开一个鬼,抬头就和师青玄对了个正着。 师青玄笑呵呵的跟他摆了摆手。 “好啊,还找你呢你个瞎说话的,我看你这次往哪儿跑!” 天眼开推开他身前挡路的那几只吓到腿软的小鬼,身后跟着两个锦衣道士就朝师青玄冲了过来。师青玄挑了挑眉,见天眼开后面的锦衣道士已经拿出个像指南针似的东西结印对准了他,便笑道: “这位道长,我是人,你这东西对我不管用。” 锦衣道士却皱眉冷喝一声, “没指你,让开。” 师青玄闻言疑惑眨眨眼,贺玄便从师青玄的身后走了出来,掀起眼皮看向他, “这位道长,我是绝,你这东西对我也不管用。” 师青玄:“…” 天眼开几人本来还往这边赶,见到贺玄的一瞬间全都来了个急刹车。 “这,这…师父,咋整啊?这血雨探花还没抓到,又来了个黑水沉舟。” 天眼开身边的那个小道士附在他耳边悄咪咪说着,眼神不善的盯着贺玄。而天眼开在认出贺玄的一瞬间,表情就像便秘了一样憋屈。偏生还不能丢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盯向对面的师青玄, “怪不得看你身上鬼气森森,你果然和鬼王混在一起!” 师青玄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天眼开一噎,身后跟着一大帮道士,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的梗着脖子,执拗的看着两人,硬是没人敢上前一步。 贺玄淡淡瞥了他们一眼,眼神不屑。 师青玄好笑的看着他们,只能给他们个台阶下, “诸位,你们此番前来不是来阻止铜炉山群鬼进山的吗?先把身边的这些处理完再说。” 众人面面相觑,见天眼开也没开口,也就没有动作。师青玄看了一眼已经渐渐吃力的裴宿一眼,又跟他们商量了几句。见众人只是盯着自己不肯动作分毫的样子,头大的拍了拍脑子。贺玄见状对着那群道士朝前走了一步,那些人见状吓得全都一哄而散,拔剑的拔剑,施法的施法,对着还要进山的群鬼一阵拳打脚踢。 师青玄见此不禁汗颜, 好好好, 合着是我没有威慑力了。 “风师大人,” 听到灵文的通灵声,师青玄一顿,急忙将双指并在太阳穴上, “给你招的帮手,可到场了?” 师青玄无奈笑笑, “到了,很是及时,都是认识的人。” “那就好,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师青玄看着天眼开一行人的身影,歪了歪头笑道: “不过我很是好奇,像天眼开兄弟那样不好说话的人,怎么会欣然答应过来帮忙的?” 灵文闻言轻笑一声, “啊,好办。” “我告诉他此番积德后,家里的儿子乡试肯定能过。” 师青玄:“…” 是你的作风。 “还有一件事,灵文。” 见灵文要断掉通灵,师青玄赶紧道。 他看向入山口的方向,沉声道: “中途出了一点意外,青鬼戚容出现在铜炉山了,现在估计,已经进入铜炉内部了。” “青鬼戚容?听着不像是来凑热闹的。” 师青玄应了一声,表情凝重, “不管是不是意外来此,他只要进了铜炉山,就有成绝的风险。况且他现下已是近绝的水平,若是真有那份心,怕是更会棘手。” 灵文沉思片刻,道: “虽说太子殿下他们在里面,不需要过度担心。但风师大人,我要提醒你一句,你们所在的方位距离他们并不算近,他很有可能与太子殿下等人错过去。” 师青玄闻言叹了一声, “我知道了,我会把他带出来的。” 灵文笑了笑, “有劳了。” 掐断通灵,师青玄才发现贺玄一直站在他身侧,见他看过来,贺玄才挑眉出声, “不用太担心,他成不了什么气候。” 师青玄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只能哈哈一笑。 其实我也是这么估计的。 但无论如何,还是要把他带出来再说, 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个小孩,铜炉山里百鬼横行,磁场强悍,放他一个小孩在里面太长时间,肯定不是好事。 “走。” 师青玄招呼了贺玄一声,便对裴宿远远道: “小裴将军!你们就在这里守着,我们进去了!” 裴宿此时正将半月这个小姑娘护在身后,冷着脸和天眼开他们对峙,见师青玄他们要进山,便皱眉有些担心, “风师大人,你可以吗?” 师青玄不在意的摆摆手,头都不回,自信道: “放心,我有保镖。” 贺玄:“…” 两人自入山口进去,便进了一处山林。山林不大,也不过几里路程就能出去。但因为在铜炉山里不能使用缩地千里,故而两人只能徒步走出去,铜炉山的林子显然要比外面的更大更浓密,不知是不是时间太长,生长悠久的缘故,走在这种丛林里都给师青玄一种他走进了热带雨林的错觉。 出了丛林,便见到了许多城镇遗迹。因为风的侵蚀,这些城镇算不得完好无损,就像是戈壁滩上的古城,带着些土黄色的残垣断壁。 师青玄走在前面,看着这些古镇遗迹,对身后跟着的贺玄道: “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手上的咒枷是怎么一回事了?” 贺玄也在打量周围的环境,似乎没听到他的问题一般,只是环视周围,闷声走路。 师青玄知道他这是不愿意解释,只能无奈回头, “那你总能告诉我,这是不是君吾干的?这你总可以和我说。” 贺玄停步静静看着他,而后嗯了一声。 师青玄垂眸沉思,继续向前走, 他不说,师青玄只能靠猜。 按照上天庭的规矩,只有做错了事被贬谪或者流放的神官,才会被君吾戴上咒枷。 贺玄是因为犯错而被戴上的,根本不合理。 且不说他不是上天庭的神官,就是他做什么事君吾压根也管不着他。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鬼王戴咒枷,这师青玄还是第一次遇到。 强行给他戴上,也说不通, 两人就算是大战个三百来回这咒枷也少有机会扣到他身上, 只能是贺玄心甘情愿自己愿意戴上的。 那他能是因为什么事,连君吾的咒枷都愿意自己戴上? “等下,” 就在师青玄沉思之际,贺玄突然出声制止,可还来不及贺玄去拉他。师青玄的脚就已经踏上了一座石台上,紧接着,两人脚下便开始像地震了一般疯狂抖动。周围的土地里开始缓缓升起石墙,四面环绕的石墙最终成型,形成了将他们困在中间的一处石屋中。前方也在不停的晃荡抖动,不用猜,这石屋不止他们身处的这一座,若是观察的不错,他们已经被困在了一个各面石墙所组成的迷宫里。 “这是玩的什么?森林冰火人?” 师青玄凑近石墙,一边观察一边奇怪。 贺玄也踏上了石台,看着这像迷宫一样的露天隧道,道: “这是个法力场,有人设在这里的。只能找到正确的通道走出去,靠另辟蹊径,很难出去。” 师青玄石墙上刻着的壁画,挑眉道: “这是古国的设计?防盗墓贼的?” 贺玄不明所以的看向他,纳闷他哪里学来的那么多他听不懂的名词,不过还是猜的到他问话的意思,轻轻摇头, “不像,不像是古时候的设计,更像是现在的施法形式。” 师青玄眯了眯眼, “合着在这等我呢。” 能在这里设法盘阵,将他们困在这里的人,铜炉山里,他想不到还能有除那个人以外的第二个。 “走,先看看能不能出去。” 贺玄先一步走在师青玄前面探路,师青玄看了看头顶那张还泛着电光的大法球罩子,打消了直接飞出去的念头,抬步跟上贺玄。 墙上刻着的壁画很有古国特色,都是刻在石墙上的。师青玄试着解读墙上雕刻着的壁画的意思,从上面看出其实就是在介绍这个古国的历史,这个古国自然指的是就是乌庸国了。毕竟整个铜炉山的范围,都是曾经乌庸国所属的地界,也是现在白衣祸世的地盘。不过除了铭刻历史,师青玄抚上石墙,又仔细的看了看, 还有些他难以看懂的内容,似乎和历史无关。 墙上刻着的东西千奇百怪,四海八荒的东西都有。当然,雕刻最多的还是人了,只见那些人在石墙上做着各种表情,他们好像在通过做着一些动作和事情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有开怀大笑的,有乐极生悲的,有惊悚不安的,还有多愁善感的。看着这些壁画,师青玄托腮沉思,想从中汲取点有用的消息出来。 贺玄见师青玄上碰碰下摸摸,一副闲不下来的样子,无奈回头提醒, “不要乱碰,小心有机关。” 还真就是说啥来啥,就在贺玄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两人的身前的甬道处就出现了两扇闭合的铜制大门,师青玄立刻抬起双手做投降状,一副我啥也没干的模样。 见周围除了甬道,只有面前摆着的一处铜门。贺玄走上前,准备将门推开,而在推门之前,他转头对着师青玄道: “到我身后来。” 师青玄知道他是在担心他,有意挑眉要和他唱反调, “不要,我觉得现在很安全。” 贺玄闻言也不惯着他,抬手就把铜门推开,门开的一瞬间,里面就传来了由许多声音组合在一起的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声。 听着这恐怖的哀嚎声,师青玄吓得一哆嗦,立刻灰溜溜的躲到了贺玄身后。 第84章 喜怒哀乐惊恐思 只听那铜门之后遍布哭喊哀嚎声,师青玄趴在贺玄肩后打了个哆嗦,暗戳戳道: “进,进去吗?还是不进了,挺吓人的…” 贺玄眼神沉了沉,抬步走了进去。 师青玄见他迈步,立刻紧紧跟在他身后。 走进铜门后,依旧是由石墙所组成的迷宫,可面前的场地却大了些,似乎有一座宫殿般大小。这座由石墙所围成的露天大殿,乃是这个迷宫里的一部分,光秃四壁的大殿周围没有其他出口。很显然,如果想要走出去,就势必要途经这座大殿。 师青玄牵着贺玄的衣摆来到了大殿中央,这大殿很是简洁,除了尽头的一扇石门,还有脚下的石台,周围就只有石墙了。但石墙上刻着的东西不再是壁画,师青玄眯眼仔细看了看,上面似乎变成了一条又一条复杂的纹路。只凹进去了一小截遍布在四周的整座石墙上,形成的线路似乎有规律,却又让人摸不着这规律是什么。 贺玄看了一眼尽头的石门,抬步过去。哪知刚走了几步,就不知他脚底下突然踩到了什么,只听“咔哒”一声,他们两人的脚下便开始泛起亮光。紧接着,四周墙壁上的线路也跟着泛起同样的光泽,在略为微暗的大殿内,就像是突然显现出来的星辰银河,令人眼花缭乱。 师青玄看着那些光亮,耳边便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到足以让他惊惧的声音, “你身边的每个人,都会生不如死。” 师青玄脸色白了白,下意识便惊骇的看向周围, 这是白话真仙的声音。 他怎么又出现了?! 师青玄看向贺玄,只见他站在自己身前的不远处,垂首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他干的? 这个时候他还做这些干什么? 正当他白着一张脸思索时,脑海中不自觉便浮现出了当初师府被灭门的情形: 衙门前的两具尸体余温未凉,周遭的百姓对他们指指点点,扼腕叹息; 自己的师父就在自己的面前生生被白衣鬼魂穿胸而过,温热的血迹喷洒在他的身上,至今未忘; 昏暗潮湿的地牢里,师青玄整个人被铁链挂在墙上动弹不得,抬头看去,哥哥师无渡的头还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被贺玄一把揪了下来。 这是什么?这些都是什么?! 师青玄抱头蹲在地上,曾经难以释怀的回忆就这样被从脑子里拽出来一遍又一遍回放,他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可大脑就是不听使唤。师青玄终于受不住这些令他难以接受的片段折磨,痛苦呜咽出声。 为什么偏偏是这些东西, 偏偏是师青玄最不愿意面对的, 另他极致害怕的东西。 师青玄感受着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回忆,正值惊惧之际,他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 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 微顿,抬头看去, 是贺玄。 只见贺玄将师青玄紧紧抱在怀里,因为他的头埋进了师青玄的脖颈间,所以师青玄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 可他隐约发觉, 贺玄在发抖。 对,就是在发抖。虽然不明显,但因为两个人贴的很近,所以师青玄还是感觉的到的。 他惊愕一瞬,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贺玄这个样子过。 “贺玄…” 师青玄不自在的动了动,想要看看他。却见贺玄将他抱得更紧了,发颤的喉间带着些许鼻音, “别动…” 师青玄一顿,转身回抱住他, “你怎么了?” 见贺玄只是抱着他不说话,将人越抱越紧,这种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中的力量,让师青玄有些喘不上气。 不过,在他的怀中,师青玄不自觉莫名安心了许多。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再抬头看向那些石壁时,师青玄终于能冷静下来仔细去研看上面的纹路了。 如果按贺玄说,这是个法力场。 那么在这座大殿上能够形成这种机关的,一定是个法阵。 看着这片宛如满天星河的淡蓝色天地,师青玄深知这里没有它表面看上去美的那么惊心动魄。 依据刚才他控不住自己思想情绪崩溃的状态来看, 这当该是个能够影响人的情绪的法阵。 能将人的恐惧情绪无限放大,从而使人困在自己的一方桎梏中,最终被自己产生的心魔慢慢耗死。 真损啊。 既然捋清楚了这法阵的来龙去脉,那么接下来就该破阵了。 师青玄低头看着还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的贺玄,不由得敛眉无奈。 他这是应该也受了这法阵的困扰了, 堂堂一届鬼王,能有什么事给你怕成这样? 师青玄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抬头看向尽头的石门。 纹路由那石门处的缝隙周围延伸至石壁四周,师青玄见状眼眸微动, 如果那扇石门是阵眼,那么出口也该是在这扇石门之后。 思及至此,师青玄想起身过去,可身上还扒着个贺玄动也动不了。像是怕他丢了似的,不论师青玄干啥,贺玄他就是不肯松手。无奈之下,师青玄只能拖着他一起走,起身走向那扇石门,贺玄便像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后。 靠近石门后,师青玄伸手企图将门扒开,用力向两侧推了推,这石门纹丝不动。 “嘶…” 这扇石门不像普通的石质门板,而是类似地下墓室中的那种无把手无门锁的光秃秃的理石门板。一般这种门都是自动开合,因为外侧根本没有下手可以将它打开的地方。 除非你拿东西在中间把门撬开。 思量片刻,师青玄回头,果断将贺玄腰间的鸣渊抽了出来。 二话不说,将剑刃插进门缝里就开始用力撬门板子。 鸣渊似乎很是不情愿,在师青玄手中发出阵阵嗡鸣声。剑身因为杠杆使力的原因微微有些弯曲,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气的,鸣渊的嗡鸣声越来越大,剑弯上的游龙身形开始蠕动拍打,这让师青玄不禁想起了贺玄还是玄猫时,抗议时用力拍打的小尾巴,此时的这只小游龙就跟贺玄变得那只玄猫的尾巴一个反应。 许是他的力气不够,师青玄用出了吃奶的劲儿,这扇石门也才微微开了个小缝。 就这,也就蚊子能飞进去。 正想着要不要放弃时,贺玄的手便覆了上来。师青玄一愣,侧头看他,见他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来那副冰山脸的样子,正严肃的盯着面前的这扇石门。 师青玄只感觉贺玄的手劲发力,借由他的手而后灌输到了这扇石门上。石门开始颤动,两人皱眉用力,鸣渊顿时爆发了一阵耀眼的白光。随着一声巨响,两人已经从破败的石门后走了出来。 鸣渊应声回鞘,石门的后面,还是一间相同格局的石室。 师青玄挑了挑眉,似乎也不意外。 能这么容易就走出去,那才怪了。 这座石室与刚才的那间虽然格局相同,布局却不同。 只见四周的石壁上并不是条纹或者光秃秃一片了。 而是镶嵌了许多鱼头一样的雕塑。 这些雕塑刻的倒是有趣,鱼的眼珠雕刻的奇大无比,整整占了鱼头的三分之一面积。而鱼头只有一半凸出在外面,鱼身被镶刻在了石壁的里面,从外面并不能看出来里面的鱼身到底雕刻成了什么样子。 师青玄看着这些石壁上雕刻着的一排又一排的鱼头雕塑,好奇挑眉, “这又搞什么幺蛾子?” 贺玄没接话,只是警惕的看着四周。师青玄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却将眼神移开,似乎还在介意刚才自己于上个石室中的举动,有些心虚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 师青玄好笑的看着他,眼前却突然飘过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泡泡。 “这是什么?泡泡?” 师青玄不自觉伸手要去碰,贺玄这次及时伸手拦住了他, “别碰。” 哪知他刚拦下师青玄的手,耳边却突然凉了一下,原来是另一个泡泡飘了过来,刚好碰到他的耳朵上然后就破了。 紧接着,他的耳朵就在师青玄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眼神中, 慢慢变了个形状。 只见贺玄的耳垂不断的拉长,拉长,再拉长,最后他的耳垂就垂到了地上。 这场面属实有些惊人。 “噗…” 贺玄抬眸,就见师青玄捂着嘴疯狂憋笑,肚子不断抽搐,一张脸因为绷不住嘲笑而憋的通红。 贺玄没和他计较,因为下一刻,师青玄也遭了殃。 只见师青玄马上要开怀大笑的瞬间,一个泡泡就碰到了他的鼻子上。 师青玄只觉得他的鼻子上出现了一股酥麻的感觉,然后! 他的鼻子就开始变长,变长,变长。 直到他的鼻子拉长到了跟自己的身高一样高的长度时,鼻子才停止生长。 贺玄也是抱臂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含笑意的开口道: “怎么不笑了?” 我笑个锤子! 笑不出来了! 眼见这座石室中飞舞的泡泡开始越来越多,两人也收回了玩闹的心思,不由得警惕起来。 这些泡泡都是从镶刻在石壁上的鱼头里产生的, 准确来说是鱼头下面的鱼嘴里。 那些鱼嘴不停的吐着泡泡,两人则是插空躲避,避免接触到这些能使人身上发生变化的泡泡。 “怎么办啊贺玄!” 眼见泡泡越来越多,贺玄抽出鸣渊将近身的泡泡全部击碎,随后便飞身将那些吐着泡泡的鱼头尽数砍了。若是继续放任这些鱼嘴继续吐出泡泡,等到这座石室尽数都被泡泡淹没的时候,两人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将最后一个鱼头打碎,贺玄回身转头,就见师青玄此时已经成了一副极其滑稽的样子。 只见师青玄顶着一根长长的鼻子,手臂一只粗一只细;两只耳朵的耳垂全都垂到地上:嘴唇也是粗的要命,两双腿堪比石柱,身材比例极其之不协调。 贺玄没忍住笑出声,见师青玄一记眼刀瞪过来,立刻轻咳几声掩饰住刚才的轻笑。 “你债小一个逝逝?” 贺玄好笑的过去将人揽过来,一个剑气劈向了西侧石壁的那排鱼头上。他在刚才摧毁这些雕塑的时候就有留心观察过,发现这一侧的墙壁似乎是镂空的,剑气劈过去的一刹那,墙面便尽数碎裂,出现了一道空洞。贺玄拉着师青玄闪身跃进去,进入到了下一个石室当中。 师青玄在离开了那座石室的瞬间便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见状他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会顶着刚才那副样子过一辈子, 那可真毁了。 师青玄着地后转身看着贺玄,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威胁道: “刚才你什么也没看到,” “不许说出去。” 贺玄勾唇挑眉, “你说的是你嘴大胳膊粗这件事?” 师青玄闻言气急,伸手就要拍他。 贺玄侧身躲开,坏心眼的伸出一只脚。师青玄被他绊了一跤,一个趔趄摔在他身上。贺玄扶着他纹丝未动,师青玄捂着被撞疼的额头抬首就要喷他,却见贺玄突然皱眉的看向他身后,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一只巨大的彼岸花正开着血红色的花瓣屹立在石室中央。 师青玄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这座石室, 发现这座石室与刚才的那两座都不一样。 这座石室的四周墙壁都是血红色的, 上面印着的壁画也是由鲜血画制而成,上面画着无数朵类似石室中央的彼岸花,还有虔诚着跪在地上正在祈祷的人们。 见状,师青玄垂眸沉思。 经过刚才的两座石室,他差不多已经猜出来这个迷宫的构造思路了。 这的确是个法力场,而这个法力场以施法人的意念而设。 能够建成这整座迷宫的人,无论是法力之强,还是心思之深,都是一般人无可比拟的。 就像现在他们身处的这几间石室, 没个几百年功力造不出来。 师青玄抬头看向石室中央的彼岸花, 人有七情,世有八苦。 情乃喜怒哀乐惊恐思, 苦为生老病死, 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盛,求不得。 如果他猜的不错,后面的石室还会有有关情字字眼的机关, 就像刚才的两室, 乃为恐,惊。 除去喜怒哀乐,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间石室, 唯剩‘思’字, 可以对的上号了。 第85章 唯有相思不可医 “什么情况?” 师青玄挑眉看着石室中央的那朵巨大的彼岸花,出声开口。 “没什么危险啊,挺安静的?” 两人自从进入了这间石室,映入眼帘的除了中间的那朵彼岸花,便是四周密闭的血红色墙壁。除此之外,并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两人试着在石台上走了几圈,又抬手尝试触碰四周石壁上隐藏的机关,结果一无所获,依旧是没有意外,静谧无声。 “先试着找找看有没有出口。” 贺玄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仔细环视周围后便围着石壁检查起来。师青玄则是跟着贺玄敲遍了血红色石壁的各个角落,他甚至都蹲在石台上一步一个脚印的踩下去试图触发些什么,生怕错过了某个地方。结果发现,这间石室要比前面的两个石室更加坚硬隐蔽,除了他们过来时的那个破洞,几乎就没有其他可以出的去的地方了,连个出口都找不到。 见此,师青玄不由得皱起眉头,叉着腰起身思索。 不会真要被困在这里? 只要是法阵,一定会有破解的办法的, 但现在麻烦的是,两人连个阵眼都找不到,一点特殊的地方都没有, 这还怎么找出口出去? 师青玄抬头看向贺玄,见他此时也刚巧没有所获的回首看过来,两人对视上时,师青玄下意识就要和他说话,哪知还没等他开口,贺玄便脸色骤变,鸣渊突然出鞘,以破空之势携着凛冽的剑气自他鬓边擦了过去。 师青玄猛然转头,只看到了一片红影一闪而过。鸣渊显然没得手,贺玄瞬间闪身到他身前,将鸣渊握在了手里,眼神陡寒的盯着前方。 只见石室中央那朵巨大的彼岸花上方,一位身着红衣,身姿窈窕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她身着暴露,身上的红衣似乎只是一块临时围在身上的布巾,此时她正漂浮在那朵彼岸花的上端,正饶有兴致的支着下巴看着下面的两人。 “她是…” 师青玄看着那女人,有些疑惑。 “几年不见个活人进来,此间一现,倒是进来个鬼王?” 贺玄置若罔闻,只是冷眼盯着她。 女人眼波流转,意味深长的在师青玄和贺玄两人身上徘徊,最后眼神定格在贺玄身上,勾唇笑道: “鬼王大人这样杀气腾腾的对小女子做什么,我的出现是打扰了你的好兴致,不尽你心意了?” 师青玄侧头看向贺玄,见他还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女人轻叹一声,身姿飘摇,婀娜而来, “哎,也是。月圆人也缺,此意怎能全?” 语毕,她便赤着一双雪白玉足着地,指尖勾过贺玄胸前的衣袍,似是有意挑逗般与他错身, “没想到赫赫有名的鬼王大人,也有…为情所扰的时候呢?” 贺玄闻言终于有了反应,眉头紧蹙,反手将人拂开。 那女人笑意盈盈的退了几步,转了几圈翩然绕到他身后,逗弄道: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啊。” “鬼王大人,你这是得了心病,” “得治呀。” 贺玄转头盯紧他,鸣渊再次出鞘,以迅雷之势向她直逼而去。 女人的身影在鸣渊即将刺到她面门的刹那便消失在原地,而后便又出现在那朵巨大的彼岸花前,盈盈一笑。那彼岸花像是得了什么指示一般,花枝下顿时生出许多荆棘般带刺的根藤,呼啸一般对着贺玄缠绕而去。 刀光剑气便瞬间与那些带刺的荆棘缠斗起来,细碎的血红色花瓣掀飞而起,自空中簌簌落下。师青玄隔着那片花雨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酣斗,一时出了神。 “这世间本没有相思,” 耳边陡然传来温热的呼气声,师青玄回神一抖,微微侧头,便见不知何时那女人已经闪身到了他的身后,正亲昵的伏在他的肩膀上贴着他讲话, “奈何离分人世,” “将痴心种出了果实。” 那女人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前方被荆棘所包围的贺玄,含水的眸子瞥向了身边的师青玄, “是吗小公子?” 师青玄闻言愣了愣,僵直着身子望向前方。 “把你的脏手拿开!” 贺玄抬步便要过来,又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便见自己的大腿在刚才不注意时,已经被那彼岸花藤缠住了。 “哎呀呀,你瞧瞧,” 那女人故作惊吓一般走远了些,饶有兴致的勾唇看着贺玄,话却是对着身旁的师青玄说的, “我不过是碰了你一下,看看这鬼王大人火大的。” 师青玄蹙眉,转头看向那女人。贺玄此时顾不上爬到全身越缠越紧的那些藤棘,对着师青玄便喊, “过来!到这边来!” 那女人挑眉回视,看着师青玄皱眉盯着自己,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师青玄没说话,从一开始,这女人就一直在自顾自的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但无外乎,似乎都是在针对贺玄。 他是有所察觉的,不论是她说的话,还是对他下手, 似乎都是在有意激怒贺玄。 师青玄盯着那女人看了一会儿,便不再理她,回身径直走回贺玄身边。见他身上被那些彼岸花藤缠成麻花的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女人见状抱臂站在一旁,一副看戏,又势在必得的表情。 “能想办法脱身吗?” 师青玄抓上缠在贺玄身上的藤棘,上面的尖刺刮了他一下,手上便瞬间冒出了小血珠。 贺玄见状道了一声, “你别碰。” “那鬼王大人是想怎样?留在这里和这个小公子一起,给我的彼岸花做养料吗?” 师青玄笑了笑,一手撕扯着藤棘一边嘴下不留情, “养料倒是不必,不过家里倒是有口花肥棺材,你要是不要?” 贺玄闻言笑了一声,额头和腮边青筋凸起,身上似乎是在用力,缠在他身上的荆棘花藤因为他的无声挣扎在他身上勒出血痕,变得越来越紧。 “我养花很挑剔的小公子,你知道吗?据传,彼岸花原来可是纯白色的,” 她突然向师青玄走来,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那你知道为什么现在变成了红色吗?” 师青玄警惕的看着她,她人此时已经站到了师青玄面前, “因为它是用人血喂养的啊!” 这女人对师青玄伸出手,手指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尖锐细长。然而此时身边突然传来荆棘爆裂的声音,那女人手间一顿,惊疑回头时,脖子便已经被挣脱荆棘的贺玄掐住。 只见贺玄此时已经挣脱了荆棘的束缚,身上血迹斑驳,因为荆棘上面还布满尖刺,故而有些地方因为生生挣脱,血肉已经外翻出来。 身上的血迹滴落在地,而贺玄似是毫不在意一般盯着他手里的那个女人,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你这张嘴说完了吗?” “呕哑嘲哳的,真的很吵。” 那女人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双手抓着他的手腕, “你…你怎么,那些刺…” 贺玄不等她说完,便甩手将人掼了出去。那女人整个人撞在石壁上,石壁都生生摔出了个人坑。贺玄抬步过去,将人从地上提起来,蹲下身冷声问道: “出口在哪?” 那女人显然被撞的不轻,整张脸都青紫了大半, “你疯了…?” 贺玄二话不说,又将人扔了出去。 迈步过去,低头俯身居高临下, “还不说?” 那女人这次没抬头,声音自地面艰难传出来, “在…花苞里。” 贺玄听后不再理她,径直走向石室中间的那只巨大的彼岸花,鸣渊插进彼岸花的花苞里时,里面的血液喷涌而出,那女人在地上惨烈尖叫一声,就见那花苞连着花瓣迅速枯萎。一股难闻的气体传了出来,贺玄皱了皱眉头,回头对愣在一旁的师青玄道: “把你的黄符拿出来一张。” 师青玄回神,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张递给他, 贺玄将黄符甩在花苞上,而后迅速转身将师青玄护在怀里。 只听一声巨响,原来那朵开着的彼岸花便燃烧起来,中间的那朵花苞显然已经被炸没了,只剩下地上的一个大窟窿。 贺玄松开师青玄,将鸣渊收鞘,走在前方将路上的火焰扑灭,淡淡道: “走。” 师青玄赶紧跟上他,却听身后躺在地上的女人哈哈大笑, 那女人似乎疯魔了一般,身上也着了火,却像是见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真是…太可笑了…真是个傻子。” “你就等着受灼心之痛!!!” 师青玄闻言一顿,贺玄此时已经先从地上跳进了窟窿里。回头看去,见那女人此时正狠狠瞪着这边,不知她到底是在对着他发出这声诅咒,还是已经跳下去的贺玄。 下方传来贺玄的催促声,师青玄回神应了一句,便赶紧跳了进去。 下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师青玄刚跳进来,眼前还没适应好突如其来的黑暗,便扑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抓好我。” 师青玄意识到是他,便在他身上摩挲一阵,当手碰到了一双冰凉的手指时,便顺手找到了他的衣袖,牵在手中攥紧。 贺玄往前走,师青玄便牵着他的衣袖跟在身后。 感觉到手里的衣袖湿漉漉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师青玄敛眉,知道这应该是贺玄在刚才挣脱荆棘时,沾到衣袖上的血渍。 在刚才看到他衣袍破裂,满身鲜血的样子时,师青玄当时也是心下一跳。 未免有些太拼命了些, 按道理来讲,他不该如此受到束缚, 解决一个小小的彼岸花妖,按他的实力,动动手指的事情而已, 但现下是如此费力,还因此受了伤。 是自己拖累了他。 思及至此,师青玄有些愧疚。 不过另一半原因,还是因为他身上的那道咒枷? 不知道这咒枷到底封禁了他多少法力,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情况不容乐观。 师青玄略微松了松他的衣袖,手指下滑,摸到了他手腕上被上了咒枷的位置。 察觉到贺玄的手臂明显一顿,师青玄赶紧拿开手结巴解释,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我是想,是想看看那个金镯,对我想摸摸那个另一只金镯子。” 两人还在往前走,只听地道里贺玄沉默了片刻,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腕递到了他的手中。 “在这边。” 师青玄顿了顿,伸手覆了上去。摸到了一个金质镯子时,便将用手指勾住了它。 不知是不是长时间戴在贺玄手腕上的原因,这金镯的温度也和贺玄的体温一样冰凉。 再摸摸自己手腕上的那只,却是温热温热的。 知道这金镯子导热, 难不成还导冷? 师青玄挑了挑眉,又去牵贺玄,随着他的动作,他手腕上的金镯滑落下来,挂在了他的虎口边。金镯与贺玄手腕上的那只刚好相撞,发出轻微的“叮”的一声。 紧接着,师青玄便感觉尴尬一瞬。 这两只金镯好像缠上了。 手松不下来了卧槽! 前方露出光亮,贺玄带着师青玄走出地道,两人俯身出来,误打误撞从原来那个迷宫机关里钻了出来。 重新沐浴到阳光,师青玄禁不住喟叹一声。看向一旁的贺玄时,只见他正低头盯着两人缠在一起的那对金镯。 师青玄也低头看下去,嘴角微抽。 只见那两对金镯此时已经变换了形态,拧拧巴巴的缠在一起,连带着两个人的手腕都贴的死紧。 不是,谁也没告诉我这玩意儿能异变啊? 确定是长命锁造的而不是水晶泥?! 贺玄看了师青玄一眼,出声道: “松开。” 师青玄不明所以的抬头, “不是,它缠上去的,不关我事。” 贺玄无语的看着他, “定神静心,你让它恢复原样就行了。” 师青玄眨眨眼,低头又看向了手腕上那只拧巴成八段勾在贺玄手腕上的金镯。 片刻后,那只金镯竟然真的诡异的从另一只金镯上下来了,恢复成原来那副镯子的样子。 贺玄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在前面道: “这东西说到底还是由兄弟金精的一只打造的,能随主人而心随意动,变换形态。” 师青玄静静听着,后知后觉的红了脸,立刻追了上去, “不是!” “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86章 有本事1v1 师青玄两人从地道口出来时,就干脆顺着这条小路往下走。 察觉到前方传来的打斗声和吵嚷声,师青玄和贺玄对视一眼,便急忙赶了过去。 只见前方,依旧是群鬼混战。但这次看来,与入山口不同的是,这些聚集在一起的群鬼并不是一致对外,也不是因为武神官拦了他们的去路而大战起来,而是他们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 看来,铜炉山内万鬼厮杀,从还没有真正进入到铜炉内部,便已经开始进行成绝的选拔了。 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厮杀到了第几轮,满地皆是群鬼的尸体,没有点自保实力的,恐怕都要在这里就被剔掉了。 但显然,厮杀的鬼越多,剩下来能进入铜炉的鬼便会越强。 师青玄扶着贺玄的肩膀,踮起脚张望片刻,便眼尖的发现了群鬼中央的一圈四丈法阵。 那法阵很是简洁,像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一般。法阵的边缘是由白绫围成,中间的一把古朴长剑泛着黑芒,中间有一条极细的白色剑纹,以剑压阵,用作此阵的门锁。师青玄一眼认出,那是谢怜的若邪绫和芳心剑。 围在阵外的鬼怪们还在叫嚣,尤其是其中一个人高马大,彪形体壮的大汉,也跟着围在阵前,身披残甲还面目狰狞。此时正对着阵内的几人狂吼叫嚣,嘴里的话却让人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看他的神态表情,应当不是什么好话。 在大块头身边还有一位只剩半截身子,以手撑地的人,长的也是一脸刻薄,傲然跋扈的样子,对着身旁的那大块头嚷嚷, “快!大个子!把这剑击倒,阵就破了!” 那大块头也是毫不拖沓,一掌便拍向了立在阵前护法的芳心。横劈两次,剑身便歪了两寸;再劈几次,那剑身便又歪了两寸。 那半截身子的人眼见有效,高兴的用手在原地蹦蹦跳跳,模样滑稽,大声鼓劲, “再拍!再拍!” 那大块头便大喝一声,用力一掌直直拍去, 芳心破土而出,倒在了一边。 即将阵破,若邪便抖着绫身就要缩回去。那半截身子的人哈哈大笑,招手间,圈里的一把断刃便应召而起,飞出圈外。 下一刻,一股更为凛冽的剑鸣声携风而来,在那柄断刃即将出圈的刹那,将断刃破空压在地上,剑尖利落的便插在了原来芳心护法所在的位置。 “呀,都忙着呢?真热闹哈?” 师青玄拢袖现身,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贺玄。有了鸣渊重新压阵,那护法阵便再次焕发生机,若邪绫将阵围又扩大了几圈,刚好将师青玄两人囊括了进去。 谢怜起身将芳心拾起,本还纳闷突如其来继续压阵的宝剑是从何而来,抬头便见到了缓步而来的两个人。 “风风师大人?” 谢怜动作一顿,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师青玄微微一笑,刚要过去,就见一个残影顺袭而来,将他一把拉了过去。 裴茗死死盯着对面的贺玄,眼神中敌意明显,将师青玄紧紧护在身后,活脱脱像是个护食的恶犬, “黑水沉舟你还有脸出现!” 贺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师青玄反应过来,急忙出来拦在两人之间打圆场, “不是不是裴将军你听我解释,贺玄他是来帮忙的,没有恶意,真的你相信我。” 裴茗却一把拉住他,不管不顾道: “你还相信他?你就不怕被他再捅上一剑?!” 贺玄闻言眼神骤冷,抬步就要过来。师青玄见状心中大惊,赶忙挣脱裴茗将贺玄拉远,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帮他顺气, “别生气别生气,他瞎说的,不气不气。” 谢怜则是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没想到来了帮手,自己圈里人倒是先起内讧了。他看向站在阵边拉着贺玄有些局促的师青玄,走到裴茗身边好心劝道: “裴将军,贺公子似乎的确是来帮忙的。没有他,估计为三郎护法的圈阵现在就破了,现下来看,我们还是先行把眼下的情况解决掉再说。” 裴茗扫了一眼围在阵外的那些鬼怪,又看了看正守在贺玄旁边一脸关心的师青玄,气不打一处来,甩头就出了阵,口中还絮絮叨叨着什么‘我不跟他们一起’,‘真没志气’,又什么‘看看他那一脸没出息的样儿’什么的。 谢怜无奈失笑,将芳心剑捡起来后转头看向师青玄两人,过去笑道: “风师大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通灵阵里一直再传你活过来了的消息,我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现下见到你,可以确定你没事了。” 师青玄笑了笑, “托了诸位的福,安然无恙。” 谢怜又转头看向贺玄,颔首客气道: “贺公子,多亏你出手及时。将这阵给护住,帮了大忙了,多谢你。” 贺玄没说什么,眼神扫向还坐在地上盘膝捏决的花城,淡淡道: “他还没恢复吗?” 师青玄也看过去,见花城眉头紧蹙,冷汗涔涔,身形不是原身,而是个幼态的少年模样,估计此时是要恢复了正压制体内铜炉山影响的躁动,故而谢怜才会在这里给他摆阵护法。见谢怜又过去伸手探了探花城的头,刚贴上去便将手缩了回来,嘴里说着“好烫”,贺玄见状道: “正常,你在他身边就行。” 师青玄敛眉看向贺玄,开口问道: “你怎么恢复的比他还快?” 贺玄的眼神从花城身上身上移开,偏头反问, “我怎么就不能恢复的比他快?” 师青玄一噎,见他一副挑眉不忿的样子,无奈解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这时,花城突然开口,眼睛却没睁开, “他能鬼吃鬼,我不屑那么干。” 师青玄:“” 贺玄又扫了花城一眼,便抬步走开。师青玄轻叹一声,见谢怜用手背给花城的额头擦着汗,刚要笑着打趣两人。一旁就传来阵外裴茗生无可恋的叫唤声, “太子殿下!别守着你那个鬼王大人了!来帮忙啊!” 师青玄和谢怜被他的声音吼的一个激灵,转头看去,就见裴茗已经被几只鬼同时围攻。 只见裴茗执着断剑抵住那位半截身子的人,这次离得近了,师青玄才认出他来。这位对着裴茗阴阳怪气不断嘲笑的半截人应当是明光,曾经裴茗的佩剑,当年是裴茗亲手折断的那把。他带着怨气寄宿剑身化为鬼后,以身为剑,以手为刃,且对裴茗的招式路数了如指掌。而将裴茗抱住将他禁锢的那个大块头是应当是刻磨了,曾经半月古国的将军。 而不知何时戚容和女鬼宣姬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此时正一鬼抱着他大腿,一鬼拽着他胳膊,几只鬼企图将他制服,嘴里吵吵嚷嚷的。 “哈!裴茗,你当初一掌断了我,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裴种马!我把你下面嘎了看你还敢不敢快活!” “裴郎!裴郎啊!我等的你好苦啊!好苦啊!!!” 师青玄咂咂嘴看着这一幕,转头对谢怜道: “太子殿下我觉得真的有必要帮把手。” 谢怜也是被这场面惊的扯扯嘴角,捂脸道: “这女鬼宣姬也就算了,戚容怎么也在这里?” 师青玄阖眼拢袖, “哦,我赶进来的。” 谢怜:“” 只见他长叹一声,回头担心的看了看还在打坐的花城,芳心剑出鞘道: “风师大人,有劳你帮忙照看一下三郎。” 师青玄看着他出阵,点头应了一声, “放心。” 谢怜出阵后,便对上了刻磨,单手将戚容从裴茗身上拎了下来甩出去。戚容在地上滚了几圈,一旁的裴茗得了自由,一脚将身边的宣姬踢开,跳开几步摸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劫后余生般道: “差点差点,太子殿下多谢你,差点真不举了。” 而明光见裴茗挣脱束缚,便又攻了过去,与他见招拆招,将裴茗使出的招式尽数化解,顺便将手里的那把断剑又砍掉了几截。宣姬则也在其中纠缠着裴茗,两只鬼有时也会对上招。裴茗没办法应付,被他们两边撕扯着,宣姬尖声“裴郎是我的”,明光则是大喊“他人得我收拾”。 裴茗这边苦不堪言,谢怜那边倒是应付的还算自如,只是他和刻磨有时对上的时候,戚容会在一旁偷袭耍阴招。这让谢怜有些烦躁头大,师青玄看着两边的情形,站在阵里也跟着着急, “有本事1v1!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戚容勾唇得意的看向他,指着师青玄叫嚣, “没本事,你有本事出来跟老子1v1啊!” 师青玄闻言气急,觉得这青鬼戚容又猖狂了。贺玄见师青玄吃瘪的样子,走近几步想出阵,师青玄及时拦住他,刚要开口,便见阵外的谢怜似乎想到什么,在刻磨拳风袭来的瞬间出掌卸力,尘风突起,刻磨后退几步,就见谢怜已经又回到了阵内。 “说起来,风师大人…你似乎也帮得上忙。” 师青玄好奇的看向谢怜,就见谢怜走到花城身边蹲下,若有所思的就将手伸进了他的胸口里。 裴茗往这边扫了一眼,见状瞬间黑脸, “太子殿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谢怜闻言似乎也意识到不妥,脸上渐渐红温,却还是红着脸翻找着,嘴里急忙解释,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三郎你别动,罪过罪过,我只是想把东西物归原主…” 花城微微睁眼,将谢怜的手腕攥住,虽然还是一副冷汗淋漓的样子,却笑着对谢怜开玩笑道: “哥哥,我知道心急,不过也要体谅一下三郎现下的情况啊?” 看着两人的互动,师青玄嘶哈嘶哈的抬手就捂住了贺玄的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贺玄站在原地不动,语气有些许无奈, “你看的倒是起劲。” 花城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柄折扇。贺玄抬手将师青玄捂在眼睛上的手拿开,见到那把折扇的一瞬间,眼神微动。 只见花城将那柄折扇扔给了贺玄,贺玄抬手接住,见花城闭上眼道: “修好了,另外,” “你的债,清了。” 贺玄将折扇握在手里,垂眸看着微微有些出神,而后转身将扇子交给了身后的师青玄。 师青玄一顿,将扇子接过来看清时,便怔在原地。 是风师扇。 这是已经被贺玄一剑砍断的风师扇。 师青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手里焕然一新的风师扇,这风师扇显然已经被修好了,但是也有了些许变化。 只见这柄新的风师扇扇骨上,多了一层银白色的护甲。这护甲不明显,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是护甲,像是刻意装点在上面的,又像是藤蔓一般绕着扇骨盘旋其上,不仅装饰了折扇,也加固了扇柄和扇骨。 折扇的下面, 挂着一枚碧莹剔透的玉佩, 师青玄将玉佩拿在手里,似乎觉得这玉佩在哪里见过。 师青玄抬头看向贺玄,想问他怎么把风师扇修好了。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打断, 权一真从天而降,刚好把站在阵外看热闹的戚容震开老远出去。随着权一真一同而来的,还有引玉,只见他和权一真两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的出场方式。要说权一真出场张扬震撼,那引玉就是低调简单,默默落在地上看向众人。 权一真锁定阵内的师青玄,抬步就过来,但是因为没注意到守阵的若邪,直接莽撞的将若邪踢开。若邪扭动着身子在地上盘了几圈,委屈巴巴的缩回谢怜的衣袍里。谢怜则是抹了把汗无奈,只好拍着它轻哄, “没事没事,奇英他没看见你,没踩着你就不错了…” 贺玄过去将鸣渊收起来,就见权一真飞奔到师青玄身边, “灵文说你这边缺人手,我就跟师兄赶过来了。” 师青玄听后感动的热泪盈眶,抱住他两人便互相拍着后背像是八辈子没见过一般, “好兄弟!我就知道!” “你知道啥,你答应借我的功德啥时候给?” “…” 第87章 再见君吾 “你个狗屎!瞎了你的狗眼吗?!看不到你老子站在这儿?妈的摔得我这张俊脸有个三七好歹,你拿你拿你的狗脸赔我吗?!” 戚容从一旁的地上爬起来,捂着自己的侧脸张嘴就对权一真开喷。 权一真和师青玄看了过去,两人不由分说,一个抽出短剑,另一个拍拍扇柄,一起就朝着他走过去。 “你你你你,你们要干什么?!甩我一跟头还不够,还想怎么样?!” 戚容警惕的后退,那厢的裴茗还在和明光与宣姬纠缠不休。只见裴茗手里拿着只剩下剑柄的断剑,一边与明光过招,一边还要放着宣姬的阴爪。 “这么废物的剑,你也拿的出手?” 明光掌风劈出,所过之处带着金属般凛冽的寒光,利刃之风与裴茗的剑柄接触后刮出道道滋啦的声音。偏生此时宣姬也不打算放过裴茗,一双已经断掉的腿落到地上发出‘碰’的一声,两只手扣住裴茗的腰,指甲深深嵌进他的肉里。脸上的执拗和疯狂丝毫掩饰不住,眼里流出血泪,阴郁吓人的很, “裴郎!裴郎!我等的你好苦!你为何不来看看我为何—!!!” 裴茗腰间剧痛,动弹不得。皱眉看她一眼,明光又是一掌过来,来不及躲闪,只好硬生生挨下这一击。 而此时剑影闪过,从侧面接下明光的手刃,引玉侧头看了裴茗一眼,关切道: “裴将军,还行吗?” 裴茗见到引玉,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松了口气喜道: “多亏你,来的及时。” 引玉腕间一转将明光抵开,裴茗则是得了空手,抓了宣姬的头发就将她甩走。两人背对相靠,就听裴茗侧头喘了口气,对引玉道: “引玉殿下,那疯女人你对付的了?我可不想再被她缠上了。” 引玉微微垂首,接道: “放心交给我。” 裴茗笑着道了声多谢,两人便又分开。 再看回戚容这边,权一真和师青玄两人围住他都不给喘息的空隙。戚容心知师青玄没有法力好生对付,便专攻他的方向出手。权一真则是滑步在师青玄身侧,见他出手便是一剑防住,而后便再找机会打回去。师青玄则是左躲右闪在权一真身后,见戚容盯着师青玄打却又不得手,气的无可奈何的样子,两人有意逗他,心情大好。 戚容捂着被师青玄用扇柄敲出几个大包的头,退了几步。气的火气直蹿, “你们!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老子1v1!” 师青玄和权一真两人对视一眼,默契摇头, “没本事。” 戚容气的又是一顿脱口乱骂,亲切的妈生用语火力全开,将两人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两人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乱喷,权一真扣扣耳朵,将扣出的耳屎弹开,咂咂嘴道: “我说戚容,你这骂人的方式自成一派。虽说难听,但确实老套了些,从在你那个破老巢开始骂到现在,我耳朵真听出茧子了。” 戚容一噎,顿时骂不出来了。 “你们你们居然都习惯了?!” 师青玄抱臂靠在权一真身上,故作头疼的看着他, “那能怎么办,路过的狗你都能骂两句,不习惯怎么办?” 戚容终于气急,怒吼一声开始搬救兵, “宣姬!!!你干什么呢?!没看着老子被围殴吗?!” “宣姬!” 戚容叫了两声,见没人应声。便环视四周看了过去, 只见宣姬此时已经被引玉禁锢住,两只手被捆仙锁锁死,一头黑发盖在脸前跪在地上,转头还企图挣扎,张嘴就要撕咬按在她身后的引玉。引玉偏身躲开,闻声望过去,和戚容对视个正着,挑眉道: “你叫她吗?” 戚容:“” 好,两人都自身难保。 此时,被作为压阵的鸣渊却开始发出阵阵嗡鸣声。只见被鸣渊压在下面的一截断刃正在地上疯狂抖动,似乎在企图挣脱鸣渊从阵中飞出。 这一截断刃正是明光的下半身,明光仅靠上半身,身形如残影一般和裴茗对了上百回合,召唤自己的下半身时却迟迟没有动静。偏头看来,只见压着下半身那把断刃的鸣渊虽然震出嗡鸣,却是纹丝未动,死死将断刃钉在下面。 明光见状吐了口唾沫,退了几步看向鸣渊,皱眉道: “这把破剑怎么这么难缠?” 说完抬头,从鸣渊的剑鸣声中感应到不远处站在阵外,脱离战场的一个人, 只见贺玄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明光盯着他,咬牙催动断刃。被压在鸣渊下的那把断刃则抖动的更加厉害。与此同时,鸣渊的嗡鸣声也更加激烈,明光冷汗流下,额头青筋暴起,贺玄则是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 紧接着,便听咔嚓一声。 那把断刃生生就被鸣渊钉碎了。 而鸣渊则是又往地中嵌了几分,嗡鸣声渐小,游龙尾巴又调皮的在碎裂的断刃上拍了几下,以示自己的傲娇战绩。 明光痛的嗷了一声,躺在地上抱着自己并不存在的下身开始打滚。谢怜此时已经将刻磨制服,装进了随手捡来的一个瓦罐中。见到此番场景,不由得赞叹一声, “这宝剑当真是锋利,换作芳心,估计是挨不了这么长时间。” 师青玄此时也拢袖过来,一旁跟着压着戚容的权一真,笑着道: “那当然,我们鸣渊可是新生代。” 鸣渊听到夸奖声,又是欢喜的摇晃着身子嗡鸣几声,贺玄则是默默走过去,将它拔出来收回剑鞘。 谢怜看着鸣渊,眼里欣赏之意尽显,笑了笑道: “也是,毕竟芳心年纪大了。” 被谢怜背在身后的芳心一动不动,似乎真的像是一把历尽沧桑,定力如一的老剑。 师青玄闻言哈哈一声,心中嘀咕, 这芳心拿在君吾手里的时候可就不是这样了。 “这下都抓完了?可累死我了。” 裴茗拖着半截身子的明光过来,抹了把头上的汗道。 师青玄看着他的样子,打趣道: “裴将军,如果交给太子殿下,估计用不了几个回合就结束了。” 裴茗看他一眼,摊手摇头, “话不能这么说,明光是我的剑,他有多熟悉我的路数?这不能相提并论。” 权一真将戚容也扔过去,拍拍手接过话头, “明明是太子殿下剑术卓绝,高你一头。” 裴茗瞪了权一真一眼,师青玄点头说着没错。谢怜闻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听裴茗无奈中带着不忿, “青玄,你一回来就又拉踩我。你这么顽皮,水师兄会批评你的。” 师青玄挑眉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裴茗摇摇头,见师青玄又站在了贺玄身边,立刻变了一张脸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那他们怎么办?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不管。” 引玉站在权一真身边,看着被几人堆在一起的戚容他们几个,开口问道。 “让上天庭下来个人将他们送回去算了。” 裴茗抱臂提议。 谢怜摸着下巴思考片刻,转头看向师青玄, “风师大人,我的建议是,有劳你带着他们回去一趟了。” 师青玄一顿,用手指指向自己, “我吗?” 谢怜点头,解释道: “眼下我们还要继续进入铜炉山内部,越接近铜炉中心,遇到的鬼就会越强,对你来说也会多一份危险。依据现在的情况来看,为了安全考虑,你还是先回去等着我们。” 众人听后点头赞成,裴茗拍了拍师青玄的后背,附和道: “是啊青玄,你先回去,陪陪你哥,你回来恐怕还没见着他?” 师青玄踌躇一声, “可是…” 引玉偏着身子看过来,观察他的状态问道: “怎么了风师大人,你不想回去吗?” 师青玄沉吟不语,他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回不去。 如果他现在真的回了上天庭,带着戚容他们回去交差,势必会遇上君吾。 再次与他见面,说不定结果会如何。 贺玄看着师青玄皱了皱眉,刚要伸手拉他,便见众人身后金柱冲天,一股强烈的威压自那柱金光席卷而来。 师青玄抬起衣袖掩在面前,直到风尘散去,抬头间便瞬间变了脸色。 说曹操曹操到。 君吾来了。 只见众人放下胳膊看清来人,全都纷纷俯身鞠躬,恭敬唤了一声, “帝君。” 唯有师青玄和贺玄两人,沉默无声的立在一旁。 君吾微微一笑,走到几人身前,看了一眼像俄罗斯方块一样堆在一起的几只鬼,抬眸缓缓道: “辛苦各位了,” “若是放任他们进入铜炉内部,估计是个不小的隐患。” 裴茗上前一步,看着他问道: “帝君怎的亲自下来了?” 君吾笑着看向他, “本来是该灵文下来一趟的,只因灵文殿事务繁多。我又担心你们这边的情况,就随着奇英他们之后,过来看看。” 随后君吾看向权一真和引玉,道: “西边的情况,可都好了?” 权一真看着他没说话,引玉则是上前一步,欠身道: “回帝君的话,已经处理妥当了。灵文因为在通灵阵内招人手来给风师大人帮忙,我和一真便赶过来了,没想到在此还碰见了太子殿下和裴将军。” 君吾颔首,拍了拍他的肩, “那你就和奇英继续留在这里给仙乐他们帮忙。” 引玉俯首称是。 师青玄垂眸站在一侧,察觉到君吾的视线望向自己,暗自咽了口唾沫。 只见君吾似笑非笑的走到他面前,敛眉看他,道: “风师,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师青玄握着拳头,垂首不语。 君吾笑着想要抬手碰他,指尖刚要触到他的肩头,一只胳膊便拦在了两人面前。 只见贺玄紧盯着君吾,警告的意味很是明显。 君吾见状挑了挑眉,放下手看向他笑道: “黑水阁下能和上天庭一路联手,真是难能可贵。” “自上次一别,真是阔别久见。” 贺玄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胳膊只是横在两人身前,一言不发。 裴茗等人见状,以为两人的大战一触即发,便赶忙都上前站在君吾身后,裴茗更是皱眉担心的望向师青玄,厉声喝道: “青玄!过来!” 见师青玄不动,裴茗便想动手拉他,谢怜刚想出声打圆场。便见君吾微微抬手,笑呵呵道: “别紧张,” “黑水阁下也并无恶意。” 而后侧头看着他们,意味深长还带有一丝教育的意味, “若是没有他,估计这场仗,你们打的也不会如此顺利。” 几人闻言皆是垂首,算是默认了君吾的说法。 君吾转身望向站在最后面的谢怜,道: “仙乐,辛苦你和诸位继续走一趟了。注意安全,切不可逞强。” 谢怜闻言欠身俯首,敛眉恭敬道: “是。” “至于风师,” 师青玄听到他提起自己,整个人僵了僵。 君吾迅速将胳膊环在师青玄的肩头,趁着贺玄还没反应过来时,将他整个人掰到自己身后,将他与贺玄隔开。 “此去一行凶险异常,先跟我回上天庭报道。至于你之前流放,还有神格碎裂的事,等回了仙京,酌情重申后再做打算。” 师青玄整个人被君吾抓着,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贺玄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君吾,君吾却是对他笑了笑,和善道: “若是阁下愿意,也可以跟着他们一同前往。” “毕竟现在鬼界和上天庭利益一致,有了阁下的加入,势必会早日解决掉铜炉山开的祸端。” 贺玄看着他,见他笑意盈盈,微微靠过来接着道: “那就有劳你,好好照应上天庭的诸位仙撩了。” 贺玄眼眸一凛,师青玄发觉到他的反应,急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贺玄看他一眼,看见师青玄眼里略为担心的目光,良久才将拳头松开。 现下花城仍然没有恢复,若是现在和君吾翻脸,或者将他的真面目揭开。仅凭现在的情形,他们几个人根本没办法活着走出铜炉山。 君吾将他带回去,无非就是不想让他把乌庸国还有他的身份透露出去。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不信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师青玄回归上天庭的时候,他会悄无声息的将自己干掉,他不好交代的。 思及至此,师青玄紧了紧贺玄的手,让他放心。 贺玄看着他,片刻,脑海里便传来他的通灵声, “别怕,” “我会带你出来的。” 第88章 他一直在问他的债 师青玄被君吾一把塞进了风师殿,反手关好殿门。回身看他时,只见君吾闲庭信步的走向了椅子上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不是死了吗?” “怎么又活过来了?” “嗯?说一说?” 师青玄站在一旁,盯着他沉默无言。 君吾见他这副抿唇紧闭的样子也不恼,走上前靠近他,垂眉道: “因为雷霆树?” 师青玄陡然看他,心中惊疑他怎么会知道雷霆树的事。 君吾依旧笑着, “看来,黑水沉舟将你带走,的确找到了将你救活的办法。” “也算没白忙活,没想到传说是真的?” 师青玄闻言立刻激动起来,揪着他厉声质问,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救我?” “他怎么了!他手上的那道咒枷是不是你带上去的?!” 君吾淡定的将他的手从衣领上扯开,笑眯眯道: “别激动,你心里不是应该都清楚吗?” 师青玄咬牙切齿,扑上去就要动手,君吾轻飘飘躲开,走到风师殿门口侧头看他, “风师,别忘了,你还是个正在流放的待定罪官。” “如果不想再因为什么小罪名被遣走,到时候再悄无声息的没了,我想水师和黑水沉舟,大概会疯掉的。” 师青玄死死盯着他,指尖因为气的发抖变得开始泛白。 “收收你那个假惺惺的关心,” “我看着恶心。” 君吾轻笑一声,并不在意他的所言所语,只是冷下脸,眼神中带着满满的警告, “记住了,若想苟活下去,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在这之前,你好好在殿里反省就好。” “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语毕,风师殿的大门大开,君吾负手便走了出去。 徒留师青玄在原地垂首。 良久,师青玄才像找回灵魂一般颓然坐回了床榻上,看向窗外, 金窗上的那只风铃依旧随风而动。 师青玄垂眸拂过贺玄是玄猫时趴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当时两人嬉闹时掉下来的几根黑色毛发。 君吾这是又将自己关了禁闭,软禁起来了。 在他的身份没有曝出来之前,估计都不会被放出来。 想起贺玄手腕上的那道咒枷,师青玄心里不由得又是一紧。 那道咒枷到底封禁了他多少法力,他在铜炉山会不会有危险。 还是说,他已经回了黑水岛。 不过师青玄记起他被君吾带走时,君吾对贺玄说的那些话, 君吾不是个话多的人, 他什么时候和贺玄这么熟了? 想到这里,师青玄眉头皱起, 但愿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不过剧情发展到了现在,君吾的身份左右都要暴露了。 他记得是在谢怜找到国师梅念卿之后,在神武殿上的众目睽睽之下,国师用了一把叫做红镜的宝剑,揭露出君吾就是白衣祸世的事实的。 那把红镜, 师青玄蹙眉思考, 他记得是被风信带在身上的。 不过他怎么没看到风信? 按照正常的剧情走向,风信应该会和太子殿下相遇才对, 但是他和谢怜他们待了这么久,居然没看到风信的影子, 不说风信,就连应该前来帮忙的雨师也没过来。 裴宿和半月他是知道的,被灵文安排到和他一起镇守了南方的入山口,不过来正常。 两个人被前来的权一真和引玉给替上了。 是出了什么变故吗?风信难道还在养伤? “唉” 师青玄后仰,瘫倒在长榻上哀叹一声, “全乱套了啊” 不过如果按照这个剧情走向下去的话,君吾的身份被曝出来这件事会不会也会发生变化? 思及至此,师青玄猛地坐起身, 据他所知,当时君吾的身份被揭开以后,整个上天庭都被他封禁了。 所有神官都被君吾关了起来,就连谢怜都没能幸免。 还是雨师带着花城前来登上仙京,打着掩护给谢怜救出去的。 后来整个仙京都被君吾当成了对付谢怜等人的工具,简直成了一副烈火炼狱的模样,仙京上的其他神官可遭了老罪,紧跟着谢怜他们担惊受怕,当时死了不少神官。 结束后整个上天庭几乎都快更迭换代了。 “啧,无论如何,得为此做点什么。” 总不能真的乖乖被关着坐以待毙? 起码为了减少大战带来的苦难,将损失降低到最小才行。 那他能做点什么呢? 师青玄起身在殿中踱步, 总要在上天庭出事之前先给自己留条后路。 以自己现在这个废物模样,别到时候真打起来,没等到人来救他,自己就先嘎了。 跑都跑不了。 他可不想再死一次。 师青玄缓缓走到风师殿门口,伸手贴上殿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轻轻推了一下。 意外的是,殿门居然被他推开了。 他还以为君吾会把殿门封上禁制,不让他溜出去。 看来他对现在没有法力的自己十分放心。 “他是晾我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师青玄无奈开门,刚踏出一步,抬头就尴尬的顿在原地。 只见有两个像是中天庭的小神官正立在自己的风师殿门口, 做的事情有点让师青玄有些难以启齿。 只见两人此时正面贴着脸,全都脸红心跳的还在缓缓向着对方凑近, 马上就要嘴对嘴了。 这他妈, 我这灯泡亮的有点不是时候。 师青玄尬然顿住,两人听见风师殿的动静便迅速红脸分开,装作没事人一样,一个垂首攥着衣角,另一个左看右看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其中一个剪着利落寸头的小神官故作刚刚看见师青玄一般,瞟了他一眼尴尬笑笑,过去道: “风师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师青玄轻咳几声, “啊,我我,我想出去一趟。” 那小神官听完有些为难的看向身后那位,另一个小神官是个小姑娘,正低着头,许是不好意思面对他,摸着头上发髻道: “风师大人,您现在还在禁闭,不能出去的。” 哈,感情没封禁制,找了一对小神官守在风师殿门口看门。 留着寸头的那个小神官听后将头转回来,赞同的连连点头, “是啊风师大人,您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我们帮您去办,现在若是出去,怕是让我们有些为难。” 你俩在我殿门口搞暧昧,我更为难! 师青玄闻言轻叹一声,揉揉太阳穴道: “好我知道了,那能不能麻烦你去一趟南阳殿?我找南阳将军有些事情。” 这小神官听后又是一噎,挠挠头道: “南阳将军吗?” “他现在也在自己的殿里,怕是不好出来。” 师青玄挑眉看他, “为什么?他伤还没好吗?” 那小神官摇摇头道: “好没好不清楚,但是” “他也被关禁闭了。” 师青玄愣了一下, “他怎么也会被关禁闭?” “这” 两位小神官对视一眼,一副不清楚又不好说的模样。 师青玄看着他们的样子,也不好追问他们,毕竟两个孩子只负责办事,若是具体实情,他们估计也不会知道全貌。 “罢了,没事了。” 师青玄转过身打算回殿,临关门前想起什么,又开了一条缝道: “啊,那个我建议你们到我殿后亲热,那里很少有人经过,隐蔽性比较强。” “干点坏事也不会有人发现。” 更重要的是我殿后有窗户,我看着方便。 两个小神官听完均是一怔,脸像是烧开锅一样顿在原地。 师青玄笑嘻嘻的将殿门关好,靠在门上喘了口气。 得,这下门肯定是出不去了。 出不去怎么办? 睡觉。 师青玄烦躁的挠了挠头,扑到长榻上便打算倒头做梦。 俗话说的好, 当你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你就睡觉就行了, 因为梦里啥都有。 师青玄翻了个身侧面躺下,头顶还依稀有贺玄留下的气息。 微微闭眼,将手缓缓移到头顶,仿佛伴着这一丝气息才会睡的安心一些。 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风铃发出“叮叮”的几声。师青玄蹙了蹙眉头,冷不丁抖了几下。 起身想要关窗,想了想还是打算盖个被子。 万一人家上天庭小神官的职场恋情真在他的窗外上演,他不就错过了这场玛丽苏般的爱情温存。 左右看了看自己能盖的毯子也没找着一个,而后视线便定格在了挂在殿门上遮住咒文的那块帘布。 师青玄一顿,豁然开朗, 谁说这殿门出不去的? 想到这,师青玄赶紧跳下榻噔噔噔几步将那块帘布拽了下来。 他曾经画在殿门上的那道缩地千里还在。 这可是个极好的逃命后路了。 除了权一真,就连贺玄和师无渡都不知道他门上还有缩地千里的咒文。 师青玄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他还有点法力在身上。 那是当时他握住贺玄的手时,感受到贺玄渡过来的, 他身上仅有的法力。 估计是他害怕自己回到上天庭后没了他在身边,万一出了什么事好能自保给他用的。 “还挺贴心” 师青玄跟个傻子似的笑了几声,伸手就在殿门上将咒文补全。 他打算把这道门当做上天庭出事时迅速能够逃命的秘密通道。 而在这之前,他得先去一趟南阳殿。 他必须得知道风信怎么了,那把红镜到底在不在他身上, 红镜是揭开一切的导火索,只有确保这把剑存在,君吾的身份才可能被曝出来。 到时候哪怕剧情真的出现了变化,不论是谁拿着这把剑,又会是谁把君吾的身份撕开, 这都无关紧要了。 想到这里,师青玄将咒文补好,果断开门走了进去。 再次开门时,师青玄便出现在了南阳殿里。 此时风信正歪坐在椅子上扶额叹气,一只胳膊被包成粽子一样挂在胸前。 见殿门突然被打开,他反射条件的抬头看了过去。 见师青玄开门进来,身后是黑漆漆的法术通道,不由得皱眉。 “你怎么过来了?” 师青玄将殿门关上,随口道: “看看你是死是活。” 风信闻言无奈瞥他一眼,没好气道: “好得很,有劳挂念。” 师青玄挑眉不语,在看清南阳殿角落里坐着的人时,不由得一愣。 “剑兰大小姐?” 剑兰此时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出神,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转头看过来,在看见是师青玄后也愣住了, “你你没死?” 师青玄闻言顿了一下,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啊没有,如你所见,我活的好好的。” 剑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冲到他面前问道: “黑水沉舟知道你还活着吗?” 师青玄被她的动作惊的退后一步,好奇她反应怎么突然这么大,举起双手道: “知道知道他知道。” 剑兰松口气点头,风信狐疑的看着两人,问道: “你们认识?” 剑兰没看他,似乎是连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 “他就是我说的那位恩人。” 师青玄听后立刻摆手, “不不不,恩人算不上,” “我只是尽了微薄之力,还是要感谢大小姐帮了我的忙才是。” 风信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他,认真道: “多谢。” 师青玄见他如此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剑兰听后腾的一下来了火气,对着风信骂道: “你道什么谢?跟你有关系吗!” 风信偏头不语,师青玄夹在他们中间,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只好转移话题, “南阳将军,你怎么也被关禁闭了?” 风信不说话,剑兰闻言也是闭了嘴。师青玄看着两人这副态度,自然心里了然, 估计是因为两人关系这码子事。 师青玄看了一眼风信,又看看剑兰,属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跟着脑子顺嘴往出秃噜,想起什么说什么,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那个,剑兰大小姐,你刚才提起黑水沉舟?” 剑兰回神看向他,点头道: “对,我一直记着这件事来着,” “因为我也听说了你在黑水岛出事了的事,当时就连鬼界都在传上天庭死了一位神官,我开始也没想到是你。” “后来不知道怎的,黑水沉舟在鬼市找到了我,” “发了疯似的问我,” “是不是有人替他还了城主大人的债,” “问我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89章 对赌协议 “我本来以为你给他还债这件事他是知晓的,” 剑兰说着,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看他那样疯狂追究的样子,我才知道你是瞒着他的。” “可我还是说了,” “因为他当时实在太可怕了” 师青玄沉默的看着她,见剑兰抬头对他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他知道以后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我很过意不去。” 她大概以为师青玄和贺玄两人关系不好,师青玄瞒着他做这些事另有隐情,被他知晓后会给自身带来危险,所以才会如此愧疚。 师青玄笑了笑,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没什么,知道就知道了,” “不用太过在意,我没事。” 剑兰闻言松了口气,压在胸口的巨石也算是落了地。师青玄见状不再看她,转身对风信道: “南阳将军,我此次来其实是另有一件事和你打听。” 风信一直不自在的偏着头,听到他的话才看向他, “什么?” 师青玄正色道: “红镜,还在你身上吗?” 风信闻言一愣,“红镜?” 师青玄点头, “就是太子殿下当初让你当掉的那把红镜剑。” 风信微微蹙眉点头, “在我身上,你问这个干什么?” 师青玄听后放了心,不再说什么,只是道: “在就行,以后有大用处。” 风信起身走向他,狐疑道: “神神叨叨的,你把话说明白啊。你怎么知道红镜在我身上?太子殿下到底是和你说了多少,这种事都告诉你?” 师青玄挑眉看他,咧嘴一笑, “不是太子殿下告诉我的。” 风信瞥眼看他, “那你咋知道的?” 师青玄神色肃穆,板着一张脸开始胡诌, “其实” 风信盯着他看, “我是预言家。” 风信:“” 看着师青玄一副信口胡诌,得过且过的模样,风信又回身坐了回去, “果然,你回来以后脑子更不正常了。” 师青玄满脸无语的看着他,不打算和他继续掰扯。走过去摘了一颗风信桌边的葡萄扔进嘴里,大大咧咧的坐下。 风信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所说的话或多或少有些怀疑,忍不住开口又道: “那你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师青玄扫他一眼,想了想道: “我还知道,剑兰的事不是慕情做的。” 风信闻言将手中的茶杯狠狠一放,皱眉厉声道: “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都说是他做的!” 师青玄慢悠悠将震荡的茶杯扶稳,老神在在道: “都说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了?那上天庭都说引玉要谋害奇英,那不就是谣传?” 风信看了他一眼,眼神撇开没有反驳。 “所以啊,” 师青玄起身掸了掸衣袖,道: “未知全貌,才要不予置评。” 风信抬眼看他, “那不是他能是谁?你说不是他,可有证据?” 师青玄回身挑眉, “那你说是他不也没有证据?与其在这里瞎猜,你还不如直接去问,他不是就在仙京?” 风信闻言一噎,偏头垂首道: “我也想去问个明白!这不是现在出不去吗!” 师青玄走到南阳殿的殿门前,伸手敲了敲殿门, “我也出不去,这不是照样来你殿里和你白话来了?” 风信白他一眼,没好气道: “你倒是不嫌事大,要是让帝君知道了你准没戏。” 师青玄闻言切了一声,直接蹲到他面前严肃道: “事到如今,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 风信垂眸看他,刚想问是什么事,便见站在窗边的剑兰开始变得不对劲,捂着肚子神情痛苦,似乎很是凄厉不安。 风信见状连忙过去,手刀劈到他的脖颈上将人打晕。师青玄看着这一幕愣了愣,奇怪问道: “剑兰怎么了?” 风信将她放到榻上,沉声道: “她听不得这些,生前遭遇的事,她只要想起来就会失智发疯。” 师青玄听后闭了嘴有些惭愧,早知道如此,就应该避开剑兰谈论这些事。 “也就是说,她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风信微微点头,沉默片刻,起身看向师青玄, “你继续说,你还要告诉我什么?” 师青玄搔搔鼻子,有些不自信的道: “我说了你可能不会信。” 风信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 “你说就是了,磨磨唧唧干什么?” 师青玄撇嘴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道: “君吾不是好人。” 察觉到半天没有动静,师青玄抬头看向风信,只见后者正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他,片刻后风信才开口道: “风师大人,我还真是看错你了。” 师青玄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干啥看错我了?我咋了你就看错我了?” 风信摇摇头,一副很是失望的样子, “你做的事情本来就有违天规,明明是你做错了事,受罚本就是应该的。你却要怨到帝君头上,现在更是口出狂言说帝君不是好人,你变了风师大人。” 我变了我又变了, 我一天变八百回。 孙悟空七十二变都没我变得多是? 师青玄扶额叹气,无奈道: “你看,我就说你不会相信的。” 风信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诚恳道: “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你这想法未免太过天马行空了些。” 那不还是不信吗! 等到他露出真身把你当球踢的时候你就会信了! 师青玄生无可恋的看向窗外,心里寻思着怎么能让君吾这个虔诚的下属改变想法。 风信则是盯着师青玄的背影,越看越怀疑,开口道: “你真的是风师大人吗?” 师青玄回头看他,无语的快哭了。 得,君吾身份未撼动分毫, 自己倒是先露出了猴屁股。 师青玄面无表情的过去,抬手对着他的脸道: “你要不要也验验指纹?” 风信看着脸边即将落下来的巴掌,脸色黑了黑。 师青玄叹了口气,走到南阳殿的殿门前开始画缩地千里的咒文, “从现下的情况来看,你总要和慕情见上一面。” 师青玄龙飞凤舞的将咒文画好,转头对他道: “你们总要把话说开不是?” 风信站在他身后想了想,最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师青玄挑眉看着他走进去,自己跟在他身后关上了殿门。 走上黑漆漆的法术通道,师青玄看着风信的后脑勺,心里想着刚才他和风信揭露君吾身份的事。 哪知快到尽头的大门时,风信突然停了脚步,师青玄一个没注意,一头撞到他后脑壳上,疼得他抱着头呲牙咧嘴, “靠你站下不说一声” “嘘” 风信立刻回身捂住了师青玄的嘴,看着尽头的那扇门低声道: “先别出声。” 师青玄闻言立刻噤声,也跟着看向那扇门,尽头就是玄真殿的大门了。师青玄看了风信一眼,直到他把自己的嘴松开,他才压低声音悄声问道: “怎么了?” 风信盯着玄真殿的门皱眉道: “是帝君的气息,” “帝君现在在他殿中。” 师青玄闻言一愣, 君吾? 他去慕情殿里做什么? 风信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贴近他猜测道: “可能在审问他关于剑兰的事。” 师青玄皱起眉头, 没那么简单。 他放轻脚步,缓缓靠近殿门,将耳朵靠贴在门上,企图听清里面二人的对话。风信紧张的看着他,须臾扯了扯他问道: “怎么样?” 师青玄泄了气,无力的摇摇头。 毕竟是金殿,隔音效果强的离谱,啥也听不到。 风信见状也是松了劲儿,干脆坐在地上等着君吾离开,嘴里还在嘀咕, “不用想,肯定是问他这事儿呢,那小子嘴死紧,肯定不会交代的。” 师青玄蹙眉回头,抱臂看着他, “我都说了不是慕情,他不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 风信抬头回视他,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就那么相信他?” 师青玄耸肩, “不止是我,太子殿下也相信他。依殿下的话来讲,慕情就是那种往别人杯中吐唾沫的人,但是杀人放火这种大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风信瞟他一眼,似乎有些不屑, “你倒是了解他们,如果真是他做的怎么办?” 师青玄在他身边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挑眉勾唇, “你说怎么办?咱俩赌点啥的?” 风信想了想,支起膝盖毫不畏惧, “赌就赌,我要是赌错了怎么办?” 师青玄:“赌错了你给我十万功德。” 风信:“那我要是赌对了呢?” 师青玄:“赌对了权一真倒立吃屎。” 风信:“” “成交。” 远在铜炉山的权一真此时打了个喷嚏。 两人就这样在黑漆漆的法术通道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君吾的气息消失不见,风信才起身将玄真殿的殿门打开。 此时,慕情正垂着头跪坐在地上,身后靠着长榻,看不清脸上是何表情。 风信推开门就大步流星过去,将慕情从地上揪起来,拎着他的衣领便吼道: “剑兰的死是不是你做的?!你个冷心冷情的小人!” 慕情似乎对他们二人的到来不是很意外,只是垂着头被风信拎在空中,颓丧道: “说了不是我做的,你们爱信不信。” “你小子!” 师青玄及时过去拦住了风信即将打到他身上的拳头,沉声道: “风信!你先冷静一下,好好听慕情说,来龙去脉你总先要搞清楚。” 慕情却立刻开口道: “没什么好说的,他怀疑我就怀疑去,反正他没有一次是不怀疑的。” 风信闻言火气更大了,摇晃着他的身子怒吼, “什么叫我一直怀疑你!明明是你自己做的破事,就你那个为人谁不怀疑你?你还赖上别人了?你还要不要点脸?!” 师青玄只能强行将两人分开,将风信拽出去几步远,看向慕情皱眉道: “慕情,你先说说,刚才君吾为什么会在你的殿里?你们二人说了些什么?” 慕情靠着床榻沉默良久,随后偏过头执拗道: “没什么。” 风信见他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要上前狂吼, “你看看!就是他做的!这是没办法了问到他面前无可辩驳了,才破罐子破摔什么也不说!” 师青玄无奈拉着他,糟心的看着慕情, “慕情,你别这样。你得把事情讲清楚,你得说出来大家才会相信你,才不会再怀疑你。” 慕情猛地抬头看他,厉声道: “我还说什么?!所有人都指向我说我是凶手!我都被禁足了!都认为是我做的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没人相信我我还说什么?!!!” 师青玄大声打断他, “我相信你!” 慕情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太子殿下也相信你的,慕情。有人相信你,你说出来!” “太子殿下一直都相信你的!从小到大他不都是这样相信着你吗?” “你别让他失望啊!” 慕情垂眸没了声音,风信也是冷静下来,也不知道两人想起了什么,皆是开始沉默不语。 良久,慕情终于像是鼓足了勇气开口, “不是我,” 两人抬头看向他, “我是被陷害的。” 风信皱了皱眉头,似乎在考虑这句话的真实性,想了想却还是道: “陷害你的人是谁?” 慕情摇摇头,低声道: “我不知道。” 风信眉头皱得更紧,却没再说什么。 师青玄也是站在一旁,摸着下巴思考着。 “不过” 慕情顿了顿,缓缓抬头, “我提醒你们一句,还是那句话,你们爱信不信。” 慕情眼眸认真,看着身前的二人道: “帝君” “不对劲。” 风信闻言愣住,下意识看向师青玄。 师青玄也是怔了一下,察觉到风信看过来,立刻蹦高蹿起来激动道: “我说什么来着?” “我说什么来着!” 两人呆呆看着师青玄突然发疯,瞪圆了眼睛瞧他。 “我早就说他不是好人!” “你,就你!” 师青玄用力怼着风信的胸口,脸上满满的指责, “你还不信我!你还说看错我了!” 风信无语的看了看自己被戳着的胸口,像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向师青玄。 “错的是你!” “错的简直离谱!” 第90章 真假神官 昏暗的风师殿里,几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围在桌边鬼鬼祟祟的看不清在干嘛,不久后,风师殿的殿门就被人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看清里面的情景后,那人微微一愣,随后将殿门打开。华灯的光亮自殿门内照彻进来,映射在几人身上。 “风师大人,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循声转头,正是师青玄,风信和慕情三人。 此时三人正同时回头看他,风信还贴着满脸的纸条,师青玄其次,只有慕情贴的最少,只在鼻头上贴了一个。 “哦,千秋啊,来串门啊?” 几人见是郎千秋进来,均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而后继续低下头开始打牌。 “这是?” 郎千秋纳闷的走近,他怀里的啾啾见到师青玄的第一眼就飞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就开始撒娇, “爹爹!” “啾啾要吃糖~” 师青玄一只手将啾啾从脖子上拎下来,眼睛不离手里的牌,嘴里打发着, “好好好等爹爹赢了给你买好?” 风信贴着满脸的纸条将牌摔在桌子上,牌风都将他脸上的纸条掀起一半,嘴里嚷嚷着, “三带!” 师青玄看了他的牌瞬间炸毛, “不告诉你俩王不能带出来吗?!那是炮儿!我这几天白教你了!” 风信皱眉将剩下的牌摔在桌子上,一脸的不耐烦, “你不说四个二不能带俩王吗!” “那三个八也不能带啊!” 慕情一脸淡定的将牌也放下, “管上。” 师青玄忍无可忍, “人俩王了你管个屁!” 郎千秋看着三人贴着满脸的纸条因为打牌争论不休的样子,站在原地汗颜。 郎千秋尝试着过去拽拽师青玄的衣角,却依旧挡不住几人已经玩嗨了的节奏, “你不是说以前天天陪着国师打牌吗?” 风信:“是啊,我确实总是被国师拉着打牌啊!” 师青玄:“那慕情怎么打的比你好?” 慕情:“我以前玩过打田官。” 师青玄:“” “这叫斗地主。” 慕情开始和师青玄辩解打田官和斗地主到底是不是一种玩法的时候,风信终于注意到了已经蹲在他旁边的郎千秋, “啊,千秋啊,你啥时候来的?” 郎千秋:“我来老半天了。” 你还和我打招呼了。 郎千秋叹口气将头埋下去,一脸的生无可恋, “风师大人,帝君叫你去一趟神武殿。” 三人听后全都没了动静,纷纷抬头望向他,全都是一副惊疑的模样。 “怎,怎么了?” 郎千秋看着三人的表情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有些搞不清状况。 风信和慕情全都眼神复杂的看向师青玄,这几天师青玄已经和他们说了不下十遍君吾就是白衣祸世。他们一直都是将信将疑的,如今知道君吾要将师青玄叫过去,他们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知道是什么事吗?” 慕情沉吟片刻,看向郎千秋问道。 郎千秋挠挠头道: “是水师大人想请帝君重新定审风师大人的罪责,可能是想帮风师大人脱罪。” 师青玄闻言激动看他, “我哥回来了?” 郎千秋点头, “回来了,我和水师大人一起回来的。铜炉山以东的群鬼基本已经控制住了,东海也稳定了,我就和水师大人一起回来了。水师大人听说你没事,将东海的鬼怪邪祟全都抓回来了,估计就是为了给风师大人你重申名头。” 师青玄闻言垂眸,开始沉默。 风信看着他,将桌上的牌推向一侧,敲了敲桌面, “你去是不去?” 师青玄没回答他,而是看向郎千秋又问道: “太子殿下他们回来了吗?有没有消息?” 郎千秋听到提起谢怜有些别扭,却是低着头老实道: “没有,没有消息。” 师青玄听后蹙眉,心中犯起嘀咕, 不对啊,按照正常的剧情来讲,这么多天了,谢怜应该抓着他在铜炉山遇到的国师,也就是梅念卿回来了啊。 怎么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连负责清剿铜炉山外围的鬼怪,散落各处的神官都依次回了上天庭了。 以谢怜的实力,没道理要拖这么久。 “你不会都是编的?” 慕情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不是说太子殿下会带着国师回来证实帝君是白衣祸世的身份吗?” 师青玄垂首不语,思考良久,才起身道: “风信,带上红镜。” 风信也跟着起身,皱眉看着他, “你真要去?” 师青玄神色肃穆的推开了风师殿的殿门走了出去, “不能再拖了,是时候了,得让你们看看,你们一直以来敬重不已的帝君,” “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三人对视一眼,犹豫片刻才跟了上去。 走上神武大街,师青玄一直低着头思索着现在的剧情发展。 按如今的剧情来看,其实已经不能以正常的剧情走向来继续定义现在的情况了。 全都因为变化而变得不可控了。 谢怜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势必是他们在铜炉山遇到了突发状况回不来, 或者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让他不能回来继续剧情。 可事到如今君吾的身份不揭晓,上天庭就会多一份危险, 他就会多一份危险。 太子殿下会更危险。 敌暗我明,这种局面一定要被打翻才行。 不论剧情怎么变化,还是要发展下去。 没有人来推动剧情,那就让他来。 师青玄做好心理建设,便走进了神武大街尽头的神武殿中。 刚刚踏入神武殿,就见君吾依旧是那副俯瞰众生的模样坐在上面,师无渡则是垂首等在下方。看到师青玄走进来的一霎那,便立刻跑过来抱紧了他,喜极而泣哽咽, “青玄!” “太好了青玄” “你活了,你活过来了!” 师青玄回抱住师无渡,眼角湿润,千言万语道不出来一句话,只能无语凝噎的抿住嘴角。 师无渡将他眼角的眼泪擦掉,嘴里喃喃的说着“回来就好,没事就好”,君吾从上方负手走下来,看着两兄弟笑着道: “风师,见到哥哥不高兴吗?怎么不说话?” 师青玄抬眸瞪他,将师无渡默默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君吾见状不甚在意,余光扫向了跟着走进门的风信等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们怎么跟着来了?南阳,玄真,你们两人还在禁闭,怎能随意出殿?” 风信一噎,一副做错事了的模样低下头。慕情却是停住看向君吾,一脸淡定道: “鉴于今天的场合,上次帝君同我商量的事,我认为确实应该有待考量。” 君吾听后挑了挑眉,似乎是接受了他的说法,不再说些什么,将视线重新定格在师青玄身上。 师无渡回身看向君吾,整理好情绪后道: “帝君,你答应我的事,现在得实现了。” 师青玄意外的看向师无渡,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君吾笑了笑,看着师青玄勾唇笑道: “当然,风师飞升成神,怎么能轻易将他贬谪下去?” “何况又为上天庭立下了这么多汗马功劳,我又怎能寒了他和各位的心。” 师无渡听到他说出这种话,瞬间放下了心。拍着师青玄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好了,没事了青玄” 师青玄则是没有动作,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师无渡没注意师青玄的眼光,执起他的手露出手腕上的咒枷对君吾道: “那帝君,这咒枷,可能替青玄拿下来了?” 君吾依然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行。” 师无渡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君吾负气手,一派正气道: “这咒枷昭示着上天庭神官以往所犯下的种种过错,怎可随意取下?” “戴着用以警戒,时刻警醒他不可再犯类似的过错。” 师无渡哑口无言,只能垂首妥协。 君吾看了师无渡一眼,视线又对上师青玄,笑道: “何况,仙乐身上的两道咒枷都没取下,风师大概也是不着急的?” 师青玄看着君吾虚伪的假笑,咬牙忍耐,他知道君吾是和他有意提起谢怜,讽刺他知道一切却毫无用处。 “下次若是再犯,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风师。” 君吾回身打算重新走上座位,师青玄却盯着他的后背突然开口道: “估计也没下次了。” 君吾顿步,侧首回眸。 “毕竟届时审判我的,也没资格再是你了不是吗?” 师青玄说完,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惊异的看着他,在他们看来这么和帝君说话,实属大逆不道了。师无渡连忙扣住师青玄的肩膀呵斥他, “青玄!慎言!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给帝君道歉?” 师青玄挣开他的手,死死盯着前方的君吾, “别装了,你不觉得没意思吗?” 风信皱眉听着,闻言看向君吾,暗自注意着他的反应。 君吾却是看着师青玄沉默半响,而后转回了头淡淡道: “风师这是什么话?莫不是历经生死一遭,开始说胡话了?” 师青玄厉目横眉,见他缓缓转过身,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眯着眼道: “还是说,指着我说是假身的你,” “又是何方来路?” 君吾这话说完,在神武殿的众神官纷纷怀疑的看向了站在大殿中央的师青玄。 他的意思无一不在暗示众人,师青玄的可疑行径。 一个已经被传出早就死于非命的神官,突然之间就活的好好的重新回到了上天庭,还指着神武大帝怀疑他的身份,任谁都会觉得师青玄才更可疑些。 “他还是风师大人吗这么想确实挺让人毛骨悚然的” “都说他死了啊谁知道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不会又是鬼界的什么用了分身来了上天庭了?那种噩梦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神武殿内开始众说纷纭,压低声音怀疑师青玄身份的议论络绎不绝。师青玄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看着君吾一脸气定神闲,丝毫不在意的看着他,那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样子让师青玄气愤不已。 “都在胡说八道什么?都闭嘴!” 师无渡厉声打断周围的议论声,生气吼着他们。 “帝君,是青玄胡言,还望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师无渡帮着师青玄和君吾说着好话,师青玄却转头看向风信,打算直接拿红镜出来。哪知在师青玄看过去的时候,风信已经看着他退后几步,也是满眼怀疑的盯着他看。 师青玄见状一愣,没料到会是如此。 君吾却是不在意的摆摆手笑笑, “无妨,许是风师历经凶险,神志有些不清醒。接着回去休养,什么时候好了再出来当差。” 师青玄闻言有些激动,这是唯一可以揭发君吾的机会,不能就这么错过。 “风信!” 师青玄转头对着风信喊道: “你若是真的不信我,大可以拿红镜照照我!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师青玄!” 君吾闻言挑挑眉,看向了风信。 风信攥紧拳头犹豫不决,良久还是退到君吾身边, “风师大人,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 “请医官过去好好给你看看。” “风信!慕情,你也不信我吗?!君吾和你说了什么?你不也怀疑他的吗!” 君吾瞥了一眼慕情,语气算不上客气, “玄真,你知道怎么考虑的。” 慕情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垂眸,低声开口, “是,我相信帝君。” 师青玄怔愣的看着两人,就连郎千秋在一旁都有些动摇,在几位武神官上前压住师青玄的时候,默默给他们让开了路。 “帝君!” 师无渡想给师青玄求情,却见君吾冷着脸道: “水师,我不动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师无渡止住动作,焦急的看着即将要被压走的师青玄,心里惊慌。 “南阳,你手里的红镜剑,交上来。” 风信听命垂首,将红镜从身上取下来拿给他。 师青玄依旧不放弃,死死盯着君吾的身影,几位武神官想要将他拖回风师殿,师青玄却奋力挣扎,身子前倾挣脱着大喊, “不能给他!他是白衣祸世!!!” 第91章 风师殿的消防通道 师青玄被几个武神官压到神武殿门口,眼睁睁看着风信将红镜呈给君吾。 他这一嗓子惹得神武殿内的神官们皆是一阵唏嘘,君吾却是依旧镇定自若,伸手要将红镜拿在手里。 师青玄心脏乱跳,焦急喊他, “风信!” 下一刻,风信眼眸一凛。在君吾即将碰到红镜的刹那,“刺啦”一声将红镜拔出剑鞘。 围在君吾周边的神官皆是脸色骤变。 只见雪白的剑锋里,出现了一张恐怖的人脸, 这张脸本来生的沉敛俊逸,却因为其他的三张不属于他的小脸堆在一起而显得阴森可怖。 而那张哭笑面,此时也顿住动作,垂眸看着那红镜剑锋中映照出的, 自己的那张脸。 风信瞳孔巨震,还是慕情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将风信从君吾身边拉开,大喝道: “都散开!他是白衣祸世!!!” 大殿内的所有神官皆是一惊,风信将手里的红镜对准他,剑锋中的人脸清晰的被大殿内所有人看到。郎千秋怔在原地,而后惊慌道: “那帝君呢!帝君在哪儿?” 师青玄趁着身边的武神官愣神之际挣脱他们的束缚,大声道: “他就是帝君,也是白无相!” 君吾缓缓抬手,两个指头夹住对准他的红镜,微微用力,红镜的剑锋就被掰断了。 “我真的不能再留你了,” “风师。” 下一刻,风信,慕情,郎千秋三人便直直拿着武器围了上去。师青玄还想叫住他们,却见君吾只是抬手的功夫,“砰砰砰”几声,三人就已经接连倒地。 眼见君吾已经朝着师青玄走来,师无渡便展开水师扇,数万条水龙剑万箭齐发,对准君吾而去。水花四溅间,师无渡回头对着师青玄便喊: “青玄!先走!” 师青玄看着倒地的几人,不自觉退了几步,心中担忧, “哥” 漫天的水箭犹如过江之鲫,君吾的身影却顿时消失在原地。绕过师无渡便站到了师青玄面前,那张带着三只人脸的面容贴在他眼前,师青玄只觉得头皮发麻,被他的气势震慑的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不怪太子殿下招架不住, 他实在太可怕了。 就在君吾抬脚再次迈近他时,一只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的锤到了君吾的腹部。君吾没来及反应,翻身跃起退开几米远出去。 师青玄见状抬头,就见灵文身着黑衣,身上的锦衣仙黑气缭绕,正立在师青玄面前看着对面的君吾。 “灵文!” 没料到居然是她替自己将君吾挡下,师青玄惊异的愣了愣,随后感激涕零的抱住她的大腿, “灵文啊!你太帅了!” 灵文无语的侧眸看他,还不等她张口,人就已经被君吾同样用拳头揍飞出去。 师青玄:“” 帅是帅, 但不过三秒。 师青玄赶紧站起身,神武殿现在已经乱做一团。许多神官争相着挤出神武殿的大门往外夺命狂奔,许是贺玄血洗上天庭对他们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上次是黑水沉舟,这次是白衣祸世。 依他们的话说, 这上天庭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师青玄看着上天庭顶梁柱的三位武神官,外加灵文和师无渡。五个人和君吾在神武殿内紧紧缠斗,自己站在门口局促不安。正在心中想着该如何是好时,手腕便被扣住,猛地回头,就见一位小神官神色肃穆,拉着他的手撒腿就拖着他往外跑。 师青玄一脸懵圈,瞧着这小神官还是个陌生面孔。其他五人还在和白无相周旋,这小神官也是一脸紧张。他似乎只是想拉着师青玄赶紧离开,却毫无头绪的在神武大街跟着一众神官抱头鼠窜,感觉丝毫不知道拉着师青玄应该去往哪里。 师青玄见状果断反扣住他的手,拉着他就往风师殿的方向跑,边跑边道: “我殿里有法阵,我们直接从那里离开!” 这话声音不大,却被周围一样像群无头苍蝇一般的神官们听个正着,闻言纷纷跟着他往风师殿跑。 “风师大人!带上我们!” “快去风师殿!” “有救了有救了!快跑啊!” “风师大人,咱们这关系也算的上过命交情了” 师青玄看着他们比自己跑的还快的神官们,一群人路过他直接将风师殿的殿门顶开冲了进去。 “不是那是缩地千里。” “不是逃生通道” 眼见着人越挤越多,一群人纷纷尖叫着要进去,就连师青玄这个殿主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爬进去。风师殿虽然很大,但此时依旧人满为患,整个风师殿差点被众神官挤爆了。里面吵吵嚷嚷的,不少被挤的不耐烦的神官都开始哇哇乱叫, “靠我鞋呢?” “我裤子!哎呀我裤子,松脚!!!” “谁啊!谁戳着我裤裆了啊啊啊啊!!” “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剑鞘” “关门啊!关门!赶紧传送!” 师青玄被一群人挤成壁虎,攀在墙上动弹不得。听到这句话急忙大声道: “不行!还不能关门!我哥他们还没进来!” 如果把风师殿的门关上,他们可以用缩地千里出去,外面的人可就进不来了,到时候只留他们在上天庭对上君吾,后果不堪设想。 “那水师大人他们人呢?快让他们进来啊!” 此时风师殿依然还有神官正在往里进,师青玄扒开堵在殿门口的那些神官,想要出去将外面的风信慕情他们喊回来。刚刚出门就见郎千秋一瘸一拐的朝这边奔来,后面跟着鼻青脸肿的灵文,还有正在浑身滴血的慕情,以及全身被箭矢刺的跟个刺猬一样的风信。 师青玄眼神一亮,却唯独没有看到师无渡。 只见身后的神官们都急着对他们吆喝,让他们几人赶紧进来。灵文和郎千秋立刻扑进了人群中,风信和慕情断在最后,两人进了风师殿后一左一右就要关门。 师青玄挣扎着要出来,抓着两人的肩膀惊慌失措, “我哥呢?我哥在哪里?!” 风信抬头看了看,手里还慌张的关门, “没看到啊?没进来?!” 师青玄闻言大惊,冲出人群就要出门去寻,风信和慕情眼疾手快的就将人拦住,后面的郎千秋抱住他的腰就往回拖, “风师大人!冷静你现在出去就是去送死!” 殿里的吵嚷声更大了,纷纷叫嚣着赶紧关门,现场乱作一团,师青玄嘴上说着不行,目光一直再搜寻师无渡的身影。 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叫喊声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起来, “白无相!是白无相!他追过来了!快关门啊!!” 师青玄动作一顿,抬头就见君吾正以极快的速度,身形如残影一般朝着这边袭来。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风信和慕情两人拽着风师殿的殿门就往里撤。这要是让白无相进来,估计都跟个羊圈里待宰的羔羊了,直接嘎嘎乱杀。 师青玄脑子一空,直接被后面人几十只手给拖了回去。 风信吃力的拽着殿门,看着即将过来的君吾头上直冒冷汗, “快点快点!南阳将军,你倒是关门啊!” “谁?!谁脚!卡着了缩回去!” “千秋你吸气!门关不上了!让我往里进一进!” “侧身,侧身!玄真将军!侧着身子能进来!” “卧槽了卧真槽了!灵文你背过身去!我怼着什么玩意儿了?!” 师青玄眼睁睁看着白无相的脸越来越近,他的视线死死盯着自己,好像下一刻就能对着自己的面门扑过来。门缝渐渐变小,众人皆是屏气凝神,望着那越来越小的门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在白无相马上伸手触碰到殿门的瞬间,殿门才合得严实。 “开门!!!!” 几声怒吼响彻雨龙山,只见村子里的一处仓房的门猛地被推开,一群神官乌乌泱泱的如同开闸的洪水,连滚带爬的全都钻了出来。 师青玄一个飞扑挤了出来,坐在地上仰头感叹, “活了活了都活了” “风师大人。” 师青玄一顿,循声望去。就见雨师正眉眼含笑的瞧着他,身后的村民们都拿着瓜果蔬菜,似乎都在这里早已等候多时。 师青玄拍拍屁股起身走过去,对着雨师规矩的行了一个礼, “雨师大人,别来无恙。” 雨师笑了笑, “看到风师大人你没事,我放心多了。” 师青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歉意道: “真是冒犯了,带着这么多人来到这里,多有打扰。” 雨师却是不在意的摇摇头,侧身看着村民们将带来的食物和水分给神官们,平静道: “这没什么,上天庭出了这样大的事,我理应跟着做些什么。” 师青玄看着她抿唇,心中如释重负, 多亏了找雨师帮忙。 他在风师殿差点被挤成人饼时就料到了会是如此,看着当时的架势几乎上天庭的所有神官都会闻风赶来风师殿避难。这么多的人若是不找个安稳的地方落脚将会是个大麻烦,所以他就临时联系了雨师,通灵告知了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打算先把这些神官安置在雨龙山,短时间内君吾怕是还找不过来。而且以雨师的地位,君吾大概还做不到来雨龙山放肆。 “这些仙撩,还有劳雨师大人你多多照顾了。” 雨师转头看向他,微微点头, “放心。” 两个人正攀谈之际,不少神官都来找雨师道谢,客套着说着多谢款待收留的话。师青玄识趣走开,见风信正叉着腰因为选址的事情又和慕情对骂起来,不由得无奈汗颜。 转头间,见郎千秋正蹲在一旁的萝卜地边不知道在暗戳戳干些什么,师青玄眨了眨眼,好奇走了过去。 这片萝卜地是师青玄和贺玄当初种的那片,师青玄没想到这片地到现在还留着。走到郎千秋身边蹲下,见他怀里抱着啾啾,正一脸天真的摘着萝卜叶子,看着他问道: “千秋,你在干嘛?” 郎千秋侧头看他,还不等他张口,他怀里的啾啾就道: “他不知道萝卜是地里长出来的,他好笨啊爹爹。” 师青玄尴尬一顿,就见郎千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确实不知道萝卜是地里长出来的,我一直以为是树上结的来着。” “那你就当下屯子学习了!” 师青玄无奈笑着看他们俩,想来也正常,郎千秋作为永安国的太子,肯定是从小锦衣玉食,这种农家耕作,他肯定是不怎么了解的。 师青玄看着啾啾嘲笑郎千秋的样子,歪头笑了笑道: “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最近我总是见千秋你抱着啾啾不放手。” 郎千秋道: “哦,是之前水师大人托付我照顾她的,说这是他侄女,要我带好她。” 师青玄闻言嘴角微抽,噎的他说不出话来。 “话说回来,风师大人你什么时候有的女儿?哎对,这么论的话她是你的闺女是?” 师青玄默默捂脸, “不提也罢。” 郎千秋见状哈哈一笑,嘴上和师青玄解释他在开玩笑,而后便被啾啾拉着去另一片地里辨认种下的水果青菜。 师青玄远远看着他们,欣慰的笑了笑。 他记得上次见到郎千秋时,他整个人还怨气颇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 应该是青鬼老巢一别后,他知道的真相一直都对他颇有影响,听说那段时间他也一直在寻找戚容的下落,想要替自己的父皇母后报仇。 当时他似乎还撂下狠话,说收拾完戚容就会回头来找谢怜的。 这几年也不知过的如何,他和谢怜的关系有没有得到缓和。 但是看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应该没事了, 看着又像是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直率果敢。 身上的戾气和怨念也消失的差不多了,也爱笑了。 大概是带孩子带的,被啾啾的孩子气给同化了。 都说带孩子会使人善良,能够唤起内心中本就纯良的那一面。 何况啾啾那孩子本就是个好姑娘。 师青玄看着啾啾欢声笑语的样子,笑了笑,嘴里嘀咕, “看来这小丫头也不是只会闯祸嘛” 第92章 我要坚定的站在他身前 “雨师大人,你可有太子殿下的消息?” 师青玄和雨师并肩走在田野间,看着遍地的小麦稻田,师青玄问道。 雨师缓缓摇头, “太子殿下并没有联系过我,虽然我也很想前去铜炉山帮忙,但奈何雨龙山也遭到了群鬼的伏击,我一时走不开。” 师青玄闻言一愣, “雨龙山也出事了?” 雨师道: “只是一些小问题,现下已经解决了。” 师青玄笑了笑, “看来雨师大人的实力并不屈于上天庭各个武神官之下啊。” 雨师却是摇了摇头,顿步抬眼看向了前方,缓缓道: “这并非我一人的功劳。” 师青玄听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田野间的尽头处正立着一个人影,此人带着个草帽,正坐在歪着的石碑上抽着旱烟。阿牟还是牛身,围在他身边鼻子里喘了口粗气,伏在地上地上吃草。 师青玄看着那熟悉的人影,眼眸微微一亮,抬步走过去, “这不是雷师大人吗?” 雷师听到动静,吐了口烟圈回头,见到师青玄微微一笑, “哎呦?这不是小青玄吗?” 师青玄笑着道: “雷师大人什么时候来的?我来了都没见着你。” 雷师将旱烟丢在地上踩灭,笑了笑, “来了有段时间了,帮篁丫头解决一些麻烦。加上收到了上天庭最近的一些消息,想着应该是缺人手的时候,就干脆没走。” 雨师也走了过来,开口道: “有霄叔在,大家也会安心些。” 师青玄点头附和, “有雷师大人坐镇,的确压力小了不少。” 顿了顿,而后又问道: “那雷鸣岛那边没问题吗?” 雷师不在意的摆摆手, “不必在意,量他君吾也打不到我那儿去。” 师青玄闻言轻笑,“雷师大人还真是气定神闲,大家的顶梁柱无疑了。” 雷师只是摆手,伸手拍着阿牟的牛头。而后手间一顿,眺望了一下村口那边,开口道: “不过那边吵吵闹闹,该是出了什么事,不去看看吗?” 师青玄经他提醒,才回头看了看,见雨师的村子口的确乌泱泱围了一群人,神官村民都有,似乎真的有什么事发生一般。他刚刚光顾着和雷师叙旧,完全没注意到那边的情况。 师青玄和雨师狐疑的对视一眼,便走了过去。 只见围在外面的人们全都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师青玄站在他们外面,听着时不时传来的“水师”,“报仇”之类的只言片语,心下一沉,赶忙扒开人群凑上前去。 果然,就见师无渡揪着贺玄的衣领咬牙切齿,正贴着他眼含杀意,失声怒吼, “你还来干什么?!我问你你还有脸来干什么?!又来找青玄?来找我们兄弟俩索命?你还想杀他一次?!” 贺玄没有动作,任由他揪着,但眼神也是森寒无比。 师青玄见状大惊,立刻将师无渡推开拦在贺玄身前, “哥!你这是干什么?” 师无渡见他如此,气不打一处来,本来的火气更大了, “青玄!你滚过来!还护着他干什么?!你给我看清楚他是谁!” 师青玄淡定的看着他,伸手将贺玄护在身后,缓缓道: “就是因为知道他是谁,我才要护着他。” 师无渡气的眼眸猩红,上前就扯着师青玄往自己身边拽 “我看你是真疯了!给我离他远点!” 师青玄抓着师无渡的手腕用力挣脱开,依旧站在贺玄身前轻喘着气, “哥!你冷静点!别这样!” 师无渡见师青玄居然为了他身后的人反抗他,一时有些怔愣,不明白的看着他,大声道: “他是来寻仇的!来要你命的!!” “就算是寻仇也是应该的!” 师无渡一愣,见师青玄神色凛然,执拗道: “明明是我们有错在先不是吗?” “哥,从我回来后他没有在伤害我了,” “你如此下去我们之间的纠葛什么时候才算完?” 师无渡皱眉看着他怒喝, “还有完?没完!你为他而死这件事绝对没完!” 师青玄严肃的看着他,立在贺玄身前定定的看着他, “那是我自愿的,不关他的事。你如果非要算账,找我好了。” 师无渡气急败坏,浑身气的发抖,死死攥着拳头徘徊在爆发边缘, “你给我让开!” 师青玄直视他,干脆道: “我不。” “你让不让!” “不让!” “让不让!” “不让!!” “让开!!!” “我不会让的!!上次我挡在你的身前,这次我要站在他的身前!” “你” 师无渡忍无可忍,挥手就要扇他巴掌,师青玄闭眼打算受着。接着就被身后的贺玄拉在身后,师无渡本没想真的扇下去。见状便使了全力,“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巴掌便结结实实打在了贺玄脸上。 围观的群众皆是一阵惊呼, 他打的可是黑水沉舟的脸。 贺玄面无表情,只是脸微微偏了偏,而后瞥眼看他, “你够了没有?” 师无渡听后更是怒极,抬手又要打,师青玄本就愣在原地,见状便想出手阻止,却见身旁有另一只手伸出来稳稳的抓住了师无渡的手腕。 “水师,差不多可以了。” 师无渡猛地回头,神色不善的盯着插手的雷师,开口沉声道: “师某的家事,与阁下无关。” 雷师将贺玄和师青玄推了推,让两人站在自己身后,手里紧紧握着师无渡的手腕,淡淡道: “虽是无关,但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我总要忍不住替两个孩子说几句。” 师无渡皱眉想要将自己的手腕抽离,却发现雷师的力气大的很,根本挣脱不开。 “你想说什么?” 雷师道: “我知道你也很痛苦,但不是大仇得报,心就不疼了。” 师无渡一顿,咬牙看着他,像是心中的耻辱被揭开了伤疤,令他无地自容般羞愤,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懂什么?!” 雷师定定看着他, “我不懂,被你视为眼中钉的那孩子总该懂?” 师无渡瞥眼扫向雷师身后的贺玄,只见贺玄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造成一切的源头,追根到底不是因为你吗?” “他都没叫嚷着找你算账,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师无渡喘着粗气,不知是不是因为羞愧,脸色涨红的辩驳, “我做的有什么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青玄,我是他哥!我怎么管他该你什么事?!青玄的死和那小子的仇是两码事!” 雷师死死攥着师无渡想要挣脱的胳膊,厉声道: “你还知道你是他哥,哪一件事是真的为他着想了?!” 师无渡咬紧牙关盯着他,听他一字一句道: “你就没发现你造的孽,全都一个不差的还到你弟弟身上了吗?!” 师无渡闻言怔住,一时间忘了反驳。 “以前的事如是,现在的事亦如是。” 师无渡有些动摇,却依旧硬声道: “话虽如此,要是没有我,青玄他早就” “早就什么?” 雷师打断他, “你以为没了你他就活不成了?” “以青玄那孩子的秉性,他会任由白话真仙折磨而坐以待毙?” 师无渡噤了声,看着地面不语。雷师看着他,平静道: “没有你的帮助,他照样能活的精彩。估计也不会有这些烂事缠身,我只是接触他不久都如此相信他,你身为哥哥就这样对他没有自信?” 师无渡抿唇,手腕脱力的放下来。 雷师则是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低声道: “所谓长辈,是理应帮助孩子成为善良正直的人,这才是真正的长辈。” “你真的没有做好像样的榜样。” “跟我当年也没差。” 师无渡垂首站在原地默默无言,似乎真的有把雷师的话听到心里去。雷师深深看了他几眼,随后拨开人群走开,声音不大不小,却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都散了。” 大伙儿面面相觑,见师无渡不再说话,也没什么好戏可看,就都又看了几眼便纷纷散开了。师无渡无言的站在原地良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师青玄见状想要过去,却被贺玄一把拉住。 郎千秋抱着啾啾一直站在树下,见雷师从那边过来,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 “雷师大人,你刚才好有气势!懂得那么多道理啊!” 雷师看他一眼,轻笑一声拍了一下他的头, “傻小子,等你到了我这年龄懂得说不定比我还多了。” 郎千秋嘿嘿笑着,而后追上去歪头问他, “哎,雷师大人,你刚才说的什么没差啊?我怎么没听懂?” 雷师叹息一声,一屁股坐到了村口的台阶上,又抽起一根旱烟喃喃道: “唉几百多年前的事了” 这厢,雨师看着定定站在原地的三人,适时走过来打圆场, “几位,先行进屋休息休息。” 师青玄看向雨师,感激的点点头,对着师无渡道: “哥,我们进屋去。” 师无渡没说话,只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哥!” 雨师伸手拦住他,道: “让水师大人自己冷静一下也好。” 师青玄闻言只能哀叹一声,担心的看着师无渡离开的方向抿唇。 刚想回头和贺玄说话,就见一柄泛着寒芒的刀锋穿过他的鬓角,以迅雷之势袭向他身后的贺玄。 师青玄心中一跳,赶忙回头要去拉贺玄。就见贺玄早已反应过来,鸣渊出鞘接下这一击。 “花城主!” 师青玄急忙叫住花城,只见此时花城正杀气外露,厄命的刀刃直逼贺玄,眼神凛然的盯着对面的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气的不轻。 “是不是你?” 鸣渊抵住厄命的刀刃,贺玄眼神沉敛的直视着他,并没有说话。 “我问你话是不是你!!” 花城怒喝一声,刀剑荡开后手中的厄命在手中转了一圈,又一次攻了过去。 贺玄抬剑抵挡,师青玄看的胆战心惊,心里直突突, “花城主!有话好说!” 花城不闻不问,一味的对贺玄发起进攻。银蝶自他周身显现,如同利刃一般对着贺玄呼啸而去。 师青玄见状大惊,伸手在雨师手上拍了一下,抽出腰间的风师扇便拦在贺玄身前,抬腕用力一扇,狂风拔地而起将银蝶卷入其中。师青玄展扇施法,护在贺玄身前对他道: “花城主!你先把话说清楚!” 花城却是穿破狂风提刀劈开,红衣翻飞裹挟着破空之声, “没你的事!滚开!” 贺玄迅速揽着师青玄侧身躲开,厄命刀声嗡鸣,擦着师青玄的肩膀留下一道血痕。贺玄回身将师青玄扯到身后,花城回头,鸣渊直指他面门。 “你少来我这里抽风。” 花城听后更是暴怒,鬼气暴涨就要再次提刀而来。师青玄见状赶紧搂住贺玄的腰将他往后拉,大声叫道: “是不是因为太子殿下?!” 花城闻言顿住动作,眼神扫向师青玄。 师青玄见他停手,赶忙接着问: “太子殿下怎么了?” 花城握着厄命死死盯着贺玄,开口语气森寒, “那你得问问他。” 师青玄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贺玄, “怎么了吗?” 花城直视着贺玄,沉声道: “我们进山后你去哪儿了?” “为什么要把出口封住?” 师青玄闻言怔住,跟着看向贺玄。 难道这么多天,太子殿下他们杳无音信,是因为被困在了山里出不来? 那花城什么意思? 是贺玄将他们堵在里面的吗? 贺玄只是看着他,良久才道: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 花城青筋暴起,似乎又要动手,师青玄见状赶紧站在贺玄身前对花城道: “花城主,你先冷静一下。” “贺玄他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这样做对他没好处。” 花城不看他,只是看着贺玄, “我就问你,我们被困在老,病,死三座山怪中时,你在哪里?” “你的月牙铲为什么不拿出来?” 贺玄依旧是看着他沉默,不做回答。 花城看着他挑眉,语气间尽是轻嗤, “怎么?心虚了?” 师青玄伸手握住贺玄的手,察觉到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才知道他也在生气忍耐,知道这两人打起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便赶紧对花城道: “花城主,你说你们被困在了山怪之中,现下又是如何逃脱的?太子殿下呢?” 花城瞟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 “回上天庭了。” “回上天庭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皆是大惊。 第93章 选兄弟还是师兄 “花城主,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将太子殿下救出来。” 师青玄仍旧站在贺玄身前,一脸真诚的对花城道。 花城不置可否,转头对站在不远处的雨师道: “雨师大人,还麻烦你和我走一趟,将哥哥带出来。” 花城对雨师说话明显客气了许多,不用想也知道,花城此番来到雨龙山也肯定是奔着雨师来的。原着中就是他带着雨师去到上天庭,最终将谢怜带出来的。毕竟雨师掌农,君吾为了给雨师面子不将事情闹大,如此才给了花城混进上天庭救出谢怜的可乘之机。 雨师则是对花城微微颔首, “花城主不必客气,若是有用的到的地方,在下自当尽力,毕竟其他的仙撩此时也被困在上天庭危在旦夕。” 师青玄经雨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上天庭现在被困住的一定不止谢怜一人。本来和谢怜一起在铜炉山帮忙的还有权一真和裴茗等人,他们一定是和谢怜一起回去上天庭复命,而后一同被困在了上面。 “既如此,我们先商量一下营救对策,此事暂行放一放,之后在对峙也不迟,毕竟救人要紧。” 花城没什么异议,现在在他心里肯定也是谢怜的安危更为重要些。 就这样,几人终于冷静下来围在一起开始商量解救谢怜等人的办法。只见雨师的葡萄架下支起来一个小木桌子,以雨师做东位于主位坐在桌子中间,当然也是为了避免两边再打起来,雷师陪坐在一侧。花城自己抱臂坐于左侧,师青玄和贺玄自然坐在他对面,最后是风信和慕情两人坐在雨师对面。其他爱看热闹的神官们便纷纷围了一圈,大家伙七嘴八舌开始为此讨论起来。 “于现下的情况看来,去上天庭救人需要分为三个批次。” 雷师抽了一口旱烟,烟杆子在桌子上点了几下, “太子殿下一批,裴将军一批,奇英殿下还得要一批。” 、众人没有意见,雷师便接着道: “就看咱们这帮去救人的怎么分配了。” 师青玄抬头看向对面的花城, “太子殿下那边肯定要花城主亲自去了,有雨师大人陪同,想来没有问题。” 花城没说话,厄命拿在手中把玩,支着一条腿算是默认,雨师则是对着他点点头。 “奇英那边,就由我去。” 雷师闻言看向师青玄,略有些担忧道: “你尚无法力,此行前去,怕是会有危险。” 师青玄笑了笑道: “不必担心,有贺玄在。” 花城听后干脆打断出声, “不行。” 众人纷纷看向他, “在还没确认他的阵营之前,他不能参与进来。” 贺玄眼神冰冷的看着花城,微微眯起眼睛。 其他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虽然谁也不敢议论出声,但当年黑水沉舟血洗上天庭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师青玄看着花城沉默片刻,爽快开口道: “可以。” 众人将目光转向师青玄,就连贺玄都不由得转头看他。 “贺玄可以留在这里,由负责留守在这里的雷师大人看管,这没有问题。” 师青玄抬眸一脸认真的看着花城, “我会在此件事后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真的不是贺玄做的,” “那就还请花城主为今日的鲁莽,” “向贺玄道歉。” 贺玄眼眸颤动,看着师青玄微微一愣。 花城盯着师青玄,良久才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 “当然。” 雷师则是转头看向师青玄, “如果只是你一个人,怕是不能让你就这么跟着上去。” 师青玄没说话,只是回头在人群中扫了几眼,捕捉到心中的人选后,开口笑道: “泰华殿下,此番又要请多指教了。” 郎千秋听到师青玄叫自己的名字,赶忙拉着啾啾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探出头时嘴里还叼着一块萝卜头, “没问题,交给我!” 雷师见状也算放了心,看向对面的风信和慕情二人,正色道: “那么裴将军那边,就交给二位了。” 风信和慕情双双点头,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说干就干,大家商量一致后便打算开始行动。许多神官也想着帮帮忙,尽管不能跟着一同前去,但好在能跟着祝福祝福,还有的已经帮忙去画缩地千里的咒文了。师青玄看着渐渐散开开始行动起来的人们,走向了雷师道: “雷师大人,还有就是有劳您帮忙再照看一下我哥,尤其是他和贺玄在一起的时候” 雷师吐出一口烟雾笑着打断他, “放心,我尽量不让他们俩起冲突。倒是你,要注意安全。” 师青玄点头道谢, “这次真是要多谢您。” 雷师不在意的摆摆手, “害,郎舅关系不合,我见的多了,没大事!” 师青玄:“” 听着有点别扭怎么回事 师青玄和雷师交代完,回头就见郎千秋和贺玄两人正站在一旁的树下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走近时,就听郎千秋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哈哈, “啊,早就没事了,我都没放在心上。” “你们说什么呢?” 师青玄插嘴走过来,郎千秋见到师青玄,便要出声解释。哪知却被贺玄先开口把他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风师大人,贺公子刚才给我” “说让他好好干活。” 郎千秋:“???” 师青玄闻言轻笑, “千秋的实力,我还是放心的。” 贺玄则是看着师青玄抿嘴片刻,开口道: “真的不用我跟着去吗?” 师青玄挑眉耸肩,很是轻松的笑笑, “不必担心,在这等我回来就行了。” 贺玄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微微敛眉点点头。 师青玄见他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轻笑一声凑近他, “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把你剩下的法力再分我点?” 贺玄抬眸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嘴角扬起,伸手主动的握紧了他的手。 郎千秋咂咂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挠挠头开始跪趴在地上来回爬,似乎是在找着什么东西。 两人见状好奇的低头见他,师青玄侧身看他,纳闷道: “千秋,你找什么呢?” 郎千秋头也不抬,闷声道: “在找地洞。” “” 师青玄和郎千秋过来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两道并立的木门上已经画好了缩地千里的咒文。慕情单手叉腰站在其中一扇门前似乎在检查,风信则是回头看向师青玄和郎千秋,沉声道: “雨师和血雨探花已经出发了,他们从飞升门上去,吸引君吾的注意。” 师青玄点头走向另一道门前,身后跟着整装待发的郎千秋。他们这扇门的终点是奇英殿,而风信慕情所对着的,自然就是明光殿了。 “救出人后,我们在神武大街汇合。” 风信和慕情点看着他点头,雷师此时和众神官也靠了过来,皆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四人。 师青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雷师身后的贺玄,随后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上木门, “那就预祝此行一去,” “天官赐福,” 众人欠身行礼, “百无禁忌。” 四人默契推门,抬步走了进去。 师青玄又一次走上了漆黑的法术通道,看向尽头处散发光亮的殿门,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我说风师大人,” 郎千秋跟在师青玄身后,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笑着打趣他,想要缓解气氛, “贺公子很是紧张你啊。” 师青玄闻言顿了顿,却没有停步, “怎么说?” 郎千秋歪歪头,若有所思, “他刚刚居然和我道歉了,” 师青玄惊疑回头看他, 见郎千秋肯定的点点头, “嗯,就是上次他把我腿摔断那次。” “他还和我说让我好好保护你,” “我想着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应该不会开口和我道歉的,看的出来他对你很是上心呢。” 师青玄闻言垂眸,黑暗中的通道将他红起来的耳尖和勾起的嘴角遮掩下去。 郎千秋自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在后头说着, “所以,我是一定要保护好你的风师大人,我是被托了嘱咐的” 师青玄无奈轻笑,伸手打开了奇英殿的大门。原本笑着的嘴角瞬间拉了下去,要说出口的话也拐了个弯, “你怕是护不住我了” 只见,此时的奇英殿也算是热闹非凡。 裴茗此时正倒在奇英殿的角落里不省人事,而奇英殿里面的一面墙上这时已经变成了一副巨大的落地镜。太子谢怜正匍匐在镜面上,扒着镜子往这边看,脸上满是惊慌;权一真则是伤痕累累的跪在地上,脸色铁青,执拗的盯着尽头床榻旁被禁锢住脖子的引玉, 禁锢着引玉脖子的那双手, 显然是君吾的。 师青玄站在奇英殿的大殿门前,眼神望进了君吾一双深邃含笑的眸子里,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风师,你还是来了。” 郎千秋二话不说,拔出身后的大剑便挡在了师青玄身前。 君吾站起身,一步一步从走过来,丝毫没把前面的郎千秋放在眼里。只见郎千秋刚要提剑劈下,君吾只是抬了抬手,郎千秋便飞了出去,连人带刀就摔在了裴茗身上。 这是师青玄意料之中的结果,他只是直视着君吾走过来,手心里微微冒出冷汗。 “我还是小看你了,” “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这么多神官带出去。” 师青玄瞥眼,见谢怜正拍打着镜子,似乎也已经注意到了他。但谢怜的叫喊声被镜面隔开了,只能看见他的人,声音却被阻拦住,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权一真此时也转头看见了他,微微皱眉声音沙哑, “青玄走。” 君吾见师青玄分心,一把将他的脑袋扣住把人往下摁,语气懒散随意, “你说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师青玄被迫跪在地上,脑袋被他死死压住,他勉强抬头看向权一真,见他此时的状态必定是和君吾大战了一场。此时若是轻举妄动,估计很难将他带出去。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救人。” 君吾挑眉扬唇, “风师多重情义的一个人?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兄弟不管?” 这一点师青玄早就想到了,他预料到君吾会猜到他们会回来救人而设下埋伏。可他没猜到君吾会把他们全都聚在一起守着,还偏偏就守在奇英殿,等的就是自己过来。 可就算他都料到了他能不来吗? 人都在这他不得不来。 君吾提着师青玄的头发将人拖着走回去,师青玄捂着头发咬牙忍着,权一真心慌看着这一幕, “你放开他!白无相,你要干什么?!” 君吾重新坐到榻上,神色惬意的将腿搭到另一只腿上,看向权一真笑道: “奇英,我刚刚让你考虑的事,你还没有回答我。” 权一真咬牙看着他,愤恨之意不言于表。 “你已经考虑很久了,要知道我没那么多耐心。” 师青玄想要动一动,被扯住的头皮便传来一阵刺痛。他费力的扫向站在君吾另一侧的引玉,此时他正被捆仙锁缠着,垂首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你只会这些威胁人的手段吗?” 权一真说完,君吾挑了挑眉头,好像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威胁算不上,只是想让你做出选择。” “既然这个选择你很难做出来,那不妨再给你换换。” 只见君吾捞起师青玄的脸往自己的腿侧拉了拉,俯身看向跪在下面的权一真,饶有兴趣的勾唇道: “你不是想让我放了你师兄吗?” “那你再选选,” 君吾另一只手将引玉往权一真的方向推了推, “你师兄和你兄弟,” “你要哪一个?” 权一真愣住,看了一眼引玉,又看向靠在君吾腿边的师青玄。 “怎么样?这是不是比拿你师兄的命逼你做事那种选择简单多了?” 师青玄吃力的瞪着身侧的君吾,开口骂道: “疯子!” 君吾没理师青玄,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权一真, “你不是最在意你的师兄了吗?”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还是说你依旧在意当年引玉用锦衣仙谋害你那件事,” “依旧怀恨在心?” 第94章 爱的华尔兹 “他从未生出谋害于我的心思,你少在那里扭曲事实。” 权一真瞪着君吾,费力的将扔在一旁的短剑重新拿在手里,晃了几次才站起来。 君吾闻言却挑眉歪头看向身边的引玉, “是吗?你的师弟将你害到如此境地,连苦修而来的西方武神之位都丢的彻底,他把你顶下去后让你落入人人喊打的境地,你依旧还是如此的大公无私吗?” “从未生出这样的心思,你自己都不信?” 引玉垂首抖着身子,像是被君吾说准了一般,从头到尾都不肯抬头看权一真一眼。 “你一生都在渴望飞升正途,想在上天庭博一个好位置。偏偏你这个师弟让你如此难看,你沦为他的陪衬,遭受他人取笑,在上天庭过的日子没有一天是顺心的。” “这不都是因为他吗?” “估计你在心里都把他千刀万剐了几千遍几百遍了?” 君吾的每一句话都似乎像一把利刃一般专往引玉心口窝里面扎,他每说一句,引玉的头就跟着低一分,让他站在原地痛苦不已。 权一真将一切看在眼里,出口便粗暴打断他, “你闭嘴!” 君吾见权一真如此激动便笑了笑, “你看,你也是心里清楚得很,所以才不让我继续说下去的。” 权一真死死盯着他,眼眶猩红, “屁话连篇,胡说八道!” 君吾满脸笑意的看着他,就像披露一个正在错漏百出,掩盖事实的小孩, “我胡说八道?引玉,你不恨他吗?” 君吾将目光看向已然颓丧的引玉,笑眯眯问他, 引玉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良久他的声音才嘶哑响起,简短道: “恨。” 君吾听到这句话满意的笑了笑。 “我一直幻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超过你,什么时候能有一次压你一头,什么时候我身上绽放的光芒要比你耀眼。” 权一真看着站在上方的引玉,眼神担忧又复杂。 “我真的想过要你去死,这样我就会得到解脱,不必矛盾不必煎熬, “不必一直有愧于你。” 师青玄愣愣的仰头看着眼前的引玉,有些不敢置信, 他在胡说些什么。 “所以权一真,” 引玉抬头,脸上早已遍布泪痕, “带着风师大人走,我不配成为这道选择题的答案。” 权一真怔愣的看着他,喃喃自语, “说什么呢” “我他妈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君吾眯眼看着引玉,开口道: “你的好师兄这是要替你做选择啊。” 师青玄也看着引玉,他是为了不让权一真为难才把自己说的那样难堪的吗? 君吾拍了拍长榻上的灰尘,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引玉。你就为了这么一个废物师弟如此牺牲自己?” “凭他头脑简单?凭他横冲莽撞?凭他麻烦一堆?还是凭他不懂人情世故?” 君吾在引玉面前将权一真贬的一文不值,却句句说到点子上。 “你若活着,来的远比他有价值,起码你自己的神格都是自己修来的。” 师青玄顿了一下, 好手段,还带拉踩的。 君吾缓缓起身,绕了一圈走到引玉身前垂眸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你远比权一真优秀的多,” “你比他吃苦耐劳,比他懂事勤恳,比他心智成熟,还懂得人情世故。” “如果不是他那一身蛮横的法力,他怕是连你的脚底都够不到啊。” 君吾俯身盯着他,说出口的话带着循循善诱, “这样的师弟,还值得你如此牺牲?” 就连师青玄都紧盯着低着头的引玉,心里不免为他担心。 君吾见引玉沉默不语,便笑了一声,负手走回长榻, “你若愿意成为上天庭的左右手” “才不是” 君吾一顿,侧眸看向了突然低声打断他的引玉。 引玉终于抬起头,但这次看向君吾的眼神中尽是凛然, “一真才不是你说的那般不堪入耳。” 君吾顿在原地,漠然的盯着他。 权一真眼眸微闪,看着引玉的背影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 “他懵懂无知如何,惹了麻烦又如何。” “起码他不会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他从不会在人背后耍手段,随心肆意,直截了当。” 权一真认真看着他,嘴唇微张, “师兄” 引玉看着君吾,气势从未如此的坚定执锐, “他就是他,即便头脑简单,却一腔赤诚。” “哪怕不懂人情世故,还是有着不会被粗鲁的言行所埋没的,” “与生俱来的温柔。” 师青玄怔愣的看着引玉,随后无奈笑了出来, 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眼光看向权一真,这小子还一脸懵逼的站在下面看着引玉, 这样的权一真,换作是谁,也是恨不起来的。 他对师青玄和其他人亦是如此, 一边骂骂咧咧的不耐烦,一边仗义执剑的任劳任怨去做任何事。 他就是这样, 这才是独属于他的另一份温柔。 君吾终于叹了口气,伸手扶额缓缓道: “说的这么好,我都不忍再继续劝你。” 引玉头皮一麻,就见君吾快速出手,利爪对着引玉的脖子便勾了过去。师青玄在此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在他出手的瞬间便将君吾扑倒。引玉被两人的惯力撞倒,一个跟头差点栽下去,幸得权一真及时过来将人接住。 师青玄骑在君吾身上两只胳膊就开始锁他脖子,君吾眼神一暗,抓着师青玄就要卸掉他的胳膊。 “卧槽了帮忙啊!!” 一只手及时将君吾搭上师青玄胳膊上的那只手拽住,抬头间,就见裴茗还流着鼻血,双手拉着君吾的胳膊就不放手。 “青玄,你是真勇啊!” 裴茗醒过来时就见师青玄已经一个飞扑将站在他身前的君吾撞倒,心中警铃大作便过来帮忙。师青玄听着裴茗由衷的感叹自觉将这句话当成夸奖,点头如蒜还有些骄傲, “过奖过奖” 郎千秋被裴茗一个巴掌从他身上扇起来的时候也醒了过来,扒着君吾的另一只胳膊背在后面使劲,回头担忧道: “咱们劲儿有他大吗?” 权一真和引玉一人按着君吾的一条腿,听到郎千秋这句话权一真直接黑脸, “闭嘴倒霉孩子!” 奇英殿里五个人就这么将君吾按在地上摩擦,每个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顾不得姿势礼节什么的,都是吱哇乱叫丑态百出。裴茗为了压住君吾的胳膊甚至整个身子都压在了他的一只大臂上,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师青玄一边压着君吾一边抬头去看那面镜子,见里面已经没了谢怜的身影,心知花城已经得了手,便开口大声招呼, “撤撤撤!快离开这儿!” 也不知道君吾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权一真吃力的脸都涨红一片,抱怨道: “怎么撤!松手哥几个都得废!” 此时被几个压在身下的君吾终于没了耐心,只见奇英殿内白光一闪。五个人齐齐倒在地上,君吾已经立在中间,神情自在的拍了拍身上的灰。 “上天庭的神官,什么时候这么团结了?” 君吾缓缓抬步就要过来,还不等他走几步,头顶便传来怒吼声,君吾听后脚步又是一顿, “卧槽了,卧真槽了!我他妈还在上面,你先等会!” 接着奇英殿的穹顶便塌了下来,刚好砸向君吾脚下的那片地面。瓦砾土散间,便看不见了君吾的身影了。想必是已经被屋顶压在了下面,师青玄本就离得远,眼睁睁看着风信随着碎裂的穹顶摔了下来,一个跟头栽在了几人面前。 滚滚烟尘中,慕情的身影潇洒而出,手持九尺斩马刀帅气登场,瞥了一眼摔在地上呲牙咧嘴的风信一眼,将长刀立在地上叉腰淡淡道: “我提前提醒过你了。” 风信扶着腰坐起来,随手摸了摸身下,原本怨怼的表情瞬间变得奇怪, “你他妈就是故意的哎?我坐着什么了这么软和?”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骤变,师青玄从地上弹起来拉着风信就跑,几人反应过来也接连跟在后面,逃出剩下一半的奇英殿跑上神武大街。 刚到神武大街上,众人就被街上的胡乱横行的群鬼惊呆了, “这怕不是捅了鬼窝了,这还是上天庭吗” 师青玄看着在神武大街上狂欢的群鬼,看来君吾已经将抓来的小鬼们都放了出来。就连戚容都在神武大街上游荡乱窜, “哈哈哈哈哈有朝一日上天庭都是我的地盘了!看到没有乖儿子?你爹我现在多威风!” 偏生这谷子很是给面子,拍着手一脸崇拜的看着戚容, “爹爹厉害!爹爹好厉害!” 师青玄无语的看着,转头就见风信已经跑远了,他好像看到了剑兰,两人在神武大街上拉扯,风信一边拽着剑兰嘴里说着什么,剑兰则是拼命挣脱他,一声错错一声错错的叫着。 郎千秋歪着头走过来,看着风信二人挠挠头, “不愧是南阳将军啊来救人都是拖家带口的。” 权一真一手牵着引玉,另一只胳膊勾住郎千秋的脖子将人拖走,眯着眼睛语气尽显无奈, “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另一边的裴茗也好不到哪儿去,又被女鬼宣姬纠缠上,满神武大街狂跑乱窜,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骂骂咧咧的明光。慕情正往前跑着,回头在群鬼的攒动中发现了君吾正往这边赶,立刻警觉的大声提醒, “快散开!都分开跑!” 语毕,几人便散在了群鬼之中。君吾目光明确,锁定了鬼群中的一袭青衣,闪身便追了过去。 师青玄看着身后越追越近的君吾,仰头无能狂怒, “为啥偏偏可我一个人追啊?!!!” 前方,一双巨大的人身头颅出现在神武大街的尽头。师青玄仔细瞧过去,就见那个平和温柔的人脸莫名很是眼熟。 这不是那个太子殿下的巨神像吗! 那花冠武神的巨神像此时出现正俯视着这片下方,仰头看去还有些滑稽。只见谢怜和花城正站在巨神像的头上,谢怜发丝飘扬,正对着师青玄招手, “风师大人!这边!!” 师青玄感激涕零,眼泪远远甩在后面撒腿就往那边赶。君吾自然也发现了那个巨神像,一声令下沉声道: “拦住他们!” 戚容首当其冲,青袍翻飞间一手就拽住了师青玄的发尾。师青玄被他拽的后坠一下,回身就要抬手扇他,却见君吾已经近身。此时的他身上黑气冲天,又有白光交加。每往这边走一步,脚下便生出炎炎业火,跃动的火苗自他脚下窜出,如同离原上的火种,播散开来燃出熊熊烈火。 师青玄不住的后退,心中自觉逃不掉。便见一袭白绫蹿来将师青玄整个人卷起来,随后迅速后缩正往神武大街的尽头贴去。 君吾眼神一凛,身形如迅雷般扯住若邪。抬手就要抓向师青玄,一抹剑锋横插在两人之间后抬手一挑,就将君吾的手逼退。师青玄顿感一阵大力,身上还缠着若邪就被谢怜扯到了身后。 师青玄被扯的晕头转向,嘴里还不忘跟他道谢, “太子殿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谢怜则是手持芳心和君吾过着招,余光注意着他,开口提醒, “风师大人,你身后西北方向,后侧鞭腿!” 师青玄下意识照做,侧身倚在谢怜的后背上,抬脚踹在了袭来的戚容身上。戚容捂住裆部并拢双腿开口就骂, “草死娘养的害老子要断子绝孙” 师青玄这边毫不停歇,被谢怜一手扯向另一边躲过君吾击出的一掌,两人换身转体,师青玄抬脚又踹飞一个小鬼。 “太子殿下,配合不错哈哈哈,咱俩在下界跳双人舞估计能挣不少钱。” 谢怜抬剑抵住君吾,嘴里还不忘和他哈哈, “要是比收破烂赚钱,风师大人,我带你去卖艺。” 此时的权一真等人已经全都爬上了巨神像,看着下面还在三百六十度转体的师青玄和谢怜,居然还有空插科打诨。权一真顿感无语,拍着巨神像一脸着急, “你俩别爱的华尔兹了!啥时候了快回来啊!!” 第95章 他一直都想除掉我 “一敲头来二打腰,降妖除魔不用教!” “三行劈来四借力,两手一空招鬼气!” 师青玄风师扇在手中簌簌生风,一句一式接连敲翻好几个小鬼。谢怜虽然急着想要脱身,但听着师青玄现场版除鬼打油诗,依旧乐此不疲的在神武大街上跟着“旋转跳跃”。 “上分鬃,下鞭腿,见状不好,拔腿就跑。” 谢怜无奈一笑,剑尖挑飞一个小鬼,回头由衷道: “风师大人,你都哪里学的这些打油诗?” 师青玄眉头一挑,傲然道: “这还用学?不是有嘴就行张口就来?” 权一真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开口道: “再得瑟,团灭先,神官祭天,法力无边。” 郎千秋从权一真身后探出头,看着他讶然, “原来奇英殿下也这么有文化啊?” 权一真一把将他的头按回去,没好气道: “拉倒!颠死了净扯那些没有用的。” 郎千秋坐在神像的肩膀上揉了揉脑袋,抬头看着他, “颠是什么意思啊?” 权一真看着神武大街上的两人,道: “就是比普通人更狂一些你就这么凑合着理解。” 郎千秋:“比赛啊?” 权一真:“昂” “上天庭,复活赛。” “”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站在前方的花城显然已经皱起眉头不耐烦了。只见花冠神像突然金光暴起,一掌就将缠着谢怜不放的君吾准确无误的拍进了一旁的神殿之中,师青玄和谢怜两人一左一右看着前方如同地震一般坍塌的神殿,一时间顿住停手。 “哥哥,你再不上来,三郎要生气了!” 花城皱眉喊了一声,见他的表情的确很是严肃。 谢怜急忙应声,若邪将围在两人身边的小鬼全部掀开,拉着师青玄几步就上了神像。两人刚踏上神像站稳,这座巨大的太子悦神像便动身而起,长发和白衣迎风而动,飞了起来。 师青玄一屁股就坐在了神像的宽肩上,累的微微喘气,见谢怜已经飞身跳上了神像头顶的小金冠上和花城站在一起。便收了视线回头看向越来越远的上天庭仙京,此时的仙京赫然已经成了业火烈烈,群魔乱舞的鬼城,与原来那座仙气缭绕,金珠瓦黛的上天庭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神像飞的迅猛,逆着呼啸而过的狂风,耳边被风撕裂的呜呜作响。师青玄抓牢巨神仙的耳坠,稳住重心,就见权一真带着引玉稳步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怕死了?被君吾追着砍。” 权一真坐到他身边说起了风凉话。 “怕是怕,但是爽。” 师青玄秉持着只要有命绝不低头的观念,嘴硬的看他一眼。 权一真瞟他一眼, “太子殿下那叫真的爽,人家就算被砍也砍不死,你顶多算是命大。” 师青玄懒得理他,回头又看了看越烧越烈的上天庭。 “不过风师大人,帝君啊不,白无相为什么对你敌意如此大?你是哪里惹到他了吗?” 引玉看着师青玄发出疑问,权一真则挑眉倚在引玉身上接话, “他?他惹到人家的地方多了。” 师青玄终于扫他一眼,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权一真坐直身体难得正色, “我说的不对?你想想他是不是早就想对你下手了?” 师青玄一顿,开始沉思。 的确,君吾其实在还未揭露身份之前就有在暗中对他下手过,这是师青玄也察觉到的。 “估计从你知道他身份的时候起他就有动作了。” 师青玄却摇了摇头否认了权一真, “不,甚至更早。” “我们从头开始捋,一开始是皇城的空壳人的事。” 权一真摸着下巴也跟着思索, “皇城的事就跟他有关系了?” 师青玄沉思点头, “其实当时我在皇城的醉花楼下方,那个空壳人的老巢里,发现了人面疫的踪迹。” “人面疫?!” 师青玄赶紧捂住了权一真和引玉两人的嘴,抬头看了一眼谢怜的方向,低声道: “小点声小点声” 权一真点点头,将师青玄的手拿下来,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师青玄道: “当时君吾有问过我还有没有别的发现,我特意隐瞒了下来。若是当时我如是上报,只怕现下我会死的更快。更何况,皇城的隐患已经除掉了,也没必要纠结这个,如果当时我们不把皇城这个麻烦除掉,怕是现在皇城也是一片殃及。” 引玉想了想道: “所以当时他就开始注意你了?” 师青玄若有所思, “不确定,但是当时我并没有察觉到他对我真切的下手过。” 权一真道: “那就再往下捋,然后是什么?我们去东海布阵?” 师青玄打了个响指,指着他道: “没错,我其实对我们去东海布阵然后突遇南海结界破裂一事一直存疑。” “当时我的想法,是贺玄将南海黑水鬼蜮的结界打破,为的是将我哥引来然后趁其不备将他杀掉。但现在仔细想来,一切未免经不起推敲,他如果真的有这个想法,何必在上天庭隐藏身份苦等这么多年?他直接来东海兴风作浪一番,等到我哥听到风声过来跟他打一架,然后生死定胜负不就得了?” 权一真赞同的点头,道: “所以是君吾做的?” 师青玄靠在神像上,手里把玩着风师扇, “应该就是他,他把南海的结界打破。其实应该有两个用意,第一是利用贺玄牵制我哥,因为上天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哥要第三次天劫了。第二个应该就是,他知道我去东海了,因为咱俩一起下界的时候是请旨下去的,他想利用南海的结界把我和贺玄同时吸引过去,如果贺玄能着急下手把我除掉更好,若是没有,起码能把结界补上,让我哥元气大伤。” 权一真和引玉听的认真,有时还跟着点点头。两人身后的郎千秋却是围在裴茗身边左看右看, “裴将军,你有糖为什么不拿出来分享?” “再然后就是小裴将军的事了,” 师青玄接着分析道: “我想的是从这件事开始,君吾对我的杀意才着重确定。” 权一真在一旁回忆道: “我记得这本来应该是太子殿下的任务?” 师青玄道: “没错,但将小裴将军带上上天庭问罪的事被我拜托给雨师大人了,这就把太子殿下从这件事中摘出去了,可这恰恰就是君吾最不想看到的。” 引玉听到这里斟酌道: “如果我想的不错,其实白无相本来是想借着太子殿下的手除去裴将军身边的小裴将军。小裴将军算是裴将军的左膀右臂,如果小裴将军因为太子殿下出了事,裴将军和太子殿下之间就会心生嫌隙。这样既打压了裴将军的实力,又离间了两人的关系。” 师青玄看着引玉眼神中满是赞赏, “引玉殿下,你果然比权一真聪明的多。” 权一真本来不服气的看着他,见引玉眼含笑意的看向自己,只好瘪嘴连声“对对对。” “我的天什么东西这么臭!” 被风信带上来的剑兰突然大叫一声, 花城往下面这一侧扫了一眼,余光落在了郎千秋身上。 郎千秋:“哎?嫂子你在说我臭吗?” “离我远点!你太臭了吃屎了你谁是你嫂子?!” “” 裴茗:“哦千秋,忘了告诉你那是鬼味糖球。” “妈呀怎么还会有人吃这种东西我的天” “” 师青玄这边的三人好像与那边闹哄哄的氛围形成对比,与世隔绝般充耳不闻,依旧讨论着白无相的事。 “但是事情其实并没有按照君吾的预想发展,反而被我们在神武殿大闹一场给搅和黄了。无意间保全了小裴,也维持了太子殿下和裴将军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其实君吾白白设计了一次,上天庭的势力并没有被分裂。” “所以才有了血洗上天庭那一次?” 权一真歪着头想到这里,出口问道。 提起这个,师青玄终于垂眸, “对,这件事算是君吾下的最大的一次套了。” “也就是说其实风师大人,你被换命的事白无相一直都知道的吗?” 权一真看向引玉, “怎么可能不知道,白无相手眼通天,我估摸着就连真假地师当时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师青玄顺着他们接着道: “我一直很好奇,我们去雷鸣浮岛的事一直都很隐蔽,贺玄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快的?还特意去堵了从雷鸣岛赶回来的你。” 权一真听后皱眉,想起什么似是恍然道: “啊!我记得贺玄说过,” 师青玄抬头看他, “什么?” 权一真认真道: “他当时堵住我的时候,还是以地师的身份和我见面的。” “他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水师大人的天劫到了,帝君派我来接应你们回去。” “然后问我你在哪儿。” 这就说的通了。 师青玄握紧袖袍道: “所以是君吾特意给他放了消息,想要借刀杀人。他将想要回去报信的你打成重伤,但是却被赶来的引玉殿下截了胡将你救走。然后他一刻不曾停歇的就去了东海阻止我哥渡天劫。” “这样就能借贺玄之手,将正在渡天劫的我和我哥一网打尽,如果不是引玉殿下,上天庭还接连着折损了一位西方武神大将。” “一箭三雕。” 权一真和引玉低头听着,眼中都是惊骇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怕是得知了我哥安全渡完天劫后他也不打算放过我们,所以才设了海边的幻境放了胎灵进去。” “我和我哥死里逃生回到上天庭,他才会任由着贺玄在仙京大杀四方,能折损的武神和神官当然是越多越好。” “最后还能借着上天庭的势力抓住一个冤种鬼王,何乐不为?” 权一真抬头道: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你把贺玄放走了。” 师青玄叹了口气,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把我禁足在上天庭,而是一定要把我流放的原因。” “只有把我流放了,贺玄才有机会对我下手,把我这个唯一知道他身份的神官除掉,而已经成功渡过第三次天劫的我哥,也会因为我,最后死在贺玄手里。” 引玉的手此时还被权一真握在手里,他不自觉将手收紧,喃喃道: “他还真是步步为营,一切都尽在掌握。” 权一真看着师青玄道: “但至少在你回来后事情变得可控了,他应该也没有料想到你还能回来。” 师青玄点点头,听引玉看着他好奇道: “不过话说到这里,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风师大人,他们都在传你不是去世了吗?那你是怎么回来的呢?自从贺公子将你从上天庭带走后大家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是贺公子将你救回来的吗?” 师青玄闻言顿住, “准确来说,不是。” 引玉眨眨眼,见师青玄挠挠头道: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的确不知道在我不清醒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后师青玄看向权一真,权一真见两人都看向自己,摊手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青玄你在雷鸣岛的那棵神树上躺着,然后把你接回来了,剩下的我也不清楚啊。” 引玉将头转回来, “那是贺公子将你带去雷鸣岛上的?” 师青玄沉默,权一真却挠挠头道: “不会?据我所知贺玄和雷师大人没那么好的交情?雷鸣岛上的神树说用就用?他去雷鸣岛堵我的时候显然连路都认不全。” 师青玄闻言眯了眯眼睛,话虽如此, 但在雨龙山的时候,贺玄和雷师的关系可不像刚刚认识那般陌生。 雷师甚至还出面替贺玄说了话。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师青玄三人正讨论着,那厢的郎千秋又扯着嗓门开始道: “哎?国师大人,你手里拿着的是月牙铲吗?那不是地师大人的东西吗?” 师青玄闻言愣住,猛地看了过去。 只见被众人一再忽视的梅念卿此时正站在谢怜身边不知再说着什么,间歇之际手里的月牙铲还拿着晃了晃。 第96章 水师的觉悟 师青玄立刻站起身朝着梅念卿过去,因为巨神像高速行驶,风速太快导致他几次都走不稳,还是谢怜扶了他几把才勉强站住脚跟。 “国师,你手里的月牙铲,哪来的?” 师青玄抓住梅念卿的胳膊,发尾随风而扬,直直盯着梅念卿的眼睛,焦急问道。 “什么啊你说这铲子吗?哎我说你们年轻人怎么回事?这好歹是个宝贝,就随意丢在地上未免太暴殄天物了些,要不是我拿着” 梅念卿看着师青玄还在碎碎念,师青玄却直接打断他道: “你在哪里拿到的?灵文殿吗?” 梅念卿一顿, “什么灵文殿?” 师青玄也愣住了, 梅念卿不是被君吾关在灵文殿吗?原着中他就是被君吾关在灵文殿然后被太子殿下带出来的啊。 “风师大人,” 站在一旁的谢怜突然开口,看着师青玄有些犹豫,就连花城都有意无意的瞥向梅念卿手里的月牙铲,眼神变幻莫测。 “我和三郎是在水师大人的水师殿找到的国师。” 师青玄闻言怔愣的看着他, 也就是说,梅念卿不是被关在了灵文殿,而是水师殿? 师青玄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那这月牙铲,是在水师殿里找到的是吗?” 几人开始缄默不语,裴茗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眼神落在月牙铲上,眼神淡淡移开。接着,便听下方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因为这地动山摇的声音险些栽倒,引玉扶住一旁的巨神像,望向后面惶恐叫道: “白无相追上来了!” 众人皆是回头看去,就见原本仙雾缭绕的仙京此时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座火焰鬼城。君吾立在这座火焰冲天的鬼城前方,魔焰冲天间还能看清他鬼气弥漫的身影。整个天空都因为这座火魔城映照的红彤彤的,君吾直接将仙京移过来,跟在巨神像身后紧追不舍。 谢怜见状也是心中一紧,毫不犹豫捧着花城的脸就深深吻了上去。而后就见他手印翻转,巨神像双眸发亮,加大马力飞的更快。梅念卿看着这一幕惊的直跳脚,指着谢怜和花城两人手指发抖,嘴里叨叨着你们这你们,你们,半天卡不出来一句话。谢怜立刻摆手红脸,示意他不要激动,都是借法力而已。还不等国师发火,另一边又开始哇哇乱叫起来,只见风信和裴茗两人被后面穷追不舍的火城投来的战火殃及,身上的衣服都着了起来。 郎千秋和引玉两人帮着灭火一时也是手忙脚乱,因为风速的加大两人身上的火越着越旺,引玉帮忙拍着风信身上的火一边拍一边叫, “南阳将军,脱衣服,把衣服脱了啊!” 风信赶紧匆忙的把衣服往下拽,嘴里骂骂咧咧的“卧槽卧槽了”;另一边的裴茗也学着风信开始扒衣服,匆忙间还得无奈的去捂郎千秋的嘴, “你别吹了千秋!!你有口臭知不知道?!” 这边的权一真还想去拽引玉要去遮他的眼睛,就见巨神像又是一阵倾斜,带着战火的巨石又一次砸在巨神像的腿上,师青玄本来就站不稳,这么一斜身又是一个滑跪,然后就听“扑通”一声, 权一真和师青玄两人都沉默了。 “青玄,不过年不过节不必行此大礼。” “” 慕情将长刀卡在脖子和耳坠之间抓紧刀柄,防止因为巨神像的抖动而掉下去, “快想办法!再这样下去不是被砸死就是被烧死!” 裴茗一把推开郎千秋的头光着上半身站起来,脸色都因为战火烧的黢黑, “去东海!我已经联系水师兄了!在海上对我们有利!” 谢怜闻言赞同点头,耳边风声更疾,呼呼狂啸,加速转向东边。身后的红光不甘示弱,火光更盛轰隆轰隆的就跟紧追在后面。火魔城猛地加速便贴的很近,都能看清火光中君吾的身影,吓得师青玄和权一真等人又是一阵尖叫。 “啊!!!!太子殿下!加速加速!他快追上来了!” “他伸手了卧槽!他他妈伸手了!” “他到底有多强啊带着仙京都能追这么快?” 谢怜顶住压力,额头冷汗微涔,回头又要向花城借法力。这次花城却抚上谢怜的脸颊阻止了他, “三郎?” 谢怜见他如此微愣,花城却敛眉看着他道: “哥哥,不去东海。” 谢怜疑惑,想到什么垂眸沉思。另一边的裴茗听到了花城的话大声喊道: “血雨探花!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去东海难道想把大家烧死在这儿吗!” 花城却是冷冷瞥他一眼, “为什么不去你心里不清楚?” 裴茗显然被他的反问呛住,居然罕见的噤了声。慕情则在下方对着上方的两人喊道: “战火烧的这样急,巨神像下边都烧透了!不去东海,你难道还有更好的地方?!” 花城没看他,对谢怜沉声道: “去南海。” 谢怜怔了一下,师青玄听后回头看向谢怜,一旁的权一真失声惊讶, “去黑水鬼蜮?疯了?!” 只见谢怜眼中微有挣扎,却还是依花城所言,调转方向朝着南海而去。 几人在梅念卿的号召声下也把手贴在神像上,助力谢怜飞得更快。师青玄将将扶住神像的脖子,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黑色潮水,心中战若擂鼓。 须臾,巨神像一个俯冲贴近海面,师青玄连同众人皆是向前一个趔趄。即将到达南海和东海交界处的时候,花城眼眸一凛,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双手扶住谢怜的胳膊做了个抬的动作。谢怜反应过来急忙大喝一声, “诸位抓稳了!” 然后就是巨神像一个贴身漂移划过南海边际,在天空中留下一串白色绚尾。众人身体后倾,权一真直接一屁股跌在了后面的慕情身上,两人卡在长刀前被疾风灌的嘴歪眼斜。 师青玄回头看去,就见火魔城在南海的边界似乎突遇阻碍一般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仙京都震碎了几块地面下去,许多神官的金殿跟着一起坍塌下去砸向东海的海面。这边正看着,花城的声音就适时响了起来, “南海的结界加强了,我们进不去。” 师青玄闻言转头又看向那面结界,那是曾经他拼了半条命和权一真,郎千秋补上的南海结界。 如今自己补上的结界却把自己人堵在了外面,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花城并不在乎师青玄在自责什么,只是自顾自解释道: “黑水把黑水鬼蜮内的结界重新封修了,应该是在铜炉山大开的那段时间,防止对黑水岛产生影响。” 师青玄听后下意识看向远方那座只冒出一个山头的黑水岛, 原来贺玄在黑水鬼蜮内也加了结界, 怪不得铜炉山开这么多年,黑水岛上的小鬼们并未受到强烈的影响, 就连他自己都能在岛上维持法力。 “进不去,就只能先在这里打一场了。” 谢怜操纵着巨神像对上君吾,此时君吾正站在火魔城的前端负手而立。看着谢怜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仙乐,别在任性了。” 谢怜面对着他,只觉得他不可理喻, “你何必如此,我究竟怎么了让你这样逼我,有什么意义!” 君吾只是冷静的看着他,目光中的意思一览无遗。 花城扶住谢怜发抖的肩膀, “殿下,不必理他,他不配教育你。” 君吾只是淡淡一眼,火魔城的上方又一次陡现几百块着火的巨石,铺天盖地的便朝着巨神像这边砸过来。谢怜翻转法印在巨石中穿梭躲避,火石擦在巨神像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石身上就像被烧焦一般,被擦过的地方红色一片又带着高温,许多地方都着起了战火无处可避。 风信拍着裤子上的火焰,开口就骂, “卧槽了我他妈总不能把裤子也脱了?!” 随后一股清流自他头顶浇下,熄灭了他身上的火焰。 抬头就见师无渡的衣摆与他擦身而过,他身影极快,师青玄抓着巨神像的一角被来回的震动撞的头晕眼花,接着一个趔趄间,他便直直摔进了后面一个人的怀里。 “哥?” 师青玄抬头,就见师无渡双手托着他,正垂首对上他的视线。 “水师兄,你可算来了!” 裴茗赶了过来,看着师无渡的背影欣喜道。 花城冷冷看他一眼,没说话。 师无渡见裴茗走过来,只是拍拍他的肩道了一声“辛苦了”,便站上了巨神像的头顶和君吾对峙上。 “哥!你下来!” 师青玄见状急忙喊他,爬上去就要将人拽下来,裴茗却一把抓住师青玄的胳膊,回头就见裴茗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你干嘛拦我?” 裴茗看向上方的师无渡,开口道: “这是水师兄自己的账,他得自己算算了。” 师青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再看向师无渡的时候,就听对面的君吾已经启唇, “水师,背信弃义可不是好个好作风。” 师无渡眼神不善的盯着他, “师某向来不是好人,不屑那些君子之风。” 君吾笑的温和,看着他缓缓道: “怕是你又要让你弟弟失望了。” 师无渡听到这里神色一顿,须臾才道: “我只知道这次若是再站错位置,” “只会让他更失望。” 呼吸间,东海便开始巨浪翻滚,乌云瞬间在天空聚集起来,雷声滚滚下起了绵绵细雨。师无渡法力大盛,衣诀翻飞间,雨水将巨神像身上的火焰尽数湮灭,如同冬后春雨般严冷带着暖寒。 君吾戏谑的瞧着他,突然从腰间拿出什么东西,轻声道: “你会掌水,我也会啊。” 他腕间微微用力甩出,一柄折扇展开,上面的三条流水暗纹还在因为他的法力灌入在手中发亮。 “水师扇?!” 师青玄上前几步,盯着君吾手中的水师扇失声, “水师扇怎么会在你那里?!” 君吾却是扫了师无渡一眼,只见师无渡咬牙盯着他,额间的青筋依然暴起, “这是令兄抵押在我这里的信物呢。” 师青玄猛地看向师无渡,却见师无渡一甩衣袍,无数水剑利刃万箭齐发,对着君吾和仙京铺天而去。 “你也配用水师扇!” 君吾将折扇在腕间翻转,东海上一幕水墙突生而起,将水箭尽数挡下。 郎千秋趴着石像脖子伸得老长,张着大嘴喃喃自语, “水师大人不用水师扇都能控水啊这么厉害?” 裴茗立在他身侧,眼中尽是担忧, “自他第三次天劫后,就可不用法器施法了。” 师青玄看着那道水幕,心中惊骇, 所以他才放心的把水师扇交给君吾作为抵押的信物吗?他到底和君吾交易了什么? 师无渡疯狂释放着法力,发尾都因为法力的燃烧而翻飞而立。可他终究不是君吾的对手,君吾只是神色淡淡的和他斗法,一颦一态间都好像是在逗着小孩戏耍一般随意轻快。 战事焦灼到这里,除了裴茗抵上师无渡的后背帮他输送法力,就是谢怜操纵着巨神像躲避着君吾来自仙京的攻击。其他人将手贴在巨神像上,一边传法力一边看着东海上的两人施水斗法。 水龙在巨神像的面前被爆开,师无渡冷汗涔涔,被裴茗扶着勉强站稳。几人脸上都被水浇了个透,心中想着现下对峙的办法。突然间,众人顿觉对面的施压陡然消失,引玉拨开贴在脸上的头发,指着对面的仙京大喊一声, “那是黑水沉舟吗?!” 师青玄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火魔城里的君吾眉头微皱,抬起水师扇用扇骨挡住袭来的剑尖,剑身的尽头,贺玄神色凛然,出手狠戾,目标显然是君吾手中那把正在施法的水师扇! 众人立刻屏息,眼睛紧紧盯住那把水师扇会鹿死谁手。 君吾眸子一动,心知躲闪不及,侧首间,水师扇的法力余波疯狂震荡,接着就听“咔擦”一声, 水师扇在君吾的手中生生被捏的粉碎! 第97章 希望这声道歉不算太迟 水师扇的碎裂发出一阵阵强烈的法力波荡,君吾与贺玄各自后退一步。法力震荡传遍至整个东海海域,弹在结界上发出波纹般的回响,师青玄放下胳膊,见贺玄与君吾还在火魔城上过招,便想过去帮忙。 梅念卿察觉到他的动作一把将人拉了回来,拎着他的后衣领糟心道: “你个一点法力没有的过去瞎凑什么热闹?” 师青玄挣扎着道: “我哥的水师扇总得拿回来啊!” 梅念卿皱眉看他,似乎认为他在异想天开, “碎成那样了还想着拿回来?拿回来干啥?你不要命了?” “拿回来修啊,我的风师扇就修好了!” 师青玄害怕他不相信,还特意将风师扇拿出来给他看。 梅念卿瞥了一眼他的风师扇,看着上面的银白色扇骨固纹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花城抱臂站在一侧,眼神看向对面的火魔城开口道: “那也得看有没有愿意修的。” 师青玄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那厢,君吾将贺玄震退后,整个火魔城开始剧烈颤动,咔咔作响。贺玄站在火魔城的边缘冷眼扫视,赫然间他脚下站的那块地方便分裂颠倒,贺玄惊了一下,身子便开始急剧下坠,他头上接连掉下巨石,仿佛要一起将他砸进海中。师青玄吓得急忙向前跑了几步趴在巨神像上喊他,接着若邪便自他身侧飞速而过,剑光突闪后,巨石块飞溅入海,贺玄抓着若邪的一角便安然落了回来。 师青玄过去后就见贺玄紧紧盯着对面的火魔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原来的业火烈烈的仙京现在已然彻底变了模样。 仙京上的火海金殿不断移动着位置,反转墙体离合着上下凸起,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随着巨石的摩擦声,师青玄的瞳孔里便映出了仙京完全不同的模样。 仙京由火魔城分裂重组了。 成了一个比花冠武神像还要大的神像, 一个魔火巨人。 众人怔愣的看着这一幕,有的眼睛看直了,有的直接合不上嘴。 权一真抓着自己的卷毛一脸惊骇, “不带这么玩的,别告诉我白无相也看过变形金刚和铠甲勇士!!!!” 那巨人如沉睡中被唤醒的巨兽,浑身都披着仙京上的金殿革履,发出金灿灿耀眼的金光,真的像全身披了一层铠甲般坚不可摧,君吾端坐其上,威势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操纵着巨人与巨神像在空中对峙。 “好好大啊,平时也不觉得仙京有这么大” 郎千秋看着眼前比巨神像还要大上几倍的火魔巨人,自己仰视着他的同时,巨神像同样也在仰视着他。 “跑啊!这咋打啊!” 权一真已经抓狂,头上的卷发差不多都被他揉擀毡了,引玉站在他旁边,默默的帮他梳毛。 师青玄心知这是原着中的情节,回头大喊提醒, “武神化剑!太子殿下需要武器!” 几人听后神情莫名的一致,全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化剑?怎么化? 权一真:“我会犯贱。” 师青玄:“” 此时的谢怜还在燃烧法力操纵着巨神像与火魔巨人周旋,见那火魔巨人一掌拍来,谢怜手中法印飞速变换,巨神像贴着东海海面险险躲过。下面一众帮着想办法的人全都是一边倒的栽下去,又被火魔巨人拍起的海浪浇了个狗血淋头。 裴茗抹了把脸,站起身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去他妈的,化剑!还能一直让他追着打咱们不是?” 郎千秋:“头一次听见裴将军爆粗口啊。” 裴茗:“千秋你的注意力什么时候能正确一次。” 几人简单商量,而后确定由裴茗,权一真,风信,慕情四人一起化剑供巨神像当做武器。裴茗首当其冲,理所当然的作为剑尖排在首位, “那我排末尾,当剑柄。” 谢怜突然分神对着这边大声喊道,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不行!” 裴茗看向他疑惑, “怎么不行?太子殿下你还挑人的吗?” 谢怜法印在手中变换,快的都甩出残影,汗颜道: “我的意思是位置换一下,不能让风信和慕情挨在一起。” 仿佛要印证谢怜的话一般,站在不远处的风信和慕情两人又开始不对付起来,眼电盯着对方火药味凸起,独属于他们两人的修罗场似乎又要开始。 裴茗:“来来来,你过来” 权一真:“你上后面去。” 众人一阵无奈,裴茗和权一真适时出现将两人拉开,一人拖着一个走到巨神像前准备化剑。裴茗一马当先,接着便是风信,权一真和慕情。四人结印法光大盛,化作一柄神光宝剑气势盎然,谢怜眼神一凛,那巨神像将神剑握在手中,动作未停,腕间翻转就对着火魔巨人挥去! 君吾操纵的火魔巨人双臂抬起打算格挡,哪知却突然顿住动作动不了分毫。君吾皱眉看去,就见巨神像的肩头上,师无渡墨发飞扬,周身法力暴起,无数条水龙已经破海而出将火魔巨人缠在紧紧缠在空中。君吾轻啧一声,就见那神剑已然直直劈了过来,白光闪过,君吾淡淡转头, 那火魔巨人的右臂已经被斩断,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声音脱落入海。 “太子殿下!干得漂亮!上啊兄弟们!宰了他!!!” 师青玄站在巨神像的后颈激动欢呼,仿佛一只比过年还难按的猪。贺玄一脸无奈,捂着半张脸站在他身后搂住他的腰,防止他激动过度栽进海里。 君吾则是神色淡漠,瞥了一眼缠绕在周身的水龙,那火魔巨人身上的火焰便燃遍全身,稍稍挣脱几下,水龙便像是烧开的沸水冒出滚滚热气,师无渡脸色苍白的后退几步,那些水龙的身影便化作水汽消失在海平面上。 巨神像回身提剑再砍,这次火魔巨人也没有动,只是身上的金殿铠甲亮光更盛。神剑劈在他身上,却听“铛”的一声。巨神像重心不稳退开几步,生生被弹开。 谢怜微喘着气,有些头晕。毕竟他燃烧大量的法力还一口气耗了这么久,总是有些力不从心的。花城扶住了他轻声安慰,声音却被底下还在吵闹的四武神盖了过去, 慕情:“行不行?!让你当剑刃连个甲都穿不透!” 风信:“你行你来!就像你能徒手劈钢筋似的!” 权一真:“你俩不在一起还能吵起来我真服了” 裴茗:“别吵吵了!我脑瓜子嗡嗡的” 这边的引玉紧张的看着海面上的激战,想起什么看向贺玄道: “贺公子!有劳你把结界打开!” 贺玄顿了一下,声音淡淡, “打不开。” 一旁的郎千秋听后难得正色, “怎么打不开?在你的黑水鬼蜮里对我们不是更有利吗?” 贺玄沉默,藏在袖袍里带着咒枷的那只手腕不动声色的动了动。 师青玄上前扶住冷汗涔涔的师无渡坐下,两人皆是相对无言,须臾,师青玄才缓缓开口, “哥,铜炉山几只山怪的出口,是你封住的?” 师无渡对他的拆穿并不做辩驳,只是垂头默认。 师青玄眼神复杂的盯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引玉此时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蹙眉道: “可是当时水师大人不是在东海这边除祟吗?他还和千秋在一起不是吗?” 见引玉看过来,郎千秋还跟着点点头。 师无渡低头叹了口气, “那是后来了,我回来之后才去找的千秋,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师无渡抬头看着师青玄,很是认真的解释道: “当时我接到你已经回来的消息本想直接回去看你的,但他和我通灵让我去一趟铜炉山。” “我和白无相约定好了,只要他肯将你身上的罪责撤掉放你重回上天庭,我就替他去一趟。”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白无相,只知道他让我这样做一定有道理,便答应他了。即便我知道若我这样做,太子殿下他们很可能有去无回。” 师青玄看着他皱眉, “可你还是去了。” 师无渡默认低头,郎千秋看向梅念卿手里的月牙铲挠头, “那月牙铲呢?这不是地师大人的东西吗?” 师无渡道:“这是我在山怪的出口处捡到的,捡到的时候就知道贺玄应该在这里。” 所以他才更坚定的把出口堵住,还将可以挖出出口的月牙铲拿走了。 师青玄敛眸沉思,而后抬头看向贺玄, “当时拉着我出神武殿的那个小神官,是你吗?” 贺玄只是默默的看着他,没做否认。 师青玄见状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早该想到的。 贺玄根本没有随意丢东西的习惯,恐怕那柄月牙铲是他特意留在那里的。 他应该是得知了上天庭出了乱子,毕竟他的眼线那么多,第一时间知道上天庭出事不是难事。匆忙间将铲子留在那里以防万一,就直接去了上天庭来接自己。 可没想到师无渡来了,没来得及把他堵在里面,还把月牙铲给顺走了。 引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长叹一声, “水师大人你真是” 东海海面上的交战还在继续,巨神像的法力强光明显已经不如火魔巨人。谢怜咬牙挥手,打算一举定胜负。神剑的剑刃再次向火魔巨人斩去,这次是直直劈向火魔巨人头顶的君吾。君吾缓缓抬头神色淡然,不慌不忙的将手收紧。接着,火魔巨人便接住了劈开的剑刃。 四武神吃紧使力,随着“咔擦咔擦”的巨响,火魔巨人的手臂开始出现裂痕,君吾淡淡挥手,火魔巨人的另一只手掌劈开,竟生生将四武神形成的神剑打散了! 几人化为原身纷纷跌落海里,谢怜大惊,赶紧低头紧张的往下看,嘴里叫着他们的名字。权一真作为剑刃,刚巧被火魔巨人拍个正着,化为原身后直直俯冲飞出去,整个人如同白光的流带炮弹,正值谢怜分神之际,直直打进了巨神像的肩膀处。 巨神像的肩膀处被生生砸出一个大坑,坐在巨神像肩膀上的几人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飞出去。师青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强压掀飞,一起跟着跌入海中。 “若邪!” 若邪从谢怜的手腕处蹿出,化成无数条白色绸带准确无误将掉进海中的众人捞了起来。贺玄稳住身形,见谢怜先一步将师青玄从海中拽起来,松一口气,刚要过去,就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住。 忽的回头,就见师无渡正仰头看着他。 贺玄见状皱起眉头,想将胳膊抽出来,却发现师无渡根本没打算放手,将他的胳膊握的死紧。 “你做什么?” 师无渡挑眉,依旧是那副看不上眼的态度对他, “你如今法力尽失,还凑上去当什么跳梁小丑?” 贺玄闻言脸色阴沉下来,忍住火气就要走,听到师无渡接下来的话猛然顿住, “我知道你在雷鸣岛守了三年,我都看见了。” 师无渡抬头,眸子晦暗不明, “你也和他做了交易不是吗?” 贺玄抿唇看他,想要直接将人甩开,却突然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师无渡的法力在迅速流失,周身的白光渐渐涌成几股水流缓缓缠上贺玄的手腕。 贺玄渐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师无渡不屑的瞪他一眼,脸色却在迅速变的青白, “你以为怎样?不过赎罪而已,我自己的孽我自己担。” 师青玄自然注意到这边的情形,被若邪吊在空中明白了他要干什么,顿时撕心裂肺, “哥!!!!” 师无渡的身体开始变得没有血色,贺玄手腕上的咒枷剧烈开始震荡,好像正在遭受巨大的冲击, “对不起” 贺玄怔在原地,一时间都忘了动作,只是愣愣的低头看着他。 “希望这声道歉来的不算太迟” “想必你失去家人时,也和我当年一样痛苦,” “自己的无奈不能以别人的痛苦为代价我深知这一点。” “抱歉,” “鸣渊用着可还顺手?” 贺玄反应过来,似是想起什么,瞳孔急剧收缩。 陡然间,一声巨爆自贺玄的手腕上炸开,本来打在贺玄手腕上的咒枷此时已经碎裂,化为黑色的飞沫消失无踪。 师无渡的手终于垂下来,法力和气血也终于干涸殆尽, “别以为这样就以为我认错了” “我对不起的是青玄我可没错” 师无渡垂首跪在地上没了生息,远看他的姿势就像个正在为自己赎罪的千古罪人。 贺玄站在他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同样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东海上足够撕裂天空的喊叫声依旧划破天际, “哥!!!!!!” 第98章 师徒合璧 天下无敌 众人无言看着这一幕,但现下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伤春悲秋。 师青玄被若邪吊在空中,眼神呆滞的看着师无渡跪着的尸体,眼里似乎已经容不下其他。谢怜将若邪收紧,其他人迅速朝着谢怜靠拢,还没等他们回到巨神像上,魔火巨人的手掌呼啸而来,对准了拽着师青玄几人的若邪,一巴掌又将几人打散。 权一真才被引玉从巨神像的石臂中扣出来,靠在他身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眼睁睁看着师青玄被火魔巨人一掌拍进海里,神色大惊, “青玄!” 几人纷纷四散落入海中,谢怜还想着救人,就被火魔巨人再一次缠住,不得不再次翻转法印迎击。 随着“扑通扑通”几声,其他还在巨神像上安然无恙的人纷纷跳进海中救人。师青玄微微睁眼,海水冰冷刺骨,余光中还能瞧见与他一同掉入海中的风信慕情等人。从海中往上看,带着火焰的石块不断跌进海中,伴随着火熄灭的“滋滋”声,海面上的火光虽然模糊,却依旧闪烁着。 师青玄挣扎几下,想游回海面,游了几下头顶却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 跳进海中的权一真和引玉几人也同样遇到了相同的问题,只见权一真狠狠锤了一下海中一道无形的透明屏障,在水中骂道: “妈的,什么东西!” 引玉抚上这道屏障,看着海中越沉越远的风信,心中着急, “镜子,是镜子。” 权一真暗骂一声,将头从海面中冒出来,浮在水面上看向火魔巨人头顶的君吾,只见君吾同样俯视过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就知道是他!” 引玉把剑抵着水中的压力在屏障上砍了几下,见师青玄已经溺水,张着嘴冒出几个水泡,显然坚持不了多久,着急的又刺向那镜子, “风师大人!坚持住!” 接着,一道如箭一般的身影便扑进了海里。 光线突然被涌动的黑色衣袍挡住,师青玄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隔着镜子朝着自己游过来,突然想起了什么。 上次在水中隔着镜子两两相望时,他是害怕的, 当时他只想逃。 这次,他只想离那道身影近一些, 再近一些。 师青玄尽力挣扎,伸手去碰那镜面,对面的贺玄出现在镜子的另一面极速而来。 指尖碰到镜面的刹那贺玄破镜而出! 腰间被人轻轻环住,贺玄紧张的看着他,耳边回荡着他焦急的声音, “青玄,呼吸!” 师青玄只觉得胸腔涨的要炸开,耳鸣声不断。尝试着换气的同时又呛了几口水,贺玄似乎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没有了法力, 接着,贺玄的唇瓣便覆了上来。 带着微薄凉意的气体顺着嘴唇被灌进了体内。 师青玄下意识抓紧他的衣襟,微微偏过的脑袋被他狠狠扣住, 腰间的胳膊收得更紧,贺玄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 师青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贺玄背后的海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南海与东海的结界突然爆开,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水流刮得师青玄皮肤生疼,贺玄紧紧抱着他,将他身上大部分的冲击力缓冲下去。 石片擦过贺玄的额头刮出一道口子,血液顺着冲击的水流在两人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师青玄闻到血腥味,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将他的伤口捂住。贺玄眼神深邃,将埋在他颈窝处的头抬起,身后的黑色海水倾巢而出,几十条骨鱼撞破结界交叉游了出来。贺玄搂紧师青玄的腰,两人瞬间破水而出。 权一真拽着风信已经爬上了海面上的碣石,见贺玄抱着师青玄缓缓落地,匆忙看着他一脸担心, “没事青玄?” 师青玄红脸,头摇的跟个拨浪鼓。 一只骨鱼载着引玉和慕情游上了另一侧的暗礁,裴茗从水面中探出头呸呸呸吐了几口水抱怨, “怎么没人拉我一把?” 见没人理会他,裴茗只好摇摇头游上了暗礁。 众人抬头,就见谢怜操纵着巨神像飞过来,裴茗对空中的谢怜招手,大声喊道: “太子殿下!进南海!” 谢怜速度不减,引着火魔巨人从结界外飞进了黑水鬼蜮。 黑色的潮水与东海碧蓝色的海水截然不同,好像两侧是两个世界一般,南海的天空都是灰蒙蒙一片,压的人喘不过气。 潮水中的东西全都蠢蠢欲动,狂欢着在黑色的潮水中翻腾着,权一真正扒在暗礁上给风信做心肺复苏,一边做一边还凑着热闹咂嘴, “这要是掉进南海估计神仙也拉不上来。” 风信嘴里喷着水一巴掌拍开他,捶着胸口开始剧烈咳嗽, “别他妈摁了,没淹死先被你摁死” “你还矫情上了,没给你人工呼吸不错了” 师青玄无奈看着两人,据他所知权一真的急救功课是楼下打太极的老头教的 魔火巨人飞到黑水鬼蜮上,巨神像便回身与他对峙。海中的骨鱼露着森森白骨盘旋在魔火巨人的脚底,仿佛暗夜中的野狼埋伏在丛林中伺机待发。 突然 ,黑色海水冲天而起,一道道水柱足足有房屋般粗壮,这些水柱阻拦在火魔巨人周围,将巨神像隔在外侧。骨鱼从这些水柱中破水冲出来,一只又一只张着尖牙巨口对着火魔巨人咬去。火魔巨人拍掉一只,就有另一只冲出来,来回盘旋,接连不断,实属难缠。 巨神像见此机会也穿梭在水柱之间,配合着骨鱼对魔火巨人展开攻击。火魔巨人双拳难敌,身上已经被骨鱼咬出来许多缺口。君吾气势展开,法力波荡间自他周身的环形气刃将水柱瞬间击垮。 众人被四散的水花波及,纷纷抱头鼠窜,浑身湿透。贺玄则负手站在碣石上,眼睛死死盯着那火魔巨人。 四溅的水柱被击垮后,更加粗壮的黑色水龙自海中龙啸而出,目标很是明确,缠上那火魔巨人就往海中往下拖。 骨鱼们也渐渐围拢一起,每只都由头咬着前一只的尾巴接成一只长长的勾刺骨龙鞭,谢怜微微一愣,将那条骨龙鞭拿在手里。 巨神像扬手将骨龙鞭甩出,那白色的倒刺骨龙很是灵活,像是一条惨白的铁链。谢怜把这骨龙鞭干脆当成若邪使用,将骨龙鞭缠在火魔巨人身上,伸手一拽,那火魔巨人的身影便又往下沉了沉。 本就有了黑色水龙的纠缠,再加上骨龙鞭的加持,火魔巨人一时动弹不得,被压在下面缓缓沉入黑水鬼蜮的黑海之中。 海中的水鬼纷纷尖声欢呼着,笑声刺耳,嘻嘻笑着就扒在魔火巨人往上爬,有的也在用力将火魔巨人往海里拽,一时间场面僵持不下,众人也是看着这一幕屏气凝神,心中战若擂鼓。 “沉啊!” “用力!太子殿下再用点力!” “快了,他要沉下去了!” 君吾端坐在火魔巨人头顶的神殿中,缓缓起身的同时,身上的法力波动震退了下方一片纠缠的水鬼。 谢怜明显感觉君吾站起身后压制火魔巨人更加吃力,若是让他继续发力,怕是都坚持不了多久。 接着,众人就见一道身影出现在君吾身后,重剑已经抬在空中,朝着君吾的头顶重重劈下去。 郎千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的火魔巨人的头顶,许是刚刚的一阵冲击没把他甩下去,趁着众人交战之际悄悄过去的。君吾侧眸看见他,双指夹住郎千秋的重剑,随后转腕一弹,就将人弹了回去。 趁着君吾分神,魔火巨人在黑海中又沉了沉,君吾回头和郎千秋战在一起,魔火巨人头顶的金殿上“砰砰”声连续响起,石块金瓦掉入海中,震荡声不断。 “千秋!回来!” 谢怜紧张的看着对面的郎千秋,焦急喊他。 魔火巨人还在不断下沉,君吾显然已经没了耐心,一掌径直击向郎千秋的眉心。 “千秋!” 众人惊呼,白色剑心的玄色剑刃及时抵住君吾的攻击,蓄力将手掌荡开。谢怜护在郎千秋身前,师青玄见状,悬着的心终于压了下去。 郎千秋错愕的看着身前的谢怜,瞪着眼睛不动。 谢怜直视着对面的君吾,沉声对他道, “千秋,定神。” “是!” 郎千秋下意识应声,随即又反应过来,不自在的偏开头。 “郎千秋!你别扭个什么劲儿!” 师青玄在下面恨铁不成钢, “那是你师父!” 郎千秋愣了愣,又将视线看向谢怜的侧脸。 “还记得我教你的剑术吗?” 谢怜笑着看他一眼,郎千秋怔了一下,点点头。 “起势!” 谢怜用芳心摆出重剑起势的架势,郎千秋与他同步,站在他身侧神色肃穆。 君吾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 两人同时出击斩向君吾,君吾撤步躲过,两人便挥剑追击,一套完整的连招击向君吾,丝毫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君吾随意捡了两把剑将两人的剑刃挡下,随后剑身变换回击砍了回去。两人抵住剑身斜横格挡,随后跳起身举剑下劈,生生将君吾击的后退几步。两人动作同步,一气呵成,好像一个模子复刻出来的。 众人在下面看的惊叹,震惊于两人之间的默契羁绊。 “牛啊!太子殿下!千秋!牛啊!” 师青玄:“师徒合璧!” 权一真:“天下无敌!” 师青玄和权一真两人激动呐喊,给两人加油助威,花城站在巨神像上还在把火魔巨人往下拉,抱臂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微微勾唇。 裴茗无奈的看着身前两人,皱眉道: “我终于明白奇英口中说的颠是什么意思了。” 贺玄难得挑眉接话, “我倒觉得这样挺好。” 引玉瞥了贺玄一眼,扶额。 火魔巨人终于马上要彻底沉进海中,花城看向谢怜,出声提醒, “哥哥,快回来!” 谢怜及时收剑,拉着郎千秋顺着骨龙鞭几步回到巨神像上。 巨神像突然发力,火魔巨人便彻底沉入了海中。 众人见状欢呼雀跃,巨神像收了骨鞭,骨鱼们拆卸下来纷纷落回海中。谢怜却看着海中咕咚咕咚冒着泡泡的火魔巨人,依然蹙眉有些担心。 师青玄正在欢呼,脑海中就传来了通灵的声音,他动作一顿,可能因为法力不够,声音都断断续续滋啦滋啦的,跟没了电的收音机卡出电音一样让人糟心。 贺玄注意到他的反应,双指及时并在他太阳穴上。 法力接通后声音便流畅了许多,脑海里雨师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风师大人?” 师青玄意外雨师会和他通灵,赶忙应声, “是我,雨师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雨师顿了一下,略微担忧的声音便接着道: “皇城遭了邪祟入侵,现下已经侵入内部,城内已经混乱不堪。” “皇城?!” 皇城不是已经被他着手解决了吗? 隐藏在皇城的空壳人不是已经都被清理掉了吗? 众人听着师青玄的惊讶声,顿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皆是无言的看着他。 “那有神官去镇压吗?” 师青玄紧张问她。 “只有灵文真君过去了。” 师青玄沉默,能用的武神官几乎都在这边,雨龙山确实已经没有能用的神官了。毕竟雨龙山神官众多,要有雷师坐镇。 灵文应该也是一时没办法替上去的。 不过她若是穿着锦衣仙,大抵还是能撑上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我们会腾出几个人过去帮忙的。” 掐掉通灵,师青玄抬头看着几个人,一时也没说话。 “青玄,” 权一真突然出声, 师青玄抬头看向他,只见权一真耸耸肩笑着道: “走。” 权一真这是在自告奋勇。 “皇城本来就是咱俩之前的任务,既然没把里面的邪祟除干净,就是我们的过失。” “既然如此,就去把这个屁股擦干净。” 师青玄看着他,无奈一笑。 “走,擦屁股去!” 两人走出人群,师青玄找了一块立着的礁石开始画缩地千里。 贺玄和引玉默契抬步,跟在两人身后。 四人站在礁石的缩地千里前,师青玄回头看着裴茗几人,又不放心的看看巨神像上的谢怜。 裴茗不甚在意的对他摆摆手, “走走,这边你们不用担心。” “好好把你们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师青玄低声笑了笑,估计再见面就是一遭事后了,那时候,应该就是在新的上天庭上见面了。 “诸位,保重。” 第99章 皇城寻人压法阵 几人从皇城的一个小巷子里拐出来,师青玄记得这条巷子,当初他和贺玄用缩地千里来皇城时,走的也是这条路。 还记得那天皇城内人头攒动,还是中元节。 可现如今的皇城内,完全就是另一派景象了。 街道上的百姓惊叫四起,纷纷四散逃窜。从天上不断飞落下来的带着火星的石块不断抛落地面,将房屋阁楼砸的满目疮痍;;皇城的内部城内已然像雨师说的一般被群鬼侵占,被妖兽追赶不停的百姓纷纷四散奔逃;天空中乌云一片,细看并不是即将有雷雨前兆的自然现象,而是一簇又一簇来回飘荡的滚滚黑雾浓烟,盘旋在一起而形成的一片巨大黑云。 “那,那是啥啊我靠” 权一真张着大嘴看向天空,师青玄看着此时混乱的皇城,沉声道: “人面疫。” 权一真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这就是人面疫?” 贺玄眯眼看着天空,道: “很正常,白衣祸世现世,伴随着的人面疫也一定会出现的。” 引玉接过话头,看着三人有些紧张, “怎么办?不能让瘟疫在这里爆发,人面疫一旦发动,就很难再控制住了。” 师青玄看了看街上慌乱逃窜相互交错的百姓和群鬼,微微皱眉, “情况要比我想象中的棘手,需得分头行动了。” 权一真和引玉看向他,见他同样看着他们二人道: “皇城中的群鬼就交由你们解决了,务必要将局势暂且控制住。” 权一真道: “那你呢?阻止人面疫吗?” 师青玄摇摇头, “如何阻止人面疫我尚且还没有确切办法,但暂保城中百姓不受瘟疫侵害还是能做的,需要建起一个百人人阵。用活人之锐气来击退怨灵,我现在得想办法去找这些能守卫人阵的人。” 引玉蹙眉,有些担忧, “几百个人,能找到吗?” 师青玄噎了一下,无奈揉了揉太阳穴, “没办法,只能试试看了。” 权一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师青玄和贺玄两人几眼,带着引玉利落走开, “稍后在皇城的主干道汇合。” 师青玄看着两人走远,站在原地沉思, 原着中他记得皇城内守卫人阵的剧情基本就是这样, 谢怜找到了愿意守卫人阵的乞丐和以及英勇帮忙的人将皇城从第三次人面疫发动之前保全了下来。 但那时候是师青玄已经成为乞丐之后的事情了, 那些乞丐对于现在的师青玄来说, 根本连面都没见过。 “这让我上哪找他们去” 师青玄捶捶脑袋,有些糟心。 贺玄站在他身侧看着他,忽然凑近问道: “那个人阵,” 师青玄顿了一下,侧头看他, “需要多少人?” 师青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有些快,偏过头结结巴巴, “大,大概需要五百人差不多” 贺玄闻言挑眉, “确定有用吗?” 师青玄点头。 “你怎么知道有用的?” “太子殿下告诉我的。” 看着师青玄一本正经信口胡诌的样子,贺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无奈叹气, “我去给你抓来” 师青玄连忙摆手拉住他, “不不不这可不行。这些守卫人阵的人选也是有要求的,要自愿才行。” “且要意志坚定,中气十足的。” 贺玄也没想到找个守人阵的几百人还要这么麻烦,抱臂有些不耐,却还是依旧耐着性子问他, “那你想怎么找?” 师青玄大概扫了一眼在街上逃窜的百姓,多数是一些身着华贵的富家子弟和许多小摊小贩,并没有见到乞丐模样的人,想了想道: “先找找看再说。” 师青玄带着贺玄拐到皇城后面的郊区,一路上遇见的群鬼没有来时那般多了,两人顺路也跟着清理掉了不少,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巷口街道,师青玄心知权一真他们那边已经开始行动,并且起到了安抚民众的效果了。 来到郊区的贫民地带,来回穿行的小巷内很是阴暗。师青玄在心中搜索着衣衫褴褛的人影,不知是不是因为皇城内已经混乱,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除了在家里闭门不出的普通人家,就连这种贫民聚集区都没有多少人了,走几十米远都看不见一个人影。 “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他们应该就在这里才对” 师青玄看着一处空荡荡的破庙喃喃自语,一旁的贺玄无言的看着他,而后有所察觉似的往小道的尽头望了望, “你想找贫民窟的流浪汉?” 师青玄没有避讳,直接点头。就见贺玄下巴点了点小道尽头的方向,挑眉道: “都在那边,那个给上天庭收拾烂摊子的女人也在那里。” 师青玄闻言转头看过去,见尽头处的酒楼门口的确隐隐传来吵闹声,便赶紧拉着他过去。 拐出来后果然就见灵文守在皇城酒楼的门口,身着锦衣仙黑气四溢,正在与大批的食尸鼠缠斗着。酒楼里已经挤满了人,客人和流浪汉都有,全都抖着身子害怕的哭爹喊娘。 师青玄抽出腰间的风师扇就要过去帮忙,走了几步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而后便突然转头, 贺玄见他转过身来还退了几步,险些撞到他。刚要问他怎么了,就见师青玄毫不客气的在他嘴边啄了一下,而后便撒腿跑向酒楼门口。 贺玄顿在原地,反应过来轻笑出声。 “风来!” 师青玄展扇而来,一口气将食尸鼠连带着天上的火焰落石一起扇飞出去。 灵文抬手拿掉被风吹的糊在脸上的衣摆,回头见到师青玄,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叹道: “风师大人,你们终于来了。” 师青玄合扇笑了笑, “抱歉来晚了些,就你一人守在皇城真是辛苦你了。” 灵文摇头,摆手叹气, “职责所在,不过现下皇城的情况实属说不上有多好。” 师青玄点点头,单刀直入, “我们已经有所了解了,现下暂且想到的对策是希望能够找到五百个人进而组成人阵,以此来抵御人面疫的爆发。” 灵文若有所思的点头,而后两人两人颇有默契的转头看向了酒楼里的人。 只见扒在酒楼门口的人群还在张着大嘴惊异的看着他们二人,尤其是师青玄刚才那一扇子,实属给他们惊的不轻。不过那么大的吃人耗子他们都见过了,见神仙打架也没那么难以接受。见师青玄和灵文看过来,众人纷纷缩了缩脖子,有的咽唾沫有的擦汗,眼神乱瞟噤声不语。 师青玄顿了顿,还是开口看着他们道: “诸位,现下皇城已然如此,为了不让情况变得更糟,还望各位能微尽绵薄之力。” “不说造福苍生就当守护家园了。”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敢多言。良久人群中才有个声音缓缓出声, “会不会很危险啊?” 师青玄在人群中寻找声音的来源,却没见到这个人, “以身压阵肯定会有危险的,所以才一切但凭自愿。” 众人听后更是没了声音,全都是畏畏缩缩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贺玄抱臂冷眼看着他们,不屑轻嗤一声。 师青玄见状颇感无奈,灵文抿唇,接着规劝酒楼里的人,舌灿生花软硬兼施,师青玄看着灵文苦口婆心的样子,微微无奈摇头。脑中突然传来权一真通灵的声音,师青玄下意识抵住太阳穴,开口道: “怎么样了?” 权一真道: “差不多了,本来数量也不算太多。不过你们那边进度如何,我见这皇城上空的怨灵积的越来越多了,怕是撑不了多久。” 师青玄又扫了一眼酒楼内无动于衷的众人,微微叹气, “还没什么进展。” 权一真那边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出声, “我这边倒是找到了一部分人,不过数量估计远远不够。” 师青玄眼神一亮,还未开口,就见权一真和引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拐角处过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又是乌泱泱一群熟悉的身影。 待到走近,还没等权一真开口,跟在权一真身后的那人指着师青玄就蹦高开始跳脚, “你!又是你!那个那个!和鬼王厮混那个!” 师青玄扶额打断他,连连点头无奈, “啊对对对就是我,和鬼王厮混那个。” 尤其是见到了抱臂站在师青玄身后的贺玄,天眼开等人立刻摆出一副警觉开战的架势,气势汹汹的瞪着两人。 权一真挑眉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师青玄两人,疑惑歪头。 师青玄则是对着他无奈摊手,一副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天眼开看着两人的互动,又一副‘我又知道了’的了然表情,来回指着两人气愤不已, “果然你们全都是一伙的!什么法阵寻人保护皇城,估计全都是你们的奸计!” 师青玄一拍额头,嘴里嘟囔着“我真是够了”。 贺玄突然缓缓走向他们,吓得天眼开等人连连后退,警惕看着他舌头打结, “你,你干什么!黑水沉舟你不要乱来!” 贺玄冷眼看着他们,挑眉道: “你们不是从开始就一直对着我喊打喊杀的?如今有了机会,怎的都不敢上前了?” 天眼开等人听后全都来了脾气,该拿出的法器家伙什儿全都掏出来对准了他,一副大义凛然今日就要为民除害的架势。 贺玄淡淡看着他们,语气威胁中带着危险, “打输了,全都给我老老实实守人阵去。” 天眼开等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后沉了口气,一众僧侣呼号呐喊,全都大喝着朝着贺玄扑了过去。 其他人站在酒楼门口,听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场面简直不忍直视。师青玄无语凝噎,侧头躲过飞过来的法盘和桃木剑,默默闭眼在胸口画起了十字。 不出一刻钟,贺玄便负手闲庭信步的走了回来。 而天眼开等人则是鼻青脸肿的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嘴里还艰难的不服气出声嘟囔, “有本事再来三百回合” 灵文咂咂嘴看着天眼开,脸上泛起同情, “收敛点,你儿子乡试还没过呢” 引玉哀叹一声,走过去看着瘫在地上的天眼开等人无奈开口, “诸位,此等请求断不是儿戏,大家都是名门正派,都以造福苍生为己任。现下皇城有难,各位需得团结起来共渡难关才是。” 天眼开等人爬起来看着他,许是将他说的话听了进去,又或许是觉得引玉的确长个好人样子,全都没再有什么异议。天眼开见贺玄还在盯着他,硬着头皮别扭道: “不就是人阵吗?说,怎么着?” 师青玄赶忙道: “需要各位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圈,将携带人面疫的怨灵吸引进来,落入人阵陷阱,防止他们四散乱窜,将瘟疫扩散出去。” 天眼开等人闻言一顿,皆有些犹豫,但也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便见天眼开点头道: “那也算简单,不是很难。只是这人阵要维持多久才能让皇城化险为夷?” 师青玄摇摇头,实在道: “不清楚,此法只能延缓人面疫爆发的时间,并不是真正的解决之法。若是真的有办法阻止这场瘟疫,现下就不会再浪费时间找这么多人来压阵了。” 天眼开身后的锦衣僧侣闻言皱眉出声, “若是如此,你的意思岂不是让我们先去第一批送死?” 权一真听后却不赞同的出声开口, “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压阵的人越多,法阵的威力就会越大,维持的时间自然就会越长。只要阵不破,大家都还是安全的。” 天眼开等人听后也不再多说什么,也算是默认了他的话。灵文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越来越黑的乌云,皱眉道: “恐怕要来不及了。” 师青玄大致扫了一眼酒楼门口的众人,多说也只有五十来号人而已。见许多怨灵已经开始飞向下方蠢蠢欲动,心中焦急,又转头面向了酒楼内的人群,尝试着再次规劝, “烦请诸位认真考虑,这不仅仅是为了皇城,也是为了你们自己。” 第100章 四方缚灵阵 酒楼里的众人又是一阵无言,良久,里面才传来依旧漠然的声音,夹杂着些不耐烦道: “不是已经有人愿意去了吗?还在这里问这么多遍” 师青玄一愣,这次终于看清了缩在酒楼内部里的那群人,以一位老乞丐为首,许多乞丐和流浪汉们都蜷在酒楼的地上,各个姿势的都有,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嘴里还在吃着桌子上许多客人剩了一半的食物。 权一真皱眉看着他们,开口道: “说了人越多越好,只靠他们几十个人压阵怎么可能够?” 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似乎瘸了腿,躺在地上道: “见你们都是有本事在身的,这种事情不就是你们该做的吗?实在不行去请那些官爷小姐们去,平时一个一个不是牛逼哄哄的?这时候想起我们这些他们看不上眼的臭要饭的了?” “就是啊找他们去啊,找我们干什么?” “总会有人去的,守个屁的皇城啊,皇城都没守护我” “平时吃口饭都费劲活都活不起了还怕那些” 见有人开头,乞丐和流浪汉们便都纷纷都开始七嘴八舌的抱怨起来,语气中带着冷漠和愤愤。 天眼开听着里面流浪汉等人的话,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而后拨开人群大喊, “喂!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话?日子过好过赖是自己的本事,都像你们这么想,这皇城还要不要了?!” “你要你去压阵啊,在这里吼吼什么?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凭什么要我们去?” “你们” 天眼开头冒青筋的看着他们,气的咬牙切齿。师青玄叹了口气,终是拍了拍他的肩道: “算了,不必强求,逼他们过来最后只会起反效果。” 天眼开瞪着他们,对着他们吐了口唾沫,不屑骂道: “妈的老子护皇城就为了救你们这帮自私的废物,真够恶心的。” 一群人从酒楼门口回到了皇城的主干道,引玉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五十来号人,提醒道: “开始,不能在等了。” 众人手拉手开始准备围圈,师青玄正号召着人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身后沉默良久的灵文却突然出声, “风师大人,我认为还是应该慎重考量一下你的人阵法子了。” 师青玄回头看她,见她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抱臂道: “用人阵作为诱饵将怨灵暂时圈养在里面的办法固然可行,但此时我们的人数还不到预计人数的十层分之一。” 她指着天上几乎已经被黑气覆盖了整座皇城的天空, “但是你看现下的情况,只靠我们五十几个人,真的镇的住它们这么多的怨灵吗?” “若是这些怨灵一旦全部呼啸下来,你知道我们面临的将会是什么吗?” 灵文不再说下去,看着师青玄已经开始明显犹豫,甚至打退堂鼓的表情。 贺玄站在他身边开口道: “她说的不错,” 师青玄抬头看他, “一旦它们开始肆虐而下,我们所有人都会在一瞬间之内,” “被它们吞噬殆尽。” 众人听后皆是一脸惊惧的表情,不少人听到这个结果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抖着腿后退。 权一真皱眉焦急, “那怎么办?没有别的办法了!再不做些什么,不只是我们,人面疫就要从皇城全面爆发了!” “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灾难!” 师青玄紧张着听着他们讨论,后背已经不知不觉沁出冷汗,心中慌忙焦急,啃着手指甲瞳孔发直,脑海中飞快想着应对之策。 贺玄沉思片刻,转头看向那些个和尚僧侣问道: “你们这些名门道派之中有没有阵修,擅长布阵之法的。” “不求尽数消灭,能够施展法阵将这些怨灵暂时镇压或是隔离在外也可以。” 这些道士僧侣皆是连连摇头,他们虽然都是练家子,但多数都是道人术士,修习的法术也主要以降妖除魔为主,像这种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钻研阵术而修行的修士实属很少。 贺玄见状蹙眉,几人见状也是失望低头。就在众人觉得顿感无望时,师青玄突然拽住了贺玄的衣角,看着他眼神闪烁, “有,有办法。” “我师伯就是阵修。” 权一真一脸莫名其妙, “你还有师伯?你师伯是谁?不会现在要去找他?来得及吗?” 师青玄摇头,身子因为激动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师伯曾经用阵法镇压过缠在我身上的白话真仙。” 贺玄听到此话顿了顿,似有感触。 “虽然当时并没起到什么作用,但那法阵我还记得,我想用在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正合适。” 引玉立刻道: “怎么做?” 师青玄沉吟,抬起头看着他们, “我还需要人,最好是修士,不要太多,这次只要凑够一百多人就足够。” 天眼开闻言主动对着身后的兄弟们喊道: “各位道友有在皇城认识的宗门子弟的全都找过来!越多越好!” 众人闻言纷纷四散开来,开始奔忙着喊人。能叫来的自然全都要叫来,师青玄看着即将顺城而下的怨灵,担心不已。 贺玄察觉到他的不安,主动扣住他的手,师青玄转头看他,心中安心不少,还是不放心的开口嘱咐, “一会儿若是有偷露进来的,还要你及时出手打散,以免有人感染。” 贺玄看着他挑眉,突然出声问他, “有报酬吗?” 师青玄怔了怔, “你要什么报酬?” 见贺玄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他,师青玄脸红偏头轻咳几声,随口敷衍, “再议,再议” 不出片刻,街上就开始浩浩荡荡的出现一大批的人。皆是全副武装,披坚执锐的修士道长,就连修习各种术法的术士和僧侣也来了不少。全都咋咋呼呼的大声吆喝着,看着皇城上空的妖云怨灵,更是动作利索,不由分说撸起袖子就过来帮忙。仔细一数,竟还是意外收获,加上原来的人数足有二百人有余。 师青玄也不多废话,将挤在这皇城主干道上的所有修士分为了四批,分别位于东西南北皇城的最边处角落,这四方地点连成一线刚好能把整个皇城都囊括起来。 四处位置分别由权一真,引玉,灵文,和天眼开四人带队。分配好地点的人群全都迅速转移到指定地点,摆好架势等着发号施令,一起发功。 师青玄看着已经开始倾泄而下的怨灵,手中结印成型,脑海中尽是曾经绝云颠几位道长开启法阵的样子,学着他们的动作口中念念有词, “四方缚灵阵,” 四个方向的所有修士纷纷一起开始结印, “开!” 顷刻间,四个方向的修士身上都缓缓发出白光,这些白光如同收到指令一般同时开始向四方蔓延,最终四个方向的白色光线接在一起。光幕结界便在皇城的四角冲天而起,远处看,就像将皇城包裹在内部的一个透明盒子。那些怨灵呼号而下,黑雾漂浮间,所有正在撕咬振翅的怨灵全都被拦在了光幕之外。 “成功了成功了!” “这法子可行” 众人见状皆是惊喜欢呼,守阵守的更是卖力。许多城内的百姓都被这种白光闪闪又乌云压城的景象吸引而来,来到现场都很是震惊。 怨灵们显然对这片堵在身前的光幕不满,怒不可遏的对着里面的修士和百姓凶相毕露,徘徊在外面撕咬撞击。有些人吓得赶忙回了屋子,有的人则是指着外面的怨灵们指指点点,正对着它们吐口水。 外面的黑压压一片的怨灵很多,对光幕的施压也很强。虽是两百人守阵却依旧稍显吃力,师青玄观察着四方光幕,只要发现光幕上有裂痕或者有松动的地方,便赶紧施法修补。 贺玄站在其中谨防偷溜进来的怨灵,见到一个便抬手击杀,干脆利落,一个不留。 师青玄正忙活着,就听围在城门口几位大娘对着外面嘀咕,声音挺大,周围的人似乎都听得见, “哎呦,那外面是不是还有人啊” “那是人是鬼啊,身上还冒火呢” 师青玄及时过去查看,刚拨开他们见到光幕外的人就愣在原地。 只见青鬼戚容周身冒着青色的鬼火,飞在身侧的怨灵不敢靠近,只能糊在他身边盘旋嘶叫。戚容捶打着光幕,看见师青玄便嘶声力竭的大喊, “死娘们!放老子进去!老子要被咬死了!” 看来迄今为止戚容都还不知道师青玄到底是男是女,他显然神色很是着急,面前的光幕都被他捶的晃动作响。师青玄见状皱眉要阻止他,刚要出声便顿住动作, 因为他看见了戚容腋下被他护在怀里的一个小脑袋。 谷子自从跟着戚容以后就遭了不少罪,仙京火起时显然戚容带着谷子当时也在神武大街上,师青玄凑近去看,就见谷子因为火烧火燎的原因一张小脸都灰扑扑的,此时正拽着戚容的衣袍往下噗嗒噗嗒的掉眼泪。 “有孩子,先放他们进来。” 师青玄对着距离最近的权一真等人喊了一声,贺玄却及时走上前拉住师青玄的胳膊沉声道: “等等。” “怎么了?” 师青玄看向贺玄,见他此时也在盯着戚容腋下的谷子看,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脸色瞬间白了。 只见谷子的脖子上,开始渐渐蠕动起一张脸的形状,眼睛鼻子已经有了大体形状,正在生长着往外冒出来。 这要是放进来,说不定会感染到皇城内的其他人。 贺玄看着他,似在询问他还要将人放进来吗? 权一真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啧了一声, “偏偏这时候感染了瘟疫” 围在城门口不远处的人们一听到是瘟疫,吓得纷纷离远了些,七嘴八舌的开口, “哎呦喂,哎呦算了别让他们进来了。” “可别冒这个险了” 听着一旁几位大娘的话,站在一边的一个大汉倒是听不下去了,对着她们开始喷唾沫, “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那可是个孩子!” 几位大娘听后不乐意了,和他吵了起来, “那是他们两人的命重要还是全城的命重要啊?” “你让一个稚童小儿换你们的命,还要不要点脸?” “” 戚容还在光幕外面大喊叫嚣,不断抬手敲击着, “喂!你们不放我进去总要看看我儿这小孩!你们上天庭的神官都是见死不救的吗!” “爹爹呜呜呜爹爹!” 师青玄看着不断啼哭的谷子,心中犹豫不决,他贴在光幕上看着那孩子,见他失声痛哭的样子有些不忍。 “那就把这孩子治好再让他进来!” 后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师青玄闭眼忍耐,蹲在地上内心挣扎。 “系统,” 师青玄在脑海中唤出久静无声的系统,良久问出了那句话, “我还有多少b格?” 系统熟悉的机械音响起,根据现下的剧情分析概况,直接了当的表明, ‘根据贵方的b格指数判定,你还有最后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师青玄松了一口气, 简单来说,我还有一条命。 不由分说的,师青玄想都不想就伸手将戚容腋下的谷子拽了进来。 戚容愣愣的看着他抽出鸣渊将剑柄握在谷子手里,将剑尖对准了自己。 谷子用力挣扎,哭嚎着一抽一抽的,他虽然年纪小,却还是能明白师青玄这是在让他做什么,吓得他嘴里只会喊爹。 “爹爹爹爹!!!” 师青玄抓着他安抚,身体却也诚实的发着抖, “没事的谷子你看着哥哥,没事的” 贺玄早在他抽出鸣渊的瞬间就呆住了,他没想到师青玄会这么做,抓住他的肩膀伸手死死抓着鸣渊,看着他眼眶血红。 “没事,我不会有事的贺玄,你相信我。” 没办法,师青玄又去安抚贺玄。正在结印的权一真自然猜到了师青玄要做什么,奋力惊叫, “青玄!你冷静点!” “你别忘了,你哥还躺在东海等着你去救!” 第101章 太子殿下的信徒 提起师无渡,师青玄抓着谷子的手动作一顿。 是啊,我哥怎么办? 贺玄不由分说的就将师青玄拉开,师青玄心中摇摆不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谷子涕泗横流的样子,脑海中却尽是师无渡在眼前轻晃的模样。 怎么办 怎么办? 谷子还在哭嚎,坐在地上抹眼泪的胳膊上也开始冒出人脸的痕迹。 “青玄!” 贺玄紧紧攥着师青玄的手腕不放,强行将他看向谷子的头掰正。 “即便你不做什么,这里也没有谁会怪你的!” 师青玄依旧还是爬了过去,再次拿起鸣渊让谷子对准自己,嘴里已经不断喃喃的话似乎已经麻木了,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着谷子还是自己, “不痛的不痛的一点都不痛,就一下就好了” 贺玄将师青玄大力拖回来,厉声道: “师青玄!” 师青玄却坚决的一把挣开他,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去死而坐视不理!” 如果,如果我真的袖手旁观了, 用他的命来换我哥的命, 这举动和伤害当初的你有什么区别 “我这种就应该在地底赎罪的人凭什么不救他?!” 贺玄顿住,暴怒的青筋和泛起血丝的眼眶无不昭示着他的隐忍即将到达极限, 他直接将师青玄一把扛了起来。 谷子见两人因为自己争吵哭的更厉害了,戚容扒着光幕看着这一幕,随后疯狂捶打着呼喊, “妈的!就知道你们这帮人没有心!放老子进去!!!” 师青玄还在贺玄的肩头挣扎,忽的听谷子的哭声渐止,师青玄慌忙抬头看过去,只一眼便瞪大了眼睛。 只见不知何时过来的一个汉子,本来长的五大三粗,一脸的凶神恶相,却在抱起谷子哄着孩子时格外的小心翼翼。 那汉子知道师青玄在看过来时对上他的视线, 师青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莫名觉得他有些眼熟。 那汉子将谷子抱在怀里,看着师青玄眼中尽是祈求, “你们是神仙?” 贺玄此时也停了动作,两人一起看向他, “若是帮得上忙,能不能请你们救救我的夫人和孩子” 师青玄看着这汉子脸上冒出的第三张人脸,瞳孔渐渐收缩。 而在两人的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在他们在纠结要不要救谷子的期间,由于光幕一直没人看管和修补,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碎裂并出现了口子,那些在外面撕咬盘旋的怨灵已经趁机钻了进来,在皇城的天空中肆虐飞舞,而皇城中的百姓见状也都纷纷奔逃着,被空中呼啸的怨灵追击。 不远处的一位妇人正抱着个孩子靠在城墙边埋头哭泣,她怀中的孩子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挣扎着伸出小手哭喊,似乎在叫那位已经感染上人面疫的汉子。 “这孩子和我家小宝差不多大,” “真可爱啊” 那汉子温柔的噙着笑,伸手附上谷子的眼睛,学着师青玄的样子把住谷子的手将剑尖对准了心口。 “他们可是苍生的未来。” 血液喷溅,谷子脖子上的人脸在慢慢消退,周围的人纷纷怔愣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静若无声。 师青玄被贺玄放了下来,缓步走向他,蹲下身看清这汉子的面容时,才猛然想起在哪里见过他。 他和贺玄在中元节那天来皇城时,撞到的那小儿的父亲, 但是只是匆匆一眼,他将孩子和妇人接走后便匆匆离开了。 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那汉子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而在他旁边,还放着一个木筐。 里面是还剩下一半没有卖完的菩荠。 菩荠,又音似普济。 师青玄伸出手附上那汉子双睁的眼眸,垂头间尽是敬意, “我猜你应该是太子殿下的信徒。” 周围的人纷纷围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静默而立。 钻进光幕中的怨灵还在肆虐,贺玄已经转身过去清理了。师青玄终于起身去修补光幕,身后那汉子的眼睛已经安然合上。 天眼开那厢的光幕也在缓缓动摇,他的汗已经从额角流进了眼睛里,却只是闭了闭眼睛丝毫不敢懈怠。外面的怨灵贴在光幕上与他近在咫尺,张着嘴愤怒撕咬,似乎拼尽全力顶撞一下。天眼开不自觉被撞的后退一步,也仅是一步,后背就有人抬手将他抵住, “喂,你们招摇撞骗的就这点本事啊?” 天眼开回头便见到了与他在酒楼门口互喷的那名乞丐,此时他正跛着脚阖眼看着外面的怨灵,嫌弃的啧了一声。 大批的乞丐们已经涌了过来,手里拿着能拿的家伙什帮忙堵着光幕裂开的缺口,有的还拿着棍子将怨灵往外赶,生猛激动的样子与原来酒楼里死气沉沉的模样大有不同。 许是得了那汉子的激励,许多百姓们也纷纷行动起来,能帮上手的绝不后退,就连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都拿着扫地的大木枝扫帚清扫着滚落在地上的怨灵,一边扫还一边嘟囔, “现在的屎壳郎是越长越大了,滚的身上真埋汰” 众人见此也是士气高涨,抵御外面的怨灵便更加有信心了。有了越来越多人的锐气聚集,光幕重新焕发起光彩。师青玄一点一点修补着缺口,转头间连戚容都守着一个贴近地面的缺口,一手一个怨灵撕扯着,嘴里依旧是骂娘秘籍,以他为圆心,青色火焰为半径画弧。 看着众人齐心协力的模样,师青玄倍感欣慰, 世间无间之事固然颇多, 但善意却会以星火燎原之势迸发, 燃尽一切深渊。 “风师大人,” 灵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站在师青玄身后出声。 “灵文?怎么了?” 师青玄回头看向她,将缺口补全后明显感觉借了贺玄的法力不够用了,便收了势问她。 “现下保全皇城之法已经成型,应该考虑一下怎么将这些怨灵尽数消灭才是。” 师青玄点头赞同,道: “若是真正想让人面疫消失,还是要从白衣祸世下手才是。” 灵文看着师青玄摸着下巴沉思的样子,开口道: “我有办法。” 师青玄疑惑看他,等着她的下文。 “你直接去找他谈谈,说不定奏效呢?” 师青玄没听懂她什么意思,百思不解的刚要开口问她时,就见灵文已经对他突然出手,捂住他的嘴锁住他。师青玄惊恐的瞪大眼睛,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 “风师大人,我其实一点都不帅。” 灵文在他耳边轻声道, “惭愧,得请你跟我走一趟了。” 两人身后的木门顿开,里面黑漆漆一片,就像是无尽的永夜没有一丝光亮。灵文拖着师青玄缓缓后退,许是被下了迷药,师青玄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没有力气再做挣扎。 权一真等人焦急奔来的身影开始模糊,贺玄大惊失色的面容渐渐变得不再清晰,灵文冷眼看着极速奔来的几人,拖着师青玄的身体缓缓遁入黑暗之中。 灵文, 是卧底。 风师大人,其实给你换命一事, 我也是有参与一份的。 金顶玉瓦的水师殿内,师无渡皱眉倚在榻上,憔悴的脸和消瘦的神情愈发严重。他正烦躁的翻着面前的卷宗微微出神,殿外便袅袅走进一个身影。 “瞧你这要死要活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最近是你在灵文殿当了差。” 灵文眼含笑意,手中握着一个卷轴,看着师无渡这副样子不由得嘲笑他。 师无渡扶额瞟她一眼,挥挥手不耐道: “若是来看笑话或者闲玩的,我现在没心情。” 灵文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挑眉看他,语气间皆是抱怨, “你这脾气确实应该改一改了,也就裴将军受得了你这副秉性,没见谁有求于人还把人往外赶的。” 师无渡听她这话才重新抬头打量她,眼神中多了一丝期待, “找到了?” 灵文将手中的卷轴扔给他,没好气道: “现下正值敬文殿和灵文殿交接之际,我还刚刚上任没多久,你就给我拉个这么大的篓子出来。” 师无渡急忙将卷轴摊开,一边看一边问, “保准吗?” 灵文起身道: “要是查命薄,你可来错地方了。只是刚巧我这状元榜上查到了这么一个人,生辰八字都对的上号,应该和你要求的大差不差。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还同名的两个人,上哪里找去?” “你这也算运气好,自己撞上门来了。” 师无渡看着卷轴上的名字和介绍,眼眸因为激动而不自觉颤动, 贺玄。 师无渡快步走出水师殿,灵文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风尘仆仆的背影,还是抱臂开了口, “你就没想过,若是有一天捅出来了怎么办?” 师无渡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有那么一片刻的犹豫。 良久才道: “我弟弟青玄才最重要。” 师青玄拿着一个卷轴生无可恋的走在路上,抬手看了看手里的卷轴,又是一阵长叹。 “什么任务非要我下界来做啊?” 师青玄咂咂嘴颇为不愿,想起了刚才在灵文殿的情形: “青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认真完成啊!” 灵文笑意吟吟的将卷轴从另一个神官手里抢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就塞进他的手里。 师青玄无奈的看着她,旁边的小神官还看着空荡荡的双手一脸懵逼。 “这不应该是别人的任务吗?为什么临时改了非要我去?” “我刚回来啊” 灵文却是摆摆手一脸严肃, “你刚来中天庭不久,要多多做事才会得到各位仙撩的认可,不要想着偷懒,这就是你的任务。” “快去快去,我还要去你哥那儿一趟呢,早些回来啊” 灵文将师青玄推出灵文殿,自己则快步朝着水师殿而去 “唉” 师青玄脱离垂头, “总有一种特意支开我的感觉” 将手中的卷轴打开,师青玄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任务地点,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城镇。 “博古镇大概就是这里了。” 师青玄小心翼翼将卷轴收好,压了压头上的帽纱抬步走了进去。 “挺热闹啊” 博古镇的主干大街人来人往,街上虽算不上拥挤,却也人声鼎沸。师青玄走过一家酒肆,看看支在外面的架子上放着的酒坛子,原本已经走过的脚步又不自觉转回来,酒瘾上头,他抛掉脑中的除祟任务就对卖酒的老板客气道: “劳驾,麻烦来一坛菊花露。” 那酒肆老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而后又上下打量他一眼,师青玄察觉到他的反应,歪头问他, “怎么了吗?” 酒肆老板莫名其妙道: “那是什么东西?” 师青玄噎了一下, “酒啊?你们这边不是专门产这种酒?不卖吗?” 酒肆老板摆摆手, “没听说过,这有西凤酒,茅台,竹叶青,状元红你说的那玩意儿是啥?” 师青玄愣愣的看着他,随后挠挠头走开,又走了几家酒肆,皆是一致都说没听过菊花露这种酒。这让师青玄可纳了闷, 没有的话,每年从这里邮过来的菊花酿是从哪里产出来的? 找了个小摊,师青玄干脆坐下来休息,见里面的老板在里面正忙活着,也没好意思叫人。只能干巴巴坐着,将手中的卷轴又掏出来研究。一位苗条的女郎此时急忙从外头赶回来,见有客人,便抓了围裙系在腰上笑着过来, “客官,您看看吃点什么?” 师青玄眼睛没离开卷轴,只是随意问了一句, “有什么就上什么罢。” 那女郎哎了一声,忙回后厨跟着老板忙去了。那老板见她进来,才终于抬头笑着道: “又让你来帮忙,怪不好意思的” 师青玄余光斜了一眼,听声音那老板该是有些年岁了,那姑娘应该是过来帮忙的。 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见几人围在对面的墙上观望着什么,师青玄便起身也凑了过去。 墙上贴着的是一张告示。 这告示还是官府贴的,还是个带悬赏的告示,大致意思就是说最近总有姑娘失踪,提醒城内的妇人和少女提高警惕,没事不要随意出门。另外如果有人抓到了作祟的真凶,官府给分发赏银。 “这赏银还不少啊?” 师青玄看着这张告示,抬手就给揭了下来。 第102章 半面妆女 围在周围的人皆是愣愣的看着他,师青玄却不以为意,将那告示收起来,相当于接了这个悬赏。 他之所以揭掉告示是因为这上面的悬赏和自己下界所要执行的任务是一个,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直接接了这悬赏, 顺便赚点外快岂不是更好? 回头走回小摊,此时那女郎已经把吃食端上来了。师青玄坐回座位上,见那女郎将一碗汤圆放在他面前。 “您慢用。” 师青玄看着眼前的汤圆顿了一下, 这还没到上元节啊,这时候还能吃到汤圆啊 师青玄也没矫情,边吃边继续研究摊在桌上的卷轴和告示。 那告示上描述的事情显然不够全面,结合上天庭所下发的情报上来看,这些女子的失踪大概率不是人为所致。 既然专挑女子下手,其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流氓或是采花大盗。 但若是采花贼,其实不至于做到害命的地步。 何况那些已经失踪的女子至今还没有任何下落,若是人为,起码官府不会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还要通过信徒祈愿来获得帮助。 虽然他们祈愿的供奉和信念感没有大信徒那样强烈,但因为是割据一方的官僚势力,与当地百姓的生活和安全息息相关,故而一般他们的祈愿,上天庭也会予以重视。 “总要先找到那些失踪的女子,哪怕是尸体,起码能判断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师青玄这边将汤圆吃完,还坐在桌前沉思,正喃喃着。就见里面的老板已经擦着手走出来,先前只听这老板的声音还以为是位年纪很大的大爷,见到长相才发现其实年龄也不算很大,只是可能因为生活磋磨,鬓发两边有了些花白的头发。老板手里拿着帕子朝外望着,走到那女郎身边嘟囔, “这都什么时辰了?玄儿不回来就算了,怎么二丫头也不回来,就没一个对咱家小店上心的” 师青玄听到那声“玄儿”反射条件的抬头,反应过来不是在说他还不好意思的赶紧低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两人没注意到他,那女郎支着头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笑了笑回答老板, “玄哥哥应该快回来了,每年这个时候他不都早早回来酿酒吗?” 师青玄听到这里顿了一下,听那老板附和着叹气, “也不知道他酿的酒都卖到哪里去,也没见他挣到钱啊,年年就自己那么酿着,多余废那些功夫” 师青玄愣在座位上,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他记得在师府出事之后,自己就不再邮寄银子到这边来买这里酿的菊花露了。 可每年这时候的驿站还是依然会收到寄过来的菊花露, 哪怕师青玄不再给银子过去。 就连拜入了绝云颠以后,依然会收到每年邮寄过来的菊花露。 他本以为是这里卖菊花露的酒肆开的很好,已经形成了产业链普及到了青盛城那边。 可如今来了这里一问,博古镇里的酒肆就连菊花露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也就是说,菊花露依然只是那个人自己在酿, 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开个专门卖菊花露的酒摊子赚束修。 “骗子也就是说说而已。” 师青玄垂眸, 可这个骗子虽然没有卖酒,却依然还在酿着酒寄给他, 只给他酿, 只给他喝。 这一酿就是七年。 “这位道长,” 师青玄回神,转头就见两位身着官服的地方小吏正站在他身边,其中一个对他拱手还算客气, “请问是您揭的告示?” 师青玄心道这人来的还真快,便起身回礼, “没错,正是我揭下的告示。” 那小吏笑了笑,一脸轻松, “那真是太好了,总算找到您了,还请您和我们走一趟镇衙,抚使大人等着您呢。” 师青玄微微颔首,说了声“有劳”,将卷轴收起来便与他们一道去了。走了几步回头看去,那老板和女郎还在收拾桌子。自师青玄回首走后,顺着他身后的方向,小店的门匾上还刻着此店的名字, 用繁体字写着的“贺记”两个大字。 刚刚到了镇衙门口,师青玄还没抬脚迈进去,里面的人就焦急忙慌的出来迎他,这博古镇的镇抚使是个体格微胖的年轻人,生的是白净端雅,既有书生意气的文人风范,也有庙堂稳重的官人模样,一看就是个典型的朝廷命官。 这镇抚使见到师青玄便两眼放光,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忙拉着他往里走,嘴里又客气又近乎, “哎呀哎呀,这位道长啊,可算把你盼来了,你今儿要是再不来,还不知道今晚又要多少名女子惨遭毒手了。” 师青玄对他这个自来熟的性格有些稍显局促,被他拉到镇衙里落座,镇抚使亲自给他倒了茶,便坐到他对面沉吟着试探开口, “这位道长啊,你确定看清了告示上写的是什么内容啊?有把握吗?” 师青玄闻言点点头, “这是自然,若是没有把握,我也断不会立刻揭下这告示。” 镇抚使听后笑起来,那笑容有着释然,但还是有着一些怀疑的意味, “小道长啊,您可能不知道,之前其实也有些像您一样术士来过,但是,之后也都杳无音讯。真是惭愧,我们官府对这件事儿也是束手无策,这么长时间了,也是病急乱投医才贴出悬赏告示来寻找能人异士前来帮忙解决。您放心,若是此事能够了结,把幕后真凶绳之以法,这赏银肯定是少不了您的。” 师青玄抬手打住他的话,淡淡道: “赏银什么的暂且不提,我本也无意是奔着钱来的。能够帮到地方百姓自是最好,不过既然这种事出现了这么长时间,官府当真是一点线索和头绪都没有吗?” 镇抚使叹了口气,看着他道: “有是有的,只是这我们的确难以下手。” 说完,镇抚使便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吏,那小吏立刻心领神会,对着外面招招手。不多时,外面就有两个仵作抬着具尸体来到了大堂里。 镇抚使起身上前,将尸体上的白布掀开, “道长请看。” 师青玄也跟着起身走到尸体身边,俯视着尸体微微眯眼。 只见这是一具已经干瘪了的女尸。 身上的血肉已经完全干涸了,而最大的特点是, 这具女尸呈现出了极为苍老之态。 “这是我们在出事的地点搜索到的一具尸体,当时正值夜半,匆忙间没有抓到凶手,让他给跑了,只留下了这么一具尸体在那儿。” 师青玄观察片刻,开口道: “这是一位不过及笄之龄的女子?” 镇抚使讶然的看他一眼,眼中满是钦佩, “不错,道长好眼力。当时我们都以为这是一具老人的尸体。但经仵作查实,才知道这是一具年轻姑娘的尸体。” 其实这也不难看出来,若是正常寿终正寝的尸体,绝不会是以这种状态死去。而如果这具尸体若是原本就是老人的话,尸体不至于干瘪到这个程度,显然是被吸了精气后尸体腐烂,肉皮松弛后贴在身上风化,形成的这具干尸。 由此,他们也是意识到这一点后猜测可能不是人为所致,难以应付才开始祈福求愿的。 师青玄又看了几眼尸体,心中有了约莫便将白布重新盖了上去,转身对镇抚使道: “好,我大致了解了。今晚最好通知百姓们,哪怕是男子也不要随意出门,这东西若是依然在作祟肯定还会趁机害人。我会在城中不断巡视,找机会将这东西抓住的。” 镇抚使听后赶紧连连点头,而后又不放心似的上下打量他一番,担心道: “道长啊,您一个人可行?用不用再给您配几个帮手什么的” 师青玄摆摆手, “不必,你们也别出来了,就在衙门里待着。” 若是许多术士也束手无策甚至惨遭毒手,怕是这东西很是棘手,不好应付。 镇抚使哎了一声,便开始吩咐下去让小吏们出去城里喊话。 师青玄走出镇衙,见傍晚的日头已经落了西山,最后一丝光线也缓缓的降了下去。回头就见,守在门口的官吏们已经要关门了, “道长,辛苦您了,一路小心啊。” 那关门的官吏将朱门合上前,对师青玄说了一声。 师青玄颔首感谢,抬眸间,就见即将合上的门里缓缓走出了个窈窕身影,只一眼,那朱门就合上了。 师青玄转身下了镇衙台阶,长叹一口气, “唉干活了。” 月黑风高,博古镇内的百姓的确都听了官府的命令,夜晚禁制外出。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只是夜风拂过树枝的沙沙声,还将一些窗户吹的吱呀吱呀响。师青玄默默蹲在一个房顶上,将乾坤袋中的法器尽数倒出来,看着堆在一起说不出来名字的陌生法器,师青玄无语至极。 师无渡天天搜罗这些无名法器和天材地宝往他身上堆,也不嫌累的慌。 师青玄在其中这些法器中扒拉着,他记得里面有一个能对邪祟作出反应的八卦盘来着,还有追踪定位功能呢。 “在哪儿呢啊,找到了。” 师青玄将这个八卦盘拿出来,也不知道在乾坤袋里待了多久,上面已经积了灰,盘边都有些掉漆发黄了。师青玄将上面的落灰吹掉,将法力注入进去,见那八卦盘开始发出金光,发现还能用,便松了口气。 八卦盘上面的金黄色指针不断抖动着,一会指向南方,一会又指向北方。师青玄看它也没有个准头,便拿着它在屋顶上敲了敲, “坏了?” 他就这么蹲在屋顶上拿着八卦盘左敲敲,右看看,纯像个黑夜里的夜猫子。 还没把手里的八卦盘修好,师青玄便顿感身体一晃,眼前开始天旋地转,灵魂似被抽离一般,好像被人下了降头。 伏在屋顶上晃了晃脑袋,缓了好一会才重新定住心神。 他本以为自己会出什么事,结果来回检查了一下身体,好像又什么事都没有。 正蹙眉奇怪着,手里的八卦盘就像是突然有了目标一般有了反应,指针直指东方,师青玄见状想也不想,急忙飞身朝着那边而去。 飞身落在树干上,师青玄看了看手里的八卦盘,又看了看下方。 一个人没有。 怎么回事?又坏了? 师青玄皱眉看着手里的八卦盘,又仔细看了看下方的布局, 怎么有点眼熟? 他眯眼看了看下方小店上的门匾, 这不是我今儿下午吃汤圆的那家店面吗! 还真是巧了。 不过若是这东西找到这里来下手,那这家人运气还真是差透了。 这里已经算是博古镇东边比较偏僻的地方了, 这东西还偏偏就找到了这里。 师青玄伸了伸脖子又看了看,见这小店的背后其实还有一处宅子。 应该是小店老板那一家人的住处。 师青玄轻轻跃过去,蹲在房顶往下看, 果然就在贺宅的门口看见了一位蒙着面纱的女人。 这女人只露出了上半张脸,看面容应该还是个美人,只见她轻轻叩了叩大门,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里面的门就开了,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位姑娘。 这姑娘并不是师青玄下午见到的,来店里帮忙的那位女郎,目测这姑娘要比那女郎年龄略小些,扎着两个小辫子很是活泼可爱。 她卸了门栓只将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见到外面是个女人,似乎松了些防备心,又将门缝开的大了些。轻声问她, “你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见到这姑娘的一瞬间便眼含笑意, “这位妹妹,我初来乍到,刚刚才进城落脚。见这附近的客栈都已经关门了,干了一天的路口渴得紧,想讨杯水喝。” 师青玄扫了一眼那女人身上不算廉价的衣裙,心道这蹩脚的借口也说的出口。没有风尘仆仆的样子不说,干了一天路就连衣服都一尘不染,还非要在晚上讨水,搁谁谁会信? 那小姑娘倒是没那么多心思,许是不好意思拒绝她,有些犹豫的站在门口。就在她在门口踌躇的功夫,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声音一贯的清冷, “谁啊?” 第102章 半面妆女 围在周围的人皆是愣愣的看着他,师青玄却不以为意,将那告示收起来,相当于接了这个悬赏。 他之所以揭掉告示是因为这上面的悬赏和自己下界所要执行的任务是一个,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直接接了这悬赏, 顺便赚点外快岂不是更好? 回头走回小摊,此时那女郎已经把吃食端上来了。师青玄坐回座位上,见那女郎将一碗汤圆放在他面前。 “您慢用。” 师青玄看着眼前的汤圆顿了一下, 这还没到上元节啊,这时候还能吃到汤圆啊 师青玄也没矫情,边吃边继续研究摊在桌上的卷轴和告示。 那告示上描述的事情显然不够全面,结合上天庭所下发的情报上来看,这些女子的失踪大概率不是人为所致。 既然专挑女子下手,其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流氓或是采花大盗。 但若是采花贼,其实不至于做到害命的地步。 何况那些已经失踪的女子至今还没有任何下落,若是人为,起码官府不会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还要通过信徒祈愿来获得帮助。 虽然他们祈愿的供奉和信念感没有大信徒那样强烈,但因为是割据一方的官僚势力,与当地百姓的生活和安全息息相关,故而一般他们的祈愿,上天庭也会予以重视。 “总要先找到那些失踪的女子,哪怕是尸体,起码能判断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师青玄这边将汤圆吃完,还坐在桌前沉思,正喃喃着。就见里面的老板已经擦着手走出来,先前只听这老板的声音还以为是位年纪很大的大爷,见到长相才发现其实年龄也不算很大,只是可能因为生活磋磨,鬓发两边有了些花白的头发。老板手里拿着帕子朝外望着,走到那女郎身边嘟囔, “这都什么时辰了?玄儿不回来就算了,怎么二丫头也不回来,就没一个对咱家小店上心的” 师青玄听到那声“玄儿”反射条件的抬头,反应过来不是在说他还不好意思的赶紧低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两人没注意到他,那女郎支着头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笑了笑回答老板, “玄哥哥应该快回来了,每年这个时候他不都早早回来酿酒吗?” 师青玄听到这里顿了一下,听那老板附和着叹气, “也不知道他酿的酒都卖到哪里去,也没见他挣到钱啊,年年就自己那么酿着,多余废那些功夫” 师青玄愣在座位上,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他记得在师府出事之后,自己就不再邮寄银子到这边来买这里酿的菊花露了。 可每年这时候的驿站还是依然会收到寄过来的菊花露, 哪怕师青玄不再给银子过去。 就连拜入了绝云颠以后,依然会收到每年邮寄过来的菊花露。 他本以为是这里卖菊花露的酒肆开的很好,已经形成了产业链普及到了青盛城那边。 可如今来了这里一问,博古镇里的酒肆就连菊花露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也就是说,菊花露依然只是那个人自己在酿, 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开个专门卖菊花露的酒摊子赚束修。 “骗子也就是说说而已。” 师青玄垂眸, 可这个骗子虽然没有卖酒,却依然还在酿着酒寄给他, 只给他酿, 只给他喝。 这一酿就是七年。 “这位道长,” 师青玄回神,转头就见两位身着官服的地方小吏正站在他身边,其中一个对他拱手还算客气, “请问是您揭的告示?” 师青玄心道这人来的还真快,便起身回礼, “没错,正是我揭下的告示。” 那小吏笑了笑,一脸轻松, “那真是太好了,总算找到您了,还请您和我们走一趟镇衙,抚使大人等着您呢。” 师青玄微微颔首,说了声“有劳”,将卷轴收起来便与他们一道去了。走了几步回头看去,那老板和女郎还在收拾桌子。自师青玄回首走后,顺着他身后的方向,小店的门匾上还刻着此店的名字, 用繁体字写着的“贺记”两个大字。 刚刚到了镇衙门口,师青玄还没抬脚迈进去,里面的人就焦急忙慌的出来迎他,这博古镇的镇抚使是个体格微胖的年轻人,生的是白净端雅,既有书生意气的文人风范,也有庙堂稳重的官人模样,一看就是个典型的朝廷命官。 这镇抚使见到师青玄便两眼放光,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忙拉着他往里走,嘴里又客气又近乎, “哎呀哎呀,这位道长啊,可算把你盼来了,你今儿要是再不来,还不知道今晚又要多少名女子惨遭毒手了。” 师青玄对他这个自来熟的性格有些稍显局促,被他拉到镇衙里落座,镇抚使亲自给他倒了茶,便坐到他对面沉吟着试探开口, “这位道长啊,你确定看清了告示上写的是什么内容啊?有把握吗?” 师青玄闻言点点头, “这是自然,若是没有把握,我也断不会立刻揭下这告示。” 镇抚使听后笑起来,那笑容有着释然,但还是有着一些怀疑的意味, “小道长啊,您可能不知道,之前其实也有些像您一样术士来过,但是,之后也都杳无音讯。真是惭愧,我们官府对这件事儿也是束手无策,这么长时间了,也是病急乱投医才贴出悬赏告示来寻找能人异士前来帮忙解决。您放心,若是此事能够了结,把幕后真凶绳之以法,这赏银肯定是少不了您的。” 师青玄抬手打住他的话,淡淡道: “赏银什么的暂且不提,我本也无意是奔着钱来的。能够帮到地方百姓自是最好,不过既然这种事出现了这么长时间,官府当真是一点线索和头绪都没有吗?” 镇抚使叹了口气,看着他道: “有是有的,只是这我们的确难以下手。” 说完,镇抚使便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吏,那小吏立刻心领神会,对着外面招招手。不多时,外面就有两个仵作抬着具尸体来到了大堂里。 镇抚使起身上前,将尸体上的白布掀开, “道长请看。” 师青玄也跟着起身走到尸体身边,俯视着尸体微微眯眼。 只见这是一具已经干瘪了的女尸。 身上的血肉已经完全干涸了,而最大的特点是, 这具女尸呈现出了极为苍老之态。 “这是我们在出事的地点搜索到的一具尸体,当时正值夜半,匆忙间没有抓到凶手,让他给跑了,只留下了这么一具尸体在那儿。” 师青玄观察片刻,开口道: “这是一位不过及笄之龄的女子?” 镇抚使讶然的看他一眼,眼中满是钦佩, “不错,道长好眼力。当时我们都以为这是一具老人的尸体。但经仵作查实,才知道这是一具年轻姑娘的尸体。” 其实这也不难看出来,若是正常寿终正寝的尸体,绝不会是以这种状态死去。而如果这具尸体若是原本就是老人的话,尸体不至于干瘪到这个程度,显然是被吸了精气后尸体腐烂,肉皮松弛后贴在身上风化,形成的这具干尸。 由此,他们也是意识到这一点后猜测可能不是人为所致,难以应付才开始祈福求愿的。 师青玄又看了几眼尸体,心中有了约莫便将白布重新盖了上去,转身对镇抚使道: “好,我大致了解了。今晚最好通知百姓们,哪怕是男子也不要随意出门,这东西若是依然在作祟肯定还会趁机害人。我会在城中不断巡视,找机会将这东西抓住的。” 镇抚使听后赶紧连连点头,而后又不放心似的上下打量他一番,担心道: “道长啊,您一个人可行?用不用再给您配几个帮手什么的” 师青玄摆摆手, “不必,你们也别出来了,就在衙门里待着。” 若是许多术士也束手无策甚至惨遭毒手,怕是这东西很是棘手,不好应付。 镇抚使哎了一声,便开始吩咐下去让小吏们出去城里喊话。 师青玄走出镇衙,见傍晚的日头已经落了西山,最后一丝光线也缓缓的降了下去。回头就见,守在门口的官吏们已经要关门了, “道长,辛苦您了,一路小心啊。” 那关门的官吏将朱门合上前,对师青玄说了一声。 师青玄颔首感谢,抬眸间,就见即将合上的门里缓缓走出了个窈窕身影,只一眼,那朱门就合上了。 师青玄转身下了镇衙台阶,长叹一口气, “唉干活了。” 月黑风高,博古镇内的百姓的确都听了官府的命令,夜晚禁制外出。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只是夜风拂过树枝的沙沙声,还将一些窗户吹的吱呀吱呀响。师青玄默默蹲在一个房顶上,将乾坤袋中的法器尽数倒出来,看着堆在一起说不出来名字的陌生法器,师青玄无语至极。 师无渡天天搜罗这些无名法器和天材地宝往他身上堆,也不嫌累的慌。 师青玄在其中这些法器中扒拉着,他记得里面有一个能对邪祟作出反应的八卦盘来着,还有追踪定位功能呢。 “在哪儿呢啊,找到了。” 师青玄将这个八卦盘拿出来,也不知道在乾坤袋里待了多久,上面已经积了灰,盘边都有些掉漆发黄了。师青玄将上面的落灰吹掉,将法力注入进去,见那八卦盘开始发出金光,发现还能用,便松了口气。 八卦盘上面的金黄色指针不断抖动着,一会指向南方,一会又指向北方。师青玄看它也没有个准头,便拿着它在屋顶上敲了敲, “坏了?” 他就这么蹲在屋顶上拿着八卦盘左敲敲,右看看,纯像个黑夜里的夜猫子。 还没把手里的八卦盘修好,师青玄便顿感身体一晃,眼前开始天旋地转,灵魂似被抽离一般,好像被人下了降头。 伏在屋顶上晃了晃脑袋,缓了好一会才重新定住心神。 他本以为自己会出什么事,结果来回检查了一下身体,好像又什么事都没有。 正蹙眉奇怪着,手里的八卦盘就像是突然有了目标一般有了反应,指针直指东方,师青玄见状想也不想,急忙飞身朝着那边而去。 飞身落在树干上,师青玄看了看手里的八卦盘,又看了看下方。 一个人没有。 怎么回事?又坏了? 师青玄皱眉看着手里的八卦盘,又仔细看了看下方的布局, 怎么有点眼熟? 他眯眼看了看下方小店上的门匾, 这不是我今儿下午吃汤圆的那家店面吗! 还真是巧了。 不过若是这东西找到这里来下手,那这家人运气还真是差透了。 这里已经算是博古镇东边比较偏僻的地方了, 这东西还偏偏就找到了这里。 师青玄伸了伸脖子又看了看,见这小店的背后其实还有一处宅子。 应该是小店老板那一家人的住处。 师青玄轻轻跃过去,蹲在房顶往下看, 果然就在贺宅的门口看见了一位蒙着面纱的女人。 这女人只露出了上半张脸,看面容应该还是个美人,只见她轻轻叩了叩大门,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里面的门就开了,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位姑娘。 这姑娘并不是师青玄下午见到的,来店里帮忙的那位女郎,目测这姑娘要比那女郎年龄略小些,扎着两个小辫子很是活泼可爱。 她卸了门栓只将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见到外面是个女人,似乎松了些防备心,又将门缝开的大了些。轻声问她, “你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见到这姑娘的一瞬间便眼含笑意, “这位妹妹,我初来乍到,刚刚才进城落脚。见这附近的客栈都已经关门了,干了一天的路口渴得紧,想讨杯水喝。” 师青玄扫了一眼那女人身上不算廉价的衣裙,心道这蹩脚的借口也说的出口。没有风尘仆仆的样子不说,干了一天路就连衣服都一尘不染,还非要在晚上讨水,搁谁谁会信? 那小姑娘倒是没那么多心思,许是不好意思拒绝她,有些犹豫的站在门口。就在她在门口踌躇的功夫,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声音一贯的清冷, “谁啊?” 第103章 风铃 一位身影修长,眉眼深邃的男子从屋内走出来,师青玄见到他心中莫名一跳。 那人走到门口见到那女人眉头一皱,直截了当开口, “干什么的?” 旁边的小姑娘对他解释道: “哥,是外地人,来讨水喝的” 男子冷眼抬眸看那女人一眼,直接就要关门,那女人却突然伸手将门抵住,看着他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 “公子,只是讨一杯水而已,不要这么不解人情嘛。” 她声音有意撩拨挑逗,眼神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姑娘。 男子似乎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冷声开口, “放手。” 那女人只是笑了笑,手并没有从门上移开。眼神看向他身后的姑娘,笑着道: “还是小姑娘懂事。” 男子闻言皱眉,眼神随着她的目光往回看,就见小姑娘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屋拿了一杯水出来,神情呆滞动作略有迟钝。男子见状蹙眉看着她,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那姑娘充耳不闻,径直走过他将水杯递给了女人。女人将水杯接过来,笑着抿了一口,看着小姑娘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贪婪,伸手拂过小姑娘的面颊。男子见状眼含怒意,伸手就要将小姑娘拉回来。哪知那女人先手将小姑娘拉到了身边, “铃儿!回来!” 男子对着小姑娘大喝一声,可那小姑娘只是乖乖站在女人身边一动不动,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男子见状直接上手要抓她,而那女人身手极快,抬手就抓住了男子的胳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似乎有意逗弄他。 男子咬牙,心中警铃大作,干脆扑过去就要将小姑娘拉过来,那女人见招拆招,就是不让他碰到那小姑娘。男子出手虚晃一招,眼见就要碰到小姑娘,就见那女人眼疾手快的将小姑娘拉远了些。男子抓了个空,回手掏时却将女人脸上的面纱拽了下来。 只一眼,那男子便吓了一跳,瞳孔微缩。 只见那女人的上半张脸还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可隐藏在面纱下的下半张脸,却是布满皱纹,分明是一张苍老无比的脸! 就在男子怔愣之际,女人已经在面纱扯下来的一瞬间便抓了小姑娘逃跑。男子反应过来,抄起门口的棍子就要追上去。那女人跑的极快,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企及的速度。眼见那女人瞬间就把男子甩出几丈远出去,一袭青衣便从天而降,直接拦住了那女人的去路。 那女人立刻止步提高警惕,师青玄淡淡看着她,盯着她语气确定, “果然是半面妆女。” 半面妆女上下打量他片刻,直接冲上去对他出手。师青玄侧身躲过她十厘米长的尖爪,一掌裹在她的下半张脸上。半面妆女惊异的捂着自己的半张脸,觉得自己的一半脸都被掴肿了,突然嘶吼着开始发疯,胡乱的朝着师青玄抓去。师青玄不慌不忙,一边后撤躲避着她的袭击,一边伸手从怀中掏出黄符,将黄符扔出去时黄符在半面妆女身上瞬间爆开,给她炸了一个趔趄翻在地上。师青玄刚要抬步过去,就听不远处传来结结实实的“梆”的一声。 师青玄动作一顿,就见已经追上来的男子此时手中正拿着一根棍子,却抓着旁边的一棵大树,将头狠狠撞在树干上。 “喂!” 师青玄见他如此,皱眉喊他一声。 男子像是没听到一般,又在树上撞了一下,两下全都使出了全力,额头瞬间见了红。 “贺玄!” 见他还要继续撞头,师青玄顾不上半面妆女,直接冲过来就要阻止他。在贺玄下一次将头撞到树上时,师青玄将手横在他的额头上,替他挡住这一次冲撞的受击。然后立刻将他的身子掰过来看着他大声叫他, “贺玄!你清醒点!” 贺玄眼神呆滞,随后居然抬起了手中的棍子朝着师青玄打过去。师青玄及时握住棍子伸手还在拽他,哪知贺玄抬脚便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师青玄闷哼一声退后几步,见他这次拿着棍子对准自己,赶忙过去抓紧他手中的棍子和他僵持,连唤他几声贺玄皆是置之不理,心中焦急。将他手中的棍子扯掉后,依然还是按不住他,见他又要对着树干撞头,连忙抱住他将人往后拉。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师青玄吃力抱着他,没想到他虽身形瘦削,力气却是出奇的大,好几次师青玄好悬抱不住他。 正拉扯着,师青玄急中生智,腾出一只手从还怀中掏出一只风铃,拿在他耳边摇了摇。 只是几声,贺玄便顿了动作,眼神缓缓变得清明。 师青玄眼见有效,便又在他耳边晃了晃,直到贺玄扶着额头缓过劲儿来,才松了一口气。 贺玄抬眸清醒后,看着还抱着自己死不放手的师青玄,狐疑转头看他一眼。 师青玄回过神突觉不妥,赶忙松手轻咳几声, “误会误会。” 贺玄不是很在意,想起什么左右看了看,皱眉有些慌张, “铃儿呢?” 师青玄经他提醒赶紧回头看去,刚才的位置哪里还有半面妆女和那小姑娘的身影,怕是两人僵持之际,那半面妆女早就拎着人跑了。 见贺玄一脸担心的模样,师青玄安慰的跟他打包票, “放心,我会帮你把人追回来的。” 贺玄这才转头又看向他,见到他腹部被自己踹的那一脚而印下的印子,瞬间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颇有些歉意的垂眸看着地面。 “抱歉,刚刚我控制不住自己。” 师青玄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看着半面妆女逃离的方向沉思。 贺玄上下打量他片刻,才又开口, “请问道长贵姓?” 师青玄听到他这句话愣了一下,下意识出口, “你不认识我” 突然想到他现在是男儿身,他应该是没认出来自己,毕竟两人几年前认识时他还是以女儿身的方式和他见的面。想到此便顿感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只是言简意赅道: “一个不知名的小道而已。” 贺玄听后也没细问下去,只是道: “有劳道长帮我寻回家妹,在下感激不尽。” 师青玄微微点头道: “不必客气,分内之事。你先回去等消息,等我把令妹接回来时会亲自送回去的,你不用过于担心。” 贺玄有些犹豫,还待他又要开口时,就见师青玄已经飞身追了上去。 一路追到城外,师青玄看着紧闭的博古镇城门不由得皱起眉头,顺着城墙一跃而上,蹲在墙头上时,手里的八卦盘便失去了金光,指针也指向原来的位置不动了。 “啧还是追丢了。” 看着已经没有了反应的八卦盘,师青玄烦躁的将八卦盘扔在城墙上,不耐粗喘一声。 注定的无眠之夜就这样过去,旭日东升后,博古镇上的百姓又像往常一样开始劳碌。小摊和店面又开始活跃起来,日上三竿,师青玄从一家古玩店出来,手里捏着刚买来的几张空白黄符,蹲在街边打算画咒文。 毕竟还要对付那个半面妆女,还是一切准备齐全些为好。 师青玄掏出毛笔在手上蹭了蹭,那毛笔上面还沾了墨,笔尖却明显已经干涸写不了字了。师青玄也不嫌弃,直接往嘴里含了含将鼻尖昀湿,抬手就在街边画了起来。 过路的人注意到他,觉得奇怪的还特意驻足看了一会,不出片刻围观的人便越来越多,都拿他当半吊子的算命先生,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 “道长你这是做什么的?符咒辟邪吗卖不卖?” “道长你会看手相不你给我算算我啥时候能娶到媳妇?” “给我算算,我这次科举能不能上榜” “几文钱几文钱?” 师青玄摆手哈哈,回应着周围围观的群众百姓,人越挤越多,也不知道凑在前面捧着杯热茶的人被后面的谁推了一下,手中热茶泼了出去,准确无误的便溅在了师青玄画符咒的手上。 师青玄被烫的“嘶”了一声,见那人连连道歉也没计较,只是被茶水烫到的地方已经开始发红。 无奈,这符咒还得画下去,师青玄便将毛笔拿起来,刚刚落笔,一只手便拨开人群伸了过来。 师青玄见状抬头,就见贺玄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身边,将毛笔拿过来打算替他画符咒。 “他不是算命的,也不卖黄符,是镇上的官府请来除祟的道长,大家别耽误他了,都散了。” 贺玄说完,周围的人便渐渐收声,纷纷嘟囔议论着,不过还是听话的渐渐散开,认识贺玄的还叫了几声贺生,配合着将人群驱散。 “怎么画,我帮你。” 贺玄低头画的认真,照着他画完的符咒在黄符纸上临摹着,师青玄呆呆的看着他,贺玄见状及解释道: “准备好便帮我去救我妹妹。” 师青玄闻言点头,低头看着他画符咒,一时间两人不再说话。对比刚才的嘈杂声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觉得两人这样不说话略显尴尬,师青玄便先出声找起话题, “下次大半夜的就不要开门了,最近又不太平。” 贺玄没抬头,手也没停, “若是那种妖物,哪怕不开门,还是没办法完全防的住的。” 师青玄听后赞同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想要完全太平下来,还是要把作乱的半面妆女彻底降服才是。 “不过她要是再来,我该怎么办?” 贺玄想到这抬头看他,师青玄听的糊涂,有些不明所以,贺玄见状解释, “家中还尚有未出阁的姑娘,以防万一。” 师青玄联想到在他家小食店帮忙的女郎,低头沉吟,想了想便将腰间的风铃摘下来递给他。 “拿着这个,应该就不会再出现上次被迷惑的现象了。” 贺玄犹豫的看着他手上的风铃, “法器吗?” 师青玄挠挠头, “也不算,你就当是开过光的,我一直带在身上。” 贺玄闻言还是没接,似乎觉得有些贵重尚有些不好意思,刚好此时的符咒也画完了。师青玄见此便利落起身,将黄符收起来道: “走,我跟你走一趟。” 贺玄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见他朝着东边而去,便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师青玄径直来到了贺宅,左右看看后,见墙角放着一个木梯子,便将梯子搬到了房檐边,蹬了上去。 贺玄走上前,见师青玄把风铃挂在了他家的屋檐上。那风铃的声音很好听,微风吹过,便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听的人心旷神怡。看着师青玄认真挂风铃的侧脸,贺玄愣了一下,微微有些出神。 “最好拿个细绳把它绑住,防止它会被风吹掉怎么了?” 师青玄回头就见贺玄正出神望着自己,开口问他。贺玄反应过来,回神道: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的比较像我的一位故人。” 师青玄听到这里有些心虚,哈哈笑了两声敷衍过去,从梯子上下来拍拍手道: “好啦,这样就不怕她再来了。” 贺玄没出声,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我能跟你一起去找半面妆女吗?” 师青玄闻声回头看他,歪头道: “你要跟我去?” 贺玄点头道: “我有些担心我妹妹。” 说完,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他的腹部和被烫伤的手背。 “嗯可以是可以,不过此行会有危险,还是不建议你跟着去的。” “没关系,人多力量大。” 师青玄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好再拒绝,便松口同意了。走过去将怀中的黄符塞进他手里两张,嘱咐道: “若是遇到危险,便点燃符咒,自身安全要紧。” 贺玄将符咒拿在手里,眼神略有些不自信。 师青玄看出他的窘迫,笑出声道: “没关系,跟紧我就是了,” “我会保护你。” 贺玄看了他一眼,将黄符收起来,依旧嘴硬, “谁用你保护,当我是死的吗?” 第103章 风铃 一位身影修长,眉眼深邃的男子从屋内走出来,师青玄见到他心中莫名一跳。 那人走到门口见到那女人眉头一皱,直截了当开口, “干什么的?” 旁边的小姑娘对他解释道: “哥,是外地人,来讨水喝的” 男子冷眼抬眸看那女人一眼,直接就要关门,那女人却突然伸手将门抵住,看着他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 “公子,只是讨一杯水而已,不要这么不解人情嘛。” 她声音有意撩拨挑逗,眼神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姑娘。 男子似乎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冷声开口, “放手。” 那女人只是笑了笑,手并没有从门上移开。眼神看向他身后的姑娘,笑着道: “还是小姑娘懂事。” 男子闻言皱眉,眼神随着她的目光往回看,就见小姑娘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屋拿了一杯水出来,神情呆滞动作略有迟钝。男子见状蹙眉看着她,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那姑娘充耳不闻,径直走过他将水杯递给了女人。女人将水杯接过来,笑着抿了一口,看着小姑娘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贪婪,伸手拂过小姑娘的面颊。男子见状眼含怒意,伸手就要将小姑娘拉回来。哪知那女人先手将小姑娘拉到了身边, “铃儿!回来!” 男子对着小姑娘大喝一声,可那小姑娘只是乖乖站在女人身边一动不动,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男子见状直接上手要抓她,而那女人身手极快,抬手就抓住了男子的胳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似乎有意逗弄他。 男子咬牙,心中警铃大作,干脆扑过去就要将小姑娘拉过来,那女人见招拆招,就是不让他碰到那小姑娘。男子出手虚晃一招,眼见就要碰到小姑娘,就见那女人眼疾手快的将小姑娘拉远了些。男子抓了个空,回手掏时却将女人脸上的面纱拽了下来。 只一眼,那男子便吓了一跳,瞳孔微缩。 只见那女人的上半张脸还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可隐藏在面纱下的下半张脸,却是布满皱纹,分明是一张苍老无比的脸! 就在男子怔愣之际,女人已经在面纱扯下来的一瞬间便抓了小姑娘逃跑。男子反应过来,抄起门口的棍子就要追上去。那女人跑的极快,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企及的速度。眼见那女人瞬间就把男子甩出几丈远出去,一袭青衣便从天而降,直接拦住了那女人的去路。 那女人立刻止步提高警惕,师青玄淡淡看着她,盯着她语气确定, “果然是半面妆女。” 半面妆女上下打量他片刻,直接冲上去对他出手。师青玄侧身躲过她十厘米长的尖爪,一掌裹在她的下半张脸上。半面妆女惊异的捂着自己的半张脸,觉得自己的一半脸都被掴肿了,突然嘶吼着开始发疯,胡乱的朝着师青玄抓去。师青玄不慌不忙,一边后撤躲避着她的袭击,一边伸手从怀中掏出黄符,将黄符扔出去时黄符在半面妆女身上瞬间爆开,给她炸了一个趔趄翻在地上。师青玄刚要抬步过去,就听不远处传来结结实实的“梆”的一声。 师青玄动作一顿,就见已经追上来的男子此时手中正拿着一根棍子,却抓着旁边的一棵大树,将头狠狠撞在树干上。 “喂!” 师青玄见他如此,皱眉喊他一声。 男子像是没听到一般,又在树上撞了一下,两下全都使出了全力,额头瞬间见了红。 “贺玄!” 见他还要继续撞头,师青玄顾不上半面妆女,直接冲过来就要阻止他。在贺玄下一次将头撞到树上时,师青玄将手横在他的额头上,替他挡住这一次冲撞的受击。然后立刻将他的身子掰过来看着他大声叫他, “贺玄!你清醒点!” 贺玄眼神呆滞,随后居然抬起了手中的棍子朝着师青玄打过去。师青玄及时握住棍子伸手还在拽他,哪知贺玄抬脚便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师青玄闷哼一声退后几步,见他这次拿着棍子对准自己,赶忙过去抓紧他手中的棍子和他僵持,连唤他几声贺玄皆是置之不理,心中焦急。将他手中的棍子扯掉后,依然还是按不住他,见他又要对着树干撞头,连忙抱住他将人往后拉。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师青玄吃力抱着他,没想到他虽身形瘦削,力气却是出奇的大,好几次师青玄好悬抱不住他。 正拉扯着,师青玄急中生智,腾出一只手从还怀中掏出一只风铃,拿在他耳边摇了摇。 只是几声,贺玄便顿了动作,眼神缓缓变得清明。 师青玄眼见有效,便又在他耳边晃了晃,直到贺玄扶着额头缓过劲儿来,才松了一口气。 贺玄抬眸清醒后,看着还抱着自己死不放手的师青玄,狐疑转头看他一眼。 师青玄回过神突觉不妥,赶忙松手轻咳几声, “误会误会。” 贺玄不是很在意,想起什么左右看了看,皱眉有些慌张, “铃儿呢?” 师青玄经他提醒赶紧回头看去,刚才的位置哪里还有半面妆女和那小姑娘的身影,怕是两人僵持之际,那半面妆女早就拎着人跑了。 见贺玄一脸担心的模样,师青玄安慰的跟他打包票, “放心,我会帮你把人追回来的。” 贺玄这才转头又看向他,见到他腹部被自己踹的那一脚而印下的印子,瞬间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颇有些歉意的垂眸看着地面。 “抱歉,刚刚我控制不住自己。” 师青玄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看着半面妆女逃离的方向沉思。 贺玄上下打量他片刻,才又开口, “请问道长贵姓?” 师青玄听到他这句话愣了一下,下意识出口, “你不认识我” 突然想到他现在是男儿身,他应该是没认出来自己,毕竟两人几年前认识时他还是以女儿身的方式和他见的面。想到此便顿感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只是言简意赅道: “一个不知名的小道而已。” 贺玄听后也没细问下去,只是道: “有劳道长帮我寻回家妹,在下感激不尽。” 师青玄微微点头道: “不必客气,分内之事。你先回去等消息,等我把令妹接回来时会亲自送回去的,你不用过于担心。” 贺玄有些犹豫,还待他又要开口时,就见师青玄已经飞身追了上去。 一路追到城外,师青玄看着紧闭的博古镇城门不由得皱起眉头,顺着城墙一跃而上,蹲在墙头上时,手里的八卦盘便失去了金光,指针也指向原来的位置不动了。 “啧还是追丢了。” 看着已经没有了反应的八卦盘,师青玄烦躁的将八卦盘扔在城墙上,不耐粗喘一声。 注定的无眠之夜就这样过去,旭日东升后,博古镇上的百姓又像往常一样开始劳碌。小摊和店面又开始活跃起来,日上三竿,师青玄从一家古玩店出来,手里捏着刚买来的几张空白黄符,蹲在街边打算画咒文。 毕竟还要对付那个半面妆女,还是一切准备齐全些为好。 师青玄掏出毛笔在手上蹭了蹭,那毛笔上面还沾了墨,笔尖却明显已经干涸写不了字了。师青玄也不嫌弃,直接往嘴里含了含将鼻尖昀湿,抬手就在街边画了起来。 过路的人注意到他,觉得奇怪的还特意驻足看了一会,不出片刻围观的人便越来越多,都拿他当半吊子的算命先生,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 “道长你这是做什么的?符咒辟邪吗卖不卖?” “道长你会看手相不你给我算算我啥时候能娶到媳妇?” “给我算算,我这次科举能不能上榜” “几文钱几文钱?” 师青玄摆手哈哈,回应着周围围观的群众百姓,人越挤越多,也不知道凑在前面捧着杯热茶的人被后面的谁推了一下,手中热茶泼了出去,准确无误的便溅在了师青玄画符咒的手上。 师青玄被烫的“嘶”了一声,见那人连连道歉也没计较,只是被茶水烫到的地方已经开始发红。 无奈,这符咒还得画下去,师青玄便将毛笔拿起来,刚刚落笔,一只手便拨开人群伸了过来。 师青玄见状抬头,就见贺玄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身边,将毛笔拿过来打算替他画符咒。 “他不是算命的,也不卖黄符,是镇上的官府请来除祟的道长,大家别耽误他了,都散了。” 贺玄说完,周围的人便渐渐收声,纷纷嘟囔议论着,不过还是听话的渐渐散开,认识贺玄的还叫了几声贺生,配合着将人群驱散。 “怎么画,我帮你。” 贺玄低头画的认真,照着他画完的符咒在黄符纸上临摹着,师青玄呆呆的看着他,贺玄见状及解释道: “准备好便帮我去救我妹妹。” 师青玄闻言点头,低头看着他画符咒,一时间两人不再说话。对比刚才的嘈杂声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觉得两人这样不说话略显尴尬,师青玄便先出声找起话题, “下次大半夜的就不要开门了,最近又不太平。” 贺玄没抬头,手也没停, “若是那种妖物,哪怕不开门,还是没办法完全防的住的。” 师青玄听后赞同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想要完全太平下来,还是要把作乱的半面妆女彻底降服才是。 “不过她要是再来,我该怎么办?” 贺玄想到这抬头看他,师青玄听的糊涂,有些不明所以,贺玄见状解释, “家中还尚有未出阁的姑娘,以防万一。” 师青玄联想到在他家小食店帮忙的女郎,低头沉吟,想了想便将腰间的风铃摘下来递给他。 “拿着这个,应该就不会再出现上次被迷惑的现象了。” 贺玄犹豫的看着他手上的风铃, “法器吗?” 师青玄挠挠头, “也不算,你就当是开过光的,我一直带在身上。” 贺玄闻言还是没接,似乎觉得有些贵重尚有些不好意思,刚好此时的符咒也画完了。师青玄见此便利落起身,将黄符收起来道: “走,我跟你走一趟。” 贺玄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见他朝着东边而去,便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师青玄径直来到了贺宅,左右看看后,见墙角放着一个木梯子,便将梯子搬到了房檐边,蹬了上去。 贺玄走上前,见师青玄把风铃挂在了他家的屋檐上。那风铃的声音很好听,微风吹过,便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听的人心旷神怡。看着师青玄认真挂风铃的侧脸,贺玄愣了一下,微微有些出神。 “最好拿个细绳把它绑住,防止它会被风吹掉怎么了?” 师青玄回头就见贺玄正出神望着自己,开口问他。贺玄反应过来,回神道: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的比较像我的一位故人。” 师青玄听到这里有些心虚,哈哈笑了两声敷衍过去,从梯子上下来拍拍手道: “好啦,这样就不怕她再来了。” 贺玄没出声,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我能跟你一起去找半面妆女吗?” 师青玄闻声回头看他,歪头道: “你要跟我去?” 贺玄点头道: “我有些担心我妹妹。” 说完,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他的腹部和被烫伤的手背。 “嗯可以是可以,不过此行会有危险,还是不建议你跟着去的。” “没关系,人多力量大。” 师青玄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好再拒绝,便松口同意了。走过去将怀中的黄符塞进他手里两张,嘱咐道: “若是遇到危险,便点燃符咒,自身安全要紧。” 贺玄将符咒拿在手里,眼神略有些不自信。 师青玄看出他的窘迫,笑出声道: “没关系,跟紧我就是了,” “我会保护你。” 贺玄看了他一眼,将黄符收起来,依旧嘴硬, “谁用你保护,当我是死的吗?” 第104章 鬼吃鬼 黑夜寂寥,两个身影蹲在博古镇的城墙上好像两只身形巨大的猫头鹰。 贺玄无言的看着师青玄在城头上扒拉他面前的一堆法器,不由得出声, “我能问一句吗?” 师青玄还在扒拉他那些乾坤袋里的东西, “请讲。” “你们道士也收破烂吗?” 师青玄闻言一噎,强调道: “这不是破烂!这些都是有用的法器!” 贺玄又看了看那堆破烂,半信半疑。师青玄则是顿了一下,看向他问道: “不过你怎么这么问?” 贺玄看他一眼,老实解释, “我记得上个月还有位白衣道长来我家收破烂来着,他还说收破烂是他的主业。” 师青玄:“”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的确不收破烂。 师青玄从那堆法器中来回翻找,终于找到了他想找到的东西,将一把长剑递给他, “喏,拿着防身。” 贺玄将那把长剑接过来,只见这把剑的剑鞘缝隙中已经积了灰,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用过。剑柄的设计构造也与其他宝剑不同,剑柄自带剑环,剑环以龙身咆哮的形式蜿蜒在剑柄上。拿着剑微微出鞘半分,剑身通体雪白,泛着幽幽蓝光,只一瞬间便剑气四溢。 “是把好剑,你的吗?” 师青玄摇摇头, “我哥的。” 贺玄闻言微怔, “那你哥为什么不用?” 虽然他不懂用剑,但这种剑的品类一看就是上等之作。 师青玄耸耸肩语气随意, “虽是好剑,但此剑无灵。再者我哥并非剑修,这剑的来历也不是很好” 贺玄认真听着,见师青玄提到这里似有回忆,眼神落寞,便不再细问下去。 师青玄看着地面不知道想着什么,手中的八卦盘突然有了反应才回过神, “来了,现身了。” 八卦镜的指针开始不断抖动,最终发着金光指向了城外的方向,师青玄迅速站起身,拉着贺玄朝着那个方向飞身而去。 来到一座洞窟前停下,这里是博古镇的一座后山。师青玄犹豫的拉着贺玄站在洞口,他并不担心自己,只是这洞窟里面有许多未知的东西,说不定会遇到危险,他没办法保证贺玄能绝对安然无恙。 “要不,你还是在这里等着我。” 贺玄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剑拿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师青玄看他执拗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 “好,那你跟紧我。” 两人缓缓走进洞窟,师青玄走在前面燃起掌心火。借着火光,两人顺着长长的甬道往里走,这甬道很深,且大抵是以下坡的形式往下走。也就是说,越往下走,距离地面也就越深。洞里潮湿又阴暗,洞顶还滴着水,不知这山洞是如何形成的,但师青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每走几米远,师青玄总要不放心的往后伸手摸摸跟在他身后的人是否还在,贺玄一路跟在他身后无言,知道他不放心自己,干脆握住了他乱动的手。 两人的手刚一交握,不远处的前方便亮起了一点微光。 师青玄警惕停住,看着那荧荧绿光眯起眼睛。 “前方是出口了?” 师青玄微微摇头,外面此时还是黑夜,就算是出口,这光亮又从何而来。 接着,在这绿光周围依次亮起同样的绿色光芒。这些微光密密麻麻亮起一片,在黑暗的洞窟里发出瘆人的嘶叫声。师青玄迅速拉着贺玄退后,听着翅膀拍打的声音越来越近,掌心火瞬间暴涨几倍,火光乍亮,映照出他们面前的那些东西。 “是蝙蝠!” 那些蝙蝠极具攻击性,扑扇着翅膀聚在一起朝着二人袭来。师青玄迅速将掌心火烧至洞顶,将那些蝙蝠拦在火光的对面,这些蝙蝠数量繁多,少说也有几百只。掌心火拦不住那么多蝙蝠,还是有有些蝙蝠趁虚而入围在两人中间撕咬。 贺玄拿着长剑生涩的击打着身边的蝙蝠,身上却还是被蝙蝠咬了几口,不出片刻衣襟便被血迹殷湿,一块又一块血迹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刺眼。 师青玄顾不上他,心下着急。回手在腰间摸出一柄折扇,这风师扇还是前几天师无渡刚给他炼化出来的法器,他还一次都没用过,不知威力如何,也不知能不能控制的了,这些全都不在他估摸之中。 可现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看着贺玄身上的伤口,心下一横,拽住贺玄的胳膊将他拉在身侧。折扇在手中展开,狠狠在掌心火前对着那些蝙蝠扇过去。 扇风凛冽,扇面上的三道清风流纹白光大盛。洞窟内迅速掀起一阵狂风,裹挟着掌心火将火势扑大,风火交替间,火龙卷横向而起,将那些蝙蝠尽数卷了进去。蝙蝠的吱叫声不绝于耳,洞内烤焦的味道四处蔓延,火光冲天照彻了洞窟内的一切。风卷刮向洞外,直到光亮变暗,洞内才缓缓恢复平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贺玄看着这一幕,瞪大的眼神中满是惊艳。 师青玄拿着风师扇的手还在因为刚才的法力震荡而微微颤抖,这一扇子耗费了他将近一半的法力。 果然,现在的他用此等上乘法器还是吃力很多。 “走。” 师青玄收起折扇,强压下体内乱窜的法力,继续向前走去。 “你这么厉害?” 贺玄跟上他,忍不住夸了他一句。 师青玄听后有些稍稍骄傲,要是后面有个尾巴估计都能翘起来, “你不看看我是谁?” 贺玄轻笑一声,跟着他走到洞窟的尽头处。 洞窟的尽头是一片流动的地下暗河,中间的一处巨大河面呈碗口状,更像形成了一处暗湖。河面平静无波,但暗河的下方却暗流涌动,由不知哪里的地方流进来的水源,顺着角落里的一处小洞口流出去。 师青玄环视一周,这里除了这一处暗河,的确没有了其他甬道和出口,当然也没看到昨天的那个半面妆女, 怎么回事?跟丢了还是走错了? 可手里的八卦盘的确指向这里。 师青玄蹙眉思索,四处的河边还有些干涸的不知名尸骨,师青玄沉思着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 尸骨呈干涸被吸干精气的形态,与他在镇衙里看到的那具尸体死状大体相似。 那么半面妆女的确来过这里,或者这里是她作乱的地方。 难道她是把人掳来这里然后再吸干人的精气的? 贺玄看着那具干尸心下一跳,急忙走过去。师青玄知道他心中所想,开口打消他的忧虑, “不是令妹,这是一具男尸。” 而后,他抬头看了看散落在其他地方的干尸,继续开口, “令妹大概不在这里,这里的尸体看上去都有一段时间了。” 贺玄听后稍稍放了心,眼神再看向师青玄时突然惊了一下,迅速出手将师青玄拽到后面。 与此同时,刚刚他们正在研究的那具干尸动了动,扑上来摔在师青玄刚刚蹲的那个位置上,若是不躲开,估计这会儿正好就被他扑个正着。 师青玄吓了一跳,喘了口气。贺玄看着只是扑了一下的干尸,皱眉开口, “怎么回事?他还没死透?” 师青玄摇摇头, “怨念作祟,估计是死的太不甘心成鬼了。不过此时还没成气候,若是再圈养一段时间,必成厉鬼。” 贺玄静静听着,扫视一圈这些尸体,估计这些应该都是被那半面妆女所害的无辜百姓。 两人各怀心思站着,河面却突然泛起水纹。随后两人所站的地面开始剧烈抖动,在师青玄紧张的目光中,一只长着畸形长毛的胳膊缓缓探出河面,这只胳膊很长,目测有两个成人的距离。那胳膊胡乱摸着,将手探向刚才那只干尸,而后抓住那干尸便迅速将胳膊抽回去,在将干尸拽到水里的同时。一只白毛头颅缓缓浮出水面,白骨骷髅,通体却是黑色。那骷髅头张着大嘴,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将干尸放进嘴里,“嘎吱嘎吱”生嚼起来。 贺玄看着这一幕,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什么东西?” 师青玄拽着贺玄迅速远离河边,皱眉盯着那东西道: “是水鬼。” 可他从没见过这样大的水鬼。 那骷髅头从河里钻出来,全身都是骷髅白骨之像,但身形却是大的惊人,起码他站起来都还要佝偻着腰,洞顶的高度都没办法让他直起腰。 他是怎么做到养成这样大的体型的。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水鬼。 “是鬼吃鬼吗” 贺玄听着师青玄喃喃自语,看着他问道: “什么鬼吃鬼?” 师青玄看着那白骨水鬼,此时那家伙已经注意到了两人, “就是靠着吸收比自己法力要弱的小鬼而来提升自己法力的一种修炼形式。” “相当于鬼界的一种自相残杀了,我猜他应该也是被早些丢进来的尸体,只不过当时还尚有一口气,或者本来他就存在于此,用了某些方法找到了鬼吃鬼的形式将自己养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种修炼方式提升很快,若是不加以制止,将来必成祸乱一方大鬼。” 贺玄听着他的解释,若有所思。 那骷髅水鬼此时已经完全上岸,伸出那三米长的胳膊便拍了过来,两人反应迅速,立刻闪身躲开。 师青玄身形极快,那骷髅水鬼水鬼虽然体型巨大,却行动迟缓,不是很灵活。每次想要伸手抓住师青玄都会被他提前闪身躲开,师青玄从怀中掏出几张黄符,几下便贴在了那水鬼身上的各个部位,黄符在贴在水鬼身上的一瞬间便开始熊熊燃烧,而后“噼啪”声接连响起,在那骷髅水鬼身上接连爆开。 那骷髅水鬼被炸的后退几步身形摇晃,却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只是稍稍缓了片刻,又伸手对着师青玄抓过来。 师青玄接着闪躲,骷髅水鬼长满白毛的脚掌湿漉漉的,连带着上面的长毛都打了结。那脚掌在地面上踩着,企图将来回乱窜的师青玄踩扁,师青玄侧身躲开,混着泥土的水渍甩了他一脸。抬起衣袖擦干净眼睛,只是这么一瞬间,他的脚踝似乎就被什么东西抓住。 低头,就见不知什么时候,暗河的水里已经冒出了好几双惨败的手,扒着师青玄的腿就不放手师青玄动弹不得,那骷髅水鬼动身过来,伸出爪子就将师青玄整个人提了起来。 师青玄被他抓在手里挣扎,见他张着嘴就要把自己往他嘴里喂,心中疯狂叫嚣, 不是,神官你都敢吃?! 而后师青玄感觉自己被抓着晃了一下,就见那骷髅水鬼站不住似的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下方的贺玄手里也捏着几张黄符,爆在骷髅水鬼的腿上给他炸的一个趔趄。那骷髅水鬼又伸着另一只胳膊要朝他抓来,贺玄接着洞窟的岩壁翻身躲过,与此同时黄符便从手中射出去,稳稳贴在抓着师青玄的那只胳膊上。 黄符爆开,那骷髅水鬼的胳膊震了震,却没放手。 贺玄啧了一声,皱起眉头。 师青玄收回目光,余光扫向那骷髅水鬼的后脑勺,见他全身虽然布满长毛,却唯独后脑勺上光洁一片,像个秃头。他心下一动,对着下面的贺玄喊了一声, “头!” “头是他的弱点!” 贺玄听后心中微动,看向骷髅水鬼的脑袋眼眸深沉。 贺玄捏着手中仅剩的几张黄符,将他们贴在一起灵活来到骷髅水鬼的脚下,躲闪之际,趁着那水鬼抬脚要踩在自己身上时一骨碌滑铲躲开,将叠在一起的黄符贴在了单只脚站着那条腿上。 一声巨响自骷髅水鬼的腿上爆开,那骷髅水鬼没站稳,来回晃着身子在地上踩了好几下。师青玄见机又在他手里射出一张黄符,方向直指骷髅水鬼的头颅。 黄符爆开之际,那骷髅水鬼被炸的一屁股靠住洞壁跌在地上。 贺玄见机提剑而上,长剑出鞘,剑身直直插进了那骷髅水鬼的头颅中。 那骷髅水鬼浑身开始颤动,就像抽搐一般抖着身子。师青玄还被他握在手里,用尽全力挣扎,他那宽大的白骨手掌也才微微松开了一点。 那骷髅水鬼似乎还有一口气,抓着师青玄的那只胳膊缓缓抬起来。 贺玄突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瞳孔剧缩。 第104章 鬼吃鬼 黑夜寂寥,两个身影蹲在博古镇的城墙上好像两只身形巨大的猫头鹰。 贺玄无言的看着师青玄在城头上扒拉他面前的一堆法器,不由得出声, “我能问一句吗?” 师青玄还在扒拉他那些乾坤袋里的东西, “请讲。” “你们道士也收破烂吗?” 师青玄闻言一噎,强调道: “这不是破烂!这些都是有用的法器!” 贺玄又看了看那堆破烂,半信半疑。师青玄则是顿了一下,看向他问道: “不过你怎么这么问?” 贺玄看他一眼,老实解释, “我记得上个月还有位白衣道长来我家收破烂来着,他还说收破烂是他的主业。” 师青玄:“”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的确不收破烂。 师青玄从那堆法器中来回翻找,终于找到了他想找到的东西,将一把长剑递给他, “喏,拿着防身。” 贺玄将那把长剑接过来,只见这把剑的剑鞘缝隙中已经积了灰,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用过。剑柄的设计构造也与其他宝剑不同,剑柄自带剑环,剑环以龙身咆哮的形式蜿蜒在剑柄上。拿着剑微微出鞘半分,剑身通体雪白,泛着幽幽蓝光,只一瞬间便剑气四溢。 “是把好剑,你的吗?” 师青玄摇摇头, “我哥的。” 贺玄闻言微怔, “那你哥为什么不用?” 虽然他不懂用剑,但这种剑的品类一看就是上等之作。 师青玄耸耸肩语气随意, “虽是好剑,但此剑无灵。再者我哥并非剑修,这剑的来历也不是很好” 贺玄认真听着,见师青玄提到这里似有回忆,眼神落寞,便不再细问下去。 师青玄看着地面不知道想着什么,手中的八卦盘突然有了反应才回过神, “来了,现身了。” 八卦镜的指针开始不断抖动,最终发着金光指向了城外的方向,师青玄迅速站起身,拉着贺玄朝着那个方向飞身而去。 来到一座洞窟前停下,这里是博古镇的一座后山。师青玄犹豫的拉着贺玄站在洞口,他并不担心自己,只是这洞窟里面有许多未知的东西,说不定会遇到危险,他没办法保证贺玄能绝对安然无恙。 “要不,你还是在这里等着我。” 贺玄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剑拿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师青玄看他执拗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 “好,那你跟紧我。” 两人缓缓走进洞窟,师青玄走在前面燃起掌心火。借着火光,两人顺着长长的甬道往里走,这甬道很深,且大抵是以下坡的形式往下走。也就是说,越往下走,距离地面也就越深。洞里潮湿又阴暗,洞顶还滴着水,不知这山洞是如何形成的,但师青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每走几米远,师青玄总要不放心的往后伸手摸摸跟在他身后的人是否还在,贺玄一路跟在他身后无言,知道他不放心自己,干脆握住了他乱动的手。 两人的手刚一交握,不远处的前方便亮起了一点微光。 师青玄警惕停住,看着那荧荧绿光眯起眼睛。 “前方是出口了?” 师青玄微微摇头,外面此时还是黑夜,就算是出口,这光亮又从何而来。 接着,在这绿光周围依次亮起同样的绿色光芒。这些微光密密麻麻亮起一片,在黑暗的洞窟里发出瘆人的嘶叫声。师青玄迅速拉着贺玄退后,听着翅膀拍打的声音越来越近,掌心火瞬间暴涨几倍,火光乍亮,映照出他们面前的那些东西。 “是蝙蝠!” 那些蝙蝠极具攻击性,扑扇着翅膀聚在一起朝着二人袭来。师青玄迅速将掌心火烧至洞顶,将那些蝙蝠拦在火光的对面,这些蝙蝠数量繁多,少说也有几百只。掌心火拦不住那么多蝙蝠,还是有有些蝙蝠趁虚而入围在两人中间撕咬。 贺玄拿着长剑生涩的击打着身边的蝙蝠,身上却还是被蝙蝠咬了几口,不出片刻衣襟便被血迹殷湿,一块又一块血迹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刺眼。 师青玄顾不上他,心下着急。回手在腰间摸出一柄折扇,这风师扇还是前几天师无渡刚给他炼化出来的法器,他还一次都没用过,不知威力如何,也不知能不能控制的了,这些全都不在他估摸之中。 可现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看着贺玄身上的伤口,心下一横,拽住贺玄的胳膊将他拉在身侧。折扇在手中展开,狠狠在掌心火前对着那些蝙蝠扇过去。 扇风凛冽,扇面上的三道清风流纹白光大盛。洞窟内迅速掀起一阵狂风,裹挟着掌心火将火势扑大,风火交替间,火龙卷横向而起,将那些蝙蝠尽数卷了进去。蝙蝠的吱叫声不绝于耳,洞内烤焦的味道四处蔓延,火光冲天照彻了洞窟内的一切。风卷刮向洞外,直到光亮变暗,洞内才缓缓恢复平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贺玄看着这一幕,瞪大的眼神中满是惊艳。 师青玄拿着风师扇的手还在因为刚才的法力震荡而微微颤抖,这一扇子耗费了他将近一半的法力。 果然,现在的他用此等上乘法器还是吃力很多。 “走。” 师青玄收起折扇,强压下体内乱窜的法力,继续向前走去。 “你这么厉害?” 贺玄跟上他,忍不住夸了他一句。 师青玄听后有些稍稍骄傲,要是后面有个尾巴估计都能翘起来, “你不看看我是谁?” 贺玄轻笑一声,跟着他走到洞窟的尽头处。 洞窟的尽头是一片流动的地下暗河,中间的一处巨大河面呈碗口状,更像形成了一处暗湖。河面平静无波,但暗河的下方却暗流涌动,由不知哪里的地方流进来的水源,顺着角落里的一处小洞口流出去。 师青玄环视一周,这里除了这一处暗河,的确没有了其他甬道和出口,当然也没看到昨天的那个半面妆女, 怎么回事?跟丢了还是走错了? 可手里的八卦盘的确指向这里。 师青玄蹙眉思索,四处的河边还有些干涸的不知名尸骨,师青玄沉思着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 尸骨呈干涸被吸干精气的形态,与他在镇衙里看到的那具尸体死状大体相似。 那么半面妆女的确来过这里,或者这里是她作乱的地方。 难道她是把人掳来这里然后再吸干人的精气的? 贺玄看着那具干尸心下一跳,急忙走过去。师青玄知道他心中所想,开口打消他的忧虑, “不是令妹,这是一具男尸。” 而后,他抬头看了看散落在其他地方的干尸,继续开口, “令妹大概不在这里,这里的尸体看上去都有一段时间了。” 贺玄听后稍稍放了心,眼神再看向师青玄时突然惊了一下,迅速出手将师青玄拽到后面。 与此同时,刚刚他们正在研究的那具干尸动了动,扑上来摔在师青玄刚刚蹲的那个位置上,若是不躲开,估计这会儿正好就被他扑个正着。 师青玄吓了一跳,喘了口气。贺玄看着只是扑了一下的干尸,皱眉开口, “怎么回事?他还没死透?” 师青玄摇摇头, “怨念作祟,估计是死的太不甘心成鬼了。不过此时还没成气候,若是再圈养一段时间,必成厉鬼。” 贺玄静静听着,扫视一圈这些尸体,估计这些应该都是被那半面妆女所害的无辜百姓。 两人各怀心思站着,河面却突然泛起水纹。随后两人所站的地面开始剧烈抖动,在师青玄紧张的目光中,一只长着畸形长毛的胳膊缓缓探出河面,这只胳膊很长,目测有两个成人的距离。那胳膊胡乱摸着,将手探向刚才那只干尸,而后抓住那干尸便迅速将胳膊抽回去,在将干尸拽到水里的同时。一只白毛头颅缓缓浮出水面,白骨骷髅,通体却是黑色。那骷髅头张着大嘴,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将干尸放进嘴里,“嘎吱嘎吱”生嚼起来。 贺玄看着这一幕,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什么东西?” 师青玄拽着贺玄迅速远离河边,皱眉盯着那东西道: “是水鬼。” 可他从没见过这样大的水鬼。 那骷髅头从河里钻出来,全身都是骷髅白骨之像,但身形却是大的惊人,起码他站起来都还要佝偻着腰,洞顶的高度都没办法让他直起腰。 他是怎么做到养成这样大的体型的。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水鬼。 “是鬼吃鬼吗” 贺玄听着师青玄喃喃自语,看着他问道: “什么鬼吃鬼?” 师青玄看着那白骨水鬼,此时那家伙已经注意到了两人, “就是靠着吸收比自己法力要弱的小鬼而来提升自己法力的一种修炼形式。” “相当于鬼界的一种自相残杀了,我猜他应该也是被早些丢进来的尸体,只不过当时还尚有一口气,或者本来他就存在于此,用了某些方法找到了鬼吃鬼的形式将自己养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种修炼方式提升很快,若是不加以制止,将来必成祸乱一方大鬼。” 贺玄听着他的解释,若有所思。 那骷髅水鬼此时已经完全上岸,伸出那三米长的胳膊便拍了过来,两人反应迅速,立刻闪身躲开。 师青玄身形极快,那骷髅水鬼水鬼虽然体型巨大,却行动迟缓,不是很灵活。每次想要伸手抓住师青玄都会被他提前闪身躲开,师青玄从怀中掏出几张黄符,几下便贴在了那水鬼身上的各个部位,黄符在贴在水鬼身上的一瞬间便开始熊熊燃烧,而后“噼啪”声接连响起,在那骷髅水鬼身上接连爆开。 那骷髅水鬼被炸的后退几步身形摇晃,却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只是稍稍缓了片刻,又伸手对着师青玄抓过来。 师青玄接着闪躲,骷髅水鬼长满白毛的脚掌湿漉漉的,连带着上面的长毛都打了结。那脚掌在地面上踩着,企图将来回乱窜的师青玄踩扁,师青玄侧身躲开,混着泥土的水渍甩了他一脸。抬起衣袖擦干净眼睛,只是这么一瞬间,他的脚踝似乎就被什么东西抓住。 低头,就见不知什么时候,暗河的水里已经冒出了好几双惨败的手,扒着师青玄的腿就不放手师青玄动弹不得,那骷髅水鬼动身过来,伸出爪子就将师青玄整个人提了起来。 师青玄被他抓在手里挣扎,见他张着嘴就要把自己往他嘴里喂,心中疯狂叫嚣, 不是,神官你都敢吃?! 而后师青玄感觉自己被抓着晃了一下,就见那骷髅水鬼站不住似的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下方的贺玄手里也捏着几张黄符,爆在骷髅水鬼的腿上给他炸的一个趔趄。那骷髅水鬼又伸着另一只胳膊要朝他抓来,贺玄接着洞窟的岩壁翻身躲过,与此同时黄符便从手中射出去,稳稳贴在抓着师青玄的那只胳膊上。 黄符爆开,那骷髅水鬼的胳膊震了震,却没放手。 贺玄啧了一声,皱起眉头。 师青玄收回目光,余光扫向那骷髅水鬼的后脑勺,见他全身虽然布满长毛,却唯独后脑勺上光洁一片,像个秃头。他心下一动,对着下面的贺玄喊了一声, “头!” “头是他的弱点!” 贺玄听后心中微动,看向骷髅水鬼的脑袋眼眸深沉。 贺玄捏着手中仅剩的几张黄符,将他们贴在一起灵活来到骷髅水鬼的脚下,躲闪之际,趁着那水鬼抬脚要踩在自己身上时一骨碌滑铲躲开,将叠在一起的黄符贴在了单只脚站着那条腿上。 一声巨响自骷髅水鬼的腿上爆开,那骷髅水鬼没站稳,来回晃着身子在地上踩了好几下。师青玄见机又在他手里射出一张黄符,方向直指骷髅水鬼的头颅。 黄符爆开之际,那骷髅水鬼被炸的一屁股靠住洞壁跌在地上。 贺玄见机提剑而上,长剑出鞘,剑身直直插进了那骷髅水鬼的头颅中。 那骷髅水鬼浑身开始颤动,就像抽搐一般抖着身子。师青玄还被他握在手里,用尽全力挣扎,他那宽大的白骨手掌也才微微松开了一点。 那骷髅水鬼似乎还有一口气,抓着师青玄的那只胳膊缓缓抬起来。 贺玄突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瞳孔剧缩。 第105章 内定之人 “喂!” 贺玄惊叫一声,就见那骷髅水鬼抓着师青玄,朝地面狠狠摔去。 师青玄只觉得身体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咔”的一声,大脑空白一瞬,然后便是剧痛袭来,短时间内都没有办法再动。 贺玄见状怒极,又提起鸣渊一口气刺穿那骷髅水鬼的头颅,剑尖直直穿过骷髅水鬼的后脑,只听洞窟里响起一阵阵凄厉的嘶吼声,尖锐的几乎能刺破人的耳膜。 只见那骷髅水鬼最后抽搐了几下,没了声响。贺玄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地上的师青玄,想要把鸣渊抽出来,却发现这把宝剑无论他如何使力也是抽不出来的。 贺玄微微皱眉,又往外拽了几次,那把长剑皆是不为所动。 细细看去,骷髅水鬼身上缭绕着的黑气在源源不断的从长剑刺入的入口处缓缓流入剑身,贺玄不知这是什么情况,想要松开剑柄却发现此时自己也动弹不得,好像被那把长剑黏住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师青玄才缓过劲儿来,身上的酸痛感还未完全褪去,缓缓爬起身时,见贺玄还拿着那把长剑站在已经死去的骷髅水鬼身前。 “贺玄?” 贺玄侧头看他,眼神中血红一片,怨气四溢杀气尽显。 师青玄见状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眼,贺玄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好像刚才与他判若两人的模样是师青玄眼花所致。师青玄走近他几步,不确定的拍了拍他, “你怎么了?” 贺玄回神将长剑拔出来,看着他有些懵, “我怎么了吗?” 师青玄上下打量他片刻,确定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道: “没什么,出去。” 贺玄点头,跟着师青玄原路返回,走出洞窟。 从洞窟内钻出来,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师青玄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此时的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快要天亮了,两人下山回城,走了几步到了一块小山包,师青玄突觉腰间刺痛,不自觉顿住脚步“嘶”了一声。 想必是刚才摔的那一下受了点伤,谁知道那骷髅水鬼都快油尽灯枯了劲儿还那么大,这一下真是够自己喝一壶的。 贺玄注意到师青玄皱眉揉腰的样子,停步关切道: “没事?看你刚才摔的不轻。” 师青玄摆摆手,眉头紧皱随口道: “习惯了习惯了” 贺玄蹙眉看他逞强的样子,提议道: “先休息一下,现在回去城门也没开。” 师青玄闻言也只好同意,两人就这么在小山包上坐下来。 寒露前后的早晚还是有些微冷的,周围的树枝树叶上还沾有露水,两人还刚从地下暗河里折腾了一趟,凉风一吹,冻的两人直打哆嗦。 贺玄看了师青玄一眼,主动脱下外袍递过去给他。师青玄见状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要拒绝他,哪知贺玄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身上来回寻找。 “怎么了?你丢东西了?” 贺玄皱眉抖了抖外袍,又在腰间来回摸索,最后站起身道: “我确实丢东西了。” 师青玄跟着起身, “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贺玄点头往回走, “很重要,应该是刚才掉在路上了,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回去找找。” 师青玄本想跟着他一起回去找的,却见贺玄已经匆匆忙忙的留下外袍往回跑了,看着他已经远去的背影,只好坐在原地将他的外袍披在了肩上。 天边渐白,师青玄静静的坐在地上,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灵文通灵的声音,心情还难得的轻快, “青玄啊,任务做的如何了?可有需要帮忙的?” 师青玄笑了笑,双指并在太阳穴, “还在联合官府着手解决,暂时还不需要外援。” 灵文那边嘈杂声不断,片刻后才安静下来,她似乎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轻笑打趣他, “行啊,都知道找官府报案了。” 师青玄听到这句话却是顿了顿,道: “不是我报的案,上天庭接手的不是官府的祈愿吗?” 灵文闻言也顿住了,疑惑了一声, “我怎么记得不是?这次的任务其实是风水殿的信徒祈求上报的,你所在的城镇向西不过三里就是一间风水庙。不过风水殿向来是不管这些的,本来是打算移交给其他武神殿的神官,但我见你回来了,干脆才把事情交由你处理。” 师青玄愣愣听着,好一会儿才皱眉, “好,我知道了。”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见身后的贺玄缓缓走回来,师青玄才恰掉通灵,回头看向他笑道: “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掉在洞口了。” 师青玄眼神扫向他手中的玉佩,心中一动,觉得那玉佩莫名有些眼熟。 “你似乎很看重那枚玉佩啊。” 师青玄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贺玄坐到他身侧,手里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碧荧色的玉佩,沉默不语。 见他不语,师青玄看了看他,扫向那枚玉佩, “祖传的?” 贺玄还是没说话,只是垂眸握着,视若珍宝般挂在了腰间。 师青玄见状也不好再问,撇撇嘴将头偏向一边,语气间尽是别扭, “那你可得珍藏好了,别再弄丢了或者拿去当掉,后悔都来不及。” 贺玄神色一顿,转头看他。 师青玄顿觉说漏了什么,掩饰般眼神移开, “我说的不对吗?你自己的玉佩还被好好保管着?” 贺玄垂眸沉默片刻,突然出声, “这不是我的玉佩了。” 师青玄一愣,抬头看向他。 “已经有内定之人了。” 听他这么说,师青玄心中莫名一跳,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自己都不觉得与语气间有着些许期待, “你有意中人了?” 贺玄不答,只是看着地面。 师青玄心中倒映出前几天在他们家的小食店遇到的那位女郎,试探问他, “那位在店里帮忙的姑娘?” 贺玄顿了顿,道: “他是我的未婚妻。” 师青玄愣住,而后心中莫名有些失落,手指扣着泥土扯出笑容, “果然,那这玉佩可别弄丢了,到时候拿什么给你未婚妻做定情信物?” 贺玄却平静开口, “不是给她的。” 师青玄听后动作顿住,狐疑抬头。 贺玄的手又默默抚上腰间的玉佩,那玉佩的边缘都有些发油发亮,一看他就是经常抚摸。 “很早以前,这玉佩就该给出去了。” 师青玄定定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问下去, “那为什么没给?” 贺玄淡淡开口, “没来得及。” 似是想起了什么,贺玄垂敛的眉眼舒展般笑起来,接着道: “当初她就管我要了这玉佩,还说要拿提的诗词曲赋来换,” “我当时是想给她的。” “但就那么一刻的犹豫,就错过了。” 师青玄愣愣的看着他,心跳渐渐加快。初阳已经自东边的地平线冒出头,光线顷刻洒满地面,金红色的东方亮了天,映在眼前人的侧脸上轮廓有些模糊,师青玄就这样看着他,顿时失了神。 “可你不是有未婚妻吗?” 贺玄挑眉看他,似乎是觉得他有些笨, “跟那有什么关系,都是家里安排的。” “可你这玉佩” “这玉佩是要送给喜欢的人的。” 师青玄哑口无言,怔然看着他,良久才后知后觉的红温。 贺玄注意到他的反应,有些奇怪的蹙眉看他, “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有心上人不是很正常吗?你难道没有喜欢的人?” 师青玄胡乱摸了一把脸将头偏开,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尽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红着脸解释, “没,我就是有些惊讶,这么长时间了你居然还,还还还想着他” 贺玄不置可否,没说话。 师青玄顿感尴尬,偷偷看他一眼,继续装作闲聊一般问他, “那后来呢?” 贺玄看着已经升出山头的日头, “什么后来?在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听说她家似乎是出了什么事,与她交好的也都联系不到她” 说到这里,贺玄微微敛眸眼中尽显失落, “可能她从未在意过这些。” “不是的,” 贺玄意外抬头看向师青玄,似乎没想到他会接话, 师青玄将眼神偏开,手里攥紧衣袖, “可能他有些难以言说的苦衷也说不准。” 贺玄闻言挑起眉头, “这种事情,势必要说清楚的。她能有什么苦衷?” 师青玄偏过头不看他,垂落的刘海看不清下方的表情, “怕给身边的人带来伤害什么的” 贺玄却是笑出了声, “那样好的姑娘,怎么可能?你还是不了解她。” 师青玄抿唇不再说话,贺玄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两人就这样静默的坐了许久。 “走,城门也该开了。” 师青玄率先打破沉寂起身,急切想要逃离这个气氛和话题。 贺玄也拍拍后面的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两人回到博古镇,走进已经打开的城门内,师青玄懒懒打了个哈欠,生理眼泪困的都出来了。紧张兮兮了一宿,身上还造的都是伤,已经快累成狗了,现在他只想好好解决了半面妆女然后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要不先找个地方好好睡一会儿,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贺玄拉了他一把,关切道。 “你不是着急救你妹妹?不用管我我没事。” 贺玄见他这样还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街边围拢了一群人,其中还有哭喊声和叹息声。 两人见状对视一眼,一起走了过去。 就见围在其中的是一位老大娘,此时她正跪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身边躺着一具干尸,尸体还未腐烂干涸,身上的肉软趴趴的挂在骨头上,看脸型轮廓还能认出生前的模样。 “我的儿啊该死的妖精还我儿子啊!!!” 师青玄无言的看着那老大娘,周围的人也皆是一脸同情议论纷纷,官府的小吏此时也都赶了过来,帮忙收殓尸体安抚家属。 贺玄静静看着这一幕,低声开口, “又是半面妆女,那我妹妹” 师青玄打断他, “还不确定,不能妄下结论。只是昨日我们明明将她追到了城外,她是因何有时间在城内作的乱?” 贺玄沉思的看着里面的情况,淡淡开口, “可能她根本就没出城。” 师青玄跟他想到了一起,不过他还有一个奇怪的点, 明明最近总有邪祟作祟,为何这镇里的人还是频频受害,光是官府提醒还不够, 防范意识就这么低吗? 师青玄皱眉,随后眼神跟随向那些抬着起尸体离开的小吏。 “看来,我们得再去镇衙一趟了。” 贺玄默然同意,两人跟在小吏们身后往镇衙门而去。 师青玄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哪知身后跟着贺玄突然凑近他耳边说道: “其实你怀疑的不无道理。” 师青玄一顿,侧头看他。 贺玄低声道: “这博古镇的镇抚使,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青玄意外看他,没想到贺玄也有张口骂人的一天。 贺玄接着道: “他以权谋私,贪污受贿了当地百姓不少好处,我科举那天他还特意派人过来收礼,说这是不同文的规矩,上道的人都知道。” 师青玄看着贺玄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由得笑出来,有被他可爱到, “那你给他好处了吗?” 贺玄挑眉看他,瞥他一眼, “当然没有,我是那种人?” 师青玄笑而不语,两人来到了镇府衙门前走了进去。 因得提前有小吏通报,镇抚使急忙从里头迎出来,见到师青玄身后的贺玄不动声色的蹙了眉头,却还是笑呵呵的走过来道: “道长,可是抓到那妖邪了?” 师青玄轻描淡写的看着他,同样笑了笑, “还没有,不过我想大致是快了。” 那镇抚使候在他身侧沉吟,还在殷切的发问, “额那这快了,是个什么标准呢?” 师青玄抬眸看向内堂,意味深长的笑道: “长则半日,” 只见那内堂之中,一个款款的身影从其中走了出来,头戴面纱,身姿妖娆, “短则现在。” 第105章 内定之人 “喂!” 贺玄惊叫一声,就见那骷髅水鬼抓着师青玄,朝地面狠狠摔去。 师青玄只觉得身体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咔”的一声,大脑空白一瞬,然后便是剧痛袭来,短时间内都没有办法再动。 贺玄见状怒极,又提起鸣渊一口气刺穿那骷髅水鬼的头颅,剑尖直直穿过骷髅水鬼的后脑,只听洞窟里响起一阵阵凄厉的嘶吼声,尖锐的几乎能刺破人的耳膜。 只见那骷髅水鬼最后抽搐了几下,没了声响。贺玄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地上的师青玄,想要把鸣渊抽出来,却发现这把宝剑无论他如何使力也是抽不出来的。 贺玄微微皱眉,又往外拽了几次,那把长剑皆是不为所动。 细细看去,骷髅水鬼身上缭绕着的黑气在源源不断的从长剑刺入的入口处缓缓流入剑身,贺玄不知这是什么情况,想要松开剑柄却发现此时自己也动弹不得,好像被那把长剑黏住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师青玄才缓过劲儿来,身上的酸痛感还未完全褪去,缓缓爬起身时,见贺玄还拿着那把长剑站在已经死去的骷髅水鬼身前。 “贺玄?” 贺玄侧头看他,眼神中血红一片,怨气四溢杀气尽显。 师青玄见状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眼,贺玄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好像刚才与他判若两人的模样是师青玄眼花所致。师青玄走近他几步,不确定的拍了拍他, “你怎么了?” 贺玄回神将长剑拔出来,看着他有些懵, “我怎么了吗?” 师青玄上下打量他片刻,确定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道: “没什么,出去。” 贺玄点头,跟着师青玄原路返回,走出洞窟。 从洞窟内钻出来,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师青玄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此时的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快要天亮了,两人下山回城,走了几步到了一块小山包,师青玄突觉腰间刺痛,不自觉顿住脚步“嘶”了一声。 想必是刚才摔的那一下受了点伤,谁知道那骷髅水鬼都快油尽灯枯了劲儿还那么大,这一下真是够自己喝一壶的。 贺玄注意到师青玄皱眉揉腰的样子,停步关切道: “没事?看你刚才摔的不轻。” 师青玄摆摆手,眉头紧皱随口道: “习惯了习惯了” 贺玄蹙眉看他逞强的样子,提议道: “先休息一下,现在回去城门也没开。” 师青玄闻言也只好同意,两人就这么在小山包上坐下来。 寒露前后的早晚还是有些微冷的,周围的树枝树叶上还沾有露水,两人还刚从地下暗河里折腾了一趟,凉风一吹,冻的两人直打哆嗦。 贺玄看了师青玄一眼,主动脱下外袍递过去给他。师青玄见状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要拒绝他,哪知贺玄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身上来回寻找。 “怎么了?你丢东西了?” 贺玄皱眉抖了抖外袍,又在腰间来回摸索,最后站起身道: “我确实丢东西了。” 师青玄跟着起身, “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贺玄点头往回走, “很重要,应该是刚才掉在路上了,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回去找找。” 师青玄本想跟着他一起回去找的,却见贺玄已经匆匆忙忙的留下外袍往回跑了,看着他已经远去的背影,只好坐在原地将他的外袍披在了肩上。 天边渐白,师青玄静静的坐在地上,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灵文通灵的声音,心情还难得的轻快, “青玄啊,任务做的如何了?可有需要帮忙的?” 师青玄笑了笑,双指并在太阳穴, “还在联合官府着手解决,暂时还不需要外援。” 灵文那边嘈杂声不断,片刻后才安静下来,她似乎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轻笑打趣他, “行啊,都知道找官府报案了。” 师青玄听到这句话却是顿了顿,道: “不是我报的案,上天庭接手的不是官府的祈愿吗?” 灵文闻言也顿住了,疑惑了一声, “我怎么记得不是?这次的任务其实是风水殿的信徒祈求上报的,你所在的城镇向西不过三里就是一间风水庙。不过风水殿向来是不管这些的,本来是打算移交给其他武神殿的神官,但我见你回来了,干脆才把事情交由你处理。” 师青玄愣愣听着,好一会儿才皱眉, “好,我知道了。”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见身后的贺玄缓缓走回来,师青玄才恰掉通灵,回头看向他笑道: “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掉在洞口了。” 师青玄眼神扫向他手中的玉佩,心中一动,觉得那玉佩莫名有些眼熟。 “你似乎很看重那枚玉佩啊。” 师青玄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贺玄坐到他身侧,手里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碧荧色的玉佩,沉默不语。 见他不语,师青玄看了看他,扫向那枚玉佩, “祖传的?” 贺玄还是没说话,只是垂眸握着,视若珍宝般挂在了腰间。 师青玄见状也不好再问,撇撇嘴将头偏向一边,语气间尽是别扭, “那你可得珍藏好了,别再弄丢了或者拿去当掉,后悔都来不及。” 贺玄神色一顿,转头看他。 师青玄顿觉说漏了什么,掩饰般眼神移开, “我说的不对吗?你自己的玉佩还被好好保管着?” 贺玄垂眸沉默片刻,突然出声, “这不是我的玉佩了。” 师青玄一愣,抬头看向他。 “已经有内定之人了。” 听他这么说,师青玄心中莫名一跳,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自己都不觉得与语气间有着些许期待, “你有意中人了?” 贺玄不答,只是看着地面。 师青玄心中倒映出前几天在他们家的小食店遇到的那位女郎,试探问他, “那位在店里帮忙的姑娘?” 贺玄顿了顿,道: “他是我的未婚妻。” 师青玄愣住,而后心中莫名有些失落,手指扣着泥土扯出笑容, “果然,那这玉佩可别弄丢了,到时候拿什么给你未婚妻做定情信物?” 贺玄却平静开口, “不是给她的。” 师青玄听后动作顿住,狐疑抬头。 贺玄的手又默默抚上腰间的玉佩,那玉佩的边缘都有些发油发亮,一看他就是经常抚摸。 “很早以前,这玉佩就该给出去了。” 师青玄定定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问下去, “那为什么没给?” 贺玄淡淡开口, “没来得及。” 似是想起了什么,贺玄垂敛的眉眼舒展般笑起来,接着道: “当初她就管我要了这玉佩,还说要拿提的诗词曲赋来换,” “我当时是想给她的。” “但就那么一刻的犹豫,就错过了。” 师青玄愣愣的看着他,心跳渐渐加快。初阳已经自东边的地平线冒出头,光线顷刻洒满地面,金红色的东方亮了天,映在眼前人的侧脸上轮廓有些模糊,师青玄就这样看着他,顿时失了神。 “可你不是有未婚妻吗?” 贺玄挑眉看他,似乎是觉得他有些笨, “跟那有什么关系,都是家里安排的。” “可你这玉佩” “这玉佩是要送给喜欢的人的。” 师青玄哑口无言,怔然看着他,良久才后知后觉的红温。 贺玄注意到他的反应,有些奇怪的蹙眉看他, “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有心上人不是很正常吗?你难道没有喜欢的人?” 师青玄胡乱摸了一把脸将头偏开,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尽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红着脸解释, “没,我就是有些惊讶,这么长时间了你居然还,还还还想着他” 贺玄不置可否,没说话。 师青玄顿感尴尬,偷偷看他一眼,继续装作闲聊一般问他, “那后来呢?” 贺玄看着已经升出山头的日头, “什么后来?在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了。听说她家似乎是出了什么事,与她交好的也都联系不到她” 说到这里,贺玄微微敛眸眼中尽显失落, “可能她从未在意过这些。” “不是的,” 贺玄意外抬头看向师青玄,似乎没想到他会接话, 师青玄将眼神偏开,手里攥紧衣袖, “可能他有些难以言说的苦衷也说不准。” 贺玄闻言挑起眉头, “这种事情,势必要说清楚的。她能有什么苦衷?” 师青玄偏过头不看他,垂落的刘海看不清下方的表情, “怕给身边的人带来伤害什么的” 贺玄却是笑出了声, “那样好的姑娘,怎么可能?你还是不了解她。” 师青玄抿唇不再说话,贺玄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两人就这样静默的坐了许久。 “走,城门也该开了。” 师青玄率先打破沉寂起身,急切想要逃离这个气氛和话题。 贺玄也拍拍后面的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两人回到博古镇,走进已经打开的城门内,师青玄懒懒打了个哈欠,生理眼泪困的都出来了。紧张兮兮了一宿,身上还造的都是伤,已经快累成狗了,现在他只想好好解决了半面妆女然后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要不先找个地方好好睡一会儿,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贺玄拉了他一把,关切道。 “你不是着急救你妹妹?不用管我我没事。” 贺玄见他这样还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街边围拢了一群人,其中还有哭喊声和叹息声。 两人见状对视一眼,一起走了过去。 就见围在其中的是一位老大娘,此时她正跪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身边躺着一具干尸,尸体还未腐烂干涸,身上的肉软趴趴的挂在骨头上,看脸型轮廓还能认出生前的模样。 “我的儿啊该死的妖精还我儿子啊!!!” 师青玄无言的看着那老大娘,周围的人也皆是一脸同情议论纷纷,官府的小吏此时也都赶了过来,帮忙收殓尸体安抚家属。 贺玄静静看着这一幕,低声开口, “又是半面妆女,那我妹妹” 师青玄打断他, “还不确定,不能妄下结论。只是昨日我们明明将她追到了城外,她是因何有时间在城内作的乱?” 贺玄沉思的看着里面的情况,淡淡开口, “可能她根本就没出城。” 师青玄跟他想到了一起,不过他还有一个奇怪的点, 明明最近总有邪祟作祟,为何这镇里的人还是频频受害,光是官府提醒还不够, 防范意识就这么低吗? 师青玄皱眉,随后眼神跟随向那些抬着起尸体离开的小吏。 “看来,我们得再去镇衙一趟了。” 贺玄默然同意,两人跟在小吏们身后往镇衙门而去。 师青玄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哪知身后跟着贺玄突然凑近他耳边说道: “其实你怀疑的不无道理。” 师青玄一顿,侧头看他。 贺玄低声道: “这博古镇的镇抚使,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青玄意外看他,没想到贺玄也有张口骂人的一天。 贺玄接着道: “他以权谋私,贪污受贿了当地百姓不少好处,我科举那天他还特意派人过来收礼,说这是不同文的规矩,上道的人都知道。” 师青玄看着贺玄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由得笑出来,有被他可爱到, “那你给他好处了吗?” 贺玄挑眉看他,瞥他一眼, “当然没有,我是那种人?” 师青玄笑而不语,两人来到了镇府衙门前走了进去。 因得提前有小吏通报,镇抚使急忙从里头迎出来,见到师青玄身后的贺玄不动声色的蹙了眉头,却还是笑呵呵的走过来道: “道长,可是抓到那妖邪了?” 师青玄轻描淡写的看着他,同样笑了笑, “还没有,不过我想大致是快了。” 那镇抚使候在他身侧沉吟,还在殷切的发问, “额那这快了,是个什么标准呢?” 师青玄抬眸看向内堂,意味深长的笑道: “长则半日,” 只见那内堂之中,一个款款的身影从其中走了出来,头戴面纱,身姿妖娆, “短则现在。” 第106章 我等着你 “哦,给道长介绍一下,这是我新纳的” 镇抚使指着从内堂走出来的女子,刚要介绍师青玄抬手打住了他,将腰间的风师扇抽出来道: “是不是你纳的今儿我也得收了她,你不用介绍了。” 镇抚使尴尬一顿, “不是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不用说了让开点刮了你在。” 镇抚使:“” 贺玄也将鸣渊出鞘,对准了那走出来的蒙面女人。 那女人却是嫣然一笑,款款道: “二位这是干什么,是我们大人招待不周了吗?” 师青玄淡淡的看着她,道: “别装了,你祸害的人也不少了。” 贺玄死死盯着她,将剑尖又逼近了些, “我妹妹在哪儿?” 那半面妆女见状,面纱上边的眼神渐渐变冷,而后,师青玄顿感周围的气氛变得不对。看向周围,就见镇衙中的小吏们全都失了魂一般缓缓朝他们靠近,手里的杀威棒也都蠢蠢欲动。 “他们都中招了” 师青玄靠着贺玄缓缓后退,这些都是平民百姓,他动不得,眼下还有贺玄在身侧,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见机行事。 那半面妆女红着眼睛走近,眼眶中就连瞳孔都是一片血红,就像充了血一般,连带着眼珠都被淹没。 “别看她的眼睛。” 贺玄提醒一句,将头偏开,只是警惕的看着周围缓缓逼近的衙役们。 师青玄心念急转,匆忙嘱咐道: “你引这些衙门小吏到你家附近,听到风铃声他们就会清醒,恢复神志,我来对付这半面妆女。” 贺玄不放心的看他一眼,师青玄对他笑了笑, “不必担心我,去,” “之后在你家那条巷口汇合。” 两人分配好后,贺玄便提着剑从镇衙的大门冲了出去。那些衙役们见状纷纷机械着动作跟在他身后,乌泱泱的挤到门口追了上去。 师青玄将发间的发带扯下来系在眼睛上,一边动作一边气定神闲道: “那地下暗河中的水鬼,是你给养成那么大的?” 每次都将吸干精气的尸体扔进洞窟里供那水鬼吃食,所以失踪了的人就连尸体都找不到,还将那水鬼养的那么大,差点成为祸乱一方的大鬼。 那半面妆女轻嗤一声, “还算有点东西,竟然活着出来了。” 师青玄耸肩笑了笑,蒙着眼睛道: “不活着出来怎么知道你连城都没出?” 怎么会知道你就藏在这镇府衙门里? 其实师青玄应该早就与她打过照面了,当初刚从镇衙出来的时候,从门缝间看到的那女人的身影,就应该是她。 只是师青玄当时没注意,也没怀疑到镇抚使的小妾身上。 “来了就别想着再走了!” 察觉到那半面妆女突袭而来,师青玄心神一动,侧身躲过她的袭击,将风师扇朝着他所听到的方位打去,没碰到东西,被她躲了过去,扇尖扑了个空。 突觉身后劲风扫过,师青玄耳朵微动,转身又将风师扇拍过去,那半面妆女急刹车转了个身,指尖刮过风师扇的扇柄,发出“滋滋啦啦”的刺耳抓挠声。 师青玄将眼睛蒙的严实,半面妆女没办法迷惑他,只能和他一战再战,没有其他别的办法。偏偏师青玄身形飘逸,动作又灵活多变,虽说蒙着眼睛影响视线减少了些威胁性,但躲避她的攻击还是能轻而易举做得到。 “你可比那白骨水鬼好收拾多了。” 师青玄又一次躲过她袭来的攻击,不由得点评了一句。半面妆女听后怒火中烧,就连出手的速度都快了许多,师青玄不紧不慢的躲避着,抓住间隙用折扇敲打她一下。那半面妆女咬牙回身,师青玄后退一步,动作一顿,他感觉后面贴上了墙壁不能再往后躲避了。半面妆女抓住机会,伸出爪子直对他面门而去,师青玄听到动静下意识歪头侧步,却还是被她到了锁骨处的皮肉,瞬间衣襟前就多了几道深入见骨的血痕。 师青玄转身几步侧到墙前,察觉到那半面妆女不打算给他喘息的空隙,回身就要扑过来。折扇在手里展开,对着她就是一扇,算准时机刚好在那半面妆女腾空的时机起风将她整个人贯到后面的墙上。 听到她痛呼一声,师青玄果断将眼前的发带摘下来,见她已经摔在地上难以起身,便趁机甩出一张黄符到她脸上。那黄符在她面前爆炸,将她的脸和眼睛炸的血肉模糊,顿时惹得她又是一阵惨叫。 师青玄走近他,从腰间抽出乾坤袋就要收了她,哪知刚刚抬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听到声音回头见到人就愣了一下, 只见扎着两个小辫子的那位小姑娘正一脸惊恐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是贺玄的妹妹,贺铃。 估计是听到了声音从府中逃了出来,刚好撞见师青玄和半面妆女斗法。 师青玄顿了顿,想走过去安抚她,哪知身侧妖风突起,瞬间刮过他朝着贺铃而去。贺铃惊叫一声,那半面妆女掐住她的脖子就将人拎在了身前。 “再靠近,我杀了她。” 师青玄皱眉没动,看着贺铃已经吓出眼泪颤颤巍巍的样子,首先抬手安抚她, “没事没事,你别怕,也不要乱动,不会有事的。” 半面妆女掐着她的脖子,手上紧了紧,缓缓朝着门口靠近。 师青玄蹙眉,小心翼翼跟着,生怕自己一个举动就会要了贺铃的命。 可如果现在不抓住机会将那半面妆女收了,估计再想找到她就难了。 贺铃看着师青玄哭哭啼啼,身上还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一双含泪的眼睛却依旧盯着师青玄坚强道: “公子你不用管我,快抓了她。” 半面妆女听后狂躁的掐紧她,恶狠狠的喝了一句闭嘴。眼见贺铃脖颈间已经流出鲜血,吓得小姑娘又是哭出了声。 师青玄皱眉顿在原地,好说好商量对着那半面妆女道: “我不动你,你先把人放了。” 那半面妆女对此充耳不闻,只是一边拖着贺铃往外走一边抱怨, “本来就该把这丫头给吃了,幸好听了镇抚使那个没用的东西留着她受贿,” “不然今天老娘还逃不了” 师青玄紧紧盯着半面妆女掐着贺铃的脖子,生怕人出了意外, 也幸好那镇抚使想着受贿,不然贺铃早就惨遭毒手了。 正提起镇抚使时,早就被贺玄一巴掌扇晕的镇抚使刚好醒了过来,迷糊间看见半面妆女脸上血肉模糊的样子,加之面纱下那张苍老的脸,吓得一阵惊叫。两人皆是被这叫声吓了一跳,那半面妆女瞪了镇抚使一眼,骂道: “狗东西,瞎叫唤什么!” 贺铃趁着那半面妆女分神的功夫,立刻挣脱她朝着师青玄跑去。那半面妆女回过神来,伸出长指甲就要对贺铃下手,师青玄风师扇从手间射出去,扇柄穿过她的身体,正中那半面妆女的心口。 镇抚使见半面妆女失神倒在地上,地上浸出一摊黑血,大惊般失声叫她, “璐儿!” 师青玄快步过去将乾坤袋抽出来,对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半面妆女将其收入其中。那镇抚使此时已经猩红了眼眶失去理智,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匕首对着师青玄大叫着冲了过去,师青玄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在他冲过来的瞬间侧身躲过,微微伸脚就将他绊倒。 那镇抚使被绊的朝前跌跌撞撞几步,摔了个狗啃泥躺在地上恍惚一阵,咿咿呀呀的站不起来。 贺铃抖着身子爬起身,看着师青玄就要过来,嘴里不断道谢,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小女子贺铃” 师青玄微微一笑,对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在意,哪知这笑容还没咧到嘴角,这笑容就又被惊恐所替。贺铃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危险还在逼近,笑着和师青玄正说着话,身后的镇抚使已经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双手举起匕首就要对着她身后扎去! 师青玄手里的风师扇还沾着黑血扔在地上,呼吸间,来不及细想,师青玄只好冲上前将贺铃拽走护在怀里,那匕首直直插进师青玄的腰间。只听师青玄闷哼一声,贺铃反应过来时,一丝鲜血已经溅上她的侧脸,她瞪大眼睛看着师青玄腰间的鲜血和匕首,心脏巨跳,攀着师青玄就吓得晕了过去。 师青玄回身将镇抚使甩飞,衣袖携着劲道的罡风将镇抚使拍出几米远,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另一只手扶着贺铃跪在地上喘了口气,腰间的剧痛此时从伤口蔓延开来,师青玄缓了一下,将贺铃打横抱起,朝着贺玄家一步一步走去。 他不能让贺铃出事, 不然和贺玄不好交代。 走在路上,一路的鲜血顺着腰线滴落在地。惹得路过的百姓频频侧头,有些好心的都不由自主站下身提醒他, “哎呦这位道长,你流血了,快处理一下啊。” 师青玄只是白着脸微微一笑,走了一路,才终于到了贺玄家的巷口。刚刚拐了个弯,就见贺玄已经等在了那里,周围七零八落的倒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衙役,见师青玄抱着安然无恙的贺铃回来,他急忙过去将人接过来。 师青玄将贺铃交给他,扶着巷口的墙壁笑了笑, “说好的,把你妹妹救回来了。” 贺玄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多谢。” 见贺玄抱着贺铃回屋,师青玄才微微弓起身子捂住腰间的伤口眯起眼睛。 这镇抚使下手也是挺狠。 转身要离开,就见贺玄急匆匆的又赶了出来,见到路上滴落的鲜血微微一怔,上前拽住师青玄就要问,哪知这力气稍大了些,疼得师青玄嘴角直抽。 “你受伤了?” 贺玄皱眉看他, 师青玄对他摆了摆手, “小伤。” 贺玄眉头越皱越紧,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进屋。 师青玄拧不过他,被他拖进去。 两人在院子的一个小偏屋里坐下,师青玄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偏房不大,中间是一张大桌子,摆放着贺家历代供奉的祖先牌位。 看样子,这里是贺家的小祠堂。 贺玄一把扯下师青玄上身的衣服,师青玄吓得缩了缩,捂着身子瞪大眼睛看他, “你干啥!” 贺玄蹙眉于他的反应,淡淡拿着药瓶将人拽过来, “上药啊,你紧张什么?” 师青玄红了脸抓住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己来” 贺玄皱眉,将药瓶递过去,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后腰,你自己可以?” 师青玄尴尬顿了顿,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贺玄看着他别扭的样子不由分说就将人搬正,严肃道: “坐好了。” 感触到冰凉的指尖划过后腰的伤口上,师青玄猛地一僵,一动也不敢动,脸上跟开了锅一般火烧火燎的。 他抬头看向贺家的祖先牌位,心中还默默思索在人家祖宗面前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接着贺玄的头就凑了过来,吓得师青玄又是往后缩了缩, 贺玄见他紧张的样子还得无奈解释, “你前面这个地方也被划伤了。” 师青玄低头看着自己前胸靠近锁骨处的几道抓痕,才想起这是那半面妆女趁自己不注意时抓的。 贺玄剜起一点药膏涂抹在师青玄身前的伤口上,师青玄近距离看着他的侧脸,正一脸认真给自己上药的模样,心里又是止不住一阵悸动。尴尬的微微偏头,将眼中的情绪掩下。垂眸时,便看见了别在贺玄腰间的那枚玉佩。 看着那泛着碧荧色光芒的玉佩,师青玄抿抿唇,还是红着脸低头,忍不住低声问他, “你口中说的那位心怡的姑娘,” 贺玄听到这里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 师青玄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若是还有机会见到她,你会把这枚玉佩给她吗?” 贺玄愣了一下,而后低声笑起来, “会,” “我不仅会把这玉佩给她,还会亲口告诉她,” “我对她的心意。” 师青玄闻言也笑了起来,看着他腰间的那枚玉佩眼波潋滟, 我等着你。 第106章 我等着你 “哦,给道长介绍一下,这是我新纳的” 镇抚使指着从内堂走出来的女子,刚要介绍师青玄抬手打住了他,将腰间的风师扇抽出来道: “是不是你纳的今儿我也得收了她,你不用介绍了。” 镇抚使尴尬一顿, “不是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不用说了让开点刮了你在。” 镇抚使:“” 贺玄也将鸣渊出鞘,对准了那走出来的蒙面女人。 那女人却是嫣然一笑,款款道: “二位这是干什么,是我们大人招待不周了吗?” 师青玄淡淡的看着她,道: “别装了,你祸害的人也不少了。” 贺玄死死盯着她,将剑尖又逼近了些, “我妹妹在哪儿?” 那半面妆女见状,面纱上边的眼神渐渐变冷,而后,师青玄顿感周围的气氛变得不对。看向周围,就见镇衙中的小吏们全都失了魂一般缓缓朝他们靠近,手里的杀威棒也都蠢蠢欲动。 “他们都中招了” 师青玄靠着贺玄缓缓后退,这些都是平民百姓,他动不得,眼下还有贺玄在身侧,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见机行事。 那半面妆女红着眼睛走近,眼眶中就连瞳孔都是一片血红,就像充了血一般,连带着眼珠都被淹没。 “别看她的眼睛。” 贺玄提醒一句,将头偏开,只是警惕的看着周围缓缓逼近的衙役们。 师青玄心念急转,匆忙嘱咐道: “你引这些衙门小吏到你家附近,听到风铃声他们就会清醒,恢复神志,我来对付这半面妆女。” 贺玄不放心的看他一眼,师青玄对他笑了笑, “不必担心我,去,” “之后在你家那条巷口汇合。” 两人分配好后,贺玄便提着剑从镇衙的大门冲了出去。那些衙役们见状纷纷机械着动作跟在他身后,乌泱泱的挤到门口追了上去。 师青玄将发间的发带扯下来系在眼睛上,一边动作一边气定神闲道: “那地下暗河中的水鬼,是你给养成那么大的?” 每次都将吸干精气的尸体扔进洞窟里供那水鬼吃食,所以失踪了的人就连尸体都找不到,还将那水鬼养的那么大,差点成为祸乱一方的大鬼。 那半面妆女轻嗤一声, “还算有点东西,竟然活着出来了。” 师青玄耸肩笑了笑,蒙着眼睛道: “不活着出来怎么知道你连城都没出?” 怎么会知道你就藏在这镇府衙门里? 其实师青玄应该早就与她打过照面了,当初刚从镇衙出来的时候,从门缝间看到的那女人的身影,就应该是她。 只是师青玄当时没注意,也没怀疑到镇抚使的小妾身上。 “来了就别想着再走了!” 察觉到那半面妆女突袭而来,师青玄心神一动,侧身躲过她的袭击,将风师扇朝着他所听到的方位打去,没碰到东西,被她躲了过去,扇尖扑了个空。 突觉身后劲风扫过,师青玄耳朵微动,转身又将风师扇拍过去,那半面妆女急刹车转了个身,指尖刮过风师扇的扇柄,发出“滋滋啦啦”的刺耳抓挠声。 师青玄将眼睛蒙的严实,半面妆女没办法迷惑他,只能和他一战再战,没有其他别的办法。偏偏师青玄身形飘逸,动作又灵活多变,虽说蒙着眼睛影响视线减少了些威胁性,但躲避她的攻击还是能轻而易举做得到。 “你可比那白骨水鬼好收拾多了。” 师青玄又一次躲过她袭来的攻击,不由得点评了一句。半面妆女听后怒火中烧,就连出手的速度都快了许多,师青玄不紧不慢的躲避着,抓住间隙用折扇敲打她一下。那半面妆女咬牙回身,师青玄后退一步,动作一顿,他感觉后面贴上了墙壁不能再往后躲避了。半面妆女抓住机会,伸出爪子直对他面门而去,师青玄听到动静下意识歪头侧步,却还是被她到了锁骨处的皮肉,瞬间衣襟前就多了几道深入见骨的血痕。 师青玄转身几步侧到墙前,察觉到那半面妆女不打算给他喘息的空隙,回身就要扑过来。折扇在手里展开,对着她就是一扇,算准时机刚好在那半面妆女腾空的时机起风将她整个人贯到后面的墙上。 听到她痛呼一声,师青玄果断将眼前的发带摘下来,见她已经摔在地上难以起身,便趁机甩出一张黄符到她脸上。那黄符在她面前爆炸,将她的脸和眼睛炸的血肉模糊,顿时惹得她又是一阵惨叫。 师青玄走近他,从腰间抽出乾坤袋就要收了她,哪知刚刚抬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听到声音回头见到人就愣了一下, 只见扎着两个小辫子的那位小姑娘正一脸惊恐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是贺玄的妹妹,贺铃。 估计是听到了声音从府中逃了出来,刚好撞见师青玄和半面妆女斗法。 师青玄顿了顿,想走过去安抚她,哪知身侧妖风突起,瞬间刮过他朝着贺铃而去。贺铃惊叫一声,那半面妆女掐住她的脖子就将人拎在了身前。 “再靠近,我杀了她。” 师青玄皱眉没动,看着贺铃已经吓出眼泪颤颤巍巍的样子,首先抬手安抚她, “没事没事,你别怕,也不要乱动,不会有事的。” 半面妆女掐着她的脖子,手上紧了紧,缓缓朝着门口靠近。 师青玄蹙眉,小心翼翼跟着,生怕自己一个举动就会要了贺铃的命。 可如果现在不抓住机会将那半面妆女收了,估计再想找到她就难了。 贺铃看着师青玄哭哭啼啼,身上还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一双含泪的眼睛却依旧盯着师青玄坚强道: “公子你不用管我,快抓了她。” 半面妆女听后狂躁的掐紧她,恶狠狠的喝了一句闭嘴。眼见贺铃脖颈间已经流出鲜血,吓得小姑娘又是哭出了声。 师青玄皱眉顿在原地,好说好商量对着那半面妆女道: “我不动你,你先把人放了。” 那半面妆女对此充耳不闻,只是一边拖着贺铃往外走一边抱怨, “本来就该把这丫头给吃了,幸好听了镇抚使那个没用的东西留着她受贿,” “不然今天老娘还逃不了” 师青玄紧紧盯着半面妆女掐着贺铃的脖子,生怕人出了意外, 也幸好那镇抚使想着受贿,不然贺铃早就惨遭毒手了。 正提起镇抚使时,早就被贺玄一巴掌扇晕的镇抚使刚好醒了过来,迷糊间看见半面妆女脸上血肉模糊的样子,加之面纱下那张苍老的脸,吓得一阵惊叫。两人皆是被这叫声吓了一跳,那半面妆女瞪了镇抚使一眼,骂道: “狗东西,瞎叫唤什么!” 贺铃趁着那半面妆女分神的功夫,立刻挣脱她朝着师青玄跑去。那半面妆女回过神来,伸出长指甲就要对贺铃下手,师青玄风师扇从手间射出去,扇柄穿过她的身体,正中那半面妆女的心口。 镇抚使见半面妆女失神倒在地上,地上浸出一摊黑血,大惊般失声叫她, “璐儿!” 师青玄快步过去将乾坤袋抽出来,对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半面妆女将其收入其中。那镇抚使此时已经猩红了眼眶失去理智,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匕首对着师青玄大叫着冲了过去,师青玄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在他冲过来的瞬间侧身躲过,微微伸脚就将他绊倒。 那镇抚使被绊的朝前跌跌撞撞几步,摔了个狗啃泥躺在地上恍惚一阵,咿咿呀呀的站不起来。 贺铃抖着身子爬起身,看着师青玄就要过来,嘴里不断道谢,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小女子贺铃” 师青玄微微一笑,对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在意,哪知这笑容还没咧到嘴角,这笑容就又被惊恐所替。贺铃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危险还在逼近,笑着和师青玄正说着话,身后的镇抚使已经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双手举起匕首就要对着她身后扎去! 师青玄手里的风师扇还沾着黑血扔在地上,呼吸间,来不及细想,师青玄只好冲上前将贺铃拽走护在怀里,那匕首直直插进师青玄的腰间。只听师青玄闷哼一声,贺铃反应过来时,一丝鲜血已经溅上她的侧脸,她瞪大眼睛看着师青玄腰间的鲜血和匕首,心脏巨跳,攀着师青玄就吓得晕了过去。 师青玄回身将镇抚使甩飞,衣袖携着劲道的罡风将镇抚使拍出几米远,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另一只手扶着贺铃跪在地上喘了口气,腰间的剧痛此时从伤口蔓延开来,师青玄缓了一下,将贺铃打横抱起,朝着贺玄家一步一步走去。 他不能让贺铃出事, 不然和贺玄不好交代。 走在路上,一路的鲜血顺着腰线滴落在地。惹得路过的百姓频频侧头,有些好心的都不由自主站下身提醒他, “哎呦这位道长,你流血了,快处理一下啊。” 师青玄只是白着脸微微一笑,走了一路,才终于到了贺玄家的巷口。刚刚拐了个弯,就见贺玄已经等在了那里,周围七零八落的倒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衙役,见师青玄抱着安然无恙的贺铃回来,他急忙过去将人接过来。 师青玄将贺铃交给他,扶着巷口的墙壁笑了笑, “说好的,把你妹妹救回来了。” 贺玄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多谢。” 见贺玄抱着贺铃回屋,师青玄才微微弓起身子捂住腰间的伤口眯起眼睛。 这镇抚使下手也是挺狠。 转身要离开,就见贺玄急匆匆的又赶了出来,见到路上滴落的鲜血微微一怔,上前拽住师青玄就要问,哪知这力气稍大了些,疼得师青玄嘴角直抽。 “你受伤了?” 贺玄皱眉看他, 师青玄对他摆了摆手, “小伤。” 贺玄眉头越皱越紧,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进屋。 师青玄拧不过他,被他拖进去。 两人在院子的一个小偏屋里坐下,师青玄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偏房不大,中间是一张大桌子,摆放着贺家历代供奉的祖先牌位。 看样子,这里是贺家的小祠堂。 贺玄一把扯下师青玄上身的衣服,师青玄吓得缩了缩,捂着身子瞪大眼睛看他, “你干啥!” 贺玄蹙眉于他的反应,淡淡拿着药瓶将人拽过来, “上药啊,你紧张什么?” 师青玄红了脸抓住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己来” 贺玄皱眉,将药瓶递过去,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后腰,你自己可以?” 师青玄尴尬顿了顿,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贺玄看着他别扭的样子不由分说就将人搬正,严肃道: “坐好了。” 感触到冰凉的指尖划过后腰的伤口上,师青玄猛地一僵,一动也不敢动,脸上跟开了锅一般火烧火燎的。 他抬头看向贺家的祖先牌位,心中还默默思索在人家祖宗面前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接着贺玄的头就凑了过来,吓得师青玄又是往后缩了缩, 贺玄见他紧张的样子还得无奈解释, “你前面这个地方也被划伤了。” 师青玄低头看着自己前胸靠近锁骨处的几道抓痕,才想起这是那半面妆女趁自己不注意时抓的。 贺玄剜起一点药膏涂抹在师青玄身前的伤口上,师青玄近距离看着他的侧脸,正一脸认真给自己上药的模样,心里又是止不住一阵悸动。尴尬的微微偏头,将眼中的情绪掩下。垂眸时,便看见了别在贺玄腰间的那枚玉佩。 看着那泛着碧荧色光芒的玉佩,师青玄抿抿唇,还是红着脸低头,忍不住低声问他, “你口中说的那位心怡的姑娘,” 贺玄听到这里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 师青玄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若是还有机会见到她,你会把这枚玉佩给她吗?” 贺玄愣了一下,而后低声笑起来, “会,” “我不仅会把这玉佩给她,还会亲口告诉她,” “我对她的心意。” 师青玄闻言也笑了起来,看着他腰间的那枚玉佩眼波潋滟, 我等着你。 第107章 离别 师青玄走到绝云颠山脚下抬头望向云层之上,曾经辉煌高嵩的气派山峰如今已经成了一座无人问津的荒山。 而山脚下曾经住的那个小木屋,如今也已经破败不堪。 师青玄收回目光,朝着山脚下小镇里的那家酒馆走去。 他是来赴约的。 刚走进酒馆,久违的陈设还似往日那般让人感到闲适安逸,角落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还照旧坐在那里,支着头等着故人前来。 师青玄缓缓走近,轻唤了一声, “师叔。” 引归回神抬头,见到他来笑了一声,还是那样如沐春风,不过对比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却是多些了忧郁和沧桑。 “来啦小青玄,坐。” 师青玄在他对面坐下,就见引归给他倒了一杯酒推给他,笑嘻嘻的道: “今儿怎么不带着你的菊花露过来?” 师青玄一顿,挠挠头脸色悄悄红了, “今年,今年人家没来得及酿” 引归似是了然般哦了一声,尾音拉长,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师青玄有意避开话题,赶忙道: “怎的突然想起来约我喝酒了?” 引归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爽朗的喘了口气,看着师青玄笑着道: “今日可不是来和你喝酒的,” 师青玄好奇的看他一眼,帮他把酒杯满上,听他接着道: “我来和你道别。” 师青玄动作顿住。 引归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拿起桌上的羽扇扇了几下, “如今绝云颠也散啦,我留在这也没什么盼头,就想着也是时候走一走咯。” 师青玄眼神闪烁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说不出来话,引归看着他眼中的不舍,像以前一样活跃着气氛笑呵呵打趣他, “怎么?舍不得小师叔我啊?” 师青玄垂眸默认,片刻才道: “有打算吗?想去哪里?” 引归盘腿坐在椅子上晃着身子,思索着道: “走一步看一步,有可能浪迹天涯?嗨呀,居于一隅有时候也没什么好的,还不如走一走,去看看大好河山嘛,也没什么坏处。” 师青玄不说话,只是拿起桌前的酒杯抿了一口。 引归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轻笑一声自顾自道: “本来是想直接走的,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你们这些小辈们这个样子,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师青玄还是落寞的看着桌面,抬眸看他, “什么时候走?” 引归挑眉, “给朔月扫完墓,祭奠完就走啦。” “我总得去看看他?毕竟他可是我唯一的弟子。” 师青玄默然, 曾经引归口中所说的, 他只收过的唯一一名弟子, 其实就是朔月。 开始他并不知道这码事,他只以为朔月是天均道长的弟子。 直到朔月为了救下引归而去世之后, 他才知道引归一直以来只收过的唯一一位弟子居然是他。 可为什么后来朔月却成了天均道长的弟子,这他就不得而知了。 引归看着师青玄一脸藏不住事,在他面前沉思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哎呀,要说朔月那孩子我认识他能有多久了呢?” “少说也有二十多年了。” 师青玄抬头看向他,听他敛眉似在回忆一般,缓缓开口, “那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我啊,刚刚将他接回绝云颠的时候,他才不过刚刚会走的年纪,连筷子都不怎么会使。” 引归嘴角含笑,晃着手中的酒杯, “他是我恩人的孩子,那年突逢瘟疫,大家都染上了一种奇怪的邪病,全身都长满了人脸,吓人的很。他家里就独留他一人还苟活于世,我念他年纪尚小,独自过活难以生存,并将他带了回来。况且当时的天均已经开始收徒了,我凡事是什么都要和那家伙比上一比的,就将他收做亲传弟子培养。” “他呢,也争气,天赋异禀,是块修行的料。起码比天均座下的那个望月强多了,就凭这么一位优秀的徒儿,我也是春风得意的很,往往都能压上天均那么一头。” 接着,师青玄就见引归叹了口气, “可这小子被我养的,倒是长歪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宗门里开始流传一些闲言碎语,大抵是说这小子对我心怀鬼胎,目的不纯。说是和同门师兄弟出去喝酒的时候自己亲口承认什么的” 引归说到这里,眼中满是无奈, “我本就对这些闲话无甚感触,只怕影响了那孩子的修行,进而毁了道心。” “可当我去找他的时候,许是被外面的那些浑话折磨透了,他和我大吵了一架。” “他说我每天只知道游山玩水,悠闲自在。不知道竭力修行倾注心血来培养他,拖沓了符修的名声,根本不及天均半分所及。” 引归扶额垂眸,虽然在极力克制,但还是能看发现他掩在眼底的伤感, “我也曾反思过是不是我真的没有给他做好榜样,是不是没有把他教好。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天均那般以剑修习的凛冽轻狂的,那样才更适合他。” “所以,我第一次向天均低了头,” “求他把朔月收做亲传弟子,好好待他,助他修行。” 引归苦笑了一下, “毕竟在他眼里,我已经是位不合格的师父了。” “在他之后,我也再没有收过其他弟子。” “看着他在天均身边日渐成长,出落的如此优秀,我心中也是欣慰的,” “只是没想到” 后来的事,师青玄自然也清楚了。 只是没想到朔月一直对他心怀愧疚, 没想到会在那一刻挺身而出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也不知,朔月即将离开时,是不是还在对他抱有遗憾。 引归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脑袋笑了笑,又和师青玄碰了碰杯, “算了,都过去的事了,你说我还提它干嘛 ” 师青玄也扯了扯嘴角,将他碰杯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忽而想起什么,顿了顿问道: “那话说回来,华尘师伯呢?还有天均道长你若走了,他们怎么办?” 引归闻言挑了挑眉头,用羽扇的扇柄戳了戳头发, “哦华尘啊,” 他轻叹一声, “就让他守着那棵天命树。” 师青玄闻言垂下了眸子, 其实,在师青玄的师父,羿殊死后,华尘并没有如传言一般彻底失踪而找不到人影。 听说,他抱着羿殊的尸体将人带到了碧海云天的那棵神树之下。 守着羿殊的尸体在那里祈求他心心念念的人能够死而复生。 因为有传言说, 碧海云天的那棵神树,有着能让人死而复生的神力。 只要跪在神树下祈愿的人足够虔诚,总有一天, 那失去生命的人终会因为那人的信念, 返魂归来。 “哈,不过是天均为了哄他而编织的谎言罢了。” 引归轻嗤一声,可这装作不屑的嗤笑声,怎么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至于天均” 引归还没说完,另一个身影便踏进了酒馆,向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回头看去, 便是天均。 天均道长看了一眼坐在引归对面的师青玄,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僵尸脸。却是在师青玄站起身想要和他打招呼行礼时,轻拍了一下他的头, 就像是久违不见,长辈逗弄小辈的小手段。 师青玄知道这算是他跟自己打了招呼,呆呆的摸着脑袋笑了起来。 引归看着两人轻笑一声,起身拍拍身子道: “好啦,就说这么多啦,叙旧就到这里。” 师青玄愣了一下,看着天均背后背着的两个小包袱,顿时恍然道: “你们一起走啊?” 引归跟着天均走出酒楼,回头笑着看他, “不然呢?” 师青玄默然看着他们,跟在两人身后将他们送到酒楼门口。 引归又抬头看了看绝云颠的山峰,而后回首对着师青玄招了招手, “小青玄!” “后会有期!” 师青玄看着两人并肩走上长街, 越行越远。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一半透在街上,一半隐在了绝云颠的山头中。 如同往日一般的傍晚,一切如旧, 却人散于席。 开着紫色花骨朵的雷霆树,风起,还漂浮着从树上吹落下来的绒絮。 这长在碧海云天的菩提神树,终是因为雷劫震怒,长成了雷霆树的模样。 树下,一袭白衣身影抱着一具早已凉透的尸体垂首跪地。 也不知是跪了多久,衣袍都因为风吹雨淋而破烂泛黄。 这人一动不动,维持着虔诚祈祷的样子,长跪不起。 一双紫靴出现在这人的身边,探了探他的脉搏, 早已没了气息。 良久,才长叹了一声, “痴心一片的人啊” 碧海云天大地震颤,连带着周围一片的土地像是地震一般开始抖动, 而后,这片土地便拔地而起, 脱离这一整片的大地,缓缓升上了天空。 是夜,距离海边小镇以西的一处风水庙中,一个单薄劲瘦的身影正匍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痛苦嘶吼。 在镇内平淡安逸的对比下,那不甘的哀嚎声更显寂寥。 正对着这人身前的两座神像,一个静波傲然,一个温蓄洒脱。 可都没有垂眼看着底下那绝望呻吟的身影。 接上通灵,冷眼站在供桌前看着这一幕的师无渡正隐着身形,将双指并在太阳穴上,缓缓启唇张嘴,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通灵对面的人却听的清楚, “青玄。” 师青玄此时正支着身子,手里拎着酒壶笑意盈盈的看着阁楼下方一片的灯火通明, “哥,你又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师无渡面无表情,看着底下正在哀嚎的身影道: “快回去了。” 师青玄听后笑着道: “好啊,等你回来我们看戏台子去。” 师无渡淡淡应了一声,在师青玄即将掐断通灵之前,突然开口, “青玄,你现在开心吗?” 师青玄噙着笑容,看着下方正在欺压良女的那个恶霸,将酒壶中的酒水悠然自得的浇在了那恶霸的头上, “当然开心啊。” 师无渡听后笑了笑,说了一句, “开心就好。” 通灵断开,师无渡看着嘴里胡言乱语,正在祈求神明显灵能够帮帮他的男子, 在他看来,这人向来坚韧不拔,不屑信奉祈求于这些神明的帮助。 可他还是来了距离最近的风水庙, 这该是有多无助绝望。 师无渡沉默片刻,将手中的一把长剑丢在地上,“当啷”一声,声音在哀嚎嘶吼声中显得格外清脆。 那人一愣,看着凭空出现的这把长剑,捡起来时只觉得熟悉。 剑声嗡鸣,在他手中抖动作响,剑气四溢间,廖廖黑气伴随着这人身上的怨气汇聚盘旋, 让他眼前浮现起了家破人亡,含冤受罪的种种经历。 眼眶渐渐变得血红,这人狠戾起身,拿起剑朝着山下的城镇狂奔而去。 再闪身出现时,就是这人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将鱼肉百姓和对他不公的人尽数残杀。他身上已经千疮百孔,却还是拖着身子来到了最后害他一人的身前。 师无渡看着身子抖成筛糠,趴在地上不断后缩的狗官, 是继博古镇镇抚使出事之后,新上任的官员, “吴贤德。” 那人声音如同地狱而来的修罗,手起,剑尖自吴贤德的身前穿胸而过,毫不留情。 师无渡站在后面冷眼看着,心中畅快, 大仇终于得报。 露珠结霜,那人抱起已经病逝的老母缓缓走出来, 最后的至亲离世,成为了压垮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血路未尽,身上插满了数不尽的刀剑, 孤雁长鸣一声,枫叶便静静凋零。 又是一年寒露, 东海的码头上,海面波澜微荡,泛起阵阵流纹。 这人最终跪倒在码头前,看着从凭栏下渐渐飞出来的萤火虫, 发着淡淡碧青色的荧光,很是好看。 就像在他眼前轻晃的那袭青色身影。 “我想那玉佩,还没来得及亲手给你” 垂首跪地间,那人渐渐没了生息, 天边,一道金光冲破黎明,直破天际。 师无渡将长剑捡起来,没再看他一眼,回身向着那金光冲天的方向, 抬步离开。 第107章 离别 师青玄走到绝云颠山脚下抬头望向云层之上,曾经辉煌高嵩的气派山峰如今已经成了一座无人问津的荒山。 而山脚下曾经住的那个小木屋,如今也已经破败不堪。 师青玄收回目光,朝着山脚下小镇里的那家酒馆走去。 他是来赴约的。 刚走进酒馆,久违的陈设还似往日那般让人感到闲适安逸,角落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还照旧坐在那里,支着头等着故人前来。 师青玄缓缓走近,轻唤了一声, “师叔。” 引归回神抬头,见到他来笑了一声,还是那样如沐春风,不过对比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却是多些了忧郁和沧桑。 “来啦小青玄,坐。” 师青玄在他对面坐下,就见引归给他倒了一杯酒推给他,笑嘻嘻的道: “今儿怎么不带着你的菊花露过来?” 师青玄一顿,挠挠头脸色悄悄红了, “今年,今年人家没来得及酿” 引归似是了然般哦了一声,尾音拉长,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师青玄有意避开话题,赶忙道: “怎的突然想起来约我喝酒了?” 引归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爽朗的喘了口气,看着师青玄笑着道: “今日可不是来和你喝酒的,” 师青玄好奇的看他一眼,帮他把酒杯满上,听他接着道: “我来和你道别。” 师青玄动作顿住。 引归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拿起桌上的羽扇扇了几下, “如今绝云颠也散啦,我留在这也没什么盼头,就想着也是时候走一走咯。” 师青玄眼神闪烁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说不出来话,引归看着他眼中的不舍,像以前一样活跃着气氛笑呵呵打趣他, “怎么?舍不得小师叔我啊?” 师青玄垂眸默认,片刻才道: “有打算吗?想去哪里?” 引归盘腿坐在椅子上晃着身子,思索着道: “走一步看一步,有可能浪迹天涯?嗨呀,居于一隅有时候也没什么好的,还不如走一走,去看看大好河山嘛,也没什么坏处。” 师青玄不说话,只是拿起桌前的酒杯抿了一口。 引归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轻笑一声自顾自道: “本来是想直接走的,就是因为不想看到你们这些小辈们这个样子,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师青玄还是落寞的看着桌面,抬眸看他, “什么时候走?” 引归挑眉, “给朔月扫完墓,祭奠完就走啦。” “我总得去看看他?毕竟他可是我唯一的弟子。” 师青玄默然, 曾经引归口中所说的, 他只收过的唯一一名弟子, 其实就是朔月。 开始他并不知道这码事,他只以为朔月是天均道长的弟子。 直到朔月为了救下引归而去世之后, 他才知道引归一直以来只收过的唯一一位弟子居然是他。 可为什么后来朔月却成了天均道长的弟子,这他就不得而知了。 引归看着师青玄一脸藏不住事,在他面前沉思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 “哎呀,要说朔月那孩子我认识他能有多久了呢?” “少说也有二十多年了。” 师青玄抬头看向他,听他敛眉似在回忆一般,缓缓开口, “那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我啊,刚刚将他接回绝云颠的时候,他才不过刚刚会走的年纪,连筷子都不怎么会使。” 引归嘴角含笑,晃着手中的酒杯, “他是我恩人的孩子,那年突逢瘟疫,大家都染上了一种奇怪的邪病,全身都长满了人脸,吓人的很。他家里就独留他一人还苟活于世,我念他年纪尚小,独自过活难以生存,并将他带了回来。况且当时的天均已经开始收徒了,我凡事是什么都要和那家伙比上一比的,就将他收做亲传弟子培养。” “他呢,也争气,天赋异禀,是块修行的料。起码比天均座下的那个望月强多了,就凭这么一位优秀的徒儿,我也是春风得意的很,往往都能压上天均那么一头。” 接着,师青玄就见引归叹了口气, “可这小子被我养的,倒是长歪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宗门里开始流传一些闲言碎语,大抵是说这小子对我心怀鬼胎,目的不纯。说是和同门师兄弟出去喝酒的时候自己亲口承认什么的” 引归说到这里,眼中满是无奈, “我本就对这些闲话无甚感触,只怕影响了那孩子的修行,进而毁了道心。” “可当我去找他的时候,许是被外面的那些浑话折磨透了,他和我大吵了一架。” “他说我每天只知道游山玩水,悠闲自在。不知道竭力修行倾注心血来培养他,拖沓了符修的名声,根本不及天均半分所及。” 引归扶额垂眸,虽然在极力克制,但还是能看发现他掩在眼底的伤感, “我也曾反思过是不是我真的没有给他做好榜样,是不是没有把他教好。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天均那般以剑修习的凛冽轻狂的,那样才更适合他。” “所以,我第一次向天均低了头,” “求他把朔月收做亲传弟子,好好待他,助他修行。” 引归苦笑了一下, “毕竟在他眼里,我已经是位不合格的师父了。” “在他之后,我也再没有收过其他弟子。” “看着他在天均身边日渐成长,出落的如此优秀,我心中也是欣慰的,” “只是没想到” 后来的事,师青玄自然也清楚了。 只是没想到朔月一直对他心怀愧疚, 没想到会在那一刻挺身而出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也不知,朔月即将离开时,是不是还在对他抱有遗憾。 引归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脑袋笑了笑,又和师青玄碰了碰杯, “算了,都过去的事了,你说我还提它干嘛 ” 师青玄也扯了扯嘴角,将他碰杯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忽而想起什么,顿了顿问道: “那话说回来,华尘师伯呢?还有天均道长你若走了,他们怎么办?” 引归闻言挑了挑眉头,用羽扇的扇柄戳了戳头发, “哦华尘啊,” 他轻叹一声, “就让他守着那棵天命树。” 师青玄闻言垂下了眸子, 其实,在师青玄的师父,羿殊死后,华尘并没有如传言一般彻底失踪而找不到人影。 听说,他抱着羿殊的尸体将人带到了碧海云天的那棵神树之下。 守着羿殊的尸体在那里祈求他心心念念的人能够死而复生。 因为有传言说, 碧海云天的那棵神树,有着能让人死而复生的神力。 只要跪在神树下祈愿的人足够虔诚,总有一天, 那失去生命的人终会因为那人的信念, 返魂归来。 “哈,不过是天均为了哄他而编织的谎言罢了。” 引归轻嗤一声,可这装作不屑的嗤笑声,怎么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至于天均” 引归还没说完,另一个身影便踏进了酒馆,向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回头看去, 便是天均。 天均道长看了一眼坐在引归对面的师青玄,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僵尸脸。却是在师青玄站起身想要和他打招呼行礼时,轻拍了一下他的头, 就像是久违不见,长辈逗弄小辈的小手段。 师青玄知道这算是他跟自己打了招呼,呆呆的摸着脑袋笑了起来。 引归看着两人轻笑一声,起身拍拍身子道: “好啦,就说这么多啦,叙旧就到这里。” 师青玄愣了一下,看着天均背后背着的两个小包袱,顿时恍然道: “你们一起走啊?” 引归跟着天均走出酒楼,回头笑着看他, “不然呢?” 师青玄默然看着他们,跟在两人身后将他们送到酒楼门口。 引归又抬头看了看绝云颠的山峰,而后回首对着师青玄招了招手, “小青玄!” “后会有期!” 师青玄看着两人并肩走上长街, 越行越远。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一半透在街上,一半隐在了绝云颠的山头中。 如同往日一般的傍晚,一切如旧, 却人散于席。 开着紫色花骨朵的雷霆树,风起,还漂浮着从树上吹落下来的绒絮。 这长在碧海云天的菩提神树,终是因为雷劫震怒,长成了雷霆树的模样。 树下,一袭白衣身影抱着一具早已凉透的尸体垂首跪地。 也不知是跪了多久,衣袍都因为风吹雨淋而破烂泛黄。 这人一动不动,维持着虔诚祈祷的样子,长跪不起。 一双紫靴出现在这人的身边,探了探他的脉搏, 早已没了气息。 良久,才长叹了一声, “痴心一片的人啊” 碧海云天大地震颤,连带着周围一片的土地像是地震一般开始抖动, 而后,这片土地便拔地而起, 脱离这一整片的大地,缓缓升上了天空。 是夜,距离海边小镇以西的一处风水庙中,一个单薄劲瘦的身影正匍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痛苦嘶吼。 在镇内平淡安逸的对比下,那不甘的哀嚎声更显寂寥。 正对着这人身前的两座神像,一个静波傲然,一个温蓄洒脱。 可都没有垂眼看着底下那绝望呻吟的身影。 接上通灵,冷眼站在供桌前看着这一幕的师无渡正隐着身形,将双指并在太阳穴上,缓缓启唇张嘴,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通灵对面的人却听的清楚, “青玄。” 师青玄此时正支着身子,手里拎着酒壶笑意盈盈的看着阁楼下方一片的灯火通明, “哥,你又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师无渡面无表情,看着底下正在哀嚎的身影道: “快回去了。” 师青玄听后笑着道: “好啊,等你回来我们看戏台子去。” 师无渡淡淡应了一声,在师青玄即将掐断通灵之前,突然开口, “青玄,你现在开心吗?” 师青玄噙着笑容,看着下方正在欺压良女的那个恶霸,将酒壶中的酒水悠然自得的浇在了那恶霸的头上, “当然开心啊。” 师无渡听后笑了笑,说了一句, “开心就好。” 通灵断开,师无渡看着嘴里胡言乱语,正在祈求神明显灵能够帮帮他的男子, 在他看来,这人向来坚韧不拔,不屑信奉祈求于这些神明的帮助。 可他还是来了距离最近的风水庙, 这该是有多无助绝望。 师无渡沉默片刻,将手中的一把长剑丢在地上,“当啷”一声,声音在哀嚎嘶吼声中显得格外清脆。 那人一愣,看着凭空出现的这把长剑,捡起来时只觉得熟悉。 剑声嗡鸣,在他手中抖动作响,剑气四溢间,廖廖黑气伴随着这人身上的怨气汇聚盘旋, 让他眼前浮现起了家破人亡,含冤受罪的种种经历。 眼眶渐渐变得血红,这人狠戾起身,拿起剑朝着山下的城镇狂奔而去。 再闪身出现时,就是这人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将鱼肉百姓和对他不公的人尽数残杀。他身上已经千疮百孔,却还是拖着身子来到了最后害他一人的身前。 师无渡看着身子抖成筛糠,趴在地上不断后缩的狗官, 是继博古镇镇抚使出事之后,新上任的官员, “吴贤德。” 那人声音如同地狱而来的修罗,手起,剑尖自吴贤德的身前穿胸而过,毫不留情。 师无渡站在后面冷眼看着,心中畅快, 大仇终于得报。 露珠结霜,那人抱起已经病逝的老母缓缓走出来, 最后的至亲离世,成为了压垮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血路未尽,身上插满了数不尽的刀剑, 孤雁长鸣一声,枫叶便静静凋零。 又是一年寒露, 东海的码头上,海面波澜微荡,泛起阵阵流纹。 这人最终跪倒在码头前,看着从凭栏下渐渐飞出来的萤火虫, 发着淡淡碧青色的荧光,很是好看。 就像在他眼前轻晃的那袭青色身影。 “我想那玉佩,还没来得及亲手给你” 垂首跪地间,那人渐渐没了生息, 天边,一道金光冲破黎明,直破天际。 师无渡将长剑捡起来,没再看他一眼,回身向着那金光冲天的方向, 抬步离开。 第108章 水漫铜炉 师青玄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便是滚滚岩浆。 与其说是自然醒,不如说他是被烤醒的。 他整个人贴在岩壁上,手臂被两根铁链高高吊起,脚下便是滚滚烫无比的浓浓岩浆。 只要铁链被松开,他整个人就会因为失重而掉落下去,直接跌进岩浆之中。 烤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醒了?” 抬头,一个身影正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是君吾。 师青玄动了动,连带着锁在他身上的铁链都发出“哗哗”的声音,就像曾经他被锁在黑水岛里的地牢一般模样,只不过他现在是在铜炉山。 看着前方一眼都望不到尽头,悬在岩浆峭壁之上的吊桥, 那是通天桥。 底下的滚滚岩浆中还有不断翻滚狂欢的怨灵,正嘶吼嬉笑着往这边靠,有些还伸手来够师青玄的衣角, 只差毫厘之差,他们就能将他一把拖下去。 “请你过来,还真是费了一番功夫。” 君吾负手站在他面前,依旧是曾经在上天庭帝君的一身装扮,白甲玉带,身上金光围身。给他一种好像他还在神武殿和君吾一起汇报任务,和气交接的错觉。 师青玄嗤笑一声,摇摇头似乎在嘲笑他, “你把我抓来有什么用。” 君吾对他的态度并不恼怒,只是笑着道: “当然有用,别太妄自菲薄,” “你可是块香饽饽呢。” 师青玄轻呵一声,没接他的话,只是又挣了挣手上的锁链,他没指望能在他面前逃脱出去,单纯只是想试试这锁链扣的他结不结实, 如果不结实让他真的掉下去,那他可真的玩完了。 “以前都因为形势所迫,都没能和风师你好好说上几句话,” 君吾又走近了些,垂眸看着他的脸依旧笑的如沐春风, “今天好好聊聊。” 师青玄抬眸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 君吾挑眉并不意外,只是贴近他说了一句, “此局,何解?” 师青玄绷住的脑弦瞬间断了,瞳孔微缩的看向他。 君吾笑了笑,似乎很是满意他的反应。 当初在碧海云天杀掉羿殊和朔月的那个鬼魂, 是他。 “你知道很多东西?观察了你这么久,似乎没发生的一些事情你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君吾蹙眉,眼神中带着探究, “都说出来。” 师青玄在知道他是杀了自己师父的凶手时眼神就已经变得冰冷,语气不善,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君吾掐着他的脸微微用力,师青玄的脸都因为他手上的劲道开始变扭曲变形,疼得他直皱眉头, “你现在是肉体凡胎,可禁不起折腾。” 师青玄只是死死瞪着他,对他的威胁丝毫没有动摇。 君吾看着他,而后微微勾唇笑了笑, “别弄得自己再伤痕累累的,黑水沉舟该多心疼。” “他为了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一提到贺玄,师青玄眼眶便红了,激动的手腕上的锁链都跟着摩擦作响, “你都干了什么?!” 君吾饶有兴趣的掐着他的脸,嘴角压都压不住,故作清白道: “什么?你是指什么?” “他手上的咒枷吗?” 师青玄死盯着他,恨得牙根都痒痒。 “这你是真的误会我了,他手腕上的咒枷,” “是他自己自愿带上去的。” 师青玄瞳孔颤动,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嗯这得从何说起呢?” 君吾故意沉吟了半响,而后才像想起来似的一拍脑袋, “在从上天庭掳走你的尸体之后,” “我和他见了一面。” 当时黑水沉舟将师青玄的尸体带回黑水岛后,就开始寻找救回他的方法。 “我告诉他雷鸣浮岛上的那棵雷霆树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力,” “只要有足够的气运,跪在树下的人足够虔诚,” “你终有一天会醒过来。” 君吾笑着,眼里却尽是讽刺, “他答应我会带上咒枷并不再插手上天庭和铜炉山的任何事,” “我将仙乐咒枷上吸取的气运全都给他,并将他带到雷鸣岛上守到你醒过来。” “只是你醒过来以后他并没有遵守约定,” “依旧像个傻子,帮着仇人做事。” “和那个血雨探花一样惹人生厌。” 师青玄鼻尖发酸,听的牙齿打颤,疯了一般的咆哮, “你怎么能骗他?!” “你明知道那只是个传说!” “是骗人的把戏!!” “你给他打上咒枷不过是想将他束缚住而已!” 君吾挑眉打断他, “那又如何?” “哪怕只是传说,他自己也宁愿相信,不还是跪在那棵树下活活受罪苦守了三年?” “是我逼迫他的吗?” 师青玄听的哽咽,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 “也是雷师劝导的好,” 君吾戏谑的看着他如今的样子,松开手笑道: “如果不是我将他送去,让他在雷鸣岛上跟着雷师修身养性,” “估计你现在应该是再一次被他捅穿了心口下了地狱。” “如今你们能这样惺惺相惜,还得谢谢我才对。” 见师青玄恨意滔天的样子,君吾眯眼看着他,勾唇道: “怎么能恨上我呢?你这般模样该是你自己罪有应得啊?” “享的是别人的俸禄,坐的是别人的神格,你把他折磨的有多痛苦,” “你不知道吗?” “他这样,可都是你害得。” 师青玄眼角猩红,抖动的身体都咬破了嘴里的牙床, 血腥味在口中不断蔓延,如何也压不住他心里的愧疚和锥痛。 “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和你哥一起赎罪,” 君吾俯视着他,眼神俾倪, “堕入深渊。” 师青玄卸了力道,垂头默然,闭上眼像是认证了他的话。 前方突然传来冲破石壁的声音,石块垂落间,一袭红衣身影闪身便杀了进来,手上的厄命弯刀泛着妖冶的寒芒,让人望而生畏。 君吾气定神闲的转身,在刀尖刺来的瞬间与他擦身而过。刀刃狠狠划在君吾穿的金光白甲之上,蹭上了一道浅浅的刀痕。 花城眼神狠戾的看着他,语气森然可怖, “殿下呢?” 君吾笑而不答,只是道: “来的倒是快。” 花城也不和他废话,身形如鬼魅般袭了上去。君吾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长剑,直接他对上。霎时间,刀光剑影如排山倒海之势阵阵翻涌,两人全都鬼气冲天,刀影和剑光交错而出,两人的身影也如闪电般忽隐忽现,脚一沾地,一触即分。 师青玄微微抬头见到这一幕,饶是他现在没心情看他们争斗,也被这番情形惊的说不出话。两人皆是火力全开,力贯苍穹。击打起来如千钧之气,势如破竹。师青玄心惊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惊叹, 看来血雨探花和他们对上的时候,确实是手下留情了。 如果是他以现在的实力和上天庭的那些神官打上一架,几百个都不够他砍的。 君吾剑起横挥,在花城回身时长剑以惊雷般的速度劈向他的脖颈,看的师青玄胆战心惊,他也不知道两人的实力到底谁分伯仲,只能吊着一颗心提醒他, “花城主!别和他硬拼!” 花城侧头躲过,神色凛冽,全神贯注的和君吾对峙,脸上被他手中的剑气划出一道血痕,在苍白的脸色下平添一道明艳。他一早就注意到了被锁在峭壁上的师青玄,只是他没来得及顾上他。回手将厄命打了个弯,刀刃便贴上了君吾的脸颊。君吾蹙眉闪过,本就俊美的脸上顿时生出一个悲喜面来,只不过因为厄命的刀影太过强悍,那张悲喜面上顿时生出来一道裂纹。自鬓角裂到颚下,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花城得了空隙,周身的银蝶呼啸而出,如同旋风一般贴近岩浆朝着师青玄那方袭去。岩浆中的怨灵和死灵蝶开始厮杀呼啸,两人每每交手,都会引得怨灵和银蝶们也斗上一斗,气浪翻滚炸起一片岩浆,如同惊涛骇浪般排山倒海。 一连串的死灵蝶出现如同利刃般将师青玄左腕上的铁链割断,师青玄的身子猛地向下一坠,只差一点就险些跌进熔岩之中。死灵蝶和怨灵掀起的岩浆不断喷起,溅在师青玄身上将他烫的一缩,底下的滚滚岩浆也是将他烤得炙热难熬。 花城向这边瞥了一眼,不敢再向那边释放死灵蝶轻举妄动,只是能一边和君吾斗着身法一边道: “黑水马上就来了。” 师青玄本来还被这岩浆折腾的呲牙咧嘴,听到他的话身体一顿,而后又是无言的低下了头。 一声“三郎”骤然打破沉寂,远远望去,就见一袭白色身影出现在拐角的转弯处。 在谢怜的身后,慕情还趴在通天桥上拽着正在悬空的风信。 花城与君吾两人分开,看到谢怜的一瞬间眼神便明亮起来,他应了谢怜一声,而后就见他脸色又是一沉,严肃道: “哥哥,你若是再把自己弄的掉下去,我就生气了。” 谢怜没被他唬住,而是道: “你若是再跟着一起跳下去,我会更生气。” 花城表情一滞,似乎真的忌惮了一下,生怕他真的不高兴生起气来。 接着君吾又是欺身而上,对着花城又一次发动攻击,开口的话却是对谢怜说的, “仙乐,你们有些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厄命在花城手中抖动,刀柄上的眼珠疯狂转动,“铛”的一声便抵住了袭来的长剑,花城隔着刀刃直视着他,语气凛然, “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 谢怜心惊肉跳的看着他们二人,余光扫到了通天桥尽头峭壁上的师青玄,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喊他, “风师大人!” 师青玄垂着的脑袋动了动,抬头看了过去。 “风师大人,你怎么会在这?不是去了皇城” 谢怜一边说着,一边就要飞身过去救人,哪知君吾闪身过来,瞬间现身在了谢怜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长剑直穿过来时,谢怜眼神一凛,芳心顿时出鞘,两支剑交错相抵。花城挽住谢怜的胳膊侧身过来,厄命“噔”的一声将君吾荡出数十步远, 兵刃碎裂, 君吾手中的长剑便应声而断。 君吾淡淡看了一眼手中的断剑,将它扔进了岩浆之中。 慕情还在抓着风信将人往通天桥上拽,因为拉锯的时间太久,手上已经没了力气,回头就见一起来的梅念卿还在观望着那边的恶战,便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喊他, “国师!!!别看了!!” 梅念卿回神看向他,恨铁不成钢的唉了一声,拽着风信的裤腰将人往上提, “怎么几百年不见你又虚了,年轻人就应该多运动!” 慕情本来就因为受力脸色涨红,这句话听的他气血上涌,脸色更红, “我他妈身上有伤!” 风信被拽的难受,吊在空中骂骂咧咧, “卧槽了别拽我裤子了!!!要掉了!!!” 梅念卿咬牙使劲,看着下方岩浆中不断狂舞等着他们掉下来的怨灵抱怨, “再来个人搭把手啊” 这时,通天桥下方的岩壁上传来一声巨响,震的通天桥都跟着震了震,慕情和梅念卿好悬因为没抓住松手,风信的身体又向下坠了几分,惹得他心脏狂跳,嘴里一连几声卧槽卧槽。 下方的岩壁上出现了一块大洞口,岩浆便以逆流之势朝着那方洞口流出去。一个身影还未出现,声音便响彻了整个铜炉山内部, “小爷来啦!!” 就见权一真脚下生风,下方踩着只骨鱼疾驰进来。 那骨鱼在岩浆中滑翔,后面连带着成片的水鬼和骨鱼,在权一真的带头下,脚下的骨鱼一跃而起,将吊在空中的风信打横抱在怀中。甫一下落,后面的洞口里便涌进来滔天巨浪,黑色的潮水激流勇进般排了进来。 “我的天呐这是把黑水鬼蜮的水引过来了吗?” 慕情和梅念卿呆愣的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 后面的几只黑水岛上的小鬼也骑着骨鱼闯了进来,小鱼妖和蛤蟆精趴在骨鱼身上,扯着嗓门就喊, “仇人大人!我们来救你啦!!!!” 芳心剑此时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君吾手中,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君吾手中的芳心一顿,看向通天桥下方时,一声更为凛冽的剑鸣声突然在耳侧响起,君吾回神将芳心刺出去,鸣渊突然横插出来,在花城回头的瞬间,剑身抵住袭来的剑尖,替花城挡下了一击。 只见贺玄面无表情,眼神顿时扫向了君吾身后被吊在峭壁上的师青玄。 第108章 水漫铜炉 师青玄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便是滚滚岩浆。 与其说是自然醒,不如说他是被烤醒的。 他整个人贴在岩壁上,手臂被两根铁链高高吊起,脚下便是滚滚烫无比的浓浓岩浆。 只要铁链被松开,他整个人就会因为失重而掉落下去,直接跌进岩浆之中。 烤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醒了?” 抬头,一个身影正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是君吾。 师青玄动了动,连带着锁在他身上的铁链都发出“哗哗”的声音,就像曾经他被锁在黑水岛里的地牢一般模样,只不过他现在是在铜炉山。 看着前方一眼都望不到尽头,悬在岩浆峭壁之上的吊桥, 那是通天桥。 底下的滚滚岩浆中还有不断翻滚狂欢的怨灵,正嘶吼嬉笑着往这边靠,有些还伸手来够师青玄的衣角, 只差毫厘之差,他们就能将他一把拖下去。 “请你过来,还真是费了一番功夫。” 君吾负手站在他面前,依旧是曾经在上天庭帝君的一身装扮,白甲玉带,身上金光围身。给他一种好像他还在神武殿和君吾一起汇报任务,和气交接的错觉。 师青玄嗤笑一声,摇摇头似乎在嘲笑他, “你把我抓来有什么用。” 君吾对他的态度并不恼怒,只是笑着道: “当然有用,别太妄自菲薄,” “你可是块香饽饽呢。” 师青玄轻呵一声,没接他的话,只是又挣了挣手上的锁链,他没指望能在他面前逃脱出去,单纯只是想试试这锁链扣的他结不结实, 如果不结实让他真的掉下去,那他可真的玩完了。 “以前都因为形势所迫,都没能和风师你好好说上几句话,” 君吾又走近了些,垂眸看着他的脸依旧笑的如沐春风, “今天好好聊聊。” 师青玄抬眸眼中没有丝毫情绪, “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 君吾挑眉并不意外,只是贴近他说了一句, “此局,何解?” 师青玄绷住的脑弦瞬间断了,瞳孔微缩的看向他。 君吾笑了笑,似乎很是满意他的反应。 当初在碧海云天杀掉羿殊和朔月的那个鬼魂, 是他。 “你知道很多东西?观察了你这么久,似乎没发生的一些事情你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君吾蹙眉,眼神中带着探究, “都说出来。” 师青玄在知道他是杀了自己师父的凶手时眼神就已经变得冰冷,语气不善,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君吾掐着他的脸微微用力,师青玄的脸都因为他手上的劲道开始变扭曲变形,疼得他直皱眉头, “你现在是肉体凡胎,可禁不起折腾。” 师青玄只是死死瞪着他,对他的威胁丝毫没有动摇。 君吾看着他,而后微微勾唇笑了笑, “别弄得自己再伤痕累累的,黑水沉舟该多心疼。” “他为了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一提到贺玄,师青玄眼眶便红了,激动的手腕上的锁链都跟着摩擦作响, “你都干了什么?!” 君吾饶有兴趣的掐着他的脸,嘴角压都压不住,故作清白道: “什么?你是指什么?” “他手上的咒枷吗?” 师青玄死盯着他,恨得牙根都痒痒。 “这你是真的误会我了,他手腕上的咒枷,” “是他自己自愿带上去的。” 师青玄瞳孔颤动,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嗯这得从何说起呢?” 君吾故意沉吟了半响,而后才像想起来似的一拍脑袋, “在从上天庭掳走你的尸体之后,” “我和他见了一面。” 当时黑水沉舟将师青玄的尸体带回黑水岛后,就开始寻找救回他的方法。 “我告诉他雷鸣浮岛上的那棵雷霆树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力,” “只要有足够的气运,跪在树下的人足够虔诚,” “你终有一天会醒过来。” 君吾笑着,眼里却尽是讽刺, “他答应我会带上咒枷并不再插手上天庭和铜炉山的任何事,” “我将仙乐咒枷上吸取的气运全都给他,并将他带到雷鸣岛上守到你醒过来。” “只是你醒过来以后他并没有遵守约定,” “依旧像个傻子,帮着仇人做事。” “和那个血雨探花一样惹人生厌。” 师青玄鼻尖发酸,听的牙齿打颤,疯了一般的咆哮, “你怎么能骗他?!” “你明知道那只是个传说!” “是骗人的把戏!!” “你给他打上咒枷不过是想将他束缚住而已!” 君吾挑眉打断他, “那又如何?” “哪怕只是传说,他自己也宁愿相信,不还是跪在那棵树下活活受罪苦守了三年?” “是我逼迫他的吗?” 师青玄听的哽咽,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 “也是雷师劝导的好,” 君吾戏谑的看着他如今的样子,松开手笑道: “如果不是我将他送去,让他在雷鸣岛上跟着雷师修身养性,” “估计你现在应该是再一次被他捅穿了心口下了地狱。” “如今你们能这样惺惺相惜,还得谢谢我才对。” 见师青玄恨意滔天的样子,君吾眯眼看着他,勾唇道: “怎么能恨上我呢?你这般模样该是你自己罪有应得啊?” “享的是别人的俸禄,坐的是别人的神格,你把他折磨的有多痛苦,” “你不知道吗?” “他这样,可都是你害得。” 师青玄眼角猩红,抖动的身体都咬破了嘴里的牙床, 血腥味在口中不断蔓延,如何也压不住他心里的愧疚和锥痛。 “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和你哥一起赎罪,” 君吾俯视着他,眼神俾倪, “堕入深渊。” 师青玄卸了力道,垂头默然,闭上眼像是认证了他的话。 前方突然传来冲破石壁的声音,石块垂落间,一袭红衣身影闪身便杀了进来,手上的厄命弯刀泛着妖冶的寒芒,让人望而生畏。 君吾气定神闲的转身,在刀尖刺来的瞬间与他擦身而过。刀刃狠狠划在君吾穿的金光白甲之上,蹭上了一道浅浅的刀痕。 花城眼神狠戾的看着他,语气森然可怖, “殿下呢?” 君吾笑而不答,只是道: “来的倒是快。” 花城也不和他废话,身形如鬼魅般袭了上去。君吾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长剑,直接他对上。霎时间,刀光剑影如排山倒海之势阵阵翻涌,两人全都鬼气冲天,刀影和剑光交错而出,两人的身影也如闪电般忽隐忽现,脚一沾地,一触即分。 师青玄微微抬头见到这一幕,饶是他现在没心情看他们争斗,也被这番情形惊的说不出话。两人皆是火力全开,力贯苍穹。击打起来如千钧之气,势如破竹。师青玄心惊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惊叹, 看来血雨探花和他们对上的时候,确实是手下留情了。 如果是他以现在的实力和上天庭的那些神官打上一架,几百个都不够他砍的。 君吾剑起横挥,在花城回身时长剑以惊雷般的速度劈向他的脖颈,看的师青玄胆战心惊,他也不知道两人的实力到底谁分伯仲,只能吊着一颗心提醒他, “花城主!别和他硬拼!” 花城侧头躲过,神色凛冽,全神贯注的和君吾对峙,脸上被他手中的剑气划出一道血痕,在苍白的脸色下平添一道明艳。他一早就注意到了被锁在峭壁上的师青玄,只是他没来得及顾上他。回手将厄命打了个弯,刀刃便贴上了君吾的脸颊。君吾蹙眉闪过,本就俊美的脸上顿时生出一个悲喜面来,只不过因为厄命的刀影太过强悍,那张悲喜面上顿时生出来一道裂纹。自鬓角裂到颚下,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花城得了空隙,周身的银蝶呼啸而出,如同旋风一般贴近岩浆朝着师青玄那方袭去。岩浆中的怨灵和死灵蝶开始厮杀呼啸,两人每每交手,都会引得怨灵和银蝶们也斗上一斗,气浪翻滚炸起一片岩浆,如同惊涛骇浪般排山倒海。 一连串的死灵蝶出现如同利刃般将师青玄左腕上的铁链割断,师青玄的身子猛地向下一坠,只差一点就险些跌进熔岩之中。死灵蝶和怨灵掀起的岩浆不断喷起,溅在师青玄身上将他烫的一缩,底下的滚滚岩浆也是将他烤得炙热难熬。 花城向这边瞥了一眼,不敢再向那边释放死灵蝶轻举妄动,只是能一边和君吾斗着身法一边道: “黑水马上就来了。” 师青玄本来还被这岩浆折腾的呲牙咧嘴,听到他的话身体一顿,而后又是无言的低下了头。 一声“三郎”骤然打破沉寂,远远望去,就见一袭白色身影出现在拐角的转弯处。 在谢怜的身后,慕情还趴在通天桥上拽着正在悬空的风信。 花城与君吾两人分开,看到谢怜的一瞬间眼神便明亮起来,他应了谢怜一声,而后就见他脸色又是一沉,严肃道: “哥哥,你若是再把自己弄的掉下去,我就生气了。” 谢怜没被他唬住,而是道: “你若是再跟着一起跳下去,我会更生气。” 花城表情一滞,似乎真的忌惮了一下,生怕他真的不高兴生起气来。 接着君吾又是欺身而上,对着花城又一次发动攻击,开口的话却是对谢怜说的, “仙乐,你们有些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厄命在花城手中抖动,刀柄上的眼珠疯狂转动,“铛”的一声便抵住了袭来的长剑,花城隔着刀刃直视着他,语气凛然, “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 谢怜心惊肉跳的看着他们二人,余光扫到了通天桥尽头峭壁上的师青玄,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喊他, “风师大人!” 师青玄垂着的脑袋动了动,抬头看了过去。 “风师大人,你怎么会在这?不是去了皇城” 谢怜一边说着,一边就要飞身过去救人,哪知君吾闪身过来,瞬间现身在了谢怜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长剑直穿过来时,谢怜眼神一凛,芳心顿时出鞘,两支剑交错相抵。花城挽住谢怜的胳膊侧身过来,厄命“噔”的一声将君吾荡出数十步远, 兵刃碎裂, 君吾手中的长剑便应声而断。 君吾淡淡看了一眼手中的断剑,将它扔进了岩浆之中。 慕情还在抓着风信将人往通天桥上拽,因为拉锯的时间太久,手上已经没了力气,回头就见一起来的梅念卿还在观望着那边的恶战,便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喊他, “国师!!!别看了!!” 梅念卿回神看向他,恨铁不成钢的唉了一声,拽着风信的裤腰将人往上提, “怎么几百年不见你又虚了,年轻人就应该多运动!” 慕情本来就因为受力脸色涨红,这句话听的他气血上涌,脸色更红, “我他妈身上有伤!” 风信被拽的难受,吊在空中骂骂咧咧, “卧槽了别拽我裤子了!!!要掉了!!!” 梅念卿咬牙使劲,看着下方岩浆中不断狂舞等着他们掉下来的怨灵抱怨, “再来个人搭把手啊” 这时,通天桥下方的岩壁上传来一声巨响,震的通天桥都跟着震了震,慕情和梅念卿好悬因为没抓住松手,风信的身体又向下坠了几分,惹得他心脏狂跳,嘴里一连几声卧槽卧槽。 下方的岩壁上出现了一块大洞口,岩浆便以逆流之势朝着那方洞口流出去。一个身影还未出现,声音便响彻了整个铜炉山内部, “小爷来啦!!” 就见权一真脚下生风,下方踩着只骨鱼疾驰进来。 那骨鱼在岩浆中滑翔,后面连带着成片的水鬼和骨鱼,在权一真的带头下,脚下的骨鱼一跃而起,将吊在空中的风信打横抱在怀中。甫一下落,后面的洞口里便涌进来滔天巨浪,黑色的潮水激流勇进般排了进来。 “我的天呐这是把黑水鬼蜮的水引过来了吗?” 慕情和梅念卿呆愣的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 后面的几只黑水岛上的小鬼也骑着骨鱼闯了进来,小鱼妖和蛤蟆精趴在骨鱼身上,扯着嗓门就喊, “仇人大人!我们来救你啦!!!!” 芳心剑此时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君吾手中,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君吾手中的芳心一顿,看向通天桥下方时,一声更为凛冽的剑鸣声突然在耳侧响起,君吾回神将芳心刺出去,鸣渊突然横插出来,在花城回头的瞬间,剑身抵住袭来的剑尖,替花城挡下了一击。 只见贺玄面无表情,眼神顿时扫向了君吾身后被吊在峭壁上的师青玄。 第109章 迟来的心意 权一真站在骨鱼上,将风信放到距离岩浆较远的安全地带,撸着自己的一头卷发美滋滋道: “咋样?哥帅不帅?” “来得及不及时?” 风信回他一个有病的眼神,拍掉身上溅到的火星道: “你们怎么把南海的水引过来了?” 权一真耸耸肩, “这你得问黑水沉舟,青玄没的时候他好悬魔怔了,还是血雨探花给他的信儿说青玄被带到这里来了,他直接一个南水北调给我冲到这儿了。” 风信无语片刻,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 一个比一个癫。 突然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突袭而来,长着尖牙利嘴直冲权一真面门,还好权一真反应及时,侧身躲开一把揪住这东西头顶的几根毛。仔细一看,居然是个胎灵,那胎灵被头上本就没几根头发,被他这么一拽顿时炸毛,撕咬狂抓着想要权一真松手,权一真蹙眉甩了甩他,嫌弃道: “这什么玩意儿?” 风信面无表情的就要将那胎灵抓过来,那胎灵见到他更是疯狂,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像只蓄势待发的恶犬,张嘴就咬住了风信伸过来的手,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连你爹都咬!” 权一真闻言一怔,看看手里的胎灵又看看风信, “这你儿子啊?” 风信捂着流血的伤口瞥他一眼, “怎样?” 权一真直接将那胎灵扔到他身上笑了笑, “没什么,爷俩长的挺像。” 风信:“” 芳心剑在君吾手里发出久未震荡的嗡鸣声,一次比一次强烈,与在谢怜手中老稳低沉的气势不同,此时的芳心剑重新回到昔日的主人手中,散发出的气势则截然不同,那把通体漆黑,冰洁如玉的银心长剑如今更为凌厉,剑身寒芒一闪,芳心则焕然一新, 不,现在应该叫诛心了。 贺玄神色冷冽,身形似长虹般对着君吾攻去,君吾翻转诛心,剑刃突显,迎击而上。 双剑相击,眼花缭乱的剑气白刃破空迅疾。与花城杀伐果断的招式不同,贺玄的招式更偏向沉稳凛冽。两人身形皆是矫健敏捷,并非一触即分的铿锵对接,而是缠斗来往的剑击较量。两支长剑相互摩擦发出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剑击横扬如银河倾泻。贺玄速度快如鹰隼,袭过君吾时剑气打在岩壁上,剑气龙吟长啸,切口细长整齐。就连谢怜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峙,眼神都不由得雪亮认真,看着这样的战斗场面跟着心神荡漾。 只见他动作干脆利落的擦过君吾腰间的白甲,君吾及时抽身抵住他的剑刃,垂眼看着他手中嗡鸣不止的鸣渊,勾唇赞赏道: “鸣渊?” “受过千百年击鼓鸣冤的沉浸,又吸取大量冤死之人的怨气,最后沾染罪孽深重人们的鲜血而铸成的长剑,” “果然不错。” 贺玄突然抬眸,只见一柄弯刀勾过诛心向上微挑,贺玄及时抽离鸣渊闪身躲开,花城接上他之前的位置展身攻了回去,两人配合默契,贺玄果断回身来到靠近岩浆峭壁的师青玄身前,最后一根铁链被斩断,贺玄将师青玄抱在怀里,带着人到了远离战场的安全地方。 师青玄早在贺玄出现时就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此时跪在他身边回想着曾经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不敢抬头再面对这个人。他都知道了,君吾的话还在耳边不断盘旋,只会让他觉得他这个人此时更愧疚,更该死。 师青玄死死抓着他的衣襟摇头,哽咽的告诉他, “你不该来的,” “你就该杀了我一了百了” 贺玄闻言一顿,沉默的看着他,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将他抱住, “我不会那么做的。” 师青玄抬头,见贺玄正垂首看着他,眼中的恋慕和深情溢于言表, “我这一生都在失去,” “那种痛失挚爱的感觉,我不想再经历了,” “也不想再错过了。” 师青玄万千心意涌上心头,却始终说不出来一句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咬着嘴唇不断流泪, 贺玄将他风师扇下吊着的那枚玉佩扯下来塞到他手里,笑吟吟道: “说好的,再次见面,我会把这枚玉佩亲自给他,” “然后告诉他,我的心意。” “我心悦你。” “你那一整墙的诗词曲赋换的迟来的玉佩,” “现在,” “物归原主。” 师青玄凝望着他,终于绷不住大哭起来,搂着贺玄的脖子就不松手,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孩子。贺玄将头埋进他的脖颈,眼眶虽然湿润,但嘴角却噙着笑意,怀中抱紧他,宛如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两人身下的岩浆混合着涛涛黑水翻滚对击,随着火星跃动的熔岩喷溅,此时更像是灿动的烟火般引人夺目。而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腕上,那两只由长命锁打造的一对金镯,此时也蔓延到对方的手腕间,形成扭曲的金链紧紧锁在一起。 岩浆中的群鬼大战仍在继续,一头大骨鱼在黑色的潮水中扬身摆尾,将岩浆中的怨灵和空心人尽数拍碎。权一真一张金光护身罩护在身上,以防岩浆溅身,他站在骨鱼之上,擦掉被岩浆炙烤而冒出的汗珠,远远见师青玄窝在贺玄怀里抽噎的样子,没好气骂道: “师青玄!别嚎了!啥时候了!” 贺玄则是侧眸瞥了他一眼,权一真见状,还想接着骂出口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半响才没好气的硬生生憋出来一句, “要腻歪回家腻歪去!” 刚说完,脚下的骨鱼便扭动身子开始撒泼,权一真一个趔趄差点没栽进岩浆里,吓得他舌头直打结, “卧槽干啥啊我不就说了两句吗!” 师青玄见他狼狈的样子破涕为笑,从贺玄怀里站起身看向还在和君吾恶斗的谢怜和花城, “君吾不好对付,这对太子殿下来说将会是一场恶战。” 贺玄此时正低头轻抚着师青玄的手腕,将他腕间被铁链擦出的血痕抹去, “你觉得他能赢?” 师青玄感受着腕间传来的冰凉,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心中一暖轻笑出声, “你是指谁?白无相吗?” 贺玄放下他的手腕应了一声。 师青玄看向谢怜,见他和花城正都一脸凛然的齐身对着君吾上下进攻,挑眉笑道: “不会的,他打不过太子殿下的。” “无论如何,他都赢不了。” 君吾周转几折,费力的将他抓过来,一遍又一遍的问他“此局何解”, 不仅是在嘲讽他和贺玄的心结何解, 也是在问他最后的结局何解。 他想知道最后, 哪个太子会赢到最后。 “太子殿下怎么会输呢?” “他手握的,是万家灯火,” “守护的,” “是天下苍生啊。” 只见此时的君吾已经完全变换了形态,脸上的悲喜面已经尽数碎裂,一块一块的从脸上彻底脱落,露出本来的面目,手中诛心震鸣,身上的白衣已经尽数化为白甲,燃烧着熊熊业火不尽不灭。 只听这时候梅念卿已经拖着慕情走到了通天桥的尽头,见状提醒着花城和谢怜, “这时候的他更强了,不要掉以轻心!” 他话音刚落,君吾的身影便突现在他眼前,只见梅念卿瞳孔剧缩,看着他森冷的面容,耳边尽是警告的声音, “当着我的面告诉别人怎么对付我,” “你胆子倒是大的很。” 梅念卿被掐住命脉动弹不得,身边的慕情拖着受伤的双腿,斩马长刀便斩向君吾的背后,几支箭矢破空而来,几乎在慕情抬刀的瞬间,君吾便将诛心横扫,那几支箭矢便调转箭头顶上了慕情的长刀,将人顶飞出去。 在君吾再一次提剑的呼吸间,谢怜闪身出现,只听清脆的“叮”的一声, 诛心就被弹了回去。 谢怜将诛心的剑尖生生弹了回去,手臂都被震的发麻,厄命袭身而上,君吾后撤迎击。与此同时,贺玄身影掠过,提着梅念卿的衣领将人拽走。 师青玄连忙上前扶起他,见他捂着脖子直喘气,关切道: “你没事国师?” 梅念卿睁开一只眼勉强瞧他,看清他的一瞬间愣了一下,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师青玄闻言也顿住,而后反应过来解释道: “您曾经给我算过命,” 说完他又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 “就是被白话真仙盯上的那孩子。” 梅念卿眯眼寻思了一会,而后恍然瞪眼,哦了一声, “你都这么大了?” 然后又反应过来似的自己点点头, “也对,这都多少年了” 他上下打量了师青玄片刻,而后道: “怎么样?现在那杂碎还缠着你呢?” 师青玄尴尬“啊”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贺玄,后者只是挑了挑眉头没吭声,他便笑意盈盈有意打趣, “是,打算缠着我不放了。” 贺玄闻言轻咳一声。 梅念卿蹙眉看了贺玄一眼,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嘴里嘀咕, “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都爱和鬼王混在一起” 师青玄无奈一笑,见梅念卿摇摇头,而后又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抬头狐疑道: “你飞升过?” 师青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呆呆的点了点头。 梅念卿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喃喃道: “不对啊以前看你好像不是像能飞升的命格啊?” 师青玄见他要提到往事,赶忙要去捂他的嘴有些心虚, “那个出了些意外,我被换命了不过还是不要再提这种事了” 梅念卿却后仰着脖子躲开他仍然有些奇怪,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嘶,不过也不奇怪,这本来就不是绝对的” 师青玄也不知道他到底嘴里在嘟囔着什么,不过只要他别在说错话就谢天谢地了。梅念卿这边还在蹙眉思索,而后刚要展颜说些什么,就见权一真在下方喊了一声, “你们看那边!” 师青玄几人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就见许多怨灵和空心人已经开始顺着权一真开出来的洞口往外爬,南海的黑色海水还在不断涌入,可那些小鬼依旧逆流而上,企图离开这里往铜炉山外而去。 估计是见形势不好,想往出跑了。 “不能让他们出去。” 师青玄连忙站起身过去,此时权一真已经踩着骨鱼过来了, “如果让他们出了铜炉山,估计山下的百姓全都会遭殃。” 那厢的谢怜也已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得了空隙对师青玄喊道: “风师大人!你带着国师他们先走!” 梅念卿听后转头担心看他, “殿下!你小心!凭你自己很难打过他啊!” 师青玄倒是没那么犹豫,听了谢怜的话拉起梅念卿就跑,踩着骨鱼就往洞口外而去。临出去时,就见梅念卿还在不放心的朝着花城大喊大叫嘱咐, “臭小子!保护好殿下!” 花城侧眸看他一眼,眉头挑起。 几人踩着骨鱼顺流而下,混着岩浆的黑水将他们送到了铜炉山的下游,前方的怨灵和空心人们自然知道了他们的意图,几百只小鬼们开始在水中傲游盘旋,不出片刻便形成了个巨大的岩浆漩涡。骨鱼见状想要停住,哪知吸力太强,骨鱼停下的速度根本不减。 这样下去,他们都会被卷进岩浆之中。 师青玄心下慌乱,正想着办法,就听权一真扒着他看向前方喊道: “那里有个窟窿!” 只见靠近漩涡的一侧,岩壁岸边的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地洞窟窿,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其中的样子。贺玄看着那窟窿,沉声道: “靠过去。” 那骨鱼得了指令,艰难的朝着那窟窿的岸边靠拢,几人抓住时机,在靠近那窟窿的一瞬间,齐齐一跃而起,跳进了那巨大的窟窿之中。 师青玄被贺玄打横抱着,眼前遁入一片黑暗。他觉得贺玄已经稳稳着了地,刚要从他身上下来,就感觉唇上一片温热的触感。 贺玄趁着黑暗吻上他,唇分之际才贴近他耳边解释, “留存些法力才好保护自己。” 师青玄红着脸嗔他一眼,从他身上挣扎下来。而此时权一真已经燃起了掌心火,光芒照亮四周后,几人才看清了周围的模样。 只见这是一座拱形的,用作修行的石窟。 石窟中轻纱弥漫,将一座座屹立的石像罩住。 师青玄心中一动, 是万神窟。 第109章 迟来的心意 权一真站在骨鱼上,将风信放到距离岩浆较远的安全地带,撸着自己的一头卷发美滋滋道: “咋样?哥帅不帅?” “来得及不及时?” 风信回他一个有病的眼神,拍掉身上溅到的火星道: “你们怎么把南海的水引过来了?” 权一真耸耸肩, “这你得问黑水沉舟,青玄没的时候他好悬魔怔了,还是血雨探花给他的信儿说青玄被带到这里来了,他直接一个南水北调给我冲到这儿了。” 风信无语片刻,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 一个比一个癫。 突然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突袭而来,长着尖牙利嘴直冲权一真面门,还好权一真反应及时,侧身躲开一把揪住这东西头顶的几根毛。仔细一看,居然是个胎灵,那胎灵被头上本就没几根头发,被他这么一拽顿时炸毛,撕咬狂抓着想要权一真松手,权一真蹙眉甩了甩他,嫌弃道: “这什么玩意儿?” 风信面无表情的就要将那胎灵抓过来,那胎灵见到他更是疯狂,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像只蓄势待发的恶犬,张嘴就咬住了风信伸过来的手,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连你爹都咬!” 权一真闻言一怔,看看手里的胎灵又看看风信, “这你儿子啊?” 风信捂着流血的伤口瞥他一眼, “怎样?” 权一真直接将那胎灵扔到他身上笑了笑, “没什么,爷俩长的挺像。” 风信:“” 芳心剑在君吾手里发出久未震荡的嗡鸣声,一次比一次强烈,与在谢怜手中老稳低沉的气势不同,此时的芳心剑重新回到昔日的主人手中,散发出的气势则截然不同,那把通体漆黑,冰洁如玉的银心长剑如今更为凌厉,剑身寒芒一闪,芳心则焕然一新, 不,现在应该叫诛心了。 贺玄神色冷冽,身形似长虹般对着君吾攻去,君吾翻转诛心,剑刃突显,迎击而上。 双剑相击,眼花缭乱的剑气白刃破空迅疾。与花城杀伐果断的招式不同,贺玄的招式更偏向沉稳凛冽。两人身形皆是矫健敏捷,并非一触即分的铿锵对接,而是缠斗来往的剑击较量。两支长剑相互摩擦发出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剑击横扬如银河倾泻。贺玄速度快如鹰隼,袭过君吾时剑气打在岩壁上,剑气龙吟长啸,切口细长整齐。就连谢怜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峙,眼神都不由得雪亮认真,看着这样的战斗场面跟着心神荡漾。 只见他动作干脆利落的擦过君吾腰间的白甲,君吾及时抽身抵住他的剑刃,垂眼看着他手中嗡鸣不止的鸣渊,勾唇赞赏道: “鸣渊?” “受过千百年击鼓鸣冤的沉浸,又吸取大量冤死之人的怨气,最后沾染罪孽深重人们的鲜血而铸成的长剑,” “果然不错。” 贺玄突然抬眸,只见一柄弯刀勾过诛心向上微挑,贺玄及时抽离鸣渊闪身躲开,花城接上他之前的位置展身攻了回去,两人配合默契,贺玄果断回身来到靠近岩浆峭壁的师青玄身前,最后一根铁链被斩断,贺玄将师青玄抱在怀里,带着人到了远离战场的安全地方。 师青玄早在贺玄出现时就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此时跪在他身边回想着曾经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不敢抬头再面对这个人。他都知道了,君吾的话还在耳边不断盘旋,只会让他觉得他这个人此时更愧疚,更该死。 师青玄死死抓着他的衣襟摇头,哽咽的告诉他, “你不该来的,” “你就该杀了我一了百了” 贺玄闻言一顿,沉默的看着他,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将他抱住, “我不会那么做的。” 师青玄抬头,见贺玄正垂首看着他,眼中的恋慕和深情溢于言表, “我这一生都在失去,” “那种痛失挚爱的感觉,我不想再经历了,” “也不想再错过了。” 师青玄万千心意涌上心头,却始终说不出来一句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咬着嘴唇不断流泪, 贺玄将他风师扇下吊着的那枚玉佩扯下来塞到他手里,笑吟吟道: “说好的,再次见面,我会把这枚玉佩亲自给他,” “然后告诉他,我的心意。” “我心悦你。” “你那一整墙的诗词曲赋换的迟来的玉佩,” “现在,” “物归原主。” 师青玄凝望着他,终于绷不住大哭起来,搂着贺玄的脖子就不松手,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孩子。贺玄将头埋进他的脖颈,眼眶虽然湿润,但嘴角却噙着笑意,怀中抱紧他,宛如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两人身下的岩浆混合着涛涛黑水翻滚对击,随着火星跃动的熔岩喷溅,此时更像是灿动的烟火般引人夺目。而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腕上,那两只由长命锁打造的一对金镯,此时也蔓延到对方的手腕间,形成扭曲的金链紧紧锁在一起。 岩浆中的群鬼大战仍在继续,一头大骨鱼在黑色的潮水中扬身摆尾,将岩浆中的怨灵和空心人尽数拍碎。权一真一张金光护身罩护在身上,以防岩浆溅身,他站在骨鱼之上,擦掉被岩浆炙烤而冒出的汗珠,远远见师青玄窝在贺玄怀里抽噎的样子,没好气骂道: “师青玄!别嚎了!啥时候了!” 贺玄则是侧眸瞥了他一眼,权一真见状,还想接着骂出口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半响才没好气的硬生生憋出来一句, “要腻歪回家腻歪去!” 刚说完,脚下的骨鱼便扭动身子开始撒泼,权一真一个趔趄差点没栽进岩浆里,吓得他舌头直打结, “卧槽干啥啊我不就说了两句吗!” 师青玄见他狼狈的样子破涕为笑,从贺玄怀里站起身看向还在和君吾恶斗的谢怜和花城, “君吾不好对付,这对太子殿下来说将会是一场恶战。” 贺玄此时正低头轻抚着师青玄的手腕,将他腕间被铁链擦出的血痕抹去, “你觉得他能赢?” 师青玄感受着腕间传来的冰凉,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心中一暖轻笑出声, “你是指谁?白无相吗?” 贺玄放下他的手腕应了一声。 师青玄看向谢怜,见他和花城正都一脸凛然的齐身对着君吾上下进攻,挑眉笑道: “不会的,他打不过太子殿下的。” “无论如何,他都赢不了。” 君吾周转几折,费力的将他抓过来,一遍又一遍的问他“此局何解”, 不仅是在嘲讽他和贺玄的心结何解, 也是在问他最后的结局何解。 他想知道最后, 哪个太子会赢到最后。 “太子殿下怎么会输呢?” “他手握的,是万家灯火,” “守护的,” “是天下苍生啊。” 只见此时的君吾已经完全变换了形态,脸上的悲喜面已经尽数碎裂,一块一块的从脸上彻底脱落,露出本来的面目,手中诛心震鸣,身上的白衣已经尽数化为白甲,燃烧着熊熊业火不尽不灭。 只听这时候梅念卿已经拖着慕情走到了通天桥的尽头,见状提醒着花城和谢怜, “这时候的他更强了,不要掉以轻心!” 他话音刚落,君吾的身影便突现在他眼前,只见梅念卿瞳孔剧缩,看着他森冷的面容,耳边尽是警告的声音, “当着我的面告诉别人怎么对付我,” “你胆子倒是大的很。” 梅念卿被掐住命脉动弹不得,身边的慕情拖着受伤的双腿,斩马长刀便斩向君吾的背后,几支箭矢破空而来,几乎在慕情抬刀的瞬间,君吾便将诛心横扫,那几支箭矢便调转箭头顶上了慕情的长刀,将人顶飞出去。 在君吾再一次提剑的呼吸间,谢怜闪身出现,只听清脆的“叮”的一声, 诛心就被弹了回去。 谢怜将诛心的剑尖生生弹了回去,手臂都被震的发麻,厄命袭身而上,君吾后撤迎击。与此同时,贺玄身影掠过,提着梅念卿的衣领将人拽走。 师青玄连忙上前扶起他,见他捂着脖子直喘气,关切道: “你没事国师?” 梅念卿睁开一只眼勉强瞧他,看清他的一瞬间愣了一下,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师青玄闻言也顿住,而后反应过来解释道: “您曾经给我算过命,” 说完他又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 “就是被白话真仙盯上的那孩子。” 梅念卿眯眼寻思了一会,而后恍然瞪眼,哦了一声, “你都这么大了?” 然后又反应过来似的自己点点头, “也对,这都多少年了” 他上下打量了师青玄片刻,而后道: “怎么样?现在那杂碎还缠着你呢?” 师青玄尴尬“啊”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贺玄,后者只是挑了挑眉头没吭声,他便笑意盈盈有意打趣, “是,打算缠着我不放了。” 贺玄闻言轻咳一声。 梅念卿蹙眉看了贺玄一眼,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嘴里嘀咕, “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都爱和鬼王混在一起” 师青玄无奈一笑,见梅念卿摇摇头,而后又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抬头狐疑道: “你飞升过?” 师青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呆呆的点了点头。 梅念卿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喃喃道: “不对啊以前看你好像不是像能飞升的命格啊?” 师青玄见他要提到往事,赶忙要去捂他的嘴有些心虚, “那个出了些意外,我被换命了不过还是不要再提这种事了” 梅念卿却后仰着脖子躲开他仍然有些奇怪,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嘶,不过也不奇怪,这本来就不是绝对的” 师青玄也不知道他到底嘴里在嘟囔着什么,不过只要他别在说错话就谢天谢地了。梅念卿这边还在蹙眉思索,而后刚要展颜说些什么,就见权一真在下方喊了一声, “你们看那边!” 师青玄几人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就见许多怨灵和空心人已经开始顺着权一真开出来的洞口往外爬,南海的黑色海水还在不断涌入,可那些小鬼依旧逆流而上,企图离开这里往铜炉山外而去。 估计是见形势不好,想往出跑了。 “不能让他们出去。” 师青玄连忙站起身过去,此时权一真已经踩着骨鱼过来了, “如果让他们出了铜炉山,估计山下的百姓全都会遭殃。” 那厢的谢怜也已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得了空隙对师青玄喊道: “风师大人!你带着国师他们先走!” 梅念卿听后转头担心看他, “殿下!你小心!凭你自己很难打过他啊!” 师青玄倒是没那么犹豫,听了谢怜的话拉起梅念卿就跑,踩着骨鱼就往洞口外而去。临出去时,就见梅念卿还在不放心的朝着花城大喊大叫嘱咐, “臭小子!保护好殿下!” 花城侧眸看他一眼,眉头挑起。 几人踩着骨鱼顺流而下,混着岩浆的黑水将他们送到了铜炉山的下游,前方的怨灵和空心人们自然知道了他们的意图,几百只小鬼们开始在水中傲游盘旋,不出片刻便形成了个巨大的岩浆漩涡。骨鱼见状想要停住,哪知吸力太强,骨鱼停下的速度根本不减。 这样下去,他们都会被卷进岩浆之中。 师青玄心下慌乱,正想着办法,就听权一真扒着他看向前方喊道: “那里有个窟窿!” 只见靠近漩涡的一侧,岩壁岸边的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地洞窟窿,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其中的样子。贺玄看着那窟窿,沉声道: “靠过去。” 那骨鱼得了指令,艰难的朝着那窟窿的岸边靠拢,几人抓住时机,在靠近那窟窿的一瞬间,齐齐一跃而起,跳进了那巨大的窟窿之中。 师青玄被贺玄打横抱着,眼前遁入一片黑暗。他觉得贺玄已经稳稳着了地,刚要从他身上下来,就感觉唇上一片温热的触感。 贺玄趁着黑暗吻上他,唇分之际才贴近他耳边解释, “留存些法力才好保护自己。” 师青玄红着脸嗔他一眼,从他身上挣扎下来。而此时权一真已经燃起了掌心火,光芒照亮四周后,几人才看清了周围的模样。 只见这是一座拱形的,用作修行的石窟。 石窟中轻纱弥漫,将一座座屹立的石像罩住。 师青玄心中一动, 是万神窟。 第110章 尾声 “这里都是些什么啊?神像吗?” 权一真呆呆的看着洞窟内的情形,本来想伸手拽下轻纱,想了想后又把手放下了,生怕触碰了什么机关这就不好了。 师青玄看着他的动作挑了挑眉, “你不想看看这些神像都是谁?” 权一真跟在梅念卿身后打量着洞窟,有一搭没一搭的道: “这么多神像哪里看的过来,都是些牛鬼蛇神的,有什么好看的” 师青玄笑了笑,抽出腰间的风师扇意味深长一笑, “那可不一定,你看看这都是谁?” 语毕,风师扇轻轻一扇,一阵阵微风拂过,将那些神像头上和身上的轻纱掀开,几人看清了那些神像的样子,脸上皆是一番震惊。 “这,这这这这” 权一真吓了一跳,看着这些形态各异的神像头皮发麻, “这都是太子殿下啊!” 师青玄笑着耸耸肩,就见那些太子像都刻画的栩栩如生,有丑有美,有精致有粗略,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卧着的应有尽有,就连贺玄看见这一幕眼神中都不由得惊诧一瞬。权一真凑近了一个立着的太子像,这座神像很是典型,就是太子悦神像那座一手拿花一手握剑的一个,他惊讶于雕刻的细致认真,讶然的咬了舌头, “嘶这都是花城刻的?” 师青玄笑着不置可否,梅念卿怔然的看着这些神像,良久才回过神来,嘴里愤愤不平嘀嘀咕咕, “臭小子” 几人还在欣赏着这洞窟内各种各样的太子像,前后通着的地道内便传来了一阵慌忙乱窜的脚步声,贺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感知片刻低声道: “是铜炉山内的小鬼。” 师青玄心神一动,抬步便追了过去。权一真刚要跟上,就听自己身后也传来群鬼厮杀的嚎叫声,脚步不停,拐了个弯便跑去了另一个方向。 “不是,哎?你们,我” 独留在原地的梅念卿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跟上师青玄又想回头帮着权一真,一时间来回踱步摇摆不定。 师青玄和贺玄两人循着声音的方向在地道里狂奔,现在铜炉山里的小鬼已经不能拿外面的普通小鬼相比了。能杀进铜炉山内部的,都是有些本事有机会破铜炉成为新一代鬼王的胚子。 现在铜炉山内部乱了套,若是再让他们得了机会从这里出去, 那真是不得了的事。 “哪儿去了?” 师青玄追的气喘吁吁,追到了一处石窟的内室之中,环视四周,只有一座石床摆放在了石室的尽头。周围的石墙上画满了壁画,像是叙述着故事,又像是在诉说着思念。 师青玄抚上的那些壁画,自然看得懂上面画的是什么,有神武大街高墙接小儿,有奔赴军营上战场杀敌,有温柔乡内殿下苦守心 贺玄看着他对着这些壁画沉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这些你都看得懂?” 师青玄淡淡应了一声,眼神并没有离开壁画。 “你好像很了解他们。” 师青玄闻言一顿,回头看着贺玄别扭发酸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走上前凑近道: “当然还有我不了解的。” 贺玄移开的眼神看向他,就见师青玄一双眼睛越发明亮,很是认真的盯着他看, “你守着反魂树的那三年,都在做什么?” “真的一直跪在树下吗?” 贺玄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不语。 师青玄想起华尘抱着自己师父的尸体跪在反魂树下苦守多年,最后没了声息随他而去的情形,心中顿时一痛。 那时候的贺玄是不是也如华尘一般, 跪在反魂树下祈盼着自己能够醒过来。 兜兜转转,守在树下的一对人换成了他们, 而唯一不一样的是, 他最后醒过来了, 羿殊却没有。 “你知不知道,反魂树能够让过世的人死而复生的传说,” “其实是假的。” 师青玄鼻尖红红的,眼见又要哭出来。 贺玄轻叹一声,抬手抹掉他眼角的清泪。 “知不知道又如何,” “我还能不去吗?” 哪怕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弃啊。 师青玄搂住贺玄的腰,哽咽着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骂他傻瓜。贺玄只能抱着他耐心听着,一声不吭的任他奚落。 拐角处突然多出了一群恶鬼,他们在闯入这间石室的同时便看见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顿时愣在原地,神色各异。 师青玄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从贺玄怀里出来就激动的摩拳擦掌, “哎呦?正找你们呢,都挺自觉的哈,送上门来了。” 一群恶鬼你看我我看你,同时转头就要往回跑,而在转身的一瞬间,贺玄就已经面无表情的堵住了他们的后路。 毫不意外的,石室中便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这些恶鬼们不愧是能杀进铜炉山的胚胎,势力全都不容小觑。贺玄虽然有心照顾他,一直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但因为这些恶鬼的数量太多,再加上师青玄太过活跃,身上还是不能避免的有几处挂了彩。贺玄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不由得皱起眉头,师青玄察觉到他的火气,赶紧解释, “这只是皮外伤,不碍事不碍事” 话还没说完,也不知从哪里垂下来的白丝突然缠住了师青玄的胳膊,师青玄看着那白丝一顿,奇怪的“哎?”了一声,接着,整个人便被吊了起来。 “哎哎哎,这什么东西!” 贺玄闻声回头,就见师青玄身上已经被窟顶垂下来的白丝缠遍了身子,手脚都被束缚住动弹不得。不只是他,还有好几只恶鬼也同样被这白丝缠起来,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有恶鬼之间自相残杀的,有疯狂厮杀这莫名出现的白丝的,还有被贺玄一剑削掉脑袋的 师青玄看着身上越缠越紧的白丝,总觉得它要把自己缠成个活茧。贺玄皱眉将身边缠着的恶鬼劈开,抬步过来嘴里不悦的嘀咕, “他就知道搞这些烂东西” 师青玄心知他骂的是花城,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那些死灵蝶破茧成蝶所化的茧丝。正想着,身下的那些恶鬼还不放过他,趁着他难以行动之际就伸手来抓他,师青玄赶紧躲开挣扎,就听“撕拉”一声,这恶鬼没抓着人,却是把他身上的青袍拽下来一半。看着自己半褪下来的衣裳,吓得师青玄脸都白了, “卧槽你讲点公德!别扒我衣服啊!!” 贺玄见状更是心急,剑光闪过就把缠在师青玄身上的白丝尽数斩碎。师青玄从空中跌落,他慌忙伸手去接,那些厮杀的恶鬼们熙熙攘攘的便撞了过来。两人一个趔趄,双双跌坐在那张石床上。 师青玄揉了揉被磕到的头,抬头就对上了贺玄伏在他身上的脸。两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趴在床上,偏偏师青玄还是衣衫半解的,惹得他顿时脸上开锅,结结巴巴舌头打结, “你你你你起开。” 贺玄顿了顿,喉结微动,刚要说话就听后面又是一阵尖叫, “我靠了你们在干什么!!!” 权一真一脸不忍直视的穿过一众恶鬼看着两人,两只手都抖成了爪子。 师青玄简直没脸见人,贺玄无奈拢了拢他身上的衣襟,从他身上起来,脸上一副大义凛然问心无愧的表情。 一众恶鬼还在不知敌我的厮杀,权一真提起短剑便掺和进来。惨叫声嘶吼声接连四起,师青玄整理好衣裳加入战斗,最后以权一真抓着恶鬼的头一拳将这座石室撞出个窟窿而告终。 看着簌簌冷风从窟窿外吹进来,权一真将那恶鬼的尸体随意一扔,走了出去。师青玄赶紧跟在他身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后面跟着的贺玄。 三人走出撞开的大窟窿,站在洞口向下看。只见那通向铜炉山的出口处,已经挤满了要出山的群鬼,犹如当时进山一般,拥挤推搡。 “我天,这怎么杀的过来” 权一真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唏嘘着,身边的师青玄眼眸一动,回身贴在贺玄的耳边便耳语了几句。 贺玄静静听着,随后看了他一眼,还是转头走了。 权一真没注意到两人的动作,被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梅念卿一拍脑袋催道: “愣着干什么,干活了!” 权一真揉着脑袋,见梅念卿捡起一把长剑便跃了下去。只能悲催哀叹一声,一起跟着跳了下去。 师青玄眼神瞄向了山口处那一座倒勾型的风蚀残壁,也抬步跃了下去。 “你说这些个挨千刀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拼了命的挤进来,这回好了进的来出不去了,真是活该” 权一真也不知道是在和谁抱怨着,手里短剑一挥便击倒了几只小鬼。回头就见刚才还背靠着自己的师青玄没了踪影,便来回扫视一圈。见头顶有石块簌簌落下,便抬头看了上去。 这一看,就见师青玄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上头的残壁之上。 他身后是皑皑雪山,残壁上落了一层又一层的积雪,师青玄踩在雪地里就已经没过了膝盖。就见他手里握紧了贺玄的佩剑,跪在残壁上便发了狠一般的将手中的鸣渊刺进了残壁之中。 那残壁下方正对着的,便是铜炉山的出山口。 权一真顿时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不放心的喊了他一声, “青玄!” 师青玄手上用力,鸣渊又在地缝中深了几寸,身后的寒风凛冽刺骨,呼啸间刮的师青玄全身僵硬,皮肤像刀割一般生疼。身上的伤口因为用力和冻伤再一次皲裂,流出血液浸透了身上的衣襟。饶是如此,师青玄像是没察觉一般,企图用手中的鸣渊将这一块残壁翘下去,堵住铜炉山的出口。 身后传来踩雪的咯吱声,师青玄回头,就见贺玄站在他身后正盯着他看。 “贺玄?我不是让你去把太子殿下的神像” 师青玄话还没说完,就见贺玄越走越近,没有停歇的意思。而后在谁也没有预料的情况之下,从背后抽出了一根短绳套在了师青玄的脖子上,收紧用力。 权一真见到这一幕大惊失色, “黑水沉舟!!!” 抬步就要过来时,身形就被前面的小鬼尽数挡住,急得他心中焦急。 师青玄被绳子勒的脸色发青,手上力道不减,一边握着鸣渊继续发力,一边艰难出声, “贺玄” 身后的人面若冰霜,手上的力道继续收紧,阴恻恻道: “去死!” 师青玄脖颈青紫,眼前开始出现重影,呼吸渐渐困难。 贺玄这是怎么了? 他当真要杀了我吗 那之前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即将闭眼的霎那,师青玄看着手里的鸣渊突然脑中乍闪, 他不是贺玄! 师青玄青筋突起,用尽力气不顾一切般怒吼着将鸣渊深深插进残壁之中。 就见鸣渊像是共鸣一般发出了一阵嗡鸣,剑身剑刃发出耀眼的白光,连带着那残壁的撕裂缝隙一起,光亮乍现。残壁开始缓缓脱落,而后就见那残壁“轰隆”一声,切口整齐的滑落到地面。下方的群鬼四散奔逃,巨石砸到地面时,那些还未来得及逃走的小鬼们都被尽数砸在了下面。铜炉山的山口处被那岩壁巨石堵住,鸣渊却光芒不减,无数道剑刃残影自剑身中分身而出,呼啸着刺向身后勒紧师青玄的“贺玄”身上。就见“贺玄”的心口胸口皆被剑气穿透,几百道剑身残影将他生生穿了个透心凉。 与此同时,石室的窟窿里涌出了成百上千个太子像,他们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行动自如,跃下来后就朝着被堵在出口处的群鬼们厮杀而去。 一时间有了这些神像们的加入,场面顿时翻转局势,群鬼们慌忙逃窜,却怎么也逃不开,全都尽数被那些太子像斩杀。不出片刻,那些无头苍蝇的群鬼们就已经剩的零零星星,下方遍布了群鬼们的尸体。 师青玄此时已经从残壁的后方爬了起来,抬头便对上了从洞窟中负手走出的贺玄的视线, 两人两两相望,却谁也没有说话。 看着他眼中的点点笑意,师青玄扬起嘴角, 都结束了。 他迈步走向贺玄,却听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跟着震了几震。 师青玄稳住身形,就见后方的铜炉山山壁整整塌了一半下去。 估计是太子殿下和君吾的战斗也近了尾声。 “青玄!” 下方的权一真拢起手掌叫了他一声,师青玄刚向下看去,就听接着轰隆声后,持续不断的闷震声又传了过来。 看着权一真收缩的瞳孔,师青玄回头,就见铺天盖地的暴雪自山头席卷过来。 是雪崩! 估计是接连不断的坍塌引发了山上的雪暴。 来不及细想,师青玄撒腿就跑。眼见那铺天盖地的暴雪对着他们压了过来,窒息感瞬息而至。师青玄回头,只来得及看清一片苍白,身体就被人圈在怀里淹没在了雪崩之中。 第110章 尾声 “这里都是些什么啊?神像吗?” 权一真呆呆的看着洞窟内的情形,本来想伸手拽下轻纱,想了想后又把手放下了,生怕触碰了什么机关这就不好了。 师青玄看着他的动作挑了挑眉, “你不想看看这些神像都是谁?” 权一真跟在梅念卿身后打量着洞窟,有一搭没一搭的道: “这么多神像哪里看的过来,都是些牛鬼蛇神的,有什么好看的” 师青玄笑了笑,抽出腰间的风师扇意味深长一笑, “那可不一定,你看看这都是谁?” 语毕,风师扇轻轻一扇,一阵阵微风拂过,将那些神像头上和身上的轻纱掀开,几人看清了那些神像的样子,脸上皆是一番震惊。 “这,这这这这” 权一真吓了一跳,看着这些形态各异的神像头皮发麻, “这都是太子殿下啊!” 师青玄笑着耸耸肩,就见那些太子像都刻画的栩栩如生,有丑有美,有精致有粗略,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卧着的应有尽有,就连贺玄看见这一幕眼神中都不由得惊诧一瞬。权一真凑近了一个立着的太子像,这座神像很是典型,就是太子悦神像那座一手拿花一手握剑的一个,他惊讶于雕刻的细致认真,讶然的咬了舌头, “嘶这都是花城刻的?” 师青玄笑着不置可否,梅念卿怔然的看着这些神像,良久才回过神来,嘴里愤愤不平嘀嘀咕咕, “臭小子” 几人还在欣赏着这洞窟内各种各样的太子像,前后通着的地道内便传来了一阵慌忙乱窜的脚步声,贺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感知片刻低声道: “是铜炉山内的小鬼。” 师青玄心神一动,抬步便追了过去。权一真刚要跟上,就听自己身后也传来群鬼厮杀的嚎叫声,脚步不停,拐了个弯便跑去了另一个方向。 “不是,哎?你们,我” 独留在原地的梅念卿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跟上师青玄又想回头帮着权一真,一时间来回踱步摇摆不定。 师青玄和贺玄两人循着声音的方向在地道里狂奔,现在铜炉山里的小鬼已经不能拿外面的普通小鬼相比了。能杀进铜炉山内部的,都是有些本事有机会破铜炉成为新一代鬼王的胚子。 现在铜炉山内部乱了套,若是再让他们得了机会从这里出去, 那真是不得了的事。 “哪儿去了?” 师青玄追的气喘吁吁,追到了一处石窟的内室之中,环视四周,只有一座石床摆放在了石室的尽头。周围的石墙上画满了壁画,像是叙述着故事,又像是在诉说着思念。 师青玄抚上的那些壁画,自然看得懂上面画的是什么,有神武大街高墙接小儿,有奔赴军营上战场杀敌,有温柔乡内殿下苦守心 贺玄看着他对着这些壁画沉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这些你都看得懂?” 师青玄淡淡应了一声,眼神并没有离开壁画。 “你好像很了解他们。” 师青玄闻言一顿,回头看着贺玄别扭发酸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走上前凑近道: “当然还有我不了解的。” 贺玄移开的眼神看向他,就见师青玄一双眼睛越发明亮,很是认真的盯着他看, “你守着反魂树的那三年,都在做什么?” “真的一直跪在树下吗?” 贺玄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不语。 师青玄想起华尘抱着自己师父的尸体跪在反魂树下苦守多年,最后没了声息随他而去的情形,心中顿时一痛。 那时候的贺玄是不是也如华尘一般, 跪在反魂树下祈盼着自己能够醒过来。 兜兜转转,守在树下的一对人换成了他们, 而唯一不一样的是, 他最后醒过来了, 羿殊却没有。 “你知不知道,反魂树能够让过世的人死而复生的传说,” “其实是假的。” 师青玄鼻尖红红的,眼见又要哭出来。 贺玄轻叹一声,抬手抹掉他眼角的清泪。 “知不知道又如何,” “我还能不去吗?” 哪怕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弃啊。 师青玄搂住贺玄的腰,哽咽着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骂他傻瓜。贺玄只能抱着他耐心听着,一声不吭的任他奚落。 拐角处突然多出了一群恶鬼,他们在闯入这间石室的同时便看见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顿时愣在原地,神色各异。 师青玄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从贺玄怀里出来就激动的摩拳擦掌, “哎呦?正找你们呢,都挺自觉的哈,送上门来了。” 一群恶鬼你看我我看你,同时转头就要往回跑,而在转身的一瞬间,贺玄就已经面无表情的堵住了他们的后路。 毫不意外的,石室中便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这些恶鬼们不愧是能杀进铜炉山的胚胎,势力全都不容小觑。贺玄虽然有心照顾他,一直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但因为这些恶鬼的数量太多,再加上师青玄太过活跃,身上还是不能避免的有几处挂了彩。贺玄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不由得皱起眉头,师青玄察觉到他的火气,赶紧解释, “这只是皮外伤,不碍事不碍事” 话还没说完,也不知从哪里垂下来的白丝突然缠住了师青玄的胳膊,师青玄看着那白丝一顿,奇怪的“哎?”了一声,接着,整个人便被吊了起来。 “哎哎哎,这什么东西!” 贺玄闻声回头,就见师青玄身上已经被窟顶垂下来的白丝缠遍了身子,手脚都被束缚住动弹不得。不只是他,还有好几只恶鬼也同样被这白丝缠起来,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有恶鬼之间自相残杀的,有疯狂厮杀这莫名出现的白丝的,还有被贺玄一剑削掉脑袋的 师青玄看着身上越缠越紧的白丝,总觉得它要把自己缠成个活茧。贺玄皱眉将身边缠着的恶鬼劈开,抬步过来嘴里不悦的嘀咕, “他就知道搞这些烂东西” 师青玄心知他骂的是花城,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那些死灵蝶破茧成蝶所化的茧丝。正想着,身下的那些恶鬼还不放过他,趁着他难以行动之际就伸手来抓他,师青玄赶紧躲开挣扎,就听“撕拉”一声,这恶鬼没抓着人,却是把他身上的青袍拽下来一半。看着自己半褪下来的衣裳,吓得师青玄脸都白了, “卧槽你讲点公德!别扒我衣服啊!!” 贺玄见状更是心急,剑光闪过就把缠在师青玄身上的白丝尽数斩碎。师青玄从空中跌落,他慌忙伸手去接,那些厮杀的恶鬼们熙熙攘攘的便撞了过来。两人一个趔趄,双双跌坐在那张石床上。 师青玄揉了揉被磕到的头,抬头就对上了贺玄伏在他身上的脸。两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趴在床上,偏偏师青玄还是衣衫半解的,惹得他顿时脸上开锅,结结巴巴舌头打结, “你你你你起开。” 贺玄顿了顿,喉结微动,刚要说话就听后面又是一阵尖叫, “我靠了你们在干什么!!!” 权一真一脸不忍直视的穿过一众恶鬼看着两人,两只手都抖成了爪子。 师青玄简直没脸见人,贺玄无奈拢了拢他身上的衣襟,从他身上起来,脸上一副大义凛然问心无愧的表情。 一众恶鬼还在不知敌我的厮杀,权一真提起短剑便掺和进来。惨叫声嘶吼声接连四起,师青玄整理好衣裳加入战斗,最后以权一真抓着恶鬼的头一拳将这座石室撞出个窟窿而告终。 看着簌簌冷风从窟窿外吹进来,权一真将那恶鬼的尸体随意一扔,走了出去。师青玄赶紧跟在他身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后面跟着的贺玄。 三人走出撞开的大窟窿,站在洞口向下看。只见那通向铜炉山的出口处,已经挤满了要出山的群鬼,犹如当时进山一般,拥挤推搡。 “我天,这怎么杀的过来” 权一真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唏嘘着,身边的师青玄眼眸一动,回身贴在贺玄的耳边便耳语了几句。 贺玄静静听着,随后看了他一眼,还是转头走了。 权一真没注意到两人的动作,被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梅念卿一拍脑袋催道: “愣着干什么,干活了!” 权一真揉着脑袋,见梅念卿捡起一把长剑便跃了下去。只能悲催哀叹一声,一起跟着跳了下去。 师青玄眼神瞄向了山口处那一座倒勾型的风蚀残壁,也抬步跃了下去。 “你说这些个挨千刀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拼了命的挤进来,这回好了进的来出不去了,真是活该” 权一真也不知道是在和谁抱怨着,手里短剑一挥便击倒了几只小鬼。回头就见刚才还背靠着自己的师青玄没了踪影,便来回扫视一圈。见头顶有石块簌簌落下,便抬头看了上去。 这一看,就见师青玄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上头的残壁之上。 他身后是皑皑雪山,残壁上落了一层又一层的积雪,师青玄踩在雪地里就已经没过了膝盖。就见他手里握紧了贺玄的佩剑,跪在残壁上便发了狠一般的将手中的鸣渊刺进了残壁之中。 那残壁下方正对着的,便是铜炉山的出山口。 权一真顿时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不放心的喊了他一声, “青玄!” 师青玄手上用力,鸣渊又在地缝中深了几寸,身后的寒风凛冽刺骨,呼啸间刮的师青玄全身僵硬,皮肤像刀割一般生疼。身上的伤口因为用力和冻伤再一次皲裂,流出血液浸透了身上的衣襟。饶是如此,师青玄像是没察觉一般,企图用手中的鸣渊将这一块残壁翘下去,堵住铜炉山的出口。 身后传来踩雪的咯吱声,师青玄回头,就见贺玄站在他身后正盯着他看。 “贺玄?我不是让你去把太子殿下的神像” 师青玄话还没说完,就见贺玄越走越近,没有停歇的意思。而后在谁也没有预料的情况之下,从背后抽出了一根短绳套在了师青玄的脖子上,收紧用力。 权一真见到这一幕大惊失色, “黑水沉舟!!!” 抬步就要过来时,身形就被前面的小鬼尽数挡住,急得他心中焦急。 师青玄被绳子勒的脸色发青,手上力道不减,一边握着鸣渊继续发力,一边艰难出声, “贺玄” 身后的人面若冰霜,手上的力道继续收紧,阴恻恻道: “去死!” 师青玄脖颈青紫,眼前开始出现重影,呼吸渐渐困难。 贺玄这是怎么了? 他当真要杀了我吗 那之前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即将闭眼的霎那,师青玄看着手里的鸣渊突然脑中乍闪, 他不是贺玄! 师青玄青筋突起,用尽力气不顾一切般怒吼着将鸣渊深深插进残壁之中。 就见鸣渊像是共鸣一般发出了一阵嗡鸣,剑身剑刃发出耀眼的白光,连带着那残壁的撕裂缝隙一起,光亮乍现。残壁开始缓缓脱落,而后就见那残壁“轰隆”一声,切口整齐的滑落到地面。下方的群鬼四散奔逃,巨石砸到地面时,那些还未来得及逃走的小鬼们都被尽数砸在了下面。铜炉山的山口处被那岩壁巨石堵住,鸣渊却光芒不减,无数道剑刃残影自剑身中分身而出,呼啸着刺向身后勒紧师青玄的“贺玄”身上。就见“贺玄”的心口胸口皆被剑气穿透,几百道剑身残影将他生生穿了个透心凉。 与此同时,石室的窟窿里涌出了成百上千个太子像,他们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行动自如,跃下来后就朝着被堵在出口处的群鬼们厮杀而去。 一时间有了这些神像们的加入,场面顿时翻转局势,群鬼们慌忙逃窜,却怎么也逃不开,全都尽数被那些太子像斩杀。不出片刻,那些无头苍蝇的群鬼们就已经剩的零零星星,下方遍布了群鬼们的尸体。 师青玄此时已经从残壁的后方爬了起来,抬头便对上了从洞窟中负手走出的贺玄的视线, 两人两两相望,却谁也没有说话。 看着他眼中的点点笑意,师青玄扬起嘴角, 都结束了。 他迈步走向贺玄,却听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跟着震了几震。 师青玄稳住身形,就见后方的铜炉山山壁整整塌了一半下去。 估计是太子殿下和君吾的战斗也近了尾声。 “青玄!” 下方的权一真拢起手掌叫了他一声,师青玄刚向下看去,就听接着轰隆声后,持续不断的闷震声又传了过来。 看着权一真收缩的瞳孔,师青玄回头,就见铺天盖地的暴雪自山头席卷过来。 是雪崩! 估计是接连不断的坍塌引发了山上的雪暴。 来不及细想,师青玄撒腿就跑。眼见那铺天盖地的暴雪对着他们压了过来,窒息感瞬息而至。师青玄回头,只来得及看清一片苍白,身体就被人圈在怀里淹没在了雪崩之中。 第111章 我原谅你了 皑皑雪山苍茫一片,雪崩之后的山峰只有随风而飘的几片雪花。微风轻起,就将一望无垠的广袤雪银镀上一层的薄纱吹散。 良久,才有一只胳膊从雪地里拔出来,师青玄费力起身,身上厚厚的雪层随着他的动作脱落下去。转头望了一周,没见到其他人,只记得临昏迷前被人抱了个满怀才没受伤。又坐在雪地里张望片刻,担心的叫了一声, “贺玄?” 没有应答声,他心下慌了一阵。 “贺玄!” 突然一双胳膊从后面圈住了他,师青玄僵了一瞬,回头就见贺玄正笑意盈盈的抱着他。 师青玄低笑一声,松了口气。 不远处的岩石下方也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就见雪地里突然炸出了个大坑,雪花四溅间,权一真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 “我真服了压死我得了” 暖阳已然射出光线,将雪山上映出一片淡金色的光晕。师青玄笑着拍拍身,抖下身上的雪花,起身往下走, “走,该回去了。” 权一真扶着腰也跟着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在后面有些不放心的道: “不回去帮忙吗?” 师青玄脚步未停,言语间尽是笑意, “估计太子殿下也收工而返了。” 权一真跟在他身后撇撇嘴,嘴里嘟囔, “你怎么知道” 师青玄笑了笑,望向天边已经亮起的朝霞, 在太阳升出地平线的那一刻, 我就知道, 他做到了。 “喂!” 梅念卿不知道从哪里已经冒出了头,举着一只胳膊埋在雪地里挥舞着, “年轻人拉我一把啊” 权一真不耐烦的走过去拉他出来,一边往出拽他一边还在抱怨,低头见梅念卿似乎根本没在听他讲话,而是眼神惊愕的看向他的后方,便狐疑回头看了过去。 就见,师青玄的周身开始泛起金光,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就见一道金光白柱冲天而起, 权一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喃喃道: “这这是飞升了!” 梅念卿从雪地里爬了出来,负手看着眼前轰轰烈烈的天际金柱,风拂墨发,淡笑吟吟, “我就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哪有什么天命既定,” “未来还没有被决定。” 师青玄此时还拉着贺玄的手,见他缓缓升上天空,贺玄惊诧的表情转化为平静,而后看着他轻笑, “这次,你是凭自己的本事飞升的。” “可别再把命赔给谁了。” 师青玄还在拉着他不放手,金光的吸力已经让他悬浮在空中被光照所包裹, 师青玄还是不想放开他,紧紧抓着他的手心慌的唤他, “贺玄” 两行孤雁飞过,绕着金光冲天的光柱不断盘旋。贺玄仰望着他,笑意吟吟的任由他拉着目送他飞升。 曾经的一幕幕还倒映在脑海,上一次飞升,他踏着贺玄的性命位列仙班, 一朝寒露,阴阳相隔, 仔细算来,今日, 也是寒露啊 “贺玄!” 师青玄拉紧他的衣袖,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自眼睑流出的清泪都随着上升逆行的冲天之势缓升上去。他腕间的咒枷发出轻微的挤压声,而后便在两人的面前碎裂,消失不见。 师青玄死死拉着他,攥紧他的袖袍一遍又一遍唤他。贺玄轻叹一声,突然伸手扣住了他的脑袋,一股大力将他拉了回去, 他只感觉贺玄吻上他的一刹那,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炽烈而情深。 师青玄只感觉呼吸都停止了,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说不出口。恍神间,贺玄便松开了他,在他耳边低语一句, 师青玄终于忍不住,压在他心口的巨石这一刻终于卸防决堤, 眼波模糊间,贺玄轻轻放开了他。 冲天的光芒更为夺目,转眼间,金柱内的人便化为一道耀眼的白光,直冲天际。 虽然那耳边低语的声音很低, 但他却只让师青玄一个人听到了, 他说, “我原谅你了。” 光芒渐渐变小,直到金柱越变越细,没了人影才渐渐消失。 此后,再有人提到风师青玄, 说他第二次飞升都死拉着黑水沉舟不放手时, 人人都戏说他是个上天庭的粘人精。 可只有师青玄知道, 明知我本该负尽苦楚,赎罪在地狱久久驻足。 却还是在爱意迫近时,向往有你存在的灯火人间。 “恭喜,风师大人,欢迎归位。” 师青玄缓缓睁眼,就见雨师带领着众神官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师青玄微微一笑, “诸位,我回来了。” 如今大战告一段落,仙京算是彻底毁了。 本以为他们会在太苍山上将临时的上天庭搭建起来,没想到众神官直接就地扎营, 在雨龙山上围了一块空地就是上天庭了。 那些神官表示, 哎呀,农家乐其实也挺好。 这段时间这些神官在雨龙山待的可以说是不亦乐乎, 所有神官皆是一副剥去仙袍穿上农装的接地气模样。 他们甚至都打算商量不建仙京,以后就在雨龙山过日子了! “我说,本来还嫌弃这破破烂烂的啥也没有,这么一看却是比上天庭好哈?” “这才是神仙生活啊!” “赛神仙呢我去看看我种的土豆秧子咋样了” 可打算归打算,这仙京还是要重建的。 因为大家提前在仙京出事时就躲在了雨龙山,故而受这次大战影响而死伤的神官并不多。 只不过被大火烧掉的那些金殿玉瓦,积蓄财宝是再也追不回来了。 大家正是痛心疾首时,还得忍着肉痛掰着手指头算自己失掉的财产损失, 另外还有重修上天庭的那份,也得有人要算。 “所以,你确定算的是对的?” 雷师眯眼看着桌子上的成山卷轴,面前还有一张长到门外的功德账单, “那咋不对呢?我学的就是这玩意儿啊,在a财我会计证都考下来了!” 权一真盘腿坐在炕上,将别在耳边的毛笔拿下来义愤填膺的和雷师辩驳,雷师则是一脸的一言难尽,脸上都扭成了麻花听着他在对面写写画画胡言乱语, “你看你还不信我,我最后教你一遍奥看好了,” “这边是资产,这是负债,看着没,负债就是支出,就是损失,你减就完事了” 旁边的阿牟看不下去了,手拍着小炕桌,鼻尖的鼻环都震的钉钉作响, “那你这负债负的那么老些这纸上都写不下了,资产你倒是往上填啊!” “那不是没有资产吗!” “” 师青玄一脸无奈的看着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账,扶额头大, “没了灵文是真不行。” 雨师在他身侧笑了笑,道: “估计现在灵文真君快到了。” 师青玄惊异的看了她一眼,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雨师大人,人找到了。” 说到就到,师青玄回头,就见裴宿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众人回头见到一脸疲态的灵文就像重新焕发生机一般,撒腿就开跑, “哎呀这可太好了” “灵文啊,这些也交给你,三天,三天够不够用?” “这账你捋,来,我捋不明白啊” 灵文就连面对君吾时都没如此生无可恋过,眼见一屋子的人都跑没了影儿,灵文认命般坐了下来,看着桌上堆积成山的卷宗开始哀怨。 师青玄跟着她失笑了一下,也要跟在众人身后退出去时,便听灵文叫住了他, “风师大人,” 师青玄顿步回头,就见灵文垂眸道: “皇城的事,对不住了。” 师青玄顿了顿,而后笑了, “没什么,都过去了。” “换个角度来讲,你不是还救过我吗?” 灵文听后一愣,也是没料到师青玄这么痛快的就不与他计较, “我知道你为何这么做,” “无非是想让白锦恢复神志,找帝君帮忙,胜面也许会大一些。” 灵文眨眼听着,而后轻叹一声, “风师大人,你真是” 师青玄笑着看她, “如何?” 灵文也跟着笑了, “你知不知道你和太子殿下挺像的?” 师青玄闻言顿了一下,随后歪头耸肩, “谁让我也是殿下的信徒呢?” 灵文挑眉,而后摇了摇头,师青玄见她已经开始埋头苦干,便推出去将门带好。出去时就见门口的一众神官围在一起,拱手行礼,语气恭敬, “太子殿下。” 谢怜温和的和众人打过招呼,便抬步走向雨师,正认真的雨师说些什么。 师青玄刚要过去,就见不远处的啾啾正偷偷摸摸的捅着郎千秋的后腰,把他往谢怜的身边推。 郎千秋一脸别扭,硬是被啾啾给推到了谢怜身上。两人皆是一个趔趄,谢怜纳闷回头,见是郎千秋,便笑了笑, “千秋?” 啾啾笑嘻嘻凑到郎千秋耳边催促他, “叫啊,叫他” 郎千秋抿唇犹豫,良久才别别扭扭的叫了一声“师父”。 谢怜一愣,而后欣慰的看着他,伸手本想拍他的头,最终还是把手移开拍了拍他的肩。 郎千秋低头终于笑了,啾啾见状也笑的开怀,老大爷似的拍着他的后背老神在在, “你看,我就说,一句话的事儿!”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于极迷处识迷则处处醒,” “将难放怀于一放,” “则万境宽。” 雨师听后笑了,俯身点点她的脑袋嗔了一句, “你懂的这么多呀?” 啾啾听后傲娇仰头,头上的小辫子都跟着翘起来, “那是,这句话还是我和霄大人学的,” “他劝冰块脸的时候就是这么劝的!” 师青玄一直在后面默默听着,听到此才怔愣一下,看了过去。 郎千秋此时也正一脸问号, “冰块脸?冰块脸是谁?” 啾啾歪头看他, “就是经常跟爹爹啵啵的那个人啊,” “他在雷鸣岛上守着爹爹跟霄大人喝茶时,霄大人就这么说的,” “当时他可忧郁了呢,冰山脸都化了。” 几人听后皆是一怔,而后都是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了站在前方的师青玄。 师青玄顿感尴尬,赶紧侧过身红着脸轻咳几声。 谢怜笑着过来,拢袖道: “风师大人,还没恭喜你再次飞升。” 师青玄看着他笑道: “多谢你太子殿下,此次与白无相一战,你和花城主功不可没,真是辛苦了。” 一提起花城,谢怜的眼神便瞬间变得落寞。师青玄见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慌乱道: “呃,花城主的事,我听说了太子殿下你不要伤心,他肯定” “我知道,” 谢怜抬头笑着打断他, “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师青玄卡了一下,而后呼出一口气点头, “对,” “一定会回来的。” 见师青玄转身要下山,谢怜道: “风师大人,你要去哪儿?” 师青玄脚步未停,回头莞尔, “去找贺玄。” 谢怜闻言张口欲语,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看着他走远。 上了黑水岛,再次踏进岛上的森林,一片又一片黑色蔷薇花绽放依旧。 师青玄按耐住心情快步走进去,脚步愈来愈快,最后变为奔跑。 他想快点见到他。 立刻马上。 穿过丛林和镜湖,推开幽冥水府的殿门,师青玄便急不可耐的叫了一声, “贺玄!” 水府内依旧是翻修完的模样,明净整洁,只是这府内却是静悄悄的,他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答。 师青玄心下奇怪,在水府内转了一圈,没见到人。便走出水府在周围又寻了他一圈, “莫不是又浇花去了?” 心下正想着,岛上的小鬼见到他,拖个铲子便屁颠屁颠的过来, “仇人大人!您来啦?” 这个小鬼一喊他,丛林里便跟着接连冒出许多小鬼,那小鱼妖连跑带颠的蹿了过来,一副效忠做派般拍拍胸脯, “仇人大人,这次你要找谁,保准一柱香之内给您抬过来!” 师青玄哭笑不得,看着他们无奈道: “我来找你们岛主,不是来抓人的。” 一群小鬼一听这话,皆是变了脸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挠头眼神乱瞟,似乎有些为难。 师青玄见他们如此,挑眉不解, “怎么了吗?” 第111章 我原谅你了 皑皑雪山苍茫一片,雪崩之后的山峰只有随风而飘的几片雪花。微风轻起,就将一望无垠的广袤雪银镀上一层的薄纱吹散。 良久,才有一只胳膊从雪地里拔出来,师青玄费力起身,身上厚厚的雪层随着他的动作脱落下去。转头望了一周,没见到其他人,只记得临昏迷前被人抱了个满怀才没受伤。又坐在雪地里张望片刻,担心的叫了一声, “贺玄?” 没有应答声,他心下慌了一阵。 “贺玄!” 突然一双胳膊从后面圈住了他,师青玄僵了一瞬,回头就见贺玄正笑意盈盈的抱着他。 师青玄低笑一声,松了口气。 不远处的岩石下方也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就见雪地里突然炸出了个大坑,雪花四溅间,权一真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 “我真服了压死我得了” 暖阳已然射出光线,将雪山上映出一片淡金色的光晕。师青玄笑着拍拍身,抖下身上的雪花,起身往下走, “走,该回去了。” 权一真扶着腰也跟着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在后面有些不放心的道: “不回去帮忙吗?” 师青玄脚步未停,言语间尽是笑意, “估计太子殿下也收工而返了。” 权一真跟在他身后撇撇嘴,嘴里嘟囔, “你怎么知道” 师青玄笑了笑,望向天边已经亮起的朝霞, 在太阳升出地平线的那一刻, 我就知道, 他做到了。 “喂!” 梅念卿不知道从哪里已经冒出了头,举着一只胳膊埋在雪地里挥舞着, “年轻人拉我一把啊” 权一真不耐烦的走过去拉他出来,一边往出拽他一边还在抱怨,低头见梅念卿似乎根本没在听他讲话,而是眼神惊愕的看向他的后方,便狐疑回头看了过去。 就见,师青玄的周身开始泛起金光,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就见一道金光白柱冲天而起, 权一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喃喃道: “这这是飞升了!” 梅念卿从雪地里爬了出来,负手看着眼前轰轰烈烈的天际金柱,风拂墨发,淡笑吟吟, “我就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哪有什么天命既定,” “未来还没有被决定。” 师青玄此时还拉着贺玄的手,见他缓缓升上天空,贺玄惊诧的表情转化为平静,而后看着他轻笑, “这次,你是凭自己的本事飞升的。” “可别再把命赔给谁了。” 师青玄还在拉着他不放手,金光的吸力已经让他悬浮在空中被光照所包裹, 师青玄还是不想放开他,紧紧抓着他的手心慌的唤他, “贺玄” 两行孤雁飞过,绕着金光冲天的光柱不断盘旋。贺玄仰望着他,笑意吟吟的任由他拉着目送他飞升。 曾经的一幕幕还倒映在脑海,上一次飞升,他踏着贺玄的性命位列仙班, 一朝寒露,阴阳相隔, 仔细算来,今日, 也是寒露啊 “贺玄!” 师青玄拉紧他的衣袖,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自眼睑流出的清泪都随着上升逆行的冲天之势缓升上去。他腕间的咒枷发出轻微的挤压声,而后便在两人的面前碎裂,消失不见。 师青玄死死拉着他,攥紧他的袖袍一遍又一遍唤他。贺玄轻叹一声,突然伸手扣住了他的脑袋,一股大力将他拉了回去, 他只感觉贺玄吻上他的一刹那,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炽烈而情深。 师青玄只感觉呼吸都停止了,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说不出口。恍神间,贺玄便松开了他,在他耳边低语一句, 师青玄终于忍不住,压在他心口的巨石这一刻终于卸防决堤, 眼波模糊间,贺玄轻轻放开了他。 冲天的光芒更为夺目,转眼间,金柱内的人便化为一道耀眼的白光,直冲天际。 虽然那耳边低语的声音很低, 但他却只让师青玄一个人听到了, 他说, “我原谅你了。” 光芒渐渐变小,直到金柱越变越细,没了人影才渐渐消失。 此后,再有人提到风师青玄, 说他第二次飞升都死拉着黑水沉舟不放手时, 人人都戏说他是个上天庭的粘人精。 可只有师青玄知道, 明知我本该负尽苦楚,赎罪在地狱久久驻足。 却还是在爱意迫近时,向往有你存在的灯火人间。 “恭喜,风师大人,欢迎归位。” 师青玄缓缓睁眼,就见雨师带领着众神官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师青玄微微一笑, “诸位,我回来了。” 如今大战告一段落,仙京算是彻底毁了。 本以为他们会在太苍山上将临时的上天庭搭建起来,没想到众神官直接就地扎营, 在雨龙山上围了一块空地就是上天庭了。 那些神官表示, 哎呀,农家乐其实也挺好。 这段时间这些神官在雨龙山待的可以说是不亦乐乎, 所有神官皆是一副剥去仙袍穿上农装的接地气模样。 他们甚至都打算商量不建仙京,以后就在雨龙山过日子了! “我说,本来还嫌弃这破破烂烂的啥也没有,这么一看却是比上天庭好哈?” “这才是神仙生活啊!” “赛神仙呢我去看看我种的土豆秧子咋样了” 可打算归打算,这仙京还是要重建的。 因为大家提前在仙京出事时就躲在了雨龙山,故而受这次大战影响而死伤的神官并不多。 只不过被大火烧掉的那些金殿玉瓦,积蓄财宝是再也追不回来了。 大家正是痛心疾首时,还得忍着肉痛掰着手指头算自己失掉的财产损失, 另外还有重修上天庭的那份,也得有人要算。 “所以,你确定算的是对的?” 雷师眯眼看着桌子上的成山卷轴,面前还有一张长到门外的功德账单, “那咋不对呢?我学的就是这玩意儿啊,在a财我会计证都考下来了!” 权一真盘腿坐在炕上,将别在耳边的毛笔拿下来义愤填膺的和雷师辩驳,雷师则是一脸的一言难尽,脸上都扭成了麻花听着他在对面写写画画胡言乱语, “你看你还不信我,我最后教你一遍奥看好了,” “这边是资产,这是负债,看着没,负债就是支出,就是损失,你减就完事了” 旁边的阿牟看不下去了,手拍着小炕桌,鼻尖的鼻环都震的钉钉作响, “那你这负债负的那么老些这纸上都写不下了,资产你倒是往上填啊!” “那不是没有资产吗!” “” 师青玄一脸无奈的看着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账,扶额头大, “没了灵文是真不行。” 雨师在他身侧笑了笑,道: “估计现在灵文真君快到了。” 师青玄惊异的看了她一眼,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雨师大人,人找到了。” 说到就到,师青玄回头,就见裴宿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众人回头见到一脸疲态的灵文就像重新焕发生机一般,撒腿就开跑, “哎呀这可太好了” “灵文啊,这些也交给你,三天,三天够不够用?” “这账你捋,来,我捋不明白啊” 灵文就连面对君吾时都没如此生无可恋过,眼见一屋子的人都跑没了影儿,灵文认命般坐了下来,看着桌上堆积成山的卷宗开始哀怨。 师青玄跟着她失笑了一下,也要跟在众人身后退出去时,便听灵文叫住了他, “风师大人,” 师青玄顿步回头,就见灵文垂眸道: “皇城的事,对不住了。” 师青玄顿了顿,而后笑了, “没什么,都过去了。” “换个角度来讲,你不是还救过我吗?” 灵文听后一愣,也是没料到师青玄这么痛快的就不与他计较, “我知道你为何这么做,” “无非是想让白锦恢复神志,找帝君帮忙,胜面也许会大一些。” 灵文眨眼听着,而后轻叹一声, “风师大人,你真是” 师青玄笑着看她, “如何?” 灵文也跟着笑了, “你知不知道你和太子殿下挺像的?” 师青玄闻言顿了一下,随后歪头耸肩, “谁让我也是殿下的信徒呢?” 灵文挑眉,而后摇了摇头,师青玄见她已经开始埋头苦干,便推出去将门带好。出去时就见门口的一众神官围在一起,拱手行礼,语气恭敬, “太子殿下。” 谢怜温和的和众人打过招呼,便抬步走向雨师,正认真的雨师说些什么。 师青玄刚要过去,就见不远处的啾啾正偷偷摸摸的捅着郎千秋的后腰,把他往谢怜的身边推。 郎千秋一脸别扭,硬是被啾啾给推到了谢怜身上。两人皆是一个趔趄,谢怜纳闷回头,见是郎千秋,便笑了笑, “千秋?” 啾啾笑嘻嘻凑到郎千秋耳边催促他, “叫啊,叫他” 郎千秋抿唇犹豫,良久才别别扭扭的叫了一声“师父”。 谢怜一愣,而后欣慰的看着他,伸手本想拍他的头,最终还是把手移开拍了拍他的肩。 郎千秋低头终于笑了,啾啾见状也笑的开怀,老大爷似的拍着他的后背老神在在, “你看,我就说,一句话的事儿!”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于极迷处识迷则处处醒,” “将难放怀于一放,” “则万境宽。” 雨师听后笑了,俯身点点她的脑袋嗔了一句, “你懂的这么多呀?” 啾啾听后傲娇仰头,头上的小辫子都跟着翘起来, “那是,这句话还是我和霄大人学的,” “他劝冰块脸的时候就是这么劝的!” 师青玄一直在后面默默听着,听到此才怔愣一下,看了过去。 郎千秋此时也正一脸问号, “冰块脸?冰块脸是谁?” 啾啾歪头看他, “就是经常跟爹爹啵啵的那个人啊,” “他在雷鸣岛上守着爹爹跟霄大人喝茶时,霄大人就这么说的,” “当时他可忧郁了呢,冰山脸都化了。” 几人听后皆是一怔,而后都是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了站在前方的师青玄。 师青玄顿感尴尬,赶紧侧过身红着脸轻咳几声。 谢怜笑着过来,拢袖道: “风师大人,还没恭喜你再次飞升。” 师青玄看着他笑道: “多谢你太子殿下,此次与白无相一战,你和花城主功不可没,真是辛苦了。” 一提起花城,谢怜的眼神便瞬间变得落寞。师青玄见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慌乱道: “呃,花城主的事,我听说了太子殿下你不要伤心,他肯定” “我知道,” 谢怜抬头笑着打断他, “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师青玄卡了一下,而后呼出一口气点头, “对,” “一定会回来的。” 见师青玄转身要下山,谢怜道: “风师大人,你要去哪儿?” 师青玄脚步未停,回头莞尔, “去找贺玄。” 谢怜闻言张口欲语,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看着他走远。 上了黑水岛,再次踏进岛上的森林,一片又一片黑色蔷薇花绽放依旧。 师青玄按耐住心情快步走进去,脚步愈来愈快,最后变为奔跑。 他想快点见到他。 立刻马上。 穿过丛林和镜湖,推开幽冥水府的殿门,师青玄便急不可耐的叫了一声, “贺玄!” 水府内依旧是翻修完的模样,明净整洁,只是这府内却是静悄悄的,他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答。 师青玄心下奇怪,在水府内转了一圈,没见到人。便走出水府在周围又寻了他一圈, “莫不是又浇花去了?” 心下正想着,岛上的小鬼见到他,拖个铲子便屁颠屁颠的过来, “仇人大人!您来啦?” 这个小鬼一喊他,丛林里便跟着接连冒出许多小鬼,那小鱼妖连跑带颠的蹿了过来,一副效忠做派般拍拍胸脯, “仇人大人,这次你要找谁,保准一柱香之内给您抬过来!” 师青玄哭笑不得,看着他们无奈道: “我来找你们岛主,不是来抓人的。” 一群小鬼一听这话,皆是变了脸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挠头眼神乱瞟,似乎有些为难。 师青玄见他们如此,挑眉不解, “怎么了吗?” 第112章 重逢 “那个仇人大人,小的们还种了其他的花,还有兰花,荷花,芙蓉” “对对对,我们还去东海抓鱼来着,仇人大人,我们烤鱼给你吃!” “快,快去把那酒拿来” 一群小鬼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别的话题,故意撇开贺玄的问题不谈,师青玄越听越不对劲,皱眉打断他们, “贺玄呢?” 众小鬼噤了声不敢说话,良久蛤蟆镜才结结巴巴开口, “仇仇人大人我们,我我我们也不知道岛主去哪里了” “您别找了,到时候他就回来了。” 师青玄心下一沉,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几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都是一脸手足无措, “我们真不知道” 师青玄愣在原地,这时候,从一群小鬼后头挤进来的青面小鬼搬来一摊子酒呈给他,低眉顺眼道: “仇人大人,这是岛主给您酿的酒,您别不开心好不好?” 师青玄怔愣的将酒坛子接过来打开,熟悉的酒香味顿时四溢开来, 是菊花露。 众小鬼在一旁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全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皆是沉默不语。 师青玄抱着那菊花露站了一会,突然放下酒坛疯了一般的朝外跑去。 小鬼们顿时惊了一下,纷纷跟着他焦急询问, “仇人大人你去哪儿啊?” “别乱跑啊仇人大人!” “完了这咋交代啊” 师青玄大脑一片空白,只顾着想离开黑水岛去找贺玄, 对,他不在黑水岛,有可能是在别的地方。 他只是出去办事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大不了我去找他。 风动,吹拂着黑水岛上的蔷薇花微微浮动。师青玄冲进幽冥水府直奔缩地千里的那扇殿门, 而水府外,黑水岛上整片整片的蔷薇花, 正以极快的速度褪去黑暗, 本来还在追逐师青玄的一众小鬼见到这副场景纷纷震惊的停下脚步, 这些蔷薇花似乎焕然一新,渐渐褪去了黑色, 变成了本来的,野蔷薇的模样。 至此,黑水岛上的蔷薇花, 终于有了颜色。 师青玄推开缩地千里的殿门,朝外冲去。 再开门时,他便来到了博古镇的码头上。 博古镇依然是那副海清河晏的模样,可师青玄根本没心情去观望,径直就朝着贺宅的方向跑去。 一路跌跌撞撞,他也不知道到底撞倒了几个路人,撞翻了几家摊位, 他只在心里祈盼着, 能在那里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贺宅此时的香火依然如往日般接连不断,这时候还有前来祭拜祈福的人围在贺宅门口打算上香, 师青玄拨开人群冲进贺宅来回张望,失声大喊, “贺玄!” “贺玄?” “贺玄?!” 前来祭拜的人们纷纷吓了一跳,用异样的目光纷纷侧目看他,见他疯魔的样子都不由得纷纷低声议论, “这人怕不是疯了?” “这贺生都死了多久了” “疯子,肯定疯子不要理他” 师青玄围在贺宅前前后后的喊他,直到嗓子喊哑了也没见那个人出现。 他把所有贺玄能够出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东海,南海,雷鸣岛,皇城,铜炉山 皆没有他的影子。 可怎么会没有呢? 不过就是回了雨龙山重修上天庭,帮了几天忙而已。 怎么人就没了? 你都没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你让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办? 师青玄眼神呆滞的坐在博古镇的码头上,夜幕降至,萤火虫再一次自翻腾的海浪上迎空飞舞, 他想起黑水岛上那些小鬼给他搬来的菊花露, 那是寒露再临,他给他酿出来的酒。 可贺玄, 你为了不让我伤心,特意还酿了酒来哄我, 怎么就不能直白的告诉我, 你要走了呢 朝夕交替,时光飞逝, 一天又一天过去,无论师青玄在下界找了几遍,找了多久, 依旧没有他的任何音讯, 这让他不得不相信, 他真的离开了。 新建的上天庭如期完成,众神官皆是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为此,大家伙儿还特意在新建的上天庭举行了庆典, 美其名曰:乔迁大会。 而太子谢怜和风师青玄却谢邀参加, 一个在太苍山上继续收破烂,一个在疯狂接任务留在下界乱晃除祟。 一年后,花城归来。 菩荠观的小院子里,大家都前来为新建的菩荠观为谢怜前来贺喜。 重建后的菩荠观比原来的那个危房可是气派不少,院里摆满了酒席佳宴,而花城回来后, 第一个知道的是谢怜,第二个知道的是上天庭, 最后知道的才是师青玄。 那时候他正除祟结束,得了一身疲惫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正想去南海边看一看。 哪知脑海里突然嗡的一声就传来通灵阵吱哇乱叫的叫喊声, 无非是大家惊慌失措的将曾经的噩梦再次传开。 大家都把从前花城的丰功伟绩重新传了一遍,又是添油加醋又是哀叹吹嘘, 越说越离谱。 师青玄得了消息刚好赶上菩荠观重建宴请,便徒步过来。 哪知道刚走到门口,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要不是院子里都是自己眼熟的神官,他还真不敢认这是谢怜的道观。 大红大绿的配色绸带和彩色神像暂且不提, 这牌匾上写的什么字? 龙飞凤舞的,任谁也看不懂这是啥, 师青玄摸着下巴凑近去看, 菩荠观。 对,是这三个字,花城提的。 好字! “青玄!” 师青玄转头,就见权一真拎着个酒壶大大咧咧的搂上了他的肩膀,师青玄闻到他身上的一身酒气,又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嫌弃的推了推他的脑袋, 权一真也不恼,松开他又靠了过去,黏糊糊开口, “总算是看着你了,今儿咱哥俩得好好喝点,你这天天除祟都见不着你人影儿,都想死我了宝宝” 师青玄一阵恶寒,听他又打了个酒嗝赶紧摆手又推他, “去去去少恶心我” 权一真见他坐到了院子门口的石头上,便靠着他也坐在一边,又灌了一口酒擦擦嘴正色道: “怎么?你还在找他?” 师青玄摩挲着手里的玉佩,淡淡的“嗯”了一声。 权一真见他这副样子沉默片刻,也看着他手里的玉佩, “血雨探花怎么说的?” 师青玄闻言垂眸没接话。 他在接到花城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去问了他关于贺玄的消息。 而对于此,花城是这么说的, “别找了,” “你找不到他的。” “黑水本就含恨而生,如今没了恨意和执念,” “自然就消散了。” 见师青玄不说话,权一真叹了口气没再继续问下去。 “要我说,你还是先别找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回来了呢?” 师青玄沉默,还带权一真再说些什么,后头就有人吆喝, “奇英殿下!帮忙来搬两坛子酒啊?” 权一真理都不理,不耐烦呵斥, “上一边去!没空!” 那小神官听后撇撇嘴,转头语气意味深长, “那好那我去找引玉殿下。” 随后师青玄只觉得一阵疾风而过刮得他一个趔趄,就见权一真已经搬着四个酒坛子从屋里出来,嘴上还不饶人的不满嘟囔, “让开,啧,起开点砸了你” 师青玄看着他一副耙耳朵的样子不由得汗颜,起身道了喜便打算离开,哪知刚走出去不远,就见一抹倩影站在树后看着他。 师青玄一顿,抬步走了过去。 “剑兰大小姐,你也是来道喜的吗?” 师青玄站在剑兰身前笑道。 剑兰微微笑笑,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一起漫步到了村子后的小路上,前方是一道小溪,剑兰停在溪边回身看他,师青玄见状挑眉, “看来你是有话要对我说。” 剑兰敛眉,动手将围在自己内衣间的金腰带解了下来, “风师大人,我想请你帮忙将这条金腰带还回去。” 师青玄低头看着那腰带一怔, 这是当初风信要她保管的那条金腰带, 原本谢怜是要风信拿去当掉的。 师青玄眨眨眼,看着那金腰带没接, “你怎么不自己还回去?” 剑兰摇了摇头, “不了,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比较好。” 师青玄闻言失笑, “你可要知道,风信可是找了你们母子找了大半年,你们一直都没再见面吗?” 剑兰摇了摇头。 师青玄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她心意已决,不然不会一直都不出现。 “算了,” 他听着剑兰道: “见面也是徒增伤悲浪费感情,就这样就好。” “我总不能一直拖累着他,何况错错那副样子,他身为上天庭的神官,若是认了我们,恐怕会遭人诟病。” 师青玄忍不住道: “你知道风信并不在意这些。” 剑兰笑了笑, “可我在意,” “我只希望他记得我曾经倾若芳华的样子就足够了,” “总有一天,他会看着我的脸,看着错错那个样子而感到厌烦无措,” “若是如此,还不如天涯路远,就此别过。”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的遗憾,许多情人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在一起,” “而非爱的不够真诚,长久。” 师青玄垂眸沉默,看着她手中的金腰带,良久才道: “留着,这金腰带起码会护佑你和孩子安全无虞,” “就当是纪念也罢。” 剑兰抿唇沉思,终是点了点头,将那金腰带小心保管好。 “风师大人,还要再谢谢你当初的相助。” 师青玄笑着道: “能帮到你们,是我的荣幸。” 剑兰颔首施礼,而后抬头道: “那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有机会再见。” 师青玄点头,目送着她抱着错错离开。 风吹落叶,将小溪荡起了阵阵波纹, 师青玄看的恍惚, 爱情,怎么能是负累呢? 爱是动力,是盔甲啊。 爱能让高傲者低头,让沉默者呐喊, 爱是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世上遗憾之事固然很多, 可我所坚信的爱, 和你不同。 爱是哪怕身临深渊, 为爱亦可冲破无间。 回到上天庭,师青玄刚想着回风师殿好好歇一歇, 脑中的通灵便又开始了。 自从上天庭重建以后,众人得知他常在下界出任务除祟, 有些仙撩就常和他通灵, 要么就是和他组队一起出任务, 要么就是借人情将任务推给他, 除去找他喝酒听戏, 就是找他打牌坑他功德。 这不,这边的雷师又开始了。 这回还是雷师和梅念卿连环轰炸, 两个人声音铿锵有力,直接把他从风师殿的卧榻上震了下来。 “青玄!!!!来来来,打牌三缺一。” “青玄哪,听风信说你挺会玩什么?那叫什么?” “斗地主啊?” “来来来你教教我们几个老头子” 师青玄满脸的生无可恋,双指并在太阳穴上推脱着,叫他们去找风信慕情陪他们玩。 结果两个老头非要他去, 甚至拿啾啾做要挟, 你要是不来,就给他们看半年熊孩子! 所以半刻钟后, 师青玄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了雷鸣浮岛上。 只见雷鸣浮岛还是一如既往的雷丝遍布, 那棵高大茂盛的反魂树依然耸立在那里。 一如春秋。 师青玄本想着径直去山峰的小竹屋上的,可脚步就是不听使唤的拐了个弯, 去看了那棵反魂神树。 那棵神树此时已经开满了绒花,师青玄记得,他刚从这棵树上醒过来的时候, 那些绒毛还没那么多呢。 树上缠着的红绸还在,缠满了反魂树的树枝末叉, 中间被红绸铺成的吊床依旧如新, 上面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紫色花瓣。 师青玄走近反魂树, 这就是曾经碧海云天的那棵菩提树。 是华尘抱着羿殊祈愿的地方。 师青玄将视线落在了树下, 似乎看见了当时贺玄虔诚的跪在那里,祈求着这棵神树让自己醒过来的场景。 微风轻起,红绸飘扬间,绸带的尾梢拂在了师青玄的脸上,弄的他痒痒的。 师青玄垂眸将这红色绸带拂开,却在碰到这红色绸带的同时,发现了他不曾注意的地方。 这红色的绸带上, 是写了字的, 抬头扫过,每一片绸带上,密密麻麻的, 都是写了的, 他执起其中一个, 见上面的字体青携,笔锋劲骨,都是一笔一划认真写上去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君埋泥下魂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第112章 重逢 “那个仇人大人,小的们还种了其他的花,还有兰花,荷花,芙蓉” “对对对,我们还去东海抓鱼来着,仇人大人,我们烤鱼给你吃!” “快,快去把那酒拿来” 一群小鬼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别的话题,故意撇开贺玄的问题不谈,师青玄越听越不对劲,皱眉打断他们, “贺玄呢?” 众小鬼噤了声不敢说话,良久蛤蟆镜才结结巴巴开口, “仇仇人大人我们,我我我们也不知道岛主去哪里了” “您别找了,到时候他就回来了。” 师青玄心下一沉,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几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都是一脸手足无措, “我们真不知道” 师青玄愣在原地,这时候,从一群小鬼后头挤进来的青面小鬼搬来一摊子酒呈给他,低眉顺眼道: “仇人大人,这是岛主给您酿的酒,您别不开心好不好?” 师青玄怔愣的将酒坛子接过来打开,熟悉的酒香味顿时四溢开来, 是菊花露。 众小鬼在一旁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全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皆是沉默不语。 师青玄抱着那菊花露站了一会,突然放下酒坛疯了一般的朝外跑去。 小鬼们顿时惊了一下,纷纷跟着他焦急询问, “仇人大人你去哪儿啊?” “别乱跑啊仇人大人!” “完了这咋交代啊” 师青玄大脑一片空白,只顾着想离开黑水岛去找贺玄, 对,他不在黑水岛,有可能是在别的地方。 他只是出去办事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大不了我去找他。 风动,吹拂着黑水岛上的蔷薇花微微浮动。师青玄冲进幽冥水府直奔缩地千里的那扇殿门, 而水府外,黑水岛上整片整片的蔷薇花, 正以极快的速度褪去黑暗, 本来还在追逐师青玄的一众小鬼见到这副场景纷纷震惊的停下脚步, 这些蔷薇花似乎焕然一新,渐渐褪去了黑色, 变成了本来的,野蔷薇的模样。 至此,黑水岛上的蔷薇花, 终于有了颜色。 师青玄推开缩地千里的殿门,朝外冲去。 再开门时,他便来到了博古镇的码头上。 博古镇依然是那副海清河晏的模样,可师青玄根本没心情去观望,径直就朝着贺宅的方向跑去。 一路跌跌撞撞,他也不知道到底撞倒了几个路人,撞翻了几家摊位, 他只在心里祈盼着, 能在那里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贺宅此时的香火依然如往日般接连不断,这时候还有前来祭拜祈福的人围在贺宅门口打算上香, 师青玄拨开人群冲进贺宅来回张望,失声大喊, “贺玄!” “贺玄?” “贺玄?!” 前来祭拜的人们纷纷吓了一跳,用异样的目光纷纷侧目看他,见他疯魔的样子都不由得纷纷低声议论, “这人怕不是疯了?” “这贺生都死了多久了” “疯子,肯定疯子不要理他” 师青玄围在贺宅前前后后的喊他,直到嗓子喊哑了也没见那个人出现。 他把所有贺玄能够出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东海,南海,雷鸣岛,皇城,铜炉山 皆没有他的影子。 可怎么会没有呢? 不过就是回了雨龙山重修上天庭,帮了几天忙而已。 怎么人就没了? 你都没告诉我你去哪儿了。 你让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办? 师青玄眼神呆滞的坐在博古镇的码头上,夜幕降至,萤火虫再一次自翻腾的海浪上迎空飞舞, 他想起黑水岛上那些小鬼给他搬来的菊花露, 那是寒露再临,他给他酿出来的酒。 可贺玄, 你为了不让我伤心,特意还酿了酒来哄我, 怎么就不能直白的告诉我, 你要走了呢 朝夕交替,时光飞逝, 一天又一天过去,无论师青玄在下界找了几遍,找了多久, 依旧没有他的任何音讯, 这让他不得不相信, 他真的离开了。 新建的上天庭如期完成,众神官皆是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为此,大家伙儿还特意在新建的上天庭举行了庆典, 美其名曰:乔迁大会。 而太子谢怜和风师青玄却谢邀参加, 一个在太苍山上继续收破烂,一个在疯狂接任务留在下界乱晃除祟。 一年后,花城归来。 菩荠观的小院子里,大家都前来为新建的菩荠观为谢怜前来贺喜。 重建后的菩荠观比原来的那个危房可是气派不少,院里摆满了酒席佳宴,而花城回来后, 第一个知道的是谢怜,第二个知道的是上天庭, 最后知道的才是师青玄。 那时候他正除祟结束,得了一身疲惫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正想去南海边看一看。 哪知脑海里突然嗡的一声就传来通灵阵吱哇乱叫的叫喊声, 无非是大家惊慌失措的将曾经的噩梦再次传开。 大家都把从前花城的丰功伟绩重新传了一遍,又是添油加醋又是哀叹吹嘘, 越说越离谱。 师青玄得了消息刚好赶上菩荠观重建宴请,便徒步过来。 哪知道刚走到门口,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要不是院子里都是自己眼熟的神官,他还真不敢认这是谢怜的道观。 大红大绿的配色绸带和彩色神像暂且不提, 这牌匾上写的什么字? 龙飞凤舞的,任谁也看不懂这是啥, 师青玄摸着下巴凑近去看, 菩荠观。 对,是这三个字,花城提的。 好字! “青玄!” 师青玄转头,就见权一真拎着个酒壶大大咧咧的搂上了他的肩膀,师青玄闻到他身上的一身酒气,又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嫌弃的推了推他的脑袋, 权一真也不恼,松开他又靠了过去,黏糊糊开口, “总算是看着你了,今儿咱哥俩得好好喝点,你这天天除祟都见不着你人影儿,都想死我了宝宝” 师青玄一阵恶寒,听他又打了个酒嗝赶紧摆手又推他, “去去去少恶心我” 权一真见他坐到了院子门口的石头上,便靠着他也坐在一边,又灌了一口酒擦擦嘴正色道: “怎么?你还在找他?” 师青玄摩挲着手里的玉佩,淡淡的“嗯”了一声。 权一真见他这副样子沉默片刻,也看着他手里的玉佩, “血雨探花怎么说的?” 师青玄闻言垂眸没接话。 他在接到花城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去问了他关于贺玄的消息。 而对于此,花城是这么说的, “别找了,” “你找不到他的。” “黑水本就含恨而生,如今没了恨意和执念,” “自然就消散了。” 见师青玄不说话,权一真叹了口气没再继续问下去。 “要我说,你还是先别找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回来了呢?” 师青玄沉默,还带权一真再说些什么,后头就有人吆喝, “奇英殿下!帮忙来搬两坛子酒啊?” 权一真理都不理,不耐烦呵斥, “上一边去!没空!” 那小神官听后撇撇嘴,转头语气意味深长, “那好那我去找引玉殿下。” 随后师青玄只觉得一阵疾风而过刮得他一个趔趄,就见权一真已经搬着四个酒坛子从屋里出来,嘴上还不饶人的不满嘟囔, “让开,啧,起开点砸了你” 师青玄看着他一副耙耳朵的样子不由得汗颜,起身道了喜便打算离开,哪知刚走出去不远,就见一抹倩影站在树后看着他。 师青玄一顿,抬步走了过去。 “剑兰大小姐,你也是来道喜的吗?” 师青玄站在剑兰身前笑道。 剑兰微微笑笑,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一起漫步到了村子后的小路上,前方是一道小溪,剑兰停在溪边回身看他,师青玄见状挑眉, “看来你是有话要对我说。” 剑兰敛眉,动手将围在自己内衣间的金腰带解了下来, “风师大人,我想请你帮忙将这条金腰带还回去。” 师青玄低头看着那腰带一怔, 这是当初风信要她保管的那条金腰带, 原本谢怜是要风信拿去当掉的。 师青玄眨眨眼,看着那金腰带没接, “你怎么不自己还回去?” 剑兰摇了摇头, “不了,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比较好。” 师青玄闻言失笑, “你可要知道,风信可是找了你们母子找了大半年,你们一直都没再见面吗?” 剑兰摇了摇头。 师青玄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她心意已决,不然不会一直都不出现。 “算了,” 他听着剑兰道: “见面也是徒增伤悲浪费感情,就这样就好。” “我总不能一直拖累着他,何况错错那副样子,他身为上天庭的神官,若是认了我们,恐怕会遭人诟病。” 师青玄忍不住道: “你知道风信并不在意这些。” 剑兰笑了笑, “可我在意,” “我只希望他记得我曾经倾若芳华的样子就足够了,” “总有一天,他会看着我的脸,看着错错那个样子而感到厌烦无措,” “若是如此,还不如天涯路远,就此别过。”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的遗憾,许多情人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在一起,” “而非爱的不够真诚,长久。” 师青玄垂眸沉默,看着她手中的金腰带,良久才道: “留着,这金腰带起码会护佑你和孩子安全无虞,” “就当是纪念也罢。” 剑兰抿唇沉思,终是点了点头,将那金腰带小心保管好。 “风师大人,还要再谢谢你当初的相助。” 师青玄笑着道: “能帮到你们,是我的荣幸。” 剑兰颔首施礼,而后抬头道: “那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有机会再见。” 师青玄点头,目送着她抱着错错离开。 风吹落叶,将小溪荡起了阵阵波纹, 师青玄看的恍惚, 爱情,怎么能是负累呢? 爱是动力,是盔甲啊。 爱能让高傲者低头,让沉默者呐喊, 爱是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世上遗憾之事固然很多, 可我所坚信的爱, 和你不同。 爱是哪怕身临深渊, 为爱亦可冲破无间。 回到上天庭,师青玄刚想着回风师殿好好歇一歇, 脑中的通灵便又开始了。 自从上天庭重建以后,众人得知他常在下界出任务除祟, 有些仙撩就常和他通灵, 要么就是和他组队一起出任务, 要么就是借人情将任务推给他, 除去找他喝酒听戏, 就是找他打牌坑他功德。 这不,这边的雷师又开始了。 这回还是雷师和梅念卿连环轰炸, 两个人声音铿锵有力,直接把他从风师殿的卧榻上震了下来。 “青玄!!!!来来来,打牌三缺一。” “青玄哪,听风信说你挺会玩什么?那叫什么?” “斗地主啊?” “来来来你教教我们几个老头子” 师青玄满脸的生无可恋,双指并在太阳穴上推脱着,叫他们去找风信慕情陪他们玩。 结果两个老头非要他去, 甚至拿啾啾做要挟, 你要是不来,就给他们看半年熊孩子! 所以半刻钟后, 师青玄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了雷鸣浮岛上。 只见雷鸣浮岛还是一如既往的雷丝遍布, 那棵高大茂盛的反魂树依然耸立在那里。 一如春秋。 师青玄本想着径直去山峰的小竹屋上的,可脚步就是不听使唤的拐了个弯, 去看了那棵反魂神树。 那棵神树此时已经开满了绒花,师青玄记得,他刚从这棵树上醒过来的时候, 那些绒毛还没那么多呢。 树上缠着的红绸还在,缠满了反魂树的树枝末叉, 中间被红绸铺成的吊床依旧如新, 上面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紫色花瓣。 师青玄走近反魂树, 这就是曾经碧海云天的那棵菩提树。 是华尘抱着羿殊祈愿的地方。 师青玄将视线落在了树下, 似乎看见了当时贺玄虔诚的跪在那里,祈求着这棵神树让自己醒过来的场景。 微风轻起,红绸飘扬间,绸带的尾梢拂在了师青玄的脸上,弄的他痒痒的。 师青玄垂眸将这红色绸带拂开,却在碰到这红色绸带的同时,发现了他不曾注意的地方。 这红色的绸带上, 是写了字的, 抬头扫过,每一片绸带上,密密麻麻的, 都是写了的, 他执起其中一个, 见上面的字体青携,笔锋劲骨,都是一笔一划认真写上去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君埋泥下魂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第113章 天官赐福 师青玄出现在雷师的小竹屋时,身前的四个人脸上皆是贴满了小纸条, 简直就是纸上长了张脸。 此时的梅念卿还将手中的牌往桌子上扇,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样子, “管上!大的不?就问你管的上不!” 风信显然已经打牌打的生无可恋,三天前师青玄就在通灵阵中听着梅念卿震天响的招呼声, 吆喝着风信和慕情都来陪他打牌, 现在看看两人眼下的乌青和丢了魂的神情, 估计是三天没睡觉了。 与梅念卿的容光焕发不同,雷师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因为连夜打牌早就飞毛冲天。饶是如此,他依然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兴趣不减,照他的话来讲, 守着雷鸣岛几百年, 咋就没发现打牌的乐趣呢? 风信和慕情抬头看见师青玄进来,宛如看到了救世主,两人双双起身就把师青玄往桌边按, “风师大人,你陪他们打两局” “那个斗地主正好三个人,你们打你们打” “哎,不是” 师青玄硬是被两人按到了桌子边,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两人就已经双双起身逃离此处。梅念卿见他们跑的飞快,起身就打算追出去再吆喝他们打几把,哪知刚把门口的帘布掀开,他整个人的表情就有些变幻莫测。 师青玄顺着他掀开的帘布看了出去, 就见风信和慕情已经来不及回自己的金殿,两人瘫在雷师院子里的吊床上睡着了 。 这给俩孩子熬成什么样了 梅念卿放下帘布摇摇头,摆摆手就拉着师青玄道: “唉我就说现在的年轻人体虚,应该多锻炼,来来来青玄啊,咱们继续” 师青玄赶忙抓了梅念卿的手就开始大劝特劝, “国师啊,咱们歇歇,就是鹰也没有这么熬的啊” 他说完,梅念卿挑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雷师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迷迷糊糊的将头抵在桌子上着了,嘴里却依然还在嘟囔着“这把不算” 梅念卿见此也只能作罢,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便想离开。师青玄见状赶紧跟上,走在他身后犹豫道: “国师大人,冒犯问一句,您知道为什么我能飞升吗?我不是没有飞升的潜质的吗?” 国师回头瞄他一眼,笑道: “谁说你没有飞升潜质?只不过说你没那个命格,一切又不是绝对的。” 师青玄闻言敛眉沉思,跟在他身后不语。国师走在前头,突然笑着道: “你是羿殊的徒弟?” 师青玄惊异抬头, “您怎么知道?” 梅念卿笑出声, “你把事的那两下颇有他当年的风范了,估计你的符修是引归交给你的。” 师青玄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后才道: “您说的那些未来不定的话都和我师父说的一样。” 国师负手,笑着看着前方, “害,羿殊啊一根筋一个,我教他观命时他就这样。那些话不过是我随口一说,没想到啊” “一直记着。” 师青玄垂眸淡笑,见国师已经穿过小竹屋的竹林来到了后院,这个地方雷师曾经带着他来过, 是收留过真地师遗体的地方。 “不过你能得以飞升,多多少少也是借了你师父的光了。” 师青玄看了一眼前方的书房,问他道: “怎么说?” 国师道: “我在你还是幼孩时便观过你的面相,算出你的命劫其实在一十三岁的时候,命数便将近了。” 师青玄一怔,见国师朝他微微一笑, “故而,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还要多亏了你的师父才是。” “自那时起啊,你就应该重获新生了,” “命格早就该改写啦” 师青玄愣愣的看着他走进书房,久久回不了神。 十三岁那年,是羿殊仙殒的那年。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剧情任务,” 师青玄脑海中的谷歌翻译器时隔好久终于再次响起, “经判定,守则一已成功改变原主孤苦零落的结局,系统奖励一千点。” “守则二已成功避开雷点,补充剧情,确保主线发展,系统奖励一千点。” “守则三已成功了却原主身上的遗憾,并消除cp仇恨值,结局圆满,系统奖励两千点。” “守则四,剧情进度停滞至百分之五十,由于尚未完成系统剧情,系统将相对降下处罚。” 守则四,是改变师无渡的剧情。 “你等等,” 师青玄终于插上话,心中有些忐忑, “那我想让我哥活过来啊,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我用b格买还不行?” “很遗憾,此业务暂未开放,欢迎贵方积极反馈提出有益建议。” 好好好,我能用b格买自己的命, 就不能给别人买命是? “请问贵方是否愿意填补尚未完成的剧情,进而免除惩罚。” 师青玄闻言眨眨眼, 这局剧情守则现在都能买了?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师青玄大手一挥, “买!” “叮——恭喜贵方成功填补剧情缺漏,此次总共花费,” “四千b格值。” 师青玄:“” 我他妈¥—— 老子辛苦完成剧情挣得b格一分不少, 全被你诓回去了!!! 白干! 看来我真的给你们主系统反馈一下了, 纯纯奸商! 我真的要打了!!! “剧情填补后所产生的改变影响将会不定时发生,请贵方及时留意。” 师青玄无奈,这具体时间和影响还不告诉自己是啥,什么破系统。 就在师青玄还在心里歪歪这系统的不负责任时,书房里已经走出了两个人影。 其中一位自然是刚进去没多久的梅念卿无疑,另一位师青玄见到后稍稍愣了一下。 却还是在他走近时,恭敬的欠身施礼, “帝君。” 君吾走到他身旁看了他一眼,而后莞尔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与他错身而过。 师青玄回身目送他,而在君吾走出去不远后,他忽而停住,接着转头看向师青玄道, “风师,我依然还是有个疑问。” 师青玄顿了一下,而后笑了笑, “还是想问那句,此局何解吗?” 君吾却摇了摇头,看着他,神色庄重而认真, “你,到底是谁?” 师青玄愣住,身边的梅念卿似乎也被这句话问住了,跟着看向师青玄。 师青玄沉默良久,才缓缓看着他出声, “我是师青玄。” 似乎这答案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君吾笑了笑,随后点点头沉默。梅念卿跟在他身后,见他如此便低声柔声提醒, “太子殿下,我们回太苍山?” 君吾转头离开,点头道: “走。” 师青玄看着两人走远,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脑海中的通灵声才适时响起,依旧是君吾的声音,却意味深长的,似乎在提醒着他什么, “再等等,” “毕竟还有些东西,你要还完才行。” 师青玄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 两年后。 皇城最大的酒楼里,现下是宾客往极,高堂满座。 师青玄听着酒楼里神官们的哄闹声,无语的坐在二楼的包间,支着下巴阖眼。 我纯就是脑抽了,今天和他们来喝酒吃席。 下方的桌席围满了正在推杯换盏的神官,上天庭包括中天庭的,只要是在仙京当差的神官几乎都下界来皇城吃酒了。 不是我就纳闷了, 中元节你们出来喝酒? 咋想的呢 偏生底下玩的正嗨的裴茗还在朝他摆手招呼, “青玄!下来啊!” “真心话大冒险!” 师青玄一个挥手将身子扭开,抿了口茶理都不想理他。 这都几圈了, 自己扯着嗓子喊了几回不举自己心里没数么 “青玄啊,青玄哎!” 权一真坐到他身旁勾住他脖子,笑嘻嘻道: “高兴点,有人请客呢给上天庭包圆了今儿随便耍,又不花你功德,你拉了个脸多晦气” 师青玄瞥他一眼, “就这么一晚上,几个十万功德进去了” “不过说起来,” 一旁的引玉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坐在师青玄对面悠悠道: “这位道友出手还真是阔绰,邀请仙京所有神官在皇城酒楼敞开了吃,一切账单全免” “他起码该是上天庭的大信徒了。” 权一真靠在椅子上,身子往后仰了仰, “听说这位大富豪可是今年即将要飞升的水神官,这么有钱多正常” 师青玄一听直起身,惊诧道: “水神官?” 权一真点头瞧他, “对啊,准神官呢,估计是想早点打点好关系才这样大张旗鼓的宴请四方神官的?” 师青玄有些激动,抓着他便问, “那人呢!他是谁?带我去看看他!” 权一真和引玉两人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而后道: “是这酒楼的老板?怪不得能把整个酒楼包下供我们玩乐哎,青玄!” 师青玄没听完他的话,飞奔着就朝楼下奔去。 只见,酒楼下方的柜台处,一位文艺书生模样的青年正低头打着算盘,鼻梁高挺,眉目俊秀,天生自带一副傲人的淡然气质。只一眼,师青玄的眼眶便红了, “哥” 权一真和引玉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谁也没有上前。 师青玄缓缓走近,那人似有察觉,抬头看到他便亲和的笑笑, “客官有何需要?” 师青玄闻言一顿,见他对自己的一副陌生态度,眼圈更红了。 那青年见他如此,顿时有些慌神,赶紧道: “这是怎么了?可是我们酒楼有何招待不周?惹了您的不快?” 师青玄低头将眼泪抹掉,而后摇摇头轻笑, “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只是想前来感谢你一番,包了这么大的酒楼宴请诸位仙撩前来参宴。” 这青年顿了顿,而后笑道: “哪里,您客气了。不过我想,您应该是认错了人,” 师青玄一顿,有些疑惑, “什么意思?” 这青年微微一笑, “宴请诸位的是我们酒楼的老板,我只是掌柜,听命行事罢了。” 师青玄尴尬的“啊”了一声,抿唇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顺着他问下去, “那请问贵楼的老板现下在何处?在下定亲自登门致谢。” 那青年想了想,开口道: “我们老板不常示人,也向来不喜这种场合。不过现下倒是有个活动,说是若是有志愿的客人能吃过我们酒楼的超级大胃王,就有机会会见我们老板,若是还能比得过我们老板,” “肯定是有泼天的奖励呢。” 师青玄一顿,似乎有些为难。 后面的权一真一听有奖励便赶紧凑了上来, “啥奖励?!” 那青年看着他轻笑, “这个还不清楚,还没有人赢过呢” “不过奖励一定很是丰厚。” 权一真听后二话不说,拉起师青玄就上楼, “走走走,咱试试去走” 师青玄被权一真拉着上楼,回头依依不舍的望着那青年。只见那青年也在抬头看着他,对他点头微笑, 一如当年师无渡看着他的那番模样。 “那大胃王在哪儿呢!我来会会你!” 权一真拉着师青玄在二楼一顿乱喊,终于有位小厮凑上来对他们低声恭敬道: “请这边来。” 三人随着小厮来到一间包房,只见一位没穿上衣的,足有二百来斤的大胖子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气势汹汹的看着进来的他们三人。 权一真二话不说一屁股就坐在他对面,同样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就听一旁的小厮低声道: “谁能将这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吃完,这场比赛,就是谁胜。” 那大胃王似乎早就习惯了比赛规则,还没等那小厮说完便已经开始大快朵颐。权一真见他已经开始,不甘落后的便开始往嘴里狂塞食物。 引玉在他身边又是递水又是顺背,在一旁跟着着急。 师青玄看着面前战况激烈的场景,吓得默默退了出去。 开玩笑,那碗堆起来都有人高了,谁能吃的下去? 玩呢? 走在皇城的街道上,行人依旧是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因得是中元节,所以今日出来在街上熙攘穿行的行人格外的多。 师青玄独自走在人群当中,正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透口气,脚下便被什么东西抱住。 低头,就见是个眼含泪花的幼童, 这孩子正委屈巴巴的抬头看他。 见师青玄注意到自己,他便伸出了两只小胳膊哭唧唧叫他, “哥哥抱抱!” 师青玄愣了一下,见这孩子有些眼熟。 便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这孩子可怜兮兮的环着他的脖子,师青玄这才认出来他。 “是小宝啊?怎么啦?是谁又把我们小宝惹哭了,嗯?” 小宝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伸出小手指向了一旁摊位上正背着身挑糖人的一个身影。 “他” 师青玄寻着他的指向望去,就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转过身,笑着看着他们道: “需要我道歉吗?” 师青玄看着这人,怔愣在原地。 而那人只是笑着,而后将买好的糖人递到小宝手里, “不哭的话,有糖人吃。” 小宝顿时笑起来,一旁的妇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和那人相视一笑,就像约好了似的,将师青玄怀里的小宝抱走,隐匿在人群中。 师青玄看着那人走到自己身前,回过神时,声音都带了颤抖,埋怨出声, “还知道回来” 贺玄轻笑,抚上他的发顶柔声道: “我还有约定没完成,怎么能不回来呢?” 师青玄抬头看他,就听贺玄笑道: “答应你了,” “在皇城大摆筵席,把上天庭的神官都请来做客,” “比一比,看看他们有没有我吃得多。” 师青玄顿时破涕为笑,两人拥抱于人群之中, 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犹如那年中元, 我第一次牵起你的手一般, 而你,也没再放开我的手。 “怎么回事这才多久人都快走光了啊” 郎千秋生平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还是被裴茗和风信他们灌醉的。这孩子一脸迷糊,听风信在一旁不满嘀咕,起身就要往楼上的厢房走, “哎,干啥去啊?” 郎千秋迷离着眼睛,眼神不离厢房, “风师大人还在我见他和黑水沉舟上楼了啊,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下来干啥去了” 风信听完将头偏开,不好意思的轻咳几声,刚要说话便寒毛耸立听着郎千秋呼声震天, “风师大人!!!风师大人你还在吗!风师大人下来喝点” 楼上,包厢的门突然顿开,师青玄半穿着衣袍就要下来,却在刚刚露出半截身子的刹那又被里面的人给拉了回去。 风信和慕情两人听着郎千秋的叫喊声吓得脸都青了,捂着他的嘴就将人往外拖, “我真服了你有点眼力见” “那他在上面干啥呢不下来” “大人的事儿小孩少打听” 郎千秋依然不甘心就这样散场,被两人拖在地上嘴里还在嘀咕, “那我师父呢裴将军呢奇英殿下总会陪咱们接着喝实在不行找灵文接着给我讲故事我要听她讲故事!” 两人看都不看他,拖着他走出酒楼。月明星稀,皇城的街上依旧灯火通明,与上天庭的仙京交相辉映。 “再议再议啊故事还没结束,总会讲下去的,别搞那生离死别那出” 郎千秋酩酊大醉,嘴里说着什么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勾着两人的脖子消失在街口, “天官赐福啊” “天官赐福!” 百无禁忌。 ——全文完—— 第113章 天官赐福 师青玄出现在雷师的小竹屋时,身前的四个人脸上皆是贴满了小纸条, 简直就是纸上长了张脸。 此时的梅念卿还将手中的牌往桌子上扇,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样子, “管上!大的不?就问你管的上不!” 风信显然已经打牌打的生无可恋,三天前师青玄就在通灵阵中听着梅念卿震天响的招呼声, 吆喝着风信和慕情都来陪他打牌, 现在看看两人眼下的乌青和丢了魂的神情, 估计是三天没睡觉了。 与梅念卿的容光焕发不同,雷师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因为连夜打牌早就飞毛冲天。饶是如此,他依然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兴趣不减,照他的话来讲, 守着雷鸣岛几百年, 咋就没发现打牌的乐趣呢? 风信和慕情抬头看见师青玄进来,宛如看到了救世主,两人双双起身就把师青玄往桌边按, “风师大人,你陪他们打两局” “那个斗地主正好三个人,你们打你们打” “哎,不是” 师青玄硬是被两人按到了桌子边,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两人就已经双双起身逃离此处。梅念卿见他们跑的飞快,起身就打算追出去再吆喝他们打几把,哪知刚把门口的帘布掀开,他整个人的表情就有些变幻莫测。 师青玄顺着他掀开的帘布看了出去, 就见风信和慕情已经来不及回自己的金殿,两人瘫在雷师院子里的吊床上睡着了 。 这给俩孩子熬成什么样了 梅念卿放下帘布摇摇头,摆摆手就拉着师青玄道: “唉我就说现在的年轻人体虚,应该多锻炼,来来来青玄啊,咱们继续” 师青玄赶忙抓了梅念卿的手就开始大劝特劝, “国师啊,咱们歇歇,就是鹰也没有这么熬的啊” 他说完,梅念卿挑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雷师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迷迷糊糊的将头抵在桌子上着了,嘴里却依然还在嘟囔着“这把不算” 梅念卿见此也只能作罢,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便想离开。师青玄见状赶紧跟上,走在他身后犹豫道: “国师大人,冒犯问一句,您知道为什么我能飞升吗?我不是没有飞升的潜质的吗?” 国师回头瞄他一眼,笑道: “谁说你没有飞升潜质?只不过说你没那个命格,一切又不是绝对的。” 师青玄闻言敛眉沉思,跟在他身后不语。国师走在前头,突然笑着道: “你是羿殊的徒弟?” 师青玄惊异抬头, “您怎么知道?” 梅念卿笑出声, “你把事的那两下颇有他当年的风范了,估计你的符修是引归交给你的。” 师青玄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后才道: “您说的那些未来不定的话都和我师父说的一样。” 国师负手,笑着看着前方, “害,羿殊啊一根筋一个,我教他观命时他就这样。那些话不过是我随口一说,没想到啊” “一直记着。” 师青玄垂眸淡笑,见国师已经穿过小竹屋的竹林来到了后院,这个地方雷师曾经带着他来过, 是收留过真地师遗体的地方。 “不过你能得以飞升,多多少少也是借了你师父的光了。” 师青玄看了一眼前方的书房,问他道: “怎么说?” 国师道: “我在你还是幼孩时便观过你的面相,算出你的命劫其实在一十三岁的时候,命数便将近了。” 师青玄一怔,见国师朝他微微一笑, “故而,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还要多亏了你的师父才是。” “自那时起啊,你就应该重获新生了,” “命格早就该改写啦” 师青玄愣愣的看着他走进书房,久久回不了神。 十三岁那年,是羿殊仙殒的那年。 “恭喜宿主圆满完成剧情任务,” 师青玄脑海中的谷歌翻译器时隔好久终于再次响起, “经判定,守则一已成功改变原主孤苦零落的结局,系统奖励一千点。” “守则二已成功避开雷点,补充剧情,确保主线发展,系统奖励一千点。” “守则三已成功了却原主身上的遗憾,并消除cp仇恨值,结局圆满,系统奖励两千点。” “守则四,剧情进度停滞至百分之五十,由于尚未完成系统剧情,系统将相对降下处罚。” 守则四,是改变师无渡的剧情。 “你等等,” 师青玄终于插上话,心中有些忐忑, “那我想让我哥活过来啊,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我用b格买还不行?” “很遗憾,此业务暂未开放,欢迎贵方积极反馈提出有益建议。” 好好好,我能用b格买自己的命, 就不能给别人买命是? “请问贵方是否愿意填补尚未完成的剧情,进而免除惩罚。” 师青玄闻言眨眨眼, 这局剧情守则现在都能买了?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师青玄大手一挥, “买!” “叮——恭喜贵方成功填补剧情缺漏,此次总共花费,” “四千b格值。” 师青玄:“” 我他妈¥—— 老子辛苦完成剧情挣得b格一分不少, 全被你诓回去了!!! 白干! 看来我真的给你们主系统反馈一下了, 纯纯奸商! 我真的要打了!!! “剧情填补后所产生的改变影响将会不定时发生,请贵方及时留意。” 师青玄无奈,这具体时间和影响还不告诉自己是啥,什么破系统。 就在师青玄还在心里歪歪这系统的不负责任时,书房里已经走出了两个人影。 其中一位自然是刚进去没多久的梅念卿无疑,另一位师青玄见到后稍稍愣了一下。 却还是在他走近时,恭敬的欠身施礼, “帝君。” 君吾走到他身旁看了他一眼,而后莞尔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与他错身而过。 师青玄回身目送他,而在君吾走出去不远后,他忽而停住,接着转头看向师青玄道, “风师,我依然还是有个疑问。” 师青玄顿了一下,而后笑了笑, “还是想问那句,此局何解吗?” 君吾却摇了摇头,看着他,神色庄重而认真, “你,到底是谁?” 师青玄愣住,身边的梅念卿似乎也被这句话问住了,跟着看向师青玄。 师青玄沉默良久,才缓缓看着他出声, “我是师青玄。” 似乎这答案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君吾笑了笑,随后点点头沉默。梅念卿跟在他身后,见他如此便低声柔声提醒, “太子殿下,我们回太苍山?” 君吾转头离开,点头道: “走。” 师青玄看着两人走远,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脑海中的通灵声才适时响起,依旧是君吾的声音,却意味深长的,似乎在提醒着他什么, “再等等,” “毕竟还有些东西,你要还完才行。” 师青玄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 两年后。 皇城最大的酒楼里,现下是宾客往极,高堂满座。 师青玄听着酒楼里神官们的哄闹声,无语的坐在二楼的包间,支着下巴阖眼。 我纯就是脑抽了,今天和他们来喝酒吃席。 下方的桌席围满了正在推杯换盏的神官,上天庭包括中天庭的,只要是在仙京当差的神官几乎都下界来皇城吃酒了。 不是我就纳闷了, 中元节你们出来喝酒? 咋想的呢 偏生底下玩的正嗨的裴茗还在朝他摆手招呼, “青玄!下来啊!” “真心话大冒险!” 师青玄一个挥手将身子扭开,抿了口茶理都不想理他。 这都几圈了, 自己扯着嗓子喊了几回不举自己心里没数么 “青玄啊,青玄哎!” 权一真坐到他身旁勾住他脖子,笑嘻嘻道: “高兴点,有人请客呢给上天庭包圆了今儿随便耍,又不花你功德,你拉了个脸多晦气” 师青玄瞥他一眼, “就这么一晚上,几个十万功德进去了” “不过说起来,” 一旁的引玉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坐在师青玄对面悠悠道: “这位道友出手还真是阔绰,邀请仙京所有神官在皇城酒楼敞开了吃,一切账单全免” “他起码该是上天庭的大信徒了。” 权一真靠在椅子上,身子往后仰了仰, “听说这位大富豪可是今年即将要飞升的水神官,这么有钱多正常” 师青玄一听直起身,惊诧道: “水神官?” 权一真点头瞧他, “对啊,准神官呢,估计是想早点打点好关系才这样大张旗鼓的宴请四方神官的?” 师青玄有些激动,抓着他便问, “那人呢!他是谁?带我去看看他!” 权一真和引玉两人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而后道: “是这酒楼的老板?怪不得能把整个酒楼包下供我们玩乐哎,青玄!” 师青玄没听完他的话,飞奔着就朝楼下奔去。 只见,酒楼下方的柜台处,一位文艺书生模样的青年正低头打着算盘,鼻梁高挺,眉目俊秀,天生自带一副傲人的淡然气质。只一眼,师青玄的眼眶便红了, “哥” 权一真和引玉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谁也没有上前。 师青玄缓缓走近,那人似有察觉,抬头看到他便亲和的笑笑, “客官有何需要?” 师青玄闻言一顿,见他对自己的一副陌生态度,眼圈更红了。 那青年见他如此,顿时有些慌神,赶紧道: “这是怎么了?可是我们酒楼有何招待不周?惹了您的不快?” 师青玄低头将眼泪抹掉,而后摇摇头轻笑, “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只是想前来感谢你一番,包了这么大的酒楼宴请诸位仙撩前来参宴。” 这青年顿了顿,而后笑道: “哪里,您客气了。不过我想,您应该是认错了人,” 师青玄一顿,有些疑惑, “什么意思?” 这青年微微一笑, “宴请诸位的是我们酒楼的老板,我只是掌柜,听命行事罢了。” 师青玄尴尬的“啊”了一声,抿唇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顺着他问下去, “那请问贵楼的老板现下在何处?在下定亲自登门致谢。” 那青年想了想,开口道: “我们老板不常示人,也向来不喜这种场合。不过现下倒是有个活动,说是若是有志愿的客人能吃过我们酒楼的超级大胃王,就有机会会见我们老板,若是还能比得过我们老板,” “肯定是有泼天的奖励呢。” 师青玄一顿,似乎有些为难。 后面的权一真一听有奖励便赶紧凑了上来, “啥奖励?!” 那青年看着他轻笑, “这个还不清楚,还没有人赢过呢” “不过奖励一定很是丰厚。” 权一真听后二话不说,拉起师青玄就上楼, “走走走,咱试试去走” 师青玄被权一真拉着上楼,回头依依不舍的望着那青年。只见那青年也在抬头看着他,对他点头微笑, 一如当年师无渡看着他的那番模样。 “那大胃王在哪儿呢!我来会会你!” 权一真拉着师青玄在二楼一顿乱喊,终于有位小厮凑上来对他们低声恭敬道: “请这边来。” 三人随着小厮来到一间包房,只见一位没穿上衣的,足有二百来斤的大胖子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气势汹汹的看着进来的他们三人。 权一真二话不说一屁股就坐在他对面,同样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就听一旁的小厮低声道: “谁能将这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吃完,这场比赛,就是谁胜。” 那大胃王似乎早就习惯了比赛规则,还没等那小厮说完便已经开始大快朵颐。权一真见他已经开始,不甘落后的便开始往嘴里狂塞食物。 引玉在他身边又是递水又是顺背,在一旁跟着着急。 师青玄看着面前战况激烈的场景,吓得默默退了出去。 开玩笑,那碗堆起来都有人高了,谁能吃的下去? 玩呢? 走在皇城的街道上,行人依旧是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因得是中元节,所以今日出来在街上熙攘穿行的行人格外的多。 师青玄独自走在人群当中,正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透口气,脚下便被什么东西抱住。 低头,就见是个眼含泪花的幼童, 这孩子正委屈巴巴的抬头看他。 见师青玄注意到自己,他便伸出了两只小胳膊哭唧唧叫他, “哥哥抱抱!” 师青玄愣了一下,见这孩子有些眼熟。 便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这孩子可怜兮兮的环着他的脖子,师青玄这才认出来他。 “是小宝啊?怎么啦?是谁又把我们小宝惹哭了,嗯?” 小宝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伸出小手指向了一旁摊位上正背着身挑糖人的一个身影。 “他” 师青玄寻着他的指向望去,就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转过身,笑着看着他们道: “需要我道歉吗?” 师青玄看着这人,怔愣在原地。 而那人只是笑着,而后将买好的糖人递到小宝手里, “不哭的话,有糖人吃。” 小宝顿时笑起来,一旁的妇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和那人相视一笑,就像约好了似的,将师青玄怀里的小宝抱走,隐匿在人群中。 师青玄看着那人走到自己身前,回过神时,声音都带了颤抖,埋怨出声, “还知道回来” 贺玄轻笑,抚上他的发顶柔声道: “我还有约定没完成,怎么能不回来呢?” 师青玄抬头看他,就听贺玄笑道: “答应你了,” “在皇城大摆筵席,把上天庭的神官都请来做客,” “比一比,看看他们有没有我吃得多。” 师青玄顿时破涕为笑,两人拥抱于人群之中, 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犹如那年中元, 我第一次牵起你的手一般, 而你,也没再放开我的手。 “怎么回事这才多久人都快走光了啊” 郎千秋生平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还是被裴茗和风信他们灌醉的。这孩子一脸迷糊,听风信在一旁不满嘀咕,起身就要往楼上的厢房走, “哎,干啥去啊?” 郎千秋迷离着眼睛,眼神不离厢房, “风师大人还在我见他和黑水沉舟上楼了啊,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下来干啥去了” 风信听完将头偏开,不好意思的轻咳几声,刚要说话便寒毛耸立听着郎千秋呼声震天, “风师大人!!!风师大人你还在吗!风师大人下来喝点” 楼上,包厢的门突然顿开,师青玄半穿着衣袍就要下来,却在刚刚露出半截身子的刹那又被里面的人给拉了回去。 风信和慕情两人听着郎千秋的叫喊声吓得脸都青了,捂着他的嘴就将人往外拖, “我真服了你有点眼力见” “那他在上面干啥呢不下来” “大人的事儿小孩少打听” 郎千秋依然不甘心就这样散场,被两人拖在地上嘴里还在嘀咕, “那我师父呢裴将军呢奇英殿下总会陪咱们接着喝实在不行找灵文接着给我讲故事我要听她讲故事!” 两人看都不看他,拖着他走出酒楼。月明星稀,皇城的街上依旧灯火通明,与上天庭的仙京交相辉映。 “再议再议啊故事还没结束,总会讲下去的,别搞那生离死别那出” 郎千秋酩酊大醉,嘴里说着什么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勾着两人的脖子消失在街口, “天官赐福啊” “天官赐福!” 百无禁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