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难逃疯批王爷强娶豪夺》 第1章 白月光燕世子 薄雾弥漫的晨曦,旭日东升。 姜府归燕阁,窗外树木碧绿如新,微风徐徐,鲜花清香幽幽。 姜姩一双玉臂撑着小脑袋,懒洋洋坐在梳妆台前,丫鬟翠梧梳发,仙梧上妆。 她看着窗外枝头的几只山雀,一双灵动的美眸弯了起来,笑声轻柔悦耳。 仙梧为她描了个水月眉,便停下手:“姑娘天生丽质,奴婢认为不必上妆也很美。” 她觉得若是敷了脂粉,反倒破坏姜姩的清丽容貌。 翠梧心细手巧,很快将她三千乌黑青丝,绾成一个精致的发髻。 因着今日要到玉京山参加马球会,不好戴繁琐的首饰。 便只插了几根青玉祥云簪,清新脱俗。 姜姩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笑了笑:“这样就行,快给我换衣裳!” 两名丫鬟将衣裙拿了出来,这是燕世子燕行简为她备好的。 一袭渐变红白色交领裙,衣领绣着繁复花纹,袖口用珍珠点缀,干净素雅。 姜姩换上后很是合身,雪白织纱腰带一系更显蛮腰盈盈一握。 翠梧仙梧发自内心夸赞。 “姑娘穿这身可真俏丽!” “燕世子说这裙子是浮光锦制成,行动时可波光粼粼呢!” 她试着走了几步,果真流光溢彩。 姜珩风风火火跑了进来,小喘着气说:“妹妹你打扮好了吗?” 姜姩抬头看向他,眸子亮晶晶的:“阿兄,我准备好了,我们走!” 说罢,两人便走出归燕阁,翠梧仙梧拿着两个包袱跟在身后。 刚到前院,迎面就碰上沈含竹。 “娘!”两兄妹异口同声,脸上都是欣喜的笑容。 沈含竹老远就看到兄妹俩急匆匆的步伐,故作严母的模样。 说:“姑娘家的走路要端庄得体,要贞静娴淑,毛毛躁躁的以后谁敢娶你。” 话虽如此,可她嘴角却不自觉噙着温柔的笑容,明显也喜欢女儿这般活泼。 可女儿大了,还有五日便及笄,燕行简还等着求娶,是要提醒一番的。 姜姩往她怀里钻,撒娇着娇嗔道:“娘,你就别说我了。” 沈含竹真拿她没法。 “伯母不必担忧,姩姩温柔懂事,落落大方,自然有我来娶!她只需做上京最娇贵俏皮的女娘便行,有我宠着!” 一记声线清润,语速不急不躁,温柔至极的男声响起。 三人寻着声音看去,是忠远侯府的世子燕行简。 他脸上洋溢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迈着轻盈步伐走来。 一袭月白色银丝长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玉冠束发,衣袂飘飘。 眉眼间含着温和笑意,端的是立如芝兰玉树,静如温风梳柳色,风光霁月。 他对着沈含竹行了一礼:“伯母好!”。 沈含竹慈眉善目看着他,道:“燕世子不必多礼。” 燕行简是忠远侯府的世子,地位可比姜府高多了,这般彬彬有礼沈含竹很是喜欢。 诚然,她也担得起燕行简一声伯母,只因他是自己一手看大带大的。 姜姩挣脱了沈含竹的怀抱,小跑过去,梨涡浅笑着:“行简,你来啦!” 姜珩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好兄弟,今日马球能否拿下彩头看你了!” 姜姩附和出声:“听说有根玉莲赤蝶步摇作为彩头,做工精湛,戴起来很是好看!” 燕行简轻笑一声,满眼宠溺说:“姩姩想要,我一定给你赢来。” “你这丫头,姩姩顽皮惯了,还请燕世子多多看顾一二”,沈含竹有些担忧。 皇家隔两年都会在玉京山举办马球会,白日打马球、射箭、投壶,夜晚泡温泉、烤羊肉扎营看篝火、夜景繁星。 虽然守卫很是森严,倒不怕出危险,只是打马球要在马背上,她有些担心。 燕行简信誓旦旦保证:“伯母放心,晚辈定会护好姩姩。” 毕竟他与姜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爱她如己命,还等着五日后姜姩及笄,便要下聘风光求娶。 姜珩也拍着胸口保证:“娘,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有我和燕世子在呢!” 沈含竹嘱咐姜姩:“玉京山很大,可别乱跑。” 转头看向两名丫鬟:“你们要看好姑娘,马球会人多杂乱,可别出事了。” “奴婢明白,定会看好姑娘”,两名丫鬟应了下来。 姜姩迫不及待拉着姜珩和燕行简走出院子。 头也不回欢喜说:“知道啦娘,我们先走了。” 翠梧仙梧也赶紧跟上。 沈含竹只能笑着无奈摇摇头,望着几人的背影,她心里有些莫名忐忑。 叹了一口气说:“降紫,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胸口总是闷闷的。” 婢女降紫出声安慰:“有大少爷和燕世子在,姑娘不会出事的。” “但愿!”,沈含竹再次叹气,便回了后院去礼佛。 姜府是三年前才搬来上京的,这还是姜姩第一次出门参加这种盛大聚会,她很是期待。 府门口前,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还有三匹千里宝驹——黑色、棕色、白色。 一看便知是价钱昂贵的品种,毛色油光焕发,马尾还打着粗粗的辫子。 姜姩指着白色马儿,兴奋不已:“行简,那就是你说的千霄?”。 燕行简点点头:“对啊,早几个月便买来训好了,就等着送给姩姩呢!” 姜姩撒丫子就跑下石阶,靠近千霄白马时,它乖巧低下头任她摸。 “可真是匹好马!”,说着她便利落翻身上马。 白马儿打着响鼻,四蹄也不停踏动着,有些按耐不住要狂奔。 燕行简问道:“姜珩兄,你选哪匹马?” 姜珩笑了笑,指着棕马说:“我要这匹!” “好!我们换条小道去玉京山,这样便不会冲撞了街上百姓!” 燕行简让两名丫鬟坐上马车,三人则是从另一条小道出发。 姜姩一直生活在西州,自小便在辽阔草原或大漠荒沙里策马奔腾,野习惯了,来上京三年,可是被束缚得很了。 今日可以骑着马儿尽情狂奔,她脸上都是止不住的肆意笑容。 如冬日里的暖阳,率真又张扬。 燕行简甩动缰绳,身下马儿便加快速度,与姜姩并排着。 人人看了,不得不夸一句郎才女貌,鲜衣怒马少年郎,红衣白马俏佳人。 第2章 欲亲王谢长砚 玉京山,春末时节依旧鲜花漫山遍野,风景最是秀美。 入口周围停了不少华丽马车,世家公子们结伴同行。 贵女们都带着帷帽,跟着自家母亲或长辈,这便是上京的规矩,对女子尤为苛刻。 马球会实则也是相亲会,不少男女都会在这看对眼,成就不少姻缘。 球场很宽阔,观赏区都搭好了帐篷,太监宫女们有条不紊忙碌着,或端点心茶水,或领着人到位置上。 姜姩一行人从小道赶来,倒是恰好没错过入门时辰。 燕行简和姜珩已经停了下来,可姜姩的千霄白马却绕着球场狂奔。 众人纷纷停下交谈,映入眼帘的是她一袭红衣霂倾城,衣裙飘飘。 姜姩呼唤着马儿:“千霄,快停下!”。 马儿依旧狂奔着,她也是个胆大的女子,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拉紧缰绳,让它慢慢放缓速度。 终于绕了五圈时,千霄才停在燕行简身旁,姜姩满脸骄傲看他:“行简,我可没有被吓到,是不是很厉害!” 燕行简抱胸笑望着她:“姩姩向来勇敢。” 她满意下了马,让太监将千霄牵下去休息,姜珩满脸担心,绕着她看了一遍见没有受伤才放心。 他提议说:“千霄太猛了,不如换匹马。” 姜姩摇摇头,急忙道:“阿兄,千霄很好不必换。” 姜珩只好作罢。 太监出声说:“燕世子,姜姑娘姜公子,请跟奴才这边走,去座位上休息一二”。 三人便一起去了帐篷处,不少人窃窃私语,无不在议论她。 姜姩刚刚坐下,燕行简便掏出帕子为她擦干额上细细汗珠,并倒了杯凉茶给她喝。 眼睛里尽是宠溺,嘴角含着笑容。 姜姩看着桌上精美的点心,忍不住大口吃了起来,这让贵女们嗤之以鼻。 各种嘈杂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那女子是谁?燕世子为何这般待她好?” 有人给了回答:“那是吏部侍郎的女儿姜姩,三年前才来上京的,自小生活在西州。” “西州?那是个荒蛮的地方,怪不得才这般没规矩,一个女子居然骑马!” …… 姜姩抬头看去,一群贵女打扮的花枝招展、珠翠满头。 她觉得她们好生漂亮,个个花容月貌,只是嘴毒了些,目光带着不善。 燕行简听着火大,站起身嘴角勾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摸了摸姜姩的脑袋。 高声道:“姜姩是本世子宠大的娇花,还轮不到你们来讲规矩!” 贵女们听此纷纷眉头紧蹙,有人心碎了一地,有人依旧瞧不起。 他低声对着姜姩说:“有我做你的靠山,姩姩别怕。” 姜姩轻笑一声:“我可不怕。” 此时,镇国公府的嫡长女林清菡走了过来,世家千金体态极好,身着华衣,貌美无比,散发着温婉的气质。 姜姩看了过去,脸上露出笑容,挥挥手喊道:“林姐姐!” 林清菡自然注意到了她,不久便走到近前,先是看了一眼燕行简,眼里闪过爱意。 姜姩站起来拉着她的手,甜甜笑着说:“林姐姐今日好生漂亮!” 林清菡摸摸她的小脸,很是温柔说:“姩姩快及笄了,出落的愈发水灵。” 在上京城里,她只有林清菡这么个女性好友,关系挺要好的。 她拉着林清菡坐下,将一盘子点心推到她面前:“林姐姐,这个好吃!” 林清菡伸出柔夷玉手,捏了一块放入嘴里,点点头赞道:“确实不错。” 燕行简出了声:“这还是我特意为姩姩寻来,她最是馋了,嘴又叼。” “嘿哟,想娶我妹妹,世子还不得多多费心”,姜珩故作蛮横说着。 林清菡心里有些失落,不过也盖了过去,道:“待姩姩及笄后世子求娶,可要请我来分杯喜酒。” 燕行简笑着点点头,看向姜姩更加宠爱,伸手给她擦去嘴角碎屑。 姜姩只想时间快一些,她很想嫁给燕行简,无聊时四周看了看。 却看到帐篷正中央一把华贵奢靡过头的椅子上,坐着一名男人,姿态慵懒却散着股金贵气质。 一双丹凤眼夺人心魄,眼角微微扬起,诱尽苍生却闪着狠厉,黑眸若曜石。 身着玄色锦袍,绣着繁丽的金龙纹,腰间是珐琅彩金腰带,清玉流云簪半披着长发,额间的刘海弧度很是优美。 手里握着一把象牙镂空雕花折扇,时不时摇几下,极其尊贵优雅。 驼峰鼻将侧脸显得更加立体,他转过脸看了过来,风姿绰约,仿若仙人之姿,实乃惊艳。 若说燕行简俊颜上京一绝,这人的长相便是横扫大齐朝了。 姜姩不识得他是谁,一时被这张无可挑剔的脸看呆了。 还有他的头发,居然是黑蓝色的,在光亮处才能显出淡淡蓝光。 就见那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隐晦不明,让姜姩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这是危险的信号,她赶紧别过头。 心怦怦跳着,总觉得他和梦里的男人有些像,只是凭着感觉而已,梦里的男人她看不清。 姜珩注意到了,脸色很是不好看,急忙说:“妹妹,不要看欲亲王,他……他是个恶人!” 林清菡也担心起来,唯有燕行简不急不躁,反而看向欲亲王,笑着点点头,便是在打招呼了。 欲亲王同样轻轻颔首,便扭过头不再看他们。 姜姩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能看啊?我看他周围除了侍卫,都没有人敢靠近。” 他那周围十步内,无一人敢坐,贵女更是离得远远的。 林清菡声音都有些颤抖,压低声音说:“欲亲王荒淫成性,后院女人越过后宫佳丽三千,府上每日都有女人尸体被抬出来,一定要远离此人。” 姜珩也压低了声音:“上京贵女对他避如蛇蝎,他这人脾气阴晴不定,发怒就会杀人,姩姩切记,看到他就跑!” 姜姩听的一愣一愣的,有些不可置信:“这么可怕?” 燕行简笑出声打破紧张气氛:“姩姩莫怕,欲亲王其实没那么坏,只是人怪了些而已,不过还是绕着他走。” 姜姩似懂非懂点点头,林清菡吓的手心都发了虚汗。 欲亲王谢长砚,年二十二,是先皇的第九子,本应该继承皇位,却是因为身患疾病而失之交臂。 只是这人权倾朝野、说一不二,连当今皇上都很忌惮,又不得不听从,活脱脱一个傀儡皇帝。 传言他很是好女色,经常在街上撸走貌美女子,他的封号本是“煜亲王”。 煜,其意精力旺盛,积极向上,必将前途光明灿烂。 可在几年前,他大手一挥,改成欲亲王,谢长砚说:“食色性也,欲字才配得上本王”。 欲望,欲火,真是符合了! 第3章 英姿飒爽姜姩 负责此次马球会的礼部尚书看了看天色,来到谢长砚面前。 笑的很是谄媚,恭敬拱手行礼说:“王爷,时辰已到。” 谢长砚漫不经心开口:“那就,开始!” 礼部尚书应下,便走出帐篷。 三道钟声响起,太监声音尖细:“辰时已到,马球会开场!”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向球场中央,一队太监手里端着东西上来。 礼部尚书声音洪亮无比:“本次马球彩头有名画仙女图一幅、玉莲赤蝶步摇一根、承影宝剑一把、西洋贡品玄风鹦鹉一对、玉如意一柄!” “射箭彩头有赤月纯金弓箭一套、狼毫笔月团黑墨一套、十年美酒蔷薇露一坛。” “投壶彩头有金丝海棠圆扇一把、碧兰云纹霞披、并蒂海棠花步摇一支、鎏金银簪一支!” 今年的马球会彩头依旧新颖,带着无尽的诱惑力,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互说着想赢哪个东西。 燕行简问道:“姩姩,你除了玉莲赤蝶步摇,还想要什么彩头?我一定给你赢来!” 姜姩已经迫不及待想上场了,她道:“我想要玄风鹦鹉,看着好生可爱!” 燕行简嗤笑一声,摸摸她的小脑袋:“行,我知道了!” 姜珩看着林清菡,怕她会尴尬,便出声说:“林姑娘想要什么彩头?待会我也会上场。” 林清菡愣了愣,随后露出一个花儿一般好看的笑容,轻声说:“都行,我也练了两年的马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上场?” 姜珩想不同意,因为她是个娇贵的千金小姐,哪能骑马上场,搞不好要出意外。 可她眸子里却带着一丝丝的恳求,看向燕行简和姜姩。 姜姩自然是很欢喜:“太好了,我们一起努力,都赢个彩头!” 林清菡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可燕行简有点担忧,不过也同意下来,嘱咐道:“林姑娘小心为上,不必争强好胜,万事平安为主。” 简单的话让林清菡心里跳动不已,脸颊也不知何时染上绯红。 她低下头心里窃喜着,三人都没注意,只关心着接下来的马球。 他们将名字报了上去,四人为一组,燕行简上去抽签。 燕行简看了看签字,与太监说了一番话,回来对三人道:“我们是甲组,对应的彩头刚好是玉莲赤蝶步摇和玄风鹦鹉,还有承影剑!” 林清菡有些不解问:“怎的要打三场?” 姜姩和姜珩第一次参加,虽在家里的庄子上玩过马球,可对能打几场也是不懂。 燕行简有些自傲笑道:“其他队伍一听有我参加,便纷纷弃权改射箭投壶去了。” 他打马球最是厉害,可以说在上京没有对手,而且打马球有些危险。 贵公子们养尊处优,比起惨败丢面子,还不如选射箭投壶这些优雅的东西玩。 左不过这些彩头自家也买得起,又不是没有见过。 第一场彩头是名画仙女图,画上描摹的女子如天仙下凡一般,立于彩霞白云中很是迷人。 “马球会开始!”,太监敲钟宣布。 便有两支四人队伍上场,皆是男子,上京很少有贵女会骑马,就算会也不敢冒出来,怕名声不好。 打的如火如荼,马蹄在球场扬起黄沙尘土,众人都目不转睛看着。 一场分为七节,共计一柱半的时间,乙队以三十六比十二胜过甲队。 “第二场,彩头玉莲赤蝶步摇!”。 四人都准备好了,林清菡将首饰都卸下,穿了白色披帛挽住宽口袖子。 她上马也很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姜姩赞道:“林姐姐真飒爽!” 林清菡笑了起来,她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第一次这样。 观众区里的贵女们见镇国公府的嫡长女居然骑马,个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此场乙队成员分别是李星言、李星川、李稚雪、陆仁玉四人。 李稚雪看着姜姩很是不屑,对着两位哥哥说:“大兄二兄,这场必须赢下,那姜姩天天缠着燕世子,可真是讨厌,一定让她输!” 李星言和李星川面面相觑,有燕行简在,他们是没有多少把握的。 可也宠着自家妹妹,一口答应:“好,妹妹放心!” 前面六节都没激起多少水花,两队是平局的比例。 姜姩几人换了马儿,将燕行简准备好的千里宝驹牵了出来。 同样,乙队也拿出自家的上好宝马。 林清菡原本还很拘谨,六节打下来她也放飞了自我,动作更加利落,竟也打中了几个球。 燕行简说:“最后一节了,怕乙队会为了赢不择手段,都小心些。” 三人点点头,他们也摸索出燕行简在控场。 最后一节开场,姜姩驾着马儿挥舞马杆冲在前头,地上的球被打出一条又一条球线。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他们配合得很是默契,比例来到四十三比三十九。 李稚雪急了,想靠近姜姩使小动作推她,却反被姜姩推了一把。 幸好她及时远离,不然可要摔下去,又将目光盯在林清菡身上。 心里暗骂:“一个娇小姐,竟也敢打马球!” 此时球正好传到林清菡马下,香火也要燃尽了,比例是平局,这显然是决定胜负的一局。 她不甘心,驾着马飞奔过去,故意用马杆打了一下林清菡马儿的大腿。 马儿受惊,忽然扬起前蹄,林清菡大喊一声,往后倒去。 若是摔了,肯定会受重伤,保不齐还会残疾。 姜姩看到这一幕很是忧心,想都不想便站了起来,用马背做踮脚,腾空而起,一下便跳到林清菡马上。 这一套动作惹得贵女和贵公子们惊呼出声,个个面露吃惊神色。 她抱住林清菡,双手死死拉着缰绳,一直保持着稳定。 这匹马儿是千霄,她害怕林清菡骑其他马不习惯,便给了她这匹乖巧一些的。 所幸千霄也是被训过,很快就放下前蹄,姜姩拿起马背上备用的马杆。 球已经被李星川打到洞口不远处,燕行简和姜珩被其他三人绊住,挡了去路。 “驾!”,千霄狂奔而去,在李星川要扬起马杆时,姜姩抢先一步。 她弯下腰,马杆一打,动作优美又英姿飒爽,球被她打进洞里。 李星川见到这一幕愣在马上,马杆也扬在半空。 李稚雪气急了,当即就将马杆朝姜姩的头甩了过去。 正当姜姩欣喜不已时,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来临。 燕行简大喝一声:“姩姩小心!”。 她一回头,就见横空飞来一个马杆,堪堪要打中她时。 三支利箭划破半空,直直冲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穿马杆。 一根品质上好的马杆就这样破碎而四分五裂掉在地上。 三支利箭也同样掉了下来。 第4章 小美娘有意思 球场上的众人没有把目光放在姜姩几人身上,而是落在谢长砚那里。 他是坐着射出三支箭的,如此精准,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还握着弓。 燕行简飞奔过来,脸上满是担心:“姩姩,你们没事!” 林清菡被吓到,还心有余悸,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姜姩在旁给她顺着背,林清菡缓缓抬头,眸子通红,感谢着说:“谢谢你啊姩姩,要不然我下辈子可要不行了。” 姜姩轻声安慰:“没事了林姐姐!” 回头看了看李稚雪,她正若无其事的喝着水,姜姩气急了,也不想庆祝赢了的喜悦。 燕行简和姜珩将两人看了一番,发现没有受伤才放心。 谢长砚放下弓,撑着脑袋很是慵懒,中指轻轻敲打着脸颊。 看向李稚雪的目光带着阴鸷而狠厉,让人不寒而栗。 他看了一眼礼部尚书,也是个人精,当即就懂了什么意思。 走上前大声宣布:“乙队李稚雪犯规,逐出玉京山,从此不得参加皇家马球会!” 一席话落地,个个惊诧不已,罚的这么重,李稚雪当然不服气了。 两个哥哥也是不甘心,还想辩解的,就看到谢长砚那可以杀死一切东西的眼神。 他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不再说话,灰溜溜出了马场,真的是颜面扫地了。 姜姩见此才开心起来,扶起林清菡。 燕行简从太监那儿领了彩头,给姜姩插在发髻上。 许是在马背上颠簸的久了,或者是他笨手笨脚,发髻松了一下来。 一头如缎子一般的乌发散开,柔腻顺滑披在肩上,微风拂过,青丝纷纷扬扬飘起。 姜姩没有怪他,露出一抹笑容。 淡雅的双眸如水般纯净,红彤彤的鹅蛋脸露出两个小酒窝。 暖阳倾斜而下,照在她身上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一般。 “姩姩,我……我不会绾发髻”,燕行简很是歉疚,半天也没能将她的秀发给理好。 姜姩莞尔一笑,捡起地上的青玉发簪,说:“没事的,我让丫鬟给我弄便好了,行简不必内疚。” 几人回了座位上休息。 丫鬟翠梧仙梧已经到了玉京山,见自家姑娘如此,她们很是担心。 翠梧说:“姑娘,方才可真危险!” 仙梧则是道:“要是没有欲亲王射的三支箭,姑娘可该怎么好,下面两场能不能不上了?” 姜姩有些愣住,怎么会是他射的。 但她觉得没多大事,摆摆手说:“没事,下面两场我还要去,你们俩给我梳发,就用这根金莲赤步摇!” 翠梧仙梧只好作罢,拿出梳子仔细梳了个牢靠又精美的发髻。 步摇插了上去,姜姩拿着镜子照了又照,她看向燕行简:“好不好看?” “姩姩自然什么样子都好看!”,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他觉得姩姩就是最美的。 谢长砚瞟了两眼,不屑一笑,暗暗道:“一个黄毛丫头,看着就没发育全,像个豆芽菜一样,没胸没屁股,有什么好看的。” 姜姩还有五日才及笄,确实还没有长全,可五官已经很精致,属于小巧玲珑、明媚如灿阳一类。 尤其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很是能温暖人心。 谢长砚的两名好友也不知从哪里窜了进来来,一个叫张祝锦,一个叫裴夏。 一个穿的满身红,一个穿的满身绿。 谢长砚见了很是嫌弃,冷声开口说:“穿的如此不伦不类,离本王远些。” 他觉得,红色是喜庆颜色,绿色是红杏出墙的颜色代表,这两个颜色凑一起,很是不搭,如同猪配狗。 两人和他交好多年,对这番话已经没有多少畏惧,反而坐在他身旁。 张祝锦打量着不远处的姜姩,再看了一眼谢长砚,笑的意味不明。 裴夏则是看了四处的贵女,嘴角一扯:“都是俗物,还没有我花楼里的姑娘漂亮。” 说来他这两个好友也是奇葩,张祝锦暗地里做高门大户,抓外室姘头的生意。 而裴夏则是开了许多青楼,捧出来的花魁数不胜数,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来他这寻花问柳。 两人生意场上针锋相对,私下里却是好得要命。 燕行简走了过来,拱手行礼道:“方才多谢王爷出手相救臣的未婚妻,日后定当报答!” 谢长砚依旧慵懒又不乏高贵的模样,看向燕行简时带着玩弄,开口说:“哦?燕世子和姜姑娘定亲了?” 燕行简浅浅笑着,眼底尽是幸福感,回答说:“并未,姩姩及笄后一日便要下聘。” 谢长砚不再看他,摆摆手示意下去,燕行简也不与他多言,只道:“告辞!” 随后大步回了位置上。 他继续展开扇子,轻轻摇着,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马球很快又开始了,姜姩依旧上场,有了前面的发挥。 他们这队那是赢的毫无压力,竟打出了五十比零的战绩。 真真是叫人吃惊的很。 尤其姜姩的打法,红衣白马犹如木兰现世,一个小姑娘,竟如此勇毅。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姜姩很是高兴,她去太监那儿领了玄风鹦鹉,浅黄色小小一只,毛茸茸很是可爱。 她将鹦鹉托起,驾着千霄白马朝燕行简跑来。 “行简!行简!这鸟可真好看!”。 声音清脆悦耳,笑声银铃,一袭红衣飘扬着,与白马互相衬托,整个人又飒又张扬。 尤其是那笑容,整个人散发着朝气蓬勃,似乎可以把一切都融化掉。 双颊粉嫩似桃花,明媚如梦幻,看向燕行简时眸子里没有算计,只有浓浓爱意。 谢长砚不知何时看直了眼,难得有些温柔的笑容,不过很浅很快,一闪而逝。 低声开口:“这小美娘,有点意思!” 张祝锦却是带着嘲笑又试探的口吻问他:“怎么,看上人家了?” 裴夏则是说:“你莫不是忘了,她身边还有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燕世子呢!” 谢长砚笑容一敛,面无表情很是阴沉,带着有些咬牙切齿:“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张祝锦和裴夏面面相觑,讪笑几声。 谢长砚见过不少女人,绿肥红瘦、丑陋美丽,可没有一个人有过这种纯净的笑容和眼眸。 他身边的女人,看向他时只有畏惧、算计、爱慕也是有利可图。 他想:“若是有朝一日,这种眼神和笑容能对本王绽放,那该多好!” 第5章 温泉出水芙蓉 燕行简点了点玄风鹦鹉的脑袋,笑道:“听闻鹦鹉都会说人话,姩姩不妨试一试。” 姜姩眸子一亮,清了清嗓子柔柔开口:“叫声姐姐来听听。” 玄风鹦鹉半天没有动静,歪着脑袋看她,姜姩一脸失望,刚想放弃。 就听鹦鹉字正腔圆又带着撩拨道:“小美娘!好俏的小美娘!” 帐篷里的张祝锦和裴夏笑的合不拢嘴,被谢长砚瞪了两眼,两人只能捂着嘴低头偷笑。 姜姩捏着鹦鹉的尖嘴,故作凶悍道:“敢调戏我,回头把你炖了,不对,是烤了!” 鹦鹉摇摇头,眼睛眨呀眨的。 燕行简满脸宠溺看着她,见她脸上染了些尘土,掏出帕子轻轻擦着。 谢长砚看了莫名不悦,站起身走了出去,背影很是挺拔,略显孤寂。 张祝锦和裴夏也觉没什么好玩的,便也跟着离开。 贵女们松了一口气,她们可是看到这谢长砚今日有些不同。 看向姜姩时没了多少敌意,倒有些同情和怜悯。 …… 一轮孤月高挂夜空,月明如昼,清冷的月辉洒下,繁星点点。 玉京山,华灯初上,守卫巡逻加强许多,平坦的草地搭了许多帐篷。 林清菡和姜姩一起相约到温泉泡澡。 姜珩有些担心,嘱咐她二人:“可别跑远了,我们在这烤羊肉等你们!” 姜姩点点头,拉着林清菡便走了,仙梧也跟了去,留下翠梧整理帐篷铺好褥子。 温泉在后山处,有许多条小道,两旁都有鲜花盛开,迎面都是花香,沁人心脾。 路上隔几步就点了灯火,时不时还有御林军巡逻,很是给足了安全感。 临近温泉时,就听泉水潺潺,雾气缭绕着似仙境一般,还有女子的嬉笑声。 林清菡忽然说肚子痛,她脸都有些发青,捂着小腹道:“姩姩,我好像来葵水了。” 姜姩急忙让仙梧扶着她下去休息,林清菡衣裙还染了些红色血迹。 她便脱下斗篷围住,五月天的玉京山夜晚是有些冷的。 温泉有很多个,奇形怪状,有个温泉却是六片花瓣型,靠在里头。 外头已经有了不少贵女正泡着,个个身着抹胸寝衣,很是惹眼撩人。 姜姩与她们关系不好,便没有在一起,免得生是非,她走向里头被几棵大树挡住视线的花瓣型温泉。 在旁边的屋子里换了衣裳,是件藕粉色的抹胸裙,一下就跳进水里,似只鱼儿在欢游。 别人都是静静泡着,她则是在玩水,一个人自娱自乐。 将小女孩的俏皮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不远处一栋三层楼房里,却是有着三名偷窥狂,准确来说是一名。 张祝锦、裴夏,谢长砚三人站在阳台处。 屋里屋外一盏灯也没有点,靠着月光照亮,阳台用轻纱遮住,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却可以将外面看的一清二楚。 张祝锦拍拍谢长砚的肩,凑到他耳边说:“长砚,能不能治好顽疾,就靠这些贵女们了!” 裴夏也插了话,指着不远处那几个温泉,慢条斯理说:“那边白花花一片,你多看看,兴许病就好了。” 谢长砚眼眸漆黑,脸色平静。 张祝锦注意到了泡着温泉正昏昏欲睡的姜姩,忍不住笑出声:“睡美人呢!长砚你……” 话没说完,便被谢长砚推了出去,他递了个眼神给属下江壹。 江壹心领神会,拉着两人就出了屋子,并把房门关好。 临走时张祝锦还不忘道:“多看多想象,万一真好了呢!” 谢长砚拳头紧紧握着,站了良久才无力坐在椅子上。 他闭着眼睛,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最后长叹一声:“这有什么的!” 这么想着,他便扭头看了出去,却是一直盯着姜姩。 只见她坐在下温泉的阶梯上,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双手撑着脑袋在睡觉。 皓腕凝如雪,嫩白如珍珠。 雾气氤氲里,她肌肤如羊脂玉一样白,光洁白皙如初雪的身子若隐若现。 姜姩觉得泡在温泉里很是舒适,今日又累了一天,正是放松好时刻,竟也睡沉了。 身子忽然往水里扑去,她惊醒过来,挣扎间还呛了几口水,发髻也松了。 冒出水面时墨色长发瀑布般沾在后背双臂肩,出水芙蓉般的美艳动人。 睫羽也被打湿,根根分明耷拉下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有些受到惊吓,温泉此时竟有些热。 姜姩泡的脸蛋有些发烫,她游到石阶上,只有一双娇小的玉足在泡着。 美人锁骨与两双玉臂间,隐隐现出零星花朵,由粉渐红,娇艳欲滴,似真的一般栩栩如生。 姜姩已经习以为常,她自生下来就这样,一热就会把胎记逼出来。 她觉得头发沾在身上不舒服,便起身到一旁的海棠树下。 折了一根树丫,上面还开着两朵海棠,随意将头发挽起,树丫固定住,正好露出两朵花儿。 衣裙被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阳台上的谢长砚见到这一幕,是有些吃惊的,他自以为姜姩没发育完,似颗豆芽菜一样索然无味。 不曾想如此曼妙,偏偏她身上那明显的花瓣胎记,红扑扑的小脸蛋,时时刻刻在引诱他。 头次有些按耐不住,他忽然一颤,低头看了看身下。 连忙唤来属下:“江壹,请刘启舟请来!快点!”。 江壹一直在门外候着,立马就把在一楼待着正看医书的刘启舟拉了上来。 刚刚进门,就见谢长砚面色潮红,他靠在椅子上眼神有些迷离,气息很是粗重。 刘启舟动作很快,把脉后欣喜不已,又问了问:“王爷是不是有感觉了?” 谢长砚有些尴尬,可也点点头。 刘启舟抱着江壹又哭又笑:“太好了,太好了,王爷终于能举了!” 一个中年男人,居然眼眶泛红起来。 谢长砚处于震惊中,治了七八年的病,今日好了? 江壹还反应不过来,他走上去忍不住想摸摸,被谢长砚一手拍掉。 力道大得他疼痛不已,江壹见此应当是真的,和刘启舟相拥哭泣。 这一幕落在谢长砚眼里,那是真的刺眼又辣眼睛。 “滚出去!”,他冷冷开口,压制着怒火。 刘启舟赶紧出声:“王爷不能动怒,每日要心情愉悦,才能恢复好!” 江壹看了看屋外,只看到姜姩在用脚玩水,他立即明白了什么,今日他是感觉到了主子的一些不同。 拉着刘启舟便要出门,不忘道:“王爷,你继续看,我们先出去!” 谢长砚没有说什么,眉头紧蹙着,心乱如麻。 刘启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到了楼下就和几名侍卫说了这喜讯。 个个反应如他,平日里叱咤风云、凶悍杀人不眨眼的大男人们,居然相拥哭泣。 江肆恨不得过去把姜姩抓来,让她好好伺候自家主子。 江壹几个侍卫又拉又拽才制止住,楼上的谢长砚见到这一幕那是头痛不已。 第6章 莫名生气吃醋 “姜姩,小美娘……” 谢长砚压着心里噌噌上涨的欲望,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 七年里,他找过不少女人,可还没有碰,光是看就犯恶心。 为了不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就只好把这些女人纳进府里。 七年里,不知受了多少苦,喝了多少药,今天终于有了反应,他是高兴的,同时也是烦闷的。 正玩得欢的姜姩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命运正在悄悄改变。 丫鬟仙梧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干净的衣裙,道:“姑娘,夜晚凉,赶紧换了衣裳,回去吃烤羊肉!” “烤羊肉!”,姜姩一听到有吃的,就立马不玩了,拿着衣裳回了屋里换好。 等她出来时穿的是件月白色海棠衣裙,外面还罩着一件淡粉色披风。 头发被仙梧擦了个半干,用青玉祥云簪挽起。 两主仆一起离开此地,姜姩脚步匆匆,嘴里念念有词:“有烤肉吃咯!” 她祖上一直是上京人,只是到了父亲这代,朝廷动荡,被调去了西北做地方官员。 三年前才被调回做京官。 她也是自小生在西北长在西北,经常吃烤羊肉、羊奶之类的。 诚然,西北也不光是这些,瓜果蔬菜也有,只是不大多,比不得上京锦衣玉食。 许久没有吃,她很是想念,嘴里都忍不住流口水。 姜姩的脚步轻盈,宛如一只欢快的小鸟,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草地上,一顶顶白色帐篷围着篝火搭了起来,已有不少人架着炉子正烤肉吃。 只是上京的人都不喜羊肉的膻味,纷纷改成鸡肉或牛肉。 有三两贵公子把酒问青天,做诗词歌赋,贵女们聚在一起,谈论哪家胭脂好。 更有甚者一直偷瞄燕行简,纷纷觉得他为何看上姜姩这个没规矩的丫头。 “行简!阿兄!”,姜姩像只兔子一样,一下子窜到炉子旁,甜甜喊着。 燕行简赶紧伸手挡住,他怕姜姩扑进火炉里,面上的担心一扫而过,转而笑道:“姩姩回来啦,泡的可还舒服?” 姜姩点点头:“可舒服了!” “我在家里修了两个温泉,届时姩姩嫁给我,也可以天天泡。” 姜姩脸颊绯红起来,姜珩打趣道:“这般宠我的妹妹,我这厢放心咯!” 她看着烤炉上面正烤着羊肉串,滋滋冒油金灿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燕行简拿了一串烤好的递给她:“这串好了,小心烫。” 姜姩接了过来,立马放进嘴里,外焦里嫩很是美味,和西北吃到的一模一样。 她站了起来,将剩下的羊肉串喂给丫鬟翠梧仙梧吃,说:“你们尝尝,可真好吃,和西北的一样!” 翠梧仙梧自小跟着她,情如姐妹一样,自然没有拘谨,也咬了一口。 眸子亮晶晶的,异口同声说:“姑娘,这个好吃!” 她拉了两个丫鬟坐下,道:“别站着了,坐下来一起尝尝。” “是!”,两名小丫鬟心里乐开花,盘腿坐着一起烤肉。 燕行简和姜珩在西北时也经常带着她去辽阔草原这边烤肉,对于这些很是熟悉。 撒盐撒辣椒面和孜然粉,用紫苏叶包好,三位小姑娘就张着嘴巴等着吃就行。 翠梧倒了几杯羊奶,几人就着一起吃下,别有一番风味。 而谢长砚这边,他却是难熬的很,在屋里待了许久,最后长舒一口气。 这才大步走出屋子,侍卫们都已经面色严肃,如煞神一般在门口。 他拿起扇子,利落展开,轻轻扇着便往草地那处方向走去。 只是为了减少路程,干脆从温泉旁边的小路走,有了树林遮盖,大抵是看不见里面的。 但贵女们的丫鬟都是千里眼,立马就发现了,这一消息惊动贵女们。 个个大喊大叫很是慌乱,谢长砚眉头紧紧皱着,只觉得聒噪的慌。 江肆冷声问:“王爷,要不要属下把她们都杀了?” 江壹看向他,如同看个傻子,谢长砚没有发话,一直往前走着。 “那么多人都杀了,你还嫌王爷头上的屎盆子不够多啊!”,江壹拍了拍他的头。 江肆只好把剑收起来。 谢长砚脚步忽然一顿,转头对着江壹说:“你即刻回去潜入姜府,把姜姑娘的闺房模样记下,限三日内在王府修个一模一样的!” 四名侍卫嘴边齐齐目瞪口呆。 谢长砚说完便走了,江壹反应也够快,明白是什么意思,立马跑得没影了。 他帐篷离的并不远,只隔了三四个,属下江贰江叁已经把羊肉烤好。 桌子椅子就放在帐篷外,他可不会坐在地上,只觉得粗俗。 江叁说:“王爷,这羊肉已经处理过,没有多少膻味。” 谢长砚看了看桌上摆得精致的羊肉,已经脱了下来放在盘子里,似碟子菜。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姜姩,她吃的很欢,似乎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嘴角还挂着油,燕行简则是时不时给她递肉串,或是擦擦嘴角。 他只觉得莫名的刺眼,干脆忽略了燕行简,只把姜姩放在眼里。 姜姩的双眸,清如水亮如星,笑容明定如灿阳,他又看的发呆了。 许久,谢长砚才动了筷子,只是吃在嘴里索然无味。 他沉声道:“去跟燕行简要他们的羊肉串拿过来,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那小美娘吃的这般欢!” 三名侍卫面面相觑,最后江叁走了过去,与燕行简说了一番。 他们很是慷慨,挑了十串烤得最好的送了过来。 谢长砚看着挂在签子上的羊肉,一时不知道怎么下口,眼里都是嫌弃。 他抬眸看了看姜姩,学着她得样子吃起来,不得不说,味道很是不错。 只是动作有些不够优雅,不论怎么小心,都会弄脏嘴角。 吃了几串后,谢长砚似乎找到了精髓,眉眼挂着浅浅笑意,直直盯着姜姩。 几名侍卫看着十串羊肉都被他吃光了,嘴角还有些许油渍,个个惊骇不已。 这,还是他们那高傲又洁癖得很的主子吗? 姜姩吃了个撑,喝了几口羊奶这才心满意足。 她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很是璀璨。 看着看着有些想睡觉,今天属实累够呛,可又舍不得这般美的夜景。 燕行简便将她搂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姜珩作为兄长,自然是有些不满,可姜姩却是瞪了他一眼。 姜姩想着,反正还有几日就要下聘了,这般亲密也无事,就当看不见。 丫鬟翠梧仙梧一直笑着,她们也是一路见证了两人的感情,知道燕行简是个极好极难得的男人。 她们比谁都希望姜姩快快嫁了,婚后幸福美满。 而谢长砚原本还平静甚至带着温柔笑容的脸,此刻黑得可怕。 一双丹凤眼紧紧眯着,拳头也不知何时握了起来。 心里激起一阵阵波澜,最后终是归于平静,愤愤起来回了帐篷。 衣袖一甩,将帐篷门帘放了下来。 侍卫们只觉得莫名其妙,很快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看来不过几天,铁定有喜酒喝咯。 第7章 觊觎强娶之心 翌日,晨光熹微。 燕行简有早起练剑的习惯,天边破晓之时,他便已经在帐篷前练了起来。 有三两贵女要早些回去,便看到他行云流水、矫若游龙的剑法。 又是无意间拉了一波爱慕。 谢长砚也赶早回去,他能在玉京山待那么久,属实是出乎意料了。 看到那些贵女个个流露出来的花痴样,他只留下几个字“装模作样。” 他觉得,燕行简很是能装,好端端练什么剑,惹那么多桃花。 思及此,心里那个想法更加肯定了。 姜姩在帐篷里睡的四仰八叉,翠梧和仙梧叫了半晌,她这才迷迷糊糊起来。 简单的洗漱之后,她还睡眼惺忪,有一口没一口吃着早饭。 燕行简练剑后出了一身汗,已经去温泉泡好澡而归。 穿着一身紫色云纹锦袍,墨发用嵌玉小银冠束起,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现下练剑后神清气爽。 暖阳洒下,脸上泛着淡淡光泽,看向姜姩时,目光就如春风抚摸过一般,深情款款。 他坐在一旁,端起肉粥舀了一小勺,递到姜姩嘴边,轻声说:“姩姩,别打盹了,吃饱了我们回去。” 姜姩努力睁开眼睛,她真的好困,微张着嘴一口口吃完。 翠梧仙梧已经收拾好包袱,她便坐进马车里,靠着车壁补觉。 燕行简寻来了几个软枕,让她靠着睡得舒服些。 他在前面驾马,姜珩自己赶马车回去,另外两匹马也是有灵性,乖巧的跟在后面。 半个时辰后,已经到了姜府门口。 “姑娘,到家了,快醒醒!”,翠梧轻轻唤着她。 姜姩睁开眼,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这才反应过来,伸了个懒腰。 燕行简撩开车帘,温声轻笑道:“姩姩,到家了,下来!” “好”,姜姩走了出去,燕行简伸出手扶着她下了马车。 他轻快地说:“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我来接你,带你去街上玩,刚开了一家水云天酒楼,饭菜很好吃,里面还可以做美甲、化妆,西域舞娘最近要巡演,我带你去看看。” 姜姩睡意全无,满是期待,她问道:“美甲和化妆是什么?” 难不成上京又出什么新玩法了? 燕行简解释了一番:“美甲就是染指甲,不过和平常的不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化妆便是上妆。” 姜姩哦了一声,催促他:“那行简也回去休息一下。” 燕行简点点头,目送她进了府才离开。 姜姩回来时与沈含竹说了许多马球场的事,听的她惊心动魄。 不过女儿平平安安回来了,她倒也是放心。 姜姩睡了一个下午,现在精神头很好。 翠梧仙梧给她上妆梳发。 一头顺滑青丝梳成百合发髻,额前留着薄薄空气刘海,既表明还未及笄成婚,又修饰脸蛋。 粉白的永生花插在中间,两边则是缠枝繁花珍珠步摇,轻轻摇曳在耳畔。 配上一袭翠绿烟纱散花裙,更衬得她面容清丽脱尘。 透明的轻纱披帛绕在双臂间,清透似琉璃,似梦非梦。 小姑娘面容姣好,略微施了些粉黛,显得更加面容似玉,清尘出雅。 府门口,燕行简已经到了,他身着青绿色祥云纹锦袍,腰上还挂着大大小小的香囊。 这些都是姜姩给他做的,日日揣在怀里,轮流拿出来挂上,今日却全都展了出来。 姜姩用手扫了扫这些香囊,笑的花枝乱颤:“行简,你这样上街会不会让人觉得你是卖香囊的。” “姩姩给我做了那么多,不拿出来显摆怎么能行!”他抱着胸笑望着她。 “快走,我可是留了肚子,等着吃水云天酒楼的饭菜呢!”,姜姩提起裙子就要上马车。 被燕行简伸出手扶了一把,开口提醒:“姩姩坐好了。” 里头的人儿应了一声,他便抽动缰绳赶起马来。 街上灯火辉煌,上京的夜晚总会比白日热闹,江面波光粼粼。 水云天酒楼云初包厢中,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做的那是色香味俱全。 一碟碟菜很是精美,水云天的位置并不好订,这还是燕行简早几日花大价钱定下的。 姜姩津津有味吃着,燕行简则是给她不停夹菜,水云天的饭菜很是独特。 和其他酒楼根本不同,例如牛肉,多半炖煮炒,可这里却是煎。 吃起来一点都不柴,很嫩很爽口,还有各种饮品,名为芋圆和珍珠的小料让姜姩很是喜欢。 两人吃饱后,掌柜桑璇走了进来,是个明艳美人,尤其一猫儿眼很是诱人。 她手里提着一个精美匣子,进来后一直挂着笑容。 声音似百灵鸟一样好听:“两位客官,我是本店的掌柜,名唤桑璇,就由我来给姑娘做美甲,很是感激到本店破费。” 身后跟了几名小二,进来就把桌上给收拾干净,上了鲜花熏香,还有果盘。 这果盘也是摆得极好看,一切都很新奇。 燕行简笑道:“给我未婚夫人做,有什么款式好看一些?” 桑璇把匣子打开,里面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宝石,还有一些他们都看不懂是什么东西,五颜六色挺耀眼的。 她拿了一本书,打开后一一给姜姩介绍,上面是她一笔笔画的图片。 姜姩吃惊:“女子的指甲,居然可以做成这般漂亮!” 桑璇轻笑几声:“那是,女子本就该漂漂亮亮的,指甲亦是。” 姜姩最后选了一个名为“蜜桃粉心”的美甲,桑璇看了看她的手,赞道:“姑娘柔夷玉手,白皙如雪,粉色定会压的住。” 粉色做起来会显黑,可她手如此白,肯定不错。 桑璇磨了半天,然后上色描绘,动作又快又稳,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已经做好了。 看到成果姜姩都呆了:“这么好看,这是我的指甲吗?” 燕行简给她扇扇子,眼前也是一亮,点点头道:“这是你的指甲,若你喜欢,以后隔段时间就来一次。” 桑璇边收拾东西边说:“这个指甲两个月后才会掉光,不伤指甲的,若有不满,可以来本店卸掉。” 姜姩摸着指甲爱不释手:“可真漂亮。” 桑璇嘴角含着笑容,基本在她店里做过美甲的,都是这般反应,也是习以为常了。 “两位客官,我先下去了,有什么需求可以喊店小二。” “好,让小二算一下账。”燕行简掏出钱袋子。 小二走了进来,他给了银子后便拉着姜姩走了。 两人漫步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也不知何时十指紧扣了。 姜姩只觉得他的手很暖和,而燕行简觉得她的手软乎乎小小一只。 两人并排而行,燕行简时不时用手护住她的肩,生怕行人撞到。 姜姩忽然问道:“行简,怎么有那么多女子都穿西域舞娘的服饰啊?” “最近来了队西域舞娘团,一时风靡上京,便有女子追随了。”他一本正经回答着。 姜姩看着那些女子身上的衣裙很是好看,不过有些露。 她小心翼翼试探开口:“我也想穿……” 燕行简没有拦她,反而带着她去了一家服饰铺子,让她选了一套红色的西域舞服。 一袭服饰那是妩媚又妖艳,蝴蝶型抹胸衣,拖地半身长裙,还有许多金饰腰带挂着,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姜姩的水蛇细腰一下展现出来,皮肤白的发光,脸蛋水灵灵的。 燕行简看直了眼,姜姩拿来了珍珠帘面巾,道:“行简,你给我戴一下。” 燕行简喉头滚了滚,手都有些颤抖,给她带上面帘后。 门外路过舞娘团,正在翩翩起舞,那舞姿很是风情万种。 “她们跳的是敦煌,我也会,行简,我能不能去跳啊?”。 她眨着眼睛看向他。 燕行简这才回过神,看了看屋外,慷慨点点头:“去,我在一旁跟着你。” “行简最好了!”,姜姩笑嘻嘻的,立马就跑了出去。 红色舞裙飘然旋转,舞步流转间,腕上腰上小巧精致的铃铛和宝石饰品叮铃作响。 她姿容绝美,跳起舞来媚骨天成,体态轻盈,柳腰扭得媚态万千。 一下便成了全场焦点,舞娘们纷纷围着她起舞,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 路边女子见此,也壮着胆子加入。 燕行简在一旁看着姜姩,眼里都是欣赏,他并不觉得,姑娘家就该安分守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这一切,也落入正处于高楼的谢长砚眼里。 他望着她,嘴边有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色意。 看到燕行简时,眸子忽然闪过危险的精光,紧接着是不屑和轻蔑。 摇着扇子很是漫不经心说:“明日进宫。” 江肆一头雾水,可也回了话:“属下回去就安排。” “安排什么?”,谢长砚瞥了他一眼。 江肆结结巴巴说:“安排您……进宫。” “本王进宫,还需要安排?”,他话里皆是高傲。 江肆尴尬笑了笑:“自然不用,王爷进宫和回家一样。” 他这才放过,继续看着姜姩,嘴角的笑就没消失过。 第8章 及笄日圣旨到 欲亲王府,后院。 江壹动作很快,立马就让人修出一个和姜姩闺房一样的院子。 占地很大,比她自己的院子大上许多倍,这还是谢长砚要求的,说是以后孩子多了才不挤。 人都没要到呢,就想到了孩子,江壹觉得自家主子太着急了。 院子里有假山喷泉、秋千凉亭,各种鲜花姹紫嫣红,屋里摆设也是一模一样,仿佛真到了她的闺房。 谢长砚前来查看,就见江壹正命人在上匾额,金漆描的三个大字很是醒目“归燕阁”。 他脸色沉了沉,抿起唇,眼里渐渐涌起风暴。 “江壹!”,谢长砚厉声喊了一声。 江壹吓了一激灵,急吼吼跑过来,拱手弯腰道:“王爷,有何事情?” 谢长砚问道:“她的闺房名叫归燕阁?” 语气似淬了冰。 江壹点点头:“正是。” 他不再说话,心里压着怒火,到了旁边拿起毛笔沾了墨汁,工工整整在白纸上写下三个大字“属砚阁”。 “归燕阁?真是可笑!”。 这是在暗示姜姩归于燕行简?那不能够,她只能属于自己。 他将白纸递给江壹,冷声开口:“用这个名,那个匾额烧掉!” 江壹接过看了看,差点没笑出声。 说完,他便回了书房,不忘嘱咐道:“做好了记得给本王看看!” “是!”,江壹拿着白纸就下去办事。 …… 五月十三日,姜姩及笄。 中门大开,姜府一早便热热闹闹的,下人们来来往往忙碌。 早几日就给亲戚和交好的人家去了帖子,今日大多数也来了。 姜姩和父母姜高、沈含竹,一起坐在前院正厅迎宾。 她的发型也改了,一头秀发梳成髻,插笄固定,选了位才德的女性长辈作为正宾,分别进行三次加笄 三次礼节下来,姜姩的头发与衣裳,全都换成了成年女子模样,一袭大袖长裙礼服,钗簪笄都插在头上。 三拜父母与宾客,隆重的及笄礼足足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宴席设在百荷苑中,里头有一池荷花,还没有到时间绽放,可也冒出零星几朵。 池塘清澈见底,时不时还有胖乎乎的鲤鱼在游着。 燕行简和他的父亲忠远侯爷燕震宽也来了,人人见了都要尊称“燕世子”“老侯爷” 他们父子二人并不高高在上,很是和蔼平易近人,宾客倒也不那么拘谨了。 燕震宽大咧咧笑着:“姜老兄,你家姩姩初长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迫不及待想替犬子求娶呢!”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若您和嫂子同意,我立马让媒人上门,然后下聘,三书六礼风光求娶” “我家子嗣单薄,还想早日抱孙子孙女呢!这样亡妻也就放心了。” 一番话说完,姜姩羞得脸红扑扑的。 燕行简拱了拱老爹,低声道:“爹,你婉转些,姩姩都害羞了!” 他是个武夫,做事直接爽朗,前面一段话在家里不知和儿子商量了多少次。 这才说出文绉绉的一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姩姩啊,燕叔伯真想让你当儿媳妇!”,燕震宽笑着说。 姜高和沈含竹同样笑着,他们也很喜欢燕行简,年少有为,已经做了正二品的威武将军,家世高,最关键对自家女儿极好。 姜姩抬头看向燕行简,小脸蛋已经由红扑扑变为粉扑扑,似朵桃花般。 沈含竹笑道:“我们呀,也很喜欢行简这孩子,但是还需问问姩姩可同意。” 燕行简也难得的羞涩起来,他低声问道:“姩姩,你可愿?” 姜姩点点头:“我愿意。” 燕震宽笑了起来,笑声爽朗,拉住姜高就说:“好,既然姩姩愿意了,那我明日就让媒人上门提亲,然后下聘!争取七月前完婚!” 姜高拍拍他的肩:“那以后我们可是亲家了,姩姩被我们宠坏了,届时你可不要嫌弃!” 燕震宽还没有说话呢,就被燕行简抢了去:“伯父放心,行简对天起誓,此生绝不负姩姩,她无论怎么样,我都喜欢!” 燕震宽叶插了话:“他要是敢负了姩姩,我必定和他击掌断绝关系。” 姜年心里已经甜的不能再甜,她此刻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有父母兄长陪伴,有爱人求娶,有明事理的公公。 事情商定了下来,宴席便开始了。 吃到一半时,忽听前院小厮急匆匆跑来,高声说:“老爷夫人!有圣旨要到!” 宾客们纷纷停下筷子,抬头看了过去。 小厮对着姜高道:“宫里来了圣旨,原本是要去忠远侯府宣的,今日侯爷和世子来了这,圣旨便也来咱们府上宣读了。” 燕震宽和燕行简都不知为何,好端端有什么圣旨。 可也去了前院等待。 御前总管将明黄圣旨展开,字正腔圆念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北边境蛮国屡次越境挑衅,放火烧杀百姓,朕命忠远侯燕震宽,威武将军燕行简,即刻前往驻守西北,直至五月后安定边境可归。” 话落,两父子都有些震惊,他们都是武夫名将,平日都有关心大齐朝边境的事。 蛮国确实有这行动,只是很小,地方士兵可以镇压住。 为何要他们父子二人前去,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现下只能接旨,回头再去皇宫问问。 可御前总管却说:“老侯爷,燕世子,此刻便回府准备,酉时必须出城,皇上说不必进宫了。” 现在是正午,才短短几个时辰,便要完成点兵备马,如此的仓促。 而且话里还扑朔迷离,让人摸不透,可君命不可违,两父子只能含笑送走太监。 姜姩有些忧伤道:“行简,你此去要五个月吗?” 燕行简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姩姩放心,有我与爹爹在,只怕不用五个月。” 她只好作罢,和父母一起送走了两父子。 姜姩心里七上八下的,饭也吃不了几口,只好回房待着。 欲亲王府,墨上书房中,一炉沉香缕缕生烟,状如莲花,这仿佛是个吉兆。 御前总管战战兢兢跪着,将宣旨一事说了,半晌,谢长砚才道:“你回去,明日再来一趟。” 他应下,抹了抹额上的汗,急忙行礼后便逃似的出了欲亲王府。 谢长砚面前摆着一张画像,是姜姩的,身着西域舞裙,很是耀眼夺目,尤其是那细腰,让他恨不得真真切切摸上一把。 看着看着,身下又有了反应,他只好把目光移开。 江叁走了进来,拱手禀报:“王爷,姜姑娘去了城外送别亭。” 去那干嘛,他心里清楚,二话不说便让人备马车,他倒要看看,姜姩想干什么,如果是随军,那他也有办法留下。 第9章 送燕世子出征 姜姩换上百蝶红裙,她坐上马车,前往城外送别亭。 这次燕家军几乎倾巢出动,浩浩荡荡从城内出来,不少百姓纷纷围观谈论。 姜姩下了马车,红衣飘飘很是醒目。 她手里握着一个红绳手链,是方才在房里和马车上打好的,上面嵌了几颗珠子。 等了好一会儿了,这才看到大军出了城。 燕行简这几个时辰都是浑浑噩噩的,他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像个提线木偶,点兵穿铠甲,出了城门才后悔,没有和姜姩多说说话。 抬头时就看到凉亭里的姜姩,他心里很是欢喜,和燕震宽说了一番后。 他便驾马赶了过去。 “姩姩!”,他下了马,就算穿着沉重铠甲,他跑起步来也是很轻盈。 姜姩走出送别亭,亦喊了一声:“行简!” 他止步于面前,伸出手想抱抱她,可又怕唐突了,只能缩回手。 可姜姩却是扑进他怀中,冰冷坚硬的铠甲全然没了往日的温暖,可她也是很满足了。 她的一双玉臂紧紧环住他的腰,一再收紧怕再也见不到。 燕行简是又惊又喜,顾不得那么多抱住她,小人儿软乎乎又小只,窝在怀里就要化了一般。 姜姩把红绳捆在他腕间,抬眸时已经泪眼花花,晶莹剔透的泪珠颗颗落下。 浓密睫毛下是隐藏不了的不舍和难过,燕行简慌了神,轻轻用手抹去她的眼泪。 可姜姩却是越哭越凶,他只能再次把她抱进怀里。 眸中都是疼惜和怜爱,他也是舍不得,心揪成一团。 下巴抵着她的脑袋,贪婪吸着她的发香,这么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行简,这是我上个月去庙里求的红绳,可以保平安,你一定要带好。” 她柔声开口,声音哽咽。 燕行简嗓音依旧温柔:“姩姩给的,我一定好好戴着。” 姜姩抬头看他,轻咬嘴唇,泪水在眼里打转,她伸手摸了摸燕行简的脸,挤出一丝微笑:“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在家里绣嫁衣,学做宗妇,等你娶我。” 说完,眼角泪珠就落了下来,划过白皙脸颊,她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么一别,好似要永远分离。 燕行简喉头滚了滚,鼻子发酸,可也笑道:“姩姩放心,我一定回来娶你。” 他抬手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有姩姩的东西在,我一定会没事的。” 说完,他掏出一枚玉佩,这是他从小戴到大的,也是他的生母之物。 “姩姩,这个给你,算是我母亲给的礼物了,也是我给你的,我一定会回来。” 他大手握住她的双肩,竟忍不住落了泪,这还是姜姩头次看他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如此的爱自己。 姜姩心里那股难受忽然涌了上来,踮起脚尖闭上眼睛吻住他。 她的唇瓣很是柔软,带着些许冰凉,可碰在一起时,只化作一摊温水。 燕行简心里怦怦直跳,他爱她如己命,自然是抗拒不了也不想抗拒。 将她抱得更紧,吻力忽然加大,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融为血水,永远享有。 丫鬟仙梧赶紧别过头去。 却是看到不远处一辆华贵的马车,车帘被捆起,里面坐着一个男人,居然是谢长砚。 他的脸色黑如锅底,那双丹凤眼很深邃,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一股冷冽寒意,犹如万年不化的雪山。 幽幽望来,让人心颤。 青筋根根暴起,仙梧眼神不太好,也看的一清二楚。 她吓愣了,刚想说话,就见谢长砚气的一拳打破车壁,一个窟窿赫然在目,车帘也被放下。 马车扬长而去,不见了踪影,只有漫天黄土飞扬。 她回头看了自家小姐,燕行简已经放开了她,两人都是唇瓣通红。 姜姩有些羞涩,燕行简也是不知所措,可也出声及时给了安慰和保证:“姩姩放心,我会回来娶你。” “行简我等你,快回去,不要误了时辰。”她话里满是苦涩。 燕行简又帮她擦了眼泪,然后依依不舍放下手。 “我走了,你早些回去,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想我了记得写信。” 分别时总会有许多话说不完,平日里他们几乎形影不离,此刻竟是有千言万语。 姜姩点点头,露出一抹灿烂明媚的笑容:“好,快走,我看着你走。” 燕行简狠狠心,转身走了。 姜姩踉跄往前跑了几步,他忽然回头,大步转了过来,一把抱住她。 几滴眼泪落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与她对视着:“等我。” 姜姩嗯了一声,他笑了起来,还是和当初的少年一样,如沐春风,尽是温柔。 燕行简走了,他骑上大马,频频回头看她,背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消失在余晖中。 姜姩站在原地许久,整个人似抽了魂一样,也不知怎么回的府。 屋内很昏暗,她躺在床上,手里握着玉佩,上面还刻着燕行简的名字。 棱角被磨平了,圆溜溜一枚,是上好的和田玉,雕刻着一只燕子。 翠梧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盏烛火,她看着姜姩恹恹的神情有些担心。 不过却是要有一件喜事告诉她,翠梧走到床榻边。 “姑娘,今日是你的生辰,燕世子准备了烟花,正有人要放呢!要不要去看看?” 姜姩回过神来,立马坐起,把玉佩小心收好,这才露出丝丝微笑。 “我要去!”她下了床,翠梧笑着给她穿鞋,自家姑娘总算开心些了。 两主仆走出屋子,去了姜府最高的阁楼,刚刚到阳台时。 漆黑的夜空便绽放出朵朵烟花,五彩斑斓很是耀眼。 燕行简是花了心思的,烟花形状各种各样,甚至还写出她的小字“姩姩,生辰喜乐”。 这很是难得的,只有在先皇给媚贵妃过生辰时,才见过这种能有字的烟花。 姜姩眼里泛着泪花,有思念有喜悦,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了个愿望。 “神明在上,愿行简与燕叔伯平安顺遂,早日归京。” 她心里默默想着。 …… 燕家军走了许久,夜深后才停下,随遇而安席地而睡。 他们都是跟随过燕震宽作战许多次,不会很矫情,各自把被褥一裹,便呼呼大睡起来。 燕行简一路上都在想,为何皇上会突然让他父子二人离京。 停下后便去找了燕震宽,他道:“父亲,我觉得皇上的决定很是仓促,总觉不对劲。” 燕震宽也确有此意,他说:“皇上这是忌惮燕家啊!” 他仰天看着隐在云里的寒月,惆怅着叹气。 燕震宽年轻为当今皇上打天下,一直驻守西北,自己的儿子尚且八岁就丢给姜高夫妻抚养,结发妻子死了也没见到最后一眼。 靠着忠心和战功,这才有了如今的荣光,自己的儿子也是像他,同样走上武将这条路。 他觉得,现在朝堂安定,天下太平,皇上就迫不及待了。 果真是帝王无情啊。 燕行简眉头紧蹙着,他疑惑道:“既然忌惮,那为何还让我们把燕家军带出来,而且西北爹爹驻守多年,和地方官员都有交情,就不怕我们在西北壮大势力吗?” 燕家军人人可为良将,战斗力很是强悍,这般做法有些不同寻常,不应该是不让燕家军跟随嘛。 这也是燕震宽不解的地方,他也是老谋深算,揣测道:“应当还想给燕家一条活路!” 燕行简不再说话,晚风徐徐吹来,心里透心凉,他想,若是此次走了不能再被允许回来。 那他努力一些,靠军功求得圣旨娶了姜姩,如果不行,最坏的打算就是偷偷回来,让姜姩和他走。 第10章 强娶前来下聘 晨曦,霞光万道,吉兆亦吉日。 姜姩起了个大早,去了兰苑,沈含竹正坐在院里凉亭中,专心修剪一盆茉莉花。 “娘!娘!”,姜姩如同蝴蝶一般,欢快的扑了过去。 沈含竹放下剪子,起身接住她,笑道:“你这丫头,这般莽撞。” 姜姩嘟着嘴撒娇:“娘——” 随后看到了石桌上的茉莉花,她坐了下来仔细打量,赞道:“娘可真是心灵手巧,这花修的可真漂亮。” 沈含竹也坐了下来,问道:“大早上来娘这干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姜姩假装不悦道:“我来给娘请安,娘不愿意?” “从前行简在时,十天半个月不见你人影,现在他出征了,你就来缠着娘,真是个闲不住的丫头。” “哎呀娘,我……”,她有些难以开口,多半是羞涩。 沈含竹见了噗嗤一笑:“说,有什么事情?” 她想了想,便让翠梧把几张纸拿了上来,上面画着许多套婚服。 “娘,我想绣嫁衣,您给我看看,哪一套好看?”,姜姩用笑压住心里的害羞。 沈含竹看了一眼婢女降紫,轻轻笑起,这小丫头一向对针织女红不感兴趣的,唯一会绣香囊而已,而且做的也不甚好看。 她看了半晌,指着一张红绿相间的婚服,说道:“这套好,所谓红男绿女嘛!一定很适合姩姩。” 姜姩仔细看了纸上的婚服,点点头笑着说:“好,那就要这套,娘何时请绣娘来教教我,待行简回来了,我定要穿着自己做的嫁衣出门。” 沈含竹轻轻点了她的脑袋:“你这丫头,不知害臊。” 几个丫鬟也相视笑起来,姜姩更加害臊了,白嫩的脸蛋俘起绯红色。 “夫人!夫人!不好了!” 仆人王婆子风风火火跑进来,一路上都在大嚷着,脸上是慌张神色。 沈含竹眉头紧蹙起来,站起身走出凉亭,姜姩也好奇的跟着。 “什么不好了,大早上别这般说!”,沈含竹有些严厉出声。 王婆子跑的气喘吁吁,指着大门方向道:“欲亲王到府上下聘,说是求娶姑娘,老爷和大少爷带着家丁在门口拦着,许多百姓围观,怕是不好啊!” “什么!”,沈含竹踉跄退了几步,她不可置信,觉得是晴天霹雳一般。 姜姩愣在原地,几个丫鬟亦是。 沈含竹好歹也是在动荡不安的西北待过十几年,这点小场面还是能稳住的。 降紫扶着她,给沈含竹顺背。 “你说谁来下聘,求娶谁!” 王婆子拍着大腿,欲哭无泪:“是欲亲王,求娶姑娘!青天大老爷哎!咱们姑娘怎么这般命苦!” 沈含竹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极大,姜姩不知所措。 翠梧仙梧都快急哭了,她们跟着姜姩去了玉京山,隐隐约约也看到欲亲王看自家姑娘的眼神,怎么就会这样。 沈含竹握住姜姩的手,温声安慰:“姩姩,你先回屋里待着别出来,娘和你爹你阿兄自己处理这事。” “翠梧仙梧,带姑娘下去”,降紫见两个丫鬟还处于震惊里,急忙出声提醒。 翠梧仙梧刚碰到姜姩,她便道:“娘,我不去,冤有头债有主,欲亲王何故来下聘,我要问清楚,万一他弄错了呢。” 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和欲亲王谢长砚说过一句话,怎么就来求娶了,很是离谱。 沈含竹还想再劝,姜姩便拉着她的手,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沈含竹只好作罢。 姜府大门口,已经被挤的水泄不通,一条长得望不到头的队伍停着,许多樟木箱子捆了大红花,一个精致铁笼里关着一对大雁,活脱脱的下聘。 百姓议论声响彻云霄,指指点点。 “今日谁敢踏进姜府,就先过了我这关!”,姜珩手里握着一把长枪,直直对着谢长砚。 姜高还有一点理智,一直拦着姜珩,可他自己那厌恶愤怒的神色却是掩饰不住。 谢长砚身着一袭红色金线祥云纹锦袍,黑蓝秀发以镂空雕花金冠束着。 端坐在毛色焕发的黑色马儿上,身形魁梧挺拔,容颜如画,剑眉星目,有些高高在上,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姜珩怒不可遏,骂道:“欲亲王,你到底想干嘛,有何阴谋,我妹妹和你从未有过交集,何苦要害她!” 谢长砚轻轻挑眉一笑,红润的嘴唇轻启:“本王对姜姑娘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并无阴谋。” 四名侍卫并排立在两父子面前,江壹站出来说:“今日王府带了媒婆和大雁,是提亲和纳彩了。” 江贰说:“王爷的生辰八字以及名字已经带来,姜姑娘的我们也有,且已经交由礼部,是问名。” 江叁说:“聘财一应俱全还多出来五倍,是下聘。” 江肆说:“已经由国师算了日子,明日成婚最佳,这是请期了。” 说完,四人拱手一礼,一板一严的,站回了队伍原位。 姜珩姜高听的一愣一愣的。 姜高找了个理由道:“下聘要请亲朋好友前来,王爷如此唐突,不算!” 谢长砚却是不急不躁,似胸有成竹一般,指着后面的队伍说:“那便是姜氏九族内外的亲戚了。” 姜高姜珩看了过去,就见不远处的队伍里,老老少少双手被捆着,用长长的麻绳串了起来。 他们嘴里被塞着白布,有的还衣冠不整,一脸茫然的左顾右盼。 姜高认出几个亲戚的面孔,气急了,指着谢长砚说:“王爷何故这般,我姜氏一族从未对你不敬!” 谢长砚懒散着开口:“人和东西都带来了,姜侍郎还不让开,本王可是迫不及待想见姜姑娘呢!” 这话狠狠的羞辱了一把,姜珩气的咬牙切齿,挥舞着长枪就想招呼过去。 被姜高死死拦住:“小兔崽子,别乱来!” “他都乱来了,我为何不能乱来!” 姜高哑口无言。 四名侍卫过去把姜氏九族的人嘴里的白布拿掉,当即就有人嚎叫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老子在家里媳妇孩子热炕头,一把就被拽了出来!” “我刚刚睡着,醒来就被捆了!” 有人看清了这地方,问道:“姜大哥,你家有喜事下个请帖便好,怎么如此这般!” “娘,我想回家,手疼……”,有小孩子呜咽起来。 姜高差点没晕过去。 姜姩和沈含竹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那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沈含竹稳了稳心神,目光冷冽看着谢长砚,厉声问:“欲亲王如此行事到底想干什么?我姜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姜姩过去扶住姜高,姜珩拉住她,说:“妹妹,你回去,有阿兄在别怕。” 姜姩心里感动,可也不忘记老父亲,扶着他退到里面。 谢长砚见姜姩出门时,那双丹凤眼就直勾勾盯着,一直都没有离开。 沈含竹气的嘴歪眼斜,还想再斥骂呢,就听谢长砚高声道:“来人,抬聘礼,进府!” “是!”,这次队伍的都是士兵,个个强壮不已,那气质可真是摄人心魄。 四名侍卫几下就制止住姜珩,把姜高和沈含竹围了起来,家丁也都被打趴了。 姜氏九族的亲戚被拉了进去,一长串的似蚂蚁排队一般,个个苦叫连连。 姜姩赤红着眼睛看他,冷声开口:“谢长砚,你别太过分!” 他下了马,几步走到跟前,比她高了一个头,遮住阳光有些压迫感。 谢长砚得意笑了笑,目光些许温柔,嗓音似裹着初春的微风:“姜姩,本王来娶你了。” 这声音,这语调,和她春梦里的很是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姜姩压着心里的震惊,仰头看他,一张小脸惨白不已,灵动的眸子只余愤恨和不屈。 “你只会威逼,小人行径,想娶我是,那就等着要具尸体好了!” 谢长砚神色忽然冷峻,眸若寒冰,嗓音压制着怒气:“想死?你还不能够!若你死了,那九族人头就要落地!” 第11章 你能让本王举 “你在威胁我!”,她声音轻颤。 头次领会了什么是权势滔天,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姜氏全族,他真的是个恶人。 谢长砚毫不避讳抱起她,突如其来很是让她反应不过来。 想反抗时已经被制住,整个人被点了穴位软软贴在他怀里。 “你无耻,放我下来!” 谢长砚忽略了怀里人儿的挣扎和谩骂,转身面向门口人山人海的百姓,难得露出热情的笑容。 声音洪亮道:“今日本王下聘,明日大婚,普天同庆,来人,撒银子!” “是!”,当即就有侍卫拿出几大袋的银子,似漫天细雨一般撒下去。 百姓们停住了议论和不满欲亲王的强娶,个个弯腰捡起银子。 银子多得有的人都装不下,捡一个漏一个。 百姓们笑得合不拢嘴,反而还恭贺起来,说明天还要来围观。 谢长砚满意一笑,抱着姜姩进了府,沈含竹和姜高气得面色铁青。 姜珩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白布,一直奋力反抗着。 “可别伤了岳父岳母和大哥,带进去好生伺候!” 他交代了一番,便抱着姜姩径直去了归燕阁。 姜府所有人被压制住,只能被扔到一起看了起来。 谢长砚准备的很是周到,连吃席的饭菜酒水点心,桌椅板凳、碗筷碟子勺子等等,都带了进来。 一点也不用姜府的一分一毫,只是,他想用也用不了。 沈含竹与姜高姜珩被点了穴位,坐在宴席主桌一动不动,只能大眼瞪小眼。 三人那是气得怒不可遏,恨不得扒了谢长砚的皮。 亲戚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宴席上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谢长砚抱着姜姩,似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走,他找不到她的闺房。 一定是那江壹给记错了,思及此,他有些恼怒,这江壹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他总不能在外面对姜姩…… 姜姩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一路上都在骂他,什么生孩子没有屁眼,什么登徒子臭流氓,都骂了个遍。 而谢长砚则是坏笑着说:“你说本王的孩子没屁眼,那不就是咒你自己的孩子吗?” 她还淬了他一口:“癞蛤蟆装青蛙,你想的真花!我就是死了,也不嫁你!” “真聒噪”,他望着怀里的人,眸色深沉近墨,藏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 干脆把她放了下来,逼退到墙角,姜姩的穴位解了一些,可四肢还是很不灵活。 见他一张俊脸满是怒容,姜姩觉得还是少惹他,毕竟阿兄说了,他脾气阴晴不定,发怒就会杀人。 她还不想死,她的行简还没有回来。 只能停了骂声,找了个恶心他的话:“我和燕世子青梅竹马,情深似海,上京人尽皆知,欲亲王也是不挑食来娶我。” “况且,我与你毫无交集,更是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你何苦要害我!” 这番话落地,谢长砚眼里愠色渐浓,一双微凉的大手掐住她的两颊,姜姩一张红润的唇也嘟了起来。 “那又如何,结果不过是劳燕分飞,情深缘浅,本王看上的女人,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 说完,他的唇瓣就贴了上来,掐住她两颊的手也松了。 吻得很霸道很凶,似乎要把她的嘴给咬下来一样,香味浓滑在缠绕的舌唇间摩挲。 没有温情,只有强取和占有欲。 姜姩眼睛瞪得老大,她极力挣扎,却如同蜻蜓点水,只能泛点无用的涟漪。 这人力气大身材魁梧,一掌就可以打死她,她只有被欺负的份。 眼泪落了下来,是羞耻,是恶心,是觉得再也配不上燕行简了。 还有,久违的感觉,和梦里很像,那个男人也是这般吻她。 心里已经惊涛骇浪,梦归梦,现实归现实,她分不清了。 很久,谢长砚才放开,那双丹凤眼微微通红,是欲望上头的红。 见姜姩满脸万念俱灰的模样,他气的太阳穴突突跳。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怎么,嫌弃本王?不过现在你已经被本王亲了,那就是有了关系,别想逃!” 姜姩唇瓣颤抖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知道要挣脱,要逃离。 可却被他死死压在墙角,无处可逃,鼻间无孔不入涌入他身上的香味。 这是梦里那个男人的气味,很是好闻沁人心脾,可她不习惯,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忍不住干呕起来,谢长砚眉头拧成一团,脸色铁青,质问道:“你有孕了?” 姜姩瞪了他好几眼,这人想象力可真丰富,而且还问的不长脑子。 她骂道:“别以为人人和你一样恶心!” 谢长砚眉头一松,可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姜姩平复心情,垂眸不想看他,闭上眼不再疾言厉色。 开口问:“为什么要娶我?还请欲亲王放过臣女。” 带着丝丝恳求,加重了“臣女”两字,想提醒他,自己也是官家女儿,可不是外头的普通百姓。 谢长砚轻轻抚摸她发红发烫的耳根,眸光潋滟如晴水,薄唇轻勾。 嗓音极致的诱惑,听的人酥酥麻麻:“贵女圈里你最勾人,能让本王举!” “举?举什么?” 姜姩愣了愣,有些听不懂他说什么,这番话如同牛头不对马嘴一般。 她眉头紧紧皱着,清了清嗓子。 开口说:“王爷想考取功名中举,需得勤奋好学,而不是强娶臣女,这于你无益反而有害。” 谢长砚手部动作一停,亦是觉得她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明明这般暧昧挑逗,怎么扯到读书了。 姜姩觉得自己好似没有说到点上,恐怕说服不了他。 便又开口:“王爷聪慧又是皇亲贵族,定会中举,而臣女诗书不通,大字不识,助不了您一星半点。” 她甚至在捧高他而贬低自己,只希望这恶人可以放过她。 谢长砚嘴巴微张,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她,忽然轻笑出声。 微微俯身贴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几口气,可是把姜姩给弄得全身痒痒。 声音低沉磁性:“燕行简那个小子真如此正人君子?连闺房情趣之事都没与你探讨?” 饶是姜姩再如何不经人事,可春梦也做了不少,听了这番话也是明白了一些。 她身子抖了抖,青天白日的这人实在不知羞耻。 “想来也是,你看着毛恐怕都没长齐,有何滋味,放心,嫁给本王后会先养你几年,再好好尝尝。” 嘴似淬了毒,撩拨时还不忘贬损她。 姜姩吓的花容失色。 她只觉腿很软,缓缓瘫了下去,谢长砚抱胸居高临下看着她,似乎很是喜欢这般捉弄人。 姜姩眸子泛着泪花,她真的逃不掉了吗?可她不甘心,立马拿起旁边的石头砸了过去。 谢长砚侧身一躲,脚微微一抬,便把她手里的石头给踢飞了。 姜姩目光凶狠:“你若执意娶我,定让你断子绝孙!何时死了也不知!” “那本王等着。”他一点都不害怕,看她似看一只红眼的可爱小白兔。 姜姩抱着双膝,隐隐抽噎。 被保护的太好,今天听了那么多荤话,还把她说成一个取悦的物件一样。 思绪拉回那些春梦里,那男人也是这样,逗弄戏谑她,折磨她。 自己的终身大事现在还被人捏着,父母兄长也不知如何了。 她想想就觉得绝望,紧闭着唇,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谢长砚没有多大反应,转过头便走了,只丢下几句话:“婚服明日会送来,本王亲自来迎娶,敢跑,诛九族!” 第12章 嫁进欲亲王府 夜幕降临。 姜府被围的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姜姩神情恍惚坐在椅子上,原本嫣红樱唇的小嘴,被她用清水洗了又洗,已然破皮红肿。 沈含竹哽咽不已,心疼的直抹眼泪:“姩姩,我的姩姩怎么这般命苦啊……” 姜高指着天语无伦次:“老天爷,我姜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姜珩则是在闯出去百次,依然被欲亲王府的侍卫拦住扔进来后泄了气。 耷拉着脑袋坐着。 就在不久前,姜高还想进宫请皇上做主还个公道,却是连官服还没有穿好,赐婚圣旨就到了。 指明让姜姩明日便嫁进欲亲王府,给了个正妃的名分,还说让他别生是非。 长夜漫漫,只有皇宫太监宫女在府里忙碌,挂上红灯笼,贴上红对联,系上大红花绸布,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一家四口在归燕阁待到了深夜,都毫无睡意。 姜珩看着她小脸毫无血色,愤愤开口说:“妹妹莫怕,大不了我撞死在府门口,看那欲亲王还敢不敢娶你!” 姜高一拍桌子,忍不住老泪纵横:“要死也是我这当父亲的先死。” 沈含竹开口斥骂:“你们父子俩说什么胡话,都给我活的好好的。” 姜高叹了一口气:“哎,也是怪我无能,若是我官职再大些,兴许也就能护住姩姩。” “这无关官职大小,当年堂堂丞相嫡女,几年前不也是被欲亲王强娶了……” 沈含竹没有说完,便被姜珩打断:“爹娘,丞相嫡女不是在喜轿上发疯了而被退回来吗,不如也让妹妹发疯,兴许躲过一劫。” 沈含竹和姜高对视一眼,忽然瞳孔一亮,异口同声:“这法子不错!” 三人齐齐看向姜姩,她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呆滞。 沈含竹抱住她,老泪纵横,声音颤抖道:“姩姩,别怕啊,有爹娘在。” 姜珩也出声安慰:“妹妹,你明日装疯,哥哥来接你,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姜高在她面前用手晃了晃,她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小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玉佩。 几人唤了良久,姜姩才慢慢回过神。 几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划过,苦笑一阵后说:“没用的,丞相嫡女那是真疯了,若我假装只会连累你们,而且欲亲王说了,若我不嫁或死了,那就诛九族。”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沈含竹心里没底了,姜高一屁股滑落椅子。 只有姜珩出声问道:“可不是都说她假装的吗?” 姜姩抬头看他,眸子里都是绝望,轻声道:“原本是假装的,被发现后欲亲王大怒,偷偷下了药就真疯了。” 三人皆是心里大骇,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这就是个恶魔。 至于她怎么知道的,还是和林清菡走的近而得知,这些隐晦的事,自然传不出来。 “恐怕行简和燕叔伯出征,也是他的手笔。”姜姩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淡淡开口。 姜高这才想起,讷讷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那么巧。” 沈含竹还是不解:“那欲亲王和你爹又不交好,你更是没有和他有交集,怎么就要娶你?” 说到这,姜姩痛苦闭上眼睛,睫羽已经被打湿,贴在眼下。 她身子颤个不停,把玉佩放进胸口。 姜珩嘴张了半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妹妹去玉京山打马球,欲亲王也在场,还射箭救下妹妹。” 他把经过详细说了,沈含竹当即就悔得很,她责怪着自己。 “早知不让你去了,好端端出去打个马球,怎么就打回来个恶鬼!” 姜珩和姜高都不知说什么,只一味的自责,依旧不肯放弃想对策。 直至天明破晓,也想不出什么结果。 最后姜珩收拾了一堆银钱吃食,拉着姜姩就要往狗洞跑去。 姜高和沈含竹与几个贴身丫鬟与家丁,也跟在身后,他们要逃。 只是,姜府被围的如铁桶一般,除非他们化作空气飘走。 江壹发现了他们的动机,抽出长剑对着姜珩,道:“若姜姑娘不安心待嫁,那就先从你阿兄开始杀起!” “你们欺人太甚,这般强娶还有没有天理了!”姜高大骂着。 江壹只说:“欲亲王就是天理!” 姜珩虽然会武功,只是面对乌泱泱的高手侍卫,那也是抵挡不了。 姜高也被制住了,江壹道:“府里还有姜家亲戚,婆子丫鬟家丁,姜氏九族上千条人命,姜姑娘是真不想嫁?” 沈含竹和几个丫鬟将她护在身后,个个都不退缩,还有的甚至想上前去,无不被利剑划伤。 一片混乱狼藉中,姜姩开了口:“爹娘阿兄,我嫁,我们回去。” “不行,姩姩你不能嫁啊!”,三人异口同声。 丫鬟翠梧仙梧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姑娘,那就是个虎狼窝,你别嫁,奴婢们不怕死。” 姜姩面色苍白,依旧开口说:“走,还有几个时辰就到吉时了。” 她靠在沈含竹怀里,面露痛苦之色说:“娘,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搭上整个姜府,不就是嫁人嘛,我不怕。” 沈含竹声泪俱下,一大家子哭做一团。 负责梳洗换衣的几个婆子赶了过来,身后跟着一队丫鬟,手上端的是大红喜服、金灿灿奢靡的凤冠,各种首饰。 全是欲亲王府的人。 “姜老爷姜夫人,贵宾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劳烦请你们到前院招待,姜姑娘就交由奴婢们,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欲亲王府的人个个面露笑容,仿佛真是一门天大喜事一样。 只有姜府的人,个个都是伤心神色。 姜姩缓了过来,对着沈含竹与姜高道:“爹娘去,姩姩回房换衣了。” 她说完,便撒开手,迈着沉重的步伐跟着婆子们走了。 小小身影看着仿佛忽然长大了,不过很是惹人心疼。 沈含竹踉跄退了几步,被婢女降紫扶着,翠梧仙梧不放心,也跟着姜姩走了。 姜珩捶打着地板,哭嚎道:“都怪哥哥无用!” 归燕阁里,姜姩似个提线木偶,呆呆坐在梳妆台前。 任由婆子丫鬟们摆弄,都是老手了,不过一个时辰就给她打扮妥当。 一袭正红色的喜服,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用珍珠闪亮宝石点缀,身后还绣着一只凤凰。 凤凰乃是皇后才能用的,她一个官家女儿却穿上,这是逾矩了。 可谢长砚是谁啊,那权倾朝野的欲亲王,掌握着大齐朝的经济命脉,近来还收购了几座大矿山。 最重要的是有兵权。 虽然没有官职,可他在哪里都有话语权和命令权。 一只凤凰而已,恐怕连龙他都可以绣在衣服上。 姜姩豆蔻年华,不用多施粉黛,简简单单描了眉毛,给苍白的小脸上了些胭脂便好了。 安安静静待着很是沉稳,只是这沉稳的代价太大了,脸上没有笑容,那双好看眸子不再灵动。 前院宴席上,全是达官贵人,甚至连几位王爷皇子都来了。 个个面露喜色,说着恭贺的话,姜高皮笑肉不笑接待着。 沈含竹处于一群贵夫人中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姜珩闷闷不乐,黑着一张脸看着一切,只要有欲亲王府的下人路过面前,他都要瞪上几眼。 第13章 大婚 府外很快传来锣鼓震天的声音,门口聚集了看热闹的百姓。 听闻昨日下聘撒了许多银子,今日个个带着大口袋便来了。 谢长砚身着鲜红喜服,果真在衣上绣了真龙,骑着高头大马前来。 身后是庞大的迎亲队伍,尤其那精美的花轿更是惹人注目。 花轿不是用人抬的,而是用四匹马拉着,四面皆以珍珠为帘,大朵大朵牡丹花点缀,轿面镶嵌着各种宝石黄金,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纹,四角风铃随风做响,清脆悦耳。 如此奢靡,令在场百姓瞠目结舌。 还是头一遭见欲亲王娶亲这般隆重奢华,之前大不了就是一顶小轿而已,人都没有露面接亲。 姜府门口,并没有人拦门,可谢长砚都已经准备妥当。 让自己的侍卫们假扮成拦门的娘家人,一群自己人自导自演着,他则是站在身后,似看好戏一样等着。 拦门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稍稍闹一闹便好了。 姜姩跟着喜婆出了闺房,手持团圆扇遮面,一路上心情沉重,去到前院正厅。 沈含竹与姜高坐在椅子上,两旁都是宾客,两夫妻眼里泛着泪花。 她走了进来,看到谢长砚也站着,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不得不说,他今日打扮倒是俊郎的很,只是落在姜姩眼里,就是刺眼,就是恶心。 姜姩站在离他三步远的位置上,他看了一眼,便挪动步子挨了过来。 她咬咬牙忍了,姜珩瞪着他,丝毫不给面子。 谢长砚无动于衷,似看不到一样。 丫鬟端上了盏茶,谢长砚伸出细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捧着茶递给姜高:“岳父请喝茶。” 微微弯着腰,可头却是抬着,好似谦逊恭卑,又好似高高在上。 虽然挑不出差错,可姜高看了却是不喜,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接了过来,抿了一小口就放下。 他眼眶微红,声音颤抖道:“往后你们要互敬互爱,有商有量,幸福美满。” “女儿知道了。”姜姩半蹲着行了个礼,心里已经开始难受起来。 谢长砚颔首答道:“本……小婿知道了。” 忽然的改口,令在场的都猝不及防,他可是实力强大而高傲的欲亲王啊,这般自称,还是头一次见。 他偷偷瞥了一眼姜姩,她的侧颜精致漂亮,睫毛长长而浓密卷翘,可却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很是不屑。 谢长砚心里堵得慌,轮到给沈含竹敬茶时就没多少恭顺了。 有些端起架子,惹得姜珩频频怒目而视。 他可不在乎,娶姜姩十分里有九分是见色起意,因为只有她能让自己举。 那次玉京山回来后,他去后院看了那些女人,刚刚迈进去胭脂水粉味扑鼻,没把他呛个半死。 一锅都给打发了,而后又买了西域舞娘团,在府里看了一天一夜的舞。 那些舞娘个个跳到手脚抽筋,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身下就跟死了一样。 不知为何,只有姜姩能让他有感觉,他觉得一定是中邪了,便娶了姜姩回府研究一番。 另外一分嘛,那就是她眼眸清澈,笑容明媚,不是个恶毒的娇花,可能不会算计他。 沈含竹声音哽咽开口:“往后你们要琴瑟和鸣……”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站起身抱住姜姩,眼泪哗哗流下来。 周围宾客见了都有些为姜姩担忧,欲亲王府的女人,不是死就是疯,也不知她能撑多久。 有的人不顾谢长砚的脸面,开始在底下议论,有的甚至打起赌,赌她能活多久。 沈含竹用帕子抹了眼泪,看向谢长砚丝毫不畏惧道: “姩姩自幼被臣妇娇惯,嫁入王府若有不妥之处,还望王爷多多担待,若是王爷不再喜欢她,也不必折磨,将姩姩送回姜府便是,我姜府不会有任何怨言。但有一点,姩姩的生死,由我姜府做主!” 话音落地,姜姩终是忍不住哭出来,沈含竹安慰她:“姩姩,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别哭。” 谢长砚掏出洁白帕子,转过身给姜姩擦眼泪,动作轻柔。 姜姩头撇了过去,自己用帕子擦掉。 姜高也站起身,拱手一礼,腰弯的极为低,道:“臣此生不求其他,只求王爷好好对待姩姩,若做不到送回来便是,臣养着她!” 姜珩也恨恨出声,昂首挺胸,带着威胁:“若我妹妹出事,我定将拼命也讨回公道!” 谢长砚低头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收好帕子,难得行了一礼。 “本王既娶了姜姩为正妃,那肯定是好生疼着,岳父岳母放心,大哥也放心,你的命还不够拼几回的。” 姜珩想再上前威胁恐吓一番,被姜高一记眼神拦住。 沈含竹拉住姜姩的手,颤抖个不停交给谢长砚,她觉得自己好似在把自己的闺女推向一个火坑。 死活都不想把手抽开,两母女的手僵在了谢长砚掌上,半空悬浮着。 谢长砚淡笑一声,嗓音变得温柔:“岳母,适时该把姩姩交给本王了。” 姜姩被他这称呼恶心到,梦里那个男人也这样叫她,现在连扇子都遮不住的嫌弃。 沈含竹缓缓松开,谢长砚便拉住她白皙若美玉的手,她的指甲还留着在水云天做的美甲,倒是吸引了一把众人。 他宽大的手宛如一片温暖的小天地,可以让脆弱的冰晶得以栖息。 可却带不给姜姩安全感。 他们被宾客与漫天鲜花簇拥着出了门,暖阳照耀之下。 姜姩看着自己的手被牢牢握着,甚至还是十指紧扣,她觉得这是一把坚固的锁。 堪堪迈过门槛,她脚步一顿,谢长砚停了下来,望着她带着疑惑。 姜姩回头看了看姜府,和自己饱含泪花,似乎一夜苍老的爹娘,还有满是担忧的阿兄。 她不想嫁,一点都不想,她的燕行简终是等不到了。 思及此,反抗的内心越来越强烈,她却实有私心,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呢。 可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只能以家族人命为重。 “行简,你会不会怪我……” 她心里苦涩不已,眼泪也流干了,一滴都再也落不下。 谢长砚唤了她几声,可她就似没了魂一样,干脆一把打横抱起。 姜姩这才醒悟过来,用扇子拍着他的脸:“你放我下来!” 宾客和门口百姓见她敢打欲亲王,那是被震惊住了。 可谢长砚却是笑容更深了起来,低头在她脸上吻了一口。 便抱着她大步朝着花轿走去,轻轻把她放下。 姜姩一双眸子瞪着他,顺势推了一把夺过扇子,也不管什么规矩礼仪,朝着他一顿招呼。 谢长砚不恼也不躲,这力度似挠痒痒一样,他一把制住她胡乱挥舞的双手。 直勾勾看着她,眼底笑意分明,似拢了温和的月泽,光华流转。 “夫妻打情骂俏,我甚是喜欢。” 姜姩哑然,一脚踢了过去,却是被他手肘挡住,她骂道:“滚!” “滚床单?姩姩放心,府里婚床换大了几倍,够我们滚的。” 姜姩:“……” 谢长砚放开了她,转头理理衣裳,便骑到高头白马上。 锣鼓鞭炮声又响了起来,声势浩大。 她的嫁妆沈含竹早早准备好了,十里红妆,不输那些富贵家庭,原以为是能嫁给燕行简,倒是黄粱一梦了。 第14章 洞房花烛夜 天空蔚蓝,万里白云朵朵成群。 若是平日里,这样明媚的天气,她心情也会跟着舒畅,可现在却是一片阴霾,心事重重。 前头的谢长砚,似打了胜仗一般,骑着高头白马威风凛凛,时不时还朝百姓们撒银子、撒喜糖。 姜姩此刻那是恨入骨髓,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要强娶,她的一生好似要毁了。 宽大衣袖中藏着枚玉佩,她拿出来摩挲着,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上面。 就似她此刻的心一般,破碎而滴血,似乎被锤子重重捶打着,伤心的喘不过气。 她不顾旁人目光哭出声,难过得青筋暴起,一张小脸满是泪痕。 “行简,我等不到你了,你会不会怪我……”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和燕行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那样好,带她游山玩水看过无数美景,和她一起长大,遨游在西北辽阔草原,给她撑腰,给她一切她想要的…… 还一直告诉她“有我在别怕,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姩姩值得这全天下最好的爱……” 她哭得两眼发昏,无力靠在椅子上,丫鬟翠梧仙梧作为陪嫁贴身丫头,自然是跟在花轿两侧。 见她如此,纷纷担心焦急起来。 “姑娘,你别哭了当心身子。” “姑娘,你这样哭奴婢看着心疼。” 敲锣打鼓声震耳欲聋,盖过她们的关怀,也盖过姜姩的无声反抗。 王爷大婚,本应该很繁琐的,可谢长砚最是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便也是删减一些,改成民间的嫁娶,不过很是隆重,迎亲队伍走过的地方铺满锦布红地毯,鲜花满天飞舞。 最重要的是,撒钱撒糖不手软,至少人人有份。 到了欲亲王府,锣鼓声这才停下。 谢长砚下了马,喜婆站在花轿外急的满头大汗,害怕的都有些发抖。 翠梧仙梧哭着呼唤姜姩。 喜婆结巴道:“王爷,王妃……王妃好像晕过去了。” 众人心里大骇,这还没有进府呢,难不成被克死了?肯定是吓死的,毕竟前头疯了一个。 谢长砚脸色很是不好看,眉头拧成一团,走过来撩开轿帘看了看。 就见姜姩眼角还有泪珠存留,苍白的小脸胭脂粉也盖不住,手里还握着个玉佩。 他走进去瞧了瞧,拍着她的脸有些不耐烦:“姜姩,你莫不是睡觉了!” 她没有动静,谢长砚这才相信她晕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照样要娶,便抱着进了府,拜堂成亲也免了,直接送入洞房。 又有人开始打赌,赌欲亲王府明日定会把姜姩的尸体扔出来。 属砚阁中,翠梧仙梧给她褪了首饰衣裳,洗干净脸蛋,换上件藕粉色的睡裙。 刘启舟本在前院吃席吃的正欢,忽然被江壹给拉了过来。 他借着酒劲一路上骂骂咧咧,见到谢长砚时才有所收敛。 把了脉后道:“王爷不用担心,王妃这是没有吃好睡好,又是悲痛交加,这才晕了过去。” 谢长砚冷眼看着翠梧仙梧,这眼神让人脊背生寒。 “你们怎么伺候主子的,为何她没有吃好睡好?” 翠梧仙梧身子抖了抖,她们都是十四岁的小姑娘,见他如同见到活阎王,不敢说一句话。 刘启舟小声提醒:“饿一顿少一觉死不了,这是过于伤心。” 为何伤心,大家心里都门清。 谢长砚:“……” “那姑娘怎么办,她何时醒来?”翠梧抓住刘启舟问道。 刘启舟拍开她的手说:“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等王妃醒了吃些饭菜就好,最好是放开心情。” 翠梧这才作罢,和仙梧拉着姜姩的手哭个不停。 三个男人看着两个小丫头哭,那是头痛不已。 谢长砚给江壹递了个眼神,他便两掌劈晕两人,毫不怜香惜玉拖了出去。 刘启舟尴尬笑了笑,也识趣的走了,并贴心关上门。 她只露出一只纤细雪白的手腕,窗外微风闯了进来,粉白帐幔飘飘,他立在床榻边看着,倒觉得这一幕似幅画般。 站了半晌,谢长砚还是没有打开帐幔进去,屋外天光大亮。 虽然人人传他荒淫无度、当街强抢女子,可他却不是这样,本身就清洁自好。 一直恪守一生爱一人,一生也只能有一人。 只是忽然病了之后,才这般行事,外面的污言秽语他也懒得解释。 但遇到姜姩,他心里的欲火就压制不住,现下还没有到白日宣淫的程度。 为了避免,便走出屋子去了前院。 宴席上都是二品大官以上的,还有几个将领,推杯换盏间各有心思。 谢长砚不喜热闹,宴席上也是文雅的喝酒,并没有多少人敢来压他酒,顶多敬一敬而已。 他也乐见其成,坐在那儿如同一块木头。 傍晚,夕阳西下,余晖渐渐消失在天际。 姜姩醒来时有些愣神,她透过帐幔看了看四周,一切摆设布局和她的闺房一样。 她以为自己回了家,以为一切都是梦,急迫下了床。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喜红,墙上的大喜字,桌上一对凤凰花烛…… 她欣喜的笑容渐渐敛起,失魂落魄走了出去,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就被两名侍卫拦住。 “王妃要去哪?您不能出这个院子!” 姜姩面无表情,只淡淡开口:“去外面透透气。” 侍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把她放了出去,只能让她在院子里。 天已经抹黑了,院子点了不少灯。 姜姩浑浑噩噩逛着,很大很宽阔,种了不少鲜花,此时正争奇斗艳开着。 她看到海棠花时才回过神,摘了几朵把玩着,想到燕行简,也常常摘各种鲜花跑来送她。 她觉得,这冗长的一生,恐怕再也遇不到那样好的人了。 姜姩打量这院子,富丽堂皇又简朴素雅,因为这些建筑都是上好材料,甚至有些用金子打造。 而简朴素雅,是这院子的布局小桥流水,似农户庄子,又似大家豪族院落。 配在一起,她觉得不伦不类。 最惹目的是那匾额“属砚阁” 姜姩不由得嘲讽自己:“好个金丝笼啊,我这辈子都要做……金丝雀了。” 眼眸里盛放空状态,静静立在海棠树下,晚风徐徐吹来,总算能吹散她一些苦恼。 月光倾泻而下,披散的秀发被风拂起,这身衣裙轻飘飘的随风飘扬,显得她身子那般瘦弱。 整个人似打碎的玉,这般的凄凉,侧颜又很清冷,让人不敢亵渎。 谢长砚进来时就见到这一幕,她就站在那儿,低着头看手中的海棠花,嘴角莞尔一笑,梨涡绽放在脸颊上。 她又抬头定定望着某一处,目光变得暗淡起来。 天上是繁星点点,地上是她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还有他无法掩饰的心动。 谢长砚轻步走了过去,按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却是盯着那匾额。 姜姩觉得有股酒香气清悠悠袭来,她心头一怔,想也不想就知是谁。 抬脚就想跑,却被他一把抓来摁在海棠树身,手劲有些大,震得树梢的海棠花呈片片花瓣簌簌飘下。 月下花中赏美人,别有一番风味。 喝了点酒有些微醺,脑子却是清醒的很,不由分说就想吻下去。 姜姩怒目瞪着他,反手就是一巴掌,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 谢长砚吃痛一声,嘴角流出些许血来。 江壹江贰见了又是惊诧又是愤怒,上前就想制住她。 “退下!”,谢长砚大喝一声。 两人这才止住脚步。 谢长砚没有恼怒,反而用指腹沾了些血迹看了看,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看向姜姩,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一样。 姜姩心里涌起反感,吐出三个字:“你出去!” 第15章 霸王硬上弓 谢长砚没有说话,步步逼近。 姜姩只能后退,退到了凉亭中,所幸这有个石圆桌,可以隔开两人距离。 谢长砚没有再前行,反而坐了下来,用手撑着脑袋,不过目光却是一直流连在她身上。 姜姩看了看身后,她有些想翻过去,然后跑到房里关上门。 不过转念一想,回了屋子只怕就是羊入虎口,她还是待在外面。 “我的丫鬟翠梧仙梧呢?” 谢长砚懒羊羊答她:“太聒噪,恐会影响本王的洞房花烛夜,给打发了。” 姜姩急了,追问他:“你把她们弄去哪里了?” 谢长砚收回目光,低头理了理衣裳,就是不回答。 姜姩又气又急,在原地转来转去,最后只能坐在石凳上,气鼓鼓看着谢长砚。 “你若是把她们杀了或是折磨,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江壹江贰此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杯酒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摆放在桌子上后,江壹得了谢长砚的眼神,便开口恭敬说:“王妃稍安勿躁,两个小丫鬟没事,明日就可以回您身边伺候。” 姜姩半信半疑,却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还是很警惕。 谢长砚挥挥手,院子里所有的下人侍卫都退了出去。 姜姩看着桌上的东西,知道他要干嘛,心里很是不屑。 娶她本就不是因为真心情爱,不过是为了满足欲望和变态心理。 现在还搞这些干嘛,假惺惺。 谢长砚递来了酒杯,酒香浓郁,他半哄半命令说:“今日是你我大婚,该喝合卺酒的。” 姜姩瞥了一眼,有些倨傲开口:“我不会喝酒。”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倒也没多少不满,走过去俯身似哄小孩一般:“姩姩,就喝一口。” 姜姩眉头紧蹙,姩姩?他也配叫! 她别过头,谢长砚没了耐心,一把抓过来就想强逼她喝下。 挣扎间酒水全洒了,倒是弄得他手都被酒水染湿。 姜姩起身就走,被谢长砚一把捞过去禁锢在怀里。 她似条鱼一样活蹦乱跳,拼尽力气挣扎,嘴里骂骂咧咧。 谢长砚嫌烦,给她点了穴,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能由他摆布。 “这样就乖多了!” 姜姩眼眶开始泛红,她现在连闭眼不想看他的权利都没有。 见她好似要哭,谢长砚只好又解开穴位,只是把她牢牢按在石凳上。 姜姩也觉自己是跑不脱了,也不再反抗。 他端起碗,里面是白花花的饺子,谢长砚夹了一个喂到她嘴边。 “你尝尝。”他此时声音倒是温柔的很。 姜姩微微张开嘴,只咬了一个小角,细得如同指甲盖。 谢长砚命令道:“吃完一整个!” 姜姩咬咬牙吃了,咀嚼半天忽然一顿。 谢长砚放下碗筷,蹲身看着她,似乎在期待什么一样。 这饺子半生不熟的,是什么寓意姜姩也知道,虽没有成过婚,可也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 她可不会说“生的”,转头吐了起来,干呕半天吐槽道:“什么玩意也拿来我吃,恶心死了。” 姜姩拍着胸口,全然不见谢长砚黑着一张脸,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江壹,把饺子拿下去煮熟端来屋里!”他语气不怎好。 江壹忽然从墙外飞过来,端起饺子几步就消失了,如同鬼魅一般。 姜姩挪动着脚步想跑,王府那么大,她躲在哪个犄角旮旯应该也短时间寻不到。 谢长砚看出她下一步举动,抢先一把扛了起来,径直就往屋子里走去。 姜姩在他肩上扑腾着四肢,小手握成拳头不停拍打。 “你个登徒子,把我放下来!你只会欺负人算什么!” 身下人一脚踹开房门,进去后又用脚一勾,大门合上。 姜姩看着门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绝望起来,被他扔到床榻上,摔的身子疼。 她来不及矫情称痛,拿起被子把自己捂好,虎视眈眈瞪着他。 谢长砚叉腰看她,见她如此防备,不由嘲笑:“你跟个豆芽菜似的,若不是你能让本王举,才懒得要你。” 姜姩声音有些颤抖:“那你放了我啊,你后院那么多女人,随便找几个就行,干嘛非要娶我!” 他没有说话,可不会把只对她举说出来。 江壹端了煮透的饺子进屋,放下后一溜烟跑了,并把门窗全都关好。 屋外有些闷热,漆黑的夜空时不时就有闪电出没,要下场大雨了。 姜姩死死拉着被子,被捂出汗也不松开。 谢长砚把饺子一一吹凉,端进去给她:“都吃了,已经煮熟。” “你好奇怪,为什么要我都吃了?” 他不再废话,今天说的话够多了。 便用嘴叼了一个压着她就喂进去。 动作一气呵成,姜姩甚至没有看清楚,就觉嘴里多了个东西。 他堵着她的嘴,让她不能吐出来。 姜姩可是恶心坏了,却只能硬生生嚼了几下,然后咽下去。 “好吃吗?”他眼里亮晶晶的。 姜姩硬着头皮嗯了一下,谢长砚喜出望外,自己也吃了一个。 齁咸齁咸,这是他自己做的,头次下厨这般…… 他便把所有饺子倒了,端了杯凉茶给她喝,姜姩接过一口闷下,总算好了一点。 空气十分的安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还有屋外刮起狂风的呼啸声。 姜姩把自己裹成春卷一般,只冒出一个头,一瞬不瞬盯着谢长砚的举动。 就见他麻利脱了衣裳,只着一件雪白里衣,可却是半敞着胸口,冷白肌肤露了出来。 他爬上了床,微微俯身就见到那结实的腹肌,这里衣全然遮不住他健壮的身子。 姜姩吓的大叫一声:“你干嘛!你不是说不碰我啊!你下去!下去!” 谢长砚眉眼弯弯,这笑容似乎要把她吃了一般,姜姩透心的凉。 她自认识卷的够结实了,可谢长砚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拉了出来。 一个极滚烫的身子压下来,还有这沁人心脾的体香,无不让她避之不及。 “你说过的,你不碰我!”姜姩束手无策,被他压着动弹不了,只有一张小嘴可以叭叭讲话。 “可我忍不住……” 姜姩顿时哭出声,和梦里很是贴切,她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眼泪大颗落在枕上,没入棉芯里。 她的腿被掰开,觉得有什么硬东西顶着,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胡乱扭动身子,却被他抱得更紧。 谢长砚盯着她乱动的红唇,找准时机吻了下去。 炽热而热烈,不是深情谴倦,而是霸道的欲望气息。 舌津滑入其间堵得更深,单手扣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从她脸颊慢慢滑入细脖,然后是美人锁骨,手很是不安分要解开她的衣裙。 所有的呜咽和挣扎全部被吞噬。 姜姩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眼前人就是个大怪物,侵占她的身子,侵蚀她的心灵。 他的气息愈发加重,不再满足于亲吻,可又不想松开,便用手扯开她的裙子,有些急不可耐。 她忽然心生一计,不再挣扎,一动不动似只死猪。 谢长砚果然放开唇瓣,直勾勾看着她眼神迷离晕红。 “能不能温柔点……”,她拉住他的手臂,娇娇柔柔开口。 这般态度转变,谢长砚知道准没好事,可也配合着应她:“本王头次,肯定怜香惜玉。” 姜姩心里脏话万马奔腾,忍着恶心缓缓圈住他脖颈,用力勾了下来。 她小脸方才还苍白如纸,现下倒是红扑扑的,长发散开披在胸前,眼睛水汪汪一片,倒很是迷人。 他欲望到达了顶峰,七年来头次这样,今晚不论如何,霸王硬上弓也好,定要尝尝这滋味。 他啃咬着她的唇瓣,而后又亲昵她的锁骨和香肩,胸口大片衣服敞开,露出白嫩嫩的肌肤,很香很滑。 就在谢长砚兴奋至极无法控制时,姜姩伸出双手。 用力扯着他的头发,发冠顿时落下,一头黑蓝色头发凌乱散下。 她一口咬住谢长砚的脖子,咬得很深,嘴里血腥味超浓。 谢长砚痛呼几声,连忙起来,就被姜姩踹了两脚,头发还被扯掉一大把,头皮麻疼麻疼。 姜姩赶紧松手,赶紧跑下床,太过于紧张还摔了下去,手被地板擦破。 她来不及查看,连忙起身,不顾衣衫不整跑向大门。 嘴里还有鲜血,手指缝里还有几根头发,赤着脚跑出门。 屋外雷声滚滚,要下一场倾盆大雨。 院子里没有人,她知道院子大门外有人守着,便爬上一棵柳树,跳出了属砚阁。 幸好平日里和燕行简翻墙上树惯了,现在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屋里的谢长砚狼狈不堪,上衣在方才的激吻里被褪了个干净。 一手捂住脖子,一手捂住头皮。 他气得胸口起伏不断,自己整理了一番,才叫刘启舟进来包扎伤口。 江壹几个侍卫得了命令,全府搜索姜姩。 刘启舟看着床榻间凌乱不堪,地上还有些许碎衣片,再看看一脸阴沉的谢长砚。 他抿嘴偷笑,憋的脸红。 谢长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握得指甲都要嵌入掌中。 第16章 她真的疯了吗 姜姩跳下高墙后,把腿给摔伤了,小脸也灰扑扑的。 跛着脚没头没脑跑着,姜姩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欲亲王府很大,白墙黑瓦把她困在里头再也出不去。 姜姩不敢往光亮处跑,一路朝着后院黑漆漆的院落走去。 脚踝处生疼,每走一步都是折磨,因着一直被娇养呵护,皮肤细腻,脚底轻松被各种石子磨破。 地上隐隐约约有着血印。 她漫无目的乱闯,头发也凌乱不堪,几缕发丝和着眼泪混在一起,粘在她脸上。 刚刚拐过一条黑漆漆的长廊,就听不远处有许多混乱的脚步。 她知道,定是谢长砚派人来搜了。 姜姩看了看四周,见到有一个大缸,水面上飘着几片水莲与荷叶。 她不顾这水肮脏,整个人浸了进去,水没过头顶,姜姩屏住呼吸,耳朵时时刻刻听着外面的情况。 就短短几秒,江壹江贰便带着人走了过来,幸好这缸不起眼,没有发现她。 姜姩憋的要窒息,忍了许久才敢出来。 全身湿透,头发还沾上了青苔,也是夜深要下大雨,狂风刮起冷得刺骨。 她走了出来,踉踉跄跄往着另一个方向走,她要回家,要找爹娘和阿兄。 越往西走,屋子院子越破败凄凉,还有些阴森,她吓的大气不敢喘,很怕蹦出个鬼来。 走得双腿发软都没有走出这欲亲王府,姜姩实在没力气。 便误打误撞进了一个院落,这里杂草丛生,一丝生机也无。 夜深后乌云密布,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赤着脚,不小心被荆棘刺破,又因太过害怕只知一味抽动挣扎,脚底鲜血淋漓。 她忍着剧痛,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天空忽然响起惊雷,大风刮得树木沙沙作响,顷刻间大雨滂沱落下。 姜姩精神紧绷了许久,才渐渐缓过来,脚踝脚底的剧痛袭满全身。 她颤抖的伸手摸了摸,脚底还有刺嵌入皮肉,很痛很痛。 “爹!娘!阿兄!我害怕,我想回家我想你们了……” 她抱着自己的双膝,身子抖个不停。 姜姩冷极了,哭声越来越大,撕心裂肺,夹杂着许多委屈。 “行简,你什么时候才回来,行简……” 她仰望着漆黑夜空,声泪俱下。 正当哭的正凶时,肩膀忽然不知被什么碰到,仿佛是一只手。 她顿时收起哭声,缓缓侧目看去,这是一双丑陋狰狞的手,似乎被火烧过,没有指甲,光秃秃的。 姜姩忍着恐惧慢慢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女子,一名脸上满是疤痕的女子。 她披头散发,身着一件红色衣裳,风刮了过来,头发纷纷扬扬飘起。 “姑娘,你怎么了?” 这红衣女子还开口说话,虽然目光带着关切和好奇。 可落在姜姩眼里,这是索命的厉鬼。 “啊!鬼!” 她大喊大叫,整个人被吓到五官乱飞。 姜姩吓到腿软,没跑几步就摔了。 红衣女子急切的跑过去查看。 姜姩眼睛睁得老大,哆哆嗦嗦着大喊大叫,四肢一直在扑腾抗拒。 红衣女子怔住,只能退到走廊上。 大雨浇透了姜姩整个身子,她爬着往大门去,视线模糊间又看到走廊间有个奇怪的东西。 她是不想看的,可那个东西说了话:“采蝶,怎么回事,带我看看。” 声音沙哑不已,似吞了刀片一样。 姜姩胆战心惊,她想站起来,可腿不听使唤,这欲亲王府,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红衣女子走了过去,从屋里拿了雨伞,抱住那个奇怪东西过来。 姜姩手刚刚碰到门槛,就听身后又传来这声音:“姑娘,你要去哪里,不如回我屋里躲躲雨。”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勾魂?她不能去不能答应,甚至不能回头看。 姜姩一言不发,奋力爬过门槛。 名唤采蝶的有些心急,便走到她面前,姜姩终于站了起来。 却又是吓瘫坐在地上,尖声呐喊:“鬼!” 她牙齿颤得咯咯作响,脸色苍白不已,身子抖如筛糠。 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只因她方才看到了类似于人彘的东西,采蝶手里抱着一个人。 却不是一个正常人,手脚被砍断,脸上是各种疤痕,完全看不清五官。 只有一双眼睛可以看到,只是这眼睛通红,眼珠也翻上前。 一头白发披着,身上还散发刺鼻腥臭的味道。 采蝶和手里的人都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江壹寻着声音赶了过来。 …… 属砚阁中。 姜姩被人换了衣裳躺在暖和的被子里,可她在昏迷中依然瑟瑟发抖,嘴里含糊不清。 刘启舟看着她一双娇小玉足底全是伤痕,不免有些心疼。 小心翼翼挑着刺,敷好药包扎。 谢长砚脖子不再流血,椭圆咬痕伤口很是明显,他静静翘起二郎腿坐着,一言不发,可眼神却是很渗人。 手里端着茶盏,时不时拨动几下,几个管事跪着,吓得大气不敢出。 他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问道:“江壹,老夫人可还好?” 江壹如实回答:“王爷,老夫人一切都好。” 谢长砚这才放心一些,看了眼姜姩,眼神流露出些许怜惜。 不过多半是自食恶果的快感,让她乱跑,真是活该! “都……杀了!”他轻飘飘来了一句,似乎在碾死几只蚂蚁一般毫不在乎。 几个管事连连求饶:“王爷饶命!是小的们贪嘴多喝酒没有看好院子!” 谢长砚撑着脑袋,眉头微微皱着:“聒噪的很。” 江壹几个侍卫立马把管事们拖了出去,走了老远还听到管事们的声音。 有名管事挣脱开闯了进来,抱着谢长砚的腿求饶:“王爷,小的知错了,求您饶小的一命……” 谢长砚嫌弃的推开他,拍了拍裤腿,目光冷厉看向江壹。 江壹便拖着他出去,直接在院子里杀了,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这一幕刚好被姜姩看到,她已经醒了,只是不敢发出声音。 听到有哀嚎哭声,这才抬起头看了出去,透过床头窗户看到这一幕。 她直接吓傻了,大叫几声捂着脑袋。 把床榻弄的凌乱不堪,一直拍打着脑袋,嘴里呢喃:“鬼!有鬼!血!我是谁……” 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 谢长砚猛然一惊,神情有些慌张起来,他站起身走过去。 姜姩缩成一团,刚刚梳好的头发又乱了,还被她自己扯掉许多。 整个人惊惧交加,好似疯了。 他慢慢爬上床,想抱住她或是看看,姜姩猛然抬头,见到他的脸又是一惊。 手直接抓了过来,他躲得快,不过下巴还是被挠了一下,只发红没有出血。 姜姩大骂他:“别碰我!鬼,有鬼!” 而后又低下头,紧紧抱着自己。 “刘启舟,她怎么了!”谢长砚看向他。 刘启舟站在床沿边,姜姩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只是还有些不敢确定。 便凑进去想望闻问切,却是脸一伸进去,就被扇了几巴掌,脸也挠花了。 他捂着脸委屈不已,走过来抱住谢长砚:“王爷……” 谢长砚推了他一把,恶狠狠问:“她到底怎么了!” 刘启舟吸了吸鼻子,不太确定开口说:“王妃应该疯了。” 第17章 女人可真麻烦 “什么是应该,她到底怎么了!” 谢长砚抓住刘启舟的衣领质问着。 刘启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姜姩,果断回答:“疯了,王妃疯了!” 谢长砚一把将他松开,有些不可置信往前走去,想瞧瞧她。 可姜姩一见到他就大喊大叫,整个人惊惧不已瑟瑟发抖,躲在床角里很是惊恐的模样。 方才江壹把搜到她的事情都说了,谢长砚自然是知道她为何这样。 他现在头痛不已,任何人靠近姜姩她都会发狂打人。 只好把房里的人都赶了出去,他自己坐在贵妃榻上。 姜姩双手交叉抚摸着双臂,脑海里都是方才那人彘的模样,实在是太渗人了。 偏偏此时屋外还闪着雷电,惊雷声滚滚而来,她又想起恐怖的一幕。 “别过来!别过来!” 她伸出手在空中挥舞,还勾到自己的头发,扯的生疼也不顾。 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可人彘的模样却历历在目,她如何也忘不掉。 谢长砚见她叫的凄厉,似乎要疯到了顶点,连床幔都被扯下来,床榻上乱成一团。 他拧拧眉头,叹了一口气大步走过去。 姜姩见到他更加害怕了,喊声震耳欲聋,就差没响彻整个府邸。 谢长砚三两下就制住她的四肢,迅速点了穴位,她总算安静了下来。 只是一双布满红血丝的,圆溜溜大眼睛直直盯着他,噙着泪水和警惕。 他给她理了理脸上的发丝,用被角擦掉眼泪,一把抱了起来放到贵妃榻上。 脚底刚刚包扎好的布条又松了,药膏也被抹得干净,只有条条红痕。 “来人,把床上收拾一下!” 当即就有几名丫鬟进来,麻利的收拾干净,换上新的红色龙凤纹被褥,便退了出去将门合上。 谢长砚叉着腰看她,不屑笑道:“不是很能跑嘛,怎么跑出去一趟回来就疯了!” 姜姩一直盯着他,更加的恐惧了,连点了穴位也控制不了她颤抖的身子。 谢长砚将这些都看进眼里,他无奈的放下腰间的手,去了里间浴房打盆温水出来。 一双金贵从不干活伺候人的手,在盆里弄湿洁帕,轻轻拧干,然后给她擦干净脸。 又拿来了梳子给她梳好头发,用发簪给挽起来,动作很是熟练。 这般温柔体贴的模样,虽是面无表情,可也少了几分戾气。 姜姩身子还是颤个不停,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人彘的模样和那沙哑的声音,还有那腥臭无比的味道。 谢长砚看她如此也是有些担心,若她真疯了,那姜府势必闹到底。 想了想,他便又抱起她去了床榻,屋里只留了凤凰花烛燃着。 他大手一挥,床幔落了下来,姜姩穴位解开一些,微微蜷缩着身子抖动着。 床榻软乎乎的,被褥还有淡淡清香,谢长砚思量片刻,还是抱住了她。 “好端端洞房花烛夜,被你给毁了,现在你神志不清,本王可不会欺负你,放松就行,抖个不停本王怎么睡觉!” 他侧身将她拥入怀里,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背。 姜姩只觉自己陷入一个安全的地方,许久许久,身子才慢慢不再那么抖,也觉得暖和起来。 谢长砚轻笑两声:“恢复神智了?” 他看向怀里的人儿,脸蛋不再苍白,倒是有些莹白透粉起来,这个角度看下去。 她睫毛又密又长,两颊微微鼓起,犹似小婴孩鼓囊囊的两颊,倒是可爱的紧。 姜姩没有吭声,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只闭上眼睛想睡一觉。 昨日彻夜未眠,今日又遭遇这些事,很是心力交瘁。 谢长砚收回目光,把手都手回来,正过身睡下,他也是累的够呛。 两人渐渐要睡着时,天空又乍现几道惊雷,他倒是没有什么。 姜姩却是吓了一跳,一下子坐直了身大口喘气。 她隐隐哭泣着呢喃:“有鬼,我想回家……” 谢长砚被她一嗓子给吵醒,见她好似又要发疯,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从后腰将她抱了过来,压在自己宽大结实的怀里轻轻哄着:“这里就是你的家,没有鬼……” 姜姩只一个劲喃喃自语,双手握成拳头咬在嘴里。 谢长砚看了看,她这模样倒是有些有趣,仿佛在啃什么好吃的东西。 “傻女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吃的!”他拉了半晌姜姩才松口,愣愣看着他。 他将这双冰凉的手放进怀里暖着,又把她抱紧,只说:“睡,本王可困死了。” 姜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她心里忐忑不安。 一晚上没怎么睡好,她每每想逃离这个炽热的怀抱,总是被拉过去。 忍着心里的反感一直到天明,黎明曙光照进来有些晃眼。 总觉得脸上痒痒的,她眼皮动了动,还以为在家里,哼唧几声翻过身。 谢长砚又把她拉了过来,压着她仔细打量,长的是般般如画,一张鹅蛋脸很是精致,肌肤挑不出瑕疵。 她被压的喘不过气,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谢长砚时吓了一跳。 随后愣愣看着,脑袋飞速运转,终于想起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还没疯够?” 话落,她便挣扎起来,伸出手要挠他的脸,谢长砚赶紧起身。 姜姩立马爬到床脚角落里瑟瑟发抖,犹如长了刺的刺猬,满是防备。 谢长砚有些不敢靠近,他也不想靠近,嫌弃一句:“女人可真麻烦!” 随便便下了床,大步朝屋外走去。 她松了一口气,姜姩已经恢复神智,昨晚上那破落院子里的人彘虽可怕。 可她心里也是坚强的很,缓一缓便好了,现下只不过是装疯。 能躲着一日就是一日。 她暗暗想着“行简说不需五个月就会回来,我一定会等他。” 丫鬟翠梧仙梧走了进来,脚步匆匆很是焦急。 “姑娘!” 她们异口同声,把床幔收好就满眼担心看着姜姩。 她先是装疯了一把,以免外面有人,一直用眼神示意着。 翠梧反应过来去关了门,回来时低声说:“院外有几个洒扫丫鬟,没有侍卫,姑娘你有什么话说吗?” 姜姩点点头,把她要装疯的事情说了。 翠梧仙梧心疼不已,自家姑娘从前那是无忧无虑,仅仅一夜受了伤还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可把她们心疼坏了,仔细的给脚底抹了药,端来了早饭。 第18章 本王牵个红线 前院正厅里,姜珩一脸怒容,身边还跟着位高个子侍女。 浓眉大眼,腰间佩刀,一看就知是会武功的。 谢长砚故意晾了姜珩许久,正午时才缓缓走进来。 假惺惺笑着说:“王妃大哥来了,本王有失远迎。” 姜珩等了一上午,早已经怒火堆积如山,面上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冷笑一声,直接道:“我妹妹呢,怎么不来见我!” 谢长砚坐了下来,撑着脑袋姿态慵懒,闭着眼睛不看他也不回答。 姜珩眉头紧蹙着,走上前质问:“我妹妹呢!” 昨日接亲回来姜姩昏倒的消息,他早已经知道,今日来就是特意来看姜姩的。 还带了个会武的女护卫,就是送给妹妹护她周全,现下不见她,姜珩隐隐觉得不安。 江壹上前语气冰冷说:“姜校尉,王爷敬你是王妃大哥给点面子,你可不能得寸进尺。” 姜珩瞪了一眼江壹,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他拂袖而去,对着身后女护卫今野道:“走,去找我妹妹!” 姜珩已经没有耐心和谢长砚周旋,谁能说得过他,一张淬了毒的毒嘴。 刚走没几步,面前就忽然出现几名侍卫拦住去路。 姜珩转身指着谢长砚骂:“你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我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能去看了!” “不能。”谢长砚张开眼睛,一对丹凤眼极其好看。 可姜珩只觉得只是恶魔之眼,算计、狠厉、恶毒。 姜珩气的鼻孔不停出大气,真是一点都奈何不了他。 谢长砚站起身,看了看几个侍卫,又打量一番今野。 开口问她:“你叫什么?芳龄几许?可有婚配?可嫁过人?” 今野“……” 姜珩“……” “怎么,昨日刚娶了我妹妹,今日就想纳小妾,欲亲王真是好嬴荡!” 姜珩气的牙齿咯咯作响,恨不得打死这色狼,皇家怎么会有这种人。 谢长砚没有气恼,几个侍卫倒是脸色暗沉起来,敢这样贬损他们的主子。 “姩姩在床榻间甚是能得本王欢心,一时还不想纳妾,只是本王想牵个红线罢了。” 他说的轻飘飘,嘴角还挂着笑,四名侍卫却是听的脚趾扣地,尴尬至极。 谁不知道,昨夜洞房花烛,王妃出逃,还把王爷的脖子咬出血,头发也被扯脱,有一块还秃了。 王妃最后甚至还疯了,这番话是表明他连个疯子也不放过。 几个侍卫都觉得,主子这是为了举,真是饥不择食。 姜珩却是听的面红耳赤,他这是把房事搬上来说,将他用心呵护的妹妹置于何地。 “你!欲亲王,我妹妹被娇养长大,无忧无虑似灿阳明媚,不是你的暖榻之物,你不许这样践踏她!” 姜珩已经忍无可忍,挥着拳头打过去。 谢长砚手始终背着,只是退了几步,四名侍卫一窝蜂而上。 没几下就把姜珩制住,江壹问:“王爷,要不要打他一顿?” 谢长砚摇摇头,淡淡开口:“扔出去便是,姜珩,你记好了,姜姩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没有本王同意,谁也不能见。” 姜珩被按在地上,气狠狠开口:“欲亲王,你等着!” 说完,他就被江壹拖了出去。 今野却是被留了下来,姜珩原本还幸存的,只要她可以留下来保护姜姩便好。 可却听谢长砚开口:“江肆,你也老大不小了,她就给你,明日成婚,必须睡了她!” 江肆惊得目瞪口呆,可他最是忠心耿耿,只能应下。 今野大骇,道:“欲亲王,我是姜府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处置!” 谢长砚不理她,只看向江肆:“明晚过后,记得拿落红白帕给本王看 。” 说完,他便拂袖离去。 今野当即拔出剑反抗,被江肆拦住,倒是与他打了半会,最后还是因为武功不够高而被制住,五花大绑丢去了柴房。 属砚阁里,姜姩吃饱喝足,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 翠梧仙梧已经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故意弄乱了些。 “姑娘,王爷回来了!”仙梧在窗外整理梳妆台,抬头忽然看到谢长砚,她连忙出声提醒。 翠梧和姜姩吓了一激灵,她赶紧拿出一条细白布递给翠梧。 “快,把我手捆了,按计划行事!” 翠梧点头,拿过来利索的捆了姜姩的手和腿,姜姩便开始喊叫起来。 翠梧仙梧努力挤出眼泪,作出担心至极的模样,还在地上扔了把匕首,还有几件早撕碎的衣服,几个破碎的茶盏、碗碟,粥也撒了一地。 “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姑娘,你别吓奴婢们好不好……” 两个小丫鬟哭的正凶,姜姩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发髻都歪到一边。 谢长砚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想迈进去,好端端的闺房一片狼藉。 他还是走了过去,瞧了眼她,比昨晚上疯得更厉害了。 看向两个丫鬟带着怒意:“怎么伺候王妃的,还把她绑了!” 翠梧哭着回答:“王爷息怒,王妃不吃不喝,还拿着匕首要冲出去杀鬼,奴婢害怕王妃会伤了自己,这才绑了。” 仙梧也抽泣出声:“王爷,王妃到底怎么了。” 谢长砚扶扶额,低声开口:“这是娶了个什么玩意进府。” 他又看了眼姜姩,她忽然下了床,张着嘴露出一口洁白牙齿,故作凶猛咬过来,一蹦一跳的。 谢长砚更加嫌弃了,退了一步发现顶到梳妆台。 姜姩又凑了过来,刚想咬下一口,就被他推开,摔到了床边,头还砸到床头。 姜姩痛呼几声,疼的五官扭成一团。 “姑娘!姑娘!”翠梧仙梧担心极了,急忙上前看她。 姜姩却大喊大叫,张着嘴咬她们,翠梧手还被咬了一口,三个人混在一起,嚷的惊天动地。 谢长砚瞥了一眼,更加嫌弃烦闷了,开口说:“既然疯了,那就关在屋里!” 随后便大步离开,对着屋外侍卫道:“不许王妃出院子。” “是!”侍卫看了眼屋里,只觉这属砚阁以后就是姜姩的冷宫了。 三个人在屋里闹了许久才消停,翠梧仙梧头发衣裳凌乱不堪,姜姩也没好哪里去。 为了演戏躲避他,真是煞费苦心豁出去了,效果还不错。 两名侍卫见到他们的样子,不免都有些害怕,生怕姜姩冲出来咬他们。 而他们只是侍卫,不能把王妃如何,只能把门关紧,远离这里到院子外守着。 这正是姜姩想要的,三人面面相觑不由笑起来。 她看了看翠梧的手,问道:“疼不疼?” 翠梧摇摇头:“一点也不疼,奴婢方才装的。” 仙梧也道:“奴婢也不疼,方才是假装哭泣,没想到奴婢这眼泪居然说来就来。” 姜姩也没用多少力,演戏归演戏,可不能伤了她自己的丫鬟。 三人累瘫在床上,翠梧问:“姑娘,你打算装多久啊,这也太累了。” 姜姩想了想,说:“装到行简回来,届时我就逃出去。” 仙梧满脸期待:“燕世子定会早日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出这狼窝了。” 三人笑了几声,为了避免不被发现,最后两丫鬟还是坐在床下休息。 第19章 他可以干出来 翌日夜晚,听风阁。 屋内一片喜红,今野被五花大绑口塞白布,两旁是几个丫鬟目不转睛盯着。 怕她跑了或是自裁,毕竟她也会武功的,只是现下服用了软筋散,倒也没多担心。 今野一直呜咽着,睁着大眼睛瞪向这些丫鬟,有些绝望,她很难想象,姜姩前几日嫁进来时,也是不是这样。 江肆和一群府内侍卫们在席上喝的并不畅快,只因这不是他想娶的,可也认命了。 他很是苦恼,“王爷让我今晚上必须睡了她,可我都不认识也不了解,怎么下去手啊?” 几个兄弟哄堂大笑,纷纷调侃他。 江壹出了个主意,“进去灯一灭,两眼抹黑的不就水到渠成了嘛?” 江肆摇摇头,“心里过不去。” 江贰大笑,“何不如学学王爷,不就是个娘们嘛,怕什么?” 一说到谢长砚,一群人开始兴奋了,开始八卦起那晚大婚洞房花烛夜。 江壹死活不肯把细节说出来,他道:“你们最好管住嘴,若是被王爷听去了,可要被罚呢!” 一群侍卫只好泄了气,开始给江肆出主意,说到最后。 江肆反被骂成一个懦夫,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有些还要花钱去青楼一夜春宵呢。 夜深时,江肆才半推半就回了屋子。 丫鬟们困的昏昏欲睡,今野可不会醒着等他。 早早让丫鬟给她洗漱一番,鞋一踢就睡了,她一开始是有些惧怕的。 到了后来并不觉得有什么,心很大。 “你们出去。”江肆走到屋里,喝得有些醉,说话也迷迷糊糊的。 丫鬟们只是被派来看守的,等到现在那是累很,纷纷赶紧走了。 江肆坐在椅子上,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 可谢长砚早早就安排好了,在房内点了媚香,方才丫鬟出去时已经点上。 他虽然喝的多,可做了那么久的侍卫,警惕性很强,立马就发现了。 刚想拿茶水灭掉,就见那香炉底下压着一张字条,明显几个字映入眼帘:“明日把落红帕交上” 江肆看完后酒完全醒了,咽了咽口水,这是王爷能干出来的事。 他不懂,为什么要看。 “难不成王妃不洁?”这个念头冒出来,他吓的半死。 “不可能不可能,若王妃不洁,王爷断断不会留她性命……该不会是……” 江肆身子抖了抖,自从谢长砚七年前被伤到子孙根后,愈发的行事怪异了。 他也是习惯,很快就缓了过来,把字条抽出来烧烬,这才慢悠悠去了床榻。 江肆拉开红色床幔,今野躺在里头,秀发乌黑亮丽,落在枕上,她是侧身睡着。 因此看不见容颜,可昨日他看过了,虽不是天仙下凡,可也是五官端正,并不丑,反而有股英气劲。 江肆是喜欢这样的女子,不喜欢那等子柔柔弱弱的。 可心里还是芥蒂,不知怎么下手。 他徘徊几个时辰,眼看着天要亮了,媚香也吸了不少,体内炙热不已。 榻内的今野也呼吸进去一些,翻来覆去说话也迷迷糊糊的,时不时还哼几声。 可是把他难受坏了。 江肆叹了一口气,理智还是没有战胜欲火,一溜烟去了床上。 今野只觉睡梦里有个矫健的男人压着她,似梦非梦,她也分不清楚。 …… 墨上书房里,江壹拎来了个食盒,说:“王爷,东西都准备好了。” 谢长砚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出门,江壹在身后跟着。 一路七拐八绕,到了后院最偏僻的地方,这里正是大婚那晚姜姩闯入的地方。 依旧杂草丛生,院子结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俨然没有人住的样子。 两主仆径直走了进去,屋里昏暗潮湿,江壹在墙上摸索一番,最后寻到机关按了下去。 原本平坦的墙面赫然出现一个入口,直直看去,里面居然是个宽阔院子。 谢长砚走了进去,先是环顾四周,院子里生机盎然,鲜花姹紫嫣红,荷花池里的鲤鱼也养的不错。 见此,他也放心不少,把手伸向江壹,“食盒给我,你去守着。” 江壹立马奉上,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自然知道怎么做。 谢长砚拎着食盒站在房门紧闭的正屋前,朝里喊道:“采蝶姑姑,劳烦开一下门。” 里头传来声音:“王爷来了,老奴这就来开门。” 门嘎吱一声被打开,采蝶笑脸相迎,“王爷今日有空了?老夫人可是思念您的很。” 谢长砚到了这,眉梢的冷厉荡然无存,只有温柔平易近人的笑意。 他边走边问:“娘怎么样了?上次那个小丫鬟没有吓到她?” 采蝶愣了愣,上次明明是她俩吓了人家,可她也知道,这是王爷在关心主子。 便摇摇头开口说:“没有吓到,老夫人好好的,近日还多进食了些。” 两人说着就到了屋子里间,这里一切都很好,简普古雅,干净舒适,和外面天差地别。 每每到了这里,谢长砚才能放松一二,恢复成孩子该有的气质。 “娘,我来看你了。”他朝里面贵妃椅上的人喊了一声。 那人便是吓到姜姩的人彘,现下坐在贵妃榻上。 与其说是坐,倒不如说是被固定在那。 她的双腿被断到大腿处,已经弯曲不了坐下,只能放在铺满软软被褥的竹筐里,然后放在贵妃榻上。 她见谢长砚来了,狰狞的脸浮上笑意,只能看出一丝丝的笑容。 这张脸很是僵硬,做不了多少表情,她心里再是欣喜,可面上却表现不出来。 声音沙哑开口道:“长砚,你来了,快让娘看看。” 这双通红还眼球往上翻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 谢长砚把食盒放下,坐到了贵妃榻上,把脸凑近她,似小儿亲切的唤了声:“娘。” 她伸出被断掉的双臂,仔仔细细抚摸,谢长砚闭上眼睛,感受着娘亲的爱。 “我儿没瘦就好,你许久没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谢长砚睁开眼睛,摸了摸她的脸,全然没有嫌弃和惧怕,解释说:“娘,近日事情多,所以才没空来看您,您是不是生气了?” “没事,娘怎么会生气,只是关心问一问,对了,前日晚上有个小姑娘在前院哭,娘去看了一下,是不是吓到人家了?” 话里有些歉疚,她知道自己的模样很吓人。 谢长砚顿了顿,最后摇摇头说:“没有,她好好的,娘不必多思。” 采蝶问道:“王爷,听闻那姑娘是您新娶的王妃?” 她眼里有些期待的光芒,谢长砚已经二十二,上京这个年纪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是儿女成群了。 他,还是光棍一个,没有人比采蝶更加明白,后院女人只是摆设。 难得娶了王妃,想来会有结果。 可谢长砚却道:“她不是王妃,一个小丫鬟做错事骂了几句,就要死要活的,不用理她。” 采蝶眼里的光有些黯淡,只好闭了嘴。 谢长砚的母亲名唤沈林苏,正是眼前的女人,被做成半人彘的女人。 沈林苏当初可是先皇后宫里,集宠爱于一身的媚贵妃,长相自然是倾国倾城,肤白貌美。 可后宫人心险恶,处处都是算计,再美丽的女子,也都会变成厉鬼。 她现在的模样,就是后宫里的尔虞我诈的产物。 谢长砚与她聊了许久,给她梳头按摩,将食盒里的吃食喂了一些。 直至下午日落西山时才出来。 一走出这院子,他的神情又恢复冷厉之色。 江壹在身后屁颠屁颠跟着,每每主子从这里出来,走在长长的游廊上。 都感觉他周身散发着寒意,是掩饰不住要杀人的寒意。 刚刚到墨上书房,就见江肆徘徊在门口,踌躇半天。 面上看着很是为难的样子,还背着手踱来踱去,他一向冷静自持,很少有这种表情。 江壹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昨晚上洞房花烛夜的事情。 他便竖起耳朵仔细听听。 谢长砚走了过去,江肆见到他身子颤了颤,连忙拱手道:“王爷。” 他嗯了一声,随后伸出手,宽大的掌心被江肆从怀里掏出一方白帕放下。 谢长砚打开看了看,嫣红的血迹赫然在目,已经干透了,零星几点而已。 “还不错,是个男人!” 他冷不丁来这么一句,目光还有意无意扫着江肆。 江肆脸羞红一片,耳朵根也是烫红不行,江壹看了看,嘴角都是压制不住的笑容。 谢长砚把帕子胡乱一卷,扔给了江壹,“收好了,待会进宫。” 江壹接过,拿在手里如同烫手山芋,脸也不知何时绯红一片,只能道:“是。” 江肆恨不得赶紧跑了,可身为侍卫,此时应当到他换值了。 谢长砚却是头也不回走进书房,并开口说:“你回去休息一晚。” 还挺体贴,江壹一脸坏笑问:“江肆,昨晚上一夜春宵滋味如何?” 江肆脸色阴沉,一脚踩他,江壹疼的蹦来蹦去,“你个王八羔子!” 他赶紧离开这里。 江壹讷讷开口:“不就是个女人嘛,一个大男人还这样,奇怪。” …… 夜幕渐渐落下,东边几颗明星乍现。 一辆豪华的马车驶在宽阔街道,上京夜晚总会灯火辉煌。 可这一切的喧嚣热闹,好似都与他无关。 马车里燃着安息香,可以凝神静气,谢长砚手里握着一本书,时不时翻动几下。 听着翻书的躁动声音,就知他心情不大好,江壹更加小心翼翼赶车了,生怕一个不稳就被踢下去。 马车飞快,一路到了皇宫。 宫门已经下锁,江壹把欲亲王的令牌一亮,守门士兵便笑着赔罪,“王爷恕罪,小的这就开宫门。” 随后马车进了皇宫,士兵们恭敬的目送着马车进去。 皇宫里是不能有马车进出的,可谢长砚却是来去自如。 直至勤政殿门口,江壹把马车停好,放了轿凳,谢长砚合上书,重重摔在矮几上。 打开车帘走了下去,他身姿挺拔如松,如同一座冰雕般,漆黑深邃的眼底,浮上明显的怒意,和嫌弃之色。 太监见他来了,吓得帽子都歪到一边,笑着赶紧上来恭迎,“王爷来了,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他没有发话,江壹一把拉住要转身的太监,把他打晕扔到一边。 其余的小太监见了,识趣的退开。 谢长砚大步流星走上阶梯,耳中忽然传来阵阵嬉笑声。 是女子的声音,笑得很是媚人。 “皇上,来抓臣妾呀……” “皇上,我在这呢……” “皇上……” 听着莫约有七八个女人,时不时还有文清帝的笑声。 刺耳的很,还非常嬴荡,谢长砚眉头紧蹙着,实在不想进去。 他觉得倒胃口,江壹有些惊住,这可是勤政殿,皇帝批折子的地方,可不是寝宫。 匾额上的“勤政”二字,现下着实讽刺。 谢长砚跟江壹拿了落红帕,紧紧拽在掌心中,一脚就踢开大门。 声音震住里面的人,两主仆迈了进去,江壹也是狐假虎威。 面对文清帝怒目而视的眼神他也不怕。 文清帝和一众后妃都吓了一跳,他们有些还衣不蔽体,地上还有零零碎碎的肚兜,或是酒杯。 金碧辉煌的殿上满是胭脂水粉味,还有媚香,门窗紧闭着,掺杂在一起很是难闻。 谢长砚进去后没有正眼瞧这些人,径直坐到了文清帝批阅奏折的椅子上。 这椅子也可称为龙椅,虽没有上朝时的龙椅金贵。 文清帝原本怒火中烧的,见是他来了,赶紧拿了衣服遮身。 挤出笑容问:“皇弟来了也不通传一声,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长砚把玩着桌上的一串檀木佛珠,时不时来打开堆积如山的奏折。 文清帝见他不理自己,心中更是恼怒,可他奈何不了这人。 只好把后妃们都赶出去,朝外喊道:“王苏!” 半天没有人回应,他便走出去喊:“王苏,你个狗奴才,竟会偷懒,看朕不治你的罪!” 刚到门口,就见王苏躺在地上,两旁是跪着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们。 文清帝心里害怕极了,可也镇定住,指着这些太监说:“把里面清理一下!” “是!”太监们声音颤抖着,瑟缩着进去。 谢长砚穿懒得在这个腌臜地方久留,站起身把落红帕扔给文清帝。 “我的病好了,你的病可好了?” 他笑着盯向文清帝,眼神里有些幸灾乐祸,更有洋洋得意。 文清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病,赶紧打开帕子,就见这斑斑点点的血迹。 一时如同被冻住,愣愣站在原地,微张嘴巴说不出。 他是不相信的,还想再问,就见谢长砚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气得他把帕子扔在地上踩了又踩,最后无力瘫坐在地上。 “去,把这个帕子送去太医院,查一查是不是处子之血!” “另外,给忠远侯燕震宽的信到底寄出去没有!” 王苏渐渐醒了过来,他连忙壮着胆子回答:“皇上,凡是寄去燕家君的信都会被无缘无故拦截。” 文清帝气的晕了过去,太监们好一阵忙乱。 第20章 差点被发现了 三日后,是回门的日子。 姜姩觉得装疯太累,干脆装起了傻。 一早,刘启舟便胆战心惊来到属砚阁,连着几日来看病,每每不是被她抓花脸,就是拿着大扫帚打出来。 翠梧仙梧美其名曰说是王妃疯了,他可别和一个疯子计较。 刘启舟已经苦不堪言,偏偏谢长砚还说:“限你一个月内治好,每日三次去看她。” 姜姩知道今日要回门,她很是期待的,只是自己装疯装傻,也不知谢长砚会不会同意回去。 她今日穿了件天青色荷花裙,在院子海棠树下放了把椅子。 靠在上面小憩,丫鬟翠梧仙梧则是在旁绣花,想给她多做些手帕。 正午时,也不见谢长砚过来说要回门的事,她知道多半不能回去。 便就睡的沉了,又嫌阳光刺眼,拿了翠梧绣好的牡丹花图案手帕,盖在脸上。 两只手抱着双臂,这是她睡觉习惯的行为,并不是因为冷。 可翠梧还是不放心,五月天时冷时热,她拿了条薄薄的毛毯盖上。 两人绣的认真专注,她脸上帕子何时被风吹掉了也不知。 “我的白色丝线用没了,你放在哪里?” 翠梧在竹筐里翻了翻,果真用光了,便道:“我跟你一起进去找,正好我的红色丝线也没了。” 两人一起进了屋子,院子外都有侍卫守着,每日也有下人清理院子,不会有蛇,让姜姩在这也不怕。 谢长砚一路听刘启舟叨叨个不停,耳朵都要被说聋了。 看着他脸上的抓痕,最后只好松口:“那你一日去看一次就好了。” 刘启舟大喜,连连道谢一溜烟跑开了。 江壹江贰惊住,“王妃果真疯了?” “王妃若是疯了,那王爷怎么办?” 谢长砚不说话,把他们两个打发走,独自一人去了属砚阁。 他这几日都没来看她,姜姩乐得开花,每日早上都在屋里烧香拜佛好一阵才行。 一是祈求菩萨保佑燕行简,二是祈祷谢长砚最好忘了她。 “王爷!”守在院子外的侍卫见他来了,急忙拱手行礼。 谢长砚看了看紧闭的门,问道:“她这几日都没有出来?” 侍卫摇摇头说:“回王爷的话,王妃并未出来,每日只和两个丫鬟在院子逛,或是在屋里关着门待着。” “在院子里逛什么?”他问。 侍卫想了想,有些难以开口说:“王妃在……在院子里吃花……吃草。” 他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吃花吃草!” 侍卫自然不晓得,回答说:“属下不知啊,这得问刘府医,他来过几次,貌似说王妃傻了,还被王妃打过好几次,塞了一团花进嘴里。” 这些谢长砚都知道,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今日才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侍卫打开门,他悄声走了进去。 院子一如既往的模样,倒是静悄悄的略显孤寂。 他一眼就看到在椅子上熟睡的姜姩,带着疑惑走过去。 姜姩皮肤白皙,阳光透过海棠花枝缕缕射下来,照得她的脸莹白透粉,两颊还微微晕红,可爱间又带着娇俏。 发丝被微风吹着,有些许几根浮在脸上额上,更添几分迷人氛围。 她的睡颜倒是很安宁,似乎还做了什么梦,嘴角时不时微微上扬。 谢长砚俯身看了看,嘴角也跟着她上扬,心里莫名的涌出喜悦感。 看着她粉嫩红润如蜜桃的嘴唇,他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姜姩却是动了动身子,把被褥给弄掉了也没醒,侧着身继续睡下。 今日穿的裙子微微低领,天鹅颈般的脖子下若隐若现的美人锁骨,好似因为热,那花朵胎记要被逼出来了。 谢长砚忽然想起在玉京山的那一晚,见她泡着温泉出水芙蓉,身姿曼妙,最勾他心的,是这些胎记。 说来他也是没有近距离看过,现下忍不住想仔细看看。 便一把将她抱起,想带去屋里好好看看。 姜姩从美梦里被拉醒过来,她没有起床气,只以为是丫鬟们喊她。 只是动作实在粗暴,缓缓睁开眼睛就见是谢长砚。 她睁着眼睛不敢相信,又揉了揉,眨了几下看他。 “怎么,王妃这是不疯也不傻了?”谢长砚打量着她的神情,看着也不像傻了呀。 难不成是装的? 姜姩吓的大气也不敢出,她就睡个觉,好端端的这讨厌鬼怎么来了。 脑子忽然灵光一现,露出一个傻呵呵的笑容。 故意让嘴角流出口水,她伸手就朝谢长砚的脸抓去,嘴里还道:“男神仙,男神仙!” 谢长砚把她一扔,摔在了草地上,姜姩疼的龇牙咧嘴。 他面上却是嫌弃之色,一直拍着身上的衣裳,姜姩忍着痛顺势抓了一把草。 蹦蹦跳跳朝他过去,一双爪子挥舞着,“草,吃草……” 一个没看路,跳到了尖尖小石子上,脚底传来钻心的疼。 “疼死我了!”她大呼几声,在原地似没头苍蝇一般,单挑脚来来去去。 谢长砚眉头拧得更紧,冷冷开口:“真傻了就别在出来!” 翠梧仙梧听到了动静,风风火火跑出来,一人手里拿着线,一人手里拿着剪刀。 “姑娘,你怎么了?”两人皆是担心神色,都忘了手里的东西。 姜姩背过身去使眼色,两丫鬟当即明白,翠梧哭腔说:“姑娘,是不是很痛?” 仙梧看向谢长砚,委屈巴巴,“姑娘经常这样,王爷还是离远些。” 说完,姜姩立马跑到一旁的花丛里,胡乱摘了几朵花塞进嘴里。 忍着苦涩味嚼啊嚼,还摘了几朵给翠梧仙梧吃。 谢长砚面露鄙夷神色,“本王花那么多钱,不惜与燕家为敌,就娶了这么个女人回家,有何用!” 他是想举的,可是也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姜姩固然美貌,但也不好强迫一个傻子。 翠梧仙梧哭个不停。 “老夫人说了,若王爷嫌弃姑娘,可以把她送回家,不会碍王爷的眼。” “老爷也说了,会一辈子养着姑娘,绝不会怪罪王爷的。” 姜姩内心急切不已,“快答应,快动摇,把我休了,做下堂弃妇也好!” 她又跑进花丛里,摘了一大把花朵,朝着谢长砚走来,张牙舞爪的。 谢长砚连连躲开,姜姩便坐下来大哭,时不时就吃一朵花。 他想着,要不然就送回去,留着也是个累赘。 可转念一想,目前为止,还没有遇见一个能让他举的女子。 万一哪天姜姩好了不就是皆大欢喜,不能放,死也不放。 “你们好生伺候王妃,日后不得提这些事,还有!要改口叫王妃!” 他说完便拂袖离去,好久好久,三个人愣在原地许久。 先是姜姩哭出声:“翠梧仙梧,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走不了啊?” 翠梧仙梧欲哭无泪。 “姑娘,这四四方方的天,怎的那么压迫人啊……” “姑娘,我们好好待着,迟早有一天可以出去。” 姜姩瘫在草地上,长叹一口气:“哎,行简什么时候才回来。” 她嫁进来前一晚写了许多信,都寄不出去,姜珩告诉他,凡是送往西州的信都会一一查看,连天上飞的信鸟都被人射下。 仙梧提议:“姑娘不妨想办法给燕世子送信。” 姜姩连忙摇头:“不行,谢长砚权力颇大,连皇上也没有办法,我帮不了行简也不能拖累他,他要是顺利安定好边境,早日回来就行。” “能装一日就装,装不了我就拼命!” 翠梧仙梧很是担心,抱着她哽咽:“奴婢们在,一定会护好姑娘。” 第21章 写画本子的人 时间已至慕夏六月,绿意深浅,酷暑炎炎,需每日用些冰块解热。 姜姩四仰八叉躺贵妃榻上,翠梧仙梧恹恹欲睡。 屋里大缸的冰块缓缓融化着,三人百无聊赖,快闲出病来了。 这大半个月来,花园被她嚯嚯不少,可每每第二日起床,都是焕然一新。 久而久之也玩累了,除了吃就是睡,肚子倒是肥了一圈。 墨上书房里,凉爽如处于冬季,穿少了还觉得有些冷。 张祝锦和裴夏就是这般,嚷嚷着要婢女拿衣服来。 “你这也忒冷了,跟个冰窖一样。”张祝锦裹着衣服忍不住吐槽。 裴夏也附和说:“你再怎么怕热,也不至于放五个大冰缸,冻肉呢!” 谢长砚不理两人,只专心的看着手里的书,只是这书不同寻常。 不似往日那般,多是兵书或诗词古籍。 反而是本名叫《霸道王爷强娶美娇千金》的书,看着怪奇特。 他一目十行扫视着,虽说不能过目不忘,可大抵意思也看懂了。 桌案上还摆着许多本,大多数是这种类型的。 谢长砚起初看时,那是不屑的很,到了中间时眉头紧蹙,脸色阴沉,到了后来又是喜上眉梢。 张祝锦和裴夏窃窃私语。 “他手里那本,就是写他自己和姜姑娘的,看他那表情,啧啧啧。” “我看啊,他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才仔细看那画本子,里面可是写了怎么征服美娇千金的呢!” 两人越说声音越大,到后来还笑个不停。 只因那里面写的是,美娇千金小姐的青梅竹马回来了,霸道王爷不知所措。 当着小姐面前狂吃屎,最后征服了她,有情人终成眷属。 额……谢长砚看到大结局回忆时,气的一把将书摔在地上。 “岂有此理,竟敢说本王爱吃屎!”他气的吹胡子瞪眼。 却没有胡子吹,只能胸口起伏不断。 张祝锦和裴夏笑得更大声了。 “里面又没指名道姓,难不成你真爱吃屎?”裴夏出声。 张祝锦也是笑的前仰后合,“你看个画本子,怎么还把自己带入进去了。” 谢长砚脸黑如乌云,他可是看了一上午,上面前半部分情况与自己一模一样。 他不想带入也不行。 “你们从哪里弄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就是胡诌,本王怎么可能为了个姜姩吃屎,还哭的撕心裂肺!” 谢长砚看向两人,口吻带着怒意。 张祝锦笑道:“民间传的罢了,你何不学学?” “是啊,依我经验来看,你肯定还没有开荤,不妨学学里面的霸道王爷,早日抱得美人归。”裴夏坏笑着。 他可是开了许多所青楼,生意极好,看人很准很毒,一眼就可以看出有没有行过房事。 这话更加惹怒了谢长砚,他把两人赶了出去。 张祝锦也是待够了,这书房跟个大冰窟一样,冻得两人鼻涕吸溜吸溜的。 谢长砚嫌弃的捡起地上的书,把它随意放在桌上,对着江壹道:“去查。” “是!”江壹走出了屋子。 江贰江叁近日出府去军营替他管理军队,今日倒是回来了。 与他讲了一下午的军事。 最后江贰提醒说:“王爷,燕家军已经到了西州,不出五日就要去边境小秋城,虽然安排了眼线,可只怕一切不会按计划进行。” 江叁道:“燕震宽征战多年,若是发现端倪,我们要拦吗?” “当然要拦,他们一辈子都别想回上京,孤儿鳏夫的,上京又没有亲戚,在小秋城守着就好。” 他说的轻飘飘,似乎很是有把握,江贰江叁也不再多言。 深夜,柔和的月光轻轻抚摸树枝,落下细碎的黑影。 “快点,方才不是很能跑嘛!” 江壹推着个女子,她身上衣裙脏污不堪,犹如掉进泥潭了一样。 发髻也歪到一边,松松散散的,一张小脸蛋布了几颗泥点,已经干透了。 她便是水云天的东家,桑璇。 至江壹找到她,说明来意时,桑璇就知不好,连忙收了盘缠,坐在马车时一溜烟跑了。 可她再怎么能跑,也被江壹抓了回来。 江壹看她走路踉踉跄跄,厉声道:“谁让你写我家主子的,写得那么烂,待会有你苦头吃!” 桑璇进入这欲亲王府起,就觉阴森森的,虽然装饰得富丽堂皇灯火通明。 可谢长砚名声在外,路过府门口都会感到害怕。 她心里骂着自己:“桑璇啊桑璇,你嫌命太长了是不是,写这个魔鬼干嘛!” 桑璇懊悔不已,她还是看到了谢长砚强行娶亲有了灵感,提笔一写。 不曾想挺多人看,时间长了还传遍上京,现在要大祸临头了。 两人一路走到墨上书房。 江壹走了进去,桑璇被五花大绑,用条绳子牵着如同遛狗。 她身上太脏,只能站在外面。 谢长砚刚好把几本画本子看完,现下是满腔怒火。 走出去居高临下看着桑璇,她光是看到他的模样和脸色,就已经吓的瑟瑟发抖。 扑通跪了下来,磕头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民女再也不敢写了……” 见谢长砚不说话,桑璇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能拼命磕头求饶。 “真聒噪!”谢长砚看了半晌,没想到写这些画本子的人居然是个女子。 倒是令他刮目相看了。 他的话一出,江壹立马上前提起桑璇,她轻飘飘的,如同一只小鸡仔任人宰割般。 江壹拎着她就想拿远些一刀杀了,桑璇吓的大哭。 快出院子时,谢长砚才缓缓开口:“江壹,把她放了。” 江壹顿住脚步,看了看手里挣扎的桑璇,想不到她有什么值得留的。 就听谢长砚道:“以后她就做粗等丫鬟,天天刷恭桶,把画本子改写,限三日能奉上,若是拿不出,或是本王觉得写不好,那就去乱葬岗添丁。” “添丁?”桑璇泪眼汪汪看着他。 江壹觉得好笑,给她解释:“王爷的命令,你若做不好,就一刀杀了扔乱葬岗。” 桑璇咽了咽口水,连忙开口:“我一定做好,我一定写好。” 真是见鬼了,她写个画本子都能惹上麻烦。 谢长砚从屋里拿了那本《霸道王爷强娶美娇千金》的画本子。 一把砸在桑璇脸上,“改不好,拿你是问!” 说完就回了屋子,大门被重重关上。 桑璇身子抖如筛糠,连忙拿起画本子,由着江壹把自己带去一个下人房里。 她从体面的水云天东家,没落为粗等丫鬟,命还捏在别人手里。 别提有多倒霉后悔了。 第22章 林清菡找上门 六月底,已经酷暑难耐。 属砚阁中,翠梧仙梧在捣鼓胭脂水粉,桌上满是瓶瓶罐罐,还有各种颜色的花朵。 姜姩很少施粉黛,她们又出不去,这也是闲透顶才如此。 这个时节院子里依旧鲜花遍地,姜姩也惊诧起欲亲王府的奢靡。 翠梧摘着花瓣,语气欣喜问:“姑娘,王爷莫不是真忘了你?这么久都没来看一眼。” 仙梧也高兴附和,手里的花瓣也不捣了,“王爷若是真忘了姑娘,此乃幸事。” 姜姩托举着玄凤鹦鹉,嘴角挂着笑容,眸子亮晶晶的,“他忘了才好,我可不想见到他。” 她点了点玄凤鹦鹉的小脑袋,这鹦鹉愈发被她养得肥了,身子圆滚滚的,毛色鹅黄,两颊还点上了红胭脂,很是可爱。 “这鹦鹉虽笨,连话也不会说,但长得能萌化人。”姜姩戳着它的小嘴。 翠梧仙梧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它不是会叫姑娘是小美娘吗?” “这鹦鹉是个鸟精,只会调戏姑娘。” 姜姩听到仙梧说它是“鸟精”,觉得这个词又贴切又好笑。 三个人在屋里笑的花枝乱颤,日子虽然苦闷,貌似还被囚禁在这院子里,不过她们很是能玩。 不是在院子外荡秋千,就是下荷塘抓鲤鱼,或是爬上柳树看看外面的风景。 近日还爬上屋顶,侍卫们起初是好言好语,现在就是吼几句,或用杆子赶下来。 翠梧生气骂:“这是王妃,你们敢如此对待!” 侍卫总是会回怼:“哪门子的王妃,王爷都不记得这号人了!” 又是看人下菜碟的东西,幸好一切用度未断,不然她们可要苦不堪言了。 翠梧仙梧做好了口脂,取了一些给姜姩涂上,樱桃小嘴被口脂点缀得粉嫩如蜜桃,水润饱满,娇艳欲滴。 仙梧把她不经意听来的消息说出“姑娘,听闻老爷最近升官了” 姜姩眸子一亮,“真的?爹爹升什么官了?” 仙梧回答:“老爷当了吏部尚书。” 她被关了一个多月,对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知,两个丫鬟还能出去一二。 姜姩只在三日回门后第二日当天时,听闻她的娘和爹上门来找过,和谢长砚周旋了许久才离开。 她很思念爹娘和阿兄,纵使这里布局和闺房一样,可没有半点家的味道。 玄风鹦鹉忽然开口:“小美娘。” 此话一出,把三人吓了一跳。 这鹦鹉总是会这样,时不时开口说话,一惊一乍的,每次都突如其来,总是吓得她们花容失色。 姜姩点了点它的头,没好气道:“你这鹦鹉,不要你了!” 随后就把它放到笼子里,回来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看翠梧仙梧做胭脂,顺便也学几下。 前院一个破落院子中,桑璇身穿麻布粗衣,两个鼻孔被她塞了两团棉花。 手里不停的刷洗着恭桶。 这恭桶就是屎尿桶,她身旁还有一大堆,如同小山一样叠起。 “桑璇啊桑璇,你的命也太苦了!在现代是社畜打工妹算了,到这古代还是社畜粗使丫鬟!” 她腰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生无可恋,太折磨人了,又臭又累又热。 这一个月来,白日里刷不完的恭桶,晚上改不完的画本子。 谢长砚总会鸡蛋里挑骨头,说她改的这不好,那不好。 挑灯夜战熬了许多日,他终于满意了,而桑璇黑眼圈黑如锅底。 而谢长砚却是还没有放过她,欲亲王府的恭桶不够她刷,便喊了左邻右舍把恭桶送来。 桑璇每日嚎啕大哭,哭完了又要刷,不然可没有饭吃。 谢长砚说:“画本子里的霸道王爷抱得美人归,可本王的王妃却是痴傻了下不去手,何时抱得美人归你何时就可自由。” 桑璇心里脏话万马奔腾,“你的王妃痴傻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古代权力就是好东西。 正铆足劲刷时,一名丫鬟走了进来,带着轻蔑扫视一圈,问道:“还有多少没刷?” 桑璇内心骂道:“没长眼睛吗,就这么些放在一边!” 可面上却是笑嘻嘻的,净手后跑过来笑着赶紧回答:“还有二十多个呢。” 丫鬟用帕子捂住口鼻退了几步,很是嫌弃,“记得给王妃送两个恭桶过去。” 说完便马不停蹄离开了,这破落院子里臭气熏天的。 桑璇看着也臭气熏天,府里人人见了都恨不得离她几丈远。 她也是习惯了,对着丫鬟逃之夭夭的背影无声骂骂咧咧几句。 这才挑了两个恭桶,整理一下穿着和头发,一路求爷爷告奶奶,这才找到地方。 属砚阁在后院里很是显眼,只因这最是富丽堂皇,占地也大,而且每日都有侍卫守着,似关重犯一样。 桑璇知道欲亲王妃就是姜姩,大婚当日她去看了一眼,看到姜姩那憔悴绝望的神色时,也是很同情一把。 她还记得,燕行简带着这位娇俏姑娘来店里消费,两人含情脉脉,天造地设一对,被硬生生分开。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古代女人就是命苦。” 可她走进属砚阁时,见到院子里的奢靡生活,顿时觉得还是自己命苦些。 把恭桶放到小屋里,和翠梧说了一声:“翠梧姑娘,恭桶放这了。” 翠梧应了一声,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姜姩和仙梧在院子里抓蝴蝶,正巧一只蝴蝶飞过桑璇身旁。 她忍不住好奇心看了过去,姜姩也随着蝴蝶的方向看了过来。 看到桑璇的容貌时她顿时喜不自胜,大步跑了过来。 “你……你,你!是不是水云天的东家?”她惊喜的口齿不清。 一双手紧紧拉着桑璇,她低头看了看,姜姩在她店里做的指甲已经掉光。 她回答道:“我是水云天的东家,被欲亲王抓来当粗使丫鬟,今日是来给王妃送恭桶的。” 姜姩高兴的热泪盈眶,二话不说就把她拉进屋子。 把门窗紧紧关上后抱着桑璇就哭,“我可太惨了,你能不能帮我送信出去?” 通红的眼里噙满泪花,皆是满满的期待,看着桑璇如同看到希望曙光。 桑璇叹了一口气,抱歉开口:“我没有办法帮到你,我自己都出不去。” 姜姩目光渐渐暗淡下来,也缓缓离她几步远,低着头讷讷开口:“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想送信给燕行简,想诉说思念,让他知道自己一切都好,安心平定边关就行,不求他回来解救自己。 桑璇见她如此落寞,安慰道:“王妃不必伤怀,我过来时听到有位姑娘找上门,听着像是叫林清菡的……” “真的吗?林姐姐在哪里?”姜姩心里的希望又被点燃起来。 桑璇摇摇头,“我只听到一二,并不知道她在哪里。” 姜姩狂喜不已,只要找上门就好,连忙转身拿起笔墨纸砚,利落写了一封信。 塞到桑璇怀里,恳求道:“求你帮我一个忙,把这封信给林清菡,就说是姩姩给的,求她帮我送去西州给燕世子。” 桑璇不知该不该帮,若是被发现了,肯定要被受罚。 可也不忍看到姜姩伤心的神色,只好收下,走时问她:“你真的傻了?” 姜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轻易暴露了。 “不用担心,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我不会告诉欲亲王的。” 她这才点点头,毕竟在水云天见过一面,觉得桑璇是个好人。 桑璇走出屋子,又立马跨了进来,她忍不住提议:“王妃,你不如别装了,做小伏低迷惑欲亲王的眼,这样也能早日自由,信也可以顺利送出去。” “不然装一日,就被关一日,猴年马月才能自由呢?” 姜姩苦涩一笑,“我现在只有装傻才能保住清白,我要等燕世子回来,我答应过他,等他回来娶我。” 桑璇尴尬笑了笑,倒有些钦佩姜姩的毅力,祝福说:“那祝你早日等得少年郎回归。” “谢谢你,”姜姩把她送出属砚阁,站在门口看了许久。 她唯一的希望就在那封信了,她很害怕,怕燕行简看出端倪回来。 他回来自己是高兴的,可也要有战功荣耀回来,这样谢长砚就不会有理由刁难他。 第23章 半夜偷摸进门 桑璇迈出院子大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姜姩,她木讷的看着自己。 身影单薄孤寂,总觉得一朵娇艳美花就此在这凋落。 不免心中一阵悲凉,桑璇收好了信,在王府里到处乱窜,想寻找林清菡的身影。 今日她上门,也是跟着自己的父亲来的,林清菡是女儿家,本不应该抛头露面。 只因许多日见不得姜姩有些担心,这才来看一看。 谢长砚很是防备,她走到哪儿都有一群侍卫跟着。 林清菡和丫鬟站在花园里,虽说是赏花,其实是在四处张望,想寻找机会去找姜姩。 桑璇好歹在王府待了一个月,脑子又灵光,很快找到了她的身影。 虽说没有见过,可单看气质穿着,也能分辨出来。 她端了个盆栽,故意从林清菡身边走过,侍卫们就在不远处看着。 桑璇一时不知道怎么下手,一直给她的丫鬟小月使眼色。 小月只觉得这人好生奇怪,林清菡倒是反应过来,捂着肚子说:“小月,带我去附近净房。” 丫鬟小月连忙扶住她,她也是第一次来欲亲王府,哪里知道净房在哪。 桑璇停住脚步,开口说:“奴婢知道净房在哪,小姐跟我来。” 林清菡点点头,刚想跟着离开,侍卫就走了过来。 二话不说抽出利剑,“王爷有令,闲杂人等不许靠近林小姐,滚开!” 桑璇看着这明晃晃的利剑,皮笑肉不笑道:“侍卫大哥,林小姐想上茅房,我只是带个路而已。” 林清菡也适时开口:“我肚子痛,这也要拦?这就是王府待客的道理?” 侍卫看她脸色有些白,额头还有汗珠,只好把剑收了。 不过还是没有松口,“净房在前面,我带林小姐过去。” 小月怒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要损我家小姐的清誉。” 林清菡好歹也是镇国公府的嫡女,侍卫想了想才作罢,上个净房而已。 桑璇看着也没多少心计,便走到了一旁不再跟着。 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几人身上,不放过一个动作。 林清菡和小月跟着桑璇,面前就有个小屋子,分为左右两侧,一侧是给客人用的,一侧是给下人用的。 她也不嫌弃,走了进去,桑璇高声道:“林小姐,屋里黑,我给您点点火。” 随后拿了桌上的蜡烛和火折子走了进去,侍卫见了也没觉不妥。 已经日落西山,是有些昏暗的。 屋里,桑璇立马拿出信交给林清菡,“这是姜姩写给燕世子的,她托我交给你,尽力送去西州。” 林清菡接过来放在怀里,担心问道:“姩姩可还好,一个多月没有消息,我很担忧她。” 桑璇也不知怎么回答,她进府里还是第一次见到姜姩。 按着自己的看法说:“挺好的,锦衣玉食,就是不开心,她还装疯卖傻,倒是骗过了欲亲王。” 林清菡不知该高兴还是伤心,“能锦衣玉食就好,她住在哪里?” “属砚阁,在后院东侧,很好找到的。” 林清菡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紧锁,拳头也不自觉握起来。 “欲亲王真是霸道,连个名字也要用来恶心姩姩。” 桑璇也觉得,谢长砚很是变态,虽然不知道姜姩嫁进来发生了什么。 但是自己那是苦得不能再苦,她道:“我要回去了。” 林清菡点点头,一起出了净房,桑璇还是不放心,道:“不如你把信放在脚底,估计要被搜身。” 她有些为难,大家闺秀怎会如此粗鄙,最后咬咬牙还是照做了。 果不其然,出了净房两人就被搜身。 侍卫办事很周到,只让丫鬟搜身,美其名曰府里丢了东西,搜一搜以证清白。 林清菡气鼓鼓的,“王府真是无理!” 随后和小月去了前院,跟着自己的父亲好一番诉苦,这才出了府。 谢长砚望着远去的背影,转头和江壹说:“盯紧林清菡。” 江壹应下,立马派了个暗卫日日跟着。 他吃过晚饭,到书房外的凉亭中泡茶。 谢长砚最是怕热,晚风徐徐稍带些暖意,他便受不了了直冒汗。 江壹江肆端来几大缸冰块,用着扇子扇过,微风冰凉宜人,他这才不再狂躁。 动作优雅的泡着茶,慢条斯理饮下。 他看了看江肆,不由得轻蔑笑了笑,“本王给你找的这个媳妇,看来是只母老虎啊!” 江肆摸了摸脸,被今野抓花了几道,已经结痂了。 江壹忍着笑,带着同情说:“王爷,这是夫妻间的打情骂俏。” 江肆自从和今野成婚有了夫妻之实后,日日都被今野又打又挠。 还不许他回屋睡觉,天天不是跟在谢长砚身边,就是在树上打盹。 不过一个月,已经憔悴不少,胡子拉碴的,看着很是受了一番折磨。 谢长砚不由得想起姜姩,他身居高位,女人见了不是惧怕就是算计。 还没有人敢抓过咬过他,可姜姩却敢,还抓凸了他的头发。 谢长砚长相丰神俊逸,他却是不爱惜这张脸,而是很爱惜这黑蓝色的头发。 这么多天不去看她,多半是心疼自己的头发,想冷落她。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般做不就是遂了姜姩的愿望? “江壹,王妃这月都在干什么?”他慢悠悠喝着茶,似乎是不经意的一问。 江壹想了想前几日侍卫来报,简单说:“王妃一如既往痴傻。” 谢长砚眉头紧蹙起来,“怎么还痴傻?刘启舟是干什么吃的!” 他把茶杯重重放在石桌上,起身就往属砚阁去,却是半路又停下。 “算了,一看到她傻呵呵的模样,本王就嫌无趣!”他又打道回府。 心里有些不爽,便找个人出气,逼着江肆回听风阁。 可想而知,刚刚踏进去,今野就抄起扫帚打过来,骂道:“你个登徒子,臭流氓,蛇鼠一窝专干下流事!滚!” 江肆咬咬牙忍了,若不是他做错在先,可万万不会被人骑到头上。 刘启舟三更半夜时被谢长砚叫了去,偷偷摸摸的去了属砚阁。 当然,偷偷摸摸的是刘启舟,谢长砚倒是正大光明的很。 他立在床榻前,透过床幔看向里头的姜姩,她睡得很是自由,四仰八叉的。 怀里还抱着个枕头,脚搭在上面,鼾声细小,一头秀发散在枕上,月光从床头窗户射下,发丝如墨,泛着淡淡光泽。 谢长砚打开床幔,把她的脚给拿了下来,并用被子盖好。 睡着的她,不似往日傻呵呵的,模样娇俏可人,倒很是迷人。 刘启舟边把脉边左顾右盼,低声说:“王爷,王妃脉象正常身体健康,我们快走!” 他可是被姜姩给吓怕了,被张牙舞爪追过,还被大棍子打过,那两个丫鬟看似拉架实则添把火,他心里有了阴影。 谢长砚觑他一眼,“既然正常,那为什么她还痴傻?” 刘启舟也是有苦难言,“王爷,我的医术顶顶好,脉象看着真没事,不知王妃为何痴傻,不如再找个大夫。” 谢长砚不再说话,望向姜姩的目光带着审视,她该不会是装的? 刘启舟站了起来,脚步踌躇,连忙催促:“王爷快走,王妃醒了可吓人。” “你先走!”谢长砚说完就脱鞋上了榻,抱着姜姩入睡。 刘启舟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好半晌。 “赶紧滚!”谢长砚冷声开口。 刘启舟求之不得,立马从窗户翻了出去。 第24章 看你能装几时 他动作轻柔,姜姩并未被吵醒,躺在他怀里沉沉睡着。 谢长砚垂眸看着她,月光皎洁下容颜更甚往昔。 不知为何,他对她总是多几分偏爱和容忍,还是头次这般忍耐一个女人。 若是往常,肯定发卖了或是丢去庄子。 谢长砚抱着她只觉身子又炙热起来,身下难以忍耐。 “姜姩,你最好傻了,若是装的……”他抚摸着她的鬓边细发,觉得她傻得突然。 压制着欲火许久,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明时才有了困意。 偏偏笼子里的玄凤鹦鹉醒了,歪着脑袋好奇看着床榻,忽然开口:“小美娘,小美娘装疯。” 谢长砚猛然睁开眼睛,打开床幔看向鹦鹉,又回头看了看姜姩。 他下床把玄凤鹦鹉抓了出来,力气甚大,鹦鹉微微张嘴挣扎着。 “你说什么!”他逼问着。 玄凤鹦鹉半天不说话,他觉得自己跟个鸟这般讲话,有些疯了。 便撒开手,玄凤鹦鹉掉在地上扑腾双翅,好半晌才站起来,摇摇欲坠。 他再也问不出什么。 没了心思在这,在姜姩额头落下一吻,低声开口:“你若是装的,日后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便捡起架子上的衣服穿好,无意间瞥见梳妆台上的东西,是燕行简给的玉佩。 被她收得很好,还专门打了个精美的盒子装着,还有几支发簪步摇,他见过,都是燕行简给的。 怒火又燃了起来,走过去拿起来,恨不得捏碎,忽又放下。 “本王既要她身也要她心,时日放长,我定会让她心甘情愿扔掉这些东西。” 重重丢在盒子里后,便大步朝门外走去。 姜姩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每天无所事事,自然也让丫鬟们别早早叫醒。 她觉得床上有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很淡很淡,有些熟悉。 “一定是我太闲了,连香味也琢磨半天,”思及此,姜姩觉得自己要做事情干。 简单洗漱一番后,她干脆做起香囊来。 只是做了一堆也甚是无聊,拖举着恹恹的玄凤鹦鹉在院子里荡秋千。 “你这鹦鹉,平日里活蹦乱跳,今天怎么半死不活的!” 姜姩看着鹦鹉,给它顺毛。 叹了一口气:“哎,连你也变了,这四四方方的院子,可真磨人。” 谢长砚回去后,当即就让江壹去宫里请了所有太医进府。 还把皇家寺庙里的和尚高僧都叫来,正带着他们气势汹汹来属砚阁。 姜姩全然不知,翠梧仙梧也无聊的坐在草地上。 三人真是闲得发慌,把草地的草都要薅凸了。 晒着暖阳昏昏欲睡时,玄凤鹦鹉忽然开口:“坏蛋来了,坏蛋来了。” 突如其来的又是吓醒三人。 谢长砚大步走进来,一袭紫金袍很是有压迫感,如同煞神下凡一样。 身后跟着许多太医、高僧、和尚。 江壹江肆把椅子放好,他坐了上去,看向姜姩时淡笑一声,“过来。” 姜姩愣在秋千上,玄凤鹦鹉已经一步步赶紧跑开。 她一脸茫然,看着太医们就觉大事不妙,连忙露出一个傻呵呵的笑容。 太医们见了都是奇怪的很,欲亲王何故娶个傻子。 见她没有过来,谢长砚看向江壹,他立马过去把姜姩拉过来。 姜姩极力挣扎着,差点摔下秋千。 谢长砚眉头拧了拧,起身过去将她抱起,姜姩吓的大气也不敢喘,可一直保持着傻呵呵的笑容。 “看你能装到几时!”谢长砚俯身笑着看她。 姜姩心里惊涛骇浪,她被捆在椅子上,太医们轮流把脉。 一个个都说:“王妃身体很好,脉象正常有力,不似傻了病了。” 可姜姩却是一直大呼小叫,傻呵呵笑着。 太医们好一顿望闻问切,最后依旧说:“一切正常,莫不是中邪了?” 刘启舟觉得大快人心的很,一个多月来总是被谢长砚训。 今日那么多太医在,都是如此说,也不枉他的医术了。 “中邪?”谢长砚打量着姜姩,她挺能装的啊。 随即看向几名高僧,问道:“王妃一向胆小,大晚上看到几个人影就吓疯了,你们给她去驱魔。” 高僧们常干这种事,上前观察一番,也说姜姩肯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这才这般痴傻。 更有一名高僧信誓旦旦说:“王妃被厉鬼缠身,需要用狗血泼身,画符贴额,用香火熏熏才好。” 姜姩心里暗骂:“你才被厉鬼缠身,你全家都被厉鬼缠身。” 谢长砚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看向姜姩带着挑逗,他道:“那就依你所言。” 话落,和尚们把一应用具搬了上来。 有一大盆狗血,还有黄纸,纸钱香火烛,一大把树叶,还有所谓的无根水。 姜姩被一圈燃得又旺烟又大的蜡烛和香火围绕着,这烟熏得她直咳嗽,眼泪汪汪流出,偏偏还被捆了不能擦掉,视线越来越迷糊。 谢长砚见了笑的很是得意,他道:“塞住王妃的嘴,可别把香火都咳没了。” “是!”江壹拿了白布利落塞住。 姜姩:“谢长砚你大爷的!” 翠梧仙梧见状赶过来跪着求饶,见没有作用,咬咬牙开口:“王爷,王妃没傻。” “没傻?”谢长砚目光一直落在姜姩身上,以为他要放了自己。 可却听他说:“没傻那就是疯了,高僧们快动手。” “阿弥陀佛!”高僧们异口同声,围着姜姩开始施展。 翠梧仙梧被江肆劈晕拖了下去。 第25章 给她驱魔做法 高僧们人手一把柚子树叶,蘸了所谓的无根水和狗血,就往姜姩身上撒。 狗血腥味浓郁,刺激着姜姩的鼻子,嘴里塞满白布,四肢又被牢牢捆着。 她干呕半天,压着心里的委屈和恶心。 不停摇晃着身子,心里骂道:“谢长砚,你个疯子!” 谢长砚打开象牙镂空雕花折扇,轻轻摇着,饶有兴趣看向姜姩。 嘴角勾着得意的笑容,“让你装。” 高僧们嘴里念着听不懂的经文,围着她不停转,到了后来还拿柚子叶打她。 身上一袭月白色衣裙大片大片都是狗血,粘在身上难受至极,只觉得很痒。 姜姩欲哭无泪,恨恨瞪向谢长砚。 他无动于衷,似看好戏一样看着。 过了一个时辰,驱魔仪式终于结束,姜姩刚刚松了一口气。 就见高僧手速极快取了黄纸,飞快写下一道符,重重贴在她额上。 姜姩眼球往上翻看了看,无语至极,这模样落在谢长砚眼中,那是又有趣又可爱。 还有点冥顽不灵,这样了都不肯承认自己装痴装傻。 他收起扇子,站起身走过去俯身看她,一把拿开嘴里的白布。 一瞬不瞬紧紧盯着,姜姩眼珠子四处乱看,就是不落在他身上。 谢长砚伸出手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对着自己,“姜姩,你可玩够了?” 姜姩故作天真模样,嘿嘿笑了两声。 “哟,看来这驱魔还不够,继续!” 他抽回手,转身就去了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盏慢慢品尝。 姜姩真是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高僧们面面相觑,一场法事下来已经精疲力尽,可谢长砚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只能接着驱魔,时间长了,有的还把怨气撒在姜姩身上。 他们可是看出来了,这是两夫妻在唱戏啊,可苦了他们。 但最苦的还是姜姩,她咬紧牙关,忍着呼吸默默承受,一旦承认了,可想而知,清白不保,万一还丢了小命。 两人就这样居高不下。 高僧跳的双腿发软,嘴皮干燥不已,对着谢长砚说:“王爷,这驱魔法事真的够了,太多次反而没效果。” 谢长砚不答,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高僧们好一通商量,最后壮着胆子说:“王爷,这狗血也不够了,无根水稀罕,也没有了。” “狗血不够就拿鸡血,没有鸡血就拿人血!”他不耐烦开口。 高僧们哑然,只能去宰鸡。 姜姩身上湿哒哒的,连同头发也是,全是狗血混着无根水。 偏偏四周还有香火,熏的她头昏眼花。 谢长砚终于站了起来,立在她面前冷声开口:“你可真能忍啊,若是现在坦白,本王会从轻处罚。” 姜姩不说话,耷拉着脑袋,发丝遮掩住脸蛋,等谢长砚蹲身看时。 见她双目紧闭,脸色还有些苍白。 本以为是装晕,他用扇子敲了她两下,没有一点反应。 这才开始慌神摇她,“姜姩,你别给本王装模作样!” 姜姩迷迷糊糊醒来,却又晕了过去,吸入太多香火和血腥味,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谢长砚丢开扇子,连忙给她解绑,弄了满身的脏污,现下他倒是不嫌脏也没洁癖了。 一把抱起姜姩进了屋,翠梧仙梧也醒了过来,被江肆提到属砚阁里,给姜姩梳洗换衣。 太医看过一番后说:“无大碍,只需好好休息,多呼吸新鲜空气就好。” 谢长砚还是不放心,命令一众太医候在门外。 他握着姜姩柔夷玉手,满眼担心,“你要装傻就装,以后本王才懒得管你了,快些醒来。” 翠梧仙梧心里暗忖骂着:“假惺惺给谁看!” 谢长砚似乎听见了一般,回头看了一眼,吓得两人赶紧低下头。 “你们都出去!”他发了话,屋里的侍卫太医都出了门。 翠梧仙梧犹犹豫豫。 翠梧忍不住提醒:“王妃若是醒了肯定会饿,奴婢们就在屋外候着。” 谢长砚嗯了一声,摸了摸姜姩的小脸蛋,脸颊红晕如苹果般。 等屋里都清空了,他便坐不住,脱了鞋躺进去抱着她。 他也不知为何,姜姩总能吸引他,忍不住就想靠近。 姜姩睡了许久,三更半夜时才醒来,屋里只留了一盏灯,有些昏暗。 她脑袋昏沉,视线也模糊的很,想用手揉眼睛,却发觉被谁握着。 一抬头,就看到熟睡的谢长砚,他的睡颜也很俊俏,平日里的厉色全无,倒很是平和近人。 只是,落在姜姩眼里,可是如临大敌,她紧张的不知所措。 慢慢抽开自己的手,蹑手蹑脚想下床,却是因为睡在里侧,只能跨过他。 站起来动静又太大,只能爬着翻过去。 她缓缓伸出一只脚,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他。 正当快翻过去时,谢长砚忽然睁开眼睛,姜姩吓的倒吸一口凉气。 只因她现在的姿势,是在他的上方,四目相对间,姜姩心怦怦跳,是吓的。 谢长砚嘴角一勾,一把将她抱下,她整个身子就趴在他身上。 “怎么,王妃就这么迫不及待?” 姜姩扬起脑袋看他,想挤出傻呵呵的笑容,却是半天也笑不出来。 最后尴尬着说:“我……我……我想出去。” 谢长砚将她压了下来,“出去?又想逃跑然后撞鬼回来发疯?” 姜姩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出去撞鬼总比在这好。 她道:“没有,我没有想逃。” “那你出去干嘛?” 姜姩见他越离越近,隐隐约约还有些暧昧,便伸手推开。 谢长砚却是压得更紧,她一伸手,他便赶紧起开护住脑袋。 上次被扯掉了那么多头发,可是心疼坏了。 姜姩见状立马跑下床,随意拖着鞋跑进浴房,谢长砚没有追过去。 属砚阁外被围的水泄不通,她跑不了。 姜姩也没有想跑,她只是尿急。 浴房里有净房的,出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她自己拿着碗筷吃起来。 谢长砚坐在一旁想给她夹菜,姜姩便立马端起碗,扒拉着狼吞虎咽,就是不接受他夹的东西。 故做粗俗野蛮模样,吃的满嘴油,时不时嘴里还掉下米粒。 谢长砚有洁癖,可看到姜姩这样没有嫌弃,反而觉得甚是有趣。 他把玄凤鹦鹉抓了过来,鹦鹉吓得瑟瑟发抖,口吐人言:“小美娘,救命!救命!” 姜姩心想:“我救你谁救我啊。” 他把鹦鹉朝向桌面,严肃开口:“把你主子这些掉渣米粒都吃了,不然就烤了你。” 玄凤鹦鹉愣了愣,随后立马吃了起来,啄个不停。 姜姩见自己掉一粒,它就啄一粒,掉的速度都赶不上啄的速度。 最后只好正常的吃饭,谢长砚这才放过鹦鹉,随意扔到一边。 玄凤鹦鹉急忙躲去角落里不敢出来了。 第26章 一起泡鸳鸯浴 谢长砚坐的更近了一些,单手撑脑袋,另一只手把玩着她的发丝。 姜姩偷偷瞥了一眼,烛火光影交错,他的五官轮廓显得更加立体,若她是个好男色的人,一定倾心。 可她不是,她有自己心爱的人,眼前人就是豺狼虎豹。 谢长砚目光灼灼,直勾勾盯着她。 姜姩心道不好,就听他说:“吃好了吗,吃好了去洗漱,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还没有完呢!” 她身子一颤,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碗也翻了,如同冰雕冻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怎么,不愿意?”谢长砚眉头上挑,想看看她还能如何解脱。 姜姩尴尬笑了笑,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几乎是咬牙切齿,“不……愿!” 谢长砚轻笑几声,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置于双腿上。 他轻慢的语调不容拒绝,带着天然的高高在上的语气说:“你是本王的王妃,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进门,不许不愿!” 姜姩挣扎得小脸通红,却未能离开他怀中半分。 “你那叫什么明媒正娶,夺人所爱小人行径!我就算死也不委身于你,敢碰我,一定要了你狗命!” 她字正腔圆着说,看似镇定坚强不可摧,实在心里害怕极了。 谢长砚轻敲她两下脑门,“狗命?本王是龙命,下次说取我龙命就行。” 姜姩:“……” 命还分狗命龙命? “吃饱了吗?”他忽然问。 姜姩连忙摇摇头,“没有,我肚子大着呢。” 他便将她松开,“你吃,我看着你吃。” 随后便动手收起碗筷,桌上残渣他也擦个干净,自己打了水净手,甚至还给她拿了干净碗筷,舀了一大碗白米饭。 姜姩已经吃撑了,不得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可为了拖些时间,她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到了后来就是一粒一粒着吃。 谢长砚也不急,拿起画本子看了起来,屋里只有她的微弱的咀嚼声。 还有他翻书的声音,似乎看到了什么合心意的,眉头舒展开,嘴角轻勾。 谢长砚瞥头望她,一双丹凤眼目中含情,似喜非喜,似笑非笑,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动着不易察觉的温情。 姜姩不看他,只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实在吃不下去便玩起来。 用筷子把米饭滚成小球又散开,或是开始数起米粒。 已经快天明了,姜姩有些昏昏欲睡,谢长砚看完了画本子,见她还死撑着。 便放下书,一把将她抱起,姜姩忽然清醒过来,“你放我下来,我还没有吃饱!” “饭菜都凉了,而且你吃的肚子滚圆,是要撑死在本王府上吗?” 姜姩无言以对,被他抱着去了净房。 这里有个六瓣花朵型的温泉,不知何时上面还撒了玫瑰花花瓣,雾气氤氲着似仙境般迷幻。 姜姩被放在贵妃榻上,谢长砚蹲身给她脱鞋,一双莹白娇小玉足露了出来。 她急忙一缩,却被他抓住,脚环细小,他一手就可以握住。 “你放开我的脚,恶不恶心啊你,看个半天!”她骂。 谢长砚抬头看她,一本正经回答:“不恶心,你的足甚美。” 姜姩用力抽回脚,用衣裙拢住。 谢长砚站了起来,走到不远处一件件脱掉衣裳,姜姩见状立马别过头,窸窸窣窣的声音惹得她小脸通红。 “一定是这里太热了,”她这般想。 随后起身蹑手蹑脚绕着温泉走,她若是还与他在一块,那一定会被吃干抹净。 逃乃上策,就算再遇见之前的那个人彘她也愿意。 谢长砚虽背对她,可姜姩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想逃?今晚再让她逃了那自己这欲亲王的名号便是无用至极。 他只留了条裤子没脱,还有件外衫,松松垮垮披着,露出健硕的胸膛,说不出的邪肆魅惑。 “怎么,王妃要逃?”他大步走过去,把还有一步就踏出浴房的姜姩拉了过来。 环住她的腰想亲下去,姜姩立马伸出手捂住他的唇,别过头道:“你不是说先养我两年吗?” “你都及笄了,养你干嘛,本王又不要女儿,只要王妃。” 姜姩撅着屁股腿往后伸,想这样挣脱开,却觉屁股被他一打,立马又站直了。 谢长砚懒得再与她周旋,天都快大亮了。 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绳索,把她的双手给捆了,“这样你就不会扯本王的头发了。” “谢长砚,你今天敢碰我,我一定要了你狗命!”她气鼓鼓的,只能这样无用威胁。 他丝毫不惧怕,甚至只觉这是无稽之谈,“都说了,是龙命,叫错了那就罚你得伺候我到晚。” “到晚?”她虽疑惑,可也知道没什么好事,急忙闭了嘴。 目光带着恳求,委屈巴巴道:“能不能放我了?” “不能!”他给绳子打了个结,抱着她就下了温泉。 水暖融融的,仿佛是温暖的阳光,自带一股芳香,玫瑰花瓣随着他的行走而荡漾,仿佛是被春风吹起的花瓣,轻柔地飘浮在他的周围。 姜姩被放了下来,她的衣裳也被脱了大半,只有一条睡裙,湿了水紧紧贴在肌肤上。 胸脯半露未露,美人锁骨实在诱人,像珍珠般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谢长砚靠在温泉边闭目养神,姜姩则是被他放在左手下。 她表面平静,水下却是在不停解着绳索,谢长砚捆的并不紧,已经被她解松了些,只是结太过复杂。 见他似乎睡着了,姜姩便慢慢挪动着步子,离他越来越远。 她想爬上去,可温泉建的很深,手又被绑了,折腾半天也没见效果。 温泉泡久了本就热,现下倒是折腾出满头大汗。 只听身后幽幽传来声音,“别人泡温泉都是安安静静享受,你倒好,跟只螃蟹一样到处爬。” 姜姩心里一咯噔,不敢回头看他。 “过来,”谢长砚带着命令的口吻。 姜姩没有过去,缓缓转过身说:“我在这泡就好,不打扰王爷。” 谢长砚看她也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且自己到现在也没勾起多少欲火。 便又闭上眼睛泡着。 许久,他觉得四周静悄悄的,姜姩不是个安分的主,他忽然睁开眼睛。 就见温泉空荡荡的,那么大个人不见了,水面只有密布的玫瑰花花瓣。 “姜姩!”他喊了一声,有些被她这金蝉脱壳的功夫惊住。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这般悄无声息,实在是高深啊。 便大步走上台阶出了温泉池,他环顾四周,见地板上很是干燥,丝毫没有脚步的水印。 又看了看温泉水面,见有一处有些不同,有些起伏。 他冷笑几声,想调虎离山? 谢长砚又走了下去,故意没有抓她,而是在那周围徘徊。 “你现在出来本王就饶了你,”他边走边说。 水下的姜姩憋着气,见他双腿在身侧走来走去,有几次差点碰到她,别提有多胆战心惊了。 她憋气憋的受不了,可也宁死不想出去。 谢长砚也是起了玩心,她慢慢在水下移动,他就跟在身后,只隔几步远。 姜姩最后还是受不了,一下子浮出水面,猛的呼吸咳嗽好几声。 双目被水刺的通红,一头秀发贴在背上如同瀑布,还有玫瑰花瓣落在发丝间。 他从后腰抱住她,轻咬她的耳低声开口:“王妃既当螃蟹又当水鬼,倒是令本王刮目相看了呢。” “你才是水鬼!”姜姩厉声反驳,抬脚就想走,又被他抱得更紧。 第27章 被吃干抹净了 “行,本王是水鬼。” 他的声音酥酥麻麻,带着点讨好宠溺,听的姜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的衣裙湿了水,现下是半透明状态,又因为泡的太热,胎记被逼了出来。 隐隐约约半露未露,实在是勾人的很,谢长砚扯下她的衣领,香肩露了出来。 白皙肌肤间,这胎记宛如真花一般娇艳欲滴,他伸出手摸了摸。 嫩滑不已,是真真实实的胎记,而非画上去的,有些神奇。 姜姩吓了一跳,急忙把衣领拢上去,抬脚就想离他远些。 却又觉得小腹一紧,被他抱了过去。 谢长砚将她转了过来,气息扑面而来,姜姩又紧张又惧怕。 他看到她的美人锁骨处也有这种胎记,雾气氤氲里,眼前的小人儿更加诱人。 “本王娶你,还真算值了,”至少,可以让他生出欲望。 姜姩见他低着头想亲过来,不由分说一巴掌打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打破了暧昧的气氛。 谢长砚摸着左脸,是有些疼的,他目光变得狠厉。 双手紧紧抓住姜姩的双臂,力气大得指甲都要嵌进去。 “痛,你放开我!”姜姩喊出声,小小的臂膀感觉要被握断了,明日指定有淤青。 “愿想对你温柔些的,看来还是给你脸了!”他厉声开口。 凶狠的模样吓住了她,姜姩眼泪汪汪的,却是不甘心开口:“你要是碰了我,我就去死。” “去死?那本王就让姜氏九族陪葬!”威胁的话脱口而出。 伴随而来的还有霸道的吻,吻得她要窒息了,舌精滑入其间堵得更深。 精健骨骼分明的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轻松拢住她的双手。 姜姩慌乱的扭动身体,却是被他带入到了温泉中央,离台阶越来越远。 一到深处,她挣扎起来就越吃力。 谢长砚滚烫的吻一路落下,延过她的天鹅颈,漫过美人锁骨,又啃咬着她的香肩,最后没入一片雪白里。 “你放开我,混蛋,登徒子,臭流氓!” 她不停骂着,双手挣脱开捶打他后背,溅起一阵阵水花,带动着玫瑰花瓣。 姜姩想扯他的头发,一抬手,就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拉了下去,顺着双肩溜开。 缓缓掉入水底,她就这样暴露开来,脑子一片空白,赶紧没入水里只留一个头,她往台阶处游去。 谢长砚身上的衣裳也不知何时掉了,见她要跑,大手一伸又捞了过来。 一个霸道的吻又落了下来,如同暴风雨激烈,后又轻舔慢咬,手还很不安分。 姜姩的反抗就如同蜻蜓点水一样无用,她只能默默承受,被吻得发昏也只能无声哭泣。 谢长砚只觉周身的血液到达了头顶,连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狂舞。 这种感受甚妙甚好,于是更加深入。 …… 温泉里激荡着惊涛骇浪的水花,她嚎啕大哭,他便堵着她的唇。 她伸手打他,他便更加蛮力,最后她只能心如死灰任他摆布。 一路从温泉到了地板上,又出了浴房,战地转移到床榻。 屋里弥漫着甜腻的气息,屋外早已经天光大亮,日头已升正午。 架子床却是摇个不停,只有他的闷哼声,还有她哭到沙哑的声音。 融在一起让人听的面红耳赤,院外的太医们昏昏欲睡。 没有谢长砚的命令,谁都不敢走开,江壹江肆站在门两侧。 将屋里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不得不说还是他们的主子更像个男人。 江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听的两颊泛红,拳头紧紧握着屏息不想再听。 江肆尴尬不已,最后还是他走过去拉着江壹走开。 他觉得,若是他们还在这守,等谢长砚出来了定被训,于是带着一大群太医走了。 …… 远在西州的燕行简只觉胸口阵阵疼痛,刚刚出上京时那两天,他也这般。 现下这种感觉很是强烈,连同心也要撕碎了一般。 他下了马坐在大石头上,捂住心口喘着气,几名士兵上前询问。 他摆摆手道:“无事,你们继续巡逻。” 士兵们只好走开,留下一个人在远处守着,生怕他出事。 这种感觉延续到了未时才见好,里衣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躺在地上仰望蔚蓝的天空,喃喃自语:“姩姩,一个多月了怎么也不见你写信来,给你写信也不回……” 燕行简想着,许是隔的太远,她才没有回信。 姜姩又是个冒冒失失的姑娘,估计写好信又忘记寄了。 他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红绳,还有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珠子。 在阳光下格外闪耀,就如同她的一双明眸般雪亮耀眼。 不由得一笑,“再过两个月,我定然回去娶你,届时若是嫁衣绣不完,不知姩姩会不会懊恼。” 第28章 你是暖榻之物 夜幕降临。 属砚阁里,狼藉一片。 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散了一地,梳妆台上的首饰也一扫而空,全都落在地上。 还有一件件衣裳随意搁在地板上,显然经历过一场“狂风暴雨”的交缠。 藕粉色床幔榻内,一对璧人旖旎交织。 架子床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谢长砚心满意足放开她。 平躺在外侧嘴角挂着笑容,姜姩一脸生无可恋,脸上全是泪痕,半干未干。 她目光空洞,一言不发闭上眼睛往里侧躺去,只有手在扒拉被子盖住自己。 身上疼的要散架,尤其一双腿,总觉得和自己分离了,白皙肌肤间明显条条红痕指印。 而谢长砚的胸膛和背上也不好看,大片的抓痕,都已经渗出血,有些已然结起浅浅的痂。 他下了床,捡起一件衣裳简单披好,走到矮几边倒了茶水。 连着喝了好几杯才稍稍解渴,还剩一些时,他想到了姜姩。 便走过去叫她:“你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里头的人儿没有反应,只隐隐有抽泣声。 “怎么还哭呢?”他上了床榻关切问道。 他只是从卯时要到未时,容她休息两个时辰,刚刚结束了而已,怎的还哭个不停? 手刚刚碰到姜姩的肩膀,她便立马躲开坐了起来,惊恐的看着他。 “你别碰我!别碰我!” 声音沙哑无比,她只觉得喉咙发疼发干,整个身子难受极了,似乎被马拉过,被大石头碾过。 一说话,眼泪又似断了线的珠子落下,那个春梦照进现实了,那个可怕的男人就是他。 谢长砚的手悬在半空,见她如此激烈反应,不免有些烦闷。 “怎么,做本王的女人就这么让你厌恶?” 姜姩咬着半弯的手不看他,手指都要被啃破了,身子瑟瑟发抖,一头乌发遮住雪白肌肤,隐隐看到有淤青。 她就如一朵残花,处处于暴风雨下无处可躲。 谢长砚伸出手想拥她入怀,姜姩又是一顿激烈的反抗,双手抗拒扑打。 “你滚!滚!” 谢长砚手臂被抓了一下,火辣辣的,他嘶了一声,眉头紧蹙。 又过去强迫着把她制住,圈在怀里动弹不得,掐着她的脖子质问:“怎么,你还想着燕行简!姜姩,你已经是本王的女人了,是本王的王妃!” 她闭上眼睛流出两行清泪。 谢长砚松开手,抚摸她的脸,“给你两天时间忘了他,记住,你已经脏了,配不上燕行简,只能当本王的暖榻之物!” 一番话锥心的疼,姜姩狠狠看着他,“我脏了?我是暖榻之物?那你呢,你又是什么好东西!禽兽不如,你毁了我,迟早有一天我也会毁了你!”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想毁了本王?可笑!”他将她推开,下了榻寻到自己的衣裳。 穿好后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连门都未关,大咧咧敞开,屋外的下人将屋内的凌乱看了个清楚。 姜姩瘫在床上,手死死拽着被褥,抓的指甲都要裂了。 翠梧仙梧走进来,见到屋子里乱七八糟,散发着甜腻的气味。 她们虽小,可也懂了一些,急忙把大门合上,急匆匆跑到里屋。 这里更加凌乱,地上的衣裳有些还被撕烂,触目惊心。 着急的打开床幔,就见姜姩用被子裹着自己,脑袋也盖住,只不停的发抖。 两人哭出声,心疼的不知所措。 “姑娘,姑娘,你别吓奴婢们……” 姜姩听到丫鬟的声音,冒出头看她们,翠梧仙梧扑过来抱她。 “翠梧仙梧,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她哭着伸出双手,身上未着衣裳。 娇嫩的手臂肌肤上斑斑点点淤青,还有吻痕。 翠梧坐在床沿边抱着她,用毯子盖好。 仙梧气的拳头紧握,“奴婢去杀了欲亲王!”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拿了一把剪刀,就想冲出去。 翠梧连忙出声阻拦:“仙梧你回来,欲亲王又那么好杀嘛!别给姑娘添乱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姑娘,那个狗东西自有天收!” 仙梧顿在原地,气的把剪子插在地板上,她转身走过来。 目中噙着眼泪,“奴婢替姑娘委屈愤恨,虽说是王妃,可哪里有半点王妃的优待,还这样欺负姑娘,姑娘才及笄不久……” 她嚎啕大哭,眼泪啪嗒啪嗒落下,翠梧沉稳先,见怀里的姜姩似没了生机一般。 她连忙提醒仙梧:“你别哭了,你越哭姑娘越伤心,快让人把屋子收拾好,端上饭菜来。” 仙梧止住哭声,只不停抽噎,拉着姜姩的手安慰:“姑娘,奴婢给你做栗子鸡,还有红烧鱼,您睡一觉,待会奴婢就端来。” 姜姩没有反应,眼睫一动不动,似个木偶。 翠梧叹了一口气:“仙梧,你去。” 仙梧抹掉眼泪,站起身走了出去,她想着定要做许多好吃的给自家姑娘吃。 每每她心情不好,自己略微下厨,姜姩就开心起来,这次,应该也会。 下人们进了屋子,低着脑袋小心翼翼整理收拾,还将浴房里的温泉水都换了。 屋子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姜姩在翠梧怀里躺了许久,唇瓣干燥到开裂起皮,翠梧只能用温水轻轻沾着。 “翠梧,我想洗澡。”她忽然开口,翠梧高兴坏了。 已经三更半夜,端来的饭菜姜姩也不吃。 翠梧连忙点头:“好,那姑娘先喝点水,浴房的温泉水都换了。” 她摇摇头:“我不去浴房,就在这里,拿个桶装水我洗一洗就行。” 翠梧应下,端了一碗温水喂她。 仙梧把饭菜热了又热,见她要洗澡,高兴的去了小厨房,端来栗子鸡。 姜姩泡在木桶里,暖融融的水一点都暖不了她的心,手脚冰凉冰凉。 机械的用帕子搓着自己,一直搓个不停,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皮都要搓掉了,到了最后是边搓边哭,翠梧仙梧心疼不已。 想插手给她洗,姜姩只推开她们。 最后嫌她们太过聒噪,都赶了出去。 天已大亮,水已冰凉,她从三更半夜洗到第二天中午。 有许多块皮被搓破,她才停下,只是没有出木桶,泡在冰凉的水里抽噎。 第29章 上吊寻死 翠梧仙梧站在屋外,看着紧闭的房门焦急不已,踌躇不决。 桑璇照常来送恭桶,哼着轻快的小曲调,一进院子就察觉到不同的气氛。 她每隔几日就来一次,往常都只有两名侍卫守着院大门,今日到了多了十几名。 进去时又是搜身又是问话,若不是侍卫嫌弃恭桶肮脏,才不会放她进院子。 桑璇心里暗骂:“老娘刷的锃亮,现在嫌弃,有本事用时别嫌弃啊!” 院子里依旧姹紫嫣红,只是那秋千上没有了姜姩的身影。 她从风光无限的水云天东家,沦落为小小的婢女。 原本只想把恭桶放下就走,可看到翠梧仙梧拍着大门哭个不停。 隐隐约约听出,仿佛是姜姩想不开,她心里一惊。 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她也是听了些昨晚上的风言风语。 可每每想起,她来送恭桶时,姜姩总会对着她甜甜笑着,似个小太阳。 还给她许多好吃的,心疼她刷恭桶手都泡发白了。 一时心软,也走了过去询问。 她拉住翠梧问:“这是怎么回事?王妃不肯出来吗?” 翠梧哭着回答:“姑娘从昨晚上一直洗澡洗到现在,不肯开门,窗户也关紧了。” 仙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该怎么办才好,万一姑娘想不开……” 她不敢想下去,桑璇贴着门听了半晌,里面静悄悄的。 “现在已经酉时,那么久不出来,你们不知道硬闯啊,万一她自杀怎么办!”桑璇带着责怪出口。 翠梧仙梧吓了一跳,用力推着门大喊:“姑娘,姑娘你开开门!” 桑璇见她们力气太小,丝毫动不了这结实大门,当即道:“你们拍半天也没有用,我们三个一起撞门!” “好!”翠梧仙梧退开,三个人手拉手紧紧贴着,大步往门撞去。 一连几次下来大门还是紧紧关着,她们的肩膀倒是疼的不行。 三人捂着肩膀哎哟半天,依旧不肯放弃。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记冷冰冰的声音,听的人心里发毛。 三人一起转过身,是谢长砚。 江壹江肆似在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们。 谢长砚走了过来,身材魁梧高大,因此很是有压迫感。 翠梧仙梧护主心切,也是大了胆子。 仙梧骂道:“都是因为你,姑娘把自己关在屋里几个时辰不出来!” “若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放过你!”翠梧也跟着骂。 她们只是丫鬟,这般对欲亲王谩骂,实乃大罪。 江壹江肆见此提着她们就扔到院子石板上,拔出剑就要砍去。 谢长砚压着心里的怒火阻止,“别杀她们,带下去打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对于娇滴滴的小丫鬟,不死也残啊,够狠!”桑璇这般想。 “是!”江壹江肆收了剑,拖着她们二人就走,翠梧仙梧挣扎着。 桑璇紧张的不断捏手指,谢长砚看了过来,她立马扑通跪下,心里暗忖“不会,不会,难不成我也要挨板子?” “你来这干嘛?”谢长砚冷声问她。 桑璇道:“王爷,奴婢只是来送恭桶的,见王妃不出来担心,奴婢没犯错!” 谢长砚没有再多问,伸手推了推门,果然紧紧关着。 他大力推了一下没有动静,便一脚踢进去,大门应声而破,只差一点就掉了。 桑璇瞪大眼睛,心里感叹,“我的乖乖,力大如牛啊!” 谢长砚大步往屋里走去,衣袂飘飘脚步匆匆。 绕过屏风,刚到内屋,就见姜姩悬挂半空,白绫尤为显眼,她这是在上吊! 谢长砚瞪大眼睛凝望半空的人,有些不可置信,她怎会如此想不开。 他感觉心跳变得剧烈,喉咙发堵喘不上气,连忙把姜姩给弄了下来。 她软软躺在他怀里,双眸紧闭着,脸色有些发白,脖子有着条粗大而红的勒痕。 谢长砚颤抖的往她鼻子探去,只有丝丝微弱的气息,摸了摸手脚已经冰凉,胸口里还有些许余温。 他掐着姜姩的人中,懊悔不已,喊道:“姜姩,你给本王醒过来!” 怀里人没有反应,他也不敢太使劲掐,抱着她跑了出去。 桑璇在外听到动静,好奇的探着脑袋看,结果撞上了谢长砚。 他太过于着急,桑璇被撞飞到一边,连连哎哟几声。 谢长砚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命令道:“去把刘启舟找来!” 桑璇捂着脑袋,问道:“谁是刘启舟啊,我去哪里请?” 谢长砚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一盏茶之内把他带来墨上书房,不然就杀了你!” 说完,便抱着姜姩匆匆往前院去。 桑璇一个头两个大,她天天在刷恭桶,连府里下人都认不全,哪知道什么刘启舟。 江壹江肆去处罚了凤梧仙梧,江贰江叁又在军营,谢长砚身边没了心腹。 出门又看到桑璇杵在那,自然这般命令。 走出院子他又不放心,对着在树下偷懒的侍卫道:“去宫里请太医,把刘启舟喊来墨上书院,务必要快,来不及本王都把你们杀了!” 两名侍卫吓了一激灵,他们才刚刚坐下偷懒,就被王爷撞见了,吓得魂都没了。 可也立马反应过来,急匆匆跑出王府。 因为姜姩上吊寻死,整个欲亲王府陷入紧张的气氛里。 侍卫办事还算快,刘启舟也没出去喝酒,正好能救起姜姩。 他劝道:“王爷,色字头上一把刀,一切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谢长砚不理他,只坐在床沿边握着姜姩的手。 她气色恢复了不少,呼吸也正常了,就是没有醒来。 刘启舟又道:“你看看你,把王妃身子都糟蹋成什么样了,皮都破了不少,还有那么多的淤青。” 谢长砚猛然抬头,双眸猩红,他解释道:“什么破皮,我没有扒她皮,淤青……都怪我。” 刘启舟撇撇嘴,嘀咕几句:“再糟蹋,以后可不能一夜春宵了,花得慢慢呵护娇养,才能日日欣赏。” 谢长砚瞪了他一眼,“有什么话直说,四十好几了跟个小孩一样背后说坏话!” 刘启舟看了看屋子,江壹江肆站的笔直,还有几名太医。 他也懒得顾谢长砚的脸面,高声道:“以后王爷行房事要温柔些,弄坏了王妃身子日后就不能享受了,而且王妃上吊太久,救活了也不知何时醒来,醒来了也不知会不会傻!” 话落,谢长砚只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想骂他又找不到理由。 江壹江肆依旧面色严肃,心里却是为刘启舟胆大妄言捏把汗,还有些许的憋笑。 太医们面面相觑,又把头埋得更低。 第30章 情不知所起 谢长砚紧咬着后槽牙,这刘启舟,忒不给他面子。 厉声道:“你们都出去!” 刘启舟见他隐隐动怒,摸着下巴短短的胡子掩饰胆怯,提着药箱跟着太医赶紧出去。 江壹江肆走的慢些,挡了他的路,刘启舟只觉背后有道阴恻恻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连忙低声催促:“你们两个慢乌龟,快点快点!” 再慢些,他怕谢长砚会罚他。 江壹江肆憋着笑走快了些,把门也带上,刘启舟这才松了一口气。 给了两人一记小拳头,“你们两个成心的!” 江壹故意装成委屈巴巴的模样说:“刘大叔,你打我干什么,已经够快了。” 江肆也打趣道:“他这是害怕王爷罚呢!” “嘿,你们两个,这慢吞吞的得改,以后有了媳妇才能变成快乌龟!”他又摸着短短的胡子走出院子。 江壹好奇追上去问:“为什么有了媳妇就变成快乌龟啊?” 刘启舟脚步一顿,“你去问问江肆就知道了。” 江肆也跟了上来,听此话他连忙解释:“我可不是快乌龟!” 说完就朝小岔路口走了,刘启舟哈哈大笑,也走开。 只留下江壹懵懵懂懂,“快乌龟慢乌龟,乌龟本来就慢哪里快了!” …… 谢长砚几乎一夜未眠,起初他还坐在床边,到了后来就上了床榻,抱着姜姩入眠。 她长长的睫羽如雏鸦之色,从前莹润甜粉的唇瓣现下有些干涩和发白。 怀里人没有生机,犹如一个软娃娃,只静静睡着。 鼻间还有轻缓的呼吸,谢长砚时不时探一下才安心。 他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已经渐渐转为淤青,还有身上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寸寸不忍睹。 谢长砚摸着被搓破皮的地方,他心揪成一团,她就这般厌恶自己? 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反抗嫌弃他的女子,贞洁烈女这是? 她是贞洁烈女,那自己岂非是那恶霸流氓?不过,谢长砚转念一想,她可是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 何来恶霸一说。 他凑到姜姩耳畔低语:“你若是一个月内不醒,我就让姜氏九族来给你陪葬!” 一个月,他觉得很长了。 与她颠鸾倒凤那滋味回味不穷,也不知为何,对她总是会多一分偏爱宽容。 若是旁人,早已经被扔了出去,他也想把姜姩给丢出府,却是做不到。 “罢了,暖榻之物,旁人又不能伺候好本王。”他这样想着想着,已经天明了。 刚刚睡了小半会儿,就听江壹轻轻拍着门道:“王爷,姜大人和姜夫人到了府里,让你去前厅见一见。” 谢长砚迷迷糊糊中听到姜大人三字,便立马清醒过来。 他先是看了眼怀中的姜姩,依旧睡的安宁,气色恢复了不少。 “他们来干嘛?”语气有些不耐烦。 江壹也不知,开口说:“属下搞不清楚,姜大人姜夫人一个气势汹汹,一个泪眼婆娑,只怕是为王妃而来。” 这欲亲王府和姜家有关系的就是姜姩,不用脑子想就知上门来有何事。 谢长砚下了床榻,不慌不忙的打开门,让江壹端了水来洗漱。 又是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还端了一碗粥,一勺勺喂着姜姩吃下。 虽然喂的艰辛,可他很是有耐心,姜姩昏迷着不会吞咽。 刘启舟便施展自己的高深针法,几针下去倒是有了效果。 谢长砚问:“她何时才能醒来?” 刘启舟收着银针说:“估计十天半个月,或许今天也有。” “你不是医术高明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刘启舟哑然,他能把姜姩从阎王那儿拉回来,已经实属不易。 还怪他办不好,这哪是小事! 撇撇嘴小声嘀咕:“我已经很厉害了,你觉得是小事你怎么不自己救。” 谢长砚懒得理他,给姜姩轻轻抹上药膏。 翠梧仙梧被打了二十大板,屁股都要开花了,半死不活的拖着身体,让几名丫鬟扶着来了墨上书房。 两人嚎啕大哭,她们被带回属砚阁休养,见不到自家姑娘。 又见屋里有白绫,就以为姜姩死了。 “欲亲王,你害死了姑娘,你个恶人!” 她们在院外骂着,“姑娘不在了,王府不办丧事便罢,老爷夫人上门也不去见!” 搀扶她们来的丫鬟们吓的大气不敢出,早知她二人是来骂王爷的,那铁定不敢跟随了。 便个个走远跪下,不再敢靠近。 翠梧仙梧只能用拐杖撑着身子。 江壹江肆互相看了看,皆是疑惑的样子,“王妃何时死了?” “去把那两个丫头赶出去!”谢长砚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壹江肆立马走出去,他们下手算轻了,可翠梧仙梧已经被打的直不起腰。 杵着拐杖撅起屁股,滑稽又可怜,两张小脸煞白。 江壹想提起翠梧的,可也不忍心下手,便道:“你们自己回去,别再让我们动手。” 翠梧仙梧纹丝未动,怒目圆睁瞪着他俩,恶狠狠啐了几口。 “人在做,天在看,谁害死了姑娘,必将不得好死!”翠梧说出了毕生最恶毒的话。 仙梧也不甘示弱:“欲亲王府就是个地狱,姑娘年纪轻轻丧命在此,天道好轮回,我就等着这里降下天雷劈光!烧光!” 江壹江肆回头看了一眼书房,她俩几乎是吼出声,里屋必然听到。 两人赶紧劈晕她们,扛着就出了院子。 丫鬟们瑟瑟发抖,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谢长砚脸阴沉着,紧抿嘴唇闭上眼睛,长那么大,还是有人这样骂他诅咒他。 “真是活腻了!”他暗暗道,很想拔剑杀了那两个口无遮拦的丫头。 可她们是姜姩的丫鬟,杀了她醒后肯定会誓不罢休。 咬咬牙忍了下去,他有的是办法教训那两个狗胆包天的丫鬟。 第31章 爹娘上门看女 酉时,谢长砚才去了前厅。 夕阳西下,夏天的夜晚来的迟些,前厅里还有余晖照着。 姜高和沈含竹被晾了许久,本想闯进去,却是有一群侍卫拦着。 他们带的家丁就如同摆设,只能拘在这厅中,点心和茶水上了不少,却是一口未碰。 谢长砚缓步走了进来,心里虽然发虚,可面上却是不显,背影挺拔,昂首挺胸,看着很是高傲。 这副样子落在姜高和沈含竹眼里,那就是瞧不起人。 对他更加怨恨了。 谢长砚挤出淡淡的笑容,开口道:“见过岳父岳母,忙于照顾姩姩,这才来迟了……” 话没说完,就被姜高打断,模样强势语气狠厉道:“欲亲王,我家小女呢!” 沈含竹语气冰冷,拍着桌子骂道:“我家姩姩是不是被你害死了!” 他们这一个多月一直在关注姜姩的情况,是花了不少心思精力,这才打探出姜姩上吊一事。 欲亲王府戒备森严,可太医们有的嘴也不牢,威逼利诱才得知。 两夫妻风风火火赶来,姜高更是连官服都未换,等了大半天,怒火中烧压也压不住。 丝毫不顾及什么身份,劈头盖面的骂。 谢长砚默默听着,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喝着茶,时不时还发出几句感叹音。 这更加惹恼了两人,沈含竹忍不住拍掉桌上的茶盏,碎了一地,茶水四溅。 她指着谢长砚,激动得口沫横飞,“欲亲王,今日你若再不让我见到姩姩,我就撞死在这,到底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完,她就起身朝屋外走去,姜高赶紧跟着,他也想见自己的女儿。 谢长砚头都未抬,侍卫就将两人拦下,腰间还配着长剑,气势逼人。 沈含竹也顾不得什么姿态,泼妇一样闯进去,对着侍卫又抓又吐口水。 姜高也是,一边说“夫人,你别激动”,一边脚又不停往侍卫们身上招呼过去。 侍卫们自然是不敢杀了两人,但苦头可不能白吃,三两下制住两人。 江壹试探着开口:“王爷,要不要扔出府?” 谢长砚放下茶盏,摆摆手道:“不用,带着他们一起去墨上书房。” “这……”江壹替主子担心,生怕姜高夫妇见到姜姩的模样,会冲动杀了谢长砚,或是把王府搅翻。 谢长砚丝毫不惧怕,站起身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两人。 开口道:“姜姩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应该侍奉好本王才是,可她却是冥顽不灵上吊寻死,你们夫妇俩教女无方,本王且饶过一次,若是见了,再生出是非,就诛九族。” 他虽是王爷,可权利和当今皇上相当,有时还比皇上更高。 是有这个权利有这个能力诛人九族。 姜高目瞪口呆,她的女儿上吊寻死他是知道的,但是谢长砚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伤的很重,他担忧起来。 沈含竹亦是这样,连忙说:“让我们看看姩姩就好。” 她心里想着,怎么样才能把姜姩带回去,头次来欲亲王府。 明明金碧辉煌,下人众多有条不紊各自忙碌,可总觉得这地阴森森的,一丝生机也无。 只怕放一群鸡鸭进来也养不活,这种地方,怎么能让姜姩习惯。 一路上七拐八拐,这欲王府可真是大,不熟悉的要迷路走不出去。 沈含竹只觉得非常有压迫感,她都要喘不过气,一路上心情忐忑不安。 也不知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儿怎么样了,从前希望她安静娴淑,现在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就行。 她用手肘碰了碰姜高,小声嘀咕:“这欲亲王府是不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啊,我鸡皮疙瘩都起了。” 姜高朝前头谢长砚的方向努努嘴,“妖魔在此,我也觉得这地方不好,怪吓人的。” 现下正值六月初夏,可却觉得此地寒凉如冰,总觉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们。 侍卫们将一切听了去,诚然,前头的谢长砚也听到了,他会武耳力好,听了此话脚步一顿。 回头看了一眼两夫妻,姜高和沈含竹可不怕他,扬起头瞪回去。 谢长砚这目光看的让人背脊发寒,他们只能甘拜下风。 走了好一会儿,这才到了墨上书房。 院子里光秃秃的,一朵花儿一棵树都没有,只有一排排各种兵器,唯一的景点就是一片小竹林。 不知该用穷酸来形容,还是用简朴来形容。 院外这般,可屋子里却是上等的好材料装修成,富丽堂皇如同宫殿。 不用放冰也凉爽无比,燃着让人安息的香,沁人心脾,倒是让姜高和沈含竹放松了。 侍卫站在院外,只有江壹江肆跟随,手里还拿着麻绳,待会只要发生事故,就把他们给捆了扔出去。 谢长砚领着两人走进屋里。 沈含竹已经按耐不住,先一步跨进去,边跑边呼唤:“姩姩,娘来了……” 姜高也压着心里的思念,跟在谢长砚身后,他身为男子,可不能像女人一样哭哭啼啼。 床榻上,姜姩静静躺在那儿,经过刘启舟一番医治,命是捡回来了,可何时苏醒有些悬。 她穿了件浅绿色睡裙,长袖把手臂遮住,微微高领,不仔细看也没发现脖子的红痕。 谢长砚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有心虚害怕,有自责担忧,也有无所谓,夹杂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 沈含竹抱住姜姩就哭,颤抖着摸她的脸,唤道:“姩姩,我的姩姩怎么这个样子了,娘来看你了,你醒醒跟娘说说话好不好……” 姜高再也忍不住眼泪,也凑过去瞧了瞧自家女儿。 瘦了,气色也没之前红润,关键还如同活死人一样躺着不动不说话。 从前那个蹦蹦跳跳扑进他怀里的小丫头,现下倒是安静的很,安静的让他心疼。 “姩姩,爹来看你了……”声音哽咽,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两夫妻就抱着姜姩一个劲哭。 谢长砚脚步踌躇着不敢往里面走去,头次这样恐惧,只觉莫名其妙的很。 府里死个人很正常,何况是个女人,大不了丢出去就是。 可面对这一切,倒是不知所措。 江壹探着脑袋看进去,见到夫妻两人哭的很伤心。 他又是个容易共情的人,忍不住鼻头一酸,抹着眼角道:“感人,实在太感人了。” 江肆踢了他一脚,“你到底是不是王爷的侍卫,竟站在别人那边。” “我当然是王爷最忠心的侍卫!”他止住同情心,急忙表明心意。 江肆给他递了个眼神,“看那边,王爷好奇怪。” 江壹看了过去,就见谢长砚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似个做错事的小孩。 第32章 她要醒了吧 江壹江肆也是头次见他这般。 谢长砚最后还是坐了下来,用手拧了拧眉头,呼出一口气。 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沈含竹见姜姩这般模样,是撕心裂肺的痛,又不经意看到她脖子的红痕,已然发青,涂了药膏只是淡了一丁点而已。 姜高握紧拳头捶在床上,“我去宰了他!” 他自然是指谢长砚,姜高一向沉稳,现下却是为女冲破头也干。 沈含竹心里燃着熊熊怒火,可也还留有一些理智。 她拉住姜高劝道:“我们斗不过欲亲王的,现在是在人家府上,龙潭虎穴肯定打不过,最重要的是姩姩,我要带我的姩姩回家。” 沈含竹说到最后又落下泪,心疼的抚摸着姜姩的脸蛋。 姜高跺了跺脚,最后拿着薄薄的被褥把姜姩卷了起来,将她抱起。 两夫妻带着女儿就出了里屋。 一眼都没有看谢长砚,径直就出了门。 谢长砚原本还在椅子上静静坐着,见此立马站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江壹江肆拦住去路,姜高气急了,道:“你们想干什么,我要带我的女儿回家!” 沈含竹也举起花瓶,方才在里屋顺手拿的,她道:“你们再拦着,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打不过,不会武功,可也不柔弱,拿着个花瓶壮胆子也行。 江壹面色严肃起来,“这是王妃,你们不能带走。” 江肆也道:“没有王爷命令,你们别想踏出欲亲王府。” 姜高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绕过他们就想走,却又被拦下。 谢长砚在屋里看了一会儿,这才走了出来。 黑目蒙上一层冷意,身形挺拔高大,不发一言面色冷肃,很是有压迫感。 他直接伸手从姜高怀里抢过姜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一切来的突然,姜高前一秒还在和江壹江肆周旋呢。 后一秒就觉被人拽了过去,然后怀里空空,自家女儿轻飘飘的被抢了过去。 “你把我的女儿给我!”姜高怒目睁眉,走上去要抢,却是被江壹用麻绳利落捆住。 沈含竹见状抄起花瓶向江肆砸过去,江肆用麻绳一甩,她的手部动作被制止。 花瓶掉了下来,江肆伸手接过,单手把沈含竹给捆了,把花瓶稳稳放在地上。 两夫妻对着谢长砚就骂。 “我们只是接自己的女儿回家,你为何不让!” “欲亲王,这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是她的爹娘!” 谢长砚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压着怒气,“姜姩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就算化成空气,也只能留在欲亲王府!” 话落,他就觉怀里的人似乎动了动,连忙低头看去。 姜姩被毯子包着,人又娇小,窝在他宽阔结实的怀里,就如同婴孩一般。 只露出一张小脸蛋,她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皮也抖动几下。 谢长砚大喜过望,没了心思和姜高夫妇吵架争辩,转身就回了屋。 “把岳父岳母好生送出去,姩姩本王会照顾好,不会让她死的。” 他头也不回,只留下幽幽几句话。 姜高想过去把女儿抢回来,却是被麻绳捆的五花大绑,气的破口大骂。 “畜生!畜生!谁是你岳父!” 江壹江肆赶紧捂住他的嘴。 江壹问:“王爷刚刚说好生送出去,是打一顿丢出去,还是好生送出去?” 江肆挠挠头,有时候他也不理解谢长砚的话,总会有两种意思。 他道:“应该是打一顿送出去。” 江壹也点点头:“应当是,毕竟他们居然这样骂王爷,把他们打一顿才解气!” 沈含竹怒骂开口:“老爷是朝堂命臣,我是官眷,启是你们两个小小侍卫处置!” 江壹嘿哟一声,挥舞着拳头就想招呼过去。 谢长砚此时走了出来,见此出声阻止:“江壹,你住手!” 江壹的手停在半空,沈含竹丝毫不怯懦,瞪着他很是不爽。 “今日得罪了岳父岳母,姩姩似乎要苏醒,先送二老回家,待有了消息就来告知。”谢长砚语气平静,嘴角还挂着丝丝笑容 与方才判若两人,这变脸速度可真快。 姜高和沈含竹可不领情,姜高别过头,“我可不是你岳父!” “本王认为是就是,江壹江肆,好好把岳父岳母送回去,不可怠慢。”他说完就又回了屋里。 江壹江肆这才反应过来,真是好生送出去啊,差点犯了大错。 “对了,把刘启舟叫来,务必要快!”谢长砚又来了句,随后才走进内屋。 江壹江肆得了令,不知如何把姜高夫妇送走。 江肆丢下他,跑去找了刘启舟。 独留江壹自己面对,被姜高夫妇骂的狗血淋头,最后只能保持着谄媚笑容。 又是劝又是哄的送上马车,十足的做小伏低。 “我当了那么多年侍卫,头次对他人如此卑微!”江壹回来后愤愤不平。 …… 天已黑透,繁星满天。 姜姩迷迷糊糊间听到自己爹娘的声音,这才努力睁开眼睛醒来。 却是见到谢长砚的脸,还有刘启舟高兴的神色,她脑子有些乱。 这两个男人是谁啊?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陌生的地方。 想开口说话,却是觉得嗓子又干又哑,谢长砚连忙端来温水喂她一点点喝下。 姜姩润了润嗓子,就急切想问一问,脑子却一阵阵生疼。 她闭上眼睛缓了缓,思绪开始渐渐恢复,再次睁开眼看向谢长砚,只有怨恨和嫌弃,更多的是疏离恐惧。 谢长砚看向刘启舟,责怪道:“你不是说至少半个月才醒来吗?庸医!” 刘启舟被训的只能乖乖站着,嘀咕几句:“王妃命好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话他爱听,便挥挥手让刘启舟走了。 姜姩看着这一切,脑子发懵,可记忆却是无情涌上来。 她声音颤抖开口:“你是欲亲王谢长砚?” 他露出一抹极温柔好看的笑容,拉着姜姩的手道:“对,我也是你的夫君。” “夫君?”姜姩只觉得好笑,这算哪门子的夫君。 她抽回手,想下床却是双腿发软,身上没有力气,还疼的慌,扯到了伤口。 她眉头紧锁,嘶了几声,谢长砚抱住她,焦急开口:“别乱动,会把伤口撕裂,才刚刚愈合。” 姜姩不想和他亲近,想挣扎又太疼,她对自己下手特狠。 搓破皮后还用剪刀把几个胎记刺破,因此身上才这般疼痛。 又是没吃多少饭,虚弱无比,只能趴在他怀里。 谢长砚把人放平,一只手轻轻按着她不让动,另一只手拨开衣裳检查伤口。 左肩的伤口隐隐要冒血。 第33章 王爷不如婢女 “你先躺着,我去拿药给你包扎伤口,”他站了起来,走到柜子上拿了药瓶和纱布。 又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捏着绵帕,轻轻擦拭流出的血。 撒了药粉后用纱布包住,动作轻缓,双目认真无比。 姜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觉得他假惺惺,别过头去不再看。 谢长砚收拾好一切,又洗干净手,此时江壹江肆也把饭菜摆在桌子上。 隔着屏风道:“王爷,吃食做好了。” “你们下去,”他吩咐着,转头过去想把姜姩给抱出来。 姜姩躺在最里侧,她其实很饿,死过一回,从鬼门关走了出来,知道死亡的滋味。 她也想通了,何必作贱自己的身子,自己才最重要。 便转头看向他,眼神嫌弃着说:“我自己会走,你不用又抱又扶的,碰到你我嫌恶心。” 谢长砚手一顿,眼底黯淡起来,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才不会听她的话。 “由不得你,”说着就把她抱起,姜姩瞪着他,待身子好全了,必定离这人远远的。 绕过屏风来到桌上,上面摆着各色菜肴,色香味俱全,还可滋养补身。 姜姩被放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见她赤着脚,谢长砚便找了双自己的袜子。 他捧着她的小脚套了上去,袜子太大,姜姩穿起来松松垮垮的,可总比没有的好。 姜姩扫了一眼桌子,目光落在一盅蔬菜瘦肉粥上。 对那些甲鱼汤、乌鸡汤,她没有胃口,就想吃点清淡的。 想伸手去舀,可一动就扯到肩膀伤口,拧着眉头手伸了又伸,却未能碰到。 谢长砚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自己给她舀了一碗,轻轻吹着喂给她吃。 姜姩看着嘴巴的粥,道:“我自己吃,不用你喂。” “乖一点,别逞强了,”他半哄半命令着。 姜姩肚子饿的咕噜作响,只好吃下,谢长砚更加得意了,说:“看,还不是要靠本王才行。” 话落,姜姩就不再让他喂了,看了看四周,她问:“我的丫鬟呢?” 谢长砚把勺子放回碗里,边搅动边说:“你上吊寻死,她俩伤心欲绝,晕了醒醒了晕,我就让她们先休息了,本王对你好?” 他一本正经,谎话连篇脸都不带红的。 姜姩狐疑看着他,“你有这么好心?” “自然,本王何时没好心?”他回答,真是都不觉得心慌。 又舀了粥喂她,“再吃几口,我看你喜欢吃这个。” 姜姩伸手接过碗,“我自己吃,你喂的太慢。” 谢长砚也由着她,姜姩把碗放在桌上,配着一些小菜和汤慢慢喝着。 谢长砚转头喊道:“江壹,这粥谁做的?” 站在门口的江壹探出脑袋说:“是刷洗恭桶的婢女桑璇做的。” “桑璇?”谢长砚有些记不住这人。 江壹提醒:“就是那个写画本子的婢女。” 他才记起一点点,那个婢女想象力了得,写的画本子很合他口味,不过觉得她有点蠢,让办什么事情总是办不好,拖拖拉拉。 姜姩抬起头,道:“我的丫鬟都在修养,能不能让桑璇做我的婢女?” 她之前想把桑璇解救出来的,刷恭桶何等辛苦,又臭又累,一个貌美女子干这,实在委屈。 况且她之前还是水云天东家,这落差谁受得了。 姜姩之前也想要她做自己婢女,等有了机会就放出去,让她继续回水云天酒楼。 可她自己人微言轻,天天被关在属砚阁,连侍卫都可以对她大呼小叫。 怎么有权利和谢长砚讨人,现在开口应该可以。 谢长砚问道:“怎么想着要她做婢女?她脑子不太正常。” 他觉得,桑璇写的那些画本子有些不合常理,脑子定然很奇怪。 姜姩只道:“她做的东西我喜欢吃,不可以做我的婢女吗?” 谢长砚不再问,点点头说:“你想要就给你,不过以后就住在墨上书房,好了再回属砚阁。” 姜姩目的达成,继续埋头吃饭。 时间飞逝,转眼过了五日。 谢长砚手下都是得力干将,替他看着军营铺子,自己倒是无所事事。 他又拿着个药箱想给姜姩换药,想增加一点感情。 桑璇本来捧着补药的,见此连忙放下碗,走过来抢走,笑着说:“王爷金尊玉贵,怎么能亲自伺候人,让奴婢来。” 姜姩也乐意让她换药,她可不愿意和谢长砚接触。 一靠近,那人的气息就扑面而来,眼神还直勾勾的,可是恶心坏她了。 谢长砚阴沉着一张脸,道:“桑璇,你这婢女当的属实太勤快了。” 桑璇仔细换着药,假装没听出里头意思,说:“多谢王爷夸奖,奴婢照顾王妃,自然要勤勤快些。” “呵,勤快?只是没有眼力见,日后换药喂药本王来做,你滚旁边去。”他走过去想推桑璇。 桑璇就不走,委屈巴巴看着姜姩,“王妃,奴婢照顾你尽心尽力,王爷这般说,以后奴婢还是回去刷恭桶……” “本王看你就适合刷恭桶!”谢长砚真想把她扔出去,碍事的很。 姜姩安抚她:“别听这讨厌鬼瞎说,我很喜欢你。” 而后抬头瞪着谢长砚,“我需要静养,你能不能别捣乱,当个王爷天天围着我转干嘛,假惺惺的,哪凉快哪待着去。” 桑璇低着头得意笑了笑,谢长砚肚子憋着火气,恨不得把桑璇踢走。 他甩袖离去,临走前还听姜姩感叹:“终于走了,跟个祖宗一样在这,烦人。” 桑璇只笑着,提醒道:“王妃得心平气和,身子才好的快,奴婢见这些伤口都结痂好多了,以后就不用包纱布,透透气好的快。” “行,都听你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很来其乐融融,谢长砚心更堵了。 这五日天天碰壁,不是被冷嘲热讽就是被嫌弃。 堂堂一个王爷,竟不如一个婢女。 他烦闷的不知去哪,最后出了府去到万花青楼。 万花青楼是裴夏开的,在上京属于顶尖的青楼,里面的女子各有所长,千金难买一夜春宵。 他之前也是常客,不过却不是在里面找女人,而是在里面喝酒解闷。 四楼雅间里,裴夏坐在椅子上算着账本,手拨动着珠子,好一会儿才停下。 他笑的合不拢嘴,“这个月赚了不少,我呀这就是财神爷的命,得给姑娘们多发赏钱。” 张祝锦在旁坐着,苦恼不已,“你倒是赚钱了,我可难咯!” “怎么,又接什么难做的单子了?”裴夏问他。 张祝锦摇着扇子,“威武将军刚从战场回来,带了个貌美女子,非要抬做平妻,可他家娘子不愿意,找我来想暗地毒死那貌美女子。” 裴夏吓了一激灵,“这生意你也敢接?那威武将军可凶猛了,若是惹上他,你有好果子吃的。” “哎,有钱能使鬼推磨,没办法,他家夫人给的银子太多,可是我屡次下手都没做成,想不干了又被威胁,烦心。”张祝锦恹恹的。 裴夏无奈摇摇头,“要不你转行,干那个损阴德。” 张祝锦笑了几声,“这就是刺激,我喜欢刺激,你这花楼我可看不上。” 裴夏懒得理他,不来霍霍自己手下的姑娘就行。 谢长砚推门走了进来,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脸比衣裳还黑,眉头紧紧拧着,好似谁欠他几万两银子一样。 进来二话不说,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靠着,鼻孔气息很粗重。 裴夏和张祝锦面面相觑,见谢长砚周身散发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两人都好奇,张祝锦凑过去问:“怎么,谁欺负你了?” 裴夏也笑道:“要不要我给你找两个姑娘解解气?” 谢长砚睁开眼睛,剑眉下的丹凤眼满是冷厉之色。 冷不丁开口问一句:“怎么爱一个人?怎么讨得一个人的心?” 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两人猝不及防。 “什么!你说什么!爱一个人?”张祝锦似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裴夏也跑了过来,反应很大,“咋的,你要步入红尘啊!” 两人一惊一乍,谢长砚无语至极,他道:“本王天生龙命,居然征服不了一个女人,天天给本王甩脸子,为何就不能像别的女人,温暖如春,钦慕于我!” 张祝锦嘴角抽了抽,“你是在说姜姑娘?” 裴夏道“你这不是废话吗,铁定是她啊!” 谢长砚看向两人,觉得有点失面子,他抢过张祝锦的扇子飞快摇着,心情很是不好。 见此,两人哈哈大笑。 “谢长砚,你也有今天……” “笑死我了,谁当初说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女人的,是不是洞房花烛夜之后,就知道女人的好处了?”裴夏指着他笑个不停。 谢长砚气的把扇子拍在桌上,“不许笑,快说怎么征服一个人!” 他没有经验,而这两个好友都是情场老手,可能会提点一二。 却是被狠狠嘲笑一番。 他更加恼怒了,“闭嘴,再笑本王把你们两个给割了,当个太监!” 两人急忙住嘴,抿着嘴憋笑。 张祝锦正经起来,侃侃而谈:“这爱一个人嘛,无非就是两情相悦才能长长长久久,姜姑娘又不喜欢你,你怎么征服得了。” “她是本王的王妃,不是姜姑娘!”谢长砚纠正。 第34章 给她买胭脂水粉 “好好好,知道了,是王妃!”张祝锦笑着回他。 裴夏找了把椅子坐下,道:“爱一个人无非就是给她最好的,我楼里有许多姑娘被豪生公子瞧上,又是花言巧语又是送金银珠宝,你也可以学学。” 谢长砚不屑一笑:“这是哪门子爱,分明就是不怀好意,贪图美色。” 张祝锦笑出声,“搞得好像你怀好意不贪图美色似的。” 谢长砚:“……” 裴夏嘴角要咧到耳朵根了。 谢长砚觉得,来找这两个不着调的二愣子就是白来。 他俩都是花花公子,何来钟情一个人,又何来这么爱一个人。 他起身就走。 裴夏赶紧拦住,“哎!你好久没出来和我俩喝酒了,今天别走,我楼里来了一批姑娘,可水嫩了。” 张祝锦站在门口,作势就要誓死不让他出去,“有了媳妇忘了兄弟,谢长砚你太不仗义了。” 谢长砚无语至极,用着冰凉冷漠的眼神飞快扫过两人,“让开!” 裴夏和张祝锦有些被吓住,笑着劝他:“真的,我楼里姑娘可水灵了,给你找几个玩玩?” 张祝锦拉住他,假装哭泣说:“裴夏,让开,他这人忘恩负义,早已经忘了兄弟情分。” 还抹了抹没有眼泪的眼角。 谢长砚只觉得他们碍眼的很,一把推开就出了门。 裴夏吐槽说:“从前也不这样啊?” 张祝锦望着谢长砚的背影,“这是举了就忘了我俩,怕是以后遇见都不看我们咯。” “也是,想当年他举不起来时,天天来我花楼里,那是勤快的,现在……啧啧啧。”裴夏感叹。 万花楼外,江壹坐在马车上,抱胸看向门口揽客的姑娘们。 个个摇曳生姿,风情万种,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实在诱人。 他看的入迷,时不时嘀咕:“当王爷的侍卫忒委屈了,连个媳妇也不给我找。” 江肆熬到了二十六岁,这才有了个媳妇,却是个母老虎。 他想起江肆那黑眼圈,还有脸上被挠的伤痕,心里就发麻,“算了,还是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好。” “什么一个人?”谢长砚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他身旁。 江肆吓了一激灵,连忙把目光从那些花楼姑娘身上收回。 下了马车道:“没什么,小的发牢骚呢!” 谢长砚瞥了他一眼,忽然坏笑道:“想娶媳妇?” 这话问的江壹有些害羞,他吞吞吐吐半天,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 “翠梧仙梧你选一个,实在不行,那刷恭桶的桑璇也行,”谢长砚淡淡开口。 之前翠梧仙梧骂他,心里可是记下一笔,就留着今天报复,睚眦必报是他的性格,一点亏不能吃。 江壹却是听的嘴角不停抽搐,“王爷,娶谁都行,能不能别是那两个丫头啊,桑璇虽美,可她不太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他好奇问。 江壹好似个长舌妇一样滔滔不绝,“您是不知道,之前我路过那小院子,就听见桑璇对着一只鸟嘴里骂骂咧咧,说什么李铁牛不得好死,又说什么社畜打工妹……” “她还说想把鸟儿翅膀折下来,插在自己背上飞走,又说什么回到现代,乱七八糟的……” 谢长砚只道:“疯子!”转头就抛出问题,“翠梧仙梧你选一个,后日成婚。” “啥!”江壹吓的双腿都软了。 他连忙摆手,“王爷,我谁都不要,我就一个人好了,你不知道江肆那媳妇,可彪悍了,我不要媳妇。” 谢长砚懒得理他,径直上了马车,江壹在旁说个不停。 一把鼻涕一把泪:“王爷,看在小的跟了您那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您就大发慈悲。” 其实翠梧仙梧也长的不赖,娇娇柔柔的小丫鬟,可不会像今野那样会武功而凶猛。 只是,他打了她们许多次,若是娶了,指定被欺负死。 谢长砚被吵的心烦意乱,随口道:“你若是让王妃对我好些,那我就不给你娶媳妇了。” 江壹顿住,“那还是娶媳妇!” 谢长砚笑了,连这不开窍的江壹都觉得,他征服不了姜姩。 一脚就将他踢了出去,江壹在外安安静静赶着马车。 他想“若是王爷让我娶妻,那我就逃,这侍卫不当……” 又想起外面吃不上饭多的是,转念一想“还是娶媳妇,我可不想流落街头。” 他一身好功夫,力气又大,饿不死,只是懒,懒得为一日三餐奔波,留在王府又体面又有月钱。 马车行驶在热闹的街上,人来人往很是密集,因此江壹把速度放缓了下来,马儿慢慢走着。 谢长砚撩开车帘看出去,就见一名为“晚浓妆”的铺子前,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女子。 她们排着长长的队伍,或与姐妹们交谈,或眼巴巴望着铺子内部。 谢长砚看了看铺名,当即就明白这里面卖的是什么,他想到了姜姩。 女子多爱胭脂水粉,她可能也不例外,只是鲜少见她上妆,应当是没有的缘故。 便开口道:“江壹,把马车停下,去买几套胭脂水粉。” “什么!胭脂水粉?”江壹震惊。 “对,给王妃买的。”他面色平静,可心里却不太好受。 他觉得,女子浓妆艳抹很是粗俗,还是清水出芙蓉毕竟夺人心魂。 可为了讨好姜姩,拉进一点点好感,便也舍下面子。 江壹跟在他身后,脚步踌躇,问道:“王爷,真进去啊?” 谢长砚看着长长的队伍,头都有些大,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江壹,露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极为好看,是江壹此生见过自家王爷笑得最迷人的一次,只是,这笑让他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去买几套回来,我在马车上等你。”他终究还是不想踏进去。 一个大男人,和一群女人挤在一起抢买胭脂,想想就…… 他回了马车上,江壹咬咬牙就去到队伍后面。 江壹长的眉清目秀,又是年轻小哥儿一枚,人也高,站在一群花花绿绿的女人堆里尤为显眼。 个个投来好奇的目光,江壹夹缝生存,闭着眼睛认命,“就一次,就这一次!” 女人堆里大多都是普通百姓,不乏也有风尘女子。 哪顾什么礼义廉耻,见江壹木讷的模样,时不时还脸颊泛红。 忍不住伸出手掐掐他的肩膀或手臂,或是捏他的脸蛋。 有了人开头便有许多女人伸出柔夷玉手。 还调侃他:“哟,这位小哥儿是来给相好的买胭脂呢,还是自己喜欢呢?” “小哥儿如此俊俏,不如跟我们回怡红院,定然是个好买卖……” “这脸蛋可真嫩,不过十七八岁?” 江壹大声解释:“我二十了!” 就有姑娘笑着说:“二十了还这样水嫩,不如跟我走,定会好好待你。” …… 江壹被一群女人围着,进退两难,他用手不停拍打她们,可又有许多源源不断的手伸进来。 更有的还摸他的屁股,还凑上来强吻他的脸。 将一个大男人围在中央,江壹吓的哇哇大叫,脸蛋也多了许多口脂印。 “王爷,救命!王爷……” 他发出杀猪的嚎叫声,原本想一拳打开这些女人的,可实在太多,他可不能惹祸。 第35章 又被甩脸子 谢长砚坐在马车里,无奈抚额,江壹真是无用的很。 他只好亲自出马,下了车不疾不徐漫步而去,姿态卓然,气质清冷矜贵。 一下子便把姑娘们的目光吸引住,江壹似看到了救命福星,挥舞着双手。 “王爷,您总算来了!”他推开这些女子,跑到谢长砚身旁。 脸上都是各色粉的红的口脂,他委屈巴巴道:“王爷,您自己排队买。” 谢长砚瞥了他一眼,吐出几个字:“真是无用!” 江壹心里暗忖:“我个大男人来买胭脂很不易了,还说我无用……” 谢长砚抬脚就进了门,他气质实在太让人望而生畏,这些女子不敢上前乱摸,只敢乱看。 许多道目光盯在身上,谢长砚并没有任何反应。 泰然自若的走到铺子里,胭脂品类很多,整整齐齐摆在柜子间,琳琅满目。 江壹连着感叹出声:“哇!这女子的胭脂水粉有那么多!得要多少脸才能擦完。” 谢长砚随意拿起个小盒子,放在鼻间闻了闻,香味淡雅,可他不懂这些。 抬头看了一圈,掌柜和店小二都各自忙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倒是那些排队的姑娘们,羞涩的盯着他看。 江壹提醒:“王爷,这里的胭脂都是排队买的,提前约好。” 谢长砚眉头一皱,把胭脂往原来位置一放,把腰间玉佩扯下扔给他,“所有品类都买几套,再搞砸,你就不用回王府了。” 江壹愣在原地,看着谢长砚远去的背影,他有些后悔方才的提醒。 谢长砚一走,铺子里又热闹起来,叽叽喳喳很是吵闹,那些女子也胆大的调侃他。 江壹连忙过去对着掌柜道:“把你们铺子里所有胭脂水粉,都来几套。” 掌柜是位年过四十的女人,忙的晕头转向,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便有些不耐烦道:“没长眼睛吗?排队给单子!” 江壹嘿哟一声,掌柜黑着脸抬头,上下打量他一番。 见穿着还不错,只是晚浓妆客人向来都是如此。 掌柜更加不耐烦,“单子给我!” 江壹把玉佩一亮,声音冰凉,气势比她还威压,“睁大眼睛看好了,所有品类的胭脂水粉各来几套,放好了送去王府!” 掌柜眯着眼睛看了看,忽然怔住,脸上浮现出夸张谄媚的笑容。 “原来是欲亲王府的单子啊,好说好说,我这就去准备。” 掌柜笑着走出柜台,连忙招呼店小二:“都傻愣着干嘛,快去准备,拿上好的送去。” 店小二开口道:“掌柜的,有许多胭脂水粉都没有货。” “你个蠢材,拿最好的送过去就行,不管有没有货先紧着王府。”掌柜走过去敲了他一脑袋,低声着说。 店小二吃痛一声,连忙下去准备。 江壹被她捧得跟个大爷一样,又是捶肩按摩,又是上茶上点心。 这惹得姑娘们一阵抱怨,掌柜也是豁出去了,抱歉道:“这两日没货了,还请各位见谅啊,日后来定给你们优惠些。” 姑娘们愤愤离去,江壹很是得意洋洋,也体会了把什么叫“狗仗人势” 店小二上来道:“掌柜,胭脂水粉都包好装上马车了。” 江壹也站了起来,笑着说:“那就送去欲亲王府。” 他掏出银子给了掌柜,出手很是阔绰,掌柜喜笑颜开。 还打着伞替他遮阳送到马车边。 江壹坐到马车里,笑的春风得意,脸上胭脂也忘记抹掉。 “王爷,小的都买好了,那掌柜可恭敬了,足足一两辆马车的胭脂水粉,您说买那么多,王妃用得完吗?” 谢长砚问道:“你可看过了?” 江壹笑声顿住,摇摇头道:“没有。” 谢长砚一脚就将他踢出去,自个儿也下了马车。 江壹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敬小慎微不再敢说话。 他走到后面,在马车里挑了许久,才挑出自己觉得看过眼的胭脂水粉。 还亲自抹在手上试了试,最后只留了五套胭脂,其余的都给了府里下人。 江壹两双手拎着沉甸甸的礼盒,跟随他进了府。 墨上书房里,姜姩站在窗边,呆呆望着天空,或是枝头几只鸟雀。 已至黄昏,余晖洒在她身上,熠熠生辉,只是背影很落寞。 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淡淡忧愁。 谢长砚让江壹把胭脂水粉放好,自己便悄声走了进来。 姜姩脑子里想的都是燕行简,正想的入神呢,就觉自己陷入一个怀抱里。 她心里一颤,看着小腹上交叉的大手,还有令她反感的香味。 就知是何人,姜姩立马挣脱开,离他好几步远。 抬头看向谢长砚,他目光温柔如水,眼底藏着期待之色,嘴角轻扬,笑意盈盈。 “我出门一趟,给你买了东西,要不要去看看?” 姜姩面色冷冷,依旧不给他好脸色,“我现在就回属砚阁,你这书房冷嗖嗖的像个冰窖,待着不习惯。” 她今天回了一趟属砚阁,见到自己的两个丫鬟被打得很严重。 屁股都被打肿了,淤青一大片,只能躺在床上,日日敷药难受的很。 为了能回去,她只好忍着心里的怒火。 可谢长砚却是面色一沉,笑容收敛起来,“你想回去,必须经过本王的同意。” “谢长砚,我是个人,不是你的玩物,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 姜姩不想再与他多说,迈开腿绕过屏风而去。 刚刚准备要出门,江壹江肆就把大门一关,她气的用脚踢了几下。 “你们两个侍卫,好大的胆子,放我出去!”她拍着门呐喊。 谢长砚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一步步朝她走来,姜姩单独面对他时,总会没来由的心生恐惧。 她转过身,拿了个花瓶护身,道:“你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回去?我又不是出府!” “本王说了,给你买了好东西,你看过之后就送你回去。”他指着桌上一堆的精美礼盒。 姜姩顺着指尖方向看过去,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谢长砚坐在桌边,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慢条斯理打开礼盒,“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姜姩缓步过去,却还是离的老远。 谢长砚叹了一口气,“看来王妃还是喜欢本王强迫才行,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本王抱你过来,嗯?” 姜姩咽了咽口水,迈着小碎步走到对面,“我在这也能看到。” “看不到,你过来!”他语气又是命令意思。 姜姩咬咬牙,往旁边挪了些,离他只有一步之遥,“这样总可以了?” 谢长砚盯着她看,眉眼透着几分冷厉,“来本王身旁!” 姜姩无语凝噎,咬着嘴唇又往他那挪了一步,距离更近。 谢长砚满意笑了笑。 便开始打开这些礼盒,装胭脂的光是罐子都做的极为绚丽,里面的脂粉更不用说。 颜色鲜艳,粉红莹白都有。 他抬头看向她,眼里闪着期待光芒,似乎在等着她满脸欢喜的神色。 可姜姩却是讥讽的笑了笑,“我不喜欢胭脂水粉,王爷买之前也不问问?” 谢长砚笑容一顿,脸上陇上一层阴云,一把就将她拉进怀里。 姜姩只觉天旋地转的,手里的花瓶也被他非夺走扔到一旁。 传来花瓶破碎的刺耳声。 “你再说一遍你不喜欢?” 第36章 走肾也走心 她看着他,仿佛要把自己牢牢抓在手里,眼眸中透露出强烈的掌控欲。 姜姩紧抿下唇,依旧不肯屈服,凶巴巴开口:“我说我不喜欢,你听不懂人话嘛!” 她确实不喜欢胭脂水粉,涂抹在脸上总觉是负担。 最多涂些口脂润唇,或是描一下眉毛,这也是偶尔。 姜姩坐在他腿上总觉难受,心里是浓浓的抗拒和恐惧,她道:“我要回属砚阁。” 一说到属砚阁,她就嫌恶心,好端端起这么个名字,搞得每次在那儿住着,就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属于他的。 在书房也恶心,回了那也恶心,可她又能去哪。 谢长砚冷笑几声,“那么着急回去干嘛?先陪我玩玩。” “玩什么?”姜姩眉头紧拧,心里大骇,准没有什么好事。 谢长砚拿起一盒殷红的口脂,用指腹沾了一些,想涂抹在她唇上。 姜姩别过头,道:“我不喜欢涂这些。” 她挣脱开来,离他几步远,四处想找东西护身。 谢长砚手顿在半空,见此轻蔑笑了笑,站起身朝她走去。 姜姩吓的连忙躲到屏风后,想拿个花瓶,却发现这书房里花瓶极少,大半的都在他那头。 “你躲什么,本王又不是鬼!”谢长砚无奈看着她。 姜姩避他如蛇蝎,大喊道:“你别过来,我要出去,你要是过来,我就……我就……”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头上一根发簪也无,谢长砚一脸坏笑:“就怎么样?” 他又走了过来,姜姩吓的花容失色。 急忙跑到里屋,这里更加简朴了,一张床榻,一方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个矮几,仅此而已。 她也不晓得,谢长砚身份贵重,怎么连卧房也这般简朴,要是多放些花瓶玉器,自己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谢长砚静静看着,不再走过去,进了卧房,不就等同于进了虎狼窝。 他又用指腹沾了口脂,再次抬头看进去时,就见姜姩踩着椅子要爬窗户。 倒是忘了,还有一扇大窗户敞开着。 姜姩卷着衣裙,攀上窗沿,脚刚刚踩上去,谢长砚便急忙跑过来。 她回头一看,暗道不好,动作更加麻利。 整个人都翻出去了,却被他抓住,硬生生拖了回来。 “你放开我!你个登徒子!”她大骂,欲哭无泪。 窗户被重重关上。 “姜姩,倒是小看你了,连窗户也翻,下面是荷花池,也不怕淹死你!”谢长砚气的咬牙切齿。 姜姩坐在地上,衣裙都脏了不少,她跳下去时才发现是池塘。 “我宁愿淹死也不要跟你在这!”她瞪着他,一双美目通红。 谢长砚把她拉了起来,轻轻拍掉尘土,嘴里念念叨叨:“堂堂王妃翻窗户,成何体统!” “我还翻过墙呢!也不知你这府里是不是养了鬼,渗人的很!”姜姩甩开他的手退了几步。 一双白色绣花鞋都湿了水,有些难受。 谢长砚想起洞房花烛时,她伤了自己出逃,碰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做成了人彘,是吓人,可他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的母亲是鬼。 大步走过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青筋暴起,“你说谁是鬼!” 姜姩只觉呼吸困难,五官难受的扭成一团,手无力的拍着他的手。 谢长砚压住心里怒火,把她松开,姜姩对他这模样更加恐惧了。 连忙跑开,顺势钻到床底。 这床榻低矮,她身材娇小,倒是可以避一避。 谢长砚缓了许久,怒火才消散。 弯着腰看她,姜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水汪汪的。 “你躲床底也不嫌脏,快出来,”谢长砚半哄半命令着。 姜姩哽咽开口:“我不出去,除非你把门打开,我不想见到你。” “你不出来,本王有的是办法,现在出来还可以送你回去,”他蹲下身,似看只玩物一样。 姜姩想了想,躲在这也不是个办法,咬咬牙还是慢慢爬了出去。 待她站定,谢长砚才站了起来,看她白色衣裙染上灰尘,有些嫌脏。 “你换件衣裳,本王送你回去,”他说的轻飘飘,心里却打起了算盘。 姜姩摆摆手,讪笑几声:“没事,我就这样回去也行。” 谢长砚走了过来,强势开口:“换不换?” “换换换!”姜姩用手抵着他,连忙到衣柜拿出自己的裙子。 这些裙子都是谢长砚命人做的,很是鲜艳,她从前还喜欢这般颜色的裙子,现在倒是不喜欢了。 挑了半晌才选中一件藕粉色的。 回头看着他,谢长砚已经走出了卧房。 姜姩脱了鞋,用帕子把脚擦干。 又将床幔放下来,飞快的脱掉裙子,一件件扔了出去。 她身上只着一件雪白鸳鸯肚兜时,谢长砚便钻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黑影吓了她一跳,心扑通扑通跳着,连忙用被子把自己捂住。 如同一只受惊小鹿看着他,“你进来做什么!” “王妃这般按耐不住,连衣裳都不等我来脱?”他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姜姩只觉这人脑子有病,伸出腿想踢他,“你出去,我换衣裳。” 谢长砚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盯着她,用手挑起她要换下的粉色海棠花肚兜。 那指腹上的嫣红口脂还很明显。 姜姩忽然发觉,他想干什么,便用被子把自己捂的更严实,缩到了床角。 谢长砚把鞋脱了,又把衣裳褪了大半,回头望了她一眼,笑意隐晦不明,眼里满是侵占贪婪之色。 姜姩害怕的身子发抖,之前的那一次历历在目,实在令她恶心,又实在疼。 她颤着声音开口:“我的伤还没有好全,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会温柔的,只要你乖一些,”谢长砚靠近她。 这张脸实在丰神俊逸,微微一笑就能勾人心弦,可落在姜姩眼里,只有邪恶。 谢长砚拨开被子,姜姩闭上眼睛认命的流下两行清泪。 她逃不走躲不掉,逃了家人有危险,躲了也会被找到。 只能无声哭泣,谢长砚见此心里只觉苦涩无比。 用唇吻掉她的泪,哑着声音开口:“那么着急哭干嘛,还没有到时候。” 姜姩别开脸,他却用手转了过来,指腹轻点唇瓣,殷红口脂涂在唇上。 娇艳欲滴,配着一张不施粉黛,姣好的面容,实在美的诱人。 就如一朵刚刚开苞的花儿,清新脱俗。 谢长砚问她:“这口脂你可喜欢?只要你说喜欢,本王就放了你。” 姜姩道:“我又看不见,哪里知道喜欢不喜欢。”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用本王的眸子当镜子,好好看看不就行了?” 姜姩缓缓抬起头,天真的以为他真会放了自己,透着这双琥珀色眸子看了半天。 只看到里面印着自己只着肚兜的样子,她有些难以接受,其余细节看不到。 他的手不知何时圈住她的腰,姜姩整个人便贴在他身上,只觉他气息粗重,肌肤炙热无比。 “我喜欢,我喜欢这口脂,你可以放了我?”她急切开口。 第37章 老牛吃嫩草 谢长砚不语,眸光潋滟如清水,薄唇轻勾:“本王也很喜欢。” 姜姩愣了片刻,怎的又是牛头不对马嘴,为何她说的话,他总不接。 恍神间,就觉他气息扑鼻,一个热烈霸道的唇贴了上来。 侵略性十足,骨骼精健的大手将她牢牢圈住,双手也被控制住。 这吻绵长,犹如狂风过境般的狠厉,又有温柔缱绻的柔情,亲的她脑袋发昏。 谢长砚手摸向那白色鸳鸯肚兜处,轻轻揉捏着,姜姩整个人僵住,不再听天由命任他肆取。 她反抗起来,咬着他的舌,却又被他巧妙躲开,连着几次下来,倒是交缠许久。 “姩姩,这口脂你可喜欢?”他松开了她,可身子却是紧紧贴着。 姜姩嘴唇发抖,不敢看他也不愿意看他,只低低开口:“我喜欢,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谢长砚捏着她的小手,一路往下移。 姜姩吓的连连缩手,骂道:“你恶不恶心!” “我想放过你的,可它不让,你说我该怎么?”他盯着她的明眸,声音十足的磁性,有些沙哑。 姜姩不知所措,想了想道:“你后院那么多女人,那些西域舞娘个个妖娆妩媚,你可以去找她们。” “可我只喜欢你,它也只喜欢你!”谢长砚丝毫不害臊开口。 姜姩落下眼泪,抬头看他,恳求道:“可我不喜欢你,我害怕你,能不能放过我?” 谢长砚隐隐动怒,一把扯掉她的肚兜最后一块遮羞布没了。 姜姩连忙用手捂住,低着脑袋缩在他怀里,美背又被他看了个光。 “姩姩,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这一次她依旧跟只死猪一样,枕畔全被眼泪打湿。 最后,谢长砚非常不满,他点上要命的媚香。 引诱着她:“姩姩,叫我一声夫君可好?” 姜姩紧抿着唇,只闭上眼睛,头次有了欲火,难忍的很。 她没有喊夫君,而是骂道:“老牛吃嫩草,你休想!” 老牛吃嫩草还是桑璇教她的,说来谢长砚二十二岁,她才不过十五,相差七岁。 桑璇还说:“他要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就是个强奸犯,是要关进牢狱,或是枪毙的,只可惜,这要命的古代,女人太惨。” 谢长砚很聪明,面对这新骂法,他起初不懂,仔细分析便知道了。 “不错,本王虽是老牛,却是一头健壮英俊的牛,你这棵嫩草注定逃不了!” 又是好一顿翻云覆雨,姜姩哭的声音沙哑,趴在他怀里求饶。 他只道:“叫我夫君,就停下。” 姜姩又忍了好半晌,谢长砚却是不要脸的调侃:“原来王妃还不满足啊?本王有些累了,你上来。” 她脸色惨白,低低喊道:“夫君。” 是羞耻,是低落尘埃,心里几乎是万念俱灰。 谢长砚又让她喊了许多次,这才满足停下,抱着她沉沉睡着。 半夜三更时,姜姩被饿醒了,她伸出小手,迷迷糊糊拍着谢长砚。 呢喃细语道:“桑璇,我饿了。” 她还以为,是桑璇陪着自己睡觉呢。 却是传来谢长砚的声音:“你想吃什么,我让江壹端上来。” 她脑袋嗡嗡作响,忽然明白过什么,急忙离远些。 谢长砚撑着脑袋看他,屋内昏暗,只有两颗夜明珠照亮。 他不喜欢烛火,嫌那火光照在身上热,夜明珠刚好。 光照在他脸上,眉眼修长舒朗,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莹泽,泛着春宵后的满足,还有一点点柔和,没平日里那么凶狠冷肃。 姜姩不说话,想起那一帧帧脸红耳赤的画面,就觉自己不干净。 她抱着自己,失声哭泣,最后是嚎啕大哭,谢长砚起初还看戏一般。 到了后来见她哭的似乎要肝肠寸断,便有些慌神。 走过去抱着她轻声安慰:“好端端你哭什么,这里又没鬼。” 姜姩不想让他抱,挪着身子继续往旁边哭,被他拉过来禁锢在怀里。 “怎么,你又想燕行简了!本王已经给你时间忘了他,再这样本王就让他死在西州边境好了!”他冷声开口。 姜姩啜泣着,抹干眼泪呆呆望着他,谢长砚还想威胁一番。 就听她冷不丁说:“我饿了。” 谢长砚愣了愣,“只要关乎燕行简,你倒是听话的很。” 姜姩低下头,“我想吃好吃的。” “行,都给你做,”他下了床榻,随意拿件外衫披好,走出去和守夜的江壹说了一番。 便匆匆回来,姜姩已经套上衣裙,只是身上黏糊糊的很是难受。 谢长砚道:“带你去泡温泉,待会再回来吃饭,可好?” “去哪里泡?随便洗一下就好了,”姜姩系着腰带问他。 谢长砚将她打横抱起,笑着说:“自然是去我们的属砚阁了。” 他怕热,温泉这种东西在王府很少,只有她屋里有,还有她母亲那里有。 姜姩听到要回去,就也没有反抗,正好也累的很,趴在他怀里何时睡着也不知。 泡了半晌的温泉,她见谢长砚又直勾勾盯着自己,连忙穿了衣服跑出来。 坐在椅子上大口吃着饭菜,王府的厨子堪比皇宫御厨,甚至还要好。 从前,她不开心时,燕行简都会带她去吃好吃的,去玩好玩的。 现在她心里不只是不开心,还是苦涩解不开心结。 怎么吃也觉得堵得慌,偏偏谢长砚还抱着她,让她喂自己。 姜姩更是觉得倒胃口。 “对了,你那两个丫鬟敢骂本王,原想打死扔出去,可好歹也是你的丫鬟,爱屋及乌便留下了,”他抱着她说,想看看姜姩的反应。 姜姩替她们求情:“翠梧仙梧是我的陪嫁丫鬟,留给我处置。” 谢长砚不由一笑,“留给你处置?怎么处置,骂几句?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她们怎么骂我的你可知道?” “那你到底想干嘛!” “不想干嘛,找个夫君调教她们!” 姜姩脸色惨白,“你,你又想迫害姑娘!” 今野有武功,尚能保全自己,可翠梧仙梧只是个小丫头,和她一同长大,她是不会让她们身处险境的。 谢长砚漫不经心开口:“你不是说我老牛吃嫩草吗?那这老牛可不能只让本王当,江壹二十了,翠梧给她,仙梧给江肆做小妾,那今野太彪悍,苦了他。” “啪”的一声,一记蛮力十足的耳光打在谢长砚脸上,顿时泛红。 第38章 亲自照顾她 这响亮的耳光,将他头都打偏了,脸颊是清晰的掌印,唇边也泛点鲜红。 他目光骤然变得冰凉无情起来,犹如凛冽寒风扫视怀里挣扎的人儿。 姜姩被盯的心底泛寒,她也不知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敢打他。 “你敢打本王!”眼神非常冷漠,犹如一座冰雕,让人不寒而栗。 姜姩见挣扎不脱,但一想到自己的丫鬟,就气的牙痒。 她压着心里的怯懦道:“打的就是你,再敢动我两个丫鬟的主意,就杀了你!” 说到最后,她声音还隐隐发颤。 只因谢长砚此刻愈发阴狠,那双深邃的丹凤眼仿佛可以把她当场杀死灰飞烟灭。 谢长砚气笑了,不过这笑容可没缓和紧张压抑的气氛。 他把姜姩一扔,她踉跄退了几步,摔在了地板上。 谢长砚扭头出了门,姜姩松了一口气,才堪堪站稳。 就见他打道回府,手里还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利剑,脚一勾头也不回就把门给关上了。 “你,你想干什么!”姜姩有些害怕。 他步步逼近,把长剑塞到她手里,用剑锋顶着自己的胸口。 “你不是想杀本王吗?来!杀啊!”他厉声开口。 姜姩手不自觉发抖,她看着手中的剑,再看看谢长砚。 她也想杀了他,那样自己就可以逃出这座金丝笼,不再当金丝雀。 可她不能也不敢,欲亲王谢长砚权势滔天,她不过一只小蝼蚁。 谢长砚拉住她的手,“怎么,不敢?胆小鬼!” 姜姩猛然抬头,她本是西州无忧无虑的燕,展翅高飞何等自由。 虽然软弱,可还没软弱到如此地步。 鬼使神差还真使了力气,谢长砚看到衣裳被戳破一些。 顿时目瞪口呆,随即立马抢过剑扔在地上,恼怒不已。 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谁给你的胆子,真敢杀本王!” 姜姩骂道:“不是你让我杀的吗?” 他没有使多少力气,真怕把她这纤纤细脖掐断。 谢长砚气的咬牙切齿,松了手气鼓鼓坐在椅子上看她。 姜姩摸了摸脖子,瞪着他道:“动不动就掐我脖子,家暴男!” 家暴男也是桑璇教的,她还有许多新词没有说出来。 谢长砚左眉轻挑,管她怎么骂,依旧回答:“那本王也是个俊美的家暴男,你逃不掉。” 姜姩思索一会儿,才想起一个很符合的词语,“普信男,你未免太自信了。” 谢长砚冷笑几声,“懒得跟你斗嘴,无趣的很,过来给本王捏捏肩,就原谅你。” 她一时语塞,贴着墙根就是不过去。 谢长砚无可奈何,走过去拉着她就去了床榻。 “你放开我!”他的脚步迈的很大,她被拉的脚步慌乱。 一头栽了下去,谢长砚转头扶住,嫌弃开口:“真不知道你怎么走路的,这样都能摔倒。” 姜姩甩开他的手,指着门口说:“这里是我的院子,你出去。” “你的院子?整个府邸都是本王的,你也是本王的,你让本王出去?” 姜姩抿着唇不知怎么回答,她不过就是个附属品,暖榻之物罢了。 忽然觉得小腹隐隐发痛,方才腰肢很酸胀,好像是月事来了。 每每到月事,她都痛得难以忍耐,母亲总会给她抚摸肚子,煮姜汤喝。 她不喜欢喝姜汤,每次只能硬生生停过去,但母亲的手很暖和,可以给她缓解一下。 嫁进欲亲王府,还是头一次来月事,她捂着肚子缓缓蹲下来。 翠梧仙梧养伤,这府里下人她都不认识,陪嫁的下人都被打发去了前院。 有些无助,只能拧着眉头恳求:“你出去,我想休息。” 谢长砚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又想使什么幺蛾子,本王方才可没有伤你,装什么装!” 姜姩闭着眼睛,疼的唇瓣微微颤抖,这该死的痛感,每次都是这样。 她艰难站了起来,走到柜子里拿了月事帕,这是翠梧仙梧早就亲手做好的。 回头看了一眼谢长砚,脸色已经开始发白,虚弱开口:“你出去行不行。” 谢长砚看到她的反常,走过来抱着她看了一番,姜姩心里涌出一股火气。 骂道:“你出去,我想休息!” 他盯着她手里洁白的帕子,有些厚,长长一条不算短,有些奇特。 问道:“你拿这个东西干什么?” 姜姩只想躺下好好休息,回道:“我来葵水了,你能不能出去。” “葵水?葵水是什么东西?”他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姜姩真是气的无与伦比。 似看个傻子一样看着他,“你流连花丛多年,连葵水也不知?” “不知道,你说说是什么东西,”他摇摇头,看着很是天真一般。 姜姩转身去了浴房,他便屁颠屁颠跟着,“葵水是什么啊,你说说呗。” “女子每月都要来,别跟着我!”她把浴房大门重重关上,与他隔绝了。 谢长砚被锁在外面,他半懂不懂,最后出去问了江壹。 江壹挠挠头,一脸茫然:“王爷,我都没娶媳妇呢!” 桑璇刚好起夜,谢长砚便指着她道:“你过来。” 桑璇吓了一激灵,迈着小碎步走过去,谄媚笑道:“王爷有何吩咐?” 谢长砚觑了她一眼,不急不躁开口:“葵水是什么?王妃说每个月都要来一次。” 他心里有了答案,只是想确认一下。 桑璇愣了愣,随后说道:“葵水不就是大姨妈嘛!” “大姨妈?”谢长砚和江壹异口同声,这怎么还攀上亲戚了。 桑璇尴尬笑了笑,嘀咕:“倒是忘了这古代叫法不同。” 她字正腔圆道:“葵水女子每个月都来一次,不过会肚子痛,但这是正常的,王爷可以熬红糖水给王妃喝,给她揉揉肚子,唔暖手脚,兴许可以好受一点。” 谢长砚秒懂,他见过张祝锦想找花楼姑娘时,裴夏推辞:“我楼里姑娘都来葵水了,不接客。” 这多年不碰女人,懒得了解,倒是忘了。 为了缓解尴尬,他冷声开口:“你去熬红糖水来,还有,别再教王妃奇奇怪怪的东西,小心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桑璇急忙捂住嘴,点点头道:“是是是,奴婢知道了。” 她转身就跑,谢长砚忽然喊住,桑璇缓缓转过身,“王爷还有何吩咐?” “本王自己去熬,你滚远点,明日记得上可口饭菜就行!” 桑璇讪笑的点点头,她巴不得呢。 被这么一吓,尿都憋了回去。 小厨房里,谢长砚面对锅灶很是头疼,不知如何下手。 烧了半天火也不见火星,江壹看不下去了,先是夸了一通:“王爷对王妃可真好,不过烧火这种事还是交给属下,王爷千金之体,打个水便好。” 谢长砚有了台阶就下,退到一旁看着,江壹麻利的烧起火。 谢长砚舀了一瓢水倒在砂锅里,待水开后便放了红糖。 江壹提醒:“王爷,要不要放姜啊,生姜不是可以驱寒吗?” 谢长砚想了想便点点头,挑了几块生姜亲自洗起来。 动作优雅十足,江壹暗道:“天生富贵命啊!” 不稍一会儿,红糖姜水煮好了,他尝了一口还不错,就是生姜多了,有点辣。 又放了红糖太甜,端了一碗进了屋子。 姜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捂着肚子大气都不敢喘。 她隐隐啜泣:“娘,我想你了,在这里一点都不好……” “怎么不好了?”谢长砚把红糖姜水放下,撩开床幔看进去。 第39章 带她夜游莲湖 姜姩回头看了他一眼。 现在连说话都觉得难,她又转过去继续捂着肚子,想睡着了就好了。 谢长砚叹了一口气,把床幔给捆好,拍了拍她的肩膀,放低语气道:“给你熬了红糖姜水,起来喝一喝。” 姜姩眉头紧拧着,不耐烦开口:“我姓姜,和生姜相克,不想喝。” “乖一些,本王亲自熬的,”他把她拉了过来。 动作已经够温柔了,可一动,姜姩就觉得小腹抽疼。 她委屈看着谢长砚,“现在不止生姜克我了,连你也克我。” 谢长砚笑了几声,“本王却觉得是你克我。” 他坐了下来,一双大手将她禁锢在怀里,姜姩背贴在他怀里,小小一只很是惹人疼惜怜爱。 谢长砚端来了红糖姜水,刚刚靠近,姜姩便呼道:“哎呀,就是这个味,可难闻了。” 她别过头,埋在了他怀里,眉头拧在一起,很是不喜欢生姜的味道。 “这是我熬的,生姜可以驱寒,喝完这一碗就行了,乖一些,”他耐着性子哄着。 换作旁人便是直接灌下去,他也钦佩自己能对一个人这么宠爱。 姜姩抬起头,眼巴巴望着他,长得很是清秀俊朗,清贵温雅,只是很讨人厌。 她道:“我不喜欢喝姜汤……” “这不是姜汤,是红糖姜水,很甜的,”他打断她的话。 姜姩只好捏着鼻子转过去,谢长砚只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舀了一勺又一勺喂她喝下。 姜姩吐着舌头,“好辣,生姜在咬我的舌头!” “还有几口,喝完就好了,”他宠溺的哄着。 姜姩摸摸肚子,虽然起不了多大作用,总归是暖了一些。 不过,她是真不想喝了,靠在他怀里说:“我不喝了,难喝。” 谢长砚暗暗笑了笑,冒出一个念头,随即便把剩下的红糖姜水喝完。 捏着她的脸颊嘴对嘴喂了下去。 动作迅速,姜姩睁大了眼睛,完全想不到他这样。 只觉姜水顺着喉咙而下,她可是恶心坏了,一把推开他。 “你!你!”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这么一动肚子又痛了。 她懒得说话,躺下用被褥盖着自己。 谢长砚满意的笑了笑,道:“本王去洗漱一下,再回来陪你。” 姜姩不说话,闭上眼睛想快些睡着。 谢长砚简单洗了洗,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寝衣就上了榻。 姜姩睡眠很好,已经睡沉了,可手却一直捂着肚子,人蜷缩在一起,手脚冰凉着,时不时还拧一下眉头。 谢长砚撑着脑袋看她,呼吸轻浅,睡颜如同一朵娇嫩鲜花,缓缓绽放。 这朵娇花往后只能任他欣赏,任他摘下。 谢长砚想着想着心里欢呼雀跃,见她时不时拧着眉头。 便把她的双脚放在大腿内侧暖着,他怕热,姜姩这冰冰凉凉的脚贴上来,很是解了热气。 把她抱在怀里,一双暖和的大手抚摸她的小腹,头次这样没有经验,他只知道轻一些便好。 迷迷糊糊间姜姩觉得肚子没那么痛了,而且身旁好似还有暖炉一般。 她低低喊了一声:“娘……” 随后贴了上去,小脸贴在谢长砚敞露的胸膛上。 谢长砚嘴角勾起笑容,吸着她的发香,也伸手把她抱的更紧。 一夜都是好梦,很少这样睡的香沉。 姜姩赖床习惯了,反正起床又没事干,吃了睡睡了吃,便睡到日上三竿。 谢长砚却有许多事情要做,不是到皇宫上朝,便是去军营铺子巡视。 娶了姜姩后有大半个月上朝,倒是稀奇了。 他穿上王爷朝服,看着姜姩四仰八叉睡着,倒觉得新奇,这完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 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声道:“我出门一趟,你可要乖一些。” 江壹在旁看着都觉得羞的慌,拱了拱江肆,小声问:“是不是有了媳妇都这样?” 江肆露出自己的手腕,又是一道新抓痕,回他:“不一定。” 江壹身子颤了颤,这今野也太野了,他以后可不要这种媳妇。 好奇问他:“你是不是没有王爷温柔才挨打的,要不要学学王爷?” 江肆有苦难言,若是今野不会武功,他倒也能制服住。 好男不和女斗,他虽武功比她高强,可也懒得下手。 可听风阁里有他许多东西,每次回去都被打一顿。 谢长砚给姜姩盖好被子,这才出了门。 中午时,姜姩才醒来,屋外天光大亮,艳阳高照。 屋内放了一缸冰块,不冷不热刚刚好。 桑璇做了银耳羹,端进来道:“王妃,快些起床洗漱,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她做的东西总是很美味,姜姩一溜烟离开床榻,拖着鞋子坐在椅子上。 眼里亮晶晶的,“是什么呀?我看看。” 桑璇把银耳羹放好,“里面放了红枣枸杞,还有芋圆珍珠,王妃先洗漱了再吃可好?” 姜姩点点头,去了浴房洗漱,顺便把月事帕换了。 回来便捧着碗吃个不停。 待到夜幕降临时,谢长砚才回来。 刚好碰见她在吃晚饭,和桑璇有说有笑,两人还坐在一起聊的不亦乐乎。 他当即就觉得,准没什么好事。 桑璇一见到他来了,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规规矩矩行礼。 谢长砚扫了一眼桌子,还不错,还给他留了饭,便没有过多苛责。 看向姜姩问她:“你肚子还痛不痛。” 姜姩淡淡回答:“还好。” 桑璇贴着门站着,慢慢往外面挪,和江壹当起了门神。 谢长砚洗了洗手,自己吃起饭来,姜姩闲着无聊,拿了本书开始看。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的翻书声,谢长砚吃饭一点声音都没有。 姜姩觉得他跟个老鼠一样,悄无声息。 “婠莲池和荷花开的很好,我带你去看看可好?”谢长砚放下碗筷,笑望着她。 姜姩听此也有些兴奋,她被困在这里可闷坏了,道:“好啊,夏天会有萤火虫,那里有没有萤火虫啊?” 谢长砚不喜欢萤火虫,只觉碍眼,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 便硬着头皮说:“有,而且很多。” “那你吃好了饭,带我去看看,”姜姩想起,从前燕行简最是喜欢带她去抓萤火虫玩。 两人坐在树梢上赏月,手里捏着点心吃,他在旁边讲故事。 想着想着,不由得落寞起来,很想把他的玉佩拿出来瞧一瞧,又怕谢长砚发火。 说来也不知林清涵能不能把她的信送出去。 谢长砚悄悄离开屋子,到了门口对江壹江肆道:“你们想尽一切办法,去抓萤火虫来,越多越好。” 江壹江肆头很大,他们去哪里抓啊。 “抓不到,你们两个就别回府,在外面当乞丐好了!”他说完便回了屋子。 桑璇嘴角抽了抽,还有这样的? 第40章 萤火虫 江壹江肆在府里转了又转,别说萤火虫了,连只鸟儿都找不到。 江壹感叹:“府里是不是有什么邪魔镇压啊,放一群家禽进来恐怕都活不了。 ” 江肆敲了他脑门,道:“嘿哟,府里多好多气派啊,怎么就有鬼神养不了家禽了?再说,谁家府邸养鸡鸭鹅的。” “我昨天买了只小乌龟,都没有养活,一到府里就趴着不动,”江壹闷闷开口。 “那王妃的玄凤鹦鹉怎么蹦蹦跳跳的,分明就是你不会养,”江肆反驳他。 江壹只是随口说一嘴,有重要任务在身,他懒得和江肆多拌嘴。 “抓萤火虫光靠我俩怎么行,叫上十几号兄弟们,一起出府去,”他说。 江肆当即拍叫好,去准备了网兜。 一大帮高个子魁梧侍卫们看着手里的网兜发愣。 堂堂大男人,居然要去抓萤火虫。 江肆假装咳嗽两声,“咳咳,别发呆了,半个时辰内必须抓了萤火虫回来,越多越好,要不然我们就一起出府当乞丐。” 江壹纠正:“是我俩出府当乞丐。” “你闭嘴,”他踢了江壹一脚。 讪笑着望向侍卫们,骑上马道:“快上马走,务必要快,王爷可等不了。” 侍卫们只能上了马纷纷赶去城外。 玉京城内一眼望过去都是密密麻麻的屋子府邸,他们总不能闯进人家府里花园抓。 只好出了城,城门已关,亮一下欲亲王府令牌,便有守门兵恭恭敬敬的开城门。 江壹问道:“哪里有萤火虫?” 守门兵愣了愣,旁边的领头反应快,道:“城外几里地就有,这个时节刚刚出来,可多了。” 江壹点点头,驾着马离开。 马蹄声震耳欲聋,踏的大地都仿佛在颤抖,不知道的看这架势还以为要干什么大事。 不曾想却是去抓萤火虫。 领头嘱咐道:“看好城门了,等他们回来立马打开,有点眼力见!” 守门兵点点头,牢记在心里。 江壹一行人打马跑了半晌,便见草丛里零星几只萤火虫,冒着亮晶晶的光芒。 个个欣喜不已,下了马小心翼翼抓在网兜里。 一大群男人在山地里找萤火虫,实在好笑的很。 欲亲王府,属砚阁里。 姜姩郁闷的看着谢长砚,他还在吃饭,却是细嚼慢咽,几乎是一粒一粒吃着米饭。 她看了看天色,已经黑全了。 谢长砚虽低着脑袋扒拉饭碗,可依旧注意到姜姩的一举一动。 “你还要吃多久啊?”姜姩忍不住问。 “要不然我自己去好了,”她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站着发呆的桑璇道:“桑璇,准备手提灯给我一下。” 桑璇应了一声:“知道啦。” 姜姩懒得瞧谢长砚,径直出了门。 他立马站了起来,先一步出了门,转过身拦住她,“本王带你去还不行吗?” 姜姩觑了他一眼,懒羊羊开口:“那走。” 桑璇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一盏灯,勾着脑袋跟在后面。 谢长砚伸出手想牵她,姜姩连忙躲开,“我自己会走。” “本王想牵着你,有何不妥?”转头又看向偷笑的桑璇,冷声开口:“把灯给本王,你滚。” 桑璇心里暗暗叫骂,还是老实的把灯交给他,行了一礼立马跑开。 姜姩哑然,他还真是个恶魔,人人都怕。 “过来,本王牵着你走,”他又伸出手。 姜姩双手在宽大衣袖里摩挲着,依旧不肯,谢长砚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话一些。” 便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软软小小一只,捏在手心里爱不释手。 “走,”他开了口,拉着他小步出了院子。 姜姩抽出手,反被他拉得更紧,咬牙切齿道:“你别拉着我,我会自己走。” “你不会,府里太大,怕你跑了迷路,”有了前一次出逃,他都害怕带她去赏荷花,她又跑了。 姜姩气鼓鼓的,瞪了他几眼,谢长砚只道:“本王的王妃,怎么连生气都这样可爱,像个河豚。” “你才是河豚!”姜姩淬了他一口。 谢长砚挂着笑容不说话,带着她去了婠莲池。 一路上微风不燥,吹过来很是清新,鹅卵石铺的小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隔几步便有路灯,手里的灯倒是多余了。 姜姩左顾右盼,好奇问:“为何一路上一朵花都看不到啊?” 谢长砚笑着回答:“本王不喜欢花,太过鲜艳恐会抢了本王的风头。” 姜姩:“……” 他不喜欢花是觉人生太苦,花团锦簇的看着碍眼,府里除了姜姩的属砚阁。 和她母亲住的地方之外,再无一朵花了。 婠莲池还是前几天新建的,移栽了皇宫的荷花进来。 姜姩撇撇嘴,道:“你可真够奇特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不喜欢花的理由那么新奇。 “本王确实奇特,不过以后就不会奇特了,你喜欢花那明天就让人把府里都栽上花,各种各样都要,可好?” 他停下脚步,一双丹凤眼难得的温柔含情脉脉,望着她似在征求意见。 姜姩躲开这个眼神,低声道:“随你,这里又不是我家,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只觉自己的左手被他捏的有些疼,抬头眉头紧蹙看着他,“你干嘛啊!” 谢长砚放松了手劲,“这里就是你的家,种什么花在哪里种,就交给你了,明天我会让江壹过来听你吩咐。” “我这几天不舒服,没空管,”她急忙开口拒绝,她可不想管这些。 谢长砚想了想只好作罢,但却说:“那等你好了再安排也不迟。” 这话还非得要她安排了,姜姩知道他向来说一不二,也懒得反驳。 婠莲池有些远,一路上很是静谧,时不时便有侍卫巡逻。 远远看到他们手牵手漫步在小路上,郎才女貌,很是恩爱的模样。 只不过眼力好的人,可以隐隐看出姜姩的不满,她有意走远一些。 谢长砚便贴过去,久而久之,竟被他挤到了路旁。 姜姩道:“能不能好好走路,老贴着我干嘛,我都要走到草丛里了,万一有蛇咬我怎么办。” 谢长砚有些尴尬笑了笑,“放心,本王的府里可没有蛇,一条都没有。” “到了没有啊,走的我脚疼,肚子也开始疼了,”她额头冒出细细汗珠。 第41章 召回京 谢长砚把灯往旁边一甩,卷了衣袖蹲下身,“上来,本王背你。” 姜姩退了几步,“不需要,太远了就不去了。” 她打起了退堂鼓,赏个荷花要走那么远,肚子又痛,还不如回去躺着睡觉。 见她要走,谢长砚只好起来,伸手勾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暖玉温香扑了满怀。 微微低着脑袋,声音极其迷人,“你非要这样才肯是?” 姜姩紧张的眼睫轻轻颤动几下,慌忙别过头去,冷声开口:“我不去了,那么远。” 谢长砚把她的脸转了过来面向自己,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头。 很是自然道:“本王背你好了,听话一些。” 姜姩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道:“从前我和行简也经常赏荷,他会带很多好吃的,会带我坐小舟进去观赏,会给我说许多故事,哪像你,和你待着一起又闷又……” 谢长砚脸色已经黑沉得可怕,隐隐发怒,一双丹凤眼盯着她,似乎有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姜姩不再说下去,抿着唇瓣低下头,她很想燕行简。 可她现在已经是谢长砚的女人了,一辈子都配不上他。 干脆卖起乖来,以后多吹吹枕边风,兴许谢长砚会大发慈悲,让燕行简回来。 她不求什么,只求燕行简平安。 “你再提燕行简试试看,本王不防让他去见阎王!”谢长砚暗含薄怒,还是压着没有吼她。 姜姩郁闷的很,一点赏荷的心思也无,耍起了小脾气,“我不去了,走了半天也不到,你孤家寡人一个,府邸要那么大干嘛!” “谁说本王孤家寡人了,这府邸下人多的是,”他把她抱得更紧,炽热的体温透过衣裳布料熨贴着皮肤。 凑到她耳旁低语:“而且本王娶了你,不过多久肯定会开枝散叶,儿孙满堂。” 姜姩听后脸一阵红一阵白,推开他道:“谁要给你生孩子,你做梦!” 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才不要早早当母亲,何况还是给一个不爱她,她也不爱的人生孩子。 “若是有了,我就喝药打掉,多的是女人给你生!”她厉色开口。 可把谢长砚给气坏了,握着拳头指甲都要嵌进掌心里。 咬牙切齿道:“生不生由不得你,本王说了算!”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说了算!”姜姩指着他骂,个子矮矮,仰着头丝毫不怯懦。 两人怒目而视,都不想退一步,姜姩干脆转过身走了。 谢长砚见此更加愤怒,惹了他就想跑,没这个道理。 长腿跨了几步就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臂往回一收,整个人惊呼一声又扑入他怀里。 姜姩发髻上的步摇晃了几下,整个人还站不稳就被他吻住。 一股子愤怒交加又醋意满满的吻凝在唇上,他的呼吸微沉,双手牢牢抱着她怎么也逃不掉。 强烈的占有欲要把她捏碎一样,一路逼着到了树下。 把她按在树背上吻着,姜姩扭着身子挣扎,时不时呜咽几声。 她觉得自己就犹如处于深海里站不稳,几度呼吸不过来,窒息燥热,等着他把氧气输送进来。 许久之后谢长砚才松开她,眼神扑朔迷离,喘着粗重的气息道:“给不给本王生孩子!” 姜姩也同样喘着气,领口都被他撩开敞了大半,月光之下格外冷白。 眼尾泛红,面色依旧不服气,无端端生出一股美人动怒的风情。 谢长砚见此更加怜惜疼爱了,又是一阵阵激烈霸道的吻,似乎要把她嚼碎了咽下去才罢休。 最后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如同走失的狼犬终于找到主人,认真且贪婪的嗅着她的体香。 姜姩推了推他的脑袋,“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啊,闻个不停!” 谢长砚猛然抬头,直勾勾盯着她,“本王只对你有怪癖。” 姜姩无语凝噎,刚想开口就被他抱起。 “本王带你去赏荷,不许再反驳,”姜姩只好闭了嘴,趴在他怀里待着。 谢长砚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时不时低头看看怀里的小人儿。 晶莹的眸子还带着怒气,虎视眈眈盯着他,倒是让谢长砚好一番笑弄。 婠莲池这头,江壹江肆风风火火跑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把网兜里的萤火虫放开来,许是在里面待久了,每只都没有飞出去,全掉在了草地上。 可把两人急坏了,似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还撞到了一起。 “哎哟!你长没长眼睛啊!”两人异口同声,摸了摸额头。 江肆道:“得快点把这些萤火虫弄飞,要不然可不行!” “怎么弄嘛,我们又不是萤火虫大王,也不会说虫语!”江壹的想法依旧很是奇怪。 江肆真是无语至极,摘了一片荷叶,不停扇着,有些萤火虫大约是缓过来了。 慢慢振翅飞起来。 所幸抓的够多,不一会儿莲池上也出现许多只,远远看着倒还过得去。 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抱怨:“王爷要是像以前那样就好了,整天就是皇宫府邸军营三条线。” 江壹道:“恐怕以后还会有更多事情,今天是抓萤火虫,指不定明天就是买首饰买衣裳买花。” 说到这,江肆又开始嘲笑他,只因前几日江壹去了晚浓妆买胭脂,染了满脸嫣红的胭脂回来。 可把侍卫们给笑坏了。 两人这边说的火热,那边谢长砚抱着姜姩便走了进来。 婠莲池的荷花都是皇宫里开的极好的,有专业花匠侍弄,倒是活了过来。 现在开的正盛,亭亭玉立的荷花在月光下竞相开放,朵朵争奇斗艳,实在是娇艳欲滴,让人挪不开眼。 微风徐徐,荷花池泛起微波,荷叶荷花轻轻摇曳着,似在翩翩起舞。 其间还有几只萤火虫点缀,实在是一幅秀丽悦目美景。 他把姜姩放了下来,给她仔细整理好衣裙,满眼宠溺道:“这便是婠莲池了,还有萤火虫呢,本王没骗你。” 那头的江壹江肆已经爬到树上,他们身为侍卫可不能离远,又是当起了暗卫。 正好可以看个好戏,江壹嘀咕:“王爷这谎撒出来了,倒是是我们吃尽苦头。” 江肆却道:“闭嘴,好好看看,兴许以后可以用来哄媳妇。” “我才不娶媳妇呢!”他觑了江肆一眼,倒是没有在他脸上看到抓痕了。 姜姩转过身静静看着,不似以前那样和燕行简赏荷欢乐。 从前他们都会乘坐小舟游进荷花池里,她负责吃吃喝喝,时不时采些露珠。 燕行简边划桨边和他讲故事,各种各样都有,可有趣了。 哪像谢长砚,站在一边淡淡笑着,那双丹凤眼总是盯着自己。 似在盯着个猎物,让人胆寒生厌。 姜姩故作欣喜,采了几朵荷花嗅了嗅,露出一个比荷花还要好看的笑容。 望着谢长砚道:“不愧是皇宫的荷花,果然精美绝伦。” “那你喜欢吗?”他靠了过来,手又环住他的腰,很是暧昧。 姜姩点点头,双眸亮晶晶的,如同两颗璀璨繁星,清澈干净。 谢长砚当初就是被这纯净眼神吸引住,不然可不会大动干戈娶她。 见此抱得更紧了,不自觉笑了起来,一颗心泛起汹涌潮浪,他知道,这是动心的感觉,很美妙。 大手扶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下去,极其温柔,就似蜻蜓点水。 姜姩闭上眼睛没有反抗,她心里藏着事。 待他松开唇瓣后顺势抱住他,仰着头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 “你说,”嗓音似裹了蜜般,没有半分狠厉。 “我既然嫁了你就是你的妻子,我们做个交易,我乖乖在你府上待着,你能不能把燕世子召回京?” 她说的缓慢,生怕漏了一句话惹恼他。 谢长砚笑容逐渐消失,目光变得寒冷,一言不发。 “我……我不是想和他私奔,就是想见一见他,就是想让他回来而已,我可以乖乖在你身边,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就这一件事可以吗?” 第42章 金丝雀 谢长砚薄唇紧抿着,脸色瞬间拢置上怒意,眸中露出幽冷寒芒。 看的姜姩心惊胆战,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小心翼翼道:“可以吗?只要你让他回来,我就乖乖当你的金丝雀。” 说到金丝雀,姜姩整颗心就沉入谷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成为一个宠物,还是暖榻的宠物。 “本王再说一遍,不许再提他,还有,你记好了,你是本王的王妃,不是金丝雀!这里更不是金丝笼!” 环在她细腰上的大手收得更紧,两人紧紧贴着。 姜姩低下头,心里一阵苦涩,“你又不爱我,我也不爱你,被困在这个府邸,说好听一点就是王妃,其实就是只金丝雀罢了。” 她又抬头看上去,面前的人高大威猛,长相自然是惊艳绝伦,可她就是喜欢不了,越靠近就越反感越觉得恶心。 连着自己也恶心上了。 谢长砚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他对她却是没有到爱得深沉的地步。 仅仅只是因为她能让自己举,她的眼神清澈干净,仅此而已。 说来也是可笑,这种离谱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姜姩有些失落道:“你放开我,这里一点都不好看,我想回去。” “好,”他没有再过多强迫,松开了手。 姜姩一眼都没有看他,把手里的荷花随手一扔,头也不回走了。 背影单薄孤寂,随着晚风衣袂飘飘,一袭白衣罩得整个人仙气飘飘,却是少了活泼生机。 谢长砚只觉心里堵的慌,看着地上的荷花,还有满池无人欣赏,孤傲绽开的菡萏,一股寂寥感涌了上来。 双目不知何时染上泪水,浅浅一层转瞬即逝。 他摘了几朵荷花,捧在手里大步追了上去。 姜姩心绪万千,她停下脚步仰望黑夜里的弯月。 那样的皎洁明亮,远在西州的燕行简,会不会也同她一样想着对方。 低下头苦笑几声,“罢了,有缘无分,趁我现在还有点用,能护住家人平安就好。” 她以后只能在这富丽堂皇的府邸里安度余生,一想想就生不如死。 一个多月前还在憧憬嫁给燕行简,还在和母亲去看嫁妆。 为了能做好一个宗妇,还想着进宫让嬷嬷教教规矩礼仪。 一切都是徒劳,黄粱一梦罢了。 眼尾不知何时湿润起来,她觉得步子很沉重,似乎铐上了枷锁,视线也很模糊。 谢长砚跑到她跟前,压住方才的怒火,笑着把荷花递给她,“本王摘的,拿回去插瓶放在床头也好。” 姜姩目光暗淡,冷声开口:“荷花要在荷花池里欣赏最好,放在屋里孤零零几朵,一点儿也不好看。” 说完就抬脚走了,一丝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这副样子是极其的疏离冷漠,由内而发的抗拒远离。 谢长砚又觉心里难受,莫名其妙的很。 他的手停在半空,自己这讨好的模样属实觉得滑稽,还是第一次这样,而且还是对着一个女人。 除了他的母亲,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玩物。 可对姜姩,却不同,他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以后要栽在这个女人手里。 心里暗忖“敢给本王甩脸子,真是给她脸了!” 便把荷花重重扔在地上,花瓣四分五裂,还踩了一脚跨过去。 姜姩回头看了一眼,见他如此气急败坏,无语道:“疯子!” 就转头走了,谢长砚更加气愤,指着她远去的背影憋的脸红。 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姜姩回到了属砚阁,走了一路身上出了汗,霎时间走进凉爽的屋子,只觉得有些冷。 桑璇笑着走过来,“姜姑娘,洗澡水准备好了。” 她不喜欢别人喊她王妃,特意嘱咐私下里喊自己姜姑娘便行。 这样至少可以给一些安慰,觉得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家中宝。 姜姩点点头,道:“我自己洗就行,有些饿了,我想吃你做的银耳红枣羹,多加一些芋圆。” “知道姜姑娘爱吃,早就做好了,我现在端过来,”桑璇道。 “行,吃饱了我再沐浴,”姜姩坐到了椅子上,拿着帕子擦汗。 一路去婠莲池可累了,也不知道那谢长砚抽什么风,偌大的府邸一朵花都没有。 赏荷花还要走那么远。 其实谢长砚是想,荷花池那么远,可以在路上和她拉着手聊聊天,增加感情。 不曾想却如此,荷花没赏个明白,倒是生了嫌隙怒火。 她看了看门外,还是自己的院子好,姹紫嫣红的。 桑璇很快端来了银耳红枣羹,嘱咐她道:“你来了葵水,可不要在桶里沐浴,站着用瓢浇着洗,在桶里泡着可能要生细菌。” “生细菌?我只听过生孩子,还没有听过生细菌!”姜姩笑的合不拢嘴。 桑璇尴尬的咂几下嘴巴,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落后的古代,但是你按我说的做就行。” “知道啦!”姜姩应下,以前在西州她也不习惯用桶,都是用瓢舀着水洗澡。 夏天了还会到湖里洗,可自由欢快了,到上京后才这样,按着千金小姐来养。 她吃饱后起了身,自个儿在浴房里洗起来,桑璇站在门外守着。 “翠梧仙梧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她上午才去看过,好是没好多少,还是需要休养很长时间。 桑璇回道:“还是那样,不过今晚上胃口好了,多吃了几口肉。” 里面的姜姩有些开心,不再说话,想着赶紧洗好了去看看自己的丫鬟。 桑璇看着星空,叹了一口气嘀咕道:“在现代是社畜打工妹,到了古代还是,居然还当起了丫鬟,也不知我的水云天酒楼怎么样了,生意好不好……” 她其实不是担心生意,是担心收益去了哪里。 自从被强行抓来欲亲王府,就再也没有领过酒楼的一分钱。 虽然在这里当差不累,月例也多,可就是没有当东家自由赚的多。 思及此,桑璇愈发讨厌谢长砚,“挡我发财路的狗男人,活该爱而不得!” 她跺了跺脚,恨恨骂着。 转头一看,差点没吓个半死。 谢长砚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院子里,脸色阴沉,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衣裳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若不是那双星眸冷冷盯着自己,还有衣摆领口的金线隐隐泛光。 桑璇都以为看花了眼。 “王……”她行了个礼,话到一半被打断。 谢长砚大步迈进屋里,步伐轻快一点声音也无,只道:“滚。” 桑璇求之不得呢,赶紧开溜了。 她最喜欢谢长砚让她滚了,这样又可以摸鱼,虽然姜姩没有把她当下人看。 可这是古代,还是要时时刻刻站在一旁伺候人的。 谢长砚让她滚,而且现在是晚上,人家小两口要发生什么她门清,滚远一点摸摸鱼最好了。 第43章 胆子挺大 姜姩洗好澡,秀发用根白玉簪绾着,边系腰带边走出来。 她没有看路,只时不时瞧一瞧地板,却看到一双华贵精美的靴子,不用想就知道是谢长砚。 头也不抬,换了个方向继续朝床榻走去。 现在腰酸背痛,走了许久双腿隐隐发麻,她很想睡一觉。 上了床榻脱下鞋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缩到了角落里。 刚刚靠上床困意就袭来,可谢长砚这尊大佛还在,而且屋里还点着灯,依旧不能安然入睡。 她睁开眼睛,却发觉谢长砚不见了,大门紧闭着,只有窗户半开半合。 “应该是走了,”她这样想着,安心的闭上眼睛。 可浴房里却传来水声,姜姩立马坐了起来,浴房灯亮着,她刚才明明吹灭了。 急忙把床幔放好,又不放心,打了许多个小结。 这样谢长砚就靠近不了了,她满意的躺下去,困意越来越浓。 谢长砚简单洗了澡,披着一件墨绿色寝衣便走出来。 他是想夺门而去,至此冷落姜姩一辈子的,可待在前院那墨上书房,只觉很是孤寂,心里空落落的。 还是在这里有些暖意,总觉得这个府邸除了母亲还有一丝羁绊。 走过去瞧了瞧,就见床幔被打上结,有五六个竖排列齐。 他没有恼,相反觉得很是可爱,里面的人儿更加可爱。 耐着性子解开,床幔都起了褶皱,明日换个新的便好。 脱了鞋后钻到被子里,姜姩睡的四仰八叉,不似千金小姐规规矩矩躺着。 小嘴时不时还扭几下,谢长砚看了半天,嘴角勾起笑容。 把她抱在怀里,他很是怕热,可现下却觉得暖融融。 下巴抵着她的脑袋,让姜姩的头埋在颈窝中,她的气息微弱,扑在喉结很痒。 痒到了心里,抱着软乎乎又香喷喷的美人,谢长砚又是欲火焚身了。 整个人似个火炉,姜姩被热的迷迷糊糊说了句:“好热。” 扭着身子想离远些,谢长砚微微松手,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克制一些,毕竟她还来葵水呢。 姜姩躺平又睡下,只冒出一个小脑袋。 谢长砚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把玩了半晌,欲火渐渐散开,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才握着她的手睡下。 时光荏苒,转眼过了八日。 日子百无聊赖过着,谢长砚忙的早出晚归,有时候三更半夜才回来。 可无一例外,不管多久,他都会来陪她睡觉。 姜姩倒是巴不得他一辈子别回来,可每每好梦被打搅,睁开眼就看见他得脸。 倒也习惯了,可依旧不给好脸色。 桑璇是个闲不下来的,见姜姩葵水停了,便拉着她偷摸出府。 谢长砚放宽了属砚阁的看守,侍卫们见自家王爷对王妃还不错。 便也没有过多限制。 桑璇玩心很大,首饰铺子都逛烦了,便壮着胆子带她去了青楼。 青楼不仅有漂亮姑娘,还有俊俏小哥儿,个个各有千秋特色。 小嘴似抹了蜜,夸的桑璇心里美滋滋,左拥右抱玩的不亦乐乎,姜姩在椅子上坐立难安。 偏偏还有小哥儿凑过来花言巧语,“夫人,我愿自荐枕席,只求夫人疼惜。” 长的很是妖媚,还上了浓浓的妆容,胭脂水粉味很浓重,穿的花花绿绿,还故意露出锁骨乃至胸膛,姜姩很是排斥。 那小哥儿见她一副人事不通的样子,而且长相容貌艳比花娇,出落的如仙子降尘,纯洁嫩白,更加想逗弄了。 凑得更近,“夫人,我有一身伺候人的本事,保准叫您欲仙欲死。” 姜姩连忙推开,结结巴巴道:“不用不用,我……我只是……只是陪她来的。” 她指着桑璇,就见桑璇正靠在一名小哥儿怀里,有两人给她捏腿喂果子。 看着很是放荡不羁,一个女人竟如此,姜姩也是大开眼界。 桑璇笑道:“这是人间极乐,快些享受,要不然回那府里可闷了。” 当初她在现代时,犹记得第一次到酒,点了位小奶狗男模。 那男模嘴可甜了,人又长的俊美无涛,聆听她心里苦闷,替她挡酒,还安慰她。 桑璇当即掏出破屏的手机,给那男模最新款手机扫了一千。 那小奶狗男模还安慰道:“你是个好姑娘,以后这种地方少来,看你的手如此粗糙,快把我几千块的衬衫摸起球了,给你转三十,买支护手霜擦擦。” 桑璇当即热泪盈眶,深深被吸引住。 可酒总归是酒,一切都是虚幻。 她走出来时,扫了辆共享单车想回家,却是遇上小奶狗男模。 他开着宝马车很是耀眼,桑璇当场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了。 和他尴尬的说了几句话,却是有那不长眼的车撞了上来。 一醒来就穿越了,而且还是和小奶狗男模一起穿越,狗血,实在狗血! 现在到了青楼,倒是想起许多事情,她摇摇头把记忆甩出去。 姜姩尴尬笑了笑,小哥儿顺势伸出手想给她捶背。 她连忙跑开,小哥儿还是不放过,笑声似银铃一样跟着。 倒是成了猪八戒抓媳妇一样,一个绕着桌子屏风跑,一个在后面追。 “夫人,您别跑啊,莺歌可会伺候人了。” “你别过来,我不需要!”她大喊着,吓的花容失色,只想远离此人此地。 姜姩如临大敌一样跑着,怎么也甩不掉。 桑璇在旁笑的花枝乱颤,最后还是出声阻止,这可是王妃,还是少为难些,不然以后她在王府可没了倚靠。 “莺歌你停下,别冲撞了贵客,”莺歌小哥儿这才停下。 姜姩松了一口气,走到她旁边道:“桑璇,我们快点回去,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我们是偷摸出来的,坐我旁边,一会儿就回去,”桑璇安慰的。 姜姩只好硬着头皮留下,那莺歌小哥儿还是不死心。 实在是着迷她的容貌,小心翼翼凑过来,道:“夫人,我愿自荐枕席……” 话到一半便被打断,就见紧闭的大门被踹开,结实的雕花木门重重砸在地上。 先是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小跑进来,抽出明晃晃的长剑把他们团团包围住。 然后是一名身材修长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神色极其难看,眉头紧蹙着,那双眸子泄出无尽的怒意,还有些许醋意。 拳头握的骨骼都要蹦出来,隐隐发白。 一进来就把莺歌小哥儿轻而易举拎起来,重重扔出了门,摔得吐血,瘫在地上奄奄一息。 动作流畅又迅速,一时之间众人都反应不过来。 姜姩和桑璇愣住,心颤了颤,身旁几名小哥儿已经被吓的六神无主,跪在地上几乎是在匍匐。 身子抖如筛糠,根本不敢抬头,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遭殃。 心里暗暗恨起姜姩和桑璇,看这男人的年龄,恐怕就是丈夫出来抓奸。 这阵仗,今天不死也残了。 “姜姩,你胆儿挺肥啊!” 两人不自觉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男人。 第44章 满足你 面前的人正是谢长砚。 他怒不可遏,后槽牙几乎要咬碎了,先是扫视一遍雅阁。 最后目光落在姜姩和桑璇身上,实在不肯相信姜姩会红杏出墙,他倒是小瞧了。 可转念一想,定是那桑璇带坏的,她写的画本子,里面观念可真是让人吃惊的很。 桑璇抱紧了姜姩,颤着声音低语:“王妃,救命。” 姜姩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手心都在冒汗,她右眼皮跳个不停,她可不会觉得,谢长砚不会杀了她。 谢长砚气的鼻孔貌似都大几倍,面色愈发的阴沉,暴风雨欲来的前兆。 转身抽出侍卫的长剑,剑光闪烁,熠熠生辉,让人背脊发凉。 地上的小哥儿们已经吓的要抖散架了。 桑璇见他拔了剑,一直往姜姩怀里躲,“王妃,完了完了,命不久矣。” 姜姩偷偷瞟了谢长砚一眼,却不见他再盯着自己,松了一口气。 谢长砚一步步走向这些小哥儿,手里的利刃握得很紧,指关节都在泛白,恨不得几刀砍死。 却没有这样做,只因姜姩在这,他不想让她看到鲜血淋漓的一幕。 用剑锋点着一人的脑袋,冷声开口:“你们都抬起头来。” 这声音犹如地狱里传出来的死亡之音一样,小哥儿们听在耳中只觉得如同阎王索命。 个个缓缓抬起头,却是不敢看他,垂着眼眸看向地毯。 谢长砚扫了一眼,不由得笑出声,走到姜姩和桑璇面前半是嘲讽半是轻蔑。 “一个个长得跟癞蛤蟆精转世一样,尖嘴猴腮!张牙舞爪!贼眉鼠眼!不伦不类!不男不女的脏东西,你口味竟如此重!” “姜姩,本王倒是不知,你喜欢这种?” 他一口气说完,语速很快,偏偏又是字正腔圆,让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一番贬损的话让几个小哥儿陷入自我怀疑中,他们都是青楼里的头牌,许多贵妇人都喜爱点他们。 怎的到了谢长砚这里,就如此丑陋不堪,不过还是比较担心自己的命,随他怎么骂,这人看着就不好惹,肯定是哪位大官。 桑璇身子抖个不停,姜姩倒是镇定,努力挤出笑容,转移话题道:“王爷倒是学识渊博,形容的如此恰当。” “是吗?本王自幼博览群书,倒不曾想,有朝一日用在这种地方!而且,这些词是个小孩都会,你夸人也不找个好一点的,蠢笨如猪!” 他声音由低到高,最后是怒吼出声,脸色涨红不已。 最后挥着剑朝向桑璇。 姜姩大惊,连忙出声阻止:“谢长砚,你住手。” 剑砍向桑璇脖颈那一刻忽然停下,悬在了头顶,桑璇抬头一看,吓晕了过去。 姜姩也是吓的大气不敢出,呆呆看着悬在头顶的长剑,只见一面,一条直直的长线,薄如纸片可一定很锋利。 这么砍下来,估计脑袋会立马分两半。 “本王满足不了你是!到这种地方来寻花问柳!”他把剑甩出去,深深插进墙上。 伸出手一把拉住在椅子上和桑璇相依的姜姩,掐着她脖子逼到柱子上。 小哥儿们看的惊心动魄,有些都要吓尿了,连忙又是爬又是跑的想出去。 侍卫们把这些人劈晕,似拖死猪一样拽出门,五花大绑扔到一起等候发落。 雅阁里只剩下被掐的小脸通红、呼吸艰难的姜姩,一脸怒容消散不了的谢长砚。 还有装晕的桑璇,她起初是真的吓晕了,不过很快醒来,微微睁开眼睛见到这一幕,又赶紧闭上眼睛装晕。 谢长砚松了手,仔仔细细看了她的细脖,白皙肌肤间只有他的指印,除此之外再无。 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不显,质问道:“那些脏东西有没有碰你!” 姜姩捂着脖子直咳嗽,摇摇头说:“我只是好奇,来这里看看而已,就坐在椅子上什么也没干。” 谢长砚眉头紧蹙着,依旧不肯相信,道:“来这种地方就是为了在那椅子坐着?你把本王当傻子?” “就算没有干什么,眼睛也看他们了!” 他又凑了上来,伸出手捏住姜姩的两颊,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不如把你眼睛挖了,这样就干净了。” 姜姩泪眼花花看着他,这是真是个疯子,闭上眼睛不敢看他,只因谢长砚此刻的神色实在渗人狰狞。 “你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她弱弱开口。 谢长砚冷笑几声,“对,本王心脏,你心干净,不过上了本王的船,你也不会干净到哪去!” “你到底想干嘛,我什么都没有做,不想再和你啰嗦,你要是不信就休了我,”姜姩仰起头看他。 个子只高到谢长砚的腋下,矮矮的气势短了半截,可语气却是坚定。 她很希望,谢长砚一怒之下休了她,宁愿做下堂弃妇,任人唾骂嘲笑也行。 “你休想!”谢长砚指着她的鼻子咬牙切齿开口。 姜姩低下头,紧紧贴着柱子不知所措。 “你来了葵水本王放过你,刚刚停了就到这种地方,姜姩,你这么饥饿的?真够恶心的!走,跟本王回府,本王倒要看看你有多饥饿!多恶心!” 他拉着她的手腕,力气很大,弄得姜姩生疼。 她用力抽出来,骂道:“你居然这样说我!” “那你想要我怎么说你,难不成还要夸你来这是恪守规矩,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人?看来该请个人教教你规矩,让你学学怎么做好一个王妃,怎么相夫教子,怎么遵守女德女戒!” 姜姩气的落了泪,一开口便是哽咽,“你才恶心……你太过分了,府里那么闷,我就来这么一次,什么都没有干。” 她一哭,谢长砚怒火就消了大半,插着腰踱步,“真拿你没办法!” 姜姩委屈巴巴看着他,道:“我想回家。” “行,带你回家,”他停了脚步,朝外面喊了声:“江壹江肆。” 两人立马走了进来,异口同声:“属下在。” 谢长砚只面向姜姩,往后伸手一言不发。 江壹一脸莫名其妙,他看了看江肆,江肆挤眉弄眼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江壹茫然的走上去,想了想便伸手捧住他的手,谢长砚眉头又皱了起来。 回头望了一眼,就见自己的手被江壹半握半拖着,他连忙收回来,骂道:“蠢货,让你把帷帽拿来,你伸个爪子干嘛!” 江壹讪笑几声,道:“属下这就去取!” 他往门口跑去,谢长砚一直派了暗卫跟着姜姩,只是她不知而已。 这些天她跟着桑璇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情,谢长砚都一清二楚。 本也不想把她看的太牢,想出来也行,不曾想却来了青楼。 气的他急忙从郊外军营赶来,路上已经想好了几百种处死姜姩的方法,现在却下不去手。 青楼里的人已经被赶到了后院,楼里空荡荡的,只有王府侍卫守着,也是怕被人看到,他自己名声毁了便罢。 不想让姜姩也受人唾骂。 江壹把帷帽拿了上来,谢长砚往姜姩头上一扣,遮住了她的容貌。 打横抱在怀里,径直走了出去,看了一眼江壹江肆,道:“把桑璇这个贱婢拖回府里,打五十大板,死了就丢乱葬岗!” “是!”江壹江肆应下。 装晕的桑璇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姜姩抓住他的衣领,恳求道:“你别打她,是我的错,你要是把她打死了,那你就先把我打死。” 谢长砚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一个贱婢,你那么护着干嘛?” “她很有趣,和她相处我很快乐,”简简单单一句话,谢长砚松了口。 “拖回府里关进柴房,饿她个三天三夜,生死由她,”这是谢长砚觉得最轻的处罚了。 姜姩还想再求情,被谢长砚威胁道:“再为她说情,本王现在就杀了她。” 她只好闭嘴。 第45章 好色之徒 马车宽敞华丽,行驶平稳,几盆冰块摆放其中,与外面燥热的天气形成鲜明对比,凉爽如冬。 一张小榻上,谢长砚一进来就把姜姩的帷帽摘掉,压着她索吻。 凶悍又急促,强势而不容拒绝,带着惩罚的意味,唇舌缠绕的如火如荼,柔进心骨里一遍遍讨要。 微凉的大手在她身上放肆游移摸着,粗重的气息扑打在脸颊和耳根,只觉闷热无比。 马车里萦绕着暧昧甜腻的气氛,只有喘息声、心跳声、还有姜姩的呜咽声。 谢长砚松开了唇,吻却落到了她的细脖,温柔缱绻,亲的姜姩这个人酥酥麻麻的痒。 她连连躲开,道:“你别这样行不行,我……我不想……” “不想什么,嗯?”谢长砚抬起头看她。 姜姩不说话,紧了紧衣领,虎视眈眈盯着他。 谢长砚一只手撑在她耳旁,一只手摸着她潋滟的唇瓣,眉目满是柔情,声音极其的诱人,道:“本王满足你可好?下次不许来这种地方了。” 语气突然转变,低着声音恶狠狠开口:“再敢来,就剁了你的脚指头。” 姜姩慌乱的眨着眼睛,往一旁挪了挪,却被他压着移动不了。 谢长砚似虎豹看到猎物一样直勾勾盯着,在她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 “这里到王府只要一盏茶的功夫,先让王妃歇歇,待到了家里,再好好满足你,”他伸出手点了点姜姩的眉心。 便起身理了理衣裳,靠在车壁上笑望着姜姩。 他自己心里的欲火实则都压制不住了,在马车上可施展不出来,还是回了屋里好。 端起矮几上的凉茶猛得喝了几杯。 姜姩缩在角落里,如临大敌一样手足无措。 一想起床榻上谢长砚像头牛力气无穷无尽,跟个变态一样,她就心里直发毛。 外面赶马的江壹似乎感应到自家主子的急不可耐,因此把马车赶的极快。 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王府,江壹把轿凳放好,一副做了好事等着夸赞的模样,站在一边道:“王爷,到王府了。” 谢长砚脸上挂着笑容,伸手想抱着姜姩下马车,她连忙道:“不用你抱,我自己会下去。” “那好,本王在外面等你,谅你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谢长砚起身弯着腰下了马车。 姜姩在里面磨蹭半天,被谢长砚好一通催促,这才扭扭捏捏出来。 一看到金漆描摹的匾额“欲亲王府”四字,她就觉得压抑的慌,又回到这个金丝笼里了。 谢长砚伸出手,温柔开口:“马车有些高,本王扶着你。” 姜姩背着手不想让他扶,“也没多高,我自己能走。” 谢长砚只好收回手,但他可不会轻易放过。 姜姩刚刚踩到轿凳上,他便伸出脚一踢,她踩空后惊呼一声摔了下来。 谢长砚顺势一抱,把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姜姩拥在怀里。 “都说了马车高,怎么这样不小心,还是需要本王,下次听话一些,”他笑的很是得意。 姜姩方才看清了一切,骂道:“明明是你,你故意踢的轿凳。” “哦?本王何时踢了?是哪只脚踢的?”他的笑容实在得逞。 姜姩只觉得幼稚的很,谢长砚抱着她一路进了王府。 欲亲王府下人很多,见到主子回来,就近的个个跪下迎接。 一个月前王妃还很不得宠,貌似还疯癫痴傻了,现下却是被王爷亲自抱着。 下人们个个领会,以后还是对王妃客气一些。 姜姩视死如归一般闭上眼睛,她从来由不得自己,看来又要经历一番风雨折磨了。 进了属砚阁中,谢长砚把她放到椅子上,桌上还有点心。 见他又要亲过来,姜姩立马抓了一块塞住他的嘴,笑道:“我饿了,先吃东西。” 然后自己也拿了一块慢慢吃着。 谢长砚想不到她会这样,反正到了屋里,她是逃不掉的。 便也坐下慢慢吃完嘴里的点心,撑着脑袋看她。 又挪了挪椅子,和她靠的很近,姜姩慢慢嚼着点心,一盘子都吃光了。 谢长砚难得的耐着性子,姜姩抬头看他,这张脸俊的过分,眼泪的欲望也大的过分。 “吃好了?那……该本王吃了,”话落,他的吻便落下,很湿、很烫、很凶。 双手抱着她的杨柳细腰,整个人贴了上来,姜姩身子紧绷着。 连忙大力推开,急切出声:“大白天的,你如此嬴荡放浪,不好。” “怎么不好,这是夫妻情调,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懂,”他轻轻捏住姜姩的脸颊,水嫩嫩红扑扑似要滴出水来般。 姜姩别过头去,道:“什么夫妻,我不过是你的暖榻之物,豢养的金丝雀罢了,你就是个好色之徒,后院那么多女人,你都分给她们,我不想要。” “对于她们可能是久旱逢甘霖,对于我就是洪水猛兽,谢长砚,我不喜欢你这样,我只觉得恶心,觉得反胃。” 这话一出,谢长砚脸渐渐黑下来,笑容也无,只剩苦涩。 甚至鼻头还泛酸,他觉得莫名其妙的很。 忍不住解释:“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后院女人都是摆设,本王至今只有你一个女人,跟着本王,金钱、宠爱、权力都给你,本王在男人堆里是老几,你在女人堆里就是老几,不好吗?” 姜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谢长砚几乎是恳求的语调,“做本王的王妃,很风光,你若不信,明日本王带你进宫,你想杀谁就杀谁,想让哪个妃子伺候你都行,想让哪个大官跪你也行。” 姜姩只觉得有些不现实,更多的是觉得眼前人有些疯魔。 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连皇帝的脸都可以打,更何况是妃嫔官员。 她道:“我不需要风光,我需要一个真正爱我我也爱他的人,我在这一点都不快乐……” 话到一半,便被谢长砚用手捂住嘴,他的语气又变成恶劣威胁的调子,“你别想逃,永远都逃不了!” 他的吻又落了下来,不再激烈凶猛,相反温柔无比。 柔唇轻轻印在她的额,她的眼皮,她的脸颊,乃至细脖锁骨。 最后回到唇上,试探的摩挲,辗转流连,轻柔的吮吸,耐着性子等她回应。 姜姩闭着眼睛默默接受,依旧紧绷着身子不理她,如同一个木偶。 谢长砚恼了,道:“你今天犯了那么大的错,方才还敢这样说,你的男人活生生在这,去那青楼找什么狗男人,看本王怎么惩罚你。” 姜姩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被他抱着去了床榻。 第46章 有喜了? 夜幕降临,黑墨般的夜空遍布繁星,一轮孤月高挂,月光皎皎。 屋内的“战斗”断断续续,经过了一下午方才停下。 姜姩晕晕乎乎的,趴在谢长砚胸膛上,脑袋一片混沌,许久才觉魂魄回到原身。 身上黏黏糊糊,小脸蛋两颊潮红,一头秀发散在后肩和双臂。 分不清是身体燥热还是屋里本就闷热,花瓣型的红艳胎记久久不散。 谢长砚闭着眼睛似睡着了,双手却牢牢抱着她。 姜姩觉得他的胸膛太热太硬,便缓缓歪着身子下来,想把他踢下去,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睡了许久,她觉得脸上痒痒的,睫羽轻轻颤动,慢慢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谢长砚一张俊美过了头的脸,嘴边还挂着坏坏的笑意,眉目算温和,毕竟已经把自己喂得很饱了。 这一次他觉得,可以管饱三天。 “姩姩,这惩罚怎么样?”一双丹凤眼,随着这语调平添几分魅惑。 他的指尖缠绕她的几缕发丝,撑着脑袋看她。 姜姩立马闭上眼睛,一言不发把脸埋进被子里。 能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一个欲仙欲死,仿佛置顶于云端异常舒适,一个挣扎嘶哑出声无果后,半痛半绝望。 谢长砚见她如此,只以为是害羞了,心里还很窃喜。 以为她都是无声哭泣,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冷漠仇恨。 这次倒是不同,莫不是慢慢也觉得自己是个良人了。 被子里的姜姩却是恨的咬牙切齿,面上却是不显,平静如水。 谢长砚伸手把她揽了过来,盯着她笑道:“是本王俊些,还是青楼里长得跟癞蛤蟆精转世一样的男人俊些?嗯?” 姜姩移开目光不看他,淡淡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那些男人我没细看,但有一点,你比癞蛤蟆还要丑。” 他脸一阵青一阵白,“口是心非,你可以说本王恶毒无耻,但本王的长相却是最俊的。” 姜姩懒得理他,愈发觉得这人怪能扯东扯西。 谢长砚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反正他长的最是俊美,毫无疑问的一点。 “成婚快两个月了,你肚子怎么还没有动静,是本王不行还是你不行啊?” 他轻轻抚摸她的小腹,有些忧心。 姜姩踢了他一脚,冷笑几声,“别想着让我给你生孩子,做梦!” 谢长砚怒火又被点燃,却压制着没有发出来,挤出笑容装做不在意,“现在不想不代表以后不想,届时你可别哭着求本王给你个孩子。” 姜姩无语至极,肚子饿的发出咕噜声,她道:“我饿了。” “正好,本王也饿了,先带你去洗个澡,”他爬了起来。 下榻后看到满地的衣裳,谢长砚最是洁癖,地上的衣裳不想穿。 可这屋里只有姜姩的衣裳,他的都在书房,还是忍着嫌弃捡了一件披上。 抱起四肢软绵绵的姜姩去了浴房。 走到门边道:“江壹江肆,你俩进来收拾一下,顺便把饭菜端上来。” 姜姩一脸惊慌,“他们两个一直在门口守着?那岂不是,岂不是都……听见了?” 谢长砚低头对着怀里人笑的得意洋洋,就是不回答她的话。 这笑容意味不明,似在承认又似在逗弄,姜姩只觉羞耻无比。 小手握成拳头摧他,谢长砚假装很痛,急忙开口道:“哪有,王妃的呻吟求饶声,只有本王能听,他俩都是练武之人耳力好,在院子外的树上待着呢,你放心。” 姜姩又羞又恼,“你这不是废话吗,他俩耳力好不都听去了,混蛋!” “本王知道什么时候停,早就告诉了,他们知道什么时候才该进院子上树待着,姩姩放心,本王可不愿与他人分享。” …… 江壹江肆推门走了进来,浴房门已经关上,只能时不时听到水声。 他二人看到床榻上如此凌乱,都有些面红耳赤,手脚麻利的收拾一通。 又去小厨房端了几个食盒的饭菜,摆在桌上后急忙退下。 姜姩坐在梳妆台前,谢长砚站在身后替她擦干秀发,用梳子轻轻梳通。 “你伺候人倒是挺顺手啊,是不是经常干?”她透过铜镜看到他的动作很是娴熟,忍不住开口问。 在她眼里,谢长砚一定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也不会的男人。 谢长砚放下梳子,拿了头油给她仔细抹上,答道:“我经常给母亲这样洗发梳头,渐渐的也会了。” “而且,本王最是爱护自己的头发,自然娴熟。” 姜姩这才注意到,他那一头黑蓝色秀发,柔顺飘逸,长发及腰。 一根青玉祥云簪半绾着,额前还有弧度优美的刘海修饰,更显这副好皮囊面如冠玉了。 姜姩又问:“母亲?你娘不是死了吗?” 她虽来上京不久,可也从燕行简那听说一些,知道他的母亲媚贵妃何等的风情万种,容貌闭月羞花。 更是拥有一手绝美的舞姿,婀娜妖娆,一舞动天下最是得宠。 可也在那深宫里香消玉殒。 她看过画像,感叹这真是个难得的美人,有些可惜,红颜多薄命。 谢长砚手一顿,眼底闪过哀伤,更多的是仇恨,转瞬即逝。 “去吃饭,不然饭菜可要凉了,”他把头油放下。 姜姩觉得自己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便也没有再追问。 站起来时却觉下盘无力,还有些想发抖,手撑住桌子,瞪了一眼正笑容满面的谢长砚。 “哎!我这柔弱的王妃啊,”他走上前抱起她,大步去了餐桌旁,把姜姩放下。 亲自舀了一碗白花花的米饭,又往盘子里夹了许多菜放到她面前。 宠溺笑着说:“你该不会连拿筷子都力气都没有,不如本王喂你。” 姜姩连忙拿起筷子,“我自己吃,不需要你喂。” 谢长砚坐了下来,自己也很饿,却不着急吃饭。 往一旁装了水的盆中洗干净手,夹了几个水煮虾,慢条斯理动作优美的剥起来。 轻轻放在姜姩碟子里,道:“今天刚买的,很新鲜,你尝尝看。” 姜姩看了两眼,她有些不喜虾的腥味,忍着恶心吃了一口。 “还不错,就是这味道我闻着难受,有些想吐,”她吃不惯海鲜,这是生活在西州的习惯。 那里的海鲜和鱼很少,牛羊倒是很多。 姜姩伸出筷子夹了烤得金黄酥脆的羊肉,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我还是喜欢这个。” 谢长砚有些嗤之以鼻,“羊肉一股膻味,不知道你喜欢吃这东西干嘛。” “我就喜欢吃羊肉,不喜欢吃虾,太腥了想吐,”她反驳着。 谢长砚手停在半空,虾落在一堆虾壳里,似笑非笑看着姜姩,有些激动问:“这虾已经除去很多腥味,本王都有些闻不出来,你闻着想吐,莫非有喜了?” 第47章 催孕药 “——咳咳咳” 她连着咳了好几声,幸好嘴里没有吃东西,否则要被呛死。 谢长砚擦干净手,顺着她的背,面上依旧欣喜不已,“定是有喜了,我让刘启舟过来看看。” “你脑子不好使,我才停了葵水,怎么会有喜!”姜姩出声骂他。 这人脑子真的不知在想什么。 谢长砚手一顿,想来也是,总不能一个时辰前刚刚结束,这么短的时间就怀上了。 他有些落寞,手也缓慢下来。 姜姩拍开他的手,有些恳求的语气道:“我想去看看桑璇。” “看那个贱婢干嘛,带你不学好,本王还想着打她一顿丢出去呢,”谢长砚愤愤开口,总觉得自己的纯洁花儿要被染脏了。 姜姩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有些撒娇开口:“我两个丫鬟都被你下令打伤了,桑璇又被关,没有人伺候我,能不能饶了她。” 谢长砚很是吃这一套,隐隐还感觉到她在撒娇卖乖,当即答应下来,道:“行,不过再有下次,本王就一剑砍死,你跪下来求本王也不行。” “好,”姜姩立马抽回手,却被他按住。 “怎么不继续摸了,本王很喜欢你这个样子,”他满笑堆面。 姜姩大力抽了回来,他仍有些意犹未尽,又拉过来紧紧握着。 “有的是时间摸,我现在想去看桑璇,把她接出来,”她笑容很是僵硬。 谢长砚指腹摩挲她手背许久,这才心满意足,拉着她出了门。 桑璇被关在一处偏僻的柴房里,说是柴房实则不然。 就是一个破败黝黑的小屋子,闷热无比,还散发着阵阵臭味,时不时有老鼠经过。 桑璇蜷缩在一处还算干净的角落里,大门被牢牢锁上,还有一名侍卫看守。 她嚎啕大哭:“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别人穿越不是发家致富,就是嫡女千金,或是高贵妃嫔,再不济也是官家庶女,怎么到了我,就这样苦啊,啊——” 哭的肝肠寸断,一把鼻涕一把泪:“奶奶的,和那小男模李铁牛穿越,助他当了皇帝,还不立我为皇后,三妻四妾辜负我一片真心!” “原以为卷了他所有钱跑出来,能摇身一变成为首富,打脸那死渣男,不曾想,命苦死了啊……” 她哭的满脸泪水,恨不得撞死,又不甘心,狠狠道:“等老娘出去了,非杀死谢长砚不可,挡我财路的狗男人!” 双手重重捶着地,哭声震天。 屋外的侍卫听的一头雾水,只知她最后骂了自家主子。 一脚踢在门上,恐吓威胁:“对王爷出言不逊,小心老子进来打死你。” 桑璇一听就来气了,站起身拍着门,骂道:“有本事你进来啊,老娘还会怕你,我什么都没有,孤家寡人一个,还怕死不成!” 侍卫怒火燃了起来,立马打开门要进去教训一番。 桑璇见状连忙躲到了黑暗角落里。 大门被打开,侍卫握拳冲进来,此时已至深夜,屋里乌漆嘛黑,他看不见桑璇在哪,骂道:“你个缩头乌龟,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嘛,出来,滚出来!” 桑璇正蹑手蹑脚出了门,屋外等着新鲜空气扑鼻,这是自由的味道。 她提起裙子,大步跑了出去。 时不时回头看,却见那侍卫指着她大吼:“你个娘们居然敢逃!” 便大步流星跑了上来,桑璇吓的原地蹦了一下,连忙冲出去。 却是撞上一个坚硬无比的东西,又有些软,她哎哟一声,那人也哎哟一声。 桑璇倒在了地上,脑袋发昏有些懵。 “居然敢逃出来!”江壹指着她骂,江肆捂着胸口和小腹,疼的面部有些扭曲。 姜姩连忙上前查看,关心道:“桑璇,我来接你出来了。” 身后的侍卫也赶了上来,有些茫然,可也很快反应过来。 朝着面色冷冷的谢长砚拱手行礼,有些惧怕他,道:“王爷,属下失职,没有看好这奴婢。” 谢长砚连个正眼也没给他,只道:“下去领罚!” “是!”侍卫这便走开。 桑璇拍了拍脑门,又看了看姜姩,好半晌哭出声,抱着她啜泣:“你终于来了,那柴房可真恶心,臭死了,还暗无天日,谢长砚太过分了,我不就是……” 她的声音猛然遏止,只因看到了谢长砚居高临下,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害怕的躲在姜姩怀里,低声开口:“救救我。” 姜姩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放心,有我在呢。” 谢长砚抽出江壹腰间的长剑,指着桑璇,语气似淬了冰,很是有震慑力,“以后不许再教王妃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本王饶你一次,再有下次,就把你千刀万剐!” 桑璇身子抖了抖,用手轻轻推开面前的剑锋,点头如捣蒜道:“王爷放心,奴婢绝对不会了也不敢了。” 谢长砚收回了剑,重新插回江壹腰间刀鞘里。 对着姜姩时露出一抹温柔笑容,道:“今天白日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我去书房处理一下,记得给我留门,会来陪你的。” 语气很是甜腻,腻的江壹江肆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们还是习惯王爷冷冰冰的模样。 “知道了,”姜姩淡淡开口。 谢长砚便走了,留下江壹带她二人回去。 江肆捂住胸膛,桑璇撞过来猝不及防,真是倒霉的很。 墨上书房里,依旧放着几大缸冰块,冷的让人觉得刺骨。 刘启舟将几副药放在桌上,道:“王爷,这是容易有孕的药,每日服用一次即可,保准两个月内可以让王妃怀上。” 他想着,燕行简终归有一日会回来,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杀了一名良将。 这样得不偿失,若是没有姜姩,他倒很乐意和燕行简结为盟友。 可他却是有些喜欢上了姜姩,觉得若是让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可以拴住她。 燕行简就算回来了,也威胁不到自己,这才吩咐刘启舟准备催孕药。 谢长砚打开看了看,又闻了闻,他不懂药理,纯属好奇。 试探问道:“本王喝?” 刘启舟点点头:“嗯,王妃身子无碍,就是王爷你……” 他有些难以启齿开口:“你身子不好,多年不举影响到了。” 话落,站在门口的江壹江肆笑出了声,又立马闭上嘴。 谢长砚把药扔到一旁,有些自傲,又带着有些破防,道:“本王怎么身子不好了,本王可以一夜十次,怎么不好了!” 刘启舟闭上眼睛退了一步,小心劝说:“确实是这样,和王爷几次无关。” “本王不喝,你开个能让王妃喝的,或者是两个人都喝的,这样岂不是表示本王不能生育,丢死人了,”他拿起扇子扇风,总觉屋子热的慌。 第48章 学规矩 刘启舟顿觉荒唐至极,依旧耐心劝说:“这可不行呀王爷,王妃没有病,乱喝药恐会伤身,而且你不说我不说,偷偷喝着,谁人会知。” 谢长砚把扇子一收,丢到了桌上,沉思半晌才开口道:“那也不行,你开个夏日降火的药给王妃,哄她说这是催孕药即可,本王……本王就忍一忍喝药,孩子重要。” 又捡起扇子打开扇风,心里郁闷的很,一向都听闻女人喝药,怎么还轮到男人喝了。 他狐疑的看向刘启舟,“你不会诊错脉了?” 这是在质疑医术,身为医者的刘启舟可不干,侮辱他人可以,侮辱他医术可不行。 刘启舟急切反驳:“怎会,就算华佗在世,那也是王爷不行,我诊的脉也不会错。” 谢长砚心里生出一股无名怒火,把扇子重重拍在桌上,“本王何时不行了!” “行行行,王爷最行,我这就去给您煎药,”刘启舟摇着手慌忙走出屋子,生怕他会处罚自己。 又忘了拿药,猫着腰轻手轻脚进来,把几副药拿走,一溜烟跑了出去。 屋外的江壹江肆相视一笑,自家王爷竟会有如此破大防一面。 不知以后会不会狗急跳墙。 “你们两个滚进来,”谢长砚朝门口一喊,两人吓了一激灵,麻溜跑进屋。 面上很是严肃,翻脸堪比翻书快,异口同声道:“王爷有何吩咐?” 谢长砚冷眼扫视两人,江壹江肆顿觉不好,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直视他。 就听谢长砚半是威胁半是命令道:“本王的事情不许说出去,尤其是不能让王妃知道,把嘴闭牢了!” “是!属下绝不多嘴!”两人应下,不用谢长砚吩咐,他们也会闭嘴。 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刘启舟端了一碗药走进书房。 谢长砚正批阅奏折,近来文清帝更加荒唐,好几日都罢朝不出后宫。 荒淫无度,白日宣淫,还招了一大批美艳妓女进宫,被御史们弹劾许久。 他便揽了所有责务,美其名曰“替皇上分担”,实则开始深入插手朝堂事务。 本就是他该继位,若不是当年被文清帝塞了个女人背叛,他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不过,皇位离自己也不远了,最多四年,他势必要把文清帝拉下来,报仇雪恨。 谢长砚看奏折很快,一目十行随意批注,字迹潦草,可却字字句句到位,游刃有余解决大小事,并没有敷衍。 不过一会儿就把奏折批阅好,交给了江壹江肆,“明天发下去。” “王爷,药好了,你抓紧喝,我去门口给你把风,”刘启舟把药放在桌上。 跑到屋外关上门,左顾右盼好似很认真一样,像只猴子。 谢长砚端起了碗,这药黑乎乎的,闻着很清香,倒是让他困意全无,浅尝一口,苦的眉头紧蹙。 嘴也抿成一条线,心里哄着自己:“良药苦口,好了后就可以当爹抱孩子,兴许还能生个乖巧女儿,和姩姩一样貌美。” 这般想着,顿时觉得手里的药就是琼浆玉液,蜜水甜汤。 便屏息一口喝下,刘启舟心挺细,准备了一碟子蜜饯,他赶紧拿了几颗含在嘴里。 把碗一搁出了书房,屋外晚风夹着白日的余温,还有一丝丝凉意,令人心旷神怡。 晚风吹人醒,万事藏于心。 他看了一眼刘启舟,交代道:“明天王妃的药记得端上来,该怎么说你自己清楚,记得不要太苦,做的好喝一些。” “王爷放宽心,定不会漏嘴,”刘启舟弯着腰姿态极其低。 谢长砚便独自一人去了属砚阁,步伐匆匆,刘启舟望着远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这么急不可耐,我开的是催孕药和养精药,又不是媚药,”他讷讷开口,忽又笑道:“年轻人,血气方刚。” 袖子一甩,回了屋子睡觉,已经三更半夜,困倦的很。 属砚阁门外,桑璇坐在门口仰望星空,院子里灯火通明,屋里只留一盏灯照着。 姜姩已经睡下,桑璇却忧心的睡不着,撑着脑袋呢喃:“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代啊,天天打螺丝也行,不想在这当牛做马,被杀了也没地申冤。” 谢长砚快步走进万籁俱寂的院子,花丛间居然还有萤火虫飘飞,十几只闪闪发光。 以往王府里都没有这虫子的,这块地更是如此,甚至花也种不活,如今倒是不一样了。 他心里甜腻腻的,认为一定是姜姩这“小太阳”到临,王府也开始生机勃勃起来了。 忽然记起种花一事,待明天姜姩醒了,定让她亲自操持,把他们俩的府邸打理一番。 桑璇见他来了,连忙跑开,像是见了鬼一样,谢长砚瞥了一眼,骂道:“跟个疯子一样,没规矩的贱婢。” 便也没有多管,推门走了进去。 一阵果香扑鼻,姜姩不喜欢香料,因此用了苹果或梨来替代香薰,偶尔也会用花。 果子饿了还可以吃,一举两得,可真给他省银子啊。 谢长砚这么想着,娶了个贤惠妻子回家,挺不错,虽然对他不是很贤惠。 屋里留了一盏灯,有些昏暗,可他一眼便看到床榻上的姜姩。 依旧睡的四仰八叉,双腿内侧夹着被子,很是随意。 他脱下外袍,只留了件雪白寝衣,一番洗漱后上了榻。 刚刚躺下,姜姩就醒了,条件反射的想缩到角落里。 被他一手拉了过来,抱紧在怀中,“怎的这样不乖,夫君回来了也不好好迎接,还想躲,你能躲去哪?” 姜姩蛄蛹着要出来,“你放开我,不想要你抱。” 谢长砚把怀里人按住不得动弹,道:“给你请了位宫里的嬷嬷,明日起教你学规矩,学怎么做好一个王妃,还有学男女之事,每次睡你跟睡只死猪一样,索然无味。” 姜姩面露难看神色,“我不要学规矩,我也不想当好一个王妃,你要是嫌弃,可以休了我再娶一个。” “既然觉得我无趣,为什么每次还要像只喂不饱的狼一样,变态无耻的很!” 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两颊渐渐染上绯红。 谢长砚轻笑出声,“本王就是喂不饱的狼,今夜就别睡了,开枝散叶要紧,这样你可有十个月时间休息,若是有喜,本王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何乐而不为呢。” 第49章 春宫图 “你这人是不是不太正常?要是有力气没地使,就去外面挖几亩田!” 她踢了他一脚,腮帮子气鼓鼓的。 谢长砚摸了摸小腿,有些痛,他委屈道:“刚开荤没办法,王妃多担待一些。” 姜姩懒得再理她,缩到了角落里。 谢长砚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勾唇笑了笑:“行了,睡,明天好学规矩,改改你的臭毛病。” “我不学,你毛病最多应该你学,”她反驳着。 谢长砚含笑不语,直勾勾看着怀里的人,试探开口:“要不……就一次?” “啪”的一声,姜姩打了他一记耳光,背过身去离的老远。 谢长砚摸着脸,似乎是被打了也是一件幸事,还有些意犹未尽一样。 他有些懊悔,为什么要把床造得那么大,每次能让她离的老远。 翌日,刘启舟端来了所谓的“催孕药”,共有两碗,一碗黑乎乎,一碗绿油油。 他战战兢兢走了进来,手都有些发抖,刘启舟一说谎或干坏事就会如此,眼睛眨呀眨的。 他道:“王爷,王妃,这是催孕药,喝了对子嗣一事有助。” 说完话,脸就蹭蹭红了上来,眼睛眨个不似进了风沙,谢长砚无语凝噎。 他轻轻放在桌上,姜姩原本还静静吃着早饭,一听此话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我不喝。” “你不喝,那也行,本王待会要去上朝,参你爹一本,让他去牢狱玩玩可好?”语气淡淡,却是明晃晃的威胁。 姜姩愣住,眼底渐渐暗淡,眼尾开始泛红,在桌底下搅着衣袖。 谢长砚接过汤药,把那绿油油的放在她面前,温声哄着:“快喝,乖一些。” 姜姩抬头看她,唇角的笑就像刀子一样刮着她的心。 转头盯着面前的汤,眉头紧蹙,又瞥了一眼他面前的汤,问道:“为什么颜色不一样?” 刘启舟已经满头大汗,一开口说话就觉得他在颤声:“回王妃的话,这……” “本王又没事,是你身子过于羸弱,这才不一样,本王这碗是降火消暑的,”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刘启舟急忙附和:“正是呢,王妃及笄不久,身子是羸弱。” 姜姩端起碗有些纳闷,“我身子一直好好的,什么时候羸弱了?” 刘启舟不再敢说话,已经汗流如柱。 谢长砚笑道:“是怀子嗣一事上羸弱,不是说你弱柳扶风,快喝。” 姜姩咽了咽口水,为了父亲,她几口就喝下,还怪甜的,清香扑鼻。 把空碗放在桌上,便也没了吃饭的心情,她道:“我吃饱了,去外面逛逛。” “那你去,”谢长砚出奇的答应干脆。 待她出了门,谢长砚急忙端起碗一饮而尽,塞了满嘴的蜜饯。 刘启舟松了一口气,弱弱开口:“王爷,以后能不能别让我来送药了,我心思良善纯真,说不了谎。” “每天送三次来给王妃喝,说漏嘴你自己知道下场如何!”他嚼着蜜饯,虽说的含含糊糊,可也听个明白。 刘启舟擦了擦汗,真是难为情。 姜姩快步走远后,寻了个无人的草丛,想把汤给吐出来。 弯腰干呕半天也没用,正想咬咬牙伸手抠嗓子呢。 就听到一记颇为年老的声音灌入耳中:“想必这便是欲亲王妃,老奴是王爷喊来教您规矩礼仪的。” 姜姩吓了一跳,赶紧收回到了嘴边的手,被人撞见狼狈的一幕。 有些尴尬,因此小动作很多,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理理衣裳。 最后故作端庄姿态,道:“我就是,二位嬷嬷就是来教我规矩的?” 面前站着两位年过五十的嬷嬷,身后还跟着个小太监。 “老奴\/奴才见过王妃,”三人跪地行了个礼。 姜姩有些无措,刚刚到上京时,沈含竹给她请了教习嬷嬷。 可她实在玩心大,又有燕行简这个有些似纨绔子弟的青梅竹马带着,两人天天翻墙跑出去玩。 可好歹也是官家女儿,见过一些场面,道:“免礼,起来。” 三人站起身,一位嬷嬷道:“老奴是教您规矩礼仪的,您唤老奴一声李嬷嬷就行。” 另一人道:“老奴是教您如何服侍王爷的,您唤老奴一声王嬷嬷就行。” 姜姩笑了笑,两位嬷嬷见她初长成,还有些稚气未脱,容貌又很清丽,想必是个好伺候的主。 便也放宽心,走近道:“王妃可有时间?现在便可以开始了。” 姜姩很不想学规矩,她之前学过几天,又枯燥乏味,又消耗精力。 可这由不得她,便回道:“现在就行。” 已至八月中旬,日头正盛,最是炎热酷暑,这种季节就该躺着不动。 属砚阁中,姜姩却被迫走来走去。 李嬷嬷正教她行走坐卧,拿着根戒尺指导,面色很是慈祥和蔼,一直含着笑容,时不时还昧着良心夸几句:“王妃可真聪明,这是老奴教过最好的学生了。” 她是不敢斥责欲亲王妃的,戒尺只是用来提点她的姿态。 姜姩苦着一张脸,似提线木偶般走来走去,欲哭无泪。 翠梧仙梧伤好了大半,便迫不及待出来照顾她。 和桑璇笔直的站在一起,她们三人原本也不用学规矩。 只因帮着姜姩逃课,因此王嬷嬷便也顺带着教教她们。 王嬷嬷一直以来都是教女子闺房事的,忽然转成教礼仪,倒还能适应。 翠梧仙梧都是学过不少的,因此少挨了骂,桑璇就惨了。 “桑璇姑娘,你的腰太直了,作为丫鬟就是下等人,不能在主子面前挺那么直,在其他丫鬟面前倒是可以。” “你的脚放的不对,这眼睛也不对。” “你瞪着我干嘛!” 这种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真真是苦不堪言。 谢长砚近来倒不曾回府,一直在皇宫里,偶尔回来偷偷看一眼,看到姜姩委屈巴巴学着规矩。 他又是心疼又是觉得活该,转头吩咐道李嬷嬷:“也不用如此苛刻,但王嬷嬷教她男女之事时,必须苛刻。” 李嬷嬷傻住,连连应下。 有了这话,姜姩日子好了许多,可心灵上却是饱受摧残。 王嬷嬷手里有许多的图册,一幅幅香艳无比,画中男女不着片缕,或搂或亲昵,实在让人看了脸红心跳。 姜姩双手攥成小拳头放在桌上,低着脑袋逼着自己细看。 王嬷嬷在旁扭着腰肢,一把年纪了还可看出有些风韵犹存。 勾着兰花指道:“这男女之事啊说来简单,其实也不简单,最主要的是重在投入亲身体会,王妃不必死盯着画册,老奴手把手教您。” 姜姩猛咳了几声,连忙把目光移开,她看了好几日做梦都会梦见,有些觉得反胃。 看向王嬷嬷,可怜兮兮,眼眶噙着泪水,柔柔开口道:“嬷嬷,我不想听了。” 王嬷嬷却激动的指着她,拍着手笑道:“王妃停住!” 然后拿起一面镜子照着她,喜道:“王妃此刻的模样实在动人,我见犹怜,这姿态放在房事上最能惹人疼惜……” 后面的姜姩通通不听,歪着脑袋倒在一堆画册上。 王嬷嬷急忙把她拉起来,自己也压力很大。 谢长砚每天都召她入宫询问,每次回答都要被骂一通,真觉得哪天就要归西了。 姜姩被她拉了起来,又是叨叨个不停没完没了。 第50章 做噩梦 姜姩呆呆看着王嬷嬷不停开合的嘴,用桑璇的话来说,就是个“机关枪”,不过这机关枪却是绘声绘色。 她也不懂什么是机关枪,有些佩服王嬷嬷,道:“嬷嬷要不然去说。” 王嬷嬷顿住,又从头开始讲。 戌时,王嬷嬷这才停下,说的口干舌燥,微微发汗,她端起茶水大口喝了几下。 眼里亮晶晶的看向姜姩,问道:“王妃可懂了?” 姜姩已经打盹好半晌,听了此话才缓缓醒过来,人还差点摔下椅子。 王嬷嬷急忙扶住,她硬着头皮道:“懂了,都懂了,嬷嬷不用这么认真,您不是说重在亲身投入嘛。” 王嬷嬷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又白教了。 她忽然扑通跪下,老泪纵横:“老奴一辈子孤苦无依,靠着这三寸不烂之舌,才能在皇宫得脸有口饭吃,王妃您能不能大发慈悲,好好学学,不然王爷可不会放过老奴。” 王嬷嬷哭的凄惨,一把鼻涕一把泪。 姜姩急忙把她扶起来,有些内疚开口:“我也想好好学,但一听您说这些就……就难受。” 王嬷嬷泄了气,“老奴,老奴没法子了,”接着弯腰哭个不停。 谢长砚给她的压力实在太大,每天都头痛不已。 姜姩有些不知所措,揉了揉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眸子。 “嬷嬷不必担忧,王爷最听我话了,有我在,嬷嬷不会掉脑袋的,你放心好了,”她笑着开口安慰。 王嬷嬷抬眸看她,近日睡不好,眼底发青,人也苍老许多。 姜姩是她这一生最不好教的学生,以往教宫里妃嫔时,个个专心投入。 偶尔被世家大族请去教千金小姐,或是羞涩或是懵懂,最后也都是认认真真。 只有姜姩,准备一桌子好吃的,她说她吃,她说她睡,她说她发呆。 自己竟活脱脱像个说书先生,仿佛嘴里吐出的不是羞人房事,而是有趣故事。 最后姜姩还来几句:“嬷嬷要不要吃点这个?”,“嬷嬷渴不渴?”,“嬷嬷这个不好听,换下一个”。 偶有认真听下去,却是出奇提问“为什么男人女人非要干这个,没有其他事干了吗?” 差点没把她气晕,偏偏又不能打骂,还要笑脸相迎。 去谢长砚那里汇报,得来就是一句:“废物东西,这点小事到办不好,皇家养你们何用,月底再教不好,斩!” 王嬷嬷捂着脖子,瘫坐在地上,哭嚎半天嗓子都哑了。 姜姩讪笑几声,端了温水给她喝,道:“明日起我一定好好学,嬷嬷放宽心,我不会让王爷杀了你。” 王嬷嬷半信半疑,接水谢过后喝下。 翠梧点了安神香,她是不喜欢用香料的,可最近被洗脑的难以入眠。 因此只有闻着香气才睡下。 她记性很好,白日里虽然表现的学不会,可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那一幅幅香艳画面淋漓尽致的展现在眼前。 摇了摇脑袋逼迫忘掉,躺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好一阵才睡沉。 梦里,王嬷嬷化身成了十几个高大魁梧巨人,团团把她围着。 嘴里念念有词,全是白日里说的房事,各种令人面红耳赤的夫妻调情话,却是张牙舞爪的模样。 姜姩瘫坐在地上,看着十几张面目狰狞、有些渗人的面孔,越靠越近。 她挥舞着手驱赶,却发不出声音。 谢长砚终于把皇宫里的腌臜事情处理完,回了府就直奔属砚阁。 刚刚洗漱躺下没多久,就见怀里人似条鱼儿扑腾。 他面露担心之色,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姩姩,你醒醒。” 姜姩被他这一拍瞬间醒了过来,微微喘气,胸口起伏不定。 圆溜溜的眸子微微湿漉,闪过惊慌之色,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最是惹人怜爱呵护。 他把小人儿抱的更紧,摸着她的脑袋,细腻乌黑的发丝,抚起来非常柔顺舒适,让他挪不开手。 带着淡淡香味,比那娇艳鲜花还要沁人心脾。 “做噩梦了?梦见什么?” 姜姩只听到头顶传来一记有些柔情的声音,嗓音很是好听。 她吐出一口气,不紧不慢开口:“嗯,我不想学规矩了,能不能把两位嬷嬷送回宫,再这样下去,我脑袋就要炸了。” 谢长砚手从她的后脑勺移到她的粉颊上,轻轻捏了捏,凑了过来。 她又闻到了这股淡香,像雨大后的茉莉花,纯洁高雅,令人愉悦。 也不知何时,闻到这香味不觉反感恶心了,甚至想多嗅一嗅。 “嬷嬷们说你可聪明了,这般聪明要多学学,怎好送回去,可想我了?我在皇宫一个多月,你也不来看看我,是不敢进宫吗?” 他直视着她局促的眼睛,眼底笑意分明,似拢了温和的月泽,华光溜彩,温柔缱绻。 姜姩不知怎么回答,她何时聪明了,这一个多月,可不止一次看到嬷嬷们的眼神,都是无奈,想动怒又不敢,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拍掉谢长砚捏着自己脸颊的手,故作生气:“想你?你不也没想我吗?留着两位嬷嬷天天教我规矩,又闷又无趣。” 谢长砚眸光忽然一动,猛的压了上来,双手撑在她耳畔两侧。 薄唇勾起笑容,梨涡凹陷,笑时眉眼舒展开来,看着心情很是愉悦,道:“姩姩怎知我没有想你?我很想你。” 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着,最后落在鼓起的白腻腻胸脯处,姜姩顿时警铃大作,捂着胸口。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眼神乱瞟不敢与他对视,“我困了,明天还要早起学规矩,睡眠不足可学不好。” 谢长砚“嗯”了一声,收回手好似要起来,却见他几下把衣裳脱了。 “学了那么久,本王今天来验一验。” 昏暗灯光下,给伟岸的身材增添几分神秘。 宽肩窄腰,双臂肌肉结实,线条优美,不见一寸多余赘肉,八块腹肌很是匀称,如同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诱人勾魂。 英挺的鼻尖轻轻剐蹭她红扑扑的脸,呼吸交织急促,吻越来越凶,似乎要把她揉碎在怀里。 性感的闷哼声从唇舌中溢出。 …… 第51章 见娘亲 晨光微明,金乌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霞光撒满大地,夏风阵阵,带来树叶的清香。 两扇窗户半开半合,时不时被风吹的关上又打开。 姜姩出奇的醒得早,她只觉身子酸痛的很,双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透过窗户,见到院外的谢长砚一袭玄色便服,就算是常服,衣裳布料也是顶好的,依旧以一根玉簪半绾着秀发,执剑挥舞。 剑如青蛇吐杏,剑气好似赋予了生命,嘶嘶破风,又如蛟龙穿梭,行走四身。 身姿敏捷,剑在手中被打出道道残影,夏风拂过,衣诀飘飘,发丝也在空中纷飞,真是令人眼花缭乱。 一时不知该把目光放在那张俊脸上,还是放在飒爽剑法上。 姜姩看着看着发起呆,曾几何时,燕行简也是这样,翻了高墙来寻她。 见她呼呼大睡不肯起,便在院子里练剑,少年玉树临风,眉眼含笑,意气风发模样历历在目。 神色暗淡下来,刚想转移目光,谢长砚手上动作一停,侧头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正好交织对视在一起。 姜姩慌忙躲开,她眼尾已经泛红,若是被他看到了,肯定又是一顿训斥。 谢长砚把剑收回刀鞘里随手扔在石桌上,端起一盏凉茶饮下后走了过来。 明明步伐缓慢,却是霎时间走到窗边,一把拉过要转身下榻的姜姩,把她放在了窗台上,刚好和自己平高。 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柔声开口问:“今天怎么起那么早,不赖床了?” 姜姩垂眸不看他,生怕被发现眼眶通红,努力平复情绪,回道:“学规矩都要早起,习惯了。” 这一个多月,天天卯时就被拉起来,辰时起学到戌时,可累了,人都瘦了一圈,自然也形成了生物闹钟,自动到点就醒。 谢长砚眼眸中流露出心疼,“做本王的王妃,不需要恪守规矩,两位嬷嬷我送回去了,以后你就可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姜姩心里狂喜万分,抬头看他,眼眶只有淡淡微红,谢长砚倒没有发现。 “真的?那你还请她们来干什么,我好像没学会,”她很是不解。 谢长砚轻笑几声,捏了捏她的粉颊,“谁让你总不乖,找两个人来治一治。” “明明是你很讨厌,该治的人是你,”她咬了咬唇,有些愤愤不平。 谢长砚唇角依旧带着笑容,把脸凑近了些,道:“你学了一个多月当真没学会,没看见我满头大汗,做妻子的也不知道替为夫擦一擦。” 姜姩愣住,别过头小声嘀咕:“谁是你妻子,”却又被谢长砚把脸转了过来。 从怀里掏出一方洁白帕子递给她,微微俯身,道:“用这个擦。” 姜姩接过,咬咬牙伸出手,动作轻柔无比,谢长砚闭上眼睛,双手环着她的腰,很是享受一般。 忽然看见帕子一角有只仙鹤,绣的栩栩如生,她好奇问道:“你这帕子怪好看的,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是我娘亲给我做的,”他睁开眼睛,慢慢解释。 “娘亲?”姜姩疑惑出声,这帕子崭新,转念一想,应当是保存的好。 谢长砚却是说了让她震惊无比的话:“嗯,我娘亲没有死,她在这府里住着,就是大婚当晚你跑出去,撞见的东西,这帕子是小时候她给我做的,一直没舍得用。” 姜姩手抖了抖,很是不可置信,那人彘的模样又出现在眼前,心里害怕的发毛。 不过几个月过去了,恐惧感被洗刷冲淡不少,感叹道:“你娘亲就是先皇的媚贵妃,我虽没有见过,可也看过画像,是个极其貌美的女子,怎会落得如此结局。” 谢长砚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心里压着当年的怒火委屈不甘,笑着说:“皇宫就是个勾心斗角腌臜之地,吃人不吐骨头,不过,该死的都死了。” 这番没头没脑的话,让姜姩有些摸不透。 “我娘亲很想见你,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她,她虽然被摧残的很可怕,可她很温柔很和蔼,能不能陪我去看看?” 谢长砚目光带着恳求。 姜姩想了想便点点头,道:“我可以跟你去看她,但有一点,你以后不许伤害行简,不许再拿我的家人威胁我。” 一听到她又提起燕行简,谢长砚的怒火醋意涌了上来。 后腰上的手忍不住握起拳头,一字一句有些咬牙切齿:“不许再提燕行简了!” 姜姩见状“哼”了一声,摆起了脸色:“你不答应我,那我就不去了。” 他胸口气的起伏几下,终究还是软了态度,“好,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对我好一些,我就都答应你。” “成交!”姜姩转过头,喜上眉梢,继续给他擦汗。 谢长砚拉住她的手,整个人贴了上去,在她唇瓣落下吻。 院子柳树上的江壹江肆见状慌忙低下头,江壹捂着眼睛道:“王爷也忒不知害臊,青天白日的。” 随后瞥了一眼江肆,就见他躺在树干上,眼上罩着个东西,上面还绣着不知是什么丑东西。 悠闲无比,丝毫不乱,不似他抬头不是低头也不是。 江壹伸手夺过那眼罩,看了看笑道:“江肆,你这绣的是什么,野鸡?好丑啊,比癞蛤蟆还要丑。” 江肆立马抢过来放进怀里,愤愤开口:“什么野鸡,这是鸳鸯,我媳妇给我绣的!” “分明就是野鸡,丑死了,等等,你说什么,媳妇!?”江壹震惊。 江肆脸有些羞红,道:“对啊,我媳妇给我绣的。” “今野?”江壹更加吃惊,呆若木鸡。 江肆点点头:“是啊,就是今野给我做的,你个未娶妻的毛小子懂什么。” 江壹咽了咽口水,“今野舞刀弄枪,彪悍凶猛,还抓你打你,怎的现在给你做眼罩了?” “日久生情懂不懂,”江肆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江壹下巴都要惊掉了,“我的乖乖,这才成婚多久,就有情了?” “懒得与你多说,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江肆继续把眼罩盖在眼皮上,躺下想休息。 却听谢长砚大声道:“你们两个滚过来!” 两人急忙下树,飞奔到面前。 他扫视两人一眼,没好气问:“大早上的吵什么,没见本王与王妃在这吗?” 江肆委屈巴巴,把眼罩盛上,“这是我媳妇给我绣的,江壹说是野鸡,明明是鸳鸯,王爷你瞧瞧,到底是野鸡还是鸳鸯。” 江壹立马反驳:“明明就是野鸡,细看下来野鸡都不像,三不四,什么都不像。” “你就嫉妒,没媳妇的光棍!”他跺了跺脚,觉得江壹就是得不到就诋毁。 江壹气红了脸,“谁是光棍,我好歹才当了二十年的光棍,你都当了二十八年的光棍才有媳妇,比我多八年呢!” “那我现在有媳妇了,你有了吗!”他不甘示弱。 两人吵来吵去,谢长砚头痛不已,给了两人一人一脚,骂道:“何时这样碎嘴了,下去领二十掌!” 江壹江肆立马闭嘴,互相瞪了一眼,异口同声:“属下知错,这就下去领罚。” 两人走后才算安静,姜姩笑个不停:“王爷的两个侍卫以后会不会成长舌妇啊?” 谢长砚收起不耐烦的神情,转头唇角微勾,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背,道:“你看今野如此彪悍,她都能给江肆绣东西,姩姩给我做个香囊可好?” 第52章 媚贵妃沈林苏 “我不会做香囊,女红很差,”这半真半假的谎话脱口而出。 香囊是会做的,女红却是真的差。 谢长砚笑容一敛,盯着她质问:“不会?那你给燕行简做那么多,足够他摆个小摊了,你现在跟我说你不会!” 他有些破防,这是不愿意给自己做而找的借口,因此脸也慢慢怒红起来。 “我给行简做的香囊可丑了,还会松掉丝线撒出香料,是他自己一针一线补好这才能戴,王爷身居高位,每天上朝面见官员,戴着个丑得不能入眼的香囊不好,”她依旧不肯答应。 谢长砚又气的鼻孔要冒大,用着命令的口吻:“一个月之内,给本王做出个香囊,再丑本王也不嫌弃。” 姜姩知道推辞不了,又见他动怒的样子实在可怕,便点点头:“行,不过我手慢,能不能三个月后给你?” “三个月?”谢长砚有些不可置信,一个小小香囊要那么久。 她挤出尴尬的笑容,“我刺绣不好,所谓慢工出细活,我要好好做,这样才配得上你。” 谢长砚满意点点头,在她额头亲了亲,又露出一抹温柔笑容,抱着她从正门进屋。 “带你去洗漱一下,吃过早饭一起去茶花轩,”他温声说着。 茶花轩便是他的母亲先皇媚贵妃,沈林苏住所,比较偏僻幽静,胜在地处好风水,是个怡养生的地方。 吃过早饭后,薄雾已经散掉,日头升到半空,渐渐有些燥热。 谢长砚最是怕热,又喜欢穿深色偏黑的衣裳,很吸日光。 他又想牵着姜姩的手,一步步去看母亲,显示庄重有孝心。 便难得的换了件浅色衣裳,一袭月牙白锦袍,大片的莲花纹在衣上若隐若现,青色绦带腰束,一枚玉佩挂坠,身形修长高大。 看向姜姩时脸上含着温和笑容,不说话不皱眉倒觉得平易近人的很,偏往温润如玉。 他不喜欢白色,总觉得这颜色不稳重罢了,还有点不吉利。 但见姜姩穿了白色长裙,其间也是绣着荷花纹,站在日头下,整个人被灵耀浸润得好似在发光。 就也找了件同款的换上,这还是两年前与张祝锦出门游玩时无意间买的,嫌太花哨一直搁在衣柜里。 倒是庆幸没扔。 谢长砚站在屋檐下,姜姩在花丛里摘着鲜花,她觉得这府邸光秃秃的,除了属砚阁,就再也没有一朵花儿了。 想着女子多爱花,他的母亲见了应当也喜欢。 谢长砚也不阻止,静静在身后等着。 她拎了个小竹篮,笑容明媚艳比娇花,把竹篮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我插花怎么样?” 谢长砚这才舍得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了竹篮。 篮子里的鲜花五颜六色,朵朵皆是开得最好的,互相交错在一起,被她摆放的很好,竟像是这篮子长出的一样。 他由衷夸道:“好看,娘见了一定很喜欢。” 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又忍不住摩挲几下,姜姩想抽出来,又被抓牢。 她道:“那么热,别牵了,会出汗。” 谢长砚却是拿起油纸伞,打开后刚好遮住阳光,两个人打着刚刚好。 笑道:“不热,快走,有些远。” 姜姩只好作罢。 已至八月中旬,其他地方炎热无比,去往茶花轩的路却有些阴森。 不知是之前的阴影作祟,还是真的阴冷,姜姩觉得身上在冒冷汗。 谢长砚自然是感受到了,他脚步一顿,关心问道:“你是不是怕了?要不然就不去了。” 姜姩看了看四周,白墙黑瓦,树木郁郁葱葱,阳光也能射下,比别地有生机许多,就是莫名其妙的阴森。 她摇摇头,坚定开口:“都到这了,况且有你在,应当不会有小鬼作祟。” 大婚当晚那一夜,雷雨交加,红衣长发女子,面部狰狞,还有个类似人彘的人,可把她吓惨了。 紧张咽了咽口水,深呼吸几下,便迈开腿。 谢长砚却不动,姜姩回过头,自己的手还被拉着,走不远。 她问:“怎么不走了?” “你要是真怕就别去了,我不想让你为难,”眼底的落寞一览无余。 姜姩把花篮提上来,笑道:“不去怎么行,礼物我都做好了,若不去,日后你又拿我的家人威胁我,我可不干。” 谢长砚没有说话,姜姩便故作泼辣姿态,往他白净的鞋上一踩,“婆婆妈妈的,快走!” 他这才迈开步子,更加抓紧了姜姩的手,心里有些紧张,怕她会吓到,自己的母亲会伤心多想。 来到了原先被吓住的院子,这里依旧杂草丛生,一副破败的景象。 姜姩看了看,瞪了他好几眼,骂道:“你也太没良心了,就让你娘住这种地方!” 谢长砚连忙解释:“怎会,我娘住在里面,这里只是掩人耳目。” 她这才没有再说话,打开机关后走了进去。 一座富丽堂皇的院子映入眼帘,假山喷泉、荷花池塘、凉亭小筑、柳树桂花树等等,鲜花尤为多。 还开垦了几块地,种着绿油油的蔬菜,貌似还有西瓜。 姜姩傻住,这里就如同一个世外桃源,她吃惊的看了看谢长砚。 心里有些欣慰,这人挺有孝心。 谢长砚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道:“我娘在屋里,你准备好了吗?” 姜姩收住吃惊的表情,点点头:“我早就不怕了,这里真美,不像有鬼的地方,倒是你的墨上书房,那里才像有鬼。” 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谢长砚也放松了些,两人一起走过去。 他拍了拍门,喊道:“采蝶姑姑。” 里头有人应了一声:“王爷来了,老奴这就来。” 门被打开,正是大婚当日那个红衣女子,现下穿着朴素衣裳,秀发用了根木簪子绾着。 青天白日下,倒没有那晚的渗人,只是脸貌似被烧伤,留下消不尽的疤痕。 她看了看姜姩,眸子一亮,笑容很僵硬,她也想笑好看一些,却因面部受伤只能如此。 声音却是悦耳的,“王爷,这便是王妃,长的好生俏丽。” 她想拉住姜姩的手,却见谢长砚握着,另一只手拎着花篮。 心头一暖,收回了手,笑的见牙不见眼,行了一礼,“老奴见过王妃,老夫人可想见您了,快些进屋。” 姜姩也回了个笑容,道:“采蝶姑姑不必多礼。” 谢长砚把伞放到一旁,拉着她进屋,采蝶走在前头,高声笑着难掩激动:“主子,王爷来了,还带来了王妃。” 迈着小碎步快跑绕过花团锦簇的屏风。 屋里不冷不热刚刚好,弥漫着清香,花瓶字画不多见,倒是鲜花很多。 谢长砚看了看姜姩,低声开口:“娘怕你会被吓到,所以隔着屏风说说话好了。” 这屏风绣功了得,一看便知是个价值不菲的东西,半透明着,可以看到里头有把椅子,椅子上有个人。 她理了理有些害怕的情绪,想到以后谢长砚不能再威胁她,便道:“没事,我胆子可大了。” 第53章 白幼猫 “长砚来了吗,是不是还带了姩姩来?” 一记粗哑的声音响起,这嗓音很熟悉,姜姩倒也没被吓住。 谢长砚见她执意进去,心里是高兴的,“嗯,娘,我们来看你了。” 两人绕过屏风,姜姩见到椅子上铺满雪白狐毛,上头正靠着一人。 正是那夜遇见的人彘,这次看的更加清楚,白发被梳的整齐,绾了个端庄的发髻,只插两根素银簪子。 许是怕她会吓到,用了一块白色面帘纱布遮住脸。 姜姩愣怔片刻,应当是光天化日阳气重,屋里又有熟悉的人。 她倒没有觉得害怕,看到椅子上的人,想起几年前看过的画像。 媚贵妃沈林苏,何等的仙姿玉貌,沉鱼落雁,舞姿可以千娇百媚,也可以翩若惊鸿,连着手指甲也是粉雕玉琢般美的挪不开眼。 姜姩光是看过画像,便牢记在心,念念不忘,她还和燕行简打趣开玩笑:“若我是男子,一定娶了这位美娇人。” 燕行简则是拍拍她的脑袋:“你变成男子,那我可就没媳妇娶了。” 沈林苏母家是皇商,商人地位低下,为了家族前途而进宫。 靠着美貌和舞姿,还有柔情似水的性情,那可是宠冠六宫,独宠十年。 先皇十年里只碰她一个人,可是招惹了许多后妃嫉妒怨恨。 家族靠着她的恩宠逐渐发展庞大,触碰到了旁人利益,更加拉了许多世家大族的仇恨忌惮。 姜姩看到这一幕,没来由的心疼,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臣女……儿媳见过母妃。” 她想以“臣女”自称,又觉不妥,恐会惹身旁人生气,便连忙改口。 谢长砚心里喜滋滋的,笑容也更多了。 采蝶见这一幕,眼眶泛红,连忙别过头擦擦眼泪。 沈林苏声音虽然沙哑无比,听着也不太清楚,可却能感受到她的高兴,“姩姩,快起来,走近些我看看。” 姜姩站了起身走过去,谢长砚把花篮拿过,放在了桌上。 微微靠近,就觉有股子刺鼻难闻的气味袭来,香炉里燃着香,满屋鲜花也掩盖不住。 她没有露出嫌弃作呕表情,只觉眼前人可怜的很。 采蝶急忙拿了椅子给她坐下。 沈林苏伸出手,这手却是被断掉的,摸了摸姜姩的粉颊。 “好孩子,可苦了你,还来看我,”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 姜姩连忙出声:“是儿媳不孝,成婚许久才来看您。” 沈林苏更加高兴了,问了她许多话,例如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又不停夸她做的花篮好看,当即放到了床头。 最后看向坐在一旁的谢长砚,嘱咐道:“你可记住了?” 谢长砚笑容就没消失过,回道:“儿子都记住了。” 沈林苏又轻轻拍打姜姩的手背,颇为哀戚道:“长砚脾气不好,是只犟驴,又最爱动怒,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得到,这也怪我,是我当初没保护好他,我知你不情愿嫁他,是他丧良心抢了你。” “这种男人是不好的,可苦了你这孩子,日后他若对你不好,就来告诉我,我来教训他,大不了几棒子打残丢出去,咱娘俩自立门户。” 谢长砚嘴角抽了抽,连忙道:“娘,我头次带姩姩来看您,您怎么这样贬损我。” 沈林苏觑了他一眼,完全不搭理。 继续对姜姩吐槽:“他这个人很古怪,竟爱穿黑衣裳,又不喜鲜艳东西,花儿也会碍他眼,你别管他,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还很怕热,小时候总嚷嚷要去冰库待着……” 说到最后,沈林苏落了泪,“都怪我,若没把他生在皇家,怎会如此。” 谢长砚走上前擦掉她的眼泪,眼底全然是心疼,闪过一丝狠厉,“娘,今天带姩姩来看你,该高兴的,怎么还哭了,该死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我们好好活着就行。” 旁边的姜姩也被她一番话弄的鼻头泛酸,很是心疼同情眼前的人。 难以想象沈林苏受了多大的酷刑才这样,对皇宫更加厌恶了。 她安慰道:“没事了,都已经过去,王爷现在可厉害了,若您不解气,再把那些坏人挖出来打一顿。” 此话一出,沈林苏笑出声,“你这孩子,我不提了,咱娘俩去屋外逛逛可好?采蝶种的西瓜也熟了,切一个你尝尝。” “好,”姜姩答应下来,谢长砚推来了轮椅,这还是他命军机处精心设计来的。 采蝶摘了个大西瓜,洗干净后切好,端到了凉亭放在石桌上。 谢长砚拿了一块,本想先给沈林苏,却被采蝶抢先,“老奴来喂。” 他便方向一转,把红彤彤的西瓜递到了姜姩嘴边,好似要喂她。 姜姩手里已经拿了一块,只好张开嘴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很凉爽清脆。 谢长砚把西瓜收回来,朝着她咬过的地方吃了一口。 采蝶和沈林苏更加欣喜。 这时几只毛茸茸的白色猫儿跑了过来,是只滚圆的母猫,身后还跟着几只小幼崽。 那母猫虽体肥,动作却敏捷的很,跳到了沈林苏怀里,咕噜咕噜发出声音。 小幼猫们还不能如此,便在她脚底下蹭呀蹭,一直喵喵叫。 雪白雪白几只,眼珠子是蓝色的,溜溜很是清澈。 姜姩眼睛闪烁晶莹光芒,急忙把西瓜放下,拿出帕子擦嘴,蹲身抚摸这些猫儿 幼崽猫儿小小几只,她一下子就饱全了,坐回椅子上笑颜如花,轻轻抚摸着。 “这些猫儿好可爱!”她看向沈林苏。 就见她怀里那只母猫已经睡着了,缩在怀里很乖巧。 “姩姩可喜欢?那我送你一只,”沈林苏道。 姜姩带着询问的目光看了看谢长砚,他点点头:“喜欢就抱一只回去。” 她弯起漂亮的眉眼,笑的很开心,眉眼愈发娟秀动人,宛若春花月夜般。 一直到日落西山,在茶花轩吃了晚饭,两人这才回去。 夏日天黑比较晚,两人手牵手漫步在小路上,渐渐十指相扣,看着郎才女貌,好似很恩爱一般。 谢长砚忽然停下脚步,低眸看她,姜姩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幼猫,这是她精心挑选的,猫儿正呼呼大睡。 “谢谢你,”他的声音裹着哽咽,更多的是带着温情。 姜姩摆出无所谓的样子,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以后你对我家人好些,别老威胁我就行。” 谢长砚把她拥入怀中,想抱紧些,却听白幼猫“喵喵”叫了几声,挤到它了。 姜姩连忙推开他,皱着眉头没好气道:“你抱我干嘛,我的猫都被你弄醒了。”随后不停安抚受惊的白猫。 谢长砚看着她如此焦急,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满意开口:“一只畜生而已,用得着你这样。” 姜姩瞪了他几眼,抽开手大步走远。 谢长砚急忙跟上,蹲在她面前道:“还要走一会儿才到属砚阁,上来,我背你。” 姜姩看了看天色,快黑透了,这么走下去,脚都要酸痛好一阵。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便趴了上去,只觉身子一飘,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不等她高兴呢,就觉屁股被谢长砚一捏,有些疼,她打了打他的肩膀,“你个变态,抓我屁股干嘛!” “不抓你怎么背嘛!”谢长砚一脸坏笑转过头。 第54章 休夫书 姜姩无语凝噎,偏偏这白幼猫动个不停,竟爬到了谢长砚头上。 爪子还算柔软,并没有抓疼他。 谢长砚可不乐意的很,他最是爱惜自己的头发,厉声道:“把它弄下来,本王让你骑到头上罢了,一只畜生也敢放肆!” 姜姩笑的花枝乱颤,就是没按他要求做,谢长砚只能黑着一张脸,想摇头甩开,又怕摔死了她会伤心。 他并没有回属砚阁,而是背着姜姩专往人多的地方去。 忙碌的下人们见状急忙跪下,“见过王爷王妃。” 谢长砚一改往常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高傲姿态,故意把姜姩颠了颠,似在炫耀。 “你把我放下来,”姜姩在他耳畔低语,脸染上绯红色,连同耳根子也发烫通红。 谢长砚这才觉得解气,背着她去了墨上书房,屋内依旧摆着五大缸冰块。 香炉里燃着百合香,缕缕生烟,沁人心脾。 把她放在书案旁的软垫上,贴心的找来一件披风,搭在她身上,“屋里冷,怕你待久了冷着。” 姜姩紧了紧披风,怀里抱着白幼猫。 谢长砚笔直端坐,桌上还摆放一小叠奏折,笔墨纸砚整整齐齐在桌上。 他看向姜姩,见她只低头抚摸猫儿,又想说两句,却猛然察觉自己竟吃一只畜生的醋,不免觉得离谱。 把长行墨条递给她,促狭道:“给我磨墨,看你把这猫儿摸得毛都要掉光了” 姜姩闻言,抬头瞟了他一眼,把猫轻轻放在脚边。 白玉柔荑接过,往砚台上放了几滴水珠,手指根根如葱,握着墨条快速打圈,后又来回推拉。 一番娴熟动作后,墨汁发黑发亮,她停下手,问道:“够了吗?” 谢长砚挽起宽口衣袖,挑了支趁手狼毫笔,在砚台上沾了沾,毛笔尖染上黑墨,在白纸上写下两个字“小福”。 “够了,今日奏折不多,看看这个名字怎么样,我给那猫儿起的。”他放下笔,把姜姩搂了过来。 小小人儿软乎乎的待在怀里,头还埋在他颈窝中,实在诱人的很。 她看了看睡得沉的白幼猫,觉得这个名字还行,便也同意下来,“福字寓意好,就这个名字。” “我也这般觉得,万一这猫儿还能给我们带来几个福娃娃呢。” 他双手从姜姩后腰环过去,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低头把脸紧紧贴在她的耳畔,不断厮磨,使得姜姩觉得全身都酥酥麻麻的。 他哑着声音开口:“何时你才能有孕呢?” 谢长砚非常没有信心,他的身体要喝一年半载的药才行。 本也不想那么快要孩子,先和她培养感情,可底下人频繁来报,燕行简父子屡次平定住边境。 这番光景下去,不出两个月,势必要回到上京。 他每一日都在害怕担心,燕行简一回来,姜姩肯定迫不及待要走。 燕家军不可小觑,他要夺回皇位,若文清帝有燕家军相助,会困难许多。 “我说过了,不会给你生孩子,”姜姩面色淡漠疏离,冷冷着说。 谢长砚心里一阵苦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尾微微泛红。 这种心揪成一团想哭,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许多年不曾有过了。 气氛异常的安静,静得两人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此时,一记惊天动地的哭声打破了气氛,还夹杂着嘲笑声。 江肆风风火火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白纸,江壹则是在后面看似劝阻,实则拱火。 “王爷,我媳妇跑了!”江肆一进来,便哭天喊地。 江壹闭眼忍着笑,五官憋得扭曲,不停道:“江肆,媳妇跑了就跑了,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再让王爷给你找一个。” 说完,他看到江肆那两行清泪,微微发肿的嘴角,实在受不了,捧腹哈哈大笑。 江肆恨的咬牙切齿,抹了抹眼泪,视线清晰起来这才看清屋里的人。 姜姩和谢长砚依偎在一起,姿势看着很是暧昧,这是在…… “完了!”江肆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江壹也看清了,毫不犹豫扑通跪下,他俩这是打扰了自家王爷的好事啊。 江肆压着心中的伤心,也跪了下来,手里还死死拽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 姜姩轻笑出声,抬头看他,道:“你的侍卫找你有事,我先走了。” 她刚刚想动,就被他拉紧贴在怀中,头顶传来命令:“哪都别去。” 姜姩只好作罢,她也好奇,想看看怎么回事。 谢长砚扫视了一番地上跪着的两人,真是头疼的很,明明以前他俩都很少让自己烦心的。 为何越来越麻烦,尤其是那江肆,起初三四天就来哭诉,脸上总会有抓痕,后来好了,他还羡慕一番。 放下面子虚心讨教,江肆那洋洋得意的嘴脸还历历在目呢。 现在却是说媳妇跑了? 他问道:“怎么回事,一个大男人哭哭唧唧,丢脸。” 江肆吸溜鼻涕,委屈巴巴抬头看向他,把手里的白纸递上去。 谢长砚接过,字迹潦草,和自己有的一拼,不过写字之人肯定心急又愤恨,有些地方都写破了纸。 几个大字很是醒目:休夫书,今野。 姜姩扬起下巴想看个清楚,谢长砚已经一目十行,起初是眯着眼睛,因为这字实在难认。 后来看到后面便是眉头紧蹙,最后是狠狠嘲笑一把:“江肆,你被休了。” 姜姩只看到几个大字,其余认不出。 江肆听言又嚎啕大哭:“明明她对我温柔许多,我对她也很好,一个不注意就跑了,骗子,大骗子!” 江壹指着他又哈哈大笑,被谢长砚瞪了一眼,乖乖闭上嘴。 “怎么回事,一一道来,”谢长砚不想再听他鬼哭狼嚎,想了解实情。 江壹便把事情完整说来。 他与江壹领了二十掌罚后,并不觉得疼,但脸却红了。 主子又去了茶花轩,他们二人知道,谢长砚每次去都要好久才出来,便偷起懒。 江肆买了点心,回听风阁想陪陪今野。 临进门时,江肆在院子水缸照了照,故意把头发弄的凌乱,又打了自己两掌。 他下手很重,嘴边都打出了血,故意抹一些留一些。 挤出眼泪推门进屋,就见近野在给他做靴子。 靴子鞋底很厚,因此要很长很粗的针才行,今野女红并不好,力气大得把针都掰断了。 她气的把靴子甩开,闷闷不乐,“他娘的,天天在这小屋里绣花,闷死了。” 江肆见状急忙上前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今野连忙收回不耐烦的表情,笑道:“这个时辰你怎么回来了?”忽又顿住,“呀,你脸怎么了。” 面露担心之色,一双灵动的眸子直直盯着江肆嘴角血迹,伸手轻轻摸了摸。 可把江肆高兴坏了,面上却不显,他把点心放下,一五一十说了,唯独没有说自己打自己的事。 今野给他煮了几个鸡蛋,用来滚脸,许久才好一些,这般温柔实在让他喜爱。 这正是他想要的。 可今野却话锋一转,“我俩本就是被迫在一起,能不能和离啊,你看这些天我待你如此好,你我又没有情,和离也体面一些。” 江肆幸福的笑容一敛,愣怔许久,“你都嫁给我了,而且我们还……你这样出去谁还要你,你以后怎么活?” 他急的口沫横飞:“外面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我一个大男人可能都会饿死,何况你一个女人。” 今野摆摆手,无所谓道:“我有一身武功,可以闯江湖,可以回姜府,用不着你操心,再说,女子名节有没有又如何,我今野可没那么古板。” “再说了,我才二十岁,大好青春年华,不应该困在这院子里绣花,伺候你,我才不干。” 随后拿出准备好的和离书,道:“你签个字,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所以,你对我好,就是为了和离?”江肆不可置信。 她点点头,“嗯,你签,我不会要你补偿,我身无分文进来,自然也是干干净净走,你不用担心会赔钱。” 江肆当即就怒了,抱着她红着眼睛道:“你已经嫁给我,哪也不能去!” 江肆一直在恳求劝说,甚至是威逼利诱,搞起了自家王爷那霸道方子。 可今野有武功,被擂了好几拳,自己武功比她好,只是下不去手。 打了许久,最后她终于不提了。 两人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最后今野软了态度。 她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柔柔开口道:“夫君,你凑过来些。” 江肆见状以为她不会走了,放松警惕便凑过去。 今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面露心疼之色,江肆喜极而泣。 忽然一拳打在他额头,“去你娘的,狗男人,还想困住老娘!” 江肆晕了过去,醒来时,就见桌上有张休夫书。 人去楼空,还顺走了自己所有银子,点心也是啃得七零八碎,还把臭鞋塞在自己嘴里。 明明说不要分文,却一个铜板都没留下,贪心!狠心!恶毒! 第55章 进皇宫1 府里守卫森严,起初今野也是被看的牢牢的,可终归不过是个侍卫的媳妇。 侍卫们主要还是看着姜姩,和保护府里安全。 时间长了,今野也乖巧许多,还被江肆带出去,他年纪稍大,个个都喊她一声“肆嫂”。 本就有武功,因此非常轻而易举出了府,被人撞见就借口道:“我出门给夫君买些布料,给他做身衣裳。” 又是拉了一波羡慕。 “王爷,我媳妇不要我了,啊——” 江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江壹在一旁笑得趴在地上,口水还笑得流了出来。 谢长砚烦闷又无奈的扶额,姜姩抿嘴偷笑,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如此。 “别哭了,再给你找一个,翠梧仙梧你选选,她俩都不会武功,肯定再也跑不了,”谢长砚只好这般安慰。 江肆还没有说话,姜姩先不干了。 使劲掐了几下他的胸膛,谢长砚痛呼几声,又被她打了几拳。 “你敢再动我的丫鬟试试,我一定扒了你的皮!”姜姩掐着他的脖子摇几下。 谢长砚只觉得被摇得头晕目眩,这小娘们力气还挺大。 他伸手拽了下来,牢牢握紧,低头认错很是恭顺,“不敢了不敢了,姩姩别生气。” 又把她搂在怀中动弹不得。 江肆哽咽道:“王爷不必给属下找媳妇了,属下想向您休假几天,去把那野婆娘抓回来,她偷走了我所有银子,那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合着你不是伤心媳妇跑了,而是心疼银子啊?”江壹问。 江肆站起身,抹了眼泪,很是坚决道:“都心疼,老子一定把她抓回来!” 见他眼皮红肿似猴子屁股,谢长砚见此忍不住笑出声,嘲讽感十足,“一个女人罢了,本王有的是银子,回头给你多发一些不就行了,哭什么。” “王爷说的轻巧,只怕哪天王妃也跑了,您肯定不比属下哭的少,”江肆怯懦低语。 还是被谢长砚听了全,姜姩看戏看到自己头上,只觉这是横飞来的祸。 “王妃可不敢跑,”他目光落在姜姩身上,好似胜券在握般。 摸了摸她的脸,问道:“你敢跑吗?” 姜姩不知如何回答,她想跑,可姜氏九族在那,她跑了谢长砚肯定会让文清帝下圣旨。 届时天涯海角都是通缉令,她无处可去无处可躲。 淡淡开口回答:“我不会跑的。” 江肆吸溜几下鼻涕,“王爷,事不宜迟,属下走了。” 近来也没多少事,谢长砚便同意了,还贴心的给了他一些盘缠。 江壹见他走远,终于忍不住捶胸顿足笑个不停,“王爷,你看看他,笑死我了。” 谢长砚只觉得聒噪的很,拿起桌上一根毛笔扔了过去。 “滚,”他冷声说着,江壹笑容一收,一溜烟跑出屋,顺带把门关好。 屋里总算安静了,桌上还留着那休夫书,姜姩凑过去想认真瞧一瞧。 谢长砚一把将这休夫书扔远,掐着她的两颊,姜姩被掐的嘟起唇来。 “看这个干嘛?难不成想学了以后好写给本王?” 她摇摇头:“没有,好奇而已,只听过和离书、休妻书,还没有见过休夫书。” 谢长砚这才松开手,“还有放妻书呢,不过这些都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有成婚书。” 他看向她,双目炯炯有神,犹如春光照耀,低头想吻下去。 姜姩连忙用手挡住,“我来癸水了,不舒服。” 他伸手拿开她的柔夷,“来就来呗,又不影响本王亲你。” “我不舒服,不想让你亲,”她别过头去。 谢长砚只好作罢,摸了摸她的小腹,轻声问:“疼吗?” “自然疼的,每次都这样。” 刘启舟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王爷,我把药送过来了。” 谢长砚看了门口一眼,故意大声说:“端进来,刚好王妃也在,把她的药也端来。” 屋外的刘启舟愣了愣,这一个多月他天天去送所谓的催孕药,倒也不做贼心虚了。 打开门走了进来,把药和一碟子蜜饯放好,笑着说:“我知道了,这就去拿来。” “王妃来了癸水,身子不适,你开些调理缓解的药,那个汤就先别喝了,等过了这阵子再喝,”他叮嘱着。 刘启舟应了一下便退下去。 姜姩欢欢喜喜的,拿了几颗蜜饯塞在嘴里,“那汤虽然甜,但是喝多了可腻,以后能不能不喝了?” 她每天要喝三大碗,一开始还认认真真喝完,到了后来就偷偷分给三个丫鬟。 犹记得桑璇捧着个碗,喝的欲哭无泪,“姜姑娘,我这没孕也要喝出有孕来了。” 翠梧仙梧则是道:“姑娘,奴婢们还没有嫁人,喝多了会不会有孩子啊?” 姜姩笑的花枝乱颤,“怎么会,这又不是子母河的水。” “不能,”谢长砚端起碗,斩钉截铁回答,一口喝下。 虽喝了那么久,可这苦好似一条比一条厉害,眉头拧了起来。 姜姩见状塞了两颗蜜饯在他嘴里。 她先回了属砚阁,书房里实在太冷,待久了只会更加不舒服。 谢长砚则是快速批阅奏折,也跟在身后一起回去。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十月底。 姜姩至那次去看了沈林苏,后来就总会跑去茶花轩。 那地方实在养人的很,院子里又有各种奇花异草,她还换上农家女的服装。 和采蝶一起锄地种菜,日子过的津津有味,把沈林苏哄得每日开怀大笑。 起初谢长砚还很欣慰高兴,可最后就后悔了。 原因无他,姜姩总会留宿在茶花轩,摆了张小床守着沈林苏,说是怕她孤单。 谢长砚独守空房许久,闷闷不乐,她这是在躲避自己呢。 气的他过去把人拉过来,姜姩就抱着沈林苏大哭,又被自己娘亲训了一顿。 十月中旬,惠妃有孕,已然三个月,胎儿已稳,文清帝这才敢公开出来。 他登基八年,后宫嫔妃众多,却是没有一个人能生养。 就算怀了孩子,也莫名其妙流产。 这个孩子他看的尤为重视,又是开坛祭祀,又是到寺庙祈福。 今日还要宴请皇亲国戚,到宫里祝贺。 因着这个由头,谢长砚终于能有个理由把姜姩从茶花轩请出来。 路上,她气鼓鼓的,道:“我不想进宫,我就在茶花轩好了,我的多肉长得很好,现在最需要我照顾呢。” “你是欲亲王妃,必须去,”谢长砚把她逼到墙角,狠狠命令。 姜姩撇撇嘴,无所谓道:“那你随便找个人顶替我好了。” 第56章 进皇宫2 闻言,他的语气出奇平静,也不动怒,姜姩觉得和平日里有些不同,莫非转性了? 可下一刻就暴露了本性。 他又把她逼得更紧,姜姩薄背贴在墙上,墙体的冰凉袭满全身,左手撑住墙,把她牢牢圈在怀中。 姿势和那纨绔子弟调戏姑娘一般,甚至更加霸道些。 一张俊得无可挑剔的脸凑了过来,气息扑鼻,打在脸上痒痒的。 右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胸脯处,隔着衣料打圈,实在是浪荡不羁的很。 “别人顶替不了你,本王也不会让别人顶替你。” 后又抬手挑起她的下巴,垂眼凝视,唇角笑意分明,深幽眸子里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欲念。 对着她那如同蜜桃粉嫩的唇瓣亲了下去,姜姩急忙用手拍开。 往旁边淬了一口,“滚开!”她用衣袖擦了擦嘴,十分嫌弃,反抗很是激烈。 谢长砚被打懵了,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青筋隐隐暴起,大双制止她的双手。 “去娘那待了两个月,你胆子肥了啊,让本王独守空房,怎么,是想把本王戒了不成!” 姜姩只觉得他这话就是无中生有,反驳道:“我又没对你上瘾,何谈戒不戒,你再欺负我,我就告诉你娘,让她训斥你!” 谢长砚气的脸铁青,“训斥本王?今天你出来了就别想再回去,看本王晚上怎么惩罚你!” 她知道他说到做到,而且那惩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屑的讪笑几声,她有脚,难不成还会在屋里乖乖等着他的惩罚? 转移话题道:“惩罚就不用了,我早饭还没有吃呢,快回去,待会还要进宫。” 说完抬腿就想走,被他拉住压在墙上,两人紧紧贴着,他身上炽热的体温慢慢延伸过来。 他嗤笑一声,自己的猎物怎么可能逃出掌心,捏住她的两颊不由分说亲下去,撕咬研磨。 一点一点的,把滚烫气息喂进她嘴里。 身高差力气又大,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成了盘中之餐。 激烈亲吻间,谢长砚由不满足,把手从衣下伸进去,捏着她的细腰。 还几下解掉小衣,姜姩震惊不已,扭着身子想逃脱,又觉被压得更紧了。 她身上穿的是农家妇女衣裳,短衣长裤,不似长裙那样繁琐,倒是方便了眼前的大变态。 许久才被松开,嘴唇微微发红,衣裳松松垮垮的,衣领大片露出香艳锁骨,小衣带子还垂落下来。 她脸染上绯红,心中惊涛骇浪,面上惶惶不安,左拉右扯紧了紧衣领。 眼尾泛红仰头瞪着谢长砚,“你个臭流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居然这样羞辱我!也不怕被人看到,你不要脸我还要!” 她抬脚踩了他一下,精美洁净的靴子赫然出现一个弯月般的小脚印。 “怕什么,这里僻静,又没有人,”谢长砚唇角的笑十足的玩味戏谑。 又伸手探入到后背,替她系好小衣带子,满脸的洋洋得意。 姜姩气的胸口起伏,“怎么会没有人,不要脸的东西。” “本王说没有人,就是没有人,你担心什么,怕被人看到?这不就是更加刺激吗?”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好似还盼望被人看到一样。 “王爷,王爷!”话刚出口,就听一记响亮的男声响起。 听着有些焦急,江壹快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他定睛一看,居然见到自家王爷把王妃逼在墙角,一看就知道在干什么。 他愣住,如同石化了一样,赶紧捂住脸转过去,“王爷赎罪,属下不是有心打扰。” 姜姩又往他另一只靴子踩了一脚,刚好两双靴子脚印对齐了,道:“不是说没有人吗,这不是人?” “狗东西,他不是人,”谢长砚冷眼看过去,十分烦厌。 江壹被他这话伤了一把心,不过很快消散掉,他急忙开口:“王爷,江肆回来了,那模样可狼狈了,哭天喊地要见你。” 谢长砚眉头紧蹙,转过身,顺便牵起姜姩的手,边走过去边道:“本王又不是他爹他娘,见本王干嘛!” 江壹跟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同情,笑道:“王爷您是不知,江肆那模样可惨了,说十分想您,就要见您一面才肯罢休。” 谢长砚不说话,他这两个侍卫,愈发的烦人了,恨不得打发去军营算了。 他侧目看一眼江壹,江壹知道是什么意思,立马一溜烟跑远了。 姜姩好奇开口:“江肆出去两个月,不知道有没有找回今野,王爷不去看看吗?好歹也是你的侍卫。” “看什么,一个娶了媳妇忘了主子的侍卫,不要也罢,无能的男人,找个女人需要花两个月,”他话里都是嫌弃。 姜姩抽开手,不想跟他这样十指相扣,昂首挺胸双手交叠抱胸走着。 又穿了农家女的衣裳,扎着两条辫子,发尾处还插上两朵花儿,和谢长砚站在一起,只高到他的腋下。 他觉得,十分像个父亲带着个女儿,心里怒火又涌了上来,这跟坐实自己老牛吃嫩草一样。 带着命令的口吻:“以后不许这么穿了,没个王妃的样子,进宫的衣裙已经给你准备好,不许不穿,别给本王丢了面子。” 姜姩哼了一声,“多管闲事,连穿衣裳也要管,跟个老嬷嬷一样。” 谢长砚懒得和她多言,去了茶花轩两个月,口齿伶俐许多,倒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心中暗暗想着,一定不能再让她去。 走了好半晌,谢长砚问道:“要不要本王背你,看你满头大汗的,娇生惯养。” 姜姩摇摇头,有些自傲的夸大自己:“不用,我在茶花轩天天和采蝶姑姑锄地种菜,力气大了许多,走……一个时辰没问题。” 谢长砚轻蔑一笑,“才一个时辰啊,本王走一天都没问题。” 她上下打量他,身材是魁梧修长,可走一天也不是他这种金尊玉贵之人能行的。 “一天?”她凑了上去,故作震惊指着天空,道:“王爷,你看那儿有什么?” 谢长砚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白云朵朵,天气挺明媚。 他只觉得姜姩的举动和问题奇怪又无聊,如实回答:“只有云朵什么都没有。” 姜姩在他耳边重重拍了个手掌,笑道:“错了,那儿有只牛,也不知道被谁吹上去的。”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两条辫子在后背甩来甩去。 谢长砚愣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这性子真是不稳重。 他也懒得追,总之能把人请出茶花轩就行了。 第57章 进皇宫3 墨上书房。 已至金秋十月,秋风送凉,可屋里还是摆着一个大冰缸。 谢长砚刚刚迈进门槛,忽然窜出一个黑影,死死抱住他的大腿。 谢长砚本来背着手,体态如青松挺拔,被这么一抱,弄的猝不及防,可也很是镇定。 他拧眉低头看去,这人头发似被火燎了一般,蓬头垢面,衣裳破破烂烂,和乞丐不分上下,还散发着酸臭味。 一双黝黑满是褶子的手,死死抱住自己双腿,进退两难。 他厉声骂道:“哪个狗东西,敢冒犯本王,找死!” 那人抬头看他,脸黑漆漆一片,只有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泛着泪花,可怜巴巴。 “王爷,是我啊,江肆,”这人说了话,语气哽咽,满是委屈。 接着就是一顿惊天动地的哭声,院外大门有许多侍卫张望。 或是同情心疼,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忍不住笑出声。 江壹走了进来,指着江肆道:“王爷,你看江肆出趟门就成这样了,惨不惨?” 谢长砚眉头拧得更加重,说不是嫌弃也说不上心疼,只觉得江肆无用的很。 他道:“放开本王,你哭什么,当初跟本王杀人不眨眼时,也不见你这样,丢脸。” 江肆用他的袍摆擦了擦眼泪,一下便把脸上的黑灰东西擦下来。 谢长砚嫌弃的抽开袍摆,退了好几步,他有洁癖,看着污处十分头疼难受,还是无奈问道:“你出去当乞丐了?” 江肆收起了眼泪,捶胸顿足,“王爷,今野那个死婆娘,把我害的好惨啊。” 话落,院外侍卫哄堂大笑,江壹抄起旁边长枪赶了出去,把他们打散打远,他觉得只有他能嘲笑江肆,别人没有资格。 这番举动让江肆心里暖融融的。 谢长砚进了书房,几下就把袍子脱了,只有一件玄色里衣。 正好要进宫,换套衣裳也行。 江壹从衣柜拿出一套早已经准备好的衣裳,里三层外三层,红黑色相交,上面绣着金龙纹祥云纹,十分华贵。 “说,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壹啜泣着,咬牙切齿开口:“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今野,怎么恳求她,她都不回来,只好绑了,后来见她难受,又不忍心松了绑,结果就跑了。” “我又去追,一路追到江南扬州,后又追到徽州,再后来追到了一座不知名的深山,我气急了,想……想强要了她,结果她大喊大叫。” “也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江湖侠客,今野说我是流氓,他们把我捆了送去衙门,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最后打了一顿板子,被今野卖去了……卖去了黑窑子,挖煤矿!” 谢长砚原本在悠闲的喝着茶,闻言被呛了几下。 江壹出奇的没有嘲笑,而是跺了跺脚,“这娘们,忒心狠了,黑窑子挖煤矿是最累最苦的,生不如死。” 江肆期期艾艾,“那黑窑子还是王爷开的,我怎么解释领头也不听。” 江壹看向谢长砚。 谢长砚:“……” “没用的东西,被个女人玩的团团转,”谢长砚放下茶杯。 他名下有几座矿山,有座矿山比较偏远,便让犯人去挖煤赎罪,那里生活环境恶劣,一天要上工很久,苦不堪言。 江肆也是倒了大霉,被卖进去,今野也是有点本事的,能让领头收了。 此时,江叁走了进来,拱手一礼道:“属下见过王爷。” 谢长砚转移目光看他,问道:“你不是在军营吗,怎么回来了。” 江叁看了看江肆,就见他满脸黢黑,只有一口牙齿,不过有些发黄,只是在黑脸下衬得洁亮而已,忍不住勾唇一笑。 道:“属下去往矿山巡视,正巧碰到江肆,便带了回来。” 谢长砚叹了一口气,道:“女人就是红颜祸水,江肆,你就把今野忘了,不用再去找了,江壹,你带他下去洗一洗,休息一下。” 江壹点点头,拉着江肆出了屋子。 待他们走远,江叁关了门,方才面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很是严肃。 他凑近些低语道:“王爷,西州边境已经平定,燕震宽打算继续驻守,燕行简要回来,说是想回来娶……” 他思索一番,硬着头皮道:“想娶王妃。” 谢长砚面色平淡如水,可心里却惊涛骇浪,拳头在宽大衣袖下慢慢握紧。 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下,再次睁开眼睛,眸子里杀气腾腾,道:“他敢回来,本王就敢让他死在半路上。” 江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王爷,燕家军不可小觑,尤其是燕震宽,战功赫赫,甚得民心,燕行简是名良将,杀了得不偿失,若是能把他们收入麾下,必将是夺回皇位的好帮手。” “本王何曾不知,只是,”他又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 江叁见状提了意见,“不如想方设法让他留在西州久些,王妃……王妃应当会心死忘了的。” 他实际是想说,不如把王妃休了,只是不敢开口,怕上一秒说了,下一秒就人头落地。 谢长砚许久都不说话,盯着桌上只余一些茶水的茶杯,不知在思索什么。 最后下了决定,道:“设场局,让底下人假扮蛮国士兵,把他俘虏去,关久一些,直至王妃有孕产下孩子,再放出来,届时,他不死心也该死心了。” 江叁愣住,但还是应下,问道:“就只关着吗?不打不折磨?” “不用,本王要让他精神折磨,而不是肉体折磨。” 江叁一头雾水,怎么精神折磨呢? 就听谢长砚道:“明日本王会给你一本册子和东西,到时候送去西州,让假扮蛮国士兵的手下日日给他看就行。” 江叁点点头,论兵法他懂,论这种算计人的他一窍不通,王爷怎么说怎么做就是了。 他退了下去。 谢长砚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抚摸着额头,心事重重。 他非常没有信心,不过这种不自信只是转瞬即逝。 姜姩已经嫁给了自己,自己手握重兵,就算对上燕家军,也能对打一二。 他认为,燕行简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造反。 倒是姜姩,必须尽快拿下,他不止要人,还要心,更要她眼里只有自己,还要皇位江山。 一样都不可能丢弃,对付燕行简,他有的是办法。 第58章 护短1 属砚阁。 姜姩怀里抱着肥嘟嘟的小福,这猫儿被谢长砚养的很好。 才两个月,就已经长大了许多,乖巧的窝在她怀里呼呼大睡。 她站在一面落地铜镜前,愣怔的看着镜中照出的自己。 身上是一袭牡丹花纹如意云烟裙,外罩一件以金丝线绣成凤凰展翅的正红色薄纱披风,其间有圆润雪白的珍珠点缀,小巧细颗闪亮宝石嵌入。 这衣裳十分的奢华,做工精细,随着步子行走,披风会发出微微光芒,十分耀眼。 最重要的是,这衣裳不仅有牡丹花,还有凤凰。 牡丹乃国花,凤凰更是皇后才能用,文清帝荒淫无度。 他的结发妻子也是皇后,早已经被废,按理说尽管如此,姜姩也不能穿上绣有凤凰的衣裳。 还是那么大那么栩栩如生的凤凰,金灿灿如同要飞出来一般。 可谢长砚却是嘱咐一定要穿上,她嫁给他时,也是穿了绣有凤凰的嫁衣。 谢长砚一个王爷,还穿了带有龙纹或金龙的衣裳,倒也适应了。 翠梧仙梧绕着她看了几圈,惊叹道:“姑娘,你穿红色可真好看。” 仙梧笑的眉眼弯弯,“姑娘天生丽质,头发盘了上去,穿这身可真沉稳大气,竟有点母仪天下的感觉。” 姜姩连忙出声打断:“别瞎说,我不过是个王妃,哪能母仪天下,不对,我不是王妃,我只是姜姑娘。” 她摸了摸衣裳,这料子丝丝滑滑,很是舒服透气。 三千青丝梳成一个端庄得体的发髻,珠翠环绕,步摇垂于耳畔,额间画了粉嫩菡萏花佃,抹上些胭脂,玉软花柔,更添几分动人之姿。 桑璇在旁翘着二郎腿,嘴里不停嗑瓜子,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她难得上妆换了好看的衣裙。 平日里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今日倒穿的得体,只因为她好奇心大,想跟着姜姩进宫见见世面。 她把手里瓜子壳丢进碟子里。 站起来坏笑着走向姜姩,伸出手指勾住她的下巴,调戏道:“小美娘,跟小爷我走可好?” 这副样子惹的翠梧仙梧掩面偷笑,姜姩也笑出声,往她怀里一倒,撒娇道:“桑小爷,我愿意呢。” 桑璇笑的实在猥琐,还想再逗逗,就见谢长砚迈入院内。 高挑秀雅的身材着正红色祥云纹锦缎面直缀,外披一件金龙玄色大氅。 暖阳之下,秀发的蓝色更加明显,盖过了黑色,依旧是用金簪半绾着头发,额间留着弧度优美的刘海。 腰系玉带,手执月白象牙雕花镂空折扇,轻轻在旁摇着。 模样丰神俊逸,气质尊贵优雅,却面色冷冷,让人心生远离之感。 桑璇吓了一激灵,低喃一句:“王爷来了,”随后立马把姜姩推开,撒丫子跑到了翠梧仙梧身后躲着不敢抬头。 姜姩转过身看去,刚好与走进屋中的谢长砚打了个照面。 他瞥了一眼好似做贼心虚的桑璇,眼底流露出厌恶,转头看向姜姩时,又忽然变为温柔如春风般的眼神。 上下打量一番,目光落在她脸上,勾唇一笑:“姩姩穿红色最是好看,以后多穿一些给我看,可好?” 姜姩没有回答,垂眸抚摸着怀里的小福,问道:“今日是惠妃的好日子,你我这么打扮,会不会抢了人家的风头?” 谢长砚把扇子一收,插进了腰带上,骨骼精明的大手抱住她的香肩。 温柔笑容转变为不屑,道:“今日就是去抢风头的。” “啊?这不太好,你我穿龙着凤,是不是逾矩了?”她又问。 谢长砚眼底轻蔑尽显,很是自傲,“本王乃是帝王血亲,正统继承人,文清帝的皇位不过是本王施舍几年给他,大小王是谁他心里清楚,莫说龙了,本王想坐龙椅都成,凤凰而已,你担得起。” 姜姩想了想,确实是这样,若他只是个闲散王爷没有实权,自己也不用在这深深府邸当金丝雀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刀鞘以红宝石点缀,光个壳子一看就知是值几百两银子的东西。 他递给了姜姩,“皇家人都恶心的很,进了宫,若是有人惹你不舒服,或是看不顺眼,就拿这刀捅死,有本王兜底。” 他说的轻飘飘,好似说出的话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一般。 三个丫鬟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姜姩吃惊道:“什么?看不顺眼就捅死?不至于,这样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她没有接,反而推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退。 谢长砚没有强迫,把匕首随手一扔,精准的扔进桌上小盒子中。 他走上前几步,忽而看到小福,没好气开口:“这小东西跟在本王身边时,上蹿下跳,晚上还总叫,时不时用爪子扒拉本王,到了你手上倒是安分的很。” 姜姩笑出声,“谁让你那么讨厌,连只小动物也不待见你。” “吃本王的用本王的,还给本王脸色瞧,白眼狼,”他说出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姜姩把猫给了仙梧,她年纪小很是安静,今日没有跟着进宫,便留在府里待着。 “快走,”姜姩催促,先一步出了屋子。 翠梧和桑璇则是跟在身后。 谢长砚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心里难受至极,他拳头握了松松了又握。 转身大步流星追去,几下就到她身旁,牵起姜姩的手。 她没有甩开,有些忧心忡忡,“之前没认真和李嬷嬷学规矩,皇宫规矩多,我又不认识皇家人,会不会出错啊?” “怕什么,你只要记住,你是欲亲王妃,本王向谁行礼你就向谁行礼,其余的不用管。” 姜姩半信半疑,点点头应了一声。 府外,两辆马车停在门口,前头一辆明显华贵很多,有三匹马拉着,车顶还有硕大的珍珠。 桑璇见主子要上车,连忙跑过去站在一旁,向姜姩伸出手。 谢长砚看了一眼,“嘁”了一声,走过去站在她身前。 把自己的手伸给姜姩,满脸含笑,温声嘱咐:“马车有些高,你小心些。” 姜姩一手搭在他宽大暖和的手上,另一只提着衣裙,脚踩轿凳进去。 桑璇手停在半空,看着面前高高的背影有些愣住,那王嬷嬷不是教了吗,主子出门上下马车,她当丫鬟的都要在旁扶着。 怎么这谢长砚要抢她的活,难不成想当下人? 翠梧走过来把她拉走,低声道:“以后王爷王妃在一块,我们离远些就成。” 桑璇回头看了看,就见谢长砚扶着姜姩上车,很像是恩爱的小夫妻一般。 她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想讨好姜姑娘啊,早说嘛。” 两人上了后一辆马车。 第59章 护短2 江壹在外面赶马车,今日他要陪着进宫,也不是第一次去。 熟门熟路赶马在热闹非凡的街上行驶着,人有些多速度并不快。 皇宫有什么宴席,谢长砚都是摆着架子,最后一个到。 那些人等不到他,是不敢开席的。 去年宫里办家宴,他足足晾了那些人一整天,最后一句不想来便打发了,十足的不给面子,文清帝又无可奈何,还要笑呵呵的派人来看望。 马车里,十月中旬天气凉爽,有时还会偏冷,可却放着一盆冰块。 姜姩双手抚摸双臂,她觉得有些冷,看向谢长砚的目光带着无法理解。 谢长砚自然是看到了,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大氅很宽大,拉一拉就可以把她罩住。 “冷吗?那我让江壹把冰块扔掉?”他头放在她的香肩上,脸轻轻剐蹭着她细腻嫩滑的脖间肌肤。 很是亲昵,炙热的气息扑打着,姜姩抖了抖肩。 她点点头:“冷,你可真奇怪,再过几天都要到早冬了,还用冰块。” 谢长砚把冰盆往马车门帘处一踢,吩咐道:“江壹,把冰块扔了,盆也不要了。” 那盆放在王府是廉价之物,放在外头,值好几十两银子呢。 可对谢长砚来说,不过是个随时可扔的东西罢了,他才不会爱惜。 他的体温慢慢伸延过来,姜姩觉得不那么冷了,又不喜和他这般亲近。 想坐远些却被死死抱着。 她蹙眉瞪着他问:“为什么不放开我?不想和你靠那么近。” 燕行简要回来的事,让他心烦意乱,此话一出,心情很是难受。 喉头滚了滚,抱着她的手劲微微加大,头埋在她脖侧,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身上的体香无孔不入。 “姩姩,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能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他哑着声音,语中饱含恳求。 冷不丁这么问,姜姩一时愣住,随后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我不过是你强娶来的金丝雀罢了,当初你可是说了,我能让你……” 她有些难以启齿,还是硬着头皮道:“我能让你举才娶的我,你我之间不过是皮肉关系,何来喜欢你?” 谢长砚鼻头泛酸,懊悔当初的话。 又听她道:“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你就算把我们拆散,纵使我脏了配不上他,我也只爱他。” 谢长砚气息加重,怒火滚滚袭来,握着她的手微微弯起,又想握紧拳头,却又没有做。 他闭上眼睛,眼尾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脸颊,悄无声息顺着下巴滚落。 姜姩并没有发现,她挣脱开,坐到窗牖边,很是疏离淡漠。 双目看向外面,有些空洞。 谢长砚姿势还停留在抱她的动作,眼神呆滞又落寞,许久才放下手。 他只觉心揪成一团,低语几句:“张祝锦果然说的对,情爱折磨人,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姜姩没有注意听,落在耳中只觉得含含糊糊,她也没有心去聆听。 街上人来人往,上京城一向如此。 忽然看到了“百果铺”,生意一如往常火热,思绪回到几个月前。 那时刚刚过完年,燕行简拉着她到街上游玩,在百果园买了许多点心,把她喂得肚子鼓鼓囊囊,还痛了好一阵。 最后是府医给开了药方缓解,燕行简十分担心自责,撅着嘴巴忍住眼泪,站在她床边搅着床幔,十分扭捏。 又看到了“灯铺”,各形各色的花灯展览出来,只有三两人进出。 灯铺只有在过节过年,和元宵节十分生意兴隆。 想起燕行简给她买了许久花灯,有兔子、老虎、莲花、孔明灯、河灯,甚至还买了一个蛇灯吓她。 依稀记得,去年元宵节晚上,长月河波光粼粼,许多人都在河畔放河灯。 他俩坐在一旁,燕行简放了一百盏莲花河灯,祈愿道:“希望这河灯可以飘到神明那里去,唯愿我的姩姩岁岁常欢愉,无忧无病痛,还有……早日嫁给我。” 往日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不知不觉眼眶泛红,泪珠坠落,面上满是哀戚之色。 这街上,全是曾经他俩逛过追逐的影子,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破灭了。 上京城很大,三年以来,燕行简几乎带她逛了个遍,哪家酒楼饭菜好吃,哪家铺子衣裳好,哪家首饰铺子精美,她都知道。 而她这副模样,全落入谢长砚眼里。 姜姩只觉得有道阴恻恻的目光盯着自己,鸡皮疙瘩一阵接一阵起,似有条毒蛇慢慢靠近。 她赶忙理好心情,擦了擦眼泪转过头。 谢长砚不知何时离她很近,几乎是紧贴,冷着一张脸如同阎王索命,漆色眸子里是强烈的占有欲,滔滔不绝的愤色。 捧着她的脸吻了下来,姜姩“呜呜”几声,她推开他,双手又被绕到后背压住。 “别再想他了,你若再这样,本王就让他死在西州好了!” 他冷声开口命令斥责,声音却哽咽沙哑,双眸猩红要滴血。 姜姩眼中噙满泪水,恨恨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敢杀了他,我就杀了你。” 随后唇角蓦然绽放出一朵冷笑,“只会用权势欺压人,谢长砚,我真看不起你。” “闭嘴!”他恼怒至极,对面前不肯屈服的女人不知所措。 他又吻了下去,直把她的嫣红口脂吻了个干净。 好像除了这样,什么都做不了,只有这样她才是自己的。 最后把她牢牢抱在怀里,轻声又似着了魔一样重复:“你已经嫁给我了,你是欲亲王妃,你是我的妻。” 姜姩只觉得可笑,懒得在与他多嘴,生怕发怒后把她衣裳扒了,在这马车里干些羞事。 这人就是喜怒无常,在茶花轩两个月,从沈林苏那儿了解许多,他发怒时离远些,跑不脱就乖一些。 见怀里人安静许多,紧闭着双眼靠在他怀里,谢长砚才慢慢找回理智。 指腹轻抚她的脸颊,眉宇间光华流转似拢了温和的月光,柔情暗蕴。 “进了宫,有我护着你,若你觉得待着不舒服就告诉我,带你出来,”他贴在她耳畔说着。 姜姩睁开眼睛,看他似乎正常了,才努力挤出笑容,“嗯,知道了。” 后又闭上眼睛。 “让你给我做的香囊,可做好了?”他温声问着。 姜姩身子抖了抖,倒忘了这茬事情,她吞吞吐吐半天。 谢长砚叹了一口气,只好放宽时间,给她找了个理由,“你去茶花轩给我尽了两个月的孝心,没有做也不怪你,月底给我就行。” 姜姩连忙摇头,“月底不行,慢工出细活,我手笨。” 谢长砚眉头紧蹙,已经如此放宽了,还想再找借口搪塞他。 “一个月后给你,可以吗?”她试探开口。 谢长砚点点头,嘱咐道:“做好看一些,一面绣大雁双飞,另一面绣翠绿竹叶。” 大雁乃是忠贞之鸟,象征爱情,竹叶表示坚韧不拔的精神,有时也用来表达情爱。 姜姩有些为难,她可不想绣这种图案,可也答应下来。 现在一切随着他,自己做不做看心情好了,大不了跑去茶花轩躲一躲。 第60章 护短3 正午,艳阳高照,比平日里热上几分。 马车慢慢悠悠到了皇宫,太监们见是欲亲王府来的,急忙开宫门迎进去。 能在皇宫里坐着马车,也只有他可以这般为所欲为了。 桑璇撩开窗帘,好奇的东张西望,时而目瞪口呆,时而惊叹出声。 她看的眼花缭乱,道:“皇宫可真气派。” 翠梧也是第一次进宫,与她挤在小小窗户前看出去,就见宽阔广场不远处一排排宫女太监来来往往,井然有序。 “我们是丫鬟,能坐马车进宫,是不是在狗仗人势啊?”桑璇戳了戳翠梧的肩膀询问。 翠梧点点头,对她用狗仗人势这个词形容有些觉得不恰当,但好似又正确。 答道:“自然,换作旁人,丫鬟可能都没有进宫的机会,更何况是坐着马车,不过我俩可不是狗。” 桑璇乐呵呵笑着。 微风吹来,珠帘纱窗飘动,姜姩看了出去,不由得想起沈林苏的话“红墙黄瓦,深深宫邸,人心险恶,四四方方的天,不知囚困蹉跎几多妙龄少女,一生未盼得君恩,香消玉殒,娇花凋零化为烂泥。” 她只觉这雕梁画栋,神霄绛阙的皇宫,压得喘不过气。 谢长砚想摸摸她的头发,却只摸到华丽的珠器,手一转,捏了捏她的纤纤玉指,道:“若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就回去。” 她呼出一口气,笑道:“我可不怕。” 宴席设在烟霏湖的小岛上,那地风景宜人,夏日避暑圣地。 马车一路到了烟霏湖岸边,所有宾客皆已经到齐,就等着谢长砚来。 太监们规规矩矩站在一边,湖畔停着一艘华丽的船,这便是去往小岛的通行乘具了。 谢长砚先出了马车,太监笑得一脸谄媚过来,急忙放开轿凳,伸出胳膊想扶他下来。 他未正眼瞧那,背着手下马车,太监也不敢给脸色瞧。 低着脑袋弯着腰,声音很尖细:“王爷来的刚好,皇上正等着您呢,特命奴才在这候着恭迎。” 谢长砚一言未发,只把手伸向弯腰走出来的姜姩。 太监抬眼看去,就见这位王妃容貌清丽绝伦,微施粉泽,柳眉如烟,尤其是一双美眸,双目澄澈。 不似宫里的妃嫔主子们那般能从面相看出算计恶毒,只余未经世俗洗涤的纯洁灵动。 似朵未被磨害的娇花,叫人望去便是止不住的心动仰慕。 连他这阉人,心也怦怦跳,连忙低下脑袋行礼,道:“奴才见过王妃。” 谢长砚把她扶下来,姜姩看了看他,刚想让太监平身,就被谢长砚拉着手往船上走去,他道:“不用管他们。” 桑璇和翠梧拿着两个小包袱跟在身后,里面装着他俩的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江壹把马车交给太监看管,腰间佩着把长剑,跟着一起上了船。 湖面波光粼粼,碧波荡漾,清爽的风拂过来,夹杂着大自然的清香,十分沁人心脾,处于其中如沐春风般。 桑璇站在廊上,深深灏灏,低头盯着久了会头晕目眩。 她拉住翠梧,揉了揉太阳穴,“这船好高,有点恐高啊我。” 翠梧一脸茫然,“什么是恐高啊?”她仔细分析,“你的意思是怕高?我也怕,所以别看了。” 她扶着桑璇到船舱里坐下。 姜姩安安静静坐着,手里捧着茶杯,时不时抿几口。 她生活在西州直至十二岁才来上京,西州多是沙漠草原,边境还有雪山,可没有多少湖泊,能放下那么大的船。 虽然很好奇,可刚刚当上京时,燕行简早已经带她去划了不知几回船,倒也不像桑璇那样,哪都想瞅瞅。 谢长砚坐在她身边,目不转睛盯着,盯的发呆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姜姩回头看了看,见他如此,问道:“你怎么了?老盯着我发呆干嘛?” 他心中一片混沌,好半晌才回过神,淡淡一笑,“没什么。” 姜姩也懒得再问,回过头看出去。 霏烟湖极大,像这般大的船不远处就有好几艘。 他们坐的船刚刚开了不久,就有一艘比这还庞大华丽的船靠过来。 两艘船已经停下,耳畔传来琴音,姜姩望过去,就见对面坐着不少人。 有太监进来道:“王爷,宴席本是设在小岛上,可皇上闲着无趣,便挪到了船上,请您与王妃大驾移步。” 谢长砚拉住姜姩的手,“走。” 她便起身跟着走,桑璇缓了过来,和翠梧跟在身后,江壹也从廊上跑回来。 他进宫,可是来护住两位主子安全的,自然是去到哪就跟到哪。 两艘船看着虽靠得近,可要走过去还是有些远,更何况只是用长长木板搭着。 很高,看着就心惊胆战,这木板虽平坦结实,但只有两条链子做护栏。 胆小的走上去,都会忍不住瑟瑟发抖,湖水很深,掉下去肯定要沉底。 桑璇心里打了个颤,翠梧也是。 谢长砚看了看,神色微微发怒,看向对面的太监,厉声道:“本王赏了面子来参加宴席,就这么对待,莫不是嫌命太长了!” 对面的太监以及这边的太监都吓的直冒冷汗,通通跪下。 那边太监高声回道:“王爷息怒,这也是没办法,木板很结实,不会有事的。” 他心里很想说,谁让你来那么晚。 文清帝走了出去,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身着华服,珠翠满头,却是粉黛未施,面容有些憔悴,五官端正,算不上多貌美,倒也耐看。 她小腹微微隆起,手捂着肚子,身旁跟着两位嬷嬷,那眼珠子一直盯着她,生怕出意外。 文清帝才二十四岁,却是留着黑长的胡子,眼窝凹陷,眼底发青,若不是有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衬托,倒看不上是位皇帝。 这么一对比,谢长砚比他不知俊俏年轻几倍。 文清帝笑呵呵道:“九弟,委屈你一下,这不是没办法嘛。” 谢长砚黑着一张脸,他想扭头就走,姜姩拉住他的手臂,劝道:“没事的,都到了,过去会会。” “都听你的,我抱你过去,”他的怒色才有所收敛。 第61章 宫宴1 姜姩点点头,这木板虽说结实,可湖面风很大,光是站在廊上,就觉要被风刮跑了,何况是徒步走在这毫无安全可言的木板。 两条铁链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发出阵阵碰撞声。 谢长砚将她打横抱起,姜姩伸出玉臂勾住他的脖颈,头靠在他结实温暖的胸膛里。 对面的文清帝见状胡子抖了抖。 惠妃有孕,他登基八年终于迎来有一胎过了三个月。 十分欣喜若狂,这宴席本就是用来羞辱谢长砚的。 别人不知,他可是门清,谢长砚多年不举,又和姜姩成婚五个月,未听传出有孕的消息。 虽然那落红帕被太医们断定真是处子之血,他是怒火中烧,坐立难安。 可转念一想,谢长砚如此不服输,大可以找了他人的落红帕给他。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文清帝夜以继日在后宫妃嫔床上“耕耘”。 甚至不惜名声,召来了大批妓女,可是风花雪月、欲仙欲死好久。 最后还是惠妃幸运,怀了孩子。 可他不喜欢惠妃,觉得她又丑陋又寡淡无趣,才碰了两次就怀上,也是她家里祖坟冒青烟了。 文清帝原本心里是洋洋得意,又见对面两人似乎有些如胶似漆,郎才女貌,不由得生出妒意。 他不满的看了看身边的惠妃,一把拉住她的肩抱在怀里,动作很粗鲁,好似这样,就可以把谢长砚比下去。 惠妃总会发呆,双目放空,被他这番动作吓了一跳,惶惶不安待在他怀中,轻喊出声:“皇上。” 文清帝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她有孕不能用胭脂,又是每天防这防那,被困于宫里养胎。 容貌本就算不上美艳,这下面无血色,更加的不入眼了。 强压恶心嫌弃移开目光不再看,难得温声安慰:“是朕吓到你了,别怕。” 惠妃心里暖融融的,忐忑不安的情绪消散,昂起头看过去。 谢长砚抱着姜姩一步步走过来,步子极稳,狂风呼呼,两人衣袂飘飘。 桑璇和翠梧实在害怕,顾不得什么规矩了,抱在一起战战兢兢迈着小碎步过去。 江壹在后面看着,嘴角挂着嘲笑,丝毫不惧怕。 能当上谢长砚的护卫,那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何惧这么点小小高度。 掉下去大不了就是洗个澡。 很快,谢长砚抱着她到了对面,把姜姩轻轻放下。 刚靠近,文清帝就换了一副面孔,笑的很是平易近人,“九弟,你可是来晚了,该当自罚三杯。” 谢长砚没理他,甚至一个正眼也没给,动作轻柔的帮姜姩理了理衣裳和发髻,这才看过去。 却是垂眸,嘴角冷笑连连,微微颔首道:“嗯。” 姜姩看了看文清帝和惠妃,见她小腹隆起很明显,虽没有生养过。 可也见过她人有孕,这实在不像是三个月的孕肚,有些偏大。 “莫不是想炫耀?”她心里这般想着。 文清帝看向姜姩,浑浊许久的目光忽然一亮,眼底闪过掩饰不住的浓浓色意,嘴角的笑变得猥琐,如饿了许多日的狼看猎物,两眼放红光一般。 他指着姜姩道:“这就是九弟妹,如此盛颜仙姿,肌肤白皙胜雪,如美玉完美无瑕,清眸流盼,实在是极品,难怪九弟不惜从燕家小世子那抢来呢,换作朕,也会如此行事。” 文清帝轻轻推开怀里的惠妃,晦暗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番,最后落到鼓起的胸脯处。 嘴角不易察觉的流出口水,恨不得上去好好宠幸一番。 姜姩眉头紧蹙,本还想学着谢长砚颔首当做行礼,现在只觉恶心晦气的很,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把谢长砚的匕首带来。 若她此刻捅死文清帝,不知谢长砚能不能兜底,正想着,谢长砚便把她拉到身后。 宽大的大氅把她挡了大半,面前是高大挺拔又安全感十足的背影。 他那双冰冷的丹凤眸,犹如闪着寒光的刀锋一般深沉无声看过去,眸子里是轻蔑鄙夷,还有强烈的怒火。 盯的文清帝心里发毛,眼神也慌乱的四处瞟,实在让人不寒而栗的很。 仿佛对面的人才是帝王,而自己就是个低贱过街老鼠一样,只能四处躲避。 谢长砚丝毫不给面子,也丝毫不顾什么君王为上,一把抓住文清帝的衣领。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还有,你这双让人生厌的狗眼,本王觉得挖了最好!”他青筋隐隐暴起。 手劲很大,抓的明明是衣领,文清帝却觉得仿佛在掐着自己的脖子。 席间有不少宾客,皇家当初子嗣后代颇多,后来文清帝登基,八年间不断有人死去。 死状凄惨,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又查不出何人所为,最后归于自裁。 现在只余长公主、年幼的睿亲王、正值妙龄的宁安公主,其他的都是文清帝信任得心的官员及家眷,还有嫔位以上的后妃。 虽如此,还是有几十号人,加上太监宫女,少说也有上百人。 谢长砚这番举动,实在是让文清帝丢了大脸。 他又气又恼,怒目圆睁,结结巴巴道:“九弟,你放肆……朕是君你是臣,朕……朕还是你的皇兄!” 话里丝毫没有底气,不见一星半点帝王威严气质。 席上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有的甚至不敢看过来。 谢长砚冷笑连连,“你那腌臜龌龊心思,也敢打到本王头上,找死。” 惠妃见他怒色越来越浓,手劲大得把龙袍都抓成一团,文清帝还隐隐发抖,脚也不知何时离地。 她慌忙出声:“王爷,手下留情,皇上只是口直心快,并无他意。” 谢长砚丝毫不放手,把文清帝逼到围栏处,手按着他,文清帝腰往后弯,这是要把他扔到湖里呀。 吓得他大喊大叫,“来人,来人,快拦住欲亲王!” 惠妃急的满头大汗却又不知所措。 卫羽军在文清帝声嘶力竭喊了许久后,才慢吞吞出来。 他们是想立马出现的,可要对付得可是欲亲王啊,能磨蹭就磨蹭。 江壹见状,拔出明晃晃的长剑,对着他们道:“不过是兄弟之间的事,你们这是想干嘛!” 卫羽军面面相觑,进退两难。 姜姩走过去拉了拉谢长砚,道:“今日我们是来参加宴席的,闹僵了也不好,惠妃好似不舒服。” 一旁的惠妃捂着小腹,额冒冷汗,大如珍珠一般密密麻麻,能从轻皱的眉头看出,她有些难受。 谢长砚抓着文清帝的衣领把他拉起来,文清帝摇摇晃晃半晌才站稳,只觉头晕目眩。 谢长砚甩了甩手,又用洁白帕子擦了又擦,随手丢在地上,这才道:“给脸不要脸。” 转身摸了摸姜姩的脸,勾起温柔笑容,轻声道:“让你受委屈了,早知就不来了,都脏的很。” 姜姩淡淡一笑,摇摇头:“没事的,入席,走个过场就回去。” “好,”他拉着她的手走进去,丝毫不顾后面后怕而喘气的文清帝。 刚刚迈进去,席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各自行着不同的礼,异口同声“见过欲亲王,王妃。” 姜姩愣了愣,这排场也太大了。 桑璇拉着翠梧,只觉得实在霸气,自己也沾了光一般,昂首挺胸跟着。 她与小奶狗男模李轶牛穿越到这个时代——南昭国,与大齐朝相邻,两国都是友好相处,多年不起战火。 阴差阳错成了益王妃,而李轶牛成了益王李璟初,两人成了夫妻。 益王确实不受重视,连带着她这个益王妃也受欺负。 宫里宴席,都是被人欺负找茬的份,幸好自己有三寸不烂之舌,怼得那些皇亲国戚、贵妇贵女哑口无言。 却落得个毒舌的骂名。 后来皇子间争夺皇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看准时机,扶持益王李璟初登基,却是被辜负。 落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实在羡慕姜姩的很,不过可不羡慕能有谢长砚这种夫君。 谢长砚在她眼里,虽然有钱有权有颜,却是个坏坯子。 她可是见过燕行简的,昭昭少年郎,面如冠玉,意气风发,实乃皎皎白月光。 太监领着二人到了左边第一排第一个位置坐下,桌上是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美酒、香茶、水果整齐摆放。 谢长砚坐下后,席位上的众人这才落座。 文清帝恨的咬牙切齿,连着有孕的惠妃也被牵连,他骂道:“滚远些!” 惠妃愣在原地良久,文清帝由太监搀扶进去,他坐在上位没有发话。 第62章 宫宴2 姜姩把方才的小插曲抛之脑后,好奇的戳了戳桌上的大螃蟹,又弯起手指敲了敲生蚝。 她低着脑袋看了半晌,海鲜的腥味扑鼻,原本是不喜这种气味的。 后来每日都吃一些虾,倒是适应了。 谢长砚拿起桌上的螃蟹,慢条斯理剥起来。 动作娴熟优雅,修长的手指把弄着螃蟹,不过一小会儿就剥好了。 蟹肉蟹黄剔好放在琉璃盏上,又撬开生蚝,挖出生蚝肉,浇了一些醋,端到她面前稳稳放好,又递了筷子。 眉眼里满是宠溺与含情脉脉,“给你弄好了,吃。” 姜姩目不转睛盯他这番操作了许久,也想学了日后自给自足,她眨了眨眼睛,接过筷子一口口津津有味吃着。 转头看向桑璇和翠梧,喜悦的分享,“真好吃,你们两个也来吃一些。” 翠梧桑璇连忙摇头,“不行啊王妃,我们是奴婢,不能入席。” 姜姩有些失落,她道:“那回府了,让小厨房做给你们吃,”转过头看向谢长砚,问他:“府里有没有这种大虫子啊?” 谢长砚被她口里的大虫子称呼逗笑,点点头,“有的,皇宫里的东西都脏,你少吃些,回去让厨子烧了,本王给你剥。” 姜姩应下,把盘子里的蟹肉蟹黄吃完,又吃了几口生蚝肉,就不再动筷子。 两人这恩爱一幕全落在众人眼中,有的惊诧,有的羡慕,有的不信,还有的……恨意蔓延。 对面的贤贵妃鱼音雪看了半晌,美眸里起初是不屑,看向姜姩还带着嘲讽。 可见到谢长砚的目光只在姜姩身上,一举一动都是迁就她,还有方才的为她出头,俨然一副深爱她的模样。 袖子下的柔夷慢慢握紧而颤抖,指关节发白,眼里是嫉妒,不甘,怨恨,还有丝丝的悲伤。 神色也不再平淡,有些恼羞成怒,却不敢发出声,只能低着头看桌上的酒杯。 她自认为自己美艳无双,可看到姜姩时,才知什么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弯弯的柳眉下,有着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睛,无论是谁,都会被这纯粹灵动的美目吸引住,而深深记在心上。 人看着娇小玲珑,身材貌似没有长开,若是再过几年,一定可以丰腴而勾人心弦的很。 五官柔和到毫无瑕疵,梨涡浅笑,两颊粉嫩,白莹如玉,让人都想捧在手心里呵护。 这般女子,怎么能让谢长砚不动心呢,她气的胸口起伏。 文清帝扫视后妃席位一番,还是想再看看姜姩,今日这么一见,顿时觉得后妃黯然失色,无一人能比。 却又不敢再看了,谢长砚不好惹,他可不会觉得,谢长砚不敢杀了自己。 最后看向贤贵妃,她的容貌在后宫里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神色娇媚,说话轻柔细语,加之肤色白皙,明眸皓齿,是个绝艳美人。 可性子还很孤傲,从不花费心思讨好文清帝,所以对她,有种得不到就很想念的感觉。 便伸手指过去,“贤贵妃,你过来陪陪朕。” 贤贵妃这才猛然回过神,身子抖了抖,先是看向谢长砚。 刚好与他四目相对,谢长砚目光并未有什么异样,似乎只是随意抬头,刚好对视而已,而她自己却想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文清帝眉头紧蹙,不耐烦道:“贤贵妃,为何还不过来。” 她这才转移目光,挤出一抹笑容,袅袅婷婷走上去。 刚刚靠近,就被文清帝拽进怀里,压着就是一顿亲吻,今日又是穿着低领衣裙,这么一番粗鲁行为,衣领敞开,露出大片肌肤。 贤贵妃又气又恼,又不敢反抗,只能迎合,还被文清帝在腰间掐了几把,发出呻吟声,实在是令人面红耳赤。 众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后妃们有些还很嫉妒,恨恨瞪过去。 姜姩惊呆了,谢长砚把她脑袋转过来,轻轻弹了她的眉心,“皇家人都很恶心,少看少听。” 随后捂住她的耳朵。 姜姩想起他今早把自己逼在墙角,光天化日之下解自己小衣一事,嘀咕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不也一样。” 谢长砚狡辩道:“谁让你让本王独守空房两个月,更何况又没有人在场,不过,以后本王不会了,只会在屋中。” 桑璇和翠梧也惊的要掉下巴,直愣愣看向高座上相缠的男女。 江壹进宫多次,已经见怪不怪,往她二人面前一挡,两人这才低下头,脸羞红。 文清帝还有些理智,他停了手,贤贵妃急忙紧好衣领。 这么一番激吻,把从姜姩那勾起的欲火解了大半,这才能正常的坐着。 贤贵妃眼尾泛红,发髻也凌乱了些,她第一时间就是看向谢长砚,他的目光依旧在姜姩身上。 心里苦涩无比,闭上眼睛默默承受这些屈辱。 此时,一队歌姬舞姬上了船,穿的很是露骨,薄薄的衣裙随着步伐可隐隐约约看到曼妙身姿。 个个模样出尘,举止间散发着妖娆妩媚,舞姿歌喉十分诱人。 看的文清帝喉头紧了又紧,口干舌燥喝了不少美酒,醉醺醺的。 一曲舞毕,众人纷纷鼓掌,谢长砚却是一眼未看,只一会儿给姜姩理理头发,一会儿搅着她的衣裙。 文清帝指了四位看得上的女子,道:“都到朕身边来。” 贤贵妃这才被放过,慌忙回了席位上。 这四位女子皆是学过伺候人的,把文清帝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实在讨欢心的很。 今日宴席可是祝贺惠妃有孕,而正主却是被晾在外头,实在讽刺。 宁安公主忽然端起酒杯,朝着谢长砚道:“九哥,我敬你一杯。” 宁安公主谢琳钰年芳十六,容貌继承了先皇的优点,樱唇琼鼻,笑颜如花,也是个貌美姑娘。 眉角眼梢都是俏皮笑意。 谢长砚对她的印象就是笨鸟先飞,脑子不机灵,爱挑事,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端起酒杯回敬,轻轻抿了一口。 宁安公主目光一转,看向姜姩,惊叹一声:“呀,这位便是九嫂嫂?” 姜姩含笑点点头,谢长砚道:“对,她便是本王的王妃,你的嫂嫂。” “今日一见,嫂嫂果真貌美,我自愧不如,难怪九哥才如此爱护呢,”她夸着。 谢长砚拉着姜姩的手,勾唇一笑不再说话,姜姩朝她微微颔首,示意打了招呼。 她并不了解宁安公主,只从外相觉得,应当是个善良可爱的姑娘。 和她性格倒是很像,一时生出亲近之感。 宁安公主却是话锋一转,“九哥,这些歌姬舞姬都是妹妹精心挑选,听闻九嫂嫂与那燕世子不清不楚,实在有失妇德,德不配位,不如你挑几个,带回府里伺候也欢心些。” 第63章 宫宴3 姜姩方想与她聊聊天,想交个朋友也好,被这番明晃晃贬损之语堵住要出口的话。 宴席上鸦雀无声,个个看向谢长砚,想探索出他的反应,是否会迁怒姜姩,还是怪罪宁安公主。 或是挑选侍妾,毕竟未娶姜姩之前,他可是有荒淫无度、好色成性的名声。 谢长砚叹出一口气,他实在不想为难宁安公主的很。 毕竟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可脑子实在蠢笨。 “九哥,小柳和小惜是我亲自请了嬷嬷调教,肯定能服侍好你,”宁安公主继续拱火,只因看到谢长砚并没有出言斥责她。 想着,毕竟自己与他同父异母,有血缘关系,不可能偏向一个外人,还是这么个与他人拉拉扯扯的女人。 宁安公主与李稚雪是闺中密友,五月份那场马球,李稚雪输了球后,又犯规被逐出玉京山,永生不得参赛。 后来上京贵女圈办什么宴会,她都被当成笑话在桌上讨论。 相反姜姩,自小生活在西州,在这些贵女眼里,西州就是个荒野之地,那里出来的人也是野蛮的。 可一场马球会,她惊艳四座,容貌也不输金枝玉叶娇养长大的贵女们,又有燕行简这位少年将军,天资英才的人物爱慕宠溺。 后又被谢长砚看上,风光大娶,身份水涨船高,虽不出来参加宴席,可人人见了都要矮上大半头。 实在让人嫉妒又羡慕。 宁安公主一同也恨上,故意添堵。 名唤小柳小惜的舞姬走上前,婀娜多姿,声音婉转,行个礼都能散发出妖媚气质,眉目传情看着谢长砚。 皆是眸光一亮,谢长砚比起高位上的文清帝,那是死死碾压。 她们更想伺候谢长砚,而不是留在宫里,面对一个猥琐恶心的皇帝。 谢长砚无奈扶扶额,他看向姜姩,却见她看向两位舞姬,眸子亮晶晶的。 “王爷,这两位姐姐都挺合您口味,我看后面那两位也不错,不如都带回府里去?” 她没心没肺说着,深深刺痛他的心。 姜姩并没有气恼,相反还很想让宁安公主多说些,最好惹怒谢长砚,自己再撒泼打滚,寻死觅活。 然后被厌烦休弃,早早脱离欲亲王府。 她又指着手握玉笛,和弹琴的姑娘,道:“那两位应当是从江南来的,我就自作主张,都带回府里,两个做侧妃,两个做侍妾,若王爷日后实在喜爱,不如把我休了,提拔当王妃。” 宁安公主愣住,嘴角抽了抽,勉强笑出声:“嫂嫂好大度。” 四名姑娘站成一排,朝她行礼,“多谢王妃收留。” “不必多谢,日后都是姐妹,王爷最是喜爱美人,你们定能得宠,”她笑的见牙不眼,这笑容实在刺到某人的眼很。 四名姑娘喜笑颜开,凑到谢长砚近旁,想伺候他用饭,或是捏捏肩。 手刚刚伸出,就被谢长砚用筷子夹住,手腕一翻,那姑娘疼的龇牙咧嘴,“王爷,王爷恕罪。” 姜姩连忙摇他的手臂,“你干嘛啊,快放手。” “滚!”谢长砚拿起茶杯,把茶水泼向这些女子,厉色开口。 她们吓的连忙远离,怯懦的站着瑟瑟发抖,那被夹住手的姑娘,捂着发红手指抽噎落泪。 姜姩悄悄离他远些,自己好似惹祸了。 谢长砚手肘放在桌上,撑着脑袋看她,幽幽开口:“本王竟不知,王妃这般有能耐了。” 伸出手把她拽过来,姜姩尴尬笑了笑,伸了伸小拇指,“也就有那么一点点能耐。” 他气笑了,又舍不得在众人面前斥责,就算是在府里,顶多是压在身上恨恨欺负一番,是骂不出来的。 宁安公主说蠢也聪明些,见状也知道自己惹祸了,缩着个脑袋不敢抬头。 谢长砚瞥了她一眼,不想过多刁难。 文清帝忽然哈哈大笑,“九弟何时这般清心寡欲了,朕记得你以前,可是最喜流连烟花之地,还在街上强抢民女,总有官员参你呢。” 他看似在开玩笑,实则把谢长砚置于一个众矢之地。 谢长砚收回撑着脑袋的手,端坐起来,面上严肃,道:“参本王?焉知他们不是瞎了狗眼看错了?本王可是记得,强抢民女是你手下所为,戴着张面具就说是本王,狗胆包天,若再有谁这样泼脏水,我便一刀砍死,届时你可不要动怒,不过……就算你动怒,也没用。” 文清帝脸一阵青一阵白,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早几个月前,黑市就被搜刮出许多张人皮面具,大多数都是欲亲王模样的面具,还有他几个心腹侍卫模样的面具。 从前种种荒诞淫事,不攻自破,本是无心辩解,才落下种种不好名声。 谢长砚待在皇宫那么久,就是处理这些事情。 最后都指向文清帝,给了他面子不公之于众,他倒是蹬鼻子上脸,竟在宫宴下宣扬。 焉知这些大臣家眷不是长舌妇呢,宴席散后不过半天,定然上京人人皆知。 文清帝咳了几声,摆摆手道:“朕多言了,喝酒,喝酒。” 姜姩小声问他:“那你之前不是强娶了丞相嫡女,人家不愿而装疯,你睚眦必报把人家弄疯了,这是真的?” 谢长砚:“你不提我倒是忘了,还有这仇没报。” 姜姩一脸狐疑,就听他又说:“丞相为了几个儿子的官途,死乞白赖求本王娶了他女儿,他女儿不愿意装疯,本王也不想强求,便被丞相自己下药弄疯了,最后怪在本王头上,这罪可冤,改天本王一定好好还回去。” 姜姩讪笑几声,拍了拍自己的嘴,觉得有些作孽啊。 宴席上又是一阵阵丝竹管弦声响起。 谢长砚待了半晌,实在觉得恶心,他看向百无聊赖的姜姩,问道:“想回去了吗?” 姜姩已经很想离开,只是方才惹他生气了,不敢开口而已,闻言急切点头,“我想回去。” “本王先走了,乏味无聊的很,今日宴席本是祝贺惠妃有孕,却是搞的乌烟瘴气,实在恶心。”他高声开口,盖过了阵阵婉转的歌声。 文清帝命令她们停下,歌姬舞姬们急忙出去候着。 此时,船外把守的卫羽军忽然惊叫出声,传来阵阵惊天动地的“嗡嗡”异响声。 “毒蜂!有毒蜂!” 第64章 落水1 众人举目望去,就见船外半空漫天毒蜂黑压压飞过来,好似一大片乌云,十分骇人,一窝蜂往船上涌来,见人就蛰。 随之而来的就是卫羽军的惨叫,抱头鼠窜四散开逃。 惠妃被文清帝斥骂后,一直站在船外,她人有些木讷,神色恹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可已经来不及。 漆色眸子里倒映出拇指大小的虎头蜂,振翅着十分凶猛的攻击,她踉跄退了几步。 两位嬷嬷见状连忙护住她,用手想挥开,却是立马被蛰上,再也顾不得惠妃,抱着脑袋逃开,又被蛰的厉害,疼的倒在地上打滚。 惠妃也难逃一劫,被蛰了许多处,她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抽搐,痛苦喊道:“救我,救我……” 船内,文清帝见状瞪大了眼睛,微微弯曲的胡子都快要吓直了,连忙高声大喊:“来人,护驾!” 他吓得酒也醒了,可卫羽军已经乱成一团,只有太监手忙脚乱护着他,本想去拉惠妃,却是见许多只虎头蜂飞了过来。 连滚带爬的往船后跑去,再也顾不得什么惠妃。 宴席上,众人见状都是一惊,随后是乱作一团,有人被蛰了,惨叫声响彻船内。 都急吼吼逃走,却是不熟悉船舱内部,乱成一锅粥横冲直撞。 谢长砚反应极快,他一把拉起还处于震惊与疑惑的姜姩,跟着文清帝的方向跑去。 江壹身为侍卫,老早就察觉不对,他这耳朵最是灵了。 本想开口提醒询问,可虎头蜂速度实在惊人,话到嘴边时就被船外的卫羽军大喊大叫而打断。 顺手拉着呆愣愣的桑璇和翠梧跟着谢长砚走。 他们也是第一次上这船,船体庞大,布局错综复杂,鲜少有舱房,都是通在一起,几乎避无可避。 文清帝选了这船本也是想着宽敞些能装下人,不曾想方便了现在四处袭来的虎头蜂,他周围都是太监。 领着他一会儿这处跑,一会儿那处跑,满头大汗也找不到一个封闭的屋子。 最后让这些太监当起了肉体墙,把他护在身下。 谢长砚老早就没有跟着他,这些虎头蜂起初是一个方向来的。 后来便是四处都飞来,几乎无孔不入,船上一时之间都是惨叫声,还有人跳下了湖,不会水的扑通几下就没了动静。 有些也是被蛰到抽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船上人还很多,乱起来互相推搡,互相踩踏。 姜姩看着拉住自己手腕的大手,头一次见到谢长砚那么紧张,眉头紧紧蹙着,一双丹凤眼犀利的扫视四周,想寻个安全地方。 看到了几个木桶,这些木桶是用来装今日宴席瓜果的,体积虽小,刚好可以容纳身材娇小的女子。 他转过头把姜姩打横抱起,低头嘱咐道:“你到桶里躲一躲,我会水,我跳下去便是,我没喊你就别出来。” 姜姩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塞到桶里,桶下还有一些水果,果香味扑鼻十分浓郁芬香。 方才一片混乱,江壹和桑璇、翠梧跟丢了,也不知情况。 姜姩冒出个小脑袋,四处看了看,这地方在船尾厨房,倒是还没有人涌过来,虎头蜂也没有飞过来。 她难得关心他,道:“那你要小心,可别淹死了。” 谢长砚眉头一松,还有闲心打趣她,笑道:“放心,我还舍不得让你当寡妇。” 随后拿了桶盖给她盖上,姜姩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不知是太过安静,还是太过惊慌,只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谢长砚跑出厨房,一眼就看到廊上逃窜的人,还有许多虎头蜂围着。 他看了看湖面,很高,顾不得那么多,麻利脱了繁复的锦袍,只有一件玄色里衣,屏息跳了下去,若不跳,肯定要被蛰死,蛰不死日后也会肿如猪头,卧床不起。 姜姩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不稍一会儿就有许多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男男女女痛苦的哭嚎。 她有些害怕,两只手捂着心口,蜷缩身子蹲在狭小的木桶里很是难受,还有些缺氧。 忽然,黑暗的空间突然亮起来,木桶盖被人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宁安公主惊恐慌张的神色。 她惊呼一声,宁安公主同样,她还没有说话,就被宁安公主拉了出来,道:“滚开。” 随后宁安公主钻了进去,自己把木桶盖盖上,一气呵成。 姜姩方想进其他木桶,可里面都装满了水果,来不及再倒出来。 因为已经有虎头蜂朝自己飞来,十分的凶猛,速度惊人,她提起裙子往另一面走廊跑去。 却和贤贵妃鱼音雪撞在一起,撞的脑袋发昏,她手撑在栏杆上堪堪站稳。 就觉被人大力一推,下意识伸手拉东西,刚好拉到了贤贵妃的衣裙,整个人掉下去,失重感袭来。 她睁开眼一瞧,见贤贵妃也掉了下来,与她很近,一前一后。 两人几乎是一起落入水里。 至此,躲过了虎头蜂的攻击,却是躲不过因为慌乱而呛水。 两个人掉在同一处,几乎是互相纠缠。 姜姩会些水,还是两年前和燕行简晚上在长月江游船,不小心掉进江里。 那种溺水的恐惧感历历在目。 自那后她便开始练游泳,现在倒是镇定下来。 可贤贵妃却是惶恐的四肢乱挥舞,上上下下冒起又浮出水面。 姜姩双脚在水里游着,已经稳了心神,见状伸手拉住她,想帮一帮。 可人一旦溺水,只要抓住可靠的东西,就会死死不撒手,更有甚者还会把这东西按下水里,确保自己有个踮脚的。 而贤贵妃就是后者。 姜姩手拉住她后,就被她死死抱住,整个人几乎是压在她身上,很重很重。 姜姩一下子陷入水中,后又挣扎浮起,她的口鼻猛然呛入水,又有贤贵妃那么大个人压着。 四肢根本施展不开来,她断断续续大喊:“你放开我,别压着我……我能带你上岸……放开。” 可贤贵妃就好似中了邪,死死压着保持一个姿势,随着姜姩的挣扎,她自己也陷入水里又冒出来。 姜姩伸出脚踢她,许久后终于踢开,贤贵妃没了依靠,伸手一拉,刚好拉到她的衣裙。 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 姜姩很是懊悔,这比水鬼还可怕,早知就不大发善心施救了,恐怕自己此刻已经要游到岸边。 随着反复的挣扎,发髻散落,首饰也渐渐掉光,两人很是狼狈,披头散发在水里挣扎。 她终是没了力气,只觉得肚子里都是水,呼吸很困难。 处于一个绝望状态,贤贵妃也是,她其实还有些理智。 可她是后妃,在皇宫里待了许多年,了解霏烟湖,这湖又深又宽,船体很高,她可不会觉得,姜姩能带着她走。 只怕还会丢下她,一想到谢长砚对姜姩的态度,嫉妒心又涌了上来。 想着,大不了一起死,自己在黄泉路上野有个伴,便死死拉着她。 两人慢慢沉下去,姜姩觉得耳畔只有水的咕噜声,意识渐渐模糊,手无力的往上抓,想抓住湖面那光亮。 可却越来越远,发丝飘飘荡荡,在脸庞剐蹭着。 濒死感袭来,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很放松,从来没有过的舒服。 身体往一个光洞里穿行,突然来到一个非常美的地方,各种回忆在脑子里闪现,画面很清晰,很美幻。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有温柔慈眉善目的娘,有故做生气却很宠爱她的爹,有一心护着她的阿兄,还有燕行简,似走马灯一样一幕幕浮现上来。 到了最后,甚至还想起谢长砚,想起他种种不好行为。 心里涌上怒火,想一拳打死脑海里的谢长砚,却是无力在握拳。 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却是没有力气在浮出水面。 只能一点点沉底,贤贵妃貌似溺亡了,不再纠缠她。 第65章 落水2 眼皮在要完全闭上那一刻,视线中忽然闯进一人。 她没瞧个清楚,视线迷糊。 只觉双肩被人抱住摇了摇,努力睁开眼睛,是他。 求生欲使然,她努力睁开眼睛,可口鼻却呼入的是水,已经极度的缺氧了。 谢长砚抱着她往湖面游去,见状掐了掐她的脸,想让她别昏过去。 后又吻住她的唇瓣,想让她能缓一缓,双腿不停游着。 姜姩被这一吻缓解了些,可并没有多少用,在要昏死过去时。 谢长砚终于带她浮出水面,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如获新生。 她猛烈咳嗽,咳的胸腔要炸了,小脸通红,这空气是救命稻草,也是折磨。 谢长砚紧紧抱着她,双目一直盯着,神色是慌乱,是后怕,又是欣喜,夹杂在一起,最后化成笑容。 “你没事就好,我带你上岸,”他有些哆嗦开口,不知是太冷了,还是太怕了,或是太激动。 姜姩缓了好半晌,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发丝被打湿,披在后背,只觉得很沉重。 耳朵进了水,有些耳鸣听不清楚声音,脑袋要炸了一般,阵阵发疼。 她喘着气虚弱开口:“好冷。” 话落,身子隐隐发抖。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河岸投射出柔和的霞光,水面微微涟漪,微风阵阵拂来。 他俩都泡的脸色苍白,指腹也起了白褶子,嘴唇乌黑,十月中旬本就偏冷,尤其是这湖水,在烈日西下后,逐渐降温。 又泡了那么久,二人皆是哆哆嗦嗦。 谢长砚看了看岸上,距离挺远,船也很远,一切已经归于平静。 好歹是在皇宫,虎头蜂很快被赶走,可却有许多人死状凄惨,侥幸存活的也生不如死。 也有人跳下湖溺亡,幸运的也被救起。 谢长砚安抚着怀里的人:“别怕,有我在,可不会让你变成女水鬼的。” 姜姩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惨白却依旧俊俏的脸,嘴角还挂着淡淡笑容,都到这种境地了,还能打趣她。 她看了看岸上,对她来说很远,都有些模糊,“那么远,游过去很吃力的,若你受不了,就把我扔了,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谢长砚轻笑出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冰冰凉凉没有温度。 他促狭道:“就是要让你欠我,这条人命是我捡回来的,你可要用一辈子来还。” 姜姩不再说话,她冷的身子发抖,一说话就觉脑袋疼。 谢长砚让她躺着漂浮在水面,自己则是拉着她的手,一点点游过去。 他自己也是冷的受不了,明明最是怕热,还是头一遭如此冷,冷得刺骨,冷得嘴唇发紫,止不住打颤。 双腿不停游着,已经精疲力尽,岸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他喘着粗气,不敢停下来,很怕心里一根弦崩断后,两人双双溺死在湖里,自己死了便罢,可偏偏身后还有一个已经爱上不能自拔的女人。 谢长砚跳下水后,一直在船边徘徊,想游到岸上搬救兵,又害怕姜姩会出意外。 咬咬牙还是游远了,可刚刚游到岸上,就觉心底传来不安的感觉。 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明明不甚清晰,他便瞳孔一震,立刻认出是姜姩。 毫不犹豫跳下水,奋力游过去。 看到了贤贵妃如同水鬼缠着她,而她努力挣扎,谢长砚心都提到嗓子眼。 又看到她沉了下去,湖面归于平静,一颗心害怕的要跳出来。 所幸,他还算来的不晚。 谢长砚自认为自己力大无穷,无所不能,可身临此地此境。 才觉得自己也是个普通人,也会累也会害怕。 水里有阻力,起初他还是游刃有余,后来每晃动一下脚和手,就觉吃力无比。 速度缓缓放慢。 姜姩已经恢复了体力,她愣愣看着天空,夕阳几乎要完全淹没在西边,泛起淡淡火烧云。 她开了口:“你停下,你已经没有力气了,我来。” 谢长砚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岸边,逞强道:“没事,还要几盏茶功夫就到了。” “少废话,”姜姩甩开他的手,抱住了虚脱的谢长砚,这么一停。 谢长砚心里的弦立马崩断,重复到麻木的动作停下,软软趴在她肩上,双手无力垂落。 轻轻喘着气,双眸紧闭:“我还可以。” 姜姩轻笑出声:“你娘说的对,你就是个犟驴。” 哄了半晌,他才愿意平躺浮在水面,姜姩本想拉着他的手,却总会太滑而脱落。 最后直间拉着他的头发,后来又拉着他肩上的衣裳,来来回回换着。 终于在天完全黑透时,游到了岸上。 两人趴在湖畔草地上,大口喘着气,接触到地面,实在踏实的很。 不知趴了多久,才听到江壹的声音。 他身后还跟着桑璇和翠梧。 桑璇被虎头蜂蛰了脸,已经开始发肿发红,如同猪头一样,不熟悉的根本认不出。 偏偏屁股蛋子也被蛰到,太过担心姜姩,并没有先回府。 已经服用了汤药,所幸没有被蛰多少,性命无碍,她一瘸一拐跟着,步子迈大了就“哎呀”痛苦叫出声。 一出声就会扯动脸皮,脸便传来阵阵剧疼,疼的头皮发麻。 而翠梧则好些,只被蛰了左手臂,她扬着手臂在半空,快步跑过来,喊道:“姑娘,姑娘。” 江壹完好无损,船上时与谢长砚走散,见两个丫鬟被蛰了,自己今日进宫,习惯性穿了铠甲,才躲过一劫。 在虎头蜂要蛰自己脸时,立刻拉着两人跳下湖,拖着两个不会水的累赘,艰难上岸。 随后便在湖边开始找起谢长砚,心里忐忑不安一下午,实在难熬。 终于看到了主子的身影,连姜姩也在,终于放心,声音哽咽喊道:“王爷,你没死啊,太好了。” 谢长砚睁开眼睛,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有些嫌弃。 他侧头看过去,见到姜姩就在身边,伸出手拉住她的小手,冰冰凉凉的。 “王妃醒了吗?”他问。 江壹抹了抹眼泪看过去,翠梧摇了摇姜姩,她紧闭的眼睛只睁开一条细缝。 “我没事,太累了想休息,”听到姜姩的声音,谢长砚才安心,又闭上了眼睛。 翠梧这才收了眼泪。 桑璇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捂着脸,模样很是狼狈滑稽,身上的衣裙脏兮兮,半湿着贴在身上。 看了姜姩安然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 第66章 发烧 姜姩醒来时,已经在属砚阁榻上,现下三更半夜,屋内十分静谧,窗牖外只有“呼呼”风声。 榻上暖融融软绵绵的,身上衣裳已经换过,好似还洗过澡,头发也已经洗过,擦干抹了发油,很是清爽。 总之没了刺骨的冷,舒服的仿佛处于云端,处于暖阳之下,被褥有着淡淡的花香,闻着很安心。 她睡眼惺忪看着藕粉色帐幔,屋内亮堂堂的,耳畔忽然传入熟悉的声音。 “醒了?”谢长砚就躺在她身旁,只是隔的远一时没注意,他侧过身把她拉进怀里。 一只手让她枕着,另一只手抚上她柔长的细发,“饿不饿?要喝水吗?” 姜姩有些口干舌燥,脑袋还发昏发烫,貌似发烧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咽了咽口水,嗓子发痒发疼,这是要起水泡的前兆。 谢长砚抽开手,撩开帐幔,从矮几上倒了杯温水。 回头看了一眼,姜姩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 “要我抱你起来?”他唇角勾起一抹坏笑询问。 她方想说不用,就被谢长砚抱起,此时身上无力的很,已经确认自己生病了。 坐在他双腿上,连着喝了三杯温水,这才觉得舒畅。 谢长砚抱着她时,觉得身上发烫的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最后用自己额头贴在她额头上,又贴了贴脸。 一番动作弄的姜姩有些不耐烦,她眉头轻轻皱起,道:“我好像发烧了,你没发过烧吗?” 谢长砚笑容收敛,一颗心又担忧起来,把她放回床上,掖好被子。 轻声细语:“你好好歇着,我去叫刘启舟过来看看。” 姜姩应了一声,脑袋更加昏沉,连呼吸也是因渐起的鼻塞而粗壮难受。 谢长砚离开不久,她就觉被里温度淡下去,身子滚烫,却冷的瑟瑟发抖。 明明刚刚醒来时,还舒服的很,这副身子,真是虚弱啊,她想着。 堪堪入睡时,谢长砚把刘启舟带来了,许是外面温度骤降,刘启舟还穿了厚厚的披风。 谢长砚依旧是一件单薄的玄色寝衣,在湖水里泡了那么久,第一次感受到冷的感觉。 现下出去一趟,也觉得鸡皮疙瘩起来,来不及添衣。 看向刘启舟道:“发烧了,你看看,可别把人烧坏了。” 刘启舟今日晚上时,已经看过开了驱寒药汤,两人都无大碍。 可他行医多年,知道有的人是会后知后觉病起的。 他摸了摸姜姩的手腕,“确实发烧了,我去煎些退烧汤药,再扎上几针,会很快退烧的,不过,今晚上估计难熬,王妃在水里泡太久了。” 谢长砚呼出一口气,“没事,本王陪着她,你就别睡了。” 刘启舟本也不打算睡,退下去煎药,仙梧看到湿漉漉虚弱的姜姩时,嚎啕大哭。 她今晚上睡不着,候在门口,刘启舟一出来,她便急切问道:“王妃怎么了?” 三更半夜的,她又穿得火红,没把刘启舟吓个半死,药箱险些掉落。 “你个小丫头,吓死老夫了,”他拍拍胸口。 仙梧讪笑几声,连忙道歉:“抱歉,刘府医,王妃怎么样了。” “发烧了,今晚上估计难熬,对了,你去煎药,多准备些热水,烈酒,估计要用到。”他交代着。 仙梧记下,拿了药方急忙下去办事。 果然,今夜的姜姩发了高烧,总会迷迷糊糊说着话。 谢长砚一夜未眠,在旁照顾着,刘启舟倒是镇定,这都是正常现象,熬过今晚就好了。 仙梧眼眶泛红,哽咽道:“姑娘不生病则几年,一生病就会痛上十天半个月,这下可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谢长砚慌了,刘启舟依旧信誓旦旦:“老夫医术高超,一个发烧还治不好,那就是庸医了。” 果然,天大亮时,姜姩高烧退了。 可某人,却是气得脸铁青。 谢长砚起初是坐在床沿,后来缓缓滑落,跪坐在地上,手却紧紧握着她的纤纤玉腕,十指相扣。 “你喊了二十三声娘,十五声爹,十声阿兄……九十九声行简……九声世子哥哥,却一声没有喊我……” 他面色哀戚,毫无血色,双目赤红,噙满了泪水,却硬生生逼着没有落下。 姜姩做了个十分美好的梦,梦中,她穿上自己精心绣的嫁衣,嫁给了燕行简,金冠玉钗,面施粉黛,头盖鸳鸯红布。 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鲜花漫天飞舞,满城繁花失了颜色,迎亲路上铺了红锦毯。 少年笑的张扬热烈,她笑得温婉动人,与爹娘依依不舍拜别,由着自己的阿兄背出府,上了花轿。 火红的花轿,以珍珠为帘,大红彩绸的轿帏鲜艳无比,绣着金粉浮光的喜字和吉祥纹路。 轿子四角,各缀大大彩球,那流苏,一直垂到底,随着轿子移动,缓缓晃动,里头的新娘若隐若现。 燕行简身着红色喜袍,韶光流转,出尘的俊颜容光焕发,骑着雪白宝马,在前头威风凛凛,少年笑的红光满面,时不时回头望她。 夜幕降临,婚房内火红一片,凤凰花烛燃的火旺。 寓意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摆成小塔,有些撒在喜床上。 她头披红盖头,手执鸳鸯团扇遮面,静静等待。 本以为会很久,却不过半晌,天似乎都未黑透,燕行简便迫不及待进来,手里还拎着食盒,这是怕她饿着。 翠梧仙梧腰间系着红绸缎,笑的见牙不见眼,齐齐喊道:“姑爷。” 燕行简点点头,她俩便出了屋子。 他拿起喜杆,俯身轻轻挑起姜姩的红盖头,修长的手指缓缓移开遮面的圆扇,温柔轻声喊着:“姩姩,我终于娶到你了。” 姜姩两颊泛起绯色,娇羞的抬眸看去,却是看到谢长砚的脸。 她吓的花容失色,不可置信,尖叫出声:“你……谢长砚,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放过我,我不喜欢你……” 姜姩直直坐了起来,满头大汗,打湿了寝衣,大口喘着粗气,心跳的七上八下。 谢长砚原本还为她喊了自己名字而欣喜,可姜姩却缓缓转过头。 泪珠似断了线的珠子,从美眸落下,恨恨看着自己。 他微张着嘴巴,想说话却不知怎么开口,只好伸出手想擦掉她额头的汗珠。 姜姩抽回被他握住的手,用被子盖住自己,躲到了角落里。 她闭上眼睛,眼泪不稍一会儿就打湿了枕头。 谢长砚依旧是跪坐在地上,失落的移开目光,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你先休息,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他神色恢复了往常的冷漠,语气淡淡。 姜姩没有回他,谢长砚悄无声息抹了挂在眼尾的泪珠,大步走了出去。 此后五天,他都没有再来过,可还是召了刘启舟过去询问情况。 那日的宴席,许多人都出了事。 文清帝被蛰的不成人样,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惠妃已然流产,当场丧命。 而贤贵妃,被从湖下救起后一直昏迷,只有一口气吊着,活死人一个,偏偏她的未央宫,还莫名其妙着了火,人被烧得体无完肤,查不出原因。 宁安公主谢琳钰,被送去蛮国和亲,大齐朝国力强大,蛮国不过是附属国而已,且地处荒漠,是个一穷二白的国家,那里的男人凶悍粗鲁,皇室更是丧心病狂的东西。 却要一个公主去和亲,这实在让人费解,宁安公主寻死觅活,甚至跑到了欲亲王府前久跪不起。 谢长砚置之不理,吩咐人捆了丢回宫里。 沈含竹夫妇得知女儿遭难,一连几天在欲亲王府住下照顾,姜姩心情好了许多,病也好转。 姜珩天天握着长枪,站在属砚阁门前守着,不让谢长砚进来。 可谢长砚却是出奇的没有来过一次,一直到月底都不曾露面。 姜珩没事干,觉得“属砚阁”这个名字,又恶心又离谱,让人拆了扔到犄角旮旯里。 终于把谢长砚惹恼,一家三口被赶出去,但沈含竹夫妇是被十分客气尊重送回去。 姜珩却是被五花大绑,谢长砚在一张宽大的白纸上写了个“顶撞欲亲王,拆王府匾额”,为罪名。 让底下人把姜珩游街示众,颜面扫地。 第67章 被俘1 西州,小秋城。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西州昼夜温差大,白日薄衫夜晚棉袄,围坐火炉吃西瓜是常事。 小秋城的夜晚,没有上京城那样灯火辉煌,人山人海,但小街上也有商铺开着,三两人行走。 一队人马远驰而来,马蹄声震耳欲聋,招来街上人的侧目,有好奇的店小二还屁颠屁颠跑出来看。 而后便是惊呼:“是燕小将军和燕家军!” 燕行简身着鲜艳云缎红锦衣,在这夜色下格外分明,远远望去,犹如一团炽热火焰,叫人回首挪不开目光。 外罩银色铠甲,月光之下熠熠生辉,以银色小玉冠高高束起秀发,马尾高束随风飘逸。 马是银鞍灰马,马上之人身姿挺拔秀颀,面如冠玉。 少年面容清俊,身上散发着将军的英气与张扬,亦狂亦侠亦温文。 腰间还挂着一小串香囊,那些香囊做的歪歪扭扭,图案也不甚清晰,不知绣的是什么,花花绿绿的。 这是姜姩给他做的香囊,她女红不好,做的香囊总会露出香料或是炸线。 燕行简便自己学着缝补,久而久之,自己倒是会了些女红。 他很是爱护这些小玩意,每日都要佩戴,士兵总笑他是卖香囊的。 临近名为“益和祥”的铺子时,手里缰绳一拉,胯下灰马骤然停下。 他下了马,大步流星走进铺子,步子轻盈,身后跟着几名燕家军士兵。 益和祥掌柜正打着算盘珠,一脸苦思,似乎有些账算不通。 “掌柜的,之前让你给我修的剑可好了?”燕行简开了口,声音磁性悦耳,蕴含着生机活力,让人听了都忍不住着迷。 他顺势坐到掌柜面前,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下。 西州风沙大,很干燥炎热,他自小生活在这,倒是适应,俊颜依旧。 掌柜抬头看他,立刻露出笑容,朝着店伙计喊道:“阿仔,快把燕小将军的剑拿来。” 这里的人,对燕家军很熟悉,称燕震宽为“燕老将军”,而他则是称为“燕小将军”,姑娘都娇羞羞喊他“燕世子” 掌柜转头对他笑道:“自然是修好了,锋利的很,这剑是把好剑。” 燕行简抱胸靠在椅子上,很是慵懒,几名燕家军士兵也坐在一旁。 店小二把剑拿了上来,用了个精美长木盒装着,小心翼翼放在桌上打开。 燕行简拿出来握在手里挥舞几下,很是轻盈,剑面还雕刻着一个可爱兔子,还有一个小虎头。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梨涡现在两颊,此刻状态十分青涩温文尔雅,和平日里与敌军厮打的小将军,丝毫不同。 透过这两个图案,思绪飘到远方。 这把剑还是姜姩送的,为了能给他打造一把好剑,可是寻遍了上京,最后在黑市买下。 听闻这剑是前朝一名猛将最爱,战死后被敌军收缴,一直流落在外。 姜姩嫌这剑染了太多鲜血,戾气太重,便往上面刻了小兔子,又觉得太过幼稚,怕他带出去会被嘲笑,之后就刻上了虎头。 燕行简收到时很是喜欢,还打趣她:“你怎么不刻上几朵花呢。” 姜姩仰起头很是自傲:“给你就不错了,爱要不要。” 之后,这把剑伴随了自己三年,天下平定未起战事,一直没有用上。 直到五月前来西州,与蛮国士兵交锋几次,他才发觉这剑如此厉害。 却在打斗时,剑锋破了一小块,都还没有指甲盖大,他便送来这益和祥铁器铺子修理。 宝剑在手,如同那个小姑娘也在身边,他摸着小兔子一直不肯放下。 身旁名为宴川的士兵调侃他:“怎么,想姜姑娘了?” 另一名士兵打趣道:“这不是废话吗,世子除了想姜姑娘还能想谁。” 掌柜也是见过姜姩的,那小姑娘总是穿着红裙,笑容明媚,动不动就来他这儿想学做兵器。 每每拿着重铁锤,蹲坐在火炉旁,小小身子在那摧呀摧。 姜珩来喊她回家吃饭,总是不愿意回去,燕行简便会买许多点心,引诱她回家。 两个少年架着扎了两条小辫子的小姑娘,如同山大王一样,哄着请回去,掌柜可是日日都觉有趣。 几年不见那小姑娘,还怪想念的。 他看了看燕行简的穿着,夸道:“姜丫头穿红裙好看,不曾想燕小将军穿红袍也如此悦目,果真是天生一对,只是,不知何时老朽才能喝上你俩的喜酒啊?” 燕行简这才把目光从剑上移开,放在木盒里关上。 嘴角依旧是温柔笑容,他扫了几人一眼,回道:“掌柜不必着急,今夜再去边境巡逻,明日我便启程回上京娶她,届时带她回来西州,再办一场婚礼,大家都有喜酒喝。” 闻言,掌柜与店小二都笑出声,士兵们也哈哈大笑,皆是期待。 掌柜又夸道:“燕小将军人品好,相貌好,家世好,前途似锦,姜姑娘真是有福了。” “不是她有福,是我有福能遇上她,她若是皎皎明月,我便是围绕她的繁星,她温柔懂事,活泼善良,马术比我还好,她坚强勇敢,是天下最好的小女娘,是我高攀了。” 一说到姜姩,平日里不喜多言的他总是滔滔不绝,笑容满面。 士兵们起哄唏嘘半天。 燕行简两颊泛起绯红色,一双杏眸里满是期待,闪烁着光芒,他很想现在就走,可职务在身,必须先保证小秋城百姓安全,也不急于一时,总归明天就出发回上京。 “走,弟兄们再去巡逻一番,”他站起身,把木盒子带上,最后又嫌碍事,木盒子不要了。 把剑插在刀鞘里,佩在腰间。 刚刚出了铺子,就见燕震宽来了,他乐呵呵笑着:“你小子,如此爱惜这剑,才破了个小口子就拿来修,殊不知宝剑锋从磨砺出。” 燕行简上了马,没好气道:“爹,你不是不知这剑是谁送的,能不爱惜吗。” “你这么早回去,姩丫头嫁衣恐会绣不好,到时会不会哭鼻子呢?”燕震宽摸着下巴的短黑胡子,话里尽是打趣自家儿子。 燕行简不屑一笑,“爹,你年纪越大越能胡言了,姩姩怎么会哭鼻子,她的嫁衣我早就准备好了。” “你这小子,”燕震宽指着他,无奈摇摇头,“娶了媳妇忘了爹。” 燕行简仰头看了看天上一轮孤月,不知为何,这几个月心总是忐忑不安。 他写了许多信回去,却没有收到姜姩的一封信,底下人来报,只说上京一切正常。 两父子一如往常到边境巡视,近来蛮国士兵很安分,就算不安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烦人的很。 他们打他们就退,他们收兵他们就进攻,一直迂回很是厌烦。 所幸一锅端了,蛮国这才消停。 荒漠上,风很大,夜晚寒凉,刮得脸生疼,手里火把随风飘摇,却不会熄灭,耳畔皆是“呼呼”声。 一行人驾马慢悠悠走着,个个神色严肃,遇到站岗的士兵都会慰问交代一下。 第68章 被俘2 龙门谷,最后一站,这里是小秋城外唯一的山谷,却是寸草不生,荒凉萧瑟,久而久之成了黄沙连绵不绝。 传言这里曾经是片深湖,一番天崩地裂后干旱。 仔细瞧瞧,还能看到些许贝壳。 透明的乌云,遮住了皎洁圆月,行至此地,月光不显,只有火把照亮。 西州的夜晚冷如寒冬,风吹的人头昏脑涨,这些个士兵都是上过战场的,何惧这一点。 风越大,他们越兴奋。 燕震宽高声道:“四处看看,别让那些蛮国士兵又埋伏在这,搞偷袭。” “是!”十几名燕家军士兵四散开来,燕行简则是与他并排骑着马。 蛮国人很是恶劣,总喜欢隐藏在犄角旮旯里,待他们放松警惕后打进城里。 小秋城占地不大,却是没有城门,如同村落一样四通八达,因此才要日日夜夜轮班巡逻守着。 燕震宽上个月还写了信,请求文清帝拨款,必须要在小秋城修起城门,不然可不知要何时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每日提心吊胆也很是难熬。 可文清帝却未回,圣旨也未到,实在让他烦闷又疑虑。 他踢了踢燕行简的小腿,自家儿子又看着月亮发呆了,“你小子,老走神可不行,现在是上职时辰,等下职了再想你媳妇。” 燕震宽是武夫,大大咧咧不讲那么多规矩,在他眼里,姜姩老早就是自己儿媳,所以才如此称呼。 燕行简摸了摸腿,眉头轻轻皱起,“爹,你下手忒狠了,我现在可不能受一点伤,要不然明天赶不回去见姩姩。” 一说到姜姩,他眉头就松了,面上不自觉挂着笑容。 燕震宽瞥了他一眼,“这点就疼,没出息,爹这次不能跟你回去,见不到你大婚,等带姩丫头回西州了,爹可是要好好喝一顿喜酒,再带她去你娘坟前看看。” 说到亡妻,燕震宽话沉了沉,不再那么高亢。 这几个月驻守西州,每天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很久没有肆意的喝一回了,可是把他与底下士兵馋坏了。 就等着燕行简大婚,好痛痛快快喝一场。 燕行简坐直了身子,摸着腰间的香囊,笑道:“儿子知道了。” 两父子又说说笑笑,时而还互怼。 底下士兵来报:“老将军,小将军,此地一切正常。” 燕震宽点点头,下令道:“正常就好,留下几个人把守,轮班把守。” “是!” 两父子拉着缰绳掉转马头,将要策马跑远时,燕行简忽然察觉到一丝危机。 这种危机是与生俱来的,他四处看了看,黑漆漆一片,这种地形环境,最适合埋伏。 他不放心高喊道:“宴川,再巡视一遍。” 说完,自己也开始驾着马四处看,燕震宽了解自家儿子。 他每每面上严肃毫无笑意时,就是要出事,自己也收起了老小孩的样子,到处查看。 两父子各自带着七八名士兵巡视,最后在龙门谷入口相会。 燕震宽沉声道:“我这没查出什么。” “我也没看到有异常,”燕行简回答,可尽管如此,心总是隐隐不安。 一行人调转马头要回去时,忽然听到耳畔传来声音。 不用回头看,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是箭,而且速度很快,很多。 面对这突发情况,他们都能够游刃有余对待,蛮国人最喜欢如此,用下劣手段偷袭。 众人往身后看去,并没有看到人,这些箭也不知从哪个方向射来,箭的质量应当是极好的。 西州夜晚的狂风都刮不掉,直直朝他们射来。 “走!”燕震宽大喊,众人勒马离开此地,看不到人,看不清箭从何而来,以退为进最好。 可今晚上埋伏的人似乎很高明,早早在他们回去的路上等着。 刚刚离开龙门谷,前方便出去目测几百名的黑衣人,个个手执利刃驾马,在夜色里明晃晃的。 今夜,势必要再打一次了。 燕行简看着前方的人心里疑惑:“蛮国人壮硕偏胖,这些黑衣人个高身材适中,是蛮国人吗?” 待离近交锋几次后,他可以肯定,高声道:“他们不是蛮国人,要小心!” 这些人武功高强,动作敏捷,而且配合默契,不似蛮国人一根筋往前打。 燕家军的十几名士兵自然是察觉出了,不再似往日里那样漫不经心。 燕行简只要一打架,周身便散发着骇人的气质,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不同。 一双杏眸里满是杀气腾腾,手握利剑在马上厮杀,或是翻身下马,一人打退十人。 漆黑的夜,金黄的沙,一时之间厮杀声四起,还有马鸣声,鲜血也开始四溅起来。 可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他们总共就十五人,且还死了两人。 燕行简与燕震宽再如何武功高强,可也难敌,他身上挂了彩,对燕震宽道:“爹,你先走,去搬救兵!” “不行,要走也是你走,燕家就你这么个种,老子可不当逃兵!”燕震宽厉声回答。 他们巡逻时都会带着信号烟花,可每每要放出,都会被对方打断,这些人似乎很了解他们。 不稍一会儿,燕家军死的死,伤的伤,只有燕震宽父子二人还好些。 对方也是死伤大半,两方互相住了手,虎视眈眈。 对面的江贰看着地上的尸体,他料想到燕家军厉害,可不曾想如此厉害,十五个人杀了他们快到两百个人。 其中燕行简杀的最多,他手上那把利剑,此刻正滴着血。 江贰低声对着江叁道:“主子有交代,不能杀了他,可再僵持下去,要不行的。” 江叁瞪了他一眼,他们此次而来做足了准备,事先说好了不能出声,恐会被发现,这小子此刻又犯二了。 燕震宽毕竟年纪大了,他喘着粗气,燕行简扶着他,他们身边还有十人。 对面少说也有一百来人,力量实在悬殊。 燕行简狠下心,吹了个口哨,千霄白马飞奔而来,他拉着燕震宽就跑过去。 十人护着他父子二人,对方在后紧追不舍。 燕震宽咬咬牙道:“老子走,你一定要撑住!” 他利落上马,本也想带着燕行简离开,可这样只会都死。 燕行简看着父亲走远,松了一口气,转头拎着剑腾空而起,跳入黑衣人群里厮杀。 燕家军十人也同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次本就不是要他的命,所以燕家军九名士兵都死了,只有一名叫宴川的还活着。 与身负重伤的燕行简背对背,被对方团团围住。 二人皆是不肯放下剑,江叁清了清嗓子,他也是精疲力尽,与江贰合伙对付燕行简,这才还有力气站稳。 他道:“你们二人只要放下武器,乖乖跟我们走,就饶你们一命。” 燕行简嘴里含着血,白皙的脸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已经干透。 他气喘吁吁,道:“少啰嗦,老子要死也会拉上你。” 宴川问:“你们究竟是何人!” 江叁回答:“自然是天家要收你们。” 天家,天家不就是皇家吗,二人皆是不可置信,他们燕家军在此辛苦驻守,现在平定了,就要赶尽杀绝? 可要赶尽杀绝,不应该杀进军营吗,为何就对十几人下手。 燕行简不相信,他大吼一声,握紧了剑想杀出一条血路,只因已经看到远方微弱的火光,应当是燕震宽带人来了。 可他刚刚迈出脚步,就觉脖颈一痛,腿一软瘫坐下来,他用剑撑地,回头看了看。 是宴川出的手,他眼神躲避不敢看燕行简,只道:“对不住了,世子。” “宴川,你是叛徒?”虽是疑问,可心里却肯定了。 江贰江叁走到宴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似很看好他一样。 燕行简只觉视线模糊,全身软绵绵的,他没有力气再起来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在这,若是我回不到上京,姩姩那傻丫头该伤心了,我还没有娶她,她还在等我……” 靠着这一点念想,他艰难起身,实在让江贰江叁和宴川震惊。 宴川那一掌可是打得有方法的,普通人一掌下去轻则晕重则脖颈骨头断裂。 他却还能站起来,提着剑刺过来。 可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江叁一脚踢到他的胸膛,燕行简重重摔了出去,滑的很远,在黄沙上留下长长痕迹。 他口吐出鲜血,剑脱落手掌,缓缓闭上眼睛,却在呢喃:“姩姩,我……我一定会回来……娶……娶你。” 远在上京的姜姩,正心不在焉的吃着晚饭,她病好了,可心却堵的慌,每日恹恹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忽然胸口一痛,吐出一口鲜血。 坐在一旁的谢长砚大惊,连忙抱住她焦急问:“姩姩,你怎么了。” 而后朝外面大喊:“江壹,快叫刘启舟来!” 姜姩只觉得全身剧痛,她紧紧拽着胸口衣领,闭着眼睛难受的眉头紧锁。 再次睁开眼睛,双目通红无比,她看向谢长砚,颤着声音问道:“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第69章 想逃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问,只是凭着直觉而已。 谢长砚愣了愣,姜姩忍着痛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他很快反应过来,面不改色保持着十分担忧的模样,答道:“我每日陪着你,能有什么事瞒你。” 姜姩半信半疑,她松开了手,实在难受的很,如同一把锋利小刀,在一遍遍刮着自己的心。 她大口喘着粗气,青筋隐隐鼓起,眼泪不自觉落下。 刘启舟被江壹风风火火拉进来,险些没有绊住门槛摔倒,跑得刘启舟的发冠都要歪了。 姜姩已经被谢长砚抱到了床榻上,嘴角鲜血擦净。 只是嘴里与牙缝间依稀还可以看到鲜血,一张小脸惨白。 现下并没有那么痛,只时不时轻轻皱起眉头。 眼泪颗颗溢出,顺着眼尾落入枕上,鬓边碎发被泪水打湿粘在耳畔下,耳甲里还残留几滴泪珠。 她颤抖的伸出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块玉佩,正是燕行简给的,死死握在手里捂在怀中。 这才稍稍好些,姜姩长呼一口气,睁开眼睛时就见到谢长砚一脸阴沉看着自己,天那双大手紧握成拳。 姜姩知道他在气什么,只是此刻,唯有这枚玉佩让自己安心舒适。 刘启舟上前想把脉,姜姩推辞道:“我没事,你们都出去,我想静一静。” 谢长砚拳头一松,将目光从那玉佩挪开,强势道:“给王妃看看。” 刘启舟进退两难,最终还是听了谢长砚的话,一番把脉后如实说:“王妃身子健康,并无大碍,吐血……吐血可能是……” 他半天也说不出原因,刘启舟自个儿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明明脉象正常。 姜姩坐了起来,她擦干眼泪,把玉佩放回原位,冷冷道:“我没事,你们都出去。” 谢长砚摆摆手,刘启舟和江壹退了下去,并把门关牢。 已经十月底了,天气正式进入早冬,夜晚寒凉,屋内暖融融的。 谢长砚端了杯温水给她,姜姩漱口后吐在痰盂里。 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水渍,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谢长砚。 仍不死心问:“谢长砚,你到底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他眸光暗淡下来,难得表现出有些楚楚可怜,“我没有。” “我就相信你一次,你最好没有,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若你敢伤我的家人和行简,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她语气平淡,可话里意思却是狠厉无比。 谢长砚心中思绪万千,苦笑几下,似在自嘲自己,话锋一转,他道:“最近文清帝情况不好,朝堂诸多事情都要我处理,先回书房了,记得……” “你去,不用回来,门我会关牢,不然睡不着,”姜姩打断他。 谢长砚只觉鼻头泛酸,委屈不已,这么迫不及待赶自己走,闻言心里的怒火又涌了上来。 许久没看到她拿出那玉佩,本以为是淡忘了,今日忽然拿了出来,实在刺眼的很。 他三两下脱了衣裳,扔到衣架子上,只留一件玄色寝衣,上了榻便抱着她馨香柔软的身子躺下。 姜姩愣怔半晌,搞不清楚他要干什么,踢了踢他的小腿,道:“你不是去书房吗,怎么还不走。” 谢长砚从厚被褥里握住她的手,小小软软的,他哑着声音问:“你会离开我吗?” 面对这不合时宜又突如其来的问题,姜姩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回答:“你放我走我就立马离开。” 只听耳畔传来叹息声,而后又是冷笑,“你跑不掉的,一辈子本王都不可能放过你。” 她就知道会这样,丝毫不在意,别过头去道:“我要睡了。” “嗯,”他应了一声,把她的头转过来,埋入自己怀中。 今夜出奇的没有动手动脚,姜姩很是欢喜,沉沉睡去。 却是在快天明时总觉有什么东西在剐蹭自己大腿,一会儿硬邦邦,一会儿软绵绵。 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游历,实在打扰好梦的很。 她迷迷糊糊开口问:“你在干嘛啊?” 谢长砚小动作一停,嗓音含着勾心入骨的笑意:“美人在怀,实在难耐。” 姜姩原本还瞌睡着,闻言立刻炸开锅,睁大眼睛看他。 立马在谢长砚脸上打了几巴掌,骂道:“非要挨两巴掌才老实是。” “你都让我素了两个多月,反正身子已经好全了,为什么不让我碰?”他摸着右脸,有些火辣辣的疼。 真不知她那软乎乎的小手哪来那么多劲。 姜姩瞪了他好几眼,缩到床角去。 谢长砚伸手环住她的腰,紧紧贴了上去,低声道:“后面也不错,就一次好不好?” 她震惊的犹如晴天霹雳,前段时间那王嬷嬷给的春宫图来历历在目,里面的动作大胆新奇,她是一点也不曾想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立马躺平下来,咬牙切齿:“我没好全,昨晚上还吐血了。” “那又怎么样,用不着你动,本王能动就行,”谢长砚说着臊人的话,脸上却是一点也不羞红。 说着就想压上来解开她的衣服,姜姩快速打了一掌,直打的他嘴角流出血迹。 她怯懦开口:“我……我还没有好全。” 一番难耐的欲火终是硬生生被压了下来,左右脸被连着打了几次,实在提不起兴趣。 “姜姩,本王真是太惯你了!”他丢下一句话,撩开床幔拂袖离去,似乎很是生气。 听到大门被打开又重重关上,她连忙下床,连鞋也没穿,赶紧把门锁死,无力的瘫坐在地毯上呼出一口气。 前些日子沈含竹夫妇来照顾她,见她在这深深王府里实在压抑委屈。 姜高也是当官多年,见文清帝被虎头蜂蛰后卧床不起,就觉这天下要换主了。 当了半辈子的官,也是觉得当腻了,他与沈含竹打算把家产都卖掉。 带着姜姩远走他乡,寻个地方安度余生,至于姜珩,他还很年轻,前途还可以闯一闯。 可姜珩却道:“谢长砚若是登基肯定没我好果子吃,我就带着妹妹走,才不要在上京,好儿郎在哪都可以闯出一片天。” 一家四口秘密商量后,两夫妇已经开始变卖家产。 她自嫁给谢长砚有了六个月,从来没有想过逃,现在有了这个想法,还是爹娘提出来的。 只觉得惶惶不安,有些不现实,若她与爹娘阿兄逃了,谢长砚会不会诛连姜氏九族满门呢。 她觉得肯定会,所以一直纠结,而且谢长砚手眼通天,他们一家又能逃去哪里。 去西州吗?那里有燕家军驻守,可会不会连累到他们。 只觉得好累好累,她起身走回床榻上,无力躺着,对着玉佩无声哭泣。 第70章 李璟初 墨上书房。 椅子上铺了一张毫无杂质雪白的狐毛皮,屋内香炉缕缕生烟。 谢长砚站在敞开的窗牖边,闭目任由寒风拂面,似乎这样就可以吹散心中的苦闷、怒火、不甘。 额间黑蓝色的秀发轻轻飘动着。 一只黑鸟停在面前,朝着他“叽喳”叫了几声。 谢长砚缓缓睁开眼睛,扫了一眼黑鸟,见是军营里惯用的信鸟,他取下鸟腿上结实绑着的信。 把窗户关好,展开看了看,字迹工整简洁,是江叁写的:一切妥当,定不负主子交代。 是何意思,谢长砚一目了然,他把信烧了,嘴角勾起淡淡得逞笑意。 靠在椅子上慵懒无比,长长呼出一口气,一切竟在掌握中,只是姜姩这美人难训难攻的很。 他是想过,不如就放了她,总归已经尝过,倒无遗憾了,比起江山皇位,美人又算什么。 可她发烧那几日,他刻意避开不去见,却是想念的很。 可到现在都动摇不了她的心,沈含竹夫妇的动机,他都清清楚楚。 想逃?怎么可能让掌中物逃走。 江壹敲了敲门,说:“王爷,有位年轻公子上门,想寻人。” “进来,”他道。 江壹推开门,寒风灌入屋中,平添几分冬日该有的寒冷,“有位年轻公子上门,看着气度不凡,说是想寻一位名叫桑璇的姑娘。” “桑璇?”谢长砚坐直了身子。 江壹挠挠头,不解道:“对啊,桑璇不过是府里的下人,之前是水云天的东家,那人非说是自己的妻子。” “带进来本王会会,”他提起了兴趣。 江壹领命退下,不稍一会儿便带来了一位翩翩公子。 相貌堂堂,气度偏温润如玉的类型,身材修长,穿着打扮很是风度翩翩,布料也是上成品,腰间还挂着枚昂贵玉佩。 谢长砚阅人无数,一看就知这人来头不小。 他并未起身,连个正眼都没给,只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扳指。 态度极其傲慢无礼,是他的一贯作风。 那年轻公子原先进来时,还端着架子,见他一言不发,先是愣在原地半晌,随后打量起椅子上的男人,心里感叹“俊则俊矣,毫无亲近力,讨人厌” 可他今日上门是来寻人的,也懒得和谢长砚针锋相对,落不着好处。 “见过欲亲王,”年轻男人还是软了态度。 谢长砚满意点点头,还不错,能屈能伸就能聊下去。 他抬眼上下打量一番,道:“随便坐。” 年轻男人便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你不用问我身份,只需知道,府上有位丫鬟,名唤桑璇的,是我的夫人,今日来就是想带她回家。” 谢长砚冷笑几声,不知是何意思,年轻男人眉头紧蹙。 听闻欲亲王好女色,而桑璇也算翘楚,该不会是看上了,他心里警铃大作。 连忙开口:“若欲亲王有何条件,我也能尽力答应,毕竟桑璇在府上叨扰许久。” 来时他已经调查清楚,桑璇哪是叨扰,明明就是被强迫抓来的,只是客气话罢了。 谢长砚道:“桑璇竟是你的夫人?本王还以为是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呢,条件嘛……” 他顿了顿,半晌才道:“本王有钱有权,实在想不出,不如益景帝就分两座南昭城池给大齐,如何?” 闻言,年轻男人顿时站起来,面露惊诧又带着暴怒,原本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未等他说话,谢长砚便先开口:“怎么,益景帝舍不得?那桑璇可真是看错了人,白白辅佐,终不是母仪天下。” 这年轻男人脸一阵青一阵白,拳头握得指关节都在响动发白。 谢长砚长叹一口气,“哎,桑璇服侍本王的王妃惯了,本想给你个机会,看来还是无缘,就算你想要本王也不会放人的,不然本王的王妃哭鼻子,本王可舍不得。” 这年轻男人就是南昭国的帝王,名唤李璟初,是曾经的不受重视的益王,刚刚登基两年,根基未稳。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把两座城池送给大齐。 大齐朝国土已经够辽阔了,两国虽修好,可万万没有到这个地步。 “欺人太甚,大齐朝的文清帝就算卧床不起,也还轮不到你来做主,桑璇朕今天就要带走!”李璟初指着谢长砚怒骂。 总听闻欲亲王不是个好人,今日总算见识了。 谢长砚端起茶杯,慢悠悠喝着,丝毫不受影响。 此时,江壹领着桑璇进来,方才谢长砚便让他去叫了桑璇。 桑璇被虎头蜂蛰过,到现在都还没有消肿,原本花容月貌的脸红肿不行,屁股也是鼓起,衣裙都遮不住。 又到了冬日,穿着多,远远看着像个不倒翁。 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过来,时不时摸摸屁股,实在滑稽的很。 她一进来,李璟初便一直盯着看,起初是高兴欣喜的,后来便是疑惑不解。 谢长砚用下巴指了指桑璇,道:“这就是府中丫鬟,看看是不是你找的那个人。” 桑璇努力睁大眼睛,她脸肿了连带着视线也受损。 李璟初走近瞧了瞧,桑璇也抬头看他,两人一时之间呆若木鸡。 桑璇看清了他的脸,心里一遍遍谩骂:“好你个渣男李铁牛,敢跑到这里来找老娘,怎么没死在半路!” 而李璟初心里却是在想:“这丑逼女人是谁,恶心死了,怎么可能是桑璇。” 许久,两人才移开目光,皆是一言不发。 谢长砚蹙眉看了看,问道:“怎么,不是你要找的?” 他还想用桑璇换几座城池呢,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李璟初坐了下来,瞄着桑璇好几眼,最后唉声叹气道:“她不是,朕的夫人最是古灵精怪,一张毒舌无人能比。” “那你为何登基了不立她为后?”谢长砚开始吃瓜起来。 桑璇和江壹都竖起耳朵仔细听,桑璇又是恨之入骨又是紧张万分。 就听李璟初好一番吐槽:“她太过于强势,又善妒,做饭难吃还逼着朕吃,朕不过是纳了几个美人罢了,她便偷走朕所有的钱财,把屋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悄悄逃走,走时还放火烧了皇宫,这样的女人,怎么能立为皇后。” “啪”的一声,桑璇拍案而起,指着李璟初骂出声,却是因为脸肿痛而含糊不清:“你个渣男……” 话到一半,就因扯到红肿部位,急忙止住声音。 “哎哟哎哟”的轻呢,摸着自己的脸颊,实在苦不堪言。 若不是被这拖累,她肯定把李璟初骂个狗血淋头,大棒子打一顿丢出去。 第71章 争执 李璟初愣怔坐在椅子上,他仔细打量对面的女人,有些不可置信开口试探:“你,真是桑璇?” 桑璇已经被他方才说得话惹得怒火中烧,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拿了自己的拐杖招呼过去,李璟初大喊大叫跑着,她在后面一瘸一拐跟着。 两人绕遍了书房,谢长砚是个喜静的人,被这么惊动,实在是厌烦的很。 他脸色阴沉,看向江壹,虽是没说话,可一切已经明了。 江壹一把抓住李璟初,又连拖带拽扯着桑璇,一同带出书房,总算是消停了。 路上,桑璇含含糊糊道:“江壹,他就是个死渣男,让我打他一顿才解气。” 李璟初已经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桑璇,连忙哀求:“璇儿,我知道错了,你跟我回去,我立马封你为皇后。” “去你大爷的,皇后老娘才不稀罕!”桑璇艰难的蹬着腿,动作一大又扯到伤口。 龇牙咧嘴着,又扯到脸上伤口,实在痛不欲生。 江壹如同一座大山把两人隔开,他也是个喜欢吵架拌嘴的人,可却出奇的觉得聒噪。 他看向桑璇,忍不住想笑,“要我把他赶出去吗?” 桑璇点点头,“赶!拿这根拐杖赶出去。” 她把自己的粗拐杖递给江壹,他立马接过,朝着李璟初打下去。 院子里顿时爆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实在刺耳的很。 李璟初好歹也是一国帝王,却被如此对待,实在令人齰舌。 书房里的谢长砚,只觉得可惜,还以为李璟初多爱桑璇呢,若真是如此,江山又可不费吹灰之力多几座城池,只是,终究是白日做梦。 …… 岁月如梭,已至十一月中旬,秋色已幕,深冬已至。 冬日严寒,虽未下雪,姜姩已经穿的严严实实。 屋里火炉雪花碳烧得正旺,暖融融的,因此只披了件薄氅,戴着雪白毛茸茸的围脖。 白皙俏丽的小脸贴着软毛,发髻插着两只碧玉簪,未施粉黛,仅此而已,也能让谢长砚看的入迷。 她正在做香囊,穿针引线十分困难,盯着小小的针洞,穿了半天也未能穿过,眼睛都快成斗鸡眼了。 小福猫儿大了一圈,趴在她双腿上呼呼大睡,动不动就打呼。 姜姩本不想给谢长砚做香囊的,可他总催得紧,今日更是把奏折搬来属砚阁批阅,就是为了盯着她。 圆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看着就让人头痛,谢长砚却是笔直坐着,手握御笔一本本仔细看。 看累了就会抬头撑着脑袋看她,随后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两人虽未说话,可总觉得貌似小夫妻的和谐氛围一般,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只有他知道,姜姩是有多抗拒自己。 一连几个月都是过着和尚般的生活,文清帝病重,他担起了责任,忙的不可开交。 每日能挤出一些时间陪她已经很不错,想恩爱缠绵时,不是被几巴掌几脚劝退,就是被她拿花瓶砸伤。 为了躲避自己,姜姩还故意摔下阶梯,把小腿摔伤了躺床好久。 后又跑去茶花轩,这几日才回来。 看着她圆溜溜的杏眼挤成斗鸡眼,那针都快要被捏弯捏断,也未能穿过线。 谢长砚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么一笑,便让姜姩分了心。 “嘶”一声,她的拇指被针刺伤,手一松,绣花针也知知掉哪里去了。 谢长砚慌忙放下笔,大腿一跨就到了她面前,蹲下身查看手指。 只冒了一星点的血,他便是满眼心疼自责,“疼吗?” 姜姩抽回手,淡淡回答:“一点小伤而已。” 她没来由叹了一口气,纤纤玉指抚摸着腿上胖乎乎的猫儿,一脸哀愁,也不知道在愁什么,总之每日都抑郁寡欢。 看着敞开窗牖外萧瑟的风景,只觉凄凉,目光黯淡起来,心里在想着燕行简,她总会做噩梦。 梦见他身处一片血泊中,而自己怎么喊自己拉,都未能把他拉出来。 谢长砚站起身,把发呆的她抱了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姜姩一脸茫然,也没问,就想起身,被他大手一拉,倒在怀中。 “谢长砚,你干什么!”她眉头微微皱起,一脸不耐烦。 每每和他亲近,总会觉得泛恶心,之前还好,勉强能忍一忍,自莫名其妙吐血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压都压不住。 谢长砚被冷讽多次,倒也没那么在意了。 他眸色微沉,头埋在她脖颈间,微凉的鼻头轻轻剐蹭着她的肌肤,似羽毛一般痒痒。 姜姩本能的瑟缩脖子,想起身而去,却又被拉了回来。 没了耐心,语气也不好:“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还有那么多奏折要批,我还要做香囊,别老抱着我。” 她挣扎着,猫儿也醒了,喵喵叫两声,看到谢长砚后又闭嘴,赶紧跳下去。 “干什么?自然是干夫妻该干的事,还有,让你做个香囊,又是做烂了,又是做大了,要不就是做破了,有那么难吗?” 语气有些质问的意味,紧紧盯着她的脸。 姜姩不耐烦到了极点,长长叹了一口气,“你放开我,我现在就能做好。” “晚了!”他声调提高,似在压着怒火,总听她叹气,叹得自己一颗心麻木又难受。 他的呼吸微沉,捏住她的下巴,制住她的双手,强烈的占有欲似要把她撕碎。 下一刻,他的吻重重落下,时隔多日,有些陌生了,不过力度还是一如往常的狂烈。 怀里人使了蛮力挣扎,对他而言不过就是蜻蜓点水一般轻飘飘,毫无用处。 姜姩只觉手腕骨都要被捏碎了,她停了挣扎,任由眼前人一点点吞噬。 唇瓣温热,心却冰凉。 谢长砚不满足于此,抗着她去了床榻,姜姩着急大喊,握紧拳头捶着他的后背,“你放开我,你个无耻下流的东西!” 下一瞬,天昏地暗间,她被扔到了床上,被褥软绵绵的并没有那么痛。 只觉双脚一凉,鞋被脱了。 谢长砚不由分说脱了外氅就要压下来,她慌乱从枕头下摸东西,平日里都会藏些利器。 今日却摸不到,想着可能是两个丫鬟收走了,下次要好好交代一番。 忽然摸到一个坚硬东西,来不及思索,拿出来就要砸过去。 她一瞥,便看到这是一枚玉佩,是燕行简给的。 于她而言,这就是自己的寄托念想,爱如珍宝,扬到半空的手立马收回来。 谢长砚自然是看到了,压制许久的怒火顿时涌出,一把抢了过来。 “还给我,把玉佩还给我!”她坐了起来,扑过去就要抢。 谢长砚伸手把她一推,人重重倒在枕头上弹了弹,脑袋荡的有些昏沉。 她顾不得那么多,用手撑着又坐了起来,声音带着哭腔,眼眸通红,“还给我,把玉佩还给我!” 谢长砚把玉佩握在掌中,手呈拳头紧紧包裹住,他单手就制住要扑过来的姜姩。 盯着她的眼眸,气的胸口起伏,半空的手一松,玉佩掉了下来,可线端却捏在手里,在半空晃晃悠悠。 “姜姩,你是欲亲王妃,是我的妻!还藏着野男人的东西,是本王太宠着你了,无法无天!”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总觉一顶绿帽在头上扣着,还扣了那么长时间。 姜姩胸腔爆发出阵阵苦笑,眼眶噙着泪水,仰首承受着他的怒气。 几乎是自嘲的口吻:“妻子?谢长砚,你可曾把我当做妻子?” 谢长砚刚想点头应是,却听她厉声道:“从未!” 眼眶的泪化成一长串泪珠落下,在白皙的脸颊留下泪痕。 “你从未把我当做妻子,我只不过是你豢养的金丝雀罢了!每天把我困在这府里,多走远几步就有人拦,逼我喝什么催孕汤,我想出府游玩也不行,我想骑马也不行,我想回家也不行,我到底是你的妻,还是你的傀儡!” “我不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了我!” 她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窝蜂说出来,几乎是嘶吼出声。 谢长砚愣住,不知所措,难受的鼻头泛酸,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姜姩捂着心口痛哭:“为什么,为什么,只差一步,我就可以嫁给他了,你为什么要横插一脚,为什么要毁了我……” 第72章 家暴? “你说我毁了你?怎么,跟着本王不好?我待你不好?” 没有想象的勃然大怒,谢长砚反而有些失魂落魄,玉佩也滑落手中掉下。 落在被褥没几秒,就被姜姩匆忙拿过来,想放在枕头底下,觉得不安全,想下床放到梳妆台盒子里,也觉得不安全。 思来想去最后紧紧握在手里。 看着她这么多小动作,仿佛这块玉佩是什么奇石珍宝一样,谢长砚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拉住了姜姩,半质问半诱哄着说:“跟着本王有什么不好,权利、金钱、地位、宠爱我都可以给你,文清帝要驾崩了,日后我就是这天下之主,你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有什么不好的。” “燕行简不过一个毛头小子,本王权势滔天,碾死他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若是不肯乖一些,就送他去阎王!” 姜姩只觉得耳边像是有蚊子在“嗡嗡”叫,她完全处于玉佩重回手里的欣喜,丝毫不顾他在说什么。 可最后的“送他去见阎王”,忽然把自己从欣喜若狂里拉了出来。 姜姩定定看着他,她有些疯魔的连连冷笑,破罐子破摔道:“好啊,那我随他而去,做对亡命鸳鸯,也总比在这做金丝雀菟丝花的好。” 目光变得狠厉,凑到他耳畔低语:“不过,我肯定拉你垫背,先送你去见阎王。” 她回了身,直直坐着,比弯腰弓背有些颓废的谢长砚要高,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他。 平日里温婉可人的模样烟消云散,谢长砚不曾想,一个小丫头,冷起脸来倒还挺吓人。 不过他可没有被吓到,只觉得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伸出手捏着她的脸,笑道:“想和本王比凶狠,再多活十几年。” 姜姩甩开他的手,“我想要的你永远给不了。”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想要,我都给你,”他又伸出手把姜姩拉入怀中。 姜姩看着越来越凑近的俊脸,心里又泛起恶心,她咽了咽口水,稳住翻江倒海的胃,道:“我想要完璧之身,我想跟你和离,你能做到吗?” 谢长砚的笑容戛然而止,“完璧之身?和离?姜姩,谁给你的胆子提和离,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生生世世也只能是本王的。” 她轻蔑笑了笑,“既然做不到,就别夸下海口。” “想要完璧之身,真是可笑,你我颠鸾倒凤数次,神医来了都做不到。” 姜姩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争不过这人,她愤愤瞪了一眼。 谢长砚却如同嘴巴打开阀门一样喋喋不休:“怎么,你还想着和那个野男人双宿双飞,还想着有朝一日他能回来,每次面对我就是这副臭德行,本王欠你什么了,给你吃喝用住都是最好的,你出去谁敢对你不敬,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看我一眼!” “什么青梅竹马,不过就是陪了你十几年,往后我可以陪你更久,二十年三十年……” 姜姩无语凝噎,似傻子一样看着他,“能不能闭嘴,你若是有病,就去找刘府医,或是找太医,别来我这发疯,我这不收病人也不收疯子,你给我滚出去。” “你再说一遍!”谢长砚恼了,掐着她的两颊,粉嫩的唇嘟了起来,她怎么甩也甩不脱。 最后含含糊糊骂道:“你个疯子,你给我滚出去!” 屋外,桑璇和翠梧鬼鬼祟祟走过来,贴着门又是偷听又是偷看。 忽然听到屋里有花瓶破碎的声音,然后是各种嘈杂的声音,动静不小,有些骇人。 两人心里一惊,桑璇问道:“莫不是打架了?” 翠梧心里七上八下,若是打架了,自家姑娘可打不过,她愤愤开口:“肯定是打架了,你听这声音,不行,我要去救姑娘。” 桑璇拉住她,又贴着门听了半晌,只听屋里传来一句“不给你厉害瞧瞧你分不清谁是这府里的主人了!” 然后就是椅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她眉头一紧,“果然是打架了,谢长砚这个家暴男!” 随后桑璇左瞅右瞅,和翠梧一起到花坛里拿了两块砖,还带着泥泞,她俩也不嫌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踢破门就冲进去。 桑璇脸已经不肿了,可仔细瞧还是能留有一些痕迹,动作更加敏捷,如同冲锋将军。 “姑娘,奴婢来救你!” “家暴男!” 结实的雕花木门应声破开,两人就如同救世主一样降临。 姜姩和谢长砚吵架多次,一开始她们还以为是夫妻间的小情调,可到了后来,就觉得是她被受欺负了。 桑璇举着块脏污的砖头,翠梧力气小,不能举到头顶,两人气势汹汹绕过屏风进去。 第一眼看到满地狼藉,这更加确认了谢长砚在打人。 顾不得那么多,风风火火冲进里屋,桑璇快一步,她大喊:“狗东西,就知道欺负……人。” 要砸过去的砖头忽然收回,语调到了后面慢慢变小,她定在原地。 身后的翠梧气昏了头,没看路撞在她后背,“哎哟”一声。 她摸着额头问道:“桑璇,你怎么不走了啊?” 桑璇只觉得要死到临头了,手里的砖头脱落,掉在了地板上。 翠梧抬头看去,就见地上衣服七零八落,椅子桌子东倒西歪,花瓶脆片有两摊,床榻边的矮几也被推远,上面的茶壶倒在地上,正溢出茶水。 最惹眼的就是宽大的床榻上,谢长砚压着姜姩,一条被褥盖住,可还能看到上半身裸露。 这画面,实在是……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谢长砚大手一挥,床幔落了下来,遮的严严实实。 桑璇呆愣愣的,吓牙齿都在打颤,双腿软绵绵,瘫在地上。 翠梧立马低下头,瑟瑟发抖,急忙把砖头丢了,一下子跪在地上,害怕的红了眼眶。 就又听谢长砚大吼:“江壹,把她们两个拖下去,斩!” “你干什么,你敢杀了她们你试试看!”姜姩拉住暴怒的谢长砚,连忙出声阻止。 翠梧连忙磕头:“王爷饶命,奴婢知错了,下次不敢了,王爷饶命……” 桑璇心还挺大,又抬头看向床榻,抿着嘴憋笑。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江壹江肆如同鬼魅一般进来。 三两下就把两人劈晕扛了出去。 第73章 回家 季冬十二月,天寒地冻。 这般严寒的街上,一行莫约百来人的和亲队伍,正浩浩荡荡从皇宫出城。 和亲使团携带大量绫罗绸缎、药物珠宝、金银首饰,还有数百名太监宫女。 天家嫁女,这排场属于很低的了。 大齐朝国力强大,实在不用一个公主去那蛮国和亲。 皆因谢长砚的一句话,一位金尊玉贵的公主,就要到那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度过余生。 宁安公主谢琳钰萎靡的坐在花轿里,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绑。 麻绳缠绕在华丽鲜红嫁衣间,把她禁锢在椅子上丝毫不能动弹,嘴里塞满白布,只能呜咽出声。 眼看着队伍出了城门,谢琳钰已经心如死灰不再挣扎。 寒风从花轿窗牖刮进来,实在冷得刺骨,却不比她的心要冷。 谢琳钰闭上眼睛,颗颗泪珠滚落下来,她心里暗暗发誓:“谢长砚,姜姩,有朝一日,本宫定然会报仇雪恨!” 她要嫁的人是蛮国君王,已经年过五十,听闻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她就是去冲喜的。 一个正值妙龄的十六岁姑娘,嫁给个病秧老头,试问谁才愿意。 若那君王死了,她就要从君后沦落为他兄弟的侧妃,总之丈夫死了,就嫁给兄弟,兄弟死了就嫁儿子,一次次延续下去,实在让人恶心头皮发麻,蛮国习俗向来如此。 李稚雪骑着马赶来,她不能靠近和亲队伍,只能远远看着,不甘心凑近了高喊:“琳钰,你放心,这仇我替你报,豁出性命也替你报!” 花轿里的谢琳钰忽然睁开眼睛,她很想探出头看看,很想发出声音,却是被牢牢捆着。 只能悄无声息落泪。 欲亲王府。 “姑娘,今天终于能回府了,奴婢觉得比过年还高兴,”仙梧笑的眉眼弯弯,手上不停收拾着各种发簪首饰。 翠梧站在桌子边收拾着包袱,问道:“姑娘,奴婢准备了十几套冬衣,够不够?” 姜姩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眸中盛满了期待,怀里的暖手汤婆子取而代之的是小福猫儿。 这猫儿一到冬日就往她怀里钻,这是把自己当做了取暖工具呢。 她站起身,看了看圆桌上满满当当的衣服,提醒:“不用那么多,家里还有我的衣裳。” 翠梧:“好,那奴婢就带五套,王爷说只能在府里待五天。” 仙梧收拾好了东西,把几个精美小木盒子放进包袱里,拿了件绣着海棠花的大氅给她披上,“外面可冷了,姑娘多穿些。” 今天她十分开心,时隔七个多月可以回姜府了。 桑璇和翠梧上次冲进屋里,可是被打了十大板,半个月下不来床。 姜姩过后没理谢长砚,一句话也不说,谢长砚没了办法,只好答应给她一个心愿。 她可怜巴巴道:“我想回家。” 他便应下,终于在月底得以兑现了。 三主仆迈出屋子,翠梧仙梧都大包小包,活脱脱似把所有东西搬空了一般。 刚刚走到院子,就见谢长砚来了,他先是看了这些包袱。 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带那么多东西,是想一走了之?” 姜姩今天心情不错,没有给他冷脸瞧,回答:“没有,冬衣本来就厚,所以看着很多。” 谢长砚拉起她掩在大氅里的手,含笑道:“我送你回去,等五日后我来接你回家。” 姜姩点点头,她可不想再吵架了,不然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又丢掉。 王府外,江壹江肆赶来两辆马车,北风呼呼而过,似刀子一般刮得脸生疼。 桑璇屁颠屁颠赶来,总算没有误了时辰,她非常有眼力劲,没有往前头的马车凑,转而一溜烟跑到后一辆马车里。 翠梧仙梧激动万分,两人抱在一起,笑的见牙不见眼。 桑璇故作嫌弃道:“回个姜府而已,你俩怎么笑得跟个疯婆子一样。” 翠梧道:“你不懂。” 仙梧附和:“你不晓得我们有多高兴,反正你不懂,姜府就是我们的家。” 前头马车里,姜姩坐在窗户旁,时不时就撩开车帘看出去,眼眸亮晶晶的,唇角时不时勾起笑容。 时隔七个多月,终于可以回家了,还是光明正大的回去。 “高兴吗?”谢长砚凑了过来,从后背环住她的腰,整个人陷入他怀里。 许是心情好,她没有反抗,梨涡浅笑着点点头,“自然高兴,我能不能多住久一些?” 谢长砚思索一番,慕然绽放出一个坏笑,在她耳鬓厮磨,压低声音道:“好啊,那一夜六次,我就让你住到过完年。” 闻言,姜姩似乎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话,立马坐了起来。 捂住自己的衣领,虎视眈眈盯着他,道:“你休想,我……我住五天就五天。” 她在想,自己回到了姜府,不想出来也行,何必现在答应,她还不信了,回到自己的家,还能被他拉出来不成。 谢长砚又伸出手把她拉入怀中,宽敞的玄色大氅罩住,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上。 微低着脑袋,下巴抵在她发上,长叹一声,道:“时间可真快,都要过完今年了,明年我带你下江南玩如何?” 他觉得,不能在把她关在府里了,文清帝固然可恨,皇位固然吸引人。 但却都没有姜姩重要,他想着,若是带她出去游山玩水,会不会增进一些感情,会不会让她对自己动情,至少不是针锋相对了。 “下江南?”姜姩抬头看他,有些不相信。 她在西州时,就听闻江南多美女,江南烟雨、江南水乡、春色满江南等美谈,实在憧憬的很。 若不出意外,估计燕行简与她现在就在江南游玩了。 谢长砚“嗯”了一声,抬手摸着她的秀发,“去江南扬州、徽州,然后再北上,去寒州、幽云城,还有南昭国的苗寨,西南山最多,风景很是秀美。” 他滔滔不绝讲着,姜姩满心向往,她一直想像画本子里写的那样,出去闯江湖,虽说是去游玩,但也倒差不多。 不过,她拒绝了:“不想去,在上京挺好的。” 她其实想说:“我还要等行简回来,怕他回到上京见不到我。”可她不敢说出来。 谢长砚没有逼迫,循循善诱:“那其他地方不去了,就去江南如何?” 姜姩摇摇头,“不去,哪都不去。” 江南就在那跑不了,就算以后老掉牙了也可以去,可燕行简回来就一次,不想错过。 谢长砚无可奈何,在她眉心轻轻弹了一下,气笑了:“那你想去哪?” 她道:“哪都不去。” “王爷王妃,到姜府了,”马车停下,传来了江壹的声音,打断了车内两人的谈话。 一听到姜府了,姜姩立马起身出去,都不用踩轿凳,一下子跳下稳稳站在地上。 沈含竹、姜高、姜珩都站在府门口迎接,那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娘!爹!阿兄!”她飞奔过去,如同一只蝴蝶。 沈含竹张开手抱住她,姜姩紧紧抱着自己娘亲,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温暖,实在是想念的很。 她眼泪猛然落下,克制不住的落下。 姜高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摸着女儿的头发满眼心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姜珩站在一旁,也是激动的眼眶泛红,他道:“妹妹,哥哥做了你许多爱吃的菜,待会可别挑剔哈。”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嘴最是难伺候,燕行简在时,总会弄来许多好吃的,真是把她养坏了。 姜姩看向两父子,哽咽道:“阿兄,我才不会挑剔,爹,你身子可还好?” 姜高点点头:“好,一切都好,就是我的姩姩,看着怎么瘦了。” 谢长砚慢悠悠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长串侍卫,个个手里拿着精美礼盒。 他对着沈含竹与姜高行了一礼,十分尊敬,“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而后看向姜珩,忽然换成高高在上的模样,冷淡开口:“大哥。” 姜珩自那次被他游街示众后,可是觉得脸丢尽了,丝毫不给面子,用鼻孔瞪他。 姜高还是给了些面子,指着后面的侍卫问他:“王爷这是……” “这些都是小婿与姩姩准备的礼物,还请岳父岳母笑纳,”他说的不急不躁。 沈含竹看了两眼,便拒绝:“出嫁女回来是常事,不必准备什么礼物,王爷的心意我们领了。” “就是,我妹妹回自己的家,还准备什么礼物,这不是见外了嘛!肯定又是你这个讨人厌的东西逼迫的,假惺惺!”姜珩冷嘲热讽着。 谢长砚看向姜姩,想让她帮自己说说话,可她却是沉浸在母亲的怀抱里。 “只是一点心意罢了,还请岳父岳母笑纳,”谢长砚很少讨好人,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只觉棘手。 不能威胁不能用权势压人,只能行那一套“伸手不打笑脸人”。 姜高发了话,讪笑几声:“既如此那我们就收下。” 他当官多年,朝堂如今是谁把控,他一清二楚,况且女儿已经嫁给他了,少不得为了女儿给些面子。 身后的侍卫便将礼品抬了进去,场面很是壮观,如同下聘一样。 引得许多行人侧目观望。 姜姩回家没有想过准备什么礼物,明明上马车时都没看见,怎的到府门口却有了。 她懒得想那么多,沈含竹心疼的抚摸女儿脸蛋,“姩姩瘦了,这气色也不好。” 又摸了摸她的肩和腰,更加心疼了,“怎的这样瘦弱了,是不是过得不好?” 姜珩连连瞪着谢长砚好几眼,嘀咕几句:“肯定是亏待我的妹妹了。” 谢长砚就在一旁,实在是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只能干站着。 姜高道:“进府,外面太冷,饭菜都备好了。” 沈含竹拉着姜姩进了府,姜珩也跟着回去,姜高随口一说:“王爷也进去。” 谢长砚看着姜姩的背影,她头也不回,实在刺痛自己的心。 “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就不去了,五日后我来接姩姩回家,”他这样回答,让姜高有些不舒服。 什么叫做五日后来接,若五日后他不放人呢。 但也没有过多纠缠,道:“那就不勉强王爷了。” 谢长砚笑了笑,转头上了马车离去。 姜高看着马车影子,没好气哼了几声,拂袖离去。 第74章 出事 西街,镇国公府。 簪缨世家,名门望族。 府邸占地很宽阔且华丽,假山喷泉、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处处都是挪不开眼的景致,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十足的彰显出高门大户的气派。 月婉阁中,林清菡坐于紫檀木椅子间,双手无力置于桌上。 姣好的面容此刻毫无血色,双目空洞呆滞,唇角干裂起了褶子,她也一动不动,只垂眸盯着桌上的一个兔子花灯。 丫鬟小月忧心忡忡,在旁劝道:“姑娘,燕世子被蛮国俘虏,并没有丧命,您已经发呆一上午了,不如先喝些水润一润,您这样奴婢实在担心。” 林清菡依旧盯着兔子花灯,思绪飘到三年前的那场花灯会。 她虽是嫡长女,可母亲早逝,父亲镇国公娶了位续弦,继母手段了得,表面待她如亲生,背地里使绊子。 兄弟姐妹也都不是亲生的,待她冷淡已经算好的,更多的是欺辱。 有了继母就有继父,三年前几位妹妹邀她出门游玩,却把她丢在街上。 这世道对女子太苛刻,她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出门坐马车坐轿子,有家丁护着。 哪认识路,只能蹲在角落哭泣,不用想,她也知道,若今夜不回去。 第二日,定然会传出镇国公府嫡长女走散,被歹人掳走,至此名声尽毁。 这又是那恶毒继母的手段,当时看不出,现在想来只觉得低劣。 在她迷茫无助,害怕的瑟瑟发抖时,耳畔却飘进一记悦耳男声:“这位姑娘是遇到难事了吗?”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眶噙满泪水,抬头看去。 见到是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脸庞轮廓分明,温润如玉,带着丝稚气,一双眸子干净透彻,丝毫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浑浊之气。 他不似画本子写的那样嘘寒问暖,花言巧语,而是递了个花灯给自己,笑道:“送给你,希望你可以开心些。” 随后,他身旁就蹦出一个更加稚嫩的少女,梨涡浅笑十分甜美。 少年郎回头看着少女,眼角眉梢都是宠溺笑容,摸摸她的脑袋,道:“姩姩,待会我带你去游船,在船上放河灯才有趣呢,对了,有家酒楼新出了个菜,可好吃了,我带你去。” 那少女一手提着几个花灯,一手拿着串糖葫芦,扎着双丫髻,身上的穿着与少年郎是同系列的,两人站在一起格外般配。 而后壮着胆子报了身份,那少女拉着她的手,“要不,林姐姐和我们一起去玩?” 她也是第一次不顾规矩礼仪,和少年郎与少女玩了许久。 那一夜,是她这十九年来最开心的时光。 少年郎送的花灯,无意间给的关怀,看向那少女的眼神,是她此生念念不忘的。 林清菡闭上眼睛,一滴泪珠落下,掉在兔子花灯上。 小月急忙掏出帕子擦干泪痕,轻声着:“姑娘,燕世子定不会有事的,不是还有他爹忠远侯在嘛。” 林清菡回过神,看向小月,问道:“欲亲王妃今日是不是回姜府了?” 小月点点头,她想了想,吩咐道:“那明日我要出府一趟。” “姑娘,现下寒冬腊月,您出府做什么?”小月问。 林清菡没有说话。 她爱慕燕行简这事,无人知晓,只有继母所生的次子林清远无意间听到。 林清远与他关系不是很好,他最是喜欢游山玩水,恰巧去了趟西州。 半个月前回来,一到府里就来冷嘲热讽:“我说大姐姐,你就听了父亲的话,嫁给丞相的嫡幼子,别等燕世子了,他都失踪了,你可别成了老姑娘,坏了府里妹妹们的名声。” 那丞相的嫡幼子年轻有为,长相周正,却是个断袖。 镇国公为了几个儿子前途,不惜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林清菡咬死不答应,一直拖到现在,已经十九岁了,在上京是老姑娘,可她无怨无悔,只一心一意等着燕行简。 听闻他失踪,许是被俘虏,每日心如刀割,眼泪也都哭干了。 本想到欲亲王府找姜姩,却是知道见不到她人的。 这次姜姩能回姜府,给了她希望。 她很想自己出府,去西州寻找燕行简,可她没出过远门,世间歹人多,她无能为力。 姜姩或许还能去西州,或是求求谢长砚,总比自己天天苦等的好。 只待明日一早,她就去姜府告诉姜姩,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燕家军驻守西州,燕震宽征战沙场多年,燕行简也是武功不凡。 怎么可能被俘虏,只怕是阴谋,她很想找个人诉说。 第75章 旧忆 季冬的夜,黑沉沉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描绘在天际,孤月被乌云遮住,只余微弱的月光洒下。 寒风凌冽,似锋利刀刃般一道道刮过。 姜姩与家人吃过晚饭,好一番嘘寒问暖,这才脱身回了自己的闺房——归燕阁。 她没有让翠梧仙梧跟来,桑璇头次来姜府,一切都很好奇,便让两人陪着她逛逛。 姜姩手里提着个圆灯,身上穿的很严实,一件雪白狐裘大氅裹着,寒风刮来也丝毫不觉冷。 自她出嫁后,归燕阁便冷冷清清,沈含竹每日都让下人进去打扫,一切都未变。 起初她刚出嫁,沈含竹实在太想念女儿,还进去住了几个月。 后来姜高老笑她,而且归燕阁里还有许多小玩意,怕自己住久了会弄坏,这才依依不舍搬出来。 姜姩迈过门槛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满院鲜红山茶花、一棵高大又枯枝的海棠树、粗壮树干缠绕着秋千、一方形状不规则的小荷花池,池中荷花荷叶“沉睡”,鲤鱼也没了踪影,水面只倒映出天上孤月。 一切都那么熟悉。 院子里还有两名小厮守着,见她来了,连忙上前打招呼:“姑娘。” 姜姩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守着,我想一个人在这待待。” “是,”两名小厮便出了院子。 耳畔只有北风的呼呼声,时大时小,吹得她耳根与小脸冰凉通红。 姜姩推开屋门,房内点了几盏灯,亮堂堂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把屋门合上,隔断了屋外的风声,屋内静谧下来,她慢悠悠逛着。 明明这是自己住了三年的闺房,现下回来,却生出疏离陌生感。 她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走到柜子前,用挂在墙上的钥匙打开锁。 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稀奇小玩意,顿时热泪盈眶。 蹲下身一个个拿出来看过后又放进去,有木头雕刻的蛐蛐,有吹一声就响个不停的哨子,有小木剑,有玉笛,有飞镖,有鸳鸯风筝,有肖形灯,有九连环,有七巧板…… 这些都是燕行简送的,这屋里还有许多花瓶瓷器,古玩字画,都是他送的。 姜姩把东西一一看过,抹了抹眼尾泪珠,拿出一个精美小木盒。 里面躺着两条五彩绳,她拿出来放在掌中,又哭又笑,“行简,这是你亲手打的,都还来不及给我戴上,我今天就戴上。” 她小心翼翼把五彩绳戴在手腕上,还有另一条,却是无人再戴。 抬起手对着烛火看了看,努力挤出笑容,“真好看,只是,你看不到了。” 她站起身,把柜子关好,又在房间转了半晌。 拿了一大把的红绳,还有几坛子美酒,走到了院子靠墙的海棠树下。 风很大,吹得枯枝摇曳不停。 这棵海棠树种了许多年,每到春来时,总会鲜花开满枝头。 可一到冬季,就光秃秃。 她看了那粗壮分叉树干,脑海里浮现出燕行简一袭紫袍,嘴角叼着片柳叶,慵懒的躺在那儿,朝她喊道:“姩姩,我来找你了。” 忠远侯府就在姜府一旁,是邻居,他经常翻墙来找姜姩。 便是坐在这棵海棠树上,垂下两条腿,一前一后摇着有些幼稚,满枝头的粉嫩海棠花,衬得少年更加亮眼。 总会调侃出不去的姜姩,笑的很是得逞,道:“你叫我声世子哥哥,我就带你出去玩。” 姜姩又气又羞,扭捏半晌只好抬头看向树上的少年郎,低低喊着:“世子……世子哥哥。” 他听后欣喜若狂,弯腰伸出手,把姜姩轻松拉上去。 而每每此刻,姜高总会风风火火跑进来,熟练的抄起竹竿,嘴里骂骂咧咧:“燕行简,你个混小子,又来爬我家墙头了!” 随后便是接二连三的竿子打过来,却是怎么也打不中,姜姩总会笑的花枝乱颤。 燕行简在树上左躲右躲,还不忘叮嘱:“姜伯父,日后别再把墙砌高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能翻过来。” 然后拉起一旁的姜姩,抱着她跳下去,姜高气的只能把竹竿扔到一边。 姜珩便会捡起竹竿放回原位,方便他下次打。 花开时他坐在那儿,花落时他便剪了许多红绳,一根根系上,纵使树叶花朵凋零,有这红绳点缀,也很是好看。 姜姩低下头,眼底尽是落寞,冬天来了,少年郎却还不归。 她把几坛子酒放在树下的石桌上,爬到树干,冒着寒风一根根系起红绳。 纤纤玉手被冻得通红,动作都开始变得僵硬艰难,嘴角却挂着笑。 以往都是燕行简在上头系着,她在下头吃点心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光秃秃的海棠树,已经系满红绳,她挂上几个风铃,寒风吹来响个不停。 一双手已经冷得没了知觉,她放进大氅里哈气搓个不停。 方才回温,便执起笔在几条红绳上写了心愿。 一愿家人身体安康,二愿行简平安归京,三愿…… 她写不下去了,以往都会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愿望,现在只有这两个。 停了笔后,把带着心愿的红绳挂上去,又抱了几坛子酒,爬上树,躺在燕行简经常躺的地方。 打开酒坛子,一口口喝下去,酒气醇香,入口辛辣,还很苦,她喝不惯。 今夜却是觉得美味,许是这几个月过得太苦,这酒也品出不同滋味。 几坛子酒不稍一会儿便饮了个精光,她把坛子随意一丢。 小脸蛋红扑扑的,有些微醺,嘴角挂着苦笑,伸手抚摸飘曳的红绳。 记忆飘到在西州的八岁那年,燕震宽要出征,尚且九岁的燕行简不能带在身边,便托付给了沈含竹与姜高。 初次见面,姜姩围着胖嘟嘟的燕行简看个不停,还嘲笑他:“你怎么那么胖,是不是一天要吃三桶饭?若是这样,我家可养不起你,你比我还矮,以后你要叫我姐姐。” 燕行简气道:“我比你大两岁,应该你叫我哥哥,世子哥哥。” “嘿哟,你比我矮,就要叫我姐姐!”她不服气反驳着。 至于后来,他长得很快,比她高出一个头,还是她叫了他哥哥,却是没叫多少次,只叫小名。 燕行简摸着她的小脑袋,半是嘱咐半是命令口吻:“我的本名叫燕行北,行简是我的小字,你叫了我的小字可要对我负责任。” 姜姩不知道什么是负责任,只知道点头答应,后来他逢人便说:“这是我的媳妇,我的心上人。” 她也有样学样:“这是我的夫君,我的意中人。” 姜珩总会嘲笑他俩不知羞,又在背地里撮合,靠着自家妹妹,在燕行简那得了不少新奇小玩意。 …… “行简,桂花开了,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糕……再也没有人给我做桂花糕了……” “冬天来了,很快就要过年,很快就是你的生辰,十五元宵节……” “你何时才回来,你回来了会不会怪我……” “我这几个月一点也不快乐,在那府邸里很压抑很委屈,我哪也去不了,我表现的无所谓,我努力笑,可我心里很痛苦,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回去,不想见到那个人,躺在他身边我害怕,我觉得恶心。” “世子哥哥,带我出去玩……” “我还想去水云天酒楼呢,还想和你游船……” 姜姩说的含糊不清,酒醉人心,两颊泛红,时而笑时而哭,往常灵动的眼睛此刻也变得迷离缥缈,更多的是伤楚。 她哭的泪流满面,眼泪从眼窝涌出,很多很长,源源不断,在粉颊上留下许多破碎泪痕。 泪光盈盈的眼睛,如同掩映在流云里的明月,抽泣时带着身子一抽一抽,慢慢蜷缩起来,抱着树干。 只有喝醉了,她才敢放肆大胆的想他,才敢把许多话说出来。 她茫然的看着树梢红绳,眼底空荡荡的。 第76章 告诉 翌日,冬季天亮的晚。 林清菡几乎是一夜未眠,就等着天明去往姜府。 她穿戴整齐,戴了顶帷帽,和丫鬟小月出了府,宽大衣袖里藏着一封信。 从后门出了府,坐上马车直往姜府。 街上,有那勤快小贩已经开始摆摊,叫喝声断断续续。 快到时,她叫停了马夫,把马车赶去姜府后门处。 小月不解问她:“姑娘,为什么不从正门进去啊?” 林清菡叹了一口气,惆怅道:“大门处肯定有欲亲王府的侍卫守着,我前一脚进去,后一脚欲亲王就来了。” 小月这才恍然大悟,不再多言。 很快,马车停了,她急忙下马车,清晨的风格外冷。 小月走上前敲了敲后门,许久不见有人来开。 林清菡依旧锲而不舍,站在一旁等着,冷得有些发抖。 她自己也走上前伸手敲门,马夫一脸茫然看着二人,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不递帖子,光明正大进去,何苦在这里受寒。 一直等到快晌午,才有人来开门,是位老嬷嬷。 她瞧了瞧主仆二人,问道:“你们是谁啊?” 小月回答:“我们是镇国公府的,有事想见府上姜姑娘,也就是欲亲王妃。” “哦,那你们怎么不走正门,后门已经很久没开了,”老嬷嬷解释着。 林清菡努力笑道:“有些私事,麻烦恳请嬷嬷通传一下。” 老嬷嬷见状先把两人带进去,安置在一间暖和的厢房里,随后去了归燕阁。 昨晚上姜姩喝醉睡在树上,虽没有受凉,却是嗓子沙哑了。 正坐在床榻上,用着被褥把自己裹成粽子,翠梧仙梧在一旁绣手帕。 桑璇在火盆里烤着地瓜,时不时翻动几下,地瓜的香味慢慢渗出来,馋的她不断咽口水。 姜姩好奇问她:“桑璇,之前听闻有个男人来王府找你,好像姓李的,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翠梧仙梧放下手头活,凑过来眼巴巴等着想听听。 桑璇手一顿,并不觉得难以启齿,大大方方说出来,“他啊,他叫李璟初,也叫李铁牛,我和他……我和他应该是夫妻。” “应该?”三人异口同声,皆是疑惑。 桑璇点点头:“嗯,应该算是夫妻,其实我是南昭国的,上错了花轿嫁给他,他就是个负心汉,起初并不受重视,我那是吃不饱穿不暖,后来皇上驾崩,几个藩王争夺皇位,我就劝他也争一争,帮着他,不曾想就争到了。” “只是,他变了,那些海誓山盟就是放狗屁,一个个妃嫔纳进宫里,还不想封我为皇后。” “我便偷光国库,放火烧了皇宫,然后一路逃窜到大齐。” 她的语调时而高亢兴奋,时而低落伤怀。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话,翠梧安慰道:“不过就是个男人,桑璇你可别为他伤心。” 仙梧不太懂情爱,可也替桑璇觉得委屈,泪眼汪汪看过来。 姜姩歪着脑袋看她,笑道:“我可真钦佩你,敢偷国库敢放火烧皇宫。” 翠梧仙梧这才反应过来,桑璇这是干了什么天大的事。 在她们眼里,只怕是摔坏东西都要大祸临头,虽然姜姩待她们很好,可身为奴婢就是这样。 而桑璇呢,那是偷了国库啊,一个国家的根本,还放火烧皇宫,太震撼了。 桑璇尴尬笑了笑,“也没偷多少钱,”急忙转移话题:“地瓜熟了。” 她也没偷多少,几千两黄金而已,全砸在了水云天酒楼里,现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收益却被谢长砚拿了。 三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不是伤心就是气愤,反而影响了心情。 老嬷嬷在外敲了敲门,江壹在旁站着,他可是领了重担,谢长砚交代,不能让外人靠近王妃,不能让王妃私自出府出城。 他这侍卫做的,十足尽职尽责,和老嬷嬷周旋许久,见她没有坏心,这才放进去。 “进来,”姜姩朝外面喊着。 老嬷嬷推开门进来,行了一礼道:“姑娘,有位镇国公府的小姐想见您,老奴安排在了西院暖阁里,要不要带过来?” “镇国公府,是不是林姐姐来了?”她眼眸一亮,下了床榻穿好鞋。 刚想跑出去见一见,就被桑璇拦住:“姜姑娘,江壹在外面守着,怕是你与林小姐见面,王爷就会知道,不如奴婢去引开他,然后你再出去。” “好,”姜姩停下脚步,她知道谢长砚看自己看得多紧。 昨晚上想翻墙到忠远侯府看看来着,便被江壹拦住,如同雕塑一样站在一旁守了许久。 翠梧也跟着桑璇出去,两个人一起把江壹支使走。 姜姩脚步匆匆赶去西院暖阁。 一推开门,屋里暖气扑面,林清菡回过神,见她来了,顿时喜极而泣,抱着她哭个不停。 “姩姩,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她哭的双肩抖个不停。 姜姩还有些小喘气,拍着她的后背,“林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就算许久不见,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姜姩心里莫名惴惴不安。 林清菡知道事不宜迟,连忙收起眼泪和啜泣,拉着她的手坐在椅子上。 让小月关好门,东张西望后才压低声音道:“姩姩,燕世子出事了,他失踪许久,听闻是被蛮国俘虏,忠远侯一直在寻找,甚至率军打入蛮国王帐,若不是有宁安公主去和亲,恐怕都要灭了蛮国。” 第77章 祈求 闻言,轻拍着林清菡的双手一顿,定在了她的薄背上。 林清菡坐直了起来,姜姩目露激动急切之色,慌得有些结巴,抱住她的双肩问:“林姐姐,你……你说什么,燕世子被俘?” “嗯,我那继母所生的儿子林清远,他很是喜欢游山玩水,路过西州偶然得知。” “姩姩,我很担心他,但是我出不了上京,你让我帮忙寄的信,也送不出上京。” “现在,我告诉你一切,有个私心,因为只有你能救他。” 林清菡一股脑说出,姜姩忽觉胸口剧痛,她双拳不知何时紧握,有些颤抖。 眼底漾出泪雾,不过还是镇定住,“我知道了,我熟悉西州,我去找他,我去找他。” 她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以至于站不稳要倒下去。 林清菡急忙起身扶住,“姩姩,早几个月燕世子就被俘了,忠远侯一直在寻找,至今有没有找到我也不知,上京关于他们的消息,一点都没有,你知道的,是……” “是谢长砚,是他封闭了一切关于西州,关于燕家军的消息,关于行简和燕叔伯的消息,”姜姩打断她的话,语中满满的怨恨。 一双美目赤红起来,她闭上眼睛,稳住心神,再次睁开眼睛只余坚毅,“一切皆因我而起,不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清菡叹了一口气,“可是你也出不了上京。” “我有办法,我……我去求谢长砚好了,被羞辱被看低也好,我也要做,”姜姩回她。 “好,我陪你去,”林清菡说着就要扶她出门。 姜姩阻止住:“不行,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若知道是你告诉我的,肯定会报复回去。” 林清菡有些着急,但也深知这一点,谢长砚大费周章封闭那么多消息,是为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她还是太渺小,一只幼猫怎么能对抗一只猛虎,姜姩至少是猛虎身边的爱宠,应该比她有用多。 便不再添麻烦,只道:“好,我在这里等你消息。” 姜姩点点头,她已经被这消息惊得全身冒冷汗,紧接着就是锥心的痛,双手止不住颤抖。 若他死了,她也绝不独活。 姜府马厩里,之前燕行简送的棕色宝驹还在,千霄跟着他去了西州。 姜姩便骑上这棕色马儿,刚要出府,就被江壹拦住,“王妃,您要骑马去哪?王爷有交代,若您要出府,属下陪着就是,属下去找辆马车来。” “江壹,谢长砚在哪里!”她没有莽撞冲过去。 江壹心里俘起疑虑,找王爷干嘛,莫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可看着姜姩有些动怒的神色,就觉不是。 他回答:“王爷在郊外军营,王妃若有事找王爷,属下传个鸟信就好,外面太冷,王妃在府里等着就行。” 谢长砚可是有交代了,他不在的日子,不能让姜姩出姜府,就怕她跑了。 上京城很大,若她跑了,可是要费很大功夫找的。 姜姩眉头紧蹙起来,语气很是不好:“好啊,我出府也要被限制了,真是好极了,我现在就要出去,你能奈我何!” 江壹丝毫不惧怕,往前走了几步,身下马儿躁动的踏着前蹄。 “王妃,您不能出府,我传个信给王爷就行,您等一等,”他依旧不退让。 姜姩此刻是万般心浮气躁,怎么可能等得了,只想见到谢长砚,让他放自己出城,到西州找燕行简,或是派人去西州帮忙找。 她不再说话,拍了拍马儿的背,示意冲出去。 江壹依旧挺身立玉拦着,他武功好,大可以使了轻功跳到马背上,把姜姩拉下来。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见马儿径直冲过来,姜姩丝毫没有心慈手软,好似把他撞死也要出去。 江壹还是怂了,快要被撞飞时闪到一旁。 姜姩骑着马儿扬长而去,只余一抹雪白大氅飘飘的身影。 江壹急忙到马厩随意骑上一匹马,却是觉得不对劲,有些矮,低头一看,居然骑了一头驴。 他无语极了,这姜府可真是的,马厩居然有驴,还是第一次骑驴。 左看看右看看,还有一只黑猪,两匹小马,就是没有成年高马。 气的他下来时还差点摔一跤,头磕到柱子上顿时青紫。 “嘶”了一声,来不及抚摸,最后硬着头皮骑上一匹小马。 他身材魁梧高大,那马都没他高, 两双脚紧贴地面,许是太重,小马拖着他东倒西歪,没几步就趴下,还想回头咬他,实在滑稽极了。 江壹气的跺脚,欲哭无泪,“王爷,您给的差事太难了。” 他又看了看马厩,总不能骑着黑猪。 目光落在驴身上,转而把驴牵出来,当作是马骑想出姜府。 姜珩刚好来马厩,想看看他的爱马,却见到江壹在驴背上喊个不停:“你这死驴,能不能快点!” 那驴嘴里还嚼着草,慢悠悠迈着步子,江壹怎么催促怎么打都不行。 看得姜珩一愣一愣的,随后笑个不停。 江壹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脸丢尽了,身下的驴还犟了起来,就站着不动。 这么一番久留,怕是姜姩都要到城门了,他只好下来,跑出姜府。 街上,人流已经多了,虽是寒冬天气,上京城依旧热闹。 姜姩紧紧拉着缰绳,不断催促身下马儿快点,再快点。 在上京女子骑马可是稀奇的事,更何况还是在大街上这样,顿时引得许多人观看议论。 人群自动让出路,倒也没有踩到人,城门越来越近。 她恨不得变成一只鸟儿,飞去西州。临近城门时,就有辆华丽马车驶进来。 她定睛一看,就知那是欲亲王府的马车,定是谢长砚回来了。 手里缰绳一拉,马儿骤然停下,前蹄微微扬起,还未等马儿停稳,她便下了马。 双脚跑得极快,把大氅跑脱了也不顾,长发飘飘,寒风扑打在脸上,从鼻孔灌入喉咙里,又疼又干。 马车里,谢长砚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就听正赶马的江肆道:“王爷,属下看到王妃跑过来,好像是来找您。” 他本就睡的不沉,闻言立马睁开眼睛,心里是有些欣喜的。 昨日她回家,一眼都没看他,不替他解围也不和他说句话,实在心塞的很。 现下却是主动来了,莫不是记起自己的好了?连忙道:“停车。” 随后撩开车帘,姜姩刚好跑到一旁,气喘吁吁,口干舌燥,一张小脸惨白,发簪也有些跑得脱落。 谢长砚见此又心疼又不解,慌忙下了马车,把自己的大氅脱下,给她穿上,摸着她的脸,问道:“怎么了,还跑成这样?” 姜姩很想说话,却是被一口凉气堵得难言,一双手紧紧拉着他的手臂。 “怎么,想我了?想我也不用这样着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谢长砚还一脸温情,心中窃喜。 “他……他出事了,行简被俘,你能不能帮帮我……能不能派人去找他,或是让我去,我熟悉西州地形,一定会找到他的,”姜姩喘着粗气,只能断断续续说出来。 尽管如此,谢长砚还是听了个明白。 第78章 出逃 他唇角的笑容一敛,脸色沉下来。 姜姩抱住他的双肩,紧紧盯着他的双眸,带着恳求的口吻:“谢长砚,求你帮帮我,或是把我放出城也行。” 谢长砚不说话,躲避着她的目光,只觉心如刀绞,又觉可恨可气。 他看了看江肆,似乎在问:“谁把消息传出来的?” 江肆一脸茫然,他虽知道谢长砚的计划,可并没有参与,被今野伤透了心,每日心不在焉,怎么还有空去管西州的事。 西州的事都是江贰江叁在管,他只用负责上京的事。 “求你,我给你跪下行不行?”姜姩再也忍不住,眼泪骤然落下,松开手弯了膝盖就要跪下去。 谢长砚回过头,连忙俯身把她拉起来,姜姩嚎啕大哭:“我求求你了,你放我走,我要去西州找他,我要找他……” 她紧紧攥着他手,两行清泪实在刺痛他的心,谢长砚没有答应她,只道:“先回府,外面太冷了。” 姜姩摇摇头,“不行,我现在就要出城,我要找他,你若不帮我,我自己去。” 她说的坚决做的也坚决,当即松开手要回头。 谢长砚拉住她,忽然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和叫喊,抱上了马车。 江肆见状立即扬鞭赶马回王府。 姜姩被谢长砚压在小榻上,马车里暖融融的,还燃着一炉香。 “求你,帮帮我好吗?”她泪眼花花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轻颤。 谢长砚气的咬牙切齿:“本王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再提他了!你是我的妻子,为什么总牵挂别的男人!他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本王不会让你出城,也不会帮忙,你就死了心!”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看着眼前气得有些面目狰狞的人,她内心无助,失望的看着他。 依旧不肯死心,一开口就是哭腔:“若你肯帮忙,我就好好待在你身边,我……我给你……给你” 她咬着牙关,实在说不出,闭上眼睛低声道:“我就给你生孩子。” 话落,她就觉颜面扫地,觉得自己恶心至极,觉得自己掉落尘埃一般。 谢长砚并没有欢喜,而是更加愤恨,一双手握成拳头,重重砸在车壁,震得外面的江肆都抖了抖。 他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 “你就那么喜欢他!”谢长砚怒吼出声。 姜姩点点头,“你自己清楚,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呜……”她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吻就落下,堵住了后话。 姜姩丝毫不挣扎,只闭着眼睛,忍受这种屈辱,甚至还缓缓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 她想着,若是让他尽兴,是不是能让燕行简有一线生机,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她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抹希望之光。 谢长砚见此缓缓抬起头,眸子猩红,睫羽染上了泪珠,轻轻颤动,半分恼怒半分失落哀戚。 声音有些哽咽,紧紧盯着身下的女人,“为了他,你才这样迎合我,是吗?” 姜姩别过头去,“你喜欢的从来都是我的身子,给你玩饱了,你又不亏,我只求你帮帮我,就这一点而已。” 谢长砚坐直了身子,目光十分冷落凉薄,长呼一口气,理了理乱糟糟的衣裳。 他连连冷笑,“你莫再想他了,你越在乎他,他就死得越快。” 姜姩猛然起来,抓住他的大手,“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你干的?是不是你!” 她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谢长砚这种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怎么可能放任身边的女人,每日朝思暮想其他男人。 谢长砚冷漠的扫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坐在那儿如同一尊不容侵犯的冰雕。 姜姩苦笑几声,缓缓松开手,眼里满是失望,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 谢长砚可从来没有给过她希望的,又有什么好失望的。 “你不帮我,我自有办法,”她收起了眼泪,坐远了很是疏离。 目光直视在车帘上绣着的金龙上,呆滞无光。 她心里开始盘算,想着怎么出逃,若是到了西州怎么找到燕行简,开始分析。 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谢长砚应该不会对燕行简下手,毕竟她觉得自己于他而言又不是有多重要。 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王爷,到府上了,”江肆的声音传了进来。 谢长砚先了下了马,方想大步走进府里,还是压着心里的怒火,站在一旁等她。 姜姩愣怔的坐在马车里,无助感袭满全身,若是下马进了这深深府邸,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 她不甘心,为什么就要向权势低头,诛九族又如何,死了又如何,总比这样屈辱的活着强。 “我只是个普通凡人,不是神仙,救不了众生,我只想守护我的行简,只要他平安就行,”她讷讷开口说着。 闭上眼睛,最后一滴泪珠落地。 撩开马车走出去,谢长砚见此心情才好些,伸出手要扶她。 姜姩却立即扬起马鞭,赶着马飞驰跑走,如同一阵旋风十分迅速。 这马车做工精良,马也是战马,自然跑的又稳又快,一时之间,只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江肆目瞪口呆,谢长砚见状慌神不已,踢了他屁股一脚,大喊:“快去追!” 江肆摸了摸屁股,连忙跑过去。 谢长砚又气又急,一时不知所措,朝着呆若木鸡的两个守门小厮怒喊:“愣着干什么,把府里所有侍卫喊出来,去把王妃给本王追回来!” 两名小厮这才反应过来,推开朱漆大门跑进去。 谢长砚也走进府里,脚步匆匆,他不曾想,姜姩竟如此大胆。 到马厩牵了一匹马,立刻跟着她的方向追去。 上京大街小巷一个下午,都笼罩在大批侍卫搜人的状态。 谢长砚骑着马跑遍上京城,连犄角旮旯都看过了,却找不到姜姩的身影。 她赶的那辆马车,有两匹宝驹拉着,马和马车被她卸下分开。 马车随意扔在街上,她肯定是骑着马跑了。 “死守城门,给我找到王妃,绑也给本王绑回来!”他骑着马如同无头苍蝇,气急败坏。 底下的侍卫满头大汗,甚至还喊来了皇宫的卫羽军。 百姓不明所以,还以为有盗贼,整个上京陷入惶惶不安中。 第79章 鬼市 “王爷,整个上京都翻遍了,不见王妃的踪影!” “王爷,这边没有。” “王爷,百姓家里搜过了,没有发现王妃。” “要不要搜一下高门大宅子?” 谢长砚骑在黑马上很是暴怒,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这些侍卫们个个噤若寒蝉,有些还瑟瑟发抖。 他们也是武功高强的,确实搜了一下午都不见姜姩的踪影,她好似一缕青烟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怕都出城了。 谢长砚怒的要从马上栽下来,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姜姩,本王倒是小觑你了,待抓到了你,一定把你的脚给剁了!” …… 夜幕降临。 这种未找到消息时时刻刻传来,依旧没有找到她,谢长砚起初是气到肝疼,现下只觉心里空落落的。 他红着眼睛看向江壹江肆,差点没把他俩吓个半死,连忙站直身子低下脑袋。 “上京任何一处宅子都搜遍,包括地窖、密室、水井,一个都不许放过!” 江壹欲言又止,江肆小声道:“王爷,上京达官贵人很多,都搜怕是会惹上麻烦。” 谢长砚怒目过来,青筋又暴起,他吼道:“谁若拦着不让搜,斩!另外,到郊外军营调一万精兵进城,在亥时正刻必须找到王妃!” “是,”底下一大片侍卫和卫羽军应声,随后各自散开继续寻找。 这番大动静,可是惊动不少人,上京的夜晚都是灯火辉煌,人山人海的,今夜却是空无一人。 小贩们早早收摊回家,都在躲避这场没来由的大搜捕。 鬼市,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只凭本事身手吃饭,不会管你是什么大人物。 就算是文清帝来了,若惹上事,都要挨上两巴掌,妥妥的黑社会。 姜姩把马赶跑的那一刻,心里是忐忑不安的。 她想过,若是自己就这样逃了,谢长砚会不会诛姜氏九族,会不会用爹娘阿兄作为要挟。 可是一想到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燕行简,她便狠狠心还是跑了。 江肆使了轻功追她,飞檐走壁很是甩不掉,可两双腿怎么能赶上两匹四蹄战马。 燕行简之前老带她出来玩,对上京地形还算熟悉。 趁着谢长砚还没有派大批侍卫跟上来,她利落的把马和马车给分开。 牵着两匹马草草卖掉,来不及讨价还价,因此只卖了一百两银子。 若是有时间与商贩周旋,这两匹精壮的战马,远远要超出这个价格。 不过,她也心满意足了,有了这些银子,至少去往西州的路上有了盘缠,不至于饿死。 她又把谢长砚披在她身上的大氅给卖了,这是上好的皮子,卖了九十多两。 可刚刚做完这些,街上就开始躁动起来,不断有侍卫骑马来来往往,逮着年轻女子妇人就看。 她捂住一大包银子,方想换成银票,可是来不及了。 一路东躲西藏,来到了鬼市。 鬼市才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依旧聚集了各方人物,在这做买卖、赌博、开铺子、斗鸡、搏斗打拳…… 除非国灭,这鬼市才会万人空巷。 姜姩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送给燕行简的宝剑还是在这里买到的。 算是熟悉了,她把银子藏好,自己身上的衣裳太过显眼。 况且自己还是女子,在这满是男人,只夹杂几个彪悍女人的鬼市,实在惹眼。 买了一身普通农户的灰色粗布棉袄换上,把发髻松下,绾成老婆婆的样式。 而脱下来的衣服,她也没有扔,撕成了长条捆在一起,正好可以当个长绳,万一遇到歹人,还可以用这个勒死。 她小心翼翼走进鬼市,这里的人都长得凶神恶煞,腰间佩刀。 时不时还有因事而打起来的声音,或是斗鸡搏斗之类喝彩的声音。 她抬头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侍卫装扮的人,这才放下一点点心。 到了一家铺子前,挑了一张老婆子的面具,急忙贴上。 对镜一瞧,很真实,仿佛她就是长这样的,在配上这棉袄,丝毫看不出是个养尊处优、正值妙龄的王妃。 不过,这人面皮可是花了她四十多两银子,可真是难受。 姜姩又买了一些银针,还有一把匕首当做护身工具。 这就想往城门赶去。 她的哥哥姜珩是城门校尉,出了这种事情,谢长砚铁定让人看守了。 是不能拖哥哥出城,可她知道,有一处狗洞可以出去,这还是燕行简带她去过的。 街上万籁俱寂,只有北风呼啸的声音,时不时刮来枯叶。 她心惊胆战的窜在各个幽黑小巷子,是不敢在街上光明正大走的。 耳畔传来侍卫们的脚步声,她连忙躲在角落里,一双明眸微微露出一角看出去。 就见谢长砚骑着马在后头,面色很是不好看,比这夜色还要黑沉,比这冬日还要寒凉。 她心怦怦跳着,刚刚出鬼市就遇到了,真是冤家路窄,倒霉的很。 幸好早一步出来了,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要进鬼市搜寻。 谢长砚忽然转头看过来,她连忙缩回脑袋和视线,心跳声犹在耳畔响个不停。 “姜姩啊姜姩,你瞎看什么啊!”她心里暗骂自己。 整个人笼罩在漆黑角落里,想着他应该是不会发现,况且这里是个拐角,应当没发现的。 可怕什么来什么,谢长砚瞥过来时,他莫名觉得,姜姩就在这。 秉承着不放过一个犄角旮旯,他指着姜姩的位置,命令手下:“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是,”前头的几个侍卫应声转头过去。 脚步声一步步逼近,姜姩吓的胆都要破了,双腿不自觉发软。 这是个死角,旁边只有几根竹竿,一个木桶,还有一扇门,这门却是关死了。 她紧紧贴在墙面上,闭着眼睛大脑飞速运转,要不然装晕躺在地上? 现在自己戴了人皮面具,又穿成这样,恐怕是认不出的。 她正要如此做,就觉被人捂住嘴一拉,那小门开了,又快速关上。 动作一气呵成,十分迅速,快的脑子都没跟上。 几名侍卫刚好进来查看,连个鬼影的没有,又把竹竿后和木头看个仔细。 这才回去,却看到有小门,小门上的锁有些晃悠。 有名侍卫问道:“这宅子搜过了吗?” 另一名侍卫看了看,答他:“搜过了,现在只有鬼市还没有搜过。” 闻言,那侍卫才作罢,跟着一起出去。 谢长砚见状就知没有结果,骑着马进了鬼市。 第80章 狗洞 屋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很是昏暗,姜姩还有些惊惧。 今野站在她面前,叉着腰看她,好一番端详,断定是姜姩,还是问道:“你可是姜姑娘?” 姜姩点点头,声音还有些发颤:“我是,我戴了人皮面具。” “还算聪明,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全城都在搜你?”今野问着。 姜姩轻拍胸口,方才被侍卫吓住,又被今野那突如其来的捂住她口鼻,点了她穴位,实在是太刺激。 她咽了咽口水,一一道来:“今野,你知道的,我与行简感情深重,如今他出了事,我想去西州找他,可是谢长砚不让,我就跑了出来,所以他在搜我。” 今野听后就明白了,她忧心忡忡,“可单凭你一个人,能到西州吗,这路途遥远,又是寒冬腊月,恐会下雪,世间歹人很多,只怕出了城,就会遇上强盗土匪什么的。” 她自逃出欲亲王府,在江湖上闯荡,可是见了不少人心险恶。 今野有武功,人也不是好欺负的,这才能来去自如,可还是习惯在上京这种安稳的日子。 在外面玩饱了,刚刚回到上京不久,想着回姜府去,毕竟姜珩答应她了,随时都能回来。 三年前,一家四口搬来上京,那时有燕家军护送,她没有体验过什么人心险恶,拦路抢劫。 可也深知自己孤身一人很难,不过还是不肯退缩,她目光坚毅,“我要去找他。” 今野叹了一口气,随后坐在她身旁,借着微弱的烛火看清了姜姩的脸。 和之前天真活泼的样子有些脱节了,眉宇间只有淡淡伤怀,不再那样无忧无虑。 她拉住姜姩冰凉的手,坚决道:“姑娘,我陪你去,我本就是大少爷买来给你当护卫的,若不是被谢长砚和江肆那两个狗东西绊住,我才不会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 江肆表面放下她了,背地里还是让人留意,她刚刚到上京,就发觉老有人跟踪她。 这才没有回姜府,怕带来麻烦,今日听闻欲亲王在搜人,而姜姩回了姜府,却不在府上,转念想想,应该是搜她的。 便也一路跟随,她也有些佩服姜姩,小小一个少女,又没有多少武功,也能隐蔽很好。 连她也找不到,只在鬼市上见过。 姜姩热泪盈眶,抱住她道:“谢谢你今野,可是你若跟我去了,万一被谢长砚抓到,这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知道路,可以躲开,事不宜迟,现在就走,晚了可不行,方才我听到那些侍卫要去搜鬼市,而且搜寻力度加大了,你听听,外面动不动就有脚步和马蹄声。” 姜姩侧耳倾听,果然时不时就有这些声音,动静还不小。 马蹄踏得大地仿佛都在震动,真的想不通,谢长砚为什么要这样,她又有哪里值得这样。 遇上这种人,真是倒了血霉。 今野站起身,利落收拾了个小包袱,里面有水壶、碎银、飞镖。 她打开衣柜,只有两件大棉袄,穿在了身上,又看向姜姩问道:“姑娘要不要再穿一件?晚上很冷的。” 姜姩觉得自己穿的够多了,再穿只怕要闷死,她摇摇头说:“不用了,你多穿点。” 今野这才把两件棉袄穿上,她嘱咐道:“若是碰见侍卫,你就装作病重,我是你女儿,你是我娘,我俩大晚上出去是要找大夫治病。” “若是被拦住或质问,你就装作要死了,讲究落叶归根,我带你出城回乡下。” 姜姩现在的样子可是和那年迈老婆婆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就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挺直的身子。 她道:“好,我知道了,城门想必已经关上,我带你钻狗洞出去。” 今野便拉着她悄咪咪出了宅子,带着她飞檐走壁,躲过不少侍卫。 可搜寻力度加大,谢长砚手下都不是吃素的,甚至还派了第一阶追踪营进城。 她俩前脚离开小宅子,后脚就有人破门而入。 谢长砚大步走进来,屋里烛火熄灭,可茶壶的茶水还有余温,这里虽然空空荡荡,好似没有人住过一样。 可他下意识觉得,姜姩来过这里,闭眼深深呼吸一下,在空气中捕捉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她不喜欢用香,谢长砚却是喜欢的,所以她的衣裳多多少少都染上一些。 这种香上京只有他一个人有,一旦粘上久久不散。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只想把她找回来,沉声开口:“追。” 身后的都是第一阶追踪营最厉害的追踪高手,正蹲在地上用夜明珠探脚步,这院子进了不少人,可他们还是看出来了。 那人道:“这里有些脚步不同,能看出是女子的脚印,一个身高七尺多点,一个莫约七尺。” “莫约七尺,这不就是她吗?”谢长砚走出屋子,一双丹凤眸紧盯那脚印。 终于找到她的痕迹了,心里有些欢喜。 他们跟随着脚印往屋外走去,却是再也找不到,那人又说:“有个人会轻功。” 话落,数十名追踪营士兵便飞到屋檐上,开始搜查脚步追过去。 一路去了城门。 姜姩紧紧抱着今野,她轻功很好,速度又快,却是不太稳当。 姜姩不是第一次这样,之前燕行简也带她飞檐走壁,上蹿下跳过,却是速度缓慢,一心呵护,就似在玩一般。 现下这般,也是迫不得已。 来到城门处,这里果然有重兵把守,姜姩带着今野绕了好久的路,才在一堆杂草丛生的地方停下。 她们没有夜明珠,也不敢点火折子,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拨开杂草。 这草又密又锋利,许久不来,姜姩倒有些生疏了,找了好半晌才找到狗洞。 她欣喜不已,钻了进去,狗洞很小,穿的衣裳太多,被卡在了里面。 出不去退不来,很是艰难,今野没了办法,只能用力推她屁股。 两人都使了牛劲,嘿哟半天,姜姩这才能出去一些。 今野蹲了下来,刚想钻过去,背后却传来一记男声:“何人在那!滚出来!” 两人皆是一惊,真是倒了大霉。 姜姩腿一缩,人彻底钻过去,可今野却还在里面。 她摸出飞镖,缓缓回头,那人脚踩着杂草,手举火把缓缓靠近。 今野站起身,刚想射出飞镖,却又是听到那人开了口,口吻有些激动:“今野,是你吗?” 这声音,实在熟悉,是她此生最痛恨厌恶的声音。 冷笑一声,飞镖收进袖中,道:“对,是我,江肆,你怎么老阴魂不散。” 江肆走进,火把把两人的模样照得清晰。 第81章 跳河 “真的是你,”江肆难掩的欢欣鼓舞,眼睛快笑成一条线了。 纵使她把他卖进黑窑煤矿里,还屡屡说伤人的话,江肆见到她人时,还是止不住的小鹿乱撞,还有思念甚重。 今野缓缓遮住狗洞,为了不被发现,她努力挤出笑容,“好巧啊。” 江肆又走近了一步,火把之下,照明了今野的容貌。 他目中流露疼惜,“你瘦了,皮肤也粗糙了,要不……” 江肆的话戛然而止,笑容也收敛起来,他看到了那个狗洞。 尽管有草掩住,可还是在靠近时一眼看到。 他这才反应过来,眉头紧蹙着,问:“刚才和你一起的是谁,是不是王妃?” 说着,江肆就往那狗洞走去,今野慌乱不已,急忙拉住他。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出城,那个人是我的好友而已,”今野死死遮住狗洞。 江肆狐疑的看着她,明显不相信,“王妃跑了,王爷正大力搜寻,若你帮着她逃跑,王爷肯定不放过你,让开!” 这还是今野第一次见到江肆严肃的神色,隐隐还有些吼她的意味。 伸开手又要推她,今野咬咬牙豁出去,一把抱住他。 不停死眨着眼睛,挤出两滴泪珠,抬头看他,期期艾艾道:“你不相信我吗?” 江肆愣住,今野又抱得更紧,“我离开那么久,在外面可受欺负了,这才知道你多好,其实,其实我已经爱上你了,所以,你不相信我吗?” 这话说完,今野心里差点没呕个半死,她武功没有江肆好,硬刚是没用的,只能花言巧语哄着。 果不其然,江肆目光变得柔和,伸手抱住她,“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的?” 今野强压反感,点点头,“所以,刚刚那个只是我的好友。” 说完,今野抬头摸了摸他的脸,目光那是含情脉脉,惹得江肆要神魂颠倒。 “好,我相信你,那你跟我回……”江肆话没说完,就被今野猝不及防劈了一掌,昏倒在了地上。 火把被今野快速接住又灭掉,随意扔在一旁。 “还是这么傻,”她心里暗暗想着,一想到刚才的温柔小意,她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要起满身。 转身钻进狗洞,外面的姜姩屏息凝神,发现是她后才松口气。 “我被卡住了,你拉我一把,”今野体格可比她大多了,被卡的要出不来气。 姜姩急忙拉住她的双臂,好一阵用力才拉出来。 今野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痛,和姜姩立马跑走。 她们不敢走大马路,一直沿着小河走,芦苇草很高,她们就穿行在其间,可以很好的隐蔽起来。 谢长砚跟着第一阶追踪营到了城门偏远的狗洞处。 江壹第一时间发现了江肆,他还以为是什么乞丐在这呢。 连忙拍他的脸喊着:“江肆,你醒醒!” 谢长砚拧眉看着他,有士兵上前来报:“王爷,她们从狗洞逃走了。” 谢长砚本想问问江肆什么情况,听了此话,来不及再等,带着人出了城门追去。 江壹扛起江肆跟着,没几步他就醒了,嘴里一直骂骂咧咧,都是在谩骂今野。 江壹无语凝噎,不知何时,江肆如此傻了。 他看着前头骑马的谢长砚,一下午都在找王妃,起初是怒不可遏,后来是掩饰不住的伤心,感叹一句:“女人都是红颜祸水啊。” 姜姩和今野跑了许久,两人都是气喘吁吁,身上穿着大棉袄,可是热坏了。 “要不,休息一下?”今野问着。 她们已经跑了半个时辰,姜姩也是受不了了,当即一屁股坐在枯草地上。 今野从包袱里拿出水壶,递给她,姜姩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正值寒冬腊月,又是在河边,这几口水下肚,牙都要冻坏了。 今野也喝了几大口,拧好盖子装回去。 她道:“照我们两个的速度,估计要明天下午,才能到鹿水城,届时找两匹快马,往西一直走,可能要过完年开春才能到西州。” 姜姩道:“若不是有谢长砚穷追不舍,这一路都不会很坎坷,我们能到西州吗?” 今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站起身道:“不知,奋力一搏,他手底下可是有追踪术最厉害的士兵,若是被追上了,我就引开他们,你往西走就行。” 说完,今野就拉着姜姩继续赶路。 夜色漆黑,有些地方还伸手不见五指,河边坑坑洼洼,两人跌跌撞撞摸索走着。 今野脚步忽然一顿,姜姩也停下脚步,她们二人默契的没有说话。 今野耳力好,听了半晌,又贴在地面听了听,忽然惊住,“完了,他们追上来了。” 说完,就拉住姜姩不顾前路的跑。 姜姩不明所以,可也深知谢长砚的能力,一颗心怦怦跳,不管不顾也跑着。 有时还会被绊住,摔了个狗啃泥,又站起来跑。 两人就如同丧家之犬。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星星点点的火把光亮逐渐成了大片大片。 今野往后看了看,她拉着姜姩的手紧张的微微用力,手心都冒了汗。 “不行,再这样跑下去,肯定要被抓到。”今野开口。 姜姩看了看波涛汹涌的河,想了想提个建议:“不如跳河,我会水,一定能拉住你的。” “巧了,我也会水,也想着跳河,”今野笑了笑。 姜姩把衣裳接成的绳子绑好银袋,死死系在腰间,什么都可以丢,银子可不能丢。 两人深吸一口气,齐齐跳下河,抱在一起紧紧依偎。 冬日本就寒凉,碰到河水那一刻,刺骨锥心的冷直达全身,真是冷到麻木僵硬。 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打颤,河水湍急,把两人冲得很快,时不时还会撞到河里的尖石。 微弱月光之下,两人在河里跌宕起伏,与岸上的谢长砚一行人擦肩而过。 三更半夜的,实在太黑,这河水湍急,料谁也没想到,她们会跳河,这等同于送死。 追踪营士兵在她们跳河的地方停下,拿着火把贴在地上探索一番,最后遗憾道:“王爷,没有脚步了。” 又四处瞧瞧,最后都一致道:“跳河了,或是使了轻功飞到对面。” 谢长砚眼底止不住的失落,“姜姩,你就那么想离开本王,跳河送死也要离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分开找!”他恢复了正常之色。 看向湍急的河流,依旧不肯相信她会跳河,带着人去了对岸。 第82章 被卖 五日后。 姜姩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模糊,脑袋一阵阵酸疼,记忆有些混沌。 “姑娘,你醒啦?”耳畔传来有些苍老的男声。 她猛然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位面相慈祥的老爷爷,胡子花白,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姜姩想开口说话,却觉嗓子干疼,抿嘴润了润唇瓣,怯生生看着眼前的老爷爷。 “你醒了就好,你另一个伙伴早醒了,我去给你叫进来?”老爷爷已经笑的十分亲切。 姜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这是一间十分简朴的屋子。 家具除了身上的床榻,再无异样,她抬头看了看屋顶,这是个茅草屋。 老爷爷不再与她说话,颤颤巍巍走出去,把在院子里劈柴的今野叫进来。 姜姩看了看身上,衣服已经换过,是件粗布麻衣。 虽然每日养尊处优,可也没有到娇贵柔弱的地步,这衣裳穿着还能适应。 今野大步跑了进来,坐在床边,“姑娘,你终于醒了,我摸摸看有没有退烧。” 她说着就伸出手,温和的掌心贴在她额头上,欣喜一笑:“不烧了。” 姜姩哑声开口:“这是哪啊?他有没有追过来。” 今野没有先回答,到了外面端来一碗姜汤,正冒着热气,“姑娘快喝,你放心好了,谢长砚没有追来。” 她这才放心,接过碗,生姜味扑鼻,出奇的没有觉得作呕,相反闻一闻,还能让鼻子通气。 吹了几下一口口喝着,嗓子这才好些,她问道:“这是哪里啊?” 今野便一一回答他:“这里是太原城,不过却是在乡下,离城里很远。” “太原城!那还有十几个都城就要到西州了!”姜姩眸光一亮,嘴角止不住的笑容。 今野拿过她喝空了的碗,“可不是,我俩这河跳的可真值,少了许多路程呢,只是小命差点不保。” 那夜跳河,两人都被冻的没了知觉,死死强撑着,快天明时才上岸。 因为失温,双双倒地,本以为要一命归西了。 确是被人救下,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姜姩气色恢复了一些,她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今野想了想,随后开口:“快要过年了,应该会下雪,我们身上的银子还在,不如进城买个宅子住下?” “那也好,只怕会不会被他抓到啊,万一封城,我们就出不去了。” 两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在乡下好,至少四通八达,谢长砚若从东来,她们就可以往西跑,有许多条路,翻山越岭也好,跳河跳崖也好,总比在高高城墙围住的城里强。 老爷爷此时进了门,“小姑娘,你可好些了?” 他虽年迈,胡子头发已然花白,走到床边看了看姜姩。 今野笑着介绍:“这是忠伯伯,就是他救的我俩。” 姜姩嘴角勾起笑容,很是诚恳的感谢:“多谢忠伯伯了。” 她一说话,就觉嗓子疼,已经起了水泡。 忠伯伯拍拍她的肩,满是怜惜:“什么谢不谢的,你们都是苦命的孩子,放心,在我这定有口饭给你们吃,你们的郎君待你们不好,我给你们找好郎君。” 姜姩听的一愣一愣的,她疑惑望向今野,今野则是尴尬笑了笑。 她为了掩人耳目,口口声声说她俩是堂姐妹,被家里让卖给高门大户做小妾,那郎君待她们不好,这才逃出来。 说的真真切切,把忠伯伯都说得老泪纵横。 忠伯伯又说了好半晌话,这才交代道:“晚上你们俩,陪我到我兄弟家吃吃饭。” 随后面露难色,“我家里……哎,我就一个人,无儿无女,家里揭不开锅了,只能让你们跟着我,到兄弟家混口饭吃。” 话到最后,忠伯伯有些哀楚,堪堪要落泪的模样。 姜姩和今野好一番宽慰,还给了几两银子。 忠伯伯走出屋子,原先和蔼可亲的笑容骤然消失,掂量掂量手里的银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夜幕降临之时,姜姩才下床,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今野扶着她跟随忠伯伯到他口中的兄弟家。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进了个院落,比忠伯伯家好些,虽然也是茅草屋,但院子很宽,还有口井,棚子里养着牛。 刚刚踏进院子,一家四口就出来迎接,一对年迈夫妻,一对年轻乡下糙汉兄弟。 对着她俩嘘寒问暖,簇拥着进屋里,乡下人都很淳朴,两人第一时间都这般觉得。 屋里暖融融的,点了好几盏煤油灯,桌上做了四菜一汤,还有肉。 赵婆婆自见到姜姩起,就抓着她的手臂舍不得放开,那笑容快要笑到耳朵根了,连连夸赞:“我这大半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呢。” 随后瞥向自己的大儿子忠大石,似乎在暗示什么。 忠大石脸颊绯红,挠着后脑勺走过来,结结巴巴开口:“姜姑娘,你……你病……好了吗?” 姜姩只以为是他们待客热情,含笑点点头,声音柔柔的:“好多了,还得多谢忠伯伯照顾收留。” 赵婆婆忽然高声开口:“那是,我们一家都是良善之人,你发烧喝的药钱,还是我大儿子娶媳妇的钱买呢。” 今野看了看一屋子的人,她比姜姩先醒,又是练武之人身子好,与他们也相处了几日。 可现下总觉不妥,此时,赵婆婆的小儿子忠小石也凑过来,对着她傻笑。 今野只觉得莫名其妙,有些反感,但好歹这一家人又是送吃的穿的,也只能回了个笑容。 赵婆婆拉着她俩吃饭,一个劲夹菜,甚至还拿出酒来。 乡下人能吃上这些菜,说明家底还算好的。 姜姩推拒不了,浅浅尝了一口,差点没被呛死,这酒很烈,刺得舌头都要发麻,嘴里一阵阵发苦。 今野却是大大咧咧的,被忠大石忠小石两个兄弟灌酒,甚至还划拳。 姜姩还没有恢复好,屋里暖融融的很是好睡,她便在旁边靠着墙壁睡起来。 赵婆婆拿来了毯子给她盖上,在旁补衣裳,乍一看,还挺温馨。 忠伯伯拉了自家兄弟忠大海出屋子,到了牛棚旁窃窃私语。 “两个姑娘,十两银子,你若答应,今夜就留她们在这,你若不答应,我就把她们带回去,村里有的是人要买,”忠伯伯脸上满是算计,全无白日里的和蔼。 忠大海思量片刻,不放心问:“大哥,她们两个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嫁过人?” 忠伯伯点点头,说起谎话来丝毫脸不红心不跳,“是,她们昏死时,我找了村口的寡妇看过,黄花大闺女一个,不对,是两个!” 他伸出枯瘦苍老的手,比出个剪刀手。 忠大海这才放心,“看在兄弟一场,哥,你就少点银子,毕竟她们也不是你闺女。” 忠伯伯不干了,他觉得自己救了人,那人就是他的。 见忠伯伯不松口,忠大海只好答应,“十两就十两,先给你定金,等明日成亲洞房了,再给你剩下的。” “那不行,万一你们反悔怎么办!”忠伯伯跺跺脚,声音提高。 忠大海吓得连忙捂住他的嘴,两人好一番周旋,这才先说好给八两银子。 “酒席都备好了,明天就可以成亲,你可别说漏了嘴,”忠大海交代着。 忠伯伯得了银子,在旁笑的合不拢嘴,“知道了知道了,我先走了,你可要看好她们两个。” “行,路上小心点,”忠大海不忘嘱咐着。 屋里的今野喝得醉醺醺,姜姩睡的很香,全然不知她俩被卖了。 第83章 新衣 太原城衙门内。 三更半夜,天寒地冻。 谢长砚慵懒的坐在衙门主审台太师椅上,风尘仆仆,衣袍还沾染了不少泥点,整个人有些憔悴,看不到往昔那股精神抖擞的模样 原本精心护养的秀发,在烛火下清晰可见几根白发。 他手肘放在桌上,大手撑着额头,闭目休息片刻。 屋内没有炭盆,凉嗖嗖的,时不时还可听到外面狂风大作,“呼呼”作响。 江壹江肆两人领了太原城几个官员进来,他们都已经入睡,正是好眠时。 大半夜被人叫醒很是恼火,可一听是上京来的欲亲王,个个吓破了胆。 有些还衣冠不整,有些跑得官帽都歪到一边,更有甚者衣扣子系错了,总之很是狼狈。 一进来就下跪行大礼,异口同声:“下官见过王爷。” 地上跪着的官员分别是太原城县令、衙门总督、吏员,城门校尉,城门守卫兵总领。 闻言,谢长砚放下手,坐直了身子,这五日来他都在马上度过,披星戴月赶路,一天都睡不到一个时辰。 眼底有些发青,可容貌依旧俊俏如谪仙,扫了几眼底下的人。 淡淡开口:“都起来。” 几人好一番谢礼,这才缓缓起身,站的笔直,低着脑袋不敢看这位名声狠厉无比的欲亲王。 生怕多看了惹他不喜,要被剜眼。 他们都是地方小官,头次面见这种权势滔天的人物,心里是害怕的。 谢长砚看了一眼江肆,他便把两张画像拿下去,朝着城门校尉和守卫兵总领冷声开口:“这几日可有见过这两位姑娘?” 自姜姩与今野跳河逃走后,谢长砚就朝全国上下大小都城发了逮捕令,早早在每个城镇贴了画像告示单。 可乡下小村庄太多,短短五日内还来不及普遍贴上,这是漏洞之处。 上京城外的长阳河四通八达,支流很多,他们沿着一个个都城查找,这才到了太原城,速度已经够快了。 城门校尉和守卫兵总领看了看,在脑海里搜寻半晌,一起摇摇头,表示没有见过。 谢长砚失望又无力的叹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他不曾想到,姜姩竟如此能跑。 他道:“卯时起,调集城中所有士兵、捕快衙役,一个个村庄找,务必要找到这两个人。”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开始接到消息时,他们只以为是普通的通缉令,不曾想欲亲王竟亲自来找人,想必肯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物了。 县令看了看画像,画上的女子貌美如花,一个娇俏灵动,一个英气十足,看着就像好人,怎么会这样呢? 他觉得定是谢长砚相好的跑出来,为了方便后续办事,壮着胆子问:“下官斗胆问问,这两人可是杀人犯?” 谢长砚不回答,瞥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县令只觉背脊发凉。 江壹高声呵斥:“再多嘴就拔舌!王爷让你们找人就找人,问那么多干什么!” 县令急忙低下头连连认错。 谢长砚交代道:“若找到了别伤她们,尤其是那个年纪小的。” 几个官员又看了画像,点点头表示记下,县令心里暗忖:“果然是相好的。” 衙门总督上前笑得谄媚:“王爷,您刚到太原,是下官们招待不周,不如去下官府上休息一晚?” 谢长砚也觉疲惫的很,底下人也是精疲力尽,他没有允诺,摆摆手道:“不必,明日卯时准时出发。” 说完就站起身,带着江壹江肆去了太原城最好的客栈休息。 若再大晚上出去找人,人没找到,他就要不行了。 待他消失在衙门里,几个官员才松了一口气,纷纷回家补觉,明日还要找人。 水乡村,四面环山,河流小溪众多,因此得名。 姜姩见今野喝的酩酊大醉,只好应了赵婆婆的话,在她家睡下。 赵婆婆很是细心体贴,拿了压箱底的被褥单子给她俩盖着。 她把门轻轻关上,姜姩也没顾虑那么多,躺在今野身边睡下。 忠大石忠小石挤在一张小床上,他们两个激动的睡不着,都在期待明日成亲。 水乡村僻远,又是重男轻女,因此有很多光棍,村里大部分年轻媳妇都是外面买来的。 他们二人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却是没有娶到媳妇。 这下子婚事有了着落,而且娶的两个姑娘和村里的婆娘不同。 细皮嫩肉,美若天仙,各有千秋,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忠小石拱了拱忠大石,他可怜巴巴道:“哥,你能不能把姜姑娘让给我,我觉得今野有些彪悍,刚刚和她掰手腕,我骨头都要被掰碎了。” 忠小石有些痴傻,赵婆婆觉得今野身子骨强健,日后他老两口死了,若他们兄弟二人分家。 有今野这个能干的婆娘在,忠小石不会没饭吃。 忠大石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娘都跟你说清楚了,要怪就怪你脑子不好,姜姑娘是你大哥我的,别再想了!” 忠小石撇撇嘴,拉了被褥埋在头上,哼了几声转过身背对他。 忠大石吹灭了灯,屋里陷入黑暗,他交代道:“记住别说漏了嘴,明日成亲洞房一过,我们就有媳妇了,你要是多嘴,媳妇就跑了。” 忠小石似懂非懂点点头,“知道了哥。” 翌日辰时过半,天才蒙蒙亮,大雾四起,十几步外都看不清。 忠家小院里,陆陆续续来了村里的妇人,在帮忙洗菜洗碗,还有几个壮汉,在杀猪。 猪发出的嚎叫声把姜姩惊醒,今野喝的太多,她只努力睁开一点眼皮,随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下。 姜姩的风寒好了七七八八,可还是觉得鼻塞。 她打开窗户一条小缝隙看了出去,院子里很是热闹。 赵婆婆和几个年轻媳妇在剪窗花,正欢欢喜喜贴着。 姜姩心里有些疑惑:“还有十天才过年,怎么现在就贴窗花了?还是贴的喜字窗花。” 冷风吹来,有些冷,她关上窗户,刚刚下床,就见两位容貌好些年纪小些的女人进来。 她们二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很是自来熟。 “呀,真水灵,比村长家的闺女还要好看呢。” “姑娘,你咋这么好看,吃什么长大的,是不是像……像巫婆口里说的,是仙女儿下凡啊。” 说着就走到她身旁,摸着她的头发,好一番羡慕,还要掐她的脸。 姜姩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还是露出一抹温婉笑容,“我正常吃饭长大的,两位嫂嫂也好生貌美。” 那两女人一拍手掌,有些一惊一乍。 “哟,听听这声音,跟唱戏似的好听极了。” “忠家两小子真是有福,要是……” 赵婆婆疾步走了进来,打断她们的话,“你们两个后生媳妇,我家贵客刚醒呢,还染了风寒,可别过给你们。” 随后朝着二人挤眉弄眼,二人也明白过来,讪笑几声出去了。 姜姩穿好了鞋,这鞋虽然充了棉花,可还是冷冰冰的。 她想把今野叫起来,想回忠伯伯家里。 赵婆婆劝道:“姑娘,我家今天杀猪,请亲朋好友吃杀猪饭,你就留下了热闹热闹如何?” 姜姩看了看睡死的今野,也觉在这没什么,只好答应。 快到正午时,今野才醒过来,跑到后院吐了许久,又狂喝几碗清水才好些。 她趴在桌上抱怨:“早知道不喝了,忠家两兄弟可真能灌酒。” 姜姩轻轻抚顺她的背,“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不知是不是谢长砚追来了,不如我们走。” 赵婆婆端来了两碗瘦肉粥,闻言急忙开口:“走什么走呀,待会就要开饭了,有许多好吃的,先吃了饭再走。” 随后把肉粥放在桌上,忠家两兄弟端来了几碟子炒菜,做的喷香,肉也是大块大块的。 今野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她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姜姩没有多少胃口,只喝了肉粥。 赵婆婆拿来两套新衣裳,都是红色的,上面还绣了几朵粉嫩花朵,落在两人眼里,这样式很土。 可也是人家一番心意,乡下人不容易,她们二人没有过多嫌弃,一起穿上了。 赵婆婆又拿来了两根素银簪子,还有两朵大红花。 说什么也要给她们梳头发,推辞不了,只能乖乖坐着。 今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鬓边那红花实在刺眼,真像个乡下妇人了,她看了看姜姩。 感叹一句:“果然,人好看穿麻袋也好看,姑娘这么一打扮,都别有一番风味了呢。” 姜姩笑了笑,伸手抚摸头上的红花,又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乡下新娘的打扮。 赵婆婆又走了进来,还带了两位妇人,和她俩年纪相仿。 “今日我家两儿子定亲,怕你们无聊,我便喊来了她们来陪陪你们,这位是王嫂,这位是李嫂,有啥想吃的喊我啊,”赵婆婆轻轻拍着姜姩的肩膀,温声交代。 姜姩心里的不安一扫而空,觉得应当是想多了。 第84章 挑粪 王嫂李嫂嘴皮子也是厉害的,和她们二人聊天聊的。 把今野聊的口干舌燥,喝光了好几壶茶水。 姜姩也跟着喝了不少,桌上瓜子花生壳一大堆。 忽听窗户边有人在聊城里通缉令的事,姜姩便起身走过去,假装在被子里找东西。 屋外的人说:“快过年了,这还不安稳,听说有两位姑娘,十恶不赦,做尽坏事,发了全国通缉令呢。” “可不是,那谁,就是上京城最厉害的那个王爷,还亲自来找人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姜姩听的心惊胆战,想不到谢长砚速度那么快。 她慌了神,急忙下床想拉着今野跑,却是看到今野趴在桌上睡着了。 两位妇人在旁边轻轻推着,喊着,姜姩眉头皱了皱,那股不安的感觉又涌上来。 她刚刚下床,就觉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双手死死扒着床沿,意识开始模糊。 眼皮控制不住的缓缓闭上,她艰难开口问:“你们……你们下……下什么东西了……” 说完就彻底昏了过去。 屋外已经开席,有十来桌,很是热闹,忠家两兄弟穿上红色新衣,在酒桌上推杯换盏。 喝的脸颊通红,被赵婆婆和忠大海好一通训斥。 他们二人这才没有喝下去。 屋里的王嫂李嫂用了麻绳把两人捆在一起。 赵婆婆和忠大海走进来一瞧,很是满意,她们二人都是做惯了这种伙计。 忠大海拉了拉绳子,“捆那么紧,会不会伤到人啊,这样我们家花十两银子可亏了。” 赵婆婆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这遭老头子看上人家了,捆紧一点才不跑!” 忠大海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忠家两兄弟端来了饭菜,摆在桌上给王嫂李嫂吃,好一番感情。 忠小石凑了过去,他想摸摸今野的脸,手停在半空,有些不敢。 忠大海很是嫌弃,他也走了过去,仔细端详姜姩的长相,真是越看越喜欢,这是他此生见过最美丽的姑娘了。 不由得惊叹:“比村长家贵女刘翠翠还漂亮呢。” 闻言,忠小石不高兴了,开始哭起鼻子,他拉着忠小石急忙走出去,好一番训斥。 屋里只留了王嫂李嫂,她们二人狼吞虎咽,时不时还聊哪家新买来的媳妇不听话,老逃跑,被抓回来打断腿。 夜幕降临之时,姜姩迷迷糊糊醒来,屋里依旧暖融融的。 她觉得身子很是僵硬,想动一动,却是不知被什么束缚住了。 今野也缓缓醒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惊。 她们知道被下套了,止住要发出的尖叫,一起看向了桌上的王嫂李嫂。 许是起的早,屋里又暖和,她们二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时不时还打呼噜。 屋外只有大老爷们的声音,似乎在喝酒,喝的正兴,时不时还有划拳的叫喊声。 今野心中大骇,“娘了腿,居然敢绑了老娘。” 姜姩动了动身子,低声道:“这绳子捆的好紧,有没有什么东西割断。” 今野点点头,安慰道:“姑娘放心,作为护卫,我习惯带刀在身上的。” 只是现在被捆了,刀藏在腰间,姜姩按着她说的好一番摸索,“没有啊,会不会被她们收走了。” 今野气不打一处来,她们二人被五花大绑,连脚也被捆了。 姜姩仰起头四处看了看,她记得窗台上有把剪子的,那还是赵婆婆给她穿新衣时,线头太多用来剪掉的。 看了看,果然在那,可能太不起眼,这才没有被发现,她道:“今野,我们去窗户那,那儿有剪子。” “好,”今野应下,两人蛄蛹着身子过去,又互相用背扶着对方,一蹦一跳过去。 姜姩踮起脚尖,努力勾住了剪子,窗外时不时就传来大老爷们的声音,一惊一乍很是惊心动魄。 终于拿到了,小指头奋力的勾住剪子手柄,递给了今野。 她用手指勾住,两人在角落里好一番剪来剪去,又磨了磨去。 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人。 今野剪的满头大汗,这才把手上的绳子剪开,她立马把脚上的也剪开,急忙给姜姩剪开绳子。 轮到脚上时,王嫂醒了,哈喇子流了满桌。 睡眼惺忪看着二人,嘴巴忽然张大,指着她们就要喊。 今野见状一个健步过去,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劈晕了她。 李嫂也醒了过来,今野三两下就又给劈晕了,她气的不轻,居然敢算计她们。 姜姩松了手上的绑,给自己剪开脚上的绳子。 她走过来,虽然心里害怕不已,可也镇定住,她道:“昨晚上我就觉得不妥,看来真是这样。” “奶奶的,居然敢算计我们,看我不把他们打飞!”今野握紧拳头,随手拿了个碗就想出去。 姜姩急忙拉住:“外面那么多男人,你能打得过吗,昏前我就听到有人说谢长砚来太原了,这个时辰,只怕开始搜到乡下了,事不宜迟,我们少惹麻烦,偷偷溜走。” 今野想了想,放下碗,她打量四周,只有一扇窗户,窗户外就是院子,怎么可能出的去。 又抬头看了屋顶,她们这间屋子是瓦片盖的,总不是上房揭瓦。 她踱步几下,姜姩看了看桌上昏死的王嫂李嫂,开口道:“她们二人和我俩体型年龄差不多,不如把衣服换了,偷偷溜出去?” 今野眸光一亮,“这个可以,待会我们低着脑袋,小心些就好,我听外面声音,起码有五十多个人,人多杂乱,好糊弄。” “行!”两人一不做二不休,扒了王嫂李嫂的外棉袄,还有棉裤就套上,把自己身上的大红色新衣给她俩换上。 结了麻绳捆好,又把头上的红花插在她们头上,故意把头弄的低些,打眼一瞧,还挺像她俩。 姜姩想把素银簪子拿下来,今野阻止住“我们的银子被她们收走了,簪子好歹能换钱,再不济也能当武器,留着。” 她这才留在了发髻上。 两人撕了块布包住脑袋,如同乡下夫人戴的头巾一样。 蹲在地上摸了两把灰土,往脸上擦来擦去,灰扑扑的。 今野带着她刚想开门进去,就听到了忠家两兄弟要进来的声音。 她们吓了一激灵,今野把姜姩推到门后角落里,自己挡在她面前。 忠家两兄弟刚刚进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劈晕了。 幸好只有他们两个,今野和姜姩一起用力把他们拖到一旁。 猫着腰慢慢走出去。 外面十分热闹,多是老爷们,妇人都在堂屋里,不知和赵婆婆在聊什么,只见她们笑的面色红润。 幸得这忠家房间挺多,又以为她们两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才没有过多看守。 姜姩害怕的拉住今野的衣角,稳住心神,和她穿梭在走廊上,快步到了后厨。 若从院子里走,只怕要被发现。 后厨有个小窗户,今野抱着姜姩一起翻了出去。 终于出了这院子,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不顾身上的脏污泥泞,站起身撒丫子就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多远,在天边破晓,大雾四起时。 她们二人才放慢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嘴里吐出长长白雾哈气,吸入不少冷气,嗓子发干发疼,还有些辣。 今野看了看四周,“这是哪啊?” 姜姩也环顾一番,她摇摇头:“我没出过远门,哪知道这是哪。” 这里四面环山,两旁有许多梯田,不过已经隆冬,光秃秃萧瑟一片,只有一条泥土大路,还有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河。 “本以为乡下人淳朴,不曾想,差一点,我俩就要在这当农家妇了,”今野还有心情笑出声。 姜姩无奈笑了笑,“你不是会武功吗,只怕娶了我俩,忠家要倒大霉。” “可不是,老娘可是一个人打过了……打过了两个半男人。”今野仰起头,有些自傲。 “两个半?”姜姩诧异。 今野尴尬笑了笑,她的武功总会掉链子,时好时坏。 若一个人对付五十几个乡下汉,还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姜姩,只怕有些难。 因为她明白,乡下汉虽然不会武功,可做惯了农活,力气很大,万一还有几个会武呢。 两人边说边走着,也不认识路,只能沿着小河走。 水乡村是真的僻远,走到了天光大亮时,才遇到一个村庄。 今日天气好,还出了太阳。 她们又饿又渴,是不敢再到农户家借住了。 而她们不知,就在前头不远处,谢长砚正带着一队人马,缓缓朝着她们的方向赶来。 快要过年,村里人都习惯性要囤年货,这个村子也有不少妇人结伴而行。 穿了新棉袄,扎着辫子,有条件的推小车,没条件的拎着竹筐扁担,或是自己编织的袋子。 其乐融融聊着天,今野姜姩不认识路,只能远远跟着。 今野忽然停下脚步,踮起脚尖看向远处,脸色忽然惨白起来,“不好不好,我好像看到了谢长砚!” “什么!你说什么!谢长砚来了!”姜姩吓的语无伦次。 她们二人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蚱,急的慌不择路,走向了梯田处。 跑在坎坷不平的田埂上,有些艰难,也有些惹眼。 谢长砚坐在马上,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的两人。 他抽动缰绳,高声下令:“把前面那帮妇人拦下!” 今野耳力好,已经听了七七八八,她骂道:“姑娘,你是不是给谢长砚下了什么蛊啊,怎么这样穷追不舍。” 姜姩双腿不停跑着,不忘回怼她:“我哪知道,他这样阴魂不散,和跟屁虫一样,再说了,江肆不也是对你穷追不舍。” 今野不再说话,马蹄声渐渐变大,那一行妇人被拦下,惊恐的看着马上一群大男人。 个个魁梧高大,又是凶神恶煞。 谢长砚在人群里扫视一般,没有发现姜姩的身影。 他抬头看向梯田高处。 姜姩头微微一侧,察觉谢长砚看了过来,她知道不能跑了,再跑下去要露馅。 刚好看到一旁有两个粪桶,桶里还装着粪水,奇臭无比,令人作呕。 今野老早就闻到看到,对此避而远之。 就听姜姩道:“今野,我们挑粪,装作是农家妇人,谢长砚有洁癖,看到我们挑粪,别说过来了,可能闻到味道都要呕半天,肯定会嫌弃我们,让我们滚。” 第85章 中套 两人一不做二不休,停下了脚步,因为没有扁担,只能用手拎着。 这臭味实在刺鼻,冬日寒风刮来,粪水的气味十里飘散。 她们二人干呕声此起彼伏,但为了躲避只能如此。 强压反胃装作若无其事,拎着粪桶走在乡间田埂上,又戴了头巾,身着暗色棉袄,远远看着和农家妇相差无几。 若说哪里有区别,便是显少干这种活,姜姩力气小些,桶的绳子勒得她手疼,时不时就放下来缓片刻。 今野还好,不过却很是嫌弃这粪桶,拎得远远的,左摇右晃。 她们也不知要去哪,只胡乱走着。 谢长砚看向她们二人,心里有些狐疑,下令道:“你们过去,把那两个人叫过来。” “是,”当即就有侍卫下马过去。 姜姩和今野见状心里忐忑不安。 谢长砚总觉那背影和姜姩很像,就算她穿的滚圆,动作还很粗鲁。 他下了马,大步走去,有侍卫走近,大喝道:“你们两个停下。” 今野和姜姩不敢停下脚步,头也不回走着,若停下肯定要露馅。 粪水的气味十分难闻,侍卫们有些受不住连连干呕,心里只觉晦气,但还是跑过去拦住。 谢长砚也走近,忽然闻到粪水的气味,他眉头紧蹙,面露难色,用袖子捂住鼻子,冷声道:“把她们带过来。” 侍卫们强压恶心走过去,姜姩已经吓出了一身汗,手不自觉抖着,因而粪桶里的粪水起了波澜。 今野大叫一声“啊!”然后整个人摔倒了,粪桶里的粪水泼了满身,臭气熏天。 姜姩目瞪口呆,她也连忙假装摔倒,却是聪明一些,把粪桶甩远,但粪水却流向自己,染了满手。 她们二人脸都已经擦黑,又是这副模样,实在与金枝玉叶的欲亲王妃,相差甚大。 侍卫们连连后退,再也忍不住跑远了开始吐。 谢长砚把早上吃的早饭全吐了出来,恶狠狠骂道:“真是腌臜!” 随后跑到大路上,离的很远。 今野呕个不停,她本想故意摔倒,却因为紧张,泼了个满身。 这身子她不想要了,欲哭无泪,只能站起身跳来跳去。 姜姩双手沾了粪水,急忙在土里搓着。 她们二人也是吐的苦胆要出来,谢长砚吐的眼泪都逼出来了。 扬鞭策马继续去下一个村庄,在他眼里,姜姩不可能如此的。 方才那粪水实在恶心,估计要好几天吃不下饭了。 今野把外衣脱了,可粪水已经渗人里衣,她们二人到河边,用冰冷的河水洗手洗脸。 还有心情指着对方哈哈大笑,这一路走来实在艰苦。 最后姜姩脱了些衣裳给今野,终于是干净了些,可这味道已经挥之不去。 她们来不及再待在这儿,顺着河边继续赶路。 水乡村里,昨晚上的两位新娘子在一群人眼皮底下逃走。 实在是把忠家人气的不轻,当夜便带着村中数十名壮汉,兵分几路,一帮人上山找,一帮人在村里找,另一帮人顺着大马路追去。 他们发现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姜姩和今野早就跑远了。 水乡村僻远落后,娶不到媳妇只能买,以往也有新妇逃跑的事情,因而他们很是团结。 谁家有这种事情,都会搭把手,拿着农具追赶。 谢长砚一行人刚刚驾马走不久,迎面就碰上气势汹汹的水乡村村民。 看到他们人高马大,十足压迫人的气质,村民们愣住,停了脚步急忙躲在两旁让路。 个个惊恐又好奇的张望。 谢长砚勒马停下,身后几十名侍卫同样停下,他看了看这些村民,里面男人居多,只有赵婆婆一个女人。 没有看到姜姩的身影,失落更加加重,他一如既往看向江壹江肆。 两人立即明白,下马把画像给了村民们看,高声问道:“你们没有见过这两位姑娘?” 村民们看了看,面面相觑,他们没有见过姜姩和今野。 赵婆婆凑了过来,忠大海已经呆住,赵婆婆看仔细后当即一拍手,嚎啕大哭,却是哭不出眼泪。 当即就指着画像嚎叫:“哎哟我的大老爷喂,这不就是我家儿媳嘛!” 忠大石忠小石也上前来,看了画像后忠大石还镇定,他疑惑的看了看江壹江肆。 忠小石则是抢过今野的画像,哭出声:“媳妇,媳妇跑了……” 未等江壹江肆发话,谢长砚就下了马,一把将哭成一团的忠小石与赵婆婆拎起。 气势逼人,声音冷冷:“你们认识她俩?快说!” 赵婆婆和忠小石被吓住,忠大海与忠大石跑过来拦住,急切道:“大人,大人有话好好说。” 谢长砚放开手,看向忠大石,“说,认不认识画像上的两个人。” 忠大石战战兢兢的,本还想说谎,抬头看到谢长砚的脸和眼神时,只觉眼前人就是头老虎,没来由的心生胆寒,结结巴巴道:“认识……她们……她们是我家买来的媳妇,不过……” “不过什么!”谢长砚已经动怒,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什么媳妇,你们把她们怎么了!”他大吼着,把村民们吓傻了。 忠大海急忙过来劝阻:“大人,大人,我们没把她们怎么样,她们还跑了,我们这是要去找人呢!” 谢长砚嫌弃的松开他,胸口起伏不断,冷声问:“她们跑去哪里了?” 忠大海扶着不断咳嗽的大儿子,摇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找了一个晚上,估计已经跑远了。” “她们穿什么衣服?”谢长砚边用帕子擦手边问。 赵婆婆连忙上前道:“她们穿的是黑棕色棉袄,她们扒了两个后生媳妇的衣裳换上。” 谢长砚猛然想起方才的那两个拎粪桶的村妇。 犹记得怎么喊她们都不回头也不应声,若不是有那粪桶在,他只怕要上前抓住看看了。 “中计了,”谢长砚立刻转身上马,调转马头朝原路返回。 侍卫们不明所以,但也调转马头跟上去。 第86章 遇险 今野和姜姩已经无路可走,她们只能到马路上。 脚步飞快,片刻不敢耽误。 已经过了正午,人陆陆续续开始多了起来,她们走过了三个村庄。 双腿实在走的无力,拿了两根素银簪子,死乞白赖好话说尽,才搭上了一辆牛车。 这牛车主人要到太原城里看出嫁的女儿,因此车上载了许多东西,有鸡鸭,有大白菜,有几坛子酒,因此很是拥挤。 姜姩和今野被挤的很是难受,还要和鸡笼挨在一起,这鸡笼满是鸡屎,没把两个人熏死。 姜姩哭丧着脸:“我就没这么落魄过,又被粪水泼,又要和鸡笼在一起,好饿,要不是有谢长砚追赶,不至于如此。” 今野气鼓鼓附和:“可不是嘛!老娘闯江湖时都没这样过。” 她们两个实在很狼狈,头发上还染了泥点子,几根稻草插在上面,小脸蛋灰扑扑的,身上还臭烘烘。 牛车主人都有些嫌弃,他今日可是进城看女儿,穿了新衣很是体面,后面载着两个似乞丐一样的人,有失颜面啊。 他道:“我把你们带到太原城外,进城了可就别跟着我了。” 两人应声答应,只要能到太原城就行。 姜姩一想到自己那么多银子都没了,有些迷茫,“接下来怎么办,身无分文的,身上也没什么可以卖了。” 今野嘴边叼着稻草,“能怎么办,到了城里,我俩找个破碗,在路边乞讨好了。” “乞讨!”姜姩惊住。 今野把稻草吐出来:“乞讨有什么的,你可别看不起乞丐,有的一天可以讨到一两银子呢。” 姜姩讪笑几声,“那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不然我俩去码头搬货?或是找个小工做一做。” 今野拍拍她的肩,信誓旦旦道:“跟你开玩笑呢,我闯江湖这几个月,是有些经验的,姑娘放心好了,有我在呢。” 姜姩越来越觉得她不靠谱,但也点点头,闭上眼神小睡片刻,只是鸡笼里的鸡和鸭总叫,很是打扰好眠。 这牛车速度不急不快,但比走路要好,牛车主人为了天黑前到,抄了近路。 因此避开了谢长砚他们一行人。 傍晚之时,今野摇了摇沉睡的姜姩,“姑娘,到太原城了。” 姜姩猛然惊醒,出了一身汗,她缓缓坐起来。 今野把她扶下,牛车主人赶着牛车就进城。 姜姩看了看高高的城墙,她有些担心:“谢长砚贴了通缉令,我俩能进城吗?进城了怎么出来,会不会被发现。” 今野拍拍胸脯:“怕什么,我俩这个样子,和那画像上貌美如花的女子可不一样。” 随后她四处找起来,也不知在找什么,最后找来了一个带土的破碗,还有一根木棍。 笑嘻嘻道:“肯定是哪个丐帮留下的,我们两个假装乞丐,你拿着这根木棍当拐杖,待会当做瘸腿子进城好了。” 姜姩接过木棍,她们现在的样子是真的不堪入目,还伴随着屎味,是和那画像上的人不同的。 她道:“那走,进城了好歹有一线生机,在这城外只会被冻死。” 今野点点头,和她一起颤颤巍巍走向城门,还故意把发髻弄的松散。 城门守卫兵很是严苛,每个人都细细盘问,和画像对比,搜身后才放行。 可轮到姜姩和今野时,她们二人身上味道实在太大,比那地地道道的乞丐还要臭。 脸也黝黑,头发插着稻草和鸡毛,任谁看了也是嫌弃。 守门兵离了一步远问话,“你们两个从哪来的,进城做什么,多大年纪,叫什么?” 今野换了音色,粗哑着声音开口:“官爷,我们是姐妹,家里遭难,没了活路,这才一路乞讨,想进城混口饭吃。” 守门兵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她们二人,似像非像的,还是放了行。 只因一直低头的姜姩忽然抬头,笑得傻呵呵,隐隐还有斗鸡眼。 可是把这些守门兵恶心坏了,一把拽过去扔到城里,今野急吼吼跟上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进城,待走到了角落,这才把松了一口气。 一放松,肚子就饿得咕咕作响。 最后的最后,今野洗干净碗,带着她乞讨,路过一人,今野就嚎啕大哭:“大爷,可怜可怜我们。” 拿着破碗的手颤个不停,很是有模有样,和真正的乞丐毫无差别。 姜姩:“……” “你不是说有办法吗,怎么还真乞讨了?”姜姩看着她,泪眼汪汪。 已经天黑,太原城本就没那么富裕,因此夜市很少,灯火阑珊,她们只能缩在路边角落里依偎取暖。 在富裕的都城乞讨可能还要到几个铜板,在这穷乡僻野,没被乞丐抢走衣服很不错了。 寒风刮来,没有遮蔽处,饥寒交迫,天空忽然惊现雷电,似乎要下雨。 今野没了办法,她是闯过江湖,可也是带够了盘缠干粮武器去闯,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身无分文,衣服不够取暖。 她抱着娇小的姜姩,似在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入睡。 偏偏此时,还有几十条狗窜了出来,黑夜里的眸子泛着绿光,时不时露出獠牙。 虎视眈眈盯着两个人,今野急忙把姜姩叫醒,“姑娘,姑娘快醒醒。” 姜姩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这些狗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扑过来撕咬两个人。 今野一脚踢飞一只,又一手打飞一只,姜姩吓傻了,她急忙摸索到一块石头,砸向攻击来的狗。 今野被几只狗包围着,这些狗似着了魔一样,紧紧跟着不放,力气体型还很大。 今野对付起来有些难,姜姩不断挥舞手中石头,还是被狗咬到,她奋力挣扎反击。 一拳打在狗的头上,那狗躺在地上抽搐呜咽几下。 她吓的脸色惨白,双手不知是染了自己的血还是狗的血,刚想往今野的方向跑去,忽然被一根绳子套住。 身子轻飘飘,双脚离了地,一下子就被拉到屋顶上。 随后被人捂住口鼻,不知撒了什么药粉,一阵头晕目眩昏死了。 一间烛火明亮的屋子里,站了十几名高大壮实的糙汉,下巴满是胡茬。 屋里屋外还有全身黑衣打扮的侍卫把守。 姜姩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她微张开嘴呼吸,茫然的看着四周。 “姜姩,好久不见啊,”耳畔传来一记女声。 她眨了眨眼睛,视线从模糊变为清晰,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李稚雪。 她与李稚雪并无多少交集,只在五月份的玉京山马球会打过一次马球。 李稚雪输不起,还用马杆朝她打来,被谢长砚三支利箭射下。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可看了看屋里的情况,李稚雪得意又有些愤怒的表情,她就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姜姩抿了抿嘴唇,“你,你要干什么?” 李稚雪伸出玉指,捏住了她的下巴,目露嫌弃,“做什么?自然是让你尝尝钰琳受到的苦。” “钰琳?钰琳是谁?”姜姩在脑海里思索,实在想不到这个名字。 李稚雪忽然扇了她一巴掌,打得姜姩脑袋撞到墙壁上,额角顿时破了冒出血。 她痛呼一声,眉头紧拧着,手撑在墙壁上,缓缓让自己坐回来。 “你说钰琳是谁,是宁安公主,她才十六岁,就要嫁给年过四五十的蛮国君王,和亲路上遇到土匪,堂堂一个公主被玷污险些丧命,还没有到蛮国,君王就死了,她到了那就要做人家的侧妃,都是因为你,因为谢长砚,都是因为你们!” 李稚雪说的唾沫横飞,几乎是怒吼出声,目眦欲裂。 她一把拉住姜姩的衣领,姜姩额头上的伤冒出鲜血,缓缓流下脸颊,触目惊心。 李稚雪用力摇了摇有些昏迷的姜姩,“今天,我也要让你尝尝,被千人骑万人睡,是何滋味!” 姜姩猛然清醒,不甘心被这样欺辱,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用尽力气也打了李稚雪一掌,打得她头昏脑涨。 她的两个哥哥李星川与李星言过来制住她。 姜姩紧紧盯着李稚雪,强压着恐惧,“错的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只会欺软怕硬,我没有说过也没有想过让宁安公主去和亲,我也不知道她去和亲了。” 李稚雪气急了,又是一巴掌打过来,她两颊已经泛红,清晰无比的五指印,嘴角流下鲜血。 姜姩倒在地上,双手想撑着坐起来,指甲用力在扣着地毯。 李稚雪站了起来,用脚踩住她的手,居高临下看着她,脸上浮现出得意玩味十足的笑容。 脚尖微微一用力,就让姜姩痛的生不如死。 “若是你被玷污了,你觉得,谢长砚还会要你吗?燕世子还会爱你吗?” 她仰天长笑,脚下更加用力,面目狰狞。 姜姩痛喊出声,她想起来,却是被李星言和李星川踩住腰压下。 眼泪不自觉流出来,发丝粘在脸上很狼狈很惨,她心里痛骂:“谢长砚,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你犯的错,要怪在我头上。” 手貌似被踩断了,已经疼的没有知觉,她身子发抖着,疼的青筋暴起,眼球发红布满红血丝。 额头的鲜血糊了满脸,李稚雪终于玩够了,松开脚。 姜姩手已经被踩的软绵绵,无力再缩回来,上面的鞋底印子很清晰,还发红发青。 “你们好好玩,别把她弄死了就行,”李稚雪朝着屋中十几名壮汉发令。 他们都已经迫不及待,有些还松了裤带,里面夹杂着几个乞丐,看着就恶心十足。 闻言,姜姩艰难起来,左手抖个不停,目光依旧坚毅,她道:“我是吏部尚书的女儿,你们岂敢动我!” 李稚雪哈哈大笑,“姜姩,你若说你是欲亲王妃,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吏部尚书又如何,到了太原,李家说了算,更何况,你现在还是欲亲王妃吗?嗯?” “还不快点!”李稚雪话锋一转,催促着身后的男人们。 李星言李星川站到了李稚雪身后,他们本不想帮着自家妹妹做这事的。 可实在太宠爱妹妹,而且谢长砚还发了通缉令,上面说姜姩和今野杀了人,他们就以为姜姩不算什么。 欺负饱了再送去衙门,还可以立功呢。 姜姩看着越来越近的一群男人,扑鼻而来的臭味,她就如同一只小羊羔掉入虎群里。 偏偏还受了伤,她艰难站起身,贴着墙角,双腿止不住发抖,“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否则,我爹和我阿兄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小娘子,哥哥们肯定会好好待你的,”这些男人只说这种下三流的话。 她右手还能动,急忙拿过旁边的花瓶不断挥舞。 可这又有什么用,她无助崩溃的大哭,哭声震天,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来帮她。 这种恐惧感围绕在侧,娇小的身躯承受着无尽困难,无助如同掠过天际的乌云,泪水夹杂鲜血划过脸庞,无法抵挡内心的无助。 她只能吼叫,哭声被慢慢吞噬,这些男人伸出咸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有些还抓住她的双脚。 姜姩奋力挣扎,头还被重重摔在地板上。 “砰”的一声,结实的木门应声被踢开,四分五裂。 一群魁梧如同煞神的侍卫冲了进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如同地狱传出来的声音响在屋内,冷得如同阎王爷来索命,让人心生胆寒,“本王的女人也敢动,找死!” 第87章 有我在 围着姜姩的一群男人放开了手,个个转头好奇和不满的看去。 姜姩没有心情看来人是谁,脑袋被摔的耳畔嗡嗡作响,她只想睡一觉,只想逃离这里。 几乎是爬着到了角落去,艰难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缩成了一小团。 她左手已经疼的不能自如使用,只能用右手拉紧自己的衣裳。 幸好穿的是农妇棉袄不好脱,不然方才的情况要被撕碎了。 尽管如此,那些臭男人面目狰狞的恶心面孔,下三流的淫话,始作俑者李家三兄妹的冷眼旁观,也在她心里留下阴影。 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干到起褶子开裂的唇瓣也在打颤,只觉很冷很冷,如同陷入冰窟。 谢长砚一脸怒容扫视着屋里的众人,隐在宽大灰狐裘氅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似要嵌入掌心。 他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姜姩,尽管那里被个矮几桌挡住,还有些黑。 看到她的小小无助身影时,心仿佛被撕裂,只余愤恨与疼惜。 “哪个不长眼的坏了小爷们的好事!”男人堆里有个五大三粗、体型彪悍的长胡子男人发了话。 昂首挺胸很是嚣张走过去。 长胡子男人刚好和谢长砚一样高,虽然体型比他强壮许多,可气势却没来由少了许多。 屋里的人对上他,都觉矮上一截。 他身上与生俱来的上位者不怒自威气息,很有压迫感,尤其微微动怒紧紧盯着对方时,最是让人背脊发寒。 他一言不发,嘴角蓦然勾起不屑的笑容,看着面前的长胡子男人,如同在看一条乱叫的狗,满眼轻蔑。 长胡子男人气急了,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个小白脸,问你话呢,你笑什么!” 偏偏还口沫横飞,谢长砚嫌弃的退了一步,这更让长胡子男人得意了,还以为他怕了,江壹江肆刚刚摸到刀鞘。 谢长砚忽然出击,骨骼精明的大手掐住长胡子男人的脖子,力道很大,掐的长胡子男人脸猛然通红。 他面无表情,眼中杀气腾腾,长胡子男人四肢扑腾挣扎,却伤不了他半分。 谢长砚掐着他脖子轻松拎了起来,手劲大的指关节发白都要蹦出来。 他只觉摸到这男人的皮肤都觉恶心,用力甩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长胡子男人倒在地上捂着脖子抽搐,口吐鲜血,不稍一会儿就咽了气。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慢的人都还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只觉谢长砚如同阎王般煞气腾腾,一时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地狱。 谢长砚嫌弃的拿出帕子,把手擦了一遍又一遍,微微偏头看了眼江壹江肆,他二人当即就明白了。 李星言李星川起初是惶恐不安,见他进来并没有朝他们动手,还以为不会有什么事。 刚想上前搭话,就见江壹江肆“唰”的两声拔出长剑,剑光犹如闪电般晃眼又转瞬即逝。 一个健步两人就冲上前,手起刀落很是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些男人有些还来不及呼叫反抗,只看到眼前闪过黑影,脖子一凉,呼吸困难。 随后瞳孔里印出剑锋带起的鲜血,往地上倒去纷纷一剑毙命。 有时用力大了,有些男人还头颅落地,滚了几圈才停下,或是脖子半断未断,触目惊心,屋内顿时弥漫着血腥味,地上倒着一大片死人,鲜血淋漓,缓缓流入门槛。 李家三兄妹目瞪口呆,都吓的双腿发软,但还是把李稚雪护在身后,惊恐的看着谢长砚。 还有正漫不经心擦拭利剑鲜血的江壹江肆,他们二人脸上还被鲜血溅到,星星点点在烛火下很是清晰,比那如同冰雕站着的谢长砚还要吓人。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谢长砚没有理这三人,绕过这些让他作呕的尸体,小跑着到了姜姩面前。 他蹲下身,还未看清她的脸,单看姜姩凌乱的蓬头发,身着补丁不能御寒的棉袄,瑟瑟发抖的身子。 心就止不住的滴血,止不住的疼惜,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是伤在她身痛在己心,眼眶骤然间泛红。 自责、懊悔纷纷涌上心头,最后化成泪珠掉落。 他竟一时不知所措,微张着嘴发不出声音,颤抖的伸手想抱住她。 声音哽咽轻颤:“姩姩,我来了,别怕,有我在,别怕。” 姜姩低着的脑袋缓缓抬起,以往白皙纯净的脸蛋,此刻被额头鲜血糊了满脸,还有发丝粘在上面。 一双美目噙满泪水,透过泪雾能看到她的惊恐、无助、害怕。 谢长砚此刻已经心疼的说不出话,脱下大氅盖在她身上,跪坐在地上拥她入怀。 身子也跟着发抖,她发抖是害怕,是被伤的太疼,而他是已经心疼得喉咙干涩,被一口气堵住。 姜姩闻到他身上久违的气味,心不知不觉放下,一放松警惕,额头的伤,后脑勺摔倒而起的鼓包,还有左手貌似被踩断的痛,通通涌了上来。 隐在他温暖柔软的怀里,只觉陷入一个十分安全的境地。 止不住的大哭起来,哭的很委屈,犹如走失的孩子遇到母亲。 谢长砚紧紧抱着她,伸手替她理去脸上被鲜血打湿的发丝,随后把脸贴在她的额头,不断重复呢喃:“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夫君来了,别怕。” 见了此情此景,李家三兄妹自觉闯了大祸,想往门口逃去。 便被江壹江肆拦下,几掌打过去,三人纷纷摔到墙上又掉了下来,在地上疼的摸爬滚打,哀嚎不断。 谢长砚冷眼看着地上的三人,恨不得现在就扒了他们的皮,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待她。 不过现在还是怀里的人要紧,姜姩哭声越来越小,气息似乎还微弱起来。 没有受伤的右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裳,双眸不知何时紧闭了。 他顿时慌神起来,怎么呼喊也不见她有半点反应。 急忙起身抱着她走出屋子,江壹对着江肆道:“看好这三个畜生,敢伤王妃,有他们好果子吃。” 随后跟着谢长砚的脚步走了,江肆留下了善后。 第88章 福与劫 屋外不知几刻下起了雪。 寒夜冰凌,漫天雪花在寂静的夜悄然飘下,在冷风中倾斜跳跃飞舞,勾勒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谢长砚脚步匆匆,抱着她冒雪一路前往百崖客栈。 雪花簌簌越下越大,落满发丝,白了头,睫羽也染上细小的雪,有些挡住视线,两人的影子长长拉成一条线,在冷清的街道慢慢消失。 他鼻腔与嘴里时不时就吐出长长的白雾,神色紧张焦急,低头朝着怀里人轻轻喊几句。 姜姩迷迷糊糊间努力睁开眼睛,发出微弱的声音后又昏去。 百崖客栈中,并没有多少客人,但来了谢长砚这种大款,全客栈的小二与掌柜,那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生怕把摇钱树给丢了。 谢长砚踢开虚掩着的客栈大门,把百无聊赖的掌柜与店小二吓了一跳。 身上的雪花随着动作飘落在地,他满头白雪,来不及把这些清理,径直上了二楼,顷刻间消失在了厅中。 掌柜与店小二脑袋和目光随着他而去,一脸茫然。 “还傻着干什么,屋里热水炭火可备齐了!”掌柜反应过来,拍了拍愣神的店小二。 店小二摸摸脑袋委屈道:“自然是备好了。” 掌柜站起身,也上了二楼想看看什么情况。 谢长砚把她放到榻上,屋里的暖气把雪花融化,浸入了衣中。 掌柜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客官,可需要什么帮忙?” “把郎中请来!”谢长砚朝外面喊了一声。 掌柜闻言急忙下了楼。 屋内一片静谧,只有断断续续的炭火燃烧微弱声响。 他跪在床边,屋里亮堂堂一片,终于看清了她。 姜姩沉睡着,模样很是凄惨,似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般。 谢长砚哭出声,心如刀割,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掏出帕子手颤得握不住,想为她擦掉脸上要凝固的血和污渍。 又看到她垂在床沿的左手,通红间有了淤青,清晰醒目的鞋印子,每一帧都刺痛他的心。 谢长砚把帕子一甩,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手端详,喉头哽咽,鼻头泛酸,闭上眼睛不敢想象她自小被百般呵护长大的娇花,一路遭受了什么。 而她遭受的,都是因自己而起。 谢长砚第一次深深自责,痛恨自己那么急干嘛。 他站起身弯着腰,替她脱下衣裳,这棉袄都跑棉了,也是一些粗糙布料,摸得他都觉得硌手。 可姜姩却穿了那么久,愧疚又涌了上来。 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抱着她去了浴房,小心翼翼清洗干净,动作轻柔又快速。 郎中还没有来,而她现在这个样子想必很是难受。 不过片刻,谢长砚便抱着她去了床榻,把床幔放下遮住,拿了一套布料柔软的寝衣给她穿上。 洗干净后皮肤白皙,她受的伤一下子明了起来。 脚底有水泡破后的小口,想必是夜以继日赶路逃跑所致,谢长砚用汤婆子唔暖她的双脚,又气又心疼。 而后又看到她膝盖淤青,想必定是跪久了或磕到了。 但最让他痛心疾首的,还是额头磕破的伤口,还有后脑勺的鼓包,两颊五根手指印。 他坐着半趴在她身侧,用被褥盖好,被里暖融融的。 江壹带来了郎中,风风火火到客栈中,郎中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跑得发冠都松散歪在一边。 药箱在腰间一叠一叠的,屋外下雪路滑,江壹是扛着他跑来。 郎中气喘吁吁出现在屋外,谢长砚打开门,急忙拉着他进去查看。 郎中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片刻不容歇息替姜姩把脉,好一阵忙乱后没了大碍才停下。 最后给她包扎上药,又开了些补气血驱寒的药。 郎中被留在了客栈,以防出意外。 谢长砚一夜未眠照顾着她,时不时用棉球沾了温水给她润唇,或用被热水泡过的鸡蛋,给她滚脸,消除一些巴掌印。 每一次下手,他都忍不住哭一次,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犹记得七年前看到母妃的惨状才会如此,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他看着姜姩的睡颜,知道自己越陷越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在自己心里变得这样重要。 姜姩的出现,给他寡淡的生活增添不少欢乐、新鲜,同时也带来许多麻烦,有时看她日日思念他人,还会剜心的痛,例如这次,为了燕行简大老远跑出来。 他不能杀了燕行简,而燕家军日益强大,有朝一日,会有一场避免不了的祸事。 本以为把燕行简关几个月,让他看了自己与姜姩恩爱的册子画像,他会死心安分守己。 可燕行简始终不肯相信,屡次要逃出牢狱,扬言一定把他挫骨扬灰。 谢长砚知道,这是他的福与劫,指腹抚摸她的脸,唇角勾起淡淡笑容:“这个劫,就算撞得头破血流,抽皮剥筋,甚至是灰飞烟灭,我也会自渡。” 寂寂寒冬,窗外落雪,背影颓败孤寂,静谧气氛中,灯芯忽爆,他只道:“引吉兆,天也在助我。” 爱而不得也好,夺人所爱也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当初血淋淋的逼宫,不择手段杀手足,摆下天罗地网斩奸臣,领兵布阵征战沙场,凶险无比的九子夺嫡,他一路厮杀过来,不过就是隐世几年,和个毛头小子争女人,他就从来没有输过。 三更半夜之时,客栈后院的柴房里,时不时就爆发出阵阵叫骂哭嚎。 谢长砚理好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冷面冷心,去了柴房处。 柴房被侍卫看守的很牢,雪已经铺满了地,泛着淡淡白光。 江肆见他来了,上前拱手行礼道:“王爷,人都在里面,马厩里的马已经喂了药,正要发情呢。” 说完,他就退到一旁。 谢长砚没有说话,推开门进去,寒风裹着雪与他齐步入内,屋里昏暗脏臭,地上还很潮湿,侍卫们拿了火把照亮,又拿了把椅子放好。 李家三兄妹瘫坐在地上,虽然没有被绑,可也不敢跑。 见他来了,连忙爬过来求饶:“我们知错了,还请王爷恕罪。”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狗胆包天,求王爷饶我们一命。” …… 这种话他听过许多,已经毫无感觉,看着脚下的三人,只觉无比恶心。 他把这三人踢开,坐在了椅子上,左手中指轻轻敲打在椅子扶手上,看着很是漫不经心。 可一双丹凤眼中,皆是满满的杀意,不过他可不会让这些人轻松死去,生不如死最折磨人,也最有趣。 他轻飘飘道:“先打他们五十掌,太聒噪了,恐会吵到本王的王妃休息。” 这里离前院很远,怎么会吵到,只不过是加倍以牙还牙罢了。 三个侍卫制住他们,紧接着就是响亮无比的巴掌声。 起初还能叫出来,最后只能呜咽直至无声。 五十掌打完,李稚雪细皮嫩肉的脸已经破皮而血肉模糊。 李星川李星言还好些,毕竟是个男人,不过脸却红肿起来,嘴角流下鲜血。 李星言艰难开口:“我们虽做错,可也没酿成大祸,欲亲王出了气,可以放过我们了,毕竟……毕竟我们是左相的儿女,太原县令是我们的祖父。” 这话半是威胁半是恳求。 谢长砚忽然轻笑出声,十分的不屑,轻轻摇了摇头,“左相?县令?有本王权势大还是有本王兵权多?碾死你们易如反掌。” 李星言哑口无言,无力的躺在地上,李星川哭出声,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很是后悔。 第89章 再逃干死你 谢长砚站了起来,长身立玉,一袭玄色大氅在昏暗的屋内罩得人更加阴暗。 步步紧逼而去,如同阎王煞神,李星川李星言吓的大气不敢出。 他伸出脚,左脚踩着李星言的手,右脚则是踩着李星川的手。 微微用力,便听骨头脆响,鞋底隐隐冒出血,他还闭上眼睛,似乎很是沉醉这种凄厉的惨叫与折磨人的快感。 李星言和李星川惨叫连连,疼的面部扭曲成一团,想用另一只手打开他的脚。 旁边侍卫抽出剑立刻插去,穿透了掌心定在地上。 李稚雪见状吓晕过去,又忽然醒过来,反反复复好几次。 谢长砚终于玩够了,退了一步嫌弃的在他们兄弟二人衣裳上蹭掉血迹。 李星言李星川的五根手指几乎是被踩扁了,爆出了血肉,十分惨不忍睹,侍卫们见状都习以为常,还有更残忍的没用上呢,心里在想着这李家三兄妹能坚持到几何。 两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不过一瞬间便没了气,侍卫们轻蔑一笑,才这么点就受不了,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敢惹到王爷。 “这么不经折磨啊,本王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呢,也敢动本王的女人,”他笑的阴森又恐怕。 忽而看向李稚雪,她脸色惨白,瞪大了眼睛似乎要蹦出来。 李稚雪看到两个哥哥惨死,自己无能狂吼尖叫着,骂道:“谢长砚,你敢杀了我的两个哥哥,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谢长砚左眉轻挑,十分傲慢不屑,缓步走过来,用脚尖挑起她下巴,“忘了告诉你,你也要上黄泉路,李家九族也会跟着你下地狱,别急啊,一家人就该全须全尾的大团圆。” 李稚雪泪流满面,脸上染了尘土与血污,看着谢长砚这种俊脸,只觉十分可恶可怕。 她声音颤抖:“李家没犯什么罪,你岂敢诛我九族!” “本王想定罪还不容易?”他依旧挂着玩味十足又阴森的笑容。 李稚雪心态崩了,本就抱着赴死替宁安公主报仇的决心,只是痛恨自己连累了哥哥们和家人。 在最后关头也要逞能,骂道:“我就算是死了,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谢长砚松开脚,顺势用鞋底往她脸上打了一掌,不比用手掌扇耳光弱,打得她牙都掉了几颗,口吐鲜血。 “你见过阎王怕鬼吗?可笑,”谢长砚没了耐心和她多嘴,他只想解决了这些人,回去陪着姜姩。 对着侍卫道:“把她扒光丢进马厩,本王的马发情了,方圆百里没有母马,就有劳李三小姐了,马儿精壮,若你受不了也没办法,放心,本王会留你个全尸。” 此话一出,快要昏死的李稚雪忽然清醒,很是不可置信,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嘛。 竭尽全力嘶吼道:“你个疯子,你不得好死!我下了地狱也不放过你!” “你可不配人玷污,只配和畜生一对,不是很喜欢干这种事吗,本王成全你了而已,”说完,他不顾李稚雪的挣扎反抗尖叫,转身出了屋子。 侍卫们用剑挑开她的衣裳,不过一瞬就衣不蔽体,不着片缕,捆着丢了进去,以一个姿势固定在马厩里。 一整夜,客栈后院惨叫声响彻云霄,附近的人总觉在闹鬼一般。 前院却不受影响,一如既往,该好梦的好梦,该好眠的好眠。 谢长砚沐浴一番,钻进了被褥里,时隔五日,终于可以抱着馨香暖玉、日思夜想的小人儿睡觉。 只是她没了往日那样睡的四仰八叉,时不时还轻轻发出哼唧声,或是把脚搭在他身上,有时还说梦话。 起初和她同榻时,还磨牙,惹得谢长砚烦闷不已,怎会有女子这样粗鲁野蛮。 现在想来,只觉怀念又可爱,十分不习惯她这样板板正正躺着。 他撑着脑袋看着怀中沉睡的人,脸颊上的指印已经淡化了些,大手抚上她的面庞。 最后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不是很能逃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还不是等着本王来救。” 想起她为了躲避自己,拎着个粪桶东倒西歪,穿个破大棉袄走在田埂摇摇晃晃,就觉很滑稽。 实在惊诧她竟会如此,忍不住笑出声,姜姩眼皮忽然动了动。 他便贴在她耳畔轻声道:“这次你跑了让本王很不高兴,找你找的头发都白了几根,本王想着要把你干死在床上才能解气。” 这番话幽幽传入姜姩的耳中,她只是太累而睡死过去,现在休息好了,肚子空空一天未进食。 半是被饿醒半是被吓醒。 睁开圆溜溜又水汪汪的眼睛看他,谢长砚又惊又喜,“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姩愣怔看着眼前人,内心狂叫:“不是,他怎么来了!” 灵机一动,立马闭上眼。 谢长砚笑容僵在脸上,眉头紧蹙着,这是什么操作,诈尸?可她又没死。 正当他疑惑之时,姜姩肚子不合时宜咕噜作响,连着响了好几声。 谢长砚这才明白过来,“本王竟不知,王妃这么能装了,也是,刚开始成婚时你也装疯卖傻骗过去,差点上当了。” 说着就要骑上来,一只大手还不安分探向她的里衣。 姜姩急忙睁开眼睛,缩到被子里用手挡住,“你干什么,滚,滚远点!” 谢长砚可不想再惯着她,惯得人都有胆子跑了。 三两下就制住不断挥舞四肢的人儿,把她压在身下。 刚想开口说话,姜姩抢了先,还哭的泪花带雨,委屈道:“为什么,我只是想去找他,为什么一个个都拦着……” “不许再提他了!”谢长砚十分恼怒的吼出声。 姜姩哭声猛然止住,有些害怕的看着近在咫咫的面庞,如同受惊小兽目露胆怯。 肚子又响了,谢长砚的气立马消散,抱着她起身。 拿来一双棉袜给她穿上,还时不时唠叨:“你可真蠢,想逃也不计划好,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脚底还起了水泡,这么娇弱,也不怕被吃干抹净,要是没有本王,你早死哪个犄角旮旯了。” 姜姩抿着唇十分委屈,“还不是因为你,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追着我干嘛!” 说完就落了泪,她不想哭的,就是止不住,总觉希望破灭,又要回到那个牢笼里了。 谢长砚把袜子给她穿好,抬头看去,轻笑道:“本王还没有哭呢你哭什么。” 又促狭着低声开口:“等你吃饱喝足,就轮到本王吃饱喝足。” 姜姩鸡皮疙瘩起了一片,连忙穿了鞋自己坐到餐桌椅子上。 谢长砚眼底满是笑意,走过去打开食盒,里面都是早已经准备好的吃食,还热着。 一一摆在桌上,又是给她夹菜又是舀汤,之后便是撑着脑袋看她,笑起来露出浅浅的酒窝,眉目含情脉脉,还有些期待。 第90章 又想逃了 姜姩只觉有头猛虎在旁直勾勾盯着自己十分不安,她小口小口吃着。 忽然记起今野,被抓走前她可是一个人对战一群疯狗呢。 问道:“今野人呢,她怎么样了?” 谢长砚放下撑着脑袋的手,笑容收敛严肃道:“她居然敢帮着你逃跑,本王很生气,所以……” 话到一半被打断,“你对她干什么了!”姜姩把碗筷往桌上一搁,抓着他的衣领就质问。 谢长砚垂眸看了看下巴底下的小手,又抬眸看她,倾身压过去,姜姩急忙松了手,神色慌乱。 “本王没干什么,不过是刺了一剑,被江肆挡下了,小两口正好着呢,用不着你操心,”谢长砚没好气着开口。 姜姩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对,她和江肆正好着?” 谢长砚点点头,“当然了,本王那一剑可刺的狠,江肆都替她挡下了,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铁石心肠不动情。” 聊着别人的事也能引火烧身,姜姩无语凝噎,继续捧起碗喝汤,磨磨蹭蹭好久。 她心里还想逃,都已经到了太原,还有十几个都城就要到西州了。 这次逃可要好好盘算,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如把谢长砚杀了,这样全局可解,文清帝又不喜他,可能比谁都想让谢长砚死,自己若杀了他,会不会是头等功。 想到这,姜姩看向身旁的人,目露凶光,恨不得拔剑刺穿他的胸膛。 “怎么,又想到什么鬼点子要逃了?刺杀亲夫还是下迷药,本王可事先告诉你了,若再逃就剁了你的脚,这次惩罚是……”他没有说下去,手指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 目光晦暗不明,又像只猛兽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猎物,嘴角挂着浅浅笑意,“你逃不掉的。” 姜姩回过头,没有心情再吃饭也吃饱了,端起水漱口,吐在了痰盂里,擦了擦水渍,冷声道:“做个交易如何?我好好待在你身边,你放了他。” 谢长砚手一顿,“你拿什么和本王做交易?你的人你身你的心都只能是本王的,你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和本王做交易?” “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强扭的瓜不甜,我到底有哪里好让你这样,”她十分不解,自己野蛮不懂规矩,身材也不算曼妙,容貌上等却不至于倾国倾城,怎么惹得这人穷追不舍。 谢长砚放开了手中的发丝,一把将人拉了过来,压着她的肩坐在自己双腿上。 哑声开口:“你这果子本王可是尝过了,甜不甜还不知?” 凑近了些,鼻头轻轻触碰到她的鼻尖,气息萦绕交缠,“你这果子……很甜。” 姜姩的鸡皮疙瘩又起了,她起身就想离远些,忽然觉得眼前一晃。 被他打横抱起,大步就往床上去,轻轻放在被褥上,谢长砚便立马迫不及待的宽衣解带,眸子里满是抑制不了的欲望。 姜姩吓傻了,她只暗道不好,连滚带爬要下床去。 被他一手推了进去,衣裳脱了大半,只余一条里裤,欺身压了过来。 她急忙吼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要,你是不是人啊!” “我不是人,”他答。 “那我是人,我还有伤在身上,”姜姩伸出手推着他的胸膛,却起不了半点作用,反而摸到他滚烫的肌肤,灼得手冒了汗。 “你是伤在头上,又不是伤在身下,足够了,”说完就叼起她的寝衣衣摆,往上一提,里面的风光一览无余。 伸出手摸住那雪白丰满玉脂,得逞笑了笑,“你这果子,十分甜。” 手劲加大,把一双丰满玉脂牢牢聚在掌中,柔软无比,实在爱不释手。 低头贴着深沟吸了几口,长长发出舒适的叹气,双眸被欲望冲的通红。 在她耳鬓厮磨:“你给我生一群孩子,也要爱上我,本王就考虑要不要放了他。” 姜姩连连冷笑,至此倒不想谈什么交易里,他就没有遵守过交易里的条件。 轻蔑嘲讽道:“就你?还要生一群孩子,你和太监没什么两样,明明没有生育能力,还哄我喝催孕药,该喝的人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行!你一点都不行!” 他的这个秘密,还是今野告诉她的,而今野如何得知,自己是江肆告诉她的。 话落,谢长砚神色变得恼怒愤恨,脸一阵青一阵白,有些羞,嘴还硬的很:“本王何时不行了!” “你就是不行,要不然那么多次为什么没有啊,你就是个太监!”姜姩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在他雷点上蹦跶。 就喜欢看他这吃瘪的样子。 她继续火上浇油:“依我看你这样不行,不如你纳个小妾,给她找个男人,他们生了孩子送给你养如何,反正都是孩子,是不是你的又何妨,有人叫你爹,有人给你摔盆送终就好,我觉得我这个想法十分好,为你考虑的面面俱到呢。” 姜姩笑望着他,有种不服也得憋着的感觉。 谢长砚气的脸色阴沉,拳头握得指关节泛白咯吱作响,青筋暴起十分明显。 “本王不行?好啊,看我今晚上不把你弄死在床上!” 姜姩忽然觉得要大祸临头,按照自己的想法,不应该是气急败坏而摔门离去吗,怎么好像不对。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急忙道歉:“我错了,我刚才开玩笑呢,王爷宽宏大量,定不会……”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错了?你现在认错晚了,待会就算哭着求饶,本王也不会怜香惜玉!” (删了五十字) 屋里的喘息呻吟声此起彼伏,架子床摇个不停,十分惊天动地,时不时还有她的哭喊叫骂,还有他得逞的笑声。 这死变也没有放过,反而加大蛮力,是真要把她弄死。 架子床最终还是承受不了,“砰”的一声突然塌了,屋内陷入异常的死寂。 楼下守夜的店小二睡眼惺忪望着天花板,“什么动静?”随后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屋内,姜姩哭哑了声音,手在他背上留下道道抓痕,“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个疯子……” 谢长砚挥手把背上的床幔木架给推开,有了施展之地又开始了。 直至天明破晓,恶魔终于结束,她只剩一口气了。 他还在她耳畔不死心问:“本王到底行不行?” 这话他问了许多次,她怎么答他都不满意,干脆两眼一闭睡死了。 第91章 跪神明 翌日晨曦,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所见之处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这般的寒冬,人们都窝在暖榻被褥里不舍得出来。 直至正午,街上才慢慢有了人烟。 姜姩醒来时已经未时了,重新燃起炭火,只留两个虚掩的窗户通风,屋里依旧暖融融的,和屋外天差地别。 床已经换成新的,掌柜再三保证肯定很牢固,笑呵呵讨好谢长砚:“贵客放心,您今晚上就算在上面练剑、胸口碎大石都没问题。” 谢长砚:“……” 掌柜还以为自己情商很高,替他解了围,得意洋洋下楼去准备吃食。 姜姩看了看这白色帐幔,想翻身只觉酸痛无比,微微一动双腿就打颤,她恨得牙根痒痒。 昨晚上简直是这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比修罗地狱还要让人绝望。 她努力侧身,想换个姿势继续睡,突然看到谢长砚枕头上有本画册。 好奇心使然,伸手拿过来翻了翻,原本睡眼惺忪的眼睛猛然睁大,脑子一瞬间清醒无比,空白了一瞬。 这上面画的图案和春宫图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大胆,最让她吃惊的还是,上面居然是她自己的脸,面颊潮红,一脸……享受? 她什么时候享受过了!惊天霹雳,这黄遥造到了纸上! 姜姩直直坐了起来,顾不得腰酸背痛,双手颤抖着一页页翻开。 全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图案,画的栩栩如生,连发丝也是根根分明。 关键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居然是谢长砚,姜姩看着只觉得反胃,忍不住干呕起来。 撕下几页弄了个粉碎,零零散散撒扔在地上,恶狠狠骂道:“变态!登徒子!” 她刚想把这厚厚一本画册撕完,便听门“嘎吱”一声被打开,屋外的冷气闯了进来。 紧接着就是谢长砚的声音,“姩姩,你醒了?” 他用脚把门关上,又把食盒放好,迈步过来打开床幔,脸颊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在看到姜姩手里的画册时戛然而止。 伸手就抢了过去,合上随意丢在一旁,坐下就想拥她入怀。 姜姩闪身躲远了,她气到眸子通红,如同小牛犊一样,若是长了两角,肯定撞过去,质问道:“你画那个东西干嘛!” 他画这个东西自然是送去给燕行简看的,好让那毛小子知难而退,早日死心。 可他现在不会说出来,脱了鞋上榻强行抱住她,温声哄着道:“自然是用来……用来纪念的,以后我们老了还可以怀念呢。” 他找不到借口,随意扯了个谎。 姜姩才不相信,道:“你骗谁呢,你真是个疯子,真恶心!” 说着就要挣脱开想逃离这个怀抱,谢长砚不会哄人也不知道怎么哄。 只知道一味强攻强占。 掐住她的两颊低头衔住她晃动的粉嫩唇瓣,经过一夜精心“滋养”,不再干涩开裂,吻起来软绵绵、湿漉漉。 本想蜻蜓点水就行,可她挣扎的厉害,便只好舌尖直取进入,灵巧的撬开她的牙关,气息缠绕、如火如荼。 大手探入里衣,肆意揉捏那堆琼脂,本想哄好她,现在却是勾起欲火,反过来想要让她哄着自己了。 只是,他也是人,也会累,昨晚一夜可是用尽了毕生力气,现在有些虚,他自己腿也酸的很。 早上出门时还要撑腰下楼呢。 姜姩只觉被吻的头昏脑涨,两行清泪流下,要窒息时他才放开。 二人唇瓣还泛着潋滟光泽,谢长砚抿了抿嘴,吻掉她的泪珠,“你哭什么?” 姜姩满目怨恨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不喜欢你!” 这话他听了多次,有些麻木了,起初只觉心痛,现在并没多感觉。 转移了话题:“起来去吃饭,有你喜欢的鲫鱼,昨晚上辛苦了,我特意让掌柜做了些补汤。” 姜姩在他胸膛打了一拳,“画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行,我这就去烧,起来去吃饭,好不好?”他软了态度,抱着她下榻。 想先给她披上大氅,姜姩就指着地上的画册盯着他不说话。 这画册是谢长砚夜以继日,一笔一笔专心画上去的,可是注入许多心血,就为让燕行简看了能身如其境,好死心或奔溃。 现在烧了是舍不得,可还是忍痛拿起来丢进火盆里,反正他都记得,大不了再偷偷画一本。 若是不记得,那就再来几次好了,这般想着,便也觉得没什么。 桌上,姜姩只埋头吃饭,心里在盘算逃跑的事情,她可不会坐以待毙,乖乖跟着他回上京那个金丝笼里。 谢长砚忽然开口:“快到除夕了,过几日我们上街买年货,看看人间烟火如何?” 姜姩回过神,以往除夕她也会跟着娘亲一起去买年货。 下午会跟着姜珩放炮竹,晚上便跟着燕行简出去玩,上京的除夕夜十分热闹,比每个节日都热闹。 而除夕,也是燕行简的生辰,一连十年,她晚上都会陪着他过,今年却是不能了。 又听谢长砚满心欢喜道:“除夕是我的生辰,你可要早早准备生辰礼给我,我不要什么,就要你做的香囊,好不好?” 姜姩愣住,“你说什么,除夕是你的生辰?” 他含笑点点头,“对呀,我很久没过生辰了,今年有你会很好。” “知道了,”她淡淡答着,眸光暗淡起来,不是冤家不聚头,照进现实了。 八日后,除夕。 百崖客栈张灯结彩起来,姜姩闲着无聊,和今野一起在大厅里剪窗花,谢长砚和江壹江肆在旁提笔写对联。 店小二与掌柜在后厨准备年夜饭,乍一看十分其乐融融,幸福美满的样子。 可只有今野和姜姩心里苦涩无比,一点儿也感受不到新年的快乐。 今野那夜被野狗围攻,她本可以应对的,可谢长砚忽然带人闯入,三两下解决了狗群。 不由分说就挥剑刺来,千钧一发之际江肆忽然挡在她面前。 硬生生挨了一剑,谢长砚满腔怒火都用在剑上,自然是伤的很重。 今野愧疚不已,想来他也算是个好人,便软了心留在他身边照顾着。 江肆却愈发贪婪,要她绣香囊,做平安袋,只要是和女红沾边的,样样不落。 今野豪爽,喜欢闯江湖,不愿拘于后宅做这些,没了耐心大吵一架,至此又厌恶上了江肆,却又为了姜姩不得不留下。 姜姩也是心不在焉,频频剪坏许多红纸。 待谢长砚走远后,姜姩慌忙低声道:“今野,我还想去找他,我已经计划好了,给谢长砚下迷药或者毒药,之前几次上街,我都买好了。” 今野眉头紧蹙起来,她知道谢长砚的本事,觉得跑不掉的,可还是很支持,“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有,我打算迷晕他,然后驾马直往西州,你帮我稳住江壹江肆,或者陪我去也行,”她语速极快,时不时东张西望,生怕谢长砚来了看不到。 今野想了想,便道:“我还是留下给你稳住江壹江肆,我觉得自己逃不掉,万一被抓了,谢长砚又不会杀了你,只会杀了我。” 上次那一剑,可是吓破了胆。 “好,我打算等雪融化了就走。” 二人窃窃私语几句便停下,不敢再说了,都心照不宣。 这次她做了十足的准备,连着几日一直在温习箭术,还硬着头皮向谢长砚撒娇。 换来了一匹好马,还有许多银子,买了详细的地图,细致到每条山路都标上,一切都准备妥当,只待东风来。 吃过了年夜饭,姜姩急匆匆去了阁楼,这儿僻静少有人来。 她手里提着孔明灯,上面写了祝福语: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愿君余生事事无心绪,直向清凉度岁年。 姜姩点燃后放了出去,一双剪水瞳满怀期许看着孔明灯渐渐升向夜空。 冬日的夜显少有繁星,还未到放烟花之时,空荡荡十分凄凉,这孔明灯倒很突兀。 她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又想到现在的处境,只觉苦涩无比。 努力笑着,“行简,生辰喜乐,过了今夜,你就十八岁了,若你还在我身边,是不是该带我到上京街上看杂耍了?” 声音越来越哽咽,最后化成流不完的泪珠,阁楼灯光昏暗,白色大氅衬得整个人愈发凄凉。 她看了看飞远的孔明灯,心里的悲凉痛苦越发浓烈,一想到燕行简现在生死未卜,谢长砚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不知哪天就会杀了他。 姜姩无能为力,只能做最愚蠢最窝囊的事,她跪在硬冷的地板上,仰头看向夜空。 “神明在上,小女姜姩愿用余生寿命,换燕行简平安顺遂,不求他早日归京,只求他平安无恙,一切皆因我而起,若要索命就索我的命……” 说到最后,心痛的不能自抑,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而这一切,都被门口站着的谢长砚收入眼底。 他想进去,又总觉双脚被拷上千斤重的铁链,难受的如同有一把大锤在敲打自己的胸膛,几颗泪珠划过脸颊,气的紧咬后槽牙,转身离开了此地。 一个人走在雪地里,留下一个个脚印,高大背影十分孤寂,还有些颓败之感,眸子泛着泪花看向空中那孔明灯。 停了脚步,只觉不甘心,明明她是自己明媒正娶来的王妃,凭什么自己生辰她要给另一男人庆生。 忽然转过头大步去了阁楼。 第92章 曼陀罗 二十日后,雪早已经化完。 江叁带着一小队人马前来太原城,要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和瓜果蔬菜、米面粮食。 顺便到百崖客栈禀报事情。 姜姩一直在寻机会出逃,她已经计划好了,用迷药迷晕谢长砚,然后连夜逃走,地图上的路线已经滚瓜烂熟于心,坚信自己定不会被抓到。 她很少下厨,学了好几日,跟着客栈厨娘学了一道米酒枸杞甜汤。 在厨房忙活好一阵,终于做好了,入口甜而不腻,使劲往里面放迷药,浅尝一口没坏味道。 为了效果好一些,还打算用美色来迷惑谢长砚。 他那人最是谨慎,之前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这次势在必得。 忍着寒冷天气,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露肩月白百蝶花锦裙,精心打扮一番,浅浅一笑便十分诱人。 硬着头皮端了这甜汤回屋,又冷又紧张,控制不住哆哆嗦嗦的走着。 刚刚想推门进去,就听里面传来江叁的声音:“王爷,燕行简十分不安分,屡次越狱,属下每日都送画册给他看,他只一味不相信,还口出狂言骂您。” 姜姩一听到关于燕行简的事,身子立马不抖了,贴在门边仔细倾听。 就听到了谢长砚烦闷的声音:“少年轻狂啊,那你用些刑,好日子给他过多了,不知天高地厚。” “是,属下明白,斗胆一问,王爷打算关他多久?” “王妃实在不好驯服,恐怕要一辈子关着他了,你多费些心,要不然找几个女人给他,每日引诱,本王还不相信了,血气方刚的男儿会不动摇?” 江叁道:“好,属下明白,那属下先下去准备货物了,三日后回去。” 屋外的姜姩震惊不已,听着江叁脚步靠近,急忙蹑手蹑脚下了楼梯。 一个人待在厨房里,做了许多心理斗争,咬咬唇:“豁出去了,今日必须要成功。” 又把米酒汤温了一遍,端着上了楼,是忍不住心惊胆战的,更多的是恨得咬牙切齿。 在门口踌躇半天,实在冷得受不了,这才推开门进去。 谢长砚正手执细毛笔,在画册上专心的勾勒出香艳图案,见有人推门,慌忙把东西收下,再如何迅速,也被姜姩看了个正着。 心里暗暗嘲讽:“真是个小人。” 面上却不显,想挤出笑容却怎么也弯不了唇,一步步艰难的走到他身旁,总觉得自己在走向地狱。 谢长砚稳住了心神,这才敢抬头看她,仅仅一瞥,便是看呆了眼,有些瞠目结舌,因她显少这样打扮得妩媚。 她这身装扮实在勾人心弦,半露白皙无瑕的香肩,低领处若隐若现的“沟壑”,宛转蛾眉,半施粉黛便柳娇花媚,静立则妍姿艳质,移动则袅袅婷婷。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踩在谢长砚慢慢燃烧的欲火上。 屋里很暖和,姜姩刚刚进来没一会儿,体温便回来了,这衣裙虽是夏季的,现在穿着也不觉冷了,刚刚好。 她把米酒汤放在桌上,回头看了眼书案旁的谢长砚。 短短须臾之间,原本穿戴整齐的谢长砚,不知何时已褪了外衫,只着一件玄色里衣,胸膛却敞得极开,露出冷白的肌肤和结实醒目的腹肌。 那双丹凤眸丝毫不掩饰的欲色,时不时还撩动自己的衣领。 姜姩哑然,心里暗骂:“流氓,真是喂不饱!” 而后转回头,指尖刚刚碰到碗,整个人便陷入一个炙热无比的怀中。 他双臂从后环住她的腰,手掌隔着衣衫游移在隆起之处,最后抓紧。 头埋在她的颈侧,左右两肩都被吻了个遍,潮热的气息扑打在而来无比酥酥麻麻。 在她耳畔低喃:“今天是下了四包迷药?早说过了,我百毒不侵,但是有一点,你比这迷药还要让我着迷。” 姜姩紧紧握着拳头,心里一直重复“这迷药厉害,一定会成功的”。 谢长砚犹不满足,把她转了过来,一只手扶住腰,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脑勺,整个人抵在桌边。 低头吻了下去,额头、眼皮、脸颊,最后是唇瓣,紧接着又到美人锁骨,刚想再往下。 姜姩连忙用手推开他,却是推不掉,“你你你……要干嘛啊,我只是来送米酒汤的,汤都没喝呢。” 她皮笑肉不笑着。 谢长砚这才注意到了桌上静静待着的米酒汤,伸出手端过来,猛的喝了大半。 剩下一半他没有喝,而是看向姜姩,似笑非笑着,“剩下的你喂我如何?” 姜姩求之不得呢,心里暗喜“多喝点多喝点,肯定昏过去”,她转身拿了勺子,却被谢长砚拍开。 抓住她的手腕,把碗放在她手上,点了点她的唇瓣,有些小孩子气的模样道:“用嘴喂我,不然就不喝。” 姜姩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又是什么癖好,从别人嘴里抢吃的,实在觉得恶心。 咬咬牙还是做了,那么大一碗都喝光,指不定要昏睡好几天呢。 便喝了一小口含在嘴里,踮起脚慢慢靠近,谢长砚却是逗弄起她。 往后弯腰躲避就是不接,如同猫戏耍老鼠一样,气的姜姩被迫自己喝下,只不过是一口,想必没事。 后面三四口都是这样,姜姩不干了,气鼓鼓道:“爱喝不喝,我才不伺候了!” 说完就拂袖要出去,谢长砚一脸坏笑着,把碗里最后一口米酒汤喝了含在嘴里。 一把拉过她,偏头吻了下去,把嘴里所有的米酒汤都送入她嘴里,被逼着全喝下。 姜姩恶心坏了,他却不松口,这衣裙很好脱,三两下就被他弄开落了地。 谢长砚抱起她,双腿被迫夹在他腰间,抵到了墙上,两人气息交缠着,姜姩突觉似乎又失败了。 “你这人间尤物,可比迷药好使多了,不过本王很喜欢这种游戏,下一次再多加几包迷药,别那么傻了。” 果然,今夜又失败了。 …… 事后第三天,姜姩坐在厨房里欲哭无泪,真是亏死了。 今野缓缓拿出白纸包的东西,道:“他不是百毒不侵吗,那你给他下毒好了,这是曼陀罗,剧毒无比。” 姜姩接过,好奇问:“你怎么有这种东西的?” 说到这,今野就要气到肝疼,她道:“那死江肆,越来越蹬鼻子上脸,我寻思着买了毒药弄死他,每次又不忍心,就留下来了,你真的敢给谢长砚下毒?” 姜姩目光坚毅,“怎么不敢,今夜江叁就要回去了,来不及再慢慢下迷药,记得按照计划行事。” 今野很是佩服她,“这是谋杀亲夫啊,万一真死了怎么办。” “真死了才好,”姜姩愤愤不平。 夜幕降临,月黑风高,最适合谋杀暗害。 姜姩端着一壶酒就进了屋,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切入主题。 把酒放在谢长砚面前,一屁股坐在他双腿上,玉臂勾住他的脖颈,十分熟悉的撒娇起来:“王爷,游戏时间到了呢。” 谢长砚放下手里的书,抱住了她的细腰,“你再这样折腾下去,本王可要废了。” 姜姩没有理他,倒了一小杯酒递到他唇边,笑颜如花,“下了十包迷药呢。” 谢长砚笑着喝下,一杯又一杯,可他总喜欢也让姜姩尝尝。 姜姩如临大敌,这可是下了剧毒曼陀罗的酒啊。 谢长砚只以为还是迷药,端起酒就强迫她喝下,姜姩人都傻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抱起扔到床榻上,整个身子压上来。 她现在可没心情玩游戏,攀着床边干呕,想把酒吐出来。 谢长砚疑惑不已,“你吐什么,迷药又要不了命。” 话刚刚落地,忽然心口剧烈痛楚,整个人似乎被撕开一样,谢长砚猛然吐出一口恶血,在地板上绽放出朵血花。 他捂住胸口,不可置信看着姜姩,“你,你下毒!” 姜姩见状欣喜不已,“对,我下毒了,曼陀罗,你毁了我还想毁了他,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她急切整理好衣裳,毕竟自己才喝了两口酒,应该不会那么快死。 可怕什么来什么,脚刚刚触碰到地面,就觉小腹疼痛不已,也吐出一口黑血,缓缓瘫坐在地上。 谢长砚早已经倒下,他喝的最多,自然中毒最深。 他没有再理会姜姩,艰难地爬到床头柜子,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瓷瓶,手已经抖得不行。 颤颤巍巍打开瓶盖,一口喝完,回头看了眼姜姩。 她痛得呼吸都艰难,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时不时还拍打自己的胸膛,脸色一会儿惨白一会儿又铁青。 谢长砚见状慌了神,爬过去把嘴里的解药全送去她嘴里,自己只留了一小口。 他无力的倒在她身边,大口喘着气,全身痛得如同五马分尸。 这药水可解百毒,效果很好,姜姩没一会儿就有了力气,她手撑着地站起身,就要往门口跑去。 谢长砚死死拉住她的脚,一双眸子猩红无比,“你就那么恨我,那么想要我死……” 姜姩回头看了眼脚下狼狈的人,冷声开口:“我恨透了你,我比谁都希望你死!” 随后用力一扯,把脚抽出来,头也不回跑出门。 谢长砚声嘶力竭大吼:“姜姩,你给我回来!还想跑,别再让本王抓到你,否则——万劫不复!” 说完这些话,人再也没了力气,全身都是麻木的疼。 缓缓闭上眼睛,心却不甘的很。 终于体验了把什么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第93章 要见到他了 虽服用了解药水,可小腹还在隐隐作痛,一时之间不会那么快恢复好。 姜姩边跑边用衣袖擦掉嘴角血迹,发髻松散凌乱,还有些衣衫不整,鞋也是穿反了,她顾不得那么多,冒着寒风跑去后厨。 一颗心怦怦跳,客栈守卫不如在王府那样,可也是有十几名侍卫轮班看着,若这次被抓回去,她觉得谢长砚肯定会剁了她的脚。 七拐八绕的到了厨房,这个时辰客栈的人都睡了,所以屋里没有点灯。 她也不敢贸然进去,在外面学鸟叫了几声,屋里同样传出三声布谷鸟叫,确定是今野了。 便推开门进去,随手把门关严实,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她也能感受到今野明显的心慌。 “你怎么那么久,江叁他们都要准备搬货了,”今野把一个包袱塞给她。 姜姩小喘着气,“谢长砚太难缠了,衣服在哪儿,我赶紧换上。” 今野拿出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道:“在桌上,你拿着这个照亮。” “好,”她接了过来,刻不容缓换上整洁利落的侍卫服,折断了筷子绾起三千青丝,穿好靴子,都是提前准备的,很合身。 今野抓着她的手臂,还有些不敢相信问:“你真给谢长砚下毒了?他会不会死啊?” 姜姩点点头,“自然下毒了,要不然我怎么出来的,不说了,赶紧走。” 今野很是佩服,不再多言拉着她出了门,两人一路鬼鬼祟祟去了前院。 前院灯火通明,江叁正在盯着手底下的人搬货物上马车,足足有五辆。 江肆出奇的没有睡下,而是在旁和他闲聊着。 他头还时不时往一扇小门瞥去,反复好几次,所幸没有被江叁发现。 终于看到了今野和姜姩冒出的小脑袋,他便半拉半引诱着江叁去了第一辆马车处。 今野见状,拉着姜姩上了最后一辆马车,速度极快。 马车很宽阔,有两个大樟木箱子,今野奋力撬开面前的箱子,又撬开箱子里的木板,底下赫然露出一个大空间,足够容下姜姩了。 她道:“包袱里面有关燕行简牢狱的地图、还有大齐朝的详细地图,银票一百两、飞镖十个、干粮水袋、夜明珠,这些东西应该能帮上你,快躺进去。” 姜姩点点头,感激道:“今野,谢谢你。” 今野拍拍她的肩膀:“谢什么谢,我可是大少爷买了保护你的,快进去。” 姜姩不再多言,马车就要启程了,她连忙躺进去。 今野最后交代道:“一切要小心,要警惕一些。” 姜姩点点头,抱紧了包袱。 今野把木板盖上,随后从旁边准备好的筐子里拿出绿油油的大颗白菜,还有许多土豆作为掩盖。 最后把箱子合上,快速的下了马车隐入黑暗中,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肆这边也是东拉西扯说的口干舌燥,觉得她们应该得手了,便往旁边一站,“路上慢点,我先回去睡觉了。” 江叁道:“你这小子,还以为你会送我呢。” 江肆心虚的不行,本不想帮姜姩的,若是被谢长砚发现了,他死不足惜,只是今野连着几日几夜求他讨好他,只能答应了。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英雄难过美人关。 马车队很快启程了,木箱里的姜姩胆战心惊,今野挺细心的,怕她冷,还铺了厚厚软软的被褥。 这箱子开了一些小洞,平缓呼吸还好,急促一些就要窒息,如同躺在棺材里,压迫的很,不过她很满足了。 姜姩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手里握着夜明珠,满怀期待,“行简,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两日后,那夜的谢长砚凶多吉少,几乎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江壹甚至早早披麻戴孝哭起丧:“王爷,您没有子嗣后代,属下就替您摔盆送终……” 江肆无语凝噎,最后还是八百里加急,从上京把解药水送到太原,谢长砚才捡回一条命。 可身体已经被伤到,虚弱的很,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姜姩。 见手底下的人个个都说找不到王妃的踪影,他气吐了血,后又昏迷一天一夜。 第四天,谢长砚强撑着下了床,江壹扶着他踉跄走出屋,暖阳照在毫无血色的脸上,如同刚刚出关的吸血鬼,煞白煞白。 江肆跪在院中,已至初年末,天还冷嗖嗖的,他已经跪了两个时辰,身着单薄的衣衫,背后挂着一小捆荆棘,这是在负荆请罪啊。 今野在旁如何劝他都不起,甚至陪着他一起跪也不走,用尽了各种办法。 谢长砚缓步走到他面前,心里是失望至极,当初把今野嫁给他,就是为了笼络姜姩身边的人。 现如今,倒反过来了,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他目光寒凉如冰,一瞬间泛起杀心,后又压了下去,只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走,若再让本王见到你在这客栈里,格杀勿论。” 江肆猛然抬头看他,圆溜溜的眸子通红,跪着往前移了几下,“王爷,属下知错,还请您不要赶属下走。” 谢长砚不想再多说,抽出江壹腰间的佩刀对着今野。 在旁陪跪的今野吓了一跳,江肆急忙把今野护在身后,恳求道:“王爷,您别杀她,一切都是我做的。” “你和她倒是好得很了,可本王的王妃跑了,你这种不忠又沉迷花言巧语的侍卫,本王不会再要,滚!”谢长砚把剑扔到地上。 随后大步朝前院走去,江肆挺直的腰杆一下子软塌下来,似乎受了天大的打击,萎靡不振。 今野头次落泪,很心疼他,道:“抱歉,都是我害了你。” 江肆缓缓抬起头,擦了擦她的泪珠,笑道:“王爷不要我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今野也跟着笑出声,“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 前院,数十名侍卫整齐待发,谢长砚一声令下,所有人骑着高头大马出了客栈。 他身体还很虚弱,只能坐在马车里,手中握着姜姩的一件藕粉色小衣。 说来也是可笑的很,他想睹物思人之时,竟发现没有一件她给的东西,或是她的东西。 只有这么一件小衣,紧紧攥在手里指关节都泛白起来。 恶狠狠道:“再让本王抓到你,一定把你的脚给剁了!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掰断!” 一连赶了五天的路,姜姩在木箱子里十分难熬,尽量不吃不喝。 实在忍不住就偷偷出去小解一下,终于是到了地方。 她躺在木箱子里,大气都不敢喘,只感觉摇摇晃晃的,贴在木板上仔细听了听。 原来是要把东西搬下去,她能感受到身旁有许多脚步,时不时还有谈话。 确认已经到地方了。 待放稳后,又等了许久,没有脚步和人声后,她慢慢撬开木板。 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这次很好可以出去。 冒出小脑袋探了四周的情况,这显然是个仓库,周围都是各种粮食。 她爬了出来,把箱子合上,紧紧抱着包袱出了仓库。 这五日她都在看地图,当打开关燕行简牢狱的地图时,她才发现,谢长砚没有把他关在西州。 而是关在了离太原城不远的一座小岛上,这岛四面环水,只有一艘大船通行。 幸好自己改变了计划,要不然到了西州也找不到人,难怪燕震宽把西州翻遍了,也不见自家儿子的影子。 地图上的路线她滚瓜烂熟,靠着记忆躲开重重守卫。 不得不惊叹,这谢长砚真是煞费苦心,把燕行简看的那么牢,不知道的还以为关着什么大妖怪呢,堪比九层妖塔,神仙可能都出不来。 不过,她现在有了这地图,肯定会把燕行简救出来的。 第94章 终于重逢 姜姩还是轻视了这牢狱,虽有内部详细地图在手,可怎么也寻不到燕行简所在的地方。 总觉得有股神秘力量,把要相遇的两人隔绝。 这牢狱修建的十分不同寻常,处于地下,占地宽广,若说是关犯人的,可每个牢房都空空如也,并没有她见过的牢狱那般恶臭熏天,相反干净无比。 她的智商用到了顶点,手里的地图都要看烂看穿了,还是一连过去两日都未找到。 饿了就如同偷食的老鼠,潜入仓库觅食,有几次差点被发现,实在刺激凶险的很。 是夜,月明星稀,冥冥之中,她误打误撞爬上一棵高树。 姜姩是想爬高一些,观看这个小岛地貌,以便后续逃跑。 却看到江贰江叁带着十几名女子,乘坐大船上了岛。 她眯着眼睛看去,半晌才看个清楚,那些女子娉娉袅袅走着,各有千秋,光看背影便是婀娜多姿,惹人侧目遐想。 猛然记起谢长砚的话,要给燕行简找女人引诱的。 大脑飞速运转,来不及搞害臊娇弱那一套,从包袱里拿出衣裙,这还是今野准备的,说是方便日后换。 她只嫌繁琐没有穿,现在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在树上换了起来,把头发整理好,银票与地图插在腰间,本想把十个飞镖都带着的,却是装不下,只能藏了两个在身上。 夜明珠太大颗也带不了,最后只能装在包袱里挂到高树上,利落跳下树站稳,朝着那一群女人的方向跑去。 一路隐入草丛又躲在大石后,瞅准机会混入其中,站在了末尾处。 整颗心跳得要飞出胸膛,额间冒出细细冷汗,双腿都有些发颤,脚步混乱半晌,这才稳住。 低着脑袋跟在后面,她这打扮在这群精心修饰过的女子里面,实在不起眼。 倒也起眼,却是穿得太丑太简单而起眼,但没有人注意她。 怀着忐忑不安又急切期待的心,一步步跟随着进了牢狱。 一切都和之前自己走过的同样,只是,到了个死路,这里四面都是石墙,黑漆漆一片,只有墙壁上燃烧的火把照明,火光微弱似是故意的。 她每次走到这个地方就没了下路,怎么寻都寻不到入口处。 江叁指了指地板上的大圆圈,道:“你们都站进去,不能出这个圈子,不然摔死了可别怪我们。” 这些女子们很听话,个个乖巧的站进去,姜姩低着脑袋跟着。 待全部站完了,江贰也站了进来,江叁则是在一面石墙上按下机关。 那机关很不起眼,这里又昏暗,姜姩没有看个清楚,便觉失了重心,脚下站着的地方开始往下移。 仿佛沉入地下,又仿佛在赴黄泉,传来如同地狱般的轰鸣声,女子们开始慌乱起来,互相依偎在一起,有些还哭出声。 江贰冷声开口:“怕什么,又没吃了你们。” 他话刚刚落地,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更大的地下牢狱,一座座小屋子连在一起,就如同小城镇一般,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没有蔚蓝天空,碧绿树木。 姜姩惊呆了,这些女人也惊到了,实在想不通,是谁闲着没事修这牢狱干嘛。 与其说是牢狱,不如说是个村庄。 她们跟随着江贰下了这圆圈地板,江贰边走边交代道:“你们都是出身花楼,怎么伺候男人自不必我多说,谁若服侍好燕公子,就有重赏。” 说到这,女人们方才的恐惧才消散一些,开始露出笑容来。 姜姩一听到“燕公子”,更加的激动,紧紧咬着下唇,双手攥着袖口,快了,就快见到他了。 终于,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一行人来到一座府门口前。 姜姩看这暗黑色双开大门,还有两旁静坐的石狮子,实在想不通,这是牢狱?这明明像个府邸。 侍卫打开大门,一行人进去,穿过宽阔的院子,绕过假山喷泉,最后进了一间屋子。 这屋子十分宽敞,馨香无比,有许多的盆栽花朵,好似花界般绚丽,装修得金碧辉煌,所有家具用品一应俱全,甚至比些豪门世家都要富。 只是,墙上没有挂着山水画或名词名句,而是一幅幅香艳图案,女的百媚千娇,男的欲罢不能,紧紧搂在一起,实在是…… 姜姩一眼就看了个清楚,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至此才真正体会到,谢长砚是个真疯子。 女子们东张西望,却是见不到江贰口里的“燕公子”,不免好奇起来,看到墙上的图案又故作羞红脸。 江贰朝门外的侍卫递了个眼神,一个巨大的铁笼从天而降,罩住了这宽大屋子,这么看来才像牢狱嘛。 江贰推开一扇门,又迅速合上,仅仅这么短的时间,姜姩也捕捉到了里屋的一抹黑红色衣角。 只是一刹那,她便断定,那是燕行简,心里高兴极了,一直努力压制喜悦,不能在关键时刻露出马脚。 江贰在里面待了半晌,出来后又把门掩上,对着女人们道:“一个个进去,谁若能得燕公子青睐,赏一百两,不过,至此要在这里伺候燕公子一辈子。” 这些女人都是出自青楼,能得一百两银子,比外头好许多,个个心花怒放,铆足劲讨好。 一个个满怀信心进去,又垂头丧气或啜泣出来,没有一人能留下,江贰默不作声,只在旁看着。 要轮到姜姩了,她生怕被看出来,故意把鬓边碎发弄下,做成勾栏样式遮住,微微撇头走了进去。 经过前面那么多的女人进去又出来,江贰已经不抱希望,并没有过多看着,并没有留意便把姜姩放了进去。 她迈进门槛,把小门关上,看到日思夜想的燕行简那一刻,鼻头一酸,顿时泪流满面,整个人激动得颤抖不已,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了。 屋里依旧金碧辉煌,不知的人还以为是哪个贵妇包养的美男,金屋藏娇呢。 燕行简坐在床下,双腿随意伸着,人很颓废,眼神黯淡无光,只盯着手里一长串的香囊,容貌依旧丰神俊逸,许是被关的久了不见天日,皮肤白皙塞雪,只是少了许多活力,整个人似个提线木偶般毫无生机。 她想发出声音,却觉有口气堵在喉中,刚刚靠近,他头也不抬看一眼,目光未曾从手里的香囊移开。 腔调懒洋洋的又带着些不耐烦,声音浅浅的倦意:“出去。” 这声音,是她许久未曾听到的。 “行简,是我啊,我来了,”她哽咽着出声,一下子瘫软下去,坐在了他身旁,颤抖伸出手想摸摸他,因为过于紧张激动,手冰凉又发麻只觉僵硬的很。 燕行简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朝思暮想的人。 他瞳孔一怔,双眸瞪大,唇瓣微张,呼吸急促起来,手里的香囊顿时落下,很是不可置信,愣愣看着姜姩。 姜姩已经哭得不能自抑,扑入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久违的香味无孔不入灌入鼻中。 燕行简大口喘着气,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总觉又在做梦。 他试探着缓缓伸出手摸着她的脑袋,柔顺温香的秀发,很真切。 姜姩抬起头,不断抽噎,哭的双目肿胀通红,“行简,是我,我来找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完便又放声大哭,突然发觉屋外还有江贰在,赶紧收小了声音,只默默流泪望着他。 燕行简抚摸上她的脸庞,哑着声音问:“姩姩,真的是你?” 姜姩点头如捣蒜,泪珠随着动作四散,“是我,真的是我。” 他鼻头酸涩顿起,泪珠悄然夺眶而出,一把拉她入怀紧紧抱着。 头埋在她的颈侧,这具身子娇小柔软,体温透过衣料传过来,如此真实,令他倒吸一口气,泪珠滚滚,打湿了她一片肩。 手臂收紧再收紧,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很怕对方会转瞬即逝消散,又怕这是个梦。 这一刻,千言万语,万般思念,全化成相拥与无声哭泣。 他一遍遍轻喊着她的小字,她一遍遍应着…… 又真的很希望这一切都是梦,睁开眼梦醒了,回到五月份送他出征之时。 她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在家里绣嫁衣,学做宗妇,等你娶我。” 他许下诺言:“姩姩放心,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第95章 我们不会分开了 二人也不知互抱哭泣多久,江贰开了条小门缝偷偷看进去,见此情况心下一喜,剩下的女子便不用进去了,全都打发出去。 姜姩是背对着的,因此他根本看不到,还把门锁上,嘴里嘀咕:“什么青梅竹马,果然和王爷说的一样,劳燕分飞,虚情假意。” 他哼着轻快的小曲子出了这府邸,不过大铁笼已经严实的罩着。 屋里十分静谧,两人停止了哭泣,互相给对方擦泪,却是怎么也擦不干擦不完,最后只能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不过能见到你,一切都值了,”她哽咽着说。 “都是我不好,早知当初就带你一起去西州,”他抚摸着姜姩额边的碎发,自责又带着疼惜。 恍惚间看到她白皙的脖间有几道红痕,只以为是一路受苦而受伤,微微撩开衣领想查看。 她锁骨乃至脖颈都是红痕,他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可也看出这红痕像是又亲又吸出来的,只觉心如刀割。 姜姩连忙用双手捂住,眼神慌乱无措又惊恐万分,缩了双腿,把头埋的极低,抽泣着双肩抖个不停。 她一想到那些个日夜,就觉无颜面见他,又觉自己坠入了深渊,就算洗成千上万次,也是朵踩进烂泥的玫瑰,永远褪不掉肮脏的皮。 眼泪又大颗大颗落下,含糊不清着:“我对不起你……我……我……” 燕行简双拳握得止不住发抖,额前青筋鼓鼓跳动,在地上重重捶了一下,平坦的地板顿时凹陷,他呼出一口气。 把姜姩拉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的后脑勺,似对待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器般呵护,喉头滚了又滚。 安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错的不是我们,待我出去,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姜姩在他怀中嚎啕大哭,心肝肺都要疼坏了,不停抽噎着。 又听他道:“全都怪我,若我没有带你去打马球,早点明白什么是人心险恶,早点反应过来,你就不会遭此屈辱,是我无用。” “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他,或者把他抓了牵过来,让你日日捅几下。” 他说的咬牙切齿,压住心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动作轻柔的给她擦去眼泪。 姜姩泪眼汪汪看着他,轻轻摇头,“他权势滔天,我只希望你平安,我受点委屈没什么。” “他权势滔天,我燕家军也不是好惹的,姩姩别自责,你就当被条疯狗咬了两口,过后我会给你咬回去,狠狠咬回去。” 两人皆都红着眼眶对望,只恨现在不能立马出去,报此屈辱仇恨。 待平复心情后,姜姩拿出地图,道:“这是小岛的详细地图,你看看能不能助我们出去。” 燕行简飞快的扫视一遍,在脑海里记了个大概,他指着一处地方开始分析,“我被关在这几个月,一直想方设法逃走,但是唯一的出口只有那个大石盘,那里太明显,上下升的声音太大容易被发现,所以我徒手挖了条地道,出口就在西边一处小宅子。” 他又指了指地图上一条不起眼路线,“可那里却是一道石墙堵着,看来我没有找错,石墙后有条小道,只要找到机关按下,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闻言,姜姩总算有件喜事可以冲刷一下心里的悲苦。 她看了看那小道之后的路线,眉头紧蹙起来,“上面写着百剑阵、箭雨关、火焰道,是什么意思?” 燕行简一目了然,“是机关阵法,却是要人命的,就像之前和你说的,帝王下葬总会在墓穴设下机关,防盗墓贼。” 姜姩有些吃惊,“这里是不是有墓穴啊,否则为了关你如此大费周章?” 燕行简摇摇头:“管他有没有墓穴,我们能出去就行,这些机关我会带着你闯出去。” “好,我在岛上待过几日,可能你总出不去,那些侍卫都松懈下来,观察了几日,在中午一个时辰内,他们都会偷懒,但是通行船只那里却是严防死守,这里四面环水,怎么出去啊?”姜姩问着。 燕行简轻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把地图上另一条路线指给她看,“你光看我没仔细看地图?这不是有路可以离开小岛吗?” 姜姩摸了摸额头,羞涩的躲到他怀里,顺着手指看向地图,那路线平放着看不到,需要对着火光看,她哪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 “能有路出去就好,我送给你的剑呢,千霄有没有跟着你上岛?”她继续问道。 燕行简边在地图查找马厩边说:“都跟来了,我当初在龙门谷遇到伏击,就是这两样东西陪着至最后一刻,这些侍卫看千霄是匹宝驹并没有杀,你送给我的剑就在屋外,只是被铁链锁住了。” “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机关出去,闯过这些阵法,然后到岛上找千霄,我们就可以走了,”她最后做出总结。 燕行简点点头,把地图收好,伸手拿了桌上的点心放到她嘴边,“吃点东西,我不在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休息,整个人憔悴又瘦弱。” 姜姩微张嘴吃下,紧紧抱着她,燕行简脸贴在她温热的额头上,两人都无比珍惜重逢的时刻。 “我们还会分开吗?”姜姩不安问着,“我害怕,我怕我们还会分开,”她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手臂再次收紧。 燕行简唇角微勾,“不会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入夜,两人睡在一起,这屋子里也只有一张床榻。 她这几日四处奔波,吃不好睡不饱,实在困倦,又有燕行简在旁,很快便在他怀里沉睡了。 燕行简却是睡不着,他只抱着她,抚摸她单薄的后背。 心里苦涩无比,他一直把她当做娇花一样呵护,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却是被个恶心的采花贼给捷足先登。 一时不知该后悔自己太正人君子,还是太傻,只痛恨自己把人想的太简单太纯真。 他轻声细语:“姩姩,我们出去后先把他杀了,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过我们的小日子,忘记这些腌臜的事情。” 他想着,姜姩现在是欲亲王妃,谢长砚若是死了,她也会被世人诟病谩骂,自己带着她远离世俗便好。 第96章 为你杀出血路 天边破晓之时,姜姩便醒了,她平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换了个陌生的地方警惕心强,便早早惊醒。 尽管如此,这也是几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此处处于地下,屋里屋外都是一样的光景,分不清白天黑夜,四季时节,虽然金碧辉煌,吃食不缺不差,可心智不坚强的人,关个没几天就会疯。 她刚睁眼,就对上燕行简含情脉脉又温柔如春水的眼眸,“醒了?” 姜姩还有些困意,伸出手臂要抱他,燕行简便凑近一些,把她从床上抱起,放到了梳妆台椅子上。 她还舍不舍离开这个怀抱,燕行简只一味宠溺笑着,自己坐到了椅子上,让她趴在怀中。 “今天早饭是牛肉面,你还不快点醒来,昨晚上都没吃东西,不饿呀?”他轻声问着。 姜姩紧闭的眼猛然张开,眸光一亮,“牛肉面,我要吃,可饿坏了。” 昨晚上并没有送晚饭来,屋里只有一小盘点心,食不果腹的很是煎熬。 燕行简抱着她站了起来,把她放下,拿出木梳子给她梳发。 他并不会绾发髻,因此只在她两边打了蜈蚣辫,后面的秀发及腰,披散在薄背上,倒也利落不会碍事。 姜姩对着镜子照了照,笑颜如花看着他,随后去洗漱了。 燕行简坐在桌旁,把自己碗里所有牛肉片都夹到她碗里,轻轻搅动吹凉。 待她回来时,温度刚刚好,不会烫到舌头。 姜姩看着自己碗中堆起的牛肉片,又看了看燕行简的,他总是会这样,把所有好吃的都让给她。 “你都给我了,你自己吃什么?”她望着他,只觉幸福又鼻头泛酸。 燕行简淡淡一笑,“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多吃多补。” 她拿起筷子夹了许多放到他碗中,“你也多吃多补。” 他没有再推辞,两人聊着出去后干什么,慢慢吃完面。 饭后,开始收拾起来包袱,本想带些武器,可这里除了花瓶还是花瓶,最后收拾了几个小些的花瓶,还有一匹白布,也不知要这些东西干什么,总之秉承着万一用上的原则。 过后,一起研究地图,燕行简很聪明,把地图分析了个清楚,姜姩恍然大悟,之前自己只是死记硬背,丝毫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现在倒是明白一些了。 待到午时,要有人进来送饭,她躺到床上假装睡着,地上故意扔了衣裳,燕行简一副事后沉醉的模样,宽衣解带躺在一方贵妃榻上。 送午饭的侍卫进来见到这一幕,只觉面红耳赤,警惕心也松懈了半刻,放了食盒就想走,刚刚转身就被燕行简打晕。 姜姩急忙从床上起来,让出位置,燕行简把侍卫衣服扒下,换了另一套衣服,用被子盖上,还故意露出一条腿,营造出抱着美人入睡的模样。 在他身上搜到了钥匙,打开门到屋外一个长形木盒子前,费了许多力,一把把钥匙试过,这才把剑取出来。 两人一起把屋子恢复原样,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顺着地道开溜。 地道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呼吸十分困难,吸气大了便会吸进一口口尘土,十分的压迫。 姜姩捂着口鼻,靠着求生欲跟随他爬着走,这地道狭小,两人只能跪爬着,他徒手挖出来的,已经非常厉害,试问她自己可做不到。 快要窒息时,终于看到了出口的光亮,燕行简速度加快先冒出头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人,急忙上去,随后伸出手把姜姩拉出来。 两人一起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犹如劫后余生。 这里是个小宅子,并没有人住,貌似整个地下牢狱,只有他一个人被关着。 他们没有过多休息,心照不宣的开始寻找机关,可左找右找都没发现。 姜姩稳住心神,慢慢回想昨日进来时,江叁在石墙上摸索一番按动机关的模样。 话说江叁应该很熟悉的,为什么还要看似不清楚而摸索,她觉得不简单。 努力回想,在每个地方按着记忆江叁的手势摸索,试过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 后又发觉自己没有江叁高,摸半天也摸不到对的地方,便要燕行简抱着自己,他与江叁打过交道,抱着她举了个大概。 一遍遍摸索,一遍遍回忆,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时间很漫长。 终于,只觉手下的石块凹了下去,紧接着一个黝黑洞口慢慢打开。 两人欣喜万分,燕行简拿出蜡烛,掏出火折子点上,拉着她的手进去。 起初洞口也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是个无尽头的地道,很空旷,还会回荡两人的脚步声。 待走了一会儿,前面才亮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巨大铁笼,整齐的并列在两旁。 里面却没有关着犯人,也没有恶臭味,姜姩真的搞不明白,谢长砚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 两人看了看地图,要到百剑阵的地方了。 燕行简更加握紧她的手,轻声道:“在我身后乖乖待着,别怕。” 姜姩贴紧了他的后背,手里抱着包袱,“我知道。” 他拿出口袋里事先捡好的石子,扔了几颗进去,没有动静。 又往前走几步,空气十分静谧,只听到两人砰砰的心跳声。 他又停下脚步,扔出石子,反反复复循环几次。 看了看地图要到下一个阵法了,刚刚松了口气,便听耳畔响起“呼呼”破空声,几把明晃晃的利剑突如其来。 燕行简抱住姜姩,几个侧身灵巧躲过,可剑却越来越多,起初是从前面射来,后来便是左边右边。 他身手了得,靠着手里的宝剑硬生生都打开,不过手臂还是被划了一道浅口子。 边打边退,终于是躲过了。 “这百剑阵也不过如此,”他还有心情笑,额头已经冒出细细汗珠。 姜姩查看了他的伤口,并无大碍只剐蹭到皮,微微冒着血,这才放心些。 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下一个就是箭雨阵了,别掉以轻心,箭雨箭雨,肯定和大雨一样又多又猛。” 燕行简含笑点点头,拉着头继续前行,依旧和之前一样慢慢试探慢慢挪开步子。 走了半晌他脚步便顿住,看了看四周,这里的牢狱和方才不一样了,只有左边有,抛出一颗石子,石子快速飞到十几米远。 空中顿时冒出许多利箭,四面八方袭来,真如大雨一样密密麻麻。 却是射不进左边牢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抵挡住一般 他为了以防万一,让姜姩进了牢狱,这些铁笼间隙挺大,姜姩身材娇小纤瘦,是可以自如穿梭的,他却不能。 姜姩便抱着包袱缩进去,燕行简握紧了手中的剑,孤身闯入,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中硬生生打出一条路。 手里的剑打出一点点残影,整个人如同旋风一般不断翻转飞舞,打飞了不少的箭。 她在旁很是焦急,却也只能一个个牢笼穿梭,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情况。 待到了尽头,他没有遍体鳞伤,却也是挂了许多彩,脸上还被划破几道口子,正流着血。 两条胳膊自不必说,受伤最严重,姜姩拿出白布撕成条,心疼的要落泪,快速给他包扎,只希望这些箭没有毒。 两人没有继续下一关,而是在旁休息,拿出来了午饭,是几个炒菜,简单吃过后喝了些水。 相依在一起歇息,许久后才起身到下一关。 火焰阵很远,本想绕路,可却发现绕来绕去只会回到原来的牢狱,便硬着头皮去。 这火焰阵便是滔滔不绝的焰火了,两人命差点要丢在里头,燕行简高束的发尾被烧了一截,气息奄奄的和姜姩一起闯了出来。 总算是九死一生的到了岛上,呼吸到外头的新鲜空气,终于是得见天光。 此时正值黄昏夕阳西下,天边泛起火烧云,外头有些冷。 姜姩找到了那棵高树,带着他一起爬上去,拿出包袱里的衣裳给他穿上。 坐在树下休息了一夜,岛上的侍卫明显还没有发现异常。 翌日夜幕降临时,两人才下了树,开始寻找千霄起来,若没有这匹马,恐也难逃。 那条出口小路要途经侍卫营,单靠两条腿怎么跑得过。 姜姩的心莫名砰砰跳,总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种感觉在之前的逃亡有过,只觉谢长砚貌似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刚刚拐过一个转角,到了个空旷的草地,便见谢长砚以及一行目测有五十余人的侍卫。 谢长砚骑在高头黑马上,僵着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只觉阴沉的很,他的出现,让空气都更加寒凉几分,一双锐目犀利无比,犹如一把利刃,可以把人碾死一般,看到他们二人十指相扣在一起,气到胸口起伏不断,青筋隐隐暴起,咬得后槽牙要碎了。 他一直盯着姜姩看,眸中有失望有落寞,更多的是痛恨。 姜姩吓得不轻,双腿不自觉发软了,燕行简把她拉到身后,也死死的盯着这些人,最后落到谢长砚身上,只有轻蔑瞧不起。 他很少动怒,五官又清俊,温润如玉般的人物,到了现在也觉周身杀气腾腾,气势丝毫不输半分。 “燕行简,你个毛头小子也敢和本王抢女人!活腻了!”谢长砚指着他,怒不可遏。 燕行简冷笑几声,眉尾轻挑,似看只狗一样看着谢长砚,回道:“你个糟老头子只会用尽下贱手段,她是我的,该死的人是你!” 谢长砚只比他大四岁,被如此称呼很是暴怒,居然敢说他是糟老头子,气的要栽下马。 谁让他如此说呢,礼尚往来罢了。 姜姩看着那些侍卫个个凶神恶煞,又看谢长砚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忍不住发抖。 燕行简感觉到她的害怕,转身拥她入怀,轻声道:“姩姩别怕,看我为你杀出一条血路,”而后转身怒视谢长砚,握紧了手中的剑,高声道:“宰了这条老狗!” 第97章 较量 谢长砚没有理会他,只盯着姜姩看,压住心里的怒火,半是哄半是威胁,温声开口道:“姩姩,你若是乖乖回来,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还执意如此,我定不会轻饶。” 这话说完,燕行简只觉可笑至极,他在这护着她,谁人敢动。 刚想回怼过去,便被姜姩打断,她不再害怕,站了出来目光坚毅如赤焰,冷声开口:“曼陀罗怎么还没把你毒死,谢长砚,你就是阴沟里的一条蛆,只会滥用权力欺负人,还想让我回去,做梦!” 待她说完,燕行简便把人儿拉回身后挡住,以身躯为她筑起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谢长砚双眸顿时通红,不停的眨着眼睛,貌似这样就不会落泪,他之前可是万年不掉泪的怪物,但遇到姜姩被伤那么多次后,倒成了个哭包,这么点打击都受不了。 江壹在旁心疼极了,刚想安慰一番,便见谢长砚神色转为阴冷,眸中杀气腾腾,“把他给本王碎尸万段!” 他自然指的是燕行简,口令已下,身侧五十余名侍卫齐刷刷飞下马背,手指锋利的长剑杀去。 黑压压一片飞奔而来,天已经黑透了,今夜繁星遍布,月光皎洁,倒也能看个清楚,只觉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燕行简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人道:“姩姩,找个地方躲起来。” “好,你要小心,”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在这只会拖累,便抱紧包袱躲到了一棵高大树后。 找了根粗木棍护身,露出一个小脑袋,双目紧紧看着,心怦怦跳。 这些侍卫有大半是第一阶追踪营的,他们不仅追踪术出众,武功也是高超,几乎是从高手云集的人堆里厮杀出来的佼佼者。 此刻汇聚在一起,将他团团围住,形成一股难以抵抗的力量,可燕行简也是跟随父亲上过战场,天生的武将,又勤奋练武,这些人对付起来也游刃有余。 他知道此战只能赢不能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只打得他们节节败退,将被围困的局势捅破,转为一人对打几人,在其间来回穿梭腾飞,只剩捕捉不到的残影。 刀光剑影交错,身手敏捷剑法奇特又致命,令人猝不及防,当即便有十几人喉间或小腹被划破,鼓鼓冒出鲜血而倒地,他的脸也不知何时布上了血,星星点点。 有名侍卫执剑横飞刺来,如同蝙蝠般迅速,燕行简微微侧身躲开,剑锋从耳畔经过,带起碎发。 只在刹那间,手里早已经染满了血的剑极快的扬起,那侍卫堪堪回头要调转剑锋,漆色眸中便印出燕行简利剑横扫而来的模样。 下一刻,脖子凉嗖嗖的有股热流冒出,呼吸十分艰难,又倒了一个。 不等燕行简喘口气,这些侍卫一窝蜂涌上来,好似这样以多欺少就可以吓住他。 喊杀声震耳欲聋,晃眼又多如牛毛的剑砍下,他挥剑打开抵过,猛然跪下一个滑铲,手腕不停反转,剑法转变为凌厉猛烈,几乎是刀刀直击要害,在无数剑锋下苟延残喘,带起一阵阵的腥风血雨。 原本冒了嫩芽的草地,此刻已经是鲜血淋漓,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几乎每根草都在被血滋养,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死状极惨的尸体,不是脖子断了半边便是无头尸,轻些的也是身上好几个血窟窿。 饶是他再如何凶猛,也有精疲力尽的时候,况且还是一个人对战这么多高手,原本小喘着气现下变为气喘吁吁,身上多多少少也受了伤,衣裳遍布血迹。 额间的刘海碎发被汗水与鲜血打湿,几缕发尖还滴着浅色的血水。 两方此刻都不敢轻举妄动,五十余人的侍卫死了大半,剩下的或重伤或轻伤,捂着伤口死死盯着他,只待寻个时机破绽一剑杀死。 燕行简回头看了看,见姜姩满眼担心,小手扒在树皮上,如同一只幼猫可怜兮兮,他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笑容安慰她,用着唇语道:“别怕。” 姜姩泪眼花花,也回了个笑容。 仅仅这么一分神,对面又开始攻击,江壹也加入进来。 身手都比这些人好,与燕行简打的不分上下,剑法矫若游龙,将他逼得退了好几步,只能死守不能反击,不过却是太过于心急,自乱了阵脚。 燕行简抓住机会当胸踢了他一脚,江壹闷哼一声口吐鲜血,直被踢飞过去,在后的侍卫急忙接住。 他实在没有力气了,双目也已赤红,嘴里满是铁锈味的血,牙缝也被血染红。 想速战速决,挥剑腾空而起,在落入侍卫堆里展开燕家军独有的剑法,半空溅起血雨,惨叫声冲破天际。 这么一番令人应接不暇的剑法,他又如同一只矫健的豹子,实在难以抵挡,只有先死一步的分。 只剩江壹与几个侍卫,江壹还很坚强,几个侍卫都有些吓得屁滚尿流。 燕行简几乎是满身血污,如同杀红了眼的厉鬼,周身仿若有腾腾焰火般,好似一靠近便会灰飞烟灭。 江壹咬紧牙关,左右手都握着利剑,用尽所有招数与他对打,最后还是败下阵,被他一剑刺破胸膛倒在地上,睁着圆溜溜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望他。 几名侍卫早已经气绝身亡,江壹杀到最后一刻。 谢长砚见江壹似乎断了气,原本毫无波澜的瞳孔猛然一震,胸口也起伏跌宕来。 空气十分静谧,只有晚风的呼呼声,燕行简抽出自己的宝剑,缓缓回头望向高马上的谢长砚。 目光如炬,抬起手漫不经心擦了擦嘴角的血,晚风吹起他的衣摆,衣袂飘飘、玉冠束起的马尾高扬,此刻又飒又狠厉。 用剑指着谢长砚,“该你这条老狗了!” 谢长砚恨的咬牙切齿,带来的人都死了独他一个,他嗓音醇厚妖冶无比:“有意思,本王今日就与你这毛头小子较量一番。” 说完,他也不带任何武器,把大氅脱下随手一扔,从马上径直飞过来,身轻如燕,疾如闪电。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满腔恨意与不服输的劲。 稳稳落地后顷刻间便空拳出击,拳头带风般呼呼作响,一拳比一拳狠厉,直击对方的要害。 燕行简只用刀背抵挡住,他没有力气了现下只能后退,待被逼到大石头处无路可走。 便猛然出击,剑划过谢长砚的脖间,他极快一躲,可还是被划伤了臂膀,又被燕行简往胸膛深深刺了一剑。 谢长砚后退两步时不忘往燕行简胸膛踢了一脚,他重重摔在石头上奄奄一息。 在月光的照耀下,但见二人缠斗在一起,不会儿是谢长砚掐着他的脖子,一会儿是燕行简勒住他的脖颈。 姜姩早已经没有坐以待毙,她跑了许久,终于找到千霄马儿。 第98章 逃离 千霄被养的很好,饲养它的侍卫十分尽心,雪白毛色依旧油光锃亮,看着还强壮了不少。 姜姩刚刚骑上马背,便被侍卫们给发现了,大喝几声见她策马就跑。 个个警铃大作,岛上当即就响彻钟声,纷纷骑上马或是徒步飞奔追赶而去。 姜姩满脸担心,她跑出来时燕行简正与江壹厮杀,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嫩白的小手紧紧握着缰绳,俯身在千霄耳畔道:“全靠你了,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千霄打着响鼻,似在回应她,四蹄跑的更快了,甩开后面一群追来的侍卫。 姜姩偷马时还顺带拿了一把弓和十几支箭,抓了一大把的沙土放在口袋里,她不会武功,唯有骑马和射箭好些。 现在只能这般做,只想能护住他,逃离这个要人命的鬼地方。 过了半个时辰,总算是赶到了原本打斗的草地上。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满地血淋淋的一幕,看不到燕行简的身影,也看不到谢长砚的,他的那匹黑马还低着头悠哉悠哉啃草。 姜姩又急又不知所措,似无头苍蝇一般高声大喊着,却听不到半点回应,她驾着马四处寻找起来。 不远处已经有火把的零星光线过来,她知道是岛上侍卫赶来了,若再找不到人,他们都要命丧于此。 千霄似乎与主人心有灵犀,不听使唤的跑向一处密林。 这密林是岛上唯一的山林,其余都是大片草地或沙地。 千霄带着她闯了进去,不过半晌果然听到了两人的声音。 四蹄跨过高而密的草丛,终于是见到了两人的身影。 不过却是为之一颤的画面,燕行简身负重伤软绵绵躺在地上,却垂死挣扎半仰起头,怒视着谢长砚,半点也没有屈服惧怕。 而谢长砚则是居高看着他,手里握着根粗树棍,扬在半空要往他脑袋打下,嘴里还嘲讽一番:“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和本王抢女人。” 要打下去时姜姩大喊一声,两人皆是齐齐回头看过来,见她一袭红裙驾着白马出现。 在他恍惚之间,姜姩当即抽出腰间的飞镖射过去,精准的射进谢长砚的手,用了十足的力,一下子便从他的手背射穿。 谢长砚痛呼一声,木棍从手里脱落掉在地上,他颤抖着被射穿的手,很是不可置信看着姜姩,眸中满是哀戚难过,转念一想,她连曼陀罗这种毒药都给他下,还差个飞镖吗。 短短时间,姜姩已经驾马飞奔过来,往下俯身朝着燕行简伸出手,谢长砚见状立马要去阻止。 姜姩已经事先预料到,从口袋里抓了满满一手的沙土朝他脸上扔去。 谢长砚只觉耳鼻口眼都进了沙土,视线迷糊眼睛刺痛,他踉跄退了几步,用手拍开脸上的土。 燕行简用尽最后力气,把手搭在姜姩伸手的掌中,姜姩用力一拉,他奋力起身,一下子便被拉到马上坐在她身后,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待他看清时,二人已经驾马离去,只余千霄四蹄飞奔扬起的尘土。 他痛恨极了,江贰江叁此刻也带人赶到,两个人惶惶不安,他们只以为燕行简正颠鸾倒凤不分昼夜,因此也偷起懒没有去查看。 “王爷,属下……”二人话没说完,便被谢长砚打了两个响亮的耳刮子。 “没用的东西,人逃出来了也不知!都给本王去追,追不到拿你们人头来见!” 江贰急忙带着身后几百名侍卫前去追赶,江叁看到谢长砚手上的伤,刚想说话。 便见他咬牙硬生生扯出飞镖,这伤很是触目惊心,叫人忍不住胆寒不忍直视,谢长砚撕下身上的衣裳,麻利的包住伤口。 一个飞身骑上一匹马,甩着缰绳追去,江叁也赶紧上马跟着。 千霄背着两个人速度也极快,它被束缚久了,难得能肆意奔腾,又与主人见面,实在欣喜无比,时不时还打着欢快的响鼻嘶鸣。 他们朝着地图上的那条小路跑去,可钟声已响,岛上全然进入戒备严防死守状态。 小路处有十几名侍卫把守,燕行简气息奄奄靠在她肩上,眼皮一开一合,话都说不完整一句。 姜姩知道只能靠着自己了,“一直都是你护着我,今天换我来护着你,行简你可别睡,我会带你出去的,若你弃我而去,我也绝不独活。” 话落,燕行简总算强大精神起来,双手环在她的腰上,在她耳畔低喃:“我没事。” 姜姩有了精神支柱,鼓舞起了斗志,她拉弓搭箭,老远就开始射杀守在小路口的侍卫,虽不是百发百中,可也闯出一点儿能出去的机会。 那些侍卫也是身手矫捷而躲开,可他们并没有骑马,千霄见状便横冲直撞,有的被当场踩死,姜姩拉弓搭箭速度极快,射中了几个带剑的人。 千霄也没有恋战,背着两个人逃出了这小岛。 眼看着小岛越来越远,姜姩欣喜不已,燕行简靠在她肩上,嘴里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她不断和他说着话,生怕他睡着了,这么一睡只怕是永远不醒。 姜姩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闭上眼睛默默回想地图的路线。 最后决定去西州,千霄是一路从西州被带回来的,这马儿很有灵性,居然不等姜姩使唤它便带着两人抄了近路而去,远远的甩开了身后几百名侍卫的追捕。 十日后,祺县万家村一处农户家里收留了一对难夫妻。 姜姩换了农家女穿的衣裳,头发绾成妇人样式,平添几分成熟稳重,温婉贤惠,在一张木床边给熟睡的燕行简小心翼翼换药。 她本想给西州的燕震宽递消息,可也知道谢长砚定然封锁了一切,多此一举只怕还会被发现藏身之处。 这几天她一直心惊胆战,很害怕谢长砚会找过来,那日所有的第一阶追踪营士兵都死了,想必没那么快找来。 两人才有了点时间疗养,燕行简靠着一口气一直撑着,他们也是命好,遇到这家农户祖上是行医的。 总算是从阎王爷那被抢了回来。 燕行简伤好了许多,却没有恢复完,没过个几天安生日子,便听闻有逃犯越狱,要有府衙到村里搜索。 他们一听便知怎么回事,当夜和主家感谢告辞,带着千霄连夜赶路。 这一路逃亡会很难,可害怕会让人后退,但爱不会。 第99章 割脉喂血1 月白如雪,寂寂冷辉洒满大地,三月天的夜晚还带着冷意。 一处密林山洞中,姜姩窝在燕行简怀里,双手被他捂在衣中,而他则是牢牢抱着身形娇小的她。 面前是一堆燃得正旺的火堆,上面架着两只野山鸡,正慢慢被烤熟,坐着的地上铺了些杂草不至于太硌。 外面狂风大作,山洞还算暖和些,又有火堆取暖,不至于被冻死。 燕行简伸出手把两只野山鸡翻了个面,油啪嗒啪嗒落在火堆里,带起白烟,扑鼻而来的烤肉香味,让姜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们夜以继日赶了三天的路,途中遭遇许多次搜捕,吃的也是干而硬的饼,身上虽然有银票,可进不了城,连村镇都不敢再进去,生怕被发现抓到。 今日换了路线,却是离西州越来越远,谢长砚知道他们肯定要去西州,早早设了关卡。 这么一绕路,更加艰苦许多,今夜燕行简打了两只野山鸡,他们这才能吃上口荤的。 他翻好面后收回手,继续抱着怀里的人,指腹轻抚她的粉颊,自责道:“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姜姩抬头看他,眸子灿若繁星,梨涡浅笑幸福十足道:“一点都不苦,有你在,就算挫骨扬灰我都不怕。” 闻言,燕行简故作生气,却不吓人反而有些可爱,双手捧住她的脸轻轻揉了揉,“瞎说什么,有我佑你,肯定长命百岁,无忧无虑。” “你也肯定长命百岁,无灾无难,”她笑的眉眼弯弯。 燕行简眸光变得温柔如春水,“等我们到了西州,就立马成婚,好不好?” 话落,姜姩没有欣喜的答应,而是慢慢收敛笑容,垂眸不停眨着眼睛不敢看他,面上浮起哀戚之色,身子忍不住发抖。 “怎么了?”燕行简担忧的问着,把她拥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的小脑袋询问:“姩姩,你怎么抖得这样厉害,是不是太冷了?” 他说着就想把身上的粗布外衣脱下来,想给她盖上,姜姩拉住他的手。 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哽咽道:“我不冷。” “那你怎么了?”他有些慌神。 好半晌,姜姩不停啜泣,硬着头皮道:“我也想嫁给你,可是我脏了,我……我配不上你,我也不值得。” 说完,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流下,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你是我的命,是我的一切,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情不情愿,我爱的一直都是你这个人这颗心,而非一张皮一副身躯。”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些话,落在姜姩耳中虽然暖融融的,可心却更加难受起来。 她哭到说话都含糊不清楚:“我……不……值得。” 燕行简抱住她的双肩,把她从怀里挪开,两人四目相对,他盯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很是坚定:“只要是你,就没有不值得一说,待到了西州,我要穿上最鲜红华丽的喜服娶你。” 说完便把她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擦掉,“别哭了,我的姩姩该笑的,以后有我在,定然不会再让你伤心落泪。” 一想到自己离开上京去往西州那么久,她遭受到那么多,肯定哭了许多次,想想就心痛的很。 只能把她抱紧在怀里,不断轻拍她的后背轻声细语安慰。 好一阵后,姜姩平复了心情,双手环住他的腰身久久不放,头贴在他胸膛上,感受里头传来的温热与心跳声。 忽而笑着开口:“那我要穿上最鲜红漂亮的喜服嫁你。” “好,我定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风光娶你,”两人眼里都是憧憬的光芒。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还有许多困难要面对,这不过是给了个希望去幻想去实现,尽管如此,此刻也幸福无比。 燕行简拿起剑,这宝剑现下串着两只野山鸡,用处还挺多,山鸡烤得滋滋冒油,肉香扑鼻。 姜姩坐了起来,撑着小脑袋看他慢条斯理的拿下烤鸡。 他们包袱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这一路走来都有用处,花瓶可以装水,砍了树枝削圆当做塞子,便可成个容器。 那一卷白布,此刻用来包住野山鸡,他扯下一个鸡腿递给了姜姩,“有些烫,你注意些别烫到舌头了。” 姜姩接过,抿了抿嘴唇,想咬下时又递到他嘴边:“你先吃。” 燕行简刚想拒绝,这可是肉最多的,只想都给她,却听她道:“我怕不熟。” 这话明晃晃的撒谎,燕行简轻轻叹了一口气,假模假样咬了一小口,“熟了,可好吃了。” 姜姩这才收回来,坐的离他近些,靠在他肩头吃了起来。 燕行简唇角含笑着把鸡肉分好,怕她不够吃,故意留了三个鸡腿没动。 五月,千霄带着两人逃至玟州境外,却是被谢长砚带人一路追赶,误入到了荒芜黄土连绵的蛮地。 这里寸草不生,不见绿洲只见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坡,五月初而已,此地却是烈日炎炎,燥热无比。 两人一路逃亡来已经衣衫褴褛,千霄瘦骨嶙峋,他们互相搀扶着一步步艰难行走,千霄在后缓缓跟随。 燕行简本就没恢复好,一路颠簸来伤口破裂又愈合反反复复,现下到了这闷热之地,已经发炎溃烂起来。 整个人气息奄奄,濒临死亡一般,姜姩几乎是拖着拉着扶着他走,每一步都如同脚上拷了千斤重的铁球链。 两人都是又渴又饿,唇瓣干裂,脸被晒的蜡黄,嘴里连口水都没得咽,比乞丐还要惨。 她找了个遮住阳光的地方,把燕行简放下,让他靠在石壁上。 渴到嗓子沙哑无比:“行简,还有最后一点水,你都喝了,要不然会撑不下去的。” 她拿出水袋,所有干粮都没了,前路漫漫,只觉要丧命在此地,可她不甘心,过了玟州就要到西州了,她一定会带着他走过此地。 燕行简眼皮半开半合,他虚弱开口:“我不喝,将死之人别浪费了,姩姩,你喝。” 姜姩才不听他话,这一路他说了许多这样的胡话,起初是说让她丢下他,后来说让她割他肉吃,现在连水也舍不得喝了,仿佛在等死一样。 强迫着让他喝了一小口,自己也渴的不断抿唇,却舍不得喝,急忙把水袋盖好放进包袱里。 “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吃的,你在这儿等我,”姜姩拿起宝剑,他们已经四五天没有进食,实在饿的头晕眼花。 她连握起宝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拖着一步步走。 燕行简想说话,却是发不出声音,靠在石壁上远远望着她慢慢消失的娇小背影。 姜姩也不知走了多久,一双美目不再泛着光芒,只剩呆滞暗淡无光,已经饿和渴到极限。 忽而看到地上有条蛇在爬行,她之前最是怕这玩意,遇到就会吓的跳脚,现在见到了却是欣喜若狂。 用尽所有力气挥起剑,把蛇砍成了两段,那蛇在地上扭来扭去。 她又是一刀落下,蛇头被分离,不顾心里的恐惧,只有强烈的求生欲,拿起了蛇身。 回去的路上脚步变得快了些,她终于找到了一点吃食。 许是上天垂怜,遇到了一株仙人掌。 第100章 割脉喂血2 在西州荒漠她见过,知道可以吃,走过去挥剑砍下,没有力气再一根根削去尖刺,脱下破烂不堪的外衣包住。 尽管如此,双手也被扎到不少,可饥饿与求生欲已经抵过这种疼痛,兴奋的回了原来的地方。 燕行简合上的眼缓缓睁开,便见她唇角含笑走过来,他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姜姩把东西放下,握住了他的手,十分激动道:“行简,我们有吃的了。” 她渴到一张开嘴唇瓣就会干到撕裂而流出血,火辣辣的疼。 燕行简没有力气回她,身上的伤口十分疼痛,整个人不仅要承受饥渴的苦,还要承受发炎撕裂的剧痛。 姜姩抽回手,用飞镖挑出蛇胆,凑过去喂进他嘴里,“行简,快吃,不必给我留着,我不喜欢吃这东西。” 他浑浊的双眸盯着姜姩,入目的是一张灰扑扑的小脸,这种境地她依旧没有抛弃自己,闭了闭眼还是吃下。 姜姩这才开心一些,也不知哪来的劲,把蛇给剥皮割成小段,双手血淋淋的。 又把仙人掌给削去刺,双手被扎了许多,龇牙咧嘴着做完这些。 她没有第一时间吃下,用白布擦了擦手,把仙人掌果肉一小块一小块喂进他嘴里。 “姩姩,你……吃,”燕行简吃了几块后艰难开口,他唇瓣被仙人掌汁水润了些,终于不是干到褶子一层层。 姜姩已经饿到不行,当即往嘴里塞了好几块仙人掌果肉。 嘴里有东西嚼,食道有水润的感觉十分好,犹如劫后余生。 几个仙人掌全都吃完了,她还是很饿,拿起两小段生蛇肉就吃起来,如同野狼般狼狈。 燕行简心疼极了,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暗自觉得自己十分无用。 可这一路都是他在护着她,遭到不少谢长砚手下的追击,旧伤未愈新伤又加,属实不易。 姜姩擦了擦嘴,她道:“我去找些干柴给你烤蛇肉吃。” 说完不等燕行简答应,她便起身走出去,这里干柴枯草很好找,她方才只是实在没有力气而已。 抱了一大捆回来,用火折子点燃,蛇肉就放在石头上围着火堆烤熟。 她抬头看了看天,这太阳高高悬挂,不知何时才能下一阵救命雨。 不稍一会儿,蛇肉烤好了,这蛇肉骨头多肉少,燕行简又没有多少力气嚼,她便撕下一条又一条喂进他嘴里。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冷如寒冬般,她抱着他瑟瑟发抖,就算有火堆,可这里并不挡风,火堆还时不时就被吹灭。 天一亮,新的考验与磨难又要来了,饥渴交加,昨日进了一些食物,现在有了点力气。 姜姩把千霄放走,她老早就开始驱赶它,可千霄却是不愿意离去,到了此番境地,它也不得不离开寻条活路。 漫无边际的黄土高坡上,火轮高吐,沙风阵阵,但见一个娇小身形的女子,背着一个男子,步伐沉重踉跄,双腿还在打颤,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却一直坚持着,慢慢走在沙土地上。 到了正午时,姜姩发觉背上的人貌似没了气息,她吓得急忙把他放下。 燕行简昏死了过去,她怎么拍怎么喊都不醒。 姜姩紧紧抱着他,想哭出眼泪,却是因为渴得半滴未见,若是有眼泪能润一润他的唇也好。 “行简,”她嗓音如同吞了刀片,“别丢下我。” 燕行简双眸已经紧闭着,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心跳,她都以为他死了。 环顾了四周,皆是望不到头的黄土,不见一丁点绿色,天上的烈日高照,晒得人要干了。 水袋倒不出一点儿水,她没了办法,咬咬牙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拿出飞镖往上划了道口子。 当即便有鲜红的血冒出来,她猛然吸了一大口,捧着燕行简的脸唇对唇喂进去。 两人唇瓣都干裂无比,碰到一起时只有粗糙的摩擦感。 她又吸了好几口全都喂下,自己也喝了几口。 燕行简眼皮动了动,却是在呢喃,好似交代遗言似的:“姩姩,下辈子,我一定会娶到你。” 姜姩难受的想哭,却是流不出眼泪来,只有撕心裂肺的痛。 她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不要下辈子相识相结,我也不要做黄泉路上的苦命鸳鸯,我只要今生今世你我安然无恙,别抛下我好不好。” 他没有再说话,貌似又昏了过去。 姜姩用白布包住手腕,背起他又一步步走去,过了这鬼地方就要到玟州了。 届时被谢长砚找到也好,她无所谓了,至少能进城获得一线生机。 两日后,黄昏之时,夕阳西下,天边泛起绚丽的火烧云,空中时不时有飞鸟掠过,此番美景她无心欣赏。 这两日她都是靠割手腕吸血撑下来的,沿路也遇到仙人掌,两人才能苟延残喘,她没有一股脑吃完,留了两个,整个人虚脱到精神恍惚。 在这蛮地居然有个小破屋,想来是哪个商队路过歇息搭建的。 里面什么都没有,但可以抵御一些狂风,晚上不至于太冷,这也足够了。 她无力地躺在燕行简身侧小睡片刻,醒来时天将要黑透,燕行简醒了,目露疼惜之色看着她。 他也是饥渴到流不出泪,说不出话,只有一双眼睛含着千言万语。 姜姩把仙人掌给切好,抱着他一块块喂下,这才能发出一些声音。 他摸着她白布包起来的手腕,沙哑开口:“是不是很疼,都怪我无用。” 姜姩摇摇头,“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确实是不疼,因为饥渴已经盖过了这种感觉,她无心在意,只有在吃了些东西后会痛些。 两人没说几句话,便听屋外响起马蹄声,姜姩心头一震,打开门缝看出去,居然是千霄。 它貌似吃饱喝足了,嘴里还叼着一捆发黄还带着些绿的草。 在它眼里这就是食物,想带回来给主人吃,姜姩打开门,千霄走了进来。 马儿体型庞大,一下子便把小破屋给挤到空间狭小。 千霄把草放在燕行简腿上,低头让他摸着自己的脑袋,这才心满意足出去。 姜姩没有把门关上,抱着燕行简一起看看屋外的光景。 她把草收好,就算他们吃不了,千霄也能吃,尝试着嚼了几下,出奇的美味,可能是饿过头了,只怕吃土也觉可口。 两人就嚼了几根,相视一笑。 没等休息多久,姜姩猛然看到不远处泛起火光,那是无数火把汇聚在一起的。 她心里大惊,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有火光,“行简,是不是谢长砚搜过来了?” 心里没底,这么问也是废话,燕行简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他现在自己走都不行,怎么抵抗。 姜姩站起身,“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说完便出了门。 千霄只找到了一小片草,都是枯黄枯黄的,它正躺在门侧休息,见姜姩出来还想起来背着她。 姜姩按了按它的头,“休息,我自己去瞧瞧,”千霄便不再动弹。 此刻天并未黑完,气温慢慢下降不再燥热,晚风吹在身上挺凉爽。 当她站在一个小山丘上,看到谢长砚和目测有上千人的身影时,吓到双腿一软瘫在地上,这人真是阴魂不散,到了这种地方都能追来。 姜姩绝望无比,照着他们的速度与人数,迟早要发现,况且已经步步逼近,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自己落入谢长砚手里可能还会留有一命,可燕行简若是落到他手里,只有死路一条,还是生不如死。 姜姩不再犹豫,转身跑向小破屋内,见她满脸惶恐不安,燕行简便料到是追上来了。 他胸口起伏着,想起身,姜姩压住他的动作,“行简,他追上来了,我们……我们怎么办。” 她没了主心骨,连续那么多日的艰难逃亡,最终还是逃不掉。 “别怕,我……我带你走,”他又想起来,可连站稳都做不到。 姜姩抱住他哭出声,燕行简闭上眼睛靠在她怀里,喘着粗气却无能为力。 “行简,我去引开他们,让千霄背着你走,”她最后做出决定。 燕行简突然抬头愣怔看着她,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不行,你不能去。”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她面露痛苦之色,目光却很坚定。 说完便不再理会燕行简,拿出两个花瓶,拔开木筛子,往手腕划开几道口子。 之前都是划手背或其他地方,流出的血量不大不至于致命。 这次却是划破了经脉,血如同小水柱流入花瓶里,她还嫌不够多不够快,用手挤着。 燕行简目瞪口呆,连忙爬着过来想阻止她,“姩姩,你干什么,快停下。” 他困难的爬到她身旁,姜姩用另一只手挡住他。 不过须臾,两个花瓶都装了半瓶的血水,她脸色惨白,左手抖个不停,血还在流。 用白布包住,血却还是止不住渗出来,染红了一大片。 她紧紧抱住燕行简的双肩,眼眶通红,难受的眉头紧锁,哽咽开口:“行简,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这两瓶血水,和千霄一起逃走,快要玟州了,到了玟州就有救了。” 语速又快又急切,她心里十分舍不得,把虚弱的燕行简拥入怀里,“他不会杀我的,但他会杀了你,我们一路走来那么苦那么难,就是为了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不要……不要离开我,”燕行简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裳布料,双眸也赤红起来。 多而乱的马蹄声已经可以听到,时不时还有人声,姜姩知道他们要来了。 她双手颤抖的摸着他的脸,抱着他的手臂一收再收,声音嘶哑:“你也是我的命我的一切,行简,我只想你活着。” 燕行简哭出声,只一味道:“别抛弃我……别离开我。” 姜姩狠狠心,打开花瓶给他灌了不少血水,这样应该可以有些力气了,扶起轻飘飘的他走出屋外,把他捆到了千霄的背上,把包袱也系在上面。 燕行简朝她伸出手,恳求道:“姩姩,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知道这么一别恐怕一辈子不能再相见,心如刀割,如同剔骨之痛。 姜姩拉住他的手,双目含泪,眼泪也是被难受得硬生生逼出来的,她努力笑道:“我在上京等你,你就听我一次话,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她回头看了眼快要到此地发现他们的人群,来不及再磨蹭。 在燕行简脸上落下一吻,吻掉他也被难受得逼出来的泪珠。 “你要活着,我等着你娶我,行简,你永远是我心里最好的少年郎,我等着你。” 她把手松开,拍了拍千霄的脑袋,退了几步,哭到青筋根根暴起,手紧紧攥着胸口衣领,“走。” 千霄回头望了她一眼,四蹄便无力的小跑而去,千霄也没了多少力气,带不走两个人,就算带走,也跑不过身后那些精壮的马儿。 燕行简用尽力气喊着她,却只能看着心爱的人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姜姩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遥遥望着千霄驮着他远去的影子。 她心里十分舍不得,但只希望他活着。 送走他不过半刻,谢长砚便带人搜到了此地,耳畔响起他慌乱的声音,姜姩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比坠入地狱还要痛苦。 第101章 扬州首富养女 ps:进入副本啦——假高岭之花表哥vs寄居屋檐养女。 女主被男主救回去后,又是逃跑又是自杀或是跳楼,男主索幸给她下药失忆了。 谢长砚:跪着求她也不爱我?那就换个新身份继续攻略。 燕世子没噶,后期还会强势归来、起兵造反,他人设依旧十足好,不会刻意抹黑而成全男女主,唯一缺点就是年轻气盛,没有男主有谋略,莽撞一些而已。 孟秋七月,蝉鸣不歇,这般炎热天气,江南扬州清晨始终是朦朦胧胧、娇柔婉约的,只余正午灼日当空,才能见到些许微弱热浪。 “桂嬷嬷,我真的是扬州首富沈家的养女?为何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宽敞奢华的马车里,一脸慈眉善目的桂嬷嬷手执圆扇,轻轻摇曳带起阵阵凉风,可解酷暑。 姜姩茫然的看着她,有些踌躇不安,还有几盏茶的功夫就要到沈府了,可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记不得自己还有什么养父母。 也记不得亲生父母乃至所有一切,甚至连自己是谁年芳几何也不知。 自她一个月前醒来,便是看到桂嬷嬷满眼担忧,她告诉自己:“您是夫人在襁褓时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夫人便收养了您,可两年前出来游玩您不幸走失,老天保佑好在找到了,现下就跟着老奴回去。” 她半信半疑,愣是和桂嬷嬷周旋了大半个月,这才从玟州来到扬州。 桂嬷嬷依旧笑的和蔼可亲,轻轻拍了拍她的纤纤柔夷,“姑娘,都是那些下人粗心大意,让您走失了,您真的是沈家养女,夫人可想念您了。” 姜姩垂眸不语,半靠在车壁上,总觉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却什么都记不起。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就是沈家养女,”她不再胡思乱想,想了那么久只觉脑袋又混乱又胀疼,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坐直了身子,让桂嬷嬷再看看自己的打扮可妥当。 身上是一袭月白色海棠花锦裙,其间绣上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三千青丝绾成灵蛇髻,发上以一套价值连城的首饰点缀。 雪白皓腕戴着水色上佳的和田玉手镯,额间绘了菡萏花佃,半施粉黛,这般穿着妆扮打眼一看是素清,仔细瞧瞧衣料首饰便知十分华贵,全然仰仗着沈家钱多。 首富沈家,不仅在扬州家财万贯,家大势大,在大齐也是响当当的皇商,与天家也沾了些亲戚关系。 前朝宠冠六宫的媚贵妃沈林苏,便是沈家嫡长女,而今权倾朝野的欲亲王,也是沈家家主的侄儿。 姜姩起初不大了解,千里迢迢到了扬州后,便觉自己有些似飞上枝头变凤凰。 与桂嬷嬷攀谈间,马车便停下了,传来了马夫的声音:“姑娘,到家了。” 她紧张的不自觉攥紧手,看向桂嬷嬷,见她微微颔首,这才放宽心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第一眼便是看到府门口站了大批的人,男女老少、小厮丫鬟,个个面露欣喜之色望着她。 而姜姩却是愣在马车上,瞠目结舌看着沈府,这府邸占地极为宽广,可与半个皇宫匹敌了,光看外面,就四个字形容:奢华大气。 桂嬷嬷先一步下了马车,朝她伸出手,轻声提醒道:“姑娘,该下马车了。” 姜姩这才收回微张的嘴,踩着轿凳下了马车,挺直腰背含笑走过去,衣裙随着动作似流云般轻盈飘飞。 未等她多走几步,便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与一位面相看着就让人亲近的老爷小跑下了阶梯。 “我的姩儿,可苦了你了。” “姩儿,都怪爹不好,如今总算把你找回来了。” “快让娘看看,都瘦了那么多,日后娘定然好好给你养回去。” 姜姩被两夫妻又是抱又是查看,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尴尬的笑着。 这位老爷便是沈家家主沈林漾,而这位夫人便是沈家主母宋挽姝。 两夫妻热泪盈眶,关心的话滔滔不绝,让姜姩慢慢放下心。 她结结巴巴开口:“我……我有好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宋挽姝捏着帕子拭泪,“都怪爹娘不好,记不得没事,日后娘慢慢和你说。” 沈林漾也是涕泗横流,“姩儿能找回来是好事,夫人可别哭了,快些让姩儿回家。” 宋挽姝这才停住哽咽,转头朝着身后一群人道:“你们几个小子还不来看看妹妹,没心肝的,若不是你们贪玩,姩儿怎么会走丢。” 话落,人群里三位年轻公子哥便迈步走来。 大公子沈执玉相貌堂堂,举止优雅大方,端的是温润如玉,与名字十足相配,一看便是满腹诗书气自华。 二公子沈执凌容貌毫不逊色,也是翩翩公子般丰神俊逸,可却嬉皮笑脸的,穿着杏色云纹锦袍,其间还绣着两条鲤鱼,不知该说稚气未脱还是吊儿郎当。 可这二人都不及一位公子夺目耀眼,锦衣华袍,身姿欣长,气质清冷胜月辉,神色平静毫无波澜,静静地站在她面前,本就生的出色,仿佛雪山顶端的高岭之花,让人不敢亵渎妄念。 清晨的暖阳倾泻而下,照得他姿容更加出众,矜贵出尘,不似凡间人,如同谪仙。 沈执玉和沈执凌笑着异口同声道:“妹妹。” 姜姩一脸无措的看着他俩,宋挽姝介绍道:“这是你大哥执玉,这不成样子的是你二哥执凌。” 这话可惹得沈执凌不喜了,哼了几声。 “大哥,二哥,”姜姩欠身行了一礼。 沈执凌当即伸手扶起她,笑的见牙不见眼,“妹妹可别多礼,都怪二哥两年前没看好你,二哥这两年来十足的愧疚,你现在被找回来了,二哥一定好好补偿,二哥还给你准备了接风洗尘的节目,待会就给你看看。” 然后把衣袍上的鲤鱼展出,指着笑嘻嘻道:“看,二哥特意让绣娘新做的,鲤鱼寓意吉祥如意,日后妹妹定然好运连连。” 他话很多,一说起来就不停片刻,偏偏还有些唾沫横飞,姜姩微微后仰,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却是愈发笑得僵硬。 沈执玉“哎”了几声,把他拉开,朝着身后的公子挤眉弄眼,而后立马转变了脸色,梨涡浅笑的看着姜姩,“妹妹受苦了,大哥也很愧疚,都是哥哥们不好。” “大哥二哥不必自责,如今我已归家,一切都会好的,”姜姩温声开口。 宋挽姝拍了拍沈执凌,没好气道:“你这混小子,一着急紧张就唾沫星子满天飞,去一边去。” 沈执凌撇撇嘴,却是往姜姩身边一站,依旧笑呵呵的。 几人齐齐看向另一名公子,他貌似不爱笑,冷着一张脸,可望向姜姩的眼神却是含情脉脉。 姜姩见到他就没来由的生厌,还有丝丝恐惧,只觉莫名其妙的很,他们可是素未相识。 宋挽姝道:“姩儿,这位是你的表哥,名唤长砚,和你小时候见过,你们还一起玩到八岁呢,只是现在只怕你都忘了。” 姜姩哑然片刻,不等她先开口,便见他忽而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不再让人觉得背脊生寒。 走近了些,嗓音洋洋盈耳道:“好久不见,小表妹。” 第102章 被截胡了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姜姩只觉寒毛竖起,忍不住身子颤了颤,很是不安的慢慢后退躲到宋挽姝后面。 怯生生道:“表哥安好。” 谢长砚见此情况只觉心如刀割,她对真正素未相识的沈家两位少爷都能露出笑容,举止得体。 对自己却是这样,尽管失忆什么都不记得,却是下意识抗拒反应,到底有多恨多害怕自己,眼底闪过哀伤落寞,很快又掩饰下去。 也不过多纠缠,站到一旁让开路,反正来日方长,他还带上了张祝锦与裴夏两个助攻,还怕拿不下她嘛,拿不下就强占。 宋挽姝看了看谢长砚,又回头看了看姜姩,她都快演不下去了。 一个月前谢长砚便开始让她们每天排练,她自己没有女儿,很喜欢有个女儿,便答应了。 可真正来临,还是有些心虚,总觉干这事有损阴德,人家姑娘好端端有父母阿兄,自个儿来冒充,还满嘴谎话,她心里一直“阿弥陀佛”个不停。 不过也是当家主母,见过不少风浪,这点儿事情还怕什么,两眼一闭又睁开,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她看到姜姩时,没来由的心生好感,拉着她的手便道:“姩儿,跟娘回家。” “对对对,快进家门,爹爹命下人们做了许多你爱吃的。” 沈林漾年过四十,年轻时斗志昂扬,靠着祖上存留一些家产,硬生生在扬州闯出一片天。 现在老了只想吃软饭,闲来无事就养花养鱼,和宋挽姝到处游山玩水,所有家业都给两个儿子打理,他只道:“别败光了让我老两口当乞丐就行。” 沈执玉、沈执凌也争气,沈家生意一直稳定着,有时还会更上一层楼,老两口现在只担心他俩的婚事。 姜姩被簇拥着迈进沈家大门门槛,映入眼帘是的个极为宽阔,稀世绿植花草郁郁葱葱、姹紫嫣红的大院子。 院子两旁整齐划一站着目测几百名的小厮丫鬟,见到她纷纷弯腰行礼,异口同声道:“恭迎姑娘归家。” 这场景有点小小壮观,仿佛哪位教主回归似的,姜姩诧异半晌,看了看宋挽姝和沈林漾。 “不是,我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场面,不愧是首富家啊!”姜姩心里惊叹。 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宋挽姝一整天都带着她逛沈府。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荷花池、书院、花园、武器房、库房、绸缎库、账房、练武场、马场、前后院会客厅、小湖泊、大草地…… 沈府真是大的离谱,也是富得流油,姜姩大开眼界了一把,走得腿都疼了,宋挽姝便让人用小轿子抬着她继续逛。 两人直至夜幕降临才回到前院用饭,几乎一天都没把沈府看完。 她的闺房名叫“映梨院”,坐落在东边后院,自是华而不俗,种着各种花,现下绽放得极为灿烂,将院子点缀的如同身临花界。 正中央湖里盛开的荷花纤尘不染,从水里淤泥中钻出,恬静的卧在碧绿荷叶与波光水影之间。 廊上挂了许多灯笼,月光皎洁明亮,微风拂过,花朵轻轻摇曳,静谧中带着岁月静好的感觉。 姜姩洗浴好躺进软软香香的被褥里,桂嬷嬷放下帐幔,点了安神香后,边把烛火熄灭留了两盏,远远放着。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下午逛沈府时,三位公子也陪着,大哥二哥自不必说,都像对妹妹一般待她。 而那表公子,总会透露出若有似无的侵略强占目光,例如沈执凌靠近她一些,表公子就会突然挤到中间,沈执凌与她多说两句话,表公子就咳嗽不停。 沈执玉饱读诗书,见到美景便会吟诗几首,与她一起探讨,表公子便会拉着她去另一处看景。 整个下午都昏头转向。 而表公子看向她的目光总是情意绵绵,有一搭没一搭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还对她道:“我们可是自小一起长大,是有些青梅竹马的情分在的,小表妹当真不记得了?” 姜姩当时很想啐一口,然后反驳:“一派胡诌,”可她说不出来,因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卧雪院中,谢长砚懒散的靠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两位战战兢兢的沈执玉和沈执凌。 他神色看不出喜怒,搭在扶手上的手一会儿握紧一会儿敲击。 沈执凌喜欢热闹,实在受不了这静得可怕又压抑的氛围,讪笑几声道:“砚表哥,你有话就说,别……别像个雷公似的。” 沈执玉心思细腻,已经察觉出他的情绪,也发了话:“不是你说的,让我们多多照顾姜妹妹吗,现在这怎么又不开心了。” “照顾也不必照顾到那个份上,尤其是执凌表弟,整个人都要贴上去了,怎么,想和我抢女人啊?”谢长砚很是不满意的说。 他可是和燕行简抢女人抢怕了,只要有哪位男的多靠近姜姩,他就有些如临大敌,毕竟姜姩是真的愈发抗拒他。 一个下午,他一靠近,姜姩不是打哆嗦就是慢慢离远,谢长砚自认为自己又没打她骂她,把她从玟州那蛮地救回来,可是衣不解带的照顾好久,甚至还下跪求她别寻死,怎的会如此。 沈执玉沈执凌面面相觑,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我说的照顾是让她尽早融入,不是让你们融入她,”谢长砚继续说着。 这话让两人摸不透,总觉得就是一个意思。 沈执凌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就改。” 沈执玉不说话,他为人品端正,饱读圣贤书,行的是正人君子一派,帮着谢长砚哄骗一个小姑娘,已经觉得够作孽了。 他已经打算不再玩这场游戏,自己隔岸观火就行。 三人说了半晌话,谢长砚好一顿叮嘱,他们这才被放出了屋子。 天边破晓时,谢长砚便早早起身,他可是学了大半个月的厨艺,正一个人待着小厨房里做绿豆汤和冰酥酪。 想着待会就亲自送去映梨院,和姜姩慢慢培养感情。 沈执凌一大早就直奔映梨院,他想了一夜,最后得出一个总结“姜妹妹玩的开心,那砚表哥就开心”。 他可是扬州纨绔子弟之一,扬州哪儿好玩,他都了如指掌。 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屋子,见到姜姩已经洗漱穿戴好,刚刚用完早饭,他欢欢喜喜道:“妹妹,二哥带你出去玩如何?” 姜姩经过昨日一下午和他交谈,比起另外两人她还是更亲近这位二哥,自己也是个爱玩的性子,便答应了。 “好啊,二哥可别再把我弄丢了,”她站起身,笑的眉眼弯弯。 沈执凌还以为要好一顿劝说她才跟着自己出去呢,不曾想那么容易,是个直爽爽朗的人,他喜欢。 二人便一起出了府,姜姩一双灵动的美目左顾右看,江南真是美景到处都有,她都看不过来。 谢长砚在厨房好一顿忙活,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简单装扮后便来了映梨院。 还在门口踌躇半天,想了许多遍说辞,这才压着心里的紧张进去。 却被桂嬷嬷告知:“姑娘和二公子出去玩了,待他们回来老奴再向姑娘说一声您来过。” 听到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谢长砚原本还满脸含笑,一下子便阴沉下来,心里的醋坛子打翻又打翻,把食盒重重放在桌上,转身拂袖离去。 第103章 纨绔子弟 青云街,商贩早早出摊,蒸屉源源不断冒出白烟热雾,夹杂着香甜气味,十足的勾起胃口。 姜姩起初还跟在沈执凌身后,初来乍到生怕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丢了,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双眸却是抑制不住的好奇。 与他逛了几条街后,便开始慢慢暴露贪玩的本性,撒丫子欢跑在每个摊位来回穿梭。 她在前头拿吃的,沈执凌便在后头付钱,扬州是个富饶地,物价要高些,没半晌银袋子便要见底了。 姜姩怀里抱着一堆油纸包着的点心小吃,沈执凌双手还提着几袋。 但见一个稚嫩丫头在前吃的腮帮子鼓鼓囊囊,后头跟着个年轻贵公子,无奈又宠溺笑着。 “哎,你肚子会不会炸啊,再怎么好吃也不至于如此啊!你不会是饿死鬼投胎啊?”沈执凌用下巴指了指姜姩的肚子,真的有些惊住,这小丫头肚子莫不是无底洞。 姜姩把嘴里的小块点心咽下去,歪着脑袋看他,不答反问笑道:“二哥怎么知道我是饿死鬼投胎的?” 沈执凌噎住,劝道:“少吃些,万一肚子疼了又要喝很苦的药,可难受了。” “好,”姜姩这才停下,把怀里的所有点心都送给路旁闲睡的猫儿狗儿。 还与它们玩了好半晌,沈执凌起初还觉天真烂漫,遇到几个好哥们路过,朝他投来打趣的目光,便觉不好玩了。 他们还调侃道:“哟,沈二郎这是又觅得佳人了?前头的花娘子厌弃了?” 姜姩回头看向他们,一群公子哥穿着鲜艳,手执扇子摇摆故作风流倜傥的模样。 也不知扬州现在时兴什么发型,个个都在额角两边留着长须发,姜姩觉得和鲶鱼须不相上下,若不是有好皮囊镇住,是要丑的没眼看了。 她眉头轻轻蹙起,似小牛犊要生气一样,“什么佳人,这是我二哥,我是他妹妹。” “哦——原来是妹妹啊,”这话说的不似正儿八经的认清,倒更添几分浪荡了。 沈执凌急忙出声喝道:“这真是我妹妹,刚刚从玟州回来,你们再胡言乱语,欠我沈家酒楼的钱今日可都要还回来啊。” 话落,这些纨绔子弟不再调侃了,纷纷笑而不语,从沈执凌身边经过,轻轻碰着他的肩头,小声道:“你小子真会玩。” 随后一溜烟一群人跑远了。 沈执凌朝着姜姩尴尬一笑,“别理他们,惯会不着调的油嘴滑舌,”随后话锋一转:“我带你去看看沈家商铺,日后想要什么东西直接进去拿。” 姜姩点点头,想与他分担几包点心,沈执凌却不给,他道:“放你手里待会又开始吃了,”她只好作罢。 沈家商铺几乎是遍布扬州,十几条街连在一起都是,生意十分火爆,架不住扬州富饶又人多啊。 “那是扬州的大运河,共有七个码头,其中六个都是我们沈家的,日后想出去游玩,跟管事说一声,准把你安全送到。” “这是扬州最好的胭脂铺,那儿是成衣铺,要不要进去给你拿几件新衣裙,最近新出了云烟纱布料,像你这种小女娘穿最合适了。” “沈家是靠首饰铺起家的,看上哪套发饰就拿,可别怕败家。” “那是煌璃酒楼,扬州最好的美食美酒美人都在里头,都是我们沈家的,待会二哥带你进去好好吃一顿。” 沈执凌在前头滔滔不绝,一说起沈家家业,他便眸光闪亮不断,谈吐文雅,毫无纨绔子弟的模样。 沈家商铺里的伙计见了他也是眉开眼笑打着招呼,沈执凌则是遇到一个人就朝他们道:“这是我妹妹,沈家三姑娘,日后她来你们可别瞎了眼认不出东家小姐。” 姜姩心下暗喜:“我这命啊,真是好极了。” 沈执凌给她挑了许多新衣裙、首饰发簪、手镯手链、胭脂水粉,连鞋袜都挑好了,足足三辆马车运回沈府。 姜姩上扬的嘴角就没放下来,一口一个“好二哥”叫的沈执凌喜不自胜。 煌璃酒楼,五层煌苍包厢中。 圆圆的大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色香味俱全,做的精致无比,让人忍不住下口破坏。 沈执凌摇着扇子恰意十足,喜道:“有个妹妹可真好,你不知道,大哥书呆子一个,整天咬文嚼字寡淡如和尚,爹娘早早过起养老的日子,就我正常些,现在有了你,日后就好玩了。” 姜姩已经吃过不少东西,看着满桌美食只觉力不从心,她疑惑问道:“不是还有表哥吗,他……好像也正常。” 一说到谢长砚,沈执凌就要从椅子上蹦起,脱口而出:“他是最不正常的一个。” 姜姩讪笑着点点头,轻声说:“二哥,为何我一看到表哥就觉他讨厌的很,浑身不舒服。” 沈执凌扶扶额,他可不知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瞎扯了个谎:“他之前老欺负你,还逼你喝……喝他洗澡水。” 姜姩呆住,想洗澡水里夹杂满身污秽,她便忍不住干呕。 “不是,是喝洗脚水,”沈执凌见她如此反应,又慌不择路说了个谎。 姜姩闻言反应更大了,把方才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沈执凌拍了拍嘴,貌似闯了大祸,若是被谢长砚知道了,那个如同雷公一样的表哥会怎么处置他。 姜姩猛喝几口水漱口,骂道:“这么卑劣,难怪,我看他面相就是个刻薄的人,枉了那张俊脸,真是不配。” 谢长砚换了套干净衣裳,准备出门时连连打喷嚏。 他摸着鼻头刚刚到了府门口,便见小厮们正卸下马车,要把里头的东西搬进去。 他拉住一个小厮问道:“这些是什么?” 小厮回答:“这是二少爷给三姑娘挑好的衣裳首饰一干东西,要小的们好生送回来呢。” 谢长砚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他可是计划好了,先是给姜姩送吃的,然后带她出去逛街,给她买许多衣裳首饰。 再带她去酒楼,却被这么个家伙捷足先登。 “他们在哪?”谢长砚冷声开口问着,小厮也不知,想起方才他二人的谈话,模棱两可回答:“应当是去煌璃酒楼了。” 谢长砚放开他,牵了一匹马径直出了沈府。 第104章 狗急跳墙 “妹妹,二哥带你去游船,在这儿有些闷,”沈执凌又开始坐不住了。 姜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两人居然玩了一上午,此时已至申时。 下楼时,她不死心问:“二哥,我真喝过表哥的洗脚水?” 沈执凌正要咽口水,闻言没被呛个半死,咳红了一张脸,摆摆手道:“没有,二哥瞎说的。” 姜姩却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心里已经给谢长砚记下一笔,改日定要还回去。 他们前一脚走,谢长砚后一脚便到了,包厢里空空荡荡,只余动了一半的饭菜点心。 忽而瞥见椅子上有张手帕,他走进去拿起来,上面绣着几朵荷花,荷花上卧着一只燕子。 这是她的贴身手帕,自成婚起就见她日日戴着,上面还残留她身上的香味。 谢长砚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倒没有那么生气了,把帕子叠好放进怀里,有了这帕子,他晚上便可以夜入香闺,拉扯一番。 夜幕降临,柳阳江。 沈执凌租了艘花船,纨绔子弟的性子又流露出来了,请了几位舞娘陪伴,不过却是收敛许多,光让她们跳舞不让近身。 姜姩在旁看的津津乐道,吃饱喝足后便出了船舱,拿着根简易鱼竿,跪坐在一旁钓鱼。 双眸盯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嘴里不停呢喃:“鱼儿快上钩。” 沈执凌在里头看的一清二楚,见她如此娇憨忍不住笑出声,姜姩懒得理他,难怪宋挽姝说他不着调呢,和他玩了一天确实如此。 上船时忙看路过的美人差点要掉下河,还不忘拉住自己,想丢脸还要带个作陪的。 她想着:“也不知以后哪个倒霉鬼会嫁给二哥。” 晚风徐徐,凉爽无比,江上并不冷清,有许多艘花船在上面飘荡,丝竹管弦声阵阵,扬州的夜晚也是灯火辉煌。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船靠岸了,沈执凌却是沉醉在温柔乡里不愿下来,他道:“妹妹,不如你自己回去,上岸看到的那个百福果子铺,里头的掌柜就是我们沈家的,拿着我的令牌说一声,他送你回家。” 姜姩把鱼竿一甩,这二哥真是不着调啊,第一天就为了美人丢下自己。 不过她也不怕,拿了令牌不忘提醒:“二哥可别玩得过了头啊。” 沈执凌觑了她两眼,“小丫头片子敢说你二哥,到家了记得让人与我说一声。” “知道了,不着调还不靠谱的二哥,下次不跟你出来了,”姜姩没好气说着,转身出了花船。 沈执凌还是不放心,送着她上岸进了铺子好一番啰嗦叮嘱才回来。 姜姩坐在马车中,撩开窗帘看了出去,街上比白日更加热闹,还有许多杂耍,人间烟火气息十足。 她忍不住贪玩的性子,央求着掌柜问道:“我就下去玩一会儿,可否?” 掌柜知道她是沈家三姑娘,也算个小主子,主子发话哪有不从,便多喊来两个伙计陪着。 姜姩可欢喜了,买糖人边吃边看,琥珀色眸子中倒映出许多精彩的杂耍,伙计紧紧跟随,生怕她丢了。 待玩够后便要上马车回去,刚刚踩上轿凳,身后便传来一记悦耳男声:“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姜姩回头看去,入目的是位俊美无涛的少年公子哥,嵌玉金冠将乌发束起,身着紫衣金镶流云边交领袍,腰间配着把宝刀。 他伸出的掌中呈着一个青梅香囊,是昨晚宋挽姝给她的,今日便戴了出来,也不知何时掉了,她未有察觉。 姜姩下了轿凳,欠身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伸手便把香囊拿了回来,正要再次发话感谢,便听他道:“你长的好生俏丽,我一见倾心。” 姜姩眉头猛然紧蹙起来,这大晚上人来人往的,这人脑子坏了不成。 “公子何出此言?”她往后退了几步,脸色不大好看,江南公子都这般直接的? 紫衣少年笑得玩世不恭,背着手走上前几步,俯身盯着她,“我是鹤家大公子,鹤承佑,可别忘记了,你可是欠了我个人情,改天要还的。” 未等她反应过来,紫衣少年便转身离去,很快就没入人群中。 姜姩无语凝噎,这都什么事,捡个香囊就欠人情了?莫名其妙。 而这一切,全落入谢长砚眼中,他身处不远处酒楼二层包厢阳台上,身旁还坐着张祝锦和裴夏。 他二人幸灾乐祸不断,全然忘记自个儿来江南是干嘛的。 “这江南不仅美女如云,公子哥也是扎堆成群,若你再不努力点,只怕王妃要被撬走了,”裴夏道。 张祝锦连连叹气:“权倾朝野的欲亲王,居然搞不定一个小姑娘。” 谢长砚拳头握了又握,“挺有能耐啊,才到江南不久,就惹那么多的桃花债。” 张祝锦好一番吐槽:“谢长砚,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穿的,黑沉沉,偏偏还冷着张脸。” 然后扯下裴夏的假胡子,往他下巴一贴,哈哈大笑:“真像个雷公,哪个小姑娘敢喜欢你。” 谢长砚嫌弃的把胡子扯掉随手一扔,紧紧盯着姜姩的身影,往椅子上一靠,很是高傲道:“雷公有本王俊?” 话落,漆黑的夜空忽然惊现一道闪电,张祝锦吓了一跳,“你看看你,都惹雷公不喜了。” 谢长砚满不在乎,几个时辰都与他二人商量对策,到了现在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白带了这两人,像个拖油瓶。 他起身往外面走去,不顾身后两人的呼唤。 姜姩上了马车,心不在焉的靠在车壁上,方想假寐,便觉一阵冷风忽然灌进来。 貌似有个人忽而坐到身旁,睁开眼一看,吓的倒吸一口凉气。 “你……表哥怎么跟鬼魅一样,”她坐远了些,可这马车就这么点大,又能躲到哪里。 第105章 是心动 姜姩一直往旁边挪,似躲只害虫一样避开他,整个人紧紧贴在车壁上,恨不得融入进去。 谢长砚打量她片刻,不满问道:“我有那么可怕?” 闻言,姜姩也觉得自己反应过于夸张,她调理了情绪,缓缓松懈下来,一转头,却是对上一双直勾勾盯着她的丹凤眸。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他炽热的气息袭满全身,偏偏眼神还有意无意调戏她,似只饿狼盯着自己的猎物。 姜姩哆嗦了几下,又转头贴上车壁了,她小声嘀咕:“怎么又来个有毛病的。” “你说什么?”谢长砚凑得更近,他的手悬在她腰侧,很想一把拉过来紧紧抱着,可他又不能,只好一直压制住。 “没什么,表哥能不能离远点,”她有些委屈巴巴开口。 谢长砚轻轻叹了一口气,坐远了,闭上眼睛靠在车壁边。 马车内陷入一片死寂,鸦雀无声,姜姩双手一直在搅着衣袖,时不时往窗外看去,怎的还不到沈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这是此生过得最漫长的时刻,终于传来马夫的声音:“姑娘,表公子,已经到家了。” 她迫不及待就要出去,却是被谢长砚抢先一步,反正已经到沈府了,还急于一时嘛。 可刚刚出了马车,便见谢长砚嘴角含笑朝她伸出手,“我扶着你下来,这轿凳不太好,有些松。” 姜姩半信半疑,看了眼轿凳,明明很好啊,崭新崭新,可这马车有些高,思量片刻还是朝他伸出手。 纤纤玉手碰到掌中,丝丝暖意袭来,谢长砚心忍不住跳得快了些,拇指忍不住摩挲她滑腻的手背,唇角弧度扬得更加明显。 姜姩见状眉头紧蹙起来,站稳后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拉着,最后还快速转变为十指相扣。 “表哥,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她不断抽着手,心里暗骂:“人模狗样,尽会占便宜。” 谢长砚漫不经心道:“哥哥拉着妹妹的手有何不妥呢?” 姜姩噎住,话说当哥的拉着妹妹的手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他拉着自己,怎么总觉空气弥漫着不一样的味道。 谢长砚抬腿就走,她被迫跟着,气得腮帮子鼓鼓,偏偏还反驳不了,总不能说他不怀好意,显得自己多想。 “我送你回映梨院,有些远,”他微微撇头往后看。 姜姩道:“我自己回去就好,还想去娘那儿说会话,就不有劳表哥了。” 她很想说:“谁要你送,瞎吃萝卜淡操心。” 谢长砚看出她的反感,倒也不恼,道:“那我送你去鹤翠院再走。” 姜姩想着鹤翠院也不远,便答应了,一路上他总往自己身上靠,还动不动就摩挲她的手背、手指,揩油做法淋漓尽致。 原本几盏茶功夫就可以到,硬生生被他拖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走的姜姩满头大汗,一到院门口谢长砚便缓缓放开她的手,“你进去,快下雨了,别说太久。” 姜姩不理他,想拿出手帕擦手,却是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最后只能把手往衣裳上蹭蹭,很是嫌弃。 谢长砚抱胸笑望着她,促狭道:“怎么,我只是拉了一会儿就这样嫌弃,不如剁掉。” 姜姩急忙停下动作,刚想转身离去,便听身后人开口:“你的手帕在我这儿,想要待会来卧雪院。” 说完便走了,人慢慢隐入黑暗中,姜姩在后面怎么喊也不回头,气人的很。 她自醒来失忆后什么都不记得,唯独那帕子能慰藉自己的孤苦,几乎是天天带在身上,显少用,此番丢了心里空落落的。 可人已经到鹤翠院,还是先进去。 屋内,宋挽姝正埋头在书案上打着算盘,静谧的空气响彻珠子拨动声。 手速极其快,还可一心二用,一边看着账本一边拨动算珠,另一边又和婢女说着话。 姜姩在屏风后站了半晌,她知道沈府家大业大,算账可不容易,怕打扰了而让宋挽姝从头来。 可她想多了,宋挽姝行商多年,这么点账算什么,抬头间无意看到她的身影,当即停下手,招呼她过来:“姩儿,你来了,快来娘这,在那站着干什么。” 姜姩含笑迈步过来,乖巧地坐在她身边,“我是怕打扰到您算账。” “这点小账算什么,不碍事,”宋挽姝依旧十分和善。 看她额上有零星几颗汗珠,便掏出帕子轻轻擦掉,举止间流露出母亲该有的温柔。 不知怎的,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位中年女人,却只是一瞬间。 “可还习惯,今日和你二哥出去玩的可开心,娘打算送十个铺子给你打理,其实也不用多管,月底等着收钱就行,就当做是你的零花钱,”宋挽姝擦完了汗珠便收回手,把想给她的铺子一一展露出来。 有三个胭脂铺,六个成衣铺,还有一个不大的三层酒楼。 姜姩愣住,虽说沈府有钱,可钱也太多了,铺子就跟流水一样,她推辞一番。 宋挽姝只道:“没事,这些铺子都记在你名下了,不用管理,月底会有掌柜送银子来,就是给你的额外零用钱。” 姜姩只好作罢,心里乐开花,抱着宋挽姝的手臂摇晃半晌。 宋挽姝十分想要个女儿,见状更加疼爱了,拿起桌上点心给她吃着。 “你二哥和你一起回来的?为何还不来向我报平安,”宋挽姝忽然开口。 姜姩想起沈执凌那浪荡公子哥做派,若是如实说了,只怕会给他招训,便撒谎道:“二哥陪我玩得太累,已经回屋歇下了。” “我还不知道他,天边不破晓都不会睡下,肯定又在哪个地方招蜂引蝶,待他回来,我一定好好罚一顿,都十九了,还这么不着调!”宋挽姝微微发怒。 而后又唉声叹气:“看来得把他与上官家大小姐的婚期提前了,找个将门虎女治一治他才行。” “上官家大小姐?二哥是早早定亲了?”姜姩很是好奇。 宋挽姝含笑点点头,“是呀,自小定下的,上官家大小姐上官璃喜爱舞刀弄枪,是个英气十足的飒爽姑娘,我呀很是喜欢,盼着早早成婚呢。” “还有你大哥,与上官璃的远房表妹羡鱼隐也定了亲事。” “再过两日,我沈家要办场马球会,也是给你大哥二哥与他们的未婚妻相看一番。” 宋挽姝满眼期待,这两年可是为自家两位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老大还好,老二就头疼不已。 姜姩与她说了许久的话,这才出了鹤翠院,屋外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牛毛细雨。 桂嬷嬷却不见踪影,宋挽姝也没让人送她回去,连把伞都没有,姜姩正无措时。 廊边拐角忽然走来一人,身姿挺拔欣长,眉目如画,穿了件月白色金龙纹锦衣,衣袂飘飘走至她跟前,手里还握着一把油纸伞。 谢长砚换了风格,扮起那温润如玉、沉稳的类型,倒让她眼前一亮。 张祝锦和裴夏分析了一下午,得出结论:她喜欢偏少年感的。 可谢长砚做不来那少年气派,他都二十三岁了。 “小表妹,下雨了,我来送你回去,”他淡声开口,目光澄澈,看着倒没有那股子调戏之感。 姜姩这才反应过来,宋挽姝为何没有让人送她,桂嬷嬷也不知跑哪里去,原来是这人的手笔。 她看了看漆黑的夜空,雨慢慢在变大,只好道:“那有劳表哥了,你可否把帕子还给我?” 谢长砚不答话,把油纸伞打开,上面画着梅花,题字:梅花香自苦寒来。 往身旁看了看,抬手搂住她的肩头,“伞有些小,离近些。” 姜姩撇头看着抚在自己香肩上的白皙修长手指,又转头看了看谢长砚的面庞,这动作也太亲昵了。 二人走在小路上,两旁皆是被雨点打湿的花草,隔几步便有四角亭路灯照明,倒不怕看不清楚,油纸伞一直往她这头偏,谢长砚右臂倒是淋透了个大半,他屡次想牵起她的手,都被她巧妙躲开。 姜姩耳畔响起“砰砰”的心跳声,想听清楚一些,又被冷风刮来而扰乱。 谢长砚忽然顿住脚步,把她拉入怀中抱紧,这下子姜姩寻到了声音来源,头顶响起他低沉的嗓音:“不是风动,不是悸动,是心动。” 倏忽挑起她的下巴,落下一吻。 第106章 慕大公子 七月中旬。 沈家每年都会在益庄办场为期三天的马球会,大家都心照不宣,得了帖子便赶来参加了。 宋挽姝带着姜姩一同去,好给扬州上流圈里的贵女夫人们介绍一番。 她今日的打扮十分美艳,宋挽姝可是下了狠功夫。 谢长砚见了十分闷闷不乐,沈执玉和沈执凌都称赞不已,只有他幽幽吐出四个字:招蜂引蝶。 他有预感,今日的马球会,铁定又有臭苍蝇上来叮她这颗蛋,让江壹带着人好生看着。 就在两天前,江壹带上了五十人的侍卫来了扬州,他上次和燕行简对打可是受了重伤,养了两个月才能下床,身子现在还虚着。 江壹还带来了桑璇,只因她被李璟初搅扰得不能自如生活,信誓旦旦保证一定能帮谢长砚追到姜姩,这才网开一面,来了扬州。 连着几日相处,姜姩虽然记不得桑璇是谁,可两人好似天生的姐妹,无所不谈,每日形影不离。 马车里,宋挽姝问道:“姩儿可会打马球?你未来嫂嫂上官璃可是打得一手好马球,扬州就没哪个姑娘能匹敌。” 姜姩不知怎么回答,她好像会又好像不会,昨日下午在马场里练过,拿起马杆熟能生巧,好像以前也打过。 便答道:“会一些。” “那好啊,待会可多和你未来二嫂亲近些,”宋挽姝说着。 益庄此刻已经来了许多人,入口两侧都是马场,各府小厮丫鬟行走其间,有条不紊。 宽阔绿油油草坪两侧都搭上帐篷,各位贵女贵妇们坐在其间,贵公子们鲜少有坐得住的。 唯独谢长砚和沈执玉端坐其间,悠闲的喝着茶水。 沈家在扬州也是有头有脸的,对待姜姩,这些人自然是阿谀奉承,全是巴结讨好的话。 姜姩四处看了看,朝着沈执玉问道:“大哥,二哥人呢?” 沈执玉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入口,“他呀,肯定和扬州二少一起出场,定要搞那惊艳全场的戏码,你且看着。” “扬州二少?”姜姩问出声,谢长砚也好奇起来。 沈执玉便道:“叶家叶鲟之、刘家刘柏临,与二弟合称扬州纨绔三少,总之就是混不吝的,到处招猫逗狗。” 他话刚落地,便听入口的小厮高喊:“扬州俊郎三少到!” 这称号还是他们三人绞尽脑汁想来的,沈执玉吐槽:“土的很!” 众人举目望去,但见三人穿的花花绿绿,沈执玉一袭月白色锦袍,外罩正红色披风,两边都是大差不大的装扮,皆都手拿扇子摇着,十足的风度翩翩。 沈执凌朝着姑娘堆里招手,“欢迎各位貌美天仙的妹妹们来参加我沈家的马球会,我这厢谢过了,待会再来陪你们玩玩。” 观众区里当即就有少女欢呼出声,踮起脚尖看去。 宋挽姝正喝着茶水呢,被自家儿子这么一番作为呛的连连咳嗽,姜姩在旁又是递帕子又是轻抚顺背。 她急忙看向上官璃的方向,却不见那姑娘的身影,气得朝着旁边的李嬷嬷道:“去二公子喊来,他不来就打死拖来!” “是,”李嬷嬷带着几个小厮急忙下去。 入口处的小厮又高声喊道:“鹤家二公子鹤承佑到!” 观众区里的欢呼声更大了,姜姩抬眼看去,眯起眼睛才看个清楚,心里一颤,那人不是那夜捡她香囊的公子吗。 还十分直接说倾心自己,看他那穿着打扮和排场,铁定和扬州俊郎三少大差不差。 便听沈执玉凑过来道:“妹妹有所不知,这鹤承佑人面兽心,最是会花言巧语,靠着俊脸俘获不少女子芳心,得手吃干抹净后就不管不顾,要远离此人。” 姜姩记下,她心里也觉得这公子不好,那夜莫名其妙的表白,实在荒唐,忽而记起也是那夜,谢长砚也对她表白,还亲了自己。 当时脑子都懵了,她看向谢长砚,他正低头把玩手里的象牙镂空雕花扇,貌似与这热闹的氛围隔绝开来。 没好气的哼了几下,都是浪荡子。 “慕大公子慕子渊到!”小厮又喊出声。 姜姩刚刚拿心要吃,突然被观众区里的少女震天欢呼声,惊得点心掉下,碎了半块。 这次不同前面两次,连着贵妇们也惊呼出声。 她不再好奇地看去,心里已经笃定又是位纨绔子弟。 入口处,黑色烈马毛色油光锃亮,后颈的鬃毛随风飘扬,显得威风凛凛,却不及马背上的人夺目耀眼。 那人身着月牙白细花纹底锦服,红色绦带束腰,衣摆上绣着大片大片若隐若现的莲花纹,在初晨微阳下金线泛着光泽。 一根红色细带束着一半以上的秀发遂在脑后,随着微风轻轻飘起。 偏偏生的很是俊美,端坐在马背上十足英气,如芝兰玉树、风光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姜姩看的发呆,她倒是没有犯花痴,而是透过这慕大公子慕子渊,看到了另一个人。 这大半个月在梦中,总会梦见一年轻公子,他远远站在薄雾间,总会与她说:“等我回来,”每每想看清那人长相,却又立马惊醒。 谢长砚轻轻拍了她几下脑袋,醋坛子早翻了,“怎么,看上人家了?” 姜姩回过神,伸手摸了摸脑袋,剜了他一眼,嘴硬道:“慕公子如此俊美无双,谁不喜欢,我一见钟情呢。” 谢长砚脸唰的一下阴沉无比,咬牙切齿道:“小表妹可是我的人了,还敢肖想别的男子。” 姜姩懒得理他,坐远了些,沈执玉朝她介绍道:“妹妹可知忠远侯的独子燕行北,这慕子渊与他是表兄弟,两人眉眼有些相像。” 她一脸茫然,嘴里呢喃:“燕行北是谁啊?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周围有几位贵女出了声。 “沈三姑娘有所不知,燕行北少年英才,是我大齐第一位少年将军,在扬州可有名了。” “慕公子与他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只可惜我只见过燕世子一眼,遥遥一望真是一眼万年,再难忘怀。” “哎,燕世子年纪轻轻,却是在西州被歹人伏击不知所踪,可是让我们好生担忧伤心。” “燕世子有喜欢的姑娘,我去过上京,一年前那场马球会,我什么都记不住,只记得他十分护着那姑娘,说姜姩是他养大的娇花,轮不到旁人来教规矩,可惹得我好生羡慕嫉妒。” “沈三姑娘单字一个姩,那可是巧了,只可惜天妒英才,燕世子真是命苦,喜欢的姑娘貌似被人娶了。” 说到这,便有三两贵女气鼓鼓道:“那姜姩真是不识好歹,她就该一头碰死,枉顾了燕世子那么喜欢她。” “也别这样说,人各有命。” …… 姜姩听了半晌,脑中一片混乱,谢长砚在旁紧张的忐忑不安,一直盯着姜姩看,见她貌似真的记不起才松了一口气。 冷声开口:“聒噪的很,学不会安静就滚远些。” 贵女们当即闭了嘴,这男子她们也是第一次见,俊是真的俊,却是让人害怕的很,急忙离远了。 谢长砚闭眼扶扶额头,周围都是少女的欢呼声,他嫌吵耳朵的很,这种少年少女扎堆犯花痴的场合,他很不屑来,若不是姜姩也想参加,他才不愿到场。 一年前也是心血来潮,不知怎的就去了。 第107章 赠她画像 沈执凌此刻被李嬷嬷好言好语给劝了回来,他知道宋挽姝定然生气了,便故作不知情的模样。 笑呵呵缓解尴尬问道:“娘,你叫我来做什么?” 宋挽姝上下打量他一番,沉声呵斥:“今日这场马球会是因何而办,你自己心里清楚,快去找上官姑娘说说话,再让我看到你跟些姑娘拉拉扯扯,就断了你的零花钱,再不济就赶出府!” 沈执凌低着脑袋不敢看她,圆溜溜的眼睛一转,瞥见了旁边的沈执玉,想拉个人下水,便委屈说:“娘,大哥不也没羡姑娘说话吗,你怎么不骂他光骂我?” 沈执玉还在幸灾乐祸呢,倒有些惹火烧身了,急忙发话:“孩儿这就去找羡姑娘,”随后起身行了一礼便走了。 宋挽姝笑着目送他离开,十分欣慰的模样,转头看向沈执凌时又冷下脸来。 “娘,那上官璃就是个母老虎,天天拿着杆银枪到处耍,半点女子娇柔的模样都没有,在她面前我大气都不敢出,我不要娶她!” 沈执凌不装了,屁股往旁边的椅子一坐,抱胸闷闷不乐。 宋挽姝气的踢了他两脚,“上官姑娘那是将门嫡女,英气飒爽,若我是男子就喜欢这种的。” “那娘把她娶了,把爹给休了,”沈执凌又开始不着调了。 宋挽姝气的脸通红,拿起桌上茶杯就想砸过去,被姜姩急忙拦下:“娘,那么多人在呢,别动怒。” 宋挽姝这才放下,沈执凌看她来真的了,连忙起身行礼道:“孩儿告退,母亲消消气,”随后一溜烟跑了。 “你这二哥,真是……哎,”宋挽姝捂着心口。 姜姩也不知该如何,最后要打马球时便去找了上官璃。 上官璃个子高挑,有种母仪天下的端正华贵长相,一身红色骑装穿在身上英姿飒爽无比,秀发高高束着,笑起来艳比花娇,冷气脸比男子还要俊俏。 姜姩顿时化身成了小迷妹,与她对打了几场要么败下阵要么平局,实在酣畅淋漓。 上官璃含着歉意道:“今日多有冒犯了。” “愿赌服输,有何好冒犯的,上官姐姐马球打的可真好,”姜姩梨涡浅笑着仰头看她,眸子灿若星辰。 这场马球彩头是把碧波流云扇,可当武器使用,上官璃接过后在手里耍了两下。 这轻飘飘的扇子在手里翻飞旋转,划破空气时又带起阵阵呼呼声,可把姜姩给看呆了。 “送给你了,就当做是见面礼,”上官璃笑盈盈的把扇子给了她。 姜姩接过,这扇子做工精细,扇柄带着机关,微微一按弧形扇头便露出不起眼的细针,当个防身武器很好。 她道:“谢谢上官姐姐,你可太好了,”眼里忍不住冒出星星眼。 两人有说有笑着,谢长砚在帐篷里头疼不已,“合着我不仅要提防男人,还要提防女人?” 沈执凌被宋挽姝念叨个不停,只好硬着头皮来找上官璃搭话。 他眼神到处乱瞟,就是不看她,还有一点是他很怕上官璃,自几年前他对她傲娇道:“做我的媳妇,需要遵守女德女戒,相夫教子,不得再动武拿兵器。” 然后便被上官璃揍的满地找牙,自此都是绕着她走。 现下心里害怕不已,面上却表现得不耐烦,低声道:“上官姑娘安好。” 上官璃瞥了他一眼,不屑的笑了一下,“哦——原来是沈二公子啊,有何贵干?” “没什么,打个招呼,”沈凌道。 上官璃又是不屑一笑,“沈二公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衣服上面绣花,怪丑的。” 她很是瞧不起他,这种纨绔公子哥怎么会是她的未婚夫,上官璃心里的郎君偏为成熟稳重类型,这般吊儿郎当的,实在看不上,可两人自小有婚约,又不好解了。 沈执凌可不敢与她拌嘴,笑的十分难看,“你说什么都对,告辞。” 沈执玉这边倒是没有剑拔弩张,却是无语凝噎的很。 羡鱼隐是上官璃的远房表妹,当初给沈执凌定亲时也顺带着给他定了,这般莽撞行事,也只有宋挽姝和沈林漾可以做出来了。 羡鱼隐泪点低,打雷被吓到会哭,走路累了会哭,摔疼了会哭,看画本子会哭,总之就是个小哭包。 偏偏还长的十分娇弱,哭起来楚楚可怜,惹人疼爱的很,此刻正捧着画本子边看边哭。 手帕都擦湿了几张,嘴里还念念有词:“有情人为何终不成眷属。” 后又放下,拿起新的一本,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把沈执玉弄的一惊一乍。 沈执玉无奈的摇摇头,便听她笑得合不拢嘴道:“这画本子可真离谱,一位俊俏穷书生进京赶考,被长公主看上,又被郡主看上,后又被世家大小姐看上,三个女人为他争的头破血流,哈哈哈,长公主还为他跳了崖,哈哈哈……” 沈执玉听完也觉得可笑至极,看着眼前的姑娘一会儿哭一会笑,倒是有了点兴趣,时不时与她说上几句话。 黄昏之时,今日的马球会结束。 姜姩和桑璇正漫步在一条盛开鲜花的小道上,方才与上官璃一同去了后山赏景,她被人喊走,这才剩下两人。 桑璇一直与她说着谢长砚是如何的好,直说的她脑袋发昏。 刚刚行至一棵柳树下,便见有人长身立玉站在那儿,那人听到她们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竟是慕子渊。 姜姩迈步过去欠身行了一礼,还未等她发话,慕子渊便道:“沈姑娘,在下可否问你一事?” 她诧异半晌,点点头。 慕子渊便拿出一张画像展开递给她,“这是我表弟燕行北,小字行简,沈姑娘可认识他,他失踪许久了,你与他的心上人十分相似,若不是你姓沈,我都觉得你是那姜姑娘。” 这番话说的姜姩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没有回应,拿了画像仔细看一番。 见到上面的男子画像时,梦里那站在薄雾中的人面庞突然有了长相。 一颗心怦怦跳,胸口隐隐作痛,有些喘不上气,眼眶慢慢噙满眼泪,说不出的锥心刺骨痛感。 “他叫燕行北?为何我总觉得我与他认识,”姜姩抬眼看向慕子渊。 慕子渊欣喜不已:“真的?” 姜姩又摇摇头,“可我记不起他,好像只在梦里见过。” 慕子渊顿时眼神黯淡下来,眼底止不住的失落,道:“好,这画像就送给沈姑娘了,在下告辞。” 谢长砚和江壹躲在树后冒出两个头偷看,贼眉鼠眼的。 谢长砚咬牙切齿:“本王才离开小半会儿,就有臭苍蝇围上来了!” 江壹乐道:“王爷再不加把劲,王妃就要被抢走了。” 谢长砚见慕子渊走过来,急忙拉着江壹躲好,待他走远才敢冒出头。 “本王明明是她的夫君,怎么像个偷窥狂似的,”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江壹笑的见牙不见眼。 第108章 相思虫 他理好情绪,抬脚想出去与姜姩碰面,便见有个身影似旋风一样窜出来。 鹤承佑绕了许久的路,终于拦下了姜姩,他气喘吁吁站在她面前。 还有意无意抛出媚眼,动不动就撩拨鬓边的须发,单手撑在柳树上,笑道:“沈姑娘,别来无恙啊。” 姜姩和桑璇傻眼半晌,桑璇仔细打量他一番,心下暗想:“长的不错,不过肯定是个臭流氓、普信男。” 姜姩嘴角扯了扯,往后退几步,“鹤二公子有何贵干?” 鹤承佑继续撩拨须发,“哎,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不如趁着现在,跟小爷我出去玩玩?” “玩什么?”她问道,心里已经记起沈执玉说的话,四周静悄悄,很少有人经过,她开始警惕起来。 鹤承佑站直了身子,一步步朝她走近,桑璇当即站出来挡在她面前,呵斥出声:“你干什么,滚远点!” 被个丫鬟这么一骂,身为少爷受人尊敬可不干了,“嘿哟”一声,“你个丫鬟也敢大呼小叫,我和你家姑娘说话,你滚一边去。” 桑璇不让步,昂首挺胸叉着腰瞪他。 鹤承佑气极了,见桑璇长的不错,便心生歹念,伸出手就要摸摸她的脸,忽然屁股一疼。 被人大力踢了一脚,整个人摔进草丛中。 他大呼一声,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谁!谁敢踢小爷!” 在草丛里被尖枝刺到,脸也被刮了道浅浅的小口子,他恼怒至极。 未等他从草丛里站出来,便被江壹似拎小鸡仔一样提出,重重扔到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 鹤承佑一直痛呼的喊叫,指着江壹就破口大骂:“你是谁家的狗腿子,居然敢如此待我!” 江壹叉腰立在他面前,“我是你爷爷的爷爷,你的老祖宗。” 鹤承佑撑着地站起来,便是见到谢长砚挡住了姜姩,忽然记起这应该是沈家的人。 心里有些慌乱,怒色也慢慢消失,谢长砚虽不露怒容,可那冷若冰窟的眼眸,实在让他背脊生寒。 自知有错在先,只想赶紧逃离,刚刚转身要跑,又被江壹踹了一脚。 他宽大袖口中忽然跑出一只黑乎乎的虫子,极细极小,在地上蛄蛹着往前。 鹤承佑急忙伸手想抓回来,被江壹抢先一步,江壹看了半晌,惊了一下:“王爷,这是相思虫,这混小子肯定想给王妃下蛊!” 闻言,姜姩、谢长砚、桑璇三人都纷纷蹙起眉头。 谢长砚见多识广,走过去看了看,确实是相思虫,还是出自南昭国的品种。 难怪这鹤承佑明明没多少魅力,却吸引得江南不少姑娘倾心爱慕,更有甚者爱而不得投江跳崖,为他争风吃醋,甘愿做外室坏了名声。 鹤承佑还放话:“江南就没有小爷我拿不下的姑娘。” 原来是全靠这相思虫啊,谢长砚回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姜姩,心里开始后怕起来,若她被下蛊了,岂不是荒唐和束手无策。 思及此,眼里渐渐染上愠色,用帕子把相思虫收好,很想当场杀死这令人作呕的人。 可他刚到江南时去拜了佛,还记得高僧说他手染多人鲜血,此后需要积德行善,不得再杀生,那高僧还说他有一场渡不过去的情劫。 便硬生生忍了下来,思绪飘荡的短短时刻,便有一群家仆风风火火赶来。 见到江壹制住挣扎不断的鹤承佑,跑在前头的一位老嬷嬷老远就开骂:“哪个狗胆包天的,居然敢对我家公子无礼!” 随后便跑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那老嬷嬷一看就尖酸刻薄,一身肥肉,脸上还擦着浓浓胭脂,头戴红花,实在不伦不类。 “哎哟我的公子,您可受苦了,”老嬷嬷心疼不已,扶起鹤承佑好一番查看。 江壹早已经得了谢长砚的口令松开此人,两人就静静看着他们。 老嬷嬷还想再骂,便被鹤承佑拦住,他完全换了一副面孔,毕恭毕敬道:“多有得罪。” 刚想走,便被江壹拦住,谢长砚手速极快,把相思虫放入鹤承佑的耳中,用内力催进去。 他忽然定在原地,双目空洞半晌,江壹急忙躲开,用力扯来老嬷嬷,不过须臾,鹤承佑目光恢复正常。 第一眼便是看到疑惑不解又气得脸歪嘴斜的老嬷嬷。 他唇角扬起,一把就抱住老嬷嬷的双肩,甜甜喊着:“心肝宝贝儿,我好喜欢你,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说完就要亲上去,老嬷嬷吓的哇哇大叫,鹤承佑还能控制自己,一边干呕一边又忍不住上前。 在旁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忍不住犯恶心。 “把这老嬷嬷捆了,打几下让鹤二公子心疼心疼,”谢长砚一脸坏笑着。 江壹立马照做,但见后山处,老嬷嬷被五花大绑,江壹扯了树枝抽在她身上。 鹤承佑在旁哭着:“放开她,有事冲我来,别碰她。” 后又低下头不想看,可一听到老嬷嬷的痛呼声,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老嬷嬷欲哭无泪,对上鹤承佑含情脉脉又疼惜十足的眼神,她快要晕了,这都什么事。 她可是鹤承佑的奶妈,一直照看着他长大,相当于半个母亲,怎么现在成了爱人。 姜姩看的一愣一愣,桑璇笑到滚在草地上停不下,“江南日后可要多了对少男老妇的爱情故事了。” 第109章 锦帐交缠 映梨院。 在益庄玩出了满身汗,天气又这般炎热,姜姩回府后就直奔浴房。 现下已经沐浴洗发干净,身着水色轻纱长裙,秀丽的乌发柔软披在薄背后,脸蛋白白净净,灵动的双眸一直紧盯桌上铺平的画像。 她的纤纤玉指在上面摩挲着,一直流连在那人的脸上。 这张画像的男子身着银白色铠甲,手握一把锐利宝剑,鲜红色大氅在后似海浪般飘飞,相貌是她觉得最丰神俊逸的男子。 不知为何,光看画像,她就觉得与这人有许多瓜葛,心生万般情绪,甚至还动了心。 桌上摆着两坛美酒,她这大半个月可是摸索出来了,只有喝醉才能梦见之前的模糊记忆。 每晚都会小饮一些,便拿起来慢慢喝下,目光却从未移开画像。 她酒力不好,才小酌几杯便微醺了,趴在画像上闭眼假寐。 谢长砚一番深思熟虑,觉得他是做不来正人君子那一套,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姜姩对他还是冷淡的很,这样下去只怕几万年了都没下文。 做那梁上君子,夜入香闺比较拿手也比较简单,好一番打扮梳洗,便来了映梨院。 现下是桑璇看门,很轻松的入了屋里。 悄无声息走至她身旁,却是一眼见到这张栩栩如生的画像,那上面画的分明是燕行简,他忍不住心慌意乱,更多的是厌烦,怎的到了江南这燕行简还阴魂不散,总以各种方式出现。 按耐住一把扯出来撕掉的举动,到了香炉旁打开盖顶,从怀里掏出两盒迷情香,全都倒了进去,用铁镊子拨动炭块,迷情香被灼烧出缕缕白烟,很快便盈满整个屋子,充满了腻人的甜香。 静静坐在姜姩身旁等了半晌,算着时辰她莫约吸了不少,这才把娇小柔软的人儿抱入怀里。 顺手扯掉那画像,一把给揉成团球扔到角落里。 姜姩被他这般举动给弄醒了,睡眼惺忪又有些醉意望着他,对上一双晦暗漆色瞳眸,有些微怒问道:“表哥,你来干什么啊?” 说完整个人便软绵绵的,有气无力趴在他胸膛,手贴在他的肩头,又是要准备就寝,夏日穿的单薄,并未着长裤。 微微动了动,一双细长的腿半露未露,冰肌玉骨白到发光,足莲生的小巧,脚指甲似粉雕玉琢般。 馨香暖玉入满怀,顿时勾起埋藏隐忍了许久的欲念。 谢长砚指腹抚摸着她滑腻微烫的粉颊,另一只手开始慢条斯理地解掉她的腰带,嗓音魅惑至极:“我来,自然是来与姩姩共度春宵的。” 姜姩只觉身上燥热的很,偏偏身旁的人似个大火炉,她想逃离,却被他牢牢固在怀中。 耳畔响起清晰有力又快速的心跳声,震得姜姩慢慢醒了酒。 抬头看他,这人五官似精心雕刻般毫无瑕疵可挑,丹凤眸里温柔与暖情并存,十足惑人。 “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药?”她艰难开口,此刻声音已经很沙哑,还带着娇嗔。 “姩姩,既然忘了他就不要记起,我的心都给你了,你能不能也把心给我?”他并未回答,只不断恳求。 “这场戏我不想演了,一点都不想……” 说话间谢长砚已经把她的腰带全都解开,手往里面一探,熟悉的寻到那两团琼脂,又往下移,轻轻掐住她的大腿。 骨骼精明的手在身上肆意游移,嘴上也不停歇,逮着就是激烈的亲吻啃咬。 姜姩起初还能反抗呜咽,吸入大量迷情香酒醒过后,只剩强烈不可控的欲火,慢慢灼烧侵蚀她的整个躯体,难受极了,只有在他身上能缓解一些。 雪藕般的玉臂勾住他的脖颈,忍不住迎合索取。 两人在迷情香的催动下,丢盔弃甲互相解光对方的衣裳。 他一把挥掉宽大书案上所有的物品,把她轻轻放在上面,刚想压下,姜姩猛然起身。 她迅速捡起地上的衣裳挡住身子,却是徒劳遮了这块露那块,双目通红看着谢长砚,“你个无耻小人。” 谢长砚抢过她的衣裳扔远了,衣不蔽体的她羞涩恼怒无比,偏偏迷情香此刻燃得最旺,不断涌入口鼻,冲昏了头脑。 锦帐床榻内,一对璧人交缠旖旎,雪白的双躯交叠至一处。 谢长砚喘着粗气,忍耐到了极点,额头青筋突突跳着,低哑着声音:“姩姩,我想要,让我进去好不好?” 姜姩紧紧合着双腿不让他掰开,靠着仅存的理智恳求他:“表哥,给我请个大夫,我好难受。” “什么表哥,我是你夫君,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妻,这种事情大夫解决不了,只有男人可以,”他蹭着她微凉的鼻头说道。 姜姩紧咬下唇,双目泪盈盈,依旧严防死守。 “你可知独守空房有多寂寞难耐,每每在卧雪院煎熬无比,今夜你可跑不掉了,以后都跑不掉,”他道。 他有些撒娇和埋怨开口:“让我进来好不好,姩姩,我都忍了大半年了,没你这样做妻子的。” 姜姩哭出声:“好难受,你好坏……” “对,我很坏,我就是个坏人,”谢长砚坏笑着答她的话。 伴随着两人同发出的声音,架子床“咯吱”作响不停。 城墙还是被攻破,这是注定的结局。 小半年来春宫图可没少看,各种各样都尝试了个遍,实在酣畅淋漓。 身下小人儿晕晕乎乎,情到深处也会抱住他缠着他,低喃呻吟出声或响彻帐幔之内,无一不落入他耳中,只觉这是此生最悦耳的声音。 “姩姩喊的这样欢,我听得骨头都酥了,怎么舍得再放你走,我会再娶你一次,我们重新开始,”他不断在她耳边重复此话。 天边已经破晓,他还舍不得撒手,二人皆是浑身汗水,精疲力尽。 她如同被雨打败的残花,无力虚弱的趴在他胸膛,头靠在他的肩上,双颊绯红不止。 谢长砚头靠在墙上,神色是掩饰不住的满足,紧紧抱着她不愿合眼。 “姩姩,我的病要好全了,我们以后生一对儿女,儿子就让他继承皇位,女儿就封为最尊贵的尚公主,我们游山玩水,看遍山河可好?”他抬手轻轻擦拭她额间的汗珠。 姜姩已经睡沉了,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第110章 月老王爷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一辆宽敞奢华马车内,谢长砚端坐在中央,手执一把象牙雕花镂空扇轻轻摇曳,扇起的风微凉,额间弯弧的刘海飘动着。 他气定神闲,还有闲心透过珍珠帘往窗牖看出去,观一观江南柔美夜景。 而两旁坐着的沈执玉、沈执凌那是气愤不已,坐立难安。 “我就说那鹤承佑何来的魅力,能诱惑得江南大半姑娘倾心爱慕,连我的老相好花娘子也跟着他不愿回来,”沈执凌气呼呼的说。 沈执玉倒是没管这些,而是心有余悸道:“若妹妹被下了相思虫那就不好了,鹤承佑实在可恶,这几年来不知有多少姑娘惨遭他手。” 话到这儿,沈执凌暴怒的用力跺了跺脚,拳头握得关节骨作响,咬牙切齿:“这畜生,我记得他还诓骗了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最后那姑娘惨死被丢在街上受人唾骂,看来都是靠相思虫做的。” “表哥,你权势大,要不然把鹤府给抄了!”沈执凌握住谢长砚的手臂,目露期待与急切询问。 谢长砚扇扇子的手一顿,把扇子收起,往后靠去,十分不急不躁,惹的沈执凌很是烦躁。 “表哥,你是不知有多少姑娘受害!难不成你不想管?没有怜惜之心!” “我何时说过不管了,现在不就是去管嘛,”他缓缓开口。 沈执凌和沈执玉急忙凑上来,想听听他怎么管,谢长砚只道:“你们跟着我去鹤府,什么都别说,看着我说就行,敢打本王女人的主意,那就是自掘坟墓。” 有了这话,两兄弟放心了,便坐了下来。 鹤府前院正厅里,鹤老爷鹤夫人都坐在主位上,十分高傲。 鹤老爷更是目中无人,带着质问朝着谢长砚开口:“我还没去沈府找麻烦呢,沈府倒是先派人来了。” 沈执凌很想上前给这老头一脚,被沈执玉拉住,“有砚表哥在,我们安分守己就好。” 他硬生生忍下,坐到了谢长砚身旁。 鹤夫人恐怕是大哭一场过,双目红肿无比,似被人打过几拳一般,捏着帕子不断拭泪抽泣:“我的佑儿啊,鬼迷心窍一心喜欢那容嬷嬷,这可怎生是好啊!” 容嬷嬷便是昨日那满身横肉的老嬷嬷,鹤承佑的奶妈,可现下却是被鹤承佑爱慕纠缠不放手,简直没眼看。 鹤夫人气的捶胸顿足,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指着谢长砚,怒道:“都是因为你,今日鹤沈两府势不两立,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交代?”谢长砚嗤笑一声,比他们还要目中无人,如同一尊金佛高高在上,十足高傲,“今日我们来是给鹤二公子与那容嬷嬷牵红线的,鹤夫人可别会错了意,伤了两府和气。” “牵什么红线!”鹤老爷与鹤夫人异口同声询问。 谢长砚嘴角勾起满满玩味的笑容,就是不说话,直把鹤老爷和鹤夫人急的脸憋得通红。 此刻,一记震天的老年女声飘进厅中,“老爷,夫人,老奴不想活了,老奴无颜再见九泉下的夫君,无颜再见老奴的儿子孙子。” 容嬷嬷衣衫不整闯进来,发髻松散如同疯婆子,唇瓣上的艳红色胭脂糊了唇角,泪眼婆娑着。 而她身后还有一人紧追不舍,鹤承佑同样衣衫不整,腰带还长长落下拖地,玉冠歪到一边,“心肝宝贝,你别跑啊。” 说完就扑向容嬷嬷,吓得容嬷嬷急忙躲到鹤夫人身后,又绕着屏风躲避。 沈执凌与沈执玉僵在椅子上,脸色那是十分精彩,半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大笑。 鹤老爷抱住不受控制的鹤承佑,不断吼醒他:“承佑!你给老子睁开眼看看,又犯蠢了你!追着个老婆子干嘛!” 鹤夫人哭的泪流满面,不停安抚他:“佑儿,我的佑儿啊,你可别犯糊涂了。” 容嬷嬷则是钻进一个柜子里不敢出来,鹤承佑不断呼喊说着想要容嬷嬷这个心肝宝贝儿。 谢长砚看好戏一样看着这一切,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手撑住脑袋假寐。 鹤承锦闻声也闯进厅里,见到如此混乱一幕,他是又气又不知所措。 鹤承锦不知怎的,小时候穿过一次裙子,便至此爱上,一直幻想自己是个女子,不出府就着裙抹胭脂,梳着女子发髻,头戴珠钗首饰。 今日也是这番打扮,偏偏他体格魁梧,实在不伦不类。 轻轻跺脚翘着兰花指,夹起尖细的嗓子喊出声:“爹,娘,二弟,你们这是干什么。” 鹤老爷已经让小厮把鹤承佑给捆了,还用烂布塞住他的嘴丢在地上,这才安静下来。 鹤老爷累出一身汗,鹤夫人哭到不断啜泣,二人气到身子发抖。 鹤承锦早知自己二弟为何这样,听到小厮说沈家人还找上了门,打眼一看,三位俊俏公子坐得好好的,还有两人在憋笑。 原本羞涩感一扫而过,扭着腰肢走到谢长砚面前,用着兰花指指向他,气鼓鼓道:“你个大坏蛋,居然敢欺负我二弟,你……你无耻。” 原本闭眼假寐的谢长砚闻言睁开眼,差点没吐出来,入目的是张浓妆艳抹的脸,五官是男子的长相,配在一起十分不搭配,只一个字:丑。 沈执凌沈执玉对此嗤之以鼻,好端端一个大男人,扮什么女子。 谢长砚眉头紧蹙着别过头,实在不想看面前的鹤承锦。 鹤老爷鹤夫人已经坐到了椅子上,两老颤颤巍巍端起茶水,想饮几口压压惊,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需要镇定后来慢慢解决。 “你敢欺负我二弟,你们都是坏人,哼,今天休想出我鹤府,”鹤承锦又夹起嗓子怒出声。 沈执凌与沈执玉再也忍不住,纷纷低头干呕。 气的鹤承锦脸一阵青一阵白,一会儿叉着腰一会儿甩帕子,最后还隐隐要落泪。 谢长砚嫌弃不已,嘲讽一笑,看向鹤老爷故作好奇天真问道:“令嫒这是来癸水了?火气这般大。” 座上正饮茶的鹤老爷鹤夫人闻言没被呛个半死,一直咳嗽不止。 沈执凌已经笑到直不起腰,沈执玉这般温文尔雅的公子,也是笑到合不拢嘴而失态。 谢长砚这话也太损了,一针见血,直击肺腑要害。 令嫒是对女子的称呼,癸水更是只有女子才来,这般说可狠狠羞辱了一把鹤承锦。 谢长砚不想再待下去,只觉满地都是污秽,看了眼江壹。 江壹便把他的令牌一亮,鹤老爷刚刚缓过来,看到令牌那一刻猛然一惊,吓到滑下了椅子,软软瘫坐在地上。 他抬头看向谢长砚,心惊胆战的爬过去,“王爷,是草民教子无方,一切都是草民的错,还请王爷息怒,草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 一顿认错奉承的话滔滔不绝,头磕的砰砰作响,惹得鹤承锦与鹤夫人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谢长砚站起身,压迫感十足,矜贵上位者气息浑然天成,冷声开口:“本王见鹤二公子与容嬷嬷情深似海,难舍难分,便给他二人赐婚,两日后大婚。” “王爷,不可啊,草民……草民教子无方冲撞了您……”鹤老爷急忙打断。 谢长砚才不管,声音更加冰冷带着不容反驳:“本王头次当月老牵红线,只希望鹤二公子与容嬷嬷恩爱长久,早日开枝散叶,本王头次赐婚,不许纳小妾通房,更不许有外室,否则,杀无赦。” 说完便拂袖大步流星离去,沈执凌和沈执玉笑容就没消失过,一想到鹤承佑年纪轻轻就要和个白头老媪做夫妻。 他们就乐得很,笑声冲天,屁颠屁颠跟着谢长砚走了。 两日后,江南位列前十的美男之一鹤承佑,居然娶了个白头老嬷嬷为妻,这可是把许多姑娘的心伤透了。 鹤老爷鹤夫人看着比自己还要大上十几岁的儿媳妇,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顺心。 不过,鹤承佑作恶多端,鹤老爷鹤夫人包庇甚至帮扶他,害了那么多的年轻姑娘,谢长砚可不会轻易放过。 仅仅两个月,府衙找出许多鹤府的罪证,抄了家,还了许多女子迟来的正义,至此江南又一商贾之家落下云端。 【爆笑小剧场时间】 沈执玉:君子动口不动手,表哥奈斯,以后跟着表哥混。 沈执凌:表哥怎么想到这般杀人诛心的话? 谢长砚:没看到鹤承锦把“我是娘娘腔”写脸上了吗?成全他罢了。 第111章 可否嫁我? 孟冬十月,北方候鸟南归,天气正悄无声息慢慢变冷。 鹤承佑成婚后,宋挽姝便十分着急自己两个儿子的亲事,她道:“看看,不早些娶妻最后只能娶个老妈子。” 而上官家主母见状也十分焦急,“看看,连个老媪都有人娶,璃儿隐儿再不嫁就没人要了。” 随后两家一合计,婚期早早定下,今日十月初一,宜嫁娶。 黄昏时分,沈执凌身着红色喜服,被五花大绑在小轿上抬进九松院。 前院宴席上那是热闹不已,个个脸上洋溢笑容。 而九松院则是爆发出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声,沈执凌一路高喊:“青天大老爷哎,亲爹亲娘要谋杀亲儿子嘞!有没有天理了,我不娶!我不娶!” 小厮们把他抬进九松院屋内,上官璃穿着华丽的红色喜服,头上戴着沉甸甸的金发冠,盖头早就自己掀开了。 手里握着一杆红缨长枪,漫不经心用帕子擦得程亮,瞥了一眼吓到没了血色的沈执凌,道:“我还不想嫁你呢,不过你应该很好玩。” 随后在他面前耍起枪来,每次快要刺破喉咙胸膛时又收回,把沈执凌吓晕了过去。 而沈执玉这边还好,他看着泪眼花花的羡鱼隐,有些头大,但还是耐心哄着:“这些点心都是我觉得好吃的,你饿了就吃,我家没那么多规矩。” 羡鱼隐警惕的看着他,忽而问道:“你我成婚了,是不是会像画本子那样写的,要洞房啊,我不想洞房。” 沈执玉哑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尴尬的笑了笑,应声道:“不会洞房,分床睡。” 映梨院中,书案上摆了不少账本,今日府里有喜事,姜姩这才松闲片刻,现下回来洗过澡后,便埋头开始算起账来。 宋挽姝给了她十个铺子,流水收益实在大,她每日百无聊赖便着手管理起来,从里面学到不少东西。 最主要的是,可以躲避谢长砚。 自他两月有余前给她下了迷情香,便日日夜夜在映梨院留宿,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可以用死缠烂打来形容,比狗屁膏药还要粘人。 只有她看账本时,他才会安分一点,安静乖巧的待在一旁。 刚刚算完两笔账,谢长砚便进来了,他貌似喝醉,脸颊晕红,走路也摇摇晃晃,人还没有到屋中便开始含含糊糊喊她。 桑璇见状急忙溜开,把屋门合上,清退了院中的下人。 姜姩停下拨动算盘珠子的手,蹙眉抬眼看他,问道:“你来干什么?” 这话问过许多次,早已经心知肚明来干什么,无非就是粘着她或是抱她入锦帐。 不过现下自己正看账本呢,想必他不会乱来。 可姜姩想岔了,谢长砚坐到她身边,迅速抢走了算盘往旁边一搁,紧紧抱住她,制住挣扎的双手。 红着眼眶看她,哑声开口:“两位表弟都娶妻了,我也想娶妻,我想娶你,再娶你一次,我们重新开始。” 姜姩愣愣看着他,不知怎么回答,叹了一口气避开他的目光,“你喝醉了,脑子又开始不好使。” “我很清醒,我就是想娶你,明天我醒来还是照样这般说!”他又把她抱的更紧,急切回答。 姜姩扭了几下身子,面色有些痛苦,“疼,我喘不上气了。” 他这才松开一些,望着窗外漆黑夜空那轮孤寂圆月,心底的酸涩情绪再也压制不了。 哽咽开口问:“姩姩,为何你什么都忘了,却还一直记挂着他,明明我才是你的夫君,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你都不愿回头看我一眼。” 话落,鼻腔发酸,眼睫轻颤间泪珠颗颗滚落,划过脸颊留下泪痕。 一贯冰冷倨傲的声音,此刻也变成嘶哑,卑微恳求:“我所求不多,只要你而已,”最后哭出声:“能不能把对他的爱分给我一点,就一点而已。” 姜姩胸口十分闷,似压了什么重物般,她只一味逃避,道:“他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长砚有些懊悔当初下药太猛了,可她忘了爹娘阿兄,却独独记得燕行简,虽然并未全部记起。 可只有他知道,睡在她侧旁每每入梦,她总会轻喊着燕行简,只觉剜心刺骨般痛,应当一辈子都得不到这种偏爱。 他动了动唇,略带几分自嘲的低头连连苦笑,忽而抬头看向一脸茫然无措的她:“对不起,嫁给我,你没有一天开心过,对不起,是我不好。” 闻言,姜姩并不想落泪,可心里有股酸痛翻涌不止,最后全数到了喉头鼻间处,眼眶也慢慢噙满泪水,呆滞地看着面前懊悔自责的人。 谢长砚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指腹抚摸她的脸颊,“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姜姩垂眸不看他,整个人十分的疏离淡漠,迷茫的看向窗外凄凉夜景,道:“我也想给你机会,可总觉你我之间隔着条银河,你怎么做,我都喜欢不起来,甚至觉得厌烦反感,有时还会恶心。” 她说的轻飘飘,落在他耳中只觉有把锤子重重砸在心窝,绝望无助,苦不堪言。 “哪里有银河了,你就回头看我一眼,试着喜欢我好不好,你想去哪我都陪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想要,我都会做到!” 他急迫的有些微吼出声,想把她那想法感觉打得烟消云散才好,紧紧抱她入怀。 “没有银河,我们离的这么近,心也靠的这样近,我才看不到什么银河,”他低声细语一遍遍重复,不知是给自己洗脑还是给她洗脑。 姜姩说不出是何滋味,这两个月总会梦见一人,在薄雾里越来越清晰,她的心也被梦里人牵挂住,是分不出一点儿给谢长砚的。 他每天死缠烂打,下厨学做饭菜,给她买许多点心,带她出去逛街,走鹊桥放花灯,制造许多烂漫的气氛,可她就是心动不起来,只有怜悯而施舍般陪着他做这些。 “过完年后,我们回上京,回我们的家,好不好?”他吸了吸鼻子,止住了眼泪,可双眸依旧通红似染了血。 姜姩讷讷开口:“上京?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吗?” 她其实已经记起了很多事情,只是很零碎拼不完整,现下他这样说,大约可以理解了。 谢长砚点点头,“我是欲亲王,你是欲亲王妃,这里只是我的外祖家,所以我们该回去了,姩姩,这场戏我不想演了,都是我的错。” 姜姩理不清,怎的从养女成了王妃,她道:“我喜欢这里,不想回什么上京,我在这里可以做生意呢,况且两个嫂嫂刚刚进门,我还想和她们……” 未等她说完,谢长砚便抱着她去了床榻,帐幔纷纷扬扬落下,亲吻间气息缠绕不清,只剩满地落衣。 第112章 血洗沈府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通明,天刚暗下半分,便有烟花绽放,宛如银河撒落人间。 沈府内早已经张灯结彩,廊上挂了红彤彤的灯笼,对联全换成新的,窗花剪的生动,牢牢贴在窗户格子架上,任他冬风如何也吹不走。 前院暖厅中,沈执玉调着馅料,羡鱼隐正十分专注的擀面皮,他俩可是被宋挽姝分配了包饺子的任务。 羡鱼隐心细手巧,擀面皮不在话下,拿起圆溜溜的面皮展开给他看,眉眼弯弯:“夫君,你看我做的可好?” 沈执玉停下手看了看,笑着回她:“夫人可真厉害,这皮厚度刚刚好,待会我可要多吃几个。”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包饺子。 而沈执凌这旁却是鸡飞狗跳,他和上官璃成婚以来那是苦不堪言,上官璃练射箭他就当靶子,还得给她洗衣做饭,洗脚伺候她如同姑奶奶。 沈府里无人为他撑腰,做小伏低久了倒习惯了,乐呵呵跟在上官璃身后。 宋挽姝给他派了杀鱼的活,沈府下人很多却要他们亲自操劳,这是重在一起体验新年气氛。 沈执凌捞起一条鱼来,那鱼扑腾个没完没了,溅了他一身水。 上官璃坐在一旁嗑着瓜子,嫌弃不已,瓜子壳还往他身上扔,嘲笑道:“几条鱼都杀不了,你可真没用。” “你有用你来,跟个祖宗一样在那!”沈执凌没好气反驳着。 上官璃站起身,拍了拍手,“我来就我来,可看好了。” 随后弯腰捞起滑溜溜的鱼,刚刚出了水面,那鱼就扑腾的极为厉害,她一时没拿稳跑了,沈执凌便笑个不停。 一连几次都是这样,沈执凌逮着这难得的机会笑个不停,气的上官璃抄起旁边的扫帚打过去。 宋挽姝和沈林漾倒是悠闲,一人慢条斯理的看画本子,一人不急不躁看着账本。 下人们今日也可歇息来过年,院里热热闹闹的。 姜姩亲手做了碗长寿面,正被谢长砚欢喜鼓舞的慢慢吃下。 她坐在桌旁看着他吃,脑中时不时闪过一些零碎画面。 “今天是我的生辰,姩姩可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给我?”谢长砚把一小碗面都吃完,连汤也喝个精光,拉着她的手满眼期待着。 姜姩愣怔半晌,这才从零碎记忆里回过神,粲然一笑:“之前你说想让我给你做个香囊的,做好了,就当做生辰礼送给你。” 说着,她从宽大袖口里拿出一个歪歪扭扭不知是何形状的香囊,线头都没剪全,绣的图案貌似是大雁双飞,另一面是几根翠竹,有些丑陋。 好在里头放的香很好闻,也没有露出来,谢长砚接过,如同得到了珍宝一般,把香囊往腰间一挂。 拉过姜姩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牢牢抱着,两人一起看向屋外的光景,新年可真热闹。 “过完年我们回上京,回我们的家,”他轻声说着。 姜姩没有回答,总觉上京像个巨大牢笼,还是在扬州好。 沈执凌和上官璃一起走了进来,见状齐齐停住脚步往后转身。 沈执凌道:“你们两个忒不知害臊,那么多人就开始搂搂抱抱。” 上官璃伸脚踢了他两下,然后说:“妹妹,该去包饺子了。” 姜姩脸颊慢慢浮现出绯色,推开谢长砚,却觉腰间扶着的手臂一紧,再次扑入他结实的胸膛。 眉头紧蹙,有些责怪口吻问:“你干什么?” “亲我一口,我就放开你,”他仰起头看她,唇角勾起抹笑容,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似的。 沈执凌没眼看,上官璃只觉很肉麻,二人不知何时靠到一起,偷偷瞄过来。 姜姩没了办法,硬着头皮闭上眼睛在他脸颊落下一吻,速度极快,似蜻蜓点水般。 谢长砚满意的笑了笑,用着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这还不够,等入了榻我还要。” “咦——”上官璃和沈执凌同时出声,他俩都听了个清楚。 姜姩打了他一拳,急忙挣脱这个怀抱跑向上官璃,“二嫂嫂,我们走。” 上官璃抿嘴偷笑,“好呀,走,我可不会包饺子,妹妹会不会包。” “会一些,大嫂嫂应该会,让她教我们,”她说着。 两人在前面步伐轻盈走去,谢长砚和沈执凌在后跟着,沈执凌还时不时朝他挤眉弄眼。 吃过年夜饭,全府上下或坐或站在露天院中,一起仰天看场绚丽夺目的烟花。 正是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的时刻,被一记高喊声打破:“老爷夫人!大姑奶奶殁了!” 大姑奶奶是谢长砚的母亲沈林苏,沈林漾的姐姐。 那小厮连滚带爬跑进大院里,神色慌乱高喊:“大姑奶奶的棺椁就在府门口,是被欲亲王府一群侍卫送来的。” 宋挽姝和沈林漾被这消息惊的说不出话,还反应不过来。 谢长砚原本还抱着姜姩一起赏烟花,听了此话也是不肯相信,不过他一向冷静镇定。 大步走过来,蹲身揪住小厮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大姑奶奶怎么了!” 那小厮哆哆嗦嗦指着大门外的方向:“表少爷,您的母亲殁了,被您的手下侍卫送来了,就在府外。” 谢长砚的眼眶登时就红了,他听了个真切,急忙起身往大门外跑去。 姜姩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跟着脚步慌乱的宋挽姝和沈林漾一起跑出府去。 沈执凌几个也反应过来,一起朝大门而去。 府门口,天寒刺骨,冷风“呼呼”作响,但见夜空绚丽烟花之下,有着格格不入的画面。 谢长砚趴在被打开半边的棺材上,哭的声泪俱下,颤抖的伸手摸了摸里头的人,是他的母亲沈林苏,千真万确。 沈林苏安安静静躺在里头,没有气息,四周是目测几百名的侍卫,个个腰间佩刀。 “娘!”他喊出声,可里头的人再也回应不了,有的只是指尖传来的冰凉。 宋挽姝和沈林漾走到了棺材旁,往里面一瞧,皆是忍不住落了泪,两人互相搀扶着才没有倒下。 谢长砚泪珠滚滚落下,身子抖如筛糠,他抬起头怒视这些侍卫,冷声问道:“我娘一直好好的,怎么死了!” 领头的侍卫回了话:“王爷,老夫人是病死的。” 谢长砚闻言登时暴怒,走过去揪住那侍卫的衣领,“娘何时生病了,本王可是让刘启舟好生看着,何时病了!” 那侍卫有些被吓住,期期艾艾道:“属下也不知。” 谢长砚把他放开,失魂落魄的踉跄退了几步,忽然跪在了棺材旁,哭嚎着捶打胸口:“孩儿不孝……” 姜姩见状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走过去瞧了瞧,看到棺材里沈林苏的模样后,大量记忆涌入脑中。 许多许多,无比清晰,霎时间好似全部的记忆都归了位。 刺得她脑袋疼痛不已,痛苦的喊出声后退几步,上官璃和羡鱼隐急忙去查看,不停询问。 谢长砚缓缓抬起头,见她蹲在地上捂着脑袋低吟,走过去抱住她,“姩姩,你怎么了?” 上官璃和羡鱼隐识趣退下,转而去扶住哭到不能自抑的公婆。 姜姩缓了好半晌,无力的靠在他胸膛,缓缓抬眼看着他,记起了在玟州时,他端着汤药逼她喝下,口口声声道:“喝了就什么都忘了。” 又想起在那荒无人烟的蛮地,和燕行简被迫分离。 “是你给我下的药,是你,你又骗我……” 谢长砚有些慌神,紧紧抱着她不敢对上姜姩的眼神,压住失去母亲的痛苦,只哭道:“娘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好不好。” 姜姩用力挣扎,“什么养女什么表哥,都是你造的谎言!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你凭什么,凭什么篡改我的人生,凭什么让我和爹娘阿兄分离!” 谢长砚自知无力挽回,也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脱,只能抱紧她重复呢喃:“我只有你了。” 未等两人过多伤心,原本护送棺椁回来的侍卫们忽然抽出刀剑。 那领头侍卫高声道:“今夜血洗沈府,一个活口不许留,斩下谢长砚首级!” 第113章 死守扬州 原本还沉浸在沈林苏逝世的悲痛中,面对突如其来的刺杀,众人都未反应过来。 这些侍卫抄起刀便砍,多数朝着谢长砚而来。 上官璃出身武将之家,反应迅速一些,她把公婆和羡鱼隐往府门口里推去,大喊道:“杀手,他们是杀手,快走!” 说完,她便只身一人空手上前抵挡这些杀手,沈执凌愣在原地,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见自己夫人上前和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打架,他又害怕又担心,跑也不是待着也不是,死无头苍蝇一样团团转。 最后把同样反应不过来的沈执玉推进府里,刚好看到旁边有关门的长条方木,拿起来冲出去。 他觉得哪有夫人在外杀敌,做夫君的在里躲藏的,大不了就一起死。 头也不回不忘叮嘱:“大哥,快带着爹娘和大嫂走!” 宋挽姝和沈林漾夫妻二人拉着处于惊惧中的羡鱼隐进府,不停喊道:“长砚,姩儿,璃儿,快点进来,执凌你凑什么热闹!” 江壹一直跟随着谢长砚,见有扮作王府侍卫的杀手挥剑砍来,他也抽出腰间佩刀打去。 姜姩收住了悲伤心情,她惜命的很,见状不等谢长砚出声提醒,自己挣脱出站了起来。 谢长砚反应也过快,抱起她入府,丫鬟小厮们乱作一团,他们都生在平安盛世惯了,很少见到这般光明正大的刺杀。 叫喊声冲天,有不少丫鬟小厮被砍倒,青石地板慢慢有了血迹。 这些杀手身手不凡,又仗着人多,只把大半丫鬟小厮杀了大片,府门口顿时鲜血淋漓,横七竖八都是尸体。 谢长砚方想把姜姩推进去,便有杀手执剑砍来,他只好把她放下,一只手牵紧了她,护在身后。 四五名杀手围上来,剑锋直直刺来,他快速给那人当胸一脚,顺势夺了剑,快速刺去,又用力抽回往两旁杀来的人砍去,被这些杀手巧妙躲开。 谢长砚早料到如此,迅速挥剑不容躲闪,鲜血溅起,有些飞舞到姜姩的衣裙上。 她好歹也是看到燕行简大杀四方的,还能镇定住,看到倒地的杀手,她用脚把剑勾过来捡起,死死握着护身。 她还有爹娘阿兄,还有燕行简等着,不想死不能死,况且死在剑下很疼很丑。 沈执凌这人虽说不着调,可关键时刻也能帮上忙,他大吼着壮胆子,手里的长条方木胡乱挥舞,倒也能打倒一些杀手。 不过他不会武功,很快便被杀手将长方木条夺去,挥剑砍来,吓得他拔腿就跑。 大门处皆是堆叠的丫鬟小厮尸体,还有一名杀手守着,大门也被从里紧紧关住,时不时还能听到宋挽姝的呼唤声,他们在里头是安全的。 上官璃已经杀红了眼,双手都握着刀剑,红色衣裙染上血后更加鲜红,小小一个女子竟魄力十足。 沈执凌东躲西藏,仍有一名杀手紧追不舍,他大骂:“你大爷的,我又不是你娘老跟着我干嘛!” 上官璃听到他的喊声,急忙抽身跑过去,那杀手挥剑要砍到沈执凌时,被上官璃从后刺穿胸膛而死。 沈执凌早已经吓瘫在地上,看到上官璃时嚎啕大哭,抱住她的双腿嚎道:“夫人,我的老天爷,好吓人。” 上官璃无语极了,把他拎起来:“你去报官!去上官府喊我爹娘阿兄来!快去!” 沈执凌吓傻了,可也明白,他道:“那你要小心,我一定做到。” 上官璃把染满了血的剑塞进他手里,目光坚毅,难得温柔道:“你也要小心。” 随后转身去帮被团团围住的江壹和谢长砚。 姜姩被谢长砚用力扔进了府里,从高墙上掉下,差点没把她摔个粉碎。 宋挽姝急急忙忙过来扶住,沈执玉紧紧抱着吓得脸色惨白的羡鱼隐,他道:“爹娘,我们快去密室躲一躲,我已经让人从后门出去报官了。” “好,快走,”沈林漾和宋挽姝一同扶起姜姩就走。 可这些杀手人很多,怎么可能放过一个活口,几人没跑几步,大门便被攻破,谢长砚已经染满了浑身鲜血,和江壹一同死守大门。 “嗖嗖”许多声,漆黑夜空猛然落下许多带火的箭雨,纷纷朝着沈府射来,如同一张大网般。 不过须臾,沈府内有不少地方开始燃起火,渐渐形成大火,最后变成火海。 几人步伐极快往后院跑去,老远了还能听到前院的厮杀声。 上官璃已经坚持不住,她受了许多伤,谢长砚和江壹把她护在中间。 此刻,这些杀手倒是停了攻击,只是把他们围住。 一记女声传来:“欲亲王,还不束手就擒!” 三人抬眼看去,就见一顶两人抬的小轿子入目,杀手们让出一条道,轿帘被掀开,是一名貌美女子,此人是文清帝的后妃——宜嫔虞欢。 虞欢下了小轿,怒视着谢长砚,道:“你娘死时还喊着你呢,今日就送你去陪陪你娘。” 谢长砚眉头一皱,“虞欢,你背叛本王!” “背叛?”虞欢忽然大笑出声,有些疯魔,“贤贵妃被你暗害惨死,她是这世间唯一待我好的人,你却弄死了她,是你先背叛我的!” 虞欢是谢长砚放在文清帝身边的眼线,一直忠心耿耿,而今却策反,谢长砚后知后觉才发现,来江南这些日子,显少过问皇宫的事,现在是有些掌控不了了。 “欲亲王谢长砚,结党营私,通敌叛国致使威武将军燕行北失踪,江南扬州沈家,私吞税款,今日一并灭了!”虞欢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 这些话都是文清帝口谕,他早就醒了,却是瘫痪在床。 为了刺杀谢长砚,花费两个月才攻破欲亲王府,把沈林苏给毒死,让暗养的死士前来扬州。 就是想借着沈林苏的死,让他们放松警惕一并拿下。 谢长砚手握重兵,到处都是眼线,文清帝本没有办法做这些事,可姜姩出逃他带了不少心腹前去追回。 才让文清帝乘虚而入,文清帝在皇宫里那是笑的合不拢嘴,还多亏了姜姩呢,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果然迷上美色就会耽误事。 这些杀手又开始挥剑攻来,正当他们再无力抵挡时。 沈执凌带着人赶来了,上官家和慕家掌控着扬州的守卫军,现下倒能调出来一些。 无数利箭飞来,杀手们纷纷中箭,可也是身手不凡,挥剑挡下,与守卫军打成一团。 几乎是过了一夜,守卫军死伤大半,这才把这些杀手尽数杀完,可他们也是亏损重大。 沈府这场火十分大,几乎是照亮了整个扬州,火光冲天看着就骇人。 慕子渊耳力好,老远就听到虞欢的话,他手染不少鲜血,揪住精疲力尽的谢长砚怒问:“那个女人说的可是真的!我表弟燕行北是你害的?” 谢长砚不答,虞欢疯疯癫癫得笑出声:“就是他,他看上了你表弟的心爱之人,逼着皇上传圣旨,把燕家军一起赶到西州,后来又设计让燕小将军失踪,就是他做的,你快杀了他!” 慕子渊虽怒不可遏,可还有理智,他命人把虞欢绑了扔到柴房。 第114章 燕世子回归 三日后,文清帝下旨,罗列出欲亲王谢长砚种种滔天大罪,昭告天下,他成了乱臣贼子。 十万大军进攻扬州,城内百姓惶惶不安,沈府被一场大火烧了大半,不复往日繁华奢靡。 扬州历来富饶,已经数十年没有战火了,如今这般实属让人心惊胆战,纷纷到沈府门口,高喊着把谢长砚交出来。 只因文清帝说,把谢长砚赶出城交到将领手中,扬州便可免一灾祸。 若不是有慕家和上官家极力劝阻,沈家恐怕要被数十万百姓踏破了。 第四天,城外十万大军开始布阵,号角声冲天。 谢长砚手里握着的兵马分布各地,文清帝是暗中招兵买马,来的突然,他来不及号召起来。 江贰江叁已经接到了飞鸽传书,带着兵马夜以继日赶来,可也需五日才能到。 江肆和今野本隐在小山村过着平静生活,听闻扬州要起战火,了解来龙去脉后,江肆果断花光了所有钱财,买了几百名的杀手前往扬州支援,今野也跟着他去。 扬州城内只有两万守卫军,对上城外十万大军,那是不堪一击。 谢长砚本想把沈家众人送出扬州,可城墙之外皆是敌军死守,没有一个出口能逃,除非插了翅膀。 城中百姓谩骂声不断,动不动就会到沈府门口扔臭鸡蛋,烂菜叶,今日要攻城了,个个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城内所有富商之家都齐心协力起来,把储备的兵器交到一处,侍卫、家丁等的都来守城门。 慕子渊本也想把谢长砚交出去,这样扬州就可以安全了,可他一一了解过后。 发现文清帝为了招兵买马,迫害不少家庭,强抢壮汉充兵却不给银子,还命手下人看到貌美女子便撸回皇宫。 十万大军一路从上京下江南,所需粮草很多,那是无恶不作,到处抢。 文清帝并没有把握能杀了谢长砚,他脑子又简单从未领兵上过战场,自己又瘫痪在床,时日无多。 只想在最后时刻多拉人陪葬,想赌一把,万一真把谢长砚给杀了呢。 便银钱不给粮草不给,搜刮了几个都城的兵器。 这些十万大军看着吓人,可军心涣散,都没练过多久便被迫上战场。 文清帝在赌,赌人心,他想着扬州百姓肯定会为了生而把谢长砚交出。 却不曾料到,会有慕子渊稳住扬州百姓,上官家一同守城门。 姜姩放下各种恩怨,和羡鱼隐同宋挽姝,这几日搭起不少篷子,把所有粮草吃食放在一块。 还有各种药膏纱布,想着若有伤亡,可以把士兵抬进来包扎也好。 上官璃受了重伤,待在沈府中,沈执凌这两日哭肿了眼,一直照顾她。 一场仗,倒是把一对欢喜冤家凑成了恩爱夫妻。 旭日东升,晨光遍布大地,没了往日的岁月静好,只有惊心动魄的兵阵。 城墙之上,谢长砚身着灰黑色铠甲,玄色大氅被冷风吹起。 面对城下黑压压一片的大军,姜姩神色平淡,看不出丝毫的畏惧,倒有些英勇就义。 她给他理好铠甲,这么几天生死与共,倒不想计较那么多了。 谢长砚抱住她的双肩,安慰道:“姩姩别怕,城在我在,城亡我亡,死我也会护住你。” 姜姩垂眸不说话,敌军号角声开始吹起,快要攻城了。 他紧紧抱住她,铠甲在冬日里格外冰凉,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不懂什么是爱,只知道看不到你会难过会心慌,我做错了许多事,若此仗我赢了,之后我都会改,姩姩,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向你赎罪。” 姜姩不知是被这种生离死别而感染,还是被他这番话刺到,鼻头泛酸眼眶微红。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轻声道:“若你能守住扬州,若此仗赢了,我就试着给你一个机会。” “真的?”谢长砚欣喜若狂,泪珠猛然夺眶而出,把她抱得更紧,“我一定会赢,一定会守住扬州。” 她说出这句话就有些后悔,可想想扬州城内百姓,觉得骗一骗他也无妨,而且她觉得此仗应当很难打赢。 总觉生命要到尽头了,没必要再斤斤计较。 正想着,谢长砚忽然挑起她的下巴吻上来,不似往日那样霸道的啃咬,反而温柔缱绻,只是一瞬便松开。 “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会赢!” 战鼓响起,箭雨划破冬日清晨,喊杀声响彻天际,不断有火球大石攻城,不断有伤兵被抬进棚子里。 姜姩和羡鱼隐不断给伤兵包扎,宋挽姝也号召了城内妇人一起帮忙,煮饭也好,缝衣也好,只要能搭把手的都来了。 扬州有七个城门,守了三日,敌军仗着人多屡次要攻破,城内兵马兵器实在太少。 第四日时,西城门被攻破,敌军如同洪水般涌来。 谢长砚和慕子渊带着几百士兵骑马赶去阻挡。 两人日日夜夜守城,不得片刻喘息,已然到了极限,依旧手握长枪与敌军厮杀,硬生生把敌军打退出了城,城门关上,城内获得片刻安宁。 第五日,江贰江叁已经带兵赶到,却是被敌军发现,在十里地外展开厮杀,江肆也刚好遇到。 谢长砚看到远方的信号烟花,那是自己手底下人才能有的,便知是怎么回事。 带着剩余的几千兵马出城门决一死战,想前后夹击。 敌军几位将领觉得大势已去,也不再和江叁几个纠缠,大半对准了城门。 姜姩和上官璃上了城门,起先是一同射箭,后来见到谢长砚和慕子渊纷纷倒下。 她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知所措,上官璃破罐子破摔道:“妹妹,你去敲战鼓,把他震醒。” 姜姩射箭不算很好,在这儿也没能杀死多少人,便跑到战鼓前敲鼓。 城门之下,宛如修罗地狱,到处都是尸横遍野,充斥着熏天的血腥气,有士兵纷纷倒毙在血泊里,也有垂死挣扎艰难爬行,透着股绝望。 她一袭白衣奋力敲战鼓,上官璃带着十几名士兵不停歇射箭,都在齐心协力守城。 姜姩转头看到谢长砚跪坐在地上奄奄一息,手中的利剑插地撑着身子没有倒下,身旁只有数十名士兵厮杀,他们被敌军围做一团,不断进攻。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弥漫开,胸口密密麻麻的痛楚袭来,只能无助奋力的敲鼓。 在最后弥留之际一刻,谢长砚眼皮微张,看到了城墙上白衣飘飘的她,今年雪并未落下,而她就如同雪花般飘至他心窝,想起她的话,强撑着站起来。 慕子渊也撑地缓缓起身,两人都是满身血污,铠甲已经破烂不堪,身上背负许多伤口,有些还在鼓鼓冒血。 “把谢长砚杀了!其余的小喽啰待会再杀!”敌军将领高喊,总觉要败了,若杀不了谢长砚,他的家人文清帝是不会放过的。 将领话落,便听耳畔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得大地仿佛都在震动。 有人好奇往回看去,但见不远处出现目测千军的兵马,鲜艳的旗帜在黄昏下迎风飘扬,个个举剑喊杀横扫而来,势不可挡。 慕子渊看清了那旗帜的字,他高兴的大喊:“是燕家军!燕家军来了!” 随后便一眼望到冲在最前头的忠远侯燕震宽,还有他担忧许久的燕行简。 少年将军提剑打马而来,明亮的银白色铠甲闪烁的夺目的光芒,宝剑熠熠生辉,泛着凌冽的寒光,身后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浪般袭来不可阻挡,只觉让人望而生畏。 燕行简拿出后背背着的弓箭,骨节分明的大手抽出五支箭搭在弓上,奋力一拉朝着敌军将领射去。 动作实在敏捷迅速又果断,叫人惊叹,精准的全数射中那还未反应过来的将领,五支箭有两支射穿胸膛,当场暴毙而亡。 燕震宽在马上自豪的嘿嘿笑出声:“我儿好样的,”随后下令:“把这些挑起战火的狗东西都灭了!” 身后燕家军齐齐驾马而去,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一支支利箭呼啸而过,刀光剑影不过片刻,已然胜了。 慕子渊看向马上红袍银铠甲的燕行简,忍不住落了泪,骂道:“你个混小子,怎么来的这样迟,那么久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你死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燕行简微微勾唇,少年的笑容依旧十足好看,促狭道:“表哥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哭什么,我这不是来了。” 随后立马焦急问道:“我是得知姩姩在扬州才来的,她人在哪?你有没有见过她?她有没有事?” 第115章 你终于回来了 接二连三的问题直把慕子渊问的不知如何回答,他支支吾吾半天。 瘫坐在一片尸海中的谢长砚缓缓抬头,他最是喜洁,此刻却满身血污,脸上尘土裹着鲜血粘在脸上。 这几日不得片刻歇息,人也憔悴起来,遍体鳞伤,现下很是狼狈,与那白马银甲的翩翩君子、耀比繁星的燕行简,那是一个云端一个尘泥。 不过他不在意这些,心里只念着姜姩的话,守住扬州打赢了仗,她就给自己一个机会,所以强撑着没有闭眼倒下。 城墙之上的姜姩,看到远方的情形,还以为是江贰几个带兵赶来了。 “赢了,我们赢了!”城墙上众人欢呼出声,纷纷拥抱痛哭。 沈执凌也抱着上官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流出鼻涕还往她身上蹭,上官璃面露嫌弃,却没有推开。 城内百姓听闻赢了,个个跑出屋子欢声鼓舞。 姜姩想了想,还是去看看谢长砚,她下了城楼,一路小跑而去,心里有个歹念:“要是他死了,我是不是就自由了。” 这想法不过转瞬即逝,纵使经历那么多,她还是心存善念。 杂乱小跑的步伐缓缓慢下来,最后是猛然顿住。 橙色余晖透过薄淡的云层,洒遍萧瑟血腥的大地,打在马背上端坐的少年身上,宛如救世主,冬日寒风凛冽,似刀子般刮得脸生疼,似细针般无孔不入身躯内,寒冷把脑子刺得更加清晰。 此刻忽然下起了雪,似鹅毛般纷飞洋洋洒洒,渐渐变大,轻如鸿毛飘在周身,落在发丝或衣上。 姜姩鸦色眼睫轻颤不止,呼吸急促起来,口吐长而接连不断的白雾哈气,眼眶渐渐氤氲满了泪花,视线变得迷糊。 她捂住心口,闭眼时顷刻滚下一长串晶莹泪珠,再次抬头看去,果真是他,总觉像是一场梦。 燕行简正与慕子渊谈话,看到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十几步外,他的心跳比他自己先感应出她来。 “行简,”姜姩微动唇瓣轻喊出声,踉跄往前走了几步。 燕行简瞳孔一震,转而欣喜到下马时要栽倒,被慕子渊扶了一把才站稳。 “姩姩,”他眼眶也登时红透了,大步跑过去,铠甲下的红袍衣摆似流云般,在这快要黑透的天里增添一抹鲜艳色彩。 姜姩见他跑来,也跟着跑过去,一抹红一抹白在最后一丝余晖下重逢相拥。 他身上的铠甲很冰凉很坚硬,可环在腰间后背的手臂却如此柔软暖和,给予了无限和无可替代的安全感。 她紧紧抱住他,冬日穿的有些多并未抱全,小手紧紧拽着他后背的衣料,生怕这是一场梦,生怕他如烟雾下刻就消失。 姜姩潸然泪下,难掩的激动与委屈道:“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燕行简抱着她,只觉更加清瘦了,心疼自责涌上心头,哽咽开口:“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上次玟州蛮地那场分别,他九死一生,姜姩割脉以自己的血喂他,渡他行了长路,千霄驮着他硬生生跑到西州。 千霄累死了,他也要一命呜呼,硬撑着活下来,两个月后才能勉强下榻,刚刚恢复些力气就不断练武练兵。 燕震宽了解来龙去脉,怒道:“姩姩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儿媳妇,老子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起兵造反也帮着你把人抢回来!” 之后十月起,燕家军暗中从西州下江南。 谢长砚老远就看到姜姩跑来的身影,他知道燕行简在这,她十有八九会奔向她的青梅竹马。 可心里还是存有一些妄念,觉得自己受了如此重伤,好歹是夫妻一场,也会跑向自己。 可结局却是如此,她一眼都没有看向自己,甚至连一个斜视都没有,眼里心里都是燕行简。 他们二人就在自己眼前抱在一起难舍难分,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狼狈的匍匐爬向她,身上伤口被磨蹭的十分剧痛,爬过的黄泥地留下长条血迹。 颤抖着朝她伸出脏污的手,艰难开口喊道:“姩姩……姩姩。” 可此刻只有燕行简的话能入她耳中,全然听不到还有另一个虚弱声音。 慕子渊在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燕行简和姜姩,眉头皱了又松,最后退到一旁让出道来。 燕行简瞥见地上的谢长砚,目露狠厉之色,忍住想一剑刺死他的冲动,轻声对着姜姩道:“姩姩,我带你走,离开这个恶鬼。” 姜姩点点头,小脸蛋灰扑扑的,这几日一直心惊胆战,脸也没洗过,现在松懈下来,人都没了多少精神。 燕行简朝着手下道:“把我的大氅拿来。” 那手下立刻从一匹灰马背上的包袱里,取下一件灰狐裘大氅,很厚实十足的保暖。 燕行简接过大氅,给姜姩穿上,这大氅还有一顶宽大毛茸茸的帽子,把她的脑袋全都罩住。 他抱起她上了马背,驾马就要离去,谢长砚见了此情此景顿时慌神,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站起身。 下盘却不稳当,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他大喊道:“姜姩,你给我回来!” 燕行简勒马停下,马儿也没走几步,调转了马头看过来。 谢长砚双脚犹如拷了千斤重的铁链般,十分困难的走过来。 “姩姩,你说过只有我守住扬州,只要这场仗赢了,就给我一个机会的,你下来跟我回去,好不好?”这马很高大,他只能拉住姜姩的脚环。 姜姩看向他的目光十足冰冷,不留情回道:“我只是说试着给你机会,又不是一定给你机会。” 谢长砚闻言急切起来,眼球布满了红血丝,很是卑微恳求:“你说过会给我机会,说到就要做到,快下来跟夫君回去好不好?” 燕行简听到他以“夫君”自称,眉头紧蹙起来很是厌恶,伸脚把他的手踢开,怒斥:“你个不要脸的老狗,再敢碰我的姩姩,一定杀了你。” 谢长砚不理他,眼中只有姜姩,他又抬手拉住她的脚环,燕行简怎么踢打也不松开。 “下来跟我回去好不好,我有哪里不好你说,只要你说我就改,你不想回上京我们就不回去,你下来好不好?”声音哭腔着含糊不清。 姜姩想抽回脚,可没扯动一下,他就拉得更紧,到最后便是双手紧紧握着,若不是此刻他身负重伤,肯定一把将自己拉下去了。 “谢长砚,你和我本就是孽缘,到此为止,之前总总一笔勾销,此后生死不负相见是最好的结局。”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回来你就不要我了!为什么他光站在这里就赢了!我对你的爱不比他少,为什么不肯和我在一起,我和你才是夫妻,他算什么!” 谢长砚声嘶力竭嘶吼出声,一激动又吐了几口鲜血。 姜姩面色冷若冰窟,没有半分心疼,“你若执意如此,我也无能为力劝说,当初强娶我时你就该知道结局如何,放过我。” 谢长砚只觉椎心泣血般痛,偏偏身旁全是燕家军,没有一个是他的人,什么都做不了。 第一次为一个女人狼狈至此,从前运筹帷幄高傲十足,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今日的卑微下场。 “我放过你谁又放过我!你下来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姜姩不耐烦打断他:“行啊,你什么都听我的,那你去死好了,去,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吗?” 谢长砚愣住,身子颤抖个不停,崩断了最后清晰理智的一根弦,手还紧紧抓着她的小腿,难受到青筋根根暴起,无能吼出声宣誓主权:“你是我的妻,是欲亲王妃。” “你有把我当做过你的妻吗?从未!你自己扪心自问,又为我做过什么,刚成婚时整日派侍卫像看重犯一样看着我。” “逼我喝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学一堆没用的规矩。” “只要一离开那院子就立马被拦住,想出门也不行,想回家看我爹娘阿兄也不行。” “还给我下药让我忘了记忆,来扬州假扮什么养女,你现在搞出一副委屈样给谁看,我欠你什么?是你欠我,你欠我的拿命还也不够!” 她滔滔不绝说着心中的委屈和遭遇,话完便大力抽回腿,谢长砚又想拉住,燕行简当即抽出剑往他胸膛赐去。 猝不及防的中了一剑,谢长砚再没了力气起来,倒在了冰凉黄土地上。 眼睁睁看着他二人驾马离去,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他还在垂死挣扎,双手扣着地爬行,指甲里满是泥土,嘴里不断轻喊:“你给我回来……你骗我……你敢骗我……” 泪水决堤,从未哭得如此凄惨悲凉,像只没人要的幼兽,可怜可悲。 —————— ps:心疼卑微舔狗男主三秒钟,他后面可坏了,吃的也最饱。 后面两章晚上八点发,连续更新那么多天,想偷偷懒。 另外打算月底就完结啦,新书已经开了,偏向于权谋,男女主都很飒,谋夺皇位共打江山,感兴趣的书友们可以看看哟~ 第116章 都结束了 天已经渐渐黑透了,前路漫漫不知去向,只知离扬州越远越好。 姜姩软软无力的靠在他怀中,灰狐裘大氅裹在身上并不寒冷。 她只觉很累,不仅是肉体上的疲倦,还是精神上的疲累。 “行简,一切都结束了吗?”她的声音很轻柔,带着股厌世疲乏,被狂风掩了大半,却也清晰传入他耳中。 燕行简心疼无比,把她抱得更紧,低声回:“都结束了,就算没结束我也会让这一切结束。” 姜姩连连苦笑,长叹一口气:“可我再也不是娇花,而是被玷污的残花,行简,我觉得自己很肮脏,我觉得一生都毁了,要不我出家当尼姑,青灯苦佛一生挺好的。” 此刻悲凉的神色不是一个才十七岁姑娘该有的,仿佛经历了许多而沧桑。 燕行简把她抱得更紧,铠甲贴在毛茸茸的狐裘上,似一堵坚不可摧的后盾,亲吻她的发丝。 “错的不是你,我爱的一直都是你的人你的心,过几天我们就成婚,聘礼、婚服种种我都带来了,”他道。 姜姩没有回话,她本该欣喜的,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闭眼流下两行清泪,“可我配不上你了。” “这天下女子千千万,我只会为你折腰,青楼妓、和离妇数不胜数,女子贞洁不拘于身躯,只要是你我就会娶,你不嫁我就绑了你上花轿。” 话到最后,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细雪纷纷扬扬似鹅毛,慢慢变大变密,不过须臾大地便银装素裹。 燕行简看着她染了些许白雪的发丝,喜道:“他朝若是共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姩姩,我们会白头偕老的。” 姜姩笑盈盈回他:“我想回西州,我们还一起去赛马,去翠鸾湖钓小鱼,去许愿树下挂红绳,我射箭又不好了,你要教我……” “好,我陪你去,”他握着她掩在大氅里的柔软温暖小手,二人皆是彼此心连心。 燕家军营帐设在二十里地外,此刻士兵们有一半驻守扬州,一边在帐中歇息,冬夜生寒,虽有碳火烧着,士兵们还是习惯性互相依偎挤在被褥里取暖。 姜姩洗漱后换了一套干净衣裳,帐中烛火明灭,暖融融的,她坐在小木床边,玉足泡在热水中。 燕行简原本还在旁擦拭宝剑的,见状忽然走来蹲下身,双手伸到木盆里给她洗脚。 姜姩正闭眼享受呢,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想抬脚又被他按住,抬头笑道:“怎么,之前像个小懒虫一样嚷着让我帮你洗脚,现在知道害臊了?” “我……你不嫌脏啊,我可是三天没洗脚了,”姜姩其实已经洗过一遍,现下就是单纯的想泡脚。 “哪里脏了,就算上面有屎我也给你洗。” 姜姩噗嗤一笑:“那我明天就把马屎弄上去,看你还敢不敢给我洗。” “怎么不敢,”他道。 燕行简又低头轻轻摩擦她脚趾缝,拿起旁边的干帕子擦完水珠,拿来了棉袜给她穿上。 这棉袜还是他的,有些大。 被褥一拉,姜姩整个人陷入暖和的床榻里,给她盖好被子,又不放心,拿了两个汤婆子放进去。 俯身温声嘱咐道:“晚上冷可别踢被子会染风寒,我的营帐就在旁边,有事喊一下我就来。” 姜姩点点头,“知道了,你也别踢被子,冬天染风寒可难受了。” “我身子骨硬朗着呢,”他把被沿都折好塞进去,留了一盏灯照明,这才离开。 姜姩刚刚闭眼要睡呢,燕行简忽然折返回来了,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笑的眉眼弯弯,点了点她的眉心,道:“可别踢被子,我晚上会来查看的,天一亮我就带你走,若染了风寒可不好。” “好,我不踢被子,”姜姩伸出手捧住他的脸揉了揉。 他这才满意的放心离开,在门口交代值夜巡逻侍卫要注意保暖,声音慢慢消失。 姜姩抱着一个小枕头沉沉睡下,这几日守城睡不好吃不饱,现在一切安定立马就进入梦乡。 第117章 要皇位还是要她 沈府,卧雪院。 一场大火把富商巨贾之家烧得面目全非,前院多数化为灰烬,后院未被波及到,倒也能住。 战事一停,沈林漾先是把自己姐姐沈林苏给安置好,待一切平定后发丧。 他开始命人修缮自家府邸,这可是他年轻时立下的“战功”,眼下光景可是刺痛了他的心,每走一寸便哭两下,更多的是自己姐姐殒命,无处宣泄。 宋挽姝则是带着人照顾受伤士兵,出钱出力修补城墙,获得不少好评。 而谢长砚身负重伤,卧床不起,足足昏迷了三天,恍恍惚惚醒过来也是喊着要姜姩。 可人却不在此地,刘启舟也赶来了,他在上京时听闻一处县城有稀世药草,便千里迢迢去采购。 这么一走倒是躲过一劫,他很是懊悔自责,日日夜夜守在谢长砚身边。 晨光熹微,透过白糊窗纸投进屋内,门窗紧闭着一丝冷风也吹不进,药味浓郁到刺鼻。 江壹、江贰、江叁、江肆几个侍卫围坐在谢长砚身旁,都是愁眉苦脸,无精打采。 几个大男人一同照顾他,虽不是心细手巧,倒也面面俱到。 他脸上有了几道浅浅伤痕,已经结痂,身上伤口很多,尤其是胸膛那一剑最重,原本保养得细皮嫩肉的双手,也是粗糙布满刮伤。 许是那日抠地爬行太用力,有的指甲断了半边,看着就疼。 刘启舟把了把脉,信誓旦旦开口:“鬼门关是走不过去的,命不该绝,你们好生看着,大约是会在今天清醒。” 话落,谢长砚又迷迷糊糊喊出声:“姩姩,别走……” 额头渐渐冒出细汗,眉头紧锁不放,胸口跌宕起伏,却是双眼紧闭,似乎沉浸在梦魇里出不来。 刘启舟急忙轻拍他的脸:“王爷,快醒醒。” 他依旧闭着眼睛,只不断重复着那句话,刘启舟拿出银针扎了扎,才稍稍安稳下来。 江叁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我去把王妃绑回来,自家夫君九死一生,她跟着个野男人走了!” 江壹急忙拦住:“燕家军在你怎么绑,拿命绑吗?现在外面雪那么深,没走两步就要冻死了!” 江肆也劝道:“这是王爷自己的情劫,你瞎掺和什么,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让王爷彻底清醒。” 江贰忽然说:“我前几日见沈夫人收留了几个道士高僧在府里,王爷之前不碰女色,忽然娶了王妃变成这个样子,多半是被……” “肯定是文清帝干的,王爷原本不想去主持那马球会,还是文清帝好言好语劝说,肯定是这样!”江叁走过来急切打断。 然后说:“走,去把那些道士高僧请来,让他们给王爷驱魔,也不知王爷何时鬼迷心窍了,满心满眼都是女人。” 几个侍卫商量后一合计,果真这么干了。 那些个高僧途经扬州,想进来看看江南冬日的光景,不曾想遇上战事只能停留,无处可去便来投奔沈府。 现下倒是有了用武之地,他们也乐得很。 有位看着就年长的高僧围着昏迷的谢长砚好一顿念经,最后吐出一句话:“此情劫渡不了,若放手可一世平安,若执拗便英年早逝。” 江壹闻言气急了,往这年迈高僧的光头敲了一下,“让你来驱魔你算什么命,我家王爷那是天潢贵胄、帝王血清,生来尊贵,什么英年早逝,快看是不是中魔了对个女人死不放手。” 年迈高僧无语凝噎,见这四名侍卫都不好惹,便假模假样在那驱魔,又是烧符纸又是念经。 直把一旁的刘启舟念的脑子发昏,许久后才结束,刘启舟看着四名侍卫,忍不住怀疑这几人的智商。 若做法事病就好,要郎中大夫何用,可谢长砚还果真醒来了。 他猛然坐起,大口喘着气,动作剧烈便扯动伤口,白色寝衣一下子染开鲜血。 几个侍卫喜极而泣纷纷围上去,刘启舟激动的握住他的手,却是扑了个空。 未等几人发话,谢长砚便抓住江壹的衣领,眸子猩红无比,声音有些嘶哑:“姜姩呢,她回来没有!” “没……没有,”江壹下意识回答,刚刚说完就后悔了。 谢长砚眼中顿时充满了失落,缓缓放开他。 江肆端起旁边的盛了温水的杯盏递过去,硬着头皮撒了个谎:“王爷,江壹高兴糊涂了,王妃……王妃来看过你的,不过现在她正和沈夫人在外忙碌,待会就回来。” 他不说还好,一说谢长砚就激动急切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榻,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面露痛苦之色。 “我要去找她,带我去找她,”他压着身上每一处清晰痛感,双腿却发软不能支撑身子。 几个侍卫只能扶着他,鞋也不穿,嚷着就要出门。 没走几步就口吐鲜血,身上白色寝衣早被血染红大片。 刘启舟没了办法,拦在门口道:“王爷,王妃没有回来更没有看过你一眼,她根本不关心你,你何苦还要去找她,外面冰天雪地,你身负重伤需要静养!” 江贰也拦在门口,眼里满是心疼:“一个女人罢了,王爷何苦如此,自己身子要紧。” 谢长砚不管不顾,喘着粗气道:“我要去找她,她说过会给我机会的,你们让开。” 说罢抬脚就要出去,被刘启舟和江贰死死抱住腿,他用力扯动便忍不住口涌鲜血。 最后无力的靠在江壹肩头,脸色苍白憔悴,人还瘦了一大圈,哭出声:“她为什么不要我,我有哪里比不上燕行简的,为什么不要我……娘走了,她也要走,为什么都不要我……” 忽而狠厉下令:“你们几个带兵去把她给本王抢回来!” 江叁在旁忍了许久,最后扑通跪下,高声道:“王爷,您也知道老夫人走了,属下严刑拷打虞欢,她说老夫人死前受到不少折磨,满心挂念您,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文清帝,归根结底也是有王妃的责任。” “更多的也是王爷的错,若您在上京待着,老夫人也不会死,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王妃。” “而是带兵杀回上京,取了文清帝的狗头,登基称帝!” 谢长砚双目空洞,遥遥凝望院中的白雪,讷讷开口:“娘的仇我会报,可没有她我要这皇位做什么。” 江叁怒道:“属下之所以跟着您忠心耿耿,是因为属下的妹妹被抢进皇宫凌辱而死,我们蛰伏那么久,就是为了把文清帝拉下来报仇雪恨。” 江叁与自己妹妹相依为命,乱世中父母早亡,他小小年纪带着妹妹四处苟且偷生,苦不堪言。 靠着有力气在码头卖苦力,做搬运工,渐渐的妹妹长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娇俏可人。 恰逢文清帝微服出巡,一眼看中了自己的妹妹被强行带走。 再次听闻妹妹的消息,已经是死无全尸,他痛恨自责,远赴千里去了上京想报仇。 可小小蝼蚁怎么撼动的了帝王,他撞破脑袋也靠近不了皇宫一星半点,听闻欲亲王谢长砚与文清帝不和,便壮着胆子去欲亲王府求收留,那时谢长砚被下药昏迷不醒。 江壹江肆见他可怜便自作主张收了,他靠着仇恨一直不断往上挤,短短几年成了谢长砚的心腹,就是为了报仇。 “您可别告诉我,没了王妃皇位也不想要了,文清帝您也不想杀了,燕家军不可小觑,若您执意对上只会两败俱伤!” 谢长砚不说话,闭上眼睛垂落下泪珠,身子止不住的发颤。 江叁又骂道:“王爷从前不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而已,若您成了天下之主,还怕没有女人,还怕抢不回王妃嘛!您是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欲亲王,到头来要做个只知儿女情长的废物嘛!” 最后,谢长砚没有再提出去找姜姩的事,静静躺在床上,盯着帐幔发呆。 第118章 本王的女人也敢娶? 谢长砚安分的待了一上午,一想到此刻姜姩正与燕行简待在一起,她肯定会温柔小意对待,只怕还会生米煮成熟饭,便醋意大发,恨不得现在飞过去把那奸夫碎尸万段。 伤口的痛消了一点儿,体力刚刚恢复上来,便悄悄下了榻,像个贼似的偷偷艰难的换了套衣裳,捂着胸口一步步踉跄去往马厩。 屋外十分寒冷,他身子又虚弱,唇瓣乌青起来,每走几步就要喘许久的粗气,只觉喉咙发干发紧,火辣辣的疼,伤口也伴随着动作撕裂,身上开始飘散出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江贰江叁只来得及召集一万士兵便赶来了,此刻居住在城内沈家几个大客栈中。 他左躲西藏,趁着几个侍卫不注意,骑马便去了客栈,颠簸让伤口加重,血慢慢染透衣裳,召集了几千士兵往郊外燕家军军营。 雪已经停了,今年下的雪很大很厚久久不化,铺天盖地都是白皑皑一片。 二十里地外的燕家军军营中,一如既往按部就班巡逻,或烧起火篝取暖。 燕行简本想带着姜姩走的,可这雪实在太大,为了安全只好停留。 一早醒来,姜姩嫌太冷懒得梳发,坐在火炉旁给他做香囊,三千乌黑青丝披在肩上。 燕行简掏出一根繁花簪子,上面缀着菡萏、海棠、桃花、梨花、杏花,十分精致,是个姑娘家都会很喜欢。 用木梳给她梳顺发丝,动作轻柔娴熟,显然已经掌握不少。 自他回到西州醒来后,练武练兵也会腾出空暇时间,逮着自己的属下,用他的长发学绾女子发髻。 可是惹的军中许多士兵打趣他,还说日后他老了可以去当梳头嬷嬷。 现下满心欢喜的给姜姩绾了个妇人发髻,用这根他亲自做的发簪插上。 姜姩看着镜中的自己,除了嫁给谢长砚那日绾妇人发髻,其余时间都是未出阁女子的样式。 现在突然这么变化,倒有些不适应,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微微一笑宛如春花明媚,问道:“怎的给我梳妇人发髻?” 燕行简唇角微勾起个温如暖玉的笑容,盯着镜中的她,“想看,我总幻想你嫁给我梳这样的发髻是什么样子。” 姜姩站起身,甜甜说道:“你想看那我日后都这样梳发,”随后拉起他的手道:“外面雪好厚,我们一起去堆雪人如何?” “好,”他握紧了她的手一同出营帐,外面雪白得晃眼。 两人寻了块空地,犹如几年前在西州那样,堆起各种奇形怪状的雪人。 两人蹲在地上,打眼一看似两团小毛球一般。 最后还打起了雪仗,静谧的空气里充满两人的笑声。 燕震宽叉着腰,站在营帐门口大咧咧笑呵呵看着。 燕行简先认了输,握住她玩雪而冰凉的手,用帕子擦干净放入怀里唔暖,像个老婆婆一样唠叨:“雪那么冷你还一直玩,万一染风寒了可怎么好,我待会一定要熬姜汤给你喝。” “我不要喝姜汤,”姜姩当即委屈出声,她很不喜欢喝这玩意,果真是相克啊。 燕行简只笑不语,盯着她看了半晌,发现这小丫头片子似乎长开了,更加貌美动人,冲着他幸福浅笑,璀璨似繁星的眼眸满是他的模样。 现下绾着妇人发髻平添几分温婉可人,也是,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还记得他刚离开时,她才刚及笄,现在已经十七了,时间可真快。 忽然把她抱进怀里,展开大氅裹住她,姜姩抬头看了看,只见到他眼波柔软,唇角漾着笑,自己的唇角也跟着弯得更大,露出小虎牙。 靠在他胸膛,感受着渐渐传来的温暖,只想此刻时间久一些,再久一些。 燕震宽咳嗽几声:“咳咳咳,行简,你还没有娶姩姩呢,不得无礼。” 燕行简“啧”了一声表示不满,“爹,我和姩姩那是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小时候还睡一张床长大呢,我抱一抱怎么了,反正过几日我就带她走,把她娶了。” “是嘛,本王的女人你也敢娶!”和谐美好的气氛被一记冰冷怒气满满的男声打断。 第119章 攻回上京 燕震宽笑容收敛,面色严肃,一双杏眸忽而变得狠厉,方才那慈祥模样烟消云散。 燕行简把姜姩拉到身后,怒视过去,这条老狗怎的还不死心,那一剑他可是用了不少力气,命还挺大,没死呢。 可他仔细一打量,就发现谢长砚明显虚弱的很,不过是在强装罢了。 “欲亲王,你带着这些兵马突入我燕家军营是何为?”燕震宽沉声问,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谢长砚驾马而来,第一眼就看到姜姩和燕行简抱在一起,她还梳了妇人发髻,她嫁给自己可从未如此过,自己也由着她没有逼迫。 不曾想现在却这样,看着两人就如同一对奸夫淫妇,心里就窝火。 一动怒胸膛伤口就剧痛无比,眉头一直紧锁着,他看向姜姩,见她被燕行简护在身后遮了大半,气到要心梗。 “本王来接王妃回去,忠远侯还不让你这乖儿子把人交出来!”他稳稳坐在马背上。 燕行简立马出声:“你休想,姩姩是我的人。” 燕震宽往前走了几步,“欲亲王,姩丫头这事先放一放,我们先算算你将我儿带走关进地牢的事,他回来时奄奄一息,我自问可没得罪你,这事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若给不了,兵马相见!” 转头对他俩道:“你们进营帐待着,这事我来与欲亲王说,必不会让姩丫头再入虎窝。” 他可是看清楚了,谢长砚很自私,来江南时去信到上京,姜高回信说许久不见女儿了日思夜想,沈含竹思念成疾,日日在女儿闺房哭泣,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豁出去拼一拼。 他与姜高是过命交情,自然是拼尽一切护住他的女儿,况且自己也把姜姩当成女儿了,跟着这么个男人,像个玩意一样被关着,倒八辈子血霉。 谢长砚见姜姩跟着燕行简走了,那是又气又急,想下马又会扯到伤口。 燕震宽吹响哨声,原本还在营帐取暖休息的燕家军全倾出动,把谢长砚和他带来的几千兵马团团围住。 “忠远侯,你可别忘了本王的身份,你这是要反!” 燕震宽连连冷笑,“文清帝才是天下之主,他说你是乱臣贼子,若我现在把你绞杀在此地,说不定还会立大功加官进爵,何来反一说。” “若我燕家此刻撤兵扬州,就靠着那点守卫军,扬州不出几个时辰就会被攻破,届时你会死无全尸。” 谢长砚恨的咬牙切齿,他的兵马分布各地,现在下了大雪根本过不来,真是力不从心。 谢长砚毫不退缩道:“本王只要王妃,她是本王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来的妻子,今日本王必须把她带回去!” 燕震宽无奈摇摇头,嘲讽十足道:“大半夜把人家亲戚从床上拉走绑起来,带着一大批士兵抬聘礼进府是明媒正娶,真是可笑,你不是用马拉的花轿吗,何来八抬大轿。” 他说不出话了,之前并未喜欢上姜姩,不过是瞧着她有趣,又能治自己的隐疾才强娶。 行事雷厉风行果断干脆,不想弯弯绕绕带着媒人上门提亲,便一步到位了,而今想来确实有些可笑。 燕震宽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燕家助你杀回上京,唯一条件就是跟姩丫头和离,放她自由。” “让本王与她和离,好嫁给你儿子,做梦!”谢长砚脱口而出,双拳紧紧握着。 “既如此,那我也只能遵照天子命令,即刻绞杀欲亲王谢长砚,取首级邀功了,”燕震宽丝毫不带怕的。 谢长砚忽然得逞一笑:“邀功?几天前你对文清帝的兵马出手,燕行简射死了将领,你我不过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燕震宽只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那时只有这么一条路可选,若不帮扬州城破,他看不得百姓受苦,若帮自己也成了反贼。 他正居高不下时,谢长砚忽然软了态度:“若你燕家军帮本王攻回上京,那个条件本王可以想一想。” “什么叫做可以想一想,欲亲王也是领兵上过战场的人,打仗何其艰辛你又不是不知,若不答应我可不会放心帮你,只怕到头来就是狡兔死,走狗烹。” “怎会,本王一言九鼎,不就是和离吗,一个女人罢了,本王又不缺,”他压住心底的难受落寞。 燕震宽狐疑的看着他,这人变脸堪比翻书啊。 最后二人在营帐里商议许久直至夜幕降临,江壹几个侍卫发现他不见了,急吼吼来燕家军营找人。 却是刚刚到地方,便见谢长砚和燕震宽有说有笑出了营帐,直把他们看的惊讶在原地。 姜姩和燕行简也跟在身后走出来,两人十指紧扣着。 谢长砚回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满是冷漠无情,貌似真和这个女人没有任何交集一般。 他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的,可一开口却是难掩的哽咽:“和离书我给你了,日后好好照顾自己。” 姜姩垂眸不看他,淡淡道:“府里还有我许多东西,万望欲亲王全数归还。” 谢长砚隐藏在大氅里的手紧握成拳,心如刀割般难受,苦涩笑了笑:“放心,都会还给你。” 说完这些话,想起方才在营帐里签下的字按的手印,她拿到和离书时笑的十分高兴,他只觉心在滴血破碎。 仲夏五月大婚,岁华一月和离,成婚已有一年有余,她却是没有半分对自己动心动情。 谢长砚仔细打量燕行简,从前只觉这是个毛头小子,现在再看看,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不知为何,总觉自己比不上他,挫败感油然而生。 江壹几个侍卫走过来,打破了他慢慢自卑的心态。 他跟着艰难上了马,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姜姩,她却和燕行简仰天望着冬日难得出现的孤月。 他二人一番话幽幽传入耳中:“你若是皎皎圆月,我就是圆月旁的繁星。” “行简,我们不会分开了。” 谢长砚回头刹那间,泪珠夺眶而出,泪流满面在冬夜里骤然冰凉无比。 二月开春,燕家军与欲亲王的兵马一同攻回上京。 三月末,宥州、玉州攻下,四月末莲州、商州、德州攻下,五月中旬攻下上京城。 皇宫养心殿中,谢长砚斩下文清帝的首级,脸上星星点点布上血迹,至此国换君主。 第120章 要嫁给他? 季夏六月,微风习习。 姜府归燕阁,院中满树海棠花娇艳欲滴,枝条柔软,花瓣粉白,轻风拂来摇曳不止,带起半刻花雨。 粗壮树干上,紫袍少年以手为枕,一如既往慵懒躺在那儿,紫裙少女便坐在树下秋千,小弧度的前后摇晃着,许是在此地凉爽,她靠着秋千绳渐渐睡着了。 暖阳倾斜而下,透过茂密枝头丝丝缕缕投来,落在两人身上成了淡淡圆圆的光晕。 燕行简抬手摘了几朵海棠花,悄悄跳下树,小心地插在姜姩耳根上。 而后绕到她身前蹲下,单手撑脸含笑看着她。 姜姩已经完全长开了,五月十三过了十八岁生辰,稚气已脱,可在他面前依旧是那个娇俏的小姑娘。 阳光刚好落在她头顶上,照得发丝泛出鲜活明亮的光泽,她阖眼睡着,这样晴好的天气,连眼珠子都似透明的琥珀,眼睫毛长密而卷翘,睡颜安宁。 燕行简往前凑了凑,柔软的唇瓣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喊道:“姩姩,小懒虫快醒醒,我来找你出去玩呢。” 姜姩并未睡得太沉,睁开眼看到他,顿时眉眼弯弯眸若灿星,“你何时来的?我都不知。” “来了好一会儿呢!”他又把剩下的两朵海棠花插进她发髻上,姜姩头上只有一支发簪,还是他亲手做的那支,多了几朵花倒也不俗气。 她摸了摸头上的海棠花,没有气恼,问道:“好看吗?” “好看,我的姩姩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小女娘,”他摸着她的小脑袋,满眼皆是她。 然后拉起她的手,姜姩站了起来,“走,我带你出去玩如何?” “可是我嫁衣还没有绣好呢,”她有些为难,也挺想出去玩的。 他们已经定亲了,只待月底就要完婚,姜姩女红不好,沈含竹请了两个绣娘来一起绣,她只用绣几下就好。 可姜姩经历了这么一遭,很想自己做嫁衣穿上嫁给他,便也亲力亲为。 燕行简抱胸着很是高傲开口:“嫁给我燕世子,怎还用你绣嫁衣,你的嫁衣我都买好了,可漂亮了呢,不用你绣,你多给我做几个香囊好了。” 她想了想答应道:“好,那你带我出去,我们上街挑布料和香料。” 燕行简点点头,抱着她轻松飞上树,刚刚站稳呢。 便听身后传来姜高急吼吼的声音:“燕行简,你个混小子,又来爬我家墙头了!” 跟在后面的姜珩轻车熟路拿起一旁的竹竿递给姜高,他一把接过,却没有和之前那样打过去。 而是在半空挥舞恐吓:“你个混小子,就算定亲了也还没完婚呢,以后给我走正门!” “知道了姜伯父,我来是来找姩姩的,下回可别把墙加高了,我还是能翻过来,”他笑盈盈回答。 姜高指着他又看了看树上的偷笑的姜姩,恨铁不成钢道:“姑娘家家,你和他爬树,成何体统,下次走正门。” “知道啦爹,”姜姩甜甜回复,然后催促燕行简走。 他便拦住她的腰,一同下了树翻到忠远侯府内,从大门处离开。 姜高抹了抹额头的汗,嘴里念念有词:“死性不改,老翻墙头爬树,上辈子肯定是只泼猴。” 姜珩乐呵呵笑着:“爹,你就别拦着了,反正月底就完婚,日后就是您的女婿了。” 话到这,姜高踢了他一脚:“你妹妹都要嫁人了,你还不带个儿媳妇回来。” 姜珩躲到一旁,尴尬挠挠头:“我喜欢的姑娘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 “哪家姑娘?是不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林姑娘?”姜高问,随意一猜还猜对了。 姜珩脸顿时羞红,话也不说就跑开,姜高一脸莫名其妙,把竹竿放下就拂袖离去。 夜幕降临,上京夜晚灯火辉煌。 长月江畔处,聚集了许多人,或散步或赏景或摆摊,很是热闹。 燕行简腰上挂了七八个香囊,做的很是精致,姜姩为绣嫁衣学了好几个月的女红,进步不少,香囊自然而然也好了许多。 “我终于不用缝缝补补了,下次给我做护膝做手帕如何?”他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玩弄着腰间的香囊。 二人身着紫色系衣裳,这还是上京云嫦铺新出伴侣套装,只有两套最是难买,燕行简早早定下,昨日才拿到手,迫不及待让姜姩穿上。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格外相配,比这伴侣紫色系套装还要相配,偏偏这公子还戴着那么多香囊,引得许多侧目。 姜姩笑出声:“你戴那么多真像卖香囊的,取下来,一天戴一个好了。” “姩姩给我做那么多,不拿出来显摆怎么行?”说着他便往前走了一步蹲下身,双手朝后摆了摆:“走那么久也累了,上来我背你。” 姜姩提起衣裙趴了上去,身子一轻视眼便开阔起来。 “我想要糖人还有糖葫芦,带我去水云天吃饭如何?我想去首饰品给你买几个发冠……” “好,我陪你去。” 路过卖糖人铺,姜姩便拿了一个兔子形状的糖人,又买了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并没有打开吃下,打算回家了再慢慢品尝。 只握在手里,趴在他背上,脸靠在他的肩头,双手围在他轻轻脖下。 街上人来人往,今年又有新的西域舞团来巡演,正在街上热舞,许多人观看喝彩。 燕行简微微瞥头问她:“姩姩,我记得你也会跳敦煌的,要不要给你买一套西域舞服去玩一玩?” 姜姩头立马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要,我才不要跳什么敦煌了。” 虽然过去几个月,可仍记得当初跳个舞惹来豺狼虎豹觊觎,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跳舞。 燕行简只好作罢,背着她继续走着,两人最后停在街上耍杂技的地方,这里有胸口碎大石、大变活人、口吐焰火。 他站在她一旁,左手浮在肩上生怕被人冲撞,姜姩吃着糖人目不转睛看着。 两人这美好满目皆是对方的样子,全数落于对面的谢长砚眼中。 他虽已经斩了文清帝,可却没有登基,他说:“我的王妃还没回来,没有皇后就不会登基。” 今日他回了欲亲王府,一切都还一样却一切又不一样。 属砚阁的摆设还是和往常一般,可她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了,只觉空空荡荡,谢长砚浑浑噩噩好久,为了忘记她住在皇宫里。 逼迫自己不断理朝政,甚至试着选秀,却没有一个人能入眼,每每夜深时分,一个人待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只觉孤寂无比,似乎与这世间隔绝了般。 现下戴了一个精美赤金面具,像个偷窥狂一样远远望着她,再次看到她心还是忍不住靠近,压制不住的爱意流淌,他也觉自己着魔了。 她的笑容明媚灿烂,满目柔情,是从未对他绽放过有过的。 心里酸楚不已,只觉喉咙似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又刺痛,又很委屈,明明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凭什么转身就投入其他男人怀里,想到她月底就要完婚,再也不能视而不见。 低声朝着身后的江壹道:“动手,她想嫁给燕行简,做梦!” 江壹得了命令,便隐退下去。 第121章 休想嫁给他 岁月不居,星霜荏苒,已至六月二十九,姜府与忠远侯府连着几日都在忙碌姜姩和燕行简的婚事。 只待过了明日便可完婚,两府早早已经贴上喜庆的对联与红绸花,廊上也挂起了红灯笼,请帖早十几日发出去。 她与欲亲王的事上京人尽皆知,表面个个惋惜她年纪轻轻遭此一难,背地里都在嘲讽是个二嫁妇,说燕行简鬼迷心窍。 归燕阁里,姜姩刚刚试过嫁衣很合身,满怀期待的躺进床内。 翠梧仙梧笑的眉眼弯弯,仔细理好这嫁衣。 仙梧喜道:“后日姑娘就可以嫁给燕世子了,忠远侯府就在咱们府隔壁,翻个墙就到娘家了,真好。” 翠梧打趣她:“可不是嘛,燕世子经常翻墙过来,不知成婚后还会不会翻。” “你俩这丫头,夜深了快回去睡觉,”姜姩放下帐幔,冒出一个小脑袋催促两个丫鬟。 翠梧仙梧把喜服放好,熄灭了灯,把门关上这才出去。 姜姩平躺在床上,自己也是激动的不能快速睡沉,要成婚了不能和燕行简见面,一想到快嫁给他,心里欢喜不已。 翻来覆去,唇角勾起的弧度一直未放下,许久后才慢慢睡着。 夜深人静,夏风徐徐,府里一片静悄悄的,却是闯入一群黑衣蒙面人,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一大批人。 姜姩侧躺着,两腿间还夹着枕头,睡的十分香甜,许是做了什么美梦,时不时还笑一笑。 谢长砚推门走了进来,难得没有穿死气沉沉的玄色衣裳,而是一件红色丝绸红色寝衣。 他鲜少穿这样颜色的衣裳,倒是有些眼前一亮,大半夜的夜闯香闺,还未着正装。 步子有些迫不及待朝着那架子床而去,紧张到手抖,撩开了帐幔,往里头看去,只看到她乌黑亮丽的长发凌乱撒在枕上,整个人埋在被褥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谢长砚爬上了床,轻轻掀开被褥躺上去,唇角是压制不住的笑容。 熟悉的香味无孔不入,被褥里暖融融的,他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她弄醒,手臂慢慢环住她的腰身。 一双冷如冰霜的丹凤眸此刻只有难掩的思念,直勾勾盯着熟睡的人。 几个月不见总觉她变了,又好像没变,凑上去亲了亲她的眼皮。 姜姩眉头皱了皱,只觉有个恐怖怪物在旁,没来由的生出危险感。 她想翻身,谢长砚见状也不忍了,把她抱进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鼻间在发丝里蹭了蹭。 感受到怀里的人醒了,他哑声开口:“姩姩,我好想你,”随后用了点力气,把她抱得更紧。 姜姩迷迷糊糊间听到这句话,这熟悉无比的声音,心里一颤,人都僵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猛然抬头,入目的是一张让她终身都害怕厌恶的脸,偏偏这人还笑的十分摄人心魄,像个妖孽般。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姜姩声音提高,整个人忍不住发抖,开始挣扎起来。 谢长砚手臂一收,她又回到怀中,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他像只饿狼看到了小羊羔般盯着她看。 姜姩顿时不知所措,捶打他的胸膛大骂:“你个阴魂不散的,都和离了你来干什么,滚出去滚出去!” “你休想嫁给他,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还这样水性杨花转头找其他男人,胆子真是够肥的!”谢长砚制住她不停大力拍捶的手。 姜姩用力抽回,却是手腕被他握得发红发疼,顿时泪眼花花,“你放过我,我到底哪里好你非要这样,我求你你放过我……” “放过你?本王的女人岂有再跟其他男人的道理!”他打断住,随后一个起身把她压在身下。 另一只手快速解开她的腰带,轻车熟路探进去,抚摸她身上每一寸细腻肌肤,在她耳畔低语道:“姩姩,我会让你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和离书不过废纸一张,你休想逃。” 一夜翻云覆雨的交缠…… 五日后。 欲亲王府地牢里,阴暗不见天光,散发着阵阵恶臭,时不时还有老鼠经过,蟑螂爬墙,蜘蛛网遍布。 地上很潮湿,一双干净的靴子踏在上面,留下深深脚印。 最后一间尚未干净的牢房里,十字架上用铁链捆着一人,那人披头散发很是狼狈,衣衫破烂,鲜红的血液从身上渗出,白衣被染红了大片。 无力的低着脑袋,只有一口气在。 谢长砚缓步走到近前,江壹江肆举着火把照亮这牢房。 燕行简听到有人来了,缓缓艰难地抬起头,面色苍白如纸,受了五日重刑后,整个人虚弱清瘦无比, 目光依然坚毅满含怒意的看着面前的人,唇瓣干裂到出了血,他声音嘶哑大吼:“谢长砚,你个卑鄙小人!” 四肢被牢牢固定住,一挣扎牢房内便响彻铁链碰撞声。 谢长砚此刻穿着玄色寝衣,衣领大敞着露出冷白肌肤,脖间还有几道嫣红口脂吻印,一副刚刚欢好后的陶醉模样。 看着面前的阶下囚,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容,“对,我就是卑鄙小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本王抢女人。” 而后抬手掐住他肩上的伤口用力捏起,燕行简只觉剧痛无比,身子忍不住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硬是一声不吭。 “我和她日日颠鸾倒凤呢,你觉得你能争得过本王?毛头小子!”他松了手,眼底满是得意。 燕行简大口喘着粗气,却未能动弹半分,疲惫的脸上透出死灰之色,“有本事把我放了,你敢动她,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谢长砚连连低头冷笑,轻轻抚摸脖间的吻痕,“放心,有朝一日本王肯定会把你放了,就不和燕世子燕小将军多言,本王还要回去陪王妃享人间极乐。” 说完,他笑容一敛,转身对江肆道:“每日给本王抽五十鞭,别弄死了就成。” “谢长砚!有本事把我放了!你个无耻下贱的狗!猪狗不如!畜生!”燕行简在后大骂,用尽了力气,扯到伤口疼痛无比。 一旁的侍卫立马取出泡在盐水里的鞭子,一下下抽在他身上,原本未愈合的伤疤顿时鲜血淋漓,流出许多鲜血,有些从手臂顺下,在指尖滴落。 他闭上眼睛紧紧皱眉咬牙忍着,死活不发出声音,额头冒出细汗,发丝粘在脸上。 牢房里只剩抽打声,铁链碰撞声…… 暮秋九月,属砚阁内。 姜姩被软禁了许久,呆呆坐在床沿边,目光死寂,好似一具行尸走肉,面前是四名宫女,眼睛不眨的盯着她。 这种被人时刻监视的日子,她已经习惯到麻木了,眼神呆滞的看着地毯,一动不动像个活死人。 谢长砚迈步进来,宫女们见他来了便行礼后退下,把门关上。 姜姩一直盯着地毯发愣,一双精美靴子入目,她顿时回过神,站起身拉住谢长砚的双臂。 急切恳求道:“我在你身边好好待着,你放了他行不行,我一定好好待着,你已经把我爹娘阿兄都赶去了西州,燕叔伯爷去了北境,能不能把他放了,只要你把他放了我就乖乖待在这里。” “好,我把他放了,”谢长砚抱住她,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满目柔情。 今天居然答应了,姜姩诧异,还有些缓不过来,就这么容易的答应了,她觉得肯定在骗自己。 刚想开口再求,谢长砚便吻了上来堵住话,抱起她入榻。 “我的病好全了,以后你可要给我生一对儿女,过后就登基封你为后,可好?”他问。 姜姩别过头去,生无可恋哽咽回道:“只要你把他放了。” “好,我把他放了,”谢长砚依旧回答得干脆,姜姩却隐隐觉得不安。 第122章 白月光陨落1 夜色如墨,天空阴霾密布,灰暗的苍穹下漂浮朵朵浓重乌云,其间时不时有闪电惊现。 上京城门内灯火辉煌,热闹非凡,城外却是萧瑟秋风四起,刮得枯黄树叶胡乱飞舞,黄土灰尘漫天。 即将发生一场世人不知的阴谋绞杀。 燕行简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出了城,城门就此关闭今夜不得再开。 他也不得再回到上京,哪怕是靠近周边县城也不行。 身上是一袭月牙白项银锦袍,衣领袍摆处用金线镶绣水纹图案,外罩件绣着大片祥云纹的雪白狐氅,将原本苍白的脸衬得更加惨白。 往昔如玉的姿容,倾世的风采,在经历那么多事后慢慢散退。 只剩清瘦的身材,憔悴、面无血色,实在惹人怜惜。 马上的人背影很孤寂,他回头望了一眼缓缓合上的双开大城门。 眼尾不自禁泛红,落下几滴泪珠,悄无声息掉落,他和她,终究是天各一方,情深缘浅了。 心里的悔恨与不甘心涌上心头,如今姜姩父母阿兄都去了西州,他的父亲去了北境驻守。 燕家军也被谢长砚打乱充军,纵使拼尽全力,也抢不走姜姩。 他回过头,前方是无尽的黑暗,落在心里只觉是个暗无天日的深渊,走过去,便是一辈子出不来,再也见不到他的心上人。 手里缰绳一拉,身下马儿停下脚步,他调转了马头,直愣愣看向高高的巍峨城门。 “姩姩,”他轻喊出声,心里酸楚渐渐涌上来,若他有双翅膀,带着她远走高飞多好。 不见她的人影,倒是见到谢长砚站在城墙之上,还有数百名弓箭手,整齐待发拉着弓箭,随时可以射出漫天夺命箭雨。 那双丹凤眼深邃凶厉,幽黑的眸色比这深秋夜色还要寒凉。 死死盯着燕行简,目光由自傲、轻蔑转为妒恨,最后是杀气腾腾。 他抚摸着翠玉扳指,身上的灰狐氅罩在身上,金龙点缀,金绣繁耀,极其尊贵优雅,脸上戴着精美的赤金面具。 取下腰间的一个精致小巧香囊,一面绣着歪歪扭扭的竹叶,另一面是大雁双飞。 这似像非像的图案与针脚,可以看出做香囊的人针法并不好,所幸用了心,倒也能看。 “燕行简,怎么还不走,还想觊觎本王的女人不成!”他怒目俯瞰底下的人。 一想起那画册,就恨不得把这男人千刀万剐。 燕行简轻笑几声,很是不屑道:“觊觎?她本来就是我的,是你不要脸强娶,若让姩姩来选,她只会跟我走。” 谢长砚拳头慢慢握了起来,指关节都在泛白,好似下一刻就要蹦出骨头。 他把香囊拿起来晃了晃,有些洋洋得意,宣示主权道:“王妃与本王很是恩爱,昨日还做了个香囊予我,这图案什么意思,不用本王多说,燕行简,你不过就是她的一个过客,只有本王,才是她的夫君,才能与她恩爱白头,你趁早死了心!” “姩姩给我做的香囊,总共有八十九个,各型各色都有,她还给我做过衣裳、靴子、护膝,就你这个香囊,不过就是姩姩好心施舍,也拿出来炫耀,真是可笑,”他眉尾轻挑,话里满满的轻蔑嘲笑。 谢长砚已经怒不可遏,看着手里的香囊心颤了颤,这确实是他死乞白赖求姜姩做的。 之前她失忆时,也让姜姩做过衣裳之类的东西。 可她却是拿起针就会被刺伤,久而久之,谢长砚心疼了,便没有再要求。 不曾想,却给燕行简做过那么多东西,他心里嫉妒愤怒涌了上来。 这香囊对于他来说,就是个珍宝,小心挂回腰间。 再次抬头看下去,眼中皆是杀意,“本想放你一马,可你千不该万不该,送那册子过来,一次次挑战本王的底线,今日就送你下地狱!” 话落,两侧的弓箭手开始搭上箭,箭矢在火把光下闪烁着寒光。 燕行简见此依旧毫不畏惧,高声道:“有本事下来,与我单打独斗,站在城墙上当个缩头乌龟有何本事!” “呵,上次已经与你交过手,不过是本王的手下败将,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燕行简大笑着摇摇头,“自欺欺人,若不是你使了阴招,怎会打赢我,不过是个小人!” 谢长砚不再与他多嘴,漫不经心地抚摸华美的面具,闭上眼睛后,深深呼吸秋夜的寒凉清新空气。 非常陶醉般长长“嗯”了一声,再次睁开双眸,似笑非笑。 尾音拖长,声音很是妖媚但却渗人的很:“杀人,最有趣了,尤其还是杀你这个碍眼的东西。” 欲亲王府。 林清菡坐着马车赶到了此地,不顾仪态下了马车,大步跑到府门口,头上步摇晃个不停,打到了脸上也不顾。 府门口有侍卫在守着,见她风风火火闯进来,连忙拔剑阻止:“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王府,不要命了!” 林清菡脸上焦急万分,眼眶泛红,她恳求道:“我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林清菡,有事求见王妃,还请侍卫大哥通融禀报。” 侍卫冷眼看着她,道:“王爷有交代,任何人不得与王妃相见,你赶紧走,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林清菡心凉了半截,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她依旧不肯走,跪了下来,“求你们了,就让我见一见王妃。” 两名侍卫相视一眼,依旧冷冰冰的,干脆闭嘴不说话,丝毫不退让一步。 林清菡的丫鬟小月蹲身扶着她,劝道:“姑娘,没用的,我们走。” 她摇摇头,眼泪也随着动作四散甩开,“只有王妃可以救他。” 小月无可奈何,心疼小姐跪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膝盖,“姑娘千金之躯,怎么能跪在这,我们想想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城门出不去,王府进不了,还有什么办法……”她失声哽咽。 小月想了想,低声道:“姑娘,我有办法,我们回马车里。” 林清菡眸光一亮,站起身拉着她回了马车,迫不及待问:“你快说。” 小月道:“咱们去买烟花,带字的那种,放在王妃院子上空,她兴许可以知道。” 这也是没了办法,一旦放出,王府守卫只会更警惕,林清菡咬咬牙同意了。 两主仆到烟花铺子买了带字的烟花,多是些祝福之语,这不是她们想要的。 最后还是在黑市里找到了信号烟花,选了个“杀”字。 急匆匆赶到王府侧方,外面可没有侍卫巡逻。 她踩着小月的肩膀,艰难的爬上了一棵树,点燃烟花朝着属砚阁的方向放去。 “砰”的一声,一朵鲜红色烟花绽放上空,“杀”字很是明显,久久不散。 欲亲王府的侍卫见了当场警铃大作,还以为有刺客袭击,急忙把属砚阁围住,生怕王妃出意外。 他们都知道,谢长砚今晚上要干嘛,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可也是会错了这烟花的意思。 姜姩独自一人坐在院子凉亭中,身上穿着一袭玫红色锦裙,外面披着一件正红色披风,这般鲜艳的颜色,也没把她衬托得鲜活一些,整个人呆愣愣坐着。 手里只握着一枚玉佩,是燕行简当初给的,每日不离手。 第123章 白月光陨落2 被突如其来刺耳的烟花惊了一下,她抬头看去,暗淡的眸光忽然闪亮起来。 疑惑不已,走出凉亭抬头仔细看看,自谢长砚出府后,她心里就开始莫名忐忑不安,直到这烟花出现,那“杀”字清晰无比。 她才觉得,心里的忐忑好像来自哪里。 把玉佩收好,朝屋里喊道:“桑璇,把我的令牌拿来。” 桑璇正在屋里沉迷的看着画本子呢,听了此话急忙站起身,拿了她的令牌跑出去,“王妃,怎么了?” “我要出府,”她拿了令牌,转身出了门,却被几名侍卫拦住。 “王妃,恐会有刺客袭击,您不能出去。” 姜姩厉声问道:“刺客?哪来的刺客,谢长砚他人呢!” 侍卫们见她怒了,个个低下头不敢看,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姜姩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什么,顿时觉得六神无主,她迈开步子要出去,又被拦住。 气的甩了一掌在那侍卫脸上,“滚!再敢拦着我试试看!” “王妃恕罪,小的不能让您出府。” 那侍卫脸火辣辣的疼,却依旧不肯让步,他身后是数百名侍卫,个个都低着脑袋一步不退。 林清菡在树上看到这一幕,虽离的远,可也猜了大概,心焦不已,一个没站稳摔了下来。 小月连忙接住,却也是被摔到,她痛呼几声,摸着腰疼的五官乱飞。 “姑娘,”小月心疼的喊着。 林清菡缓了许久,道:“我没事。” 王府内有些剑拔弩张,姜姩夺过一把利剑,架在了脖子上。 她道:“你们谁再敢拦着我,我现在就死,到底让不让!” 侍卫们个个又惊又不知所措,只能被她逼的退到两旁。 他们武功好,想上前抢过,可看着姜姩一副不出府不罢休的坚决模样,恐会伤到,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姜姩出了属砚阁,一路直奔马厩,牵出一匹白马,骑着马儿从后门跑了出去。 侍卫们个个心惊不已,连忙也骑着马在后面追赶,一来是保护,二来也是想把她抓回来。 林清菡看到了她的身影,心里松了一口气,急忙起来要上马车。 小月扶着她,一走路就觉腰背疼的难受,她忍着痛吩咐车夫:“去城门。” 车夫便赶马疾驰而去。 姜姩骑着马不知去向,只知在城里乱窜,她不知道去哪寻到谢长砚。 偏偏后面还有一大群侍卫跟着,当真让她心烦意乱。 跑了许久才甩开这些人,她在幽黑的巷子里冷静思考。 “谢长砚能去哪里,今天是行简出城门的日子,他那样睚眦必报,莫非……” 她被这个想法惊住,明明答应了自己,不会再伤害燕行简的,可心里却是觉得不可能,连忙上马跑去城门。 心里一直祈祷:“谢长砚,你可别杀了他,你要是杀了他,我一定不放过你。” 城门已经关闭,还有重兵把守。 她亮了令牌也出不去,只能无助的踱步,见王府侍卫又追了过来,只好心一横跑开。 路上,她看到一群小乞丐正聊着天。 “是不是要打仗了?外面好多箭。” “怎么可能打仗,打仗那是千军万马,外面就只有一个男人。” 姜姩脚步顿住,拉着他们焦急问道:“外面怎么了?快告诉我。” 小乞丐们都是孩子,茫然的看着她。 姜姩连忙取下头上所有首饰,都是值钱的玩意,一把塞给他们:“你们快说,外面怎么了,城门已关,你们怎么知道的?” 小乞丐见钱眼开,立马回答:“我们有密道,外面有个男人,好多的箭在射他,不过他很厉害。” 姜姩身子开始发抖,拉着他们就走:“快,快带我去密道,我要出去。” 小乞丐们便带着她去了所谓的密道,不过就是隐藏在深处的狗洞,很小很脏。 姜姩脱下厚实披风,冷风吹过来冷的起鸡皮疙瘩。 她不顾一切,钻了出去,幸好身子娇小,卡了半晌扭着身子便出去。 灰头土脸的,后面的小乞丐们捡起她的披风,上面还存留的淡淡香味。 问道:“这意衣裳可真漂亮,你不要了吗?” 姜姩回答:“不要了,”随后整个身子消失,她钻过了厚厚的城墙。 王府侍卫一路追来,见她钻了出去,看向这些小乞丐恨的咬牙切齿,一群小乞丐急忙跑散。 “快,去告诉王爷,王妃来了。” 城墙之上,谢长砚冷声下令:“放箭,给本王射死他!” 弓箭手们得了命令,个个拉弓搭箭,漫天箭雨落下,朝着一个方向射去。 箭声划破静谧的空气,回荡在空旷无际的荒野。 任谁来了也逃不掉,动魄惊心。 燕行简利落翻身下马,往马儿身上拍了一下,马儿嘶鸣一声跑远了。 他迅速脱下雪白狐裘大氅,用此作为抵挡,手腕翻动极快,大氅被甩得只见残影,打飞了不少射来的箭。 而他自己,多多少少也被箭划伤,不过也是破了皮而已。 “谢长砚,你杀不了我,有本事下来!”他边打边大喊。 本想放手就此离京,把对她的爱意藏在心底,他看出了谢长砚对姜姩的爱不比自己少。 也放心离去,只是心里不甘心罢了,不曾想谢长砚来这么一出。 倒是给了他机会,大不了死在这,让姜姩恨他一辈子,若是侥幸活下,一定带着她远走高飞。 天下之大,总有她们二人的容身之所。 城墙上的人气的青筋暴起,朝着江壹道:“把本王的弓箭拿来!” 江壹有些犹豫,劝道:“王爷,要不停手,王妃……” “江肆,把本王的弓箭拿来!”他打断了江壹的话,很是愤怒。 江肆无奈的看了一眼江壹,便走到一旁取了弓箭,这弓很是精美,雕刻着繁复的金龙,栩栩如生。 握在手里轻飘飘,饶是不会射箭的人用了,也可射出一手好箭。 骨骼精明的大手拿住,一下便上了五支箭,弓拉得极满,眼色一沉,眼底爆发出阴寒的冷意。 燕行简已经精疲力尽,手中的狐裘大氅也有些被射破洞。 他自己也挂了彩,雪白锦衣上冒出点点血迹,发冠松动,发丝凌乱。 谢长砚压着怒火瞄准半天,双眸赤红已经没了理智,弓拉的极满,看准时机一放手,五支箭速度极快,似要在空中磨出火花一样。 精准的射进燕行简的胸膛、小腹,还有大腿。 姜姩站稳了身子,就见五支利箭极快直直的精准的射进燕行简的身子。 惯力把他逼的退后几步。 五支箭射出时,弓箭手们都停了手,因此这五支格外的明显。 似流星划过一样,紧接着又是漫天箭雨,把他当成了活靶子,射穿射满,身上没一块好皮肉。 燕行简眼睛登时睁大,定定立住,身体里传来了剧痛感。 他低头看去,身上几乎插满了箭,源源不断冒血。 染湿了白衣,分外显眼醒目。 手里的雪白狐裘大氅无力脱落,他闭上眼睛,疼的嘴唇打颤,缓缓往后重重倒去。 “行简!” 姜姩撕心裂肺大喊一声,很是不可置信,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觉得自己一定看花了眼。 晶莹泪珠,不受控制滚落面颊,恍若天地崩塌,心痛如被火焚烧。 ps:结局肯定he,后面很虐男主有点不敢写怕挨骂,缩短到几章为止。 男主男二都有结局,只是纠结不知道把哪个放正文番外而已,书友们来选选。 第124章 万箭穿心 漫天箭雨还在源源不断射去,他倒在黄泥地面,脸上遍布血迹,连眼珠子都充了血,一身白衣被染的鲜红,身上全是利箭,深深插在肉骨中。 很疼……很疼…… 姜姩失声痛哭,站起来跑向他,却是双腿发软摔下,手被石子磨破,她不顾伤痛爬向他。 撑地站起来踉跄往前跑,跌跌撞撞,她没有看错,地上被射成刺猬的人,就是燕行简。 心揪成了一团,大脑一片空白,只想去到他的身边,可无论她怎么跑怎么爬,都觉与他在相隔千里。 她哭到说话都含糊不清,整个身子再发抖,摔了就站起来,反反复复着。 燕行简目光涣散看着夜空,体温渐渐降低,处于濒临死亡的边际。 今夜只有一轮孤月,没有繁星,他曾说过若她是皎皎圆月,那他就是围绕圆月的繁星。 如今繁星陨落,只独圆月高悬。 城墙之上,谢长砚看到突然闯进视野的人,她那红色披风很显眼,手里的弓猛然掉在地上。 “她怎么来了!”他朝着一旁目露不忍而背对的江壹江肆怒问。 江壹江肆这才转过身,看到城墙下惨烈堪比战场的一幕,皆是惊住,今晚上最少射出了一万支箭。 他二人纷纷摇头,此刻有王府侍卫脚步匆匆跑上来,人未到声却传入耳中:“王爷,王妃来了!” 谢长砚有些紧张,六神无主的看向城下,掩在宽大衣袖的拳头握了又握。 王府三两侍卫跑到近前气喘吁吁,二话不说就是跪下认错。 谢长砚置之不理,既来之则安之,他不后悔杀了燕行简,早让她知道早死心,此后没有人再拦在他二人之间了。 思及此,他反而笑出声。 姜姩好不容易跑到燕行简身旁,双腿软得再也支撑不了身体,她猛然跌坐下来。 整个身子抖如筛糠,紧咬发颤的下唇,想抱一抱他,却是无从下手,因为他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箭,只有脑袋和脖子幸免。 泪流满面,只觉心如刀割,像有一把锤子在激烈打着自己的胸膛,喉咙被一口气卡住发不出声音,双手悬在半空发抖到要出残影。 最后抱住了他的脑袋,放于自己腿上,抚摸他带血的脸。 半天也不知怎么开口,哭到肝肠寸断,泪珠颗颗滚下,落在他的脸上,最后无措问道:“行简……你疼不疼啊……” 燕行简两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听到熟悉的声音又强撑着睁开眼。 看到是她,微微张开苍白无血色的唇,用尽力气抬起一只手,姜姩见状急忙拉住贴在自己脸上,他的手以往都是暖融融的,今日只剩冰凉。 “万箭穿心而已……不疼……”他虚弱开口,声音轻如鸿毛。 何止是万箭穿心啊。 见她痛哭流涕,燕行简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疼痛感蔓延全身,枕着她的腿想往里靠了靠,姜姩便把他上半身扶起,抱在了怀中。 可这么一动,他身上的箭便搅动血肉,疼得他忍不住闷哼呻吟,五官扭成一团。 姜姩喘着粗气,其实已经知道他无力回天了,但还是自我安慰也是安慰他,“我会救活你的,我带你进城,你忍一忍,我带你进城找郎中。” 她说着就想抱起他,可每动一下燕行简就会疼痛无比,而且她也抱不起他。 燕行简眼尾流出泪珠,嘴里也涌出鲜血,断断续续艰难开口:“姩姩,我快不行了,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我会救活你的,”她一直重复着,看着怀中的人体温与生命慢慢流逝,她只觉有一双大手掐住自己的脖子,锥心般的痛。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你啊!”她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地面还插着许多箭,一片萧瑟凄凉,只觉孤立无援,绝望无助。 谢长砚和江壹江肆此刻走到她身后,姜姩回头一看,觉得希望来了。 她低头对命悬一线的燕行简说:“你放心,我会救活你的,你忍一忍。” 随后小心翼翼把他放下,扭身就跪在谢长砚面前,双手拉住他的袍摆,双目赤红哽咽恳求:“谢长砚,求你救救他,帮我把他送进城就好。” 谢长砚冷眼看着,面色落落穆穆,声音寒凉如冰:“你可是我的女人,现在让本王来救这个奸夫,做梦!” 闻言,她只觉坠入十八层地狱般,看着面前这毫无动容不忍神色的男人。 重新认清了他,以往只觉得他性格孤僻古怪些,占有欲强一些,不会滥杀无辜,毕竟他也没对自己父母亲人动手。 可今天看到他站在城门,拉弓搭箭射向燕行简,现下这种态度,只觉得这个人很可怕很无情。 何止可怕无情,他就是个疯子。 姜姩放开他的袍摆,眼睛已经哭到红肿,转头跪爬向江壹江肆,很是可怜低微,吓得江壹江肆连连往后退。 “江壹江肆,求你们帮帮我,帮我把他抬进城里就好,”她哭道。 江壹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燕行简,有些为难,又看向谢长砚,那阴恻恻威胁的眼神,让两人纷纷低下脑袋。 江壹有些愧疚道:“王妃,他没救了,您起来,别这样。” 姜姩忽然低头连连苦涩大笑,养尊处优的手被石子磨破皮,指甲也嵌入黄泥,没有人帮她,她觉得自己很无用。 抬头失望又痛恨的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谢长砚,只一眼满含怨恨,如同厉鬼,直把谢长砚看的心颤了颤。 她转头快速爬回燕行简身边,把他抱在怀里簌簌哭泣。 燕行简已经是弥留之际,还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抬手抚摸她的脸,泪珠混着泥土鲜血粘在脸上,十分狼狈。 “姩姩,别哭,要笑……像太阳那样……明媚……灿烂,”他还在安慰心疼她。 姜姩脸贴在他的额头,心脏跟着被撕裂千万遍,达到了难以言表的痛苦。 燕行简声音缥缈:“我想回西州,回小秋城,我们还一起……赛马……钓鱼……许……许愿……” 他每说一句话,就会流出一口血。 第125章 拔箭殉情 “好,我带你回西州,我们去草原赛马,去翠鸾湖钓鱼,去许愿树挂红绳,我带你回西州,”她声线不稳,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心尖上的爱人生命慢慢流逝。 她试图笑一笑,唇角却怎么也弯不起来。 缓缓闭上眼,泪珠不断,在脸上混着鲜血蜿蜒而下,痛恨自己,十分自责,如鞭在喉般,“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该死的人是我。” 燕行简意识开始模糊,只觉有股大力把自己拉走,他很舍不得,一直往她怀里靠,其实两人已经紧紧抱在一起了,可他还是觉得不够,贪恋的想与她待久一些。 身子开始发抖起来,带动了身上的箭一起颤动,语气里有些浅浅笑意,还有掩饰不了的遗憾道:“我的姩姩,是最好的小女娘,下辈子,一定娶到你。” 她的泪珠如珍珠扑簌落下,顺着下巴滴在他的鼻尖,低头吻住他的额头。 谢长砚在旁看着,牙关咬得极紧,泪水无声无息划过眼角,连连轻笑,也罢,就让这对苦命鸳鸯好好道别。 今夜过后,这碍眼的东西就不在了,她只会属于自己。 燕行简全身已经冰凉,猛然感受到额上一片柔软温暖,又努力说完没说的话:“再也不带你去打马球了……” 乌云密布的夜空忽然闪出一道惊雷,秋风四处刮起,夹杂着枯叶,黄土灰尘漫天飞扬。 紧接着就是滚滚震耳欲聋的惊雷,如脱缰的野马奔腾,好似要天崩地裂,将宁静的夜空撕成无数碎片。 惊心动魄、轰鸣不息,仿佛老天也在为他呐喊,为他不公,为他伤怀。 “好冷好痛,我……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别哭……”燕行简睁大了眼睛,扬起头看她,把她最后的模样刻在心里,说完这句话便气绝了,头重重骤然落在她腿上。 抚摸在她脸颊的手倏然落下,眼皮阖上,最后几滴晶莹泪珠流出,残留在眼角内。 天空乍现一道十分摄人心魄的惊雷,把他惨白的脸与染满鲜血、全是利箭的身子照亮。 只不过是一瞬间便归于黑暗,倾盆大雨顿时落下。 姜姩呆愣愣看着怀中没了生息撒手而去的人,她抱着他仰头大哭,雨水滴落在脸上,与泪珠混在一起。 撕心裂肺的哭嚎,像发了魔的野兽,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了,“都是我害了你,行简,都是我的错!” 她悲伤过度而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喷洒在空中与雨水一同落下,胸腔剧痛无比,此刻如同被五马分尸,血液又都停下般全身僵硬。 忽然拔出他身上的箭插进胸膛,一支还不够又来几支,动作干脆快速,抱了必死的决心。 她抱着他,胸膛衣裳慢慢被血浸透,虽然很疼,可脸上却挂着笑容,靠着他的脑袋闭上眼睛。 “行简,我陪你,与你共赴黄泉。” 圆月旁没了繁星,最后也没了圆月,双双陨落。 江壹江肆愣住,谢长砚全程闭着眼睛不想看这一幕。 陡然听到她这么一句话,跟着心惊起来,睁开眼看到她胸口插着四五支箭,一股凉意心慌窜了上来, “姩姩!”他大喊一声踉跄跑上前抱住她,神色慌乱紧张,想不到她会如此。 姜姩还没有死透,不肯撒开燕行简,谢长砚费了好大的力才把她抱起分开。 姜姩不看他,手朝着横在地上的燕行简伸去,指甲扣进地里,满身泥泞,她不轻喊他的名字,不想与他分离。 见谢长砚一直拦着她,姜姩猛扇了他好几个巴掌,怒问:“为什么!为什么!我都答应好好在你身边了!” 大雨滂沱,浇透了衣裳,深秋之际十分冰凉,他的心如坠谷底,他只想要燕行简死而已,并不想让她死。 姜姩拽着他的衣领,满目憎恨,一说话胸膛就剧烈疼痛,“别让我活下来,否则一定要了你的命!” 她拔下胸膛的箭,用力插进他的心口,谢长砚动作顿住,低头看了看,苦涩一笑,有些疯魔道:“他死了,再也没有人能把你抢走。” 他好像不会疼一般,把箭轻松拔了下来,不知是得意的笑,还是爱而不得的苦笑,道:“别再倔强了,做我的皇后,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死了,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低头吻住她的唇,而后松开把她抱起往城门走去。 姜姩再也没了力气,仿佛生命也到了尽头,手垂落而下,耳鸣声渐渐袭来。 燕行简—— 我有一个自少时就倾心的姑娘,西州风沙很大,没有遍地繁花与山清水秀,小秋城种不出鲜花。 可她会编许多绒花,贴满了我的屋子,她笑盈盈说:“我做你的鲜花好了,最耀眼漂亮的那朵。” 她笑起来特别好看,有酒窝有虎牙,还是个小话痨,照亮了我年幼丧母无父陪伴的孤单童年。 初见她时,还是个小不点,扎着双丫髻叉腰嘲笑我:“你怎么那么胖,一天要吃三桶饭,这样我家可养不起你,你比我还矮,以后要叫我姐姐。” 可后来就她吃的最多,就她长的最慢最矮,老跟在我身后缠着我带她出去玩。 我曾说作为一个将军,战死沙场是最好的宿命,可生在和平盛世,有了牵挂的人,我倒贪生怕死了,便说作为一个将军,守护自己心爱的姑娘,与她白头偕老才是最好的宿命。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世间女子千千万,我只为你折腰,只向你低头,只为你倾尽所有,你永远是我心里最好的小女娘。 姩姩,你院子里那棵海棠树我再也不能去爬了,答应娶你也做不到了,只愿你余生安康无忧,不再落泪,我怕没人给你擦没人心疼你。 若再来一次,不会带你去玉京山打马球了。 我这么俊朗的公子,最后死样好狼狈难看,但肯定能吓到孟婆而不用喝孟婆汤,这样轮回时就不会忘记你了。 万箭穿心可真疼,但却不比永远失去你、没了陪伴你的机会疼。 ps:擦擦眼泪继续写,正常人到这就下线了,开个金手指,定让他跟姜姩有个好结局的。 男主人设就是疯批、占有欲强,后面追妻会变好点,他的结局和燕行简也差不到哪儿,甚至会更惨,因果轮回,书友们心态平衡哈。 第126章 孽种罢了 皇城长春宫中。 姜姩醒来时已经过了三日,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个陌生环境。 微微动了动身子,只觉胸膛疼的很,还有些僵硬,剧痛感刺醒了脑子,渐渐的,恍恍惚惚的思绪归位。 自己没有死?可他已经死了。 眼泪不自觉从眼尾滑落,愣愣盯着帐幔看,眼神空洞。 耳畔便传来不甚清晰的交谈声。 屏风后处,刘启舟乐呵呵笑道:“王爷,日后可要对王妃好些,毕竟有了身孕呢,若不是我医术高超,您这爹都当不了。” 谢长砚笑的见牙不见眼,叉着腰来回踱步,这几日他都如此欣喜若狂,连看那路边的野草都觉得十分美十分顺眼。 刘启舟拉住他道:“哎哟我的王爷,你可别转来转去了,我都要晕了。” “本王很高兴,本王当爹了,这一日我盼了许久,我终于也有自己的孩子了,”谢长砚抱住他的双肩,过于激动还掐疼了他。 刘启舟五官拧成一团,连连痛呼:“王爷松手,疼疼疼。” 他这才反应过来,松开手后却不知道放在哪里,又叉起腰来回踱步。 刘启舟无语凝噎,抚摸自己的双肩,这劲可真大。 他脚步忽然一顿,“那本王需要注意什么?” 刘启舟脱口而出:“别同房。” 谢长砚“啧”了一声,“本王知道不能同房,太高兴说岔了,是想问王妃需要注意什么?有没有忌口的?” 刘启舟道:“那注意的可多了,王妃受了那么重的伤,药是不能喝了会伤到孩子,我开些温和的药,还有就是王妃过于伤心,也会影响到孩子,她胎气未稳,随时都可能会小产,王爷切忌不可让王妃动怒和伤心就好。” 谢长砚把这一长串的话都记下,“去多找几个嬷嬷来照顾王妃,不对,本王要登基,要封她为后,让她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刘启舟放下抚摸肩膀的手,也跟着欢喜:“国不可无君,王爷拖了那么久,也该登基了,想必王妃醒来得知有了身孕,还会做皇后,一定很高兴。” 榻上的姜姩挣扎着起了身,用手肘撑着,脸色惨白,她抚摸自己的小腹,方才两人的谈话都听进耳中。 这里面有个小人?她下意识觉得神奇,然后立马是崩溃是绝望。 抬手就朝自己的小腹打去,动作幅度大而牵扯到胸膛伤口,形成没几时的结痂撕裂,渗出了血,慢慢染红寝衣。 忍不住发出痛呼声,眼泪簌簌落下,一想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只觉天都塌了。 谢长砚和刘启舟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就见姜姩疼的眉头紧锁,额冒冷汗,手却不断朝腹部捶打,却是没有多少力气,像捶棉花似的。 可这一幕落在谢长砚眼里,那就是心如刀绞,他忙跑到床边制住她的双手。 姜姩抬眼看他,满目通红,皆是憎恨,整个人憔悴不已,唇瓣在发颤,她还是不肯相信,试探问:“我有孕了?” 谢长砚抱她入怀,一只手制住她的双手,用帕子给她擦干眼泪,“对,姩姩,我们有孩子了,我终于可以当爹了,我们有孩子了。” 闻言,姜姩忽然哈哈大笑,笑的十分绵长十分苦涩,笑中带泪,带着无限悲凉凄苦。 谢长砚一时无措,慌忙把她的脑袋轻轻按在胸膛,“姩姩,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我怎么了!我恨你,你把他杀了,我恨你!”她痛心疾首无比,只巴不得现在赶紧恢复力气,把此人碎尸万段。 谢长砚早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并未有多少波澜,他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声道:“要恨就恨,总比失去你的好。” 姜姩用力抽手,却被他牢牢握着,身子也有些动弹不得,她哭嚎:“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我明明已经答应在你身边好好的了,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谢长砚冷笑一声,“我们成婚快两年了,他一回来你就不要我,头也不回就跟他走,你问我为什么!” “你满心满眼都是他,我拼死守着扬州,最后你一眼都未曾看过我,也没有关心过我,我怎能不恨不怨不杀了他!” 他掐住姜姩的下巴朝着自己,一字一句道:“再来千次百次,我也会杀了他,这万里江山、帝王宝座,还有你,我一个都不会放掉。” 姜姩的泪珠一长串落下,划过他的大手,原本灵动的美眸此刻只剩怨毒,她道:“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做梦!这个孽种我不会让他平安降世!” 此话落在耳中就是杀人诛心,谢长砚忍不住鼻头泛酸,怒问:“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却说他是孽种,怀本王的孩子就让你这么觉得屈辱?” “孽缘产生的东西就是孽种,有的是女人想给你生孩子,想拿这孽种来牵住我,你做梦!”她怒怼。 谢长砚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抚摸她神色绝情的脸,声音发颤:“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的骨血,不是孽种。” “燕行简死了,他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别再惦记他了,你只能是我的,再也没有人挡在我们面前了,”他开始疯魔起来。 姜姩一想到燕行简惨死的画面,也不知哪来的大力推开他,甩了几个响亮的耳光,顺势还抓破了他的脸。 “因果轮回,迟早有一天你也会遭报应,我一定会杀了你!”她拿起床上的枕头和被子便铺天盖地砸打过去。 谢长砚默默承受着,脸上的抓痕一点点渗出血。 姜姩动作忽然停了,挥起拳头砸向自己的小腹,一下又一下,很快很猛烈。 两拳下来她自己疼的痛呼出声,蜷缩在床上发抖,有些痉挛,胸膛箭伤的痛,小腹的痛,以及与燕行简天人永隔的痛夹杂在一起,痛不欲生。 谢长砚慌了神,连忙把她抱起,这才看清姜姩胸膛染了一大片血,寝裤下也慢慢浸出血。 他才猛然回过神她胎气未稳,才刚刚一个多月的身孕,心里六神无主,脸色一下子惨白了。 连忙朝外喊:“刘启舟!你进来!” 刘启舟早就隐退到外面,闻言心下顿觉不好,进屋一看床上一片狼藉,谢长砚被抓花了脸。 姜姩用尽最后力气,压着疼痛,抬手扯下谢长砚发上的雕龙金簪,一把深深插进他的胸膛。 “我一定会杀了你,”她声音很轻,却是满腔痛恨。 谢长砚挥去她的手,面无表情的硬生生扯出金簪,上面染了鲜血,玄色衣裳与血融和看不出多少。 他只关心怀里的人,连忙让刘启舟过来看看。 刘启舟好一顿忙活,最后心里一直暗骂:“颠公颠婆,救不回来指定让我陪葬。” 第127章 炸了厨房 新冬十月,凉意渐浓。 长春宫一连十几天都是死气沉沉的,宫女太监进出小心翼翼,新帝登基可新后却没行册封大典,宫中人人皆知,她不愿意。 可皇后宝印已经送到长春宫,她在宫中人的心里就是半个皇后了,且还怀着身孕,金贵无比。 殿内,姜姩身着月华裙,衣襟处环有白狐软毛,头上一根簪子也无,这般素静打扮,发乌肤白,胜却冬雪。 她再也没有碰那么鲜艳衣裳,日日穿着一身白,像个守丧期的。 眉宇间总是带着阴郁,双目空洞黯淡无光,似滩死水,有时一直盯着窗外看,有时一直盯着殿内的长松五鹿图看,可以连着好几日不说一句话。 现下她正坐在床沿边,双手依旧被软滑不伤肤却能牢牢捆住的绳子绑了,只因她一寻到机会就拿东西往小腹砸。 两旁是十几名宫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甚至连出恭都不用自己动手。 桑璇靠着她的腿跪坐在一旁,从前她俩都是咋咋呼呼喜欢热闹的性格,现下却是安静的可怕。 许久,姜姩缓缓低下头:“桑璇,你可以再跟我说说你那个世界的故事吗?” 桑璇快要睡着了,闻言立马清醒,她抬头看着姜姩郁郁寡欢的神色,这小姑娘像朵日日凋零的花,不再鲜活。 她坐直了,笑道:“好呀,我一说下来就停不了,你可别嫌我聒噪。” 姜姩轻轻摇摇头,难得露出丝丝笑容:“不嫌。” 桑璇清了清嗓子,像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我的那个世界人人平等,女子可以读书可以考功名当官,可以抛头露面做生意,而且是一夫一妻制,虽然可能会在外面有相好的,但是女子也可以提和离。” “我那个世界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之前你也来过水云天,那个芋圆是不是很好吃,还有那个煎牛排,在我那个世界都是小玩意。” “若说我那个世界有什么好,最好的就是女子能顶出一片天,不比男人差,不像这个世界,权利压人,女人像个玩物,有时人也不如畜生。” 话到最后,也不知怎的扯到了谢长砚身上,她愤愤不平:“这种人在我那个世界,那是不知要被执死刑多少次!” 然后伸出手指一根根数道:“第一杀人罪,第二强奸罪,第三嘛……”她也不太懂法律,简单易俗的说出来。 “总之可以死八百回了,”桑璇讪笑。 两旁监视的宫女低着头面面相觑,这桑璇满口胡诌,连皇帝也敢辱骂,可有些人心里对她说的那个世界十分向往憧憬,似个桃花源。 姜姩听了一大堆,到最后只是淡淡一笑:“那可真好。” 转而又看向窗外枝头的几只鸟儿,呆愣愣的。 桑璇重新趴在她腿上,两人像个相依为命的姐妹,在这深深宫邸互相给予希望。 长春宫小厨房里,谢长砚正要亲手给她做饭吃。 皇帝不在勤政殿理朝政,倒是在这后宫干杂活,实在是百年难遇。 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鱼,他一个头两个大,和江壹大眼瞪小眼。 “皇上,要不就别做了,上次您差点都把厨房烧了,着万一把长春宫毁了,岂不是吓到皇后娘娘,”江壹道。 姜姩有孕后,他事事亲力亲为,为了做一个好夫君好父亲,那是下了苦功夫。 他挽起衣袖,“几条鱼而已,还不信做不出鱼汤来了。” 大步走向水里欢游的鱼儿,像个英勇就义得士兵,却是到了近前就刹住脚步,这鱼儿腥味很浓,他一闻就想吐。 江壹拿了布条绕着鼻孔捆到脑后,这才隔绝了点腥味,两人在厨房叮叮哐哐一顿忙活。 谢长砚好不容易抓住一条鱼,这鱼滑溜溜的还一直乱动,甩了不少水珠在他身上。 拿起刀却无从下手,慢了半拍鱼就掉到了地上,他连忙蹲身捡,却拿不稳,来来回回好几次。 最后演变成他追着鱼满厨房跑,江壹很是纳闷,拿起棍子往鱼身上敲几下,这才没有动弹。 谢长砚忙出了一身汗,很是不熟练的杀鱼刮鱼鳞,手也被刺到好几次。 两人连盐和糖都分不清,鱼汤往锅里放糖,银耳羹放盐,得了,又白忙活。 最后重新烧火杀鱼,有了一次娴熟许多,谢长砚蹲在灶台便拿着阁竹筒子吹燃火星,被呛了好几次,脸也沾上黑灰锅底,像个花猫。 江壹在旁忍俊不禁,哪有皇帝下厨的,他道:“皇上,属下去外面把昨日晒的笋干拿进来,待会炒个笋干肉丝,您可看着点火。” 他虽然成了皇帝,可身边几个侍卫还是像从前那样,并没有做小伏低很卑微,有时还会和兄弟似的相处。 谢长砚一抬头,鼻间脸颊额头都是黑灰,漆色眸子被熏得水汪汪,江壹抿嘴偷笑。 “知道了,快去快回,”他摆摆手,江壹便一步三回头出了厨房。 刚刚到院中收起笋干,便听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厨房几扇窗户冒出浓浓白烟。 不止他吓了一大跳,长春宫里的宫女也吓的不轻,姜姩只是眼皮抬了抬,便没有多少波澜了。 桑璇好奇的张望,随后吩咐道:“你们几个傻站着干什么,快出去看看。” “是,”三两名宫女急匆匆出去。 小厨房里,谢长砚蓬头垢面出来了,身上脏兮兮还满是白面粉,头发像被火燎了一样。 江壹飞快跑过去,拉着他焦急问:“你你你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事啊,传太医看看。” 谢长砚缓缓扭头看他,讷讷道:“我好像把厨房炸了。” 江壹扶额,真不知道怎么说他,上次要把厨房烧了,这次是炸了,下次会不会掀翻啊,有这个可能。 他还想再说话,谢长砚却是哭嚎着小跑往长春宫主殿去。 努力挤出不少眼泪,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幼童,人没到声音却到了。 他撅着嘴小碎步往姜姩身边挪去,桑璇见他这副样子嘴角抽了又抽,这还是那个冷面冷心的欲亲王? 她识趣的往一旁挪了挪,谢长砚便趴在姜姩腿上,哭的很伤心:“姩姩……好痛。” 然后把被火烧过的头发给她看,委屈巴巴:“做饭太难了,”便抱着她哭。 姜姩一眼都未看他,面露嫌弃与不耐烦,只吐出一个字:“滚。” 第128章 倾诉衷肠 见她如此疾首蹙额,语中满是衔悲蓄恨,连个正眼都没给自己,饶是再如何百折不挠,现下也是黯然伤神,有些颓废。 光打雷不下雨的哭声戛然而止,谢长砚落寞低下头,很快又调整了情绪。 他坐到床沿边,姜姩只侧身看向錡窗外枯枝丫上的鸟儿,眼眶慢慢蓄满澄澈泪水,被捆着的双手紧握成拳,承受了巨大屈辱,有万种不甘。 谢长砚只见到她姣好的侧颜,浓密卷翘的睫羽忽闪两下,颗颗泪珠一连串落下,他伸手想抱她入怀。 姜姩早预料他的动作,往一旁挪了几分,微怒着冷声开口:“谁让你坐上来的。” 他心中一颤,手顿在半空,立马跪了下来,腰杆虽然笔直可脑袋却埋得极低,忙不迭重复:“姩姩,我知错了,我不该坐上来的。” 殿中的宫女们瞠目结舌,这可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亲自下厨搞得蓬头垢面便罢了,现在还跪着,要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是一国之君。 桑璇慢慢起身,悄无声息把宫女们都带出了长春宫。 谢长砚生怕她发怒,小心翼翼伸出手,一寸一寸试探,最后紧紧抱住,脸贴在她双腿间痛哭,嘴里含糊不清着认错。 姜姩一言不发,眼泪早流干了,就这般呆呆看着伏在自己腿上哭泣的人,只剩厌恶。 她忽而开口:“你把我的绳子解了,不舒服。” 谢长砚猛然抬头,眼睛微微哭到红肿,黑蓝色的头发被火燎得不堪入目,当真是好笑。 他使劲点头:“好,我给你解开,但是你不能伤了我们的孩子。” 姜姩眨眨眼睛,貌似应下,谢长砚看了看四周,没有花瓶利器,这才放心解开。 可刚刚松了绳子,几个耳光便落在自己的两颊,直打得脑袋发昏,耳朵也发鸣,火辣辣的疼。 他撑在地上,唇角几滴鲜血落在地毯顷刻融没,只剩几点嫣红,这几掌力气极大,还不等缓过来,耳畔便响起她的声音:“滚远点。” 姜姩站起身,连着两日不吃不喝,是有些虚弱无力的,眼前发黑半晌,头晕目眩,刚抬脚要走。 谢长砚便抱住她的双腿,仰起头十足可怜:“我知错了,我不该坐上来的,我以后一定记住。” 姜姩手轻轻按着太阳穴,小腹有些抽痛,她不吃不喝就是为了让这孩子自己流掉。 偏偏这腹中孩子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也不肯离去,怀子越久,滋生的感情越多越厚。 从一开始的悲痛欲绝,从早到晚想弄死这孩子,到现下有些舍不得,这感情转变,让她无措。 “要么一副落胎药给我,要么就等着一尸两命,”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言了,心力交瘁的很。 谢长砚想站起来,可姜姩说过,他只配跪着,而且就算把膝盖跪破跪烂,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最后咬咬牙还是站起来,身姿欣长,高过她一个头。 他握住她细瘦的手腕,抚摸她越发清瘦的脸,姜姩后退几步别过头,道:“你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谢长砚苦笑几下,忽然点住她的穴,姜姩整个人便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眸恨恨瞪向他。 把人儿抱进榻内轻轻放下,掏出帕子擦拭半干未湿的泪痕,掖了掖被角,整个人陷入软绵绵的被褥里。 他转身去了浴室,快速清洗换衣,出来时又变成俊俏男儿,大步流星走来上了榻。 绯红色锦帐内,谢长砚大手抚摸着她的小腹,才有孕两个多月,并未显怀,挨的很近。 声音哽咽:“我所求不过就是一个你罢了,姩姩,娘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 大手从小腹移开,拥她入怀轻轻抚摸着薄背,姜姩有孕后经常不吃饭,郁郁寡欢瘦的极快,他仿佛一用力,整个人便可碎掉般。 谢长砚叫来了许多嬷嬷和御厨,十八般武艺做出各种饭菜膳食,她却很少进食,逼急了才抿几口。 “现在我们有了孩子,刘启舟说是双生子,你知道我有多高兴。” 姜姩愣住,一个还不够要来两个。 “我出生在皇家,尚在腹中就被暗害下毒,出世后步步艰辛,人人都想要我的命,娘被陷害做成了人彘,我被迫成长,九子夺嫡、逼宫篡位我都不怕,可遇到你,看到你毫不犹豫跟着他走,我才感受到什么是害怕。” 怀里的人依旧不吭声,只有鼻间微热的气息扑打在胸膛,谢长砚很知足了,更加抱紧了她。 姜姩暗想:你的经历与我何干,又不是我造成的,只觉他惺惺作态博可怜。 “别惦记他了好不好,为我们的孩子想想,他已经死了。” 姜姩忽然癫笑了几下,“是啊,他死了,我也早死了。” 谢长砚五味杂陈,换他说不出话了。 仲冬十一月,天已经完全寒凉。 今野有了身孕,可把江肆高兴坏了,他已过三十,如同老来得子,似捧瑰宝般呵护着今野。 便向谢长砚辞去侍卫一职,整日陪着,还到木匠那儿学了木工,做出许多小玩意,还有可摇摆的小床。 谢长砚见了有些嫉妒,央求着他每日抽出时间进宫教自己。 学了十几日才开窍,现下正在长春宫院中磨木板,不像个帝王,倒像个卖手艺的木匠。 累的满头大汗,手却不停歇,看着有了雏形的小床,嘴角弯起就没放下过。 桑璇扶着姜姩出了屋子,她近来好似想通了,每日胃口都不错,也开始长些肉,不再瘦巴巴的没血色,也没发呆盯着一处看,不会逮着机会就猛砸小腹。 谢长砚有时还窥探到她笑着抚摸小腹,心里喜滋滋的。 怀孕四个月,小腹隆起很明显,许是怀了双生子的缘故。 “你停一停,吵到我睡觉了,”她站在屋檐下,神色平淡,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带着怨毒。 谢长砚连忙放下器具,拍了拍身上的碎木屑,小跑过来,“那我挪到外面做,”抬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问:“姩姩,这两个皮猴有没有闹到你?” 她微微摇头:“还好,”随后转身回了屋中,外面实在太冷。 第129章 亲手杀子 谢长砚急忙上前扶住她,把桑璇挤到一旁,他有些不喜这丫鬟,实在没有眼力劲。 与姜姩同桌吃饭时,他想夹菜这丫鬟抢着,他想给她洗衣这丫鬟抢着,他折了几支花来,她也早一步折了。 偏偏每次抱着姜姩想亲近一些时,这丫鬟搁旁边像个木头桩子杵着,丝毫不脸红心跳,还睁大眼睛看。 真不明白姜姩为何喜欢这丫鬟,自打她写那骇人听闻的画本子,谢长砚就觉这人不正常。 思及此,他想着要把翠梧仙梧接回上京伺候姜姩才行。 往后偷偷瞪了桑璇几眼,是在警告。 桑璇翻了个白眼,心里暗忖:“你以为我愿意待着啊,要不是姩姩嘱咐让我别离开,我才不要在旁边看着呢。” 她不管不顾,一道跟了进去,笑盈盈问道:“娘娘,您要不要吃些酸杏干?” 姜姩怀孕后并没有孕反,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胃口增大了些,她原本就是嘴馋爱吃的。 倒是谢长砚,总吐个不停,好几次都被撞见他捧着一盘子酸杏干、酸姜、话梅、柠檬、山楂,偷偷躲在角落吃个不停。 可把江壹乐坏了,总拿奇奇怪怪的东西给他闻。 有次上早朝时,沿海云州知府进贡了海鲜,为表亲近他当场收下,刚刚凑进去一瞧,腥味扑鼻在大殿上干呕个不停。 一听到燕窝,联想到燕子筑巢,底下会有白花花的屎,又开始干呕了。 桑璇就势扶住姜姩,两人很是鄙夷的看着仓皇出门的谢长砚。 他边干呕边往屋外跑去,桑璇才敢笑出声:“头次见男人孕反的,不过也好,你少遭罪。” 姜姩眸中闪过厌烦,很快压下去,冷不丁问一句:“若是我现在小产了,会不会死啊?” 桑璇一脸茫然,她听的不太真切,问道:“什么死啊?谁要死啊?” 姜姩摇摇头:“没什么,把燕窝端上来,另外再端些酸的。” 她坐到了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双手抚摸隆起的小腹,已经四个多月了,还是没有适应当母亲。 活那么久,从没想过自己会孕育生命,总觉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呢。 几名宫女把燕窝和几碟子酸干果拿进来,放好后行礼便退下。 谢长砚吐够了便进到屋中,看到桑璇又在旁杵着,找到了发火口:“你这没脑子的,还不出去,天都要黑了,不知准备晚饭。” 桑璇心里脏话万马奔腾,咬牙切齿笑着出了屋子。 姜姩道:“不必上晚饭了,我不饿,刚刚吃过。” “那准备夜宵,万一饿了呢,”他往她身旁蹲下,贴耳伏在她隆起的小腹倾听,里面传来微弱的胎动。 笑的眉眼弯弯,少了许多朝堂上帝王威严的戾气,只剩温和。 姜姩伸手拿了块酸杏干,轻轻拍着他的脑袋,声音难得的柔软:“你不是爱吃酸吗,以后不用避着人,大大方方吃好了。” 谢长砚抬起头,姜姩把酸杏干喂到他嘴里,两人相视一笑,真是温馨啊。 不过只是一瞬间,姜姩拿起勺子便吃起燕窝。 谢长砚在旁吃个不停,几碟子酸干果所剩无几,姜姩忍不住问:“你……该不会有病?有没有看过太医啊?” “看过了,太医说没事,”随后放下盘子,把姜姩抱到腿上坐着,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漆色眸子闪着星光,道:“我们的孩儿小名我想好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星光杳杳,一个叫谢灼灼,一个叫谢杳杳,若是有个女儿,就叫谢夭夭。” 姜姩重复一遍:“灼灼,杳杳,夭夭,还不错,不过杳杳怎么像个女孩家的。” “我想要个小棉袄,一定像姩姩一样好看,那本名你来取可好?”谢长砚道。 姜姩靠在他的肩头,双臂环抱住他的腰身,吐气如兰,呼吸似羽毛轻轻划过他的下巴,顿时勾起难耐的欲火,咬着牙硬生生忍下去。 “怀孕可辛苦了,没精力取,你自己想,”她每日都很闲,只是不想在这两个孩子身上费心。 爱屋及乌,不爱自然一同不喜。 每每深夜,看着躺在身侧的男人,她就想作呕,想起枉死的人,她只觉心如刀绞,好几次藏了簪子要刺死他,又巧妙被他躲开。 入夜,姜姩主动抱住他,谢长砚很是惊诧,随之而来的是欣喜。 她抬起清滢眼眸,含着情愫望着他,唇角微勾,很快又低下头,故做羞赧往他怀里蹭了蹭。 这番举动直把谢长砚勾的魂都没了,抱着她亲吻不撒手。 二人炽热气息交缠,他欲火难耐解开衣裳,露出大片冷白肌肤,却又克制住,低哑着声音在她耳畔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姜姩抿了抿唇,也不知他使了多少蛮劲,亲得唇瓣发疼。 她就望着他一言不发,像是给了打答案又像没给。 忽而道:“我想吃百果园的点心,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此刻已经夜深了,宫门下锁。 谢长砚想了想,说:“那我让几个太监出去买。” “不行,我想要你给我买,”她语气带着撒娇。 “为什么就要我买,你莫非想干什么坏事?” 姜姩叹了一口气,“我就想吃,画本子上说了,夫君百依百顺,大半夜也会起来给夫人做吃的才是好夫君,你不愿意算了,”随后侧过身去。 谢长砚急忙把她拉到怀里,轻声哄着:“夫君给你买,那你先睡,我回来了再叫醒你如何?” 姜姩点点头,谢长砚有些舍不得此刻温柔小意的人儿,又抱着好半晌才出了长春宫。 他一离开,姜姩连忙又是漱口又是擦嘴,一个人静静坐在床沿边,双手抚摸微隆起的小腹,时不时还会有些胎动。 深冬的夜,虽未下雪,却刺骨冰凉,稍稍站一会儿,整个人便要冷到僵硬了般。 她赤着一双莹白玉足,身着雪白纱裙,披头散发,缓步从暖融融的屋内走到后院。 院中一片漆黑,若被人撞见只怕以为是个女鬼。 “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们的父亲,他毁了我,还毁了一位难得的少年将军,今日,我就要让他尝尝丧子之痛。” 她声音缥缈,有气无力的,这个月一直装模作样,就是为了让谢长砚放松警惕。 好不容易寻到了机会,后院放了一大缸的水,她伸手摸了摸,原本还带有余温的指尖顿时冰凉。 提着衣裙跨进去,刚好能装下,这水冷彻心底,寒风侵肌,粉嫩的唇瓣顿时苍白发青起来,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她双手交叉抱住自己的双肩,脖子以下都埋入水里,冷到没了知觉。 眼眶泪雾氤氲,恍惚间看到了燕行简,她哆哆嗦嗦道:“行简,我过得好苦啊……没有自由,我不想当姜皇后,只想当姜姑娘,好苦啊……” 第130章 家人陪伴 谢长砚提着一小篮子的点心,江壹两手都拎着,刚刚出锅喷香无比。 马车里,江壹喜道:“皇后娘娘近来心情好了许多,待皇上也温和了,不过这大半夜的,宫里什么点心做不出来了,非得要百果园的。” 谢长砚刚刚出铺子时,就觉胸口似被大石压住般很闷,隐隐有锥心之痛,闻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手心冒出冷汗,止不住颤抖起来。 “江叁,加快脚程回宫!”他朝外面喊了一声,江叁便扬起马鞭。 马车里气氛很凝重,他扶额手肘撑在双腿间,喘着粗气。 江壹大气也不敢出,缩在角落里。 长春宫后院,姜姩泡在冰水中,上下牙冷到打颤得咯咯作响,脸色苍白如纸,唇瓣乌青。 小腹胎动愈发加大,两个孩儿似乎在挣扎一般,明明才四个多月而已。 她实在冷到受不了,全身僵硬麻木,等了许久也没感受到胎儿离体,忍不住冒出水。 颤抖着手摸了摸隆起的小腹,掌中忽然被踢了一下,很微弱很难察觉,她还是感受到了。 心顿时子软了下来,脑中有两个小人,一个说:“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幼子无辜,何况还是未出世看看这个世界。” 一个说:“这就是孽种,若生出来只会牵绊住自己,何况他们的父亲那样讨厌。” 姜姩缓缓睁开眼,咬咬牙又蹲了下去,冰水浸到了下巴,寒风卷来,带着些许枯叶,冷到脑子发昏,水鼻涕也不自觉流出来。 又猛然起身,反反复复好几次,腹中子还是没离开,她自己倒冷得够呛。 忍不住说了脏话:“娘了个腿的,怎么和你们的爹一样狗皮膏药,阴魂不散,这样都不走!” 她抬头凝望天上月,不见亮繁星,心中一片凄凉,最后还是软下心,不断给自己洗脑:“这也是我的孩子,大不了去父留子。” 随后艰难的出了水,身上全湿了,衣角裙摆不断滴落水柱在地,她赤着脚踩在地上。 双手抱着双臂晃晃悠悠走着,弓背打着哆嗦,嘴里念念有词:“大不了我荣登宝座,花言巧语把大权揽在手里,赐他个白绫或毒酒,干嘛要折腾自己。” 她已经有了明确目标,生下孩子,谢长砚肯定会封她的孩子为太子,届时自己好言好语哄几下惑乱住,最后偷偷弄死他,自己当个自由自在的太后,四处游玩远离上京也好。 有了这个想法,便不再想着弄死孩子,反而感受不到胎动,还慌神起来。 脚步加快,因着冷得实在僵硬,仓皇间整个人摔在地上。 这么一摔碰到了隆起的小腹,剧痛感顿时袭满全身,疼的她喊出声。 今夜宫女太监都被支出长春宫,偌大的宫殿只有她一个人。 有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疼的精神恍惚起来。 手捂着小腹,只觉一股暖流从下体缓缓流出来。 莫非真小产了?四个多月还是双生子,肯定要命的。 这样也好,她想着,做太后也不是那么好,便不再挣扎,软软躺着。 谢长砚骑着马一路赶回长春宫,有力的马蹄声响彻后宫,游荡在长廊间。 他的后宫只有姜姩一个人,文清帝那些莺莺燕燕大半被送出宫自寻出路,不愿走的被移到别宫,六宫很是清净。 马未停下,他便翻身而下,大步跑到寝宫里,果然不见她的人影,整颗心悬了起来。 双腿忍不住发软,声音颤抖着边喊她名字边找人。 宫女太监也惊动,个个从暖榻出来寻人。 姜姩蜷缩在地上,湿透的衣裙染了黑色泥土,脏污的很,这种痛是十分绵长的,似有把刀子一点点剜割肚皮,又像有锤子敲打,疼的清晰难耐。 想晕过去都不行,她开始后悔,当起了事后诸葛,至少也是自己的骨血,留着也没什么,出事后去父留子好了。 耳畔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随后有太监宫女的惊呼声:“皇后娘娘在这!” 她心里一喜,此刻是疼到痉挛,不合时宜晕了过去,身下有一小摊血,很少很少。 长春宫院中跪着一大片宫女太监和太医,个个噤若寒蝉。 一整夜都是人心惶惶,忙成一团。 谢长砚瘫坐在床头,失魂落魄守了一整夜,似受了极大的打击,面如死灰坐着,眼泪却从未停止。 刘启舟与太医在旁忙个不停,无暇顾及他,最后反应过来时天边已经破晓,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僵坐一夜,一直看着榻上阖眼的姜姩。 “皇上,孩子是保住了,可这么一番折腾,可能会落下弱症,”刘启舟跪下来,身后是大片太医。 谢长砚闭了闭眼,眼球满是红血丝,苦涩笑意不达眼底,淡淡道:“你们都退下。” “是,”太医们纷纷起身悄声退出去,个个松了一口气,幸好,又活过了一天没被陪葬。 刘启舟没走,说:“皇后娘娘身子骨好,换做旁人早在初孕时就小产了,若娘娘醒了,皇上不妨带娘娘出宫解开心结,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他一直命十几名宫女日夜盯着她,手每日都被捆着,困在这长春宫里,不是睡觉就是吃饭,是个人都要逼疯了。 谢长砚却没有回答他这话,低着脑袋又哭又笑,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为什么,她恨我我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么心狠对孩子下手。” 刘启舟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跟着伤怀。 “你出去,”谢长砚叹了一口气,擦干眼泪转头进了浴房。 刘启舟只好关上门出去。 他换了一套干净衣裳,抱着她静静躺着,在她耳边说起过往,说起小时候的事。 过了许久,姜姩慢慢苏醒了,只觉耳畔像有许多只蚊子般嗡嗡作响,她轻哼几声。 “姩姩,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谢长砚猛然抬头看着她。 姜姩眼皮睁开又合上,身上没那么痛了,也暖融融的,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小腹,还隆起这才安心点。 “姩姩,我已经去信到西州,让岳父岳母和大舅哥回上京,莫约年后就到,届时你可以回姜府养胎产子,有岳母陪着,这样可好?”他温声问道。 姜姩愣了片刻,睁开眼就看到他的脸,一双眸子猩红,眉头紧蹙不悦出声:“你这是在威胁我?想让我爹娘阿兄回来,若我敢反抗,你就会杀了他们。” 第131章 产下皇子 “我没有,你知道的,我不会对你的家人动手,我只想让你开心点,”他紧张起来,确实是如此想的。 姜姩不相信,“要杀要剐随你。” 谢长砚苦笑几下,泪珠又落下了,滴在她脸上,姜姩厌烦的擦掉别过头,只露出白皙的脖。 他声音哽咽:“我知道你恨透了我,可为何要那么狠心对我们的孩子下手,好歹也是你的亲生骨血。” “姩姩,别再伤害我们的孩子了好不好,若你觉得不解气,那你每天就拿刀捅我几下,我不怕疼,”他转过她的头面向自己,一字一句非常恳切。 姜姩心里五味杂陈,忽而问:“若我去父留子,你可愿?” “我愿意,只要你让我看到孩子抱一抱他们,做什么我都愿意,”他毫不犹豫答着。 姜姩无奈轻笑几下:“你这个人翻脸比翻书快,我不会再信你。”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姩姩,我只有你和两个孩子了,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别伤害他们了,有什么气你冲着我来,我不怕疼,”他哭到失声。 姜姩头昏脑涨的不想多说话,昨晚上泡那么久染风寒了,她哑着声音:“装什么装,我想睡觉,你滚一边去。” 他很听话没有再说,躺在一边小心翼翼一点点把她拥入怀里。 槐序四月,春季渐去,夏日即来。 姜府淮上花园中,姜姩挺着滚圆的大肚子,躺在铺了软软皮毛的椅子上,到了孕晚期,即将要生产。 模样褪去了少女天真,多了几分贤妻良母的气质。 沈含竹剥了个橘子,递到她唇边:“姩姩,这橘子好吃,你尝尝。” 她张开嘴吃下,沈含竹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肚子,笑的见牙不见眼:“依我看啊,八成是两个小子。” 姜姩低头看了看肚子,大到她都看不到自己的脚,怀孕实在辛苦,幸好有家人陪伴。 林清菡走了进来,她因不愿意嫁给丞相嫡幼子,一拖再拖成了老姑娘,与镇国公决裂,被赶出家门。 这世道女子独自生存何其艰苦,何况还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最后只能来求助姜姩。 在府里住的时间长了,姜珩总照顾她,一来二去心也软下,在二月份已经成婚。 “嫂嫂,你忙完了?”姜姩笑盈盈着,她有了母亲和嫂子陪伴解闷,心情很好,脸色红润,比之前在宫里好了许多。 沈含竹笑道:“清菡,可辛苦你了,替姩姩张罗那么多事,稳婆奶娘和太医皇上已经准备好,想必过几日生产不会出事。” 林清菡坐下后摸了摸姜姩的肚子,“这是我做嫂嫂该做的,娘,姩姩定然会平安产子。” 沈含竹把另一半橘子递给她:“尝尝,可甜了。” 林清菡接过吃下,点点头很是满意,连着吃了好几个。 姜姩又犯困了,躺在椅子上慢慢沉睡,沈含竹便拿出虎头帽继续绣,林清菡在旁看书。 今日暖阳当空,院子里百花齐放,鲜花清香幽幽,岁月静好。 谢长砚刚刚理完朝政,便下令说两个月内不上朝,有何事务上折子就行,他的孩儿要出世了,比谁都紧张欢喜。 大大小小的箱子,和宫女太监与太医都往姜府里送,府邸不够住就扩大。 桑璇费了许多劲,做出来两个奶瓶,她拿给谢长砚邀功,却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说那奶嘴有辱人伦,还被打了十几下手板。 委屈巴巴来找姜姩诉苦,她看到奶瓶时觉得很新奇,便收下了,还嘉奖许多银子,桑璇这才开心。 三日后,谢长砚扶着她在花园里游逛,他摘下一朵海棠花,插在她发髻上,笑道:“初见你时,那夜你也是折了枝海棠花绾发,我在楼上看的……” 他没有说下去,笑的邪魅。 姜姩瞪了他好几眼,一手扯下来扔在地上,道:“若再来一次,我才不要去什么玉京山,就不会遇到你这个人。” “你不来见我我来见你好了,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他从后抱住她,大手摸了摸肚子。 有些担心:“两个孩子,生的时候会不会很痛很难,要是那样,我会很心疼,若是可以,换我来承受也好。” 姜姩不说话,她也很紧张,都说生孩子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她这还是两个,做梦常常梦见自己难产而死,吓醒许多次。 “太医稳婆我都准备好了,有刘启舟在,应当没事,”他像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入夜,她肚子一阵阵抽痛,是要生了,头次如此,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是害怕的落泪。 谢长砚假装镇定,可双腿却抖个不停,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疼到五官拧成一团,满头大汗,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血肉,一点都不觉得疼,只有无比的心疼她。 产房里血腥味很浓,姜姩声音哭喊着到嘶哑,稳婆太医在旁辅助又指点,沈含竹和林清菡在旁给她擦汗,桑璇时不时给她喂水。 谢长砚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生了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要不我来生。” 闻言,产房里的众人无语凝噎,桑璇一脚踢过去,才不顾他是皇帝还是什么东西,骂道:“你滚出去,竟在这里添乱,姩姩哭你也哭,姩姩喊你也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生孩子,出去等着!” 谢长砚不肯走,姜姩喘着粗气,嘴里咬着棉帕,一次次用力,让她疼的泪流满面,汗水打湿发丝,痛到了极限。 偏偏身旁还有个不靠谱的夫君,比她哭的还大声,吵的很,便松开手虚弱说:“你出去等着。” 谢长砚愣住,沈含竹道:“皇上出去等着。” 他抹了抹眼泪,不想离开,姜高冲进来把他连拖带拽拉出去。 谢长砚扒在紧闭的木门边,双腿抖个不停,拳头紧紧握着,姜姩每一次撕喊都让他心疼的很。 江壹蹲在一旁,看着他的双腿忍不住问:“皇上,你尿急就去如厕啊,抖个不停干嘛?” 谢长砚回头看了看他,像看个傻子,一言不发又趴在门边,透过镂空雕花格子看进去。 良久,产房内传来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不过须臾又是绵长的一声。 稳婆欢欢喜喜带到一旁清洗,谢长砚再也等不住破门进去。 一眼未看两个孩子,飞奔到姜姩身边,她模样十分狼狈,汗水把衣襟和头发全打湿了。 他泣不成声:“姩姩,以后不生了,都是我不好。” 姜姩虚弱无力躺着,慢慢睁开眼睛看他,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我生了,能不能放我走。” 他听的不太清楚,只以为她想看孩子,急忙让稳婆抱着两个孩子过来。 两位稳婆笑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喜得两位小皇子。” 婴儿被红色包被裹着,已经不哭了,娇憨可爱,很小很小,肥嘟嘟的,刚刚出世脸还有些皱巴巴。 第132章 抛夫弃子 “姩姩,这是我们的孩子,”他握着她的手,喜极而泣。 两位稳婆把孩子小心翼翼凑到姜姩身旁,她很不愿意看,却下意识扫视一遍,内心只冒出两个字“好丑”。 皱巴巴的,胎发湿漉漉粘在头皮,脑袋还没有个海碗大,看着那么小,生出来却要了她半条命。 她别过头去不想再看。 谢长砚此刻才分出心瞧一瞧,下意识也觉得丑,明明他和姜姩样貌都不赖,怎么生出这两个……丑玩意。 不过这可是他盼了许久的,父爱抵万难,自然是情不自禁喜欢。 宫女们清理了一番产房,姜姩做月子便在姜府归燕阁里。 谢长砚看着他亲自做的小摇床中两个婴儿,笑得嘴角要到耳朵根了。 姜姩太累,已经沉沉睡下,屋里静悄悄的。 他抱起大儿子谢灼灼,像抱个地雷一样很滑稽,小小婴儿非常嗜睡,半夜出生醒了一个时辰,便一直睡到现在。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包被里的婴儿,肌肤吹弹可破,软软的,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当父亲了。 随后放下大儿子,转而想抱起小儿子谢杳杳,这小子却跟他作对一样,刚刚伸手就醒了。 一醒就哭声震天,小脸蛋哭的通红,连带着一旁安安静静的谢灼灼也给吵到,两个小婴儿哇哇大哭,谢长砚不知所措在原地跳脚。 屋外守着的奶娘急忙进屋哄着,他在旁目不转睛看,想学一学日后用的上。 姜姩迷迷糊糊的醒了,她有些渴,谢长砚刚好看到她伸手想够那矮几的杯子,连忙小跑过去。 倒了杯温水,她头戴抹额还有些不适应,靠在软枕上一点点喝着。 润了嗓子和唇瓣后,她抬头看向谢长砚,只见他眉角眼梢都是喜悦,便趁热打劫道:“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功劳是不是很大?” 他坐到床沿边,把她抱进怀中,姜姩也没有抗拒,她还有事相求呢。 “自然,姩姩辛苦了,以后都不要孩子了,就这两个小子好了,”他看到她生产那么艰辛痛苦,很心疼。 姜姩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能不能别对我家人动手。” “好,我不会的,”他立马回答。 “那我想要你给我家人免死金牌,这样我才安心。” 谢长砚高兴过头,也没想那么多,当即喊来了江壹,隔着屏风站着,他吩咐道:“去给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哥赏免死金牌,另外也给岳父和大舅哥升官加俸禄。” 江壹刚要下去,便被姜姩喊住,她朝着谢长砚说:“爹爹年纪大了,吏部尚书官职已经算高了,要不把我阿兄调到徽州去,爹娘也跟着。” “怎么全家都去,你不想看到家人吗?”他有些疑惑。 姜姩有气无力的,“徽州好,我日后还想去徽州游山玩水呢,有家人在那方便去玩玩,不至于不熟悉。” 谢长砚答应了。 两个多月后,她出了月子,办过满月酒,爹娘阿兄和嫂嫂都去了徽州,她心里大石头落下。 身子亏虚的很,足足养了两个月才恢复正常,却不及以前了。 已经从姜府移到欲亲王府,她不喜欢皇宫,总觉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金丝笼,压得人喘不过气。 初夏六月,还不是很热,她与桑璇坐在婴儿摇床旁。 小床里的灼灼杳杳已经没出生时那么丑了,胖嘟嘟的很是可爱,灼灼很像她,小小婴儿就可看出脾气沉稳。 杳杳却很像谢长砚,是个炮仗脾气,动不动就哭。 桑璇好不容易哄睡着了杳杳,累的满头大汗,她感叹:“这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你这当娘的都没哄过,我还没生过孩子呢,现在是怕了。” 姜姩一直看着小床里的灼灼,他咿咿呀呀着,两双小手在半空抓来抓去,随后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桑璇,之前我让你帮我查行简埋哪里,你说燕叔伯带着他去了南昭寻神医,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问道。 桑璇回答:“李璟初那死渣男还有些用,他说手下来报,已经寻到神医了,不过具体位置在哪不清楚,毕竟山高路远的,也不好联系。” 李璟初乃南昭国帝王,与她一同穿越而来,两人不着调的居然也能争到皇位,纯属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捡了个大便宜而已。 李璟初自当上皇帝后开始暴露出在现代的花花肠子,毕竟他在现代就是个男模。 可把桑璇伤心坏了,烧了皇宫偷了国库银子出逃,李璟初后知后觉很是懊悔,坐稳朝堂后便千里迢迢来大齐寻妻。 缠的她没了办法,现在有些软了心想回去,倒不是重新爱上这渣男,而是她玩够了,想回去当当手握重权的女帝。 不过也是想想,当女帝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回去吃香喝辣纳面首倒是可以。 姜姩把目光从灼灼身上移开,下定决心道:“我想去南昭找他。” 她一直让桑璇帮忙查看留意燕行简的消息,若不是得知他可能还活着,自己早一头碰死了,怎么可能还活下来生两个孩子。 桑璇垂眸沉思,最后看了看小床里的灼灼杳杳,有些叹息:“他们两个小布点自出生,你就没有抱过哄过,当真狠下心去南昭,要抛夫弃子?” 姜姩闭了闭眼,耳畔皆是灼灼含糊不清的声音,她不敢多看这两个孩子,就怕舍不得。 “怎么舍不得,我本就不想生,”她冷声毫无感情答道,说完鼻头就泛酸。 “那好,随时可以走,就是要寻个时机支走谢长砚,我回去后可能当女帝可能当皇后,届时给你弄个帝姬当当,”她大咧咧说着。 姜姩好奇问:“帝姬?就是公主的意思。” 桑璇点点头:“对啊,叫法不同而已,南昭高山很多,女子也很泼辣,锅子最是好吃,到时候带你好好玩玩。” 姜姩去南昭并不是去玩的,她想找燕行简。 她想起过往重重,忽而苦涩一笑:“桑璇,我总觉自己命不好,之前在西州还未来上京时,有个老道说我克夫,现在想来应该是真的。” 桑璇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可不相信这些,她虽穿越那么久,脑子还存着现代人的思想,不过看着面前完全变了样的姜姩。 又想起燕行简那下场,那一个惨,也觉有些命不好。 “七月中旬谢长砚要到皇家寺庙求雨,要在那里待三天,应当是个良机,”她又看了看灼灼和杳杳,心里五味杂陈。 第132章 抛夫弃子 “姩姩,这是我们的孩子,”他握着她的手,喜极而泣。 两位稳婆把孩子小心翼翼凑到姜姩身旁,她很不愿意看,却下意识扫视一遍,内心只冒出两个字“好丑”。 皱巴巴的,胎发湿漉漉粘在头皮,脑袋还没有个海碗大,看着那么小,生出来却要了她半条命。 她别过头去不想再看。 谢长砚此刻才分出心瞧一瞧,下意识也觉得丑,明明他和姜姩样貌都不赖,怎么生出这两个……丑玩意。 不过这可是他盼了许久的,父爱抵万难,自然是情不自禁喜欢。 宫女们清理了一番产房,姜姩做月子便在姜府归燕阁里。 谢长砚看着他亲自做的小摇床中两个婴儿,笑得嘴角要到耳朵根了。 姜姩太累,已经沉沉睡下,屋里静悄悄的。 他抱起大儿子谢灼灼,像抱个地雷一样很滑稽,小小婴儿非常嗜睡,半夜出生醒了一个时辰,便一直睡到现在。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包被里的婴儿,肌肤吹弹可破,软软的,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当父亲了。 随后放下大儿子,转而想抱起小儿子谢杳杳,这小子却跟他作对一样,刚刚伸手就醒了。 一醒就哭声震天,小脸蛋哭的通红,连带着一旁安安静静的谢灼灼也给吵到,两个小婴儿哇哇大哭,谢长砚不知所措在原地跳脚。 屋外守着的奶娘急忙进屋哄着,他在旁目不转睛看,想学一学日后用的上。 姜姩迷迷糊糊的醒了,她有些渴,谢长砚刚好看到她伸手想够那矮几的杯子,连忙小跑过去。 倒了杯温水,她头戴抹额还有些不适应,靠在软枕上一点点喝着。 润了嗓子和唇瓣后,她抬头看向谢长砚,只见他眉角眼梢都是喜悦,便趁热打劫道:“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功劳是不是很大?” 他坐到床沿边,把她抱进怀中,姜姩也没有抗拒,她还有事相求呢。 “自然,姩姩辛苦了,以后都不要孩子了,就这两个小子好了,”他看到她生产那么艰辛痛苦,很心疼。 姜姩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能不能别对我家人动手。” “好,我不会的,”他立马回答。 “那我想要你给我家人免死金牌,这样我才安心。” 谢长砚高兴过头,也没想那么多,当即喊来了江壹,隔着屏风站着,他吩咐道:“去给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哥赏免死金牌,另外也给岳父和大舅哥升官加俸禄。” 江壹刚要下去,便被姜姩喊住,她朝着谢长砚说:“爹爹年纪大了,吏部尚书官职已经算高了,要不把我阿兄调到徽州去,爹娘也跟着。” “怎么全家都去,你不想看到家人吗?”他有些疑惑。 姜姩有气无力的,“徽州好,我日后还想去徽州游山玩水呢,有家人在那方便去玩玩,不至于不熟悉。” 谢长砚答应了。 两个多月后,她出了月子,办过满月酒,爹娘阿兄和嫂嫂都去了徽州,她心里大石头落下。 身子亏虚的很,足足养了两个月才恢复正常,却不及以前了。 已经从姜府移到欲亲王府,她不喜欢皇宫,总觉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金丝笼,压得人喘不过气。 初夏六月,还不是很热,她与桑璇坐在婴儿摇床旁。 小床里的灼灼杳杳已经没出生时那么丑了,胖嘟嘟的很是可爱,灼灼很像她,小小婴儿就可看出脾气沉稳。 杳杳却很像谢长砚,是个炮仗脾气,动不动就哭。 桑璇好不容易哄睡着了杳杳,累的满头大汗,她感叹:“这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你这当娘的都没哄过,我还没生过孩子呢,现在是怕了。” 姜姩一直看着小床里的灼灼,他咿咿呀呀着,两双小手在半空抓来抓去,随后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桑璇,之前我让你帮我查行简埋哪里,你说燕叔伯带着他去了南昭寻神医,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问道。 桑璇回答:“李璟初那死渣男还有些用,他说手下来报,已经寻到神医了,不过具体位置在哪不清楚,毕竟山高路远的,也不好联系。” 李璟初乃南昭国帝王,与她一同穿越而来,两人不着调的居然也能争到皇位,纯属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捡了个大便宜而已。 李璟初自当上皇帝后开始暴露出在现代的花花肠子,毕竟他在现代就是个男模。 可把桑璇伤心坏了,烧了皇宫偷了国库银子出逃,李璟初后知后觉很是懊悔,坐稳朝堂后便千里迢迢来大齐寻妻。 缠的她没了办法,现在有些软了心想回去,倒不是重新爱上这渣男,而是她玩够了,想回去当当手握重权的女帝。 不过也是想想,当女帝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回去吃香喝辣纳面首倒是可以。 姜姩把目光从灼灼身上移开,下定决心道:“我想去南昭找他。” 她一直让桑璇帮忙查看留意燕行简的消息,若不是得知他可能还活着,自己早一头碰死了,怎么可能还活下来生两个孩子。 桑璇垂眸沉思,最后看了看小床里的灼灼杳杳,有些叹息:“他们两个小布点自出生,你就没有抱过哄过,当真狠下心去南昭,要抛夫弃子?” 姜姩闭了闭眼,耳畔皆是灼灼含糊不清的声音,她不敢多看这两个孩子,就怕舍不得。 “怎么舍不得,我本就不想生,”她冷声毫无感情答道,说完鼻头就泛酸。 “那好,随时可以走,就是要寻个时机支走谢长砚,我回去后可能当女帝可能当皇后,届时给你弄个帝姬当当,”她大咧咧说着。 姜姩好奇问:“帝姬?就是公主的意思。” 桑璇点点头:“对啊,叫法不同而已,南昭高山很多,女子也很泼辣,锅子最是好吃,到时候带你好好玩玩。” 姜姩去南昭并不是去玩的,她想找燕行简。 她想起过往重重,忽而苦涩一笑:“桑璇,我总觉自己命不好,之前在西州还未来上京时,有个老道说我克夫,现在想来应该是真的。” 桑璇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可不相信这些,她虽穿越那么久,脑子还存着现代人的思想,不过看着面前完全变了样的姜姩。 又想起燕行简那下场,那一个惨,也觉有些命不好。 “七月中旬谢长砚要到皇家寺庙求雨,要在那里待三天,应当是个良机,”她又看了看灼灼和杳杳,心里五味杂陈。 第133章 自焚死遁 桑璇见她如此坚决,也只好道:“那行,我让李璟初准备一番。” “那我可以带着两个孩子走吗?”她忍不住问。 “南昭很远,翻山越岭的,这世道还多歹人,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而且若是你和孩子都走了,谢长砚那个颠公肯定发疯,”她有些歉疚着说。 姜姩想起之前她与今野跑出去时的经历,差点没死外面,还是放弃了。 杳杳此刻忽然哭出声,泪珠滚滚很是可怜,姜姩还是没有伸手抱或哄一哄,只别过头不敢看。 “幼子无辜,姩姩,要不你就抱一抱,我都哄累了,”桑璇轻捶腰,自己都快要成个老妈子了。 她长叹一口气,还是伸手抱起,小小一团肉乎乎的,刚刚抱在怀里,杳杳就不哭了,定定看着她,时不时还笑一笑。 咿咿呀呀叫着,伸出手想抓她,姜姩忍不住低下脑袋,抚摸他的小手,贴在脸上。 桑璇拿来了两个奶瓶,这还是她花了许久时间做出来的,材料很是不好找。 里面装了奶娘挤出来的母乳,给了灼灼和杳杳,她二人怀里各抱一个,在屋里带起娃来。 谢长砚下朝回来时就见到这温馨一幕,他从未见过姜姩哄孩子,有时都不会看一眼,很是暗自伤怀许久。 他驻足在门边看了良久,待到两个孩子睡着了放在小床上后,他才迈步进去。 桑璇见他来了,紧张的看了眼姜姩,这人跟个鬼一样没动静,她二人方才对话没被听个全,但是看到谢长砚的神色,就知没有。 “姩姩,我下朝回来了,这俩小子可乖?”他坐到姜姩一旁。 姜姩淡淡道:“还好的,有奶娘和桑璇在,累不到我。” 江壹把一大堆奏折搬了进来放到书案上,几个宫女把早饭摆好,他便吃起来,近来朝政繁多,他还想腾出时间看看两个孩子,或是陪着她四处逛逛呢。 姜姩难得给他夹了筷菜,他愣在凳子上,眼眶慢慢泛红。 “你七月中旬要去求雨吗?”姜姩放下筷子看他。 谢长砚点点头:“嗯,每年都要去,姩姩,等我回来给你举行封后大典,可好?” 姜姩假装沉思,随后同意了,谢长砚欣喜若狂,连早饭都多吃了几碗。 城门处,每年求雨都很隆重,排场很大。 “好了,那么多人看着,你老抱着我不撒手也不嫌害臊,堂堂一国之君此番作为成何体统,”姜姩被他抱着不肯撒手,只觉很无奈。 此话一出不但没松开反而抱得更紧,谢长砚道:“我一去就去三天,看不到你和两个孩子,有点不习惯。” 姜姩在他怀里闭了闭眼,只觉扭捏的很,她耐着性子说:“求雨要认真些,事关黎明百姓,来年是否风调雨顺,你可要做位明君。” 若不是她不愿意去,谢长砚巴不得带上她,只好不情愿松开手。 桑璇在旁看着莫名紧张,她之前烧皇宫,偷国库,那也只是烧了皇宫一个茅房,也只偷了几千两。 头次干这种带着一国之君心爱之人逃跑,这大半个月那是心惊胆战,不过有李璟初在,应当不会出意外。 她什么结果都想到了,设想若是被谢长砚抓到,自己肯定死无葬身之地,她低下脑袋,那是大气也不敢出。 偏偏谢长砚还朝她道:“朕不在,你可要照顾好姩姩,若出了事情,拿你是问!” 桑璇吓了一激灵,人差点没栽倒,连忙回:“是,奴婢记下了。” 姜姩连忙催促他:“好了,快些走,不然误了时辰。” 谢长砚又抱了抱她,很久没有分开了,又是一顿腻歪才上了轿子。 桑璇瑟瑟发抖,看到队伍远去了才好些,软软靠在姜姩肩上,“真吓死我了。” 她笑了笑,“你何时这样胆子小了,”用帕子擦了擦唇,带着桑璇转身上了马车。 第三日入夜,姜姩看着摇床里的灼灼和杳杳,两个小不点长了不少,也慢慢认清人了。 伸出胖乎乎的胳膊,时不时还露出小舌头,她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儿许久。 桑璇背上一个包袱,胸膛一个包袱,腰两侧两个包袱,两腿又是捆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进了屋子。 大门一关才松口气,把所有包袱解开,露出白花花的银子,还有金灿灿的金条,以及各种金银珠宝,还有几沓银票。 她看着金条就挪不开眼,拿起来爱不释手,“我滴乖乖,你是不知这谢长砚多有钱,那库房一打开,我差点没晕死。” 她往脖子挂了许多珍珠项链,又往两条胳膊套了各种翡翠玉镯,金镯,连脚也套上了。 姜姩走过来问:“你偷那么多啊,要银票就行了,方便点。” “你傻啊,他那么坏你不多拿点怎么对得起你,我恨不得把库房那两箱金条都带走呢,”桑璇眼里都是这些珠宝。 姜姩轻笑几下:“你这性子,对了,我之前让你做的平安锁呢?” “在这,”桑璇从荷包拿出两个金子打的平安锁递给她。 姜姩接过抚摸几下,上面刻着灼灼、杳杳,她转身给了两个孩子带上,目露不舍。 最后一次问:“真带不走他们吗?” 桑璇很坚定回答:“带不了,太小了,而且到处都是谢长砚的眼线。” 她叹了一口气,抱起两个孩子,在最后感受温存时刻。 许久,她把两个孩子交给了奶娘,心里万般不舍,一直背对着不敢看,奶娘没有察觉,只以为是一如既往要带孩子去隔间睡觉。 今日没有去隔间,而是去了书房,她们也没多问。 姜姩失魂落魄坐在床沿边,手里捂住两个孩子的小袜子,忍不住流泪。 桑璇安慰道:“等到了南昭,一切稳定,再想办法把两个孩子抢走好了。” 姜姩不说话,把小袜子收好,抹了抹眼泪,目光坚决:“有他们的父亲爱着他们就够了,我这个娘就当没有。” 夜深人静,夏风徐徐。 欲亲王府后院属砚阁内,火光冲天,熊熊大火燃起,烟雾覆盖了上京的天直至破晓都未消失,大火顿时把偌大的宅院烧得不可靠近。 江贰、江叁,以及侍卫们呆愣愣看着面目全非的属砚阁,他们知道大难临头了,一整夜都在救火,却救不下里头的人。 奶娘抱着两个啼哭不止的孩子,用尽各种办法都哄不好,急的团团转。 也不知这火怎么起的,怎么灭都灭不掉,眼睁睁看着火慢慢吞噬掉属砚阁以及周边的庭院。 谢长砚做完最后一场求雨仪式,便快马加鞭先一步回来,他可等不到休息一晚第四日回来了。 刚刚到城门处,就见上京上空有大片浓烟,看那方向他心里一惊。 紧接着就遇到江贰骑马而来,头次慌神着哭喊:“皇上,王府走水了,皇后娘娘没有救出来,火到现在都没灭掉,进不去。” 第133章 自焚死遁 桑璇见她如此坚决,也只好道:“那行,我让李璟初准备一番。” “那我可以带着两个孩子走吗?”她忍不住问。 “南昭很远,翻山越岭的,这世道还多歹人,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而且若是你和孩子都走了,谢长砚那个颠公肯定发疯,”她有些歉疚着说。 姜姩想起之前她与今野跑出去时的经历,差点没死外面,还是放弃了。 杳杳此刻忽然哭出声,泪珠滚滚很是可怜,姜姩还是没有伸手抱或哄一哄,只别过头不敢看。 “幼子无辜,姩姩,要不你就抱一抱,我都哄累了,”桑璇轻捶腰,自己都快要成个老妈子了。 她长叹一口气,还是伸手抱起,小小一团肉乎乎的,刚刚抱在怀里,杳杳就不哭了,定定看着她,时不时还笑一笑。 咿咿呀呀叫着,伸出手想抓她,姜姩忍不住低下脑袋,抚摸他的小手,贴在脸上。 桑璇拿来了两个奶瓶,这还是她花了许久时间做出来的,材料很是不好找。 里面装了奶娘挤出来的母乳,给了灼灼和杳杳,她二人怀里各抱一个,在屋里带起娃来。 谢长砚下朝回来时就见到这温馨一幕,他从未见过姜姩哄孩子,有时都不会看一眼,很是暗自伤怀许久。 他驻足在门边看了良久,待到两个孩子睡着了放在小床上后,他才迈步进去。 桑璇见他来了,紧张的看了眼姜姩,这人跟个鬼一样没动静,她二人方才对话没被听个全,但是看到谢长砚的神色,就知没有。 “姩姩,我下朝回来了,这俩小子可乖?”他坐到姜姩一旁。 姜姩淡淡道:“还好的,有奶娘和桑璇在,累不到我。” 江壹把一大堆奏折搬了进来放到书案上,几个宫女把早饭摆好,他便吃起来,近来朝政繁多,他还想腾出时间看看两个孩子,或是陪着她四处逛逛呢。 姜姩难得给他夹了筷菜,他愣在凳子上,眼眶慢慢泛红。 “你七月中旬要去求雨吗?”姜姩放下筷子看他。 谢长砚点点头:“嗯,每年都要去,姩姩,等我回来给你举行封后大典,可好?” 姜姩假装沉思,随后同意了,谢长砚欣喜若狂,连早饭都多吃了几碗。 城门处,每年求雨都很隆重,排场很大。 “好了,那么多人看着,你老抱着我不撒手也不嫌害臊,堂堂一国之君此番作为成何体统,”姜姩被他抱着不肯撒手,只觉很无奈。 此话一出不但没松开反而抱得更紧,谢长砚道:“我一去就去三天,看不到你和两个孩子,有点不习惯。” 姜姩在他怀里闭了闭眼,只觉扭捏的很,她耐着性子说:“求雨要认真些,事关黎明百姓,来年是否风调雨顺,你可要做位明君。” 若不是她不愿意去,谢长砚巴不得带上她,只好不情愿松开手。 桑璇在旁看着莫名紧张,她之前烧皇宫,偷国库,那也只是烧了皇宫一个茅房,也只偷了几千两。 头次干这种带着一国之君心爱之人逃跑,这大半个月那是心惊胆战,不过有李璟初在,应当不会出意外。 她什么结果都想到了,设想若是被谢长砚抓到,自己肯定死无葬身之地,她低下脑袋,那是大气也不敢出。 偏偏谢长砚还朝她道:“朕不在,你可要照顾好姩姩,若出了事情,拿你是问!” 桑璇吓了一激灵,人差点没栽倒,连忙回:“是,奴婢记下了。” 姜姩连忙催促他:“好了,快些走,不然误了时辰。” 谢长砚又抱了抱她,很久没有分开了,又是一顿腻歪才上了轿子。 桑璇瑟瑟发抖,看到队伍远去了才好些,软软靠在姜姩肩上,“真吓死我了。” 她笑了笑,“你何时这样胆子小了,”用帕子擦了擦唇,带着桑璇转身上了马车。 第三日入夜,姜姩看着摇床里的灼灼和杳杳,两个小不点长了不少,也慢慢认清人了。 伸出胖乎乎的胳膊,时不时还露出小舌头,她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儿许久。 桑璇背上一个包袱,胸膛一个包袱,腰两侧两个包袱,两腿又是捆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进了屋子。 大门一关才松口气,把所有包袱解开,露出白花花的银子,还有金灿灿的金条,以及各种金银珠宝,还有几沓银票。 她看着金条就挪不开眼,拿起来爱不释手,“我滴乖乖,你是不知这谢长砚多有钱,那库房一打开,我差点没晕死。” 她往脖子挂了许多珍珠项链,又往两条胳膊套了各种翡翠玉镯,金镯,连脚也套上了。 姜姩走过来问:“你偷那么多啊,要银票就行了,方便点。” “你傻啊,他那么坏你不多拿点怎么对得起你,我恨不得把库房那两箱金条都带走呢,”桑璇眼里都是这些珠宝。 姜姩轻笑几下:“你这性子,对了,我之前让你做的平安锁呢?” “在这,”桑璇从荷包拿出两个金子打的平安锁递给她。 姜姩接过抚摸几下,上面刻着灼灼、杳杳,她转身给了两个孩子带上,目露不舍。 最后一次问:“真带不走他们吗?” 桑璇很坚定回答:“带不了,太小了,而且到处都是谢长砚的眼线。” 她叹了一口气,抱起两个孩子,在最后感受温存时刻。 许久,她把两个孩子交给了奶娘,心里万般不舍,一直背对着不敢看,奶娘没有察觉,只以为是一如既往要带孩子去隔间睡觉。 今日没有去隔间,而是去了书房,她们也没多问。 姜姩失魂落魄坐在床沿边,手里捂住两个孩子的小袜子,忍不住流泪。 桑璇安慰道:“等到了南昭,一切稳定,再想办法把两个孩子抢走好了。” 姜姩不说话,把小袜子收好,抹了抹眼泪,目光坚决:“有他们的父亲爱着他们就够了,我这个娘就当没有。” 夜深人静,夏风徐徐。 欲亲王府后院属砚阁内,火光冲天,熊熊大火燃起,烟雾覆盖了上京的天直至破晓都未消失,大火顿时把偌大的宅院烧得不可靠近。 江贰、江叁,以及侍卫们呆愣愣看着面目全非的属砚阁,他们知道大难临头了,一整夜都在救火,却救不下里头的人。 奶娘抱着两个啼哭不止的孩子,用尽各种办法都哄不好,急的团团转。 也不知这火怎么起的,怎么灭都灭不掉,眼睁睁看着火慢慢吞噬掉属砚阁以及周边的庭院。 谢长砚做完最后一场求雨仪式,便快马加鞭先一步回来,他可等不到休息一晚第四日回来了。 刚刚到城门处,就见上京上空有大片浓烟,看那方向他心里一惊。 紧接着就遇到江贰骑马而来,头次慌神着哭喊:“皇上,王府走水了,皇后娘娘没有救出来,火到现在都没灭掉,进不去。” 第134章 一夜白头 欲亲王府,烈火浓烟冲天,炽热的火焰四处乱窜蔓延,碎屑和残片乱飞。 属砚阁被大火吞噬,时不时就发出房梁被烧断倒塌的声音,火势大得十几步远就觉热浪滚滚,扑面袭来。 谢长砚驾马到了府门口,看着府中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拎着水桶进进出出在救火。 他心里七上八下,连下马时都未站稳摔在地上,连滚带爬跑进府里,江贰在后面跟随着。 属砚阁烧了许久,已经面目全非,府里所有的水井都用完了水,火势依旧不减半分。 他刚跑到属砚阁院内,就见此地乌泱泱全是人,地面被水淋的潮湿不已。 “皇后呢!皇后在哪!”他大吼,漆色瞳眸里全是紧张惶恐。 无助的扒拉这些人,江叁救火救的精疲力尽,脸灰扑扑的,衣角和头发也被火燎过,显然是进去救过人。 他扑通跪下:“皇上,皇后娘娘……在里面,属下进不去。” 说完就哭的泪流满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总之就想哭,很久没这样了。 谢长砚脑子顿时空白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被烧得如同火山喷发的屋子,他六神无主,手脚冰凉发软。 二话不说就迈开步子跑进去,周围的侍卫见状死死又拦又抱阻止他。 “滚!放开我!”他双腿被死死抱住,挥着拳头没了理智往下砸去。 江贰大喊:“皇上,没救了,那么大的火只怕就剩骨头了,恐怕连骨头都烧没了。”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的眼泪控制不住簌簌落下,眸子猩红无比,青筋根根暴起,一直奋力挣扎,身上的衣裳都被甩得松散打开,偏偏有许多人抱着他的腿,此刻若是进去无疑就是送死。 谢长砚只能无助哭嚎,声嘶力竭朝里面大喊,如同一只发狂疯魔的野兽,眸中倒映出熊熊赤焰。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屋子塌了,灰尘与烟夹杂着热浪袭来,直呛的人连连咳嗽,视线模糊不清。 这么一倒,火势小了不少,将要亮起的天忽然下起蒙蒙细雨,逐渐变为倾盆大雨。 一国之君费时费力求来的雨,头次却是用在浇灭杀了他妻子的火。 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有多痛多懊悔,瘫在地上愣神许久,一动不动看着一片废墟,只有流不尽的眼泪。 火灭后天也大亮了,旭日东升,阳光洒遍大地,犹如新生般,可欲亲王府却像是炼狱。 侍卫、小厮与丫鬟们跪了一大片,都在瑟瑟发抖,尽管他们已经尽力,一夜过后非常疲累,也不敢离开,等着领罚。 谢长砚无心理他们,他晕了醒,醒了晕,最后是跪爬着在一片废墟里寻找姜姩的尸骨。 有些瓦片还带有余温,底下的还很烫,他徒手扒开这些杂物,双手被伤得满是鲜血,一半是方才捶地挣扎受的,一半是被破碎瓦片割破的。 心里一直祈祷,最好不要找到她的尸骨,又很想立马见到她。 眼泪一颗颗落下,身子一直颤抖着在废墟寻找,尽管侍卫们与他找了一个上午并无所获,他也不放弃。 最后,奶娘抱着灼灼和杳杳过来,两个孩儿哭了许久,差点要断气了,终于是在大雨过后停下。 却不过片刻又哭了,实在没办法便带来了属砚阁,这里一片狼藉,完全看不出原先金碧辉煌,鲜花姹紫嫣红的模样。 哭声把寻妻入了魔的谢长砚唤醒,他满身脏污,脸上全是泪痕,被江壹江贰扶着踉跄走到奶娘面前。 看到灼灼和杳杳时才慢慢恢复理智,温声轻唤两个孩子的小字,江壹江贰让侍卫打水来洗干净他的手。 谢长砚抱过最爱哭的杳杳,仅仅是几个时辰而已,他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抱着杳杳轻哄,这才慢慢收了哭声睡下。 刚想再哄哄灼灼,就听有三两侍卫哭喊着:“皇上,皇后娘娘的尸体找到了。” 他愣住,手一松,杳杳掉下,江壹反应快急忙接住,这么一动杳杳就醒了,又哇哇大哭,还带动了原本要安静的灼灼。 他看了过去,就见侍卫们把两具被烧得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模样的焦黑尸体带上来放在地面。 看那姿势死前应当是挣扎,相当痛苦的,有两具。 侍卫们跪了一地,都在默默流泪,不知是在为自己可能会被罚被陪葬流泪,还是为死了皇后而流泪。 谢长砚不敢过去看,他反而轻笑出声,拉着江壹问:“那不是她对不对,她肯定跑出去玩了。” 江壹心里五味杂陈,红着眼眶看他,不知怎么回答。 王府守卫森严,谢长砚不在反而看的更加牢固,他已经让人去彻查怎么起的火,却是一无所获。 也没有查到有人出逃,更是没有见过姜姩出门,一切和往常一样,江壹觉得那两具尸体就是姜姩和桑璇。 “尸体是在后院屋子找到的,许是火太大,皇后娘娘与桑璇无处可躲,这才……”侍卫说不下去了,一切明了。 属砚阁很大,当初建时前院是按照归燕阁的形式,后院却是他自己设计的,他们找了一上午也才翻遍前院。 谢长砚已经没了希望,他跑到尸体旁跌坐下来,脸被烧得根本认不出,全身没有一块好皮,头发也给烧光了,有些地方还露出白骨。 可左手手腕那镯子却完好无损,这是他送给她的,火也烧不掉坚不可摧,这手镯深深刺痛他的心。 顿觉锥心刺骨,痛不可言,眼泪在眼眶里翻涌不止,伏在尸体上痛哭流涕,抚摸着烧焦分辨不出五官的脸。 难受到连连吐血,他声音嘶哑轻喊:“姩姩,我回来了,你说过会等我回来给你举行封后大典的……” 他除了母亲死时,从来没像这般的痛,心碎了一地,只觉浑身冰凉,无助懊悔,再想喊她却是张嘴便发出暗哑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 发冠松懈,头发凌乱,泪渍沾衣,凄厉的尖叫,绝望的哀嚎,双目尽是血色,夏风吹来又带起些许火星。 之后,上京人尽皆知,宣德帝的皇后姜氏命丧火海,这位曾经高傲无比的欲亲王,最是爱护自己的蓝黑发,却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人也憔悴苍老许多,如同一位年迈的老朽,原本十分好看的俊颜不复存在,一双丹凤眸也凹陷下去,清瘦的像个骷髅。 他抱着一具骇人的烧焦尸体不肯放手,还放在床上陪伴着入睡,一日日颓废下去,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喝的酩酊大醉,动不动就哭声震天,直至疯魔。 也不再理会朝政,有大臣前来劝说,都被他用处死灭九族给吓跑了,十七岁的睿亲王临时摄政。 第134章 一夜白头 欲亲王府,烈火浓烟冲天,炽热的火焰四处乱窜蔓延,碎屑和残片乱飞。 属砚阁被大火吞噬,时不时就发出房梁被烧断倒塌的声音,火势大得十几步远就觉热浪滚滚,扑面袭来。 谢长砚驾马到了府门口,看着府中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拎着水桶进进出出在救火。 他心里七上八下,连下马时都未站稳摔在地上,连滚带爬跑进府里,江贰在后面跟随着。 属砚阁烧了许久,已经面目全非,府里所有的水井都用完了水,火势依旧不减半分。 他刚跑到属砚阁院内,就见此地乌泱泱全是人,地面被水淋的潮湿不已。 “皇后呢!皇后在哪!”他大吼,漆色瞳眸里全是紧张惶恐。 无助的扒拉这些人,江叁救火救的精疲力尽,脸灰扑扑的,衣角和头发也被火燎过,显然是进去救过人。 他扑通跪下:“皇上,皇后娘娘……在里面,属下进不去。” 说完就哭的泪流满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总之就想哭,很久没这样了。 谢长砚脑子顿时空白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被烧得如同火山喷发的屋子,他六神无主,手脚冰凉发软。 二话不说就迈开步子跑进去,周围的侍卫见状死死又拦又抱阻止他。 “滚!放开我!”他双腿被死死抱住,挥着拳头没了理智往下砸去。 江贰大喊:“皇上,没救了,那么大的火只怕就剩骨头了,恐怕连骨头都烧没了。”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的眼泪控制不住簌簌落下,眸子猩红无比,青筋根根暴起,一直奋力挣扎,身上的衣裳都被甩得松散打开,偏偏有许多人抱着他的腿,此刻若是进去无疑就是送死。 谢长砚只能无助哭嚎,声嘶力竭朝里面大喊,如同一只发狂疯魔的野兽,眸中倒映出熊熊赤焰。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屋子塌了,灰尘与烟夹杂着热浪袭来,直呛的人连连咳嗽,视线模糊不清。 这么一倒,火势小了不少,将要亮起的天忽然下起蒙蒙细雨,逐渐变为倾盆大雨。 一国之君费时费力求来的雨,头次却是用在浇灭杀了他妻子的火。 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有多痛多懊悔,瘫在地上愣神许久,一动不动看着一片废墟,只有流不尽的眼泪。 火灭后天也大亮了,旭日东升,阳光洒遍大地,犹如新生般,可欲亲王府却像是炼狱。 侍卫、小厮与丫鬟们跪了一大片,都在瑟瑟发抖,尽管他们已经尽力,一夜过后非常疲累,也不敢离开,等着领罚。 谢长砚无心理他们,他晕了醒,醒了晕,最后是跪爬着在一片废墟里寻找姜姩的尸骨。 有些瓦片还带有余温,底下的还很烫,他徒手扒开这些杂物,双手被伤得满是鲜血,一半是方才捶地挣扎受的,一半是被破碎瓦片割破的。 心里一直祈祷,最好不要找到她的尸骨,又很想立马见到她。 眼泪一颗颗落下,身子一直颤抖着在废墟寻找,尽管侍卫们与他找了一个上午并无所获,他也不放弃。 最后,奶娘抱着灼灼和杳杳过来,两个孩儿哭了许久,差点要断气了,终于是在大雨过后停下。 却不过片刻又哭了,实在没办法便带来了属砚阁,这里一片狼藉,完全看不出原先金碧辉煌,鲜花姹紫嫣红的模样。 哭声把寻妻入了魔的谢长砚唤醒,他满身脏污,脸上全是泪痕,被江壹江贰扶着踉跄走到奶娘面前。 看到灼灼和杳杳时才慢慢恢复理智,温声轻唤两个孩子的小字,江壹江贰让侍卫打水来洗干净他的手。 谢长砚抱过最爱哭的杳杳,仅仅是几个时辰而已,他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抱着杳杳轻哄,这才慢慢收了哭声睡下。 刚想再哄哄灼灼,就听有三两侍卫哭喊着:“皇上,皇后娘娘的尸体找到了。” 他愣住,手一松,杳杳掉下,江壹反应快急忙接住,这么一动杳杳就醒了,又哇哇大哭,还带动了原本要安静的灼灼。 他看了过去,就见侍卫们把两具被烧得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模样的焦黑尸体带上来放在地面。 看那姿势死前应当是挣扎,相当痛苦的,有两具。 侍卫们跪了一地,都在默默流泪,不知是在为自己可能会被罚被陪葬流泪,还是为死了皇后而流泪。 谢长砚不敢过去看,他反而轻笑出声,拉着江壹问:“那不是她对不对,她肯定跑出去玩了。” 江壹心里五味杂陈,红着眼眶看他,不知怎么回答。 王府守卫森严,谢长砚不在反而看的更加牢固,他已经让人去彻查怎么起的火,却是一无所获。 也没有查到有人出逃,更是没有见过姜姩出门,一切和往常一样,江壹觉得那两具尸体就是姜姩和桑璇。 “尸体是在后院屋子找到的,许是火太大,皇后娘娘与桑璇无处可躲,这才……”侍卫说不下去了,一切明了。 属砚阁很大,当初建时前院是按照归燕阁的形式,后院却是他自己设计的,他们找了一上午也才翻遍前院。 谢长砚已经没了希望,他跑到尸体旁跌坐下来,脸被烧得根本认不出,全身没有一块好皮,头发也给烧光了,有些地方还露出白骨。 可左手手腕那镯子却完好无损,这是他送给她的,火也烧不掉坚不可摧,这手镯深深刺痛他的心。 顿觉锥心刺骨,痛不可言,眼泪在眼眶里翻涌不止,伏在尸体上痛哭流涕,抚摸着烧焦分辨不出五官的脸。 难受到连连吐血,他声音嘶哑轻喊:“姩姩,我回来了,你说过会等我回来给你举行封后大典的……” 他除了母亲死时,从来没像这般的痛,心碎了一地,只觉浑身冰凉,无助懊悔,再想喊她却是张嘴便发出暗哑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 发冠松懈,头发凌乱,泪渍沾衣,凄厉的尖叫,绝望的哀嚎,双目尽是血色,夏风吹来又带起些许火星。 之后,上京人尽皆知,宣德帝的皇后姜氏命丧火海,这位曾经高傲无比的欲亲王,最是爱护自己的蓝黑发,却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人也憔悴苍老许多,如同一位年迈的老朽,原本十分好看的俊颜不复存在,一双丹凤眸也凹陷下去,清瘦的像个骷髅。 他抱着一具骇人的烧焦尸体不肯放手,还放在床上陪伴着入睡,一日日颓废下去,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喝的酩酊大醉,动不动就哭声震天,直至疯魔。 也不再理会朝政,有大臣前来劝说,都被他用处死灭九族给吓跑了,十七岁的睿亲王临时摄政。 第135章 抱娃寻妻 两年后,清水镇。 初晨山间云烟氤氲,融进将要破晓的天幕,只能透过白雾窥探出些许山峰的轮廓。 小镇的早市,已经有早点铺子开张,熙攘的声响、三三两两来往的行人、缓慢行驶的马车,以及摊贩的吆喝,勾成一幅满满人间烟火的画卷。 一位以木簪绾起白发的男人迈步在街上,穿着简单朴素,背着个竹篓,一双手拉着两个小男孩。 这俩小男孩生的很是可爱,肌肤白白嫩嫩,双眸灿若繁星,迈着小碎步,还有些走不稳,好奇张望四周,头发不长很是乌黑,不过有些隐隐泛蓝。 杳杳停下脚步,仰起头想开口说话,却是还没会多少,只奶声奶气半天道:“爹爹,”然后急忙用下巴指着卖肉包的铺子。 谢长砚脚步顿住,低头笑着看了看这嘴馋的小不点,“不是刚刚吃过两个肉蒸饺吗,又饿了?” 杳杳嘟着嘴靠在他腿上,撒娇着含含糊糊喊:“爹爹,想吃。” 灼灼站在一旁,小小年纪跟个大人一样,凑过去抱住杳杳,他会多说些话,摸了摸杳杳鼓起的肚子,也是奶声奶气:“不吃了。” 杳杳很委屈,泪眼汪汪看着谢长砚,杳杳和姜姩很像,这副样子让他没了办法。 他蹲身把两个小布点一左一右抱起,宠溺笑着说:“爹爹给你买,灼灼想吃什么?” 灼灼没有回答,靠在他的肩上。 他买了两个肉包,吹温后才给了他们,这小孩儿握在手里半天才啃一下,纯属嘴馋。 谢长砚满头白发不掺杂一根黑发,又抱着两个小孩,惹来不少人侧目,买肉包时还被问:“这是你家的孙儿?” 他无奈一笑没有回答。 找了家客栈住下,给两个孩儿洗了澡,哄睡下后他坐在桌边,展开一幅详细地图。 上面用朱砂红笔圈了许多处,密密麻麻的,这两年来他抱着灼灼杳杳到处寻找姜姩。 大齐几乎每个地方都寻了个遍,依旧找不到她,清水镇是最后一处地方了,再行走二十里就要到南昭。 那场大火,他颓废了几个月,尸体最后被仵作检查,竟是个没有生育过的女人尸体。 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被骗了,不知是欣喜还是伤心,振作后便带着两个孩儿寻妻。 一路走来很是艰难,他一个人可以应对,可带着两个孩儿遇到不少麻烦,土匪歹人打劫算轻的。 还遇到了人贩子,前后夹击偷走了杳杳,好在最后也找回来了,现在他看这两个孩子跟看眼珠子一样,时刻不离开视线。 “姩姩,你就那么狠心,抛夫弃子,你可以不要我,为什么不要两个孩子,”他抚摸着一个香囊,这还是当初在扬州姜姩做的。 屋里静悄悄的,时不时有他的抽泣声,他很想她,灼灼杳杳也很想她,虽然记忆里没有见过娘亲,却是莫名就想念。 谢长砚随身携带她的画像,起初带着两个孩儿出来时,他便左右脸贴着,两个孩儿抱着奶瓶边喝边看画像,这才安分。 一把屎一把尿带大到现在,很是不容易,尤其杳杳非常爱哭,起初夜夜通宵哄着,十分熬人,现在长到两岁多,懂了点事才好些。 灼灼没有睡沉,听到他哭了连忙起身,小短腿够不到地面,只能在后面伸手喊:“爹爹……不哭。” 谢长砚急忙擦干眼泪,转身抱起他,“怎么醒了?” 灼灼伸出手摸摸他的眼角,还不会说多少话,只憋嘴一个劲喊:“爹爹不哭,”随后看到他手里的香囊,忽而开口:“娘……” 谢长砚眼泪又落下了,抱紧了他,喉头滚了又滚,“我们会找到娘亲的,她不会不要你们。” 灼灼不明所以,靠在他怀里继续睡觉。 他找了那么多地方,现在想来觉得应该去了南昭,毕竟那桑璇就是南昭人,还是李璟初的女人。 他当初还对李璟初道:“拿两座城池来换,就放桑璇走。” 找了那么多地方才想起,早知他就直接到南昭好了。 谢长砚以现在这个身份可以到南昭,却是肯定进不了南昭皇宫,便在清水镇等着。 江壹已经带人从上京赶来,他要以大齐宣德帝的身份去。 第135章 抱娃寻妻 两年后,清水镇。 初晨山间云烟氤氲,融进将要破晓的天幕,只能透过白雾窥探出些许山峰的轮廓。 小镇的早市,已经有早点铺子开张,熙攘的声响、三三两两来往的行人、缓慢行驶的马车,以及摊贩的吆喝,勾成一幅满满人间烟火的画卷。 一位以木簪绾起白发的男人迈步在街上,穿着简单朴素,背着个竹篓,一双手拉着两个小男孩。 这俩小男孩生的很是可爱,肌肤白白嫩嫩,双眸灿若繁星,迈着小碎步,还有些走不稳,好奇张望四周,头发不长很是乌黑,不过有些隐隐泛蓝。 杳杳停下脚步,仰起头想开口说话,却是还没会多少,只奶声奶气半天道:“爹爹,”然后急忙用下巴指着卖肉包的铺子。 谢长砚脚步顿住,低头笑着看了看这嘴馋的小不点,“不是刚刚吃过两个肉蒸饺吗,又饿了?” 杳杳嘟着嘴靠在他腿上,撒娇着含含糊糊喊:“爹爹,想吃。” 灼灼站在一旁,小小年纪跟个大人一样,凑过去抱住杳杳,他会多说些话,摸了摸杳杳鼓起的肚子,也是奶声奶气:“不吃了。” 杳杳很委屈,泪眼汪汪看着谢长砚,杳杳和姜姩很像,这副样子让他没了办法。 他蹲身把两个小布点一左一右抱起,宠溺笑着说:“爹爹给你买,灼灼想吃什么?” 灼灼没有回答,靠在他的肩上。 他买了两个肉包,吹温后才给了他们,这小孩儿握在手里半天才啃一下,纯属嘴馋。 谢长砚满头白发不掺杂一根黑发,又抱着两个小孩,惹来不少人侧目,买肉包时还被问:“这是你家的孙儿?” 他无奈一笑没有回答。 找了家客栈住下,给两个孩儿洗了澡,哄睡下后他坐在桌边,展开一幅详细地图。 上面用朱砂红笔圈了许多处,密密麻麻的,这两年来他抱着灼灼杳杳到处寻找姜姩。 大齐几乎每个地方都寻了个遍,依旧找不到她,清水镇是最后一处地方了,再行走二十里就要到南昭。 那场大火,他颓废了几个月,尸体最后被仵作检查,竟是个没有生育过的女人尸体。 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被骗了,不知是欣喜还是伤心,振作后便带着两个孩儿寻妻。 一路走来很是艰难,他一个人可以应对,可带着两个孩儿遇到不少麻烦,土匪歹人打劫算轻的。 还遇到了人贩子,前后夹击偷走了杳杳,好在最后也找回来了,现在他看这两个孩子跟看眼珠子一样,时刻不离开视线。 “姩姩,你就那么狠心,抛夫弃子,你可以不要我,为什么不要两个孩子,”他抚摸着一个香囊,这还是当初在扬州姜姩做的。 屋里静悄悄的,时不时有他的抽泣声,他很想她,灼灼杳杳也很想她,虽然记忆里没有见过娘亲,却是莫名就想念。 谢长砚随身携带她的画像,起初带着两个孩儿出来时,他便左右脸贴着,两个孩儿抱着奶瓶边喝边看画像,这才安分。 一把屎一把尿带大到现在,很是不容易,尤其杳杳非常爱哭,起初夜夜通宵哄着,十分熬人,现在长到两岁多,懂了点事才好些。 灼灼没有睡沉,听到他哭了连忙起身,小短腿够不到地面,只能在后面伸手喊:“爹爹……不哭。” 谢长砚急忙擦干眼泪,转身抱起他,“怎么醒了?” 灼灼伸出手摸摸他的眼角,还不会说多少话,只憋嘴一个劲喊:“爹爹不哭,”随后看到他手里的香囊,忽而开口:“娘……” 谢长砚眼泪又落下了,抱紧了他,喉头滚了又滚,“我们会找到娘亲的,她不会不要你们。” 灼灼不明所以,靠在他怀里继续睡觉。 他找了那么多地方,现在想来觉得应该去了南昭,毕竟那桑璇就是南昭人,还是李璟初的女人。 他当初还对李璟初道:“拿两座城池来换,就放桑璇走。” 找了那么多地方才想起,早知他就直接到南昭好了。 谢长砚以现在这个身份可以到南昭,却是肯定进不了南昭皇宫,便在清水镇等着。 江壹已经带人从上京赶来,他要以大齐宣德帝的身份去。 第136章 朝瑰帝姬 南昭,国都——江陵。 十二月,日短星昴,以正季冬。 天气变冷,寒风横扫裹着鹅毛大雪,冬日慵懒的暖阳穿过稀疏的树影,映照着厚厚白雪,显得熠熠生辉、光影斑驳。 青玄宫院中,满地清白,梅花无意把枝伸,朵朵花开不染尘,盛开出一片夺目艳红。 姜姩推着个木制轮椅出屋到廊边,上面铺了软软的垫子,燕行简闭眼坐靠着,一动不动毫无半分生人的灵活,卷翘浓密的睫羽被寒风吹过,似彩蝶微微振翅般。 他身上紧实盖着厚厚被褥,里三层外三层,只露出半张脸,得已见到许久没有睁开变化的眉眼。 已经昏死两年多,过了除夕便是三年了,姜姩一直锲而不舍守着,神医说一切看造化,有可能会一辈子不醒来,现在的燕行简,就是个活死人,尚留一口气在而已。 (插个话:写起死回生我自己都要笑岔气,但这只是小说一切皆有可能,有的埋土里好久挖出来还能救活呢) 雪花纷飞,落在她发间的珍珠簪上,身披织金缎鲜红色毛披风,周身上下包裹严实不受寒凉。 仰头看了看雪景,红唇微勾漾开个浅浅笑容,侧脸看去娇柔婉约,宛若雪中白狐,美的不可方物。 时隔几年,她已经完全褪去少女稚嫩气息,只余成熟稳重,再多些便是美艳。 在南昭她摇身一变成了朝瑰帝姬,桑璇成了王后,对她十分的好,她也是南昭唯一的帝姬,地位很高,每次出行排场很大。 朝中官员不论品阶见了她也是毕恭毕敬,起初还不习惯,桑璇一个劲宠她便也习惯了。 在权力熏陶下,贵气浑然天成。 姜姩走到院中折了几株梅花,带回来在燕行简面前晃了晃,她声音柔柔的:“行简,下雪了,梅花又开了。” 而燕行简却一直闭着眼没有回应,像个木头桩子,她已经习以为常,自顾自的说:“我多摘几株带回宫殿里插瓶,放在你床头矮几上可好?” “要不摘点梅花做成糕点试试,这梅花开的可真好看,一年比一年好。”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情的还以为有癔症了呢。 青玄宫的宫女太监都见怪不怪,对于这位帝姬,他们起初也是觉得奇怪,时间长了便觉是个长情的人。 要知道那轮椅上的男人,就是个活死人,而尊贵的帝姬却娶了他做驸马。 还不离不弃照顾那么久,身边没有一个面首,之前未死的帝姬们哪个不是面首或小倌一大堆,她倒是另类了。 姜姩把梅花轻轻放在他身上,搬来了小板凳静静坐着,二人一起欣赏这美幻似琉璃世界的雪景。 他睁不开眼,她就做他的眼。 入夜,姜姩把被子掖好,燕行简安静躺在榻上,又与他自言自语说了会话,这才出屋,一个人独自盘腿坐着,面前是一盘棋。 “王后驾到!”忽而响起太监禀报的声音,她好奇抬头看去。 就见桑璇风风火火赶来,她想起身行礼被一把按住。 桑璇快速脱了染些风雪的披风,宫女接过便退下。 “怎么了,这样着急?”姜姩看她脸色不太好。 桑璇欲言又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烦闷道:“谢长砚要来了,估计过完除夕就到,大齐国力强盛,说是来缓和关系,李璟初只能以大局为重,同意了。” 姜姩心里一惊,并没有多少意外,这些都是预料之中,那男人就是阴魂不散的狗皮膏药。 刚刚没过几年安生日子,看来又要动荡了。 宛如通透白玉的手指,不慌不慌执起一颗黑棋,缓缓放入棋盘中,她垂眸不说话。 这很是把桑璇急住:“怎么办,他肯定知道你是假死,当初找尸体时实在没有合适的,肯定是那出了漏洞。” 姜姩又拿起一颗黑棋放入棋盘,丝毫不慌神,幽幽开口:“本宫是南昭的朝瑰帝姬,不是姜姩。” 她抬眼看向桑璇,神色平静,多了几分清冷孤傲。 桑璇愣了愣,忽而低头一笑,也没那么慌张了,拿起白棋与她下起来。 许久,姜姩莞尔一笑,不似以往灿烂活泼,只有满满的成熟妩媚,“王后娘娘输了。” 桑璇长呼一口气,两手一摊,“哎,这下棋我可比不过你。” 姜姩粉雕玉琢般的白皙手指把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收起来,边做边道:“那狗东西敢来,本宫就让他有来无回,王后娘娘觉得怎么样?” 语调懒羊羊的,很是漫不经心。 桑璇撑着脑袋想了想,粲然一笑道:“那灼灼和杳杳就没爹了。” “天下男人何其多,去父留子岂不更好,没了碍眼的狗东西,这日子才舒畅,”她眉尾一挑,满满的不在乎,还带着坚定杀意。 桑璇只好作罢:“可以,届时做的稳妥些就行,谢长砚可没那么好杀,”然后促狭道:“给你个坏坏的建议,这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可以色诱然后一击毙命哟。” 姜姩轻轻“啧”了一声,很是嫌弃这个建议,“色诱?再与那狗东西缠绵只觉恶心降低身份,我有的是办法。” 桑璇看了看四周,问道:“燕行简他何时才醒啊,都那么久了。” 话到此处,她暗自伤神,“不知,看造化,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桑璇叹了一口气,再与她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清水镇,聚福客栈。 谢长砚缓步到了窗边,纤细修长的手指打开窗户,寒风卷着雪花闯入,吹起两鬓白发丝。 子夜星辰般的眼眸遥遥凝望漆黑夜景,目露惆怅迷茫。 江壹走过来禀报:“皇上,属下已经查明,南昭朝瑰帝姬就是皇后娘娘。” 谢长砚没有多少惊讶,他已经早猜到了,现在只是证实而已。 “不过这朝瑰帝姬和原先的皇后娘娘很是不同。” “哪里不同?”谢长砚关上窗户,实在太冷了。 江壹跟着他移动的步伐,说:“朝瑰帝姬嚣张跋扈,娶了个活死人当驸马,被人议论她便大肆处罚,性格很是狂妄,无人敢惹,偏偏南昭帝后都很偏向她,实在与温婉娇柔的皇后娘娘不同,属下不明白,短短几年怎变化如此大。” 谢长砚坐在椅子上,端起热茶轻吹两口,闻言哑然失笑:“这是长大了。” 江壹还是不明白,也不想深究,便问:“等过了年就去南昭吗?” “不,过年那日要到,那日是我的生辰,”他喝了几口热茶便放下,转头看了看床上熟睡的灼灼杳杳,眸中有了些期待。 “今年下雪早,应当好走的,那属下下去安排,”江壹说完得了应允便退下。 第136章 朝瑰帝姬 南昭,国都——江陵。 十二月,日短星昴,以正季冬。 天气变冷,寒风横扫裹着鹅毛大雪,冬日慵懒的暖阳穿过稀疏的树影,映照着厚厚白雪,显得熠熠生辉、光影斑驳。 青玄宫院中,满地清白,梅花无意把枝伸,朵朵花开不染尘,盛开出一片夺目艳红。 姜姩推着个木制轮椅出屋到廊边,上面铺了软软的垫子,燕行简闭眼坐靠着,一动不动毫无半分生人的灵活,卷翘浓密的睫羽被寒风吹过,似彩蝶微微振翅般。 他身上紧实盖着厚厚被褥,里三层外三层,只露出半张脸,得已见到许久没有睁开变化的眉眼。 已经昏死两年多,过了除夕便是三年了,姜姩一直锲而不舍守着,神医说一切看造化,有可能会一辈子不醒来,现在的燕行简,就是个活死人,尚留一口气在而已。 (插个话:写起死回生我自己都要笑岔气,但这只是小说一切皆有可能,有的埋土里好久挖出来还能救活呢) 雪花纷飞,落在她发间的珍珠簪上,身披织金缎鲜红色毛披风,周身上下包裹严实不受寒凉。 仰头看了看雪景,红唇微勾漾开个浅浅笑容,侧脸看去娇柔婉约,宛若雪中白狐,美的不可方物。 时隔几年,她已经完全褪去少女稚嫩气息,只余成熟稳重,再多些便是美艳。 在南昭她摇身一变成了朝瑰帝姬,桑璇成了王后,对她十分的好,她也是南昭唯一的帝姬,地位很高,每次出行排场很大。 朝中官员不论品阶见了她也是毕恭毕敬,起初还不习惯,桑璇一个劲宠她便也习惯了。 在权力熏陶下,贵气浑然天成。 姜姩走到院中折了几株梅花,带回来在燕行简面前晃了晃,她声音柔柔的:“行简,下雪了,梅花又开了。” 而燕行简却一直闭着眼没有回应,像个木头桩子,她已经习以为常,自顾自的说:“我多摘几株带回宫殿里插瓶,放在你床头矮几上可好?” “要不摘点梅花做成糕点试试,这梅花开的可真好看,一年比一年好。”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情的还以为有癔症了呢。 青玄宫的宫女太监都见怪不怪,对于这位帝姬,他们起初也是觉得奇怪,时间长了便觉是个长情的人。 要知道那轮椅上的男人,就是个活死人,而尊贵的帝姬却娶了他做驸马。 还不离不弃照顾那么久,身边没有一个面首,之前未死的帝姬们哪个不是面首或小倌一大堆,她倒是另类了。 姜姩把梅花轻轻放在他身上,搬来了小板凳静静坐着,二人一起欣赏这美幻似琉璃世界的雪景。 他睁不开眼,她就做他的眼。 入夜,姜姩把被子掖好,燕行简安静躺在榻上,又与他自言自语说了会话,这才出屋,一个人独自盘腿坐着,面前是一盘棋。 “王后驾到!”忽而响起太监禀报的声音,她好奇抬头看去。 就见桑璇风风火火赶来,她想起身行礼被一把按住。 桑璇快速脱了染些风雪的披风,宫女接过便退下。 “怎么了,这样着急?”姜姩看她脸色不太好。 桑璇欲言又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烦闷道:“谢长砚要来了,估计过完除夕就到,大齐国力强盛,说是来缓和关系,李璟初只能以大局为重,同意了。” 姜姩心里一惊,并没有多少意外,这些都是预料之中,那男人就是阴魂不散的狗皮膏药。 刚刚没过几年安生日子,看来又要动荡了。 宛如通透白玉的手指,不慌不慌执起一颗黑棋,缓缓放入棋盘中,她垂眸不说话。 这很是把桑璇急住:“怎么办,他肯定知道你是假死,当初找尸体时实在没有合适的,肯定是那出了漏洞。” 姜姩又拿起一颗黑棋放入棋盘,丝毫不慌神,幽幽开口:“本宫是南昭的朝瑰帝姬,不是姜姩。” 她抬眼看向桑璇,神色平静,多了几分清冷孤傲。 桑璇愣了愣,忽而低头一笑,也没那么慌张了,拿起白棋与她下起来。 许久,姜姩莞尔一笑,不似以往灿烂活泼,只有满满的成熟妩媚,“王后娘娘输了。” 桑璇长呼一口气,两手一摊,“哎,这下棋我可比不过你。” 姜姩粉雕玉琢般的白皙手指把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收起来,边做边道:“那狗东西敢来,本宫就让他有来无回,王后娘娘觉得怎么样?” 语调懒羊羊的,很是漫不经心。 桑璇撑着脑袋想了想,粲然一笑道:“那灼灼和杳杳就没爹了。” “天下男人何其多,去父留子岂不更好,没了碍眼的狗东西,这日子才舒畅,”她眉尾一挑,满满的不在乎,还带着坚定杀意。 桑璇只好作罢:“可以,届时做的稳妥些就行,谢长砚可没那么好杀,”然后促狭道:“给你个坏坏的建议,这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可以色诱然后一击毙命哟。” 姜姩轻轻“啧”了一声,很是嫌弃这个建议,“色诱?再与那狗东西缠绵只觉恶心降低身份,我有的是办法。” 桑璇看了看四周,问道:“燕行简他何时才醒啊,都那么久了。” 话到此处,她暗自伤神,“不知,看造化,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桑璇叹了一口气,再与她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清水镇,聚福客栈。 谢长砚缓步到了窗边,纤细修长的手指打开窗户,寒风卷着雪花闯入,吹起两鬓白发丝。 子夜星辰般的眼眸遥遥凝望漆黑夜景,目露惆怅迷茫。 江壹走过来禀报:“皇上,属下已经查明,南昭朝瑰帝姬就是皇后娘娘。” 谢长砚没有多少惊讶,他已经早猜到了,现在只是证实而已。 “不过这朝瑰帝姬和原先的皇后娘娘很是不同。” “哪里不同?”谢长砚关上窗户,实在太冷了。 江壹跟着他移动的步伐,说:“朝瑰帝姬嚣张跋扈,娶了个活死人当驸马,被人议论她便大肆处罚,性格很是狂妄,无人敢惹,偏偏南昭帝后都很偏向她,实在与温婉娇柔的皇后娘娘不同,属下不明白,短短几年怎变化如此大。” 谢长砚坐在椅子上,端起热茶轻吹两口,闻言哑然失笑:“这是长大了。” 江壹还是不明白,也不想深究,便问:“等过了年就去南昭吗?” “不,过年那日要到,那日是我的生辰,”他喝了几口热茶便放下,转头看了看床上熟睡的灼灼杳杳,眸中有了些期待。 “今年下雪早,应当好走的,那属下下去安排,”江壹说完得了应允便退下。 第137章 掌烂狗嘴 除夕夜,阖家团圆,南昭皇宫也同样,宴请了皇亲国戚。 许是之前斗得凶猛,南昭皇家人并不剩多少,有些冷清。 因着今日大齐的使者团,与宣德帝亲临,李璟初也邀请了朝中几位大官来镇镇场子。 殿内歌舞升平,烛火辉煌,都在推杯换盏,有的时不时便偷看向这位在两年前,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朝瑰帝姬。 姜姩今日盛装出席,穿金戴银、珠翠满头,十分的贵气逼人,五官本就姣好,化了浓妆更添动人之姿,额描花佃,口脂鲜红。 面若寒冰,眉眼清冷,让人不敢亵渎又生出尊敬之意。 她只稍微微勾唇一笑,便可百媚千娇,令人心醉沉迷。 “大齐朝宣德帝到!”殿内响起太监嘹亮的声音。 歌曲骤然停下,歌姬舞姬们有序退开,个个举目望去,姜姩与桑璇和李璟初对视一眼,随后也看向殿门口。 紧闭的沉重大门被打开,有寒风闯了进来,临近的人都忍不住打哆嗦。 谢长砚外披一件玄色金丝龙锦灰狐毛大氅,内着墨黑银织龙纹袍,上位者的强大气息与生俱来,朱红色白玉腰带挂着象征身份的玉佩,还有一个歪歪扭扭有些丑陋的香囊。 他一头白发以根流云金簪半绾遂在脑后,戴着个精美的黄金面具,有些神秘,让人捉摸不透。 一双丹凤眸犀利快速扫视殿内,一下便找到了姜姩的身影。 二人视线对在一起,他瞳孔微震,内心狂喜无比,就算她化作灰他也能第一时间认出。 姜姩目光平静,冷漠的像从未认识,慢慢转过头,端起酒杯晃晃悠悠摇着,半晌才喝一小口。 谢长砚压住心里的雀跃,许久不见她了,变化很大,以往她从不施粉黛,也不喜多戴发簪,现在倒是变了风格,只觉眼前一亮。 好歹也是大齐的宣德帝,李璟初是要给面子的,便起身走下阶梯,桑璇也稳住紧张心神跟随。 谢长砚走到殿中,时不时就偷瞄姜姩,她只一味低头喝酒或拿着筷子吃菜,很是不关心他的到来。 “宣德帝前来我南昭,有失远迎,”李璟初笑着,他得知谢长砚来南昭是要干嘛,便没多搞什么隆重欢迎接待仪式。 谢长砚也不计较,他二人之前还有过节呢。 他回道:“无妨,新年除夕夜叨扰了,”随后冷眼看向桑璇,他之前就觉得这丫鬟不一样,看来果真狗胆包天,居然敢带着他的皇后就跑,还搞“狸猫换太子”那一招,差点就骗过去了。 桑璇倒也不再多害怕他,毕竟他此次前来那是有事相求,自己不乐意便大棒子打出去好了,总不能还率军攻城。 李璟初笑呵呵着与他说场面话,引他到位置上坐下,这才拉着桑璇的手回了高位。 官员们看着这位宣德帝,身姿欣长挺拔如松,嗓音也十足好听,虽满头白发却不显苍老,倒像那修仙者似的,面具之下定是个丰神俊逸的美男。 只是好奇为何满头白发,明明年纪轻轻的,不过也二十七岁。 姜姩又抬头毫不畏惧看过去,她倒要看个清楚,这谢长砚想干什么,便把他满头白发瞧了个真切。 心里闪过惊诧,不解的眉头轻蹙,随后又低下头。 谢长砚带来的使者也进到殿中,站在他身后。 他忽而朝李璟初开口:“朕后位空悬许久,南昭一向与大齐交好,朕想求娶朝瑰帝姬为后,以十座城池、金银珠宝数百箱、战马三百匹以及各种兵器为聘礼,可否?” 说完他便直勾勾看着对面的姜姩,她依旧很风轻云淡,似乎说的话与她无关般。 殿内静默半晌,李璟初笑着打哈哈:“宣德帝有所不知,朕的皇妹朝瑰已经有了驸马,不好再嫁了。” “朕不嫌弃,听闻朝瑰帝姬的驸马是个活死人,王上当真不心疼妹妹,再给帝姬寻个良婿?”谢长砚紧追不舍。 桑璇白眼快翻出天际了,为什么是活死人都赖眼前这不要脸的男人。 她当即道:“朝瑰与驸马情深义重,宣德帝不会想强人所爱?” 谢长砚不说话了,一直盯着姜姩看,她不再低头,坐直了身子与他对视,目光如炬,似笑非笑着,挑衅感满满,仿佛在说你能奈我何? 他不想再拐弯抹角,本来就是他的妻子,此次前来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把她带回去。 便起身走到姜姩面前,高大的身影把光线遮住,阴影遍布她的身躯。 “姩姩,我知错了,这次来是想带你回去,灼灼杳杳都长大了,很想你,我也很想你,”他压低声音,话到最后有些哽咽,腰杆也慢慢弯下。 姜姩眉尾轻挑不屑地看着他,依旧一言不发。 谢长砚蹲下身,面具也掩饰不住他欣喜又伤怀的面色,眼眶噙满泪水,伸手就想抱她。 姜姩倾身往后躲了躲,讥讽笑道:“大齐来的宣德帝好生奇怪,”随后又回正身子,笑颜如花:“再敢口出狂言,本宫就让人掌烂你的狗嘴。” 她声音虽然压低,可殿内的人都听了个清楚,这位帝姬一向跋扈娇纵,都习以为常了。 谢长砚不怒反笑,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颜,虽不比当初那般惊艳,也是让殿内的人惊叹半会儿。 他笑盈盈道:“难不成才过了两年多,你就不记得夫君了?” 姜姩往空了的杯盏倒满酒,笑望着他,一股子妩媚感顿时溢出,十分勾人,声音娇得让他发酥,尾音拖长:“跪下——” 谢长砚凝望她半晌,出人意外的乖巧跪下,腰杆笔直,这可让殿内的众人都惊住。 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姜姩,这帝姬是有什么高超手段不成,这样厉害,让一国之君下跪。 姜姩端起酒杯,从他的头顶浇下,流过面颊落在地毯上,酒水醇香顿时四散,谢长砚就这样受着。 她把酒杯放下,捂嘴轻笑出声:“宣德帝眼睛瞎了,脑子也坏了,本宫乃南昭朝瑰帝姬,这酒就当本宫赐给你洗洗脑子和眼睛了。” 谢长砚喉头滚了滚,看着面前的人,真的和之前不同。 他依旧坚持道:“姩姩,我知道自己伤透了你的心,只要你说,我就会改,跟我……” “啪”的一声,他话被打断,左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 “大胆!”他带来的使者朝着甩出巴掌的姜姩厉声,随后就想拔出剑,被他拦住。 姜姩冷声道:“宣德帝满口胡诌,应当是有癔症,皇兄皇嫂,朝瑰觉得此人实在恶心,就先离席了。” “好,来人,送帝姬回去,”李璟初点头同意,桑璇在旁看好戏。 宫女上前扶起她要走,谢长砚见状连忙起身想拉住,当即就有宫中侍卫上前拔剑相对。 他带来的使者也抽出刀,气氛忽然变得凝重,姜姩头也不回便走了。 谢长砚望着她娉娉袅袅的背影,知道不可心急,便让自己人收了剑,又与李璟初周旋许久。 第137章 掌烂狗嘴 除夕夜,阖家团圆,南昭皇宫也同样,宴请了皇亲国戚。 许是之前斗得凶猛,南昭皇家人并不剩多少,有些冷清。 因着今日大齐的使者团,与宣德帝亲临,李璟初也邀请了朝中几位大官来镇镇场子。 殿内歌舞升平,烛火辉煌,都在推杯换盏,有的时不时便偷看向这位在两年前,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朝瑰帝姬。 姜姩今日盛装出席,穿金戴银、珠翠满头,十分的贵气逼人,五官本就姣好,化了浓妆更添动人之姿,额描花佃,口脂鲜红。 面若寒冰,眉眼清冷,让人不敢亵渎又生出尊敬之意。 她只稍微微勾唇一笑,便可百媚千娇,令人心醉沉迷。 “大齐朝宣德帝到!”殿内响起太监嘹亮的声音。 歌曲骤然停下,歌姬舞姬们有序退开,个个举目望去,姜姩与桑璇和李璟初对视一眼,随后也看向殿门口。 紧闭的沉重大门被打开,有寒风闯了进来,临近的人都忍不住打哆嗦。 谢长砚外披一件玄色金丝龙锦灰狐毛大氅,内着墨黑银织龙纹袍,上位者的强大气息与生俱来,朱红色白玉腰带挂着象征身份的玉佩,还有一个歪歪扭扭有些丑陋的香囊。 他一头白发以根流云金簪半绾遂在脑后,戴着个精美的黄金面具,有些神秘,让人捉摸不透。 一双丹凤眸犀利快速扫视殿内,一下便找到了姜姩的身影。 二人视线对在一起,他瞳孔微震,内心狂喜无比,就算她化作灰他也能第一时间认出。 姜姩目光平静,冷漠的像从未认识,慢慢转过头,端起酒杯晃晃悠悠摇着,半晌才喝一小口。 谢长砚压住心里的雀跃,许久不见她了,变化很大,以往她从不施粉黛,也不喜多戴发簪,现在倒是变了风格,只觉眼前一亮。 好歹也是大齐的宣德帝,李璟初是要给面子的,便起身走下阶梯,桑璇也稳住紧张心神跟随。 谢长砚走到殿中,时不时就偷瞄姜姩,她只一味低头喝酒或拿着筷子吃菜,很是不关心他的到来。 “宣德帝前来我南昭,有失远迎,”李璟初笑着,他得知谢长砚来南昭是要干嘛,便没多搞什么隆重欢迎接待仪式。 谢长砚也不计较,他二人之前还有过节呢。 他回道:“无妨,新年除夕夜叨扰了,”随后冷眼看向桑璇,他之前就觉得这丫鬟不一样,看来果真狗胆包天,居然敢带着他的皇后就跑,还搞“狸猫换太子”那一招,差点就骗过去了。 桑璇倒也不再多害怕他,毕竟他此次前来那是有事相求,自己不乐意便大棒子打出去好了,总不能还率军攻城。 李璟初笑呵呵着与他说场面话,引他到位置上坐下,这才拉着桑璇的手回了高位。 官员们看着这位宣德帝,身姿欣长挺拔如松,嗓音也十足好听,虽满头白发却不显苍老,倒像那修仙者似的,面具之下定是个丰神俊逸的美男。 只是好奇为何满头白发,明明年纪轻轻的,不过也二十七岁。 姜姩又抬头毫不畏惧看过去,她倒要看个清楚,这谢长砚想干什么,便把他满头白发瞧了个真切。 心里闪过惊诧,不解的眉头轻蹙,随后又低下头。 谢长砚带来的使者也进到殿中,站在他身后。 他忽而朝李璟初开口:“朕后位空悬许久,南昭一向与大齐交好,朕想求娶朝瑰帝姬为后,以十座城池、金银珠宝数百箱、战马三百匹以及各种兵器为聘礼,可否?” 说完他便直勾勾看着对面的姜姩,她依旧很风轻云淡,似乎说的话与她无关般。 殿内静默半晌,李璟初笑着打哈哈:“宣德帝有所不知,朕的皇妹朝瑰已经有了驸马,不好再嫁了。” “朕不嫌弃,听闻朝瑰帝姬的驸马是个活死人,王上当真不心疼妹妹,再给帝姬寻个良婿?”谢长砚紧追不舍。 桑璇白眼快翻出天际了,为什么是活死人都赖眼前这不要脸的男人。 她当即道:“朝瑰与驸马情深义重,宣德帝不会想强人所爱?” 谢长砚不说话了,一直盯着姜姩看,她不再低头,坐直了身子与他对视,目光如炬,似笑非笑着,挑衅感满满,仿佛在说你能奈我何? 他不想再拐弯抹角,本来就是他的妻子,此次前来务必不惜一切代价把她带回去。 便起身走到姜姩面前,高大的身影把光线遮住,阴影遍布她的身躯。 “姩姩,我知错了,这次来是想带你回去,灼灼杳杳都长大了,很想你,我也很想你,”他压低声音,话到最后有些哽咽,腰杆也慢慢弯下。 姜姩眉尾轻挑不屑地看着他,依旧一言不发。 谢长砚蹲下身,面具也掩饰不住他欣喜又伤怀的面色,眼眶噙满泪水,伸手就想抱她。 姜姩倾身往后躲了躲,讥讽笑道:“大齐来的宣德帝好生奇怪,”随后又回正身子,笑颜如花:“再敢口出狂言,本宫就让人掌烂你的狗嘴。” 她声音虽然压低,可殿内的人都听了个清楚,这位帝姬一向跋扈娇纵,都习以为常了。 谢长砚不怒反笑,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颜,虽不比当初那般惊艳,也是让殿内的人惊叹半会儿。 他笑盈盈道:“难不成才过了两年多,你就不记得夫君了?” 姜姩往空了的杯盏倒满酒,笑望着他,一股子妩媚感顿时溢出,十分勾人,声音娇得让他发酥,尾音拖长:“跪下——” 谢长砚凝望她半晌,出人意外的乖巧跪下,腰杆笔直,这可让殿内的众人都惊住。 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姜姩,这帝姬是有什么高超手段不成,这样厉害,让一国之君下跪。 姜姩端起酒杯,从他的头顶浇下,流过面颊落在地毯上,酒水醇香顿时四散,谢长砚就这样受着。 她把酒杯放下,捂嘴轻笑出声:“宣德帝眼睛瞎了,脑子也坏了,本宫乃南昭朝瑰帝姬,这酒就当本宫赐给你洗洗脑子和眼睛了。” 谢长砚喉头滚了滚,看着面前的人,真的和之前不同。 他依旧坚持道:“姩姩,我知道自己伤透了你的心,只要你说,我就会改,跟我……” “啪”的一声,他话被打断,左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 “大胆!”他带来的使者朝着甩出巴掌的姜姩厉声,随后就想拔出剑,被他拦住。 姜姩冷声道:“宣德帝满口胡诌,应当是有癔症,皇兄皇嫂,朝瑰觉得此人实在恶心,就先离席了。” “好,来人,送帝姬回去,”李璟初点头同意,桑璇在旁看好戏。 宫女上前扶起她要走,谢长砚见状连忙起身想拉住,当即就有宫中侍卫上前拔剑相对。 他带来的使者也抽出刀,气氛忽然变得凝重,姜姩头也不回便走了。 谢长砚望着她娉娉袅袅的背影,知道不可心急,便让自己人收了剑,又与李璟初周旋许久。 第138章 不速之客 刚刚出了九青大殿,广场外便侯着她的轿辇,是个极其奢华宽大的轿子,要十个太监抬着。 姜姩迈出门槛,脚步忽然一顿,宫女好奇的抬头看了看,刚想询问,就被两声奶声奶气的孩童声抢先。 “娘亲,”灼灼杳杳异口同声,江壹两手各抱一个,朝她走来。 两个小不点穿的很多很厚,像个肉丸子似的,双眸亮闪闪看她,杳杳还伸出手作势要她抱。 姜姩心里又喜又不解,离开两年多至今要算上三年了,深夜时也会想起两个孩子,虽然没有付出多少感情。 但总会母子连心,也有思念担心到哭过,现在见到,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总觉自己很自私,无颜无资格再见这俩小不点。 江壹走近,笑道:“看到娘亲了,你俩是不是很高兴?” 谢长砚一开始不会带娃,都是江壹帮忙带的,跟个老妈子一样,腰间佩刀换成了奶瓶和布兜子,经常跟在后面照看。 他抱娃出来寻妻的两年,江壹可是操碎了心,他想跟着谢长砚又不让,只能隐在暗处。 见到杳杳哭个不停,他心急如焚,看到三父子对着姜姩的画像哭个没完没了,他觉得好笑又伤心。 灼灼杳杳是不记得娘亲的,也没有多少感情,但谢长砚却每日让他们看画像,一遍遍说:“这是你们的娘亲,见了一定要好好黏着。” 他俩似懂非懂,现在见到真人了,还有些接受不过来,江壹用许多好吃好玩的哄了许久,这才有这般热泪盈眶重逢的时刻。 还是杳杳更上道,看到姜姩时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流,朝她伸出两只胖乎乎的手,哭的很是可怜。 姜姩呆了呆,不知道该怎么办,一颗心怦怦跳,这是她拼命疼得死去活来生下的,却没有好好照看过,一晃三年而过,都那么大了。 若不是很像她,都有些认不出,果然不止女大十八变,孩童也会。 江壹把杳杳凑得更近,说:“皇后娘娘抱一抱,杳杳最是想念您了。” 姜姩不自觉伸手抱过,还有些不娴熟怎么抱娃,杳杳软软趴在她怀里,嘟着嘴泪眼花花望着她,小嘴不停喊着娘亲。 灼灼似乎也被感染,早在日日夜夜面对画像听着谢长砚一遍遍洗脑的话,而对画像上的人生出感情,现在真正见到了,也是委屈的冒了眼泪,只是没有杳杳那么直接。 她不知道怎么哄娃,想发出声音又觉有棉花堵在嗓子一样,忍不住鼻头泛酸。 “这是杳杳?”她看了看怀里孩童脖子挂着的平安锁,这还是当初走时让人打造的。 江壹回:“对,我现在抱的是灼灼,最是乖巧了。” 姜姩看向灼灼,他性格沉稳,在婴儿时就可以看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手,“都这么大了。” 这么一触碰,又温言软语,灼灼毕竟也只是个三岁小孩,头次失声痛哭,把这些年思念娘亲的委屈都哭出来。 姜姩没了办法,使了牛劲一起抱着两个小孩,铁定被养的很好,有些重。 灼灼杳杳抱着她就不撒手,嘴里话没完没了,之前还不会说多少,现在就跟小喇叭似的。 坐轿辇回青玄宫的短短路程,她都要被这俩三岁小子给说晕了。 他俩小小身躯可是肩负了重要使命,能不能一家四口团圆就靠这张小嘴了。 灼灼道:“娘亲,我们可想你了,爹爹也想你。” 杳杳道:“爹爹经常哭,比我还能哭。” “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娘亲不要爹爹了吗?” 随后两人捧着她的脸颊亲个不停,话就没停过。 …… 青玄宫殿内暖融融的,燕行简一如既往躺在榻上,眼皮紧阖。 灼灼杳杳趴在床边好奇的看着他,眼睛睁的圆溜溜,时不时伸出小手捏捏燕行简的脸或胳膊。 姜姩蹲下身,温声说:“你们可以叫他燕叔叔。” 灼灼戳了戳他的胸膛,转头问:“娘亲,燕叔叔睡着了吗?” 杳杳撑着小脸蛋打量燕行简,忽而道:“娘亲,燕叔叔长的好俊,你不要爹爹是不是因为他啊?” 小小年纪就分出美丑,他觉得自己爹爹和江壹长的算好看了,现在来这么一个更俊的,他有些心慌。 急忙抱住姜姩撒娇:“娘亲,你可不能不要爹爹。” 姜姩噎住,她不必想就知肯定是谢长砚教的,不然这俩小子怎么句句不离开他,真是好心机好算谋。 “走,娘亲带你们去那边坐,不在这儿打扰燕叔叔睡觉了好不好?”她笑的很是温和,毫无半分在殿上的那嚣张跋扈样。 灼灼杳杳点点头,跟着她到外殿,两个小家伙一直不肯撒手,窝在她怀中甜甜笑着,叽叽喳喳个不停,桌上摆了许多点心,吃光了大半。 说着说着就犯困了,她给这俩小家伙洗漱过后抱进床榻里,在旁轻轻哼小曲子哄睡。 看着孩儿的甜甜睡颜,她心都要被融化了,低头吻了吻两个小家伙的额头,这才出了寝殿。 她也要洗漱一番就寝,今夜没有去陪燕行简,而是想在偏殿陪陪两个孩儿。 刚出来就碰到不速之客。 谢长砚长身立玉站在殿中,看样子还有些想发怒,他一来就直奔正殿,以为姜姩在那儿,结果却见到燕行简在那儿躺着。 看那屋子的摆设,姜姩肯定日日与他同榻而眠,各种各样想法顿时生起,一个活死人能干什么,该不会她主动,想想就气血翻涌。 放着他这么个正常人不要,来要这么个什么都干不了的人。 姜姩见到他面色就立马变冷,一句话也不问,朝着门口喊:“来人,把他给本宫拖下去。” 第138章 不速之客 刚刚出了九青大殿,广场外便侯着她的轿辇,是个极其奢华宽大的轿子,要十个太监抬着。 姜姩迈出门槛,脚步忽然一顿,宫女好奇的抬头看了看,刚想询问,就被两声奶声奶气的孩童声抢先。 “娘亲,”灼灼杳杳异口同声,江壹两手各抱一个,朝她走来。 两个小不点穿的很多很厚,像个肉丸子似的,双眸亮闪闪看她,杳杳还伸出手作势要她抱。 姜姩心里又喜又不解,离开两年多至今要算上三年了,深夜时也会想起两个孩子,虽然没有付出多少感情。 但总会母子连心,也有思念担心到哭过,现在见到,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总觉自己很自私,无颜无资格再见这俩小不点。 江壹走近,笑道:“看到娘亲了,你俩是不是很高兴?” 谢长砚一开始不会带娃,都是江壹帮忙带的,跟个老妈子一样,腰间佩刀换成了奶瓶和布兜子,经常跟在后面照看。 他抱娃出来寻妻的两年,江壹可是操碎了心,他想跟着谢长砚又不让,只能隐在暗处。 见到杳杳哭个不停,他心急如焚,看到三父子对着姜姩的画像哭个没完没了,他觉得好笑又伤心。 灼灼杳杳是不记得娘亲的,也没有多少感情,但谢长砚却每日让他们看画像,一遍遍说:“这是你们的娘亲,见了一定要好好黏着。” 他俩似懂非懂,现在见到真人了,还有些接受不过来,江壹用许多好吃好玩的哄了许久,这才有这般热泪盈眶重逢的时刻。 还是杳杳更上道,看到姜姩时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流,朝她伸出两只胖乎乎的手,哭的很是可怜。 姜姩呆了呆,不知道该怎么办,一颗心怦怦跳,这是她拼命疼得死去活来生下的,却没有好好照看过,一晃三年而过,都那么大了。 若不是很像她,都有些认不出,果然不止女大十八变,孩童也会。 江壹把杳杳凑得更近,说:“皇后娘娘抱一抱,杳杳最是想念您了。” 姜姩不自觉伸手抱过,还有些不娴熟怎么抱娃,杳杳软软趴在她怀里,嘟着嘴泪眼花花望着她,小嘴不停喊着娘亲。 灼灼似乎也被感染,早在日日夜夜面对画像听着谢长砚一遍遍洗脑的话,而对画像上的人生出感情,现在真正见到了,也是委屈的冒了眼泪,只是没有杳杳那么直接。 她不知道怎么哄娃,想发出声音又觉有棉花堵在嗓子一样,忍不住鼻头泛酸。 “这是杳杳?”她看了看怀里孩童脖子挂着的平安锁,这还是当初走时让人打造的。 江壹回:“对,我现在抱的是灼灼,最是乖巧了。” 姜姩看向灼灼,他性格沉稳,在婴儿时就可以看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手,“都这么大了。” 这么一触碰,又温言软语,灼灼毕竟也只是个三岁小孩,头次失声痛哭,把这些年思念娘亲的委屈都哭出来。 姜姩没了办法,使了牛劲一起抱着两个小孩,铁定被养的很好,有些重。 灼灼杳杳抱着她就不撒手,嘴里话没完没了,之前还不会说多少,现在就跟小喇叭似的。 坐轿辇回青玄宫的短短路程,她都要被这俩三岁小子给说晕了。 他俩小小身躯可是肩负了重要使命,能不能一家四口团圆就靠这张小嘴了。 灼灼道:“娘亲,我们可想你了,爹爹也想你。” 杳杳道:“爹爹经常哭,比我还能哭。” “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娘亲不要爹爹了吗?” 随后两人捧着她的脸颊亲个不停,话就没停过。 …… 青玄宫殿内暖融融的,燕行简一如既往躺在榻上,眼皮紧阖。 灼灼杳杳趴在床边好奇的看着他,眼睛睁的圆溜溜,时不时伸出小手捏捏燕行简的脸或胳膊。 姜姩蹲下身,温声说:“你们可以叫他燕叔叔。” 灼灼戳了戳他的胸膛,转头问:“娘亲,燕叔叔睡着了吗?” 杳杳撑着小脸蛋打量燕行简,忽而道:“娘亲,燕叔叔长的好俊,你不要爹爹是不是因为他啊?” 小小年纪就分出美丑,他觉得自己爹爹和江壹长的算好看了,现在来这么一个更俊的,他有些心慌。 急忙抱住姜姩撒娇:“娘亲,你可不能不要爹爹。” 姜姩噎住,她不必想就知肯定是谢长砚教的,不然这俩小子怎么句句不离开他,真是好心机好算谋。 “走,娘亲带你们去那边坐,不在这儿打扰燕叔叔睡觉了好不好?”她笑的很是温和,毫无半分在殿上的那嚣张跋扈样。 灼灼杳杳点点头,跟着她到外殿,两个小家伙一直不肯撒手,窝在她怀中甜甜笑着,叽叽喳喳个不停,桌上摆了许多点心,吃光了大半。 说着说着就犯困了,她给这俩小家伙洗漱过后抱进床榻里,在旁轻轻哼小曲子哄睡。 看着孩儿的甜甜睡颜,她心都要被融化了,低头吻了吻两个小家伙的额头,这才出了寝殿。 她也要洗漱一番就寝,今夜没有去陪燕行简,而是想在偏殿陪陪两个孩儿。 刚出来就碰到不速之客。 谢长砚长身立玉站在殿中,看样子还有些想发怒,他一来就直奔正殿,以为姜姩在那儿,结果却见到燕行简在那儿躺着。 看那屋子的摆设,姜姩肯定日日与他同榻而眠,各种各样想法顿时生起,一个活死人能干什么,该不会她主动,想想就气血翻涌。 放着他这么个正常人不要,来要这么个什么都干不了的人。 姜姩见到他面色就立马变冷,一句话也不问,朝着门口喊:“来人,把他给本宫拖下去。” 第139章 他苏醒了 没有宫人回应进来,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冷风呼呼声。 玄青宫的太监宫女以及侍卫都被他清退了个干净。 姜姩颦眉看向他,早知这个人强大,却不曾想到了南昭皇宫还这样蛮横,想来也是,大齐国力强盛,轻松就可以灭掉南昭,他在这里不也是横着走嘛。 “你想干什么!”她怒道。 谢长砚缓缓转过头看她,一步步走来,赤红着双眼隐隐泛泪花。 姜姩可不再怕他,转身坐到椅子上,端起桌面的茶慢慢饮几口。 谢长砚转而就跪在她面前,双手放在她腿上,一脸非常痛悔的模样。 “你敢来找我,我就敢让你有来无回,”她放下茶盏,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人。 谢长砚却不回此话,有些按耐不住怒火醋意说:“你抛夫弃子,假死脱身,就是为了那个活死人?我有哪里不好,你跟着他有什么!” 姜姩一听到他说“活死人”,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拿起茶盏砸下去,她可不想再打巴掌,自己手也疼的很。 谢长砚并没有躲,剩余的温茶浇在身上脸上,几处被茶盏砸到,他觉得只是挠痒痒一样的疼,并无大碍。 姜姩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再说他是活死人,我也让你成活死人!” “怎么,我说两句你就心疼,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他昂起头怒视,胸口起伏不断。 这种怒容很快又收起,转而变为悲伤,直至痛哭流涕,“我找了你两年,以为你命丧火海我心都碎了,知道你假死我在大齐到处寻你,去了西州被晒脱皮,我满头白发你问都不问。” “燕行简能给你什么,跟个死人一样躺在那儿,你还巴巴贴上去同睡也不嫌晦气。” 姜姩松开他的衣领,“你对他做什么了,”她紧张起来,听这话头他貌似去过正殿,便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谢长砚急忙拉住她抱进怀里,死死固住那挣扎乱挥舞的双手,姜姩没了办法一口咬在他胸膛。 却是穿的有点多只咬了满口的布料衣裳,她气鼓鼓仰头看他,“谢长砚,我一定把他受的痛加倍还回去,也让你生不如死!让你有来无回!” “是吗,我可是大齐的宣德帝,你杀不了我,”他笑的邪魅又嚣张,这才是真正的狂妄。 把她打横抱起就乱闯,误打误撞到了个偏殿,她一路叫嚷谩骂,灼灼杳杳被惊醒了,听到了谢长砚的声音又倒头就睡。 两小不点相视一笑,依偎在一起。 姜姩被他压在身下,张口就骂:“你个狗东西,敢碰我一定把你剁了!” 她挣扎得发髻发簪松散,气喘吁吁,身材与力量的悬殊让她此番动作就是徒劳,只能被死死压住。 谢长砚快速解开腰带扔到地上,胸膛大片冷白肌肤露出,一双大手牢牢握住她的双手。 铺天盖地的强吻袭来,炽热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呜咽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谢长砚盯着她气急了的脸,坏笑着道:“姩姩,你看灼灼杳杳多可爱,我们要个女儿如何,肯定跟你一样好看。” “你个不要脸的畜生,就会来这一套,我一定把你这狗玩意割了当太监!”她嘶吼出声。 谢长砚不怒反笑,姜姩有一瞬的吓到花容失色。 “把我割了谁伺候你,燕行简吗?他个活死人还能起来?”他用力解开她的衣裳。 今日姜姩穿的可多了,一来是冷,二来是怕出意外,里三层外三层跟裹粽子似的,他怎么也解不开。 姜姩用力挣扎,“我恨你,你个下三滥的狗东西,我一定把你给割了!” “恨我?由爱生恨,姩姩一定很爱我所以才如此恨我对不对?”他这自我洗脑的疯癫模样把姜姩看傻了。 她道:“你个有病的狗东西,谁爱你了,敢碰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谢长砚没法,这衣裳布料很好,撕也撕不掉。 “你明明也是爱我的,进宫掉水时我们经历生死,你都没有放弃我,在扬州那晚你缠着我不肯放手,你还不承认,”他喘着粗重的气息说。 姜姩心里一万个此人是个真疯子,偏偏又被堵住唇。 她无助痛哭痛骂,身上的人就跟脱缰的野马,肆意妄为。 身上还着两套里衣,将要全数被脱下时,紧闭的房门猛然被踹开。 紧接着一道影子闪了进来,谢长砚闷哼一声忽然晕了,倒在她身上,头重重落在她的胸膛,后脑勺隐隐渗出血。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来的又快打的又猛。 姜姩呆愣愣看去,就见燕行简手里握着根木棍,他脸色苍白虚弱,唇瓣干裂乌青,做完这些便没了力气,软软瘫倒在地。 第139章 他苏醒了 没有宫人回应进来,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冷风呼呼声。 玄青宫的太监宫女以及侍卫都被他清退了个干净。 姜姩颦眉看向他,早知这个人强大,却不曾想到了南昭皇宫还这样蛮横,想来也是,大齐国力强盛,轻松就可以灭掉南昭,他在这里不也是横着走嘛。 “你想干什么!”她怒道。 谢长砚缓缓转过头看她,一步步走来,赤红着双眼隐隐泛泪花。 姜姩可不再怕他,转身坐到椅子上,端起桌面的茶慢慢饮几口。 谢长砚转而就跪在她面前,双手放在她腿上,一脸非常痛悔的模样。 “你敢来找我,我就敢让你有来无回,”她放下茶盏,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人。 谢长砚却不回此话,有些按耐不住怒火醋意说:“你抛夫弃子,假死脱身,就是为了那个活死人?我有哪里不好,你跟着他有什么!” 姜姩一听到他说“活死人”,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拿起茶盏砸下去,她可不想再打巴掌,自己手也疼的很。 谢长砚并没有躲,剩余的温茶浇在身上脸上,几处被茶盏砸到,他觉得只是挠痒痒一样的疼,并无大碍。 姜姩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再说他是活死人,我也让你成活死人!” “怎么,我说两句你就心疼,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他昂起头怒视,胸口起伏不断。 这种怒容很快又收起,转而变为悲伤,直至痛哭流涕,“我找了你两年,以为你命丧火海我心都碎了,知道你假死我在大齐到处寻你,去了西州被晒脱皮,我满头白发你问都不问。” “燕行简能给你什么,跟个死人一样躺在那儿,你还巴巴贴上去同睡也不嫌晦气。” 姜姩松开他的衣领,“你对他做什么了,”她紧张起来,听这话头他貌似去过正殿,便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谢长砚急忙拉住她抱进怀里,死死固住那挣扎乱挥舞的双手,姜姩没了办法一口咬在他胸膛。 却是穿的有点多只咬了满口的布料衣裳,她气鼓鼓仰头看他,“谢长砚,我一定把他受的痛加倍还回去,也让你生不如死!让你有来无回!” “是吗,我可是大齐的宣德帝,你杀不了我,”他笑的邪魅又嚣张,这才是真正的狂妄。 把她打横抱起就乱闯,误打误撞到了个偏殿,她一路叫嚷谩骂,灼灼杳杳被惊醒了,听到了谢长砚的声音又倒头就睡。 两小不点相视一笑,依偎在一起。 姜姩被他压在身下,张口就骂:“你个狗东西,敢碰我一定把你剁了!” 她挣扎得发髻发簪松散,气喘吁吁,身材与力量的悬殊让她此番动作就是徒劳,只能被死死压住。 谢长砚快速解开腰带扔到地上,胸膛大片冷白肌肤露出,一双大手牢牢握住她的双手。 铺天盖地的强吻袭来,炽热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呜咽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谢长砚盯着她气急了的脸,坏笑着道:“姩姩,你看灼灼杳杳多可爱,我们要个女儿如何,肯定跟你一样好看。” “你个不要脸的畜生,就会来这一套,我一定把你这狗玩意割了当太监!”她嘶吼出声。 谢长砚不怒反笑,姜姩有一瞬的吓到花容失色。 “把我割了谁伺候你,燕行简吗?他个活死人还能起来?”他用力解开她的衣裳。 今日姜姩穿的可多了,一来是冷,二来是怕出意外,里三层外三层跟裹粽子似的,他怎么也解不开。 姜姩用力挣扎,“我恨你,你个下三滥的狗东西,我一定把你给割了!” “恨我?由爱生恨,姩姩一定很爱我所以才如此恨我对不对?”他这自我洗脑的疯癫模样把姜姩看傻了。 她道:“你个有病的狗东西,谁爱你了,敢碰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谢长砚没法,这衣裳布料很好,撕也撕不掉。 “你明明也是爱我的,进宫掉水时我们经历生死,你都没有放弃我,在扬州那晚你缠着我不肯放手,你还不承认,”他喘着粗重的气息说。 姜姩心里一万个此人是个真疯子,偏偏又被堵住唇。 她无助痛哭痛骂,身上的人就跟脱缰的野马,肆意妄为。 身上还着两套里衣,将要全数被脱下时,紧闭的房门猛然被踹开。 紧接着一道影子闪了进来,谢长砚闷哼一声忽然晕了,倒在她身上,头重重落在她的胸膛,后脑勺隐隐渗出血。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来的又快打的又猛。 姜姩呆愣愣看去,就见燕行简手里握着根木棍,他脸色苍白虚弱,唇瓣干裂乌青,做完这些便没了力气,软软瘫倒在地。 第140章 以牙还牙 牢狱,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弥漫着腐肉夹杂浓重霉味,不光潮湿血腥还有种死亡气息。 让进来的人都忍不住紧张心慌,每个牢房里的犯人或面目狰狞扒拉铁笼柱,或自暴自弃躺在肮脏草垛上等待死亡。 一间用来关押重犯的牢房中,两边火把散发幽幽光芒,将两桌的各种刑具照的格外明亮。 谢长砚被一桶冰水泼醒,身上华丽的袍子与大氅被换成囚衣,在这冬日里顿时遍体生寒,四肢用铁链捆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他缓缓睁开眼,就见姜姩坐在一把椅子上,似笑非笑看着自己,面色虽然平和,可眼眸里满是怨毒,恨不得要用眼神杀死自己一样。 姜姩把玩着手里明晃晃的锋利匕首,见他醒了饶有兴趣一笑,“你醒了?那游戏就开始了哟。” 谢长砚盯着她看,想动一动却被牢牢捆住,耳畔全是铁链碰撞声,回荡在空旷静谧牢房里,这一幕何其熟悉,当初他也是这样捆着燕行简,关在王府地牢几个月,日日让人鞭打折磨。 她站起身步步走来,嘴角噙着笑,并未上妆五官清丽,看着很是人畜无害,可要做的事情却十分凶残。 “你要给他报仇?”谢长砚苦涩的笑几声,明明知晓答案还不甘心问。 姜姩笑容慢慢收敛,人也走到了近前,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对呀,以牙还牙,十倍奉还。” 她把匕首在他面前晃了晃,刀面寒光闪了闪有些刺眼,“你这金尊玉贵养着的细皮嫩肉,若是用这匕首一块块割下来拿去喂狗吃,会不会很好玩啊?” 谢长砚闻言勾唇一笑,不恐惧回:“那你试试,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你姜姩永远只能是我的。” 听了此话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令人作呕,“死了也不放过我?我可不会让你轻易死去。” “想用两个孩子来困住我,谢长砚,你这如意算盘打错了,跟着你这种自私自利的父亲,只会教坏了他们,折磨完你乱葬岗一扔,我会给他们找个好父亲,”她说的得意,知道这才是最诛心的话。 果不其然,原本平静毫无波澜的谢长砚顿时又急又怒,“你敢,灼灼杳杳是我一手带大,他们的父亲只能是我!” “才三岁而已知道什么,你这种父亲不要也罢,”说完就奋力把匕首插进他肩膀。 猝不及防这么一下谢长砚疼的闷哼一声,很快就渗出血。 姜姩把匕首抽回来,又往他左肩刺去,动作快而果断。 再回头看时谢长砚满眼通红望着她,眼球布满红血丝,眉头拧成一团,忽而连连笑出声,闭上眼睛时流下两滴泪。 “你哭什么!被你缠上我流的眼泪够淹死你几百回了,你有什么好哭的!”她揪住他的衣领怒道。 谢长砚睁开眼睛,眸中只有无尽悲凉落寞,想起当初她给自己下曼陀罗,丝毫不犹豫就朝自己扔飞镖,早该认清自己的地位,还巴巴以为有了孩子就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 他道:“能死在你手里,也无憾了,只要你高兴,就可劲折磨我。” “上鞭刑!”她嫌恶地松开手,转头对一旁的宫里侍卫下令。 当即就有一人从浸泡在盐水里拿出鞭子,这还是带勾刺的,打在身上可刮下大片的血肉,用力大了还会露出白骨。 这可比当初打燕行简用的鞭子狠多了,简直是生不如死。 “你之前不是日日让人打他五十鞭嘛,我开开恩就打你二十鞭,”她笑的邪魅,火光照在脸上只剩阴森。 这鞭子不论何人都受不过五下,二十鞭可比那五十鞭还要狠还要厉害百倍。 侍卫挥舞着甩过去,倒刺穿透薄如蝉翼的囚衣,深深扎在皮肉里,用力抽回便硬生生刮下大片血淋淋的肉,倒刺上还粘了不少。 谢长砚疼的直发抖,手背手腕、脖子、额头都鼓起青筋,根根分明要爆出来了般,五官扭成一团。 他咬着后槽牙,不等喘息又是重重一鞭子,胸膛留下两条交叉的伤口,不断冒血十分骇人。 身上已经有了不少冷汗,过于疼痛不受控制挣扎,牢房里只有铁链碰撞声,他没有喊出声。 姜姩让人停下,冷声道:“痛吗?”谢长砚缓缓抬头,还以为她关心自己呢,下一秒就是:“痛就对了,当初你把他关在地牢日日折磨,不断往伤口泼盐水烈酒,不让伤口愈合,任由苍蝇老鼠爬在他身上啃食,都忘了?” 谢长砚哑然失笑,笑的很绵长很苦涩很委屈,到了最后是笑中带泪,声音嘶哑:“姜姩,与我成婚那么久,我从来没有对你的家人下手,什么都依你,你就没有片刻动情?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也觉得自己不会有错,要说哪里错了,那就是当初娶她时没有好好对待。 “动心?真是可笑,你毁了我一辈子,若不是你,我早就与他和和美美过着小日子,何须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想起过往,忍不住红了眼眶。 起初刚刚嫁进王府时,还在期待能出去能解脱,后来慢慢的也认命了,唯一所求就是希望燕行简平安,他能找到好的良缘。 而自己也可以试着接受,唯一要求就是家人与心上人平安,为此还硬着头皮迎合。 与他去看望沈林苏,回来的路上他背着她漫步在花间小道,进宫遇到毒蜂以及落水,他不顾危险折返回来救自己,以及那些片刻美好的点点滴滴,她是有过动摇的。 不过一颗心是装不下两个人,她没有快那么动心,只是在说服自己认命。 至少牺牲了自己,能换回大家都安宁,可这人出尔反尔,变成如今现状,她不知是喜是悲。 “苍天有眼,他醒过来了,”姜姩连连大笑,笑的畅快,“而你至此就要活在黑暗里,当只阴沟里的蛆!” 第140章 以牙还牙 牢狱,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弥漫着腐肉夹杂浓重霉味,不光潮湿血腥还有种死亡气息。 让进来的人都忍不住紧张心慌,每个牢房里的犯人或面目狰狞扒拉铁笼柱,或自暴自弃躺在肮脏草垛上等待死亡。 一间用来关押重犯的牢房中,两边火把散发幽幽光芒,将两桌的各种刑具照的格外明亮。 谢长砚被一桶冰水泼醒,身上华丽的袍子与大氅被换成囚衣,在这冬日里顿时遍体生寒,四肢用铁链捆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他缓缓睁开眼,就见姜姩坐在一把椅子上,似笑非笑看着自己,面色虽然平和,可眼眸里满是怨毒,恨不得要用眼神杀死自己一样。 姜姩把玩着手里明晃晃的锋利匕首,见他醒了饶有兴趣一笑,“你醒了?那游戏就开始了哟。” 谢长砚盯着她看,想动一动却被牢牢捆住,耳畔全是铁链碰撞声,回荡在空旷静谧牢房里,这一幕何其熟悉,当初他也是这样捆着燕行简,关在王府地牢几个月,日日让人鞭打折磨。 她站起身步步走来,嘴角噙着笑,并未上妆五官清丽,看着很是人畜无害,可要做的事情却十分凶残。 “你要给他报仇?”谢长砚苦涩的笑几声,明明知晓答案还不甘心问。 姜姩笑容慢慢收敛,人也走到了近前,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对呀,以牙还牙,十倍奉还。” 她把匕首在他面前晃了晃,刀面寒光闪了闪有些刺眼,“你这金尊玉贵养着的细皮嫩肉,若是用这匕首一块块割下来拿去喂狗吃,会不会很好玩啊?” 谢长砚闻言勾唇一笑,不恐惧回:“那你试试,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你姜姩永远只能是我的。” 听了此话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令人作呕,“死了也不放过我?我可不会让你轻易死去。” “想用两个孩子来困住我,谢长砚,你这如意算盘打错了,跟着你这种自私自利的父亲,只会教坏了他们,折磨完你乱葬岗一扔,我会给他们找个好父亲,”她说的得意,知道这才是最诛心的话。 果不其然,原本平静毫无波澜的谢长砚顿时又急又怒,“你敢,灼灼杳杳是我一手带大,他们的父亲只能是我!” “才三岁而已知道什么,你这种父亲不要也罢,”说完就奋力把匕首插进他肩膀。 猝不及防这么一下谢长砚疼的闷哼一声,很快就渗出血。 姜姩把匕首抽回来,又往他左肩刺去,动作快而果断。 再回头看时谢长砚满眼通红望着她,眼球布满红血丝,眉头拧成一团,忽而连连笑出声,闭上眼睛时流下两滴泪。 “你哭什么!被你缠上我流的眼泪够淹死你几百回了,你有什么好哭的!”她揪住他的衣领怒道。 谢长砚睁开眼睛,眸中只有无尽悲凉落寞,想起当初她给自己下曼陀罗,丝毫不犹豫就朝自己扔飞镖,早该认清自己的地位,还巴巴以为有了孩子就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到头来不过是一厢情愿。 他道:“能死在你手里,也无憾了,只要你高兴,就可劲折磨我。” “上鞭刑!”她嫌恶地松开手,转头对一旁的宫里侍卫下令。 当即就有一人从浸泡在盐水里拿出鞭子,这还是带勾刺的,打在身上可刮下大片的血肉,用力大了还会露出白骨。 这可比当初打燕行简用的鞭子狠多了,简直是生不如死。 “你之前不是日日让人打他五十鞭嘛,我开开恩就打你二十鞭,”她笑的邪魅,火光照在脸上只剩阴森。 这鞭子不论何人都受不过五下,二十鞭可比那五十鞭还要狠还要厉害百倍。 侍卫挥舞着甩过去,倒刺穿透薄如蝉翼的囚衣,深深扎在皮肉里,用力抽回便硬生生刮下大片血淋淋的肉,倒刺上还粘了不少。 谢长砚疼的直发抖,手背手腕、脖子、额头都鼓起青筋,根根分明要爆出来了般,五官扭成一团。 他咬着后槽牙,不等喘息又是重重一鞭子,胸膛留下两条交叉的伤口,不断冒血十分骇人。 身上已经有了不少冷汗,过于疼痛不受控制挣扎,牢房里只有铁链碰撞声,他没有喊出声。 姜姩让人停下,冷声道:“痛吗?”谢长砚缓缓抬头,还以为她关心自己呢,下一秒就是:“痛就对了,当初你把他关在地牢日日折磨,不断往伤口泼盐水烈酒,不让伤口愈合,任由苍蝇老鼠爬在他身上啃食,都忘了?” 谢长砚哑然失笑,笑的很绵长很苦涩很委屈,到了最后是笑中带泪,声音嘶哑:“姜姩,与我成婚那么久,我从来没有对你的家人下手,什么都依你,你就没有片刻动情?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也觉得自己不会有错,要说哪里错了,那就是当初娶她时没有好好对待。 “动心?真是可笑,你毁了我一辈子,若不是你,我早就与他和和美美过着小日子,何须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想起过往,忍不住红了眼眶。 起初刚刚嫁进王府时,还在期待能出去能解脱,后来慢慢的也认命了,唯一所求就是希望燕行简平安,他能找到好的良缘。 而自己也可以试着接受,唯一要求就是家人与心上人平安,为此还硬着头皮迎合。 与他去看望沈林苏,回来的路上他背着她漫步在花间小道,进宫遇到毒蜂以及落水,他不顾危险折返回来救自己,以及那些片刻美好的点点滴滴,她是有过动摇的。 不过一颗心是装不下两个人,她没有快那么动心,只是在说服自己认命。 至少牺牲了自己,能换回大家都安宁,可这人出尔反尔,变成如今现状,她不知是喜是悲。 “苍天有眼,他醒过来了,”姜姩连连大笑,笑的畅快,“而你至此就要活在黑暗里,当只阴沟里的蛆!” 第141章 百倍奉还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他不断重复这句话。 许久没挨打忍痛力倒没那么强了,胸膛的伤口愈发剧疼,整个身子已经脑子飘飘忽忽,好像把魂都被打散了。 “上钉子!”她下令便有侍卫拿起桌上又粗又尖的铁钉子。 谢长砚睁大了眼睛,那钉子实在吓人,看到姜姩那冷漠的脸时又低下头,闭上眼睛默默咬牙承受。 钉子被小铁锤一下下打在他的四肢,每一下都是钻心刺骨的痛,不是常人能受得住的。 牢房里响彻他的痛苦惨叫,以及铁链不断摇晃的碰撞声,直把其他牢房的犯人吓得心惊胆战。 全都缩到角落瑟瑟发抖,那关押重犯的牢房有四十二道刑法,一个比一个凶残。 许久,惨叫声停了,谢长砚额前的白发丝被汗水打湿,胡乱贴在脸上,他疼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口里充满鲜血,目光涣散看着面前毫无半分怜惜自己的人,哭道:“你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姜姩不再看他,垂眸看着钉入他双腿的大钉子,并没有多少畅快,她并不想变成这个样子,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姑娘。 可经历那么多,都回不去了。 “四十二道刑受过后,你若还活着,我就把你扔到窑子里,尝一尝被人强迫上床的滋味,让你体验一下我的绝望!” “再活下来,就把你的狗玩意给割了,当最下等的太监,”她伸出柔夷,轻轻抚摸他的眉眼,“这么俊的美男,在窑子里生意一定很好。” 谢长砚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猩红的眼珠子要飞出来一样,“你……你这么对我……心不痛嘛!你可以杀我折磨我,不许把我扔到那种地方!” 姜姩粲然一笑,“我非要这么做呢,你能奈我何?不是很喜欢强迫我嘛,换你来受着而已。” 说完便头也不回出了这间牢房,谢长砚在后无能狂吼哭喊出声,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出了牢房,她身上的戾气顿时消散,脚步虚晃走着,她也不想变成这个样子,但一记起过往深夜中的绝望无助,那一个个日夜的苦楚,就不甘心。 路过一间牢房,里面关着江壹和大齐几十名使者,都是身经百战的侍卫,可是花了她许久时间才制服住。 并不想伤及无辜,但若敢反抗也不妨上刑。 青玄宫,殿内燃着上好的炭火,暖融融的似春日般。 姜姩换了套衣裳,去趟牢房身上都沾染不少臭气,洗干净手以及指缝还熏了香,这才到正殿中。 燕行简虽然醒了,可却还虚弱的很,瘫在床上许久,双腿没有力气撑着身体,只能继续躺着。 昨夜那是靠着意志艰难爬过去,又用尽全力站起。 他半睡半醒着,姜姩一走近便似有感觉般睁开眼睛。 看到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呆愣愣的,昏迷许久记忆都有些跟不上。 姜姩眼含热泪,坐在床沿边颤抖伸出手摸着他的脸,哽咽道:“行简,你终于醒了。” 他眉头皱了皱,闭上眼捋一捋记忆,睁开后眼尾泛红,不熟练的勾唇一笑,昏迷太久感觉脸也僵了。 姜姩握住他的手,两人对视片刻,他才试探问:“姩姩,你……我醒了?我是在做梦。” 他昏迷的三年日子里,一个人飘荡在白茫茫浩瀚无垠的云海里,走不出听不见任何声音,十分孤寂,猛然被拉出来就见到这金碧辉煌的宫殿。 还听到她的叫骂,虽然脑袋一片空白,还是下意识拎起棍子就冲出去,摔倒了就爬。 (插个话:真被我自己胡编乱造给笑死了,哈哈哈~) 姜姩使劲摇头,眼眶里的泪珠被甩出来,“没有,没有做梦,是真的。” 燕行简又闭上眼睛,记忆慢慢涌上来,忽然起身往她怀里靠。 双臂还软绵绵的,慢慢拥住她的腰身,感受到这体温才安心,真不是梦。 他许久不说话,一开口嗓子就像吞了刀片,还有些口齿不清:“不是梦就好,不是就好。” 姜姩紧紧搂着他,轻声说:“这一次,我一定会护住你,你受到的伤害我都加倍还回去了。” 燕行简还有些混沌,只想与她待在一起就好,过往种种实在没有精力去想去管。 灼灼杳杳忽然跑进来,看到这一幕有些愣住,还是壮着胆子靠近,小声喊她。 姜姩回头看了看,见状笑道:“你们两个不和芝姑姑玩了?” 芝晚是贴身伺候她的宫女,现在被她用来照看两个小不点,一早就带着出门玩,逛一逛这南昭皇宫。 现在已到日落黄昏,也是该回来了。 燕行简缓缓抬起头,看到两个小孩儿有些疑惑问道:“他们是……” “是我的孩子,”姜姩干脆利落的回答,心里是发虚惭愧的。 灼灼杳杳看到他醒了,怯生生的躲到姜姩身后,还是齐齐小声喊:“燕叔叔。” 燕行简有一瞬间的怒火,随后归于平静,看那眉眼和姜姩相似,更多的是和谢长砚长的像。 他咽了咽口水,看向姜姩时双目通红,问:“他逼迫你的?” 姜姩看了看身后的小孩儿,当初是不想生的,一时心软留下来,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许是当了母亲就不一样,怀子时再怎么不喜欢,生下来了还是会疼爱他们。 “我去杀了他!”原本很温和的燕行简忽然暴怒,拳头握紧砸在床上,一用力激动就咳嗽不断。 灼灼杳杳吓到连忙跑到桌边蹲下,姜姩急忙给他顺背。 许久,燕行简看着有些瑟瑟发抖的两个小不点,努力笑道:“幼子无辜,姩姩不必自责。” 姜姩有些不敢面对他,总觉无颜面,招招手把灼灼杳杳唤过来,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小步走到她面前。 姜姩把他俩抱在怀里,这俩小孩儿顿时委屈红了眼眶,却不敢哭出声。 燕行简看着心里一顿苦涩,他昏迷醒来就看到谢长砚有这俩好大儿,不敢相信姜姩怎么过来的。 可他本就是心善的人,不会迁怒,叹了一口气笑道:“是我不好,吓到他们了。” 姜姩摇摇头:“没事,我让神医再来给你看看如何?” “好,我觉得自己还有些虚弱,”他脸上血色有些浅了,无力的躺下。 灼灼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大手,很快又缩回来,抬头看向姜姩问:“娘亲,燕叔叔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姜姩刚想回答,就被燕行简抢先一步:“没有,是燕叔叔不好,吓到你们了。” 杳杳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慢慢挪到他身旁,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燕行简不知道怎么面对,和他大眼瞪小眼,许久便忍不住笑了。 杳杳也笑了,奶声奶气道:“燕叔叔醒了就好,”然后跑到姜姩怀里抱着她不敢再看,方才实在太吓人了。 —— ps:提前发了,预计还有七八章就完结直奔番外,抓紧完结,写到后期作者要疯癫了~ 第141章 百倍奉还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他不断重复这句话。 许久没挨打忍痛力倒没那么强了,胸膛的伤口愈发剧疼,整个身子已经脑子飘飘忽忽,好像把魂都被打散了。 “上钉子!”她下令便有侍卫拿起桌上又粗又尖的铁钉子。 谢长砚睁大了眼睛,那钉子实在吓人,看到姜姩那冷漠的脸时又低下头,闭上眼睛默默咬牙承受。 钉子被小铁锤一下下打在他的四肢,每一下都是钻心刺骨的痛,不是常人能受得住的。 牢房里响彻他的痛苦惨叫,以及铁链不断摇晃的碰撞声,直把其他牢房的犯人吓得心惊胆战。 全都缩到角落瑟瑟发抖,那关押重犯的牢房有四十二道刑法,一个比一个凶残。 许久,惨叫声停了,谢长砚额前的白发丝被汗水打湿,胡乱贴在脸上,他疼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口里充满鲜血,目光涣散看着面前毫无半分怜惜自己的人,哭道:“你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姜姩不再看他,垂眸看着钉入他双腿的大钉子,并没有多少畅快,她并不想变成这个样子,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姑娘。 可经历那么多,都回不去了。 “四十二道刑受过后,你若还活着,我就把你扔到窑子里,尝一尝被人强迫上床的滋味,让你体验一下我的绝望!” “再活下来,就把你的狗玩意给割了,当最下等的太监,”她伸出柔夷,轻轻抚摸他的眉眼,“这么俊的美男,在窑子里生意一定很好。” 谢长砚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猩红的眼珠子要飞出来一样,“你……你这么对我……心不痛嘛!你可以杀我折磨我,不许把我扔到那种地方!” 姜姩粲然一笑,“我非要这么做呢,你能奈我何?不是很喜欢强迫我嘛,换你来受着而已。” 说完便头也不回出了这间牢房,谢长砚在后无能狂吼哭喊出声,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出了牢房,她身上的戾气顿时消散,脚步虚晃走着,她也不想变成这个样子,但一记起过往深夜中的绝望无助,那一个个日夜的苦楚,就不甘心。 路过一间牢房,里面关着江壹和大齐几十名使者,都是身经百战的侍卫,可是花了她许久时间才制服住。 并不想伤及无辜,但若敢反抗也不妨上刑。 青玄宫,殿内燃着上好的炭火,暖融融的似春日般。 姜姩换了套衣裳,去趟牢房身上都沾染不少臭气,洗干净手以及指缝还熏了香,这才到正殿中。 燕行简虽然醒了,可却还虚弱的很,瘫在床上许久,双腿没有力气撑着身体,只能继续躺着。 昨夜那是靠着意志艰难爬过去,又用尽全力站起。 他半睡半醒着,姜姩一走近便似有感觉般睁开眼睛。 看到她还有些不敢相信,呆愣愣的,昏迷许久记忆都有些跟不上。 姜姩眼含热泪,坐在床沿边颤抖伸出手摸着他的脸,哽咽道:“行简,你终于醒了。” 他眉头皱了皱,闭上眼捋一捋记忆,睁开后眼尾泛红,不熟练的勾唇一笑,昏迷太久感觉脸也僵了。 姜姩握住他的手,两人对视片刻,他才试探问:“姩姩,你……我醒了?我是在做梦。” 他昏迷的三年日子里,一个人飘荡在白茫茫浩瀚无垠的云海里,走不出听不见任何声音,十分孤寂,猛然被拉出来就见到这金碧辉煌的宫殿。 还听到她的叫骂,虽然脑袋一片空白,还是下意识拎起棍子就冲出去,摔倒了就爬。 (插个话:真被我自己胡编乱造给笑死了,哈哈哈~) 姜姩使劲摇头,眼眶里的泪珠被甩出来,“没有,没有做梦,是真的。” 燕行简又闭上眼睛,记忆慢慢涌上来,忽然起身往她怀里靠。 双臂还软绵绵的,慢慢拥住她的腰身,感受到这体温才安心,真不是梦。 他许久不说话,一开口嗓子就像吞了刀片,还有些口齿不清:“不是梦就好,不是就好。” 姜姩紧紧搂着他,轻声说:“这一次,我一定会护住你,你受到的伤害我都加倍还回去了。” 燕行简还有些混沌,只想与她待在一起就好,过往种种实在没有精力去想去管。 灼灼杳杳忽然跑进来,看到这一幕有些愣住,还是壮着胆子靠近,小声喊她。 姜姩回头看了看,见状笑道:“你们两个不和芝姑姑玩了?” 芝晚是贴身伺候她的宫女,现在被她用来照看两个小不点,一早就带着出门玩,逛一逛这南昭皇宫。 现在已到日落黄昏,也是该回来了。 燕行简缓缓抬起头,看到两个小孩儿有些疑惑问道:“他们是……” “是我的孩子,”姜姩干脆利落的回答,心里是发虚惭愧的。 灼灼杳杳看到他醒了,怯生生的躲到姜姩身后,还是齐齐小声喊:“燕叔叔。” 燕行简有一瞬间的怒火,随后归于平静,看那眉眼和姜姩相似,更多的是和谢长砚长的像。 他咽了咽口水,看向姜姩时双目通红,问:“他逼迫你的?” 姜姩看了看身后的小孩儿,当初是不想生的,一时心软留下来,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许是当了母亲就不一样,怀子时再怎么不喜欢,生下来了还是会疼爱他们。 “我去杀了他!”原本很温和的燕行简忽然暴怒,拳头握紧砸在床上,一用力激动就咳嗽不断。 灼灼杳杳吓到连忙跑到桌边蹲下,姜姩急忙给他顺背。 许久,燕行简看着有些瑟瑟发抖的两个小不点,努力笑道:“幼子无辜,姩姩不必自责。” 姜姩有些不敢面对他,总觉无颜面,招招手把灼灼杳杳唤过来,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小步走到她面前。 姜姩把他俩抱在怀里,这俩小孩儿顿时委屈红了眼眶,却不敢哭出声。 燕行简看着心里一顿苦涩,他昏迷醒来就看到谢长砚有这俩好大儿,不敢相信姜姩怎么过来的。 可他本就是心善的人,不会迁怒,叹了一口气笑道:“是我不好,吓到他们了。” 姜姩摇摇头:“没事,我让神医再来给你看看如何?” “好,我觉得自己还有些虚弱,”他脸上血色有些浅了,无力的躺下。 灼灼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大手,很快又缩回来,抬头看向姜姩问:“娘亲,燕叔叔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姜姩刚想回答,就被燕行简抢先一步:“没有,是燕叔叔不好,吓到你们了。” 杳杳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慢慢挪到他身旁,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燕行简不知道怎么面对,和他大眼瞪小眼,许久便忍不住笑了。 杳杳也笑了,奶声奶气道:“燕叔叔醒了就好,”然后跑到姜姩怀里抱着她不敢再看,方才实在太吓人了。 —— ps:提前发了,预计还有七八章就完结直奔番外,抓紧完结,写到后期作者要疯癫了~ 第142章 关入羊圈 “娘亲,爹爹呢?”灼灼自昨日起就见不到谢长砚,有些想念了,毕竟和他待的时间最长。 姜姩只不过是在画像和他言语中而已,是比不得日日相陪的父亲,况且在此人生地不熟,没有十足的安全感。 杳杳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看她,“娘亲,我想爹爹了,还有江叔叔。” 这江叔叔自然指的是江壹,他对这俩孩儿的疼爱可不比谢长砚少。 姜姩不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你们爹爹太讨厌,关在地牢受刑。 便撒了个谎:“他要出趟远门,过些天就回来,有娘亲陪着你们不好吗?” 灼灼杳杳只好点点头,由着宫女芝晚带下去休息用饭。 之后的几天,神医赶来看过,也在宫中待了许多天,确认没事后才离开。 燕行简身体愈发开始好起来,能杵拐杖慢悠悠走出屋子了。 已至新年一月底,雪全然消化,天气依旧冷嗖嗖的,今日出了太阳便暖和许多。 青玄宫宽大的院中,芝晚和几个宫女陪着灼灼杳杳玩耍。 姜姩在旁虚扶着燕行简,生怕他摔倒,金灿灿的暖阳撒下,照在他白皙的脸上,时间久了两颊便慢慢染上绯红,看着没那么惨白吓人。 扶着他坐到了把铺上软垫的椅子坐下,燕行简小喘着气,这身子骨和之前真是不能比。 当初他手执宝剑或红缨长枪,纵马飞扬何等潇洒自由,满满的意气风发,现如今只剩一脸病容,也不知何时才能完全恢复。 身上还有许多消散不掉的箭伤疤,多走几圈就累的满头大汗。 无奈的坐在椅子上,姜姩掏出帕子给他擦汗,燕行简问道:“我爹去哪了?都不见他人。” 姜姩边擦汗边回:“燕伯父去了南境驻守边关,你也知道的,武将闲不住,他还亲自操练了几万兵马。” 闻言,燕行简才放心,他长叹一口气:“燕家军是爹爹一辈子的心血,现如今全数没了。” 燕家军当初都被谢长砚打乱充军,又听燕家两父子隐匿踪迹,再怎么不甘心想反抗也没有用,时间长了也只能接受。 姜姩蹲下身看他,心里自责万分,总觉自己就是个灾星。 燕行简察觉到她的情绪,连忙出声:“一切都过去了,之前过往种种都不要理会,待我好了带你出去游山玩水,”随后拉住她的手,看向不远处玩耍正欢的两个孩儿,“再带上他俩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姜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怎么可能不再理会。 阴暗牢狱里,谢长砚受了许多重刑,仍然还没有死,奄奄一息躺在肮脏的小床上。 囚衣染满血迹,破烂不堪,粘着伤口肉糊在一起,头发大把大把的掉,牢房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分不清现下何年何月何时,非常煎熬。 他硬撑着一口气,苦苦坚持,冷到身上不停颤抖,一个月的折磨,已经瘦成皮包骨,十分狼狈。 曾经那高傲的人不复存在,惨字不足以形容,身上还臭烘烘的,身旁时不时有老鼠蟑螂经过,有些胆大的还要来啃他的脚指头。 疼的瑟缩两下,这些老鼠很猖狂,爬到身上啃咬,他没有力气挣扎了,眼睁睁看着受着。 每日只能喝点稀粥续命,姜姩没有再来看他,每日只有宫里侍卫过来把他拖走受刑,然后又喂药不让死,到了此番境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忙忙碌碌一大圈到底在求什么,到底为什么。 恍恍惚惚间,看到了娘亲沈林苏,还是身体四肢健全的模样。 他的娘亲是个极为貌美的女子,为了家族进宫,很是得宠,却是斗不过那些妃嫔,落得个做成人彘的下场。 “我儿长砚,你受苦了……”幽幽这么一句关心的话灌入耳中。 谢长砚再也坚持不住,抽泣落泪,嘴里不停轻声呢喃:“娘……娘……” 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想抓住沈林苏的衣摆,却是怎么也够不到。 终于是没有力气落下手,垂在床沿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伤口疼到发麻没了知觉。 姜姩今日破天荒来见他,牢房门被打开,有火把慢慢移过来照亮。 他努力睁开眼睛,因受罚过度剧痛,眼睛也被伤到,视线模糊不清,可下意识就觉是她来了。 谢长砚嘴角控制不住的流下口水,粘在乌漆嘛黑发臭发霉的枕头,虚弱问:“是你吗?” 姜姩淡淡“嗯”了一声,冷眼看着小床上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 两人许久都不说话,谢长砚慢慢拂开脸上遮挡住的发丝,终于把她看了个清楚。 本以为已经死心了,见到她人又开始不甘心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她如此深情,就跟中蛊似的难割舍。 若不是看上这个女人,他本应该一世荣安,享受荣华富贵,坐稳帝位想要什么都有,现如今却如此下场。 也罢,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怨不得旁人,终究是自食恶果。 他想着想着就止不住落泪,问:“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吗……你……你要这么对我……” “你不该来找我的,我早就不想和你有什么牵扯才假死脱身,我也想着放了你,可我知道,你这种人就是不死不休,”她依旧很冷漠。 来南昭前,他想着自己有两个孩子做筹码,有大齐宣德帝这个身份,很是运筹帷幄,却还是大意了。 谢长砚只一个劲落泪,不断重复:“我是个很十恶不赦的人吗?” 他觉得燕行简死了有她伤心哭泣,而自己死了,只怕人人都笑。 也自认为自己没伤害过姜姩与她的家人,对待她如同对待瑰宝璞玉一样珍惜呵护。 为什么会有如今的下场。 姜姩闭了闭眼,问:“我若是放了你,你会放了我吗?” 她看到灼灼杳杳白日虽然无忧无虑玩耍,晚上却思念他落泪,怎么说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况且燕行简醒了好了,他受的折磨也加倍还回去。 神医来看过谢长砚,放言说受此番重刑活不过五年,想想也觉够了。 却听谢长砚连连大笑,“放了你?你做梦!待我东山再起,一定把燕行简杀了,把你日日关在后院折磨,只能面对我!” 她就知道,他睚眦必报,他一向如此,不然早几年就各自安好了。 “给你生的机会不要,那就别怪我狠心,”姜姩转头对着门口侍卫道:“找个郎中治好他,也不必多治,随后关入羊圈里去。” 羊圈四处透风,可比这牢狱差远了,况且这很羞辱人。 谢长砚声嘶力竭吼出声:“姜姩,你到底有没有心!我所求不过只是你罢了,为什么这样对我!” “对你没有,”她答。 谢长砚软软瘫回床上,又开始不断呢喃:“我是个很十恶不赦的人吗……” 第142章 关入羊圈 “娘亲,爹爹呢?”灼灼自昨日起就见不到谢长砚,有些想念了,毕竟和他待的时间最长。 姜姩只不过是在画像和他言语中而已,是比不得日日相陪的父亲,况且在此人生地不熟,没有十足的安全感。 杳杳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看她,“娘亲,我想爹爹了,还有江叔叔。” 这江叔叔自然指的是江壹,他对这俩孩儿的疼爱可不比谢长砚少。 姜姩不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你们爹爹太讨厌,关在地牢受刑。 便撒了个谎:“他要出趟远门,过些天就回来,有娘亲陪着你们不好吗?” 灼灼杳杳只好点点头,由着宫女芝晚带下去休息用饭。 之后的几天,神医赶来看过,也在宫中待了许多天,确认没事后才离开。 燕行简身体愈发开始好起来,能杵拐杖慢悠悠走出屋子了。 已至新年一月底,雪全然消化,天气依旧冷嗖嗖的,今日出了太阳便暖和许多。 青玄宫宽大的院中,芝晚和几个宫女陪着灼灼杳杳玩耍。 姜姩在旁虚扶着燕行简,生怕他摔倒,金灿灿的暖阳撒下,照在他白皙的脸上,时间久了两颊便慢慢染上绯红,看着没那么惨白吓人。 扶着他坐到了把铺上软垫的椅子坐下,燕行简小喘着气,这身子骨和之前真是不能比。 当初他手执宝剑或红缨长枪,纵马飞扬何等潇洒自由,满满的意气风发,现如今只剩一脸病容,也不知何时才能完全恢复。 身上还有许多消散不掉的箭伤疤,多走几圈就累的满头大汗。 无奈的坐在椅子上,姜姩掏出帕子给他擦汗,燕行简问道:“我爹去哪了?都不见他人。” 姜姩边擦汗边回:“燕伯父去了南境驻守边关,你也知道的,武将闲不住,他还亲自操练了几万兵马。” 闻言,燕行简才放心,他长叹一口气:“燕家军是爹爹一辈子的心血,现如今全数没了。” 燕家军当初都被谢长砚打乱充军,又听燕家两父子隐匿踪迹,再怎么不甘心想反抗也没有用,时间长了也只能接受。 姜姩蹲下身看他,心里自责万分,总觉自己就是个灾星。 燕行简察觉到她的情绪,连忙出声:“一切都过去了,之前过往种种都不要理会,待我好了带你出去游山玩水,”随后拉住她的手,看向不远处玩耍正欢的两个孩儿,“再带上他俩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姜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怎么可能不再理会。 阴暗牢狱里,谢长砚受了许多重刑,仍然还没有死,奄奄一息躺在肮脏的小床上。 囚衣染满血迹,破烂不堪,粘着伤口肉糊在一起,头发大把大把的掉,牢房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分不清现下何年何月何时,非常煎熬。 他硬撑着一口气,苦苦坚持,冷到身上不停颤抖,一个月的折磨,已经瘦成皮包骨,十分狼狈。 曾经那高傲的人不复存在,惨字不足以形容,身上还臭烘烘的,身旁时不时有老鼠蟑螂经过,有些胆大的还要来啃他的脚指头。 疼的瑟缩两下,这些老鼠很猖狂,爬到身上啃咬,他没有力气挣扎了,眼睁睁看着受着。 每日只能喝点稀粥续命,姜姩没有再来看他,每日只有宫里侍卫过来把他拖走受刑,然后又喂药不让死,到了此番境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忙忙碌碌一大圈到底在求什么,到底为什么。 恍恍惚惚间,看到了娘亲沈林苏,还是身体四肢健全的模样。 他的娘亲是个极为貌美的女子,为了家族进宫,很是得宠,却是斗不过那些妃嫔,落得个做成人彘的下场。 “我儿长砚,你受苦了……”幽幽这么一句关心的话灌入耳中。 谢长砚再也坚持不住,抽泣落泪,嘴里不停轻声呢喃:“娘……娘……” 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想抓住沈林苏的衣摆,却是怎么也够不到。 终于是没有力气落下手,垂在床沿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伤口疼到发麻没了知觉。 姜姩今日破天荒来见他,牢房门被打开,有火把慢慢移过来照亮。 他努力睁开眼睛,因受罚过度剧痛,眼睛也被伤到,视线模糊不清,可下意识就觉是她来了。 谢长砚嘴角控制不住的流下口水,粘在乌漆嘛黑发臭发霉的枕头,虚弱问:“是你吗?” 姜姩淡淡“嗯”了一声,冷眼看着小床上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 两人许久都不说话,谢长砚慢慢拂开脸上遮挡住的发丝,终于把她看了个清楚。 本以为已经死心了,见到她人又开始不甘心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她如此深情,就跟中蛊似的难割舍。 若不是看上这个女人,他本应该一世荣安,享受荣华富贵,坐稳帝位想要什么都有,现如今却如此下场。 也罢,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怨不得旁人,终究是自食恶果。 他想着想着就止不住落泪,问:“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吗……你……你要这么对我……” “你不该来找我的,我早就不想和你有什么牵扯才假死脱身,我也想着放了你,可我知道,你这种人就是不死不休,”她依旧很冷漠。 来南昭前,他想着自己有两个孩子做筹码,有大齐宣德帝这个身份,很是运筹帷幄,却还是大意了。 谢长砚只一个劲落泪,不断重复:“我是个很十恶不赦的人吗?” 他觉得燕行简死了有她伤心哭泣,而自己死了,只怕人人都笑。 也自认为自己没伤害过姜姩与她的家人,对待她如同对待瑰宝璞玉一样珍惜呵护。 为什么会有如今的下场。 姜姩闭了闭眼,问:“我若是放了你,你会放了我吗?” 她看到灼灼杳杳白日虽然无忧无虑玩耍,晚上却思念他落泪,怎么说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况且燕行简醒了好了,他受的折磨也加倍还回去。 神医来看过谢长砚,放言说受此番重刑活不过五年,想想也觉够了。 却听谢长砚连连大笑,“放了你?你做梦!待我东山再起,一定把燕行简杀了,把你日日关在后院折磨,只能面对我!” 她就知道,他睚眦必报,他一向如此,不然早几年就各自安好了。 “给你生的机会不要,那就别怪我狠心,”姜姩转头对着门口侍卫道:“找个郎中治好他,也不必多治,随后关入羊圈里去。” 羊圈四处透风,可比这牢狱差远了,况且这很羞辱人。 谢长砚声嘶力竭吼出声:“姜姩,你到底有没有心!我所求不过只是你罢了,为什么这样对我!” “对你没有,”她答。 谢长砚软软瘫回床上,又开始不断呢喃:“我是个很十恶不赦的人吗……” 第143章 兵临城下 人间四月天,春暖花开,枝条冒出新嫩绿芽。 羊圈里的谢长砚,瘦得只剩一副躯壳,仍死死撑着,手里紧紧拽着一个香囊,这香囊还是姜姩做的。 他一直告诉自己,总有一日可以东山再起,到时候再一一还回去。 耳畔时不时有羊的“咩咩”声,说来也是可笑,关在羊圈这几个月,他倒是和这些羊处好关系。 不再和之前那样,动不动就被撞被顶,夜晚入睡时,这些羊还可以暖一暖身子。 青玄宫中,灼灼杳杳再也不肯相信谢长砚去什么远地,一直哭个不停。 “娘亲,我们要爹爹,”两小孩哭声震天,连着好几日都是这样。 燕行简和姜姩怎么哄也不好,只觉头大的很。 桑璇来看过,她也去过羊圈,见到谢长砚那惨样,心里是闪过一丝怜悯的,她一边觉得恶有恶报,一边又觉得至此就行了。 便小心劝说姜姩:“好歹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大齐的帝王,不如就放了他。” 姜姩苦笑几下:“我也想放了他,可他说只要自己东山再起,就一一奉还回来,我能怎么办。” 桑璇哑口无言,不再劝说,转而加入到哄两个孩子的阵营。 到了初夏六月时,谢长砚忽然说想通了,想见一见她,姜姩便去往羊圈。 没有再受刑,身上伤好了大半,可也落下病根,今日还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容颜没有以往俊俏,就呆愣愣做在羊圈里,遥遥凝望蔚蓝天空的白云。 “你可想通了?”耳畔忽然传来她的声音。 谢长砚回过神,看到她时没有多少爱意,可眸光还是亮了亮,把手里香囊收好,点点头说:“想好了,你送我回大齐,灼灼杳杳我都带回去。” 姜姩思考再三,心里是有些舍不得两个孩子的,但还是同意了:“好,何时启程?” 见她如此回答,谢长砚心里苦楚又冒了上来,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要。 他道:“等我伤好了就回去。” 姜姩还是不肯相信他想通了,便把他关在青云宫中,有一大堆太监与侍卫看守,这般也是插翅难飞。 时光荏苒,每日好吃好喝养着,他身体也恢复不少,长回不少肉,可也大不如前。 燕行简已经痊愈,每日都练武练剑,他本想杀了谢长砚以绝后患,看到灼灼杳杳哭的伤心又心软了。 九月初时,姜姩带着灼灼杳杳到青云宫见了谢长砚。 他一如既往坐在窗前,整日仰头盯着天上的白云,或是看着院中的花草,倒有几分像之前关着姜姩时郁郁寡欢的模样。 “爹爹!”灼灼杳杳异口同声,欢喜的朝他飞奔而去。 谢长砚猛然回头,看到他俩顿时热泪盈眶很是激动,张开双臂接住,紧紧抱在怀里。 灼灼杳杳哭个不停,小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裳,不断问他为何不来见他们。 谢长砚不知怎么回答,他并不想让两个孩子小小年纪经历父母不和的事实,便转移话题问:“我不在,你们可有好好吃饭?” 灼灼眼睛通红看他:“我们好好吃饭的,爹爹,你怎么瘦那么多了?” 杳杳也附和:“爹爹变丑了。” 谢长砚苦笑两下看向姜姩,又回过头说:“爹爹老了才这样。” 随后不放心问:“那姓燕的可有虐待你们,可有人你俩喊他爹?” 灼灼杳杳齐齐摇头:“没有,燕叔叔很好,给我们做了许多小玩具。” “他还说明年带我们出去玩,爹爹也去对不对?”杳杳满脸期待。 谢长砚听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抬头怒视姜姩,她别过头不与他对视。 谢长砚语重心长道:“灼灼杳杳,你们的爹只有我一个人,以后不许和那姓燕的亲近,听到没有?” 灼灼杳杳并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只知按着自己的性子来,说:“可是燕叔叔很好啊,他还会做许多好吃的。” 谢长砚不说话,黑着一张脸,杳杳闭了嘴,抱他抱得更紧。 “过了五日后就回去,你身为帝王不在朝堂上,要出事的,”姜姩淡淡开口。 谢长砚“嗯”了一声不看她,抱紧了两个孩子,姜姩也没想着他们带回去,便转身要走。 他见此连忙喊住:“姜姩,你当真狠心抛夫弃子?” 他说的隐晦些,不想让灼灼杳杳知晓,姜姩脚步顿住,回头看了看,“就此一别两宽。” 说完又抬脚走了,燕行简就在外面等着,见她完好无损出来伸出手牵住,两人脸上洋溢笑容走了。 屋内的谢长砚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想放手又不甘心,总觉竹篮打水一场空,看着怀里两个不大的孩儿,心里空落落的。 折腾那么多年,什么都搭进去了,还是爱而不得。 五日后,回大齐的队伍整齐待发,谢长砚看着与燕行简并排站着的姜姩,还是忍不住问:“我可以,再抱一抱你吗?” 姜姩垂眸不说话,燕行简挡在她身前,灼灼杳杳跑过来拉着姜姩的手,兴高采烈道:“娘亲,快上马车我们回家了。” 她心如刀割,当了母亲总会舍不得孩子,谢长砚通红眼眶看她。 燕行简冷声道:“还不死心放手,那你今天就死在这里好了。” 谢长砚转移目光看他,轻蔑的上下打量,随后不屑一笑,“我死了也会拉上你。” 他上前走了几步,想与姜姩再说说话,就见有几名骑兵驾马而来。 李璟初和桑璇见状心里一惊,这些骑兵都是八百里加急的,不出重大事情很少会用到。 骑兵翻身下马,快速跑到近前下跪道:“皇上,大齐新帝下令,率五十万大军攻我南昭,一夜之间边关五座城池已经沦陷!” 第143章 兵临城下 人间四月天,春暖花开,枝条冒出新嫩绿芽。 羊圈里的谢长砚,瘦得只剩一副躯壳,仍死死撑着,手里紧紧拽着一个香囊,这香囊还是姜姩做的。 他一直告诉自己,总有一日可以东山再起,到时候再一一还回去。 耳畔时不时有羊的“咩咩”声,说来也是可笑,关在羊圈这几个月,他倒是和这些羊处好关系。 不再和之前那样,动不动就被撞被顶,夜晚入睡时,这些羊还可以暖一暖身子。 青玄宫中,灼灼杳杳再也不肯相信谢长砚去什么远地,一直哭个不停。 “娘亲,我们要爹爹,”两小孩哭声震天,连着好几日都是这样。 燕行简和姜姩怎么哄也不好,只觉头大的很。 桑璇来看过,她也去过羊圈,见到谢长砚那惨样,心里是闪过一丝怜悯的,她一边觉得恶有恶报,一边又觉得至此就行了。 便小心劝说姜姩:“好歹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大齐的帝王,不如就放了他。” 姜姩苦笑几下:“我也想放了他,可他说只要自己东山再起,就一一奉还回来,我能怎么办。” 桑璇哑口无言,不再劝说,转而加入到哄两个孩子的阵营。 到了初夏六月时,谢长砚忽然说想通了,想见一见她,姜姩便去往羊圈。 没有再受刑,身上伤好了大半,可也落下病根,今日还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容颜没有以往俊俏,就呆愣愣做在羊圈里,遥遥凝望蔚蓝天空的白云。 “你可想通了?”耳畔忽然传来她的声音。 谢长砚回过神,看到她时没有多少爱意,可眸光还是亮了亮,把手里香囊收好,点点头说:“想好了,你送我回大齐,灼灼杳杳我都带回去。” 姜姩思考再三,心里是有些舍不得两个孩子的,但还是同意了:“好,何时启程?” 见她如此回答,谢长砚心里苦楚又冒了上来,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要。 他道:“等我伤好了就回去。” 姜姩还是不肯相信他想通了,便把他关在青云宫中,有一大堆太监与侍卫看守,这般也是插翅难飞。 时光荏苒,每日好吃好喝养着,他身体也恢复不少,长回不少肉,可也大不如前。 燕行简已经痊愈,每日都练武练剑,他本想杀了谢长砚以绝后患,看到灼灼杳杳哭的伤心又心软了。 九月初时,姜姩带着灼灼杳杳到青云宫见了谢长砚。 他一如既往坐在窗前,整日仰头盯着天上的白云,或是看着院中的花草,倒有几分像之前关着姜姩时郁郁寡欢的模样。 “爹爹!”灼灼杳杳异口同声,欢喜的朝他飞奔而去。 谢长砚猛然回头,看到他俩顿时热泪盈眶很是激动,张开双臂接住,紧紧抱在怀里。 灼灼杳杳哭个不停,小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裳,不断问他为何不来见他们。 谢长砚不知怎么回答,他并不想让两个孩子小小年纪经历父母不和的事实,便转移话题问:“我不在,你们可有好好吃饭?” 灼灼眼睛通红看他:“我们好好吃饭的,爹爹,你怎么瘦那么多了?” 杳杳也附和:“爹爹变丑了。” 谢长砚苦笑两下看向姜姩,又回过头说:“爹爹老了才这样。” 随后不放心问:“那姓燕的可有虐待你们,可有人你俩喊他爹?” 灼灼杳杳齐齐摇头:“没有,燕叔叔很好,给我们做了许多小玩具。” “他还说明年带我们出去玩,爹爹也去对不对?”杳杳满脸期待。 谢长砚听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抬头怒视姜姩,她别过头不与他对视。 谢长砚语重心长道:“灼灼杳杳,你们的爹只有我一个人,以后不许和那姓燕的亲近,听到没有?” 灼灼杳杳并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只知按着自己的性子来,说:“可是燕叔叔很好啊,他还会做许多好吃的。” 谢长砚不说话,黑着一张脸,杳杳闭了嘴,抱他抱得更紧。 “过了五日后就回去,你身为帝王不在朝堂上,要出事的,”姜姩淡淡开口。 谢长砚“嗯”了一声不看她,抱紧了两个孩子,姜姩也没想着他们带回去,便转身要走。 他见此连忙喊住:“姜姩,你当真狠心抛夫弃子?” 他说的隐晦些,不想让灼灼杳杳知晓,姜姩脚步顿住,回头看了看,“就此一别两宽。” 说完又抬脚走了,燕行简就在外面等着,见她完好无损出来伸出手牵住,两人脸上洋溢笑容走了。 屋内的谢长砚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想放手又不甘心,总觉竹篮打水一场空,看着怀里两个不大的孩儿,心里空落落的。 折腾那么多年,什么都搭进去了,还是爱而不得。 五日后,回大齐的队伍整齐待发,谢长砚看着与燕行简并排站着的姜姩,还是忍不住问:“我可以,再抱一抱你吗?” 姜姩垂眸不说话,燕行简挡在她身前,灼灼杳杳跑过来拉着姜姩的手,兴高采烈道:“娘亲,快上马车我们回家了。” 她心如刀割,当了母亲总会舍不得孩子,谢长砚通红眼眶看她。 燕行简冷声道:“还不死心放手,那你今天就死在这里好了。” 谢长砚转移目光看他,轻蔑的上下打量,随后不屑一笑,“我死了也会拉上你。” 他上前走了几步,想与姜姩再说说话,就见有几名骑兵驾马而来。 李璟初和桑璇见状心里一惊,这些骑兵都是八百里加急的,不出重大事情很少会用到。 骑兵翻身下马,快速跑到近前下跪道:“皇上,大齐新帝下令,率五十万大军攻我南昭,一夜之间边关五座城池已经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