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县太爷》 第1章 金榜第三甲传胪进士 大顺王朝,检帝二年。 清江城位于大顺王朝西南边陲,昌乐府治下,和太平国接壤的偏远小县城。 清江城外官驿寝舍。 李九章,醒了。 他迷瞪晕乎着想要睁开眼睛。 只觉得头脑如有大水漫灌般的胀痛刺激,这具躯体原主人的生前记忆顿时充斥着大脑,让他昏眩头痛。 八岁童试就获得第一。 十一岁县试案首秀才。 卯年乡试获桂榜举人。 十七岁会试杏榜贡生。 十八岁就去参加殿试。 金榜第三甲头名传胪。 上谕赐他同进士出身。 无法都城留馆当编修。 保和殿经朝考试第九。 他父亲本是正三品的顺天府尹。 但轻微涉及党争入了监狱,好在哭死哭活的要保他,总算得了皇帝开恩,发配到边缘小城当个七品小知县。 天才成长顺风顺水。 结果接受不了现实打击。 赴任路上感染风寒,心中郁闷成疾想不开,眼看都到驿站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喘过来。 还没到地方,新知县就一命呜呼完蛋了。 地球的现代人李九章就把他夺舍醒来啦。 “我在地球上嗝屁了,没想到来到这个异世界大顺王朝,还是个即将走马上任的年轻县太老爷,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本来记忆还停留在高速上的救护车里,这一秒李九章就突然获得同名同姓原主人记忆。 这个世界的大顺王朝的穿戴人文习俗,和地球古代明朝有一点像。 他懵了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 “这一世,我要好好活!” 双手撑在柔软棉布床单上,李九章从黑漆木床坐起身,青白细砖墙上有一扇镂空木雕兰花窗,阳光从窗户间隙透进拇指宽的光线。 “大人,你醒了。” 寻声看去是一位身着九品蓝袍鸬鸪服,面颊清瘦五十多岁的驿丞,他双手抱拳向李九章施礼。 “刚听本驿司兵报告说有一腰佩鱼符的上官在驿馆外晕倒,下官就着急忙慌的赶来迎接,吩咐司兵将大人抬了进来,迎接怠慢,还望大人恕罪。” 州府衙门早在一月前,就下发贴红谕告给清江县署衙门,只说吏部新命李知县将至,但没有说年龄等具体信息。 偏远小县驿馆很少有官家前来露宿,而腰佩鱼符,至少都是吏部任命的正七品文官。 只是按常理来讲,能考完殿试的大部分都是中老年,李九章十八九岁的面容太年轻。 驿丞心中犯疑,却不敢怠慢了礼数。 “嗯,多谢驿丞大人。” “请问此驿站归哪个县衙治下?” 记忆里的李九章一路沿着官道走来,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到了清江城外的驿站,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回大人的话,此处乃是清江县地界,县城就在驿站往东十五里地。” 驿丞在驿馆当差半辈子,迎来送往不少官家和兵马信件,他双手抱拳不卑不亢的据实回答。 在驿馆稍作休息,喝了几杯茶水。 李九章便告辞,只说有公务在身,也不亮明身份,背上包袱就直奔清江城方向而去。 毕竟他原本是现代人,懂得知识多。 来到这里要是直言自己是清江新的父母官,只怕是一路迎候阵仗大得惊人。 戴罪之身,还是低调点好。 “这袅袅炊烟的古县城,就是真人版的清明上河图,看着就赏心悦目,这才是真正的烟火气十足啊。” 李九章想起了前世的清明上河图。 在清江城里顺着大道往前走,一路酒肆林立,商贾云集,他站在街上抬头看着远处房屋烟囱里冒出的炊烟,心中感慨万千。 清江县署衙门外。 两尊二米高的石狮子分列大门两边,衙门右下角是登闻鼓,门口有两名腰间悬挂大刀的壮班门子站岗。 壮班衙役负责城门衙门牢房的守卫,在县衙里的通传守卫都叫门子。 “站住。” 李九章走上前去,被门子拦了下来。 “有冤无冤莫上前,衙门老爷还没来。” 门子左手扶住刀柄,右手指着李九章厉声叫住他,新知县就要来上任,整个县衙都在准备知县接印礼。 上头发话,最近不升堂。 门子除了在大门站岗外,这段时间多了个任务,就是守住鸣冤的登闻鼓,不准有人敲响它。 “衙门老爷没来,按大顺律法,还有县丞大人,怎么还不准鸣冤鼓啦?” 李九章耸了耸肩,脸上略带微笑的问道。 从驿馆出来,他就把鱼符收进包袱里,想专门了解清江风土人情,结果被当成来鸣冤告状的人了。 “嘿哎…,哪来的小年轻,你有功名在身吗?读了两天之乎者也,就敢到县衙门口来念经?” “快滚的远远的,别碍着差爷我当值。” 门子本想怒斥几句,见李九章淡定从容的样子,他眼睛打量了一下,一个十七八岁的人,能有什么来头,便想驱赶他。 “你把这交给佐贰官,我在这里等候他。” 李九章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只是顺手取下包袱抱在怀里,手伸进去摸索着掏出信件。 信封里是盖有吏部大印的敕牒公函,里面有李九章的人事档案信息和委任状。 “敕……,敕牒?” 门子毕竟是吃官家饭的,接过敕牒后惊得嘴里舌头打结,他再次打量了一下李九章。 这么年轻,就来清江县衙当官儿啦? “小的有眼无珠,小的眼瞎不识新老爷泰山,还望新老爷莫要怪罪。” 愣了一下,门子一脸惊恐,赶紧给李九章施礼道歉求饶,混这碗饭的,新官上任还没发火,他就给得罪了,吓得不轻。 “不知者不怪,快去通报!” 李九章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朝门子摆了摆手,让他先去通报。 “老爷有所不知,咱们清江县衙是个偏远衙门,朝廷没有设置县丞和主簿,只有三班六房文书管事。” 门子惊恐的朝李九章拱手施礼解释。 事务繁多的县衙都有佐贰官,就是县丞和主簿,只有小县衙平常事务不多,大小事情都是知县一手抓。 “那你便去通知三班六房。” 李九章其实也想到了会是这个情况,倒也不惊讶,朝门子摆了摆手让他通知人。 “唉,老爷来了,老爷到任啦!” 门子应了一声,然后快步往衙内跑去。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功夫。 大门缓缓打开。 第2章 教坊司彩衣绿蝶 县衙大门。 除了迎接上司和审案时开着。 平时只有知县能进出。 其它人都是走侧门,开了大门,就说明敕牒已经被验过了。 李九章从门口望去。 里面一群人站在照壁萧墙前恭候着。 皂、壮、快,三班皂隶衙役捕头。 吏、户、礼、兵、刑、工,六典吏房首。 就连牢头也在场,其它人不好辨认。 牢头的差服胸前写了一个斗大的‘狱’字,李九章一眼就能分辨出。 毕竟前世看了不少古装剧,还是懂不少。 “恭迎清江父母官李九章大人到任。” 里面的人都双手抱拳朝门外的李九章施礼齐声欢迎,三班六房接到州府衙门通知后,都在等着他。 李九章单手挎着包袱走了进去。 “晚辈李九章,受朝廷委派前来任职,还望诸位同僚与我勠力同心,报效朝廷厚恩。” 他抱拳对众人微微施礼,说完之后。 他看着眼前这在场的十几个属下小头目,感觉自己就像是做梦一般。 这可不是拍古装戏的剧场。 眼前一个个的都是真实的,全部是他的下属,这些人在清江地界上都要听他的。 “李大人年少便在金榜留名,不可多得的国之栋梁,到任清江县衙署,真是百姓之福,在下清江县衙门快班捕头李东,有幸在李大人麾下做事,真是在下之幸事啊!”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穿红色差役,身型清瘦干练的快班捕头。 快班负责侦查拘捕,巡夜探案,收税传唤等跑腿抓人的事项。 李东这个捕头虽然年龄不大。 但脑子转得一点都不慢,既介绍自己,又对着新老爷吹了一通彩虹屁。 “在下皂班捕头王斌。” “在下壮班捕头刘涛。” “在下礼房房首付文杉。” …… 三班六房挨个拱手对李九章做自我介绍。 皂班也叫皂隶,负责站公堂这些县衙门还有和现场执法打板子的差事,壮班负责监狱城门,礼房管教育礼仪…… “嗯。” “本官新到任,按照大顺律法要举行接印礼,本官已经到了衙门了,下轿礼就免了,礼房付文杉房首,你安排明日进行接印礼,三班六房各司其职,准备去!” 李九章也不多废话。 既然到了清江县衙当地方官,又没有佐贰官,他只有自己安排这些事务。 “是。” 众人齐声应道。 “老爷,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先带您去后庭休息,让老爷熟悉内宅情况。” 礼房负责迎来送往。 房首付文杉不等众人散去,他便先走上前来迎李九章到后庭。 跟着礼房首走过仪门六房。 接着就是大堂,再过宅门就是二堂,然后才是后庭内宅。 李九章刚进内宅主楼的房门。 就有一个长相清秀,穿着绿裙的小丫鬟迎上前。 她微低着头,也不敢看以后将要伺候的这个新县太爷。 她伸手怯生生的取下李九章右肩上的包袱,然后抱在怀里,小碎步只管奔里屋去。 晃了晃神,李九章径直坐到客厅主位上。 又有一个绿裙小丫鬟提着水壶进来给李九章餐茶倒水。 他虽然记忆里对这个世界的女人有印象,但架不住看到这些真人啊! 两个身材玲珑的绿裙小丫鬟。 像一抹亮色在他眼睛里闪着影儿。 按大顺律制规定知县得离家至少五百里当官,不能携带家眷。 但大部分县太爷都是带着仆役师爷到任,走的时候却是小妾丫鬟跟着一大路。 教坊司在李九章到任前,就先分配了两个专门服侍他的婢女。 她们都是犯了重案牵连的家属被罚入贱籍。 她们只能穿浅绿衣婢女装,这也是大部分丫鬟奴婢能穿戴的衣服颜色。 “老爷,小的给您讲讲清江治下情况。” 礼房首想趁着现在先给他讲讲大致情况,也好在新老爷面前博个好印象。 李九章注意力一直在思索万恶的教坊司。 他看着茶杯冒出的热气儿。 心神被参茶的丫鬟牵动,也就没有心思听礼房首的话。 “本官甚觉劳累,明天接印礼后,再召集三班六房详细了解,你先下去!” 李九章这会儿功夫,哪还管其它事情。 不着急的事情先放一放,先打发了礼房首再说。 付文杉瞄了一眼李九章,他又瞟了一眼倒茶水的丫鬟。 然后嘴角轻微上扬,他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是很到位。 “明日接印礼,小的还需准备,老爷也需要早点休息,小的先告退。” 付文杉立马起身,弯腰拱手告退。 喝了一口茶水,放包袱的丫鬟出来了。 “来,你们两个都过来,站到老爷面前来,老爷我刚到,还得知道你们俩姓甚名谁,年龄多大了。” “是。” 李九章话音刚落,两个丫鬟应了一声。 参茶的丫鬟先将手中提着的茶壶放到客座桌上。 她又才和放包袱的丫鬟一起低着头,小碎步走到李九章的面前。 “回老爷的话,我叫彩衣,今年刚满十八岁了。” 彩衣是刚放包袱的丫鬟。 模样儿很清秀,像是个大家闺秀,说话温柔似水。 “回老爷的话,我叫绿蝶,今年也十八岁。” 绿蝶是给李九章参茶的丫鬟。 她模样长得和彩衣平分秋色,相貌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眉眼中有点果敢飒爽,说话干净利落。 “嗯,你们两人是因犯何事入的教坊司,除了给我当丫鬟,还有没有别的特长?” 李九章记忆里的教坊司。 都是达官显贵犯下谋逆重罪,家属女眷才会被拉进去当官妓。 能歌善舞不说,弄不好还可能有千金小姐,整几句诗词也不足为怪。 特长? 彩衣和绿蝶似乎想到了什么。 两人白净的俏脸上顿时一片桃红彩挂。 “老爷,奴婢进教坊司有规定,入了贱籍就不能再提出身家世,奴婢两人在教坊司学了三年歌舞小曲,除此之外奴婢在进教坊司之前学了几年剑术,彩衣跟着塾师识了几年字,还望老爷莫要见笑。” 绿蝶口快,她低着头语气怯懦的回答道。 她们从李九章进屋都不敢抬头看他,谁知道这个老爷一来就问她们的家事。 在教坊司因为家世的原因被打骂惯了,现在又被问,条件反射的害怕。 第3章 县太爷的阳光生活 “你们可以抬起头来看我,不用害怕,我不习惯你们低着头,以后大家相处都随意一点。” 毕竟是地球现代人。 李九章面对两个花容月貌的丫鬟,看她们怯生生的样子,觉得不太习惯。 学剑术,识文章,模样还长得俏美。 出身肯定不会低,应该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小姐,李九章猜了个大概。 只是小小年纪,便因为无妄之灾入了教坊司,李九章看着她们都有点于心不忍。 “是。” 彩衣绿蝶齐声应了一声。 她们听这个老爷的口音不像是老头子,话音还有点稚嫩。 早想悄悄抬眼看一眼,但毕竟是奴婢,不敢抬头看。 现在老爷发话,她们大着胆子抬眼瞥了一眼,但一眼扫过,两人俏脸有些吃惊的神情。 这个老爷,太帅了! 本以为会伺候一个糟老头子。 现在看到李九章,她们早已死去的心,竟又不自觉的跳了起来,有了温度。 “好了,老爷一路舟车劳顿,想睡觉休息了,床在什么地方?你们两人给老爷头前带路。” 李九章见两个漂亮丫鬟脸上比他自己还惊讶。 以为是他刚来,把她们吓到了,就转移话题。 从驿馆醒来,头脑一直有点晕乎乎。 他想早点休息,养足精神,第一次当官儿,还是县太爷,必须要认真以待。 “我…,我们两个,现在?” 彩衣睁大眼睛,嘴里小声重复李九章的话。 她们刚把歌舞学会,就被教坊司分配到了清江。 虽说教坊司女子都是官妓贱籍,但她们都还是清白之身。 教坊司教了她们很多人事方面的知识,派她们来伺候县太爷。 她们早已想到了要面临的后果。 这个老爷虽然很年轻英俊,她们没想到,这也太心急了。 刚到就要睡觉休息,还让她们两个一起带路。 彩衣和绿蝶互相瞟了一眼对方,白净的小脸颊本就有一抹红晕,听到李九章的话。 羞得她们低下头,脸上羞红的发烫。 “老爷我刚来这内宅,房前屋后这么多间屋子,不熟悉地方,让你们带路,你们两人这是咋啦?” 李九章哪里想得到,彩衣绿蝶两个丫鬟曲解他的意思了,见两人低下头迟迟不动,他笑着询问。 彩衣和绿蝶听到催促声。 赶紧转身迈着小碎步,领着李九章往里屋卧室走,头也不敢回。 他是朝廷命官,虽然只是七品芝麻官。 县太爷也是一个地方代表朝廷绝对权力的掌控人。 毕竟是金榜题名,户部登记,朝廷任命的父母官。 内宅占据县衙四分之一的地。 都是专门给知县私人居住,有时候举行家宴邀请客人,也是在内宅。 从大堂一路走过来,特别是内宅的装饰布局,让他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走进卧室各种摆设物件一应俱全。 “豪华,简直壕无人性。” 李九章直接一屁股坐在实木大床沿边。 心中忍不住惊叹,手撑在被褥上,软绵的床单很厚实。 卧室很大,分成里外两间。 里面的主卧中间摆了一张刷满黑漆的方木桌,桌上瓷制茶几茶杯上的兰花精致润泽,对面是雕刻鸳鸯鸟的大窗户。 李九章欣喜的面容上带着傻笑。 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第一次到金銮殿那般夸张。 彩衣和绿蝶一左一右在床前蹲下身子。 她们脱下李九章的黑色靴子,彩衣把手中的靴子递给绿蝶,又脱他的鞋袜绳扣。 绿蝶提着一双大靴子走到门口的灰斗前。 她抖了抖靴底的泥土,摆放整齐,又起身朝门外踱着小碎步离开了。 “不用,不用,你们俩太客气了,脱鞋袜这些事情我自己做就行了。” 李九章嘴里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自己去解鞋袜扣,只是刚来这里,不太熟悉深筒白袜的扣子系法。 他还是现代人思维,刚坐到床沿上。 思绪还在感叹县太爷滋润的阳光生活,太爽歪歪了。 彩衣和绿蝶就已经帮他把靴子脱了。 手指一时慌乱,抢的彩衣没法解袜绳。 “老爷恕罪,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让老爷不满意,求念在奴婢刚刚服侍老爷,手生得很,不要怪罪奴婢。” 彩衣见他自己动手,赶紧跪在床榻上,俏脸委屈的就差点掉眼泪了。 她心想是可能没讨到这个年轻老爷的欢心,所以他要自己解袜扣。 再想到要是被退回教坊司,那就只有进官窑的下场。 心中惧怕,赶紧给老爷磕头求饶。 “你没做错啥事,只是……,唉,好,还是你给老爷我脱靴解袜!” 李九章本想解释,但他见彩衣眼角泪眼摩挲,猜到了个大概,既然如此,懒得解释。 就让她帮忙解袜最好。 虽然他讨厌封建社会这一套,但现在就是这个世界。 很多烙印在她们心里的东西,不是三言两语能改变的。 “谢老爷宽宏大量,谢老爷不怪之恩。” 彩衣听到李九章的话,她脸上转忧为喜,赶紧给他道谢,然后手上麻利的又给他解袜扣了。 李九章看到彩衣这样,心里对那个教坊司没有一丁点好感。 能让她惧怕到这种程度,也不知道在里面遭了多大的罪。 与其看到眼前美人儿掉眼泪。 还不如当个甩手掌柜,现在脱鞋脱袜这些事情,只能让她做了,免得她多想。 彩衣这边刚把袜子脱下,绿蝶就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两人给李九章洗了脚丫子,然后又伺候他宽衣解带,把床铺好,才放心的让他睡下。 李九章啥也不用动手,连躺下去,都有一双纤细柔软的手臂扶住他的背部。 “好了,老爷我要睡觉了,明天一早还有公务要忙活,你们两个先下去。” 李九章见两个丫鬟站在床沿边,闭上眼睛心慌意乱的睡不踏实,就想打发她们出去。 “是。” 彩衣和绿蝶齐声应了一声。 两人走到卧室门跟前,就小声嘀咕起来。 细听。 “你暖床,还是我暖床?” “……” “要不,我们划拳定输赢。” “好,不许抵赖。” “一二三,哈,你先暖床。” “哼……,你别高兴太早,明天就到你了。” 两个丫鬟的声音和动作非常小。 第4章 接印排衙礼 李九章躺在床上睁眼往门那个方向瞟了一眼,看到她们背着他嘀嘀咕咕的商议。 听清了,他本想说她们都不用暖床。 但是又想到刚刚彩衣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怕直言拒绝,她们又要多想,索性就装作没听到。 这些教坊司的女子最是可怜。 只因为家族里一人犯重罪,她们就跟着受牵连,贱籍连小妾都不能算。 小命不值钱,没有人在乎她们的死活。 入了官窑的最惨。 彩衣绿蝶这种分配到衙门内宅当丫鬟的,已经算运气比较好了。 万恶的封建旧社会。 李九章还在心中痛骂这个新世界的大顺王朝的律法太没有人性。 卧室门口的彩衣和绿蝶互相看了一眼,绿蝶眼里似乎在告诉她,在这里服侍年轻老爷,比教坊司送进官窑强。 彩衣点了点头,眼角有些湿润。 绿蝶眉头微皱着对彩衣点头,昏暗光线里两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给对方。 绿蝶小碎步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门,卧室门外面还有小隔间,里面也有一张小床就是外面丫鬟睡觉的地方。 彩衣低头抬眼朝李九章这边瞧了一眼。 她抿着嘴唇,也小碎步忐忑的走到床榻前,犹豫了片刻就准备解衣。 “你和绿蝶睡外面,老爷我不习惯两个人,睡不着,一个人睡得踏实些。” 李九章闭着眼睛,轻声对彩衣说道。 他本来是苦出身,自是同情这些落难的千金大小姐。 若是真凑近了,即使受过现代教育的他,也不太可能把持得住。 还是远离为好。 彩衣听了他的话,站在床榻上迟迟不离开。 “老爷不会赶你们走的,你和绿蝶一起挤着睡,安心的去!” 李九章偏着头看了一眼伺立的彩衣。 他再次给了确切的承诺,让彩衣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 “是。” “老爷若是起夜有吩咐,只管言语一声,奴婢在屋外随时侍候着,奴婢告退。” 彩衣双手叠放在腰间,她双腿微微向下弯曲,半蹲着给李九章施礼告退。 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出卧室。 关门的时候,她动作放得极慢。 快要将门缝合上时,歪着头透过门缝悄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九章。 绿蝶也没有心思睡去。 她见彩衣出来,赶紧凑了过来,和彩衣一起透着门缝看卧室床上睡觉的年轻老爷。 “我们老爷是个好人。” 彩衣轻轻的关上门,她看了一眼绿蝶,脸上露出笑容,然后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悄声说道。 是夜。 外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电灯的社会,全靠烛光照亮。 卧室里放了一盏罩着暗黄纱布灯,灯光暗沉不刺眼。 他沉思理顺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也算是真正的接受了这个新身份,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时睡着的。 再醒来已是鸡鸣声响起时。 听到卧室里老爷起床的动静声,绿蝶就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脸水进来了。 “老爷,奴婢侍候你洗漱穿戴。” 绿蝶放下水盆,她看李九章在穿戴官服,慌里慌张的根本没有穿对。 赶紧迎上前帮忙。 青衣宽袍大袖,李九章还真拿这件官服没有办法,好在绿蝶及时赶来,要让他自己琢磨,估计穿好就是大半天了。 七品官服前胸后背都印着文官的鸳鸯补服,绿蝶将宽翼乌纱帽戴到他的头上,踮起脚尖贴着身子伸手正了正有点歪的官帽。 “老爷,宅门口传话说离大礼还有一些时间,让老爷吃了早饭再出门,奴婢已经把灶房的饭菜端到后厅。” 彩衣进门后,她面带微笑对李九章施礼道。 虽然跟这个年轻老爷认识时间不长。 但从昨晚李九章的绅士风度展现后,她原本也是自幼饱读诗书的小姐,自然对他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嗯,谢谢。” 李九章哪里享受过这种饭来张嘴,衣来伸手的日子,他嗯了一声,随口就说了句谢。 “伺候老爷是奴婢应该的,老爷莫要说谢。” “老爷身份何等贵重,莫要与我们这些贱婢说谢,若是让外人听见,奴婢们就坏了规矩了。” 她们毕竟是入了贱籍,连寻常普通百姓商贾的地位都比她们高,两人虽然心里高兴,但还是提醒他不要说谢。 早餐是一碗米粥,白面馒头,三碟咸菜。 这在李九章眼里就是寻常食物,但在古代,这可不是一般人平日里能够吃到的。 吃过饭食之后,礼房房首已经候着了。 礼房首管理一县之礼仪。 付文杉先是给他讲了一下大概流程。 县衙后庭宅门口,一堆人簇拥着他一路走到清江县衙门外。 知县接印排衙礼是大事。 外面的百姓已经围得水泄不通,都想抢先一步瞧瞧新县太老爷的尊容。 花灯彩挂,案牍三牲齐全。 从县衙大门到县衙大堂,三班衙役一路分列两旁,六房书吏和乡绅教儒,本县僧人道长,秀才豪绅按照名次从远到近站立。 “奉天承运皇帝。” “昭曰:新科进士李九章德行端正,天慧聪颖,特命为昌乐府清江知县,布告清江,咸使闻知。” 礼房首付文杉当众念出户部下发的敕牒印章任命状,还有州府衙门的红纸谕告。 宣读昭命,相当于是在当众确立权威。 官员任命虽然是皇帝亲自下昭。 但也就是个名头,户部报上去,也许皇帝都没有看了一眼就批准了,就是走个流程。 清江县衙偏远小衙门,也没有州府衙门的上官到场,仪式相对来说比较省事。 李九章亮出鱼符,三牲案前上香祭拜。 “谢皇恩!” 礼房首声音一落,李九章走进县衙大门绕过照壁墙,在公堂仪门前三跪九叩,谢皇帝的恩德。 然后鸣锣吹笛,鞭炮齐鸣,场面甚是热闹。 他顺着礼房首付文杉的迎领,走进大堂,坐到三尺公堂桌后面的高椅上。 他后背是日明水清山正图,‘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匾额悬在在三十六鹤朝日图上空。 案前红黑令签盒筒盒放两旁,中间惊堂木正摆。 “排衙礼。” “砰,砰,砰砰砰……” 礼房首付文杉的话音刚落,衙门外的登闻鼓就被一名衙役敲响,鼓声震天动地,整个清江城都能听到。 第5章 六房首报 两名衙役将‘肃静’、‘回避’大字板,搬到日明水清山正,海水朝日图的两边。 肃静大字对着公堂外的众人。 “威……武……” 八名皂班皂隶手持水火无情棍。 分列在大堂两旁,杀威棒的棍柄在地上敲击的同时,嘴里喊出威武声。 公堂上的堂威一出。 也许是很多人都忌惮挨过杀威棒的打,外面不少胆子小的百姓听到威武声,竟恐惧的抖擞着身子。 李九章按照付文杉的提示。 伸手拿起桌上的惊堂木,使劲在桌子上一拍。 “嗒!” 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以前都是看电视剧里演戏,现在他拿起惊堂木,才知道这玩儿是实木制成,足有半斤重。 第一次使惊堂木,还有点不习惯,劲用得太大,手掌都有点隐隐作痛。 但是李九章觉得,心里还是很爽的。 难不怪叫惊堂木,声音响彻整个公堂。 所有人都听到惊堂声,精神都为之一震。 这玩意儿管用,所有人都惧怕它。 因为象征着堂威和权力,知县使起当然很爽,他都有点还想再拍一下惊堂木。 “拜见李大人。” 分列两旁的官吏衙差,僧人道士,秀才豪绅,还有外面的百姓,纷纷抱拳躬身。 齐声朝李九章施礼,参拜这个新的父母官。 李九章起身抱拳施礼回敬众人。 “清江县吏胥衙役,乡绅文儒,诸位民众。” “本官受朝廷委派,到清江出任知县一职,都说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本官在此承诺,兴办教学,惩处奸盗,清廉干净,誓做清白父母官。” 说这些话,李九章本来是没有那个学识的,奈何这具躯体的主人天才。 记忆都让他熟悉,自然也就能按图索骥。 “好。” 下面有的人连声叫好。 但更多的人都没有吱声,清白不清白,得看这个青天大老爷以后的行事风格。 “三班六房首见官。” 付文杉朝仪门外的老百姓摆了摆手。 现场说话的都停了下来,然后他又朝公堂内外大声喊了一声。 “礼房首报:本县教谕1人,训导2人,生员17人,私塾教儒73人,另有功名在身的秀才13人,往科举人1人。” 礼房分管礼仪和教育。 付文杉首先双手抱拳,站在公堂之上当众汇报情况,说完就站到一边。 礼贫,但是却是重头戏。 搞排场最拿手,也是最难对付的,全是饱读诗书的人,嘴皮子也最溜。 按照各部房的位置左文右武站立,朝廷衙门最讲规矩,县衙也是按照朝廷六部的制度来。 “户房首报:本县户部登记在册户,报户部登记田35万亩,地13万亩,山10万亩,塘14万亩。” 户房房首报告清江县的户籍田地总数。 这个数字和户部统计数字一样,向上级衙门交税就是按照这个来。 户富,夏麦秋谷商贾盐税。 收稻谷麦米和商贾盐税的差事,油水最多,李九章看见户房在报告,再看房首长得溜光肥圆,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吏房首报:本县书吏18人,坟仵土5人,门子16人,轿夫2人,库子11人,闸夫4人,膳夫18人,60甲厢堡长,631里长。” 吏房房首报告书吏文吏的情况,什么厨师、仵作、稳婆、三书六房和下面的保甲都归他管。 吏贵,小吏衙役都要巴结人事。 掌握下面各处不入流的小吏的升迁,但真正拍板定案的人还是知县大人,即使这样,吏房也是整个清江的关注点。 “刑房首报:本县各类未审案件173件,积压7月,牢房扣押267人,死刑犯1人。” 刑房房首报告案件汇总情况,牢狱和案件侦查的工作都是他们处理。 刑威,没有人不惧怕刑房。 一般人听到刑房,都要惧怕三分,万一吃了官司,受苦用刑免不了。 李九章听到173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般小摩擦都是保甲长在下面处理。 偷盗伤人等大案才会闹到公堂,平时也有觉得下面处理不满意,就会跑到县衙来敲鸣冤鼓。 几个月,还是积压173件案子,李九章心想,这是要累死他这个新老爷啊! “兵房首报:本县皂壮快160人,门子16人,驿站司兵70人,官驿1家,小匪患6处,农闲训练丁壮八百,老弱马匹共130匹。” 兵房房首帮助知县管理驿站,还有训练三班衙役,下面的民壮巡检小差也要接受培训。 兵武,治安都靠他们。 遇到朝廷有战事时,就是兵房最忙碌的时候,募兵练兵,处理小范围的盗匪,都需要兵房。 李九章听到兵房报告。 他朝左边一排衙役看去,驿丞就站在后面正一脸笑容的对着他躬身施礼。 他在官驿外晕倒之后,多亏他们把他抬了进去,今日又成了驿丞的顶头上司。 李九章也给驿丞点头示意了一下。 “工房首报:本县工价每月白银一两五钱,城墙待修3处,塘塞9处。” 工房房首干的都是辛苦活儿,江河湖泊的问题,城墙衙门的修缮,寺庙道观学馆,卖力气的活儿都得靠工房。 工贱,卖力气挣辛苦钱。 所以他最先报告的就是民夫的工钱,卖力气的活路不能给太低,工价是底线,也有富户愿意多出钱雇人卖力,但不能低过底线价。 各方房首汇报完所有情况。 “嗒!” 李九章拿起案台上的惊堂一拍,清脆诱人的声音又响彻公堂。 拿惊堂木有瘾,他早就想再试一次,毕竟是大场面,还得按照程序来。 这一次有了经验,拍下去的时候,劲使的小一点,手掌也不痛麻了。 公堂内外的所有人再一次精神为之一震,有些听到各房汇报后窃窃私语的人,都不敢再言语。 舒坦,爽歪歪。 惊堂木这玩意使起,心里真的爽啊! “嗯,多谢各位同僚,本县情况已了解。” “本官宣布,明日起清江衙门就正式升堂理案,三班六房,本官再给你们一天时间,从明日起,若有怠慢者,罪加一等,本官定严惩不贷,书吏拟出布告,盖上大印,张贴示众。” 李九章新官上任,现在也把所有流程走完了,自然要先试试官威。 虽然他面容年龄不大,但神色自若,还是颇有官家气象。 第6章 张员外没来 “退堂。” 李九章朝右边皂班皂隶捕头王斌摆了摆手,王斌立马心领神会,用浑厚的嗓音高喊退堂。 能当上几十号皂班皂隶的班头,也是很机灵的,他就负责升堂退堂这些挣面子活儿,声音自然要洪亮才行。 班头,也叫捕头,胥隶的领头人。 “威……,武……” 三尺案台外的两边站公堂的皂隶,用杀威棍杵在地上敲击,嘴里喊出长调威武声。 李九章从大堂走到宅门,六房房首也跟在他的身后,簇拥着他往二堂走。 大堂外看热闹的人都开始散了。 只是本地乡绅富户和儒士秀才还站在原地候着,等着县太爷传唤见面。 宅门是门子住宿的地方,宅门到二堂有十多米长的宽步道,左右两边是钱谷师爷房和刑名师爷房。 李九章刚来赴任,第一次当官,还没有聘请专门的师爷,所以两房都暂时空置着。 二堂名叫退思堂。 在二堂一般都是调解为主,不用像大堂那般威严,但二堂也有皂班皂隶和门子站堂。 二堂三尺案台后面是松鹤同春图。 李九章坐到椅子上,桌上摆放着黑签,没有红签,这里只打板子,不取性命。 六房房首和三班衙役捕头都在场。 “本官新到,各房将公案记录,户房杨房首,你讲一下本县钱谷夏粮秋粮情况,本官要再熟悉一下。” 李九章扫了一眼大家,先行开口说道。 在大堂时,户房只报了个大概总数给大家听,至于交税多少,收税多少,这些都没有说。 “钱谷公案账册甚多,数目繁巨,大人日理万机,有没有师爷,下官们先给师爷交涉各种详情。” 提到钱谷账册,肯定是税银方面最要紧,户房房首叫杨百山,长得很胖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 他询问钱谷师爷,其实说得很委婉。 一个县的钱谷农商税,里面的名堂比较多,今天又是第一次排衙,人都在,不好细说其中的道道。 “好,杨房首,你将账册送到内宅,本官先过目再说,至于师爷嘛,本官会聘请的。” 李九章没有听明白户房杨房首的言外之意,但他还是要亲自看账册,初次当官儿,还有点不熟悉。 至于师爷什么的,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户房这么一说,李九章这个现代人,脑袋还是转了过来,凭他的思维,也知道税银方面是重中之重。 “各房还有事禀报吗?” 李九章扫了一眼二堂的众人。 有事说事,没事他就准备回内宅,还有两个漂亮丫鬟等着他吃午饭呢。 “大人今日排衙,各地厢堡都来了,本县教谕和秀才也在大堂外候着,还请大人与之一见,礼房已经通知膳夫备下宴席,按礼制,大人需宴请众人才是。” 礼房首付文杉见李九章准备撒丫子撤退,他赶紧提醒接下来的安排。 “这么多人,衙门内安排得下伙食吗?” 听到还要请客,李九章怕自己内宅里那几个厨子应付不过来。 “大人勿忧,为迎接大人到任,早已提前准备,教儒秀才们和大人同列三桌,至于甲长厢吏,按照规矩就只能在外间摆几桌,大人身份尊贵,只需给他们打个照面就行。” 吃公家饭的三班六房和衙差都有吃饭的伙房,每个人的伙食标准也是按照身份地位限定了的。 教儒和秀才是读书人,讲究体面,大部分有功名在身,是能够有资格和县太爷坐一桌。 甲长,就是厢长,也叫堡长。 和地球现代的乡保同音,他们都是些当地的大地主和豪绅当这个没有品的小吏,真正管理百姓的也是他们。 若是他们因私交单独宴请他。 县太爷心情好,还有可能赴宴,但在这种大场合下,他们在李九章面前的确还是不入流。 “嗯,还是付文杉房首处处想得周到。” 李九章点头夸了礼房,他本来想开溜,没想到程序还没有走完。 “应该的,应该的,下官本就是为大人分忧解虑,礼仪上的诸多事宜是下官份内之事。” 礼房首付文杉专管礼仪教育,被新知县当众夸奖,也算是在众人面前夺了个好彩头,他脸上的笑容溢于言表。 “另外,今日到场的甲长乡贤有59人,一人没来,是双凤垭的张员外,他带话来说他家独子学业功课不好,忙着在家教训儿子,没空来见官礼,太目无法纪,简直是藐视衙门,还望大人处理。” 付文杉又当众说了张员外,新官到任,他却装大不来,的确是有点挑衅的意味。 但李九章怕被礼房首故意带节奏。 他听完后沉思起来,这时候二堂内外异常安静,六房书吏和三班捕头都各怀心思的瞟眼看向案台。 新官到任,又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小伙子,遇到这种事情,看他怎么处理。 这些人,也正好想借这个事情,看看李九章有没有手段,是个什么风格路数,他们都翘首以待的盯着他。 算是下属对长官的一种试探。 “快班李东,你命巡检邮传带话给张员外,就说本官明日传他来大堂,带上他儿子一起来,若是明日赶来还好,若是明日不来,快班直接带上麻绳,把张员外的儿子给本官绑来。” 李九章当众说让他到大堂,意思清楚明白,大堂可不比二堂好说话,份量极重。 相信不出今日天黑,除了邮传,自然还有人专门给张员外通风报信,要是绑着来衙门,就相当不好看了。 一个甲长下面好歹也几百户人。 手下管的里长就七八个人,人口千多号人,还是当地的豪绅,脸皮要不要,就看他自己的觉悟。 安排好宴席。 “诸位同僚,本官到清江当父母官,以后还会常和诸位往来交际,还望诸位与我一起报效朝廷,报效皇上的恩德福泽。” “本官先干为敬,请!” 李九章在礼房首付文杉的引领下,当众给六桌甲长还有一桌书吏捕头吃了一杯酒。 “李大人海量,请。” 七桌小吏都站起身,一边夸着他海量,一边双手做出请的手势,纷纷一饮而尽。 规矩等级划分很明确,李九章是进士出身,身份地位都比他们高。 于情于理在公开场合无法和他们同桌。 他是这里的父母官,自然要保持威严和身段。 第7章 香饽饽 和他们几句客套话后。 李九章又被付文杉领着进入里屋,和教儒秀才们坐到了一起。 里屋三张大桌,每桌坐了八九人,付文杉陪坐在李九章左手边。 右边教谕是个胡子花白,却梳得很整洁,面容削瘦的老人,他也是本县唯一的举人。 还有几名年龄五六十岁的训导教儒。 坐在主桌,至于年轻点的秀才们,就另外坐在主桌左右两边陪桌上。 读书人最讲究论资排辈。 尊师重儒是礼制,有了功名在身,秀才也不是一般人。 根据李九章的记忆,他们除了享受一些特权,每个秀才一年还能领到四两银子的补贴。 桌上九碗九碟,荤素搭配,汤酒齐全。 这是知县最高规格的招待席,普通人一辈子也吃不到这么好的待遇。 “今日能和李大人同桌,是我等读书人之幸事,清江衙门来了青天大老爷,是全县百姓的幸事,我观李大人面容年轻,不知大人是新科金榜第几名?是否有婚配?” 老教谕端起酒杯,向李九章举杯。 他浅笑的脸上皱纹沟壑。 有理无理的先吹捧,然后就直接问他们读书人最关心的话题。 只要李九章说出金榜名次,他就准备把话接过来,好继续吹彩虹屁。 饭桌上原本还有啜酒的声音。 老教谕一开口,全部都停了下来,左右两桌转头看向李九章这个焦点人物。 “本官才浅,新科第三甲传胪,赐同进士出身,自幼苦读耽搁,未曾婚配。” 李九章也端起酒杯,他脸上保持着一份笑意,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 金榜殿试分三甲。 头甲是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这一批是赐进士出身,只有三甲才是赐同进士出身。 虽说是赐同进士出身,但三甲的人,都比较忌讳向别人说自己是等同于进士出身。 三桌的所有秀才们听到是赐同进士出身,顿时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有的心气极高的年轻秀才甚至还转过头去,不再看李九章,只有一些年迈的秀才向他投来赞叹钦佩的目光。 李九章倒觉得无所谓。 科举的难度和录取率实在太低。 他一个现代人是知道这里面的心酸,想想地球上能进哈弗的又有几个? 光荣,能在金榜题名,就是厉害。 他可不像躯体原主那般傲气。 年纪轻轻的一路考到金字塔顶端,还觉得发挥失利,活活郁闷死了。 那份心气和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 “噢哦,大人未曾婚配。” 老教谕塌陷的两眼睁大,他浅笑着迟疑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 直接绕开金榜三甲这个大家默契的避讳话题,谁也不会愿意让人揭短。 倒是心里盘算起来。 李九章年纪轻轻就当上父母官,在地方主政,前途肯定是有的。 假如将来官运太差,好歹也是知县。 他一个教谕要是和县太爷攀上亲,那也是直线式的阶级跃升,在清江的脸面自然是最撑得住。 “家中有一小女,年芳二八,相貌在清江若是自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老夫观李大人才貌非凡,仪态威严,言语又恳切,将来必不是这小小清江城的池中物。” 老教谕话说得很快,根本没有停顿。 但是他话只说了一半,然后又给李九章吹彩虹屁。 意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现在这么大的场合,要脸面的读书人都在场,老教谕作为这些人的上司,也不想说得太直白。 点到为止。 他觉得剩下的话,还是私下再说比较好。 老教谕还是要面子。 但桌上其他的人却是各有心思,没有婚配的年轻县太爷,简直就是香饽饽。 “李大人,在下是本县学正周末都,刚刚听教谕大人的话后,想起家中也有一小女还未婚嫁,不敢说在清江姿色最漂亮,那也是和教谕大人的千金不相上下。” “大人,大人,小的是本县训导陈庭雨,小的家里也有一孙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那是倾国倾城。” 都来不及回话,这些人把李九章当成一块大肥肉了,甚至顾不得读书人的体面。 也顾不得顶头上司老教谕在场,都开始争先发言。 “嘿,我怎么听说陈训导大人的孙女,已经和张家堡的甲长小儿子定下婚约,怎么还敢在李大人面前乱说。” “李大人,我家妹子是出了名的倾国倾城貌,识文断字,诗词歌赋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若是大人有意,我明日就回去准备嫁妆。” 一个二十多岁,长得微胖的秀才直接站起身驳斥训导陈庭雨,然后夸起他家里的小妹。 开始还是李九章这一桌的几个中老年发言,结果坐在两旁的年轻秀才们也忍不住了。 李九章见气氛有些诡异,他强忍住不笑,看这些平常舞文弄墨的脸面人闹腾。 “何秀才,就你家那几亩薄田,还准备什么嫁妆,想用你屋里的胖妹子攀咱们李大人的高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陈庭雨训导是个三十五六岁的马脸男人,他身穿紫色长袍,站起身一下子挽起袖袍指着何秀才,一脸怒容。 说完之后,何秀才那边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不敢再接话,他才坐下然后满脸堆笑的看向李九章。 李九章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他夹着菜只管往嘴里送,吃得倍儿香。 “嘿嘿,李大人有所不知,本来是要和张家堡说媒,但是小女始终不愿意,她一直说自己近几日时常做梦,梦到麒麟踏着七彩祥云站在清江城的上空向她招手,然后她死活都要我去把婚约解除了,我准备参加完见官礼就和张甲长谈,所以才闹了这一出笑话,让何秀才误会。” 陈庭雨笑着对李九章嘿笑起来,他眼神试探着盯着李九章,开始解释。 擅自毁婚是要吃官司的,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先把话圆回来再说。 “噗,咳,咳咳……” 哪怕李九章定力再好,他听到堂堂一县训导大人如此顾不得脸面,还是被饭菜呛到,坐在主位上干咳起来。 这些人也太拼了。 万万想不到这些以文雅自居的读书人,此刻如此顾不上脸面。 第8章 师爷空缺 坐在李九章左边的付文杉见他干咳。 一直沉默不语的他站了起来,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还是有一些人在窃窃私语。 “诸位,李大人婚配之事,可以自行私下了解交涉,莫要争辩,李大人刚到咱们清江,诸位都是本县斯文人,莫要在李大人面前失了体面。” 付文杉到底还是管礼仪教育的。 县太爷光看热闹,也不发言,只能他起身把这些秀才压住。 “老夫失言在先,还请李大人莫要怪罪。” 老教谕端起酒杯朝李九章说道。 礼房首也没有把话说得太重,毕竟是他起的头。 看到大家都比较关注县太爷的婚配事,场面有点失控,也不好再继续往下说下去。 “咱们不聊婚事,来,大家一起喝酒。” 李九章也举起酒杯,他故意声音说得很大,算是把他婚姻问题盖过去了。 既然他亲自发话,也就没有人再自讨没趣,都举起酒杯朝他示意,然后共饮了一杯。 “李大人,在下丰街乡贤王斯,今日未曾见到大人带师爷,清江有头脸和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今日都在场,不知大人可有钟意人选?” 右桌一个身穿蓝布衣的四十多岁圆脸秀才站起身,他向李九章抱拳施礼自我介绍,然后当众询问李九章。 李九章昨天来衙门是一个人。 这些事情已经被有心人打听到了,师爷是个肥差,都盯着。 三十老学究,五十少进士,那些四五十岁却还是秀才的读书人,很多已经失了再考试的信心。 秀才到进士,中间还差了个大段位。 那也是在科举制度中,难以逾越的鸿沟。 正所谓伯乐相马,虽说是秀才,谁都想一展心中抱负。 师爷工作体面,工资也高,正好遇到这个空缺的机会,都想要争取。 “多谢王斯乡贤的提醒,本官今日新到,对清江的文人雅士和隐士诸葛了解不多,若是有德行才华兼备的高人,还望众位乡贤举荐,本官必定三顾茅庐。” 李九章嘬了一口酒,思考片刻,笑着说道。 这哪是吃饭呀,从头到尾,这些人都在打着算盘,根本没有闲着。 王斯这个乡贤也是头铁,也不知是怎么当上甲长的。 这种事情居然公开询问他,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好。 “李大人果然是德义有闻,清慎有着,在下要不是上了年纪,肯定第一个向大人举荐我自己,奈何老眼昏花有心无力,不过在下觉得坐在左桌的葛游贺秀才和大人的选师爷标准相近。” 刚刚解释女儿婚嫁的学正周未都忍不住开口,他手还指着左桌的一个身穿黑布衣的秀才。 李九章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学生葛游贺,拜见知县大人。” 葛游贺连忙站起身,然后他从座位上离席,站在外面对着李九章施了一礼。 他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腰弯的时候,动作很深,看着十分虔诚恭敬。 “学生骡子坡章华贵,拜见大人。” “学生池塘沟赵山河,拜见李大人。” “学生邵家河邵东春,拜见知县大人。” …… 一时间左右两桌不少年龄偏大的秀才都抓紧起身,抢住这个机会向李九章介绍自己。 “诸位茂才先生快请坐下,本官来之前,就听说清江自古以来文人墨客多不胜举,今日得见诸位先生,是本官之幸,本官新到,若是哪天坐班有空闲,一定登门拜访。” 李九章招呼这些毛遂自荐的秀才们坐下,虽然话说得客气,也相当于啥也没有说。 按照大顺朝廷规定,知县若是没有公事在身,要天天在衙门里坐班的。 再加上清江虽偏远,人口并不少。 又没有设置主簿和县丞,啥事都要他亲自过问,哪有时间去登门拜访他们。 “对,大家先不谈这些,李大人专门准备酒席宴请诸位,也是他注重儒学,尊儒重教,诸位先生和茂才,大家喝酒吃菜,今日不谈公事。” 礼房首付文杉听到李九章的话,他就站起身举起酒杯朝左右两桌虚敬,只管让大家喝酒吃菜。 新老爷刚来,这些人该了解的,想问的问题都已经说了。 对师爷空缺有想法的也已经逐个介绍。 至于新老爷有没有考虑他们,这个问题就不在礼房教谕他们的考虑范围。 明面上,暗地里,付文杉这个当下属的,把上下都照顾到,任务也就完成了。 李九章和官儒衙吏们辞别,也不在外衙多停留,直接回到后庭内宅。 在宴席上喝了些廖糟米酒,度数不高,比啤酒的强一点,对于现代人来说,根本不算个啥。 顾不得到内宅花园去欣赏一下这衙门风光,李九章回到主楼,刚进正房客厅。 彩衣和绿蝶就迎了上来。 “老爷,上午有几个门子书吏抱了一堆公文,已经放在书斋桌台上了。” 彩衣一边说着玩的,一边踮起脚尖伸手帮着李九章脱下官服。 然后又接过他取下的乌纱帽,然后踱着小碎步回到卧房。 “老爷今天好威风,穿着官服在衙门口一站,像是文曲星下凡一般。” 绿蝶从里屋抱出一件黑色丝质长袍。 踮着脚尖将常服往他身上穿,脸上娇媚的笑着夸他威风。 “哈哈,老爷我可不是文曲星下凡,不过作为父母官,在此地当然得威风咯,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跑出衙门口看礼啦?” 李九章听两人主动攀话,心里非常高兴。 这说明两个丫鬟和他的心理距离更近,不再像昨日那般羞涩拘谨。 “老爷误会奴婢了,我们是下人,没有老爷的吩咐,怎敢私自跑出去。” “今天是老爷排衙礼,我们内宅的门房灶房听到外面的鞭炮声动静,悄悄躲在阁楼上看到的,只是只能看到老爷在堂外的身影,厨娘她们都说老爷威风,我们也是这么觉得。” 绿蝶嘟着小嘴说完,彩衣也跑出来解释。 县衙内宅里,厨房膳夫伙夫那些都是有饷银的,但是她们一般都不准离开后宅。 还有几个负责打扫的门子,他们虽不是教坊司下来的,但也是吃公家饭的。 绿蝶和彩衣是教坊司分配,她们是专门负责贴身照顾县太爷的丫鬟。 第9章 两份公文 “嗯,以后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不是有州府上官前来,你们不需躲到阁楼悄悄看,想出去转悠都可以,只要给我打声招呼就行,老爷我不会怪罪的。” 李九章换好常服,他走到主坐茶几上。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水还是温热的,两个丫鬟倒也细心。 “老爷心善,咱们做奴婢的可不能坏了规矩,跑出去惹下麻烦,反而辜负了老爷的善心,我们就在内宅伺候好老爷,哪儿也不去。” 彩衣和绿蝶听了他的话心中欢喜得很。 但她们毕竟是教坊司分配的贱籍罪人,规矩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教坊司培训她们歌舞弹唱。 幸好分配到李九章这个年轻老爷的衙门,只照顾他一个人的生活起居。 要是犯了错事,坏了规矩。 再送回教坊司,那下场就只能是送去官窑里,她们心中的分寸还是有。 “没事,老爷我开明的很,只是我能力有限,解决不了你们的罪行和贱籍问题,但你们在我这里不必拘谨担心,就算出去惹出祸事,老爷一定帮你们扛住,所以不要担心那么多规矩,在我这儿,没有规矩。” 李九章见面前两个漂亮美人儿被他几句话,就说得俏脸全是感动的神色,看着楚楚动人的彩衣和绿蝶,他继续补充了几句。 “老爷厚恩,绿蝶以后一定更加尽心服侍。” “彩衣本是心死之人,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这么好的老爷,奴婢以后给老爷当牛做马,将老爷伺候周全。” 绿蝶和彩衣并不知道他是从现代穿越夺舍来的,这里面就有个认知和观念的差异。 在李九章眼里,本就是寻常的事情。 这是她们应该有的权益,但在她们眼里,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待遇。 被皇帝下诏打入教坊司,永世为奴为婢的女人。 遇到待她们好的主人,还把她们当人看待,怎是感动两字能够描述她们心中情绪。 她们感受到了很久没有体会到的奢望心情,那是他对她们的尊重,把她们当成一个正常人的尊重。 见两个丫鬟眼神里对他投来热烈的目光,李九章哪里想到只是平常两句话而已,就让她们感动至此。 “哈哈哈,你们两个说啥呢,不要你们当牛做马,昨晚听你们说能识文断字,带我去书斋,正好考考你们。” 六房首汇报的数据很笼统。 既然当了县太爷,就要好好做官,正好让彩衣绿蝶一起帮着整理。 “是。” 彩衣绿蝶施礼答应。 正厅的右侧里间是他吃饭喝茶的屋子,再里面就是卧室。 书斋在正厅最左侧,外间也是会客室,只是没有正厅摆设那么严谨,书斋在会客室左边。 里面有整面墙的书柜。 上面摆放了县志备份和一些公文档案,还有大顺律法,为官准则,也有四书五经和杂记小文。 书柜前是一张黑漆大长桌,比公堂上的案桌还大了两倍有余。 右桌放置毛笔架,上面的毛笔都是倒挂,因为是新来的知县,换上了全新的毛笔。 毛笔架旁是砚台,里面有研墨,彩衣上午见到送来公文,就已经磨好了墨水。 六堆黄皮公文纸,在书桌上堆成小山,六房一房送了一堆,户房最多,刑房次之。 李九章抱起户房的文书,见分成了上下两半,中间用几根竹条隔开。 上面一堆有一张纸:报送户部。 下面那堆也有张纸:县爷私阅。 李九章拿起两张纸,上面的笔墨明显是最近新写,户房管农商税收。 两套账本,有意思。 “彩衣,会算术吗?” 李九章看向彩衣问道。 “奴婢在入贱籍前,学过一点。” 彩衣看了他一眼,心中知晓他的本意,说完就主动走向前伸手接过两堆账本。 然后抱到书桌一边,将两堆账册分开,又各取一本摊开,然后埋头整理起来。 绿蝶见彩衣领了任务,她犹豫片刻。 “老爷,奴婢原本出身武家将门,除了剑术,父亲还让奴婢背诵过一些律法。” 绿蝶心直口快,彩衣有了事做,她也不愿意干看着,这个时候不亮出点本事,以后势微怎么办? “喔,将门之女?” 李九章听到绿蝶说漏嘴。 他眼睛微张,然后看着绿蝶上下打量,又看向一旁迟疑停顿的彩衣。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绿蝶自知失言,入了贱籍还提家世,按照规矩就是辱没朝廷的颜面,她赶紧跪下认错。 彩衣见状,也起身跪了下来。 “绿蝶本是想为老爷分忧心切,语快失言,求老爷饶命。” 彩衣跪在地上帮着求饶。 “你们到底是因何事犯下大罪,能文能武还懂刑律,出身不小,说,告诉我,我不会治你们罪。” 好奇心爆棚的李九章,趁机威胁她们俩。 来头不小的两个丫鬟,看看她们原本是多大的官小姐。 “老爷,我们是入了贱籍的奴婢,身份家世过眼云烟,现在我们只是老爷的贴身丫鬟,没有别的身份了,还请老爷恕罪,莫要追问,我们只想给老爷当牛做马,尽心服侍老爷一辈子,不想牵连老爷。” “彩衣说得对,我们遇到心善的老爷,是奴婢们前世修来的福分,求老爷莫要追问。” 彩衣哽咽的说完,绿蝶也跟着叫李九章别问下去。 两人眼里泪水顺着白净的脸颊往下掉,匍匐在地上哭了起来。 李九章哪里见过这场面。 即使是前世,他在地球上接触的现代女性都比较多。 但他在那些独立女性眼里就一个屌丝舔狗而已,根本没有深入接触过。 现在看到彩衣和绿蝶哭了起来,两个美女连眼泪花儿都不敢抹,还有点不知所措。 这一下子还是两个漂亮姑娘哭,他懵了。 彩衣和绿蝶也是好心,能被罚入教坊司,说明罪行很大。 要是告诉他这个七品芝麻官儿,说不准还真能惹上麻烦。 有些事情,不是他这个阶层能接触到的,知道了反而不好。 但李九章根据记忆判断,她们是三年前入的教坊司,他这一世的父亲也是那时进的大狱。 三品顺天府尹,只是轻微的牵连,就吃了牢饭。 那彩衣和绿蝶这种都被罚入教坊司的,至少身世和程度都远超过他。 第10章 内宅户房对账 造化弄人。 现在他倒成了两个千金大小姐的服侍对象。 古代一般朝廷大官的妻女入了教坊司,很快就会被送进官窑,世人都以和尚书之女同床为荣。 虽不知彩衣和绿蝶的具体身世,但她们来头肯定不会小。 只是李九章想不通,她们为何在教坊司里面能够相安无事没有进官窑。 又为何被送到清江衙门来伺候他? 现在李九章也来不及往深里想这些疑点了,两个美人儿还跪在地上哭呢! “好好好,不问了,快起来,以后别动不动就跪下了,在我这儿不兴这套,咱们平等交流。” 李九章抓住绿蝶柔软的手臂,把她扶起。 然后又走到彩衣面前,扶起她之后,见她脸上的泪花,忍不住的用手指帮她擦拭。 “平……,等?” 绿蝶看了一眼彩衣,两人都没听过这个词,但她们心中猜到了大概意思。 知县是何等高贵的身份,却给她们说平等。 两人心中只想以后好好服侍他,才对得起主人的恩情厚意。 “彩衣负责户房的账册,绿蝶负责刑房的刑案,有问题的地方,都给我找出来。” 李九章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 户房是钱谷商税,刑房是律法案件。 他正好差钱谷师爷和刑名师爷,反正师爷的聘金是县太爷自己掏腰包。 若是两人真有能耐,就让她们当个官试试。 既然来到清江衙门没有师爷。 千头万绪的,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让自己的丫鬟当师爷,也比在外面找个人强。 李九章想到这里,他盯着彩衣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投向绿蝶。 两个丫鬟正忙着翻阅公文,根本不知道他在打她们的主意。 经过一番验算。 彩衣停下来,她眉头微皱的看向李九章,他正在翻开书柜上的县志。 “老爷。” 彩衣声音温柔的喊了他一声。 李九章看到她神色不对,先将县志一册书籍合上,放回书柜上,然后走到她身旁。 “老爷,账册太多,奴婢翻阅对比两份人口统计的册子,报送户部的是户,但是下面让老爷私阅的账册上是户。” 彩衣用纤细凝脂的手指了一下两本账册有出入的地方,然后她爬在书桌上抬头看了李九章一眼。 “你再看一下夏粮秋收钱谷上有没有差异。” 李九章看到人口差异有点大。 第一反应就是收了多少银子,户部统计都是开国时计算的。 一两百年的时间,朝廷收钱还是按照原来的数字收,但是实际数字有变化是肯定的,两万户的人口漏掉。 里面就有点问题了。 “上面报户部的是14万两白银,下面老爷私阅的是174万两白银,一年多出了34万两白银。” 彩衣有些吃惊的比对两份账册。 绿蝶听到差距这么大,她停下手里的活,也大着胆子凑了过来,探出头看账册。 “门子,通知户房首到书斋来。” 李九章朝守在屋外候命的门子喊道,声音有点大,把彩衣和绿蝶都惊到了。 老爷看着年轻,对她们两个丫鬟说话也足够温柔,现在呼喊外面的门子时,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以前觉得这句话有点夸张,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夸张。” 李九章将账册拿在手里。 踱步在书斋里来回走,嘴里小声嘀咕,彩衣和绿蝶站在书桌两旁。 户房首要来见老爷,她们还不敢当着外人面爬在桌上帮他看这些公文。 “老爷。” “知道老爷要传下官,一直在宅门外候着,没想到老爷这么快就看了账册了。” 户房房首杨百山虽然就在宅门候着。 但门子通知他后,还是一路小跑进来,身体有点胖,进来后气喘吁吁的。 “杨房首,你户房主管清江税银,怎么有两本账册给本官?” 李九章把手里拿着的两本小账册举在杨百山的面前,故意晃了晃。 杨百山能拿出两种账册,说明没想隐瞒。 基于这个原因,他也不想为难杨百山。 刚来清江就为难下属,弄得不好会被孤立起来,但总归要让他解释一下。 “老爷恕罪。” “老爷是金榜留名的文曲星,老爷身份尊贵,以前是一心读着圣贤书不曾沾染凡尘事,现在刚到咱们地方上任职,对县衙的一些小事内幕还不知情,今天老爷要查六房公文账册,所以下官知道老爷就一定会传下官。” “历年朝廷规定的税银是按核定数目收取,但是随着人口增加,历任老爷倡导荒地开垦,实际数目早已超过原数。” 杨百山说到这里,他谨慎的抬眼瞥了一眼,见李九章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心想这个老爷年龄不大,还有些城府。 “清江每年收银174万两白银,户部登记是上交12万两白银,余下54万两白银,衙门书吏衙差实际八百余人的饷银,还有老爷们的俸禄,茂才僧道一应人等的补银,再加上衙门用度开销,一年是3万两白银,还余下24万两白银。” 杨百山一口气把大账目数字说出来。 李九章示意绿蝶给他倒茶水,他拿着杯子一口气就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余下24万两白银,为何不上报朝廷?” 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何止才十万啊,李九章都惊呆了,除了震惊还能说什么。 关键是杨百山也不避讳这种事情,还敢作成账册大摇大摆的就让门子送进来了。 “老爷,你到清江为官一任,难道就不想在三年都察院的外察考核中打点?各级上官的例银,州府衙门老爷若是寿辰,还得备下贺礼祝贺才是。” 杨百山说的倒是实情。 他身为户房房首,掌管衙门的夏麦秋粮还有盐商税,要为知县着想才行。 当知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嗯,杨房首,我是朝廷命官,皇帝恩德如山,本官既然当了清江衙门的老爷,就要清清白白的做官。” 李九章首先摆明自己的立场。 他是现代人思维,偶遇机缘多活一世,还做了大顺王朝的知县。 当了父母官,就一定要当个好官。 第11章 和光同尘 “一共是24万两白银,上报朝廷追加上缴2万两白银,余下4千两白银,本官也不向上官打点什么例银,2千两放入县衙公家库房,给灾年饥民备用。” 他的俸禄不多,请师爷花销不小。 若是真让彩衣绿蝶给他当师爷,他总不能亏待了她们,让两个丫鬟白干活是不可能,从自己的俸禄里出才对。 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 不能亏待了彩衣和绿蝶这两个自己人。 “剩下的2千两白银也计入衙门库房,定下规矩,衙门办差的书吏官差每年按照能力考核,办事得力的多分一点,办事懒惰的少分或者不分。” 上报朝廷补交2万两白银。 对他是可以挣个功劳,剩下的零头分给衙门差役,算是他这个新老爷给下面的见面礼。 话也得说明白,先礼后兵,收了他的银子,就得给他干活卖力。 “条件是不许鱼肉乡民百姓,不许欺压佃户,不许索贿小贩和商贾。” 李九章其实是想进行一番尝试。 改变封建社会衙门差役收入的尝试,搞绩效考核制度,只要让这一方百姓安宁,就值得一试。 县衙一年3万两白银的开销。 其实已经是有一小点水分的,但毕竟都是拖家带口,捕头衙役还是卖命的活儿,没必要再细查。 专门留下来的24万两,其实已经是他们和知县的一种默契平衡,算是一种博弈结果。 大头肯定在知县李九章这里。 “老爷若是执意如此,下官只好照做,只是县衙有320人,还有巡检邮传五百余人,他们是兼职挣个零花,本是乡贤他们出钱奉养,这千两?” 杨百山欲言又止,其实他挺犯难的。 知县俸禄是米12石27两白银360贯钱。 三班衙役每年66两,普通门子1两2钱,再加上谷物。 这些薪俸再加上乡贤甲长的例银谷米,倒也够生活。 只是现在又多出来的2千两白银虽然是李九章出的,具体怎么分,杨百山还想弄明白点。 “乡下巡检都是乡绅家丁,他们就算了。” 李九章听懂了他的意思,回答很干脆。 乡下的巡检大部分都是里长兼任。 按照110户人家里面交粮最多的当里长,基本都是富户或小地主。 他自然不能拿自己的钱,去喂那些欺压百姓,横行乡里的小地主。 “邮传60人计划100两白银,按照一两一人分配,跑得勤快的分他一两二两,平时老爷我让人传话跑得懒惰的邮传不分,或者少分,这个度你们六房自己拿捏,不必事事问本官。” “还是那句话,办事得力就有赏,若是敢怠慢本官,治起罪来,罪加一等,绝不手软。” 李九章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眼神死死盯住杨百山,语气也故意说得很重。 恩威并施,有甜头,也有棒头。 “下官记住了,只是有一言,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百山眼神试探的盯着他。 然后他又扫了一眼彩衣和绿蝶两个丫鬟,见她们低着头恭敬的站在书桌左右,便又收回眼神。 “请讲。” 李九章眉头微皱,他并没有喊两个丫鬟退下,只是面色如常的让杨百山讲。 杨百山眼神里有点犹豫。 “老爷初入仕途来到咱们清江,也舍得关照我们这些下属,这是我们清江官民的福气,下官甚是感动,所以想为老爷献一言:为长久计,还需和光同尘啊!” 但还是说完这句话之后,立马双手抱拳,躬身向李九章重重的施了一礼。 李九章走上前搀扶起杨百山。 “和光同尘……,此话何解?” 他迟疑了一下,脸上有些疑惑不解,便追问一句。 “我们大顺天下县衙千余数,州府衙门近两百,总督衙门十余处,老爷现在是县衙,账册若是给朝廷报上去,州府总督衙门都欢喜,但势必引起知县衙门的不满。” 杨百山说的比较委婉,但意思还是很明确。 户部登记的不同,若是报上去后,引起户部的重新丈量土地,重新统计人口。 那么就得罪太多人了。 若是户部没有注意到这区区2万两白银的变化,或者只是当成个例来看待。 自然是要给李九章的功劳簿加一笔。 但大多数知县都不会去惹众怒。 和光同尘。 从二品大员到下面的从九品小吏都知道这个道理,而且都会因此受益。 这是杨百山从一个小吏,站在李九章的角度思考,说这些话也是在新老爷面前挣个好印象。 “本官知你好意,这件事情,容本官再想想,知道杨房首比较忙,本官就不留你吃晚饭啦!” “下官告退。” 李九章下逐客令,杨百山就赶紧告辞。 在书斋踱步思索走了一会儿。 杨百山的话是很有道理的,李九章在权衡利弊得失,要前途,还是要钱? 他对钱财的兴趣不大。 虽然是身处封建社会,但他心中有很多现代人独有的思维模式。 这一世的进士身份,让他从前在地球不关心的雄才大略,有了施展的空间。 彩衣和绿蝶已经去灶房把饭菜端到餐桌上,等着他这边沉思完,就伺候他吃饭。 “老爷,饭菜已经备好。” 见李九章还在书斋踱步,彩衣迈着小碎步,过来之后双手放在腰间,膝盖向下微微弯曲。 施礼之后,提醒他吃饭。 晚餐比较丰富。 油煎鸡块,干切牛肉,共两盘荤菜;还有清炒萝卜,油炸豆腐,凉拌豆芽,酸溜大白菜,清炒蕹菜,共五盘素菜,还有一个鸡蛋汤。 桌上一副碗筷,绿蝶已经乘满了米饭,还有一个青瓷小瓶装有米酒。 “这么大一桌,彩衣去再拿两副碗筷,绿蝶把酒收起来,以后没有我吩咐,就不要摆酒上来。” 两荤五素,太奢靡了,一人肯定吃不完。 “老爷,是要宴请客人吗?奴婢好让灶房再炒几个荤菜。” 彩衣拿了两副碗筷,她摆放好之后,站到李九章的身后,绿蝶也站在他身后。 李九章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 他坐在餐桌主位上,先是向左后方看了一眼彩衣,又转头看向右后方的绿蝶。 彩衣和绿蝶被他打量的有点不知所措。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然后眼神齐刷刷的盯着李九章。 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 第12章 宴请师爷 “本官要宴请两位师爷。” 李九章故作神秘的说道。 “师爷?” “那奴婢现在就去通知灶房,让他们再炒几个菜来。” 绿蝶转身就踱着小碎步准备往灶房去,彩衣心里灵巧一些,以为李九章是在说笑,真要宴客请师爷,肯定会提前通知。 “回来,这么大一桌菜够了,师爷又不是外人,不用那么麻烦。” 李九章先是转头看向彩衣。 然后伸出左手抓住她的柔软白净的手掌,就势要把她往旁边座位上拉。 “钱谷师爷,你还愣着干嘛,快坐下。” 彩衣被突然拉住手掌。 即使是入了贱籍的婢女,但她依旧是有情感的人,脸刷的一下就红得发烫。 “还有你,愣着干嘛呢,傻了呀,我的刑名师爷。” 绿蝶开始跑出去几步离他有点远,伸手拉不到那么远,只能用右手招呼着她来坐下。 绿蝶目光看向彩衣脸红扑扑的不肯就坐,本想走近的她,就不敢挪步。 但李九章又是她伺候的县太爷。 挥动手臂招呼她,她又不敢不从,最终只能纠结的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试探着走近。 “唉,怎么回事,是不是老爷我指挥不动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呀?” 李九章故作怒容,其实他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子,说两个小丫头片子,听着怪别扭的。 好在还是管用,说完之后绿蝶也走上前来,他也一把抓住绿蝶的手。 也不管绿蝶脸上冒出羞红,只是两只手臂一起使劲把她们往座位上拉。 两个丫鬟却始终不敢坐下。 “老爷恕罪,奴婢是婢女,是侍候老爷吃饭的,不敢和老爷同坐一桌,求老爷莫要自欺了身份。” 彩衣想挣脱开。 她自知身份悬殊,不敢也不想让李九章的身份名誉受半点损失。 “奴婢只是粗浅背过几句大顺律,再说哪有女人当刑名师爷的,求老爷别拿奴婢取笑。” 绿蝶是练过剑术,武艺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她其实是能够轻易挣扎开。 但她不想因为挣脱,就伤了李九章的手。 “在老爷我的眼里,你们不是奴婢,我也不强拉你们入座了,如果你们真的愿意听我的话,就自己过来坐下,如果你们俩看不起我,不愿意和我同桌吃饭,你们就站着,自己选择。” 李九章松开两边的手,也不强拉她们,他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几碟菜,耍起小孩子脾气。 只是话说得有点威胁的味道,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不坐下就是看不起他。 若是有旁人听到,肯定会大跌眼镜。 堂堂七品知县大人,居然对自己的丫鬟说这般无赖话,大顺王朝,他是第一个。 往远了说,他就是前无古人。 彩衣和绿蝶根本没得选,她们是奴婢,本来就是伺候李九章的人。 碰上这么个和世俗背道而行,还不按套路出牌的老爷,也只能怯生生的一左一右坐了下去。 “老爷,断不可让我们当师爷啊,普天之下哪有女人当师爷的道理。” 彩衣怕他不是开玩笑,她一脸忧虑的说道。 “谁说你们是女人啦,只要你们不说话,不就没有人知道了吗,以后老爷我要是一个人跑出去闲逛,你们两人也得陪着老爷才行。” 李九章用筷子夹起几片干切牛肉放到绿蝶的碗里,然后又夹起几片牛肉放到彩衣的碗里。 他用筷子挥了辉手,示意她们吃。 “老爷,钱谷师爷是要和六房打交道的,刑名师爷是要坐大堂的,师爷不说话,老爷若是遇到难事,该如何给老爷讲呀?” 彩衣此刻哪有心思吃饭。 她说出了自己的顾虑,然后才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碗里的牛肉片,喉咙里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肉食,还是几年前,没有进教坊司时,才吃得到的,入了贱籍之后,她都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绿蝶没有彩衣那么含蓄。 她眼睛就盯着碗里的牛肉片,只是彩衣还在说这话,老爷还没有动筷子,她只能强忍着。 想都不敢想,有时候从灶房端饭食时,她也只是闻一下味儿,但知道那不是她该吃的。 现在老爷亲自夹到她们碗里,她们也有吃肉的可能性,内心深处又唤醒了肉食的记忆。 “钱谷师爷都是算账,只要六房把账本送来就行,刑名师爷需要说话,那就悄悄给老爷我一个人说就行,师爷本来就是老爷我花钱请的,别人没花钱,没资格听我们绿蝶姑娘说话。” 李九章把他的歪理诡辩的本事拿出来,其实也没有胡说,师爷虽然在衙门有位置,但却不是衙门里的编制。 师爷只对县太爷一个负责,因为是县太爷自己掏腰包单独花钱雇佣的智囊。 “至于你们的女儿身,这个问题好解决,老爷我自有妙计。现在先不聊这些,吃饭,你们两人肯定都饿了,先解决肚皮最要紧。” 李九章看两人眼睛都快凑到碗口了,吩咐吃饭,他微微起身伸出手,又给两人夹菜到碗里。 彩衣抿了抿嘴唇,她还是保持着淑女形象,夹起牛肉片一点一点的细嚼慢咽。 绿蝶倒是将几片肉一口塞到嘴里。 牛肉独特的肉香味刺激她的味蕾,她闭上眼睛,也不舍得嚼。 入了贱籍,没有人把她们当人看。 教坊司里都只有吃馊了的剩菜剩饭,很多人坚持不住,在里面都失了性命。 来到清江衙门,饭食倒是改善了。 有素菜供她们食用,那些稍微沾点油腥的菜食和肉食,根本轮不到她们。 没有吃肉得资格。 李九章这顿是牛肉,平头百姓基本上都很少能吃到,但官家的肉食是换着花样吃。 彩衣和绿蝶鼻子酸楚。 她们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太久了,以为永远都没有资格吃到这么好的饭菜。 “我吃饱了,想去花园转悠消消食儿,给你们两人分配个任务,就是桌上不能剩菜,咱们来个光盘行动,从我们三人做起。” 李九章察觉到她们的情绪变化,他放下碗筷往屋外走,只说自己去花园消食。 其实是不想她们太狼狈。 第13章 绿蝶会武功 彩衣和绿蝶僵在那里。 想回李九章的话,可是她们嘴里被饭菜填得满满的,根本说不出言语来。 花园转悠一圈,天色暗了下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李九章回到主楼卧室里。 桌上的饭食碗筷已经收到灶房。 绿蝶见他回来了,她端来一盆温热的洗脚水,放到床榻边。 “怎么不见彩衣?” 李九章坐在床沿上看着绿蝶,询问她道。 “彩衣在书斋里,她说要帮老爷把公文整理出来,奴婢虽然识得文字,但奴婢擅长的还是武术。” 绿蝶低头说完,她蹲下身子,然后探出手给李九章脱靴子。 “再说,今日是单日,轮到奴婢伺候老爷了。” 绿蝶声音有点小。 她红着脸给他脱下鞋子之后,双手把鞋子提起来,拿到门口的灰斗上檀灰之后又整齐的放在那里。 “嗯,我懂你的意思了,本来是想让你做刑名师爷,彩衣做钱谷师爷,既然你不擅长文字,以后你就做老爷我的贴身护卫!” 李九章倒也不太在意,人各有专长。 现在两个丫鬟左文右武,倒也暗合左青龙右白虎,想着就喜庆吉利。 他俯下身子,双手去解袜扣绳。 绿蝶赶紧快步冲过来,她在床榻边蹲下身子,从李九章手里夺过袜扣。 “谢老爷,奴婢以后一定护老爷周全。” 绿蝶帮他脱下鞋袜,脸上露出笑容说谢,语气很坚定的向他保证。 李九章倒也没把绿蝶的话放在心里。 一个看上去让他都忍不住想要怜爱的瘦弱女子,能有什么功夫? 他把脚放进洗脚木盆里,温暖的水让他舒服的闭上眼睛。 绿蝶还是细心,水温调得刚刚好,多一分就烫,少一分就凉。 绿蝶双手捧起水,浇在他的脚背上,白净的玉手细心的帮他捏脚。 “你说说,准备怎么护老爷周全?” 从没享受过这般伺候的李九章。 舒服得心痒痒,他睁开眼睛看着认真给他洗脚的绿蝶,忍不住拿她打趣。 “老爷放心,奴婢自幼习武,若是老爷遇到歹人,只要有奴婢在,寻常个人是近不了老爷的身。” 绿蝶将他的双脚放到盆沿上,然后伸手取来擦脚的毛巾。 她膝盖微微贴地,将李九章的脚放在膝盖上替他擦干水。 “啥,一打五,这么厉害?” 李九章难掩脸上的惊讶。 他一把抓住绿蝶的手,睁大眼睛打量,见她手掌也没有起茧子,有些不相信。 “奴婢已经有许久没有练武,奴婢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进了教坊司之后,心便死了,没有练武的兴致,前几日悄悄在花园拿着树枝耍了一套剑术,正巧被彩衣撞见了,昨日老爷询问,她就告诉老爷了。” 绿蝶自幼跟着父亲练武。 父亲被判了罪,进了教坊司之后,觉得武术没有什么用处,心灰意冷自然没有什么兴趣。 被派到清江衙门,算是死寂中获得一丝解放。 有了点兴致,也就悄悄在花园练了一会儿,只是手生得很。 给李九章擦完脚上的水迹,她伺候他把常服脱了,然后把衣服搭在自己手臂上。 伸出手,环靠在他的后背,让他躺下去,又给他整理一下头枕的位置。 “绿蝶啊,以后不用这般伺候,你在教坊司学的这些伺候方法,都是对付老头子老太太的,老爷这么年轻,躺下去的力气还是有的。” 李九章特别不喜欢这种伺候方式。 连躺下去睡觉,都有一只手在后背扶着,像是在照顾危重病人一般。 “噗嗤。” “奴婢遵命,以后依着老爷就是。” 绿蝶听到李九章的比喻太有喜感,噗嗤一声,俏脸憋的通红,好在没有直接笑出声。 她把衣服放到挨着墙壁边的木制衣架上挂起,端着洗脚水木盆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望了一眼睡着的李九章,将门轻轻关上。 黎明时分。 鸡鸣声咕咕咕响起,天空刚刚泛白。 李九章昨夜睡得太沉,但听到鸡鸣声也就醒了,一大早起来要的大堂去坐早堂,所以醒的比较早。 他惺忪的睁开眼,想抬手揉揉眼角。 “呼” 长长出了一口气,李九章再从床上爬起来,一个人站在衣架上穿七品鸳鸯官服鞋袜。 收拾完之后,他轻轻的打开卧室房门,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小隔间床上的彩衣。 还在酣睡之中,想必是昨夜在书斋帮他整理公务忙到太晚,也还没及时醒来。 绿蝶没有在,可能已经起床了。 他悄悄关上房门,翘起脚尖,狼狈的往屋外走,左边那栋二层小楼里,灶房已经在烧水给他做早餐。 “老爷,你起来都不叫奴婢一声,就将衣服穿好了,奴婢马上就去让灶房马上准备好早膳。” 绿蝶跑过来先帮他整理了一下官服,重新系了衣扣。 “不用了,老爷我先去外衙坐堂。” 前世他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李九章站在廊道尽头说完就转身往宅门方向走。 “老爷,奴婢还没打水来洗……” 出了连廊就是宅门口,绿蝶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走了出去。 第一天上班,还是去早一点比较好。 “老爷,您的官帽没有戴端正。” 值班的门子见他起得这么早,看上去神色有些怪怪的,只是提醒他仪容。 李九章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帽。 “嗯,你先走到前头,通知壮班起床随时准备站堂,把衙门口大门,还有公堂大门都打开,老爷第一天坐堂,给老爷我把牌面弄好一点。” 他神色威严的盯着门子,语气严肃的让他去通知人。 起的有点早,若是直接去到大堂,壮班衙役还没起床,一个人去了就是社死现场。 清江衙门几个月没有知县到任,衙役们的作息都有些不习惯。 让门子先通知,这样他这个当领导的,下面当下属的,都能过得去。 “是。” 门子双手抱拳施礼,转身快步往外面跑去。 新老爷第一天上班。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有吩咐,又上班这么勤快,他自然也要跑快点。 公堂左边是鸾驾厅,一般有皇帝诏书到,就要到鸾驾厅跪迎听圣旨。 公堂右边是赞政厅,是办公议事会客的地方。 大堂审案时做记录的书记,也叫书办或书吏,这些人都在赞政厅。 第14章 试探 赞政厅的右边,就是皂隶班房。 他们离县衙公堂最近,有人敲鼓,就立马能够冲到大堂上排衙站堂。 李九章估摸着时间,慢悠悠在二堂外面。 他找到一口水缸,捧起一点水呼在脸上,简单的擦洗之后,又才慢悠悠的走出仪门。 从内宅这边走到公堂,就先到赞政厅,里面主位两个座椅。 两排单边六个共十二把木制高背座椅整齐摆放,座椅中间有小茶几隔开。 主位前是三米宽的走廊。 三班衙役捕头,还有六房书吏都在。 “知县大人。” 他们俯身抱拳给李九章行礼。 “李捕头,昨日那个什么员外来了没有?” 李九章坐到主位上,直接问快班捕头李东。 昨日举行接印礼和排衙礼,礼房付文杉当众报告张员外没来。 这事儿,李九章一直记在心里的。 “大人,昨日已经通知邮传去传了双凤垭的张守忠,他是个有功名在身的老秀才,也是双凤垭的甲长乡贤。” 李东抱拳低头说完,他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 乡贤甲长,秀才,有这两个身份。 单是甲长还好办,按照李九章的吩咐直接用麻绳绑来,都不带含糊的。 但是秀才就有点麻烦了,秀才见到知县可以免跪不拜,因为有功名在身。 “彭!” 李九章冷脸瞥了一眼李东,伸出手一巴掌拍在茶几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拍下一巴掌,李九章就后悔了,这实木桌子,拍下去又没有惊堂木。 手掌都拍得隐隐作痛。 “昨日本官是吩咐过你的,让你派人用麻绳把那个什么张员外的儿子给本官绑来,你惧怕他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难道他儿子也是秀才吗?” 李九章面带怒容,不怒自威的质问李东。 昨日三班六房都盯着他,看他要如何处理,来到清江衙门第一单生意,开张就得把他开好,否则以后这些下属不当回事儿。 “小的是个粗人,请大人恕罪,小的现在就派人……” 李东将头埋得更低,回话之后单手捏住刀柄就转身往大堂走去,直奔左侧刑兵工房后面的快班衙役房叫人。 他本想说派人去,但他见李九章年纪轻轻的脸上有点看不透的情绪。 “小的现在亲自去将张员外的儿子押来。” 李东立马改口亲自去捉人。 “以后外面的衙门,把正门大开,本县民众要办事的,也要进来了,六房房首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忙去。” “对了,你们在本官的衙门做事,要记住一个办事原则,民众前来办理手续政务,你们要形象亲民,不可随意欺压怠慢官民。” 李九章见快班捕头李东前去抓人。 他又扫了一眼房中众人,六房的工匠房契地契交易等事情,都需要到六房登记办理。 他是现代人,虽然来到这个古代封建社会,但还是想把现代理念教给这些典吏。 “是,下官告退。” 众人纷纷施礼答应后,转身离开。 礼房首付文杉没有走,他兼管着县衙公堂记录文书的工作。 “付房首,你是清江本地人吗?” 李九章坐在主位上,看着他询问,伸出右手掌示意他到右手边第一个座位坐下。 “大人,下官是三年前来到清江衙门,从礼房小吏做起,一年前,前任知县大人觉得下官办事勤快,就提拔成礼房房首。” 付文杉双手抱拳微微施礼,径直走去坐下。 李九章示意站在一边伺候的门子参茶。 “本官初来乍到,想请教付房首,清江衙门治下众多事务之中,你认为当务之急应该从何处着手?” 如果付文杉是本地人,还真不好直接就开口问他这个问题。 他是外地人,也懒得询问具体是哪里的人,那不重要。 外地人肯定和本地人是有距离的,他能从局外人的视角,给李九章提供思路。 “大人,下官认为,本县除了教育外,当属税收问题急需解决。” 付文杉说完之后,缓慢的抬了一下头,眼睛盯着李九章,看他的反应。 礼房居然提税收,有趣。 “何解?” 李九章不回避他的眼神,直接询问道。 “本县虽然税收颇丰,年有盈余,但下面的乡贤甲长,乡野豪绅们取了税收大头。” 付文杉话不说明,他有些试探的说完。 眼神悄悄瞥了一眼李九章,然后若有所思的拿起茶杯呼呼的吹热气。 皇权不下乡,是一条默认的潜规矩。 知县一般都在衙门里办公。 几乎不太可能去乡野,但也有个别县太爷一心为民,治下清明。 他用话语试探李九章。 说话故意浅尝辄止,看李九章有没有胆量和魄力直面地方豪绅势力。 “付房首有话,何不给本官说清楚些,说半句留半句的风格,本官的性子可不像以前的老爷。” 李九章面容转喜为怒,他看向赞政厅前方的大堂方向,语气有些冷冽。 前世最痛恨那些欺压农民的地主。 他若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也许会假装听不懂。 但他不是,重活一世当了父母官。 这清江地界上,若有不平事,他就要管。 “好,既然大人如此说,那下官就明说了。” 付文杉顾不得喝下那口茶水,他先把茶杯放下,然后面色变得十分凝重。 “本县7万户人口,夏麦秋粮盐商14万两,朝廷规定每亩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每亩三升三合五勺,重租田每亩八升五合五勺,芦地每亩五合三勺四抄,草塌地每亩三合一勺,没官田每亩一斗二升。” “现在的第一个问题:大致算下来是朝廷收一年总收成的6%,遇到灾荒年份或有明文减免,但是下面的佃户要交租的比例,实际已经超过收成的六成,是朝廷的六倍。” “第二个问题:有些地主豪绅有功名在身,减免赋税,但他们大肆收买压低农民田契价格,一亩地官价是16两白银,有些强取豪夺之徒,不择手段,用不到10两白银就强行买下,再横行乡里,逼的个别人落草为寇。” 付文杉一口气说完之后,他端起茶杯,只是专心的喝茶水。 这一次也不看李九章的神色反应。 第15章 私人顾问 “为何不到衙门来见官,让衙门出面解决这些问题?” 李九章问出这个问题,也没有指望付文杉回答,他的知识面是超越这个世界所有人的。 有些事情都懂,心知肚明不说破。 “大人,下官肚子疼,先离开片刻。” 付文杉捂着肚子,起身告退。 看着他装模作样的假意离开,李九章其实明白,他是真不好明说,县衙和地方势力,本就不是表面的那般简单。 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李九章思索着。 “老爷,老爷。” 一个柔声在后面喊了一下。 转头看去,是绿蝶躲在门后面,探出脑袋藏着身子喊他,门沿还有黄色木盆的一个圆边露出。 “绿蝶,以后大大方方的进来就是,没必要躲着,你这么漂亮的大美女,还怕别人看见你的盛世美颜呀?” 李九章伸手招呼她进来。 绿蝶听到他的话,脸上泛起红晕。 她蹲下身子端起木盆,手臂搭着一条白色布毛巾,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老爷莫要取笑奴婢。” “奴婢见老爷走得太急,还没有擦洗手脸嘞!” 绿蝶把木盆放在他旁边的黑漆木椅上,将毛巾浸透水拧干,递给他。 “以后不准畏畏缩缩,你只要不在老爷我开堂审案时冲上来,其它时间没有限制,没有规矩,这里是你家,怕什么?” 李九章接过湿毛巾,擦洗了一下脸颊,这温水洗脸是要比他跑去捧凉水强,舒服多了。 “我家?” 绿蝶没想到李九章会用这个词,她家,她一个婢女也有家,这里是她的家? “对,这里就是你家,也是我家,也是彩衣的家,我们的家,自己家里,所以不要胆怯。” 看了一眼绿蝶,李九章重复的说道。 绿蝶听完,她看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的门子,见门子只是低头朝他们悄悄看了一眼,也没有开口说完。 “以后咱们赞政厅参茶倒水的事情,就交给绿蝶,你以后专门负责跑腿传话,还有给老爷我听鸣冤鼓的动静就行了。” 李九章转头吩咐门子。 “是。” 门子和绿蝶都笑着应了一声。 给门子减了负担,让绿蝶有了事做,两人都还是比较高兴。 李九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彩衣怎么还没有来,起床了吗?” 然后他才想起还有一个丫鬟,又抬头看着绿蝶问道。 绿蝶听到话,脸上露出喜色。 李九章正问她,躲在门后面的彩衣听到屋里的问话。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往里面探了探脑袋,然后瘪着嘴,慢腾腾的低头走了进来。 只见她披肩秀发收了起来,在头顶揪成发束,一枚白玉簪子插在发束里。 额头上套了一条黑色布网襟,身穿浅蓝色的布衣长袍大褂。 光明正大的女师爷。 看着有些怪异。 李九章让她穿着师爷服,谁说师爷就一定要男人才可以做? 在李九章这里,男女平等。 女人也可以当师爷,女师爷。 “哇噻,不错嘛,我的钱师爷长得就是玉面小飞龙啊,以后谁还有心思犯案呀,肯定都会看着女师爷才对,门子说是不是?” 李九章让她专门身着师爷服,带上瓜皮帽,没想到看到真人来,还是忍不住夸奖。 “这位钱师爷,真是生得一副好面相,老爷好眼光,为咱们寻得一位相貌才学俱佳的师爷。” 门子看着彩衣身穿师爷服,觉得有些面熟,但始终想不起是谁。 听到李九章在问他,他赶紧笑着点头回应。 “你小子不太懂事,师爷来了,你也不问问他姓甚名谁,师出何人,就只管先夸起来了。” 李九章伸出手指指了一下门子,笑着引导他问下去。 师爷是县太爷的私人顾问。 但也是一个衙门核心决策层人物,备受关注不说,身世家学都是别人要打听的。 有些东西,李九章不方便自己说。 借门子的嘴,把这些台面下的事情传出去,免得以后被问及起来,麻烦。 门子走到李九章跟前,他恭敬的抱拳对彩衣施礼。 “啊,哈哈,老爷说得是,小的有点不懂事了,师爷看着有些面熟,小的斗胆,敢问师爷高姓大名,师出何人?” 然后抬眼看了一眼她,满脸堆笑的询问道。 看着面熟,说不定以前见过。 若是熟人当了衙门的师爷,那他这个门子,以后在县衙里也算是有后台的人了。 彩衣顿了一下,有些不太习惯。 然后她也双手抱拳,轻轻朝门子示意了一下,就走近李九章的跟前。 俯身用手挡住,靠近对他耳语了几句,也不让旁人听到。 说完之后,她直起身子,看了一眼门子,对他轻微笑了一下,也不开口。 门子见状,有些迟疑,还以为是说错话了。 “啊,哈哈哈哈,你有所不知,我这个师爷脾气有点怪,她说是老爷我自己花钱请的她,就只给我一人讲话,旁人一概不回答。” “你记住咯,以后有人问起,你可如实相告,师爷姓钱,大顺都城人士,他家师乃是海汝贤,海瑞先生是个真正的隐士高人,不为外人所知,钱师爷可是本官请的师爷,你们以后要照顾着她的性子来,若是敢有冒犯者,本官定不轻饶。” 这些来历身世全是李九章自己瞎编。 反正这里也没有人知道海瑞海青天的来历,查也无从查起。 “是。” 门子听到李九章这样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对这个有些面熟的钱师爷有些疑惑,但不敢忤逆知县的意思。 李九章见门子答应了下来。 他笑着看向彩衣,伸手指了指主位右边的第一个座位,让她去坐下。 彩衣倒也听话,她走向椅子。 学着师爷那样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只是腿不自觉的并拢偏向一边。 看上去有些怪异。 “绿蝶,你看咱们师爷刚来,行为举止有一点扭捏,长得漂亮就算了,小家闺秀女子作态,都不像女师爷的做派。” 李九章看了一眼,他伸手拉了拉绿蝶的衣袖,示意她也看彩衣的坐姿。 其实李九章也不知道师爷的行为举止应该是什么样。 但女师爷也是师爷,大大方方的好一些。 “噗嗤!” 绿蝶笑了一声,连忙用眼神提示彩衣两腿。 彩衣会意,赶紧换了个坐姿。 她有些不太习惯的学着李九章那样子随意坐在座位上。 第16章 第一次开堂审案 “钱师爷可能是第一次到衙门当师爷,有些不太习惯,老爷放心,以后小的们尽心尽责的帮着师爷,多些时日,师爷就习惯了。” 门子还是比较机灵,他也不敢顺着李九章的话说下去,只是双手抱拳连忙给他承诺起来。 正说着,外面有个人走进来。 是快班捕头李东。 李东走近的同时看了一眼彩衣,也没多想,只是看屋里几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也松了口气。 “大人,双凤垭甲长张守忠的儿子张敬轩带到,小的是直接把他绑在马背上,特赶来复命。” 他单手持刀,抱拳对李九章说道。 “好,李捕头办事得力,通知下去,排衙开堂。” 李九章站起身来,表扬了李东,顺眼给门子吩咐道。 “老爷坐堂,排衙咯……” 门子听到话后,立马大着嗓子喊了一声。 “排衙了,快快快,都给我麻利点儿。” 赞政厅后面的皂隶班房里,王斌的声音也很大,他招呼一声,只见一群人影从窗户外闪过。 八名当值站堂的皂班皂隶冲到公堂上,从器具架上拿起水火无情棒,分列两旁站立。 新老爷第一次开堂,一个个都精神百倍。 李九章伸手正了正乌纱帽,然后示意彩衣跟在自己身后。 走进公堂三尺案台后,他站在‘公正廉明’牌匾下。 看着众人的面貌不错,他朝站在右手边的皂班捕头王斌和李东点了点头。 付文杉不知从哪里也冒了出来,他站在左边那一排衙役后面的记录桌后。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案台边的彩衣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眼李九章,心中明白过来,又把眼光看向大堂外。 李九章注意到付文杉的眼神,也没有理会他,直接坐在高椅子上。 方脸微胖的张敬轩,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他身穿着浅黄色华贵的长袖稠袍,身上被几根麻绳绑的严严实实的。 李九章轻微抬了抬手臂。 “开堂。” 皂班王斌立马会意,他大声的喊了一声。 声音很洪亮,吸引到衙门外六房办事的民众,他们纷纷朝公堂这边走来。 今天是新县太爷第一次真正的开堂。 都要凑过来看稀奇,就连六房的小吏们也忍不住的从各自屋里跑出来,探着头望向公堂这边的动静。 “威,武……” 站公堂的几个衙役皂隶将杀威棒使劲的在地上敲击,嘴里喊出威武声,场面很是震撼。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李九章扫了一眼站在被告石上的张敬轩,淡定的问了一声。 这种年龄段,又是个富家公子哥。 没点恶事,几乎不太可能,就算他没有犯事情,李九章也有办法收拾他。 第一次开堂,收拾的是他,算是给他爹一点教训。 更重要的其实是针对整个清江衙门的衙役和小吏,还有那些想看他行事风格特点的人。 “回,回老爷的话,我是双凤垭甲长张守忠张员外的二儿子,名叫张敬轩,我没有犯事,不知老爷为何叫差爷把我绑来,我爹可是秀才,老爷是不是抓错人啦?” 张敬轩胆子还是比较大,面对惊堂木还有杀威棒的威势,竟然还能应答如流。 “跪下。” 李九章管他爹是谁,今天收拾的就是张员外。 张敬轩听到喊他跪下,竟纹丝不动,脸上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不服。 公堂门口一时间聚集起看热闹的民众,都看着里面正发生的事情。 八名皂隶衙役倒也有经验。 “跪下,跪下,跪下。” “嘭嘭嘭……” 见过太多头铁的人,他们连喊三声‘跪下’,手里的杀威棒使劲的在地上敲击,声势洪亮浩大。 被衙役这一通操作使完之后。 “老爷,我爹是张守忠,张员外啊!” 张敬轩明显有点慌了,他急忙向公堂案台上的李九章挤眉弄眼,语速有些快,声音有些小。 以此疯狂暗示县太爷。 “嗒!” 等待张敬轩的只有惊堂木。 他以为堂上的县太爷还是以前的那些县太爷,听到他爹的名号就能绕了他。 “王斌。” 李九章惊堂木落下,喊了一声皂班捕头王斌。 王斌立马会意,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走到张敬轩的身旁,先是一脚踢在他的后脚膝盖窝。 左右两边的皂隶将杀威棒往他身前一架,这一次张敬轩左右看了一眼。 他想跪下,但身后又有一群人看着,想他爹在清江是何等人物,硬是直挺着不跪。 他在等他爹张守忠赶来,被绑马背时,张守忠也在备马,转眼就能赶到。 他爹是秀才,有功名在身。 “公堂之上,还敢藐视本官,给本官先打二十杀威棒,杀杀他的威风。” 李九章就是存心要拿他杀杀威风,取出火签筒里的一根黑色令签,扔到地上。 又是两名皂隶抄起手里的杀威棒,一下子就别在张敬轩的脖子处,往下一压,前面的两根棍子往后一顶。 张敬轩就被直接扑倒在地板上。 “老爷,我爹是张员外,双凤垭的张员外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张敬轩爬在地上还是一个劲的提他爹的大名。 原本压在他身前的杀威棍已经抄出来,从他两个胳膊肘互相串起,交错扣到他两臂外。 把他压在地面上,而压在他脖子处的棍子已经撤出,准备抽他板子。 “啪。” “一。” 两名皂隶的板子打在他屁股上,王斌站在一边跟着数数。 “啊!” 张敬轩始终不知道他这一通板子到底是为什么挨的,莫名其妙的被绑来,疯狂暗示县太爷也不管用,硬生生的挨着板子。 “啪。” “二。” “啊!” “老爷,你打错了,我是张员外的二儿子啊!” “啪。” “三。” “啊!” “别打了,我爹就要赶来了,求老爷别打了,给钱,我爹有钱,要多少有多少。” “啪。” …… “啪。” “十三。” “啊!” “哎呦,我招了,我招了,哎呦,求老爷别打了,哎呦,我招了。” 平时娇生惯养,张敬轩哪里挨过这番打。 他被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顿,他绞尽大脑思索自己干了啥事,终于想起了一事。 他想赶紧说招了。 先让杀威棒停下再说。 第17章 跪下 “停下。” “堂下张敬轩,如实招来。” 李九章听到这才刚开始,就有意外收获,喜得他赶紧让皂隶停下。 看看这个张敬轩要说些啥。 “哎呦,呼呼呼,哎呦……” 张敬轩痛得哎呦连天,脸上豆大的汗珠往地上掉,他大口呼吸着,想伸手揉一下身后。 手却被杀威棒压得死死的,不能动弹。 “老爷,我家佃户周三娃分明是赌钱输了我两贯钱,他自己主动提出用他老婆和我耍一晚上。” “明明已经和他把赌债一笔勾销了,没想到他居然敢来告官,他老婆现在寻死觅活的可不关我的事啊,老爷不信可以传他前来对质。” 张敬轩只是想到前几天就这点事情,再往前还有什么事情,也不可能是现在把他绑来公堂。 “哼,早就听说双凤垭张员外的儿子不是好东西,没想到在公堂之上,挨了几板子就招了。” “活该,这些霸占民妇的恶绅,早就该收拾了。” “你们小声一点,他可是张员外的儿子,别看新老爷现在审案严厉,谁知道是不是张员外忘记交保护费孝敬他,才这般打他儿子。” “是啊,到时候张员外来了,还不是很快就领回去了,你说这么大声,要是被张员外听到了,又有你好果子吃啦!” …… 公堂外看热闹的人,都交头接耳的讨论,各种猜测说法都有,但他们都对公堂之上的李九章没有信心。 “嗒!” “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喧哗!” 李九章虽然坐在三尺案台上,但外面的讨论声,还是听得到的,他也懒得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争辩,以后,一切用事实说话。 惊堂木一拍,公堂内外都安静了下来。 “快班李东,安排些人,去将一应人等给本官传来。” 李九章吩咐站在一旁的李东,然后伸手从火签筒里掏出一根黑色令签,交到他手上。 “是。” 李东接过令签,向李九章施礼答应。 他左手握在刀柄上,右手将令签高高举起,威风凛凛的走出公堂。 直奔快班房去招呼捕快人手。 “还愣着干嘛,杀威棒还没打完。” 李九章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 虽然在封建社会里乡贤甲长对佃户拥有很大的私权,这些在古代是司空见惯。 但他最痛恨这些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人,还将人老婆这么随意的就睡了,那更要借着由头收拾他一番。 “啪。” “十四。” “啊!” “我都招了,求老爷别打了,哎呦,痛。” 皂隶这一板子明显使劲更大了些。 力道里掺杂着私愤,痛得张敬轩叫声惨绝人寰,脸色痛苦的望着堂上求饶。 平时哪里敢打这些富家公子,现在县太爷坐在堂上执法如山,打板子自然是要更卖力。 “打。” 李九章才不管他那么多,继续吩咐道。 “住手。” 一声喝止声在公堂外传来,随后一个黑发短须的老头推开人群,跑了进来。 “堂下何人?竟敢擅闯公堂!” 李九章一看那老头的面容和张敬轩大差不差,就猜到来者应该张员外,他本来就不认识他,装作不知道。 先给他扣一顶闯公堂的帽子再说。 “爹,你可算赶来了,若是来迟些,儿子就要被打死在这公堂之上了。” 张敬轩爬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连忙给他爹诉苦,言语中带着哭腔。 “知县李大人,老夫是双凤垭甲长张守忠。” 张守忠看了一眼爬在地上的儿子,他负手而立,面容有些怒容说道。 “管你是甲长里长,来到公堂之上,见到本官,就要给本官跪下。” 李九章知道他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现在专门拿他示威,自然按照程序走。 皂班捕头王斌知道他是秀才,但台上发话,他赶紧给另外四名站堂衙役使了个眼色。 “跪下,跪下,跪下。” “嘭嘭嘭……” 四名皂隶重复李九章的话,手里的杀威棒敲在地上,声响镇人心魄。 “知县大人,不知犬子犯下何罪,被衙差平白无故的绑来公堂,老夫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除了革除功名,按照大顺律法,见官可以不跪。” 张守忠知道他昨日把新县太爷摆了一道,但现在却把他儿子绑来,自然可以用这个由头反将一军。 “喔,原来是张员外还是个茂才先生。” 李九章在案台上眼珠子一亮,笑着对下面站的笔挺挺的张守忠说道,语气十分和善温和。 茂才也叫秀才,叫茂才好听点,秀才容易被人联想到穷酸的刻板印象。 “读了几天圣贤书,当不起知县大人口中的茂才,还望大人能够给犬子一个公道。” 张守忠看了一眼堂上的李九章,见他语气和善。 又是一个十八九岁不谙世事的相貌,以为这年轻老爷要礼敬他,一下子就笑了一下。 就连外面看热闹的人都觉得堂之上气氛融洽,以为又是一起不了了之的开堂审案,不禁有些失落。 “嗒!” 李九章立马换脸,惊堂木拍下,将所有人的震住了,没想到县太爷的风格剧变,出乎意料。 “你是秀才,你儿子又不是秀才,今日本官审的是你儿子,你站在这大堂里来干嘛?给本官退下去。” 李九章居高临下,他语气冰冷的质问道。 “你……,犬子爬在公堂之上挨打,既然是审老夫的儿子,老夫自然是可以站在这公堂上。” 张守忠想像平时怒骂佃户时的那样直接开口骂,但话到喉咙里还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给李九章讲起道理。 “滚出去,本官没有宣你,你再胆敢留在这公堂之上,休怪本官给州府衙门一封公文,革了你的功名。” 李九章哪里管它三七二十七,直接要将张守忠赶出公堂。 张守忠看了一眼爬在地上的张敬轩,他又看了一眼公堂上坐着的李九章。 和县太爷叫板可以,但要是真割了功名,他损失就大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还摸不清李九章的路数。 又怕被扣上一顶帽子,只好退出公堂,站在大堂外显眼位置。 他身边看热闹的人,也自觉的给张守忠让出一些位置,好歹也是个甲长。 弄得不好还是家主,都不敢招惹,这才主动给他腾出显眼的位置。 第18章 二十杀威棒 “啪。” “十五。” …… “二十。” “哎呦,哎呦……” 二十杀威棒,一棍不少的打在张敬轩的屁股上,疼得他呼喊声都小了起来。 他爹来了,根本不管用,这个老爷不买他账。 公堂外围着看热闹民众都不敢吱声。 但是他们一个个看着张敬轩挨打,比看自己仇人挨打还要带劲儿。 以往都是县太爷打没权没势的草民,很少有打这些乡绅的板子。 李九章第一次开堂就先打了张员外的儿子,能不解气吗? “无故棒打小儿,老夫要到州府衙门去告你。” 张守忠站在公堂外气愤不已,直言要告他。 如果是知县胡乱判案,按照大顺律法,不服者可以往州府衙门上告。 “什么叫无故打你儿子,你进来给本官说清楚。” 李九章坐在堂上面带怒容,招呼张守忠进大堂。 张守忠袖子一挥,一脚迈进公堂大门。 他快步走到张敬轩的被告石站住,俯下身子看了看他的屁股。 二十杀威棒打完,黑色裤子没被打破,但上面的棍棒痕迹清晰,棍子印带着的灰尘,把黑色裤子照的有些发白。 “爹,你可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咱们张家在清江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户,这个老爷太不给你面子了。” 张敬轩面色痛苦,带着哭腔着给他爹说,但是声音有些大,公堂内外都能听到。 李九章冷眼看着,也不说话,县太爷给他面子,真是个不经世事被宠坏的娃。 站堂的皂隶还有跑来看热闹的六房书吏听到这话,都齐刷刷的看向三尺案台。 他敢在公堂之上说这话,虽说是想炫耀家世门楣,但却是挑衅衙门老爷。 犯了忌讳,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清楚李九章就是故意拿张员外立威。 公堂外面的民众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是最清楚双凤垭张家的实力。 县太爷一般都是比较纵容包庇这些恶绅财主,但现在公堂上的新老爷,明显有些不太一样。 虽然看上去年轻轻轻的,坐在三尺案台上却面色如常,平静淡定。 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深浅。 “闭嘴,别说话。” 张守忠赶紧小声喝斥他儿子闭嘴,祸从口出,来了公堂之上,还在炫耀自己是双凤垭张家,这不是讨打嘛! 皂隶打完板子就已经把杀威棒撤了回去,他伸手去扶张敬轩,想让他从地上爬起来。 “嗒!” “本官让他起身了吗?” 李九章惊堂木一拍,惊得他赶紧停手。 “老爷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张守忠见县太爷不依不饶,他虽然对上面的年轻知县不太服气,但毕竟人家手里有板子啊! “误会?你刚刚才说本官无故抓人,快给本官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公堂之上,你几句误会就想打发了,岂容茂才先生的小儿那般儿戏胡闹?” 李九章见张守忠有些示弱的意思,正好乘胜追击,继续询问下去。 “李大人,犬子在家老实本分,昨日邮传说让我带着犬子到衙门来,按照衙门开衙惯例,我不想叨李大人睡个回笼觉,所以准备和犬子午时过后再来衙门。” “只是今日一大早,我这一大家子才刚起床,又有差爷直接带着麻绳就到我府上把犬子绑在马背上掳走,我赶紧追来,一时心急,言语中冲撞了李大人,还请大人恕罪啊!” 张守忠也不自称老夫了,昨日新官上任,他本来和几个乡绅甲长约好,都不来参加排衙见官礼。 哪里想得到,给新县太爷一个下马威,结果就他一个人真的没有来。 今日前来看到县太爷只是个年轻人,他一个前科秀才,又有功名在身。 也就不怕这个李九章了。 威风不过三分钟,坐在案台上的新官,根本不拿他出气,只打他的儿子。 这下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惹不起人家官老爷,脾气也被人家收拾得瞬间没有了。 “你这茂才先生,真是精明啊,明明是你向本官报的案,你今日居然反咬一口,说成是本官无故将你儿子绑来,是何居心啊你?” 李九章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瞪大眼睛,一脸错愕的指着张守忠反问道。 “啥,原来是张员外自己报的案?” “那他为什么刚刚进来,还那般盛气凌人的样子。” “听说昨日新老爷见官礼,只有张员外没来,怎么就给知县老爷报案啦,这从何说起?” …… 公堂内外一片嘈杂之声,纷纷讨论起来。 李九章那句话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就连站堂的壮班衙役们都有些吃惊,他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事情。 一般要是有人报案,会有门子提前通知他们皂隶班,已备他们准备好时间去站堂。 公堂内外就连三班六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有部分房首面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礼房首付文杉坐在书台上,他提着笔停顿片刻,想到昨日还是他告的壮,不由得悄悄咧嘴笑了一下。 付文杉抬头看了一眼李九章,眼神里多了一丝佩服的神色。 但很快又低头在书桌上提笔记录起来。 “爹,儿子做错了什么,你直接在家里教训儿子就是了,报官差抓儿子,虎毒不食子啊,爹!” 爬在地上的张敬轩哪里还顾得上屁股肉疼,他转头望向站在身旁的张守忠,神情明显不相信的询问起来。 “哎呀,你给老子闭嘴。” 张守忠一脸错愕,但他还算清醒,他先是一声严厉的把儿子震住。 “我,我,我报的官?” “李大人,误会啊,我一直在家里待着,什么时候向衙门报官啦?” 张守忠接着双手抱拳朝台上的李九章躬身施礼。 本想几句误会,事后再送点钱财,可台上的县太爷似乎没弄懂他的意思。 “昨日你带话给衙门,说自家儿子目无尊长,不思学业,你在家里教训不过来,让本官帮你管管。” “你忘了,本官可没有忘,昨日各房房首都在,他们也听得真真切切。” 李九章把他的带话改了一下意思,他自然不会说出是付文杉说的。 但昨日那么多人盯着,就得找个由头给三班六房看一下手段。 第19章 放肆 “爹,你昨日在家揍我还不够,竟然真的是你告官。” “你若是不想儿子争大哥的家产,儿子不要便是,也用不着这般对待儿子啊!” 张敬轩忍着疼痛,一把抓着他爹的裤腿,还真听信了李九章的话。 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哭喊闹腾。 “哈哈哈,原来是为了争家产啊!” “都是自己的骨血,张员外这也太偏心了!” “偏心什么,张家大儿子稳重持家,比这二儿子好多了,哪像这张敬轩游手好闲,欺男霸女,活该。” …… 众人听到张敬轩主动说出内幕,又是讨论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人大声争辩起来。 李九章也不管外面的议论声。 他没想到这家子的问题还有点多,小惊喜一个接一个的从张敬轩嘴里说出来 。 听得他坐在台上忍不住的憋着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吱声的彩衣。 见她也嗤嗤笑了起来,比之前像个花瓶一动不动的好多了。 “闭嘴,你给老子闭嘴,再多说一句,老子就在这公堂上行家法。” 张守忠气得一脚踢在二儿子身上,不提家产还好,一提家产他就来气。 他还没死,结果儿子就爬在公堂之上闹笑话。 “唉,这里是公堂,你行家法,把衙门放在眼里了吗?是不是想藐视公堂?” 皂班捕头王斌站在堂前,对着张守忠就是严厉的喝问。 “嘭,嘭,嘭!” 八名站班皂隶闻声就立马用杀威棒在地板上连续敲击三下。 惊得公堂内外安静下来,作为当事人的张守忠更是吓得身体打颤。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李大人,我只是在家教训儿子,不知是谁把我的意思曲解了,我这就带犬子回家,误会,呵呵,真是误会。” 张守忠伸出双手摇摆,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说误会。 被莫名其妙的摆了一道,先服个软,回去再想办法。 李九章面带笑容也冲他笑了一下。 张守忠看到县太爷没有说话,以为是默许他回家,赶紧俯身拉起张敬轩,准备往外走。 转过身,他笑容收起,眼神恶狠狠的扫视了门外看热闹的人,众人纷纷低头不敢看他。 他搀扶着张敬轩往外走,门外的吃瓜群众自觉的左右摞了摞,给他让出一条路。 “嗒!” 两人脚还没有迈出去,惊堂木在身后突然响起。 “公堂之上,你想回家就回家,放肆。” 皂隶班捕头王斌见李九章手拿惊堂木时,他就冲到张守忠父子的身后。 惊堂木落下,他立马就把两人拦住。 “既然告到本官这里来了,本官就得好好帮你管管,另外,你说本官无故绑你儿子,要求州府衙门状告本官。” “哼,越诉打五十,诬告加三等,张茂才是不是没有看见过衙门口登闻鼓前的石碑?” 李九章第一次来衙门口时,就看到门口登闻鼓旁边有着两块石碑。 现在正好拿这两句话说事。 快班捕头李东正在赶往双凤垭,找佃户周三娃两口子,要给李东争取时间。 要是张敬轩挨打时不招周三娃的事情,现在教训给也够了,自然要放他们回家。 谁知道张敬轩那小子看着纨绔,还不禁打。 霸人妻女这种事情,就算下面不报官,李九章也得好好管管。 他是现代人思维。 最讨厌这些乡绅恶霸的行径,撞上枪口,就得把事情搞得明明白白。 “李大人,你如此这般刁难我,想必有一些关系,你初来乍到,可能还不知道,不知可否单独聊聊。” 张守忠转身看向李九章,他往三尺案台走近几步,被两名衙役用杀威棍拦了下来。 “大人,这张员外的表兄是咱们昌乐府的通判杜胜,他平时就是借着杜大人的官威,把清江衙门谁都不放在眼里。” 王斌从李九章右手边跑上审案台,他捂着手悄悄对他提前说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 通判是州府衙门帮助知府管理粮草水利,刑狱和诉讼的官员。 正六品的官,是李九章顶头上司之一。 李九章听后点头,然后又朝彩衣挥了辉手。 彩衣走到台上,她凑到李九章的耳旁,用手把她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旁人听到。 “老爷,我们大顺有律:子孙违犯祖父母父母教令,及奉养有缺者,按律杖一百,他是秀才,若是以此打了他儿子,惩罚有点太重。” “但若是那张敬轩真的靠赌博,欺负了佃户的妻女,那就是赌博杖八十,犯奸杖一百,只要坐实了这个事情,通判也为难不了你。” 彩衣声音说得很小,她怕自己这个女师爷被别人听到她的声音,说完之后,见李九章点头。 她直接转身躲到后面‘肃静’木牌下。 李九章本来是想教训他父子二人。 之前也没有人跟他说起过这个张员外还有通判撑腰。 李九章看了一眼左排皂隶后边的付文杉,他只是拿着毛笔在写记录,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现在审案至此,话都说得十分明确了。 被一个小小的乡绅这么威胁? 只要有把柄,李东把人抓回来之后,再给他坐实了,也就没有什么事情。 若是不了了之,按照现在情形,张守忠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虽说不能越级诉讼,但被通判杜胜穿个小鞋,还是很麻烦的事情。 好在李九章没有什么把柄。 就算是通判也不能真正的把他怎么着,最多就是耽误两年仕途。 “嗒!” 李九章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拍下,颈使得有些大,震得他手掌又是一阵痛麻。 “付房首,你把今日公堂记录完了吗?” 李九章看了一眼付文杉,询问道。 “回大人,已经记录完了。” 付文杉放下毛笔,他本想混过去,谁知被县太爷当众询问。 他没有告诉张守忠的背景,有些理亏,不敢抬头看案台。 “先让张员外的儿子张敬轩看看,如果没有出入的地方,就先签字画押。” 李九章吩咐完,王斌跑到付文杉面前,接过纸笔就走到张敬轩的面前,让他画押。 张守忠抬头负手而立,心中有些窝火。 张敬轩以为签字画押已经结束了,只顾着屁股疼痛。 哪还有心思仔细看内容记录,拿起毛笔就签上大名,按了拇指印。 第20章 各怀心思 “行啦,堂下张茂才,你可以走了。” 李九章见他签字画押成功,就让张守忠离开。 张守忠以为是堂上两人给他耳语后,知道了他有州府衙门的关系,所以县太爷惧怕了。 张敬轩听到总算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痛苦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就这么放他走了,还以为会很精彩,就这?” “听说张员外的表兄是州府衙门的通判大人,咱们清江衙门的老爷是正七品,通判是正六品,刚刚张员外已经说得那么明显了,能不放他们走嘛?” “差点以为是个为民除害的青天大老爷,结果还是个趋炎附势的家伙,唉!” “你小声点,这是公堂外面,被里面的衙役听到,你这张嘴,不吃板子才怪。” …… 公堂外面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交头接耳。 都是本地方的人,对地方豪绅势力都还是有各种传言。 “知县大人,我离开,那犬子呢?” 张守忠本想抱拳施礼道谢。 但细想这话,让堂下茂才离开,他儿子张敬轩怎么办? “你儿张敬轩既然已经签字画押招供了,还需要留下来陪本官喝会儿茶,衙门管他一顿饭食,先暂押牢房,明日继续开堂审理。” 李九章说完就站起身,头也不回直接领着师爷往赞政厅走。 “退堂。” “威,武……” “砰砰砰……” 王斌和站堂皂隶一通操作,如流水线一样非常娴熟。 两名壮班衙役顺手就把冰凉的铁镣铐,套在了张敬轩的手腕上。 “你签字画押了什么东西?招了什么?” 张守忠一把拉住张敬轩急忙询问道。 “爹,一定是周三娃的事情,救我,爹。” 张敬轩被壮班衙役拖到公堂外。 直奔鬼门而去,进了鬼门,就是快班房和牢房区域。 赞政厅里。 二班六房的房首都在。 “大人,这佃户和东家的事情,没有闹到衙门,咱们就不好管这些闲事?” 刑房首是高简君,一般的小案件都是他在受理,现在把张敬轩扣押。 他觉得有些不妥。 “是啊,那张员外的表兄又是昌乐府通判杜胜,大人行事有些莽撞了。” “大人刚刚到任,得罪上官,实在是不妥。” “张员外回去,必然会写信告知州府通判,若是上面施压,反而成了烫手的山芋。” 没等李九章开口,几个房首先对他施压,有的出于自身利益,有的出于其他目的。 沉吟片刻不语。 “付房首,昨日即是你当众提及,现在你认为该当如何处理此事?” 李九章瞥了一眼付文杉,见他也不发言,就直接询问他的意见。 赞政厅里,各怀心思。 除了李九章坐在主位上,一群人也不坐下,都围着他,昨日要把张敬轩押到大堂。 大家都是想看他的手段。 只是他把人弄到大堂,当着众人面打了板子,还把人给扣下来,这就有些出乎他们意料。 “州府衙门太远了,下官是清江衙门的小吏,下官自然是一切听从李大人的吩咐。” 付文杉面色如常,他也不顺着李九章的话接下去,只是把话头又扔给李九章。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先回内宅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钱师爷,咱们走。” 李九章见其他几人似乎还有话说,他也懒得听这群人说没头没脑的话。 早晨李东去绑人时,来去都是骑马,单人单马绑马背上,速度很快。 他这一次去把周三娃两夫妻带到衙门,时间要花得久一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内宅主楼里。 按照李九章的吩咐,内宅的灶房两人,还有门子都来给他见面,混个脸熟。 绿蝶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中午两个荤菜,两个素菜,还有汤和点心。 “来,坐下吃饭,钱师爷,还有绿蝶,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快。” 李九章先坐到饭桌上,他招呼彩衣绿蝶也坐下。 绿蝶一直盯着彩衣傻笑,弄得彩衣俏脸羞红。 “你这小妮子,有啥好笑的,给老爷我讲讲。” 李九章往两人碗里夹菜,也跟着笑问道。 难得两个丫鬟现在有说有笑的,气氛比他刚来时好多了,不再像主仆那般拘谨。 相处多了些随意,也让清江衙门里这三人都觉得有了烟火气。 家的烟火气。 对于彩衣绿蝶,这里就像她们的新生。 至于李九章,他才是真正的外来人员。 “老爷,你看钱师爷,女师爷也很威风呀。” 绿蝶妖魅的看了一眼彩衣,她其实挺羡慕她的,可以帮着给老爷当师爷出主意。 “绿蝶休要瞎说,奴婢今日站在公堂上,心里害怕紧张死了,又怕给老爷添麻烦,一个不小心惹下大祸就不好了。” 彩衣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红晕,她拿起筷子,又放下,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别担心,不要怕,有老爷在,保准你没事。对了,钱师爷对于今日公堂之上的事情,有没有主意?” 李九章见彩衣有些紧张,就故意岔开话题。 “老爷,那张敬轩自己都承认赌博了,还污了佃户周三娃的妻子,这种人渣最是可恶。” “只要佃户来衙门也承认,就坐实了,张员外就算告到通判那里去,也理亏。” 彩衣自然是站在佃户妻子的角度思考,她脸色神情都有些憎恨。 “那你对今日衙门里三班六房首,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九章笑了笑,追问道。 “草骑墙头因风势而倒,官无正气因德殇而亡,这是我爹常说的一句话。” “即使是咱们小小的清江县衙,老爷初到任,小吏小胥各有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彩衣说完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失言,不该提自己的爹。 埋头自顾自的刨着碗里的米饭。 “好一个草骑墙头因风势而倒,官无正气因德殇而亡。” 李九章见彩衣情绪有些不对劲,也不继续追问下去,但从这句话里,他对彩衣的爹有些好奇。 能说出这般言语的朝廷官员,怎么就落得个妻女发配到教坊司的下场? 李九章眉头紧锁的看了一眼彩衣和绿蝶。 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21章 薪俸出入 吃过饭后。 彩衣领着李九章走到书斋里。 书桌上六堆公文,已经被她整理出一大半,每个册子都分门别类,有的上面还用一张纸记录了一些文字。 “老爷,昨夜我帮老爷整理县衙文书,发现差役薪俸有些出入。” 彩衣用手把笔架旁黑色砚台摞开,里面有一张折叠的白纸藏在下面。 薪俸的问题关系到每一个衙门办差吃官粮的人,她怕被别人看到,心思还是比较细腻。 “彩衣啊,以后你是钱师爷,这字写得太好了也不行,公文书信往来,要把字写得让人分辨不出才好。” 李九章接过白纸,上面的文字书写娟秀,虽然好看,但一眼就看出是女人之手。 “是。” “老爷你看这里,三班典吏正堂每月66两白银,门子伙夫每月16两白银,民壮一年是72两,禁子狱卒一年是12两,行人仵作是一年67两。” “老爷在看这,经师每月25两一年30两,秀才每月三百三十三文一年4两。” “奴婢昨夜粗算下来,每年按照账册上两万四千二百一十六两白银的开销,实际少了三千一百七十三两五钱白银。” 彩衣指着她自己计算结果,又把书桌上的账册拿出来给李九章看记录的数字。 “你想不想去清江城里逛逛?” 李九章把账册拿到手上,然后轻轻的合上,他就像没有听到彩衣算的结果,只是扯开话题问询。 “啥?” 彩衣愣了一下,她有些疑惑的望着李九章,清澈明亮的眸子把他的人影照得清晰。 三千多两白银的出入,其实和李九章的估计差不多,只是这是块硬骨头,他才刚上任。 现在事情千头万绪。 不是思虑薪俸这种问题的时候。 “你和绿蝶两人,陪着老爷我到街上逛一逛。” 李九章嘴角上扬,他笑着重复一遍。 “老爷,要带奴婢们出去逛,好呀,好呀!” 绿蝶收拾完碗筷,回到主楼,刚走到会客厅就听到书斋屋里两人的话。 她迈着小碎步,高兴的冲到李九章面前。 “出去逛,万一有人敲鸣冤鼓该如何是好?” 彩衣看了一眼进来的绿蝶,她又看向李九章,俨然就是正经的师爷一般,想问题都从他的角度帮他考虑。 李九章只要没有公务耽搁,在衙门里坐早班和晚班,中午这些时间,只要没有人敲响鸣冤鼓,也就没什么事。 “放心好了,只要张敬轩这个案子不解决,是没有人来衙门敲鸣冤鼓的,你们两人去换身衣物,咱们出去浪咯!” 李九章把账册往书桌上一扔,转身就直奔卧房,一边走着一边取下自己的乌纱帽,在手里颠了颠乌纱帽的份量。 彩衣和绿蝶对视一眼,她们听不懂‘浪’是什么意思。 清江城。 县衙在城最中心位置,若是换作现代人的说法,就是黄金位置,cbd。 清江衙门大门口是衙门街,这里尽是茶楼酒肆和客栈,专门为人写状纸的状师都集中在这里。 要论烟火气最足的还是衙门后面的菜市街,各种小贩云集,贩夫走卒应有尽有。 “冰糖葫芦儿!” “香甜可口的甜地瓜儿呦!” “炊饼,炊饼!” …… 菜市街对面是卖些小吃零食的小商贩。 “这炊饼味道不错,就是不知道和武大郎的炊饼是不是同一种。” 李九章手里拿着一块有缺口的圆饼,他嘴里细嚼慢咽的品尝半天,脆香的口感,着实不错,忍不住的夸奖。 “老爷,武大郎是谁呀?” 彩衣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儿,她也不顾及形象,咬了一口,俏脸颊腮帮子鼓鼓的。 “武大郎就是潘金莲的丈夫,也是卖炊饼的,传说他做的炊饼可好吃了。” 李九章哪里见过武大郎,倒是在书里见过那个倒霉男人,被彩衣问起,只好顺着话往下编。 “老爷,潘金莲是谁呀?” 绿蝶手里拿着甜瓜,她在他右手边,偏着头看向他。 “潘金莲就是潘金莲呀!” 李九章咬了一口炊饼说道。 “潘金莲长得漂亮吗?” “是啊,老爷这么厉害的人都记得潘金莲,一定是见过她咯!” 彩衣和绿蝶相视一眼,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虽然李九章说是传说,但凭她们的直觉,认为他一定是见过潘金莲,不然记一个卖炊饼的妻子干嘛? “咳咳,老爷我还真没见过,就是在书中看过一个关于武大郎卖炊饼的故事。” 李九章干咳两声,心想这女人啊,不管是哪里的女人,都有一颗爱八卦的心。 “什么书?” 彩衣听到书,她自幼读书,还真不知道有写潘金莲和武大郎的数,觉得李九章在说假话,非要继续问下去。 “金…”李九章顿了顿,然后笑着摇头,接着说:“水浒传。” 李九章这边话刚说完。 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身穿紫袍直身搭护的二十六七岁的马脸男人,他身后跟着三名黑布衣壮汉。 “呦,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长得这般标致,你们两个过来陪相公到茶楼喝杯茶水如何?” 马脸男眼神扫了一眼李九章,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他身旁的彩衣和绿蝶身上。 一脸淫笑的盯着她们俩人的身子打量。 绿蝶是个暴脾气,她本想冲上去,李九章伸手把她拦了下来。 “你是何人?” 李九章冷眼盯着马脸男问道。 “哼,你连我家少爷都不知道,想必是个外乡人?你记住咯,我家少爷乃是清江衙门陈训导的公子。” 马脸男身后的壮汉帮他报出家世,马脸男嘴角轻笑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眼前却始终盯着彩衣和绿蝶。 “陈训导?” 李九章思索昨日宴席上,似乎就有个叫陈庭雨的训导,号称家里有个琴棋书画,倾国倾城的女儿。 想不到现在没把陈庭雨的女儿遇到,倒把他的儿子遇到了,只是这马脸,看着和陈庭雨出入太大。 训导的全称是儒学训导,八品的小官吏,在清江衙门这种小地方,说不定还是个从八品的官阶,主要是负责教育开导训斥儒生的教育官员。 第22章 刘阿婆报官 “呦,看你穿戴,也像是个读书人,只要是读书人,就得归我爹管,知道吗?” 马脸男眼睛始终盯着彩衣和绿蝶,他笑着说道,仿佛是在对空气说话一般。 “放肆!” 彩衣被他恶心的眼神盯得不自在,但她更生气的是马脸男居然敢对李九章无礼。 李九章却不以为然,他拉了拉彩衣的衣袖,示意她别说话。 “哈哈哈,小娘子还是有脾气的,真是对我口味,我喜欢,哈哈哈哈。” 马脸男更来劲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壮汉,嘻嘻哈哈的抿嘴唇,两只手掌握在一起。 本就是热闹的集市。 很快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读书人是归你爹管,可我又不是清江县地界上的读书人,不归你爹管。” 李九章说完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去。 堂堂一县训导,看宴席上说话都还算客气,想不到养出个这般纨绔的儿子。 “想走?” 马脸男见他们转身,他立马挥手示意身后的三名壮汉,几人往前快步追到李九章面前,张开手臂把三人拦了下来。 “只要到了清江地界,就归我爹管,想走可以,把你身旁的两位小娘子留下,本少爷使唤两晚上,就还给你。” “哈哈哈,少爷玩够了,还有小的们,两晚上怎么够啊?” 马脸男在他身后说出条件,几个人都来了兴致,把李九章三人拦在中间。 “你如此这般刁难,就不怕我报官吗?” 李九章伸手把彩衣和绿蝶的手臂拉住,防止她们两人冲动。 “报官?” “哈哈哈哈哈……” 马脸男和三个壮汉都放肆的笑了起来,笑得更欢了,仿佛根本不怕闹到衙门。 “喂,老少爷们儿,都来瞧瞧哦,这小子要报官,你们凑近点,你们帮少爷给他说说,新来的县太老爷和我家少爷是什么关系。” 拦住李九章的壮汉招呼人群再凑近点。 关系? 李九章听到他的话都懵了。 才刚来两天,能有啥关系? “年轻人,你别告官,搞不赢的。” 人群里一个白发老妇,杵着拐杖走近,脸上露出一丝同情看着李九章三人。 “老婆婆,新来的县太老爷昨天才接印排衙,能和他有什么关系,你说说,为什么我们告不赢?” 绿蝶伸手扶住老妇人,她看了一眼李九章,见他点头,就笑着询问起来。 “小姑娘,你别跟陈少爷去,他要把你卖到私窑子里去,千万别跟他去。” 老妇人用皱巴巴的手在绿蝶的手背上拍了拍,提醒的她。 “老人家,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怎么知道他要把我们卖到私窑去?” 李九章是讲证据的人,他见老妇人这般提醒绿蝶,赶紧追问下去。 “疯婆子,你乱说什么?再多说一句,我把你沉到清江河里去喂鱼。” 马脸男见老妇人要继续说下去,他看了看四周围满人群,赶紧威胁喝止。 “喂鱼就喂鱼,正好陪我那苦命的孙女,造孽哦,你仗着和新县太老爷是亲家,就如此胡作非为,老妇今天和你拼了。” 老妇人杵着拐杖作势要冲到马脸男的面前,但被绿蝶拦住了。 “刘阿婆,使不得啊!” “是啊,刘阿婆,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你要是去了,你家中重病的儿子该如何是好?” …… 人群里有认识老妇人的民众,纷纷出言劝她。 马脸男见周围议论纷纷,他也不着急,面色平静如常,根本不惧怕的样子。 “各位乡亲父老,新知县刚刚到任,今天上午衙门里公堂之上,才把双凤垭甲长张守忠的儿子张敬轩给押到牢房里。” 李九章看了一眼周围的民众,在他们眼里看到了对马脸男的愤怒,就直言张敬轩的事情。 “这说明知县老爷是为民做主的好老爷,今日在这闹市里,这人自称是训导陈庭雨大人的儿子,又有刘阿婆哭诉,你们忍心做个旁观者吗?咱们把这为非作歹之人押到衙门,敲响鸣冤鼓,让知县老爷给大家做主。” 现在这事情发生闹市里,他不可能袖手旁观,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要管。 最好的办法就是煽动这些民众帮忙。 “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今日衙门老爷的确把张员外的儿子扣押了,我家相公上午去衙门办事,刚好看见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也大着嗓子对众人说道。 “我也亲眼看到了,今日上午却有此事,咱们把他们押到衙门口去。” 另一个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他也帮着给那妇女证明。 “走,咱们去报官。” “押住他们,别让他们跑咯!” “他想跑,快抓住他。” 本来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马脸男见势不妙就想溜,结果是过街的老鼠,被周围人立马就控制住了。 作死,这回作到李九章的头上。 岂会绕了他。 三名壮汉和马脸男被大家合力押上,从衙门后街的菜市绕着大街往衙门街走去。 “那不是陈家的公子吗?” “刘阿婆要去敲鸣冤鼓,告他。” “恶贯满盈的家伙,走,咱们也跟着去。” 一路上浩浩荡荡的,吸引无数人加入。 人群里的李九章和彩衣绿蝶开始还走在最前面,之后就悄悄走出了人群,他们走到衙门后门,直接就闪身进去了。 回到后宅。 绿蝶帮着李九章把七品鸳鸯官服穿上,又踮起脚尖把乌纱帽给他戴上。 彩衣躲在小隔间里换她的师爷服。 “老爷,你真的和他是亲家吗?” 收拾妥当,外面的人群还没有走到衙门口,称这个空隙时间,绿蝶忍不住的问出她的疑惑。 “你想啥呢?他说是我亲家,老爷我还在纳闷呢,你去弄壶好茶,待会儿开堂时,你端着茶壶来赞政厅旁听。” 李九章嘴唇微抿,他摇了摇头,小丫头想旁听就直说,非要拐弯抹角,他笑着对绿蝶吩咐道。 “嘭嘭嘭……” 衙门口的登闻鼓响了,声音很大,在后宅能够清楚的听到。 李九章闻声而动,快步往宅门口走,彩衣很快也把发束挽起,戴上网襟,穿上师爷服就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第23章 状告陈树生 “有人敲鼓喂!” 衙门口的壮班门子朝大堂方向喊了一声。 传递的最快速方法,就是登闻鼓响完之后,门子通过口耳相传,快速的让内宅里的县太爷知道。 “有人敲鼓喂!” 大堂站岗的门子又朝着皂隶班房方向大声喊道。 声音传到皂隶班房,站堂值班的皂隶都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整理穿戴。 “有人敲鼓喂!” 二堂站岗的门子朝内宅方向喊了一嗓子,他就看到县太爷和师爷已经从旁边的连廊走到门子房了。 “青天大老爷给老妇做主啊!” 刘阿婆跪在衙门口,旁边有个男子帮她敲鸣冤鼓,她身后是乌泱泱的人群,最前面是马脸男还有三个壮汉被他们束手压住。 李九章走进赞政厅。 县衙大堂的门已经被门子打开了。 皂班皂隶衙役拿着杀威棒站在公堂两侧,皂班捕头王斌看见李九章和钱师爷走进赞政厅。 他从公堂一路小跑,李九章朝他摆了摆手。 “准备开堂。” 彩衣在李九章身后喊了一声,她故意把声音喊得粗犷些,听不出原音色,但还是有些怪怪的娇尖。 王斌停了下来,他吵门外的门子挥了挥手。 “知县大人到。” 门子朝衙门口方向喊了一嗓子。 大堂外的六房书吏都在办公,还是有很多民众在这里办事登记。 “老爷已经到公堂了,快进去!” 衙门口的门子当了几年差了,也没见过外面这么多人来告状,他赶紧把刘阿婆扶起来,示意她们都进去。 一群人都跟着刘阿婆朝衙门里走。 李九章走到大堂之上,他扫视了公堂里的衙役们,看到付文杉也站在书记台。 皂班捕头王斌站在他的右手下方,彩衣站在他的左手下方正朝大门外张望。 刘阿婆杵着拐杖走到公堂里,一个门子示意她站到原告石上。 马脸男和三个壮汉被皂隶押到被告石上站立。 李九章朝王斌挥了挥手。 “开堂。” 王斌心领神会,他大声的朝众人喊道。 “威,武……” “砰,砰,砰!” 公堂左右两旁的皂隶嘴里喊出威武声,用水火无情棍的棍端在地板上敲击。 大堂之外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李九章坐在三尺案台高椅上望去,人群竟在六房广场外一直排到衙门口的照壁位置。 站在公堂外,刚刚一路押着马脸男的几个人看到公堂上坐的人,有些眼熟,像是刚刚在街市上遇到的一男三女。 只是现在上面坐着的人一身官服,威风气派,他们虽有些疑惑,但现在也不想深想。 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人,现在正被他们联手押到公堂之上了,这才是他们当下最关心的事情。 “嗒!” 李九章伸手抓起惊堂木,重重的往下一拍。 他想让外面的人群都安静下来。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虽然已经知道原告叫刘阿婆,也大概晓得一些,但现在是公堂审案,还是按照流程走。 毕竟对方是训导的儿子。 倒也不是怕他,只是对付这些人,要确保流程上没有瑕疵,谁也不知道训导背后会不会冒出个什么人物。 不能给人留下口实。 “民妇刘氏,他们都叫我刘阿婆,我要状告陈家公子,就是他。” 刘阿婆用双手握住拐杖,先是跪下躬身给堂上磕头,然后她指着另一边的马脸男。 “刘阿婆年迈,无需再多行礼,门子搬把座椅来,让刘阿婆坐着说话。” 没有功名在身的民众来到公堂之上先磕头,这是朝廷定的规矩,李九章也没办法更改,但他可以免了刘阿婆后面的繁琐礼仪问题。 “被告何人?跪下说话。” “嗒!” 李九章根本不等马脸男回答,先拍惊堂木。 “跪下,跪下,跪下。” “砰,砰,砰!” 两排站堂皂隶配合的非常默契,连喊三声跪下,杀威棒在地板上使劲的敲击。 那里需要三声,惊堂木一拍,马脸男就和三个壮汉齐刷刷的跪在地上了。 “冤枉啊,老爷,我们三个是陈家家丁,我们是冤枉的啊!” 三个家丁跪在地上就喊冤,他们吓得都不敢看堂上坐着的县太爷。 “老爷,我是陈庭雨训导的儿子陈树生,你是我的妹夫啊,我们是冤枉的,这老妇想冤枉我啊!” 马脸男陈庭雨说完朝堂上仔细望了望,他爹告诉他,在想办法撮合他妹子和新来的知县。 定睛一看,完了。 门外的人群站得太远,看得不清楚,他跪在大堂里,光线角度都合适。 三尺案台上,坐的人,就是刚刚在菜市街想要调戏的三个之一。 陈树生额头上突然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妹夫,县太爷,小娘子,这下是真的完了。 身后的人群听到妹夫,直接议论纷纷,炸锅了,声音大得李九章在里面都没法安心审案。 “嗒!” 惊堂木一拍,公堂内外都顿了顿。 “肃静,公堂之上,禁止喧哗!” 王斌扯着他的大嗓门朝门外喊了一声。 “大胆刁民,竟敢和朝廷命官攀亲戚。” “来人。” 李九章面带怒容的喊了一声。 “在。” “砰!” 公堂两排皂隶应了一声,把杀威棒敲地板上。 “污蔑朝廷命官,先将四人挨个拖到大门外,当众各打五十大板,若是敢收下留情,同罪。” 李九章有理无理先要打他们板子,陈树生是县衙儒生训导,肯定和衙门差役有交情来往。 先交代清楚,让他实实在在的体会一下水火无情棍的威力。 “是。” 八名皂隶闻声应道。 门子给刘阿婆搬来一个小凳子,让她坐下。 公堂外又有另外两名皂隶衙役搬来一块大木板,专门行刑打板子用的。 一般十个二十个杀威棒,人少的话,直接就在公堂地板上打了。 现在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县太爷又要求当众打板子,四个人要挨两百下,自然要用到行刑木板。 他们驱散大堂外的人群让出一条通道空地,将木板抬到那里,用手撑了一下,很结实。 两名皂隶先将一名壮汉家丁拖出去,一个皂隶用杀威棒卡住他的脖子,防止乱动。 第24章 五十大板 “啪,啪。” 两名皂隶杀威棒交替落下,声音清脆响亮。 “一,二。” 用杀威棒卡住壮汉脖子的皂隶报数,报数声音也很大,坐在公堂里三尺案台上的李九章清楚的听到。 “啊,痛。” 壮汉被治住手脚,第一棍子打下去,就喊痛,和他在菜市街嚣张的状态完全不同。 “哎呦。” 打完五十大板,亏他体格健壮,被皂隶像拧鸡仔一样的拖到公堂被告石,他爬在地板上哎呦连天的喊痛。 看了看公堂之上的县太爷,再看左右两边都是手持杀威棍的衙役,衙役们正怒目圆睁的盯着他。 这下倒好,喊痛的声音,都硬生生的憋在嘴里打转,不敢叫喊得太大声。 第二名壮汉。 第三名壮汉。 都被杀威棒当众打得服服帖帖。 最后该陈树生挨打了。 前三个挨了板子被拖回公堂,陈树生的心理早就破防了,他的体格比壮汉稍显瘦弱些。 这个时候,他眼神慌乱的时不时回头看,他在祈祷他爹,县学训导大人陈庭雨赶来,自以为还有一线生机。 两名皂隶走到他面前,准备拖他去大堂外,当众打他板子。 “不要拉我,我是训导大人的儿子,县太爷是我妹夫,不要拉我。” 陈树生嘴角抽搐,他慌乱的用肩膀乱晃,使劲挣脱,想要脱开皂隶的手。 “还敢污蔑本官,再去两人,给本官重重的打,打到他不敢出言不逊为止。” 李九章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大舅哥一顿火冒,他伸手从签筒里再取出一根黑色令签,扔到地上。 杀威棒一般不能乱打,挨打得有缘由。 在公堂上不跪,出言不逊毒骂知县,也是挨杀威棒的理由之一。 但陈树生这顿板子是挨定了。 若是只在菜市口街拦住李九章三人,还真不好用这个由头打他,可他偏要认妹夫,这还得了,于公于私,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好。” “打他,打他,打他。”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 这小子平时没少做恶事,围观的人群听到公堂里的命令,纷纷举起右手叫好。 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喊出‘打死他’的口号,搅混在嘈杂的呼喊声中。 刘阿婆坐在小圆凳上,她移动拐杖,坐在凳子上转身看向大堂门外。 她孙女死后,想到衙门来鸣冤,可是门口的守卫告诉她新老爷没来,衙门不准敲鼓。 她以为是陈树生串通好了,买通了衙门的差爷,忍气吞声几个月时间。 现在终于要亲眼看到陈树生挨板子了,必须要亲眼看到他挨打。 “爹,快来救命啊!” 陈树生被按在行刑木板上,皂隶将他手脚四绑,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声朝人群呼喊救命。 一名皂隶按照操作规范,用杀威棒的棍端压住他的脖子,防止他身体乱动。 他身旁左右两名衙役,先是往自己手掌啐了一口,搓了搓手掌。 县太老爷发令了,这么多围观群众都注视着,他们也准备干票大的,不敢怠慢。 毕竟能当着这么多人打板子,对他们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两边的皂隶将水火无情棍举起。 虽然围满人群,但从县衙照壁墙都能看到大堂这边梯步台上的杀威棒。 人群静声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有些个子矮的人甚至踮起脚尖,看这个平时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陈家公子。 “啪!” 右边的皂隶举起杀威棒就使劲的打了下去。 “一。” 皂班捕头王斌亲自站在他面前,给他数数,本来声音就大,现场人太多,噪杂声使他不得不把嗓门提到最高。 “啊!” 强烈的痛感让陈树生嘴巴嘟起,他用尽全力的大声惊叫起来。 这辈子第一次挨板子,他以前想都没想过自己也有到衙门挨板子的情景。 “第一板子就叫这么大声,都不知道把力气留着,后面更痛,这点常识都没有。” 彩衣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她跑到李九章的身后,踮起脚尖仰头看着公堂大门外,嘴里小声嘀咕。 李九章听到她的嘀咕声,转头看着彩衣。 她也挨过板子? 好像挺有经验的样子,不过转念一想,说得有道理,大声喊痛,那也费力气,这倒提醒了李九章。 “啪。” “二。” “啊。” 打三名壮汉和打陈树生不是一个章法。 打三名壮汉是左右两名衙役交替着一板子接着一板子。 打陈树生就不一样了,一板子落下,衙役不自觉的停顿之后,另一名衙役才举起杀威棒打下去。 太多的人看着这一幕。 这种时刻,皂隶都还是比较心领神会,当众打板子嘛,总要给吃瓜群众足够的反应时间。 效果最大化,对县太爷好交差,对周围的人也具有十足的警示教育意义。 “啪。” “十七。” “啊,痛,爹。” …… “四十九。” “啪。” “五十。” 打到后面几板子时,陈树生果真没了声音。 喊痛的呼叫声都没有了。 李九章怕还没有正式开堂审他,就这样子,万一一口气没喘上,还怎么审? 他抬手向左边第一个皂隶挥了挥手,皂隶提着棍子往大堂外跑去。 “拖进去。” 王斌看到公堂里就知道意思,他制止住另一个把杀威棒高高举起准备打下去的皂隶。 “打得好!” 外面围观的人群见平时气焰嚣张的陈树生,已经被打得只敢低声吃痛的呻吟,都鼓起手掌叫好。 这些贵公子,以往都是他们不敢招惹的恶神,现在李九章就是在破除他们心里对这些人的惧怕。 “哎……呦!” 屁股痛感像蚂蚁在撕咬,像是被辣椒水浸泡过,火辣辣的痛,陈树生眼睛眯着,趴在地板上虚弱的轻声哎呦,痛得他眼皮乱跳。 “嗒!” 公堂上的惊堂木落下,清脆沉闷的声音,让公堂内外都安静下来。 “刘阿婆,将你的冤情原原本本的讲出来,若有欺瞒不实,本官定不轻饶。” 李九章看了一眼爬跪在地上的陈树生和三名家丁,他让刘阿婆讲冤情。 第25章 人命官司 “大人,你要为老妇做主啊!” 刘阿婆扶着拐杖想起身跪下,被皂隶扶住了,让她就坐在凳子上说话。 “呜呜呜……老妇孙女名叫小兰,她被陈家公子害死了,呜呜!” 刘阿婆还没开始讲,就哽咽的呜呜哭了起来,两行浑浊的泪水从她干皱的脸颊上落下。 “刘阿婆,本官开堂,就是为民做主,你莫要伤心难过,把你的冤情,陈树生是如何害死你家孙女小兰的实情慢慢讲出来。” 李九章坐在明镜高悬匾额下,他睥睨的看了一眼陈树生,又才语气和缓的安慰刘阿婆。 “呜呜呜……” 刘阿婆还是在哽咽的哭,伤心难过至极。 这时公堂大门口闪出一道人影。 快班捕头李东艰难的从人缝里钻了出来,他皱着眉头看了公堂里正在审案。 李东单手扶着刀柄,绕过右边一排皂隶,站到案台右下边,和王斌同列。 李九章对他摇了摇头,他点头。 现在是审刘阿婆的案子,张守忠的案子等这里完了再汇报。 刘阿婆哭了一会儿,情绪才缓和下来。 “孙女小兰今年十九岁,本是准备婚配就要出嫁了,老妇带着她到裁缝铺买些布料做嫁衣,结果碰上陈庭雨训导的儿子陈公子,他拦住小兰,要让我家小兰去陪他几天。” “小兰不从,他便强行拉拽,我家儿子赶来救我们婆孙俩,结果陈公子指使家丁把小兰父亲打得重伤不起,现在还躺在床上无法起身。” “他们把小兰拉走之后,过了两天,小兰满身是伤的,夜里偷跑回来,说陈公子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结果又被陈公子的家丁找来,他们强行说小兰欠了陈公子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啊,我儿一年辛苦做工,也只有十七八贯铜钱的工价,哪里凑的上五十两。” “陈家家丁在老妇家中翻找之后,他们就说要让小兰卖身抵债,把小兰强行拖走。”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说小兰死在了清江河里,老妇寻上陈公子家,又被家丁拦住……” “呜呜呜……我那苦命的小兰啊,求青天大老爷给老妇做主啊!呜呜呜……” 刘阿婆哽咽着说完,她再也顾不得拐杖,直接从凳子上往前一扑,跪倒在地上磕头。 痛苦的哭泣声引得李九章都不忍心的闭上眼睛,他伸手示意皂隶去搀扶,眼角也有泪光闪闪打转。 “你这恶毒老妇,胡说八道…” 陈树生爬在地上,一手捂着后背,他听到刘阿婆说完,用左手指着她骂道。 挨了一顿打之后,他倒不像之前那么嚣张猥琐,但眼神里还是怒目圆瞪,企图吓到刘阿婆。 “大胆人犯,竟敢咆哮公堂,掌嘴。” 李九章从签筒里取出一根黑色令签扔到地上。 王斌快步捡起黑色令签高高举起,走到陈树生的面前,他扭头示意两名衙役把陈树生反手按住,头给他抱住防止乱动。 “啪!” 王斌拿起令签一巴掌呼在他嘴上,声音清脆响亮,陈树生嘴脸一片血印。 这下他就老实,不再胡乱呼喊。 清江衙门只是七个月时间,下面的恶绅小吏就纵容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发生。 陈庭雨还是县衙儒学训导。 居然养出了这么个嚣张跋扈的儿子。 提笔记录的礼房首付文杉写至中途,他赶紧招呼旁边的礼房小吏,让他把陈庭雨强行绑来。 礼房分管礼仪和教育,县学学馆在东市街,陈庭雨有可能已经在赶来救儿子的路上,也有可能还在教育儒生,不知道县衙发生的事情。 “人命官司,为何不来衙门报官?” 李九章等刘阿婆坐到小凳子上之后,才继续追问道。 “老妇是来报官,衙门回话说新老爷没来,不准鸣冤鼓,又领着老妇进衙门,找了刑房老爷诉苦,刑房老爷让老妇等邮传开衙。” “今日老妇到街市上来,想托人打听衙门老爷开衙没有,结果又有人说新老爷是陈训导的女婿,老妇悲痛欲绝,想着再到衙门街找壮师写份诉状。” “在菜市街口又遇到陈公子正在欺负一个外乡人,还有两个漂亮女娃,怕两个女娃也被他卖到私窑去,幸亏街坊四邻都帮着老妇,大家壮着胆子一起来衙门帮老妇鸣冤鼓。” “听说新老爷为民除害,你一定要为老妇做主啊!” 刘阿婆坐在凳子上,哭泣的说完之后,她颤抖的双手抱拳,朝三尺案台上施礼。 “传刑房来见。” 李九章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声。 “传刑房。” 王斌朝公堂外喊了一嗓子。 这种被老百姓押到衙门来鸣冤鼓的大事件,六房门外都围满了人群,都在关注县太爷审案。 六房书吏除了小吏之外,其他主事相关人员都在赞政厅外候着。 “大人。” 书吏,稳婆,仵作跟着刑房首站在公堂上,向李九章施礼,他抬眼看了一眼几人。 “刘阿婆之案,属于人命官司,你们记录上报了吗?” 李九章扫了一眼刑房四人,书吏是那天记录案情的人,稳婆一般负责接生和验寻常女尸,仵作是专职验尸官,刑房首是他们的部门负责人。 “回大人,刘阿婆于上月十三日到刑房报案,相关档案俱在,报于公文袋里。” 书吏首先回话答道。 “回大人,刘阿婆孙女经过稳婆和小的共同勘验,死者不是水淹致死,死者全身多处淤青,两小腿骨折,血液暗红,小的判断是先被打死断气之后,又被扔进水里,不是溺水而亡。” 仵作当众说出自己的判断,他说完之后,瞥眼看了一眼陈树生,眼神里有些憎恨的情绪。 残暴至极,不择手段的杀人害命,可以说是非常令人讨厌的了。 “嗒!” 李九章拿起惊堂木一拍。 “人犯陈树生,刘阿婆所说,你招不招?” 李九章看向爬在地上的陈树生,厉声问道。 “我…” 陈树生正准备开口说话,听到身后有人呼喊他。 “我儿快住嘴,住嘴。” 陈树生听得真切,喊住他别说话的,就是他爹的声音,熬了这么久,总算救他来了。 第26章 小兰卖身契 “我儿住嘴,我儿住嘴,休要胡说。” 来人正是那日和李九章一同在宴席吃饭的训导陈庭雨,他满头大汗,一路赶来,幸好来得及时。 在人群里一路吃力的往大堂方向跑,但嘴里一直让他儿子别说话。 “大人,冤枉啊,我儿实在是冤枉啊!” 陈庭雨一脚迈进大门,然后冲到陈树生的身旁,一手把他扶住,一手朝公堂上挥动手臂。 “陈训导,你还先叫起冤来了,说说看,你有什么冤,本官判案定当依据大顺律法行事,若是喊冤不实,本官一定上报总督衙门提学官,让大宗师革了你的功名。” 坏人还先喊起冤来了,这还了得,喊冤叫屈也可以,但也是有条件前提的。 “李大人,这老妇所言不实,诬告我家儿子,下官自然要鸣冤叫屈。” 和功名在身相比,现在还是救儿子要紧。 人命案子,要是轻易认下来,最轻都是流放三千里去做苦工,弄得不好秋后问斩也是寻常的,杀人偿命嘛! “你别说话,一句话都别说。” 陈庭雨眉头紧锁的看了一眼他儿子陈树生,然后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提示道。 “李大人,莫要听信老妇之言,她孙女小兰已经卖身给我陈家做婢女。” 陈庭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他的袖袍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高高举起。 “什么?卖给陈家做婢女啦?” “他那张卖身契要是真的,那这恶贯满盈的小恶霸就?” “不可能啊,刘阿婆从未说过她家把小兰卖了,那张卖身契一定是假的。” …… 公堂外的人听到陈庭雨的话,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有人吃惊,有人怀疑,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 “青天大老爷,老妇就算穷得揭不开锅,也万万做不出贩卖自己孙女的事情啊,求大老爷给老妇做主啊!” 刘阿婆看到陈树生拿出卖身契,她望着三尺案台上,激动的将手里的拐杖连连在地上敲击。 王斌快步走上前接过卖身契,他也关注这张契约的真实性,转身往案台走时,先看了一眼。 接过小兰卖身契。 看到上面落款刘大壮,还按了手印。 “这个刘大壮是何许人也?” 李九章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把小兰卖身契约当众举起,用手指着落款,询问道。 “什么?” 刘阿婆听到他询问刘大壮,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颤颤巍巍的身子连着拐杖一下子就倒在了地板上。 两名皂隶连忙把她扶起,县衙医者也凑了上来,捏住刘阿婆的手腕,为她把脉查探情况。 “大壮?” “居然是大壮?” “大壮为什么要干这丧尽天良的事情?” 公堂外的人群里很多人都认识刘大壮,他们第一反应除了震惊就是惊讶。 “李大人有所不知,刘大壮是这老妇的儿子,也是小兰的父亲,他三月之前在我儿手底下做工。” “手艺太差,做事莽撞,打坏了我家的家传瓷器,我念及可怜,只让他赔我陈家五十两白银,他拒不赔偿,还与我家丁厮打拼命。” “经过多次交涉,刘大壮交不出五十两白银,他和我儿陈树生商议之后,决定用小兰抵债,卖与我陈家终身为婢女。” “谁曾想到,这老妇竟三番五次到我陈家宅门闹腾,我念及年迈,不与老妇计较,她却变本加厉,这一次竟闹到衙门来。” “我家儿子向来性格温厚,第一次被拉到公堂之上,若是有不周之处,求李大人海涵见谅,我回家之后定当对犬子严加管教。” 陈庭雨到底是儒学训导,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把死得说成了活的。 要不是李九章在菜市街口亲眼看到陈树生的所作所为,弄得不好,还真被他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 陈庭雨把自己说成了受害者,他双手抱拳向李九章施礼,然后转头看向醒过来的刘阿婆。 “李大人,这老妇满口胡言,血口喷人,胡说八道,在公堂之上污蔑我陈家,下官又是本县训导,负有教导儒生的重任,岂容这老妇如此这般羞辱。” “我儿今日受此屈打,全是因为这老妇栽赃陷害,还望李大人,为下官做主啊!” 陈庭雨指着刘阿婆,反手就是一顶帽子给她扣上去,连本带利的全部把责任都扣到了她的头上。 “冤,冤枉啊,呜呜呜……” 刘阿婆气得直跺脚,佝偻的身子随着呼吸起伏,她说是说不赢陈庭雨的,只能哭泣着喊冤。 “陈训导,你休要胡言,本官打你家儿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九章语气平淡的反问道。 对方是个儒学训导,也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刘阿婆是说不过他,但李九章就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当然是因这老妇,不然我儿为何会出现在公堂之上?” 陈庭雨看了一眼刘阿婆,他嘴角轻笑,然后抬头看着李九章,语气坚定的肯定道。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满口胡言,本官问你,堂下陈树生宣扬本官是你陈家女婿,也是他陈树生的妹夫,为何污蔑本官?” “嗒!” 惊堂木落下。 “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李九章厉声喝问陈庭雨,语气十分严厉,仿佛就像是给他定罪判刑一般。 “我,我,我…你这逆子…” 陈庭雨赶来的有点晚,不知道最开始打板子的缘由,听到李九章喝问,他气得用手指着趴在地上的陈树生怒骂。 “快班李东,刑房首,皂班捕头,仵作稳婆听令。” 李九章按照这个案件的相关部门挨个点名。 “在。” 下面被点到名字的衙门差役都走到公堂中间站立,都整齐的向李九章施礼答应。 “先将被告陈庭雨和三名家丁羁押,勘验小兰卖身契,把刘大壮一应人等带到县衙,取证取口供,明日再开堂审理此案。” 李九章伸手拿出放在桌上的令签,他取出一根黑色令签扔到地上。 “是。” 公堂众人纷纷领命。 “大人,我儿无罪,为何羁押?” 陈庭雨见李九章准备起身离开,他面色凝重,语气很重,明显就是不服这个结果。 第27章 佃户周三娃赌钱 “这是人命官司,有罪无罪都不是你说了算,待到明日开堂审理,今日你且回去!” 李九章语气平淡的说完,直接起身朝他左手边的赞政厅走去。 “退堂。” 王斌也不给陈庭雨追问的空隙,他直接用他洪亮的嗓门喊退堂了事。 “威,武……” “砰,砰,砰。” 左右两排衙役嘴里喊出威武声之后,用杀威棒敲击地板,然后壮班捕头刘涛领着几名壮班衙役,将陈树生和三名家丁拖出大堂。 直接往刑兵工房旁边的鬼门而去。 既然你陈庭雨能说会道,那就先凉凉他的心气,想现在趁着他的威风审下去是不可能的, 李九章的视角和思维以及认知程度远胜于他,更何况再审下去对刘阿婆不利。 先弄明白背后的因果,再审理更合适。 赞政厅里。 “大人,小的前往双凤垭把周三娃逮到,他妻子豆娘正在上吊自尽,被小的救了下来,现已将两人带到衙门留宿。” 李东走上前,抱拳施礼回话。 衙门内除了牢房,还有刑房,衙役书吏住宿有班房和吏舍,如果是提人来县衙问话候审,衙门口右手边也有专门的馆舍留宿。 “即是如此,本官看你从进大堂就愁眉苦脸,难道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早就注意到李东的情绪不对劲,李九章坐在主位上伸手示意众人坐下说话。 “大人有所不知,那周三娃惧怕张员外,他不承认和张敬轩玩骰子,只是说他妻子豆娘和张敬轩通奸,扬言要杀妻清理门庭。” 李东坐到椅子上,眉头紧锁。 绿蝶提着一壶热茶先是给李九章参满茶水,又给彩衣师爷参茶,之后才挨个给三个捕头参茶水。 李九章听他说完,也是眉头紧锁,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轻泯一口茶水,不言语。 “大人勿忧,我们壮班和皂班商议后,今日下午将张敬轩提到刑房,这小子见到里面的刑具就吓得尿裤子了,还没等我开口,就直接招了,他承认和周三娃玩骰子赌钱。” “还使了诈术,骗过周三娃两千文铜钱,他早已对豆娘生存觊觎之心,所以设计玩这一出,被他爹张守忠员外知晓后,昨日在家挨了一顿骂,结果今日就被大人提到衙门来了。” 说话的是壮班捕头刘涛,他和皂班王斌按照刑房首的吩咐,准备在刑房搞个口供出来。 一般刑房负责协调案件侦查和取证。 这些是下面的三班六房自行沟通,除了知县交代的,小事情他们也要做到位。 知县到任,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就顺着烧到了双凤垭的甲长张守忠身上,他们自然不敢怠慢,全力配合侦破,算是留个投名状。 “这是个好消息,干的漂亮。” “这样,你们把周三娃和豆娘分开,壮班在周三娃身上找到突破口,皂班和刑房书吏在豆娘那里取份口供。” 李九章明天早衙就要把张守忠这个秀才拿下来,这是第一个案子,其实也是三班六房拿这个案子故意试探他手段。 经过今日两次开堂,张敬轩现在在牢里扣押着,陈树生也在牢里扣押着。 当众审案时的手段,他们也领教过了。 “是。” 皂壮班和刑房首都齐声应道。 李九章看了一眼彩衣,笑着冲她挤了下眼睛。 “老爷,刘阿婆要安排一下,老人家腿脚不利索,也让她住在衙门口的馆舍里最合适,以免出现意外。” 彩衣见李九章一脸坏笑,她赶紧凑到他的跟前,小声提醒道。 “钱师爷说的是。” 李九章差点把这一茬搞忘了,他一门心思的在想怎么处理眼前的麻烦,把刘阿婆忘了,还是女人的心思细腻。 “壮班刘涛,你安排个门子把刘阿婆照顾好,另外快班李东,刘阿婆的儿子叫刘大壮,好像是在家卧床不起,明日本官坐晚衙就开堂审理陈树生的案子,把刘大壮抬也要给本官抬来。” “刘阿婆这个是命案,刑房再整理出案件一些遗漏,这个案子必须重视,本官不管是训导,还是平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官一视同仁。” 李九章对卖身契这玩意儿不感冒。 但现在在大顺王朝,不管是朝廷的教坊司,还是民间的卖身契,这些东西都是存在的,虽然不合理,但他目前也无力改变。 相对而言,彩衣和绿蝶的教坊司,这才是他的心病,因为他现在根本无能为力。 但刘阿婆家的小兰,这个可怜的女子,既然他现在有这个能力,不说超越大顺律法。 至少在审案的天平上,他是站在弱势群体一方的,在不违背这个社会原本的运行规则的情况下,尽力而为之。 “是。” 几位掌握执法大权的捕头领命,然后他们转身告退。 等几人出了赞政厅,门外候着的门子朝里面张望了一下,然后他走进来。 “老爷,礼房首付文杉和儒学训导陈庭雨在门外候着,他们想见老爷一面。” 门子用手捂着嘴小声的对他说道。 “让礼房进来,至于陈训导嘛,你就告诉陈训导,说本官要和礼房付文杉商议一些礼仪问题,让他先回去!” 喝了一口茶水,思索片刻,李九章才笑着让他出去回话。 门子躬身听完吩咐,他抬眼瞥了一眼李九章,眼珠子转动,然后转身一路小跑着走出去。 付文杉走进赞政厅,他面容上故作苦痛的表情,先是观察了李九章的状态,见他在盯着茶杯喝茶。 “李大人,下官惭愧,唉!” 付文杉双手抱拳施礼,然后唉声叹气的站在李九章的面前摇头叹息。 他听到门子传话,他就懂了县太爷的意图,既然把他撇清关系了,他自然也就懒得理陈庭雨,留下陈庭雨就独自走了进来。 儒学训导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分管的领导,无论如何面子上也过不去。 更何况现在的新知县总是让他有些摸不清路数,年轻轻轻的,反而处处深沉。 “呦,礼房首来了,你有什么惭愧的啊?” 李九章把茶杯端在手里,满脸堆笑的装作听不懂,眼睛盯着他,语气平淡的反问。 第28章 礼房首城府深 “下官分管礼仪和教育,想不到堂堂一县训导,教出如此嚣张跋扈的儿子,竟然敢当众瞎说李知县是他的妹夫,简直无法无天。” 付文杉这话有意思,当众和县太爷攀亲戚是众人皆知,但是案情方面的,他谈笑间掩盖了过去。 李九章伸手示意他坐下,他把手扶在额头,装作羞愤的样子坐到左边椅子上。 “付大人,你是不是头疼得厉害?奴婢这就去叫医者前来。” 绿蝶提着水壶走到他身旁,往他桌椅上的白瓷茶杯里参茶,她以为是头疼,就顺带着询问他。 “噗嗤!” 彩衣坐在右边第一个椅子上,她听到绿蝶的问话,一时没憋住,小声的噗嗤笑了起来。 “噢?没事没事,你给李大人参茶去。” 虽然问者无心,但听者却没有忍住,付文杉连连摇头,他扶额头的手摆动,想把绿蝶打发走。 “绿蝶说得是,要是付房首头痛,就抓紧去看医者,本官这里无妨,晚些时候再找你问话也可以。” 李九章给绿蝶使了个眼色,他看了看还在憋笑的彩衣,这才对付文杉笑着说道。 昨日付文杉主动提及60个甲长,有张员外没有来,于理于礼都说不过去,也都归他管。 只是他却没有告诉李九章,双凤垭张员外的背后还有一个州府衙门的表兄,就是那个通判杜胜这层关系。 但毕竟是他也不是清江本地人。 所以李九章也不怪他,也许他是真的不知情,也许他是跟着其它几个房首商量之后,被人家摆了一道。 恰好又运气不好,张敬轩的案子还没有结束,又在一天之内出了个陈树生的案子。 “你对张员外这个案子,怎么看?” 李九章也不废话,事情是他主动惹上的,他又是负责公堂记录的书吏,看他现在怎么圆这个话。 “大人,下官认为,事到如今,只有坐实张敬轩赌博的事实,至于他图谋佃户周三娃之妻,还得看周三娃那边想如何处理,如果张员外施加压力给周三娃,那么就退而求其次,否则大人今日公堂之上打了张敬轩二十大板,这个事情闹到通判那里,左右都落不到好。” 付文杉看了一眼师爷,又扫视环顾四周,除了一个门子和绿蝶,也没有外人,他便小声说出自己的主意。 “不知大人是准备作何处理?” 他说完之后瞥了一眼李九章的反应,一脸严肃的询问李九章。 处处看不透这个县太爷,他也捉摸不透,正好问到此处,他也想了解县太爷的心思。 李九章看着他半晌不说话,只是笑着喝茶。 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子,李九章是清江的父母官,始终在心理上占据着主导地位。 “那你对陈树生这个案子,又是怎么看?” 话题只能是李九章牵着走,他对这个城府极深的礼房首接触不多,还不敢放开话头说话。 “下官认为,陈树生现在这个案情就看李大人想如何处理,若是按照目前的形势看,对死者小兰和刘阿婆不利,下官看过卖身契,根据直觉判断,卖身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毕竟是人命官司,今日刘阿婆聚集大批群众敲响鸣冤鼓,本身就把这个案子推到了风口浪尖,若是判陈树生及其家丁无罪,那刘阿婆就是诬告。” “若是判陈树生及其家丁有罪,大人也必然面对州府通判的压力,两个案子搅和在一起,张守忠肯定会给通判杜胜书信,难免影响上官衙门的判断。” “左右横竖,李大人都会遇到阻力。” 付文杉把自己对陈树生和刘阿婆这个案子分析给李九章,他说完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等李九章的话。 李九章面带微笑站起身。 “付房首今日陪着本官审了两个案子,提笔写字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本官也回内宅静思一下,顺顺思路。” 李九章双手后背,慢悠悠的往宅门走。 “下官告退。” 身后的付文杉站起身双手抱拳施礼,等李九章和师爷丫鬟三人的身影不见了。 他才直起身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走出赞政厅。 陈庭雨还在外面候着。 “别等了,李大人回内宅处理紧急公务去了。” 付文杉瞥了一眼陈庭雨,他来清江衙门两三年时间,平时和这些下属走动频繁,但现在也是无能为力。 那么多人押着他儿子来报官鸣冤,县太爷决断时,顾及会非常多。 “房首,你要为下官求情啊!” 陈庭雨双手抱拳向付文杉重重的施了一礼。 付文杉也不转身,只是望着衙门大门位置的照壁墙,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县衙后庭内宅。 李九章回到卧房,绿蝶把挂在衣架上的常服搭在手臂上,她踮着脚尖帮他把官服脱下来。 然后又接住他的乌纱帽。 常服换上之后,绿蝶帮他把头发顺了顺,走出房门,过了片刻又踱着小碎步进来。 “老爷,奴婢看你头发有些灰尘,该洗澡了,伙房已经烧了热水,奴婢伺候你更衣清洗。” 绿蝶进门之后,双手搭在腰间,给李九章施了一礼,俏脸颊有些红晕。 “嗖,嗖,嗖!” 李九章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身上,的确有一股酸味儿,他之前从大顺都城一路赶来清江赴任。 有些小驿站,根本没有洗漱的条件。 “洗澡就洗澡,你脸那么红干嘛?” “洗浴桶在什么地方,带老爷去。” 李九章瞥了一眼绿蝶,明知故问的笑道。 绿蝶领着他走到浴桶前,彩衣又端着放着皂荚的平盘,上面还有一碗草木灰。 浴桶里水不是清水,而是兑了淘米水,颜色呈乳白色,李九章用手在水里搅动一下试了试水温。 “好了,你们两人出去,老爷我要洗澡了。” 绿蝶和彩衣迟迟不肯离开,李九章怕水凉了,和耗不起她们,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把她们打发走。 “老爷不要奴婢伺候吗?” 彩衣和绿蝶相视一眼,两人笑了笑。 “这个木桶还淹不死老爷我,你们放心出去玩会儿,不准私自闯进来哈!” 李九章哪里知道身后两个丫鬟居然在偷笑他,还一本正经的回着话。 第29章 陈训导和花生 皂荚是洗头发用的。 那碗草木灰专门用来清洗身体。 洗漱完毕,黄昏已近。 主楼内厅餐桌上。 彩衣和绿蝶也没有之前那般拘谨。 “老爷,都是奴婢不好,光顾着帮老爷算账册,忘了刑房的公文案件,害得老爷今日在大堂上,对刘阿婆家的内情不清楚。” 彩衣有些自责,刘阿婆这个案子,刑房是报到内宅的。 但清江衙门的事务庞杂,千头万绪之中,税收账册又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老爷我这才刚到几天,处理公务总要慢慢开始嘛,你们两人已经做得很好了,专心吃饭,莫要自责。” 李九章夹了一块肉片放到彩衣碗里,又给绿蝶碗里也放了一块。 “今日在菜市街口,遇到的刘阿婆好可怜啊,看到她在公堂上泣不成声,奴婢心里甚是不安。” 彩衣眉头微皱,俏美的脸颊上有些忧虑。 “是啊,那个陈公子,简直太坏了,今日被他和家丁拦下,若不是老爷拦着,奴婢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还好他没有动手,奴婢当时都想好了,只要他敢碰老爷一根汗毛,奴婢就打折他的狗腿。” 绿蝶端着碗抛了一口饭,鼓着腮帮子狠狠的说道。 绿蝶自称能打个人,李九章本是不相信的,但见这丫头挥动筷子比划,和平日里乖巧的做派截然不同,眉宇间颇有侠义之风。 “呦,看把你厉害的,以后没有老爷我的允许,可不准你胡乱动手。” 毕竟是教坊司的贱籍奴婢,李九章还是怕她莽撞招摇,闯下大祸,以现在的能力,根本救不了她。 清江衙门看似风平浪静,波澜无惊,实则暗流涌动,彩衣察觉出的户房薪俸和税收问题,现在李九章还不敢动。 就连一个甲长背后都牵出州府衙门的通判,从宴请秀才教儒时,到目前为止,他都有一种被莫名其妙的力量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好在税银方面,户房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往上级衙门增报2万两白银,这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但这2万两白银,还是李九章自己挖的自己墙角,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还是清江衙门里留给知县的那份外水。 该如何抉择取舍,李九章也犯难。 “老爷,陈庭雨陈训导在宅门外候着,说是一定要面见老爷,他有一件关于老爷的重大事情要当面禀告。” 饭至中途,门子进来通传道。 李九章思虑片刻,这个陈庭雨无非就是为了他儿子陈树生的事情来的,却把话说得像是天大的事情一般。 就是怕县太爷不见他罢了。 李九章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看陈庭雨进来后,要说啥重大事件。 “拜见李大人。” 陈庭雨手里抱着一个木盒子,身后跟着一个六七岁身穿浅红长裙的姑娘,模样儿长得水灵标致。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李大人施礼。” 陈庭雨见身后的女儿有些有些羞涩,他赶紧给她使了个眼神,语气略带威严的小声提醒。 “民女陈花生,见过老爷。” 陈花生双手放在腰间,低头躬身往下微微蹲了一下,然后她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饭桌上的三人,最终把目光锁定在李九章身上。 她昨日就已经听他父亲说过,正在想办法把她许配给新来的县太爷,说对方是才貌双全,刚刚进来见到坐着吃饭的李九章,还真没哄骗她。 “陈训导,你来见过,可是为你家公子之事?” 李九章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拿起筷子夹菜,面带微笑的询问道。 陈花生,陈树生,听名字也知道是一家子。 带着他女儿前来,还惦记着让李九章当他陈家的女婿,以此曲线救牢里扣押的陈树生? “大人误会了,我儿树生向来性格温和,断不会做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相信知县大人会还他一个公道。” 陈庭雨摇了摇头,然后笑容满面的躬身说道。 “今日前来,不为其它,只是我家花儿年纪也到了婚配年龄,小女进来总是梦见有一麒麟在清江城上空向她招手,非要以命相邀,让我带她到县衙后庭来,实在拗不过这死丫头,所以特将小女带来,让李大人瞧一瞧。” 陈庭雨笑着说完之后,抬头瞥了一眼李九章,想看他的反应和面部的神色变化。 “我怎么记得昨日宴席,有人就说过你家小女已有婚约,再者说婚配之事须得家父家母同意,本官目前还没有娶妻的念头,陈训导还是另作打算较好。” 用父母来当挡箭牌最合适不过,陈花生模样长得倒是水灵漂亮,只是年龄太小了。 又是现在这种局面认识,陈庭雨的目的心知肚明,不好拆穿。 陈庭雨看了一眼坐在桌上的彩衣,彩衣背对着他没有回头,他又看了一眼拿着碗刨饭的绿蝶。 转头给陈花生轻微的使了个眼色。 陈花生膝盖一弯曲,就跪在了地上。 “老爷,父亲已经退了张家公子的婚事,求老爷开恩收下奴家,奴家不敢奢望正室大房,让奴家给老爷做个小妾,只要老爷放过兄长,奴家一定尽心服侍老爷。” 陈花生跪在地上哭泣,她倒是没有陈庭雨的心思那么多,直接把目的说了出来。 这些话只有她能说,陈庭雨要是说救儿子,味道就变了,原本就要撮合陈花生和李九章婚配,现在正好被事情赶上了,也顾不得那么多讲究和体面了。 “门子,快进来,让陈训导和陈家小姐回去,本官还有公务处理,忙着呢!” 李九章朝屋外喊了一声,门子闻声就冲了进来,他拉着陈花生起身,然后推搡着让陈庭雨两人快出去。 “大人,犬子无罪,你饶过犬子,下官带了点东西来,咱们好商量嘛!” 来不及把怀里抱着的木盒子放下,陈庭雨被推搡着转身举起手里的木盒,想让李九章看到。 “李大人,你看看盒子,求你看看盒子。” 陈庭雨被门子推出去,在屋外还喊着让李九章看他抱着的木盒,里面是他刚刚赶回家拿的。 过了一会儿功夫,门子又抱着木盒跑了回来。 第30章 老教谕求见 “老爷,陈训导他非要留下这木盒,挺沉的,小的给老爷送进来,请老爷决断。” 门子抬眼看了看李九章这个新老爷,他还摸不清路数,怕误了事情,陈庭雨把木盒放下,他只好又抱回来。 “挺沉的?彩衣绿蝶,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理这个木盒?” 李九章放下碗筷,他一本正经的左右环顾两个丫鬟,让她们出主意。 “奴婢觉得,应该劈开送到灶房,当柴火烧了。” 绿蝶也放下碗,她把筷子对着门子晃了晃,嘟着小嘴思索片刻后说道。 “不能烧,不能烧啊!” 门子把木盒抱在怀里,他听完低头看了一眼木盒,连连摇头,有些慌张失措。 “噗嗤,别听绿蝶瞎说,奴婢觉得还得看老爷的意思,若是老爷想留下木盒,奴婢就拿到老爷卧房藏起来,若是老爷不想留下木盒,就让门子把木盒送到礼房去,让付房首交还给陈训导。” 彩衣轻笑一声,她转身看了一眼门子怀中的木盒,又才转头看着李九章说道。 “有道理,你把刘阿婆今日坐的那个木凳放到公堂被告石上,木盒放在木凳上,然后你去一趟礼房,把付文杉带到公堂去,让他仔细瞧瞧。” 李九章知道木盒里面是什么,他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放到公堂之上最合适。 明日开堂时,木盒还在,就让陈训导尝尝杀威棒的厉害,现在也算是给他们台阶下。 “是。” 门子躬身答应后就出去了。 仅过了片刻功夫。 李九章正在和两个丫鬟吃饭聊天打趣儿,主楼会客厅一个又有一个门子走了进来。 “老爷,教谕大人求见。” 门子抱拳施礼躬身说道。 陈庭雨领着陈花生刚离去不久,这个老教谕就找来,也许是巧合! “快请进。” 李九章擦了擦嘴唇,给彩衣绿蝶两人使了个眼色,她们收起自己的碗筷,把桌凳往饭桌角推了推。 教谕是清江唯一的举人,年龄大,所处的位置也高,德高望重受人尊敬。 虽然他是李九章的下属,归礼房管理,儒学教谕也和衙门不是一个概念,不由得不慎重对待。 “哈哈哈,本想昨日就登门拜访,考虑到李大人新到,未敢冒昧,还请知县大人恕罪啊!” 老教谕走进会客厅先给坐在主位上的李九章躬身施礼,他满脸堆笑,语气也显得十分和善。 “教谕大人见外了,快请坐。” “本官说到底也是个晚辈,读的是圣贤书,来到清江就任知县一职,应该向教谕请教才是,公务繁忙,一时走不开,还请教谕勿怪。” 李九章一边说着,眼神示意彩衣给教谕上茶。 “不知教谕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昨日排衙礼宴请他们,老教谕率先起头,要将清江第二漂亮的小女儿许配给李九章。 他估计应该是为婚配这事儿来的。 若是教谕现在提小女的事情,李九章正好可以好言婉拒,在宴席上不好开口,现在是私人场合,拒绝了也没有事。 面子上顾及到就可以了。 “嗳,李大人说得哪里的话,今日老夫前来,还真是有求于李大人,咱们清江地广人稀,但儒学之风颇盛。” “知县空缺已久,大人到任,明天举行县试,老夫今日前来,是想请李大人明日午时到咱们清江儒学馆当本次主试官,商议考题。” 老教谕笑着说完,他用手抚摸自己的白胡须,眼睛看了李九章一眼。 彩衣端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他笑着对彩衣点了点头,捧着茶杯闻了闻。 “本官出任清江父母官,倡导儒学是本官应尽的责任,明日午后,一定到场。” 李九章本以为老教谕亲自跑这一趟,要和他说婚配的事情,或者是给陈庭雨求情,没想到是另有原因。 “李大人的茶,就是比老夫家的香啊!既然李大人应允下来了,那老夫就先告退了。” 老教谕喝了一口茶水,点了点头,银色胡须都跟着下巴颤动,他笑着说完,就起身告辞。 老教谕刚走,刑房首领着三班捕头进来。 “好消息啊,李大人,张员外家的佃户周三娃招了,他和张敬轩赌钱输了两贯,然后趁豆娘熟睡时,他将张敬轩引至屋里。” “后来张守忠得知此事,他又找到周三娃,要用六两白银将豆娘买下来,说是给他儿子张敬轩做丫鬟,还要免去周三娃两年的租子。” “可怜那豆娘,还以为是周三娃嫌弃她脏了身子才要休她,寻死觅活的要上吊。” 壮班捕头刘涛笑着给李九章讲述案情经过,说完他和其他三人相视一眼,都摇头叹息,为豆娘感到不值。 “张守忠要买下豆娘这些事情,他儿子张敬轩知道吗?” 李九章现在就关心证据链能不能闭环。 如果周三娃和张敬轩的证据对不上,那么这个案子并不好处理。 至于豆娘,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李九章想象不出在公堂之上,豆娘一旦得知其中的真相之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自始至终都是在她相公的算计之中,被卖了,还在一心想着上吊自尽,以证清白。 六两银子,两年租子。 按照现在民壮劳力的工价,不偷懒的话,五个月时间就可以挣到。 “周三娃会不会是受到了张守忠的威胁?” 李九章想到有这个可能,不然太不合理了,六两银子就买个丫鬟,还是这种情况? “小的认为不太可能,小的去双凤垭打听过,那周三娃平时就爱玩骰子,还因为偷盗邻里被抓住过,就连张员外家里也偷过,被逮住之后,吊在张府外饿了他三天,才算了事。” 快班捕头李东按照李九章的吩咐去捉周三娃和豆娘时,顺带着就把事情办妥帖了。 他伸手从袖口里掏出了几张纸,双手递给李九章。 这是几份按了手印的供状。 看完之后,把供状交还给李东。 “双凤垭人人都会写字吗?” 李九章双手后背,在几人面前来回踱步,他瞥了李东一眼,语气平淡的询问道。 第31章 先审张敬轩 几份供状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字迹清晰,书写意思明白准确,也按了手印,只是笔迹却不同。 供状的真实性有点可疑。 “大人,小…” 李东听到李九章不经意的问话,他双手抱拳要解释,却被李九章伸手拦了下来。 “说说陈树生的情况!” 李九章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用杯盖撇了一下混黄茶水上浮的茶叶。 “小的把刘阿婆安顿好了,陈训导去馆舍见过刘阿婆,小的也是听门子汇报才知道,至于他们谈过什么,小的也不知晓。” 壮班刘涛低着头,不敢看李九章。 李九章抬眼在刘涛身上打量片刻,他低下头对着茶杯吹了吹热气,轻泯了一口。 陈训导既然都抱着木盒来找他,同样也可以抱着去找衙门口负责馆舍的门子。 至于壮班门子头头刘涛这里是不是真的不知情,根本无法求证。 疑罪从无,也只能如此了。 “陈树生还有他的三名家丁,有没有供出什么情况?” 李九章把茶杯放下,他用手捧着茶杯,感受瓷杯里透出来的热量温度。 “三名家丁都挨个审问过,他们只承认从刘阿婆家里带走她孙女小兰,但是他们说在拉小兰回陈府的途中,小兰趁着夜色挣脱开了。” 壮班刘涛负责牢房,陈树生和三名家丁是在他牢房问的话。 他讲刘阿婆的时候就自觉失职,现在又问到他这里,只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 “陈树生呢?” 李九章语气平淡的询问。 “陈树生闭口不言,他身子虚弱,当众挨了杀威棒,躺在牢房里呼天唤地的叫痛,医者前去查看,并无大碍,要他说话,估计还得要些功夫。” 刘涛说完,他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又赶紧收回了目光,语气有些战战兢兢的感觉。 “不急,陈树生这个案子,本官还需要些时日,陈树生在牢房羁押,若是再有门子领着陈庭雨进去探望,本官就免了你的职,你没意见?” 李九章语气说得很平淡,似乎风轻云淡的在说一件小事,但话语中透出一股压迫感。 “是,大人放心。” 刘涛额头冒出汗珠,他摸不透这个年轻县太爷的深浅,对李九章说的这句话却深信不疑。 “在公堂之上,仵作和稳婆说过小兰身上的伤,到底是小兰跑回去时,刘阿婆看到的伤,还是她挣脱家丁后又受到的伤?” 出现了出乎意料的情况,三名家丁说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李九章看着刑房首询问道。 “回大人,这是上月的命案,仵作验尸是有详细的记录,这个情况容下官再仔细查探一番。” 刑房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没想到李九章会询问如此细致,这些细节还真没注意。 “小兰父亲,接到了吗?” 李九章想到在菜市口时和陈树生发生争执时,有围观的人群说刘阿婆屋里还有卧床不起的儿子。 “大人放心,已经将刘大壮接到县衙馆舍,只是他病得厉害,目前还无法开口说话,小的已经安排医者给他诊治。” 快班李东刚刚被李九章打断,便一直站在一边不敢开口,听到询问他,晃了晃神才赶紧回答。 “做得不错,李捕头办事,本官放心。” 李九章右手还放在茶杯上,他手里转动茶杯,眼睛却盯着李东,语气轻松的夸他。 李东被莫名其妙的夸奖弄得没头没脑,他疑惑的看向李九章。 刘涛和一直没说话皂班王斌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刑房首,也是摸不着头脑。 “通知下去,明日早衙在二堂审理张敬轩和佃户周三娃的案子,相关人员都要通知到。” 大堂和二堂是两个概念,大堂的三尺案台上有可以判秋斩的红签筒,二堂在大堂的后面,二堂一般是民事调解为主。 本来双凤垭张守忠的这个案子就是下面这些书吏搞出来的,现在案情基本明了,又不是命案,就在二堂审最合适。 毕竟里面是家事掺杂。 “是。” 皂壮快和刑房似乎猜到了这个结果,他们答应得很干脆直接。 进二堂审理,不管是县太爷担心州府衙门的压力,还是秉公审理,于公于私都是合理的。 “陈树生和刘阿婆这个案子,容本官再思虑几天,三班和刑房随时待命,本官要亲自过问案情,待一切真相大白,再审理此案,咱们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李九章还是谨慎起见,这是个人命官司。 大顺律法规定,人命官司就要人命还。 再加上案情复杂,变量太多,愤怒的民众,哀鸣的刘阿婆,小兰的死因,还有那份卖身契,都是需要一步步搞清楚。 “是。” 几人答应下来,松了口气,不再那么紧张。 “本官到清江衙门这几日,你们都辛苦了,你们放心,只要尽心尽责办事,本官可以向州府衙门,甚至向总督衙门举荐你们。” 李九章倒也不是画饼,朝廷命官的升迁在吏部考核,若是有上官衙门举荐,调任也是常事。 衙门里的胥隶也有升迁的途径,若是顶头上司升迁,亲信也能得到升迁提拔。 除此之外,州府衙门或者其它衙门有空缺,机缘造化到了,又能得到举荐,他们也是可以混个好前程。 三班捕头也叫班头,属于贱籍,他们是三代内不能参加科举,官和吏是分开的,但在县衙当捕头和在州府衙门当捕头区别还是很大的。 李九章明说愿意举荐,这个饼虽然不管饱,但还是挺提神的。 李九章眼神坚定的看了他们几人一遍,然后又才摆了摆手。 几人告退。 忙活了一整天,也累了。 李九章回到卧房,彩衣帮他解下常服,绿蝶端来一盆温水,洗脸之后,又端来一盆洗脚水。 这次李九章说什么也不要两人给他洗脚。 虽然有丫鬟伺候,但李九章并没有把她们当奴婢,在他心里就觉得大家都是平等的。 他更愿意和她们做朋友。 彩衣和绿蝶却不开心了。 第32章 安慰丫鬟 “老爷,你是不是嫌弃我们?” 绿蝶看着李九章自己洗脚,她嘟着小嘴问道。 绿蝶蹲在床榻左边,彩衣蹲在床榻的右边,想伸手帮老爷洗脚,却被他用手挡开。 “嫌弃你们长得太漂亮了吗?” 李九章坐在床沿上,他俯下身子专注的搓着脚背的泥,听到绿蝶的话,忍不住笑着问道。 不让她们给自己洗脚就是嫌弃,李九章想到她的逻辑,就忍不住发笑。 自己给自己洗脚的权力,这两个小妮子也想给他剥夺了,不让她们动手,还不乐意了。 “哎呀,奴婢给老爷说正经的呢,老爷偏要不正经,竟拿奴婢们说笑。”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绿蝶也没有把李九章当外人,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受到他的影响。 和他熟络起来,发现他善良勤奋,也佩服他在公堂之上除了威风八面,还是个立身为民,刚正不阿清白的好人。 崇拜心理的影响下, 不自觉的把他当成了自己最信任的人。 她没有意识到,她在李九章面前,也有了小女人的脾气了,虽然很收敛,但却是个很重要的改变。 “哈哈哈,老爷我说的是实话,怎么会拿你们取笑呢?本来就是两个漂亮的美人儿嘛!” 李九章停了一下,他抬头盯着绿蝶打量,又扭头看着彩衣打量。 两个丫鬟看他奇怪的眼神,都觉得自己脸颊烫得厉害,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奴婢出自教坊司,现在已经是老爷的婢女,老爷洗漱都不让奴婢搭手,现在连洗脚都不让奴婢伸手,就没有见过老爷这种奇怪的老爷。” 绿蝶低着头,她一脸不乐意的嘀咕说道。 “老爷之前不让奴婢和彩衣给老爷暖床,本以为老爷是一路舟车劳顿,现在奴婢都有一点怀疑咯!” 绿蝶嘀咕完,根本不给接话的机会,她嘟着小嘴,抬眼看着李九章说道。 “绿蝶脑袋转不过弯儿,彩衣你总不会也是那么想的?” 李九章脑袋有些发懵,他原本是为了她俩着想,结果绿蝶居然还在怀疑?怀疑啥? “老爷,奴婢们是教坊司分配来伺候老爷的,老爷心善,可将来老爷要离开清江衙门,叫奴婢该如何是好?” 彩衣的心思要比绿蝶细腻些,她们遇到李九章也是造化好,入了贱籍也没有其它想法。 现在搞不懂李九章是嫌弃她们,还是李九章有难言之隐,对她们来说,也要为以后考虑。 若是李九章将来离开清江衙门,一点念想也没有,把她们留在这里,还能遇到这么好的人吗? “你们担心的,老爷我也理解,放心好了,以后老爷升官发财了,也带着你们两人就是了。” 李九章听到彩衣说完,才弄明白两人这绕了一大圈,原来是为这个,吓得他以为是误会他不行。 “真的,哈哈哈,那今晚该彩衣暖床了。” 绿蝶不知何时将手伸进了洗脚盆,她笑呵呵的捧起水往他脚背上浇淋。 彩衣也抓着洗脚盆,用手给他洗脚,俏脸颊泛起一片红晕,嘴角上扬。 “唉,等一下,老爷我什么时候答应让你们暖床啦?不行啊,算了,老爷我退让一步,你们以后可以洗脚,但是不能暖床!” 李九章摆手摇头,他无奈的做出妥协。 绿蝶和彩衣都低着头,手里也停了下来。 “老爷,你是不是嫌弃奴婢?” 彩衣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她眼角湿润,泪光闪闪,委屈的询问道。 她想到自己是教坊司出身,也没有敢奢望被他纳为正妻,教坊司虽然是贱籍,但她若是跟了李九章,也算是个小妾待遇。 只是她听李九章的意思,似乎对她没有兴趣,再联想到他是高高在上的七品朝廷命官。 心气高,嫌弃她,越想越远。 彩衣忍不住泪水往下掉,绿蝶听到她的话后,也才反应过来,她们停下手,愣着出神。 都委屈巴巴的闭着眼睛。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放心好了,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两人饿着肚子。” 李九章坐在床沿上看着两人又哭了起来,他有些手足无措的解释承诺。 “呜呜呜……” 只是两个丫鬟根本听不进去,听到他如此说,鼻子更酸了,憋不住的哭出声来。 “哎呀,你们先别哭了,听我解释,我……,爱情,就是爱情你们懂吗?当以后你们遇到了自己的爱情,那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我的心思了。” 李九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解释,突然灵光一闪想到爱情这个词,便直接说了出来。 彩衣和绿蝶果然都没有哭声了。 “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我从未把你们当做奴婢,你们也不要处处把我当成什么县太爷,我们都是普通人,都是平等的,都是一样的。” “若是你们害怕教坊司,我知道那是你们的心病,以后在旁人面前,我是你们的老爷少爷都可以,其实私底下我更愿意你们和我做朋友。” “你们不知道,我来这个世界,我也很孤独无助,处处都是凶险,我们都是一样的。” 李九章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说到底,他才是真正最孤独害怕的人,他也能体会到彩衣和绿蝶她们那种心理。 绿蝶和彩衣都抬起头,她们还是嘟着小嘴,本来还是她们哭诉委屈,现在却听他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就像他才是该安慰的人一般。 “唉……” 他说完之后,望着对面雕刻着鸳鸯的黑漆木窗,外面一片漆黑,昏黄的烛光闪着影儿。 “老爷,那你说什么是爱情?” 绿蝶嘟着,小声的问道。 李九章收回目光,他盯着绿蝶那清澈明亮的眸子,闪烁倒影着烛光的脸上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 “什么是爱情?一个人把自己抛舍给另一个性别不同的人,放弃自己… ” 李九章本想用地球上的哲学家黑格尔的话来回答,刚张口说一句,意识到她们俩根本听不懂那么深奥的话。 “等你们以后遇到喜欢到极致,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人,你们就知道啦!” 李九章说着看向绿蝶,他又转头看着彩衣。 “老爷,你遇到爱情了吗?” 第33章 撩我 “你遇到爱情了吗?老爷。” 彩衣和绿蝶都询问道。 “还没有。” 李九章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老爷,你能把刚刚那句话讲完吗?奴婢想听什么是爱情。” 彩衣自幼熟读诗书,她从没有听过老爷刚刚说的那句话,虽然听不懂,但她想知道,老爷说的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嗯,奴婢也要听。” 绿蝶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点头。 “什么是爱情?” “爱情就是当一个人把自己抛舍给另一个性别不同的人,放弃自己的独立意识和存在,感到自己只有在对方的意识里才能获得对自己的认识。” 李九章前世背诵过黑格尔这一句话,他知道两个丫鬟肯定听不懂,但既然她们要听,他也乐意分享这句话给她们。 两个丫鬟听不懂,也不再强求着给他暖床了。 见他睡下,她们在卧房门口,开了一丝门缝,两个人悄悄的注视着他睡着,过了很长时间,才把房门合上。 烛光昏黄。 再醒来,已经是鸡鸣之时。 前日有了经验,绿蝶和彩衣都起的比较早,她们知道自家老爷是个勤快人,提前准备。 彩衣穿着师爷服,头束网襟将头发挽起,头顶戴了一顶瓜皮帽,师爷妆扮,她站立床榻边。 “老爷醒了。” 彩衣见他睁开眼,赶紧小声提醒一旁的绿蝶。 绿蝶放下脸盆,她转身把门口灰斗旁边的鞋袜步靴提到床榻边,彩衣走到衣架边把道袍白内衫拿在手里。 “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李九章从床上爬起身扫了一眼两个丫鬟,又翻脚踩在床榻上,眨了眨眼睛。 “老爷真是的,奴婢想要老爷每天都能够先遇到奴婢,当然要起早点咯,要是晚了,老爷又像昨日早晨那样直接跑出去遇到别人咯!” 绿蝶将灰白布袜套在他脚上,系袜绳扣的同时,抬眼用怨怪的眼神看他,嘟着小嘴娇里娇气的嘀咕。 “好你个小妮子,大清早的,居然敢撩我?” 李九章听到她的话,心头一热,他用手指放在绿蝶的额头上,轻轻的推了她一下。 “撩我……?老爷,什么是撩我?” 彩衣俯着身子帮他穿白布道袍内衬,听不懂他的话,正在系他腰间的衣扣绳的她,停顿了一下,歪头看着他的侧脸询问。 “撩我就是…,哈哈哈哈哈。” 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便放声大笑起来,彩衣和绿蝶对视一眼,也跟着一起咯咯笑着。 “你们别问了,赶紧伺候老爷我洗漱更衣,今日还要赶着去二堂处理公务,午后要去儒学馆,彩衣就别去了,免得被那一帮子读书人刁难。” 师爷是县太爷的私人顾问,虽说不需要有功名,注重的实际能力,但到了读书人扎堆的地方,免不得要被人询问和试探。 “奴婢全听老爷的。” 彩衣帮他穿好白衬道袍,听到他还在为自己着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心头挺开心的。 “老爷,奴婢想跟着老爷一起去。” 绿蝶把湿润的白布毛巾沥干,递到他手里。 “可以,老爷我出门,有个侍候丫鬟也好。” “但是要立个规矩,你毕竟是教坊司出身,不可太招摇,我知你性格大大咧咧的,跟着老爷我出门,要收着性子,不可多言语。” 他将毛巾摊开,擦完脸之后,又将毛巾递回给绿蝶,看着她高兴的模样儿,还是忍不住的提前嘱咐。 “是,老爷真好,奴婢也全听老爷的。” 绿蝶笑着接过毛巾拿在手里,双手靠在纤细的腰间,微微往下蹲了蹲身子施礼。 “老爷,嗯,以后没人的时候,你们两个就叫我少爷,老爷听着怪怪的,总觉得差着辈分,还是少爷听着年轻,又和你们年纪相仿。” 李九章站起身走到木制衣架边,张开双臂,让彩衣给他穿官服,绿蝶放下毛巾就将桌上的乌纱帽捧在手上拿过来。 “是,少爷。” 彩衣和绿蝶点了点下巴,笑脸盈盈的答应。 中了金榜的衙门老爷,岁数都比较大,久而久之的都就称呼老爷,很少有像李九章这么年轻的县太爷。 但穿上官服就是朝廷命官,该叫老爷还是要叫老爷,让她们叫少爷,她们自然是乐意的。 穿好七品鸳鸯补服。 绿蝶就转身去灶房端早饭。 彩衣从外间端着一个黑漆方型低沿木盘,盘里有两个装满清水的青瓷大碗。 还有一个白瓷茶杯,还有一个比烟灰缸还小的碟盘和像筷子一样的木棍,棍端一头是剪得整齐的黑毛,看着像猪毛牙刷。 李九章先端起茶杯漱口。 这些洗漱步骤,他记忆里都有,只是昨日跑得快,今日才真正的体验这种古代牙刷。 然后他拿起猪毛牙刷,用手指试了试,不软不硬,这种黑猪毛本身就偏硬,制成牙刷也不会像普通皮毛会倒。 “少爷,先沾点清水。” 彩衣见他直接把毛刷凑到装满细盐的小蝶盘上,赶紧夺过牙刷,拿在清水里蘸了一下,又倒些细盐在毛刷上,才递给他。 初次使用盐刷牙,弄得嘴里很咸。 “快,把那碗水端来。” 李九章苦着脸,吩咐彩衣。 喝下清水,漱口之后,嘴里的苦咸味道才减了下去,他看了一眼那碟细盐,不由得想起牙膏。 洗漱完毕。 内厅的桌子上,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三碗宽面条。 “少爷,今日灶房厨娘要给你换个口味,若是老爷不习惯吃面条,明日就不准备,还是给少爷熬粥米。” 绿蝶手里端着两个大碗,里面是灶房新炒的臊子,另一个碗里是酸辣小白菜。 “少爷我不挑食,你收碗筷回灶房时,记得帮我夸夸灶房几人。” 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和厨师搞好关系,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只是李九章身为县太爷,一般和灶房接触少,让丫鬟带话效果也是一样的。 吃过早饭。 宅门口值班的门子见绿蝶收碗筷,就知道里面吃完早晚,他也就往主楼走去。 “老爷,皂班正准备去二堂,壮班牢头那般带话说,张敬轩已经押到鬼门候着了。” 门子弯腰躬身施礼禀告道。 第34章 奴家豆娘冤 二堂在大堂的正后方。 左边是县丞房,右边是主簿房,清江衙门没有佐贰官,两个房间也就空置着,平时用作休息室使用。 中间正堂外牌匾上书‘二堂’,大柱对联:与百姓有缘才到此地,期寸心无愧不负斯民。 李九章坐到三尺案台正椅上,身后是松鹤同春图,头顶上方‘退思堂’牌匾高悬。 三尺案台上右边放着知县大印盒,左边是黑签筒,中间惊堂木正摆,这个惊堂木比前面大堂的要小一些。 “天理,国法,人情。” 刚坐到椅子上,眼前一望就是仪门匾额题字。 二堂有四名皂隶手持杀威棒分列两旁,李九章的左手下方是一张书桌,礼房首付文杉坐在那里准备记录。 彩衣站在书桌靠近三尺案台这边。 皂,壮,快三班班头站在他的右下方。 “嗒!” 李九章扫了一眼众人,堂外一应人等都在,他伸手拿起惊堂木轻轻一拍。 “威,武……” 四名皂隶嘴里喊着威武声,在二堂喊威武倒不用像大堂公堂那样卖力,他们将杀威棒斜杵在地板上。 这里主要是调解为主,没必要吓唬人。 “带豆娘上堂。” 李九章吩咐一声,壮班班头刘涛小跑出去。 豆娘身穿粉红色粗布衣,下身是褶皱长裙。 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模样,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小嘴,脸颊皮肤有些浅黄,头发在头上盘成双螺髻。 “民女豆娘拜见衙门大老爷。” 豆娘情绪低落,她进到堂内就跪在地上。 二堂没有原告石和被告石,来二堂一般也用不着非得跪着,她第一次进衙门只晓得见到知县要下跪,不跪就得打板子。 “思补堂内无须多礼,堂下起来说话,豆娘,你的大名叫什么?为何嫁与佃户周三娃的。” 李九章看着她站起身询问道。 可怜的女人,模样儿长得还挺漂亮,可惜跟了个不学无术的赌徒,难怪被张地主家的儿子惦记上。 “回大人的话,民女和相公是指腹为婚,爹娘去得早,没有大名,邻里都叫奴家豆娘。” 豆娘从进入二堂开始,就一直不敢抬头看县太爷,回话也是低着头。 “本官听捕快说你要上吊自尽,这是为何?” 虽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还是想听听豆娘的说法,根据她的态度,才好下决断。 “呜呜呜。” “大老爷给奴家做主啊!” “奴家与相公是张员外家里的佃户雇农,前几日夜里,奴家在屋里守着相公回家,夜深灯尽,困得厉害,等到相公晚归回来才睡去,不知是奴家眼花,还是迷糊着认错了人,第二天醒来已是天亮,奴家躺在床上想要叫醒相公。” “可…,可…躺在奴家身边的却是张员外家的少爷,呜呜呜……” 豆娘身子瘫软的跪在了地上,她掏出一条丝巾掩面而泣,始终把头低着,不敢抬头。 到现在李九章才反应过来,豆娘不是不敢看他,是觉得自己失了清白,没有脸面见人,才只能低着头哭泣。 “所以你就要上吊自尽?” 李九章皱着眉头,有些同情的询问道。 “呜呜呜,奴家虽然愚钝,却知道女德妇道之理,相公说要休了奴家,这让奴家以后怎么做人啊?” “奴家知道相公仁慈,唤作旁人的相公,那都是要浸猪笼的,相公对奴家有情份,奴家也不是怕死之人,浸猪笼还不如一根白绫死得痛快。” “只是那张敬轩,污了奴家的清白,毁了奴家的声誉,求大老爷给奴家申冤,还奴家一个公道,也让奴家走得清清白白,不玷污了相公家的门庭啊!” “呜,呜呜……” 豆娘越哭越上劲,说到最后,更是放声大哭起来,泪珠从脸颊一颗颗滴落。 “嗒!” “把张敬轩带到堂上。” 李九章拿起惊堂木一拍,二堂没有门窗,也不像大堂那么宽敞,二堂是开放式的厅堂,里面说话,外面小花园候着的人都听得到。 “李大人,小的冤枉啊!” 张敬轩手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自己走了来了,跪在地上喊冤。 在公堂之上经过一顿杀威棒,他的伤势还没有缓解,但是人却变得老实了,上来就扑通下跪,也算吸取上次的教训。 “起来说话,张敬轩,此案已经查明,本官现在问话,你要如实交代,若敢欺瞒诓骗本官,罪加三等。” 李九章坐在椅子上,他一手撑在木椅靠沿,另一只手放在案台上,惊堂木就在他手指前方。 “大人,冤枉啊,这豆娘是我家佃户周三娃之妻,那日周三娃和我赌钱,欠了我整整两千文铜钱,我要周三娃还我两千文铜钱,他拿不出。” “然后他就求着和我商议,要用他家贱内陪我一晚还债,趁着夜色引我入屋,他在门口放哨,防止我爹寻来,第二天如愿和他债钱两清。” “大人,这可不是我非要行那奸盗之事,实在是周三娃的意思,我为此挨了大人一顿板子,冤枉得很啊!” 张敬轩绘声绘色的把他这边的来龙去脉,给县太爷讲清楚,害怕再挨板子,一句假话都不敢说。 “什么?你这歹人,胡说。” “我家相公虽然顽劣,断不会行此龌龊之事,你污了奴家的清白,竟然还敢在衙门老爷面前胡说八道。” “大老爷,求你给奴家和相公做主啊!” 豆娘听到张敬轩的话后,哪里能相信他的话,她指着张敬轩就骂,眼神里满是憎恨。 若是有虎狼的獠牙,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把他吃了,羞愤悲痛的她,只能跪在地上给县太爷磕响头。 彩衣站在台边,看不下去了。 她冲上去把豆娘扶住,不让豆娘继续磕头。 “他,他说的,是真的。” 彩衣盯着豆娘额头上的污迹,她故意把声音压低,装作浑厚的音色,小声的给豆娘说了一句。 “嗒!” “钱师爷,回来,莫搅了本官问话。” 李九章怕彩衣心太柔软,二堂内外这么多人都盯着,只能拍下惊堂木,把她唤回来。 第35章 挑衅 “相公,他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 豆娘绝望的转头看向在堂外候审的周三娃,眼睛始终盯着他的眼睛,周三娃轻泯嘴唇,把头转向一边。 “你看,我相公都没有说话,骗我的,你们都是骗我的,大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 豆娘一把推开彩衣,她不相信的摇头,又把希望寄托到三尺案台上端坐的县太爷。 “周三娃进来答话。” 李九章不理会豆娘,只是喊她相公进来。 “小的周三娃,拜见知县大老爷。” 周三娃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豆娘,走进二堂内躲着她的眼光,隔着张敬轩挡住,才跪下来给县太爷磕头。 “嗒!” “本官问你,张敬轩说的可是实情?” 为了震住周三娃,李九章先把惊堂木拿起,重重的拍在案台上。 “……” 周三娃埋着脑袋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呜呜呜!” “相公,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奴家,相公…” 豆娘跪在地上偏着头,眼神绕过张敬轩的身子,看到周三娃点头,她整个人就像泄气了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本官问你,是否进入你东家张守忠的府上行盗窃之事?如实招来。” 李九章说完就转头看向右下边站着的快班捕头李东,见他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方才收回眼神看向周三娃。 “是,不过我没有偷东西,只是想进入张府转转,却被东家以为是要偷他家的财宝,把我吊在门外饿了几天。” 周三娃也不避讳,直接就爽快的承认,只是他说得动机,让李九章不太信服。 “转转?你不偷财宝,他家有什么好转的,本官问话,竟敢诓骗本官,来啊。” 李九章语气十分严厉,想当众揭穿他,顺便再吓唬他一下,准备打他一顿板子,就招呼一声。 “在。” “砰,砰。” 站堂的四名皂隶应了一声,手里的杀威棒在地板上连敲两下,吓得周三娃脸色煞白。 “别打我,我说的是实话,都知道张员外府里财宝无数,我听别人说他家谷仓里的粮食堆积如山,下面的谷子放置太多年,都已经有了酒香。” “就想进去看看是不是实情,结果刚翻进他家内宅里就被抓住了,冤枉啊老爷,我真不是进去偷盗他家财宝啊!” 周三娃看到杀威棒的棍端就在他身旁,吓得立马双手抱拳向地上磕头。 杀威棒的厉害,都知道,他可是不想被打。 “张员外,你家佃户说的可是实情?” 李九章见他慌忙解释,就抬头看向站在堂外的张守忠,盯着他询问道。 “实情不实情,老夫倒不知晓,但府中没有丢失财物,至于我张家的粮仓里有没有酒香,就不劳李大人记挂了。” 张守忠仰着下巴,说话语气透着一股不乐意,他双手后背,大大方方的走进二堂内,扫了一眼皂隶捕头,才把目光放在李九章身上。 “呵,看来张员外心里有些不服气?” 李九章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一个秀才而已,莫不是仗着州府衙门里通判撑腰,竟然在他面前这么嚣张,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哈哈哈,实话跟李大人说,昨日李大人扣下犬子,老夫已经向州府衙门去了书信。” 张守忠一边嘴角往脸颊上提了提,侧着身子,眼睛微眯着斜视着李九章。 皂隶和三个班头听到这话,都惊了一下,不约而同的看向县太爷,就连付文杉也停下笔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两人。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如果现在不把张守忠压住,以后还怎么在清江衙门服众,三百号衙役和五百号衙外小吏,以后谁还服他? 李九章坐在三尺案台上,正在思索着该如何收拾一下这个脾气嚣张的员外,彩衣就一步跨上台阶。 “老爷,越诉打五十,诬告加三等,只是他是秀才,不能用刑。” 彩衣走近李九章,俯下身子凑到他耳边,她眼神瞥了一眼张守忠,然后用手捂着嘴,小声给他提醒。 李九章听完,手指放在惊堂木上敲了敲。 张守忠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打秀才势必有些麻烦,动刑要先革了他的功名才可以。 “三班六房,可曾听清张秀才刚刚的话?” “小小一个甲长,竟敢在公堂之上如此嚣张跋扈,把本官都不放在眼里,书吏记录下来没有?” 李九章故意把话说得有些严重,左右看了一眼,询问三个捕头,还有坐在一旁做笔记的付文杉。 “听清了。” “记录了。” 李东,王斌,刘涛,付文杉,还有四名皂隶都回答道,这个时候肯定要站在县太爷一边。 “来人。” 李九章大声喊了一声,然后伸手去拿黑签。 “在。” 台下的衙役全部都答应道。 “老爷,不能打啊,他有功名在身。” 彩衣见李九章要拿黑签,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俯身说道,她想劝住李九章别犯错。 李九章转头看了一眼彩衣,他冲她笑了一下,然后把搭在肩膀上的玉手拿开。 这个时候,就不是怕的时候。 越是忍让,对方就会认为好欺负。 还是第一次当县太爷,凭什么要让他嚣张? “我大顺律法有言,九品以上不敬长官者,杖六十。张守忠一个秀才,没有品的小甲长,也敢咆哮公堂,礼房首,你说该打多少?” 李九章记忆里金榜题名后,参加经朝考试之前,背诵过律法,所以是记得这些的。 “大人,九品以上殴打超过自己三品的上官导致折伤者,杖六十,牢狱一年。” “这张甲长的秀才功名,下官让老教谕出面给大宗师写一封革除信,大人盖上大印即可。” “只是这板子,大顺律法没有明文,下官不敢胡乱言语,还请大人自行定夺裁决。” 付文杉表态,他的意见是革除功名,要是打板子,他不好表态,也不敢乱表态。 “哼,黄口小儿,你敢?” “我表兄乃是州府通判杜胜,若是打了老爷一板子,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守忠倒也头铁,他是有功名在身的,所以赌李九章不敢打他板子。 第36章 父子一起打 至于付文杉说的革除功名,那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可以慢慢运作。 现在要紧的是,他要借着有通判表兄的势头,压住这个便去县太爷,只要他把县太爷压一头,以后清江谁了算? 李九章直接把令签桶抱到案台中间。 “胆敢冲撞朝廷命官,打他六十大板。” 取出一根黑色令签,直接扔到地上,李九章眼神里透出一股杀气。 本来选择在二堂,是想让他们好好调解,但是张守忠非但不领情,还以为是县太爷示弱。 这个时候不杀伐果断,更待何时? 几名皂隶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班头王斌。 王斌点了点头。 “是。” 一名皂隶弯腰捡起令签,抱拳施礼道。 然后两名皂隶一把抓住张守忠,另一只手挥动杀威棒打在他的后小腿位置,要将他绊倒在地上。 “你敢?” 张守忠眼神死死盯着李九章喊道。 “放开我爹。” 张敬轩跪在地上一直捂着屁股,看到张守忠要被皂隶扑倒,他伸出手一把抱住一名皂隶的腰。 “嗒!” 李九章哪里管他那么多,惊堂木一拍。 “我大顺律法有规定,凡赌博财物者,皆杖打八十,摊场钱物入官,将张敬轩给本官拖到堂外,打!” 李九章从签筒里再取出一根黑色令签,扔到地上,然后他转头看向皂班捕头王斌。 王斌赶紧冲到前面捡起令签,高高举起,走到二堂外朝外面候着的皂隶挥了挥手。 两名皂隶冲进来把张敬轩反手押住,拖到外面的台阶石上按住。 “酷吏,你这酷吏,我要找通判告你。” 张守忠被按倒在堂内地板上,他脸贴在地上,使劲的大声呼喊。 外面的两名皂隶从仪门口走进来,他们把打板子的木板从公堂外抬了进来。 张守忠被拖到木板上倒躺着。 他儿子张敬轩就倒霉了,直接被按在石台阶上,让他躺下的木板不够用,只能委屈他一下了。 两父子一起挨打。 当爹的六十,当儿子的八十。 若是加上昨天挨的二十杀威棒,张敬轩总共要被打一百下。 王斌站在张敬轩的面前,他看着张敬轩,也能看到二堂里的张守忠。 “打。” 李九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指着躺在木板上的张守忠,大声的喊道。 “啪。” “一。” “啊,狗官,我跟你没…” “啪。” 张守忠愤怒至极,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第二板子就朝着他屁股打了下去。 “啊。” “爹,啊。” 张敬轩听到他爹的吃痛声,想转头看一眼,但是脑袋却被皂隶用水火无情棒压得死死的。 …… “啪。” “六十。” “……” 打到六十棒时,张员外已经没有声音,他只顾着大口呼吸,根本喊不出声音来。 活了几十年,要功名有功名,要钱财有钱财,要脸面有脸面,哪里受过这番羞辱。 在双凤垭,那都是他打别人板子的,哪里想到过他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被打板子。 “啪。” “六十一。” “……哎呦。” 张敬轩前日在家里被他爹打了一顿,昨日又在县衙公堂被县太爷打了一顿,今日又在县衙二堂挨了一顿打。 好在他昨天被打板子之后,躺在牢房里反思总结了经验教训。 现在打了六十一板子,还是存着力气,小声的哎呦连天,身上吃痛,嘴里倒学会了省力气。 “啪。” “六十二。” “打得好,这歹人就该挨打。” 瘫坐在地上的豆娘看到现在只打张敬轩一个人时,她攥紧拳头,大声的喊道。 她心里的狠,心里的气,被污身子的羞愤,所有情绪都随着那一声声杀威棒传回清脆沉闷的声音得到释放。 听到张敬轩低声的叫唤声,看着张敬轩吃痛狼狈的表情,她想起那个平日里,没事就跑到她面前说些污词秽语的陈少爷。 “啪。” “七十九。” “……” 张敬轩的声音没有了,他迷迷瞪瞪的昏了过去,但他知道快了,要结束了,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呼,呼,呼。” 跪在地上的周三娃闭着眼睛,他现在非常的紧张,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经常玩骰子,以前被里长捉住,押到专门执行宗族家法的副甲长那里挨过打。 他知道,赌博,双方都要挨打受处罚。 只不过在宗族长那里,也就是根细木棍,最多也就是带刺的荆条。 衙门里的杀威棒有手腕那么粗。 想想就可怕。 “啪。” “八十。” 最后一棒行刑杀威棒打完,皂班王斌数完,他给两个打板子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人走到昨日李九章洗脸的那口水缸前,用瓢葫芦舀了一瓢水,泼到张敬轩的脸上。 “啊。” 张敬轩醒来,先吃痛的喊了一嗓子。 跪在二堂里的周三娃听到声音,他吓得脸色煞白,觉得裤腿一片湿润。 低头瞥了一眼地板,一股尿骚味冲鼻难闻,他还没有挨杀威棒,就已经吓尿了。 “哼,佃户周三娃,你还敢赌博吗?” 李九章坐在案台后面,清楚的看到他下跪的地板上多了一摊水,冷哼一声,盯着他询问道。 “老爷饶命啊,再也不敢赌博了,再也不敢啦,求不要打我,求老爷开恩啊!” 周三娃也顾不得地上污渍,他直接磕头大声求饶,企图让县太爷饶了他。 “嗒。” 惊堂木一拍,周三娃望着案台上。 “周三娃,你嗜赌成性,弄得被人算计不说,可苦了豆娘,到了本官这里还蒙在鼓里,怕辱没你的门庭。” “你这厮因为赌博,现在搅得自己家宅不安,连结发之妻都随意抛弃,妻离子散,本官若是不打你,于情于理都不公。” “来啊,佃户周三娃与东家公子赌博,按照大顺律法,杖打八十,绝不能轻饶。” 李九章从签筒里取出一根黑色令签扔到地上。 赌博害人,周三娃这种赌徒,两贯铜钱就引狼入室,六两银子就把糟糠之妻贱卖,两年租子就要休妻。 不打他,若是传出去,清江老百姓就要骂他这个衙门老爷。 必须打,才能正清江风气。 第37章 严惩赌徒 张守忠和张敬轩两人挨了杀威棍,被拖到了二堂里,爬在地上不敢动弹。 “啊,饶命啊!” 周三娃被皂隶拖出去的时候还在求饶。 现在外面行刑的木板腾出来了,他就被按在上面绑住手脚,一名皂隶用水火无情棍按住他的脖子。 打板子的皂隶累了,另外换了两个体格更强壮的皂隶,他们都想争个好印象。 往手心啐了一口,然后挽起衣袖。 “啪。” 皂隶也是见不得这种赌徒,赌得连自己的妻子都要坑,已经失了人性,他们打的时候,用的是杀威棒的棱角。 “一。” 皂班头王斌站在他身前,一脸不屑的鄙视他,数数的声音特别大,要不是碍于身份,他都想亲自上场教训这个赌徒。 “啊,太痛了。” 周三娃还没有挨过杀威棒,没有经验,喊得撕心裂肺,叫唤声比王斌的声音还大。 “啪。” “二。” “啊,窝啊。” …… 外面的赌徒被皂隶打着板子。 李九章此刻注意力却没有在外面,他始终盯着瘫坐在地上的豆娘。 这个案子,最终的判决,关键点,还是看豆娘,她的反应至关重要。 “啪。” “三十八。” “啊!” 如果豆娘心里还对他的相公心存幻想,那只能说明她命苦了。 豆娘始终低着头,连哭泣声都没有。 “啪。” “五十一。” “豆娘,快帮相公求老爷饶命啊!” 挨了几十板子,周三娃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声,他身子还是强壮,现在还能呼唤着求饶。 “呜呜……” 听到外面的相公呼唤她,豆娘心里有些破防,她哭泣起来,肩膀跟着哭泣声耸动。 “啪。” “六十四。” “哎呦,哎呦。” 周三娃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下细微的哎呦吃痛声,豆娘转头,但第一眼看到的是身旁爬在地上的张员外父子。 她柔软的眼神又变得坚定,看到张敬轩,她就想到屈辱,更想到那是她自己相公招来的祸患。 她又转回头,眼睛湿润无比。 “啪。” “七十九。” 还有最后一棍子,李九章手掌握住惊堂木,他盯着豆娘,生怕她在最后一刻破防。 彩衣也是双手捏在一起,她唾弃周三娃这个赌徒,憎恨张敬轩的伎俩,厌恶张守忠的傲慢轻视,但更多的是同情豆娘的遭遇。 豆娘用丝巾掩面而泣,倒也没有转头,只是瘫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 “啪。” “八十。” “……” 周三娃也没有扛住八十杀威棒,这是他赌博的代价,昏死过去,也被一瓢水给激醒。 “回禀大人,杖八十,行刑完毕。” 两名皂隶打得手臂都酸痛,还是另外两名皂隶把周三娃拖回二堂内。 “哎呦,哎呦……” 再嚣张跋扈,也经不住一顿杀威棒。 张员外也不敢叫嚣着要去州府通判告状,至少他现在爬在地板上,只顾着感受疼痛,没有心思去顾及其他了。 功名在身的秀才,县太爷照样敢打。 耍横的,遇到胆大的,再厉害,也要服软。 “爹,娘,孩儿怕是要残废了。” 张敬轩是最亏的,他这几天,被反复的打板子,算计别人,终究尝到了恶果。 只是无论怎么打,也无法让豆娘消气,这个视贞洁比命大的社会,她是最受伤的人。 “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玩骰子了。” 周三娃爬在地上,他眼睛微张,被杀威棒的棱角面打得痛不欲生,还在向县太爷求饶。 “堂下张员外,张茂才,张秀才,张甲长,本官现在问你,你服不服?” 李九章盯着张守忠,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连连喊出几个关于他的称呼,看他还敢不把县太爷放眼里不? “哎呦。” 张守忠只觉得挨打的位置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咬他一般,痛得根本没有气力回答堂上问话。 “看来张员外还不服,来人。” 李九章见他没有回应,他语气严厉的呼喊皂隶,声音人旁人都觉得胆寒。 “服。” “李大人,服,我服了。” “求老爷开恩,别打了,服了,真服了。” 张守忠根本不等皂隶们答应,他突然特别精神,爬在地上一下就抬头望向县太爷,连连服软。 不服还要挨打,能不服吗? 不服气,也要被打服气,他算是真的服了。 这个新来上任的知县,看着年轻,手段不是他能匹敌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哈哈哈哈哈……” 二堂内外的皂隶衙役和班头,听到平时趾高气扬的张员外嘴里居然喊服求饶,他们都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礼房首付文杉用毛笔记录着审案过程,他持着毛笔也想笑,碍于和张员外有些交情,只能憋着不笑。 毛笔却在手里颤抖,墨汁都滴在了纸上,印了一个黑色的墨点,在字间散开。 “噗嗤,哈哈哈,活该,叫你敢对老爷无礼。” 彩衣站在李九章的身旁也噗嗤笑出声。 躲在主簿房里看热闹的绿蝶,也高兴的直跺脚,她自豪的瞥了一眼堂上威风凛凛的李九章。 “豆娘,你被你家相公卖给了张员外,六两银子,你就成了他张家一辈子的婢女。” 李九章看向可怜的豆娘,终究还是把最残酷的事情,告诉给了她。 “求老爷赐奴家一根白绫,奴家下辈子给大老爷当牛做马,报答老爷的恩情。” 豆娘面如死灰,她都懒得再看他相公,都到这份上了,也没有必要求证了。 要她再去伺候玷污她的人,宁死不屈。 “不要想着求死,本官既然还你清白,就不可能让你死去,生于鸿毛,死也要死得比山还重才有意义,你还年轻,断不可寻短见啊!” 李九章听到豆娘的意思,他忍不住的劝解她。 “让奴家去伺候那贼人,奴家宁愿一死了之。” 豆娘瞥了一眼张敬轩,她眼神里尽是憎恨。 “不用死,大人,这是豆娘的卖身契,我自知做错,现将契约拿出,请大人定夺。” 张守忠忍着剧痛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本来是准备在公堂之上当众拿出来,好让县太爷难堪。 谁曾想到,这个县太爷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与其买个死人回家,现在倒不如顺水推舟,把豆娘的卖身契拿出来。 也算是一份人情。 第38章 休书弃妇 “如何定夺?” “在我大顺王朝,贩卖个丫鬟,你又有豆娘的卖身契,本官管不着。” 最初在大堂审张敬轩是为了立威,结果张敬轩不禁打,招出了佃户周三娃的事情。 李九章定在二堂审理此案,卖身契就是一个难点,豆娘是的意愿是关键,不论怎么看,豆娘都是最大的受害者。 现在要解决的是如何帮豆娘脱离目前的处境,从打张家父子和打周三娃的板子时,豆娘的态度算是给了他处理此案的方向。 “只是逼良人为奴,这个嘛!” 李九章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大户人家买个丫鬟很正常,但是这个买卖过程就看怎么说了。 强买良人,那是要继续挨板子的,还得到衙门牢狱里吃饭菜的。 “哎呦,大人,没有强买,我张家在清江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断不敢触犯朝廷律法,没有卖身契,我张家从未买过豆娘。” 张守忠头脑反应还是比较好,他把豆娘的卖身契直接拿在手里撕成两半,揉成一团,扔到嘴里要吞咽下肚。 “证物啊,那可是本官的证物啊!” 李九章直接站起身,指着他喊道。 站在他身旁的两名皂隶以为县太爷要制止,准备去让张守忠把纸团吐出来。 但班头王斌却给他们使了个眼色。 “周三娃,听说你扬言要杀妻?” 既然张守忠被收拾得服帖了,那就该回到正题上,李九章坐下,语气平淡的询问道。 “求老爷开恩,我只是吓唬贱内啊!” 周三娃爬在地上听到县太爷问话,他忍着剧痛弓着身子跪在地板上解释。 “呜呜呜……” 豆娘偏头瞥了一眼周三娃,又哭泣起来。 “你既然都把豆娘卖与张员外,那肯定事先写好了休书是?” 卖身契都已经签了,休书肯定也写了。 现在卖身契已经被张守忠吃了,那把休书再解决了,剩下的就全看豆娘。 周三娃翻身腾出一条手臂,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休书。 他原本准备当着街坊四邻的面闹腾一下,然后站在道德制高点,当众把休书交给豆娘。 无巧不成书,衙门里的差爷就前来捉他。 他把休书拿在手里有些颤抖,转头看了一眼豆娘,她眼神死死盯着那封休书,也不哭泣了。 “老爷,没有休书。” 周三娃也想学着张守忠那样,他把皱皱巴巴的纸高高举起,要当面把休书撕了。 “住手,拿来你。” 皂班王斌早就在他身后等着,看到他拿出休书,直接出其不意一把夺了过去。 王斌抢过休书,他递到案台前,李九章接过来大致看了一下,无非就是豆娘不守妇道,败坏门庭,要将其休了的话。 字迹工整老辣,一猜就是张守忠帮周三娃写的,上面落款处,还有他的拇指印。 嗜赌成性的人,还能混到一个漂亮的媳妇,却不知道珍惜,被人算计了还帮人数钱,也是可恶至极。 “弃妇豆娘,这封休书本官验过,没有任何问题,你现在已经不是周三娃的妻子。” 李九章把休书摊开,举过三尺案台。 被休的妇女,都称为弃妇,在这个时代下,被休掉的女人,受到礼教条条框框的限制,她们是被人嫌弃的。 李九章现在当众拿出这封休书,再加上豆娘被诓骗的特殊情况,对她来说是最大的保护。 她不是别人想的那样,她不是不守妇道的人,她被休的真实原因是周三娃为了还赌债。 “呜呜呜。” “相公,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奴家,呜呜。” 豆娘瘫坐在地上,她眼神死死的瞪着周三娃,这个她一直最信任的人。 周三娃不敢回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弃妇豆娘,本官要提醒你,周三娃不是你的相公了,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李九章赶紧提醒豆娘,他语气有些重,想要以此提醒她,好不容易做到这一步,她可别再犯傻。 “呜呜呜……” 豆娘眼泪根本止不住,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掉。 “嗒!” 李九章拿起惊堂木一拍。 “张员外,你前几日买过良人为婢女吗?” 看着还爬在地上的张守忠父子俩,又看了一眼他们身旁的周三娃,李九章询问道。 “没有,从来都没有。” 说买了,今天铁定走不出衙门。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赶紧摇头否认,反正卖身契都已经在自己肚子里了。 “豆娘,你宁死不屈的品德,让本官很受感动,现在还你清白,本官要布告清江百姓,告诉所有人,你豆娘是清白的,你是个好女人。” 李九章盯着豆娘,向她承诺道。 豆娘似乎并不高兴,她面无表情,像是伤心得厉害,任由眼泪往下掉。 “你还要寻短见吗?” 李九章盯着豆娘,轻声的问道。 “……” 豆娘不说话,她瘫坐在地上闭眼缓慢摇头。 堂内皂隶衙役都盯着豆娘,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同情她的遭遇。 “奴家要削发为尼,求老爷应允。” 豆娘抬眼看着坐在台上的县太爷,她现在没有别的心思了,自己相公如此对待自己。 虽然已经还她清白,但她还是接受不了现实,远离这一切,不想再看到让她恶心的人。 “好,你削发为尼,若是将来想通了,或者再遇到心仪之人,想要再行婚嫁,本官给你做主。” 李九章就等她这句话了,只要别脑子一热,只要别觉得周三娃还值得留恋,只要不寻短见,就是最好的结果。 “谢青天大老爷。” 豆娘双手撑在地板上,端正的跪在地上,俯身往地上磕了一下头。 “周三娃,张员外父子,你们没有意见?对本官今日这个判决,服还是不服?” 李九章问的同时,他伸出双手把签筒抱住。 “服,服,服……” 三人抬眼看县太爷手放在令签筒壁,以为又要挨板子,吓得赶紧爬起身,跪在地上连声喊服。 “好,礼房首别忘了答应本官的事情,再劳烦写份布告,把双凤垭张家佃户因为嗜赌失妻的缘由张榜示众。” 李九章说完之后就起身,朝他左手边的主簿房走去,绿蝶那小丫头还躲在里面。 第39章 儒学馆童生和太平国 双凤垭张守忠这个案子。 算是处理完了。 打张员外,压的是地方豪绅势力。 打张敬轩,让那些奸盗心思收敛。 打周三娃,断绝赌博的歪风邪气。 救下豆娘,为的是心中浩然正气。 天理,国法,人情。 李九章思虑很久,并没有把他们送进牢狱,但该有的惩处也没有手软。 至于衙门里这些胥隶,他们都已经见识过这个新上任的年轻县太爷手段。 出了二堂。 李九章领着绿蝶就往衙门口走。 礼房首付文杉,快班捕头李东都紧跟在后。 “陈庭雨的木盒,还在吗?” 路过公堂赞政厅喜门时,想起让门子放在公堂之上的木盒,随口询问了一句。 “下官让陈训导给抱了回去。” 付文杉快步追上,赶紧答道。 收拾陈树生和张敬轩两人,在衙门内已经树立起了威严,路过公堂外的百步廊看到六房小吏做事都不敢怠慢民众。 衙门口两名轿夫压低前杠等着县太爷。 清江儒学馆不大。 参加县试需要一位秀才和四名同村人举荐,整个清江只有13个秀才,还有老教谕一个举人,14个人举荐。 所有要参加县试的总共百余人,外加一些教书先生,除了张守忠父子挨了板子没来,其余都到场了,总共也就不到两百人。 “知县大人到咱们儒学馆来勉励士子,是清江一百三十八位参试士子的荣幸啊,快快请到馆内。” 儒学馆门外,老教谕领着众人欢迎道。 参加县试的读书人,叫童生试,士子就是所有读书人的一个称呼,他们要是通过县试府试,童试之后,才有资格参加下面的府试。 李九章扫了一眼,发现训导陈庭雨也跟在老教谕的身后,眼神有点躲闪自己。 进入儒学馆内,一个铺满石子的小广场上,一百多号士子都盘腿坐在地上等待主试官,广场中间用条石砌筑起高台。 “拜见知县大人。” 看见李九章穿着官服走上台,除了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其余人都下跪施礼。 “无须多礼,大家都坐下!” 看到知县挥手让他们起身,有些胆大的童生抬头看向这个传说中只有十八岁的进士。 台下坐着的人年龄从七八岁的稚嫩孩童,到两鬓斑白,五六十岁,胡子都开始花白的老年人都有。 考取功名,是他们毕生的愿望。 台下有部分人交头接耳。 “你懂什么,若真是三榜传胪,又如此年轻,怎么可能会被派到咱们这偏远小县。” “哎,你说得对,我猜他一定是谁家的落魄公子哥,年岁到了,就买了个小官来过官瘾。” “果然是个年轻人,只是这般天才之人,如此年轻,就能当上知县,了不起,真是我辈榜样。” “派这么个低能儿来,见到太平国主的探子,说不定当场就会吓尿。” “嘘,你们不想考上啊,万一他也学着上一个知县那样,咱们一个都别想考上。” …… 台下的窃窃私语,李九章也没有在意,但最开始起头的那人质疑他的话,还是听进耳中。 碍于身份,只是不好计较。 最开始几句还是听到了,后面人声嘈杂,就不知道下面叽叽喳喳的在小声说什么东西。 “教谕老先生,我清江户籍人口都不少,为何只有十余位秀才?” 李九章一直都有点疑惑,实际近十万户的人口,秀才少得可怜,其实这童生也少得可怜。 “大人初来清江,有所不知,清江地处大顺王朝西南边缘,和太平国近邻,太平国王曾经下达招贤令,只要我大顺读书人 考取功名,就可以到太平去,赏金十两,有真才实学之人,还可以出任职务。” “我大顺朝虽然封锁商路和一切关于太平国的消息,但我清江离他太近,历年两国又无战事,清江读书人为了前程,都纷纷前往太平国效力,已经十不存一。” 老教谕站在李九章身旁,小声的给他说明情况,说完之后又向眼前扫了一眼,生怕其他士子听到。 太平国? 李九章眉头紧锁的盯着台下的众人,他努力的思索着脑海里关于这个国家的相关信息。 大顺西南,却有一小国,名叫太平国,是大顺王朝的友邦,国主是个年轻人。 大顺都城传言,太平国主其人知人善用,最喜招贤纳士,他继承王位后。 逐步吞并周边近邻小国,已经在大顺王朝西南边陲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只是他从未侵犯大顺领土,又年年派使者纳贡,所以没有两国战事,也没有设防,但两国都默契的杜绝民间往来。 其中的内因,李九章无从得知。 就连赴清江就任知县,也只是从户部得知是一个偏远小县,未曾告知是和太平国接壤的县衙。 偏远倒是很偏远了。 只是李九章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他脸上多少还是有些震惊。 好歹他爹也是前任正三品的顺天府尹,失势之后,却对他下绊子,朝廷那帮玩意儿,明明都已经是皇帝点头开恩了,居然还玩灯下黑啊! 搞得李九章来到清江之后,还以为一切岁月静好,结果情况远比他想象的糟糕多了。 “大人,咱们清江的情况,想必早已了熟于心,为何如此惊讶?” 老教谕以为他早已知晓这些事情,见他愣着发呆,脸上还阴晴不定,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噢,没事,就是想到当年八岁就参加县试,十一岁时就考取州试案首,本官今日见到诸位考生,心中颇为感慨,一时打了个晃,诸位莫怪。” 李九章举手向下方示意,议论声停了下来,他也不直接回答老教谕,只是大声的对着下面说道。 买官?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连中三元。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科举成绩,果然把下面的人都镇住了。 最初在下面嘀咕着质疑他的那些儒生,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他,崇拜佩服直接写在了他们脸上。 “诸位,本官今日前来,一是鼓励儒学倡导教育,二是给诸位出考题。” 李九章扫了一眼下面的人,他笑着对下面说道。 第40章 恍然大悟不对劲 “本官现在就可以把考题告诉诸位,反正你们明日就要答题,告诉你们也无妨。” 李九章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教谕一把拉住,让他停了下来,就连站在远处的儒师们也纷纷走近。 “大人,事先公布考题不合规矩,还请知县大人切莫冲动啊!” 老教谕冲到李九章的身前,把他挡住,满是皱纹的脸上急得有些慌张失措。 “老教谕可是怕他们知道考题后,全部都考上?还是怕我公布考题,他们全部都考不上?” 李九章平静的看着老教谕询问道。 本来不知道清江这地方的具体情况,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天高皇帝远,不为朝廷,为他自己做些打算。 “大人是出题官,自然只有李大人知道题目,也只有李大人知道答案,我们倒不惧怕什么,只是这样做,不合朝廷规矩。” 陈庭雨也跑到他身前,不等老教谕开口,他就先帮着回答。 昨日去县衙里找李九章被扫地出门,付文杉后来又让他不要参加今日的事宜,避开李九章。 但老教谕坚持要让他出席,现在他自然是站在老教谕这一边,更重要的是李九章现在出现了个重大失误,或许可以借此事,让他儿子陈树生的事情有转机。 “本官自有打算,岂是你们能揣度的?” “怎么?你们请本官前来出题,就是拦着本官,不要本官出题吗?” 李九章挣脱开他们的拉扯,往后连连退步,与他们保持距离后,才盯着他们质问。 “误会啊,大人,历来出题都是考试当天公布,哪有提前公布考题的道理,我们只是怕李大人欠缺考虑,闹出乱子。” “对啊,大人,咱们清江另有隐情,县试千万要慎重对待才是。” “还请大人三思而后行啊!” 学正和训导说完,其他儒师都躬身施礼,劝李九章三思,他们也搞不懂李九章为何要公布考题,但这明显不合规矩。 “大人,下官虽不知此举是何意图,但下官觉得儒师们说得没错,还请大人慎重。” 礼房首付文杉看完这场闹剧之后,他最后才劝李九章。 台上的儒师们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蚱,下面的待考士子却只对考题感兴趣。 “喂,你们挡住李大人作甚?” “快告诉我们考题,一口唾沫一颗钉,你们都让开,让知县大人出来说话。” “告诉我们考题,别误了我们的前程。” …… 台下原本坐在地上的士子,有些直接站起身,指着台上高喊起来。 更有甚者,直接把衣袖口挽起,想要冲到台上去,但是看到台阶处的捕头李东,广场四周还有不少带刀的捕快,又不敢去当出头鸟。 “现在可以不公布考题,但你们要答应本官一个条件?否则,现在本官就高喊说出考题题目。” 李九章来到清江,始终感觉被人牵着鼻子走,处处都似乎有点掣肘,现在又才得知接壤太平国。 眼前要考试的士子才这么点人,既然事出反常,那就不能用寻常路数对待,免得被人算计套路。 “好,我们答应,但是李大人得先说说条件。”老教谕一脸严肃的盯着李九章说道。 “让清江衙门治下,所有识文断字的童生,无须担保推荐,都来参加县试。” 李九章说完这句话后,他从左至右的把眼前儒师挨个看了一眼,有人诧异,有人皱眉,有人疑惑。 “这不是胡来吗?” “哪有不经过举荐就参加县试的道理,如此一来,土匪强盗、太平国探子、各府陪读,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来参加考试,这样岂不乱套了?” “这么大的事情,简直就是在扰乱朝廷律法,也不合礼制,房首大人,你快说话啊!” …… 不等教谕开口,几位儒师率先反对。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最终都把目光落在付文杉的身上,让他劝一下。 付文杉一直盯着李九章,搞不懂他是什么路数,从他来清江衙门后,脑回路就一直跟不上他的节奏。 他向台上的人摆了摆手,然后把李九章拉到一边。 “李大人,意欲何为?” 付文杉笑着对李九章悄声询问道。 “本官受命到清江出任父母官,自然有本官的意图,付房首大人,你猜本官意欲何为?” 李九章沉吟一笑反问,他转头扫了一眼台上的儒师,又看了一眼台下的士子。 就差没有明着说不相信这批经过台上这些秀才推荐的人,若是没有太平国这档子事情,他就按部就班。 现在突然弄明白,看着清江才138人参加考试,而到头来却只剩下这17名生员当儒师,再加上13名秀才当了甲长,总共就30个人。 县试过了就有生员资格,也就是秀才称谓,只是吏房和礼房为了区分开他们,把甲长唤作秀才,把其他当了教书先生或其他有参加府试资格的人称做生员。 这也是最初礼房首报时,生员17人,秀才13人,分开报告给李九章。 而最终在县衙和李九章坐在一起的,那三桌秀才都是甲长,里面的花花道道,在李九章得知清江和太平国的时候,总算想通了。 举荐的138人来考县试。 如果不出所料,通过的新生员,根本留不住。 这不明摆着清江衙门有太平国的内鬼嘛! 组织一场考试,最终还是给太平国选人才,给别国做嫁衣。但清江处处透着诡异,县试上面还有府试才对,却直接越过府试,考了之后就是秀才。 这不明摆是两边都在互相下套嘛,只不过大顺国占着先机,是阳谋。太平国在暗处,是不是阴谋说不准。 李九章目前也只能胡乱猜测。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水搅得更浑。 清江这趟水,既然如此浑浊,非常之地,只能用非常之法,只是这样做的风险很大,就看朝廷和总督衙门的意图。 历来封建国家交界之地都不平静。 清江表面却出奇的平静,李九章现在没有任何内部消息,两眼一抹黑,只能见机行事,冒险赌一把。 让鱼儿和钓鱼的人都浮出水面。 “好,懂了,李大人别说了,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该让下官知道的,就不要说,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付文杉一把抓住李九章的臂膀,力道有些大,让他都觉得手臂有些疼痛。 李九章原本浅淡的笑容突然凝固。 第41章 故意变卦 但他立刻就恢复如常,只是不知道付文杉有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出乎预料的是,李九章故意用话炸他,他是第一个浮出水面的鱼儿。 付文杉转身朝老教谕他们走去,一群人密语商议和一会儿,能看出来争辩得很厉害。 好在他力排众议,将此事担保下来。 “诸位士子安静。” 陈庭雨双手举起示意下面的嘈杂声停下。 “教谕大人,明日就要举行县试,知县大人都亲自开口说要将考题公布,你们拦着作甚?” “让知县大人说话,让县太爷说话。” “告诉我们考题。” …… 下面根本不听陈庭雨的话,反而闹得更厉害了,都要求李九章出来,有些话说得差点露馅儿。 “放肆!” 老教谕听到下面胡说八道,他银须随风飘扬,指着下面的士子喊了一嗓子。 这下倒管用了,下面的士子顿了顿。 因为快班捕头李东把腰间佩刀拔出,发出‘呲’的刀刃出鞘的磨刀声,广场四周站立的捕快们也抽出佩刀。 场面控制住了。 “李大人,既然礼房首愿意作保,咱们也不敢违抗你的意思,只是今日之事,老夫必然要给州府和总督衙门大宗师写信陈述清楚。” 老教谕笑着对李九章说完这句话,他皱巴的脸颊上还是保持着笑容,也不看李九章,只是单手一摆,请李九章到台上c位去。 “写信不写信的,本官管不着你,只是本官要事先说明,写信就要一五一十的照实说,若有虚言一句,本官便给朝廷写份奏折。” 李九章站在原地,他看了一眼老教谕,然后说这句话,心里其实没有底气。 但他既然炸出了付文杉,就不怕剩下的这些虾兵蟹将,付文杉是外调来的清江,还不确定他的底细。 至于老教谕这群人,他们都是清江的地方势力,现在明摆着情况很奇怪,清江被他们间接的把控着。 “李大人,老夫知你有朝廷使命在身,但咱们清江的真实情况,你并不知晓,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按照总督府的意思举行县试。” 老教谕见他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就把手收了回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转而一脸严肃。 “总督府?什么情况?还请老教谕明说。” 李九章迟疑了一下,他脸上带着浅笑,似笑非笑的询问道。 总督至少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西南昌乐府的总督,节制兵权,既然有总督府在幕后,那么这次特殊的县试就是意图太平国。 老教谕也不知道知县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他先是摇了摇头,沉吟片刻。 “兵房的公文,清江的县志,总督府给前任知县的密函,不知大人看过没有?” 老教谕轻声说完,转身向身后扫了一眼。 “朝廷给大人的旨意是什么,老夫不敢擅自揣度,只是现在州府衙门,巡抚衙门,总督府都没有动静,昨夜老夫去县衙内宅禀告,李大人也未曾提前通知老夫,现在却突然改口,这让我们儒学馆很为难。” 老教谕努力保持着笑容,李九章是知县,他是教谕,中间隔着个礼房首,等级尊卑还是要有的。 不过他也确实有点为难,搞不懂县太爷闹得是什么幺蛾子,无论如何,县太爷今天这事情,做得不太地道。 “重新按照本官的意思举行县试,一切问题由本官承担,有没有意见?” 李九章听到现在总算听出味来,又是总督府,又是朝廷,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既然决定把水搅浑,就得做到底,不管这些人是太平国的,还是清江地方势力,或是朝廷的人,现在都不要紧。 坚持搞下去,总能把一切搞明白。 “没有意见。” 老教谕都不用思考,就直接答应了。 “这138人,是故意筛选来县试的?” 李九章只盯着老教谕一人,他弯腰凑近一点,小声的询问道。 “嗯。” 老教谕点了点头。 “明白了,不过,本官认为既然如此,那更应该举行大规模县试,方能达到效果。” 李九章拍了拍老教谕的肩膀,然后迈步走向石台中间,站到教儒们的身前,他笑着扫了一眼台下138名士子。 “本次县试,一共三道题,本官现在只说第一题,阐述作为我大顺国的子民,你们是怎么理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句话。” 题很简单,但古籍里未必有,至于下面的士子会答出些什么高深的理解,那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下面的士子听到这一题,他们尽皆震撼住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县太爷看似随意简单的一句话,却道出了儒学士子的平生所愿。 只是如何阐述呢? 虽然下面的士子,都有参与县试的目的,他们身上也背负着各自的秘密,也知道这次县试就是个过场。 所有的人都噤声思索着。 还有部分士子看向台上李九章的眼神都变了,他们最初嘲讽他太年轻,被李九章的科举历程惊叹。 现在他们再也不敢轻视站在台上的县太爷,这个年纪不大,张口却是让他们感到叹为观止又望尘莫及富含哲理的话。 其实震惊的,不光是台下的士子。 站在李九章身旁和身后这群儒学儒师们,哪个不是饱读诗书的人,哪个又不是满腹经纶?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老教谕激动的嘴角颤抖,他张着嘴喃喃自语。 本想看李九章要如何给下面的士子讲话,结果这个年轻人只是几句话就让全场噤声,甚至他听到这句话后,都觉得自己深受启发。 “大人,刚刚那句话,可是大人想出来的?” 付文杉也凑到李九章面前,他也震撼那句话,想要一听究竟,看似简单的话里,分明道出了他平生志愿。 “哈哈哈哈,我哪有那本事?不过是在一本古籍上偶然看到的,付房首抬举本官啦!” 李九章笑了几声,然后盯着付文杉解释。 这么厉害的话,他怎么可能有那才华,主要还是沾了身世的光,沾了地球先贤的光。 第42章 居然还有穿越者 只是这个世界的儒学和地球古代倡导的儒学,还是有一些区别,也可以说没有那么先进的理论,但万变不离其宗。 仁、义、礼、智、信、忠、恕、孝、悌,都是这一套差不多的东西,说到底还是服务于皇权的工具罢了。 李九章夺舍这具躯体时,原主人的记忆就让他觉得发懵,皇权的产物,维护封建统治的产物,只要有人,只要有阶层划分,都会演变出这一套。 说到底,就是约束人罢了。 所以对李九章来说,他在这个世界里,理论知识是绝对超前,且认知高度比他们高出不是一星半点。 有意思的是这个世界居然也有道家。 “通知下去,明日县试取消,让本县邮传通知各里甲到户,所有通过童试的读书人,都来清江城儒学馆参加县试,五天后重新考试。” 李九章倒也不想继续跟他们讨论这个话题,他吩咐完,就向给付文杉使了个眼色,领着他直接转身告辞。 石阶不高,就三步。 快班捕头李东站等李九章下了石阶就跟在两人身后,绿蝶原本站在广场边,她也快步追上。 “知县大人。” 坐在地上的一个身穿浅蓝色布衣,破旧有几块显眼的补丁,看上去衣衫褴褛,有些微胖圆脸的士子,从人堆里站起身朝李九章这边跑过来。 “大胆,来人啊!” 李东讲腰间佩刀蹭的一下拔出,他手持长刀挡住来人,向站在广场四周的捕快喊了一声。 绿蝶反应也非常快,她直接将自己整个身子挡在李九章的身前,后背紧贴他的胸前。 一股莫名的幽香体味冲入李九章的鼻息,但此刻他哪里顾得上这些,只是转头看着冲来的士子。 七八个捕快很快抽出佩刀,也朝李九章这边赶来,还有两个捕快往那名士子冲去。 “别,各位差爷,误会。” “知县大人,可否单独聊一聊?” 那名士子将双手高高举起,停了下来,他左右看了一眼冲来的捕快,面色有些紧张。 李九章不知道对方是何意图,又怕是有人想要行刺他,只是平静的看着两名捕快将他扑倒在地。 “大胆刁民,接近县太爷干嘛?你是不是太平国的探子,想要行刺知县老爷?” 李东见两名捕快将他扑在地上不能动弹,提着刀冲到他面前,厉声问道。 前任知县就是被人刺杀,他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找到,有人怀疑是太平国干的,但是两国相安无事,并无战事,也就没有怀疑的根据。 为此衙门从上到下,都被狠狠的修理一遍。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新知县,自然要将警惕心提到最高,管他是不是,先扣个帽子,再想办法把上任知县遇刺的案子结了。 “李大人,孔子,圣人,论语。” 那名士子根本不管李东的话,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脑袋扬起,他激动的脸上有些红肿,撕心裂肺的朝李九章喊叫。 这几个人名喊出之后,士子睁大眼睛盯着李九章,他在赌,赌李九章也许能够听得懂。 李九章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盯着地上的那名士子,脸上更是震惊的神色。 他微张着嘴唇,颤抖着,根本说不出话。 “被捉住了,还不老实,给我打。” 李东见那名士子被捕快按在地上摩擦,一点都不老实,吩咐两名捕快动手。 “住手。” 李九章将绿蝶推开,朝他跑去。 两名捕快抡起的拳头停了下来,他们看了一眼李东,又都看向李九章。 “你刚刚说什么?” 李九章跑过去拦住将他们的拳头一把打开,然后蹲下身子,他盯着脸贴在地上的士子问道。 “论,论语,还有孔子。” 士子也有些激动,再加上被捕快按的有些急,他喉咙耸动,吞咽一口气,然后大口出着粗气说道。 李九章听到他确切的回答,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愣在原地出神。 “你叫什么名字?” 他才用手把两名捕快推开,将这个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微胖男人扶起来。 “李大人,草民叫苏红兵,家住双凤垭。” 苏红兵站起身先是朝左右扫了一眼,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和台上的众人,迟疑片刻,才转身向李九章躬身抱拳施礼。 李九章对他点了点头。 知道苏红兵在犹豫,众目睽睽之下,有些话肯定不能现在说,正好说明他也是一名穿越者。 “李大人,是下官失误,这士子是谁举荐的?” 老教谕原本跟在礼房首付文杉的身后,见此情景,他跟上来紧张的给李九章抱拳施礼,然后又撇过头询问还站在台上和跟在身后的教儒。 “回教谕大人,我是双凤垭张员外举荐。” 苏红兵也不等别人查证禀报,他圆胖的脸上挤出笑容,对着教谕回答道。 “张守忠?” 老教谕眼神快速瞥了一眼李九章。 张守忠和他儿子张敬轩,上午还在衙门二堂挨了李九章一顿杀威棒,现在苏红兵又是他举荐的。 “跟我去衙门内宅,本官有话问你。” 李九章直接拉住苏红兵的手臂,也不管其它人的目光,直接牵着他往外走。 能说出孔子的大名,必然是听了李九章的题目。 苏红兵其实也是非常震惊,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很久了,听到县太爷在台上的话,也不敢贸然相认。 只是他对所有经书古籍也有些了解,但并不清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句话到底这个世界有没有。 在台下别人震惊惊叹县太爷的那句深奥的话,根本来不及多思考,县太爷又是个急性子,他左右权衡之后,还是决定采取这种冒险的方式赌一把。 如果听不懂孔圣人的名号,自然就赌错了,那么一顿黑打是避免不了的。 如果听懂了,那就说明他也遇到了同样来自地球的穿越者,为了降低风险,他聪明的把能够想到的名字,一股脑都喊了出来。 幸好,赌对了。 跟着李九章出了儒学馆,县太爷自然是坐在轿子里面,他穿越的运气没有李九章好,只能跟在绿蝶和付文杉的身后。 第43章 他穿越到军户家庭 回到清江衙门。 付文杉被李九章打发回了礼房。 后庭内宅。 李九章将彩衣和绿蝶都打发出去,书斋里只剩下他和苏红兵两人,就连门子也被打过招呼不准打扰。 “你是哪里来的?怎么知道论语?” 李九章一进书斋,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他也不挑明地球,只是询问来处,故意问模糊不清,但着重点明问论语。 “回大人,我是,听到你的题目,才敢冒险一试,没有想到,居然能遇到来自家乡的人。” 苏红兵双手抱拳施礼,然后激动的回答道。 “这里不是外面,没有外人看见,没必要弄这些虚礼,快给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到这里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李九章见他施礼,一挥手把他的拱手拍散,面色有些激动的连问几个问题。 看到同样来自地球的人,那种莫名的亲切感,那种激动的情绪根本掩盖不住。 “我前世也叫苏红兵,不幸被一辆轿车撞了,那年我只有十岁,好像是2021年,闭上眼睛醒来之后就到了这里,成了小旗军户的孩子,现在军户改成衙门下的里甲长,至于有没有其他一样的人,我也不知道。” “本来我都忘了以前的事情了,这次领了任务来参加县试,听到大人在台上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想起了小时候看电视里有这句,我以前还背诵过《论语》,知道这句话,所以就冒昧和李大人相认。” 十几年过去了,都已经是遥远的记忆,和这个世界相比较,严格来说,地球上的上一世,对苏红兵来说更像是一场梦境。 说他是地球上的人,其实严格来说,他是大顺王朝清江县人,只不过对前世有些深刻的记忆罢了。 李九章唤起了他的记忆。 “你前世的记忆,完全可以帮助你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啊?怎么混得这么惨?半部论语治天下不知道吗?还有军户又是怎么回事?” 李九章盯着苏红兵打量,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缝缝补补,这哪像个穿越者。 前世看了无数小说,里面的地球现代人到了古代,当上门女婿腌皮蛋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还有厉害的更是徒手造热兵器,甚至手枪,炸弹,地雷都可以造出来。 更有甚者还能超出常理徒手造航母。 大顺王朝虽然和地球古代有些不同,虽然来时年纪小,但作为一个未来世的人,到封建社会也不至于混成他这样? 整几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或者九九算术乘法表,再或者‘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之类的惊世之语。 不说被当成天才少年。 至少唬住私塾的儒师,还是随便够用了。 “大人,我是军户之子,改成里甲之后,张员外看我识字,然后才有幸继续读书,《论语》只是小时候背诵过,都不知道说得啥意思,治天下?大人真是太抬举我了。” 苏红兵面色有些为难,他用手抠了抠头,想了一会儿,除了二年级之后学过几句论语。 其它都是前世父母让他背诵的,连啥意思都没有弄明白,还治天下,怎么可能? 现在李九章吐糟他混得差,他也很为难。 李九章这具躯体的记忆里,有关于军户制度的,苏红兵成了军户也是倒霉,就没有李九章这个同进士出身的运气。 军户制度,军户户籍下面的子孙后代都是军户,打仗时就上战场,没有仗打时,就扛起锄头种地。 军户可以参加科举,但主要任务还是打仗,所以普通士兵平时也不太重视读书,能有闲心和条件读书的,也只有那些百户所、千户所和更高级的指挥使有机会。 普通军户,哪有那么多闲心。 “你刚刚说军户改里甲是怎么回事?” 李九章一直觉得清江衙门不太正常,正好苏红兵说到这里,便直接追问。 “大人有所不知,咱们清江以前是军户制度,我刚来这里时,还天天练功习武,学习排兵布阵,后来我十五岁时候改成了里甲,父亲在世时是旗长,也就是现在的里长,百户长就是现在的张员外。” 虽然不知道县太爷为什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但苏红兵也没有思索太多,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小旗管十人,总旗管小旗,百户管总旗,千户管百户,卫指挥使管千户。 “原来多出来的两万户,是因为这。” 李九章思索片刻,才恍然大悟。 张守忠是百户长,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乡贤甲长,管理近千户的人口,和他考取功名是秀才有关系。 十年发展再加上之前的军户积累,这也是清江户籍人口比户部统计的要多。 “大人,你是地球什么地方来的呀?” 苏红兵见李九章皱着眉头在思考,他也老实交代了自己的底细,现在最想知道的其实猜到了,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李九章微笑着盯着苏红兵看了一眼,然后端起放在书桌上的白瓷青花茶杯给他递了过去。 苏红兵接过茶杯,军户操练,他身上早已没有地球现代人的影子,大口吹了一口气,然后咕咕咕的一饮而尽。 “不是,本官听不懂你说的地球是什么,只是在古籍里读过几句古文,今日突发奇想,便将里面的一句用作考题。你说孔子时,本官正好想起那本古籍残余有关于孔子的记载,说他是什么孔圣人” 李九章笑着摇了摇头。 没搞明白还有没有其他穿越者,虽然苏红兵非常真诚诚实,但为了谨慎起见,只能暂时隐瞒一些事情。 毕竟眼前站立的苏红兵,他还没了解摸透。 “咚,砰!” 苏红兵手里的瓷茶杯从他的指尖脱离,他直接愣住了,他原本微胖的脸颊上还有的笑容也凝固了 。 “县太爷饶命,草民一时头脑晕眩,居然你面前胡说八道,求老爷开恩,莫要治草民冒犯的罪。” 苏红兵倒也机灵,立马跪在地上求饶。 他原本还以为遇到了家乡人,这下倒好,自己一股脑儿的全给交代了,结果县太爷不是地球来的…… 第44章 招揽穿越者失败 古籍,难道这里是? 苏红兵一时间也懵了,他思考了各种可能,以为是穿越到了之后的世界,所以李九章才能通过古籍得知论语和孔子。 这下倒好,误会大了,弄不好把他当成奸细,搞不好还要被眼前这个年轻县太爷打死。 苏红兵越想越害怕,跪在地上身子都发抖。 “我看到的古籍是残页,是一个叫孔仲尼的人写的,至于地球的地方,书中没有记载,你既然看到过那么高深的文字,可以给我背诵一些吗?” 李九章把他扶起身,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把话题扯开。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 苏红兵还真信了李九章的话,他把自己能住的《论语》前面几句话,慢慢吞吞的背诵出来,眼睛里有些失落的神色。 原本还以为遇到了家乡人,那种激动欢喜的情绪,却被面前的县太爷冲淡了。 县太爷之前表现得那么激动,原来只是因为曾经看到过残篇,可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些古籍呢? 苏红兵心里想了很多种可能。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好,这句太好了。” 李九章装作听到高深句子的激动,等苏红兵背完,他随口挑了一句,闭着眼睛就是一顿夸。 “李大人,这篇残章,我全部给你背诵出来了,草民还要复习功课,不知可否告退?” 苏红兵也只是背了几句,他得知李九章不是地球人,就估摸着打退堂鼓,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慢着,既然来了衙门内宅,本官又和你相谈甚欢,再聊一会儿。” 李九章瞥了一眼他,不知他是不是上辈子读书太贪玩忘了后面的内容,还是他故意有所隐瞒。 现在都不重要了,也不拆穿他,毕竟在这里看到前世的人,内心还是激动的。 怕还有穿越者来这里造飞机造火箭,或是经商卖皮蛋,防止认知碾压,造成自己被动,又不好和他相认。 留他多待一会儿,或者以后混好了,适当的帮助扶持一把,也是应该做的事情。 “你这辈子有什么愿望?或者你的志向是什么?” 李九章笑着询问道。 “小的是军户,若是这次文试没有成绩,我就继续参加武试,得个功名,然后听从指挥使的安排,前往太平国,将来待到启用时,一定尽心报效朝廷。” 在苏红兵眼里,知县和卫指挥使都是朝廷派来的,对外人来说是秘密,对眼前的李九章并不算秘密。 只是他不知道现在县太爷也是两眼一抹黑。 “好,有志气,本官也很欣赏你,有没有留在衙门的打算,在哪儿报效朝廷都一样,不一定非要跑到太平国去啊!” 李九章是真的想把他留在身边,清江衙门看似是他这个知县当家,但军户改佃户,现在已经很明显了,还有个以军户圈子形成的隐形衙门。 “谢李大人栽培,只是…” 苏红兵先是感激的拱手施礼,但话却只说一半就停了下来,他抬眼悄悄盯了一眼李九章。 能遇到有贵人栽培,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但是他既想去太平国历练一番,又怕县太爷现在是在帮指挥使考验他。 “好,本官懂了,若是将来想明白了,只要你愿意,本官的衙门永远向你敞开。” 李九章拍了拍苏红兵的肩膀说道。 来到这个世界,人各有志,也不能强留他,若是真的有本事闯出来,也是他的本事。 只是去太平国,肯定会非常艰辛,若是稍不注意暴露了身份就万劫不复,李九章听到太平国赏金十两,总觉得有些蹊跷。 十两黄金,就是一百两白银,相当于100贯铜钱,十万枚铜钱啊! 一文钱就能买三个大包子,诱惑力是相当大,换成地球上的价格就是六百万元,若是再加上通胀物价水平,的确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谢老爷抬举之恩,若是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苏红兵语气十分坚定的跪在地上表忠心。 虽然不想留在清江衙门,但他也是机灵,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个县太爷的大腿傍上再说。 “彩衣绿蝶,你们进来。” 李九章一只手扶起苏红兵,然后朝窗户外张望,呼唤丫鬟进来,害怕她们听不到,声音特意喊得比较大。 ‘吱呀’一声,主楼正厅的门被彩衣和绿蝶推开,彩衣端着茶壶,绿蝶端着茶杯,两人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进书斋。 苏红兵这小子和那些穿越小说里的男主角都一个德性,见到两个漂亮的小妮子,眼睛都挪不开了。 其实换作普通人,平时面朝黄土背朝天当佃户,哪里有机会看到这么天仙般的漂亮美女。 李九章瞥了一眼苏红兵,装作没看到他冒着火光的眼神,都是男人,理解。 李九章第一次看到两个丫鬟也这德性。 “老爷,需要奴婢做什么?” 彩衣和绿蝶身子微微下蹲,施礼并询问道。 要是没有旁人在这里,她们自然不需要这一套虚礼,县太爷在会客,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到位。 “绿蝶,你去取十两白银交给苏公子。彩衣去找几件适合苏公子身形的衣服送给他。” 李九章在儒学馆听到苏红兵喊出孔子论语时,看到他一身穿得衣衫褴褛,就觉得混得太差了。 现在把他请到内宅来,取些银两送给他,也是一份人情,还能解了他的物质生活上面的燃眉之急。 彩衣和绿蝶没想到李九章这么大方,十两银子,对李九章来说也是两个多月的银钱收入了。 她们不约而同的都看向苏红兵,想看看这个苏公子有什么魔力,能让县太爷出手如此阔绰。 只不过她们俩正好和苏红兵那炙热的眼神碰到了一起,绿蝶之前见过他倒还好些,彩衣还是第一次正眼瞧他。 无论如何,两个丫鬟还是感觉被冒犯了。 李九章那种眼神是她们两个本来就是他的贴身丫鬟,这个苏公子也这样盯着她们,这算哪回事儿? 第45章 丫鬟管家婆 “是。” 彩衣和绿蝶都嘟着小嘴,面色不情愿的答应。 然后她们转身去卧房。 取来衣物和银子交给苏红兵。 “多谢老爷,今日之恩,无以为报。” 苏红兵领了两件蓝袍新衣服和十两银子,对李九章更是感恩戴德。 “去,本官还是公务要忙。” 李九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看着苏红兵怀抱着一个包袱,双手在包袱里把装银子的黑色布袋攥得很紧,他身着补丁的衣衫长袍在脚跟摆荡。 李九章也不指望他报答之类的,只希望他能够在太平国混得好一点,或者只希望他能活着就行。 苏红兵的背影在窗外虚晃直至消失,李九章都还是朝那个方向望着。 “少爷,你虽然吃得是税粮,开销用度也算在衙门账上,但俸禄只有那么多,为何要多那苏公子如此大方?” 彩衣到底是会算账,县太爷不心疼,她却先心疼了,对一个穿着补丁长袍的人平白无故的出手就是十两白银,这何止是大方。 “呦,彩衣都当起本少爷的管家婆咯,嗯,不错不错嘛,要是旁人听到了,不说少爷我惧内,肯定也要说清江衙门的知县大人惧怕丫鬟嘞!” 李九章将眼睛凑近看着彩衣端详,然后又伸出手指顺着她的眉心,轻轻的在她的鼻梁上往下一滑。 彩衣哪受得了这个,她听到李九章的话后,就俏脸绯红,羞得埋着头不敢直视他。 “哼,彩衣说得对,奴婢也觉得少爷太大方了,若是个不寻常的人还好,只是这个苏公子,少爷到底是为什么呀?” 绿蝶见李九章逗弄彩衣,她嘟着小嘴有些吃醋,但还是帮着彩衣说话。 “呦,绿蝶也有意见?你是不是也想给少爷当管家婆呀?” 李九章用手臂环抱住彩衣的细腰,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臂一把抓住绿蝶的胳膊,把她也拉到身前。 话还没说完,就悄悄用两只手掌,使劲的在两个丫鬟腰间,给她们挠痒痒。 “呵呵呵呵,少爷好坏,呵呵呵呵。” “咯咯咯咯,快停下,咯咯咯咯……” 彩衣和绿蝶被挠得都俯身大笑,弯着腰想要挣脱开李九章的手,却根本逃不开他的魔掌。 和两个丫鬟玩闹一会儿。 “好了,现在告诉你们为什么,因为少爷我今天骗了他,也因为我希望他以后混得好一点。” 李九章把两个俏脸胀红的美人儿放开,把她们环靠在臂膀两旁,盯着外面正厅门口方向望去,眼睛里满是惆怅。 “少爷心真好。” “少爷是个好人。” 绿蝶和彩衣几乎同时感慨道。 两个丫鬟也跟着他的眼光,朝门外看去,她们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纤细的手臂一左一右把他的两个手臂抱住。 “彩衣,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把这书桌上的公务先放一边,从现在开始,着重整理出所有关于清江军户时的记录,然后把朝廷,总督府,巡抚衙门和州府衙门写的公文整理出来,包括前任知县收到的公文,有多少就整理多少。” 李九章看着俏脸还有些绯红的彩衣,文档资料这些事情,交给性格温和的彩衣最合适。 这些本是他的疏忽,来了清江之后,总是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还是他来了没有认真查阅关于清江真实的背景资料的原因。 还是一次次懵懵懂懂的听别人说出口,才像转迷宫一样把这些事情搞明白。 但是凭直觉,他认为清江应该不止表面上的军户改制那么简单。 从都城来清江时,也没有接到什么命令,现在看付文杉和老教谕的反应,他们却似乎都知道他领了特殊任务的。 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若是不主动搞明白,以后做起事来,就像是个没头的苍蝇,终究还是费心劳神。 但可以断定的是,朝廷方面是不是对他还有使命和任务,消息肯定会告诉他。 只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也许是父亲的牵连,也许是其它原因。 现在还不在他的掌控之中,那就把精力放在能够掌控的事情上,来清江衙门两个案子。 张守忠父子俩人已经被他家丁抬回去养伤,现在只剩下陈庭雨父子和刘阿婆小兰这桩案子。 其它还有173件案子只有等后面慢慢处理。 “绿蝶,跟我出去办点事情。” 李九章见天色还早,便又拉着绿蝶走出书斋,往从后宅门往外面菜市街口走。 他询问过快班李东,小兰尸体是在清江河里捞上来的,但是从小兰家到清江河上,后河桥是必经之路。 现在就要去后河桥看看,若是三名家丁干的,那么桥上也许还有痕迹。 只要有蛛丝马迹,就不能放过。 只不过是上个月的命案,只能去碰碰运气。 清江城不大,就衙门街后面有一条街,衙门后的菜市街后面还有一条街,算起来也就四条街。 其间二层砖瓦民房木楼和一些大小府邸院落交错分布在其中。 清江河不大,也就四十多米宽,水呈青色清澈不见底,微风拂过,河面荡漾着半指高的微波。 水中也有一些小范围的水波从河面散成小圆圈,如果不是昆虫,那就是水里的鱼儿在露头。 “少爷,你看西边的日落,好美啊!” 绿蝶不知道李九章此行的目的,她以为他是想带着自己出来玩儿,这样的待遇,让她一路上高兴极了。 “前面就是后河桥了,咱们走到桥上去,你再慢慢欣赏那日落西山的美景。” 清江城里桥不多,一路稍微打听,就和绿蝶找到了这座桥。 后河桥是一座石拱桥,两头都有一个用石头砌筑成的亭子,特别好辨认。 桥墩和桥面都是用巨石堆砌而成,与河面落差足有十多米高,也比两岸的民居高一些,远看特别雄伟。 走到后河桥,几乎每隔一米就有立起的竖条石,中间也用碗口粗的细石分成上下两层拦住。 “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想象你现在就站在大海的船头上。” 李九章将双手放在绿蝶腰上,和她一起看着远方的落日在山腰落下。 突然灵光乍现,想起了露丝和杰克。 第46章 蒙面黑衣人 “少爷,可奴婢现在没有在海上,是在桥上啊!” 绿蝶被李九章这样环抱住,她俏脸颊红的发烫,幸好现在天色渐晚,没有什么人过桥,不然要羞死她。 “唉,没情趣。” 李九章望着那轮昏红的残阳,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松开手臂,叹息的说道。 绿蝶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她感觉李九章松开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额,那个,少爷,你要是想抱着奴婢看太阳,那你再抱着,奴,奴婢不,不乱言语了。” 绿蝶说这话时,真是鼓起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嘟着小嘴怯生生的悄悄瞥了一眼李九章。 “哈哈哈,你这小妮子,平时咋没有发现哎,这么会撩人,不抱了,本来就是想起家乡的一个故事罢了,你先看会儿太阳。” 李九章看着羞涩的绿蝶笑道。 绿蝶听完他的话,有些失落的低头,望着清江河清波荡漾,微风拂过她的面颊,根本降低不了她脸上的温度。 都说女子最好看的时候,大概就是此刻的绿蝶了,羞涩娇嫩又有些俏皮的样子,把人的心都能融化。 石板桥面不宽,也就三米左右。 李九章观察了西边,又转身走到东面,他抓住石条柱,探出脑袋往桥下水面观察了一眼。 根本看不出水里有多深。 “咚!” 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站在桥面中间扔下去,溅起半米高的水花,然后石头就直接沉了下去。 “这么高的桥面,水深不见底,若是不会水的人,从这上面跳下去,就算不淹死,身体砸在水面也很痛,河面这么宽,岸上的人游过去,也根本来不及援救。” 李九章低头望着石头落下泛起的波纹,绿蝶听到声响也转身跟了上来,怕他掉下去了。 “少爷,你在砸鱼吗?” 绿蝶也俯身低头看了一眼水面。 “砸鱼,你这脑袋瓜,帮少爷我找找,看这桥面有没有血迹之类的可疑痕迹。” 李九章用手指在绿蝶额头上戳了一下,实在搞不懂她的脑回路,便吩咐她道。 绿蝶嘟了一下嘴唇,埋着头转身朝桥面四周找寻起来,李九章交代的事情,她非常认真,生怕错过了一星半点的遗漏。 两人在桥面两个亭子间来回找寻。 “有没有发现?” 每一次从北边走到南边,李九章都询问一遍绿蝶,他也纳闷儿了,一个月时间,总不会被雨水冲刷过! 小兰这个案子,主要难点在于家丁不认。 他们也许真的不是推小兰的凶手,也许他们是撒谎了,但是看他们在大堂之上的反应,总觉得不像是撒谎。 小兰的尸体是在清江河里,经过观察,河水根本没有流动,倒是河面的微波,一会儿风从西边刮来,就往西边荡漾,从东边刮来,就往东边荡漾。 说明河水不太可能把小兰带到其它地方,最有可能的案发地还是这座桥。 而且发现的位置离后河桥并不远,河岸两边都是民房商户,要么是沿河人家推进河里,要么就是桥面上。 目前沿河民居可能性不大,没有作案动机。 也有可能是小兰自己从桥上跳下去,但是她是满身伤痕之躯,必然会留下残痕印迹。 天色暗了下来。 李九章和绿蝶坐在对岸的亭子里,对目前面临的情况一筹莫展。 “要是有指纹扫描仪,或者血迹发光鉴定仪器就好了,还是用科技手段好啊!” 李九章坐在亭里的长条石凳上,皱着眉头。 “少爷,什么是扫描仪呀?” 绿蝶起身蹲在地上,她见李九章有些失落,又帮不上什么忙,就体贴的帮他捶腿。 “没什么,说了你也搞不明白的,天色已晚,咱们歇口气,就往衙门赶,彩衣没有你帮她暖被窝,说不定今晚上要睡不着了。” 李九章看着这么体贴的丫鬟,又是捶腿,又是陪着他说话,心里好受多了。 “少爷真坏,又拿奴婢们说笑。” 绿蝶似乎还在记恨李九章不让她和彩衣暖床的事情,轻轻把手锤在他大腿上,也不继续捶腿了,只是停着赌气。 “对了,两头的梯步还没看,走!” 把绿蝶轻轻扶起,望着桥面,又看了一眼亭子前面的梯步,李九章才记起,光顾着桥面,连两头的石阶梯还没有检查。 月色银光下。 原本天为暗时,后河桥偶尔还有过路的民众,现在也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 李九章和绿蝶从桥面往下,一步步的在梯步两边的石柱扶手前俯身观察。 “少爷,你看这儿!” 绿蝶喊了一声,李九章迅速靠近她,顺着她的手,摸到石柱上有几个不明显的缺口。 缺口印迹还泛着白痕,应该是刀印。 刀印有点新,和其它印迹明显不同。 正要说话,突然感到身后似乎有人,李九章一介书生,对这些感觉不太明显。 绿蝶从小习武,她警觉的朝后一转身,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正伸手要抓李九章的后背。 “什么人?少爷小心后背。” 绿蝶大喊一声提醒李九章的同时,她脸上飒气尽露,眼神里透出一丝寒光。 “绿蝶小心。” 等李九章反应过来时,绿蝶已经和黑衣人打斗起来,两人都是练家子,但还是怕自己这个漂亮的丫鬟出事。 “少爷保护好自己,我打死这个刺客。” 绿蝶和黑衣人交上手,招式之间,她还不忘提醒李九章,但面色难得的冷静。 两人从石阶梯步打到桥上石亭,翻转跳跃来回之间,又在石阶梯步上互相手臂腿脚硬碰硬。 李九章还是第一次看到绿蝶这样,以前还一直以为她说一打五是吹牛,现在是真的信了。 和一个大块头男人扭打,丝毫不落下风。 “想不到居然是教坊司的人!” 黑色蒙面人声音很粗犷,他和绿蝶过了几招就辨认出绿蝶的出身。 “哼,还知道教坊司,看来你的来头不小呀,你该庆幸没有摸到我家少爷,若是稍微碰到,我拼上性命也要砍了你的手臂。” 绿蝶根本不怕暴露身世,和对方打斗一番,她眼神里的杀意才慢慢缓和一些。 第47章 传话的锦衣卫 “还不停手?若是逼的我揭下面罩吗?我要是亮明身份,你就得死。” 黑衣蒙面人说完之后,他飞身一跃而起,跳起来的同时用脚踢开绿蝶的手臂。 绿蝶连连退步,李九章怕她栽倒,一个箭步冲上去,让绿蝶的身体后背正好停在他的怀里。 “少爷,他是锦衣卫。” 绿蝶摊开双臂,眼神始终死死盯着黑衣人,虽然身体贴在李九章的怀里,但她第一反应是保护李九章的安全。 锦衣卫? 这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机构,即使是李九章前世身处的地球明朝时期,也有关于很多锦衣卫的传奇故事。 大顺王朝皇帝下面的情报机构,同样也是让这个时代无数人胆寒的存在,若是亮出锦衣卫腰牌,那对贪官来说就是一道催命符。 “就算不穿飞鱼服,不拿绣春刀,好歹也要亮出锦衣卫腰牌,这身打扮来见我,严重怀疑你是太平国派来暗杀我的探子。” 李九章其实还是紧张的,他的手紧紧的把绿蝶抱住就是证明,只不过搞不清对方的目的,也只好用激将法试试他。 “少爷放心,奴婢拼了性命也要护你周全。” 绿蝶心里没底,她单独对付黑衣人还可以,但是李九章不能离她太远,打斗起来之后,难免有些顾及不到。 黑衣人:“唉,能不能换个花样,这么多年了,还是这种把戏,你们教坊…” 绿蝶:“你是太平国的探子!” 蒙面黑衣人站在石阶上看到两人亲密无间,他摇了摇头,正要说完,却被绿蝶抢先拦住了,反咬一口,就是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懒得给你多言语,不说就不说呗,我这次奉命前来,只是要单独给清江知县李九章带句话,你们教坊司的女人,可以让开了。” 蒙面黑衣人说完之后,他从胸衣里果然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椭圆形铁质腰牌,月亮的光芒下闪着一股寒气,能够清楚看到的却是锦衣卫腰牌。 “少爷,他只带腰牌,没有穿上飞鱼服和带绣春刀,奴婢估计不会伤你,可以放心和他密谈。” 绿蝶绷着的神经松了口气,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和李九章紧靠在一起,虽有半点羞涩,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好,你到一边帮我把风,我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李九章松开他的手,把绿蝶放开自由,眼睛却轻轻瞥了一眼绿蝶的后脑勺。 看来一直都错了,从蒙面黑衣人没有说完的话里,李九章似乎感觉这个教坊司也不简单。 或许彩衣和绿蝶,也是有秘密的女人。 “是。” 绿蝶稍微欠了一下身子,她明亮的美眸朝蒙面黑衣人扫了一眼,和黑衣人的眼神片刻间碰撞交锋。 绿蝶转身往台阶下面走,等隔着两人足有十多米的距离时才停下脚步观察四周。 蒙面黑衣人走近李九章。 他果然没有歹意,还装作没有防备的低下头,先专心把他的铁腰牌藏在胸衣里。 “我家主人让我带话,命你找出藏在清江衙门的太平国奸细,噢,还有,我们锦衣卫暗哨会在暗中协助你,这件事情尽量避开六扇门,暗中调查。” 蒙面黑衣人似乎根本不怕别人听到,他并没有捂着声音说,而是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也许是想故意让绿蝶也听到。 锦衣卫的主人,明显就是皇帝,锦衣卫是皇帝的私人组织,独立于朝廷的特殊存在,专门负责在暗中给皇帝收集军政情报,成员多是皇帝的亲兵卫队组成。 六扇门是三法司衙门的合称,就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情报机构,六扇门是朝廷明面上的情报机构,成员多是各级差役和衙门小吏组成。 他们的成员,都是不会暴露身份,所以清江衙门里的每一个胥吏都有可能。 避开六扇门,说明皇帝对朝堂上的有些人不太放心,就连锦衣卫都是不亮明身份来传旨。 “微臣接…” 李九章双手抱拳准备躬身施礼,却被蒙面黑衣人一把拦住了。 “接什么,这是秘密,亏得皇帝陛下对你寄予厚望,你就这点脑子都转不过来?白瞎你三榜传胪。” 蒙面黑衣人左右环顾,然后紧张兮兮的凑到李九章跟前,小声的朝他嘀咕。 李九章都有些懵了,好家伙,说得那么大声,生怕李九章耳朵不好使听不到,结果这就开始成秘密了。 真想问他一句,到底是谁脑子不好使? “锦衣卫的暗哨就是你吗?我该怎么联系你?还有到底是我听你的调遣,还是你听我的安排,我们谁说了算?” 光说暗中协助,又没说怎么个协助法,难得听到皇帝老儿器重自己,问清楚比较好,责任先搞得明明白白的。 “我们只是协助你,暗哨在你的衙门里,如果你有需要时,我们锦衣卫会酌情暗中帮助你,但是这个事情要暗中调查,务必查清楚,根据我锦衣卫密探的消息,将来太平国迟早要和我大顺大打出手,现在立了功劳,皇帝陛下亏待不了你。” 蒙面黑衣人多半是个小头目,说话还是有点水平,制定出了kpi,还不忘给李九章画了一张好大的饼。 “这种事情,要从朝廷开始查,怎么就让我一个边缘七品芝麻官来查此事?要是遇到条大鱼,还不得把我活吞了啊!” 李九章瞪着大眼睛轻声说道。 他的担心是有必要的,审理张守忠这个区区员外郎的案子,居然还有招惹到顶头上司的风险。 一般找敌国奸细和情报网这种大事,最终目的肯定是要揪出朝堂之上的背后那个大人物,说不定是二品,也说不定是三品四品。 一个不留神就要掉脑袋的。 “你懂什么,我家主人自有打算,你好好做事,建功立业,升官发财以后不在话下,若是敢抗命,你别忘了你爹还在天牢里啃馒头!” 蒙面黑衣人连哄带骗的忽悠住了李九章。 一颗甜枣和一张大饼,还没吃到嘴里,大棒就悬在他的脑袋上。 第48章 脚踢锦衣卫 李九章的爹,还在大牢里蹲着。 虽说是转世托身到这具躯体里,但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爹,始终都是他的爹。 “威胁我?” 李九章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袖口,恶狠狠的质问,最恨那些动不动就威胁人的人,这还是拿他爹的性命做威胁。 别说是前世了,就是这一世的躯体原主人没有死,估计得直接扑上去和黑衣人拼命。 但是帅不过三秒,他哪里是黑衣人的对手,振臂一挥,他的手就被轻易甩开了。 “我锦衣卫办事,还需要威胁吗?” 黑衣人低着头用手整理了一下刚刚被抓得有些皱巴的衣服,随后平静的笑了一声。 “怎么?不服啊!玩笑归玩笑,可不能耽误了大事啊,要是在两国动手之前查出来,你就是英雄,要是没有查出来,那你可就惨咯!” 蒙面黑衣人整理完衣袖,他抬头瞥了一眼李九章,其实也没有说假话,这种抓间谍的事情,抢的就是个先机。 锦衣卫有他们的事情,若是堂而皇之的出面调查清江衙门的间谍,反而容易暴露意图,让李九章查最合适。 “我服,遵命就是了。” 李九章脸上写满了不服,但这是皇帝的命令,虽然不是明面上的事情,在皇权社会,还是得识趣才行。 “服就对咯,清江衙门里人都知道你有任务前来,这么年轻就金榜题名,你随便想一个由头塞过去就行了。作为活动经费,那两万里白银会有人给你送回来,收着就是了,是陛下说要赏你的。” 蒙面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了拍李九章的肩膀,月光里的两个眼睛一眨一眨,眼神里对他还是比较欣赏。 “哇塞,这么大方?两万两白银,说赏就赏啦!” 李九章比较吃惊,当皇帝的果然是大手笔,自己还想着挣份业绩,结果这才几天时间,银子又要回到自己手里。 “给陛下做事,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我还有任务,不跟你扯犊子了,再见。” 蒙面黑衣人说完转身往右摞了两步,准备飞身而去。 李九章看准时机,一脚踹到他屁股上。 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又是跳身的片刻之间,被李九章偷袭一脚。 “啊!你不想活了?想谋反是不是?” 蒙面黑衣人虽然没有受伤,但重心不稳一下栽倒在石阶下,摔了一跤,连连往下滚落几步,才算稳住身形。 “少爷。” 绿蝶转头喊了一声,本就站得不远,听到身后动静,她立马朝李九章的身前跑去,然后挡在他的胸前,警惕的盯着摔在石梯步上的黑衣人。 “误会,我服从陛下的命令。” 李九章躲在绿蝶的身后,探出脑袋悄悄看向倒在地上的蒙面黑衣人。 “那你踢老子干嘛?” 蒙面黑衣人在石梯上稳住身形,他左手单手撑在地上,右手放在后背,像是要蓄势待发的样子。 “我就是看你武功咋样,想故意试试你的身手,没想到还没有跪在地上喊真服,灵机反应不错,可以做我的暗哨啦!” 李九章分明是记恨刚刚被威胁,踢了一脚也解气了,看到蒙面黑衣人有些发怒,急忙找了个理由糊弄他。 “哼,试试可以,老子也领教过你的阴招了,也算是对脾气,老子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主人的。” 蒙面黑衣人明显有些生气,听到李九章的理由,他竟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语气十分严厉的警告了一句。 “不过你刚刚这一脚,价值一万两白银,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老子使阴招!” 蒙面黑衣人也不愿和他起冲突,只是从梯步爬起身子,悠哉悠哉的弯腰把身上的尘土拍了拍。 “什么?两万两白银变成一万两?你太黑了?” 李九章也不躲在绿蝶身后,他直接直起身子,把右手搭在绿蝶肩膀上,用左手指着黑衣人愤愤不平。 一脚踢过去,一万两白银! 后悔啊,心里那个悔啊,把肠子都悔青了。 要是知道眼前这位黑衣蒙面爷拥有这么大的权力,打死他也不会去踢那一脚。 虽然当时过瘾,却从天上坠到海底了。 “哼,哼哼,告辞!” 蒙面黑衣人扳回一局,他站在台阶下拱手。 然后又是蹲身一跳,这一次吸取经验教训,准备跳的时候特意朝身后偷瞄了一眼。 李九章还在后悔,黑衣人已经直接跳到远处的一棵大树树干上,然后直接消失在了夜色里。 “绿蝶,你也会这种飞檐走壁吗?” 李九章望着远处的黑暗,他手拍了拍绿蝶的肩膀,偏着头询问她。 “少,少爷,奴婢会一点点。” 绿蝶也不知道李九章问她的含义,只是在心里祈祷刚刚和黑衣人打斗时的对话,身旁的李九章没有听懂就好了。 “那太好了,你教我,我也想学!” 李九章激动的把绿蝶揽到身旁,脑袋凑近和她商议。 “要练很多年,要吃很多苦头的,少爷还是不要练了,以后奴婢随时护住少爷就好了。” 还好李九章没有追问教坊司,她紧绷的心弦松了口气,然后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刚刚少爷我和那黑衣人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吗?” 李九章把手臂环在绿蝶的肩上,他偏着头看着绿蝶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少爷饶命,奴婢什么也没听到。” 绿蝶听到李九章的话后,她直接跪在了地上,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只是摇头否认。 “嗯哼?” 李九章疑惑不解,这教坊司难道也是皇帝老儿的秘密组织,但刚刚看绿蝶和黑衣人对招又感觉不太像。 她为什么这么怕自己? “奴婢是少爷的人,不会将这事情让第三个人知道,求少爷开恩!” 绿蝶跪在地上,伸出她的凝脂玉手扯住李九章的裤角,只是求饶和保证。 “哎呀,快起来,少爷我就是随口一问,你紧张干嘛?快起来,再扯一下,裤子就要掉了 快起来。” 李九章一只手勒住自己的裤子,防止被绿蝶真扯下去了,另一只手拉住她柔软的手臂,把她身子往起里拉拽。 折腾好一阵子,她才肯起身。 第49章 绿蝶今晚暖床 夜深人静。 在清江河后河桥头折腾够了。 李九章和绿蝶往衙门街走,绿蝶一路都像是有心事一般,埋着头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县衙后庭内宅,除了门子还在值夜班,几名捕快负责夜巡。 后宅里的各处宅楼外面都有灯笼挂着,白纸灯笼罩上‘衙’字很显眼。 走到长廊,就能看到主楼书斋和卧房亮着灯光,绿蝶抢先一步帮李九章把门打开。 “少爷,你们回来啦!” 彩衣还在里面整理公务,一股风透进书斋里,她才注意到李九章已经往她这边走来。 绿蝶跑去灶房给李九章打水去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 李九章走近彩衣,伸手捏了一下她柔嫩光滑的洁白小脸蛋儿。 “奴婢想着尽快帮少爷把公文都归类整理出来,反正少爷和绿蝶还没有回来,奴婢一个人睡不着。” 彩衣也不避讳李九章的手,任由他捏弄自己的脸颊,眼睛里有些疲惫,但还是先汇报一下工作情况。 “睡不着?你这小妮子,该不是在想着少爷我今天晚上带着绿蝶出去,就在外面找家客栈睡了?” 李九章不再揉弄她的脸颊,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故意用话逗她。 “少爷说得哪里话,奴婢和绿蝶都是教坊司分配来伺候少爷的,本就都是少爷的人,又岂会想那些小心思。” 彩衣脸颊绯红,烛光照耀下,耳根都红得发紫,小女人的心思虽嘴硬,但脸上的红晕却把她的口是心非暴露无遗。 “分配?” 李九章轻声嘀咕。 他也不知道,彩衣和绿蝶到底是分配,还是被派遣来的,就连幕后的那些隐秘,他现在一切都只能靠猜测。 “少爷,该洗漱啦!” 绿蝶速度很快,灶房是备着热水,随时可以去端来,一般都是为了县太爷晚上回来太晚,提前准备好的。 “以后不许熬夜太晚,就算天塌下来了,该睡觉时就要睡觉,不必等少爷我回来,要是熬出花脸猫,那多难看啊,少爷可不想你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每天睡眼惺忪的样子。” 李九章拉住彩衣的手,牵着她往卧房走。 虽然不知道她们这两个丫鬟的真实来历,但就目前来说,绿蝶肯为了他和黑衣人拼命,彩衣也是听话得很,没理由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世上纠结。 进了卧房。 彩衣先是帮他把常服脱下。 李九章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床沿边上,他双手后撑在铺垫上,经过几次经验,也不和丫鬟争抢。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在丫鬟面前行不通。 绿蝶又端了一盆温水进来,把毛巾浸湿之后提给他擦脸,彩衣则蹲在床榻上帮他拖鞋脱袜,耐心温柔的给他洗脚捏脚。 “今天晚上,你们谁给少爷暖床啊?” 李九章看着两个丫鬟在忙活着,突然询问道。 彩衣双手浸泡在水里摸着他的脚停了下来,之前少爷还扭捏着不让暖床,还说什么爱情之类的话糊弄她们。 今晚上这是咋啦?少爷是不是不打算装了,他准备要本性毕露啦吗? 彩衣想不通。 绿蝶却隐隐约约能够明白点,她和黑衣人那几句对话,少爷起了疑心。 “少爷,原本今日也轮到奴婢伺候你,还是奴婢给少爷暖床,彩衣姐姐每天晚上,这样如何?” 绿蝶没等彩衣开口说话,她抢先望着李九章说道。 “彩衣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九章故意逗两个丫鬟,他笑着听绿蝶说完,又一脸贱笑的盯着彩衣,看她是什么反应。 “奴,奴婢都听少爷的安排。” 彩衣抬头轻轻瞥了一眼李九章,想起书斋里的话,她脸颊又觉得烧的发烫,赶紧把头埋着,装作专心给他搓脚泥。 “好,那今晚上,就绿蝶给本少爷暖床,你先去收拾洗漱一下。” 李九章倒也不是真的要她们暖床,但是思前想后,盯着两个丫鬟伺候自己,最终还是决定试探一下,以免以后疑神疑鬼的。 “是。” 绿蝶俏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她满脸羞涩的下蹲,给李九章施礼答应。 等李九章把脸擦洗完了之后,她接过白毛巾,然后端着木牌就迈着小碎步往卧房外面走。 “彩衣,整理一下午公文,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九章看着绿蝶害羞的走出去,又询问彩衣。 “按照少爷吩咐整理得差不多了,有几封密信奴婢不敢看,需要少爷亲自阅读,其它方面,173件案子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大案子,少爷可以发回刑房处理就好了。” “还有军户改制前后的记录也翻了出来,清江县登记在册的军户有五万户,只剩下两万三千户是匠户和农户,现在实际是九万户人口,以前的军户还是占了一半。” 彩衣对这些重要数据还是比较敏感,她不知道李九章要查什么,但是户籍人口变化比较大,所以就着重记在脑海里。 “嗯,做得不错,明晚上,少爷要好好奖励你。” 李九章也没想到,原来一半都是军户,看来皇帝早就在清江留了一手,就等着太平国来犯。 “少爷。” 彩衣哪里想得到李九章原来这么流氓,她听那话的意思后,俏脸红得发烫,嘟着嘴抱怨一声。 然后三下五除二的帮他擦干脚上的水渍,也端着脚盆就往卧房外面跑。 今天县太爷老是不正经,把她也弄得不好意思了,反正是绿蝶暖床,彩衣赶紧躲开发烧的县太爷。 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 卧房门‘吱呀’一声缓慢打开,绿蝶换了一身白色短衬丝质衣物,头发湿漉漉的盘在头顶。 “少爷,奴,奴婢来了。” 绿蝶站在床榻上,她有些害羞的俯身轻声道。 “嗯。” 李九章闭着眼睛嗯了一声,他也不敢看她,怕自己睁开眼就摞不开眼。 毕竟让她暖床不是目的,只是想看看她是何反应,倘若是真的来暖床,也没有表现出多余的异样情况,那疑虑就彻底消除了。 绿蝶怯生生的轻轻掀起铺盖一角钻了进去。 李九章赶紧往他右边再摞了一些,时值五月初旬,天气还不热,不盖被子还有点凉嗖嗖的。 这下倒好,摞了地儿给绿蝶,反倒成了他给绿蝶暖床了。 第50章 破瓷器 “少爷放心,奴婢虽然出自教坊司,奴婢的身子是干净的,而且奴婢在教坊司学过一些,能够伺候好少爷。” 绿蝶支支吾吾的说完,她紧闭着双眼,身子僵硬的等待着李九章的行动。 一秒,两秒,三秒,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那颗扑扑扑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 “想什么呢?叫你暖床,就是只管暖床,你这脑袋怎么老是奇思妙想,闭上眼睛,好好睡觉。” 到这里,李九章基本上心里十拿九稳,可以肯定两个丫鬟暂时对他没有任何歹意,至少目前没有,而且还受制于他。 李九章说完就闭着眼睛沉下心睡觉。 只是身旁躺了个惊天大诱惑,又岂是轻易能够睡着的,绿蝶也睡不着,她也不敢动。 昏黄的烛光洒在屋里每个角落。 绿蝶悄悄转过头,她眼睛一直盯着身旁的男人,观察他的鼻息。 感受着李九章的侧脸杀,她好奇的注视着这个男人,这个让她琢磨不透的男人。 第二天一大早,等李九章醒来之后,身旁的绿蝶早已经悄悄起床了。 两个丫鬟伺候他收拾妥当。 大堂右边的赞政厅里,三班六房都候着。 “礼房首付文杉,本官记得排衙礼那天宴请时,有几位秀才想要举荐自己来做师爷,你还记得具体有哪些人吗?” 李九章一进赞政厅,直接走到付文杉面前问。 “记得,需要下官这就去请吗?” 付文杉也不墨迹,他看了一眼李九章的神色,感觉不太好,猜想他应该是忙于公务睡得太晚,没有休息好。 他有些吃不准李九章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跟在县太爷身后的钱师爷,然后等回答。 “嗯,请过来,但不要说本官要请师爷,本官只是想找这些人聊聊天。” 李九章怕付文杉误会意思,也给了他直接简单明了的答案。有了彩衣当师爷,没必要再多请师爷。 虽然也不差钱了,锦衣卫要送一万两白银,但是银子没有送到手里,谁知道那黑衣人是不是忽悠他呢! 秀才们都比较好请,有的住在城里,有的住在乡下,其实他们都在清江城里逗留。 虽然听说了县太爷有了一个师爷,但刑名师爷的空缺还空着,都在想办法找机会。 “大人,陈庭雨一大早就抱着个包袱求见。” 壮班班头刘涛等付文杉转身,就拱手汇报。 “包袱?你让他进来!” 还真没想到,遇到个不信邪的,领着他女儿陈花生和抱着木盒来,已经被李九章赶了回去,现在又来了,还是早衙坐衙的时候。 刘涛给门子使了个眼色,门子都是归他壮班管辖,自然也是很懂的就出去招呼陈庭雨。 “拜见知县大人。” 陈庭雨进来先是躬身抱拳施礼,然后他取下背在身后的包袱,蹲身放在地板上,这才站起身来。 陈庭雨本来是想请老教谕在儒学馆留下李九章,再帮他斡旋一下,谁也没想到县太爷在儒学馆整那一出幺蛾子,又遇到士子苏红兵那一出。 儿子被关进了县衙大牢,他为这事儿一直着急,一夜无眠,面容有些疲惫不堪。 “陈训导,你这包袱皮里都是啥呀?” 李九章看他那疲惫的神态,虽心有不忍,但刘阿婆这个案子是人命官司,还真不是送些钱银就能解决的。 谁叫他儿子陈树生不争气嘞! “李大人,这里面是被刘大壮打碎的家传瓷器,今日带来请大人明断。” 陈庭雨蹲下身子,他把黑色包袱皮一层层掀开,里面是碎成几半的瓷片,外弧还能看到精致的雕花烤漆,内弧是泛着淡黄色金光的内壁。 瓷器确实精致,李九章也蹲着看包袱里还有瓷器渣滓,下面垫着一张黄纸。 “包的这么精致,给本官说说它的来历!” 李九章伸手拿起两半看似是一个整体的瓷片,凹凸的棱角能够完美的合上,瓷片断裂处的印迹是白色的,但上面不像是刚刚碎的那种洁白。 白愣断痕还是很新的,凭直觉观察,的确像是最近碎的,但是这玩意儿比较特殊,根本无法检测出具体断裂的时间。 “大人有所不知,我陈家也不是清江人士,我祖父本是百户所的小将领,这件瓷器是他在战场上缴获的敌军统帅府的瓷器,算是我陈家立下战功的见证,被后世子孙视为珍宝,常年摆放在大厅主位之上,只是可惜,现在却碎成这样。” 陈庭雨眼睛盯着瓷器片,眼睛里有些泪光打转,好在他定力比较高,强行忍住了。 “这瓷器,和刘阿婆家小兰的死,有什么联系吗?这是小兰的父亲打碎的,为何一定要小兰进你家当婢女?” 李九章把瓷片扔进包袱里,磁的一声撞击响起,声音清脆但不持久,和一条人命相比,瓷器算的了什么? “大人,我有话要单独给你讲。” 蹲在地上的陈庭雨低着头,他用手扫了一眼左右,然后才用恳求的眼光看向李九章。 “快班李东把瓷器拿到刑房去找人仔细查一下,壮班刘涛去把刘大壮抬到这里来,其余各房都散了!” 李九章随便找了些借口把人都支开,只留下彩衣站在他身后,基本上都知道县太爷有个俊俏的师爷,她留在这里也不碍事。 不用多说离开,这个时候众人都懂得起。 “大人,那小兰的确是我儿和刘大壮要商议要招进府里做丫鬟,但她真不是我家打伤的,我清江城里有个鱼龙帮,帮主是谁无从知晓,但城内私窑是他们的产业,听说土匪也是他们搞出来的。” “是他们胁迫我儿树生在大街上拦住小兰,后来小兰进我陈府,说要回家看她年迈的,我也就同意了,可鱼龙帮带话说给她一顿教训,若是我陈家不把她送到私窑,就打死她。” “我赶紧叫家丁去刘大壮家寻她,结果路上她自己又跑了,再听说消息就是她的死讯。” 陈庭雨也是憋屈得很,瓷器没有了,丫鬟小兰也死了,结果账全算在他家头上。 第51章 询问刘大壮 “你儿子陈树生顽劣,本官可是在菜市街口亲自见识过,现在又岂是你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诓骗的?” 李九章带着彩衣绿蝶吃着糖葫芦和甜瓜,啃着香脆的炊饼,结果被陈树生当众拦下,现在对陈庭雨的话持怀疑态度。 “哎呀,这正是我要说的。” “前日晚上,我儿陈树生说鱼龙帮威胁他,让他带着几个家丁到菜市口守着,等鱼龙帮的吩咐去为难一个人。” “若是不按照他们说的做,那帮土匪就要潜进我家,将小女花生掳走,我儿树生拿不准主意和我商议,我让他别去做傻事,结果他根本不听,还是去了,然后就被众人逮到衙门开堂了。” “我在屋里思考一夜,总也想不通其中的道道,鱼龙帮又是咱们这里的地下衙门,谁敢轻易招惹?我儿树生大街上拦住小兰时,也是被他们胁迫,结果一下子就把名声搞臭了。” “想我陈家不知造了什么孽,好歹也是曾经立下过战功的,结果要遭此劫难,都说鱼龙帮的背后有衙门大人物,我也是委屈,担心怕遭到劫难,又不敢在公堂之上明说。” “本想带着银两和小女来求知县大人,李大人高风亮节,我思前想后,决定再来求见李大人,一定要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求知县大人明察!” 陈庭雨直接双膝跪地,他头磕在地上,眼睛里的泪水最终还是没有绷住,泪珠滴在地板上散开。 他是训导,功名在身的生员秀才,他可以见官不拜的,但是他儿子在牢里扣押,又是人命官司,时间可不等人。 李九章没有想到军户将领之后,也有人敢这般算计,他伸手去扶起陈庭雨的同时,眼神望了一眼彩衣。 彩衣此刻听完之后,她嘴唇微张,也是十分诧异的看着李九章。 “事情来龙去脉,本官已经知晓,你到后宅,我的书斋里有有笔墨纸砚,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详细的记录下来。” “记得按上手印,然后把你随身印章盖上,再把供词交给绿蝶,然后忘了这件事情,谁都不要提起,只说你是在求我放了你儿树生。” “这件事情很大,本官还需要些时日,若你所说并非虚言,我定会还你陈家清白。” 李九章扶着陈庭雨的手臂,神情严肃凝重的交代,说完之后,拍了拍他的手臂,眼神坚定的承诺。 “是,谢谢李大人。” 陈庭雨听到李九章的话,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事情可能有了转机,赶紧道谢。 但毕竟不是私人场合,又怕隔墙有耳,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面容激动,眼神里也有了一丝亮光。 “跟我来。” 彩衣本来对陈庭雨父子没有好感,但是听了他今天的话,她也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她便直接给陈庭雨领路,带他去后宅。 “小小清江衙门,越来越有意思啦!” 李九章坐在赞政厅主位上,他手指放在椅桌上变幻敲击,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目前为止遇到两个案子。 张守忠也是被人诓骗不来参加排衙礼,结果被人摆了一道,现在陈树生也是如此,本来还以为是他自己贪玩溜个后门随机遇到的案子。 结果明显是奔着李九章来的。 甚至对方为了预谋此事,居然还提前一个月时间就用小兰的性命谋划。 从那个时间遇害算下来,对方并不是奔着李九章个人来的,不管谁是清江衙门的新老爷,都会碰到这个案子。 只不过,陈庭雨也是军户,清江的兵营改了队伍制度,但他们还是军户,这是改变不了的。 军户,都敢下手。 还如此高超的算计,鱼龙帮到底图啥? 这个鱼龙帮和皇帝让锦衣卫要查的,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系?算计李九章有什么好处? 让陈庭雨留下笔墨是现在最正确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水太深了,不得不留后手。 “大人,刘大壮带到。” 壮班刘涛领着两个抬着一块门板的门子走了进来,门板上躺着的是个体格健壮,大概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圆脸男人。 “草民,刘,刘大壮,拜见老爷。” 刘大壮满身都是伤痕,脸上更是鼻青脸肿,他虚弱无力的想抬手,但是实在没有那个能力,伤势太严重。 “你身上有伤,无须多礼,本官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小兰的死,才能真正的昭雪。” 李九章坐在主位上询问,然后又朝刘涛抬了抬下巴,手指在椅桌面上做出记录的手势。 刘涛会意,立马跑得大堂书桌位置把上面放的纸墨笔砚一股脑的拿到赞政厅里,随便带了一个执勤的书吏进来。 见书吏坐在最下面的那个椅子上,刘涛把纸笔给他备好,李九章点了点头。 “陈训导家的瓷器是你做工时打碎的,可以给本官详细说说瓷器的样式吗?” 李九章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刘大壮,语气平淡的询问。 “陈老爷的瓷器是草民打碎的,那个瓷器非常漂亮,上面有各种不认识的横竖花纹,好看极了,不小心碰碎之后,瓷器里面是黄色的内壁。” “打碎之后,陈家公子就叫家丁把我殴打了一顿,后来要我还五十两银子,草民实在还不起,就说把小女兰儿送去陈家当丫鬟,兰儿从小吃苦,到陈家伙食必然亏待不了她,陈家老爷和公子都同意了。” “后来我回到家中,陈家又派人来殴打一顿,差点把我打死,就剩一口气吊着性命,家丁说陈公子要他们把小兰卖到窑子里去还债,我那可怜的娃,年纪轻轻就死在了清江河里。” “咳咳,求老爷给草民做主啊!” “咳,咳咳咳……” 刘大壮说到激动之处,躺在门板上干咳起来。 他身子躺着,肚皮和胸口都气得起伏,过了好一阵子,等他喘过气,才闭着眼睛不再咳嗽。 每个人都是从他们的角度向李九章讲述自己的遭遇,但是李九章却是个局外人。 他盯着刘大壮,独自思索起来。 第52章 鱼龙帮 刘大壮说的没有问题,但还是感觉那里不太对劲,思考这他的话,才发现一个问题。 “刘大壮,在陈家打你的家丁和在你家中打你的家丁是同一伙人吗?本官好帮你抓人。” 挨打的是刘大壮,只有他才能够知道,没有谁会轻易忘记暴打自己的人,那会是烙印在心里的记忆。 “不是。” “虽然衣服都差不多,体型也都差不多,但他们绝不是同一伙人,他们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刘大壮躺在门板上闭着眼睛,他听到李九章的问话,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第二次被家丁打时,那些家丁有没有什么能够方便辨认的长相和记号?” 李九章趁着他还清醒,继续追问。 “领头的肥头大耳,一脸络腮胡子,他的下巴底下的脖子上,有一个巴掌大的红印,应该是胎记。” 刘大壮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回答。 现在的人穿着虽是布衣长衫,但脖子位置上的那么大一块印迹,是很容易被一眼注意到的。 “好,你先在衙门驿馆养伤,等你伤势好些了,本官要你指认,今日谈话,本官作了记录,你按个拇指印,也算是画押盖章了。” 李九章朝书吏方向摆了摆手,书吏旁边伺立的刘涛把笔墨未干的记录拿起,用嘴使劲的吹了几口,让上面的墨迹干快速一点。 然后他拿着笔录走到刘大壮面前,摊开给他看了一眼,刘大壮也不识字。 他就熟练的蹲下身抓起他的拇指,先是用毛笔在他拇指上涂了两笔,又把他的拇指放在笔录上按了个拇指印。 一切搞定,刘涛把笔录呈给坐在主位上的李九章,又给两个门子使了个眼色,他们便抬着门板往赞政厅外面走去。 “你们壮班把守城门和关卡要地,让下面的人把眼睛瞪大一点,有这种特征的人,直接抓到衙门来,本官有赏。” 李九章把笔录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字迹清晰,写作记录也比较全面,到底是训练过的书吏,记录得不错。 “是,小的这就去叫画师画一个草图,把通缉令张贴出去。” 刘涛拱手施礼,说完就转身去办事。 “回来,谁让你画通缉令啊?让各处守卫记在心里即可,这么好辨认的记号,你搞个通缉榜文,不是变相让人逃跑躲避吗?” 李九章又想起前世电视剧里,找个罪犯,结果把通缉令贴得满城皆是,这样子做了,以后清江城,基本上就和那个通缉犯无缘了。 他才不愿意干这么愚蠢的事情。 “是。” 刘涛停下脚步连忙答应。 县太爷看着年纪轻轻,思考问题的全面性,已经超出他几条街了,刘涛心中莫名的佩服。 李九章看着刘涛走出去。 心里却又想起另一件事情。 蒙面黑衣人说衙门里有锦衣卫的暗哨,不知道是不是三个捕头其中之一。 还有六扇门在捕快里面也有可能以某种身份隐藏着,清江衙门不大,但是各方势力成分复杂,李九章也根本猜不出来。 但是皂壮快三班人马,这是李九章目前怀疑最大的一群人,这也只是他的推测,对方没有露出马脚,根本很难找到。 不论各方势力有多么复杂,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要把内奸揪出来。 只是李九章在清江没有根基,一切都不能着急,要逐步谋划,他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清江衙门,监牢。 反正那些毛遂自荐的秀才还没到,李九章也不想让自己闲着,只带上皂班王斌领着他去牢房。 牢房里,陈树生和三名家丁都被关进了一个密不透风,没有窗户的黑屋里。 在大堂上被当众打得奄奄一息,屁股上也只是被医者简单的抹了些金疮药。 “把陈树生提出来,本官有话问他。” 李九章走进牢房就让禁子提人。 禁子是牢房里的狱卒,专门负责看押犯人,偶尔还要抬个尸体什么的杂活,属于高风险职业,工资每年比捕快都高。 “拜见老爷,人犯陈树生带到。” 牢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他走在前面,两名禁子拖着陈树生跟在他身后。 “你们都下去,本官有话要询问他,皂班王斌给本官笔录。” 把不相干的都打发走,单独留下王斌做笔录,也是要趁机试探他和外面的势力有没有勾结。 “陈树生,本官现在问你话,要想活命的话,就如实招来,你这个案子现在就是拐卖人口谋财害命的铁案,本官知道你是被人算计陷害,想帮你,若是你不配合,否则这个案子本官也救不了你。” 李九章没说假话吓唬他,鱼龙帮的突破口只有从陈树生的身上找,对方算计谋划如此之深,办成铁案就真的没有活命的希望了。 “嘶,他们用我陈家一族人的性命要挟,我,我不敢说,若是说了,土匪就要劫了我陈家。” 陈树生屁股疼得嘴里发出嘶嘶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县太爷,这就是前日菜市口拦下的那三人中的男人,有气无力的趴在石地板上摇头叹息。 “鱼龙帮?” 李九章嘴里不经意的说出口,头还是不动的对着陈树生,但眼神往右手边瞥了一眼,皂班王斌只是埋着头写记录。 鱼龙帮现在是挡在李九章面前的第一座大山,他不知道清江衙门有多少人牵扯进来,但是要查,就得明确告诉陈树生,让他知道县太爷的目的。 陈树生听到鱼龙帮三个字,原本低着头的他将脑袋抬起,有些吃惊的看着李九章。 县太爷怎么知道? 既然知道了,不说也是死,说也是死,但说了或许还真的有一线生机,但是陈家里的父亲和小妹怎么办? 陈树生眼珠左转右转,他在思索权衡着。 “对,是鱼龙帮,是他们逼我的。” 陈树生面露痛苦的神色,挨了一顿打,还是被水火无情棍的棱角打在屁股上,早已血肉模糊,想用手去触碰,但是强烈的痛感让他又把手缩了回来。 第53章 小兰没死? 李九章见状,便起身将自己坐下的黑漆长条形木凳搬到他身旁,又俯身蹲下,用手拉住他的手臂,将他从潮湿冰凉的石地板拉起。 “本来是想给把椅子,你这样子也不能坐下,你躺在板凳上!” 李九章把他拉起,陈树生痛苦的艰难用手搭在木凳上,一张马脸也痛苦的皱巴得有些狰狞。 倒躺在长条木凳上,陈树生双手双脚垂在半空中,只是后背和屁股朝着上面,这种感觉舒服多了,至少比在石地板上要好受。 “老爷,你听我给你讲来龙去脉。” “我让家丁把刘大壮打了一顿也算出气了,反正他要赔我五十两白银,不知道鱼龙帮的强哥是如何知道这件事,他说刘大壮的女儿小兰长得甚是好看,说得我有些心动。” “但是我陈家祖传的瓷器可不止五十两,后来一想,反正她爹也拿不出五十两银子,不如把小兰要来做丫鬟,五十两换个丫鬟。” “老爷,你可打听打听,五十两可以买两三个丫鬟啦,虽然不值得,但我心想总要落个好处才行,总不能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 “后来找刘大壮商议这个事情,刘大壮同意了,可是她家的刘阿婆死活不同意,还非要拉着小兰去买嫁妆,说是就算赔些嫁妆,随便找个男人,也要把小兰嫁出去。” “鱼龙帮强哥让我强行把小兰带走,反正她爹已签下卖身契。但是我将小兰带到我陈家后,鱼龙帮强哥又找上门来,非要让我把小兰卖给鱼龙帮下面的私窑产业。” “原本我是不同意的,但是被强哥威胁,又忌惮鱼龙帮,只好同意,把小兰作价十两银子卖给鱼龙帮。” “小兰知道要去私窑里陪客,她死活不同意,强哥就当着小弟的面把小兰身子给玷污了,然后又让手下殴打她,直到她同意为止。” “那小姑娘,却是个好女子,被打得满身是伤也不松口,后来我让家丁夜里去柴房假装殴打她,然后装作是不小心,把小兰给放了。” “然后强哥得知小兰私跑了,很是生气,连我也被他踹了一脚,然后强哥带着小弟就去刘大壮家里抓人。” “第二天,就有消息说小兰淹死在清江河里,我赶紧带着家丁去看,那尸体不像是小兰,虽然穿着衣物一样……” 陈树生说到这里,他脑袋贴在长条凳上,眼睛试探的看了一眼李九章,等他开口。 “什么?死者不是小兰?刘阿婆分明说是小兰,怎么会不是小兰?” 李九章听得是瞠目结舌,搞了半天,这个人命官司还有反转,鱼龙帮这是要闹哪一出? “不是小兰,她被强哥强暴时,我趴在窗户外偷看,小兰左手臂的内侧,就是手肘内窝处,有一颗很明显的黑痣,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日在清江河里打捞上来的女尸,虽然身形都差不多,脸上却面目全非,根本分辨不出来,但是衙门差爷抬走她时,我仔细看了,左手肘内窝没有黑痣。” “那日在后河桥上,刘阿婆赶来时,她只看到差爷用竹席卷住的尸体,而且晕倒在地,根本没有走近端详尸体面部。却一个劲的传扬说是我打死的,那天清江很多人都在场,经过此事,我就人人喊打了,但为了陈家的平安,只能忍气吞声。” 陈树生痛苦的咬着牙,虚弱的用手狠狠的砸到长条凳的脚柱上,有些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若是真像他所说,那鱼龙帮闹这一出,虽然保住了他陈家的安宁,但他却还是成了牺牲品。 主要是赌,若是新知县贪财好色,陈庭雨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会救下儿子陈树生。 若是新知县想一心做官,那么最多查到陈树生这里就会结案,陈树生会屈于威胁死守秘密。 但是他们没想到,李九章并没有一下子就在大堂上结案,也没有想到陈树生最终会全交代了。 小兰没有死,死的是谁? 更重要的一点,鱼龙帮的那个强哥,没有料到陈树生观察那么细致,会留意到小兰手肘窝的那颗黑痣。 “好一出瞒天过海,陈树生,本官可以保证你陈家的安危,但是你得告诉我鱼龙帮强哥的真实身份,否则本官抓不到他。” 李九章蹲在地上,他尽量要让自己和陈树生保持在一个高度上,说到底,还是因为第一印象就误判了陈树生的问题。 得知这一切,从不同的人嘴里了解了不同角度的话,反倒挺佩服陈树生,为了保护陈家,为了保护他的小妹花生,还挺有胆量的。 独自承受,被清江百姓唾骂,也在公堂之上硬生生的扛住了。 直到挨了打,被关进监牢最可怕的黑屋里,他再复盘这一切,才恍然大悟,但是好在等到知县来提审他。 若是当众询问,打死他也不能说。 知县是私下询问,清退左右,这种情况,若是再不说,那他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鱼龙帮的底细没有人知道,他们很隐蔽,强哥很好辨认,他的下巴下面,脖子处有一道碗口大的红斑,听说清江私窑是鱼龙帮的产业,但是没有人有确切的证据。” “而且我听说强哥是土匪,好像是鹿溪沟土匪窝里的二当家。老爷,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陈树生说完之后,长出一口气,他倒趴在长条凳上虚弱无力的把眼睛闭上,管它洪水滔天。 反正全交代了,剩下的就要默默求菩萨保佑,能不能还他清白,就靠县太爷这个天了。 “王斌,都记下来了吗?” 李九章询问一句,皂班王斌就把毛笔放下,然后拿起笔录递给他。 “让陈公子签字,再签上大名,这份笔录不许给任何人看到,直接送到我书斋去交给钱师爷保管。” 李九章仔细的把笔录看完,记录得很清楚,虽然字迹写得有些潦草不太入眼,但也是在水平线上。 “是。” 王斌应了一声,把毛笔拿过来,让陈树生签字画押,按上手印后,他把笔录折叠揣进怀里,走出牢房。 第54章 培养自己的党羽 之所以要先试探皂班捕头王斌。 是因为皂班属于衙门里的胥吏,平时审案时,或者审讯之后对犯人执法的,就是皂班,要保证这部分人是干净的。 现在不能保证是不是太平国的奸细,或者是不是锦衣卫和六扇门的人,朝廷和皇帝的人肯定是听县太爷的。 但是奸细就不会了,那些都太大了。 先要从小事上面着手,把清江县的地方势力解决掉,再着手查奸细,锦衣卫和六扇门也会在暗中调查。 看似处境很糟糕,又是边境的特殊衙门。但是理清关系后,找到主次,思路就通了。 “你住在这里面习惯吗?” 李九章沉默思索后,他回过心神,便继续询问陈树生,还是很佩服这个人的。 “你要放了我了吗?我不想住那暗无天日的黑屋里面了,一点光都没有,昨夜都要崩溃了。” 陈树生睁大眼睛看向李九章,他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能够从小黑屋里搬出来的希望。 “现在还不能放了你,暂时住在这里面,刚刚进来时就观察了,这监牢别的好处没有,就安全性的方面,本官觉得很不错,你住里面也没有人敢谋害你。” “但是你要守口如瓶,不能说已经交代了,本官还要查证你的话,也要为你的安全考虑。” 李九章想拍陈树生的肩膀安慰一下,但是看到他屁股蛋都被打开了花,上面盖了一层金疮药,怕拍痛他,只好把手缩了回来。 “好,若是老爷能铲除鱼龙帮,还我清白,我陈树生在此起誓,以后给李大人当牛做马,赴汤蹈火。” 陈树生手举过脑袋,他面容坚定的说完,看向县太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期盼的神色。 又是当牛做马? 这个世界的人都喜欢这么说,彩衣绿蝶也是喜欢这么说,李九章无奈的摇了摇头,搞不懂他们的脑回路。 “好好养伤,本官正缺人手,一定还你清白。” 随势而为的事情,白来的手下,不要白不要,李九章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缓缓放下,算是答应他了。 在这个时代,人都把誓言看得很重要,若是真帮他洗脱冤屈,就是救了他的性命,还真能让他死心塌地。 李九章走出牢房里的审讯室。 牢头和看守监牢的禁子都在外面候着。 “给陈公子和他那三名家丁摞个好一点的牢房,别关黑屋子里啦,关傻了谁负责?每天犯错伙食都照应点,毕竟他爹是训导,来探监时看到这惨状,闹腾得心烦。” 李九章背着手挨个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的衣袖,说完就悠哉悠哉的往监牢外面走。 “是。” 牢头在监牢干了一辈子,自然能够领会县太爷的话,他望着李九章的背影连忙拱手答应。 虽然县太爷昨天在公堂之上是一副做派,现在亲自发话了,那么该探监就让陈训导探监,该照顾就照顾。 衙门里县太爷是老大。 现在李九章发话了,并且把对陈树生的称呼改成了陈公子,细微的差别,老头懂得起,自然就要照办。 刚走出监牢,身后的墙上一个大大的‘狱’也没有让李九章多看一眼,因为门外礼房首付文杉和壮班刘涛,快班李东都在等着他。 “礼房首付文杉,你先走一步,把六房房首都给本官叫到赞政厅,有要事相商。” 李九章看两班捕头在,皂班王斌放笔录去了,就直接让付文杉去叫人。 “是。” 付文杉先是把清江那几名想当师爷的秀才叫到了赞政厅,现在又要叫六房房首,他虽然答应,但还是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县太爷。 搞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来不及思考,就先转身快步往鬼门跑去,六房首就在公堂外的百步廊,这差事倒也不难。 李九章领着两个班头慢悠悠回到赞政厅。 六房房首和秀才都已经在等着他了。 “拜见李大人。” 赞政厅里七名秀才见到李九章,全部都朝他躬身拱手施礼。其实他们都可以见官不拜,但是现在想着师爷岗位,自然要识趣一点。 这些秀才的年龄都比较大,几乎都是中年人,最小的看着也就三十七八岁,最大的年龄都有五十多岁了。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这些人参加科举考试,混到现在还是个秀才,只有一个生员名额,更不论明经之类的了,他们已经放弃自己了。 “你们可知我为何见你们吗?” 李九章坐到主位上,绿蝶抱着茶壶,迈着小碎步追上来,把茶水给他倒上。 专门招这些秀才,是因为李九章在清江没有根基,他要启用新人,这群科举无望的秀才,最适合招进衙门搅局。 “老爷,是不是考虑好了要见我家胖妹子啦?” 回话的是长得有点旁,身穿补丁长袍的秀才。 李九章记得他,因为排衙结印礼宴请时,有个长得有点胖的何秀才,抢着教谕和训导的话头,要回家凑嫁妆的就是这货。 感情他还惦记着这事情,只不过想给县太爷留个强烈印象的时机不对。 “啪!” 李九章站起身一巴掌呼在何秀才的胖脸上,然后直视他冷冷的说道:“今日说公务正事,岂容你胡搅蛮缠,胡说八道,放肆!” 先要立威,管他是秀才身份,吊儿郎当的,就要收拾一下,必须服帖才行。 李九章打完一巴掌,眼神却看向他身后的那一群中年秀才,他们都低下脑袋不敢和李九章对视。 给甜枣之前,先打一巴掌,毫无掩饰的实实在在的一个耳光,几人的反应还让李九章挺满意的。 “求老爷恕罪,我再也不敢啦!” 何秀才满脸堆笑,却挨了一巴掌,他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耍宝留印象没有拍到马屁,竟然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向李九章求饶。 “起来,以后不可造次。私事私下说,公事给本官说,至于你家的胖妹子,本官一心做官,暂时不考虑婚娶,你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李九章盯着何秀才当众拒绝,让他死了这颗心,免得以后老是惦记着李九章和他妹子的事情。 第55章 一巴掌太值了 赞政厅里众人都面面相觑。 私事?公事?以后? 七名秀才,难道要招七名师爷? 就连何秀才起身的时候,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也忍不住的悄悄抬眼打量李九章。 “本官不招师爷,但是有个差事,就是让你们做六房的副房首大人,你们愿意吗?” 李九章看出他们的疑惑,所以直接说明是招六房房首,这个职务很高了,房首下面管着书吏,还有60个甲长的事务。 “愿意,我们愿意。” “老爷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这份差事。” “对,为老爷鞍前马后,报答老爷的知遇之恩。” …… 几位秀才都笑逐颜开,纷纷向李九章躬身施礼,嘴里振振有词的拍胸脯做出保证。 师爷是县太爷自己掏钱雇佣,但是县衙里的差事却是公家饭,还是副房首这个职位,更是天大的好事,走了狗屎运,遇到这么好的事情。 考取功名秀才,一般只能做教书先生,进衙门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没有银子孝敬知县,想要当副房首更是不可能。 把他们直接从秀才提拔成副房首,别提多高兴,何秀才也是全然忘记了一巴掌的事情,他激动的嘴角颤抖,这一巴掌挨得太值钱了。 但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几个秀才高兴了,六房房首却一个个面色铁青,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却不敢说话。 只有礼房首付文杉没有和其他五名房首进行眼神接触,他出了鬼门,叫上几名房首去赞政厅时,心里就回过味儿了。 “工刑兵礼户吏,你们有意见?” 李九章扫了他们一眼,语气冷冽的询问。 县太爷是一个衙门里拥有绝对权力的人,提拔谁,贬低谁,这些事情都是县太爷决定,没有商量,几位房首没有心理准备,但这也由不得他们。 不爽?有意见提出来试试! “李大人,我户房没有意见,只是副房首的薪俸定额,请李大人拿主意!” 户房首杨百山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先表态,他是算账的,清江衙门是小衙门,以前没有设置副房首,都是他拍板,设置了副房首,是不是按照大县衙的标准给钱也是个问题。 七名秀才都把目光投向李九章。 “你们房首正九品是一年12石粮米24两白银,从九品的副房首肯定也按朝廷规定给薪俸,一年10石粮米20两白银。” 李九章既然要用这群秀才,自然不会在薪俸上亏待了他们,至于钱谷税银账目的造册问题,那是户房的工作,杨百山自然有办法平账。 有些钱粮,不可能要让他们一次性吐出来,但是设置副房首是名正言顺,量他们也不敢造次。 “李大人,我吏房没有意见,七名秀才,具体用哪一位,请大人示下。” 礼房房首跟着表态支持,吏房管理县衙人事档案,这些秀才也在他的名册里,县太爷要提拔,七个人,六个岗位,怎么分配? 这一次七名秀才看向李九章的眼光更热烈了,一个个都像是在接受命运之神垂顾一般,都竖着耳朵听。 “这个何秀才,让他先做公堂记录笔录的事情,这样也好减轻礼房房首付文杉的负担。其它六名秀才,你们各房。” 李九章本想说让他们各自选一名,但是犹豫了一下,说道:“从左至右,按照你们占位的顺序,每一房依次领一个。” 毕竟不熟悉清江地方的各种势力,随机分配最合适,若是让他们自己选,都选熟人,更容易拉帮结派。 “何秀才,你挨了本官一巴掌,现在又让你屈身做书吏记录,有没有意见啊?” 李九章问完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何秀才算是家里最穷的一个,户房暂时不能交到他手里,心性也还有点急功近利,还需要磨练才行。 “没有意见,多谢老爷抬举,我一定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全力效劳老爷。” 何秀才能进衙门都算烧高香了,本来就高兴惨了,也不叫‘李大人’,直接改口叫‘老爷’,这就是他的态度。 把李九章当作他的伯乐和恩人了,他是县太爷提拔的,自然要效忠李九章。 “嗯。” 李九章满意的看着刘秀才笑着点了点头。 “本官只看能力,只要你们为官清廉正直,一心为民做主,是个为本官办实事的人,定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李九章把茶杯端在手里吹了吹热气,他扫了一眼几名秀才,然后转头看向六房房首,见他们脸色铁青,嘴角微微上扬。 “特别是何秀才啊,本官也不白让你屈身,将来若是哪一房让本官不满意了,你何秀才就给本官接替。” 李九章看向何秀才,明着告诉他,那一耳巴子,挨得太值了,其实是借着话故意敲打六房房首。 只要干得好,学着刘秀才识时务就好。若是敢有二心,随时计划着有人接替。 “是,谢谢老爷。” 何秀才心里都乐开了花了,他领着身后几名秀才都躬身向李九章施礼。 这些人能够考上生员秀才,都不是傻子,活了几十岁的人,也听得出李九章的言外之意,但是好事落到他们身上,这个老爷认定了。 虽然县太爷年轻,却杀伐果断,几句言语就把场子镇住了,御下的能力也是老道。 赞政厅里的所有人,都在心里对这个新来的县太爷刮目相待,不得不慎重对待。 “好了,各位房首大人,按照顺序领你们的搭档,刘秀才暂时跟着礼房房首,付文杉受累,多待一个。” 李九章看着付文杉笑着说完,付文杉顿了顿,他向李九章拱手施礼,然后跟着其它五房身后,走到几名秀才的身前。 李九章来到清江衙门,他对付文杉原本没有敌意,但是当蒙面黑衣人说锦衣卫和六扇门安插的暗哨。 付文杉也是外地人,他最有可能是其中一个,只是不清楚他具体归刑部,还是归锦衣卫镇抚司。 只要李九章判断没错,他是安全的,至少不是太平国的奸细。 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敢打包票,没有查出来之前,每个人都有嫌疑。 第56章 勾栏院 清江城北。 一座装修清雅豪华的院落,大红灯笼夜夜高挂,在城北最显眼的位置,进出都是文人骚客,豪绅公子哥。 勾栏院,青楼的雅称。 勾栏瓦舍,勾栏是青楼,瓦舍是唱戏说书的地。 除了朝廷设立的教坊司外,民间也有青楼,清江城不大,又是边缘衙门,教坊司没有在这里开设官妓场所,只有一家私窑妓院。 勾栏院并不是人人都玩得起的,即使是清江城,那也是高级会所,兜里没钱的普通人根本玩不起。 在勾栏院也不是想睡就睡,贱籍女子吹拉弹唱,作诗赋文不比一般人差,很多都是大家闺秀家道中落,沦落至此,也有的是勾栏院亲自培养的。 “哎呦,两位公子,还是第一次见你来我家,真是好运气,今天又是我勾栏院一月一次的诗文闯关赛,热闹的很。” 勾栏院里有两位年轻公子走了进来,老鸨子是一个三十六七岁左右的熟女,她穿得花枝招展的红袍,走起路来腰肢像水蛇一般摇曳。 “什么两位公子,这是我家李少爷。” 跟在李少爷身后的那位仆从,模样长得比她家少爷还要俊俏,老鸨把她也叫错,厉声纠正。 “诗文闯关比赛?” 前面的李少爷似乎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哎呦,原来是李公子,奴家眼拙不识泰山真面目,还请李公子莫要怪罪,今天咱们清江的文人墨客都赶来了,夏花姑娘可是当家头牌,她今日陪客,只要公子能通过诗文比赛,她就会现身单独和李公子春闺一绪。” 老鸨把手里的丝质手巾往李公子胸前一晃,然后就像自来熟的一般直接把身子凑到他手臂,十分老道娴熟的把手勾在他的腰间。 “文人墨客都要来?你这里有没有单独隐蔽的雅间,我不想抛头露面。” 李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清江衙门县太爷李九章,若是被人认出来倒也不是稀奇事,但他来勾栏院是要调查小兰的谜案,不想轻易示人。 “李公子放心,二楼雅间有罩帘,你就是在里面和姑娘们唱曲儿都没有人知道,平日雅间半贯铜钱,只是今晚不是寻常日子。” 老鸨觉得李九章是生面孔,看着排场气质都到位,还有年轻帅气的仆从跟着,但还是先说价钱,以免遇到来吃霸王餐的。 半贯,五百文铜钱,普通匠户民壮都要干百八十天的活儿,才能赚到,这里面也就是一晚上的房租,茶水还不算进去。 “哼,给我家李公子安排最好的一间。” 绿蝶掏出二两银子递给老鸨,是教坊司出来的女子,她自然知道老鸨的心态。 直接拿出二两银子是彰显实力,也是告诉老鸨,我家少爷是个有钱的主,还不赶紧伺候着。 “哎呦喂,今天遇到贵客啦,李公子快起。” 老鸨是个识货的人,绿蝶交给的她的可不是碎银子,而是熔炼锻造的官制银两。 出手就是二两银子,很多人两个月都挣不到这么,就连清江衙门老爷一年也才三十多两白银,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老鸨眼睛一亮,拉着李九章就往二楼雅间走。 雅间就是好,门口有一门帘正好遮住屋里的情况,可以保证隐私,外面的舞台舞姬唱跳也能清楚的看到。 屋里一桌酒席也不差,一盘蒸鸡配上四五盘小菜,还有几碟花生米,都是提前预备好了,这个伙食标准也值五百文铜钱啦! 李九章坐在桌上,绿蝶站在他身后。 绿蝶是女儿身,若是坐到桌上吃酒,要是酒妓作陪时,很容易暴露,她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是保护李九章。 “李公子可对我家姑娘有钟意的?奴家好安排。” 老鸨笑脸盈盈的把手搭在李九章的肩上,身子软绵绵的,一脸媚笑着询问。 “第一次来这里,你把姑娘都叫来,让我开开眼。” 李九章把双手放在桌上,他丝毫不露怯。记忆里的官窑私窑都去过,别看躯体原主年纪轻轻,懂得着实不少,也给他提供了如何做派的依据。 “姑娘们,都进来,让李公子瞧瞧,李公子可是正儿八经的金主,若是伺候好了,你们可就发了。” 老鸨根本不避讳,直接毫不掩饰的招呼进来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有钱啊,这是个金主爸爸。 “奴家拜见李相公。” 七八个姑娘都是十七八岁年轻貌美的美女,个个长得标致漂亮,身材自然也是无可挑剔,环肥燕瘦,鹅蛋瓜子脸都有,基本上就是摸着客人的不同喜好定制的队伍。 “我家姑娘陪酒都是基本功,公子看我家胭脂,长得多好看,陪酒就不说了,单独伺候公子,才是她的拿手好菜。” 老鸨把鹅蛋脸的胭脂从几人中拉出来,走到李九章的面前,胭脂浑身就像软绵绵没有力气,她直接一屁股坐到李九章大腿上,笑盈盈的拿起酒杯想要喂他喝酒。 将她脑袋往上提了提,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胭脂的手肘内窝,手肘内窝没有黑痣,要她何用? “唉。” 李九章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老鸨怨怪的盯了一眼胭脂,没用的东西,连一个十八九岁的男人都搞不定,她把胭脂轻轻拉起,转身又从那一排姑娘里拉出一个。 “再看我家小凤,李公子可别小瞧小凤,她的嘴上功夫可是一绝啊,唱歌最是好听,模样儿也是一等一的漂亮,曾经还当过我家的花吟呢!” 老鸨这次要一口气把李九章拿下,直接拉出里面姿色最漂亮的小凤。 一个勾栏院也有自己的花榜,分为女太史花女、女学士花颜、女解元花芙、女探花榜眼叫花吟、女状元叫花魁。 “清江陌上开,公子人如玉,奴家探花小凤,求公子垂怜,不敢奢求陪公子良宵一度,但求公子开心吟酒听曲儿,共探花吟趣。” 虽然只是清江勾栏院自己的选花魁比赛,能拿个探花花吟也是有些才学的,只不过这种女人一般都是富家子弟争相纳妾的人选。 “换一批。” 李九章瞧了一眼,小凤的手肘内窝没有黑痣,其它几位姑娘和刘大壮长得也不太像。 直接语气平淡的让老鸨再换一批姑娘,这几个姑娘不对他味口。 第57章 换一批姑娘 小凤身材玲珑,模样自然也是这七八名女子中的佼佼者,甚至还能吟诗作对。 或许和清江富户不多的缘故,她还是沦落到当酒妓的下场,但有那份花吟荣耀,也是一种肯定。 但是李九章却压根没看上小凤。 “换,换一批?” 老鸨站在旁边都懵了,每一批姑娘都是她按照多年经验搭配的,先推胭脂,一般客人都会看上小凤。 老鸨再趁机说出小凤获得过花吟,直接可以把价钱再提升一个档次,也就遇到这李公子,居然没看上眼。 这么挑剔?换一批? 直接把老鸨都整得不会了。 就连那七名姑娘都面露惊色,还是第一次见到老鸨这个搭配组合不管用的时候。 “相公,可是奴家说错话,让相公不高兴了?” 小凤还没走到李九章的跟前,她顿了顿,还是鼓起勇气询问了一句。 她的心气还比较高,以为能轻松搞定的人,刚刚还在心里嘲笑胭脂,结果轮到自己这个重磅花吟上场,还没走近,就已经被否定了。 “我家少爷说换一批,就换一批,费什么话!” 绿蝶故意装作粗嗓子厉声喊了一句。她站在李九章的身后,早就对这些动不动就往他身上扑的女子不耐烦了。 “你……,哼!” 小凤嘟着樱桃小嘴朝绿蝶哼了一声,碍于身份不敢造次,但她还是怨怪的眼神盯了绿蝶一眼,一个护卫而已,主人都没说话,有什么了不起的。 “哎呦喂,李公子稍等,奴家这就去叫姑娘来。我家姑娘各种姿色都有,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不知李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奴家好帮你张罗张罗。” 老鸨一把手把小凤的柔软手臂扯住,生怕她再造次,没遇到过这么挑剔的嫖客,看在钱的份上,还是忍了! “咳,有没有新来的呀?本公子就喜欢新来的,喝酒吃菜有新姑娘作陪,才觉得有滋味嘛!” 李九章干咳一声,眼神给老鸨使了个眼色。 “夏花姑娘是新来的。” “她可是头牌啊,今日诗文闯关赛,想让夏花作陪的可是排着长队,这位公子居然一来就点夏花?” “没有点真才实学,光长得俊俏可不行,就算是有钱,也得夏花姑娘同意才行啊!” …… 那七八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其实今晚谁都想见到夏花姑娘,只不过她们早已经和老鸨商量好了,老鸨怕得罪人,不好意思开口,她们就在旁边故意把这些话说出来解围。 “嗐,原来李公子是对咱们夏花姑娘感兴趣啊!夏花还没有见客,她是我们勾栏院里的当季花魁,可是花重金培养出来的,要让她见客,只有诗文闯关赛才貌双全者,才可以见她。” 老鸨双手一拍,把两只手紧紧攥着,神情有些为难,她走近李九章,弯下身子把手轻轻搭在李九章的肩膀上。 “多少钱?你说个数?” 李九章面色平静的问询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若是李公子才学无双,能够在诗文闯关赛上,让夏花姑娘满意,她不要钱财也可以,只是花魁太倔了,一定要等到一个如意郎君,才肯出闺房啊!” 站在姑娘中间的胭脂姑娘也向李九章解释。 “新来的姑娘?” 老鸨一脸为难,她给站在身后那七八个姑娘使了个眼色,喜欢新姑娘没啥问题,想第一次入新姑娘的闺房,往往都能卖出天价。 但是今天是花魁诗文闯关赛,这个时候说喜欢新姑娘,那就是奔着夏花姑娘来的。 夏花姑娘是勾栏院现在的摇钱树,只不过这种级别的姑娘,那都是心气极高,待遇也好,不在她身上榨干油水,根本不会把花魁弄出来陪酒。 “就是,我们虽然身处勾栏院,可李公子把我们当什么啦?像夏花姑娘这样的花魁,又岂是金银财帛能衡量的?” 小凤被拒绝之后有些生气,她正好顺着胭脂的话说下去。勾栏女子虽然身处青楼,但又不是世俗眼里的那种女子。 她们里面出名的姑娘,可是千金易得,一面难求。再加上勾栏院老鸨玩饥饿营销,能当花魁的女子,那都是文人雅士斗艳争芳的修罗场。 “不就是清江勾栏院的一个花魁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在我家少爷面前,都不够提鞋的,教坊司的花魁还差不多,哼!” 绿蝶不爽了,她站在李九章身后高傲的扬起下巴,嘴里冷不丁的冷哼哼。 其实是李九章不懂规矩,来到这里面的,今天都是奔着花魁去的,他提出花钱请夏花姑娘来作陪,反倒在情趣上面落了下乘。 如若是有其它男人在场,肯定要笑话他土包子。 但绿蝶本身就出自教坊司,私窑在官窑面前,终究是不够看的,不同的认知见识,她自然不把这夏花姑娘放在眼里。 “不许胡说。” 李九章冷冷的叫住身后的绿蝶。 再不堵住她的嘴,估计要和这些姑娘厮打起来。 “初来乍到,不识礼数,还望鸨母莫要见怪。诗文闯关赛嘛,本公子参加这个比赛就是了。鸨母把姑娘们都撤了,反正夏花姑娘比赛完了就要来这里。” 李九章轻轻的把老鸨的柔软身体推开,也是一脸堆笑的望着她,语气十分自信。 要说比个骑马剑术,李九章肯定不行。 但要论诗文词赋,那简直就是小儿科,大顺王朝的遣词造句和地球先民比起来,那就是毛毛雨,诗句也不是白背诵的。 “他说来,夏花姑娘就来?” “这也太狂了,听说咱们清江儒学馆的大人物都要对夏花姑娘一亲芳泽,我倒想看看他能不能熬过第一关。” “看这位客人模样儿俊俏,坐在凳子上又有一股儒雅淡定的感觉,这么自信的豪言壮语引人瞩目,说不定还真能让夏花姑娘看他一眼。” …… 几位姑娘刚刚是配合老鸨演戏,但是这一次听到李九章在今天这个文人聚集的时刻,还放出豪言壮语,她们认为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在故意夺人眼球。 第58章 青楼抢座 她们这一次的左右环顾讨论,却是她们自发的,也有点嘲讽的意思,遇到一个有钱的金主公子哥,年纪轻轻想博人眼球,她们倒也期待诗文闯关赛了。 老鸨一脸怒容的扫了她们一眼,就让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姑娘不敢再说话。 在客人面前就这么放肆,要不是老鸨也觉得客人有点装大,她肯定要关几个姑娘的黑屋子。 “行,那李公子在这屋里稍等,待会儿诗文闯关赛开始后,门口会有龟公候着。” 说完之后,老鸨朝几位姑娘摆了摆手,然后带着一群姑娘,腰肢扭扭晃晃的走了出去。 “绿蝶,我们来这里是有正事儿,你还是少言语,免得无故结怨。” 李九章单手撑在方桌上,转身望着绿蝶说道。 “结怨就结怨,要是她们还敢在少爷身上放肆,奴婢就抽她们嘴巴子。” 绿蝶也有些不太高兴,进勾栏院倒也没有什么,本来还可以接受,只是看到那些姑娘瘫软的贴到李九章的身上,她就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名火。 “咦,以前怎么没有看出你这丫头脾气这么火爆?少爷在这里寻欢作乐也好,在这里办正经事也罢,你都跟这儿好好站着,没有本少爷的话,可不许你胡来啊!” 想不到小丫头片子吃起醋来,白净的俏脸蛋上写满了不高兴,李九章怕她误事儿,还是交代清楚为好。 在勾栏院里,被姑娘们贴上,也是正常的,多才多金的李九章,对她们来说就是狼看见了肉,不使出看家本领,是不可能的。 勾栏院上下两层,雅间是围绕一楼舞台修成的半弧度的观赏台隔间,二层雅间现在已经被占完了,后来的人想要一睹夏花姑娘芳容,就只能在一楼大厅租下一张桌子。 再晚来的人,就只能站在后面。 李九章来得早,他的雅间位置也不错,虽然一楼大厅表演台正中间几间雅间已经被提前预定了,但他那个位置也不算太差。 “呦呵,人还不少。” 坐在雅间里,一楼人满为患的情况被李九章看在眼里,甚至在人群里还看到一些衙门当差的熟悉身影。 一楼舞台右边,有女乐师,她们年龄要比刚刚让李九章选的那几个姑娘大一点,上了年纪,身体不吃香了,所以又抱着木琴,二胡,钟鼓,笛子做乐队。 “老鸨,快给我大哥安排个雅间,我大哥何等身份,岂能坐在这嘈嘈扰扰的大厅里听曲儿?” 嘈杂的人声中,一个洪亮的声音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定睛一看,居然是衙门里壮班捕头刘涛。 他此刻换上一身雍容华贵的紫衣长袍,身边跟着的是他壮班牢头,还有一名禁子,总共三人。 牢头五十多岁,也把他那身‘狱’字短袍换了,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富贵老爷。 “有意思。” 李九章坐在雅间里,端起酒杯轻泯一口,忍不住发笑。 衙门里的班头,牢头,门子禁子,其实和底层老百姓都不是一个阶层,他们虽然是衙役不能科举,但在一个县城那也是人上人。 “哎呦喂,原来是两位差爷来了,今晚正好是诗文闯关赛,花魁夏花姑娘也要露面,来得正是时候。” 一楼大厅里的人群都不敢说话,勾栏院的老鸨笑脸盈盈的从舞台梯步晃着她的腰肢迎上前去。 走近之后就像全身散了力气一般,还是熟练的将身体靠在刘涛的身上,刘涛也很熟练的一把抓住她的腰肢。 “老鸨赶紧的,给刘班头安排雅间啊!又不是第一次来勾栏院,怎么就不懂规矩呢?” 牢头不等身边的禁子开口,他就先盯着老鸨说道。 “爷,雅间今日满了。” 老鸨趴在刘涛身上,用手环住他的脖子,媚眼如电的轻声说了一句。 “那可不管,平日里我们刘班头坐的哪间,今天就还是哪间,赶紧去清理人,别误了我们看戏听曲儿,最重要的是别耽误了刘班头吟诗作对,夺得春闺先机。” 牢头也不管那么多只管叫老鸨清退人。 刘涛也不用亲自开口,他只管仰着脑袋,抱着老鸨的手,从老鸨的腰肢往上移,在她的后背停下,轻轻拍了拍后背。 “这?”老鸨脑袋靠在刘涛的身前,她转头望向李九章那个方向,然后轻声细语的说道:“好!” 二楼的雅间,一般都有人预定,从中间到两边,虽不言明,但都是排着轮次,中间几间不敢动,壮班刘涛平时也就在稍微靠边一点。 “哇靠,不会这么巧?” 李九章透过雅间门帘,清楚的看到老鸨望向他这间,不由得惊呼一声。 衙门天天见面,现在到了勾栏院里还能见面。 老鸨答应之后,总算身体又恢复了力气,她摇晃着腰肢,慢悠悠的往二楼李九章这个隔间走来。 “少爷,要不要奴婢把她打出去。” 绿蝶在李九章身后也不安分了,她倒思想单纯,敢和少爷抢房间,小拳拳招呼就是了。 “不用,这点小事儿,就不劳我家漂亮的绿蝶女侠出手了,小意思啦,不用动手就能搞定。” 李九章看着走来的老鸨,瞥了一眼身后的绿蝶说道。 绿蝶哪里想到自家少爷在这种地方,根本没个正经样,她听到夸她漂亮,俏脸颊竟泛起一片红晕。 一楼的人群都没有吱声,看着老鸨的身影,二楼雅间里的清江有头有脑的人物也没有吱声,他们乐得看出好戏。 只是不知道那雅间的是何人,要被赶出来咯! “李公子,你也看到了,下面来的是衙门里的班头和老头,这些差爷要坐雅间,奴家也不敢招惹。” 老鸨根本不掀开门帘,她站在雅间外当众对里面诉苦。 要是进去了,弄不好还要退二两白银,毕竟人家还没消费,诗文闯关赛还没开始就被赶出来。 站在下面诉苦说难,再说明下面的差役身份,一是吓唬,二是也可以保全收进兜里的银子。 毕竟也是个富家公子哥,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让老鸨退银子?那也太丢份儿了。 第59章 看热闹 “这是我家少爷先预定好的,管他什么狗屁班头牢头,有多远滚多远,别碍着我家少爷看美女。” 绿蝶这回聪明了,甚至霸气的说话的时候,也跟着学会了李九章的‘美女’这种,对女子的口头禅了。 声音很大,尖细又粗犷的音色,也没有给下面大厅站立的刘涛三人脸面,他们一瞬间就到了气头上了。 “那上面的李公子,少爷是谁呀?” “居然敢当众这么说刘班头这些差爷?” “有好戏看咯,咱们清江城里,还第一次遇到这么嚣张的人,居然敢让刘班头他们滚?” …… 一楼大厅里的人这次看戏不嫌事大,反正是上面雅间得罪了下面的差爷,他们眼神都看向刘涛三人。 不止是一楼,绿蝶的话说出后,二楼的雅间里,也有沉不住气的好事之人,坐在里面悄悄的把自己雅间的门帘掀起一角,不探脑袋只露眼睛,齐刷刷的望向李九章这个隔间。 里面是谁呀?厉害啊!居然这么嚣张? 禁子咬牙道:“班头,牢头,你们能忍吗?这么当众让你们二位难堪,现在不收拾一下他,待会儿夏花姑娘出来,还会用正眼瞧咱们吗” 被所有人火辣辣的目光盯着,两位老大当然不能轻易开口,收拾雅间里所谓的李公子这话头,就只能是禁子先说。 牢头:“是啊,班头,在清江这地界上,还没有人敢这么对着衙门里的班头说话,今天要是不收拾一下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以后还怎么混啊?” 刘涛:“走,那咱们就去瞧瞧,看李公子是如何让差爷们滚的。” 禁子和牢头的话倒是其次,这么大的场合,又是勾栏院,这么多人看着,那些望来的目光,把刘涛架在火上烤。 最主要的是面子,要挣差爷身份的面子,也要挣夏花姑娘的关注,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三人商量好之后,大摇大摆的就朝梯步走去。 “这下有好戏看咯!” “我来得早,看到是两个长得白白净净的书生进了雅间,想必是谁家不懂规矩的公子哥儿,这下可算惹到祸事咯!” “什么?两个小书生?你们说刘班头三人上去,会不会把他们当场打死呀?” …… 一楼大厅的人群简直沸腾了,各种猜测推演都有人说,他们都瞪大眼睛看着刘涛三人的身影。 惊天大瓜啊,平时谁敢招惹衙门里的差爷,这下倒好,看戏的人都不敢眨眼,生怕错过这场好戏。 “李公子,你快把雅间让出来,奴家再帮你说几句好话,那衙门差爷可不好招惹啊!” 老鸨站在雅间外面叫嚷着,但她始终不掀开门帘,也不走进去劝阻,但她娇柔的劝解声还是让一楼二楼所有人都听到了。 “刘班头,新知县刚上任不久,你别闹出人命啊,知县老爷的手段,你是最清楚的。” 刘涛走到中间一处雅间时,里面有个声音提醒了一声。 “放心,我知道分寸,不劳房首大人费心。” 刘涛稍微停了一下脚步,给那个雅间里的人回了一句话后,他转头怒眼盯着李九章这个雅间。 “呵呵,果然有意思。” 李九章自然听到了那边的对话,只是声音很小,不太清楚那个雅间里的人具体是谁。 刘涛都喊他房首了,除了六房房首,还能有谁? 清江勾栏院的背后是鹿溪沟土匪,李九章是来调查小兰的,没想到赶上花魁的诗文闯关赛,倒把自己的这些下属都招来了。 下班不当值时,他们来勾栏院寻花问柳,李九章也不能限制别人,毕竟自己都坐在里面喝着小酒。 但是,他还是担心,万一衙门里的人,和土匪有勾结,那终归还是不简单的一股势力。 “嗬,躲在里面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出来啊,差爷好给你表演滚,免得你没有见识过。” 禁子一路小跑走在前面,他把老鸨推开,指着门帘里的两个人影厉声喊道。 “出来,出来,出来……” “呦呵,嘘,有好戏看咯!” “出来,我们都想看表演在地上打滚呢!” …… 到底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刘涛和牢头还没有走近,下面的吃瓜群众都笑着呼应禁子的话,大声喊雅间里的李九章出来现身。 “少爷,奴婢去撕烂那小子的嘴。” 绿蝶火爆脾气上来了,她看向李九章,征求他的同意,手里的拳头攥得很紧。 只要李九章点头,她立马冲出去。 “你给我说话?还不够格,让你班头来。” 李九章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沉,他要是正常说话,外面的刘涛和牢头,还有其它雅间里没有现身的人,肯定能听出是县太爷的声音。 “死到临头,还敢嚣张,班头,里面那小子真是欠打,都到这份上了,还坐在里面悠哉悠哉的端着酒杯喝酒。” 禁子看着门帘里的人影似乎不为所动,语气十分淡定,他怕惹到祸事,不敢自己直接冲进去,就指着门帘呼喊刘涛。 “好大的口气,反正我手痒痒了,今天就教你做人。” 壮班刘涛卷起袖子,他听出里面的声音有些熟悉,但都到这份上了,哪管他是不是熟人,先收拾一下,让对方挨顿饱打再说。 刘涛走近,他一把抓开门帘。 “老,老…” 刘涛愣住了,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进去揍人,结果他掀开门帘,就整个人都定住了。 “嘘!” 李九章听到他要喊老爷,感觉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要是暴露了身份,这还得了? 能让班头喊老爷的,也只有县太爷。 幸好李九章拦得及时,老字出口,爷字被刘涛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 刘涛看到李九章伸手招呼他进来,他脚还没踏进门槛,就先想着解释。 “大哥,冲啊!” 牢头跟着刘涛身后,他还没有看清里面的李九章,正纳闷为啥停了,他赶紧对前面的刘涛喊了一嗓子,提提气势。 牢头年龄比刘涛大十多岁,但是衙门论资排辈,刘涛是他们壮班的老大,自然也要喊他老大。 第60章 懂? “啪!” 牢头话音刚落,就被刘涛一巴掌呼在他脸上。 “冲你个大头鬼啊,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把这外面给我守好咯!” 刘涛语气十分严厉的说完之后,他冲牢头和禁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在门口站岗。 这下倒好,本来是要找回面子,再在勾栏院好好的装一下大爷,结果遇到清江衙门真正的大爷。 身为壮班班头的刘涛什么场面没见过? 现在他自己知道,后背凉飕飕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一瞬间想了很多,房首有副房首,他这个班头还不是县太爷一句话的事情? “是,是。” 牢头虽然有些蒙圈,但还是下意识的先答应。 禁子也一个箭步冲到右边的门柱去站立,牢头就势站在左边门柱,刘涛这才转身弯着腰,忐忑不安的走进了雅间里。 “什么情况?不打了?” “是啊,刚刚还牛气冲天,这就像瘪了气的草包,牢头居然还挨打了?还是刘班头打的?” “里面是什么人?这也太喜剧了?” …… 如果说刚刚的一楼大厅是沸腾,现在反而变得安静了,雅间里面他们看不到,只看到刘涛进去了,但是丝毫不影响个别人嘴里不由自主的惊呼疑问。 其他雅间里,再也沉不住气了,有些直接把门帘掀起,露出一张张各式各样的面容,他们都看向李九章这个雅间。 刘涛进去了,并没有打斗发生。 甚至安静的可怕,这种情况,在平时热闹非凡的勾栏院里根本不太可能发生,现在大家都关注着雅间的情况。 “老爷,你怎么来啦?” 刘涛脸色煞白的走近李九章,他俯下身子悄声问询。 “你都能来,我怎么不能来?现在我是李公子,不是什么老爷,别让其他人知道本官在这里,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李九章说完就放下酒杯,刘涛听到县太爷语气不想怪罪他,看准时机,赶紧拿起桌上的酒壶,躬着身子给县太爷倒酒。 只是心里还有点后怕,手有些颤抖,把酒水都倒洒了一些。 “放心,小的明白,小的懂。” 刘涛倒完酒水,满脸堆笑的点头。 “你懂?” 李九章看刘涛那副贱兮兮的表情,这哪是懂呀,分明是把李九章当成了嫖客,和他一路货色啦! “绿蝶,你懂他懂吗?” 李九章有些懵,他转头看向身后的绿蝶。 “少爷,奴婢不懂,只是不知道他懂不懂了。” 绿蝶如实的回答,说完还用眼色盯了一眼刘涛,还好这小子没有造次,她原本都准备出手了,结果刘涛掀门帘就先懵了。 “懂。” 刘涛坚定的点头,男人嘛,就那么回事儿,都来勾栏院了,还有必要多想吗?懂的都懂。 “你不懂!算了不跟你纠结了,别忘了,我现在是李公子,身份对谁都不能暴露啊!” 李九章刚刚开口说话,他不确定会不会有人听出是他,但还是再三强调,朝廷命官逛私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主要还是怕因为身份的问题,影响他调查小兰。 “李公子放心,我明白,我懂!” 刘涛坚定的认为李九章表面斯文,其实是顾及名声,男人嘛,他颇有一种洞察一切的错觉,连忙点头说懂。 “低调,要是走出去,大庭广众之下看你在地上打滚,那多没意思啊!坐下来陪我喝酒,你见过这里花魁夏花姑娘吗?” 李九章拍了拍刘涛的肩膀,招呼他坐下。 这个时候肯定不能问见过小兰没有,那样就彻底暴露自己的意图了,所以就先从花魁入手。 刘涛摇头:“没有见过,今天是夏花姑娘第一次露面,要通过她的考验才能见到她。” “听说是勾栏院花重金买下的,来了之后未见其人,就已经被封为花魁啦!本来是要在衙门里的,只是这个夏花姑娘名气太大,又非常神秘,所以小的忍不住就来这里瞧瞧鲜儿,没想到李公子也知道这事儿。” 刘涛说完之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笑着瞥了一眼李九章,男人嘛,大家都一样。 虽然话说得轻松,表现得也很正常,但刘涛背上的内衬衣物已经湿透了,额头上的汗珠也变成了冷汗。 好在有惊无险,来勾栏院都能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撞到一起,还好机智的化解,县太爷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少爷我只是随便逛逛,你让外面的歌姬舞姬开始,别都愣着了,早点开始,早点就可以见到夏花姑娘了。” 李九章心里有些高兴,看来这个勾栏院花魁夏花姑娘,有很大可能就是刘阿婆的孙女小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夏花验证猜测了。 “是,李公子稍等。” 刘涛放下酒壶,转身往雅间外走去,掀开门帘的瞬间,他长出了一口浊气。 县太爷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花魁,能和县太爷的爱好一致,刘涛就好办了,县太爷心思在夏花姑娘身上,也自然没闲工夫搭理他刚刚的冒犯。 “都看什么看,再敢往这儿看一眼,老子把你们眼珠子抠了。” 刘涛回过神来,他扫了一眼一楼二楼无数注视着这里的眼睛,直接大声吓唬众人。 县太爷都明说不想暴露身份,他自然是不遗余力的要执行,也不顾得和刚刚自己判若两人的形象了。 “老鸨子,让你家的姑娘赶紧开始啊,别让雅间里的公子等急了,瞎耽误公子的时间,我带人把你的勾栏院拆咯!” 刘涛见二楼那些悄悄掀起一丝缝的门帘,又看了一下一楼大厅的人埋着脑袋,甚是满意,就直接用手指着站在远处的老鸨。 这反转也太大了。 都以为要看场掀桌砸椅的好戏,结果这出戏还没有开始演,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那些雅间半透明的门帘都放了下去。 “唉,姑娘们,都搞快点,别让客人们等着急了 ” 老鸨应了一声,她双手搭在栏杆上,俯身朝一楼舞台位置大声招呼了一声。 舞台右边的姑娘都走到舞台上的弹奏去,有座位的坐了下去,没有座位的就拿着乐器准备起来。 第61章 夏天为诗 欢快的琴笛合奏弹完。 勾栏院里的姑娘一个个的跟着老鸨走向舞台,老鸨站在中间,姑娘们都摆出各种吸引人眼球的身姿绕着舞台边缘站立。 “今夜又是咱们清江勾栏院的诗文闯关赛,这一次的花魁是大家早有耳闻的夏花姑娘,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模样儿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呀!” 老鸨左边单手叉腰,右手拿着一根白丝手巾,说话的时候手巾在空中晃悠,站姿也是腰肢东扭西歪,腰肢也跟着晃悠。 有些眼馋的男人都盯着老鸨咽口水。 做了一辈子的青楼女子,老鸨成熟丰韵,举手投足都透露着自己的魅惑,这是基本功,吸引人的注意力简直就是小意思啦。 “哎呦喂,有些客官都流口水啦,别着急啊!” “还是老规矩,诗文闯关赛,第一关,夏花姑娘会在闺房里出题,各位才子将自己的诗写在纸上,二楼的贵客可以交给龟公,一楼的客人可以交给胭脂。” “大家一起选出最好的三篇诗句,然后送到夏花姑娘的闺房,由她定出第一名来,然后夏花姑娘就给那位幸运的公子单独弹奏一曲。” 老鸨把规矩讲完,一首诗定第一局胜负。 看似简单,却是勾栏院设置的修罗场,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也是常态,在青楼里为了争夺美人眼光,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的读书人才华横溢,在勾栏院里一显文采之后,还真有花魁倒贴的故事,花魁是紧俏货,见一面都够吹一阵子牛了。 更别提和花魁春闺一夜,把无数人的女神得到手,那可以引起轰动,在别人心中直接超神了。 二楼舞台正上方,有一间房门打开,里面走出一名年轻貌美,身穿浅红稠衣的女子。 她长袖挽在手间抓住,只不过脸上涂抹的粉彩有些多,看得不太真实,勾栏院里这样的也见怪不怪了。 听说有些不愿接客的姑娘挨打之后,也会涂抹浓重的粉彩遮盖身上的伤痕。 “夏花姑娘的题目是:请写一句关于夏天的诗句。” 那女子说完之后,双手放在腰间,给一楼二楼的所有人施礼,然后就转身走进了房门里。 “那是夏花姑娘的侍女,也太漂亮了?” “听说侍女叫小贝,虽比不上夏花姑娘的盛世美颜,却也比勾栏院里寻常的姑娘漂亮几倍。” “连侍女都这么漂亮,那夏花姑娘岂不是天姿绝色?一定要好好写出诗句,若是得不到名次,吸引小贝姑娘的注意也好。” “哈哈哈哈哈……” 一楼大厅里的男人们却都在讨论,声音不大,但是还是时不时的引得众人发笑。 现在勾栏院里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有些不自信的读书人都在思索对策,搞不定花魁,就想办法搞定花魁的侍女。 相比之下,二楼就非常安静了。 “脸上涂了那么厚的粉,要是刮一层下来,说不定都能直接粉墙了,下面的那些人没有见过女人吗?” 李九章听到议论声,他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对面,正抬眼望着小贝走进房间的壮班班头刘涛。 当衙役捕头虽然威风,但是武功够了,文学却不行,所以刘涛把希望也寄托在小贝身上。 “李公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花魁身边的侍女,往往都是以后的女解元,粉彩涂的再厚,也能从皮相看出,那女子的容貌必不是寻常女子可比。” 刘涛听到李九章的话,眼睛还盯着那个方向挪不开,但他还是恭敬的给李九章讲里面的门道。 一听就是个经常来勾栏院的老嫖客,经验丰富,衙吏是三代不能参加科举考试,所以也不重视文学,花魁是指望不上。 他和大多数人关注的反而是花魁的侍女。 “今夜本公子在这里,你有点志气行不行?想不想和花魁春闺一叙呀?” 李九章看刘涛那样子,虽然知道他没指望花魁,但既然到了勾栏院里,帮他圆梦还是可以的。 “我?花魁?李大,李公子,你没开玩笑?” 刘涛也不是笨人,听出李九章有帮他圆梦的意思,他激动的有些结巴起来,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李九章。 “没有,我写诗,用你的名义交上去,至于花魁嘛,本公子没有兴趣,你以后跟着我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李九章话里有话,原本是怀疑刘涛和勾栏院背后的势力有关系,但是见他那副色眯眯的样子,也就放心了,断定他就是来勾栏院里当嫖客的。 “李公子放心,就算不和花魁待一夜,小的也是衷心不二,这么照顾我这一个不入流的小吏,是我八辈子的荣幸,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刘涛屁股从凳子上直接滑下去,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对李九章抱拳施礼。 得到李九章的肯定答复,又听出话里的言外之意,这个时候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一个班头,吃亏就吃在才华上面,能和花魁待一夜,那以后在清江城看到那些看不起他的读书人,他直接可以用和女神一夜的成就扬眉吐气。 再加上李九章是要他的态度,本来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虽然说是流水的老爷,铁打的小吏,但老爷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他的未来。 表忠心,不吃亏,还能赚个一夜花魁。 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各位客人和相公们,想好诗句了吗?” 老鸨在楼下舞台上媚眼对着人群持续放电,她既是询问,也是在制造紧张的气氛。 老鸨的话音刚落,右边的乐师们就开始吹拉弹唱起来,现场的乐曲响起,只是不像之前那么舒缓,节奏很快。 李九章没想到青楼的气氛组搞起氛围来,一点也不比地球现代那种快餐厅里的音乐氛围差。 花魁是专门供出来的紧俏商品和招牌,相应的配套流程,也发展得非常娴熟。 “你起来,我现在是李公子,你跪在这里,让人看到就不好了,快拿笔墨纸砚伺候。” 李九章估计交诗句的时间快到了,也不墨迹了,让刘涛把他身后柜台上的纸笔拿过来准备写诗。 第62章 老教谕五品卫镇抚(三更,求五星好评) 笔墨纸砚都是勾栏院准备的。 李九章拿起毛笔,在砚墨里攒了攒,根本不用思索,就直接在红纸上奋笔疾书。 “盖上你的私印,交给门外的龟公!” 李九章把写了几行字的红纸拿在手里端详片刻,又用嘴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交给站立在身旁的壮班班头刘涛。 刘涛根本不用看上面的诗句,他直接将挂在腰间的印章对着红纸就盖了下去。 “谢老爷,嘿嘿!” 刘涛很是高兴,拿着红纸就迫不及待的冲到雅间门口,把诗交给站在外面的龟公。 “写得什么?” 牢头也站在龟公这边,他见刘涛很是高兴,就想凑上去瞧一瞧。 “一边呆着去,不许看!” 刘涛直接用手指着牢头,脸上露出严肃认真的神情,把牢头给制止住了。 还没有到谜底揭晓的时刻,冲着花魁夏花姑娘,他现在也不能轻易让其他人看到。 李九章是金榜三甲头名传胪,若论文采,自然是整个清江无人能及的,老教谕都才只是个举人。 李九章写的这首诗,都不用看就知道稳了。 夏花姑娘十拿九稳了,在诗文闯关赛里,把清江无数读书人心里的花魁女神拿下来,想想就觉得刺激。 回到雅间里,和李九章对面而坐。 刘涛的心思却在外面,他时不时的往外面看,直到看到龟公把红纸交到胭脂的手里,才放心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刚刚你从中间那个雅间外路过时,是谁在给你说话?” 李九章也望着一楼舞台,语气十分随意的询问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一楼的热闹氛围呢! 刘涛听得真切,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再配合写诗前的招揽,现在就在开始试探他的衷心了。 说不说? 不说,那刚刚跪在地上白表忠心了。 如果说出来,会不会引起县太爷的不快?县太爷的真实用意是什么?是那个人,还是他? “回老爷,那里面坐的是…,是老教谕。” 刘涛犹豫片刻,但还是老实交代了。 管它那么多,在清江城,县太爷才是老大,得罪就得罪了。 要是不说出来,他这壮班捕头也就当到头了。 “老教谕,以前是清江军户的卫指挥使吗?” 李九章还是语气平淡,依旧盯着一楼的老鸨,似乎在看着老鸨成熟丰韵的身姿。 卫指挥使是正三品的将领,李九章本来是把老教谕和三品的朝廷大员联想到一起,但他现在对所有人都有点怀疑,便直接询问。 “卫镇抚。” 刘涛眼睛瞪得圆鼓鼓的,他从凳子上站起身,然后俯身凑近李九章,悄声说道。 李九章收回眼神,点了点头。 卫镇抚可不是锦衣卫的那个镇抚司衙门,老教谕这个卫镇抚是卫指挥使手下。 分管军营法纪的官职,从五品的将领,论资排辈比李九章这个七品芝麻官还要大。 除了大顺朝廷的禁军之外,其它的都属于地方军。 而地方的县衙州府总督衙门,都是有专门节制地方军权的文官的。 清江军户改制,五万军户不是个小数目,所以李九章最开始以为是正三品的卫指挥使。 没想到是从五品的卫镇抚。 总督衙门在节制卫指挥使。 那么清江城现在露出的最大的人物,就是这个以前没有当回事儿,不入流的从九品文官老教谕。 管军纪的,现在分管教谕,变化很大。 “以前被贬官了吗?” 李九章看着刘涛疑惑的问道。 “不清楚,有些事情,小的也只是道听途说,具体当年为什么要改军户,无人知晓,只是有传言说老教谕以前是卫镇抚,老爷问这个,是要小的暗中查访吗?” 刘涛悄声询问道。 他有些晕头转向,听说县太爷来清江有任务,这个事情人人皆知,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李九章在询问,他便顺嘴问下去。 “不用查,我就是随口一问,马上要开始评比了,好好看舞台,待会儿准备听花魁给你唱曲儿。” 李九章摇了摇头,然后指着一楼舞台,把刘涛的注意力转移到下面去。 “唉!” 刘涛心惊胆战的答应了一声,他转头看向一楼舞台,但还是忍不住的用余光瞥了一眼李九章。 从他进到雅间开始,说话节奏全是被坐在桌子对面的年轻县太爷牵着走,看似随意的话语里,都是心思缜密的试探。 即使刘涛在衙门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事,他现在的心思却也没有在花魁身上了。 好在下面的老鸨和那群姑娘比较专业。 吸引眼球的能力非常到位,刘涛看了她们一会儿,才将心思又收回到这勾栏院里。 龟公抬出一张很大的黑漆木板摆放在舞台中间,胭脂手里拿着一把刷子,另一只手提着小木桶,里面应该是米浆。 小凤手里拿着一叠红纸,都是刚刚一楼二楼有胆量的才子写的诗句,以刘涛名义写的那张红纸也在其中。 但是印章处被折叠了,让人不知道是谁写的。 胭脂和小凤在黑板上将一摞红纸全部的整齐的粘连到黑板上,有米浆糊,红纸被粘的很牢靠。 “大家注意,我们看诸位相公的诗句,大家选出其中三首诗,作为今天诗文赛第一关的三甲,让咱们的夏花姑娘欣赏。” 老鸨说完,身后的两名龟公一左一右的抬着木制黑板,从舞台里面走到台前,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到。 “你看那首,‘夏天悄悄过去,夏花慢慢留心。’这句是我写的,厉不厉害?” 坐在四方桌上一个身穿蓝衣的年轻人,指着黑板上的一张红纸吹嘘起来。 “你那也叫诗?看左边第二排第三张,那是我写的,‘夏天夏花夏姑娘,我爱我喜我想她。’这是我写的,不知比你那高级多少档次,表达了我对夏花姑娘的爱恋。” 没等年轻人的话说完,不远处站立的一个五十多岁左右,身穿破烂补丁黑短衣的老头子就冲上前。 指着他写这句诗朝舞台二楼,夏花姑娘那间屋子高声呼喊。 第63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诸位相公,别吵了,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每人一票,只是不能给自己投票,在里面选一首最喜欢的诗句,按照票数来。” “二楼雅间的贵客们,你们若是想投票,也可以下楼到这里来选一首诗。” 老鸨把规则讲了,也没有人反对,一直都是这么进行的,也比较公平合理。 胭脂和小凤准备唱票,二楼很多雅间都没有动静,也有几间屋子里有人走下楼去投票。 “绿蝶,现在人都在下面,你先去一趟!” 李九章倒对诗文名次不感兴趣,他自认为把握很大,来这里要找出手肘内窝有黑痣的女子,他现在不便露面,绿蝶最合适。 “是。” 绿蝶一身装扮十分利落,她瞥了一眼刘涛,有人在这里不好欠身,也只能双手抱拳应了一声。 绿蝶走出雅间,趁着下面在统计票数时,她却在人群里来回走了几圈,勾栏院的姑娘都在舞台上站着,其它都是龟公。 大家现在都关注诗文,她反而没有那么显眼。 转了几圈之后,又退出人群,一闪身就从舞台右边乐师的身后躲了过去,进入勾栏院后宅去了。 舞台上一番热闹的折腾,名次出来了。 胭脂把三首票数最高的诗句,从木制黑板上取下来,递给老鸨手里。 “第一首:清江蝉鸣花争艳,勾栏酒香夏花红。” 老鸨把这首诗念出来,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有清江,有夏天的蝉鸣,也有勾栏院里的美酒和花魁夏花,写得比较写实,也比上面‘夏花慢慢留心’不知高明多少倍。 “好诗,好诗。” “这两句诗肯定能夺得夏花姑娘的垂喜,待夏花姑娘为他弹奏之后,却要揭晓下面两句才精彩,只是不知是何人所作,文采斐然啊!” “今晚的诗文闯关赛,却也有佳作出世,真是精彩啊,何人所作?快告诉大家。” ……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他们急切的想要知道是谁所作的,只是一楼大厅没人应声,多半就是二楼雅间里的人写的。 “别急,先送到夏花姑娘的闺房里,待到她看完,选出满意的一篇诗句,再揭晓答案。” 老鸨把红纸交给小凤,小凤将上面的印章撕下,独留一张红纸,这是避免花魁挑人,所以当众撕下也算是为了盲选,也算公平公正公开。 “第二首:勾栏百花盛满院,今有夏花谁争春?” 老鸨念完这句,脸上露出异常高兴的笑容。 花魁是她的招牌,这些文人雅士越是写这种抬高夏花姑娘的诗句,就越能吊足大家的胃口,她也能赚得更多银两。 “这句也好,即使勾栏院里姑娘无数,但谁能比得过夏花姑娘呢?好,好诗。” “好什么好,我连夏花姑娘都没有见到过,怎么就知道她比我的女神胭脂姑娘漂亮呢?” “就是,我的小凤姑娘就是天上的仙子,这首诗却独夸夏花姑娘,难道其她姑娘都是花瓶?” “谁写的?虽是好诗不假,但他这么写诗,夏花姑娘倒是高兴了,却一点也不地道。” …… 台下的人,其实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们写不出来,但是这诗却是他们自己选出来的,只是太讨好花魁,说不定还真能博得芳心。 有些人,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投这一票了,有的人想自己的诗句能博得头三名,还专门给觉得不好的诗投票。 总得来说,选出来的诗句,也算是公平。 “哎唉,别争啦,咱们看第三首: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老鸨把这句诗读出来,她眉头微皱,都在夸夏花,恨不得把夏花姑娘连带着勾栏院捧到天上去,这首诗反其道而行之。 不过,诗是真的好诗,也确实是最贴合题意的,但是这首诗和另外两首差距太大了,虽说要在一叠红纸里选出三首,竞争异常激烈。 不过滥竽充数的诗句非常多,能拿得出手的诗,更是寥寥无几,仔细一想,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看似简单随意的一句,却似乎又让人回味无穷。 老鸨把红纸拿在手里,她本以为台下又要吵吵嚷嚷,各种比较声都要说出来,她扫了一眼。 台下都是饱读诗书的人,他们这一次却都没有说话,有些人还在回味这句诗。 有些人心中暗自窃喜,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 “好,好诗,老鸨子,谁写的这句诗,快告诉老夫。” 一楼还没回过味儿,二楼中间那间屋子里,一个激动的声音喊了起来,有些人听着还挺耳熟的。 老鸨往上面雅间望了一眼,正准备回答。 “我家老爷说了,你还是按照你们勾栏院的规矩来,先让夏花姑娘选了再说!” 雅间里走出一名家丁随从装扮的男人,他朝下面摆了摆手,站在栏杆后面,单手撑着栏杆让老鸨继续。 中间那里面,听声音就是老教谕。 只是听到那绝妙的诗句后,他一时激动喊了一嗓子叫好,但回过味儿,碍于身份不方便现身。 一县教谕,又是这么个场合,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没法把老脸搁在这里。 老鸨知道里面是老教谕,她自然是懂的,老教谕来勾栏院,都是找她走的后门,不敢让旁人看见。 “把这三首诗,给夏花送去。” 老鸨把红纸条当众交到小凤手里,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三首诗放在托盘里,端着托盘上二楼去。 一楼大厅里的众人该吃吃该喝喝,舞台上站立的姑娘也都走下台,有些走到二楼雅间有人预定她们作陪,有些留在下面和客人聊天打趣儿。 老教谕的家丁迅速的往一楼跑。 “小荷才露尖尖角,是谁写的?” 随从找到老鸨,他单手靠在老鸨的耳畔询问。 “乙字第三间雅间,壮班班头刘涛,老教谕要走吗?我来安排,直接可以从雅间里的暗门离开。” 老鸨笑脸盈盈的盯着大厅里的客人,嘴巴微张,头也不转,非常自然的轻声告诉老教谕的随从。 随从也不回答,转身就往二楼梯步走去。 第64章 花魁 “请问,谁是刘涛?我家小姐要为写下‘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刘涛相公弹奏一曲。” 舞台上方的房门打开,花魁夏花姑娘的侍女手里拿着红纸,询问下面的人群。 虽然声音很小,但当她一打开房门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没有说话,都在等着最后揭晓答案的时刻。 “我,是我。” 刘涛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感激的看向李九章,他给自己点了点头,刘涛直接跑出雅间。 太激动了,根本都不掀开门帘,直接用脑袋撞开,冲到栏杆处,朝侍女招手。 “刘班头?” “居然是刘班头写的,他在那间屋子里,没有把里面的人撵出来,还写了这么好诗?” “这怎么可能,一个衙门差役,居然把我们这群读书人给比下去了,夏花姑娘是不是搞错了?” …… 若是任何一个其他人,都还能让人接受,平时打打杀杀守城门牢房的刘班头,他写出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种诗句。 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一个拼胆量靠蛮力的人,居然在诗文闯关赛,把一帮子读书人给干下去了,这要传出去,肯定要在清江城产生轰动效应。 “大哥,真的是你写的?” 牢头和另一个禁子站在雅间外面,他们也是一脸懵圈,虽然不知道雅间里还有什么人物,但刘涛也不至于这么夸张的才华。 他们的大哥,他们最了解。 “哎呦喂,居然衙门里的刘班头,想不到平时威风凛凛的差爷,也有这般天才学识,恭喜刘班头,可以让夏花姑娘给你单独弹奏一曲,只是差爷要把剩下两句诗说出来才行。” 老鸨故意把话盖过去,她最清楚雅间里还有个十七八岁的俊朗李公子,不知道是怎么和刘班头没有打起来,还帮他写诗。 但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让众人跟着质疑,既然客人有客人的打算,对方又是衙门里的班头,她自然也不敢刁难。 “全诗给你,让夏花姑娘来!” 刘涛也不墨迹,他手里攥着一张红纸,那是李九章给他写好了的整首诗,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侍女,把红纸交给二楼的龟公。 以前的侍女遥不可及,现在的花魁唾手可得。 “相公请在雅间里稍等片刻。” 花魁侍女在对面楼上,她看到刘涛的样貌,眼神里突然变得黯淡,有些失望的对着对面施礼。 屋里小姐还十分肯定的说一定是个才貌双全的男人写得,结果却看走眼了。 “不可能,就他,凭什么?” 站在一楼大厅里的一个年轻男子非常不爽,他指着斜上方的刘涛,现在也不怕他是差爷了,因为自己的女神选了他的诗。 太气人了,年轻男子刚质问完,就有两名勾栏院的龟公走上前把他架起身,往勾栏院外面拖走。 不能接受事实的人多了去了,每次诗文闯关赛都有人不服。 久而久之,处理起来很简单,直接拖出去,让不服者想旁听别人听曲儿的资格都没有了。 刘涛激动的跑出去。 绿蝶却正好从外面回来,她看到李九章的第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在这里找到手肘窝有黑痣的女人。 李九章倒也不关心外面的闹腾,他看见绿蝶情绪失落的走回来,就猜到答案了。 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姑娘。 那具清江河流捞出来了尸体不是小兰,线索都指向鱼龙帮和勾栏院,现在绿蝶却没有找到目标。 李九章挺看到绿蝶进来能有收获,毕竟一个小兰一个年轻小姑娘,活着比什么都强。 舞台上面的二楼的花魁房门打开了。 一个长得极为标致的窈窕女子身穿红衣长裙从里面走出来。 她额头挂着白色方巾挡住面容,但从门打开的瞬间,散发出的迷人气质就已经让一楼二楼所有人惊叹。 “哇,夏花姑娘,夏花姑娘出来了。” “太美了,若是能将她面罩摘了就好了,真想直接一睹芳容,光看她神韵就让我快要窒息了。”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选他?啊…,我的女神,我的夏花姑娘,她是我的!” …… 一楼大厅里的男人们都仰着头,瞪大眼睛看着夏花姑娘。 没有人转头,甚至都舍不得眨眼睛,生怕漏掉每一个看夏花姑娘的瞬间。 “诸位,承认啊,差爷我回雅间恭候夏花姑娘啦!” 壮班班头刘涛此时更是乐眯了眼,他露出一排蹭黄的牙齿,嘴巴根本合不上。 但还是学着读书人那样尽量保持风度,对着众人抱拳。 刘涛说完抬眼盯了夏花姑娘一眼。 他不想显得太猥琐,向夏花姑娘点了点头,然后把双手背在后背,回了雅间。 两名二楼勾栏院的龟公,从角落里抬着一把古筝往李九章这个雅间外面搬来。 “刘班头,我后悔了。” 李九章还没等刘涛坐下,他直言后悔。 那夏花姑娘出来之后,不止是其他男人都激动,李九章也坐在雅间里看得清清楚楚。 确实很漂亮,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一股迷人心弦的气质,不用猜也是天姿绝色。 李九章也是男人啊,同样心动得很。 到衙门里怕丫鬟有问题,到了外面怕别人下套,和别人吃饭介绍婚事,又怕是下属的套路。 勾栏院这花魁,开始他还猜测会是原来的花魁死了,把小兰弄过来顶包,但是夏花姑娘出来之后,就断定不是小兰了。 刘大壮一个匠户家庭,培养不出夏花姑娘的气质。 “李,李,李公子,别闹,我…” 刘涛哪里想到县太爷想要变卦,他弯着身子来不及反应,笑脸直接当场凝固,盯着李九章激动的结巴的说不出话。 “哈哈哈!” “快坐下,我开玩笑的,君子不夺人所好,答应你了,明天我管不着,今晚的花魁,就是你的啦!” 李九章笑着用手挥了一下,让刘涛坐下。 比起美女,李九章对衙门里的事务更感兴趣,更何况现在他面临的情况很复杂。 第65章 花魁单独弹奏(三更,求五星好评) 清江衙门也不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招揽下属,培养自己的人,比勾栏院的花魁重要,否则他的下场很惨。 上有监牢里的正三品顺天府尹的爹,下有清江衙门的各种势力,容不得马虎。 “嘿嘿嘿,多谢少爷。” 刘涛凝固的脸又绽开,他泯嘴笑了起来,还是合不上嘴巴。 这个县太爷喜欢玩心态。 好在是开玩笑的,花魁今晚还是他的,心里乐开了花。 “咦…,你这样子可不好,把你当班头的气势拿出来,不然夏花姑娘走近,见你笑成这傻样儿,还不得把人家吓坏了。” 李九章见他笑得那么贱兮兮的,还是及时提醒。 龟公把古筝架抬到了雅间外面,小凤搬来刷满红漆的木制小圆凳放下,她悄悄瞥了一眼雅间里的三人。 李公子看不上她们几个姑娘,现在倒好,连花魁夏花姑娘也看不上。 居然让刘涛出面,她是不会相信那首诗是刘涛写的。 毕竟刘涛也是清江勾栏院的老嫖客了,小凤也是伺候过刘涛的,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 “绿蝶,你觉得那夏花姑娘漂亮吗?” 李九章也没有注意小凤在外面悄悄看他,只是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绿蝶。 这小妮子开始还不乐意的吃醋,现在倒好了,站在他身后像个没事人一样。 “嗯,确实很漂亮,就算是在教坊司里也算是艳压群芳的角色,只是我观她的样子,不像是入了贱籍的私窑姑娘。” 绿蝶倒也真诚,一五一十的回答,她面无表情的盯着还站在那边的夏花姑娘。 打量了片刻,还拿她和教坊司的女子比较起来。 刘涛听到教坊司,他狐疑的用余光看了一眼绿蝶,又转眼瞄了一眼李九章,似乎想到了什么。 但刘涛很快又看向外面的夏花姑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混了多年的衙门,丰富的经验还是起了作用。 “夏花,快去给刘相公弹一曲!” 老鸨站在一楼舞台上,她见龟公已经准备好了,就转身仰头望着二楼的夏花。 夏花听到老鸨提醒,她将双手放在腰间,和跟在她身后的侍女一起向所有关注她的男人施礼。 然后她转头看了一眼李九章这个雅间,迈着稳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绕着二楼连廊走了过去。 “奴家给刘相公请安。” “相公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却是好诗,奴家甚是喜欢,特意给刘相公弹奏一曲《凤求凰》,刘相公莫要笑话奴家。” 夏花姑娘站在雅间外面欠身施礼说道。 她隔着门帘能够清晰的看到屋里的三人,把眼神锁定在李九章身上。 李九章傻眼看着外面的极品美女,虽是身穿红衣长裙。 但勾栏院做的衣服就像那门帘一样,半透明半不透明,一遮一掩。 反而更勾人心弦。 曼妙的身材,玲珑身姿,人间绝品啊! “……” 李九章好歹是在信息时代待过的人,看过的美女千千万。 他见到夏花姑娘都被勾住心弦,更何况坐在他桌对面的刘涛。 这家伙直接看傻眼了,也忘了回答夏花,一点礼貌都不讲。 亏他还是个老嫖客,关键时刻掉链子。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夏花姑娘这个花魁,却是我大顺国无人能及,让万千少女无法望其项背啊,有劳夏花姑娘弹奏了。” 李九章脑海里想到李白的这句诗,就随口念出来帮着刘涛回答她,若是等刘涛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只好自己再帮他一把。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 “刘相公不仅相貌堂堂,更是出口成诗,前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首诗没有揭晓完,现在又是说了一句好诗,既然刘相公如此赞许奴家,奴家一定尽心为相公弹奏一曲。” 夏花姑娘把李九章念出的诗句重复一遍,樱桃小嘴微微上扬,隔着面纱都能看到她的梨涡浅笑。 夏花说完之后,她抬眼定睛再看了李九章一眼,然后低头转身坐到木凳上。 说是专门为刘涛弹奏一曲,其实她只是在雅间外面左边面对连廊,这样一楼二楼的客人都能听到。 只是饱了牢头的眼福,他就站在离古筝架三四米的位置。 原来的地方已经让给龟公了,但即使是看着夏花姑娘的背部。 五十多岁的牢头已经是不断的吞咽口水,要不是有龟公在前面保护着夏花,他早就忍不住想扑上去了。 “绿蝶!” 李九章轻声喊了绿蝶一声,用眼神示意她去探探花魁和她的侍女。 这两人一直躲在闺房里,刚刚去探查漏了她俩。 “譄,囎囎囎……” 木筝被夏花弹响。 整个勾栏院都鸦雀无声的听着,更有倾慕者闭上眼睛,仔细的听这一首《凤求凰》。 绿蝶趁着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夏花身上,她悄悄从雅间里把门帘掀起一丝缝,然后闪身出去。 假意摔跤,一个踉跄就将脑袋往木栏杆上撞,正好被站在夏花姑娘旁边的侍女一把拦住。 “聪明!” 看到绿蝶采取的方式,李九章都忍不住在心里暗赞,这样一来,都以为绿蝶是不小心,也没有惊了夏花的古筝弹奏。 看了一眼刘涛沉醉的样子,李九章无声的笑了一下,古筝古琴曲,他前世不知听过多少首。 对古筝名曲只是没有研究,不像刘涛和下面那些人那么狂热。 其实也知道原理,他们狂热的不是夏花的曲子,是她作为花魁的身份。 这种女人属于稀缺资源,不管是谁得到她都是特别涨面子的事情。 所以就算她弹得杂乱无章,也一样有人拍手叫好。 一曲弹完。 夏花起身朝李九章三人欠身施礼,然后她转身望向一楼的仰慕者们。 “妈妈,可以把刘相公的整首诗念出来给奴家和诸位相公听听。” 夏花双手椅放在腰腹前,她望着下面舞台上的老鸨,迫切的想知道整首诗。 李九章那首诗是地球宋代杨万里的《小池》,千古名诗,征服一个她这个青楼女子,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第66章 他才是刘相公 “夏花姑娘已经单独为差爷弹奏了一曲,奴家先把谜底揭晓,然后咱们再进行第二关。” “刘涛刘相公的全诗是: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老鸨把两张红纸拿在手上,她念出第一张红纸上的两行诗句,又把红纸交给身旁的胭脂。 接着又念出另外两行诗句,最后把最开始折叠撕下来的盖有刘涛私人印章的红纸拼在一起,给舞台下的众人看了一眼。 “奴家把这首诗贴在木板上,众位相公都可以来瞧一瞧,看一看。” 老鸨说完之后习惯性的对着下面的人抛了个媚眼,风情万种自是不用言语。 胭脂提了一桶米浆,老鸨接过红纸,胭脂用一根筷子沾了点米糊糊刷在木制黑板上,老鸨仔细的把红纸贴上去。 之前的其他人写的诗句已经被撤了下来,现在黑板上只有李九章写的这首诗,在黑板上格外显眼。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真是好诗,泉水无声,树荫倒影,夏天的荷花有清凉,蜻蜓点水更是点睛之笔,刘涛相公真是大才,奴家钦佩至极。” 夏花姑娘听完老鸨在舞台上念出整首诗,她也懒得在意下面的人反应,只是将曼妙的身体转后看向端坐在雅间桌上的李九章。 能当上花魁的女子,诗词歌赋自是要比寻常女子强得多,不然也不会引得众多文人墨客倾慕她。 “我,我,我。” 刘涛见门帘外面的夏花姑娘只是盯眼看着李九章,他坐在李九章的桌子对面,对夏花来说反而比较偏角,所以激动的手在乱挥动,企图吸引夏花的目光看向他。 只是夏花根本没有将目光转向刘涛,以为他只是个寻常仰慕她的男人,再加上浑身气质粗犷,不像李九章那样一身文人气息和独特的气质。 “既然夏花姑娘如此看得起,可否把面纱摘下,让我瞧一瞧姑娘的真面目?” 李九章有点恨铁不成钢,刘涛关键时刻支支吾吾的激动过头了,只好他亲自帮刘涛应付。 再加上这花魁确实不一般,想一睹真容。 “还有第二关呢,刘相公不必着急,奴家的《凤求凰》已经为相公弹奏完了,先行告退。” 夏花也是个撩人的高手,这也是勾栏女子的必备技能,越想看,就越要吊足胃口,毕竟她还是花魁,有专门的流程。 即使是才高八斗,出口成章,也要到最后才能揭面纱,现在所有的目光都盯着她,肯定只有在闺房里才能单独露真容。 “唉,先别走,他才是刘涛相公,我只是来勾栏院喝酒的,夏花姑娘误会了。” 李九章怕再不帮刘涛说出来,要急死刘涛了,眼见夏花要走,赶紧为刘涛澄清一下。 “对,对,对,我是。” 刘涛感激的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双手拍着自己的胸脯,只不过还是结结巴巴的。 老嫖客面对想都不敢想的花魁,还是激动过头了。 夏花隔着门帘看了一眼李九章,又看了坐在他对面的刘涛,最终还是把眼神盯住李九章。 “奴家告退!” 夏花洁白如玉的双手放在腰间,身子微微下蹲,给雅间里施礼,迈着小碎步就离开了李九章的视线。 她的侍女也施礼就追她去了。 绿蝶这才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着李九章,犹豫了片刻,抿了一下嘴唇,还是走到他身后站立。 李九章转头看了一眼绿蝶,眼神里在询问她。 绿蝶就像没有看到李九章的眼神,她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外面连廊,看着外面的夏花和侍女走进房门,关上房门。 “好诗,好诗,我果然选的没错。” “本来还在可惜把见夏花姑娘的机会投票给了这首诗,没想到这刘涛一个不能参加科举的衙门武人,居然有这等才华。” “是啊,他当差爷可惜了。” “切,那屋里不是还有一个什么公子哥吗?说不定是刘差爷让那公子哥摞屋子时,见别人有才学,就威胁胁迫帮他写诗也说不定。” …… 一楼大厅人群看着夏花领着侍女走回闺房,他们才开始讨论盖着刘涛私人印章的诗句。 各种说法和猜测都有,吵的不可开交,但他们不得不服,出手就是这种看似平静,实则他们根本写不出来的大作。 只不过看着两张红纸,印章也的确是盖着衙门壮班班头刘涛的大名,也是于情于理都说不去。 “哎呦喂,诸位相公,都别吵了,既然第一关都揭晓了,咱们还是赶紧让夏花姑娘说出第二关的题目!” 老鸨见眼前的这群平时斯文有礼的读书人和富家公子哥都吵起来,她及时制止,转头望向二楼,里面的夏花听得到外面的声音的。 “等一下,这诗还怎么比?第二关都是写诗夸夏花姑娘,可是二楼的差爷已经说出‘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这种惊世之语,还叫我们怎么比?” “对,如果这样夸,夏花姑娘是不是就直接选刘差爷去她闺房,我们还走什么过场。” “咱们不比诗,夸夏花姑娘,咱们写一篇文章,这样才显得公平。” …… 舞台下面的公子哥儿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服气,他们都不是吃醋的,比诗句肯定比不过人家,第二关还比诗,这不是给人家送人头嘛! 平时还好,现在是女神夏花的春宵一夜,豁出脸面也要让勾栏院里把规矩改一改。 以前大家写的诗都是一个水平,两关比下来胜负未知,现在遇到个直接在诗句上碾压他们才学的人,必须改一下今晚的比赛流程。 “刘涛相公,大家的意见,你在上面也听到了,奴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啦!刘相公是衙门里的差爷,你给奴家拿拿主意如何?” 老鸨也不是吃素的,她以前在勾栏院当姑娘时就已经和刘涛打了很久的交道,自然能够猜到雅间里的内幕。 第67章 勾栏雅间有暗门 她两边都不想得罪,相比之下刘涛是班头,总还是要征询一下意见,只不过当众询问,上面想不答应也难。 正好也借此试试李公子的水份。 李九章轻笑了一下,随后拿起酒杯的同时,对刘涛点了点头,开玩笑呢,和他比,这些人加起来也比不过呀! 地球先民写了那么多名篇大作,他可是从一年级就开始从童话故事背诵到大学语文,满江红,鸿门宴,诗经,会的东西太多了。 实在不行,直接把地球现代人的情歌歌词整两句,那一样能够艳惊四座,说不定还能带起一股文学风潮呢! “好,比就比,老子在衙门里拷打犯人,抓捕土匪强盗都行,还怕你们?” 刘涛得到李九章的点头,他也是不知者无畏,有个金榜进士在旁边写,他腰杆比所有人都硬,说话的语气都十分硬气。 舞台上面二楼的花魁门打开了,像是在门口等着李九章这边应战一般,刘涛话音刚落,就把门打开了。 “我家小姐出第二题:请诸位相公夸我家小姐,不能写诗,题材篇幅限定在一百字内,主题就是‘夏花’。” 花魁侍女出来说完之后,她低头扫了一眼下面的人,又把眼睛转向李九章这边的隔间,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这才转身进门,把门关上。 “笔墨纸砚都有,请诸位客官,诸位相公,诸位才子,赶紧答题,奴家心里默数五百声为限。” 老鸨怕下面又吵起来,她说完之后,转身走到舞台左边,龟公准备好了一个锣。 “开始。” “咚……” 老鸨喊了一声开始,然后拿起木棍,使劲的敲在铜锣上,声音磁性十足。 刘涛凑到李九章这边,弓着身子给他研墨,心里全是祈祷,一定要写好啊,今晚和花魁圆梦,就靠县太爷的笔啦! 就连绿蝶也很关心最后这一关,她往李九章身上凑近,看着他要如何写这篇夸赞花魁的文章。 李九章听到侍女的题目后,他没想到‘夏花’这么简单的题目,自信的笑了笑,拿起毛笔在红纸上开始写: 「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莲之,夏花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公子果然出手不凡,真是好文章。” 绿蝶怕打扰到他的思绪,等李九章将毛笔放在瓷质山行笔架上面,才忍不住的夸奖他。 她出自教坊司,一直觉得抬不起头来,但是看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不可亵渎。’这几句直接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 夸奖一个青楼女子,用虽然通篇写的是莲花,但是绿蝶却有她自己的想法,惊呼一声之后,眼角湿润的掉了几滴滚烫的泪水,滴在李九章的手背上。 李九章见绿蝶闭着嘴巴流泪,她能有这个反应,那夏花姑娘也就十足的把握了。 “其实我是写的我家两个丫鬟,现在为了让刘班头如愿,就勉强送给这清江勾栏院的花魁,做个顺水人情!” 顺势而为,李九章为了安慰一下绿蝶,但是旁边有人,就只好盯着这地球宋代周敦颐的《爱莲说》,强行把一篇荷花往两个丫鬟身上扯。 “噗嗤,嘿……” 绿蝶听到李九章的话,她眼里的泪花还没有止住,就忍不住噗嗤一声,但是瞥了一眼刘涛,还是忍着没有放声笑起来。 “刘差爷,在你的落款位置盖上私印,然后你想办法把我和绿蝶不招人瞩目的送出去,待会儿去了花魁的闺房,注意点身体啊,明天早衙坐堂时,我允许你迟到,尽情的玩儿,哈哈哈!” 李九章见绿蝶被他安抚好了情绪,现在第二关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是写现成的,下面一楼是现想,老鸨在下面没有敲锣,正好趁人不注意就可以开溜了。 刘涛也不是笨人,之后的事情又不费脑筋,相信他能应付的过来。 “少爷,其实你第一次来这清江勾栏院,不知道二楼雅间的门道,很多不想露面的人都在二楼寻个雅间,不为别的,就因为每个雅间里都有一道暗门,出了暗门顺着通道走,就走到勾栏院旁边的一座小院子里,出了后门就是大街啦。” 刘涛将红纸盖上私印后,一边笑着对李九章说,一边转身走到绿蝶身后的那面墙。 “碰碰,碰碰碰。” 刘涛有节奏的轻轻的敲了一下墙壁,墙上的字画后面一道整齐的裂缝缓缓打开。 “哇靠!” 李九章眼珠子都瞪大了。 这也太会玩了,刘涛果然是勾栏院的老嫖客,门清路熟,就连敲击墙壁的节奏仿佛都是了如指掌。 难不怪刘涛刚进勾栏院就要抢雅间,居然是为了好随时开溜,早知道这么方便,李九章也不直接从勾栏院正门进来了。 雅间暗门打开,李九章看到门后面有一双脚,应该是勾栏院安排在后面的龟公,看来他的身份,他在雅间里说的话,人家勾栏院都一清二楚了。 甚至是勾栏院背后的鱼龙帮那股势力,也应该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暴露李九章的身份。 “唉……,先走一步。” 李九章看着刘涛叹息一声,随后用手拍了拍刘涛的肩膀,随后领着绿蝶就走进了暗门里面。 留下刘涛一脸懵的不知道他在叹什么气! 这个壮班刘涛啊,好歹也是个衙门差爷里的大爷,真是没有思考问题的脑子,不早点告诉李九章,这下倒好。 别人都知道了两人的小心思,牢头和禁子站在雅间外面站岗,真显眼,估计刘涛今晚上是圆不了和花魁的春闺美梦咯。 难不怪花魁来弹古筝时,只是盯着李九章,还差点自以为估计是夏花姑娘认错人了。 搞了半天,李九章自己成了笑话,只是人家不揭穿而已,陪着县太爷在演戏罢了。 “李公子慢走!” 刘涛见李九章低着头往暗门里走,他赶紧用手把墙上的那副字画挡开。 第68章 出淤泥而不染(三更,求五星好评) “李公子走好!” 刚和绿蝶钻进暗门,里面的龟公,也不知道到底是龟公,还是鱼龙帮的帮众? 满脸堆笑的双手抱拳,将身子弯成九十度,向他施礼送别。 李九章进暗门的瞬间就想明白。 感觉灰头土脸很没面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举起右手朝身后轻轻摆了摆,也不回头,只是快步顺着通道往前走。 顺着通道走了三十多米远,看到楼梯。 刚准备下楼梯,就看到远处一个小院子里,老教谕颤颤巍巍的杵着一根拐杖往院外走,身旁还跟着一名身穿紫袍稠衣的男人。 “那是老教谕?” “他身旁的男人是谁?” 两个背影里,老教谕很好辨认,所以李九章停下脚步,小声嘀咕,不知道另一个男人又是何人! “哪有男人呀?” 绿蝶听到李九章的嘀咕声,她快步跟上,往李九章眼睛方向看了一眼。 小院里分明什么人都没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走,先回家再说。” 李九章看着老教谕和那男子走出去,听到绿蝶的问话,他也不回答,只是快步下楼梯。 在雅间后面有人,吃过一次亏。 说不定这附近也隔墙有耳,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一切行事都要小心谨慎。 回到县衙后庭内宅。 半轮残月高挂,已是亥时二刻。 也就是地球标准普朗克时间夜晚23点30分钟。 绿蝶一进内宅,她也顾不得换身衣物,直接就往灶房走,去给李九章打水。 不敢再耽误时间睡觉了,第二天县太爷还要早起坐早衙。 李九章还在主楼走廊里走,大厅门就打开了。 “老爷,不,少爷,你们总算回来了。” 彩衣还是没有睡,她面容有些紧张,似乎是有什么事情,一直在等李九章回来。 “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就不要整理公文了嘛,少爷我不是说了,以后不许你熬夜,这就忘了呀?” 李九章迈步走进门,看着彩衣还在熬夜等他,心里不禁有些心疼这小妮子。 又不是资本家,用不着996,彩衣还这么拼! “少爷出事了。” 彩衣一把用手挽住李九章的胳膊喊道。 “胡说,少爷我好胳膊好腿的,能出什么事?” 李九章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他见彩衣脸色不对劲,心中又警觉起来。 张守忠和他儿子张敬轩挨了板子,说不定现在还在家里叫苦连天。刘阿婆和陈庭雨两边都安抚好了的,儒学馆的考试还没有开始,能出什么事? 六扇门?锦衣卫?还是彩衣的教坊司有消息? “什么事,别急,慢慢说。” 李九章想到很多可能,但是也没必要思考,猜东猜西最累,直接问彩衣,先弄明白再说。 “少爷,今天城外官驿站的驿丞派人传话,说州府衙门的通判杜胜杜大人已经到清江城了,说是上午人就到了,然后今日傍晚又有人到衙门口给门子传话说,让县太爷明天早衙见上官。” 彩衣一脸紧张的向李九章汇报这个情况。 若是平常,她也不着急,主要是李九章在公堂上把张守忠当众打了一顿,又在二堂收拾他们,案子倒是已经结案了。 “明天才来,不要慌,通判而已,少爷我根本不怕他,你放心好了,赶紧回卧房,伺候我宽衣!” 李九章听彩衣说完,他故作轻松的不当回事儿,顺便把话题转移,将彩衣的注意力引开。 通判也叫参议通判,或者是通判州事,正六品官员。 是州府衙门帮助知府管理粮草水利,刑狱和诉讼的官员,也有监督州事的职责。 严格来说,除了知府,通判就是顶头上司。 “既然是通判前来,想必是双凤垭的张员外前些日子给他写信起了作用,这次来了衙门,又不先来见少爷,肯定是在憋着坏招呢!” 彩衣跟着李九章的步伐走进卧房,她一边帮他解开常服,一边眉头紧锁的帮他分析情况。 “哎呀,你这一天担心的啥呀?看你紧张兮兮的,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少爷我打张员外的板子,是秉公执法,就算是皇帝面前,也一样是占理的,怕他作甚?” 李九章义正言辞的开导彩衣。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心里也打鼓。 但是不管是要面对什么情况,首先他作为这一帮子人的主心骨。 第一个就不能乱,再大的事情,也要显示出自己的信心和气魄。 他若也炸炸呼呼的慌了神,身边的人看在眼里,那以后就不好带队伍了。 虽然彩衣绿蝶算不上衙门里的胥吏,但却是他身边的家人,更不能乱。 当县太爷,一家不平,何以平清江县衙? “少爷,热水来了,你先洗漱!” 正说着,绿蝶就端着木盆走了进来。 “彩衣姐姐,你知道少爷今天为我们写了一首词吗?写得可好了。少爷,你念给彩衣听听嘛,奴婢记不住,只记得出淤泥而不染。” 绿蝶眼中早已没有泪花,只是白净的俏脸蛋上还有些泪痕残迹。 她一路都在念叨着勾栏院写的那首词。 彩衣一听绿蝶的话,出淤泥而不染,她也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李九章。 “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没想到绿蝶最关心的还是这首词,李九章接过绿蝶递过来的毛巾,还没有擦洗。 就又给彩衣念了一遍。 “这是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词文,是一个叫周敦颐的人写的《爱莲说》,今日和绿蝶在勾栏院找小兰,只是把上半首词文写了出来,刚刚念的是全文,不是少爷写的但少爷觉得‘出淤泥而不染’,这句话说‘的就是你们俩人,所以有所保留,现在才舍得全篇念出来。” 李九章倒也老实,不是他写的,拿来之物,还是要讲清楚。 第69章 小贝小兰? 虽不是他的原作,但这个世界也无人知晓。 所以不影响他借势给自己脸上抹金,好好的用《爱莲说》讨彩衣和绿蝶这两个丫鬟的欢心。 “世人盛爱牡丹,我独爱莲……,……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彩衣也是厉害,她只是听了李九章讲了一遍,就原封不动的把《爱莲说》全部复述了出来。 “真是好词,少爷不仅学识渊博,还读过这么好的诗词,‘出淤泥而不染’,绿蝶和彩衣给少爷磕头。” 彩衣得到李九章这么高的评价,她拉了拉绿蝶的衣袖,然后两个丫鬟扑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两个丫鬟眼里泪水打转,都抬眼望着李九章。 出淤泥而不染,虽是说的莲花,但刚刚李九章亲口说是她们两个丫鬟,怎能不敢动? 绿蝶第一眼看到也流下眼泪,特别是现在的彩衣,她本就喜爱文章,自然知道‘出淤泥而不染’这个评价,对于她们这种贱籍的教坊司女子的份量。 “少爷,彩衣无以为报!” “少爷,奴婢觉得彩衣说得是,奴婢也一样。” 两个丫鬟眼睛湿润的流下感动的泪水,都跪在地上给李九章磕头,绿蝶跟着彩衣的话像小鸡啄米般只管点头。 绿蝶在文采说话上是比不上彩衣,但心却是和彩衣一样,彩衣磕头,她也跟着磕头就是了。 教坊司女子,除了她们两人,或许再也没有第三人能够得到主子的‘出淤泥而不染’这个评价,世人都瞧不起她们,唯独李九章例外。 “你们这是干嘛,快起来,快起来。” 李九章本是在勾栏院听到夏花姑娘出题,为了答题随想的用这首词应付,哪里想到还能让两个丫鬟也感动至此。 便宜都让他占了,真正写这首词的周敦颐,却已经在地球死了千百年的岁月了。要是知道自己的《爱莲说》,被李九章这么引用,估计棺材板都压不住啊! 李九章赶紧把彩衣和绿蝶扶起身。 “绿蝶这丫头,你光记着词了,查探花魁和她侍女,到底有没有发现,快告诉我呀?差点忘了这事了。” 为了不纠结这个话题,李九章手臂张开抱着两人,他迅速的转移话题,让绿蝶汇报情况。 在勾栏院雅间里,花魁夏花姑娘弹奏完,绿蝶就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小兰的事情总是一块心病,压在他身上。 “嗖嗖嗖” “少爷,那花魁夏花姑娘的侍女,应该就是小兰。” 绿蝶思绪还在爱莲说里,她听到李九章的问话,鼻子嗖嗖的说完,眼睛还用很感动的神情看向他。 “什么?能确定?” 李九章一把松开环抱住两人的手臂,他手里捏着毛巾,偏了偏脑袋,看向绿蝶的眼睛。 “奴婢确定,因为奴婢假意撞过去时,侍女拉住奴婢,奴婢就顺势用手掌把她的衣袖往上推了一下,她左手手臂上有淤青,而且左手肘窝也有一颗黑痣,穿得衣服又是半透明的吸引眼球的那种丝绸布,所以奴婢一眼就辨认出了。” “而且那侍女虽然脸上的粉底很厚,但奴婢贴近她时,还是能够看出些端倪,就算她只是私窑里不听话挨打的寻常女子,但那颗黑痣却骗不了奴婢的眼睛。” “本来是想当时就告诉少爷的,但是奴婢见那夏花姑娘不像是柔弱女子,应该是练过武功的,而且站在雅间外面的两个龟公,也像是武功高强之人,当时怕少爷冲动,奴婢可能又应付不过来,就不敢当场告诉你。” 绿蝶思虑很周全,她见情形不利于李九章,所以就忍了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 说完之后,绿蝶悄悄抬眼看了一下李九章,怕他怪罪自己当时擅作主张,所以有点想知道李九章得知真相会不会生气。 沉默片刻。 “你做的对,当时幸好没有说,若是告诉我了,那雅间后面偷听的人也就知道我们两个此行的目的,反而会害了小兰。” 李九章思虑之后,他才看向绿蝶,然后笑着夸奖她做的对,绿蝶想的是安危,他见到暗门后面的龟公才回过味儿。 勾栏院并不简单,还好有惊无险。 脱鞋袜洗漱完。 李九章躺下睡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功夫,彩衣却把卧房门推开。 “少爷,昨晚是绿蝶暖床,奴婢还没有给少爷暖过床,今夜轮到奴婢了。” 彩衣穿着白衬衫单衣,她紧张的把手攥着自己腰间的衣服,走上床榻,俯身轻声细语的对李九章说道。 绿蝶都暖床了,总要公平! “好,今夜之后,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人都不用暖床了,少爷我没有那么好色,你自己上来!” 李九章刚把铺盖窝捂热,又只能向床里面移动身体,还是像对待绿蝶那样子,给彩衣也留了睡觉的位置。 只不过还是隔了点距离。 年轻诱人的美人身体,他也怕抵不住诱惑啊! 总不能一时脑热,占了人家的身子,那样不是他的本意,也不想强人所难。 “噢!” 彩衣钻进李九章给她暖热的铺盖里。 她已经听绿蝶悄悄说过了,昨夜没有碰绿蝶,两个丫鬟私下里背着李九章,都在怀疑这个县太爷是不是哪方面有问题? 在教坊司,她们可是接受过专业培训,对男女那些事情,都懂得比较多,偏偏还真遇到个不碰她们的男人。 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夜。 总是很短暂,特别是因为睡得太晚的缘故。 鸡鸣声响起,李九章甚至还想赖在床上不想起床,但是一想到坐早衙上班,州府衙门的领导又要来视察工作。 还是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卧房里洗脸水备好了,彩衣给给李九章把青色的七品鸂鶒鸳鸯补服穿戴好,特别是乌纱帽更是特意给他端正的戴着。 从吏部接到赦牒文书和腰牌,到清江衙门来没有和上司进行见官礼,现在还是第一次见上司,按理说要年底前去州府衙门找知州大人述职。 但通判来了,不得不认真对待。 第70章 迎接州府衙门通判 衙门口正门大开。 李九章领着三班六房都站在照壁墙位置恭候着。 本以为壮班班头刘涛会迟些来,没想到李九章进赞政厅时,他就和皂班王斌,快班李东站在一起。 只是刘涛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抖擞,不像是在勾栏院和花魁折腾一夜的样子。 李九章嘴角上扬,笑着询问:“昨晚尽兴了吗?” 刘涛瘪着嘴角诉说苦衷:“老爷,你是尽力了,小的也确实被领进了夏花姑娘的闺房里面,只是小的在里面独守空房,天还没亮就回衙门了。” 李九章皱眉追问:“勾栏院这般对待你,这是为何?” 刘涛:“小的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我进了花魁房里,夏花姑娘根本不在里面,只是那个侍女小贝询问我:出淤泥而不染,可远观不可亵玩,那我进去是何意?我说:当然是和夏花姑娘春宵一夜。” “然后侍女小贝就说:差爷既是冒名顶替,夏花姑娘自是不从,去把从暗门离开的那位李公子叫来,小姐自然尽心服侍一夜。” “然后就把我给打发走,我岂能如此离开,自是不愿,老爷去和夏花姑娘圆房我管不着,我也自知暴露之后理亏,但好不容易进了花魁闺房里,就算是耗,也得耗到后半夜天亮。” 刘涛还真是一肚子苦水,其实李九章离开时,就猜到会是这种结局,倒也不奇怪。 勾栏院里有人听墙角也正常,只不过绿蝶发现龟公不简单,而雅间后面暗门里还有龟公,那么勾栏院还真有秘密。 传言都说是有鱼龙帮在背后。 正好又验证了这个传言,只是不知道老鸨和花魁夏花姑娘又在鱼龙帮是什么角色? 老教谕会不会和鱼龙帮有牵扯不清的关系,现在也还没有线索,李九章进入勾栏院,想必鱼龙帮知道他这个李公子是清江衙门里的县太爷。 只不过常理来讲,小兰应该被转移藏起来才对,偏偏还敢留在夏花姑娘身边当侍女。 “哈哈哈,刘差爷在花魁闺房春宵一夜,本身就是涨脸面的事情,没有睡到,就算了,有鱼龙帮在,睡了反而麻烦。” 李九章思索片刻,笑了两声,然后用手拍着刘涛的肩膀宽慰他,说的也是实话。 “小的倒不怕鱼龙帮,大家都传言有个鱼龙帮,可是谁见到过?只是浪费了老爷的一番苦心,不过老爷说得没错,的确很长脸面,今早到了衙门,你看那六房大人们,谁不是好看小的一眼,更别提李东和王斌啦!” 刘涛凑到李九章身旁,他用眼神扫了一眼站在李九章身后左右两排的三班六房,得意的悄声向李九章说道。 哇靠,六房书吏平时不是趾高气扬嘛,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女神第一晚是跟一个捕头的,在勾栏院的衙役书吏也不少,这事情早就传开了。 不仅刘涛,就连三班皂隶捕快也觉得有脸面。 “老爷,州府衙门通判杜胜大人的官轿快到衙门口了。” 壮班的一个门子在衙门口看见轿夫抬着轿子,赶紧跑进衙门,对站在照壁墙前的县太爷汇报。 “三班六房,跟着本官,排场一点。” 李九章左右张望了一眼,对着两排站立的属下厉声吩咐完,他就迈步走出衙门正门,站在门口登闻鸣冤鼓前面等着。 壮班班头刘涛一摆手,他管的几十号门子禁子都快速的从衙门里冲出去,分为两排站到衙门八字墙。 快班捕头李东对不远处的捕快们点了点头,他的捕快也冲出去,一个个捕快腰佩长刀,到衙门街上拦住过往百姓,把道路封住。 皂班班头王斌跟在县太爷身后,他的皂隶们负责衙门内百步廊和大堂二堂的站岗等工作。 六房房首和三班捕头都跟在李九章的身后,桥夫是衙门的人,本来是给李九章抬官轿的,但是为了尊重上官,礼房房首付文杉安排他们两人去接通判到县衙。 轿子停了,付文杉笑着去挽轿子门帘。 “杜大人前来,让清江衙门蓬荜生辉啊,下官清江知县李九章,拜见杜大人。” 李九章双手抱拳,他看到轿帘卷起,就躬身埋头,客气话一样不落的说完施礼。 三班六房也跟着他的动作齐齐向杜胜施礼。 从轿子里走出一个四十多岁,圆脸的中年男人,头戴乌纱官帽,身穿正六品鹭鸶补服,脚穿长筒布靴,眼神冷冽透着一股威严寒意。 “李大人,初次见面,别来无恙!” 杜胜昂首挺胸的站在李九章面前,他双眼直愣愣的瞪着李九章打量。 “别来无恙,上官驾到,请到衙门里再续公务!” 李九章把属下的礼仪做到位,见杜胜有些盛气凌人,便也直起腰杆根本不怕他,只是单手做个请的姿势,便直接转身往衙门里走。 通判虽是上司,但也不过是知府的副手,知县的直接上司是知府,脸面给到位就行了,要是想仗势压他,根本不吊杜胜那么多。 杜胜见李九章转身,他轻笑一下,也跟着进去。县衙大门只有知县和通判两人走,其他三班六房都只能从侧门进入。 绕过照壁墙,就是六房的百步廊。 “李大人,本官听说你新晋了不少清江新秀,这六房书吏都快赶上朝廷的六部啦,真是气派啊!” 杜胜走到百步廊,他看了一眼左边的兵房、刑房、工房,又转头看向右边的礼房、户房、吏房。 六房房首都在迎接他,所以六房里都是副房首坐在里面的主位办公桌上。 “杜大人消息真是灵通啊,下官刚提拔几位秀才,也是为了更好的造福清江百姓,知人善用也算是对得起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苦读圣贤书,下官的这些安排,不知杜大人满意吗?” 李九章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县衙六房和朝廷六部差距至少十万八千里。 杜胜也许是随口一说,但不清楚他的来意,一律当作乱扣帽子,东拉西扯吹牛皮,就是不顺着杜胜的话接话。 第71章 怒怼通判(三更,求五星好评) 只要没触犯朝廷律法。 知县作为地方父母官,不论怎么搞,州府衙门也管不着。 赞政厅里。 杜胜坐在主位上,李九章坐在陪坐上。 三班六房按照顺序坐在他们对面左右两排桌椅上,因为情况特殊,彩衣就留在内宅里没有出来。 绿蝶提着茶壶,往主座桌上两个茶杯参满茶水,杜胜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轻泯一口茶水,然后抬眼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年轻县太爷。 “下官到任清江,本该去州府衙门参拜杜大人,只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没想到杜大人亲自来了,还请通判莫要怪罪下官啊!” 李九章也不等杜胜把茶水吞下喉咙,根本不让他拿捏自己的机会,先主动和他客套起来。 有事说事,我这个县太爷忙着呢! “哈哈哈,李大人说得哪里话,本官今日前来清江,本是看望受伤的表弟,早就听说清江新知县李九章是个人中麒麟,又得皇帝陛下看重,特来拜访!” 杜胜把茶杯端在手上,他笑着看了一眼李九章,话也不说明,随口带一句双凤垭张守忠挨打的事情。 表弟侄子都被你打了,就为这事情来的。 “快班李东,通判杜胜大人的表弟被人打了,你们有没有制止?刑房房首干什么吃的,通判杜胜大人的表弟和侄子有没有来衙门报官呀?通知巡检邮传查一下。” 李九章指着李东询问,不等他回答,又看向刑房房首询问,然后直接安排任务,装作吃惊惊讶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几个下属都把眼珠子瞪得圆鼓鼓的,太会演戏了?明明是知道张守忠父子有通判的关系,还打了他们杀威棒,现在居然演起戏来了,还能这样操作? 你表弟侄子被打了,我也不知道,谁是你表弟? “唉唉唉,李大人。”杜胜把茶杯放在椅桌上面,连忙打断李九章的表演。 “本官的表弟就是双凤垭张守忠,本官侄子是张守忠的儿子张敬轩,听说被捕快无故绑到县衙,然后又被李大人下令,当众打了五十杀威棒,李大人忘了呀?他们可是老实本分人,张守忠还是远近闻名的乡贤甲长,父慈子孝的,这让他们以后怎么见人呀?” 杜胜也不拆穿李九章的表演,只是把他表弟一家子说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噢,双凤垭的张员外啊!” 李九章恍然大悟的皱了皱眉头。 “礼房房首付文杉,你是审案书吏,平时办事最为得力,又老实本分的很,对这件事情应该最清楚,快给通判杜胜大人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九章单手撑在靠椅上,眯了眯眼睛,然后用一只手指着坐在他正前方的付文杉。 通判说个父慈子孝,他就来个书吏得力。 通判说个乡贤甲长,他就来个老实本分。 再加上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排衙见官礼时,付文杉当众主动惹出来的官司,平时精明得很,现在应付通判总不能出错。 反正李九章审案,付文杉记录,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现在该他表演了。 “通判大人,双凤垭张守忠父子,强买民女,勾结赌博,又在大堂之上咆哮公堂,藐视朝廷命官知县大人,证据确凿,有签字画押和强买豆娘卖身契为证。” “我大顺律法有明文规定,小的认为老爷已经算是轻判了,若是换作旁人,流放三千里,罚抄家产,仗打一百都不止。” 付文杉站起身恭敬的双手抱拳对着杜胜躬身施礼,然后他眼神也不回避,声音一改往日轻声细语的样子,直接用洪亮的大嗓门回答。 “啪。” 杜胜一巴掌拍在椅桌上,震得两个瓷杯都晃荡。 “你说流放就流放?问过本官吗?” 杜胜一脸怒容的指着付文杉喝问道。 演双簧就算了,还这么大声,明目张胆的,一点面子都不讲,简直不把他这个州府通判放在眼里。 “通判大人,大顺律法规定:凡和奸、杖八十。有夫、杖九十。刁奸、杖一百。张员外和其子张敬轩逼迫佃户周三娃夜里引张敬轩污了豆娘的身子,这就构成和奸,刁奸罪名。” “受财不枉法,受所监临,计脏折半,一贯以下杖六十,一贯之上至一十贯杖七十,以上递加至一百二十贯杖一百流三千里。赌博强买强卖豆娘还没有算,李大人只是打了他二十杀威棒,算轻的了。” “凡军民词讼、皆须自下而上陈告。若越本管官司、辄赴上司称诉者、笞五十。张守忠在公堂之上叫嚣要到州府衙门状告朝廷命官知县李九章,这一条还没有给他们算上。” “强买良人为婢女……” 付文杉知道李九章的意思,他自然是要执行李九章的命令,直接一条条的把张守忠父子俩的罪名数出来。 管它三七二十一,能够安上的罪名,都一股脑的扣到张守忠和张敬轩的头上。 这个时候不能怂,他很清楚,得罪了通判,那是李九章的事情,他要是在这次试探里没有摆明自己的位置,没有把态度拿出来。 那么等通判走了,下一个挨打的就是他自己。 罪名一个比一个大,越说越玄乎,根本不买杜胜的账,真要按照罪名执行下来,数罪并罚,流放三千里都算是便宜的了。 功名在身的生员秀才,啥也不是! “好啦,好啦,这么说来,本官还要感谢李大人咯,若不是李大人手下留情,我表弟侄子都不够死了,是?” 杜胜算是听出味儿来了,他本身就是分管刑法的,对这些律法规定清楚得很,大庭广众之下,肯定不能让付文杉再数下去了。 不仅杜胜心里打鼓,就连三班六房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平时付文杉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一个县衙里小小的礼房房首,硬是直着腰杆把州府衙门的正六品通判大人给说得没脾气,一脸怒火只能硬生生的自己吞进肚子里。 第72章 通判的三件事 李九章坐在陪坐椅子上,憋着脸忍不住想笑,碍于身份不能笑,硬是憋得满脸胀红。 “哎呀,我的杜大人哎,说得哪里话呀,有些事情,咱们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感谢什么的就不必了,张员外好歹也是十里八乡的乡贤甲长,下官就算不看僧面,总要看通判大人的佛面嘛!” 看到杜胜脸上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李九章伸手招呼付文杉坐下,然后在杜胜的身侧后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礼房付文杉拌了黑脸,他再接着唱红脸,配合得相当默契,总还是要留点体面给上司才行。 否则没有台阶,总不能让杜胜干凉在那里。 “呵呵呵呵,看来李九章大人年纪轻轻,果然是御下有方啊,本官算是领教过了,能够对表弟侄子手下留情,本官在此先谢过李大人啦!” 杜胜气得胸口起伏,但当了多年的官儿,被架到火上烤,也只能认栽了,他转头看向左边窗外,双手抱拳对右后方的李九章拱手说谢。 “哎呀呀,杜大人说得哪里话,太见外了,下官身为清江知县,在杜大人手下学习,一起报效朝廷的恩德,不能说谢,啊,哈哈哈!” 李九章拉着杜胜坐到椅子上,他也是说话打太极的高手,看着年龄不大的一个年轻人,城府却远超年龄的表象。 杜胜坐到主位上,顺了几口气才缓过来,他面容恢复如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按理说清江的粮谷税银不归本官管辖,但是粮草储存运输又归本官职责所在,听说李大人一到任,就为朝廷多收两万两白银的税银,此时都得到巡抚衙门和总督府的赞赏,李大人前途无量啊!” 只是笑着瞥了一眼李九章,然后杜胜又才对着他夸奖起来。 杜胜的渠道只知道巡抚衙门,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远在都城的皇帝都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李九章一直等着那一万两白银,也不知道蒙面黑衣人是不是忽悠他,迟迟没有送来。 “都是通判和知府大人御下有方,下官也只是按照两位上官的意思办事罢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也是为清江百姓,至于巡抚衙门,下官更是未敢觊觎赞赏之言。” 李九章倒也懂得其中的道道,先把功劳推给州府衙门,才把杜胜气得够呛,现在吹彩虹屁也是毫不吝啬。 公事公办,私事根本不用买他账。 “李大人,谦虚啦!本官可是知道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出口成章,听闻随口一说就是大作诗句,随手一写就是千古名篇,这份才学和能力,真是让本官羡煞不已啊!” 杜胜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他笑着看了一眼李九章,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夸奖。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 昨晚李九章和刘涛在勾栏院的行事,就差直接说是亲眼目睹耳闻过。 一首《小池》艳惊四座,再写《爱莲说》便直接帮刘涛把花魁夏花姑娘征服了。 看来和老教谕在一起的男人,应该就是杜胜无疑了,只不过搞不懂他们是怎么知道李九章的,因为李九章除了进勾栏院,之后并没有现过身。 但他们还有其它在勾栏院里的人,都还是比较沉得住气,也有可能是鱼龙帮泄露信息给他们的。 “缈赞,缈赞,杜大人来清江衙门,不会就是为了张员外,还有来夸赞下官的?还有什么,请杜大人明示。” 李九章根本没法接他的话,在勾栏院的事情,杜胜并没有直接明说,不清不楚含糊其辞,那么只能装作不知道,并且把话题引开。 “哈哈哈,李大人果然厉害,本官来清江当然不是为了私事,此行有三件事情,其一:总督府有一封密信,请李大人收下。” 杜胜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自顾自的笑了一声,接着又从衣袖里掏出一封黄纸信封,上面盖了总督府的蜡印。 李九章接过信封仔细检查了一下,没有被开启过,蜡印和封印都完好无损,信封里面是木制公文,应该也有保密措施。 按理说有公文但是驿站传递,但是总督府节制兵力,信件更是秘密,却让一个通判来送信,也搞不明白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二:受州府衙门知府大人的委托,视察儒学馆的考试情况,李大人改了时间和名额,本官回到州府衙门定会如实禀告,李大人没有意见?” 杜胜说完之后看向李九章,然后笑着询问 “没有意见。” 李九章直接点头回答。 儒学馆这件事情,李九章也没有底,不过这玩意儿有没有意见上面都会知道,若是回答慢了,弄的不好还会被杜胜当成他的把柄。 直接干脆的回答,反而不会让人生疑,否则被小事化大,反倒弄成麻烦事情。 毕竟对杜胜不熟悉,再加上李九章有些怀疑他和鱼龙帮有染,所以更是要把他当成假想敌看待,小心谨慎最好。 “其三:本官想推荐表弟张守忠到清江衙门谋份差事,巡抚衙门已经明确清江县衙暂不会设置县丞和主簿这两个佐贰官,但是本官和州府知府大人商议,既然多出来2万户。” “总共有九万七千多户人口,也是个中等衙门了,还是要设置个典史才行,按理说要朝廷吏部任命,考虑到清江衙门情况特殊,就暂由张守忠顶替上。” 杜胜说完看了一眼李九章,又扫了一眼坐在下面的三班六房。 县丞和主簿是有品阶的佐贰官,典史是不入流的佐杂官,协助知县管理缉、捕、监、刑,统筹三班和刑房。 虽然比不上佐贰官,却还是负责典文仪出纳,权力在三班六房之上,很重要的岗位。 “没意见。” 李九章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根本不让下面的三班六房有交头接耳的机会,直接表态接受。 杜胜都明说是商议好的,有意见也不会管用,再加上李九章还要查奸细,反正正愁没有突破口,既然主动塞人,那么就要利用好。 至于佐杂官,要是听话识趣还好。 只要做了违背县太爷的意愿的事情,那么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第73章 无中生有的案子 光脚不怕穿鞋的。 李九章端起茶杯用茶杯盖划了划茶杯里的茶水,正准备喝时,突然的鼓声让他停了下来。 “砰,砰,砰……” 衙门口的鸣冤鼓被人敲击,发出沉闷厚重的响声。 “有人击鼓喂!” 县衙门口的门子朝大堂喊了一声。 “有人,击鼓喂!” 皂壮快三班衙役都在,因为通判来清江城,所以早就把排场列队好了的,大堂门子回应一声,是让衙门口放人进来。 “今日杜大人来我清江衙门,正巧碰上有人击鼓,还请杜大人公堂主审,正好让下官学习精进。” 李九章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双手抱拳对着杜胜躬身请他去公堂。 通判掌管粮运,水利还有诉讼,州府县府衙门的官员有监察的职责。 既然赶上了,作为下官,还是要礼敬他。 “李大人哪里的话,李大人作为清江的主政官,应当主审,本官对李大人的能力很是佩服,既然遇上了有人击鼓,那本官也就在一旁给李大人陪审。” 杜胜笑呵呵的看着李九章,通判是州府衙门的佐贰官,即使到了县衙。 没有朝廷命令让他参与会审,那么擅自坐到三尺案台上,告到朝廷去,弄的不好要被弹奏弹劾。 李九章也不承让,直接坐到‘明镜高悬’下的案台椅上。 门子搬了把椅子放到‘肃静’牌牌下,杜胜端坐在案台红签筒旁边。 何秀才在杜胜的下手书桌拿着毛笔,准备记录。 “我家财物失窃,快抓贼啊!” “你血口喷人,冤枉,冤枉啊!” 绕过照壁墙,从百步廊就有两人拉扯着衣服,一路边走边争执不休。 李九章眯着眼睛定睛一看,不是旁人,其中一人就是准备县试的另一个穿越者苏红兵。 他身上穿着那日李九章在后宅送他的青衣长褂,被张敬轩强拉着朝大堂走来。 张敬轩因为佃户周三娃的事情挨了打,这才几天根本没有恢复。 所以他拉着苏红兵走路时腰间别扭,一瘸一拐的。 屁股疼痛感使他脸色时不时皱巴,但他依旧面露狠色,扯着苏红兵的模样。 根本不像是挨过杀威棒。 “开堂。” 公堂人员都齐全,皂班王斌见张敬轩拉着士子走的到大堂门外就喊了一嗓子。 因为杜胜来衙门,大清早临时管制了一会儿,所以到百步廊六房办事的百姓并不多。 再加上两人一路嚷嚷,以为是偷盗案子,并不怎么吸引眼球。 “威,武……” “砰砰砰!” 八名站堂的皂隶双手拿着水火无情棍一边敲击地面,嘴里拖着嗓子喊威武声。 “嗒!” 李九章等两人站定之后拿起惊堂木一拍。 声音清脆响亮,苏红兵和张敬轩都没有考得功名。 所以各自跪在地上,张敬轩还是用手扯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用疑惑带着点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苏红兵。 同样是穿越者,李九章见他潦倒不堪,还专门送了十两白银和几件崭新的衣物。 但两人撕扯对话中却是说偷盗,十两白银不是小钱,用不着也犯不上去偷拿财物。 苏红兵被扭扯着衣服,没有注意到李九章的目光。 只是一脸憋屈的盯着身旁的张敬轩,想要挣脱他的手掌。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李九章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左手下方的杜胜,都是熟人。 李九章却还是要按照流程来,方便书吏记录,也体现公正严明。 张敬轩跪在地上望着案台喊做主:“青天大老爷,你要给我张家做主啊!” 苏红兵气愤的双手抱拳微屈着身子求县太爷还公道:“哼,无耻之徒,求李大人还学生一个公道。” 反倒是张敬轩就像没有看到他叔父通判杜胜一般,就像不认识。 空气人一样,反常的神情让李九章摸不清套路。 “嗒!” “原告先说,谁再敢喧闹公堂,杀威棒不饶人。” 李九章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案台上,冷眼盯着跪着的两人。 审案也要讲究个公堂纪律才行。 “大老爷,我是双凤垭甲长张守忠的儿子张敬轩,我要状告苏红兵偷了我家十两白银,还有我爹专门为我做的新衣裳三件。” 张敬轩左手捂着屁股,怕再按一顿杀威棒,右手指着苏红兵控诉。 说完之后还不忘牵扯住他的袍褂。 “李大人,学生是双凤垭的军户苏红兵,这银两和衣物本是大人所赠,学生拿回家想跟张员外换取六分薄地,作为老母亲养老之用。” “本来和张员外商议好了,结果学生拿着银两去换取地契,张公子就捉住学生,强说学生偷盗他家钱银衣物,一直都羞辱学生。” “实在是面目可憎,最后闹到后半夜都消停不了,张员外就让他和我连夜来衙门里报官,让县老爷定夺。” 苏红兵说话语气也不紧不慢的回答。 本来在张府里还没有底气,说是县太爷送的银两也没有人相信。 张守忠倒是爽快的让他们来衙门见官,所以他心里反而落了定。 “壮班刘涛,让门子去后宅把本官的丫鬟传来。快班李东,派人把儒学训导陈庭雨传来。然后再让轿夫到堂前候审。” 李九章听完之后,给站在他右下手站立的三名捕头摆了摆手。 先把这件事情的人证喊来。 “咳。”坐在陪审椅上一直没有开口的杜胜轻咳一声,面无表情的问:“一个乡下士子,竟敢攀扯上知县老爷,十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这么明显的事情,李大人传那些不相干的人来作甚?” 杜胜的意思很明白,话里话外的想让李九章直接结案。 “杜大人待会儿就知道了,堂下张敬轩,你爹张员外为何不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九章也不跟杜胜多言语,只是面容轻松的让张敬轩继续说下去。 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 杜胜见到侄子装作不认识,也许是出于公心,但之前在赞政厅里,已经挑明了他和张守忠的关系。 这个时候还稳坐如山,暂且当他是公事公办不在大堂上徇私情。 第74章 斗不过(三更,求五星好评) 而张敬轩忍着屁股疼痛来闹这一出,在大堂上还装作不认识杜胜,这就奇怪了。 算下来,应该就是时间差,他们商议好了,要来难为一下县太爷,只不过杜胜先行一步吃了瘪。 在赞政厅里一肚子火气硬生生吞了下去,但是后脚赶到的张敬轩还并不知道情况。 通过这一细节,李九章大概猜到了这是杜胜之前留的后手,只不过他第一步棋算错了。 现在李九章倒是真正的稳坐钓鱼台,拿捏住了主动权,自然就让他们这出戏继续表演下去呗! “我爹被打了一顿板子,回去就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张敬轩倒也实诚,他还是按照之前商议的步骤说,然后抬眼悄悄瞥了一眼坐在陪审座位上的杜胜,按照事先交代,就该杜胜表演了。 “咳,咳咳咳。” 杜胜面色铁青的冷眼盯着张敬轩,脑袋细微的左右摆了摆头,示意提醒他别说了。 在赞政厅里被付文杉当众细数罪名,美其名,反而还欠了李九章人情,早就没有先机,现在再想给张守忠父子出头,也不太现实了。 弄得不好,把李九章惹毛了,说不定把张敬轩再扣押下来,一套罪名按上,就算通判也无能为力。 “杜大人,你的嗓子是被鸡毛卡住了吗?若是身体不舒服,下官安排医者前来给你诊治一番。” 李九章见杜胜咳了几声之后,那张敬轩也就不说下去,把头埋在地上,便笑着用关切的口吻询问,存心落井下石。 “轩儿,不要做其它的事情了,弄明白家中是不是真有银两衣物失窃就行了,相信知县大人会秉公办案的。” 杜胜脸色铁青很是难堪,他也不接李九章的话,只是笑着摇头摆了摆手,然后又把眼光看着跪在原告石上的侄子。 失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老爷,后宅丫鬟彩衣绿蝶,儒学训导陈庭雨大人和轿夫都在堂外候传。” 皂班李东单手把着腰间佩刀,从公堂外快步跑进来躬身施礼回话。 “传。” 李九章点了点头说道。 彩衣和绿蝶都身穿浅青色的丫鬟短衣连衣裙,略施粉黛的从门外低着头小碎步走了进来,漂亮丫鬟着实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光。 她们身后是两名穿着粗麻短袖的轿夫,身穿紫衣长袍大褂的陈庭雨看着有些疲惫,走在几人的最后面。 “堂下苏红兵说在本官这里领了十两白银和几件新制的衣服,确有其事,本官见苏红兵这位士子才学兼优,品性温良,所以有心资助他。” “陈训导在儒学馆知道此事,苏红兵跟着本官的官轿回县衙,轿夫也是知道的,十两银子是本官命绿蝶取给他,衣物是彩衣取给他,这些都是人证。” 李九章扫了一眼站立的几人,然后从左至右挨个细数他们作为人证的详情。 “是啊,本来就是老爷所赐,可张员外和张公子不由分说的就污蔑学生,请老爷做主啊!” 苏红兵见县太爷说完,一脸感激的跪在被告石上双手抱拳给李九章施礼,一脸委屈终是如释重负。 “确有其事,当时在儒学馆的一百多位士子都看到了,老教谕还有学正大人也在场。” 陈庭雨虽然被急急忙忙的唤来,还不知道什么事情,但听堂上一说,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红兵,还是仗义执言。 实事求是,还可以卖个人情给县太爷,毕竟他儿子还在牢里关押,还在可以探监,说明他写的那份供状还是有用。 “小的可以作证,老爷用轿出行不多,就那日去儒学馆才让小的抬着去,回来时,这年轻人一路跟在身后。” 轿夫吃的是县衙的饭,平时好吃好喝的,关键时刻县太爷让他们作证,自然也是顺着李九章的话回答。 “奴婢绿蝶可以作证,那日是奴婢按照老爷吩咐取的十两官银。” “奴婢彩衣可以作证,那日是老爷让奴婢给苏公子取来几件新衣服,送与苏公子。” 绿蝶和彩衣都微微欠身,低着头轻声细语作证。 “嗒!” 李九章拿起惊堂木一拍。 “人证具在,我大顺律法规定诬告加三等,越诉笞五十。你没有越诉,但是却诬告陷害好人,你在县衙大门口没有看到鸣冤鼓旁边立的石碑吗?” 李九章把黑签筒拉到离自己近些的位置,他冷眼盯着跪在地上张敬轩,看他还怎么狡辩。 “啊,老爷,别,别打我,误会啊!” 张敬轩跪在地上吓得身子打颤,屁股挨打之后都失去知觉了,现在看这架势又要挨打,他嘴里结巴的说误会,然后把目光投向坐在‘肃静’牌下的杜胜。 别装深沉了,你侄子快要挨打了。 “咦,轩儿,虽然你是本官的侄儿,但你可不要做错事啊,若是敢诬告他人,本官第一个就不能饶了你,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记错了,误会了那位苏公子啊,快给李大人说说。” 杜胜坐在椅子上,但身子往前倾,他一边帮着张敬轩打圆场,一边歪着嘴瞟眼提醒张敬轩。 该认怂时,绝对不含糊。 斗不过,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的侄儿给保下来,再挨一顿打,新伤加旧疾,那么张敬轩即使是年轻人身体好,也会被打残废。 “对对对,误会了,误会了。” 张敬轩倒也识趣,他下巴就像小鸡啄米一般。 “误会了?苏红兵,你的银两和地契是不是被张员外强行夺了去?若是夺了你的东西,赶紧告诉本官,本官一定给你做主,霸占私人田地,抢劫银两财帛的罪名可是不小啊!” 李九章一脸严肃,单手撑在三尺案台上,皱着眉头盯着跪在地上的苏红兵,疯狂的暗示他。 不惹事,若是敢主动来找茬。 那么不脱他层皮,不咬他一口肉下来,今天这事情还可以好好掰扯掰扯。 “啊?” 苏红兵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对。” 张敬轩根本不等苏红兵开口,直接大声的拦住他的话,用手扯住他的衣袖摇头喊道。 第75章 落井下石 “没有的事,误会,都是误会。我爹把银两拿到张府,是因为早年间买他家田地,现在觉得苏公子当年太吃亏了,卖得太便宜了,突然良心发现,所以想连本带利的再多还给苏公子。” “至于那七分地契,噢,不对,至于昨日来买的那两亩良田,我爹是准备到县衙来,和苏公子到户房重新登记,误会,都是误会啊,李大人。” 张敬轩生怕自己的屁股挨板子,直接越过他爹,大包大揽的把银两地契都大大方方的准备舍出来。 好歹也是堂堂乡贤甲长的儿子,虽然是二儿子,但他现在是得到叔父杜胜的授意,比起保命,田地银两都是身外之物。 反正他和他大哥争家产,要是争输了也不怪他,所以跪在地上直接做主把这事敲定。 苏红兵正想开口说话,李九章抱着黑签筒的手偷偷给他摆了摆手,不让他开口。 “杜大人,原告说是误会,下官实在是太愚钝了,还请杜大人帮着拿拿主意,分辨一下他们到底是不是误会呀?” 李九章皱眉转头看向左下方的杜胜,故意询问他。 就是杀人诛心,就是诚心的,既然要收拾他侄子,那么他这个始作俑者,李九章也不能轻易饶了。 “哈哈哈,本官认为,这的确就是两个年轻人开玩笑,确实是误会而已,还望李大人念及我侄儿年幼不懂事,又诚心诚意的想要补偿苏公子,这次就饶了他,算是本官护短心切,回去之后定要用家法好好教训这浪荡不羁的侄子。” 杜胜虽然气得胸口起伏,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只能陪着笑,语气和缓的说些求情话。 “嗯,既然是州府衙门通判杜胜大人求情,本官暂且饶了你诬告苏公子之罪。这样,反正趁着户房房首也在场,你们先把那三亩地契的手续办了!” 李九章见杜胜服软了,他嘴角微微上扬,顺眼看到六房房首站在赞政厅和大堂的门口看热闹。 正好对着户房房首杨百山招了招手。 杨百山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一溜烟的就从赞政厅冲了过去,他快步跑到百步廊去户房拿着一张田契表,就气喘呼呼的跑回公堂。 “来,张公子,你将你那三亩地的位置,朝向,尺寸都说给我。” 杨百山把田契表摆在书桌上,夺过何秀才的毛笔,弯着身子就要记录。 苏红兵嘴里的七分地,到了张敬轩嘴里成了二亩,李九章坐在公堂上悠哉悠哉的说成三亩。 杨百山不是傻子,他肯定要依着县太爷嘴里的话说,明摆着要让张守忠这个即将上任的典史大人,这个双凤垭的乡贤地主出出血。 “位置在苏公子老宅东南三百米那棵老槐树下,从老槐树到水塘那三亩最肥的地,以老槐树为……” 张敬轩嘴里一字一顿的说出田地位置,还有具体的尺寸朝向,杨百山记录在田契上,又让双方签字画押。 “张公子,按契税规定,你这三亩地要收一两银子的税银啊,你看是你给,还是苏公子给?” 杨百山不愧是算账收税的,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税银,现在县太爷明摆着要宰地主,他肯定也得跟着落井下石。 “一两银子?我出来的太急,身上没有带够,可不可以缓一缓呀?嘶,哎呦。” 张敬轩着急忙慌的在衣袖里摸索着,然后又掏了掏腰包,不小心碰到屁股,疼得他嘶嘶喊痛。 杨百山看了一眼李九章,见县太爷坐在三尺案台上没有反应,正准备继续向张敬轩追讨税银。 坐在椅子上的杜胜头也不转,手里掏出一两官制白银,他面无表情的把银子扔到张敬轩的身上。 到了这一步,才算把此事了结。 杨百山把一张崭新的田契,上面盖有清江衙门户房大印的这张纸交到苏红兵的手上。 “好了,既然苏公子没有意见,又有杜大人给张敬轩作保,这个案子就到此为止。退堂。” 李九章压根不问苏红兵,得了这么大便宜,有意见才怪,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退堂。” “威,武……” 皂班捕头王斌高喊退堂,八名皂隶也齐声威武。 李九章站起身走下案台,见杜胜还坐在椅子上没有回过神,也不知道是在怄气,还是在想什么东西。 “杜大人,今日你前来清江衙门,忙活一大早,下官让后厨略备薄酒,给杜大人接风洗尘,还请杜大人赏光呀!” 李九章走到陪审椅旁,伸手作势要扶着杜胜起身,虽是午饭,但县衙宴请上官是按照九碗九碟的标准接待。 毕竟是上司嘛,礼仪不能少,免得落人口实。 其实李九章也不怕,今天开堂审理这桩莫须有的盗窃案,杜胜给他侄子求情,可是明明白白的写进审案记录里了,也算是将来拿捏他的一个小把柄。 “本官来清江衙门是为公事,顺道还要去双凤垭看望受伤在床的表弟,顺便告诉他荣升典吏的喜事,诸事繁忙,还要赶着回州府衙门给知州大人复命,多谢李大人盛情款待,还请见谅。” 杜胜面容上挤出笑容,对着李九章摆手摇头拒绝。 堂堂一个州府通判,好歹也是正六品的官员,却被一个七品芝麻官给拿捏得没有脾气,气都已经吃饱了,哪还有心思和李九章同桌吃饭? “既然杜大人还有家事,那下官便不强留啦!” 李九章双手抱拳对着杜胜躬身施礼说道。 好走不送,拜拜了您嘞! “家弟以后在李大人手下做事,还请李大人照应一二才是,李大人的手段,杜某人也算领教过了,若是能提携家弟,杜某人不胜感激!” 杜胜的话也说得非常明白了,他不想和这个年轻人为敌,张守忠当典史,他就真的欠一份人情。 “杜大人见外了,张员外来当了典史,只要恪守本分,勤政为民,不干缺德事,下官定然将他视作座上宾。若是胆敢败坏州府衙门通判杜胜大人的名声,下官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李九章说完用余光瞥了一眼张敬轩。 第76章 普及教育从夜读学堂开始 安了一个典史,也许是州府巡抚的意思,人选张守忠肯定就是杜胜在作保。 用意应该是想安插一个人盯着李九章。 但李九章哪管他那么多,话已经当众说明了,听话还好,要是敢搞小动作,一样要弄他。 县太爷虽然年轻,但是手段都领教过。 现在县衙里的三班六房,已经基本被李九章掌控住了,连通判来了都一样吃瘪,更何况一个典史。 杜胜带着侄子张敬轩灰溜溜的离开。 苏红兵也被李九章打发走了,同样都是从地球来的,多少也要照顾他一下,但人各有志,前路要他自己去闯才行。 “老爷,求你个事,我想私下去找刘阿婆协商,若是得到刘阿婆和刘大壮的原谅,老爷能否放了我儿陈树生?” 陈训导等他们离开之后,快步追到赞政厅里,他担心在监牢里的儿子,念头一天比一天多,想到这个办法,就差李九章点头了。 “陈训导大人,陈树生的案子,本官已经有了重大发现,你不必为此事多费心神,等时机成熟了,本官自然将陈树生放出来,正好本官也有事求你。” 李九章在勾栏院里已经找到了小兰,接下来就需要想办法在不惊动鱼龙帮的情况下,把小兰救出来,那么陈树生的案子自然就迎刃而解。 “老爷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心。” 陈庭雨听到李九章的话,他顿时就两眼放光,儿子已经有救了,那么县太爷的事情,他自然不敢怠慢。 “你是儒学训导,本官想在清江城举办一所没有限制的学堂,就是不分户籍,所有的小孩都可以读的学堂,你看是否可行?” 李九章对这个事情没谱,读书识字这种普及性教育能够改善清江人口的文化水平。 但是读书向来都是普通人遥不可攀的事情,能不能施行还得看专业人士的意见。 陈庭雨皱着眉头在赞政厅里来回踱步,思索起来。 “老爷,前几日在儒学馆听你说我们读书人的理想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反复思索这句话,觉得老爷必不是寻常人。” “但是所有小孩读书识字,怕是不太现实。不管军户农户匠户,每天都是为了两块铜板奔波劳累,就说一个农户家庭,交了朝廷征收的粮谷,没有地的佃户还要给乡贤交租子,一年地里头的收成换成铜钱,也只够勉强度日。” “若是再让他们供养小孩读书,家中必然会分些粮食,再加上请塾师的费用,没有人能够负担的起。” …… 陈庭雨把自己能够考虑到的,都给李九章详细的说了一下,他也没有说假话。 县太爷虽然心思是倡导教学,这也是知县的职责,但花销负担太重,供养读书人的成本太高了。 “这个问题,本官现在还没有思虑好,或者可以办一个夜校,让清江城里的所有人读书识字,或者兴办低价学堂,统一让儒师授课传经。” 李九章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捧在手心里摩挲,眼睛时不时的看向陈庭雨,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话引导他。 夜校和学堂,这种方式在地球上是属于成功的经验,只要推行得当,其实是功在千秋,利在当代的好事情。 “夜校?” 陈庭雨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词。 “就是白天不耽误做工和务农,到了晚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在家里抹黑造娃,还不如组织想识字的百姓统一学习文字,最多也就是多备些蜡烛就好了。” 李九章也考虑到了繁重的农活,还有读书识字的积极性问题,但目前看来那些都是后话,先要解决有没有的问题,然后再一步步发展。 “老爷重视儒学教育是我们清江百姓和读书人的福气,小的认为夜校比学堂可行,即是,那请谁当讲师呢?” 陈庭雨皱着眉头盯着李九章,他作为训导,见到新县太爷重视教育,又有新奇的点子,还是非常高兴的,但毕竟没有搞过。 李九章:“你先组织起一个小规模的夜校,蜡烛粉笔钱算在衙门账上,找杨百山接洽就可以了。儒师就是教人识字就可以了,也不需要多高深的才行,本官让六房副房首分为七日一个班,轮流前去授课就行了。” “但是现在不能直接推广,本官求你的事情就是以你陈训导的名义,先小范围进行试点尝试,若是方法可行,咱们再推广到每个厢甲保,你看可否?” 李九章肯定不能亲自以自己的名义,反倒是陈庭雨的威望地位,能够更好的办成这件事情。 术业有专攻,让陈训导来做这件事情,是最合适的,换作旁人还真不好处理。 至于儒师,聘请了七个秀才,从无业游民摇身一变当了衙门差爷,拿了俸禄总要干活才行。 又不是天天让他们加班,命令下达,应该都会争抢着给县太爷留个做事积极的好印象。 “是,这件事情交给小的好了。” 陈庭雨觉得方案可行,再加上救子心切,他是最想在县太爷面前留个好印象的那个人才对。 “好,你把这件事情办好,本官有赏。” 本来是想从数学算术开始,但考虑到现实情况,还是得从识文断字一步步来。 “是,多谢老爷,小的一定将此事办好。” 陈庭雨思想没有李九章那么深,但现在于公于私,他都要尽量配合李九章的命令。 得到陈庭雨的答复,李九章便不耽误功夫,起身拍了拍陈训导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县衙后庭内宅,主楼内厅。 九碗九碟一大桌子菜。 坐在桌上慢条斯理夹菜吃饭,没有杜胜在场,一个人拉着彩衣和绿蝶两个丫鬟反倒饱了食欲。 “少爷,上次在清江河后河桥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来过内宅,留下一封信件放在少爷书斋里。” 绿蝶刨了一口饭,还没有咽下去,就瞪着大眼睛看向李九章,给他汇报一下这个特殊情况。 因为黑衣人是锦衣卫,所以不得不慎重。 第77章 揭开谜底:昌乐边军(三更,求五星好评) 正说着,彩衣就将信从自己的衣袖里掏了出来,她双手把信递给李九章。 信封有锦衣卫特殊的蜡封。 再把杜胜拿出的那封信放在一起,李九章犹豫了一下,还是撕开了。 「探子来报:太平国昌乐公主潜入,来意不明,猜想为了清江县试招揽人才,县试士子由总督府选拔培养之密探;或许为了探查昌乐府虚实,清江县界首当其冲,告与知县李九章知晓。」 这是杜胜带来的这封信。 “太平国公主为什么叫昌乐?” 李九章把信交给彩衣,盯着她询问道。 他现在就是大顺国昌乐府下面的清江衙门的县太爷,昌乐应该是州府地名,但是邻国公主取这么个名字。 这就有点意思咯! “奴婢这两日把县志翻阅,清江只有二十年的记载,二十年前,大顺国和太平国在清江有一场大战,持续两年之久,此战之后,原本强大的太平国四分五裂,太平皇室式微,向大顺称臣上贡,并割让出昌乐府治下一府七县的土地和数十万人口给大顺国。” “但不知是何原因,皇帝陛下只要土地不要人口,并且在清江施行人光政策,能驱赶就驱赶,不能驱赶的直接处死,然后迁移五万军户和匠户农户至此。” 彩衣把信纸拿在手上,她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 见他愁眉不展,再加上又没有耐心查阅县志,所以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如此说来,昌乐公主,意在昌乐,二十年时间,五万军户集体种田,再加上农户匠户,现在已经是接近十万户的人口规模,难不怪税银多了这么多,为何没有卫指挥使司所?” 李九章盯着彩衣询问道。 彩衣和绿蝶是教坊司分配来的。 但那日在后河桥锦衣卫的反常之语,这两个丫鬟并不简单,能文能武,既然不简单,必然是有原因的。 教坊司在都城,背后的势力只能是朝廷,考虑到朝廷官员犯了事之后,家中女眷会充入教坊司,所以不可能是某个官员掌管。 那么彩衣和绿蝶应该属于皇宫的势力。 李九章一个七品芝麻官,肯定不会知道朝廷的军事调动方面的筹谋布局,但询问彩衣,说不定她会知道一些边角料。 “少爷,县志原本有卫指挥使司,但是其中相关的记载已经被人撕扯了,奴婢觉得清江是个比较特殊的衙门,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战场,所以此地必然是两国直接接触频繁的地方,没有军户改制,应该是为了麻痹对手。” 彩衣明亮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九章,她说完之后,起身伸手把后面放着的烛台拿到饭桌上。 然后用引火的火折子拿在手里,鼓起腮帮子一吹,火折子一端顿时红亮冒烟,她歪着头把蜡烛点燃。 “少爷,你把这密信记住了吗?” 彩衣把那封总督府的信件拿在手里询问道。 “嗯”李九章点了点头。 彩衣得到他的允许,就将螺纹信纸轻微的卷成筒状,然后放在蜡烛火光上引燃。 拆开黑衣人放进来的第二封信。 外面是用普通官纸包装,但抽出里面的信纸,却是几张崭新的六吉绵连纸。 这是皇帝日常喜爱用的纸,区别于诏书和圣旨,这个显得更加随意一些。 但是由锦衣卫来送信,那就是机密中的机密。 打开一看有封分开,第一份不是皇帝写的。 第一封信,是李九章那个关在天牢里的正三品顺天府尹的爹,写的亲笔书信。 「二十二年前,我朝有皇子企图谋逆,勾结太平国骚扰边境,先王命我组建都卫所边军抵抗反击,世人谓之昌乐边军,败敌国,占土地,一时风头无两。」 「十五年前,皇子独剩一人,太平国和大顺国交好,太平国主却要将公主许配给边军年幼尚在襁褓中的少帅,犯了天大的忌讳,先王为防止昌乐边军势力继续做大,以清江卫所出了敌国细作为由,下昭令改制军户,撤销都卫所,边军统帅调任顺天府尹,此事成为大顺国禁忌,无人敢提及。」 「两年前,机缘造化之下,当年那位皇子终于如愿以偿登上皇位,但他已经老了,很快,他的几位皇子也耐不住性子,可朝廷党争派系林立,文武百官站队攻击,这个时候太平国密探传来消息,当年先王遇到的情况,当今陛下也遇到了。」 「如今,禁军京军的要拱卫都城,以免生变不能调动。可太平国那边的局势愈发扑朔迷离,太平国再次将四分五裂的国土统一,这时他们想起了当年丢失的昌乐府土地,又开始蠢蠢欲动,甚至连给大顺国的朝贡岁贡也停了。」 「当今陛下想起了当年的昌乐边军,也只有昌乐边军可以用,只不过当年的统帅已经垂垂老矣,又在两年前因为极力要求新君册立太子,入了牢狱。」 「可边境局势刻不容缓,于是陛下以调查奸细为由,掩人耳目之下,派当年昌乐边军统帅的儿子前去出任知县,以此试探他的能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闻听此言,陛下大喜,我心甚慰。」 「吾儿九章,我李家世代忠良,当今圣上文治武功,又优待我李家满门,我李家世代为大顺国的臣子,当此危难时刻,你务必要恪守本分,效忠陛下,为陛下分忧解难。」 李九章读完这封信,沉默良久。 来了清江衙门,一直觉得不对劲。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如此,没有佐贰官,有军户没军队。 直到来了清江城之后,他才知道是边境县衙,现在看来是有意瞒着他。 但是记忆里没有昌乐边军的记忆,或许是年幼忘了。 遇到第一个案子是张守忠的案子。 这是付文杉主动提起的,或许是要试探他的能力,或许是皇帝授意。 遇到第二个案子是刘阿婆的案子,这是陈树生被人胁迫着,在菜市街口强行拦他。 这个牵扯着鱼龙帮,因为小兰在勾栏院里,这是很明显的。 第78章 拿典史出气 只是不知道神秘的鱼龙帮背后是朝廷党争?还是地方边军遗老?或许有可能是太平国的势力在试探他? 但这些都不重要。 字确实是他爹的亲笔手书。 这封信最重要的是‘李家满门’四个字。 他只身一人来清江衙门当县太爷,他爹却被关在天牢里,他全家都在皇帝的手心里攥着。 所以这封信写出了前因后果,但是不影响让李九章看到,若是让他查,按照县志残缺还有清江衙门如今的情况,估计很难知道这些隐秘。 皇帝还是心狠,把他全家全族作为筹码,以此来节制他,让他知道这些真相,也是为了更好的用他。 李九章面冷如霜,他看了一眼彩衣,又转头看了一眼绿蝶,最开始还疑惑正三品的老爹进了天牢,但是记忆里的家人却没有进入教坊司,现在总算明白了。 只不过这个县太爷不是这么好当的。 他的身边周围已经是被人提前布局,安插了天罗地网,从生活起居,到断案巡查,都有眼睛盯着他。 将第二张棉连信纸折开。 「朕密令爱卿秘密重组昌乐边军,特许你一万两白银,任命文书随后便到,望爱卿为朕分忧。」 皇帝的文字很短,该说的话前面已经有人说了。 文官节制武将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是按照目前已知的信息,李九章的户籍以前很有可能是军户。 “彩衣,这两份密函烧不烧?” 李九章把两张棉连纸拿在手里,故意伸手送到彩衣的眼前晃了晃。 “密信看完即焚,没有留着的道理,清江衙门前几任知县,有被刺客刺杀而亡,也有因为贪墨被杀的,少爷在此地任知县,应当事事小心为妙。” 彩衣把蜡烛往李九章这边移动,她本来以为李九章会避着她们两个丫鬟看密信,但是却没有,反而很坦荡的让她看到,也没有避讳。 “哈哈哈,教坊司分配你们两个丫鬟来伺候少爷,还怕被刺杀吗?只要不是晚间睡着了被你们俩掐死就行。” 李九章笑着瞥眼看了一眼彩衣说道。 “少爷说得哪里话,奴婢和绿蝶就算是死,也要护少爷的周全,求少爷莫要生疑。” 彩衣被李九章那随意的一眼吓得俏脸煞白,她从凳子上撅了一下屁股,向左轻迈一步跪到地上。 绿蝶也是一下子就从凳子上起身跪下。 两个丫鬟被李九章平白无故的误会,她们委屈的眼角湿润,眼睛里的泪珠打转。 “这封信不烧,你帮少爷保存,将来还有用到的时候,起来,都起来,以后别一言不合就跪下,少爷我这里不兴那套虚礼,快起来吃饭,再不吃,菜都凉了。” 李九章嘴角微微上扬,他看了一眼手里的信纸,然后把几张纸折叠放进信封里,随手把信封扔到桌上,端起碗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少爷稍等,奴婢把饭菜拿到灶房再加热一下。” 绿蝶仿佛还没有对李九章和彩衣的话反应过来,她听到饭菜凉了,起身就伸手端菜。 “……,你这小妮子,赶紧坐下吃饭,彩衣再不起身,是要少爷我亲自喂你吗?” 李九章被绿蝶逗得想发笑,他用筷子打了一下绿蝶端菜的手,然后夹起一块四四方方的红烧肉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两个丫鬟和他都坐在桌上各有心事的吃着饭。 “彩衣,刑房送来的173件未审案子,现在查阅的怎么样了?” 李九章让绿蝶给他盛了碗汤,趁着空隙时间瞥了一眼两个丫鬟,见她们情绪不高,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便找了个话题询问彩衣。 彩衣放下碗筷说道:“奴婢基本看了一下,大致都是些偷盗案件,也有一些是邻里田地纠纷,都不是什么大案子。” 李九章喝了一口汤说道:“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至于邻里纠纷,多半都是你家在下面的田坎上多挖了一点土,我家在上面的地就少一点,或者就是什么你家的树挡了我家的阳光,我家养的鸡跑到你家地里抛虫子吃了。” 作为一个地球现代人,在信息时代,看见过太多这方面的新闻,所以根本不用彩衣细说,他就先帮她说了出来。 “哇噻,少爷果然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料事如神,大部分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小事,最后闹得不可开交,本来甲长里长就可以处理的,但最后发展成伤人或是烧房毁地,然后就一直闹到衙门来了。” 彩衣一扫阴霾,她简直不敢相信的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李九章,她可是花了几天才看完,结果李九章根本没有看,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双凤垭的甲长张守忠,要出任县衙的典史,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等他到任之后,让门子搬到他那儿去。” “没有处理完之前,告诉他,没有公正公平的处理完,不许来见我,若是敢徇私舞弊,或是断案不公,我定不轻饶了他。” 李九章把碗放下之后,思索片刻,就想到这个招,敢给他找事情,有事没事喜欢来报个官,那就让他过足官瘾。 173件案子,全是鸡毛蒜皮的那些头疼事情,没有几个月时间,估计他都处理不完。 典史职务范围内的职责,就算找到他表哥杜胜来说,也一样理亏。 “奴婢遵命。” 彩衣其实在最初张守忠父子坑佃户周三娃时,就对他们没有什么好感,又同情豆娘的遭遇。 现在李九章这是明摆着要搞事情,彩衣也觉得挺出气的,她高兴的俏脸蛋上两个小酒窝都明显了一些。 “哈哈哈,张员外这下栽到少爷手上,可算是倒霉咯。只不过奴婢也有一点疑虑,那小兰没死,我们岂不是冤枉了陈训导的儿子啊?” 绿蝶听到李九章拿着张守忠出气,她也挺高兴的,只不过脑袋不转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起了小兰这个事情。 从勾栏院看到侍女的手肘窝有黑痣时,她就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冤枉好人了吗? 第79章 请帖和小兰案情 “小兰的事情,可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李九章听到绿蝶的话,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也是眉头微皱,然后长出一口气说道。 吃过午饭。 来到这个世界天天忙碌,还没有睡过午觉,正准备午休酣睡。 外面的门子见彩衣绿蝶收拾着碗筷走出主楼,就从外面走进来。 “老爷,有人送来一份请帖。” 门子手里拿着一封请帖,他双手恭敬的递给县太爷。 李九章正准备询问什么人送来的,结果看到请帖封面落款人写着夏花,也就不好意思再开口询问。 勾栏院的花魁送请帖,总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的,门子只是递上请帖,不汇报是谁,也是情商高到知道这种不好明言。 不紧不慢的将请帖打开: 「李公子既然觉得奴家出淤泥而不染,可又何故让刘班头来羞辱奴家?莫不是真认为奴家当得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李大人洁身自好,自是看不上奴家这种勾栏女子,今夜邀李大人勾栏院一见,定不辜负刘阿婆衙外馆舍所盼。」 看到信中提及刘阿婆,李九章顿觉精神抖擞,也不午困乏累了,他抱着乌纱帽就往衙门走。 行至赞政厅,李东正好也准备去后宅寻他。 “参见老爷。” 快班捕头李东见到李九章,连忙躬身施礼。 “鱼龙帮那个强哥,你们缉拿归案了吗?” 李九章一边询问,脚上也不停留,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大堂方向走,李东见此情景也快步追上。 “已经查到线索了,强哥真名叫周川强,原本是太平国之人,不知为何领着一帮人在鹿溪沟当了土匪,还是个二当家,但是他是不是鱼龙帮,现在还不知道,有可能是假借鱼龙帮之名行土匪之事。” 李东追在李九章的身后,汇报完这个情况之后,他眼睛抬了抬,看县太爷有没有什么举动。 “能抓到他人吗?” 李九章停下脚步突然询问,李东没有注意脚下,差点重心不稳栽倒他身上。 “强哥虽然很好辨认,眼看天气也愈加酷热,他脖子上的红斑自是不容易遮挡,但我快班和壮班都没有在城里得知他的消息。” “不过据小道消息说有人在鹿溪沟附近见到强哥的身影,他领着一伙土匪下山抢粮,有农户说领头的人脖子上就有一块巴掌大的红斑。” 李东说得口沫横飞,但他心里也有点虚。 一个县衙治下若是发生土匪等民暴事件,知县就是治理无效,这是朝廷的一条红线,知县难逃责任,轻则罚俸,重则被御史参奏罢官。 这个县太爷虽然是新上任,虽不至于这么快丢官,但肯定是要处理这种大事情的,只是不知道他的脾气性格。 所以说出土匪时,李东有点怕他发火。 “鹿溪沟土匪有多少人?之前为何不抓?” 李九章转头看向李东,面色平静如常的追问。 “大概有二十多人,他们很少出来抢劫百姓,又行踪诡秘莫测,所以历任老爷都挺头疼的,衙门里的人手抓个七八个人还行,若是一下子要抓住,还有些困难。” 李东双手抱拳躬身,他说完连头都不敢抬起,倒不是他不敢,县衙这点虾兵蟹将,抓二十多人的土匪强盗,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手上没有兵,确实不好处理土匪强盗的问题。 再加上强哥是太平国的人,要么是村民逃回清江,要么就是太平国特意安排的。 “密切注意那个所谓的强哥,若是他敢到清江城来,不惜代价也要将他捉拿,至于鹿溪沟的土匪,本官以后再处理,你现在领着本官去见见刘阿婆。” 李九章说完转身就快步往衙门口走。 虽然不知道夏花姑娘的意思是什么,但她提及刘阿婆,所以担心出现意外。 走到馆舍这是衙门专门给人住宿用的。 衙门馆舍就在衙门右手边,外面看着气派非凡,里面却和真正的客栈差得太远了。 每间房屋很小,里面也只有一张木床。 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大部分人都是自备伙食,只不过刘阿婆是李九章特意交代,所以她和刘大壮的食宿都算在衙门账上给。 门口守卫没有县衙森严,但也有门子禁子站岗执勤,李东对里面比较熟悉。 “青天大老爷来啦,老妇参见老爷,求老爷给老妇做主啊,我家小兰死得太冤枉了。” 刘阿婆坐在床上哭泣,刘大壮躺在床板上闭着眼睛,看见房门被一把推开,她眯着眼睛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杵着拐杖就要下跪。 “这不是公堂之上,你且起来说话。” 李九章快步走进屋里,看到刘阿婆和刘大壮两人,不由得感觉鼻子有些酸楚。 李九章扶着刘阿婆询问:“刘阿婆,你住在馆舍,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你?” 刘阿婆摇头:“回老爷的话,除了那陈训导来过,但他儿子杀害我家小兰,老妇岂可被他说动的,老爷,你可要为老妇做主啊!” 李九章点了点头说:“刘阿婆,小兰死了吗?你确定她已经死了吗?” 刘阿婆瞪大眼睛呆滞片刻说:“小兰这孩子,不知是造了什么孽,要遭这罪,被人打得面目全非,老妇看着她的尸首被差爷抬到衙门里,后来稳婆验尸之后,从小兰身上取下她的随身佩戴的香囊交给老妇,看到香囊当场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小兰已经让他们埋了。” 李九章追问:“谁埋的?” 刘阿婆摇头不语,掏出一个黑布红线简单绣着一朵兰花的香囊包,里面的香料已经没有了,拆开封口的香包只有干瘪皱褶的布袋子。 看着刘阿婆泪眼婆娑的单手扶着拐杖摇晃,李九章把香囊包袋拿在手里端详片刻,就又还给了刘阿婆。 从县衙馆舍出来之后,又找到仵作稳婆。 稳婆:“那日壮班拉回的溺水女子,她的家里人当时也在县衙候着,我检查之后,发现她下身溃烂,有花柳病,为了稳妥,就直接让侍郎坟夫和义冢土工把尸体埋了,免得引来瘟神。” 第80章 头衔一大堆,当官没升官(三更,求五星好评,有人看吗) “老爷,验上月那具女尸时,仵作也在场,他可以为我作证,处理这种瘟病尸体,都是越快越好,把瘟神隔开才行。” 稳婆四五十岁的岁数,除了负责接生之外。 一般有女尸时,也会让她临时验一下,除了毒发而死的需要仵作,一般都能搞定。 “稳婆说的是实话,小的可以为她作证,上月那女子身上溃烂生疮,其状如菜花散开,有溃口流脓的症状,小的可以肯定是花柳病。” “只不过一直令小的想不通的是,这寻常女子又怎么会招来这种病,咱们清江城除了勾栏院有可能有此病,正经女子几乎不可能。” “但当时情况危急,被害跳河女子的家属又在县衙哭泣等着,怕招来瘟神,所以就给埋了。” 仵作双手抱拳向李九章躬身施礼。 遇到有传染病的可能时,仵作是有可以不需要汇报,先当场处理掉的,怕瘟疫发生。 “嗯,做得不错。” 李九章面无表情的点头,然后把双手后背,在仵作稳婆和李东面前来回踱步。 勾栏院花魁夏花是知道李九章的目的,不然她也不会直接下请帖,还敢点明刘阿婆。 只是不知道去赴宴,安全能否保障。 无论如何,也不管勾栏院背后的势力是不是鱼龙帮,都必须去一趟。 不为别的,就是小兰从一个农家女成为了花魁侍女小贝,本身就令李九章很感兴趣。 “老爷,快,快回鸾驾厅,驿丞说有旨意要到咱们清江衙门,准备接接旨事宜。” 正在筹谋思考,付文杉气喘呼呼的冲了进来。 “鸾驾厅?” 李九章上午才看完信,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公堂左侧就是鸾驾厅,顾名思义,是为了迎接皇帝而准备的,平时有圣旨或是重要时刻,都要再三拜九叩的跪接。 一行人又赶紧快步走回大堂。 清江县衙大门已经将正门打开。 “皂壮快三班,清场,从衙门街到百步廊,再到大堂二堂,都打起精神来,按照礼房首付文杉的安排做,若敢怠慢者,本官定不轻饶。” 接圣旨是大事情,李九章把三班六房召集起吩咐完之后,就坐在一边当当甩手掌柜,仪仗排场这些都有付文杉这个管礼仪的安排。 衙门里的除了后宅女眷在大堂等着,其他人都跟着李九章到了县城门外迎候。 儒学馆的儒师和士子,武馆里的弟子,还有僧人道长,附近离县城近的乡贤甲长,以及城内德高望重的人都被请了过来。 “李大人,准备完毕,道长卜了卦,申时一刻正好是吉时,请大人示下。” 付文杉这人不仅聪明,办事能力也异常优秀,短短时间内,仿佛他提前知道会有大事一般,竟然迅速的把一切事宜都给准备好了。 “通知驿丞,快请驿传!” 李九章点头回应道。 所有人都盛装出席,衙门六房房首也有自己的官服,这个时候必须要穿朝服等待。 若是普通文书不需要这么隆重,加急文书也不用,唯独圣旨是例外,圣旨到之前,会提前打招呼,准备好了再进城。 十五里地,换算下来差不多七点五公里,一匹快马来回最多十分钟。 来者就是单手举着圣旨盒子,另一只手牵着马缰绳的专职邮差,到了城门他也勒住快马一闪身就下马。 “圣旨到,清江知县,速回鸾驾厅接旨。” 邮差把装有圣旨的盒子捧在手上,付文杉提前安排好了一个门子在邮差前面沿着路边引导他往衙门走,衙门大街一路都已经清理开了路。 再次回到县衙。 邮差捧着圣旨从衙门正门进入,李九章跟在他身后,其他衙役书吏从两侧的侧门进入,依次站立在百步廊面对公堂。 邮差举着圣旨站在公堂外梯步上面对众人。 “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九章领着三班六房跪下,先是山呼万岁,然后跪下三叩九拜。 然后礼房首付文杉起身,恭敬的从邮差手里接过圣旨盒,没有派太监来读圣旨,就由他代劳此事。 「奉天承运皇帝。」 「昭曰:清江知县李九章勤政爱民,文武兼备,朕闻听边塞之地匪患猖獗,心忧百姓安危决心为民除害,但太平国友邦在旁,为避免误会,不派五军都督府都卫所兵马前往。」 「特命清江知县李九章为民除害,特许你招募县衙衙役,组织衙差剿匪,既然是县衙兵马,又是边境要塞,就叫边军。」 「朕为你名正言顺剿匪,赐你边军统帅一职,别想太美啊,你还是正七品。另兼任都察院正七品巡关御史,挂职兵部清江正七品主事,挂名锦衣卫南镇府司正七品总旗。」 「也不让你白干活儿,你到任清江知县多交了两万两税银,今返还你壹万两白银,作为筹建县衙剿匪边军的军费,还有一万两白银赏给你啦!」 「布告昌乐,不受其节制,朕赐你单独奏报的权力,布告清江,咸使闻知。钦此!」 付文杉一边念着,李九章跪在地上眉头不展。 没想到这么抠,皇帝这是想用他? 却还在防备着他,不仅把他爹和全家作为筹码,现在给了一堆官衔应该是为了他名正言顺的领兵。 但是全是七品,搞了半天还不如当个七品芝麻官来得清闲痛快。 巡关御史有监督军事的职责,兵部主事按理说是正六品的军事后勤战备募兵的文官,也只是给他正七品主事。 就连锦衣卫都是没有实权的南镇抚司,主要作用还是为了监督北镇抚司。 空有名头的一个总旗,估计也只是为了让他有一个直接奏报的合理身份罢了。 现在的边军,归属到县衙里的编制里,也是合理的。 如果直接重新搞一个清江卫指挥使司,再弄些千户所出来,隔壁太平国肯定坐不住。 那样不打仗,也要打起来,只能以县衙的名义。 不过那日蒙面黑衣人说的还真准,一脚踹他屁股说,说值一万两白银,现在果然应验了。 李九章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第81章 画大饼机会 “清江知县、兵部清江主事、都察院清江巡关御史、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李九章大人,快焚香净手接圣旨。” 礼房首付文杉把圣旨读完然后恭敬的捧在手里。 这一下子多了几个头衔,虽然品阶没有增长,但毕竟是清江衙门的县太爷。 虽然没有升官,却多了官衔,几乎每一个人都是满脸喜色。 李九章先是在案牍前焚香礼拜。 然后门子端来一盆清水,他将双手浸泡在水里简单的洗了一下,接着又转身跪下。 “微臣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九章跪在地上将双手高举过头顶,付文杉将圣旨放到他的手上。 又领着众人从衙门公堂外走到鸾驾厅里,里面有一木制形如倒凹木架。 李九章将圣旨放在木架上,又将刚刚接圣旨时点燃的三支香插入前面的铁碗里。 一件普通的纸,被供起来了。 像李九章这种七品芝麻官,就算任命他,也是吏部下发敕牒公文和腰牌印信。 皇帝亲自下旨安了一堆官名,给官不升官,倒也是很少见的事。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刚上任不久,就得到皇帝陛下的关注信赖,又委以重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严肃慎重的接圣旨环节刚结束,付文杉笑得眼睛都眯起,他抢先双手抱拳恭喜李九章。 “恭喜李大人,贺喜李大人。”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咱们李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得到皇上的垂爱,将来必定出将入相,堪当重任啊!” “出将入相那是必须的,现在就已经文武双全了,朝廷,锦衣卫,县衙边军,光这些名头,都已经不得了,不得了啦!” …… 清江衙门内外上上下下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到场了。 他们一个个比李九章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仿佛就是他们自己得了这么多殊荣一般。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些乡贤甲长和衙门差役,就是他们不能企及的天花板。 对于这些胥隶衙吏们来说,李九章这个年轻的县太爷就是他们的天花板。 更何况远在都城高高在上的皇帝了,能得到皇帝夸奖赞许。 整个清江所有人都是有脸上有光的。 “咳咳,李大人果然是人中龙凤,少年英杰啊,皇帝陛下不用文书提拔,反而使用圣旨,如此隆重的接旨场面,李大人面上有光,咱们这些人也跟着长了回脸面。” 老教谕杵着拐杖站在人群前面盯着李九章,他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怪笑。 由于他是唯一的举人,又是儒学教谕,所以向来受人尊敬。 在年轻人面前威望甚高,在老一辈人的面前,他的一句话比皇帝的命令还要管用。 “老教谕大人,您太抬举本官了。” 李九章连忙双手抱拳对着老教谕恭敬的回礼道。 之前就知道老教谕是以前的五品卫镇抚,现在又得知了自己父亲是昌乐边军统帅。 那么算着年龄,老教谕应该是以前的边军镇抚,不得不慎重的对待老教谕。 “既然皇帝陛下都对我清江地界的土匪强盗感兴趣,李大人又是衙门边军统帅,还兼着都察院和兵部的差事,那李大人接下来要如何组建部队?何时前去剿匪呀?” 老教谕双手扶在拐杖上,他说话询问李九章的时候,眼睛微闭斜视着。 知道李九章的文采不错,可带兵打仗和写文章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当众询问,也是想考验一下县太爷。 “现在才刚接旨,筹措训练衙兵需要时间,老教谕和诸位清江差役,乡亲父老做个见证,给本官宽容些时日,本官定会还一支铁打的队伍出来剿匪,重现当年昌乐边军的荣耀。” 李九章先是扫了一眼众人,客气了两句之后,他的声音变小。 特别是说到昌乐边军四个字时,几乎是悄声贴着耳故意给老教谕一个人听。 就是要刺激一下老教谕,看他是何反应。 “哈哈哈哈,李大人误会了,昌乐边军没有荣耀,只有无尽的耻辱,若是管好手上的衙兵,保得边塞百姓安宁,就是咱们天大的福份啦!” 老教谕根本没有像李九章想象的那样,他似乎一点都不回避昌乐边军的往事。 但是他的角度有些悲观。 “耻辱?” 李九章瞪大眼睛看着老教谕,疑惑不解的询问。 “哈哈哈哈哈!” 老教谕嘴角上扬,他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声音很放肆,全然不像他平时儒雅老者的形象。 “李大人,老夫年迈,这一把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今天折腾一圈,累了,先行告退。” 老教谕笑完之后,恭敬的双手抱拳躬身施礼,然后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转身走出了鸾驾厅。 李九章只顾着试探老教谕,却忘了鸾驾厅里全是自己手下,他们或多或少的都知道昌乐边军的故事传说。 看着他们都噤声,一个个把目光投向老教谕和李九章两人身上,现在老教谕走了。 他们又把目光都盯着县太爷,李九章只能无奈的询问:“你们怎么啦?” “老爷,虽然皇上有明旨让你组建衙门边军,可不敢往昌乐边军上面攀扯,昌乐边军是禁词,还是少提及的要好。” 礼房首付文杉咧着身子凑到李九章的耳根前,小声提醒他。 屋里人很多,这些话没法大摇大摆的提醒。 他小声的嘀咕,大家也装作啥也没有听到就是了。 “今日辛苦各位啦,礼房安排招待一下,该庆贺就庆贺,本官公务繁忙,就不作陪了。刘涛,王斌,李东三位捕头到赞政厅议事。” 李九章假意客套几句,就直接点了三位捕头的名字。 然后背着双手径直走出鸾驾厅,从公堂直穿而过,到了赞政厅里。 “本官要筹建衙兵边军,你们的机会来了,将来你们能不能胜任个千户长之类的官儿当当,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本官今晚要去赴宴,考验你们本领的时候到了。” 李九章先是给他们画大饼,然后直接给每个人布置起各自的任务。 小兰的案子,该做个了结啦! 第82章 城北桂花巷 清江城北。 夜幕降临,忙活完了接旨一应事宜,李九章决定赴宴,在前往勾栏院的路上。 只不过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勾栏院旁边的小院,就是上次从暗门离开时,经过的那个小院子。 身穿素衣常服,李九章从衙门口出发,慢悠悠的往城北勾栏院走,丫鬟绿蝶和壮班捕头刘涛紧跟着他。 路过一处胡同时,看到青墙砖上用木牌挂在墙上,桂花树栽满了桂花巷。 “八月桂花香,如今才五月份,路过这桂花巷,想要赏花,却要再等几个月。” 李九章双手后背,他悠哉悠哉的走着,又对着身后的两人嘀咕想念桂花香。 “老爷,你今晚就要去见夏花了,何必又在路途中对这秋日里才会开的花儿留恋。” 本来给刘涛创造了条件,结果他在勾栏院花魁房里坐了一夜,啥事没干,现在跟着李九章又去见夏花姑娘,多少有些觉得没有面子。 “怎么着?羡慕啊?你看老爷我,不想见花魁,结果人家还主动送请帖来邀请。再看你,天天把花魁当成高高在上的女神,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结果呢,人家连给你见面的机会都不给,这就是舔狗的下场。” 李九章回头看了一眼刘涛,忍不住把他的一套歪理邪说拿出来忽悠刘涛,也不算忽悠,这些可都是地球现代人都知道的常识。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这个世界的人对勾栏院花魁,就是这种状况。 “舔狗,老爷,舔狗是什么狗?” 刘涛单手扶着刀柄,他用右手抠了抠脑袋,但手始终不敢离开刀柄,因为今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舔狗不是狗,老爷我告诉你一个道理,不要把那些所谓的花魁当回事儿,要学我这样,用独特的气质拿捏住夏花姑娘就行了。” 李九章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自信,他一边环顾四周环境,一边对着身后的刘涛吹牛,想让他放轻松自然一点。 “老爷,你明明是用诗句征服了夏花姑娘,怎么又扯到气质上了?什么气质呀?奴婢怎么没有发现?” 绿蝶似乎比较放松,她的任务就一点,保护好李九章,所以她眼睛始终不离开他,但又觉得他说得太玄乎,再加上有些醋意,就嘟着小嘴反问。 “男人之间聊点关心人类发展的大事情,你一个小妮子插什么话,真是的,两个眼睛一闪一闪的,就没有发现我的气质吗?” 李九章停下脚步一本正经的看着绿蝶,然后用手不灵不灵的示意绿蝶再好好看看。 “少爷,小心。” 绿蝶突然脸色煞白,她一把将李九章的手拉住,朝她身上使劲的拉过去。 李九章在这突然之间根本没有准备,就被绿蝶拉了过去,情急之下一个熊抱将她抱住。 “啊!” 身后的刘涛来不及抽出佩刀,他就被一张麻绳交叉编制成的巨网给网了起来,被挂在桂花树顶。 绳子之上通向什么地方看不清楚,夜幕之下,也不好分辨,但从那张网的方向看,最开始是冲着李九章的去的。 “什么人?有本事现身,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 李九章被绿蝶贴身挡住,他对着黑夜里喊了一声。 “哈哈哈……,李公子,我家小姐说了,她是请你去赴宴,你还是将两个手下留在这里!” 黑夜里不知是何处的声音对着李九章说道。 然后绿蝶应该是捕捉到了说话人的声音来源,她纵身一跃跳上房顶,片刻之间,只听到房上瓦碎声不断。 直到没了声响。 李九章紧握着拳头,他四处张望着房顶,绿蝶也没有下来和他汇合,不好的预感非常强烈。 “绿蝶,绿蝶,绿蝶!” 李九章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想不到李公子身边居然还有教坊司的高手,不用喊了,她中了我们的计,已经晕倒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 黑夜里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响起,不知道他说话的具体位置,不过每句话都清晰的送到李九章的耳朵里。 “你们是谁?到底想干嘛?把绿蝶怎么啦?若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剁了你们的狗爪子。” 李九章看着被挂在他头顶上的刘涛,不由得为绿蝶担心起来,但是实力差距太大,他威胁每一句都显得力不从心。 “哈哈哈,为了一个教坊司女子,你是在搞笑吗?我家小姐本来是想单独见你一面,结果你非要带着两个手下来,这就怪不得我咯,哈哈哈哈……” 黑夜里的那个男子说完还放肆的笑了起来,把刘涛挂在树顶,把绿蝶也搞定,他对着李九章明显要轻松些。 “不管你是谁,现在把绿蝶给我放下来,我饶你一命,若是不听劝,那你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李九章额头冒出汗珠,他虽然嘴硬,想要尽量拖住对方,但又非常害怕绿蝶遇险。 李九章在赌,他在衙门里和三名捕头制定好了计划,他和绿蝶还有刘涛走在明处,李东和王斌带着几个武功高强的捕快在暗处。 虽然他不知道对手藏在什么地方,但是现在要给躲在暗处的捕快留出反应和拖延的时间。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搞错状况了,分明是老子把你的两个手下捉住了,还敢大言不惭的让老子放人,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呀?” 黑暗里的男人显然很是得意,他看着站在桂花巷口的李九章四处张望着,差点没有笑岔气。 放狠话?结果就这本领? 连他声音在什么方向,都分辨不出来。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真的快把绿蝶给我放下来,还有把这张网取了,我真的不怪你,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千万不要一条道走到黑啊,快点回头是岸。” 李九章倒也不是信口雌黄,若是算得不错,说不定李东和王斌已经在准备下手了。 只要不伤害丫鬟绿蝶,放他一马又何妨? “哈哈,脑子有病?啊……?谁……” “砰!”一个黑衣人直接从李九章头上的房顶瓦槽滚了下来,砸在地板石上。 第83章 见夏花(三更,求帮忙给个五星好评,评分好低) 随后又是两道身影从屋顶跳了下来。 “老爷,捉住这厮了。” 李东和王斌一身夜行黑衣,面部也用黑布遮挡。 若不是他们现身,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根本找不到他们。 李东对着李九章抱拳汇报,王斌向夜空中扔出一把梭镖,然后被困在网兜里的刘涛,连人带网的落在了地上。 “怎么就你们两个?” 李九章看着李东和王斌两人,绿蝶呢?怎么就他们两个跳下来了,一股莫名不好的预感让他眉头紧锁。 李东左右转头:“还有谁?” 王斌摊了摊手:“现在楼顶只有这小子躲在屋帽瓦片上,没有其它人啊!我们其他兄弟都隐蔽在暗处呢!” 刘涛从蛛网里使劲挣脱着爬起身:“哎呦,痛死我了,绿蝶,老爷身边的丫鬟绿蝶被抓住了,你们没在屋顶看到吗?” “囎,呲铛!” 李东直接把腰间的佩刀抽出,然后双手直接捏住刀柄。 大刀架在趴在地上呻吟的黑衣人,然后王斌伸手一把将黑衣人的面罩脱下。 “唉,老爷,这居然是强哥,鱼龙帮强哥,鹿溪沟那个土匪二当家周川强。” 由于李东把刀架在周川强的脖子上,王斌已经敢肆无忌惮的查探这个黑衣人。 “什么情况,啊?” 就连在地上挣脱开蛛网的刘涛听到强哥,也惊得一下子就从网兜里钻了出来,然后提着佩刀走近他们。 为了防止认错人,王斌又把黑衣人的衣服一把扯开,下巴下面脖子上一块巴掌大的印记非常明显。 “呵,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快说,把绿蝶藏在什么地方啦?” 李九章也没想到居然鱼龙帮这个强哥,正四处让手下捉他,结果直接送人头到李九章手上了。 “别费劲了,我家小姐已经恭候多时,李公子还是赶紧去见小姐,至于你那教坊司的丫鬟,放心好了,只不过是把她送到小姐那里了。” 躺在地上的周川强眼神里都是肃杀之气。 看着就透出一股狠劲儿,李东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都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敢只盯着李九章说话。 “若是我们李公子的丫鬟,绿蝶有一丁点受伤,本班头扒了你的皮,将你大卸八块,让你品尝火烧铁鞋子的威力。” 王斌不愧是皂班班头,他皂班经常需要在衙门里做些出力的活儿。 审犯人也是他的拿手好菜,自然也就顺着他自己的思路去吓唬周川强。 “与其跟我浪费时间,还不如去见我家小姐,奉劝你最好一个人去,若是带着这几个蠢人,我家小姐要是生气不高兴,后果一定很严重。” 周川强根本不怕死,他仿佛就是专门负责传话的人,躺在地上依旧一股凶人模样。 “喂,你家小姐,就是花魁夏花姑娘吗?” 李九章看着周川强在地上趴着,他有些气不过他们对绿蝶下手,就一脚踹了过去。 “啊!哈哈,既然猜到了,还在这里磨蹭啥?再提醒一下,若是去晚了,后果自负。” 被踢了一脚之后,周川强吃痛的喊了一嗓子,但他思路清晰无比,只是让李九章快去见他小姐。 李九章内心波动强烈。 本来还把夏花当成一个普通的青楼风尘女子,最多也不过是被勾栏院捧上天的花魁吉祥物罢了。 没想到这个女子并不简单。 周川强是鱼龙帮的强哥,也是鹿溪沟土匪的二当家。 这样一个地痞流氓土匪强盗,居然心甘情愿的在帮她做事。 这就很奇怪了,这个花魁到底有什么魔力? 弄得他也想迫不及待的见这一面。 “绑起来,暂时留他性命,你们不要轻举妄动,都在这里等我出来。” 李九章看了一眼地上的周川强,这个人,现在还有用,他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个神秘的夏花姑娘。 “是,老爷小心,若是有问题就放声高喊,我们听到声音不对,就立马冲进去救你。” 刘涛顺手把套他的那张蛛网绳子斩断,然后捡起麻绳就和王斌两人将周川强绑得扎扎实实的,绳子勒了好几圈。 勾栏院旁边的小院门开着。 因为是夜晚,门口挂了两盏红灯笼,随着风吹晃荡着,连带着里面的烛光也虚弱的闪烁着。 李九章走到门口,里面就有个漂亮的丫鬟把门打开,然后十分娴熟的对着他欠身施礼,就领着他往里面走去。 一间屋子,里面呈现出暗黄色的光芒,里面有个人影印在窗户纸上。 还有十分空灵的琴声,李九章正准备如何开口,里面似乎察觉出了外面有人。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 “世人皆爱牡丹,我独爱莲,莲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李公子不仅年纪轻轻,诗文闯关赛里随口一说一写,就是这般让人仰为观止的大作,也能看出相公高雅心志,可为何连我这个勾栏女子都不敢相见呢?” 屋里的木筝停了下来,夏花姑娘先是把李九章的大作大致背诵了出来,也不邀请,直接出言讽刺李九章不敢进屋。 “夏花姑娘,那本少爷就冒昧了。” 李九章终究还是拉不下面子,他还想着保持文人的儒雅风度,对着屋里的人影抱拳施礼。 然后才直接推开房门走进去。 刚一开门,一股清淡时有时无的女香,味道舒服的刺激他的鼻息,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恭喜李公子高升,成为巡关御史,兵部主事,还有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 一个女子带着面纱遮住了脸,她见李九章一进屋,就将双手放在腰间,微微欠身,嘴里却一句比一句话的语气重。 “夏花姑娘,你现在别装模作样,也别扯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咱们直接一点,你把我的丫鬟绿蝶呢?” 李九章最关心的还是绿蝶,生怕她遇到不测,或者有什么问题,所以先问绿蝶的情况。 就差撕破脸皮了,也没必要说诗文客套。 第84章 太平国昌乐公主(四更求五星好评) “教坊司那个女子吗?她还活着,只是晕了而已,李相公想救她吗?想的话,还是坐到奴家的对面来!” 夏花似乎一点也不急躁,她伸手朝李九章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到椅子上。 李九章听到绿蝶安全,心里总算轻松了一口气,他这才重新开始审视环境。 屋里就夏花姑娘,她的侍女小贝没有在这里。 夏花姑娘身穿浅红色的丝质长袍,身材玲珑曼妙,修长的大腿鸭子坐在木筝架子后面。 “你,你邀请我来,为何在信中提及刘阿婆?” 李九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让他抵挡住夏花姑娘的魅惑。 “李相公,奴家知道你在办这个案子,又怕寻常的信件不会入你的眼睛,自然要顺嘴提一嘴刘阿婆咯!” 夏花也不避讳,她直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李九章。 反倒是李九章落了下乘,在气质上,夏花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息,这是李九章身上不具备的。 李九章笑着说道:“夏花姑娘,我想问你要个人,就是你的侍女小贝,自从上次去勾栏院,就被你的侍女小贝吸引,感觉一眼万年,所以想把她赎走,可以吗?” 夏花姑娘嘴角上扬:“一个侍女而已,李公子为何如此惦记?不过小贝跟了奴家多年,现在李公子绕开奴婢,决心先赎走她,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李九章瞪大眼睛:“规矩?那我总不能把咱们清江花魁,无数人的女神夏花姑娘也赎走?一年俸禄不多,实在赎不起啊!” 夏花轻笑一声:“呵呵,李相公说笑了,你的丫鬟绿蝶,还有我的侍女小贝,相公想怎么选?” 李九章想都不想:“绿蝶!” 夏花笑着说道:“呦,看不出来,还主仆情深嘛!” 李九章笑着摇了摇:“夏花姑娘找我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事儿?” 夏花问:“你想看我的真面目吗?” 李九章瞥了一眼:“你很漂亮,隔着面纱就能看到个大概,但这并不重要,单纯的美色,与我无关,你还是把绿蝶和小兰放了!” 夏花也不回答李九章的话,她从木筝琴后站起身,提着水壶朝坐着的李九章走去,然后给他参了一杯茶水。 “本来奴家是想把她们两人都放了,也和李大人交个朋友,但是相公从进屋开始就开始问丫鬟绿蝶,似乎对奴家误会很深,所以奴家改主意了。” 夏花风轻云淡的将茶杯递给李九章,嘴里却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严厉的话。 她根本不怕李九章,对他这个知县似乎也不感冒,就像是和一个普通人,说着寻常的话而已。 “你都敢在半道绑架朝廷命官了,还谈什么误会?不知道是该叫你勾栏院花魁夏花姑娘,还是该叫你鱼龙帮帮主?或是土匪头子?都到这份上了,你说说真名,咱们开门见山好一点。” 李九章端起茶杯直接一股脑的喝干茶水,把茶杯放回桌上,两只眼睛始终盯着夏花的一举一动。 夏花笑道:“哈哈哈,朝廷命官,哪个朝廷命官?” 李九章答:“当然是大顺朝廷。” 夏花冷笑:“可这里是昌乐。” 李九章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眉头紧锁,将眼前的花魁夏花姑娘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仔细一想,总督府的信件:「太平国昌乐公主潜入,来意不明。」 然后他爹的那个故事:「十五年前,太平国主将公主许配给边军少帅,犯了忌讳。」 将公主许配给敌国的将领的孩子,两个还是三两岁的孩子,这种娃娃亲,如果不是反间计,那就很明显的是将军和国主有问题。 现在的清江城,手底下有高手将绿蝶轻易的掳走,还能故意留一个周川强这个把柄给李九章。 “你是昌乐公主?” 李九章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娃娃亲对象。 但他不敢确定,只是狐疑的猜测。 “李九章,八岁童试,十一岁案首秀才,十六岁桂榜举人,十七岁杏榜贡生,十八岁金榜三甲传胪,大顺国昌乐府清江知县,现在也是兵部清江主事,巡关御史,南镇府司总旗,不过都是七品。” 夏昌乐一身浅红长裙,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黑夜,今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漆黑,雕花窗户是开着的。 一阵微风吹进屋子里,引得昏黄的烛光在灯罩里疯狂的跳舞,李九章看着夏昌乐,她的面巾被微风吹动,白净精致的脸颊,似现非现。 对于她来说,李九章的背景资料不难查出,太平国有奸细,大顺国也不是铁板一块。 “父亲李越明,大顺王朝正三品的顺天府尹,原名李洋柏,二十年前叱咤太平和大顺边境的统帅,十五年前突然消失。” “两年前以李越明的身份入了大顺国天牢,有意思的是李洋柏的儿子却成了清江衙门的县太爷。” 夏昌乐基本上把李九章的老底都翻出来了,她说完之后还转身看向李九章,笑着询问了一句:“你说说,这件事情是不是非常有趣?” 这一问,倒把李九章问住了。 他也是来了清江衙门之后,才一步步知道这些事情的,就连昌乐边军和两国关系根源,也是看了那封信之后才刚知道。 幸好夏昌乐是现在见他,要是早一天见面,可能他都要听懵,觉得这个花魁是在发神经病啊! 但知道了其中内幕,再被追问这一句,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因为不知道夏昌乐是用阴谋论看待。 还是只把这当作随机事件,但是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不是随机的事件。 阴谋,大顺国的阴谋。 连李九章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背后的算计目前只是让他建立县衙边军。 这盘棋有多大,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公主殿下,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敷衍你?其实我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这些隐秘,下午就接到了圣旨,所以我也很懵啊!” 第85章 和公主的婚姻聘书 “公主殿下一声不吭的来我大顺国,总不会是为了来谋杀亲夫的?” 李九章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来硬的,在她的地盘上 打是打不过的,好在两人还有一层姻缘关系。 “你很聪明,把我的身份都识破了。” 夏昌乐说完看着李九章,也不跟他贫嘴。 她转身走到木琴架后面,从那一排书柜里取出一封红纸包裹住的东西,撕开红纸,里面是一封硬纸册折。 “我知道你现在被刘阿婆的案子弄得骑虎难下,毕竟是当着全县百姓当众审理的案子,又打了训导之子的板子,现在总要给个说法才行。” 夏昌乐不紧不慢的说完,她伸手给李九章指了指她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李九章坐下后询问:“所以你为了试探我的水平,就用你侍女小贝的性命来试探吗?” 夏昌乐摇了摇头:“河里捞出来的是我的侍女小贝,她是在后河桥被你们锦衣卫打死的,倒也不是诚心要给你出难题,只能说是将计就计,顺便验验新县太爷的本事,后来才得知是你,那也正好,看看你的本事呗。” 李九章追问:“然后呢?” 夏昌乐笑了一声说:“本来今晚是想看看你的才华,毕竟能够写出出淤泥而不染这种话的人,必不是凡俗之辈。” “只不过没有想到,李大人似乎对奴家不放心,或许是猜到了奴家的身份,居然提前想在暗中安排人下黑手,所以来而不往非礼也,奴家也就让人去把李相公给捉来呗!” “可惜的是咱们两个彼此彼此,你抓了我的二当家,我也抓了你的丫鬟绿蝶,李相公一进这小院,就着急忙慌的追问你的丫鬟的安危,太不把奴家放在眼里了。” “所以奴家很生气,也懒得和你捉迷藏了,就像你说的,咱们开门见山。” 夏昌乐到底还是棋高一招,李九章和李东,刘涛,王斌这三个班头在赞政厅密谋的事情,她一察觉到不对,就直接选择先下手为强。 杀伐果断,现在面对李九章,也丝毫不惧。 也许是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太紧张了,夏昌乐把手里的那本红折纸放在桌下面,有意不让李九章看到。 “好啊,开门见山,那你可以把小兰交给我吗?” 李九章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一缕青丝从她额头滑下。 只能看到她明亮漂亮勾人的眼睛,但由于戴着遮面丝巾,看不到她的全貌。 即使只能看到她的眼睛,还有若显若遮的脸颊在烛光里显得更加神秘。 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他摞不开心神。 夏昌乐语气平淡的说:“小兰是自愿做我的侍女的,她现在的名字叫小贝,我可以让她去一次公堂对质,这样就可以化解县太爷现在的难题了,但我有两个条件。” 李九章皱眉:“什么条件?” 夏昌乐眨了眨眼睛,她转身伸出玉手从桌上摆放的几碟糕点里拿出一块桂花糕。 出乎预料的把糕点递给李九章。 夏昌乐:“第一,清江勾栏院,是我的产业,还请李大人以后行个方便,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 “这第二嘛,我这里有个东西,需要李公子过目,也是行个方便,写几个字,再按个手印就可以了。” 夏昌乐一边说完,她看了一眼李九章。 犹豫了一下之后,轻移一下纤细的腰肢,然后手指从身后摸索着把那封纸书拿了出来。 「聘婚」两个字明晃晃的扎眼睛。 「惶恐国主垂爱,愿将公主下嫁,太平大顺,外臣洋柏不胜感激涕零,今以此书为聘,两个娃娃纳彩问名,纳吉为媒,跪乞公主与九章良缘永结。」 上面有‘昌乐边军’帅印,还有两个小手丫掌印。 婚书后面还有太平国主宝印。 昌乐公主现在把这封婚书拿出来,不会是要悔婚? 李九章盯着婚书思索了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这夸张的情节,居然让他碰到了。 “怎么着,还没成亲,现在看我李家式微,我也不是边军少帅,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你就想休书弃夫吗?” 李九章把婚书合上,看着面前的昌乐公主询问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么说着似乎有些不合适,因为打开婚书,明明是他爹主动向太平国主求的婚事。 只不过不知道和撤销昌乐边军,是不是因为一码事。 “你把本公主想的太势利眼了,我堂堂太平国昌乐公主殿下,又岂会出尔反尔?那封婚书上两个手掌印都是本宫按下的,你去了大顺都城,但这婚书却始终缺了一点,今日把你的手指印添上!” 夏昌乐双眼平静的盯着李九章,她语气也十分淡定。 倒是把李九章给搞懵了,这公主殿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本以为的退婚桥段,都在脑海里想好放狠话了,结果人家不退婚。 “我现在都已经不是什么边军少帅,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你脑袋没发热?为什么不是找我退婚啊?” 李九章瞪大眼睛看着夏昌乐,见她平静淡定的样子,不合常理啊。 吓得李九章自己倒有些警觉起来了。 “哈哈哈哈,你可不是一般的七品芝麻官,你是兵部主事,巡关御史,还要组建县衙治安衙役部队,今天打打土匪,明天还不得派着衙兵到我太平国来威风威风?” 夏昌乐说话一点也不绕关子,不愧是上位者,大顺皇帝还想着保密。 结果人家连意图都猜到了,谁也不是傻子。 试探,就试探得彻底些。 她这几句话,反倒将了李九章一军。 见李九章像泄了气的皮球,夏昌乐胆子更大了,她伸出兰花指,扭头取下自己的遮面方巾。 “哇噻,不愧是花魁,眼波才动被人猜,果然是神仙颜值,五万年难得一见的美女,非夏花姑娘莫属了。公主殿下应该早点把面巾取下来,那样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多话。” 李九章直愣愣的盯着昌乐公主,他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赞美之词。 说完就拿起婚书,低头四处寻找笔墨。 第86章 公主要退婚,被迫写休书(评分很低,有人看吗?) “公主殿下,你这没有笔墨纸砚,签啥呀,看着这张婚书干瞪眼呀,逗我玩呢!” 李九章没有找到笔,也没有看到身边有毛笔和砚台,突然反应过来了。 这婚书,就没打算让他签呀! “这是你爹递给我父王的聘书,父王早已仙逝,现在是我王兄继承王位,虽然我的确很欣赏你的才华,但我现在还没有考虑好婚配之事。” 夏昌乐嘴角上扬,明眸皓齿莞尔一笑,她拿李九章打趣玩闹之后,最终才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所以……,你真的是要悔婚?” 李九章看着坐在对面的美人儿,三番五次的反转,这一次看到昌乐公主的认真神情,才最终确定了她的心思。 夏昌乐低着头轻声细语:“不是悔婚,是我还没有考虑好,我王兄听说你当了清江县衙的七品小知县。” “他倒挺乐意促成这桩婚事,但是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无法履行父王的承诺,所以,请你。” 李九章咧嘴一笑:“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写一封休书,我把你休了就好了,这样我们都自由了,不再受婚书的束缚。” 夏昌乐摇头:“好,你现在就写。” 夏昌乐说完之后,她用手抽出身旁的一个抽屉,里面的笔墨砚台都是齐全的。 连带着抽屉都放在桌上。 李九章提笔忘字,他右手拿着毛笔,左手拖着衣袖,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是不是我今天必须写下休书,你就能把绿蝶和小兰放了?” 李九章提着毛笔询问对面的夏昌乐。 “你快写,别犹豫啊!” 夏昌乐用平静的语气催促了一句。 「休书:」 「李九章,有未婚妻太平国昌乐公主夏昌乐,因夏昌乐要求取消婚约,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 「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李九章想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一档子婚事,记忆里没有丝毫印象。 其实除了惊叹夏昌乐的美貌之外,他对这个女人并没有丝毫的情愫,虽然言语挑逗。 但在婚嫁大事上,还是会尊重对方的意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聘,这些东西在他的眼里,本就是一些过时老套的观念了。 “好了,夏花姑娘,你仔细看一下,休书没有问题的话,就赶紧放人!” 李九章写完之后,他先是习惯性的自己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把墨水吹干一些,才交给夏昌乐。 “我答应过你,小贝随时可以去出庭作证,只要她一现身,那么陈家公子自然就无事了。” 夏昌乐接过休书,她认真的读了一遍,然后脸颊露出一抹笑意,将休书一卷,揣进了衣袖里。 “我的丫鬟绿蝶呢?” 李九章冷眼盯着夏昌乐,来时经过桂花巷时,绿蝶为了保护他,却被捉走了,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绿蝶的安危。 “你说的你们大顺国教坊司的那个女子,暂时还不能还给你,你身边有教坊司的女子,难道就不害怕吗?你夜晚睡得着?” 夏昌乐睁大眼睛看着李九章,她就感觉很吃惊,仿佛对教坊司有很多了解。 “没有绿蝶,我才睡不着。” “而且你别忘了,你的那位周川强,现在也在我的手里,若是不将绿蝶还回来,我就直接撕票。” 李九章面容严肃,眼神里有肃杀之气,他并没有开玩笑,心中杀心已起。 “撕票,想不到县太爷居然用土匪的说法,你想撕就撕呗,不过他是我专门押给你的,换你的绿蝶。” “等过段时间,我把绿蝶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也要把我的二当家还给我。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最好远离教坊司的女子,否则将来连你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昌乐说完之后,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从地上站了起来,单身后背的走到烛台边。 教坊司到底是什么情况,李九章也猜不透,但彩衣和绿蝶与他相熟无比,他是愿意相信她们的。 至少信任她们,比信任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要多些,再加上情况特殊时期,昌乐公主的话反倒令他更排斥。 “若是现在不把绿蝶还给我,你们在清江这个地界上就别想混下去了,鹿溪沟也好,勾栏院也好,鱼龙帮也罢,本官必定斩草除根,绝不手软。” 李九章也站起身,他冷眼盯着夏昌乐的窈窕身影,眼里却想的只有各种对付她的方案。 必须要让她意识到错误,惹到了李九章,那么就绝对不会对她手软。 夏昌乐转身问道:“你在威胁我?” 李九章点头:“对,我就是在威胁你。” “来人!” 夏昌乐喊了一嗓子,一群带刀的勾栏院龟公都冲了进来,他们举起手中的大刀,将李九章围成一圈。 “放了绿蝶,什么都好说,若是不放她,你可以杀了我试试。” 李九章扫了一眼众人,然后将眼神停留在夏昌乐身上,他双手后背,临危根本不惧。 来这里时,就已经做了多种预案,他在里面和夏昌乐拖得越久,就给外面的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铛……” 围着李九章的六七名龟公把刀直接架到了李九章的肩膀上,刀剑触碰发出尖锐的声响。 “呵,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是连你自己都已经在我这里扣押着,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夏昌乐说得没错,她站在后面看着李九章仰着脑袋。 也搞不懂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个时候说话还敢这么硬气。 “不好了,大当家,我们被包围了。” 一个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从外面突然闯了进来,他右手还提着一把刀,刀身还有血迹。 李九章看到刀上有血,他不由得替外面的人感到担忧,还有丫鬟绿蝶。 夏昌乐有些慌张:“包围了?” 黑衣大汉:“勾栏院里突然闯进一些官差,兄弟们都去增援,结果又有一批官差直接闯进来小院里,现在都站在外面。” 夏昌乐听后直接转身快步跑向窗户,低着头仔细的朝外面的黑夜细看。 第87章 老爷安好?(有读者看吗?给个评论,骂我两句也行啊…) 外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什么。 但是屋里昏黄的烛光照向院外,还是有寒光反射进屋里,刀光一排整齐划一。 “老爷安好?” 外面的黑影晃动了一下,他手里的刀光隐没在夜色里,夏昌乐听到声音,她就有些泄了气。 “都在外面等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乱动。” 李九章的肩膀上还是架着长刀,他仰着脑袋瞥了一眼自己的脖子,只看到一把把银光寒芒闪烁的大刀。 “这些人,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夏昌乐张望了一眼,她赶紧把窗户关上。 李九章从县衙出门,就有人告诉她行踪,只是听到有丫鬟和一个班头跟着。 她还觉得李九章居然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丫鬟护卫,心中不爽让人去半道劫掠过来,但是却没有顾及到还有后手。 “我现在可以答应你,我不会干预勾栏院,只要你们别做太出格的事情。” “至于你的周川强,我可以放了他,但话要说清楚,若是下一次捉住他,就不可能放了他了。” “你把绿蝶和小兰交出来,等我审完此案,还无辜之人清白之后,自然不会限制小兰。” 李九章还是仰着脑袋,但即使几把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还是不怕死,还在跟夏昌乐谈条件。 勾栏院无非就是太平国的一个情报窝点,与其把它一锅端了,还不如养着这个窝点。 绿蝶和小兰必须要争取到手,其实算下来,李九章和夏昌乐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需要打打杀杀。 连婚书休书这些都能平静面对,更何况其它事情,两人定力都比较强。 “你真的可以照顾我勾栏院?” 夏昌乐对这个条件比较感兴趣,若是真的被端了,再重建一个情报窝点,对于她来说也很简单。 但是再简单,也不如现成的啊! 夏昌乐对着那几个人挥了挥手,几人都整齐划一的撤下刀,几人默契的低着头看地板。 “可以,但是前提是放了我的丫鬟,清江城里玩乐的东西本就不多,总还是要给大家留个玩耍的地方嘛!” 李九章始终提着绿蝶,夏昌乐对绿蝶这个教坊司的身世比较好奇,那么落到她手上,肯定讨不到好处。 “啪,啪。” 夏昌乐拍了拍双手。 然后她身后一个暗门打开,她的侍女小贝从暗门里钻出来,后面还有两个女子押着绿蝶走了出来。 绿蝶应该是被下了药,她闭着眼睛,嘴里被塞了一团毛巾。 押着绿蝶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前日晚间来时,见到的小凤和胭脂两人。 “好家伙,看着一个个都是屁股扭扭的女子,原来都是你的人,不简单啊!” 李九章快步走到小凤胭脂面前,他把绿蝶拉进自己的怀抱,先是取下她嘴里的毛巾。 用手摸了摸绿蝶的鼻息,是正常睡着了。 应该是蒙汗药的作用。 “明天早衙,让你的侍女小贝收拾一下自己,穿的像样一点来衙门!”李九章单手环抱着绿蝶的柔软身子,说到这里觉得不妥,又说:“还是今晚就跟我去一趟衙门!” “奴婢遵命!” 侍女小贝脸上的粉底比较厚,但她还是面无表情的将双手放在腰间,欠身对着他施礼答应。 李九章蹲身把绿蝶抱在怀里,正准备转身离开,他又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对了,公主殿下,请你好自为之。” 不禁忍不住的对夏昌乐提醒了一句。 “哼,好自为之的人是你,别不识好歹,你怀里的女子没有你想象的简单,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夏昌乐转头看了李九章一眼,她最终把眼神留在了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熟睡的女人。 “哈哈哈,我以后要剿匪,虽然用不着动你的勾栏院,但是我的治下是不容许有土匪强盗在境内发生,所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到时候捉住土匪大当家就不好看咯!” 李九章说的是实话,一个县太爷,治下没有土匪强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 没有土匪强盗,意味着没有流民,大家都遵守规则,政治清明,人人耕种好学。 只要做到这些,那么就是一个合格的县太爷。 更何况,李九章接到的任务,就是打击土匪强盗,所以迟早是要对她们下手的。 “我姓夏,可我不是吓大的,天色不早了,就不耽搁李大人明天开早衙,只不过还是希望李大人遵守今日约定,至于以后,那就不劳李大人挂心啦!” 夏昌乐说完之后直接转身背对着李九章,她仰着下巴,双眼盯着窗户发呆。 “告辞!” 李九章抱起绿蝶直接告辞,小丫头不重,身材匀称又苗条,所以抱在怀里也不累人。 反而是绿蝶脑袋贴着他的胸口,激发出了他想要保护她的原始冲动。 小兰,就是现在花魁的侍女,她跟在李九章的身后,直到走出院子,才知道场景今晚并不严格,似乎有点像演戏。 还好外面都是李九章三班捕头亲自挑选的人,一个个穿着黑衣夜行根本让人察觉不出,也算是相当厉害的一批了。 一行人拥护着李九章回衙门。 “把周川强放了,刘阿婆的孙女小兰,暂时安排到女牢,明日宣判之后,再放她出去。” 李九章在百步廊首先看了一眼小兰,为了这个小姑娘,闹了一出又一出,好在总算有了着落。 抱着绿蝶回到主楼卧房。 “老爷,绿蝶怎么啦?” 彩衣依旧还在等着他们,见到出去时人好好的,结果回去就一身瘫软的被他抱着回来,不免有些着急。 “没事,今晚绿蝶就睡在我的卧房里,彩衣也跟着去照顾一下她,你们两人睡里面,我今晚就睡隔间!” 李九章吩咐完之后,直接端着一盏明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踉踉跄跄的走出卧房。 然后找到彩衣绿蝶平时睡觉的这间丫鬟床,扑通一声的就直接倒下去。 两封信,圣旨,婚书,经历的太多了。 他倒在床上思索着这一团乱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第88章 被卖两次的小兰(四更求五星好评) 第二天鸡鸣比天白还早。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昨夜清江发生的一切,仿佛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出动整个衙门的衙役,先是去勾栏院里各种理由拖住老鸨和大部分龟公。 还有一部分潜伏在黑夜里,和昌乐公主的手下暗中对抗,幸好人多势众侥幸得了一点点便宜。 总的来说亏了婚书,但也把眼前的难题化解了,但是昨晚的行动也让李九章看清楚昌乐公主的实力,他是提前筹谋策划之后才敢赴约。 夏花姑娘却是被动的接招,看到他带着手下,对方才临时决定掳走他,并没有准备得那么细致。 即使是这样,绿蝶还是差点回不来。 没讨到什么便宜,但证实了李九章的猜想,太平国昌乐公主,勾栏院花魁夏花姑娘。 这两个身份之间,若不是最开始老鸨说花魁夏花来清江不久,李九章也不会把她和总督府那封密信联系到一起。 赞政厅里。 三班捕头,六房正副房首都在。 李九章:“壮班刘涛,把勾栏院花魁侍女小贝带到赞政厅来,其他人等都安排在公堂外,随时候审出庭。” 刘涛:“是。” 李九章:“皂班王斌,派两个胥隶沿着衙门街南北走一遍,最好锣鼓喧天告诉清江百姓,本官要公开审理此案,另外把” 王斌:“是。” 李九章:“快班李东,你找几个手脚快的捕快,前去通知陈庭雨训导。另外,昨日勾栏院有没有反应?” 李东:“已经安排手下去了,勾栏院没有什么反应,咱们清江城没有施行宵禁,昨日后半夜有巡街暗哨报告,勾栏院旁边小院里有几人连夜离开了,需要派人去追她们吗?” 李九章摇头:“不用追,昨夜是人家让着咱们,若是再去追捕,逼急了,兔子也会跳墙的。只要她们不犯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多时,两名监牢禁子就把小兰给带了出来,之前她以花魁侍女小贝的身份,跟在夏昌乐的身边。 开始是没有机会接近她,昨晚带走时见到夏昌乐信心满满的样子。 也就没有多问小兰,给她一夜冷静的时间。 现在赞政厅都是衙门的三班六房,她也不在勾栏院里,给她换了一身衣服,浅绿粗布衣的她没有了光环。 手臂还能看到疤痕淤青,脸上没有粉黛,但精致漂亮的脸蛋儿还是惹得众人侧目。 特别是壮班班头刘涛,他的情绪最是复杂。 原本对花魁不敢想,一门心思的钻营花魁侍女,结果花魁房里一夜独守空闺。 侍女居然成了死去的小兰。 刘涛瘪着嘴巴,低垂着脑袋,时不时的抬眼在小兰身上打量,又长叹气独自摇头。 李九章嘴角上扬笑问:“本官该叫你小贝,还是小兰,待会儿开堂之后,你能否据实回答。” 小兰欠身施礼答应道:“今天民女是小兰,以后奴婢是小贝,小姐有吩咐,奴婢据实回答,绝不会有半句虚言。” 李九章皱眉:“小贝都已经死了,你以后是小贝,那你父亲刘大壮,祖母刘阿婆,考虑过他们吗?你现在打算见见她们吗?” 小兰听到他提及到家人,她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摇了摇头拒绝提前见面,面色还是有点不自然的低头,也不回答李九章的话。 短短一个月时间,夏昌乐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让小兰顺服,李九章盯着眼前的女子,也是眉头紧锁疑惑不解。 “老爷,一应人等,都到齐了。” 皂班王斌从大堂走了进来抱拳施礼汇报情况,他负责开堂站堂这些事情,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就等县太爷出场。 “嗯。”李九章点头起身,走到小兰的身边时,他停下脚步询问了一句:“你和鱼龙帮强哥,也就是脖子上有红斑的那个土匪二当家周川强,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李九章相信陈树生的亲眼所见,但是见到小兰本人的反应,鱼龙帮强哥带着打手给他设计这一出戏是夏昌乐安排的。 但是小兰转变太大了,夏昌乐凭什么那么自信?只能换个角度来思考小兰。 “小姐有吩咐,让奴婢来了之后据实回答老爷的问题。对,以前就认识,奴婢七岁就被父亲以半贯铜钱的价钱卖给了勾栏院鸨母,最开始做她的侍女。” “后来小姐心善,让奴婢和小贝做了她的贴身丫鬟,现在也已经是二八年纪,这次小姐到清江来玩儿,她便让奴婢回家看望父亲和祖母。” “谁曾想小贝跟着小姐遇到劫难,小贝为了保护小姐的安危,就舍身死了,动手者留下话说是即将上任的新知县派来的。” “小把戏又岂会瞒过我家小姐,正巧又碰上我父亲打碎陈家花瓶,小姐就将计就计,试试清江县太爷的成色。” 小兰点头承认了,她常年跟着一国公主身边,自然是有些定力,面对赞政厅的衙门老爷,一点也不畏惧。 只不过现实情况,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被卖了两次,第一次是五百文铜钱,第二次是价值五十两银子,用来抵扣陈家祖传瓷器瓶。 虽然其中有威逼利诱的成份,回家几天的小兰,刘大壮还是签了给她签了另一份卖身契,这也是周川强带人把刘大壮揍得起不了身的原因。 “放肆,大胆贱婢,你家小姐是什么东西?竟敢出言戏耍朝廷命官,魔怔了?再胡乱言语,看我撕碎你的嘴。” 礼房房首付文杉满面怒容的指着小兰怒骂。 除了李九章和夏昌乐单独接触过,其他人并不知道花魁夏花姑娘是太平国的昌乐公主。 所以他们听着小兰的话,就像是听一个神经病说疯话一样。 李九章朝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争吵。 他们眼里的花魁,要是知道女神的真实身份,估计一个个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 “原来如此,本官一开始想错方向了,原以为你是刘阿婆所说的那样,没想到刘阿婆也会为了骗取碎银几两就讹诈陈家。” 李九章说完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朝大堂走去。 第89章 还有一个刘小壮(有没有读者看,单机不知道,给个章评吧 清晨的阳光已经照在县衙。 太阳从李九章的左边照下,相比上一次从菜市街一路群情激奋的人群,今早人少了很多。 即使是敲锣打鼓喊了一圈,效果肯定也比不上之前,但公堂外面还是围满了看热闹的清江百姓。 只要有人来看这次审理,自然也就目的达到。 李九章端坐在三尺案台后面。 三十六鹤朝日图正在也在他脑袋位置冉冉升起,明镜高悬四个大字顶头当空。 彩衣穿着师爷转班,头戴瓜皮帽站在‘肃静’木牌前,她下首是记录案情的何秀才,六房房首都在赞政厅等候。 皂壮快三班捕头站在县太爷的右手下边。 “升堂!” 皂班班头王斌看李九章手势微动,立马会意,洪亮的嗓门一喊,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威,武……” “砰,砰,砰。” 八名皂隶虽然昨晚连夜被喊出去加了班,但现在公堂之上威武声像狮吼般低沉绵长,手里的水火无情棍敲击地面发出整齐的撞地声。 “嗒!”惊堂木的声响清脆震耳。 “公堂内外,禁止喧哗,本官今日公审刘阿婆案,原告刘阿婆及其子刘大壮,被告陈树生及其三名家丁上场,其与本案相关人等,堂外候审。” 李九章话音刚落,两名禁子就扶着陈树生一瘸一拐的走进大堂,这小子已经有经验了。 “草民陈树生携陈府家丁参见青天大老爷。” 陈树生直接就跪被告石上喊县太爷,三名家丁吃过上次杀威棒的亏,现在屁股还痛得没法正常走路,但跪的很麻利。 陈庭雨也站在公堂门外,他已经从衙役那里听到了关于小兰还活着的小道消息。 所以也就阴霾尽除,看上去面容轻松多了。 “青天大老爷,要给老妇做主啊,呜呜呜!” 刘阿婆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弯着腰杆走进大堂里,她满是皱纹的脸颊上皱巴的看不清眼珠,但眼角有浑浊的泪水流下。 “你想本官怎么给你做主?” 李九章端坐在台后高椅上,这一次他没有招呼皂隶搬凳子,语气也十分淡定平静。 两次卖孙女,第二次小兰探亲又被卖。 在清江河众人发现孙女小兰死后,她也不管小兰尸体真假。 竟然只管闷着头讹诈陈训导,连带着县太爷都被她的道德绑架误导偏了。 “呜呜,老妇的命好苦呦,儿子被恶人打得动弹不得,孙女也被陈家恶人杀害,呜呜,造了什么孽才遭此报应,求青天大老爷给老妇做主啊!” 刘阿婆哽咽着嗓子,把拐杖扔在地上,她掏出那个绣着一朵兰花的香囊包布擦眼泪。 “严惩陈公子。” “杀人偿命,判他以命抵命。” “严惩陈公子,严惩陈树生,严惩杀人犯。” …… 刘阿婆的哭诉非常有感染力,公堂外的吃瓜群众,关心这个案子的老百姓都是群情激奋,叽叽喳喳的很快就统一了‘严惩陈树生’的口号。 “嗒!”李九章拿起惊堂木一拍。 “公堂之上,禁止喧哗,再有叫嚷者,杀威棒伺候。”李九章威严的扫了一眼,等都噤声之后,他把目光投向陈庭雨,并询问道:“陈训导,你对刘阿婆的控诉,有没有想说的,今日开堂,基本情况已经明了,你尽可放心畅所欲言。” 李九章的话已经暗示得非常清楚了,所谓的鱼龙帮强哥虽然昨晚已经被放了。 但他已经跟着夏昌乐连夜离开了清江城。 陈庭雨走进大堂先是对着李九章抱拳施礼。 “回李大人,我陈家虽然算不得是什么大户人家,但在清江县城也是要些脸面的,小儿顽劣,众人皆知,刘阿婆除了小兰,还有一个孙子,听说去了太平国,还当了个小官吏。” “我陈家虽然比不得刘阿婆的孙子那般拥有攀龙附凤的手段,但好歹也是清江正经人家,礼义廉耻信还是要讲究的,污蔑我陈家树生杀人,那你刘家刘大壮的儿子刘小壮通敌卖国,这该不该诛九族?” 到底是个读书人,简直咬死人还要啃骨头。 想必陈庭雨在背后也没少下功夫,竟然出乎预料的把刘阿婆家的老底都翻出来了。 李九章之前还想不明白刘阿婆的动机,结合小兰在昌乐公主身边当侍女的身份,现在又冒出一个孙子刘小壮。 或许卖小兰比较早,所以并不知道小兰的新身份,但是孙小壮去了太平国,这是她们知道的。 应该是想不惜一切代价,为孙小壮多捞些银子。 “你血口喷人,你胡说八道,老妇今天在这公堂之上,和你拼啦!” 刘阿婆顾不得拐杖,她转身歪着脑袋,直冲冲的向身旁站立的陈庭雨撞去。 被戳住软肋,孙小壮是她孙家的命根子,当祖宗一样供着,她以为现在小兰死了,说啥也要护住小壮。 刘小壮在太平国当官儿,如果将来混不下去了还可以回来,但是现在陈廷宇当众揭穿了,以后刘小壮哪里还有退路? 刘阿婆的想法比较质朴,但却是她站在孙子的立场,为他思考出的一条退路。 陈庭雨自然是比刘阿婆身手矫健,她还没有壮到,就被两名皂隶给拉住了。 “陈训导是官,上下两张口,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陈家打死小兰是事实,求县太爷为民做主啊!” “对啊,现在刘大壮被打得动弹不得,这陈训导竟然在公堂之上公然欺负刘阿婆一个老人。” “清江知县李大人,你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下,一定要睁开眼,为我们这些草民做主啊!” …… 站在公堂外的人群看到刘阿婆一个老妇人居然用头去撞陈庭雨,一个个都是群情激奋。 他们也顾不得公堂纪律,都大着胆子喊县太爷做主。 “好啊,本官今日就给你们做主。”李九章从高椅上站了起来,他厉声吩咐道:“来人,把刘阿婆的孙女,刘大壮的女儿,死者小兰喊到公堂上来。” 李九章说完之后扫了一眼外面的人群,见他们都瞪大眼睛,似乎是听错了一般。 小兰都已经死翘翘了,怎么到公堂上来? 第90章 刘阿婆小兰案真相大白结案 在众人的噪杂议论声中。 小兰从大堂右侧的赞政厅里走了出来。 这下倒好,从斜对角先看到小兰身影的围观群众根本不敢吱声,因为大家都在帮刘阿婆声讨,但是真正见过小兰真人的很少。 倒是也有人见过清江河里捞出女尸的场景,但现在走出来的是人,不是女尸。 “嗒!”惊堂木拍在案桌上。 “刘阿婆,你可认识这个女子?” 李九章怕老百姓说他故意找一个女人冒名顶替,所以不等两人开口,先直接询问跪在地上的刘阿婆。 “她,她…,她是小兰,啊,我的孙女还活着,苍天有眼啊,呜呜呜,我的孙女还活着,没有被淹死,老天开眼呐!” 刘阿婆见到小兰走进大堂,她是又惊又喜,小兰是不是死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反正都是已经卖出去的人,生死都和她刘家没有实质关系,所以第一眼看到女尸,她想的是讹钱。 但现在小兰又活着,她内心自然是高兴的,只是面对如今在公堂对质的局面,多少又有些心惊。 “祖母,呜呜呜……” 小兰从赞政厅门口走出来,看到刘阿婆,她快步推开彩衣,然后冲了上去,抱着刘阿婆哭了起来。 终究还是有感情的,见到老人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兰心里就算再记恨,也挡不住心软。 “刘阿婆都和她相认了,居然真的是小兰,她没有淹死,这是被差爷抬到衙门救活了吗?难道是诈尸?不可能?” “怎么可能,那日在后河桥亲眼见到捞出来的小兰已经凉透了,刘阿婆当时看到后都直接晕死过去,现在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你们看,我是冤枉的,我陈树生怎么可能干出那般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都误会我了,早就说是误会…” “哈哈哈,李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神人也,太厉害了,总算还我陈家公道,还我陈家天理了。” …… 公堂门槛外直接讨论声大得炸锅了。 公堂里的陈家父子俩都是长出一口气,他们转身对着外面围观群众兴奋的解释着。 公堂之上的衙役书吏们其实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个案子的真相。 但此刻李九章拨开云雾见青天时,他们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爽,太爽了。 清江县衙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精彩的案子,年轻的县太爷顶着巨大的压力,总算把真相找出来了。 此时此刻,所有衙役的脸上都洋溢出自豪感。 这个案子,他们所有人都参与了,晚上还加了个班,给清江老百姓揭晓答案时,每个人都有一种参与感。 “刘阿婆,既然你认下那女子是你的孙女小兰,那此案就真相大白了。” 李九章坐在三尺案台后面咧嘴笑道。 “诸位清江百姓,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没事,本官现在帮你们解开疑惑。”李九章扫了一眼众人,又看向小兰,然后问道:“小兰,你既然认识祖母,月余前衙役在清江河里捞起来的女子,是你本人吗?” 李九章的话问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小兰,只有少数几个捕头知道真相,但气氛到了。 他们也想看这漂亮侍女要怎么圆这些话。 “不是,从河里捞起来的是小贝,那夜,我被陈府家丁追到清江后河桥头时,正巧碰到有个蒙面黑衣人拿着一把刀追砍小贝。” “我害怕就躲在桥头石墩后面藏起来,然后那人疯狂的用刀追砍,就连石柱桥墩上都冒出火花,然后扑通一声,小贝就跳进了河里。” 小兰跪在地上双手搀扶着她祖母,身子歪斜的抬头望向案台上的李九章。 她既要把话圆好,按照昌乐公主的交代一五一十的据实说出来,但她还得把夏昌乐从这个事件中摘出来。 毕竟是太平国公主,身份不可能告之于众。 “嗯,本官到清江后河桥上查探过,桥头确实是有刀砍的痕迹,至于小贝和蒙面黑衣人的事情,和你这个案子无关,现在真相大明,本官就还陈树生的清白。” 李九章也不想在小贝案子上多纠缠,那是锦衣卫干的好事。 他对锦衣卫就算查破天也是自寻烦恼,还不如关注自己能够解决的案子。 “嗒!”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面上。 “被告陈树生,本官今日还你清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侍娇傲宠,平时在百姓头上为非作歹,这些事情,你可有悔改之意?” 陈树生在菜市街当众拦过李九章。 当时他和三名家丁的邪恶做派,确实是很招人厌恶。 还自称是县太爷大舅哥。 再加上之前他按照鱼龙帮强哥的指示,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下刘阿婆和小兰。 清江城不大,这些破事儿,很快就满城皆知。 为了平民愤,也要当众指出他这一点。 “小的知错,老爷,小的知罪,求老爷开恩呐!” 陈树生本来还面带喜色,洗刷冤屈,他还正在高兴的兴头上,结果台上的县太爷还在说。 他怕挨板子,赶紧认错。 陈庭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他又看了看了一眼台上的县太爷,灵机一动就双手抱拳对着公堂外的人群施礼。 “诸位乡里,清江县太爷在上,我陈庭雨今日舔着老脸恳求老爷开恩,给诸位乡邻惹的麻烦,我心愧疚不已!” “我陈庭雨别的本事没有,一辈子只会读书写字,小儿罪孽深重,我乞求诸位给犬子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可以在清江组织夜校,义务教诸位乡亲读书识字,以此来帮小儿恕罪,只求大家开恩,高抬贵手啊!” 陈庭雨说完之后,双手抱拳,弯腰躬身成九十度,对着公堂外的人群重重地施礼,不肯起身。 李九章之前就要求以陈庭雨的名义办夜校,不愧是读书人,鬼点子多得很。 简单几句话,再把面子上的礼节做到位,真心实意的要悔过,还要教大家识文断字。 县太爷的任务也顺便推广一下。 一举多得,陈庭雨把几个方面都照顾到了。 第91章 教秀才们学习《物理》力学知识 经过两个案子之后。 清江衙门顿时就清闲了下来。 李九章也变成了个闲散老爷,173件案子交给信任典史张守忠。 张员外屁股挨板子之后,都还没有好,就在家里每天忙着整理卷宗。 儒学馆的考试也举行完了。 一批混杂着总督衙门培养的细作,比如另一位地球上的穿越者苏红兵,再加上零星几个都去了太平国谋发展。 但是大部分人都留了下来。 因为这次考试的基数太大了,李九章要求组织全县所有的士子都参加县试。 基本上能把字写完整,年龄超过十八岁的男人,都被李九章留了下来。 说是要亲自给他们上课。 清江儒学馆。 “全县户籍九万七千户,人口几十万,结果识字不到千人,能够勉强写一篇文章的,也就不到500人,剔除年龄不到18岁的一百人,还有40人连夜跳槽去了太平国,现在就剩360人?” 李九章站在儒学馆的石台上对着身旁的陈庭雨算账,360位被他强行破格提拔成秀才的士子都站在下面望着他。 其中陈树生也站在人群里,他也考过了。 “老爷莫生气,气坏身体不划算。” 陈庭雨跟在李九章的身后劝慰道。 老教谕最近称病不出,学正周未都也抱恙躺家里,儒学馆现在就靠陈庭雨忙上忙下。 “360人,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本官亲自教导你们,当然,跟着本官学知识,不会亏待了你们,每人每年五两银子的俸禄。” 李九章望着台下的读书人,年龄大的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年龄小的也才刚满十八岁。 按照考试标准,没有几个人能考取功名,因为名额限制了,一次就那么多名额。 他对这些学子,这些被他破格提拔成秀才的读书人寄予厚望。 成了县太爷,大顺皇帝又给他安了一大堆头衔,所以做什么事情,州府衙门的阻力几乎没有。 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五两,这可是360人啊,老爷,你可得算算账,千万别头脑发热呀!” 这一次不仅是陈训导吃惊,就连跟着李九章身后的彩衣绿蝶都忍不住张口结舌,彩衣更是提醒李九章。 其实一个秀才一年可以领到朝廷补贴的4两白银,一个月是三百三十三文铜钱。 按照一文钱三个菜包子,两文铜钱就是一碗阳春面,只要不去勾栏院看花魁,基本都是够花销了,甚至还有不少存款。 “李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知县大人,你可别后悔呀,教我们读书,还给我们发银子,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呀?” “五两,该不会是让我们这群秀才当兵?学生听说县太爷正在筹建衙门边军,这就打起我们的主意了?” ……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现在这帮秀才根本没有遇到兵,却也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更有甚者觉得自己获得功名秀才是靠自己本事,所以牛批哄哄的,在台下各种说法都有。 根本不把李九章放在眼里。 李九章:“就你们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让你们拿到当衙兵,你们有那个熊心,本官可没有那个豹子胆。” “哈哈哈哈哈……”儒学馆众人大笑起来。 李九章也笑着说:“本官培养你们,是要把你们栽培成为尊重科学规律的科学家,科学技术研究人员。” 陈树生也皱眉问道:“科学家?科学?这是什么东西?” 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语,也不知道县太爷花五两银子聘请这群人,是要研究个啥。 李九章:“科学,是研究探究自然本质的学科,就是物理,化学,数学这些东西。” 陈庭雨也不懂的询问:“屋里?滑雪?竖雪?自然本质,这些是什么高深的理论,还请老爷详细讲讲。” 陈庭雨是知识分子的代表,是一县读书人的训导,连他都不知道的知识,听到李九章解释科学。 所有人都自觉的噤声,生怕听露了一点。 “物理就是大家常见的木匠,木工器具,修房建屋,都能够用到物理知识,大家都会收到一本由本官亲自制定的书。” “书名叫《物理》,物是物品的物,理是道理的理,意思就是要探究物体原本的道理,上面有关于‘惯性定律’、‘加速度定律’、‘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定律’、‘杠杆原理’、‘万有引力’等相关知识的介绍。” 李九章知道自己说这些,下面也是听天书。 但是基本的物理常识知识,在地球现代社会,那是初中就知道的知识。 但是这是封建社会,落后了不是一星半点。 靠李九章一个人的能力,想要造出枪炮根本不太现实,现在清江县城的局势非常严峻。 若是太平国和大顺国真的开战,他必须要做出自己的准备,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 现在两国大战已经初显端倪。 但是他即使看到了未来的战争可能性,也不能违背基础物理科学发展的规律。 一下子造不出枪炮,现在用众人的智慧,博采众长。 先教他们基本的现代物理知识体系,剩下的就要交给时间了。 下面一个秀才询问道:“李大人,你刚刚说力还有反作用,是什么意思?” 李九章听到有人把关注点放在他讲的知识上面,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是个好的开端。 “啪!” 李九章举起双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两只手掌拍在一起,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你们看,本官刚刚两只手拍在一起,手掌会痛,这是因为力的作用,本官用左手拍在另一只右手掌上,两只手掌都会疼痛,这就是力的反作用力。” “详细来说,就是本官的右手没有动,它却被左手使出的力气打得疼痛,这股疼痛也让左手掌疼痛,这就是力和力的反作用力。” 李九章把双手高高举起,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和右手拍打。 以此给下面的新秀才讲解力学知识点。 第92章 教秀才们初识《化学》和《数学》四更 “噢,原来如此,打一下,谁都会痛嘛!” 下面有个身形微胖的秀才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 “的确是打一下,每个人都会痛,但是本官现在是要你们知道,为什么打一下巴掌会痛,原因是什么?” 李九章把双手还是举过头顶,他面带笑容的扫了一眼台下的秀才。 看到下面很多人都皱眉思索着他的话,心中顿时觉得很是高兴。 “那,李大人,你刚刚说还有滑雪是什么?” 陈庭雨也被李九章的知识深深吸引住了,他迫不及待的追问下去。 滑雪,雪倒是见过,也在雪地里滑倒过,可他就是搞不懂县太爷说的滑雪的意思。 “本官说的是化学,化解的化字,学习的学字,化学之意就是微观结构的组成分解的规律,当然,你们也会收到一本名为《化学》的书籍,很珍贵,本官只有一份,你们自己拿去每人临摹一本。” “《化学》这个用大家听得懂的话来说,就是炼丹术,火药术,还有酿酒师、医者研制药水、毒师制作毒物、烟花爆竹,这些都属于化学。” 李九章虽然把大饼画出来了,但是他对化学知识并没有把握。 物理知识可以用一些原理公式解释,化学这个就有些复杂了。 在这个基础物理科学技术发展程度不高的社会,讲化学知识再多,弄的不好也就成了一门玄学。 但是又不得不发展化学知识,这个很重要。 “噢噢噢,李大人说的化学,就是旁门左道啊,还有制毒火药这些歪门邪道,可我们是学习圣贤之书的读书人,怎么能够分心关注些歪门邪道。” 台下一个大胆的秀才大着嗓子说了出来,一点面子也不给县太爷留。 在他们眼里,这确实是歪门邪道。 “是啊,老爷,咱们儒学馆若是学这制毒炼丹之术,那还要道观里的道长干嘛呀?若是上头怪罪下来,小的倒是一身虎胆,不怕,只是担心会影响到老爷的前程啊!” 陈庭雨身为训导,他最是清楚要约束读书人,一门心思读圣贤就可以了,其它东西都是歪门邪道。 管的比较严,所以他还是担心影响到李九章的前程。 毕竟救过他儿子,又在县试里非常大方的让他儿子陈树生通过考试。 现在陈庭雨父子,对李九章是死心塌地的忠心。 “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李九章听完陈庭雨的话之后,他抬眼注视着台下的秀才,眼神从他们的脸上挨个扫过。 若是一部分人觉得,倒还有办法救他们的思想,如果所有人的思想都受到封建八股的荼毒。 那想纠正过来,就需要些时日才行。 台下的新秀才们都不敢抬头,他们刻意的回避李九章的眼神,结果不言而喻。 李九章面色凝重的说:“本官受皇帝陛下的重托,到清江来除了当这个七品芝麻官,你们也知道了,本官现在是都察院七品巡关御史,七品兵部清江主事,锦衣卫南镇府司七品总旗。” 李九章:“你们知道本官为什么能够获得这么多殊荣吗?别以为是什么两万两白银的作用,对朝廷来说,那只是毛毛雨罢了。” 李九章:“本官来清江,其实还有皇帝陛下的亲授密令,肩负重任在肩,所以本官想在清江怎么搞,都是你们想都不敢想的原因。” 李九章说完之后,他收起浅笑的面容,转而用一股冷冽肃杀的眼神盯着下面这些被他亲自提拔的秀才。 “你们也应该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考上县试的,又为何直接就有红名在身,摇身一变成了体面的秀才先生,这些都是本官刻意提拔的。” “你们当中,谁要是后悔,现在可以离开,若是不离开,舍不得朝廷一年四两白银和衙门一年五两白银的薪俸,本官也乐意你们留下。” “接下来,本官就民主一次,给你们最后一个选择的机会,不想学科学技术的人,还回功名秀才的身份,直接离开就行。” 李九章冷眼直视下面的人群,软的不吃就来硬的。 若是连这些墙头草,意志不坚定的读书人都搞不定。 以后还怎么组建足以抵抗敌国的衙门边军? 果然,强硬起来非常管用。 四两加五两,一年九两银子。 还有功名秀才的身份,见官不拜的礼遇,要是还有其它想法,那就是真的傻了。 比起圣贤八股文,这旁门左道还是非常香的。 真香定律,现在深刻的体现出来了。 “好,没有人离开就对了,只要你们好好干,本官亏待不了你们,将来皇帝陛下奖赏本官功劳时,也有你们的一份。” 李九章软硬兼施之后,黑脸拌完,他又直接唱起来了红脸,好话坏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 先给一巴掌,又跟着给一颗甜枣。 “李大人,你给我们讲讲数学是什么东西!” 下面其它的秀才都吓得不敢言语时,陈树生及时唱起了双簧。 虽然陈树生屁股上的伤势还没有好,但他是坚定的相信县太爷。 就差把李九章当成神仙,学着他家祖传瓷器那样,直接烧香拜佛供起来了。 “《数学》就是数字的数,学习的学,数,算术也,本官编写的数学书,有阿拉伯数字,估计你们也听不懂,一句话说就是简化版的数字,还有加减乘除表,勾股定理之类的公式都有,到时候你们每人抄写一本就好了。” 数学这门学科,李九章以他前世在地球大学本科的学历。 根据前世受到的系统性所学的记忆,编写一本简化版本的数学书还是很容易的。 大概也就是个地球初中的水平。 这个封建社会的读书人都不是傻子,只不过是他们所思所学被八股文禁锢限制了。 李九章相信只要他开发得当,是能够让这些秀才们发挥出他们原本的天赋。 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写着麻烦,看着也麻烦。 若是换成阿拉伯数字表达,就非常完美简便了。 有很多时候,科学技术的发展,离不开这些基本的便捷条件。 不需要再费心神,反而可以集中注意力搞科学和物理方面的钻研。 第93章 发扬抄写大法让秀才们抄课文 只要认识字。 就能理解这些学科基础的常识知识。 “彩衣,把本官编写的《数学》《物理》《化学》书拿出来。” 李九章接过彩衣递过来的三本书籍,说是书,其实也就是三本不厚的小册子,里面内容也并不全面。 难以理解的深奥理论都没有写,李九章也写不出什么高水平出来。 但是能够促进科学技术,提高科学水平,和促进生产力的知识。 李九章却介绍得很全面。 “这三本书,你们先不管认不认识,也不管现在看不看得懂,就一个任务,把这三本书抄写出来,写到能够脱稿背诵出来,本官考核过了,就可以正式教你们深奥的知识啦!。” 李九章倒也想现在就开始教他们,但是万丈高楼平地起,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 这些秀才的文学理解能力是非常强的。 只要假以时日,还是能为清江培养出一批得力的,封建社会低配版本的科学研究人员。 陈树生歪着脑袋问:“老爷,我们要抄写多少份?” 李九章笑道:“咱们清江九万七千户,按照每户人家发三本书,需要二十九万一千本,咱们有三百六十个秀才,每个人总共要抄写八百零九本书籍。” “但是有《物理》《化学》《数学》三本书,要均摊到每个秀才身上,然后再用八百零九除以三,所以你们每个人,要抄每一本书二百七十次。” 李九章站在石阶上眼珠子左转右转,当众用口算,并且一字一句的都讲出来,很快就把每个人要抄写的都算出来了。 哇靠,简直神人啦! 下面的新晋秀才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县太爷,仿佛他身上自带特效‘卟啉,卟啉,亮晶晶’,心算能力太强了。 “我刚刚是不是见证了奇迹?他是神仙吗?” “咱们县太爷也太厉害了呀,嘴巴叽里咕噜的就算出来了,就算是那些饭馆掌柜的,还有那些商铺店主都望尘莫及!” “李大人,你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里算出来的,是用的珠算口诀吗?怎么没有看到算盘呀?” …… 秀才们有的交头接耳的讨论,有的猜想是那些商贾掌柜经商传世的秘诀,有的更是直接忍不住的询问。 他们看向李九章的眼神,变得十分热烈。 太厉害了,县太爷的本事也太牛了,就连儒学训导陈庭雨也是震惊不已。 训导职责,最是见不得旁门左道,但是他看向李九章的眼神却非常复杂,县太爷还是个人吗?啥都会,啥都厉害。 判案审案是让人心服口服,在勾栏院逗花魁也是出口就是千古名篇,现在在满院子读书人面前,也是表现得如同神人一般。 陈庭雨看着李九章,再转头看向下面人群里的陈树生,年纪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两个肩膀扛一颗脑袋,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哈哈哈哈……”李九章放声大笑。 “不是本官厉害,只不过刚刚算得那些都是最简单的东西,《数学》书里,本官写了个九九乘法表,你们到时候一看便知,更高深的学问都有。” 李九章把双手背在后背,他挺胸抬头望向下面的秀才们,见他们一个个都像看勾栏院花魁夏花姑娘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得嘞,效果达到了。 只不过没想到,只是用了最简单的算术,就把这些人唬住了,本来还准备再随口讲几个其它知识,炫耀一下。 但仅仅是九九乘法表的内容,就已经在他们面前属于境界碾压,双方认知差异太大啦。 “每个人,把每本书抄写二百七十本,字迹工整清晰,若是胡乱应付者,就等着到公堂之上挨一百大板杀威棒。” 李九章说到这里,他收起脸上的笑容,直接冷眼盯着众人,一股莫名的威严压迫让秀才们不得不认真对待。 “是,学生遵命!” 县太爷发话,下面的秀才们也不敢不从。 一年九两银子,只是写写字,抄抄书籍,这种轻松活路,不知要羡慕多少读书人。 他们也知道清江以往都是一次只有最多十几人考上,而这一次新来的县太爷扩招秀才,这才给了他们能够获得生员名额的机会。 而且就算他们凭本事考上了秀才功名,也只不过是去私塾给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当识字师傅。 教经书圣贤文章,他们都没有资格。 跟着李九章,现在又有衙门的银两,好歹也算是个县衙编外秀才。 说不定哪天也狗屎运爆棚了,被提拔成县衙六房副房首,那简直就是光宗耀祖,祖坟冒青烟儿了。 将三本书籍交给陈训导。 李九章便带着彩衣和绿蝶离开了儒学馆。 清江城里十分热闹,集市商贾云集,虽然太平国和大顺王朝都没有开放边域通关。 但私自跑来贸易的各种势力背景的人员都有,也有不要命的亡命徒在两国互相游荡逃窜。 由于没有打仗,也没有真正撕破脸。 大顺国和太平国都默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夏昌乐的勾栏院也是如此。 本来不知道是她的产业,但暴露之后,她直言不讳的开出条件,让李九章照顾照顾。 一主两婢女在街上悠哉悠哉的闲逛着。 “少爷,奴婢想不通一点,刚刚在儒学馆让这些新科秀才们抄写那么多遍,为什么不直接印刷出来呢?” 彩衣望着李九章的侧脸,她十分不理解他的抄写命令,完全是没有必要的行为啊! 李九章笑道:“呵呵,这你就不懂了。抄写大法,可是经过无数年轻人验证过的,少爷我给他们讲解知识,他们若是只看一遍,那讲了之后又忘了。” 李九章接着说:“但是少爷我让他们先抄写,抄得看到三本书就想发吐时,那就到位了,再给他们讲解其中难点,就容易理解了。” 李九章然后又自信的笑道:“就那些基础知识,说不定根本不用本少爷讲解,聪明的人就在抄写之中悟出真本事。” 前世饱受背书背课文的折磨。 老师给的方法也简单粗暴,直接抄写课文,抄到想吐为止。 第94章 周家客栈酸鱼汤 走到衙门东街,临近城门的一个显眼位置。 上一次李九章前来赴任时,就看到正对城门有家典当店铺,对面还有一家饭铺。 两家店铺占据优势位置,在十字路口的东西两边,装修自然是豪华至极。 当然,在李九章眼里算不得什么,但是在这个社会水平的人眼里,那粗大的立柱就是实力的象征。 那精致的雕花窗户就是高贵的代名词。 “周家客栈,对面周家当铺,咱们清江还有大户人家?少爷我怎么就忘了查一下呢!” 李九章看着两家店铺名字,忍不住心生羡慕。 “少爷,这周家客栈和当铺,应该是儒学馆学正大人周未都家里的产业。” 彩衣对清江衙门最是熟悉,所有的账目产业,她都已经看过了,特别是商贾税银也有细账记录。 清江城里的大户人家,名下都有哪些产业,一年交了多少税银,她是一清二楚。 “噢?既然是下属开的馆子,还是要去捧捧场才行啊,虽然周未都学正大人装病,少爷我总不能跟着做个小气人!” 李九章听到是学正的产业,顿时有了精神。 学正分为县州府,国子监等不同的级别,清江县衙的学正是正八品,掌管学规纪律和县衙各级的考试。 算是儒学馆里陈庭雨训导,真正的顶头上司。 李九章搞《物理》《化学》《数学》三本书,学正周未都大人最反对的。 但是他肯定不敢正面和县太爷扳手腕。 惹不起躲得起,索性装病。 “好啊,奴婢听灶房厨娘说咱们清江城的饭馆,就数这周家客栈的数第一等,今日终于可以跟着少爷解解馋啦。” 绿蝶每次对吃饭的问题比较上心,她跟在李九章的身后,都是听彩衣和他说话,一般很少插嘴。 但是听到李九章说要进去捧场子,绿蝶就精神十足,她看着周家客栈门口挂着的那扇大旗,她诱人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樱桃小嘴唇。 李九章抬头看了一眼周家客栈的那面酒旗。 清江城按理说都是二十年前的移民,原住民都被赶走了,短短二十年发展时间,生意就做得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就连客栈门口,都站着着装打扮干净利落的店小二,虽说比不上地球上的微笑服务,但也是嘴里抹蜜了的。 “……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诸位宾客请进呦,本店菜品啥都有,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小二我都忍不住想吃咯,还有晾肉、香肠儿、大块肥肉,真好吃喂……” 客栈小二身穿白布短衫,肩膀上搭了一条白毛巾。 白色显得干净,小二嘴里背着客栈里供应的菜品,或许是职业习惯,故意把菜品贯口停顿和语气都拿捏的非常到位。 “呦,三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嘞?” 周家客栈门口的店小二背着贯口,看到气质不凡身穿稠衣,带着丫鬟的李九章,知道是个有钱人。 打尖儿,就是只吃顿饭填肚子,吃完就要走人。 住店,顾名思义,吃住都要安排。 每一位进店的客人都要被店小二笑嘻嘻的询问,饭铺比较简单的店铺,客栈相对比较高级一点,和现代社会的星级酒店差不多。 只做 绿蝶吩咐道:“给我家少爷炒几个拿手好菜。” 小二笑道:“得嘞,瞧好您呢。” 进了客栈之后,一楼摆放的都是八仙桌,李九章挑了最靠里面的一张桌子,彩衣绿蝶面对着大厅而坐。 李九章怕被人认出身份,就只能背对着其他食客坐在八仙桌的下首位置。 “客官,您慢用。” 不用点菜名,店家很是熟练的端上白斩鸡,切片烤鸭,雕花豆腐,酸菜鱼汤,三菜一汤也是色香味俱佳。 酸菜就是普通的青菜叶子烫熟,然后再泡在冷水里发酵而成的,再切细碎和切片的鱼肉混煮而成。 “少爷,这菜不干净,里面居然有灶蚂蚁。” 绿蝶用筷子在酸菜鱼汤中捞出一只蟑螂,她面露恶心,皱着眉头有点催吐,蟑螂有两个指甲盖大小,出现在菜里多少有些恶心。 “偶尔出现一只灶蚂蚁,也是正常的,咱们让店家重新换一碗鱼汤来就可以了。” 彩衣看到绿蝶在一旁想吐,她拿起汤勺,把那只蟑螂从鱼汤里挑起,放在显眼位置。 然后彩衣放下汤勺就准备喊店小二过来。 “等等,彩衣善解人意也是好事,但咱们还是得先小人,后君子。” 李九章掏出一枚铜钱,沉入昏黄的酸菜鱼汤碗底,然后他才对彩衣点了点头,彩衣朝柜台的的服务员喊道:“小二,过来。” “来咯,客官。”店小二以为这边要结账,他将毛巾往后背一搭,笑嘻嘻的就朝三人座的八仙桌冲了过来。 “你家这碗酸鱼汤里一只灶蚂蚁,我家少爷心善,不想与你多计较,你端回灶房,重新打一碗酸鱼汤来便好。” 彩衣语气十分温柔,她见店小二也是跑得满头大汗,不想难为他,但酸鱼汤得换一碗来才行。 店小二想说是来找茬儿的,但三人说话有理有据,语气也十分和善,更没有向他索要赔偿。 也没有说让他把这顿饭钱免了。 “哎,好嘞,小店照顾不周到,给三位添麻烦了,小的这就去换一碗新汤过来,稍等。” 人家根本不是找茬儿的,所以店小二只好恭敬的赔着不是,然后双手端起酸鱼汤碗就往后厨走。 李九章三人没有说啥,坐在其他桌的食客听到他们和店小二的对话,都不淡定了。 “嘿,快找找咱们这桌菜碗里有没有虫子,这要是虫子出现在我们碗里,不赔偿一两贯铜钱,老子就去衙门告死他。” “周家客栈的菜品一向是高标准,在咱们清江城里也是首屈一指的,这三人该不是想吃霸王餐,故意放只灶蚂蚁虫子在里面,想敲诈勒索?”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动不动就想着讹钱,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像是缺钱的主,等换了酸鱼汤,就可以见分晓了。” …… 一点屁大点小事儿,也抵挡不住吃瓜群众的讨论。 第95章 没换鱼汤 面对坐在旁边的食客各种言语。 绿蝶的小拳拳捏成团,她脾气可不像彩衣那么温柔。 要不是李九章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拳头,估计就要冲过去揍人了。 没有过一会儿时间。 店小二又端了一碗酸鱼汤出来。 “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小的已经在后厨把厨子和伙夫狠狠的骂了一通,太不像话了,这是重新给你们烧的酸鱼汤,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客官见谅。” 店小二将酸鱼汤放在桌上,他弯腰低头陪着笑,双手紧握在一起。 两个巴掌不自觉的来回搓揉。 “嗯,态度还算不错,换了新汤就好,少爷我也没有想诚心找你麻烦,放心好了,你忙你的去。” 李九章看端来的碗虽然还是之前那个白瓷样式的碗,但碗沿边非常干净,应该是擦洗过的,便放下心来。 “唉,您慢用。”店小二笑着转身离去。 绿蝶看店小二离开,她嘟着小嘴有些不乐意,但好奇心驱使她用筷子在新的这碗酸鱼汤里搅动了一下。 “呲,呲。” 白瓷碗底有异响。 好家伙,这下彩衣也不淡定了,她也拾起自己的筷子去帮着绿蝶翻搅,一枚铜钱卷着一点酸菜叶子从碗底搅了起来。 李九章也看傻眼了,合着被店小二骗了。 端着碗进入后厨,把蟑螂摘出来,再添了点新汤水,又原样给端了回来。 甚至出灶房时,还细心的把碗沿内壁擦了一下,让人一眼看上去,以为是新汤新碗。 “啪,嗙荡,店小二,过来。” 绿蝶转头看向柜台边的掌柜和店小二,她气得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筷都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客官稍等,小的来咯!” 店小二懵了片刻,心想没有什么问题,他大胆的往李九章那桌走去。 虫子也扔了,要是还有虫子,那就是碰到故意找茬儿的了。 “把你家掌柜的也叫来。” 绿蝶仰着脑袋,她卷了卷衣袖,一副要干架的做派,吸引了一楼的所有食客的关注。 好家伙,今天吃饭都有好戏看咯! “哎呦,三位客官找我?” 本来就是掌柜的吩咐小二把蟑螂刨出来,再给客人端回去,他满脸堆笑,装作啥都不知道的神情,也走了过去。 “这枚铜钱,是刚刚我家少爷放进酸鱼汤里的,你们是怎么做买卖的,就是这么糊弄客人的吗?” 绿蝶一根筷子插进铜钱的方孔里,她举着筷子在掌柜的面前晃了晃,并且语气严厉的质问道。 “客官可别血口喷人啊,小店虽然铺子不大,但在清江城也是响当当的叫的出名号的客栈,看你们仨人年纪轻轻的不像好人,是不是想讹诈我周家客栈?” 掌柜的年龄四十多岁的横眉竖眼的胖男人,他见绿蝶语气有点重,再加上食客都看着。 根本不用想,直接就先倒打一耙再说。 “什么?你刚刚说啥?你竟然敢说我家少爷不是好人,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想找打?” 绿蝶见掌柜的居然污蔑,虽然李九章背着人群坐在桌上比较淡定。 她可忍不了,直接站起身,一只脚翘在板凳上,气势不能输。 “对,诸位客官,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刚刚这三人说我家酸鱼汤里有灶蚂蚁,当时我就怀疑是她们悄悄自己加进去的,但是为了小店名声,小的给她们换了一碗鱼汤,结果她们又闹事,我看就是来找茬的。” 店小二这个时候也一改他满脸的笑容,直接变脸变色指着绿蝶就颠倒黑白。 有掌柜的话在前面,他作为店小二肯定要站在自己老板这边说话。 “砰!” 绿蝶气得端起她座位上的碗筷,直接砸地上。 “呦呵,诸位看到了,这丫头还不服气,居然敢摔我周家客栈的东西,哼,今天别想离开。” 掌柜的蹲身捡起被绿蝶摔坏的瓷碗,他举在手里转身给看热闹的食客们看破了的瓷碗。 “怎么,你们这客栈,是黑店吗?饭菜不干净,还不准客人说了是?把酸鱼汤端进灶房,再原封不动的端出来,就这么糊弄客人吗?” 李九章坐在桌子上头也不回,直接反问身后的掌柜和店小二。 他现在也有些生气了,他本来想低调点,结果这事情赶上了,根本低调不起来啊! “嘿?你谁呀?以为背着我,就可以装大尾巴狼?竟敢污蔑我周家客栈,难道你们就不怕我将你们绑到衙门去见官吗?” 掌柜的盯着李九章的后脑勺质问道。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都快打起来了,还能淡定的背对着别人的人。 他想看个正脸,就用手去转李九章的肩膀。 “啪!” 一声清脆耳光声响起。 掌柜的手还没有摸到李九章的肩膀,旁边的绿蝶直接就是一巴掌呼在他的胖脸上。 火辣辣的痛感,他脸上一道乌青暗红的拇指印非常的明显,就像是瞬间出现在脸上一般。 “你居然敢打我,太嚣张了,诸位看到了,是他们先动手的,我要报官,待会儿去了衙门里,诸位给我做个见证啊!” 掌柜的挨了一巴掌,他第一反应是先看向旁边看热闹的人群,好让大家给他作证。 然后掌柜的屈辱的捂着自己的脸,他转过头盯着绿蝶彩衣,还有李九章的后脑勺来回审视。 他当了一辈子掌柜,看人下菜的功夫很到位。 现在却看走眼了,这三个人居然敢动真格的。 “好,咱们给你作证。” “我看这三人比较面生,不像是本地人,还凶巴巴的,根本不像好人,要不还是报官!听说清江衙门来的新年轻县太爷断案有一套,让他来评断此事最好。” “还需要咱们作证?想什么呢?这家客栈可是周学正的,一般谁敢招惹,也就这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去了衙门,学正大人一句话,他们就惨咯!” …… 看热闹的食客也都不是傻子,他们自然是知道客栈的背景。 嘴上说着要给掌柜的作证,眼神却是用怜悯和同情的看着李九章三人。 惹到周家。 算是惹到祸事了,要倒大霉了。 第96章 挨揍,再挨揍 “哼,敢打老子的人,在清江城还没有出生呢,来人啊,给我揍这小子,打得他娘都认不出他为止。” 掌柜的对着大家说完,听到有很多人都在声援他,便有了胆子。 他捂着脸招呼周家客栈的店小二冲上去动手。 “冲啊,打他!” 三个店小二听到吩咐,他们卷起袖管就齐齐向李九章冲了过来,彩衣绿蝶都是女人,直接被他们忽略了。 沙包大的三个拳头就要招呼到李九章的身上。 这个时刻,李九章也不躲。 绿蝶和彩衣都是教坊司出来的,绿蝶自称可以一打五,现在正好是检验她话里有没有水分的时候。 三人说时迟那时快,拳头就快要打到李九章身上时,他们直接呆滞在原地,拳头也停了下来。 原来是绿蝶快速的连踢三脚,他们的腹下要害部位就被踢痛了。 命根子强烈的痛感,直接让他们的拳头没有了冲击力。 可以想象绿蝶出脚的速度非常快。 几乎是一瞬间连踢三脚,脚脚都致命。 “呕……” 强烈的痛感,让三名店小二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甚至连喊痛的声音都暂时没有。 然后他们屁股向后一撅,身子向前弯腰,出拳的手也缩了回去。 两只手都捂住他们的腹下要害部位。 双脚的膝盖都不自觉的夹紧。 “你居然下黑脚,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最靠近绿蝶的那位店小二等痛感过去之后,他恶狠狠的盯了一眼绿蝶,眼神里杀心尽显。 “切…,就凭你?” 绿蝶一个箭步闪身冲到店小二的面前,然后伸出她粉嫩白净的手“啪,啪,啪。”直接在店小二脸上甩了几巴掌。 挨打的这个店小二脸颊直接红得发烫,被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打脸了。 他竟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你,你,你们还有谁想要试试身手?” 绿蝶打完他耳光之后,她邪魅一笑,然后歪着脑袋看向另外两个店小二,并故意挑衅般的用手指着他们。 这下倒好,一群大老爷们儿。 现在被一个看上去瘦弱的女子给打得不敢抬头,就连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看得瞠目结舌。 分明是那个男人要挨打,结果眼睛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变成了这几个店小二挨打。 “快报官,快报官!” 掌柜的站在稍微靠后的地方,他看到现场局势被别人占据。 自己这伙人反而落了下风,私下搞不定,只有闹到公堂之上了。 “唉!”从灶房里跑出来看热闹的厨子听到掌柜的话,他手里拿着菜刀就往客栈门外冲,他要去衙门报官。 但刚跑出门,他又拿着菜刀跑了进来。 掌柜的在紧迫的空间里,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向跑回来的厨子。 “官兵,差,差爷来啦!”厨子喊了一嗓子。 “大胆刁民,敢在清江城里闹事!” 正说着就看到厨子身后进来一群头戴六方捕快帽,身穿红紫布衣的衙门捕快,他们都是带刀的巡逻治安的快班李东的手下。 这些人都认识李九章。 他们冲进来之后都傻眼了,县太爷正端坐在凳子上,领头的捕快正准备抱拳施礼打招呼。 李九章却冲他们使了个眼色,并且摇了摇头。 县太爷不想暴露身份,李九章来清江也有一段时间了,三名捕头班主要是摸到点他的脾气和风格,都会第一时间交代下去。 所以这些捕快是多少能够明白他摇头的意思。 “哎呦,痛死我了,差爷要给我们做主啊!” “就是啊,咱们周家客栈是儒学馆学正周未都大人开的,在清江被人如此欺辱,简直就是骑在衙门的头上拉屎。” “差爷一定要给小店做主啊!” …… 看到县衙巡街的捕快冲进来,周家客栈掌柜和店小二总算觉得有了靠山,他们及时的提及客栈背景。 然后都唉声连天的喊痛,并要求捕快做主。 “刚刚谁和他动过手,还有客栈掌柜的,都过来,到差爷身边来站着,差爷今天给你们做主。” 领头的捕快看了一眼李九章,又看地上菜盘饭碗碎了一地,以为是县太爷被客栈小二们打了。 “我是掌柜的。”掌柜的笑嘻嘻的跑过去。 然后指了一下被打的三名店小二,把他们招到捕快的身前说道:“刚刚就是他们三个要差爷做主。” 现在捕快主动询问,他肯定要赶紧把挨的打都说出来,然后恶狠狠的瞥了一眼绿蝶。 叫你嚣张,现在衙门里的官差亲自过问,看待会儿有你们三个哭的时候。 “就是你和他们三个人,没有其他人了?” 带头的捕快扫了一眼三名店小二,见他们一个个都用手捂着腹下要害部位,也搞不懂是个什么癖好。 但是现在不重要了。 “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出乎意料的是领头的捕快直接招呼身边的几名捕快,然后几个衙门官差。 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周家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狠狠的揍了一顿。 由于李九章端坐在八仙桌凳子上看着,他们下手得反而更卖力气,要在县太爷面前争个好印象。 “唉哎啊啊,差爷,打错啦!” “啊,痛,啊,打错人啦!” “呜呜呜,为什么要打我呀?” “别打了,我招了,我招了。” 掌柜的和三名店小二莫名其妙的被几名捕快狂揍,他们都还在懵圈为什么的时候。 为了让捕快停手,有人甚至直接喊招。 挨了打,连为什么都不知道,招什么招? “什么情况?这也太喜剧了。” “我的天啊,这个世界怎么啦!” “这些差爷是不是疯了,他们不知道这是周学正家的人吗?现在衙役连官员的面子都不给了吗?” …… 那边在被群殴,围观看热闹的群众更是看得瞠目结舌,一个个都傻眼了。 被打的人,现在居然继续被打。 “住手!” 这时突然一个严厉的男人声音响起。 上面二楼的一间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方脸男人。 他身穿墨蓝稠衣,看上去仪态不凡。 第97章 衙役不归周未都学正管理 众人抬头望去。 “周学正,居然是周老爷。” 有人认出来周未都,身为一县学正,认识他的人比较多,平时喜欢攀附他的人更是数都数不清。 “你们居然在我周家客栈里当众殴打我的人,就不怕本官去找你们捕头算账吗?你们把县衙的威严放在何处?” 周未都袖袍向后一甩,然后迅速从楼梯上走下楼。 他没有注意到坐在远处的李九章,在他的角度只是看到一群捕快围殴店小二。 “县衙的威严?哈哈哈,周学正说的啥,小的们听不懂,只不过今天你家掌柜和店小二不识抬举,惹到小的们,自然要让他们长长记性。” 领头的捕快一点也不怕,一个九品未入流的小官,平时或许还真的怕他,但是现在嘛。 人家正七品的清江正宗县太爷坐在里面,有县太爷撑腰,还怕他一个学正? 再说了,学正也就管儒生士子。 他们这些衙役都是三代之内不能参加科举,完全是两个系统的人。 所以根本不怕他这个儒学学正。 “你们这些恶隶,竟敢冲撞本官,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太放肆了,是想造反吗?” 周未都满面怒容,他气得发根直束,这些衙役居然敢不给他的面子。 他可是官,虽然不入流,但也是个官。 官是官,兵是兵,这些衙兵居然想反天! “造反?呦呵,堂堂学正大人,居然说我们造反,这可吓死差爷们啦,兄弟们,接着打,给他反一个试试。” 领头的捕快也是仗势不怕,他瞟了一眼远处的李九章,见县太爷正翘着二郎腿,身子倚靠在八仙桌上看着他们。 这下好了,有人撑腰,还怕他扣的造反帽子? “住手,本官叫你们住手。” 周未都连喊几声没有人听他的,但又担心自家店铺的人要被打死,他直接冲了上去,把拳脚都推开。 虽然周未都只是不入流的学正,但衙役捕快还是拧得清的。 他冲进去拦住拳脚,果然没有人再敢下手。 打普通人,和打官员,是两个概念。 只要顶头上司和县太爷没有明确发言授意,他们可不敢在这种事情上靠猜测就乱揍一通。 “你…,你们为何会无故殴打我家的人?” 周未都气得手都在发抖,他蹲在地上护住自家的掌柜,然后歪着脑袋,用手指着围着他的捕快询问道。 “这?” 捕快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家伙,因为他们进来后根本不知道原因,就先帮县太爷出了一通气。 那到底是为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原因。 几名捕快把眼神投向李九章,都帮县太爷揍人了,现在收拾烂摊子的事情,也就轮到李九章身上了。 “怎么会是无故呢?本少爷在你家客栈点了份酸菜鱼汤,结果里面吃出了虫子,本少爷让你家小二换一碗新鱼汤来,为了防止被忽悠,就扔了一枚铜钱在鱼汤里。” “结果你猜怎么着?嘿,你家店小二把有虫子的那一碗鱼汤端进灶房,又原封不动的给本少爷端了回来,然后你家掌柜的和店小二竟然污蔑本少爷是要讹钱吃白食?” 李九章坐在凳子上一口气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他语气平静淡定。 仿佛在讲述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故事一般。 周未都在排衙见官礼那天,和李九章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他还想把自己家里那个和老教谕家里孙女姿色一样漂亮的小女介绍给李九章。 “李,李……?” 听到声音,他才转身看向最里面的那张八仙桌,嘴巴结巴的说不出话,差点喊出声。 却看到李九章对他做出“嘘”声的手势。 这下好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居然和清江父母官闹出这档子事情。 本来还装病,结果现在全暴露了。 掌柜鼻青脸肿的从地上抬起头看了一眼:“哎呦,老爷,就是那小子,竟然敢讹……” “闭嘴!”周未都都想直接撕烂他的嘴了。 掌柜被打得满脸是伤,他本以为周未都来了要给他撑腰,结果怎么现在反而拿他撒气了。 “啪!” 周未都看到掌柜抬起脑袋,他直接一巴掌扇在掌柜的脸上,下手比谁都重,嘴角都打出血迹。 好家伙,这下就彻底乱套了。 不止是掌柜的懵了,就连三名挨打的店小二也懵了,还有那些看热闹的食客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尼玛,这是在上演人间反转喜剧吗? 意外层出不穷。 “我是不是眼瞎了,周学正是不是傻了?” “对啊,他不和差爷吵了,还打起自家人?” “这学正怎么变得如此怪异,他可是咱们清江数一数二的风光体面人呀,今天这是怎么啦?” …… 吃瓜群众的心里永远都是充满好奇的,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天天的,也太喜剧了。 “诸位客官,不好意思,本店今天歇业,就不留诸位了,本店出了点意外,很快就会恢复营业,现在请各位客官先离开此地。” 周未都见到李九章嘘声手势,他就明白县太爷不想暴露。 所以先第一步要解决的就是此刻饭店里越聚越多的人群。 把所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清理出去。 但县太爷既然来了,肯定不是因为真来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所以短暂时间里,周未都就做出了权益取舍。 “李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等众人走后,屋里就剩下捕快和李九章几人,周未都先是恭敬的对着李九章抱拳躬身施礼。 “学正大人告病多日,没想到今日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和学正大人见面,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李九章嘴角微微上扬,他露出一丝笑意,确实是巧合。 就连放铜钱进酸鱼汤,也是受到前世放硬币的启发。 “都怪下官失误,今日让李大人见笑了,既然都来了我周家客栈,李大人就跟着下官去后院歇会儿脚,喝杯茶!” 周未都也是老江湖,他不再提起刚刚发生的不愉快。 转而还邀请李九章到他家里去喝茶。 第98章 周府千金 掌柜趴在地上捂着脸,他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和三名店小二垂头丧气。 这下完了。 他居然是清江县太爷? 池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 清江城不大,从城东慢悠悠的走到城南,也最多一个时辰不到,年轻的县太爷他们早就听说过了。 说是审案公正,断案如神,更是受到了皇上的垂爱,亲自下旨封了很多头衔。 只不过,想都没有想到,县太爷居然微服私访到了周家客栈,早知道,打死他和店小二也不敢随意唬弄。 “嗯,你们巡街辛苦了,回衙门后,叫你们快班房伙夫给你们每个人都加鸡腿。” 李九章起身走到几名巡街捕快面前,当面夸了他们,并挨个用眼神给他们肯定赞许,大致记了一下几人的长相。 这些人,将来都要用,混个脸熟有好处。 “多谢老爷。”几位捕快纷纷抱拳施礼感谢县太爷。 这时还蹲在地上的掌柜和店小二直接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喊道:“求老爷恕罪,求青天大老爷恕罪。” 即使他们家真正的老爷的周未都,就站在旁边,但这个时候,他们知道得罪的是清江城最大的官儿。 想不挨衙门的杀威棒,只有磕头请罪。 之前还要拉他去衙门告官,他们想到自己的话都后悔,这个年轻人就是官,他们还要去告他? 堂下何人?为何要状告本官? 脑海里那升堂时的画面不敢想象,幸亏没有去衙门,他们差一点就要在清江城社死了。 “做生意,诚信为本,既然酸鱼汤里都有灶蚂蚁了,你们态度好一点,本官又岂会不依不饶?像你们那么唬弄食客的行为,砸得是你们周家客栈的招牌。” 李九章本来是没有火气的,被店小二一通污蔑之后,他也年轻气盛的直接就给了他一巴掌。 现在冷静下来,见到跪在地上的几人都害怕的打哆嗦,也就气消了,但还是当着周未都的面教训他家的伙计。 周未都赔笑:“哈哈,是啊,李大人言之有理,都怪下官平时对他们缺少管教,所以才敢这么放肆的毁我招牌,李大人来到我周家客栈一趟不容易。” “还请勿和这几个混账东西多言语,快请到后宅小叙,下官已经命人沏好了上等的茶叶,还请李大人赏脸。” 周未都满脸都是真诚的笑容,他弯着腰躬身对李九章做了个请的姿势,想要引县太爷去客栈后宅。 李九章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人,又给站在外面的几名捕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然后便领着彩衣和绿蝶转身向周未都手指方向走去。 周家客栈只是外面看到的冰山一角。 走过客栈的小院子,又进了一道有家丁把守的大门,才算真正进去了周家宅邸的后花园。 周家客厅里。 李九章被周未都引导到主位上坐下,彩衣和绿蝶分别左右站在李九章的两边 周未都坐在右排第一把椅子上。 刚坐下,屁股还没有坐热乎。 就有一个身穿丝绸青衣,大概十八九岁,瓜子脸的漂亮姑娘,手里提着茶壶,低头眼神有些娇羞的给李九章参茶水。 “这是上等的大红袍,爹爹最是珍藏,平时都舍不得喝,今日给李大人泡上,请李相公请慢用。” 那姑娘根本不是婢女,她参完茶水之后,兰花巧手提着茶壶给李九章欠身施礼,眼神有些娇羞闪躲,但还是红着脸鼓起勇气说了句话。 “嗯。” 李九章点了点,听她最后改口喊相公,李九章就皱着眉头拿起茶杯,端在嘴前闻了起来,装作专心品茶的样子。 “哈哈哈,李大人,这是小女柔柔,上次在衙门和大人同席吃饭时,下官就提过小女的容貌不比老教谕家的千金差,今日专门让李大人瞧瞧。” 周未都见李九章似乎对他女儿不感冒的样子,他还是极力的再介绍一下自己的宝贝女儿。 他虽然和老教谕是一个阵营的,但若是能靠女儿打通县太爷这条线,他自然是乐意站这个新后台的。 周柔柔倒是长得漂亮,在清江也确实是个大美女,但以李九章的审美看。 这周小姐和彩衣绿蝶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原来是周学正的千金,失敬失敬,本官早就言明,暂时不会考虑自己的婚姻之事,本官到任清江衙门,一门心思报效朝廷和皇上的恩泽,还请学正大人早点为柔柔小姐择良婿,莫要耽误了小姐婚配年龄。” 李九章说话也不客气,没有可能的努力,他便趁早断了周未都的心思。 再说他来周府,也不是为了看周家小姐的。 “咳,柔儿,你先下去!” 周未都被李九章直言快语的拒绝了,他面上多少还有些挂不住,只好让女儿离开。 “李相公,奴家告退。” 周柔儿似乎并没有听到刚刚的对话一样,她还是一脸娇羞的对李九章欠身施礼。 转身临走时,她还是有些不舍的转头悄悄看了李九章一眼。 年轻又帅气的李九章本来就是万里挑一的长相,光是端坐在主位上就足够俘获少女心了。 再加上他还是年纪轻轻的县太爷,换成地球说法,这就是妥妥的高富帅,比霸道总裁还要上头。 周未都的女儿只因为这短暂的接触,已经沦陷了,她根本抵挡不住李九章的荷尔蒙诱惑。 李九章看到她少女作态,周柔柔心思根本藏不住,全在看他的眼光里了,却不敢再直视她的目光。 甚至有些闪躲开,避免眼神接触,以免误会。 彩衣和绿蝶此刻最是清楚周小姐的心思,但她们俩人却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直到周小姐离开,客厅里的气氛才恢复正常。 李九章笑着询问:“周学正,本官今日既然误入你家的客栈,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既然都是熟人了,本官也不跟你绕圈子,今日见你身体挺好,为何抱恙?是不是对本官有什么不满之处?” 第99章 恐吓收服学正周未都 “李大人误会下官了,就算给下官吃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清江知县李大人有任何意见啊!” 周未都听到李九章的问话,他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连忙双手抱拳躬身否认县太爷的指控。 李九章笑着说:“好,本官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不管你们以前如何,本官都既往不咎,但是从本官上任之后,你们也看到了本官为人处事和行事作风,不要试图把本官当作寻常遇到的那些县太爷,本官可不一样。” 李九章先是摆明自己不一样,他来清江衙门之后,有很多人用很多小手段试探他。 再看衙门衙役书吏们都在察言观色,但他可不是一般人。 别人要是把他当成挣雪花银的父母官,就大错特错了。 周未都连忙笑着点头:“是啊,张守忠那个案子,李大人可谓天理国法人情兼顾;刘阿婆那个案子,李大人又是断案料事如神,咱们清江城里谈及李大人,莫不是连连夸口赞扬。” 堂堂儒学馆学正大人,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装作没听明白,他还以为李九章是在自夸,也笑着点头媚笑着附和县太爷。 先吹一通彩虹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李九章嘴角微微上扬,斜眼瞟了一眼周未都学正,然后才开口说:“说句人话,本官是朝廷命官。但要是说句吓唬你的话,那本官就是明面上有皇帝陛下圣旨,私底下有皇帝陛下密令,肩负重任来到清江衙门。” 新县太爷来清江上任,几乎所有人都从各种渠道知道或者猜到新知县有秘密任务。 太平国的昌乐公主肯定知道。 前昌乐边军五品卫指挥使司镇抚,也就是现在以八品儒学教谕的身份示人的老教谕知道。 州府衙门,巡抚衙门,总督府也知道。 甚至总督府有密信,还通过州府衙门通判杜胜送信,本身就是地方系统给李九章的一个明确信号。 当然,清江这个边境衙门怎么少得了锦衣卫?锦衣卫在清江衙门的暗哨还没有显现出来。 还有归属刑部的六扇门,以及伺候李九章的两个丫鬟,彩衣和绿蝶,都知道,但是都没有说透罢了。 周未都皱眉抬眼说道:“李大人年纪轻轻,竟能得到皇上的赏识,早就听闻传说县太爷有任务在身,就连老教谕大人都给下官打招呼,让下官一起配合李大人,不打听,不过问,下官才觉得索性谎言报病。” 周未都能成为儒学馆学正,在整个清江读书人里排第二位,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听到李九章直言说有秘密任务,周学正就听出话里有火药味儿。 赶紧把自己摘出来,责任都推到了老教谕身上。 这就是典型的干活不自觉,甩锅第一名。 “哈哈哈哈!”李九章放声大笑起来,然后他冷眼盯着站在客厅中间的周未都。 李九章笑着继续说:“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官今日也就是跟你和颜悦色的讲清楚这些道理,若是以后听从本官的话,保你在清江吃香喝辣。若是还有小心思,还装病抱恙吃我衙门空饷,别忘了本官可是有锦衣卫南镇府司总旗的身份。” 李九章坐在主位上冷眼盯着周未都,话已经非常明显了,爱干就干,不爱干就完蛋。 若是听话好好干活,县太爷可以不计前嫌,也不会亏待了他。 若是还有些小心思,那么锦衣卫先斩后奏杀一个九品学正,就是杀鸡用牛刀。 锦衣卫分为南北镇府司。 北镇抚司专门负责情报和监督等工作,南镇府司专门负责监督北镇府司的锦衣卫。 所以虽然南镇府司的存在感不高,确是周未都这个不入流的学正招惹不起的。 大顺皇帝给李九章这么多的头衔和官职,他总要利用充分才行。 虽然都是七品官职,但大顺皇帝的本意是要给他放权,但是又怕他失去掌控。 所以给官名,不升官阶,帝王心术。 周未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哎呦,李大人,不,老爷,老爷放心,我周未都就算再不识抬举,今日得遇老爷亲自到寒舍里劝解,小的以后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周未都自然不傻,他听到李九章的话说透之后的意思,直接吓得跪在地上。 说了半天,周未都总算全明白了,这县太爷就是专门来他府上,对他放狠话,给他下通牒的。 前面说了保他吃香喝辣,后面却又在话里着重强调锦衣卫南镇府司总旗的身份。 锦衣卫是干嘛的?专门杀人的! 李大人,还什么李大人,现在那是掌握他生死命运的祖宗,所以称呼都换成了老爷。 “周学正,你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见官不拜是你的权力,你这突然跪在地上,可把本官吓一跳啊,你身体好了?腿脚利索了吗?明天要去儒学馆吗?” 李九章见周未都已经心理完全破防,他坐在主位弯腰探头望了一眼周未都,连连询问他几个问题。 周未都说完之后,悄悄往主位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老爷说笑了,我周未都虽然是学正,但那是您这个县太爷开恩的原因,在您面前没有什么功名不功名的。” 然后周未都拍着胸脯说:“老爷您看,小的身体杠杠的,已经痊愈了,明天一早就到儒学馆去坐馆办公。” 他不傻,听李九章说话的口气儿,就知道这个新县太爷惹不起,话都彻底说明白了。 要么归顺李九章,要么李九章收拾他。 这种事情不需要考虑,既然县太爷要招揽势力,就说明他对县太爷有用。 机会也摆明了,再不抓住机会就晚了。 而且现在清江所有人都知道,新县太爷是接过圣旨的官,圣旨还供奉在县衙鸾驾厅里。 也知道他要按照圣旨吩咐,组建衙兵,也就是清江的衙门边军。 嗅觉稍微灵敏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以后会发生什么。 所以现在有上车的机会,周未都也不会放过机会。 第100章 县衙募兵计划(四更,求五星好评) 几句话把清江学正周未都镇住了。 第二天儒学馆那边,儒学训导陈庭雨一大早就派人给李九章送信儿,学正大人屁颠屁颠的来上班了。 如此一来,清江衙门基本上恢复正常了。 只是还有一人比较麻烦,就是儒学教谕,他之前还上班坐馆,找不出什么理由拿捏他。 最重要的是老教谕还有一个昌乐边军从五品卫镇抚的身份,但是李九章查过这个人的背景资料,根本不知道他的姓名。 就连清江本地人都只喊他老教谕,李九章要组建衙兵,并不可能一蹴而就。 他必须要把各方势力拿捏透。 否则就会是无用功。 虽然是锦衣卫南镇府司总旗,但李九章根本没有和皇帝联系的中间人,他想通过皇帝去查一下老教谕的背景。 三班捕头和六房房首在赞政厅等着县太爷。 “诸位都在,请坐,咱们坐下聊。” 李九章走进赞政厅,见众人对他抱拳躬身,便抢先一步免去这些繁琐的细节。 直接摆了摆手,然后他自己也一屁股坐到主位上。 李九章坐着对左右两排抱拳说道:“本官来清江衙门也有一阵子时间了,三位捕头办事得力,六房各位房首也是尽心竭力,这些本官都看在眼里,辛苦诸位啦!” 付文杉:“下官们都是做本职工作,份内的事。” 杨百山:“老爷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刘涛:“小的前夜没有保护好老爷,真是该死。” 李东:“我写文章不行,武的,随便老爷使唤。” …… “嗯。”李九章笑着点头说:“诸位,本官自是放心的,本官准备筹建衙门边军,这也是皇上的圣旨,还望诸位配合本官,将来功劳簿上少不了诸位的好处。” 李九章一边笑着一边盯着左右两排人扫了一眼,话说的非常客气,还在不经意间给他们画了一个大饼。 “定当尽心竭力,为老爷分忧。” 众人互相眼神接触片刻,就纷纷抱拳齐声回答。 李九章将头上的乌纱帽取下,然后放在椅桌上,将乌纱帽刻意的正了一下位置,正面对着两排书吏衙役。 “咱们清江衙门既然要征召衙兵,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从哪里招人,招募游民,还是从军户里直接征兵?” 李九章心里其实是有了主意,所有谋划都确定好了,但是他还是询问这些属下。 一是看地方势力的态度,二是想验证一下他的猜测。 皂班捕头王斌抢先开口:“小的认为咱们清江治下60厢甲堡,每个乡贤甲长在治下选一人,咱们就有60位衙兵的专门配置。” 李九章笑着不经意的说道:“王斌啊,你小子待在衙门里,平常也多出去走走转转,60个衙兵?你的格局太小了!” 有皇帝的圣旨在,他要招募训练的兵士就至少要准备6000人的部队。 再加上有皇帝的密信,那他就敢往人以上考虑。 清江县衙有九万七千多户人口。 军户五万户是额定不变的,但是原本两万户农户匠户,只增加了两万户,七万户到九万户。 明显是有问题的。 若是战事一开,清江一县五万军户是能够迅速组织起三千人,但是现在不能以朝廷边军的名义,只能以衙兵的身份征集。 五万军户,抛开老弱病残和独子家庭,再挤挤水分,把壮丁名额定的高一点,那么六千人的部队也能凑出来。 壮班刘涛将手撑在靠椅上,他伸着脖子询问道:“老爷,您准备招募多少人?” 李九章:“第一次招募,先招600人,本官再想办法找些武功高强的人进入衙兵行列。” 衙兵,600人算是起码配置。 一些大的县衙也不止这个数,但是赞政厅里众人听到李九章说600人,都不算太惊讶。 很明显的事情,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户房房首杨百山笑着询问:“老爷要招600人,咱们清江衙门只有朝廷返回来的一万两白银,另一万两白银是李大人的赏钱,按照衙役66两白银一年,还是按照兵壮72两白银一年给俸禄?” 杨百山是算账的,李九章大手一挥就决定600人的队伍,那钱总要够才行,不能招一伙人来饿肚子。 李九章:“600人66两,一年就是3960两白银,再加上小旗总旗百户长,一年算个5000两白银的薪俸开销还有余钱,够用两年了。先按照衙兵身份,但是给足兵壮待遇,本官定个中数,一年按照7两白银给钱,把余钱都算进去,吃住伙食算在县衙账上。” 杨百山皱眉:“老爷给衙兵定这么高的薪俸,可咱们清江县衙一年税银钱粮早晚也要坐吃山空啊!” 李九章转了转眼珠:“这你别操心,将来本官自有安排,不会让大家饿着肚子。” 快班李东这时站起身:“老爷,只是60人可以让每甲堡抽一名巡检邮传就凑够了,但是要600人,这至少每甲堡10个名额,这必然要从军户里抽壮丁,可咱们是县衙边军衙兵,不算是正式军户卫所的编制啊,祖孙三代不能科举!” 李东说的是非常现实的情况,入了县衙的皂壮快编制,三代人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而且不算是兵部和都卫所的正规军队,所以还不能从军户里抽取拉人头。 李九章沉思片刻后说道:“本官不是说了吗?名义上是衙兵,但是衙兵后面还有‘边军’二字,这只是第一批招募的兵卒,从军户招募,就还是军户户籍,可以参加科举,打土匪的战功突出者,当个正五品的千户长也不是不可以。” 付文杉突然说道:“按照朝廷规定,捕快,皂隶,门禁都是衙役,但是老爷要招募的是衙门边军,又有皇上圣旨和兵部、都察院、锦衣卫的身份,可以征召军户壮丁。” 付文杉听到李九章在画大饼,他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的反应,又悄悄扫了一眼坐在他左右对面的其他人。 他帮着县太爷解释,明确站对支持。 第101章 募兵KPI考核任务 兵房房首询问道:“既然可以从军户里抽取壮丁,具体怎么个抽取法?毕竟老爷也说了,这是第一期募兵,总要为以后再次抽取做准备。” 李九章想都不用想就说道:“直接通知各甲到里再到户,有意愿的来吃官家饭的,自愿报名,要求就是虎背熊腰螳螂腿,但是注意秘密的调查他们的家庭背景,凡是有家人亲戚或者朋友去过太平国,不管是经商做工谋事,一律不要招进来。” “哈哈哈哈,是。”众人齐声应道。 虎背熊腰螳螂腿,这是锦衣卫选人的标准,也就是这次招募的人数少,再加上待遇也比较好。 所以李九章把人选标准定得比较高,再联想到高高在上的锦衣卫,众人都忍不住的哄笑起来。 这话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这募兵计划是针对太平国的。 只不过是套着打土匪的外衣罢了。 李九章看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这次募兵,咱们换个方式,三班六房,总共有捕头3人,房首6人,副房首7人,再加上儒学馆老教谕、周学正、陈训导,还有一个还在家里查阅案卷的典史张守忠,一共20人。” 一个县衙里当官的,能够在李九章面前说上话的也就这二十个人而已。 李九章:“咱们清江总共60个厢甲堡,每个人负责3个,也就是说每个人要从三个甲里选取30人,本官是让你们专门负责自己的那30人的背景调查,若是将来查出有人是太平国的细作奸细,那本官就连带着责任人一起斩杀。” 李九章说完之后,面无表情的挨个扫视众人。 清江县衙里的成分非常复杂,光是自己大顺国的各种势力都分布其中。 那么同样的道理,肯定也是有太平国的奸细。 不管是被策反,还是被威胁,,或是被重金收买,或者本来就是太平国的人,这些都不重要。 李九章也不怕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他们,但是把责任划分到人头上,不管谁出了岔子,直接连坐,杀了就行了。 疑罪从无,与其每天猜忌他们的真实身份,还不如直接按兵不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早晚会有人露出马脚,到时候再痛打落水狗即可。 现在公事公办,出了岔子,就要命,因为这批衙兵必须要保证他们是干净的,否则将来就是致命的威胁。 “是,老爷放心。” 众人各怀心思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声答应。 只不过这一次声音要小了很多,之前还好好的,结果这县太爷就发神经,把任务摊派到每个人身上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玩意儿都被地球现代人玩坏了,正经的kpi考核制度可比李九章这个精细多了。 只不过李九章简单粗暴不讲理,出问题以后不会过问三七二十一,直接砍他们脑袋完事儿。 李九章见他们士气不高,大刀要砍到他们自己的身上时,一个个面上多少有些不情愿。 李九章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补充道:“本官知道按照本官这个标准,再选取600衙兵,难度比较大的,所以为了防止诸位撂挑子,本官先把话言明,每个人30个名额,到时候若是完不成,或者里面有以次充好的唬弄本官,那本官就开堂,再布告清江,当众打板子,薪俸也得减一些。” 李九章说完之后,他端起冒着热气的的茶水杯,吹了吹热气儿,正准备喝的时候,用眼神悄悄扫了一眼众人。 其实从收服儒学馆学正开始,就已经标志着他这个新知县,现在已经在清江县衙里掌握住了局面。 所以现在当众开会讨论募兵,李九章根本不客气,也不需要再顾及地方势力的反对。 干就完了,官瘾上来了,他说了算。 三班六房的掌控人现在才算领教李九章的厉害,他们一个个脸上阴晴不定,思绪十分复杂。 李九章:“当然咯,本官也不是让你们白干活儿,反正本官有圣旨,想招多少人都是本官说了算,以后扩招了,什么从七品的小旗,正七品的总旗,都不够看,你们的眼光应该盯着六品的百户,五品的千户所,不会打仗剿匪也没有关系,卫所里的官职多得是!” 李九章这倒不是画大饼,他是有皇帝的密信的,反正都是两国公开的秘密,也就是下层这些官吏百姓不知道而已。 对于现在赞政厅里的这一帮子不入流的衙役书吏们来说,李九章就像是在说梦话。 但先知先觉的人,是可以从蛛丝马迹察觉出异样,更何况李九章今天已经把很多话说得够直白了。 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只要战事一起,那么他们这些小角色,也是有机会能够登上历史舞台。 “多谢老爷,小的定当尽心完成此事。” “啥也不说了,以后老爷指东,小的绝不会往西边偏一点。” “是啊,哈哈哈哈,多谢老爷点拨我这个蠢人。” …… 刚刚还在心里骂娘,有的房首几乎要问候县太爷的祖宗十九代了,现在听到李九章的后话,一个个都是面露喜色的拍胸脯感谢。 “嗯。”李九章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追问道:“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吏房房首站起身弯腰说道:“老爷,600人的衙兵也不是小数目,怎么管理?是归入皂壮快三班吗?还是另外编制?” 吏房管着县衙的小吏和衙役的档案,升迁任调到要经过吏房,600人总要有人管理才行。 李九章沉思片刻说道:“暂时归三班总捕头管理,衙兵的具体编制和十长,五十长,先等武举考试过后再决定。” 十长管十人,不是正式编制,不能明目张胆按照小旗总旗的叫法来。 容易引起太平国的误解,李九章暂时也给不起官阶品级。 付文杉皱眉说道:“武举考试,选拔武人没有问题,只不过武举考试一向是老教谕亲自安排!” 第102章 武举考试 科举考试分为文举和武举。 武举一样分为童试,乡试,会试,殿试,清江县衙进行的就是武秀才选拔,名额没有文举那么多,李九章定了60个秀才名额。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所以考试内容也比较简单粗暴,就是擂台赛,还有举重,骑射,步射,射箭之类的,然后还要考验排兵布阵和粗浅的谋略水平。 冷兵器时代,这些都比较重要。 武举的目的就是选将材,考中状元都是三品将官,但是清江县衙也考不出状元,最多也就是在武秀才上奋斗一下。 运气好到爆棚的人,说不定还有机会去巡抚衙门考个武举人,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啦! 和文举考试一样,武举一个县衙就20个生员秀才名额,但李九章仗着有圣旨,所以文举和武举都不按套路出牌。 600个衙兵,就要60个会武功的武秀才带队训练,这样才能达到效果,也好管束一些。 “既然是老教谕负责此事,本官去专程拜访一下他,三班六房按照咱们商议的照做就行了。” 李九章说完之后,从主位上站起身,双手把乌纱帽捧起,然后戴在自己的脑袋上。 去周学正家里,是穿着常服,但是语气上却是连哄带吓的把周未都降服了。 现在去见老教谕,他却特意穿着七品知县官服去,这是明着要以县太爷的身份压老教谕一头。 “快班李东,壮班刘涛,还有礼房房首付文杉,你们两人跟着本官去一趟,让轿夫抬着官轿送本官前去。” 李九章双手后背,大摇大摆的招呼几人同去。 老教谕有一个特殊的身份,他是曾经昌乐边军的五品卫镇抚,虽然现在垂垂老矣,又只是一个教谕,但却不敢让人轻视。 老教谕住在儒学馆对面的一处府邸。 奇怪的是宅门上并没有写姓氏之类的字,李九章的官轿到来之前,就已经有门子抢先跑去通知老教谕了。 等县太爷的官轿子停在儒学馆对面的那处没有名字的府邸门口时,老教谕已经杵着拐杖在等着啦! 老教谕拱手迎接道:“李大人光临寒舍,不知是有何事?” 李九章走出官轿笑道:“哈哈哈,本官初到清江时,老教谕在桌上曾说家中有一小女,在清江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容貌,所以本官今日,不是来提亲的。” 虽然穿戴着官服,又带着衙役捕头跟着,但李九章不想把气氛搞太坏,他有意的用这种严肃诙谐并存的方式来探老教谕。 之前通过清江城的方方面面事情,李九章就已经察觉出老教谕这个人不简单。 将儒学馆学正周未都收服,虽然是顺手而为,带李九章的真实目的也是想看老教谕的反应。 周未都今天早上跑去上班了,腰不疼腿不酸了。 但是老教谕仿佛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好说明此人水深得很,再加上这老头子太过神秘,李九章只好主动出击。 老教谕颤颤巍巍的也跟着笑了一声,然后他做出请的手势:“李大人莫要拿老夫开玩笑,若真是对小女有意,待会儿安排与大人相见一面便是,只是老夫观大人今日带着差役前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老教谕说完之后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 跟着老教谕往他家里走,李九章习惯性的抬头望向宅门牌匾,也看到上面没有字。 李九章皱眉询问:“别人家的府宅都有名字,为何老教谕的私宅却没有名字?本官该如何称呼老先生呀?” 宅门没有牌匾,但他是个人,既然是人,爹生父母养的。 就总应该有个称呼才是,别人喊他老教谕喊习惯了。 李九章完全可以装不懂,毕竟他才来没多久,所以就直言不讳询问。 只是考虑到老教谕在清江的地位,语气还是十分恭敬的。 老教谕用手抚摸银色的胡须,然后解释道:“这宅邸不是老夫的,这宅子原本是朝廷的,老夫在清江当了十几年教谕大人,这里正好是儒学馆对面,所以老夫就搬进这里住了下来。” 李九章惊讶道:“噢?朝廷的宅子?” 老教谕杵着拐杖在前面带路,他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至于老夫的名字,李大人还是莫要问了,老夫没有名字,在清江衙门没有,在州府衙门没有,在巡抚衙门也没有,或许总督府有,但是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告诉李大人啦!” 李九章快步追上询问:“没有名字?那老教谕又是如何领取俸禄的呢?” 老教谕停下脚步瞥了一眼:“李大人,你穿着官服前来,就没有做做功课?” 宅院很大,门很大,和清江衙门大门不相上下。 县太爷要来,所以老教谕吩咐下人打开大门,这是最基本的礼节,迈进大门就是一扇照壁石墙。 李九章看到照壁上雕刻的图案都被人为的削切掉了,虽然有些疑惑不解,但还是跟着老教谕绕过照壁墙。 然后是宽阔的长条形广场,两边都是几排小型的联排房屋,和清江衙门的百步廊六房差不多。 看到这里,李九章似乎明白了,他立马头也不回的朝身后摆手,示意李东刘涛和付文杉站住。 “这里是昌乐边军清江卫指挥使司?” 李九章单手搀扶老教谕的手臂,偏着头用低沉的声音悄声的在老教谕的耳旁说了一声。 “咳…,咳咳!” 老教谕干咳几声,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动,只是两个眼珠往身旁的这个年轻县太爷看去。 进入客厅之后,两人坐在屋里,其他人都按照李九章的意思,在门外候着。 李九章笑着开口询问:“今日来见老教谕,是为武举考试,咱们清江衙门这次选拔武秀才,主要目的是兼顾皇上的旨意,建立衙兵刻不容缓,老教谕觉得本官定下60个武秀才名额,有没有问题?” 老教谕皱眉思索片刻反问:“60个名额,超了限额三倍,李大人要这么多武秀才,是在为筹建大军准备?” 第103章 武秀才的名额 听到老教谕这么问,李九章可以断定,刘涛听说的那个传说是真的,这个老教谕还真有可能是五品卫镇抚。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60人是为了训练600人的衙兵,但是真正算下来,根本不需要60人就可以搞定,李九章还把名额定这么高。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大规模募兵,能够快速形成建制式的军队。 “哈哈哈,看来什么都瞒不过老教谕的眼睛,既然如此,老教谕可否给本官打个配合,行个方便?” 李九章也懒得再和他话推话的试探,既然都一语点破了,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老教谕笑着点头道:“李大人放心,作为一县教谕,下官必然是全力支持的,其实咱们清江县试凑不到60位秀才,李大人若是只顾人数,可能反而适得其反。” 李九章皱眉:“前日文试秀才,清江衙门都有360位士子获得功名成为秀才,咱们清江衙门治下九万七千多户,本官只招60名武功高强的武秀才,这还有难度?” 一个县衙就算凑不齐武林高手,但是按照武举县试的名次,直接选取前60个人就可以解决,这是一个很好估算的数据。 “哈哈哈哈,非也,非也。” “李大人为何把眼光一定要看着武举呢?组建衙门边军,虽然是衙兵,但还是应该把标准定严格一点,20个武秀才名额,一个都不能多。” 老教谕双手搭在他那根用木根制成的拐杖上,眼神却直愣愣的看着李九章。 李九章惊讶道:“20个名额?可是本官要的是60名武秀才,差距太大了,老教谕既然知道本官要筹建衙兵,总不能在名额上就和本官对着干?” 老教谕严肃的说道:“正因为下官支持李大人,所以才建议更要保持20名武秀才的名额,李大人要教秀才们学习什么物理化学数学,这些下官管不着,也不想打搅李大人的雅兴。但这武举考试,下官一定要介入其中,可不能由着李大人的性子胡来。” 李九章追问:“为何?” 老教谕:“李大人既然在筹备衙兵,肯定也知道了多年前的隐秘,刚刚在府外提到了昌乐边军,那老夫也就直言了,太平国环伺,根据情报,太平国主精兵练武,磨刀霍霍,想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夺回昌乐府,血洗当年的耻辱。” 老教谕:“武秀才名额,在其它地方,其它县衙都算不得什么大事情,但在清江城,多一个名额也会引起太平国的关注,毕竟在明面上,两国边境还是相安无事,都没有驻扎大军。” 老教谕:“皇上要以衙门的名义重建边军,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李大人按照旨意办事,也无可厚非,现在以剿匪的名义也是合情合理,但老夫觉得武秀才名额太多,意在将才,不在兵卒,这么简单的道理,太平国也会知道,终是不妥之举。” 老教谕的考虑,李九章也不是没有想到,很多事情都是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谁先捅破,就给了对方开战的理由。 区别就是太平国内稳定,随时可以大军压境,而大顺国内势力分化,权力斗争在皇子之间如火如荼,也抽不出兵力应付。 否则也就没有李九章什么事儿啦。 李九章皱了皱眉头:“既然20个武秀才名额,那还差不少人,老教谕可否有办法用其它方式暗中选拔出来?” 武举考试选出的都是将才,虽然清江县人口不多,通过考试选出来的未必就行,但是不经过武举考试概率更小。 虽然自古英雄豪杰,大多起于草莽,但现在没有战事,根本检验不出水平,只有考试选出来的最安全。 老教谕摸摸胡须,笑着说:“今年20个,三年前20个,以此累加,凑个60人不难?” 说完手撑在椅桌上,缓缓站起身,他转头看了一眼门外,李东刘涛付文杉都在外面庭院中聊天吹牛,离屋里距离很远。 杵着拐杖,慢慢的走到李九章的面前。 老教谕弯着身子打量片刻说道:“李大人长得像老夫的一个故人。” 李九章睁眼:“十五年前的故人吗?” 老教谕再凑近点问:“你是?” “是,家父李洋柏。”李九章点头。 “哎呀,十五年了,十五年了,终于把你给等来了,盼来了,你为何不早说出身份啊,我的少帅,再不来,我这一把骨头就要埋进黄土里啦。” 老教谕激动的嘴角颤抖,他想大声呼喊,但是又在极力的克制住激动的情绪,想必是考虑到外面还有外人。 李九章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他知道了老教谕五品卫镇抚的身份后,就做出过猜想。 但此刻被老教谕称呼少帅,竟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太突然了,正好站起身眼睛就盯着门外的随从下属。 李九章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对老教谕悄声说道:“嘘,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稍等片刻。” 随后走到门口,对着外面还在聊天的三人吩咐道:“本官要和老教谕请教一下关于武举考试的事情,顺便还要聊一聊他家的千金,你们就不用候着了,都回去!” “是。”三人躬身施礼答应道。 等人都离开之后,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老教谕立马跪地:“属下昌乐边军统帅府管家,清江卫指挥使司分部正五品卫镇抚李越明,拜见少帅。” “管家?李越明?少帅?” 李九章一边把他扶起身,一边心中震惊。 他那个三品顺天府尹的爹,名字就叫李越明,现在老教谕也说自己叫李越明,还是边军统帅府的管家。 这倒是没有想到,太出乎预料了。 老教谕看出李九章的疑惑,他摆手说道:“少帅莫慌,当年老爷离开之时,被迫改名叫李越明去了都城,临走之前想办法改名换姓把我的性命留了下来,让我在清江做个不入流的教谕。” 第104章 老教谕李越明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李越明,我父亲是用你的名字留在都城,十五年前和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九章把李越明搀扶到座椅上,他也顺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偏着头急切的询问往事。 从张守忠的案子,再到蒙面黑衣人这个不现身的锦衣卫,一步步发展到太平国昌乐公主,写退婚休书。 短短时间里,各种不同程度的信息显露出来,甚至是主动找上门的事情,再到现在的老教谕。 看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躲都躲不开。 李越明:“二十二年前,家主老爷还是先王的锦衣卫指挥使,边境时常有太平国军人装扮成土匪强盗到我大顺国骚扰,后来接到密报,说太平国正集结大军,准备进犯我大顺,老爷临危受命组建边军,然后大败敌军,并且夺下昌乐一府七县。” “十五年前,先王说要封家主为候,封地就在昌乐,本来这块地也是太平国的,封给家主也是顺水人情,但是家主必须前往都城受封,家主知道此去凶险,他便在离开时和太平国结下亲家,将尚在襁褓中的少帅和同岁的昌乐公主结亲,太平国居然反常的同意了这门婚事。” “家主去了都城,李洋柏此人便没有了踪迹,先王没有杀他,让他以我的名义唤作李越明留在都城,但是原本昌乐边军两万人马解散,军户也改制归田,除了百户长以外,千户及以上的三十多名将领尽数斩杀。” “家主替了我的姓名,也拉人替我挨了刀子,侥幸活过劫难,但之后昌乐边军成了禁词,无人敢提及,十多年过去了,很多人都已经忘了当年还有昌乐边军。” “这座宅院,就是昌乐边军统帅府,也是少帅的家,你出生在这里,我当年还抱过你呐,少帅问我为何没有牌匾,就是这个原因。” 李越明把当年的隐秘,和他了解看到的真相一五一十的给李九章交代了,倒也不难理解。 李洋柏对先王忠心耿耿,但是他在昌乐做大做强之后,皇帝害怕他想继续再创辉煌,所以要他回都城。 但是毕竟是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锦衣卫指挥使,算得上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又想着将来若是边境有事,还需要李洋柏出手。 最终活了下来,但是又担心旧势力,所以皇帝让李洋柏改名李越明,皇帝疑心太重,终是睡不安稳。 又听到敌国公主和自家臣子结亲家,这还了得,昌乐边军不能再留着了,就下令解散并且改制,防止死灰复燃的风险,又把有点影响力的将领都杀了。 这也是之前张守忠案子时,那个双凤垭的穿越者苏红兵说他爹是旗长,改制后成了的里长。 而双凤垭的张员外以前是百户长,改制之后成了甲长,仗着原先手底下有百十号人马,短短时间里也摇身一变,成了乡贤地主老财。 再加上儒学训导陈庭雨那个案子,刘大壮打碎的是他祖父传下来的瓷器瓶,陈庭雨40岁左右,算上他爹一辈,再算上他祖父一辈。 再看陈训导的家底丰厚,他祖父应该是一把年纪了,但是还在当官的将领,二十年前抢的瓶子,然后嗝屁,然后传给他爹,再传给他,也把时间对上了。 “叔父在上,请受侄儿一拜。” 李九章站起身走到李越明的面前,双手抱拳,然后躬身对着老教谕李越明施礼。 十多年年不变节,还守着边军统帅府,把自己的姓名都抹了,保护李洋柏的性命,这样的人,值得他敬佩和尊重。 李越明眼角泪光闪闪:“少帅快起身,我当不起啊,我这条性命都是家主老帅给的,受不起你这一拜啊!” 气氛到了,两人都受不住情绪,在屋里寒暄了一阵子之后,才总算冷静下来。 之前李九章还在怀疑老教谕是幕后操控两件案子的人,但是得知自己是边军少帅,又来到这座边军统帅府,很多疑虑不攻自破。 跟着李越明往内府走,才知道这边军统帅府内部很大,之前前面看到不过五分之一的面积,之前在主楼会客厅。 再往里走,就是二楼,三楼,几栋建筑之间的长廊两边又是不少小的联排隔间,门都关着,应该是许久没有用过的缘故。 走了三栋大楼,才看到内宅的牌匾上写着‘李府’。 李九章疑惑的询问:“这边军统帅府看上去比县衙面积还大,昌乐边军已经被除名了,为何这宅邸还能保存下来?” 李越明:“谁说昌乐边军被除名了?这边军统帅府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要死守住,老家主回不来了,少主回来组建衙兵,还是清江县太爷,我相信昌乐边军,很快就会重振当年雄风。” 客厅里,两人坐定之后,李越明招呼人参茶倒水,顺便吩咐下人准备一桌好饭菜,然后才又坐下来跟李九章聊天。 李九章笑着点头:“既然你都这么雄赳赳气昂昂,为何还怕太平国,阻止我招60个武秀才呢?” 李越明笑着回答:“其实我第一眼见到少爷,就觉得你和当年的锦衣卫指挥使李洋柏大人长得很像,我30年前就跟着老爷了,所以最清楚他年轻时的容貌。” 李越明继续说:“我们在顺天府的人带话说少爷回了清江,但是不敢相认啊,若是少爷能够早点明言,别说60个武秀才,就是把当年的百夫长全部召集起来,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按照十六岁入伍,军功显着者,很多人混个一年半载就成了百夫长。 有些运气不好的混个七八年,要是有空位也能补上。 现在过得时间不算太长,所以当年那些幸存下来的百夫长都差不多是张守忠那个岁数。 年龄小一点的百夫长,现在也才三十七八岁,四十岁左右,正值壮年。 “那些甲长乡贤岁数大了。”李九章皱眉摇了摇头。 他觉得那些人的年龄还是有些大了,哪有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好使唤? 第105章 锦衣卫付江付雨樊 李越明盯着李九章笑着说道:“我的少爷唉,你现在可是在昌乐边军统帅府里呀,还愁没有可用之人?” “你进来!也该见见咱们的少帅了。” 老教谕李越明看了一眼李九章,他满是皱纹的脸颊露出一丝笑容。 然后用带着些许得意的神情望向门外。 一声招呼之后,门口一个蒙面黑衣人走了进来。 “是你…,你不是那夜在后河桥的……?” 李九章原本还喝了一口茶水,结果看到来人,差点没把茶水从嘴里直接喷出来。 他在调查小兰死因时,曾经和绿蝶在清江后河桥夜间查探,遇到了一个蒙面黑衣人,身形胖瘦和现在这个黑衣人一致。 所以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属下锦衣卫北镇府司昌乐府百户付江,拜见少帅。” 黑衣人取下面罩,恭敬的抱拳弯腰施礼。 付江眼神里有一股肃杀之气,方圆脸,肚子有些圆鼓鼓的,但看上去不胖不瘦,身上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李九章第一次真正接触锦衣卫,对付江这个百户长还是比较好奇,不愧是传说中的锦衣卫,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锦衣卫,北镇府司,绣春刀,铁面腰牌,现在他还是一身黑衣蒙面,没有亮出绣春刀,也没有穿飞鱼服,看来是不想用公开身份见李九章。 但李九章听到名字,联想到自己身边有个从外地调到清江任职礼房房首的付文杉,这也太明显了。 李九章惊呼:“什么?你叫付江?你姓付?这么说清江衙门的礼房房首付文杉,也是咱们昌乐边军的人咯?” 付江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他不是,准确的说,付文杉是属下安插在清江衙门的暗线,但他只效忠皇上,暂时对少爷没有什么威胁,大可放心好了。” 李九章追问:“那晚,你是替皇帝给我送信的吗?” 付江点头道:“是。” 李九章指着他疑惑的询问:“那你现在?” “少爷,我是二十多年前进的锦衣卫,跟着前指挥使大人,后来李洋柏大人调任,属下就成了留在都城里的一条暗线。” 付江拱手说完,他习惯性的把手放在他的圆肚皮上抚摸,他是李九章的爹留在锦衣卫里的人,明着给皇帝做事,暗地里却是李洋柏的人。 李九章皱眉询问:“这一次我要组建衙门边军,你们锦衣卫也会派人进入其中,再加上教谕大人这边,20人从武秀才里选择,剩下40人你们搞定。” 老教谕李越明率先摇头:“这样最是安全保险,不会引起太平国的注意,20人名额给本次武举考试武秀才,这是合情合理的。另外还有20个名额招揽以前的武秀才,老教谕已经把这个事情做好了。剩下20个名额,由咱们昌乐边军选取可靠的自己人组成。” 付江也跟着说:“少爷猜的没有错,皇上的确要求安排一名锦衣卫暗哨成为其中之一,以便能随时了解情况。” 李九章赶紧追问:“暗哨不是付文杉吗?难道要把他调进衙兵里面?” 付文杉是礼房房首,九品的不入流的官员,他是锦衣卫的身份,刚刚付江已经明确给李九章说过了。 付江摇头:“付文杉只是负责监督清江县太爷公务之事,这一次衙兵之事不容马虎,所以皇上另外派出一名年轻锦衣卫进入衙兵队伍。” 付江继续说:“不过少爷放心,少爷现在是南镇抚司总旗,是可以监督北司锦衣卫的,再加上进入衙兵队伍的暗哨,是属下负责安排的。” 李越明怕李九章不懂,他赶紧补充道:“付江安排的人是他的儿子,名叫付雨樊,此子年轻有闯劲儿,人又可靠,少爷以后可以放心任用。” 到目前为止,李九章算是全明白了。 文试,老教谕他们并没有出手阻拦,甚至对李九章的行为有些放纵,也压根儿没有重视。 武试,这才是关注的重点,因为在老教谕李越明的眼里,打起杖来,笔杆子没有大刀好用,所以他们都已经把武举的名额都细致到具体的人。 600名衙兵选取可靠之人,而60人的将领,更是重中之重,各方势力都要在萌芽状态就安插人手。 “好,武举考试,还是由老教谕负责,付江大哥帮忙把把关,人员一定要可靠,选取将来勘用之人。” 李九章本来是让老教谕把武举考试的指挥权让出来,现在对老教谕的危险意识已经排除了,再加上他确实比李九章更胜任这个事情。 “对了,付江大哥,你总是黑衣蒙面,为什么不寻个正常身份?我以后有事,该如何跟你接头?皇上封我为南镇府司总旗,总的有个上线?” 李九章瞪着大眼睛看向付江,他一直就在疑惑这个事情,圣旨上都说可以直接汇报,连锦衣卫的渠道都不知道,还汇报个毛线啊! 付江沉思片刻说道:“少爷肯定是不能联系付文杉,公事私事都不能,在皇上眼里,付文杉始终不能暴露真正的身份。” “嗯。” 帝王心术,道理很简单,所以李九章点头同意。 付江接着说:“那夜被少爷一脚踹到屁股上,属下忘了告诉少爷,不管是太平国还是我大顺国,瓦舍里都有咱们锦衣卫的据点,少爷有事,可以拿着腰牌到瓦舍,自然有人接应。” 领了圣旨之后,放圣旨的木盒里,锦衣卫南镇府司总旗腰牌,还有兵部主事和巡关御史的印信都放在里面。 李九章还觉得那腰牌没有什么用处,也就没有在意,让彩衣帮他把腰牌放在书斋里。 想到腰牌,李九章记得上次付江和绿蝶交过手。 李九章看了一眼付江,然后一脸严肃的询问:“教坊司到底有什么隐秘?上一次你和绿蝶在后河桥交手,我看你好像知道一些关于教坊司的内幕。” 昌乐公主也曾经提醒李九章要小心教坊司的女子,这倒激起了李九章的兴趣。 第106章 三位皇子夺嫡党争 付江皱眉:“那两位教坊司女子,算是皇后专门送给少爷的。” 李九章追问:“皇后?她为何要送丫鬟?” 付江疑惑不解的反问:“少爷自从记事起,就在都城生活,难道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姑姑吗?就是当今皇后娘娘!” 信息量有点大,李九章脑袋里只觉得有一股声音嗡嗡嗡的乱响,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关于姑姑的丝毫印象。 还是当今皇后?居然还成皇亲国戚了。 “所以,我爹被关进天牢,但是却没有被斩杀,原因是他有一个当皇后的姐姐?而我能够平安到达清江衙门,还当了个县太爷,没有被父亲案子牵连,是因为我有一个姑姑?” 李九章看着屋外的天空,脑瓜子都觉得生疼,眼神呆滞的喃喃自语,只有这么想,才合乎常理逻辑。 他在心里后悔啊,之前刚来这个世界,还觉得当个县太爷,没事坐在三尺案台上威风威风,日子也算滋润。 但是随着了解的东西越多,他就越觉得累得慌,太狗血了,怎么就摊上了这具躯体,死了一了百了多好呀? 结果他现在处处受人制肘,身份又如此特殊,皇帝想用他,又要防着他,姑姑是皇后,却派来两个丫鬟监视他。 父亲还是个倒霉蛋,被关在天牢里,唯一的价值,估计就是皇帝用他来要挟他儿子,还有要借着他的威名抵抗敌国。 老教谕李越明看李九章愣着出神,赶紧宽慰道:“少爷勿忧,皇后娘娘也是担心你远在清江县城不习惯,所以派个丫鬟照顾你的起居生活嘛!” 付江也笑着点头:“是啊,虽然传言都说教坊司女子毒辣,但她们是不会伤害少爷的,只要你将来能够支持大皇子扎古浩杰成为太子就可以了。” 李九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记忆里倒是有朝廷党争激烈的印象。 大顺王朝皇帝扎古检校,号称检帝。 检帝有三位皇子,分别是大皇子扎古浩杰,二皇子扎古海峰,三皇子扎古星辰。 大皇子扎古浩杰是皇后亲生,也是嫡长子,按理说该立为太子,但是检帝更爱二皇子扎古海峰,二皇子和三皇子扎古星辰是两位侧妃所生。 也有传言说皇帝真正的目的是想立三皇子扎古星辰为太子,各种谣言四起,储君之争异常激烈。 太子未立,李九章的爹,顺天府尹李越明站队大皇子,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侄娃儿没有推上储君位子,他却被检帝撸下课了。 “所以,你们是大皇子扎古浩杰的人?” 李九章语气诡异的询问,他眼神看着付江打量,又转头看着老教谕李越明打量。 老教谕李越明连忙拱手施礼道:“少爷,我生是昌乐边军的人,死是昌乐边军的魂,庙堂之远,我早已年迈,无心过问朝堂之事,安心替老爷和少爷守好家门就是了。” 老教谕其实及时澄清,他话的意思很明白,他只认李九章这个边军少帅,朝廷党争和他没有关系。 “少爷,属下一直在锦衣卫做事,朝廷内外都需要搭理理会,难免会有一些偏向,再说那大皇子扎古浩杰本来就是老爷的侄子,所以难免有些沾染。” 付江抿了抿嘴唇,他和老教谕李越明不一样,李越明跟着李洋柏来边境打仗。但是他却被李洋柏留在都城锦衣卫。 朝局就像一摊浑浊的泥水,既然搅和在其中,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撇的一干二净。 李九章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派出教坊司两个丫鬟,真正的用意是要监视我,然后将来策划引导我向大皇子扎古浩杰的势力靠近。”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爹李洋柏从来都没有对他提起过有姑姑这档子事情。 也难怪他试探彩衣和绿蝶两个丫鬟时,她们也的确是对李九章没有任何坏心思。 清江衙门这么小的地方,他都逃不过朝廷党争。 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昌乐边军少帅,将来极有可能再度成为影响朝局的人物,所以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都在他身上提前布局。 只是不知道二皇子扎古海峰,和三皇子扎古星辰有没有反应过来,在李九章这里提前留线。 “少爷,你不能这么想啊,大皇子扎古浩杰本来就是你的表亲,他将来若是登极皇位,自然是亏待不了你的,甚至还有可能重新为昌乐边军正名。” 付江坐在椅子上,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听到李九章的话,赶紧放下茶杯劝解李九章。 他身为锦衣卫,但是一心感念李洋柏的救命之恩,帮助大皇子扎古浩杰,也是李洋柏的未尽事宜。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 投靠帮助大皇子,都没有任何问题。 李九章询问:“那你是皇后娘娘的人,还是大皇子的人?” 付江笑着说:“属下是前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李洋柏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李大人帮助大皇子扎古浩杰,属下自然也跟着恩师行事。” 李九章嘴角上扬说道:“那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转告大皇子扎古浩杰,若是将来我昌乐边军能够再成气候,必定会一心辅佐大皇子。” 李九章虽然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不怎么熟悉,但是他前世可是正儿八经的本科大学生,地球历史书籍《史记》《资治通鉴》通读很多遍,不敢说博览群书,但是图书馆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少去。 现在付江为传话筒,各种信息都坦诚的交代了。 话说得非常明白,该表态时,就要及时表态,人家上位者不一定记得他这个县衙七品芝麻官,但态度,人家要的就是态度。 “好了,今日也商议得差不多了,就按你们的方案来,武举考试交给老教谕,至于衙兵的问题,只要付雨樊能够胜任,以后清江县衙边军就交给他协助我。” 李九章把基调确定下来,也算是给他们两人承诺。 商议完,李九章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第107章 花溪粮仓火情 刚出老教谕的府门。 两名轿夫还等着李九章,他们要把县太爷抬回去。 看到李九章出来,轿夫笑着说道:“嘿嘿,老爷出来咯!”随后两名轿夫默契的把轿子前杠往地下压,方便县太爷坐上轿子。 “辛苦你们两人啦!”李九章单手把官服裤脚往上提,高抬腿准备走进轿子里。 一身官服穿戴,还真不适合在大街上随意走动,本来是想穿官服来吓唬老教谕。 没想到会经历那么狗血的剧情。 早知道的话,他就穿着常服,带着两个丫鬟一路闲逛着来遛弯子咯! 还没坐进轿子里,就听到远处有人呼喊:“老爷,老爷……” 李九章转头看了一眼,是一个县衙门子朝他狂奔而来,天气有些热,跑得是满头大汗。 “怎么啦?顺口气儿,慢慢说。”李九章见门子气喘吁吁的把双手撑在两个膝盖上。 “呼…,哈…”门子大口顺着气,紧张的说道:“老,老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李九章最烦这种满口废话不说到重点的人,出了半天大事,就是不知道出了啥事儿。 李九章皱着眉头:“你慢点说,说重点。” 门子总算把气喘上来了,他双手抱拳:“老爷,花溪粮仓的斗级刚派信鸽报信,说粮仓着火了。” 斗级,是粮仓的粮管所工作人员。 花溪是清江县衙下面的一个比较大的集市,县衙还在花溪有巡检所,也有一个赈灾储备粮库放置在花溪。 李九章:“先别慌,你现在赶紧先行一步,到县衙让守卫击鼓,悬旗,鸣大锣,撞响钟鼓楼上的钟鼓,快,把三班六房所有人召集。” 门子:“是。” 门子转身就往县衙方向跑,李九章坐到轿子里,两名轿夫知道大事发生,抬着轿子载着李九章就往县衙飞跑。 钟鼓楼上的大钟一般都是固定时辰报时才会撞响的,一天也只是早中晚撞击三下,这个大钟的撞击声非常大,整个清江城里所有人都能听到。 如果钟鼓一直被撞响,不是敌袭,就是灾情。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十分紧急的情况。 “快,再跑快一点。” 李九章坐在轿子里,掀起轿帘,让两个轿夫跑得越快越好。 按照常理来讲,如果出现了灾情,特别是这种争分夺秒的火灾,那都是和时间赛跑。 得知灾情第一反应,就应该冲去抢险。 但是花溪集市没有在清江城里,距离十多公里,李九章现在又是清江父母官。 出现问题,他必须要有全局意识。 还要考虑到人身安全,会不会是谎报,想要骗他去的假消息,或者是其它方面的问题。 但是作为清江掌舵的人,他必须要清醒理智。 回到县衙,门子跑进内宅给他取常服。 听到钟鼓急促的预警响声。 三班六房所有的衙役、捕快、皂隶,还有六房书吏和房首,以及门子,禁子,就连后宅灶房厨娘伙夫都集中到了百步廊。 “诸位,花溪粮仓的斗级传来消息,花溪粮仓着火了,废话不多说,都听本官命令行事。” 李九章站在大堂门外,百步廊的三百号人都站在下面,有四五步石梯的高度,正好让李九章能够被所有人看到。 “听令!” 李九章大手一摆,所有人都闭嘴。 李九章:“快班捕头李东,本官命你们快班捕头全部出动,由你亲自带队,骑上快马直奔花溪粮仓,想尽一切办法先把未着火的部分隔开。若有懈怠者,杀无赦。” 李东:“遵命!” 李东转身就领着他快班捕快冲出了人群。 粮仓粮库都有相应的防火设施,每个粮跺外面都有一圈水缸,掩土等扑火设备都是齐全的。 粮食就是生命,必须先一步抢救没着火部分。 李九章:“壮班班头刘涛,本官命你们壮班守卫在全城宵禁,城门关闭,除了县衙差役,禁止任何人进入清江城,也禁止任何无关人员出城。” 李九章:“你们壮班三天内不当值的兵壮门禁,每人提着一个木桶,限你们一个时辰之内赶到花溪粮仓救火,迟到者,扣罚半年俸禄。” 刘涛:“遵命!” “壮班守卒和门子,禁子,三天内不当值的,全部给老子跑起来,没有木桶的,到衙门街挨家挨户的借,半个时辰赶到,迟到者罚俸半年,老子削了你们皮。” 刘涛平时看着一门心思花在勾栏院里当嫖客,关键时刻还是知道轻重,他领命就招呼着手下往衙门外跑。 十公里,按照正常情况,跑步一个小时就能跑到位,但是李九章考虑着他们带着木桶,给了一个时辰,也就是两小时时间。 但是刘涛转身就把时间限定在半个时辰。 火灾,形势不等人。虽然从花溪发出青烟信号,信鸽赶到,但来回之间也是耗费时间的。 去晚了,说不定就只剩黑炭灰烬了。 壮班管着城门口的值守,还有牢房,军械库等要地把守,所以他们的人不能全部出动,必须留一些在岗位上。 至于宵禁,这是处理危机情况时,最好的选择,免得生乱,再加上清江这个边境县衙,各种势力鱼龙混杂,不得不防。 李九章:“皂班班头王斌,你们今日在县衙当值的胥隶留下护卫衙门,其它皂隶带上杀威棒,都跟着本官前往花溪粮仓。” 王斌:“遵命!” “咱们皂班兄弟都搞快点,每个人腰带佩刀,再把杀威棒扛上,速度要快,衙门口集合。” 王斌听到李九章让他带着杀威棒,就知道是为了防止花溪发生暴民抢粮食的行为,再加上清江有几处匪患猖獗。 考虑到护卫县太爷安全的问题,他直接加码,戴上佩刀,再带上杀威棒,这样最保险。 说完之后,皂隶们都直接冲到大堂上,把器具架上的水火无情棍带上,还有的皂隶没拿到,就直愣愣的冲到二堂去拿了几根。 但是李九章吩咐留下一些当值的门子禁子守县衙用,所以还有几根杀威棒留了下来没有扛走。 第108章 六垛粮谷 李九章:“礼房房首付文杉听令,本官命你们礼房和儒学馆坐镇县衙,临时处理危机事件,然后立刻草拟公文,报告州府衙门情况。” 付文杉:“遵命!” 留在县衙是最好的差事,但也是最重要的差,边境衙门,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很有可能都是敌国的计谋。 李九章身为县太爷,他必须要赶到花溪粮仓,但是大后方不能出现问题,六房书吏的情况复杂。 现在已知的就是付文杉是锦衣卫暗哨,而且是皇帝的人,那么这个人是对目前的李九章没有威胁的,大家目标都是一致。 所以现在这个危机时刻,第一个选择信任他。 李九章:“户房房首杨百山,本官命你迅速组织联系本县其他斗级和解户,另外临时调度,要做到随时都有粮,以防止灾情饥民发生,准备些秋粮播种撒种的问题。” 杨百山:“遵命!” 杨百山听说他原名叫杨山,但是算账百次无差错,所以叫杨百山,他双手抱拳答应了之后,又习惯性的把手掌扶在圆滚滚的肚皮上。 斗级是粮管所工作人员,解户就是专门押运钱粮的运输人员,这些人都归户房管理。 李九章:“其余各位房首都留在县衙待命,处理调度临时情况,所有副房首,都以何正川秀才带队,都跟着本官前往花溪粮仓。” “是,遵命!”所有人都齐声应道。 基本上所有的工作已经安排完毕,前后从钟鼓楼预警声音响起,到现在也不过花费了十分钟。 快班李东已经带人骑着快马先行一步,他们最多十五分钟就可以赶到花溪粮仓。 一般存放粮食都是在县城里,县衙里有专门存放粮食的粮仓,还有一些粮食也不会存放得太远,都是选择县城就近的几个大集市。 吩咐完众人,门子也从后宅送来一套常服。 也顾不得换,拿着常服就准备离开。 绿蝶:“老爷,奴婢也想去。” 彩衣:“是啊,带上奴婢们!” 两个丫鬟都躲在李九章的身后,用手抓住他后背的衣襟轻扯,再看她们嘟着小嘴,水灵的大眼睛期盼的望着李九章。 居然撒娇,李九章只觉得头脑嗡嗡的响。 他现在一看到两个丫鬟,心里就万分复杂,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和这两位教坊司女子。 他姑姑派来监视他的,想到这里就无解。 “哎呀,好,但是不准你们脱离本官的视线范围,没有本官的吩咐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李九章禁不住两个漂亮丫鬟的撒娇,但他特意看着绿蝶提前交代一下。 之前去见勾栏院花魁夏花姑娘,就是那个太平国昌乐公主,途中遇袭,绿蝶就擅自行动,被别人捉住了,好在最终没有事情。 “是,奴婢遵命!” 绿蝶嘟着嘴唇,她抬眼瞥了一眼李九章,知道说得就是她,所以赶紧跟着彩衣的话,齐声答应下来。 随后李九章走出衙门口。 轿夫还是在外面等候着,发生火灾,他们在老教谕门口就知道了,快马已经被快班捕快骑走了。 但是县太爷总还是要出行的,他们本身就是专职司机,这个时候自然是懂得起的。 只不过两人这一趟,是个辛苦活儿,要抬着县太爷跑十公里,路上还得赶快时间。 轿夫是三月不开张,开张就要累他们三个月。 坐上轿子,轿夫就抬着李九章往城门跑去,清江城已经开始宵禁了,城门也不准进出,壮班门子禁子都在城门口赶人。 李九章这一行人,其实已经不是去救火的了。 先前两批人马就是去救火,但也没有什么可救的,李九章是知道人力有极限的,等他们去了,火势早就灭了,就剩下善后工作。 所以李九章要带着皂隶一起去。 清江城是丘陵山地,一条清江河贯穿县城。 花溪属于清江的一条支流,也是在两山之间的平坦河岸上形成的居民聚集区,久而久之就自发的形成了大集市。 花溪的由来就是一条河。 花溪粮仓位于集市上方的山腰位置,粮仓建在这里就是要远离下面的花溪河,避免潮湿,也避开水。 等李九章来到花溪粮仓时,总共十个粮垛,每垛五百石粮食,已经被烧毁了六垛粮食。 见到李九章带着大部队来了。 李东:“禀报老爷,本次总共被烧毁了三千石大米,辛亏小的们赶来及时,但来到之时已经烧了五垛粮食,眼看第六垛也保不住,便全力抢救另外四垛没有被影响到的粮食。” 刘涛:“我们壮班到时,迅速和快班汇合,全力抢救着火势,好在成功了。” 两班捕快都是满脸炭黑,有些衣角都被烧毁了。 李九章皱着眉头,脸上露出怒容:“户房,三千石大米,是多少钱?算在咱们衙门账上,占了多少?” 杨百山掐着手指在指节上快速的计算,他旁边的副房首是看了李九章《数学》书的秀才,他现场拿出账册也算了起来。 按照一石大米118斤,大米兑换是1:500固定汇率,一石就是五百文铜钱,三千石大米换成税银,就是一千五百两白银,这是按照稳定的铜币粮食兑换比例计算的。 户房副房首很快就验算出了结果,他看了一眼杨百山还在掐着手指当神仙,便开口回复道:“清江全县钱谷盐税报户部14万两,实际税收174万两,损失相当于116分之一,但是若是按照县衙薪俸24万两的支出,损失相当于16分之一。” 李九章:“都够百十号人的薪俸了,居然损失这么大?” 户房副房首:“门子1两6分6钱,厨夫1两4钱,哨兵1两9钱,若是给他们发俸禄贴补,200人够发三年了。” 李九章惊讶的站在谷堆旁边都不敢相信,数额太多了,这就不是普通的小灾情,必须要追责。 “花溪的甲长、花溪粮仓的斗级、花溪粮道解户、花溪巡检所的巡检,把这几人给本官绑来。” 李九章看着那六垛粮食还在冒着烟儿,已经变成黑炭的谷堆,李九章气得心里都在滴血。 第109章 土匪攻城,调虎离山 四个人身上被绑着麻绳带到了李九章的面前,捕快对他们也没有客气:“走,快点。” 李九章厉声问道:“甲长是谁?给本官站出来。” “小的是花溪保甲熊宝林,求大人恕罪啊!” 熊宝林三十七八岁模样,穿着一身青色布衣长袍,脸颊上干干净净的,看着火情发生之后,不像是出力搭过手的样子。 李九章冷眼盯着怒问:“烧了六垛粮米,你为什么不组织治下百姓和里长救火?” 熊宝林双手后绑着躬身说道:“百姓们都不敢前来救火,官家粮仓,咱们前来救火,万一被当成抢粮暴民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还是守好自己粮仓,防止也被烧了。” “一派胡言!”李九章冷眼指着他,气得嘴角打颤。 地方豪绅势力和衙门,平时是两条线。 老百姓真正听从的,都是管理他们的里长,还有甲长,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个宗族的族长。 没有里甲长的吩咐,官家粮仓着火就着火了,那里面存放的都是从他们口袋里收缴的税粮,自然是不心疼的。 “斗级是谁,给本官说说是怎么烧起来的?”李九章扫了一眼熊宝林身后的三人,也没有兴趣搭理这个乡贤甲长。 听到问话,斗级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斗级:“老爷,小的今日像往常一样,检查每个粮垛四周的水缸,并没有任何异常,然后正准备挨个粮垛检查粮谷防潮和仓鼠扑捉的情况。” 斗级:“刚进入一垛仓库之中,小的看到捕鼠器逮了一只肥大的硕鼠,正想着中午开荤呢!结果刚走出粮垛,就看到有一支燃着明火的箭射了进来,根本来不及把火箭扑灭,里面就燃烧起来了。” 斗级:“小的心想这是有人故意放箭,毁官家粮垛是重罪,不敢懈怠,就直接狼烟示警,并让手下飞鸽传书。” 李九章看了一眼李东,然后询问道:“那支箭找到了吗?” 很快李东就拿出一块被布条包裹的箭头,木制的箭杆已经被大火烧没了,只剩下这三角尖铁块。 李九章拿着箭头在手里端详片刻,就是一把普通的铁质箭头,上面没有留下字迹姓名,铁打得也很粗糙。 可以肯定不是官家制作。 不管是太平国或是大顺国,再不济,在刀剑盾箭这些关键军事装备上,都有一套严格的制作流程。 像箭头坑坑洼洼的这种,一看就是民间私自锻造,现在又不是战争时期,朝廷也不会饿不择食的购买这种劣质产品。 李九章歪着脑袋,把箭头举的有点高,然后询问道:“能找出是谁家铁匠铺锻造的吗?” 皂班班头王斌拱手:“老爷,这个查不出。” 李九章瞥了一眼:“查不出也要查,以花溪为中心,把周边三圈以内的所有铁匠铺都检查一遍,只要铺子里有相关草图,或者有铁箭头制作的材料,不管那么多,抓到县衙去。” 李东抱拳道:“是。” 快班是专门负责缉拿追捕工作的,查铁匠铺很简单,基本上每个甲堡都有一个铁匠铺,只需要派出捕快朝四个方位平推过去就是了。 现在的交通工具,并没有那么发达,把范围定在三圈内,就是因为三圈需要走路走一天时间了,也是熟人圈子的一个极限。 李九章:“壮班刘涛,你们壮班沿着斗级说的放箭的那个位置搜索一下。” 刘涛:“是。” “花溪巡检,你可知罪?”李九章厉声问道。 这个巡检是县衙下派机构巡检所,负责维护治安管理和征粮,邮传也在巡检所的编制里,里面的负责人就是巡检。 “老爷饶命啊,小的失职,小的知罪!”巡检是一个身形魁梧的圆脸男人,他吓得跪在地上使劲的磕头。 巡检所的几名差役,还有粮库的几名看粮的值守,都是满身污垢,有的都看不清脸部面貌,救火的时候都是卖了力气的。 和甲长熊宝林以及看热闹的老百姓截然不同。 正审着巡检。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一个衙役急冲冲的跑上前来。 “什么事?”李九章脸上阴晴不定。 “老爷,县,县衙,有刁民聚众闹事,想要冲撞城门。”衙役气喘吁吁的说道。 “不好,中计了,调虎离山?”李九章眉头紧锁,他大声的惊呼一声。 先是烧了花溪粮仓,把县太爷调出县衙,趁着县衙空虚,企图抢占清江城,李九章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考虑。 李九章跑上前一把扯住衙役的衣袖:“有多少人?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刁民吗?” 声音询问得很小,不想让其他人听到。 衙役被县太爷提着胸口衣服,他只能仰着脑袋小声说道:“大概二三十人,看样子不像是刁民,他们手里都拿着大砍刀,应该是土匪。” “土匪?”李九章松开手,嘀咕了一声。 记得刚到任清江衙门那天,兵房房首首报,清江县范围内有6处小匪患,后来又查清,是三处匪患,都不是大规模的土匪聚集。 主要是土匪具有分散机动力,非常灵活,今天几个无业流氓聚集,明天又在另一处聚集,所以算下来有6处。 但是真正形成气候的有三处,昌乐公主掌握的鹿溪沟周川强那一股土匪势力,不知道他们和烧粮有没有关系。 如果是太平国下手,那么他们很有可能是在进行战术演练,为夺取清江县城进行演习。 放火烧粮仓,这在任何时候都是大事,没有战事发生,粮仓被烧毁,县太爷肯定要倾巢出动去灭火。 然后再趁着县城空虚,很容易的就能占领县城,然后快速的进行一番烧杀劫掠。 如果是有军事战略意图,那么可以夺取县城之后,坚持抵住城门,外面的人进不去,可以给增援的援兵部队争取时间。 李九章追问:“那一伙土匪是从什么方道去的县城?撞的是哪座城门?” 衙役瞪着大眼睛说道:“南边而来,撞的是南门。” 第110章 趁机斗地主 “南门?” 花溪在清江城北面,南门那个方向是鹿溪沟,关于清江的全域地图,李九章早已了熟于心,听到南门第一反应就是周川强这伙土匪。 李九章死盯住被两名皂隶押住的甲长熊宝林。 李九章厉声问道:“说,谁让你不参与救火的?” “说。”两名皂隶也是怒吼一声,然后用手死死的按住熊宝林的脖子,给县太爷涨些气势。 熊宝林咬牙吱声:“没有人,火势实在太大了,根本不可能扑灭,我身为花溪的甲长,有责任护住治下宗族百姓的安危。” “啪!”皂班王斌撸起袖子一巴掌呼在他脸上,并嘲讽道:“嘿?你小子嘴还挺硬,说几句话出来,还想蒙骗县太爷,找打啊你。” 一把掌呼在熊宝林的脸颊上,五根拇指印在脸上透着暗红的血迹,火辣辣的痛感让他闭着眼睛咬着牙。 这是当众打他,身后是花溪的老百姓,这是他的地盘,乡贤甲长,在县太爷面前屁都不是。 李九章转头看向巡检:“你平时在花溪巡检所当值,为何粮仓着火,没有百姓救援?” 巡检不说话,低头眼睛余光看向甲长熊宝林。 李九章冷眼盯着询问:“本官问你话呢?” 巡检面色一横说道:“熊员外不让。” “好啊!”李九章眼神微闭,扫了一眼现场四周的花溪所有人:“官粮失火,你们不救,看来你们是想造反啊?” 李九章这一顶帽子扣下,几乎把所有人吓得连忙跪倒在地,造反的罪名太大了,没有人敢背。 李九章:“户房,花溪一年的税粮是多少?” 户房副房首:“花溪无恩科功名之人,山缓地平,所以朝廷按照每亩三升三合五勺收粮,一年夏粮秋谷两季应收两千五百一十三石七斗四升九匀三撮。” 收粮是定额,精确到撮,一撮就是两根手指尖能够捏起的米粒。 三撮就是用两支手指尖捏三次。 李九章:“两千五百石,再加上今天烧毁的三千石,总共是五千五百石,这粮仓放在你们花溪,结果附近几个甲长都得跟着喝西北风。” 李九章:“本官也不为难别人,是你们花溪没有灭火救粮,所以今年夏粮秋谷,这账还得算到你们头上。” 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必须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和朝廷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如果背弃自私,那么羊毛出在羊身上。 “什么?县太爷说要算我们头上,又不是我们放的火,凭什么要算在我们头上?” “五千五百石税粮,合着咱们整个花溪,所有人都要交半石,这人头抽丁税都没有这么重呀,还要不要人活了?” “明明是熊员外不让我们救火,为什么要让我们跟着一起交粮,狗官,太不讲道理了。” …… 周围围着看热闹的花溪民众纷纷抗议。 事不落到他们自己身上,永远不会喊痛,听到县太爷说要多交税粮,他们立刻就算起账。 觉得剩下的粮食养不活自己时,哪里还管什么县太爷,怎么骂的痛快就怎么骂,活都活不下去的时候,也不怕挨板子了。 “住嘴,大胆刁民,再敢辱骂朝廷命官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差爷们的杀威棒可就不客气了。” 皂班王斌一把将腰间的佩刀抽出,白晃晃的大刀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他举着大刀一晃,很快就没有人再敢出言不逊。 “税粮,一粒都不能少,本官可不管那么多,收夏粮时,本官要看到五千五百石粮食,既然是熊宝林拦着你们不准救火,那这税粮,你们可以去熊员外府上要也好,借也罢,就算是抢,本官也不过问,本官只要粮。” 李九章看了一眼被皂隶按住脑袋,但是牙巴劲厉害的熊宝林,现在也不管他有没有勾结土匪。 小鱼小虾翻不起什么浪。 但是李九章正好借他这个事情,搞一次‘斗地主’,所以话里话外的引导花溪老百姓去熊宝林家里拿粮。 什么狗屁乡贤,什么狗屁甲长? 都是封建社会影响社会进步的毒瘤,李九章一边在利用秀才普及物理科学知识,一边利用武举准备建立一支标准化的军队。 现在既然事情赶上了,土匪给他出难题,还调虎离山,那么他正好将计就计。 让老百姓去斗他们的地主。 这一步很重要,关系到李九章将来的计划。 熊宝林怒目圆瞪:“凭什么?他们敢?” 李九章大声喊道:“有什么不敢的?这件事情,本官应允了。诸位花溪百姓,粮食是什么?是咱们的命啊,有这么糟践粮食的吗?” 扫视一圈,见很多人都憋着嘴,鸡啄米似的使劲点头,觉得县太爷说的有道理,天底下最珍惜粮食的,大概就是农民伯伯自己!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九章情绪有些激动的念出这首《悯农》诗,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住了,农户一年幸酸都在这首诗里了。 李九章继续大声喊道:“官粮存在这里是为什么?万一哪天发洪水受灾了,万一什么时候天干不下雨,粮食颗粒无收时,要饿肚子时,怎么办?难道要易子而食吗?” 税粮非常重要,不光是为了打仗做储备,打仗备战的粮食都存放在县城粮库里,而留在外面的粮食,反而是已备不时之需的。 李九章见众人都地下脑袋,说明他的话引导正确了,站在群众的立场上,再把道理解释给他们听。 李九章大声询问:“你们说,这救命的粮食被贼人放火点着了,该不该扑火救粮呀?”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大声回应道:“县太爷说得对,这救命粮食,浪费可惜了,暴殄天物啊。” “王老汉说得对,县太爷说的对,浪费粮食可耻。”很快几乎所有人都声援李九章。 李九章转身冷眼盯着跪在地上的熊员外质问道:“花溪甲长,熊宝林乡贤,熊员外,你知罪吗?” 第111章 求将功赎罪 “哼,教唆他们抢我家粮食,老子不知罪。” 熊宝林也是一肚子火冒,自古从来没有哪个县太爷不和乡贤搞好关系的,几千石粮食,真要让他东拼西凑也能搞出来。 反正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衙门要收税粮,他要收佃租,多在农户身上想想办法就挤兑出来了。 大不了最后他这个乡贤不分,或者少分一点就可以了,这个年轻县太爷倒好,一点也不通人情。 为官之道都不懂,居然当众挑唆蹿使农户去他家拿粮,以后谁还轻易服帖他? 好不容易把农户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结果他歪着脑袋一看,四周的花溪老百姓眼睛看向他,都差把他吃掉了。 服?这要老命的时候,还服个狗屁! 李九章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转头望向四周的老百姓,大声说道:“夏粮,朝廷要征收花溪五千五百石粮食,一粒也不能少,你们用什么办法筹粮,本官已经说了,绝不过问。” 不服?专治各种不服。 李九章瞥了一眼熊宝林,对皂班王斌吩咐道:“甲长熊宝林失职,一百杀威棒,现在就打!” “是。”王斌双手抱拳应了一声。 王斌大声喊道:“大顺国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命令:花溪粮仓失火,甲长熊宝林竟敢阻拦民众救火,导致朝廷损失税粮三千石粮食,合计白银一千五百两,民怨沸腾,知县大人决定,仗打一百大板,限期夏粮征收时补回欠粮。” 皂班站堂没有其它优势,就是声音洪亮,能够震慑住所有人,王斌就是这方面的行家。 由于没有在县衙,现在条件简陋,李九章发号施令也没有黑签筒盒,只能授意王斌当众宣读罪状。 随后两名皂隶把杀威棒往熊宝林的后颈一压,他整个身子都扑在了地上。 “啪!” 杀威棒一板子打在熊宝林的屁股上。 “哎呦!” 熊宝林疼得呼喊得嘴角都变扭曲了。 “一。” 皂班班头王斌亲自报数。 …… 皂隶也是气大,这一天天的,从县衙一路疯跑,劳心劳力的来到花溪粮仓,结果还遇到个敢顶撞县太爷的硬茬。 管你什么乡贤甲长,一百杀威棒。 一个不少,全部招呼在他屁股上。 一百板子把熊宝林打得当场直接昏死过去。 “花溪巡检所1名巡检4名弓兵,花溪粮仓2名斗级,花溪粮道2名解户,你们9人救火也是尽心尽力。” 李九章见熊宝林昏死,也就不想理会他,进而把目光投向衙门下属的花溪几位外派驻守人员。 “本官并不怪罪你们,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给本官重打每人200大板杀威棒。” 原本还夸他们尽心尽责,结果立马转脸,年轻冷峻的脸庞透出一股威严的肃杀之气。 两百大板不是开玩笑的,直接要把人活活打死。 巡检吓得跪在直接磕头:“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啊!” 巡检所的几个弓兵更是委屈:“求老爷开恩,嗷,呜呜呜,开恩呐,我才十九岁,还不想死呀!” 粮仓斗级一个吓昏过去,另一个瞪大眼睛:“饶命,饶命,让我将功补过,我一定在夏粮时收够五千五百石粮食。” 解户也就是个运粮的,他们是最冤枉,这个时候肯定要喊冤叫屈:“冤枉啊,我们就是个送粮的,这不关我们的事呀!” 都知道那碗口粗的杀威棒不是开玩笑的,一根杀威棒都有十二斤八两,打在屁股上可想而知。 打一二十板,直接就别想起身。 打十板,屁股就开花了。 打百八十板,人就只有半条命悬吊吊啦。 打两百大板,不如直接一刀抹脖子,还痛快些。 李九章冷笑:“呵呵,怎么?都怕死?” 解户苦着脸小鸡琢米点头:“嗯,求老爷开恩啊。” 9个人被皂隶们都用杀威棒卧趴一排,卡住他们的脖子,脸贴地不能动弹。 皂隶举起手中的杀威棒正准备打时,听到李九章开口说话,他们赶紧停下手里的杀威棒。 “打你们,属实冤枉,不打你们,这失职渎职的罪过又难以开脱,刚刚解户说将功赎罪,本官还真想到一个将功赎罪的方法,这样既可以给州府衙门上报,又可以免了你们的罪过。” 李九章原本就没有打算打他们,火势还真怪不到他们头上,也是土匪强盗的奸计,所以喊出200大板,就是为了吓唬他们。 “赎,我赎罪,我愿意将功补过。” “求老爷开恩,小的一定将功赎罪。” “老爷只管吩咐,只要饶了小的200杀威棒,小的当牛做马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 一听到有机会不挨打,再瞟眼看着举在脑袋上的杀威棒,这种恐惧气氛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挨那棍子的打,叫他们干啥都行。 李九章转怒为笑:“哈哈哈哈,好,既然你们都愿意将功折罪,本官现在还有大事要忙活,本官正好可以给你们机会,都起来!” 听到李九章的话,皂隶们把杀威棍退回,然后把九个人从地上扶起身,不少人躺的地方还有他们的裤腿,都湿了一大片。 这是真的吓尿了。 李九章面色变得凝重:“都听本官命令。” 李九章:“命:花溪巡检所弓兵迅速组织百姓,以里为单位,你们五人,每人领花溪两个里长,临时抽调各家青年民壮组成民兵,埋伏在清江城到花溪中间那片桃树林里。斩杀一名土匪者,赏二十两白银。活捉一名土匪者,赏五十两银子。” 巡检和四名弓兵抱拳:“遵命!” 李九章:“你们的任务,就是守好花溪粮仓,防止土匪回撤到花溪粮仓来抢粮,本官来时就勘察过地形,桃树林怪石嶙峋,又是必经之路,正适合做埋伏。若是能将功折罪,本官再加封赏给你们。若是没有碰到土匪,也算你们拦截有功。” “是。”几人纷纷拱手答应。 刚刚屁滚尿流的场面,完全被抛之脑后。 第112章 树立威信,杀一儆百 杀一个土匪20两,就按照二十个土匪,全部被斩杀也才400两白银。活捉一个50两,也才1000两白银。 虽然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算,二十两白银已经是天价,但李九章现在不差钱啊! 总共就二十几个土匪,居然就敢去打清江县城。 或许他们真的以为李九章听到着火的消息,就带着所有人马冲去花溪粮仓救火去了,完全把年轻县太爷想象成了一个白痴。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这帮土匪没有。 李九章:“命:花溪粮仓斗级和解户,你们组织民壮将没有被火烧毁的四垛粮谷,直接向南走官道直行,将所有粮食连夜从清江北城门运入城中,将粮谷运送到,就算任务完成,若是敢有懈怠,那就不是两百杀威棒了,丢了粮谷直接拉到菜市斩首示众。” 斗级和解户赶紧答应:“遵命!” 解户追问:“老爷,咱们连夜运粮进城,可城里万一不开门,把我们当成土匪该如何是好?” 李九章沉思片刻:“兵房、户房、工房,三房副房首跟着运粮解户一起进城,壮班刘涛也别在哪儿找箭头的线索了,城门归你们壮班管理,你亲自带着他们入城。” 刘涛拱手:“遵命!” 刘涛继续追问:“可是老爷,你怎么办?快班捕头李东被调离查铁匠铺去了,你身边就只剩皂班班头王斌,属下担心你的安危。” 自从上次在勾栏院里,李九章帮助刘涛在花魁闺房里待了一夜,刘涛几乎在清江城出名了,无数人羡慕他的经历。 也从那之后,刘涛是对李九章心服口服。 现场就剩下皂班三十名皂隶,还有彩衣绿蝶两个丫鬟,礼吏刑三房副房首。 李九章忘了一眼还在冒着青烟的谷垛堆,整整六堆粮谷,虽然已经被扑灭了明火,但里面还是冒着阵阵白烟。 粮库在山腰处,河谷的清风徐来,吹得谷堆上的青烟东倒西歪,边随着黑炭和谷物燃烧混杂的气味儿。 “可惜啊,若是灾荒年间,这些粮谷,要救活太多人的性命了,现在却被一把火烧尽。” 李九章是信息时代生活过来的人,他最是知道粮食的重要性,这个世界的人,太野蛮,为了达到目的,居然把成堆的粮食化成灰烬。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老爷,你先前念的这首诗,真是道出了农户的辛苦劳作,彩衣现在更加佩服你啦,出口就是这种警示诗句,真乃大才也。” 或许是看到李九章的情绪非常失落,一直盯着被烧成黑灰的粮谷堆发呆。 彩衣便将他刚刚劝说众人念出的诗句又复述出来,使劲的夸一下李九章,想要以此给他提气。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老爷真是世间大才,属下也甚是佩服,老爷莫要伤心难过,咱们现在还困在花溪,请老爷拿主意。” 何秀才听到彩衣劝慰的话,他也走上前拱手施礼,但他更担心的是清江县城的情况,也想以此转移县太爷失落的情绪。 “是啊,县城的情况还不知道,这该如何是好?” “这一切,烧粮仓,撞城门,这些仿佛就是计划好了一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李大人智勇双全,还请拿个主意才好,眼看天色渐晚,不知道清江城里我那的一家老小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哎呀,我也不想死啊,这天杀的土匪,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该如何活下去啊!” …… 不提土匪攻城还好,县太爷领着一帮子人马在花溪粮仓如火如荼的灭火救粮,结果老窝都被人端了。 在场的衙役胥隶都还好,就是三书六房跟来的一些记事员登记员都皱着眉头诉起苦来了。 李九章笑着说道:“刚刚那个说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儿子,是谁说的呀?站出来让本官瞧一瞧。” 由于李九章语气极度客气和善,又是满脸堆笑的样子,以为只是真的想看看是谁那么惨。 结果还真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方脸男人站了出来,对着李九章弯腰施礼道:“属下骡子坡章华贵,拜见知县大人。” 李九章走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的八十老母,还有嗷嗷待哺的儿子,本官会安排户房每月拨些银两给她们,朝廷帮你养了。” 章华贵也是个功名在身的秀才,专门被李九章提拔起来,跟着何正川何秀才那一批七个人当了副房首。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张着嘴巴,抬眼望着李九章,然后“啊?”了一声,似乎有点明白了一些。 呲昂……捅…… 李九章顺手抽出站在他身旁王斌的腰间佩刀,发出清脆的刺耳响声,接着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啊……?” 章华贵瞪大眼睛看向李九章,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出手之快,下手之狠,都没有丝毫犹豫。 “李,李大……” “砰……” 章华贵后背向后一弯曲,他用手捂着心窝子,喉咙腥辣,舌尖突然决定发甜,嘴角一股热力涌出,然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彩衣和绿蝶都惊得嘴巴微张,她们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年轻县太爷居然如此雷霆手段。 皂隶捕快,还有无数花溪看热闹的老百姓,他们都不敢再交头接耳的讨论,都瞪大眼睛看着章华贵倒下。 为什么?所有人的眼神里都有些疑惑不解! 李九章手握着弯刀,他转头从左至右,一脸严肃的挨个扫视每一个人,没有遗漏任何人。 李九章质问道:“二十个土匪强盗,就怕成这样?” 李九章接着说:“再敢妖言惑众,乱我军心者,此人便是下场。今日本官剿匪号令,敢有不遵从者,此人就是下场。” 单手指着倒在地上的章华贵,现在已经是情况非常紧迫的特殊时期。 他还敢冒皮皮打飞机。 李九章只有拿他立威示众现场说法。 第113章 人去剿匪 要是这货说话不把门儿,把队伍思想带偏了,还要李九章这个县太爷怎么指挥? “是,属下遵命!” 众人纷纷拱手答应着。 这个年轻县太爷,疯起来是敢杀人的,他们已经看到一个出头鸟死在了县太爷的刀下。 所有人都既心惊,又害怕。 幸亏刚刚撺掇话时,说得比较克制,要是也像那个章华贵一样,死得也太憋屈了。 李九章将带着血迹的大刀还给皂班王斌。 李九章看着他询问道:“王斌,现在本官身边就剩你了,你责任重大啊,知道吗?” 王斌弯着腰杆都不敢撑直就赶紧回答:“老爷放心,属下定当尽心竭力,若是有意外情况,属下拼死也要保护老爷周全。” 不管是不是迫于李九章的威压,对于皂班班头王斌来说,他在县衙干了一辈子,也伺候了几任知县老爷。 只有李九章是他最看不透的一个。 看上去年纪不大,十八岁的脸颊还带着些许稚气,但是这个年轻县太爷一言一语都不像是个年轻人,仿佛思想极度深沉。 所有人都在担心清江城里的情况,其实只有王斌最清楚,临走时,在清江城里实行宵禁,并且所有城门关闭。 也就是这个原因,不管土匪装扮从农户还是匠户,他们根本进不了清江县城,只有站在城门下面于事无补的骂娘。 所以他根本不但心清江城的情况,甚至看到李九章在花溪粮仓这里慢慢悠悠的打熊员外屁股,他反而好奇县太爷接下来要怎么安排行事。 “众衙役书吏听令。” 李九章大声喊了一嗓子,又冷眼扫了一眼众人,这下好了,再也没有人敢交头接耳了。 一个个都是精神百倍的盯着他。 李九章:“礼房、刑房、吏房,何秀才顶上章华贵的位置,你们几人在花溪粮仓等着快班李东回来,他赶回来之后,本官会给他留书信一封,你们务必叫到他手里,记住保密。” 说完之后,身后的彩衣和绿蝶立马从粮仓记录案台桌上把笔墨纸砚连带着小桌子搬了过来。 李九章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封对快班李东的安排信件,然后又在腰间摸索片刻,掏出他的印章盖了上去。 将信纸当场用米浆糊封好,然后才当众交给何正川秀才的手中。 李九章交代道:“这封信很重要,你务必要把它亲手交到快班捕头李东的手上。” 何正川拿着密信答应道:“下官遵命!” 何正川也不是傻子,他自然是知道现在是危急时刻,李九章把他从一个落魄的穷酸秀才,提拔成衙门里的副房首。 再造的恩人,直接改变命运的人。 自然是要尽全力报答李九章的恩情,现在把信交给他,也是县太爷非常信任他的缘故。 李九章把手上不小心沾染的墨汁在拇指间摩擦,又不自觉的卷起自己的衣袖口的缝合线口,也不知道是想把墨汁揩掉,还是习惯性的动作。 李九章吩咐道:“皂班王斌,清点人数。” 王斌得令之后转身对着皂隶们大声吼道:“快,咱们皂班还喘着气儿的,赶紧站成队列。” 其实也不用数,皂班来了三十个皂隶,基本上算是全部出动了。 李九章笑着询问道:“所有皂班的弟兄们,你们立功的机会来了,想不想跟着本官去县城南门外面伏击那伙土匪呀?” 故意把声音喊得很大,不仅是说给皂隶听,最主要是要让外面的老百姓听到李九章的话。 “想,想,想。” “砰,砰,砰!” 皂隶们每个人腰间都悬挂这一柄大刀,他们大声高呼“想”到同时,把肩上扛着的杀威棒杵到地上,发出镇人心魄的声响。 虽然不是在县衙公堂之上,这里的地板也没有公堂上地板那么坚硬。 不知他们是不是有意配合。 都是敲击地面的很卖力气。 “好,都是好样儿的,走,跟着本官去剿匪。” 李九章来的路上,在轿子里就已经把常服换上了。 此刻就连轿夫也把轿子放在花溪粮仓,两人也扛着杀威棒就跟在队伍后面,一路往南走。 至此,李九章领着一个班头王斌,彩衣绿蝶两个丫鬟,轿夫两人,还有三十名皂隶。 一共36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剿匪队伍。 “听说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悍匪,这县太爷就带这么官差去拦截埋伏?胆子也太大了?” “看来他还是年轻啊,不仅有点杀人不眨眼,脑子也不太好使,听说他是倾巢出动来灭火,现在清江县城空虚,说不定县衙都已经被土匪占领了。” “不过看着这位年轻县太爷,我反而有点敬佩他了,初生牛犊不怕虎,有闯劲儿,说不定还真能把那二十多个土匪给斩杀咯。”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那么容易就斩杀了,咱们花溪可以征集一两百壮士到桃树林埋伏,他带着那三十几个人,还有两个女的和两个轿夫,估计是悬了。” …… 花溪老百姓看着李九章领着官差往南边走,直到他们的身影都消失了,才敢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各自的意见和看法。 有的人看好,但大多数人并不看好。 凶多吉少。 其实不光是这些吃瓜群众议论纷纷,就连留下来的斗级和三房副房首何秀才他们心里也是如此。 36个人,去打二十多个不要命的土匪。 不仅是凶多吉少,多半有去无回。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之后,在确保安全隐蔽的情况下,李九章并没有带着35人往南走。 花溪在清江城北边。 现在是土匪在清江城南边,说明是故意把县城的人马引到北边,那么李九章现在从花溪往南走,就会回到清江的北城门。 但是,李九章对城门口撞门的土匪强盗不敢兴趣,他可以断定,自己带着人走大路回去肯定要暴露。 万一敌人在路上埋伏岂不是送死? 他刚刚在花溪粮仓时,就当众说要去清江南门外埋伏,其实是想把行踪暴露,故意误导敌人。 因为他正带着36人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第114章 给皂隶做思想工作 彩衣:“少爷,你不是说要去县城南门外埋伏土匪吗?怎么出了花溪就改道往东南方向走?” 彩衣是非常聪明的一个女人,她也一直以为要去南城外埋伏,还在心里怨怪李九章居然把计划公布于众。 结果现在改道了,她也摸不清头脑,土匪在清江南门,李九章却先往东走,再往南走,绕开了清江城。 甚至就没有靠近清江城的意思。 李九章笑道:“少爷我自有妙计安天下,大家都跟着前面引路人走就是了,目的地交代清楚了,他会带着大伙儿平安无事的。” 连带着李九章自己,这满打满算36人,虽然都是不出衙门的皂隶和丫鬟轿夫,平时和外界接触相对较少的就属于他们了。 这也是李九章留他们在身边的原因,衙兵边军队伍还没有建立起来,只能从县衙势力中选取相对可靠的使唤。 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他是不可能公开去向,因为他并不完全信任这帮人。 兵者,诡道也。 谁也不知道土匪强盗的背后具体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们突然去清江攻城的原因,只有二十多个人,简直脑子抽风。 绿蝶:“少爷,今天下午在花溪粮仓,奴婢见你不紧不慢的打熊宝林的板子,现在这天色渐暗,咱们反而加快了脚步,是不是今晚要趁夜摸黑搞把大的?” 绿蝶以保护县太爷的名义,从皂班王斌那要了一把大刀,她左手拿着刀柄,右手摸着左手的手背,大有摩拳擦掌的意思。 “呵呵。”李九章轻笑一声,语气神秘的说道:“少爷我自有神机妙算,待会儿确实要搞把大的,你先省着点力气,否则待会儿干活的时候,功劳全部彩衣抢走咯!” 以前都是在清江城里带着两个丫鬟悠哉悠哉的瞎逛,现在还是三人第一次出城,结果就碰上这档子事儿。 星夜兼程! 走了两个时辰的路程。 戌时,也就是晚上20点左右。 夜,风高月寒。 三十六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趁着夜色来到一处沟壑之外,两座林深草密的陡崖大山相交之处。 左边的大山名曰百盘梁,山高林密怪石盘梁。 右边的大山名曰朽石坎,坡陡路急崖石悬空。 两山从山腰连接处紧靠形成一条巨大的沟壑,一条溪流从山腰流下,世人能看到梅花鹿,所以名曰鹿溪沟。 鹿溪沟底,山路婉转之处有一石墩桥,是进山的必经之路,桥被土匪拦截,在过桥这边建了一个茅草棚。 是鹿溪沟这帮土匪的临时哨点,白天可以向上山打猎的猎户收取过路费,猎物抽成费之类的。 李九章他们就藏在茅草棚外不远处的密林暗处。 王斌竖起大拇指:“原来老爷要带我们来的地方是鹿溪沟,果然是妙计,属下一路思索都想不明白,到了这里才知道老爷用意,高,实在是高。” 王斌虽然是皂班班头,平常也都是在县衙里活动工作,但他以前也是捕快禁子门子皂隶一步步的升到皂班班头的。 清江县地界跑遍,还没有到鹿溪沟时,他就差不多搞明白了,鹿溪沟土匪总共也就二三十个人。 去县城南门撞门就有二十多个。 你土匪趁着县城空虚,想去偷了李九章的家。 李九章偏不回去救援,反其道而行偷土匪家。 天太黑,伸手不见五指有点夸张,毕竟还有月光洒在这片土地上,李九章都看不清王斌的位置。 李九章笑了笑询问:“王斌,你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在本官手下做事,不需要搞山路十八弯,直言直语就可以了。” 虽然看不到王斌的情绪,但接触时间也不短了,王斌话一般都不多,平时也谨言慎行。 此时却夸李九章,虽然确实是好计策,但他说话间微弱的语气变化,还是让李九章感觉到异样,所以直接让他有话明说。 “嘿嘿。”王斌嘿嘿笑了两声,沉吟片刻又才开口道:“之前那个章华贵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来夜袭鹿溪沟土匪窝,可清江城万一被土匪占了,丢城失地那就麻烦了,还请老爷慎重考虑考虑。” 说到底,还是怕县城丢了,毕竟太冒险了。 他又怕也被按上个动摇军心的罪名,要是被县太爷也像章华贵那样一刀砍了,那就太亏了,所以先拍马屁,县太爷也不是傻子,自然就顺着话把担心说了出来。 “哈哈哈哈。”李九章轻声笑了起来。 李九章接着又才胸有成竹的说道:“王斌班头和诸位皂隶们莫慌,本官自有妙计平匪患,知道你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要相信本官,放心跟着本官把鹿溪沟搞定就可以了。” 其实李九章是非常自信的,只不过他一个没有带兵经验的年轻县太爷,说出这话,实在不能服众。 三十几个人,都在心里范嘀咕,但是章华贵前车之鉴在那儿,他们是不敢明说,所以也没有人吱声回应。 “咳咳!”李九章只能干咳一声缓解尴尬。 大家不相信他,这也没有办法,但带着疑虑去和土匪拼命,终归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先在这密林暗处给众人做思想工作才行。 李九章继续自顾自的解释道:“得知花溪粮仓着火,本官第一时间就敲响钟鼓楼大钟,召集大家在百步廊发布命令时,你们都在场。” 李九章:“快班最先全部出动,你们皂班最后跟着本官前往花溪粮仓,别忘了还有一半的壮班门子和禁子,本官留了三日内当值的门禁,把守城门,牢狱,清江城里宵禁。” 李九章:“二十多个土匪,难道就冲的进去?你们也不想想,这二十多个土匪是鱼饵怎么办?若是本官带着你们真的赶回清江城救援,估计反而会中了土匪的奸计,万一他们埋伏在途中等着咱们呢?” 李九章:“所以本官就化被动为主动,咱们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偏不按照常理出牌,这是本官给土匪施展的运动战,就是游击战术,声东击西。” …… 第115章 百盘梁朽石坎 鹿溪沟石墩桥头。 那座茅草棚里,不知道有没有人值守,如果有人在里面,要摸上百盘梁或者朽石坎两座山,都必须控制住茅草棚里的人。 由皂班王斌亲自带队,他领了六个人,分成两队,第一队三个人从左边沿着溪流边沿,在树枝藤蔓的掩护下靠近茅草棚。 右边三人从陡坡密林里绕道,在石墩桥头茅草棚后面伺机而动,李九章不放心,又安排了三人藏在石墩下面,拿着刀准备着。 这样就基本把茅草棚的外围控制住了。 不知道茅草屋里有几个人,但土匪都跑清江去了,猜想里面人不多,也有可能没有人。 王斌和身后的皂隶手持大刀,月光寒芒在茅草屋门口两边照出六道寒光。 “嗯。”门口两人点头确定,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只是肥着胆子,硬着头皮一齐破门冲了进去喊道:“别动,敢动一下就砍死你。” 气氛太紧了。 冲在前面的王斌进门时脚下一个踉跄,整个身子没有走稳,一下子往屋里扑进去,幸好有一张八仙桌把挡住,才让他稳住身形。 趁着夜光,勉强看到屋里躺着一个人正在酣睡。王斌身后五名皂隶拿着大刀就架在床上那人的身上,总算控制住局面了。 “啊呸!”王斌满头大汗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喘着粗气说道:“格老子的,差点摔死老子,还以为是个陷阱呢,吓死老子啦! 要说惊吓,还得是躺在用稻草铺设的木床上的那个大汉,别人是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 他这是眼睛一闭一睁半夜还没有过去,冰凉的大刀就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酣睡的大汉惊醒之后,听到王斌提着刀骂骂咧咧的,而他双脚双手都被人按的不能动弹。 “好汉饶命,刀下留人!” 他赶紧求饶,只有脑袋没有人按,他却不敢轻举妄动,脖子上的刀冰凉刺骨,让他格外的清醒。 见到里面只有一个人,王斌心里的石头落地,他厉声说道:“你别乱喊乱叫,要是敢乱动一下,老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躺床上大汉放低声音:“好,放心,我不动,也请几位大爷好汉都讲手拿稳了,我的脑袋就在刀下,千万不要杀我。” 随后王斌走到门口,朝外面密林荆棘处“咕咕咕”的喊了几声,这是给李九章的安全信号。 李九章听到信号,就对身边二十六名皂隶说道:“你们分别在茅草屋四周埋伏起来,注意观察。” 然后李九章带着绿蝶两人走进茅草屋里。 李九章进屋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大汉躺在床上回答:“刀剑是梗,麻绳是花,一无姓来二无家,走着吃,打着花,江湖路上是一家。敢问诸位拜哪座山?又进什么庙?” 好家伙,整的都是江湖黑话,不愧是土匪,几句顺口溜硬是把李九章这个县太爷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李九章用手肘碰了一下身旁的王斌。 “噢!”王斌反应过来,赶紧悄声解释道:“老爷,这下子不愿意报他姓名,还问我们是哪座山头的,是靠绑票生活,还是靠偷盗生活。” 哇靠,太瞧不起人了。 敢情是把李九章当成和他们土匪一路货色。 李九章:“你是鱼龙帮手下的?你们鱼龙帮强哥是不是在山上?” 大汉回答:“误会啊,好汉,你要找鱼龙帮就去清江城里找,强哥只是咱们鹿溪沟的二当家,冤有头债有主,你寻仇怎么寻到这山窝窝里来了。” 李九章语气突然严厉:“少废话,你叫什么名字?你们二当家在不在山上,老实交代,否则现在就宰了你。” 大汉赶紧回答道:“别宰,我说,我叫鹿十七,山上只有几个女的留寨子里,其它人都跟着二当家出去打猎了。” 李九章眉头一皱,打猎就是抢劫去了,多半就是清江城外那一伙土匪,没有错的了。 倒是鹿十七说山上有女人,李九章瞬间来了兴趣,他第一反应就想到清江勾栏院花魁夏花,也就是太平国昌乐公主。 让他写休书的公主殿下,会不会也在山上? 李九章追问:“花魁夏花姑娘也在吗?” 鹿十七疑惑:“啥?花魁夏花?” 听他口气不像是故意不懂,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山上有没有夏花姑娘,毕竟昌乐公主在勾栏院的身份说不定都是临时凑的。 花魁好不好,全靠勾栏院老鸨概念卖得好。 “你们鱼龙帮总共有多少人?朽石坎和百盘梁分别是谁当家。”李九章也不为难他,还是问些他知道的情况。 “快说。”王斌一把揪起鹿十七的衣衫,把他从床上拉起身,还是把透着白光的大刀架在他脖子上。 鹿十七拱手抱怨道:“好汉,今天人都出去打猎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说我们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就好了,我们鹿溪沟也是在清江县地界有名头的,非要说我们是鱼龙帮,这可就冤枉我们了,也就是我们二当家没事借着鱼龙帮的名号招摇撞骗,其实我们鹿溪沟山大王,比他鱼龙帮不知强多少,现在倒好,寻仇的不去找鱼龙帮,找咱鹿溪沟来了 ,现在帮别人挡刀子,冤不冤啊我们。” 李九章皱眉厉声:“问你百盘梁和朽石坎现在的人数,只管如实回答,扯其他的干嘛?” 李九章听到他这么说,还真不好考证他的话真假,这个时候,还是先解决眼前问题再说。 鹿十七怕李九章生气坎他,赶紧回答道:“百盘梁住单身汉,现在上面没有人,朽石坎住的都是有婆姨家室的人,现在男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女眷。” 把鹿十七用麻绳绑好,王斌让手下牵着一根绳子,用大刀的刀尖支在他的后背,留了两个人在茅草棚把风。 剩下的加上鹿十七共35人,分成两队。 李九章带着彩衣绿蝶还有两个轿夫,再加上十五名皂隶,由鹿十七带路,总共21人去朽石坎。 第116章 绿蝶探匪窝 皂班班头王斌加上十三名皂隶,总共14人,他们直奔百盘梁,兵分两路,分开行动。 朽石坎营寨在半山腰位置,百盘梁的营寨在山顶,这样就给李九章行动的多余时间。 从石墩桥和王斌分开之后,就直接爬坡上坎,之字形泥土路在陡峭的山势密林里穿插。 半山腰是一块平敞的坡地,由于山势特殊,这上面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土地庙,山神殿修在营寨外面。 由于男人都出去‘打猎’,营寨显得松散,这伙土匪看上去根本没有形成规模,也不像是有建制约束。 李九章领着20个人,躲在营寨刺探情况,对如此松懈的营寨,充满了疑惑。 “没有人把守吗?”李九章询问道。 鹿十七的后背始终有一把刀尖对着他,稍不注意就会被刺,李九章的问话,他没有及时回复,身后的刀尖就又刺了他一下。 “嘶,嗷,哎呦喂,痛。”鹿十七痛苦的咧嘴喊痛,好在身后的皂隶把刀尖又收回去了。 鹿十七呻吟片刻才回答道:“汉子们都出去‘打猎’去了,这一趟应该是要干票大的,明天能不能回来都说不准,平时谁敢动咱们鹿溪沟来撒野呀?” 鹿十七看了一眼李九章,夜色里还是能够就着月光,和远处寨门口的火把,勉强能看到李九章的大致面容。 “反正又没有人敢来,也就没有人值守营寨咯!”鹿十七说得很轻松,就像这本来就是平常事儿一样。 “你们鹿溪沟,真的和鱼龙帮没有任何关系?”李九章瞥了一眼鹿十七,又转头看向朽石坎营寨。 鹿十七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听二当家说鱼龙帮的副帮主是个大官儿,所以他平时喜欢冒用鱼龙帮的身份吓唬人,你还别说,二当家这招还挺管用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招惹你们这些绿林好汉。” 鹿十七追问:“唉,好汉还没有告诉我,你们到底是哪个山头的?跟着你的人还挺多的,你这两个压寨夫人长得也漂亮,模样儿真俊。” 也不知道鹿十七到底是怎么看到彩衣和绿蝶的面容,他就敢断定她们长得很漂亮。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黑夜里格外刺耳。 绿蝶轻声怒斥:“大胆淫贼,我家少爷是何等身份,岂是你随意将我们两个奴婢唤作压寨夫人,贬低我家少爷的名声,本姑娘打死你,让再敢出言不逊。” 说完之后绿蝶就直接用脚踹在鹿十七的身上。 “好啦好啦!”彩衣一把拉住绿蝶,连忙劝解道:“现在情况这么危机,你别冲动,要是坏了少爷的妙计筹谋,你担待得起吗?” 绿蝶本来还想踢第二脚,听到彩衣的话之后,她停了下来,赶紧对身旁的李九章说道:“少爷,奴婢一时心急,不是有意的。” 这丫头也确实不太挑地方,现在在人家土匪窝外面,她还不知道收敛脾气,要不是李九章和彩衣都在这里,估计她能把鹿十七活活踢死在这里。 “好了,不许胡闹了,绿蝶,你身手不错,武功又高强,敢不敢做个探路先锋,走在前面帮大家探探里面的虚实?” 李九章一是想压压绿蝶的火气,给她找点事情做,二是他真不相信鹿十七这个土匪的话,万一营寨里面是个空城计。 一股脑冲进去,就会被瓮中捉鳖。 还是小心谨慎点好些,再加上绿蝶是女儿身,身手矫健功夫一流,能和锦衣卫百户付江对招不落下风,身上功夫肯定不差,派她开路,最合适。 “是,奴婢遵命!” 绿蝶拱手抱拳给李九章施礼之后,就准备跳身冲进这座朽石坎土匪营寨。 “唉!”李九章皱着眉头喊了一声,绿蝶停了下来看向李九章,然后听到他补充了一句:“小心一点,注意安全,稍有不对劲赶紧退出来,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明白吗?” 绿蝶听到李九章这话,俏脸颊顿时就红得发烫,她没有想到县太爷会如此关心她的安危,心中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嗯哦!” 绿蝶嘴唇微张应了一声,她低头悄悄抬眼盯了一眼黑夜里的李九章,虽然看不清他,但绿蝶还是尽显娇羞。 “去!”李九章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一下。 随后绿蝶转身往黑夜里一跳,整个人都消失在了黑夜里。 月亮高挂,月光寒芒下,只看到一个倩影在朽石坎营寨方向不断变换位置,直到进去了营寨里面。 李九章看着绿蝶的身影消失不见,他紧张的抓住彩衣的手,紧紧握住,彩衣似乎也在为绿蝶担忧。 探营,不是件容易事情。 虽然李九章完全不按套路行事,现在又直接摸到了土匪窝里,但他根本不敢保证营寨里面没有陷阱,派绿蝶去是必要的。 大概过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营寨门口有个倩影出现,是绿蝶站在营寨口把门打开一丝缝隙。 然后她探出脑袋朝李九章这边招手。 李九章:“听我命令:所有人都尽量不要发出声音,进去之后分成六人一组,第一组控制住左边那排房屋,第二组控制右边那排房屋,第三组跟着我去控制占领中间那栋房屋,尽量不要伤人性命,制服蹲下就可以。” 李九章:“最后剩下两人控制住营寨门,以防有人从里面逃出来,也要时刻注意这外面的异动情况,还有左边百盘梁山顶的信号很重要,发现不对劲,赶紧给我汇报。” “遵命!”众人齐声答应。 到这里,其实鹿十七已经猜到了李九章和这群人的身份,虽然他们都刻意没有提及身份,但鹿十七也不是傻子。 特别是最后听到身边一圈的人都拱手答遵命,他顿时心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鹿溪沟二当家跑去偷县太爷的城,结果人家县太爷直接摸到了自己老窝来了。 早知道就不该留一个人在山下石墩桥,事情太不赶巧,特别是二当家也太自信了。 结果顾此失彼,现在倒好。 丢寨子不说,眼看里面的压寨夫人都要完蛋了。 第117章 土匪的祭拜牌位 李九章领着众人就垫着脚尖冲了进去。 他也拿了一把刀握在手里。 其他皂隶有人拿着刀,有的直接把杀威棒拿在手里,随时准备一棒子夺到敌人身上。 中间那栋楼。 李九章现在眼里就只有中间那栋楼。 不为别的,他就想在这里捉住自己的未婚妻,鹿溪沟二当家周川强是在太平国昌乐公主的手下做事,这个他已经在桂花巷领教过了。 那一夜和夏昌乐交换人质之后,夏昌乐跟着周川强还有其他几人,连夜出逃离开了清江城。 如果夏昌乐没有回太平国,那她很有可能就在这鹿溪沟。 李九章特别想亲手捉住她,然后再好好问问她,明明两人都默契的谈好了,互相不干涉对方。 为什么周川强要带着人去烧粮库撞城门? 主楼里有烛光闪亮,但是折腾大半夜,现在已经是夜半子时,基本上都睡得正迷糊。 左右两排房屋都是熄灭了烛火的,只有中间这栋楼还照着烛火,点着蜡烛睡觉,这么奢侈的行为,李九章更是觉得里面有可能还真是他的未婚妻。 李九章向身后的皂隶使了个眼色:“冲!” “砰!”主楼门被一脚踢开。 “砰,砰,砰……”与此同时,两排房屋外面的皂隶根据声音信号,也同时撞开了各自负责的房门。 “别动,谁敢动一下,老子砍死你。” “清江衙门办案,都不准动。” “蹲下,趴下,躺下,别动!” …… 几乎同一时刻,朽石坎营寨里各种威吓声音响起,每个皂隶都用最大的声音,比他们衙门站堂的声音还要喊得更大些。 都知道现在是猝不及防的进行群体控制,而且他们人数并不占优势,所以必须要第一时间就要把这里的人在梦里震慑住。 “啊……” “叫什么叫,再叫一句,老子一棒打死你。” “鬼啊,救命啊……” “住嘴,老子不是鬼,老子是衙门里的差爷。” “滚开,快滚开……” “滚个屁,给老子躺着别动,再骂一句,老子现在就剁了你,把舌头砍了喂狗。” …… 无数的女人惊呼声,还伴随着皂隶们恐吓威胁的声音不绝于耳,过了好一阵子才总算消停下来。 与外面皂隶们火热战果相比,李九章冲进主楼里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里面并没有什么女人,也没有压寨夫人。 至于他的未婚妻昌乐公主,也没有在里面。 连个鬼影都没有,凉凉。 更凉的是主楼里,居然是祠堂,供奉着各种牌位,牌位堆积成山,被有序的展示在供奉位置上,甚至还专门为这些牌位,放了两盏长明灯。 「太平国镇顺神威周大将军之灵位」 「太平国斩顺克敌鹿大将军之灵位」 「太平国屠顺骠骑陈大将军之灵位」 「太平国灭顺奋威端木将军之灵位」 …… 李九章就着烛光,他瞪着大眼睛望向那一个个牌位,看得是心惊肉跳,这哪里是土匪窝,这分明全是他的债主啊! 镇顺,斩顺,屠顺,灭顺…… “这得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会起这名号?” 虽然心里直犯嘀咕,但李九章可不傻,这应该全是二十年前大顺国和太平国大战时,他父亲,昌乐边军统帅李洋柏的战果。 “大顺皇帝不是施行过三光政策吗?怎么还会有鹿溪沟这种牵扯到战事的残留?” 李九章看得瞠目结舌,这上面所有的牌位,李九章都可以算成是他们的敌人,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少爷,你还好吗?”彩衣站在李九章身后提醒。 “没事。”李九章摇了摇头。 随着外面一阵忙活,所有的人都被集中到了操场上,全部都是女眷。 绿蝶从外面冲进主楼,她也看傻眼了,愣了片刻,才开口汇报:“少爷,这朽石坎营寨里的所有人都押到了外面,只不过全部都是年轻女人。” 李九章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出主楼,然后看到大概有十三个女人蹲在地上。 看年龄最小的也就十六七岁,最大的看上去也是三十多岁的丰韵熟女,环肥燕瘦各种身材都有。 有的女人身穿稠衣稠服,有的女人身穿粗麻布衣,但都穿得不算太差,打扮得也还算像样。 李九章从左至右,把这些女人挨个看了一遍,确认里面没有夏昌乐混杂在里面,心里还有些失落。 “你们为何要嫁给土匪?都是女土匪吗?” 李九章随口询问了一声,他心里想着,这些女人千万别是主楼牌位里的某个太平国将军之女。 那就成了仇人见面,格外眼热。 “你是哪里来的山大王,居然敢抓我们?” “你们不知道这里是鹿溪沟土匪窝吗?” “不要杀我,我是无辜的,我不是土匪。” …… 好在李九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些女人蹲在地上都抬头看着李九章,模糊的看他不像是土匪强盗,感觉年龄还很轻。 “大胆,我家少爷,乃是清江衙门,知县李九章大人,大顺国兵部清江主事,也是大顺国都察院巡关御史,还是锦衣卫南镇府司总旗。” “你们这群山野村妇,竟敢把我们清江父母官认作是土匪,岂有此理!” 皂班几名皂隶即使把李九章的身份说出来,一是为了证明县太爷的权威,二是明着告诉这群女人,现在是合理合法的捉她们。 “那栋楼里面,供奉的都是你们的祖先吗?” 李九章扫了一眼十几位女人,微微侧身,用手指了一下他身后那栋祠堂楼,那些人都是他父亲当年杀的,所以想问询清楚。 “县太爷,那不是奴家的祖先,奴家是大顺国人,奴家是被怎么土匪捉到山上来了。” “哎呦,呜呜…,奴家还以为要死在这匪窝里,没想到还能遇到青天大老爷前来解救。” “那里面都是这些土匪的先人,和奴家没有丝毫关系,奴家和她们一样,也是被抢来做压寨夫人的。” …… 听到来人是清江县太爷,有的女人直接哽咽的呜呜哭了起来。 幸好她们都不是这些牌位后人。 第118章 火光信号 “压寨夫人,你们都是吗?”李九章皱着眉头急忙询问道。 “是,奴家们都是被抢来的 ”其中一个女人跪在地上抬头望着李九章。 李九章眼睛一亮,询问道:“你们想离开这里吗?” 来到鹿溪沟本意是来搅了土匪窝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伙土匪,人数并不多,才二三十个人,居然就抢了十三名姑娘。 遇到这事儿,他身为县太爷,肯定要解救的。 “想,做梦都想,奴家已经七个月没有见到家里的老母亲了,也不知道她在家里,土匪有没有害了她。” “求大老爷救救奴家,相公那么疼爱奴家,现在奴家身子污了,但奴家始终是相公家的人,死也要死在相公面前。” “呜呜呜,可怜我那七岁的娃儿,现在都三年年过去了,不知道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我这个娘,对不起他啊!都怪这天杀的土匪。” “求大老爷求奴家出去,求大老爷为奴家做主。” …… 每个人的遭遇各不相同,但她们都因为被土匪抢到山上,而在地狱中遭遇这些悲惨经历。 李九章看向鹿十七,语气平淡的询问道:“你们鱼…,你们鹿溪沟总共就三十多号人马,这里就有十三位,你们抢来的姑娘,百盘梁上面是不是也一样?” 这边朽石坎营寨里十三个女人,土匪强盗哪里讲什么道理,这边都有女人,百盘梁山上不可能就没有,不管怎么想,李九章是不相信的。 “真的只有朽石坎这边有女人啊,李大人,小的就算再混账也不敢欺骗你啊!” 鹿十七也跪在地上一个劲的试图向李九章解释,主要还是脖子上架的那把刀魔力太大,让他丝毫不敢懈怠。 李九章皱眉询问:“为何?” 鹿十七抬眼看了一眼说道:“住在百盘梁的都是单身汉,他们要想找个女人很简单,直接到外面寻找猎物,然后掳到山里就行了。” 鹿十七继续说:“但是咱们清江鹿溪沟最开始就定下规矩,要想进入朽石坎营寨,必须要具体超强实力,得到大家的认可才行。” 李九章疑惑:“认可?” 鹿十七:“就是投名状。” 李九章追问:“投名状?哪一种?” 投名状太熟悉了,李九章前世还看过一部电视剧就叫投名状,所以对这玩意儿还是有点了解。 鹿十七:“就是砸窑和绑票,曾经大当家的立下规矩,砸要必须响,窑变算失败。绑票也只有一个规矩,就是把昌乐一府七县,任意一县三班六房的老大,绑来一个就可以直接靠窑挂柱,若是谁能刺杀县太爷成功,也算响窑,直接当二当家主持鹿溪沟。” 砸窑就是打劫,绑票就是绑架。 窑响就是风险特别大,稍不注意就要送命,窑变就是被抓了自认倒霉,靠窑挂柱,就是成功了,烧香拜神入伙成为当家兄弟。 “看不出你们的等级还挺复杂,想要在鹿溪沟当上几当家,门槛都变得这么高了,他们今天外出,就是为了杀清江县太爷?” 李九章听他说完就明白过来了,这窝土匪不仅是要他这个县太爷的性命,他们内部还有人想当二当家。 不过倒挺配合挑战投名状的人,直接倾巢出动帮助其打掩护,只不过没想到李九章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李九章正愣着出神呢。 “少爷,你看,对面燃起来了,信号来了。” 绿蝶指着对面百盘梁山顶冒出的冲天火光,赶紧提醒李九章也看那边。 李九章和王斌以及山下守石桥的轿夫,三方有约定,如果是轿夫在山沟里把茅草棚点燃,那么百盘梁和朽石坎山上的两拨人迅速撤离。 如果是王斌带着皂隶赶到百盘梁山顶,他要是点燃火烧土匪窝,那么李九章这边也就开始烧毁土匪家当。 李九章的朽石坎是半山腰,而王斌他们爬上山顶后,李九章这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所以王斌的信号最好,他那边火光冲天,李九章这边就想退路,不然很危险,因为山顶一燃,即使很远,也能清楚的看到火势。 李九章和山下的轿夫看得到,那些外出打猎的土匪,说不定正在清江城外不远处,正着急疑惑看着他们山寨这个方向的火光。 这个时候,山下的两个轿夫已经按照约定跑路了,百盘梁上的王斌也要带着他的人跑路,大家各逃各的。 所以,李九章要争分夺秒才行。 “快,把鹿十七和鹿溪沟十三位压寨夫人的双手后绑,然后用一根麻绳串联起来,准备按照计划行事,速度要快。” 李九章立马变换脸色,整个人都面容严肃,拿出毋庸置疑的威压吩咐众人。 皂隶在县衙里经常做些捆绑犯人的活儿,土匪窝也不缺麻绳,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她们绑在一条麻绳上了。 “走,咱们也溜咯!” 李九章看着整个朽石坎营寨的房屋,除了主楼,其它都被皂隶引燃了,这边山腰也是火光冲天。 然后一行人也开溜,走到寨门口时,李九章让皂隶把这座不高的寨门烧了,之后又绕着朽石坎山的背面,从后面摸索着往安全地带走。 走在路上,彩衣疑惑的询问:“少爷,那主楼祠堂里都是牌位,你为什么不烧呀?” 除了主楼,其余的都燃了,连茅坑棚也没有放过,但是李九章偏偏不烧最重要的主楼。 “哈哈哈!”李九章笑着回答说:“他们烧了我花溪粮仓六垛粮谷,这个寨子两排也正好是六座连墙房屋,咱们粮食换房子,不亏。” 李九章继续说道:“至于主楼嘛,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反正也就是一堆没有实质含义的木牌,不烧也是尊重这些曾经是他父亲的对手。” 虽然嘴里这么说,其实真实原因,是李九章最想给鹿溪沟周川强一个教训。 不烧主楼,留着这伙人数不多且十分倔犟的土匪,对目前的李九章来说。 是可以利用的利器。 第119章 粗算收获战利品 现在是各逃各的。 王斌从百盘梁后山溜,李九章从朽石坎后山溜。 山脚下的两个轿夫看到两座山上都冒着火光,他们也把石墩桥茅草棚点了。 三个地方一齐冒火,两座土匪山火光冲天,在这黑夜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发光体,为李九章他们逃离照亮着前路。 连夜赶路,走了两个时辰不敢停歇。 寅时末,卯时初。 “咕,咕,咕……”山林里耐不住寂寞的野鸡,在这个时辰已经开始报时了,黑夜已经快结束,黎明即将到来。 由于带着土匪窝里的财宝和他们的压寨夫人,所以一路上走得并不快,原本三个时辰就连回到县衙,现在才走了一半多的路程。 在一个叫松包梁的山头,李九章这21人加上14个俘虏都坐着歇脚,望着天空泛起的第一抹亮色,随之而来的是鱼肚白。 “现在离清江城,大概只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天也亮了,我没啥作用了,县太爷,求求你了,就放了我。” 鹿十七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求李九章,现在天亮了,他才真正看清李九章的模样,年轻,帅气,眉宇中带着一股英气。 “放了你?你现在都已经成了本官的俘虏,废了这么大力气连夜东奔西跑的,岂会轻易放了你?” 李九章手里握着大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盯着这个长得魁梧挺拔,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土匪。 想不明白他好胳膊好腿,年纪轻轻却不学好。 “啊……? 哎呦我的老天爷嗳,还没有活够,就要被捉去斩首示众,还想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再捉个女人当压寨夫人,结果这还没有开始呢,就被捉住了。” 鹿十七满脸悔恨痛苦,被麻绳绑着手臂,只能坐在地上打滚儿,哭天喊地的样子和他的土匪身份大相径庭。 由于是一根绳子连着他和另外十三名女人,扯得其她女人身子都靠向他。 “啥?斩首还要示众?呜呜呜……” “这让奴家以后怎么活呀?奴家也是被土匪掳到山上去的,除了洗衣做饭,从来没有干过坏事啊!” “你傻不傻啊,都斩首了还活啥?呜呜呜,可怜我那娃娃,这就要没了娘亲了……” …… 听到鹿十七的话,再加上麻绳扯着提神,几乎所有的朽石坎营寨压寨夫人们,都哭泣起来。 还以为跟着县太爷跑这一趟能活命,结果天刚亮,就要斩首,还要示众,对她们这些女人来说,示众就是天大的屈辱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巴子,让哭泣声听了下来,李九章看鹿十七有点煽风点火的意图,一巴掌扇得格外用力。 “住嘴!” “谁说要斩首示众啦?本官不会杀你们的,到了清江县城就会揭开绳索,都住嘴,还有鹿十七,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本官还真就斩了你的狗头,或者把你拉到菜市口凌迟处死,要想活命,就闭嘴。” 说白了,现在李九章也是在逃亡的路上,他也说不准什么地方就有土匪在埋伏着。 所以必须要稳住队伍心态,连哄带骗的也要降住俘虏,免得一个接一个的哭泣,招惹是非麻烦。 从朽石坎营寨出来时,除了放火烧土匪窝,还把里面值钱的金银珠宝给带了出来。 粮食不多,土匪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存粮意识,毕竟没有吃的就下山抢劫嘛,所以只储存了十多石日常食用的粮食。 李九章这一次带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就没有带走粮食,山路也不好搬运。 但是土匪窝里,真正厉害的是金银珠宝太多了,除了押运俘虏,一前一后,中间两个,总共四个带刀皂隶。 其它剩余17个人,每个人都是背上扛了一个包袱,李九章和彩衣绿蝶背的包袱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其它17人包袱里装的有金银珠宝手镯簪子,也有一贯贯串好的铜钱,原本准备把土匪窝里的刀剑也扛走,实在是腾不出手。 就找了个粪坑边,把刀剑全部都挖坑埋了。 李九章看着一行人满满当当的,就连十四个俘虏的脖子上也被挂了两三贯铜钱。 一贯,也叫一吊,是用一千枚串联而成的,一贯有八九斤,三贯铜钱也有二十多斤,所以压得每个压寨夫人都低着脑袋走路。 李九章看着这些银两铜钱感慨道:“百姓有粮,土匪有枪,百姓就是土匪的大粮仓,没想到三十多个土匪,就抢了这么多金银珠宝堆在山里,这么多年来,前任知县也不来剿匪。” 彩衣也撅着嘴点头:“咱们这一趟,奴婢和绿蝶和老爷三个人包袱里的金镯手势就有十多斤,而白银也有五六十斤,再加上十七位差爷身上背的铜钱散银,还有鹿十七她们十四个人脖子上的铜钱,估计价值也有?嗯…,也有很多,奴婢也算不清了。” 现在的重量换算都是半斤八两,一斤十六两,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肯定是个天文数字。 绿蝶下巴像小鸡啄米般:“哈哈,连彩衣姐姐都算不出来,看来咱们这次跟着老爷出来一趟,发大财啦!” 李九章此刻也是得意洋洋,他听着彩衣和绿蝶两个丫鬟一边算账,一边无形的吹捧,觉得很是受用。 太爽了,这种感觉真的太爽了。 李九章眯着眼睛,脸上带着一丝惬意的笑容,他扫眼看了一眼其余的皂隶们,见他们一个个也是咧嘴笑得嘴都合不拢。 “咳咳。”李九章干咳两声,吸引皂隶们的注意力。 李九章笑着对众人说道:“这一次诸位陪着本官夜袭鹿溪沟土匪窝,干得非常漂亮,也很是听从本官的话,等回了衙门之后,见者有份,咱们论功行赏,跟着本官安心做事,少不了你们好处。” 现在钱财实在太多了,这一路也不知道招摇不招摇,但先要把‘见者有份’的基调给皂隶们说清楚。 免得有些人会多想,避免他们出现精神负担互相猜忌。 先直接说明要分钱,还是有必要的。 第120章 俘虏身上都挂满了钱 “哈哈哈哈,多谢老爷,见者有份,赞赞赞。” “多亏咱们老爷神机妙算,压根儿就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就在鹿溪沟土匪窝里来去自如,真乃神人也。” “我早就说过,咱们老爷虽然看着年纪轻轻的,长得也是世间少有的帅气美男子,他还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你们看,现在都灵验了!” “呦呵,这下咱们都发财了,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背着钱,赶着俘虏,这种感觉真爽。” “跟着咱们老爷混,吃香喝辣顿顿鸡。跟着清江老爷走,土匪窝里横着去。跟着九章老爷笑,金银美女一绳牵。” …… 听到县太爷亲口说人人有份,这一二十人都笑逐颜开,对着李九章的马屁就是猛拍。 幸福来得不算突然,但是听到李九章亲口许诺,每个人都洋溢着幸福喜悦的笑脸。 鹿十七:“居然见者有份,还能兵不血刃就将我们大名鼎鼎的鹿溪沟洗劫,老爷真是好手段。你还要不要手下,我也想跟着你混。见者有份,我也应该有份。” 虽然是土匪,但鹿十七平时在鹿溪沟不受待见,有打猎机会都让他守桥墩,分得最少,早就有些不乐意了。 现在成了官差的俘虏,但是看到这些人满载金银,连他们这些俘虏脖子上都挂着几贯铜钱,让人好不羡慕。 见者有份,还是他给县太爷带的路,他也睁大眼睛看着李九章,他也想有份。 李九章笑着说道:“可以啊,本官正缺人手,你可以加入,不过见者有份,就别想了,这一次你是本官的俘虏,没有立下功劳,所以没有你的份。” 鹿十七赶紧说道:“有啊,有功劳,是我带着老爷们去的山上呀,给老爷带路有功呀!” 李九章瞥了一眼说道:“按照你们鹿溪沟土匪恶贯满盈的做法,在清江地界上烧杀劫掠这么多年,早就民怨沸腾,你的罪名死一万遍都不止了。” “啊……?”鹿十七吓得睁大眼睛嘴巴张成圆圈。 李九章看他有点上道了,就接着说道:“不过,本官念你带路有功,所以免了你的死罪啦。但是现在你又要见者有份,到底是要脑袋,还是要银子?本官现在很是为难啊!难以抉择,想得头疼。” 鹿十七赶紧摇头:“我不要银子,谢,谢老爷饶命之恩,我不要见者有份,保命就行了。” “嗯。”李九章听他如此说,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九章看了鹿十七一眼,然后语气平淡的询问道:“太平国斩顺克敌鹿大将军之灵位,是你祖先的牌位?” 在朽石坎营寨主楼里,李九章看到其中一个牌位上写的有鹿大将军,再加上这个鹿十七的名字,所以以为他们是一家子,就想问清楚一些。 鹿十七眼珠子转了两圈,赶紧回答道:“是,他是我祖父,可是大老爷别误会啊,其实我祖父是昌乐边军的人,鹿溪沟,鹿溪沟,本来就是我家的地盘,被土匪占了之后,他们非要给我祖父封一个太平国的将军位置,说是占了鹿溪沟,就封个将军位置给我祖父,这可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土匪干的。” 说完之后,鹿十七胸口起伏的喘着粗气,他虽然懂得不多,但是知道这是明晃晃的通敌行为,是要连坐处死的。 现在一口气说出来,就在赌县太爷不会杀他,毕竟带路有功,但他拿不准李九章的脾气,所以非常紧张。 “行,本官知道了。”李九章淡淡的回了他一句。 李九章接着招呼众人:“都起来,看天色,现在清江城已经没有事了,大家都起身,咱们从南门大大方方的回清江城。” 彩衣扯了扯李九章的衣袖,她明媚的眼睛盯着李九章,然后轻声提醒道:“老爷,咱们这么招摇,是不是不太好呀?大包小包的,连她们脖子上都挂着铜钱,万一有刁民该如何是好?” 这十三个压寨夫人的脖子上都挂了三贯铜钱,鹿十七的脖子上更是挂了四贯,一个个看上去财大气粗的样子。 但是这样确实太冒险了,李九章和这些皂隶们也都用包袱装着金银珠宝,真要有人眼红,他们还不太方便行动。 这群人,每个人全身都是钱,太不安全了。 李九章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皂隶们:“诸位皂班兄弟们,你们跟着本官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从土匪窝里背钱出来,你们辛苦吗?” “不辛苦。”皂隶们笑着大声回应,然后一个皂隶更是大着胆子说道:“只恨力气小,还有一些零碎铜板都没有带上。” “哈哈哈哈……”众人都哄笑出声。 李九章点头笑道:“你们觉得自己光荣吗?涨不涨脸?咱们光明正大的回清江城,你们想不想出风头呀?” “想,想,想。” 气氛到了,所有人都是大着嗓子回应李九章,这种端了土匪窝,捉了土匪老婆的成绩,谁都不想低调啊! 李九章大手一挥:“好,咱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回去,让所有人都看到,咱们清江衙门的衙差的真本事,让所有人都为你们感到骄傲,让所有人都羡慕你们。” “遵命!”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李九章调动起来了,一个个都是群情激昂的挺胸抬头,牵着俘虏,背着珠宝,手里拿着大刀,肩上扛着杀威棒。 李九章是故意要这么做。 他要调动起衙役的情绪,因为衙兵边军的筹集需要号召力,还有原先县衙的既有小吏们的利益也要照顾到。 还有李九章到任清江衙门,成为县太爷,这片原本被他爹攻下来的土地。 他必须要笼络人心,也要让所有观望的人看一看他这个年轻县太爷的真实能力和手段。 最重要的是,鹿溪沟土匪不知道是不是太平国和昌乐公主的授意,烧花溪粮仓,引李九章出城救火,然后到清江县城撞城门。 土匪的这些行为,都是赤裸裸的挑衅。 所以他就是想要光明正大的炫耀一下战利品。 第121章 得胜回城 早晨八九点钟左右。 清江南城门口。 守城的禁子守卫们一夜未眠,该换班的时候,也没有人离开,昨日被二十九个土匪围城撞门。 城中四门只有值班守卫,其它衙役都跟着县太爷出城救火去了,好在土匪气焰嚣张至极。 好在老教谕组织了一些民壮,自发的帮助守卫城池,并维护清江城内秩序,施行宵禁。 “昨日好险啊,那伙土匪太嚣张了,二三十个人,就敢来攻打县城,是谁给的他们勇气?” “就是啊,太不自量力了。” “现在的刁民总是那么异想天开,咱们县太爷又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不留兵力把守县城,他们用脑子稍微想一想也能明白啊!” “昨晚本来都还叫嚣得厉害,后半夜他们像是遇到什么事了,全部撤离了,现在都看不到人影了。” “刚刚听北门把守传来消息,说是咱们壮班去花溪粮仓救火的都运着粮食回来了,还是咱们刘涛刘班头亲自带队嘞。” …… 紧张的局面度过之后,昨夜后半夜,鹿溪沟跑到县城来打猎的土匪们,听到暗哨报告说自己老巢方向火光冲天。 他们心想不对劲,直接连夜往鹿溪沟方向赶去。 现在城门外,除了土匪们留下的几堆烧成黑炭的柴火,以及几根山匪布条旗子,其余人影都没有了。 城楼上的守卫都在聊天吹牛。 时值五月底,上午的阳光洒在脸上也不热。 李九章一行人也走到了离清江南城门只有二里地远的地方,大概也就一千多米的距离,看到清江城门紧闭,李九章心中的石头才落下。 “鹿十七,本官这一路都想不通一个问题,你们鹿溪沟土匪窝里,有这么多金银财宝,为什么不多找些不要命的落草为寇呢?” 李九章最初就没弄明白,土匪强盗一般都比较有钱,毕竟是大户人家绑票,很快就可以聚集到非常多的财富。 但是鹿溪沟土匪窝里这些银两太多了,抢了金银不拿去挥霍,却存起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鹿十七皱眉苦脸的说道:“还不是我们二当家,简直就是个守财奴,说是这些银两留着,将来有大用处。结果现在倒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来的银子,还没有花一个铜板,就肥了县太爷的腰包。” 说道这里,鹿十七也许还是真的有点怨怪他们二当家周川强,守财奴结果现在成了人家李九章的印钞机啦! “哈哈哈哈哈!” 李九章本来是一本正经的问他问题,结果看到他愁眉苦脸,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实在没憋住就笑了起来。 鹿溪沟二当家周川强,是太平国昌乐公主的人,他朽石坎营寨里供奉的是太平国的诸多将军灵位。 还噗呲噗嗤的存这么银子,估计应该是准备以后真的开打之前,时机一到,就要拿来招兵买马用的。 结果不凑巧,全资助给了李九章。 正好县太爷也要筹建衙兵边军,银子越多越好。 李九章领着众人越来越靠近城门。 大概还有一里半的距离时,他们在地上像蚂蚁大小的出现在了城楼上一个守卫的视野里。 那个守卫听别人吹牛吹得玄乎得很,他转头眯着眼睛往城外瞥了一眼,一道暗黄的反射光芒伴随着银光闪现。 远处看上去有三四十人的规模。 估计是昨天攻城的那伙土匪,又杀回来了? “敌袭,敌袭,快击鼓叫人。 ” 管它三七二十一,守卫看到那一溜人群,在阳光下闪着光芒,以为是土匪带着什么鬼东西又要来砸门了。 “咚,咚,咚,咚……” 负责敲鼓的那个守卫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的腱子肉,他也不回头看,听到炮楼喊击鼓,就使劲的敲了起来。 “老爷,他们是不是都欠揍啊,咱们背着银子,牵着俘虏回来,他们居然敲了迎战鼓?” 绿蝶把装着银子,沉甸甸的包袱抱在怀里,一路抱着二三十斤的银子走回来,已是满头大汗,再听到城门居然敲迎战鼓,心里非常不痛快。 李九章听到鼓声大喜道:“敲得好,不敲鼓,咱们这么冷冷清清的走进城去,一点意思都没有,就是要敲鼓,把能招来的人,都叫来看看。” 李九章转身朝身后的皂隶们喊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挣脸面的时候来咯!” 城楼上很快就冲来不少守卫和禁子。 还有临时组织抵抗土匪的民壮也探出脑袋。 “不要敲鼓了,是咱们知县李九章大人。” 壮班班头刘涛睁着眼睛盯了一眼,看到一个男人两个丫鬟,随从都是穿着皂班服饰的皂隶,他赶紧让敲鼓手停下。 “吹,吹得胜曲,快,守门卫打开城门。” 刘涛看到远处一群人都是大包小包的,还用绳子牵了一个队列的一字长蛇排列的女人,好家伙,这是带着俘虏回来了。 眼看李九章一行人走近了。 刘涛还有昨天和他一起回清江城的六房房首,每人提着一把扫把就跑到城门口。 他们分列两旁,简单的把城门外的地面扫了一下,也不是真扫,主要是要体现出他们迎接县太爷得胜回城的隆重。 仪式感很重要,拍马屁更重要。 看到县太爷带着一堆女人俘虏,和一大堆的钱,神气十足的往城门走近,钱还不少,明晃晃的闪着眼睛。 这个时候必须把简单欢迎仪式搞复杂一点。 “虎!虎!虎!虎……” 城楼上和城门口的衙兵,以及民壮都自发的大声喊着‘虎’字,给得胜回城的县太爷呐喊助威。 城门口最初的击鼓,再到吹走得胜曲,再到几十号衙兵守卫喊‘虎’,城里的老百姓都知道打赢了,纷纷自发的走出房屋。 “打胜仗啦?这次是谁?” “咱们的昌乐边军统帅李将军回来了吗?” 少部分年龄稍大的中老年人,他们眼角都有些湿润,好多年没有听到‘虎虎虎’啦。 上一次还是二十年前的昌乐边军时,统领将军,常带着他们打胜仗,他们就经常听到别人是这么迎接自己的。 这一次熟悉的迎接声,是哪位将军? 第122章 县太爷背包 清江衙门。 李九章这21人押着俘虏,被当成英雄一样的簇拥着回到清江县衙,而带回来的俘虏不仅人漂亮。 每个俘虏脖子上那几十斤黄灿灿的铜钱,也是赚足了所有人的眼球,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铜钱。 他们幸好不知道李九章和彩衣绿蝶背的包袱里是金银,铜钱就已经够吸睛了。 要是金子银子亮出来,估计要馋死几个血压高的馋人。 走进县衙里,来到公堂之上,李九章径直做到三尺案台后面的高椅子上,到现在他才放心的把背上的包袱取下来。 “彭。”包袱里全是金银,放在案台桌上都有非常严实的声音响起,一听声音又脆又硬。 “嗒!”歇了一口气,李九章拿起惊堂木拍下。 李九章神情威严的吩咐道:“户房副房首何秀才,你拿个崭新的账本,准备笔墨纸砚。礼房房首付文杉,你负责查验点数。户房房首杨百山,你负责计算银两。壮班班头刘涛,你负责监督,其余各房都往后站,先清点一下战利品。” “遵命!” 被点到名字的几人都是精神一震,纷纷面带笑容的躬身抱拳施礼,其余人都自觉的往公堂两旁的墙边靠近。 公堂正中间摆了个桌子,付文杉坐在一侧。 先是李九章这个包袱。 付文杉在众人的瞩目下,把里面的金银珠宝一颗颗的往外面拿,旁边还摆了一个户房用来收取税银时,称重的小称。 付文杉: “知县李九章大人的战利品如下:” “金8斤14两5钱2分。” “银17斤15两7钱6分。” “铜11两2钱7分。” “七撮米的珍珠1颗。” 付文杉把每一个称重之后,何正川秀才拿起毛笔仔细的记录到账簿本上,然后又交给杨百山计算。 一斤十六两,这些都是定数,他主要是按照固定的汇率折算成白银。 李九章本来都是装的金银,没想到还是混杂了一点铜钱在里面,现在这个场面,普通的铜板都不够看了。 1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文铜钱 1两白银=1贯铜钱=1000文铜钱。 杨百山算盘珠子非常之快,结束之后他念道: “李大人缴获金折合白银,8斤x16两\/斤x10白银=1280+14=1294两白银。” “李大人缴获银折合白银,17斤x16两\/斤=272两+15=287两白银。” “加上铜币和金银杂钱,七撮米珍珠500两白银,李大人总共缴获鹿溪沟朽石坎土匪窝白银合计2082两6钱2分。” 没想到,李九章这个小包袱里,居然折合下来有2082两白银,不过最值钱的也是他这个包袱。 金子是他要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能让别人代劳,要是路途中顺手藏一块金子,损失就海了去了。 “哇,这一次,咱们老爷不仅智勇双全,入土匪窝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竟然一个人就带回来两千多两白银,太厉害了。” “我简直不敢眨眼,我看到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咱们清江衙门每年收取商贾税银时,也没有见过一次性有两千多白银的大款进项啊!” “这还只是一个包袱,你们看李大人的那两个丫鬟,还有外面排队等着的皂隶们,一个个全都是鼓鼓囊囊的,这土匪太逆天了。” “是啊,平时清江百姓谈匪色变,听到鹿溪沟土匪,更是直接绕道走,想不到鹿溪沟匪窝这么多年为祸乡里,居然有如此丰厚的积蓄。” …… 还好县衙把大门关闭,不要外面的平民百姓进来看热闹,现在光是公堂内外,已经讨论的炸锅了。 有些小吏小隶,看县太爷的眼神,就像是看神明一般,这太厉害了,县太爷才来没多长时间。 居然就这么简单的把鹿溪沟土匪窝都端了。 把李九章的数完,轮到两个丫鬟时,让下面的几人有些犯难,吩咐抬头望向正眯着眼睛打盹儿的县太爷。 “唉?怎么没有声音了,是不是算完了呀?” 李九章虽然瞌睡上头,眯着并没有睡着,迷迷糊糊的没有听到算盘珠子响,以为是已经全部统计好了。 何秀才皱眉道:“老爷,还没有呢,这其他人都好记录,彩衣和绿蝶是老爷的婢女,学生想合并到老爷的名义下面,但是我们房首付文杉大人拦着,他说询问一下老爷是不是给两个丫鬟也几个名册?” 话已经很明显了,彩衣和绿蝶,她们两个是教坊司女子,又是贱籍奴婢,现在是在进行功劳登记。 若是给她们两个单独立个名册,不符合规矩,也没有这个先例,再加上满屋皂隶书吏都在场,他们一定会有意见的。 付文杉赶紧拱手回答道:“老爷,小的也是不知道老爷是准备把功劳都记在自己账下,还是给两个丫鬟单独列册,小的们不敢妄自揣测,毕竟是登记功劳簿的大事情,还是需要听从老爷拿主意。” 付文杉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锦衣卫用他作为暗哨安插在清江衙门,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彩衣和绿蝶,他感觉李九章对这两个很忌惮,打听过后宅的厨娘们,都说县太爷没有碰过两个丫鬟的身子。 所以付文杉就觉得非常蹊跷,现在又遇到记功劳簿,他正好看看台上李九章是个什么反应。 “单独列册!”李九章淡定的回答。 彩衣扑通跪在地上:“老爷,万万不可啊,奴婢伺候老爷左右,就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奢求其它的,还是记在老爷的名下!” 绿蝶也跟着跪下,望向公堂案台,眉头微皱道:“是啊,奴婢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做牛做马不敢有越籍的非分之想,求老爷收回成命。” 于公于私,彩衣绿蝶都不敢想象自己身上记功劳,将来要是脱离贱籍,有这份功劳也能够有个依据。 只是贱籍,想要脱籍的希望太渺茫。 她们不想浪费这份功劳。 第123章 总缴获26679两白银 李九章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他赶紧起身走下高台,伸手把两个丫鬟扶起身。 “绿蝶和彩衣的真名,本官也不知晓,她们若是不愿意说真名字,你们就直接用绿蝶和彩衣两个名字分别记录。” 她们两个都是教坊司的女子,来清江的真实目的是帮李九章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也就是李九章的亲姑姑派来监视他的。 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大皇子扎古浩杰,可以说要不是朝廷党争的缘故,他根本不会遇到彩衣和绿蝶。 但相识一场,他现在还无法左右她们的命运,也不管她们的目的那些复杂的东西,她们也肯定不会说出真实身份名字。 只要当下是和谐相处就好,至于她们的功劳,李九章也不想占据,他其实是真心想帮两个丫鬟脱离贱籍的束缚。 付文杉点头抬眼瞧了一眼县太爷,然后接着说道: “婢女绿蝶缴获战利品如下:” “金镯子三对,银镯子七对。” “白银,九斤七两三分二钱。” “金戒指七支,银戒指三十六支。” “绿蝶缴获金银折合白银合计1683两4钱7分。” “婢女彩衣缴获战利品如下:” “金币两枚七两四分九钱。” “碎银,十九斤……” “清江县衙壮班皂隶缴获铜币……” “鹿溪沟朽石坎土匪鹿十七连人带铜钱四贯。” …… 除了李九章包袱里背的金子最多,两个丫鬟背的金银珠宝都有,然后皂隶们背着少许的碎银,其它都是铜钱和首饰居多。 一直清理登记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才总算把李九章这21人的获利给算出来。 然后又统计鹿十七和那十三名压寨夫人,她们脖子上每个人都挂了两三吊铜钱。 本来李九章不想这么体罚她们,实在是铜钱太多了,根本拿不完,又不想丢弃浪费给土匪。 只好让这些俘虏连人带钱一起走了。 经过一番紧张计算,最后一遍确认好了。 杨百山拱手:“报告老爷,总数算出来了。” 李九章身子前倾:“多少?” 然后付文杉把何秀才记录的账簿翻到第一页,专门把前三页留出位置空白,方便最后汇总数据,他将账簿恭敬的给李九章呈上去。 “合计白银两7钱2分。”杨百山撸了撸嗓子,满脸涨得通红,用出极大的力气把这个惊人的数字喊出口。 「白银贰万壹仟玖佰肆拾叁两柒钱贰分」 李九章看着账册上写的这一串数字,顿时就皱眉瘪嘴,太麻烦了,他在儒学馆推广《数学》时,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天。 看着这大字做的记录,要是旁边再备注个数字该多好,这样看着实在太痛苦了。 “接近两万两千两白银,想不到鹿溪沟攒了这么丰厚的家底,若是再让他做大,将来还真是个大麻烦。” 李九章看着账册忍不住的嘀咕起来。 幸好把这些钱端了,要是战事开启,这些银钱是能在很短时间就召集一个几千人的队伍。 但这也间接说明清江的地主豪绅们有钱,两万两白银,假设周川强这些土匪去打劫,一家讹诈五百两。 只需要四十家地主,也就筹齐了。 “咱们老爷真是厉害,小的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两万两白银,竟让二十人大大地方的从土匪窝里端出来了,这么戏剧性,说出去谁敢相信啊?” “居然有两万两白银,要知道咱们清江两季夏粮秋谷加上商贾盐铁税,一年也不过十七万两,这帮土匪也太疯狂了。” …… 听到户房杨百山大声的说出数字,所有人都惊呆了,有的人惊呼,有的人惊讶,有的人愁眉苦脸,也有的人幸灾乐祸。 两7钱2分,这数字直接突破天花板了。 门子:“报,皂班班头王斌带着兄弟们回来了。” 等到皂班班头王斌和13名皂隶,一共14人赶回来,也正好赶上了功劳簿登记。 他们走的是百盘梁,那座山顶是鹿十七这种单身汉集中居住的山头,收获不多,但也有4736两白银。 李九章领着皂班,一行36人,从花溪粮仓出发,捣了鹿溪沟土匪的老巢。 一共获利两白银。 再加上14名俘虏,还有破坏烧毁的土匪窝棚房屋,获利不仅仅是丰厚,从战略意义上看,长远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门子:“报,快班捕头李东,带着快班捕快都回来了。” 李东单手持刀,威风凛凛的领着捕快走进大堂,捕快站在外面候着,李东直接进入拱手施礼。 李东:“老爷神机妙算,属下回到花溪粮仓拿到信件,就连夜直奔鹿溪沟方向,正好遇到往回逃命的两个衙门轿夫,得知那满天火光是老爷和王班头的杰作,哈哈哈哈,真解气。” 李东:“烧了咱们的粮仓,老爷就烧了他们的老巢,光想想就觉得爽啊!然后属下按照老爷信中所示,在他们往回赶的路途上,选了一个合适的埋伏点,嘿,果然碰上了。” 李东:“还好咱们快班捕快都不是吃素的,斩杀一名土匪,刺伤两名土匪,其他都趁夜跑掉了,但他们已经是元气大伤啦!” 李东说完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只耳朵,证明他们真的杀了一名土匪,耳朵是最好的军功证明。 “嗯,干得不错,待会儿咱们论功行赏。” 李九章看到李东身上的衣服都是血迹,捕快服装上也被刀砍了几条大缝,就知道他们经历的是一场直面血拼的白刃战。 虽然李东话说得比较轻松,但是男人嘛,谁还不要点脸面呢?更何况他们确实是卖了力气的。 公堂外面站立的捕快也是,有的手臂负伤,只是用衣服布条简单的缠了两圈,就这么挂着回到了清江衙门。 李东激动的询问:“论功行赏?真的吗?我们快班也有吗?” “嗯。”李九章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坚定的盯着他和外面的捕快,语气坚定的回答道:“有,都有赏。” 第124章 论功行赏和见者有份 李九章:“这一次原本是出城去花溪粮仓救火,但是却成了一场剿匪行动,镇守县城的壮班门禁守卫,星夜埋伏撤离土匪的快班捕快,还有和本官火烧土匪窝的皂隶,大家都是一个整体,这叫协同作战,配合得很好,所以都见者有份。” 或许他们听不懂协同作战,也不懂什么局部配合整体,更不懂运动战中的游击战术。 但每一个分工单位,都确实是尽职尽责了,虽然根本原因是县太爷李九章指挥全局的能力,但他们也是卖了力气的。 吏房房首躬身施礼道:“咱们清江县衙,皂壮快三班衙役一共160人,六房书吏18人再加上6名副房首一共24人,坟仵土5人,轿夫2人,库子11人,膳夫18人,具体该怎么行赏?” 吏房掌管整个清江县衙治下衙役的人事变动,论功行赏和小吏小差的功劳升职等工作,都是归吏房管理。 “哼!”兵房房首瞥了一眼吏房首,甩袖哼了一声说道:“吏房是怎么算账的?老爷虽然说了协同作战,每个人都有份,但这次剿匪坟夫仵作,库子膳夫也算进来,这是何意?” 没等吏房房首回话。 兵房房首又转身看向李九章,对着他拱手施礼道:“若是按照吏房的搞法,咱们把60厢甲堡长,631名里长都算进来,那还封赏干嘛?军功战功关乎衙役士气,恳求老爷三思而后行。” 兵房主管丁壮募集,城防,剿匪和衙役训练,所以都是从行伍中出身的比较多,也就比较懂得兵法和带兵的一些技巧。 从来都是按功论赏,李九章这种见者有份的话一说出,其它没有参与的人都来了精神。 但是别人拿了,就意味着有功之人要少拿点。 这时户房房首杨百山也稳不住了,他手腆着圆滚滚的肚皮说道:“吏房房首何必呢?咱们老爷都说见者有份,见者有份,再说了,咱们谁不是心惊胆战的度了这两天,要说功劳,本身就是都有功劳。” “嗒,嗒嗒!” 李九章拿起惊堂木连拍了几下,这些人还真是厉害,论功行赏时,就成了见着兔子不撒手的鹰啦。 惊堂木哒哒哒的声音,成功的让公堂内外所有人都凝神屏息,全部看向县太爷,等着他拿主意。 李九章严厉的声音让人害怕:“都别吵了,礼房房首付文杉,你说说,你们礼房是个什么态度?” 付文杉眉头紧锁,连忙拱手道:“既然老爷都说了见者有份,那这一次就按照老爷的意思来,老爷说怎么赏,咱们绝无怨言。” “但是…”付文杉转头挨个扫视公堂内外的所有人,然后又才接着说:“这一次见者有份,以后咱们老爷的衙兵建立起来之后,全部都按照军功论功行赏,严格按照规矩办事,这样大家都没有怨言。” 付文杉说完之后,他抬眼瞥了一眼案台后面的李九章,顿时就放下心来,这一次又成功押对县太爷的意思了。 李九章连忙接话:“好,本官觉得付文杉说得非常有道理,快班和皂班按甲等功,每人给二十两,对了,还有两个轿夫同甲等功。” 李九章就一直没有对付文杉察言观色的能力失望过,他刚一说话,李九章就见缝插针的接话,直接说出封赏标准。 李九章继续说:“把守城门的门子禁子,还有清江城中临时上城楼协助聚敌的民壮,都按乙等功算,每人十两银子的打赏。” 李九章看了一眼刘涛,顿了一下才说道:“壮班运粮还有六房副房首,都按丙等功给每人五两银子的犒劳,斗级解户运粮有功,但粮仓失火之罪不可饶恕,功过相抵不赏。” 李九章接着说:“城中,无论灶房厨娘,还是稳婆仵作,只要是直接参与城防,或者间接参与衙门把守的闲杂人等,都按丁等功,每人打赏一两白银。” 李九章:“本官说过这次斩杀一名土匪者,赏二十两白银。活捉一名土匪者,赏五十两银子。十四名俘虏和快班一只右耳为凭,再加赏。” 其实李九章这次是有意全部打赏,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毕竟缴获的银两太多了。 这是他第一次指挥衙役把控全局,取得这样的成绩很好了,见者有份的打赏一是为了收买笼络人心。 也是为了传播名声,毕竟要征召募兵,去鹿溪沟朽石坎这一趟,太平国的这些土匪爪牙,已经筹谋得很全面了。 李九章有预感,两国之间,或许真的和皇帝收到的锦衣卫密信所说那样,都要在战争的边缘疯狂试探。 所以李九章笼络人心,聚集名声,刻不容缓。 最后李九章左右扫了一眼众人,又才语气平淡的接着吩咐:“户房杨百山,赶紧统计这次打赏所需银两,现场给本官报个数。” 这个计算过程很复杂,需要六房房首拿着档案账册对,还要统计这次参与的人数,所以单独在一边核对计算。 李九章看了一眼大堂外面,鹿十七和十三名压寨夫人还被绳子捆成一条线。 “何秀才替本官拟一道布告,就说本官这次剿匪大捷,全靠鹿溪沟土匪窝里的内应,鹿十七浪子回头,在头前带路,成功领着县太爷捣毁了朽石坎营寨和百盘梁营寨,张贴布告,让全县邮传贴到每个集市。” 李九章其实是想利用鹿十七,但是先要让他成为土匪的公敌,才方便以后用这个人。 “是。” 何秀才应了一声,拿起毛笔就写布告。 “至于那十三名压寨夫人,为了她们的安全,先行关押到牢房里,风头过了之后,再放出来。身上沾染了匪气终是不好,彩衣和绿蝶两人,没事就去好好洗洗这群压寨夫人的脑,把脑袋里的思想糟粕取掉之后,再放出来。” 直接放了她们,多半会遭到土匪的毒手,她们在土匪窝里待了不少时间。 李九章担心万一有什么精神问题。 第125章 建立边军账册 所以干脆让两个丫鬟先去洗脑。 “奴婢遵命!” 彩衣和绿蝶没想到她们还能接到任务,都是互相瞟了一眼对方,但很快又欠身施礼答应下来。 算盘珠子一停。 杨百山抬头说道:“皂班、快班共计百人,每人20两就是2000两,再加上斩杀1人50两,俘虏14人280两,共计2330两。” 杨百山:“参与守城门禁民壮前后有40人,每人10两,共计400两。运粮斗级解户和部分壮班和民夫82人,共计410两。” 杨百山:“灶房伙夫厨娘、仵作稳婆、邮传巡检、城中小吏、参考武举的秀才考生还有其它一应人等1783人,每人一两,共计1783两。” “合计白银:4923两。扣除赏赐之后,本次尚有余款两7分2钱白银。” 不知道杨百山出于什么目的,他念最后的总数时,故意把本次打赏之外,还剩的一万七千两白银念了出来。 李九章面无表情的冷眼盯了一眼杨百山。 这个没有眼力劲儿的户房首,故意的? “咳咳!”李九章干咳两声。 “好,户房取出4923两白银,发放给每一个辛苦过的官差衙役,这一次大家见者有份,本官说话算数。就像礼房房首付文杉说的,凡是总要有个规矩,以后的打赏,全部按照功劳来。” 李九章指着杨百山吩咐完,又站起身当众大声的对着堂下众人还愿,但是好事只有一次,往后就没有了。 一两白银,就是1000文铜钱。 一两白银可以买2石大米,也就是236斤,现在的物价是一文铜钱三个包子,两文铜钱一碗阳春面。 所以这次赏赐的力度和银两,都还是比较大方慷慨的,但是面对4923和两个数字,总有些人不会知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李九章说完,本以为公堂内外的所有人会感恩戴德,但是并没有,下面很多人都是有情绪的,有的觉得少分,有人觉得多分。 但是有花溪粮仓章华贵的前车之鉴,他们知道李九章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狠脾气。 都是不敢言语,只是一个个把眼珠子瞪大,盯着摆在公堂中间的那堆碎银铜钱。 这些人对分配比例有点介怀。 他们错估,以为李九章要分零头,拿大头? 李九章嘴角上扬说道:“剩下的两7分2钱,加上皇上赏赐的一万两白银,还有赏给本官的那一万两白银,共计就是两7分2钱,这都单独造册,计入清江边军的账册里。” 他要建立单独的边军账册。 金银财宝和美女,在李九章这个地球现代人来说,也不过是云烟过眼罢了,看过无数人在历史长河中起起落落。 繁星点点多是昙花一现,李九章有了这一世的机遇,他自然是有更高的追求和抱负。 并且作为一个拥有地球先进科技文明知识的人,他的认知,他的见识,在大顺国都是碾压般的恐怖存在。 他的心里,睥睨天下,胸怀世界。 又岂会在乎这区区几万两碎银? 清江衙门的这些人,把县太爷的格局估计小了。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李九章不仅没有说独得一万七,反而还把私人腰包都掏了出来,衙兵,边军,军饷银已经计划好了。 “老爷真是大公无私,这等事迹,学生一定要记录在咱们清江县志里。” “现在咱们清江匪患猖獗,太平国又虎狼环伺,李大人一心为公,实为我辈之楷模,今日我也有一两白银,我也交给边军账上,已充军费。” “还有我,我这一次有20两赏银,我也捐出一两,帮助咱们李大人筹建衙兵边军。” …… 还是有人被李九章的行为感动了,再加上这一次有的人跟着李九章,见他智谋计策无敌,轻松进入土匪窝如同探囊取物。 很多人都被李九章这个年轻县太爷的魅力给折服,现在一个人开口带头,公堂外的年轻衙役们更是声援。 清江边军,县衙衙兵,虽然没有说明,但是谁都不傻,按照大趋势看,将来很有可能发展成为正规军,那就是机会啊! 所以一些精明的年轻人都想要捐助银两。 也有一些人听到刚拿到手的银子,又有人要效仿县太爷捐款,不情愿的人都在心里怒骂:「瓜娃子,傻不拉叽……」。 县太爷要筹军,关他们何事,一个个激动的样子,弄得不好,待会儿说不定还要跟着出点血,不捐不行的地步,谁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面内卷。 年轻人是有想法,所以要挣面子,在县太爷面前表现一下,留个好印象,但是他们年龄大的人,压根儿不想参与这种事情。 李九章站起身叫好:“好,本官按照皇上的圣旨,在清江凑建衙门边军,一是为平匪患,二是为守卫边境安宁,三是想培养将材。” 李九章:“诸位既然也有意捐款,让何秀才单独造册,把捐款之人的姓名记下,这是天大的功劳,将来是要呈给皇上御览的。” 原本是真心实意的送钱给这些人,公堂里面的都是县衙的书吏衙役的头头脑脑,这次分配战利品,他们得的好处最多。 结果他们还有点不乐意,心思居然不知足。 反倒是公堂外面的那些年轻小伙子,一个个狼精虎猛的要捐款帮助李九章筹军。 本来没有想法从这些人身上打牙祭,既然招惹上了,那么李九章就要让他们体会体会内卷的滋味儿。 中年老年又是县衙的长官,却心思陈旧,越是对清江衙门还有衙兵边军不感兴趣。 李九章就越要从他们身上放血,要让他们知道集体荣誉感,还有集体责任感。 都不用腾地方,桌子和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何秀才又拿起毛笔,准备记录那些年轻人为筹建衙兵,进来捐款的详细名字和数额都要单独成册。 “我何正川运粮得了5两的赏银,那我也捐5两白银,支持老爷!” 第126章 为边军筹款 何正川秀才准备动笔之前,他先把自己运粮得的五两银子掏出来,然后当众交给付文杉过目。 李九章眼睛一亮:“何秀才不错,为边军捐款,大家都知道何秀才家里不算富裕,但还是大方的掏出五两银子资助本官,这也是资助朝廷,为清江以后的长治久安出钱出力,不错,本官今日便记下你的情义。” 本来在土匪那里折腾一夜没有睡,今天白天又在衙门公堂之上坐了一下午,但李九章此刻是精神百倍啊! 经过他在三尺案台上感人肺腑的发言之后,顿时把何秀才的形象拔高一大截,他是第一个表态的官吏,自然要树立城榜样。 不说一个县衙,就算是一家普通的公司,遇到卖力的员工,那也是要戴个大红花,再整个荣誉墙才有面子的。 付文杉接过五两银子,他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也开口说道:“老爷这次救粮剿匪,我没有帮上什么忙,就是在城楼上站了一会儿,没想到也分到十两银子,我本人再加五两,捐十五两白银。” 付文杉本来是想把十两银子还回去,但是人家何秀才刚当上副房首,得了五两就捐五两。 而他作为正房首大人,原本就领了十两,总要在身份上压何秀才一头才行。 如果是县太爷李九章捐了五两银子,那么他不管有多少金山银山,也不会在数目上超过县太爷,这是地位决定的潜规则。 李九章大喜:“哎呀,好啊!付文杉房首大义凛然,本官要张贴布告,把何秀才和付文杉,这两个礼房正副房首列为表率,还要给州府巡抚总督和朝廷写奏折,汇报这次剿匪情况时,必须提一下你们两人的正义之举。” 有了礼房在前面给所有人打样儿,李九章再添把柴火,清江衙门里这把内卷的大火,才能越烧越旺。 布告清江,可以出名,上报朝廷,可以得利。 刑房首:“你们礼房两个房首才筹了20两,我刑房也要捐,我一个人就先出20两。” 吏房首:“哼,20两这么大声,很了不起啊,我今天的赏银十两另算,我私人腰包单独再加20两,一共是40两白银。” “啊呸!”户房房首杨百山腆着肚子,眼睛一睁,大声喊道:“我户房房首杨百山,私人腰包掏100两白银,资助老爷募兵。” 兵房首:“我没有你们那么多钱,但是老爷要募兵本是好事情,我身为兵房房首,自然是责无旁贷,我出26两。” …… “清江儒学训导陈庭雨,出资200两。” 众人听到这么醒目的数字,纷纷转身回头看向公堂外面,老教谕李越明杵着拐杖,身后跟着学正周未都,还有陈庭雨走到大堂门外。 老教谕拱手施礼道:“既然这么热闹,老夫也出资一千两白银,资助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 老教谕是一个县最有名望的人,他的行为和言语都是会引起读书人效仿的,虽然在公开场合不能和李九章保持太密切,但是筹钱募兵是大事情。 本来是领着儒学馆几个属下来询问武举考试,正好赶上这一幕,再加上他们这伙子搞学问的不差钱,所有便直接开口把数额提升一个档次。 周未都笑了笑也说道:“我身为清江学正,我周家又承蒙清江百姓照顾,才慢慢有了今天,现在土匪横行,竟敢来攻打县城,简直无法无天,我周家愿捐资一千两白银。” …… 等六房和儒学馆都表了态,公堂里就差皂壮快三班没有发言了,在其它人表态发言捐款时,李九章专门让李东凑到跟前,让他们别说话。 “我…”所以只剩三班衙役时,李东觉得自己好歹一个捕头,不发言有点说不过去,正要开口却被李九章抢了话头。 李九章:“何秀才,杨百山,一共捐了多少?” 杨百山拱手答道:“现在已经募得3476两白银。” 李九章点头:“好,大家捐银两的热情都很高涨啊,这一次三班衙役都是拿命挣的一点赏银,他们就别参与了。” 李九章直接开口不要三班捕头捐钱,他最初的本意就是打赏他们,把这群手里拿刀的衙役笼络住,只不过六房书吏得了赏银还不满足,这就触怒了他。 所以故意用话,将这些人内卷起来。 效果还不错,一会儿功夫,你争我抢的就凑了3476两,加上72,一共就是两七分二钱。 “公堂外三班衙役,门禁壮丁,你们拿命换得的赏银,还是留着自己花,那是你们应得的战功赏赐,本官不准你们捐,心意领了。” 李九章见公堂外面的年轻小伙子都把银两拿在手里,他们见里面捐完了,就也准备排队,李九章凑钱本来就是做军饷,又岂会从衙役手里夺食? 县太爷都发话了,外面才慢慢的安分下来。 李九章扫了一眼众人,最终把目光落在老教谕的身上,沉吟片刻后问询:“老教谕领着周学正和陈训导前来,总不会是专门为了捐银两的?你们三人,本官都认识,最后面那位倒是少见啊!” “回禀老爷,属下是清江武馆的武师张鹏。” 武馆武师一般都是教练武学徒,这是官方认可的,一般开武馆也是有强大背景才能行,有些衙役捕快,保镖家丁,还有一些会武功的人,很多都是从武馆出来的。 “嗯。”李九章点头用鼻音回应了一声。 他和武师差了好几级,自然也不会把精力放在武师身上,所以大致认清张鹏的面容,就转头看向老教谕。 老教谕立马跟着说道:“李大人不愧神机妙算,老夫前来是为了这次武举考试,原定于明日上午进行策论考试,下午进行擂台赛,但遭遇土匪这一档子事,李大人是否改期?” 李九章面色凝重的说道:“现在已经被土匪骑到头上拉屎了,不改,而且还要加快速度选拔。” 第127章 商议武考策略题 武举考试本来和文举考试差不多时间,考试的武士也是要经过身份背景调查,还要有推荐信才可以参加。 报名人员早就和文试一样确定了的。 学正周未都也拱手问道:“武考先之以谋略,次之以武艺,明日上午举行兵法计策考试,请问老爷准备选取哪一场战役作为策略考试的题目?” 一般考试的范围都是大顺国以前的皇帝和周边敌国的战役,但这些战役都被各种兵书分析了千百遍,一点花样也没有。 李九章顿了顿回答道:“皂班王斌今晚再辛苦一下,带着轿夫还有鹿十七去一趟儒学馆,把这一次本官剿匪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学正和训导,让他们制作出考题。” 王斌算是亲历者,李九章怕他的角度描述的会有偏颇,为了保险和叙述客观起见,轿夫抬着李九章东奔西走也知道得很全面。 而鹿十七作为当事人,睡梦中被刀架脖子的当事人,他的阐述角度又会不一样。 鹿溪沟的土匪背后是太平国,至于鱼龙帮又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需要李九章以后慢慢调查。 匪患很严重,募兵计划刻不容缓,但是选拔武将也很重要,总共需要60人,其余40人是老教谕帮着操办。 而要从这次武考选出20名新人,这20人将是李九章清江衙门边军的临时小头目。 训导陈庭雨拱手询问道:“老爷,既然策略的范围圈定在昨日的救粮剿匪,那具体的考题是什么?” 李九章嘴角上扬:“考题很简单,就叫论运动战。” 运动战里的游击战术是李九章特别推崇的神级兵法,他这次去土匪窝,之所以能够收获这么大,根本原因也是把战术用的好。 “运动战……?” “这是什么战略?我怎么没有听过?” “论运动战,咱们老爷怎么取了这个名字作为考题,也太奇怪了?” …… 听到论运动战,公堂内外的所有人的懵了,他们是真没有听过这个新鲜名词,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 张鹏拱手问询道:“运动战?请教老爷,何为运动战?” 武馆的武师张鹏教了无数弟子,就连县衙里很多衙役,还有清江60个巡检所里的弓兵都是出自他的门下,但他也搞不懂运动战。 李九章盯着张鹏打量片刻才解释道:“运动战者,乃是避敌主力,诱敌深入之计策,然后寻找敌军弱点,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也。” 其实说白了,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想辙,一旦找出关键要害,就要一口将敌人啃了。 考运动战,李九章先让人把详细经过讲出来,再让那些考生分析他的每一步决策的考量,到时候只需要几句话,几行字,水平高下立判。 “天才啊!简直就是天才啊!”张鹏声音粗犷的惊呼起来。。 他光是听了李九章解释运动战的意思,他就两眼放光的盯着三尺案台上坐着的县太爷。 他忍不住的惊呼声,引得公堂内外所有人都为之一振,把注意力全放在张鹏身上。 平时没有存在感的武馆师傅,在发什么神经呢? “咳,咳。”老教谕杵着拐杖微微咧了咧身子,斜眼瞥了一眼武师张鹏。 老教谕黑着脸询问道:“张鹏,你这个粗人,平时在你武馆大吼大叫就算了,在这公堂之上也如此放肆,你当这儿是菜市场吗?” 张鹏听到老教谕的话,他后背发凉,赶紧跪下。 “县太爷饶命啊,属下刚刚只是惊叹老爷你随口一说诱敌深入,寻找弱点,集中攻击。这简直就是天才将军才能随口说出来的话,属下一时激动,求老爷饶恕属下的无礼举动。” 张鹏惊恐又懊恼的跪在地上‘砰砰砰’的使劲磕头,也许是离那堆碎银铜板太近,一脑门实诚的砸在地面。 张鹏的脑门额头上竟然印出来一个外圆圈内方正的印记,磕完头他才紧张的抬眼悄悄瞥了一眼坐在高台椅子上的县太爷。 “老教谕不必苛责属下,本官又不是小气之人,只不过是随口解释一下运动战而已,没想到武馆师傅会如此反应。” 李九章瞥了一眼张鹏,恰好看到他脑门儿上都印着铜板,坐在三尺案台后面忍住笑,差点憋出硬伤来。 张鹏欣喜拱手道:“谢老爷开恩,属下一生研究战术计策,见老爷出口便是惊世之语,想请问李大人师出何人?”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响彻公堂。 “住嘴,咱们老爷乃是金榜三甲头名传胪,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尘,又岂是你这厮胡乱打听的?” 老教谕听到张鹏胡乱打听,一时情急以为他是看出了李九章的真实身份,现在很多事情还没有到公开的时候,暴露了不好。 其实老教谕也是多虑了,李九章的身份,现在在高层眼里根本不是秘密,也就是下面的小喽啰还紧张兮兮。 毕竟老教谕忘不了十五年前昌乐边军的惨案。 李九章笑道:“无碍,本官告诉大家也无妨!” 老教谕接着拦住话:“李大人,不可说啊!” 银须白发苍苍,老教谕激动的脸颊绯红,他以为李九章要说的师傅是顺天府尹李越明,或者是昌乐边军统帅李洋柏将军。 为了保护李九章,他不想李九章和昌乐边军扯上关系,毕竟现在的昌乐边军还没有被朝廷正名。 “没事。”李九章伸出手拦住老教谕。 李九章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的老师是神仙,是真正的九天神州最伟大的神,也是我的人生导师和灯塔,运动战只不过是老师的高论之一,我也就是学了点皮毛罢了。” 地球上的先进理论知识无数,都可以推给这个莫须有的老师身上。 作为地球现代人,李九章也有他的人生信仰,来到这个和地球截然不同的大顺国,他舔着脸说自己是神仙的弟子,有往自己脸上贴金之嫌。 老师是神仙,其实就是他要为自己表现出来超乎寻常的智识找个理由。 教育思想,全员唯物,教育科学,全员解放,是李九章在这个世界确立的毕生追求。 反正前世地球上的一切,都可以拿神仙作为挡箭牌,不然他是无法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人,解释他自己的惊天能力的。 第128章 吹嘘 看了那么多高深理论。 李九章也想创造奇迹。 他在和土匪这一战时,也确实是前世看偶像的书籍战绩才如此顺利,能够化险为夷,多亏了运动战和游击战术。 “九天神州亿万生灵的神?” “究竟是什么神?从来没有听说过呀!” “你们懂个屁,咱们老爷不仅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本身就是有文昌帝君护佑,再认识神仙教他学习兵法谋略,很正常啊!” “是啊,文昌帝君和他的老师,一文一武,关键是咱们清江的县太爷是神仙的徒弟,神徒,天选之人也。” …… 这下子公堂内外全部都炸锅了,讨论声几乎是一边倒的把李九章往神仙徒弟上面靠,一个个脸上既震惊又窃喜。 想不到年轻县太爷居然是神仙的徒弟。 但是,幸亏他是神明徒弟,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县太爷有神仙师傅,他们这些属下自然是能沾到好处的。 与大多数人直接盲目相信不同,彩衣充满疑惑的眼神盯着李九章,她和绿蝶对视一眼,似乎在眼神交流什么。 「吹嘘自己是神仙徒弟,他要干什么?」 「自古以来,凡是主动和神明攀扯上关系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这个县太爷倒好,连神明都懒得了解,直接空口白牙的编造出‘九天神州’神,闻所未闻也就罢了,当年大顺国开国皇帝扎古镇雄,也是自称是昊天之子。」 …… 老教谕,付文杉还有很多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三尺案台上端坐的县太爷,身后三十六鹤朝日图那颗红彤彤的大太阳,现在是明晃晃的闪着光芒。 有些人此刻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些人朝神仙徒弟李九章投去崇拜的目光。 “嗒!”李九章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拍下。 “我的老师是什么神?他是我心中的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仙。其实我也不是什么神仙徒弟,不过我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了你们也不明白。” 李九章差点都语无伦次了,很无语啊。 他原本是想解释掩盖自己超乎超人的智谋,无意编撰出一个神仙,说出的一句话,却被这些人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看着那些疑惑的眼神,还有那些崇拜的眼光,李九章此刻并没有意识到和神仙沾上关系,在清江百姓眼里意味着什么。 但是李九章是熟读史书的人,他前世在地球上就知道斩蛇起义,还有那些出身就全身龙麟,还有左腿七十二颗痣的传说故事。 再看到公堂外面,那一双双炙热的眼神。 解释也是白解释了,只有以后找机会再说清! “哈哈哈。”老教谕笑得满面红光,他赶紧吹嘘道:“其实老夫第一次见到知县李九章大人时,还是五月初,李大人到任那天请乡贤甲长吃饭,当时老夫就看出李大人身上似有霞光万道,心想是文昌帝君显灵到新科传胪身上。” 老教谕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继续说道:“在场不少人还记得老夫第一个想要小女和李大人结姻缘,也就是这个原因。今日听到李大人居然还是九天神州的神仙徒弟,没想到原来出身如此不凡。” 老教谕一顿猛夸,他是李九章父亲李洋柏救下的人,又对昌乐边军归属感极深。 现在少帅把自己往神仙徒弟上扯,他肯定要帮助加把火。 周未都也转身看向公堂外面的年轻人,然后语气慷慨激昂的说道:“秀色空绝世,形象为谁传?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诸位都知道这两首诗,你们肯定不相信是壮班班头刘涛所作,其实是知县李九章大人随口而成的诗句。这样的才学,不是神仙徒弟,还能是什么?” 周未都其实是老教谕的儒学徒弟,他的授意恩师都当众给县太爷添柴加火,他自然也不甘示弱。 那日在清江勾栏院,二楼最中间的雅间里,其实就是老教谕和周未都两人。 他们自然是知道全部过程,也询问过老鸨知道真相。 “什么?居然是李大人随口做的诗句?那篇赞美花魁如同莲花的诗句,也是县太爷的手笔咯?” “我就说那不可能是刘涛所做,你们看,随口都是千古名篇,那两句诗的现在已经被读书人传到州府去了,相信不出几个月,整个大顺国都将听到咱们老爷的诗句和文章。” “不可能,你听周学正瞎掰,他都没有去过勾栏院,县太爷也没有去过勾栏院,咱们可能是变成县太爷的诗句了。” “我说你真是土包子,不知道勾栏院里有钱人都可以走专属通道吗?当日我也在勾栏院一楼大厅,亲眼看到二楼除了刘班头,还有一个人在里面,外面还有衙门的牢头与差役站岗,不信你问刘涛。” …… 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的看向站在李九章右下手的壮班班头刘涛,他作为当事人,是最清楚的。 都在等他给个解释。 “嗯。”刘涛尴尬的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他满脸黑线的用眼神扫了一眼周未都这个大嘴巴,这说出来,让他直接没有一丁点面子。 看到刘涛点头,全场哗然。 这个时候训导陈庭雨也开口大声说道:“那日我也对刘涛勾栏院写诗感兴趣,所以悄悄跟了几步,确实是咱们县太爷李九章大人。” 陈庭雨本来是为了他儿子陈树生的案子焦头烂额,在衙门被李九章安抚之后,还是不放心。 因此他也在勾栏院花天价,租了个雅间,就在李九章那间雅间的隔壁苟着听墙角,所以他也是可以证明。 “哇靠。”李九章都忍不住在心里口吐芬芳。 他以为只有暗门后面有龟公听墙角,也亲眼看到了老教谕和一个男子,当时不认识,现在才知道是周未都。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雅间隔壁,居然还有个陈庭雨猫着,一个个的,藏得真够深啊!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何秀才:“这是咱们老爷在花溪粮仓劝农时,随口说出的诗句,当时很多人都在场,随口就是这么厉害的警示之语,不是神仙徒弟,根本不可能写的出。” 第129章 集中粮草 “看来咱们县太爷真是受神明护佑之人。” “真的太让人羡慕了,难不怪十八岁就连中三元,原来老爷本来就是有咱们读书人的守护神文昌帝君护佑,还是神明的徒弟,真让人羡慕嫉妒恨。” “李大人昨日镇定自若,处事波澜不惊临危不乱,更是把鹿溪沟的土匪耍的团团转,而且还算无遗策,一封密信留给李东捕头,又拦截土匪,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原来是有神明护佑。” “我要加入清江衙门边军,我要跟着李九章大人。” …… 从大堂门外一直下到梯步到百步廊,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神明徒弟县太爷,他们都是满怀热烈眼光注视着公堂里。 年轻的县太爷端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下,身后的三十六鹤朝日图,再配合李九章头戴乌纱帽。 简直了,不是神,也被大家看成神了。 “嗒!”,“嗒!”,“嗒!” 李九章拿起惊堂木连续拍击案桌,他哪里想到自己原本实话实说,也确实是按照人生导师的运动战和游击战术操作。 一句心中的神明,结果这些人就把他当成了神仙徒弟,还扯上了文昌帝君之类的。 光看这个世界的这些人,不懂科学的愚昧举动,就让李九章觉得太狗血了。 李九章:“都安静了,本官昨日在花溪粮仓斩杀妖言惑众的章华贵秀才,答应过他,要照顾他八十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孩子,每月送些铜钱供养。这件事情,交给户房房首杨百山操办一下。” 肯定不能再在神仙徒弟话题上多纠结,要打开这些人愚昧心灵需要时间才行,李九章想起昨日被他用来立威示众的章华贵。 后事,还是要帮人家处理好才行。 杨百山拱手答道:“是。” 原本这种抚恤事情归兵房管理,但户房房首杨百山还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杨百山是个聪明且精明的人,他知道自此以后,不管县太爷是不是有意为之,趁着威望最高的时候造神。 以后在清江百姓和小吏小隶的心里,将无人可以替代和企及这个来清江上任不过一个月时间的新县太爷。 李九章:“老教谕,你作为清江县衙最有威望的学官,还有周学正,陈训导以及清江武馆的武师张鹏师傅,本次武举考试不亚于文试,一定要选拔好武秀才,明日上午策略考试本官也要来参与,你们先退下去准备!” “是,属下告退。”老教谕领着三人拱手施礼。 也不多废话,老教谕领着学正和训导转身就走,他们这种重量级人物。 对着县太爷一通彩虹屁。 自然是表态,是向清江全县读书人宣告他们的立场。 其实从刚刚几人强行符合,把李九章推向神坛时,付文杉这些人就察觉出异样。 以前儒学馆对县太爷虽然也恭敬,但他们这群读书人从没有表态。 前几任知县也是如此,但是这个李九章,年纪轻轻的不知有什么魔力,居然让老教谕主动在公堂之上公开站队县太爷。 不会真的只是因为几首诗句? 李九章看着儒学馆几人离开的背影,他用眼神随意的扫视了一眼公堂里的属下们。 顺便还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彩衣和绿蝶。 李九章:“壮班刘涛,本官交给你一个任务,从明日开始,你带着库子、解户、斗级,再雇几个民壮劳力,把分布在清江全县各厢甲保的粮仓,全部清空,所有粮食运回县衙。” 既然土匪先烧花溪粮仓,反倒给李九章提醒了,要是将来搞破坏,同时在清江所有粮仓放火,那么损失就太大了。 趁太平国和大顺国的摩擦争端还不明显,先要未雨绸缪,否则战事一开再做准备,什么都晚了。 杨百山拱手道:“老爷,咱们县衙后庭的税粮仓库可能存不了那么多粮食,若是全县粮仓清回,恐怕要修建粮仓才行。” 李九章嘴角上扬:“所有粮谷存放到儒学馆对面老教谕的府上,以后哪里就是清江边军衙兵的兵营,暂时叫作武学馆!” 那原本是昌乐边军统帅府,也是李九章的家,和儒学馆一文一武遥相呼应。 更重要的是边军统帅府里面足够大,比清江衙门还要大一些,容纳几千人没有问题。 “是,属下遵命!” 刘涛领着库子斗级解户领命。 李九章笑着扫视众人说道:“现在的情况很危急,土匪撞城门,你们也经历过了。每个人都要按照我们赞政厅商议出的募兵计划行事,若是敢有懈怠者,本官就以兵部清江主事的身份,对其军法从事。” 《兵律》有规定: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李九章言明自己是以兵部主事的身份传达命令,那么军令如山倒,出了岔子就要砍头。 如果是言明鞭打或是贯耳之刑还好,没有言明就直接军法从事,那么就只有看脑袋一个结果。 “是,属下遵命……” 公堂里一片应和之声,特别是三班六房负责募兵的房首捕头,接这个命令时的心情无比复杂。 圣旨说是建立剿灭土匪的县衙衙兵,但是李九章现在偏偏提及兵部主事的身份,还用军法约束制裁。 之前的章华贵就是被妖言惑众,迷乱军心之罪给一刀子捅死了的。 军法,现在又是拿军法说事。 县太爷根本不是冲着建立衙兵去的,他直接就是在组建正式的边军,将来和太平国一旦动武,抵抗太平国的边军。 李九章此刻也是一脸神情复杂的扫视着每一个人,乱世用重典,建立边军势力就要学商鞅。 经过两天一夜的忙碌,总算消停了。 回到县衙内宅主楼里。 李九章一屁股坐在舒服柔软的床上,手撑在丝绸蚕丝被上,轻柔舒心的手感才让李九章放松紧张的神经。 现在已经是五月底,六月初了。 绿蝶今夜打来的温水,彩衣和绿蝶还是老规矩,一左一右的跪在床榻上给李九章洗脚。 第130章 下药 绿蝶和彩衣一人一边,给李九章脱鞋袜。 彩衣把右脚靴子脱下之后,她接过绿蝶这边一只靴子,又将两只靴子提起,迈着小碎步,纤细的腰肢东扭西歪的好不诱人。 李九章本来很是劳累,但他见到那诱惑的后腰,全无困意,看着彩衣把靴子放到门前灰斗处。 彩衣弯腰抖靴子的泥土,举手投足都是魅惑。 “少爷,你发什么呆呢?” 绿蝶将有些汗渍的袜子给李九章脱下,她双手捧起李九章的脚时,发觉有些吃力,才抬头瞥了一眼李九章正盯着彩衣的纤细腰肢。 “啊?”李九章回过神来,连忙抬脚放进木盆里,又将心神看向绿蝶。 好家伙,今夜不知为何,看两个丫鬟都觉得不对劲,很是受她们的魅惑。 绿蝶樱桃小嘴,唇红齿白,脸颊腮红一片,一双勾人心弦美目盼兮,虽然能看出脸上有些疲惫。 但就是这种疲惫中透出一股独特的美,虽然李九章知道绿蝶是个可以轻易放倒一个彪头大汉的女汉子,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 李九章:“我今晚这是怎么啦?你们是不是给少爷我下药了?” 从大堂退堂之后,回到主楼只是在内厅餐桌吃饭,饭菜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喝了一杯彩衣参的茶水。 彩衣红着脸:“少爷,今晚奴婢和绿蝶,谁给你暖床?” 绿蝶嘟着小嘴:“奴婢想给你暖床,选我!” 李九章皱着眉头,冷眼盯着彩衣和绿蝶来回打量,这两个丫鬟还真给他下药了。 “让开。”李九章一把推开绿蝶。 他直接抬起脚,空着脚板踩在地面上,一股冷凉的感觉从脚板传到身上,让他变得稍微清醒些。 “少爷,你这是怎么啦? 彩衣拦在门口,她直接一个熊抱的扑向李九章,把他环抱住,绿蝶也跟在身后抓住他的手臂。 两个丫鬟身子紧贴着李九章。 “让开。”李九章大脑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原始冲动。 为了更清醒。 李九章一把挣脱两个丫鬟。 他向主楼院外狂奔出去,跑出主楼之后,想直奔灶房,但灶房伙夫厨娘都已经关门休息了。 他想要找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无奈之下,他看向花园里有一池水,然后直接冲向水池,扑通一声的就跳了进去。 吓得里面的鱼儿,都以为是有什么猛兽怪物,突然扑进水里,鱼儿们极速逃窜,有的竟然跳出了水面,摆着鱼尾巴。 在冰冷的池水里冷静下来。 李九章才湿漉漉的从池水里淌着水走出来。 彩衣,绿蝶,这两个丫鬟,他原本是非常信任她们的,尽管有人提醒他小心,就连未婚妻昌乐公主也在提醒他注意。 他还是无条件选择相信,结果居然敢给他下药。 教坊司,能文能武的贱籍女子,才貌双绝的婢女。 李九章想着这些多重身份,他双手捏成拳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杀意的走进主楼。 昏暗的烛光闪着影儿。 怒气冲冲的走进去,彩衣和绿蝶却跪在地上抽泣,两个丫鬟埋着脑袋,不敢抬头看李九章。 “说,你们是不是给本官下药了?” 也不在她们面前自称少爷,而是用本官自称。 看到两个小妮子在抹眼泪,李九章手里的拳头送了劲,他径直坐到椅子上,也不看她们俩人。 彩衣将脑袋贴到地板上说道:“都是奴婢的主意,少爷要杀就杀奴婢,不关绿蝶的事情。” 绿蝶看了一眼彩衣,她也赶紧磕头说道:“求少爷饶命,求少爷饶命,不关彩衣姐姐,奴婢们也是被逼无奈,只是一剂合欢散,并没有要伤害少爷的意思啊!” 合欢散,是生菜韭菜加上龙涎香制成的药丸或者汁水,混合进茶水之中。 喝下之后有强身健体加强腰身的功效。 李九章惊讶的厉声质问道:“你们给本官喂合欢散的目的是什么?谁要你们这么干的?” 彩衣跪在地上哭泣起来:“都是奴婢该死,奴婢听别人说少爷不愿意碰奴婢,是因为少爷那方面不行,奴婢不信,想试试。” 绿蝶补充道:“少爷从来没有碰奴婢这事都传开了,奴婢身为教坊司女子,没有伺候好少爷,所以想出这笨办法,没想到被少爷一眼识破了。” 李九章追问:“是不是都城皇宫里面,有人让你们这么故意做的?” 她们两个的谎言慌语是瞒不过李九章的,但是也懒得给她们多在无畏的事情上多费口舌,便继续追问。 彩衣和绿蝶互相盯了一眼对方。 “是。”彩衣轻声应了一声。 绿蝶盯了李九章一眼说道:“少爷不要误会,奴婢们只是想给少爷暖床,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害你的意思。” 李九章厉声问道:“目的是什么?” 彩衣抬眼看了看他,才惊恐的回答道:“让少爷沾女色,奴婢知道少爷看不上奴婢和绿蝶,但少爷也是男人,没有女人的男人,是不完整的。” 李九章皱眉:“谁给你说得这狗屁话,本官早就说过,本官是信奉爱情的人,而且本官已经有心仪之人,所以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绿蝶瞪眼询问:“心仪之人?是谁?” “嗯?”李九章冷言冷语的平静淡定的说道:“现在是本官在问你们。” 彩衣抬头望了一眼,又才询问道:“少爷的师傅,就是那个神仙,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李九章无语了,他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搞了半天,这句话才是彩衣和绿蝶给他下药的主要原因。 她们两人有监视李九章的职责,现在成了神仙徒弟,对于大顺皇帝,皇后,或者几位皇子而言。 有人说自己是神仙徒弟,这都是上位者要警惕的首要对象。 “我的老师不是神仙,他是我的精神导师,他已经死去很多年了,但是他永远在我的心里活着,这些给你们说也说不明白。” 李九章这样解释,对于彩衣和绿蝶来说,她们是不会理解,也理解不了的。 在她们的眼里,凡是暂时不能解释的事情,或者认知不能理解的,都会强行附加神秘元素进去。 李九章连中三元,金榜题名,十八岁的县太爷,诗文随口就说,计谋韬略眨眼就会。 这些东西叠加在一个人身上,那么不仅是彩衣和绿蝶,其他所有人都会给他附加一些神秘元素。 李九章眼神和缓的反问道:“你们今晚的真实原因,就是想知道本官的神仙师傅,还想知道本官心仪之人,是?” 彩衣和绿蝶都点了点头。 李九章:“以后,你们直接当面询问我就可以了,没有必要非得把我晕倒,晕乎乎的,你们也问不出什么呀!” “神仙师傅已经说了,心仪之人当然是那个让本官感觉到甜蜜心动的人,或许在另外一个时空?” 想起前世桃花开的时节,已经是一场梦境,李九章只有过好现在这一世。 第131章 是 彩衣和绿蝶心虚的不敢言语。 李九章:“还以为是有人指使你们谋害本官。” 虽然知道她们两人是皇后从教坊司派来的,但这种事情不能挑明,只能装作不知道她们的背后。 在公堂上,把话题扯到神仙徒弟,自然会引起诸多势力的关注,有的就是想一探究竟,还有一些人就需要了解李九章的心思。 只不过不知道彩衣绿蝶是有人指使,还是她们擅自行动,不过也正好说明了李九章的一些言行举动,会引起不同程度的关注。 “嗦,嗦!”彩衣耸动鼻息,眼角湿润的哭泣道:“都怪奴婢一时好奇,又想着伺候老爷一夜,求少爷开恩,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啦!” 李九章皱眉:“不是说过不需要暖床吗?你们两人为何如此执着,居然还敢给本官下药。” 绿蝶嘟着小嘴轻声说道:“奴婢不关心什么神仙不神仙,奴婢身份卑贱,又出自教坊司,专门来伺候服侍少爷,可少爷就是不近女色,奴婢害怕。” 李九章眼神缓和很多,他追问:“害怕什么?” 绿蝶看了一眼跪在身旁哭泣的彩衣,她瘪嘴说道:“害怕少爷不要奴婢,害怕少爷嫌弃奴婢,更害怕被送回教坊司,奴婢只想伺候少爷一辈子。” 好家伙,本来李九章心里还有一股无名火,两个丫鬟下药不仅仅是不忠诚的问题,甚至还触犯律法,挨打都是轻的。 现在听到绿蝶这么一说,李九章也下不去手惩罚她们,这种情况下,居然被自己的丫鬟撩了。 彩衣也抽泣道:“少爷不近女色,外面又风言风语,今日少爷说自己是神仙徒弟,奴婢就想一探究竟。没想到少爷果然是神仙徒弟,连合欢散对你都不管用。” 李九章瞥了她一眼,又气又笑的说道:“看来只有把你们送回教坊司,本官可以纵容你们胡闹,但无法接受你们暗地里背叛,对本官下药,是底线原则问题,不可能纵容你们俩,明日一早就离开!” 倒不是真要送她们离开,因为送回去两个丫鬟,教坊司特别是他的姑姑,大顺当今皇后那边反倒是个麻烦。 万一再送两个丫鬟来,一样要面对,既然知道了彩衣和绿蝶的真实背景,那么就要想办法一步步的收了她们俩。 从老教谕那里离开,往府外走的路上,李九章就想到了要采取一种心理学上面,关于精神掌控的方法。 彩衣和绿蝶是被教坊司精神掌控,并且被洗脑过的,或许她们还有什么羁绊被掌握在教坊司手里。 就像皇帝想要控制李九章听话,就将他爹李洋柏关在天牢里,再用李家满门间接性的威胁他,从而让他心甘情愿的做事一样,皇帝这种叫作帝王心术。 李九章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把这两个丫鬟掌控到自己手里,把教坊司的手,转变成他自己的手。 只有这样,才能让双方利益最大化。 “啊?”彩衣没想到李九章还真的要赶走她们俩,懵了一下,俏脸煞白的她,跪在地上摞到李九章跟前,双手抱住他的小腿。 彩衣望着李九章哭泣道:“少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少爷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求少爷给奴婢一个机会。” “呜呜呜……”绿蝶也抱住他的另一条大腿,只是埋着脑袋掉眼泪,然后呜呜哭道:“求少爷饶了奴婢这一次,要是送回教坊司,奴婢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少爷啦。” 教坊司女子是贱籍奴婢,她们就算被主子打死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彩衣和绿蝶的身份稍微特殊一点,但若是真的要打发她们回去,任务搁浅,还真就死路一条。 她们两个是相当悲剧的,左右都落不到好。 “不行。”李九章表情冷漠的摇头。 李九章接着说:“你们两个留在我身边,我是从未把你们当成奴婢看到,虽然我不知道教坊司是什么情况,你们的出身身世也不好打听,但我和你们同吃同住,也没有亏待你们。” 说完之后,李九章停顿一下,他低头扫了一眼抱住他大腿的两个哭泣的丫鬟。 她们也是心虚的把脸埋在他湿漉漉的裤腿上。 李九章继续说道:“可是你们呢?说严重一点就是婢女谋害我,大顺律法规定:凡奴婢骂家长者,绞。骂家长之期亲,及外祖父母者,杖八十,徒二年。大功,杖八十。” 李九章:“你们都是熟读律法之人,辱骂主人就要受绞刑,你们两人给我下药,是不是得凌迟处死?” 这还不是吓唬她们,律法规定很严格,对于贱籍奴婢的约束力,也是非常强的,刑法非常严酷。 彩衣:“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少爷饶命,求少爷开恩。” 绿蝶:“都是奴婢一时糊涂,求少爷开恩呐!” 李九章站起身试图想离开椅子,但彩衣和绿蝶把大腿抱的紧紧的,根本不肯放手,只是一个劲的求饶。 李九章无奈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道:“你们越是想睡我,就越不可能得逞!饶命也可以啊,但你们要回答一个问题。” 彩衣和绿蝶眼泪哗哗的,她们一齐抬头望向李九章。 李九章嘴角上扬,询问道:“你们是不是教坊司派来监视我的?” 彩衣和绿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她们抱腿的力气都没有了,两个人都一屁股瘫坐到地上。 李九章追问:“你们就回答是,还是不是,我保证不会再追问下去,但你们要给我一个明确的回应。” 犹豫片刻,两人轻点下巴:“是。” 只要她们承认了这一点,李九章的目的就算达到了,承认就代表心理破防,现在不追问,不代表以后不追问。 李九章笑着说道:“得嘞,你们起身,以后再也不要在少爷我身上耍花样,少爷我记性不好,明天就把今晚的事情忘记了。伺候少爷我更衣休息!” 彩衣和绿蝶闻声起身,便寻找干净的衣物给李九章换洗。 李九章想要策反丫鬟,不能太捉急。 首先也不能惊动皇后,得一步步的突破她们的各种心理防线,再慢慢感化她们才行。 与其除掉两人。 把她们留在身边,作用或许更大。 若是彩衣和绿蝶不肯松口,咬死不说,那么还真不能留着她们两个,就算再派两个丫鬟来,也比她们好。 但是她们一旦松口了,李九章便有把握从心理学上,一步步瓦解她们,这样反而更有利。 不管背后藏了多少势力,也不管有多少人对昌乐边军,对李九章这个七品芝麻官虎视眈眈。 玩计谋,就要兵行险招! 很多时候玩的是心跳,就看谁更棋高一着了。 第132章 辩论 儒学馆。 今日是举行武举考试,上午考策略题,所以考试地点定在儒学馆。 下午考骑马射箭之类的武术技巧,地点选定在清江武馆里举行。 这一次武举考试,受到多方关注。 儒学馆外围得水泄不通,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要不是看到有衙门官差把守,他们肯定已经冲进去了。 “你们知道吗,昨夜勾栏院的生意可好了,听说老鸨笑得嘴都合不拢。” “可不是嘛,三班衙役剿匪有功得赏,听说小老爷们都把赏银捐了出去,那些差爷的赏银,县太爷没有要。拿到那么多银两,唤作是我也要去勾栏院爽快爽快。” “哎,最新消息,这一次听说清江武举考试,只要选上武秀才,就会成为清江衙兵的小旗十长。” “什么呀,你那消息都过时了,我可听说咱们县太爷要组建边军,现在只要考上武秀才,那以后至少是百夫长起步。” “对啊,听说各厢甲保都在进行募兵选拔,一般人还没有资格,县太爷是按照锦衣卫的选人标准募兵,只要选上了,除了待遇好,将来有军功得赏银也痛快。” “嗯,关键是按照这种标准,肯定是要选拔成将领,有传言说,太平国和大顺国要打仗了,现在成为600衙兵的一员,将来再募兵,直接全部都是总旗级别的将军。” “现在是拿钱都进不了衙兵队伍,审查也非常严格,报名参加的人挤破甲长的门槛,而现在这场武举考试选小旗总旗,关注的人更多了。” …… 儒学馆外面,各种争论和传言都有,经常是一种声音被另一种说法否定,不出片刻又有新的传言和争论。 谣言也是满天飞。 但大部分都是有根据的,太平国和大顺国的形势山河日下,清江衙门里发生的几件大事也摆在眼前。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到趋势,募兵在进行,武举也在进行,人都是喜欢看爆炸性的事情,所以武举考试的吸引力是最大的。 这种情况和前几日的文举考试,两者天壤之别。 儒学馆内苑,还是那个广场。 老教谕坐在石台阶的正中间,像个吉祥物一样,周未都和陈庭雨各坐在一张刷着黑漆的木质长条桌后面。 皂班王斌,轿夫,还有被捆绑住的鹿十七,几人分别先后走上石阶高台。 绘声绘色的把县太爷是如何处理险情,如何快刀斩秀才,又是如何亲自带人进土匪窝的经过,讲了一遍。 每个人的视角不一样,所以讲的稍微有些出入,但都是根据实际情况,讲的经过也大差不差的。 报名考试的武者有一百多人,这些都是经过一轮比武筛选的人,然后又被老教谕他们详细的调查过底细,尽可能的避免出现太平国的奸细。 每个武者都有编号,从一到一百八十三。 陈庭雨:“本次考题的战役,便是咱们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前日剿匪的详细经过,还有一份文字版的战役经过,写到了大墙壁上,你们都已经看过了。” 陈庭雨:“策略考试题目是论运动战,如同墙壁上所写:运动战者,乃是避敌主力,诱敌深入之计策,然后寻找敌军弱点,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也。” 陈庭雨:“第一个环节是你们把李九章大人剿匪经过,结合到论运动战中,写出你们的想法和意见。第二个环节是群论群策环节,现在先写第一个环节,半个时辰为限。” “咚!” 说完规则之后,周未都手里提着一个铜锣,他使劲敲了一下铜锣,嘴里大喊:“开始!” 下面的武者闻声而动,纷纷拿起毛笔在自己的那一个小考桌上奋笔疾书。 坐在武者最后一排,有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小伙子和其它虎背熊腰的武者显得格格不入,他假意拿起毛笔,却一个字都没有写,只是眼睛盯着这参加考试的183人。 石台上的老教谕他们也不管,因为这小伙子是县太爷李九章乔装混进考试武者里面的,衣服前胸那张纸上的编号就是007号。 半个时辰过去。 “咚!”周未都敲响铜锣喊道:“时辰已到,交卷。” 陈庭雨的儿子陈树生充当劳动力,负责帮助收卷纸,他走路还是有点一瘸一拐的,屁股还没有完全好。 特意安排陈树生收卷,也是陈庭雨想要儿子在李九章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毕竟之前菜市口拦县太爷,印象留的不好。 周未都:“现在开始群论群策环节,咱们分成正反两方,觉得李九章剿匪策略好的站我我左手边,觉得县太爷剿匪策略不好的站我的右手边,辩论胜利者,可得5分加成绩,若是都觉得县太爷决策做得好,没有人觉得他做法不好,都加一分。” 周未都大手一挥喊道:“开始选择!” “我先来。”一个身型魁梧络腮胡男人站起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勇气可嘉,他选择站剿匪策略好的一方。 胸口有一张大纸写着他的编号168号。 周未都看了一眼说道:“168号考试站左边,下一位,大家别磨磨蹭蹭的,现在是军令,所有人起身,迅速选择。” 闻声而动,几乎是一边倒的,大部分人都觉得李九章剿匪策略好,都站到周未都的左手边。 只有编号为007号,还有032号,069号,076号,041号考生站到了其他人的对立面,他们觉得不好。 周未都看着左右两边的考生选择之后,他眼神瞄了一眼李九章,没想到他会站右边,虽然疑惑不解,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话。 李九章这一边是持反对意见的,他走近几人,便一直没有言语,认真听几人商议着。 032号考试先拱手施礼说道:“诸位,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反对,我很简单,就是为了5分加分而选择反对,我必须要说赢对面。” 众人纷纷点头,李九章也跟着点头嗯了一声,但他白白净净的样子,不像个练家子。 其他几人都没有把他当回事儿。 第133章 辩决策 面对站在对立面的一百多号人,这边几个人更像是冒险的投机份子,为了5分的投机分子。 “咚,咚咚!”周未都鸣锣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 周未都:“好,咱们现在开始,正反双方互相攻击对方的言语弱点,不可以谩骂侮辱对方,只能套路本次考题范围的内容,挨个举手发言,不准抢答,由于反对者只有五个人,他们五人只有一轮论辩的机会,被说服就换下一个。” “咚!”铜锣一响,周未都宣布:“开始。” 胸前写着179号的考生说道:“呦,你们五个人怕不是傻了?咱们县太爷乃是九天神州的神仙徒弟,打得土匪落花流水,这么精彩的战斗,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哈哈哈哈……” 他的发言引得哄堂大笑。 069号考生往前走一步,他正准备开口,被032号一把拦住,并说道:“让我来对付他。” 032抬头望向对面179,打量了他一下,032才开口说道:“首先,当时进攻县城南门的土匪只有二十九个人,县太爷直接杀回来便是,他却兜了一圈,这不是瞎耽误事吗?” “哼!”179号考生冷哼一声,眼神里仿佛在骂对面是个二愣子,他随即说道:“你懂个毛线,用兵之法虚虚实实,当时县太爷身在花溪粮仓,对清江县城的真实情况根本无法准确的辨别,像你说的直接回县城,岂不是把脑袋亲自给土匪送过去?傻不拉叽的,你不行,一边儿去。” 不得不说,179号考生肚子里确实有点东西,他也不愿意给032讲具体的原理,说完朝这边五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行。 032还真的被说焉了,他低着头退到后面,但还是站在李九章的身前,瞥了一眼李九章,轻声说道:“看什么看,我练的是耳巴子,又不是嘴巴子,说不过人家多正常!” 这时李九章前面的069号考生走一步上前说道:“对面的179号考生,若是你做主帅,你会随意离开营帐吗?县太爷作为清江父母官,不在县城待着,反而给土匪可乘之机,纵然是力挽狂澜成功烧了鹿溪沟土匪窝,但还是犯了兵家大忌。” 对面换成072号考生举手说道:“你有没有搞错,当时县太爷是以清江主政官的身份,前往花溪粮仓救火,不是主帅,剿匪只不过是临时发生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临危不惧,还能井井有条,不急不躁的处理花溪甲长熊宝林,换作常人,还有这份定力吗?” 这时轮到李九章这边的041,他指着对面大声说道:“首先这是兵法策略题,县太爷是不是清江主政官不在我的考虑范畴内,我不说花溪粮仓,我只说一个细节,县太爷下令快班去找铁匠铺,顿找那一根箭头,支开了战斗力最强的快班捕快,这是用兵大忌。” 李九章听到041的话,他眉头轻皱,当时派出快班李东四周放射性的三圈厢甲保铁匠铺,那时还没有得到县城被土匪攻击的情报。 不过这个041看着长得五大三粗的,心还挺细。 对面人群里挤出一个胸前写着074的考生举手说道:“你懂个锤子,那是县太爷故意派出去的伏兵,简直就是最精彩的神来之笔,预先埋伏最强的主力部队,以此迷惑敌人,给皂班转移到鹿溪沟土匪窝留下了宝贵的机会,也导致最后夜间埋伏成功。” 对面074说完之后,他身后那一百多个考生里有人大声喊道:“就是,这个041不行,换一个。” 其实快班这个还真是被吹得太神了,李九章都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当时就是正常安排,也没想过真的能在晚上伏击到撤退的土匪,却被这些人吹捧上天了。 李九章身旁的076走上前,他扫了一眼众人,然后说道:“咱们是论运动战,李大人给的解释是避敌主力,诱敌深入,寻找弱点,逐个击破。但他身为指挥官,却以身犯险,带着皂班闯敌营,幸亏土匪没有防备,若是稍加防备,以鹿溪沟朽石坎和百盘梁的险峻地势,别说36人,就算去360人也是送命。主帅行事风格如此大胆,若是稍有差池,又当如何?县太爷是神仙徒弟,咱们可都是普通习武之人,若是咱们带兵也如此,岂不是祸害?” “嗯。”李九章听后忍不住摆手叫好:“说得好。” 也许是表现得很突兀,不太显眼的他一下子吸引了一百多人的注意力,但大家都只是白眼以对。 就连076号考生也有些不太感冒,武举考试,几乎所有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大块头,只有007号考生是个小白脸,自然被其他人有所排斥。 对面一个考生站在人群里怒斥道:“007,你瞎闹腾干嘛?就你这样的,也想要参加武举考试,就不怕下午被我们打得你满地找牙?” 李九章笑着点头回应道:“有冲劲儿,不知道你策略如何,说一句出来听听!” 那考生从人群里走出来,胸口写着016号,他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恭敬的对他拱手施礼。 旁边一个考生见他那么客气,便询问轻声斥责道:“你对他那么客气干嘛,傻不拉叽的!” 016号考生嘴角上扬,然后看着李九章,他沉吟片刻说道:“我是坚定不移的支持县太爷,所以我无法回答对面007的问题,因为我知道007号考生是县太爷,所以我很想听李大人的高论。” 这个016不是别人,他之所以知道李九章的身份,是因为他就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付江的儿子付雨樊。 他猜想李九章来此是想听考生说法,但只有四个人站对立面,显然是听不到什么高论,索性就直接拆穿把李九章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什么,县太爷就是那个007号?” 第134章 讲两句 “县太爷居然亲自来观战,还听大家发言,可惜了,我刚刚为什么不冲上去说几句话,给老爷留个好印象。” “哎呀,我刚刚太不礼貌了,居然用眼神轻视007号,没想到他居然是咱们清江的县太爷,传说中神仙徒弟。” “完了,完了,我为什么要站在这一边,县太爷都站在反对的一方,我选错地方了,考不考上无所谓,只要能和县太爷并肩站到一起,那也是莫大的光荣啊!” …… 被对面的付雨樊当众揭穿身份之后,李九章也很无奈啊,他本来是想来和这些武者来场关于战略战术的辩论。 现在却被搅和了,也不能怪付雨樊,毕竟自己这边只有五个人,对面一人一句都能用泡沫星子把五人淹了。 李九章毕竟是县太爷,起码的体面还是要的。 “拜见知县李大人。” 所有参加考试的武者纷纷朝李九章抱拳躬身施礼,然后全部都跪在地上。 武者和平头百姓都是一样的身份,见到知县这种朝廷命官,是要下跪参拜的。 但是他们考取功名,成为武秀才,就能和科举功名秀才一样,见官免跪,若是中举,那么还可以见官不拜。 032也跪在李九章的身旁,他胆怯的抬眼瞧了一眼李九章,刚刚对县太爷说话不怎么客气,让此刻的他害怕极了。 032号考生身子都有些颤抖,嘴角也在微微打颤。 此时站在周未都左手边的那群考生里,刚刚说要李九章满地找牙的那个考生,跪在地上低着头,幸好刚刚没有冒皮皮。 要是为了出风头,站出人群说要打得县太爷满地找牙,估计以后他就要在清江城社死了。 “哈哈哈……”一直坐在石阶高台上没有开口的老教谕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最后他站起身杵着拐杖往高台前面走了几步。 老教谕看向李九章,然后他笑着说:“老爷,既然这群小娃儿们,已经认出你了,就请上来给大家讲两句!” 老教谕的话,说到武者们的心坎里去了,纵然把李九章的剿匪事迹穿得神乎其神,也没有现在正主在场来得实际。 李九章笑着说道:“大家都起来,本官只是来听诸位的高见,所以乔装而来,想不到还是被那个016号考生认了出来,这下倒好,想低调,但是条件不允许啊,哈哈哈哈。” 李九章的话立马引起哄堂大笑! 他们看着李九章双手后背,虽然和他们一样,穿着粗布考生衣服,但是李九章举手投足都显示着自信的气质。 或许是和神仙徒弟有关,也许是这个年轻县太爷,已经在清江百姓眼里神化了,所以他走向石阶高台。 走路的姿势,在其他人眼里那都是不一样啊! “县太爷,你既然来了,给我们讲几句。” “是啊,李大人,你到底是不是神仙徒弟?为什么能够未卜先知,你是怎么算清土匪窝里没有人把守的?” “为什么只招20个人,可不可以再多给一些名额呀?名额实在太少了,我们想跟着老爷你混,让我们进入清江衙门边军!” …… 李九章享受的是狂热的追问,他现在站在众人的热烈目光中,才总算体会到那些前世明星们,站在聚光灯下,是很难看清下面具体的个体。 “诸位,诸位。”李九章伸手摆了摆手,他大声的喊了两嗓子,才总算把下面的各种问题声音给压住了。 本来是想发掘几个勘用的人才,但是听了几人大致的争论内容,李九章放弃了靠辩论来分辨。 因为这样纸上谈兵,就像他们的泡沫星子一样,打仗还真想032号考生说的那样。 靠的是耳巴子,不是嘴皮子。 李九章笑着看了一眼众人,然后笑道:“刚刚听到不少问题,本官就借这个机会回答你们。” 李九章:“首先本官不是神仙徒弟,本官和你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肉体凡胎的人。既然是人,那么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之所以能够判断出土匪窝里没有守卫,之所以能够一封信就让快班埋伏上回撤的土匪,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根据蛛丝马迹分辨出来的。” 一个编号为091的考生追问道:“老爷是根据什么蛛丝马迹分辨的,能否给我们解惑?” “哈哈哈哈。”李九章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才说道:“想要知道本官的兵法技巧,你们就争取考上武秀才,加入咱们清江衙兵队伍,本官自然会教给你们方法。” 左边的072号考生说道:“可是咱们183人,只有20个名额,太少了。文举考试都增加了三百多个名额,只要识字就可以,我们武举为什么只有20个名额,求老爷再添加名额。” 李九章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老教谕,原本他是确定了60个名额,但是老教谕已经安排好了其余40个名额,所以就还是保持历年武举考试的名额。 老教谕杵着拐杖不急不慢的说道:“20个名额是不能更改的,不过你们若是没有选上武秀才,也可以让咱们知县李大人想想其他办法。” 老教谕说完把话又抛回来,他转头看向李九章。 李九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笑着说道:“你们若是想要跟着本官混,可以加入衙兵队伍,原本600人的募兵名额,可以再增加你们的名额进来,只要你们的背景调查能够满足要求,就能破格录用。” 李九章继续说道:“就算考上武秀才,将来也不一定就永远都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清江边军,一切以军功为评判标准,第一批武秀才只是暂时领导,若是不合格,随时都会被能者替换。” 本来第一批600位衙兵和60位武秀才,这些名额就是根据当时的粮食和存银设计的。 现在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地盘有地盘。 多招些衙兵来,只要饿不死,李九章就不怕人多,现在是怕可靠的人太少。 第135章 《物理,化学,数学》教材 一晃眼,十天过去。 六月中旬,正值酷暑,早衙坐堂结束。 李九章直奔儒学馆。 整个清江户籍九万七千户,按照每户人家发《物理》《化学》《数学》三本书,需要二十九万一千本。 清江儒学馆现在有360个秀才,李九章之前要求他们每个人抄写809本书籍。 均摊到每一科需要270本书。 李九章之前写的三本书,内容都不多。 《物理》就是地球初中水平,甚至有些稍微深奥点的内容,他都并没有写进去,但是涉及到三大定理,他都是详细介绍过。 质量守恒定律、电荷守恒定律、能量守恒定律,主要是牛顿力学,电磁学,热力学。 至于广义相对论和狭义相对论,李九章就没有写进去,但是能够发展科学技术的知识,大致都有涉及。 《化学》这本书,李九章写的时候下了一番苦功夫,不敢写得太深奥,但又要选取有助于提高研发水平的一些基础知识。 主要写的内容有涉及到火药的物理化学,就是催化作用这一类的知识,还有一些简单的分子化学知识。 还有涉及到食物腐败发酵化学知识,还有药物产生作用的生物免疫化学知识,还有一些金属爆炸原理的浅显知识。 另外其余的例如核化学,放射性元素之类的,还有涉及到分析化学仪器之类的,这些超过了现在社会的水平,所以提到的相对少一些。 但是透镜和反射镜,小孔成像这些东西,李九章也有提及,他的大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的大脑,前世学过的知识记忆不全。 稍微觉得对发展科学技术有帮助的一些见识和知识,李九章都有提及到。 《数学》这本书写的就多一些了。 abcdefghijklzopqrstuvw,是的,你没看错,但是别误会,写这些并不是作者在凑字数,是李九章他在编写数学书时,就将英文字母写进去。 十进制的阿拉伯数字,还有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万,十亿万,百亿万,千亿万,兆……。 当然,还有涉及到化学必备的知识,比如长度单位,面积单位,体积单位,时间单位,重量单位。 原本的里丈尺寸寻韧扶,换成了公里,米,厘米,毫米来代替,大致的换算过程也写得很详细。 关于整数的写法和读法,四舍五入,小数倒数,还有一些乘法口诀,再有深度一点的比如勾三股四玄五,换成用字母代替书写。 还有乘法口诀,除法口诀,运算方式等。 …… 虽然不能够整体把地球现代的知识照搬,但是也基本上把李九章能够想到的知识,都写在了三本书上面。 物理和化学不厚,总共也就半天时间写成了三十多页,每页一个知识点。 数学这本书主要是介绍一些基本的现代数学知识,也没有写多久,但字母,数字,换算,还是比较占地方,写了五十多页字。 如果条件允许,李九章都想直接推广简体汉字,免得书写时繁琐不方便。 李九章能够想到的,可以帮助他快速发展科学技术,提高这些秀才们科学素养的知识,基本上都写进来了。 在地球现代社会,这些都是最基础的知识,甚至可以说是常识性知识,谁都知道牛顿被苹果砸脑袋的故事。 但在清江城,在大顺国,在这个世界里,李九章写的东西如同天书一般,但是秀才们都不傻,知道这些知识都是好知识。 坊间更是有传言说李九章是文曲星下凡,把天上的经文散布到人间各处,各种说法铺天盖地。 无论是儒学馆的秀才,还是武学馆的武秀才,都在极力的把李九章神化,清江百姓更是坚定的相信他就是神仙。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李九章明明是要解放这些人的思想镣铐,提升他们的认知水平,但是李九章做得超乎常理的事情越多,人们就越是非要把他神仙化。 这大概就是这个社会的悲哀啊! 千万年来,形成的固有思维,不是他能够一下子就轻易打破的,但是只要随着科学知识的普及,李九章终有一天会帮他们打破思想枷锁。 “本官听说你们有的人,写得比较快的,点烛熬夜已经快要把270本一个科目的书籍抄写完了,有的茂才先生还悬梁刺股的拼命抄写?” 李九章走进一个大厅里,三百六十位秀才全部集中在这里抄写教材,李九章是专门来视察他们的进度。 其实是可以印刷成册的,那样高效而且快速,但是县太爷坚持要让他们抄写。 每个人开出5两银子的高工资,还有朝廷发放的4两银子的银子,总共9两白银。 谁给钱,谁就说了算。 李九章每个秀才身上投入9两白银,平时在儒学馆还管吃管住,所以他叫抄写,就抄写呗! 虽然看不懂《数学》书上,那弯弯曲曲的卷成一坨的符号,但传说是天书,所有秀才都不敢懈怠,抄写得极其工整。 “都是属下们应该做的。” “老爷既然来了,快给我们讲一讲天,我们都能够把这《物理》《化学》《数学》书上的符号倒背如流了,可是就是不认识它们呀!” “是啊,李大人,这天书里的内容都是好东西,咱们抄写之后就知道不是奇技淫巧,只是其中文字太过精妙,薅光头发也不得其解。” …… 秀才们都七嘴八舌的给李九章说出面临的不解和疑惑,偌大的抄写教室里原本安静无比,因为县太爷的到访,第一次变得这么热闹。 不要小瞧了读书人,对于知识的渴望求索的心情。 特别是他们为了科举读书识字,背诵的那些先贤圣人的经典,几千年几万年,还是在背诵那一套理论。 现在李九章给他们全新的知识结构和体系,冲击力是相当大的。 哪怕他们只是秀才而已。 第136章 ABC和123 李九章随手拿起一个秀才案桌上的《数学》书,他认真仔细的翻了几页,抄写的比较好,几乎是原本抄写。 字迹也比较工整,因为之前李九章就说过要给清江百姓一户一套书籍,所以这些秀才们抄写的格外仔细。 “这不是天书。” 李九章把书页翻开,正好找到了26字母那个位置,他指着26个字母那一页纸。 然后转身走向身后的墙壁,照搬勾栏院老鸨的那种黑漆木板,也在儒学馆挂了好几块黑板,还专门找人寻了一些石灰石研制成粉,做成了粉笔。 「aa:嗳,bb:壁,:涩,dd:弟。」 「ee:咦……。」 「xx:嗳开死,yy:崴,zz:惹。」 李九章非常熟练的把26个字母写在黑板上,他其实在编写书籍时,就注了同音汉字,只不过秀才们并不认识。 对于没有接触过这玩意儿的,就只能大眼瞪小眼,完全是看天书,只管照着书籍抄写就是。 李九章指着黑板:“大家跟本官念,a嗳,b壁c涩……” 秀才们虽然觉得发音怪怪的,但他们还是非常配合,一个个都是一本正经的读道:“a嗳,b壁,c涩……y崴,z惹。” 由于人数众多,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学术报告厅那种规模,所以跟读的声音也很大。 原本是陈庭雨和周未都陪着李九章,但是这边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其它儒学馆的未满十八岁的那部分学子的关注。 他们看着老教谕在窗户外面听墙角,也控制不住对天书的好奇,都把李九章这个大教室围的水泄不通。 其实李九章要求每个秀才都抄写809本书,陈庭雨和周未都更狠,他们看了教材之后,也是惊为天人。 再加上李九章神仙徒弟的发酵,陈训导和周学正要求那些没有考上秀才的学子,除了科举考试的经文范围,还要全部抄写三本书,不论遍数。 里面的功名秀才要抄到吐为止,外面的就要求他们抄写到十八岁,因为李九章选秀才的标准之一就是十八岁。 “嗯!”李九章点了点头满意的夸赞道:“你们把这字母念的发言比本官还标准,在清江真是可惜了,若是换个地方,或许你们都是985,211的高材生啊!” 这些秀才虽然只是脱离文盲的一群人,但是他们努力刻苦的程度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光是李九章让他们抄写教材,面对这三本天书,他们都毫不犹豫的点灯熬夜写,甚至悬梁刺股,头发倒挂防止打瞌睡,这些方法都用上了。 李九章嘴角上扬说道:“这些叫作字母,你们抄写了那么多遍《数学》书,一定在后面部分见到不少字母,因为字母可以直接带入到公式里面,比如后面的勾三股四玄五,咱们换成abc来标注表达,更直观简洁。” 对于其他人来讲,李九章就是神仙徒弟,对于李九章来说,他不过是把地球上的基础知识照搬过来。 比如英文字母,完全可以引进成为符号工具,并不影响交流,反而可以对提高科学知识的普及,能够在基础文字设施上有非常好的利用价值。 李九章看了一眼门外和窗户外面围满了人群,他知道都是对天书好奇的人。 “把门窗全部打开,后面还有空位置的地方,让那些士子们都进来听本官讲课,这不是什么机密,都可以听讲。” 正好一起听他课。 都听讲之后,说不定还真能出现天才少年,大脑iq150的那种人才,那么不需要坐在苹果树下等着苹果砸脑袋。 有李九章编写的基础知识打底,推动科学技术的发展,是迟早的事情,甚至也可以按照李九章的刻意引导。 以后慢慢发展出可以运用到现实社会的发明,也不是不可能,只要科学知识普及够广泛,发展出符合时代的科研成果,也只是时间问题。 看到这些自己亲手提拔的秀才都非常认真,就连那些士子也眉头紧锁的关注着黑板。 李九章欣慰的拿起石灰粉笔继续写。 「 」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o 」 「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零」 李九章看着下面的秀才,然后大声说道:“上面是数字,读音和咱们平时一二三四的读音是一样,为什么要如此写呢?因为简单,因为直观,因为省事儿,也是因为运算方便。” 李九章继续说道:“将来,你们这些茂才先生们,或许会成为儒学馆的中流砥柱,或许会成为咱们清江衙门边军最坚实的依靠,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们能够开发出脑力。” 李九章的能力有限,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边界。 作为一个地球现代人穿越过来,李九章在地球上有也只是一个普通私人公司里的小领导。 他懂得很多职场斗争,又热爱文学和史书,再加上大学生的文化水平,他还是能够把前世所学知识大致的编写出来。 但是他也是个普通人,一个人的力量,特别是脑力是非常有限的,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这些识字的秀才笼络起来。 汇集众人的智慧,按照他的所学和前世的视野。 完全可以引导发展出科技文明,他的超前视野,甚至可以直接把控这些秀才研发团队的大方向,只需要朝着正确方向走,都可以加速度的完成。 陈树生询问道:“我们这些秀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陈树生作为这一批秀才之一,再加上他是儒学训导陈庭雨的儿子,自然而然的成为了360个秀才的领导。 老教谕是准备把陈树生当作接班人培养的,不是其他原因,只是李九章救下陈树生的性命。 陈树生现在几乎又是县太爷的头号粉丝迷弟,所以培养他接班儒学馆,对李九章的用处最大。 心腹,李九章也有意把陈树生当作心腹,毕竟有救命的恩情。 再加上陈树生之前忍辱负重,也让李九章对他刮目相看。 第137章 创建清江大学 李九章:“重要,你们的重要性,不会比边军将士差,甚至将来的你们,将是我大顺国最受敬仰的一群人,所以你们一定要全身心投入到科学知识上面。” 陈树生追问:“什么是科学知识?” 李九章:“你们现在抄写学习的《物理》《化学》《数学》这些就是科学知识,若是你们能够悟通参透这三本书,那么你们就能有无限的创造发明,你们能够把书中知识融会贯通运用到生活中时,你们创造的东西,就是科学技术的体现。” 说完这句之后,李九章停顿看了一眼台下所有秀才的反应,他们有很多人都还是很懵懂的状态。 像这群秀才,就是李九章的研发团队。 也是他要培养的科技人才,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所以必须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李九章:“我决定在清江儒学馆的基础之上,成立大顺国昌乐府清江大学,大学校长还是由老教谕担任,副校长由学正周未都担任,陈庭雨担任训导主任,然后在清江大学的基础上,成立清江科学院,由衙门出资设立。” 李九章本想的是把建立新式高等大学的事情,等到以后360人的秀才科研出成绩再宣布。 但是他转念一想,大顺国皇帝给了他这么多头衔,还可以不受州府巡抚衙门节制。 再看到现在屋外窗户外面的那些士子,李九章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新式教育一步到位杠到大学和科学研发院。 最好是从陈庭雨训导的夜读学堂开始,认识字之后再进入清江儒学馆学习,在这个过程中《物理》《化学》《数学》同步施教。 然后再从儒学馆把对三门学科感兴趣,或者在三门课程上有天赋的士子,再引进到清江大学科学院。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升学和生源保证的闭环。 昌乐府清江大学可以是开放式的,但是清江衙门科学院,必须要掌握在李九章手里,并且由衙门边军做背书。 这样就能在科学技术上,对清江衙兵边军,形成科研到战斗力转化的实践。 有一个驴脸秀才询问道:“老爷,什么是大学?” 李九章:“大学,就是传授《物理》《化学》《数学》还有圣贤知识和文化的至高殿堂,大学之大在于学问之大,知识之大。大学,是一切学问的圣地,将来条件允许了,还会有《兵法》之类的学问。” 李九章:“儒学馆需要官员和儒师管理,大学也需要老师来传授知识,到时候你们在坐的360人里面,会有优秀的茂才先生,还能在清江大学里领一份薪俸。” 又有一个方脸秀才询问道:“那什么是科学院?” 李九章双手后背说道:“刚刚本官说过,《物理》《化学》《数学》和其它圣贤书籍,这些书上的知识,都是最基本的科学知识,而科学院就是研究这些知识,把这些学问按照本官教你们的方法,研制出惊天纬地的高科技产品出来。” 李九章继续说道:“咱们清江科学院不归儒学馆管理,你们首次是360名秀才,会领取清江衙门边军的薪俸,当然也不是一直都是如此,清江科学院不是铁饭碗,会定期清理一些不求上进贪图享乐的人。” 李九章停顿片刻:“所以,你们现在要抓紧时间学习《物理》《化学》《数学》这三本书,现在虽然还没有研发任务交给你们,但是将来本官会考核你们,真正通过考核的茂才,才算真正的科学院科研人员。” 其实说的已经非常明白了,现在这360人并不是铁饭碗,李九章还指望他们将来重现科技文明的光芒。 不管是制定末位淘汰制,还是制定出kpi考核制度,反正他以一个县衙的财政供养能力,再抽调衙兵的军费来供养清江科学院。 以后是要见到成果才肯罢休的。 区别就看这群茂才,到底是搞出汽车,或者是飞机来,后者以现在的条件几乎不可能,汽车还是有点盼头。 同理,一旦大顺国和太平国开战,那么必要的枪炮弹药,就看能不能研发出来,这些难度非常大,只能交给时间。 李九章看着这举全县之力,凑出的360个识字的成年人,心里也是悬吊吊的。 一个圆脸秀才怯懦的说道:“我们都听老爷的,可是外面总有人说我们每天搞的都是旁门左道和歪门邪道,弄得心情很糟糕。” 李九章眉头微皱:“对,就是旁门左道,而且本官明确告诉你们,你们去参加科举,以你们昌乐府清江县人的背景,是永远也考不上的,就算运气好,考上了举人,你们去都城参加殿试,也不会录用你们的。” “啊?” 台下秀才都惊得瞪大眼睛,他们嘴巴微张,难以置信的询问道:“为什么?” 见众人反应和预想的差不多,李九章嘴角上扬,他扫了一眼台下秀才,又看了一眼窗外的爬窗户的那些士子。 李九章:“因为你们是清江人士,因为你们是昌乐人士,而昌乐府,是太平国割让给我大顺国的土地,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听得懂本官所言。” 李九章继续说道:“所以,你们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跟着本官,把命运与清江边军联系到一起,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其实并不是吓唬他们,稍微动一下脑子都能想到的,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重用有争议的边境县城的人。 对大顺皇帝来说,那随时都是个定时炸弹。 比如当今大顺皇帝,他用李九章去清江衙门当个小小的县令,但是却还是要做多重防范,防止李九章成为不受皇帝控制的一匹脱缰野马。 站在李九章身后的陈庭雨皱眉小声询问道:“老爷,清江大学是知识的汇集地,那是不是以后还要招收旁门左道进入呢?” 清江大学现在被李九章定位是高于儒学馆。 第138章 建立县衙科学院 那么旁门左道具体要怎么弄是个问题。 李九章转头笑着回答:“以后若是有人对《物理》《化学》《数学》或者是火药,医术这些感兴趣的,都可以到清江大学来学习,咱们开放性的接纳所有士子,其中优秀之人,等到本官的同意和认可,也可以进入清江科学院,成为领取衙兵薪俸和县衙薪俸的科学研究人员。” 李九章继续补充道:“当然了,若是对清江科学院没有兴趣,也不想领取衙兵边军的薪俸,只要有才华,对科学知识掌握足够深,那么也可以留在清江大学里面当老师。” 其中窗外一个士子趴在窗户岩,大着胆子问了一个其他所有人都感觉到惊讶的问题:“其它州县的士子,或者太平国的读书人可以进入清江大学学习《物理》《化学》《数学》吗?” 是啊,其他地方的人可以吗? 显然清江县太爷大费周章的浪费口舌,他必然是非常重视这个科学院的。 但是编写的三本书籍,虽然已经在儒学馆小范围的传播开了,但是没有李九章解释其中的门道,那么上面的那些符号,就是天书。 即使是清江县治下每个户籍家庭都能领取到三本书籍,但是他们根本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想要看懂,只要没有其它和李九章同等知识水平的地球穿越者,那么这三本教材,就只有李九章才能够解惑。 李九章让360位秀才抄写那么多遍,不仅是让他们熟悉教材,也不仅是让每个家庭都学习。 这么多书籍流入民间,必然会大范围传播开。 有助于李九章招收对科学知识感兴趣的人才,也可以间接的帮助他搜寻到还有没有其他穿越者。 目前已经知道有一个苏红兵,但是他年少时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对地球的记忆更像是做梦,所以威胁没有那么大。 回到现在的问题上。 建立清江大学,意在招揽人才和普及新式教育。 李九章:“当然,所有想来清江大学学习旁门左道的士子,咱们都欢迎他们,但是除了本县学子,其它州府士子,或者其它国家的读书人,都是要交学费才能读的。” 对于李九章来说,大学是追求知识的地方,就不应该设置国界,但是来学习这么先进的知识,肯定是要收取学费才可以的。 只要办的好,光是学费收入,就可以维持清江大学的运转,这样还给衙门边军减轻负担和压力。 门外有个年轻士子询问道:“刚刚听老爷说还有医学?可以说说吗?” 正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有的人关注挣钱问题,有的人关注学问知识,也有的人对救死扶伤比较感兴趣。 李九章点头:“医学,可以是单独的学科,我们既然都有了清江衙门边军,那么难免平时有个擦伤感染之类的,所以清江大学会开设一门医学课,专门请咱们清江衙门的医者,给大家治病的同时,也可以教出更多的医者。” 只要是个人,就一定会有些头疼脑热的情况,在古代,或许战乱灾荒死去的人口会比较多,但也和医学技术的落后有关系。 李九章虽然不懂医者的那一套治病救人的理论,但是李九章知道青霉素之类的基本常识性知识。 只要以后清江大学或清江科学院在化学方面有突破,那么建立起现代社会的西医体系也是非常有想象空间的。 李九章对这一切,都非常自信。 因为他是具有未来视角,并且有知识储备的人。 “陈树生,你上来。”李九章把陈树生招呼到讲台之上,然后当众宣布:“以后由陈树生管理科学院360位科研人员,他以后就是本官的左膀右臂。” 李九章这个宣布,是非常突然的。 陈树生:“属下谢谢老爷知遇之恩,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也许是太激动了,陈树才刚跑到台上站在李九章的身边,他听到这项任命,直接跪在了地上。 屁股上还是有强烈的痛感,毕竟挨了八十大板,但是此刻听到李九章的心血来潮的宣布后,已经顾不得屁股的疼痛了。 陈庭雨“哎呀,多谢李大人,如此看重犬子,真是我陈家之幸事,老爷放心,属下一定会经常叮嘱犬子要对县太爷一百二十个恭敬和听话。” 不愧是儒学训导,陈庭雨基本上看事情还是非常准的,他知道李九章进行的这一切尝试,就是在清扫地方势力。 不管是县衙公开赏赐,还是儒学馆的改变,或者对衙兵边军的关切,都是在告诉大家。 李九章在对清江县衙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一系列操作,已经将大权掌握住了,再用不寻常的套路,打散重组清江县衙。 现在明面上大家都没有说什么。 但是暗地里惊动了非常多的势力,所以看不见的阻力非常大,不论如何,李九章现在也成为了清江衙门的绝对领导者。 在现在这种微妙情况下,李九章最想听到的,当然是‘听话’两字,因为县太爷在培养势力。 一个想投靠表忠心,一个想招揽,自然一拍即合。 李九章笑道:“本官现在当众宣布,你以后就要负责清江科学院,但本官也要说明,你包括你们这360名茂才,都只是暂时的,没有科研立功,那么将来出现有能力的人,那么本官便会酌情给予相对更高的待遇。” 陈树生激动的双手抱拳躬身:“是,属下遵命,老爷你放心好了,属下一定会尽兴为老爷办事,安心学习科研,全心全意的把事情都处理好。” “嗯!”李九章满意的点了点头。 儒学馆这间教室内外的人,此刻都是一个心情,就是他们都是属于亲眼见证历史的人。 李九章:“好,本官时间有限,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咱们抓紧时间继续讲课,对三本书有不懂的,现在可以询问本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第139章 夜读学堂 在清江儒学馆讲了一天的课,总算结束了。 由于都是很基础的知识,李九章大致讲了一遍,除此之外,怕知识太庞杂,会让这些读圣贤识八股的秀才们消化不了。 夜幕来临。 李九章身穿素衣常服,背着手悠哉悠哉转悠到了陈庭雨府门外,身后跟着也是身穿黑衣素服的快班捕头李东。 自从彩衣和绿蝶下药那件事情之后,李九章有意的和她们俩人保持距离,故意晾着。 陈府在清江儒学馆往东一里地,整体院落分为内院和外院,由于办夜读学堂的缘故,陈府大门正门大开。 夜幕一到,就有居住在周边的街坊四邻还有很多孩童,赶往陈府去学习识字。 门口三三两两的人,结伴成群的往里面走。 “这以后想要吃衙门饭,就得会识字,听说咱们县太爷说了,以后的衙兵都只招能够识文断字的百姓。” “听说昨天晚上陈训导讲过,今天县太爷会去儒学馆给秀才们讲《数学》天书,然后今晚上也会请几位听过课的秀才来给咱们聊聊天书。” “是啊,今天晚上,夜读学堂的人,比往常多了好几倍,很多人都是奔着天书来的,这样大张旗鼓的讲,也不怕招来太平国的探子奸细。” “咱们先别在这门口说了,赶紧进去抢个座位,晚了就只能站着听课了。” …… 络绎不绝的人群往陈府走进去,李九章和李东也随着人流凑了过去,听了不少人的议论。 话题基本都是清江城当下最热门的几件事情,传的是神乎其神,就连李九章这个当事人听了,都觉得十分动容。 李九章还是第一次来陈庭雨府上,只不过是以老百姓的身份来参加夜读的。 “这里人太多了,少爷习惯吗?属下担心有奸盗之人混迹其中,恐怕对少爷的安危不利。” 李东没有李九章的那份闲心,他将全身力量都向后背使去,以此撑开一些空间,让李九章站在其中更舒坦些。 “哪有那么多坏人,少爷我看,这都是清江街坊四邻嘛,穿着粗麻补丁布衣,身上一股汗味儿,明显都是些劳动力趁着晚上来学习认字,不必担心。” 李九章被夹在人群之中,他丝毫不嫌弃,因为他最初办夜读学堂的初衷,就是为了提高这些农户、匠户的文化水平。 看到百姓求知的积极性很高,还是很欣慰的。 陈府大门过了就是一面比县衙萧墙小一些的照壁墙,再后面就是空旷的小院坝。 陈府主楼客厅前面,用几块刷着黑漆的四方木板定制成的一面巨大的黑板,上面写着《数学》书上的这些数字,还有繁体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零,以及简体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久零。 就是李九章白天在儒学馆给秀才们讲的一部分内容,然后又由陈庭雨陈树生父子选择出了适合老百姓理解的内容。 这是个没有电灯的世界,但是黑木板及夜读学堂场地四周都打了很多盏灯笼,灯罩纸是白纸,以此来增加亮度。 李九章站在人群里,看上去还不错,能够清楚的看清黑板上面的数字和汉字。 虽然有点耗费蜡烛,但买蜡烛的钱是衙门出,其实算上陈庭雨之前的捐款,这蜡烛钱还是他自己出的。 “咚,咚,咚!”陈庭雨提着铜锣连敲三声。 现场嘈杂的讨论和呼喊声都停了下来。 陈庭雨:“今天晚上,夜读学堂请来了儒学馆清江大学科学院的陈树生给诸位讲天书。讲天书之前,先轮到咱们清江县衙礼房副房首大人,也就是大家熟悉的何正川秀才讲文字课。” 副房首轮流讲课识字,是李九章以前定的规矩,现在是6个副房首轮流来讲课。 “呦呵,今天是何胖子呀!” “什么何胖子,你不要命啦?他现在是衙门房首老爷,早已经今非昔比了。” “他当年落魄时,还在我家借过米呢,现在攀上县太爷,飞黄腾达了,那不还是何胖子嘛!” …… 黑板前的何秀才走近陈庭雨的身旁,下面就开始议论起他,一点课堂纪律都没有。 清江城不大,何秀才从小生长在清江,所以下面认识他的老百姓非常多,何秀才听到下面讨论声中有人提到他曾经落魄时的事迹,笑呵呵的也不生气。 何秀才双手抱拳高高举起,向着面前来听课的众人拱手施礼道:“诸位父老乡亲,诸位叔伯子侄,大家都认识我,就不多客套啦,我奉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的命令,今日前来教诸位读书识字,还请大家都尽量少说话,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讲课,有问题的可以提。” 来参加夜读学堂的人很庞杂,浑浊的烛光下,小院里围满了一百多人席地而坐,而没有座位的人都站在人群后面,也是围得水泄不通。 根据前几次的经验,夜读学堂开始讲课时,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县太爷李九章的问题。 为了待会儿开始讲课之后的纪律,何秀才索性留出一些时间,先回答众人想要问的问题。 问:“何胖子,县太爷真的是神仙徒弟吗?” 答:“是,老爷是九天神州的神仙亲传徒弟。” 问:“何大人,县太爷今天白天在儒学馆教天书了吗?” 答:“老爷今天坐完早衙就去儒学馆了,你们说的不是天书,是《数学》《物理》《化学》三本书,关于天书的问题,待会儿清江大学科学院的陈树生研究员会给大家解答。” 问:“何秀才,你说清江大学科学院是什么东西?” 答:“待会儿陈树生会回答你们,还有其它问题吗?” 问:“有传言说,咱们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是太平国昌乐公主夏昌乐的赘婿,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何秀才刚要张嘴,只听到“咚!”的一声锣响。 陈庭雨抢先一步大声询问道:“刚刚这个问题是谁提出来的?站出来!” 第140章 县太爷是赘婿? 没有人再敢吱声,也没有人站出来。 夜太黑,即使有烛光照亮,但想要找出提问者,太难了,就算是白天也不会轻易找出来。 这明显是故意的,有心的提问。 赘婿,是入赘到女方家里做上门女婿。 一般提及到也无妨,但是大顺国边境县太爷李九章,入赘到太平国昌乐公主门下,这就大有说头了。 提问者的用意也十分险恶。 李九章眉头微皱,他十分冷静的观察前面席地而坐的夜读学堂学员,然后又将目光扫向四周和他身旁站立的围观群众。 光线昏暗,再加上问题提得太突然,根本寻不到提问的人在上面什么位置。 可以猜想这人,可能是昌乐公主派来当搅屎棍的,也有可能是鹿溪沟土匪的刻意报复。 “我没有听错?我的耳朵里没有进水?咱们县太爷是太平国昌乐公主的赘婿?” “怎么可能,谁敢造谣,刚刚提问那人是谁呀,把他揪出来,打死他了事。” “昌乐公主是谁呀?太不要脸了,竟然敢高攀我们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 …… 一句话击起千层浪,还有比这么八卦狗血的剧情更吸引人眼球的吗?清江老百姓也是人,他们也有一颗八卦的心啊! 县太爷是昌乐公主的赘婿? 陈庭雨家的小院子的屋顶,都要被各种讨论声掀翻了,各种说法和猜测,各种震惊的表情,各种疑惑惊讶的情绪汇聚在一起。 黑板上写的那些看不懂的‘天书’文字,在这种现实惊天大瓜面前,都变得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咚咚咚咚咚咚……” 陈庭雨提着铜锣连续敲击,沉闷厚重又空灵清脆的铜锣声音响彻整个院落里。 讨论和争吵的声音再大,也抵不过铜锣的声音。 现场总算安静了下来。 陈庭雨提着铜锣,表情严肃的说道:“谁再造谣,污蔑我们老爷,本学正就要捉去衙门挨板子,下面让何秀才教大家识字。” 陈庭雨并不知道李九章和昌乐公主的婚约之事,整个清江,乃至整个大顺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不多。 他此刻听到赘婿两个字,本能的觉得是无稽之谈,又找不出喊话的人,只想着让何秀才赶紧讲课。 “陈训导,反正县太老爷又不在这里,你给我们讲一讲,咱们县太爷到底是不是昌乐公主的赘婿。” “对啊,现在先别讲课,先给大家说一下嘛,听说教坊司分配给县太爷的漂亮丫鬟,咱们老爷碰都没有碰,是不是老爷身体那方面有问题?” “那到底还当不当赘婿了呀?什么传言都有,我还听瓦舍说书人讲李大人是金刚不坏之身,神仙徒弟,受了天条戒律,不能近女色。” “世人皆知咱们整个昌乐府原本就是太平国割地,昌乐公主招咱们清江知县为赘婿,这岂不是太平国想通过公主来曲线收回故土的计策?” …… 陈庭雨的铜锣也不管用了,何秀才被他支上讲台,结果还没有开口,就又被好奇的吃瓜群众的问题淹没了。 县太爷是太平国昌乐公主的赘婿,太火爆了,这个问题的爆炸性,已经超出了陈庭雨一个铜锣能够控制的范畴。 “告诉我们,县太爷是不是赘婿?” “对,咱们老爷是不是赘婿?” “是不是赘婿?” 下面的人群你一言我一语,把陈庭雨和何秀才问得满脸胀红,气得他们两个平时要脸要皮的读书人,都想抄起平底锅冲上去干架啦! 李九章还在张望观察,他依旧十分平静。 曾经在桂花巷尽头,勾栏院旁边那个院子里,勾栏院花魁夏花姑娘,也就是太平国昌乐公主和他有过短暂的接触交流。 婚书的确是他爹,也就是当时的昌乐边军统帅李洋柏写给太平国主的,但是李九章记得婚书是写的: 「惶恐国主垂爱,愿将公主下嫁,太平大顺,外臣洋柏不胜感激涕零,今以此书为聘,两个娃娃纳彩问名,纳吉为媒,跪乞公主与九章良缘永结。」 纳彩问名,纳吉为媒,是三书六聘中的步奏,就是看生辰八字,还有选择日期定娃娃亲的意思。 其中并没有提到是要李九章去当上门女婿呀! 李九章心里也在打鼓,当年的内情究竟是怎么样他也不清楚,怕这事情弄不好,还真有反转的可能。 这就是信息不对称带来的麻烦。 “我来告诉大家,咱们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的确是太平国昌乐公主殿下的赘婿。” 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声在人群的一个角落里响起。 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李九章此刻的大脑嗡嗡的,但他尽量让自己保持住冷静,这狗血的身世,一波三折,好不容易安定了。 就连休书都写了,结果现在又冒出一个赘婿的身份,正要开口解释,结果又冒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第一反应是夏昌乐在现场。 但是李九章转头定睛一看,并不是夏昌乐,而是另一个熟悉的女人。 太平昌乐公主的婢女,花魁夏花姑娘的侍女小兰。 李九章处理过刘阿婆的案子,结束后也没有过问刘阿婆的具体情况,结果现在小兰又冒出来了。 陈庭雨看到小兰,顿时就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小兰怒斥道:“什么?又是你,刘小兰,你居然还在妖言惑众。” 陈树生本来还对小兰心有愧疚,但是此刻看到小兰居然污蔑他的救命恩人,竟也忍不住的大喝一声:“小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敢污蔑朝廷命官,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陈家父子和小兰从对簿公堂,再到现在夜读学堂见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要不是碍于身份面子,可能就要直接冲上去把小兰啃的骨头渣都不会剩。 “哼!”小兰冷哼一声,嘴里嘀咕道:“李九章大人本来就是太平国昌乐公主的赘婿,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李大人啊!” 第141章 捉住扔臭鸡蛋的人 小兰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她脸上的伤痕已经痊愈了,所以没有像在勾栏院里施加那么厚重的粉底,此刻站在人群中。 仔细一看好出落得颇有几分姿色。 “小兰,你有什么证明?” “这话可不敢胡说八道,污蔑朝廷命官,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妖女竟敢张嘴就胡说,咱们清江知县老爷,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又是神仙徒弟,岂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议论的?” “就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竟敢污蔑县太爷,兄弟们,把这丫头片头抓起来。” …… 四周的人群越说越火,更有几个胆大的男人直接伸手去抓住小兰的胳膊,把她往黑板前的讲台上推搡。 “你们干嘛?有本事叫县太爷出来当面对质,有本事做赘婿,就没本事承认吗?” 小兰被几个人推搡着,她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有心理准备,所以直接仰着下巴大声朝四周看热闹的人呼喊。 “咚!” 陈庭雨敲了一下提着的铜锣。 陈树生指着被推到他身旁的小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呀,咱们县太爷是你相见就能见的,怎么?是不是上一次在公堂之上没有看够咱们清江县太爷,所以春心荡漾,还想再见到英俊帅气的县太爷,所以才当众污蔑他是什么狗屁公主的赘婿?” 陈树生见小兰此刻犯了众怒,他也趁势追击,直接用话语故意刺激小兰,并且有意挖苦她,以解心头之气。 “哼!” 何秀才也忍不住盯着小兰冷哼一声,注视打量她片刻后,何秀才说道:“咱们县太爷是何等身份,岂是这胡说八道的丫头片子能够污蔑的,就算是赘婿又如何,咱们县太爷还不稀罕那那所谓的昌乐公主,凭我们县太爷万里挑一的模样气度,一个丑八怪公主就敢随意攀扯。” 何秀才本来是泄愤,他是李九章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非常的忠诚,小兰公开说县太爷的谣言,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刚一说完之后。 “趴。” 一颗臭鸡蛋准确无误的扔到何秀才的脸上。 何秀才怒喊:“谁,又特么是谁,有种站出来。” “呕。”何秀才用手一把抹在脸上,奇臭的气味直接让他差点当场呕吐,来不及发火,赶紧冲到大黑板的后面去找水清洗。 李九章这边也没有闲着,他和李东一直在观察四周人群,这一次扔臭鸡蛋的人,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李九章对李东点了点头头,然后两人退出拥挤的人群,绕到后面,再从扔鸡蛋那个方位摸进去。 “哎呦。” 随着一声痛苦的声音大叫。 一个身穿黑衣,头戴网巾的方脸男子被李九章和李东联手按在了地板上。 那边人群直接自动的为地上的三人腾出了地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里。 陈庭雨和陈树生父子看到按人的像是县太爷李九章,他们眨了眨眼睛确认一遍,的确是县太爷。 “咚,咚咚!”陈庭雨敲了几响铜锣。 陈树生直接朝李九章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走近分清人之后,陈树生第一时间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一脚踢在被按住那人的屁股上,痛得他只喊了一声:“啊!” 然后陈庭雨扔掉铜锣,跑进屋里拿了一截绳子,把地上的方脸黑夜男人绑起来之后,怂恿着他站到了黑板下的讲台前。 李九章应该是很久没有运动过了,竟然累的满头大汗,他缓了一口气,正准备对比一下小兰和黑衣人是不是互相认识。 “哇靠,小兰呢?” 转头看去,小兰居然趁着空档,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居然跑掉了,人影都没有留一个。 听到李九章的话,其他几人都转头四处张望,但是除了小院里能够看清楚,其他地方都是昏暗无光。 此刻,哪里还有小兰,早趁乱跑了。 “你们凭什么抓老子?老子又没有犯事!” 黑衣人恶狠狠的朝几人怒喊,他扔臭鸡蛋时,原本是非常小心谨慎的,哪里想得到暗处居然有人盯住他了。 “叫你扔,我叫你扔,踢不死你。” 何秀才头发湿漉漉的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根白毛巾插着水渍,身上的臭鸡蛋味道很冲人,但一时半会儿也洗不干净。 听到前面抓住了扔他臭鸡蛋的人,他也顾不得形象,直接跑出来对着黑衣人就是一顿猛打。 “啊,啊,啊……” 黑衣人叫的声音惨绝人寰。 平时看上去非常斯文的胖子,平时随时都是一脸乐呵呵的读书人样子,此刻全然不顾及形象。 当着现场一两百人的面,打得黑衣人连连叫喊。 读书斯文人发起疯来,一点都不斯文。 那边还在打着,陈庭雨和陈树生凑到李九章的面前,他们两人神神秘秘的悄声说道:“老爷,你怎么来了?” 李九章嘴角上扬说道:“一直都在啊!” “啊?” 陈庭雨眼睛瞟了一眼围着看热闹的人群,然后他拉着李九章胳膊稍微侧着身子说道:“老爷快走,现在都要打听你的婚事呢,你赶紧走,剩下的交给属下应付。” 陈树生也皱着眉头,下巴鸡啄米的说道:“对对对,快走,剩下的,交给我们。” 李九章笑着看了一眼两人,这对父子倒还是处处为他这个县太爷着想,这样的属下倒也难得。 没有必要走,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李九章也不会离开,他觉得人群里有一些暗中势力,气氛有些不对劲,特别是小兰现身与失踪。 弄的不好,他那个未婚妻夏昌乐,还真的有可能也在场,所以一走了之,不知道后面会出什么幺蛾子。 “属下何正川,拜见知县李九章大人,求老爷给这些街坊百姓说说,老爷怎么可能是赘婿呢,一定要解释一下。” 何秀才暴打了一顿方脸黑衣人之后,他见李九章和陈训导父子在窃窃私语,他直接大声的把县太爷身份喊出来。 这下倒好,想低调都不可能了。 第142章 婚约使者 何秀才也是捉急。 这么多人质问县太爷的身份,导致他的课都没有讲,县太爷本人有没有到场,一直百口莫辩。 现在李九章就在面前,肯定要解释一下。 免得老百姓都误会了。 李九章一脸黑线的转头看了一眼何秀才,当时心里就想,这货难道就没有一丁点情商吗? 但毕竟是公开场合,县太爷的体面还是要的,李九章笑着转身看了一眼台下的群众。 “呦,还真是县太老爷。” “对对对,审理小兰案时,我跑去县衙公堂外看到过,的确是这个年轻县太爷,就是现在没有戴乌纱官帽。” “拜见知县大人。” “拜见县太老爷。” 随着李九章转身看向众人,所有来参加夜读学堂的群众,都直接跪了下去,纷纷参拜县太爷。 普通老百姓,不管是农户匠户军户,只要没有功名在身,那么见到县太爷是要下跪参拜的。 李九章笑着摊手道:“诸位来参加夜读学堂的,学习识文断字的士子们,都起身,在这里,只有先生和士子,没有县太爷,大家不必拘礼与细节。” “老爷,你快跟我们说说,你和太平国昌乐公主,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是啊,刚刚有人污蔑县太爷,咱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平头百姓也不敢妄议,还请老爷给咱们讲讲!” “对,求老爷亲自告诉我们,您到底是不是昌乐公主的夫婿?” 其实大家关心的还是八卦趣闻,现在八卦的男主角到场,肯定要逮着他问个清楚。 李九章笑着扫了一眼众人。 沉吟片刻之后。 李九章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没错,本官确实是和太平国昌乐公主有婚约在身。” “啊……?” 听到县太爷的话,不仅仅是吃瓜群众,就连站在大黑木板下的几个人都惊得张开嘴巴,眼珠子瞪得圆鼓鼓的看着李九章。 按理说,李九章不该讲出来。 但是根据现场局势,李九章判断是有人故意在拿他的婚事炒作,而且选择在夜读学堂挑事儿。 正巧又赶上李九章来夜读学堂这晚挑事儿。 很明显。 县衙或者是大顺朝廷里有太平国的内应,他们能够准确的知道李九章的行踪,还能在短时间内安排这一场赘婿大戏。 这就不是给吃瓜群众看的,这场戏就是给李九章看的,也许有的人,出于某种目的,想要看李九章的应对和反应,以此来制定相关的计划。 正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李九章想明白这一点,他以免落得下风,干脆直接自己交代这件事情。 免得以后让他落入尴尬的境地。 何秀才瞪着大眼睛询问道:“老爷,你,你真的是?是太平国昌乐公主的赘婿?” “哈哈哈哈哈!” 那名被绑住的黑衣人直接大笑起来:“看来贵国的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还有几分男子气概,竟然承认得如此爽快!” 贵国?承认?这黑衣人还有什么公开身份? 李九章冷面询问道:“你是何人?”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仰着脑袋说道:“鄙人乃是太平国使者刘小壮,本次是要来大顺国去都城朝见贵国皇帝陛下的,顺便商议一下昌乐公主殿下和贵国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的婚约,没想到在这里却被李大人如此慢待。” 使者,太平国国主派出的使者,自然是身份高贵的,代表一个国家的脸面。 却在清江城被李九章和捕头按在地上,甚至还何秀才打了一顿,这笔账自然要算在县太爷的身上。 李九章面色凝重的冷笑道:“没有使节节杖,就敢冒充太平国使者,看来你是脑袋有点问题,正好本官听说拳头可以治疗智障,今天本官就出点力气医治你一番。” 其实听到使者名叫刘小壮时,李九章就知道这货是真的,因为曾经审理刘阿婆案子时,小兰和刘阿婆相认时,就提过有刘小壮这号人。 但是当时只说刘阿婆有一个孙子在太平国当官,没有听陈训导细说,李九章当时也没有在意,就没有追问刘阿婆和刘大壮。 现在这个人自称刘小壮,李九章一下子就想起了。 不止是李九章,陈庭雨打听过刘小壮的底细,他皱着眉头仔细的审视着刘小壮。 何秀才此刻也张着嘴巴,他后悔呀,早知道这货是使者,他是万万不敢打的啊! 动手揍使者,这就是严重的外交纠纷,弄得不好,大顺国和太平国就要因为这个原因大打出手。 刘小壮嘴角上拉说道:“哼,不信的话,可以去清江城外驿站,本使者已经把通关文书递交给了驿丞,就等着贵国边境知县和巡关御史盖上大印,本使者好去都城。” 好家伙,巡关御史是李九章,边境要塞知县也是李九章,这是冤家找上门来了。 李九章摇头晃脑的说道:“本官偏不放你通行呢?” 刘小壮仰着头自信的说道:“呦,看来咱们太平国的上门女婿,眼看都要快要过门了,这胳膊肘居然还往外拐,在娘家就不知道心疼婆家人呐!” 李九章听到刘小壮这么一说,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用话在激怒自己,但还是克制不住。 几句话成功的把李九章听得血脉喷张,明明都写下了一纸休书,结果这夏昌乐太不地道了。 “快班李东,这小子冒充邻国使者,还敢在朝廷命官面前出言不逊,给本官打他二十大板。” 李九章命令李东收拾他,但是碍于他是太平国使者的身份,还是不敢大多了,犹豫片刻只说出20大板。 “是。”李东抱拳领命,然后就张望着寻找棍子。 刘小壮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居然等着大眼珠子高声喊道:“老子是太平国的使者,你敢打老子一下,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声喊完之后,刘小壮看李九章面无表情,以为他怕了。 直到看到李东从后面抱着一条长条板凳出来,吓得刘小壮顿时说不出话来。 第143章 休公主没成功? 只见李东也不含糊。 他当着众人面,把足有两米长,三十公分宽,五公分厚的木凳当场用一把锤子,敲下四只凳子腿。 这下倒好,找不到杀威棒那么合适的。 李东直接找了比杀威棒还要虎的板凳面当木板。 双手抱着板凳木板就朝刘小壮走去。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老子,我,我是太平国的使者,不能打的啊!” 刘小壮吓得说话都直哆嗦。 原本看到李九章觉得他年轻太轻,再想到太平国百姓的女神,所有男人心中的白月光。 居然要被李九章这货啃了白菜。 他就想着刺激李九章,让所谓的神仙徒弟出丑,结果他在嘴巴上下功夫,李九章回他的居然是挨板凳打。 他在地面精神攻击,李九章居然直接在大气层对他进行降维打击,物理攻击的同时。 伤害足够,侮辱性也超强。 “噗!” “第一板。” “哎呦,你居然连使者都敢打。” 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噗’的一声,这是足够宽的板凳打在刘小壮屁股上的真实声音。 当然,其中也参杂着一股臭味弥漫。 不止是一边帮着数数的何秀才脸上那臭鸡蛋气味,还有被板凳打在屁股上时,吓得刘小壮屁滚尿流的声响。 “打,使劲打,打到他老实为止。” 李九章见他挨了一板凳,还望着李九章质问,这还了得,不收拾得他唱征服,今天就没有完。 “是。”李东也是虎得不行。 抄起板凳就连续招呼在刘小壮的屁股上,一下更比一下打得狠。 “哎呦,呜呜呜……,哎呦,啊啊,嗷嗷……” 各种惨绝人寰的声音从刘小壮的嘴里不断往外蹦,不出几板凳面,就彻底把他打得真的跪在了地上。 可惜这个世界不流行征服,否则李九章定要让刘小壮现场表演一段给所有吃瓜群众听一下。 “哎呦,求老爷别打了,再打就要打死我了,求李九章大人开恩呐!” 最终还是跪在地上求饶,李东也不敢继续打下去,万一真的是使者,拿出耗牛尾毛的权杖出来,那就是真的外交事故啦! “嗯。”李九章睥睨一眼跪在地上的刘小壮,果然呀,再嚣张神气的人,都顶不过一顿板子招呼。 李九章语气平淡的询问道:“老实了吗?还想挨板子不?” “不,不,不。”刘小壮使出了出生后吃饭的劲儿,连忙摇头晃脑。 李东举起手中的木板凳子面厉声问道:“还不服?” “啊!”刘小壮吓得连忙用手挡了一下,然后直接跪着到李九章的裤腿边,他告饶道:“不是啊,不想挨打了,不想挨打了,求清江县太爷饶了我一条狗命!” 刘小壮说完之后,立马就猛的在地板上磕头。 别说李九章了,现在要是太平国主,或者夏昌乐这个公主在场,估计直接要被这没志气的家伙气得吐血。 李九章朝李东摆了摆手,李东把手里的长条板凳面放在地上,这下才让刘小壮松了一口气。 刘小壮顿时瘫躺在地上。 他想坐,但是屁股痛得实在不允许。 李九章这才看向众人:“本官的确是和太平国昌乐公主殿下定下过娃娃亲,但是本官早就写过一封休书,休了公主啦!” 此话一出,再次让院落里炸锅了,所有人都惊呆了,休了公主,这是什么操作? “老爷,你真的和太平国昌乐公主有婚事?” “休,休了公主?我的天啊,我没有听错?” “连公主都休了?不可能!到底是被公主休夫,还是咱们县太爷把公主休妻啦呀?” …… 只能说群众的思维都是那么开放,今晚的惊天大瓜,一个接一个的,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有许多不同角度,不同立场和意见的问题。 刘小壮皱着脸强忍疼痛的说道:“哎呦,好痛。驸马爷,国婿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是我们太平国昌乐公主的未来夫婿,可不能随便胡说呀!” 刘小壮继续说道:“我七日前,从我们国主哪里得知,说大顺国清江知县李九章,已经在婚书上面签字画押,如此一来,曾经的父母之命已成,而今公主殿下和驸马爷也已经按了手印,这门亲事已经成了,本使这次出使大顺国,就是为了此时而来,直接去找大顺皇帝陛下提亲。” 李九章都被听得一愣一愣的,明明写的是退婚书,明明是休书,怎么现在又说是签字画押按手印啦? 这太平国昌乐公主闹哪样? 公主到底休没有休?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现在让李九章根本摸不清头脑,难道是在计划图谋什么吗? 李九章沉吟片刻后怒斥道:“胡说八道。” 刘小壮害怕又要挨一顿打,见李九章有些怒容,吓得不敢接话,为了屁股不受罪,他索性就埋下脑袋。 “咚,咚咚咚!” 陈庭雨又捡起铜锣敲了几声。 把现场嘈杂的议论声控制住,陈庭雨说道:“好啦,玩归玩,闹归闹,不拿读书开玩笑,咱们接下来,让何秀才赶紧讲课,他讲完了之后,再让犬子陈树生给大家讲‘天书’,那可比李大人的婚事更有趣啊!” 陈庭雨还是聪明,再这么干耗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抖搂老底也不是办法。 所以故意说起‘天书’,以此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哈哈哈哈!” 他的话还是风趣幽默,引得吃瓜群众一阵哄笑。 说完之后,陈庭雨对快班捕头李东使了个眼色,两人又看向李九章,意在询问趴在地上的刘小壮可不可以扶? 李九章轻微的点了点头。 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太平国使者,耗牛毛尾使者权杖放在客栈里,没必要非要拿着权杖出来才肯认人家。 打也打过了,气也出了,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足的。 何秀才:“好啦,下面我来教大家认识今晚要学习的字,大家都认真听课啊,将来衙兵队伍要扩招,首先就要会识字。” 第144章 公主赘婿 陈府内宅。 快班捕头李东把刘小壮扶进了内宅客厅。 李九章坐在主位,陈庭雨坐在左侧第一把椅子上,刘小壮实在坐不下去,便斜棱着腰身靠在椅子沿上,李东怕他掉下去,便站在一边假意扶着。 外面的何秀才跟陈树生正在教夜读学堂的人,识字认字,教书声音和跟读声音很大,时不时的传进客厅。 丫鬟给几人倒好茶味,李九章把茶杯端在自己手里,用杯盖撇了撇悬浮在淡绿茶水上的茶叶。 李九章:“贵国使者,真的是来跟本官提亲的?” “嘶,哎呦。”刘小壮侧身仰躺在椅子上,嘴里是时不时的发出哀鸣叫疼声,他面容痛苦的说道:“驸马爷,难道这事儿还有假吗?” 李九章:“可是我和贵国昌乐公主并无婚约呀?” 刘小壮:“十五年前,大顺皇帝和昌乐边军李洋柏将军求我太平老国主,将其子李九章与我国公主定下婚约之事,公主选名夏昌乐,世人皆称昌乐公主,意在收复昌乐府一府七县之地,我国主本欲起兵再战,奈何大顺皇帝说定下娃娃亲,两人二十岁时,便举行婚礼。” 刘小壮:“我国主肯定不同意,最后大顺皇帝决定,让边军李洋柏将军再次求亲,将其子李九章以上门女婿的方式,入赘到我太平国昌乐公主殿下府上,成为公主赘婿。” 刘小壮:“两国约定,公主与驸马二十岁成亲,成亲之日,便是我昌乐公主殿下入主昌乐府之际,两国结成盟友,以此不伤及生灵涂炭,也不用费一兵一卒便可解决争端。” 刘小壮:“大顺先皇帝和我太平国老国主皆已仙逝,但当年的婚书约定之期即将来临,眼看再过两年时间,我太平国昌乐公主殿下也会年满20周岁,所以我太平国主便派微臣作为使者,前往大顺国都城商议此事。” 一口气说完之后,刘小壮面色痛苦的端起茶杯吹了口热气,然后直接咕咕咕的喝下肚皮。 六月夏季,夜晚还是有几分凉爽,所以茶水是经过冷却过的,温度没有冬天喝时那么烫嘴。 坐在一旁的陈庭雨训导皱着眉头憋了半天才嘀咕道:“身为一国使臣,居然空口白牙,张嘴胡说八道,哼,太不像话了,你们太平国就这点水平吗?” 陈庭雨的祖父和父亲也是当年的昌乐边军,他其实是知道一些关于昌乐边军的隐秘的,但他不知道李九章还有这档子跨国婚姻。 听刘小壮绘声绘色的说完,其实陈庭雨也不是傻子,他眼神在李九章和刘小壮两人身上来回切换。 看到李九章的反应,心中还是猜到了大概。 县太爷,还真的是公主赘婿? 李九章此刻不知道陈庭雨的心七上八下的,他目前也是皱着眉头,心里在范嘀咕。 大脑也在飞速的运转着。 太平国使者说的这些话,是很有颠覆性的,和李九章以往的认知完全不同。 转念一想,难不怪一直对昌乐边军讳莫如深,真实的原因也许就是刘小壮此刻所说的。 但是现在老皇帝死了,新登基的检帝不知道是为了恶心一下太平国,还是想反悔,或者有其他什么意图。 一件看似简单的婚姻事情,牵扯到帝王家,又牵扯到土地和资源,不爆发流血事件是不可能的。 两国之前也许是二十年前大战元气大伤,太平国也四分五裂,虽然嘴上要干死对方,但是他们身体上都非常默契的选择了猥琐发育。 甚至还将李九章和夏昌乐作为牺牲品。 自从李九章来到清江衙门,关于昌乐边军,以及他和昌乐公主的娃娃亲,已经听到或看到几个版本。 有当今皇帝的书信,有他爹李洋柏的亲笔手书,也有夏昌乐给他看的婚书,现在又有使者刘小壮的绘声绘色的讲述。 总的来说,李九章思考之后,还是倾向于相信刘小壮的话,两国使者是代表皇帝国主的人,使者背后是一个强大的封建国家机器在支撑着。 所以刘小壮说谎话的几率,几乎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 李九章故意放声大笑起来,他仰着头瞥了一眼刘小壮,继续说道:“婚书呢?昌乐公主的婚书呢?当年下聘,总要有个凭证?现在说本官是上门女婿,本官就认了吗?” 李九章也不是诚心要当滚刀肉癞皮狗,那一晚,他可是亲手写了一封休书给夏昌乐。 等等。 休书的确是写了,那玩意儿夏昌乐拿出来就是休书,没有拿出来谁知道呀? 关键是他还在那个小手丫的聘书上签了字,盖了他的随身私印,这玩意儿是要负律法责任的。 “哎呦喂,痛死我了。”刘小壮先是喊痛,接着才说道:“我太平国主递交给大顺国皇帝陛下的国书中,会附上当年的聘书。” 国书,是李九章这个七品芝麻官没有资格看到的,刘小壮明说当年的聘书,那就是李九章那晚签字盖章的聘书。 被夏花姑娘套路了。 写了一封休书,她没有拿出来。那份只有一个画押的聘书上,李九章补齐,她却拿出来了。 将来进退都有文字凭据,被一个女人玩儿了。 李九章一脸黑线的询问道:“难道昌乐公主殿下,就不反对这门亲事吗?” “啊?”刘小壮瞪大眼睛,回答道:“不反对啊!公主很赞成这门亲事,她在公主府听过李大人的诗句,还赞美李大人才华横溢呢!” “哇靠。”李九章懵了。 这套路不是一般的深啊,李九章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签字和盖私印都是上个月的事情。 现在把十五年前的聘书作为国书交给大顺皇帝,这是离间计啊,要是皇帝看到李九章居然提前私通敌国公主。 要是皇帝没有点头脑,甚至还会觉得不爽,顺带着杀一两个李九章家里人解气。 夏昌乐看着漂亮小仙女,计谋如此老辣。 知县,衙兵,边军,锦衣卫,巡关御史。 这还玩个屁啊,弄不好要砍了李九章啊! 第145章 和亲赘婿 李九章:“本官有一个小问题,若是两年之期到了之后,本官没有和昌乐公主成亲,或者大顺国未交还土地给太平国,又当如何?” 刘小壮一咬牙,手臂向后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他正色道:“驸马爷是什么意思?” 李九章:“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做个假设而已。” “哼!”刘小壮冷哼一声说道:“那本使也说句实话,若是我太平国昌乐公主20岁时,赘婿没有入赘到公主府上倒还好说,最多也就是太平国悬赏千金万银买驸马爷的项上人头,以此平公主的心头之怒。” 刘小壮继续说道:“若是我太平国的昌乐公主封地还未归还,我太平国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溅长河,我太平国将举国之力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刘小壮此刻单手后背,抬头挺胸,把他作为一国使者的气势拿出来了,听到这话还是颇有大国使者风范。 李九章脸色铁青,这种皇家跨国婚姻,他居然是最大的牺牲品。 关键是他是听过公主去外国和亲的 结果轮到自己身上,就成了他去找公主和亲。 和亲男人,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关键是那个昌乐公主的手段也领教过,确实有两把刷子。 关键问题是,要让大顺皇帝要是送一个人去当赘婿,他是毫不犹豫的。 但是要让皇帝把吃进嘴里的土地城池吐出来,这几乎不可能,更何况昌乐一府七县现在都被大顺国消化得差不多了。 李九章看着刘小壮打量片刻,然后盯了一眼他身后的李东,对他使了个眼色。 李九章:“快班李东,把刘小壮送回客栈,查验他的使者节杖,若真是太平国使者,赶紧带着通关文书到本官县衙盖上大印放行。” 李九章:“若是没有通关文蝶,冒充使臣诓骗本官,你直接把他们一行人下了大狱,本官定然要抽筋剥皮,用杀威棒打烂这厮的屁股,严惩不贷。” 快班捕头李东抱拳拱手:“遵命!” 之前这刘小壮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居然掏出臭鸡蛋砸何秀才,被李九章捉住了肯定是要打他一顿。 破坏教育,搞坏县太爷名声,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但是问题的难点就是这货居然是太平国这个敏感话题的使者,打使臣肯定是不对的。 现在只有区分开之前不知道他的身份,都被李东用板凳面打得那么狠,肯定是要想办法善后的。 “嘶。”刘小壮听到还要挨杀威棒,下意识的皱着面容,一瘸一拐的拉着李东就往外走:“走走走,给你看就是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李九章坐在主位上,长处一口气,然后才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椅桌上。 陈庭雨悄悄抬眼瞥了一眼李九章,等他面容缓和一些之后才说道:“李大人勿忧,属下看那人空口白牙,满嘴胡话,断不可轻信。” “嗯。”李九章两眼呆呆的点头应了一声。 “不过?”陈庭雨话说一半停了下来,等李九章转头看向他,陈庭雨又才继续说道:“属下听说太平国昌乐公主,确实是长得人间绝品姿色,听说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在太平国被其百姓奉为心中至高的女神。” “嗯?”李九章语气充满疑惑的嗯了一声,盯着陈训导看了一会儿,李九章嘴角上扬说道:“太平国昌乐公主与陈训导家的小女花生相比,谁更出色?” 陈花生的模样儿,李九章是见到过的,为了陈树生的案子,陈庭雨带着陈花生和一盒碎银见李九章,被拦了回去。 太平国昌乐公主,李九章也是看到过真人的,面世便是花魁,夏昌乐自然是姿色无人可及。 李九章本来是一句玩笑话,结果陈庭雨愣了片刻。 陈庭雨一本正经又捎带着窃喜的表情询问:“李大人是对我家花生,又有些想法了吗?属下觉得,让花生和李大人先结婚,或许可以免去做昌乐公主的赘婿,若是大人愿意,属下这就去请媒人合八字。” 李九章见陈庭雨当真了,赶紧拦住:“哎,别介呀!开玩笑的,不必当真。” 李九章转移话题说道:“今日来你这里视察夜读学堂,本官觉得你办事办的不错。” 陈庭雨也没有搞懂李九章的节奏,东一句西一句,好在他听到夸奖,连忙抱拳:“为老爷办事是属下应尽之责,老爷来看了之后,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还请指教。” 李九章沉吟片刻说道:“办的不错,咱们清江衙门不是360位秀才嘛,以后不用在你府上举办,这样不好管理,今晚遇到的这事就是例子,你一个铜锣根本不管用。本官了解过一些情况,现在给你商量一下,你看看是否可行” 陈庭雨正色道:“请讲。” 李九章喝了一口茶水才说道:“把清江城里各宗族的私塾,全部开放设立学堂,宗族私塾的塾师教读书识字,这个月例份钱由衙门出,塾师的伙食由各宗族出钱,集中学习识字,不管农户匠户军户甚至贱籍孩子,都可以学习识字。” 李九章:“然后在学堂里挑选出岁数足够,年龄稍大点的,对《物理》《化学》《数学》感兴趣的孩子,进入清江儒学馆学习,由360个秀才进行一对一指导,再从其中找出最有天赋的孩子,把他们招收进清江大学进一步学习。” 李九章:“本官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在其中选择出有创造力和发明能力的士子,然后组建完整的清江大学科学院,科学院的研究人员,由本官亲自教导培训。” 陈庭雨听完皱眉摇头道:“老爷有所不知,这宗族学堂,乃是同姓氏族所有私产,这一步的阻力一定是非常巨大的,清江城里还好,属下认为清江城里可以在儒学馆统一划出一栋房子出来,专门教匠户农户孩子。但是城外60个厢甲保,可能会很困难。” 李九章其实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他的愿景是非常好的,就是要趁着现在读夜读学堂的热度,趁热打铁。 把新式学校教育的模式,推广出去。 第146章 推广学堂教育 凡是牵扯到利益,还有不同种姓,不同社会地位,那么这种改革尝试就一定会有非常大的阻力。 李九章把手放在茶杯壁上,在椅桌上一边转动着茶杯,一边皱眉思索这个问题。 李九章:“从清江城开始推广,至于厢甲保,下面的乡野私塾愿不愿意照做,那是他们的事情,你们儒学馆大可把本官的命令颁布下去。” 李九章:“但是要说明一点,军户,匠户,农户,甚至贱籍,只要有读书识字的意愿,可以到清江城里来,到儒学馆报名学习,吃住都可以在儒学馆,每七天或者每月放假一次,让他们可以回家探亲访友。” 李九章:“推广儒学,倡导教育,是知县的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至于《物理》《化学》《数学》,这就是本官额外要求他们学习的旁门左道罢了。” …… 李九章几乎把他能想到的,地球新式教育的这一套东西,从入学,到住宿,再到课程,都详细的给陈庭雨讲了一遍。 现在还是要借着儒学馆和倡导儒学教育的名义搞,至于屋舍的问题最简单。 儒学馆为了每年举行的科举考试,修了很多空置房屋,就是为了考试时各地乡野士子来参加童生试有吃住地方。 现在正好可以把这些场所开放出来,只不过李九章刻意把小,初,高,大,的年级问题压制了。 耗不起十二年,开始几年的尝试,就不要怕步子大了会扯到蛋,只要学会识字,再一对一的辅导三门课程。 要的是速度,筛选的是天才。 其他平庸之辈,已经不在李九章的考虑之列,除非建立起完整的现代教育体系,否则只能快刀斩乱麻。 陈庭雨追问:“若是下面的宗族学堂抵触该如何处理?据属下所知,有人已经对老爷的夜读学堂非常不满意,光是白天在儒学馆宣布要改制,建立清江大学,还有衙门科学院, 一天时间没到,听传言说有人要联合写信去状告老爷,还请老爷留意上官衙门的公函信件。” 清江大学,这是听都没有听过的新奇玩意儿,还有衙门科学院,其实县太爷光搞这些倒也没有什么。 儒学馆的几位学官,现在都被李九章牢牢的握在手里,他们没有意见,不代表外面的那些儒师或者其它宗族私塾没有意见。 对封建教育的改革的步子迈得太快,时间也非常的仓促短暂,反对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联合起来。 “告状?”李九章嘴角上扬说道:“难道他们不知道诬告笪五十,越诉加三等吗?” 陈庭雨皱眉说道:“老爷若是倡导儒学经文还好,《物理》《化学》《数学》被那帮老夫子说成是一无是处的旁门左道,耽搁士子去金銮殿参加殿试,他们要不是碍于老爷是神仙徒弟,说不定早就跑衙门口去敲鼓去了。” “噗嗤!”李九章忍不住笑了一声。 旁门左道? 这就是这种封建社会的悲哀,把至高的物理科学知识摆在他们面前,还会被说成旁门左道,殊不知就是这些旁门左道,才是社会进步的基础知识。 李九章站起身,双手后背着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思索良久,找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纠正这些人的思想,最终还是觉得从利益角度处理这个问题。 李九章说道:“金銮殿?整个清江县衙,三年能够有一个秀才考上举人,就算他祖坟冒青烟了。若是五年内能有个清江举人去参加殿试,那就算是整个清江衙门加上他家祖坟冒青烟儿了。” “哼!”李九章冷哼一声说道:“陈训导,你找个机会,用你的嘴亲口给那帮说,以后清江衙门选招书吏,光靠儒学可不够,清江乃是边境要塞之地,非常之地用非常之法。” 陈庭雨疑惑不解的跟了一句:“非常之法?” 李九章嘴角上扬说道:“对,非常之法,就是以后清江衙门的书吏、厢甲保长、巡检邮传斗级、还有所有衙门差役的录用,都要从清江大学里选拔。” “嗯。”陈庭雨听完之后也是嘴角会心一笑。 李九章继续说道:“而且以后选拔小吏,不分身份,只要没有偷盗奸诈赌嫖的恶习,只要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才,本官一律启用,将来的清江衙门边军里,也是一样的道理。” 陈庭雨连连点头:“高,老爷这招实在是高。” 去金銮殿的几率几乎为零,但要去就去,李九章也不会拦着别人奔前途。 只不过大部分人几乎没有机会,所以很多乡绅士族,还有清江的商贾大户,只要是想混衙门的,都是把眼睛盯着衙门上下的那一官半职。 李九章现在把这条路堵死了,不按照他的路子来,就去闯科举独木桥,但是几乎所有的宗族势力,他们眼光都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把宗族照顾到才是首要考虑的事情。 李九章:“你先正常招学堂学子,夜读学堂也开放,但是以后的夜读学堂要严格限制身份,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进来,只限认识的街坊四邻,两条腿走路,只要夜读学堂有人成绩好,或者对《物理》《化学》《数学》感兴趣,也可以招进清江大学,让他们学习三门课程。” 陈庭雨连忙拱手答应:“属下遵命!” 和陈训导商议完,李九章选择从他家后门离开,不去正门打扰正在上课识字的人。 回到县衙后庭。 内宅主楼。 “奴婢彩衣拜见老爷。” “奴婢绿蝶拜见老爷。” 李九章晾了彩衣和绿蝶两个丫鬟十几天时间,现在她们明显和李九章的心理距离拉远了一些。 自从被两个丫鬟下了合欢散。 李九章便有些不放心她们,没有彻底收服两个丫鬟之前,他以后始终都要对她们抱有一丝疑虑。 因为不知道大顺皇后娘娘,还有教坊司,什么时候会通过彩衣和绿蝶对李九章玩花样。 好在现在两个丫鬟也是心有愧疚,这段时间对着李九章又老实本分,自然也生疏了一些。 第147章 夏昌乐书信邀约 “嗯。”李九章背着手不紧不慢的坐在主位上。 “老爷,刚刚有门子送来一封信,说是快班捕头李东在客栈差人送来的,要老爷府之后,第一时间拆开看看。” 彩衣语气柔糯,一边说着,一边将白净的手伸进自己的衣兜内衬里,内衬里面都有一个布袋,可以放些轻薄的丝巾之类的东西。 把信封放进怀衣里,主要是彩衣觉得这可能是很重要的信件。 她和绿蝶两人本来就对下药之事有点理亏,这段时间凡是李九章的大小事情,两个丫鬟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想要以此重新赢得李九章的信任。 只不过以前是出于教坊司的任务,现在则是她们对李九章的愧疚心理,让她们自发的想要重新让这个曾经真诚相信她们的男人,重新相信她们。 李九章接过信件。 还是没有避讳两个丫鬟,当着她们的面,直接将信封拆开,摊在手心里看内容。 「夫婿九章相公:」 「见字如面,上月勾栏院旁桂花巷一别,想不到相公给奴家这么大一个惊喜,本公主原本只是想派几个人敲敲门,然后在花溪外面约你见上一面,没想到你在花溪粮仓根本不按常理走,居然转身就跑,不回清江城,把鹿溪沟给一窝端了。」 「本公主还要多谢相公,谢相公把鹿溪沟朽石坎营寨里的牌位留下,这一点甚得奴家的欢心,好,原谅你了。我太平国将派出使者前往大顺见你们的皇帝,所以顺带捎一封信给你。」 「本公主决定约你见一面,若是相公有时间,就去找你们清江勾栏院的老鸨妈母,让她联系本公主。若是相公是个负心汉,不见奴家也可以,不过后果嘛,很严重呢,相公自己掂量掂量!」 「太平国昌乐公主,六月三号。」 李九章看到十天前的信,字迹清晰工整,字体隽秀,看写字人的运笔力道,应该是出自夏昌乐的亲笔手书。 “好啊,夏昌乐,花魁夏花,你大爷的,本官正想要找你呢,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一纸书信不废功夫。” 李九章看到信里的内容,心里顿时一股无名火,忍不住当着两个丫鬟的面,就隔空怒骂起夏昌乐。 被夏昌乐这个女人玩得团团转,准确的说是,被这个未婚妻,也不对,被他即将要入赘的未婚妻。 李九章现在心里那个悔啊! 早知道那天夜里,就不该傻乎乎的写休书。 现在进退两难,左右都被夏昌乐拿捏的死死的。 “老爷,你没事?” 彩衣连忙望着李九章询问,绿蝶也快步走到他的身旁,轻轻抓住他的手臂,两人都是神情关切的盯着李九章。 和李九章接触已经有一个月时间了,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平时温文尔雅的男人,此刻居然爆粗口。 “噢!”李九章被绿蝶扶住手臂,丝绸衣服软滑的质感,让李九章反应过来。 “没什么,你们伺候本少爷就寝!” 李九章说完,就拿着信纸往内厅卧房里走。 绿蝶脸上露出红晕,她迈着欢快的小碎步跟上:“老爷,你终于肯让奴婢们睡觉啦?” 李九章刚要准备走进卧房门,听到绿蝶的话楞了片刻,然后他转身想要解释。 “哎呀。”绿蝶娇柔的惊叫一声。 绿蝶正好和李九章撞了个满怀,彩衣跟在两人身后,她一向比较文静腼腆,但看到前面两人撞得挨在了一起。 “噗呲,嗝嗝嗝。”彩衣忍不住掩面嗤笑起来。 李九章身前被绿蝶扑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妮子故意而为,毕竟是教坊司出来女子,他现在对她们在心里还是有点防守状态。 软绵的清香感觉,绿蝶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一股舒适悠扬的香味似有似无的潜入李九章的鼻息,陶醉在这种气味和感觉中,让他忍不住的想闭上眼睛。 想起十多天前那个晚上,两个丫鬟居然朝身心俱疲的他下药,给他灌合欢散。 顿时让他对这种香气心中警惕。 李九章皱着眉头,低下脑袋把嘴凑到绿蝶的耳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又给本官下药了?” 听到这句话,绿蝶一脸懵懂的把脑袋上扬,她看了一眼李九章,又连忙从他身前抽身。 绿蝶嘟着小嘴,委屈巴巴的轻声说道:“老爷,奴婢再也没有那个心思呀!刚刚奴婢听老爷说可以让奴婢伺候老爷睡觉,奴婢心里高兴,正好老爷也转身过来,这次撞到一起,哪里又给老爷下过药啦?” 话都还没有说完,绿蝶的眼睛就湿润,眼角有晶莹的泪光在打转,即使是昏暗的烛光照着,眼里还是闪着点点光芒。 烛光闪闪俏佳人,美眸眨眨醉人心。 委屈巴巴喊老爷,可怜楚楚惹心尖。 “哎呀,你们还是叫我少爷,这十多天里,天天叫我老爷老爷,喊得老爷我都老了。” 李九章看到绿蝶像个受气包一样,楚楚可怜的俏脸颊,终是受不了她们这样,心里一软,还是让她们对自己的称呼改一下。 绿蝶鼓着腮帮子应了一声:“噢……,少爷。” 彩衣也赶紧欠身施礼:“少爷,奴婢这就去打水。” 又是洗脚洗脸刷牙漱口。 一阵折腾之后,李九章总算可以躺下睡觉了。 彩衣怯生生的询问道:“那个,少爷,今晚谁暖床呀?” 绿蝶也撅着嘴巴说道:“是啊,刚刚少爷都答应让奴婢们伺候你睡觉了,总要说话算数才行呀!” 李九章本来都要躺下睡觉了,现在是夏季,一个人都嫌热,还暖啥床呀。 彩衣和绿蝶,这两个丫鬟就是贼心不死,一门心思想着要把李九章这个年轻县太爷给睡了。 她们才好交差呀! “暖床?这又不冷,你们还是老规矩,到外间隔房睡,休要打少爷的主意啊!” 李九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把两个丫鬟打发出去。 其实刚刚被绿蝶无意间撞个满怀的时候,那股香味儿,确实让李九章当时有些神魂颠倒,心乱意动。 但是他现在的防备心还是比较重。 第148章 清江衙兵边军建制 大清早,太阳刚刚从山间露出头。 李九章就带着壮班班头刘涛走到儒学馆对面。 自从县衙募兵的布告贴下。 清江衙门治下的60个厢甲保的报名热情非常高。 李九章最初在儒学馆参加上午的策略考试后,下午清江武馆的武考科目他就没有去观看。 老教谕李越明按照李九章的意思,把卷子改好之后,再结合到武举考试比武考试的成绩,定了个排名。 其中案首武秀才,就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付江的儿子,总共只录取了20位武秀才,再加上之前安排的40位秀才,正好是60位武秀才。 县衙募兵总共是600人,这些人都是各厢甲保长们拍着胸脯给三班六房这些清江城里的小老爷们打保证的。 老教谕的府上,就是原来的昌乐边军统帅府。 李九章站在门外看着自己出生地的宅院,他望着头看向上面的牌匾。 「清江边军统帅府」 这个牌匾是黑漆木板定制而成,比「清江县衙」那四个大字还要大,字上专门用黄漆刷过。 专门请的清江最有手艺的匠户来制作的。 边军府,以后外宅暂时是兵营,内宅留给老教谕家眷居住,由于本来就是边军统帅府衙门,二十年前设计时,就在外宅设计成了兵营。 600个衙兵,加上60个武秀才,随便住得下。 老教谕站在李九章的身边,他看着李九章望着那牌匾,便笑着说道:“少爷,属下是觉得还是‘衙兵府’更为妥当一些,直接弄个‘边军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又要打仗了呢!” “哈哈哈!”李九章笑了几声,然后才一脸自信的说道:“还啥衙兵府,圣旨说要暗中组建衙兵,但是现在已经这么明显了,说不定过两年,我媳妇就要带着兵来捉我了,边军就是边军,怕个锤子。” 老教谕没有听懂,他是知道李九章和太平国昌乐公主的婚约之事,但是突然被李九章现在提及,还没有反应过来。 跟着老教谕进入清江边军统帅府。 正门进去,绕过照壁墙。 后面已经被重新修整过,总共660人,分为左边330人,右边330人居住,操练都在大殿外的广场上。 “拜见老爷。” 众人看到李九章进来,纷纷下跪参拜。 县太爷今天早上要来视察衙兵,已经早就知会过他们,所以都在广场上列队等着李九章。 “嗯。”李九章点头说道:“都起身,现在还没有配发铠甲,以后不管有没有铠甲穿在身上,寻常时候不需下跪参拜,礼仪从简。” 清江衙兵不属于皇帝的五军都督府的编制,所以他们只认李九章这个将领。 一般文官见皇帝是需要双膝跪地,武将只需要左脚单膝下跪,武将礼便是如此。 现在清江衙兵建立,铠甲还在打造中,按照李九章的要求,每副铠甲都要根据士兵量身制作,所以耗费时间会多一些。 这660衙兵,几乎全是清一色的虎背熊腰螳螂腿,李九章可是按照锦衣卫的标准选择的。 众位将士起身后,其中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李九章一看是上次辩论的016号考生,就是付雨樊。 走近李九章面前,付雨樊双手抱拳躬身施礼。 此人年轻小伙子,看上去英气十足,身上颇有一股其父付江身上的肃杀之气,也许是他也是锦衣卫的缘故,身上莫名有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付雨樊:“少爷,属下付雨樊,拜见少爷。” 李九章:“嗯,你们近几日训练如何?本官和老教谕选择让你来担任660人的小将军,你可要按照你们的标准训练本官这些衙兵才行啊!” 付江就把李九章喊少爷,付雨樊自然要跟着喊少爷,在他们眼里,真正的老爷还在天牢里吃饭菜。 他是锦衣卫的身份也不能说得太明显,毕竟是大庭广众,虽然两边站立的军士有些距离,李九章的声音也不大,但还是尽量模糊他锦衣卫的这重身份。 付雨樊抱拳:“末将遵命。按照少爷之前的吩咐,咱们这660人,现在都还没有进行编制,今日少爷前来,可否把众将士正式编制成营。” 李九章询问:“你准备如何编制成营?” 付雨樊思索片刻说道:“按照属下的经验,应该按照小旗、总旗、试百户、百户、副千户、千户这样排列,少爷出任咱们的卫指挥使指挥官。” 这个排列是按照锦衣卫的排列来的,上面还有千户所、镇抚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指挥使。 因为李九章让他按照锦衣卫来训练这些兵士,所以付雨樊第一反应就是也按照锦衣卫的编制来排列。 李九章摇了摇头说道:“这样虽然好是好,只不过咱们是清江衙兵,若是排场弄得太大,难免会招惹是非,这样不好,还是低调一点好。” 说完之后,李九章皱眉看向老教谕,然后询问道:“老教谕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编制方法,我们集思广益嘛,也说出来参考参考。” 老教谕李越明单手扶着拐杖,另一只手扶着银色胡须沉吟片刻说道:“依老夫看,可以按照当年昌乐边军的编制来进行排列兵制。” 李九章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若是以当年的卫所制度来编制,恐怕会引起我大顺皇帝的猜忌心里,本来建立衙兵队伍是抗击土匪,若是皇帝陛下猜忌,那可就麻烦了。” 卫所制还是被李九章摇头否定了。 老教谕嘴角上扬,他笑着说道:“既然少爷已经有了主意,何不直接将少爷的方法说出来,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太累了。” 老教谕李越明一辈子什么没有见过? 风里来雨里去,水里躺火里走,一辈子在刀口上来回踱步走,他见李九章询问付雨樊时,就猜到李九章有自己的主意了。 与其绕圈子,还不如直接言明。 李九章也就不打弯弯绕了,他扫了一眼众人,然后说道:“本官觉得,应该建立营连排班的建制单位。” 第149章 衙兵的营连排班 付雨樊疑惑:“营连排班?” 老教谕也偏着头问:“什么是营连排班?” 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新奇的建制说法,要么是小旗,总旗这种,要么就是伍长,什长之类的,营连排班又是什么意思,两人都是一脸懵。 李九章:“10人为班,30人为排,100人为连,350人为营,1200人为团,团之上还有3600人为旅,人为师,人为军,人为司。” 付雨樊和老教谕听到李九章把具体的人数安排的说得清清楚楚,这分明是早就计划好了的,这一大早的还要跟他们两人弯弯绕。 老教谕:“这还是小旗,总旗,百户,千户,卫指挥使司,16都卫指挥使司,五军都督府,这样的排序,只不过在人数上面稍有变化,比如少爷所说的团,就比卫指挥使司的人数少一点,一卫5600人,一团1200人。” 按照卫所制,10人为小旗,5个小旗就是总旗,百户所112人,千户所1120人,卫指挥使司5600人。 相对来说,和卫所制差不多,李九章的营连排班的编制方法,粗看上去也差不多。 李九章:“我这个营连排班的方法包容性强,而且和兵部卫所叫法也不一样,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毕竟咱们是衙兵,以后是边军,不能按照朝廷的方法来。” 一个团1200人,这只不过是普通团的人数,要是弄一个独立团可以搞个3000多人都是可以的,建成一个加强团,人数五千八千的都可以。 人数编制上包容性极强,一个团可以说是1200人,也可以说是9200人,可操作空间比较大,但是现在刚刚开始组建衙兵队伍,就不能一口吃胖子。 必须把营连排班的编制人数规模限定死。 最主要的是不能和朝廷的卫所制编制重叠。 付雨樊也追问:“营连排班的方法就是变通一下换个名头,可是具体怎么负责,还请少爷示下?” 李九章看了一眼付雨樊,这年轻人,关心的还是谁当小旗总旗的问题,这也确实是现场660人关心的问题。 李九章:“听本官命令:左右两边集中成列队,600位衙兵按照各厢甲保的位置战列,60位武秀才也按照自己的厢甲保站在最前面,凡是清江城内招得,选一个顺眼的厢甲保站列。” 600个衙兵 基本上每个厢甲保都有10人,其实也不需要李九章的命令,他们基本上都是老乡凑到一起,相熟凑到一堆,所以很好区分。 李九章:“60位武秀才,每人从衙兵里面按照每个队列挑一人,挑满10人为止,不能挑选自己的同乡,挑选结束就站成60个队列。” “遵命!” 站在最前面的武秀才抱拳领命。 然后按照李九章的吩咐开始挑选衙兵,到这一步时,武秀才们心里落了定。 各种传言满天飞,最终还是按照小旗起步。 还好现在是衙兵,都在行伍之中,基本的纪律还是知道,没有有敢多言语。 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心里疑惑,把同乡拆散,又让武秀才重新选择衙兵是为什么?好在没有人敢问。 很快就完成了选人和站队。 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李九章。 这个传说中的神仙徒弟,诗文兵谋样样精通,审案察冤也是信手拈来的人,其实和在场的衙兵都差不多的年纪。 甚至有些二十多岁的衙兵,在年龄上还比年轻县太爷要大,他们都是慕名敬仰李九章,所以才报名衙兵边军。 现在还是第一次真切的看到李九章本人。 那么年轻,那么帅气,站在老教谕身边,整个人的气质却比老教谕看上去还要沉稳,深不可测,眉宇间又透着一股子朝气。 李九章严肃的说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本官从每个甲里挑选出的最厉害的那几个人,百里挑一说得就是你们,跟着本官好好干,将来吃香的喝辣的,扬名立万的机会有的是。” “虎,虎,虎。”现场六百多人喊声震天。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几百个彪形大汉同时给他喊虎助威,李九章的面容也有些动容。 李九章继续说道:“每个衙兵就是一个战士,十个衙兵一个班,班有班长,三十个衙兵设排,排有排长,一个排长管理三个班长,排上设连,连上设营,连营都是以三个为建制单位。” “班长?” “排长?” “连长?” “营长?” “少爷是营长吗?” “都站好了,谁在言语一声,可别怪我当着少爷的面揍你啊,都闭嘴,听少爷说。” 虽然站队排列,来了十多天,也知道军营纪律了,但听到县太爷的新奇说法,还是有不少人悄悄的在队伍里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李九章等付雨樊把纪律管住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咱们660人,暂时由武秀才们代任班长,后面根据表现和战功选出排长,连长和营长,以后每个衙兵都有机会成为班长,一步步的往上升,只要有战功就有赏,只要有付出,敢打敢拼命,就可以当长官。” “好,少爷英明!” “这下有奔头了,我们一定好好干。” “对对,一定好好干,只要有战功,外我们也能当长官,我们也可以出人头地,哈哈哈哈。” …… 听到县太爷的话,几百个衙兵都笑了起来,更有胆大的连连叫好,说明李九章惟战功论还是得人心的。 但是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些武秀才脸上却阴晴不定,有的人眉头紧锁,有的人在思索李九章刚刚的话。 费时费力考上武秀才,只是暂时的? 突然变成了临时工,多少有些不乐意。 其中一个武秀才大着胆子双手抱拳,对着李九章躬身施礼之后,他才抬头悄悄瞥了一眼李九章。 这个武秀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咱们这几十号人,怎么成了暂时的小旗班长了呀?” 第150章 有俸禄无官阶 “问得好。”李九章指着那位武秀才笑着说道:“这就涉及到兵制和建制问题,这里本官要强调一点,咱们清江境内土匪强盗匪患猖獗,皇帝陛下心忧百姓,所以根据皇帝昭命,组建衙兵。” 李九章继续说道:“只不过用的是清江边军的名义,实际上还是衙兵,所以诸位都是县衙衙役,武秀才都是有功名在身,怎么能屈身衙兵队伍呢?暂时先暂代班长一职,若是将来你们被朝廷收编,成为真正的边军,那么诸位武秀才就成为正式将军,班长,排长,连长,营长都是衙兵队伍的称呼,算不得边军啊!” 其实李九章说得很绕,他在故意模糊边军和衙兵的概念,若是按照衙役算,武秀才进入衙役队伍当衙役,明显说不过去。 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了,再成为衙役,三代不能参加科举,得失利害都牵扯到根本利益。 若是按照朝廷边军来算,那么问题又来了,李九章只不过是正七品芝麻官,皇帝给他的头衔很多。 清江知县、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兵部清江主事、清江巡关御史,皇帝还特意强调,这些全是七品官衔。 但是按照朝廷编制,一个小旗就是从七品,总旗就是正七品,试百户是从六品,百户是正六品,千户是五品。 要是这些武秀才都按照七品,六品,那么李九章这个领导怎么管理他们? 这是大顺皇帝既高明,又膈应人的地方。 更何况,真要通过武举考试成为将领,武秀才又没有军功战绩,也根本不够当七品小旗总旗的资格。 就算是武举人,也没有资格。 没有军功,秀才举人这些都上不得台面。 若是考上武进士,那么小旗总旗这些官职是不需要军功,就能直接任命的。 现在的问题是这次募兵,包括武秀才的选拔,都是直接招募建立出的一支新队伍,都没有军功。 武秀才是李九章拿得出手的唯一的力量,一个县衙,也仅限这些武秀才可以勘用,条件如此也没有办法。 所以该不该给官职,或者该不该上奏朝廷,让兵部给武秀才品阶也不合适,但是李九章又要笼络住这些人。 毕竟是他的初创草根团队。 寒颤是寒颤了点,但是受条件限制,李九章也要考虑到底该如何建制,如何化解这个尴尬的局面。 李九章接到圣旨这十多天时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想要破解衙兵不能成为边军,这股军事力量不能脱离他的掌控。 原有的卫所制肯定不能用,单纯县衙衙役的捕快编制也不能用,正好地球上有现成的方案。 小孩子才在皇帝的伎俩面前做选择。 李九章全都要。 清江衙兵的实质给他改成营连排班的编制,待遇可以按照朝廷设立的卫所制的品阶待遇,但是想要品阶头衔,门都没有。 清江边军的名头也要沾上,甚至规模计划和边军统帅府都要按照边军的规模来,但是打死不承认自己是边军。 钱和俸禄照给,想要名头没有。 李九章也只是一个正七品,那么他手上的队伍是不能超过他的品级,否则很容易失去控制。 说到底,还是为了破解皇帝的计谋,皇帝既想要李九章组建边军,但是他又限制李九章的品阶,将来万一有变数,可以随时让李九章竹篮打水一场空。 任何人做皇帝都会如此搞。 都城扣押李九章的家人,然后再留一手。 李九章的一举一动,其实也在严密的监视下,皇帝扎古检校派锦衣卫暗哨盯着他,皇后和大皇子扎古浩杰派教坊司两个丫鬟盯着他。 甚至还有可能有朝廷刑部的六扇门捕快在暗中监视李九章,还有鱼龙帮的问题没有搞清楚。 这些势力是不是二皇子扎古海峰,或者三皇子扎古星辰的人,朝廷内部的党争问题。 几个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现在无从得知,李九章也就是别人眼里一个小喽啰。 或许还有其它几位皇子的势力在暗处,但不一定就注意到他这个七品芝麻官。 甚至还有太平国的问题,谁是奸细的问题也没有搞明白,州府巡抚总督衙门。 各种势力乱七八糟。 要想在这样的局面破局,只有一个办法。 就是玩些他们看不懂的东西,比如说地球上普及的营连排班这种士兵建制。 抛开有其它穿越者的可能性。 这个世界的人不懂的,李九章就要玩这些不懂的,偷换概念来赢取时间和有利机会。 这也是他花了十几天时间,才来清江边军统帅府的原因,因为想明白了破局之法,才敢真的来实施。 李九章:“所有衙兵,按照每年6两6钱白银给俸禄,这是我大顺朝廷规定的三班衙役的薪俸水平,吃住都有县衙提供,待遇和捕快一样,平时协助捕快清江城防和巡检所治安。” 李九章:“所有班长,待遇按每年8两白银和16石粮米给俸禄,待遇和县衙三班副班头一样,有协助皂壮快班之职责。” 李九章:“你们直接听命于本官,在边军府暂时由老教谕协助指挥,付雨樊暂任营长,负责训练和管理诸位班长。表现优秀者,可以不需要军功就升任成排长,甚至连长,有比付雨樊更优秀的士兵,可以替代他成为营长。总之就是一句话,当了众人的长官,就要有表率作用,官职不是铁饭碗,能者居之。” 付雨樊是锦衣卫,也是老教谕和付江都放心的人选,李九章虽然对此人了解不深,但他还是选择相信付雨樊。 660人的队伍,总要有人管理才行。 李九章只能在战略和战术谋划上出力,对于具体的兵营管理他是一窍不通,倒是知道点军体拳。 可他根本不会打军体拳啊! 现在说到底还是冷兵器时代,李九章只能站在指挥者的视野,具体的细节,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管理。 作为掌控清江全局的人,他必须要有全局思想。 锦衣卫的出身的付雨樊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锦衣卫的选拔训练培训标准,绝对是这个世界第一流的。 “是,末将遵命!” 付雨樊严肃认真的抱拳回应。 其中另一个圆脸班长询问道:“是不是咱们按照从九品领取俸禄,但是没有从九品的官阶?” 第151章 卫国安民,勤政治军 “是。”李九章斩钉截铁的回复。 其实根本不怕他们有意见闹情绪。 这是一个屁股决定脑袋的事情,他们进入衙兵队伍本身就从繁重的农活和苦工活儿里解脱出来。 而且还供吃供住供穿,每年拿的银子比种地还要得到的多得多,又是衙门编制。 从报名的火爆程度,李九章就不担心他的这种骚操作,只给俸禄不给品阶是完全可行的。 就算要给品阶,那么也只能给个比他低点的不入流的品阶,但现在他的初创团队刚刚组建,不是思考那些的时候。 李九章冷眼询问道:“咱们清江的衙兵军官暂时没有品阶,你们有意见吗?” 说完之后,李九章眼神凌厉的扫视着列队的六百多人,凡他眼神略过的士兵,都不敢和他直接眼神接触。 没有人出声,没有人说话。 “嗯?”李九章皱眉疑惑的嗯了一声。 站在他身旁的付雨樊见状,直接散发出他作为锦衣卫的那股让人胆寒的模样,他双眼如炬看向众人。 付雨樊怒问道:“少爷问话,你们有意见吗?” 到底是经历过锦衣卫魔鬼般训练的人,付雨樊大声一吼,顿时就把现场气氛搞起来了。 很明显的可以看到军士们的脸色变得严肃无比,他们眼睛里像是有一股怒火,又像是一头头被激活的凶兽一般。 “没有,没有,没有。” 连续回复了三声,声浪一声盖过一声,660人的队伍,随便喊一声也是震天响,更何况现在是使劲的对着李九章大声回答。 “呵呵,好,好啊!哈哈哈哈哈。” 老教谕李越明站在李九章的身后,他看到一个个年轻小伙子如同虎狼一般,顿时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二十年前在昌乐边军叱咤风云的五品卫镇抚司镇抚李越明将军。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啊! “既然没有意见,本官也可以给大家透个底,很多人都知道本官是有皇上的密旨的,你们跟着本官好好干,不要在乎现在的三瓜两枣,眼睛放长远一点,只要听命令,有本事,能吃苦,敢拼命,将来入将封侯也是可以的。” 李九章这段话,纯粹就是画大饼,李九章刚刚已经明着忽悠这几百号人,现在他又当着大家的面给他们画大饼。 也不能叫画大饼,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现在的衙兵和边军模糊得很,但是武学馆外的「清江边军统帅府」几个大字不会忽悠人。 虽然大家没有公开讨论过当年的昌乐边军,但是私底下对昌乐边军的战绩传的神乎其神。 现在就为了几处土匪窝,就要组建衙兵,一次还是600个募兵名额,用后脑勺想问题,也能够知道意欲何为。 所以李九章这个大饼,对这几百个年轻有闯劲的小伙子来说,就是看得见的,就是还摸不着的大饼。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管理队伍也是一个道理,画饼就一定要画个实际点的大饼,谁都不是傻子。 在衙兵面前露了脸。 也把该讲的话,都已经讲完,李九章跟着老教谕和付雨樊往主楼大殿议事堂走去。 边军府内大殿门外。 老教谕把曾经拆下来的牌匾又挂了上去。 「卫国安民」四个金字蓝底字,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牌匾是金边虎纹花,落款是昌乐边军李洋柏的大名,牌匾左边落款下面还盖有当年昌乐边军统帅军印。 将门两旁红木大柱上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施政闾问沐恩万家。」的对联落款是李越明。 李九章背着双手抬眼看了之后点头:“老教谕对联写得不错,我看到这「卫国安民」牌匾想到一个问题,当年昌乐边军府外,挂的牌匾是「兵部分司」还是「昌乐边军」?” 按照道理讲,五军都督府下的各总兵府,包括三十六都、卫指挥使司分部,都是统一挂「兵部分司」的牌匾,在左边落款处写具体哪一个分部。 “当年我们挂的是「昌乐边军」牌匾,若是挂「兵部分司」要得到兵部承认才可以,那样也不至于酿成惨案啊!” 老教谕双手杵着拐杖,他缓缓抬头望了一眼牌匾,然后眼睛湿润的眨了眨眼睛,转身望向身后边军府的大门方向。 李九章拍了拍老教谕的后背。 然后带着付雨樊走进主楼大殿,之前这里是被老教谕拿来当成会客厅,现在改回边军府,又恢复了当年的模样布置。 李九章刚一进门,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他连忙拉住付雨樊,然后吩咐道:“你去把锦衣卫百户长付江请来,本官有紧急要事找他商议。” 付雨樊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拱手答应道:“是,属下遵命!” 付江的身份早就对李九章说明了,原本说要去瓦舍听喝茶听相声,带着腰牌就有锦衣卫内线联系。 但清江城太小了,来来回回就那十几万人口,很多人都认识了李九章,亲自去肯定是有点麻烦的,直接让付雨樊通知他爹最合适。 付雨樊转身走后,老教谕也杵着拐杖跟了进来。 主殿布局和县衙大堂差不多,只不过三尺案台换成了一张实木五米宽的厚重木桌。 一把高椅放在桌子后面,椅子后面正对门口是一扇屏风,上面画了一张巨幅猛虎出山图,画中之虎如同随时要从画里窜出一般。 两只虎眼震人心魄,李九章坐在实木桌台高椅上,身后的猛虎便是最大的仪仗,让人不寒而栗,不怒自威。 县衙三尺案台上是‘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在这里,李九章的头顶高悬「勤政治军」四个金边大字,落款是昌乐边军李洋柏。 屏风两侧实木圆红漆立柱,上书:「政者正也公生明廉生德,军之捷马力在民策在贤。」对联工整有序,落款是李越明。 老教谕站在桌案左侧询问道:“府门‘清江边军统帅府’,是不是要换成‘兵部分司’?” 第152章 三牌匾 李九章沉吟片刻说道:“换。” 大顺国皇帝给了他兵部清江主事的职位,面子上的事情就要做足够。 兵部主事的身份就要大摇大摆的利用。 老教谕摸了摸银须问道:“怎么个换法?” “换法?”李九章眼睛一亮看向老教谕。 老教谕走进两步,躬身说道:“少爷现在是边军的好处要,衙兵的好处也不能少,曾经的昌乐边军的招牌肯定不可以,那咱们现在只挂边军不妥,若是只挂衙兵也不行。” 李九章端起茶杯,展颜一笑的说道:“哈哈哈,老教谕的意思是咱们把三个牌子都挂上?” 一个招牌而已,对李九章来讲,不管怎么挂都可以,他没有读书人那所谓的讲究,也对面子工程不感兴趣。 实用主义者,当然要从实用的方面考虑问题。 “哎?”老教谕眉头一皱,他眼睛湾了一下说道:“哪有挂三个招牌的道理,老夫觉得咱们为了不招惹麻烦,干脆一个牌匾都不挂。” “噗!” 李九章本来还端着茶杯喝茶,听到老教谕的话,他竟忍不住的喷了一口茶水出来。 搞不懂老教谕的脑回路,这老头子平时精明的很,怎么这个时候和李九章没有在一个频道上呀? 李九章笑着说道:“不对,咱们应该挂三个牌匾。” 老教谕似乎明白过来,他瞥了一眼李九章,然后用皱皱巴巴的手指指着说道:“还是少爷厉害啊,三个牌匾,正好这有笔墨纸砚,请少爷亲自题字,老夫去找匠户赶制出来。” 说完之后老教谕指了一下实木桌上的砚台,他弯着腰杵着拐杖从一边书桌上拿起一张白纸递到李九章这张案桌上。 李九章也不含糊,拿起毛笔就写: 「兵部分司:昌乐清江指挥使司」 「清江县衙衙兵武学馆」 两个牌匾的题字被他端正的写在了白纸上,字写得有点丑,好在还能看得下去。 加上外面已经挂着的「清江边军统帅府」那块老教谕题字的牌匾,一共是三块牌匾,能沾的名头,都被李九章沾上了。 “少爷这字?真是曲折之中别有一番神韵。” 老教谕弃刀从文之后,成为县学教谕,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学官,但他的文学文字造诣还是相当扎实的,当年又是举人出身。 所以看到李九章写的字,还是有点一言难尽。 这是要拿去做牌匾的字,将来说不定要挂在府门外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时间,结果李九章写的两幅字,和他金榜三甲传胪的身份不太匹配啊!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本官觉得写得还是有点味道的,这叫丑书,没有一点个性,是写不出来的,拿去找人尽快制作牌匾,都并列挂到府门外。” 李九章拿起这张巨幅白纸,他眯着眼睛端详了片刻,毕竟不是科班出身,能够写这个世界字,但是他还没有亲自写过。 吹了几口气,把墨水吹干,就交给老教谕。 老教谕接过题字纸后,他小心翼翼的将纸张两端掐在手里,转身走出大殿找匠户去了。 李九章坐在椅子上沉思以后衙兵的未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闪过两道人影。 “拜见少帅。” 付江身穿一袭黑衣走进大殿里,他和他儿子付雨樊先是抱拳对李九章施礼参拜。 “嗯。”李九章点了点头,然后也不跟付江废话,直接询问道:“本官想回一趟都城,可以吗?” 太平国的婚约使者刘小壮今日已经出发,关于婚姻之事,李九章想要亲自回去求证。 还有跟关键的是他要去都城,见到他爹李洋柏,有很多事情,他爹曾经或许是为了保护他,并没有告诉他,所以他想要去探查清楚。 还有大顺朝廷内部,三个皇子之间的夺嫡党争,包括各种势力的分布,太平国奸细的问题,李九章现在在清江县衙。 包括彩衣和绿蝶,她们的身世究竟如何? 身处的环境,决定了他现在的视野是狭窄的。 如果想要破局,看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亲自去一趟大顺都城。 付江疑惑的看着李九章,然后皱眉说道:“按照朝廷礼制,我朝上下各级官员都没有休沐的说法,外放县官只有在国朝正旦节放假五日,冬至三日,元宵十日,官府封印之期也要在年底等钦天监择良辰吉日。” 话已经很明白了,李九章这种外放七品县官,没有到规定年假封印时间,是不可能走得开的。 就算是封印,也只有几天的时间而已,所以李九章是没有条件回都城的。 除非有皇帝的昭命,皇帝不可能给他下昭命。 李九章继续说道:“以省亲的名义?” 付江摇头叹息道:“省亲也不行,少帅这才刚上任一个月时间,若是家中有变故还可以试试。” 付江:“少帅回都城想干嘛?有什么事情可以给属下说,咱们锦衣卫没有其它本事,就是办事能力没得说,只要不是让我们去摘星星,其它事情都没有问题。” 倒也没有吹牛,锦衣卫办事,飞鱼服,绣春刀,铁腰牌,没有一样是不让人腿发软的,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他们都能把事情办妥。 “哈哈哈,别闹,说正事呢!”李九章听到付江摘星星的话,差点笑出声。 李九章接着说道:“那你给皇上请示一下,我想要去太平国探查敌情,还请皇上能够批准。” “为了敌情?”付江疑惑的嘀咕道:“难道不是因为太平国昌乐公主的婚事吗?” 李九章眼睛瞪得圆鼓鼓的惊呼:“哇靠,这些你们都知道?” 付江点头:“少帅也太小瞧我们锦衣卫了,去都城几乎不可能,不过去太平国溜一圈,这个属下倒可以给皇上快马加鞭的去一封书信,估计有戏。” “有戏?”李九章追问。 付江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他点头确定:“清江县衙对太平国首当其冲,的确也需要知己知彼,所以少帅要去太平国,皇上没有理由不放人” 第153章 神明偶像 李九章只能沉默点头作罢。 收到刘小壮带来的那封昌乐公主的亲笔信,李九章当时是当着彩衣和绿蝶的面拆看的。 信的内容,她们知道了,也就意味着皇后和大皇子扎古浩杰也知道,那么李九章就不如把这步棋走活。 主动向皇帝申请去太平国,既能一叶知秋的了解皇帝对李九章是个什么心理状态,也能出奇不意化被动为主动。 夏昌乐要他去联系勾栏院鸨母,这样做无异于把自己暴露在别人的屠刀之下。 所以,李九章要直接去太平国。 当了县太爷,平时活动很受限制,朝廷有严格的礼制规章,现在的李九章是多重身份,可以寻到借口让礼房房首付文杉代替他坐早衙。 想到付文杉,李九章看着付江,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付雨樊,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锦衣卫北镇抚司。 为什么他们都姓付呀? 李九章看着两人,嘴角上扬趣笑询问道:“为何我所了解的人里,你们锦衣卫怎么都姓付呀?” 这个问题最初李九章其实有意识到,但是没有深想,只是以为是巧合,现在又想起这个问题,正好当面询问这八卦趣事。 付江摸了摸鼻子,一脸尬笑:“皇帝陛下多疑,说我们锦衣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朝堂多有微词,便赐名‘无政’,意通‘无争’,所以为付,单人点寸,有福无争。” 其实说白了,就是皇帝为了麻烦,专门让锦衣卫改名换姓,倒也是个好主意。 一入锦衣深似海,从此朝堂是路人。 李九章皱眉追问:“二十年前的锦衣卫指挥使,是我爹李洋柏,手下还有如今的老教谕李越明,既然现在的锦衣卫只能称副,倒也符合了帝王心术,只不过我姓李,入了南镇抚司总旗,是不是也得改名换姓?” 付江摇头说道:“少帅不用改名换姓,南镇抚司的职责就是监督北镇抚司锦衣卫,据属下所知,南司总共也没有几个人,明面上公开身份的只有少帅一人。” 付江继续说道:“我们北镇抚司直面朝廷争斗,又负责情报等诸多事宜,改名换姓是应该的。其实曾经老指挥使李洋柏执掌锦衣卫时,没有这么多规矩,但是自从李洋柏成为了昌乐边军统帅,先帝就开始寝食难安,因为锦衣卫知道我大顺国太多的秘密了,又成为边境一霸,卧榻之侧,岂容……” 本想继续说下去,付江突然停顿下来,他正眼看了一眼李九章,似乎有些话一言难尽的感觉,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嗯。”李九章知道付江像是有为难之处,也就不继续追问下去。李九章看向付江身后的付雨樊。 李九章笑着夸道:“令公子的确是个人才,现在暂任我清江衙兵队伍的代理营长,我对他是寄予厚望,只不过他锦衣卫的身份,该如何在本官和皇上两边平衡?” 既然付江话未说尽,还有些犹豫,那么李九章不追问,但是对于他的这种态度,肯定是不乐意的。 只不过李九章非常直接,话也说得非常明白,将来想要重用付雨樊,但是他值不值得相信,李九章需要的是态度。 直接问,就得直接明确态度。 现在说清楚了,将来出了岔子,那么公事公办,私事私了。 现在要是含糊不清,特别是这种重要的岗位,以后出了岔子,几套说辞也麻烦。 付江转头对他儿子厉声道:“跪下!” 付雨樊直接跪在地上,他抬头望向坐在实木大长桌后面的李九章,身后的一头猛虎此刻就像是附身在李九章的背上,双眼如炬的盯着自己。 “黄天在上,厚土为证。” “今日我付雨樊在此立誓:从此时此刻起,只效忠少爷一人,若有悖逆我少爷李九章,愿受五雷之刑。” 付雨樊三指朝天,神情严肃的发下毒誓,他将来一门心思在清江衙兵边军上。 其实知道李九章为何要如此做,现在清江边军虽然只是衙兵名头,但付雨樊不傻,若是将来乱世来临,便可时势造英雄。 在锦衣卫里,他一辈子熬出头,也许只是父亲付江的百户身份。 但是在清江边军里,他将来是可以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付江和付雨樊父子俩人,现在押宝在李九章身上,只要将来不出现昌乐边军的惨剧,那么就从此飞黄腾达。 “好,本官必定将你视作左膀右臂培养。” 李九章猛虎起身,快步绕开案桌,跑到付雨樊的面前,把他扶起身,高兴的笑的合不拢嘴。 态度,皇帝皇后皇子那些上位者要李九章的态度。 还是态度,李九章主政一方,建立势力也好,创建衙兵也好,对于心腹的培养,他敢大胆启用,但是也要的先是态度。 付雨樊明确表态就行,倒也用不着发毒誓。 只不过对于现在这个世界来说,毒誓对于人的约束力,还是有一点作用,但是作用不大。 发誓这玩意儿,没有灵验之前,谁信呀? 李九章拉着付雨樊的手臂,看着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九章:“660个衙兵,我全部交给你啦!现在没有其它任务,你先训练一段时间 按照营连排班把60位武秀才安排好合适的职务,再提拔一些勘用的衙兵,都是暂任代理职务。” 李九章:“你可在清江衙兵队伍里,培养势力,要确保对这几百号人的掌控力,要让他们知道,清江衙兵,清江边军,只有一个领导者,就是清江县衙里的县太爷李九章。” 李九章:“必要时候,你可强化我的神仙徒弟的身份,要让他们心中有偶像,要让他们心中有神明,但神明只能是我,也有敬畏之心,这就是宣传的力量。以后有任何问题,尽可以常给我汇报。” 话说完之后,李九章扫了一眼付江付雨樊,他们两父子都是神情疑惑又惊讶的看向自己。 对于李九章的吩咐,其实他们想不明白也正常。 第154章 琉璃十金 最初李九章说自己是神仙徒弟,原本只是无心为之,但是看到众人的反应后,他觉得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 连彩衣绿蝶这两个教坊司一向温顺的丫鬟都忍不住对他出手,更何况其它那些对他趋之若鹜的人。 600个衙兵招募的如此顺利,也和他神化自己有关系,没办法,封建社会就信这些东西。 事已至此,还不如顺势而为,继续强化自己神仙徒弟的形象,这样可以让600衙兵加上60个武秀才都有信仰。 强化他们大脑意识,李九章就是他们的信仰。 在清江边军府把诸事确定完成。 已经是日上三竿,炎热的天气,让李九章也是汗水直流。 走出边军府,壮班班头刘涛还在门口照壁墙角躲太阳,他和县太爷走进清江边军府大门,就非常识趣的站在了门口。 李九章一阵忙活,没记起还落下一个随从。 “老爷出来了。” 刘涛看到李九章双手后背慢悠悠的从里面走出来,他左手扶住腰间佩刀,右手撑住照壁墙站起身。 李九章打量了刘涛一眼,他和李九章一样,都没有穿官服和衙差服,一身黑色布衣常服,腰间再配一把衙刀。 “你穿这身衣服,再把衙刀挂在腰间,这还不是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你是衙门的差爷吗?”李九章盯着他腰间的佩刀,撇着嘴摇了摇头。 这比此地无银三百两还要过分。 刘涛抓了抓后脑勺,然后笑着说道:“老爷,属下这就去换一把刀,以后再跟着老爷出门溜达,就挂一把寻常佩刀便是。” 话音刚落,刘涛瞪着大眼睛凑到李九章身旁,弓着身子神秘兮兮的询问道:“老爷,咱们现在是不是要去勾栏院找姑娘玩呀?听说勾栏院新到了一批姑娘,个个天姿绝色。” “哐。” 李九章敲了敲他的额头,然后说道:“你这老嫖客,以为本官跟你一样啊?” 刘涛吃痛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他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心想县太爷现在说佩刀,再加上今天出门专门带着他。 以为两人要去勾栏院找乐子,结果猜错了,弄得两人此刻四目相对,尴尬无比。 李九章:“去边军府内找付雨樊,让他给你找把寻常点的佩剑,然后咱们去逛一逛清江城。” “是,属下遵命。”刘涛抱拳答应之后就跑进换刀。 不过多时,就带了一把给衙兵新锻造,用作训练用途,还未配发的长剑跑了出来。 “嗯。”李九章看剑身样式没有衙刀那么引人注目,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大手一挥:“走,逛街!” 随后两人来到清江城内杂货一条街。 杂货街小商小贩特别多,珍异古玩,奇石异宝,甚至连太平国的天材地宝都有,虽然两国明面上断了商贸,私底下其实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清江私窑勾栏院就是一个例子。 “卖竹筐,卖桌椅,卖木桶……” “卖铁锹,卖钉耙,卖锤子……” “卖布匹咯,卖今年新款的蚕丝被褥……” “卖玉石,卖瓷器,卖琉璃……” …… 街上各种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此起彼伏,杂货街是最能了解当下生产力水平的地方。 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大部分都是手工制品,除了衣服和铁器,其它都没多大的技术含量。 李九章走到卖瓶瓶罐罐的小地摊上,他拿起一个暗黄浑浊,但是又有些透明的瓶子,不大,看上去和瓷碗差不多,这个摊位上也只有这一件。 “这琉璃是如何制作而成?卖多少钱?”感觉手感非常重,李九章皱着眉头询问摊主。 “哎呦喂,客官真是好眼光,一挑就挑到小摊最值钱的琉璃,这可是五色石,客官可以拿起正对着太阳再看一眼,里面五彩缤纷,可是难得的奇珍异宝啊!” 摊主的口音不像是清江本地人,李九章在清江待了一个多月时间,还是能够分辨出口音,猜想他应该是太平国偷偷溜过来的商贩。 李九章只是笑着追问:“这琉璃,这五色石是如何制作而成?用什么方法?产地是什么地方?” 这玩意儿和玻璃一个道理,拿起来对着太阳看,以现在的太阳阳光强度,肉眼经过折射,不瞎也要黑晕一片。 李九章可是懂这些知识的,他断然不会拿起玻璃,傻乎乎的看太阳,没有那么傻。 见李九章只用两个指姆捏住琉璃碗,小摊主警觉的赶紧用双手小心翼翼的捧住,夺过琉璃碗之后长处一口气。 好险,好险,这宝贝要是砸了,这趟就亏大了。 摊主捧着琉璃碗说道:“这自然是采用最纯净的白玉挖凿而成,非能工巧匠不能成也,世间罕见珍品,我可是冒着砍头的危险带着这些东西来清江城的,希望能遇到识货之人。” 摊主说完,他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下李九章,见他身着稠衣锦锻,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穿着不俗的护卫,估计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儿。 也就不好怨怪他随意拿琉璃碗的行为。 李九章见摊主把这玩意儿吹捧上天了,便饶有兴趣的追问道:“怎么个卖法?多少银子?” “哈哈哈哈!”摊主放声笑了几声,盯着李九章看了半晌,摊主举起一只手,然后五根手指合拢在一起,对着李九章比划了一下。 李九章瞪着眼睛询问道:“十两银子,这么贵啊?” 十两银子一万文铜钱,可以买二十石大米。 换成地球现代的计量法,一石大米118斤左右,十两银子可以买2360斤大米。 这要养活多少人呀,居然就值一个琉璃碗? “咳咳。”刘涛在李九章身后假装咳嗽两声,然后他凑到李九章耳朵根前小声的提醒道:“老爷,是十金,不是十银。” 李九章转头惊呼:“什么?十两黄金?我没听错?” 十两黄金,就是百两白银,十万文铜钱,买米都可以买斤大米。 刘涛眼神坚定的点头确定没听错。 第155章 石灰粉 摊主点头补充道:“对,十两黄金,而且是只收黄金,不收白银。” 李九章笑道:“只收黄金?恐怕整个清江城能拿出十两黄金的人家,屈指可数?” 摊主蹲身把琉璃碗放到地摊上,低着头整理他摊位上的玉镯子,自顾自的说道:“客官又不买,何必操小的这份闲心呢!” “唉…”刘涛怒目圆瞪的正准备呵斥摊主,被李九章伸手挡住拦了下来。 随后两人继续逛,走到摊位尽头,就是卖一些不值钱的石器和扫帚等小手工制品的区域。 “这条街最后面都是卖些手工自制品,怎么还有卖白面的商贩?面粉应该是到菜市街摆摊?” 李九章看到在其中有一个人身上有很多白灰,以为是卖面粉的,便对着身旁的刘涛随口说了一句。 刘涛定睛一看,拱手说道:“属下前去打听一下。” 单手提剑走到商贩面前,看了一眼麻袋被麻绳扎过,上面也有白灰粉末,他也以为是面粉。 “喂?”刘涛喊了一嗓子蹲在两个麻袋后面打盹儿的商贩,吓得商贩眼睛突然睁开:“客官要卖石灰吗?” “石灰?”刘涛迟疑片刻后差点笑了起来。 这时李九章却一个箭步冲上去,他将手指放进舌尖沾了一点口水,然后将指尖伸向石灰麻袋上沾的白色粉末灰尘上。 一股略微滚烫的触感在指尖散发出来。 石灰遇水,便会起到消化反应,会变得烫热。这几乎是初中物理课本的知识,甚至还有烧山凿河的故事。 李九章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问道:“我知道粉笔乃是这石灰所制作成的,修房涂墙也可以用到它,只是清江境内好像没有石灰岩,这是从何处搞来的?” “客官好眼光,我这石灰粉可是费了老大劲儿,从太平国偷运回来的,客官请看这成色多好,用来做粉笔太浪费了,这可是上等的涂抹封存棺材的好材料啊。” 卖石灰的小贩眼睛一亮,他以为来了买主,喜不自胜用手解开麻绳,露出麻袋里的石灰粉。 李九章惊呼:“棺材?这具体是个怎么用处?” 小贩愣了一下:“客官不是经营棺材铺的呀?我说怎么你这身行头不像是棺材铺的少爷,昌乐几个县的棺材店铺我都认识,就觉得眼生。” 刘涛站在李九章身后提着剑,正色厉声:“汰 ,你这厮会不会说话呢?” 李九章听了小贩的话也是一脸黑线,好在能够理解,他蹲在两袋石灰粉袋前,转头望向身后的刘涛,对他使了个眼色,才算把刘涛的嘴堵上 。 小贩见身前蹲着的年轻人似乎不像是一般人,一个眼神就让身后的彪形大汉闭嘴,他也不由得精神一阵。 小贩笑着解释道:“这石灰粉像客官刚刚所说的拿去抹墙也可以,但是很少有人那么干,主要的用途还是用石灰粉封住棺材的漏口,这样可以防潮防水。” 小贩:“近些年来,没有战事发生,瘟疫也没有怎么出现过,所以需要的石灰粉不多,所以大部分乡民都是用来涂抹棺材之用。” 小贩:“小的最初以为你们是把石灰当作了面粉,幸好听到这位年轻客官像是个行家,居然知道不少石灰粉的妙用。” “哦,原来如此。”李九章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用石灰粉拿来抹棺材,真的是杀鸡用了牛刀,大材小用。 李九章看了一眼两袋石灰粉,思索片刻之后说道:“你的石灰粉怎么卖的?” 小贩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盯着李九章试探性的小声说道:“八十文铜钱一袋,这一袋足有十六斤。” 刘涛也俯身提着一袋石灰粉掂量掂量说道:“怎么卖这么贵?欺负我们不懂行情是?” 小贩看了一眼刘涛,又看了一眼李九章,他沉吟片刻赶紧说道:“两位客官若是想要,小的可以按无系统五十文铜钱一袋卖给客官,从太平国到清江城,一去一回虽然隔的不远,但也是挣个辛苦钱。” 太平国和大顺国断了商道,现在是民间私自往来,这些商贩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五十个铜板,价钱已经是很便宜的了。 干最苦的苦力一个月时间最多也就一两二钱白银的收入,小贩一去一回按照两天算,一个月不偷懒,也就跑十五躺,一趟背32斤。 一趟挣一百文铜钱,一个月也才1500文铜钱,15两白银 ,虽然比干苦力活轻松,也挣的是高工资,但是这种属于高风险行业。 李九章:“嗯,要了,你有多少,我要多少,而且按照80文铜钱一袋买你的石灰粉,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我要质量最好的石灰粉。” 话刚说完,李九章伸出右手掌,示意身旁的快班捕头刘涛掏钱。 “好嘞。”小贩高兴得嘴都笑得合不拢,他一边用绳子绑麻袋口袋,一边笑着询问:“客官是哪座府上?小的以后可以直接给你送到府里去。” 想不到服务意识还挺强,卖石灰的都有送上门的售后服务,李九章看着小贩打量片刻,这小子胆子大,还有点头脑。 “送到清江县儒学馆训导陈庭雨的府上。” 李九章肯定不能让石灰粉这玩意儿送到县衙里,也没办法让他送到儒学馆或者边军府去,思考片刻觉得陈庭雨的府上最合适。 买完石灰粉,李九章和刘涛往回走时,路过刚刚卖玉石和琉璃碗的地摊,小摊上的琉璃碗已经卖了出去。 还真有人舍得掏钱,这种水晶碗,在李九章的眼里,和烂大街的玻璃罐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制作的昏暗发黄,送给他都不会要那玩意儿。 往回走的路上。 暑热的太阳晒得两人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刘涛实在忍不住的询问道:“今日属下多嘴,为何老爷看到珍奇无比的琉璃碗,却不屑一顾。但是看到那没有什么用处的石灰粉却肯掏钱买下?” 李九章反问道:“那琉璃碗很珍奇吗?” 第156章 配方 “当然,虽然属下买不起十金之物,但若是谁家能摆出琉璃,不管是碗碟瓶圈,那都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 刘涛跟在李九章的身旁,双眼望向前方,似乎在憧憬着什么,对于他来讲,琉璃是他目前还够不到的奢侈品。 李九章转头瞥了一眼刘涛,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神情有些自信,要是这老嫖客知道玻璃那玩意儿比水晶的光泽和透明度都要好,价钱还便宜,估计也就不会那副艳羡的表情了。 李九章笑着询问:“你觉得十两黄金,买一个半透明的碗,划算吗?” 刘涛皱眉思索片刻:“世间珍品,寻常百姓眼里那是天方夜谭,但对商贾巨富或是受祖辈福荫之人来说,那也不过是寻常宝物,对属下来讲,十两黄金的价格,也很公道,曾经太平国出产的水晶里,有能工巧匠凿出一个三尺水晶瓶,上供给我们大顺国皇上,免去了太平国一年的贡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九章只是双手后背,假装一心回衙门的样子,其实他听到刘涛的话之后,心中颇为震惊。 壮班班头刘涛,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衙役? 至少从他刚刚那几句话来讲,其思想成熟,对事务也能说出个人看法,甚至还有点辩证的看待问题的方法。 这和他平时呆傻嫖客的形象格格不入,甚至话语中还透露出皇帝和太平国进贡的往事。 刘涛,究竟是谁? 李九章此刻反倒不敢轻易的转头仔细的审视刘涛了,他会不会是奸细?或者是刑部六扇门的人? 或者,是李九章神经质,多想了? 回到清江县衙,已经是午时。 邀请刘涛一起吃过饭之后,李九章走进书斋,笔墨纸砚准备好,写好一封信交给刘涛。 「石英砂10石、稻草秸秆10捆、石灰粉10袋、长石碾压成粉末……」 「锅炉伙夫一人、抽调县衙官银锻造处两人,打杂匠户五人,挑水夫一人。」 刘涛把这张信纸拿在手里,他看了半天,看了个寂寞,根本搞不懂这些材料,还有要抽调怎么多人是干什么用。 刘涛疑惑的询问道:“老爷,这…,是做什么事情?” 李九章:“配方。” 李九章大手一挥笑着说道:“你按照本官写出来的材料,去准备,至于匠户这些,你直接找工房要人,准确齐全之后,全部送到陈训导府上去。” “是,属下遵命!” 刘涛原本还想问下去,但看到李九章的神色反应,他立马识趣的拱手告辞,拿着信纸就走出了县衙内宅主楼。 “彩衣,绿蝶,你们过来。” 李九章看到刘涛的身影从窗户外走不见,他在书斋里把长褂脱下,唤来两个丫鬟。 “少爷有何吩咐?” 彩衣和绿蝶一人拿着一把手摇扇走到李九章的左右两边给他扇凉。 闭眼享受了片刻,这炎热的夏季没有空调,实在受不了,幸亏有丫鬟一左一右的伺候着。 李九章双手搭在左右两人肩膀上,女性身上独有的凉意让他好受一些,相反,对于彩衣和绿蝶而言,李九章现在就像个大火炉。 但是她们被李九章双手环抱肩膀,也没有多言语,只是使劲的扇着纸扇给他降温。 李九章:“少爷我准备去一趟太平国,你们想不想跟着一起去呀?” 知道她们的背后是谁,李九章处理起来就游刃有余,反正皇帝要是批准了,行程是瞒不住的,与其让她们费心,倒不如直接带上她们。 “啊?”彩衣看了一眼绿蝶,然后继续说道:“少爷要去太平国?” “想,奴婢想去。”绿蝶倒干脆直接的回答。 李九章用余光瞥了一眼:“彩衣呢?” 彩衣嘴角微泯笑道:“奴婢听老爷的安排。” “奴婢也听老爷的安排。”绿蝶反应过来赶紧改口。 看到两个丫鬟现在既胆怯又熟悉的样子,李九章忍不住转头左右仔细端详了她们两人一眼。 被李九章细看,两人都是羞涩的低下头,俏脸颊一片红晕,眼神里却比往日相比多了丝真实感。 之前李九章从第一眼看见两个丫鬟,虽然觉得她们确实漂亮,一时半会儿也摞不开眼精。 但总觉得不太真实,所以刚到清江衙门之后两天时间里,李九章总是言语逼问吓唬她们,想要搞清楚她们究竟有什么秘密。 反而是现在觉得真实些,有部分原因是通过付江那里知道了她们的底细,还有一个关键原因是经过两个丫鬟给他下药事件之后。 彩衣和绿蝶心理破防,现在眼神里似乎更真实。 李九章:“从鹿溪沟朽石坎营寨里带回来的那十三名压寨夫人,现在你们两人把她们教育得怎么样了?” 绿蝶下巴扬起说道:“最开始还有人想逃跑,被监牢禁子捉住,交给奴婢处理,奴婢让她们长了点教训,后来就老实了。” 李九章眼珠子翻白,绿蝶这丫头片子很暴力,再这么一说,估计那些压寨夫人没少受委屈。 李九章继续追问:“彩衣说说,你觉得现在把她们放回家,时机成熟了吗?” 彩衣柔声细语回答道:“奴婢常和她们聊天,现在总算比以前多了几分礼仪,但是她们对未来很迷惑,想回家去,但是又怕遭到丈夫和孩子的嫌弃,害怕被人戳脊梁骨和浸猪笼。” 李九章皱眉追问:“浸猪笼?为什么?” 彩衣看了一眼李九章,她眼珠子转动一下,思索片刻才回答道:“三纲五常,德、言、容、工,妇女贞洁,从一而终,一与之齐,终身不改,贞女不更二夫。” 彩衣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她们被鹿溪沟土匪强盗掳走,有的人之前还是守身如玉待嫁之女,有的人已为人妇污了身子,娘家不认,婆家不要。” 李九章思索后吩咐道:“你们二人继续疏导她们,愿意回家的就送回家,不愿意回家的女人就送到寺庙里去和周三娃前妻豆娘待一起吃斋念佛。” 彩衣绿蝶:“是,奴婢遵命。” 第157章 佐贰官县丞 正和彩衣绿蝶两个丫鬟聊天打趣儿。 主楼会客厅门外走进一个内宅值班的门子。 “老爷,外衙传来消息说佐贰老爷和典史大人将要到任衙门,还请老爷前去相见一面。” 门子走进主楼客厅,向左右探了探脑袋,发现李九章正对着两个丫鬟左拥右抱的,他也不敢进入书斋,只是站在外面低着头汇报。 佐贰官是副官的意思。 典史是双凤垭张守忠,就是之前李九章在公堂之上因为佃户周三娃赌钱输掉老婆豆娘那个案子,被李九章打了一顿的张员外。 张员外是被州府衙门的通判杜胜提拔起来的。 之前早有明言,173件案子处理完了,张守忠才能到县衙来报道,现在居然跟着佐贰官一起来了。 李九章手还搭在两个丫鬟的肩膀上,他思索片刻之后,嘴角轻笑一声,这事情有点意思! 李九章瞥了一眼外间门口的门子:“佐贰老爷?本官怎么都没有收到消息,就冒出个什么狗屁佐贰老爷啊?” 门子低着脑袋把双手举过头顶回答道:“小的不知,听说是刚刚礼房房首付文杉传来的消息,说是礼房已经在准备案牍欢迎仪仗啦,叫小的来请老爷歇会儿太阳再去。” “嗯?”李九章眉头微皱接着追问:“那个佐贰官?是县丞?还是主薄?” 州府县衙一般是正官知府,县衙是正官知县。 佐贰官是辅助官员,县衙一般都是两位,县丞一人属于第一副手,主薄算是第二副手。 正佐,就是知县和两位佐贰官。是相互辅助,互相监督,平衡制约的作用,佐贰官有赞治、任事、监督的职权。 一般县丞还会有属官,另外儒学官还有学官,管理僧侣道众的一些杂职。除此之外还有吏典,差役,幕僚和随行家属仆从。 彩衣和绿蝶就属于李九章的仆从,但是她们两个并不是李九章带来的,而是李九章的那个姑姑,皇后分配给他的。 门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县丞老爷。” 李九章也不为难门子,摆手说道:“去,本官知道了。” 县丞是二把手,李九章的副官。 县丞不在县衙里办公,但是县衙有他的位置,就是二堂左边那间屋子,就是县丞的办公室,右边那间屋子是主薄办公室。 二堂外左右两边,分别是钱谷师爷房,和刑名师爷房。 县丞主要的衙署在衙门街外面有一个小院子内办公,除了坐早衙和晚衙之外,没有事情时,县丞就要回到自己的小衙署里。 县丞主要职责就是管理清江衙门的文书档案,仓库,粮马,征税。 县丞属于是举人或者被贬官的进士担任,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品阶是正八品。 县丞小衙署里,设有攒典协助办公,相当于他的办公室主任。 现在县丞没有带着他的属官,反而带着典史张守忠前来走马上任,那么就说明这人和张守忠认识,并且现在两人一起来,对李九章来说是一种明确的信号。 典史和他新任清江县丞是一路人。 那么,这个新任县丞又是何许人也? “快,换官服。” 李九章让两个丫鬟帮他把七品鸂鹕官服换上,绿蝶再垫着脚尖贴着身子仔细的把乌纱官帽帮李九章戴正。 她们看李九章严肃认真的神情,就知道这事情马虎不得,其实彩衣最是清楚。 清江这个小县衙,突然有县丞前来上任,之前一点风声也不知道,这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信号。 一阵忙活,也顾不得太阳毒辣,李九章就直接一身正装的走到大堂右边的赞政厅里坐到主位。 不多时,三班六房都赶来了,李九章见他们一个个也是紧张的神情,有些人还有点衣衫不整,看来都是刚刚才接到的通知。 所有人看向李九章都有点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杨百山率先开口:“老爷,这突然来了佐贰老爷,咱们清江税收账册交不交?” 户房房首不愧是个算账的,佐贰官都快要到衙门了,他却公开当众把这个问题抛给李九章。 与其说是把难题抛给李九章,倒不如说是他们这些下属对县太爷的又一次公开试探。 曾经李九章来时,就被他们各方势力暗地里试探过,现在佐贰官县丞来清江上任,他们直接大大方方的试探李九章的态度。 李九章才是清江真正的一把手,县太爷,所以他们现在问李九章,即是想知道他的态度,也是没有把李九章当成外人的表现。 如果还是防备着李九章,那么以杨百山的精明程度,他肯定不会过多言语,公事公办即可。 现在既然询问李九章,反而可以看作是户房房首杨百山对李九章的一次公开表态。 不需要李九章回答,他先在佐贰官和县太爷之间,选择李九章这个县太爷。 李九章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县丞辅助本官掌管文书档案,税银粮草,还有仓库粮马,所以吏房、户房、兵房,该配合就配合,只要是有利于清江百姓,有利于清江衙门,特别特别是有利于本官治理诸事,和有利于咱们皇上圣旨下的清江衙兵边军,你们各房都尽量配合。” 李九章一连串讲了几个有利于,赞政厅里没有一个人是傻子,混到县衙里的头头脑脑,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 所以李九章的话,他们都听得懂。 只不过没有想到,李九章居然把话讲的这么有水平,看似啥都没有讲,细想一下又感觉到言外之意。 “是,属下遵命。” 各方正负房首都拱手答应,三班班头主要是和典史的工作沾边,但他们都知道张守忠和神秘空降的县丞是一起来衙门,所以也把李九章此刻的话听进心里了。 看到众人心齐声音也齐,李九章眼神从左挨个扫视到右边,把这些人都看了一眼。 不知道县丞是谁派下来的,清江这种小县衙,多收了两万税银,打了一场小胜仗,就把佐贰官给李九章这个县太爷配齐全了。 第158章 下马威 但无论如何,派个县丞,把李九章的计划和节奏都打乱了,他原本还可以慢慢猥琐发育,一步步随心所欲的发展。 但是县丞空降,虽然他是绝对的一把手,也把清江衙门的各方势力掌握住了,以后就说不准了。 不管怎么考虑,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是朝廷对李九章不放心,非常不放心。 “砰,砰,砰……”衙门口的打鼓被敲响。 “佐贰老爷到任咯!” 衙门口的门子看着城外官驿站的驿丞骑着大马,身后还跟了两匹棕褐色的大马。 马背上是一个四十多岁方圆脸眯眼的中年男人,他身后的马背上是新任典史张守忠。 按照礼制,正七品的新任知县到任,是遇到安排全县各级官吏和僧侣道众和乡贤甲长到清江城外迎接,然后从驿馆抬轿进来。 李九章初来清江时,他没有言明自己就是清江父母官,所以驿丞没有直接通知清江衙门三班六房。 这个突然空降的县丞,级别比知县低,而且也只是一个佐贰官,所以他到驿站向驿丞报备后,就安排的是骑马进城。 正所谓骑马坐轿修来的福,有人骑马,有人坐轿。 佐贰官到任,骑马进城,也是按照礼制进行。 张典史正一脸痛苦的用手扶着腰身,估计是一个月时间,屁股上被杀威棒打得伤痕还没有好完全。 头一次来衙门,是被按在二堂外面挨了一顿杀威棒,这一次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在下清江县衙礼房房首付文杉,拜见杜县丞杜大人,拜见张典史张大人。” 礼房房首付文杉站在衙门口,他看到两人赶紧迎上前去,对着两人拱手施礼。 县丞被一个门子扶下马,然后又把张守忠扶下马。 “本官姓杜,字治霖,检帝元年乡试第三十七名举人,受总督府和巡抚衙门的选派,到昌乐府治下清江衙门出任县丞一职,这是吏部赦碟与腰牌,烦请付房首大人交与知县李九章大人查验。” 县丞杜治霖拱手说完之后伸手从包袱里取出赦碟信件和腰牌,交给付文杉的手上。 按照道理来讲,县丞到任,衙门知县老爷为了体现出慎重团结的气氛,不说到城外,至少是要到清江衙门口来迎接一下。 但是李九章并没有来,那么杜治霖只有公事公办,先交出身份证明,让县太爷验明正身,就会出来迎接。 只不过让杜治霖和张守忠失望了。 李九章并没有出来,只是让付文杉带话:“天气炎热,本官汗流浃背,还请新任县丞杜治霖大人到赞政厅一叙,三班六房恭候大驾。” 按理说县太爷为了隆重,都会开启县衙正门,虽然正门只有知县可以走,但为了显示一把手的大度,县丞刚到都会被县太爷拉着手臂走一回正门。 然而现在正门紧闭,杜治霖只能走侧门 随着“砰砰砰”的鼓声结束,新任县丞大人从侧面走进之后,绕过照壁墙,先在礼房提前摆好的案桌上香。 赞政厅里。 三班六房除了付文杉负责接待工作,其他人都坐在赞政厅桌椅上,喝着县衙的凉茶等县丞进来。 李九章没有动身,没有一个人敢起身。 按照道理讲,这是李九章这个县太爷有些太小气,没有肚量。 但是这个县丞来清江衙门,也属于不速之客,或许不关杜治霖的事,但李九章对做出这个突然决定的人,非常不满。 虽然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昌乐,还是朝廷,或者是皇宫,每一种势力博弈的结果,对李九章来说都是一种非常大的侵犯。 差不多就是侵犯的感觉,只不过这是一个封建礼教的世界,作为一个七品芝麻官是没有表达不满的权力的。 说到底,都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外面一切诸事完毕。 杜治霖身穿暗蓝色的八品鸬咕补服的官服,头戴县丞乌纱帽,被礼房房首付文杉迎进赞政厅里。 他身后是这一屋子人的熟人张守忠,他是未入流的杂佐官,身为典吏,此刻也是身穿练雀补服跟在杜治霖的身后,看到端坐在主位上的李九章,还是本能的有些害怕,眼神不自觉的躲闪。 杜治霖拱手笑道:“下官清江县丞杜治霖,拜见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下官初来乍到,还请李大人多多照顾。” 张守忠也跟着抱拳躬身:“下官清江典史张守忠,拜见知县李九章大人,都是熟人了,以后还请李大人和诸位差爷多多海涵。” 也许是有点紧张,张守忠忘了自己的职位比三班六房还要高些,他看到李九章就只记得挨杀威棒时的狼狈样子。 甚至还把差爷差爷,这些过去当乡贤甲长时,对衙门官差的尊称,都搞忘了改口。 “嗯,佐贰官请坐。” 李九章也不喊他县丞大人,反而是当众喊他佐贰官,听得杜治霖神情一愣,敢怒不敢言。 顺着李九章指的他左边那排桌椅的第一排空椅子。 李九章看了一眼张守忠,忍不住询问道:“张员外,你屁股现在好些了吗?” 张守忠一脸尬笑的拱手说道:“好了,谢谢知县李大人的关心。” “嗯。”李九章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追问道:“本官之前吩咐过典史大人,要173件案子处理完了方可前来县衙报道上任,张典史可是已经处理完了?” 按照之前的推算,173件案子至少也要三个月到半年时间,这才半个多月时间,估计他也没有搞定。 张守忠站在众人面前一脸黑线,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刚坐下,屁股还没有捂热的县丞又站起身,笑着说道:“哦,哈哈哈哈,李大人,是这样的,下官新到,对清江衙门不太熟悉,正好知道张员外是本县典史大人,所以便先邀请他随同下官一起去前来。” 杜治霖说完之后,他双手竟然有些紧张的揉在一起,似乎是初来乍到,就面对这下马威。 棘手的局面,让他有些紧张兮兮的。 第159章 有人击鼓喂 李九章正准备继续追问。 外面县衙门口的登闻鸣冤鼓被人敲响了。 “砰!砰!砰……” 鸣冤鼓的鼓声一声紧接着一声,听声音响动,不像是妇女老弱,猜想应该的男人在敲击。 “有人击鼓喂!” “有人击鼓喂!” 衙门口和县衙大堂这边的门子互相传递着信息,右边皂班房的值班皂隶从赞政厅窗外走廊往大堂跑去。 “杜大人,今日本是你新到衙门,本该让你休息调养一下,但是本官近来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这个案子,你帮本官去审了!” 李九章坐在主位椅桌上,他想试探一下上头派下来的这个佐贰官有没有本事,正好来了个案子赶上时候了。 杜治霖拱手施礼道:“是,下官遵命!” 李九章看向左右两排座椅上的三班六房,见众人都抬眼盯着他,便直接吩咐道:“三班六房,按照朝廷规矩,准备开堂。” “遵命!”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答应。 何秀才站在最外面离大堂门口只有一步之遥,他本来还犹豫不决,听到县太爷的肯定答复,便大大方方的转身走向大堂三尺案台下的书桌。 快班李东,壮班刘涛,皂班王斌,三位捕头也转身站到三尺案台的右边‘肃静’牌匾下站立。 六房书吏和副房首都没有什么事情,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案子,他们都站在赞政厅里,还有典史张守忠跟在杜治霖的身旁。 县丞和典史走进大堂。 县丞杜治霖得到县太爷的允许,他丝毫不惧的直接坐到‘明镜高悬’牌匾下的三尺案台椅子上。 李九章面色平静的坐在赞政厅里,眼睛盯着大堂里的情况,看着杜治霖的样子,不像是个新手。 县丞端坐在三尺案台后面,神态自若,观他神态应该是个审案经验非常丰富的人,应该气度举止是装不出来的。 “看来,是有备而来!” 李九章嘴角轻笑,嘴里轻声嘀咕着。 他现在是都察院巡关御史、兵部清江主事、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清江知县,再加上现在组建衙兵边军。 按照清江这个衙门,其实是用不着配备佐贰官的,但是佐杂官典史张守忠,佐贰官县丞杜治霖,这些都在短时间内给他配齐。 更神奇的是县丞来上任,提前都没有打过招呼。 这也是李九章对这个县丞忌惮,并且防备着他的原因。 “升堂!” 皂班班头王斌大声的喊了一嗓子。 “威,武……” “砰!砰!砰!” 大堂左右两边的八名站堂皂隶,嘴里用浑厚低沉的嗓子喊威武,并用水火无情棍在地板上使劲的敲击。 “嗒!”杜治霖拿起惊堂木拍下。 杜治霖:“堂下何人,敲鼓鸣冤所谓何事?” 公堂之上,原告石上跪着一个身穿浅蓝布衣,十八九岁的圆脸小伙子,被告石上跪着身穿黑衣的方脸有刀疤的壮汉。 原告:“求青天大老爷,给草民做主啊!” 被告:“求县太老爷为小的主持公道呀!” 两个人都在喊冤叫屈,李九章坐在赞政厅里都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县丞杜治霖坐在三尺案台椅,也是皱着眉头。 杜治霖指着圆脸小伙子:“原告先说。” 原告:“小的是鹿溪沟山下的匠户,小的名叫刘教滕,今日来县衙状告车文波这个二流子,他偷摸进我家里,偷拿我母亲留给我的一对手镯,这是母亲临走时让我将来娶亲时的传家之物,现在竟被车文波偷去,强说是他的玉镯,求县太老爷给我做主啊!” “汰。”皂班王斌突然喊了一声纠正道:“今日台上是本县新任县丞老爷,休要叫错咯!” “求县丞老爷给草民做主啊!”刘教滕跪在原告石上,说完他的遭遇之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使劲给三尺案台后面的老爷磕头。 听完原告说完之后,杜治霖转头瞥了一眼跪在被告石上的车文波,这让长得肥头大耳,脸上又有刀疤,看着挺吓人的。 杜治霖:“被告,你怎么说?” 跪在被告石上的车文波抬头拱手:“县丞老爷明鉴,刘教滕那小子污蔑小的,那对玉镯原本是小的捡来之物,本想拿到集市找个识货之人换点银钱,路上在凉亭歇息时碰到刘教滕也在歇凉,他见了小的的玉镯,又得知是小的捡来之物,便当场诬告陷害,求老爷给草民做主啊!” 坐在赞政厅里的李九章听到大堂原被告双方的话天差地别,他起身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到连廊门口,跟着几个房首站在一起看大堂的热闹。 县丞杜治霖:“嗯,你们二人说法完全不一样,既然都在说一对玉镯子,来人啊,把赃物呈上来。” 堂上话音刚落,皂班王斌就径直走到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他们一人怀中掏出一块玉镯子,交给了王斌。 县丞看过一对玉镯子之后,王斌又把镯子拿到左边‘肃静’木牌旁边的门口,他要让李九章看看。 李九章拿起一对玉镯子,温凉的手感首先穿过他的手掌,玉镯也算不得是多少纯粹干净,通体深绿透明,但明显能够看到里面有颗粒杂质。 算不得什么宝贝,但是对于一个普通匠户来说,在现在这个时代,确实是可以作为传家之宝的。 “汰,”县丞杜治霖怒目圆瞪指着车文波。 杜治霖:“好你个二流子, 本官看你满脸横肉刀疤,竟敢编出瞎话诓骗本官,这玉镯子岂是想捡到就能捡到得吗?你再给本官捡一对来看看。” 跪在被告石上的车文波被县丞这一句毫无逻辑漏洞的话问住了,他懵脸嘴巴微张不知该怎么接话。 “嗒!” 杜治霖再拍一下惊堂木。 “来人,案犯车文波诓骗本官,先打三十杀威棒。” 杜治霖从黑签筒盒里取出一根黑签,往桌外地上扔下发出‘啪哒’声,皂班王斌上前俯身捡起黑签。 “冤枉啊!我冤枉啊!” 被两名皂隶反手擒住的车文波惊慌失措的喊冤叫屈 。 第160章 县丞杜治霖 此刻哪里还管他冤不冤枉。 凡是来衙门被打杀威棒的,没有一个人不喊冤枉,受技术水平的限制,到底冤不冤枉只有自己知道。 这个时候审案,没有别的招数,有物证上物证,有人证上人证,都没有的话就要靠杀威棒。 “若是再敢大喊大叫,喧闹公堂,就用本官的令签掌嘴,打到这厮老实为止。” 杜治霖端坐在三尺案台后面,他看被告车文波一个劲的喊冤枉,肯定不能轻易让他继续喊下去。 这还是他这个县丞老爷,第一次开堂审理。 刚来到清江衙门就被县太爷使了个下马威,进入赞政厅里一口茶水都还没有喝,结果李九章又让他来开堂审理。 说是身体不舒服,结果站在赞政厅门口,和几个房首一起看着自己审案,瞟眼看县太爷脸色潮红,根本不像是个病秧子。 好家伙,敢情就是在验他水平。 县丞杜治霖想明白这一点,坐在上面再听车文波喊冤叫屈的声音,太刺耳了,像一根刺扎在喉咙里一般。 必须要让满脸横肉的车文波闭嘴。 “得令!” 公堂审案,红签判生死,黑签定数量,皂班王斌左手叉在腰上,右手拿起黑签举过头顶,四方大步的走到车文波的面前。 听到掌嘴,再看到皂班差爷手里拿着竹签板子,车文波知道自己再喊一句,嘴巴都要被打肿,他吓得不敢再喊冤。 两名皂隶手持杀威棒,反扣在车文波的后背,再抵住他的脖子,往下按压,车文波整个人直接就被压死在公堂平整的地砖上 不能轻易动弹。 两名皂隶举起杀威棒,就要准备行刑时。 “慢着。”三尺案台后面的县丞老爷喊了一声。 两名皂隶还没有把杀威棒放下,他们举在空中,脸朝三尺案台望去。 这时候,百步廊前来办事的老百姓也已经把县衙大堂围住,现在是农闲时节,庄稼还没有成熟,夏粮小麦要到七月份下旬才陆续开始收割。 所以这段暑热时节,都比较闲散无事,县衙有人击鼓,这就是有热闹可以看了。 很多闲的发慌的人,会专门守在衙门街躲荫凉,等有人击鼓时,就跟进去看热闹不嫌事大。 反正一天到头,农户农闲时也只吃一顿早饭,匠户没有事做时也一样,有事情忙时,他们一天吃两顿饭。 不像县太爷李九章,一天三顿算少的。 时间多,看热闹的人就比较多。 县丞杜治霖第一天上班,赞政厅一堆人看他热闹,公堂门外一堆老百姓在吃瓜,他自然是要把案子审理好。 刚到就打人也不合适,吓唬吓唬被告车文波之后,就适当的叫停,一来可以收买人心,二来可以体现出新任县丞老爷的宽宏大量。 杜治霖假装转头用余光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他才问询道:“被告车文波,本官问你,这对玉镯,你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 “这是小的在土……,这是小的,在鹿溪沟山下捡的。” 车文波被杀威棒按在地上,一半脸贴到冰凉的地板上,他正要回答,但眼珠子瞟了一眼皂隶们手持大棒盯着他,又急忙改口。 李九章听到‘土’字,再想到车文波说鹿溪沟,皱着眉头神情疑惑,立马想到了什么。 这货该不会是鹿溪沟土匪? 看车文波这个人膀大腰粗,满脸横肉,再加上鹿溪沟那个敏感的地点,不由得让人不联想。 就连皂班王斌手里拿着黑签,也是一脸疑惑,他下意识的望向右边连廊门口的李九章,两个人明显是想到了一起。 “嗒!”杜治霖使劲的拍下惊堂木。 杜治霖突然脸色突变,一脸怒容厉声说道:“还不老实,到公堂之上竟敢捉弄本官,好啊,看来是真的要挨一顿杀威棒才会交代,小的们?” “在。” “砰!砰!砰!” 两排皂隶衙役听到堂上招呼,都齐声应了一声,声音非常洪亮,再配合杀威棒敲击地面,气势非同小可。 李九章看到此刻,算是明白了。 这杜治霖的来头不小,至少这货是个非常有经验的人,也许是装的,但他坐在公堂审案的仪态气势,并不是能够轻易装出来的。 这货说不定以前也是个县太爷。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杜治霖这个县丞老爷,要么以前经常开堂审案,要么就是曾经当过知县,然后被贬官成了一个正八品的小县丞。 这种例子不少,有很多人曾经在朝堂里呼风唤雨,但是得罪了大人物,或者是不被皇帝喜欢,而被贬官的人太多了。 白居易,苏轼,王昌龄,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比如王昌龄被贬官成了一个小县尉。 李九章现在看这个杜治霖审案的仪态,就怀疑他有可能是个被贬官来清江的人。 但是杜治霖怎么一来,就和典史张守忠走在了一起? 张守忠因为他表哥,就是昌乐府通判杜胜,才从一个小小的乡贤甲长提拔成典史,直接飞跃式提拔。 那么这个杜治霖呢?是不是因为清江边军的缘故?还是哪方势力派来监视李九章的? 他应该不是奸细。 但杜治霖背后是谁? 杜治霖和党争夺嫡有没有关系? 李九章片刻之间,大脑飞速的运转,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这个县丞空降的太出乎预料了,不敢轻视。 而且不会平白无故的加派一个县丞上任 ,目的是什么?搞不清这个问题,那么在李九章的眼里,坐在公堂之上的杜治霖,就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但是又必须慎重对待这个下属,他和清江衙门的其他三班六房不一样,县丞也是朝廷命官,虽然是县太爷的辅助副官,但是他有监督的职责。 再说回公堂之上的车文波。 “冤枉啊,你这县丞老爷,胡乱审案,我不要你这狗官,咱们县太爷呢?我要县太爷审案。” 车文波听到两排衙役和县丞老爷的话,吓得以为这顿板子是挨定了。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其它了。 第161章 二流子滚刀肉 车文波只管趴在地上撒泼打滚,两只脚腿胡蹬乱踹。 “嗒!”惊堂木落下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好你个车文波,果真是个二流子,竟敢在公堂之上藐视本县丞,还愣着干嘛,给本官打到他老实为止。” 杜治霖虽然是第一天到任,但在公堂之上,他就是主场人物,县太爷让他审案,结果却被下面的人给嫌弃了。 气得杜治霖满脸胀红,怒容满面。 如果连一个被告草民都收拾不了,他以后还怎么坐堂? 李九章站在赞政厅门口没有言语,身旁的六房书吏和对面公堂之上站立三个捕头,都忍不住眼神向李九章这边偷瞄着。 看上去县太爷年纪轻轻的,但是此刻气定神闲,面带微笑,仿佛胸中有万千韬略。 只是双手后背着站立在那里。 就这份淡定,还有城府,就足以让这些跟了他一个月的下属们心中叹服,都不是傻子,今天县丞老爷新到。 县太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却又感觉他什么事情都做了,恰好三班六房也揣摩着心思无形站队。 这样几句言语,一套微操,的确让这些四五十岁的房首不得不叹服,就连礼房房首付文杉,也是不时向李九章投去钦佩的眼光。 对于清江衙门最大的上位者,很多时候,就是这种给人忽明忽暗,似透非透的感觉,无形中增加了李九章在他们心中的份量。 “啪。” “啊!” “一。” 皂隶拿着杀威棒就打在车文波的屁股上,皂班班头王斌跟着就数数,痛的他脸色皱巴,第一棒就发出吃痛的惨叫声。 公堂上在打着被告车文波的板子。 李九章也不拦着,按理说下面喊了要县太爷出面,再加上他又在场看着。 就应该顺势而为坐到三尺案台后面去,这样也符合县太爷今天故意打压县丞的路数。 出乎三班六房的预料,就连站在三十六鹤朝日图旁边的师爷位置,就是‘肃静’木牌下面的典史张守忠,他也疑惑的转身回头看了李九章一眼。 但是李九章没有去坐上案台。 他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看着公堂里的被告车文波挨板子。 这样既给了县丞的颜面,也是在间接的支持县丞审案,此刻要是不把权威性交给县丞,以后谁都喊县太爷,他不得忙死啊! 正是李九章这种张弛有度,有推有拉,既打压又抬举的手段,才让三班六房更加佩服李九章了。 真正的手段,往往都是这么于无声处显惊雷。 甚至思想眼光和境界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根本看懂这些神奇的操作,这就是人和人的区别。 在三班捕头和六房正副房首的眼里,李九章肯定不是什么狗屁神仙徒弟,但是他非常清楚,这个县太爷来清江之后,各种举措,施政措施,都是他们闻所未闻的。 至于县太爷的手段嘛,最开始的乡贤张守忠员外领教过,儒学馆的陈庭雨训导领教过,土匪强盗也领教过。 正是这些事情连串反应,才让李九章现在在他们心中是不可撼动的地位,这是县丞杜治霖企及不了的。 “啪。” “哎…呦………” “三十。” 挨了三十杀威棒,趴在地上的车文波仗着皮糙肉厚,竟然感觉没有多大的事情,全然不像其他人那样,三十打了声音都小了。 这车文波倒好,三十板子打在屁股上,竟然哎呦声叫的震天响,语气都带着点调戏戏谑和做作。 杜治霖脸色铁青的询问道:“堂下案犯,现在老实了?” “唉唉唉,呦。”车文波脸贴在地面,嘴里连连叫唤几声之后说道:“冤枉啊,清江县丞居然屈打成招,六月飞雪,七月冰雹,八月霜冻,青天老爷站得高,一定会给草民做主的。” 车文波根本就是不要脸的贴地大喊大叫,反正杀威棒都挨了,脸也贴在地上,他倒也不怕再挨打。 “哈哈哈哈哈!这小子滚刀肉呀?” “看他膘肥体壮的,没想到还有点才华,六月飞雪,七月冰雹,八月霜降,要是真的就好了,这鬼天气太热了,正好给咱们降降温。” “不亏是二流子,在公堂之上竟然也敢当滚刀肉了,老朽活了几十年,从内地衙门到边境衙门,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不要脸的人。” “哈哈哈哈,今天县衙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 还别说,虽然长得不尽如人意,但是这个二流子车文波的口才,确实是非常好,几句连句逗得公堂外面的吃瓜百姓哄笑起来。 “嗒!嗒!嗒!” “肃静,肃静,公堂之外,禁止喧哗!” 县丞杜治霖连拍几下惊堂木,想把公堂外的老百姓的讨论声压下来,但是没有成功。 “威……” 皂班班头王斌及时的起声喊道。 “砰!砰!砰!” “威,武……” 八名皂隶及时的跟进,一边使劲的敲击地面,一边高喊威武声。 要是这样还无法把堂外吃瓜群众的声音堵上,第一步就是皂隶们拿着杀威棒冲出门外用棍棒招呼了。 都知道衙门管理纪律的流程。 所以经常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就不敢再胡乱讨论。 县丞杜治霖厉声问道:“你偷盗刘教滕家的玉镯子,还敢在公堂之上叫冤屈?” 刘教滕:“求县丞老爷给小的做主啊,那对玉镯可是家母留给小的唯一的财宝,本来是要拿来讨一门亲事的,没想到却被这贼人给偷了,幸好发现得及时,这才拧着这二流子赶到县城来,求老爷做主啊!” 本来跪在原告石的刘教滕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县丞老爷和被告车文波斗智斗勇,再看车文波挨了一顿杀威棒,他都没有吱声。 现在听到堂上又在质问车文波,刘教滕眼珠一转,直接就扑倒在地上,双眼泪眼汪汪的诉说起自己的这档子倒霉事情。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反倒引起县丞杜治霖的警觉,李九章也是把眼光精准的落在刘教滕的身上。 第162章 信「单机30万字,求给我五星评论」 “被告车文波,本官现在问你,你要原原本本,老老实实的回答,你说那对玉镯子是你捡的,但是原告刘教滕却说你是偷盗他家的,你现在又如何证明自己捡来之物?” 县丞杜治霖连忙询问趴在地板上的车文波。 其实听到原告的哭诉和神情,直觉就告诉杜治霖,或许刘教滕在诓骗他,他看到满脸横肉的车文波,就先入为主的把他判断为偷盗之人。 这样凭直觉先判断,容易出错。 现在公堂内外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可不能有半点马虎,就算打错了,也可以在公堂上纠正回来。 如果一时脑热,把这个偷盗案子判了,那就麻烦了,县太爷李九章在一旁看着呢! “哎呦喂,痛死老…,我了……”车文波也不起身,只是趴着先喊痛,接着说道:“我只给清江衙门老爷,知县李九章大人单独说,快叫县太爷来。” 总的来说,车文波虽然皮糙肉厚,但挨了三十杀威棒,变得还是有些老实收敛,原本想喊狗官的,想到才因为喊狗官挨了打。 说话间粗俗的差点把‘老子’两个字从嘴里蹦出来,也生生的咽了回去,说话收敛了很多,说明一顿杀威棒的打,没有白挨。 县丞杜治霖转头看了一眼李九章,见他点了点头。 杜治霖才看向车文波:“咱们清江衙门知县李九章大人平时是很忙的,既要训练衙兵,又有公务缠身,这等偷盗小案本是本县丞的职责范围,你为何要执意想见县太爷?” 车文波趴着地上抬起头望向三尺案台,笑着说道:“因为草民有要紧的一封信,要交给县太爷,谁曾想来衙门的路上,在鹿溪沟山下歇脚,居然遇到这人面兽心的无赖,竟敢污蔑贪图我的手镯子。” 县丞杜治霖听完又转头看向李九章。 “本官就是李九章,你有什么信?” 李九章从赞政厅里径直走到大堂里,站在车文波的面前,睥睨着趴着的车文波。 听到鹿溪沟时,李九章就怀疑车文波是鹿溪沟两座山的土匪,正在疑惑这家伙竟然敢跑到县衙来。 但是考虑到玉镯子和原告刘教滕,李九章心中猜了个大概,难不怪车文波说不出在哪里捡到的。 敢情是鹿溪沟土匪窝设计的一出戏。 非常巧妙自然,就是派来的这个人不咋样,满脸横肉刀疤,又是鹿溪沟,这生怕李九章不知道车文波是土匪一般。 关键不是人,也不是这个案子。 真正的目的和关键点,是送信。 至于信是太平国昌乐公主送来的,还是鹿溪沟百盘梁朽石坎,冒充鱼龙帮的强哥,那个红脖子周川强送来的? 这引起李九章非常强烈的兴趣。 万一是未婚妻的信,家书抵万金嘛!说是搞笑,主要还是李九章被太平国公主夏昌乐挖坑了,婚约使者刘小壮还在去都城的路上。 现在李九章自然对夏昌乐比较敏感,特别是这次是鹿溪沟来的车文波,这样的情况下,不警惕不行。 “哎呦,痛。”车文波趴在地上咧着身子,然后用手在怀中摸索,也许是侧身把屁股碰到地板上, 这一次是真的吃痛了。 还真让他掏出一张皱皱巴巴信纸。 李九章接过信纸,当众拆开信封,然后把信封皮直接扔在地上,只留下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 此刻全然没有顾及到车文波,李九章双手拿着信纸,面对着公堂门外,低头看着信纸,并且转身往右边何秀才的书桌旁边走去。 这心机深沉,举手投足之间其实并没有注意信上的内容,怕给公堂内外的吃瓜群众留下话柄,免得以后有人造谣说他公堂之上收取贿赂之类的话。 站在何秀才的身旁时,李九章才真正的把注意力放在信的内容上: 「驸马爷亲启:」 「属下乃是周川强,就是驸马爷此刻全县缉捕的土匪头子,鹿溪沟的二当家,冒昧来信,是因为驸马爷烧了我鹿溪沟的百盘梁和朽石坎两座营寨,掳走我的兄弟鹿十七,劫掠我鹿溪沟的十三位兄弟的压寨夫人。」 「首先感谢阁下对我太平国将军牌位手下留情,虽然阁下是我太平国昌乐公主府的赘婿,但是阁下还未真正的过门,所以公是公,私是私。」 「咱们来日方长,边条打单,采命采花,走着瞧。」 「太平国慑众司掌印将军,周川强敬上。」 李九章没有看懂一些内容,但是看到慑众司,还是明白的,这是太平国的类似于大顺国锦衣卫的组织,这封信不简单啊! “礼房房首付文杉,快过来,这封信本官看不太懂,你来帮本官解答一下疑惑。” 李九章扫了一眼公堂内外,最终把目光落在付文杉的身上,他是皇帝安排在清江衙门的锦衣卫暗哨,虽然没有暴露身份,但李九章此刻偏要让他看。 付文杉接过信纸细看一下,他将信纸折叠起来握在手里,看了一眼趴着的车文波,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围观群众。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李九章和付文杉。 付文杉迟疑片刻说道:“老爷,此事重大,先审完此案,咱们再行定夺如何?” “好 。” 李九章接过这封信就有点下不了台,还好付文杉会说话,查颜观色的本领,再加上这封信的内容,他正好给县太爷一个台阶下来。 “原告刘教滕,本官问你,玉镯子是你家的传家之物,你有何凭证?”李九章走到跪在原告石的刘教滕面前,神情严肃认真的询问道。 刘教滕眼神瞟了一眼摆放在案台上的一对玉镯子说道:“玉镯乃是家母遗物,也是我传家之宝,两支玉镯子内壁刻有‘龙’、‘鳯’两个字,寓意生龙养凤,大人可拿起那对玉镯细看。” 听到他的话,李九章也不管三尺案台后面坐着的杜治霖,转身就拿起那对玉镯。 一左一右内环壁上果然有龙鳯二字。 李九章用中指反扣玉镯子,防止掉落。 第163章 玉镯之争 县太爷的眼神看向地上的鹿溪沟土匪车文波。 李九章轻笑问道:“这玉镯子是在什么地方捡的,给本官详细说说!” 车文波双手撑在地上,总算把脸和地板砖分开,他还是不敢屁股碰到东西,毕竟挨了三十大板,再肉厚也会疼的。 车文波侧跪在地上,双手后撑:“前段时间,我家中进了一伙贼人,半夜里静悄悄的摸到家里,把藏在屋内的财宝全部搬走,还把家里的茅草棚给点燃,第二天早上被我顺着贼人踩在泥土上的脚印,在路丛边捡到掉落的这对玉镯子,就这样捡了起来。” 好家伙,车文波绘声绘色的讲这些话,他以为谁听不懂一般,变着花样的说鹿溪沟营寨被烧的事情。 这车文波看上去五大三粗膘肥体壮,没想到这货居然还能编故事,应该是来之前练习过的。 他这些话,估计除了县丞杜治霖和典史张守忠,还有外面的吃瓜群众听不懂。 其余的县衙内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说的意思,就连大堂门外一部分聪明人,头脑转的快的都听懂了。 李九章带人夜袭鹿溪沟,烧了几间土匪的房子,这愁着这段时间鹿溪沟土匪都消停了。 没想到现在又是送信,又是在公堂之上阴阳怪气。 李九章:“壮班刘涛,快把上次在县城南门抵挡土匪的禁子值班找来,本官有话问他。” 刘涛立马会意抱拳答应:“遵命!” 说完之后,刘涛单手持着腰间衙刀,右手衣袖一摆,威风凛凛的直接朝门外跑去。 李九章看了一眼刘涛的背影,然后转过目光盯着倒跪在地板上的车文波,最终转过头把眼光落在三十六鹤朝日图前的杜治霖身上。 第一次站在堂下的视野看向三尺案台,发现除了日出红太阳在乌纱帽幞头上的后山顶冉冉升起。 冠后竖立两翅为山,半透明的乌沙后面是三十六鹤图的仙鹤若隐若现,看上去威严肃穆,庄重稳重。 李九章:“县丞杜治霖,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县太爷在清江衙门是绝对的一把手,虽然县丞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但是在衙门里,只论官职品阶,不管年龄。 县丞多半都是举人出身,也有少部分极端例子是秀才出身,但李九章是金榜进士出身,两者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李九章可以随便直呼喊其大名。 杜治霖起身从高椅上走了出来,他走下高台,站到公堂大厅里,对着李九章躬身施礼。 杜治霖:“回知县大人的话,下官觉得,这副镯子应该是刘教滕的,应该判给刘教滕才是。” “哦?”李九章嘴角上扬追问道:“理由呢?” 杜治霖单手后背,另一只手指向脚下的车文波,一脸嫌弃的瞥了一眼解释道:“李大人请看,此人膘肥体壮,面容凶残,眼神中透出一股寒意,脸上刀疤明显,下官认为这车文波必不是好人,所以断定他就是偷盗刘教滕家的祖传玉镯。” 杜治霖说完走向刘教滕,也指着他说道:“再看此人,肤色白净,面容富态,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斯文之气,堂堂七尺男儿,在公堂之上为了祖传玉镯,竟掉下眼泪,下官深受其感动,所以相信刘教滕的话。” 好家伙,李九章心里直呼好家伙。 这个新任县丞杜治霖看上去,一通操作猛如虎。 结果一顿分析,纯粹就是个二百五。 居然凭长相,凭面相就这样断案? 李九章眼珠子瞪着,差点没有憋出内伤来。 他之前看这个杜治霖也是仪表不凡,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结果到了考验真功夫的时候,就这? 不知道杜治霖的背后是谁,竟然派来一个二傻子,这是对李九章十分放心呢?还是对李九章十分不放心? 李九章心里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其实是李九章站在上帝视角了,对于他来说,非常简单的一个案子,对于杜治霖来说,确实够呛。 又没有监控,全凭被告原告两张嘴,在这个时代,要想审案入神,除了惊人的学识和经验之外。 其它的,真的就只能靠猜。 李九章轻笑一声:“原告刘教滕,这玉镯子真的是你的吗?” 刘教滕赶紧回答:“是,祖传之物。” 李九章又笑着询问:“被告车文波,这镯子真的是你本人捡来之物吗?” “啊?”车文波迟疑片刻,圆圆的眼珠子转动,赶紧回答道:“这的确是草民在路边捡到的玉镯子。” “嗯?大胆。”李九章转头看向车文波,眼睛定睛一看,目光有些定住:“这玉镯子,是旁人交给你的?还是你真的捡来之物?如实交代。” 车文波咧嘴皱眉说道:“这真的是草民捡的。” 李九章追问:“何处捡的?说具体位置。” 车文波:“鹿溪沟朽石坎之字山路上捡的。” 此话一出,公堂内外的人群立马轩然大波。 大堂里还好,三班六房都在心里有底,只是没想到车文波居然直接敢把鹿溪沟朽石坎说出来。 大堂外面就不一样了,吃瓜看热闹的老百姓直接就开始讨论: “什么?鹿溪沟朽石坎?” “哇靠,那是土匪窝呀?县太爷前段时间才烧了土匪窝,这小子居然敢上去寻漏网财宝。” “最初听他说鹿溪沟,还以为只是山下的集市,没想到居然是朽石坎营寨,他该不会是土匪?” …… 一时间,公堂外各种说法都有,交头接耳的人都在悄声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判断。 刘教滕听到他说是在鹿溪沟朽石坎捡的,也是吓得身子一颤,好家伙,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李九章看到刘教滕的反应,心中顿时充满疑惑,他原本以为原告和被告是串通好了,专门来衙门里借着争夺镯子的由头闹事。 但是看到此刻刘教滕的反应,应该不像是两人串通。 该不会真的是巧合? 反正李九章是不相信这镯子真的是车文波刚到刘教滕的家里偷来的。 第164章 遗落之物\/感谢曹贼虽死,精神永在,加更 “这玉镯子,原告刘教滕和被告车文波,你们两人一人一支分了!” 盯着手里用中指倒钩的翠绿色玉镯子,李九章用双手一手一指一支玉镯,站在两人中间,分别对着两人虚晃了一下。 车文波盯着玉镯子,抿了抿嘴巴,然后妥协的语气说道:“哎呀,好,好,分了就分了,总比没有强。” 刘教滕此刻不乐意了,他撅着嘴巴,眼睛死盯着那一对玉镯子激动的说道:“不行啊,这‘龙鳯’玉镯,本就是一对,乃是我家传之物,将来用来娶媳妇的,不能分开,不能分开啊!” 看到两人如此反应,其实大家都是心里有了数,李九章拿到信件时,就想明白大概。 车文波对镯子不感兴趣。 但是刘教滕却把镯子看的非常重要。 李九章:“哈哈哈哈,本官已经知道这玉镯子是谁的啦,但是原告刘教滕,你家里那对玉镯子,是什么时候失窃的?要如实回答,若是敢隐瞒欺骗,本官定要你吃一顿杀威棒。 ” “哎呦喂,青天大老爷饶命!” 刘教滕还没挨打,只是听到杀威棒,再瞟眼看到皂隶手里拿着的碗口粗棒,心里就发虚。 刘教滕:“青天大老爷,我家的玉镯本是三个月前失窃,不知何人所盗,正愁苦郁闷之时,今日上午太阳高照,便躲到鹿溪沟山下的凉亭歇脚,正巧碰到这贼人也在。” 刘教滕:“见他长得就不像是个好人,脸上又有刀疤,手里还拿着一对玉镯子,草民都不用细看,观玉镯颜色,就知道是我家失窃之物。” 刘教滕:“草民便借故询问,这贼人说是捡来拿去换些银两,我哄骗他说想用十两白银买下玉镯,先要验验镯子真假,但这贼人心眼儿挺多,只给我看一支玉镯。” 刘教滕:“我心想一支也足够分辨出来了,便接来验货,拿到手中就看到玉镯内壁写着一个‘鳯’字,我便知道贼人手里的必定是‘龙’镯,然后就和这贼人争吵一番,在我的激将法下,这贼人才肯跟着我来清江衙门。” 这一番详细描述,李九章是相信的,之前为了得到玉镯子,强行说是昨夜失窃,但是时间线和逻辑都对不上。 至于车文波的话,李九章也是相信的。 说到底,这对镯子,原本是该进入衙兵账册的,但是李九章那晚一行人走得比较急,正巧把这对玉镯子掉在路边。 然后又被鹿溪沟土匪车文波捡到,好死不死的又遇到周川强派车文波送信。 只是想不明白的是,以车文波的身板和力气,在路上要把刘教滕打废,那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但是车文波没有选择收拾他,反而跟着他将计就计的来到清江衙门,正好一石二鸟,顺势而为。 这也是车文波三两句话之后,就要求见清江知县李九章出来,挨了打之后还是要见李九章的原因。 李九章追问:“原告刘教滕,你亲眼看到是车文波到你家里偷玉镯了吗?” 刘教滕迟疑片刻说道:“草民虽没有亲眼看到,但他手里的玉镯,可是我家传之物,什么都可以假,就这玉镯做不了假。” 李九章又看了一眼车文波,语气平淡的询问道:“被告车文波,你到原告家中行偷盗之事了吗?根据律法规定,偷盗财物价值一百二十贯以上的,判处绞刑。” 其实李九章先说明要判的罪名轻重,是想有意放过车文波一马,虽然他帮土匪二当家周川强送信的方式不好。 但是头一个帮太平国昌乐公主送信的婚约使者,在夜读学堂已经被李九章喊人用板凳面打了一顿。 这一个送信的,要是又把他的性命取了,以后还有谁敢送信? 不然会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结果李九章是见一个收拾一个,煮了鸽子还煲汤,这样总归是名声不好。 互相之间该有的默契,还是要保持着。 所以直接说出来,认罪就是绞刑,就算是他跑去偷的,此刻也不能承认,傻子才承认。 “啊?”果然车文波慌了神,他急忙解释道:“这镯子真是我捡来的,他要想要,拿去便是,为何要栽赃陷害我,也不打听打听老子车文波的名声,从来都是明q…,哦,都是光明正大的做人。” 李九章听后,背着双手悠哉悠哉的在公堂里来回踱步说道:“这玉镯子,原本是车文波的家传之物,但是三个月前遗失,然后本官在半月前,土匪围城时,率领衙役前去鹿溪沟匪窝里,在鹿溪沟朽石坎营寨里缴获之物。” 李九章停顿片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教滕,然后接着说道:“但是回城之时,遗落到了撤退的路边,不巧被车文波捡了去,他以为是捡来之物,便大摇大摆的振衣作响,又被失主刘教滕遇到。” 李九章:“然后你们二人,就干柴遇烈火,直接闹到了衙门,现在对簿公堂。既然车文波已经明言不要这对玉镯子” 这时门外百步廊壮班刘涛的身影出现,他按照县太爷的吩咐喊了守城楼的禁子快步往大堂方向跑来。 见火候差不多了。 李九章便直接说道:“既然被告车文波不要了,这玉镯子原本是本官缴获之物,理应算在衙兵账册里,但是本官念及刘教滕一片孝母之心,又是你家传之物,便还于你好生保管。” 说完之后,李九章便把两支玉镯递到刘教滕的面前。 “谢青天大老爷,谢青天大老爷。” 刘教滕激动的用双手接过玉镯子,然后一个劲的跪在地上磕头道谢。 李九章看了一眼公堂外面的吃瓜百姓,然后笑着说道:“今日本官在此言明,这次这玉镯子归还失主,但是我清江边军衙兵府上的珠宝财物,全部是缴获之物,若是以后谁家遇到你家失窃宝物,可别来县衙告冤状,概不受理,一律不承认。” 李九章这么说,也是防患于未然,以免以后麻烦。 第165章 放车文波走 鹿溪沟土匪到处搜刮民财,被李九章缴获到了,那么很有可能里面有谁家的珍宝稀奇。 都要来失物认领。 那李九章的清江边军衙兵就要断粮。 刘涛领着禁子守卫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们进入大堂把侧跪在被告石上的车文波反手捉住。 禁子仔细的端详审视了一遍车文波,随后抬头对李九章摇了摇头。 他其实是来指认嫌疑人的,花溪粮仓着火那天,来冲撞清江南城门的土匪,摇头就是说那伙人中,没有这个车文波。 李九章给皂班班头王斌使了个眼色。 “退堂!” “威,武……” 王斌立马会意高声喊退堂,两排站堂皂隶齐声喊了一声威武声,随后有门子把公堂外的正门关闭,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被隔绝开。 刘教滕也拿着一对翡翠玉镯退了出去。 赞政厅里。 县丞典史和三班六房班头房首分座两旁。 李九章坐到主位上。 绿蝶提着茶壶迈着小碎步,从仪门口悄悄看了一眼,也走了进去,她给李九章椅桌上的茶杯参满茶水,又提着茶壶站到一旁。 李九章看了一眼众人,然后询问手里拿着信纸的付文杉:“边条打单,采命采花,是个什么意思?” 付文杉这才摊开信纸又走到李九章面前,把信纸递过去,然后看了一眼被带进来的土匪送信人车文波。 车文波一脸痛苦的悄声说道:“边条是咱们的行话,就是边界的意思,县太老爷上次越了界,所以以后怪不得我们二当家杀人放火,劫掠良家妇女。” 付文杉眼神扫了一眼众人,他抱拳拱手对主位上端坐的李九章施礼,然后语气平静的说道:“老爷,这鹿溪沟土匪车文波,该直接杀了,还是把他和鹿十七关一段时间?” “土匪?”李九章嘴角一笑。 付文杉是看过鹿溪沟二当家的信内容的,也就是现在刚知道的这个太平国慑众司掌印将军周川强,很明显车文波不是简单的土匪。 鹿溪沟土匪已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身份,但是付文杉现在当众点穿他土匪身份,却没有提及。 “哎呦,痛死我了。”车文波一脸痛苦的说道:“草民也请求县太爷把草民和我鹿溪沟叛徒鹿十七关在一起,草民正好想和他谈谈心。” 车文波眼神里显露出一丝狠劲儿,之前李九章把鹿十七给衙兵带路的事情布告全县,自然会遭到他同伴的恨意。 “大胆刁民,竟敢放肆。” 快班李东直接抽出腰间佩刀,白刃弯刀直指车文波。 李九章:“被告车文波,你的案子已经结束了,失了玉镯子,保了性命,你现在可以走了。”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专门把车文波留下扣到赞政厅来,结果这就让他走了? 坐在两排座椅上的下属们都疑惑不解,但他们也就是互相眼神打量了一下,都没有插嘴说什么。 就连不太了解情况的县丞杜治霖,也只是盯着车文波,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仿佛没有听到李九章的话一般。 付文杉眉头微皱,他用眼睛余光扫了一眼李九章,注意力停留在县太爷手里的那封信纸上,但很快就收回眼神。 车文波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果然没错,你果然会放了我,哈哈哈哈,啥也不说了,多谢!” 车文波拱手朝李九章施礼,忍着屁股剧痛,他还是用洪亮的声音道谢,就像是个江湖侠客一样再转身。 只不过挨了三十杀威棒,还是双手扶腰,一瘸一拐的往公堂那边走去,留下赞政厅三班六房房首们一脸懵的盯着这个膘肥体壮的粗鲁人。 “慢着,站住!”付文杉直接叫住了车文波,在他身后追问道:“谁跟你说县太爷会放了你?” 车文波停住颠簸的脚步,他也不转身,只是稍稍转了一下脑袋,轻声回答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说完这首《爱莲说》之后,车文波才继续走出赞政厅。 李九章曾经在勾栏院里,为了帮助壮班捕头刘涛和花魁春归一夜,以刘涛的名义写过这首诗。 此刻车文波念出来,意指夏花姑娘,实是昌乐公主。 “县丞典史新到任,何秀才安排他们到各自寝馆熟悉一下环境,礼房付文杉,户房杨百山,皂壮快三班捕头留下,其余三班六房各自忙活去!” 李九章见现场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时候,便直接下逐客令,县丞住在外面,典史也跟着县丞走,六房副房首可以打发回去,不要紧的其他人都打发走。 “是,属下遵命!” 众人都比较识趣的拱手领命。 只是杜治霖有些迟疑,他身为清江县丞,现在李九章摆明了是要搞小团体,还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把他这个副官给无视了。 县丞杜治霖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但看到李九章和三班两房都盯着他看,愣了片刻,只能转身离开。 待到人都走完。 李九章:“这太平国慑众司是个什么机构?掌印将军周川强又是何等人物?知道的给本官说说。” 最开始拿到这封信时,在公堂之上,那么多双眼睛同时盯着,李九章身为县太爷,自然不能轻易显露情绪。 在场的几人都不搭话。 李九章挨个扫视他们,继续追问:“到底有没有人知道这个慑众司,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呀?” 其实李九章留下李东、刘涛、王斌、付文杉和杨百山,是有深意的,他只是可以确认的是付文杉是皇帝的锦衣卫暗哨。 只有付文杉是安全的,其它四个人,是李九章现在拿不准的,但是又想试探一下他们。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只要能揪出内奸,就要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即使知道车文波的这封信和刘小壮的那封信都是夏昌乐的手笔。 但也要变被动为主动,寻找一切可以的突破口。 第166章 慎重 李九章:“李东?” 李东低下头摇头不语。 李九章:“刘涛?” 刘涛皱眉疑惑思索。 李九章:“王斌?” 王斌看着县太爷摇了摇头。 李九章:“杨百山?” 杨百山用手腆着圆滚滚的肚子傻笑。 他们虽然猜不到李九章的确切意图,但从此刻的诡异气氛来看,都知道现在不是那么轻松的时候。 还没有等李九章问下去,他刚把目光落在付文杉身上时。 “咳。”付文杉努了努嗓子,他抢先轻咳一声说道:“老爷,下官倒是听说过太平国慑众司,老爷现在是身兼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但是你还没有真正了解过锦衣卫,这个慑众司就是太平国的‘锦衣卫’,他们只效忠于太平国主。” 付文杉继续说道:“而慑众司掌印将军,便是和我们大顺国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一样的存在,是太平国主最忠实的鹰犬之首。” 李九章追问:“慑众司有什么手段?具体都干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清江境内,并且盘踞在鹿溪沟成为一股势力不小的匪患?” 付文杉思索片刻说道:“慑众司在我们清江境内的所作所为,下官也不清楚,这一次书信直言他们的身份,可能背后是有什么算计在里面。” 沉吟片刻,付文杉继续说道:“不过上次老爷审理陈树生和刘阿婆案子时,下官记得那鹿溪沟二当家周川强,是冒充的鱼龙帮强哥,以鱼龙帮的身份进行讹诈陈树生,下官估计这太平国慑众司和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鱼龙帮有莫大的关系,还请老爷明鉴祥察。” 不得不佩服付文杉的脑回路,李九章也在思索着,但他并没有觉得这个鹿溪沟就一定和鱼龙帮有牵扯。 只是想不明白付文杉此刻为何要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这时刘涛突然插嘴说道:“鱼龙帮不可能和慑众司有牵扯。” “嗯?”李九章和付文杉同时疑惑的转头看向刘涛。 刘涛被两人盯着,他不自然的低头悄声嘀咕道:“属下反正感觉这慑众司和鱼龙帮不可能有瓜葛,在我大顺国牵扯到敌国慑众司,那可是要掀起天翻地覆的波澜的,这种没有根据的话,咱们没有证据,可不能瞎猜。” 也许是失言为了把话圆回来,刘涛越说越让人感到异常,就连李东和王斌都时不时的瞟眼看李九章的反应。 李九章嘴角上扬说道:“这么说来,咱们的壮班刘涛班头,对这个鱼龙帮比较熟悉咯?” 刘涛连忙拱手回答道:“属下的确是听说过一些关于鱼龙帮的隐秘,这个鱼龙帮的势力非常大,似乎帮主在大顺都城,听说是一个做生意的帮会,黑道白道都吃得开,在咱们清江城也有不少产业属于鱼龙帮。” 李九章警觉的询问:“鱼龙帮不是清江本地的江湖帮会?” 刘涛点头:“清江有鱼龙帮的分舵,只不过十分隐秘,几乎没有人知道鱼龙帮真实的面目,不过属下听小道消息说清江瓦舍是鱼龙帮的产业,只不过不知道真假。” 付文杉也点头说道:“下官也相信鱼龙帮没有和慑众司有私下勾当,只不过此事非同小可,还请老爷慎重。” “慎重?”李九章眉头微皱,眼神意味深长的分别盯了付文杉和刘涛一眼,两个人现在的说话,非常有意思。 “好,既然礼房首让本官慎重,那就慎重!” 李九章此刻心里有了猜想,鱼龙帮是个不好啃的骨头,刘涛可能牵扯其中,付文杉可能对鱼龙帮比较了解,他毕竟是锦衣卫。 所以让李九章慎重,其实是委婉的劝诫。 付文杉此刻拱手对李九章躬身施礼,然后他弯着身子抬眼,小心翼翼的说道:“信中提到驸马爷,还未过门之事,现在在清江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昨日老爷在陈庭雨府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 杨百山也点头怯生生的说道:“昨晚上下官在屋里正准备睡觉,就有下人跑进来说咱们县太爷是什么太平国昌乐公主府的赘婿,面对这个谣言,当时气得我把那个下人吊在树上打了一顿,才让他老实了,竟敢传这种捕风捉影之事。” 李东作为亲历者,他此刻也跟着说道:“全是风言风语,根本拦不住,一夜之间,仿佛整个清江城知道昨晚的事情,为此属下连夜把通关文牒盖了印,让太平国婚约使者今早天还未亮就先离开清江,也是怕刘小壮被堵在清江走不了。” “堵住?”李九章皱着眉头追问道:“有这么严重吗?” 嘴巴在别人身上,堵是堵不上的,昨夜在陈府夜读学堂,李九章就知道这件事情会爆,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低估了这种爆炸性消息的威力。 现在这个问题三班六房都比较关心。 除了快班李东,他在客栈检查过刘小壮的使节,也看到确实有一封婚书放在国书盒子上面,只不过他是没有资格拆开看具体内容的。 但是李东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对,本官和太平国昌乐公主夏昌乐,确实是有婚约在身,娃娃亲,至于是不是赘婿,本官也不清楚其中内情。” 瞒不住了,李九章也没有打算隐瞒,都已经被这些属下你一言我一语的逼问了,索性承认算了。 皂班班头王斌瞪着大眼睛一脸懵的轻声说道:“太平国昌乐公主的娃娃亲,那咱们清江县太爷李九章大人,就是当年的昌乐边军统帅府少帅咯?” 众人都是神情震动,他们其实早就猜到了答案。 只要知道昌乐边军的,从李九章接到圣旨,要求他组建清江衙兵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后知后觉了,但是一直不好当面询问。 李九章点头正色道:“是,家父真名李洋柏。” “其实当老爷身兼南镇抚司总旗,都察院巡关御史,兵部清江主事,下官就猜到了。”杨百山嘴角上扬,十分恭敬的拱手道:“属下拜见少帅。” “拜见少帅!” 其它几人也是各自躬身施礼参拜。 第167章 气氛诡异 “少帅已经是过去式了,昌乐边军早已不复存在,又何谈少帅?以后这里只有清江知县,没有什么少帅,还请诸位自重。” 李九章分辨不出他们此刻参拜自己的意图,但是既然事已至此,满是不可能瞒住。 婚约使者刘小壮去了都城,李九章和夏昌乐这层关系,迟早要公之于众,只不过被有心人加快了步伐和节奏。 在夜读学堂,昌乐公主的侍女小兰突然出现,再配两封信,现在的李九章完全失去了主动权,此刻是被夏昌乐带着节奏,牵着鼻子。 李九章:“那个车文波挨了三十杀威棒,行动肯定没有那么方便,派个人跟着他,看他是逗留清江城,还是出城而去,密切监视。” 快班李东闻言持着腰带跑到公堂外和守着的一个捕快密语两句,他又才转身走进赞政厅里。 付文杉坐在椅桌上,他转移话题说道:“鹿溪沟的匪患,上次老爷带人闯入匪窝,就应该铲除殆尽,否则将来随时都送信来威胁咱们,还敢提及十三位压寨夫人之事,气焰嚣张至极,对于我们而言,长久之计,放任纵容终究不是办法。” 李东听到付文杉的话,直接站了起来,他一脸愤怒的惊讶道:“什么?听付房首的意思,这还敢威胁我们?信中怎么写的?请老爷让属下们能够看一眼。” 李九章闻言,把手里捏成团的信纸直接朝李东那个方向扔去,好在李东是个练家子,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接住了纸团。 几人围着李东一起把车文波带来的那封信看了一遍。 “砰!” 气得李东顺手直接一巴掌拍在椅桌上。 李东:“简直太嚣张了,什么还未过门?这么出言不逊,侮辱我们老爷,这个仇,我李东记下了,定要亲手捉住周川强,把他大卸八块。” 王斌:“「边条打单,采命采花,走着瞧」这土匪,这慑众司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这样威胁,他们想干嘛?欺我大顺国无人吗?” 刘涛:“他们不是还惦记着兄弟鹿十七,还有那十三个压寨娘们儿,,咱们应该把这些人拖到菜市口,让刽子手一刀一个,杀杀他的嚣张气焰。” 杨百山:“杀了多可惜啊,属下觉得,应该把这些压寨夫人送到官窑去,或者送到清江私窑里,好好的折辱那群冒充土匪的慑众司狗崽子。” “胡闹!”付文杉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起身走到李东面前,把信纸一把夺了,然后说道:“你们就这点脑子,比芝麻绿豆还小的智商,考虑问题不带脑子,故意误导老爷的判断是?。” “哎?”李东皱着眉头紧盯付文杉,面色有些不爽,说事就说事,一会儿给刘涛挖坑,一会儿又说其他的误导县太爷。 李东:“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故意误导老爷?今天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快班兄弟第一个不答应。” 一向以高情商示人的付文杉,今日却主动引战,言语间确实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有挑刺行为。 而三班捕头说到底都是粗人,和付文杉玩心眼,他们都还差了一点,随便一句话一点就着。 “啪!” 李九章一巴掌拍在椅桌上。 “够了,土匪头子一封信,就把你们搞成这样,成何体统?”李九章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然后才略带怒容的说道:“他们所谓的压寨夫人,本官已经有了安排,至于鹿十七,付文杉房首没事了就多去瞧一瞧此人,想办法真正的策反他,以便本官留有后用。” 付文杉躬身抱拳:“遵命!” 李九章:“鱼龙帮的问题交给壮班刘涛,既然在清江有他们的分舵,你们壮班控制城门仓库,他们做生意肯定肯定会和壮班打交道,本官要你们不动声色的想办法搞清楚鱼龙帮的真实情况。” 刘涛面带惊讶的拱手答应:“遵命!” 李九章:“户房杨百山,你再统计清江各厢甲保的粮食问题,原本各粮仓的斗级解户讲粮食运回清江城,再仔细祥察是否还有遗漏之处,切不可给境内土匪再有可乘之机。” 现在再查一遍,其实一个目的是为了防止土匪破坏,还有最主要的一个目的,就是七月底夏粮就要收获,到了征收的时候,要保证腾出粮仓有空地。 杨百山正色道:“老爷放心,属下连夜再查一遍账册数目。” 李九章:“快班李东,你命60个厢甲保的巡检所,密切注意土匪动向,还有各甲长,厢长,保长之类的,如果有不安分的敢和鹿溪沟土匪有私通,即使上报。” 李东再次拱手答应了:“是,属下遵命!” 吩咐完一切,李九章坐在主位上,端起椅桌上的茶杯,咕咕咕的喝进肚里,然后一脸严肃的思索片刻。 李九章说道:“本官总感觉怪怪的的,咱们清江境内的三处匪窝,这是目前最大的祸患,现在又是都城鱼龙帮,又是太平国慑众司,诸位要警惕防备啊。” 付文杉也跟着说道:“的确如此,目前清江气氛诡异,像是有事要发生,可总也说不上来。” 李东也是一脸忧心忡忡的说道:“属下昨夜和老爷在陈训导的夜读学堂,也是觉得有问题,总感觉有人故意捣乱,把老爷的赘婿身份公之于众,明显是有意为之。” 李东:“抓住的人,居然还是太平国的婚约使者,要谈婚事就谈婚事,他们竟然向清江百姓散布未经朝廷证实的消息,本身就有污蔑朝廷命官之嫌,利用泱泱众口,不知其目的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李九章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然后又才说道:“婚约之事,本官也是一直就心有疑惑,就看皇上如何定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无非就是想引出本官是昌乐边军少帅的身世罢了。” 李九章:“诸位都要打起精神来,咱们清江不比寻常地方,越是局面复杂,越要稳住心态,现在要的是胆大心细。” 第168章 琉璃玻璃 交代完善后事宜。 把诸多该警惕的方面都交代了之后,就需要静观其变,不知道对手接下来会出什么招数,也不知道夏昌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李九章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暴风雨来临。 通过这些事情上看,能够明显感觉到一些苗头。 稍微想一下,也能够明白过来,离昌乐府交还期限越来越近,夏昌乐和李九章的婚事也仅仅只有一年多的时间。 大顺皇帝把李九章推出来,太平国主也把夏昌乐推了出来。 与此同时,两边都在暗戳戳的背地里下功夫。 时间越近,那么清江县衙面对的局势就越紧。 第二天一大早。 李九章就带着彩衣和绿蝶来到了陈庭雨的府上。 现在有了县丞也是好事情,李九章就不需要早晚坐衙了,天一亮,杜治霖就得啃吃吭哧的走到县衙去坐堂。 县丞除了不能断人生死之外,权力还是非常大的,但这些权力都是以辅助知县管理县衙为准。 大事情都要听李九章这个县太爷的。 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的那些小事情,杜治霖是可以直接自行处置,只要不徇私舞弊,不判冤假错案,李九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典史张守忠,县丞杜治霖,他们的那档子事情,现在已经不是李九章关注的重点。 “人都凑齐了?”李九章扫了一眼五名匠户、两位锻造、还有两位伙夫挑夫,陈庭雨还加了一名铁匠。 陈庭雨笑着点头:“凑齐了,老爷放心,这些都是可靠之人。” 李九章看了一眼陈府后宅连接的这个宅院,是个小作坊,陈庭雨还是非常聪明,看了配料单,再看李九章要求找的人都是和锅炉锻造方面沾边的。 就把后宅旁边一个小铁匠铺,连带着铁匠给租了下来。 李九章走到库房查看配料。 石英砂矿石倒是准备好了,稻草在这个季节有些麻烦,好在农户收割完稻谷之后,会将稻草顺着树干底部存放稻草,这些都是喂牛羊的饲料。 石灰粉和一些石块粉末都准备好了。 李九章:“好,本官今日前来,是要教陈树生一门手艺。” 陈树精神一震:“老爷,啥手艺?” 李九章:“本官教你制作玻璃。” 陈树生疑惑道:“玻璃?什么是玻璃?学生只知道琉璃,没有听说过玻璃。” 李九章听完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陈庭雨,然后询问道:“陈训导,你家中有琉璃吗?” 陈庭雨点头:“却有一件,琉璃很是珍贵,可是出了不少银子,托人从太平国化成县城买回来的。” 李九章笑着询问:“听说陈训导家中开设杂货铺,在清江和化成县有产业,可是真的?” 化成县是和清江县接壤的边界县城,在太平国算不上多大,但也不是小城市,人口比清江多一些。 听到李九章这话问得比较突然,陈庭雨和陈树生以为是在盘查他们,两父子吓得跪在地上,也顾不得秀才形象了。 陈庭雨:“老爷,我陈家虽然经营一点小买卖,可从未做对不起大顺国的事情呀,求老爷明鉴。” 陈树生:“求老爷饶命,我们可以关掉太平国的那间铺子,以后专心学问,把老爷的清江大学打理好。” 士农工商贱,陈庭雨身为儒学训导,其子陈树生又是新任的清江大学科学院的研究员,在世俗眼里经营店铺,多少有些掉身价。 清江城里恰好是学正周未都家里在经营客栈和当铺,而训导陈庭雨在经营杂货铺。 虽然是偷偷摸摸的,但这种事情哪里瞒的过,早已经是人尽皆知。 稍微一打听甚至还把他们在太平国也有产业的消息给打听到了。 李九章上前把两人扶起身:“你们紧张什么?本官知道周学正和陈训导都比较阔绰,当然今日前来不是敲你们竹杠的,本官是来谈生意的。” 陈庭雨看了一眼陈树生,两人都是疑惑不解的询问:“生意?什么生意?” 李九章笑着自信说道:“本官教你们用这些沙石制作玻璃,就是像琉璃一样的透明瓶子。” 陈庭雨笑着摇头:“不可能,琉璃乃是天然水晶,是工匠辛苦小心凿刻而成的,用这些沙石,不可能。” 彩衣也疑惑道:“这些沙石稻草,怎么可能成为琉璃?” “少爷,你昨夜是不是感冒了呀?”绿蝶也偏着脑袋打量李九章,以为他是感冒了脑子不正常说胡话。 “咱们老爷这是咋了?我烧了一辈子水,劈了一辈子柴火,也没有听说过咱们这样可以制作什么琉璃?” “是啊,那可是稀罕物件,听说想要买一件琉璃,都得要金子才能购买,可遇不可求啊!” “我在官府衙门干了一辈子,无数碎银从我手里变成管制定量的雪花白银,可这些石头和石灰,怎么可能变成琉璃?我连琉璃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啊!” …… 现场没有人相信沙石可以变成琉璃,铁匠铺里的几个打杂的匠户更是不相信,都在交头接耳的小声嘀咕。 都知道县太爷是神仙徒弟,也知道这个年轻的老爷有本事,只不过现在要把沙石变成琉璃,这种说法荒诞而且可笑。 若不是顾及到李九章的身份,他们可能要当场出言笑话嘲笑这个二傻子。 只有一个人相信李九章,他在心里不断的想象着可能性,因为他抄写了无数遍《物理》《化学》《数学》三本书,里面很多内容经过李九章的讲解,都很明了。 有很多从前被认为是怪力乱神的现象,却被书里的知识点不攻自破,所以陈树生和清江大学科学院的360名秀才,都是非常崇拜李九章的。 谁都不相信李九章,但陈树生是绝对相信的。 只不过他在脑海里搜寻三本书中的知识点,发现没有什么沙子制作玻璃的方法,便绞尽脑汁的闹不明白。 陈树生疑惑的询问:“老爷,学生苦思冥想,实在想不通这沙石稻草,到底如何制作成琉璃?” 第169章 草木灰碱水 李九章:“这个铁匠铺里,除了几个打杂的人和陈树生留下,其余一应人等都到陈府等候。” “是。奴婢告退。” 彩衣和绿蝶跟着陈庭雨走了出去。 李九章:“把你的人叫进来!” 陈树生拱手:“是。” 外面有十位早就等候的清江大学科学院的秀才,这都是目前为止理解和学习能力最强的几位。 李九章在给他们上课讲解知识点时,专门把这些提问有深度的秀才记了下来。 这次制作玻璃,就是要让他们亲眼看到。 通过这种行为,引导他们自己激发大脑里的思维,把物理化学知识,真正的转化成现实成果。 所有人集齐,二十人围满铁匠铺小院。 李九章:“在《化学》书上,本官写了碳酸钙,这石灰粉就是碳酸钙。制作玻璃的原料,需要的是沙石、石灰粉、碱、还是各种碎石粉末,本官知道你们很多人在心中疑惑,本官今天就是要专治不懂,专治不服,让你们亲眼看到科学知识的力量。” 李九章:“这第一步,是利用草木灰制作火碱,具体的方法就是将稻草烧成灰烬,然后过滤出草木灰水,再将水盖上蒸笼加热煮一段时间,剩下的就是碱水。” 李九章抱起一捆稻草,现在这个季节的稻草被烈阳炙烤,冬日的水分都已经被晒干了,除了有点扎手,拿来铺床也是好东西。 “让属下来做!”陈树生看到李九章亲自动手,他连忙走向前想要接过李九章手里的稻草。 但是被李九章拒绝了。 李九章亲手用打火石引燃稻草,烧成灰烬,再用蚕丝纱布把草木灰都包裹装好,放进水盆里搅荡。 制作玻璃的原理和方法,李九章只是在中学物理课上,听物理老师大致讲解过细节,然后他因为感兴趣,又去查了一下相关比例。 但是这玩意儿毕竟没有实际制作过,光是用理论知识,这还是第一次实际操作,所以力求亲力亲为。 其实心里也在打鼓 ,祈祷着别出现幺蛾子。 “你们看这盆水,已经浑浊,而草木灰烬里面的渣滓硬物都被这块蚕布过滤掉了,这就是《物理》书中写到的‘过滤’步奏。” 为了干净不污染碱水,特意换成的铜盆,清水已经被草木灰搅成了一盆浑浊,亮黑色的浑水。 “看了之后,这盆浑水,就交给烧水伙夫拿到蒸锅上去蒸煮加热。” 李九章招手让十名秀才都凑近了细看一遍,然后又招呼伙夫把水盆端走,架到一口大锅之上,加一层蒸笼盖,然后斜放着以便水蒸发出去。 幸亏是铁匠铺,工具都是现成的。 按照三分之一的比例,在沙石中加入石灰粉,再加入碾压成粉末的细石子,拿到药勺里碾磨打碎成粉状。 一切就绪之后。 蒸锅里的碱水也总算制作成功了。 “注意比例,沙石和石灰必须是三比一的加入,碱水和沙石灰要按照25倍的比例加入,剩下的就是高温煅烧,就像碎银融化一样的步奏就可以了。” 按照记忆,沙和石灰是3:1的比例。 碱水和沙石灰是7:3的比例。 李九章说完之后把一盆搅拌好了的配料,交到等候多时的两个锻造工人手里。 他们虽然不太相信沙子和石灰,再倒一碗碱水熬琉璃,但县太爷这么大的阵仗,在这里领着一帮子秀才忙活半天。 还是将信将疑的把这盆沙石倒进铁匠平时融化炼铁的模具盒里,伙夫加大火煅烧。 李九章:“火焰的温度需要1500--1600摄氏度,温度的单位,本官写在了《物理》书中,你们抄写那么多遍都清楚?” “清楚。”十人都齐声答应。 陈树生也笑着补充道:“老爷放心好了,《物理》《化学》《数学》三本书,我们已经烂熟于心,倒背如流。” 煅烧沙石的过程,需要的时间比较久。 看着匠户们都在抓紧煅烧,李九章觉得无聊,又走到伙夫的蒸锅旁边 ,看到锅里还有草木灰水。 他好像记得往碱水里面加入点什么东西,就能够制作成肥皂香皂之类的东西,原理都是一样。 盯着碱水苦思冥想很久,总算想起了。 李九章连忙吩咐:“陈树生,去你家厨房带一碗凝固的猪油,再带半碗盐,赶紧给本官端来。” “是。”陈树生立马拱手答应。 李九章继续说道:“你家中有没有牛油?” “啊?”陈树生犹豫片刻说道:“有一点,不过老爷放心,我家很少吃牛肉,而且是在衙门里登记了的。” 耕牛是在县衙登记造册的,杀牛是和杀人同罪,除非耕牛病死老死,才能报告官府,然后宰杀。 普通人家有牛肉的代价比较高,陈树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犹豫片刻,他还是如实告诉李九章,只不过家里存放很多在乡下收购的牛肉干,这些东西一般不敢说出来。 只说有牛油,其他的话都咽了回去。 李九章:“好,你把猪油牛油都带来,今日用度开销,算在衙门账上,牛肉回头叫库子还给你就行了,抓紧时间办事,等这玩意儿冷了就不好弄啦!” 李九章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在意他家有没有牛肉之类的事情上,鸡毛蒜皮的事情,没必要管的太死。 陈庭雨府上的经济实力,偶尔买点牛肉,尝尝鲜,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是一门心思的要制作玻璃。 陈树生:“是,属下遵命。” 听到李九章没有追问牛油,陈树生才放下心来,是他想多了。 虽然不知道要猪油牛油和盐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用处,但是陈树生还是转身快步就往陈府方向跑去。 速度比较快,生怕待会儿遗漏了沙石变成琉璃的时刻,其实他相信归相信,能不能真的如李九章所说,还是心里存疑的。 毕竟琉璃和沙石完全是两种东西。 李九章:“把灶孔里的柴火抽出来,等碱水冷却。” 草木灰水在锅中熬煮,由于灶里还有柴火,现在就等陈树生拿材料来,没有必要继续加热了。 第170章 还有碱水做肥皂 陈树生很快就端了几个碗回来。 一碗猪油膏。 半碗牛油膏。 还有大半碗食盐。 “《化学》书中提到有一个元素单位叫‘钾’,草木灰烧出的碱水取出,剩下的这部分沉淀比较多,加热之后,利用皂化反应,可以制作出洗衣洗澡用的肥皂。” 地球有利用猪油的古法制作肥皂,大概有300多年的历史,李九章来到大顺国,这里还没有这么新奇的东西。 李九章拍了拍陈树生的肩膀,吩咐道:“你听本官的吩咐照做。” “是,属下遵命!”陈树生连忙拱手答应。 其实让他在这十个人面前动手制作,也是有意抬高他的地位,陈树生能够得到县太爷的赏识,现在又亲自教他。 不用想,也是十分自豪骄傲的一件事情。 陈树生此刻脸上的喜悦和自豪之情,已经溢于言表,这是另外十个秀才眼红都羡慕不了的。 360个秀才,李九章要培养自己的亲信,也要培养信得过的人,眼前的陈树生和十一名秀才,就是他要培养的首要对象。 不为其它原因,只不过是盲选出相对聪明的一批人。 铁匠铺的大锅有一张小圆桌那么大,里面的草木灰水最开始冒着滚滚热气,停了灶孔的火源之后,才停止冒水泡。 短暂的沉淀之后,锅里的草木灰水层次分明。 李九章:“先把上面一层相对清澈的碱水单独乘出来,以后制作玻璃时,就需要添加。” “好。”陈树生卷起袖管,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根本不在乎形象,亲自拿起瓜瓢往木桶里舀碱水。 等上面一层碱水舀得差不多,再继续舀就要碰到沉淀的草木熟灰时,李九章才让陈树生停了下来。 烧煮的不多,就大半锅,所以木桶也只积攒半桶碱水。 还剩小半锅的草木灰沉淀。 李九章:“你们都来看一下,沉淀的草木灰。” 说完之后,十名秀才赶紧凑到陈树生的身旁,都探着脑袋仔细观察锅里的草木灰。 就连另一旁融化沙石的几个匠户没有事情干,也跑过来看稀奇,都围着大铁锅看里面煮透还冒着热气的草木灰碱水沉淀。 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李九章说的肥皂是什么东西,但看李九章这么耐心的一步步讲解,都还是比较好奇。 李九章看铁匠铺里这二十个人把锅里看了一遍,他才继续说道:“陈树生用小勺子,把那猪油舀两勺,再把牛油舀一勺,放进锅里,搅拌均匀。” 铁锅面前有一个碗大的勺子,还有一个三指宽的小汤勺,怕他拿错,还特意提醒拿小勺子。 主要是现在的猪油膏和牛油膏,都是稀罕物,这种动物脂肪是吃不起肉的百姓家庭必备之物。 十斤油脂肉再加上一锅水熬制一次,可以供一个普通家庭吃上大半年,特别节约的家庭熬一次可以吃一年时间。 总的来说,油脂膏是比较珍贵之物。 “好嘞!” 陈树生拿起小勺按照李九章的吩咐添加一满勺的乳白色的猪油,再添加半勺深黄色的牛油在锅里。 浑浊的黑色草木灰水里,多了一层醒目的油膏亮色。 再用碗口大的勺子使劲搅拌,由于是热水的缘故,两坨油脂漂浮在碱水里,但是很快就从大到小,迅速化入了碱水之中。 李九章继续吩咐道:“再撒下三撮盐在锅里面。” “哎。”陈树生嘴里应了一声。 然后他用手抓了一点盐,撒进了锅里。 李九章:“用勺子搅拌。” 陈树生又拿起勺子按照李九章的吩咐照做。 一切工作都搞定,李九章指着大铁锅说道:“接下来就是等待皂化反应。” 陈树生疑惑的询问:“老爷,什么是皂化反应?” 李九章笑着说道:“还是《化学》那本书上的知识,只不过本官没有写进去,你们都知道了化学常见的元素,这皂化反应,就是草木灰水,也是碱水,混合猪、牛、羊等等一切动物的油脂油膏,就会结成新的膏体。” 李九章:“这个过程,用化学知识来说,就是强碱和油脂发生反应,也就是油脂与氢氧化钠或者氢氧化钾反应,得到高级脂肪酸和甘油的过程,就是皂化反应。” 其中一个圆脸秀才大着胆子询问:“老爷,皂化反应的过程需要多长时间?还有它是不是天书上所说的分子结构组合?” 李九章笑着点头:“对,就是分子的结合,你能理解到这一步非常厉害,看来将来要指望你搞个炸弹出来,还是有希望的。” 圆脸秀才被夸得有些腼腆的摸了摸后脑勺。 李九章看了一眼陈树生,然后吩咐道:“这个茂才先生是个人才,很聪明,理解能力很强,你下去之后记得赏他一百文铜钱。” 一百文铜钱纯粹就是图一乐,钱虽然不多,但是对于普通匠户人家来说,也要干四五天苦活才挣得到。 圆脸秀才激动的拱手:“谢老爷,属下以后一定潜心研究。” 听到圆脸秀才如此说,李九章满意的点了点头,清江大学还有衙门科学院,这是他寄予厚望的,只要把心思放在科学技术上面。 就算是瞎猫,早晚也可以碰上死耗子。 李九章看见铁匠铺院子里有桌椅,上面放了铁匠平时喝水的碗,觉得太大了,又让铁匠把喝酒的酒杯拿出来。 几个白瓷酒杯,本来是铁匠家里招待客人才使用的,李九章直接摆放在灶台边,将半冷却的碱水舀进六个酒杯里。 由于先乘出来,酒杯不大,所以很快就开始凝结成半液态状,完全干了之后,李九章用筷子把肥皂挖出来。 “这就是肥皂,洗澡洗手都可以擦肥皂,不需要再用草木灰抹在身上,肥皂也可以洗衣服,防止蚊虫叮咬。” 李九章把一小块暗黄色的肥皂块拿在手里,对着众人一一展示,由于技术限制,这块肥皂上还是能看到有一些杂质。 铁匠突然询问道:“县太爷,这玩意儿能吃吗?” 第171章 肥皂不能吃 “哈哈哈哈哈!” 铁匠的问题,引得铁匠铺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笑归笑,那肥皂到底能不能吃呢? 李九章皱着眉头反问:“铁匠师傅,你觉得呢?” “俺是个粗人,一辈子只会蹦蹦蹦的打铁,要是叫俺说,这肥皂既然是加入了猪油膏,又加入了牛油膏,虽然是稻谷草汤,但它比较是沾了荤腥,所以俺觉得肯定能吃。” 铁匠是个四十多岁的方脸壮汉,双臂因为常年打铁抡锤的缘故,肌肉异常发达,他赤裸着上身,只是在脖子上挂了一张牛皮,用来隔火星子。 现在是夏天,暑热的气温,让他汗流浃背,好在肩膀上搭了一条破洞染得炭黑的毛巾。 李九章听铁匠说完之后,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转身扫了一眼在场的十名秀才还有陈树生。 李九章笑着询问:“你们有没有人知道,能不能吃呀?” “我觉得应该可以吃,碱嘛,虽然加的碱水有点多,但刚刚县太爷都说了是甘油和高级脂肪酸,只是不知道问道如何。” “能吃个锤子,肯定不能吃啊,那是草灰和猪油混合凝结出来的,举个例子,一个用泥土和面粉混合出来的馒头,你觉得能吃吗?” “你们都是朽木脑袋,我觉得能吃,老爷都亲口说了,这玩意儿是皂化反应之后的膏体,肯定是不能吃的。” …… 几名秀才各有各自的观点,但都还是发表出了他们的意见和理由,有的说的比较沾边,有的回答就压根儿不沾边。 李九章只是笑着听他们讲,也不反驳,也不插话。 很多时候,知识和一些奇思妙想都是通过讨论得出来的,李九章虽然是站在上帝视角,但他还是希望这群秀才能够充分的开发他们的大脑想象力。 读八股圣贤书,很多人的脑袋思维,都已经被固话了,对于他们来说,李九章这些科学技术知识就是旁门左道。 所以要想他们将来有创造力,就要不断的打开他们的想象力。 等都回答之后。 李九章看了一眼陈树生,然后笑着询问:“你呢?” 陈树生抱拳拱手答道:“属下认为不能吃,刚刚老爷才讲过,这肥皂是氢氧化钾、氢氧化钠这些元素组成形成的,碱不能直接吃,而且肥皂是用来清洁之用,常理推断,所以属下认为不能吃。” “嗯。”李九章点头,然后双手后背正准备告诉众人答案。 突然看见铁匠居然偷偷拿起酒杯旁边放置的一块肥皂,刚送进嘴里,他想品尝品尝味道,最是等不及县太爷卖关子。 “哎呦,好辣……,噗啊,噗哈……” 铁匠把肥皂刚放进嘴里,都来不及用牙齿咬上一口,强烈的碱性皂味,就像是一种独特的辣味一样,让他立马把肥皂扔到了地上。 接着铁匠满脸胀红,嘴里的碱味刺激得他眼泪水直接一颗颗的往外冒。 也顾不得院里的秀才和老爷 ,铁匠直接一个猛子将脑袋扎进他蓄水淬铁块的大陶瓷水缸里。 “咕咕咕咕咕……噗呲,哈,这肥皂有毒,辣得嘴巴不是滋味,不能吃,这玩意儿不能进嘴巴。” 铁匠稍微好过一点之后,他才从水缸里把脑袋抬起来,然后苦着脸赶紧给众人诉说吃肥皂的味道和感受。 “哈哈哈哈,这就是贪嘴的下场。” “我就说肥皂不能吃,这下你们都信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猪油加到青菜汤里都可以吃,加到草灰里,就成了肥皂。”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这就是《化学》的力量。” …… 众人看到匠户的搞笑举动,都忍不住的发笑,但秀才们还是有素质些,他们有的猜对了觉得很神气,有的猜错了就觉得有些失落。 平时都无所谓,但是县太爷在场,还想着留好印象呢! 其实他们想多了。 李九章根本没有在意,他此刻走到铁匠铺炉灶旁边,两名锻造匠户还在旁边干看着,伙夫使劲卖力的拉着风箱。 李九章疑惑的询问道:“沙石烧了这么久,还没有化开吗?” 一个锻造师傅用火钳打开外炉一丝缝隙,他看了一眼内炉里被烧的通红发亮的沙石,又合上炉盖。 “没有。”锻造师傅眼神里有些失落的神情。 其实现在铁匠铺里的所有人都非常相信李九章,因为亲眼看到他把一堆稻谷灰烬变成了暗黄色的肥皂块。 沙子不值钱,琉璃却价值十金白银。 所以都比较期待李九章,都希望真的能够看到把沙子变成琉璃的过程,那真的是奇迹中的奇迹。 李九章思索片刻,转身询问铁匠师傅:“你平时把铁块融化成铁水,需要多长时间?” 铁匠走近扇乎着嘴巴说道:“回老爷都话,小的这副炉子是个中型炉子,把铁块化成铁水,足足需要两个时辰。” 李九章追问:“你这炉子温度是多少?” 被李九章这么一问,铁匠就有些懵了,从来烧铁都是化成铁水就可以了,这要问温度,谁知道呀? 李九章转头看向两名锻造碎银的匠户,然后一脸严肃的询问:“你们在给衙门烧制官制税银时,在火炉里需要烧多长时间?” “三个时辰。” 两名锻造工异口同声的回答。 李九章转身看向身后的秀才们,努了努嗓子之后大声开口说道:“融化铁块,需要1536摄氏度,这个普通炉灶因为工艺水平限制,需要加热两个时辰。而银的熔点是960摄氏度,炼化碎银需要的温度少一点,由于官府锻造税银,每一次的量比较大,所以需要三个时辰。” 李九章:“而沙石的熔点是1650摄氏度,这也就是为什么两个时辰快到了,平时铁匠的铁水开始融化,但是这沙石还没有融化的原因,本官猜测,不出一刻钟,温度再升高一点,沙石也会融化成液态状。” 其实李九章这么自信的一句话,很好理解,沙石的熔点是1650的±50摄氏度。 第172章 砂石融化 刚刚锻造师傅打开一丝缝隙。 算一点空气进去耗费多一点时间,那么1750摄氏度的熔点,也很快就要到了。 “按照《物理》书上的温度计量单位,咱们这些人体的体温平常是36---37摄氏度,那么1750摄氏度,岂不是很烫?” “你傻不傻啊,1750摄氏度,你要扔进去直接就化成氢气和氧气了,这是《化学》书上的概念。” “你们把天书,就拿来做这些比较吗?难道就不想一想为什么咱们老爷可以准确的说出一刻钟,按照《数学》书上的单位换算,一刻钟就是书上的15分钟,这么段的时间,确定沙子会化成水吗?” “什么水啊,那叫液态,我是相信老爷的话,他说15分钟,那就是15分钟,我相信沙石一定会化作液态 只是我现在最期待的,就是不知道老爷要如何把液态沙子变成琉璃,想想都觉得很神奇。” …… 在众人等待十五分钟出结果时,十名秀才都是互相张望,各自把他们的猜想和奇葩观点向其他秀才讨论。 之前他们的讨论,李九章见装作没听到,也没有管他们,所以众人这一次更加大胆。 互相讨论的声音都不再是窃窃私语啦! 大概过了一刻钟。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连李九章也是手掌在衣袖里捏成拳头。 紧张啊! 他这还是第一次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且所有的操作都是根据记忆,并且无条件的相信物理老师的话,如果操作失误了。 那么李九章身后这群陪着他玩的秀才,还不得笑死? 形象大打折扣啊!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作为过来人,是具有超前视野的,要是这样子都实验失败了,的确很掉面子。 两名锻造师傅,一人拿着火钳准备揭开融铁炉的盖子,一人手里拿着一把火钳站在一桶水的前面等着。 开炉盖的师傅望向县太爷,小心谨慎的询问道:“老爷,小的现在打开吗?” 锻造一辈子的碎银,他们还是第一次融炼沙石子,和李九章相比,他们这些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为了避免责任,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李九章点头:“打开。” “哐哐,咕,呲呲呲……” 火钳子掀开融化炉的盖子,里面红色的火光冲天,锻造师傅把炉盖放进水桶里,一股白烟滚滚升腾,水里直接煮开了。 等烟雾变得小一些,李九章快步走上前。 身后的秀才们也紧张的围了上去,所有人都顾不得燥热的天气,也不管火炉旁的高温。 此刻,都只关心沙石到底融化没有? 李九章走进只是撇眼看了一眼,就立马退后,他藏在衣袖卷里的拳头,总算送了。 手心里五个指甲盖留下的红印子,把四周白森森的皮肤再次有了颜色,紧张过了就好了。 李九章嘴角微微上扬,心里长处一口气。 最先看到融化的锻造师傅和众人看了一眼,每个人仿佛就像是他们自己完成了一项让人难以置信的壮举一般。 铁匠铺里的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喜悦。 “成了,成了,石头和沙子,真的烧成水啦!!!” “居然真的把沙石练成了液态,这些石头居然可以烧融化,这简直就是奇迹,只有神仙才能做到这一步。” “太不可思议了,咱们老爷真的是神人,他居然真的把沙石变成液态,这么说来,沙子真的可以做成琉璃吗?” “肯定能啊,咱们老爷啥时候骗过咱们?都已经把沙子石头烧成这样,下一步就要把它变成琉璃啦!” …… 几乎同一时刻,所有人的钦佩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李九章的身上。 此刻的李九章,仿佛整个人都在他们眼里‘布林布林’的发着万丈光芒。 神人,神仙徒弟,他们心里只能这么想。 即使是李九章把《物理》《化学》《数学》三本书籍,明明白白的写给他们,即使把科技文明的无数基础知识点告诉他们。 现在他们眼里,李九章就是神一样的人物。 难以想象,一个充满智慧,拥有无数知识,诗文才学,兵法谋略的人,在这些秀才们的心里的至高份量。 “所有人都传说咱们清江县太爷是神仙徒弟,俺最初还不信,现在亲眼看到咱们县太爷这么厉害,我是真的信了。” “是啊,用稻谷草烧成灰烬,就能制作出肥皂,用草木灰水再加上石灰粉和沙石居然就能把石头烧化,太厉害了,太神奇了。” “我要是说给咱们同行,他们肯定不信,不可能,谁都不可能把石头沙子烧成这样,这又不是铁矿和铜矿,怎么可能?” …… 除了秀才们的惊讶,现场更惊讶的其实是两名锻造,铁匠,还有五名打杂和伙夫这些人。 他们打铁一辈子,烧银锻造一辈子,烧水一辈子,也有的年轻时候调皮,把石块扔进熔炉煅烧过。 但是真正把石头沙子烧成液态的人,除了李九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这种震撼冲击,让他们所有人都在惊讶。 享受着所有人羡慕的目光,李九章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他仅仅凭借理论知识,就成功的把沙子烧成液态,这种成就感和喜悦,让李九章此刻觉得心中非常爽。 「物理老师诚不欺我!相信科学,狗就不会再咬摩托,相信科学知识和技术,果然是王道。」 李九章在心里一个劲的感谢物理老师,感谢他当年的敦敦教诲,感谢他当年在课堂上随口说了沙子制作玻璃的话。 左右扫了一眼众人,他们那热烈又带着尊重的眼神,让李九章不由得精神一震,爽,这种感觉,真的爽啊! “哈哈哈,本官没有骗你们?沙子已经烧成了液态状态,这下你们相信本官可以把沙子变成玻璃了?” 李九章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直接大声的询问着众人,此刻根本不用顾及其它情绪和形象。 往往事实才胜于雄辩。 第173章 制作出玻璃猪 只有把真相摆在他们面前时,效果才是最好的。 李九章:“好了,诸位秀才,你们都是清江大学科学院里面,本官重点培养的一批人,现在就是给你见证科学知识的力量,本官接下来就要把沙子变成琉璃啦!” 李九章:“你们抄写那么多遍《化学》书,一定知道里面有一个词叫‘二氧化硅’,它原本是2000摄氏度的熔点,但是加入苏打,苏打也叫纯碱,也就是草木灰水,它的真实名字是碳酸钠,之后就会把沙子的熔点降低到1650摄氏度上下,现在已经变成了液体。” 李九章:“那么如何把液体变成琉璃呢?” 说完之后,李九章面带微笑,神秘的把众人挨个扫视一遍,这堂现场教学,对清江大学科学院秀才们的实践培养课程,将进入到最精彩的部分。 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的听着李九章的每一句话。 他们甚至连李九章的步伐和手势比划都想记在心里,因为他们以为接下来,就是县太爷施展魔法的时刻了。 但是李九章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种绚丽法术。 李九章往后退了几步,对锻造师傅吩咐道:“把沙子溶液取出来!” 锻造匠户拿着火钳夹住里面的熔炉,将其中一部分液态连带着熔炉小锅一起从里面提了出来。 通体红透的液态在小锅炉里,冒着一股蓝色的透明火焰,热度让锻造匠户额头滴下的汗珠还没有落到熔炉,就已经汽化蒸发不见了。 李九章扫了一眼众人然后说道:“现在沙子是液态状,那是因为现在它有1500摄氏度的高温,等稍微放凉一会儿,这沙子就会慢慢的降低温度,然后随着温度下降,液态又开始慢慢凝固。” 铁匠站在一边笑着接话说道:“哈哈哈,这个俺知道,就和俺平时打铁是一个道理,不烧的话,铁是硬邦邦的,把铁烧软了之后,再用锤子使劲的敲打,想把铁块变成啥样都可以。” “嗯。”李九章点头笑着继续说道:“铁匠师傅说得非常好,道理都是一个道理,但是这个玻璃,不需要用铁锤敲打,这玩意儿制成之后,只有不是故意破坏,可以保存4000年时间,但是它是非常脆弱的,用铁锤一敲,就会破碎。” 陈树生疑惑询问道:“4000年时间,那这琉璃为什么会一摔就碎,却能保存这么久的时间呢?” “哈哈哈哈哈!”李九章听后忍不住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才接话说道:“待会儿做成之后,你们就知道了,这个叫玻璃,不叫琉璃,但是据本官目前看到琉璃,和玻璃相比较,琉璃根本没有玻璃好看,透明度也比不上。” “玻璃?琉璃?” 有些人还是傻傻分不清,只能扣后脑勺。 李九章:“你们看,刚刚液态还是通体红色,燃烧着蓝火,那火焰其实是高温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直接燃烧的空气,里面含有氢气的成分,所以火焰是浅蓝色。现在温度降低一些,火焰已经没有了,红色的液体也变成了有点偏蓝绿色。” 李九章:“这个时候,你们可以看到玻璃已经开始凝固,你们别以为现在的温度不高,其实现在的温度也有300--500摄氏度,为了防止玻璃完全凝固,本官要开始变戏法了哈,都睁大眼睛看着。” 说完这句话时,李九章稍微迟疑顿了片刻,他突然想起当年物理老师那句:你们赶紧鼓起你们的二筒,睁大你们的二筒,看清楚了哈!老师要变戏法咯哟……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李九章拿起一根铁管,幸好这个铁匠铺有这种中间空心的铁管,只不过技术水平有限,铁管表面坑坑洼洼的。 但不影响操作。 抄起中空的铁管,将一端放进沙子融化成的二氧化硅液态里,就像卷动面糊糊一样的轻轻挑起卷动。 然后不断的重复操作,很快铁棍末端就有一个少年拳头那么大的玻璃,此刻还没有完全凝固,就像胶水一样。 准确的描述,还是像馒头店刚醒过之后炮面糊糊。 李九章把铁棍不停的轻轻有规律的转动,防止软绵绵的二氧化硅流到一堆。 “都睁大眼睛,瞧好了啊!” 李九章对着秀才们说完之后,嘴角邪魅一笑。 然后他将嘴巴对着真空铁棍轻轻的吹气,随着空气的输入,空心铁棍的另一头,那个沙包大的玻璃开始膨胀。 “这个时候,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把玻璃做成任何你想要制作的形状,因为它现在的状态还没有固定,但是温度还比较高,只能利用借助工具才行。” 李九章一边说着,他左手拿着铁棍,右手伸去拿火钳,锻造师傅很识趣赶紧把火钳给他递了过来。 然后李九章使用火钳夹子,在软玻璃上夹出两只耳朵,又在下面的那坨玻璃的末尾夹出一根拇指长的尾巴,再用火钳夹在前面点了两个眼睛出来。 又在那个被他吹气吹得有些鼓胀的沙包玻璃的下面牵扯出了四支腿脚,一个未成型的玻璃猪已经初具规模。 随着这一套操作结束,玻璃末端已经变成了半透明。 眼看着要完全凝固之前,李九章赶紧把空心铁棍放低,用火钳夹子轻轻一夹,就将玻璃猪和空心铁棍分离开。 扔掉手里的铁棍,手里就拿着火钳夹子。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地上的那个透明的玻璃猪。 李九章:“做的不好,本官手比较笨,所以制作的这个玻璃猪看着有些丑陋,而且由于技术水平和设备条件的限制,这个玻璃还是有一点杂质在里面。” 李九章:“不过昨日本官在杂货街看到的琉璃,和本官现在做成的玻璃相比,不论透明度,还是杂质成分,本官这个玻璃猪都要完爆那个琉璃碗。” 这倒不是李九章吹牛皮,这个玻璃猪虽然比不上他前世见惯了的那些玻璃制品。 第174章 见证肥皂奇迹 但是和琉璃碗相比,这个玻璃猪直接完胜。 “成功了,居然真的把沙子石头变成琉璃啦!” “看这琉璃,居然还是一只小猪的模样,简直太厉害了,县太爷真的是我的偶像,我的神。” “哇塞,这得价值连城?看那光泽感,再瞧瞧那玻璃猪的透明程度,就算是世间最厉害的能工巧匠也做不出来啊!” “我现在没有在做梦?原来咱们老爷天书里写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这就是科学知识的力量吗?科学知识居然真的可以把沙子石头变成琉璃。” …… 铁匠铺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沸腾了,他们难以置信的盯着李九章,还有放在地上的玻璃猪。 即使李九章强调了几次是制作玻璃,但是他们还是把它叫作琉璃猪。 地球上烂大街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李九章:“这玻璃猪,制作的方法,本官已经亲自给你们演示过,这次制作过程,包括制作原理,都是依据《化学》和《物理》书上的知识,只要你们学会了,并且融会贯通,别说这玻璃,就算是更好的东西,也很简单。” 等玻璃冷却下来之后,李九章蹲身把玻璃猪拿在手里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杰作。 虽然在场的秀才和匠户都是看得瞠目结舌,但李九章知道他制作的这玩意儿有多丑。 连细节线条都没有勾勒,纯粹就是为了演示一遍过程随手做的,但是他们却越看越觉得好看和稀奇。 等秀才们挨个把玩之后。 李九章和陈树生带着玻璃猪,还有肥皂样品,走出了铁匠铺,回到陈庭雨府上。 陈府内宅主楼。 客厅。 李九章端坐在主位上。 先不管它三七二十一,端起茶杯就‘咕咕咕’的一饮而尽,在铁匠铺的火炉旁待了大半天,早已经热渴难耐。 玻璃猪和肥皂放在椅桌上,此刻正被彩衣绿蝶,还有陈庭雨等人围着,他们瞪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两样工业品 。 陈树生跑去他家库房,把一个半透明浑浊的水晶琉璃碗拿了出来,放在一起比较。 李九章看了一眼那琉璃碗,有的眼熟。 好家伙,这不就是杂货街地摊上那个卖十两黄金的碗嘛?居然被陈庭雨父子买回来。 想不到陈家还挺阔绰的,李九章都怀疑上次陈庭雨为了儿子的案子,带着陈花生,抱着木盒见县太爷。 那木盒里,说不定就装的是金子。 “哎呀,咱们少爷是怎么办到的?居然真的把沙子变成琉璃啦,这也太厉害了!” “少爷是不是会法术呀?奴婢眼睛没有花,这玻璃猪居然比琉璃碗还要好看,而且还是透明的。” 彩衣和绿蝶从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东西,她们两个人都是俯着身子仔细的观察着玻璃猪的每一处细节。 嘴里的惊呼声更是此起彼伏,两个漂亮丫鬟此刻根本没有顾及到自己的身份,她们从未看过这种漂亮的产品。 美眸闪着亮光,新奇之感溢于言表。 就连陈庭雨训导也是一样,三人此刻都是凑在玻璃猪面前欣赏着这件县太爷用沙石变成的物件。 李九章笑着询问:“陈训导,你觉得本官制作出的玻璃猪,和你家里的琉璃碗,那个更漂亮?” 陈庭雨抿了抿嘴唇,眼睛盯着玻璃猪笑着回答道:“老爷说笑了,在这琉璃,波,玻璃猪面前,下官的琉璃碗,黯然失色,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陈树生也跟着附和说道:“论光泽观感,玻璃猪已经是完胜。琉璃水晶之物,比拼的其实还是色泽透明度,玻璃猪恍如透明一般,不像琉璃碗这半浑浊,与玻璃猪相比,琉璃碗简直就像是地上的癞蛤蟆,而玻璃猪就是那天上的七彩仙女。” “嗯。”陈庭雨训导听后一点也不觉得他儿子的比喻有点夸张,甚至还接着夸奖道:“天上地下,高下立判,完全没有一丝可比性。” 玻璃对于他们的冲击力是非常非常大的,其实要是把那些有色彩斑斓的玻璃,或者是制作工艺更好的玻璃搞出来,或许直接要亮瞎他们的眼睛。 条件有限,再加上李九章也不是专业的玻璃制造工,所以制作水平不咋样,即使是这样,糊弄他们还是够了。 陈庭雨看着还不够,他直接用双手把玻璃猪轻轻捧在手里,用指尖触摸玻璃猪光滑的质感。 一时之间竟爱不释手。 彩衣:“少爷,这黄黄的是什么东西呀?” 绿蝶:“摸着感觉挺腻歪的,有一股气味,但是不刺鼻,沾在手指尖,感觉滑滑的,这是什么东西呀?” 和陈庭雨对玻璃猪感兴趣不同,彩衣和绿蝶不愧是女人,她们天生的直觉对一切让女人变美的东西感兴趣。 完全凝固的肥皂膏,由于是今天刚制作出来没有多久,还有些水分没有干。 所以两个丫鬟用她们纤细柔嫩的手指去触摸,肥皂的滑腻皂感,就让她们非常好奇。 陈树生端来一盆水和一条有些污渍的毛巾。 李九章:“这个东西叫作肥皂,可以用来代替草木灰洗澡,只需要在身上抹一点肥皂,搓澡洗颊很方便快捷。” 李九章:“肥皂除了不能吃,还有很多其它的用途,清洗衣服汗渍和污迹,只需要涂抹一点肥皂,就可以很简单的把脏东西洗掉。” 一边说着,李九章把脏毛巾放进水盆里浸湿,然后用肥皂在毛巾上面擦了一遍。 然后用手轻轻搓揉毛巾,毛巾上面就多了很多白色的肥皂泡沫,有些稍大一点的肥皂泡上还有五颜六色的光斑显现出来。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李九章神秘的笑了一下,轻轻将一半毛巾放进水盆里,然后又缓慢的将毛巾过水捞出来。 “哇,我的天啊,比用捣衣棍使劲敲打脏衣服管用多了,少爷的肥皂是怎么做的?” 这下子彩衣和绿蝶,这两个丫鬟不淡定了。 肥皂这玩意儿,简直就是解救洗衣人的神兵利器。 第175章 合作卖肥皂和玻璃 毛巾上的污渍被清洗干净,李九章特意把毛巾的另一半露在外面没有洗。 没有对比,就体现不出肥皂的实力。 当李九章把整个毛巾摊开举起,上半部分浸湿洗过的就像一条新毛巾一样,污渍都被清洗干净了。 下半部分还是原样,污渍和上面部分,简直是两样,任何时候都是事实胜于雄辩。 李九章把肥皂递给彩衣手上,然后笑着吩咐道:“你洗手用肥皂抹一点就知道这东西的好处了。” 彩衣接过肥皂,然后双手拿着肥皂在水里浸湿,轻轻一撮,绿蝶也是好奇照着做。 “这个肥皂好,洗手就感觉洗得非常干净,没想到少爷做的肥皂,居然有如此奇效。” “是啊,是啊,肥皂洗一下,感觉手都清爽很多,要是用它来洗澡,肯定要比涂抹草木灰强,简单方便还不脏。” 彩衣和绿蝶欣喜的互相张望,如果说玻璃猪对她们来说是震撼,那么这个肥皂简直就是喜欢到心坎里了。 就连陈庭雨看见两个丫鬟如此喜欢肥皂,他都忍不住把玻璃猪小心翼翼的放回到桌椅上,然后也将手放进肥皂水里洗了一下。 “老爷这个肥皂,真的是好物,洗澡搓身体,洗衣搓衣服都是上好之物。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多做一点,拿到铺子里面售卖,绝对是个畅销好东西。” 陈庭雨洗过手,肥皂的清洁能力已经把他彻底征服了,即使是读了一辈子书,他从未听说过这么好的清洁之物,所以连连夸赞。 看到两个丫鬟也是非常喜欢肥皂,陈庭雨突然想到这种东西的商用价值,这要贩卖,男女都会喜欢。 “彩衣,绿蝶,你们去外面候着,本官要和陈训导还有陈树生研究院商议一些事情,你们暂且回避。” 李九章看了一眼陈庭雨,还挺开窍的,都想到售卖,倒也不枉李九章忙活大半天时间。 所以将彩衣绿蝶打发走。 带着两个丫鬟来,让她们见证一下奇迹,李九章其实是另有算计的,他要让大顺皇帝皇后,还有大皇子扎古浩杰这些人看到他这个县太爷的能量。 随着太平国昌乐公主,婚约使者,鹿溪沟土匪,慑众司这些事情的发酵,现在他被传是太平国的赘婿,夏昌乐公主府的上门女婿。 这种情况,再加上婚约使者刘小壮去都城,所以李九章现在必须要让他们看到他的价值,通过彩衣绿蝶的口传递这个信息最方便。 不知道太平国的目的动机,也不知道大顺国各种势力的态度之前,还是要某个万全之策,以防万一。 “奴婢告退。”彩衣和绿蝶施礼退了出去。 客厅里就剩下陈训导父子和李九章。 李九章:“本官今日来时,就说过要和你谈一笔生意,你还记得吗?” 陈庭雨眼珠一转,想到玻璃和肥皂,顿时面色大喜过望的点头:“记得,老爷可是要谈肥皂和琉璃猪的生意?” “嗯。”李九章点头默认。 “哎呀,我的老天爷,我陈家这次,是祖坟冒青烟儿了,属下跪谢老爷的大恩大德。” 陈庭雨一把拽着身旁的陈树生齐齐的向李九章跪了下去,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肥皂就不说了,只要能生产出来,就一定会畅销,这种实用性极强的商品,乱卖都有大钱赚。 而玻璃猪更不消说,只要搞出来,琉璃碗都要十金不讲价,那这玻璃猪的价值只高不低。 傍大腿的时候到了,陈庭雨这种聪明人,肯定是懂得抓住这次机遇。 李九章扶起两父子,然后笑着说道:“这玻璃的制作方法,本官只是随便弄一个小把戏而已,目的是为了教清江大学科学院的秀才们学习科学知识,而肥皂也只不过是顺带着把没有用完的材料加以利用做出来的。” 陈树生看了一眼他爹陈庭雨,点头确认道:“这是属下和铁匠铺里的秀才,还有那些匠户亲眼所见。” 李九章继续说道:“既然这些东西都做出来了,本官之所以把方法交给陈树生,就是想借着你们陈家的名义,本官出技术,你们出场地和商铺,咱们合伙赚银两,这个提议,不知道陈训导大人有没有兴趣?” “有,有兴趣,有兴趣。”陈庭雨生怕答复晚了,县太爷会后悔,他顾不得舌头打结,只管先答应下来。 场地很简单,铁匠铺都是现成的。 陈家的店铺在大顺国和太平国都有铺子,一切都是现成的,这对于陈家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李九章扫了两人一眼,然后才笑着询问:“咱们怎么分账?” 陈树生连忙拱手说:“要不老爷占五成,我陈家…” 话还没说完,陈庭雨一把拽住陈树生,用眼神狠盯了他一眼,然后陈庭雨满脸堆笑的说道:“都听老爷的,老爷说怎么分配就怎么分账,我先表态,一切以老爷的意思为主。” 陈庭雨还是精明,他听到儿子陈树生居然敢说五五分账的话,赶紧强行打断他的话。 儿子太不懂事,他就得挽回补救。 他们陈家是依附在县太爷手下,现在点子和技术都是县太爷出的,又是能够赚黄金的大生意,当然得识趣点。 李九章:“陈树生是知道方法的,完全可以把本官剔除开,自己也可以生产玻璃和肥皂,也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产品,制作起来非常简单。所以你们商议一下,本官和你们合作,怎么个合作法?你们先给本官说个准数如何?” 其实李九章是了解过陈家的底细的,边军筹款时,陈庭雨率先表态捐200两白银,之后就引起了李九章的兴趣。 有实力,两父子在他面前也比较本分,对县太爷的各项工作也比较支持,所以就谋划和他们合伙做生意。 陈庭雨笑着说道:“属下听从老爷的安排,能够帮老爷做事,本身就是莫大的荣幸,本来琉璃,肥皂都是老爷巧夺天工之物,陈家店铺愿意为老爷贩卖。” 第176章 创建西红柿商会 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 陈庭雨又把问题抛回给了李九章。 “哈哈哈哈!” 李九章笑了几声之后说道:“五成是给不了的,本官要借你们陈家的力量赚银两,也是亏不了你们的。” 李九章:“本官之所以要赚银两,你们也知道的,清江边军府刚建成,衙兵的开销用度不是一笔小数目,现在是660人的队伍,将来又是什么规模,可就不好说了,所以要先做准备。” 这话说出来,其实是李九章在给陈庭雨和陈树生透底牌,衙兵是他的底气,也是他的软肋 ,养活一帮子衙兵花销不会少。 直言告诉他们,将来要扩招,其实就是李九章在透露他的野心,乱世之地,没有点谋划可不行。 陈庭雨:“老爷不愧是我昌乐边军的少帅,志向高远,属下佩服敬佩,我陈家能够得到少帅的赏识和信任,是莫大的光荣。” “嗯。”李九章点头接着说道:“你们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也谢谢你们的信任,我知道陈家先祖乃是昌乐边军的猛将出身,也是替父亲感谢你们。” 李九章:“所以找你们合作,除了边军府,还有清江大学科学院360名秀才,陈树生现在是研究员,自然是清楚情况的。” 李九章:“所以,我也不跟你们绕圈子了。我本人,还有清江大学科学院,再加上清江边军府,和你们陈家做个君子协定如何?” 陈庭雨和陈树生父子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两人都双手抱拳说道:“少帅但说无妨,我们父子二人全听少帅吩咐,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李九章:“昌乐边军都没有了,就不要再叫少帅啦。” “是,少爷。” 陈庭雨父子很识趣的把称呼直接改口叫少爷,这就是他们的态度体现。 李九章沉吟片刻说道:“我们成立一个商会,以陈训导的名义经营管理商会,我李九章出科学知识,清江大学科学院将科学技术产出,清江边军府的衙兵为商会提供保障,你们陈家负责生产和销售,一张饼分成四块,咱们四方各得收益的四分之一,你们看这样如何?” 这样设计商会结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李九章要想将衙兵队发展壮大,就得有牢固的稳定收入养活他们。 从夜读学堂,到儒学馆,再到清江大学,接着是清江大学衙门科学院,再到商会,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条。 原本李九章一直还在为养活衙兵和科学院的秀才着急,边军的军费开销,还有发展科学研究的开销都不是小数目。 李九章看到一块琉璃碗就要十两黄金时,就正好把之前布局的现代教育链条再搭上陈家,这样可以造血,也可以供血,形成一个商业模式的闭环。 陈庭雨皱眉摇头说道:“四分之一,我陈家要不了这么多,还请少爷再减低一点,否则按照现在的琉璃价格,将来我陈家富可敌国,那样太疯狂了。” 陈树生对李九章的商会感兴趣,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他急忙询问道:“少爷,商会就是像鱼龙帮那样的帮派吗?咱们给商会取个什么名字?” 李九章笑着说道:“你可以把商会理解成帮会,反正就是那么回事,至于名字嘛,当然得取个十分亮眼的名字才行。” “什么名字?” 陈庭雨和陈树生异口同声的询问。 李九章从主位上站起身,双手后背,眼睛目视门外的天空,然后语气大声的说道:“西红柿商会。” “西红柿?” 陈庭雨和陈树生两眼瞪大看着李九章,他们原本以为是个什么‘天龙帮’‘天龙商会’或者其它什么霸气的名字。 结果李九章说西红柿,他们心想啥是西红柿? “咳咳。”李九章轻咳一声,补充道:“西红柿就是番茄,说了你们也不明白,以后名字就叫西红柿商会啦!” 陈树生皱眉追问:“少爷,番茄和西红柿,是什么科学知识?天书上面没有记载。” 陈庭雨笑着说道:“西红柿商会,这名字挺好,做生意嘛,就要从东红到西,整条街都是咱们的商铺,这名字听着就非常好。” 陈庭雨眼珠一转,继续说道:“只是属下有一点小事需要少爷同意。” 李九章语气平淡的追问:“什么事?” 陈庭雨弯着腰俯身说道:“少爷知道,咱们读书人从事商贾容易招惹是非,以后属下经营西红柿商会,还请少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顾照顾,行个方便。” “嗐!”李九章紧张的总算松了口气:“我当是啥事,刚刚不是说了吗?以后西红柿商会有清江大学科学院,还有清江边军在后面撑腰,你只管放心大胆的搞钱就行了。” 李九章拍了拍陈庭雨的肩膀:“你知道的,现在最大的问题,就要养活衙兵的本钱,本官到任清江,来的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把玻璃技术和肥皂教给你们,就是太缺钱了,迫不得已,所以你也不需要有任何顾及。” 李九章:“以后西红柿商会遇到任何搞不定的难处,都可以来找本官,你是知道的,本官可是神仙徒弟,懂得东西超乎你的想象。” “哎,属下遵命!” 陈庭雨有李九章的保证,他心里的顾及也就放下了。 陈树生这时皱着眉头询问道:“少爷,你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制作玻璃和肥皂,万一这技术泄露出去,或者那些匠户逃到太平国去经营玻璃,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李九章笑着看向陈树生打量,这小子脑袋还挺灵活,在科学院是最聪明的一个,现在看来他在商业上也有一些忧患意识。 李九章:“这个问题,我想就不用我操心了,陈训导是西红柿商会会长,研究员也帮着我掌管科学院,这些事情应该可以处理好的。” 李九章:“反正制作团队,还有研究团队,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一切要多尝试,不必事事向我汇报,以后我只掌全局,细节就要你们自己去处理。” 第177章 工房副房首被绑架 其实对于李九章来说。 他清楚自己并不是全能全知的。 制作成玻璃,顺势制造出肥皂,本身就有运气的成份,他在玻璃完全成型之前,也是心里没有底气。 道理放在商业上,也是一个道理。 陈庭雨一个儒学训导,竟然可以在背地里悄悄的把生意做到了太平国,就足以说明他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也是李九章决定找他合伙的原因,不同的社会有不同的的运行规则,李九章了解科技文明的契约精神。 但是这个封建社会的运行规则,他其实是并不了解的,原主的记忆全是读书,读八股圣贤。 对于为人处事和社会人情世故规则方面,非常的欠缺。 李九章作为拥有超前视野的人,他能够保证大方向不偏,或者是可以利用一些先进的理念。 但是具体到细节问题上,专业的问题,就要教给专业的人来做。 这就是他能够利用理论知识成立西红柿商会,并且把各个环节串联,但是需要用陈庭雨来做西红柿商会的会长的缘故。 专业的人,要发挥其专长,用在合适的位置上。 作为清江衙门的掌舵人,在用人的问题上,不管是让付雨樊管理衙兵,还是大胆的让县丞杜治霖坐衙,都是李九章这个上位者要掌握的技能。 把该交代的都说完,李九章就从陈府离开。 至于什么匠户锻造,还是科学院的秀才,这些问题是留给陈庭雨父子考虑的,李九章主动落个清闲自在。 清江城衙门街上。 李九章领着彩衣绿蝶两个漂亮丫鬟悠哉悠哉的往回走,两旁的商店酒肆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此刻他还在思考该如何搞定县丞杜治霖的问题。 “老爷,老爷,出大事了。” 一个门子喘着粗气一路寻他到衙门街,总算看到县太爷和两个丫鬟的身影。 李九章听到声音,停下脚步,看着门子满天大汗的跑近他,绿蝶担心他的安危,及时挡在李九章的身前位置,警觉的看着门子。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李九章原本还沉浸在制作出玻璃肥皂的喜悦中,但是看到门子焦急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安的预感。 门子跑近拱手说道:“老爷,出事了,工房副房首王斯大人,被土匪绑架了!” “什么?”李九章听到这话,眉头一皱。 门子重复一遍:“工房副房首,王斯大人,被土匪绑架了。” 李九章在脑海里搜索着王斯这个人,最初认识他,还是李九章刚到任清江时,宴请乡贤甲长和秀才时,有这么号人毛遂自荐要当师爷。 好像当时是叫丰街乡贤王斯,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圆脸秀才,后来被李九章招进七名秀才做副房首,随机成为了工房的副房首。 平时虽然存在感不强,但做事比较老实靠谱。 李九章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门子瞟了一眼说道:“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县丞老爷说这事太大了,所以让小的来报告老爷,请老爷回衙门定夺。” 回到清江衙门。 三班六房重要的人物都被喊到了赞政厅里商议。 「王斯府上,乡贤甲长这么些年,油水刮了不少。听说现在还当了县衙的房首老爷,县太爷缴了鹿溪沟那么多金银珠宝,我丰山实在眼红啊,今绑了贵府王老爷,白银三千两送来,否则撕票。」 「丰山大当家,丰山大王留。」 看完这封绑架勒索信,李九章满脸黑线。 这些土匪太不讲武德了,绑票就绑票,还非得提一嘴鹿溪沟那件事情,就像和他们多大仇恨一样。 李九章此刻想的是,这丰山的土匪,到底依据的是什么?他们敢绑架县衙房首,这是很严重的罪名。 说是造反也不为过。 县太爷还没有领着衙兵去剿灭他们,他们反倒先发制人,并且是以卵击石,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该不会是背后有什么倚仗? 杜治霖拱手说道:“李大人,今日丰街乡王斯府上送来这封绑架信,下官见事情重大,不敢擅自做主,还请李大人亲自决断。” 李九章询问:“工房首,王斯是怎么回事?给本官细说一下。” 工房首拱手说道:“老爷,这段时间天气炎热,下官担心雨季来时,咱们清江县境内塘塞9处,丰街乡有一处水库堰塘,正好是副房王斯的治下,再加上听说丰山有匪患,下官想着王斯副房比较熟悉情况,便让他回去查看塘塞情况,结果连他都被绑了。” 李九章扫了一眼兵房首,沉吟片刻问询道:“兵房首,这丰山土匪又是什么来历?” 兵房房首:“丰街乡在丰山脚下,丰山怪石林立,山上多是悬崖绝壁,由于地少山石多,丰街乡粮食产量不多,慢慢的到了农闲季节,就有一些不安分的刁民上山作恶。” 李九章打断他的话,追问道:“土匪人数多少?这个丰山大王是何许人也?” 兵房房首思索片刻说道:“人数不多,按照往年的情况看,最多不超过十个人,都是丰街乡的农户,丰山大王也就是他们的首领,每年领头的人都不同,所以下官也不好判断。” 李九章站起身在赞政厅两排座椅之间来回踱步,他思索一番之后停下脚步:“这个丰山大王,和鹿溪沟土匪有没有什么联系?” 快班李东站起身回答道:“据属下派出去监视鹿溪沟朽石坎营寨和百盘梁营寨的探子消息,鹿溪沟自从被老爷缴了之后,山上的土匪不知去向,甚至有好奇的乡民猎户去过,也没有见到土匪踪迹。 ” 李九章走到礼房房首付文杉的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自言自语的说道:“也就是说,鹿溪沟的盗匪,很可能会和丰街乡的农户搅和在一起,只是不知道他们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付文杉连忙接话说道:“或许是老爷多虑了,几个农户,倒不至于有多大的背景,说不定是有其它隐密。” 第178章 先去勾栏院赴约 李九章的意思是慑众司。 付文杉否定了这种说法。 “清江9处河溪堰塘,都需要抓紧时间排查隐患,这是涉及咱们九万七千户人口的安全大事,马虎不得,工房副房首被土匪绑架纯属巧合,三班六房做好日常工作即可。” 事情已经出现了,现在赞政厅里都是各房的衙役书吏,李九章身为清江知县,他此刻必须要稳住人心。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被绑,或许是丰山那几个土匪心情不爽,但县衙各房办事人员难免会瞎想。 几句话说完,众人都盯着李九章,没有人回应一声。 “这样,丰山堰塘交给本官亲自处理,至于工房副房首王斯,本官会想办法解救出来。” 见没有人回应,李九章只好把这个棘手事件应承下来。 李九章继续说道:“一共是9处溪河堰塘,本官这次亲自督办丰街乡,其余8处溪河堰塘就交给县丞杜治霖大人,由他牵头负责处理隐患,务必要抢在雨天之前检查一遍,将来若是发生险情,本官便依朝廷律法处理。” “是,下官必不负李大人重托。”杜治霖拱手把这个事情应了下来。 杜治霖继续说道:“只是目前,丰山土匪要求白银3000两,这该如何是好?” 本来喊了一屋子大小官吏前来赞政厅,李九章就对杜治霖有点疑惑,虽然处理的非常好,李九章也找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到了赞政厅才看到,典史张守忠,六房正副房首,三班捕头和衙役,就连门子禁子都凑来看热闹,这就有点大惊小怪,而且没有经过李九章的同意。 只有三班六房还说得过去,喊太多人就有些人多嘴杂,所以李九章顺嘴就给县丞杜治霖摊牌了任务。 没想到杜治霖发不过来就当众提3000两白银,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询问。 李九章:“本官再说一遍,丰街乡的塘塞,还有工房副房首王斯被土匪绑架之事,交给本官处理,三班六房配合县丞杜治霖处理其余8处隐患。” 说完这段话,李九章眼神扫了一眼赞政厅乌泱泱的人群,最后把眼光落在县丞杜治霖的身上,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眼。 “是,属下遵命!” 众人明显看到县太爷脸色的变化,由付文杉牵头对李九章躬身答应了下来。 李九章:“壮班刘涛,便装常服,跟本官去个地方。” 刘涛笑着点头:“遵命!” 天色渐暗,已经快要到日落西山之际。 便装常服出行,刘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勾栏院。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也不知道县太爷现在为什么不处理王斯被绑架的紧急情况。 但这个时间点,再单独喊他同行,就算再傻,他也知道又要跟着县太爷去勾栏院找花魁。 清江勾栏院门口。 也许是太阳下山的缘故,一阵清江河里的微风吹来,居然裹挟着勾栏院里女人施粉黛的香味儿。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这些女子昨夜风流,白天休息,现在才睡醒过来。 又在忙活着准备迎接新的夜幕降临。 勾栏院门口有龟公正在点烛挂灯笼。 现在时间还有些早,老鸨还没有站在门口迎客,李九章和刘涛走进勾栏院门口,正好撞见胭脂姑娘和小凤姑娘坐在内门说悄悄话。 “哎呦喂,快看这是谁?这不是上次那个诗文闯关赛的张公子和刘差爷嘛,真是稀客啊。” 胭脂先看到李九章和刘涛,她连忙站起来,一边招呼着,一边学着老鸨走路的姿势那样,纤细的腰肢东扭西摆。 “什么张公子,奴家可记得这俊俏的帅气公子叫李公子,可别胡乱叫错了,老鸨妈妈听到了,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凤对李九章的印象特别深,她一看到李九章就急忙跟在胭脂的身后,迈着小碎步往前扑去。 刘涛见两个美女扑过来,正好李九章和他一人一个,他闭着眼睛张开双臂,用老嫖客的姿态期待着。 只不过要让他失望了。 因为这一次,两个勾栏美人,非常默契的都扑倒在李九章的身上,一左一右的挽着他的臂膀,生怕这么帅气的男人被对方抢去了。 刘涛眼神左右瞟了一眼,平时也没有少来,哪一次都享受的是最好的待遇。 这一次跟着李九章,现在倒好,两个勾栏美人儿眼里只有李九章,把他当成了空气忽略了。 一样都是消费者,就因为李九章比他帅气,所以享受的待遇也差距太大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特别是此刻的刘涛。 “你们老鸨呢?把她叫出来。” 李九章被两个漂亮美人儿环抱住胳膊,往里面走的姿势就像是被架住一般。 但他不是来找乐子的。 最初夏昌乐书信邀约李九章,就让他到勾栏院找老鸨,并且信中说明了,如果李九章没有来见老鸨,后果很严重。 在未婚妻夏昌乐手里栽过跟头,所以李九章不怀疑太平国公主的后果到底有多严重。 而且李九章来勾栏院还要确定一下,丰山土匪绑架工房副房首王斯秀才,是不是夏昌乐的授意,以此出难题故意报复他剿了太平国在鹿溪沟土匪窝势力据点。 胭脂:“啊,原来李公子好鸨母那样的呀?” 小凤:“李公子真是不解风情,被奴家和胭脂两大美人伺候,还惦记着老鸨妈妈。” “咳。”刘涛跟在三人身后咳嗽一声,然后冷着脸说道:“李公子问你们的老鸨,只管答话就是,哪有这么多废话。” 小凤转头看了一眼,语气尖柔的媚笑道:“呦,刘相公又不是第一次来咱们勾栏院,都是老熟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老鸨妈妈还在后宅劝新来的花魁秋花姑娘,片刻功夫就出来了。” 胭脂用手巾晃了一下说道:“就是,难道刘相公也对我们老鸨妈妈还于清未了?” 李九章坐到舞台下的大厅八仙桌凳子上,笑着询问道:“哦?余情未了?” 刘涛面色着急的解释:“李公子别听这两个小娘们儿瞎说,我没有其它爱好,这天生就好这口,以前老鸨母还在接客时,和她一起耍过几夜,她们就拿这事取笑于我。” 第179章 花魁房里先沐浴 除了彩衣和绿蝶看过夏昌乐的那封信。 目前没有其它人知道勾栏院花魁这档子事情。 而在赞政厅里车文波带来的那封信,是慑众司掌印将军周川强写的。 李九章是敌国公主的驸马爷的身份都知道了,但是他在勾栏院和花魁夏花这档子事情,没有人知道背后是夏昌乐。 彩衣绿蝶知道,是需要看她俩背后的人有没有反应。 而对刘涛此刻的解释,就是纯粹为了他逛青楼做的解释。 从李九章进入勾栏院之后,就有龟公去了后宅,不需要多说,李九章在八仙桌上屁股还没坐热,老鸨就迎了出来。 “哎呦,原来是李公子,奴家真是等了相公好久哦,相公终于来见奴家了。” 极具个人诱惑特色的老鸨,标志性的腰肢夸张的晃动,她几乎是跑着往李九章身上扑过来。 还是和上次一样,一股熟女的风味,再配合她细柔,故意瘫软的身子,整个人都贴到李九章的胳膊上。 什么? 等了好久? 胭脂和小凤面容有些吃惊,比她们更惊讶的是壮班班头刘涛,他看着老鸨拉着李九章的胳膊往二楼走。 瞠目结舌的以为看错了。 “你们两人好好伺候着刘涛差爷” 老鸨用手里的粉红色方巾拍了拍胭脂和小凤,然后双手抱着李九章的胳膊把他往二楼引。 胭脂小凤和刘涛都傻了,三人一直看着他们走到二楼雅间里面,才收回眼光。 小凤:“老鸨不是跟刘差爷最熟悉吗?这怎么抱上李相公啦?” 刘涛:“我怎么知道。” 胭脂:“什么情况?刘差爷不是跟着李相公一起进来的吗?老鸨妈妈说等了很久了,他们很熟吗?” 刘涛:“我怎么知道。” 小凤:“李公子这么年轻俊朗,真的喜欢老鸨这一款的?” 刘涛:“我怎么知道。” …… 一楼大厅里的刘涛和胭脂小凤都是一脸懵。 二楼在舞台正上方的雅间,之前是花魁夏花的春闺。 李九章还是第一次进来,布置得很华丽,进门就是一张盖着红色丝绸桌布的小圆桌,整个房间的布置都是红色基调。 就是和新婚婚房一样的布置,这是花魁的待遇。 李九章进门之后,老鸨顺手就把房门关上。 看到李九章准备坐到圆桌凳子上,老鸨伸手指了一下屏风之后,并柔声说道:“公子请到内房稍坐片刻。” 老鸨说完就转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李九章顺着手看了一眼屏风,上面画着鸳鸯戏水图,走到屏风后面,本以为会有夏昌乐在后面等着。 但是空无一人。 屏风后面是一架木琴古筝,还有一张写字的书桌,旁边还有棋盘桌。 房间里面还摆放了一个供洗浴的暗黄色大木桶,旁边也有一个黑漆圆桌,下面有两个木凳。 再往里就是一道雕着鸳鸯的装饰木门,隔间后面就是一架实木雕花大床,有红色丝质床帘挽挂在两头。 “这花魁闺房就是不一样啊,琴棋书画果然都是齐备的,居然还有浴桶,这比五星级大酒店,也是不差啊!” 李九章坐在圆桌凳子上之后,单手放在桌上,看着这花魁房里的布置装潢,忍不住的和酒店做起比较。 不多时,后面门又再次打开。 七八个侍女端着丰盛的酒菜进来,她们把碗碟筷子酒壶摆放好,外面的桌子上都是食物,从后面退了出去。 又有六名龟公提着六桶清水走到屏风内间,把大木桶里参满水。 “李相公,想要见你想见之人,就得先洗个澡,把身子洗漱干净才行。” 老鸨端着一个黑盘子走进来,盘子里面是草木灰和皂角之类的清洁之物,还有一件换洗的衣物。 “见她一面,还得焚香沐浴洗个澡?这是啥癖好呀!该不会是想着睡本公子?这没有成亲之前,我可是不会那么随便的,这是原则问题哈。” 见个夏昌乐,这架势把李九章惊讶得对着老鸨一阵胡言乱语,又是洗澡,又是饭菜酒食。 再配合这婚房的气氛,说不定还会和她提前圆房? 李九章的一连串问题说完,老鸨只是用媚眼瞪了李九章一眼,也不接话,只是把清洁之物放在木桶旁边的架子上。 老鸨:“李公子,是要奴婢伺候你沐浴,还是叫个小丫头来伺候呢?” 李九章:“别介,我不洗,见她一面,有重要的问题问完,立马就走,不会留在这里过夜的。” 老鸨笑着说道:“公子说笑了,又没有跟公主殿下成亲,有些好事,心里想想就行了,我们公主说了,洗漱干净是基本的礼仪,如果李公子这都做不到,公主是不会来相见的。” “啥?”李九章从凳子上一下子就站起身。 本来就是太平国昌乐公主稍信要见李九章,现在他按照信上约定到勾栏院来找老鸨。 现在感觉就像是李九章求着要见夏昌乐似的。 李九章起身准备离开,刚走两步,想起自己是来打听情况,看看王斯被绑架和夏昌乐有没有关系。 最终还是停下脚步。 李九章:“你先出去,我自己可以洗,不需要伺候。” 现在既然都来了,若是走了之后,王斯的问题怎么办? 再说了,洗澡水都准备好了,洗个澡多简单的事情,本来在铁匠铺忙活大半天,身上早已汗水淋漓,现在正好清洗,也凉快凉快。 说不定洗完之后,夏昌乐进来一看。 嘿,这男人也太帅了,两人提前在这里圆房,也是一桩美事,睡未婚妻,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情。 李九章现在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心里居然还有些小期待。 唉!男人呀…… “奴婢告退。” 老鸨和在外面众人面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进屋之后她就对李九章特别恭敬。 也许是忌惮他是昌乐公主的驸马! 在勾栏院里,面对众人,那是演戏。 现在在后面面对李九章,老鸨的真实面目就展露无疑。 等老鸨离开之后。 李九章走到木桶前宽衣解带,然后在这木桶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木桶浴。 还别说,实在是舒服。 虽然是夏季,但这水温控制的刚刚好,并不觉得太热,只是稍微冒着点热气儿,甚至感觉只比凉水好一点。 只不过用的草木灰。 要是肥皂能够让陈庭雨早点商用,就完美了,以后也就摆脱往身上抹草木灰泥巴的尴尬了。 一番洗漱,身上的汗渍都洗净。 木盘里还有一个碗装着半碗花蕊膏,抹在身上,一股自然清香的气味儿弥漫着全身。 这种天然之物比任何化妆品都强。 气氛到了,李九章此刻倒期待和夏昌乐见面,甚至还有之后的春宵一夜。 第180章 公主侍女试 洗漱完身体之后,身上也弄得清香干净。 这时窗外一道倩影闪过。 后边的房门打开。 进来一个身材匀称,身段玲珑,腰肢纤细的女子,身穿浅红纱衣,头发挽起,发鬓一缕青丝垂下。 面部有一张半透明的红绸纱布遮挡。 可以肯定她不是夏昌乐,因为李九章上月在勾栏院是见过当时花魁夏花这种类似的遮面装扮,也在桂花巷院子里看到过昌乐公主的真面目。 眼前这女子和夏昌乐身形差不多,但气质没有夏昌乐那种翩翩出尘似仙子的感觉。 而且这个女子的身前鼓鼓的,比夏昌乐的规模要大了一些,大概就是滴到逸的差距! 李九章坐在凳子上,他定睛看去,想要看清纱巾后面的庐山真面目,实在是看不太清楚 。 反而被她那傲人的身材给吸引住了心神,半透明的浅红色丝质衣服,似显非显的朦胧感,就像是喝了一壶清酒,让李九章似醉非醉。 “奴家小贝,拜见李相公。” 女子走近来之后,凝脂般的双手牵着一条红色丝巾,搭在腰间,轻轻的下蹲了一下身子施礼。 “小贝?” 李九章眉头紧锁,几乎惊呼起来。 小贝小兰两个女子都是太平国昌乐公主的侍女,但是小贝得了花柳病。 被大顺国的锦衣卫推下清江河里淹死了。 当时查刘阿婆案子时,李九章觉得这些事情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就没有深究下去。 那现在眼前这个女子叫小贝? 不可能活过来啊。 难道小贝压根儿就没有死? 或者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小贝? “公主殿下正在处理一些事情,命奴婢前来先伺候相公进晚膳,待会儿公主殿下便会过来和李相公见面。” 小贝也不管李九章的惊讶,她只是语气平和的说出自己要做的事情。 她并且走到桌前,端起酒壶给李九章倒了一杯酒。 李九章端起酒杯:“请坐,你站着,我不习惯。” 小贝端着酒杯欠身说道:“奴婢是来伺候相公的,坐着给相公斟酒夹菜不太方便,站着就好了。” 听着声音有点熟悉,李九章皱眉看向小贝仔细的打量一下,笑着说道:“你是刘阿婆的孙女小兰?” 小贝将酒壶放在桌上,然后用她白净的兰花指取下额脸前的纱巾罩。 果然不出所料,还真是小兰。 小兰将纱巾放在桌上,然后媚眼一笑,全然不像之前那个施着很厚的粉黛。 企图掩盖身上还有脸上的伤痕。 上次在陈训导府上,那晚的夜读学堂时,小兰脸上的伤痕就已经消失了。 此刻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人。 小兰又端起酒杯倒酒询问道:“奴家都已经打扮很久了,想不到还是瞒不过李大人的眼睛,不知道李大人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呵呵。”李九章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毫无防备的端起酒杯,轻声笑道:“这里没有什么李大人,至于怎么分辨出来的,本公子自然是有办法的。” 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方法,无非就是李九章瞪大眼睛打量这个小贝时,撇眼间看到了她手臂内肘窝的那颗黑痣。 “噗嗤。”小兰撅嘴笑了一声,又给李九章倒了一杯酒水,然后笑着声音柔美的说道:“相公真是聪明,奴家在县衙公堂上时,就觉得相公真是很威风,才华横溢,观察力也如此之强,看来真的如传言所说的那样,果真是神仙徒弟。” 李九章听到这话,感觉话里话外像是要套他话一样。 今日洗个木桶浴,再坐在这里,旁边还有美人作陪,反而使他放松了戒备心。 毕竟不是神人,不可能随时都做到那么完美。 李九章放下酒杯,转头看向小兰,沉吟片刻说道:“你该不会是想套我话?昌乐公主什么时候来,要是不来的话,我可不等她了。” 说完之后,李九章松开捏酒杯的两根手指头之后,手掌撑在桌面上,企图站起身。 当他一使劲,就知道拐了。 这酒有问题,而且明显药劲比上次彩衣绿蝶喂的合欢散的药劲要猛得多。 李九章眼睛死盯着小兰,厉声询问,但是嘴里发不出多大的声音,只能轻声的询问:“这酒里下了什么东西?为何我全身瘫软,起不了身子?” 小兰端起酒杯,用手捏开李九章的嘴,继续喂了一口酒,然后才笑着说道:“这酒里是合欢散,还加了太平国御医研制的得春丹,还有受宠丹,还有几滴致幻液。” 李九章脸颊变得红扑扑的,头晕眼花,浑身发烫,他追问:“你们想要干什么?” “老鸨妈妈,快进来帮帮奴家,奴家一个人也扶不住驸马爷啊!”小兰根本不回答李九章,只是脸颊有些红晕的朝后门喊人。 李九章这时也朝前门喊:“刘涛,刘涛,刘…” 老鸨母从后面冲进来,一把将李九章的嘴巴堵上。 老鸨笑着说道:“刘差爷现在有胭脂姑娘陪着呢,驸马爷别怕,奴家不会害你性命,只是听说驸马爷的身体不太行,所以按照公主殿下的吩咐,先让小兰姑娘验验身。” 老鸨捂住他的嘴巴,和小兰把他架起身,往里面的房间床上送去。 一边走着,一边还说道:“反正将来和公主成亲之前,也要经过老婢女验货,公主殿下体恤驸马爷,决定让随身侍女亲自验验你的身子。” 两人把李九章送到床上仰躺着,老鸨才松开李九章的嘴巴。 这个时候,药力完全发挥作用了。 李九章的意识是非常清楚的,但是嘴里根本说不出话,昏沉的四仰八叉的。 只能任由小兰随意的摆布。 老鸨笑着对小兰说道:“哎呦喂,真羡慕你这小妮子,跟在公主殿下的身旁,现在好事都轮到你了,真是羡慕死我啦!” 小兰俏脸红晕的柔声细语说道:“都是公主吩咐,奴婢是遵照公主命令行事。” 老鸨盯着李九章看了几眼,才依依不舍的从花魁房离开。 之后卷挂的纱帘落下。 雕着鸳鸯戏水的木床摇晃。 持续到天快亮时才结束。 第181章 试婚赘婿 第二日天刚亮。 俏脸绯红的小兰伺候李九章穿戴衣物。 小兰眼神羞涩的偷瞄看向李九章,见他面如土色,一脸的不高兴,反而让小兰忍不住想笑。 “噗嗤!” 小兰用她白净的手指帮李九章穿戴鞋袜,并柔声说道:“驸马爷勿怪,公主殿下对驸马爷的才学智识都是很满意的,奴婢也会回去据实回禀驸马爷昨夜威猛,这下谣言便会不攻自破了。” 公主结婚之前,都会派出一名宫女前去试婚,检验驸马的能力和缺陷,然后试婚丫鬟也会成为陪嫁丫鬟。 被弄到床上,李九章才明白过来。 夏昌乐的那封信,哪里是要和他见面。 就是给李九章下了个套,哄骗他到勾栏院,然后让提前安排的试婚丫鬟把他给推倒。 先试一下,看看他的本事如何。 李九章被睡了,他还不乐意的说道:“想试婚就试婚,想验货就验货,问过我的感受吗?你们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男人真难,还是公主的男人, 特别是要去敌对国家当上门女婿的男人啊。 李九章这种被钦定为公主赘婿的男人,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才行。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 小兰听到李九章的话之后直接笑了起来,她手里停下帮李九章栓鞋袜扣,她原本还俏脸颊红晕羞涩。 但是李九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让她还是忍不住想笑。 原本只是侍女,现在帮公主试婚。 以后她也是领俸禄的人了,更何况还是李九章这种人间罕见的美男子。 能和公主一个男人,她心里是觉得自己捡大便宜了。 笑过之后,小兰继续栓鞋袜绳扣,悄悄抬眼再看了一眼李九章,再想到他昨夜勇猛的表现。 小兰越看越喜欢,赚大发了。 小兰俏脸微红的说道:“驸马爷在大顺国,又是知县老爷,眼看和公主成婚之日只有不到两年时间,坊间又传言四起,为了公主殿下的幸福,只有出此下策,还望驸马爷体谅体谅。” “体谅?”李九章用手去扶起小兰的下巴,嘴角微微上扬询问道:“体谅可以,那你说说,少爷我昨夜是怎么个威猛法呀?” 两人四目相对,昨夜烛光太暗没看仔细,现在细看打量,还别说,这小妮子模样儿长得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大美女。 小兰原本就红晕的脸颊,直接刷的一下红得发烫,原本是她下药迷晕,并睡了李九章。 现在被调戏一句,她竟先破防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嘟着樱桃小嘴娇声说道:“驸马爷讨厌。” “讨厌吗?少爷我守身如玉整整十八年,结果就这么被公主和你,用一封信两杯酒给哄骗了,这可不能轻易饶了你。” 李九章说完之后,一把抓住小兰的胳膊轻轻往里一拽。 雕着鸳鸯戏水的精致木床前。 丝质的红色半透明蚊帐再次落下。 木床晃动到太阳升起,日上三竿时才结束。 两人再次重复穿衣洗漱的场景。 小兰俏脸颊上的带着神秘满意的笑容,这一次她给李九章穿戴鞋袜时,始终低着头不再敢轻易抬头。 太猛了,实在是太猛了。 她认为自己还是不要再继续招惹李九章为好。 他盯着这个公主侍女,还派来试婚? “咳。”李九章轻咳一声说道:“这下好了,我们扯平了,你可以回去跟你们太平国的太后娘娘据实禀告了,以后谁要是再敢瞎传本公子的腰杆子,总算也有个见证人。” 小兰抬头悄悄瞥了一眼李九章,不好意思的赶紧低头,闭着樱桃小嘴憋着笑声,但是她耳根都红得透红。 李九章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阳光透过窗户纸的缝隙,斜着照进这间花魁房里。 屋子中的太阳光束里有无数粉尘,在欢快的跳着舞。 早上的清爽气温即将结束了。 李九章想起还有事情未办,李九章急忙询问:“昌乐公主殿下,现在在我清江境内吗?” 小兰摇了摇头:“公主前夜去陈训导府上看了夜读学堂,然后就把奴婢给留在这里等相公前来,她去了昌乐府城,没有在清江境内。” 李九章皱眉思索片刻:“昌乐府城?她去干嘛?” 小兰看了一眼李九章,把长筒靴子给他穿上,并轻声说道:“奴婢不知,但是奴婢猜测昌乐府城本是公主的封地郡城,再过两年成亲之日,你们大顺国就要归还昌乐一府七县,所以公主肯定要提前做些准备才是 。” 李九章笑着询问:“我带着人去缴了你们的鹿溪沟朽石坎营寨,你们就不恨我吗?” 小兰歪着脑袋思索片刻说道:“公主岂会在意那一个小小的据点,听公主说鹿溪沟安葬了不少我太平国阵亡将士,驸马爷没有烧那些牌位,也是有情有义,所以公主才改口答应和你成亲的。” 李九章:“怎么?公主之前不乐意吗?怎么是改口答应?” 这事情李九章是清楚的,他在桂花巷时,被夏昌乐要求写下一封休书,再到后面又听说自己是公主的赘婿。 这门亲事,一波三折。 小兰笑着说道:“原本是不乐意的,我国的太后娘娘也不乐意,后来国主亲自召见过公主殿下,再后来驸马爷烧了鹿溪沟的消息传来,又说驸马爷没有烧主楼牌位,公主殿下听后才改口的,然后太后听说驸马爷身体不太好,就要求奴婢试婚,公主也默认了。” 李九章站起身点头说道:“这么说来,王斯不是你们指使绑架的?” 小兰从木架拿起他的常服,走近帮他穿戴,说道:“绑架?不可能啊?奴婢可以作证,公主殿下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哈哈哈。”李九章笑着说道:“公主不会做,其他人呢?” 小兰抬头望向李九章,轻声说道:“你是说慑众司周川强将军?他是挺反对驸马爷的,周将军一直是主战派,他一向对先国主的赘婿收回昌乐失地的方法存疑。” “赘婿收回失地的方法?”李九章瞠目结舌的几乎大声叫了起来。 还真是他猜想的那样。 他这个赘婿,这个公主府的上门女婿。 还真的是枚棋子。 大顺国用他的赘婿身份,先把昌乐府事实占领。 太平国也要用他当上门女婿。 企图成婚之日收回失地。 第182章 不好判断 小兰自知失言,她竟然直接当着李九章的面,把嘴巴禁闭,腮帮子鼓鼓的,两眼直愣愣的盯着他。 果然,女人都是天生卖萌的高手。 看她这样,李九章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她毕竟只是一个小侍女,又能知道多少秘密呢? 现在能够告诉李九章这些信息,还对亏了李九章勇猛的表现,把小兰彻底征服了。 但可以判断出,夏昌乐去了昌乐府城,所以王斯被绑,应该和她没有关系。 至于太平国慑众司掌印将军周川强,这个目前没有证据,也没有关联的信息,李九章现在还不好判断。 李九章只好转移话题询问道:“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能见我一面?我想和她聊一聊。” 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说过这档子娃娃亲,到了清江衙门,皇帝送来他父亲李洋柏的亲笔手书,后来又是娃娃亲,又是赘婿。 估计是他爹惭愧于李九章和敌国公主作为交易的商品,利用他来达到占领昌乐府的目的,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 而对于李九章来说,这一切事件的发生,根本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的,总有一种被大顺国皇帝扎古检校随意拿捏的感觉。 这种被人当作棋子的感觉,非常不爽。 更何况,他爹李洋柏,还有李家满门,都在皇帝的手里掌控着,就像揪住他的小辫子,但是死活都不扯的感觉。 现在又面对太平国的逐步逼迫,还有无休止的试探,夏昌乐的每一次算计,都让李九章无可奈何。 情况复杂的,还有大顺国朝廷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 大皇子扎古浩杰,二皇子扎古海峰,三皇子扎古星辰,他们的势力是若有若无的在清江县衙里发挥着作用的。 李九章没有摸清楚状况,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最初以为鱼龙帮真的是太平国的爪牙,没想到周川强居然是冒充借用鱼龙帮的名号。 而真正的鱼龙帮,却在大顺国都城。 李九章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鱼龙帮的背后,很有可能是三位皇子的势力,但是拿捏不准。 看着帮自己穿戴衣物的侍女小兰,李九章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他只能在心情希望工房副房首王斯这件事情,没有慑众司的参与。 因为搅和的事情太多了。 李九章也不是真正的神人,更和什么神仙沾不上半毛钱的关系,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面对复杂的局势,他也会头疼的。 “奴婢估计,公主应该不会见驸马爷的,她一心想要收复昌乐府七县之地,只要知道驸马爷身体没毛病,她也好向太后娘娘交差。” 小兰收拾完他的衣服装扮,又才整理自己的浅红衣服和装扮,双手搭在后上挽发束。 李九章听后一脸黑线,这公主也是处处算计。 李九章:“你们太后管的也太宽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九章:“本公子想见她,又不是干坏事,只是想把很多问题和疑惑弄明白,你回去之后,可再禀报一声,如果公主愿意见面,随时随地都可以约。” 出了勾栏院二楼雅间。 走下楼梯时,看到一楼大厅舞台边沿,壮班班头刘涛手里抱着他的腰刀,正在打瞌睡。 李九章走进把他拍醒,问询道:“昨夜本公子喊你,没有听到啊?你干什么去了?” “啊?”刘涛惊醒之后,耸了耸鼻子,带着神秘的笑意问道:“昨夜少爷不是跟着老鸨进了花魁房嘛!属下也被胭脂姑娘死拉硬拽着进了她的房门,实在是盛情难却。” 刘涛正色道:“但是属下不到一刻钟就从胭脂姑娘屋里出来了,可是一直在这里等着少爷。没想到左等右等到了深夜,没想到少爷还没有出来,老鸨说是安排了花魁夏花姑娘伺候少爷,春宵一刻值千金……” 李九章看他睡眼惺忪的样子,估计也是在胭脂姑娘屋里忙活了去大半夜。 现在听这老嫖客胡扯,也不好说破他。 男人嘛,想的就那么回事儿。 出了勾栏院。 刘涛见李九章走的方向不是去县衙,他有些疑惑的询问道:“少爷,咱们这是去儒学馆?” 李九章摇头:“去边军府。” 刘涛站住脚愣了愣,又快步跟上:“这次剿匪,要出动清江边军的衙兵吗?” 李九章把丰街乡的事情揽下来,又要抢在下雨天之前把丰山堰塘的问题解决掉,所以不用多想要知道县太爷要剿匪。 李九章点头:“是要去剿匪,营救王斯。但是这一次不是出动衙兵,这一次咱们要演个双簧才可以。” 刘涛皱眉:“双簧?怎么演?” “天机不可泄露。”李九章露出神秘的笑意,接着说道:“你昨晚到底忙活到几点啊?本少爷看你两个黑眼圈很重啊,这次去营救工房副房首王斯,你体力能行吗?” 刘涛拍着胸脯保证:“少爷放心,昨夜是折腾太晚,但属下现在精神百倍,能坚持得下来。” 太阳高照,地面的热量越来越高。 李九章走在前面快不如飞,仿佛根本不像是折腾太晚的样子,刘涛跟在他身旁悄悄撇眼看了一眼。 县太爷的眼圈没黑,人也精神,刘涛再联想到自己上次在勾栏院花魁房里坐了一夜冷板凳,反倒对李九章昨夜的事情感兴趣。 刘涛一脸贱笑的询问道:“少爷昨夜和老鸨进入二楼雅间,但是老鸨子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到一楼大厅迎客,那少爷到底在花魁房里坐了几个时辰的冷板凳?” 听到这话之后,李九章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刘涛,然后笑着轻声说道:“什么冷板凳?少爷我进去享受的是贵宾待遇,花魁夏花姑娘亲自接待,春宵一夜直到天亮才完事儿。” “微挨匹?”刘涛一脸的不相信。 明明是老鸨领进去,不到一刻钟结束。 现在却吹牛说天亮才结束,还微挨匹,都开始说胡话啦! 刘涛心想:看来这县太爷虽然是神仙徒弟,也摆脱不了好面子这一关,也喜欢吹牛! 第183章 训练,混淆视听 两人一路都是脸上各自挂着神秘感十足的笑容。 说着一些互相都懂的骚情话。 李九章是被人家用计谋给睡了。 刘涛是沾了李九章的光,老鸨为了刘涛不去打搅李九章那屋的好事儿,安排胭脂姑娘贴心的伺候了一夜。 这也是刘涛睡眼惺忪,两眼暗沉的真实原因。 原本刘涛还忽悠李九章,但看李九章似乎也没有在意这些,反倒跟他聊天说地的,也就在路上老实交代了。 「清江边军府」 「兵部分司:昌乐清江指挥使司」 「清江县衙衙兵武学馆」 “老教谕的办事速度还挺快,已经把三个牌匾都挂上去了,不错,不错。” 走到边军府外,李九章忍不住赞叹,门口的牌匾已经换成了三个牌匾并列挂在门楣上,刷着崭新的油漆。 李九章:“壮班班头刘涛,本官现在命令你,速去县衙,让工房房首安排二十名匠户,然后迅速赶到清江城南城门外等候,清江儒学馆、清江大学和衙门科学院、还有陈训导府上的西红柿商会不参与,其它百姓都可以前去南门观看,迅速敲锣打鼓走街串巷告知百姓。” 李九章:“让兵房房首带上二十名差兵换上三班衙役的行头打扮,到清江城南城门维持秩序。带话给县丞,清江边军要在南门外公开训练,县丞及六房书吏都要去观看。另外通知皂班班头王斌留在典史张守忠的身边,两人听从县丞杜治霖的指挥。” 李九章:“通知快班捕头李东,命他快班所有捕快午时到清江边军府来报道,带上关在县衙牢狱中的鹿十七。你们壮班负责城内秩序,所有百姓可以到南门去观看边军训练,天黑之前不能回城,留城百姓实行宵禁,你们随时等候本官的命令。” 现在这么大费周章的布局,就是为了吸引住清江城内的眼线,最主要的是土匪的眼线。 工房副房首王斯被绑架,这是一种挑衅行为,触及到的是朝廷的威严。 但是李九章前往丰街乡之前,必须提前布局,并且现在干脆点,直接把清江境内的土匪强盗,这些顽固势力必须铲除干净。 要想整顿吏治,并且让清江治下60个厢甲保都没有后顾之忧,土匪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把他们一锅端了。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筹谋必须全面一点。 站在边军府外,李九章一改之前和刘涛轻松欢快的气氛,此刻突然变得面容严肃起来。 所有的命令都清晰明了,就以下几点: 一、清江县衙里的六房书吏去县城南门外集合。 二、壮班负责清江城内的秩序,控制人员流动。 三、快班带上鹿十七,那么就意味着有行动。 “是,属下遵命。”壮班班头刘涛连忙拱手答应。 李九章:“六房书吏暂且不管,你们三班捕头皂隶,只听本官一人号令,若是敢有违抗,斩刑示众!” 刘涛连忙拱手答应:“遵命!” 看着刘涛转身往县衙方向狂跑而去,李九章也不耽搁时间,转身就走进边军府。 府外门口有衙兵腰佩长刀站岗。 门口石狮子旁边竖起一块「生人勿近」的石碑。 “呼,哈!”“呼,哈!” 边军府里的六百多名衙兵正顶着烈阳训练。 “虎,虎,虎,虎,虎……” 看到李九章走进来,所有衙兵都举起手中的长刀,站成方列喊着虎虎声。 付雨樊连忙跑向李九章拱手参拜:“拜见少爷!” 李九章一眼扫去,整个练武场的衙兵都是单衣训练,唯独付雨樊是穿着一身铠甲,腰间悬挂长剑。 不由得在心里对他另眼相看。 但是李九章还是一脸严肃的命令道:“通知所有边军将士,全副武装,到清江城南城门外当着全县官吏和百姓的面进行400米障碍训练。” 付雨樊想都不想就拱手答应:“遵命!” 他压根就不懂什么是400米障碍训练,但是他深知一个道理,就是无条件的服从李九章的命令。 付雨樊:“全营听令。” 六百六十名衙兵全部集中目光到他身上。 付雨樊领了命令立马转身,单手扶着腰间佩刀,用响亮的嗓门儿命令道:“全营将士,穿戴铠甲,手持长矛,腰佩衙刀,以连长为准,一到六连,按顺序到清江城南城门参加400训练。” “得令。”六百多人齐声答应,声音震天响。 然后所有人全部从训练场离开,回去换铠甲装备,现在是六月暑热之际,平时训练都是穿着单衣,铠甲沉重,太阳照射下,又烫得厉害。 其实也不是重甲装备。 长矛是真资格的四钩铁枪鸭嘴型,两米长的步兵长矛。 铠甲就是保护心脏肺部位置有铁甲,腹下和脑袋有铁甲之外,其它地方都是布衣制成,条件有限,毕竟不是皇帝的亲卫军队。 但是付雨樊身穿铠甲,还是能够起到很好的带头示范作用,领兵打仗,他的一言一行,下面六百多衙兵都会看在眼里。 所以他命令所有人换上铠甲,没有一个人不服从的。 付雨樊等衙兵四散,他连忙询问:“少爷,什么是400米训练?” 李九章一脸严肃的解释道:“不是400米训练,是400米障碍训练,就是翻墙,越坎,跨沟的训练体力的方式,是一种十分先进的训练方法,比你们在这里拿着一把衙兵砍空气管用。” “噢。”付雨樊将信将疑的应了一声。 李九章笑着询问:“你知道本官为什么来得这么着急,又要你们去清江城南城门外当众训练吗?” 付雨樊眼睛转动,思索片刻说道:“少爷目的有两点,其一、让清江百姓放心,并用我军威严震慑境内土匪强盗。其二、要属下们全副铠甲,带着长矛,如此暑热天气,少爷是要顺带着考验咱们这一批新招募的将士。” “嗯。”李九章满意的点头夸奖道:“不错嘛,看问题停深的,你的确如你父亲付江所说,是个勘用的将材之人。” 付雨樊嘴角上扬连忙拱手:“谢老爷夸奖。” 李九章:“本官现在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你除了要在清江南门训练衙兵,要赚足眼球,要让清江百姓看到咱们边军府不是吃素的,这只是一个方面。” 李九章:“你还要派几个亲信之人,时刻关注六房书吏的举动,天黑之前,谁有异常,不论是谁,都得给本官记下来。” 付雨樊眉头一皱,连忙拱手答应:“是,属下遵命!” 付雨樊追问:“让属下借练兵之名,互相公开监视,难道少爷要离开吗?” 第184章 花费13200两白银 李九章:“休要多问,遵照命令行事即可。” “是,属下…,遵命!”付雨樊似乎有些不情愿。 工房副房首王斯被丰山土匪绑了,这件事情已经传到衙兵武馆,付雨樊自然是摩拳擦掌的翘首以盼。 但是李九章想到的却是,清江衙兵队伍必须要到关键时刻派出去,现在刚招募过来没有多久,不适合作战。 很快六百多位衙兵队伍在训练场集合完毕。 一个个都穿上黑布衣加上铠甲,阳光照射到漆黑的铁甲上,闪着刺眼的光芒。 每个人手持2米长的步兵长矛,白刃森森的一眼望去,都是刀锋寒芒,头盔也都是布甲结合的软甲铁盔。 实在是经费有限,就这装备。 一套这种简陋的黑漆铁甲,连带着一把长矛,有的是弓箭,总的算下来,每个人都要花费20两白银一套。 总共660名衙兵,两白银,就全耗费在这些铁甲和长矛上面了。 清江边军账册上面只有两七分二钱白银,现在花去两白银,还剩两白银。 至于其它花销和伙食之类的细账,李九章现在都懒得细算,越算越心疼。 现在看着660人全副武装,是挺帅气威风,但是这也是一群超级吞金兽,才刚开始就把银两花了三分之一。 所以,李九章才想着提前把玻璃和肥皂技术进行商用,不然是真的养不起衙兵队伍。 好在西红柿商会成立,也算把资金链的问题考虑进来了,至于收益如何,只需要等陈庭雨的好消息。 “清江边军全体将士都在,请老爷下达命令。” 付雨樊整顿好队伍行列问题,跑向李九章,当众拱手施礼,大声的让县太爷下命令。 这群衙兵都是李九章的队伍,下命令这种事情,自然是要让李九章亲自来,这样可以增强领导威信。 李九章:“清江军营,6个连队,除1连留下之外,其余各连队,以连排班的顺序,跑步前往清江城南城门外集合。” “得令。”众人齐声答应。 “二连听令,一排先走,跑步前进,各排跟上。” “三连听令,紧跟二连,一排跟上,跑步前进。” “四连听令,紧跟三连,一排跟上,跑步前进。” …… 除了一连留在原地不动,剩下五个连队以此往边军府外跑去,目标是南城门。 一个班大概10人,一个排三个班。 一个连三个排100人,一个营三个连。 一个营350人的编制,但是清江衙兵总共只有660人,就只分配了一个营6个连的编制,付雨樊出任营长。 整个清江边军,就相当于是个古今组合的模式。 烈日当空,大概上午11点左右。 清江城南城门。 县丞杜治霖,典史张守忠,还有六房的各种书吏,全部都在南城门楼上,清江县衙的官吏,都到了城墙上面。 城门左边的一大块空地,不断有老百姓聚集。 城门右边的空地,550名衙兵威风凛凛的站立。 “城里敲锣打鼓,有差爷四处呼唤咱们来城外看边军,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们真的好威风啊!” “哎呀,真是可惜了,这次县太爷要求只招虎背熊腰螳螂腿的人,我其他方面都符合要求,家世也清白,就是因为太廋了,结果被淘汰,没有选上,羡慕死我了。” “不亏是清江边军,虽然是以咱们一县之力供养,但他们的妆扮,可不比当年的昌乐边军差,老夫那可是亲眼多见,当年昌乐边军可是没有铁甲,全靠藤甲防御,杀的太平国丢盔卸甲。” “听说他们身上穿的黑漆铠甲价值12两白银,那长矛价值6两白银,腰间的佩刀也是价值二两银子,全身上下加起来,足有20两白银,这么多钱做的铠甲,穿上去真的太帅了。” “帅什么帅,就没有见过世面,皇上的亲卫军,那才叫真正的帅气,全身铠甲,比这不知帅气多少倍。” “你有毛病?拿咱们一个县衙小小的边军,和皇帝的比较,这能一起比较吗?五军都督府统御的兵马都是吃的皇粮,咱们清江衙兵,吃喝用度还全靠县太爷缴获土匪的银两,能够这样,已经很不错啦!” …… 城门右边的清江百姓,各有各的看法,各有各的意见,争论声音非常大,好在大部分人都还是被眼前这群衙兵的气势给震撼了。 一个个虎背熊腰,再配合铠甲长矛。 太阳光照下,折射出长矛和铁甲的光芒,足以让这些从未见过这么大场面的人开眼界。 虽然有人拿衙兵和皇帝的亲卫军做比较,也有人拿衙兵和五军都督府的正规军做比较。 但他们压根儿就没有见过真正的正规军,都是道听途说,然后在人群之中信口开河。 下面的老百姓讨论声音很大。 城楼上的官吏书吏们也是被这场面镇住了。 特别是太阳折射的刀光寒芒,正好让城楼上的这些人看得清清楚楚。 典史张守忠凑到县丞杜治霖的身旁,眯着眼睛说道:“这衙兵队伍几百号人,一个月时间不到,就花费了一万三千两白银,气派倒是气派了,看他以后怎么养得起。” “哼。”县丞杜治霖冷哼一声:“最初清江上报多交两万两白银,皇上赏赐一万两白银给李大人,另外一万两命他组建县衙边军,这以后的确不好收场。” 张守忠:“属下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县衙需要六百多位衙兵?” 杜治霖:“呵呵,你还没有看明白吗?有的人野心大着呢,赞政厅商议,也避着我们俩,谁看谁的戏还说不准呢!” 张守忠点头:“羊毛出在羊身上,可是羊儿,不是每个月都有羊毛长出来的,皇上倒也不花费一两白银,就看咱们清江县这头小羊羔长不长毛了,反正州府衙门不少人都盯着呢。” 杜治霖嘴角上扬:“州府衙门算什么,这一次可不止是州府衙门,你就等着瞧好戏!” 第185章 简易版400米障碍训练 清江城南城门外面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地。 李九章领着20名匠户,在南门右边一阵忙活。 还好人多,衙兵有的是人手。 李九章:“让二连衙兵,你们100名衙兵,限定一个时辰在这里挖出两个大坑,坑的深度,宽度,长度,全部以一人手臂张开为准。” 付雨樊领着五名连长,跟在李九章的身后,等候他的吩咐。这些连长都是从武秀才里面选出来的,也是付雨樊培养的心腹。 李九章看了一眼二连长,然后指着城楼上的人影说道:“清江百姓和官吏,都是为咱们衙兵队伍的筹建捐了银两的,现在你们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若是不卖点力气,丢人可就丢到家啦!” “得令。”二连长眼神朝城楼晃了一眼。 都是泥腿子出身,要是写文作诗可能不太行,但要是和土地打交道,挖两个坑,对于100号人来说,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李九章再带着另外四名连长分配了任务。 都不是什么难事,无非就是帮匠户抬点木头,订点木板的事情,都是简单的体力活。 五百多人,围着20位匠户转,要材料就弄材料,要石料就弄石料,喊锯木头桩子就锯。 但是都不知道县太爷是闹哪样? 李九章也在下面忙活了一个时辰。 全县百姓和城楼上六房书吏都看了一个时辰。 县丞杜治霖在城楼上左右望了一眼,然后笑着说道:“诸位,你们看李大人招来660位衙兵,专程把咱们城内百姓,还有诸位大人叫到城楼上晒太阳,本以为要看个什么排兵布阵的场面,结果就在这儿看李大人挖坑。” “哈哈哈哈哈哈……”由于杜治霖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几句话说完,还是逗得六房书吏忍不住发笑。 典史张守忠也附和说道:“对啊,你们看,挖深坑就算了,还让衙兵们当起了木匠,在哪儿架起葡萄架,还弄那么厚的门板立在土里,在下虽是双凤垭甲长升任典史,但也是熟读经书典故,从未见过如此治军的方式。” 原本杜治霖的话就多少让人有些不太舒服,只不过他说话的语气比较逗人发笑,分辨不出其真实用意。 但张守忠的语气就完全不一样了,听在众人耳朵里,总还是有些刺耳。 再加上张守忠是甲长升任,六房书吏对待他,跟对待空降的杜治霖,完全是两个态度。 礼房副房首何秀才率先开口说道:“张典史,虽然你是我的上官,但若是敢出言不逊,休怪我现在就下城楼,把咱们老爷请上来。” “嗯,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付文杉也抢先点头话语支援何秀才,并且表态说道:“咱们老爷可是神仙徒弟,还请县丞大人和典史大人自重,张员外可是领教过杀威棒,应该还记得那滋味?” “哈哈。” 杨百山用手腆着肚子,他指向城下,大声惊呼道:“你们快看,那些衙兵在干嘛?” 众人光顾着听几人争论,没有注意到城外已经开始训练了。 在城楼上一眼望过去。 先是用桶大的树桩锯成的树干圆木桩,有三四路,每路都是六七个弯曲摆放的木桩,大概有30厘米高露在地上,地上被埋的部分看不到深浅。 李九章正在下面对连长和一群排长介绍:“这是跨桩,从这上面跑过,脚不能落地,只能踩在木桩上面。” 再往前面走。 李九章指着两个巨大的深坑:“这是壕沟,通过跨桩之后,要跳进壕沟,再从沟里面爬出来。” 接着是用碗粗的木棍现场制作的低桩,高度只有半米左右,宽度大致够七八从下面同时爬行。 李九章:“低桩,就是从壕沟里面爬出来之后,不能停歇的跑到矮墙这里,爬到下一个关卡才可以。” 过了低桩,是独木桥、矮墙、高台跳板、高墙、云梯。 基本上就是李九章能够想起的项目,都在这里简单的制作了一个简易型的,都是木匠根据李九章的吩咐现场制作。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 两名城门口守门的守卫根据李九章的吩咐,从库房抬了一口大鼓,架在400米障碍训练场地旁边。 李九章:“每一次每个连对出一名衙兵,跑400米障碍比赛的衙兵可以卸下身上铠甲,安排鼓手敲击200声为止,鼓声停时还没有跑完全场者,收拾包袱回家种地!” 李九章:“能够在150声鼓响以内跑完全程者,晚膳让伙夫单独加猪肉半斤,赏烈酒半盏。能够在150到180声响跑完全程者,不罚不赏。180声到200响之间跑完全程者,晚膳罚面壁思过。” 李九章:“多准备几位敲鼓手,用一块木板挡住视线专心敲鼓,每200声鼓响轮流敲鼓,能够敲得均匀者,把鼓声敲得匀称响亮者,晚膳加猪肉一斤,赏烈酒一盏。”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现在没有计时的秒表。 经过一番思索,用鼓声最合适,李九章大致在心里默数过,敲鼓的时间左右手均匀的换着敲,大致一秒一声鼓响。 但是一个敲鼓手,连续敲击200声鼓响,后期的鼓声肯定没有前期那么连续,所以100声以后的鼓响时间会有轻微的延长。 而400米障碍训练,合格的成绩是2分30秒。 按照鼓声,大致就是160声鼓响。 李九章把吃肉喝酒的标准定在150鼓响,是非常合理的,150--180声鼓响的,都算作合格。 180--200声鼓响才跑完全程者,这种衙兵还有救,也许只是偶尔一次发挥不好。 但是200声鼓响以后才跑完全程者,真的没有在衙兵队伍里混吃等死的必要。 现在还没有到大规模招人的时候,要的就是虎背熊腰螳螂腿里面的精英。 “遵命!”付雨樊领着五名连长和50位排长拱手答应。 李九章把付雨樊叫到一边吩咐道:“记住交给你的任务,还有每天都来这么训练,直到我回来为止。” 第186章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所有人都看着右边的衙兵开始进行训练。 400米障碍训练比较吸睛,由于是从未见过,城下左边的百姓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些新奇的东西。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 “砰!砰!砰!砰……” 随着鼓声的一声声敲击,再配合衙兵的训练和比试,不少人的眼睛更是跟着上串下跳的衙兵起伏。 清江城南城门楼上。 “杜大人,本官有要事要出城处理,清江城就交给县丞大人,另外八处的河湖堰塘的搪塞情况,安排好了吗?” 李九章上到城楼上,走到县丞和典史面前,笑着问询情况。 总共9处搪塞,李九章把丰街乡的揽了下来,之前就要求杜治霖安排另外8处,这是大事情,马虎不得。 杜治霖拱手笑道:“李大人放心,下官已经安排好工房,并派出巡检和邮传通知各处闸夫排查,李大人尽可放心出城。” 由于是县衙,河流并没有河道官员,但是各处堰塘都有负责的闸夫,一般都是下面60个厢甲保具体负责,专门有当地的劳役。 “嗯。”李九章点头说道:“清江城就交给杜大人了。” 转身离开下到城楼登城马道时,在坡道上,礼房房首付文杉等着县太爷。 付文杉拱手说道:“老爷要出城?可有十足的把握?” 李九章沉吟片刻说道:“事在人为。” 付文杉凑近悄声说道:“下官担心有可能是土匪报复老爷,设下的陷阱,所以请求跟老爷同去,护老爷安危和周全。” 李九章盯了一眼身后的城墙,然后说道:“本官拿不准这个县丞杜治霖,清江城内更需要你,本官出城之后,密切注意这个县丞,提防他。” 付文杉皱眉犹豫片刻小声说道:“下官有小道消息,听说县丞大人,是二皇子门下之人,老爷为何怀疑他?” “二皇子?”李九章眼睛盯着付文杉,知道他是锦衣卫的暗哨,没想到此刻竟然主动告诉李九章这些。 付文杉点头:“二皇子扎古海峰。” 两人都是眼睛看向城楼上,沉默片刻之后,李九章转身:“我拿不准王斯为何这么巧被绑,清江城内相信的人太少了,但是我来清江就任知县以来,付房首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所有对你是非常放心的。” 李九章:“此次出城,还请付房首留意,有任何问题,可找壮班班头刘涛,我已经命他负责城内治安管理。” 付文杉犹豫了一下,眼睛盯着李九章扫了一眼,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壮班班头刘涛,据下官的小道消息,刘涛是鱼龙帮清江分舵的人。” “什么?”李九章差点惊呼起来,他脑袋凑近付文杉然后问道:“鱼龙帮不是太平国慑众司的帮派吗?鹿溪沟土匪二当家周川强就是鱼龙帮的人。” 其实李九章是知道了鱼龙帮是大顺国都城的势力,而所谓的鱼龙帮强哥只是周川强接着名头搞事情。 但是现在搞不清楚付文杉为什么要告诉他? 李九章假装不知道付文杉的锦衣卫真实身份,自然也要假装不知道鱼龙帮的真实信息。 既然付文杉主动说出来,不妨顺着他的话套路一下。 因为付文杉的话,很大概率是背后的大顺皇帝的意思,现在这个时机本身就很敏感。 付文杉偏要这个时候告诉李九章。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或者是他背后的人想要给李九章传达什么信息? 付文杉拱手躬身施礼,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下官来清江有几年时间了,观察了很久,鱼龙帮的背后是三皇子扎古星辰,不知道老爷为何要觉得它是太平国的帮派。” 李九章一把抓住付文杉的衣服用力扭住,眼神警觉的询问:“你是谁?哪里的小道消息?为何现在才告诉本官这些?目的是什么?” 被李九章抓住衣服,付文杉脑袋往后仰,急忙解释道:“下官是清江礼房房首啊,老爷别误会,下官只是见最近匪患猖獗,竟然敢绑架县衙的副房首,现在清江衙门的气氛诡异异常,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付文杉双手抓住李九章的手臂往下扯,并继续说道:“老爷来到清江县衙励精图治,倡导教育,下官早就心生敬佩之情,今日老爷在清江城外如此大动干戈,想必是有大动作,但土匪狡猾,下官很是担心老爷安危,所以把平时没事打听到的一些秘密一股脑的向老爷禀告。” 付文杉:“下官一片好心,还请老爷明察啊!” 说一大堆,没有承认他是锦衣卫暗哨的身份,李九章只好松开手,并在他肩膀上意味深长的拍了拍。 肯定是不相信他的理由。 但是刘涛是鱼龙帮的人,杜治霖是二皇子的人,这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付文杉是皇帝的锦衣卫,他的立场是站在皇帝那一边,这又牵扯到三位皇子的争斗,又是另外一码事。 李九章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鱼龙帮是三皇子扎古星辰的势力?” 问完之后,眼神死盯着付文杉。 付文杉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并且点了点头。 李九章转头左右扫了一眼,看到登城马道上有一些站岗的守卫正悄悄看着他们两人鬼鬼祟祟的举止。 李九章又回过头说道:“清江城内,有任何情况,付房首可和边军营长付雨樊商议。” 说完之后,李九章又突然笑着追问:“你们都姓付,该不会是亲戚朋友关系?” 付文杉愣了一下,眼珠一转,急忙皱着眉头拱手笑道:“老爷说笑了,天下姓付的人多了去了,下官只是和付雨樊营长大人的父亲有些交情,但不熟悉,老爷大可放心。” “交情?”李九章轻笑着追问:“什么交情?” 既然付文杉现在把其他几个势力的人都拱了出来,李九章想要让他也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付文杉表情有些无奈,支支吾吾的解释:“就…,就是曾经在清江瓦舍里听相声时,看到过他们父子,不算交情,也不熟。” 第187章 自封司令,避免把柄 回到清江边军府。 已经是未时,就是下午13点一刻钟。 衙兵营,一连100位衙兵都是身穿铠甲,手拿弓箭,腰挂长剑,全副武装的站在训练场等着李九章。 快班捕头李东领着在清江城内当值的30位捕快,身穿红色捕快衣服,腰挂衙刀,牵着快马列队等着。 平时捕快们列队纪律不算好,都是乱七八糟的站立,但是看到衙兵们纪律严明的站在训练场。 捕快们也是一改往日模样,学着衙兵一样精神的站成列队。 “拜见少帅。” “参见老爷。” 衙兵和捕快看到李九章进来,纷纷抱拳施礼。 “听本官命令,一连一排30位衙兵出列。” 李九章进来也不废话,直接下命令。 一连分为三个排,算上连长排长班长,再加上衙兵,一共是100人,而一排又分为三个班,每个班10名衙兵。 一连一排的30人听到命令迅速从列队里往前一步走站了出来。 李九章:“一连一排所有衙兵,和在场的30位捕快,互换衣服和武器,本官有单独任务交给你们。” 李东立马对着手下大声喊了一声:“都给老子麻利一点,快点脱衣服,解下腰间的衙刀,快点。” 说完之后,一连一排的衙兵和捕快都脱下衣服,李东也取下腰间佩刀,解下腰刀和旁边的一连连长杨展国互换铠甲。 虽然不知道李九章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但众人都是闻声而动,没有丝毫犹豫。 都不是傻子,今天清江城里又是衙兵出城训练,壮班快班皂班也全部出动,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壮班李东:“快班捕快换装完毕,请老爷示下。” 一连长杨展国:“一连一排换装完毕,听候少帅调遣。” 李东换上铠甲,腰挂衙兵长剑,由于是长官,没有长矛,也没有弓箭。 杨展国年龄比李东小得多,是个十分精神的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儒学馆进行武秀才策略考试时,他当时的考试编号是076号,还站在李九章旁边一起和对面的武者辩论过。 换上捕快衣服,再戴上衙刀,配合他虎背熊腰螳螂腿,幸亏是夏季,穿的是一件单红上衣,所以也能穿上,看着颇有几分捕头的威风。 “好。”李九章扫眼看了一眼众人,虽然个别人换了一身衣服和装扮有些不对气质,但大体上都不差。 只是换装后的‘捕快’身上多了几分衙兵的肃杀之气,而换装后的‘衙兵’身上感觉有些痞气。 但不影响,大体上还看的顺眼。 “以后不要叫少帅,统一都称呼本官为司令。” 李九章觉得称呼太多了,一会儿叫少爷,一会儿又叫少帅,一会儿又叫老爷,得给衙兵和捕快统一称呼。 “司令?” “什么是司令?” “司令,从未听过这种称呼,是什么意思呀?” …… 边军府里,听到李九章的司令,不少人都交头接耳的一脸疑惑,从没有听过这种称呼。 李东:“司令?老爷,这是个什么词呀?感觉怪怪的。” 杨展国:“是啊,属下也算熟读兵法,从未听过司令,倒是知道领兵将军有大将军的称呼,或者是掌邦政和军事粮草马匹的大将军称呼为大司马,这司令?” 也难怪他们都疑惑,从来都是什么什么将军,比如骠骑将军,或者校尉之类的官名。 司令是李九章脑海里的那一套东西,其实和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长、旅长、师长、军长、司令一样。 李九章笑着大声解释道:“司令者,清江边军府最高统帅将军也。司令者,弓兵、骑兵、步兵的最高指挥者也。司令的意思,就是你们所有的三班捕快,和清江衙兵的当家人。” 肯定不能说自己是大司马,或者说自己的大将军,这些武将官名都是正一品或者二品三品的官职。 现在李九章只是一个七品知县,七品主事,七品巡关御史,七品总旗。 没有朝廷的承认,没有皇帝的圣旨。 如果说自己是将军,或者是大司马,那都是要杀头的。 皇帝只是圣旨明言要他建立衙兵队伍剿匪,但是皇帝比较鸡贼,密信让他建立边军势力,意图将来和太平国对抗。 但是军费钱粮一两银子都没有给,只是用李九章上报的2万两白银,交给李九章一万两,另一万两又赏给李九章私人。 用清江县衙的钱,让李九章组建衙兵。 还限制李九章的七品官阶。 这就是皇帝扣扣搜搜,圣旨给了一堆头衔,但是又没有给将军的职位,玩得一手空手套白狼,关键是以后还会成为一个把柄。 将来和太平国闹掰了,又不放心李九章,那么李九章在清江自称将军,这就是一个大坑。 大顺皇帝扎古检校的计谋很高明。 以后稍有不慎,就可以话分两头说。 李九章又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皇帝的小把戏。 所以只有玩文字游戏,自己搞一个没有的官职给自己,创造一个不一样的特色称呼。 为了掌握衙兵队伍,李九章特意搞出营连排班的编制,这样叫法和五军都督府不一样,也和总督衙门的官职不一样。 而且还是自创的官职,除了另一个穿越者苏红兵知道大概意思,但是苏红兵人在太平国当奸细,暂时对李九章没有威胁。 这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司令’的意思,全凭李九章一张嘴随便解释。 这样既不给衙兵定品阶,又和朝廷官职不一样,这一套衙兵编制又是现代化最有效的组织模式。 说到底,李九章也是一步看三步,避免将来的罪名,但是又必须借机把衙兵队伍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司令这个称呼最合适。 李九章继续大声说道:“清江衙门衙兵,都是本官一手建立,朝廷为了避免太平国误会,所以不承认咱们是真正的边军,而且咱们也不是五军都督府的管辖。” 李九章:“兄弟们,你们都是本官用我自己的银两养活的衙役,我不能叫将军,也不敢觊觎大司马的称呼,你们也不能叫小旗,总旗,百夫长,千户长。” 李九章:“所以我和兄弟们都是一样,兄弟们只受我的命令,我叫你们班长排长连长,你们叫我司令,你们也只认我的命令。” 解释完之后,话说得非常明白了。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直白,但是又不能不说清楚。 第188章 剿匪任务 李九章眼神扫了一圈,大声质问道:“这是本官按照皇上的密旨行事,你们有意见吗?” “老爷是神仙徒弟,又是金榜三甲头名的文曲星下凡,现在居然叫咱们这些粗鄙之人为兄弟,我没意见。” “对,老爷何等身份,称呼咱们为兄弟,就凭这一句兄弟,我也要誓死效忠咱们李九章司令。” “誓死效忠李九章司令。” “誓死效忠李九章司令。” …… 在现在这个时代,等级划分森严,李九章这种朝廷命官,和他们这些乡野泥腿子之间,犹如天堑。 而李九章现在当众叫他们兄弟。 一声‘兄弟们’,是他们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但是李九章却拿他们当兄弟,这样的称呼,比什么东西都值钱 。 进入行伍,成了衙兵,他们是非常感动的。 再经过几个人感动的话语说出,很快就统一口径: 誓死效忠李九章司令。 “兄弟们叫我司令,我带着兄弟们效忠皇上,明白了吗?” 李九章听到这些衙兵的呼喊声,心中也是十分动容。 但是他是大顺国清江县衙的知县,这个身份,就必须要注意自己的位置。 边军司令虽然是他自己给自己按的头衔,也被眼前的这些衙兵和捕快接受,但不能逾越了规矩。 这是个皇权至高无上的世界。 就算叫司令,就算这是个别人搞不懂的新名词,也要承认清江衙兵是效忠皇帝的。 必须把效忠皇帝,明确的讲出来。 否则就是乱臣贼子,特别是掌握武装力量,这一点如果不说出来,不出几天时间,八百里加急的密信就送到皇帝那里。 李九章现在一家人的性命,都捏在大顺皇帝的手里。 用密信为幌子,也是钻了皇帝的漏洞。 态度,还是要明确的。 “明白,明白,明白。” 边军府里,一连衙兵和捕快都齐声回应李九章。 660位衙兵,大部分都是拿长矛,唯独一连100人大部分是背着弓箭,腰间挂着长剑,只有一部分人拿着长矛。 这也是李九章留下一连待命的原因。 所有准备工作,所有名义上的问题,也在现在的动员部署上,交代得一清二楚。 接下来,就是开始部署行动方案的时刻。 李九章摆手招呼李东和杨展国走到跟前,轻声说道:“李东带着换装成衙兵的30位捕快兄弟,连带着另外60位衙兵,前往乌龙山响潭坡,那里盘踞的二十多个土匪流寇,你一路尽可直达乌龙山,尽量铲除这股土匪势力。” 李东惊讶的小声询问:“不是要去丰街乡剿灭丰街土匪,营救工房副房首王斯吗?怎么去西边的乌龙山?” 李九章笑道:“本司令在清江城敲锣打鼓,大摇大摆的引人注意,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关注南城门外,但一定有人也在注意你们快班的一举一动。” 李九章:“换装成衙兵,你带着一个连的衙兵队伍,前往乌龙山,可出其不意,也可吸引住那一部分躲在暗中之人的注意力。” 李九章:“清江境内,一共三处匪患,鹿溪沟朽石坎百盘梁的土匪已经被打伤元气,暂时无碍。丰街乡丰山土匪又是一帮乌合之众,不足挂齿。只有乌龙山响潭坡为目前最要紧的,你们快班捕快常年奔走于清江境内各处厢甲保,经验最是丰富,所以这一次的重任交给你们快班和衙兵。” 李东连忙拱手答应:“是,属下必不负司令重托。” “嗯。”李九章点头继续说道:“本官对你可是重点栽培,此次若是能够铲除乌龙山那二十多个土匪,本官亲自为你摆酒庆功。” 李九章严肃的补充说道:“你拿下乌龙山,要守住响潭坡水库,仔细查探是否有水情隐患,现在蚂蚁上树,估计这晴朗的天空将要变天,防止洪涝。” “属下遵命。” 李东也注意到这两日不少蚂蚁搬家,天气闷热,虽然还是烈日当空,但有将要下雨的迹象。 一旁的杨展国穿着红色捕快衣服,他整了整衣袖连忙问道:“司令,那属下换成这身打扮,又该如何行事?” 李九章:“杨连长,你带着换装成捕快的这30名衙兵,跟着本官去丰街乡,咱们30位兄弟一起营救王斯。” “遵命!”杨展国连忙拱手抱拳答应。 地方的土匪强盗,一部分是农户匠户游手好闲,为祸乡野。也有一部分就是地痞流氓在乡绅地主的指挥下在地方上作威作福。 当然也有鹿溪沟那种被太平国支持的土匪,要想整顿清江县衙的吏治,就先要将清江境内三处匪患铲除。 这是一股毒瘤。 所以李九章筹码这么长时间,又在城内大动干戈,各种计谋准备,就为了现在的行动。 和两位这次行动的指挥将军商议好,李九章走到训练场中间,看了一眼左边战列的衙兵,又看向右边站列的捕快。 李九章:“所有衙兵兄弟,听我号令。” 现场130人全部昂首挺胸盯着李九章,都是一群年轻气盛,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气势自是不用多说。 李九章大声说道:“命:所有穿铠甲,带弓箭,拿长矛的100位兄弟们,你们跟随快班捕头李东行动,所有衙兵将士,听从李东的号令,若有敢违抗者,军法从事。” “遵命!”一连将士全部齐声答应。 100人中有30位捕快,这是李东快班的原班人马,也是方便他的命令能够得到执行的保障,若是直接带着陌生的衙兵,又不熟悉他,又没有李九章的身份加持,没有人会服从。 李九章:“本司令现在当众任命李东为你们的临时总指挥,他的命令就是本司令的命令,若有不听从号令者,可先斩后报。” 李东双手抱拳:“属下遵命!” 李九章:“换装成捕快的一连一排30位衙兵,以连长杨展国带队,跟随本司令行动。” “遵命!”身穿捕快衣服的衙兵也齐声答应。 第189章 兵分两路剿匪 清江北城门。 壮班班头刘涛领着一些门子禁子和守卫在城门把守等待,李九章骑着一匹鬃毛大马,由一位快班捕快牵着马缰绳。 身后跟着三十位身穿红色衙衣捕快服的捕快,鹿十七跟在队伍里,有两位捕快专门负责盯住他。 李九章比较人道,没有绑住鹿十七,因为根本不怕他逃跑。 逃离李九章,那么鹿十七会被很多人追杀,毕竟他给县太爷领路烧了鹿溪沟土匪窝,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城门口的守卫看着队伍浩浩荡荡的走近,不少人都心生疑惑。 快班捕快都是三班衙役的熟人,这一群生面孔自然令他们不解。 直到队伍走近之后,再看捕快后面跟着身穿铠甲,后背弓箭的衙兵,长长的队伍,由三人并排而行。 “属下按照老爷吩咐,已经在城内要害位置安排了人手值岗,南北两处城门,南城门由皂班王斌亲自把守,属下在城北把守。” 壮班班头刘涛走到李九章的骏马跟前,俯首向他汇报。 李九章双手扶在马鞍靠手上,笑着点头:“嗯,做得不错,本官现在交给你一项任务,你领二十位壮班守卫,前往鹿溪沟,若是还有土匪残留势力,务必将其一网打尽。” 在南城门登城马道上,付文杉告诉李九章,这个刘涛是鱼龙帮的人,这是李九章之前没有想到过的。 藏得够深,说明他的城府了得。 一直都只是以为他是个喜欢去勾栏院的嫖客,现在三处匪患,鹿溪沟土匪二当家周川强曾打着鱼龙帮的名号威胁陈训导一家。 鹿溪沟已经被洗劫过一次,也没有多大的隐患。 那么就让刘涛再去一趟鹿溪沟,看他又是如何行事,以此试探一下这个真正的鱼龙帮刘涛。 “是,属下遵命!” 刘涛抬头望向李九章,通宵风流之后,两眼黑眼圈眼袋很重,他看了一眼骑在马匹上的县太爷,又低头领命。 正要继续前行,准备出城。 “少爷稍等,少爷稍等。” 队伍后面一个清亮的女人声音呼喊着,声音很熟悉,李九章转头望向后面。 绿蝶竟换了一身简装,头戴黑色网巾,手里拿着一把窄柄秀剑朝李九章跑来。 守门的一名守卫见状想要阻拦她。 但被她轻易的闪身略过,李九章见状赶紧吩咐问询:“本官没有吩咐你跟来,为何没有去南城门外看衙兵训练,跑来北城门干嘛?” 守卫听到李九章的问话,便不再阻拦绿蝶。 刘涛连忙回答:“是属下疏忽,未曾知会县衙内宅,可她是如何躲过城内守卫,轻易来到这里?” “哼!”绿蝶瞪了刘涛一眼,然后跑到李九章跟前抓着他的腿裤,娇声娇气的说道:“城内敲锣打鼓,奴婢想寻到少爷,没想到一路跟到北门才总算没有跟丢。” “哈哈哈!”李九章笑着询问:“你这小妮子,不和你彩衣姐姐在内宅往酒壶里参水,跟着本官作甚?” 彩衣和绿蝶上次往他酒水里下药,企图用合欢散把李九章给睡了,这件事情可一直记在李九章的心里。 “奴婢见少爷带着衙役出城,担心少爷的安危,再说时至下午,此时出城,少爷可能要在城外过夜,少爷身份尊贵,没有一个婢女伺候怎么能行?” 听到李九章故意说这事儿,绿蝶俏脸颊刷的一下绯红,她娇羞的垂下脑袋,用手扯了扯李九章的裤腿。 小妮子还挺疼人,李九章听到这话吩咐道:“给绿蝶腾一匹好马,咱们出发。” 身后一名捕快听到吩咐赶紧下马。 “谢少爷,奴婢这一路一定护你周全。” 绿蝶俏脸露出明媚的笑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那匹骏马身旁,然后一脚蹬地,就翻身骑上马背。 一主一婢女的对话,听得身后一群捕快个个都是瞥着笑意,县太爷就是好啊,出城还有婢女追来伺候。 刘涛让出道路站在一旁又急忙询问道:“老爷骑马若是不方便,属下着实不太放心,可让轿夫抬着官轿出城。” 李九章瞥了一眼说道:“没事,本官骑过牛背,这马背自然也能骑,还有马鞍,骑行无碍。” “骑过牛背?”刘涛皱了皱眉,但还是拱手施礼。 李九章出自都城顺天府尹,又是自小读书识字,考取功名,怎么可能骑过牛背,刘涛虽然有些疑惑,但又不好多说。 其实李九章是说漏嘴了,这一世肯定没有骑过牛背,他也就前世年幼孩童时期,在山上放过牛,玩耍嬉戏打闹时,骑过大水牛而已。 虽然强说道理相同,但从边军府到北城门这一段距离,还是让连长杨展国牵着马缰绳,手抓着马鞍,还在熟悉骑马的滋味儿。 一百三十人出城慢慢悠悠走了十多里地,消失在北城门楼的视野之后,才一改懒散作态,开始兵分两路。 李东带着100衙兵队伍,开始朝乌龙山响潭坡方向快速进行。 李九章坐在马背上完全熟悉了骑马的方法,才带着30位捕快,直奔丰山乡方向而去。 丰山顶上有一处天然形成湖泊,经过后世不断改造,修建了一道闸口,有一引水渠顺着山势接到山下,灌溉一路的田地。 正是因为有水源,所以山下农作物都能得到灌溉,顺着水渠沿路的作物勉强算得上丰茂。 但是丰山怪石林立,山壁三面都是悬崖绝壁,只有山脚有几处灌溉渠地有些人丁兴旺,聚集起了几个村庄,其中以丰街最为出名,名字由来也是这样。 对比清江县其它乡甲堡来说,丰山物产不算多。 山多地少是根本原因。 丰山是圆型坑顶构造,中间是湖泊。 传说是天上神仙吃完人间供奉之后,遗留的一个大碗化作巨山。 其实就是瞎扯淡,李九章很清楚,这就是一个火山口,长年累月没有喷发,所以山顶续了水,成了湖泊。 三面悬崖绝壁,引水渠这一面的山势不算险峻,反而山林茂密,树木葱郁,人群都聚居到这一面的山下居住,传说密林之中有豹子出没,所以也无人敢去开垦。 李九章之所以重视丰山湖泊的原因,是它在上游,虽然丰山的山石多,田地少。 但这条水渠引到下游,就对下游那些收税多的乡甲堡物产影响非常大。 碗口状的丰山三面绝壁是死路,但是水渠这一边是斜坡密林,上山还是非常容易的。 其实土匪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易攻难守之地,不过是山下村庄的几个流氓仗着县衙从来没有管理过。 再加上前几任知县也不重视这几个忙时农户,闲时当小毛贼的小土匪势力。 慢慢的在清江境内有了点名气,并且和鹿溪沟、乌龙山齐名。 算得上是雷声大雨点小,势力最弱的土匪。 王斯在成为县衙工房副房首之前,是丰街甲长,不到五十岁成为乡贤,在当地是有很大的影响力。 日落之时。 李九章领着30位捕快才赶到丰街乡。 第190章 土匪拉线的线头子? 只有一封土匪的绑架勒索信。 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李九章直接去了王斯府外。 坐南朝北的新宅院,院墙都是青砖堆砌,看修建的年限估计不会超过二十年,府门门廊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灯笼里面已经点燃了烛光。 王斯当上副房首时,应该是为了庆贺而挂的。 王府门楣上加了新制的两道门楣,刷着漆黄的桶油,看迹象还没有干透,总共是三道门楣。 应该也是庆贺王斯当上工房副房首,而加制的。 门楣上雕刻着牡丹花朵,乡野工匠可能技艺虽赶不上县衙内宅门楣上的雕刻工艺,但也是栩栩如生。 在这个时代,能够进入县衙工作,并且当上房首,在外面也是受人尊称一声房首老爷。 王斯是李九章提拔起来的7名副房首之一,本来用意是抗衡六房房首,起到制约约束和培养亲信的作用。 但是李九章这个副房首虽然是按照从九品给他们俸禄,但是又没有真正的品阶。 即使是这样,王斯在县衙当了副房首,那也是他们丰街乡最值得庆贺的事情,所以在乡下悄悄用了‘一间三架’的门楣,以此长脸面。 古代门当户对,就是指的这个门楣,和上面雕刻的图案,外人路过只需望着门楣看一眼,就知道这户人家是个什么家境地位。 这个等级尊卑划分森严的社会,按照朝廷律法,一间三架的门楣,是正六品到正九品朝廷官员府宅才能使用的。 王府这明显是逾矩了。 但是乡野之地,王斯又是乡贤甲长,当了副房首,在丰街乡这块地界上,谁又管得着他们呢? 李九章站在王府外面看了门楣一眼,也没有在意这些,说白了只要他别在门口摆两尊石狮子就行,计较太多反而有失他县太爷的身份。 门口狮子一般是朝廷或者官府才能使用,品阶高的文官可以使用狮子抱鼓石,低品阶的官员府门可以使用方形石墩抱着装饰石头的抱鼓石。 而王斯这种普通人家,虽然在乡野间算得上是豪宅大户,但也只能使用没有任何雕刻的抱鼓石。 而且只能放低矮的那种小抱鼓石。 好在王斯府上没有放抱鼓石,府门两侧只是立了两个石柱墩子,这也符合规矩,没有什么可说的。 李九章站在王府门外不远处,对身后的衙兵捕快吩咐道:“你们先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只留几人乔装打扮当眼线,不要现身,看住鹿十七,等着我们的消息,然后杨展国和绿蝶跟着本官去王府里了解一下王斯被绑的详情。” 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丰街乡就只有一条街巷,所以李九章这一行32位捕快都没有被当地百姓注意到。 三人走到王府门外,门口有家丁护院站岗。 一般大户人家,或者乡野间的地主豪绅家里都养了一些看家护院的下人,根据实力的强弱,家丁人数没有定数。 “站住,你们是巡检所的巡检差爷吗?我怎么没有看见过你们,你们是谁?来我丰街王府所为何事?” 门口的护院是两个长得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他们看到李九章和他身后绿蝶杨展国,连忙厉声叫住三人。 杨展国身穿快班衙役捕快衣服,再加上两人手里都拿着刀剑武器,但是明显又不是丰街乡巡检所的差役。 李九章负手而立没有说话。 站在他身后的杨展国还是有些眼色,他对着那两位护院说道:“清江县衙司令李大人来你府上做客,快叫你家王斯老爷出来迎接。” 由于李九章在来的路上提前交代过,都不许暴露他是县太爷的身份只能以司令相称。 “呵。” 护院轻呵一声,见来人语气严厉,他也不甘示弱的说道:“站住,我王家老爷何等身份,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得?王斯老爷在县衙当值不在府上,我王府现在是二老爷王文大善人当家,拿出拜帖,我交给我家二老爷。” 杨展国上前一步,眉头微皱,语气十分严厉的吼道:“狗屁大善人,快叫王文出门迎接贵客,若是敢耽搁怠慢司令大人,老子掀了你的天灵盖。” 虽然觉得不亮明身份麻烦,但杨展国坚信李九章肯定是有深意,只好照做,但司令从他嘴里就变成了司令大人。 “司令大人?这是个什么官儿?有我家大老爷副房首老爷的官大吗?我家二老爷正忙着呢,没有拜帖,还请差爷哪儿来就从哪儿回去。” 护院看到杨展国手里拿着刀,也把列了一下身子,身后从府门立柱旁边,拿出他的护院红缨长枪。 没等杨展国说话,旁边的绿蝶抢先说道:“要我家少爷的拜帖,你们还没有资格,今天到你府上是有要事,赶紧去通知你那王文出来,再敢怠慢,我活劈了你。” 李九章听到绿蝶的话,心中不由得一紧,这小妮子看着温温柔柔的样子,没想到凶起来挺厉害的。 “狗屁司令,老子听都没听过,你们若是寻常人家,这么晚了到我王家,就拿出拜帖。你们若是丰山上的土匪穿着衙衣来行骗,怕是打错了算盘啦!” 现在太阳下山,天色已经暗了,这个时候来三个人手里还带着刀剑,两名护院就把他们当成了土匪。 王斯被绑票,虽然消息已经传到县衙,但是王府并没有把消息散播出去,就连丰街乡巡检所都还不知道绑架这回事儿。 若是县衙捕快前来办案,自然是要出示其捕快腰牌,但是眼前二男一女,穿的衣服杂乱,一个穿捕快衙衣,一个穿着白色简装,但是却是个女人声音。 站在中间的男人看着长相英俊,身穿紫衣常服,这种装扮和三人搭配,赶紧就有些不伦不类。 所以护院其实在心里警觉的把他们当成了土匪。 走近就要见二老爷,又凶巴巴的,自然是要慎重,护院手里捏紧红缨长枪,枪尖在烛光下闪着寒芒。 护院小声询问道:“斗胆问一句,你们三人可是从绿林下山来拉线的线头子?” 第191章 护院会土匪行话 拉线,线头子。 就是土匪探路打探的意思,这是土匪的行话,李九章还是从鹿十七那里知道这些行话。 听到这护院居然这么问,李九章虽然面容上比较镇定但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 这种话,一般都是入了山的人才懂,这个护院为什么懂? 还敢这么直白的问李九章三人。 见身旁的杨展国准备回答,李九章连忙抢先笑着说道:“现在已经马刺了,所以我们三人想要上窑拢窑再蹬个桥。” 李九章想用话试探一下,说的也是土匪的行话。 马刺的意思是天已经黑了。 上窑拢窑的意思是进屋。 蹬桥的意思是睡觉,借宿。 所以李九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天已经黑了,不方便在走夜路,所以他们三个人想要到王府里面借宿一晚。 两名护院互相眼神对视一眼,然后他们警觉的看向李九章三人,从头到尾的打量审视了一下。 要是后面的杨展国样子像是个土匪,但是前面的年轻人就像个白面书生一样,而他身后哪位女声男装的人更是肤白貌美,实在不像是土匪的气质。 “想蹬桥?你们眼生的很,是哪个梗子的?有没有黑页?” 护院警觉的追问,他心中实在是有些疑惑,从没有看到过这三个人,根本不熟悉,但是却能说一些道上的话。 梗子的意思是问李九章是什么山头的。 黑页就是问他们有没有信件。 比护院更疑惑的是李九章和身旁的绿蝶和杨展国,他们来这里的路上也听到鹿十七的话,自然是知道李九章和护院的对话意思。 李九章心里也是懵的。 不是说王斯被土匪绑票了吗? 这泥玛来到王斯府上,结果护院居然把他们当成了土匪,更奇葩的是这两货居然懂土匪之间的行话。 难道是王斯这种气派的宅院,已经被土匪给占了? 还是说,绑架他的人,就是他家里的家贼? 这两护院是谁?他们就是丰山的土匪成员? 李九章还在皱着眉头思索,结果从宅门里又有四五个手拿大刀,身穿黑色家丁护院服装的壮汉走了出来。 他们都站在王家府门口,盯着李九章三人。 绿蝶和杨展国都十分警觉的向李九章身前凑近了一点,绿蝶左手拿着剑鞘,右手放在剑柄上,情况稍有不慎,就随时可以抽出佩剑保护李九章。 杨展国眼神露出一股杀气,左手也扶住腰间佩刀。 “如果不方便,那我们现在就滑,反正大家也没有顶。” 李九章见状况不太妙,连忙笑着门口的七个大汉说了一句土匪行话。 顶,就是没有交情的意思。 滑,就是准备离开的意思。 说完之后李九章转身就走,看见远处转角的衙兵眼线正准备往这边冲,李九章假装缓慢的左右转头,示意远处的衙兵退回去。 现在李九章三人离门口太近了,七名护院又站在台阶高处,虽然杨展国和绿蝶都武功高强。 但这么近的距离,对方又是直接手拿着武器,李九章实在不敢冲动冒险,也不想自己带来的这群衙兵提前暴露。 “慢着,虽然咱们没顶,但是咱们老大请三位上窑拢窑,邀请你们曹腹啃腹,还请赏脸山串,现在马刺了,最近风头太紧,免得被狗子注意到。” 看见三人转身,又从宅门里走出一个头戴毡帽的蓝衫长袍中年男人,他笑着叫住了李九章三人。 曹腹啃腹就是请吃饭的意思。 山串就是请喝酒的意思。 狗子就是巡检所巡检。 “哈哈哈哈!” 李九章听到这几人要请他们进屋吃饭喝酒,并且还担心巡检,笑着转身。 转身的时候,还假装随意伸出手挥动。 以此暗示外面拐角处的衙兵退回去。 李九章:“最近就是风紧,我们响潭坡滑了,我们三人路过此地,不想迭钢窑,既然好汉们愿意让我们进去留宿一宿,那多谢啦!” 风紧就是情况不好,迭钢窑就是住山洞。 滑了就是乌龙山响潭坡死伤严重,躲避路过到这里,但是又不想去露宿街头住山洞。 护院面容微变,连忙伸手请道:“快请进。” 今天兵分三路,刘涛去了鹿溪沟土匪窝,李东带着衙兵大摇大摆去了乌龙山响潭坡,李九章这30号‘捕快’来到丰街乡。 说乌龙山滑了,本就是李九章临时起意,给眼前的这几人打了个时间差,纯粹就是瞎忽悠。 至于李东的进展怎么样,有没有把乌龙山缴了,现在只有天知道。 只不过前有鹿溪沟被烧,现在又说乌龙山滑了,在逻辑上也说的过去。 就算没有剿灭,清江城里那么大动静,相信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清江60个厢甲保,但是大部分人的消息,也许只是县衙三班六房和清江边军都在南城门。 至于李九章这些人的行动,反而更具有迷惑性。 跟着这几人走进王斯府里。 李九章也是想借着土匪这个被对方误会的伪装的身份,好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 在外院的偏房里。 李九章三人坐下等候一会儿,还是刚刚那几个壮汉抱来三坛高粱酒放在桌子上,又送来一盆荞面窝窝头。 “你们快吃,吃完之后,我们老大要见你们一面。” 一名身穿家丁护院服饰的壮汉腰间别着一把弯刀,卷起袖管,抬起一只脚踩在长条板凳上,他眼神冷眼盯着李九章打量。 李九章和那壮汉对视一眼说道:“你们老大是何许人也?又是哪座山头的,还请告知一二。” 护院壮汉犹豫片刻说道:“我们自然是丰山这个山头的,至于我们老大,你待会儿就能见到,现在问那么多干嘛?饭菜虽然只是窝窝头,但这三坛美酒可是我们老大从酒窖里搞来的。” 李九章扫了一眼桌上的窝窝头和三坛酒,然后笑着追问:“哈哈哈,我们来借宿之前,就已经吃过晚饭,现在还没有丝毫饿的感觉。” 其实从早忙到现在,压根儿就没有吃过饭 。 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但是不知道这些护院的底细,也不知道丰街乡的真实情况。 第192章 土匪大忽悠 这盆窝窝头,还有三坛酒,万一有毒怎么办? 再想吃,也得忍着。 李九章:“我们现在不饿,劳烦好汉请你们老大和我们相见一面。” 护院脚还是踩在板凳上,他一只手撑在桌面,另一只手伸出到盆里拿出一块灰墨色有点泛黄的荞面窝头,然后用手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囫囵吞下。 撑在桌面的手又顺手捏住酒坛,将酒坛子轻轻偏了一下,里面带点青色的清澈酒水倒出,正好流到一个黑瓷碗里。 端起碗咕咕咕的一口将米酒喝进肚里。 然后他才将窝头放进盆里,眼睛向李九章三人瞟了一眼。 意思是他这里饭食没有问题。 “见外了,太见外了,哈哈哈!” 李九章笑着伸手到盆里拿起一个窝头,递给杨展国,又拿了两个窝头,递给绿蝶一个,他自己一个。 然后三人都是十分警觉的当着那护院的面将窝头送进嘴里,一股泛苦又回甜的荞面味道充斥味蕾。 吃完之后,杨展国喝了一碗米酒。 李九章和绿蝶都以身体不适推辞掉了。 护院见他们三人吃完,身后朝门外说了一句:“老大,客人已经招待好了。” 接着外面就走进之前在大门口遇到的那位身穿蓝袍,头戴毡帽的中年方脸男人。 “在下王家总护院王大雷,也领着几位兄弟在偶尔在道上混过,三位既然是乌龙山响潭坡的兄弟,既然落了难流落至此,本该好生招待,只是王家老爷管得严,大鱼大肉没有,但是窝窝头和酒水还是管够,请问三位如何称呼?” 这个王大雷看着浓眉大眼,但是举止还算得体,走进来就双手抱拳先简单介绍了一下他自己。 说话也是粗中有细,十分得体。 李九章也起身拱手笑道:“在下司令,是响潭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今日下午,我乌龙山外突然杀出一伙狗子,就是清江衙门里的衙兵,寨子里的弟兄都四散逃离,幸得王兄收留。” 杨展国也拿着刀在手里拱手施礼:“在下展国。” 绿蝶也起身欠身:“奴家蝶儿。” 三人介绍完,但是王大雷的眼睛却停留在绿蝶的身上摞不开,就连站在他身旁的那名护院壮汉也是摞不开眼睛。 难不怪看着这个蝶儿面容白净,皮肤细腻。 现在听声音,还真的是个女人,眉眼之间就已经足够诱惑人了,清脆柔美的声音更是让王大雷心尖狂跳。 王大雷指着绿蝶询问道:“这位小姐,是?” “噢?”李九章正要回答,绿蝶抢着话说道:“司令是奴家的相公。” 说完之后绿蝶低着头面不改色心不跳,李九章和杨展国倒是有点意外,但都没有在面色上表现出来。 本来李九章想说她是自己的妹子,结果这小妮子却把话抢了先,反正她本来就是李九章的婢女,说是相公,也合情理。 王大雷和那护院脸上有稍许失落,但两人眼睛还是盯着绿蝶看。 乡野之间,还是第一次看到脸蛋儿这么标志,皮肤又这么白净的女人,他们自然是眼里冒着光。 杨展国都受不了他们那赤裸裸的眼神,扯开话题大声询问道:“在下明明穿着衙役捕快衣服,你们是如何发现我们是拉线的线头子?” “哈哈哈,真俊啊,司令兄真是好福气啊,若是我能有这福气,啧啧啧!”王大雷看着绿蝶眼睛都直了,夸奖完之后,才转头说道:“咱们丰街乡就这么大点地方,巡检所里的两名差役都认识。” 他身旁的护院看了一眼杨展国身上穿的捕快衣服,继续说道:“你穿的这身衣服有些年头了,领子都已经掉线头了,而且衣服也不太合你的身,看你这年龄不大,所以料定你不是真的捕快。” 护院:“再加上你身上有一股练武之人独有的绿林草莽之气,再加上司令兄弟看着有些文弱,蝶儿姑娘又有几分豪气,我正是凭借这些才估计你们身份不简单,所以便用行话试探试探,没想到居然真的是道上的人。” “原来如此,这位壮士真是好眼力啊!”杨展国若有所悟的点头,然后随带着吹捧一下护院。 王大雷眼睛时不时的瞟像绿蝶,但还是假装正经的皱眉问道:“你们乌龙山可是有二十多号弟兄,怎么这就突然被衙门给剿了?” 李九章收起笑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皱着眉头摇头叹息:“唉!别提了,说起来这事就来气,我刚加入乌龙山侥幸给大当家做个军师,平时也负责当当花舌子,听说鹿溪沟被县太爷一窝端了,就劝大当家早做打算,结果大当家就是不听。” 李九章:“他还说什么鹿溪沟被剿,是他们不知好歹去围攻清江城,还敢邀请乌龙山一起去,没有答应他们,也没有去围攻清江城,所以县太爷不会和乌龙山计较,现在倒好,这突然之间就变了天了。” 花舌子就是土匪绑票之后,会派个中间人去送信传话,这样的人一般要长得没有那么吓人才行,李九章的面容打扮气质也符合。 所以管他有的没的,都一股脑的忽悠出去再说。 王大雷惊讶道:“只是有消息说清江城里,县太爷在安排衙兵挖坑搞什么400米训练,没想到那狗官还留着后手,居然背后下刀子。” 绿蝶听到王大雷居然骂李九章是狗官,她右手准备抽剑,却被李九章用手肘悄悄推搡了一下,绿蝶瞪了一眼,只好撅着嘴作罢。 “不对啊?”护院疑惑的询问道:“那你们为何要到我们王家来?还凶巴巴的扬言要见王家大老爷?” “大哥你误会我了。”李九章苦笑说道:“乌龙山被狗子和衙兵占了,大当家和大部分弟兄都被狗子杀了,我思考再三,我就带着表兄和贱内准备去丰山投奔,赶来时天色已晚,见王府大红灯笼高挂,正好曾经和王家大老爷有些交情,就想来讨点饭食,歇歇脚,明天一早便上山去找丰山的绿林好汉。” 第193章 王家土匪迷局 王大雷:“既然是落难兄弟,就暂且在这里留宿一夜,你们明日再顺着丰山沟渠上山,这王家的大老爷,你就别见他了,没有在府上,现在是二老爷王文当家做主。” 或许是被李九章的即兴表演给哄骗了,王大雷也没有深究他话里的诸多漏洞,反而一脸同情的看着李九章。 说完之后,王大雷眼神又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绿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货是在相亲现场相中了个一见钟情的女人。 他身后的护院似乎还是有些疑惑,还是看了一眼杨展国,然后说道:“展国兄弟,你这身打扮可不好,穿着衙门差衣太显眼了,恐怕上不了山,要不要我给你拿一件寻常衣物。” 杨展国面容有些意外,但反应还算比较快,他笑着拱手说道:“多谢好汉,我到了丰山再换,现在穿着衙役差服,明天路上要顺当一些。” 李九章看了一眼,赶紧补充说道:“多谢,我表兄在丰街外面隐蔽处藏了包袱,有换洗衣服。” 李九章接着面带微笑的问道:“王兄和护院兄弟以前既然入过绿林,斗胆问一句,你们认识丰山上的大当家丰山大王吗?我们出来贵宝地,若是有门路,还请给我们行个方便,引荐引荐。” 王大雷收回眼神看向李九章,迟疑片刻说道:“司令兄弟,我说句实话,你们还是另寻门路比较好。” 李九章笑着追问:“丰山大王可是和我们乌龙山,还有鹿溪沟齐名的,现在我们两处都被官府剿灭,实在是走投无路,却又为何让我们这些烂兄烂弟另寻它路?” “哈哈哈哈……”王大雷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护院,然后又才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兄弟几个年轻气盛时,也在丰山入过伙,现在年岁大了想旱涝保收,就没有干那行,现在王家谋了个差事,但我们其实是虚有其名罢了,都是附近村子里的闲散人,农闲时节摸上山,农忙又回家种庄稼,也就是外面传的厉害,过段时间庄稼成熟了,山上的人又会回家。” “什么?”李九章惊呼一声。 然后他面容失色的连连后退几步,假装有点不太接受这个晴天霹雳,其实早在县衙赞政厅就听工房汇报过这个情况。 只是有些好奇,他们为什么要跑山上去? 而且这一次,居然还敢绑架王家,更加想不明白的是,王家不筹钱赎人就算了,还把敲诈信送到清江县衙。 看王大雷虽然长得有些凶神恶煞的,但李九章见他说话的神情和口吻,应该不像是哄骗他们三人。 “相公小心。” 绿蝶见李九章身体要往后倒,又不知道他是假装的,担心他碰到身后的木柜角。 急忙一把用手臂拦着李九章的后背,反应之快,就连杨展国都惊讶了一下。 “这位蝶儿姑娘,真是好身手。”护院都忍不住的夸奖了一声。 一般当护院的人,都是练过武功的,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在清江武馆张鹏手里学的武术,还是在乡野间找一些民间江湖人学的艺。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能看出绿蝶的身手不凡,也说明王大雷身后的护院有两把刷子。 就连王大雷也是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看着绿蝶。 李九章稳住身体,用手抚在额头上,假装缓了缓,才开口说道:“既然到了丰街乡,明日还是去丰山上拜一拜大王,也算是还了敬仰丰山大王的心愿。” “何必去拜今年的大王?”护院大声继续说道:“我们丰山大王一年一换,只要谁敢带头,谁就是大王,往年的大王也可以啊,我大哥就…” “住嘴。”王大雷见他要说漏嘴,连忙打断护院的话,并转头狠狠的盯了一眼护院,然后才说道:“乡野泥腿子不会说话,让三位见笑了,你们先休息,明日一早便上路。” 王大雷说完之后,一把抓住身旁的护院的胳膊,就准备转身离开。 李九章突然喊道:“唉,等一下。” “嗯?”王大雷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李九章。 李九章连忙拱手笑着说道:“我三人今夜到王家留宿,幸亏有你们仗义帮助,只是已经吃了王家的窝头,表兄展国也喝了王家的好酒,我们还未对王家二老爷道谢,可否引荐一下,让我们当面感谢感谢二老爷。” 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让王大雷和护院离开,李九章愿意带着杨展国和绿蝶进入这王家的宅门。 原本是听到护院用土匪之间的行话问询,所以想搞清楚这王家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初步判断,这几名王家的护院家丁,和太平国昌乐公主,已经太平国慑众司掌印将军周川强,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再初步判断,就是没有鹿溪沟的掺和,但是这几个护院所说,李九章还是半信半疑,必须要用话试探。 能不能见到王家二老爷王文,就可以再进一步判断,现在王家二老爷有没有被这些土匪控制。 现在有四种可能性: 第一种:就是王大雷这些护院,真的只是以前年轻时,跑到丰山上当过土匪,这也是符合丰街乡农户闲时跑去当土匪的情况。 这是比较好的情况。 第二种:王大雷就是丰山大王,他们现在已经占据了王家,并且控制了王家上下,不想惹事,又怕李九章他们是来摸王家情况的同行,所以用窝头招待李九章他们,结个善缘。 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第三种:就是王大雷他们和丰山土匪勾结,一明一暗,丰山上面的人负责绑票,他们在王家负责策应。 这是比较困难的情况。 第四种:就是王大雷他们本来就是王家养的,平时有事就当护院家丁,闲的没事的时候,就去当土匪搜刮民财。 毕竟一个地方的乡贤甲长,王文还号称大善人,这是有非常大的影响力的,一般还没有人敢绑他王斯,特别是地头蛇这种。 这就是最复杂,也是最难应付的情况。 第194章 气氛紧张 四种情况,必须要想办法搞明白。 而且王家这些护院的问题比较蹊跷,再加上丰街乡农户在这种山石多,田地少的地方,有当土匪的习惯。 这种特殊的地方势力特色的组成,王家门口却能一架三门楣,并且在这贫瘠之地,混了这么大一座宅院。 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本身就说明王家不简单。 再说现在的这些王家护院,以前当过土匪,为何王家还敢让他们在府里当家丁护院? 现在是蹊跷它妈妈给蹊跷开门。 蹊跷到家了。 王大雷也明说了,他们以前也上山当过土匪。 那么王大雷的话,可信度高吗? 不能仅凭他们的话,就做出判断,这是大忌,否则被人耍的团团转,还帮人数钱,李九章可不当这种傻子。 世界上没有傻子,但是最不缺把别人当傻子的傻子。 话赶话的都说到现在这个地步了,李九章肯定要继续追问下去,只不过如何拨云见雾,李九章此刻了解的情况太少了。 不过目前来说,从王家入手最合适 。 护院终究是护院,来了王家,李九章又自称和王家大老爷王斯有交情,那么正好接着这个由头说下去。 “不用谢我们王大善人,你现在只是在王家外院,这里都是我们这些家丁护院住的地方,吃的窝头也是我们吃的饭食,你乌龙山的身份不方便见二老爷,我们之间就能解决的事情,没必要让王老爷知道。” 王大雷松开抓住护院的手,他看着李九章三人仔细打量片刻,或许是脑海里在思考怎么回答,然后才直接有理有据的把李九章给拒绝了。 李九章又拱手失落的说道:“毕竟我和王斯老爷有交情,正好听说他从清江县衙回了丰街乡,这到了他府上,他没有在家终是憾事。” 这话一说完,李九章眼神直视王大雷和他身旁的护院,见两人都是面色微变,看向李九章的眼神又有些变化。 李九章又赶紧笑着说道:“我三人不管是吃的窝头,还是吃的什么大鱼大肉,终究是吃了王家的饭食,既然王斯老爷不在家,去当面给二老爷王文大善人说声谢谢,也好不落个吃人饭菜不打招呼的名声。” 王大雷面色疑惑的询问道:“你们真的是乌龙山响潭坡来的?” 说完之后王大雷警觉的往前走了一步,他身旁的护院也是用警觉的眼神扫了一眼李九章三人。 现场气氛瞬间变得不太好。 绿蝶这时稍微往李九章身前摞了一步,杨展国左手垂在腰间,手掌紧握住刀匣把刀柄稍微顺了一丁点,右手也随时准备抽刀。 李九章扶手站在八仙桌后面,眼睛直视王大雷。 片刻之间,李九章又立马笑道:“哈哈哈哈,刚刚才介绍了我自己,真的是乌龙山响潭坡的花舌子军师,我们乌龙山吴麻子上月新让我入伙的。” 李九章一脸真诚的笑道:“你看我这样的人,不是乌龙山来的,难道是清江县衙里的县太爷呀?只是此刻都知道县太爷在清江城忙着搞衙兵训练,人家身份尊贵,也不会来这穷乡僻壤啊!” 在清江南城门外大费周章的搞衙兵训练,李九章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衙兵队伍里当众指挥挖坑之类的事情。 这一切本来就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再加上壮班刘涛派人走街串巷敲锣打鼓,又控制住了城内各处街口,防止百姓流动。 这样子一套操作,李九章领着清江边军府里一连的100衙兵,和30位快班捕快出城,基本上很少有人看到。 就算有人看到,现在的通讯条件,这丰山的条件,想要使用飞鸽传书,可能不太可能。 现在又是夜晚,专门连夜跑回来传递县太爷带着衙兵出城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清江北城门被把守着。 绕道南门,再绕远路,也不太可能。 现在外面已经在下雨了。 这里面有一个时间差存在。 李九章最初这么安排时,其实是为衙兵出其不意剿灭乌龙山土匪创造的条件。 一切筹谋运作,现在对待丰街乡也是一样,也算是顺带着沾了提前筹谋布局的光。 王大雷其实应该怀疑的是乌龙山是不是真的被剿灭了,而不是李九章到底是不是乌龙山来的。 现在就是两个人互相忽悠对方,就看各自的考量和目的了。 “其实王家现在有些事情,我们二老爷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缠身,他比较忙,可能无暇顾及和招待你们。” 王大雷见李九章一脸真诚的笑着说话,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李九章的话先示弱,王大雷语气也就柔和下来。 王大雷接着说道:“要不这样,你实在是想见我们二老爷当面感谢他,就不要提及我招待过你窝头这事,让二老爷亲自设宴再宴请你们三人,你看这样如何?” 李九章眼睛盯着他,也不挪开目光,直接说道:“好,那就劳烦王兄啦!” 王大雷点头:“但是我不确定二老爷会不会见你,所以我只负责给内宅管家汇报,至于里面要不要见你,我可不能打包票!” “多谢王兄。”李九章双手抱拳躬身感谢。 王大雷也抱拳正色道:“客气。” 说完之后,王大雷转身往门外走,护院扫了一眼李九章三人,抱拳晃了晃,也转身跟了出去。 看着两人离开之后,李九章做到八仙桌的主位上,给绿蝶和杨展国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两人坐下。 “相公,这王家有点不太对劲。” 绿蝶坐下之后,把剑放在桌面上,双手肘叠放撑在桌面上,脑袋往李九章身边凑了过去,悄悄的说出了她的疑惑。 李九章面色平静的小声说道:“你这小妮子,刚刚在门口叫我少爷,现在在里面又叫我相公,幸亏人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噢……” 绿蝶被李九章这么看似淡定的说了之后,她撅着樱桃小嘴,悄悄瞥了一眼李九章,不敢再多说话。 有时候细节决定成败,这一次不仅仅只是绿蝶大意。 第195章 漏判丰山土匪形势 其实李九章感觉他自己也太大意了。 杨展国也探着脑袋悄声说道:“司令大人,现在外面下起雨,看雨势应该不小,属下估计这王文大善人不会见咱们。” “嗯,奴婢也是这么觉得。” 绿蝶也在一旁点头。 不多时,王大雷就和护院又走了进来。 外面雨势哗啦啦的越下越大,王大雷两人身上都有些湿,蓝色的布衣明显能看到雨点的浸湿的印迹。 “司令兄弟,展国兄弟,我家二老爷已经睡下,今晚怕是不方便见三位,至于见二老爷感谢他,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雨势又有点大,在安排了三间屋子,你们先留宿一晚,明日天亮就去丰山!” 王大雷根本不给细说的话头,直接把话说满,连带着住宿问题都直接安排了。 外面雨势也比较大,也的确可能是王文不想见,也有可能是他们根本没去汇报。 无论如何,这王家府里,明显是有古怪的。 护院也说道:“走,我带你们去卧房。” “嗯。”李九章点了点头,然后笑着伸手在装着荞面窝头的盆子里拿起一个窝头,抬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卧房歇息一夜,多谢王兄留宿,我们就不客气了。” 话刚说完,绿蝶一把抓住李九章的手臂,嘟着嘴不乐意的说道:“为什么是三间卧房啊?奴家自从跟了相公,就从未和相公分开睡过。” 李九章立马皱眉,也许绿蝶这话真的是不想和李九章分开,但王大雷准备三间房,这样安排,明显不太妥当。 “噢!”王大雷眼珠子盯着绿蝶看了一眼,又用手拍了拍脑门,接着笑道:“哈哈哈,忘了蝶儿姑娘和司令兄弟是夫妻,勿怪,勿怪。” 走到门口连廊旁边就是三间卧房。 王大雷指着三间屋子,笑着说道:“司令兄挑一间,展国兄弟挑一间,条件简陋,你们将就一晚,屋里有热水,自便。” “多谢。”李九章和杨展国都抱拳施礼 。 然后杨展国挑了第一间屋子,李九章和绿蝶挑了第二间屋子。 王大雷和护院两人站在连廊看着他们选好房间,走进去关上房门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才转身离开。 屋子比较简陋,有一扇通气的窗户,窗户纸有些泛黄。 屋里不大,就一张床,和一张有点掉漆的黑木方桌,木桌上放了一盆热水,还有一个白瓷茶壶,几个茶杯。 李九章和绿蝶进到屋里。 绿蝶警觉的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屋子,然后贴在房门边,偏着头听外面的动静,过了片刻才悄声说道:“走了。” 李九章走到木桌前,端起茶壶,将两个倒扣的白瓷茶杯放好,就准备倒茶水。 吃了一个荞面窝头,有些噎人,早就想喝水,又怕酒水里有毒,所以一直忍着。 正准备端起茶杯喝。 “少爷别喝。” 绿蝶连忙将李九章手里的茶杯抢夺掉。 “奴婢感觉那王大雷和那护院不像好人,担心他们在这茶水里做手脚。” 不得不说,绿蝶虽然出自教坊司,但她是受过特殊训练,自幼练武,再加上被大顺国皇后挑选来伺候李九章。 所以基本的警觉性比一般人都强。 李九章此刻对这小妮子高看一眼,出门在外,身边有个女人跟着,心思都要细腻些,这些都是他差点忽略的地方。 才叫绿蝶注意细节,结果自己就忘了。 看到绿蝶刚刚有些着急的神情,李九章眼珠一转,手搭在她后背,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怎么?你是不是看那王大雷和护院色眯眯的眼神,担心他们晚上谋害少爷,还是担心他们会打你的主意呀?” 今晚在这里留宿,本来就很冒险,再加上刚刚和王大雷互相试探忽悠,气氛有些紧张,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现在在屋里,正好调戏一下丫鬟,缓解缓解心情。 “少爷讨厌,奴婢一心担心少爷,好心没好报,奴婢虽然出自教坊司,但奴婢的身子是干净的,只能给少爷,除了少爷,谁要是敢打奴婢的主意,奴婢就挖了坏人的眼珠子,再砍断他的手脚。” 绿蝶轻轻推搡了一下李九章,撅着樱桃小嘴恶狠狠的说完,她脸颊变得有些红晕,嘟着小嘴,迷人的大眼睛对着李九章盯了一眼。 “呦,这么厉害?那你和彩衣还敢给少爷我下合欢散?来让少爷看看有多干净!” 李九章顺着话故意又提及她和彩衣下药的事情,然后手臂一使劲,就把绿蝶拉到自己身侧贴着。 对待彩衣和绿蝶这两个教坊司丫鬟,李九章还是非常慎重的,他已经突破她们的心理防线。 剩下的就是一点一滴的慢慢将她们从教坊司那边,逐步扭转她们的思想,达到为己所用的目的,以此用皇后和大皇子扎古浩杰的手段,反过来对方他们。 不断提及下药那件事,就是不断的刺激绿蝶的心理。 调戏丫鬟才刚开始,房门吱呀一声打断两人。 杨展国打开房门,从门缝里轻轻的闪身冲进屋里,顺手将房门关上,转身看到李九章和绿蝶两人的亲密模样。 “啊……,这个……,属下待会儿再进来。” 睁大眼睛愣了一下之后,杨展国赶紧用双手握住自己的双眼,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小。 生怕打扰到两人。 “回来。”李九章连忙叫住他。 杨展国走近,三人坐到桌子的三面板凳上。 李九章:“先说一下目前的形势,现在大方向主要是期待快班捕头李东对乌龙山响潭坡土匪营寨的行动,他们剿匪的成败关系到清江安宁的基础,这是本司令这一次大费周章掩人耳目的原因之一。” 李九章:“但是本司令误判和漏判了形势,眼下看来,这丰街乡王家的情况也非常复杂,这是之前没有想到的,丰山的土匪比乌龙山和鹿溪沟更复杂,主要原因是这里的土匪来源是本地农户,虽然小股势力,但他们每一年都不同,这样难度非常大。” 第196章 剿丰山匪任务 李九章:“而且工房副房首王斯的情况,现在还不知清楚,当务之急,第一要搞清楚这王家内院里,王斯和王文是不是被土匪挟持。” 李九章:“第二点是丰街乡巡检所,王家表面风平浪静,却把土匪敲诈勒索信送到县衙来,所以巡检所里的巡检和差役以及邮传,这三个人不能相信。” 李九章:“第三是最重要的,丰山上面的丰山湖水库,现在天降大雨,搞清楚水源闸口有没有被破坏,这关系到下游乡村的灌溉和人畜用水,所以必须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三人围坐在方桌三面,都凑着脑袋,李九章把厉害关系,和对当前的形势简单的给杨展国和绿蝶讲。 杨展国听明白了,用手握着嘴巴悄声说道:“司令说的有道理,属下听凭吩咐。” 说到正事儿上面,绿蝶也偏着头,俏脸难得一见的认真神情柔声说道:“少爷,我们在府里,衙兵在外面,这该怎么办呀?” 看了一眼杨展国,李九章对这个一连连长不太熟悉,衙兵队伍才组建没有多久,虽说是武秀才出身,身手肯定是不凡的。 只不过该不该交给他重担? 李九章思索片刻,心里拿定主意之后吩咐道:“展国,你连夜潜出王家,先控制住丰山巡检所的巡检、差役、邮传,然后留五个衙兵和鹿十七负责把守,再留五人密藏在王家府外,明日巡检所关门不理任何琐事。” 巡检所在每个厢甲保的主意职责,就是帮助收粮收税,还有处理一些境内小的摩擦纠纷,偷鸡偷狗,邻居之间吵架斗殴的鸡毛蒜皮。 一般巡检所和甲长是一体的,甚至还要听从甲长的指挥,但是他们本质是县衙不算编制的外派小差役。 虽然没有多大权力,但是在乡甲之间作威作福的不在少数。 李九章:“一连一排的30位衙兵里面,有一个排长,三个班长,你们都是武秀才出身,你派两名武秀才连夜赶回县衙,让皂班班头王斌带着皂隶明日不论刮风下雨,从清江城里抬着本官的官轿大摇大摆,一路慢慢悠悠的走到丰街乡来。” 绿蝶打断李九章的话,疑惑的问道:“少爷为何要让他们大摇大摆的走来,却又慢慢悠悠的行动,这样岂不是暴露了,咱们还怎么救王斯呀?” “哈哈。”李九章盯着绿蝶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 坐在她桌对面的杨展国脸上也是带着浅笑解释道:“蝶儿姑娘没有明白其中的深意,刚刚那王大雷和护院说他们知道清江城内衙兵在练兵,肯定是有眼线,但是又不知道咱们已经城,说明眼线被壮班敲锣打鼓的吸引到了南城门外,咱们司令是要掩人耳目,混淆视听。” 解释说完之后,杨展国看向李九章的眼神多了几分崇拜之情,抿着嘴巴说道:“司令果然是才智双全,现在这样安排,连属下都没有思考这么全面,武举考试策略题时,属下当时言语不敬,还请司令恕罪。” 李九章用手拍了拍杨展国的肩膀,轻声说道:“武举考策略时,你只知道我是007号,不知者不怪,辩论就是要让人说话,何来不敬?” 也不啰嗦,李九章直接继续问道:“这一次你的任务很关键,今夜雨势不小,本司令命你带着三名巡检所差役带路,务必拿下丰山,找到土匪窝剿灭土匪,若是不能成功,就必须控制住丰山湖水库的闸夫。” “是,属下遵命。” 杨展国抱拳一脸严肃的领命。 然后他又神情有些疑惑的接着询问道:“司令,你刚刚说丰街乡巡检所的差役可能也有问题,这让他们带路,会不会不妥,若是有差池,属下……?” 李九章面容严肃,语气坚定的说道:“若是巡检和差役邮传敢耍花招,你可以按照军法斩立决,不用顾及朝廷的规定,有任何问题,本司令担着。” 杨展国抱拳点头:“是,属下遵命!” “嗯。”李九章嗯了一声嘱咐道:“你小心潜出王家,去到丰山,要小心谨慎行事,本司令对你期望很高,将来是要将你作为重点培养的心腹,此次丰山剿匪若是成功,必记你这次头功,但是第一次带兵剿匪,切忌不可贪功冒进。” 都是年轻人,李九章是了解年轻人想要建立军功的迫切心理,再加上杨展国现在是一连代理连长,肯定会想着立下军功,稳住地位。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现在都把这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自然是要顺嘴画一张大饼。 有空头支票,剿匪成功还有赏赐。 这话必须要说给杨展国听一下,才能激发其潜能。 李九章前世是见惯了公司领导画的大饼,他也常给下属画大饼,现在这招传统技能,肯定是不能丢的。 说完之后,杨展国没有离开的意思,李九章见他皱着眉头盯着自己,便问道:“还有对计划不懂的对方吗?但是担心20位衙兵,再加上3名巡检差役,你没有把握?” “不是。”杨展国皱着眉头摇头,语气担心的说道:“司令,属下把20名衙兵带走,剩下5名衙兵守巡检所,这王家院外只有5名衙兵,属下担心司令的安危。” 杨展国看了一眼李九章,又看了一眼绿蝶,继续说道:“这里只有司令和蝶儿姑娘,属下见那王大雷和护院的猥琐眼神,有点不太放心,要不司令和蝶儿姑娘随我一同潜出王家,到丰街乡巡检所里留宿!” 不止是杨展国看不惯王大雷和那护院,绿蝶要不是有李九章拦着,早就想去把他们那不友好的色眯眯的眼珠子抠出来了。 李九章又何尝不知那王大雷和护院不是好人,他们色眯眯的样子也确实很恶心人。 李九章:“本司令不会武功,和你一同出去,肯定会被王家护院发现,而且绿蝶还有她任务。你尽管放心办事,专心把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即可。” 第197章 用鱼符腰牌传话 “是,属下告退,司令小心。” 杨展国站起身,对李九章弯腰抱拳说完,然后转身将脚步放轻,侧身躲到门口木柱准备开门。 看到他比较专业的这个举动,李九章嘴角微微上扬,突然感觉布局这么多,漏掉了什么。 “等一下。” 李九章起身叫住他。 杨展国疑惑的转头,然后蹑手蹑脚的赶紧跑回来。 “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本司令的书信,就算去了清江县城也没有用。” 李九章左右扫了一眼屋子,发现没有笔墨纸砚,情急之下,只好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鱼符腰牌交到他手里。 “此处条件简陋没有纸笔,这鱼符腰牌乃是户部颁发的七品知县身份核验之物,本司令早已对他们言明,只有我能够调动他们,所以叫信使务必出示此物。” 知县有赦碟,也有随身佩戴的鱼符腰牌,李九章平常随身都是带着这枚腰牌,算是最好的证明之物。 杨展国见到鱼符腰牌这么重要的东西,李九章都敢交给他,说明是足够的信任他。 连忙恭敬的双手接过鱼符腰牌。 李九章拉住他说道:“本司令对这丰街乡情况不太熟悉,为了保险起见,你让衙兵信使通知完皂班班头王斌之后,再带着鱼符前往清江边军府,把鱼符交给你们营长付雨樊。” 皂班王斌原本是计划留守县衙,供县丞杜治霖驱使,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清江城内还有壮班值班的门子禁子和守卫,刘涛带走一部分,还剩下一些人也够了。 衙兵敲锣打鼓的南城门训练,所有人都看到了的,掩人耳目之下,就算调走衙兵,留一座空城也无碍! 李九章:“让他立即停止训练,带着鱼符腰牌,率领清江边军府里所有衙兵连夜赶到丰街乡,将这王家院子团团围住,只要是明天从王家府里出来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扣押。” 杨展国弓着身子抬头望向李九章 疑惑的询问:“司令,大人,围住王家万万不可啊,你在这里面,这样太危险了,若是王大雷这些护院真的是土匪,岂不……?” 李九章思索着背着手,沉吟片刻才说道:“无碍,就以搜查乌龙山响潭坡土匪流寇的名义,大胆行事。” 不得不说,杨展国也是熟读兵法,并且自幼练武,立志考上武举,建一身功业之人。 他听到李九章这么一说,顿时展眉笑颜,豁然开朗。 看向李九章的眼神里,已经不是崇拜二字能够形容的了,如此筹谋才智,这个比他年龄还小几岁的七品县太爷,简直就是妖孽一般。 快班捕快换铠甲战衣,再加上衙兵队伍去剿灭乌龙山的同时,李九章在清江城里布局掩人耳目,现在又在这里心思缜密得可怕。 本来30衙兵来此,但是眼下形势完全和预想的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置身于险境之中,可县太爷还是不紧不慢的布局化解。 这份智谋,不是常人能匹敌的,他不止是自愧不如,现在已经是心服口服的,他对李九章这个县太爷,这个自封司令的人,望尘莫及。 “是。”杨展国拿着鱼符抱拳施礼:“司令放心,属下定然不负司令的重托。” 杨展国转身轻声走到门口,他脑袋贴在门板上,听门外连廊没有动静,轻轻的将门打开一丝门缝。 侧着身子,眼睛凑到门缝口观察一下。 然后他速度极快的闪身出门,轻轻的将房门关上。 消失在王家外院的雨夜之中。 看到他走之后,李九章坐到凳子上,转头看向一直很安静的绿蝶。 绿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睁着水灵的大眼睛盯着李九章发愣,不知是怎么魔怔了。 李九章嘴角上扬,对她笑着轻声询问道:“怎么这么盯着本少爷,你咋了?魔怔了,还是中邪了?” 问完之后,李九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常服,也没有脏呀,不知道这小妮子脑袋里在想啥。 “少爷真厉害。” 绿蝶盯着李九章轻声赞叹了一句。 李九章看她说话,心里才放心下来,然后笑着问道:“你又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本少爷厉害,别胡思乱想了。” 绿蝶俏脸颊刷的一下红得发烫,她嘟着樱桃小嘴唇,用大眼睛白了李九章一眼。 绿蝶柔声细语的说道:“少爷才不正经嘞,奴婢是说少爷的计谋厉害,可是又想不明白的是,少爷明明从小都是只读经史子集,可为何谋划韬略这般厉害。” 绿蝶:“连奴婢这个自幼熟读兵法的人,都有点跟不上少爷的思路,要不是今晚亲眼目睹少爷分析局势后,又布局这么细致,真是不敢相信。” 绿蝶:“之前跟着少爷烧了鹿溪沟土匪窝,奴婢和彩衣姐姐分析来分析去,还以为少爷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结果今晚少爷将所有谋划说在明面上,奴婢都惊得说不出话了。” 刚来清江衙门就任时,就试探过彩衣和绿蝶的底细,当时她们只是说了自己的特长,绿蝶出自武将家庭,而且出身不低。 她对兵法的造诣,虽然不算多么深刻,但也不差。 “瞎猫碰上死耗子?”李九章一阵汗颜,感觉听着不对味儿,又眼神目光如炬的盯着绿蝶,并询问道:“你们教坊司,不会连本少爷小时候在什么地方,撒了几泡尿这些事情,也查过?” 教坊司的背后是李九章的亲姑姑,就是大顺国当今皇后娘娘,还有大皇子扎古浩杰。 他们派彩衣和绿蝶来清江县衙,名为伺候县太爷饮食起居,实为让她们监视自己。 这些已经是李九章知道的事情了。 只是没想到绿蝶此刻随意的一句话,却透露出了教坊司在派她们来之前,调查和准备筹谋得竟然这么细致。 连年幼看的什么书都知道! 绿蝶也不回答,只是直愣愣的说道:“少爷模样看着年轻,但是心思韬略,却像个大叔,奴婢斗胆问一句,少爷真的是九天神州神仙的徒弟吗?” 看来还是对李九章神仙徒弟这个身份感兴趣,这也说明绿蝶还在想着完成教坊司的任务。 李九章解释过,她现在还是想弄个水落石出。 李九章:“对,本少爷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九天神州的大神仙,至于这个梦境的详情,等以后有时间再讲给你听,咱们现在先解决眼前王家这个事情。” 第198章 绿蝶去探王家 绿蝶眼神里有点失落的应了一声:“喔!” 对李九章是不是神仙这个问题,她和彩衣之前想通过下药,用合欢散迷晕李九章,然后再搞清他都不是神仙徒弟。 顺便再看看李九章是不是厨娘所说的身体有问题,所以不碰她们两个丫鬟。 但是她们没想到的是使用的合欢散的剂量不够,李九章趁着还清醒时,跳进了水池里,神智清醒了下来。 “上次在清江河后河桥,我见你和那黑衣人打斗,身手敏捷,起跳也是十分轻灵,想必你这丫头的轻功了得。” 都要给绿蝶摊派任务了,按照她的性格,李九章思量着,还是先夸奖吹捧一番。 还别说,绿蝶嘴唇紧闭,红扑扑的脸颊两边的腮帮子慢慢鼓起,和河豚鼓气差不多。 她听到李九章的夸奖,高兴的故意在憋笑。 李九章也是面带微笑的吩咐道:“你趁着夜色,潜入到王家内府里,观察一下里面的人是什么状态,我担心里面的王家人被土匪挟持,你只需稍微观察一下里面的丫鬟仆人的气氛是不是正常,若是能够查探到王文的情况更好。” 现在王家的二老爷王文,这个护院嘴里的大善人,不知道他的真实情况如何,王斯见不到倒也合理,王文也见不到。 虽说外面下着大雨,王大雷的理由也的确合理,但是李九章始终觉得这个王家的情况有些古怪异常。 让绿蝶去查探一番,也方便他更好的判断情况。 “少爷放心,奴婢这就前去打探。” 绿蝶一边站起身,一边用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长剑。 “你跳到房顶时小心啊,外面下着大雨呢,别在瓦片上面踩滑了脚,先试探一下,稍有不不对劲,赶紧就撤回来,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这倒不是为了哄她开心,实在是李九章不会武功,虽然知道绿蝶的身手不凡,但终究还是担心她的安危。 绿蝶都转身走了两步,听到李九章的提醒,特别是最后一句,她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打开房门准备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 李九章一直坐在桌子上,眼睛始终盯着泛黄的木质门板,白纸糊的窗户外面,始终都没有人影闪过。 外面的雨哗啦啦的下着,坐在屋里都能听到从屋顶瓦片凹槽里掉落的雨水。 这么大的雨,其实应该考虑清江境内9处河湖堰塘。 但是李九章此刻根本没有心思想那些,他只是面色平静的盯着门口,期待外出的绿蝶早点打开房门进屋。 雨一直下,风一直刮,气氛压根儿就不融洽。 又过了半个时辰。 绿蝶还是没有回来。 “啊……” 突然外面仿佛传出一声很小的凄厉叫喊声。 下着大雨,这个夜里不算安静,但叫喊声还是夹杂在哗啦啦的屋檐水掉落在地面的声音里。 李九章紧绷着神经,所以还是能从雨水声里听到。 幸好,似乎是一个男人的惨叫声。 “快,快快,去抄手游廊。” “不对,好像是垂花门那边。” “听声音好像是老大,搞快一点,有刺客潜入,你们三个去抄手游廊,我们三个去垂花门。” 直到门外突然有几道人影闪过,李九章警觉的手指捏成拳头,指甲尖压得手心泛白。 一般大户人家的院落分为内院和外院。 内外院用一道墙隔开,中间是进内宅的大门,抄手游廊就是内宅门外右边沿着墙修建的连廊,墙的里面是东厢房。 内宅门的左边是垂花门,墙内就是西厢房。 可能就是绿蝶搞出来的动静,分成一东一西两路走,明显是外面的护院家丁听到声音,情急之下慌了神。 也有可能是他们故意分成两路走。 雨势太大不好分辨声音方向,那就左右两边都去人,谁倒霉,就谁遇到刺客拼命,事后谁也不怨谁。 “幸好他们没有闯进来,要是看到屋里少了人,都不用去抓什么刺客了,直接把我逮住,一切就玩完了。” 李九章直到外面的声音消失,想必是护院家丁都去找刺客去了,坐在屋里长出一口气。 这些护院家丁疏忽,但绿蝶还在外面,找刺客的护院回过神来,迟早会进屋里搜查。 毕竟李九章他们自称是乌龙山响潭坡的土匪,嫌疑最大,现在也就是外面的护院家丁有些蠢,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罢了。 现在李九章就担心绿蝶的安危。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心跳都有些加速,李九章盯着房门片刻,又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在屋外闪过,然后门“吱呀”一声开出一道门缝。 从门外钻进来一个身上搭着一床灰色铺盖的人,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模样长相。 但李九章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看到铺盖被子卷着的里面,露出剑盒一角,是绿蝶的剑。 李九章赶紧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帮着绿蝶拿下铺盖卷。 铺盖卷落下之后,绿蝶手里一手拿着剑,另一只手却提着一个茶壶,她递给李九章,并悄声说道:“少爷,你肯定渴了,这壶水奴婢喝过,没有问题。” 接过沉甸甸的烧水铜壶,李九章眼睛上下打量,绿蝶从铺盖卷里探出脑袋,她转了一圈,湿漉漉的铺盖掉在地上,她身上穿的白衣简装还是被雨水浸湿了一些。 好在她衣服湿得不算严重,否则按照她穿的丝质衣服,雨水完全打湿之后,傲人的身材肯定会展露无疑。 李九章关切说道:“你身子都淋湿了!” “嘘!”绿蝶用手指做了个嘘声手势。 然后她蹲身捡起湿漉漉的铺盖卷,又打开一丝门缝,闪身出门在外面去藏觅处理罪证。 李九章看到绿蝶这么专业,竟在心里有些佩服教坊司这个特殊的组织了,培养的丫鬟,专业性简直杠杠的。 提着沉甸甸的黄铜水壶,走到桌子前倒下一杯水咕咕咕的喝下,再看旁边的白瓷茶壶。 还是绿蝶细心,怕白瓷茶壶里的茶水有问题,不敢碰。 第199章 对敌人先下黑手 她看李九章之前啃完窝窝头,进屋想找水喝,现在冒着生命危险出去打探情况。 还不忘给李九章带一壶水回来。 过了六七分钟时间,绿蝶才又重新回到屋里。 关上房门,迅速的吹灭烛光。 绿蝶拉着李九章就钻进床上的铺盖窝里。 衣服没有全湿,但是她两个肩膀上,还有头发还是被雨水浸湿了。 盖上铺盖,绿蝶钻进被窝里,将脑袋在铺盖被子上蹭,想要将雨水过渡到被子上,用铺盖被吸走水份。 李九章任由躲在他身旁铺盖里的绿蝶沥干头发上的水份。 李九章还笑着好奇的询问道:“你还挺聪明的,居然知道用铺盖卷裹住身体遮挡雨水,在什么地方拿的铺盖被子?” “奴婢进内宅一路都挺顺利的,这王家的护院家丁都挺偷懒的,下着大雨,也不好好值班,所以就轻松的潜进内院,只是在没有连廊的位置淋了点雨,到里面之后,见东耳房里无人,就进去顺手偷了铺盖挡雨。” 东耳房和西耳房是普通宅院正房家主房间旁,一左一右分置两旁,小家小户的耳房比较小,用来放些杂物。 大户人家的耳房,要么是小辈住的房间,要么就是丫鬟婢女住的房间,靠近家主,方便伺候。 李九章担心的询问道:“刚刚我听到外面好像有一声惨叫,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绿蝶还在沥干头发的水分,脑袋在被窝里乱晃乱踹,但还是小声说道:“奴婢刚刚干了一件坏事。” 李九章撇过头,虽然天黑根本看不清,但还是小声询问道:“到底是你杀人啦?” 绿蝶停下,将脑袋从铺盖卷里露出来说道:“没有,奴婢只是一剑过去,把别人的眼睛划伤了。” 绿蝶补充说道:“但是少爷放心,他根本没有看清奴婢,是悄悄在他背后下的黑手。” 李九章平静的追问:“是划的王大雷的眼睛吗?” “嗯。”绿蝶躺在李九章身旁应了一声。 李九章继续追问:“为什么要划伤王大雷的眼睛?是因为你看不惯他今天在屋里色眯眯的盯着你看吗?” 绿蝶翻身将双手枕在侧脸下面,轻声说道:“也有这个原因,最主要的是奴婢从内院里翻出来之后,在垂花房外悄悄看到王大雷跟那个护院在屋里喝酒,他吹牛说要用迷魂香迷晕我们,然后还口出粗鄙之语,想要轻薄奴婢。” 绿蝶摞了摞身子凑近李九章,他的肩膀位置都能感觉到她的鼻息呼吸的热气儿。 然后绿蝶继续说道:“奴婢听到之后,就悄悄跟着王大雷,心想他要是吹牛就算了,要是真的敢动歪心思,奴婢也好应对,跟到了抄手游廊位置,他鬼鬼祟祟的从怀里掏出迷魂香烟管,手里还拿着打火石。” 绿蝶:“奴婢见状,只好悄悄冲上去,在他身后用刀子划伤了他的眼睛,本想一剑杀了他,又怕闹出人命,会影响到少爷的谋划,所以就饶他一条狗命。” 这件事情还真怪不到绿蝶,危机时刻,对方又鬼迷心窍想要贪图美色,居然的想下黑手,换作李九章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对待敌人,就不能手软。 “嗯。”李九章应了一声,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被绿蝶一刀划伤,也许是王大雷的报应! 看到肤白貌美的女人,就摞不开眼睛,起歪心思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李九章语气平静的询问:“你去王家内院这一趟也算是有惊无险,人没事就好,王家内院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查探到?” 湿润的秀发干了一些,绿蝶一边用手挽头发,一边对身旁小声说道:“内院里面感觉没有什么异常,可能是夜里,又下着大雨,所以没有丫鬟仆人在外面走动。” 绿蝶:“奴婢看到只有正房里还点着烛光,就潜到正房外面,看到里面有一个中年人模样的人坐在里面看书,估计他应该就是那个王文大善人。” 说完之后,绿蝶用手在枕头边摸索着找束发网巾,然后戴在她头上,才算消停下来。 “这就有些奇怪了,难道这伙护院,和土匪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是我多想多了,然后误会他们了?” 李九章疑惑的自言自语的嘀咕。 之前他怀疑王大雷为首的这群护院家丁,有可能和丰山的土匪勾结,或者就是这伙人就是绑架王斯的土匪。 绿蝶是见过王斯的,李九章是不怀疑绿蝶的眼睛。 虽然没有见过王斯的弟弟王文,在正房悄悄看到的中年人,应该就是王家的二老爷王文。 王斯是往届的秀才,家里自然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王文看书也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内院因为下雨的缘故,没有丫鬟仆人的走动,不好判断。 但是王文悠哉悠哉看书,说明没有被土匪劫持,那现在的重点就要放在王斯身上,只能在心里祈祷杨展国今晚在丰山能够救出王斯。 但是现在的情况,可能将王斯置于险境之中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等以后亮明身份,才可能询问王文一些细节问题。 再迷的局势,瞎猜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稀里糊涂的在王家府门外,被护院家丁当成了土匪同行试探。 有可能这些护院家丁根本还不知道王斯被劫持,不然也不会把自称是乌龙山响潭坡土匪的李九章三人带进王家外院。 也有可能他们知道王斯被土匪绑架劫持,但是对李九章自称落难的三人动了恻隐之心。 还有可能他们得知李九章三人土匪的身份,怕他们是来王家摸情况的,防止被同行惦记,以礼相待。 这些都是之前的猜测,现在依旧是有可能的。 不论如何,既然被当成了落难土匪。 只好将计就计。 现在又顺着局势进来,但根本没有如愿见到王家二老爷,现在可能要忙活着想办法和护院周璇了。 因为杨展国已经按照李九章的吩咐摸了出去连夜上丰山,现在王大雷被绿蝶划了眼睛,待会儿找不到杨展国,可能会面临很麻烦的盘问。 有理也说不清了,何况是绿蝶下的黑手,也不占理。 正思索着,黑暗的屋里突然闪着昏暗的柔光。 是门外有人提着灯笼经过。 王大雷被划了眼睛,他又是护院家丁的老大,免不了今晚上要一阵忙活了。 “快,叫大夫去抄手游廊,老大还蹲在那里起不了身。” 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过多久,房间外面不时有人提着灯笼走来走去。 屋里也忽明忽暗的闪着透进来的微弱烛光。 第200章 被查 “绿蝶,安心睡觉,先眯一会儿,等外面的人反应过来,进来盘问,咱们可能就要熬到明天才行了。” 李九章不再管外面时不时的烛光晃动,每一天的精神都是高度紧张,与其躺在这里瞎想,还不如抓紧时间,闭着眼睛休息养神。 听到身旁男人温柔的话语之后,绿蝶也不回应,只是将脑袋往他坚实的臂膀凑近了一些。 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两人反而变得很平静。 都不再言语,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还是一片黑暗,外面的雨势似乎根本就没有减小,还是哗啦啦的从屋檐滴下。 把王大雷的眼睛划伤之后,现在反而不再担心会有人前来放迷魂香雾。 “砰!砰!砰!” “开门,开门,快点开门。” “砰!砰!砰!” “快点开门,搜查刺客,听到没有!” 窗户外面灯火通明,灯笼烛光随着狂风摇曳生姿,把屋里照的都能清楚的看清桌椅板凳和悬挂在墙上的梅兰竹菊壁画。 “别敲了,正穿衣服呢!” 李九章和绿蝶被敲门声惊醒之后,他起身朝窗外喊了一声,又转头瞥了一眼身旁抓着他手臂的绿蝶。 无论这小妮子平时多厉害,终究还是个女人,关键时刻也紧张的抓住李九章的手臂。 和绿蝶平时武功多高强无关。 这种下意识的寻找依靠,是女人的原始本能。 李九章用手掌在她头发上轻抚一下说道:“冷静,有我在,放心,你待会儿尽量不要说话。” “嗯。”绿蝶声音就像蚊蝇般从鼻腔发出。 紧张的氛围之下,两人都从烛光中给对方坚定的眼神。 李九章起身去打开房门,绿蝶也第一时间拿着她的长剑从床上爬起来,快步跟上先点亮烛台上的蜡烛。 屋里又灯火通明。 “府内出了刺客,总护院被刺伤,二老爷让我们挨个搜查房间。” 六名护院家丁手持宽厚的长刀,身后跟着七八个王家仆人手里也拿着比人高的碗口木棒。 很像县衙皂班皂隶使用的杀威棒。 李九章面色平静的说道:“我和贱内一直在屋里安睡,迷迷糊糊的就被你们吵醒了,说是有刺客,这可找不到我们身上啊!” “哼!”带头的护院是吃窝头时,那位将脚翘在板凳上的护院:“司令兄弟,废话少说,是不是刺客,还得我们搜查一番才行。” 这护院身上还有些酒气,他也不是傻子,在垂花房和王大雷喝酒时,就说要来迷晕司令和蝶儿,尝尝白净美人儿的滋味儿。 结果出门没有多长时间,就被人划伤眼睛。 虽然稳定下来之后,听王大雷说还没有走到他们房间,在抄手游廊位置就被人下黑手划伤。 但护院还是觉得这里的嫌疑最大。 毕竟司令,蝶儿和展国这三人的身份是土匪。 他拿着刀就冲进屋里,绿蝶见势不妙连忙拉着李九章后退四五步,另一只手拿着剑盒当在前面。 屋里也没有什么可检查的地方,就一张床铺也没有遮挡,和一张桌子,桌上有两个水壶几个杯子,地上还放着一盆洗漱用水。 护院手持着大刀,走到床前停下啊! 李九章和绿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铺盖被里有一块是湿润的,绿蝶之前沥干头发时,雨水打湿的。 护院用刀挑起灰黑皱巴从一团的铺盖被。 幸好屋里是烛光,他的身体挡住了蜡烛的光亮,在铺盖被上留下一道随烛光虚晃的人影子。 “今夜下雨,天气有点凉,我和贱内只是用这铺盖被盖了一下,里面有没有藏着宝贝,这和刺客有什么关系吗?” 还真得感谢烛台摆放的位置,被子有一块湿润,护院用刀挑起也根本没有发现,自然就没有用手去摸。 护院手里的刀往下偏,被子掉落到了床板上:“没有问题,只是看一下,毕竟家中进了刺客,我们吃着王家的粮食,做事自然要仔细一点。” 看到被子被扔到床上,李九章和绿蝶互相瞟了一眼对方,看来是糊弄过去了。 护院将刀收回,随意的拿在手里。 原本白森森的大刀,在晃动着浮影的烛光里,闪着昏黄的寒芒,刀身上影出烛火,比平时还要刺激人的眼睛。 “唉?这枕头怎么是湿的?” 护院原本是要转身,但是眼光却停留到床头的两个枕头,没有人影的遮挡,烛台光亮把湿润的黑色长筒圆形的筛糠枕头照得非常明显。 绿蝶右手准备抽出左手拿着的长剑,被身旁的李九章用手悄悄抓住,她疑惑的盯了一眼李九章,但还是顺从了。 按照绿蝶的武功和身手,她能轻易一剑封喉杀了护院,但是屋里还有五名护院拿着刀,外面还有家丁拿着棍棒。 这种情况下,要是动手,屋里又伸展不开拳脚,她没有把握能够保护住李九章的安全。 护院伸手捏了一下潮湿的枕头。 他冷眼拿起枕头转身看向李九章和绿蝶两人。 刚刚李九章摸过绿蝶头发,还是有点点湿润,没有干透,但是她用网巾包裹着秀发,所以肉眼看不太清。 “啊?哈哈哈,这个……”李九章干笑一声,然后对护院使了个你懂得的眼神,眼角往绿蝶身上暗示。 洗过头嘛,很正常啊! 护院冷眼皱眉,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咳。”李九章见势不妙,赶紧干咳一声解释道:“这枕头,是小弟今晚和贱内用过。” 说完之后,李九章冲着护院又笑了一下。 绿蝶算是听懂了,她可是出自教坊司的,虽然身子还是干净的,但教坊司还是教过很多知识的。 绿蝶嘟着小嘴,用幽怨的眼神瞪了李九章一眼,然后还用手肘轻轻假意踹了一下李九章。 枕头嘛,肯定是枕头的呀,还需要多想?洗过头,又没有吹风机,都是自然晾干,睡觉时,湿润的头发浸湿枕头很正常。 “呸,真踏凉滴晦气……” 护院听了之后,再看绿蝶的动作,他一把就将湿润的枕头扔到身后的床上,都不带一丁点犹豫的。 看护院扔枕头的动作之麻利,就像是扔污秽的脏东西一般。 扔了之后,他还张开五指顺着裤腿擦了擦湿润的手掌心。 李九章见状,皱着眉头心想:头发浸湿枕头很正常呀,居然扔得那么快,这么嫌弃雨水,至于吗? 第201章 别动刀,误会? 护院转身看了一眼桌上有两个水壶。 白瓷茶壶是这屋中之物,他用手提起茶壶在手里掂了掂分量,抬眼瞥了一眼李九章和绿蝶,又皱着眉头垫了一下铜水壶的份量。 护院瞥着眼询问:“这开水铜壶,是在什么地方拿的?” 李九章低眉瞧了一眼笑着说道:“我和贱内进屋之后,这桌上就有两个水壶,可能是你们放进来忘了拿回去!” “胡说。”护院晃了晃手里的刀,眼神凶巴巴的厉声说道:“这儿三间屋子,都只有一个白瓷茶壶,这铜壶是灶房烧水壶,不可能出现在这屋子里。” 果然,李九章的瞎话,是忽悠不住这名护院,虽然看上去长得五大三粗的,但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轻易忽悠。 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儿。 “不信,你问我这贱内,她可以作证。” 被护院当众揭穿,李九章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还用手肘碰了一下绿蝶,主要是看她神经紧绷,好像随时要拔剑一般,好让她接话放松一下。 “奴,奴家可以作证,真的是我家相公,不…,真的是进屋之后,这桌子上就有两个壶。” 还是有点紧张,绿蝶说着说着差点嘴瓢了,紧张兮兮的改口时,把手里的剑盒也往前推了推。 护院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明着跟你说,我们老大,也就是刚刚请你们吃窝窝头,请你们喝酒的王大雷,他的眼睛被划伤了。你们不是三个人吗?蝶儿姑娘手里有剑,还有一个叫展国的手里有刀,我们怀疑是你们干的!” 也许是看到绿蝶紧张兮兮的,护院盯了一眼她手里的剑,但说话的语气明显柔和了一些。 美女嘛,谁都要让三分。 更何况这个护院的眼神也是时不时的偷瞄绿蝶,只是克制的比较好,不像王大雷那样直勾勾的色眯眯的盯着看。 说完之后王大雷对身后的几人吩咐道:“你们去把隔壁那间屋里的展国叫到这屋来,仔细搜一下他的屋子。” “好。”身后两名护院拿着刀转身出门。 本来是挨个房间搜索,先到的就是李九章这间屋子,还没轮到杨展国那间屋子。 但是这么大的动静,隔壁的展国没有被惊醒,他又是和眼前的小两口是一路的,明显不太对劲。 所以不等这间房间搜完。 就让他们去隔壁把展国也带过来一起审。 “开门,开门,开门……” “砰!砰!砰……,碰!” 听到隔壁房门被护院和家丁猛烈的拍打,李九章和绿蝶互相撇眼看了一眼对方,听到吹开房门时,两人都是一脸黑线。 杨展国早就按照李九章的吩咐潜出王家外院。 屋里哪还有什么人! “老大,这屋没人,那小子没在屋里,连铺盖被褥都没有动过。” 隔壁冲进去的护院看到没人,又顺手摸了摸铺盖被子,甚至还弯腰看了一眼床底下,然后扯开嗓子就朝隔壁这屋大声呼喊。 外面还是哗啦啦的下着大雨,但是丝毫不影响隔壁的声音传过来,在李九章和绿蝶耳朵里听着都有些刺耳。 “啊,他人呢?” 四护院和家丁听到汇报,举起手里的大刀对着李九章和绿蝶。 外面的家丁原本还有些打瞌睡,有的迷瞪着眼睛,脑袋倚靠在双手抱着的大棒上偷懒,等屋里的盘问。 听到那边的呼喊声传来,都变得特别的精神,拿着大棒也举在带刀护院的身后,给他们壮声势。 “唉,别动刀,误会,误会!” 李九章见势不妙,连忙摆手劝说,陪着笑脸使劲的说误会,绿蝶此刻双眼扫视着桌对面门口的护院和家丁。 她伸出拿着剑盒的左手,手指往前轻轻一推,扁圆形的剑盒里窄边秀剑出鞘三分,露出白刃剑身寒芒。 只要有人敢上前一步,她随时就会抽出剑来。 护院冷眼问道:“你说说看,怎么个误会了法了?” 李九章笑着伸手拉了拉绿蝶,才回答道:“其实那个展国,我们两口子根本不认识他,他其实是剿灭乌龙山的捕快,你们也看到了,他穿着县衙差爷的衣服,一路从乌龙山追我和贱内到了这里,说要是让我们能够帮他也混进来,就饶了我们。” 说着说着,李九章又皱起眉头:“我们两口子商议之后, 觉得这笔买卖划算,与其被他捉到清江县衙去菜市口看了脑袋,还不如让他混着跟进来,谁曾想,那狗子居然是进来作恶的。” 李九章一番忽悠,见那些护院家丁没有反应,又接着反说道:“真的是误会啊,那衙门狗子是不是和你们王家大老爷有仇,所以想来报复王老爷呀?” 这么一说,嘿,还真有这种可能。 为首的护院眼珠转动,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东西。 见他们被绕进了李九章话里,赶紧接着双手抱拳连连躬身施礼道:“误会啊,我们小两口在被窝里本来还在忙着呢,谁曾想这突然就出了刺客,真不管我们的事啊!” 反正红唇白齿,能忽悠就忽悠,不能忽悠就再想辙。 在这里面让绿蝶和他们交手,肯定是占不到丝毫便宜,下下策之选,现在能拖一下是一下。 “哼,误会?”护院冷哼一声,根本不上李九章的当,他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怒目圆瞪的厉声问道:“什么叫不管你们的事?说得轻巧,买根灯草,老子现在问你,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叫展国的人呢?他去哪儿了?” 为首的护院冷眼盯着李九章和绿蝶,他其实吃不准眼前的一男一女,男的看着文柔儒雅却感觉颇有城府,一张嘴巴油嘴滑舌,仿佛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女的看着一脸白净诱人,但是手里始终捏着剑盒,眉宇之间一改之前吃窝窝头时的那么秀色可餐的媚态,两个眼神都要吃人一般。 这样天差地别的反转,反而让他摸不清两人的深浅。 “王二雷,你跟他们费什么话?绑了!” 门口一道浑厚的中年男人声音传进来。 第202章 拔剑证明 说话间,门口的护院家丁都列开身子让出一条道。 一位身穿蓝布长衫,留着几根稍短胡须的圆脸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要不是有胡须,乍一看他神态和模样,和王斯长得很相像,连衣服也都喜欢穿蓝布衫。 此人应该就是王斯的弟弟,王家二老爷,门口护院嘴里说的那个王大善人王文。 在乡野之地,地主们一般都喜欢人称呼他们为大善人,主要是佃户缺衣少粮时,可以找地主借种庄稼。 地主豪绅都比较在乎名声。 声望高了,就是宗族族长。 一般这样的人,也是各厢甲保的甲长,为了维持地位就必须要获得更好的名声。 这样的人也被称作乡贤。 王斯运气爆棚,去当了县衙的房首老爷,那么王家自然就交给王文在乡下打理,只是不知道他的王大善人的名声,有没有水分? 因为很多乡绅恶霸,也非得给自己套个大善人的称号,或者自己府里的护院家丁为了讨好家主,才叫他大善人。 “我们又没有犯事,刺客也不是我和贱内,为什么要绑我们?” 看着王文圆脸富态,虽然年岁才四十多岁的样子,但是面相有些慈眉善目的样子,李九章询问他之后,还是拉住绿蝶的胳膊,防止冲动。 王文用手指着两人,脸上带着一副看破一切神态,冷笑道:“呵,还不老实,刺伤我王家的总护院王大雷,凶器也拿在手里,两个贼人,居然还敢问为什么?” 李九章连忙说道:“怎么,王大雷看到了划伤他的人了吗?冤枉我和贱内,还不能反驳了呀!” 说白了,就是不能认这档子事情。 即使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是绿蝶划伤王大雷的眼睛,也坚决不能承认,更不能让绿蝶抽出她手里的长剑。 现在人家人多势众,绿蝶再抽出长剑,剑锋上肯定是有血迹残留,即使绿蝶擦了血迹,也会有腥味痕迹。 王文瞥了一眼李九章,然后笑着说道:“哼,不是你们干的,她手里为何拿着凶器?” 这家伙盯着绿蝶的剑说事,死活不松口,李九章也没辙,但是坚决不能让绿蝶抽刀,他只好拉住绿蝶的胳膊不松手。 李九章针锋相对的说道:“贱内手里只是拿着一把普通的剑,不是划伤王大雷的凶器,真正伤他之人是衙门里的捕快展国。” 拿刀的护院王二雷厉声说道:“划伤我大哥的刀剑之上,肯定会有血迹,你说不是凶器,想要证明,就让她把剑交给我们查验查验。” 王文笑着点头,沉声说道:“对,把剑交给我们,是不是你们,拔出剑,自然就见分晓。” “铛!”一声清脆的剑锋出鞘声响起。 绿蝶挣脱开李九章的手,强行抽出手里的长剑,用剑尖指着王文和他身后的护院家丁。 长剑洁白如雪,根本不像是刚刚作案的凶器,也没有李九章和护院所想的血腥味。 虽然很疑惑,但此刻来不及深想缘由,李九章还是用手拉住绿蝶。 并赶在绿蝶开口之前抢先说道:“这是我们的剑,凭什么交给你们?现在已经拔剑出鞘,没有血迹,这下你们相信不是凶器了!” 王文眼神微眯,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还是面带笑容的说道:“我说是凶器,那就是凶器。” 不知道这个王大善人是怎么想的,似乎不怎么在乎王大雷被伤的真相,他此刻就是死咬住这把剑不放。 “凭什么你说是凶器,这剑就是凶器了呀?” 绿蝶左手拿着剑盒,右手拿着窄边长剑,满脸不乐意的撅着小嘴冲王文吼了一嗓子,眼神里透露出不屑和愤怒。 要不是气氛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受气包。 都把剑抽出来了,还强说是凶器。 王文听到绿蝶的声音,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头到尾的打量,最终把眼睛停留在她那傲人的位置。 又一个伪君子。 在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女面前现了原型。 王文眯着眼睛坏笑说道:“呦,本善人刚刚光顾着说话,还没有注意,要不是听到你这么刁蛮的声音,差点都遗漏了这么标致的美人儿,别跟那滑夫了,跟着本大善人,我让你做大房如何呀?” “哈哈哈哈……” “小的听她声音,就觉得魂牵梦绕,就像老爷说的,刁蛮,但是你看她凶巴巴的模样儿,美的恰到好处,简直就是老爷最喜欢款式。” “瞧她那身段儿,还有那白净的脸蛋儿,别说在咱们丰街乡找不到,就算是整个清江城里也没有啊,最适合做大房啦!” “老爷真的好眼光,之前小的和大雷喝酒,他也说一眼就看出这小妮子模样儿俊俏得很,说要送给老爷享用呢,就被刺客害了眼睛。” …… 听到王文言语间对绿蝶感兴趣,身旁一堆家丁开始拱火,都你一言我一语的竭尽全力讨好他们的家主。 他们对美女是没有念头了,但是帮家主得到美女,说不定还能吃一顿喜酒菜席,总还是能沾点便宜。 特别是在乡野之地,皇权不下乡,所以在丰山这块土地上,王文就是这些护院和家丁的天,这也是他们现在巴结王大善人的原因。 有权势的人,身边一堆舔狗巴结,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李九章冷眼看着门口这一群人。 脑海里第一反应是思考他们是不是土匪,王文是不是才是丰街乡里为祸乡民,但是又长得慈眉善目的恶霸。 甚至一瞬间闪过一丝念头,都不知道王斯又是丰街乡的什么角色,至于王斯此刻的安危问题,都没有在李九章的思考范围之内。 王斯被土匪绑架,王文又是如此做派。 还有王家护院王大雷,以及眼前的这些家丁们,他们是土匪从良改邪归正了,还是这就是一个大匪窝? 那封绑架王斯的敲诈勒索信,怎么就送到县衙里? 绿蝶不像李九章心思那么深远,她听到眼前这些人口无遮挡的轻薄她。 气得身子发抖脸颊煞白,咬着嘴唇,鼻息里直冒粗气…… 第203章 面对死局 若不是李九章把她胳膊拉着。 早就提剑上前一洗此刻的羞辱。 “原来你们如此叫嚣,根本不是寻找真正的刺客,只是想借着由头,想要夺走蝶儿。” 李九章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他动了杀心,但大局当前,此刻肯定不会让绿蝶冲动,那是下下策之选。 现在是被困在了王家,而且局势对李九章来说,就是一个死局,动手是一丁点便宜都讨不到的。 王文眯着眼笑道:“那又怎样?” “哼!”李九章冷哼一声,眼神死死盯着他们,并厉声问道:“你们如此作为,岂不是和我们土匪一样的做派?” 这个时刻,就是要试探一下,验证一下猜想。 “你们土匪?哈哈哈哈……” 护院和家丁都是互相转头笑了起来。 护院王二雷也是笑着说道:“我们丰山脚下,又有几个泥腿子没有当过土匪呢?再说了,你不是也自称是土匪吗?这个做派见少了呀?” “哈哈哈哈哈……” 原本是对面大笑,但是李九章却放声大笑起来,反而把王文身旁的那些护院和家丁都搞懵了。 一个个面面相觑。 笑完之后,李九章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么说,王斯,王文,这两个土匪是承认了吗?都要像乌龙山摘瓢了,还不自知!” 摘瓢是掉脑袋的意思,土匪行话。 听到这话,王文脸色突变,他盯着李九章仔细的打量,心中猜想这个年轻人话里的意思。 王文眼睛和李九章的眼神针锋相对,并沉着脸色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九章松开抓住绿蝶的手,也不接王文的话,然后俯身伸手提起黄铜水壶,往白瓷茶杯里倒了一杯水,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放下水杯,李九章才面色平静的说道:“是土匪的话,那穿着官府衙衣的展国潜进来,就说得过去了,说明县衙派人来贵府探查情况。” 李九章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不是土匪的话,这就反倒说不通了,官府的人,为何要派人来贵府里行刺?这就太奇怪了。” 或许是听进了李九章的话,王文一脸疑惑的询问道:“我观你年岁不大,举手投足,说话气度都不像寻常人,你是谁?” “呵呵。” 李九章轻笑两声,感觉把王文唬住了,便直接坐到八仙桌主位的板凳上,然后才说道:“我叫司令,是乌龙山响潭坡的军师。” 其实是在赌,这王家的情况似乎有些明朗起来,越装得平静淡定,就越容易忽悠住王文。 至于他上不上当,就不是李九章能控制的了。 原本还想不出目前这个死局的脱困之法。 但是李九章提到王斯这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并且用怀疑他们土匪身份的口吻,再说出穿着衙役捕快衣服的杨展国。 把王大雷受伤的事情联系到官府身上,要是这个王家二老爷王文有问题,他自然要着了李九章的道。 其实之前就互相试探过,但是王大雷是个傻子,根本没有听懂,现在面对王文,又是个读书人,言外之意应该听得懂。 这时王文身旁的护院王二雷偏着脑袋小声嘀咕提醒道:“老爷,我老大的眼睛,确实不是他们划伤的,是跟着他们一伙,穿着衙役捕快衣服,叫展国的小子划伤的,而且这小子自称和大老爷有交情,还有这小子说乌龙山被官府剿了。” 王文听后冷脸向前走了一步,绿蝶连忙将剑往前伸了一下,并向李九章板凳位置靠近了一些。 看了一眼绿蝶,又看了一眼李九章。 王文偏着头,眼神死盯着李九章,语气疑惑的问道:“绺子风紧滑了?展国真是水狗子?吴麻子里码人接灵子。” 绺子是土匪据点,风紧是情况不好,滑了是走,水是官府,狗子是衙差,里码人是同行,接灵子是传话。 吴麻子是乌龙山响潭坡大当家的江湖名号。 好家伙,这个王大善人说的全是土匪的行话。 他是信了李九章之前那几句话,所以想要再用行话试探一下李九章是不是乌龙山派来传信的。 李九章坐在板凳上,手撑在桌面上,端起水杯慢悠悠的喝着水,故意拖了片刻才平静淡定的回答道:“吴麻子吊脚子,我们扯出来,被狗子别梁子。” 吊脚子是被官府捉了,扯出来是逃了出来,别梁子是被杨展国这个官差劫了道。 打败魔法的,只能是魔法。 能够忽悠住土匪的,也只能是土匪本身,这也是李九章出城时带上鹿溪沟的俘虏鹿十七的原因。 现在看来,李九章当时这个无心之举,本来在路上询问鹿十七土匪行话,只是打发无聊好奇,现在看来还真管用,已经派上两次用场了。 最开始李九章不确定,在之后决定赌一把,便故意用王斯和杨展国身份做文章,来试探一下。 没想到还真碰上了,这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碰马压白,为什么不放笼?” 王文朝身后的护院和家丁伸手摆了摆,他们都放下手里的刀和棍棒,都是关注着屋里的对话。 碰马是见面,压白是休息,放笼是报信。 这么问,就说明王文是真的相信了李九章乌龙山土匪身份,还询问他见面休息够了,不早点报信。 “咳。”李九章干咳一声,指着王文身后的护院王二雷,然后笑着说道:“我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我要见你们王家大老爷,见不到大老爷就见二老爷,随便让你们捉住展国那个狗子,可是他们说给你汇报了,说不愿相见,叫我吃了饭,睡一觉,明天好去丰山上。” 这倒是实话,只不过是参了水分的实话。 王文盯着李九章看了片刻,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护院王二雷,眼神里有询问的意思。 王二雷抿了抿嘴唇,然后点了点头。 本来是要去汇报的,但是王大雷非要说就是几个逃难的人,再加上他对蝶儿姑娘动了歪心思。 所以敷衍了事,根本没有汇报。 第204章 土匪行话试探 “你们大当家的和我也是熟人了,说,他要你带什么话?若是敢诓骗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王文盯了一眼绿蝶对准他的剑尖,然后瞥了一下嘴角,往前走了一步,一脸平静的坐到李九章的桌对面。 经过几句道上的土匪之间的行话试探,他丝毫不怀疑李九章的土匪身份,还在思考李九章是不是乌龙山派来忽悠他的。 李九章用手转动着桌上的白瓷水杯,用随意的语气说道:“最迟明天中午,你们王家宅院就会被官兵围住。” “哈,哈哈哈哈……”王文先是放声大笑,之后才冷眼盯着李九章,并语气轻蔑的说道:“你当我是傻子吗?此刻清江城里正在组织衙兵队伍在南城门外训练,好像是叫什么400训练跑,我想现在清江这个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已经知道了城里的这个消息了。” 绿蝶站在李九章的身旁,将剑在王文的桌子面前晃了晃,连忙补充一句:“你的消息难道是二道贩子的消息吗?连400米障碍训练都说错。” 现在局势稍微和缓一些,对方先放下刀棍,但是绿蝶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还是用睥睨的眼神,忍不住的想要纠正一下眼前淫贼的错误。 “衙兵在训练,衙役在维持秩序,忙着敲锣打鼓呢!怎么可能会来围我王家,简直就是笑话。” 王文说完之后抬眼望着绿蝶,笑的慈眉善目,要不是眼神落在绿蝶那傲人的位置,还真分辨不出这个慈眉善目的人的歪心思。 “哦……?是吗?”李九章把手里的水杯端起喝了一口,凉开水有些塞牙,好在现在是夏季,倒也喝得下去,然后故作轻松的把水杯放回桌面。 李九章扫了一眼屋里屋外这些陪自己熬通宵的人,他嘴角轻笑说道:“你既然知道了衙兵在训练,那应该也知道了清江城北还有一批衙兵和捕快出了城?” 这种事情,也就当时有效,对李东去围剿的乌龙山响潭坡那伙土匪来说,是一个出其不意的消息,李东一路疾行会产生一个时间差。 但是对于李九章这边来说,他来到丰街乡本意是见王斯的家人,以此好了解调查一下情况。 只不过到了这王家府门外,情况又发生了变化,李九章又不想打草惊蛇,只好以身犯险进来探查个究竟。 现在是王家里的问题非常复杂和严重。 又置身于险境之中,也只能根据已有的线索,逐步拆开盲盒,随机应变之中寻找脱困之法。 王文用手在他蓝衣长袍衫上整理了一下,语气随意的问道:“出城去突袭你们乌龙山,你不是说已经把你们端了,才逃难到我这里吗?怎么又和我王家有什么关系?” 之前李九章自称是乌龙山军师,王文又用土匪行话试探过,再加上清江城北的确有队伍出城。 这个消息是不久前才收到的,所以他才会顺着李九章的话,一步步说到现在,因为他的消息有时间差,所以做出了误判。 和李九章对丰街乡王斯家的情况做出误判一样,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误判的情况会随着新消息的到来而瓦解。 在清江城布局之时,李九章的谋划是针对乌龙山的,现在对王文也一样有效,他的消息来源,还会绕道南城门一个大圈子,延迟时间更长。 李九章沉吟片刻,决定再试探得更深一点:“因为你绑架了你的亲兄长,绑架了清江衙门工房副房首,绑架了王家的大老爷王斯。”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九章的身上,就连绿蝶也瞟眼看了一眼他。 王文面色镇定的问道:“吴麻子该不会只是让你带一句县衙有衙兵分兵到我丰山来这个消息?” “哈哈哈哈!”李九章放声大笑之后,眼睛盯住王文,这家伙不上当,也不接话,只好继续说道:“当然不是,我们大当家有内应,只不过分兵到你丰街乡来了,并且先派展国前来探查一番,这也是他和我们一起进你王家的缘故。” “哼!”王文脸色一沉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许你随意哄骗?你的话里话外,全是漏洞,一个捕快前来,就成了你嘴里的分别两路。” 李九章眉头微皱,但还是保持住平静的语气说道:“你若不信,可以派人到丰街巡检所外悄悄查探一番,便可知道我话里的真假。” 王家府外有五名衙兵隐藏在暗处,所以就算王文派人出去查探,也会被发现。 即使没有发现王家里面有人趁雨夜摸出去,到了巡检所也没有关系,巡检和差役邮传都被杨展国带着连夜去丰山剿匪去了。 “哈哈哈哈……” 听完李九章的话之后,王文手撑在桌面,慢悠悠的站起身,背着手放声大笑起来。 之后王文摸了摸自己下巴那几根稀疏的胡须,一脸坏笑的说道:“好了,好了,我的县太老爷唉,小的今晚听你编故事,已经听困了,就不陪着你继续玩下去了。” 敢情闹了半天,就说这王文不去抓刺客,始终逮着绿蝶的剑说事,剑抽出来之后没有问题。 他又口出粗鄙之语,拿绿蝶说事,之后还陪着李九章互相冒土匪才懂的行话。 原来他早就知道李九章是清江知县的身份。 “什么,他是清江衙门里的县太爷?咱们老爷早就知道他是衙门老爷。” “听说咱们清江城里是来了个新的县太爷,而且还很年轻,没想到居然是他?” “为什么他会说山野绿林之间的黑话?他如果是知县,那也就是说咱们这里真的要被县衙里的官差围住?” “难不怪在府门外,那个捕快叫他司令大人,当时还搞不明白这称呼,原来他是县老爷。” …… 那些手持大刀和棍棒的护院家丁们,都是交头接耳的小声嘀咕,一个个左右转头面面相觑。 都是非常的疑惑,也有的人在开始担心。 其实最震惊的还是李九章和绿蝶两人,看到那些护院家丁不知情的反应,更是心生疑惑。 第205章 上前一步,死 稳了稳自己的心神。 李九章尽量保持面容平静,并赶紧接话说道:“什么县太爷?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闹了半天,敢情李九章他自己才是小丑。 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中,亏了还在这里费尽心思的充当大忽悠,结果李九章还在解题的路上。 王文却早就把答案烂熟于心。 李九章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玩完了。 但还是想弄明白这货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 县衙有人给他传信?还是这货通过对话分析出来的?又或者是这货之前见过清江县太爷? 王文还是不回答,只是拱手笑道:“都已经拆穿老爷的身份了,你就别装了,本来还以为是认错人了,没想到你却非要攀扯和家兄有交情,真是破绽百出。” “砰!” 单手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茶壶水杯都晃了一下,李九章站起身扫视众人。 绿蝶拿着长剑挡在他的身前,剑尖对准桌对面的众人。 房门开着,外面雨淅淅沥沥的还在往下掉落,时不时有风吹进屋子里,让烛台上的烛光乱晃,照得屋里几人的影子也跟着在墙壁上跳舞。 李九章怒目横眉,:“说了老子不是什么狗屁县令,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司名令,你把王斯叫出来,老子只和他说话。” 不知道对面的目的,就算认识他是县太爷,此刻也不能认,必须咬死自己是乌龙山土匪。 司令这个词,目前只有100名衙兵,和30名捕快知道,这是出城前一刻才自封的称号,所以这个词是安全的。 王文脸上带着轻笑说道:“家兄被土匪绑了票,小的看到敲诈信,就差人送去衙门了,县太爷是知道这些的,此刻你叫我去土匪窝里寻到家兄来见你吗?” 李九章眼神死盯住王文 ,并大声质问道:“这里不就是土匪窝吗?你王文大善人不就是土匪头子吗?” “哈哈哈哈!”王文放声大笑起来,然后才摇头说道:“这里是王家外院,土匪头子在丰山之上,县太爷别搞错了。” 王文继续说道:“我送信去县衙,是让县太爷查案,是要你查出绑我家兄王斯之人,不是让县太爷以土匪身份来我王家,并叫捕快佯装刺客行刺的。” 李九章追问:“你现在想怎么样?” 没弄明白王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让李九章查案找到王斯,难道这个王文不是丰山大王,他身后的护院和家丁也不是土匪? 不太可能,王文绝对是土匪身份不假。 而且护院王大雷也直接明说了他们曾经是土匪,但是他们又似乎不知道信件之事,那么王文要县太爷查案的目的是什么? 王文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不是说了么,想让县太爷查案,不过现在也用不着了,因为你现在不是县太爷了,你是司令,与我而言,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绿蝶听到这话之后,她一只手臂拦在李九章的身前,右手捏紧手中的剑,眼睛死盯着眼前众人。 王文后退两步到身旁拿刀护院的身后,并且吩咐道:“把他们两人绑了。” 护院王二雷和另一个拿刀护院互相望了一眼对方,都是有些犹豫和迟疑。 如果站在八仙桌对面的司令真的是清江衙门老爷,那么他们就是在和朝廷作对,刀剑无眼,一不小心杀了县太爷,那可不仅仅是死罪那么简单的。 王文见护院和家丁都有些犹豫,便盯着李九章和绿蝶说道:“你们两个人,确定要在这间小屋子里和我王家这么多家丁护院抵抗吗?” 绿蝶拿着长剑呵斥道:“淫贼,休想扰乱相公心绪,奴婢今日就是拼死,也要为相公杀出一条生路,谁敢上前一步,谁就先死。” 绿蝶的身手本就不凡,就连和锦衣卫百户付江搏斗也不落下风,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要是她一个人在这里,早就持剑上前了。 “有没有搞错,现在是你被我们围困在屋角里,听你口气,感觉像是我们被你们两个困住了,还反过来威胁我们?” “哈哈哈哈,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兄弟们别犹豫了,早晚都是个死,杀个县太爷垫背,倒也划算。” “呦呵,这小娘们儿挺凶的呀,不知道滋味怎么样,兄弟们别伤了这小娘们儿,影响咱们老爷享用的……。” …… 那些护院家丁几乎同时口出狂言,气得绿蝶面色赤红,然后突然她大手一挥。 “咻!” “啊……” 没等那些家丁护院把话说完,突然一道虚影在昏黄烛光里的房间里闪过,接着就是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 王二雷身旁的一名护院还张着嘴巴,一把比剪刀叶片还小许多的梭镖钉在他嘴里。 “铛。” 那名护院只是惨叫一声,手里的宽厚的大刀应声掉到地上,他嘴角顿时就冒出一股血迹。 出手之快,事先所有人都没有预判到。 就连李九章都精神一震,撇眼扫了一眼身前的绿蝶,这小妮子身上居然还藏有暗器。 难不怪她抽出长剑,上面并没有血迹残留,原来是用这小刀片梭标划伤的王大雷的眼睛。 之前还小瞧了这小妮子。 就连之前在桂花巷见夏昌乐时,她都明言了教坊司女子不简单,当时没有当回事儿,现在总算见识到了。 想不到发起狠来,李九章没有拉住她,竟然还有如此身手,推己及人,李九章心里不由得高看绿蝶一眼,但瞬间想到教坊司背后的势力,顿时后背发凉。 “小心,这小娘们是个硬茬,她有暗器。” “老三,老三,你没事?” 带刀的几位护院吓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里都是惊恐惧怕,心想幸亏刚刚没有说那句轻薄之语。 被王三雷说出口,本来是想讨好站在后面的王文,图个好表现,结果呈口舌之快,嘴巴都被绿蝶一梭标钉穿。 绿蝶大声说道:“谁敢上前一步,他就是下场,谁敢多嘴一句,本姑娘绝对戳烂他的嘴巴。” 第206章 土匪报案被土匪绑架 绿蝶见几个护院被吓得连连后退,她右手持长剑,左手做出扔梭镖的样子,但是手里根本没有梭镖。 “不要慌,大家仔细看,她手里只有一把剑,没有暗器了,兄弟们……” 护院王二雷的话还没有说完…… 绿蝶又是挥动衣袖,从她白丝袖管里,一个暗黑色的梭镖以惊雷不及掩耳之势钉了出去。 “咻!” 大家只看到一道虚影在烛光之中直直冲向王二雷,这家伙也是眼疾手快,想要躲开暗器。 他只是刚开始转头,还没有来得及过多的偏移脑袋。 梭镖已经从他的脸上穿过。 幸好他提前预判了一下,下意识的躲闪,所以梭镖并没有从嘴里钉进去。 但是他右半脸颊被梭镖刺穿,王二雷的牙齿边,颧骨下的的那块虚肥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只有筷子宽度的血洞。 “啊……wo,de,nian……” 比王三雷的运气好一点,他惨叫一声之后,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脸颊,嘴里还能含糊不清的说出:我的脸,三个字。 由于情急之下用手去捂脸颊,举在右手的大刀刀刃正好顺势倒过来,划伤了他自己的左手肱二头肌靠外侧的皮肤。 结果手臂上,还有脸颊上两处伤口。 但是剧痛让他瞬间变得丧失了大部分的痛感,也根本来不及管手臂上的划伤。 脸,是最重要的。 本来长得就五大三粗横眉怒眼的,脸颊再多一个血洞,以后隔壁的老寡妇都不可能再让他进门了。 “谁还想试试这袖管里还有没有暗器的,站出来?” 绿蝶右手拿着长剑,左手五指并拢,看上去飒爽英姿,再配合她笑脸盈盈的质问,观感反差很大。 这下镇住了场面,吓得对面的护院家丁面露惧色。 绿蝶的梭镖,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 手上看上去没有,但是她到底还有没有暗器,就只有试了才知道。 肉痛要命的事情,谁敢试? 见众人都不敢再上前,也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话,没有退出屋子的带刀护院也都不敢再动弹。 王二雷和王三雷都蹲在地上,痛苦的哼哼着,扫眼再看门外那些拿着木棒的家丁,自然也是被绿蝶的袖管唬住了。 至于王家二老爷,王文大善人。 只见他跑到屋外面,躲在门板后面,正悄悄的探着脑袋往里面张望观察。 雨还在一直下。 场面镇住了,李九章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他望向门外虚晃的毡帽沿说道:“王文大善人,你想怎样?” 形势变化反转,有绿蝶控制场面,李九章由客场变成了主场,还是问这句话。 问了他三遍了。 王文在门外冲着屋里回答道:“查案。” 李九章追问:“查什么案?” 王文躲在门外不敢探头:“查我家兄被土匪绑架之案。” “哈哈哈!”李九章笑着追问:“你不就是土匪吗?还需要再查吗?” 王文探出脑袋,用眼光快速的瞄了一眼绿蝶,赶紧又缩回脖子说道:“我是土匪,可我家兄被绑架了,信中又要县老爷拿3000两白银赎人,当然需要你查。” 李九章和绿蝶互相瞟了一眼对方。 这是个什么情况? 土匪报案,说自己的哥哥,被土匪绑架了。 关键是那封信是写给李九章的,记得原信内容是: 「王斯府上,乡贤甲长这么些年,油水刮了不少。听说现在还当了县衙的房首老爷,县太爷缴了鹿溪沟那么多金银珠宝,我丰山实在眼红啊,今绑了贵府王老爷,白银三千两送来,否则撕票。」 「丰山大当家,丰山大王留。」 现在这封信不是王文写的,就像是刚进这王家宅院时的感觉一样,李九章此刻也是一脸懵,饶了一个大圈子,越来越糊涂了。 真是蹊跷他玛给蹊跷开门,蹊跷真的到家了。 李九章皱着眉头坐到板凳上,然后说道:“你进来答话,既然是让本官查案,为何认出本官,还想要加害?” 王文根本不进屋,只是躲在门外说道:“老爷带着几十号捕快刚到丰街乡,就被我安排在外面的暗哨发现了,我是让老爷来查案救我大哥的,结果老爷却稀里糊涂的冒充乌龙山吴麻子的军师。” 王文继续说道:“不像是来查案,反而像是奔着剿匪来的,我没弄明白老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寻思着干脆把老爷绑了,要是奔着我来的,总归是有个人质在手里!” 李九章听得稀里糊涂的,思索片刻才继续追问:“你是丰山大王?” “嗯。”王文探出脑袋,手扒拉在房门柱上点了点头,扫了一眼绿蝶见她扔梭镖暗器的姿势已经改了,只是拿着长剑冷眼盯着自己。 这下才放下心里,总归不能扔手里的剑。 王文的富态斯文的形象和行为举止,和李九章想象中的土匪头子差距太大了,人家鹿溪沟土匪二当家周川强,好歹他脖子上还有块红斑。 反观王文就是一个家境殷实的中年书生,要不是他的这些护院家丁们长得膘肥体壮,还真不敢把他朝丰山大王身上联想。 李九章眨了眨眼睛,思索片刻问道:“那封信不是你写的,为何要冒充你丰山大王的名义,你还要送到县衙来?就不怕本官带人剿了你?” 王文偏着脑袋回答道:“除了敲诈信,还有一张纸条,让小的把那封勒索信送到县衙里去,否则就立马撕票,小的心想自己是大善人,送去衙门,最多被传唤,谁曾想老爷的路子那么野,根本不按常理行事。” 李九章在王家府门口,被护院以为是土匪来摸点的,就用行话试探一下,结果大水冲了龙王庙。 王府里的护院知道王斯被绑架,但是敲诈信的事情,王文一个家主,总不能事事都跟下人讲。 王文的目标是不暴露自己土匪身份的同时让李九章查案,李九章的目标是搞清楚诡异的王家内情。 两个人都在他们各自的立场上兜圈子。 第207章 争水源自保 “绿蝶,已经无碍了,我正好有话问他,收剑。” 看了一眼绿蝶持剑站在旁边,对屋里屋外的人震慑力太大,话都已经说明白了,料他们也不敢再耍小心眼。 “铛!” 一声铁剑入鞘的清脆声音,在屋里格外刺耳。 收起长剑,绿蝶瘪着樱桃小嘴,满脸的不高兴,她瞪了对面的那些人一眼,才扬起高傲的头颅。 不想看那些满口脏话的护院家丁,撇头盯着雕花窗户,也不知道是在生闷气,还是在听外面的雨落之声。 见绿蝶不再理会他们,那些护院家丁赶紧去扶住受伤的王二雷和王三雷,把两人抬至屋外。 已经是寅时。 也就是凌晨四点多的样子。 这个时候,人的意识是非常清醒的。 王文在门外总算才敢蹑手蹑脚的往屋里走,他时刻的盯着绿蝶,生怕她记恨之前的言语放肆,要是扔一个梭镖,就太亏了,看上去就显得有些胆战心惊。 李九章示意他坐到八仙桌的对面,然后才询问道:“你是丰山大王,那此刻丰山上的土匪就是绑架王斯的那伙人吗?” 王文抬眼瞥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丰山上面没有土匪,至于我兄长被劫持到了什么地方,我也无从知晓,只是感觉不像是冲我来的,更像是冲老爷你去的。” 听他说完,李九章面色有些失落,看来一连连长杨展国带着20名衙兵和3名巡检差役,上去要扑个空了。 看了一眼桌对面王文身后,门外的雨势,连下一夜的大雨,希望丰山湖水库的搪塞情况,能够被杨展国随机应变的处理好。 见县太爷在发愣,王文一改之前的二老爷形象,有些怯生生的询问道:“老爷,那个,乌…乌龙山真的被你们官府剿灭了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在思考杨展国的进度,结果他的问题,又让李九章眉头微皱,快班捕头李东带着100人去乌龙山。 又是连夜大雨,料想他的进度也不会多快,下着大雨又要顾及土匪,又要顾及搪塞水情。 如果李九章在清江城里大费周章,带来的时间差优势丧失,吴麻子有了准备,也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还有去鹿溪沟的壮班刘涛那一部分人,他们应该是最轻松的,但是在勾栏院和胭脂姑娘耍了一夜,只希望那货的身体吃得消。 “当然,清江境内的乌龙山,鹿溪沟,还有你们这丰山,今晚都不会平静,你以为本官敢只身犯险,就没有倚仗?” 其实知道王文问乌龙山的意思,李九章干脆直接把底牌和部署再透一些给他,是想用震慑力,让他打消耍心眼儿的心思。 “不过你放心,在你王家府里,你就是二老爷,本官只是剿灭丰山上的匪患,救出衙门的工房副房首,你若是识趣,一切都好说,你若是耍心眼儿,本官就拉你出来给清江百姓一个交代。” 现在李九章在心理上占据着绝对优势,话就要说得满一点,他这个丰山大王,还是有商量的余地。 但是话偏偏又故意不说明,王文是个读书人,留给他思考的余地即可。 若是话说太明白,弄不好还真让王文琢磨回过神。 所以要让他去猜,这也是领导者维持威慑力的手段之一,不要小看了心理学和管理学知识。 现在给他留条活路,就是给自己和绿蝶一条活路。 因为李九章也不知道绿蝶的衣袖里,到底还有没有梭镖,真的是个谜,但是绿蝶听到李九章的吩咐,立马就撤回长剑。 所以李九章猜想她衣袖里,应该没有梭镖暗器了。 因为夏季的丝绸白衣,也藏不了多少暗器。 其实即使现在王文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坐在自己面前,他还是拿不准,因为总觉得这王家府里太蹊跷。 王文拱手严肃的说道:“老爷放心,我们丰山其实压根儿就没有土匪强盗,他们跟着我,也是我们迫不得已,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不信老爷天亮可查访我丰街乡的农户,我王大善人的名声可是如假包换。” 李九章轻笑一声追问道:“说说看,怎么个迫不得已?又是怎么个自保?” 其实来之前就听兵房房首说过,丰山土匪的构成比较特殊,农户土匪切换自如,这也是李九章最开始没有当回事儿的原因。 谁曾想这个丰山大王,若是换个人来,还真搞不定,因为谁能想到甲长的弟弟,人称王大善人的王文是这里的土匪头子? 剿匪就要牵扯巡检和甲长,王斯当了副房首,甲长重担就落到王文身上,岂不是跟着土匪去捉土匪。 这种情况谁也玩不转。 王文苦笑道:“老爷有所不知,我丰街地少山石多,所以全指望丰山湖水库养活,下游都对丰山湖水库垂涎已久,谁掌握了水库闸口,谁就掌握了丰山水渠的灌溉,所以我们也是不得已,才从父辈开始就在丰山上逐年打着丰山大王的旗号守住水源。” 水源沟渠自古以来就是农民最看重的命脉,关系到饮水、灌溉、洪涝抗旱等问题,所以争夺水源永远是农村最关心的问题。 上游争水源,下游争水渠,械斗是很常见的事情。 “好了,我懂了。”李九章伸手拦住他继续说下去。 上游争夺水源,再结合丰街乡的物产农业情况,水源是他们的死穴,就算农作物歉收,下游丰收也会因为水源在他们手里接济他们。 这是一种平衡,要是打破这种平衡,上游表演个洪涝再开闸放水,或者干旱拦住水源,说也不会好过 。 一般闸夫都是当地人,肯定和甲长一个立场。 但是上游要是敢胡来,那么自然就会闹到县衙去。 李九章顺着他的话继续追问:“本官问你,丰山水渠的下游,咱们县衙的官粮粮仓,在那个厢甲保,甲长是谁?” 王文连忙回答道:“丰山渠下游是花溪,夏麦秋粮的粮谷税赋都要集中到花溪粮仓,花溪甲长叫熊宝林。” 第208章 猜想被算计 好家伙,听到熊宝林的名字。 这是熟人啊,当初花溪粮仓着火被烧,李九章一路苦哈哈的跑到花溪粮仓救火,就和甲长熊宝林有过一段恩怨。 花溪在清江城北十多公里的位置。 清江东靠南边的鹿溪沟土匪,最初就先是烧了花溪粮仓,把李九章和三班衙役吸引到北边去救火,然后周川强指使19名土匪壮汉跑到南城门外砸城门。 幸好李九章当时脑子转的比较快,直接领着二十多个皂隶绕道去端了鹿溪沟朽石坎和百盘梁两座营寨。 现在搞了半天,问题又回到了花溪。 花溪粮仓一把火直接烧了五垛粮食,因为三千石大米的粮食损失,就是一千五百两白银。 花溪甲长熊宝林不救火,当时还抽了熊宝林的大嘴巴子,然后判他失职,当众打了他一百杀威棒。 最后三千石粮食,加上花溪税粮两千五百石粮食,李九章要求花溪赔偿五千五百石粮食。 李九章那个时候想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还遭到了花溪百姓的言辞反感,然后李九章还当众暗示花溪百姓去斗熊宝林这个地主。 几乎就差直接明着说,让花溪百姓去熊宝林家里抢3000石粮食,换算成白银就是1500两白银。 现在冤冤相报,真是冤家路窄。 丰山湖水库牵连着下游的花溪,王斯又是被县丞杜治霖安排出去排查丰山湖水库搪塞情况的时候,被土匪绑架了。 绑架勒索信上,写的是要求3000两白银赎人。 现在就是谁受益,谁的嫌疑就最大。 “打得一副好算盘,羊毛出在羊身上,结果最后本官成了羊,烧毁了1500两白银,还有1225两白银是地里还没收割上来的庄稼,3000-1225=1775,闹了半天,我亏1775两,他净赚1775两白银?” 李九章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算着这笔细账。 如果真是熊宝林带人绑架了工房副房首王斯,那么他的算盘打得就太精明了。 相当于等以后庄稼成熟了之后,税粮要收两千五百石粮食,这个是现成的,就等之后收割后折算成白银。 而李九章暗示花溪百姓斗地主,还要熊宝林凑三千石粮食补齐被烧的部分合计1500两白银。 扣除之后,熊宝林倒不做赔本买卖。 算下来就是税粮不变,但是烧毁损失的算在李九章的头上,赚了他275两白银,再黑了清江税粮1225两白银,总共得利1500两白银。 好算盘,不得不服他。 现在基本断定,熊宝林的嫌疑最大。 只不过是说不准的事情,也是没有证据的猜想。 但是从水源争夺着手,是很容易圈出和丰街乡对立场面的势力。 这个范围就很小,再把下游对水源感兴趣的几个厢甲保划定为怀疑对象。 李九章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因为粮仓的放置,都是选择物产丰富收粮多的地方。 或者就是离清江城近的地方,又要靠近水路,陆路都要方便运输,所以丰山渠的下游最近几个厢甲保的官粮税粮自然就在花溪。 都不用排查其它的下游沿线厢甲保。 因为绑架王斯的敲诈勒索信,是送给李九章的。 看似要寻找的是王文王斯的敌人,其实也要怀疑李九章得罪的人。 只有花溪甲长熊宝林最符合这个人选。 “本官现在问你,就凭你的直觉,你兄长被绑架,谁的嫌疑最大?”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九章嘀嘀咕咕的算完花溪粮仓失火那笔细账之后,他肯定不能直说熊宝林的名字。 现在熊宝林只是怀疑对象,不能判定就是他。 王文连连摇头说道:“老爷,我实在是毫无头绪呀!要是知道是谁干的,我王家在丰山脚下也不是吃素的,那也用不着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让老爷查这桩案子了。” 是啊,谁疯了,敢威胁土匪头子? 清江地界上赫赫有名的土匪头子丰山大王,丰街乡王文的大哥,还是清江衙门里的房首老爷,这种人物都被绑架了,还敢写个纸条去威胁土匪头子。 这种事情,说出去都没有人敢相信。 一封敲诈勒索信,居然还是向县衙的知县老爷要银子,一开口就是三千两。 事情有了头绪之后,李九章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他还好奇的询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本官就是县太爷?还那么笃定的不信我是乌龙山军师?” “咳!”王文轻咳一声,抬眼悄悄看了一眼,然后才心虚的说道:“家兄被提拔成副房首,我去清江城里为他庆贺,有一次他拉着我在百步廊,悄悄在角落里见过老爷的真容。” 李九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估计王文看到那封信时。 也是蹊跷的家长给蹊跷开门,蹊跷到家了。 硬是把一个真正的土匪头子,直接给整得不会了。 不得不说,绑架敲诈的人,也是艺高人胆大。 又是乡贤大善人,又是土匪护院家丁,就连李九章,也是被各种复杂诡异的临时情况给整得一头雾水。 结合李九章提前到谋划布局,领着30位捕快来丰街乡,清江城里又是衙兵训练之类的。 王文也是一脸懵,一晚上吓得不轻。 既担心他兄长王斯的安危,又怕县太爷来把他这个丰山大王给剿灭了,如履薄冰大概就是这样。 这种情况,要么王文把李九章和绿蝶绑了,那他就控制住了场面,但是他的顾及更多,因为他顶着丰山大王这个土匪帽子。 王文要是成功绑了李九章,他又知道李九章是县太爷的身份,外面的衙兵捕快一刺激,说不定还真得把李九章拉着垫背。 两个互相提防的人,在这里熬了个通宵,幸亏遇到李九章还算比较冷静,也幸亏绿蝶控制住了局面。 再加上把王文往李九章的思维上引导,顺着线索抽丝剥茧,这才逐渐明了起来。 站在熊宝林的立场上看,这简直就是一石二鸟之计,一箭双雕的计谋。 也确实够唬人。 第209章 绿蝶的梭镖 再加上王家那不成器的护院和家丁的猥琐举动,让双方都产生了误判。 被信息差误导,并且真的唬住了双方。 想明白造成这个局面的因果关系,李九章继续追问道:“你府上总护院说,你是往年的丰山大王,还一年一换,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一个丰山大王吗?” 王文迟疑片刻才回答道:“老爷既然可以自称是乌龙山的军师,又改名换姓叫司令,那王大雷也可以哄骗老爷嘛!” 抬眼悄悄瞥了一眼李九章,见他面色如常。 王文便接着解释道:“丰山大王这个名头本来就是用来唬人的,可能是王大雷把老爷当成其它绿林来踩点的!家兄王斯被绑架,本就很蹊跷,他可能见老爷三人举止怪异,就擅自做主,想查探是不是乌龙山吴麻子干的。” 没有谁是傻子,更何况混绿林的人,心眼多很正常,你忽悠我,我忽悠你,一直忽悠到对方漏出破绽。 只不过双方的目的不一样,李九章是一直站在受害人,也就是王斯和丰街乡王家的立场上,这就产生误判差距。 “嗯。”李九章应了一声,然后沉声说道:“现在是谁干的,还没有头绪,但是对方既然是用丰山大王的名号绑架王斯,想必也是做了一番心思的,对方留下纸条,有没有说在什么地方拿钱赎人?” 现在李九章只是怀疑花溪甲长熊宝林,肯定不能就断言,再加上王文善人和土匪的双重身份。 弄不好他要去找熊宝林拼命,反而误了事。 王文愁眉苦脸的摇头回答道:“没有。” 李九章思索片刻才说道:“那就只有等消息了。” 王文站起身双手抱拳说道:“老爷,你可要查好这个案子呀,三千两白银赎金,我已经东拼西凑的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我家兄的性命安危,恳请老爷为我王家,为我丰街乡做主啊!” 王文还是比较聪明的,还以为他接着要说为丰山做主,结果只是带上了丰街乡,绝口不提土匪那一茬事。 李九章面色平静的盯着他。 为丰街乡做主? 既然敢提这句话,那么他这个王大善人的称号,或许有些含金量,具体名声好不好,还得丰街百姓说了算。 当土匪真的是为了丰街乡百姓谋福利,那么只要以后撤了丰山大王的名号,就真的没有事儿。 要是他以土匪的名义,在丰山脚下为祸乡里,鱼肉百姓,只为巩固他王家在当地的势力。 那么也就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这也是李九章之前暗示安抚他,话说得比较模糊不清的本意,话分两头说,让他去猜,也给以后行事留个进退的余地。 李九章笑着点头:“放心,绑架衙门里的房首老爷,勒索朝廷命官,本官又岂会轻饶?你让你的护院家丁都撤了,明日再看对方耍什么花招!” 王文双手还抱靠在身前,他撇眼瞧了绿蝶一眼,绿蝶撅着嘴狠狠的瞪他,吓得他赶紧收回眼神,低着脑袋生怕她发起狠来,一梭镖扔到自己身上。 王文慈眉善目的说道:“呵呵呵,行,小的这就安排房间,老爷和尊夫人稍等片刻。” 这都几点了,再不歇息,天就要亮了,哪还有什么心思让他去准备房间,熬了这么久,只要是有块床板都能立马睡着。 好在事情缓解,紧绷的神经自然也就松懈下来。 李九章疲倦长处一口气,然后用手捂着嘴巴,语气随意的说道:“不用准备了,这屋挺好,你们和本官也熬累了?呵呵,受伤之人,该医治的医治,该歇息的歇息去!” 王文连连摆头摇手说道:“这怎么能行呢,老爷身份贵重,来我王家也是蓬荜生辉,岂能让老爷受委屈。” 之前知道李九章是县太爷,却还想绑了他。 结果被绿蝶教训一顿,这会儿改口就成了蓬荜生辉,变脸真的太快了,让李九章都有些不适应。 果然,任何事情都是屁股决定脑袋,之前和李九章是站在对立面,他自然是想方设法的想占上风。 现在他王家和李九章站在一起,绑架勒索的人成了他们共同的对立面,他态度急转开始狂舔。 好在绿蝶往李九章身旁走了一步,然后她朝王文和外面的家丁瞪了一眼。 效果很明显。 王文都不带一丁点犹豫的赶紧躬身施礼:“委屈老爷了,小的先告辞,告辞!” 说完就苦笑着转后对护院家丁们使了个眼色,吓得屁滚尿流的灰溜溜往屋外跑。 等屋外没有动静之后。 绿蝶才将手里的剑盒垂下,然后又将剑盒后背,迈着小碎步走到门口,探出脑袋左右扫了一眼。 “少爷,他们走了。” 绿蝶撅着身子转过头看了李九章一眼,俏脸一改刚刚那副凶神恶煞,生人勿近以及盛气凌人的样子。 神态中,又恢复了小女生的媚态。 ‘吱呀!’一声将房门关上,笑脸盈盈的走到他身旁。 要是没有见识过绿蝶的武功和本事,单看她现在这可爱模样,说不定还真着了她的道。 李九章一把抓住她白净滑嫩的胳膊,从肩膀一直顺着丝质衣袖撸到有些冰凉的手背。 李九章瞥了一眼屋外,语气悄声的询问道:“唉?你藏在衣袖管里面的梭镖暗器呢?还藏了几个暗器?怎么找不到呢?” 这小妮子扔了两个梭镖,直接镇住了场面,让那些拿着大刀棍棒的壮汉家丁们都不敢动弹。 结果成了绿蝶的飞镖,李九章也特别好奇里面还有没有藏着暗器。 “噗嗤!”绿蝶声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然后才偏着脑袋轻声说道:“少爷猜猜看,反正奴婢现在手上没有。” 薛定谔的猫,绿蝶的梭镖。 她故作神秘的语气,直接把李九章都整得不会了。 绿蝶的衣袖里有暗器,彩衣的衣袖里有什么? 绿蝶的手段已经见识到了,但是彩衣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李九章现在是不敢再轻视这两个小丫鬟。 第210章 憋屈的土匪头子 雨停了。 夏季的早晨,早晨五点多就亮了。 清江边军府的剩余550名衙兵,在营长付雨樊的带领下,上午七点左右,就将丰街乡王家府院团团围住。 急的王家内的护院家丁还有二老爷王文大善人直跳脚,他们都守在外院偏房的屋子外面,一个个面色焦急。 一夜的暴雨,第二天天色放晴之后,还有些凉爽,但王文的额头上还是冒着豆大的汗珠。 他在赌有官兵的县太爷不会翻脸,心里直劝自己不要担心,可府外都是带着铁盔黑漆铁甲的官兵。 一个个手里拿着比人还高的长矛。 看着怪渗人的,毕竟是土匪嘛,天性里就害怕官兵。 “去去去,叫府上所有人开锅做流水席,午时请外面的官兵吃口好饭,把酒窖里的酒水都拿出来,伺候好这群爷。” 等不醒县太爷,王文用土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那一套理论思索着。 干脆招待好几百号衙兵,总还是能混个吃他嘴短。 吩咐下人煮饭菜,王文却不敢挪步。 就守在屋外。 李九章感觉只是微眯一会儿,却一觉睡到快到午时才醒过来,绿蝶睡眼惺忪的去打开房门。 “拜见知县大老爷。” 王文见门开了,头也不抬的就赶紧拱手参拜。 “哼!” 绿蝶撅着嘴娇哼一声。 “拜见蝶儿姑娘,府上已经备好洗漱用水,县太爷醒了吗?” 昨夜扔梭镖暗器的场面,深深的烙印在王文的脑海里,俯着身子只是盯着绿蝶的步鞋脚尖,心里也是一阵发紧。 “呵……,水里没有下药?” 绿蝶还在记恨王文和那些护院昨夜色眯眯的眼神,还有满口脏言秽语,根本不给面前服帖的王文好脸色。 王文缓慢抬起头望了绿蝶一眼嘿嘿说道:“蝶儿姑娘说笑了,给小的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给老爷和蝶儿姑娘下药,嘿嘿嘿!”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文一脸慈善的说完之后,朝身后的两个端着洗漱用水的丫鬟摆了摆手。 两个小丫鬟哪里见过什么县太爷,只是听说这屋里的那个漂亮女人凶的很,她们走到门口朝绿蝶微微欠身施礼。 话都不敢吱一声,只是眼神悄悄抬了一眼。 心想护院和家丁是不是搞错了,那么白净漂亮的小姐姐,怎么可能凶得很? 和预想的心理反差实在太大。 绿蝶也不为难两个丫鬟,同时天涯沦落人,她瞥眼瞪了一下王文,对两个丫鬟吩咐道:“相公已经睡醒了,进来!” …… 王家内府正厅里。 李九章端坐在主位上,绿蝶站在他的身旁,王文恭敬的站在李九章的面前。 丫鬟端来一盘甜瓜放在椅桌上面,李九章先拿起一块切成长条状的甜瓜递给绿蝶,然后才又拿着一块甜瓜啃。 王文双手紧靠在肚腹前,他一脸慈眉善目的媚道:“老爷果真君子也,如此厚待尊夫人,让小的望尘莫及,一阵汗颜呀!” 其实清江知县是太平国昌乐公主的赘婿未婚夫,这个小道消息早就传遍清江了,但是王文为了讨好绿蝶,故意用尊夫人这个词。 绿蝶咽了一口嘴里的甜瓜,厉声呵斥道:“闭嘴,好大的胆子,我家少爷身份尊贵,岂容你如此玷污,我乃少爷贴身奴婢,休要胡说,否则我撕烂你的嘴巴子。” 马屁拍在了马背上,吓得王文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低下脑袋也不敢接话。 昨晚的风光场景,扬言要让绿蝶做大房,现在的王文是真后悔那句话。 昨夜要么一不做二不休。 要么就像现在这样只能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土匪头子丰山大王,硬是憋屈成了丰山孙子。 “找到了,找到了,二老爷的铺盖被居然在抄手游廊墙后面的西厢房角落里。” 从李九章和绿蝶的正眼望去,正厅门外的花园里有一个仆人抱着一床湿漉漉的铺盖被子,高兴的喊叫了两嗓子。 估计是被子不见了,那仆人找了很久的铺盖被! “没看到客厅里有贵客吗,上一边嚷嚷去。” 听到屋外的声音,王文躬着身子转头朝身后喊了一嗓子,然后转过头瞥了一眼李九章,笑着说道:“府里下人不懂事,扰了老爷,恕罪,恕罪!” 李九章和绿蝶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是面色带着一丝笑意,那铺盖就是被绿蝶偷出来扔了的。 “咳!”李九章吐出甜瓜籽,轻咳一声说道:“多谢王甲长给本官外面的衙兵准备饭食,来到你王家虽然惊心动魄,好在你小子现在挺懂事的嘛!” “嘿嘿,应该的,应该的。”王文嘿嘿笑着继续说道:“昨晚都是误会,误会。” 李九章放下甜瓜皮,然后语气平静的问道:“现在你家兄王斯生死未卜,本官却带着几百号衙兵在这里吃你的,喝你的,实在不好意思啊!” 王文抬眼瞥了一眼,疑惑的问道:“老爷这么说,是要回县城吗?” 李九章笑着说道:“王斯被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毫无线索,得等对方送信要银子换绑票王斯的时候,才能见分晓。” 王文皱着眉头连连点头:“老爷说得是,不过既然是让老爷准备3000两白银,小的估计对方知道老爷来了丰街乡之后,必然会送信前来,只是此刻府外全是衙兵…,这个…。” 送信也要送得进来才行,一明一暗,谁也不会现身来送死。 沉吟片刻,李九章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光撒在屋外的,又才转头看向绿蝶说道:“看时间差不多了,估计皂班王斌领着皂隶和轿夫抬着官轿也到了,叫付雨樊和王斌带着衙兵皂隶把轿子抬进王家府里,但是不准他们掀轿子卷帘。” “奴婢遵命,只是……?” 绿蝶微微下蹲领命,但她不放心把李九章一个人扔在这里面,眼神悄悄瞥了一眼王文。 万一她离开李九章之后,王文动歪心思绑了县太爷,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王文见状,赶紧笑着说道:“官轿来了,小的应该出府迎接才是。” 第211章 摘土匪名号 知县是正七品的朝廷命官。 一般都是在县衙里办公,能够到乡下来,除非有比较大的命案,或者是有地方上的非常有名望的乡贤才会请动。 所以衙门官轿来了,在乡野小地方都是大场面。 但是这一次是皂班的皂隶,护送着轿夫抬着县太爷来丰街乡,那就又不一样了。 因为是个人都知道,皂隶那是公堂站堂和打板子的,平时都只在县衙候堂,皂隶出城,就意味着县太爷要在乡下办案。 只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李九章这个县太爷昨晚就连夜摸到了丰街乡,此刻官轿里空无一人 。 由王家二老爷出门迎接最为妥当,绿蝶出去反而漏了馅。 不多时,官轿进府。 身穿铠甲,手持长矛,腰挂衙刀的清江边军府衙兵,和皂班拿着水火无情杀威棒的皂隶就进了王府。 就连县衙公堂之上的‘肃静’、‘回避’两个木牌牌,还有三尺案台上的红黑两个签筒,和惊堂木,也被王斌给搬了过来。 估计此刻在清江县衙坐堂的县丞杜治霖,看到空荡荡的县衙大堂,心里一点会很抓狂! 这种办事方法,本身就是王斌这个皂班班头的态度,县丞和知县,他站队李九章这个县太爷。 至于县丞老爷,要是有人击鼓,就只能灰溜溜的去大堂后面的二堂审理案件咯。 “属下拜见老爷,得到老爷命令,属下带人一路抬着官轿前来,午时才到,若是有误事之处,请老爷恕罪。” “老爷,属下见到鱼符腰牌,立马就领着所有衙兵连夜冒雨赶来,请老爷示下。” 王斌和付雨樊走进正厅连忙拱手参拜,付雨樊躬身拱手将李九章的鱼符腰牌递给他。 李九章接过鱼符腰牌后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和本官预想的时辰差不多,你们等本官换上官府,咱们到府外去一趟。” 在偏房换上七品知县文官官服,戴上乌纱帽,人靠衣装马靠鞍,一股官家气质油然而生,看上去自然就不再像穿常服书生少爷的形象。 李九章盯着王文说道:“王大善人,剿灭清江境内的匪患问题,本官势在必行,以后你还是当善人,救你家兄王斯之前,本官先得把你丰山大王的土匪名号摘了,有没有意见?” 王文笑着摇头:“没意见。” 清匪是打破乡贤地主势力的基础条件,也要借剿灭匪患问题立威,皇权不下乡,但是李九章要想将清江彻底掌握,就必须要进行适当的改革。 而且还牵扯到清江衙门里的斗争,县丞杜治霖是上面空降的,典史张守忠是双凤垭本地势力,他们之间联合。 对于李九章来说,本就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县丞杜治霖的背后,为什么要搞一个县丞来清江衙门? 一盘棋下的很小,只是清江境内。 但是李九章的这盘棋又下得很大,因为清江原本是昌乐府治下,这是李九章父亲在太平国手里血战夺来的。 各方势力都没有露面,所以牵一发而动全身,很有可能会拔出萝卜带出泥,让更多藏在背后的势力显露出来。 因为教坊司,锦衣卫,六扇门,鱼龙帮,还有太平国的慑众司,以及那个城府颇深的昌乐公主,她们都或多或少的在清江境内有活动迹象。 至于王斯,若真的是花溪甲长熊宝林绑架他的,那么或许还能留一条性命,毕竟熊宝林的目的就是银子补税粮亏空。 如果王斯不是熊宝林绑架的,那么只有两种情况: 一、丰街乡百姓绑的。 二、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势力绑架的。 第一种情况无非是乡野之间的争斗,但是对方要李九章出银子,所以排除第一种情况。 第二种情况就是背后的其中一股势力,意图不知道,但王斯的性命就堪忧了。 现在李九章要当众试探,并且彻底排除第一种情况。 也有可能是熊宝林受到别人的蛊惑,毕竟算计谋划的很精准,计谋是很好的,现在急不得,只能慢慢解开这个迷局。 从王家府里出门。 衙兵营长和皂班班头跟在身后,皂隶们将杀威棒扛在肩上,‘肃静’‘回避’支在身后。 一路敲锣打鼓的簇拥着县太爷朝丰街巡检所走。 “哇噻,那就是咱们县太爷,好年轻啊,听二娃子进城回来吹嘘,说县太爷是神仙,看着果然不一般。” “好帅啊,看着真威风,要是我家相公有县太爷的一根脚趾头那么体面,奴家这辈子也值了。” “发给咱们每家每户的物理,化学,数学三本‘天书’,听说就是县太爷亲自传授给清江儒学馆的秀才们抄写的。” “咱们丰街乡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衙门老爷居然亲自来了,还带着那么对衙兵前来,真是威风八面。” “都说咱们县太爷是文曲星下凡,看他仪表堂堂,眉眼之间就和咱们这些泥腿子完全不一样,天生的气质果然不一般。” …… 县太爷来乡野小地方,丰街乡的各里的百姓不分男女老幼,全部都到丰街集市来跪拜县太爷,叽叽喳喳的各种吹嘘说个不停。 场面自然是十分热闹。 “今日本官前来,诸位乡民不论男女老幼,不管身份尊卑,一律免跪,都起身!” 丰街乡除了王斯一个功名秀才,其余都是乡野小民,没有功名在身,见官是要跪拜的。 “谢老爷!” 听到李九章的话后,丰街乡民百姓都纷纷站起身,这么亲民的衙门老爷,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平时也没有见过官府老爷。 但还是对李九章心生好感。 巡检所就在丰街集市街上,说不上小门小户,但毕竟是给差役办公的场所,所以还是有牌匾。 门窗也是刷着红漆,区别与其它农户商户和匠户的装饰。 一块石头堆砌的平整高台上。 丰街现任的乡贤甲长王文大善人站在一边,王家的护院和家丁,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站在台上靠后位置。 威风凛凛的衙兵将下面的百姓隔开。 第212章 露天开堂 两名皂隶高举‘肃静回避’木牌,还有七八名皂隶手持杀威棒站在高台上。 从巡检所里抬出一张有些掉漆的泛黄的木桌放在高台正中间,桌子上面有红黑两个签筒,惊堂木正摆。 一个简易的露天审案现场形成。 “那不是王大善人吗?他们怎么出现在台上,这是怎么啦?出了什么事情啦?” “对啊,王大善人的兄长,可是县衙里的工房副房首老爷,是不是在县衙办差坏了事情,连累到王家了。” “你们看县太爷桌上,居然摆出了红签令牌,那可是判死刑案时,才会用到了令签啊!” “看来咱们丰街将有大事发生,还有你们注意到没有,台上台下只有衙门的官差,咱们丰街巡检所的差爷怎么没有在,这么重大的场合,他们是不是出事了呀!” …… 台下的老百姓,全部都是交头接耳,一个个东张西望的议论纷纷,各种猜测伴随着他们疑惑的神情。 有些人更是互相争吵不休,声音大得台上李九章都没办法开口说话。 “咚!咚!咚!” “肃静,肃静,肃静!” 皂班王斌提着铜锣使劲的敲击,然后用他标志性的大嗓门,把高台下面的百姓讨论声音完全压了下去。 所有丰街百姓全部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高台之上。 “哒!” 李九章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拍下,震得手掌心都生疼。 其实他也不想使太大力气,实在是因为木桌看上去有些泡浮泛黄,不是县衙那种一整张厚实木板制作。 又是露天场合,生怕声音太小,不够威风。 这种巡检所的桌子,就几块手掌宽的木板拼接而成,中间还有透光的缝隙。 有的缝隙里还有饭菜米粒,或者一些枯死的蚊蝇残留其中。 所有人跟着惊堂木的声音盯着县太爷。 “诸位乡民,本官姓李名九章,乃是咱们清江县衙的知县,当然,也是兵部七品清江主事,都察院七品巡关御史,锦衣卫南镇抚司七品总旗,清江边军统帅府司令。” 说这一长串的官名介绍,其实最主要的是最后一个,那是他自己封的官名。 之所以这么费劲巴拉,不是拿来唬人的。 是为了提升在场550名衙兵的荣誉感。 “什么?县太爷居然还是锦衣卫?虎背熊腰螳螂腿的锦衣卫?这,这简直…,难不怪县太爷招募衙兵,条件要虎背熊腰螳螂腿,原来他是锦衣卫。” “飞鱼服,绣春刀,传说锦衣卫可是皇上最信任的亲卫,居然还是总旗,可县太爷看上去也就最多十八九岁的白面书生,太不可思议了。” “锦衣卫也分南北镇抚司,刚刚县太爷说他是南镇府司总旗,这可是专管北镇抚司锦衣卫的大人物啊,他怎么会当县太爷啦?是被发配到咱们清江这个小地方的吗?” …… 原本还以为会有人对司令这个称呼感兴趣,没想到台下听到锦衣卫三个字,直接叽叽喳喳的吵翻了。 再加上李九章的模样,还有举止打扮,实在和他们这些乡野小民想象的锦衣卫凶神恶煞的形象出入太大。 李九章坐在台上轻轻瘪了瘪嘴。 他那被关押在监牢里的顺天府尹李越明,也就是原名李洋柏的父亲,在成为昌乐边军统帅之前,原本就是锦衣卫总指挥使。 估计这也是皇帝要给他南镇府司总旗身份的原因。 在场有些老人,说不定还是当年昌乐边军的兵士,自然还是懂一些锦衣卫南北镇抚司的差别。 “咚!咚!咚!”站在一边的皂班王斌再次敲击铜锣,并高声喊道:“肃静,听老爷说话!” 李九章这才朝下面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今日带着这么多官兵来咱们丰街乡,是为两件事。” 李九章手指头伸出一根指天,并大声说道:“第一件事:清江历来有三处匪患猖獗,丰山上的丰山大王就是其中之一,今日将丰山大王,也就是你们的王大善人请到台上,想必你们丰街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你们为了丰山湖水库的水源问题当土匪,本官已经知道原因了。” 见下面不少人都眼神有些闪躲,李九章继续说道:“肃清土匪,乃是皇帝的圣旨,本官是奉旨剿匪,你们农闲上山当土匪守水源,忙时下山务农的过往事迹,本官以后该不追究,也绝不翻旧账。” “但是……” 李九章故意语气加重,冷眼扫视众人。 李九章厉声说道:“现在丰山大王,就站在这台上,今日本官亲自宣布,以后不可再上山当土匪,水源牵扯到的不止是丰山百姓的饭碗,也是下游万余百姓的饮水灌溉必须之物,更牵扯到整个清江的大局。” 李九章继续说道:“本官希望你们以大局为重,以后丰山湖水库的闸夫,由上下游各厢甲保共同推选,清江县衙工房监督管理,上下游一条心定出按照朝廷总数目,在夏粮秋谷的征收上面,本官承诺以后对你们丰街乡民和下游乡民进行增减平衡。” 李九章接着说道:“以后你们不需要再按照旱涝年份,私自对丰山湖水库进行管控,乡民和甲长再私自用占山为王的方式控制水渠汤堰,那就是和朝廷作对,和本官作对。” 对众人说完之后,李九章转头看向身后的王文,一脸严肃的询问道:“丰山大王,你对本官这个提议,有意见吗?” 王文连忙回答:“没有意见,以后丰山再有土匪,再有我丰街乡民敢控制水闸,不用官差出面,我王文第一个不答应。” 有意见,现在王文也没有胆子说。 几百号衙兵,还有皂隶都在场,再考虑到他的兄长王斯,他不是傻子,也知道土匪不可能长久。 更何况是这个剿匪决心非常大的县太爷亲自询问。 李九章得到王文的当众承诺,面容上的严厉变得松缓许多。 乡贤甲长,又是宗族族长,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可比他这个县太爷高多了,甚至对百姓动私刑家法族法的也不在少数。 第213章 统一动态粮谷税 李九章又转身看向下面的百姓,扫视一圈问道:“诸位乡民,你们有意见吗?” 下面一个光膀子的壮汉问道:“若是下面的乡甲有人想要占据丰山湖,阻断丰山水渠怎么办?” 李九章严肃的回答:“谁敢私占水源,那就是和朝廷作对,皇上不答应,本官不答应,清江边军府的衙兵们也不答应,必发兵剿之,用除后患。” 另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方脸年轻人问道:“闸夫怎么选举,谁来当闸夫?” 闸夫是负责开闸放水的差役,这个职位也算不上职位,但是因为关系到水源问题,开闸放水又关系到旱涝灌溉问题,所以是农民最看重的差役。 民以食为天,农作物又是以水灌溉,水的问题关系到庄稼,直接影响到庄稼收成,还牵扯到税赋交粮。 所以闸夫的利害关系非常大。 李九章语气平静的解释道:“我大顺律法规定,闸夫杂隶,赋役每三年一更,以后可以换成一年一更,也可以按照三年一更,各厢甲保轮流当值,由吏房出面,工房管理,闸夫的薪俸每甲轮流出。 ” 处理这种特殊职位,要么就是轮流选任,大家一年一换,这样的风险就是不熟悉流程,或者搪塞严重堆积。 要么就是水渠上下游共同选举,就容易导致金子塔,闸夫成为地方大势力的附庸,这样和土匪占山没有区别。 还有一种由县衙工房直接管理,这样又会导致闸夫这个杂隶成为一个吃香的要害职位,而且容易和水渠沿线脱节。 比较之下,轮流加上县衙管理最好。 然后下面又有一个年迈的老头子问道:“老朽想问县太爷说的税粮增减,具体怎么增减?” “对啊,咱们丰街历来都是按照田土定额交官府税粮,又是增又是减,到底是增还是减?” “丰山湖水库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呀,你们官府收去,庄稼歉收年份,人都没有一口粮米下肚,还增什么?” …… 户房收税粮,一年分两季,都是按照山湖田地的多少进行征收,良田和次田的税额都不同。 但是丰街乡的乡民当土匪的目的是掌控丰山湖水库,水源在手,下游就会有求于上游丰街,但是这部分灰色收入,其实是到了甲长乡贤的手里。 但是乡贤甲长又会在庄稼收成不好的年份,对自己治下的乡民进行布施,这就是王文有个大善人的称号的根本原因。 李九章伸手朝下面的乡民摆了摆手,他们都停下声音看向台上的县太爷。 李九章笑着大声说道:“施行统一动态征收粮谷的方案,具体来说,就是以丰山水渠沿线的几个厢甲保为基准,山林田土塘是朝廷户部定额,收粮总数不会变,所以把你们产粮少的丰街,和下游产粮多的厢甲保,统一征收。” 李九章继续说道:“你们田地里石头多,粮谷收成不高,下游沿线收成高,产量大,但是他们又依赖丰山湖水库,所以你们庄稼好的年份,按照定额征收粮谷,收成不好的年份,下游多收一点,上游少收一点。” 下面的那个老头子追问道:“县太爷,你这办法倒也可以,但是遇到大的灾荒年份,大家的收成都不好,这可如何是好?” “问得好!”李九章朝老头子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本县多是山地居多,灾荒的根由无非天灾人祸,天灾上就是蝗虫这些不需要考虑,有丰山湖水库也不用考虑水源问题。” 沉吟片刻,李九章扫视众人一眼,才接着说道:“然后才是人祸,除了战乱无可奈何之外,丰山湖水库的泄洪和蓄水是主要原因,以前你们以土匪名义控制闸口,以此威胁下游妥协,这就是人祸,所以不可取,本官现在是以官府的名义进行统一管理,就是为了避免人祸,同时你们原有的利益,也通过动态征收粮谷来进行调节。” 李九章继续说道:“你们当中的农户大部分都是丰街王家的佃户,交了田地租子钱,还要交朝廷的税粮,剩下的粮谷自吃,遇上收成不好,税粮租钱不减少,你们又过活不了,但是统一动态征收粮谷,就可以减轻税粮,这样你们也能过活,朝廷,地主,租户都可以过活。” 人群中一个年轻人大声询问道:“县太爷说动态调节征收,下游的善人们会答应吗?” 李九章一脸严肃的回答道:“你们当以前当土匪霸占丰山湖水库,他们都愿意,现在你们的土匪头子丰山大王没有了,由民间改成官府调度,这样更有保障,他们为什么不乐意?” 其实只要王文开口愿意,这个事情就很好解决,也更加透明,王文知道土匪不是长久之计,他的田地正常收租,只不过下游交的灰色收入没有了。 而这部分灰色收入,均摊到下游,只少不多,因为粮谷税赋不算高,也是透明的,但是土匪要钱,那是瞄准一家大户人间漫天要价。 三赢的方案,只是王文吃点亏,但他花钱买了个平安,李九章对过往既往不咎,也自然换了个落袋为安。 下面的老子继续问道:“那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李九章转身朝王文招手,示意他走到自己身边来。 两人站在台上正中间,李九章才指着王文,对下面的乡民百姓说道:“第二件事,是要询问所有丰街百姓,王文在当土匪头子期间,有没有为祸乡民,鱼肉百姓,作威作福之举?霸占民妇,巧取豪夺这些都算进来,本官现在这里,你们可以跟本官报案,本官定会为你们做主。” 王文站在李九章身旁怯生生的询问道:“老爷,你不是说过往不究吗?这怎么又……?” 李九章转头看向王文,然后笑着说道:“过往不究,总还是要知道你有没有过往呀?王斯被绑,还是要看看是不是你们丰街乡民因为你干过缺德事,所以暗中下手呢?” 第214章 乡贤善人土匪 下面的乡民百姓都不搭话。 这时李九章看到远处有几十号身穿捕快衣服的‘捕快’,身上衣服还有些湿润,衣角看上去有些粘连的衙兵捕快,在一连连长杨展国的带领下,走进人群。 这伙人看上去身上有些狼狈,面色也有些疲倦,但不影响他们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不是展国吗?” “他昨夜从我们王家外院消失,刺伤了咱们老大的眼睛,这小子居然敢回来。” “嘘,人家是官府的官差,现在县太爷在这里,当然敢回来了,咱们现在站在台上还生死未卜,你别多嘴害了我们掉脑袋。” …… 在王家外院偏房和府门外时,很多护院家丁都见过杨展国,一夜折腾找刺客,也是因为杨展国不见了。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全是衙兵和捕快,就算是想给王大雷寻仇,也灭了念头。 要脑袋,还是要解恨,都还是分得清主次。 杨展国提着长刀跑上台,俯身在李九章身旁,皱着眉头悄声说道:“司令大人,完犊子了,我们去丰山上面扑了个空,那伙土匪连人影子都没有见到。” “嗯。”李九章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笑着说道:“丰山大王已经找到了,就是这王文,此刻本官正在审他呢!” “什么?”杨展国噗坑噗坑找了一夜,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县太爷交差,结果现在丰山大王就是王文。 看了一眼王文正慈眉善目笑嘻嘻的盯着自己,杨展国又转头瞥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那些护院家丁,虽然听过李九章分析局势和可能性,没想到还真是他们。 “丰山湖水库的搪塞情况怎么样,快给本官说说。” 连夜下着暴雨,李九章一直都在担心丰山湖搪塞严不严重,这要出了问题,下游糟了灾,他这个知县是要承担责任的。 其它八处搪塞,交给了县丞杜治霖处理。 丰山湖水库因为牵扯到土匪问题,所有当时认为是最难最棘手的情况,自然是最关心水患问题。 其实看见杨展国神情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但还是想听他在具体汇报一下,以便心中放心。 杨展国擦了擦额头汗水,然后拱手说道:“属下先搜丰山,然后在闸口处和巡检、差役、闸夫亲自检查过了,水闸渠口坚固,并没有搪塞情况,闸夫说是丰山大王带人清理过,当时还奇了怪了,天亮之后又搜了一遍丰山,然后才顺着丰山水渠一路排除,无碍!” 说完之后,杨展国和李九章都是一脸赞许的神情看向一旁的王文。 王文笑着谦虚说道:“丰山湖水库是咱的命根子,也是钱袋子,自然是爱惜,夏涝之前就安排人手保护好了。” 李九章连连点头称赞:“不错不错,看来本官要对你另眼相看了,虽然是个土匪头子,还是有担当的嘛!干的不错!” 进王家之后,事情一波三折。 好在丰山湖水库这个大事情已经被他处理好了,李九章自然是对他另眼相看。 然后李九章转身看向台下的乡民百姓,大声说道:“现在本官在这里,再问一遍,王家二老爷,也就是你们的丰山大王,有没有对你们丰街乡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事情一码归一码。 之前看王文领着护院家丁,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或许他是为了唬住李九章,或许是那些护院们拱火不得已而为之。 也有可能是平时真的就是那般做派,但他又是一副慈眉善目的书生模样,一切不能靠猜想。 大善人嘛,还得乡民百姓认可才算。 “县太爷,咱们当土匪,也是迫不得已,恳请县太爷饶了二老爷!” “王家出任甲长以来,待我们这些乡民不薄,没米下锅时,没粮播种时,只要咱们开口借粮,王大善人从不打哈哈,他是个好人啊!” “咱们以后不去丰山当土匪了,只要县太爷真的能像你所说那样,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就再也不干那缺德事情了。” …… 混个好人缘,还是有好处。 乡贤地主,想要家族根基牢固,势力长盛不衰,自古就比较在乎名声,小地主小豪绅如此,那些富可敌国的大地主也是如此,这也是很多世家大族历经千年不垮的原因。 干缺德事为祸乡民的毕竟都是少数,或许有一些恶贯满盈,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恶绅,但这种往往一时能够占据上风,长此以往终究会家族败落。 王文就是一个典型,为了丰街,充当土匪头子,官府没有管理到位,就形成了民间用粗暴手段解决问题的方法。 出发点是为了丰街乡民,也是为了他自己。 所以现在能够得到乡民百姓和佃户的好话。 “好,既然如此,本官就上承皇帝恩德,下顺应民心民意,本官今日在此宣布:对丰山大王既往不咎,但是若是以后丰山再有匪患,无论是谁,本官定会按照皇帝旨意,一律斩杀,绝不姑息!” 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但是皇帝对于剿灭匪患,是下了圣旨的,这是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对于丰街这种乡民土匪切换的情况,也不能使用过激的手段,会激起民变,所以具体事情,灵活应对。 处理完丰山匪患的问题。 一行人又跟着李九章浩浩荡荡的从巡检所,到了王家内宅客厅里。 李九章坐在主位上,绿蝶站在他身后,衙兵皂隶分列两旁,王文站在中间。 王文拱手抱拳躬身施礼说道:“家兄被绑架,恳请老爷为我王家做主啊!” 为了救王斯,王文妥协非常大。 李九章点头说道:“本官现在倒是有怀疑的对象,但是没有证据之前,还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会害了王斯的性命!” “是谁。”王文抬眼盯着李九章。 沉吟片刻之后,李九章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是冲着本官来的,不是冲着你这个土匪头子来的。” 第215章 等 土匪绑架王斯的勒索信,是让王文送到县衙。 3000两白银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再加上算计得很准确,并且成功的误导了李九章的判断。 虽然按照谁受益,谁的嫌疑最大,但是没有把握和证据之前,李九章没办法去动花溪甲长熊宝林。 毕竟王斯的性命还握在别人手里。 如果花溪甲长熊宝林会不会和县衙内部有势力连接,那么就更加棘手,因为存在这种可能性。 地主豪绅和清江县衙有勾结,这也是常态,如果认真算下来,王文这个大善人同样在县衙也有王斯做靠山。 这样也可以理解成丰山大王的靠山是王斯。 当然也不排除花溪甲长和太平国的慑众司有勾结的嫌疑,因为花溪粮仓着火,熊宝林作为甲长,制止百姓救火。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绑架了王斯,敲响勒索的却是知县李九章。 敢有这份胆量的人,或许有可能是李九章在县衙的对手,毕竟他组建衙兵,创建清江大学,在全县推广别人眼里的旁门左道,这些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 说到底,李九章虽然是原昌乐边军的少帅,但清江县衙除了老教谕是明确的昌乐边军正五品卫镇抚司镇抚。 经过十五年时间,昌乐边军也被取缔,县衙早已换了一轮又一轮的官差,而且还有各种背后大人物安插的小角色。 对方指名道姓要求李九章出3000两,救不出王斯,以后县衙三班六房便会人人自危,这就是李九章就任清江知县以来,面临的最严峻的难题和考验。 原本以为是丰山大王这伙土匪干的,结果确实土匪被‘土匪’绑架,任谁也会被整得没有一丁点脾气。 现在,除了一封信,毫无头绪。 “求老爷一定要救我家兄,小的给你磕头了。” 王文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他也着急啊!王斯成为房首老爷,还指望这光耀门楣,连府门都装修成一房三门楣了。 他也不是傻子,之所以最终选择不抵抗到底,是他知道王斯的问题,以他的能力根本解决不了。 李九章盯了一眼在一边侍立的皂班王斌,他立马会意,上前两步去把王文扶起身来。 端起椅桌上的茶水,李九章用白瓷杯盖撇了撇漂浮在浅黄色的茶叶,喝了一口。 李九章才慢悠悠的说道:“你放心,本官已经有了主意。” 王文抬眼睁眼问道:“什么主意?” 李九章语气加重一些,然后说出一个字:等!” “噗!” 原本站在他身后侍候的绿蝶,听到一个‘等’字,竟直接忍不住噗笑一声,但是屋里气氛又有些严肃,只好鼓着腮帮子硬憋着。 衙兵营长付雨樊和连长杨展国互相瞟了一眼对方,都将头转到一边,怕李九章看出他们脸上的暗笑。 “啊?” 王文还以为县太爷要说出什么高深莫测的伎俩,结果就一个等字,硬是让他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只好一脸懵懂的啊了一声。 定住心神之后,王文又才施施然的问道:“等到什么时候?” 李九章一本正经的回答道:“等到下一封信来的时候。” 见众人都有些懵,李九章笑着解释道:“既然都把敲诈信送到县衙来了,也成功的把本官引到了丰街乡,绑架王斯之人,肯定会送信告知交换人质的地点和时机。” 这倒不难理解,只要对方要银子,那就总会漏出破绽。 如果对方没有什么索求,反而还真无法破案。 李九章说完喊道:“王大善人。” 王文赶紧躬身抱拳:“唉,不敢,当不起老爷这么称呼小的。” 李九章嘴角轻笑说道:“眼看天色渐晚,你去让下人给本官的衙兵们准备饭食,饭钱银两花销,过几日让边军府付雨樊营长大人还你。” “不用,不用。”王文连连摇头摆手说道:“劳驾老爷一趟,饭食都是应该,岂敢收老爷的饭钱。” 李九章摇头说道:“丰山大王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本官来办差花费,自然有衙门管账,本官要和属下商议一些公务,你先退下回避,不必在此作陪。” 原来是要支开他,王文抬眼扫视一下,赶紧躬身抱拳施礼说道:“小的告退!” 王文离开之后。 李九章才询问道:“壮班刘涛去了鹿溪沟,快班捕头李东去了乌龙山,现在可有消息传来?” 皂班王斌从一侧走的李九章正面,他躬身抱拳说道:“老爷,下人传信,刘涛中午就已经回了清江城。快班捕头李东那边,目前还没有战报送回。” “嗯。”李九章点头沉吟片刻,眼神在王斌的身上打量了一下,然后才问道:“王斌,你在衙门当值时间不短,本官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王斌有些疑惑的抬眼看了一眼,将身子就差弯成直角了,他抱拳的双手举过头顶,说道:“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爷尽管询问。” 李九章眼神扫了一眼客厅众人,然后才盯着他,王斌从县衙来丰街乡,带着大堂审案的仪仗,本就是他的态度。 李九章语气十分平静的询问道:“花溪甲长熊宝林,此人你可熟悉?” 王斌抬了一眼,心里送了一口气,然后摇头说道:“不算熟悉。” 李九章追问:“熊宝林既然是花溪的甲长,肯定在咱们县衙有不少交情?” “老爷冤枉。”王斌立马跪在地上喊冤,这个时候,李九章问问题,他又不是个傻子,赶紧继续说道:“属下和花溪甲长素来没有交情,只不过…,曾经驿丞大人请客,同桌和熊宝林吃过酒罢了,平时来往不深。” 李九章手臂倚靠在椅桌上,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他站起身,并说道:“你别紧张,没有你的什么事,刚刚说驿丞请客,他怎么又会请熊宝林呢?” 其实甲长和县衙的三班六房经常有来往很正常,谁都有请客办事的需求,人情社会的世故交情,搞好关系在所难免。 第216章 大黄狗送信 王斌一个皂隶班头,和60个甲长的来往反而不算多,李九章感兴趣的是驿丞和甲长。 驿丞是掌管驿站中仪仗,车马,迎送之事,九品小官吏,不入流。 李九章脑海里浮现出刚来就任时,昏醒之后见到的那个身穿九品蓝袍鸬鸪服,五十多岁面颊很清瘦的驿丞。 王斌站起身才继续说道:“咱们清江驿丞席富可大人,把大女儿许配给了花溪甲长熊宝林。” 李九章点头:“原来如此。” 屋里的人除了李九章和绿蝶不知道他们这层关系,其他人都知道,清江就那么大点地界,也不是什么秘密。 “老爷,外面的哨兵在站岗时,看见这只大黄狗背上绑着一个包袱,便捉住打开,里面有一封信。” 这时门外有两个衙兵抱着一只大黄狗前来报告。 王斌接过信纸,恭敬的双手捧着信纸,走近主位上坐着的县太爷,然后把信递交给他。 李九章看信封上写着:县太爷亲启。 便撕开黄纸信封,吹了一口气,把里面的白纸抽出来,拿在手里看: 「县太爷亲自带着3000两白银赎人,地点:石沟桥东头,时辰:亥时三刻,过期不候,不来撕票!」 将信纸递给众人传阅。 亥时三刻就是晚上9点45分。 “这特么是谁啊?还让老爷亲自送去,他想干嘛?” “此时离亥时三刻还有两个时辰,完全没有准备的时间,对方明显是有预谋的。” “明显有埋伏,老爷不能去,到底是谁,疯了,要是捉住他,我必将其碎尸万段。” “这是一个计谋,一定是想谋害朝廷命官,简直太嚣张,太张狂了,还想让老爷去给他送银子,异想天开。” …… 几个衙兵连长还有皂班王斌看到信的内容顿时火冒三丈,绑架工房副房首,还想要县太爷送银子,胆子不是一般的肥。 李九章沉思片刻摆手制止了众人的言语。 叫人把王文喊了进来。 李九章思索片刻询问道:“石沟桥在什么位置?” 王文看完信的内容,面色凝重的回答道:“石沟桥在丰街乡和下面的大滩堡交界之处,因丰山水渠上建了一座过路石桥得名,桥面狭窄,只容一人可以通过,东头又是密林,夜晚躲在暗处密林之中,夜晚将无人知晓发现。” 李九章继续追问道:“你府上可有石沟桥附近的详细地图。” “有。”王文快步跑到书房去取来地图,并摊开说道:“县衙户房每年都要求重新丈量田地,眼下夏粮即将成熟,所以这图是新制而成,地势不准确,但是丰街乡哪怕是一块石子,小的都牢记在心。” 众人都围上前查看过地图,听王文解说之后。 李九章平静的询问道:“丰山水渠在什么位置的水深能够让船行驶?” 王文指着黄纸手绘地图说道:“丰山湖水库上面的渠水,虽然一直流至花溪里,但在石沟桥这里正好可以用竹排通过。” 李九章思索片刻,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绑架王斯之人,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看过地图,再结合下游的情况,可以断定是熊宝林所为,因为在石沟桥可以将沉重的银子放在船上,顺着水流直接离开。 还是谁收益,谁的嫌疑最大。 和李九章有过节的人就是熊宝林,粮仓着火,打了他一百杀威棒,石沟桥密林小林无法走,正好从石沟桥可以一路顺水而下潜逃。 现在才将信捎来,所以料定李九章的时间,不可能找到船只去追赶,一旦离开藏觅银子,就是没有对证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要让李九章送去,估计是想借机杀了他。 王文救兄心切连忙说道:“我这就去将三千两白银搬出来。” “慢着”李九章叫住他,然后吩咐道:“你把你家的总护院王大雷,叫进来让本官瞧一瞧。” 夜探王家内院,绿蝶自称见到王大雷想要图谋不轨,割了他的眼睛,现在善后工作总还是要处理。 王文愣了一下,然后撇眼看了一眼李九章身旁的绿蝶,接着又将目光落在一连长杨展国的身上,最后才双手抱拳“唉!”了一声。 过了片刻。 家丁搀扶着身穿蓝色长袍的王大雷走了进来,他头上的毡帽也没有戴,因为脑袋上缠着纱布。 “拜见县太老爷。” 王大雷的一只眼睛被纱布包裹,医疗条件有限的时代,受了伤只能自己硬扛过来,所以他的脸上尽是痛苦的面容。 李九章沉声问道:“王大雷,你可知罪?” “县太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县太老爷驾到,还误以为是绿林同行,小的该死,求县太爷饶命啊!” 王大雷噗的一下就双膝跪地,跪的太快,导致一只手还被家丁扶着,身子就已经跪在了地上。 李九章冷脸问道:“你深夜拿着迷魂香,可是意图迷晕本官,想要加害我们二人?” “啊?”王大雷愣住了:“老爷冤枉啊,连夜大雨,小的担心蚊虫叨扰,便取来艾草卷叶,想送到老爷屋里驱蚊之用,岂敢谋害老爷。” 谋害朝廷命官是大罪,给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傻子才会承认,反正又没有证据,赶紧把死的说的活的保命要紧。 “艾叶?”李九章瞟眼看了一眼绿蝶。 绿蝶赶紧弯腰凑到他耳根前悄声说道:“老爷,那分明就是迷魂香,奴婢绝不会看错。” “咳!”李九章瘪着嘴巴询问道:“你在垂花房和王二雷喝酒,说要迷晕本官和绿蝶,可有这回事?” 王大雷一只眼睛也眨了眨,搞不懂县太爷怎么知道这些的,只好惊恐的说道:“小的喝酒上头,说些酒话,可不敢加害老爷和蝶儿姑娘。” 得,又成了一个无头悬案。 这事情有可能是绿蝶看不惯王大雷色眯眯的眼神,所以才去下黑手,但是李九章是倾向于相信绿蝶。 只不过王大雷拿迷魂香,却失了一只眼睛,也算是报应不爽。 李九章心中的怒气,也就消散殆尽。 这件事情不光彩,本身就上不得台面。 第217章 买三个人的脑袋 李九章没有再深究王大雷,摆了摆手将他和家丁打发出去。 “慢点,慢点。” 门外王文吩咐下人的声音传进来。 屋内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外。 6个木箱,每个箱子里装了50斤白银。 王文见李九章领着众人跟了出来,他拱手施礼道:“老爷,3000两白银,正好是300斤白银,都在这6个木箱子里装好了,请老爷查验。” 说完之后,王文给抬银子的家丁们摆了摆手,家丁一齐将6个木箱盖打开。 夕阳的余晖撒在王家内院里,6箱白银的绚丽白光,闪的众人都是扬起脑袋,太晃眼睛了,但没有人的眼神从这箱银子上面摞开。 李九章也是第二次见到这种场面。 皇帝赏他一万两白银,是直接给的官制银票,一张纸,哪有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来得震撼。 第一次还是缴获鹿溪沟时,在县衙大堂里公开数钱,那场面确实是非常给力,也奠定了李九章在清江城的牢固地位。 看到银子,李九章笑着说道:“丰街乡还是挺富庶嘛,王大善人的家底比本官的县衙还要扎实嘞!” 当土匪头子丰山大王,还是捞了不少灰色收入。 王文这个时候那里还顾得了县太爷的反话,他拱手哀求道:“家兄受难,小的就应当竭尽全力,此番银两也是东拼西凑,怎敢与老爷的县衙相提并论,老爷羞煞我也。” 李九章瞥了一眼6箱白银,又盯着他,笑着说道:“绑架王斯之人,本是要本官出银子,今日你备下3000两白银,就当是本官借你的。” “唉,不不不……”王文赶紧摇手摇头,然后笑脸盈盈的说道:“老爷为救家兄前来,这3000两本就是撒出去的水,若是老爷真能从绑匪手里救出家兄,这3000两白银理应做劳军之用,咱们清江边军府凑建,小的出不了力气,还是出银子的好,不敢说借。” 王文根本不给李九章接话的机会,他直接又说道:“再者,丰山湖水库,还有丰山水渠,都关系到丰街乡民的生计问题,恳请老爷以后对照应照应,也不负今日乡民期许。这银两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聪明人说话办事就是不一样,花钱买平安,身份都被揭穿了,不义之财,留在手里也是祸端,还不如交给县太爷,博个好名声和好人缘。 李九章用手拍了拍王文的肩膀,走近说道:“你现在就将这6箱白银送给本官,万一王斯被绑匪撕了票,本官又要还你,岂不麻烦?” 王文眼珠一转,面色黯淡无光,连忙躬身说道:“若真是遭遇那般境地,此物当是买命钱。” 李九章沉声问道:“买谁的命?” 王文抬眼瞥了一眼,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李九章,然后轻声说道:“买三个人的命。” 李九章追问:“买哪三个人的命?竟然一个人就价值1000两白银,脑袋也太贵了?” “不贵。”王文扫了一眼众人,然后一把抓住李九章胳膊,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说道:“买信任典史张守忠、清江驿丞席富可、花溪甲长熊宝林这三人的命。” 听到这三人的名字,李九章身躯一震,花溪甲长熊宝林还好解决,驿丞一个不入流的小吏需要点手段,典史张守忠难度就很大了。 张守忠的表兄,是州府衙门的通判杜胜,这是李九章的顶头上司,而且是杜胜亲临清江衙门宣告的任命状。 这三个人的脑袋,可不止价值3000两银子了。 那王文为什么要买这三人的性命? 李九章沉吟片刻,皱着眉头询问道:“你知道是谁绑架了你家兄王斯?” 王文抬眼瞥了一眼李九章,接着点头,悄声说道:“知道,小的之所以愿意答应老爷扔掉丰山大王的名号,一是顺应时事,老爷缴了鹿溪沟,烧了朽石坎和百盘梁两座营寨后,小的便知老爷和前几任知县不是一路人。” 王文接着说道:“其二,小的在清江黑白两道混出点名声,也不是空架子摆设,绑架我家兄的,就是丰山水渠下游的花溪甲长熊宝林,他选择石沟桥就是为了水路畅通。” 李九章追问:“那你买花溪甲长熊宝林的脑袋就行了,怎么还加上典史和驿丞?” 王文悄声回答道:“驿丞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花溪甲长熊宝林,二女儿嫁给了双凤垭甲长张守忠的大儿子张成轩,小的有土匪名号,身子不干净,现在张守忠升任县衙典史,自古民不跟官斗,家兄被绑,小的力不从心,恳请老爷答应。” 李九章疑惑的追问:“那你为何不早说?” 王文退后两步,双手抱拳对李九章躬身施了一礼,然后才说道:“老爷带着捕快黑夜赶来,小的不知何意,不敢轻举妄动,之后又以乌龙山军师身份进府……” 饶了一圈又一圈,敢情这货早就知道是谁干的,只不过顾及到他自己一屁股屎,也知道对方绑架王斯,不止是冲他这个土匪头子来的。 就反手给李九章来了个一石三鸟之计。 既要救王斯,又要洗脱罪名,还要报仇。 不得不说,也是好算计。 思索片刻之后,李九章才盯着他说道:“本官可以答应你拿下花溪甲长,而驿丞嘛,得看人家有没有参与此事,而典史张守忠牵连甚广,本官不能答应你。” 熊宝林绑架的王斯,只需要拿钱换人,再顺着线索捉人抄家就可以了。 但是驿丞和典史,总不能因为是亲属就得跟着受牵连,虽然事情有些蹊跷,毕竟是问李九章要钱。 况且典史张守忠的背后,通判杜胜不得不考虑,更何况现在还有个佐贰官杜治霖,他们的能量是不容小觑的。 即使是他们在背后拱火出主意,那也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动。 见王文的情绪有些低落。 李九章又说道:“不过…,若是他们真有参与此事,将来本官定不会就此罢手。” 第218章 准备收网 “那小的今日先多谢老爷的大恩。” 王文拱手施礼又对着李九章施了一礼。 算是默认了李九章的话。 李九章双手后背,慢悠悠的走到众人面前,然后又当众对王文说道:“但是本官不是土匪,拿钱买脑袋,那是土匪干的事情,在本官这里,反是跟朝廷作对,反是跟律法相悖,反是和本官作对,决不手软。” 李九章这话,既是说给王文听的,也是说给在场这些拿刀拿棍的人听的,也是他作为清江衙门知县老爷的态度。 刚刚王文当众说要买三个人头,要是此刻不说明,那么以后就是个糊涂账,授人以柄。 说完之后李九章双手抱拳对王文躬身施礼。 吓得王文赶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摇头摆手,嘴里惊恐的喊道:“老爷这是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啊!” 李九章上前一步搀扶起他,然后才扫视两排站立的衙兵‘捕快’们,大声说道:“诸位兄弟,丰街乡大善人,给咱们清江边军府捐出3000两白银,本司令这一拜,是谢过王善人,但是,这3000两白银,眼看就要被绑匪拿去,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 白花花的银子就摆在眼前,再加上县太爷故意拱火,肯定都要卖账的,喊声震天响。 惊得王家内院花园树枝上,停留看热闹的鸟兽展翅四飞,叽叽喳喳的慌忙乱叫。 王文和他身后那些护院家丁 ,一个个都吓得只打哆嗦,腿脚发软,心想幸亏没有被这些威风凛凛的官差给缴了。 一个个此刻都是在心里感叹二老爷的选择真高明。 看向县太爷的眼神,都是既心虚又震撼,人比人,气死人,年纪轻轻的,就能轻易的让一众衙兵服帖,真的不光是投胎的好,县太爷那是实打实的真有本事。 “好。”李九章见一个个连夜大雨赶来之后,又在丰街乡忙活一天,看到银子果然都没有丝毫困意,便大声说道:“众将士,听我命令。” 李九章看向衙兵一连长杨展国,命令道:“丰山水渠下面四个厢甲保,每个甲,一连由杨展国带队,派出30衙兵捕快,从旱路骑快马急行军,暗中守住沿线四个渡口,若有疑似船只靠岸,直接拿下,明日正午时刻没有等到,自行回清江城休息。” “属下遵命!” 杨展国拿着手里的长刀拱手领命,然后直接朝外面跑去,跟着李九章出城的这批换装捕快的衙兵,都有快班的马匹。 天已经暗黑,时间不等人,他是武秀才,知道只要设伏兵,就得比敌人先到,这也是县太爷先安排他的缘故。 李九章又看向营长付雨樊,命令道:“衙兵营长带二连、三连直奔花溪,200人守住花溪,本官要你控制住花溪巡检所、花溪粮仓、花溪甲长熊宝林的府邸,一路跑步前进,要快,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有耽误,本官砍了你的脑袋。” 付雨樊身子一震,赶紧答道:“属下遵命!” 他是锦衣卫出身,现在跟了李九章,这还是第一次下达任务给他,而且还是死命令。 任务很艰巨,所以领完任务,就带着两个连长急匆匆的往外面跑去。 李九章接着命令道:“四连50人守住丰街乡各处关口,实行宵禁,敢有随意走动者,一律抓住,另外50人上丰山湖水库守住闸口,胆敢有靠近者,以谋反论。” 四连连长双手抱拳拱手答道:“属下遵命!” 丰街王家的事情一波三折,李九章担心还会有个折上折,留一百人在此,命令当众下达,就是防止王家会有内应传信。 杜绝掉一些隐患和麻烦。 李九章又看向剩下的两个连长命令道:“五连、六连,你们的任务最重要,命五连连夜回清江城,守住南北两个城门,六连在清江城内施行宵禁,禁止所有人走动出没,包括县丞衙署和县衙,城内城外,一只鸟也别放进去,一只鸟也别飞进来。” 五连长和六连长双双抱拳:“属下遵命!” 他们是李九章建立的衙兵队伍,自然是听从李九章的命令,刻意提到县丞杜治霖的衙署,自然知道大有深意。 两人领命就准备转身离开,李九章连忙喊住:“慢着。” 李九章思索片刻说道:“快班捕头李东正在围剿乌龙山,若是有消息,要尽快告知本官,还有,你们派出10人,前往清江驿站,控制住驿丞席富可,但要以礼相待,不可莽撞。” 两人互相瞟了一眼,赶紧拱手答道:“属下遵命!” 来清江赴任时,原宿主身体不争气,在清江官驿晕死,算下来驿丞有救命之恩,虽说公事公办,私事私办,但绑架勒索县衙副房首不是小事。 不知道清江驿丞参与没有,但他毕竟是花溪甲长熊宝林的老丈人,也要作为把控全局一个环节。 准备收网了。 往往很多时候,细节决定成败!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了。 现在王家内宅,就剩下皂班班头王斌,还有丫鬟绿蝶,以及王文一家子人。 皂班王斌走上前,皱着眉头拱手说道:“老爷,衙兵和捕快,都派了出去,老爷真的要去石沟桥头吗?” 绿蝶不等回答,就直接拉住李九章的胳膊,说道:“少爷,绑匪点名要少爷前去,奴婢估计是要谋害少爷,不能前去啊!” 王文神情复杂的说道:“老爷,小的熟悉石沟桥,若是老爷只身站在桥上,东边密林之中若是放出暗箭,老爷将会成为活靶子。” 李九章看了王斌和王文一眼,又用手摸了摸绿蝶的脑袋,笑着说道:“无妨,本官自有妙计保性命。” 之后两名轿夫抬着县太爷的官轿出了王家大门。 官轿前面是皂班班头王斌提着一块铜锣,两名皂班举着‘肃静’‘回避’木牌牌跟在身后,然后是一路扛着杀威棒的皂隶。 官轿旁边有一身穿白衣,手拿窄边秀剑的绿蝶。 第219章 见到王斯和绑匪 王文也领着两名家丁跟在后面。 官轿后面有六名身穿捕快衣服的捕快抬着六个木箱子,看上去有些沉甸甸的,压得抬箱之人咬着牙往前走。 看着十多名肩上扛着杀威棒的皂隶,还有12个衙兵抬着6个大木箱子的身影,王家的家丁护院们都站在府门口张望: “你们说,能救出大老爷吗?” “我估计很难,就这几个人,万一石沟桥藏了绑匪伏击,去了直接就一网打尽了。” “谁说不是呢!县太爷看着挺威风的,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一通操作猛如虎,估计最后要被吓成糊。” “原本看着县太爷在会客厅外一站,我还觉得他还真是神仙徒弟,一会儿指挥去这儿,一会儿指挥去那儿,结果给自己留这几个人去应付绑匪,要我打死也不会去。” “我们二老爷也是傻,攒了那么多年的银子,结果捐给衙兵,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要我,就心疼死了。” …… 一架三门楣的匾额下面,探出王家府内的不少脑袋,有丫鬟婢女,也有护院家丁。 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论点。 “看什么看,宵禁不知道呀?去去去,赶紧给差爷我滚回去,再敢探出头来,差爷我就砍下来当尿壶。” 守在门外的衙兵看见一个个都朝县太爷离去队伍张望,抡起手里的两米长的长矛挥动一下。 吓得那些讨论的人赶紧缩回脑袋,一溜烟儿的往府门里钻去,跑得太急了,差点在门口形成堵门的盛景。 见家丁护院们都跑回屋里,那名衙兵收起长矛,也转头看向离去的那一行人。 “铛!铛!铛……” 皂班王斌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铜锣也慢悠悠的敲着,在夕阳下,万物寂静之前,铜锣声传遍整个丰街。 要给衙兵们留出时间,敲着铜锣要给绑匪信号。 丰街到水渠石沟桥。 总共也就4公里的路程,硬是走了一个半时辰。 石沟桥。 申时二刻,桥西头。 对岸伸手不见五指,好在李九章这边都打着火把,才能勉强看清。 “哗啦哗啦……” 昨夜的连夜大雨,让石沟桥下面的水渠里,流水看上去不似平常那般平静流淌,水位长高了很多。 差不多快到桥面位置。 说是石沟桥。 其实到了地方,李九章身穿七品知县官袍,头戴乌纱帽站在桥东头,眼前只不过是几个石墩堆砌,上面用长条石架起的桥。 放在现代,那最多算是一条方形石管的引水架,只不过石桥中间多立了两个石墩,依次增加宽度,让人在上面可以过桥互让。 但丰山水渠却有十余米宽,因为是关系到上下游灌溉,所有农户们在各地甲长的带领下,用石头稍微堆建两边。 这样看着,石沟桥还是有些悬空。 “咚咚咚!” “喂” “对面的好汉,咱们清江衙门的知县老爷已经按时到了,你们该和我们老爷现身拿钱换人啦!” 皂班王斌的声音故意喊得非常大,因为有山洪流水的声音,但他常年在县衙大堂站堂,习惯了用声音压制,哪怕现在是压制流水。 对面没有动静,也没有人回应。 “咚咚咚……” 王斌使劲的敲击手里的铜锣。 这时漆黑的山林里,燃起一道火光,随后便看到有两个人影闪动。 随着一前一后走近到石沟桥东面桥头。 才依稀看清楚了,王斯全身被麻绳捆绑,他双手后背,后面有个绳子,是被一个身型有些瘦的绑匪牵着。 绑匪的手里拿着火把,火光在黑夜里格外的明亮,时不时的有火星子从火把上面往漆黑的地面掉落。 还没落地就泯灭了。 “你们看清楚咯,这是县衙工房副房首王斯。”绑匪右手拿着一把刀,他用刀尖刺了一下王斯的屁股。 “啊!”王斯吃痛连忙喊了一嗓子,接着大声对西岸喊道:“老爷,救我,我是王斯啊,老爷。” 李九章为了稳住王斯的心神,连忙喊道:“王斯,冷静一下,不要怕,本官来此,就是为了用银子赎你来的。” “好了,闭嘴。” 绑匪用刀驾到王斯的肩膀上,怒斥一声,吓得王斯嘴巴紧闭,硬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熊熊燃烧的火把光亮中,能看到王斯脸上青紫肿胀,头发也乱成一团糟。 想必是挨了不少黑打。 “对面的听着,老子不管你是什么狗屁县太爷 ,也不管你带了多少官差,想要他活命,赶紧把三千两白银抬到桥中间,若是敢耍花招?” 绑匪说话间,就用大刀从王斯的肩膀位置,顺着往下一拉,王斯的后背就是一道血印,痛得他直接惨叫一声:“啊……嘶,啊哈……救我……啊!” “闭嘴。”绑匪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刚刚被刀尖捅了一个口子,可想而知这一脚带来的痛苦。 但王斯这次硬是生生的咬着牙憋住了。 这个时候,眼看就要活命,他哪敢不听绑匪的话。 “别伤害他,本官这就让衙役将银子抬至桥中间。” 其实听到绑匪的话之后,李九章就可以确定对面不是土匪出身,因为鹿十七还有王文也跟在李九章的身边。 他们是最有辨别土匪的发言权的。 只要一听对面开口,自然就知道是不是道上混的行家,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一开口就见光死了。 又是喊把银子抬到桥中间,那么可以断定是下游花溪甲长熊宝林干的,桥中间嘛,来个船,就可以扔下去接住跑路。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已有衙兵,从陆路绕道前往下游,说不定此刻已经赶到了。 李九章朝身后负责抬银子的十二名衙兵摆手之后,又提醒他们:“都注意点,小心对岸放冷箭,放到桥中间后,就退回来。” “属下遵命!” 十二名衙兵此刻心里也害怕至极,但是吃了这碗官家饭,自然是要听命令的,说不定表现好了,还能得到县太爷的赏识。 又是第一次做任务,自然也是心中劝自己要勇敢。 第220章 赎人 “呸,呸。” 十二名衙兵先是朝自己的手里吐了一口唾沫,卷起袖管之后才蹲身,将各自箱子上碗口粗的木棍放在肩上抬起。 5个箱子,每个箱子都是500两白银,足足有50斤,重量对于两个虎背熊腰的衙兵来说,也算不得多重。 抬到桥中间之后。 他们都眼里有些不舍的盯着几个木箱子,甚至还在桥中间,伴随着流水声音,悄悄轻声讨论起来: “去绑匪大爷的,这六个箱子,老子都抬出感情了。” “谁说不是呢,真希望下面的兄弟们念在这里面白花花的银子份上,不蒸馒头争口气,一定要抢回来啊!” “哥几个说,咱们司令就一定能算准这银子还能回到咱们手里吗?我还指望着以后开饭时,多加一个鸡腿呢!” “说啥呢,司令既然都当着众人的面应承下来,就一定能够让这银子回到咱们清江边军府里。” “在南城门外面400米障碍训练,听说跑慢了就得打包袱回家,老子可是卯足了劲儿跑,才混了一顿晚餐吃肉,这次可别让老子天天吃肉的指望落空啊!” …… 谁不想银子呢,衙兵也想要,银子多了,加餐鸡腿,或者吃一月的顿顿猪油饭,比啥都香。 衙兵的招募其实条件很苛刻的,既要家世清白,又要身体素质好,还得是家中有两个以上男丁的才能进。 他们跟了李九章,在边军府隔个天,就能吃一顿猪肉炖粉条,伙食也算可以。 在家里种地,一个月也吃不到那么好的饭食。 这次出来,都指望着能够立功,把天吃肉,变成一天一顿肉,光想想就激动的流口水。 但是现在这银子还没有抬热乎,又有可能被绑匪拿去,风险还是蛮大的。 任谁都有些依依不舍。 12名衙兵依依不舍的退回石沟桥西面。 然后东边劫持王斯的绑匪身后,又有一个蒙面的劫匪在火把光亮里跑到桥中间。 “是银子,老大,是白花花的银子。” 那名蒙面劫匪用刀子撬开一丝缝隙,歪着脑袋挨个看了一遍,高兴的向身后汇报。 又用手试图抬了抬重量,沉甸甸的感觉,真扎实! “嘘唔!” 蒙面劫匪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个响哨。 “来了,想不到老子这辈子,也能赚到这县太爷的银子,船儿啊,可要争点气啊!” 突然桥面正下方,出现小型的一条木船停在水中间。 “快扔下来。” 下面一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壮汉,朝桥上面喊了一嗓子,双手向自己怀里虚滑,示意上面扔银子。 “慢着。”李九章走上前,大喊一声,并说道:“你们已经验过银子了,快把王斯放过来。” 对面那个拿着火把的绑匪晃了晃火把,然后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县太爷莫慌,老子们一定会放人,不过先得把银子装上船,然后才轮到老子们和县太爷的恩怨。” 说完之后,绑匪把刀架在王斯脖子上,并将左手的火把往前面平放,企图将火势变小,以此延长燃烧时间。 然后他身后又钻出一个黑影,跑到桥中间。 两个蒙面黑衣人,抬起木箱就往下面的船上扔。 “哎呦,这么沉,轻点,要砸死老子啊!” 船上的那个绑匪也许是没有经验,也许是低估了一箱银子的重量,差点没接住,在船上晃了个踉跄。 “老爷,属下请命,属下想带着皂隶冲过去,趁桥上还有五箱白银,把那几个绑匪当场制服。” 皂班王斌看到几个绑匪堂而皇之的在桥中间递送银子,他气得磨拳砸掌。 简直不把西面这些官差放在眼里。 “属下也请命,简直太嚣张了。” “求老爷让我也去,一定亲手逮住那几个杂碎,竟然视旁人为无物,这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以后一辈子都觉得憋屈。” “别别别,各外差爷别冲动,家兄的还在土匪的手里,这要是冲过去,他就没命了。” …… 身后都是磨拳砸掌的请命,王文又抱拳拱手朝那些衙兵皂隶施礼,一脸哀求的劝说。 李九章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转身看向身后众人,火把光亮下,他们的脸上也像是印着火光,忽明忽暗的闪动着。 李九章扫视众人一眼才说道:“都不要轻举妄动,咱们是来救人的,至于那白银嘛,身外之物罢了,现在只是过一下绑匪的手而已,早晚会加倍的要回来。” 李九章看向一排抬银子的衙兵,继续说道:“待会儿换回王斯之后,你们十二名衙兵兄弟,沿着河边一路追赶,能追多远就追多远,声势要大,让他们以为追兵在后,不敢提前靠岸。” “属下遵命!” 抬着银子来,看着银子被劫匪拿走,自然是期望那白花花的银子重新回到手里,所以他们都是显得有些兴奋。 其实李九章倒也不是真的指望他们追回白银,只是担心绑匪上船沿水路逃走,会提前找地方靠岸。 这银子,别被熊宝林的人私自吞了,所以还是得施加点压力才行,毕竟大部队还在前面设伏。 装好银子后,那穿上的绑匪弯腰拿起放在船上的竹竿,然后松开绑在桥上的麻绳。 用力将竹竿在水里使劲一撑,船就慢慢顺着水流飘到东边的岸边,似乎是要等另外几名绑匪上船之后,才会走。 桥上绑匪退回东面桥头,站在拿火把的绑匪身后,桥中间的那几个箱子也没有了,都在船上堆着。 “好了,县太爷果然没有食言,现在老子要将你的工房副房首还给你,但是条件就是,县太爷必须一个人拿着火把,站在石沟桥上的中间位置。” 东面的绑匪说话声音喊得很大,连架在王斯脖子上的刀都有些起伏晃动。 因为火把够亮,刀身上都闪着红黄反光的火把光亮。 绑匪说完喊道:“县太爷,你有没有胆量呀?” 让李九章一个人拿着火把站在桥中间,就相当于一个在黑夜里的活靶子。 第221章 毒箭射来 只要对着火光放箭,必中! “不能去啊,老爷。” “是啊,桥东面密林里肯定有暗箭。” “太危险了,让小的替老爷前去!” …… 对面绑匪的话说完,西边这面的皂隶衙兵都纷纷劝解李九章,夜里拿着火把站在桥头。 对方只要是个寻常猎户,也能够轻易射中。 “死过一次的人了,最不缺的就是胆量,今日王斯被绑架,本官可以为了他只身去犯险,将来诸位兄弟们有难,本官本司令,也不会抛舍下你们任何一个人。” 凝聚人心的时刻,李九章岂会轻易放过。 昌乐一府七县本来就是太平国领土,这些皂隶衙兵的祖上都是迁徙过来的农户匠户和军户,李九章也是从都城长大的。 说到底,他们都是外来人口,人口构成和人口结构都比较复杂,对于这种特殊的县衙,想要人心皈依。 就得利用和抓住任何一次机会。 走到旁边一个皂隶身旁,李九章接过他手里的火把,熊熊燃烧的暗红色的火光随着微风偏移晃动。 火星子时不时的在往下面掉。 “少爷,小心。” 绿蝶望着李九章往桥中间走时的背影,有些担忧的提醒他注意安全。 “老爷,小心。” 十多名皂隶单手扶着杀威棒,在王斌的带领下,纷纷屈膝跪地,一个个脸上都是十分动容的神情,他们被李九章刚刚的话感动了。 “司令,小心。” 抬箱子的衙兵全部单膝跪地,黑夜里的火把光,照在他们黑漆铁甲上,竟也透出一股神秘庄重的感觉。 “救出家兄,小的给老爷当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 都跪在地上跪送县太爷,王文和他身后的护院家丁,也跪送李九章,鹿十七竟然也跟着跪了下来。 李九章看到鹿十七跪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和鹿十七之间,就像熬鹰,断了他的后路之后,现在看来也离收服此人不远了。 拿着火把小心翼翼的走到桥中间。 “滚,快滚,没有你啥事了。” 拿着火把的绑匪,把架在王斯脖子上的大刀移开,啐了一口,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差点把他踢个踉跄。 王斯颤颤巍巍的走上石沟桥,当他要靠近桥中间时。 “咻。” 黑夜里,桥东面,有绑匪在暗处放出一根毒箭。 毒箭直奔李九章的身上而去。 “走,快走。” 箭刚放出,东面桥头的绑匪纷纷往装银子的那条船上跳去,根本不给对面官兵反应的机会。 “老爷,小心毒箭。” 王斯或许是知道绑匪要干什么,他走到桥中间时,就赶紧提醒李九章注意。 但李九章拿着火把根本躲闪。 “铛!” 一根毒箭直直的射向李九章的胸膛,但是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放出十分清脆震耳的铁器碰撞声响。 “他凉的,他身上有铠甲,快划船。” 绑匪见状也不傻,放箭之后,没有惨叫声,那么就是县太爷做了准备,料想到他们要放箭暗杀,这种机会只有一次。 失去了,就不可能再有了,因为李九章顺势直接蹲身趴在了桥中间,手里的火把都直接扔到了丰山水渠的流水里。 这就是李九章预判了他们的预判,早就做了准备。 李九章趴在桥中间,脑袋向身后张望着喊道:“兄弟们,快追,捉住绑匪有赏!” “快,抓绑匪,沿河岸一路狂追。” “遵命!” 王斌也朝衙兵复述一遍说完,那些衙兵的手里,都拿出提前准备的火把,一人一个,全部引燃就从桥西头开始往下游追求。 “贼人,别跑,敢抢你爷爷的银子,站住。” “冲啊啊,捉住他们,老子要活剐了他们。” “别人他们坐船跑咯,冲啊!” …… 看衙兵沿着河岸朝下游冲去,看来是真的一路抬着银子,抬出感情了。 直接就拿出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架势把十二把火把,分别在两岸六把,水渠两岸边形成两条延绵的火龙。 绿蝶此刻不关心银子之类的,她直接冲到桥中间,焦急的搀扶着:“少爷,少爷,你没事?” “咳咳。”李九章一屁股坐在桥上,嘴角竟溢出一丝血迹,那暗箭的冲击力还是比较大的。 “少爷,你怎么啦?哪不舒服?快告诉奴婢啊!” 绿蝶见李九章咳嗽,嘴角又有血迹,急的她白净漂亮的脸颊上多了一丝担忧,两个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 不停的在李九章身上摸索,从头摸到尾,生怕哪里受伤,绿蝶的眼睛也因为担忧,而泛点泪花 。 “呸,没事。” 李九章淬了一口血吐沫星子,然后把手伸进胸口衣兜里,掏出一块从衙兵衣服上取下来的黑漆铠甲。 借着依稀的火光,看到黑漆铠甲上竟然凹陷进去一点点,那弓箭也许是猎户打猎用的那种土弓箭。 杀伤力不大,再加上李九章舍得在衙兵铠甲上扔银子,造出来的铁甲比较结实。 所以李九章并无大碍。 被绿蝶搀扶起来,由于石沟桥比较窄,只能一前一后的往西头走去。 “多谢老爷救命之恩!” 王斯忍着身上剧痛,和王文一齐跪在地上向李九章磕头。 原本以为救出来的王斯是个死人了,幸亏李九章站在桥中间,换了一箭,否则那箭肯定会射向王斯。 “屈屈小事,何足谢恩,本官应尽职责罢了,本官心里还有些翻江倒海,你们两兄弟自行站起身来!” 李九章完全侧倒倚靠在绿蝶的身上,被她一步步小心的搀扶,准备回丰街。 王文站起身后,对两名护院家丁吩咐道:“去,在对岸东头有任何可疑之人,或者可疑之物,都给我带回来。” 两名护院连忙点头:“好,大王稍后。” 今天才摘了土匪头子的帽子,两名护院还没有把口改过来,依旧喊他为大王。 李九章听到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也懒得管他们。 两名护院手持着火把,一前一后的朝石沟桥东面跑去,很快对岸密林里就闪出两个星火点点。 第222章 顾忌 绑匪之所以选择石沟桥,压根儿就没有打算走旱路逃跑,那样太容易被捉住了。 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对岸密林碰到绑匪。 此刻都跳到船上,顺着水渠向下游逃跑了。 带着皂隶回到丰街王家。 那些留在府里的家丁护院丫鬟们,看到县太爷带着自己两位老爷回来,都像是看神明一样的眼神看着李九章。 “县太爷居然真的救出大老爷了,简直太厉害了,这分明就是我的偶像,太崇拜他了。” “是谁最开始说县太爷一通操作猛如虎,估计最后要被吓成糊呀?现在又是偶像了,改口这么快,都不害臊。” “你们看,最开始我就说县太爷不是凡人,这不轻轻松松的就把大老爷救出来了吗?” …… 王家府里的下人都是赞叹起县太爷,不得不说,只有把事实摆在别人眼前,这才足够有震撼力。 王斯被救了回来,这就是事实。 而之前那些怀疑李九章本事的人,那些冷嘲热讽说自家二老爷白花3000两白银的下人,此刻被揭穿,全部都是脸上火辣辣,无地自容的感觉。 就连外面进行宵禁的守卫衙兵们,也是站在凉爽的黑夜里,悄悄趁着换防卡点的接头时,讨论起来: “咱们边军府的司令大人,果然威武,听说那可是惊心动魄啊,临危不惧就将工房副房首王斯救了回来。” “哎,最新消息啊,听说咱们司令,为了救出属下,居然独身前往,一个人面对一伙凶残狠毒的悍匪!” “你那消息过时了,听说绑匪朝咱们司令射出一根毒箭,嘿,你们猜咱们着啦?” “咱们着,快说说!” “咱们司令面不改色心不跳,任由那毒箭射来,这时天空一阵亮光闪起,那毒箭竟然在离司令身前一寸距离时,就直接落在地上,箭头朝这司令大人拜了三拜,然后直接倒向水渠之中。” “啊?这么厉害,咱们司令果然是神仙徒弟,连毒箭都不敢近身,这么金贵的人,还为了属下只身犯险,太让我感动了。” …… 对于衙兵来说,李九章现在他们的心中,俨然成了神一样的存在,不少人在心里暗暗发誓,要誓死效忠李九章这个年纪轻轻的县太爷。 从古至今,能够为了下属舍身相救的人,也就李九章这个人了。 县太爷是什么身份? 金榜题名的进士,还是以前昌乐边军的少帅,还被安排成了太平国昌乐公主将来的上门女婿。 这样一个人物,在两个敌对国家都吃得开的人,能够放下身段,并且能够为了下属性命不顾自身安危。 对于这边衙兵泥腿子来说,就好比天上的天神,垂顾人间一个最普通的凡人一般。 人心,往往都是靠这些,聚拢的。 在王家府里待了一夜。 其实是李九章在等待消息。 只有下游确切的捉住绑匪,并且将银子人赃俱获,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去花溪甲长熊宝林的府里抄家搬银子。 证据链,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办成铁案。 若是没有证据之前,就将熊宝林的家抄了,那么面临的压力将非常大。 因为驿丞席富可、典史张守忠,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势力,而县衙还有一个县丞杜治霖,这些人加起来的能量,其实是可以和知县抗衡的。 更何况典史张守忠的背后,有他的表哥昌乐府州府衙门的通判杜胜,这可是李九章的直接上司。 而县丞杜治霖的背后,之前出城时,在登城马道上,礼房房首付文杉就直接明说了,杜治霖的背后是二皇子扎古海峰的门下之人。 说白了,杜治霖的背后,最大的势力,是二皇子。 所以只能办成铁案,在证据链没有坐实之前,李九章只能在丰街王家府里等待消息。 消息坐实了,你们围剿花溪甲长熊宝林府邸的衙兵,就会变成围剿绑匪,围剿刺杀朝廷命官的衙兵。 李九章也将带着皂隶,一路敲锣打鼓,化身为正义之师,大摇大摆的前往花溪。 如果消息不好,没有抓住那伙绑匪,那么3000两白银打了水漂,围住熊家的衙兵,就是实行临时宵禁的衙兵。 这就是清江这个边境县衙的特殊之处,这就是这块争议很大的土地上,行事要考虑的问题很多。 动一个小小的花溪甲长,都会牵动很多利益。 “这和有严格规章制度的现代化公司,没什么差别,幸好我曾经当了个小领导,对待和处理问题,还是非常有经验的。” “若是换成这具躯体的原主人,按照他的记忆里的那些经史子集那套仁义道德的条条框框,估计面对这些复杂的人事,会被别人玩死的。” 思索到这些问题,李九章不禁在心中感叹,有很多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又简单。 多了一世的经验,多了一世的见识,在面对同样一个问题时,思索的东西,都是根据自身的认知程度来的。 这也是在王家面临生死困局之时,绿蝶冲动,而李九章却十分老成持重的原因。 第二天一大早。 李九章很早就醒了,昨夜在石沟桥的忙碌,并没有让他感觉到疲惫,甚至现在还精神抖擞。 “报:清江城南北城门皆被我衙兵控制,城内实习宵禁,驿丞官驿馆也被我衙兵营控制住了。” 只要宵禁施行,城门控制,那么就为城外的行动减轻了县丞杜治霖和典史张守忠方面的压力。 而驿丞馆,不足挂齿的地方小势力罢了。 “报:一连长杨展国带队在花溪上游码头,成功捉住四名绑匪,3000两白银也尽数收回。” 选择在花溪上游的小码头靠岸,而不是花溪码头,估计是不想引人注目,也避免落人口实! 但是熊宝林的算盘珠子打错了,天罗地网处处都有安排,杨展国本来就有快马,捉住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李九章狂笑不止,过了一会儿才追问:“杨展国他们的方位呢?” 第223章 再围花溪 衙兵满天大汗的拱手回答道:“回禀司令大人,一连长他们准备押着绑匪,还有6箱白银等待营长付雨樊大人接应,准备在花溪等待司令。” 还不错,这说明杨展国这个武秀才出身的衙兵连长,还是肚子里有货的。 “报:司令大人,乌龙山传来大捷消息,李捕头成功歼灭乌龙山响潭坡土匪,匪首吴麻子死于拼杀之下,此刻李捕头正清扫土匪营寨。 ” “好。”李九章面容大喜。 什么临走之时,在清江城内就部下全局。 快班捕头李东率领换上衙兵铠甲的30名捕头,再加上70名新招募一连的衙兵前去乌龙山剿匪。 没想到收网之时,他还没去到花溪,乌龙山的捷报就先传递到了丰街。 而鹿溪沟关系到太平国,所以最先被剿灭,这一次壮班刘涛又去了一趟,也是回到清江城里。 清江境内鹿溪沟、乌龙山、丰山,三处匪患,现在都传回好消息,这是关系到境内安宁稳定的大好事。 清匪是圣旨任务,这是基调,已经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处理收网之后的事情。 此刻最是心有余悸的,当属丰山大王王文了,他的情况最是特殊,所以李九章没有深究,也算躲过一劫。 “皂班王斌,本官要前去花溪会一会甲长熊宝林,你们一路把排场,给本官弄响亮一点。” 李九章脸上都快笑出花了,清江城被堵死,花溪此刻也被堵死,没有后顾之忧。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自然要风风光光的去花溪。 王斌也是一脸高兴的拱手说道:“属下遵命!” …… 花溪。 虽说是水路畅通,陆路畅达。 但也就只有三条小街,放在现在,也就是一个小镇的规模,但此地富庶,离清江城北又近,不是其它厢甲保能够比拟的。 此刻花溪码头、花溪街上,花溪粮仓,还有花溪甲长熊宝林的府邸之前。 全部都都是衙兵站岗。 营长付雨樊带着二连和三连,足足有200位身穿黑漆铁甲,手持长矛的衙兵把控这里,并且施行宵禁。 连长杨展国带着30名身穿捕快衣服的衙兵,也追赶至此,再加上沿着河边追了一夜船的那12名衙兵汇集。 足有332名衙兵和‘捕快’,这是花溪这小地方的升斗小民平时根本没有见过的场面。 都躲在门缝后面悄悄看着。 不敢吱声。 熊宝林的府门,竟然也是一架三门楣,门外有不少家丁在熊宝林的带领下,站在门口和付雨樊争吵。 熊宝林指着一圈衙兵怒斥说道:“你们衙兵了不起啊,说宵禁就宵禁现在是白天,凭什么不让我们出门走动?” 付雨樊眼睛手持长刀只翻白眼,语气轻佻的回应道:“嘿,你还别说,差爷我就了不起,赶紧给差爷滚回去,在府里做个缩头乌龟,要是再敢冒泡,休怪差爷的砍刀不锋利。” “呸!”熊宝林双手叉腰,碎了一口,继续说道:“去你大爷的差爷,老子是驿丞大人的女婿,知道衙门里的典史张守忠大人吗?他和老子是老挑的关系,惹毛了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哈!”杨展国这时笑着说道:“驿丞算个屁啊,典史算个屁啊,差爷们可是奉知县老爷的命令前来,官府办事,岂容你一个小屁民在这里狂吠?” 气得熊宝林胸口起伏不定,面容铁青。 想起之前花溪粮仓失火,县太爷居然当着整个花溪百姓的面,当众打他一百杀威棒,就更是恼火。 听到对面提到县太爷,他不禁觉得自己屁股,又是一阵肉痛,本来伤势就还没有完全养好,如同针扎一般。 “笑话,咱们清江县太爷,又岂会指使你们来我花溪扰民,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县太爷派来的,有县衙盖印文书吗?” 也不知道熊宝林哪来的勇气,竟然要起文书,其实他心里知道,县太爷带着衙兵捕快去了丰山。 只不过他昨夜派出的人,一直都没有消息,花溪又被围住,他预感不好。 此刻要么见到那几个去换银子的人,要么就只有赶紧去清江城,找老丈人,还有县衙里的其他关系活动一下。 再加上,他又担心下人带着3000两白银跑路,各种思绪影响,在屋里是根本坐不住的。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趁着自己还没有彻底凉凉,在府门外面闹一下,毕竟他还是花溪甲长,也有理由闹腾。 营长付雨樊仰着下巴说道:“盖印文书,你也配看?” 熊宝林针锋相对的说道:“哼!老子是花溪甲长,你们这群匪贼冒充官差,没有文书,竟然敢拦我花溪百姓,耽误了庄稼地里的活儿,老子必会到清江衙门百步廊里,找六房要说法!” 不得不说,熊宝林也是非常聪明的,从搬出典史那些关系,再到以甲长身份要盖印文书,也算是软硬兼施。 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到底管不管用呢? “呦呦呦,还要说法?” “哈哈哈哈,这小子死到临头了,嘴还挺硬,倒也有几分土匪气概,难不怪他胆子那么大。”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此刻居然还敢反过来威胁我们,气性还真大啊!” …… “住嘴。”付雨樊转身朝身后的衙兵吼了一声,等没有人再敢吱声,他才继续说道:“嘴巴没有把门是不是?再敢胡言乱语,多说一句话,坏了司令大人的大事,别怪本营长军法从事!” 军法从事,顿时全场噤声。 付雨樊的压力也非常大,李九章下达的是死命令,他要是出了差池,那是要掉脑袋的。 军令如山,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笑话。 熊宝林听到围住他府门的衙兵们议论声,他已经猜想到派出去的人,已经失败了。 但是筹谋的很准确,又料想不太可能。 石沟桥带着3000两白银坐船,可以上游提前下,也可以下游再靠岸。 不确定性太大了。 第224章 耳巴子 更何况,衙兵是昨夜就到了花溪,清江知县李九章有没有被一箭射死,还是个未知数。 熊宝林此刻也在赌,赌自己的行刺计谋得逞。 “司令大人,老子活了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说司令大人,你们这帮贼子,竟敢在我花溪撒野,说,是不是太平国的细作?” 熊宝林手捏着青色布衣长衫,攥成一团,扯得他衣角支楞起两三道长印。 心理慌了神,自然想找各种理由,或者是污蔑这些衙兵,这样反而更加显得他十分心虚。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巴子甩在熊宝林的脸上。 “去你大爷的细作,老子家世清白,连衙兵队伍都选得上,居然敢污蔑老子,也不看看差爷以前是干什么的。” 以前是经过锦衣卫严格训练的付雨樊,骂骂咧咧的一巴掌招呼在熊宝林脸上,可想而知那力道。 “要县衙盖印文书,你没有,还敢打人,太嚣张了。” 熊宝林白净的脸颊上,多了五道略粗的血红五指印,也许是力道有些大,还有圆血滴从皮肤里面冒出。 “嚣张?哼!”付雨樊嘴角上扬,扇了扇自己有些隐痛的手掌,一脸不屑的说道:“就嚣张了,怎么着?” 其实付雨樊听到一路沿河边追来的衙兵报告,绑匪居然敢朝县太爷射毒箭,依他的脾气,早就想一刀将熊宝林砍成两段了。 但是又是营长,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还是忍了。 “你,你们!” 熊宝林左手捂着脸颊,右手指着一圈衙兵。 憋屈,太憋屈了。 甲长又如何,此刻就是秀才遇见兵,有理无理都要挨耳巴子,更何况熊宝林还不是秀才。 武秀才打甲长一巴掌,一点脾气都没有。 正憋屈着呢! 只听远处有一队人马,举着木牌牌,抬着官家轿子,一路吹吹打打的鸣啰走近。 “你们这群歹人,咱们清江衙门的知县老爷来了,你看到了吗,那木牌写的‘肃静’‘回避’,待会儿老子定然要将你们的野蛮行为告知知县大人,他肯定会顾忌到我岳父和老挑的面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熊宝林恶人先发起狠,他还在心里盘算着,反正去接头拿银子的人没有回来,正好可以反咬一口。 “哈哈哈哈哈,你怕是在搞笑哦!” 付雨樊竟被熊宝林的话,给硬生生的逗笑了,轻瞥了一眼,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咚!” “清江知县李大人到。” 皂班王斌领着队伍走近,敲响铜锣之后,用大嗓门高声喊了一嗓子。 众人纷纷参拜:“拜见老爷!” 轿夫将官轿前杠下压,绿蝶用手掀开轿子布帘。 “本官还没到时,就看到这边在争吵,究竟所为何事呀?” 李九章面带笑容,悠悠闲闲的朝熊府门口走,仿佛看到一座大金矿一般。 营长付雨樊拱手正准备开口回答。 熊宝林就抢先拱手说道:“县太老爷,给花溪做主啊!” 李九章饶有兴致的询问道:“哦?熊甲长,熊员外,你要本官做什么主啊?” 熊宝林指着付雨樊状告说道:“此人无故掌捆小的,目无王法,目无法纪,竟敢在花溪宵禁,耽误农户生产。” 李九章定睛看了一眼熊宝林脸上的五指印,然后看向付雨樊,询问道:“捉住的那几个人,招了吗?” 付雨樊笑答:“招了,天没亮,就全招了。” 李九章眉头一皱,语气冷冷的说道:“那还愣着干什么?刚刚是怎么掌捆,再多试几下,让本官也亲眼看看。” 付雨樊嘴角上扬,连忙拱手说道:“遵命!” 说完之后,付雨樊一脸贱笑的朝熊宝林走去。 熊宝林见状,一脸惊恐的怒斥道:“你…,你要干什么?” “啪!” “啪!” “啪!” “啪!” 回应他的就是付雨樊那攥着劲儿的巴掌。 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顿时觉得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都顾不得,因为他直接被拍晕在地。 李九章见状摇了摇头说道:“叫你试几下,没叫你直接几个耳巴子就把他拍晕了呀?这叫本官还怎么审案?” 粮食被烧不救火,还敢绑架县衙房首,这些就不说,居然还想趁着黑夜要了李九章的性命,其心可诛! 现在也算是新仇旧恨一起报。 只要昨夜和李九章在石沟桥交易银子的那几个绑匪招了供,那么没有任何话说,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付雨樊连忙笑着回应道:“下手是重了点,嘿嘿!” 随后他朝旁边的衙兵一摆手,示意取水来泼醒昏死的熊员外。 李九章转头看向付雨樊,纷纷道:“取消宵禁,让花溪所有百姓,都来熊府看一看,他们不敢斗地主,本官就亲自都给他们看。” 在花溪粮仓失火之后,李九章就几乎明说,让花溪百姓去斗地主。 原本这种事情,应该是农户自发行为最好,现在熊宝林正好撞到了枪口上,只能李九章这个县太爷亲自出手了。 很快,经过衙兵的敲锣打鼓的宣传。 熊宝林府门外,聚集了近千百姓来看热闹。 “族长家居然被官府围了,难不怪来了这么多差爷。” “咱们甲长犯什么事情啦?该不会是上一次不让咱们救火,现在县太爷亲自来秋后算账的?” “那一天县太爷转道去了鹿溪沟,现在鹿溪沟的土匪营寨已经被端了,昨夜到今天,如此大动干戈,咱们熊员外该不会是勾结土匪?” …… 不得不说,吃瓜群众的想象力是非常大的,一个甲长家里,来了这么多官兵,本来就会让人非常有联想的空间。 很多百姓,都是见过李九章这个县太爷的。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县衙这么大动干戈,虽然清江城里三天两头传出消息,一会儿说县太爷是神仙徒弟,一会儿又说县太爷是太平国昌乐公主的赘婿。 但他们此刻并没有更多的关注那些滞后的消息,现在,所有人最关心的还是熊宝林这个平时和他们息息相关的甲长。 第225章 抄家 和百姓打交道最多的,除了里长,就是甲长,又是员外,又是乡贤,又是驿丞大人的女婿。 这些消息,将会是清江境内最大的瓜。 见花溪百姓讨论声络绎不绝,李九章感觉火候到了,便朝身旁的皂班王斌点了点头。 虽然相处不久,但也有月余时间。 王斌这个站堂的班头,看家本领就是看县太爷的脸色,再根据情况见机行事,几乎不会错判。 在现代,这叫默契。 “铛!铛!铛!” “肃静,肃静,听咱们县太爷训话!” 王斌举起手里提着的开道用的铜锣,连敲几下就镇住了那些交头接耳讨论的人群。 所有人都安静的盯着县太爷。 李九章走到人群的面前,先是对人群拱手,然后才大声说道:“诸位乡民,本官你们都认识,就是清江知县,本官受朝廷委派前来清江为官一任,又领皇帝圣旨在清江剿匪,这些都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清江百姓能够更好的生活,不再受匪患的侵扰吗?” 李九章扫视一圈继续说道:“现在鹿溪沟百盘梁和朽石坎两座土匪营寨,已经被本官亲自剿灭;乌龙山响潭坡的悍匪吴麻子,昨夜已经被本官派出去的衙兵队伍剿灭;而咱们花溪上游控制丰山湖水库的丰山大王,也被本官亲自降服,以后清江不会再有土匪侵扰了。” 先说清情况,一来是为了安定人心,二来是提前宣读一下自己的功绩,以此能够取得这些农户的最大程度的信任。 “三处匪患,都被铲除了,这也太厉害了!” “干的漂亮,特别是丰山大王,这些年没有少要咱们银子,想不到也被县太爷剿了。” “这真是太好了,以前走个夜路都害怕,只要有咱们县太爷在,以后我看谁还去当土匪。” “程二狗果然猜的没错,看来咱们甲长也勾结了土匪,不然不会招来这么多官差。” …… 人群里的叫好声络绎不绝,有的人还对李九章竖起大拇指,在任何地方,能够剿灭土匪,这样的县太爷就是相当有本事的。 得了民心,自然被百姓所赞叹。 李九章听到了一些话,笑着说道:“本官来咱们花溪,可不是因为你们甲长熊宝林勾结土匪。” 此话一出,那些百姓都是疑惑的看向李九章。 李九章语气平淡,但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花溪甲长熊宝林,绑架县衙工房副房首王斯,还敢敲诈勒索本官3000两白银,并且昨夜,还派手下朝本官射出毒箭,现在人赃俱获,本官带衙兵前来,是来拿人的。” 说完之后,李九章转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熊宝林,他脸上被淋了一盆冷水,其实早就醒了。 但是事情已经败露,他此刻根本没有力气爬起身来,死罪,当初筹谋时,还惊叹自己的计谋高超。 既能够得了白银,还能报了之前打屁股的仇。 但是此刻,一切都化作泡影。 “什么?这恶绅,胆子居然这么大?遭报应了。” “绑架县衙老爷,刺杀朝廷命官,这是死罪啊!” “3000两,果然就像他平时找我们收佃租时,一亩地要两亩佃租时的样子,这是真敢要啊,还敢绑架勒索县太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 看来花溪农户,对这个大地主还是颇有微词,听到熊宝林是因为这个原因招来官差,围观百姓纷纷讨论着。 李九章吩咐道:“营长付雨樊,将那几名贼人,还有赃物,全部都带过来,让咱们花溪百姓瞧一瞧看一看。” 随后付雨樊朝后面站岗的衙兵挥了挥手。 “快,走快一点。” 昨夜在石沟桥的那4名蒙面黑衣人,被昨夜从河岸一路追赶的衙兵亲自带到了人群前面。 都是用麻绳反捆着双手,又有一根绳子从头牵到尾,都是熟人,一个个羞得不敢抬起头,只能低着脑袋看地。 随后又是十二名衙兵,两人一组抬着6箱打开箱盖的白银,白花花的银色光芒,在太阳的照射下,格外晃眼睛。 “那是熊府里的护院,熊老三。” “你们再看,那个好像是熊老二,他竟然也去了,这不会是真的?居然搞了这么多银子,那是3000两吗?我这辈子连其中一锭都没有看到过。” “你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佃户,家里铜板都没有半贯,没有见过银子多正常。” “穿着黑衣服,脖子上还系着蒙面黑巾,这是被人脏俱获了,看来这一次,熊家是真的要完了。” ……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现场的大部分老百姓,别说银子了,有的压根儿都没有见过装满一箱的银子。 此刻是满满的6箱白银,还是大箱子装。 李九章猜想到了老百姓的震撼,等他们讨论够了,才说道:“诸位乡民,熊宝林这种恶劣行径,罪不可恕,本官现在要当着你们的面,免除熊宝林花溪甲长之职务,并且当众抄家,以此警示教育全清江百姓,以后莫要心生邪念,更不要想着和朝廷作对。” 说完之后,李九章朝付雨樊和杨展国几个连长挥手。 付雨樊大声命令道:“抄家,兄弟们,二连留守秩序,三连全部进入熊家,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搬出来。” 三连100名衙兵齐声应道:“遵命!” 而留在原地的二连衙兵,饭纷纷朝三连进去的那些衙兵,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抄家啊,还是富庶的花溪甲长的家。 这在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居然随着县太爷的一声命令,他们也有机会进入甲长家里逛一逛了。 “典史张守忠,是老子妻子的妹夫的亲爹,驿丞席富可大人,是老子的岳丈,你们这群贼人,怎么敢?” 熊宝林躺在地上装死,听到抄家的声音,竟然突然来了精神,一下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一边喊着,一边想要朝府里冲进去。 “站住。” 等待他的却是衙兵手里那闪着银光的长枪刀尖。 第226章 多嘴和抄家 李九章瞥了一眼,语气严厉的说道:“竟然还敢口出狂言,给本官掌嘴!” “得令!” 这次轮到杨展国拱手领命,付雨樊进去抄家去了。 “啪!” “叫你多嘴。” “啪!” “叫你多嘴。” “啪!” …… 杨展国虽然力道没有付雨樊那么大,但他一耳巴子甩在熊宝林脸上之后,立马跟一句话。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呜,呜呜呜呜呜……” 熊宝林直接被打得鼻涕泡都成了血泡,身后在抄家,前面还当着花溪百姓的面,一巴掌接一巴掌。 竟然情不自禁的呜呜哭了起来。 后悔啊,怎么要和为了一时之气,和县太爷拼手腕儿,这下输的彻彻底底,将永无翻身的可能了。 先祖三代人,十余年的积蓄努力。 随着熊府里一箱箱搬出来的金银珠宝,而宣告终结,花溪熊家,这个在清江显赫至极的家族,败在了他的手上。 这要是以后,在清江搞个败家子排名,他绝对要榜上有名,说不定还要排在第一名。 “为什么?你那么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儿,为什么老子斗不过你,明明一切都是按照原计划走的,狗官,你为什么没有死?” 熊宝林还在被打着耳巴子,他哭泣着盯着李九章的背影,用近乎歇斯底里的语气,喊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 为什么斗不过县太爷,他明明那么年轻。 “因为…”李九章转头用睥睨的眼神,瞥了一眼正在挨耳巴子的熊宝林,语气平淡的说道:“因为,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啪!” 杨展国最后又是一巴掌,可能是手都打痛了,他也懒得再打耳巴子了,因为熊宝林的脸上肿的太厉害。 实在没有下手的地方。 熊宝林眼神死死的盯着追问:“不可能,你才多大的岁数,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我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凭什么?” 李九章双手后背,慢悠悠的走到他的身前,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并说道:“你吃的是粗盐,本官可是吃了一辈子含碘细盐,你确定吃的盐比本官吃的米多?” 其实李九章这句话,倒也没有毛病。 按照现代人的摄盐量,还真不是熊宝林能够理解的,至少夜盲症这个病症,在李九章前世那个时代,早就没有了。 因为盐,已经不再是那么珍贵之物。 “含,含碘?细盐?” 熊宝林哪里又知道李九章说话的意思,他肿胀的双眼充满了疑惑。 听不懂也正常,要是听懂了,才不正常呢! 目前为止,估计也就另一名穿越者苏红兵,能够听懂李九章这句话。 至于还有没有人听得懂,李九章也不清楚。 因为目前为止,只有苏红兵这个穿越者,而李九章在清江大搞改革,推行教育科学。 时间还短,所以还没有真正的传开。 比较现代的传遍速度,现在消息传遍并不快。 一箱箱的熊家家产,金银珠宝,二十年的积累,在府门口直接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到在场所有人,都是心中震惊! “快,走出去,都快一点!” 一群衙兵押着熊家内府的一大家子人走了出来。 “冤枉啊,冤枉呀!” “老爷,救奴婢,奴婢还不想死。” “县太爷饶命啊,我们只是熊家的贱籍奴仆下人,真的没有犯事啊,我们不知情啊!” …… 一个个出来,原本想向熊宝林求救命,但是看到他被打得呜呜哭泣,脸上肿胀冒血。 又都跪在地上,朝头戴乌纱帽的李九章磕头求饶。 付雨樊也跟了出来,拱手道:“司令大人,熊府内宅外宅,共有护院家丁19人,丫鬟12人,奴仆7人,管家1人,儒学先生1人,还有熊老爷的7房姨太太,2名深闺小姐,1名公子哥尚在第6房姨太太的怀里。” 随着付雨樊的报告,李九章也顺着眼睛朝跪在地上的那些人瞥了一眼。 有钱就是好啊,这乡野之地,又都是熊宝林一个人说了算,所以家大业大,姨太太也娶得多。 太有钱了,内宅姨太太好比皇宫里的皇帝生活,在花溪这个地方,俨然就是一个土皇帝。 付雨樊继续说道:“另有房契16张,田契167张,地契243张,林契29张,另有金银珠宝暂未统计,珍贵瓷器暂未完全统计。” 李九章尽量克制住心中的喜悦之情,连忙追问我:“这么多契书,都在衙门里登记过吗?有那样六房的盖章?” 付雨樊掏出一张递给李九章过目。 上面盖着户房的大印,那就是合法过户取得的。 167张田契,加上243张地契,就算一张是按照一张纸记录了一亩地,那也是光产量的田地就有400亩。 什么概念呢,相当于小半个花溪百姓,都是熊家的佃农,都要交租子的。 但是一张纸,又岂会只记录一亩呢? “太有钱了,这简直把我已经都看花了。” “前段时间在小瓦舍听曲喝茶时,就听说熊员外新娶的第七房姨太太,模样儿赛比天仙,总算看到真貌了。” “太漂亮了,我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儿,分一房姨太太嫁给我,该多好啊!” “你做梦?人家好歹也是在熊家吃了一段时间的白面馍馍,岂会看上你一个庄稼汉?” …… 任何时候,最吸睛的,除了金钱银子,就只有美女了,见到熊府的丫鬟婢女们,看热闹的老百姓,眼珠子都要掉下了。 对于他们来讲,那都是美女啊! 可惜了,要跟着熊宝林遭罪了,一想到这些,有些人竟忍不住摇头叹息。 眼看这熊家高楼建起,又亲眼看到熊家被抄家,曾经骑在乡民脖子上作威作福的熊甲长。 现在又眼看熊家那栋楼塌了。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衙兵就差把熊府里的铺的地板给挖地三尺。 干的最起劲儿的,就是那十二名衙兵。 还有比这更刺激的吗? “嗯,干得不错。” 李九章笑着连连点头,嘴里也全是夸赞之词。 第227章 一盘大棋 一切完毕。 李九章才吩咐道:“花溪甲长熊宝林犯错,只要其家中族亲,以及熊府贱籍奴婢仆从,未涉及此案的,每人发放10两白银遣散。” 这么多人,就清江牢狱那点地方,肯定是关押不下的,还不如把这些放了,家是抄定了,贱籍人士也没有什么用处。 “谢老爷,谢县太爷饶命!” 那些熊府的丫鬟仆从纷纷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李九章继续说道:“至于熊府直系族亲,每人发放20两白银,暂居熊府,每人发放田契一张,也有个安身立命之地。” “呜呜呜……” 听到李九章的话后,还是哭成一片,有些姨太太更是眼里掉着眼泪,还不时的回头望向身后躺在地上的熊宝林。 而熊宝林只是倒躺在地上,双手双脚张开成一个大字,锦衣稠服上湿了一大片,沾了不少泥土。 李九章撇眼睥睨一眼说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熊宝林,你自作孽不可活,虽然你刺杀本官,但今日不殃及你家中之人,至于你,就跟本官去县衙受审!” 付雨樊厉声说道:“带走。” 那四名黑衣绑匪被一个衙兵一鞭子抽在身上,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 两名衙兵直接上前将熊宝林绑了起来,用一根麻绳牵着他,后面一个衙兵用长枪刀尖对准他的后背。 这一切,像极了绑匪在石沟桥交人时的场景。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回到清江县城。 李九章提前就派出59名衙兵,分别前往清江60个厢甲保,通知所有的甲长、里长来清江衙门。 明日,公审花溪甲长熊宝林。 …… 由于清江城内还没有解除宵禁,县衙没有县丞杜治霖,典史张守忠也都在县丞衙署里被堵着。 “属下拜见老爷!” 李东领着30名身穿衙兵衣服的捕快,壮班班头刘涛,都在县衙大门口迎接李九章回城。 回到赞政厅里。 李九章端坐在主位上,询问道:“先说一下各自战报。” 刘涛率先拱手笑道:“属下领命前往鹿溪沟,分别在百盘梁营寨和朽石坎营寨搜捕,未发现土匪残余,都是老爷的功劳,就连朽石坎营寨的牌坊,都被土匪清扫一空。” “嗯,不错不错。” 李九章抬眼瞥了一眼刘涛,这个外表憨厚,装作是老嫖客的人,及其善于伪装。 要不是礼房房首付文杉说他居然是大顺国三皇子扎古星辰的人,也就是那个存在感说强不强的鱼龙帮。 鱼龙帮清江分舵,只不过不知道刘涛扮演什么角色。 现在李九章对他心里有些提防,因为一个皇子,不好好在朝局上搞,把心思放在江湖帮派,并且还把触手伸进基层衙门。 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警惕的事情。 更何况,李九章的内心,其实对大顺国皇帝,以及那三名皇子,都有些排斥。 特别是大顺皇帝,还将他的父亲,以及李家族亲,都掌握在手里,唯独李九章这个太平国赘婿,被安排回了清江衙门。 手段非常卑劣,李九章却又拿人家没办法。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可以预见到,等土匪强盗清理完成,再把熊宝林这个地方乡贤势力,杀鸡儆猴。 只需要杀一儆百,自然就能彻底将清江控制在他自己的手里,这是经过一番心思,布局筹谋很久才搞定的事情。 只要明日公审熊宝林,那么清江的土着障碍,将被李九章彻底扫清,直接的影响就是能够更好的推广他的科学教育模式。 一盘大棋,即将成型。 至于三皇子提前安插鱼龙帮的刘涛,以及二皇子空降的县丞杜治霖,还有本土势力张守忠这些。 等彻底站稳脚跟,他们就只能隔靴搔痒。 李九章没有过多的接话,只是转头看向快班李东,并笑着询问道:“李捕头,你说说看,本官可是一直为你们揪着心啊!” 李东喜不自胜的连忙拱手笑道:“乌龙山响潭坡,已经彻底被我快班捣毁,吴麻子也死于属下的衙刀之下,另外22名土匪尽皆被杀,但有一人逃出,暂未抓捕归案。” 李九章皱眉追问:“尽皆被杀?除了一人逃跑,难道就没有活口留下吗?” 李东听出县太爷话里有话,他连忙回答道:“老爷恕罪,实在是土匪顽抗,无奈之下,属下只好放箭火攻,所以……” 等于不是被烧死的,就是被烟雾呛死的。 “还有一人逃跑,他是谁?为什么能够逃跑?” 一般这种情况,很有可能都是隐患,如果有人逃命,那么后面弄不好还会被报复。 虽说穷寇莫追,但是对于这种一窝土匪里跑出一个人,万一被仇恨蒙蔽双眼,以后就是个炸弹。 李东摇头,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暂时没有那人的任何消息,本来火箭是夜里朝土匪寝舍射去,但那人却偏偏在茅房,躲过一劫,又趁着夜色逃离。” 这就是运气爆棚,天不亡他。 快班李东带着衙兵也算是大获全胜,虽然过程可能是借鉴了李九章夜袭烧鹿溪沟的操作,但好在目的达到了。 打了个大胜仗,肯定不能揪着逃命那人说事。 李九章思索片刻后才问道:“乌龙山土匪那里,缴获的战利品,怎么样?” 李东回答道:“获利颇丰,此刻都堆在衙兵府内,由于老爷还没回来,属下不敢擅自清点。” “嗯。”李九章笑着点头说道:“把缴获之物,全部集中到县衙大堂来,和本官在花溪抄家的物品,分开摆放,明日公审熊宝林时,再当着清江全部百姓的面,再行清点。” 李九章瞥了一眼,补充说道:“明日清点之后,论功行赏,你们忙碌几日不容易,今日清江继续施行宵禁,趁这个机会都好生休息,明日给本官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属下遵命!” 李东和刘涛对视一眼,连忙拱手施礼。 只不过刘涛面容就没有李东那么灿烂了。 第228章 六房站队归服 刘涛此刻隐约感觉到县太爷对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处理完三班衙役的事情,又招来六房房首。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六房房首进来之后,以付文杉和杨百山为首,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给李九章道喜。 他们都在百步廊看到了抬进来的金银珠宝,此次县太爷前几日在清江城南门,把他们都集中看热闹。 很多人当时还不知道李九章的打算。 直到后来有消息说县太爷去剿灭丰山土匪,刘涛回来说他去鹿溪沟土匪窝,李东又回来说他去乌龙山土匪窝。 然后才猜想到李九章这个年轻县太爷的一招好棋。 “老爷真是下得一盘大棋,把我们都蒙在鼓里,结果这才几天时间,就得胜回城了,若不是宵禁,下官定要在城外搞一个欢迎仪式。” 付文杉施礼拜见完,连忙笑着夸奖起来,他是礼房房首,专门负责礼仪教育之类的事情。 肃清境内土匪流寇,这种天大的好事和功绩,本来就应该大搞排场的,现在虽然没有搞成。 在赞政厅里,他也要及时补上自己的吹捧。 “是啊,老爷这次眨眼之间,就肃清土匪,咱们清江能够有老爷这样的知县大人,真是咱们清江百姓之福,老爷又是神仙徒弟,我们这些下属也跟着沾光不少,这是咱们这些下属的福气啊!” 礼房副房首何正川秀才,也一脸笑容,圆嘟嘟的脸都快笑开了花儿了,他不止是吹捧那么简单。 对于何秀才和其他几名副房首来说,李九章就是他们的命中贵人,从秀才一步提拔成副房首,这群人算得上是支持李九章的铁杆粉丝了。 当初何秀才在赞政厅里还要介绍胖妹子,被一巴掌打了之后,完全没有再敢提那事,他也不记恨李九章。 反而更加变得不敢再轻易开玩笑了,但对于李九章的敬仰之情,不减反增。 说是由于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也不为过。 “对,礼房两位房首说得好,咱们老爷计谋高超,的确让我等是望尘莫及啊!而且这一次不但剿匪功绩永载史册,就连运回来的金银珠宝,也不在少数,下官掌管户房,也只是在收粮之时,才见过那么大一堆银子啊!” 户房房首杨百山,他笑嘻嘻的用手腆着圆鼓鼓的肚子,说完之后,还不忘用手指了指后面县衙大堂里,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清点的银两。 管钱袋子的人,眼里当然最在乎银子 。 其实杨百山说得有点夸张,一年清江县衙的夏粮秋谷,商贾税银两白银。 虽然李九章没有见过那么多银子堆成山,是个什么场景,但还是感觉杨百山这货有点夸张了。 这个时候,拍马屁嘛,也能理解他。 “老爷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太崇拜你了,以往那一任知县老爷都比不上咱们李九章老爷。” “是啊,不愧是神仙徒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是一盘联动的大旗,属下到此刻都没有参透老爷的神机妙算。” “你一个小房首而已,又岂能知晓咱们老爷的谋划,这一次真是让属下们大开眼界啊!” “对对对,看到抬着那么多金银珠宝回来,我眼睛都直了,其实最开始还奇怪呢,想不到这短短几天时间,就接连传来喜讯,太厉害了,我的老爷。” …… 此刻赞政厅里,六房房首全部都是对李九章一片夸奖,赞叹之词和赞许的眼神,一个个都是溢于言表。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得胜回城之后,不趁着这个时候拍马屁,更待何时? 能够在县衙混得人,没有一个是傻子。 其实李九章一直笑呵呵的不开口,就看着他们一个个说话拍马屁,虽然知道是拍马屁,但是也不拦着。 因为此刻马屁拍得越厉害,就代表其站队的越坚定,要是有人没有开口拍马屁,那么反倒会引起李九章的注意。 现在的清江衙门,不再是李九章这个知县一个人的天下,有佐贰官县丞杜治霖,也有杂佐官典史张守忠。 所以,这个时候,就要看他们站队,不仅是站队,还得是真心实意的心甘情愿站队县太爷。 一切斗争,归根结底,都是人的斗争。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这才是斗争的最根本的目的。 李九章来清江时,完全没有自己的基础和根基,短短时间又面临各种势力的觊觎。 要想把整个清江衙门牢牢掌握在手里,那么就要间接的排斥佐贰官和杂佐官,因为杜治霖和张守忠不是他的人。 有能力,有业绩,还是神仙徒弟,这一切,都更加简单清晰的让所有人看清局面。 跟着李九章混,才是最划算的买卖。 “哈哈哈哈哈哈……” “六房房首看得起我李九章,是本官的荣幸,今日被你们都说得飘飘然了,不过本官很是高兴,你们放心,将来本官必不会亏待了你们所有人。” 李九章笑了几声之后,继续给六房房首画大饼,画大饼是传统技能,这个时候他清醒得很。 六房夸奖吹捧他,其实是站队,也是在表明他们的立场,这种时候,自然是要画饼充饥才行。 不花钱就能邀买人心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李九章继续说道:“你们的好意和意思,本官都明白了,有你们这些清江柱石在县衙,本官才能放心出城剿匪,说到底,你们也是有功劳的。” 李九章接着说道:“今日本官交代的事情,明日工房、户房、吏房和甲长以及闸夫,一定要商议敲定,水源关系甚大,定要办好。本官奔波几日也困了,你们也整理精神,明日咱们再谈!” 李九章说完之后,起身对着众人拱手,然后就直接转身朝后宅方向走去。 李九章把在丰街承诺的动态征收粮谷税,方案给六房房首交代清楚。 这些具体的事情,交给六房自己去施行处理即可。 第229章 皇帝密信 李九章提供了解决方案和思路,没必要全部参与。 若是丰山湖水库解决好,自然就解决了丰山土匪的情况,因为丰街确实是个特殊的存在。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至于将来能不能彻底解决丰山水渠,上游和下游的资源不平衡矛盾,那就需要交给时间才知道。 但是从地球现代的思路出发,李九章的解决方案,是有科学依据的,也是最理想的解决方案。 若是真的实行的好,那套局部地区的统一动态征收调节方案,是可以在小范围内进行试点尝试。 若是把眼光放长远,从整个昌乐府一府七县来看,也是可以拿出一县之地,来进行尝试。 但是李九章只是一个七品知县,他现在的能力,就只能以清江为棋盘,在丰街局部进行尝试。 失败或是成功了,都有操作的余地。 …… 回到县衙后庭内宅。 “奴婢拜见少爷!” 彩衣守在主门外,见到李九章和绿蝶从仪门走进来,她连忙身子微屈膝赶紧参拜。 其实县太爷一进县衙八字大门口时,就有门子通报了,但是毕竟是宵禁,到处走动也不像话。 虽然是教坊司派下来的贱籍奴婢,彩衣其实不知不觉间就被李九章有些感染。 走了这几天时间,彩衣就很是担心。 见到李九章笑呵呵的走进来,身后的绿蝶虽然一脸疲惫,但两人都没有什么大碍,彩衣揪着的心,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是又想到之前和绿蝶合谋,给李九章下药,想要用合欢散那事儿,事情败露又被李九章故意凉了一段时间。 其实彩衣心里还是非常纠结了。 绿蝶也纠结,但是跟着李九章去了一趟丰街,发现李九章虽然嘴上没有绕过她们,心里也没有太怪罪的意思,也就是没有注意那些。 彩衣不同,她完全是不知道李九章的心里想法,所以此刻看到李九章,眼神里还是有些羞涩和愧疚。 “少爷走了这么些天时间,你这小妮子,有没有想过少爷呀?” 李九章走上前,直接将手搭在彩衣的肩膀上,凑近鼻息一闻,这小妮子身上那股莫名的香味儿,甚是诱人啊! “奴,奴婢,想。” 彩衣被他这么热情的搭着香肩,俏脸颊刷的一下就从耳根红到了酒窝,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回答。 “想什么呀?是不是想着准备等着绿蝶回来,然后你们两人好悄悄咪咪的给少爷我下药啊?” 李九章见彩衣有些羞涩的样子,话锋又直接来了个180°大转弯,故意给彩衣来了个山路十八弯。 看似随意的话,其实是想破除两个漂亮丫鬟的心理防线,他要一点一滴的彻底将她们改变。 “少爷莫要冤枉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少爷莫要再提那事咯!” 彩衣嘟着樱桃小嘴,红着脸颊,眼角似乎有些泪水打转。 原本是个团圆的高兴时刻,女孩子脸皮又薄,结果硬生生的差点憋出眼泪。 “少爷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绿蝶站在一旁,也是撅着小嘴,还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李九章,她此刻倒是不怕他提那件事情。 反正这几天,李九章也没有少拿下药之事折磨她,算是有些抵抗力,但是看到彩衣又被李九章说,绿蝶还是想帮一下。 她们不知道心理学知识,所以并不知道李九章是在不断的加强她们的心理负罪感,企图进一步一步步蚕食她们的心理防线。 并且慢慢精神逆向掌控,以此取代教坊司在她们心里的地位。 所以只是单纯的以为李九章就是在使坏罢了。 但是对于李九章来说,和教坊司,和大顺国皇后娘娘的间接性斗争,她们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两个丫鬟准备好洗澡水。 这一次洗澡,总算不用再抹草木灰了。 陈庭雨的西红柿商会,先制造出的几块肥皂,首先就送到县衙里,让李九章试用。 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产品,和李九章在陈府旁边铁匠铺里制造的肥皂,都差不多。 洗澡,是真的好用。 除了有些咸人,这是碱性肥皂难免的,但是还是比草木灰和皂角来得舒服多了。 洗完澡,彩衣和绿蝶细心的给他换上常服。 绿蝶去给她自己洗漱打扮去了。 李九章和彩衣走到主楼另一边的书斋。 “这几日,有没有公文送来?” 按照推算,太平国的婚约使者应该到了大顺都城,还有李九章请示想去太平国溜一圈,这些消息,都要看皇帝的密旨。 彩衣被李九章用成了钱谷师爷,平时在公文上面,都是交给她在帮李九章代为管理。 所以便直接询问她,县衙就那么多事情,李九章又没有贪污,也没有把柄。 都是些寻常公文,所以不怕也教坊司知道。 “少爷,这几日都是一些寻常公务书信,奴婢都帮少爷处理好了,但是也有一封密信,需要少爷亲自看。” 彩衣一边说着,一边附着身子弯腰,在书桌上寻找,她用手把一叠公函掀开一丝缝隙。 然从里面抽出一封信封。 一看信封,六吉棉连纸,上面还有腊封。 这种六吉棉连纸,皇帝的日常用纸,皇宫寄来的密信,接过信纸,蜡封上面还有锦衣卫指挥使的签章。 「听闻锦衣卫奏报,爱卿挫败太平国慑众司伪装的土匪窝点,朕心甚慰,特赐你父洋柏御膳一席、御酒一盏,爱卿再接再厉。」 「李爱卿,朕闻听刑部六扇门奏报,说你在清江捣乱儒学,倡导旁门左道,清江乃是边境之地,非常之地,鉴于爱卿有功,暂不予追究, 并且,朕准你注意分寸的使用非常之事。」 「另,太平国婚约使者前来提到两年之约,爱卿入赘他们公主府之事,爱卿有何见解?另外,朕准你去一趟太平国替朕做一件小事,去了自会知晓!」 看完信之后,李九章转喜为怒,但彩衣在场,又不好直接暴露脾气。 大顺皇帝扎古检校的这封密信,实在是太厉害了。 第230章 钱的吸睛力 锦衣卫奏报的是最开始烧毁洗劫鹿溪沟土匪窝的事情,这也不算稀奇事情。 因为当时缴获的金银在县衙大堂当众清点完了之后,就奏报给了昌乐府州府衙门。 再加上付文杉就是锦衣卫的暗哨,他是纯粹的皇帝的人,边境县衙的一举一动,是要报告皇帝的。 但是皇帝直接说明了锦衣卫奏报,这就有趣了。 这样说,大有深意。 更气人的,其实是赐李九章父亲,那个被关押在天牢的李洋柏,赐菜,赐酒。 刻意提及,意图很明显,就是比较文明的威胁,就是皇帝把赤裸裸的威胁,用一种好听的字写了出来。 令李九章意外的,反而是他在清江大搞科学知识教育,推广《物理》《化学》《数学》这些事情,虽然被皇帝定性为旁门左道。 好在皇帝在密信里默认了他的行为。 但既然皇帝定性为旁门左道,那么就说明是有人已经参了李九章一本,至于是不是什么刑部六扇门,压根儿不可能。 六扇门是捕快皂隶衙役里面的一个人,但是这些人压根儿不会管儒学问题,所以六扇门是背锅的托词罢了。 这也说明,李九章的教育改革行为,触及到上级衙门的不满,至于是谁,现在不得而知。 之前一直估计皇帝不会同意他去太平国。 没想到居然同意了,还要意见,也是玩得一手好牌。 李九章和太平国昌乐公主的婚事将近,这桩婚姻又牵扯到昌乐一府七县,两国都想要的领土嘛! 但是要意见,这就是皇帝在开始权衡李九章的态度了。 一封看似简单平常的信,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多了,里面的门道也非常多。 而要李九章去办一件小事? 盲猜,可能是想让他查三位皇子,谁通敌? 看过信之后,彩衣见他精神不振,便好奇的偏着脑袋,想要看信中内容。 “你也看看,少爷我从来没有把你和绿蝶两个丫鬟当过外人。” 将信大大方方的交给彩衣,李九章背着手望着窗外沉思,又在书斋里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少爷,你想家了吗?” 彩衣看完书信之后,她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风风火火,心中似乎压着一块石头一般。 家? 对啊,他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一个家 。 李九章笑着反问道:“你呢?你想家人了吗?” 彩衣将手里的信封纸放下,不再言语。 家! 她的家人,还有几个活口?进了教坊司之后,再也不敢奢望家了。 李九章疑惑的追问:“你进入教坊司之后,家人呢?全部都已经被株连了吗?” 彩衣眼神里表情复杂的摇了摇头,她不想说,也没有必要说,说多了,难免牵连眼前这个男人。 吃过晚餐。 宽衣解带,洗漱干净。 李九章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因为要等各厢甲保,除却熊宝林的另外59名甲长,还有631名里长,所以早衙推迟了些。 日上三竿,太阳从东方山头升至半天之上。 刺热的天气,火辣的阳光,整个清江城里热闹非凡。 全县有头有脸的大小人物,都分列站在百步廊两侧,清江边军府的衙兵身黑漆铁甲,手持长枪威风的站在六房办事门口。 而整个清江衙门街外,更是被老百姓围得是水泄不通。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县太爷将清江鹿溪沟、乌龙山、丰山,三处土匪窝全部铲除干净了。” “不止,不止,我还听说花溪熊员外居然是他绑架的房首老爷,并且在县太爷交换人质时,刺杀县太爷。” “居然这么凶险?” “嘿,你不知道,你都不懂咱们县太爷的手段谋划之高明,在出城之前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将衙兵和捕快布置出去,又控制清江城,今日早晨才将县丞衙署解禁。” “是啊,其实不止县丞衙署,听说还有驿丞也被控制,花溪甲长熊宝林的后路,都被切断,县太爷这般筹谋,真乃神人也。” …… 今日清晨时,就有衙兵到处宣传解除宵禁的消息,县太爷要公开审理案件,也是像风一样的传播开。 特别是对于李九章这几日的事情,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段时间就弄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无论怎么讨论,结论的方向,都是说李九章的神仙徒弟的身份。 无形中加强并强化了县太爷在清江百姓心中的地位,事实摆在眼前,不神化他,反而解释不清了。 至于是谁要传播这些消息,无人知晓。 县衙公堂之上。 李九章端坐在三尺案台的高椅子上。 县丞杜治霖一脸不乐意的站在案台右边,左边是钱谷师爷彩衣正头戴毡帽站立。 皂班皂隶早就拿着水火无情杀威棒,两排站立。 公堂门外,是壮班和快班捕快,他们腰佩衙刀,分列大门的两旁,六房房首都在赞政厅里张望。 缴获的金银珠宝实在太多了,为了能够腾出地方开堂审理案件,分别在公堂外的石阶高台上立了两座银山。 631名里长,还有59名甲长,级别不够,只能站在百步廊长条形广场上,张望着公堂的消息。 而直到照壁位置,才是清江城内和城外闻风而来的百姓,他们被衙兵挡住,不能再凑上前去。 “你们看,那就是县太爷此次缴获的银两。” “我的天啊,我一辈子,不,我十辈子加起来,都不可能看到那么多金银珠宝啊,太多了,银的,金黄的,暗沉的,全部在闪闪发光。” “乌龙山土匪头子吴麻子,这些年为祸乡民,抢了那么多金银珠宝,他用的完吗?伤天害理的杂碎!” “什么乌龙山啊,听说全部被李捕头用火烧死了,那两堆钱,其中一堆是县太爷在花溪抄了熊宝林的家,抄家得到的。” …… 仅仅只是远远的看着百步廊尽头,公堂高台之上的两堆金银珠宝,太晃眼睛,太吸睛了。 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抗钱财的吸引力。 第231章 公审花溪甲长 所有甲长里长,还有远处的百姓,都能够清楚的看到两堆成山的金银珠宝。 再配合阳光照射,不同角度的光线,让有点阴角的大堂作为背景,更加的闪眼睛。 钱啊,金灿灿,白晃晃的钱啊! 谁又不爱钱呢! 典史张守忠此刻都没有站在大堂里的机会,因为他现在是嫌疑人,只能面如死灰的站在大堂门外。 “嗒!” 李九章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拍下。 惊堂木的声音清脆响亮,震慑心神,还以为是在丰街那漏洞的木桌上,现在换成大堂里的这张刷着黑漆的实木案台。 有些不习惯,劲道使得有些大,手心都隐隐作痛。 李九章轻声说道:“开堂!” “开…堂……” 皂班王斌重复县太爷的话,声音特别大,外面百步廊到照壁萧墙位置都听得到。 “威,武……” “砰!砰!砰!” 八名站堂皂隶用雄壮嘶哑又深沉的声音,高喊威武,手里的杀威棒不断的敲击地板。 声音整齐响亮,今天是公开审案,即使是当差很多年,他们也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场面。 县太爷还专门让三班六房衙兵休息一夜,此刻自然是精神抖擞,全清江的官吏百姓的看着呢! 李九章眼神瞥了一眼快班捕头李东,语气威严又平淡的说道:“带人犯。” 说完之后,从签筒里抽出一根黑签扔地上。 李东拱手:“遵命,带刺杀朝廷命官的人犯。” 然后他单手持着腰间衙刀,附身捡起黑签令牌,将令牌高高举起,一路跑到公堂门外。 不多时,外面的众人纷纷将目光盯着左边的那道鬼门,也就是从大牢和刑讯房出来的“死门”。 鬼门,也叫绝门,是提审犯人进出的大门,一般能进入的除了三班衙役,就是犯人。 李九章的任上,能够从里面安全的走出来的,只有陈庭雨训导的儿子陈树生,只不过他也是挨了杀威棒,被抬着出来的。 “呲,哗啦,哗啦……” 铁链拖地的声音非常大,其实也不是多大,只不过现场实在是太安静了,以至于所有人都能听到。 “快看,快看,那是花溪甲长熊宝林,居然真的是他,一大早就炸开了锅,到处都在传他刺杀县太爷,果然是真的。” “熊家在清江是何等的威风,驿丞是岳父,典史是老挑,想不到他还敢做出这等事来,那一堆金银珠宝都化作泡影咯!” “呸,老子不能逮你,现在好了,县太爷逮你,看你这个杂碎还敢嚣张,竟敢绑架我家兄。” …… 不少人都在惊呼,其中甚至还有丰街王家二老爷,王斯此刻还在家里养伤,他这个丰山大王,此刻甚觉解气啊! 真是一个地方豪绅即将败落,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就连站在公堂外面,驿丞席富可在张守忠的身后,都不敢抬头看。 绑架副房首王斯,敲诈丰街乡贤王文,勒索知县李九章,还射箭企图谋害朝廷命官。 这单拧一个罪名出来,都不是小事情。 熊宝林双手被锁着铁镣铐,脚上被锁着小指粗的铁链,铁链的后面还拖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球。 这样导致他走路的动作十分吃力,脚踝处的铁环磨的他皮肤都已经破损,有血迹顺着裸露的脚掌在地上留下一道印记。 “妹夫爹,救我。” “岳父大人,救我。” 熊宝林艰难的拖着铁球,提脚走上几步台阶,看到张守忠和席富可,连忙朝他们呼救。 张守忠的大儿子张成轩,和驿丞的二女儿接亲家,他听到呼救声,连忙闭着双眼,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这种时候,谁敢回应? 想方设法的脱开罪名,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心里只是一个劲儿的盘算该怎么切割。 善后的问题都还没有想清楚,谁知道公堂之上坐在三十六鹤朝日图前的县太爷会不会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之前李九章在南城门训练衙兵,张守忠还想带头哄笑,现在轮到他自己这边被抓住确切把柄。 面如死灰的脸色,怎一个难看能够说清? “谁是你妹夫爹,公堂之上,竟敢胡言乱语,小心老子一棒子敲碎你的嘴!” 张守忠说着就转手想要抢过身旁站立皂隶的杀威棒,但是皂隶根本不理会他,抢了一下,皂隶手里的杀威棒纹丝不动。 “嗯?”皂隶双目圆睁的盯了他一眼。 现在公堂内站堂皂隶是给县太爷壮声势的,而公堂外面的这几个皂隶,专门守着,等候待会儿给犯人打板子。 好死不死,正巧这些皂隶,又是一个月前,打过张守忠的屁股的那几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的。 这些衙役皂隶,连张守忠屁股上哪里有棒伤,那是一清二楚,反正早就得罪了。 现在成了典史又如何,根本不买他的账。 张守忠和皂隶对视一眼,现在是蛮的怕横的,县太爷坐在里面,他还真不敢招惹那皂隶。 只能低下头颅,垂头丧气的不敢再耍花样。 随着熊宝林和他身后的四名绑匪,都进入大堂里。 “嗒!” “跪下!” 还不等他们跪地,李九章就先入为主的拍下惊堂木。 “跪下,跪下,跪下!” “砰!砰!砰!” 两排皂隶还是非常给面子,县太爷的话音刚落,就敲击着杀威棒,连喊三声跪下。 声势实在浩大,惊得百步廊的甲长,里长,和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踮起脚尖,抬头望向公堂。 至于堂上的几个人,早就吓得噗通的跪在地上。 李九章询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小书桌,纪录案情的何正川秀才,连忙一手拖着衣袖,一手用毛笔沾上墨汁,开始埋头记录。 “花溪甲长熊宝林。” “我是花溪熊府护院熊老大。” “小的是熊府家丁熊老二。” “草民是熊老三。” “俺是熊老四。” 名字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熊宝林家被抄了,他自知落不到好果子吃,也就如实回答。 其它几名绑匪更是没有隐瞒的必要,他们都没读过书,名字都是主人取的。 第232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九章厉声问道:“熊宝林,本官问你,你绑架清江县衙工房副房首王斯,你承认吗?” 熊宝林跪在地上抬眼望了一眼李九章。 他低眉垂眼,根本不说话。 李九章也不着急,只是扫了一眼另外跪在地上的四名家丁,然后厉声问道:“前夜,在丰山水渠石沟桥,和本官交换人质的四名绑匪,是你们吗?” 四人也不是傻子,他们都用眼神余光瞟了一眼熊宝林,主人都没有答话,他们凭什么开口回答。 四人也是不吱声。 “哼!”李九章嘴角上扬,轻笑一声。 然后伸手将黑签筒从案桌前面,往自己身前拉近。 “公堂之上,竟敢不答话,看来不让你们尝尝本官的厉害,就不会开口说话,拉出去,每人先打20杀威棒,杀杀他们的威风气。” 说完之后,取出一根黑签令牌,直接扔在地上。 外面等候的皂隶,没想到这么快就上场了,一个个扛着杀威棒就冲进大堂,和站堂皂隶一起拉人。 “冤枉啊,冤枉啊!” 被皂隶用杀威棒抄起往门外拖行时,既然才使劲的喊冤,冤不冤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最亏的还是熊宝林,原本就在花溪粮仓挨了一百杀威棒,此刻听到又要挨20下,脸颊都有些抽搐。 但是家都被抄了,几乎是人赃俱获,又能怎么样? 由于公堂外面堆着两堆金银珠宝,皂隶们只好在王斌的带领下,将他们几人拉到台阶沿上。 也懒得将屁股亮出来,直接按住地上,用杀威棒的棍端压着脖子,防止乱动。 “打。” “啊!” “一” …… 随着杀威棒的啪啪声胡乱的拍打,李九章根本没有注意外面的惨叫,他扫了一眼站在公堂外侧门边的张守忠。 挨过不少打,张守忠听到一声杀威棒落下的声音,眼睛都跟着闭上,肩膀害怕的颤抖。 他好歹之前也是双凤垭的乡贤员外,但是在县太爷这里,屁都不是。 挨了打,听到那声音,就有些条件反射的肉痛。 见他那个样子,李九章倒有些疑惑了,胆小成都害怕杀威棒了,怎么感觉不像是张守忠在背后指使一样。 回过眼神,再看向站在右边的县丞杜治霖。 这货倒是有些有些定力,面不改色心不跳,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站在案台旁边。 倒也有些城府。 “啊!” “二十。”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过后,二十杀威棒很快就打完了。 再拉回堂内。 “嘶嘶嘶,哎呦喂,痛死我了。” “冤枉啊,老爷,我们都是冤枉啊!” “呜呜呜,好痛啊,我的屁股肯定被打烂了。” 还好只是二十杀威棒,这些人都还有力气喊痛。 熊宝林倒是咬着牙挺过来了,他一脸不屑的瞥了身旁那些满脸痛苦的家丁。 仿佛在心里嘲笑这些家伙没经验,要是挨了一百杀威棒,就知道前面要保存力气才可以。 “嗒!” “本官接下来再审你们,可不止二十杀威棒那么简单了,现在本官先说一个规矩,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一记响亮的惊堂木落下之后,李九章对于这种死不松口的人犯,还是有一套现成的心理战术可以用。 众人都不懂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纷纷望向三尺案台后面的县太爷。 就连县丞杜治霖也疑惑的看向李九章。 李九章扫了一眼,然后笑着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意思就是你们谁先招供,本官可以轻判,你们若是招供的同时,能够举报甲长熊宝林的事实,本官甚至可以酌情处理,举报有功,当场释放也行。” 李九章补充说道:“谁先举报,本官便可以不追究其犯案之事,若是打算跟本官殊死抵抗,顽固不化者,休怪本官的杀威棒不认人啊!” 话说的太明白了,说白了,几个护院家丁,在这个时代,他们的命都是主人家的。 熊宝林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他们和熊宝林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那么就把这根绳子斩断。 人都是怕死的,犯的又是死罪,自然要顽抗到底。 但是他们的心理防线一破,不怕没有人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其实李九章的意图很明确,几个护院家丁根本没有在他眼里,熊宝林才是他要处理的人。 因为熊宝林是乡贤甲长,在清江根基比较深,又和县衙不少官吏盘根错节。 只要当着那59名甲长和里长的面,将熊宝林杀一儆百,那么整个清江地方的势力,地主和官吏勾结的势力,都会瞬间土崩瓦解。 摸清了地方势力,现在又着手打掉地方势力。 以后的清江衙门,李九章就会轻松得多,并且有利于将整个清江,牢牢掌控在他的手里。 若是再继续神化他神仙徒弟的这档子事,一个从精神到衙兵管理的县衙,就会成为铁板一块。 只要成功,县丞典史之流,根本就是个屁。 甚至朝廷中的那些大人物到场,也不一定管用,因为整个清江所有百姓的精神领袖出现,就意味着其它人物的影响力不足为惧。 那么再推行科学教育,推广先进制度,甚至搞一些科学研究,就不会再是别人口里的旁门左道。 经过打土匪,再到现在斗地主,李九章即将做成这件事情,即使清江衙门各种势力混杂,也阻挡不了。 因为这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 李九章的阳谋。 “我招供,我交代,那夜是我们和老爷交换人质。” 熊老三最先破防,能不能单车变摩托,现在就要先搏一搏了,反正横竖都是死,有一线生机。 谁不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李九章笑着询问道:“是指使,叫你去绑架王斯?” “我也招供,是我们熊府老爷熊宝林。” “草民也招供,是熊宝林。” “小的招供,小的举报熊员外。” 不得不说,有一个敢当出头鸟,剩下的人便会蜂拥而至,几名熊府护院家丁生怕错过了坦白的机会。 根本不等熊老三开口,其他几人便争先抢答。 第233章 交代 问答题,瞬间变成了抢答题。 问答环节,也直接提升到了抢答环节。 这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威力,李九章前世为了兴趣而学习的心理学知识,也算是现学现用,把这些人拿捏的死死的。 “嗒!” “本官问,你们回答,一个一个的交代,放心,只要你们据实回答,都可以坦白从宽。” 惊堂木拍下,撇眼盯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熊宝林,李九章也不管他那么多了。 开不开口无所谓,只要这些从犯交代了,对于李九章来说,对于此刻关注这场审案的所有人来说。 效果都是一样的。 李九章问:“熊宝林是什么时候指使你们绑架王斯?” 下面家丁回答:“五日前。” 五日前,是李九章下达的理清搪塞情况的时候,但是熊宝林又如何知道县衙工房的安排?又如何知道王斯会去丰山湖水库? 眉头微皱,李九章扫视一圈,不少人也是有些疑惑,躲在赞政厅看热闹的付文杉眼神直接看向另一边的县丞杜治霖。 明显是很巧妙的计谋,难道真是熊宝林想出来的? 李九章冷着脸追问:“熊宝林是如何吩咐你们的?” 下面家丁熊老大跪在地上拱手答道:“熊老爷问小的们,说有一个挣大钱的机会,问我们敢不敢做,然后他叫我们去清江城前往丰街的半道,把一个叫王斯的劫了,并告诉了我们王斯的长相。” 另一位家丁熊老二接着说道:“后来我们才知道王斯是衙门里的工房房首老爷,要是早知道,打死我们也不敢啊,可是熊老爷说木已成舟,我们已经犯下死罪,不如一条道走到黑,我们都是被熊老爷威逼利诱,求县太爷恕罪啊!” 熊老三揉了揉屁股,接着说道:“再后来,熊老爷让小的去丰街送信,但是小的看见全是官府差爷,就不敢,熊老爷便出主意,让小的将信绑在一条大黄狗的背上即可,小的就只好照做了。” 熊老四一脸吃痛的接着说道:“小的们正发愁怎么和官兵交人换银子呢!熊老爷说天黑路滑,密林一路复杂,官兵不会追不上我们,让我们用船装上银子,就沿着丰山水渠逃跑就可以了。” 这些家丁的交代,和李九章的推算几乎一致。 如此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旁的何秀才也是飞笔疾书,全部记录在案。 现在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证供。 “嗯。” 李九章笑着对几名身穿绑匪衣服的家丁点了点头。 李九章睥睨的盯着堂下跪着的熊宝林,语气严厉的询问道:“熊宝林,你家丁所说之供词,你认不认?” “不认,狗官,你堂堂一个金榜进士出身,居然联合我熊家的贱籍仆从陷害老子,还想让老子认?” 熊宝林眼神都快要恨死养的那几个下人了,平时好吃好喝的养着,关键时刻,一个个全部当怂包。 “大胆刁民,竟敢对知县大人不敬。” 不等李九章出手,王斌拿着手里的那根令签,直接跑到熊宝林的面前,一只手拖起他的下巴。 “啪,啪,啪!” 要说耳巴子的感觉是痛,那么令签啪打在脸上,那滋味儿,直接就是火辣辣的疼痛。 连打三下令签耳巴子。 熊宝林的脸颊顿时冒出一滴滴的血珠。 嘴角更是有一丝血迹冒了出来,脸上和屁股都挨了打,熊宝林硬是一声不吭的咬牙扛了过来。 “你不认,没有关系,本官接着问你家奴仆即可,你们是谁向本官射出的毒箭呀?” 换成是任何人,此刻都只有头铁下去,李九章也知道熊宝林此刻的心里,所以一脸笑意的追问另外四名家丁。 没有人敢回答。 “嗯?”李九章转喜为怒,立马严厉的追问道:“怎么不说话了?难道又不想坦白从宽,想要抗拒从严了吗?” 话刚说完,三名家丁都用手指头指向跪在中间的熊老二,坦白从宽,总还是要有人认这个事情的。 简直就是塑料绑匪情,也不靠谱啊! “哎呦喂,我的老天爷,求县太爷饶命啊,实在是熊老爷逼迫小的干的,他说在夜里射箭,没有人能够看到,射完箭,直接就可以上船跑路,回家分银子了,饶命啊,求老爷饶命啊!” 熊老二就差趴在地板上了,他砰砰砰的磕头求饶,又是痛苦的表情,又是一脸哭泣,鬼哭狼嚎的认了下来。 李九章面色又变得松和下来,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的追问道:“那你们又是为何要选择在花溪上游的小码头靠岸?” 听到这句问话,熊宝林顿时转过头盯着身旁的几个家丁,好家伙,原来不是在花溪码头被逮住的。 熊老二想都不想就抬手指着熊宝林,并望向公堂之上说道:“是,是熊老爷,他怕小的们被官府追上,所以叫我们提前靠岸,然后等着他带人来抬银子。” “呸!”熊宝林朝身旁啐了一口,气呼呼的说道:“老子居然养了一群白眼狼,真是瞎了眼了。” 这个时候,堂上明显有偏袒这些家丁的意思,他们又不是傻子,肯定要把一切事情推到熊宝林的身上。 至于为什么提前靠岸,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但是无论是不是熊宝林,案情已经明了,他是主谋,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哈哈哈哈!”李九章突然在案台后面笑了起来,过了片刻才询问道:“熊宝林,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你招不招都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在。” 李九章继续说道:“与其顽抗到底,倒不如像个男子汉大丈夫,把该交代得,都交代清楚咯!” 熊宝林盯了堂上一眼,然后闭眼转头望着一边的墙壁,并轻蔑的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李九章嘴角上扬问道:“你为什么要刺杀本官,为什么要绑架王斯?为什么要勒索本官3000两白银?是谁指使你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们刺杀本官是为了什么?” 第234章 瞎猜的? 谁指使的,明眼人都知道这么问是有深意的。 公堂里面的众人都眼神瞟向县丞杜治霖。 公堂外面,那些听到的甲长里长,纷纷将目光锁定在典史张守忠和驿丞席富可的身上。 有些话,不需要明说,但意思都懂。 熊宝林眼神直愣愣的盯着三尺案台后面的李九章,然后他嘴角轻笑说道:“老子想杀你,你心里没有数吗?” 李九章饶有兴致的追问:“什么数?” 熊宝林地下头颅,语气轻佻的说道:“老子不爽你,看你不顺眼,想要收拾你,不可以吗?” 由于挨了令签抽打,脸上的血印子冒着血滴,嘴角的血迹顺着嘴角在往外面流。 但此刻熊宝林根本无瑕顾及这些。 无非就是花溪粮仓着火,李九章当众打了他一百杀威棒,但是筹码算计得很精准,没有高人指点是不可能的。 李九章也不跟他多扯,对皂班王斌使了个眼色,说道:“传驿丞进来,本官有话询问。” “拜见李大人。” 驿丞席富可走进大堂里,站在原告石和被告石中间,他撇眼盯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熊宝林,又才对李九章躬身抱拳施礼。 李九章指着驿丞,眼睛盯着熊宝林,然后语气平淡的问道:“此人是你岳父,可是他授意指使你的?” “哎呦,老爷冤枉啊,这逆子所作所为,属下实在不知道啊,属下一直都在驿馆里办差,根本不知道王斯房首的行踪啊!” 驿丞席富可吓得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连连朝李九章拱手解释,脸上更是一脸惊恐惧色。 这一顶帽子,要是扣到他头上,那就是抄家的屎盆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可不敢认这事。 熊宝林看了席富可一眼,神情中有些愧疚之情,他转头看向李九章,闭着眼睛说道:“我所做之事,与我岳父无关,他不曾知晓。” 李九章赶紧追问:“与驿丞无关,那你是受谁的指使?是谁告诉你王斯和本官的行踪?” 还是李九章比较鸡贼,直接让熊宝林不供出一个人出来,就誓不罢休的姿态。 熊宝林摇头:“没有人告诉,是老子瞎猜的。” “嗒!”惊堂木重重一拍。 李九章厉声问道:“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咳咳!”这时站在李九章案台右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县丞杜治霖连咳两声,然后笑着拱手说道:“李大人,这样逼问似是不妥!依下官看,根本不可能有人给熊宝林通风报信,应该是他自己猜测的。” “猜的?”李九章看向杜治霖,然后也笑着反问道:“杜县丞既然认为是猜的,那你猜猜本官今日起床,是先穿左脚的靴子?还是先穿的右脚的靴子?” 杜治霖直接被这么一句话憋的脸色胀红,但他语气随意的轻声说道:“李大人说笑了,先穿左脚还是右脚的靴子,当然要看李大人的哪一位丫鬟先提着靴子走进啊!” 李九章也不跟他打嘴仗,只是吩咐道:“传典史张守忠进来,本官有话问他。” 张守忠在公堂门口扫了一眼,有些犹豫的迈脚走进大堂里,他额头上正冒着豆大的汗珠。 也不知道是外面太阳太毒,天气炎热,晒成的一头汗,还是有其它什么心事,才憋了一头汗水。 张守忠正要拱手施礼。 李九章直接指着他,对熊宝林说道:“本官在清江衙门,打过当时还是员外的张守忠杀威棒,你熊员外也挨过本官的杀威棒,该不会是典史张守忠在帮你出谋划策?” 虽是故意这么问,但张守忠还是吓得不敢接话,县太爷一点铺垫都没有,就直接这么明着问。 着实把张守忠吓得不轻。 “要杀要剐,老子都认了,反正也逃不了一死,何必再问东问西。” 熊宝林倒是一条汉子,这话说完之后,张守忠撇眼盯了一眼他,眼神稍微柔和一些。 “呵呵呵。” “老爷这么问案,似乎有些不妥?下官虽出任典史不久,但可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今日老爷如此审问熊宝林,下官不服!” 张守忠拱了拱手,脸色铁青的盯着李九章,确实这样问案是不合情理的,熊宝林又咬死不招,他自然腰杆子硬起来了。 “不服?”李九章嘴角轻笑,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四名家丁绑匪,然后询问道:“五日之前,你们熊老爷有没有书信往来,据实说来。” 四名家丁左右张望了一眼。 熊老大苦着脸拱手说道:“有。” 李九章连忙追问:“谁?” 熊老大抬头望了一眼张守忠,然后用手指了一下,轻声说道:“张,张老爷。”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盯着张守忠。 “胡说八道,污蔑我?信呢,拿出证据来。” 张守忠急了,他一脚踹到熊老大的身上,指着他就破口大骂,又转头望向公堂之上的李九章,要证据。 李九章顺着话就厉声说道:“好啊,好你个典史大人,本官到清江上任这才多长时间呀,无非就是打了你二儿子张敬轩,就如此嫉恨本官,竟敢和熊宝林合谋刺杀本官。” 李九章说完之后,继续问道:“说,你还有没有同谋?” 张守忠都懵了,这是没有证据就想要办他的意思。 还问同谋,他眼神瞟了一眼县丞杜治霖,现在县太爷的意思很明显,意在县丞。 张守忠反应过来,面色有些着急的说道:“根本就没有证据 ,下官是被污蔑的啊!恳请老爷明鉴。” 李九章正襟端坐在案台后面,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县丞杜治霖,这家伙竟然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就看他能稳到什么时候。 试试这个空降的县丞的深浅。 李九章朝两排皂隶喊道:“来啊!” “在。”两排皂隶齐声答应。 李九章吩咐道:“典史张守忠有勾结的嫌疑,先打20杀威棒。” 这个时候,打他,纯粹是没有道理的,虽然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儿,但是没有实证。 第235章 斩立决 打典史,其背后还有李九章的上司通判杜胜,所以李九章也不是真要打他。 要是换了常人,早就开骂了。 但是他们都是佐贰官,对李九章来说,他们无论如何,是不敢言语攻击的。 因为大顺律法有规定:佐职统属骂长官,凡首领官、及统属官、骂五品以上长官、杖八十。若骂六品以下长官、减三等。佐贰官,骂长官者、又各减二等,并亲闻乃坐。 这也是李九章敢毫无顾忌的非要把这件案子往他们身上引的原因。 “慢着” 县丞杜治霖伸手拦住皂隶,走到大堂中间,然后对着李九章拱手施礼道:“李大人,没有证据,听凭几个小贼胡说,就强行棒打典史,似乎有些不合我大顺律法。” 总算还是稳不住了,就等着他开口说话呢! 原本以为要打了张守忠一顿,再强行逼问,县丞杜治霖才会开口,没想到提到就没有稳住。 这种无形的较量,赌的就是谁先憋不住。 李九章嘴角轻笑的问询道:“哦?那县丞的意思是?” 杜治霖拱手笑道:“下官认为,花溪甲长熊宝林刺杀朝廷命官,人证物证俱在,应该严惩,典史张守忠和熊宝林是亲家关系,平时有些来往也正常,但是若凭一封子虚乌有的信件,就断定他也参与此事,下官觉得有些牵强。” 熊宝林跪在地上听到这话,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事情败露,被抓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同时也意味着,他被彻底舍弃掉了。 张守忠连忙朝县丞杜治霖拱手施礼道:“多谢县丞大人说情。” 杜治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熊宝林,然后连忙拱手说道:“典史大人,熊宝林毕竟和你是亲家,他犯下死罪,你还是要念及驿丞岳父的面子,以后多多照顾照顾他的家人才是。” 张守忠转头望向跪在身边的熊宝林,闭眼厉声说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谋害咱们县太爷,哼!” 看着堂下两人话里有话的演戏。 李九章倒也轻松,主动权捏在他的手里,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县丞开口,第一句话就放弃熊宝林,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以后清江衙门的大小官吏谁还跟他玩? 但李九章此刻稳坐钓鱼台,也不开口说下去。 他在等。 等堂下两人主动的态度。 杜治霖思索片刻,对着李九章笑道:“李大人,此案已经明了,俱是熊宝林所为,此子谋害朝廷命官,罪不可恕,当严惩。” 杜治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李大人此番出城剿匪,取得了天大的功劳,下官斗胆,愿带头写一份联名文书,奏报李大人的功绩。” 说完之后,杜治霖用手肘碰了一下身旁的张守忠。 张守忠连忙拱手说道:“对,杜县丞身为佐贰官,属下身为杂佐官,联名奏报文书,本是份内之责,属下还要清江60个甲长,631名里长签名,上报给州府衙门,巡抚衙门。” 由他们两个带头写联名文书,这种事情肯定会上报给朝廷,并且也是给他们身后之人信号。 清江是县太爷说了算,典史县丞都归服了,以后再要有人打歪心思耍花样,也得掂量掂量。 明摆着是杜治霖和张守忠在背后,但是杜治霖是空降来没有多久的县丞,所以肯定不是他的意思,而是他身后有人想要动李九章。 至于原因为何,至于和他父亲李洋柏有没有关系,有没有牵扯到党争,知道的信息不多,不好判断。 但是从本土提拔的人,还有空降来的人,都要联名文书奏报李九章的功绩,不管他们意愿如何。 明面上就已经瓦解掉了他们和背后的联系。 李九章眼神扫了了两人一眼,然后说道:“” “哈哈哈哈!”李九章大声笑道:“肃清土匪强盗,本是本官应尽职责,张典史既然没有参与此事,倒也罢了,案情明了,两位也没有疑义,那本官就宣判。” 说完之后李九章朝站在左边‘肃静’木牌牌下面的彩衣招了招手,并询问道:“按照大顺律法,刺杀朝廷命官,绑架朝廷官吏,该当何罪?” 彩衣用手提了提她的师爷长褂,走到李九章身旁,俯身贴耳说道:“少爷,这种不需要秋后问斩,可直接斩立决。”。 说完之后,又退了回去,站在一边。 死刑分为斩立决和秋后问斩两种。 斩立决,直接就是砍脑袋,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 秋后问斩,就需要上报给州府衙门、巡抚衙门,然后到刑部复审,这里面操作空间大。 上面有通判,再上面不知道又有什么幺蛾子。 熊宝林要他的命,又岂会轻饶了他。 “嗒!” 惊堂木再次落下。 都知道熊宝林要面临最终结果了。 “大顺刑律有言:凡奉制命出使、而官吏谋杀、及部民谋杀本属知府、知州、知县、军士谋杀本管指挥、千户、百户、若吏卒谋杀本部五品以上长官、已行者、杖一百、流二千里。已伤者、绞。已杀者、皆斩。” “本官身为知县,花溪甲长熊宝林虽未伤及到本官,但他劫持工房副房首王斯,人赃俱获,本官今日判斩立决。” 李九章说完之后,身后从三尺案台的左边,红签筒里抽出一根红签令牌直接扔到地上。 黑签挨打,红签判死,红签令牌一扔,就要人头。 跪在地上的熊宝林,抬眼望了望站在身旁的县丞和典史,他也顾不得屁股疼痛,直接瘫坐到了地板上。 死了就死了,还有家人,就有顾及。 原本还想骂一骂堂上的李九章,也没有了那个心气。 “拖下去,通知刽子手,拉到菜市口斩了。” 王斌走到大堂中间,捡起地上的红签令牌,吩咐后面的皂隶上前将熊宝林拖走。 “饶命啊,求县太爷饶命啊,饶命啊!” 看到熊宝林被拖出去,堂上的四名熊府家丁,直接吓得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 第236章 拿下驿丞一职 说好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们生怕自己也落个斩立决的下场。 “从犯熊老大,熊老二,熊老三,熊老四,按律当秋后问斩,念及你们四人如实交代,举发熊宝林有功,罪减三等,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流放三千里和罚入清江边军府充军劳役,你们选一个!” 流放三千里,比死还难受的刑法,离开故土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比死还难受。 而清江衙门正处于边境,从前有昌乐边军时,会有卫所的苦役和杂役,这些人的来源就是被流放三千里到了清江的重刑犯。 边军府被撤销之后,也就断了流放来的囚徒,现在清江边军府虽然是衙兵,但是还是有很多杂活需要人手的。 总不能让衙兵没事干些杂活,现在熊家四家丁,正巧可以充入边军府里服杂役。 “我们选边军府,谢老爷开恩。” 四名家丁想都不用想,就选择了留在清江,到哪里都是去服苦役,还不如留在清江。 此刻他们其实是大出一口粗气,因为他们犯的是必死的罪行,现在死罪免了,还没有笪刑,总还是一线生机。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还真的有效。 李九章说道:“既然你们选择留在清江边军府服劳役,那本官也再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就是只要你们表现得好,将来本官根据你们的劳役效果,可以提前结束你们的劳役,并且释放你们。” 李九章继续说道:“但是,若是你们在清江边军府里,不服从命令,或是再做出有损律法之事,本官决不轻饶。” 罚充军劳役,是惩罚,但总还是要画个大饼,不然怎么提高积极性呢? “老爷放心,小的们以后一定好好表现。” 四名家丁吩咐拱手承诺,现在小命保住了,将来还有机会可以释放出来,也算有个盼头。 说完之后李九章朝一旁站立的壮班班头刘涛摆了摆手,监狱归他壮班管理。 刘涛朝李九章躬身施礼,然后朝门外的壮班衙役招了招手,就冲进来几名衙役,将四名熊家家丁拖了出去。 “县丞,典史,你们觉得本官这样判罚,是否合理?” 李九章扫了一眼还站在大堂中间的三人,判都判了,再问他们一下,其实是客气话了。 县丞杜治霖拱手笑道:“李大人既斩了熊宝林,又对从犯宽容,下官甚是佩服,以后要多跟着李大人学习才是,还望李大人不吝赐教。” 典史张守忠也拱手说道:“属下虽然协助老爷掌管刑罚,但今日见老爷断案入神,心中竟生出敬仰之情,有熊宝林前车之鉴,相信我清江衙门以后必然吏治清明。” 一旁的驿丞满脸惭愧之情的说道:“属下竟选了如此胆大包天的人做女婿,平时又疏于管教,以至于今日铸成大错,悔不当初,属下恳请辞去驿丞一职,求老爷成全。” 驿丞席富可这话,让众人都纷纷转头看向他,然后又将眼神盯着李九章。 驿丞之职,可轻可重,书信往来,人员过路,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信息综合站。 “可以,以后驿丞之职,交给清江边军府一连连长杨展国兼任,席驿丞年龄大了,是该退休啦!” 李九章出人意料的直接答应了。 但是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县太爷居然直接就任命了下一位驿丞,还是衙兵营接管。 这里面学问就大了。 掌握了官驿馆,还是由清江边军府掌管,就意味着以后的书信往来,还有所有信息的交流,都掌握在了李九章的手里。 包括锦衣卫和其它所有人的秘密信件。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李九章面带怒容的扫视一圈,语气有些耐人寻味的问道:“怎么?诸位都有意见吗?” 付雨樊站在门口率先拱手答应:“属下遵命!” 杨展国也跟在他身后,朝大堂里端坐的县太爷拱手说道:“属下遵命,一定会做好本职工作。” 站在赞政厅门口的付文杉也说道:“没有意见。” 这么一带头,典史和县丞对视一眼,也只好跟着摇头说道:“没有意见。” “嗒!”惊堂木一拍。 李九章命令道:“衙兵营一连连长杨展国听令,本官今日正式任命你为清江驿馆县丞,你们一连衙兵,以后驻扎在驿馆,拱卫清江城的城防。” 杨展国走进大堂里拱手说道:“属下遵命!” 其实原本是想把县丞杜治霖和典史张守忠也拉下水,但是熊宝林这个事情,证据链不够。 再考虑到两人的背后势力,虽然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吓唬吓唬他们还可以,真要以此办了他们不现实。 只要熊宝林咬死不开口,那么就没有办法。 转过来一想,真的把县丞和典史都搞下台,那么必然会有新的人选前来赴任。 谁当县丞和典史,都是一样的结果,都要面临这么一场智力斗争。 现在李九章已经将他们的风头压了下去。 经过这个事情之后,清江其他甲长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他们在清江的影响力也随着熊宝林的斩首,而彻底瓦解,倒不如留着两个花瓶。 见识过李九章的手段,要是以后还敢背后使阴招,那么收拾他们,也易如反掌。 算计的这盘大棋,李九章不亏,甚至是最大的赢家。 铲除了三处匪患,下面的佐贰官还要联名上奏他的功绩,得了便宜还卖了个乖。 并且赚了一个驿丞的职位,还将清江这两个对手彻底搞得没有脾气,也就斩断了清江地方势力和县衙官吏的联合。 一颗熊宝林的人头,也足以震慑其他甲长里长。 况且还有提前安插进六房的秀才,县衙内部也在李九章的手里,清江衙兵营也是李九章一手建立的。 所有的布局,现在已经将清江彻底掌握了。 李九章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歪着身子看向左边赞政厅门口的付文杉和杨百山。 然后说道:“礼房和工房,你们和何秀才一起,将外面那两堆金银珠宝,全部清算出来。” 第237章 钱多得晃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李九章的话,都移向了门外的两堆金银珠宝堆成的小山。 “属下遵命!” 杨百山,付文杉和何秀才走到大堂中间拱手领命,然后两名皂隶把何秀才的书桌搬了出去。 身为户房房首,杨百山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他的算盘珠子,其实看到两堆钱山时,他就准备好了。 这三人是上次负责清算鹿溪沟缴获金银的人,这短短时间又要算第二次,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 钱是有吸引力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外面。 此刻大堂就原驿丞席富可还没有回过味来,他提出辞职,结果县太爷都没有婉拒就答应了,心里还没有反应过来。 典史张守忠此刻才算是长处一口气,他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假借着关心外面数钱场景,悄悄嘟着嘴巴,细细的出着憋在心里的长气。 熊宝林是怎么知道县衙里的消息,只要他和县丞最清楚,幸好在熊宝林面前提了提照顾他的家人。 也算是逃过一劫,心里心惊肉跳不说,这次几个人的脑袋,都没有算计过背后那个年轻县太爷李九章,还亏了他老丈人的职位。 怎么算,都是亏啊! 而县丞杜治霖,此刻倒还算稳得住,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以后在清江衙门里 ,他这个县丞是不可能出头的了。 从他突然来到清江任职开始,短短几天时间,李九章不声不响的,就在暗中筹谋完成。 甚至化被动为主动,从出城之前,就计算好了所有事情,说是对付他这个佐贰官,其实人家县太爷还清匪完成。 说是出城剿匪,其实人家县太爷连带着清江城里的一切布局,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办法和人家作对。 想到自己之前还在清江南城门楼上嘲笑李九章,这下倒好,搞了半天,小丑竟是他自己。 甚至还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李九章,心里不禁在想,那个年轻人,真的是神仙徒弟吗? 再想到他背后的人,还想着让他接管清江衙门,以便大人物的其它目的。 一切都化作泡影。 别说他,就算是二皇子扎古海峰。 也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对手。 也让他心里产生一个想法,李九章这种人,只能招揽,不能强行用粗暴方式解决,至于二皇子有没有意愿,他现在也不知道。 总算到了数钱环节,公堂里面各怀心思,公堂外面,此刻却是炸开了锅。 “总算要数钱了,快看快看,户房礼房老爷都出来了。” “熊家乃是咱们清江有名的富户,我们在场的诸位,又有几个人能有他的实力,真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家底。” “别光盯着左边那堆钱啊,看右边,那可是乌龙山土匪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看那堆金银珠宝里,说不定还有咱们在场的不少甲长家里的财宝啊!” “缴了好,听说乌龙山土匪全部被烧死了,他凉的,以前还讹诈过老子1000两白银,该,这钱被县太爷收去,不知道会不会还给我啊!” “你想什么呢?上次鹿溪沟土匪窝里也缴获不少了,听说合计下来有两白银,咱们边军府需要不少军费钱粮,还给你,那些衙兵吃什么?” …… 每个甲长领着自己管辖的十多名里长,此刻站在百步廊的这些人,不论是谁,都是眼睛盯着两堆金银珠宝放光。 不光是前面讨论的火热,被衙兵分开的,站在后面的那些百姓也是热火朝天的交头接耳。 钱啊,明晃晃的闪着眼睛。 尽管此刻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地面,不少人都是满头大汗,但是苦涩的汗水,根本挡不住他们的眼睛。 都是直勾勾的盯着两堆钱山。 就连清江衙门大门外面,听说前面的人群说里面在开始数钱了,也是跟着一阵激动。 而这边数钱,衙门后街的菜市口,一样围满了人群。 斩立决,是一刻都不耽误,也用不着选什么时辰。 花溪甲长熊宝林,这是平时显赫至极的地方豪族,却落得个被杀头的下场。 熊宝林也是一条汉子,硬是没有供出一个人,他直接扛下了这次刺杀县太爷的事情。 但是李九章也没有过分为难他,抄了他的家,却没有株连其家人,虽然县丞典史话里话外的威胁,但他只要咬牙扛下来。 其家人也能得到好的照顾。 因为他是必死无疑,算是无声的和其他人做了个默契的交易。 清江衙门里。 公堂外面的台阶上。 两堆钱山后面,其实还放了6箱白银,那是丰街王家二老爷王文的买命钱。 他和李九章做了个交换,虽然没有把话和李九章说明,是捐给衙兵营的,话里也是以买三颗脑袋的名义,但是其用意本就是买他作为丰山大王的性命的。 丰山匪民的脑袋,也值3000两白银。 两堆金银珠宝,按照金子、银子、珠宝、铜钱,分门别类的重新摆放。 “金4两7钱。” 付文杉拿起一块金疙瘩,过秤之后,高声念出份量价值,然后交给旁边几个帮忙的房首。 每个房首负责堆放一个种类。 杨百山站在付文杉的身旁,他听到付文杉的喊话,就埋着头,一脸笑盈盈的把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 “记,金,四两七钱。” 何秀才全神贯注的用毛笔,在一本崭新的账册上面记录,每记录好了一样,他又大声读了一遍。 这样一遍和前面两人对上数,防止记错了。 公开清点收获,场面甚是热闹。 “真羡慕付文杉房首啊,他的手今天摸那么多钱,我估计那种摸钱的感觉,一定很爽啊!” “爽啥啊,亏你家里也有百十亩田地,难道就不知道,今日这种太阳照射,那些金子银子很烫手吗?” “烫手,烫手我也愿意摸,就算烫死我,这辈子能够摸到那么对钱,也值了。” “去去去,你一个里长家里才十几亩田地,估计连银子都很少摸过,那里面金银珠宝都有,你那粗糙的手,有摸的福气吗?” …… 第238章 公开承认敌国赘婿身份 听到外面的人声鼎沸。 李九章也忍不住的从大堂高椅站起身,然后从三十六鹤朝日图的右边走下去。 “都别在大堂里望着啦,出去看看!” 看到其他几位房首都躲在赞政厅门口,一个个探出脑袋,踮起脚尖张望,李九章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清江衙门的三班六房已经在他手里,六房书吏也被熊宝林这个事件震慑住了。 现在当众公开数钱。 这种能够增加集体荣誉感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细节。 谁都爱钱,倒不如把他们都喊出来,近距离的看金银珠宝。 最开始在花溪时,看过了抄家的收益颇丰,再加上之前一直想着斗地主。 打土匪和争夺县衙控制权的问题,李九章还算有些免疫力。 此刻站在两堆钱山面前,即使是他这个阅历丰富的人,也是非常动容,眯着眼睛乐得嘴角都合不上。 至于其他的人,无论是县衙官吏屑隶,还是甲长里长和百姓,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放光。 “报:花溪人犯熊宝林,已经斩立决。” 一个衙兵手持长刀,一路朝大堂里走来,到李九章身旁三米远时,才停下拱手回复。 “哼!”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李九章身后传来,是老教谕,他杵着的拐杖有些颤抖,冷哼一声,大声说道:“在我清江地界上,就敢行刺昌乐边军少帅,咱们清江有多少是当年昌乐边军的卫所兵士,这才十五年时间,全都忘了本了。” 老教谕拱手继续说道:“不株连其家人,已经是知县大人开恩了,但是此等恶人,当将其头颅尸身,挂于城门楼上示众。” 老教谕绝对是李九章的铁杆儿,这是他爹李洋柏给李九章留下的后手。 虽然年迈,但是老教谕在清江的地位和影响力,是无人可比拟的。 李九章推行科学教育,就得到了老教谕的鼎力支持,也正是他的力排众议,才让其他读书人闭上了旁门左道的非议声。 就连李九章的父亲李洋柏,都是借用老教谕李越明的名字,在都城监牢里才能活下来,可想这个人是绝对的忠心。 听到有人刺杀李九章,他自然是气得打呼呼,专门从边军府后宅来到县衙给李九章站台站队的。 只不过,李九章已经宣判了,并且也处理好了各势力的妥协。 “老教谕莫要生气,不值当,不值当,本官已经当着全县厢甲保的面,判熊宝林斩立决,头颅和尸身,还是交给老驿丞席富可,没必要再挂城楼啦!” 目的已经达到,利益也最大化了,挂城楼看着阴森森的。 现在夺了老驿丞和职位,还不如再卖个人情。 老驿丞席富可愣了一下,但还是拱手施礼说道:“多谢老爷,草民替亡夫女谢过老爷宽仁大度。” “别停,你们几人安心把这两堆金银珠宝,给本官折成银两,继续数下去。” 听到李九章的话,付文杉他们怕不敬,便停下听县太爷说话,李九章赶紧拦住。 数钱还是要继续的,不然太多了,太阳又有点大,站在百步廊的乡贤甲长都看着呢! 李九章扫视一圈,大声说道:“诸位厢甲保长,诸位乡贤族长,花溪原甲长熊宝林,你们都认识,此人竟敢和朝廷作对,和本官作对,绑架王斯,勒索本官,还用毒箭射杀本官,此刻已经伏法受诛。” 李九章继续说道:“本官乃是九天神州的神仙徒弟,既然是神仙徒弟,又岂会被人轻易刺杀?” 这样子说,算是公开承认自己神仙徒弟的身份,并且刻意的神化自己。 愚民策略,只有用他们最信服的理由。 才能达到目的。 至于李九章这么公开说,其他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教坊司,锦衣卫,六扇门,鱼龙帮,这些安插在县衙内的势力不重要。 因为清江已经彻底在李九章的手里掌控住了,神化自己而已,又没有公然宣动谋划造反。 谁有意见,那么按照李九章现在的声望和绝对力量,根本挡不住。 算计不死李九章,现在招揽还来不及,又能有什么反对意见? 沉吟片刻,李九章继续说道:“你们也听到坊间传闻,本官是太平国昌乐公主的上门女婿,是敌国赘婿,现在本官告诉你们,这不是传闻,这是真的。” 太平国赘婿这个消息比较敏感。 之前是在夜读学堂之后,由婚约使者刘小壮引起的民间传闻,现在却是县太爷当众自己承认。 昌乐公主最开始是想放出风逼迫李九章承认,但是当时他还没有彻底掌握住清江县衙,自然是内部知道,外面瞎猜。 “什么?咱们县太爷果然是太平国的赘婿!” “传闻,传闻,传着传着,就被证实了,当赘婿太丢脸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啊!” “听说当赘婿,要县太爷带着一府七县作为嫁妆,一起嫁到昌乐公主府,这要求,我实在有些接受不了,怕他太平国干甚?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呗!” “你懂个球啊,咱们祖上移民到清江才多少年?这是咱们大顺国皇帝陛下的高明计谋,就是让咱们在清江扎根。” …… 赘婿的身份,一旦公开承认,下面那些乡贤甲长都是面面相觑。 但是有熊宝林的前车之鉴,这些乡贤甲长都是聪明人,他们还不敢开口。 身后照壁墙那边的民众直接就热火朝天的议论起来了。 各种民间国际局势分析师们,都在交头接耳的说出对大顺国和太平国的见解。 大顺国和太平国一直是敌对关系,脚下这片土地,原本都是人家太平国的领土。 后来昌乐边军统帅李洋柏,把幼子李九章许配给昌乐公主。 是大顺国为了占领昌乐一府七县的一个拖延计谋,也没有公开过。 现在离婚约只有不到两年,两国开始厉兵秣马,明面上的事情。 让李九章带着一府七县一起嫁回太平国,总还是继续谈下去的。 但是民间自然是完全反应不一样的。 第239章 公开承认边军少帅身世 “但是,本官也是大顺国正七品清江知县,兵部七品清江主事,都察院七品清江边境巡关御史,锦衣卫南镇抚司七品总旗。” 李九章这话一出,顿时就让那些议论的人不再开口,明着告诉他们,太平国和大顺国,老子两头都沾。 你们有意见能怎么滴? 现在的清江,经过短短一个月时间的一系列的铺垫和操作,谁还敢有意见?熊宝林可是当着他们面,被拉到清江菜市口砍下脑袋的。 就是这么豪横。 此刻的清江,衙兵是县太爷的,三班六房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李九章站在两堆钱山中间面对全县百姓。 仿佛在无声的说:还有谁? 都不用问,就看着他们,还有谁? 全场噤声,无人敢再多说一句话,其实所有人都心里清楚,也就是百姓发发牢骚,但是他们对李九章的眼神,那是无比的崇拜。 神仙徒弟,手段和计谋,智勇和才学,对土匪一网打尽,对属下舍命相救,对百姓因地施策。 这样的人,哪怕他再年轻,那也是万人追捧的对象。 两堆金银珠宝被太阳照射得闪耀着光芒,李九章站在中间,此刻再配合那奇特的金银珠光。 传说中的珠光宝气。 传说中的神光乍现,把李九章衬托的闪着‘卜灵卜灵’的光芒,神仙降世啊,神明显世啦! “快看,神仙显灵啦!” “拜见县太爷神仙。” “哇,老爷真是神仙徒弟,快看他身后的万丈光芒,快跪下参拜啊!” “拜见仙人。” …… 一时间,特殊的光芒折射出的角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什么甲长里长,什么平头百姓,什么衙兵捕快,纷纷参拜李九章。 现场也就是学正周未都,训导陈庭雨,还有一些看过李九章撰写的《物理》书籍的这些人,他们是知道那是光的折射原理。 但是这些人都是李九章收服了的,现场有没有那些儒学馆清江大学科学院的秀才,气氛和现场氛围都到了。 所有人都纷纷跪下参拜李九章。 彩衣皱了皱眉头,他站在李九章的身后的屋檐下的阴角处,自然看不到下面百步廊看到的景象,但也还是跪在地上。 就连付文杉和杨百山他们,也停了下来,何秀才更是直接将毛笔扔到书桌上溅起墨汁。 顾不得了,都在跪下参拜,他们也不能落后啊! 反倒是李九章心中大喜过望,原本是要利用百姓的迷信心理,神化自己,以便在他们心中制造一个信仰出来,更好的掌握和加强控制整个清江。 现在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真的神仙徒弟。 这波稳赚不赔啊! 比意外之喜,还要令人高兴。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现在是走遍古代都不怕。 这些人不知道科学知识的巧妙,也幸亏了这两堆金银珠宝,就算知道光的折射原理,但是也耐不住金光银光和珠宝光芒啊! 李九章都有些后悔推广《物理》《数学》《化学》了,崇拜神仙迷信,正巧此刻的太阳光给力,折射出这种场面。 “都起身,不要跪!” 李九章伸手招呼着,心里在想,不值得他们跪。 都是自然现象,再加上角度和光芒正巧罢了。 “礼房,户房,你们继续清点银两,莫要耽搁,本官今日天黑之前,就要当众宣告本次缴获的土匪匪资,还有查抄的银两总数。” 专门把全清江的官吏百姓喊来,肯定要让他们亲眼看到这两堆金银珠宝,更要让他们知道具体数目。 因为震慑力,一定要明明白白的,才能达到最终的效果,特别是抄家这一项。 “属下遵命!” 付文杉几人纷纷拱手施礼,然后该称重量的称重量,该打算盘珠子的打算盘珠子,该记录的埋头疾书。 所有人都起身之后,李九章又要说出一个重磅消息。 李九章面色变得凝重的说道:“诸位厢甲保,清江的父老乡亲们,还有一个消息,你们或许听说了,或许有的人还不知道,本官今日一并告诉大家。” 李九章仰头大声说道:“我,李九章,乃是十五年前,被皇上解散的昌乐边军府的少帅,我父亲乃是昌乐边军统帅李洋柏。” 李九章继续说道:“你们很多人都是移到昌乐一府七县的农户匠户军户,也有很多人是曾经昌乐边军的后代,甚至有的老人,更是当年昌乐边军的守边将士。” 李九章突然拱手,对着下面的人躬身抱拳施礼,语气哽咽的喊道:“诸位曾经浴血奋战的边军将士,诸位叔伯爷公们,这些年,苦了你们啦!” 要在清江稳重脚跟,要把清江打造成铁板一块,以至于将来要将昌乐其它府县拿下,昌乐边军是必须要迈过去的一道坎。 之前任何一个时间点,李九章都不敢这么当众承认自己的身份。 但是现在拿下清江城,也彻底将地方势力拿捏住,就必须要面对他的身世问题。 大顺国背后的那些势力,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和三位皇子,他们都没有提及李九章的身世,却暗中安插了很多人在清江。 他们没有提及身世,但是也没有明确阻止李九章的身世,但是二皇子的门人杜治霖来当县丞,却暗中勾结想要谋害他的性命。 虽然没有实证,熊宝林也咬死不说。 但是李九章将他们压住了,自然也要趁着占据上风的优势,把该抖的都抖出来。 现在是不怕背后那些人,而且太平国的隐含意思,就是想要逐步暴露李九章的身世。 与其陷入被动,倒不如直接自己承认。 现在气氛又比较到位,早晚要面临的问题,还不如他自己把气球刺爆。 之所以以前不敢,甚至是半遮半掩的。 最大的原因,就是昌乐边军在二十二年前和太平国大战,二十年前战胜。 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和承认。 甚至十五年前,因为赘婿的原因,再加上当时大顺朝廷的党争夺嫡,昌乐边军被无辜解散。 第240章 别人存粮我存枪 死的死,杀的杀。 卫所百户以上者,无一生还。 卫所百户及以下者,只有总旗和小旗,勉强逃过一劫,这部分人,又有很大一部分,成了现在的甲长或者里长。 总的来说,昌乐边军的问题,是一笔债。 大顺国前任皇帝的债,这笔血债,现任皇帝扎古检校也有份,但是李九章作为边军少帅,他必须要还。 “少帅?昌乐边军统帅府?” “咱们昌乐边军统帅李洋柏早就不在了,当年确实有一孩童,若细看咱们知县大人,确实和李将军有些相像。” “不可能啊!他们不是已经……,怎么又?” “我之前在清江瓦舍听相声时,隔壁桌似乎有人在说咱们县太爷是当年昌乐边军少帅,可是以前有明令,不准议论昌乐边军,还以为瞎咧咧呢!” …… 今天的清江百姓,硬是看了一出大戏,惊爆消息一个接一个,花溪甲长熊宝林被斩立决就够刺激了。 县太爷李九章是赘婿,要到敌国当上门女婿的事情,其实早就传开了,只不过是被证实罢了。 昌乐边军李九章少帅,这个消息只有极小范围内的人才知道,学正,训导,老教谕,付江和付雨樊。 以及彩衣和绿蝶两个教坊司派来的丫鬟,或许几位皇子手下的那些安插人员也知道。 但是因为昌乐边军一直是禁忌,所以没人敢在明面上传播此类话题。 现在李九章却大方的承认了。 百步廊里的各厢甲保长,还有他们身后的里长,以及站在最后面的那些看热闹的清江百姓,无不是神情复杂的盯着李九章。 “属下,原,昌乐边军清江卫所镇抚,今清江儒学馆教谕,拜见少帅,拜见清江边军府李九章司令大人。” 老教谕将手里的拐杖提起,然后颤颤巍巍的率先走到台阶梯步上,面对李九章拱手参拜。 其实突然说明身份和身世,也没有跟老教谕李越明商量一下,但他还是第一个当众表态。 现在李九章的父亲顶着他的名字李越明在大顺都城,所以他只是说了自己当年大概官职,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还是用教谕自称。 “老教谕,使不得,快请起。” 李九章赶紧上前一步,一把将老教谕搀扶起,年龄大了,又手离拐杖站在台阶上,很危险。 “拜见少帅,拜见司令大人。” 老教谕带头,所有的衙兵突然转身,直接将手里的长矛整齐的向隔壁靠拢,并且单膝跪地参拜李九章。 衙兵都是些虎背熊腰的壮汉,他们都参拜,其他人自然是全部都跟着大势走,都跪在了地上。 59名甲长和631名里长,也纷纷下跪,不少人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悄悄的抬头望向两座钱山中间的县太爷。 县衙里当值的三班六房,此刻虽然心惊这一消息,甚至有不少人还在互相眼神交流,但事已至此,他们又能如何? 也只能乖乖的跪下参拜。 就连手里捧着几块碎银子,正准备称重的付文杉,他眼神瞟了一眼李九章,又转头瞥了一眼身后那些跪地的甲长百姓,也立马跪了下去。 或许他是知道李九章的真实身世,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李九章会这么直白的当众说出来。 “昌乐边军,已经没有什么少帅不少帅的了,本官现在是带着皇上密旨,朝廷吏部文书来清江做知县的李九章,诸位叔伯爷公们,莫要口误!” 李九章一边说着,一边躬身抱拳,对着正面百步廊的人群,又是弯腰90°的施礼。 虽然说明了身世,也扫清了障碍,为了这一刻,做足了足够的铺垫,但他自己说出身世,已经是目前能够做的极限。 少帅?一个称呼而已,没必要因小失大。 谋大局者,先谋其端,就是这个道理。 “拜见知县老爷。” “拜见县太爷。” “拜见司令大人。” 这下好了,各种称呼百花齐放,三班六房喊自己的称呼,甲长百姓又是一个称呼,衙兵们也喊着李九章给他们创造出来的称呼。 “嗯。”李九章面带笑容的双手抬起,语气轻松的说道:“除了开堂问案,平时大家都随和一些,跪来跪去的太麻烦了,诸位都请起来!” 众人纷纷站起身,各自站在原位望着石阶上。 有时候,个别的声音,往往会淹没在人声鼎沸之中,人都是有从众心理,而且有时候又是下意识行为。 别人都跪了,个别不跪,鸡立鹤群倒是次要,枪杆子在县太爷手里,一个不好就成了枪打出头鸟。 熊宝林的事情,刚刚才发生,杀鸡儆猴的威慑力发挥的作用,才刚刚开始显现,现在是威力最大的时候。 毕竟,谁也不想被拖到菜市口砍脑袋。 更不想家里的金银珠宝,被拉到县衙大堂来清点。 又花了一个时辰。 付文杉三人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所有金银清点完成,至于铜钱什么的,都只有喊六房书吏前来帮着清点。 按照一千文铜钱,一贯一吊的用细绳串好。 总算有了结果。 然后付文杉和杨百山围在何秀才的书桌前,三人经过一番盘算,才纷纷走到李九章面前。 付文杉拱手笑着眯眼说道:“回禀老爷,本次在乌龙山缴获土匪匪资,全部折合白银共计两白银。” “嗯,想不到乌龙山土匪窝里的吴麻子居然这么肥,这么多年未曾理会这帮匪患,竟然搜刮民财高达三万多两白银。” 李九章听到这么多钱,顿时面色大喜。 好家伙,当土匪,居然这么挣钱。 一直以为清江最大的匪患是鹿溪沟,人家还是太平国慑众司的据点,上次去火烧他们朽石坎营寨时,都才只有两白银。 这个乌龙山,居然有两白银。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啊! 当土匪,真它凉的赚钱,但是打土匪,更赚钱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土匪存钱,我存枪,土匪就是我粮仓,我饿之时找土匪,我穷之时打土匪。 第241章 原始积累靠打土匪斗地主 杨百山怀里抱着算盘,也跟着一脸美滋滋的说道:“回禀老爷,本次在花溪原甲长,案犯熊宝林家中,抄没家产折合白银共计两白银。” 李九章喃喃自语的重复一遍:“两白银?” “居然从熊宝林家中抄出2万6千多两白银,比我家还多,难不怪熊宝林平时那么高调,家底太厚了。” “你家算个球,人家熊家,背靠驿丞岳父,又是花溪那个产粮地,平时多收点佃租,你家能和别人比吗?” “我的天啊,这就是和县太爷作对的下场,他熊家也算是豪门大户,这就彻底完蛋了。” …… 站在百步廊前面一点的那些厢甲保长,全部都是一脸震惊,互相张望着悄声讨论着。 如果说乌龙山吴麻子那里缴获两白银,就足够震撼,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更关心熊宝林抄家的资产。 行刺得罪县太爷,绑架房首王斯,这种事情,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不可能是熊宝林一个人的主意。 但是事情败露,熊宝林就是出来顶缸背锅的。 一个地方短时间发展起来的豪族,转瞬之间,田地房契,家中积蓄,全部化为泡影。 “呸!真是活该,敢绑架家兄,这下尝到滋味儿了?还是老子聪明啊,花了3000两白银,真是一步好棋啊!” 王文此刻也站在人群之中,丰街不算富庶,他只能站在靠后的位置,但此刻心里又惊又喜。 这笔买卖,承担的风险非常大。 幸好,他赌这一把,赌赢了。 何正川秀才双手将账本拱手送到李九章面前,笑得嘴都合不拢,他还是大声说道:“回禀老爷,本次共计缴获白银合计两白银,其中有3000两白银是丰街乡贤王文捐助。” 何秀才这话说得稍微有点大,他是故意让下面的甲长听到。 有人捐钱,自然要大声宣扬。 李九章听到这话,眼光快速扫了一眼下面的甲长里长,这何秀才,还是机灵啊! 甚合他心意。 众人纷纷转头望向丰街乡贤王文。 “哈哈哈,老爷救出家兄,我王家肯定要表示表示,再者,我非常敬仰知县大人,并且听闻衙兵差爷们训练辛苦,3000两白银只是聊表心意,我宣布丰街王家,再出资5000两白银敬献边军将士和少帅。” 王文被众人疑惑又震惊的眼光打量,他根本不在意,笑嘻嘻的,一脸轻松的大手一挥,又是5000两白银出手。 “我的天啊,他还出5000两,就是八千两白银啦!” “这?这这…,他丰街王家竟然这么壕?” “壕个屁,谁不知道他是丰山大王啊!” “此刻出钱,必是想要讨好县太爷,以便日后为他丰街王家铺条顺畅路,真聪明!” …… 不明觉厉的里长和甲长们,都是语气十分低沉微弱,互相之间都在讨论着,有些人眼神里有钦佩之情。 也有些人在心里后悔,以后的清江,就是李九章的天下,刚刚要是自己出头喊一嗓子,该多好? “诸位,我是双凤垭张家的大公子张成轩,今日丰街王文大善人既然先开口了,我张家没有王文老爷的家资,但是我也代父亲张守忠做出决定,我张家愿出资5000两白银。” 人群中站在第一排的最中间的,就是张守忠的大儿子,他父亲当了典史,他就成了双凤垭的甲长。 其实也不想冒皮皮的,但是张守忠站在台阶梯步边,对着张成轩使劲的挤眉溜眼,手比出五根手指头。 张守忠作为清江本地势力最大的官吏,他的大儿子张成轩自然也就在甲长里面站在中间位置去了。 这是个等级划分明确的社会,有些不需要明面上说明,所有人自然就知道站位。 算是一种默契和讲究。 “哦?那本官多谢典史张守忠,还有双凤垭张公子啦!”李九章有些惊讶的看向站在台阶边的张守忠,然后又转头吩咐何秀才:“把今日捐款的大善人们,都记下来。” 何秀才快步跑到书桌后面,坐在椅子上,就拿起毛笔,开始记录两家的捐资。 张守忠却面如死霜,他尽量保持着笑容看向对面的那些甲长里长的目光。 但是心里却在滴血啊! 五根手指头,明明是五百两,结果他那不成器的败家子,看成了五千两白银。 这种大场合下,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这让他在心里又想起自己那个虽然顽劣,但是聪明的二儿子张敬轩了。 “我潘家出资3500两白银,助县太爷一臂之力。” “我冯家出资2800两白银,边军府的费用义不容辞。” “我邵家出资4200两白银,咱们县太爷是神仙,又是家父的少帅,我有义务出一份力。” “我虽然只是个小里长,但也愿意出200两白银。” …… 有前面的带头,后面的甲长和里长,纷纷都咬牙举手,捐钱势在必行,别人都捐,不捐不行啊! 虽然不少人心里都在骂王文,冒皮皮打飞机,这下好了,只有一脸笑容的,咬牙捐款。 而且都不用县太爷开口,这还是他们自己主动捐钱。 李九章原本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可是没想到打土匪,斗地主之后,还有一笔意外之财。 杀鸡儆猴,这是把猴都吓住了。 经过一番梳理。 捐款数额又算了出来。 “回禀老爷本次各厢甲保踊跃募捐共计两白银,加上抄家两,乌龙山两,王文3000两,原有两,合计的两。所有合计下来,边军府账上现在是两白银。” 付文杉领着何秀才和杨百山,纷纷拱手汇报。 这是李九章没有想到的,他几乎是惊呼:“两白银,居然这么多?” 他从没有根基起步,一个多月时间。 原始积累居然靠打土匪,斗地主,还有杀鸡儆猴。 第242章 稳扎稳打 虽然他是有前世地球的记忆,也知道任何势力的发展都离不开钱。 而且作为没有任何基础的人,来到陌生的地域,他的思路是先缓慢发展出自己的势力根基。 并且培养安插何秀才这些新势力进去县衙,建立了清江衙兵作为压制皂壮快班的绝对力量。 还筹谋了清江大学的科学教育。 为了解决缺钱的问题,他还准备把自己的先进知识套现,为此建立了西红柿商会。 但是,这一切的稳扎稳打。 都不如两白银的数字来得震撼! 鹿溪沟,丰山湖,乌龙山,这三处匪患就得到了大量的现银,还获得了功绩和名声威望。 此刻,斗地主,这财富来得太突然了。 不,不对,应该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本官看到两白银,这个数字,全是诸位的功劳,本官在此,替清江边军府,谢过各厢甲保长和诸位清江里长百姓。” 李九章看着眼前这一群清江地主老爷们,他们才是真的老爷,这是一大群财神啊! 59个厢甲保,再加上631个里长。 东家一点,西家一点,有多有少,平均下来,每个地主三千多两白银,这些人咬咬牙,比清江全县一年的商贾税银还要多。 “小的们应尽的责任,咱们清江有县太爷,是咱们这些人的幸事!” 听到那么多银两,不少人都肉痛,但是他们又有一种掏钱掏得心甘情愿的感觉。 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李九章的昌乐边军少帅的身份,这是他们永远绕不开的小主人。 李九章大声的说道:“工房记住,本官要你们在清江城南城门外面,立一块石碑,今日捐银两的厢甲保长,还有上一次衙兵府筹建时捐银两的县衙官吏百姓,把他们的名字刻在石碑上面。” 李九章继续说道:“诸位为咱们清江的长治久安做出的贡献,本官要清江世代都记住你们,你们为咱们大顺国的边境县衙做出的贡献,本官要让后世永远记住。” 说完之后,李九章双手抱拳,当众拱手施礼。 眼前的这些人,都是花了钱的,实打实的拿出银子的,不管他们是出于买平安的心理,还是出于感念当年李九章父亲的昌乐边军的心理。 也不管他们是不是今天被熊宝林的砍头抄家吓住了。 花了钱,总要冒个泡泡,听个响。 “哈哈哈,以后我冯家,也是为咱们清江出过力的。” “就是啊,没想到我吴家也能青史留名啦!” “咱们少帅立碑真好,憋了十五年的气,想不到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以后咱们都是要流传千古的佳话啊!” “这样好啊,县太爷果然不是一般人,幸亏刚刚也跟着捐了款,既花钱买个安心,又能青史留名,赚大发了。” …… 有些人原本还咬牙割肉,虽然跟着喊的欢乐,但是心里却在滴血。 但是听到还要立碑刻名,再想想被砍了脑壳的熊宝林,心里顿时就好受了。 名声,名声比啥都重要。 以后吹牛皮时,某某地主,那也是在清江城外立碑刻字的,这比啥都想。 反正捐点,又不要命! 对于李九章来说,他是最大的赢家。 两白银,估计昌乐府一年的税银也就这么多了,没想到一个清江,居然凑了这么多。 本来砍了熊宝林,是杀鸡儆猴,意在震慑力。 但是这股劲儿,这个威力太大,都超过了他最初的预想,把清江所有的大小地主聚在这里,都不用再花心思,就获利颇丰。 这算是真正的原始积累! 地主和土匪的这部分收入,都只能算得上是意外收获,但是数目之大,连他自己都完全没有想到。 太阳从西边斜照,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沉长。 乡贤甲长和里长,这是清江的地主势力,他们纷纷出血捐银两,是一种归服的态度。 而站在照壁墙位置,和那些此刻挤满衙门街的百姓,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就是皇权不下乡。 平民百姓,都是地主乡贤宗族,和朝廷共同管理。 清江所有的地主都归服了,他们手下那些宗族的百姓,自然也就归服。 更何况,李九章又神化自己,整个清江,此刻已经彻底掌握在李九章手里。 他也在逐渐成为清江百姓的信仰。 县衙内部官吏也被李九章的手段压得稳稳的,现在清江儒学馆,清江边军府,清江驿站,这些都掌握在李九章手里。 一盘大棋,一张大网。 布局完成,现在收紧之后,收获却是超乎预期的。 李九章收回思绪,他望向所有人,大声说道:“本次除了感谢各厢甲保的鼎力支持,本官此刻也要特别表扬在剿灭土匪,还有营救王斯的清江边军府的衙兵战士,还有三班六房的配合,以及清江城内的百姓。” 李九章继续说道:“在此,本官先宣布:大顺国昌乐府清江县衙治下,匪患猖獗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以后再有土匪强盗,罪加三等,累及家人,决不轻饶。” 话说的掷地有声,有理有据,既是感谢,又是表扬,更是威胁,各种意思。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理解的不一样。 “好!” “县太爷威武!” “虎!虎!虎……” 随着一声叫好声,衙门里一片欢腾。 有人鼓掌,有人举起右手,那些衙兵和三班衙役也是颇有成就感的欢呼着。 的确如同李九章所说的那样,所有人都参与了。 作为清江的掌舵人,李九章筹谋布局,抽丝剥茧的调兵遣将,虽然只是土匪和绑匪。 但是他的能力,足以让所有人信服。 只有亲身参与,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到此刻的欢呼声,和众人心中由衷的喜悦之情。 也许在过程中,他们只是清江这一盘大棋的其中之一,或许他们当时不明白。 但是当土匪肃清,人质解救,绑匪付出代价时,当两堆金银珠宝堆成山的摆在眼前时。 他们所有人都是高兴的。 第243章 赏俸禄 由衷的高兴。 发自肺腑的信服李九章这个年轻县太爷。 如同神一般的男人。 经过刻意又潜移默化的逐步神化发展。 在他们眼里,可是亲眼目睹了神光显现,李九章就是神,所有清江百姓和厢甲保的神。 虽然那只不过是太阳光照耀下,两堆金银珠宝角度凑巧的折射光芒罢了,对百姓而言,亲眼所见已经足够。 李九章突然严肃的吩咐道:“皂壮快三班听令,快班李东带领的100人,前往乌龙山响潭坡,剿匪有功,为咱们清江百姓除了心头大患,按甲等军功赏赐每人一年俸禄。” 衙兵之前是李九章拍板,定的包吃住,7两白银一年,捕快是66两白银一年,李东捕头是按照从九品30两白银一年。 所有人按照7两白银,100人也才700两,再加上李东的30两,总共730两白银。 “属下代快班所有捕快,和那70名一连衙兵将士,谢老爷赏赐。” 李东拱手抱拳道谢,一年的俸禄,数额不大,但是也不少,这是额外获得的奖赏。 第一次火烧鹿溪沟时,缴获的银两,是按照10两一个人来分配的,但是那次也说明了以后会赏罚走向正轨。 虽然缴获了两白银,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一两白银可以购买2石大米,购买力足够。 即使到清江勾栏院去耍青楼女子,也有足够的富裕,再加上李九章现在人格魅力,和他的威望,自然没有人敢说什么。 “嗯。”李九章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本次一连长杨展国带着30名衙兵,随本官前往丰山治水有功,衙兵营长付雨樊前来解救咱们工房副房首王斯有功,衙兵营将士每人也赏赐一年俸禄。” 李九章似乎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有12名衙兵将士,从丰山水渠石沟桥开始追捕劫匪,每人多赏1两白银。” 这次衙兵虽然没有直面土匪,但是这帮子人,被李九章从清江城连夜调出,又在丰街连夜追到花溪,功劳也是非常大的。 没有衙兵的令行禁止,李九章的这盘大棋,其实是要大打折扣的,所以自然不会亏了他们,只不过肯定不能说他们到处跑就拿赏赐。 丰山治水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至于那抬着6箱白银的12名衙兵,自然也不能亏待,要不是他们打着火把紧追,心心念念的想着那个被李九章化成的大饼,说不定熊老大四名劫匪跑路了。 “属下代清江边军府所有衙兵,谢司令大人赏赐。” 付雨樊眉开眼笑,他可是领了死命令的,领着一大帮子人左跑右跑,总算立了功劳,衙兵营人人有份。 跟着县太爷混,还是有搞头的。 除开已经赏赐的那100名衙兵,还有500名衙兵,每人7两,就是3500两白银。 再加上60名班长排长连长营长,按照各级别不同,合计就是800两白银,总共4300两白银。 李九章扫了一眼一旁站立的皂班王斌,当众大声说道:“本次皂班出城,跟着本官在丰街当众开堂审理案件,又跟着本官前往花溪,抄家也有功,皂班班头王斌,加上八名皂隶,每人按照衙兵7两标准赏赐半年俸禄。” 皂班吹锣打鼓,这帮子人虽然没有拿着刀打打杀杀,但是场面造势还是相当卖力。 有功就要赏,只不过是按照辛苦程度来的。 “属下,代皂班弟兄谢老爷赏赐。” 王斌拱手抱拳施礼,他和此刻在大堂里站堂的皂隶,都是竖起耳朵听着,论功行赏,一路扛着杀威棒,举着‘肃静’‘回避’木牌牌,也有赏赐。 一个个都是面带笑容,喜不自胜。 他们脸上还有一种自豪感,皂隶在县衙,一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想到也有机会领到赏赐。 三班衙役,都是66两白银一年俸禄。 刚刚李九章特意强调按照衙兵标准,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按照7两白银领赏赐。 去了8名皂隶,就是56两的一半28两,班头王斌是30两白银一年,一半是15两,总共是43两。 这个时候,李九章特意转头看了一眼壮班刘涛。 出城之时,吩咐刘涛去鹿溪沟,是故意试探他,因为得知刘涛是三皇子扎古星辰的鱼龙帮清江舵势力。 这个老嫖客,一直影藏得很深。 李九章之前都没有丝毫防备,所以对刘涛此刻是有些不信任,主要是李九章摸不透鱼龙帮。 大顺国三位皇子党争夺嫡,太平国慑众司掌印将军周川强,又用过鱼龙帮名号威胁陈庭雨训导的儿子陈树生。 一系列事件,所以李九章本能的猜想,大顺国内部最大的奸细,有可能就是三皇子扎古星辰。 但是这些又非常复杂,目前总感觉大顺国内的朝廷那些大人物的筹谋安排,有些怪怪的,李九章没有实证,也不好多说多想。 就像县丞杜治霖和典史张守忠,虽然知道他们牵扯着熊宝林这个事情,但是没有确切实证,只能吓唬,不能真的动他们。 壮班刘涛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只能静观其变。 刘涛去鹿溪沟肯定没有收获,昌乐公主不会傻得被李九章一把火烧了,还不搬他们的阵亡灵位木牌牌。 此刻,刘涛被李九章看得有些发毛,他也摸不清县太爷的意思,原本好好的从勾栏院出来。 后来就感觉县太爷慢慢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愣了一下,刘涛弯腰拱手抱拳对着李九章微微施礼。 李九章嘴角上扬,然后转头对着百步廊的众人继续说道:“本次清江是统筹安排,本官谋划之外,还派了壮班班头刘涛去鹿溪沟,看看百盘梁和朽石坎营寨,还有没有土匪残留。” 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看了李九章一眼。 出城之前,就已经安排了这个任务,可想这个年轻县太爷的心思之缜密。 更何况鹿溪沟本来是被解决的土匪势力。 第244章 两白银 依旧能够不漏掉鹿溪沟这个细节,还能同一时间调兵遣将运用自如,这就是他的能力体现。 所有人还在清江南城门外看衙兵训练时,其实他早就谋划布局好了一切。 他真的是十八岁吗? 不论县衙官吏,还是那些甲长和百姓,都是心生疑惑,城府计谋深不见底,算计谋划自如。 根本和县太爷那年轻俊朗的面容不符合。 或许只有他是神仙徒弟这个身份,才能让所有人心里平衡,太逆天的一个人了。 李九章继续说道:“刘涛做得不错,虽然没有遇到鹿溪沟残匪,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20名壮班衙役,每人赏2个月的薪俸,刘涛也赏2个月的俸禄。” “属,属下,谢老爷赏赐。” 刘涛迟钝了一下才拱手道谢,他倒是没有在乎赏赐的银两,他此刻的思绪,其实还是想李九章为什么态度有些微妙的转变? 20名皂隶,两个月的俸禄赏赐就是每人1166两,共2333两白银,班头刘涛是30两一年俸禄,两个月5两,合计凑个整数29两。 李九章继续说道:“当值的门子,禁子,城门守卫,每人赏猪肉一斤,烈酒一盏,守住清江城,守住县衙这个大本营,虽然没有参与直接任务,也算你们半分功劳,一顿吃好喝好,下一次再有行动时踊跃报名也能拿到赏银。” 剿鹿溪沟时,有土匪来清江城门撞门吸引注意力,那次算是直接参与了,人被调去救火,所以县城空虚,最后也每人都拿到银子赏赐了。 这一次虽然没有没有参与李九章的直接布局,但是他们却守城门,银子没有,吃顿猪肉倒是可以。 这样也算是按照参与程度,每个人都得了到好处,没有得到好处的,也沾了点荤腥,沾光也不错。 730+4300+43+29=5102 这么一共赏赐了5102两白银,细账一算,也是不小的一笔银子支出,但李九章不心疼。 这些人跟着他混,总不能亏了自己的这些兄弟。 -5102= 所有账算下来,边军账册还剩下两白银。 这笔钱是在边军账册上,和清江县衙户房账册分开,这是李九章为以后考虑,提前刻意分开的。 该抄家的抄家,该出血的出血,清江的地主豪绅们,估计是刮不出多少油水儿了。 处理完所有事宜。 太阳下山,天色逐渐昏暗,众人散去。 回到内宅门时,李九章停了下来。 李九章看了一眼值班的门子,吩咐道:“不管是乡贤甲长,还是衙门差役,今日本官都不见,有大事,你进来通传即可,没有本官的允许,莫要放人进来。” 门子双手抱拳连忙施礼:“小的遵命!” 放出了那么多爆炸性的消息,牵动着各方势力的敏感神经,不用多想,也能猜到会有一帮子人想要见他。 主楼内厅。 绿蝶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水,彩衣正忙着给烛台点上蜡烛,罩上黄纸灯笼罩。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七月的暑热,已经在夜幕降临之前,变得有些凉爽宜人。 “少爷今日真威风!” 绿蝶见到李九章进来,迈着小碎步就跑到他面前,伸出柔嫩滑腻的凝脂玉手贴着他的身子,踮起脚尖帮李九章取下乌纱官帽。 彩衣站在一侧,还顾不得她自己的师爷装扮,也先给李九章宽衣解带,在县衙大堂忙活大半天,也是有点香汗淋漓。 李九章转头看了一眼彩衣,小美人儿额头还有一些汗渍,怜香惜玉的他吩咐道:“彩衣先去洗漱。” “奴婢告退。”放下手里的忙碌,彩衣双手放在腰间,双腿微微弯曲,施礼之后就走出主楼。 屋里只剩下绿蝶和李九章两人。 “威风个啥呀?险象环生啊!倒是你呀,跟着本少爷在丰街立下大功,若不是有你在,说不定都被王文给宰了,都有了奖赏,你想要什么赏赐,本官也赏你。” 李九章弯着脑袋,也自顾自的解起腰间佩带,此刻他和绿蝶的对话,其实是真实的话,至少脑袋里没有那么多计算。 “保护少爷,本就是奴婢该做的,跟着少爷不愁吃不愁穿,平时也没有什么花银子的地方,不需要赏赐。” 绿蝶将乌纱帽放在黑漆的圆桌上,又转身把李九章身上的青蓝色的官服取下。 还没有转身,李九章一把捉住她白净的手臂,又从手腕一直顺着滑嫩的手臂摸到肩膀。 李九章皱眉笑问:“你的飞镖呢?” 绿蝶眼神羞涩的瞟了一眼,嘟着樱桃小嘴惺惺说道:“少爷真是的,奴婢还以为少爷想开了,原来是找奴婢身上的飞镖。” 绿蝶原本俏脸红得发烫,她见李九章一把抓住的动作,以为是少爷开窍了,搞了半天是她多想并且误会了。 洗漱之后,绿蝶去灶房端饭菜。 李九章穿着常服白褂,走到书斋里,拿起毛笔就开始画一些草图。 皇帝同意他去太平国,自然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少爷这是画的什么?像一把锄头!” 彩衣洗漱回来之后,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她凑到书桌上看着李九章在桌台作画。 “本少爷的画工这么差劲吗?像锄头?你见过这么厚的锄头吗?” 李九章疑惑的看着白纸上面,自己原本是画的现代手枪,用作防身,但是他只知道大概原理,并不知道手枪的具体构造。 所以画的有些扭曲,硬生生的被彩衣看成了锄头 彩衣歪着脑袋,她也看不懂这种超过她认知的东西。 听到李九章的反问,确实不太像,就不敢再多言语。 思索片刻,李九章觉得这些现代武器,就算他画出来,也许面临的问题是造不出来。 锻造水平,还有研发水平,现在都还没有成气候。 长枪长筒倒是有可能,但手枪这种需要工业水平辅助的武器,暂时还不现实。 看到绿蝶也跟到书斋里,李九章打量两人片刻,问道:“有没有什么轻便携带的防身暗器?” 第245章 暗器梅花袖箭 两个丫鬟都是教坊司派来的,虽然明面上是贱籍奴婢,但是她们又经过训练,堪比女特工。 若是以前,李九章最多只知道绿蝶的武功高强,但是在丰街王文家里,那是实打实的见过绿蝶的飞镖。 造不出现代武器手枪,所以李九章把主意打到了她们两人身上,实在不行,搞个梭镖也行啊! “少爷,你这图上画的锄头,是暗器?少爷居然还懂得暗器?” 彩衣和绿蝶都有些吃惊,彩衣又将脑袋凑近桌台,仔细端详上面画的图案,但还是看不懂。 倒是一丝湿润的秀发不经意间洒落在李九章的身上,两个丫鬟也没把他当外人。 凑得太近。 一股舒服的幽香,让李九章忍不住的闭上眼睛用鼻子感受着。 李九章闭着眼睛说道:“对,画的是暗器,是不过造不出来,本少爷身无长技,想搞个东西用作防身之物,你们可有办法?” 不敢睁眼,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俯身凑在书桌前看手枪草图,李九章正好又坐在中间,身材太好,气氛又诱人,怕睁眼心痒。 “少爷,你这暗器有什么作用?给奴婢们说说看,奴婢别的本事没有,暗器还是懂一些的。” 绿蝶一边说着,一边又嘟着嘴看了一眼图,她对那‘锄头’没有兴趣,又回头看了一眼李九章。 顿时俏脸翻红,立马站起身,还用手推了推彩衣,让她也别再弯着腰,彩衣眼神下瞟了一眼。 也是羞得赶紧站起身子。 “这玩意儿,可以分别放射六次子弹,就是有六次伤人的机会,威力很大,只需要轻轻扣动开关,敌人身上就会中招。” 李九章还是闭着眼睛,尽可能的用她们能听懂的话解释了一下手枪的使用方法。 突然感觉那股幽香诱人的气味变远了一些,李九章才眯着眼睛悄悄看了一眼。 好家伙,两个丫鬟都是俏脸微红,直直的的站在他左右两边。 彩衣红着脸追问道:“少爷,你画的暗器,威力到底有多大?” 李九章笑着说道:“四里范围内,只有命中脑袋或者是胸口,都是可以一击致命。” 一公里二里路,算个2公里,都算是客气的了,但李九章还是尽可能的不要说得那么夸大,毕竟她们也理解不了热武器的威力。 绿蝶神情疑惑的说道:“可以发射六次暗器,4里路内一击致命,奴婢的梭镖都没有那么厉害,少爷说的到底是什么呀?” 震惊的还有彩衣,她皱眉绞尽脑汁的思索片刻后,才摇头说道:“可以发射6次的暗器,奴婢倒是知道一个,但是最多也就是9丈远,而且还不一定能够要人性命。” 9丈远,就是30米的距离。 李九章嘴角轻笑说道:“绿蝶的梭镖嘛,本少爷见识过。” 彩衣连忙摇头说道:“绿蝶的梭镖的确厉害,但是她只能扔出去两枚飞镖,奴婢说的也是女人所用之物,虽然轻便,但少爷带着不合适。” 李九章这才撇眼打量了绿蝶片刻,这小妮子,还挺会装,原来她在王文家里扔了两次飞镖之后,身上根本就没有了。 这真是胆大心粗啊,还真把大家唬住了。 李九章顿时想起当时的危险局面,顿觉后背发凉。 绿蝶有些心虚的瘪嘴,冲李九章吐了吐舌头。 李九章转头笑道:“什么暗器,说来听听。” 这些人被封建思想束缚着,他压根儿就不吃这一套 ,管他黑猫白猫,只要暗器能用,那就是好猫。 “梅花袖箭。” 彩衣不假思索的说完,朝绿蝶使了个眼色。 绿蝶又迈着小碎步跑到主楼右边的卧房,她们两个丫鬟住的小隔房位置,可能是寻找什么东西去了。 李九章面色疑惑又捎带惊喜的询问道:“袖箭?是什么东西?藏在袖子里面发射的弓箭吗?” “噗嗤!”彩衣双眸微眯,用手掩面笑道:“少爷猜的没错,不过不算是弓箭。” “喏,就是这个!” 绿蝶双手后背的跑过来,又将一个黄色的小圆筒递给李九章,想看他的反应。 接过小圆筒,还挺沉,是纯铜打造的一个20厘米长,宽约2厘米的精致柱状空心圆筒,有点类似于枪杆子一般。 只不过一筒头里面有一根锋利的箭尖,筒身有几处小孔,里面像是有机关设置,末端形似梅花文案,似乎可以转动。 李九章拿着手里把玩,想要转动扭动后面。 “少爷小心。” 绿蝶和彩衣几乎是同时紧张的喊了一嗓子,因为箭筒的尖端朝着李九章自己。 彩衣赶紧接过梅花袖箭,面色焦急的解释道:“少爷,这儿是开关,你看。” “咻!” 彩衣将箭端朝着毛笔架,一只手捏着袖箭,另一只手使劲转动末端的梅花扣,藏在里面的箭,直接将毛笔架上的一根毛笔射断。 “这么大威力,和手枪差不多啊!” 李九章接过梅花袖箭,绿蝶把射出去的那一根比针还粗些的8厘米左右长的细箭捡回来,摆在书桌上。 “这里面一次可以装6跟小箭,只需要转动梅花袖箭的筒臂,就可以防止误发,但是这东西只能藏于袖中,用于危机关头,所以大多都是女人使用的多。” 彩衣和绿蝶耐心的用手给李九章细心指点,又教他使用方法和按照细箭进去的一些注意事项。 “好,这个梅花袖箭好,可以送给我吗?” 李九章试射几遍,才算把这玩意儿搞清楚,然后他笑着询问两个丫鬟,毕竟是她们的暗器。 绿蝶笑道:“少爷拿去防身正好。” 彩衣也说道:“连奴婢这个人,都是少爷的,当然可以了。” 李九章拿着梅花袖箭,思索片刻又追问:“这肯定是教坊司送你们的,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们,就是你们来清江,到底是有什么任务?” 一直都是支支吾吾的,说是她们要谋害自己,目前看所作所为,又不太一样。 但是总觉得两个丫鬟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第246章 教坊司丫鬟的任务 说是保护自己的,又确确实实的给他下过合欢散,企图睡了他。 但是此刻两人又大大方方的把梅花袖箭交给他,这种暗器,一般都是非常隐秘的,她们却有愿意拿出来给李九章看。 彩衣看了一眼绿蝶,两人目光对视一眼,又才柔声说道:“少爷还是别问了,奴婢和绿蝶来清江,是教坊司派来伺候服侍少爷的。” 李九章追问:“服侍我?你们不愿说,那我也不多问,不过我姑姑是皇后娘娘,我表哥是大皇子扎古浩杰,你们可以告诉我,以后需要注意点什么吗?比如说不做哪些事情?” 搞不懂彩衣和绿蝶,但是自从下药事件之后,李九章就在不断的想要突破两个丫鬟的心理防线。 此刻既是在试探她们的底线,又是直接表明他知道她们背后真正操控她们的人,所以直接说明。 彩衣和绿蝶又对视一眼,她们不知道李九章从什么地方知道自己还是皇亲,因为她们没有泄露过半句。 绿蝶连忙说道:“少爷是太平国未来的赘婿,莫要再提皇后姑姑,和大皇子殿下。” 彩衣愣了一下,也只好补充说道:“还有,少爷,只要你不做出损害大皇子殿下的事情,奴婢们永远都是少爷的好丫鬟。” 这下好了,两个丫鬟说漏嘴,绿蝶嘴快,彩衣脑袋瓜转的也快,算是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难不怪!” 李九章喃喃自语一声,陷入沉思。 他自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姑姑,之前还想的是,可能是因为李洋柏改名李越明之后,为了和昌乐边军撇开关系,才刻意瞒着他。 现在这事情就很明了。 合着是因为他被李洋柏许配给敌国昌乐公主,将来要做敌国公主的上门女婿,或许是考虑有损皇家颜面,或许有其它考虑。 不损害大皇子扎古浩杰的利益,这个也能想通。 但是下药的目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李九章收回思绪,又才语气淡定的询问道:“那也说不通呀,你们给我下合欢散,真实目的是什么呀?” 合欢散是睡了自己,但是彩衣和绿蝶的刚刚的描述,又有些自相矛盾,所以趁着此刻两个丫鬟愿意说,就必须得追问下去。 很多时候,心理防线并不是随时打开的,底线突破一点,下次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定又是啥时候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要搞个水落石出才行。 两个丫鬟,都是俏脸红得发烫,从耳根到白净的脸颊,都是突然一片红晕,眼神里又十分娇羞,媚态尽显。 看彩衣和绿蝶的反应,李九章更疑惑了。 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态,他扫了两人一眼,见她们都低下脑袋,各自的小手攥得很紧。 李九章转头询问道:“绿蝶,你说。” 绿蝶把头埋得更低,话在嘴里打转:“生孩子。” 声音太小,有些没有听清楚。 李九章又撇过头看向左边,询问道:“彩衣?” 彩衣抬眼悄悄瞥了一眼,红着脸,用蚊蝇般的声音轻声细语的说道:“生孩子。” 这下听清楚了。 当时她们两个丫鬟还各种借口,说什么验证李九章腰杆子好不好的传言之类的话搪塞。 敢情这两个丫鬟玩真的,下药,居然不止是为了睡他,还有目的,居然是生孩子! “哇靠。”李九章忍不住惊呼一声,然后脑袋左转右看,面容上阴晴不定的来回切换。 缓了缓,李九章才哭笑不得的追问:“为什么呀?” 下药很纯粹,目的也单纯,但是不合逻辑啊! “少爷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揪着这个事情问,奴婢和彩衣姐姐的任务之一,就是生孩子。” 绿蝶也顾不得红得发烫的脸了,她嘟着樱桃小嘴,气呼呼的用眼神狠狠的瞟了一眼,转身背对着李九章,气鼓鼓的看向窗外。 现在李九章倒成了一个不懂风情的人了。 根本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九章只好站起身,用手搭在彩衣的香肩上,一本正经的询问道:“为什么要和我生孩子?” 教坊司有什么目的吗? 还是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有什么目的? “不是奴婢和绿蝶要和少爷生孩子,是有人想要奴婢给少爷生孩子。” 彩衣羞得根本不敢看李九章,但她识文断字,是知道李九章想要问什么的,只好柔声回答。 李九章有点懵,但还是追问道:“谁?为什么要生孩子?生孩子有什么目的吗?” 彩衣也嘟着樱桃小嘴,悄悄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就是皇后娘娘和大皇子,至于为什么要奴婢给少爷生孩子,奴婢猜想应该是不想少爷嫁给太平国做上门女婿,或许是替代府尹大人?” 彩衣说完之后,她又转头抬眼悄悄看李九章。 绿蝶听到彩衣这么说,她也一脸惊讶的转身看向李九章。 这只是她们自己私底下瞎琢磨的原因,她们是当事人,李九章也是最主要的当事人,但是李九章听到这些东西,又是什么反应? “原来如此,从来到清江衙门赴任,一直想到现在,原来原因就这么简单!” 李九章恍然大悟,在两个丫鬟面前,丝毫不掩饰。 这下子,就说得通了。 真相往往就这么简单直白。 他就是一颗棋子,一颗别人想永远操控的棋子。 只不过现在他的力量非常小,亲姑姑和大皇子就已经在谋划长远,用两个丫鬟布局这一切了。 生下孩子,那么自然就能以此为理由,阻止掉他和夏昌乐的婚姻,人家是公主,肯定是不会要一个有孩子有家室的男人入赘。 那么目的就是为了昌乐府一府七县的土地,婚约之事,也就迎刃而解,不攻自破,后面大不了摔破碗开战。 还有一个妙用,就算太平国为了夺回土地,夏昌乐愿意有孩子的李九章做她的赘婿。 那么孩子肯定会留在大顺国,父亲李洋柏会老会死去,但是有个小孩作为把柄。 将来随时可以控制要挟李九章。 第247章 少爷,今晚谁暖床? 不得不说,这是一箭双雕的好棋。 三位皇子夺嫡,凶险程度自然不用多说,那是争夺权力的你死我活的斗争。 而且夺嫡就伴随着党争,他们身在帝王家,想躲是躲不掉了,只能各凭手段,胜者为王。 李九章这个角色,对那些朝廷和深宫里的大人物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好死不死的是他的多重身份和身世。 曾经的边军少帅,有一个曾经是锦衣卫指挥使,又是昌乐边军统帅,后来又是顺天府尹的爹。 昌乐一府七县,这块争议性巨大的土地,再加上太平国和大顺国表面祥和实则各怀心思的局面。 李九章又是靠自己努力金榜题名,虽然年纪轻轻,也有可能是皇帝刻意安排的排名,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九章是太平国昌乐公主的未来赘婿,更重要的是他和昌乐一府七县这块土地的归属,有着决定性的命运。 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清江衙门自然是各方势力混杂,大人物在风起之前,就已经提前布局了。 说到底,什么皇后姑姑,什么皇亲表哥,都是狗屁,他只不过是别人眼里的一枚棋子。 连他爹李洋柏都在监狱关押着,所有他此刻面临的局面,只不过是别人计谋里面的一个环节罢了。 “所以,你们两人,既是监视我,又不停的在心里想着鬼点子,想要把我给睡了?” 李九章拉着彩衣,又走到绿蝶面前,拉着她的手,把两人拉到餐厅去,坐到餐桌上。 教坊司,真是不把贱籍女子当人,还怕一个奴婢不保险,居然派两个丫鬟来,总算弄明白原因了。 这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想要生猴子。 只不过他们千算万算,还真把李九章算错了,若是这具躯体的原主人,说不定还真招架不住。 但是李九章是个不把前因后果搞明白,坚决不会乱来,又是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具有良好健全人格和认知的人。 前世见过美女千千万,随便一个短视频平台都能刷到五级美颜村托下的化妆美女,早就眼盲有抵抗力了。 虽然见到彩衣绿蝶两个素颜真美人儿双眼放光,但也不至于毫无原则底线就要扑倒。 信奉爱情的男人,普通自信又帅气,还足智多谋的男人,是非常有原则和底线的,也是最可靠的男人。 更何况彩衣绿蝶两个丫鬟,身上疑点重重。 现在知道真相,李九章更不敢钻进别人给他设下的美人计圈套里面了。 见两个丫鬟也不搭话,李九章又追问道:“你们这么听从教坊司的安排,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 他们能够用李洋柏来间接性的控制李九章,现在就有些受制于人,但道理是一样的,不知道彩衣绿蝶是不是也是如此。 彩衣把碗端着,埋着脑袋不说话。 绿蝶也是假装没有听到,只是用筷子刨饭进嘴里。 放下筷子,再把手里端着的白瓷饭碗放在餐桌上,李九章神情疑惑的不断在两人之间切换。 绿蝶实在绷不住了,就放下碗筷,说道:“少爷,奴婢家里以前是武将世家,但是两年前,皇上登极之前,奴婢父亲犯了很大的错误,所以奴婢才进的教坊司。” 之前绿蝶就说过她家的情况,但是没有细说,现在被李九章追着问,却还是只说了个大概。 皇权争夺,站错队伍,就是死罪。 现在是大顺国检帝二年,扎古检校之前就因为党争夺嫡,还和太平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天道好轮回,现在他才当了两年皇帝,三个儿子又开始了他当年的步奏。 但是在这个变化过程中,那些站队,参与党争的人,只有看运气了。 夺嫡党争,一步天堂,一步地域。 彩衣先是细嚼慢咽的吞下嘴里食物,她才面带一丝忧伤的说道:“奴,奴婢,也很早就入了教坊司,先帝之时,就家道中落了。” 彩衣不愿多提,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才说道:“少爷,你还是别问了,奴婢和绿蝶的家世,还有家人,现在离我们太远了。” 这句话说完,李九章眉头舒展开,她用了‘我们’一词,看来两个丫鬟,是真的对他松懈了心理防线。 李九章歪着身子,伸手拍了拍彩衣的肩膀,又继续说道:“那好,等以后,若是你们觉得可以告诉少爷我了,再告诉我,你们两人的家人,若是还有在屠刀之下幸存之人,我义不容辞的帮你们。” 上一次李九章也是这么说的,意思大差不差,这一次还是这么说,倒不是耍花招。 彩衣和绿蝶,本身也是受害者。 若是真的有能力时,解救她们的家人,自然是不遗余力,包括李九章自己,他的父亲李洋柏也还在监牢里。 一世亲人,被别人拿捏在手里,心中总不是个滋味儿,他能体会到彩衣和绿蝶内心的那块柔软地。 说完之后,李九章拿起筷子,夹起桌上的一块红烧排骨,送到彩衣的碗里,又给绿蝶也夹了一块。 说到底,三个苦命人啊! 所有事情逐渐明了清晰,假以时日,和太平国昌乐公主的婚事也很快就要到了。 该如何破局? 太平国是否还有内情,李九章肯定是需要去一趟太平国才行,他现在站在大顺国的立场上思考,肯定是不公正的。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只有继续。 好在现在清江城,以及清江治下60个厢甲保已经搞定,用阳谋的计策,又狠狠的敲诈了所有地主势力的银两。 这是大本营,这里有他经营谋划布局的清江大学,还有衙兵,事情也在一步步的扭转向好。 吃过饭食,又在书斋忙碌一阵之后。 两个丫鬟收拾完碗筷,似乎有些害羞,鬼鬼祟祟的走进书斋,就直勾勾的盯着李九章。 李九章停下他在纸上作画,拿着毛笔问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 彩衣微微欠身询问道:“少爷,今,今晚…” 绿蝶看她红着脸害羞,就接过话问道:“奴婢和彩衣姐姐,今晚谁暖床?” 第248章 穿越者的黑暗森林法则 敢情两个丫鬟说了半天。 她们的目的,还是为了给李九章暖床。 “嘿?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就记得这一出了呢?” 李九章将毛笔放在砚台上,感觉这么说有点不太合适,见两个丫鬟神情有些失落。 李九章无奈的摇头说道:“这天气太热了,少爷我最怕热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们睡隔房里!” 说完之后,李九章将画着草图的纸张拿在手里,假装忙着吹墨迹,然后又折叠摆放在书桌上面。 其实心里那个苦啊! 两个素颜绝世大美女,摆在面前,天天一左一右的在身旁服侍伺候,不敢碰啊! 就差把圈套直接套在李九章脖子上啦。 想出用美人计这招的,不管是他姑姑皇后娘娘,还是大皇子扎古浩杰,真它凉的是个天才。 这计谋,就一个字:绝! 七月四日。 清江儒学馆,清江大学科学院里。 “拜见老爷。” “拜见教谕。” 360名秀才,在陈树生的带领下,纷纷起身向走进来的李九章和老教谕拱手行礼。 “免礼免礼,诸位茂才先生们,这一个月时间,抄写了二十九万一千本书,《物理》《化学》《数学》三本书,每个人都抄写了二百七十遍,一个人就是八百零九本,算下来,一天就抄写26本,手疼了?” 扫眼一看,360名秀才一个个精神抖擞,李九章都忍不住笑着打趣,虽然三本书不厚,但却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不疼,只要老爷需要,小的还可以再抄写一个月。” “哈哈哈,你小子可劲的吹牛,抄写的时候怎么不是这么说的呀?” “就是,咱们可是每天熬夜,悬梁刺股的抄写天书,虽然过程很辛苦,但是一想到老爷下次再来讲解天书时,小的们老有劲儿啦!” …… 众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或许是看到李九章穿着常服笑嘻嘻的,这些饱受抄书大法折磨的秀才们,也有不少人气氛活跃的开着玩笑。 此时此景,让李九章想起前世的课堂了。 还别说,气氛氛围都挺像的。 李九章点了点头,然后询问道:“陈树生研究员,你给本官说说,大家现在对《物理》《化学》《数学》三本书,都学习的怎么样?” 陈树生面带喜色的拱手说道:“老爷,现在每个人都是废寝忘食的抄写了809本,不敢说能够理解三本书的内容,但是基本上所有人都能够倒背如流了。” 老教谕也笑着说道:“若是这样都不能倒背如流,那实在就辜负了咱们老爷好吃好喝的供着诸位了。” 李九章满意的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上一次本官以及把三本书的内容给大家讲解过,刚刚听到有茂才说还想要本官前来讲解,是有哪些问题,还不懂吗?” 下面一个秀才举手问道:“老爷,上次你讲力学知识时,还说有一种非牛顿流体,但是又没有细说,可以给我们讲一下吗?” 李九章思索片刻,才开口说道:“上次本官讲过力学,非牛顿流体就是一种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东西,和豆腐差不多,比如你快速的一巴掌拍在豆腐上,豆腐就烂了,但是非牛顿流体不会。” 上次也是多嘴,非牛顿流体这种概念,就算讲给这些秀才,他们也是真的听天书罢了。 李九章也不给下面继续追问的机会,直接说道:“非牛顿流体暂时没有研究的意义,诸位都熟读三本书,今天本官来清江大学,是要给你们讲解一个新的研究方向。” 说完之后,李九章朝门外招手。 门外是铁匠铺的铁匠,他按照李九章的吩咐,将一块纯铁锻造成了一根铁丝。 只不过是弯曲成一圈的柱状铁丝,就是弹簧。 铁匠师傅把弹簧拿到李九章面前的讲台上,后面一个衙兵,也抱着一串鞭炮爆竹拿了进来。 “上一次,本官给你们讲过力和反作用力,也给你们讲了《化学》书上面的火药,硝酸盐,高氯酸盐三个物质,也就是咱们说的硝石,今天,本官要给你们讲一个重要知识,以后所有人的研究方向,暂时都放在这上面。” 前晚在县衙内宅时,虽然彩衣绿蝶给了他梅花袖箭,但是要论杀伤力,要提高战斗力,就必须要往热武器上面走。 360名秀才,虽然这玩意儿不一定是人多力量大,大力出奇迹的事情,也在这上面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他们都熟读三本书,就要开始正确的引导这群人的研究方向。 枪械。 不管是长枪,或是手枪,亦或者是ak47步枪。 按照现在的工业水平,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就造出来,但是把这个项目先立项,至于研发问题,还有铁器锻造问题,精致可能有点难。 但是先搞个粗糙的出来再说。 李九章相信一句话:事在人为! 枪械方面的相关知识,具体的构造李九章也只知道个大概,但是所有的基本原理,都是互通的。 这个世界上,已经有苏红兵这个穿越者,后面还有没有其他穿越者,这是李九章控制不了的。 就目前的情况看,苏红兵暂时没有威胁,而且李九章还对苏红兵以礼相待。 也许还有其它穿越者,但李九章在清江所作所为,或许受制于通讯条件和交通的不便,传播不会很快。 但是李九章在勾栏院时,为夏昌乐写了几首诗,那都是地球先民的诗句,传播开之后,肯定会引人注目。 所以,此刻他无法停留下来,只能加速的推进他的现代知识,转化为成果,那么就多了一份保障。 因为,威胁。 此刻的李九章,就是一个在黑暗森林里,率先暴露的人,没有其他穿越者就算了。 一旦有其他穿越者。 要么合作,要么你死我活。 所以他要笼络可靠的势力,还要造出先进的热武器。 他能穿越过来,别人为什么不能? 已经有一个穿越者苏红兵,这就是一个非常具有指示性的风向标。 第249章 第一个暴露的穿越者 虽然未来是未知数。 要想做一番事业,不谋一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他李九章一个地球人,那么他的认知水平,就是最大的财富。 但是这个世界不止他一个穿越者,那么他的知识,既是一把锋利的刀,也是他最具有威胁的金手指。 对他而言如此,对别人而言,也是如此。 或许其他穿越者像苏红兵一样,运气不好,到了军户家庭,出身卑微,不得不选择做孤胆英雄翻身。 或许其他穿越者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心只想种田,生儿育女逗丫鬟,过富足的地主生活。 或许其他穿越者和李九章一样,也成了一方豪族的后代,那么手握着资源和权力优势,各种可能性都有。 但是一个世界太大了。 庆幸的是,李九章原躯体主人的记忆里,还有他看过的经史子集里面,都没有关于地球现代的先进科学技术知识。 也就意味着,现在这个世界,李九章还是可以做一个先行者,推动社会结构进步,也是造福人类的好事。 但。 别人是不是这么想?万一别人的想法,就是在这里维持现状,做一方诸侯,过美女成群的滋润日子。 不论如何。 李九章已经暴露了。 在清江儒学馆科举考试之前,李九章见到苏红兵时,他就已经暴露了。 在他当众说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句话,并将这句话作为童试题目时,他就已经暴露了。 尽管当时,只是为了考试,这个单纯的目的。 所以李九章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在黑暗森林里开枪的人,他都算不上猎人。 黑暗森林法则,是残酷的。 李九章对待苏红兵,选择了仁慈和合作的心理,但不意味着别人就会选择仁慈。 人性,是经不住考验的。 既然都已经暴露了,现在又是太平国和大顺国夹缝中求生存的赘婿身份,只有尽可能的把他的知识,尽快转化成科学成果。 越快越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清江城里发生的一切,早晚会传遍大江南北,那个时候若是没有准备,就太悲催了。 公开承认自己赘婿身份,公开宣布自己昌乐边军少帅的身世,也是为了试探两国的同时,为了解决暴露的问题,上的一道保险。 一旦暴露,李九章,就是靶子。 他被别人攻击,是有非常大的可能性。 在这个世界,李九章面临的问题,远不是大顺国和太平国那么简单,只有祈祷没有下一个穿越者。 但是,李九章是个唯物主义者,不相信有造物主,所以祈祷也没有任何意义。 事务在发展中变化。 李九章现在的每一步行动,都是身不由己。 现实面临的昌乐一府七县,父亲李洋柏被扣押牢狱,夏昌乐的上门女婿,让他身不由己。 黑暗森林里的残酷问题,尽管现在来一个多月时间,但是他已经暴露,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将来会更加身不由己。 综合因素联系到一起,才有了推广现代科学教育,和清江大学科学院,才有了西红柿商会。 如果不是穿越者苏红兵的出现,说不定李九章,也会选择做个贪财好色的平凡普通人,幸福过完一生。 他来到清江县衙时,就心里暗想:这一世,要好好活,活得潇洒洒脱,做个朝廷大官也好,做个乡野闲人也罢。 至少都比上一世,在地球躺平当三和大神要强。 只不过,所有事情明晰之后。 一切,身不由己。 …… 说回儒学馆课堂里。 李九章把手按在弹簧上面,由于现在的炼铁技术不高,铁匠师傅又是第一次制作弹簧,所以还有些笨重。 费了点力气,才把矿泉水瓶高的弹簧按在了一起。 “诸位请看,本官施加力量之后,这个弹簧就收缩在一起,但是本官若是松开手,并且送了力量之后,弹簧又会发生什么呢?” 力气太大,李九章憋得脸色通红,但他还是耐心的扫视一圈秀才,见众人都在盯着压扁的弹簧。 陈树生自不用说,他是李九章的铁杆粉丝,此刻老教谕也是睁大眼睛,看着李九章的手。 “哒,蹦蹦蹦!” 松开手之后,弹簧立马弹了起来,发出一圈圈铁环撞击,和弹飞的声音。 “把弹簧传下去,让每一个秀才,都感受一下。” 李九章示意陈树生捡起地上的弹簧,他先拿在手机双手按压了一下,又递给身后的秀才。 李九章等众人把弹簧送回来之后,才开口询问道:“你们知道弹簧为什么会弹起吗?” “是力,还有反作用力。” “不对,应该是弹力。” “不对,这个应该施加外力之后,引起的弹力。” …… 下面的秀才都众说纷纭。 “你们说的没错,但是也没有全部说对,这是螺旋弹簧在拉伸或压缩时产生反抗外力的弹力,力量越大,弹簧形变加大,产生的弹力也越大,外力消失,弹簧恢复原样。” 李九章之所以要拿弹簧实验,主要是这玩意儿,是枪械的一个重要组成部件,他在《物理》书上,也介绍了相关知识。 “弹簧,有测量功能,也有紧压和复位功能,诸位秀才可以发挥想象,若是设置一个小卡扣,将一个石子放在弹簧上,弹簧可以弹出石子。” 说完之后,李九章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块石子放在弹簧上,使劲一压,快速的松开手,捏住弹簧的基座。 石子就被弹了出去。 李九章笑着解释道:“刚刚,本官的手,就是一个卡扣,若是把卡扣换成其它机关,道理也是一样的。” 说完之后,还怕这些秀才听不懂,李九章抬眼扫了对面的360名秀才,见大部分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甚觉安慰。 这些秀才,还没有被八股文限制思维。 至少李九章的《物理》《化学》《数学》三本书,还是给他们看到了世界不一样的‘风景’。 第250章 引导清江大学秀才研究炸弹 “你们知道,本官为什么要展示弹簧的作用吗?” 李九章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既然秀才们都若有所思,那么就要趁热打铁的继续引导一下。 “老爷,这是要叫我们制作夹衣服的夹子吗?” 陈树生的脑袋瓜里,第一时间想到是,弹簧这玩意儿或许和之前在他家后面铁匠铺制作的肥皂和玻璃一样,做成夹子可以卖银子。 “咱们研究员说得不对,以我看,应该是修房子用,往弹簧上面放一堆石头,松开之后就能弹到屋顶去。” “你想的啥啊,我思来想去,觉得咱们老爷,应该是想让咱们制作出暗器,只要装上弹簧,可以将一把小刀弹出去,只要力量大,射杀人应该没有问题。” “不对,不对,依我看,弹簧可以装上盾牌,战场上面敌人杀过来,直接就被弹开了,咱们是边境县衙,我听说将来可能要和太平国打仗,或许老爷是想提前应对。” …… 不得不说,有物理知识打底,这群秀才的想象力真丰富,但是他们说的也多少沾边。 本来还想互相讨论,但是李九章听到了他想听的一种观点,就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停止讨论。 “你们所说的,本官都听到了,本官把你们意思再提炼精简一下,就是弹簧具有拉伸性,可以紧压,也能够复位,还可以作为缓冲和带动的用处。” 弹簧的六大功能,基本上只要有初中物理知识水平,基本上都能够知道这些知识。 只不过秀才们的想象力,还是建立在封建农业,无工业水平的认知上面。 但是也和弹簧的特性大差不差,按照他们的说法,也确实是也些运用和作用的。 但是李九章的目的,可不止是建房子压石头。 “刚刚有一个秀才说,利用弹簧的特性,可以制作出暗器,他说可以将刀柄压在弹簧上,利用弹力射出刀子,这是你们要研究的方向,只不过,不是刀子。” 李九章说完之后,他用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鞭炮,并取下一颗红纸卷着的爆竹,拿在手里给秀才们展示。 “爆竹是红白喜事之用,和弹簧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用弹簧把爆竹弹出去?” “可是弹簧也弹不出多远啊!爆竹倒是威力巨大,里面有火药,若是凑近了,炸掉眼珠子都可以。” …… 秀才们看到李九章拿着爆竹展示,他们纷纷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这两者能有什么联系? 不少人都交头接耳,讨论声音也不小。 “啪!” 李九章用点火石引燃爆竹,瞬间屋里爆竹爆炸的声音突然响起,听讲的秀才们的讨论声立刻停止。 有些人吓得一个激灵,耸肩张望。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李九章的身上。 李九章询问道:“若是把爆竹,用弹簧原理发射出去,威力是不是要比刀子的威力范围要大?” “是。” 众人纷纷点头答应。 都不用想,刀子是一把固定的匕首,要是偏了之后,根本对别人产生不了威胁。 就算是弹出去,比较准确,但是万一别人身上也铁甲呢? 但是爆竹的爆炸,是散射状,既是射出去的靶心不准确,爆竹爆炸之后,产生的伤害范围肯定要大一些。 引燃爆竹之后,只见李九章又取下一颗爆竹,将红纸卷撕下来之后,又在桌子上面将里面的火药抖了出来。 “诸位请看。” 李九章抬眼瞟了一眼,又将火药引燃。 “嘶……” 只见讲台上,那些火药粉末迅速燃烧,一股浓烈的白烟,在李九章的身前冒出,桌面上的火药也顺着一条横线燃烧完。 “这火药,大家都知道火药是硝石、硫磺、木炭混合制作而成,若是在火药里再加上比如铁片,之类的硬物,那爆竹,就成了爆炸!” 李九章倒不是吹牛,火药又不是什么秘密,爆竹也是从竹子被火烧之后的炸裂声音里获得灵感。 现在之所以这么引导这些秀才们,就是要尽可能的让他们少走弯路。 “你们都熟读《化学》,就一定知道爆竹是火药,硝酸盐,高氯酸盐,按照一定比例而产生的化学反应,那么,你们可以再根据化学知识,将火药继续改良,让它的化学反应更大,产生的威力和破坏力变得更强。” 李九章把下面的秀才们说的一愣一愣的。 《物理》《化学》《数学》三本书,被众人视作天书,他们一直没有搞懂上面的那些深奥知识。 但是李九章此刻,随意的几句话,仿佛打开了他们的新世界,原来,火药还可以这么玩? 自古以来,自从有了爆竹这种玩意儿,因为加入了硫磺的缘故,爆炸之后会产生浓烈白烟。 一直被视作可以沟通先祖的联系方式,或者是爆竹声音够大,所以运用在红白喜事上面,图个热闹。 但是,现在李九章,却把他们的眼界打开了。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明白,爆竹里面的火药,还可以用化学,搞出新的玩法,更刺激,更具有杀伤力的玩法。 而弹簧,他们被李九章之前的话引导,爆炸和弹射,可以换种巧妙的方法进行联合,产生更大的威力。 他们看过三本书,但是依旧改变不了他们对神人仙人的敬仰,李九章自称神仙徒弟,此刻要做的事情,是之前秀才们听都没有听过的,甚至连想象都没有。 陈树生疑惑的问道:“老爷,爆竹转瞬之间就会爆炸,放在弹簧上面,刚压出去,就会立刻爆炸呀?” 李九章也不意外,有疑问说明思考了。 李九章说道:“如果把火药重新按照一定比例,再加上一些铁片,用一个铁皮包起来呢?” 老教谕率先开口:“那要是爆炸,就会将铁片炸开。” 李九章面带笑容的看了老教谕一眼,然后说道:“对,这就是炸弹的原理,你们可以往这个方向研究,清江的匠户铁匠师傅们任你们使唤,谁要是研究出一个铁球,可以炸开铁片,并且炸死一头猪,本官必有重赏。” 炸弹这些东西,需要专门有人琢磨才行。 第251章 研发手枪和步枪草图 李九章并不是个全知全能的神仙。 他也只不过是个地球现代来的普通人,只不过知道爆炸的大概原理罢了。 但是这些知识,是可以转化为成果的。 有物理,化学,数学,这些知识打底,还有这么多秀才,顺着思路搞下去就可以了。 造出来,也许没有现代炸弹那么先进,但是土炮土炸弹,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时间问题罢了。 陈树生惊呼:“炸死一头猪?” 李九章点头:“对。” 陈树生眼神向上翻,思索片刻追问道:“那得需要多少火药才可以呀?”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李九章扫视众人,然后笑道:“火药是珍贵之物,咱们肯定不能堆出一大堆火药去炸一头猪,所以有限制的,加上铁皮,不超过拳头大小,不管是长条形,还是圆形,都可以。” 说白了,就差拿出一根手雷摆在他们面前了,但是这玩意儿,李九章也没有,集众人的智慧,又是正确的引导,还是有机会搞出来的。 下面一个秀才站起身来,拱手施礼之后,才询问道:“老爷,小的想问一下,若是火药还没有弹出去,就在弹簧上面炸开,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这个秀才是搞明白了弹簧的作用,他的思维已经在思索发射的问题了。 李九章心中大喜,面带笑容的解释道:“发射出去,和爆竹炸开,这是两个学问方向,本官来咱们清江大学科学院时,就已经画好了图纸。”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掏自己右手的衣袖,摸到了梅花袖箭,李九章面容淡定的,又换手摸自己的左手衣袖。 梅花袖箭肯定不能拿出来示人,那是他的底牌,也是保命的暗器,不到关键时刻不会使用。 从左手衣袖里掏出了的是一叠沾满墨迹的泛黄白纸,这是他在书斋,根据记忆,画的ak47步枪的大致草图。 摊开几张纸张,是用毛笔画的,不怎么笔直。 “把门外候着的锻造处的匠户和铁匠师傅叫进来。” 来不及先给秀才看,李九章先把提前筛选好,可靠的铁匠喊进来,枪械锻造,不仅仅靠秀才研究,铁匠的工艺也是 陈树生和老教谕也凑了过去,想要看李九章画的什么东西,而坐着下面的秀才们,更是纷纷抬头张望着。 所有人都不怀疑李九章,这是经过实力验证过的人,他们都只是关心这一次,又有什么新奇的知识。 几个铁匠和锻造匠户仔细看了一遍。 都看不懂县太爷是要制作什么东西,但图上都有汉字说明: 步枪,长18米,宽18厘米,刺刀30厘米,抢拖为木质,抢把为铁质,抢管为空心圆管,卡扣,机关,弹簧,活塞…… 左轮手枪,长25厘米,宽6厘米,握把,轮转锁纽,扳机,枪身,发射口…… 对于枪械的具体构造,李九章也不知道,这在前世属于秘密,所以他只能按照大致构造,把结构和部件画了个草图。 “我打了一辈子铁,从未见过如此巧妙的机关,咱们老爷真是天人啊,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是啊,太精秒了,但是若按照图上尺寸,那么小的弹簧还可以,但是那些精巧的部件,还有那个尺寸的枪管,不是一般人能够打造出来的。” “这图上所画,那个步枪还有可能搞出来,只不过那个左轮手枪,需要精铁锻造,难度非常大。” ……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几个锻造师傅和铁匠师傅,先是一脸惊讶,县太爷画出的这种东西,他们又开始皱着眉头扣脑壳。 太精密的器械,锻造可以,但是造出来要把那些小部件,再按照大图上所画的那样组合到一起,就太难了。 李九章倒也不意外,只是语气淡定的询问道:“手枪造不出来,可以先放一放,咱们先造出步枪的零部件,有没有问题?” 为首的铁匠师傅将图纸放在桌上,拱手说道:“倒是能造出来,但是这么精巧的部件,小的们恐怕搞不定,比如上面要求部件光洁,严丝合缝,这种锻造手艺,恐怕对皇宫里的铁匠都是很大的问题。” 李九章沉吟片刻追问道:“皇宫里的匠户,本官没有胆量使唤,除了他们,难道就无能为力了吗?” 步抢是各部件组合的产物,一个细节不对,都会导致整把抢,都前功尽弃。 皇宫的御用匠户,那对现在的李九章来说,是非常遥远的存在,有问题是肯定的,能不能克服就很难了。 问完之后,李九章眉头紧锁,神情中有些失落。 众人纷纷沉默。 这时老教谕突然用手扯了扯他的常服衣袖,说道:“少爷,老朽知道一人,对铁器锻造的手艺,不输皇宫里的匠户。” 李九章连忙询问:“谁?在哪里?” 老教谕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说道:“此人名叫全林子,当年在昌乐边军府下的卫所里做匠户,经他打造的铁器,一直都是精美无比,再小的部件,都看不出捶打痕迹。此人十五年前才十八九岁,现在估计也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 “唉!”老教谕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不过,当年昌乐边军解散之事,让他伤心无比,独自一人去了太平国,当年老朽见他是个人才,想要强留,可他去意已决。” 说完之后,老教谕看向窗外,苍老的脸颊有些异样神情,眼神里似乎有些故事。 李九章以为老教谕是想起当年的伤心事了,只好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教谕放心,招揽全林子的事情,交给本官来处理。” 既然有能工巧匠,自然是不能放过,哪怕代价再高,也要从太平国手里把全林子挖回来。 李九章转身看向360名秀才,还有讲台边的铁匠们,询问道:“本官在图上标记了尺寸,也把大概模样也画在了纸上,你们先看一下,能不能锻造模型出来?” 第252章 枪械炸弹分开研发 几名匠户纷纷点头说道:“没问题。” 粗糙点就粗糙点。 有总比没有强,管他三七二十七,先搞一个像模像样的步枪出来,因为有模型,才能更方便秀才们研究出里面的发射器。 没问题,李九章也就放心了,总还是要搞出点花样才行嘛,工艺和工业水平急不得,但要朝着目标方向努力。 “嗯,本官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李九章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将桌上几张草图整理了一下,将其中一份图交给了匠户。 还有一份,是留给科学院的秀才们的。 “接下来,咱们360名茂才先生们,你们根据自己的喜好特长,喜欢对《物理》专研的就研究本官这草图上面的扳机、活塞、卡扣,这些开关,谁要是将铁匠师傅锻造的小铁珠射出100米的距离,本官有重赏。” 李九章说完,将一份草图,递给陈树生。 100米,真的是一个比较简单的距离了,就算用个树枝做个弹弓,也能达到一百米的距离。 但是对于枪械来说,只要解决了100米,那么后面的1000米,也就很容易突破。 这也是李九章写了《物理》《化学》《数学》三本书的原因,这三本缺一不可,不论物理或是化学,都需要数学计算。 陈树生接过图纸,扫了一眼下面的秀才,大声询问道:“老爷叫咱们搞明白这步枪,能不能搞定?” 作为清江大学科学院的带头人,陈树生这个时候,自然需要下面的秀才给李九章一个态度。 “能,可以,没问题,一定行。” 下面的360名秀才,纷纷大声回应。 几百人的声音非常大,听到他们的回应,李九章还是很受感染,气势至少是没问题。 “好,诸位茂才先生们,没有条件,咱们创造条件也要搞出来,这需要诸位茂才们互相坦诚合作,本官相信,你们比那些贡生举人,还要厉害。” 李九章这话一说出口,引得众人哄笑。 他也是说话不怕把牙磕了,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手里的资源和现实条件,也只够招揽这些被他强行提升的秀才。 但说这么狂的话,倒不是给秀才们打鸡血。 读经史子集,和读科学知识,这完全是两个概念,《物理》《化学》《数学》这些知识,都是极度烧脑的。 特别是这群零基础的秀才,再加上他们看的也是李九章自己编写的一些基础科学知识。 不用脑子想,要把知识转换成技术,难度非常大。 李九章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当然,咱们还是还两头抓,有的茂才先生肯定对《物理》不感兴趣,那怎么办呢?刚刚本官还提供了一个思路,就是研究火药,这是《化学》知识。” 李九章继续说道:“大家都已经对三本书非常熟悉,不要觉得这些是旁门左道,要摒弃这种思想,本官让你们做的事情,将是造福苍生的大事情,将来你们所有人,都将永载史册。” 研究的都是现代武器,这玩意儿是把双刃剑,若是觉得伤害对单个个体大,那是难免的。 若是以天下为棋盘,将枪械炸弹视作棋盘上的棋线,那么苍生黎明百姓,就是无数个体规范的棋子。 这句话其实李九章说得有水分,长远来看,先进的武器必然倒推工业水平的提高。 他也有营救父亲李洋柏的私心,当今天下,大顺皇帝手段卑劣,太平国也一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李九章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任由那些大人物随意摆布。 所以,现在研发武器,一旦将来成功,既是推动社会变革,又必然会在全天下引起动荡,这是不可避免的。 但对于参与这件事情的这些秀才来说,只要他们成功了,必定会永载史册。 因为这种事情,无可避免的会成为一个封建社会,转向工业社会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李九章,是知道科技树发展方向的一个人。 算是给他们画的一张大饼。 读书人,入朝为官,出将入相,一世功名,这些都比不上在史书上面留下名字来得重要。 “此事,本官交给陈树生全权负责,清江城内的匠户,所有的锻造师傅,铁匠师傅,都可以任由你调动,秀才们有任何实验的需要,也要积极的为他们统筹协调,所有人务必全力以赴。” 李九章看了一眼老教谕,又看向陈树生。 老教谕已经年龄大了,他现在适合做清江正派读书人的精神领袖,有他在镇场子,李九章的科学教育才能够更好的实践。 之所以交给陈树生,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父亲陈庭雨训导,西红柿商会在他们父子手里,里面也有关于玻璃的制造问题。 资源和人力,掌握在陈树生的手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李九章在清江的根基不深,必须要有本地有实力的人作为他的心腹。 “属下遵命!” 陈树生连忙拱手施礼答应。 县太爷这样当众一说,旁边的老教谕也没有意见,这几乎就是在肯定他在秀才面前的地位。 跟县太爷混,这个选择,是他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李九章看向360名秀才,然后又才说道:“诸位茂才先生,诸位匠户师傅,你们也发现了,这一次本官来咱们儒学馆清江大学,窗外是没有闲杂人等干扰的,就连学正和训导,都没有到场,本官这么做是有深意的。” 李九章继续说道:“儒学馆和清江大学是关联的,但是咱们科学院是独立的,你们要研发的东西,也是需要保密的,所有茂才先生,还有在场的匠户,咱们都要签一个保密协议,保密生死状。” 李九章见众人疑惑,一脸严肃的继续说道:“这是一个秘密任务,三本书的内容不是秘密,但是本官要你们做的事情却必须保密,签下生死状,谁若是泄漏半个字,全家斩首连坐,决不姑息轻饶。” 第253章 签保密生死状 把学正和训导摘出来,就是为了研发团队定调。 人数比较多,几百号人的嘴皮子,将来肯定是管不住的,但是在研发出来之前,连哄带骗的让他们闭嘴,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李九章出钱养着他们,再加上县太爷的身份,更何况还有神仙徒弟这个精神身份作为约束力。 虽然迟早瞒不住,但现在把全家性命押上,就看他们敢不敢乱说了。 熊宝林那么牛的乡贤地主,脑袋还不是说砍就砍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老爷放心,谁要敢泄露天机,老爷不出手,都肯定会遭天打雷劈。” “就是,以后咱们互相都注意点,谁要是在外人面前提及,咱们就互相揭发。” “别说天打雷劈,俺是个粗人,比不了诸位秀才大爷,但是谁要是泄露天机,俺打铁抡的锤子,就第一个敲碎他的脑袋。” “签,所有人都签下保密生死签。” …… 下面的秀才和门口的匠户,很快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达成了共识,纷纷向李九章作保证。 他们都不是傻子,对于秀才们来说,李九章就是他们这辈子遇到的贵人,很多人更是只能识字,就被录取为功名秀才。 更何况,县太爷在清江的所作所为,他们就算没有目睹,也已经听过了李九章的手段。 所有人都看了《物理》《化学》《数学》三本书,自然知道三本书的份量,甚至觉得有很多东西都可以被解释出来。 李九章是神仙徒弟,现在的清江,已经是共识了。 在他们眼里,李九章就是明星,他们不仅仅是粉丝那么简单,很多人可以说成是铁杆粉丝,迷弟。 这样说,也有些牵强,神,是神。 不要小看了封建社会里,神仙在每个人心里的份量。 这也是李九章最初为了解释,把自己往神仙徒弟上面强行联系,产生的一个出乎意料的收获。 精神收获,信仰收获。 一个团体,没有信仰,那就是乌合之众,但是李九章阴差阳错的成了他们的信仰,这也进一步巩固了他在清江的地位。 清江是不是铁板一块,这个谁也不能保证。 若是以后,枪械炸弹这些真的研发出来,早晚会纸包不住火的,光靠神化自己,用个人威信来约束人,明显还是有漏洞的。 所以,搞个保密协议,签下名字,赌上全家性命,这是李九章目前想到的最有保障的事情,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不相信人性,但李九章相信强制约束的威力。 老教谕从袖管里掏出一本蓝皮书册,纸张刃口都是崭新的,这是李九章来儒学馆时,就让老教谕带上的。 现在的儒学馆,最不缺的就是书,秀才们抄写了一大山,有些已经发给下面厢甲保的百姓,有些还堆在儒学馆。 抄书还剩下不少未沾墨的新书,正好派上用场。 李九章拿着书册晃了晃说道:“这本书册上面,写上姓名,家庭住址,科学院的编号,再按下手印,将来谁要泄露天机,本官就按照册子,去抄家拿人,若是有人逃跑,叔伯子侄就跟着连坐。” 李九章继续说道:“诸位也不用考虑本官在清江连坐,朝廷和皇帝会不会答应,你们都知道本官是带着皇上的秘密任务来的清江,所以本官要杀几个人,易如反掌。” 其实这么说,纯粹是为了给自己壮声势。 皇帝压根儿就没有这些吩咐,但是互相利用呗,皇帝利用李九章,现在天高皇帝远,他反过来利用皇帝的名头,彼此彼此罢了。 加了多层的保险,又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只有唬住这些人,目的就达到了。 造枪造炮,这种事情必须谨慎,泄露出去也无妨,但是要真的还有其它穿越者,他们提前知道了李九章的这些骚操作,难免不出意外。 要是将来真的造出来了,全天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有枪有炮,就是最大的本钱。 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必须走好。 说完之后,李九章就先翻开前面的保密内容,直接翻到后面签名处,拿起毛笔写下: 李九章,大顺国清江县衙内宅。 这是第一个签名,然后他将毛笔递给老教谕。 老教谕、陈树生,还有那些匠户签下姓名和住址之后,又才交给第一排的秀才,挨个签名按手印。 就连这一次来当值站岗的衙兵,也全部签了名字。 然后陈树生又恭敬的把名册给李九章递过来,接过名册,由于几百号人的笔墨,重量都变沉了一些。 “这本名册,本官现在交给老教谕,由他帮本官代管。” 李九章把名册拿在手里掂量一下,然后将名册又交给老教谕。 这玩意儿就是个杀头的花名册,肯定不能带回去县衙内宅,彩衣和绿蝶现在还不能完全放心,万一她们抄写给背后的人,那就麻烦了。 老教谕是自己人,交给他,李九章最放心。 “咱们科学院,只要是涉及到实验研发的费用,全部由边军账册提供,锻造匠户,还有咱们的秀才,只要是花费银两的地方,不要想着给本官省钱,就算败光了,也要支持你们。” 在清江搞了两白银的原始积累,这么多钱,就要烧在科学研发上面,李九章是知道这些花费银两就是吞金兽。 枪炮炸弹,这些都需要反复的实验和调教。 里里外外都需要花钱,现在暂时还不用考虑扩招衙兵,银子说白了,就是身外之物,发挥出最大的用途最重要。 老教谕听后,他迟疑片刻询问道:“少爷,锻造几块铁,应该花费不了多少银两?边军账册里的银两,败光?应该不可能?” 败光26万两白银,老教谕虽然不怀疑李九章要做的事情,但是他感觉李九章不像是开玩笑,还是有些不放心。 “哈哈哈哈!”李九章笑着对老教谕说道:“花费银两不需要心疼,本官心里有数,就算花费再多的银两,也要搞出来。” 第254章 玻璃碗十两黄金起步价 声音故意说的很大。 李九章这么说,也是表明他的决心。 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研发的步枪和炸弹是什么东西,但是也能够猜到大概用途。 按照现在一两银子,购买2石大米,这个购买力算,26万两白银,想要败光,是不太现实的。 但是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主要是现在的工业水平跟不上,想要锻造出合格的枪管,锻造技术是一方面。 跟着还要配套的,比如炸弹的配比,制作,研究,这些都要花钱,枪械的各种内部构造,这些也需要大量的实验才能够搞出来。 还有其中涉及到的物理知识,数学计算,化学实验,几乎都是一个难题,其中还有无数的难点。 其实可以搞出猎人使用的那种鸟铳枪,但那玩意儿,在使用上太麻烦,还不如直接跳过这一步,把目标设置成汉阳造之类的枪械。 还是那句话,事在人为嘛! 在清江大学科学院和众人交代完,李九章又详细给众人讲解了枪械的一些花边知识。 他也是半罐水,但还是尽量把自己知道的告诉给所有秀才和匠户,尽量避免他们走冤枉路。 …… 陈庭雨府上。 之前教了陈树生和匠户用砂石锻造玻璃。 现在已经有不错的产品出来,但是由于石灰粉每次产量不高,又制作失败了几次,产出的成品不多。 陈庭雨坐在陪坐椅子上面,笑着汇报情况:“老爷,我们造了10件玻璃出来,正准备大规模生产,找个合适的时机拿出去贩卖,但是石灰粉已经断供了。” 之前李九章在逛杂货街时,遇到了一个卖石灰的商贩,便让他定时送到陈府来。 李九章端起茶杯,轻泯一口茶水,然后才询问道:“能不能搞定石灰的固定进货渠道?” 陈庭雨摸了摸胡须摇头说道:“石灰岩,在太平国倒是比较多,咱们大顺国产量不高,受边境的不通商规定,流入到清江城的石灰本就不多。” 陈庭雨继续说道:“咱们生产锻造玻璃,又需要大量的石灰,否则暂时只能以能够买到的石灰,制造少量的玻璃。” 李九章笑着说道:“无妨,咱们暂时走高端路线,本次生产的玻璃,你且拿来让本官瞧一眼,本官决定去一趟太平国,拿上一两件,随便先去卖卖试试,至于剩下的玻璃,你先以走私商贩的名义,在昌乐府七县单独贩卖。” 陈庭雨眼珠子一转,喃喃自语的说道:“高端路线?” 随后陈树生亲自从后屋捧着一个红木方盘端了出来。 陈庭雨还是比较谨慎,他们没有制作玻璃猪,而是根据匠户自己发挥,制作出的是更具有实用意义的玻璃碗。 把玻璃碗拿在手里,玻璃碗就是普通饭碗大小,李九章抬了抬重量,受工艺和手艺的限制,这个玻璃碗的厚度足有小指宽。 拿在手里有些笨重,与其说是碗,其实和烟灰缸差不多,只不过是碗的造型和形状。 而且表面也因为制作环境不是无尘环境,所以玻璃碗上面有一些小杂质,可以明显看到上面的灰尘粘连在玻璃碗的中间。 但是通体透明,这是水晶琉璃碗完全比不上的。 总体来说,还是有卖相的。 李九章嘴角微微上扬,点头说道:“对,前几批次高端路线,你家的琉璃碗是花了十两黄金买到的,咱们这玻璃碗,也定个起步价。” 将玻璃碗放在椅桌上面。 陈庭雨面带疑惑的连忙追问:“多少?” 李九章摇头,看了一眼两父子,然后才笑着说道:“咱们的起步价,就定在十金。” 陈树生和陈庭雨眼睛瞪得圆鼓鼓的,一脸疑惑的询问道:“起步价,十金,那多少价钱才卖呢?” 李九章沉吟片刻,故作神秘的说道:“现在昌乐试点一下,积累一点本钱,然后咱们在大顺国每一个城市都建立好贩卖商铺,等以后一切准备好了,突然在每一个城市出现一只玻璃碗,稀罕之物,当然是必须价高者得。” 先收割一波智商税,玻璃这玩意儿,又造得这么厚,虽然没有地球现代的玻璃精美,但有份量。 第一次出现这种产品,肯定会被误以为是水晶雕刻而成,有理无理先赚一波再说。 “好。” 陈庭雨笑着说道:“十金起步价的稀罕之物,每个城市只出现一个玻璃碗,必然是紧俏之物,商贾巨富也肯定会争相买下,这玻璃的造价又这么低,简直就是一本万利啊!” 几名匠户,再加上砂石石灰之物,卖的起步价格却是十两金子,算下来就是100两白银。 也就是陈庭雨在清江这个边境小县城,所以才能花100两白银买下那水晶琉璃碗,说白了就是捡漏。 但是要把玻璃放在其它城市,翻倍赚也不止。 珍贵之物,一般会遭到哄抢,要是遇到那种有多家豪门富户的城市。 说不定还能引起攀比,争风吃醋之间卖个百斤千银也不一定。 李九章看了一眼陈庭雨,又看了一眼陈树生,思索片刻,才说道:“现在产量不高,玻璃碗也只有十个,本官要带走两个,还有上次制作的玻璃猪,剩下的,你先以私贩的手法,用西红柿商会的名义,只在昌乐一府七县试着售卖出去。” 李九章在清江城搞的科学教育,还有一些改革措施,应该早就传遍了昌乐一府七县。 但是没有遭到阻力,也没有引起什么传言或消息,更没有过来投靠。 这样就说明昌乐一府七县这个范围内,可能没有穿越者。 但是要提前撒开网把销售网铺到整个大顺国,那么等于变相的加快了暴露的节奏。 如果有其它穿越者存在,李九章的暴露是迟早的,但是现在要先放缓这个进程。 等玻璃产量提高,锻造的手法成熟,那么就可以直接一下子在所有城市销售。 那时候,大势已成。 就算有穿越者,也只能做后来者。 第255章 敲定肥皂的营销策略 先吃螃蟹,就要先赚够再说。 “老爷放心,属下明白你的意思,咱们现在一边筹备积蓄石灰粉等原料,现有的玻璃碗,先在昌乐小范围的试一下市场,再借着这个机会建立西红柿商会的店铺,等一切时机成熟,然后再突然把玻璃碗摆到各大城市,这样可以防止被别人仿制抢了先机。” 陈庭雨也是个老狐狸,他虽然不知道李九章还有关于穿越者的考虑,但是商业思维还是具备的。 李九章点头竖起大拇指:“没错,玻璃的制作技术,现在可以控制在小范围内,但是将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迟早瞒不住,十金之物,在每个城市足以开设店铺,所以咱们必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快速收割几波快钱,这只是第一步。” 其实李九章对穿越者这个事情,是相对悲观的。 因为不用脑子想,都能够明白,苏红兵能够穿越,他李九章能够穿越,凭什么别人不能穿越? 只有两个人穿越到这个世界,那么穿越的本身,就立不住脚跟,别人或许对玻璃制造工艺不熟悉,但是一旦玻璃集中出现,并且获得了暴利。 那么就不要小瞧任何一个现代人的智商。 就像李九章只是大概知道一些枪械的原理,但是他需要大量的秀才帮助他研发关键技术一样。 其它穿越者或许不懂玻璃的制造工艺,但是这玩意儿就是砂石融化而成,这几乎是现代社会的一个常识性知识。 巨大的利润点,必然会引起穿越者的尝试和实验。 出现第二个人的玻璃制品,也会是早晚的事情。 这还没有考虑到清江城内,锻造和制造玻璃的这些匠户,他们是不是铁桶一块?见到巨大的利润会不会有私心? 各种因素考虑,玻璃早晚会普及,所以第一个吃螃蟹,就要吃到饱。 善虑者,不思胜先思败,智者必须走一步看三步。 陈树生惊呼:“这才第一步?” 陈庭雨也连忙询问道:“那第二步是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懂经历过资本的那一套路,所有两父子都是一脸疑惑的盯着李九章。 李九章手倚靠在椅把上,凑近对两人反问道:“你们不会以为,本官只会制作玻璃和肥皂这两样东西?” 两父子对视一眼,都是惊掉下巴。 李九章却继续说道:“你们放心,石灰粉的供应问题,本官这次去太平国,会想办法解决的,陈训导以后专心西红柿商会,本官比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只要按照本官的吩咐做,银子会源源不断的运往清江。” 李九章又看了一眼陈树生,继续说道:“陈树生,你尽管把心思放在本官交给你的枪械炸弹的研究上面,只要把本官的草图搞出来,你将会是载入史册的人,本官一直都是将你视作最为可靠之人,莫要负了本官的栽培啊!” 倒不是画大饼,说的是实话。 而李九章说这句话,是在表明他对陈家父子的态度。 听到这话,陈庭雨起身一把拉住陈树生。 两人走到李九章的面前跪了下来。 “老爷,您是我陈家父子的大恩人,我陈氏父子在此发誓,以后若是对老爷有丝毫异心,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陈树生这辈子若不是遇到老爷,可能在刘阿婆小兰那个案件时,就已经被当成杀人犯在菜市口斩首了,这条命是老爷救的,以后无论富贵荣辱,都一心一意,以报老爷的恩德万一。” 两父子纷纷跪在地上给李九章磕了一个响头。 发财的机会给了他们,要命的关键研发任务,也给了他们,足以见李九章对他们的信任。 两人也不是傻子。 县太爷的话说出,他们的态度也要说的明明白白。 李九章搀扶起两人,然后才询问道:“肥皂,你们制造的顺利吗?” 陈庭雨双手抱拳答道:“肥皂制作倒不是难事,只是造价太高了,牛油和猪油,都是珍贵之物,造出来的肥皂,虽然比不上玻璃的利润,但也和肉价差不多,猜想寻常百姓也不太舍得购买。” 草木灰和动物油脂熬制而成,主要的成本就是动物脂肪,再加上制作和贩卖的环节,也只有按照猪肉价格,才能有赚头。 和工业化生产不一样,现在没有流水线,也没有工厂的那种规模,原材料也不便宜,成本自然不低。 李九章思虑片刻说道:“肥皂,先不贩卖,暂时制作出来,等店铺开设好了之后,再和玻璃一起面向市场,还是先从昌乐一府七县入手,先不卖,先送,以你陈训导的名义,送给七县各大户和地主家里。” 肥皂这东西,现在制作成本高,普通人暂时还普及不了,但是大户人家也不在乎一斤猪肉的价格。 对肥皂,李九章是有绝对的信心,只要使用过,洗澡清洁,就一定不会再使用草木灰之后的。 陈庭雨皱了皱眉头,说道:“用属下的名义?” 李九章瞥了他一眼,才解释道:“对,用你的名义,以后公开到西红柿商会也是你的名义,本官世受皇恩,自然是不便从事商贾之道。” 说到底,李九章还是清江知县,又身兼数职,士农工商,商的地位是最低的。 西红柿商会,李九章可以是传言里有关联,也可以有传言说他是幕后老板,但是千万不能说他就是西红柿商会的实控人。 肥皂和玻璃,也不能用他的名义。 里面的讲究太多了,陈庭雨也自然是信服他的理由。 “属下遵命!”陈庭雨连忙拱手答应,他抬了抬眼,看了李九章一眼,然后才笑着询问道:“老爷,属下还有个问题,以后肥皂是论斤卖,还是论块卖?” 李九章都不用思考,直接说道:“你按照一斤切成四块肥皂,但是卖价要和猪肉价格挂钩,这样就能出来至少7成利润。” 肥皂又不是耐用品,一块肥皂使用三个月时间,一年就要买四次。 只要不是太穷,都能使用的起。 第256章 化成太平鱼龙 太平国化成县。 化成和清江毗邻,两座城池以山为界,由于历史原因,两国表面交好,但是断绝商贸,所以和大顺百姓素无来往。 但是化成的百姓构成,却是二十年前原本世代生活在昌乐府的百姓,被边军赶出昌乐之后又汇集到了化成。 所以,是一座户籍人口近三十万的大城市。 仅次于太平城,由于之前太平国战乱,化成由于偏远山区,躲过了战乱之祸,反而有赶超都城太平城的趋势。 这也导致化成的手工业非常发达,人口的优势,再加上商贾私贩在两国之间铤而走险,显得一种畸形的异常繁荣,和大顺国的清江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两城距离边界线都只有三十多公里,两座城池之间的距离就有六十公里路程。 处理完了清江衙门的事宜,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之后,李九章带着付雨樊来穿过边境线,悄悄潜入化成县城内的一家客栈。 这一次是悄悄走的,甚至是有意甩开了绿蝶和彩衣。 她们毕竟是教坊司派来监视李九章的,去太平国,难免有些不敬大顺皇帝皇后的地方,不带着她们,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之所以带付雨樊同行,是因为他爹付江在负责太平国的锦衣卫暗哨行动,而付雨樊又对太平国比较熟悉。 李九章化名李九,自称九少爷。 “九少爷,咱们待会儿去听曲儿,还是就在客栈歇息?” 太平国在大顺国有慑众司的秘密据点,大顺国在太平国也自然有锦衣卫的秘密据点,付雨樊和李九章,都算是锦衣卫的人。 付雨樊的潜台词。 是问李九章要不要先联系一下锦衣卫据点。 “咱们是以私人身份来玩儿的,雨樊,你不要惊动了不该惊动之人,到了合适的时机,少爷我再根据情况决定。” 其实皇帝密信里说过,同意李九章到太平国来一趟,但是是有任务的,皇帝的一件小事,那么就不是小事。 来太平国,首先要把当年昌乐边军的事情搞明白,要看看太平国对昌乐一府七县的真实态度,特别是有什么军事目的。 若是太平国主有用战争解决问题的意思,那么即使在边境看不出端倪,也能够察觉到。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只有清楚对方的后手,那么李九章就要根据形势的变化,而提前布局筹谋。 但是皇帝要他筹建边军府,虽然只是打土匪的名义,但又不想太高调,肯定是皇帝通过特殊渠道,提前知道了一些对方的布局。 来太平国,李九章还有私事要处理。 石灰粉的原材料供给,还有老教谕提到的铁匠全林子,这些关系到清江大学科学院,还关系到西红柿商会的发展。 更重要的一点,是太平国昌乐公主夏昌乐。 这个直接以昌乐府城为名的公主,让李九章吃过几次亏,算计谋划老辣,行事风格琢磨不透。 虽然是将来的未婚妻子,但这场入赘婚姻,本来就是两国之间的一场政治阴谋,是最让李九章头疼的一个问题。 付雨樊还是知道太平国的一些社会规则的,他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没有路引,咱们只能在化成县境内停留,要想再往太平城去,肯定会被官差拦住。” 路引,又叫路引文书,和介绍信、通行证差不多意思,只要是离家百里之外,都需要到官府去办理一个路引文书。 有路引才能遍行天下,无路引,被抓住了之后,要么被当作奸细,要么就被当作逃犯。 边境地区,互相来往之间,都默契的没有查看路引,明面上断绝商贾来往,又不是战时,对偷摸着两国来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到了国内,以往都是依靠锦衣卫来解决路引文书的问题,特别是太平国从四分五裂的状态合归统一不久。 所以路引文书,查的比较严。 思虑片刻,李九章才说道:“暂时先不惊动锦衣卫据点,咱们先走一步看一步,把化成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行定夺。” 惊动锦衣卫,就意味着会暴露在大顺皇帝的眼皮子下面,李九章不喜欢被时刻监视的感觉。 商议完之后。 两人先找到了化成的陈家商铺。 陈庭雨的行动力,还是比较强,虽然肥皂和玻璃,还没有正式在太平国销售,但是已经把门面招牌改成了:「西红柿商会」 铺子不算大,就两间小屋,和周围的青砖黑瓦房比起来,也算不上多显眼,甚至有些其貌不扬的感觉。 李九章此刻关注点还不是西红柿商会,而是斜对面,在街口显眼位置的「鱼龙拍卖行」「鱼龙当铺」「鱼龙绸缎庄」 连着几个大铺面,都是以‘鱼龙’冠名。 李九章偏着头询问道:“唉,这鱼龙,可是那个鱼龙帮的鱼龙?” 付雨樊望了一眼点头说道:“正是。” “噢!”李九章恍然大悟,沉吟片刻才喃喃自语轻声说道:“好一个鱼龙帮啊,鲤鱼越龙门,生在帝王家,志气不小。” 鱼龙帮是大顺国三皇子扎古星辰的势力 ,从名字就可见其志向远大,势在商贾江湖,心却在思量庙堂之器。 在清江城都只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鱼龙帮清江分舵,李九章也只知道壮班班头刘涛是鱼龙帮的人。 没想到这个鱼龙帮,在太平国却有这么大的力量。 在一条街上,占据最显赫的地段,开着最赚钱的商铺,财力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需要在太平国朝中有保护伞才能做到。 一直悬而未决的,谁是和太平国勾结的人? 李九章之前最怀疑大皇子扎古浩杰是幕后之人,现在看到鱼龙帮的产业在太平国这么厉害,不禁对三皇子扎古星辰产生了兴趣。 一直都没有太在意这个鱼龙帮,看来有可能是最有故事的一个江湖帮派了。 思绪回到眼前,李九章和付雨樊朝西红柿商会走近。 门口有店小二伺立招呼道:“两位客官,小店正在装修,暂时不售卖商品。” 第257章 全林剑 李九章负手而立,身旁的付雨樊拱手抱拳说道:“告诉你们掌柜的,就说有贵客到店,让他快来迎接。” “两位稍等片刻。” 店小二左右审视了两人一遍,看着气质不凡,一人身上是一股儒雅随和的贵气,另一人身上有一股肃杀之气,就转身跑进去汇报。 片刻之后,店小二就出来拱手说道:“两位贵客,小店装修繁琐,我家掌柜的正在忙事,两位若是购买什么物品,还请另寻别处。” 李九章笑着说道:“陈庭雨。” 店小二眼睛突然瞪大,他都来不及再回话,直接转身就溜进店铺里面。 片刻功夫,里面走出一个身着黑衣长衫大褂,头戴着黑色瓜皮帽的中年男人,他看到李九章之后,赶紧将两人请进铺子里。 西红柿商会化成店铺里面原本的小买卖商品都被腾空了,分成里外两个档口。 外面档口是刷着红漆的货架,盘盒展示盒是斜着定制的,这是准备专门售卖肥皂。 里面档口只有一个展柜,但是没有通道 ,只能在掌柜台远观,玻璃现在还是稀奇之物,所以故意隔开了。 将来售卖肥皂时,购买肥皂的都是有些家底的人,他们必然会看到后面的水晶琉璃碗。 相当于是筛选高层次的消费者,再在其中筛选出有实力购买玻璃制品的人群。 不得不说,陈庭雨还是有商业头脑的。 玻璃没有工业化水平,大规模生产之前,肯定是需要经过时间才行,所以时不时的摆上玻璃制品,总会割一波有钱地主豪绅的韭菜。 “买个玻璃回去当传家宝,想想就激动。” 李九章看到这店铺布局,心里着实有些暗爽,割韭菜,要割就割那些有钱人的韭菜。 “老爷,水晶琉璃碗,本来就是世间珍品,以后咱们西红柿商会贩卖出去的琉璃碗,必然会被当作传家之宝。” 掌柜不是别人,他是陈庭雨府上的管家,算是比较可靠的亲信之人,自然也认识李九章这个清江县太爷。 李九章也不跟他解释玻璃不是水晶琉璃。 要想骗别人,先得骗自己。 只有这些销售之人,坚定的相信玻璃就是水晶,那么将来才好收割一波智商税。 李九章笑着询问道:“化成的石灰贩卖点,在什么地方?” 掌柜连忙拱手回答道:“就在咱们店铺后面那条街,小的已经接到家里来信,正准备大量购买石灰粉,然后托人悄悄运往清江城呢!” 石灰这玩意儿,在太平国生产,但是大顺国又比较稀缺,既然化成能够买到,现在面临的问题还是运输。 李九章思索片刻,吩咐道:“快拿笔墨纸砚,本少爷要给家里去信一封。” 掌柜连忙找来纸笔,付雨樊看他有些着急的神情,也忙着研磨。 「商会两分,太平国叫西红柿商会,大顺国的就叫番茄商会,玻璃生产地也一分为二,因地制宜,切记。」 “把这封信尽快拖可靠之人送往清江陈训导手上,你们先分批次秘密进购石灰粉,已备后用。” 写下这封信之后,李九章把信纸交给掌柜之后,便和付雨樊两人直接走出了西红柿商会铺面。 刚出大门。 付雨樊就迫不及待的询问:“九少爷,为何要将生产地放在太平国?” 他是知道西红柿商会的,作为清江边军府衙兵营长,陈庭雨家行事,还要多仰仗衙兵才行,所以没有瞒他。 李九章笑着说道:“本少爷也是刚刚看到那鱼龙店铺,受到的启发,两国不通商贸,将来运输那么大量的石灰粉肯定会引人注目,反而不好,咱们的目的是赚银子嘛,在哪里生产还不是一样?只要银子是进的我们的口袋,其他的都不重要。” 付雨樊挠了挠头,皱眉思索片刻,快步跟上,继续询问道:“九少爷,那咱们也学鱼龙帮那样直接用‘西红柿商会’就可以了呀!为何在大顺国还要改名‘番茄商会’?” 李九章停下脚步,盯着他打量片刻,才笑道:“鱼龙帮是有背景,而且可能还有大人物在幕后,咱们没有这些先天条件,现在两国相安无事,若是将来风向不对劲,咱们筹谋布局这一切,岂不化为泡影?” 付雨樊恍然大悟,笑着点头说道:“少爷果然思虑长远,天下未乱,先思乱,属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走到街口位置。 正好走到鱼龙拍卖行,门口有一个木板拼接的公示栏,上面用红纸写着今晚有一场规模空前的拍卖大会。 旁边还有几个人围着讨论: “听说今晚的拍卖会,有一把长剑,要拍卖。” “一把剑而已,又不是古董或者什么珍贵之物。” “你懂个锤子,那柄剑乃是铸剑大师全林子亲手打造,听说是他的打造的最后一把全林剑,从此之后便要封灶关炉,再也不铸造兵器了。” “你们听说了吗?今晚的拍卖会,咱们太平国的昌乐公主殿下也要参加,听说她去拜访全林子,想要铸造一把‘昌乐剑’,但是被拒绝了。” “后来全林子答应铸剑,但要公主把这把全林剑寻回来,好像公主还冒险去昌乐府寻剑,听说剑在化成,今天刚回太平国,拍卖行这次是专门为公主开设。” “化成有钱的老爷们都要使出浑身解数,要将全林剑拍下,送给公主,其中咱们化成知县老爷更是扬言势在必得。” “呵,狗屁势在必得,这种献媚讨好公主的机会,谁会听他的话,今晚的拍卖行,看来有热闹看咯!” …… 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的。 李九章和付雨樊也竖着耳朵,在一旁听得十分投入。 全林子,是李九章此行太平国,要寻找的铁匠师傅,而且根据老教谕的神态,直觉让李九章感觉到,似乎还有些故事。 夏昌乐,一直都是李九章的绯闻未婚妻,上一次见到夏昌乐还是清江桂花巷,之后得知她去了昌乐府。 第258章 拿着玻璃吹牛皮 现在倒好,两个人,都冒出来了。 别说是全林子,就算是夏昌乐一个人要来鱼龙拍卖行,李九章也要去凑一凑这个热闹。 “我家九少爷,要见你们鱼龙拍卖行的大掌柜。” 找到拍卖行伙计,付雨樊直言直语的说出目的。 来太平国时,李九章带了一个玻璃猪和一个玻璃碗,此刻就在付雨樊肩上背着的包袱里。 由于怕玻璃制品容易碎,用了很多纸张包裹。 但是在拍卖行伙计看来,他猜想里面是银子,心想来了个大客户,笑得嘴都合不拢,赶紧迎上前招呼。 “两位随我来。” 开门做生意,不拒门前客,伙计干了些年头,观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他见李九章和付雨樊气度不凡,怕是又有人要参与竞拍,讨好公主,也不敢怠慢。 行至内厅一个小会客室里。 “在下化成鱼龙拍卖行大掌柜冯凡,想必两位客官也是为了竞拍全林剑而来,我这就安排,给两位订一个离公主殿下近一点的包厢。” 冯凡长得比较富态,体肥膘圆的一个大脑袋,脸上带着一副贱兮兮的笑容。 听他说话,就知道这胖子很会忽悠。 拍卖行业从业人员,不会忽悠也做不到大掌柜。 今天来拍卖行的人,几乎都是奔着夏昌乐来的,所以他也就开门见山的问订包厢的事宜,是不过话术,估计都是说和公主近一点。 “我们来此,不是来竞拍全林剑的,我有一件绝世宝物,比全林剑更有吸引力,想必公主殿下也一定会喜欢,你有没有兴趣呀?” 李九章直接坐的客座椅子上,神情淡定的看着冯凡,付雨樊站在他的身后,肩上挎着包袱,始终没有松手。 忽悠嘛,先要把期待值拉满。 现在的拍卖行,最关心的无非是公主夏昌乐,所以李九章就专门提她一嘴。 冯凡笑眯眯的盯了一眼付雨樊肩背后面,连忙笑着拱手询问道:“当然有兴趣,不知客官所说何物,可否让我开开眼?” 李九章伸手朝身后的付雨樊示意一下。 付雨樊取下包袱,放在椅桌上面,解开深蓝色的包袱布,里面露出两个浅黄的纸球包裹,拆开层层包裹,玻璃猪和玻璃碗露了出来。 “这,这,这是天然水晶琉璃?” 在拍卖行干了一辈子了,冯凡倒是见过不少水晶制作而成的,但那些都是人工雕刻,雕刻痕迹和棱角清晰可见。 但是眼前的这两件水晶,肉眼根本看不出雕刻痕迹,虽然有些残渣在里面,但是光洁透亮的程度,说是世间珍品不为过。 “不是。”李九章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抬眼瞥了一眼冯凡,见他一脸疑惑不解。 李九章嘴角微微上扬,还以为玻璃推出来会有难度,没想到成功的把冯凡引上钩了。 把玻璃猪拿在手里,李九章随意的把玻璃猪往空中抛了抛,又接住,似乎压根儿就不担心这玩意儿掉到地上会碎一般。 “唉!”冯凡吓得眼珠子瞪得圆鼓鼓的,他连忙向前一步直接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垫在地上。 宝贝啊!生怕李九章手里的宝贝一下子真掉了。 “噗,呵呵呵!”付雨樊站在一旁,见此情景,忍不住的憋住笑声,然后带着骄傲的眼神看了一眼李九章。 这玩意儿,在旁人面前是宝贝,但是自家的司令大人,想造多少,就能造多少。 等李九章停住之后,冯凡的眼睛始终还盯着玻璃猪,笑着说道:“客官,这等稀罕之物,可否让我也查看一眼。” 李九章听到之后,直接将玻璃猪朝冯凡身上轻轻的扔了过去,吓得他直接将长袍大褂的裤摆摊开。 两只手扯在下摆两角,摊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布接住玻璃猪。 确定接住了,他像拿宝贝一样的,将布往上轻轻一提,将玻璃猪卷在最里面,然后才长处一口气,收拢到腿上,一只手提着布袋,一只手掏出玻璃猪。 “哇靠,这水晶琉璃的表面居然这么光滑细腻,这是出自哪位能够巧匠之手,太厉害了。” 冯凡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摸到玻璃制品,他忍不住的惊呼起来,甚至有些激动。 原本见到李九章说什么公主一定会喜欢,还以为来了两个想要接近公主的吹牛皮的人,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拿出了一件绝世珍品。 将玻璃猪拿到眼前,他闭上一只眼睛,透过玻璃猪,居然还能清晰的看见四周的一切。 “这宝贝,可不是什么能工巧匠制作而成,这是我祖上世代相传的宝物,传说此物名为玻璃,上古时期,天地崩坏,有神仙在补天之时,残留在人间的一块巨宝,我家道中落,现在才舍得拿出来拍卖,你这里能拍卖吗?” 一块第一次制作的玻璃猪,硬是被李九章吹上天了,在忽悠的面前忽悠,就看谁能讲故事咯! “玻璃?补天之宝物”冯凡拿着手里的玻璃猪把玩,爱不释手的连连点头笑道:“能拍,肯定能拍。” 说完之后,他眼神偷瞄上放在椅桌上的另一个玻璃碗,突然愣了一下,补天之物化成十二生肖之一,倒也不稀奇。 怎么还能变化成一个碗? 冯凡把玻璃猪拿在手上,指着玻璃碗,连忙询问道:“此物?” “咳咳!”李九章咳嗽两声,眼神扫了一眼玻璃碗,搞锤子,刚刚编故事时,居然把这碗给遗漏了。 眼珠一转,灵感乍现。 李九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连忙解释道:“此物乃是和玻璃猪双生之物,名曰玻璃碗,传说此物乃是神仙补天之时,感觉到有点饿了,就随手用补天石变幻出了一个碗,用来采集天地之精华。” 吹牛又不犯法,只要冯凡敢信,他就敢忽悠。 冯凡连忙将玻璃猪轻轻放在椅桌上,生怕一个不小心毁了宝物,他又用肉嘟嘟的双手捧起玻璃碗。 冯凡渍渍称奇道:“开眼了,开眼了,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宝物,光滑细腻程度,比烧制的瓷器还要好,神仙之物,无疑了。” 第259章 换路引文书 拿在手里岂止一个爱不释手能够说清。 冯凡过了片刻,他抬眼悄悄看了一眼李九章,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付雨樊,一脸媚笑道:“这两件圣物,都要拍卖吗?” 李九章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反问道:“这两件宝物,你估计哪一件拍卖的价格高一点?我这人比较实际,还得看价格。” 冯凡在两个玻璃制品之间眼神摆动,犹豫之后,才指着玻璃猪,笑着说道:“此物,暗合十二生肖,若是客官愿意拿出来拍卖,我鱼龙拍卖行兜底起拍价100两黄金。” 李九章把玻璃碗拿在手里打量片刻,询问道:“那这玻璃碗呢?” 冯凡沉吟片刻说道:“玻璃碗虽然讲故事好听,但是太寻常,世面上的水晶碗也不少,虽然也是珍品,我们鱼龙拍卖行只能给出50两黄金的起拍价,而且不兜底。” 一百两黄金,就是一千两白银,一斤16两,一两黄金又是10两白银。 100两黄金就是625斤。 50两黄金就是3125斤。 而且还是兜底起拍价100两黄金,不管卖不卖得出去,鱼龙帮都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前世不起眼的玻璃,随处可见的玻璃,在这里都被当成宝了,价比黄金贵。 要是那些玻璃生产商能够知道这么好的事情,估计做梦都要笑醒 ,李九章此刻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儿。 冯凡吃不住面前的李九章,他说完价格之后,睁眼直勾勾的盯着李九章,想要看面前这个俊朗年轻人的反应。 李九章把玻璃碗放在椅桌上 说道:“可以,玻璃猪你拿去拍卖,只是这玻璃碗乃是双生之物,本少爷想送给你。” “送给我?”冯凡惊呼起来。 玻璃猪拿在手里随手抛起,估价起拍100金的东西,都能这么随意,本来就让他惊讶不已。 现在玻璃碗好歹也估价50两黄金起拍,送给他,冯凡心生疑惑,又仔细打量了李九章片刻。 冯凡收了收眼神,询问道:“什么条件?” 李九章说道:“帮我二人办一个路引文书。” 冯凡用手摸了摸玻璃碗,追问道:“就这么简单?” 李九章轻笑点头说道:“就这么简单。” 鱼龙拍卖行是鱼龙帮的产业,不想通过锦衣卫的势力渠道办理路引文书,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从鱼龙帮这里想办法。 路引文书这种东西,说简单就非常简单,说难又难,对于鱼龙帮来说,商贾贸易需要,路引文书是小意思。 对于普通人来说,官府盘查询问,还要书信证明,倒也不是大问题,但是对李九章和付雨樊来说,就有点麻烦。 冯凡双手后背,在屋里来回踱步,思量之后,他定睛看向李九章,然后说道:“可以,说下姓名,去往何处?” 路引换玻璃,值啊! 而且冯凡心里猜想眼前年轻人一个儒雅,一个虎背熊腰,找上鱼龙帮就不在乎这玻璃,意在路引。 不用想,也知道是大顺国来的人,只不过没有亮明身份,也没有说他鱼龙帮的暗号。 来头可能不小。 “在下李九,这是我朋友雨樊,我们要去太平城。” 李九章站起身来,对冯凡拱手施礼,报出了自己的化名。 “李九?”冯凡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微微上扬,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语气淡定的说道:“观李公子名字,样貌年纪,倒是和一个被传的很厉害的人,有几分相像。” 化成和清江这么近,清江县太爷李九章的事迹,也传到了这里,冯凡又是鱼龙帮的人,自然知道一些。 “没错。” 李九章点头承认,吓得身后的付雨樊神情微变,下意识的盯向也是有些发愣的冯凡。 李九章继续说道:“我名字叫李九,有人听我名字之后,确实说我离县太爷,就差一个章字,命不好啊,没有投胎到对面的边军府里。”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是送了一口气。 “哈哈哈哈!”冯凡仰头笑了片刻,然后才说道:“李九公子真是幽默风趣,好,这玻璃碗,我收下了,等拍卖完玻璃猪之后,连同财物,一并送上,既然李公子这么大方,这次拍卖就不抽取佣金了,咱们交个朋友。” 李九章连忙拱手抱拳说道:“好,交个朋友!” 冯凡对站在一旁的伺立的伙计招了招手,就来了两人把玻璃猪和玻璃碗,小心翼翼的用盘子装起,带到了后面做准备。 然后冯凡也拱手抱拳施礼道:“李公子,你是贵客,我也已经给你安排了最好的包厢,本次拍卖会,我还有贵客要招呼,请自便。” 说完之后对另一个伙计吩咐道:“把两位贵客,带到二楼甲字左二包厢,用上等茶叶吃食伺候着。” “属下遵命!”那伙计埋着头,走到李九章和付雨樊面前,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和清江勾栏院一样,化成拍卖行里,也是二层构造。 只不过是围绕着一个半圆形的高台扇形分布,一层没有单独设立桌椅板凳,只是几排长条形的木凳,高台有些比较高,人很难轻易翻上去,保护了拍卖品的安全。 二层就是一间间小阁楼包间,每个包间都有门窗设置,但是门是关着的,窗户虚开,有一层绸布遮拦住。 到二楼的都是真正有实力的买家,基本上值钱的物品都会被二楼拍走,所以隐私做的很到位。 李九章被安排到了最中间的那个最好的包厢左边第一间,位置是相当的给力。 坐到包厢的桌子上。 付雨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说道:“没想到这拍卖行的大掌柜,居然把我们安排到这个位置,说不定太平国的昌乐公主,就在咱们隔壁。” 李九章抓起一把瓜子,十分淡定的嗑瓜子,并轻声说道:“说不定人家现在就在隔壁了,你别瞎操心,这次看谁要当冤大头,看着就行。” 虽然话说得非常淡定,其实李九章还是有点担心和夏昌乐撞见。 第260章 像是雷欧奥特曼 在勾栏院吃过亏,有了经验。 李九章害怕隔墙有耳,见付雨樊还想接着说下去,连忙将手指头放到嘴巴,对他做出嘘声手势。 等到瓜子在桌上磕成一个小山时。 下面已经人满为患,二楼也已经满座了。 “呦,差爷,你们也来参加竞拍?” “这不废话嘛,你,你,还有你们,谁能买得起?咱们知县老爷来参与竞拍,我们当然要来维持秩序了,别废话,小心慑众司的大人一刀劈了你们。” “哇噻,知县老爷都来了,还有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慑众司,这岂不是说,真的是咱们公主殿下要来这里拍什么全林剑?怎么没看见啊,我还想一睹芳容呢!” “嘘,别瞎说,听说今晚还有一件绝世宝物,好像是叫玻璃猪,本来今晚全林剑是重头戏,现在改了,很多人对玻璃猪感兴趣。” “玻璃猪?什么是玻璃猪?难道拍卖行这次是想借公主殿下到场的机会,还要拍一件重量级的宝物吗?” “昌乐公主乃是咱们太平国女神榜,排名第一的女神,岂是轻易露面抛头的吗?咱们看看拍卖环节就足够了,要是今晚能听到公主说话的声音,那我平生之愿就完成了。” …… 一楼拍卖大厅,永远都是最热闹的,人一多,嘴就杂,各种消息层出不穷,气氛很是热闹。 提到全林剑,估计没有人在乎一把剑,听到绝世宝物,还能让人提起兴趣,有期待感。 但是夏昌乐的大名,这简直就是王炸,与宝物之类的相比,公主夏昌乐就是无数人心中的女神,没有之一。 “咚,咚,咚!” 随着一阵铜锣响声,全场顿时噤声。 然后拍卖台后面的一道红色门帘拉开,身穿红色上衣的拍卖师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了三名漂亮的婢女,手里都端着一个用红布盖住的木盘。 “诸位客官,本次鱼龙拍卖行,共有三件重要的物品进行拍卖,除了大家已经知道的着名铁匠大师全林子的封印大作,全林剑之外,还有两件绝世珍品拍卖。” 冯凡的声音很大,清楚明亮,几乎所有人都能够听到。 居然有三件拍卖品。 李九章听到之后都皱了皱眉头,夏昌乐关心的是全林剑,这自然是重头戏。 还有玻璃猪,不用多说,玻璃猪是没有的新奇之物,又被当作了水晶琉璃,这也是重头戏。 那么第三件是什么东西?能够和前两件相提并论? 抓了一把瓜子,李九章离开座位,将窗户帘撩开一丝缝隙,正好够他可以看到下面拍卖场的一切。 冯凡走到第一个婢女面前,转头说道:“诸位,你们看,今晚拍卖的第一件宝物,名叫水晶琉璃猪,传说是很久以前,天地崩坏,有神仙用作补天之物遗漏下来的绝世宝物。” 冯凡双手捧起玻璃猪,当众展示一下,又让婢女端着玻璃猪下台给众人看一下。 冯凡继续说道:“此物透明度极高,乃是天然水晶经神仙七七四十九天锻造,才行成之物,绝不是凡间俗物,此物起拍价为100两黄金。” 台下众人纷纷瞪大眼珠子看着玻璃猪,100两黄金啊,就是一千两白银,若是真的是神仙之物,价值连城都不知。 “公主在这里,今晚的鱼龙拍卖行放大招了,此物果然不是雕刻而成。” “透明度真高,都能清楚的看到后面的人影。” “我的天啊,以我鉴宝五十年的经验看,这玻璃猪的确不是凡间之物,莫非真是神仙锻造而成?” …… 一楼看过摸过,虽然他们买不起,但都是睁着眼睛仔细观看,不少人交头接耳的讨论,赞叹不已。 “公主有令,将那补天的水晶琉璃猪,带上来,公主殿下要亲自查验。” 下面还在议论时,李九章的隔壁,就是正中间的包厢里,有一个女声传出。 由于是关着房门,所以李九章也看不到隔壁的情况,但是这声音很熟悉,正是那夏昌乐的贴身婢女刘小兰。 上次自从被小兰下药,强行睡了李九章,试婚赘婿,所以对她的声音非常熟悉。 但是身份不想暴露,李九章也只好躲在窗户里不敢吱声,毕竟从头到尾,里里外外的,都太熟悉了,要是被发现了,还有点尴尬。 下面的奴婢闻声,连忙端着玻璃猪走上楼梯,直奔夏昌乐的包厢而来。 “原来她欢喜这些新奇玩意儿?” 李九章站在窗户内,不禁有些想笑,一块随手炼制的玻璃制品而已,夏昌乐倒有兴趣。 公主看了之后,待会儿肯定要被人疯抢,都会争取拍下玻璃猪,然后再敬献给夏昌乐,图个好印象。 也算是帮着李九章赚钱钱了。 “这第二件宝物,乃是探宝队,在大顺国的极北之地,发现有两座巨大的冰山相撞之后,在一片漂浮的残骸上面,捡到的物品,像是一个小人,也像是别的什么东西,对古物感兴趣的可以看一下,起拍价10两黄金。” 冯凡说完之后,揭开木盒上面的红盖头。 第二名奴婢端着哪件古物,走到人群之中,给众人查看。 李九章就差把窗户帘掀开了。 因为他看了一件让他血脉喷张的东西,非常像前世地球的工业制品,造型甚至有点像奥特曼。 只不过是全透明的一个小人,双手斜摆在两侧腰间,头上看不清楚,太远了,而且没有奥特曼的经典的红色衣服和银色头饰。 “有点像雷欧奥特曼,不可能,这尼玛太不科学了。”李九章以为看错了,震惊的轻声自言自语。 “快,让下面的那个婢女,把奥特曼端上来,不,把第二件宝物给我端上来。” 李九章转头吩咐付雨樊,夏昌乐就在隔壁包厢里,他要是大声说话,肯定会被发现。 付雨樊正贴着耳朵,爬在墙上,听隔壁有没有声音。 听到李九章的话,连忙跑到窗户前,也探着脑袋,从来没有看到李九章这副神情,以为是什么宝物。 第261章 这是地球未来世? “把那小人儿端上来,我家公子要看,快点。” 付雨樊用手扯着嗓子,故意佯装一种浑厚的嗓音。 下面婢女给众人展示了一眼,也来不及再让他们多看,就端着小人儿往二楼李九章这个包厢走来。 这年头,有钱就是大爷。 李九章在第二间包厢,公主的隔壁,大家都知道不是有钱,就是个有权的主。 “李公子,请看了之后,交还给奴婢的木盘里。” 那奴婢低着头,弯着腰,将木盘高高举起,递到窗户口,李九章连忙亲手拿起那个小人儿。 这个时候,他眉眼之中都是惊色。 拿小人的手,都有些颤抖。 长十厘米左右,宽度是张开双手有六厘米,但是由于是塑料制品,可以轻松的捏住,张开的双手也能捏在一起。 “雷,雷欧,奥奥特曼!” 李九章这下可以确定了,有些软质的手感,像是捏着一坨面团一样,就是一个塑料制作的奥特曼。 也许是年代久远,所以原本上面的色彩都已经消失了。 此刻拿在手里,就是一个半透明的塑料,但是奥特曼的造型还是很完美的保存了下来。 “我铐,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李九章难掩心中的激动,他双眼死死盯着手里的塑料奥特曼制品,是工业化制品,流水线上的标准模样。 刚刚拍卖行大掌柜说是在极北之地,一座冰山里发现的这玩意儿。 李九章瞬间想到的是,曾经在前世,他就知道地球人类,为了保存人类的基因和地球生物备份,在北极圈1000公里的位置,建立了一个‘人类种子库’。 这个奥特曼,是塑料制品,虽然软化了,也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极北之地? 塑料是不能被溶解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埋在土里的塑料,只需要两百年时间,还是有可能会被土壤分解成颗粒物。 也有的塑料,需要上万年的时间,才有可能被分解。 这个雷欧奥特曼,被雪藏在冰山之中。 原本是硬质塑料奥特曼,会不会经过冰山封存之后,变成了现在的软质塑料奥特曼? “我是谁?我在哪里?此刻的我,是活着的吗?” 李九章喃喃自语,越想越害怕,连哲学三问都整出来了,换作别人,或许都没有他此刻这么淡定。 “九少爷,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付雨樊面色有些疑惑,他搞不明白李九章在说些什么,以为他魔怔了,连忙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九章一把抓住付雨樊的衣领,继续追问道:“快说,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活着吗?” 付雨樊眼珠子瞪得圆鼓鼓的,眼睛瞥了一眼窗外的奴婢,连忙轻声说道:“ 你是李九,我们在太平国化成县鱼龙拍卖行里面啊,少爷,你当然还活着啊,你到底怎么啦? ” 见李九章还是双眼呆滞,没有丝毫反应,付雨樊直接双手放在李九章的肩膀上,使劲的摇晃。 “别摇了,我只是有点晕。” 李九章平复下思绪之后,将雷欧奥特曼放回外面奴婢的木盘里面,朝她摆了摆手,打发离开。 确实是雷欧奥特曼,只不过已经软化半透明了。 那么,李九章此刻想到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世界,是不是未来地球的人类。 而前世的人类,就像恐龙一般,成为了远古物种,但是生物发展进化的过程中,又发展出来了新的一批人类。 可是,原躯体主人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史前人类的文字记载和传说呀! 或许是滞后的平行宇宙空间? 这个世界,到底是哪里? 还是地球? 李九章来到的是未来的第二批人类物种? 塑料不被溶解,李九章也丝毫不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认错了那个奥特曼的塑料胶体。 或许还是别的穿越者,连带着玩具一起穿越来了? 还是说,这里的确是地球,那么李九章现在的方位,到底是在哪个大洲? 美洲、亚洲、欧洲、非洲、澳洲、南极洲? 人类物种消失后,会不会又演化出了第二次物种发展,现在是进入封建社会的步奏? 这简直太魔幻了! 如果是地球的未来世,那么李九章上一世的那些人类,到底经历了什么?极北之地有没有人类种子库? 太复杂了,想到这里,李九章就觉得脑瓜子生疼。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那就太可怕了。 “咚!” 下面一楼拍卖台上,冯凡又敲响铜锣。 “诸位,第三件要拍卖的宝物,是一把宝剑,就是炼铁大师全林子亲手打造的最后一把剑,珍贵程度,想必你们的知道,今日我先让大家一睹全林剑真容。” “咚!” 冯凡说完之后敲击了一下铜锣,才走到奴婢面前揭开她手里端着的那个长形木盒的红盖头纱布。 众人都一阵惊呼。 就连二楼和李九章一起凑着窗户帘看着下面的全林剑。 木盒上的剑,被故意拉开,在剑鞘里拔出来了一些,就是一把纯铁锻造,剑鞘是两半竹子用红绳绑着。 剑峰漏出来的半截通体暗沉的银色,刀刃锋利无比,拍卖行里的蜡烛都虽然开着,但空间太大,光亮很小。 “好剑,的确是把好剑,那刀口锋利,所有人在闪着寒光的剑刃上面,正巧那端的一缕头发落了下去,被全林剑直接一分为二,都不需要用吹灰之力。” 付雨樊是个练武之人,所以他此刻最关心的就是这把宝剑。 进入拍卖环节。 冯凡“首先拍卖的是玻璃猪,有愿意出价的,一百两黄金起拍,开始。” 公主夏昌乐都亲自看过,肯定是非常感兴趣的,玻璃猪自然是众人争相争夺的一个环节。 “我陈家缺一件传家宝,110两黄金。” “我窦家势在必得,120两黄金。” …… “500两黄金。” “510两黄金,我张家要进献给公主殿下,谁也别争。” “二楼甲字七间,化成知县老爷出价550两黄金,老爷说了,就算是拼光族产,也要拿下水晶琉璃猪。” 第262章 必须得到 李九章和付雨樊躲在包厢里,都乐得笑开了花。 一个玻璃制品,还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东西,550两黄金,啥概念? 看这阵势 ,李九章要含泪血赚啊! 本来以为是化成知县当冤大头,但是隔壁的包厢里,又有一个女声传出:“560两黄金,公主殿下说了,此物甚是好看,要拿去把玩把玩。” “出价就出价嘛,拿身份压人,就有点仗势欺人的感觉了。”付雨樊听到隔壁小兰的话后,忍不住的范嘀咕。 李九章从窗户缝把头收回,轻声笑道:“这娘们儿,是有点败家,非要上赶着当冤大头。” 付雨樊也瘪着嘴点头:“就是,搞了半天,少爷在赚自家的银子。” 听到他这么说,李九章皱着眉头疑惑的盯着他,沉吟片刻才瞪着眼睛小声说道:“说什么呢,少爷我是大顺国正七品清江县太爷,怎么就和人家公主是自家啦?” 付雨樊抬眼悄悄瞥了一眼,嘴里小声嘟囔道:“少爷早入赘到他们公主府里,可不是自己赚自己的银子嘛!” 一句话虽是经过付雨樊这个粗汉的无心之言,却把李九章弄得无言以对,一时语塞。 细想一下,还别说,有几分道理。 “560两黄金一次。” “560两黄金两次。” “玻璃猪乃是神仙补天之物……,还有没有出价的?” “560两黄金三次。” 冯凡断断续续的喊了三次,他眼神锐利的扫视一圈。 “铛!” 锤子落定,一锤子买卖。 “成交,玻璃猪的最终获得者,乃是咱们太平国昌乐公主殿下,以560两黄金拍得。” 一楼拍卖场上,买定离手之后,一个奴婢直接端着木盘盘走向二楼,把玻璃猪送到公主夏昌乐的那个包厢。 一楼那些坐在长条板凳的人群,纷纷将脑袋望向二楼那个神秘的包厢。 “还以为是谁要拍下来送给公主,想不到最后还是公主殿下亲自花了560两黄金拍下。” “这你们就不懂了!都在憋大招呢,这才开胃菜,其实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全林剑。” “狗屁,那水晶琉璃猪本就不是凡物,大家竞拍,谁能想到公主殿下会亲自出手竞拍,或许是不屑于下面这些人欠下人情!” …… 众人交头接耳的互相讨论着,声音又不敢说得太大,只敢窃窃私语。 一个玻璃而已,现在被李九章这个大忽悠,附加了一个神话故事在上面,自然价值不菲。 但是要的这些人知道以后会有数之不尽的玻璃制品慢慢充斥市场,或许以后还会成为一个寻常的家用之物,那么他们一定讨论的更激烈。 今日当冤大头,最终还是夏昌乐承受了所有。 “好啦,诸位莫要争辩了,接下来,我们要拍卖第二件宝物,此物不知用途,不知来历,但是极北的冰山掩藏之物,自然不是凡品,大家10两黄金起拍。” 冯凡手里拿着一把木锤,指着第二件雷欧奥特曼。 端着雷欧奥特曼塑料的那个婢女,往前面走了两步,再次向众人展示了一下。 李九章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对付雨樊吩咐道:“这第二件拍卖品,无论价格多少,本少爷势在必得。” 付雨樊也凑到窗户前,透着纱布帘朝一楼下面瞟了一眼,然后疑惑的询问道:“少爷,那玩意儿是什么?属下看你刚刚神情不太对劲,应该不是普通之物?” “唉,没什么用处。”李九章头也不转,只是长处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是奥特曼,是一个工业文明制造的塑料产品而已,但是对我的意义非凡。” 倒不是李九章此刻矫情,这个世界,居然有他上一世地球的产品,本来就有非常意义。 之前有穿越者苏红兵,现在又有雷欧奥特曼的玩具,这本来就让李九章非常遗憾。 这个世界,或许是地球的未来世,或许人类是继恐龙大灭绝之后,又一个遭遇灭绝的物种,但是经过数万年的演变,又有文明兴起,并发展到了封建社会程度。 或许,这里是一个八维度的高层次空间,李九章此刻是在地球维度的平行投影空间里面。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浩瀚无垠的宇宙,这个世界是被后现代科技文明的地球人类开发,然后残留了人类的文明火种,发展到了封建社会结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社会结构,会和地球古代有些相似,疑惑的又有些奇怪,因为如果和地球有关系,那么为什么古诗古籍,都没有关于地球文明的记载? 不管怎么猜测,都没有任何根据。 但是要搞明白这些问题,出现了工业文明的制品,那么就要将其搞到手,然后再研究。 所以,雷欧奥特曼塑料制品,必须得到。 “既然是极北之地带回来的,我赵家愿出11两。” “我看赵老爷扣扣搜搜的,我钱家愿意出20两黄金。” “哼,20两黄金,好像谁没有一样,我孙家出30两黄金。”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谓江湖,无非就人情世故,平时喜欢争强好胜的一些地主,此刻纷纷不承想让。 第一件是玻璃猪,拍出了560两黄金的价格,这也是冯凡会安排,有第一件打样,把气氛搞起来之后,第二件起拍价低,也能够最大限度的卖个好价格。 “我郑家愿出价81两黄金。” 二楼一个偏远的包厢里,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现在价格已经抬高到不少人望而却步的时候了。 一楼沦为看戏,二楼开始各显神通。 李九章听到二楼有人出价时,再也坐不住了,对付雨樊点头示意。 “我家九少爷,出价100两黄金。” 付雨樊用手扯着嗓子的声音,让人根本不好分辨,但是100两黄金,还是非常吸引人。 “化成知县老爷出价150两黄金。” 另一个不远的包厢里,化成的县太爷终于坐不住了。 第263章 李九是公主故人吗? 李九章这边加价到100两,他直接提价到150两黄金,意思很明显,就是让这边不要争夺。 李九章继续点头。 “我家九少爷,出价200两黄金。” 付雨樊的声音很响亮,隔壁就是夏昌乐,化成知县就在夏昌乐的隔壁,现在清江县太爷在这里,付雨樊自然不能失了气势。 主要还是心里有底气。 一个玻璃猪,直接拍卖出了560两黄金,现在李九章又必须要得到那个奥特曼玩具,所以根本不打算让对方。 “哇靠,九少爷是何许人也?” “直接敢和知县老爷抢拍,而且居然也是50两黄金的加价幅度,太狂了?” “狂什么狂,你懂个锤子,你看二楼中间的包厢是公主,现在是她的左右两边的包厢争夺起来了,右边是咱们化成知县老爷,左边想必也不会是凡人。” “这些人真是太有银子了,黄金居然都是50两一次的加价幅度,你们说,他们谁会争夺成功,然后送给公主殿下?” …… 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就是今晚的拍卖环节,不管是谁在抢拍,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讨好公主夏昌乐。 “李九少爷,出价200两黄金一次,还有没有要加价的,这件宝物质感软糯,我们无数鉴宝大师都不知是何物?不像太岁,却又造型奇特,必不是凡品,还有没有愿意加价的?” 作为拍卖师,冯凡心里都有些后悔,最初把起拍价订的太低了,早知道能从10两黄金涨到200两黄金,他打死都不会订这么个起拍价。 化成知县那个包厢里。 “再跟一手,加价一两黄金就可以了,还有,迅速派出人手查查那个李九的底细,能够被安排到公主隔壁,想必也不是个好惹的家伙,别冲撞到大人物就行。” “遵命。” “化成知县老爷出价201两黄金。” 包厢里再次喊了一嗓子,201两黄金,气势已经没有上一回合那么厉害了。 因为李九章这边要求看了一眼奥特曼,再考虑到他所在的包厢位置,不得不让人谨慎一点。 李九章听到对方只加价一两黄金,便从窗户位置直接走回到屋里方桌前,脸上有一丝笑意。 对方有点怂了,不知该感谢冯凡这么安排,还是该感谢自己的未婚妻夏昌乐就在隔壁的威压。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玄妙。 李九章轻声吩咐道:“继续。” “是。”付雨樊拱手施礼,然后又将手扯了扯嗓子 朝着窗户外面喊道:“九少爷继续加价,210两黄金。” 付雨樊说完,立马跟了一句:“我们九少爷说了,那也不是什么宝物,就是一个寻常把玩之物,但是我家九少爷甚是喜欢,不针对任何人,只是想拍到罢了。” 自作主张跟一句,主要还是心疼钱啊! 210两黄金,就是2100两白银,要是换成铜钱,那也是2100贯,文铜钱。 要是用马车拉,都要好几辆马车才能拉的下。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么高调的在拍卖行争夺拍品,在场的又是太平国的官吏和公主,虽然藏在包厢里没有露面。 付雨樊还是觉得有些得罪人,所以解释一下,以免被人盯上,那就麻烦了。 他倒无所谓,李九章的身份太特殊,暴露就不好了。 此刻想不到的,是隔壁的小兰透着她们那间屋子的窗户,询问道:“九公子,公主殿下问,差点以为是一个故人,不知隔壁的李九公子,是否和公主殿下相识?” 李九,李九章,也不知道夏昌乐的脑回路是怎么把两者联系到一起的,居然这么当众询问。 李九章也学着付雨樊的动作,用手扯着嗓子,朝隔壁喊道:“公主殿下误会了,草民从未和公主殿下相识。” 不能承认,打死都不能承认,反正都躲在包厢里,又没有露面,只要不是要求去觐见,就坚决不承认。 而且李九章断定,虽然夏昌乐和他打过交道不多,但是他都当众否认,按照夏昌乐的心气儿,也不会见他。 一楼拍卖场的冯凡也不继续,只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抬头望着二楼包厢里,几个神仙打架。 反正不论如何,拍卖场都没有损失,甚至还赚了不少拍卖费,还得了李九的一个玻璃碗。 第一个玻璃猪就是560两黄金,那么第二个玻璃碗再不济,价格也不会低,这笔买卖非常划算。 心里一阵盘算,冯凡自然也识趣。 至于那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更是不必说,突然冒出个李九公子,连化成县太爷的面子都不给。 现在又听上面的询问,也是在心里犯嘀咕。 好神秘的李九公子,连公主的账也不买。 全场沉默片刻。 隔壁小兰才继续说道:“既然李九公子不是公主的故人,公主殿下加价到250。” 听到250,李九章面色一沉,一脸黑线的轻声嘀咕道:“250,怎么感觉在骂本少爷啊!” 也不多作考虑,李九章对付雨樊使了个眼色,点了点头,伸出三根手指。 付雨樊继续说道:“我家九少爷,加价到300两黄金。” 心疼啊! 才和对面的县太爷抬价,现在又和敌国公主抬价,想不明白李九章要搞什么名堂。 付雨樊说完之后,连忙跑到李九章面前,轻声询问道:“少爷,那个什么奥,奥特曼,到底是什么宝贝呀?值得吗?” 李九章摇了摇头说道:“一个塑料制作出的玩具而已,卖到这个价位,肯定是亏到姥姥家了,但是那玩意儿对我有重要意义,必须搞到手,反正玻璃猪换来的黄金,相当于用垃圾换一个垃圾,我们又没有什么损失,你莫要心惊。” 最开始还在说夏昌乐是个冤大头,花560两黄金拍一个玻璃,还是李九章实验时搞出的残次品。 这下倒好,自己也成了冤大头。 一个塑料,在前世被视作垃圾的东西。 第264章 拍下奥特曼玩具 现在价比黄金还高,想想也够了。 “300两黄金,我的天啊,我没有听错!” “第一件拍卖品好歹是水晶琉璃猪,而且还是天然形成的,又是神仙补天之物,现在这个是什么东西,居然300两黄金?” “就是啊,那个李九到底是什么来历?300两黄金,出价更是连公主的面子都不给,什么情况?” “疯了,疯了,一个个都疯了,他有300两黄金吗?居然这么豪爽的口出狂言,别争了半天,最后拿不出黄金,那就搞笑了。” …… 也许是感觉李九章太生猛了,在公主都跟价的时候,还要继续加价,一加就是50两黄金的加。 还有比现在更刺激的拍卖场景吗? 若是换成什么人尽皆知的大宝贝,或许还好理解一些,但是第二件拍卖品,大家都看过,分明就是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嘛! “诸位放心,我鱼龙拍卖行可以保证,李九公子现在喊出的价格,是他能够拿出的价格,不会出现喊出价格,拿不出黄金的情况。” 冯凡此刻是最清楚的,前面有公主殿下的560两黄金打底,只要李九章不喊高出这个数目,他都不会说什么话的。 现在解释之后,一楼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都闭嘴了,都抬头望向李九章那个包厢,里面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秘人物? 而一楼还有一些人,都开始离开人群,走出鱼龙拍卖行。 此刻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有些蹊跷了。 化成的各方势力,自然是有各自的眼线,发生这么蹊跷的事情,没有谁能够坐的住,自然各有心思的要做些行动。 甚至现在还巴喜不得,在心里一个劲的祈祷,最好公主和李九继续杠到底。 起拍价10两黄金,现在都喊到300两黄金了,喊的价格越高,作为拍卖行来说,收的提成就越高。 “好了,李九公子出价300两黄金,诸位还有继续出价的吗?” “300两黄金,一次。” 冯凡喊了一嗓子之后,首先抬眼望了一眼二楼夏昌乐的那个包厢,然后又扫了一圈。 “300两黄金,二次。” 此刻所有人的不想眨眼,都在注意二楼。 “300两黄…” 冯凡一边喊着最后一遍,一边举起手中的锤子,要是再没有人喊价,他就要一锤定音了。 但是心里或许还有点期待,所以动作有些缓慢。 “慢着。”果然,公主包厢里,那个熟悉的喊价声音再次喊起,只听到小兰接着说道:“隔壁的李九公子,此物你拿去也没有用处,但是公主比较喜欢,所以继续出价350两黄金。” 这明显是劝李九章放弃。 因为夏昌乐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争夺全林剑,她已经花了560两黄金,当冤大头拍下玻璃猪。 现在说拿去没用,其实是怕自己待会儿黄金不够。 李九章哪管她那么多,只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势在必得的东西,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李九章扯了扯嗓子,说道:“这件拍品,草民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公主殿下奇珍异宝见过无数,还请莫要与小民争心爱之物。” 说完之后,李九章继续说道:“我出360两黄金。” “哇靠,那九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连咱们公主的面子都不给?” “太嚣张了?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居然在公主面前这么狂?” “这简直太魔幻了,我没有听错了?有钱的人,都敢这么嚣张了吗?那是公主啊!居然还敢针锋相对。” …… 不抓到兔子不撒手的语气,着实把下面的吃瓜群众都惊呆了。 这都不能用嚣张来评价了,现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公主啊,居然敢和公主抢拍! 下面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躲在包厢里的神秘人,上面二楼也不安静,不少包厢都将窗户帘拉开一丝缝隙,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李九章这边。 隔壁小兰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公主殿下说了,既然李九公子喜欢,那就不夺人所爱了,归你了。” 此话算是定了调。 这下好了,没有人再交头接耳了,不少人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公主都让了。 那个神秘的李九公子,这下子算是装到天了,连公主都继续加价,整个太平国,还有谁? “好。”冯凡也及时的接话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鱼龙拍卖行,就谨遵公主殿下的意思,第二件宝物,最终被李九公子,以360两黄金拍得。” 然后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奴婢,直接端着雷欧奥特曼玩具,走向二楼,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送到了李九章的窗户外面。 付雨樊怕暴露,直接一只手蒙着脸,另一只手从窗户帘快速伸出去,将已经软化的奥特曼拿了进来。 “咱们现在进行第三件宝物,铁匠大师全林子的封笔之作,全林剑的起拍价为50两黄金。” 因为是公主夏昌乐要寻找之物,起拍价格已经远远高于一把剑的市场价值了。 但是价格只能算是一个方面,因为作为拍卖行,定的起拍价格,都是要和原主商议才行的。 李九章听到50两黄金,手里捏着奥特曼玩具,眉眼间有些疑惑的神情。 夏昌乐为了这把剑,跑去大顺国昌乐府城,现在又回到太平国化成县城,但是这把剑,到底是谁拿来拍卖的? 还有手里的奥特曼玩具,又是谁拿来拍卖的? 事情有些蹊跷,非常蹊跷,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出100两黄金,这是我要帮公主殿下拍的,谁也别给我孙家争抢。” “我出101两黄金,我赵家拍下此物,当场敬献给公主,谁也不要争。” “我出200两黄金,谁都不要给我争。” …… 价格瞬间就抄了起来,你家出完价格,他家又接着出价。 全林剑关系到的是全林子,李九章也想争夺,但是听到现场一下子就气氛不对,迟迟不敢开口。 第265章 还有穿越者 “300两黄金。” “400两黄金。” “500两黄金。” …… “都别吵了,公主殿下出价600两黄金,虽说是公开竞拍,但公主势在必得,想要帮助竞拍的,公主殿下说了,心意领了,但是公主殿下要自己拍下。” 小兰的声音很语气十分严厉。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再开口,一楼的吃瓜群众都抬头望向二楼那个神秘的包厢。 “好,公主殿下出价600两黄金一次。” “600两黄金两次。” “600两黄金三次,成交。” 冯凡也根本不留插话都空隙,直接快速的走完流程,全林剑势在必得,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自然也没有人敢竞拍。 激烈的拍卖环节完成之后,有几名舞女走到台上对众人施礼,然后开始吹拉弹唱起来。 在包厢里坐着嗑了一会儿瓜子。 墙壁后面吱呀一声,果然有道暗门,进来的是冯凡,他手里拿着一张黄蹭蹭的银票。 冯凡双手将手里的银票递过来,并笑着说道:“李九公子,这是拍卖玻璃猪之后,再除去你手中的宝物,还剩下200两黄金,在下已经斗胆换成了2000两一张的大号银票,不知可否?” 结果银票,比普通纸张要稍微硬一点,泛黄的纸上写着:「鱼龙钱庄壹仟两白银,凭票取银。」 李九章拿着银票,直接交给身旁的付雨樊。 李九章警觉的盯了一眼冯凡,然后直接询问道:“这银票取银两,有没有限制?” 冯凡眯眼笑道:“李公子放心,只要有我鱼龙钱庄的地方,走遍天下,都可以凭此票取银子,没有任何限制。” 这么一说,李九章估计这鱼龙帮知道他不是太平国的人,冯凡话也说得很透。 李九章转身走到桌边,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装作随意的说道:“还有一个东西呢?” “哈哈哈哈!”冯凡一边笑着一边用右手伸进左手的袖管里,掏出两张纸,又递了过来,并说道:“我鱼龙拍卖行既然收了李九公子的好处,自然要把事情办漂亮。” 接过两张纸,上面盖着化成县衙的工房印玺,名字写着李九、雨樊,只是名字的墨迹还没有干透。 看上去,能够直观感觉到那红色印玺是在下面,名字在上面,应该是生意往来频繁,化成工房直接给了一摞通行文书,让鱼龙商会自己填。 “好,咱们钱货两清,告辞!” 李九章和付雨樊都双手抱拳,然后准备直接离开。 “慢着。”冯凡连忙伸手拦住,并说道:“李公子身怀巨宝,前面最好不要走,你们在这包厢里再稍等片刻,等公主离开之后,从后面离开,我已经安排好了引路人。” 拍卖行的生意做久了,对顾客的隐私的保护,也是其开店做生意的职责范围之内。 毕竟没有谁能够保证没有坏人惦记。 李九章转身追问:“化成有宵禁封城的规定吗?” 冯凡愣了一下,看着李九章打量片刻,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李九章继续问道:“那公主殿下也是从这后面离开吗?” 冯凡眼珠一转,拱手笑道:“李九公子,我鱼龙拍卖行做生意,讲究的就是服务周到,公主殿下是从后面离开,但是我们这暗门后,通向外面的大街上,只不过出去之人,在不同的方向,不会碰面。” “原来如此。”李九章点了点头,左手拿着已经变软的塑料奥特曼玩具,十分好奇的询问道:“这件宝物,不是公主拍卖的物件吗?” 其实拿到雷欧奥特曼玩具时,李九章就非常肯定的是这玩意儿的确是前世地球制品。 只不过,他拿出玻璃猪,冯凡就拍卖奥特曼玩具,首先就猜测可能是夏昌乐是卖主,但是又没有直接证据,所以试探一下冯凡。 “不是。”冯凡盯着李九章,脸上挂着一副神秘的笑意,让人有些琢磨不透的感觉。 冯凡继续说道:“此物不知姓名,不知来历,也不知用途,我鱼龙拍卖行开门做生意,自然有我们的规矩,所以还请李公子莫要多问,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件宝物,不是公主殿下之物,李九公子莫要猜疑。” 这就让李九章越来越摸不清头脑了,拿着奥特曼玩具的手摊开,李九章嘴角上扬,语气平淡的说道:“看来,这件宝物,是你们鱼龙拍卖行的物件,有趣,实在有趣。” 冯凡收起笑意,面色平静的盯了一眼李九章的手掌,然后才说道:“李九公子真是厉害,没错,这物件确实是我鱼龙拍卖行的,曾经有人说过,若是鱼龙帮的各处商会,见到不似寻常之物的时候,就可以连带着拍卖这件宝物。” “谁?”李九章向前一步,面色有些着急的追问。 冯凡摇头说道:“无可奉告!” 这么一说,算是试探。 但是也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号,那就是还真的有其他穿越者,李九章也被别人钓鱼了。 奥特曼这种东西,肯定不是这个世界的物品。 但是有人拿这个雷欧奥特曼玩具出来拍卖,自然是要试探确认一下,看看是否有人竞拍。 李九章摊开的手掌捏住奥特曼玩具,笑着说道:“所以,刚刚拍卖环节,这第二件宝物,虽然起拍价格定的很低,但是竞拍的价格只会更高,因为有托儿?” 冯凡只是笑了笑,然后抱拳躬身施礼:“在下还有生意要照看,就不打扰李公子了,先行告退,告辞!” 价格虽然只是10两黄金起拍,其实这个价格已经不算低了,一般人还真拿不出来。 但是一旦有人对奥特曼玩具感兴趣,甚至不遗余力的想要拿到,那么就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是穿越者。 只不过,最后竞拍的两个人,是李九章和夏昌乐,他们都对奥特曼感兴趣,而且李九章不惜代价的和夏昌乐竞拍。 给要拍卖之人的信号很明显,这里有个人叫李九,他是地球来的人。 第266章 公主夏昌乐遇刺 离开鱼龙拍卖行之后。 也不在化成多做停留,直接和付雨樊连夜出城,朝太平都城方向而去。 行了三四日路程。 到了一个乡野小客栈,夜幕降临,李九章决定进去留宿一夜,距离太平都城还有两日路程。 太平国在大顺国的南边。 两国边境是崇山峻岭,但是到了腹地之后,又不一样,大顺国是过了昌乐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粮食比较丰茂,所以要比太平国强盛。 太平国这边除了都城是平原,其余都是山丘,但要比昌乐府那里的山高密林强一点,除此之外,三面都是大海。 正因为昌乐一府七县是两国的边缘山区交界处,所以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太平国要想向北发展,只有从昌乐北上。 而大顺国是太平国的天然屏障,地缘上,就遏制了太平国和其它域外诸国的联系。 大顺国的中心,是其它域外大国,太平国反而算不上他的重点关注对象,但是对于太平国来说,大顺国就是他目前最大的威胁。 用地球现代人的表述来说,太平国就像是一个三面环水的半岛,和东北亚半岛有点类似的地形构造。 放大版本的半岛。 大顺国就像是挡在半岛面前的一个很难跨过的障碍。 天下纷争不断,诸国林立,大顺国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太平国也是一个偏远的小国。 “金岗山客栈,金岗山上有猛虎,夜间不易过山岗,留宿此间保平安,天明结伴向南方,过岗之后是沃野,太平都城在中间。” 看着金岗山客栈外面的石碑,李九章一字一句的把上面的打油诗念了出来。 盯了片刻,李九章想起前世有个三碗不过岗的典故,倒是和这个金岗山有几分相似。 付雨樊也凑上前,一脸自信的说道:“少爷,你别信这碑文,只是店家为了生意好做,胡乱瞎编乱造的,山上根本没有什么猛虎。” 李九章转头望着付雨樊,疑惑的询问道:“你确定?” 付雨樊将手里拿着的刀盒举起,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确定了,就算有猛虎,属下也能轻松解决。” 两人正聊天吹牛,准备走进客栈时。 突然听到里面有激烈的打斗声音,吓得两人赶紧躲到石碑的后面,探出脑袋悄悄望向客栈里面。 院外有篱笆拦住,再里面的客栈木门紧闭着。 窗户的雕花窗户,窗户纸是白纱布遮挡。 “铛,铛,铛铛……” “兄弟们一起上,砍死她们,杀啊!” 里面的人声惨叫怒骂声和刀剑碰撞声非常大,就连外面的李九章都能清晰的听到。 白纱窗户纸上突然多了一道血印。 “里面出人命了。” 付雨樊手捏住手里的刀柄,做好准备,并轻声说道:“司令大人,此地乃是是非之地,咱们还是进金岗山,连夜朝太平城去!” 李九章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听到里面又有声音传出。 “你们这群贼人,竟然敢谋害公主殿下,就不怕抄家诛九族吗?” “那是你们的公主,又不是我们的,既然都刀剑相对了,就别想活着回去,好不容易才设下此计,从昌乐府追到这里,还怕诛九族,笑话,哈哈哈哈。” “你们究竟是谁?” “大顺国锦衣卫。” “哇靠,是敌国贼子,快,保护公主。” “公主先走,我们和这些敌国贼人拼了,保护公主,公主先走,快!” …… 混乱的争吵声里,外面的李九章还是大概能够听到一些大概内容。 搞了半天,是大顺国锦衣卫在太平国想要计杀太平国昌乐公主夏昌乐,这种情况,哪里还能坦然离开。 李九章是锦衣卫南镇府司总旗,这次来太平国时,因为考虑到大顺皇帝可能有秘密任务,所以还把锦衣卫腰牌带上了。 没想到啊,在这里居然碰到这档子事情。 躲在石碑后面,看到客栈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跑出一个手执长剑,白衣胜雪却沾染了无数血点的夏昌乐。 小兰也跟在她的身后,手里也拿着一把剑,绿蓝的稠衣被刀剑划开了几道血印。 “公主快走,快走啊!” 门口有两人拿着刀剑和里面的人打斗着,想要堵住门口,不让里面的锦衣卫跑出来。 应该是慑众司和锦衣卫干上了。 “啊……,杀啊!” 客栈里面,不知道是谁又挨了刀砍,只是凄厉的声音响彻昏暗的夜幕,客栈门被关上了,里面只是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 夏昌乐和小兰望身后望了一眼,纷纷朝篱笆院墙外面继续跑,此刻再也没有了公主的骄傲,只是一个疲于奔命的女子罢了。 “司令,怎么办?我们现在是救公主,还是杀公主?” 付雨樊用手肘碰了一下李九章,想要他拿个主意。 虽然还没有到去当上门女婿的婚期,但夏昌乐是李九章的未婚妻,救不救? 但李九章又是大顺国的清江知县,客栈里面还是锦衣卫在搞事情,帮不帮忙? 付雨樊还真不好拿主意,只能听李九章的。 李九章手按住付雨樊的肩膀,连忙说道:“不对劲,先藏在这里,再等一下。” 既然是设计要杀夏昌乐,锦衣卫肯定不会这么莽撞,说不定暗处还有人埋伏着,对方没有现身,那么李九章这边也不出手。 两人都躲在石碑后面,探着脑袋关注着从客栈院坝往外跑的夏昌乐和刘小兰两人。 果然,外面一个身影闪过,挡住她们的去路。 “站住,你们跑不掉了。” 一个身穿黑衣,脸上蒙着黑布的黑衣人跳了出来,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指着夏昌乐和刘小兰。 “公主快走,奴婢拦住这狗贼。” 刘小兰面色一紧,她一把推走夏昌乐,然后直接握着手里长剑冲向了锦衣卫黑衣人。 “快点杀了这两个慑众司的,这次是死命令,别让她们跑了,若是任务不成功,咱们和家人都得死。” 客栈里面的打斗声中,还有对话传出,也许是说给外面这个拦住盯梢的黑衣人听的。 第267章 小兰赴死,公主逃活 屋里被拦住走不开,只能靠外面的锦衣卫争点气了。 “放心好了,两个小娘们儿受死。” 院外的黑衣人冲着屋里喊了一嗓子,直接就持剑挡住小兰的剑,就势准备冲向夏昌乐。 “铛。” 夏昌乐翻身一跳,一剑向身前斩去,挡住了黑衣人的剑,然后和小兰站在一起面对黑衣人。 情况万分紧急。 李九章却喃喃自语道:“一边是锦衣卫搞刺杀,肯定是咱们皇上的命令,一边是我未来的媳妇儿。” 李九章瞥了一眼付雨樊,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并询问道:“杀锦衣卫,你敢吗?” 付雨樊抬眼和李九章对视一眼,连忙说道:“司令,我永远听你的吩咐。” 这边还躲在石碑后面商量着。 客栈屋里,传出两声凄厉的喊叫:“公主,快走,属下先走一步了。” “碰!” 又是一声碰撞声音。 “啊!” 一个吃痛的声音传出,也不知道是谁被砍了。 “铛,碰,铛。” 又是几声刀剑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桌椅摔砸的声音。 然后屋里又是一声狂喊:“小兰,誓死保护公主殿下,走了。” “啊!” 应该又有一个人一命呜呼了 ,门被关着,所以根本不知道里面打斗的细节。 但是听里面都是凄惨的叫外面的公主快走,估计多半是慑众司的人被砍死了。 被里面的凄厉声音刺激到了,李九章再也忍不住。 “好。”李九章指着客栈院坝里和夏昌乐打斗的黑衣人,直接吩咐道:“杀锦衣卫,救夏昌乐。” 之所以有点犹豫,是李九章刚刚还在考虑,大顺国皇帝密信提到有秘密任务。 现在遇到这档子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偶然撞见的。 若是刻意安排,说不定是试探李九章的最终态度。 在大顺国和太平国之间,看他怎么选择,或许是皇帝在以夏昌乐为棋子,以李九章的父亲李洋柏为筹码,要他做个决断。 毕竟同意他来太平国,这种事情本身就有些冒险。 但是从此刻情形看,似乎更像是偶然行为,只不过是恰巧被李九章撞见了,因为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么细致的准确算计。 无论如何,人,是肯定要救的。 “遵命!”付雨樊直接从石碑后面跳出去,抽出长刀,直接朝客栈奔跑而去。 与此同时,客栈门被里面的人一脚蹬开。 可惜,走出来的不是刚刚为夏昌乐挡住的那两个慑众司的人,走出来的是两名锦衣卫黑衣人,他们手里的长刀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或许是在里面打斗得有些激烈,两人身上都是刀刃划伤的印迹,鲜血顺着他们的手臂滑向刀尖。 一滴滴落下的暗红色血迹,从客栈屋里一路跟着他们往外面院坝走,在地上流下两三道没有断续的红线。 受伤了,那两名身穿黑衣的蒙面锦衣卫都身受重伤,所以行动有些迟缓。 但他们还是提着长刀朝夏昌乐和小兰走去。 这下就不好了,客栈院落里面的形势急转直下,此刻对夏昌乐她们非常不利。 付雨樊还在往客栈狂奔,由于距离比较远,他不得不带着加快步伐。 “公主,来不及了,奴婢拖住这狗贼,你趁机快走。” 刘小兰见身后两名黑衣人持着长刀在不断靠近,她心一横,再次以求死的心态直接冲向挡住前路的黑衣人。 只有把前面的黑衣人支开,夏昌乐才能跑开。 “小兰!” 夏昌乐绝望的朝小兰喊了一声,眼角有些湿润,她此刻其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堂堂一国公主,在自己国土上,居然被敌国逼上了绝路。 “铛!” “快走。” 一剑和对方的刀碰撞之后,刘小兰直接冲着黑衣人的刀尖而去,纤细的腰腹直直的被面前黑衣人刺穿。 然后刘小兰挥起手里剑,使尽全身的力量劈向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哪里想到这女人不要命,连忙闪身躲开。 正好把路让开了。 夏昌乐见状,机会稍纵即逝,她手持全林剑,不顾一切的往客栈院坝外面跑去,眼睛泪水化作泪珠斜飘。 “麻德,想跑,快上。” 身后两名黑衣人虽然身受重伤,但他们见状,互相对视一眼,立马将手里的绣春刀握紧向身后一摆,直直的向夏昌乐冲去。 小兰这边,面前的黑衣人被她推开一条道。 剑也成功的斩向黑衣人的肩膀,但是由于他闪身及时,并没有砍到脖子上,只是在肩膀位置留下一道血口。 “啊!老子剁了你。” 黑衣人低估了小兰,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丫鬟婢女,居然这么不要命,还成功的砍到了他的身上。 对于锦衣卫来说,太丢脸了。 他咬牙使劲想要抽出刺穿小兰的绣春刀。 “公……主,快,走!” 但是小兰松开砍他的剑,艰难的对夏昌乐喊了一声,之后双手紧紧握住自己肚腹的刀刃,嘴里冒出一股鲜血的同时,双手手掌也是一股刺痛。 这都是转瞬之间发生的事情。 夏昌乐往外面逃命,见到迎面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她以为又有一个锦衣卫黑衣人,白净沾血的脸颊露出一脸惊恐之色。 闭上眼睛,还是使劲的朝外面奔跑,就像一个白衣仙子坦然面对死神时,也要奋不顾身的往前奔跑逃命一般。 “九章夫人,昌乐公主,属下挡住,你快跑。” 也不知道付雨樊头脑发热还是怎么啦,居然挥舞着长刀往里面冲时,和夏昌乐擦身而过的瞬间,居然嘴里喊出了九章夫人。 “我靠,你乱喊什么,挡住锦衣卫,不留活口。” 李九章从石碑后面跑出来,朝付雨樊的背影喊了一嗓子,然后直接往前面逃出来的夏昌乐跑去。 “铛!” “遵命,少爷带着夫人,快走。” “铛铛铛……” 付雨樊一刀和黑衣人的刀碰上,发出沉闷响亮的声音,他眼睛瞪大,又闪身挡住另外两名锦衣卫黑衣人。 一个人扛住三把绣春刀的同时,还有心思对外面的李九章回了一嗓子话。 第268章 初吻,公主晕倒 夏昌乐还是闭着眼睛,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虽然身旁传来奇怪男人的奇怪对话,但此刻的她,脑袋空空荡荡的,哪里还听得进去两人的对话 “啊!” 夏昌乐直接和李九章撞了个满怀。 准确的说,她是跑得太快,又以为必死无疑,所以根本没有注意面前突然跳出一个男人。 只瞬间。 这个高冷的公主,只能正面贴到了李九章的胸前,她撞到了她未来夫婿男人的身上。 其实撞上的瞬间,她的第六感就察觉到面前有危险,正准备捏紧手里的剑拼命时。 睁眼瞬间,她看到了撞到的男人。 李九章,未来入赘到她府上的上门女婿,这个被她用计策骗取休书之后,又被她利用散播有利于收复昌乐一府七县的上门女婿。 还好,捏紧准备刺出去的全林剑,收住了。 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武功。 但是跑得太快,根本刹不住车啊! 撞上的瞬间,再加上她惊讶的仰头,明眸皓齿的樱桃小嘴唇微张,角度又出乎意料的合适。 太平国昌乐公主夏昌乐的初吻,就这么明明白白,匆匆忙忙的,交了出去。 两人都是瞪大眼睛,四目紧紧相对,二筒看二筒,不敢相信的同时,触电般的软绵唇齿相依的感觉随之而来。 高高在上的公主初吻,没了…… “铛,铛,铛!” 这边两人相拥在一起,后面客栈院坝里,付雨樊拿着刀和三名锦衣卫黑衣人刀剑打得激烈。 “都啥时候了,少爷,你们别亲了,快走!” 付雨樊在院里晃眼之间看到后面两个居然抱在一起,他一边和三名黑衣人打斗,一边大声的朝后面呼喊。 真不是他没有情趣。 主要是,现在都生死难料的时刻,结果那两个居然抱着啃上了,也太不分场合,太不讲究地方了。 “啪!” “淫贼!” 夏昌乐或许是害羞了,听到身后的叫喊声,她头往后仰的同时,右手一巴掌扇在李九章的脸上。 要不是看到夏昌乐红的发烫的脸颊,或许还真的相信了她是真的想打李九章。 白净细腻的脸颊皮肤,此刻红得发紫,嘴里喊着淫贼,耳巴子也扇得及时,就是她拿剑的左手还靠在李九章的后腰上。 眼神里,也没有真的憎恨的意思。 “你说你,都啥时候了,第一反应却是先给你自己找个台阶下,但是身体却这么诚实。” 李九章左手揽着夏昌乐纤细的腰肢后面,由于她是脑袋后倾的身位,怕她一个不小心倒在地上闪了腰杆。 然后又抓住她拿剑的这只温凉细腻的手,连带着全林剑的剑柄扯到两人的中间。 “你?” 夏昌乐本就从耳根红到脸颊,又被李九章这么一扯手,她顿时语塞无话,不知该怎么继续反驳。 明明吃亏了,初吻也仓促之间丢了。 虽然是自己未来的夫婿,但她此刻被李九章这么大抱大揽还扯着手,再配合他那淡定从容又带着些许笑意的表情,有点说不清了。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 李九章等夏昌乐稳住身形,直接拉着她的手就跑。 现在哪还管他洪水滔天,先逃命要紧。 夏昌乐也是没有丝毫犹豫,她下意识的就被李九章牵手往前狂奔,或许还在刚刚不小心瞬间初吻时的思绪里面没有反应过来,此刻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牵着。 在这个时代的教条规矩来讲,对于一个女孩子,被男人触碰到,都相当于失身,更何况和一个未拜堂成亲的男人亲吻。 两人顺着大路跑了二里路。 “唉,累死我了,歇口气。” 李九章停下脚步一只手拉着夏昌乐,另一只手撑在自己的膝盖处,弯腰俯身大口喘着粗气。 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夏昌乐,月光下,见她面色红润,额头香汗淋漓,却闭着嘴巴喘气,但还是仰着她高傲的头颅,眼神睥睨着李九章。 李九章连忙询问道:“跑了这么远,你不累吗?” 夏昌乐身前起伏不定,总算张嘴喘气说道:“蛤,蛤,不要走官道,进山躲起来。” 说完之后,夏昌乐双眼微眯,看样子不对劲,李九章立马站起身子想要扶住她,但她还是晕倒在自己的怀里。 “啪嗒!”她手里的全林剑也直接掉到地上。 好家伙,敢情这二里路程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的。 李九章用手撩动开她沾满血迹的脸颊上的那一缕青丝,怕这怀里的美人儿断了气,又将手指靠在她的鼻孔前。 “差点以为自己这么快,还没有成亲,就先成了鳏夫了呢,还好,还好,有气儿。” 李九章喃喃自语的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真的怕自己成了鳏夫,主要是夏昌乐原本还在高傲的坚强,下一秒就突然晕倒,换谁也以为她是要死翘翘了。 不知道她在客栈里面经历了什么。 没死就好。 李九章抱着浑身没劲儿,又身子软绵绵的夏昌乐,转头望了一眼金岗山客栈方向,也不知道付雨樊情况如何。 然后他又眼神有些焦急的望了一眼前面的大路官道,过金岗山除了走大路,就没有其它选择了。 四周都是密林,山中有没有老虎,现在也不知道,但是既然客栈外面立下石碑,估计应该是有点名堂的。 现在带着晕倒的夏昌乐。 走官道,是最佳选择。 但是锦衣卫行事,又岂会没有后手? 在客栈外面也听到里面说的是死命令,要么杀死太平国昌乐公主,要么他们自己在大顺国的家人就死。 现在这种情况下,官道大路,也许是一条死路。 因为不知道有什么幺蛾子在前面等着。 “付雨樊,你小子最好打赢那三名黑衣人,死在这里,实在太窝囊了,我先带着夏昌乐钻进大山,借密林之掩盖,希望能够躲过一劫!” 李九章望向身后,也许是自言自语,也许是希望付雨樊能够平安。 然后她将夏昌乐顺势背在后背,捡起掉在地上的全林剑。 直接钻进身旁的荆棘丛里。 第269章 住嘴,淫贼 啪嗒,啪,啪……” 一路前行,由于害怕荆棘枝条伤到背上的夏昌乐,李九章一路走,一路用剑砍倒枝条藤蔓。 像夏昌乐这种举国瞩目的公主殿下,又是太平国万千少男的心中女神,要是被划伤几道伤口,破了相就麻烦了。 更何况李九章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宁愿荆条藤蔓划伤自己,也不能让这些枝条触碰到夏昌乐的皮肤。 山路难行。 夏昌乐本来身材苗条,体重轻盈,但是耐不住这密林不好走,越是背的时间长,到后面,越是感觉背上的女人从80斤沉到了80公斤。 半轮月亮从东南边,和李九章上山的步伐一步步的爬到了黑夜当头高空挂,撒下银混暗沉的光亮。 好在能够看清一些地面情况。 找到一处山洞。 李九章先是将夏昌乐抱在怀里,躲在暗处观察了很久,又用石子扔山洞里,都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动物的印迹。 然后才抱着夏昌乐进入山洞。 说是山洞,其实更像是两块巨型岩石上下叠加,中间开了一道小口子,里面漆黑一片,好在摸索之后,山洞深处还有一条崎岖通道。 找到一根枯柴作为火把,总算能够照亮里面,李九章将夏昌乐再次背到后背上面,然后举着火把往山洞里面走。 “咳咳,咳咳咳!” 或许是火把的亮光和烟雾呛到了夏昌乐,她爬在李九章的背上,咳嗽了几声。 “你醒了?” 李九章一点也不生分的将后背上的夏昌乐往上反手推搡了一下,仿佛根本没有在意身份,和两人男女授受不亲的性别。 但是将夏昌乐往上推搡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处有一股冰凉的铁器,是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夏昌乐已经将全林剑拿在她自己手里,还抵在他的脖颈处。 李九章顿了片刻,还是背着她往山洞深处走。 “你不怕本公主杀了你吗?” 夏昌乐似乎有些奇怪,她手里的剑,还是抵在李九章的下巴下面,脑袋趴在他的肩膀上,凑着耳朵轻声询问。 “你要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废话呢,而且你虽然用剑抵住我的脖子,却十分注意分寸,我背着你前行,你的剑刃也没有伤我分毫,所以不怕。” 李九章说的是实情,反正剑的在脖子上了,他往前继续走,本来就是试探,夏昌乐没有动手,自然就不会动手了。 山洞深处有一滩水池,冒着滚滚热气。 现在是七月中旬的天气,夜间虽然凉爽,但在山洞里面却冰冷刺骨,冒着热气儿,估计是温泉水。 将夏昌乐从后背放下,她还是用剑抵着李九章的脖子。 李九章无奈的瞥了她一眼,询问道:“你又不杀我,还举着剑,累不累呀?” 夏昌乐撅着嘴,眼神里有些恨意,她语气冰冷的说道:“你轻薄本公主,该死!” “嘿?”李九章惊讶的瞪眼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夏昌乐将剑抵近一寸,轻笑一声说道:“李九章。” 李九章瘪着嘴追问:“还有呢?” “哼!”夏昌乐冷哼一声说道:“司令,李九,淫贼!” 李九章继续追问:“还有呢?” 夏昌乐再将剑尖递进一寸,反问道:“淫贼,你想说什么?” 李九章往左移开一步避开剑尖,然后双手抱拳躬身施礼,然后嘴角上扬说道:“公主殿下,之前明明是殿下冲撞上轻薄了我,当然,情急之下能够理解,公主殿下又是我未来的娘子,倒也不是外人,又是出于救殿下心切,误打误撞亲上的,还请殿下念在我是你未来夫君的份上,饶我一命。” 眼下真不是哄媳妇的时候,但是夏昌乐是公主嘛,又是个女孩子,面子上的事情,总还是要给足才行。 先服个软,礼多人不怪! “住口,淫贼,休要胡说八道!” 本来以为是彬彬有礼的,结果夏昌乐听完之后,脸色唰的一下又红得发烫,话都说完了,她才喊李九章住嘴。 真搞不懂这女人的脑回路。 也许是有些激动,她手里的剑都有些颤抖。 “得得得,不说了,我是淫贼好,但是现在火把快要熄灭了,可不可以先收住你的剑,让淫贼先找点木棍,生堆柴火取取暖呀?” 李九章也是无语了,他算是看出来了,现在的夏昌乐根本就是还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压根儿就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亲嘴了,失身了,不闹腾闹腾,怎么对得起初吻? 别看夏昌乐虽然平时使起计谋手段,十分精明老练,连李九章都在她手里栽过几次跟头,这和她身在皇家的环境有关系。 但是说到底,即使是个公主,也有她作为女人的本性一面,当感性占据理性时,难免有些奇怪的举止和言语。 “再不让淫贼生火,这火把可就真的灭了呀!” 李九章这个时候倒也理解她,但是手里的火把却不等人,原本明亮的山洞,随着火势变小,又变得有些昏暗起来。 火把还不时的有火星子往地上掉落,快要熄灭了。 “哼!” 夏昌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撤回手里的全林剑。 然后她倒握剑柄,杵着剑一瘸一拐的踱步走到前面的石头前,有气无力的瘫坐在上面,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疲惫不堪。 李九章举着火势微弱的火把,将地上一堆枯枝堆在一起,用火把埋在下面,俯身吹着气,让火势重新燃起。 但是,看到夏昌乐虚弱的样子。 李九章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原来你都是装出来了,都这么虚弱无力了,却要在你未来夫君面前装坚强,唉,累不累啊,我的公主殿下!” 夏昌乐瘫坐着有气无力的瞪了一眼:“你?” 刚刚本就是鼓足最后一口气,虽然她对李九章比较了解,但是眼下环境,谁知道会不会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皇家女子,自有皇家女子的尊严。 用剑试探之后,觉得李九章应该不会轻薄无礼,她才卸下一口气。 第270章 你别诱惑我啊 但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要言语刺激她。 “你什么你,公主殿下若是不杀你未来的夫婿,就别假作坚强,都落魄到了这份上了,别装什么清高了,咱们和和气气的多好呀!” 李九章一边说着,一边整理地上的柴火堆。 又找来一些木柴棍放在旁边备用,枯柴生火,需要将柴堆中间掏空,留出足够空气燃烧的余地,否则就会熄灭。 “血?你受伤了。” 李九章用火棍掏空时,发现自己手上沾了不少鲜血。 之前一直背着夏昌乐逃命狂奔,又是夜晚,根本没有留意到有血迹,再加上夏昌乐身上和脸上本身就有血迹。 此刻看到她有些虚弱,才反应过来。 李九章快步跑到夏昌乐身旁坐下,这个时候根本不管她从不从的问题,直接一把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就着柴火堆的火光,李九章探头望了一眼她的后背,白色的丝质衣服后面破开一道口子,有一股从破口留下的暗红色血迹。 应该是刀口捅伤。 夏昌乐也才十八岁,却一路坚强,硬是没有喊一声痛,甚至到了山洞还用最后一丝力气举剑面对李九章,这女人的意志力也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还在给她查探伤口,夏昌乐却瘫软在他的怀里,突然举止有些奇怪。 她双手搂住李九章的脖子…… “你怎么啦?什么情况?” 李九章见她微眯着眼睛,表情有些不对劲,连忙一把推开,一手搂住她的后背,怕碰到伤口,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轻轻的摇晃了一下。 想要让她清醒过来。 “在客栈里面的饭食,被恶人下了药,求求你,救我!” 夏昌乐眼神空洞,有些不对劲,她不断的眨眼,想要让自己继续保持清醒,一边说着,一边出温凉白净细腻的手背在李九章的脸上轻抚。 李九章眉头一皱,这是被下了迷魂药,还是被下了合欢散? 难不怪刚刚夏昌乐要持剑相对,大喊淫贼。 原来是靠意志力支撑着,但是脑袋里却想着李九章会对她毛手毛脚,所以才会如此。 怎么办? 看着眼前的大美人,这个拥有像天仙下凡的容貌的公主,此刻那份淡定从容又一身仙气的女人,气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那勾人的眼神,似醉非醉的面容,但是脸上和衣服上面却又沾满血迹斑斑。 “放心好了,虽然你容貌气质不凡,但我李九章也不是什么淫贼,趁人之危的事情,我干不出来的。” 李九章用手撑在她的肩膀上,尽量不让夏昌乐靠近自己。 这种天降诱惑,推开还能保持理智,要是真的让她凑近之后,估计这世间,没有男人能够抵挡得住。 “救,救我,相,相公……” 夏昌乐此刻药效发力,她嘴唇微张发出不正常的呼救声。 也不知道到底是要想李九章救她,还是想提前春宵一刻。 这是真的语无伦次了。 “别,还没成亲,你别诱惑我啊!” 李九章再次使劲推开她,然后迅速的打量观察山洞内的情况,四周都是岩壁,只有中间是一池温泉水。 之前李九章被彩衣和绿蝶两位丫鬟下药时,就跳进了清江县衙内宅花园里的那个小池子里,借助凉水刺激才清醒过来。 但是那是一池凉水,现在的山洞里是一池温水。 夏昌乐的后背还有伤口。 不知道伤口遇到温水会不会有细菌感染的风险,但是伤口肯定需要用水清洗才行。 现在又面临夏昌乐这种不情愿的诱惑。 “不管了,公主殿下,得罪啦!” 李九章犹豫片刻,下定决心,直接一把抱起夏昌乐,然后也不管她双手不老实的情况,直接就往那池温泉水里跳。 “噗通!” 随着两人相拥跳进池水里,温热的水花四溅。 但是,夏昌乐还是一嘴凑近,成功的亲了过来。 现在也不管她什么仁义道德和礼义廉耻了,李九章顺势直接将她拉进池水里。 必须让她完全清醒,两人在温泉池水中,算是把最开始那个突然的吻,彻底完成了。 也许是遇水之后,夏昌乐果然神智清醒了,她摇了摇头,试图挣脱开李九章,但是便宜不能让她占两次啊! 在客栈外面明明是被夏昌乐占了便宜,李九章却无辜的成了淫贼,这一次虽然是她被下了合欢散,但都亲上了,李九章岂会轻易放过她。 也许是在水中,实在憋不住气了。 两人才彻底分开。 “淫贼!” 夏昌乐和李九章站起身,池子水不深,只是淹没到了他们的腰间位置,但夏昌乐从水中出来,第一反应不是换气,而是斥骂的同时。 想要继续给李九章一巴掌。 “嘿嘿,又想打你家相公,真是一点都不贤惠。” 李九章有了之前一次的经验,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哪里还给她扇耳巴子的机会。 夏昌乐连忙用手抹了抹自己嘴唇,也不搭话。 但是李九章此刻的的哪里还有心思开玩笑,此刻的夏昌乐和他双双站在水池之中,眼前的美人犹如人间尤物一般。 原本就是丝质的白色稠衣,在水里一浸泡,世间极品中的极品身材,一览无余。 她身后岸边的柴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昏黄的火光,再配合着一池冒着热气的温泉清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置身仙境琼浆玉池之中。 略微上升的白烟,也因为火光的折射,散发出别样的美感,再配合上此刻夏昌乐香艳的身材,还有她那白净脸颊,眼神里散发着世间最美的诱惑。 夏昌乐故意用水擦了擦自己的嘴唇,或许是没有经历过,或许是为了掩盖她内心的紧张,又连忙用双手捧起温热的池水擦洗脸颊上的血迹残留。 夏昌乐洗净血迹之后,她才红着脸悄悄抬头瞥了一眼李九章,结果看到他两眼盯着自己,眼神都直了。 “啊…,你这淫贼,看什么看,别看啦!” 夏昌乐下意识的向下一瞥眼。 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材,此刻在丝绸白衣里,根本藏不住。 第271章 傲娇是病,得治 离开水池之后。 李九章伸手作势要把夏昌乐也从水里拉出来,但她还是谨慎,想要用另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身材,却发现根本不行。 伸手还没有离开自己身体,立马意识到不对劲,还是会暴露,只好又蹲身蜷缩在水里。 李九章此刻倒也不急,他只是脸上挂着一丝不看白不看的笑意,故意打量着水池中的夏昌乐。 李九章故意笑着打趣说道:“呦,我的公主殿下,你总不能在水里待一辈子?再者说了,今天是你主动亲了我两次,却还骂我是淫贼,真是不识好人心呀!” “哼!”夏昌乐冷哼一声,然后傲娇的撇过头。 其实是害羞导致的脸色发烫,再加上温泉水的温度,导致她此刻面色红润。 要不是看她耳根都红了,李九章还拿不准。 举国瞩目,娇生惯养,身居高位的夏昌乐,此刻就是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矛盾体。 想明白这一点。 李九章笑着说道:“要不是我道德感强,早知道现在你这样,就该就提前和你洞房。” 夏昌乐听到这话,有些气不过,连忙凶巴巴的说道:“休想,你再敢口出粗鄙之语,本公主就…” 也许是说话有点激动,导致用力过猛,后背伤口那个刀口的疼痛感十分明显,让她红烫的脸颊又有点痛苦之色。 察觉到异样的李九章连忙语气缓和的询问道:“怎么啦?是不是后背伤口发痛了?” “要你管!” 夏昌乐转头瞥了一眼,像是撒娇般的置气。 看来今晚的她是不服输了,身为公主,又不会服软。 现在就这么凶巴巴的,以后成亲了还得了? 管她是公主,还是什么身份,女人太凶了不好,这样的媳妇儿,成亲了就得上房揭瓦。 傲娇是病,是病就得治。 “好,不管就不管,我到你们太平国来游历的事情,希望你帮我保密,别因为有过肌肤之亲,就让你们慑众司四处追杀我啊,既然不管你,那我就先走一步,再见!” 李九章也不含糊,缩回自己伸出准备拉她的手,然后起身拍了拍自己湿透的衣服,笑着瞥了一眼。 转身就走到火堆旁,拿着木柴棍引燃,准备离开。 “别蒙着了,我都看光了。” 临走之前,李九章还不忘笑着转头刺激一下她。 “走啊!” 夏昌乐听到他的话,又气又恼,撅着嘴巴的同时,用手使劲的拍打温泉池水,溅起水花足有半米高。 听到夏昌乐的话,李九章赶紧快步往洞口方向走。 快要离开时,李九章也不转身,只是故意用悠哉悠哉的语气说道:“留你一个人在这里面,我不放心,在洞口位置守护你,有情况叫我一声就行。” 温泉水池里面有腰部那么深,夏昌乐后背又受了刀伤,再加上她本来就没有了力气,在水里因为有浮力作用感觉不到。 但是当她想要离开水池,那点体力根本不可能。 走到洞口。 李九章才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没有火堆取暖,自身衣服湿漉漉的,一股风略过,所以更是冷上加冷。 而在池水里一番挣扎之后,夏昌乐也放弃了,她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若是没有人帮助,根本不可能爬出温泉水池。 又气又恼,其实按照她的智商,倒也想的到此刻面临的窘境,只不过后背的刺痛,失身的恼怒害羞,再加上水里力量感觉的失真,让她判断出现了误差。 怎么办? 总不能死在这池里? 堂堂太平国昌乐公主殿下,要是死在一个山洞池子里,也太憋屈了,她都还没有完成父亲收复昌乐一府七县失地的心愿啊! 一番艰难抉择之后。 “李九章,李九章,李九章……” 夏昌乐只能无奈的对着洞口方向呼喊。 李九章手里的火把早就已经熄灭了,他双手环抱自己的双臂,也许是太疲惫了,在冷风中都睡着了。 听到身后的呼喊声,把他惊醒过来。 “居然熬了这么久,才呼喊本少爷,什么狗屁公主殿下,真是个犟种,被封建思想观念里的礼义廉耻毒害的女子啊!” 李九章扶着石洞口的岩壁,站起身,望了望略微偏西边边的月亮,摇头瘪嘴自言自语的嘀咕。 “李九章,淫贼,李九章,淫贼……” 身后还在呼喊,李九章听到居然又把淫贼挂在嘴边,看来夏昌乐是真的急眼了,连忙回了一声:“来了。” 然后一路摸着岩壁走进洞穴里面。 此刻的夏昌乐一手撑在水池边,身体似乎都要浮起来了,冒着白雾的池水里,就像倒躺着一具尸体一般。 见势不妙,赶紧走到水池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夏昌乐见到李九章走到面前,现在也顾不得再用手遮挡自己的身材,只是有气无力的说道:“救本公主,没有力气,根本爬不上去。” 本公主,看来这美人儿还有些傲气。 李九章只是抓住她,看着她白净的脸颊还是有些红润,倒也不担心,连忙笑着问道:“公主殿下是我的未婚妻,作为未来夫婿,救你是应尽之责,可是你老是淫贼淫贼的叫着,我听着别扭。” 调教公主,从改变淫贼称呼开始。 夏昌乐睁眼望了望他,然后嘟着樱桃小嘴摇头说道:“不叫淫贼了,不叫便是了,快拉本公主上去。” “咦!”李九章装作一脸不乐意的说道:“拉你上来,总得表示表示?” “什么表示?”夏昌乐一脸惊恐疑惑的盯着李九章,然后连忙摇头,手臂也试图睁开他的手掌,嘴里嘟囔道:“你休想,没有拜堂成亲之前,不可能,本公主宁愿死在这水池里,也断然不会答应你做那苟且之事。” 这个公主,似乎想得比较多,居然联想到那方面去了,不过思想观念还比较传统。 李九章连忙解释道:“你脑袋里尽想些美事儿,本公子乃是正人君子,岂会贪恋你的身子,我是叫你不要叫我淫贼,然后再叫我两声相公,让我听着乐呵乐呵。” 第272章 调教公主,叫相公老公 李九章怕她松开之后,会沉入池水中,更加用力抓紧她的手臂,防止挣脱开。 “你…!” 夏昌乐现在落了下风,又被李九章这么拿捏着,本想怒骂两句,但是刚一使劲怒斥他,后背的伤口就隐隐发痛。 李九章作势要送开手:“怎么?反正都要叫我相公,提前让你叫两声,还不乐意呀?不乐意,那相公就真的走咯!” 夏昌乐也许是真的害怕他离开。 “相,相公。” 蚊蝇般的声音从夏昌乐的嘴里喊出。 李九章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再俯身凑近一些,并不依不饶的询问道:“什么?刚刚没听清楚!” “咳咳咳!”夏昌乐连连咳嗽,只好耐着性子又轻声说道:“相公,救我。” 李九章见这美人儿被收拾得有些服帖了,继续说道:“嗯,娘子稍等,再叫最后一次,不叫相公,叫叫老公。” 夏昌乐抬眼望了一眼,长出一口气,只好照做:“老公,老公,老公,行了,快将本公主拉上去呀!” 搞不懂眼前这个男人啥癖好,都没有成亲就这么在乎一个称呼,况且还是个赘婿。 拉了一下,但是夏昌乐泡在水里没有丝毫力气,李九章在岸上根本拉不上去。 尝试了几遍之后。 夏昌乐才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这样不行,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李九章也盯着水中香艳的美人,询问道:“那怎么办?” 夏昌乐俏脸微红的羞涩的看着他,然后嘟着小嘴轻声说道:“抱我。” 见她又是一脸羞色,李九章只好噗通一下跳进温泉水池里,揽住她的时候,凑到她耳根轻声说道:“事出有因,迫不得已,为了救你哈,待会别又说你相公是淫贼!” 说完之后,也不等夏昌乐的回应,李九章直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公主抱,这是最正宗的公主抱。 将她抱上岸边,此刻也不管这美人儿身材有多香艳了,李九章担心她后背伤口碰到地面,只好用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防止瘫倒。 艰难的爬上岸,第一时间将有些虚弱无力的夏昌乐抱到火堆边,添加一些柴火,让火势烧得更旺一些。 “你伤口刚刚从水里出来,应该不需要再清洗了,我要给你包扎伤口,你介意吗?” 香艳了大半夜,这个时候到了办正经事的时候,李九章才总算正经起来,居然还事先询问依靠在自己怀中的夏昌乐。 “本公主全身上下,该看的,不该看的,你都看完了,这个时候还问这些干嘛?你帮我包扎!” 夏昌乐脑袋依靠在他的左肩上,此刻还是用手虚挡在自己的胸前,傲人的身材,最后一点隐私,她还是想有所保留。 虽然是公主,但她也是女人,李九章虽然是她以后的夫婿,但是最后的尊严,最后的娇羞还是通过她红烫的脸颊一览无余。 “好,得罪了,公主殿下!” 李九章此刻变得非常正经,他一改之前轻浮的语气,沉声用低沉的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抱起换了个方位,让她的后背对着火堆。 这样既可以防止她感冒,也能够借助火光亮光处理伤口。 玩归玩,闹归闹,不拿公主继续开玩笑。 火势很大,让两个从水中出来的人感受到了些许炙热,冰冷的洞穴中,他们算是依偎在火堆边互相取暖。 处理伤口,必须要脱衣才行。 褪下她身上早已经被水湿透的白衣稠衫,再褪下她的白色汗衫,只剩下一件白色丝质绸布的肚兜遮羞。 李九章顺手用几根木棍支起一个简易的三角形支架,将她的汗衫和白衣外套放在上面,想要用火堆的热量烤干衣服水分。 肚兜后背和脖颈处,是两根系着蝴蝶结的细布绳子,那是禁区,李九章不可能去碰,因为此刻她后背伤口已经露出来了。 李九章先是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她伤口边沿还残留的血迹,然后从裤脚里掏出事先绑在腿脚以防意外的金创药瓶。 其实在水里泡了,金疮药瓶里已经进水了,好在药粉泡水,但是还可以将就使用。 给她伤口上了金疮药,才从自己的长袍外挂的裤摆上,用嘴撕扯下一条布袋,简单的给她包扎好伤口。 “已经好了,你痛不痛?” 李九章虽然询问,其实是挺佩服夏昌乐的,他毛手毛脚的包扎伤口时,她硬是没有哼一声。 等待李九章的,不是回应。 夏昌乐在他专心包扎伤口时,也不知道是怎么鼓捣的,把他藏在左手衣袖管里的梅花袖箭偷了出来。 梅花袖箭原本是用来防身的,此刻却被夏昌乐拿在手里,并用剑尖对准李九章的脖子喉结位置。 “这件暗器上面涂着剧毒,公主殿下可别手抖啊,这才刚刚给你包扎好,难道公主殿下,你要卸磨杀驴吗?” 李九章这一次倒是有些害怕了,因为袖箭的尖端,被绿蝶涂了毒液,要是真的刺穿皮肤,就算彻底玩完了。 夏昌乐一只手还是拦挡在自己胸前,另一只举暗器的手根本没有撤回的意思。 “说,你看到了什么?” 夏昌乐也不知道脑回路是不是短路了,现在她整个身子都还依靠在李九章的身上,眼睛里却泛着泪花,脸颊也有泪水流下的印迹。 在火光的照耀下,白净细腻的脸上,有泪水闪着银光。 “我今晚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已经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全部都忘记了,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位姑娘,你是小兰吗?” 李九章此刻被袖箭抵着脖子,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 今晚发生的这么香艳的事情,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了,原本是十分有情趣的经历。 但是夏昌乐或许考虑的不一样,李九章只好被迫仰着下巴,说着些违心的话。 “听着,你若是以后敢胡言乱语,若是提到今晚之事,天涯海角,本公主都要斩草除根!” 用威胁的语气说完之后,夏昌乐才将手里的袖箭撤下,直接扔在地上。 第273章 她笑了,他心动了 放下梅花袖箭,总算松了一口气。 “公主放心,我只不过是之前故意用言语刺激一下你,又岂会是真的浪荡之人,事关公主殿下的声誉,我们又被订下婚约,怎么会拿自家娘子和旁人开玩笑。” 夏昌乐还是依靠在李九章的肩膀上,也不知道她此刻体力有没有恢复一些,但是刚刚用箭抵脖子,那是真的吓人。 “哼!”夏昌乐轻哼一声,语气冰冷的说道:“休要胡说,我们并没有成亲,你已写下休书,谁是你的自家娘子?” 确实是写了一封休书,但那分明是在清江城内桂花巷,夏昌乐故意设计,逼迫李九章写的。 一封休书,夏昌乐只要拿出来,那么就具有合法的效果,如果她不拿出来,那么李九章就还是她是未婚赘婿。 话分两头说,怎么说,都是她有理。 李九章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好,不是就不是,我在清江行事风格,想必公主殿下是一清二楚,还设计派小兰试探我,真搞不懂公主殿下的意图,只是可惜了,小兰已经牺牲了。” 刘小兰,从最初的刘阿婆案子时,再到后面的勾栏院花魁诗文大赛,后面还和李九章有过一段故事。 在这个时代,小兰也是一个悲剧,从她被刘阿婆卖掉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悲剧的人生,出身低微的她,或许总有一天得完成自己低微的宿命。 只是她再也等不到将来和公主夏昌乐一起迎娶赘婿李九章了,给公主挡刀,死得绚丽,却又让李九章觉得有些不值,还有些伤感。 命,在这个时代,并不同价。 这是从出生时就注定的。 或许夏昌乐也是有些伤感,毕竟是从小伺候她的贴身丫鬟,与其说丫鬟,但她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奴婢。 身在帝王家,诸事不顺意,身边有个贴心之人,更多时候把小兰视作小姐妹。 就连太平国要派出奴婢试婚李九章时,夏昌乐也是极力要求让小兰去试婚,这样她还能保证小兰将来一辈子荣华富贵。 但是,小兰还是为了救她,死了。 夏昌乐想到这些,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滴落在李九章的肩膀上,只是他身上原本就湿漉漉的,察觉不到她的伤心。 冷静下来之后。 夏昌乐被他抱在怀里也不动弹,只是轻声询问道:“本公主一心助你拿下昌乐知府之职,你为何要派锦衣卫前来设计暗杀与我,既然暗杀,又为何要救我,难道是想来一出英雄救美?” 暗杀?这误会闹得有点大啦! “公主殿下真是张口就来,实在是冤枉我了,那些刺杀黑衣人,我都不知道,更何况他们不是在屋里说了吗?是大顺国皇帝扎古检校派的命令,莫要扯到我的身上。” 李九章虽然是所谓的锦衣卫南镇府司总旗,但是他压根儿就是挂个虚名,而且他也没有派人刺杀夏昌乐的动机。 这些事情不费脑,其实夏昌乐也很容易想通。 顺手摸了一下被柴火烘烤的衣服,丝质稠衣,很容易就被烘干了,但此刻还是半干状态,可以穿了。 李九章将她的内衬衣取过来,搭在她的背上,然后将她手臂抬起,帮她穿好衣服,又将白衣外套给她穿上。 夏昌乐也自己动手,将衣服的绳扣系好。 李九章也脱下自己湿漉漉的外套,只是穿着白衣内衬,将撕扯过的,有些残破的外套搭在木柴架子上晾干。 两人肩膀靠在一起,伸出手在火堆面前烤火取暖。 沉默片刻。 此刻的山洞之中,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柴火的光芒很亮,除了中间一池温泉水有热气散出,其他地方都比较清晰,昏黄的火光照着洞内岩壁上,折射出斑斑点点的亮光。 格外好看,仿佛置身梦境。 夏昌乐没话找话的问道:“原来你还真的就是和本公主竞拍第二件宝物的李九公子,想不到你在清江打劫土匪和地主,变得这么有钱,几百两黄金,连本公主都要考虑再三,你却那么轻松的就喊出口。” 之前还是猜想,现在是确定他是李九。 李九章有些惊讶疑惑她怎么知道的,夏昌乐瞥了一眼,用手指了指他的腰间。 将常服外套脱下之后,奥特曼玩具就别在腰间,很容易看到,李九章低头看了一眼。 “哦!”李九章恍然大悟,将已经褪色的软质奥特曼拿在手里,笑着说道:“你是说雷欧奥特曼呀!我觉得这个小东西有些好玩,捏又捏不坏,所以才想无论如何也要拍下它。” 这个时候,肯定不敢说实话。 用的还是夏昌乐购买玻璃猪的钱,她当了最大的冤大头,说出来肯定就不爽了。 夏昌乐伸手从他手里拿过雷欧奥特曼,拿着手里也是一阵搓捏,嘴角竟然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她笑了,姹紫嫣红。 仿佛世间一切,因为她的笑容,都突然黯然失色。 从李九章认识她开始,还是第一次见她的笑容,一个冷若冰霜的气质型美女笑了,却是世间绝美的景色。 “你喜欢?”李九章询问道。 不等夏昌乐回应,李九章立马说道:“那就送给你了。” 夏昌乐歪着脑袋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直勾勾的盯着询问道:“这可是你花了360两黄金拍下的,送给我了?” 李九章点头,语气温柔的说道:“嗯,送给你了。” 为了她刚刚那个笑容,别说360两黄金,就算是整个天下,为她打下来,又何妨? 心动,却是一瞬间。 美人一笑,胜过世间万千珍宝,胜过锦绣壮阔的山河,胜过满天繁星点点。 因为那些东西,都没有此刻心中的这一份心动更让人值得留恋,本来就是宿命刻意安排一对生死敌对鸳鸯。 即使之前的相遇,李九章也仅仅只是惊叹夏昌乐的容貌而已,即使今晚经历也不过是偶遇的调皮。 可,此刻,还是心动了。 李九章转头看着夏昌乐,正面无敌美,侧颜也是一记侧颜杀,这世间的人间尤物,不愧是太平国所有男人的女神。 第274章 礼物,暗杀知府 “谢谢,这个礼物,我收下了。” 夏昌乐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雷欧奥特曼玩具,两只手捏住奥特曼的两个手,透着柴火光晃了晃。 “哎!”夏昌乐抬眼瞥了一眼李九章,此刻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害羞,面部也恢复白净,夏昌乐轻声询问道:“刚刚,你给这个软娃娃,取的什么名字?” 李九章盯了一眼她手里的奥特曼,然后也轻声说道:“雷欧奥特曼。” “噗嗤!”夏昌乐笑了一声,然后捏着奥特曼玩具,轻声说道:“这个名字,好奇怪哦!” 之前光着身子,现在穿着衣服,心态完全不一样,再加上李九章虽然看着调皮,却还是十分知道分寸,所以夏昌乐此刻的语气和神态都显得十分轻松。 不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的紧张模样。 身为公主,她要面临的压力,不比李九章小,更何况她的封号还是‘昌乐’,这块太平国失去的土地,让她时刻都冷若冰霜。 像是一个生人勿近的刺猬一般。 和李九章误打误撞的亲了两次,又被他一览无余,再加上也确确实实的救了她,自然不像之前那样气氛紧张。 “奇怪,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李九章盯着眼前的美人儿,之前的她像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仙女,此刻却又觉得她也有小女人的一面。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展示面,但是每个人又都有心中最真实的一面。 李九章很幸运,夏昌乐不经意间,也许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在不自觉的对他展现自己柔软的内心。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毫无逻辑的话。 过了很久。 李九章想起之前夏昌乐的话,轻声询问道:“哎,你之前说,助我拿下昌乐知府一职,是什么意思?” 知府,按照礼制,是正四品的地方大员。 昌乐府因为是太平国的失地,大顺国占领之后,是按照正五品的规制来选任的,掌一府之政。 在昌乐,就是州府衙门的绝对领导。 “你来我太平国时,没有接到消息吗?”夏昌乐疑惑的盯了一眼李九章,然后又转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奥特曼玩具,一边捏弄,一边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在离开昌乐府城时,刺杀了昌乐知府李鑫。” “什么?”李九章差点没坐稳当。 刺杀知府,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虽然官职不算多高,但也是一府大员,更何况昌乐一府七县本身就非常重要,属于大顺国和太平国的敏感性问题。 李九章顿了片刻追问:“杀死了吗?” 夏昌乐轻点下巴,轻声说道:“当然。” 李九章继续追问道:“所以,在客栈刺杀你的锦衣卫,是因为你刺杀了昌乐知府的缘故吗?” 夏昌乐转头看向李九章,然后撅着嘴巴反问道:“你身为锦衣卫南镇府司总旗,难道他们不是你派来的吗?” “不是。”李九章连连摇头说道:“如果是我谋划布局刺杀你,不可能如此仓促,你也不可能有任何活命的机会!” 这倒不是吹牛,也不是盲目自信。 两名锦衣卫在屋里先下药再动手,一名锦衣卫在外面埋伏,这么愚蠢的暗杀方式,李九章自然是不可能如此规划。 而且按照锦衣卫的行事风格,刺杀敌国公主也不可能傻以为派三个人就可以轻松成功。 只不过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和凑巧,李九章和付雨樊路过,恰巧碰上了这档子事情,还真和他没有关系。 夏昌乐盯着李九章眉眼不动,似乎在考虑什么。 过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从化成县城出来之后,我便让随从分成两路,一路走大道,一路疾行,而我只带了小兰和两位慑众司的士兵跟着,却还是在这里遇到了三名锦衣卫黑衣人的行刺。” 说完之后,夏昌乐脸上还是以往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情,她双眼紧紧盯着李九章,似乎是想看他的神情反应。 还是有些不放心。 李九章往火堆里填了把柴火,然后才说道:“既然公主殿下这么问,那我就不打妄语了,我虽然是清江知县,兵部清江主事,锦衣卫南镇府司总旗,但是目前为止,我在清江衙门任事,也就前两个名头有用,锦衣卫总旗这个身份,我连接头之人都不知道,更何况派人刺杀公主殿下。” 停顿了片刻。 李九章继续说道:“我相信以公主殿下的聪明才智和手段,自然是知道内情,这一次来太平国本是游玩乐趣,我断然不敢行悖逆之事,更何况公主殿下和我有婚约在身…” 话还没有说完,夏昌乐转头望向一边,又伸手打住李九章继续往下说。 夏昌乐瞥了一眼手里的奥特曼玩具,然后语气十分平淡的说道:“好,本公主暂且相信你。” 两人沉默无话,过了片刻,李九章悄悄看了一眼她,然后轻声询问道:“你为何要帮我拿下昌乐知府一职?该不会是还没有成亲,就为未来的相公筹谋了?” 昌乐一府七县,这块土地的归属才是根本原因,两国之间的明争暗斗,从这次互相刺杀的事件来看,已经开始进入深水区了。 牵扯到根本利益,联姻或是战争,都是手段而已。 真实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李九章还是故意把话头扯到他和夏昌乐的身上。 夏昌乐瞪了他一眼,然后才说道:“你我之间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你已经在清江城自愿写下休书,将来就算成亲,没有本公主的允许,你休想动丝毫歪心思。” “嗯,自愿。”李九章苦着脸点头应了一声。 男人的心动,或许就在一秒完成,但是女人的心思,却想的猫一样。 这个自愿,用得恰到好处,算是当头棒喝。 夏昌乐突然抬头说道:“昌乐是我太平国的土地,也是本公主的封地,你若是要成亲,就得成为昌乐知府,并且带着一府七县作为嫁妆,少一寸土地都不行。” 第275章 太平都城 八月初。 太平都城。 原本三四天就能到太平城的路程。 李九章和夏昌乐两人硬是走了小半月,从山洞出来之后,一路倒也不是为了游山玩水。 因为锦衣卫黑衣人的刺杀,让两人都格外小心,不敢再按照常规路线走,绕了不少远路。 太平都城,繁华至极,虽然之前因为平乱而遭受战乱之苦,但民生事宜恢复很快,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没有了破败的样子。 和李九章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反而看到的是繁华,街上平民百姓的脸上都洋溢着对美好生活自信的笑容。 两人走在街上。 身边已经跟了很多太平国慑众司的兵士,还有很多人在暗中保护。 “搞不懂你们的那些黑衣人为何要刺杀奴家?不想咱俩成亲吗?用这种办法,真是愚蠢至极,李九公子以为呢?” 夏昌乐白面纱巾遮面,堂堂公主,自然不会轻易示人,未出阁的女子,也有出门戴纱巾挡住面部的习惯。 经过两人十余天的相处,现在夏昌乐和李九章之间互相似乎没有了生疏之感,说话语气也稍显随意了一些。 “倒也不愚蠢,我这次来太平国,虽然得到了批准,但是猜想肯定会试探我对夏花姑娘的意思,若是我铁了心做赘婿,那么家父便会死,公主也会面临追杀,以此阻断一年半之后的婚约。” 李九章这话说的非常中肯,由于在街上,夏昌乐也不摆公主的架子,李九章还是被她称作李九,化名九公子,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婚前一到,李九章和夏昌乐结不结婚,对大顺皇帝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昌乐一府七县的土地。 李九章的父亲李洋柏在皇帝手里,倒也不怕他会翻出什么浪花来,但是杀了夏昌乐,自然就解决了婚姻之事,至于土地嘛,战争之前,还可以再想办法扯皮。 而对于太平国来说,李九章反而是更好的选择,虽然做了战争的心里准备,但是若是李九章成为昌乐知府,那么带着一府七县的土地入赘给公主夏昌乐,这才能够成为现实。 所以,夏昌乐选择刺杀掉了昌乐知府李鑫。 李九章撇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夏昌乐,笑着问道:“你杀了昌乐知府李鑫,我大顺国皇帝陛下可能也不会让我从知县一职直接提升到知府一职,你能想到的,他又岂会想不到?” 都是千年的王八成了精,身居高位之人,坐在庙堂之上俯视众生之人,没有一个是傻子。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奴家既然这么做,自然有十足的把握,说不定现在你的任命文书,已经下达到了清江衙门了,只是可惜,升职加薪的喜悦时刻,李九公子恐怕错过了。” 夏昌乐仰着头说完,转头瞥了一眼李九章,眉眼带笑,她还是那个令人琢磨不透,又仙气十足的女神范儿。 不知道她还用了什么手段,导致锦衣卫都要刺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更何况李九章现在确实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很多事情,他也没有资格知道细节。 太平国都城里。 随着两人前行,守卫戒备就越森严。 在进城时,外围看着也就寻常守卫,城门自然是检查严格,好在夏昌乐亮出身份,招来慑众司暗中保护。 皇宫在太平城的中心,但是往皇宫方向走,一路的禁军守卫变得越来越多,甚至在后面,走过一道仪门之后,路上的行人和百姓几乎绝迹。 而宽阔的道路两旁,是手持长矛,身穿银色战甲的武士,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戒备非常严格。 道路两旁是各府邸大院,门楣有七八挂,也有九卦十卦的,那都是大小官员的府邸宅院。 因为门楣,平民百姓不能用。 有的府门外还有石墩雕刻,看上去显赫至极。 路上没有了行人,只是远处有官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不知里面坐的又是太平国哪位高官显贵之人。 街道尽头是一座刷着红漆的红墙城门,应该是太平国皇宫的外围入口。 走到一处府邸宅院门口时,夏昌乐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冷淡语气说道:“到了。” “啊?还以为要带我去皇宫住两天,会错意啦,哈哈哈!” 李九章差点撞到夏昌乐的身上,只好摸了摸头打趣,走得太急,停得太突然,幸亏收住了脚步,但还是擦肩而过。 “李九公子真是不注意身份,长得不算太丑,想得倒是挺美,本公主没有资格住皇宫,本该在昌乐封地修宅建府,奈何故土难去,只能寄居在娘家外面一处破宅子里咯!” 夏昌乐此刻早已没有了那夜在山洞里的羞涩柔情,现在走进了皇城里,她是太平国的昌乐公主,所以说话都仰着头。 虽然神态气质尽显高贵,但语气还是有些阴阳怪气。 昌乐府,昌乐府。 估计她从小到大,一心一意都想的是昌乐府! 「昌乐公主府」 李九章抬眼看向身旁的宅院门,牌匾上是几个金色大字,府门是八合对开的大宅门,简直气派非凡,在这一条街也是最气派的。 但是在夏昌乐的嘴里,却成了破宅子。 可以想象,她对失去的昌乐府,有多深的执念。 “公主殿下教训的是,草民以后尽量带着嫁妆入赘就是,几日劳顿,又没有亲友可投奔,可否允许草民到公主府内暂居两日?” 李九章拱手抱拳,对着夏昌乐恭敬的施礼。 和付雨樊走散了,现在也确实没有门路,也只有指望着夏昌乐啦,十几天相处,两人还是非常有默契的,在她家门口,当然要样子做足。 “噗嗤!”夏昌乐差点憋不住笑,幸好有面巾挡着,她眉眼带笑的说道:“行啊,本公主原本就广招天下英才,既然李九公子愿意,就在本公主府上住一段时间!” 跟着夏昌乐走到门口时。 里面或许是有人专门盯梢,将大门打开,一群人分列两旁做出仪仗欢迎。 第276章 穿越者,公主情敌 “参见公主殿下!” “公主回府,真是幸事,小的们挂念许久啦!” 门口一个穿着黑色家丁衣服的男人连忙跪在地上,拱手参拜夏昌乐。 听到那人的声音。 李九章立马有些惊讶,不是别人。 正是穿越者苏红兵,他居然在夏昌乐的府里做家丁。 “都起来!” 夏昌乐语气十分平静的吩咐众人。 上位者的威严,现在在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身上,竟也有几分威压,李九章站在她身后都有些感觉。 从小到大就是公主,有些气场是天生的。 这是夏昌乐和寻常女子最大的不同,再加上她原本就是世间极品的绝美的美女,仪态气质,自是不用多言语。 “谢公主殿下!” 以苏红兵这群家丁纷纷起身,但由于皇家的规矩和礼制,他们全部的低着脑袋,双手手指还是叠加做出拱手的弯腰样子。 起身的瞬间,苏红兵悄悄抬眼看了一眼。 原本很少见到公主夏昌乐,他来的时间还不长,经过层层选拔,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进入公主府。 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夏昌乐。 只不过,他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李九章。 也算得上是苏红兵的老熟人了。 苏红兵是大顺国总督衙门派到太平国的暗哨,考取秀才的功名,也是经过了李九章的同意。 李九章知道他的底细,更知道他是地球人的底细。 此刻看到李九章和夏昌乐一同出现在公主府门口,两人神态似乎还有些熟,这让苏红兵十分惊讶。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危险。 自己是地球穿越者的身份,虽然当初李九章矢口否认他也是地球来的,还托词说是什么从古典书籍残页看到的孔子。 但是李九章在清江衙门的各种改革,还有推行的地球现代教育,那么多事情,已经非常直白了,都是穿越来的。 只不过李九章待他不薄,不仅赞助银子,还赞助他几身新衣服,也算是有礼有节,算是个善缘。 危险。 李九章出现在公主身边,他自己也出现在公主府里做事,会不会暴露他为大顺国做事的身份? 纠结的表情,负责的思绪,让苏红兵的额头,顿时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幸好是夏季,旁人看到或许还以为是因为天气炎热,但只有苏红兵自己知道,他自己此刻有多紧张。 李九章此刻也是心惊。 好在定力足够强,表情虽然有些凝固,但还是能够勉强掩盖住真实的心理想法。 这一幕,以前就思考过,早晚会出现,但是李九章处事上,留有了足够的余地,也对苏红兵有小恩小惠,所以心理还是占了些优势的。 李九章和苏红兵对视一眼,眼神缓慢的摇了摇。 然后又笑着对夏昌乐说道:“草民李九何其幸运,既然来了公主府上,真是祖坟冒青烟啦!” 看似这句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其实是李九章故意为之,一是表明自己的掩人耳目的身份,二是找个话题,以此安抚住苏红兵。 夏昌乐蒙在鼓里,不知道两人的秘密,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只回了回头,用眼角瞥了一眼李九章,给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你们听着,这位是西红柿商会的李九,李公子,他是本公主的贵客,好生招待,若是敢有怠慢者,本公主决不轻饶。” 夏昌乐指着身后的李九章,仰着着扫视众人一圈,算是介绍了,语气虽然说得十分轻松平淡,但谁都不敢喘粗气。 “你。”夏昌乐随意的指着苏红兵,也不看他,只是吩咐道:“李九公子在府上的起居用度,全由你来照料。” 苏红兵抬眼望了一眼,立马拱手:“遵命!” 正准备往府里走,身后传来呼喊声。 “乐儿,乐儿!” 似乎非常熟悉,把夏昌乐直接喊成了乐儿,李九章转身看去,是一位身穿一件很华贵的紫袍长褂,长相十分白净的男人,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 男子手里拿着一把纸扇,用手提着裤腿摆,快步跑过来,细看有些书生气,猜想是哪家的世家公子哥儿! “闻听公主殿下出门游历,小的日夜期盼公主殿下归来,所以派人从公主出城那天起,就守在城门外,只要公主殿下一现身,小的立马就往公主府赶来,今日总算得见一面,真是上天眷顾的缘分啊!” 男子手里拿着折扇,对着夏昌乐的背影拱手施礼。 近看才发现,这男子长得倒也一表人才,放在人堆里,也算得上是个外貌出众的帅哥啦! 男子一脸期盼的抬头望了望夏昌乐的背影,眼里都在冒星星,压根儿没有注意旁边还站着李九章。 李九章倒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转身大大方方的盯着身后弯腰的男人,敢情这家伙,是情敌呀! 太平国昌乐公主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又天生丽质,追求者众多自然是能够理解的。 但是敢喊公主小名的男人,估计家世不是一般的显赫。 夏昌乐也不搭话,转身更不可能,样子十分高冷,只是转头盯着李九章,柔声说道:“他是我太平国当朝内阁首辅的儿子,从小一块长大,所以也就没有理会他叫我乳名。” 解释了,她居然解释了。 “咳!”李九章轻咳一声,语气有些怪异的笑着说道:“原来是公主殿下的青梅竹马呀!啧啧啧,样貌长相倒也般配,难不怪在桂花巷时,要哄骗草民执笔写下那一篇文字,草民一直还奇怪呢,原来是因为这?” 李九章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酸,但是只有夏昌乐和他两个彼此之间知道,醋坛子打翻了。 “你…”夏昌乐原本还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听到李九章的话之后,她俏脸颊翻红,恶狠狠的瞪了李九章一眼,嘴里轻哼:“哼!” 然后公主殿下,气鼓鼓的甩手而去。 这下李九章像个没事人一样,倒是把男子整懵了。 公主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言语,反而被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气跑了。 甚至都没有介绍一下男子的姓名! 第277章 当着情敌吹牛皮 “在下常宝嘉,家父内阁首辅大臣常乃潮,敢问阁下是?” 男子叫常宝嘉,名字倒是取得不错,他当了十几年的舔狗,公主夏昌乐倒也越来越高傲,刚刚都懒得搭理他。 结果却被眼前的男子轻易气得拂袖而去。 常宝嘉摸不清深浅,自然要探探李九章。 虽然他爹贵为首辅,位极人臣,他也是太平国响当当显赫公子哥,敢叫公主小名的官二代。 但李九章却比他还牛,居然说话说得那么酸溜溜的,不得不慎重对待,所以说话还算客气。 “在下李九,江湖人称九公子,西红柿商会,一介商贾小民,早就闻听太平国有一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公子,说是名叫常宝嘉,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草民这厢有礼了。” 李九章客气又恭敬的双手抱拳,对常宝嘉回礼。 全是编的恭维之语,他之前哪里又听过常宝嘉这号人物 ,但是到了太平国,人家的地盘上,客套话还是要有的。 虽然没有实证,但是看常宝嘉刚刚看夏昌乐的眼神就满是舔狗味儿。 毕竟是未婚妻的‘青梅竹马’,男人嘛,这个时候,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越是客气,就越是充满醋味儿。 “西红柿商会?”常宝嘉有些疑惑的皱眉。 李九章笑嘻嘻的点头说道:“对,西红柿商会。” “哦,原来李九公子是大名鼎鼎的西红柿商会的呀!”常宝嘉不懂装懂的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一番赞许的笑容说道:“李九公子真是年少英杰,佩服佩服!” 两个人互相侃大山。 常宝嘉装的若有其事的样子,其实他心里还在打鼓呢,西红柿是什么鬼啊?但是他始终相信能和公主耍嘴皮子,肯定是个背景特别大的商会。 但是他看李九章和夏昌乐,直觉上的第六感 让常宝嘉瞬间智力爆表,总不能露怯才是。 不懂也得装懂。 “哪里,哪里。” 李九章虽然面带微笑,十分客气摆了摆手,其实他心里都已经差点没有憋出内伤来。 这个常宝嘉,也是个装糊涂的高手。 西红柿商会,才刚挂牌不久,甚至在清江城内都还没有任何名气,只不过不知道夏昌乐是怎么知道这档子事情的,但是此刻这么介绍李九章倒也管用。 常宝嘉知道自己在装,李九章也知道常宝嘉在装,常宝嘉却不知道李九章知道他在装,李九章也知道常宝嘉不知道他知道他在装。 两个人都是装糊涂的高手。 但是没办法啊,男人嘛,在情敌面前,天生的男性天性,让两个人都在暗中较着劲。 只不过李九章是心里有底气的,夏昌乐是他三书六聘订下的入赘妻,而自己又关系到昌乐一府七县,现在心态稳的一批。 除了心里有些疑惑,夏昌乐让他写下休书,会不会和眼前这个‘青梅竹马’有关系? 看到夏昌乐连转身都没有,其实也就放心了,这常宝嘉算不上多大的情敌,最多算个舔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所以李九章此刻面对常宝嘉,就像是在逗他玩儿一样。 但是常宝嘉此刻的心态就不一样了,他压根儿就没有把李九章和李九联系到一起,还在苦思西红柿商会是个什么鬼呢! 两人出人意料的十分和气,都是对对方笑脸吟吟。 “李九公子,敢问你来公主府,是不是有求于公主殿下?还是有什么商贾贸易之事需要周旋?公主殿下素来不理商贾,若是需要在下帮忙的,说不定比公主好使些!” 常宝嘉这话,就是赤裸裸的试探。 他说完之后,依旧是面带诚挚的笑容,看上去感觉诚意十足,本来就是富贵公子哥儿,爹又是首辅,办些事情也不在话下。 但是此刻目的很明显,他要搞清楚李九章和夏昌乐之间,他们是怎么回事儿? 毕竟情敌,不能靠猜嘛,要用话语试探摸底细。 李九章盯了一眼,然后十分从容的说道:“多谢常公子啦,以后若是有业务往来,还需要多仰仗常公子才是。” 常宝嘉惊呼一声:“以后?” 李九章点头:“嗯,以后。” 常宝嘉听得有些糊涂了,他嘴巴微张,顿了片刻,才连忙追问道:“李九公子来公主府,不是为了商贾之事?” 李九章双手后背,昂首挺胸的笑着说道:“不是,草民是来昌乐公主府小住几日,熟悉熟悉公主府的伙食合不合胃口。” 这倒不是吹牛,夏昌乐是李九章未来的媳妇儿,这要放到地球现代的说法,那就是到女朋友的家里串门儿。 “什么?”常宝嘉差点后退一个踉跄。 他作为夏昌乐的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也不敢说来公主府随便吃个伙食合不合胃口之类的话。 不由得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李九章,这小子,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说得,吹牛都不带草稿的,看来真遇到对手了。 “嗯。”李九章也是气死人不偿命,还连连点头。 这太嚣张了,太会吹牛了。 见常宝嘉一脸错愕,似乎有些不相信,李九章指了指身后站立的苏红兵,并十分淡定的说道:“不信,你问他,他是公主府里的家丁,自然不会哄骗与你!” 常宝嘉瞪着眼睛,眼神带着询问的意味看向他身后的苏红兵。 苏红兵倒也实诚,他躬身抱拳施礼,然后抵着头大声说道:“公主殿下在常公子来之前就吩咐过小的,李九公子乃是公主府贵客,要用上等客房,上等伙食伺候,若是全府上下敢有怠慢,严惩不贷。” 若是言语能气死人,估计常宝嘉听到这话之后,也就真的气死了,因为他脸上直接是既惊讶又疑惑,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感觉。 搞了半天,自己才是小丑! “我的求见公主殿下!我要求见公主殿下!” 常宝嘉也顾不得形象了,只是朝府里大声呼喊。 李九章见他有些失态,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草民要在公主府小住几日,先告辞了!” 第278章 和穿越者的对话 常宝嘉哪里还管李九章,他还想着往公主府里冲。 而李九章却从容淡定的跟着苏红兵直接走进了公主府里,青梅竹马的待遇居然不如一个草民。 常宝嘉看着李九章离去的背影,心中又是酸,又是气,试探半天,人家还住里面,心里实在不能平衡。 昌乐公主府分为内外宅。 内宅是夏昌乐和宫女侍从的居所,外宅是客房,还有夏昌乐养的一些门人食客的居所。 在内宅和外宅中间,有一座主楼,是会客厅,主楼两旁分为东西两座厢房,李九章被带进了东厢房里。 青砖黑瓦,屋里不愧为贵客准备的。 厢房也分为正中间是客厅,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卧房,屋里床铺书桌,一应摆设齐全。 李九章倒也不客气,就像是在清江衙门内宅一般,进去之后直接坐到了主位椅子上。 给苏红兵使了个眼色。 他立马将对开的红木雕凤的房门关上。 “大顺国清江县治下双凤垭秀才苏红兵,拜见知县李大人!” 苏红兵关上房门之后,立马转身就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对着椅子上端坐的李九章磕头。 “我是李九,你快起来,再说了,你已经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了,现在来太平国谋生,何须再参拜本官呢!” 李九章抬了抬手,示意他站起来。 苏红兵这个秀才,其实是总督衙门内定的,参加考试也不过是走个过程而已,功名在身,见县官可免跪,也是常识性知识。 “谢李九公子。” 苏红兵还是抱拳施礼,然后起身之后,直接走到李九章的椅桌前,将他桌子上的茶壶端起。 “李九公子,这太平国的茶叶,你一定要尝尝,公主府内的茶叶和皇宫里是一样的,一般官吏都没有喝过。” 苏红兵一边说着,又将倒扣的白瓷茶杯摆好,给李九章参了一杯茶水,然后恭敬的递给他。 “嗯!”李九章端起茶杯也不用吹热气儿,这种大夏天,茶水都是稍微放凉可以直接喝的。 “入口温凉,一股茶香直冲口鼻,舌尖最先感受到这甘甜的口味,入口柔,沁人心脾,确实是好茶!” 喝下一口之后,李九章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茶水的特殊味道,上等好茶,确实和普通茶水有天壤之别。 李九章喝完之后,才笑着询问道:“你来这里,在公主府内做家丁,这是为何?” 苏红兵拱手说道:“不知道,我来之后,就有人安排我进入公主府,说是从最基层做起,将来有了出头之日,或许才能派上用场。” 李九章将茶杯放在身旁的椅桌上,然后看着苏红兵,沉吟片刻询问道:“你不觉得屈才吗?” 苏红兵抬眼望了一眼,才笑着说道:“县太爷是知道小的家世,我出自军户家庭,自小卑微弱小,能够被培养成秀才,倒也不觉得屈才。” 投胎是门艺术活儿,他没有李九章的运气好。 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很多时候从出生就注定了结局,只不过苏红兵是个穿越者,这是最大的不确定性。 穿越者的认知程度,超前的见识,就算是投胎成了一个贱籍奴仆,只要一步步筹谋,或许也有翻身的机会。 只不过,很多时候,难度是非常大的。 “本来在拍卖行发现有一个奥特曼玩具,或许能引起你的兴趣,只不过我把那玩意儿送人了,你却见不着了。” 雷欧奥特曼,李九章花360两黄金,算是重金拍买下来,这种东西,任何一个穿越者都会感兴趣。 因为有可能是其他穿越者带来之物,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的物品,或许还真有可能是冰山里面挖出来的。 那样的话,说不定极北之地,还真有可能有人类基因种子库,但是目前不能确定。 “奥特曼玩具?不可能!老爷之前说你是在古籍上面了解的孔子,现在既然给小的直言奥特曼玩具,想必也没有瞒着小的的意思和意图,只是为何要告诉小的?” 苏红兵听到奥特曼玩具,他虽然震惊,但是很多东西已经摆在明面上了,李九章愿意说,自然是有目的。 李九章神情严肃的直接询问道:“我知道你之前在欺骗我,什么年少时穿越来的鬼话,我还真不信,但是我们之间完全可以互不干涉,甚至可以联手,你觉得呢?” 苏红兵顿了片刻,没想到李九章会这么直接,他眼珠转动片刻,连忙拱手说道:“是,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有多久了,我来这里才四个月时间,运气不好,抓了一把烂牌,但是我没有你的知识渊博,我前世真实身份是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人,但是当我发现你的时候,我猜想或许还有其它穿越者,只不过不知道有多少。” 苏红兵继续说道:当我念出论语时,其实有些后怕,我怕你会杀了我,所以刻意隐瞒扯了谎话,幸好我原主躯体被选做总督衙门的棋子,派来太平国,也正好可以远离你。” 苏红兵最后说道:“你在清江城的改革,我一直在留意关注,也知道你要做什么事情,自叹不如,我也无意和你起冲突,你送我银子和衣服,想必也是有此意,但是你的改革,其实是很危险的,每一个人的思想不一样,就怕还有人想要改变世界,那么我们就必然会面对一个问题,合作,或是敌对。” 长处一口气,苏红兵最后笑着说道:“面对你这样一个穿越者,我做你的敌人,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有没有其它穿越者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可以联手,问题是怎么个联手法?” 话说得非常诚恳,毕竟李九章之前也是对落魄的他出手帮助过,善意,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深意的。 李九章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如实相告,互相猜忌,互相敌对,对咱们没有任何好处,只有互相合作,我们才能保证各自利益不受损。” 第279章 地球人类和这个世界?太多的秘密需要探索「点书题」 合作,真的是目前的最优解。 大好世界,既然来了,大家一起潇洒,短短人生几十年而已,多活一辈子,本来就是赚到了。 只不过李九章看似是运气好,投胎技术略胜一筹,其实他是最惨的,投胎到了一个地主家庭,或许可以悠闲一辈子。 投胎到其它正常家庭,或许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认知和学识优势,在这里好好的活一辈子。 但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偏偏身份是昌乐边军少帅,偏偏又被卷入了两个国家的斗争中,成为大人物的一枚棋子。 父亲李洋柏被扣押在大顺国都城作为人质,李九章一步步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他没有选择。 最初以为可以成为一名好的知县,在清江衙门当个清闲县太爷,可是所有事情浮出水面之后,身不由己的无力感,让他只能不断的选择最有利的方式。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快乐,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悲哀。 而李九章夹在中间,他是大人物手里的棋子。 情况非常复杂。 还牵扯出来不止一个穿越者,然后又像是一个黑暗森林里的孩子,在猎人眼里是猎物,在猎物眼里,又有可能是猎人。 李九章的改革,将科学技术照搬,这一切,使他成为了第一个开枪的猎人,他在黑暗森林里的坐标暴露了。 将来,就像是开盲盒一般,不知道接下来会开出什么玩意儿。 苏红兵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运气差,投胎技术也不好,所以他离开清江,也算是自保,因为他不清楚李九章是个什么角色。 没有人,敢轻易的将性命做赌注。 李九章在他眼里,其实更像是个疯子,暴露自己疯子,这个世界是封建社会,李九章却在打破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和平衡。 苏红兵抬眼说道:“合作,我完全赞同,世界这么大,没有必要无畏的争斗,我也无心权位,只想正常的按照路径走好自己的路,但是我不想暴露自己。” 李九章盯着他,脸上挂着一丝笑意,说道:“你已经暴露了,从你说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就已经暴露了。” 李九章继续说道:“我们不知道其它穿越者会怎么想,但是我们两个是互相碰到的穿越者,我想和你合作,你愿意跟我去清江吗?花花世界,咱们一起闯,怎么样?” 现在邀约苏红兵,其实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现代人,不管知识体系如何。 就凭借其超前的科技文明的记忆和眼界,那么对于清江大学科学院来说,都将是天大的福音。 苏红兵沉默思索片刻之后,才拱手说道:“合作可以,但是我还是不想走到明面上。我知道你发展《物理》《化学》《数学》的目的,或许我留在太平国对你的用处更大,我虽然明面上是太平国任职,暗地里是大顺国的密探,若是再加一个身份,就是你李九章司令的幕后支持者,或许是我更愿意做的事情。” 人各有志,还是人各有志。 “好!”李九章站起身,看着苏红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可以结成利益同盟,我也尊重你的选择,现在你也确实不适合跟着我到清江那凶险之地,将来等我稳定下来之后,我们再商量这个事情,你不想暴露,我也一定配合你。” 李九章继续说道:“若是一个开放,文明,自由的世界,咱们或许也是功德无量,不枉再活一世,我选择的路,很难,会牵扯损害所有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其中凶险程度,自是明白!” 苏红兵突然轻声嘀咕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文明所承载的科技飞跃提升,是有限的?若是提前加速,会不会让这个世界,陷入生灵涂炭,洗牌没有成功,你心中的那个科技文明的世界,将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这话也是一种考虑,天下苍生,平民百姓在社会结构突然极速变革,科技革命这种超前手段使出,或许还真的有可能是灾难。 苏红兵这个问题,是一种悲悯的思绪,也是一种保守的态度,正像他怕走向台前的心态一样。 李九章松开手,背在后背,在屋里来回踱步思索,之后才说道:“我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当我看到雷欧奥特曼玩具时,我非常震撼,我在担心,若是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地球呢?” 苏红兵身躯一震,他直勾勾的盯着李九章。 李九章皱着眉头说道:“工业化的产品,据说是来自极北之地的冰山中,假设这个世界就是地球,未来世的地球,千百年,上万年的地球,那么我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李九章停住脚步,眼里有些悲凉的感觉,语气颤抖的说道:“若真是那样,地球北极有人类基因种子备份库,咱们不能糊里糊涂的来,我们要搞清楚,之前人类遭遇了什么?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人类又是怎么诞生演化的?” “还有。”李九章转身盯着苏红兵,然后说道:“我们都知道,自从地球科技文明时,那时的人类将地球的资料以光速射电暴信号发射向了宇宙,会不会是遭遇了什么空间折叠攻击?或者咱们来的就很蹊跷?” 李九章继续说道:“如果这里不是地球,如果是超高纬度的平行空间,或者我的猜想不对,咱们来到这里,是不是也可以认为地球人类会有第二次新生?” 未知的东西,太多了。 这个世界的秘密,太多了。 李九章既是背负这这一世原主躯体身上的宿命,他还有前世的很多疑惑。 这一世是身不由已。 前世地球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也是值得探索的。 “我虽然没有听懂你所说的这些,但是以后我将坚定的支持你,这个世界,我苏红兵,值得你信任。” 苏红兵被说动了,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这是哪里?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个世界和地球人类有没有关系? 第280章 利益共同体和现实 但是李九章,不仅在思索这些深层次的秘密,原本以为他想要再创地球现代社会,现在看来,李九章的眼界早已不止在这个世界了。 见微知着,奥特曼玩具的苗头出现,穿越已经是事实,谁也不想浑浑噩噩,来去不自知。 “好。”李九章展眉笑道:“既然有你这句话,我们以后就是利益共同体,我也用我的方式,让你逐步强大起来,成为猎人背后的猎人。” 已经暴露是客观事实,现在不确定的是未来还会不会有其它穿越者,只能以现有基础上做出最优解。 苏红兵点头拱手抱拳说道:“嗯,以后我们各自扮演好各自的角色,在没有得知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之前,在我们没有足够的强大的实力之前,最好忘了互相之间的身份。” 苏红兵继续说道:“李九公子,小的一直想询问你一个更加实际的问题,关于你的私事,不知能否冒昧?” “私事?”李九章坐到椅子上,将茶杯也端在手里轻轻转动,然后才语气轻松的笑道:“请讲!” 其实已经猜到苏红兵想问什么了。 苏红兵先说道:“太平国和大顺国因为昌乐一府七县的土地,以往我在大顺国时,无人敢提及此事,大家都选择性遗忘,但是到了太平国之后,我发现几乎所有太平国臣民,都想要收复失地,特别是李九章和公主的婚期将近,整顿军士,筹备粮草,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然后他疑惑的抬眼望了一眼李九章,接着询问道:“你身为清江知县,现在是多重身份,不知对未来,是战?还是真的要带着土地作为嫁妆入赘到昌乐公主府?” 这个问题很尖锐,也很重要。 李九章笑着瞥了一眼苏红兵,这个有些微胖的憨厚男人,其实一点也不傻,甚至以前初次见面时,李九章都没有察觉出他是在装傻。 昌乐府这一块土地,是大顺国可以永远遏制太平国的利器,但是对于太平国来说,那就不是简单的如鲠在喉那么简单了。 更像是耻辱,要牺牲掉一国公主才有可能换来的耻辱,但土地原本就是太平国的。 虽然是李九章入赘,可若是没有二十二年前的那场大战,一切本就不该是现在这样。 李九章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我现在可能已经不是清江知县了,若是公主没有唬我的话,按照太平国的暗中操作,我现在应该是昌乐府正五品知府大人了。” 苏红兵嘴角微笑,连忙拱手抱拳说道:“恭喜李大人,这才几个月时间,就获得了火箭式提拔,这么看来,你带着昌乐一府七县入赘的希望更大了。” “但是。”苏红兵顿了片刻,盯着李九章,然后说道:“那只是太平国在背后推波助澜,并不是你的态度,我想听听你对入赘,或者是战争,是怎么个看法?” 这次出门游历,结果昌乐知府李鑫被刺杀,完全就是夏昌乐在背后筹谋,升官没升官还不知道,听夏昌乐的口气,应该是十拿九稳。 但这种完全是被动提升,李九章也不过是别人计谋里的一个环节罢了,都知道真实目的还是土地归属问题。 李九章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笑着询问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苏红兵笑着说道:“衙兵!推广现代科学教育,建立衙兵,但是却是按照营连排班的建制,早在几天前,我就听说化成边境,公主在拍卖场里花大价钱拍卖下一个叫水晶琉璃猪的东西,开始还以为是什么珍奇宝物,后来又有快马,将玻璃猪星夜兼程的送回公主府,我在门口正好看到了,所以瞬间就想到了老爷你。” 化成和清江紧邻,又是两国边境关口,苏红兵知道李九章是个穿越者,那么玻璃制品,必然会是出自他的手笔 。 “嘘!”李九章神秘兮兮的做出嘘声手势,不认得的人自然觉得晶莹剔透的玻璃是宝贝,认得的人,也自然知道那玩儿地球现代随处可见。 虽然很多人没有了解过详细的制作过程,但是地球人都知道那是沙子做的。 一句话,不值钱。 所以李九章这是着实坑了自己未婚妻一把,冤大头当的兴高采烈,这种事情自然不好多说。 但是苏红兵却没有搞懂李九章的意图。 按说把地球工业时代的产品搞出来,他是自愧不如的,也从这些事情上知道不是李九章的对手,但是李九章的身份,确实让人有点想法。 李九章止住苏红兵的话之后,才笑着说道:“那是个意外,本来就是想拍卖试探一下行情,没想到会被公主拍下,反正她有钱,你不说,我不说,她自己也乐呵就行。” 苏红兵点了点头,没有脸上挂着你懂的神情。 “咳!”李九章掩面轻咳一声,收起笑容,一脸严肃认真的继续说道:“我对入赘之事,目前持悲观态度,昌乐一府七县很重要,纵观历史长河中,哪一次为了争夺土地资源不出现流血的战争呢?” 李九章眼光直视着苏红兵,继续说道:“大顺国目前因为党争夺嫡,内忧最甚,所以扎古检校的注意力始终在朝堂,但是既然下旨组建衙兵队伍,肯定也有心昌乐府,终是从太平国夺来的土地,已经吃进肚子里的肥肉,他不会轻易吐出来,扣押我爹作为人质,意在恢复昌乐边军。” 苏红兵迫不及待的追问:“所以,将来要交战?” 李九章笑了笑,反问道:“太平国占尽理由,现在已经在筹谋两手准备,你觉得一纸婚约,真的可以抵挡住土地资源的诱惑吗?” 皱眉深思之后,苏红兵才问道:“这么看来,你将来还会入赘到公主府吗?” “会。”李九章点头肯定,然后喃喃自语:“只是宿命难料!” 当年的昌乐边军统帅是李洋柏,是他带领边军将士占领了太平国土地,驱赶了昌乐百姓,手里沾满太平国的血。 鹿溪沟的祭祀灵位,其实也说明了夏昌乐的心。 第281章 太平国大顺国历史 很多时候,面对命运的安排,每个人都力不从心。 夏昌乐对昌乐有多执着,那么就意味着她对李九章的父亲李洋柏有多憎恨,这是宿仇。 就像提前设计让李九章写下休书,本身就是在以身为饵,两人相识这段时间,李九章其实也分辨不出夏昌乐的真实本意。 她背负了太多东西,但是她公主的身份,让她天生就善于计谋,天生的政治演员。 每个人都是个矛盾体。 李九章也理解她,甚至在内心有些佩服她的同时,对这个女子又有一丝心疼。 宿命,他和她,只有宿命需要面对。 是夜。 奔波这么多天时间,吃过饭食,洗了个澡,李九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夏昌乐身上背负的太多,他又何曾不是呢? 父亲李洋柏,还在大顺国牢狱里。 一世为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与其说他占据了原躯体主人的身体,倒不如说他和原主已经融为一体。 救父亲,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 不救父亲,枉这一世为人。 还有这个世界,太多,太多,太多! …… 第二日,洗漱之后。 李九章难得清闲,在书房里翻阅着太平国的一些书籍,也算是对太平国的历史有了很多全新的了解。 曾经,大顺国和太平国,原本是一个整体,上一个太平统一王朝瓦解之后,天下战乱纷争,诸侯林立。 后来,北方有一支由扎古山附近小部落兴起,他们以扎古为姓氏,认为是上天选定的真命姓氏,逐渐统治了昌乐山脉以北的地区,建国号大顺。 而原来的太平王朝遗族血脉,在昌乐以南重新得势,夏氏皇族还是以太平为国号,由于地势和氏族林立的原因,实力一直都略逊与北方的大顺国。 两个国家,一南一北,不断的磨合了三百年时间,此消彼长,各凭手段,才达成了某种默契。 但是太平国势力稍弱,二十二年前又战败,需要年年向大顺国进贡,互相维持着体面与和平。 但是,太平国骨子里的记忆和使命,让他们时刻都在梦中统一南北,而大顺国曾经也有过一统南方的考量,可惜扎古一脉内部争斗不断。 无论两方的心思是怎么样,昌乐一府七县虽然是山区,隔断南北,所以是个极具战略意义的地区。 大顺国得到了昌乐府,进可挥师南下,退可以昌乐为天然屏障,战略回旋余地也足够。 太平国丢了昌乐府,他们便永远不敢睡踏实觉,既阻断了北上的道路,也给自己埋着一颗随时可以被对手引爆的大雷。 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恰恰大顺国得到土地,反而不急了,其实急也没有用,内部问题不解决,朝堂党争几乎就是扎古皇族的传统技能了,无瑕顾及外部因素。 太平国之前战败之后,内部也四分五裂,这导致大顺国反而轻松起来,互相之间也默契的没有在边境出现军士部队。 好在夏氏皇族又重新控制住局面,现在情况又发生改变,都在暗地里开始较劲,李九章这个昌乐边军少帅,也就成了一颗棋子。 太平国占理,用公主换土地,入赘大戏,也就是开演了,若是不履行承诺,战争就无可避免。 苏红兵走进来拱手施礼道:“李九公子,公主派人带话说:今日九公子先休息,晚间,有内阁首辅大人的儿子常宝嘉常公子组织的一场雅集,请九公子务必随本公主参加。” 雅集,文人聚会的意思。 是文人雅士举行的一场高端聚会,其中就包括了诗文、茶道、琴曲等。 琴棋书画诗文茶酒,当然也分小型聚会和大型聚会,一般都是比较小型的聚会。 但是由于是内阁首辅儿子组织,那到场的自然是太平国真正的显赫之人,这种场合让李九章去,可能也是想摸摸他的老底。 “雅集?”李九章放下手中的书,坐在书桌后面面色淡定的询问道:“既是雅集,可否有请帖送来?” “有”苏红兵点头,然后从他的衣袖里掏出一张暗红色,绣着金丝边的小册子,然后恭敬的递过去。 两人昨天就商量好了,各自扮演各自的角色,李九章也尊重苏红兵的选择,所以现在都默契的进入了他们各自的角色站位上。 请帖只有日期和雅集位置,写明了邀请公主夏昌乐和西红柿商会李九到场。 落款自然是常宝嘉。 苏红兵拱手询问道:“以常宝嘉的身份,若是想要搞清楚西红柿商会的底细,恐怕不需多少时日,若是让他知道九公子就是清江知县李九章,恐怕将置身险地,九公子有没有什么要紧事?说不定小的可以帮上忙?” 不得不说,苏红兵是真的聪明,他猜到李九章可能来太平国有事要处理,也不含糊。 李九章盯着他笑了笑,然后说道:“倒也有两件事情,我需要你帮我办其中一件,我来到太平都城,此刻随从还下落不明,你既然是总督衙门的人,想必有渠道通知安插在太平都城的锦衣卫暗哨,你把我的腰牌交给他们,若是有一个叫雨樊的人,直接叫他到公主府来见我,另外还有一个叫付江的,我也需要见一面。” 付雨樊在夏昌乐遇刺时,挡下三名锦衣卫黑衣人,以他的能力,倒也不担心会失手。 现在大概率已经到了太平都城。 他爹付江,是锦衣卫百户,虽然在清江城有过接触,但是李九章猜想付江应该也在太平国潜伏。 找到付江,那么皇帝扎古检校的事情,自然就会知道。 现在最难的问题,还是铁匠大师全林子。 夏昌乐的似乎对全林子比较重视,两方争夺这个人,难度可以想象得到。 “是,属下遵命!” 苏红兵接过李九章的锦衣卫腰牌,拱手施礼之后,直接转身出了厢房。 这次来太平国,肯定不敢戴着他的知县鱼符腰牌,但是皇帝又有事情压着,锦衣卫腰牌必不可少。 夏昌乐在山洞也看到了锦衣卫腰牌,但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第282章 公子无礼,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焉 临近傍晚。 “砰!砰!砰!” 有一个身穿太平国宫女制服的婢女前来敲门。 “进来。” 李九章抬眼瞥了一眼窗外,只看到半透明的罗莎窗外有一个女人倩影,确认不是夏昌乐,便猜想应该是宫女。 “奴婢小冬,给李公子请安!” 公主府内宅里的宫女,都是从皇宫挑选来伺候夏昌乐的,说话礼仪自然是很到位。 小冬是一个标准的鹅蛋脸,应该是常年留在屋内,所以皮肤白净透亮,模样儿和小兰相比,更胜一筹,身型高挑,但是比夏昌乐要稍微略逊几分。 头发盘束在脑袋上,揪出两个一左一右十分对称的圈圈,头上像是天线宝宝那种感觉。 宫女嘛,柳叶眉,两个眼睛十分柔和,脸上的妆容也给人一种富贵又不过分,喧宾又不夺主的感觉。 她双手始终放在腰间肚腹前,仪态和姿势似乎经过刻意的训练,感觉就是恰到好处,若是用现代人的眼光看,比飞机上的空姐还要高级一些。 “小冬,公主殿下是不是让你请我先去吃饭,共聚晚餐呀?” 看到美女,李九章笑着不正经的放下书籍,心里自然是十分愉悦的,养眼的同时,差点把一天看到书里的内容都还给了作者的感觉。 “公主殿下即将出府,特命奴婢前来知会李公子,让李公子在仪门口稍等片刻。” 小冬也不回答李九章的不正经,头也不抬,只是柔声细语的传话,说完之后还不忘微微欠身施礼。 “声音倒是真的好听,只是感觉太有距离感,稍显死板,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们走!” 李九章和小冬似乎在各说各的,一个是受宫廷礼教束缚的女子,一个是看见美女就觉得心旷神怡的男人。 公主府内仪门口,有一顶圆形轿子,轿子里面是一把软椅,四周是洁白如雪的纱布竖条,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李九章四处张望片刻,又看了一眼身旁低头站立的小冬,询问道:“哎,这怎么弄这么一顶轿子,本公子堂堂七尺男儿,总不能坐在女轿里面?” 小冬嘴角上扬,有些月牙弧度,但她还是十分克制的柔声说道:“李公子误会了,这是公主殿下的坐轿。” “啥?”李九章顿时眉开眼笑,脸上挂着一丝神秘笑意,继续说道:“公主殿下真是体贴入微,居然让我一起坐她的敞篷跑车,哎呀呀呀,不错不错!” 这边心里正美着嘞。 身后传来一阵诱人的天然桂花香,然后就是夏昌乐的声音:“呦,李公子想得倒挺美,要不要本公主再在轿子里面加上一张床铺呀?” 夏昌乐说话倒是直接。 李九章转身看去,诱人又让人舒适的桂花香味迎面扑鼻,但是他此刻眼睛都直了,是真的直了。 夏昌乐一袭白衣胜雪,明明只是差了点桂花露香,明明脸上没有施加一丝粉黛,但她此刻并不是素面朝天,白净无瑕的脸上挂着一丝自信的笑容。 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强大又高贵的气场,白衣的衬托出她仙女般的绝世气质,由于是轻纱丝布,傲人的身材吸引着李九章作为男人的原始的本能。 夏昌乐走近几步,盯着李九章打量一眼,然后笑着询问道:“怎么?傻了?” 李九章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有些木纳的摇了摇头说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看得入了迷!” 小冬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用手捂着,实在憋不住,只好轻声咯咯笑了起来。 夏昌乐用眼神瞪了一眼,还是嘴角轻笑说道:“想不到平时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李公子,现在这副神情仪态,你这是没见过女人吗?” “按理说早就都看完了,只不过今日再见公主殿下,才知道‘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焉’的真正含义,甚至一时间仿佛时空静止,入了迷,无礼之举,实属无奈,请公主殿下见谅!” 李九章反应过来,连忙躬身弯腰拱手抱拳,对夏昌乐施了一礼。 要是放在前世,美女都是巴不得别人直勾勾的看,但是现在这个时代,这么盯着人家,就是失礼。 听到李九章的话,虽然诚恳委婉,但是夏昌乐还是想到了她和他在山洞里的事情,确实确实是早就被李九章浑身看了个遍。 “你!”夏昌乐脸唰的一下就红得发烫。 她知道李九章话语里没有那个意思,说得也足够委婉,甚至赔礼道歉也足够真诚,但是还是想到了那窘迫时刻。 李九章抬眼瞥了一眼,赶紧求饶道:“请公主殿下恕罪!” “哼!”夏昌乐扬起下巴,从公主的神态又变成了一个小女生的羞怒状态,气鼓鼓的说道:“若是再敢提及,本公主挖了你的眼珠子,然后丢去喂狗,哼!” 小冬也笑着帮腔说道:“李公子太无礼了,奴婢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直视公主殿下,哼!” 夏昌乐瞥了一眼小冬,轻声嘀咕道:“你这奴婢,又不知道缘故,莫要跟这个淫,跟李公子多言语,扶本公主上轿。” 差点说漏嘴,夏昌乐倒也不计较,还顺带着转移了注意力,小冬立马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变得十分恭敬的样子。 坐的轿子里,夏昌乐居高临下的睥睨一眼李九章,又语气平淡的说道:“本公主昨日跟常宝嘉说了,你西红柿商会的李九公子诗文才赋天下第一,若是今晚在雅集上被别人比下去了,给本公主丢了脸面,你就别想活着离开太平城。” 这女人真的善变。 一会儿公主气场,一会儿小女孩的娇羞,一会儿又冷漠的让人可怕,就连威胁之语,都让人丝毫不敢怀疑她的手段。 搞了半天,这个雅集,还不光是常宝嘉要试探李九章的底细,夏昌乐也有心思在里面。 李九章额头冒汗的说道:“公主到底给人家怎么说了啥?我连人都不认识,一点底细都不知道,这万一输了怎么办?” “输了?呵呵……”夏昌乐轻笑一声,才冷冷说道:“输了,要么当太监,要么死。” 第283章 文人见面,先嚣张 诗酒唱和领群雄,文人雅集开风气。 李九章跟着公主夏昌乐的轿子旁边,小冬和他并肩而行,夏昌乐端坐,只是一路慢慢悠悠的。 太阳早已西下。 夜幕即将降临,路上昏沉,但是街道两旁还是有手持长矛的武士站岗执勤,也有专门的下人将街道两旁的灯笼点亮。 毕竟是太平皇城,天子脚下。 换作一般的城市,哪里会点灯?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公主殿下为何这一路慢慢悠悠的,何不让轿夫快步抬去?” 李九章没话找话,其实雅集聚会,一般都是白天举行,由于是夏季天热,所以才换到夜晚。 夏昌乐偏头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小冬双手放在腰间前,一边走着,一边柔声说道:“金榜状元郎领着探花和榜眼从翰林院出发,路程比较远一些,公主殿下的身份尊贵,哪有比其他人早到的道理。” 李九章一脸黑线的望向夏昌乐,并询问道:“阵容这么强大,状元探花榜眼齐聚,还只能赢不准输,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吗?” 夏昌乐身子往软椅靠了靠,然后用手指轻轻撩开一丝白纱布,偏着头嘴角轻笑说道:“不是本公主的意思,但是本公主只是对常宝嘉吹嘘说你的才华,碾压金榜三甲,所以,他们想试试咯!” 看来夏昌乐对李九章十分自信。 当初在清江勾栏院时,夏昌乐以花魁夏花的身份,就已经领教过李九章的诗句,这也给她吹嘘李九章的底气。 其实也有她的私人目的,就是昨天常宝嘉闹腾,叽叽喳喳的让她觉得实在太烦,便拿李九章当挡箭牌。 这一下子就激起了常宝嘉的斗志。 李九章追问道:“文人雅士集会,凭的是兴趣爱好,公主殿下这一通吹捧,虽然让我十分受用,那也不至于输了当太监呀?” “呵呵呵!”夏昌乐冷笑几声说道:“太监?说不定本公主心情不好,直接砍了你的脑袋也可以呀!” “唉!”李九章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像泄气的皮球般,语气低沉的嘀咕道:“公主殿下真是恶毒!” 这什么命啊,摊上这个未婚妻,现在就这么心思深沉,根本摸不着她的心思城府,以后成了驸马爷,哪还了得。 早知道,就该好好调教了。 心软了,心软了啊! 在山洞里一时调教一时爽,这才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夏昌乐是记仇,还是报复他父亲李洋柏,和常宝嘉整这一出。 嘀咕声很小,但是身旁的小冬听到了,她嘟着樱桃小嘴,气呼呼的用眼角瞪了一眼,也小声嘀咕道:“李九公子真是不识好人心,公主殿下打赌救你性命,还没有到地方,就先怨怪起公主了。” “打赌?”李九章把偏着脑袋凑到小冬的肩膀位置,小声询问道:“打什么赌?” 小冬正准备开口,听到轿子里夏昌乐喊了一声:“小冬!”,小冬立马闭嘴,过了片刻之后,才小声嘀咕道:“李公子只管赢就行了,莫要多问。” 也没有走多久,不到一刻钟时间,便到了常府别院。 别院就是常宝嘉的小院,首辅肯定不在这里。 由于请到了公主,虽然准备时间很仓促,但是常宝嘉还是命人铺设了红地毯,就连灯笼也小心思的换成了红灯笼。 “恭迎公主殿下!” 门口站着十来个人纷纷跪地,都是身穿华贵常服,私人聚会场景,所以也没有穿官服的人。 李九章站在夏昌乐的身后扫视众人,有像常宝嘉这样的年轻公子哥,也有一些留着胡须的中年男人。 但是他们身上都是散发着一股文人的儒雅气质,没有介绍,所以搞不清楚里面谁是状元郎。 有些人的眼里明显能够看出几分光亮,那是傲气,文人的自傲之气。 李九章在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跪在地上眼神瞄向李九章,双方都是知道了大概底细。 文化场上,虽然不像战场那般真刀真枪的厮杀,但是都还是有些谨慎,能大言不惭的说比三甲还牛的人,他们也想试试。 一见面,就气氛紧张起来了。 夏昌乐也不说话,她被小冬扶着一支胳膊,白净的玉手只是轻轻抬了抬,示意众人起身。 “诸位,这位就是被公主夸赞的西红柿商会的李九公子,李公子不仅一表人才,才貌双绝,商贾之术也是首屈一指,很受公主殿下的喜爱啊!” 常宝嘉指着李九章对身旁的众人介绍,说的话里也是表明夸赞,其实是暗藏玄机。 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李九的西红柿商会。 但是他知道夏昌乐,这个公主殿下,那是实打实的太平国的女神,现在故意说女神喜爱这个李九公子。 自然就把李九章架到了火堆上烤。 效果很明显,不少人纷纷从头到尾的打量起李九章,虽然都是笑脸盈盈的,但是那些人的眼神恨不得直接把李九章盯死当场。 “缪赞,实在是缪赞,在下李九,人称九公子,商贾布衣之人,今日得见诸位一聚,实在是受宠若惊,其实也算不得公主殿下喜爱,我只不过是被偏爱罢了,哈哈哈哈……” 李九章倒也不怕,越是狠他,他就越不怕。 反正只能赢不能输,明摆着的鸿门宴,自己又是跟着公主一起来的,所以干脆嚣张一点。 夏昌乐原本脸上还带点笑意,但是听到李九章的话,她笑容凝固了一下,又立马恢复面色如常,也不搭话,直接迈步往院落里走。 但是。 李九章这么嚣张的话说出之后又放声大笑,倒把面前众人搞得嘴巴微张,又惊又恨。 好歹也假装低调一点啊,这家伙,居然直接这么嚣张,嚣张倒也罢了,公主夏昌乐居然也没有意见! 不少人心里直犯嘀咕,这是什么路数? “诸位,我一介书生草民,不懂礼仪,公主殿下进去了,我也就不在这里和你们干瞪眼啦!” 李九章看着众人复杂的表情变化,直接拱手抱拳,说完就快步跟上了夏昌乐的步伐。 第284章 可有兴趣? “哇靠,常公子,他到底是什么来历?这么嚣张的年轻人,下官还是第一次见到呀!” “看他说出那么狂的话,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两巴掌,四巴掌,六巴掌,气死我了。” “公主殿下怎么回事,居然都不管管那人,不就是一介布衣嘛,他凭什么在咱们状元郎施大人的面前这么装比,待会儿一定要让他知道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高探花,你生气就生气,别带上我啊!我苦读诗书三十六载,还是第一次见到怎么嚣张之人,今晚雅集,定要叫他好看。” …… 气炸了,门口一群人,哪个不是随手便是锦绣文章?哪个不是出口成章? 看着李九章跟在夏昌乐的身后屁颠屁颠的样子,又是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这些人气得直跳脚。 “够了。” 常宝嘉一声怒吼,场面顿时噤声。 “今日专门组织这一场雅集,诸位听我说,我爹有吩咐,你们都是翘楚之人,本次雅集上,和那个李九比试比试,只能赢不能输,我想诸位应该都想奔个好前程!” 本来这次雅集看似局促,实则早就有大人物介入了,甚至背后还有一个赌局。 虽然常宝嘉不知道夏昌乐和那个大人物赌什么,但是两人都是只能赢不能输,甚至他爹还暗示了是更大的人物要求的。 「宝嘉亭」 本次雅集聚会的地方,已经设下席桌,每个桌面都有酒食饭菜,也有水果零食。 每张桌子一分为二,左边是食物,右边是笔墨纸砚,亭子中间摆放一张茶艺桌。 看上去场面很大,准备得也很齐全。 夏昌乐领着李九章直接坐到最靠里面,右边的第一张桌子后面,并要求李九章坐在她的右手边。 “为何不设置主位?弄个屏风干嘛呢?还弄那么多带刀护卫,难不成真的是鸿门宴?” 李九章扫视一圈觉得有些奇怪,屏风画的是梅兰竹菊,倒也符合场景,只是感觉有些碍眼。 而宝嘉亭是个长亭,更像是个走廊一般。 四周不远处都有带刀护卫,丫鬟婢女也都按照舞姬、歌姬、曲艺、斟酒倒茶伺候的,各种美女一应俱全。 虽然是内阁首辅的儿子,但是总给人怪异的感觉。 “莫要多问,记住,你只能赢,不能输,本公主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还有,你若是想保命的话,别没事往屏风后面看。” 夏昌乐面色平静淡定,但是嘴里却发出恰到好处的声音,让身旁的李九章恰好可以听到。 李九章皱着眉头,眼角还是忍不住的往他的右手边瞟了一眼,神秘兮兮的,屏风后面还有人。 但是根本看不清后面。 李九章小声嘀咕道:“怎么看不清后面,屏风后面是常宝嘉的爹?还是你的?” 夏昌乐头一动不动,但是嘴里却发出蚊蝇般的声音说道:“那是特制屏风,里面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外面什么都不可能看到,里面是我母后。” 李九章惊讶的偏着脑袋,小声惊呼道:“这么刺激?你到底赌什么了呀?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她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这玩得有点大啊! 仇人见面了,难不怪夏昌乐今天有些不正常。 “嗯。”夏昌乐点点头,然后转头瞥了一眼,说道:“你放心,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只有我王兄和母后,但是你若是想活命,就得赢,听懂了吗?” 夏昌乐眉眼带笑,两眼盯着李九章放光,白净细腻的脸颊上梨涡浅笑,由于挨的太近,身上的花香更是让李九章忍不住想入非非。 呸,这个时候哪有心思乱想,看来真的是保命之局。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后悔,刚刚在门口时,属实有些太嚣张了,把那群书生的仇恨值直接拉满。 好家伙,现在真的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呼!”李九章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后背发凉,缓了缓才凑近夏昌乐说道:“既然这么快就见岳母大人,你怎么不提前通知一下,我也好打扮帅气一点嘛!” 夏昌乐脸上笑容顿时消失,她用那迷人的眼睛瞪了李九章一眼,然后轻声怒斥道:“休要逞口舌之利,你别忘了,是你自己自愿写的一封休书,再乱说,本公主就不赌这一把,直接让我王兄把你当成大顺国细作砍了。” 这女人,说变脸就变脸,要是她去表演川剧,最是合适,气质绝尘脱俗,说起狠话来,也是一点也不含糊。 李九章连忙拱手媚笑道:“好好好,不说便不说,千万别冲动,要是砍了脑袋,你可就成了寡妇了。” 哄女人的技巧,实在不高明。 夏昌乐脸上的笑容不变,手却放在桌子下面,狠狠的用指尖掐着李九章的身上,痛得要死,现在这个场合,只有强忍住了。 这边两个人凑在一起聊的火热。 其他桌子后面的人,都是气呼呼的盯着两人。 女神啊,那是他们的女神,现在却和那个所谓的商贾布衣聊的火热,换谁也不高兴。 最先看不下去的是状元郎施雨。 “常公子,今日雅集本是咱们这些好文好诗之人的聚会,以往都是随意畅聊,今日来了个商贾布衣,下官请问,可有题目?可有限制?可否向他人随意挑战?以什么评定?” 施雨跪坐在桌子后面,双手抱拳,对着坐在李九章对面的常宝嘉施礼问询。 其实雅集,往往都是兴趣使然,平常也没有什么固定题目,但是他们已经提前被打过招呼,现在这么当众询问,其实是专门说给李九章听的。 “无题?没有限制,大家都是图个兴趣爱好而已,所以都随意一点,尽可畅所欲言,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状元郎本是登顶我太平国文榜之人,好胜心可以理解,若是状元郎想要评个高下,咱们也可以商议。” 常宝嘉顺着话说完之后,他看向李九章,笑着询问道:“李九公子,我如此安排,你觉得怎么样?可有兴趣?” 第285章 高探花吟诗拍马屁 “比什么?谁评高下?草民都无所谓,本就是商贾之人,难登大雅之堂,今日陪着公主殿下来参加诸位的雅集,客随主便,草民听公主殿下的安排。” 李九章本来是想继续嚣张下去的,但是丈母娘在屏风后面盯着,想了想还是稍微收敛收敛自己的锋芒。 免得待会儿整几句惊世绝艳的诗文出来,把在场的这些状元探花整得又气又输,那就太没意思了。 未来的丈母娘看着呢! 想当初第二次跟着刘涛去勾栏院,原本是夏昌乐一封邀请信,去了才知道是太平国的太后娘娘在背后出主意。 莫名其妙的被小兰试婚了。 那夜风流,床也摇晃了得厉害,这明明是过关了才对,搞不懂现在又要试试他的才华是何意? 至于夏昌乐和太后有赌约,至于李九章是不是真的输了就要掉脑袋,这些不是李九章能够左右的局面。 既然都入了虎穴,横竖都要和这些文人雅士比试,索性就拿出光脚不怕穿鞋的气势。 常宝嘉眼神盯着夏昌乐,并拱手问道:“公主的意思呢?”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夏昌乐,女神和李九聊的火热,看着甚至还有些亲密,现在都想从她的话语和神态中看出点话外音。 夏昌乐仰着下巴,用她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眼神灵动的扫了一圈,然后语气十分平淡的说了句:“本公主随意!” 常宝嘉眼神向他的左手边瞟了一眼,屏风后面没有任何动静,安静的可怕。 然后常宝嘉笑着说道:“既然公主随意,那小的斗胆建言,咱们既然是雅集,自然不适合舞刀弄棒,刚刚在门口时,我观李九公子似乎也有些书生意气,咱们就比诗文。” 常宝嘉抬眼瞥了一眼李九章,然后嘴角轻笑,继续说道:“咱们待会儿可按题目,写下诗句,然后将姓名遮盖,大家共同投票,不能投给自己的诗文,这样自然就能定个高下。” 还是勾栏院的那一套模式,只不过常宝嘉是比较自信的,他们这一边,可是将金榜三甲最牛的三个人聚齐。 还有其它在诗文方面颇具才华的都城才子,赢下李九,简直就是稳稳的,所以心态非常好。 “好,我同意,比试嘛,就是图个乐趣,我看李九公子仪表不凡,不用想,就知道必然也是出口成章。” “晚生也没有意见,刚刚听李九公子说话,想必也是才高八斗,在下虽然不及状元郎施雨大人,却也是金榜探花,待会儿李公子莫要疑心在下欺负你哦!” “哎呀呀,高建军大人,好歹也是今科探花郎,真是谦虚,在下王永勇,实在不才,今科榜眼而已,也想向李九公子讨教讨教,提前招呼,还请公子莫怪。” …… 宝嘉亭里,所以人都阴阳怪气的报了自己的名号,喊得最凶的就是状元探花榜眼三人。 他们也确实有资格说话嚣张,算是在心里提前为李九章刚才的嚣张出一口恶气。 文人的嘴最是恶毒,一个个看似说的比较和气,但是此刻已经是剑拔弩张,恨不得一口唾沫先将李九章淹死当场。 一个个都在心里寻思着,怎么让李九出糗。 看到李九章章在公主身旁,他都是气上心头,恨不得淹死他之后,自己风光的坐在心中女神的身旁。 “好,既然诸位都想和草民切磋,草民没有意见,但是有一个条件,咱们今晚写的诗文,明日张榜出去,让天下文人再监督评定,草民心小,诸位都是旧识,若是谁评选不公,也可以让天下士子监督。” 李九章有话直说,自己一个人,但是亭内众人都一副吃人的嘴脸,万一他们串通,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 只不过,或许会有穿越者看到,但是反正都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暴露者,倒也不怕,说不定还能招揽别的穿越者,一举两得。 “嗯。”夏昌乐笑着点了点头,用冷冷的语气说道:“本公主觉得李九公子的话有道理,就按照他的意思张榜。” 常宝嘉见夏昌乐都那么说了,他也只有顺着话说道:“本来这次雅集都是今科最厉害的士子,状元郎写的诗句,确实应该张榜,也顺带着让天下士子好好学习一下嘛!” “啪啪啪!” 常宝嘉说完之后,举起双手连拍三下。 吓得李九章心惊胆战,以为还埋伏着刀斧手之类,结果是外面一群舞女身着露肚脐的青衣舞服走了进来。 外面的琴声也弹响,在亭外一池水边传来。 舞女一曲跳完,分别给每个桌面倒上酒水,然后又整齐的弯着腰,退步离开了宝嘉亭子。 文人嘛,总是有些仪式感的。 现在的雅集,算是正式开始了,外面的琴女的曲子,也变得温婉清淡起来,让亭内众人可以吟酒说话。 “李九公子,在下不才,想先当面讨教讨教,今有舞女为伴,有佳曲悦耳,兴趣使然,想到一首关于美人的诗句。” 最先开口的是探花高建军,他要先帮众人试试李九章的水分,也就当了出头鸟。 李九章喝下一口酒水,然后放下酒杯,伸手示意道:“高探花莫要谦虚,草民洗耳恭听!” 高建军嘴角上扬,努了努嗓子,然后将自己酒杯的酒轻抿一口,闭着眼睛吟唱道:“琴音袅袅,宝嘉亭下,青衣舞女,婀娜露脐;酒杯潺潺,美食蔬果,仙子昌乐,超然绝世。” 念完之后,高建军悄悄瞥了一眼夏昌乐,然后又将手里的酒杯里的酒水,一口倒进嘴里。 “好诗,高探花果然才华横溢,正符合咱们此情此景。” “对对对,我觉得其中‘仙子昌乐,超然绝世’最是妙啊,好诗,好诗啊!” “嗯,琴音,宝嘉,舞女,美酒,昌乐仙子,听完高探花的诗,我都自惭形秽,真是佩服至极啊!” …… 高建军拍了夏昌乐的马屁,这些人又直接顺着诗句,既夸奖了探花,又拍了常宝嘉和夏昌乐的马屁。 一个比一个鬼精鬼精的。 第286章 诗:所谓伊人,在我身旁 “众人都说好诗,想必李九公子这仓促之间也没有准备,在下不才,想请李九公子也写一首诗,实在写不出,也可以给在下点评几句。” 高建军放下酒杯,神情十分骄傲的盯了一眼李九章。 文人嘛,即兴弄出一首诗,这个时候是最骄傲自满的,仿佛天下老子第一的样子。 “哈哈哈哈……” 众人纷纷拱火,都大笑着盯了过来。 李九章拱手对着高建军说道:“高探花让我点评,我一介布衣草民,本就是商贾之流,不敢在这大雅之堂献丑,若是再作一首诗出来,压过高探花一头,我心不忍啊!” 和现代人拼诗句,这群人算是打错了算盘。 李九章这话,故意刺激他。 说完之后,撇眼看了一眼夏昌乐,她倒十分淡定,毕竟是知道李九章的实力的。 但是其他人就不淡定了。 “好大的口气,这小子看着说话客气,想不到在这里,还敢这么嚣张!” “雅集,雅集,人家高探花都已经作出一首诗,那李九不说夸赞钦佩的话,竟然还敢出言不逊。” “喂,今日就算是有公主殿下在此,你莫不是仗着公主殿下的威仪目中无人?” “就是啊,有本事弄一首比高探花的诗句,还要好的诗句出来,否则就凭这满嘴喷粪,就别怪我今日不顾及体面。” …… 本来在门口时就被李九章把仇恨值拉满了,现在他还这么嚣张,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惹的众人纷纷怒目。 幸好是文人聚会,要是换个武将在这里,估计得直接拔剑斩向李九章。 “今日本公主就是来凑热闹的,你们读书人的事情,本公主不会言语,诗文争斗,本是百花齐放,各凭才华本事。”夏昌乐说完转头看向身旁的李九章,并笑着柔声说道:“李九公子既然这么自信,不妨也作一首给诸位金榜学士讨教一下?” “哈哈哈!”李九章笑了几声,然后说道:“既然公主殿下开口,草民观此地有水,也有天仙在旁,此时正值盛夏,正好有一首诗给诸位听听。” 常宝嘉原本还在喝酒,他连忙放下酒杯,并笑着说道:“好,我们都洗耳恭听,侍女将李九公子的诗句也会记下来,明日和高探花的诗句,一齐张榜贴出去。” 开玩笑,刚刚高建军的诗句,都是听得真切,不敢说是传世之作,但也是一篇足以令人惊叹的大作。 有了探花郎的诗在明处,自然也就有了保险,一个商贾布衣,料定李九也皱不出什么大作来。 只是公主夏昌乐很自信,常宝嘉倒也正好看看李九的水平,作为心中的情敌,他此刻自然是巴不得看李九章出丑。 李九章朝身后站立的小冬摆了摆手,示意她倒酒。 这一举动,让在场之人都眉头微皱,让公主的侍女倒酒,架子倒是挺大啊! 小冬瞥了一眼夏昌乐,见她轻轻点了点头,她立马走向前,双膝跪在桌子一旁,双手拿起酒壶就给李九章面前的酒杯斟满。 不得了啊,李九章架子摆得足够大,姿态也足够装比,而且公主居然默许了他的越倨行为。 这下子,不仅常宝嘉眼神里有些怨气,就连状元郎施雨都忍不住冷哼一声,直接一口闷酒下肚。 李九章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语气十分平静的大声说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我身旁。” 念完之后,还不忘睁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夏昌乐。 开玩笑,比啥不好,非要给李九章比诗。 一首地球先秦时期的《诗经:蒹葭》把众人都直接整懵了,常宝嘉手里的酒杯都拿偏了,撒出了酒水而不自知。 而太平国的状元郎施雨,更是惊得下巴的往下移三分,嘴巴更是张大,一脸不相信的盯着李九章打量。 不简单啊,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种诗句,不知比高探花的诗高明太多。 宝嘉亭外,就是一池清水,虽没有蒹葭,但是李九章提前说明了,这首诗是在夏季给众人送清凉的。 至于拍马屁,‘所谓伊人,在我身旁!’,这比‘仙子昌乐,超然绝世。’更高明,更有意境又结合了现实。 最厉害的,还是夏昌乐真的在他身旁。 高建军扫了一圈,然后大声说道:“哼,李九公子的诗,在下佩服,只不过今日雅集,你超过了题目,现在夏季暑热,你却说白露为霜,我觉得不服!” “不服?”李九章嘴角微微上扬,盯了一眼高建军,然后笑着说道:“本来就是高探花要讨教,又没有出题,怎么这才开胃菜而已,这种讨好公主殿下的诗句,草民想都不想,就能随口而出。” 高建军眯着眼睛轻笑说道:“随口而出?你好大的口气,在下承认你刚刚所作诗句是好诗,但是你却说随口而出,大话说得太满了?” 这时常宝嘉也准备开口帮高建军,但是夏昌乐却先开口说道:“呦,李九公子这么厉害?随口而出?不仅是高探花不信,本公主也不信。” 说完之后,夏昌乐眼神扫了一眼屏风。 “好。”李九章把酒杯直接伸到小冬的面前。 小冬倒满酒水之后,李九章才拿在嘴边轻泯一口,抬眼扫了一眼众人,见他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虽然是照搬地球先民的千古名篇,但是此刻总还是要把样子做足,这种级别的诗句,要是真的随口而出,难免有点太仗势欺人了。 众人以为李九章要开口说诗句时,李九章却将酒杯放在桌子上面,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夏昌乐。 李九章笑着询问道:“公主殿下也让草民作诗,可是想让草民再夸赞一番殿下?还是想要草民再次给公主殿下表明心意呀?” 这番话,直接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就连夏昌乐也没有想到他突然这么不正经。 没搞明白这么突然说,真实目的是什么? 因为她知道李九章也是个心思深沉之人,说这话,肯定是有目的。 第287章 借诗表明心意,弄巧成拙 其实李九章这么说的目的,是说给屏风后面的人听的。 刚刚借诗表明心意,目的还是他和夏昌乐的婚事。 目前按照既定的方向走,既然太平国现在要赌他的生死,虽然不知道详情,但是可以猜测到,根本还是婚事。 李九章入赘之期将近,这是太平国的一手准备,等了十五年时间了,他们要搞明白李九章的态度。 所以刚刚用《诗经,蒹葭》其实是李九章深思熟虑之后,觉得最为稳妥的一首诗。 “李九公子厚爱,本公主虽然高兴,但是太平国所有人都知道,本公主和大顺国李洋柏之子,早已订下婚约,将来是要纳赘婿入公主的。” 夏昌乐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她的鼻息下面左右摆动闻了闻,然后才一手挡住嘴巴,将茶水喝了下去。 一切都那么十分自然淡定。 夏昌乐的话,其实也不是说给现场众人听到,她的深意,也在屏风后面,因为李九的真实身份,屏风后面的太后娘娘是知道的。 “哼,公主殿下何等身份,岂能招仇敌之子为赘婿?” “就是,当年的婚约是迫不得已,现在昌乐边军早已解散,咱们何必遵守?” “刚刚李九公子说随口而去,现在岔开话题,可是肚子空无文墨,所以才诱导咱们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是咱们太平国的掌上明珠,也是天下臣民心中最圣洁的仙女,李九公子心生爱慕,我们也理解,但是咱们现在是雅集诗会,别扯犊子,你倒是再作一首出来呀?” “啧啧啧,诗倒是好诗,只是估计李九公子也就会那一首?虽然文无第一,夸下海口,倒是做一首诗出来呀?” …… 亭子内的这些读书人,倒是不好对付,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把矛头重新对准了李九章。 他们很清楚。 什么狗屁赘婿婚约,那对他们来说都太遥远了,现在的心中大敌,就是李九,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坐在公主身旁。 作的诗,也是马屁拍得很有一手。 所以直接把夏昌乐的话,绕了一圈,默契的,又说回了现场的第二首诗。 他们错判了,不知道李九就是夏昌乐未来的赘婿。 他们更是算错了,李九章并不是他们多想的那样,他们以为只有一首诗,然后就吹牛皮,转移话题的同时,更加坚定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都是聪明人,说啥也要让李九章下不来台,谁叫他吹牛不打草稿呢!整一首诗出来或许是以前早就写好的,再来一首,看李九章怎么圆谎。 一个个都是各怀心思的盯着李九章和夏昌乐。 李九章站起身来,双手后背,在亭中慢悠悠的来回走了一圈,顺带仔细的看了每个桌子后面的这些太平国最顶尖的文化人。 真的是,诗还没有念出口。 就在心里觉得,用前世的那些千古名篇,虐他们,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啊! “唉!”李九章轻叹一声,看到众人纷纷面带喜色,他也忍不住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听好咯!”李九章笑完之后,突然昂首挺胸,用手指了一圈所有人,然后才大声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主昌乐,宝嘉亭内。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都不带思考的,直接就顺嘴念出《诗经:关雎》。 要是说刚刚的《蒹葭》只是夸赞讨好夏昌乐,那么现在的《关雎》,直接就是把意思说得非常明白了。 这几乎是向在场所有人说明,太平国昌乐公主,是我喜欢的女人,不仅是喜欢,还寤寐求之,夜不能寐。 念完之后,管不得左右两边的人的反应,李九章转身直接盯着正面的那面屏风。 但是屏风后面,似乎没有丝毫动静。 李九章在心里直打鼓,藏在屏风后面之人,真的是好心机,藏的够深,也稳的住,第一反应感觉不像是夏昌乐的母后。 一般女人,听到有人念这种情诗给自己的女儿,再厉害也会有点动静,但是屏风后面风平浪静。 “公主殿下,你觉得草民刚刚专门为表心意,而写给殿下的这首《关雎》,怎么样?” 李九章看屏风后面没有动静,此刻只好转身看向夏昌乐,双手抱拳,弯腰躬身直接对她参拜了一下。 “诗好不好,本公主说了不算,要诸位说了才算!” 夏昌乐俏脸颊微红,被李九章连整两首诗,她心里还是有些动容的,但是此刻是雅集,她又说明了只看戏,不参与,也不正面回答李九章的这个问题。 女人的脸红,胜过千言万语。 但是夏昌乐不正面回答,再考虑到她身份和家世的特殊,这种女子,早已经将内心影藏,脸红又如何? 说不定夏昌乐的脸红,是在配合他的表演呢? 李九章也不追问,也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只是快步走到桌子后面,坐到了夏昌乐的身旁,偏头悄声说道:“公主,脸红了。” 夏昌乐原本还笑脸盈盈的,听到李九章的话,立马用眼角瞪了一眼,然后也轻声嘀咕道:“只能赢不能输,脸红又如何?反正本公主心又不跳。” “哦?”李九章扫了一眼众人,见他们都是一脸疑惑的盯着自己,也不管他们的心情了,只是偏头凑近夏昌乐,然后也是一脸笑意的轻声说道:“心不跳,在山洞里,心也不跳吗?” 夏昌乐突然面色凝固,手放到桌下面,狠狠的用指尖掐着李九章的大腿,并对着对面的常宝嘉说道:“常宝嘉,若是谁能赢过李九公子,本公主赏一百两黄金。” 李九章憋着痛,一脸黑线的张着嘴巴看向身旁的夏昌乐。 说翻脸就翻脸,还涨别人的志气,灭他威风。 常宝嘉顿时大喜,一脸笑意的拱手答应道:“公主殿下放心,今晚雅集,除了高探花,咱们的状元郎都还没有开口说话呢,保证赢下来。” 这话出口,算是默认了刚刚李九章的两首诗了。 第288章 状元郎的对联 不认不行,确实比高探花的诗好,再傻也分得清好坏。 “确实是好诗,在下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探花高建军面色有些不快,但又无可奈何,常宝嘉都说话了,他原本还想再开动大脑再想一首诗,把脸面挣回来。 但是想到刚刚‘所谓伊人,在我身旁。’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两首诗,确实比不了。 甚至在内心里都是极大的震撼,惊为天人,不服不行。 文无第一,但是人家的诗句,出口就是这种找不出任何错处的诗句,而且马屁也拍得非常到位。 反正高探花是输了,他确实是服了。 本来第一个开口讨教,明为讨教,实际就是想先冒皮皮打飞机,先灭一灭李九的嚣张气焰。 现在倒好,人家嚣张,是真的有嚣张的本事。 关键是还比不过人家,高建军此刻心里也是十分复杂,才华确实是好,可是他瞟眼看着李九章在夏昌乐的身旁说悄悄话,实在是恨得无可奈何啊! 常宝嘉只是拿着酒杯在手里端着,两个指尖将酒杯左右旋转,头也不抬,语气有些凝重的说道:“状元郎施雨,你是今科最受天下士子羡慕的读书人,刚刚李九公子的诗文才华,你也有了大致清楚了,有没有兴趣也请教一下呀?” 话虽然说得比较稳妥,但是只要不傻都能听出其中的火药味儿。 常宝嘉突然转头看向坐在他右手边的状元,说完之后,立马继续说道:“我在家中时,经常听家父对状元郎赞不绝口,说你将来若是能够好生培养,必然是个入阁的好苗子,从那以后,我便一直想找机会当面见识见识状元郎的才学,今日莫要藏拙呀!” 将来有机会入内阁,这句话还是内阁首辅说的,对于一个刚考中状元的人来说,已经将未来可以位极人臣的路提前说明了。 现在常宝嘉竟然当众这么说。 看来想赢下这次诡异雅集聚会,是下了血本的。 众人听到这话之后,都是惊得一个个瞠目结舌,全部把注意力放在了施雨的身上。 李九章此刻也是眉头一皱,但是他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屏风,越来越怀疑里面的人是不是夏昌乐的母后了。 内阁也叫文渊阁,内阁首辅也叫文渊阁大学士,这是一个国家的权力中心,开出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下功夫。 李九章越来越摸不透屏风后面了,偏着头悄声询问道:“公主殿下,你确定屏风后面是太后娘娘吗?” 夏昌乐转头看着李九章,嘴角轻笑。 “李九公子,在下是太平国今科金榜头名状元施雨,刚刚李公子诗文,在下佩服,只是今日雅集,咱们光比诗文也没有什么趣儿,咱们换个玩法怎么样?” 状元郎施雨有些傲气,但他此刻也不敢再轻视李九章了,两首诗句是什么水平,他很清楚,所以直接想比其他东西。 李九章见她不答话,看了一眼屏风,然后才对着施雨笑道:“你想换什么玩法?” 其实李九章心里还是有些虚的,文人雅士相聚,就算是比诗比赋,都是有题目,作出的诗句要应题才行。 之前应对探花高建军时,李九章其实是偏了题的,好在《蒹葭》《关雎》确实足够惊艳,但是有些胜之不武。 施雨眯着眼笑道:“要不,咱们比对对子?” “哈哈哈哈哈!”李九章直接没忍住笑场了,笑够了才连忙摆手说道:“好,就对对子。” 原本还以为他要比一些乐曲之类的,那倒是不懂,比对对子,这简单啊,从小到大,春联接触的多,对联正中下怀。 施雨被他笑得有点不太爽,太不尊重人了。 好歹他也是状元,搞得好像笑一个傻子一样。 “爽快,那请李公子听好咯!”施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闭着眼睛摇头说道:“地上仙女,眼中仙子,仙仙仙子,女仙子;太平公主,昌乐府主,主主主人,女主人。” 这一个对子,确实高明。 昌乐一府七县现在还在大顺国手上,但是在此刻,施雨却大赞昌乐公主,强调她是昌乐府的女主人,马屁拍得比高探花不知高明多少。 “好,这对子好,昌乐府,我太平国的失地,不论多久,我昌乐公主永远都是昌乐府的主人。” “不愧的状元郎,出手便不同凡响,此对子必将成为我太平国众学子赞叹的心头之爱。” “这下好了,刚刚李九公子那么嚣张,虽然诗文惊艳,但是咱们状元郎另辟蹊径,又是这种千古绝对,看他怎么对出来。” “既表明了咱们公主是昌乐府的主人,又夸赞了公主是仙子,还迎合了时下,天下臣民最关注的问题,那李九不过一介商贾布衣,他对不出来的。” “哼,这要是对出来了,我当场把这桌子啃了。” …… 确实是好对子,所有人都在拱火。 施雨此刻对其他人的议论声也是十分受用,他眯着眼睛悠然自得,脸色上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其实这些人都不傻子,这个对子,真正厉害的,还不止是对子暗合了时下热点。 最绝的,是施雨求胜心强,他把上联和下联,都做出来了,一整个对联,要想对出来,几乎不可能。 “哈哈哈哈……”常宝嘉听了对子之后,又听到其他人纷纷叫好,他心里有了底气,便喝下一口酒水,笑着对李九章拱手说道:“状元郎施雨的才华乃是我太平国最厉害之人,不知道李九公子,能不能对出来呀?” 常宝嘉语气轻佻的继续说道:“若是李九公子对不出来,也没有事,认输就可以了,咱们可以认输哈!” “哈哈哈哈……” 常宝嘉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这时夏昌乐转头瞥了一眼李九章,轻声说道:“施雨确实厉害,本公主知道你诗文厉害,但是这对对子,若是你不擅长,就认输!” “认输?就这?”李九章轻笑说道:“这对子,也不怎么样嘛!” 第289章 对对子,用诗试探猜想还有穿越者 状元郎施雨手指颤抖,连忙望向李九章,然后瞪大眼睛询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李九章伸手从桌子上的一挂葡萄串上取下一颗葡萄,送进嘴里,然后面色轻松的大声重申道:“我说,你的对子,不怎么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盯着李九章。 “狂,这小子太狂了。” “我耳朵是不是起茧子了,没听错?” “那小子看着斯文,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状元郎的对子,他居然说不怎么样,脑子瓦特啦!” …… 直接炸锅了,所有人都交头接耳,也顾不得读书人的体面和形象了,有些人直接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 嚣张,简直太嚣张啦! 常宝嘉偏头看了一眼屏风,又看向李九章,然后语气阴冷的说道:“李九公子,虽然知道你确实才华横溢,但也别太嚣张了,你的对子都没有说出来,就先评论状元郎的对子,这样不好!” 夏昌乐也转头,眉眼中有几分疑惑,她看不懂身旁的这个男人了,只好柔声细语说道:“李九,你说说看你的对子,用真本事让大家心服口服才行。” “好。”李九章冲着夏昌乐笑了一下,然后自信的站起身,他直接抢过小冬手里的酒壶,拿在自己手上。 “状元郎,你听好咯!”李九章虽然喊着施雨,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有看他,反而是转身盯着屏风,然后举起酒壶,直接倒了一口酒水在嘴里。 倒不是真的要嚣张,他是想尽可能的用大一点的举止言行,目的是试探屏风后面那个决定他生死的人。 李九章大声念道:“太平月圆,昌乐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二十年底,十五年初,年年年底,接年初。” 太平国的月圆,昌乐是失地,所以是月半,但是最有意思的,其实是下联,二十二年的战败,十五年前的婚事。 这幅对联,其实是用前世的经典对联改了一下,正好可以接下施雨的对子。 光在这里嘴里念叨有屁用,昌乐一府七县,要是靠嘴里念叨,那么就只能年底接年初。 如此两个人的对子都出来了。 状元郎:地上仙女,眼中仙子,仙仙仙子,女仙子;太平公主,昌乐府主,主主主人,女主人。 李九章:太平月圆,昌乐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二十年底,十五年初,年年年底,接年初。 “我靠,他居然真的对出来了,他居然把状元郎施雨大人的对子对了出来。” “天上地上对太平昌乐,仙子主人对月圆月半,公主主人,他居然直接提及二十十五,而且我感觉意境更高,对咱们太平国来说,更有警醒意义。” “警醒个屁,意义个屁,咱们状元郎的对子,明显高过李九,既有公主殿下,又说明她是昌乐主人,比月圆月半强多了。” “你懂个屁啊!月亮是原本便有思念之意,二十二年的痛点,十五年前的婚约,使昌乐一府七县成了无根之木,年年年初又年底,咱们谁不想着失地?” …… 虽然吵闹争执不休,各有各的观点,分歧是正常的,对于文化人来说,能对出状元郎的对子,本来就了不起。 更何况还切入主题,意境更好。 这幅对联,其实李九章真正是念给屏风后面之人听的,念完之后,李九章直接端着酒壶仰着下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屏风看。 众人还在争执吵闹,但是李九章看到屏风后面果然有人影晃动,说明里面有动静。 常宝嘉也注意到屏风后面有动静,他怕李九章发现,便直接站起身拉住李九章,并笑着询问道:“李九公子,你这副对子虽然也精彩,但是大家似乎意见不统一,那月亮,可否解释解释呀?” 李九章头也不回,只是盯着屏风,大声说道:“昌乐府是太平国失地,故土未归还,想必大家都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土。” 随口又是一句千古名诗。 在赌,李九章在赌。 屏风后面,可能是太平国太后娘娘,也有可能是太平国内阁首辅常乃潮,更有可能是太平国主,夏昌乐的哥哥夏太平。 之所以要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句话,其实是李九章的一个大胆猜测。 屏风后面的人,和夏昌乐赌命,赌的是李九章的命,所以夏昌乐让他只能赢不能输,但是更关键的是他知道李九是大顺国昌乐府清江县衙的县太爷。 自然也就知道李九章在清江的各种改革,甚至夏昌乐都知道了西红柿商会的存在,那么屏风后面的人也自然知道李九章的一系列改革。 那么李九章送给夏昌乐的雷欧奥特曼玩具,屏风后面的人,也自然知道了。 如果只是公主赘婿,何必起杀心呢? 所以,里面的人,知道李九章是穿越者。 起杀心,是因为李九章是穿越者。 这个原因,其实是李九章在这宝嘉亭内才想通的,只有这么解释,这次突然的雅集聚会才说得通。 所以,屏风后面的人,也是穿越者。 隐藏的足够深,也沉得住气。李九章之所以敢大大方方的念出前世地球古代的诗句,就是赌对方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没有必要隐瞒。 屏风里面还有人影晃动,外面的状元郎施雨,此刻脸上一脸惊讶,他站起身看向李九章的后背,然后恭敬的拱手说道:“李九公子是怎么组成的对子?在下真心请教!” 说完之后,施雨躬身施了一礼。 作为状元,他和一个商贾对对子,前有高探花失手,他换成对子,其实就是求胜心切。 但是李九章对出来了,不论如何,他已经知道自己落了下风,此刻只想知道李九章是如何在短时间对出来的。 “举头便是今夜的圆月,草民自然想到了故乡,低头就在这太平国都城里参加雅集,所以草民又想起了咱们太平国还有一块昌乐府的失地,听到昌乐主人,便灵感乍现,侥幸而已。” 李九章眼睛始终盯着屏风,头也不回。 第290章 太平国主第三位穿越者的鸿门宴 状元不状元,此刻都不重要。 李九章之所以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屏风,就是想屏风后面的人开口,或者现身。 也有可能猜错了,那么太平国国主夏太平就是个傻瓜,没事要李九章的命干嘛? 或者干脆就是太后娘娘在考察女婿,但是没必要用性命来做赌注,哪个丈母娘见到女婿不喜欢呢? 也说不准,毕竟是世仇见面。 但是李九章早就思虑过,还是倾向于相信屏风后面的人是穿越者,所以现在这么明目张胆,就是要里面给个回声。 甚至最后表明态度,直接说明昌乐一府七县是太平国的,这句话要是大顺国皇帝扎古检校知道了,估计李九章就悬了。 但是现在人在太平国,生死瞬间,先把自己的态度拿出来,不管是不是穿越者,有了他的态度,都可以保命。 果然。 宝嘉亭内的所有人看着李九章只是盯着屏风,他们也自然都把目光落在了屏风上面。 夏昌乐和常宝嘉是知道屏风后面的真相的人,但是她们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只是疑惑的盯着李九章。 她们肯定是不知道李九章其实诗句里,还有对联里,都是话里有话,还有深意,但是看李九章的注意力在屏风上,自然也知道李九章是在看屏风后面。 片刻。 屏风后面再次有一道虚影闪过,虽然一个人身穿铠甲,头戴红缨钢盔,左手握着腰间佩剑走了出来。 看到出来的人,李九章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曾经在清江城里冒充鱼龙帮的强哥,就是清江境内鹿溪沟土匪二当家周川强。 周川强脖子上的红印很明显,之前还被李九章下达海捕通缉令,全清江贴满捉拿周川强的告示和画像。 没想到这里又见面了。 周川强是太平国慑众司掌印将军,他在这里,可以判定屏风后面的人,应该就是太平国主夏太平啦! “草民西红柿商会李九,见过将军!” 李九章虽然知道他,他也知道李九章,但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装作不认识为好。 只要里面有人出来,那么李九章的目的就达到了。 穿越者,至于是不是,就看周川强出来,要说什么了。 慑众司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机构,见到周川强,其他那些参加雅集聚会的人,吓得粗气都不敢出。 眼神不断在常宝嘉和周川强身上切换,好好的聚会,说好了是赢李九,怎么还把慑众司招来了? 施雨和高建军也比较惊讶,但是他们却把目光落在了李九章和屏风上,皱着眉头思索,这些人在玩什么幺蛾子? 周川强站在屏风前对李九章说道:“本将军甲胄在身,就不回礼了,李九公子,有人带话给你,原话是:科学是个好东西,李九公子的韬略和才华,甚至手段,我们都一清二楚,既然你说了昌乐府是我太平国的,我很是高兴,自己人之间,多做争斗对大家都不利,你觉得呢?” 这话,其他人听不懂,只有李九章知道对方要问什么。 屏风后面是太平国主夏太平,他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李九章,他也是穿越者,而李九章在清江的所有事情,他也知道了。 其实太平国主也误判了,他以为李九章只是拿着地球诗句装比,但是李九章始终盯着屏风,那么也就意味着猜到了他是穿越者。 所以让周川强站出来开诚布公的传话。 只有两个人知道本意的话。 李九章拱手问道:“草民觉得有道理,也乐意为自己人效劳,不知可否当面一绪?” 有些话,总不能这么大庭广众的询问! 周川强传话,也有些谨慎,今晚的雅集肯定会成为佳谈,或许是怕暴露,所以才会说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至少不知内情的其他人,肯定是摸不着头脑的。 周川强摇了摇头,语气冷漠的说道:“对不起,里面之人说了,不想见你,请李九公子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周川强看向坐在一旁的夏昌乐,并拱手说道:“公主殿下尽可放心好了,不杀了。” 然后周川强瞥了一眼李九章,眼神里的杀气很重,或许是还在记着李九章带入烧了他鹿溪沟土匪据点的仇。 国主开口不杀了,周川强虽恨也没有办法。 李九章只好以微笑面对。 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心照不宣的不提及罢了。 “诸位尽兴,今日雅集,本是你们文人雅士图个兴趣,本将军是个粗人,就不参合了,不过李九公子是我家主人的贵客,各位好生款待,玩个尽兴。” 周川强本来就是腰圆体肥,身穿铠甲,又出现在这个场合,莫名其妙的和李九章说些没头没脑的话,但是众人都知道,屏风后面是太平国主。 “告辞!” 周川强扫视一圈,拱手虚晃一下,直接转身走进屏风后面。 随后李九章又看到里面有几道人影晃动,直至屏风后面归于平静,他们走了。 这不是丈母娘看女婿,这是一个杀机四伏,甚至连常宝嘉和夏昌乐都不知道真实内情和目的的鸿门宴。 摆宴之人,其实是太平国主。 说得更准确一点,其实是两个穿越者的一次试探。 瞒不住的,周川强之前借鱼龙帮强哥身份行走,而鱼龙帮又在太平国如此兴盛。 所以,李九章在化成拍卖行的事情,估计已经被太平国主知道了。 幸亏李九章机灵,要是刚刚稍微没有说对,关于昌乐府的态度没有说出来,那么他便只有死。 没有一个穿越者,会容忍另一个穿越者和自己有利益冲突,因为用脚趾头想,都可以想象到穿越者之间的战斗。 损己不利人。 但是李九章表明态度,不管是不是真心,他现在至少被对方留下了一条生路。 太平国主今日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或许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让对方心生感慨,对于穿越者来说,地球,那是他们无法逾越过去的记忆。 能在这个世界,有一个家乡人,对于穿越者来说,意义完全不同。 但是李九章也丝毫不怀疑,他刚刚若是表态错了,稍有差池,对方也不会给他留丝毫活命的机会。 第291章 提笔写《自嘲》 就像在清江衙门内宅,李九章面对苏红兵时,一样的心态,现在李九章对于太平国主来说,李九章是处于弱势位置的 。 周川强大摇大摆的走了。 但是现场的雅集聚会却冷场啦! 一个个都是吓得互相张望,慑众司的余威,使这群舞文弄墨的读书人,都不敢开口讲话。 其实和大顺国的锦衣卫一样,太平国的慑众司和锦衣卫齐名,普通百姓够不着,大小官吏却是闻风丧胆。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想不到你作诗水平的确有一套,可以把全诗都给本公主念出来吗?” 夏昌乐率先开口,打破现场的寂静,她是公主,刚刚国主虽没有现身,但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只有公主来起头活跃气氛。 夏昌乐听过李九章不少的诗句,基本上逢他开口作诗,那出口都是语惊四座,勾栏院是这样,在现在的雅集上,也是如此。 “好啊,公主殿下既然想听,草民就专门念给殿下听。”李九章从屏风前直接转身走到桌子后面,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夏昌乐的身旁。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仅夏昌乐想听,其他人都竖着耳朵听着。 外面的侍女,也顺手拿起毛笔,在砚台上沾上墨水,就等着李九章开口,今晚听了不少,侍女也记了不少,明日还要张榜告示出去。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九章一字一句的念完这首地球唐代诗人李白的《静夜思》,刚刚之所以用这首诗句,实在是因为它的名气太大了。 只要上过学,读过书,那么开篇就会跟着老师学习《静夜思》,传唱度足够高,因为李九章的意图是甄别猜想是不是有穿越者,最是合适不过。 主要还是怕,万一真的遇到一个小学穿越,念出点高级的诗句,人家根本就听不懂,那么这这雅集上,就白死脑细胞了。 “好诗,好诗,真的厉害啊!” “原本在下还想着李九公子只会作短诗,没想到还能做五言绝句,在下实在是佩服,便不再献丑了。” “是啊,本来一心之争输赢,没想到周川强将军说不争输赢之后,在下又将今晚李九公子的诗句回想一遍,发现真的是天才啊!” “李九公子诗兴大发之后,随口就是绝句,让在下也深感佩服,虽说文无第一,但是今日,心服口服,真想和李九公子结交成知己啊。” …… 文人的嘴最厉害,但是见风使舵的本事也最厉害。 自古文人虽有气节,心气儿也足够高,但是国主身边的慑众司掌印将军周川强都发话了,纷纷变成了墙头草。 原本还要对李九章的诗挑刺,现在也全部话风转变了,大家都不傻,真正做局的人走了,而破局之人,也确实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不佩服不行。 “诸位谬赞了,草民只是陪着公主殿下来雅集喝喝茶,和诸位金榜题名,名扬天下的众位大人聊聊天,本是图一乐趣,又有点好胜心作祟,得罪之处,请各位谅解海涵!” 李九章笑着拱手抱拳,眼神扫视一圈。 和之前的嚣张气焰完全是两个状态,那个时候一心想着夏昌乐的赌局,又一心想着怎么活命,所以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及。 现在平安无事,自然要客气一点才行,毕竟做人嘛,太装比了,始终都是不好的。 低调点,客气点,才是真正的处事之道啊! 说完之后,李九章看着身旁的夏昌乐,故意凑近她,毕竟她身上的桂花香气儿,实在太诱人了。 李九章就差脑袋靠在她肩膀上了,笑着问道:“公主殿下,雅集也没有什么意思,咱们回府!” 夏昌乐肩膀收了收,端坐着说道:“咱们还没有完全决定输赢呀?才两局而已,反正你人头保住了,不如再玩一把,也算是有始有终嘛!” “对对对。”对桌的常宝嘉听到两人对话,他也跟着搭话说道:“咱们今日和李九公子比了诗,才有‘所谓伊人,在我身旁’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佳句,比了对对子,才有商贾布衣接状元郎的美谈。” 立场不同,态度就不同,现在常宝嘉的态度是随着周川强的话而转变的,其他人自然也要及时跟上。 状元郎施雨也是一脸真诚的说道:“没错,虽然在下是状元及第,但是李九公子的才华,不在我之下,今日能有幸结识,也是一桩幸事。” 然后探花高建军也笑道:“咱们本就是图个乐趣,比过诗,比过对子,要不咱们接下来,比一篇文章,然后结束此局!” 一直很少开口的榜眼也说道:“既是乐趣,在下认为还是诗词最佳,在下提议,咱们按照规矩写一篇诗词,文体不限,隐去姓名,明日让天下读书人评选优劣如何?” 常宝嘉听完几个重要人物说完,他才看向李九章,然后笑着询问道:“李九公子,你认为如何?” 不等李九章开口。 夏昌乐直接说道:“本公主做主了,就按诸位说的办。” 李九章微微侧目,好家伙,他虽然是未来的赘婿,这还没有过门呢!夏昌乐就开始替他做主了。 这女人,牛皮! 随后夏昌乐给跪坐在桌旁的小冬摆了摆手,她心领神会的把笔墨纸砚的盘子,直接端到了李九章的面前。 拿起毛笔,李九章正要下笔时,转头看向夏昌乐,笑着询问道:“公主殿下,就不怕我写不出来吗?” 夏昌乐面色如常,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头也不转的柔声说道:“赌局介绍了,输赢随你心意即可。” 李九章左手扶着右手衣袖,看着夏昌乐有些出神,这女人,心思和城府,都太深沉了。 缓过神来,才在纸上提笔写道: 「本是后山人,偶做堂前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第292章 只收拜帖,不见来客 这首诗原本是前世地球晚清一个不知名的人写的《自嘲》,正好应对的是今天这个文人聚会的雅集。 诗分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写给在场的什么状元探花榜眼看的,后半部分其实还有深意,是写给太平国主夏太平的。 当然,夏昌乐就在身旁,也是写给她看的。 刚刚在生死瞬间,李九章表明昌乐一府七县是太平国的,也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都表示出来。 虽然是迫不得已,却又不得不为之。 只是大顺国那边,要是知道今日之局,猜到李九章的深意,那么就吃力不讨好,站队不是那么好站的。 既然话说了,态度有了,命也保住了,那么本着饿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思想,总还是要点好处才行。 都说了‘论到囊中羞涩时’,接下来就要看太平国的诚意了,现在李九章是刀尖上行走。 不给点甜头,怎么可能? “哼哼!”夏昌乐看着纸上的诗词,哼哼笑了一声,她抬眼瞥了一眼李九章,然后柔声说道:“李九公子,本公主有时候在想,你若是不要总是让人琢磨不透,该多好?” 将纸张折叠,写下自己姓名之后,李九章十分淡定的交给了一旁的小冬。 然后才说道:“草民一介商贾布衣,公主殿下不应该琢磨,草民觉得,公主殿下应该琢磨那个一年半之后,要入赘到你府中的赘婿,莫要搞错了对象。” 夏昌乐听完这话,顿时脸色微变,用眼神狠狠的瞪了李九章一眼,便站起身。 “恭送公主殿下。” 众人见夏昌乐起身要走,便纷纷拱手齐声恭送。 然后李九章也跟着往外走。 “李九公子,在下可否明日上门讨教一下诗词?” 身后是探花高建军,他想要结交李九章,虽然不知道第三局写的是什么,但是李九章的才华,让这些人不得不结交。 李九章停住脚步,也拱手笑道:“好啊,草民也想和大家真心的交个朋友,不过草民平时经营商贾贸易,可能时间不多,若是有意拜访,恳请送一封拜帖,告辞!” 古代拜帖,就是写上职位,级别,籍贯,姓名,字,敬语,拜。拜访别人时的帖子。 一个商贾布衣,在士农工商里面,是最下等的一种人,李九章却敢在这群状元探花榜眼,这些官老爷面前要拜帖。 算是牛皮到极点了。 但是李九章嚣张得有底气,也有目的。 现在已经知道的第二位穿越者是苏红兵,第三位穿越者是太平国主夏太平,万一还有第四位、第五位呢? 都喜欢隐藏身份,所以用拜帖最好筛选。 苏红兵和李九章达成了共识,夏太平的身份远高于李九章,将来还是他的大舅哥,关系复杂,利益也说不准。 上位者对待不及他的人,心态和处事方式都是不一样的,虽然表明态度,但是将来谁又说得准呢? …… 跟着夏昌乐回公主府的路上。 夏昌乐询问道:“我现在还不能给你准信,你想要多少钱财,都可以商量,但是需要我王兄点头才行。” 都是聪明人。 夏昌乐也不给李九章打马虎眼,看到他写的诗词,就在心里盘算了。 李九章反问:“暂时还没有想好!” 街道上的烛光照的一片光亮,即使有微风拂过,吹得夏昌乐的轿子边垂下的白沙布条飘起,但是那些在灯罩下的火把,却纹丝不动。 夏昌乐透着布条飘起的空隙,看着李九章,原本白净的脸颊,此刻却因为火烛光显得更加昏暗。 这个和自己同岁的男人,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但是越是显得神秘,她内心深处又越想探个究竟,这世间她看不懂的人原本只有自己的亲哥哥,国主夏太平。 现在又多了一个男人,自己的赘婿李九章。 夏昌乐倚靠在软绵的靠椅上,她一只手搭在靠椅边,另一只手拖着下巴,思虑了一会儿。 轿子被两名轿夫抬得很稳,但还是有节奏的上下晃动着,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思绪。 然后夏昌乐才开口说道:“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好诗啊好诗,既然囊中羞涩,你又不急着要金银钱财,呵呵呵,有趣,甚是有趣啊!” 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李九章听。 这时小冬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李九章,又向左转头,望着夏昌乐,然后嘟着樱桃小嘴说道:“公主,李九公子不要钱财,是不是想要美女?回府之后,奴婢可以在府内寻两个姿色上等的婢女去伺候李公子。” “噗嗤!”夏昌乐听到这话,直接噗嗤笑了起来,然后笑着说道:“还是小冬聪明呀,行,李九公子一表人才,漫漫长夜或许寂寞,你去伺候伺候!” 这女人的脑回路,总是这么清奇。 “啊?”小冬差点一个踉跄,俏脸颊刷的一下红得发烫。 夏昌乐见李九章也不搭腔,顺嘴说道:“啊什么啊,本公主的旨意,你还有疑虑吗?” 小冬红着脸看了一眼李九章,眼神里似乎是在求救,但还是将双手举起,嘟着小嘴说道:“是,奴婢遵命!” 李九章还在考虑穿越者的事情,小冬用手肘碰了一下他,才摇了摇头说道:“公主殿下将自己的奴婢随意送人,在下不敢恭维,都是女人,迟早都要婚配,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这话其实不是白说的,之前有小贝,然后又是小兰,现在小冬也是如此,话语中有同情,也有试探。 总不能让婢女,跟着未来的夫婿过一辈子? 夏昌乐何等聪慧之人,自然知道李九章的一语双关,这话说出口,她的小心思,使她闭嘴不好答话了。 她只能扯开话题说道:“今晚雅集聚会,明日张榜告示出去,想必李九公子将要成为太平国的风云人物,登门拜访之人肯定络绎不绝。” 李九章不急不慌的说道:“烦请公主殿下通知门房,只收拜帖,不见来客。” 第293章 皇帝的密信任务揭晓 昌乐公主府内,外宅西厢房。 苏红兵早就在等着李九章了。 “怎么样啦?付雨樊有没有消息?” 李九章进门之后,身上还有些酒气,面色红润,但不影响他神智,现在的酒,其实就是比廖糟的酒精度数高一点而已。 和前世地球现代人酿造的高纯度白酒比,差远了。 苏红兵上前搀扶着李九章的胳膊。 “都打听好了,付雨樊在西街瓦舍里,上面说他会在老爷出门时,挑个合适的时机出现,然后上面还有一封密信交给老爷,说是皇帝的信,请老爷亲自启封查看。” 将李九章搀扶到客房椅子上,顺手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从袖管里掏出一封信。 李九章接过信纸,还是普通的泛黄信纸,没有写封面,但是封口是滴了蜡的。 看到李九章在拆信封,苏红兵抬头直接走到门口,只是脚步很慢,他知道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能看,所以假装去关上房门。 还是和之前一样,信封里面还有一个信封,是皇宫里才有的六吉棉连纸,上面写着:亲启 「找到一个曾经在昌乐边军府做铁匠的人,他叫全林子,勿问缘由,直接杀了他。李洋柏手书。」 字迹,是李九章这一世父亲的字迹。 皇帝扎古检校,还是让李洋柏写这封信,这就大有深意了。 全林子是夏昌乐想要拉拢的人,李九章此行太平国一是皇帝批准,二是为了给清江大学科学院找个铁匠师傅。 关系到李九章的科学技术研究,造枪造炮,就需要全林子出手,现在太平国昌乐公主这边还没有解决,大顺国皇帝又要全林子的命。 “为什么要我动手?考验吗?” 李九章顿时就觉得自己酒醒了,他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的同时,又把手里的信纸直接折叠揣进了袖管里。 事情撞到了一起,还是那句话,蹊跷它姥姥给蹊跷开门,这一次的蹊跷,又到家了。 太平国要得到的人,大顺国要杀,倒也不难理解,毕竟是两个表面笑呵呵,暗地里下刀子的死对头嘛! 信,是早就写好的。 也就是夏昌乐去大顺国暗杀了昌乐知府李鑫之前,这封信就写好了。 杀一个铁匠而已,在太平都城潜伏的锦衣卫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有意思的是,为什么要让李九章杀全林子? 而且是李洋柏写的亲笔信。 苏红兵关上房门,听到李九章的话,他转过身下意识的也跟着瞟了一眼天花板,但是不敢多吱声。 “懂了,好狠毒的计谋呀!” 李九章想明白之后,倒吸一口凉气,瞥了一眼苏红兵,伸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端起茶杯咕咕咕的喝了下去。 李九章在太平都城,让李洋柏写信,其实是早就谋划布局好了的,从李九章请示要去太平国游历开始,大顺国皇帝就把现在算计好了。 一直都在别人的棋局之中。 扎古检校的这封密信,有两个目的: 一、要么让李九章那个被关在天牢里的父亲死,要么让以前的昌乐边军的铁匠全林子死,从写信之人便可想到。 二、之前同意李九章来太平国,是要看李九章对于昌乐府的态度,因为他以后是要带着土地作为嫁妆入赘给敌国公主的上门女婿。 现在,还是个棋子,只不过能量比以前大一点的棋子。 土地是绝对的资源,这种真正的利益面前,是没有人讲什么道理的,赘婿婚约不过是拖延计策罢了。 对于升斗小民来说,土地就是命。 对于一国皇帝来说,土地也是命。 赘婿就赘婿,本来就是一个棋子罢了,皇帝不会关心那么多,他只关心做了赘婿之后,昌乐一府七县能不能继续握在他的手里。 太平国也是如此。 这个世界,很残酷,无非就是利益。 李九章以李九的身份,在今晚的雅集聚会上面,对着藏在屏风后面没有露面的太平国主夏太平,已经表了态度,说了自己的立场。 虽然是为了保命,但身份迟早会被揭穿。 虽然夏昌乐已经明说了,只有太后和国主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李九和李九章,早晚会暴露的。 不知不觉间,为了活命,走了一步死棋。 “你来太平国有些时日了,知道一个叫全林子的铁匠师傅吗?” 李九章后背一阵发凉,收回思绪,才看着坐在身旁椅子上的苏红兵。 苏红兵眼珠一转,思索片刻,然后点头说道:“知道,全林子是太平都城有名的铁匠,封灶之后,公主殿下为了请全林子打造兵器,四处重金寻访他的全林剑,这件事情已经天下皆知了。” 苏红兵继续说道:“但是坊间传闻,说全林子来路不明,有人说他是从边境化成来的太平都城,也有人说他是大顺国以前昌乐边军的叛徒,具体内情无从得知,李九公子问此人,是不是和上面来的密信有关?” 李九章正在思索要不要告诉苏红兵时。 “砰!砰!砰!”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 苏红兵警觉的站起身,语气十分谨慎的朝门口询问。 “李九公子,奴婢小冬,奉公主殿下旨意前来。” 门外小冬的声音十分柔美,语气之间似乎还有些经常。 苏红兵看了一眼李九章,李九章点头,然后他才走过去给小冬开门。 不得不说,夏昌乐还挺关心李九章的夜生活。 小冬双手端着一个铜水盆,纤细的手臂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像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头发湿漉漉的,衣服也换了一套浅红色,有些透明的丝绸布衣。 苏红兵看了一眼,立马低着头不敢在看,小冬本来就模样儿十分俏美,又是这番有些暧昧勾人的装扮,他身为公主府下人,再惹人,也得低头。 苏红兵埋着头拱手说道:“拜见小冬姐,小的还有事情,先行告退。” 然后灰溜溜的夹着腿冲出房门。 公主府里,不比寻常地方,小冬这种婢女,也是夏昌乐的贴身丫鬟,级别和待遇还是很高的。 第294章 拒绝小冬侍寝 李九章明知故问:“你为何要如此妆扮?” “吱呀!”一声,小冬将房门关上,走到李九章面前,端着铜水盆微微欠身施礼说道:“奴婢奉公主殿下的旨意,前来伺候李相公洗漱更衣。” 也不叫李九公子,直接改口叫相公了。 看来是夏昌乐告诉了她一些事情,或许是特意交代。 小冬说完就将搭在手肩上的白毛巾寖入水中,这丫头或许是干活儿少,比彩衣绿蝶都不熟练,拧毛巾时,小手指还翘成兰花指状。 “公主殿下说了,李相公跟着公主一路辛苦,所以让奴婢好生伺候相公。” 小冬准备用毛巾给李九章擦脸,却被他直接一把夺过毛巾,并站起身,自己擦洗脸颊。 “相公?你还是叫我李九公子,洗脸洗脚,我自己可以做,不需要专门派你来服侍,等我洗漱过后,你便回去复命!” 李九章将毛巾递给小冬,然后直接坐在椅子上,翘起一只腿,弯着腰自己给自己拖鞋。 小冬见状,将毛巾顺手搭在肩上,然后直接跪在地上,也搭手给李九章拖鞋,并语气有些惊慌说道:“公主殿下说了,李相公平时都是两个丫鬟贴身伺候,晚上睡觉都要丫鬟在床上相伴才能安心睡下,所以让奴婢洗过身子之后,再来伺候相公,现在相公要撵走奴婢,是不是奴婢言语冲撞到了相公?” 这话里话外,怎么感觉像是对李九章的生活起居十分了解? 在夏昌乐的心里,李九章就是这个德性? 安排的倒也没有把他当外人,但是彩衣和绿蝶,李九章可从来都没有动过,在山洞里时,夏昌乐那么香艳的场景,李九章也没有色心大发呀! 结果现在派小冬来,公主的心是有多大? 还是说,那仙女在吃醋? 小冬把李九章的鞋袜脱下之后,又将铜盆端起,原来是两个盆子叠加在一起,上面是比较小一点的洗脸盆,下面就是稍大一点的洗脚盆。 洗脸水倒入洗脚盆中,然后她将李九章的双脚放进水盆里,低着脑袋专心给他洗脚。 细腻的手,再配合温凉的水,就连搓脚的手法,都恰到好处,不愧是太平国宫里培训出来的侍女,堪比洗脚店里的专业技师了。 洗过脚之后,小冬直接端着两个水盆走出门外。 李九章以为真的离开了,也没有留她。 其实酒已经醒了,只不过今日之事,再加上铁匠师傅全林子的事情,让李九章还是有些焦头烂额。 西厢房右边的卧房,装饰都是最好的。 李九章走到床边正准备脱衣时,门口又被推开了。 还是小冬。 “唉……,你怎么又进来了,本公子说得不够明白吗?不需要侍寝,本公子暂时对女色不感兴趣!” 夏昌乐安排的,准没有好事,一般都会还有后手,李九章在桂花巷和勾栏院都吃过亏。 现在又是太平国昌乐公主府里,还用美色诱惑,偏不吃这一套,也不上夏昌乐的勾。 “李相公莫要误会,奴婢是来伺候相公更衣的。” 小冬根本不管李九章的话,她直接关上房门,然后迈着小碎步直接走到他的身旁。 伸手给他宽衣解带,动作十分麻利,轻重也拿捏的非常到位,褪下李九章的外挂常服就搭在木制衣架上面。 “挂花香,公主殿下今天和我去常府别院参加雅集时,身上也是这股香味儿。” 李九章忍不住闭着眼睛用鼻息吸了一下这熟悉的香味儿,不得不说,夏昌乐这个女人,魅力杠杠的。 此刻让小冬又用这香薰,恐怕又是夏昌乐的小心思。 “相公真是细心,奴婢刚刚出去汇报,公主殿下特意恩准,让奴婢抹些桂花膏,果然被相公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小贝在他身后忍不住夸奖,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为了夏昌乐的目的才如此。 “公主殿下真是心思难猜,我实在是琢磨不透,你非公主,又何必要让你使这香?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我的鼻子没有罪,喜欢闻香是人的本能,但你不是她。” 李九章也不转身,他对小冬是真的没有兴趣,虽然她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是此刻明知是公主的心思,哪里还会钻进她的套路里。 走到床前,李九章转身正要坐到床边,整个人直接呆住了,瞪着眼睛看着小冬。 之间小冬趁着李九章背着她说话时,居然将全身衣服褪下,本来就是特意穿的衣服。 现在直接将她窈窕的身子,一览无余。 难不怪回来之后,小冬要换上浅红色的稠衣,感情是夏昌乐要玩真的,要他和小冬圆房? “哇靠,你这是何必呢?赶紧穿上衣服,否则我就直接将你赶出去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罪过啊。” 李九章心里苦啊,上辈子在地球也没有造什么孽呀,这一世有彩衣和绿蝶折磨他就算了,现在夏昌乐更加直接,居然直接让侍女小冬这样子。 “奴婢身子是干净的,今日是奉公主殿下的旨意行事,相公可是嫌弃奴婢?”小冬直接光着膝盖跪在地上,俏美的脸颊上,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她本来就害羞,这下子直接又羞又委屈的哭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唉!”李九章长叹一口气,快步走到小冬面前,他拾起地上的浅红色稠衣,给小冬披上,然后才说道:“你回去告诉公主一句话:曾今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李九章此生只寻一人爱情即可,以后莫要再做出羞辱心思纯粹之人的事情了。” 说完之后,李九章用衣服将小冬包裹住身子,然后把她扶起身来,帮她穿上了衣物。 而小冬,却羞得面红耳赤。 之后她抬眼瞥了一眼李九章,一句话也不说,便双手环抱着自己,独自转身,一步一步缓慢的离开,面容也有些呆滞,可能是心气儿受到了打击! 李九章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说道:“小冬你记住,你是婢女没有错,但你也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也有追求真爱的权力。” 第295章 被公主逮住(2021拜拜,2022发财)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李九章的话。 但是小冬走到门口时,还是停顿了片刻,转头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才开门离开。 这个时代的悲哀,虽然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但是李九章却并不想做这个时代悲剧的从犯。 就算是普通人家的丫鬟婢女,连命都是主人的,更不说身处宫廷教育下的公主侍女,别说身子了,就算是命,也不值钱的。 “即使我身在封建泥潭之中,也不会随着时代的污泥,随波逐流,我来自人人生而平等的地球,我接受过高等教育,我有独立的人格,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基本的道德是非观!” 李九章坐在床上,呆了片刻,才躺下去。 曾经被小兰试婚时,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被下了迷魂药和合欢散,那是超越理智的药力,所以他没有选择,事情发生了,也只有顺势而为。 但是小冬这个情况又不同,虽然里面有夏昌乐的鬼点子和小心思,但是他拒绝小冬,绝不是为了羞辱侍女。 …… 第二日。 昨夜深思,睡得比较晚。 直到太阳透过窗户照射进卧房,李九章在床上额头冒着一点汗珠时,他才醒了过来穿好衣服。 听到屋里有动静,守在外面的苏红兵才敢开门进来。 “李九公子,公主府外,有很多太平国士子要求见你一面。” 苏红兵怀里抱着一叠书信,全是拜帖。 “你不能留在太平国了,待我走时,和我一起回清江城,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李九章帮着把拜帖接到书桌上,然后直接一把拉住苏红兵的手臂,语气十分真诚。 这是他昨夜想明白的问题,苏红兵留在太平国必死。 苏红兵有些意外,他先是转身扫了一眼西厢房的房门,见没有人,才有些不明白的问道:“为什么?” 李九章靠近一步说道:“太平国主,夏太平,也是穿越者,我昨夜去雅集聚会,差一点就没命,更何况你现在没有实力,若是被他知晓,你必死无疑!” “什么?”苏红兵语气有些沙哑的追问道:“你说国主也是穿越者,你昨夜见过他了吗?” 李九章摇了摇头说道:“他一直在屏风后面,他见过我,我未曾见到他。” 苏红兵眉头微皱,继续问道:“那他为何不杀你,而会杀我?” 李九章看着他,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因为我对他有用,我是公主赘婿,我是清江知县,不对,我现在是昌乐知府。” “而你…”李九章眼睛打量片刻,然后才说:“你一旦暴露,没有生路,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都在黑暗森林里行走,如果手里没有猎枪,那么我们就是别人的猎物,连和其它猎人结伴行走的资格都没有,累赘不算,还意味着危险!” 苏红兵沉默片刻,然后他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轻声问道:“你说太平国主是穿越者,有证据吗?” 李九章摇头,然后说道:“没有证据,也不可能有证据,但是我现在有八成把握,若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我又岂会不让你留在太平国?” 说完之后,李九章拉住他的胳膊,语气十分诚恳的说道:“请你相信我!” 这个消息,对于苏红兵来说,或许并不算好消息,他原本是远离穿越者李九章,但是现在又有穿越者。 天下之大,异国他乡,依旧没有一丝净土。 见他不说话,眼皮扒拉着,李九章倒也不急,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选择都要他自己拿主意。 人生的十字路口,一步踏错,也许步步错。 思虑片刻之后,苏红兵才抬眼说道:“你给我思考的时间,毕竟你说的事情不是小事。” “好!”李九章直接答应,然后又说道:“你知道铁匠师傅全林子,现在带我去见他。” 苏红兵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一摞拜帖,询问道:“公主府门外的士子都在等着拜见,只能走后门,现在就去吗?” “对。”李九章斩钉截铁的说道:“现在就去。” 雅集上的诗词对联,恐怕现在已经传开了,想要来见识结交一下,或者来挑战之人,肯定不少。 但是李九章要拜帖的目的,是要筛选出还有没有穿越者,至于其他人,现在也没有时间见。 而且以李九章的身份,见的人越多,死得就越快。 公主府是四个门。 外府正门被求见之人堵住了,李九章也提前打过招呼,只收拜帖,不见来客,所以不能走。 外府还有一个侧门,是府内家丁护院这些下人,进出府邸的小门,商贾菜贩也是走那个门。 苏红兵领着李九章鬼鬼祟祟的走到门口时。 “李九公子,有正门不走,走着偏门,是要去往何处呀?” 一个熟悉柔美动听的女人声音喊住了两个人,吓得苏红兵赶紧跪在地上。 不是其它人,就是公主夏昌乐。 “咳咳!”李九章被捉个现行,心态比较好,干咳两声之后,才仰着脑袋转身笑道:“好巧啊,这都能遇到,公主殿下不也是要从从这偏门出府吗?” 夏昌乐面色冰冷的轻笑一下,然后语气淡定的说道:“本公主又不出府,听说你醒了之后,在这里等李九公子有一刻钟啦!” 这女人,真的厉害! 李九章拱手说道:“公主殿下真是智谋无双,草民佩服佩服!” 夏昌乐笑着说道:“你昨夜拒绝本公主特意安排的好意,倒也罢了,只是此刻出府,只带着你清江双凤垭的秀才,又不带兵器,这样子实在不像是个杀人的样子。” 原来她早就知道苏红兵的身份。 苏红兵跪在地上直接把头埋在地板上,抬眼看了一眼是夏昌乐的脚,但他却不敢抬眼,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身份暴露了。 李九章也是面色突变,收起笑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夏昌乐,然后说道:“公主殿下说笑了,草民出府只是想逛一逛太平都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岂会去杀人?” 第296章 太监?蛋疼,虚惊一场(元旦快乐,2022,都要加油鸭!) 其实李九章此刻心里秃了一下,皇帝密信,是他亲自启封的,也没有给第二个人看。 夏昌乐说他出去杀人,很明显就是说全林子。 话说完之后,李九章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衣袖管。 “不用找了。”夏昌乐倒也直接,她直接制止了之后,从自己的袖管里,把那封信纸掏了出来。 这被抓了个现行! “本来还以为公主殿下派个丫鬟伺候,是怕在下漫漫长夜寂寞难耐,想不到真实目的,却是来行偷盗之事。” 李九章额头一道黑线,这个时候,信都在夏昌乐的手里,没有必要再装模作样了。 送上门儿的美女,果然没那么简单! 昨夜睡觉,李九章脱衣服时,是小冬来帮着给他脱下常服外套,信应该也是那个时候被摸走的。 小冬躲在夏昌乐的身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李九章微微欠身,她想起昨夜被拒绝,面色还是有些不太自然。 夏昌乐偏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红兵,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休要多说了,让你的秀才回厢房!” “好。”李九章连忙弯腰拱手说道:“那草民就在厢房见见来访的士子,这一天忙得慌里慌张的,都忘了这一茬了,多谢公主殿下提醒!” 李九章说完直接用手在背后对跪在地上苏红兵摆了摆手,嘴里轻声说道:“走,咱们回去。” 两人灰溜溜的直接准备开溜。 夏昌乐却语气冰冷的说道:“慢着,李九公子来我府上,还没有请李公子到我内宅去坐一坐呢,外面的读书人,只要李公子相见,随时都可以见,现在既然碰上了,你就跟本公主走一趟!” 不知道夏昌乐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李九章给苏红兵使了个眼色,然后看着他一溜烟儿的就朝外宅西厢房跑去。 等他身影消失之后。 “嘿嘿嘿!”李九章才转身,一脸笑嘻嘻的朝夏昌乐慢悠悠的走去。 以后就是她的上门女婿,现在耍宝卖萌也好,一脸媚笑也罢。 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倒也看出夏昌乐的真实情绪,这女人面若冰霜,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从小身处权力漩涡中。 虽然仙气十足,心思也最难猜。 李九章跟在夏昌乐和小冬的身后,朝内宅走去。 “那…,那是宫里的太监?” 内宅和外宅完全不一样,里面伺候的都是宫女,也有男人,但是李九章看到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第一时间猜到了。 小冬白了李九章一眼,并说道:“李相公真是大惊小怪,公主殿下身为一国国女,再加上公主殿下平时习性起居,内宅里自然是不能有男人的,那些都是公公,直呼太监,亏了相公还是你们大顺国金榜三甲头名传胪!” 李九章直接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小冬,惊呼道:“连这些,你都知道?” “是本公主告诉她的,昨夜小冬回来哭的像个泪人儿,本公主平时和她也亲近,没必要瞒着!” 夏昌乐走在前面,虽然架子端得比较足,但是还是听得到后面两人的对话,便随口说了出来。 “你哭啦?” 李九章看向小冬,只见她俏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低着头也不搭话,前面是主人,身旁是主人的男人。 她一个婢女,倒还是知道分寸,只是眼神里的委屈,实在是藏不住,眼角也有些湿润。 一个黄花大闺女,都脱的一丝不挂,想都没有想到会被拒绝,本来还是个美女,这让小冬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遇到李九章这种款式,油盐不进的男人。 她能不委屈吗? “李九公子还是别关心小冬了,你此刻真正应该担心的,应该是你自己!” 夏昌乐语气还是十分平静淡定,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一般。 放眼全天下,只有李九章在山洞里,见过这个高傲公主的小女人的那一面,所以她现在越是平淡,李九章越是害怕。 听到她的话,再看到那些内宅太监。 立马就想歪了。 “叫我来内宅干嘛?夏昌乐,我可是救过你性命的人,将来是要做你丈夫,成为你相公的人,你要干嘛呀?” 李九章只觉得自己肚腹下蛋疼,想歪了,瞬间联想到太监了,直接就停下脚步,也不喊公主殿下了,直呼起夏昌乐的大名。 这要被煽了,那就太亏了。 夏昌乐现在还没有结婚,公主内宅,确实是不能让男人随便进入,现在把李九章引进来,该不是要把他变成太监? 再想到拒绝小冬,是不是让夏昌乐会错意了,原本是为爱情的纯粹的男人,这越想越害怕。 李九章直接不走了,瞪着眼睛盯着前面的两个女人。 “干嘛……?你说干嘛?” 夏昌乐还是一身白衣长裙,她直接转身,把那封密信拿在手里,眼神瞥了一眼手里的信,又面无表情的盯着李九章。 李九章也不害怕,直接破口大骂道:“就一封信而已,你这就要让老子当太监,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好歹咱们还有婚姻在身,你就这么恶毒心肠吗?” 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帅哥,平时还没有见过李九章急过,一直都是一个心性沉稳,虽然语言轻佻些,偶尔有些听不懂的惊人之语。 但是没想到此刻居然一改往日儒雅的读书人形象。 “噗呲!”小冬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是看到他反差有些大,直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呵呵!”夏昌乐也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九章,然后才说道:“本公主一直还在发愁呢,怎么也看不透你,也找不到你有什么弱点,想不到李相公怕当太监?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看到两人的神态,李九章总算松了一口气,就连肚腹下,也瞬间轻松了,从她们的反应分析。 不觉得蛋疼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虚惊一场。 李九章缓了缓神,然后询问道:“公主殿下,你拦住我出府,又拿着那封信纸,你到底想要干嘛?” 第297章 见太平国主夏太平(元旦快乐,2022读者大大都发财!) 公主府内宅主楼客厅。 外面有身穿黄金铠甲的武士站岗。 看上去戒备森严,门口有个熟悉的人,就是太平国慑众司掌印将军周川强,此刻他手持长剑,威风凛凛的站在外面。 夏昌乐领着李九章走到走廊尽头,用她白净细腻的手指着周川强,询问道:“那人,你可熟悉?” “嗯。”李九章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认识,他是冒充鱼龙帮强哥,实际上是鹿溪沟土匪二当家,我清江境内,全是捉拿他的海捕告示,还是我亲自下的命令,当然认识。” 李九章假装皱眉继续说道:“昨夜在雅集聚会上面,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人,好像也是他。” 其实心里早已经门儿清了。 刘阿婆案子时,这个红脖子强哥,可一直是个悬而未决的人物,后来锦衣卫也有参与,超过了李九章的能力范围,就没有再留意。 但是此刻,打死不能直接说出来。 烧了鹿溪沟朽石坎营寨里的祭祀木牌之后,李九章就猜到一些,后来经过付江和老教谕,还有鹿十七他们说了之后。 就已经知道大名鼎鼎的慑众司掌印将军了。 “他的真实身份,是我太平国慑众司掌印将军,他的名字叫周川强,是我王兄身边的得力干将。” 夏昌乐瞥了一眼李九章,然后语气十分平静的介绍了一下周川强,并且暗示太平国主在屋里面。 “真是想不到啊,慑众司可是和我大顺国锦衣卫齐名的特务机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想不到竟然是个土匪当掌印将军,你们太平国是不是没有可堪用之人了,所以连土匪都不放过,看样子还把他当成人才啦!” 李九章偏着脑袋故意在夏昌乐身旁装傻,话虽然说得比较磕掺,但是越是这样,才能越显得像个啥也不知道的小白。 “哦?”夏昌乐转头看着李九章,沉吟片刻,她才一脸狐疑的说道:“你这个反应,倒是让本公主没有想到。” 李九章听到这话,身子一颤,直接不敢接话了,心里一个劲的默念:言多必失,言多必失,言多必失…… 都是人精,要是装的太过头,也不好! “属下参见公主殿下!” 或许是感觉被人背后说悄悄话,周川强的直觉让他转身看向走廊这边,正好看到夏昌乐和李九章。 “嗯。”夏昌乐双手放在身前,走路姿势十分端庄大气,两个肩膀和脑袋都不晃动。 走到周川强的面前。 夏昌乐将信纸交给他,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昌乐府清江知县李九章,本公主已经带来了。” 周川强撇眼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对着夏昌乐拱手笑道:“属下现在就进去禀报,请公主殿下稍后!” 李九章想往前走,但是被两名武士直接用长矛交叉摆在他的身前,挡住了去路。 昨夜在宝嘉亭没有见到的第三位穿越者,看来今天迫不得已,要见到了。 原本李九章还以为夏太平沉得住气,也不打算露面,没想到今天就秘密的来了公主府。 仔细一想,要是李九章也会如此,来自地球的人,怎么可能会忍得住不见? 只是现在李九章却并不轻松,大顺国皇帝送来的李洋柏亲笔密信,这个事情败露了,该怎么圆这个话? “陛下有旨:左右清退,只让李九公子进去。” 和周川强一起出来的,是一个面色白净,脸上看着十分干净,没有胡须的男人,听声音有些女性化,不用想也能猜到是个老太监。 说完之后,里面又走出两名宫女。 “李九公子,陛下要单独见你,请!” 然后老太监顺着周川强的提示,望向李九章,用他有些发嗲的嗓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草民李九遵旨!” 李九章弯腰拱手,对着老太监施了一礼。 前世读过无数史书,就算不知道太监的能量,那么看过古装电视剧,也知道那些老太监,那都是皇帝身边的贴心人。 不敢怠慢,也不敢得罪。 虽然是敌国的国主,但是李九章只不过是个县太爷,在真正的至尊大人物面前,礼数一点也不能少。 更何况这个太平国主,还是一个穿越者! 走到周川强和老太监的面前时。 “慢着,等一下,得罪了,李公子!” 周川强直接用他手里的宝剑将李九章拦住,然后一边说着,一边直接伸手在李九章身上摸索着。 “搜身吗?我左手衣袖里有一把梅花袖箭,然后就没有其它兵器和不该有的物件了。” 李九章倒也积极配合,这要是被搜出来,说不定还会被人家当成刺客一剑砍了,不如直接如实相告。 “梅花袖箭,教坊司之物,呵呵,有趣,有趣!” 周川强将梅花袖箭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直接说出这暗器的出处,然后眼光毒辣的盯了一眼李九章。 梅花袖箭本就是彩衣和绿蝶给李九章准备的防身之物,彩衣绿蝶本就是大顺国教坊司派来的监视婢女丫鬟。 对于专门负责慑众司这种情报暗杀机构的周川强来说,梅花袖箭自然逃不出他的眼光。 “让他进来!” 门外还在盘查,屋里客厅里传出一个男人声音。 听声音,语调不急不慢,正所谓贵人语迟,里面应该是太平国主夏太平,这个比李九章运气还要爆棚的穿越者。 目前苏红兵穿到军户家庭最倒霉,李九章情况好一点,还是个贵公子县太爷,但身世和家世却让他心力交瘁。 而夏太平直接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男人。 来了就当皇帝,运气好不说,听他说话的口气,架子也端的足够,想必完全适应了国主的人设。 “遵旨!” 老太监和周川强都朝屋内拱手,样子十分恭敬,只是夏昌乐依旧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站在几人身旁不为所动。 “陛下开恩,那你就进去!” 周川强拿着梅花袖箭瞥了一眼,然后才将宝剑移开。 看这些人恭敬的样子,就能猜到夏太平御下有方,也是一个有真本事的穿越者。 第298章 雷欧奥特曼引发的猜想(2022元旦新年快乐) 李九章埋着脑袋,直接走进房里。 “草民李九,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九章进去之后,也不管夏太平人在什么地方,先用手提了一下常服大褂的裤摆,然后跪在地上,磕头再说。 管他三七二十一。 礼多人不怪,国主也好,陛下也罢,人家身处至尊高位,李九章就得服软。 公主府内宅和外面就是不一样,地上的泛青色的四方石板,比李九章那个清江衙门的大堂里的地板还要亮堂。 “吱呀!” 李九章埋着脑袋,也没有听到喊起身的话,只是听到身后吱呀一声,主楼的房门被外面的人关上了。 屋里倒也敞亮,天气炎热,关上房门,屋里没有太阳照射,反而有些凉爽。 就是额头贴着凉凉的石地板,抵消了发汗的脑袋。 “平生。”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左边传来,还是不急不慢,但是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谢陛下!” 李九章跪在地上,双手撑地,然后抬起头也不敢随意张望,只是双手抱拳先恭敬的道谢。 等级森严,礼制明确,太平国和大顺国,说到底,三百年但是一个国家,两国的制度和礼制,都差不多。 太平国其实是正宗的前朝正统,所以在礼制上面,比大顺国还要讲究多一些。 真要论两者之间的差距。 大概就是千年皇族,和三百年贵族之间的差别! 李九章刚站起身,就低着脑袋,眼珠子从右至左,悄悄扫了一圈,只是左边有一个人影,确定了夏太平的方位。 “你不必拘束,过来!” 夏太平坐在书房桌子后面,端着一个黄瓷茶杯,他倒是心态好,眼神直接在李九章身上从头到尾的打量审视着。 “谢陛下天恩,草民遵旨!” 李九章还是恭敬的拱手施了一礼,然后才直起身子,微微转身朝左边方向走过去。 现在李九章,总算体会到当初苏红兵见他时,那种下位者的心态和胆战心惊的样子了。 正所谓天道好轮回,他也尝了尝这种滋味儿。 “嗯。” 夏太平点了点头,下巴微微前倾,并说道:“过来坐!” 李九章这才顺着他的话,抬眼正眼看了过去。 年龄不大,夏太平看上去也就二十六七岁的模样,面容中有几分和夏昌乐神似的样子。 看上去就是一个气质超群,身上自带气场的男人,瓜子脸,不胖也不瘦,但是脸上鼻翼两侧有两道十分明显的法令纹。 穿着一身玄黄外套,内衬也是黄色丝绸衣服,只不过他衣袖和衣领都绣着龙纹。 而两个手臂,还有胸前,都是一条盘踞的龙,看上去十分威严,屋里没有太阳光直接照射,依旧闪着点点金光。 应该是用黄金丝线制成的龙袍。 不论什么装扮,也不管什么身份,李九章心里十分清楚,和自己一样,不能单纯的看夏太平的年龄来评定这个人。 两世记忆,拥有年轻的面容,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心里年龄,人生阅历和经历,还有认知程度,这些东西,才是穿越者最宝贵的东西。 和年龄无关! 等李九章坐下之后,夏太平才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语气十分随意的询问道:“你来多久了?” 李九章抬眼看了一眼,立马收回目光,拱手笑道:“草民是前几日和公主殿下进的太平都城,来这里天时间了。” 猜到了夏太平也是穿越者,但是有些话,对方不明着问,李九章也就不会明着说。 “呵呵!”夏太平无声的轻笑一声,只是嘴角微微抽搐上扬,他看了李九章一会儿,才说道:“相比你给朕的妹妹,送得雷欧奥特曼来说,朕其实更喜欢迪迦奥特曼!” 一边说着,眼睛始终死盯着李九章。 能说出雷欧奥特曼和迪迦奥特曼,夏太平也算是在话语中释放了足够的诚意了。 他相当于直接承认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了。 “哦!”李九章看了一眼夏太平,然后装作听不懂的说道:“草民送给公主殿下一个小泥人儿,本来就是为了效忠公主殿下,随意取的一个名字,若是陛下觉得迪迦奥特曼更好,那草民再禀报公主殿下,把名字改成迪迦奥特曼即可。” 没有搞明白迪迦奥特曼玩具的真正来历,李九章可不敢随意说出口,毕竟在化成拍卖行时,就猜想还有其它穿越者。 但是夏太平此刻的话,很明显,雷欧奥特曼玩具,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我知道你在清江衙门所做的一切,不管你是想搞地球上的大学教育,还是想发展科技树,没必要再装了,用《诗经》里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装比也罢,这些都不重要,朕只问你,雷欧奥特曼是不是你带来的?” 夏太平倒也不是个摆虚架子的人。 这样子说,已经算是和盘托出,就差没有直接明说自己和李九章两人的穿越者身份了。 李九章也不装了,他抬头直视夏太平,然后摇头说道:“不是我带来的,但是遇到前世之物,让我觉得很蹊跷,我也准备调查此事!” 夏太平面色凝重的询问道:“你先说说,蹊跷在什么地方?” 李九章说道:“据化成鱼龙拍卖行的掌柜冯凡说,雷欧奥特曼是来自极北之地,但是我记得前世在北极圈一千里的位置,有一座人类基因种子库。” 见夏太平没有打断,李九章接着说道:“我第一反应,是这个世界可能是地球人类遭遇到了种族灭绝,比如外星陨石撞击地球导致恐龙大灭绝那样的情况,又快速演化出的第二次人类生命进化史。” 夏太平眉头微皱追问道:“然后呢?” 李九章眼珠转动,思索片刻继续说道:“然后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咱们是经历了高纬度的空间折叠,到了一个平行时空里面,也有可能是有其他穿越者带来的,我无从知晓!” 第299章 两位穿越者的试探和深思(2022.1.1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夏太平追问:“其他穿越者?” “嗯。”李九章抬眼看了一眼,然后点头。 夏太平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思索片刻,他才询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朕,你来多久了?” 来的时间长短,很重要,来的越早就意味着经营得越好,苏红兵的时间和李九章差不多。 李九章反问道:“陛下来多久了?” 夏太平也许没想到李九章会直接反问他,眼皮一抬,面带笑容的看着李九章,轻微皱了皱眉。 刚刚还唯唯诺诺的,此刻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换了一副神情,似乎对他这个国主并不感冒。 身份都互相揭穿了,没必要装。 夏太平手指停止敲击,正色说道:“三年!” 李九章点了点头,也说道:“巧了,我也来了三年了。” 两个人都笑脸盈盈的,他们都没有说实话。 换成李九章先开口,那么夏太平也会给他同样的答案。 夏太平将茶杯拿在手里,递到嘴边轻泯一口,然后才放下茶杯说道:“刚刚你说人类基因种子库,其实朕派人打听了,关于极北之地的消息很少,只知道那里是禁地,其实朕猜想,世界上或许真的有造物神的存在,你觉得呢?” “造物神?”李九章眼珠一转,然后继续说道:“如果按照科学观察的来说,宇宙就是一个细胞,而我们前世的地球只是其中一粒尘埃,再进一步,我们人体本身就是无数个细胞构成。” 夏太平疑惑的追问:“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在一个轮回之中?” “不是。”李九章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管是造物神,还是上帝,或者是神仙,这些东西,都是科学技术无法证伪的,而地球现代前沿科技,一直都是在发掘宇宙运行的规律,地球人类进化史和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很相似,宏观上,庞杂的宇宙,和微观上的分子电子质子,这些都是世界组成的一部分。” 故意停了一下,李九章看了一眼夏太平的神情,这货显然对他的话很感兴趣,顺带着也可以猜想出他前世的认知水平。 李九章嘴角上扬说道:“我们都知道地球是十分完美的,但是却一直解释不了许多事情和现象,而我们两个人恰巧又到了这个世界,你成了太平国主,我成了清江知县,我们现在最应该搞清楚的,是这个世界和地球有没有联系?” 李九章接着说道:“造物主没有被证伪,也无法证伪,或许真的有神仙,然后我们通过他的手段来到这个世界,只不过我们并不知道罢了。或许压根儿就没有神仙,我们只是在神识巧合下,进入了折叠空间宇宙,只不过我们不知道那个空间入口。” 夏太平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他双手撑在桌面上,俯着身子说道:“按照你的意思,我们还能回去不成?” 李九章没想到他这么激动,但还是谨慎的说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你愿意回去吗?” 夏太平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坐到椅子上,仰着脑袋盯着李九章,直接不说话了,根本不回答。 这个时候不回答,其实就已经回答了。 他现在是一国之君,睥睨天下的人。 “哈哈哈哈!”李九章连忙笑着说道:“我们回不去了,我们已经死了,只不过是我们的思想保存了下来,可我们根本不知道前世地球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你听过灵魂?或许是我们的灵魂穿越,但我们的前世躯体不复存在,现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前世,或许是我们两个人做了同一个梦境罢了!” 李九章继续说道:“你是太平国国主夏太平,我是昌乐府清江知县李九章,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我们有各自的角色,至于你说的造物主,我不确定,因为我在见到神仙之前,会理智的认为没有神仙,或许要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去极北之地。” 夏太平皱眉问道:“你的志向就是搞清楚我们的来历和归路吗?” 李九章笑着反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神仙吗?” 夏太平点了点头说道:“肯定还有其他穿越者,万一别人的想法和你不一样,遭到阻拦呢?” 既然这么肯定,那么就说明夏太平知道其他穿越者的存在,但是此刻的谈话,两人都在绕圈子,也都各自有所保留。 李九章也不纠结,轻笑一声,然后故作轻松的直接说道:“总要试一试嘛!” 夏太平继续问道:“若是这个世界什么也没有,没有神仙,只有穿越者,而且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世界,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生活?” 绕了半天话,总算说到正题了。 对于穿越者来说,既然知道了其他穿越者,那么最关心的就是对方的生活态度。 直白点,就是人生志向。 特别是对于夏太平而言,他是已经站在了金字塔顶端的人,成为国主,人生机遇,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巧的是李九章的特殊身世和身份,昌乐一府七县,又是他此生妹妹的赘婿,说到底是妹夫,但是站在太平国的利益层面考虑,那就涉及到根本利益。 虽然在雅集聚会上,李九章隔着屏风,服了软,也表了态度,但是话没有说明。 两人现在当面坐在这里,该问的就要问清楚。 李九章抬眼看着他,一脸真诚的说道:“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我此生做个闲散公子,平安快乐的度过这一生,毕竟是陛下的妹夫,以我太平国昌乐公主府赘婿的身份,一辈子吃喝不愁,也没有内卷,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富足小日子,我心向往,前世做梦都想,正好。” 李九章对于现在的处境非常清楚,也能够明白和理解夏太平的所思所想,要想保命,话只能这样说。 “噢?是吗?”夏太平明显不相信李九章的忽悠,他面色平静的说道:“朕可知道,你发展科学技术,建立衙兵队伍,普及现代教育,这可不是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架势呀!” 第300章 阳谋,应对之策 “误会,陛下误会我了。”李九章连忙站起身拱手说道:“发展科学技术,是为了提高这个世界愚昧人的认知水平,陛下对我了解得比较多,一定知道清江百姓非要把我认作神仙徒弟,我就想着怎么解释,最后决定还是要让他们懂得科学知识,然后谣言便不攻自破。” 这个理由,其实漏洞百出,也牵强的很。 只是现在夏太平绕了一个大圈子,说到李九章在清江的改革,那么就必须要给个理由。 神仙徒弟李九章,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可以拿这事儿当挡箭牌。 夏太平将茶杯放下,手指拨动茶杯边缘,也不转头看,直接继续询问道:“你既然说神仙造物主无法证伪,现在又怎么说要让清江治下百姓知道没有神仙?” 李九章长揖着说道:“对,无法证伪,但我也不想欺骗那群纯粹又善良的百姓。” “哼哼!”夏太平闭着嘴轻笑继续说道:“靠《物理》《化学》《数学》三本被认为是旁门左道的书,就能打开他们的心智吗?” 说完之后,夏太平附身从桌后拿出了三本书籍,直接放在书桌上,然后他抬眼瞥了一眼。 确实有些手段。 李九章让360名秀才抄写三本书,然后散发到60个厢甲保,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这三本书,想不到夏太平把这三本书直接搞到手了。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惊讶,但李九章早已想到了会有这一天,只不过没想到三本书传的这么快。 他是第一个暴露的穿越者,三本书又被认为是天书,各方势力肯定会想方设法搞到手。 倒也不难理解。 长出一口气之后,李九章才笑着说道:“这三本书虽然被认为是旁门左道,其实我建议陛下,在太平国也可以推广下去,数学可以简便书写方式,化学可以让人了解微观世界,物理可以让人知道懂得简单的力学知识,虽然写得都比较简单和粗糙,但前世地球科技文明的一些常识性知识,我都写在了书里。” 这倒不是吹牛,写的都是基本的知识。 其实李九章敢放心的推广《物理》《化学》《数学》书,原因是他自己编写的教材,没有足够的知识量,就算是穿越者,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但是换来的就比较多了,只要有一个天才喜欢,那么他肯定会因为求知欲,而前往清江城儒学馆里学习。 更有可能是其他穿越者,见到地球的知识,若是有心之人,必然会前往清江衙门一探究竟。 这样就自然能够招到人才,这一招,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招数,前世有一个国家就用这种方法笼络全球科研人才。 算是李九章使的一种阳谋计策。 李九章继续说道:“清江衙兵府的军士,陛下肯定是知道缘由,我在清江当着三班六房和清江百姓的面接下圣旨,大顺国皇帝要我建立衙兵队伍,肃清土匪,这是我不得不遵守的。” 本来就是个糊涂账,夏太平要是深究这件事,李九章最好的办法就是推锅,把事情往皇帝扎古检校身上推卸。 “哈哈哈哈……” 夏太平直接大笑起来,让人摸不着他的笑点。 “好。”夏太平效果之后直接说道:“好一个不得不遵守,朕且问你,那扎古狗贼让你暗杀我太平国铁匠大师全林子,你今日出府,可是准备去奉旨办事呀?” 语气很冷,夏太平也不跟李九章扯犊子,他直接用手指了指桌上摆着那封六吉棉连纸。 刚刚进门之前,夏昌乐把这封信交给了老太监,和夏太平说了半天,问题又回到了全林子身上。 “陛下误会了。”李九章连忙拱手抱拳躬身说道:“这封信是我大顺国皇帝试探我衷心程度的测试,在来太平都城之后,我也是昨夜才看到这封密信,但是我今日出府,本意是救全林子的性命,不是要去杀他。” 李九章继续说道:“再说了,陛下可以看我这个文弱书生的样子,连刀都不敢拿,又岂会在太平国都城行凶?” “救他……,呵呵,有趣。”夏太平嘴角轻笑一声,然后抬眼说道:“救他,说说为何?” 李九章连忙说道:“我是太平国未来的上门女婿,我带着昌乐一府七县的土地作为嫁妆和公主殿下成亲之后,就是太平国的臣民了,而且我和陛下来自一个地方,此时只求安稳,所以必然要抗命,不可能杀全林子。” 特意强调自己的身份,李九章此刻就不止是表态那么简单,而是直接要把夏太平忽悠住才行。 “态度不错。”夏太平歪着脑袋打量着李九章,然后说道:“大顺国要杀的人,我太平国自然要保,而且朕估计,应该是公主要寻找全林剑的消息四散之后,扎古老贼才给你下的这个命令。” 夏太平继续问道:“你不杀全林子,估计不会取得大顺皇室的信任,他们必然会觉得你投靠了朕,你不害怕吗?” 这家伙,试探来,试探去,李九章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有这么烦的时候。 明摆着的事情,还需要他刻意提起? 思索片刻,李九章拱手说道:“我不会杀全林子,但是昨日公主殿下答应过可以提要求,我不要金银珠宝,此刻我想恳求陛下,能够将全林子交到我的手里,我不仅不会杀全林子,还会待会清江城,好吃好喝的供起来。” 夏太平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要和扎古老贼决裂,此时还没有掌握住昌乐府,恐怕会影响一年半之后的婚约。” “不会。”李九章摇头,直接说道:“我刚刚已经说了,我要带着昌乐一府七县入赘,不会影响婚约。” 夏太平追问:“你为何要全林子?” 李九章说道:“多活一世,身为人子,父亲被囚禁在大顺都城牢狱之中,我又岂能坐势不管?所以我要带全林子回清江城,若是大顺皇帝陛下要放了我爹,我就奉旨杀全林子,若是不放出我爹,我就好吃好喝的供着全林子,绝不会伤他一根毫毛。” 第301章 不公开的慑众司副将军 夏太平沉吟片刻说道:“全林子可不是随便提的,你想救你爹,朕能理解你,用全林子换你爹的平安无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就救不了你爹?” 李洋柏,现在确实是不好救。 大顺国皇帝需要李洋柏约束李九章,而太平国又想着报仇雪恨,很多事情,倒不是两个人在这里几句言语能够说开的。 特别是对于公主夏昌乐来说,就是国仇家恨。 李九章疑惑的询问道:“什么条件?” “昌乐!”夏太平直接脱口而出。 李九章更加疑惑的问道:“就…,这么简单?” 夏太平反问:“简单吗?” 然后他这才拿起桌旁的一个白瓷小茶壶,往自己黄色杯子里倒了些茶水,又随手给另一个杯子倒满茶水。 也不管茶杯满了,还是端起茶杯递给李九章。 淡黄色的茶水,顺着桌面滴落一片,但是夏太平似乎根本不在乎,正所谓茶满欺客,他偏要满杯。 李九章还是面色如常的用双手接过茶杯,然后直接一饮而尽,将茶杯放在桌上,说道:“简单。” 昌乐一府七县本来就是太平国的领土,他和夏昌乐又有婚约在身,昌乐府就是入赘给的嫁妆。 现在之所以敢说简单,其实还是因为李九章是被大顺皇帝计谋算计到清江城的一枚棋子。 利用这个身份,还是好做文章。 现在必须表明这个态度,对方是国主,又身在太平都城,再加上穿越者的身份,就得表达自己的立场。 至于这个立场坚不坚定,就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现在只需要想好怎么保命? “既然你说简单,朕当然选择相信你。”夏太平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就冲着咱们都是来自地球的身份,朕也期待你有一天能够找出咱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但是。”夏太平停顿了一下,语气加重说道:“其他的穿越者,朕管不着,但是朕只要太平国基业长青,这是朕的底线。” 李九章疑惑的询问道:“还有其他穿越者?是谁?” 夏太平端起茶杯在鼻息前闻了闻,然后才抬头说道:“是谁,对你来说不重要,将来朕和他之间,必然会有一场生死谈判,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即可,发展科学技术,发展教育,这些我们都不反对,正好可以看看能不能成功,你可大胆的尝试。” 李九章连忙说道:“多谢陛下成全,我家父还在大顺国都城被扣押,我想要全林子,不知陛下能不能成全?” “好。”夏太平轻松的靠在椅子上,说道:“全林子,朕可以交给你,但是别忘了你今日的话。” 李九章连忙起身拱手笑道:“多谢陛下。” 夏太平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但他却还是弓着身子。 夏太平偏了偏脑袋,问道:“怎么?还有要求?” 李九章晃了晃手,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才笑着说道:“离婚约还有一年半时间,我需要陛下的配合。” “哼哼!”夏太平冷笑一声,然后看向门外大声说道:“周川强,你们进来。” 门被打开,周川强、夏昌乐、老太监三人,闻声而动,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然后又走到书房门口。 “皇兄,你们谈了那些诗词?还需要小妹回避?” 夏昌乐倒是挺自在的,她直接饶到书桌后面,站在夏太平的身旁,扫了一眼李九章。 夏太平笑着说道:“醉卧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李九公子的确是大才。” 然后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李九章,笑着说道:“李九章,朕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和公主的娃娃亲,是我太平国和大顺国定下的婚事,虽然你仰慕公主已久,但是日期不可提前,该怎么着,还得怎么着。” 看来夏太平的穿越者身份,一直没有泄露,连公主夏昌乐和老太监几人都不知道,所以他才会打马虎眼。 其实还是胆子小,有一个国家,都没有想着改变,这么深想,或许夏太平知道其他穿越者,但是其他穿越者不知道他。 或者他们互相知道,但是达到了某种默契。 “你这淫贼,跟我皇兄说了什么呀?” 夏昌乐不知情,听到夏太平的话,白净出尘的脸颊顿时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直接指着李九章质问起来。 “微臣遵旨!” 李九章扫了一眼夏昌乐,也不搭理她,直接拱手对着夏太平抱拳施礼。 “微臣?” 周川强和老太监互相瞟了一眼对方。 他是大顺国的臣子,怎么在太平国主面前自称微臣? 夏太平听到‘微臣’两字,心想这下子还挺上道的,扫了一圈,然后才说道:“你虽然是大顺国的知府,但也是我太平国的赘婿,既然你自称臣,朕给你个暂不公开的秘密身份!” 说完之后,夏太平看了一眼周川强,又看着李九章,然后说道:“你既然被扎古老贼封为锦衣卫南镇府司总旗,那朕也封你为太平国慑众司不公开身份的掌印副将军,不负责具体差事,以后你在昌乐行事,让慑众司掌印将军周川强和你对接,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找周川强。” 说完之后,给周川强使了个眼色,他立马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慑众司的令牌,递了过来。 有个官职,虽然不公开身份,但是总归还是有好处的。 接过令牌,李九章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慑众司掌印副将军,下面是名字李九。 敢情这玩意儿早就预备好了。 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办事效率,昨晚才在雅集上出名,一晚上时间,连令牌都打造好了,看来也是费了点心神的。 “这?”李九章把令牌拿在手里,带着疑惑的笑意,对周川强询问道:“周将军,您是几品?” 总还是要清楚自己这个不公开的身份的级别! 周川强拱了拱手说道:“正三品。” 夏太平看出了李九章的意思,笑着说道:“周川强是正三品,却是朕的亲卫,胜过一品宰辅。” 第302章 从三品的驸马都尉,只为气皇帝 “那我呢?” 李九章转身看着夏太平,把手里的令牌往前一摊,眼神里似乎再说,穿越者咱不提了,这官职总要整明白。 夏太平笑着说道:“李九公子是我太平国慑众司掌印副将军,自然是从三品,在你昌乐范围内,除了周川强,就你最大了。” 锦衣卫指挥使是正三品,慑众司和锦衣卫一样,双方的建制和品阶也大差不差。 其实也没有什么掌印副将军,也就是给李九章专门造了个官职出来,意图也是安抚昨晚表态的李九公子。 “恭喜李九公子,得陛下眷顾,快谢主隆恩呀!” 一旁不太说话的老太监,突然弯了弯腰,有些驺巴的脸弄出一种媚笑的神情。 “微臣谢陛下隆恩!” 李九章识趣的跪下磕头谢恩。 领了一个不公开的从三品,总要感谢一下才行,这个从三品倒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慑众司是个好身份。 遇到太平国的探子和暗哨时,李九章至少可以在大顺国昌乐府横着走,好歹也是个上司呀! “哼!”站在一旁的夏昌乐直接哼了一声,此刻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太平转头望向站在他身旁的夏昌乐,然后笑着说道:“噢,对了,光在这里赐封李九公子,忘了小妹了。” 然后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老太监,对他说道:“你拟一道旨意,我太平国公主和大顺国李九章的婚期将近,反正是我太平国三书六聘要迎娶的赘婿,就先封赐李九章为驸马都尉,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情,顺便把赦碟和文书抄送给扎古老贼,气一气那老匹夫。” 驸马都尉,是驸马的官职名称。 一明一暗两个称呼,慑众司掌印副将军是给李九,驸马都尉是给李九章,虽然都是一个人。 但目的很明显,不简单是要刺激一下大顺皇帝,背后深意可能是要测试一下昌乐百姓和大顺国皇帝的反应。 也算得上是一个恶心人的伎俩。 老太监连忙拱手说道:“老奴遵旨!” 李九章跪在地上还没有起身,便接着继续说道:“谢陛下隆恩,谢公主殿下厚恩。” 夏昌乐少见的嘟着小嘴说道:“封赐李九章,管你李九何事?有什么好谢的!” 她这么聪明的女人,自然知道夏太平的目的和深意。 夏太平用手轻轻拉了一下夏昌乐的衣袖,然后对跪在地上的李九章摆了摆手,示意他站起身。 李九章起身之后还是看着身旁的周川强,笑着小声询问道:“唉,周将军,你知道驸马是几品吗?” 周川强偏了偏脑袋,看了一眼坐在书桌后面的夏太平,见他点头,便说道:“驸马爷是从五品,具体要根据官职大小定品级,李将军,不,李大人既然是从三品慑众司掌印副将军,当然是按从三品的驸马爷。” 夏太平瞥了一眼老太监,也点头说道:“对,赦碟文书中,写明是从三品驸马都尉,朕都可以想象得出,要是那扎古老贼看到,一定要气疯咯!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陛下所言甚是。” 夏太平一笑,几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夏昌乐皱了皱眉头,她看了一眼李九章,又看向夏太平,然后才疑惑的询问道:“皇兄,你这不明不白的就封了个从三品驸马都尉,可李九章还没有过门呢,这样扎古老贼怕是要起疑心,坏了大事该如何是好?” 夏太平摇了摇头说道:“无妨,你那件事情,办的怎么样?” 夏昌乐也不避讳,直接说道:“还在处理。” “嗯。”夏太平点了点头,然后他瞥了一眼李九章,问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虽然不知道夏昌乐和他在说什么东西,李九章管不着,也没有必要过问,。 但是问到要求。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是不会放过。 李九章连忙拱手说道:“在下的西红柿商会,想要和太平国私下里通商,不知陛下?” 话说一半,李九章抬眼看着夏太平。 夏太平点头说道:“可以,以后这些小事情,可以和周川强商议,私下通商贾贸易,只要你不怕被扎古老贼砍了脑袋,朕都可以答应你。” 生怕他反悔,李九章赶紧拱手说道:“谢陛下。” 这时身旁的周川强问道:“驸马爷要通商,可是想贩卖水晶琉璃猪?” “什么?”夏昌乐现在才知道,她惊呼道:“水晶琉璃猪是你的?你那里还有?” 李九章心惊,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还有。” 开玩笑,玻璃制品,想要多少,他就可以造多少,只不过没想到周川强这么快就查到了。 夏昌乐当了冤大头,现在她肯定不知道以后会有各式各样的玻璃制品,不然可能当场砍了李九章。 坑天坑地,坑媳妇儿,哈哈哈哈! 看来鱼龙帮,果真和太平国有联系。 现在周川强也没有避讳其他人,直接当着国主夏太平的面询问,那么就说明,鱼龙帮是夏太平在支持。 鱼龙帮是大顺国三皇子扎古星辰的江湖势力,这么看来,皇帝让他查的那位和太平国有牵扯的朝堂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三皇子。 夏昌乐瞪着大眼睛,还算淡定,几百两黄金,她是没想到这个李九章,一路和她说说笑笑的人,居然是玻璃猪的拍卖者。 “贩卖的东西,以后可能都会很新奇,但都是好东西,至于是不是水晶琉璃猪,以后周将军便会知晓的,以后还要多仰仗周将军才是。” 李九章也不跟夏昌乐多纠缠这件事,其实是有点心虚,毕竟坑了她几百两黄金,现在只有扯开话题,和周川强寒暄客气起来。 周川强连忙拱手说道:“驸马爷哪里的话,应该的,应该的。” 夏昌乐看着两人聊的火热,她似乎想到什么,便开口问道:“你要走了吗?” “对。”李九章转身看向夏昌乐,然后拱手说道:“微臣再游玩几日就走,顺便求公主殿下一件事情!” 第303章 夏昌乐的反常 “什么事?”夏昌乐眉头一皱,直觉般的谨慎起来。 李九章笑着说道:“在太平国边境化成拍卖行时,微臣就知道公主殿下一直在寻找全林剑,并且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想要让全林子为公主殿下打造一把兵器,此事真假不知,但是全天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化成鱼龙拍卖行专门为公主夏昌乐设了一场拍卖会,场面热闹,还张榜出去,所以无论是谁,都知道。 李九章继续问道:“微臣今日恳求公主殿下,请把全林子交给微臣,不知公主殿下是否愿意?” “不愿意。”夏昌乐想都别想直接拒绝,并打量了一下李九章,然后才说道:“你们的狗贼皇帝,给你密信,要你杀全林子,这分明是要你表忠心罢了,你还真要动手?” 小冬偷走密信,第一时间就交给了夏昌乐,所以她才会去拦住李九章和苏红兵出府。 李九章连忙说道:“公主殿下误会了,微臣的父亲,被大顺皇帝关押在牢狱之中,让父亲写下这封密信,微臣自然知道背后深意,家父在受难,微臣作为人子,岂能坐视不管?所以全林子必须得在微臣手里。” 李九章接着说道:“不过公主殿下放心,微臣绝不会伤害全林子,只是想用全林子反制。” 夏昌乐狐疑的盯着李九章,语气十分冰冷的说道:“不可能。” 李九章眼神盯着夏太平。 夏太平沉吟片刻说道:“全林子,就跟着你去!” “皇兄?”夏昌乐没想到,她眼神在两人之间扫过。 夏太平语气加重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李九公子来我太平都城,还没有在城内逛逛,今日又有许多青年才俊想要登门拜访,朕今日便不留你了,且去!” 说完之后,夏太平朝李九章摆了摆手。 “遵命!”李九章拱手说完,连连向头退了出去。 走出主楼,李九章顺着连廊往内府仪门走去,腰间还故意把慑众司的令牌挂在外面。 一路十分通畅,没有人拦他。 甚至那些士兵看到令牌,都忍不住多打量审视他。 “你站住。” 走出内宅府门口时,身后传来一阵喊声。 李九章停下脚步转身,连忙拱手施礼道:“公主殿下!” 夏昌乐走近点说道:“你和我皇兄说了什么?” 李九章笑着用手摸了摸头,装作疑惑不解的说道:“就是和公主殿下的婚事呀!” “哼!”夏昌乐冷哼一声,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李九章,面色冷若冰霜,说道:“我们两人之间,是有休书的,你别忘了。” 听到休书,跟在夏昌乐身后的小冬,眼神突然睁大,有些疑惑的看向夏昌乐。 休书? 李九章直接问道:“公主殿下,你要悔婚?” “你?”夏昌乐有些生气,她稳了稳心神,才语气冰冷的说道:“不是悔婚,是李九章已经亲笔写下休书,悔婚的人,是你。” 果然,这女人,简直没有道理可讲。 “唉!”李九章摇了摇叹气一声,然后才说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公主殿下既然反咬一口,那也无妨,但是全林子这个铁匠,还请公主殿下让我带回去。” 夏昌乐听到李九章的话,她仰着下巴片刻之后,才说道:“为了向扎古老贼表忠心,你何必要伤害一个无辜之人?” 李九章双手后背,然后说道:“我不会伤害他,刚刚公主殿下在国主面前也听到了,我现在是太平国的从三品慑众司掌印副将军,一心一意只想着帮着陛下收回昌乐一府七县,何来表忠心之意?” 李九章继续说道:“全林子留在太平都城,就算我不杀他,也会被其他人暗杀,还不如交给我,虽然冒险,但我可以向公主保证,绝不会伤害与他,公主殿下若是不答应,我便自己去寻到全林子,至于他的去留,我们各凭手段,如何?” 说的是实情,虽然是密信,其实是给李九章看的,选择权在李九章手里,杀不杀全林子,对于大顺国皇帝扎古检校来说,无足轻重。 人家要的就是个态度。 如果真要杀全林子,就算留在这里,也会有其他锦衣卫安插的暗杀来进行这场刺杀。 跟着李九章,反而是最安全的,而且李九章也需要全林子,清江大学科学院那帮秀才,还有那些参与枪械炸弹制造的锻造匠户,都还指望着全林子。 更何况还有老教谕,从听老教谕说起全林子时,神情有些奇怪,所以说不定全林子还有什么秘密。 夏昌乐还是冷冷的说道:“你不用找了,全林子就在本公主府内,你想带走他,使什么手段都不管用的,他早已封灶不干了。” “封灶?”李九章抬眼看了一眼,思虑片刻之后才问道:“好,那也懒得去寻他,公主殿下现在拦住我,咱们就不饶圈子,直接说,想要什么条件?” 如果夏昌乐真的不想把全林子给李九章,她此刻也没有必要喊住李九章,与其饶半天头疼,还不如开门见山。 夏昌乐一改冰冷的神情,她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说道:“你很聪明,聪明人说话,还是没有必要饶弯,既然国主都开了口,本公主自然要听从,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必须带着本公主回清江城。” 李九章疑惑的询问道:“为何?” 夏昌乐摇了摇头说道:“你没有必要知道,跟着你走一路,至于本公主是谁,要做什么,这些问题,你自己想办法给你的三班六房和你那两个贴身丫鬟解释!” 夏昌乐要跟着自己,肯定不是为了全林子。 她的目的不得而知,或许是有她自己的事情,或许是要提前和李九章圆房?不可能。 那她要干嘛? 思虑片刻之后,李九章才拱手笑道:“公主殿下既然不怕委屈了自己,那便可以,我答应你,至于身份嘛,我也可以想办法。” 第304章 静待三月,已是金秋十月 回到外宅西厢房。 苏红兵急忙询问道:“怎么样?” 李九章沉思片刻,才说道:“太平国主知道还有穿越者,但是他没有明说是谁,也是个小狐狸,狡猾的很!” 说完之后,李九章眼神直视苏红兵。 对于苏红兵来说,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但李九章知道,大概率他的身份,夏太平还不知道。 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个是低微到了公主府内的家丁,顶多算个奴仆。 另一个是连李九章都要忌惮的人,为了保命,都不得不低头,甚至还要委曲求全才行。 苏红兵在屋里来回踱步,思索良久,才说道:“我们尽快离开,你的身份早已暴露,若是我的身份也暴露,在太平国,对于国主来说,就像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隐患。” “嗯。”李九章点了点头,用手轻轻拍了拍苏红兵的肩膀,然后才说道:“是这个理,主要是我拿捏不准夏太平的心思,他在乎的是太平国的利益,但是咱们穿越者这些事情,他的兴趣没有我们大,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知是敌是友之前,离开是最稳妥的方式。” 苏红兵连忙询问道:“我们何时动身?” 李九章坐在椅子上,语气十分平静的说道:“我是想尽快,但是公主殿下要求和我们同行,至于具体离开的时间,其实我们决定不了,要等。” 苏红兵疑惑的问道:“等什么?” 李九章转头看向门外,然后说道:“等梅花袖箭!” 说完之后,李九章把挂在腰间的慑众司掌印副将军的那个令牌直接扯下来,放到了身旁的椅桌上面。 被封了官,不公开也不要紧。 但是李九章进内宅主楼时,在门口被周川强搜身,梅花袖箭还没有交还给他,他就不能走。 按照道理来讲,觐见完国主之后,出来就会有侍卫或者太监之类的人,把收走的梅花袖箭还回来。 可他们没有还,所以不能走。 其中深意,就是周川强在等夏太平的吩咐,国主什么时候把梅花袖箭交还,李九章就什么时候动身。 “闲着也是无事,那些拜帖,你到府门外吩咐一下,就说本公子每天就见十个人,而且只上午见客,其他时间勿扰!” 李九章看了一眼书房那一叠码的很高的拜帖,总还是要找些事情做才行。 “遵命!” 苏红兵拱手施礼,然后退了出去。 上午在公主府里见来客,下午到太平都城各处景点闲逛,晚上要是没有事情,就跑去各处的勾栏院和瓦舍看美女,听小曲儿,听评书。 随便和付雨樊以及付江取得了联系。 …… 时间一晃 三个月过去了。 好在有付雨樊传递消息,清江衙门一切如常,昌乐府也确实是李九章出任知府一职,但是都在等着李九章回去。 大顺国皇帝那边,似乎也不着急。 听付江传的小道消息,说是太平国主夏太平和大顺国在进行一些微妙的谈判,好像和全林子有关。 太平国要全林子回清江城,并且要平安无事,如果扎古检校不答应,那么就先杀了潜伏到太平都城公主府里的李九章。 双方摊明了说这事情,具体内情和真实性,也是道听途说,反正李九章倒觉得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那些以天下为棋盘的大人物下棋,李九章身为一个棋子,没有反抗和知道的权力。 一切利益取舍,一切背后的计谋算计,此刻都和李九章无关,他一直在等,等周川强把梅花袖箭还回来。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一些高兴的事情。 就是太平国内,很多城市里,有一个名叫‘番茄商会’的店铺,出售高端的玻璃碗和一些其它制品,引得一阵购买热潮。 很多时候,店铺都是销售一空。家家户户都想要买一件玻璃碗,说是要放在家里做传家宝之用。 后来又推出了一个叫‘肥皂’的洗浴用品,一般人消费不起,但是那些豪门大家都是抢着购买。 就连昌乐公主府里,也购买了很多肥皂,以此取代之前的草木灰,连李九章现在洗澡,也能够使用。 要说肥皂是价比黄金,有些夸张了。 但是价比白银,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听说就连太平皇宫都按照国主的旨意,大量采购了很多,供宫里使用。 付江还告诉李九章,说是他从锦衣卫的渠道知道了,大顺国也有一个叫‘西红柿商会’的连锁店铺,和‘番茄商会’卖的东西一模一样。 这些消息,自然不是什么秘密,后来有人说七月在雅集聚会上出名的李九公子,就是西红柿商会的人。 这之后,李九章都很少敢出门闲逛了。 原本夏季的炎热,此时早已变得秋高气爽。 西厢房外的树木,也已经变黄,金秋十月,天气宜人,公主府里的伙食照顾,都还算周到,连厚衣服都提前给李九章备好了。 “李九公子,公主殿下已经三月未曾见过李九公子了,所以让奴婢来西厢房知会一声,殿下和周将军在外宅会客厅等你前去喝杯新制的贡茶。” 小冬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上面是厚实的白色常服,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拿到卧房的衣架上挂起。 三个月,李九章每次要求见公主夏昌乐,都被传话的小冬给拒绝了,过了三个月闲散日子,总算要见他了。 外宅会客厅,就在西厢房的右侧,出了院子走不到几步路就到了地方。 屋里夏昌乐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 她座位身后是昌乐一府七县的地图画制而成的屏风墙。 屋里还有身着浅黑色常服大褂的周川强,下手还坐着一个中年方脸的男人,看他手臂壮实,面容棱角分明,猜想应该是一直没有见到的那个铁匠大师全林子。 周川强看到李九章走进来,他连忙拱手施礼道:“驸马爷,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呀!今日才想起以前遗忘了一件物品,所以登门求见公主,当面交还给你。” 第305章 什么? 说完之后,周川强转身,用手在桌面上拿起梅花袖箭,然后直接大大咧咧的递给李九章。 “多谢周将军,找了很久没有找到,还以为是丢在什么地方了,没想到被周将军寻到了,多谢多谢!” 李九章先是双手抱拳道谢,然后才接过梅花袖箭,见上面似乎擦拭过,但还是装作啥也没有看到一样,直接顺手塞进衣袖管里。 “客气了,李九公子,在下还有要事处理,正好公主殿下也有事情找你商议,就先行告辞!” 周川强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寒暄两句之后,直接提着腰间佩剑,直接出门离开了。 李九章又对着夏昌乐弯腰拱手施礼道:“草民在公主殿下府内,这一晃就是三个月时间,期间多次求见公主殿下都没有见到,没想到今日殿下主动宣草民前来,荣幸之至!” 实在是一肚子火气没有地方撒气,搞不懂她们在背后搞什么名堂,李九章相当于被她们变相的扣押了三个月时间。 要不是时不时都能听到一些关于清江衙门的消息,李九章可能早就呆不下去了。 “坐!”夏昌乐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她只是轻轻的朝李九章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到右排的椅子上。 然后又给提着水壶的小冬使了个眼色,小冬立马会意,端着茶壶就给李九章桌面上的白瓷茶杯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多谢!”李九章也不见外,直接端起茶杯就闭着眼睛吹了吹热气儿,然后才轻嗦了一口热茶。 夏昌乐瞥了一眼,然后问道:“我们可以走了。” “我们?”李九章偏着脑袋一脸疑惑。 夏昌乐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坐在李九章对面一动不动的男人,然后用手指着,说道:“他,就是铁匠大师全林子。” 李九章连忙站起身,双手抱拳施礼说道:“在下大顺国清江知县李九章,早就听人说起全林子的铸铁手艺,天下闻名,故专程前来太平国都城,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久,总算见到铁匠大师,久仰久仰!” 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而且此刻会客厅里只有三个人,所以李九章也没有再绕圈子的意思。 夏昌乐要跟着李九章去清江,虽然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算盘主意,那些都不重要。 全林子是昌乐边军府的铁匠,这个人至关重要,所以李九章觉得还是坦率真诚一点为好。 更何况看全林子此刻状态不错,估计夏昌乐早就给他说明了李九章的身份,去清江的事情,肯定也是得到了全林子的首肯。 全林子打量了李九章,然后看了一眼夏昌乐,才起身拱手问道:“客气,客气,听人说起?听谁说起?” 李九章抬眼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清江儒学馆老教谕李越明。” “呵!”全林子轻笑一声,然后抬眼看着李九章,语气有些怪异的说道:“他还活着?” 李九章不知道全林子的想法,但还是笑着说道:“是的,老教谕还活着,身体还算硬朗!” 全林子坐了下去,转头看向一边,也不接着问询下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这反而让李九章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深问打算。 李九章转身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夏昌乐,拱手问道:“公主殿下,三个月时间不见,草民的记忆还停留在上次您说要和我一起回清江的那一刻,现在总算可以回去了。” 夏昌乐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怎么着?你是在怨怪本公主说话不算数吗?还是怨怪强留你三个月?” “都有。”李九章倒也实诚的点头回应。” 夏昌乐眉眼似乎带笑,又像是似笑非笑的说道:“三个月时间,足够让本公主知道全林子去清江后,人身安全是否可以保障,也可以知道大顺国皇帝对你的态度。” “什么态度?”李九章直勾勾的询问。 是啊,太平国要李九章的态度,李九章倒是很痛快的忽悠。 站队,一直都是大忌。 前世在公司里时,面对不同的领导,就要学会站好自己的位置,并且时不时的需要表明立场和态度。 这一世,面对的是两个国家。 已经给夏太平做了保证,还吹着牛皮说要带着昌乐一府七县作为自己的入赘的嫁妆。 这明显是不符合现在大顺国的利益。 夏太平和夏昌乐倒也干脆,留着李九章在这里,然后他们又通过他们那些大人物之间的手段,在背后博弈了三个月。 夏昌乐扫了一眼,又恢复她拒人千里的那副冷漠表情,嘴唇微张说道:“你……” 有些犹豫,但夏昌乐还是继续说道:“据我慑众司在大顺都城传回来的消息,你李家满门,除了你爹李洋柏借助李越明的名字逃过一劫外,其他人都被斩杀!” “什么?”李九章惊呼一声,直接瘫软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里顿时觉得胸口郁闷,过了很久才缓和过来。 这一世为人,原躯体主人,除了他爹被关在牢狱里,他娘早年去世,其他的都是一些族亲。 李洋柏毕竟当过昌乐边军统帅,家族说不上枝繁叶茂,但也还是有几十号人。 就这么,家族人被杀了! 缓了缓心神,李九章看向夏昌乐,追问道:“然后呢?” 夏昌乐知道他要问什么,便直接说道:“经过几番周旋,我皇兄认为保住婚事最重要,所以又用了一些手段,使得扎古老贼同意了你继续作昌乐知府,一年半后的婚约继续。” 李九章继续问道:“什么手段?什么条件?” “哈哈哈哈!”夏昌乐咯咯笑着说道:“那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有时候,人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不过你放心,你是安全的,你准备一下,我们随时出发。” “遵命!”李九章双手抱拳应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开时,又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公主殿下为何要去清江?” 夏昌乐摆了摆手,催他离开。 既然不想说,李九章也不好多问,便退了出去 ,联系苏红兵和付雨樊。 第306章 回清江到化成番茄商会视察 翌日清晨。 众人出发。 夏昌乐身着一身黑衣合身的便装,纤细的腰旁挂着一把宝剑,而她身后跟着全林子和小冬两人。 李九章则带着苏红兵一起回去,本以为夏昌乐会阻拦,她却出人意料的同意了。 反正她早就知道苏红兵的奸细身份了,带走也好。 行至城外,付雨樊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跑到李九章身旁,两人凑到一边避开众人,才悄声说道:“司令大人,你总算启程回家了。” “怎么样?”李九章睁眼问道:“银票还在吗?” 在化成拍卖行,兑换的2000两白银的银票,本来就交给了付雨樊,虽然钱不多,但总要有个数目。 付雨樊拍了拍胸脯说道:“司令放心,此行太平国,小的在客栈住了三个月时间,再加上活动交际,总共花了1000两银子,还剩下1000两白银的银票,都在这里嘞!” “嗯。”李九章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此次你随我前来太平国,也算九死一生,花掉的也是应该的,你以一人之力拦杀三名锦衣卫黑衣人,有功就得赏,这张银票,是你的啦!” 在夏昌乐遇刺客栈前,付雨樊确实是立了大功,御下之术,就得赏罚分明,1000两白银不算小数目,但对于李九章来说,得一个心腹之人,比金银更好。 “这?”付雨樊有些为难,但是看到李九章不容置疑的神情,也只好拱手抱拳答应道:“多谢司令大人。” 李九章点了点头,然后看到付雨樊用眼神给他暗示了一下,连忙抬头望了一眼人群,付江化身成一个普通百姓,站在里面为他们送行。 轻微点了点头,李九章便转身领着付雨樊回到众人身边。 指着付雨樊介绍道:“他是雨樊,夏花姑娘应该是见过他的,是我的兄弟,那日在客栈失散之后,一直寻找到太平都城来了,正好跟我们随行。” 公主肯定不能叫了,替壮班班头刘涛在勾栏院的李九章在清江勾栏院写诗的场景早就传开了,所以用花魁夏花姑娘的身份跟着李九章,最为稳妥。 夏昌乐倒也不在乎这个贱籍身份。 夏昌乐看了一眼付雨樊,她思索片刻,那夜在客栈外面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正是付雨樊和她擦肩而过,替她拦住了身后的锦衣卫黑衣人。 “三个月前,你救过奴家一命,既然正好是相公的生死兄弟,奴家自然是要感谢一下才行!”夏昌乐说完之后,又转头吩咐身旁的小冬,轻声说道:“小冬,取1000两银票出来,交给雨樊,权当感谢。” “奴婢遵命!”小冬也不打马虎眼,她从衣袖里取出一张银票,腰肢一扭一扭的走到付雨樊身前,双手递了过去,并微微欠身说道:“请雨樊公子务必收下。” 付雨樊是个粗人,长得虎背熊腰螳螂腿,平时也常在锦衣卫做事,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冬这么漂亮的丫鬟。 再加上小冬身上有一股十分克制的宫廷教养,让付雨樊看的有些入迷,晃了晃神都没有伸手去接银票。 李九章笑着说道:“既然是夏花姑娘赏你的,你接下便是。” “遵命!”付雨樊收回思绪,一边接着,一边又用眼神扫了一眼夏昌乐和李九章两人。 刚刚,夏昌乐自称奴婢? 而且,还称呼李九章为相公? 付雨樊一脸佩服的看着李九章,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仿佛在说,难不怪在昌乐公主府里住了三个月,居然还真的把公主夏昌乐给搞定了,厉害厉害! 他最初在救夏昌乐时,那句玩笑话,居然真的成真的了,不得不佩服自家的司令大人啊! 虽然是赘婿身份,但是还没有过门儿,就已经把公主拐跑了,还要一起回去。 李九章似乎看出付雨樊的心思,连忙提醒道:“这位是夏花姑娘,她本来是在咱们清江勾栏院里当花魁,但是自从刘涛夺魁之后,听说真正的写诗之人是我,所以心生爱慕,一路追到了太平国,你回去之后,切莫多言语,懂吗?” “属下遵命!”付雨樊一手抓着银票,另一只手握着刀柄,连忙拱手抱拳答应。 众人一行往清江而去。 一路还算顺利。 只是路过太平国边境化成县时,看到了有个‘番茄商会’的店铺,专门贩卖玻璃碗,还有香皂,生意比较火爆。 顺道进去看了一眼。 见到掌柜,他看到是李九章,连忙把李九章拉到后宅笑着拱手说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荣升昌乐州府衙门知府大人。” 李九章也没有跟他客套,直接询问道:“七月时,本公子来化成,让你做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毕竟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地盘上,现在就把官老爷的架子端着没有必要,还是以公子自称比较妥当。 掌柜笑着说道:“李公子放心,现在咱们的商会店铺,已经全部改名为‘番茄商会’,经过三个月的发展,利润率实在是太高了,店铺在太平国每个城市都是富家千金大小姐,还有那些公子哥儿,才能进来闲逛,也因为肥皂太火爆,不少家境殷实的小姑娘,也是争相购买,太畅销了。” “嗯。”李九章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奢侈品嘛,自古以来,但是在女性身上赚钱,价格高点,越是能够激起虚荣攀比心理。” 掌柜听不懂,但还是觉得李九章说的有道理,他睁大眼睛,生怕错过李九章的话语。 李九章继续询问道:“之前让你和陈庭雨在化成建立一个玻璃生产基地,这件事办的如何?” 掌柜连忙点头说道:“早就已经生产了,没有石灰的限制,产量很高,玻璃制品甚至还时不时的运回清江城,支援大顺国的玻璃销售。” 李九章点头:“如此甚好,已经咱们西红柿商会和番茄商会,大大方方的通商贸易就行,没有人阻拦,本公子都已经搞定了。” 第307章 视察商会,回清江遇衙兵训练 “搞定了?”掌柜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太平国,目前也就是鱼龙帮的产业最畅通,两国明面上没有通商,要想商贸畅通,必须得搞定大人物才行。 能够直言不讳的说大大方方的通商,这还真不是李九章吹牛,他可是将太平国主夏太平,还有慑众司掌印将军周川强都搞定了。 并且言明了行方便,还被封为慑众司从三品的掌印副将军,这要是还有人阻拦才怪。 “对,本公子现在的关系通天,你懂了?” 李九章暗示了一波,然后又用眼神示意一下身旁不说话的夏昌乐,反正都知道当了冤大头。 以后要跟在李九章的身边,虽然搞不懂她的目的,但是有些事情,没有必要隐瞒,夏昌乐早就知道了他‘西红柿商会’的身份,所以也瞒不住的。 索性让她知道的更多些。 夏昌乐仰着头没有说话,倒是身后的付雨樊及时解围,对掌柜说道:“咱们老爷现在是驸马爷,已经被太平国主封为五品驸马都尉,公主殿下也给他撑腰,现在是太平国婿。” 驸马爷,又叫做帝婿,主婿,国婿,这种身份,别说太平国了,就算是大顺国也能让别人让他三分薄面。 “果然是关系通天啦,哈哈哈哈,好,好好好!”掌柜顿时就眉开眼笑,连忙拱手抱拳施礼说道:“小的拜见驸马爷,拜见昌乐知府。” 李九章笑着点了点头,拍着掌柜的肩膀说道:“你好好干,将来咱们的番茄商会发展起来之后,你就是元老级别的人,前期苦一点,以后有你吃香的喝辣的的时候!” 画大饼是传统技能。 所以随手就给掌柜画了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大饼。 掌柜有些激动的连忙拱手说道:“公子放心,小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一定不会让陈庭雨训导大人失望!” 管理人员,特别像是这种原离本土的外派人员,又是执掌太平国番茄商会的高级管理人员,必须画大饼,他也有干劲儿。 李九章创办的西红柿商会,陈庭雨占了股份,化成掌柜的陈府的人,他是知道李九章才是幕后老板。 …… 由于此行有夏昌乐,李九章还不敢带她去生产地看,所以简单寒暄视察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回到清江城外。 此刻已经是十月底了。 熟悉的地方,季节不同,但是明显能够看到清江城外有不少商贾之人,想必是清江‘西红柿商会’已经有了气候,吸引到了一些胆大的商贾。 “虎!虎!虎!” 南城外面,清江衙兵府的衙兵依旧是按照李九章之前制定的简易版400米障碍训练场地,进行训练。 现场660位衙兵,全部一身戎装,不像热天时,现在深秋临冬时节,天气有些阴冷,所以穿的都是厚布衣,外面套着一身铠甲,所以兵士显得有些臃肿。 百姓已经习惯了衙兵队伍的训练,但是还是有不少进城的乡民和那些外地商贾之人停下脚步观看衙兵训练。 “鼓手,开始!” 发号施令的人,是衙兵营一连连长杨展国。 李九章走之前,要求一连连长展示替代营长付雨樊的工作,所以他监管着清江驿站和衙兵府。 没有什么事情,也就在这里训练衙兵。 “砰、砰、砰、砰、砰、砰……” 鼓手经过几个月的敲击鼓声,此时已经能够熟练的十分均匀的敲击着大鼓。 关系到衙兵的训练,要是没有合格,衙兵可是私底下要找敲鼓之人的麻烦,要是敲鼓太快,也会找鼓手麻烦。 所以这些敲鼓之人,现在都是不偏不倚,尽量把每一声鼓响都敲得均匀,听着压根儿就和机器算着时间一样精准。 “我的天啊,400米障碍训练,老爷,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红兵在化成时,看到玻璃和肥皂制品,就已经足够震撼,以前光是从小道消息听的,见到真的现代工业制品,别提多震撼了。 但是此刻,看到衙兵们的训练,他差点惊掉下巴。 不是说,清江知县李九章,招募的衙兵都是为了打土匪的吗? 现在在清江城外,却公然进行着现代军事训练。 苏红兵也不是傻子,他盯着李九章的侧脸,此刻才算真的心惊胆战,心里想着,李九章这个人,野心真的不小啊! 幸亏没有想着跟他作对。 或许太平国主夏太平,会因为手底下的那些暗哨不懂,传递的消息也就很简陋,但是要是他亲眼来看到衙兵队伍的训练,说不定就不会让李九章活着离开太平都城了。 又是玻璃,又是肥皂,又是现代化标准的衙兵营。 稍微有点穿越者的常识思维,都不敢想象。 因为制作那些工业制品,需要很多专业性科学知识,李九章在清江推广《物理》《化学》《数学》,这只能说明他前世可能会写基础化学和物理知识。 但是400米障碍训练,总不能还是个军事爱好者,顺带着还比较了解现代兵营的训练科目? 这也太恐怖了。 人无完人,穿越者也是如此。 但是,横看竖看,李九章都没有太多的短板。 李九章知道此刻苏红兵的内心,所以也理解他的呆滞,只是笑着说道:“怎么做到的先不管,你跟着本官回清江衙门里,有事,咱们单独再聊。” 苏红兵连忙拱手施礼,然后低着头沉默下来。 有些话,只能是他们之间心知肚明,不能说破,也不能明说,自然也知道李九章此刻的提醒的含义。 李九章看向身旁的付雨樊,吩咐道:“付雨樊听令!你身为咱们清江边军府衙兵营长,此刻既然已经回到清江,你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好,但是你现在已经归队了,本官看那些衙兵兄弟,一定等着他们的营长大人回来。” 付雨樊抱拳躬身施礼说道:“属下遵命!” 说完之后,付雨樊就直接朝训练场跑去。 李九章几人也直接往清江城内走去,现在有比衙兵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第308章 回到清江衙门,三班六房迎接 清江县衙门口。 “恭迎老爷回府,不,恭迎昌乐知府大人回府。” 三班六房得知南城门传来的消息,一个个纷纷扔下手里的活儿,全部跑到县衙大门口迎接李九章。 皂班王斌,壮班刘涛,快班李东,还有像何正川秀才那群吏、户、工、刑、兵、礼,六房的正副房首都在。 就连工房副房首王斯也在,为首的当然是礼房房首付文杉。 这种热闹的场面,虽然组织起来非常局促,李九章回来也没有通知众人,但还是都到齐了。 站在最前面的人,是杂佐官典史张守忠,还有佐贰官清江县丞老爷杜治霖。 很明显,现在的清江衙门,组织能力提升了一大截。 “哎呀呀,老爷,总算等到你回来了,听说你去了太平国游玩,又有人说是皇帝陛下召你回都城安排重要任务,咱们还没有等到你回来,就提前等到你高升昌乐知府的公文,恭喜老爷啦!” 县丞杜治霖见李九章一行人走近,他立马笑脸盈盈的跑向前,笑容十分真诚,有点和之前判若两人的感觉。 “是啊,是啊,老爷,咱们可是想死你了,每天都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老爷盼回来了,州府衙门通判杜胜大人,也是三天两头的公文书信问你什么时候,这下好了,总算回来了。” 张守忠也是一脸献媚的拱手施礼,自从李九章来到清江县衙就任知县以来,和张守忠有过不少牵扯。 想不到,这会儿也是一脸媚笑。 县丞杜治霖是二皇子扎古海峰派来的人,而张守忠是州府衙门通判杜胜的表亲,这两人之前一直和李九章不太对方,甚至还被李九章刻意收拾过。 现在李九章升了官儿,这两货,此刻态度就像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不知道是起的什么心思。 只不过现在还顾不得他们。 李九章点了点头,对两人说道:“嗯,清江有两位大人辅佐,辛苦啦!” 杜治霖和张守忠互相瞟了一眼,抬眼看着李九章,正准备说不辛苦。 结果李九章直接略过两人。 三班六房没有两人那么积极,他们都站在衙门登闻鼓下面的那道斜墙前,明显的和县丞典史划开界限。 这种站位,大有深意,既是给李九章一个明确的态度,又体现了他们和杜治霖有区分。 一个个都是老油条,李九章以前是知县,现在已经升职成了知府,级别高了几个等级。 他们又不是傻子,李九章在离开清江之前,多次试探,他们早就纷纷站队李九章了,现在回来了,自然是离杜治霖和张守忠越远越好。 “三班六房,众位书吏衙役,本官也听说已经升任为昌乐知府,你们不去伺候信任知县老爷,怎么礼房还搞这么大排场呀?” 李九章本来一路还在想,是谁继任了清江知县的职位,但是来到清江衙门口,看到现场的情况,也没有什么生面孔出现,便心里有了数。 “回禀老爷,升任昌乐知府的赦碟文书和印章,此刻都摆在大堂左侧的銮驾厅内,用案牍焚香供奉着,老爷未到,所以没有拆封领旨,故而还没有新任知县到任清江。” 付文杉站在三班六房的前面,他弯着腰躬身抱拳施礼,说话之前,还是习惯性的用眼神扫了一眼李九章。 清江衙门里,付文杉真实身份是皇帝扎古检校的锦衣卫暗哨,其它三班六房的班主房首,也有很多人的身份不明不白。 但是好在到还是比较尊重李九章的。 因为他们也相信了李九章是神仙徒弟的这个身份,比毕竟在场的人,都是亲眼看过曾今李九章是金光闪闪,身边有万丈光芒照射的人。 所以,也不仅仅是尊重,大部分人都是被李九章收服了,再配合李九章现在又升官了,所以都算得上比他的人格魅力征服的手下。 “嗯。”李九章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你们都累了,本官也累了,今日不谈正事,也没有功夫和大家扯闲篇,本官要回府休息休息。” 现在肯定是不适合询问事情的,回都回来了,李九章最头疼的问题,马上要来了。 因为彩衣和绿蝶,都在等着他,而公主夏昌乐,也是一个大麻烦,本想在外面客栈给她们安排住宿,可夏昌乐坚持要住进县衙内宅。 李九章说完,又扫视一圈众人,才转身指着身后的人继续说道:“这位是勾栏院的花魁夏花姑娘,还有她的婢女小冬,后面是一个匠户,还有秀才苏红兵,都是本官的贵客 ” 介绍了一下身后的几个人,李九章看着付文杉,走近两步才笑着扯回正题。 “奴家拜见诸位差爷!” 夏昌乐听了李九章的话,还不等其他人说话,就先领着身后的小冬,对着众人欠身施礼。 要不是知道她的脾气,要不是知道她的真实生活身份,可能都要被身后这个女人骗了。 付文杉扫了一眼夏昌乐,他身为官府的房首,自然是不屑于搭理勾栏院里的贱籍女子,所以也难得理会。 现场气氛就有些尴尬了,特别是对于夏昌乐来说。 “诸位,今日奔波累了,明日咱们赞政厅里见面,告辞!” 李九章说完,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县丞和典史两人,然后直接领着夏昌乐和小冬几人直接往县衙府内走。 开的是正门。 一般只有县太爷,或者上级官员来时,才会开正门,李九章现在既是清江县太爷,现在又是昌乐知府,自然是要走正门。 夏昌乐也知道规矩,她抬眼看了一眼‘清江县衙’几个字,心里有些激动,但还是悄声询问道:“相公,奴家来清江,你说是跟着相公走正门,还是奴家自己走侧门?” 李九章停了一下脚步,眉头微皱的看着夏昌乐,片刻之后才笑着说道:“小冬和苏红兵,以及全林子大师,你们走侧门,夏花姑娘和本官走正门进去。” 好歹是公主啊。 虽然是敌国公主,但也是要走正门才可以的。 第309章 彩衣绿蝶和夏昌乐小冬 清江衙门后庭内宅。 听到县太爷回来了,门子早已通知彩衣和绿蝶两个丫鬟。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 “奴婢拜见少爷。” 彩衣绿蝶守在连廊,看到李九章的身影进入,就纷纷欠身施礼,都抵着脑袋不敢看他,主仆之间显得有些生份了。 许久未见,稍作打量,李九章点了点头说道:“三个月时间没有见到你们两个小妮子,现在怎么都发胖了呀?” 彩衣和绿蝶哪里是发胖,以她们的玲珑身材,就算再穿两件棉衣,都不会有丝毫臃肿。 正要回话,抬头望向李九章,却看到他身后的几人。 女人的直觉,天生的第六感,让彩衣和绿蝶直接忽略了苏红兵和全林子,她们的目光落在站在李九章身旁的夏昌乐身上。 此刻夏昌乐身着一身白色简衣,一路奔波行走,为了方便就将头发竖着,所以看着有些像俊美无比的公子哥,但是根本瞒不过她们两个丫鬟的眼睛。 以前还说她们受了教坊司的任务,要给李九章生孩子,此刻看到夏昌乐,危机感十分明显。 “相公,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两个丫鬟?谁是彩衣,谁是绿蝶?还请相公给奴家介绍一下。” 夏昌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走进仪门后,就扫了一眼彩衣和绿蝶,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场自然散发出来。 相公? 彩衣和绿蝶听到夏昌乐对李九章的称呼,竟然身子有些震动,她们移走眼光看向李九章,然后又互相瞟了一眼对方。 好家伙,直觉真准,还真的是情敌? “咳!”李九章也懒得转头看夏昌乐,想不到她此刻的目的,但是多半是为了争风吃醋,连忙笑着指着两人说道:“哦,这位是勾栏院的夏花姑娘,她是本少爷的贵客,你们要小心伺候才是。” 彩衣连忙欠身对着夏昌乐施礼说道:“奴婢是少爷的暖床丫鬟彩衣,给夏花姑娘问好!” 绿蝶盯了一眼,似乎想起之前,她也懒得施礼,直接看着夏昌乐,然后说道:“奴婢是绿蝶,公…,夏花姑娘,咱们以前见过,想不到又见面了。” 绿蝶正要喊公主,又看李九章眼神盯着,连忙改口。 之前在清江城内桂花巷时,夏昌乐让勾栏院的龟公,把绿蝶劫持走了,所以印象深刻,原本还感觉有些像。 听到声音,才确定了夏昌乐是太平国公主。 回到主楼。 夏昌乐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正面右边的主位上,李九章也识趣的坐到了左边椅桌,中间就间隔一张放茶杯的小桌子。 小冬双手放在肚腹前面,站在夏昌乐的身侧。 苏红兵和全林子坐在右边一排座椅上。 彩衣和绿蝶一人端着一个铜壶,分别给主客几人都参了热茶,然后才站在李九章的身旁,不时用眼神打量着夏昌乐和她身旁的小冬。 两人自然是知道夏昌乐是李九章将来要入赘的正主,现在相当于正牌女友来了,她们又受教坊司的命令,想要搅黄这桩婚事,自然是怎么看都觉得不爽。 “相公,你这两个丫鬟,奴家觉得甚是不错,相公来清江这么久,想必是已经被她们两人暖床暖腻了,要不今晚让小冬给相公暖暖床铺?” 夏昌乐端起茶杯,撅起性感的嘴唇吹了一口气,轻泯了一口茶水,才故意说要小冬暖床。 坐在一旁的苏红兵和全林子,两人也是看出了李九章这一屋子的醋酸味儿,都捧着茶杯遮住脸庞,装作啥也没有听到。 李九章看了他们一眼,也不回答夏昌乐,先转身笑着对彩衣和绿蝶吩咐道:“你们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将夏花姑娘安顿下来,好生伺候着。” “奴婢遵命!”彩衣和绿蝶提着水壶微微欠身。 说完之后,才起身对着夏昌乐拱手抱拳说道:“夏花姑娘,到了清江衙门,你是我的贵客,不敢有怠慢,彩衣和绿蝶虽然名为我的丫鬟,其实在我眼里,她们更像是我的两个妹妹,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以后还请夏花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多体谅海涵。” 这些话必须要说,首先要申明立场。 自古有句老话,叫一个女人就能上房揭瓦,现在这后宅里多了几个女人,又都是各有不同的身份,他就得为彩衣和绿蝶抗事才行。 毕竟在夏昌乐这样的女人面前,彩衣和绿蝶始终都会处于弱势地位。 这么说,也是给夏昌乐说明李九章和两个丫鬟的关系,免得这个未来的老婆心里翻浪花花。 “少爷放心,奴婢和绿蝶一定将夏花姑娘照顾周到,少爷刚回来,奴婢先让灶房烧些热水,伺候你沐浴更衣舒坦一些。” 彩衣性格比较沉稳,看到李九章都在打圆场,她也跟着说起好话,绿蝶却是个急性子,她气鼓鼓的瘪着嘴。 心心念念的少爷,把她们当成妹妹? 难不怪一直都不让她们暖床,就连下合欢散,都能跳进水池忍住,敢情是当作妹妹? 夏昌乐扫了一眼几人,她语气平淡的说道:“相公真是聪明,几句话,就把奴家说得像个没有肚量的女人一样,大可不必这么说,奴家有分寸,但也要提前告诉彩衣和绿蝶这两个漂亮的丫鬟,若是她们失了分寸,奴家可不像今日这样好说话咯!” 彩衣和绿蝶是教坊司派来的女子,夏昌乐早就提醒过李九章,让他小心提防,这话似乎也大有深意。 “她们今日正常得很,倒也没有失了分寸,请夏花姑娘放心。”李九章搞不懂夏昌乐的脑回路,是不是在立威? 说完之后转头说道:“你们先伺候夏花姑娘,一定要当作伺候本少爷一样,莫要怠慢,本少爷要带着苏秀才和全林子大师出去一趟,你们烧好热水,等我回来再沐浴。” “奴婢遵命!”彩衣和绿蝶又微微欠身施礼答应。 说完之后李九章起身,给苏红兵和全林子摆了摆手,夏昌乐也没有拦着,三人便直接往屋外走去。 第310章 任命苏红兵为科学院长 陈庭雨训导府上。 “参见老爷,拜见知府李大人。” 陈庭雨和陈树生在陈府内照壁墙内,父子俩抱拳躬身,齐声对着李九章施礼。 进到陈府主楼会客厅里。 李九章指着苏红兵,对两父子介绍道:“这位是本官最信任的兄弟,他叫苏红兵。”又指着全林子说道:“这位是闻名天下的铁匠大师全林子。” 陈庭雨和陈树生顺着介绍,笑着看了两人,连忙拱手说道:“在下清江儒学馆训导陈庭雨,这是犬子,清江大学科学院的研究员陈树生,拜见两位先生。” 全林子连忙拱手说道:“客气客气,不敢称大师。” 苏红兵一脸震惊,但还是客气的说道:“番茄商会之名,早已闻名太平国,没想到是出自训导大人的手笔,在下佩服佩服。” 都是体面人,此刻虽然是寒暄,也是在商业互吹。 “花生,快点快点,上茶!” 陈庭雨等几人落座之后,他直接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来了,爹。” 陈花生应声而出,手里提着水壶就迈着小碎步往客厅里走,她悄悄抬头望了一眼李九章,顿时俏脸颊泛红。 可能是想起半年前,陈树生因为刘阿婆的案子蹲大牢,陈庭雨带着她去见李九章时那个场景了。 陈花生从李九章开始,挨个给几人餐满茶水,她抬头看了一眼,又低着头提着水壶站到了一边。 陈庭雨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才笑着说道:“老爷,刚刚参茶的,不是丫鬟,是小女陈花生。” 本来是丫鬟做的事情,现在陈花生出落得惹人喜欢,陈庭雨又想着西红柿和番茄商会,起了戳合李九章和陈花生的心思。 “嗯。”李九章只是端着茶杯吹起,其实是懂他的意思,但是没有眼缘,身份特殊,都不敢抬头看陈花生,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花生现在越发的水灵了,本官看,正好和我兄弟苏红兵比较般配,真是郎才女貌啊!” 其实也不是乱点鸳鸯谱,苏红兵的岁数二十六七岁,陈花生也年芳二八,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以考虑撮合。 之所以叫苏红兵兄弟,其实也是有意拉拢关系,两个人都是穿越者,既然两人合作,以后自然不能亏待。 像有合适的姻缘时,该拉线就拉线。 “多谢老爷好意,只是在下刚来清江,还未曾立下脚跟,怕会耽误了花生姑娘。” 苏红兵有些微胖的脸上顿时面带喜色,他以前看到彩衣绿蝶时就挪不开眼睛,但是也没有那种想法。 此刻看到陈花生,确实长得像个仙子一般,还真有点看对眼的意思,不时的抬眼偷瞄。 这时陈庭雨警觉的看了一眼苏红兵,然后笑着询问道:“苏公子,小女确实到了婚嫁年龄,既然李大人言尽于此,那恕老夫斗胆问一句,请问苏公子是在何处高就?家中可有婚配安排?” 陈庭雨不是傻子,他和李九章接触也有这么久的时间了,李九章不会平白无故的开口,然后话说到这里,他只好顺着问下去。 县太爷捞不到,把县太爷的兄弟捞到手,那么他陈家对于商会的地位,自然也就更稳固了。 苏红兵连忙起身拱手说道:“训导大人折煞小的了,不敢在您面前称呼公子,在下是清江治下双凤垭的军户家庭出身,本来是在太平国谋差事,现在跟着县太爷刚回清江城,还未曾安排做事。” 都是实在人,说话也诚恳。 突如其来的相亲嘛,总要在人家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万一被看上了,将来那就是自己的岳父老泰山啊! 穿越者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嘛! 李九章等苏红兵说完,连忙看向坐在右手边的陈庭雨,然后笑着说道:“苏公子大才,训导大人莫慌!” 然后李九章转头询问道:“苏公子,本官正想询问你,我清江有科学技术研究院,致力于发展基础物理,专研新奇事务,也兼顾推广《物理》《化学》《数学》教育的问题。” 李九章继续说道:“也有西红柿商会,专门负责大顺国的商铺贸易,还有咱们在太平国看到的番茄商会,商会的目的,是把清江大学科学院的技术,转化为产品,然后利用商会的模式销售。” 最后李九章才询问道:“本官知道,苏公子的才华,不在本官之下,你有前瞻性的眼光,也有超越常人的见识,能够堪当大任,所以,在科学技术,或是商会的商贾贸易这两个方面,你可以暂时先选一个,如何?” 这些话,其实是说给陈庭雨和陈树生父子听的,倒也不是开玩笑,对于穿越者来说,直接是碾压他们见识的存在。 苏红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李九章之前先用陈花生说事,包袱原来在这里。 苏红兵笑着拱手说道:“在下跟着老爷混,正愁着官场很复杂,现在西红柿商会和番茄商会的模式已经初具规模,而且销路也上了正轨,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苏红兵继续说道:“倒是老爷说的清江大学科学院,在下很有兴趣,也确实对现在的科学技术最能发挥作用,还请老爷成全!” 都不是傻子,清江城里,李九章就科学院、两个商会、一个边军府衙兵营,这里面,苏红兵有能力,也有足够的把握的是科学技术研究。 其实也不是什么研究,无非就是照着前世记忆里东西,依样画葫芦的顺着方向作就行了,虽然前世文化水平不高,但也比那360名秀才盲人摸象好得多。 李九章看了一眼坐在右下手的陈树生,笑着询问道:“本官准备任命苏红兵为清江大学科学院院长,职位比你的研究员还要高,研究方向要听苏公子的,你愿意吗?” 陈树生连忙起身,他看了一眼李九章,然后转头看向苏红兵,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片刻之后,直接躬身抱拳施礼道:“属下陈树生,拜见院长苏大人。” 第311章 火柴和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讨论 陈树生倒也没有因为突然空降一个领导而跳脚。 因为李九章提前给了心理预期,说明了苏红兵和他一样优秀,也是以给陈花生和苏红兵牵线的契机。 总的来说,若是成了,他们陈家的利益不亏,还能更加巩固住陈家和李九章的联系。 “苏公子的才华,咱们老爷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咱们西红柿商会和番茄商会,本来就是老爷在在幕后,所以老夫还有犬子以及小女花生,以后还要多多仰仗苏公子啊!” 陈庭雨说话还是比较有水平的。 一句话出口,既有支持,又有暗示。 苏红兵看了一眼陈花生,连忙拱手笑道:“训导大人和研究员大人,在下今日有幸结识,真是三生有幸,以后在工作上,咱们都是效劳老爷,少不了要多来往,还望到时候莫要觉得在下叨扰。” 几人互相之间一阵寒暄。 只有坐在一旁的铁匠全林子,沉得住气,他始终都没有开口插话,几人各自的话语意思和意图都知道,所以也不好插话。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李九章扫了一圈众人,然后才说道:“本官一直有一个想法,就是咱们现在的打火石不太方便,若是科学研究院能够搞出一个随时可以生活的小物件,或许可以更加丰富咱们商会的产品。” 刚刚才把苏红兵的形象立起来,直接空降领导,最好的办法还是要实力才能说服人。 为了保险起见,李九章觉得引导一下。 要说就要说些这个世界的人听不懂的东西最佳。 苏红兵皱了皱眉头说道:“打火机?” 李九章看了一眼苏红兵,心想他咋这么笨?赶紧摇了摇头说道:“打火机其实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也是生活中常见之物,但是就目前的条件来说,汽油是没有的,打火石还需要条件才能做出来。” 李九章继续说道:“打火机,就要解决硬塑料和软质塑料的问题,现在的条件还不成熟,看似简单,其实是工业化的一个比较发达的体现,与其做打火机,还不如那种煤油打火机 但是现在也还没有足够的条件,基础科学才只有半年的时间,以后还需要苏红兵院长和陈树生研究员多费心。” 其实了解人类工业革命的过程,就知道那些产品现在条件。 只有苏红兵听得懂,其他人都是一脸懵,但又不敢插嘴。 站在一旁的陈花生像是看神一样的盯着李九章和苏红兵来回看,能够和神仙徒弟讨论听不懂的事情,对于她来说,简直很奈斯。 李九章盯着苏红兵,然后询问道:“你知道第一次工业革命,和封建社会原始劳作的区别吗?” 苏红兵也不避讳众人,直接说道:“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标志,应该是蒸汽机,第二次工业革命是进入电器时代,第三次工业革命是进去以超级计算机为基础的信息时代,至于第一次工业革命和之前的区别,应该是机器的运用。” “你说的对,也不对。”李九章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认为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和封建社会的区别,应该是生产方式的转变,就是以机器替代手工。” “嗯。”苏红兵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地球人类发展已经经过的过程,早就有公论的啦! 李九章端起茶杯轻泯一口,才继续说道:“我们现在之所以不能做打火机,是因为咱们的科学技术还没有跟上节奏,以前是以我一人之力,虽然已经推广了科学知识,打下了一个基础,但是我们现在还是比较原始的封建手工社会里。” 苏红兵连忙点头说道:“是啊,建造一座高楼大厦,我们需要打牢地基,现在的条件就做现在的事情,超现代的那些东西,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如同天方夜谭。” 李九章点头说道:“对,建造一座大楼,最开始是进行理论设计,要先有设计图,然后才是根据设计图打地基,清江儒学馆的改制,清江大学和科学院的建立,这些都是我提前为你勾勒出的设计图,接下来,就要靠你与我一起引领这个时代。” 说完之后,李九章扫了一圈不敢声张言语的众人,面露一丝笑意的接着说道:“现在你再思考一下,除了打火机,还有适合这个时代的点火物件吗?” 苏红兵思索片刻,继续说道:“噢…,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火柴?” “哈哈哈哈!”李九章直接笑了起来,然后才点了点头说道:“火柴,其实现在已经具备了条件,制作也很简单,完全有现成的条件制作,你能搞定吗?” 苏红兵追问:“现成的条件?” 李九章点头说道:“对,火柴需要的树木很多,咱们昌乐山山水水,有的是树木,若是你把火柴搞出来,估计能够提升这里的一部分人的生活方式,你信不信?” 苏红兵笑着说道:“这我自然是信的,但是火柴棒好解决,只不过火柴头,似乎有点难度。”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在想的其他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铁匠全林子也是面露疑惑神情。 又是打火机,又是火柴,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两人的聊天过程中,让陈树生直接目瞪口呆。 都是些天书没有的名词,虽然他们听不懂,但还是感觉李九章和那个苏红兵,都不是普通人。 越是神秘,他们就忍不住多高看苏红兵一眼。 “陈树生。”李九章喊了一声,然后询问道:“上次本官交代给你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咱们不谈,且问你,那些喜欢专研化学的秀才们,对火药和炸弹,有没有成果?” 研究枪械的事情,李九章还不想公开讨论。 火药本来就是已经有现成的东西,炸弹可以理解成爆竹的延续,这倒无妨。 在场的人里,肯定要让苏红兵知道所有事情,但是全林子这个铁匠大师,目前李九章还没有把握,因为夏昌乐和全林子的交情,所以还得防他一手。 第312章 昌乐边军不忠不孝的逃兵 陈树生连忙起身拱手说道:“少爷,目前我们将硝石和石子的比例做了一些调整,加大了份量,已经可以将一个一米见方的木箱炸烂,但是匠户打造的铁箱,目前还炸不掉。” “嗯。”李九章点了点头,有些东西,特别是严谨的研究方面,急不得,李九章对那些东西也就知道成品是个什么样,具体的东西,还得秀才们慢慢试。 “不错,有进步”李九章夸奖了一句,然后笑着说道:“在火药和炸弹方面的研发,要记住一点,那玩意儿很危险,安全第一,咱们的科学院秀才都是宝贝,一个都不能少。” 陈树生连忙答应:“是,属下谨记在心。” 李九章面色凝重的补充说道:“我说的是一个胳膊都不能少,别今天炸掉一条胳膊,明天少了一条腿,那我可要拿你们试问。” 话虽然是这么说,其实李九章心里很清楚,炸弹这类危险品的研究,稍不注意就会出安全事故,但是他身为领导者,必须要对手下保持高压态势。 有问责机制,提前讲明,即使是心腹也得这样。 “遵命!”陈树生继续应了一声。 李九章这时才转头看向苏红兵,笑着询问道:“这下,材料是不是现成?” 苏红兵嘴角上扬,他看向李九章的眼神,多了几分佩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已经做到这一步,能力不可谓不强。 李九章继续说道:“接下来就简单了,只需要把火药分类,用红磷,硫磺,再配上松香固定,就可以制作出来。” “属下遵命!”苏红兵也学着陈树生的样子,拱手答应。 然后苏红兵才询问道:“刚刚李大人说的是要销售,要是销售的话,光制作就很繁琐,那得需要多少人力?” 陈庭雨虽然听不懂火柴是个什么鬼,但他也连忙点头说道:“我们西红柿商会和番茄商会,现在已经基本在大顺国和太平国铺展开了,售卖渠道没有问题,但是制作繁琐的话,可能会供不应求。” “哈哈哈哈!”李九章大笑几声,然后摇头说道:“你还是没有明白,刚刚我们探讨了第一次工业革命,本官说的是生产方式的转变,现在火柴正好提供了这个契机。” 苏红兵眼神放光,大声说道:“流水线?” “对。”李九章激动的站立起来,笑着说道:“流水线生产,结合现在半手工的方式,火柴棍、火药、松香、粘连固定、成品包装,咱们可以流水线生产。” 苏红兵笑着说道:“好,这个正好是我的强项,前,哦,以前就是累死在流水线,有的是经验,但是要有铁匠。” 李九章用手指着苏红兵旁边的全林子。 苏红兵恍然大悟说道:“噢,好,这个事情,我一定办好。” 李九章看了一眼全林子,然后询问道:“全林子大师,我千里迢迢寻你前来,你对我们要做的事情有兴趣吗?” 之前一直没有和全林子交谈,是因为夏昌乐在旁,现在在陈府里面,自然毫无顾忌。 全林子扫了一眼众人,然后说道:“我不生产刀剑,已经封灶了。” 李九章也着急,只是语气平淡的说道:“你是因为我婚期将近,看衰未来,不想两国刀兵相向,所以才封灶的?” 全林子抬眼瞥了一眼,轻笑一声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九章连忙说道:“这么问,就说明是咯!我们不是生产武器,没有刀兵棍棒,只是需要打造一些铁管。” 研发的是ak步枪,但是枪管的锻造,需要全林子才能打造出来,这么说,其实有点诓骗他的意思。 全林子也不回答,只是询问道:“小的就是一个低贱的匠户,既然跟着李大人回了清江,有一个问题,请李大人如实告知。” 李九章伸手比划说道:“你问。” 全林子看着他询问道:“小的在太平国,就听说李大人的父亲是昌乐边军统帅李洋柏,到了清江之后,才知道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清江知县,公主赘婿,这件传闻可是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来回看。 李九章带着笑意说道:“是,如假包换!” 说完之后,李九章心中产生一丝警觉,搞不清楚全林子是敌是友,毕竟之前皇帝密信说让他杀全林子。 或许,是仇家呢? 全林子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看向李九章,然后直接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拱手道:“罪人,原昌乐边军统帅府治下千户所锻造匠户李全林,拜见少帅。” 说完之后,全林子砰砰砰的在地上连磕三个头。 李九章眉头微皱,语气有些疑惑的问道:“我知道你是边军府的匠户,这时,为何跪我?” 全林子不抬头,脑袋贴着地板说道:“小的,有罪!” 李九章语气镇定的询问道:“什么罪?” 全林子脑袋离地,轻轻的抬着头看向李九章,他说道:“不忠不孝之罪!” 不孝? 李九章联想到之前老教谕的面色不对劲,连忙询问道:“说清楚点?” 说完之后,李九章对陈庭雨和陈树生以及苏红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出去。 众人走后。 全林子才拱手说道:“小的原名李全林,父亲乃是清江儒学馆的老教谕,他原名叫李越明,是昌乐边军府的五品卫镇抚司镇抚,小的是匠户,也是他的儿子,父母在不远游,我远逃太平国,十五六年时间未归,这是不孝。” 全林子继续说道:“小的曾经深受李将军栽培,却临阵脱逃,最先得知昌乐边军的危机来临时,没有及时通知将军,独自一人逃命而去,做了一个逃兵,害了我昌乐边军,这是不忠。” 十五年前,昌乐边军突然被皇帝下令解散,百户及以上的将官全部被杀,这是一桩多年未解之谜,甚至成了百姓避口不谈的隐晦。 此刻全林子这么说,看来他还是当年那件事的关键人物。 第313章 不臣之心,昌乐边军解散 他是老教谕的儿子,李九章其实已经猜到了。 老教谕有个号称是清江第一美人的孙女,但是始终没有提及孙女的儿子,最初以为是十五年前死了。 但是自从老教谕说出全林子时,七十多岁的老人,眼神里竟然有一些水雾,这就反常了。 刚刚全林子跪下一说,自然就很容易联想。 “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九章走到全林子的跟前,将他扶起身来,两人四目相对,他想知道父亲李洋柏为何化身李越明,被囚于牢狱之中。 全林子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沉吟片刻才说道:“李将军想要称王,是…,是小的告发。” 说完这句话,全林子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然后他的双手还被李九章拉着,人再跪倒在地,就像是举着双手,脑袋又抵着,不敢抬起头。 全林子带着哭腔般的语气说道:“呜呜呜……,少帅,我错了,我做错了,呜呜呜……” 哭的很伤心,一个劲儿的说错了。 称王,是谋反,逆天的重罪。 《大顺律法》有言: 「凡谋反(谓谋危社稷)及大逆(谓谋毁宗庙、山陵、及宫阙)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 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 其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若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财产入官。若女许嫁已定、归其夫、子孙过房与人、及聘妻未成者、俱不追坐。 知情故纵隐藏者、斩。有能捕获者、民授以民官。军授以军职。仍将犯人财产、全给充赏。知而首告、官为捕获者、止给财产。不首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 说白了就是男的凌迟,女的充入教坊司。 而其他从犯处斩,知情不报也要砍脑壳。 “称王?”李九章脑袋一片空白,过了良久才缓过来,他撇眼看了一眼,然后询问道:“这就是昌乐边军自统帅以下,百户长以上,全部被处死的原因?” “嗯。”全林子干脆直接抱着李九章的大腿,哭的稀里哗啦的说道:“少帅,我错了,我做错了,悔不当初啊。” 外面的天暗了下来。 屋里因为李九章和全林子的谈话,陈庭雨不敢打扰,也没有让丫鬟婢女进来点灯。 但是却贴心的在屋外面放置了十余盏黄纸灯笼,浅黄色的灯光,通过窗户的纱窗空隙透进屋里。 陈府主楼会客厅虽然昏暗,却能够稍微看得清。 李九章坐在主位椅子上,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难不怪他爹改了名字回答顺天当一个正三品的府尹。 却依旧逃不过进牢狱的命运。 难不怪清江百姓对于昌乐边军不敢提及,谋反的帽子被扣上,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敢轻易往上面靠。 更何况清江大部分人,都是以前的军户。 所有人的痛点,是李洋柏想称王,这是谋反。 李九章思索了很久,才询问道:“当初,为何要称王?” 全林子此刻也实在哭不出来了,他瘫坐在地上,都懒得抹眼泪了,只是语气有些哀伤的说道:“当初,我一心想要杀敌建功,可父亲担心我的安危,始终让我做一个低贱的铁匠,后来又听说刚出生的少帅和敌国公主订下婚约,而且还是入赘到太平国,引起轩然大波。” 全林子继续说道:“当时军中都在讨论,说是太丢人了,我昌乐边军血战夺下一府七县,把太平国打得不敢造次,却让少帅当赘婿,太丢人了,我当时也觉得心中郁闷,就到酒肆喝酒解愁,后来遇到一个不认识的人,说是我们将军和太平国攀亲家,说是有不臣之心,在那人的怂恿之下,我血气方刚的,还真就信了他的邪,决心告发。” 全林子接着说道:“我去总督衙门之前,哄骗我爹,说看上一名女子,甚是喜欢,让他和我结伴去提亲,然后在昌乐府告发了李洋柏将军,边军谋反称王,八百里加急的紧急军情送往都城,然后皇帝下令,以北方有紧急军情的借口,昭李将军迅速回去。” “可……”全林子带着哭腔继续说道:“可谁能想到,与此同时,总督衙门下令,让边军府百户及以上的将官到昌乐总督府换虎符印信,他们一去,都以擅离职守治罪,无一生还,酿成大祸,我爹最后拼死在总督府为李将军澄清冤屈,可皇帝密旨说,世间再无李洋柏,都城只有李越明,我爹此再不提及自己的名字。” 李九章尽量让自己面色保持平静,他询问道:“那你呢?你为何逃离大顺国?” 全林子摇了摇头说道:“我自知犯下大错,害了我们昌乐边军,连夜扔下父亲,逃离到了太平国,悔恨十五年时间,度日如年,无时无刻不在暗中流泪,害了李将军,害了昌乐边军,害了我爹。” 听完之后,李九章也不知道该痛恨这个人,还是该放过这个人。 李九章询问道:“我爹称王,完全没有动机呀!当初,是谁告诉你的,还记得那人吗?” 李洋柏,最初是大顺国锦衣卫指挥使,这种差事,本来就足以说明了,他是深受皇帝信任的。 成了昌乐边军的统帅之后,又打得太平国落花流水,这种天大过劳,也不太可能轻易的就会谋反啊? 全林子摇了摇头说道:“那人的正脸蒙着一块黑布,我只是记得他额头眉心处,有一颗豆大的黑痣,说话不像是昌乐这里的方言,听着温文尔雅,言语中带着一丝气场,眉宇间有一股不像是寻常人家的贵气,其他已经记不得了。” “所以?”李九章闭着眼睛缓缓开口问道:“所以你就仅凭一个陌生人的话,就告发我爹有不臣之心?” 有贵气,温文尔雅,额头眉心有一颗黑痣,这种还真不好猜,但是李九章却闻到了阴谋的气味儿。 第313章 不臣之心,昌乐边军解散 他是老教谕的儿子,李九章其实已经猜到了。 老教谕有个号称是清江第一美人的孙女,但是始终没有提及孙女的儿子,最初以为是十五年前死了。 但是自从老教谕说出全林子时,七十多岁的老人,眼神里竟然有一些水雾,这就反常了。 刚刚全林子跪下一说,自然就很容易联想。 “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九章走到全林子的跟前,将他扶起身来,两人四目相对,他想知道父亲李洋柏为何化身李越明,被囚于牢狱之中。 全林子抬眼看了一眼李九章,沉吟片刻才说道:“李将军想要称王,是…,是小的告发。” 说完这句话,全林子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然后他的双手还被李九章拉着,人再跪倒在地,就像是举着双手,脑袋又抵着,不敢抬起头。 全林子带着哭腔般的语气说道:“呜呜呜……,少帅,我错了,我做错了,呜呜呜……” 哭的很伤心,一个劲儿的说错了。 称王,是谋反,逆天的重罪。 《大顺律法》有言: 「凡谋反(谓谋危社稷)及大逆(谓谋毁宗庙、山陵、及宫阙)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 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 其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若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财产入官。若女许嫁已定、归其夫、子孙过房与人、及聘妻未成者、俱不追坐。 知情故纵隐藏者、斩。有能捕获者、民授以民官。军授以军职。仍将犯人财产、全给充赏。知而首告、官为捕获者、止给财产。不首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 说白了就是男的凌迟,女的充入教坊司。 而其他从犯处斩,知情不报也要砍脑壳。 “称王?”李九章脑袋一片空白,过了良久才缓过来,他撇眼看了一眼,然后询问道:“这就是昌乐边军自统帅以下,百户长以上,全部被处死的原因?” “嗯。”全林子干脆直接抱着李九章的大腿,哭的稀里哗啦的说道:“少帅,我错了,我做错了,悔不当初啊。” 外面的天暗了下来。 屋里因为李九章和全林子的谈话,陈庭雨不敢打扰,也没有让丫鬟婢女进来点灯。 但是却贴心的在屋外面放置了十余盏黄纸灯笼,浅黄色的灯光,通过窗户的纱窗空隙透进屋里。 陈府主楼会客厅虽然昏暗,却能够稍微看得清。 李九章坐在主位椅子上,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难不怪他爹改了名字回答顺天当一个正三品的府尹。 却依旧逃不过进牢狱的命运。 难不怪清江百姓对于昌乐边军不敢提及,谋反的帽子被扣上,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敢轻易往上面靠。 更何况清江大部分人,都是以前的军户。 所有人的痛点,是李洋柏想称王,这是谋反。 李九章思索了很久,才询问道:“当初,为何要称王?” 全林子此刻也实在哭不出来了,他瘫坐在地上,都懒得抹眼泪了,只是语气有些哀伤的说道:“当初,我一心想要杀敌建功,可父亲担心我的安危,始终让我做一个低贱的铁匠,后来又听说刚出生的少帅和敌国公主订下婚约,而且还是入赘到太平国,引起轩然大波。” 全林子继续说道:“当时军中都在讨论,说是太丢人了,我昌乐边军血战夺下一府七县,把太平国打得不敢造次,却让少帅当赘婿,太丢人了,我当时也觉得心中郁闷,就到酒肆喝酒解愁,后来遇到一个不认识的人,说是我们将军和太平国攀亲家,说是有不臣之心,在那人的怂恿之下,我血气方刚的,还真就信了他的邪,决心告发。” 全林子接着说道:“我去总督衙门之前,哄骗我爹,说看上一名女子,甚是喜欢,让他和我结伴去提亲,然后在昌乐府告发了李洋柏将军,边军谋反称王,八百里加急的紧急军情送往都城,然后皇帝下令,以北方有紧急军情的借口,昭李将军迅速回去。” “可……”全林子带着哭腔继续说道:“可谁能想到,与此同时,总督衙门下令,让边军府百户及以上的将官到昌乐总督府换虎符印信,他们一去,都以擅离职守治罪,无一生还,酿成大祸,我爹最后拼死在总督府为李将军澄清冤屈,可皇帝密旨说,世间再无李洋柏,都城只有李越明,我爹此再不提及自己的名字。” 李九章尽量让自己面色保持平静,他询问道:“那你呢?你为何逃离大顺国?” 全林子摇了摇头说道:“我自知犯下大错,害了我们昌乐边军,连夜扔下父亲,逃离到了太平国,悔恨十五年时间,度日如年,无时无刻不在暗中流泪,害了李将军,害了昌乐边军,害了我爹。” 听完之后,李九章也不知道该痛恨这个人,还是该放过这个人。 李九章询问道:“我爹称王,完全没有动机呀!当初,是谁告诉你的,还记得那人吗?” 李洋柏,最初是大顺国锦衣卫指挥使,这种差事,本来就足以说明了,他是深受皇帝信任的。 成了昌乐边军的统帅之后,又打得太平国落花流水,这种天大过劳,也不太可能轻易的就会谋反啊? 全林子摇了摇头说道:“那人的正脸蒙着一块黑布,我只是记得他额头眉心处,有一颗豆大的黑痣,说话不像是昌乐这里的方言,听着温文尔雅,言语中带着一丝气场,眉宇间有一股不像是寻常人家的贵气,其他已经记不得了。” “所以?”李九章闭着眼睛缓缓开口问道:“所以你就仅凭一个陌生人的话,就告发我爹有不臣之心?” 有贵气,温文尔雅,额头眉心有一颗黑痣,这种还真不好猜,但是李九章却闻到了阴谋的气味儿。 第314章 杀他没有意义 全林子瘫坐在地上搓手顿足,摇头说道:“少帅,求你治罪,小的犯下天大的错误了,你杀了我,我认了。” 李九章看着坐在地上的全林子,昏黄的灯光照进来,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能够从语言中听到他的痛苦。 杀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唉!”李九章长叹一口气,不想提及这个话题,转移话题问道:“你想见你父亲老教谕李越明吗?” 这对父子,一个救了李家,一个害了边军。 年轻时犯下的错,却又要用一生的悔恨以泪洗面。 全林子摇了摇,连带着灯光阴影也跟着在地板上虚晃晃动,他语气十分轻弱的说道:“此身能够回到清江,将来有机会为我爹送终,于愿足矣!一身死罪,不忠不孝,不敢奢求再见他老人家啦!” 老教谕现在已经七十多岁,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少见的多寿之人了,他始终住在清江边军府里,为李家守着宅邸,等着李九章回来。 他的儿子呢?何尝不是也在等全林子? 儿子犯下再大的错误,作为当爹的,哪怕再痛恨,恐怕心里还是期待着李全林回来的那一天! 李九章继续询问道:“你女儿呢?你想见你女儿吗?她已经年芳二八,从小就没有见过你这个当父亲的。” 全林子抬起头,他沉默了。 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小的该死,对不起李将军,对不起我爹,也对不起我那可怜的女儿,逃亡这么多年,现在总算落叶归根了,少帅,你动手!” 全林子说完之后,就趁着黑暗,闭上了眼睛。 早该面临的审判,折磨他这么多年的心事,现在当着昌乐边军少帅,总算要有个了结啦! 李九章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将自己左手衣袖管里的梅花袖箭拿了出来,抵在他的额头上。 箭头尖端,在烛光下,闪着点点寒芒! “咻!” “啪!” 李九章嘴里连喊两声,手里的梅花袖箭始终没有发射出去。 “好了。”李九章收起梅花袖箭,将手掌搭在全林子的肩膀上,语气十分平静的说道:“我已经动手了,但你没有死,你知道为什么吗?” 全林子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李九章说道:“我不想老教谕的等待,落了空。” 听到这话,全林子眼角顿时流下两行清泪,破防了,他的软肋就是老教谕,李九章的话,就像针扎在他的心上一般。 全林子拱手说道:“多谢少帅!” 李九章这时询问道:“太平国昌乐公主,这一次和你来清江城,她没有什么交代吗?” “有。”全林子连忙点头说道:“她让我监视少帅,有什么举动,让我锻造什么刀剑铁器,都要向她汇报。” 李九章转头睥睨着他,然后语气严厉的问道:“你会吗?” “不会。”全林子摇了摇头。 “不。”李九章接着说道:“我是要让你锻造一些铁器,但是不建议你告诉她,若是苏红兵需要你锻造铁器,你可以告诉她。” 全林子抬头望向李九章,然后拱手说道:“属下,末将遵命!” 说完之后,李九章双手后背,走到大门口,一脚迈出去,十一月的天气很寒冷,外面的风似乎都像是一把刀子插进他的脸颊里面一样。 远处,陈庭雨父子和苏红兵都候在外面。 这次两人谈话,时间有点久。 李九章看着几人,大声说道:“以后,全林子大师,就交给陈树生和苏红兵了,陈树生,你将枪管的构图可以交给全林子大师,他一定能做出来的。” 李九章继续说道:“以后,流水线的问题,苏红兵可以让全林子大师打造你想要的那部分草图。” 说完之后,李九章转身看向全林子,然后才说道:“你放心,我会待你如同上宾,以前的事情,你该忘的就忘了!以后你的名字叫李全林,总有一天,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你见一见你爹。” 李全林不敢相信的转头,嘴里喃喃自语的问道:“真的吗?” 李九章只是转了一下脑袋,冲他点了点头。 但是没有转身,然后就直接一步迈出,直接往府门位置走去,身影和夜幕渐渐的化为一色。 …… 陈府外。 清江城小地方,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夜晚路上没有灯笼照亮,但偶尔几个路口还是挂着灯笼。 冬季的夜,透着刺骨的凉意。 “谁?” 李九章走在街上,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心中警觉,下意识的将左手缩进袖管里。 转身四处张望观察着。 “少爷,是奴婢。” 一道柔美又带着一丝飒爽的语气传出,随后在夜色里,有一道浅绿色的身影从身旁的房顶跳了下来。 绿蝶,走上前跟在李九章的身旁。 冬季夜晚的天空,那轮明月不再明显,但还是能透着黑幕看清绿蝶俏美的脸颊,可能是有点冷,她双肩微微缩着,有点躬着身子的感觉。 李九章出门,许久未归,洗澡水凉了又热,她和彩衣等了许久,还是担心李九章的安危。 两人并肩前行,走到衙门后街上。 绿蝶嘟囔着询问道:“少爷,公主要在内宅常住吗?你们提前圆房了吗?公主那么凶巴巴的样子,你喜欢她吗?” 李九章站住脚步转头说道:“猜想要住一段时间,没有圆房,少爷我也喜欢你和彩衣呀!” 这样回答,要是放在现代社会,妥妥的渣男! 绿蝶撅着的嘴巴收了几分,没有圆房,她心中竟有几分窃喜,完全没有觉得李九章有点太博爱啦! 一路无话。 走到县衙后庭内宅的后门口时。 绿蝶才又开口问道:“少爷,昌乐公主,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爱情吗?” 县衙后门还是挂着两个写有‘衙’字的灯笼,亮光洒在路上,在菜市口就可以看到,很显眼。 李九章愣了一下。 “噗,哈哈哈哈……”李九章差点没有笑岔气,他思考了一下才说道:“不是爱情,是这个世界逃不过的宿命!” 第314章 杀他没有意义 全林子瘫坐在地上搓手顿足,摇头说道:“少帅,求你治罪,小的犯下天大的错误了,你杀了我,我认了。” 李九章看着坐在地上的全林子,昏黄的灯光照进来,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能够从语言中听到他的痛苦。 杀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唉!”李九章长叹一口气,不想提及这个话题,转移话题问道:“你想见你父亲老教谕李越明吗?” 这对父子,一个救了李家,一个害了边军。 年轻时犯下的错,却又要用一生的悔恨以泪洗面。 全林子摇了摇,连带着灯光阴影也跟着在地板上虚晃晃动,他语气十分轻弱的说道:“此身能够回到清江,将来有机会为我爹送终,于愿足矣!一身死罪,不忠不孝,不敢奢求再见他老人家啦!” 老教谕现在已经七十多岁,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少见的多寿之人了,他始终住在清江边军府里,为李家守着宅邸,等着李九章回来。 他的儿子呢?何尝不是也在等全林子? 儿子犯下再大的错误,作为当爹的,哪怕再痛恨,恐怕心里还是期待着李全林回来的那一天! 李九章继续询问道:“你女儿呢?你想见你女儿吗?她已经年芳二八,从小就没有见过你这个当父亲的。” 全林子抬起头,他沉默了。 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小的该死,对不起李将军,对不起我爹,也对不起我那可怜的女儿,逃亡这么多年,现在总算落叶归根了,少帅,你动手!” 全林子说完之后,就趁着黑暗,闭上了眼睛。 早该面临的审判,折磨他这么多年的心事,现在当着昌乐边军少帅,总算要有个了结啦! 李九章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将自己左手衣袖管里的梅花袖箭拿了出来,抵在他的额头上。 箭头尖端,在烛光下,闪着点点寒芒! “咻!” “啪!” 李九章嘴里连喊两声,手里的梅花袖箭始终没有发射出去。 “好了。”李九章收起梅花袖箭,将手掌搭在全林子的肩膀上,语气十分平静的说道:“我已经动手了,但你没有死,你知道为什么吗?” 全林子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李九章说道:“我不想老教谕的等待,落了空。” 听到这话,全林子眼角顿时流下两行清泪,破防了,他的软肋就是老教谕,李九章的话,就像针扎在他的心上一般。 全林子拱手说道:“多谢少帅!” 李九章这时询问道:“太平国昌乐公主,这一次和你来清江城,她没有什么交代吗?” “有。”全林子连忙点头说道:“她让我监视少帅,有什么举动,让我锻造什么刀剑铁器,都要向她汇报。” 李九章转头睥睨着他,然后语气严厉的问道:“你会吗?” “不会。”全林子摇了摇头。 “不。”李九章接着说道:“我是要让你锻造一些铁器,但是不建议你告诉她,若是苏红兵需要你锻造铁器,你可以告诉她。” 全林子抬头望向李九章,然后拱手说道:“属下,末将遵命!” 说完之后,李九章双手后背,走到大门口,一脚迈出去,十一月的天气很寒冷,外面的风似乎都像是一把刀子插进他的脸颊里面一样。 远处,陈庭雨父子和苏红兵都候在外面。 这次两人谈话,时间有点久。 李九章看着几人,大声说道:“以后,全林子大师,就交给陈树生和苏红兵了,陈树生,你将枪管的构图可以交给全林子大师,他一定能做出来的。” 李九章继续说道:“以后,流水线的问题,苏红兵可以让全林子大师打造你想要的那部分草图。” 说完之后,李九章转身看向全林子,然后才说道:“你放心,我会待你如同上宾,以前的事情,你该忘的就忘了!以后你的名字叫李全林,总有一天,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你见一见你爹。” 李全林不敢相信的转头,嘴里喃喃自语的问道:“真的吗?” 李九章只是转了一下脑袋,冲他点了点头。 但是没有转身,然后就直接一步迈出,直接往府门位置走去,身影和夜幕渐渐的化为一色。 …… 陈府外。 清江城小地方,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夜晚路上没有灯笼照亮,但偶尔几个路口还是挂着灯笼。 冬季的夜,透着刺骨的凉意。 “谁?” 李九章走在街上,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心中警觉,下意识的将左手缩进袖管里。 转身四处张望观察着。 “少爷,是奴婢。” 一道柔美又带着一丝飒爽的语气传出,随后在夜色里,有一道浅绿色的身影从身旁的房顶跳了下来。 绿蝶,走上前跟在李九章的身旁。 冬季夜晚的天空,那轮明月不再明显,但还是能透着黑幕看清绿蝶俏美的脸颊,可能是有点冷,她双肩微微缩着,有点躬着身子的感觉。 李九章出门,许久未归,洗澡水凉了又热,她和彩衣等了许久,还是担心李九章的安危。 两人并肩前行,走到衙门后街上。 绿蝶嘟囔着询问道:“少爷,公主要在内宅常住吗?你们提前圆房了吗?公主那么凶巴巴的样子,你喜欢她吗?” 李九章站住脚步转头说道:“猜想要住一段时间,没有圆房,少爷我也喜欢你和彩衣呀!” 这样回答,要是放在现代社会,妥妥的渣男! 绿蝶撅着的嘴巴收了几分,没有圆房,她心中竟有几分窃喜,完全没有觉得李九章有点太博爱啦! 一路无话。 走到县衙后庭内宅的后门口时。 绿蝶才又开口问道:“少爷,昌乐公主,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爱情吗?” 县衙后门还是挂着两个写有‘衙’字的灯笼,亮光洒在路上,在菜市口就可以看到,很显眼。 李九章愣了一下。 “噗,哈哈哈哈……”李九章差点没有笑岔气,他思考了一下才说道:“不是爱情,是这个世界逃不过的宿命!” 第315章 调教公主夏昌乐道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聘,定下婚期。 又牵扯着昌乐一府七县,这桩婚事相当于是大顺国和太平国两国之间的国事。 宿命姻缘,逃不过的。 至于爱情?谁知道呢…… 回到内宅洗漱之后,小冬居然也一直等在客房。 彩衣和绿蝶明显有些不太高兴,她们等李九章洗漱完之后,彩衣直接跑进了李九章的卧房。 “唉?”李九章裹着棉衣,看着小冬,询问道:“小冬姑娘,你还在此处,是夏花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绿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李九章,让他暖暖身子,她也懒得转头看小冬,只是挽着李九章的胳膊说道:“少爷,小冬姑娘守在这里,是想给你暖床呢!” 小冬走近两步,她张望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害羞的柔声说道:“奴婢奉夏花姑娘的命令,今晚开始,由奴婢给李相公暖床,还请李相公莫要嫌弃。” 说完之后,小冬扭着腰肢微微下蹲行礼。 “不好意思咯,小冬姐姐,少爷的卧房,今晚已经有彩衣姐姐在铺盖窝里了,小冬姐姐来晚了。” 绿蝶突然转身,她摇晃着脑袋,故意用一种小人得志的得意语气说话,应该是想刺激一下小冬。 “可……”小冬红着脸颊,抬眼干巴巴的望着李九章,然后用蚊蝇般的声音悄声说道:“可,奴婢今晚已经按照吩咐,将身子洗了两遍,还请李相公成全夏花姑娘的美意。” 绿蝶连忙抢着说道:“彩衣姐姐今晚已经洗了三遍了。” “好了。”李九章听不下下去,再让两个丫鬟说下去,恐怕要当场打起来了,李九章止住她们,才接着说道:“公主殿下一个人睡,我心里有些不安,太冷清了不好,小冬姑娘还是回公主寝舍!万一她夜里要起夜,也有个丫鬟伺候才可以。” 除了县衙门子和其它人,这屋子里的彩衣绿蝶都知道夏花姑娘是公主夏昌乐,所以也就懒得避讳了。 小冬还是不依不饶的说道:“驸马爷,要不今晚彩衣姐姐给您暖床,奴婢明晚再来给您暖床?” 这时绿蝶嘴巴一瘪,连忙扬起下巴,语气冷冷的说道:“我和彩衣姐姐一人一晚,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怎么?小冬姐姐想要横插一杠吗?” 说完这话,房门被人突然推开,几人都望向房门处,是夏昌乐穿着一身白色棉服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剑。 夏昌乐走近李九章,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眼神直勾勾的询问道:“怎么着?相公的丫鬟,这么放肆吗?” 李九章正准备开口解释,绿蝶却压根不甘示弱,她直接挺着胸脯说道:“派一个丫鬟伺候我家少爷,把少爷当什么了?有本事公主殿下亲自和少爷圆房呀!” “啪!” “放肆!”夏昌乐一巴掌甩在绿蝶的脸上,她都懒得看绿蝶,只是眼神直视李九章,然后说道:“你们大顺国专研房中术的教坊司,就教育出这样以下犯上的丫鬟,不知道主子说话,不该插嘴吗?” 绿蝶自知有些理亏,面前的女人是公主,她却是一个贱籍奴婢,身份悬殊,尊卑有别,挨了一巴掌,红着脸却不敢再多言语。 夏昌乐继续说道:“相公,这小冬从小跟着本公主,奴家担心成婚之前,相公让教坊司的丫鬟暖床会脏了身子,所以让身子还是清白之身的小冬来替奴家伺候相公,有问题吗?” 早就知道一屋子的女人,会出事情。 现在果然应验了,一个女人有时候就够麻烦了,现在四个女人,真够乱的。 “什么?”李九章一脸懵的说道:“公主殿下叫我相公?” 夏昌乐面色冰冷的反问道:“有问题吗?” 两个人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绿蝶和小冬也是都抬着眼看向李九章和夏昌乐。 “有。”李九章双手后背,也是一脸严肃的说道:“第一、我们两人还没有拜堂成亲,现在叫相公有点早了。就算拜堂成亲了,公主殿下手里也有我之前亲笔写下的一纸休书,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应该称呼我为相公。” 李九章举起手,深伸出两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现在我还没有入赘,是自由之身,而彩衣和绿蝶,是我的贴身丫鬟,暖床之事,也不需要公主殿下操心,而且,彩衣和绿蝶的教坊司身份是以前的身份,现在她们在我这里,就一个身份,我李九章的丫鬟。” 李九章最后说道:“我待彩衣和绿蝶如同亲人一般,她们也是清白之身,我从未碰过她们,至于暖床,我卧房外还有一个供她们歇息的隔房,所以不需要丫鬟婢女给我暖床。刚刚公主殿下擅自打了我的丫鬟一巴掌,就相当于打了我一巴掌,未婚妻打我可以,但是打我的丫鬟不行,请公主殿下给绿蝶道歉!” 李九章一口气说完之后,双手抱拳,弯腰躬身,给夏昌乐施礼,让她道歉。 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是其她人,欺负到了绿蝶头上,那就不行。 曾经答应要保护彩衣和绿蝶,就要说话算数。 更何况,暖床丫鬟这个事情,夏昌乐一直就是一厢情愿,从当初在勾栏院里用小兰试婚,还是让小冬暖床。 一切都是夏昌乐的理所当然,她是太平国的公主,从小养成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就这样。 夏昌乐总是给李九章一种命令式的压迫感,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又坚信人人平等的人来说,李九章自然是不喜欢这种行为。 一番话说完,夏昌乐和小冬都是一脸疑惑的盯着他,几人气氛尴尬的互相盯着,过了片刻,夏昌乐才询问道:“你,确定?” “嗯。”李九章点了点头。 而绿蝶眼角却闪着点点泪光,感动了,这样的男人,这样护着她们的男人,给她们遮风挡雨的男人,怎么能不动容? 夏昌乐看了一眼绿蝶,然后仰着头说道:“不该打你。” 第315章 调教公主夏昌乐道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聘,定下婚期。 又牵扯着昌乐一府七县,这桩婚事相当于是大顺国和太平国两国之间的国事。 宿命姻缘,逃不过的。 至于爱情?谁知道呢…… 回到内宅洗漱之后,小冬居然也一直等在客房。 彩衣和绿蝶明显有些不太高兴,她们等李九章洗漱完之后,彩衣直接跑进了李九章的卧房。 “唉?”李九章裹着棉衣,看着小冬,询问道:“小冬姑娘,你还在此处,是夏花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绿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李九章,让他暖暖身子,她也懒得转头看小冬,只是挽着李九章的胳膊说道:“少爷,小冬姑娘守在这里,是想给你暖床呢!” 小冬走近两步,她张望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害羞的柔声说道:“奴婢奉夏花姑娘的命令,今晚开始,由奴婢给李相公暖床,还请李相公莫要嫌弃。” 说完之后,小冬扭着腰肢微微下蹲行礼。 “不好意思咯,小冬姐姐,少爷的卧房,今晚已经有彩衣姐姐在铺盖窝里了,小冬姐姐来晚了。” 绿蝶突然转身,她摇晃着脑袋,故意用一种小人得志的得意语气说话,应该是想刺激一下小冬。 “可……”小冬红着脸颊,抬眼干巴巴的望着李九章,然后用蚊蝇般的声音悄声说道:“可,奴婢今晚已经按照吩咐,将身子洗了两遍,还请李相公成全夏花姑娘的美意。” 绿蝶连忙抢着说道:“彩衣姐姐今晚已经洗了三遍了。” “好了。”李九章听不下下去,再让两个丫鬟说下去,恐怕要当场打起来了,李九章止住她们,才接着说道:“公主殿下一个人睡,我心里有些不安,太冷清了不好,小冬姑娘还是回公主寝舍!万一她夜里要起夜,也有个丫鬟伺候才可以。” 除了县衙门子和其它人,这屋子里的彩衣绿蝶都知道夏花姑娘是公主夏昌乐,所以也就懒得避讳了。 小冬还是不依不饶的说道:“驸马爷,要不今晚彩衣姐姐给您暖床,奴婢明晚再来给您暖床?” 这时绿蝶嘴巴一瘪,连忙扬起下巴,语气冷冷的说道:“我和彩衣姐姐一人一晚,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怎么?小冬姐姐想要横插一杠吗?” 说完这话,房门被人突然推开,几人都望向房门处,是夏昌乐穿着一身白色棉服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剑。 夏昌乐走近李九章,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眼神直勾勾的询问道:“怎么着?相公的丫鬟,这么放肆吗?” 李九章正准备开口解释,绿蝶却压根不甘示弱,她直接挺着胸脯说道:“派一个丫鬟伺候我家少爷,把少爷当什么了?有本事公主殿下亲自和少爷圆房呀!” “啪!” “放肆!”夏昌乐一巴掌甩在绿蝶的脸上,她都懒得看绿蝶,只是眼神直视李九章,然后说道:“你们大顺国专研房中术的教坊司,就教育出这样以下犯上的丫鬟,不知道主子说话,不该插嘴吗?” 绿蝶自知有些理亏,面前的女人是公主,她却是一个贱籍奴婢,身份悬殊,尊卑有别,挨了一巴掌,红着脸却不敢再多言语。 夏昌乐继续说道:“相公,这小冬从小跟着本公主,奴家担心成婚之前,相公让教坊司的丫鬟暖床会脏了身子,所以让身子还是清白之身的小冬来替奴家伺候相公,有问题吗?” 早就知道一屋子的女人,会出事情。 现在果然应验了,一个女人有时候就够麻烦了,现在四个女人,真够乱的。 “什么?”李九章一脸懵的说道:“公主殿下叫我相公?” 夏昌乐面色冰冷的反问道:“有问题吗?” 两个人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绿蝶和小冬也是都抬着眼看向李九章和夏昌乐。 “有。”李九章双手后背,也是一脸严肃的说道:“第一、我们两人还没有拜堂成亲,现在叫相公有点早了。就算拜堂成亲了,公主殿下手里也有我之前亲笔写下的一纸休书,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应该称呼我为相公。” 李九章举起手,深伸出两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现在我还没有入赘,是自由之身,而彩衣和绿蝶,是我的贴身丫鬟,暖床之事,也不需要公主殿下操心,而且,彩衣和绿蝶的教坊司身份是以前的身份,现在她们在我这里,就一个身份,我李九章的丫鬟。” 李九章最后说道:“我待彩衣和绿蝶如同亲人一般,她们也是清白之身,我从未碰过她们,至于暖床,我卧房外还有一个供她们歇息的隔房,所以不需要丫鬟婢女给我暖床。刚刚公主殿下擅自打了我的丫鬟一巴掌,就相当于打了我一巴掌,未婚妻打我可以,但是打我的丫鬟不行,请公主殿下给绿蝶道歉!” 李九章一口气说完之后,双手抱拳,弯腰躬身,给夏昌乐施礼,让她道歉。 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是其她人,欺负到了绿蝶头上,那就不行。 曾经答应要保护彩衣和绿蝶,就要说话算数。 更何况,暖床丫鬟这个事情,夏昌乐一直就是一厢情愿,从当初在勾栏院里用小兰试婚,还是让小冬暖床。 一切都是夏昌乐的理所当然,她是太平国的公主,从小养成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就这样。 夏昌乐总是给李九章一种命令式的压迫感,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又坚信人人平等的人来说,李九章自然是不喜欢这种行为。 一番话说完,夏昌乐和小冬都是一脸疑惑的盯着他,几人气氛尴尬的互相盯着,过了片刻,夏昌乐才询问道:“你,确定?” “嗯。”李九章点了点头。 而绿蝶眼角却闪着点点泪光,感动了,这样的男人,这样护着她们的男人,给她们遮风挡雨的男人,怎么能不动容? 夏昌乐看了一眼绿蝶,然后仰着头说道:“不该打你。” 第316章 古代贱籍在阶级固化面前,毫无翻身可能 送走夏昌乐和小冬。 李九章裹着棉服走到卧房里,铺盖窝里果然拱起一个大包,彩衣藏在厚实的黑色棉被里面不敢露头。 一屁股坐到床沿边,和夏季相比,现在的床铺已经被彩衣和绿蝶铺的很厚实,完全感受不到床沿在什么地方。 甚至一屁股下去,都压得床铺凹陷了一些。 软绵绵的,手撑到铺盖窝上,能够感觉到应该是两床被子加盖着。 县太爷的生活,就是要比寻常百姓家好。 “奴婢今日有些莽撞,谢谢少爷解围。” 绿蝶蹲下身子,帮着李九章脱鞋袜的时候,她抬眼望了一眼,眼睛里还是有些湿润。 李九章摇了摇头说道:“你还知道莽撞呀?那夏花姑娘是太平国昌乐公主,你们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连本少爷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你和彩衣以后还是少惹她为好。” 这时,后身躺在床铺里的彩衣从被窝里探出头问道:“少爷,你和公主还没有到婚期,她毕竟是公主身份,来咱们这里住下,难道就不怕名声受辱吗?” 李九章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小看了这个公主殿下,她跟着来咱们这里是以花魁夏花的名义,当初确实有这么一段故事,我这未婚妻,城府深不可测,她来此处,应该是有其她什么目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们两个小心就是了。” “还有目的?”彩衣卷缩着身子,侧身看着李九章的后背,继续问道:“她的目的,不是让小冬暖床,好破坏教坊司交给奴婢和绿蝶来这里给少爷生孩子的任务吗?” 最初两人在伺候夏昌乐洗漱时,听到她要让小冬暖床的话,就合计着分开行动,绿蝶去找李九章,彩衣也悄咪咪的洗好身子,先一步躺被窝里。 为了睡李九章,这群女人都是花样百出。 “呵!”李九章摇了摇头说道:“教坊司,在公主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你们也别多问,听本少爷的话,小心点伺候就是了。” 脱好鞋袜,褪去棉衣。 李九章顺着铺盖缝隙伸手进被窝里,还真被彩衣给暖热了,再往里伸手,一不小心碰到一坨软绵绵有弹性的触感的位置。 连忙缩回手。 李九章用手拍了拍铺盖被子,对着里面藏着的彩衣说道:“好了好了,你躺这么长时间,里面也暖和啦,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你和绿蝶到隔房的床铺上挤着睡!” 人性经不起试探,一个大美女在被窝里,又是大冬天的,万一擦枪走火就不好了。 “不,奴婢就不去。” 彩衣躲着被窝里,刚刚被摸了一把,她脸上烫热,藏在被窝里不愿出去,声音都有些小。 李九章又拍了拍被子,然后说道:“你不去,我就不进被窝,这大冷天的,要是冻坏了身子,那就是彩衣你的责任。” 说完之后,李九章又催促道:“快点快点!” 彩衣一脸不情愿的从被窝里掀开一丝缝隙,先是脑袋,然后才是她苗头诱人的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奴婢告退!” 红色脸颊,嘟着樱桃小嘴,彩衣一身白色棉衣秋裤,羞涩的下到床榻上,给李九章施了一礼。 然后看着李九章躺进被窝里,她才转身走出卧房。 “哇!”李九章钻进被窝里,一股温暖又散发着淡淡幽香体味的气息扑鼻,这是彩衣刚刚留下的气息。 李九章忍不住感叹道:“我现在才明白,古人为什么要暖床丫鬟了,这也太爽了,热热乎乎的不说,就这股少女的气息,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古代大户人家要暖床丫鬟,确实是一种世家地主和官绅阶级的特权。 虽然是不道德的封建尊卑制度决定的,但是对于享受者来说,那是真的爽啊! 这是古代一部分上层男人的福利。 对于穿越者来说,只有运气爆棚才有机会享受到,但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要是运气不好,投胎成了一个穷家小户里。 身份卑贱不说,等级划分明确,阶级不同,那就不是享受生活,那就是噩梦。 有句话说得好,都羡慕皇子少爷的生活,可又有几个人能成为皇子少爷? 运气稍微差点,弄不好就是个仆人家丁,这种贱籍身份。 人人都羡慕公主和少奶奶的生活,可是社会的真相是,大部分人都只是丫鬟奴婢的命。 甚至有的连丫鬟婢女都不如。 一不小心,沦为青楼勾栏女子,或者被插标卖首沦为一碗粥的价值都不如。 而李九章和夏太平这种穿越者,就是运气爆棚,他们都算是站在金字塔顶端,享受着无数阶级福利。 苏红兵这种运气不好的。 到了军户家庭,沦为家丁,阶级固化,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没有李九章这种贵人出现,他也许一辈子都逃不脱阶级底层的状态。 没有实力,就不能识字,改变命运只有靠科举制度,阶级完全固化,贱籍在科举制度面前,没有丝毫希望。 门口的绿蝶还贴着门缝看热闹,结果落了个空。 彩衣推开门时,差点把外面偷瞄的绿蝶脑袋碰到。 “唉!”绿蝶将彩衣拉出来之后,关上房门,才悄声说道:“你说咱们少爷是不是对女人没有性趣呀?热天以为是太热了,这大冬天的,还是不让近身。” “嘘!”彩衣连忙一把手堵住绿蝶的嘴,然后才摇了摇头放低声音说道:“那公主殿下不是少爷所说的爱情,少爷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是爱情?愿意性命相托,我愿意以命相托,可还是不是少爷的爱情,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绿蝶也点头说道:“我也可以对少爷以命相托,在教坊司时,老妈子说只要是个男人,就一定很容易上钩,可咱们少爷却像是一个木头疙瘩,油盐不进。” 隔房里的悄悄话,讨论到深夜才结束。 彩衣和绿蝶硬是拿李九章一点办法都没有,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她们在闺房里得出结论。 李九章就是个木头疙瘩。 …… 第316章 古代贱籍在阶级固化面前,毫无翻身可能 送走夏昌乐和小冬。 李九章裹着棉服走到卧房里,铺盖窝里果然拱起一个大包,彩衣藏在厚实的黑色棉被里面不敢露头。 一屁股坐到床沿边,和夏季相比,现在的床铺已经被彩衣和绿蝶铺的很厚实,完全感受不到床沿在什么地方。 甚至一屁股下去,都压得床铺凹陷了一些。 软绵绵的,手撑到铺盖窝上,能够感觉到应该是两床被子加盖着。 县太爷的生活,就是要比寻常百姓家好。 “奴婢今日有些莽撞,谢谢少爷解围。” 绿蝶蹲下身子,帮着李九章脱鞋袜的时候,她抬眼望了一眼,眼睛里还是有些湿润。 李九章摇了摇头说道:“你还知道莽撞呀?那夏花姑娘是太平国昌乐公主,你们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连本少爷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你和彩衣以后还是少惹她为好。” 这时,后身躺在床铺里的彩衣从被窝里探出头问道:“少爷,你和公主还没有到婚期,她毕竟是公主身份,来咱们这里住下,难道就不怕名声受辱吗?” 李九章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小看了这个公主殿下,她跟着来咱们这里是以花魁夏花的名义,当初确实有这么一段故事,我这未婚妻,城府深不可测,她来此处,应该是有其她什么目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们两个小心就是了。” “还有目的?”彩衣卷缩着身子,侧身看着李九章的后背,继续问道:“她的目的,不是让小冬暖床,好破坏教坊司交给奴婢和绿蝶来这里给少爷生孩子的任务吗?” 最初两人在伺候夏昌乐洗漱时,听到她要让小冬暖床的话,就合计着分开行动,绿蝶去找李九章,彩衣也悄咪咪的洗好身子,先一步躺被窝里。 为了睡李九章,这群女人都是花样百出。 “呵!”李九章摇了摇头说道:“教坊司,在公主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你们也别多问,听本少爷的话,小心点伺候就是了。” 脱好鞋袜,褪去棉衣。 李九章顺着铺盖缝隙伸手进被窝里,还真被彩衣给暖热了,再往里伸手,一不小心碰到一坨软绵绵有弹性的触感的位置。 连忙缩回手。 李九章用手拍了拍铺盖被子,对着里面藏着的彩衣说道:“好了好了,你躺这么长时间,里面也暖和啦,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你和绿蝶到隔房的床铺上挤着睡!” 人性经不起试探,一个大美女在被窝里,又是大冬天的,万一擦枪走火就不好了。 “不,奴婢就不去。” 彩衣躲着被窝里,刚刚被摸了一把,她脸上烫热,藏在被窝里不愿出去,声音都有些小。 李九章又拍了拍被子,然后说道:“你不去,我就不进被窝,这大冷天的,要是冻坏了身子,那就是彩衣你的责任。” 说完之后,李九章又催促道:“快点快点!” 彩衣一脸不情愿的从被窝里掀开一丝缝隙,先是脑袋,然后才是她苗头诱人的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奴婢告退!” 红色脸颊,嘟着樱桃小嘴,彩衣一身白色棉衣秋裤,羞涩的下到床榻上,给李九章施了一礼。 然后看着李九章躺进被窝里,她才转身走出卧房。 “哇!”李九章钻进被窝里,一股温暖又散发着淡淡幽香体味的气息扑鼻,这是彩衣刚刚留下的气息。 李九章忍不住感叹道:“我现在才明白,古人为什么要暖床丫鬟了,这也太爽了,热热乎乎的不说,就这股少女的气息,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古代大户人家要暖床丫鬟,确实是一种世家地主和官绅阶级的特权。 虽然是不道德的封建尊卑制度决定的,但是对于享受者来说,那是真的爽啊! 这是古代一部分上层男人的福利。 对于穿越者来说,只有运气爆棚才有机会享受到,但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要是运气不好,投胎成了一个穷家小户里。 身份卑贱不说,等级划分明确,阶级不同,那就不是享受生活,那就是噩梦。 有句话说得好,都羡慕皇子少爷的生活,可又有几个人能成为皇子少爷? 运气稍微差点,弄不好就是个仆人家丁,这种贱籍身份。 人人都羡慕公主和少奶奶的生活,可是社会的真相是,大部分人都只是丫鬟奴婢的命。 甚至有的连丫鬟婢女都不如。 一不小心,沦为青楼勾栏女子,或者被插标卖首沦为一碗粥的价值都不如。 而李九章和夏太平这种穿越者,就是运气爆棚,他们都算是站在金字塔顶端,享受着无数阶级福利。 苏红兵这种运气不好的。 到了军户家庭,沦为家丁,阶级固化,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没有李九章这种贵人出现,他也许一辈子都逃不脱阶级底层的状态。 没有实力,就不能识字,改变命运只有靠科举制度,阶级完全固化,贱籍在科举制度面前,没有丝毫希望。 门口的绿蝶还贴着门缝看热闹,结果落了个空。 彩衣推开门时,差点把外面偷瞄的绿蝶脑袋碰到。 “唉!”绿蝶将彩衣拉出来之后,关上房门,才悄声说道:“你说咱们少爷是不是对女人没有性趣呀?热天以为是太热了,这大冬天的,还是不让近身。” “嘘!”彩衣连忙一把手堵住绿蝶的嘴,然后才摇了摇头放低声音说道:“那公主殿下不是少爷所说的爱情,少爷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是爱情?愿意性命相托,我愿意以命相托,可还是不是少爷的爱情,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绿蝶也点头说道:“我也可以对少爷以命相托,在教坊司时,老妈子说只要是个男人,就一定很容易上钩,可咱们少爷却像是一个木头疙瘩,油盐不进。” 隔房里的悄悄话,讨论到深夜才结束。 彩衣和绿蝶硬是拿李九章一点办法都没有,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她们在闺房里得出结论。 李九章就是个木头疙瘩。 …… 第317章 文官武将衣冠禽兽,七品升五品 冬季的夜晚,幸好有人暖过床。 而早晨,人的通病都是一样,懒,懒得不想起床,懒得不想离开被窝。 “咕,咕咕……” 鸡鸣时,李九章已经醒了。 他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看向雕着鸳鸯戏水的窗户上,外面天色还没有亮,屋里的烛台上还是热着火光。 由于是用灯草制作的灯芯,在油碟里面,特别禁烧,一夜的燃烧,除了油碟燃料有些减少,其他一切如常。 天气太冷,懒癌犯了,不想起床。 今日,要接圣旨。 直到天亮,彩衣绿蝶闻鸡鸣起床就给李九章准备早上的洗漱用水和安排灶房厨娘做早餐了。 现在有夏昌乐在,早餐要多做一些,还得保持质量,对于厨娘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起床洗漱之后。 彩衣和绿蝶给李九章穿上官服,戴上官帽。 新的官服,新的官帽。 这是个等级划分很明确的社会,官员的官服和等级,都是朝廷礼部按照历朝历代的传统严格制定好了的。 文官一品仙鹤,文官二品锦鸡,文官三品孔雀,文官四品云燕,文官五品白鹭,文官六品鹭鸶,文官七品鸳鸯,文官八品鹌鹑,文官九品练雀。 武将一品麒麟,武将二品狻猊,武将三品豹子,武将四品老虎,武将五品熊,武将六品彪,武将七品犀牛,武将八品犀牛,武将九品海马。 衣冠禽兽,文官武将,就是根据补服来的典故。 李九章之前是昌乐府清江知县,穿的是正七品的鸳鸯补服的青衣官服褂子,首饰是髻上有翠松三株,银镀的金练雀,图案上是口衔珠结。 现在李九章是正五品的昌乐府知府,所以今天穿的是新的白鹭补服青衣官服褂子,前低后高,靠后脑的地方,左右各有一片长椭圆形的帽翅,帽内有网巾,束着头发。 官服颜色也有等级区分。 一至四品官服穿的是绯色,就是俗称的大红色,五到七品官服用青色,就是有点浅绿泛蓝的颜色,八品及以下用的是深绿色。 这个绿色是官服,帽子都是乌沙帽,别想歪了,以为帽子是绿色,那就哈哈哈哈啦! 文官的乌纱帽和之前的差别不大,现在正五品的乌纱帽还是前低后高,两个耳朵后面,左边和右边,各有一片长椭圆形的帽翅,帽内有网巾,用来束着头发。 正五品的官服一穿,李九章想的是自家兵部清江七品主事是不是该涨一涨了。 正五品的乌纱帽一戴,又想到自己都察院清江正七品的巡关御史是不是也该跟上节奏了。 还有锦衣卫南镇抚司正七品总旗的身份。 这些都是需要皇帝扎古检校下命令才行,所有的官方任命,都是需要赦碟文书,要在吏部登记造册。 其实, 李九章现在倒也不在乎品阶的高低了。 他去了一趟太平国,捞到了从五品的驸马都尉,手里还有一个太平国慑众司的令牌,那可是从三品的身份。 “彩衣绿蝶,你们看本官今日帅不帅气?” 李九章身穿正五品官服,升职了,还是心中有几分得意的神情,可惜没有地球现代的那种大镜子,只能在铜镜里看着臭美。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少爷真是前途无量,短短半年时间,在清江已经成为所有人心中最爱戴的父母官,现在又得到皇上的垂爱,以后一定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绿蝶只会恭喜,彩衣肚子里有些墨水,所以说起话来,即温柔又好听,小妮子情商比较高。 “嗯。”李九章满意的点了点,一脸高兴的说道:“你们请夏花姑娘了没?吃早饭了,怎么还没有到?” 李九章只顾着欣赏自己的新官方,埋着脑袋看着白鹭补子上面的图案,压根儿就没有看内厅餐桌。 “呦!”夏昌乐早就坐在桌上了,她双手撑在桌面上,手掌拖着下巴,望着李九章这边,说道:“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穿上了昌乐知府的官服之后,眼神怎么都不清楚了。” 明明坐在餐桌等李九章,他却倒打一耙,夏昌乐也不生气,只是看着主仆三人都在整理着新官服。 “咳咳!”李九章抬眼一望,尴尬得连忙一路小跑着走到餐桌前,他先是双手抱拳拱手施礼,然后说道:“多谢夏花姑娘,若不是你,在下又岂能这么快就成为管理一府七县的小官儿,多谢多谢!” 话说得比较客气。 若是知县是县,那么知府就相当于比市还要大一点点,比省小一点。 知府掌管一府七县的大政,按理说应该是正四品的一个封疆小吏,穿大红色的官服才对。 但是由于昌乐府原本是从太平国手里夺来的,地方存在争议,有点特殊,所以才降了一级,穿青衣官服。 之所以当上昌乐知府,也是因为夏昌乐和太平国在背后运作,杀了之前的昌乐知府李鑫,这才让李九章捡了便宜。 说是便宜,其实是博弈的结果。 夏昌乐因此,还被锦衣卫黑衣人追杀过,说到底,算得上是李九章的贵人啦,感谢也是出于真心的。 夏昌乐端起盛满米粥的白瓷碗,一边用筷子夹桌上的咸菜,一边语气平淡的说道:“你知道就好,本公,本姑娘还以为你升了官儿就忘了本了呢!” 李九章对彩衣绿蝶还有小冬招了招手,桌上特意摆了五副碗筷,自然是按之前的老规矩,不管主仆都座一桌吃饭。 图的是个热闹,也是互相平等的意思。 夏昌乐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冬,然后对她点了点头。 入乡随俗,在李九章的地盘上,她昨天被李九章怼了之后,倒也想着尽量适应这里的等级和节奏,主要是李九章个人的等级和节奏的问题。 夏昌乐样子十分随意的淡定询问道:“李大人升了官,可有想过如何治理这么大的土地?” 李九章嘴角上扬,然后说道:“清清白白做官,认认真真做事,满腹经纶是呆人,一心向上真本事!” 第317章 文官武将衣冠禽兽,七品升五品 冬季的夜晚,幸好有人暖过床。 而早晨,人的通病都是一样,懒,懒得不想起床,懒得不想离开被窝。 “咕,咕咕……” 鸡鸣时,李九章已经醒了。 他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看向雕着鸳鸯戏水的窗户上,外面天色还没有亮,屋里的烛台上还是热着火光。 由于是用灯草制作的灯芯,在油碟里面,特别禁烧,一夜的燃烧,除了油碟燃料有些减少,其他一切如常。 天气太冷,懒癌犯了,不想起床。 今日,要接圣旨。 直到天亮,彩衣绿蝶闻鸡鸣起床就给李九章准备早上的洗漱用水和安排灶房厨娘做早餐了。 现在有夏昌乐在,早餐要多做一些,还得保持质量,对于厨娘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起床洗漱之后。 彩衣和绿蝶给李九章穿上官服,戴上官帽。 新的官服,新的官帽。 这是个等级划分很明确的社会,官员的官服和等级,都是朝廷礼部按照历朝历代的传统严格制定好了的。 文官一品仙鹤,文官二品锦鸡,文官三品孔雀,文官四品云燕,文官五品白鹭,文官六品鹭鸶,文官七品鸳鸯,文官八品鹌鹑,文官九品练雀。 武将一品麒麟,武将二品狻猊,武将三品豹子,武将四品老虎,武将五品熊,武将六品彪,武将七品犀牛,武将八品犀牛,武将九品海马。 衣冠禽兽,文官武将,就是根据补服来的典故。 李九章之前是昌乐府清江知县,穿的是正七品的鸳鸯补服的青衣官服褂子,首饰是髻上有翠松三株,银镀的金练雀,图案上是口衔珠结。 现在李九章是正五品的昌乐府知府,所以今天穿的是新的白鹭补服青衣官服褂子,前低后高,靠后脑的地方,左右各有一片长椭圆形的帽翅,帽内有网巾,束着头发。 官服颜色也有等级区分。 一至四品官服穿的是绯色,就是俗称的大红色,五到七品官服用青色,就是有点浅绿泛蓝的颜色,八品及以下用的是深绿色。 这个绿色是官服,帽子都是乌沙帽,别想歪了,以为帽子是绿色,那就哈哈哈哈啦! 文官的乌纱帽和之前的差别不大,现在正五品的乌纱帽还是前低后高,两个耳朵后面,左边和右边,各有一片长椭圆形的帽翅,帽内有网巾,用来束着头发。 正五品的官服一穿,李九章想的是自家兵部清江七品主事是不是该涨一涨了。 正五品的乌纱帽一戴,又想到自己都察院清江正七品的巡关御史是不是也该跟上节奏了。 还有锦衣卫南镇抚司正七品总旗的身份。 这些都是需要皇帝扎古检校下命令才行,所有的官方任命,都是需要赦碟文书,要在吏部登记造册。 其实, 李九章现在倒也不在乎品阶的高低了。 他去了一趟太平国,捞到了从五品的驸马都尉,手里还有一个太平国慑众司的令牌,那可是从三品的身份。 “彩衣绿蝶,你们看本官今日帅不帅气?” 李九章身穿正五品官服,升职了,还是心中有几分得意的神情,可惜没有地球现代的那种大镜子,只能在铜镜里看着臭美。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少爷真是前途无量,短短半年时间,在清江已经成为所有人心中最爱戴的父母官,现在又得到皇上的垂爱,以后一定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绿蝶只会恭喜,彩衣肚子里有些墨水,所以说起话来,即温柔又好听,小妮子情商比较高。 “嗯。”李九章满意的点了点,一脸高兴的说道:“你们请夏花姑娘了没?吃早饭了,怎么还没有到?” 李九章只顾着欣赏自己的新官方,埋着脑袋看着白鹭补子上面的图案,压根儿就没有看内厅餐桌。 “呦!”夏昌乐早就坐在桌上了,她双手撑在桌面上,手掌拖着下巴,望着李九章这边,说道:“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穿上了昌乐知府的官服之后,眼神怎么都不清楚了。” 明明坐在餐桌等李九章,他却倒打一耙,夏昌乐也不生气,只是看着主仆三人都在整理着新官服。 “咳咳!”李九章抬眼一望,尴尬得连忙一路小跑着走到餐桌前,他先是双手抱拳拱手施礼,然后说道:“多谢夏花姑娘,若不是你,在下又岂能这么快就成为管理一府七县的小官儿,多谢多谢!” 话说得比较客气。 若是知县是县,那么知府就相当于比市还要大一点点,比省小一点。 知府掌管一府七县的大政,按理说应该是正四品的一个封疆小吏,穿大红色的官服才对。 但是由于昌乐府原本是从太平国手里夺来的,地方存在争议,有点特殊,所以才降了一级,穿青衣官服。 之所以当上昌乐知府,也是因为夏昌乐和太平国在背后运作,杀了之前的昌乐知府李鑫,这才让李九章捡了便宜。 说是便宜,其实是博弈的结果。 夏昌乐因此,还被锦衣卫黑衣人追杀过,说到底,算得上是李九章的贵人啦,感谢也是出于真心的。 夏昌乐端起盛满米粥的白瓷碗,一边用筷子夹桌上的咸菜,一边语气平淡的说道:“你知道就好,本公,本姑娘还以为你升了官儿就忘了本了呢!” 李九章对彩衣绿蝶还有小冬招了招手,桌上特意摆了五副碗筷,自然是按之前的老规矩,不管主仆都座一桌吃饭。 图的是个热闹,也是互相平等的意思。 夏昌乐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冬,然后对她点了点头。 入乡随俗,在李九章的地盘上,她昨天被李九章怼了之后,倒也想着尽量适应这里的等级和节奏,主要是李九章个人的等级和节奏的问题。 夏昌乐样子十分随意的淡定询问道:“李大人升了官,可有想过如何治理这么大的土地?” 李九章嘴角上扬,然后说道:“清清白白做官,认认真真做事,满腹经纶是呆人,一心向上真本事!” 第318章 三牲领旨 “砰、砰、砰……” 这边刚吃完早餐,就听到一墙之隔的院外,是县衙门口的登闻鸣冤鼓被均匀的敲响了。 “老爷,礼房房首付文杉传话进来,说是外面的三牲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举行接旨大礼。” 门子从外面进来汇报。 李九章点了点头说道:“好,传话出去,本官马上就出内宅,按照接圣旨的程序开始!” 圣旨还供奉在鸾驾厅里,和之前任命李九章的圣旨供奉在一起,现在知府了,直接接旨就行。 原本该昨日回来就接旨,但是长途奔波,身心疲惫,还没有沐浴净身,还得给礼房通知准备的时间。 门子走后。 李九章笑着看着夏昌乐,然后说道:“夏花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本官公务繁忙,要去听旨,怠慢公主之处,还请见谅,告辞!” 说完之后,也顾不得形象,直接扔下碗筷就跑。 昌乐府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可没有时间在这里跟夏昌乐瞎掰扯,要是那么简单,她也没有必要刺杀之前的知府李鑫啦! 走出后宅门,顺着连廊就是二堂,此刻有六名皂班皂隶都是手持水火无情棍站在里面。 “老爷,许久未见,今日是老爷升官的大喜日子,在下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付文杉和何正川两人守在二堂仪门位置,见到李九章出来,赶紧拱手抱拳躬身施礼。 “嗯。”李九章笑着询问道:“准备得怎么样?” 付文杉起身笑着说道:“昌乐州府衙门的上官,由于路程太远,未及时赶到,等老爷到任昌乐城之后,再行见礼,我清江治下60位厢甲保长,还有僧侣道众,以及儒学馆各位儒师和360名秀才,本县善人和乡老,皆已经在大堂外面等着老爷啦!” 李九章点了点头,正准备领着两人出去。 付文杉伸手拉住李九章的衣袖,他笑着抬眼说道:“老爷,下官有一事请教,老爷升任昌乐知府,咱们清江知县一职,该如何打算?” “什么意思?李九章皱眉反问。 任命七品及以上的官员,特别是知县这些关键职位,那都要从科举考试里的三榜进士里选择,也有从八品和九品官员提拔。 但是都需要报告给吏部批准。 李九章就是科举考试后,成为三榜传胪,才被选中派到清江城出任知县,虽然里面有皇帝的暗箱操作,但也有实力足够的成份。 之所以让李九章诧异,是付文杉这个问题,他是大顺皇帝扎古检校安插在清江的一步暗棋,肯定是知道些内幕消息,不然不可能这么问。 付文杉看着李九章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目前清江最有可能继任知县一职的是县丞杜治霖大人,老教谕年岁以高,不太可能,而咱们清江也没有新官前来赴任,下官估计可能是要在清江目前的班底中提拔一位后进之秀,但是杜治霖是三皇子殿下的人。” 话还没有说完,付文杉抬眼直勾勾的盯着李九章,想要看他的反应和神情。 李九章思索一下,笑着说道:“圣旨,你看了吗?” 付文杉连忙摇头摆手说道:“不敢,不敢!” “噢!”李九章嘴角上扬,打量了一眼付文杉和他身后的何正川秀才,这两个人走近,还是有些意外。 李九章继续说道:“既然圣旨没看,那咱们现在讨论继任者就不合适,皇上肯定有皇上的思量,圣意难测,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猜到的,咱们还是出去接旨!” 说完,就往大堂赞政厅走去。 “砰、砰、砰、砰……” 清江衙门口的登闻鼓已经不断的被敲击着了,声响震天,整个衙门,乃至半个清江城都能清楚听到。 虽然是冬季,但今天早上天气出奇的好,暖阳升起,给了大地增加了一分温度。 “拜见知府李大人。”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参见知府大人。” 赞政厅里,老教谕杵着拐杖站在最前面,尊老爱幼,老教谕是清江最受尊敬的举人,他自然成了撑门面的人。 县丞杜治霖和典史张守忠也在,两个身穿绿色官服的佐贰官,反倒也些低调。 自从打土匪斗地主时,被李九章收拾过之后,杜治霖和张守忠在清江就没有什么人光明正大的搭理他们。 后来又有人猜测说县太爷升官之后,下一个县太爷应该就是杜治霖了,还是有不少人私底下在暗中结交巴结。 但是两人也有即将熬出头的感觉,现在对他们来说,属于黎明前的黑暗,再忍一忍就成功了。 “老教谕也来了。”李九章走进赞政厅里直接快步走到老教谕面前,搀扶着他的身子,然后才对身后众人说道:“都在啊,开始!” “砰、砰、砰、砰……” 外面还是在敲击着登闻鼓,今天是安排的衙兵府站岗执勤,敲鼓的人也换成了衙兵,所以鼓声和南城门外训练时的鼓声节奏都差不多。 大堂里已经站了八名手持水火无情杀威棒的皂隶。 皂班王斌也守在大堂门口。 今日从大堂到衙门,都是大门打开着。 由于圣旨已经在鸾驾厅里,李九章就被众人迎至大堂外面和照壁墙之间的百步廊位置。 三班各司其职,六房书吏都站在各房的外面,左右两排有一些来办事的百姓,他们运气好,可以看到这个热闹的场面。 但是两排都站着身穿铠甲,头戴钢盔的衙兵,手持长矛,腰佩大刀,即是维持秩序,又增加庄重的氛围。 厢甲保长和僧侣道众,还有那些秀才们,也按照各自的位置,从大堂分成左右两路站在两边。 县太爷赴任都没有这种场面,但是知府执掌一府之政,又有前任知府被杀的前例,付文杉就招衙兵营也来维持秩序。 大堂梯步中间位置,还有一层小平台。 此刻上面摆着一张红木的长条形的木桌,三牲的脑袋摆在桌子的上面,三牲之间的猪头前,中间还有一个香炉。 第318章 三牲领旨 “砰、砰、砰……” 这边刚吃完早餐,就听到一墙之隔的院外,是县衙门口的登闻鸣冤鼓被均匀的敲响了。 “老爷,礼房房首付文杉传话进来,说是外面的三牲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举行接旨大礼。” 门子从外面进来汇报。 李九章点了点头说道:“好,传话出去,本官马上就出内宅,按照接圣旨的程序开始!” 圣旨还供奉在鸾驾厅里,和之前任命李九章的圣旨供奉在一起,现在知府了,直接接旨就行。 原本该昨日回来就接旨,但是长途奔波,身心疲惫,还没有沐浴净身,还得给礼房通知准备的时间。 门子走后。 李九章笑着看着夏昌乐,然后说道:“夏花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本官公务繁忙,要去听旨,怠慢公主之处,还请见谅,告辞!” 说完之后,也顾不得形象,直接扔下碗筷就跑。 昌乐府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可没有时间在这里跟夏昌乐瞎掰扯,要是那么简单,她也没有必要刺杀之前的知府李鑫啦! 走出后宅门,顺着连廊就是二堂,此刻有六名皂班皂隶都是手持水火无情棍站在里面。 “老爷,许久未见,今日是老爷升官的大喜日子,在下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付文杉和何正川两人守在二堂仪门位置,见到李九章出来,赶紧拱手抱拳躬身施礼。 “嗯。”李九章笑着询问道:“准备得怎么样?” 付文杉起身笑着说道:“昌乐州府衙门的上官,由于路程太远,未及时赶到,等老爷到任昌乐城之后,再行见礼,我清江治下60位厢甲保长,还有僧侣道众,以及儒学馆各位儒师和360名秀才,本县善人和乡老,皆已经在大堂外面等着老爷啦!” 李九章点了点头,正准备领着两人出去。 付文杉伸手拉住李九章的衣袖,他笑着抬眼说道:“老爷,下官有一事请教,老爷升任昌乐知府,咱们清江知县一职,该如何打算?” “什么意思?李九章皱眉反问。 任命七品及以上的官员,特别是知县这些关键职位,那都要从科举考试里的三榜进士里选择,也有从八品和九品官员提拔。 但是都需要报告给吏部批准。 李九章就是科举考试后,成为三榜传胪,才被选中派到清江城出任知县,虽然里面有皇帝的暗箱操作,但也有实力足够的成份。 之所以让李九章诧异,是付文杉这个问题,他是大顺皇帝扎古检校安插在清江的一步暗棋,肯定是知道些内幕消息,不然不可能这么问。 付文杉看着李九章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目前清江最有可能继任知县一职的是县丞杜治霖大人,老教谕年岁以高,不太可能,而咱们清江也没有新官前来赴任,下官估计可能是要在清江目前的班底中提拔一位后进之秀,但是杜治霖是三皇子殿下的人。” 话还没有说完,付文杉抬眼直勾勾的盯着李九章,想要看他的反应和神情。 李九章思索一下,笑着说道:“圣旨,你看了吗?” 付文杉连忙摇头摆手说道:“不敢,不敢!” “噢!”李九章嘴角上扬,打量了一眼付文杉和他身后的何正川秀才,这两个人走近,还是有些意外。 李九章继续说道:“既然圣旨没看,那咱们现在讨论继任者就不合适,皇上肯定有皇上的思量,圣意难测,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猜到的,咱们还是出去接旨!” 说完,就往大堂赞政厅走去。 “砰、砰、砰、砰……” 清江衙门口的登闻鼓已经不断的被敲击着了,声响震天,整个衙门,乃至半个清江城都能清楚听到。 虽然是冬季,但今天早上天气出奇的好,暖阳升起,给了大地增加了一分温度。 “拜见知府李大人。”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参见知府大人。” 赞政厅里,老教谕杵着拐杖站在最前面,尊老爱幼,老教谕是清江最受尊敬的举人,他自然成了撑门面的人。 县丞杜治霖和典史张守忠也在,两个身穿绿色官服的佐贰官,反倒也些低调。 自从打土匪斗地主时,被李九章收拾过之后,杜治霖和张守忠在清江就没有什么人光明正大的搭理他们。 后来又有人猜测说县太爷升官之后,下一个县太爷应该就是杜治霖了,还是有不少人私底下在暗中结交巴结。 但是两人也有即将熬出头的感觉,现在对他们来说,属于黎明前的黑暗,再忍一忍就成功了。 “老教谕也来了。”李九章走进赞政厅里直接快步走到老教谕面前,搀扶着他的身子,然后才对身后众人说道:“都在啊,开始!” “砰、砰、砰、砰……” 外面还是在敲击着登闻鼓,今天是安排的衙兵府站岗执勤,敲鼓的人也换成了衙兵,所以鼓声和南城门外训练时的鼓声节奏都差不多。 大堂里已经站了八名手持水火无情杀威棒的皂隶。 皂班王斌也守在大堂门口。 今日从大堂到衙门,都是大门打开着。 由于圣旨已经在鸾驾厅里,李九章就被众人迎至大堂外面和照壁墙之间的百步廊位置。 三班各司其职,六房书吏都站在各房的外面,左右两排有一些来办事的百姓,他们运气好,可以看到这个热闹的场面。 但是两排都站着身穿铠甲,头戴钢盔的衙兵,手持长矛,腰佩大刀,即是维持秩序,又增加庄重的氛围。 厢甲保长和僧侣道众,还有那些秀才们,也按照各自的位置,从大堂分成左右两路站在两边。 县太爷赴任都没有这种场面,但是知府执掌一府之政,又有前任知府被杀的前例,付文杉就招衙兵营也来维持秩序。 大堂梯步中间位置,还有一层小平台。 此刻上面摆着一张红木的长条形的木桌,三牲的脑袋摆在桌子的上面,三牲之间的猪头前,中间还有一个香炉。 第319章 大顺国皇帝的圣旨 “李大人,准备好了,刚刚让道长卜了一卦,此时正是吉时吉刻,请大顺国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示下。” 付文杉从一旁的太极八卦图棋前跑了出来,非紧急情况,迎接圣旨,是要选择一个良辰吉时才可以,必须要请道长卜卦才可以。 特别是说升职的任命圣旨,寻常圣旨倒也用不着,但是升官不一样,都要图个吉利。 其实早就已经有吏部下发的贴红公文,然后昌乐一府七县全部都要在告示栏张贴红纸告示。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李九章升官了。 “既是吉时,咱们按照朝廷礼制开始!” 李九章走到台阶梯步中间,站在上面扫了一眼百步廊到照壁墙看热闹的百姓,还有清江县衙书吏皂隶们。 “你们看,咱们县太爷已经换上了正五品的白鹭补子的官服,就连乌纱帽也换了一顶全新的。” “咱们县太爷真是神仙徒弟,他出去游历了半年,咱们清江境内愣是没有土匪再敢出没,而且听说今年咱们清江的税粮又增产了,虽然没有在清江,却一切稳重向好,真是厉害。” “什么县太爷呀?老爷现在已经是昌乐知府大人啦!而且听说朝廷已经在开始计划他和太平国昌乐公主的婚事了,真是平步青云,二十岁不到,就做到了正五品,这世间闻所未闻啊!” “切,你们那是什么时候陈芝麻烂谷子的消息了,我听说咱们老爷在太平都城住的就是昌乐公主府,而且太平国主已经下令,封老爷为驸马都尉,两头都吃的开。” …… 八卦永远最深得人心,特别是关于李九章的一举一动和他的八卦消息,那简直就是清江百姓茶余饭后最喜欢谈论的事情。 此刻李九章站在三牲桌旁,都能听到下面的窃窃私语。 “咳咳!” 付文杉眼神扫了一圈,故意大声的咳嗽两声。 众人纷纷识趣的闭嘴安静。 付文杉拱手大声喊道:“雷霆雨露,莫过天恩,普天之下,莫过王臣,率土之滨,莫过王土,吏部和总督州府衙门的贴红文书七月底就已经送达清江衙门,今日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回任,百姓夹道欢迎,今日值此天时地利吉时,先请圣旨。” 声音很大,句句铿锵有力。 随后何正川菜秀才弯着腰身,将装有圣旨的檀香黑漆木盒高高举过头顶,恭敬的捧了出来。 “圣旨到,百姓跪迎!” 付文杉先跪在地上,然后百步廊的百姓乡民和三班六房衙役全部双膝跪地,衙兵身穿铠甲,戎装在身,也单手持着长矛单膝跪地。 何正川把圣旨盒捧到梯步正中间,也跪下高高举起。 付文杉抬眼看了一眼也跪在地上的李九章,然后大声喊道:“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九章领着众人纷纷山呼万岁。 其实就是对着圣旨喊万岁,一个形势而已,但是这些步奏,又是加强皇权必不可少的规矩,无形中就强化了皇帝在人们心中的形象。 虽然也没有人见过皇帝,清江这些人的级别,十辈子也不可能看到皇帝,所以就是对着空气喊万岁。 不喊还不行,说不定谁就是锦衣卫,正在盯着这一刻发生的事情呢! 李九章在太平国为了保命,对着夏太平就是闭着眼睛瞎承诺,所以现在只有更加装作忠诚的样子,尽量不让人抓住把柄。 随后付文杉给县丞杜治霖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去接住圣旨宣读一下,毕竟除了李九章,就是县丞的地位最高。 杜治霖抬眼瞥了一眼李九章,然后对着付文杉摇了摇头,接着又伸出手掌轻轻划拉一下,示意让付文杉去接圣旨宣读。 出风头的机会,他不愿意? 张守忠跪在杜治霖的身旁,他抵着脑袋,轻声嘀咕道:“杜县丞,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何不去?” 杜治霖一脸笑嘻嘻的看着付文杉,嘴唇微张,发出蚊蝇般的声音,对身旁的典史张守忠说道:“你傻啊,万一皇上的圣旨里,要任命本县丞接任清江知县一职,总不能自己念出来!” 张守忠埋着脑袋吹捧道:“杜县丞果然想得周到,咱们清江一直没有信任知县来任职,下官早就猜测可能要让杜县丞更进一步,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闭嘴!”县丞杜治霖虽然嘴里严厉呵斥,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儿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付文杉起身去接住圣旨木盒,从里面掏出一个黄布卷。 看到圣旨真容,心脏竟然有些噗噗噗的跳动! 好家伙,那道圣旨,真的是越看越喜欢,甚至比李九章还要激动,但是又不敢表露出来。 又压抑又激动,既高兴又紧张,杜治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只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张黄布圣旨。 付文杉当众将圣旨拿起,展开之后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 「昭曰:朕惊闻昌乐府知府李鑫被刺客暗杀,心中甚是震惊,昌乐府虽是我大顺国的从太平国夺来的领土,但是刺客居然公然行刺知府,性质恶劣至极,看来昌乐一府七县的情况很是严重,让朕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又听奏报,清江知县李九章清除边境匪患,虽然有挑战儒学的越倨行为,但是非常之地行非常之事,无妨。」 「昌乐府清江知县李九章,为官清廉,政绩斐然,特加封为昌乐知府,命李九章到任昌乐,第一件事就要查出刺杀原知府李鑫的刺客,不论是谁,严加惩处。」 「第二件事,朕听说清江边军府衙兵守一方安宁,不错,朕借着士气再命令李九章清除昌乐府境内的所有土匪,打击盗窃和奸淫,还昌乐百姓一个安宁的环境。」 「第三件事,朕决定,昌乐一府七县由知府辖制,蛮夷之地,准许你行驶,所有昌乐府的正五品以下的官员任命职责,无需汇报,自行处理即可。」 「布告昌乐,以示皇恩,钦此!」 第319章 大顺国皇帝的圣旨 “李大人,准备好了,刚刚让道长卜了一卦,此时正是吉时吉刻,请大顺国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示下。” 付文杉从一旁的太极八卦图棋前跑了出来,非紧急情况,迎接圣旨,是要选择一个良辰吉时才可以,必须要请道长卜卦才可以。 特别是说升职的任命圣旨,寻常圣旨倒也用不着,但是升官不一样,都要图个吉利。 其实早就已经有吏部下发的贴红公文,然后昌乐一府七县全部都要在告示栏张贴红纸告示。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李九章升官了。 “既是吉时,咱们按照朝廷礼制开始!” 李九章走到台阶梯步中间,站在上面扫了一眼百步廊到照壁墙看热闹的百姓,还有清江县衙书吏皂隶们。 “你们看,咱们县太爷已经换上了正五品的白鹭补子的官服,就连乌纱帽也换了一顶全新的。” “咱们县太爷真是神仙徒弟,他出去游历了半年,咱们清江境内愣是没有土匪再敢出没,而且听说今年咱们清江的税粮又增产了,虽然没有在清江,却一切稳重向好,真是厉害。” “什么县太爷呀?老爷现在已经是昌乐知府大人啦!而且听说朝廷已经在开始计划他和太平国昌乐公主的婚事了,真是平步青云,二十岁不到,就做到了正五品,这世间闻所未闻啊!” “切,你们那是什么时候陈芝麻烂谷子的消息了,我听说咱们老爷在太平都城住的就是昌乐公主府,而且太平国主已经下令,封老爷为驸马都尉,两头都吃的开。” …… 八卦永远最深得人心,特别是关于李九章的一举一动和他的八卦消息,那简直就是清江百姓茶余饭后最喜欢谈论的事情。 此刻李九章站在三牲桌旁,都能听到下面的窃窃私语。 “咳咳!” 付文杉眼神扫了一圈,故意大声的咳嗽两声。 众人纷纷识趣的闭嘴安静。 付文杉拱手大声喊道:“雷霆雨露,莫过天恩,普天之下,莫过王臣,率土之滨,莫过王土,吏部和总督州府衙门的贴红文书七月底就已经送达清江衙门,今日清江知县李九章大人回任,百姓夹道欢迎,今日值此天时地利吉时,先请圣旨。” 声音很大,句句铿锵有力。 随后何正川菜秀才弯着腰身,将装有圣旨的檀香黑漆木盒高高举过头顶,恭敬的捧了出来。 “圣旨到,百姓跪迎!” 付文杉先跪在地上,然后百步廊的百姓乡民和三班六房衙役全部双膝跪地,衙兵身穿铠甲,戎装在身,也单手持着长矛单膝跪地。 何正川把圣旨盒捧到梯步正中间,也跪下高高举起。 付文杉抬眼看了一眼也跪在地上的李九章,然后大声喊道:“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九章领着众人纷纷山呼万岁。 其实就是对着圣旨喊万岁,一个形势而已,但是这些步奏,又是加强皇权必不可少的规矩,无形中就强化了皇帝在人们心中的形象。 虽然也没有人见过皇帝,清江这些人的级别,十辈子也不可能看到皇帝,所以就是对着空气喊万岁。 不喊还不行,说不定谁就是锦衣卫,正在盯着这一刻发生的事情呢! 李九章在太平国为了保命,对着夏太平就是闭着眼睛瞎承诺,所以现在只有更加装作忠诚的样子,尽量不让人抓住把柄。 随后付文杉给县丞杜治霖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去接住圣旨宣读一下,毕竟除了李九章,就是县丞的地位最高。 杜治霖抬眼瞥了一眼李九章,然后对着付文杉摇了摇头,接着又伸出手掌轻轻划拉一下,示意让付文杉去接圣旨宣读。 出风头的机会,他不愿意? 张守忠跪在杜治霖的身旁,他抵着脑袋,轻声嘀咕道:“杜县丞,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何不去?” 杜治霖一脸笑嘻嘻的看着付文杉,嘴唇微张,发出蚊蝇般的声音,对身旁的典史张守忠说道:“你傻啊,万一皇上的圣旨里,要任命本县丞接任清江知县一职,总不能自己念出来!” 张守忠埋着脑袋吹捧道:“杜县丞果然想得周到,咱们清江一直没有信任知县来任职,下官早就猜测可能要让杜县丞更进一步,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闭嘴!”县丞杜治霖虽然嘴里严厉呵斥,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儿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付文杉起身去接住圣旨木盒,从里面掏出一个黄布卷。 看到圣旨真容,心脏竟然有些噗噗噗的跳动! 好家伙,那道圣旨,真的是越看越喜欢,甚至比李九章还要激动,但是又不敢表露出来。 又压抑又激动,既高兴又紧张,杜治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只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张黄布圣旨。 付文杉当众将圣旨拿起,展开之后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 「昭曰:朕惊闻昌乐府知府李鑫被刺客暗杀,心中甚是震惊,昌乐府虽是我大顺国的从太平国夺来的领土,但是刺客居然公然行刺知府,性质恶劣至极,看来昌乐一府七县的情况很是严重,让朕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又听奏报,清江知县李九章清除边境匪患,虽然有挑战儒学的越倨行为,但是非常之地行非常之事,无妨。」 「昌乐府清江知县李九章,为官清廉,政绩斐然,特加封为昌乐知府,命李九章到任昌乐,第一件事就要查出刺杀原知府李鑫的刺客,不论是谁,严加惩处。」 「第二件事,朕听说清江边军府衙兵守一方安宁,不错,朕借着士气再命令李九章清除昌乐府境内的所有土匪,打击盗窃和奸淫,还昌乐百姓一个安宁的环境。」 「第三件事,朕决定,昌乐一府七县由知府辖制,蛮夷之地,准许你行驶,所有昌乐府的正五品以下的官员任命职责,无需汇报,自行处理即可。」 「布告昌乐,以示皇恩,钦此!」 第320章 出任知府的三件事 这份圣旨,三件事。 第一件查凶手,这怎么查? 明显是太平国夏昌乐干的好事情,去太平国游历时,在山洞里面,夏昌乐已经明确告诉了李九章,就是她杀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皇帝扎古检校是知道原知府李鑫是夏昌乐杀的,甚至派出锦衣卫黑衣人追杀夏昌乐,他还要喊李九章查凶手? 其用意,到底是什么? 这第一条就是个大难题,怎么接招,就要看李九章的态度了,大人物考虑的倒是周全,背后有智囊团出谋划策,还真把李九章给难住了。 第二件清匪患,这怎么清? 目前李九章手里,就只有660名衙兵,虽然都是虎背熊腰螳螂腿的壮汉,灭一处匪患就够呛了,七县的匪患也交给李九章。 清除匪患,动机也很明确,就是要尽可能的铲除太平国在昌乐一府七县的所有残余势力,不管是泥腿子,还是慑众司的手笔,一网打尽就完事。 这么就有一个深意,为什么要让李九章来完成这件事?皇帝不知道李九章是太平国昌乐公主府的赘婿吗? 皇帝知道,他有可能是要强行让李九章和太平国进行切割,如果是想不费吹灰之力,用衙兵得罪太平国,皇帝也正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三件任免权,这就有意思了。 一个知府而已,若是想要任免个典史之类的,还能够直接一言堂拍板决定。 可是皇帝却是圣旨下来,准许李九章任免昌乐一府七县的正五品以下的官吏,这权力是不是给得太大了? 李九章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清江知县一职,清江衙门里各派系都有人,三位皇子党争夺嫡都不是吃素的。 而且还有个问题,给李九章这么大的权力,连知县都可以随意任免,昌乐又是个边缘州府衙门,一年半之后就是入赘敌国的时候。 这个时候给这么大的权力,李九章反而不好操作了,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背后一定都藏有陷阱。 一瞬间想了很多,原本只是以为是个圣旨,升职加薪的时刻,却面临的问题,是无尽的试探,还有一步走错入深渊的大坑。 不寒而栗,李九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跪在地上直接打了个寒颤。 付文杉手捧着圣旨,说道:“接旨,李大人。” 李九章抬眼瞥了一眼,然后长处一口气,高高举起双手,嘴里喊道:“臣李九章接旨,谢皇帝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过圣旨,李九章都懒得起身,只是双膝跪地,稍微转了转方位,面朝这西北方向的位置。 “砰!砰!砰!” 三跪九叩的大礼行完,算是对着大顺都城方向谢恩了。 付文杉这时双手抱拳施礼道:“恭喜昌乐知府李大人,贺喜昌乐知府李大人,从此以后,咱们昌乐一府七县将会迎来翻天剧变。” 说的不是奉承话,因为李九章上任清江知县时,直接在清江大操大办,强力推行教育和旁门左道,幸好有一些成果。 这也让清江背后的议论,变得小了一些。 “军政大权独揽,皇帝这份旨意,难道是要让咱们县太爷,不对,现在应该叫咱们知府李大人,再造第二个昌乐边军统帅吗?” “什么再造第二个呀?李知府本来就是十五年前的昌乐边军少帅,现在再让他执掌昌乐一府七县有什么问题吗?剿灭匪患非李知府莫属,查案也是他的强项,只不过,将来要入赘,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休要胡说八道,瞎哔哔叨叨的议论,就不怕被差役抓起来吗?皇帝这是要考验李知府呢?一个个都是鼠目寸光。” “说谁鼠目寸光呢?李知府不久的将来就是要入赘到太平国的上门女婿,有必要考验吗?我看更像是在试探,或者说是在当甩手掌柜,看咱们老爷还能搞出些什么名堂来。” “不是考验,不是试探,这份圣旨既是加官的好事,也是一道催命符,我听说是都城有人在暗中施加压力,点名道姓的要求李九章做知府,听说和太平国有关,好像还在查这些事情,早就惊动锦衣卫啦!” …… 百步廊下面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 一份圣旨,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解读。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无非就是羡慕李九章年纪轻轻的命好,长得俊俏不说,能力也足够高。 对于一些有关系的三班六房书吏典吏来说,他们更在意风光的背后,企图尽量从圣旨里解读出更多的是‘圣意’。 对于县丞杜治霖和典史张守忠来说,他们心里顿时空落落的,情绪瞬间跌落到低谷。 知县的梦想,至少破灭了99%啦!李九章来任命新知县人选,他们的希望又有多大? 好在圣旨宣读出来,他们也不傻,从圣旨里也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思。 从来都说圣意难测,大顺国皇帝扎古检校的帝王心术,可以说是发挥到了极致。 付文杉摆了摆手,让众人都别吵,安静之后,他大声说道:“仙佑紫印仕途广,楼集灵气境界宽。圣旨宣读完了,最后一项,请昌乐新任知府李九章大人,为守印大仙上香。” 守印大仙,是县衙内宅最里面大仙楼供奉的神位,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狐仙。 没错,狐狸精,就是县太爷的守护神。 李九章是从县令起步,短短几个月时间,平步青云,这就升官成了知府,按照规矩就得用三牲祭拜守印大仙。 说完之后,何正川秀才手里拿出三根焚香,将焚香平递给李九章,拱手抱拳施了一礼才退到一边。 李九章双手将圣旨拿在一只手里,再用一只手接过三根焚香,付文杉在一旁为他点燃之后,合着圣旨,对着三牲拜了拜,然后将焚香插入香炉里面。 一切做完,圣旨算是领了。 何正川又端着一个红漆木盘,里面放着用黄布包裹着的昌乐知府的新印玺。 还有赦碟文书也在里面。 第320章 出任知府的三件事 这份圣旨,三件事。 第一件查凶手,这怎么查? 明显是太平国夏昌乐干的好事情,去太平国游历时,在山洞里面,夏昌乐已经明确告诉了李九章,就是她杀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皇帝扎古检校是知道原知府李鑫是夏昌乐杀的,甚至派出锦衣卫黑衣人追杀夏昌乐,他还要喊李九章查凶手? 其用意,到底是什么? 这第一条就是个大难题,怎么接招,就要看李九章的态度了,大人物考虑的倒是周全,背后有智囊团出谋划策,还真把李九章给难住了。 第二件清匪患,这怎么清? 目前李九章手里,就只有660名衙兵,虽然都是虎背熊腰螳螂腿的壮汉,灭一处匪患就够呛了,七县的匪患也交给李九章。 清除匪患,动机也很明确,就是要尽可能的铲除太平国在昌乐一府七县的所有残余势力,不管是泥腿子,还是慑众司的手笔,一网打尽就完事。 这么就有一个深意,为什么要让李九章来完成这件事?皇帝不知道李九章是太平国昌乐公主府的赘婿吗? 皇帝知道,他有可能是要强行让李九章和太平国进行切割,如果是想不费吹灰之力,用衙兵得罪太平国,皇帝也正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三件任免权,这就有意思了。 一个知府而已,若是想要任免个典史之类的,还能够直接一言堂拍板决定。 可是皇帝却是圣旨下来,准许李九章任免昌乐一府七县的正五品以下的官吏,这权力是不是给得太大了? 李九章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清江知县一职,清江衙门里各派系都有人,三位皇子党争夺嫡都不是吃素的。 而且还有个问题,给李九章这么大的权力,连知县都可以随意任免,昌乐又是个边缘州府衙门,一年半之后就是入赘敌国的时候。 这个时候给这么大的权力,李九章反而不好操作了,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背后一定都藏有陷阱。 一瞬间想了很多,原本只是以为是个圣旨,升职加薪的时刻,却面临的问题,是无尽的试探,还有一步走错入深渊的大坑。 不寒而栗,李九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跪在地上直接打了个寒颤。 付文杉手捧着圣旨,说道:“接旨,李大人。” 李九章抬眼瞥了一眼,然后长处一口气,高高举起双手,嘴里喊道:“臣李九章接旨,谢皇帝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过圣旨,李九章都懒得起身,只是双膝跪地,稍微转了转方位,面朝这西北方向的位置。 “砰!砰!砰!” 三跪九叩的大礼行完,算是对着大顺都城方向谢恩了。 付文杉这时双手抱拳施礼道:“恭喜昌乐知府李大人,贺喜昌乐知府李大人,从此以后,咱们昌乐一府七县将会迎来翻天剧变。” 说的不是奉承话,因为李九章上任清江知县时,直接在清江大操大办,强力推行教育和旁门左道,幸好有一些成果。 这也让清江背后的议论,变得小了一些。 “军政大权独揽,皇帝这份旨意,难道是要让咱们县太爷,不对,现在应该叫咱们知府李大人,再造第二个昌乐边军统帅吗?” “什么再造第二个呀?李知府本来就是十五年前的昌乐边军少帅,现在再让他执掌昌乐一府七县有什么问题吗?剿灭匪患非李知府莫属,查案也是他的强项,只不过,将来要入赘,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休要胡说八道,瞎哔哔叨叨的议论,就不怕被差役抓起来吗?皇帝这是要考验李知府呢?一个个都是鼠目寸光。” “说谁鼠目寸光呢?李知府不久的将来就是要入赘到太平国的上门女婿,有必要考验吗?我看更像是在试探,或者说是在当甩手掌柜,看咱们老爷还能搞出些什么名堂来。” “不是考验,不是试探,这份圣旨既是加官的好事,也是一道催命符,我听说是都城有人在暗中施加压力,点名道姓的要求李九章做知府,听说和太平国有关,好像还在查这些事情,早就惊动锦衣卫啦!” …… 百步廊下面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 一份圣旨,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解读。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无非就是羡慕李九章年纪轻轻的命好,长得俊俏不说,能力也足够高。 对于一些有关系的三班六房书吏典吏来说,他们更在意风光的背后,企图尽量从圣旨里解读出更多的是‘圣意’。 对于县丞杜治霖和典史张守忠来说,他们心里顿时空落落的,情绪瞬间跌落到低谷。 知县的梦想,至少破灭了99%啦!李九章来任命新知县人选,他们的希望又有多大? 好在圣旨宣读出来,他们也不傻,从圣旨里也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思。 从来都说圣意难测,大顺国皇帝扎古检校的帝王心术,可以说是发挥到了极致。 付文杉摆了摆手,让众人都别吵,安静之后,他大声说道:“仙佑紫印仕途广,楼集灵气境界宽。圣旨宣读完了,最后一项,请昌乐新任知府李九章大人,为守印大仙上香。” 守印大仙,是县衙内宅最里面大仙楼供奉的神位,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狐仙。 没错,狐狸精,就是县太爷的守护神。 李九章是从县令起步,短短几个月时间,平步青云,这就升官成了知府,按照规矩就得用三牲祭拜守印大仙。 说完之后,何正川秀才手里拿出三根焚香,将焚香平递给李九章,拱手抱拳施了一礼才退到一边。 李九章双手将圣旨拿在一只手里,再用一只手接过三根焚香,付文杉在一旁为他点燃之后,合着圣旨,对着三牲拜了拜,然后将焚香插入香炉里面。 一切做完,圣旨算是领了。 何正川又端着一个红漆木盘,里面放着用黄布包裹着的昌乐知府的新印玺。 还有赦碟文书也在里面。 第321章 择优推举 向众人展示了一下,宣示权威和名正言顺。 然后李九章领着县丞典史和三班六房走进了大堂主楼里面。 外面有专门负责的衙役遣散众人。 赞政厅里。 李九章端坐在主位上,桌椅上面放着他的圣旨,还有印玺和赦碟文书。 “李知府,下官请问,知府大人准备何时起身前往昌乐州府衙门赴任?” 县丞杜治霖拱手施了一礼,他现在和李九章差距有点大了,一个是不入流的佐贰官,一个是正五品的地方大员,不得不恭敬。 “本官接过圣旨和印信,就已经是上任知府了呀!”李九章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杜县丞,是想问本官,有没有清江衙门知县一职的人选是不是呀?” 杜治霖眼皮一抬,神情看着有些尴尬,只是笑嘻嘻的不搭话。 官场之人,说话做事讲究一个点到为止和话留半句,哪有像李九章这样,直接当着众人面说出来的? 李九章看他有些无语,也不答话,只是眼神扫视一圈,然后又举起双手抱拳说道:“皇上圣旨以下,本官要前往昌乐府城赴任,至于清江诸事,暂时由县丞杜治霖大人管理。” 杜治霖顿时大喜,面露喜色的拱手施礼道:“多谢李知府的信任,下官在清江衙门,定当做个清白好官,殚精竭虑,为皇上分忧,为李大人分忧!” 之前就在想着盼着李九章接了圣旨之后,就是他这个县丞接任,现在听到李九章的话,心里觉得基本落定了。 接下来,他还准备发表一篇藏在心里的升官感言。 转过身看向众人,身后传来李九章的声音。 “哎!打住。”李九章伸手止住杜治霖,然后摇头说道:“县丞大人听本官细说,本官的意思是,既然皇帝圣旨让本官节制昌乐五品以下的官员,那么自然是责任重大,清江城又是紧邻太平国化成县城,乃是我大顺国西南的门户咽喉,所以县令一职,本官还需要慎重考虑考虑。” 杜治霖脸上的喜色顿时凝固了。 玩呢,逗他玩呢? 就连一旁跟着高兴的典史张守忠也张着嘴巴,茫然失措。 李九章接着说道:“所以县丞杜治霖大人是暂时代任,至于能不能升任知县一职,还需要看杜大人的表现,其余三班六房也都有机会,本官择优推举。” 杜治霖是二皇子扎古海峰的人,这是不可能让他接任清江知县,清江是李九章的大本营,是他的根,必须要找轻信之人。 或者,找皇帝放心的人。 “择优推举,这岂不是说大家都有机会?” “县丞是衙门里的佐贰官,他若是来清江之后低调一点,或许此刻也不会被李知府钳制。” “五品以下官员,都可以节制任免,李知府当然有权利钳制任免,再者说了,论资历,也是礼房付文杉房首大人最有资格,或者是儒学馆学正周未都和训导陈庭雨,县丞才来多长时间?” “清江本就是要害之地,咱们李知府也是皇上钦点的金榜进士出身的知县,县丞大人自然还差点火候,不论怎么说,这一次是大家伙的机会来了。” “真是鼠目寸光,昌乐一府七县 ,咱们老爷升任知府,你们眼中就只看到了一个清江知县?” …… 人事,平时也许不怎么起眼。 但关键时候,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升官发财的机会,谁又想轻易放过? 既然县丞是暂时代理,那么自然就意味着其他人都有机会,所以他们也顾不得照顾杜治霖的颜面,直接在赞政厅里窃窃私语。 讨论得声音很小,但是众人都听得到,李九章也不拦着。 端起桌椅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李九章才继续说道:“记得本官前来赴任之前,清江衙门就没有知县,这次本官去太平国游历,一去就是半年时间,咱们清江衙门照常运转下去了,先保持现状,等合适的时机,本官自会任命下一任清江知县。” 这时典史张守忠走到前面,对李九章拱手施礼说道:“李大人,家有一家之主,族有一族之长,乡有厢甲保长,咱们清江衙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保持现状,没有清江知县主持事宜,咱们可就乱套了呀,还请李大人三思呀!” 张守忠的表哥是州府衙门通判杜胜,他也是被李九章收拾得最多的人,打土匪斗地主都有他。 但是现在李九章成了州府衙门的知府,一下子成了通判的上司,张守忠说话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若是此时不站出来为杜治霖说话,他们的苟且联合,就成了塑料兄弟情了,所以必须要硬着头皮说。 李九章瞥了张守忠一眼,然后看向他身旁的县丞杜治霖,笑着询问道:“县丞大人,这是你的意思吗?” 杜治霖连忙摇头说道:“不不不,李大人误会了,下官和张典史在这屋里没有对话,怎么可能是下官的意思?” 矢口否认,还真是塑料兄弟情! 张守忠也是转头看了一眼,面色带着浅笑,但是那么一瞬间,仿佛眼神在杀人一般。 他说完之后,李九章摆了摆手,然后说道:“都散去!本官还有要紧的公务要处理,三班捕快和衙兵营长以及连长留下。” 说白了,现在就不能任命新知县。 清江边军府的衙兵,还有清江大学科学院和陈庭雨掌握的西红柿商会,这些事情要留出一个喘气的间隙。 还有现在局势不太明朗,七县没有剿灭土匪,李九章的知府位置就没有站稳脚跟。 “属下…下官…告退!” 六房书吏和儒学馆的学正训导全部都弯腰拱手告退。 众人走后。 赞政厅里就留下了以杨展国为首的六个连长和营长付雨樊,还有皂壮快三班捕头在场。 李九章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在左右两排椅子上。 李九章挨个看了十个人一眼,然后说道:“诸位,圣旨的内容,你们也知道了,昌乐七县,你们谁有胆量清除土匪强盗和流寇?” 第321章 择优推举 向众人展示了一下,宣示权威和名正言顺。 然后李九章领着县丞典史和三班六房走进了大堂主楼里面。 外面有专门负责的衙役遣散众人。 赞政厅里。 李九章端坐在主位上,桌椅上面放着他的圣旨,还有印玺和赦碟文书。 “李知府,下官请问,知府大人准备何时起身前往昌乐州府衙门赴任?” 县丞杜治霖拱手施了一礼,他现在和李九章差距有点大了,一个是不入流的佐贰官,一个是正五品的地方大员,不得不恭敬。 “本官接过圣旨和印信,就已经是上任知府了呀!”李九章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杜县丞,是想问本官,有没有清江衙门知县一职的人选是不是呀?” 杜治霖眼皮一抬,神情看着有些尴尬,只是笑嘻嘻的不搭话。 官场之人,说话做事讲究一个点到为止和话留半句,哪有像李九章这样,直接当着众人面说出来的? 李九章看他有些无语,也不答话,只是眼神扫视一圈,然后又举起双手抱拳说道:“皇上圣旨以下,本官要前往昌乐府城赴任,至于清江诸事,暂时由县丞杜治霖大人管理。” 杜治霖顿时大喜,面露喜色的拱手施礼道:“多谢李知府的信任,下官在清江衙门,定当做个清白好官,殚精竭虑,为皇上分忧,为李大人分忧!” 之前就在想着盼着李九章接了圣旨之后,就是他这个县丞接任,现在听到李九章的话,心里觉得基本落定了。 接下来,他还准备发表一篇藏在心里的升官感言。 转过身看向众人,身后传来李九章的声音。 “哎!打住。”李九章伸手止住杜治霖,然后摇头说道:“县丞大人听本官细说,本官的意思是,既然皇帝圣旨让本官节制昌乐五品以下的官员,那么自然是责任重大,清江城又是紧邻太平国化成县城,乃是我大顺国西南的门户咽喉,所以县令一职,本官还需要慎重考虑考虑。” 杜治霖脸上的喜色顿时凝固了。 玩呢,逗他玩呢? 就连一旁跟着高兴的典史张守忠也张着嘴巴,茫然失措。 李九章接着说道:“所以县丞杜治霖大人是暂时代任,至于能不能升任知县一职,还需要看杜大人的表现,其余三班六房也都有机会,本官择优推举。” 杜治霖是二皇子扎古海峰的人,这是不可能让他接任清江知县,清江是李九章的大本营,是他的根,必须要找轻信之人。 或者,找皇帝放心的人。 “择优推举,这岂不是说大家都有机会?” “县丞是衙门里的佐贰官,他若是来清江之后低调一点,或许此刻也不会被李知府钳制。” “五品以下官员,都可以节制任免,李知府当然有权利钳制任免,再者说了,论资历,也是礼房付文杉房首大人最有资格,或者是儒学馆学正周未都和训导陈庭雨,县丞才来多长时间?” “清江本就是要害之地,咱们李知府也是皇上钦点的金榜进士出身的知县,县丞大人自然还差点火候,不论怎么说,这一次是大家伙的机会来了。” “真是鼠目寸光,昌乐一府七县 ,咱们老爷升任知府,你们眼中就只看到了一个清江知县?” …… 人事,平时也许不怎么起眼。 但关键时候,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升官发财的机会,谁又想轻易放过? 既然县丞是暂时代理,那么自然就意味着其他人都有机会,所以他们也顾不得照顾杜治霖的颜面,直接在赞政厅里窃窃私语。 讨论得声音很小,但是众人都听得到,李九章也不拦着。 端起桌椅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李九章才继续说道:“记得本官前来赴任之前,清江衙门就没有知县,这次本官去太平国游历,一去就是半年时间,咱们清江衙门照常运转下去了,先保持现状,等合适的时机,本官自会任命下一任清江知县。” 这时典史张守忠走到前面,对李九章拱手施礼说道:“李大人,家有一家之主,族有一族之长,乡有厢甲保长,咱们清江衙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保持现状,没有清江知县主持事宜,咱们可就乱套了呀,还请李大人三思呀!” 张守忠的表哥是州府衙门通判杜胜,他也是被李九章收拾得最多的人,打土匪斗地主都有他。 但是现在李九章成了州府衙门的知府,一下子成了通判的上司,张守忠说话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若是此时不站出来为杜治霖说话,他们的苟且联合,就成了塑料兄弟情了,所以必须要硬着头皮说。 李九章瞥了张守忠一眼,然后看向他身旁的县丞杜治霖,笑着询问道:“县丞大人,这是你的意思吗?” 杜治霖连忙摇头说道:“不不不,李大人误会了,下官和张典史在这屋里没有对话,怎么可能是下官的意思?” 矢口否认,还真是塑料兄弟情! 张守忠也是转头看了一眼,面色带着浅笑,但是那么一瞬间,仿佛眼神在杀人一般。 他说完之后,李九章摆了摆手,然后说道:“都散去!本官还有要紧的公务要处理,三班捕快和衙兵营长以及连长留下。” 说白了,现在就不能任命新知县。 清江边军府的衙兵,还有清江大学科学院和陈庭雨掌握的西红柿商会,这些事情要留出一个喘气的间隙。 还有现在局势不太明朗,七县没有剿灭土匪,李九章的知府位置就没有站稳脚跟。 “属下…下官…告退!” 六房书吏和儒学馆的学正训导全部都弯腰拱手告退。 众人走后。 赞政厅里就留下了以杨展国为首的六个连长和营长付雨樊,还有皂壮快三班捕头在场。 李九章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在左右两排椅子上。 李九章挨个看了十个人一眼,然后说道:“诸位,圣旨的内容,你们也知道了,昌乐七县,你们谁有胆量清除土匪强盗和流寇?” 第322章 为占领一府七县做安排 “老爷,我快班虽然人不多,但是只要老爷一句话,我带着兄弟们随时就可以出发,不将其余六县的土匪剿灭,属下愿辞去快班捕头的差事。” 李东抢先一步,直愣愣的要去剿匪,机会,县太爷升官了,清江知县一职他们这些粗人是不可能的,但是要是表现的好,完全可以鸡犬升天,跟着一起去昌乐府城潇洒。 “你快板可以去,我壮班兄弟也不是吃干饭的。”壮班刘涛抬眼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说道:“老爷,属下请命,愿领一县,若是完不成任务,老爷可将我军法从事。” 其实刘涛这个老嫖客心里一直纳闷儿。 自从上次从清江勾栏院出来,李九章安排众人四处剿匪时,他就明显感觉到被冷落。 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原因,但是眼前的机会自然是不愿意错过,机会来了,不抓住就是傻子了。 就连皂班王斌也笑着说道:“嘿嘿嘿,老爷,我皂班兄弟们,已经跟着老爷去过丰山湖,对剿匪还是有些经验的,快班和壮班都是拿刀剑的,我们皂班虽然是扛杀威棒,要是打起土匪,我们的板子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哈哈哈哈……” 王斌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衙兵营长付雨樊不用开口,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此次缴匪非他衙兵营出马才行。 但是他也懂,皂壮快三班班头的心思,人在官场混,就算办不到,话和意思也要说的好听点,因为大家都清楚。 “咦!”快班李东一脸诧异的说道:“王班头说的是什么话?大家都是在衙门里当差做事,你们皂班站堂打屁股的本事,我是服气的,全清江百姓也是服气的,但是若论起打打杀杀,还得我们快班才行。” 刘涛又听不下去了,他看着李东,然后说道:“哎,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们快班是厉害,但是我壮班向来把守的城池和牢狱,都是从未有过闪失,第二次剿匪时,我们几十号兄弟冲到鹿溪沟,那也是没有给老爷丢过脸面的。” …… 几个人掰扯着各自的功劳,他们知道自己不会去剿匪,但是话要说出来,说给李九章听。 县太爷升官了,总要掰着手指姆说说功劳和苦劳。 “好了,好了,这次去剿匪,皂壮快三班有比剿匪更重要的任务,等剿匪成功了,咱们再去昌乐府。” 李九章心里憋着笑,但还是面色平静,他知道王斌,刘涛和李东的心思,知县一职没有敲定之前,还不能给这三个人准信。 做领导的人,要想掌控全局,首先要想的就是平衡各方利益,在目的没有达到之前,擅自破坏圈子里的平衡关系是大忌。 话不说明,但也要给他们留点想头。 这玩意儿俗称为画饼。 李九章看向坐在他左手边第一把椅子上的付雨樊,然后说道:“昌乐一府七县,你了解?” 付雨樊点头说道:“回司令大人,昌乐府除了州府城之外,还有火炬、民胜、涪阳、广纳、麻石、万阿和清江。属下曾经在昌乐将七县城都有比较熟悉的了解。” “好。”李九章站起身说道:“除了清江衙门和昌乐府城之外,还有六县之地,本官现在就命令边军府衙兵营长付雨樊,率领衙兵们兵分六路,直接剿匪。” “属下遵命!”付雨樊拱手领命。 然后他有些疑惑,扫了身后的六位连长,又转身看向李九章,询问道:“兵分六路?” 这命令下得有点不对劲。 “没错!”李九章点头说道:“用兵之计,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是圣旨今天宣读,我们知道的同时,消息也会像风吹过一样,不出几日就会传遍昌乐府各处,所以我们剿匪,没有时间,别人快,我们要更快。” 李九章继续说道:“以咱们清江治下60个厢甲保为例,虽然各处匪患不尽相同,但都没有成气候,咱们清江衙兵营加上连长排长和班长,共有660位衙兵兄弟,今日你们六位连长都在这里,每人带领110人前往各处剿匪,人数足够。” “是。”付雨樊领着6位连长纷纷拱手笑应。 这个时候,皂壮快三班班头才恍然大悟,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李九章打量。 当初招募衙兵时,李九章定下660人的人数。 原来早就已经布局到现在了,这份筹谋,他们不得不佩服,年纪轻轻的,思想和眼界其实一直就没有局限在清江衙门。 几人正要往外面走。 “等一下。”李九章拦着他们,然后又才继续说道:“你们将6县匪患清除之后,直接留守在每一个县城里面。” 一连连长杨展国眉头微皱,他连忙拱手问道:“司令大人,我们都是清江衙兵,若是留守县城,会不会遇到阻碍?” 李九章看向三班班头,然后询问道:“本官问你们,若是有将士带着人马进城,你们会阻拦吗?” 壮班刘涛思索片刻,他说道:“会。” 壮班负责值守城门要塞,有人进城,特别是兵士,必然不会放进来,如果是以清江衙兵的名义,肯定不行。 而且每个城市的情况不一样,清江都有和土匪勾结的情况,更何况其他地方,天下乌鸦一般黑。 李九章沉吟片刻,继续问道:“那如果是以昌乐边军的名义呢?” 壮班刘涛摇了摇说道:“不会。” “笔墨纸砚伺候!” 李九章对着几人喊了一嗓子,然后他转身就走到椅桌旁边,解开用黄布包裹的昌乐知府的印玺。 然后写下六份命令状。 当然,是以昌乐知府的名义,再拿起大印盖了下去。 “好了,这下,合理合法。”李九章将六张命令状交给六位连长,然后笑着说道:“奉圣旨绞杀土匪,敢有阻拦着,杀!” 然后李九章又说道:“你们记住,六个县衙治下境内,剿灭一处土匪,剩下的土匪先不要动,然后直接去县城里面,招募兵士,有多少招募多少,招满一个营,就是营长,招满一个团,就是团长。” 第322章 为占领一府七县做安排 “老爷,我快班虽然人不多,但是只要老爷一句话,我带着兄弟们随时就可以出发,不将其余六县的土匪剿灭,属下愿辞去快班捕头的差事。” 李东抢先一步,直愣愣的要去剿匪,机会,县太爷升官了,清江知县一职他们这些粗人是不可能的,但是要是表现的好,完全可以鸡犬升天,跟着一起去昌乐府城潇洒。 “你快板可以去,我壮班兄弟也不是吃干饭的。”壮班刘涛抬眼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说道:“老爷,属下请命,愿领一县,若是完不成任务,老爷可将我军法从事。” 其实刘涛这个老嫖客心里一直纳闷儿。 自从上次从清江勾栏院出来,李九章安排众人四处剿匪时,他就明显感觉到被冷落。 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原因,但是眼前的机会自然是不愿意错过,机会来了,不抓住就是傻子了。 就连皂班王斌也笑着说道:“嘿嘿嘿,老爷,我皂班兄弟们,已经跟着老爷去过丰山湖,对剿匪还是有些经验的,快班和壮班都是拿刀剑的,我们皂班虽然是扛杀威棒,要是打起土匪,我们的板子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哈哈哈哈……” 王斌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衙兵营长付雨樊不用开口,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此次缴匪非他衙兵营出马才行。 但是他也懂,皂壮快三班班头的心思,人在官场混,就算办不到,话和意思也要说的好听点,因为大家都清楚。 “咦!”快班李东一脸诧异的说道:“王班头说的是什么话?大家都是在衙门里当差做事,你们皂班站堂打屁股的本事,我是服气的,全清江百姓也是服气的,但是若论起打打杀杀,还得我们快班才行。” 刘涛又听不下去了,他看着李东,然后说道:“哎,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们快班是厉害,但是我壮班向来把守的城池和牢狱,都是从未有过闪失,第二次剿匪时,我们几十号兄弟冲到鹿溪沟,那也是没有给老爷丢过脸面的。” …… 几个人掰扯着各自的功劳,他们知道自己不会去剿匪,但是话要说出来,说给李九章听。 县太爷升官了,总要掰着手指姆说说功劳和苦劳。 “好了,好了,这次去剿匪,皂壮快三班有比剿匪更重要的任务,等剿匪成功了,咱们再去昌乐府。” 李九章心里憋着笑,但还是面色平静,他知道王斌,刘涛和李东的心思,知县一职没有敲定之前,还不能给这三个人准信。 做领导的人,要想掌控全局,首先要想的就是平衡各方利益,在目的没有达到之前,擅自破坏圈子里的平衡关系是大忌。 话不说明,但也要给他们留点想头。 这玩意儿俗称为画饼。 李九章看向坐在他左手边第一把椅子上的付雨樊,然后说道:“昌乐一府七县,你了解?” 付雨樊点头说道:“回司令大人,昌乐府除了州府城之外,还有火炬、民胜、涪阳、广纳、麻石、万阿和清江。属下曾经在昌乐将七县城都有比较熟悉的了解。” “好。”李九章站起身说道:“除了清江衙门和昌乐府城之外,还有六县之地,本官现在就命令边军府衙兵营长付雨樊,率领衙兵们兵分六路,直接剿匪。” “属下遵命!”付雨樊拱手领命。 然后他有些疑惑,扫了身后的六位连长,又转身看向李九章,询问道:“兵分六路?” 这命令下得有点不对劲。 “没错!”李九章点头说道:“用兵之计,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是圣旨今天宣读,我们知道的同时,消息也会像风吹过一样,不出几日就会传遍昌乐府各处,所以我们剿匪,没有时间,别人快,我们要更快。” 李九章继续说道:“以咱们清江治下60个厢甲保为例,虽然各处匪患不尽相同,但都没有成气候,咱们清江衙兵营加上连长排长和班长,共有660位衙兵兄弟,今日你们六位连长都在这里,每人带领110人前往各处剿匪,人数足够。” “是。”付雨樊领着6位连长纷纷拱手笑应。 这个时候,皂壮快三班班头才恍然大悟,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李九章打量。 当初招募衙兵时,李九章定下660人的人数。 原来早就已经布局到现在了,这份筹谋,他们不得不佩服,年纪轻轻的,思想和眼界其实一直就没有局限在清江衙门。 几人正要往外面走。 “等一下。”李九章拦着他们,然后又才继续说道:“你们将6县匪患清除之后,直接留守在每一个县城里面。” 一连连长杨展国眉头微皱,他连忙拱手问道:“司令大人,我们都是清江衙兵,若是留守县城,会不会遇到阻碍?” 李九章看向三班班头,然后询问道:“本官问你们,若是有将士带着人马进城,你们会阻拦吗?” 壮班刘涛思索片刻,他说道:“会。” 壮班负责值守城门要塞,有人进城,特别是兵士,必然不会放进来,如果是以清江衙兵的名义,肯定不行。 而且每个城市的情况不一样,清江都有和土匪勾结的情况,更何况其他地方,天下乌鸦一般黑。 李九章沉吟片刻,继续问道:“那如果是以昌乐边军的名义呢?” 壮班刘涛摇了摇说道:“不会。” “笔墨纸砚伺候!” 李九章对着几人喊了一嗓子,然后他转身就走到椅桌旁边,解开用黄布包裹的昌乐知府的印玺。 然后写下六份命令状。 当然,是以昌乐知府的名义,再拿起大印盖了下去。 “好了,这下,合理合法。”李九章将六张命令状交给六位连长,然后笑着说道:“奉圣旨绞杀土匪,敢有阻拦着,杀!” 然后李九章又说道:“你们记住,六个县衙治下境内,剿灭一处土匪,剩下的土匪先不要动,然后直接去县城里面,招募兵士,有多少招募多少,招满一个营,就是营长,招满一个团,就是团长。” 第323章 衙兵编制和传销模式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众人面面相觑。 付雨樊用手扣了扣后脑勺,他一脸疑惑的问道:“营长?团长?那司令大人的安排是,多少人算一个团?” 李九章笑着说道:“建制问题之前提过:” “一个班大概10人,加上班长就是11人。 一个排三个班,33人,一个连三个排,100人。 一个营三个连,330人,加上伙夫和打杂350人。 一个团三个营,1200人。 一个旅三个团,3600人 一个师三个旅,人。 一个军三个师+独立团,+1万人。 司令员三个军+独立师,+3+1,共计14万人。” 李九章继续说道:“咱们清江边军,不对,以后叫昌乐边军,是按照这个编制人数来制定的,咱们以前是因为只有六个连的兵力,所以只有一个一个营,付雨樊为加强营长。” 李九章继续说道:“你们剿匪,手段和方法,本官已经告诉你们了,以前就给你们说过有的是机会,至于六县知县有任何问题,叫他们到昌乐去找本官,奉旨办差,就全看你们自己的真本事了。” 剿匪归剿匪,招兵归招兵,两不耽误! 大顺国皇帝既然让他做昌乐知府,那么就得把事情办得更进一步。 试探一下皇帝的反应! 这份圣旨是七月就送来的,李九章在太平国都城时,收到的密信也是那个时候,但是在太平城的一系列骚操作之后,就得看一下皇帝的反应了。 得寸进尺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李九章这一世的生父李洋柏,还在牢狱之中,李家其余人尽数被杀,礼尚往来嘛! 料想皇帝扎古检校的意图,也是希望李九章做大,最好在昌乐拥兵自重,然后再钳制住太平国。 昌乐边军十五年前就被撤了,现在早已物是人非,但是七县之地,那都是太平国的。 从夏昌乐的反应来看,应该没有人会没有两手准备。 动武,用武力解决,是迟早的事情。 谋全局者,就得先谋一域,李九章现在要做的,也是两手准备,既要布局边军,掌握一批自己的人马,还得以清江为根本,将科学技术推广,并且研发现代热武器。 一旦成功,那么就是热武器对冷兵器的碾压态势。 刀枪棍棒,是不可能和子弹大炮对抗的。 这在地球近代史上,有一个特别好的验证,代清帝国那么强大,但是一旦有外敌入侵,几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没有研发出来,还是不能估计得太乐观。 锻造技术,和穿甲能力,都需要验证。 李九章也不避讳三位班主,直接说道:“你们除了招募衙兵之外,今年夏粮秋谷已经尽数归仓,各县还没有换取现银的,你们接管,已经换取现银的,送交朝廷。” 夏粮秋谷和商贾税银,按照朝廷规矩,都是交现银,没有现银就要将粮食换成银子,然后按照官银的份量,直接制作成五十两和一百两一块的银砖。 说直白点,就是往朝廷送的,都是统一的规制。 一般一个县衙治下,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银子,就需要把粮食换成银子,然后交给锻造匠户制作。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这个十万雪花银,其实最大的搞头,并不是贪污的那千百两银子,真正出油水的,就是把碎银锻造成统一规制的官银这一步。 零零碎碎的,边角料的,还有多出来的,杂七杂八加起来,这才有了十万雪花银。 养兵就要有钱。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土匪强盗和地主这可以搞银子,夏粮秋谷和商贾税银,这些上面才是大头。 皇帝下圣旨要打土匪,没有粮食怎么打? 衙兵现在是李九章的宝贝,没有银子,怎么养宝贝? “诸位兄弟,你们能当个什么官儿,就看自己的本事了,今天本营长在司令面前给你们立个军令状,若是你们每个连长,没有达到团长的标准,那就军法从事。” 付雨樊抓住时机,转身扫了一眼六位连长,他作为衙兵营长,这个时候肯定是要拉满存在感的。 而且他也能想象到自己的未来,连长都成了团长,他这个营长还不得连升几级。 “好,听我号令!” 付雨樊声音很洪亮,在赞政厅里余音绕梁。 六名连长全部手持长剑,将腰间的佩剑往身后一卸,站姿挺拔,本来就是虎背熊腰螳螂腿,再加上半年的训练,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的样子。 “一连连长去离清江最近的火炬城,二连连长去民胜,三连连长去涪阳,四连连长去广纳,五连去麻石,六连去万阿城,此战,务必铲除一处最好得手的匪窝,然后直捣县衙,发布招募令,” 付雨樊挨个点名,按照他对六县的了解,给每个连长派了任务,这玩意儿就靠层层加码。 李九章也懂这个道理,所以他坐到主位上,气定神闲,付雨樊加码,也是激励衙兵。 再加上,其实李九章的手段,招募多少人,就当什么官儿,这也不是什么新鲜招数,说白了,就和传销一个模式。 “属下遵命!” 杨展国和其它几名连长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仿佛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看得见的利益摆在眼前,不心动才怪。 估计回去招呼人手时,可能要变本加厉的再加一层。 其实李九章是思量过的,早在建立衙兵营时,他只要虎背熊腰螳螂腿,按照锦衣卫的标准招募衙兵,为的就是这一刻。 皇帝的圣旨要剿匪,就是最好的契机。 至于怎么剿匪,这门道就多了。光要马儿跑,又不要马儿吃草,天底下也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李九章就是既要剿匪,也要吃饱! 衙兵营长付雨樊和几位连长走后。 快班捕头李东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李九章面前,拱手问道:“老爷,衙兵建立,咱们也是出钱出力,还给他们做担保,现在有好处了,可别忘了小的们呀!” 第323章 衙兵编制和传销模式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众人面面相觑。 付雨樊用手扣了扣后脑勺,他一脸疑惑的问道:“营长?团长?那司令大人的安排是,多少人算一个团?” 李九章笑着说道:“建制问题之前提过:” “一个班大概10人,加上班长就是11人。 一个排三个班,33人,一个连三个排,100人。 一个营三个连,330人,加上伙夫和打杂350人。 一个团三个营,1200人。 一个旅三个团,3600人 一个师三个旅,人。 一个军三个师+独立团,+1万人。 司令员三个军+独立师,+3+1,共计14万人。” 李九章继续说道:“咱们清江边军,不对,以后叫昌乐边军,是按照这个编制人数来制定的,咱们以前是因为只有六个连的兵力,所以只有一个一个营,付雨樊为加强营长。” 李九章继续说道:“你们剿匪,手段和方法,本官已经告诉你们了,以前就给你们说过有的是机会,至于六县知县有任何问题,叫他们到昌乐去找本官,奉旨办差,就全看你们自己的真本事了。” 剿匪归剿匪,招兵归招兵,两不耽误! 大顺国皇帝既然让他做昌乐知府,那么就得把事情办得更进一步。 试探一下皇帝的反应! 这份圣旨是七月就送来的,李九章在太平国都城时,收到的密信也是那个时候,但是在太平城的一系列骚操作之后,就得看一下皇帝的反应了。 得寸进尺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李九章这一世的生父李洋柏,还在牢狱之中,李家其余人尽数被杀,礼尚往来嘛! 料想皇帝扎古检校的意图,也是希望李九章做大,最好在昌乐拥兵自重,然后再钳制住太平国。 昌乐边军十五年前就被撤了,现在早已物是人非,但是七县之地,那都是太平国的。 从夏昌乐的反应来看,应该没有人会没有两手准备。 动武,用武力解决,是迟早的事情。 谋全局者,就得先谋一域,李九章现在要做的,也是两手准备,既要布局边军,掌握一批自己的人马,还得以清江为根本,将科学技术推广,并且研发现代热武器。 一旦成功,那么就是热武器对冷兵器的碾压态势。 刀枪棍棒,是不可能和子弹大炮对抗的。 这在地球近代史上,有一个特别好的验证,代清帝国那么强大,但是一旦有外敌入侵,几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没有研发出来,还是不能估计得太乐观。 锻造技术,和穿甲能力,都需要验证。 李九章也不避讳三位班主,直接说道:“你们除了招募衙兵之外,今年夏粮秋谷已经尽数归仓,各县还没有换取现银的,你们接管,已经换取现银的,送交朝廷。” 夏粮秋谷和商贾税银,按照朝廷规矩,都是交现银,没有现银就要将粮食换成银子,然后按照官银的份量,直接制作成五十两和一百两一块的银砖。 说直白点,就是往朝廷送的,都是统一的规制。 一般一个县衙治下,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银子,就需要把粮食换成银子,然后交给锻造匠户制作。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这个十万雪花银,其实最大的搞头,并不是贪污的那千百两银子,真正出油水的,就是把碎银锻造成统一规制的官银这一步。 零零碎碎的,边角料的,还有多出来的,杂七杂八加起来,这才有了十万雪花银。 养兵就要有钱。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土匪强盗和地主这可以搞银子,夏粮秋谷和商贾税银,这些上面才是大头。 皇帝下圣旨要打土匪,没有粮食怎么打? 衙兵现在是李九章的宝贝,没有银子,怎么养宝贝? “诸位兄弟,你们能当个什么官儿,就看自己的本事了,今天本营长在司令面前给你们立个军令状,若是你们每个连长,没有达到团长的标准,那就军法从事。” 付雨樊抓住时机,转身扫了一眼六位连长,他作为衙兵营长,这个时候肯定是要拉满存在感的。 而且他也能想象到自己的未来,连长都成了团长,他这个营长还不得连升几级。 “好,听我号令!” 付雨樊声音很洪亮,在赞政厅里余音绕梁。 六名连长全部手持长剑,将腰间的佩剑往身后一卸,站姿挺拔,本来就是虎背熊腰螳螂腿,再加上半年的训练,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的样子。 “一连连长去离清江最近的火炬城,二连连长去民胜,三连连长去涪阳,四连连长去广纳,五连去麻石,六连去万阿城,此战,务必铲除一处最好得手的匪窝,然后直捣县衙,发布招募令,” 付雨樊挨个点名,按照他对六县的了解,给每个连长派了任务,这玩意儿就靠层层加码。 李九章也懂这个道理,所以他坐到主位上,气定神闲,付雨樊加码,也是激励衙兵。 再加上,其实李九章的手段,招募多少人,就当什么官儿,这也不是什么新鲜招数,说白了,就和传销一个模式。 “属下遵命!” 杨展国和其它几名连长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仿佛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看得见的利益摆在眼前,不心动才怪。 估计回去招呼人手时,可能要变本加厉的再加一层。 其实李九章是思量过的,早在建立衙兵营时,他只要虎背熊腰螳螂腿,按照锦衣卫的标准招募衙兵,为的就是这一刻。 皇帝的圣旨要剿匪,就是最好的契机。 至于怎么剿匪,这门道就多了。光要马儿跑,又不要马儿吃草,天底下也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李九章就是既要剿匪,也要吃饱! 衙兵营长付雨樊和几位连长走后。 快班捕头李东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李九章面前,拱手问道:“老爷,衙兵建立,咱们也是出钱出力,还给他们做担保,现在有好处了,可别忘了小的们呀!” 第324章 【大结局】最终章! (大结局) “好啊,也给你们一个任务,在清江城招募衙兵,治下60个厢甲保,能够招募多少,全凭你们的本事,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能以次充好,全凭自愿。” 李九章倒也不客气,派了个他们都能够完成的任务。 要论基本盘,清江就是李九章的基本盘,他神化自己是神仙徒弟,并且推广科学教育和夜读学堂,半年时间,还是对整个清江百姓的文化水平,有显着提高的。 五年过去, 朝廷派兵清剿这里。 一切,荡然无存。 …… 几年前的文,回头看,很多地方不足。 对不起。 挖的坑都记着: 大顺当官人填坑,填坑 李九章 父亲李越明(原,李洋柏) 父亲是昌乐边军统帅(现顺天府尹) 成立:西红柿公司。(陈25,科25,军25,李25一票否决权) 大顺皇帝:扎古检校\/ 皇后:(李)慧英皇后 大皇子:扎古浩杰(皇后之子)(教坊司)(户\/兵\/工) 二皇子:扎古海峰(凤妃之子)(六扇门)(刑\/礼) 三皇子:扎古星辰(宸妃之子)(鱼龙帮)(吏) 太平国国主:夏青山, 太平国昌乐公主:夏花姑娘\/夏昌乐(勾栏院听曲唱戏), 太平国情报机构:慑众司(掌印将军,周川强) 总督府派的奸细苏红兵,潜伏去了太平国, 鱼龙帮:刘涛,付文杉(长老,瓦舍和武馆是鱼龙帮产业,锦衣卫窝点),武馆:张鹏。 武馆走镖,教学生,当赏金猎人,护卫。 彩衣绿蝶:教坊司(大皇子) 李东:刑部六扇门。(二皇子) 王斌:是太平国奸细\/也是总督府的奸细(太平国) 刘涛:原昌乐边军的百夫长(三皇子) 付文杉:锦衣卫暗哨,(皇帝的人) 付江:锦衣卫百户,他儿子付雨樊衙兵司令(大皇子) 两年后,6月中旬,大婚。 1彩衣绿蝶的身世后期。 2主角的正三品顺天府尹父亲在大牢里。 7张员外不来参加排衙礼。√ 9主角婚配。√ 10刑案不公。 11:财政养廉,中期下乡,发现衙役还是要钱。√ 31:黑格尔爱情可以为对方死。√ 39太平国,无战事,毗邻清江,,√ 太平国公主是夏花姑娘(土匪头子,勾栏院花魁)√ 42地球人,苏红兵穿越军户童生身上考秀才。√ 何秀才(何正川),书记员√ 47黑衣人,锦衣卫查奸细。付江√ 51鱼龙帮,陈庭雨留下证据。(帮主是三皇子) 强哥红斑,私窑,土匪。(鹿溪沟土匪窝二当家)周川强,鱼龙帮强哥√ 57勾栏院,夏花姑娘,(小兰是她婢女)√ 59老教谕是从五品的卫镇抚,管军纪。√ 68昌乐府通判杜胜是张守忠表哥,也是奸细。 72张守忠当典史,总督信件让李九章组织队伍(衙役兵√ 76办学堂,夜读学堂,陈训导(后面去视察,发现没有老师,秀才觉得丢人)。√ 77皇帝让秘密组建昌乐边军,调查奸细。 78张守忠典史,处理173件案子之后才能见到李九章。√ 84婚书,被退婚,赘婿,√ 85昌乐边军统帅李洋柏(现在李越明),少帅李九章,(老教谕才是真正的李越明,李洋柏冒用他的身份,老教谕是管家。)√ 86昌乐公主,夏昌乐,夏花姑娘,连夜离开了。(小贝小兰是侍女,以后叫小贝,和周川强是一对。)√ 89「刘阿婆孙子,刘小壮使者,在太平国当官」√ 90儒学馆360人县试士子(教他们读书,学算术,物理和科学技术。)陈树生也在文科里。√ 91《物理》《数学》《化学》抄写√ 96周未都学正,40多岁,前边军千户(老教谕的徒弟,老教谕名叫李越明,李九章的管家。)√ 100主角父亲李洋柏,前锦衣卫指挥使, 104,付江锦衣卫百户长(是李洋柏和老教谕李越明的暗哨),付文杉锦衣卫暗哨(皇帝的人)。 106皇后是李九章的姑姑,(教坊司是皇后的,彩衣绿蝶是皇后的人)皇后的儿子是大皇子,(付江投靠大皇子扎古浩杰) 107付江之子付雨樊,边军衙兵营长√ 111花溪粮仓熊宝林斗地主交税,后期记恨,反叛 118周川强是冒用鱼龙帮名号招摇撞骗,真正的鱼龙帮是老教谕李越明的势力。(老教谕是老边军,他没有投靠大皇子)√ 119鹿十七(鹿溪沟土匪窝带路,鹿将军之子) 128主角自称神仙徒弟,是九天神州最伟大的神。√ 137大顺过昌乐府清江大学、清江衙门科学院。√ 142刘小壮,太平国使者,提李九章和夏昌乐的婚事。 144县太爷和昌乐公主20岁成婚,返还昌乐府一府七县。 147夏昌乐约见面。√ 148清江边军统帅府√ 152 让皇帝同意去太平国。 158县丞杜治霖 166公主亲事曝光 176西红柿商会,陈庭雨任会长,经营肥皂和玻璃 177丰街乡贤王斯,工房副房首。 178刘涛三皇子鱼龙帮和太平国有关系,但是三位皇子都有关系。真正勾结的是二皇子。 180小兰替公主试了李九章 181太平国要上门女婿带着领土,大顺国用父亲威胁。 186 县丞杜治霖是二皇子扎古海峰的人。刘涛是鱼龙帮。 188乌龙山响潭坡吴麻子 216王大雷眼睛被绿蝶割伤,后期和章华贵的事情,一起 227乌龙山土匪窝,逃出一个人。(吴麻子)后期爆出来 230同意去太平国,查三位皇子谁通敌。 243捕头30两一年!捕快66衙兵7两\/ 244清江边军账册还剩两白银。第一年7月。 245(暗器)梅花袖箭。(一次六根针,可以连续发射。) 247 彩衣和绿蝶,还有家人活着,教坊司拿捏她们的把柄。 250造枪,造炸弹,造 251铁匠全林子,太平国开铁匠铺,昌乐的铁匠。 259冯凡(鱼龙帮化成拍卖行大掌柜。) 260塑料雷欧奥特曼。 263 极北之地,地球人类基因种子库,统一后去极北 277 太平国首辅常乃潮,儿子常宝嘉 299极北之地,禁地。 303公主要同去清江(监视李九章,想要杀父报仇) 313诱导李全林去告发李洋柏谋反的人,额头眉心有一颗黑痣,(当时是二皇子的扎古检校的计谋) 流水线生产方式,后期解放劳动力 320查杀知府的凶手,清除七县匪患,独自任命。 【了解一些整理的知识】 说一些关于本书的历史知识,以明朝为模板的县衙: 六房(房首)典吏: “户富”\/“吏贵”\/“刑威”\/“兵武”\/“礼贫”\/“工贱” 兵:(丁壮\/城防\/剿匪\/驿站\/铺兵训练) 刑:(案件侦查\/仵作\/狱卒\/刽子手\/稳婆) 工:(蚕桑\/织造\/公署修筑\/水利\/银两销铸) 礼:(祭祀庆典\/儒学教育\/考试\/官员迎接) 户:(钱谷征收\/房契\/仓库\/运输\/赈灾) 吏:(三班六房的升迁\/在外举人的任职) 明朝工资薪俸县令经师一年30两, 工匠每月15两18两。门子每年1两,捕快6两,小贩35两, 马夫4两小贩商税30取1,农民亩产2石=2两x2季=4两x10亩=40两。地主收一季的一半2x10÷2=10亩\/10石。农民交税:535÷4000=0石\/一年=133升=60斤洪武初、令官田起科、每亩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每亩三升三合五勺。重租田、每亩八升五合五勺。芦地、每亩五合三勺四抄。草塌地、每亩三合一勺。没官田、每亩一斗二升。《大明会典》卷之〇十七[田土] 明代物价度量衡 面条2文一碗,包子一文3个,一斤肉20文一亩田15两白银。大米4文铜钱一斤一斤米5个人吃一顿,古代吃得稀粥粗粮,一斤米加杂粮混煮,1人吃十天,三口吃3天。 1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文铜钱1两白银=1贯铜钱=1000文铜钱。1石=10斗=100升=1000匀=撮1石≈118斤,一升=15斤1石大米=500铜钱 里甲制度一个县衙320人, 城内分坊,坊有坊长;近城为厢,厢有厢长; 乡下设里,里有里长。坊、厢、里之下设甲,甲有甲首。 里甲制度:(交粮最多是里长)县—甲(厢,乡,巡检所)—里—110户里长管110户,十里一堡(约正)保长\/副保四差:包括里甲、均徭、民壮、邮传。小吏:里长、粮长、门子、弓兵一类的都是四差里的具体职责。 县衙处理案件的标准《教民榜文》规定“今出令昭示天下,民间户婚、田土、斗殴、相争,一切小事,须要经由本里老人、里甲断决。若系奸盗诈伪、人命重事,方许赴官陈告”。 本书小衙门的设定: 厢甲堡,通今:乡、甲、保 7万户=630里长=60甲堡厢长(副堡7个人) 人口:户部在册户,实际9万户。 田:户部在册35万亩,实际41万亩。 地:13万亩,实际17万亩。(户部594万亩) 山:10万亩,塘14万亩。(合计694万亩) 马匹130匹,牛4237头。 教谕:1人,训导2人,生员17人,功名秀才13人,私塾教儒86人, 驿站:1个,63巡检邮传所。 县衙:320人,加巡检和里甲邮传实际816人。 收税:2季x45+商=14万两,(实际174万两) 工资开销用度:24万两。 上交12万两,实际还剩14万两。 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 遥祝诸君: 昨天、今天、明天、后天…… 永远更美好! (全文完) ———本书完——— 第324章 【大结局】最终章! (大结局) “好啊,也给你们一个任务,在清江城招募衙兵,治下60个厢甲保,能够招募多少,全凭你们的本事,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能以次充好,全凭自愿。” 李九章倒也不客气,派了个他们都能够完成的任务。 要论基本盘,清江就是李九章的基本盘,他神化自己是神仙徒弟,并且推广科学教育和夜读学堂,半年时间,还是对整个清江百姓的文化水平,有显着提高的。 五年过去, 朝廷派兵清剿这里。 一切,荡然无存。 …… 几年前的文,回头看,很多地方不足。 对不起。 挖的坑都记着: 大顺当官人填坑,填坑 李九章 父亲李越明(原,李洋柏) 父亲是昌乐边军统帅(现顺天府尹) 成立:西红柿公司。(陈25,科25,军25,李25一票否决权) 大顺皇帝:扎古检校\/ 皇后:(李)慧英皇后 大皇子:扎古浩杰(皇后之子)(教坊司)(户\/兵\/工) 二皇子:扎古海峰(凤妃之子)(六扇门)(刑\/礼) 三皇子:扎古星辰(宸妃之子)(鱼龙帮)(吏) 太平国国主:夏青山, 太平国昌乐公主:夏花姑娘\/夏昌乐(勾栏院听曲唱戏), 太平国情报机构:慑众司(掌印将军,周川强) 总督府派的奸细苏红兵,潜伏去了太平国, 鱼龙帮:刘涛,付文杉(长老,瓦舍和武馆是鱼龙帮产业,锦衣卫窝点),武馆:张鹏。 武馆走镖,教学生,当赏金猎人,护卫。 彩衣绿蝶:教坊司(大皇子) 李东:刑部六扇门。(二皇子) 王斌:是太平国奸细\/也是总督府的奸细(太平国) 刘涛:原昌乐边军的百夫长(三皇子) 付文杉:锦衣卫暗哨,(皇帝的人) 付江:锦衣卫百户,他儿子付雨樊衙兵司令(大皇子) 两年后,6月中旬,大婚。 1彩衣绿蝶的身世后期。 2主角的正三品顺天府尹父亲在大牢里。 7张员外不来参加排衙礼。√ 9主角婚配。√ 10刑案不公。 11:财政养廉,中期下乡,发现衙役还是要钱。√ 31:黑格尔爱情可以为对方死。√ 39太平国,无战事,毗邻清江,,√ 太平国公主是夏花姑娘(土匪头子,勾栏院花魁)√ 42地球人,苏红兵穿越军户童生身上考秀才。√ 何秀才(何正川),书记员√ 47黑衣人,锦衣卫查奸细。付江√ 51鱼龙帮,陈庭雨留下证据。(帮主是三皇子) 强哥红斑,私窑,土匪。(鹿溪沟土匪窝二当家)周川强,鱼龙帮强哥√ 57勾栏院,夏花姑娘,(小兰是她婢女)√ 59老教谕是从五品的卫镇抚,管军纪。√ 68昌乐府通判杜胜是张守忠表哥,也是奸细。 72张守忠当典史,总督信件让李九章组织队伍(衙役兵√ 76办学堂,夜读学堂,陈训导(后面去视察,发现没有老师,秀才觉得丢人)。√ 77皇帝让秘密组建昌乐边军,调查奸细。 78张守忠典史,处理173件案子之后才能见到李九章。√ 84婚书,被退婚,赘婿,√ 85昌乐边军统帅李洋柏(现在李越明),少帅李九章,(老教谕才是真正的李越明,李洋柏冒用他的身份,老教谕是管家。)√ 86昌乐公主,夏昌乐,夏花姑娘,连夜离开了。(小贝小兰是侍女,以后叫小贝,和周川强是一对。)√ 89「刘阿婆孙子,刘小壮使者,在太平国当官」√ 90儒学馆360人县试士子(教他们读书,学算术,物理和科学技术。)陈树生也在文科里。√ 91《物理》《数学》《化学》抄写√ 96周未都学正,40多岁,前边军千户(老教谕的徒弟,老教谕名叫李越明,李九章的管家。)√ 100主角父亲李洋柏,前锦衣卫指挥使, 104,付江锦衣卫百户长(是李洋柏和老教谕李越明的暗哨),付文杉锦衣卫暗哨(皇帝的人)。 106皇后是李九章的姑姑,(教坊司是皇后的,彩衣绿蝶是皇后的人)皇后的儿子是大皇子,(付江投靠大皇子扎古浩杰) 107付江之子付雨樊,边军衙兵营长√ 111花溪粮仓熊宝林斗地主交税,后期记恨,反叛 118周川强是冒用鱼龙帮名号招摇撞骗,真正的鱼龙帮是老教谕李越明的势力。(老教谕是老边军,他没有投靠大皇子)√ 119鹿十七(鹿溪沟土匪窝带路,鹿将军之子) 128主角自称神仙徒弟,是九天神州最伟大的神。√ 137大顺过昌乐府清江大学、清江衙门科学院。√ 142刘小壮,太平国使者,提李九章和夏昌乐的婚事。 144县太爷和昌乐公主20岁成婚,返还昌乐府一府七县。 147夏昌乐约见面。√ 148清江边军统帅府√ 152 让皇帝同意去太平国。 158县丞杜治霖 166公主亲事曝光 176西红柿商会,陈庭雨任会长,经营肥皂和玻璃 177丰街乡贤王斯,工房副房首。 178刘涛三皇子鱼龙帮和太平国有关系,但是三位皇子都有关系。真正勾结的是二皇子。 180小兰替公主试了李九章 181太平国要上门女婿带着领土,大顺国用父亲威胁。 186 县丞杜治霖是二皇子扎古海峰的人。刘涛是鱼龙帮。 188乌龙山响潭坡吴麻子 216王大雷眼睛被绿蝶割伤,后期和章华贵的事情,一起 227乌龙山土匪窝,逃出一个人。(吴麻子)后期爆出来 230同意去太平国,查三位皇子谁通敌。 243捕头30两一年!捕快66衙兵7两\/ 244清江边军账册还剩两白银。第一年7月。 245(暗器)梅花袖箭。(一次六根针,可以连续发射。) 247 彩衣和绿蝶,还有家人活着,教坊司拿捏她们的把柄。 250造枪,造炸弹,造 251铁匠全林子,太平国开铁匠铺,昌乐的铁匠。 259冯凡(鱼龙帮化成拍卖行大掌柜。) 260塑料雷欧奥特曼。 263 极北之地,地球人类基因种子库,统一后去极北 277 太平国首辅常乃潮,儿子常宝嘉 299极北之地,禁地。 303公主要同去清江(监视李九章,想要杀父报仇) 313诱导李全林去告发李洋柏谋反的人,额头眉心有一颗黑痣,(当时是二皇子的扎古检校的计谋) 流水线生产方式,后期解放劳动力 320查杀知府的凶手,清除七县匪患,独自任命。 【了解一些整理的知识】 说一些关于本书的历史知识,以明朝为模板的县衙: 六房(房首)典吏: “户富”\/“吏贵”\/“刑威”\/“兵武”\/“礼贫”\/“工贱” 兵:(丁壮\/城防\/剿匪\/驿站\/铺兵训练) 刑:(案件侦查\/仵作\/狱卒\/刽子手\/稳婆) 工:(蚕桑\/织造\/公署修筑\/水利\/银两销铸) 礼:(祭祀庆典\/儒学教育\/考试\/官员迎接) 户:(钱谷征收\/房契\/仓库\/运输\/赈灾) 吏:(三班六房的升迁\/在外举人的任职) 明朝工资薪俸县令经师一年30两, 工匠每月15两18两。门子每年1两,捕快6两,小贩35两, 马夫4两小贩商税30取1,农民亩产2石=2两x2季=4两x10亩=40两。地主收一季的一半2x10÷2=10亩\/10石。农民交税:535÷4000=0石\/一年=133升=60斤洪武初、令官田起科、每亩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每亩三升三合五勺。重租田、每亩八升五合五勺。芦地、每亩五合三勺四抄。草塌地、每亩三合一勺。没官田、每亩一斗二升。《大明会典》卷之〇十七[田土] 明代物价度量衡 面条2文一碗,包子一文3个,一斤肉20文一亩田15两白银。大米4文铜钱一斤一斤米5个人吃一顿,古代吃得稀粥粗粮,一斤米加杂粮混煮,1人吃十天,三口吃3天。 1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文铜钱1两白银=1贯铜钱=1000文铜钱。1石=10斗=100升=1000匀=撮1石≈118斤,一升=15斤1石大米=500铜钱 里甲制度一个县衙320人, 城内分坊,坊有坊长;近城为厢,厢有厢长; 乡下设里,里有里长。坊、厢、里之下设甲,甲有甲首。 里甲制度:(交粮最多是里长)县—甲(厢,乡,巡检所)—里—110户里长管110户,十里一堡(约正)保长\/副保四差:包括里甲、均徭、民壮、邮传。小吏:里长、粮长、门子、弓兵一类的都是四差里的具体职责。 县衙处理案件的标准《教民榜文》规定“今出令昭示天下,民间户婚、田土、斗殴、相争,一切小事,须要经由本里老人、里甲断决。若系奸盗诈伪、人命重事,方许赴官陈告”。 本书小衙门的设定: 厢甲堡,通今:乡、甲、保 7万户=630里长=60甲堡厢长(副堡7个人) 人口:户部在册户,实际9万户。 田:户部在册35万亩,实际41万亩。 地:13万亩,实际17万亩。(户部594万亩) 山:10万亩,塘14万亩。(合计694万亩) 马匹130匹,牛4237头。 教谕:1人,训导2人,生员17人,功名秀才13人,私塾教儒86人, 驿站:1个,63巡检邮传所。 县衙:320人,加巡检和里甲邮传实际816人。 收税:2季x45+商=14万两,(实际174万两) 工资开销用度:24万两。 上交12万两,实际还剩14万两。 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 遥祝诸君: 昨天、今天、明天、后天…… 永远更美好! (全文完)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