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暴致死后，我重生复仇杀疯了》 第1章 冷血家人 清河村。 “打你咋的了？谁家女人不是这么熬过来的，你忍忍不就过去了！” 妇人中气十足的骂声传出老远。 村尾的云家院门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扛着锄头从田间回来的大叔问：“云家这又是闹啥？” “云思儿被婆家打得鼻青脸肿，说是要和离，她奶王氏不准，这会儿正骂人呢。” “大丫头又被打了？上次回来还听说她有喜了，那郭家怎么能下得去手？孩子没事儿？” “孩子被打没啦，云思儿说她真的没办法在郭家过下去了……” 堂屋里，云思儿顶着一张青紫交错的脸，哭着恳求道：“奶奶，您就准我和离。 我力气大，能干活儿，我能养活自己，还能给家里帮忙，绝不添麻烦。” 可是王氏却不为所动，她翻着三白眼，嗓门尖利道：“和什么离？ 你不要脸，我们云家还要做人呢。 云家祖上十八辈就没出过被休回家的女儿，绝不能在你这里破例。 从十年前出了这个门开始，你生是郭家的人，死是郭家的鬼，就是被打死，你也只能死在郭家。 我跟你说，赶紧麻溜的给我滚回去，不然我拿笤帚抽你。” 王氏话刚落音，云思儿的二婶刘桂花立刻接话：“大丫头，不是我说，女婿也是远近闻名的和善人，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逼得他动手打你？ 给人做媳妇跟在家当姑娘可不一样，你得勤快利索，照顾孩子，伺候公婆，服侍男人，还有家里家外的活儿，那都是你的本分，偷不得一点懒的。 你娘走得早，你还是缺调教，姑爷这是在替你娘教你，你咋还不识好歹？” 云思儿绝望看着自己的奶奶和二婶，实在想不通，同为女人，她们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等云思儿说话，三婶王秋香又开口道：“思儿，你也不能光想着自己，得为家里姐妹考虑一下啊。 我家蕙兰正是议亲的时候，你现在回娘家来，那她的亲事指定得黄。 受影响的也不止蕙兰，你两个姑姑还有你妹妹想儿，念儿，以后在婆家也没法儿立足了。 思儿，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光为自己想，也得为大家想想不是？ 再者说，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发生口角的？ 这嘴巴和舌头还有磕碰的时候呢，更何况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俗话说得好，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床尾和，哪里就到了要和离的程度？ 你跟铁牛两个人好生说一下，把话说开就好了。” 云思儿听这话这话不由冷笑。 她还记得王秋香刚跟三叔成亲没多久，两人就闹过矛盾，争执间三叔将王秋香推到地上，王秋香当下就冲回娘家，叫了叔伯兄弟来给她撑腰。 当时自家可是又赔礼又道歉的，王秋香才松口原谅。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王秋香能出这种话来。 她环视一圈屋里的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一直没有开口的亲爹身上。 “爹，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您真的忍心看着我被郭家人打死吗？ 爹，郭铁牛现在越来越疯，我如果不赶紧离开郭家，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云思儿手脚并用的爬到云有福面前，拉着他的裤腿痛哭流涕地恳求：“爹，我求您同意我和离。 如果家里觉得我碍眼，和离以后我不住家里，我也可以不住在村里，我在山上找个山洞住着都行。 爹，我只求您出面跟郭家提和离，让我逃离那个狼窝！” 此时云思儿一张脸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因为抬手而露出来的一截小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青紫。 云有福见状，眼中流露出一些不忍来。 “孩儿他爹，你得想想咱们传宗。” 后妻的这句话让云有福的眼神变得冰冷，之前的不忍好像成了错觉。 他嫌弃似的扒拉开云思儿的双手，冷声道：“大丫头，你奶奶和两个嫂子说得没错，哪有动不动就喊和离的。 你老实回婆家去，别让人看笑话。 你、以后你也别回来了，你弟弟传宗今年也十岁了，再过两年就要说亲。 万一叫人知道他有你这么个想和离的姐姐，以后怕是说亲都难。” 云思儿怔怔看着自己被推开的双手，不由得冷笑，这就是她的家人。 不过也对，当初是他们将十五岁的她嫁给三十岁并且有四个孩子的郭铁牛，是他们亲手将她推入狼窝，这时候怎么可能会伸出手来拉她？ 这辈子她都没有活着离开苏郭家的机会了。 云思儿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点。 她撑着膝盖缓慢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家和所谓亲人，突然放声大笑，直到笑出眼泪才停下来。 而后就见她对着屋里众人鞠了一躬，便颤颤巍巍的往外走。 她的这番举动实在出乎意料，屋里众人都有些懵，直到她走远才回过神来。 王秋香一脸惊疑地问：“她、我看大丫头怕是疯了，她不会寻短见？” 王氏闻言撇嘴，一脸的不屑：“她要有这血性，怎么可能被郭家压着打了这么久？” 这话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笑起来。 “如果大丫头真寻短见死了，对咱们来说还是件好事。 她鼻青脸肿的回来，这可有不少人看到了，她要真死了，那就是被郭家逼死的。 咱们家好好一个大姑娘让郭家害死了，他们可不得赔钱？” 在王氏嘴里，这都不是条人命，而是随时可以拿来讹钱的物件。 屋里的其他人听到这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有些人甚至暗暗期待云思儿赶紧自杀，这样他们才好找郭家要钱。 而这边，云思儿从云家出来后，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去自尽，而是又回到了郭家。 云思儿回来时，毫无意外地受到郭铁牛的嘲讽。 “你个蠢货，还真以为云家能为了你撑腰？ 告诉你，当初老子出二十两聘礼娶你，就是把你从云家买了过来。 你这辈子，绝不可能逃出老子的手掌心。” 云思儿听到这话，只是淡漠地看了郭铁牛一眼，并没有做声。 不想这一眼却让郭铁牛暴怒，他走上前二话不说，一脚将人踢倒在地。 就当他握着拳头正准备动手时，他的女儿郭翠翠走出来道：“爹，别下死手。 奶奶又拉裤子了，她得给奶奶去换洗。” 郭铁牛闻声瞪着云思儿道：“还愣在这里干什，赶紧去给我娘换衣服！” 云思儿拍拍身上的土，仿佛幽魂般走进屋里，路过郭翠翠时突然展眉一笑。 只是她脸上满是青紫伤痕，因此这笑容便显得有些骇人。 郭翠翠看她这模样，总觉得有些诡异，心中隐隐不安…… 第2章 浴血重生，打你没商量 云思儿进门以后先给瘫痪在床的郭老太换了干净被褥和衣裳，将脏衣裳洗干净，然后又跟往常一般将家里打扫，准备晚饭。 郭铁牛知道昨晚下手有些重，原本以为云思儿会闹腾，但是看她现在这模样，就知道自己是真的将人打怕了，心中不免得意。 晚饭上桌后，郭铁牛以及他的三个儿子郭良生，郭福生，郭安生和女儿郭翠翠坐下吃饭，云思儿则要去给婆婆喂饭。 等她回来时，桌上已经是杯盘狼藉，四个菜都被吃完，就剩下一些菜汤。 郭铁牛正跟郭福生讨论着半个月后的迎娶事宜。 郭家有四十六亩田地，三个山头，家里靠收租过活，在周边几个村子都是富足人家。 因此哪怕谁都知道郭铁牛打女人，郭良生娶进门的媳妇更是不到一年就死了，还是有人愿意将女儿嫁来过郭家受苦。 云思儿想，这又是一个可怜的姑娘。 不过这世上有她一个可怜的姑娘就够了，实在没必要再多一个了…… 这天半夜，郭家突然起火。 等众人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窜到梁顶。 郭家父子五人在烈火浓烟中撕心裂肺的喊着救命，郭铁牛更是叫嚷着谁能救他，他就出一百两银子。 村民们即便想挣钱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漂亮的青砖瓦房被大火吞噬。 在一片火海中，云思儿笑得畅然：“结束了，这一切都结束了。 老天爷，如果我还能有下辈子，一定要让我做个勇敢的人。” …… “你是我娘吗？” 云思儿听到这话，不敢置信的看向身上的红色衣裳，身下坐着的的喜床，桌上燃烧的红烛，以及床边站着的五岁小姑娘，郭翠翠。 好熟悉的场景。 这、这是她刚嫁来郭家的那天晚上！ 她不是死了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她重活了一回，还是说这都是她临死前的幻想？ 不等她想个所以然，郭翠翠又问了一声：“你是我娘吗？” 云思儿不由想到她的新婚之夜。 当时郭翠翠来找她，也问了她这样一句话，她说她是，郭翠翠软软叫了一声娘，然后说自己肚子饿了，想要吃东西。 她被郭翠翠连骗带拽的弄出新房，然后被带去郭家柴房，又被埋伏在暗处的郭良生一棍子打晕，在柴房躺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被郭家人找到。 两下见面，郭铁牛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将她打了一顿。 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就是郭良生！ 她还记得自己蜷缩在地上时，郭良生在她耳边道：“你个贱人，不过看我爹有钱才嫁过来享福。 可我们家不需要后娘。 识相的你就赶紧滚蛋，不然我就跟我爹说你欺负我们兄妹，打我们，不给我们饭吃，以后你就等着被我爹打死。” 而后来，郭良生也真的将这番话一一兑现…… 想到自己曾经吃过的苦头，云思儿双手紧紧握拳。 不管此时是梦是幻，她都要出了这口恶气！ 她含笑看向郭翠翠点头：“没错，我是你娘。” “娘，我肚子饿了，你给我弄些东西吃行不行？” “行，你带我去厨房，我帮你弄些吃的。” 郭翠翠见目的达成，立刻牵着云思儿的手往外走。 郭家的房子盖得大，有前后两排房子，第一排是堂屋，冬日待客的暖房，郭老太李氏住的房间，两间客房，还有厨房、饭堂和库房。 第二排则是郭铁生和四个儿女的房间。 出了房门，郭翠翠却领着她往后院方向走，这一看就是去柴房。 云思儿低头看向五岁的郭翠翠，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顺手抄起了立在墙边的竹条背在身后。 来到柴房门口，她都没要郭翠翠劝哄，自己就推门走了进去。 紧接着，她挥舞着竹条就往门后抽去。 她的力气比一般女子要大，这一棍也用足了力道，门后立刻传来一声惊叫。 但她叫得比门后的人更大声：“来人，快来人呐，家里遭贼了！” 她嘴里喊着，手中动作也不歇气，对着躺在地上蠕动的人抽个不停。 打得太过投入，直到左手手臂挨了一下，她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忍住疼痛，她顺着本能反手就是一棍子。 “啊，好痛！” 云思儿立刻调转方向来打另外一个人。 “别打，我不是贼，我是郭福……” “贼都说自己不是贼，我才不上你的当！ 打死你个臭贼，你个王八蛋，我让你来偷东西。 敢在我新婚之夜搞这种事情，摆明就是想坏了我的名声，看我不打死你！” 云思儿下手毫不留情，很快两个小贼就没力气说话，只顾得上哇哇乱叫。 就在她正打得开心时，前院吃席的人听到动静后举着火把过来。 郭铁牛的娘李氏听闻家里闹贼，原本还骂骂咧咧，说一定要亲手打死那恶贼。 可等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人后，她连忙惊呼：“住手，快住手！” 云思儿回头看向满脸心疼的李氏，以及门口神色各异，小声议论的村民，只觉这也太真实了。 她垂手悄悄在大腿拧了一下。 好疼！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重新活了一回？！ 就在她茫然时，地上的郭良生已经开始告状：“奶奶，你可算来了，我都要被打死了！ 你看看我手上的伤，呜呜，好疼。 都是这个坏女人，是她打我，她好狠的心。” 郭福生也不甘落后：“奶，我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要去找我娘了。 呜呜，我们家为什么要多个后娘，后娘都是坏人！” 李氏看着乖孙手臂上一条条青紫的红痕，有些甚至都肿起来，立刻转头怒视云思儿。 而云思儿也在这个眼神中回过神来。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还要任由郭家人欺负吗？ 想到此，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立刻跑到门口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翠翠说肚子饿，带我来这里，让我给她做饭吃，结果我刚进门就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推门进来后那人还要打我。 我以为有贼趁乱来偷东西，所以才还了手。 这、这俩孩子是谁？” 她的疑惑不似作伪，旁边有人解释道：“里面的是良生和福生兄弟俩，是铁牛的儿子。” 说罢那人又补充一句：“如今也是你的儿子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在前面吃席，却偏生躲在厨房，手里还拿着棍子，看我进去就要打我？ 如果不是我反应及时，怕是要被他们打死！” 云思儿抛下这话，立刻抓住门口的郭翠翠问：“翠翠，你告诉我，哥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今郭翠翠只有五岁，胆子小得很。 她才看过云思儿发疯打人，现又被云思儿恶狠狠的盯着，立刻哭起来：“是哥哥，哥哥让我把你带来。 他说你是后娘，会打人，所以要先打你，让爹也打你，不能让你欺负我们。 呜呜，娘，你别打我，我以后再不敢骗人了。” 第3章 母亲是个好身份，说打就打 郭翠翠这话证明今晚就是郭良生和郭福生兄弟俩故意找事儿，想要给后娘一个下马威。 不过云思儿这个后娘也不一般，不仅没被打，反而将两个继子胖揍一顿。 有人看向云思儿的眼神满是崇拜。 郭良生和郭福生就不是个好的，再加上一个弟弟郭安生，一天到晚在村里横行霸道，不是招猫逗狗，就是欺负比他们小的孩子。 他们下手也没个轻重，好几个孩子都被打得头破血流。 如果说郭家是个讲道理的也就算了，那李氏偏偏是个混货，就知道护孙子。 村里人大部分人也不敢真得罪了郭家。 毕竟郭家是村里数得上的富户，家里有二十多亩水田，两个山头，还有一头牛，一头骡子。 村里有人佃他们家的地，有人要借他们家的牲口干活，有人要去他家山上砍柴。 都是有求于人，因此孩子间的冲突也只能忍着让着。 如今看郭良生兄弟被揍，都觉得解气。 但李氏得知前因后果却不肯罢休，指着云思儿骂：“你这后娘也太歹毒了！ 进门头一天就往死里打孩子，要真让你当娘，我家三个孩子的哪里还有活路？ 你滚，现在就滚，我郭家容不下你这样的儿媳妇。” 云思儿听到这话心头一喜。 她固然想报上辈子的仇，可是如果能离开郭家这个泥潭，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时候她娘还没死，想儿没有疯，最小的妹妹盼儿也没有被拐，她还有机会救她们。 “哼，你这样的人家，我才不敢待！” 说完她拔腿就往外跑，只要今晚让她跑出去，这门婚事说不定还真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她还没跑两步，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郭铁牛抓住手臂拉了回来。 郭铁牛对李氏道：“娘，您这是说什么胡话？ 我跟云氏已经拜过天地，那就是正经夫妻，怎么可能没有这个媳妇？” 先堵了李氏的话，郭铁牛又转头看向云思儿：“今晚毕竟是你先动手，你给两个孩子道歉，这事儿就算过了。” 云思儿看着郭铁牛，上辈子的种种遭遇就跟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现，浑身的血液都因此沸腾起来。 这个畜生不放她走是？ 行，那就闹，正好让她报了上辈子被打的仇！ “让我给他们道歉？” 云思儿一脸的不可置信，扯着嗓子道：“你刚刚也说了，我们拜过堂，是正经夫妻，那我就是他们的娘。 他们蓄意殴打母亲，这就是不孝。 不孝可是十恶之一，我如果告去官府，他们兄弟统统都要坐牢。 知不知道什么叫十恶，就是这天底下最严重的罪名，遇赦不赦的那种！ 即便我不告官，这事儿传出去，明明是他们做错事情，却让我这个做母亲的道歉，那他们这辈子就等着被唾沫星子淹死。” 这时候云思儿不得不感谢她那个不靠谱的爹读过几年书，让她跟着认了不少字。 出嫁之前渣爹为了去县衙当文书而恶补律法，以至于她也听到不少，如今正好拿来恐吓郭家人。 而李氏，听说云思儿要送孙子去坐牢，顿时火冒三丈：“你个烂心烂肺的贱货，竟然敢送我孙儿去坐牢，果真是个恶毒后娘。 我郭家是倒了什么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个毒妇进门。 我还没死呢，你就敢欺负我孙儿，我跟你拼了！” 说罢，她握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云思儿见状握紧手里的竹条，但是却没动手。 她刚刚才拿不孝来压郭家兄弟，自己可不能明知故犯。 她在人群中环视一圈，然后立刻躲到一个姓柳的老妇人背后。 她可知道，这是李氏的死对头，但凡能看李氏出丑，柳氏绝对会不遗余力。 果然，柳氏见李氏冲过来，直接伸手护住她：“李氏，你这人也忒不讲理！ 明明是你孙子孙女联起手来骗人，还想打长辈，该被教训的是你两个孙子。 而且云氏也不知道屋里是你孙子，她以为是贼溜进来，这才动手的，到底哪里恶毒了？ 就算恶毒，那也是你孙子恶毒？” 李氏见柳氏就跟母鸡护崽似的双手拦在云思儿面前，当即骂道：“你个死老婆子，这有你什么事儿，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嘿，你还真当你们郭家是村里的土霸王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懂不懂？ 我就看不得你们欺负人，今儿这事儿我还就管定了。” 云思儿闻言眼中泛起泪花，哽咽道：“大娘，您真是个好人。 如果不是您，我今晚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呜呜，我的命可真苦啊，这才刚进郭家的门，先是儿子要打我，现在婆婆又要跟我拼命。 在这里，我也不知能活到几时……” 郭铁生之所以愿意出二十两聘礼娶云思儿，一方面是看人勤快，性子软好拿捏，云家也不是个疼姑娘的，以后就算云思儿受了委屈也不会帮她撑腰。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云思儿长得漂亮。 巴掌小脸，柳叶眉，一双圆眼明亮澄澈，鼻子和嘴巴也都小巧秀气，笑起来时右边还有个小酒窝。 这样的云思儿哭起来也好看。 围观众人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年轻姑娘，再看看凶神恶煞的李氏，心中的天平自然有了偏向，看向郭家人的眼神都带了些不满。 郭铁生眼看情况有些失控，赶紧出声道：“都是一家人，哪里就这么严重了？ 思儿，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刚刚我也是怕孩子觉得我娶了媳妇就不要他们了，所以才那么说。 是我说错话了，我给你赔罪。 良生和福生确实调皮，你是他们的娘，以后也要费心多管教。” 云思儿等的就是这句话。 以后她打起人来，也算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但她还得再要个承诺：“可是娘这样凶，我怕管教孩子的时候她老人家会心疼。 万一她老人家说我恶毒，又或者寻死觅活的，我也难做。” 郭铁牛不想再闹下去，且他也有办法让云思儿安分，因此毫不犹豫道：“你放心管孩子，其他事情都不用考虑，娘要是不同意，让她来找我。” 将两个兔崽子打一顿出口恶气是本来目的，再得到这话已经是意外之喜。 云思儿见好就收，转身往新房走去。 上辈子打她最凶的是郭铁牛，奈何郭铁牛人高马大，她轻易对上容易吃亏，所以不能冲动行事。 不过上辈子挨的打受的罪，她都要一一还回去，今天晚上教训两个逆子只是开胃菜。 迟早有一天，她要打得郭铁牛跪在地上喊她祖宗！ 新娘子走了，其他围观的人群也散了。 郭铁牛也跟着回了新房，但是却没留下，只说良生和福生今晚受了委屈，他要在一旁陪着，然后就出去了。 云思儿知道，郭铁牛这是想吊着她，逼她服软。 毕竟新娘子出嫁之后没有圆房，这对新娘而言本身就是种羞辱。 如果换做上辈子，她可能会因此胆战心惊。 但是重活一世，她却巴不得如此。 如果郭铁牛真的留下，并且还想要洞房，她怕是要忍不住以死相搏了…… 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云思儿开始思考起接下来的事情。 她记得妹妹是在自己出嫁第二天被拐走，娘因为妹妹被拐大病不起，一个月后投河自尽。 所以明天她必须得找理由回云家一趟，绝不能让妹妹被拐。 只要小妹不出事，娘肯定也会好好的。 重活一世，她不仅要报仇，更要护住自己的家人，绝不让她们再吃苦。 她赶走脑子里的繁杂思绪正准备睡觉，脑海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宿主你好，欢迎绑定反家暴系统。】 第4章 反家暴系统 耳边突然出现声音的时候，云思儿只觉头皮发麻，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别人，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你、你是谁，你在哪里？” 【宿主你好，我是来自两千年以后的反家暴系统，您是我们系统挑选的宿主之一。 我没有实体，只存在于你的意念之中，别人都不会知道我的存在。】 这个说法太过诡异，云思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她很快想到另外一件诡异的事情。 “我重活一回，也是因为你们吗？” 系统直接认下此事【据我们监测，在你临死之前最想回到这个时候，所以我们使用时空回溯功能，让你达成心愿。】 云思儿没想到自己的重生竟然真是这劳什子系统的功劳。 她又问：“那我能为你们做什么？” 【你什么也不需要做，好好活下去就行。】 云思儿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就算掉也不会掉到她头上。 她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馈赠，通常不要钱的，可能才是最贵的。 但是她犹豫再三，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她需要这次重生的机会。 她要救娘和妹妹，她要报仇，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她又一次问：“你可以帮我做什么呢？” 【我是一个综合性系统，功能很多，你在遇到问题的时候问我，也许我都能帮你解决。】 云思儿不再说话。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需要好好捋捋。 这一捋就捋到了后半夜，睡得虽晚，但是天刚亮就醒了。 她没起床，躺在床上发呆。 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李氏的咒骂：“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个懒货还没起床！ 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做婆婆的将早饭送到你嘴边？ 你个命里缺德的烂货，赶紧起床做饭，不然我立刻将你送回娘家去……” 云思儿等李氏骂了个够，确保周边邻居都听到动静，这才起身开门。 她双手扶腰，一脸痛苦的模样道：“婆婆，昨儿晚上不知是良生还是福生用棍子抽了我的腰。 之前还不觉得，这会儿已经痛得站不直。 所以我今儿没办法给您做早饭了，还请您谅解。” 李氏那双三白眼一瞪，又想继续骂人，但是看着云思儿的痛苦神色，突然改变主意。 她笑着走进房间，将房门关上之后，得意看着云思儿。 “腰痛是？ 来，我给你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云思儿看着李氏双手叉腰的模样便知她不怀好意，估计是想要关上门来揍她一顿，好出了昨晚的恶气。 她看看紧闭的门窗，突然觉得李氏这个想法还真不错。 不然李氏身为她的婆婆，她还真难找到动手的机会。 想想上辈子，这个老虞婆真是用尽了手段搓磨她。 洗衣做饭喂猪养鸡砍柴种菜这种家务活都是她的，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那婆子还非得找事。 今天说地没扫干净，明天说菜咸了，后天又说家里鸡叫太早，夏日里让她顶着烈日劈柴，冬天让她破冰用刺骨的凉水洗衣服，半夜说想吃包子，让她起床和面拌馅儿…… 总之就是想尽方法来找麻烦，心情不畅快还要动手。 动不动就说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没办法为郭家添丁，不配当个女人。 而她那时候，一则顾虑太多，二则胆小如鼠，竟然就这么活生生忍了下来。 而郭家从不因她的隐忍见好就收，反而变本加厉，以至于后来一次比一次被打得惨。 后来这老虔婆摔了一跤瘫痪在床，就嘴巴能动，也不忘每天给郭铁牛告状，说她照顾得不尽心，让郭铁牛动手教训她…… 但这回，绝不可能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云思儿的惊叫：“婆婆，好端端的您怎么摔地上了？ 哎呀，这额头都摔破皮了！ 来来来，我扶您起来，您慢点儿。 别推我呀，当心又摔了。 瞧瞧，我刚说什么来着？ 看，这下摔得鼻血都流出来了。 我就说我来扶，您偏不让。 您也一把年纪了，可经不得几摔，万一摔断骨头就麻烦了……” 等郭铁牛听到动静赶来，推开门就看到云思儿一手撑腰，一手扶着李氏，两人都很狼狈。 相较之下，李氏要更惨一些，额头上被磕了一个大包，上面在渗血，鼻血也哗哗直流，身上还不知有什么伤。 再看云思儿，脖子上有血迹，脸上倒是完好无损。 他阴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 “儿啊……” 李氏想告状，云思儿立刻大嗓门压制。 “我说我的腰痛，应该是昨天晚上被打了，婆婆说要给我看看，结果脚下一滑摔跤了，撞到额头和鼻子。 我好心去扶，婆婆却推开我，还将我的脖子抓伤了，结果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摔了。” 李氏连忙反驳：“不是这样的，是你害我，你还一脚踩在我的腿上，骨头都被你踩断了。” 云思儿一脸被冤枉的表情，哭丧着脸问：“婆婆，我有什么理由害您？ 我那分明是想扶您，结果您推我，我没站稳才踩到您的腿。” 说罢她看向郭铁牛道：“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如果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不过我建议你先带婆婆回房，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她年纪大了，刚刚又摔了两次，就怕伤着骨头。” 云思儿生得乖巧，柔柔弱弱的模样天然容易让人生起保护欲。 而且李氏本来就有前科，之前没少做戏陷害前头那个儿媳。 两相比较之下，郭铁牛下意识就信了云思儿的话。 他将李氏背起，转身往外走：“娘，我先套车带您去医馆看看。” 云思儿目送他们母子离开，这才松开藏在袖子里的剪刀，然后摇摇晃晃坐下，擦掉了脖子上故意蹭上去的血迹。 刚刚面对李氏，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是等她真的开始反抗才发现，其实事情并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么恐怖。 她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 就在她感慨时，系统突然出声：【宿主，我们是反家暴系统，反对别人家暴你，也反对你家暴别人。】 仔细听，这声音里面还有些无奈。 云思儿大概琢磨出家暴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反驳：“我这不叫家暴。 是李氏要打我，我才反击。 她不打我，我不会无缘无故打她。” 系统：【……】 【宿主，总之我们不赞成暴力行为，遇到这种事情，我们会建议你理性解决问题。】 云思儿完全没将这句话听到心里去。 跟畜生有什么道理可讲？ 还是拳头可靠多了。 不过她得抽时间练一下力气，毕竟迟早有一天，她一定会跟郭铁牛杠上。 “系统，我想在短时间内学会一门自保的武功，你有办法吗？” 系统：【……】 虽然沉默，但还是老实检索起快速提升体能的办法，以及各种简单有效的防狼招式。 第5章 原来是奶奶卖了妹妹 云思儿见系统给出的东西，心中免不了又是一阵惊喜。 有了这个东西，她终有能将郭铁牛打趴下的那一天。 不过眼下最关键的不是郭家，而是盼儿。 云思儿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妹妹，分别是十三岁的云想儿，十一岁的云念儿，八岁的云盼儿，还有一个六年前生下来就夭折，根本没来得及取名字。 从这个名字就能听出，家里多么希望有一个儿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们的娘何春华生了五个女儿之后，肚子就没了动静，云家大房没有儿子。 也正因为如此，何春华跟四个女儿在家里受尽白眼。 后来，她们母女也都没有好结果。 第一个悲剧就发生在她出嫁的第二天，那天云盼儿被拐子抓走了，此后都没有任何消息。 盼儿就在今天下午被拐卖，她必须尽快赶回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她先去厨房找了两个窝头填肚子，看到碗柜里藏了两碗红烧肉，毫不犹豫拿走一碗。 眼下娘和三个妹妹还在云家，她暂时不能跟云家撕破脸皮，所以先拿肉堵住她们的嘴。 至于以后…… 云思儿想到上辈子的事情，眼中的恨意明晃晃。 不急，总有算账的时候。 这时候郭铁牛已经套好骡车准备出发去医馆，四个孩子也乌央乌央地跟着去了，云思儿便大摇大摆出了门。 郭家所在的杏花村距离清河村大约有十里地，走路得半个时辰。 云思儿就怕耽误了时间，一路走得飞快。 事后她无数次庆幸自己一直在赶路，不然哪怕重生也无法避免悲剧的发生。 临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正好瞧见一男一女两个人从家里走出来，男人手里抱着的正是盼儿。 见对方有两个人，她担心自己打不过，立刻高声喊：“来人呐，快来抓拐子，有拐子进村偷小孩儿！” 拐子是老百姓最憎恶的人之一，听到叫喊声，周围邻居都抄着家伙跑出来。 “哪里有拐子？” “哪个遭天杀的，拐人竟然拐到咱们清河村来了？” “老少爷们儿，给我狠狠地打，今儿一定要叫那些拐子知道怕字怎么写。” 一群人沿着叫喊声跑过来，在云家不远处将人贩子堵了个正着，七岁的云盼儿被一个壮汉抱在怀里。 云思儿见拐子被堵住，立刻冲进人群喊：“盼儿，盼儿你醒醒，你没事？” 云盼儿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顿时被吓哭：“我妹妹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死了？” 旁边立刻有人安抚：“没事没事，思丫头，盼丫头应该只是中了迷药。” 也有人动手去那壮汉手里抢孩子，不过那人却抱着孩子不肯撒手。 这个动作瞬间激怒了村民，好几个人立刻围了上去。 “你个王八羔子，都被抓了现行还不撒手，你找死！” “你个有人生没人教的，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非得做拐子，打死也活该。” 云思儿在外面喊：“大伙儿先救我妹妹，千万别伤了她。” 在这嘈杂声中，根本就没人听到那壮汉的声音：我不是拐子，这丫头是我花钱买来的。 另一个女人的喊话倒是被听见了，但是云思儿一句“我家不缺吃不缺喝，为啥要卖孩子，这定是你们拐子常用的手段”瞬间让她的话失了可信度。 一旁热血沸腾的妇人们也找到了发泄点，很快就将那婆子按在地上捶…… 大家打得热火朝天，抱着妹妹的云思儿却觉得手脚发凉。 上辈子奶奶说盼儿是下午被拐走的，因为她中午还看到人了。 可是这会儿才巳时（上午九点），拐子就已经抓了盼儿。 再结合拐子说的话，她大概猜出了真相：上辈子盼儿根本不是被拐走的，而是被卖了。 是奶奶悄悄卖了盼儿，并且骗过了所有人。 她想不通，她才用自己的婚事给家里换了二十两银子，为什么奶奶还要把盼儿给卖了？ 王氏听见动静从后院出来，就见自家大门外男的围成一堆，女的围成一堆，各打各的互不干扰，隐隐还有相互攀比的趋势。 云思儿见她出来，眼中立刻浮现杀意，但考虑到眼下的情况，她很快忍住，着急上前道：“奶奶，原来您在家呀！ 您是不知道，咱家遭拐子了，险些将盼儿给偷走，幸亏村里人机警给拦住了。” 王氏闻言恨不得撕了村里人，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故意挑着村里清净的时候叫了牙婆来，怎么还被撞见了？ 她本想着让牙婆悄无声息将人带走，等傍晚时再说人丢了，到时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下可好，事情闹得这么大，她卖孙女的事情是藏不住了。 就在她准备破罐子破摔，豁出脸面让牙婆将人带走时，又听云思儿道：“那牙婆还说是咱家卖孩子。 她也不打听打听，我家条件好，怎么可能卖孩子？ 如果真的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我爹在县城都没脸做人，更别提那县衙的差事了。” 这话成功将王氏要说的话堵在嘴边，以至于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恰在这时，云思儿看到三妹妹云念儿打猪草回来，估计是听说了盼儿被人贩子拐的事情，也想挤进去踢两脚。 她将人拉去一旁小声道：“你赶紧去奶奶屋里，她床底下有个大包袱，包袱下面的石板底下有个洞，把洞里的东西都给掏空。 然后去库房把攒的鸡蛋都拎出来，两样东西都藏去柴房。” 云念儿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说，但是没有任何质疑，立刻照办。 而院门口的村民发泄一通后，眼见那两个人贩子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这才罢了手，准备开始审问。 王氏便在此时冲了过去，抓住那个牙婆道：“你这个恶婆娘，为什么要来我们家偷孩子？” 说话的功夫，她将还没有捂热的银子塞到那牙婆袖袋里，而后不停朝那牙婆使眼色，让牙婆认下这个罪名。 据说是有户人家看上了盼丫头的八字，想要出三十两银子将人买回去冲喜。 那可是三十两！ 王氏哪怕是豁出脸面背上骂名也想赚这钱，可是万一因为这事儿断了老大进县衙的路子，那老头子非打死她不可。 钱是个好东西，可有钱没命花，这钱再好也就那样。 因此她只得将这钱吐出来。 那牙婆是个机灵的，在明白王氏的意思后，立刻伸出一双手晃了晃，意思是要十两银子的封口费。 王氏被牙婆的满天叫价气得眼睛充血，恨不得给她两个大耳掴子，但想想儿子的前程还是忍住，咬牙点头答应下来。 十两就十两，以后找到机会将念丫头给卖了，还是能赚二十两。 事情的最后，牙婆和那壮汉还是认下了此事，不过众人也拿他们也没办法。 云盼儿没有真的被拐走，人贩子也已经被打了一顿，况且王氏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事情便就此罢了。 待那两人一瘸一拐的离开后，前来帮忙的村民也散了，王氏看着云思儿开口就骂。 “你昨儿不是才出嫁，今天怎么就回来了？ 是不是被你婆家给赶出门了？ 你个丧门星，赶紧给我滚回去！ 我云家可丢不起这样的脸！” 第6章 搬空王氏的小金库 云思儿深吸两口气，这才忍住心中怒火：“奶奶，我知道您喜欢吃红烧肉，正巧家里昨天办席还剩了一碗没动过，我就给您送来了。” 王氏闻言一脸的怀疑：“你有这么好心？” 云思儿赶忙表忠心：“奶奶，您之前说过，出嫁以后娘家才是我最大的靠山，这话我记在心里。” “算你识相。” 王氏接过红烧肉往厨房走，云思儿和云念儿抱着小妹回了房间。 据那牙婆说，小妹这是中了迷药，大约得两三个时辰才能醒。 “盼儿，姐姐这次绝不会让你被坏人带走。” 她的声音太小，云念儿没能听清楚：“姐姐，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念儿。” 云思儿往外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道：“念儿，这段时间不管你去哪里，一定要将盼儿带在身边，绝对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云念儿以为大姐是被今天的拐子吓着了，笑着安慰道：“大姐，那拐子已经被赶跑了。 有了今天这一遭，村里肯定会更加注意进村的陌生人，盼儿不会有事的。” 云思儿思索片刻后很是果断的说出真相。 “念儿，我实话跟你说，我怀疑今天那两个不是拐子，而是牙婆。 我亲眼看着那两人从咱们家里出去。 你说，这世上哪有去人家里拐孩子的？ 更何况，当时奶奶可在家里待着呢。” 这话让云念儿傻眼，半晌之后她才开口，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姐，你的意思是说奶奶要卖了盼儿？” “我是这么猜的，暂时还没有证据。 可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是不是奶奶做的，咱们都得小心提防，千万不能让盼儿落单。” 云念儿这下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答应。 但是很快她又皱眉问：“姐，咱们总这么防着也不是个事儿，奶奶真的起了坏心，总是能够钻到空子的。” “我知道，我正在想办法，总之在我想到办法之前，你千万不能让盼儿一个人，知道没？” 云念儿拍着胸脯保证：“好，我知道了，等二姐回来，我跟二姐一起看着盼儿，绝不会让她出事。” “真乖~”云思儿抬手摸着妹妹的头，给她营造希望：“念儿，你再坚持一段时间，相信姐姐，姐姐一定能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姐，我肯定相信你！” 说完盼儿的事情，云念儿凑到云思儿耳边小声道：“姐姐，我已经把奶奶床底下的东西和鸡蛋都藏在柴房了，现在怎么办？” 云思儿闻言去柴房拿了从王氏床底下掏出来的包袱后，就近躲去厨房。 她打开包袱，发现里面有四个五两的银锭，一把碎银，一些铜板，两支银钗，一个银手镯，还有几块看着不错的衣裳料子。 那四个崭新的银锭是郭家送来的聘礼，至于碎银和铜板，是王氏平日里攒下的，加起来也有十多两。 她的聘礼，自然应该归她所有，还有家里攒下来的银子，也该是她们大房的。 她娘一个人几乎抵家里所有的壮劳力，家务活绝大部分都是她们四姐妹在做，其他人凭什么坐享其成？ 她将银子和首饰收起来，而后顺手将包袱皮和布料扔进灶台。 “姐！” 云念儿被她这个动作吓一跳，下意识就想伸手去灶里捡布料。 云思儿将人拦住：“这些都是证据，必须毁掉才能以防万一，不然叫人抓住了，今天的事情都瞒不住。 我这里有钱，以后有机会就给你买新布做衣裳。” 云念儿不舍看着灶台里窜起老高的火苗：“可这也太浪费了。” “那你这样想，奶奶肯定会把这些布料给二房三房和小姑，到时候他们做了新衣裳来咱们面前得瑟……” 云念儿想到那个场景，立刻咬牙道：“那还是烧了。” 云思将布料烧完，还将灶膛里面的灰给掏出来倒去沤肥的坑里，这才作罢。 不过那一篮子鸡蛋却让她犯了难。 眼下肯定是拿不出去的，可是藏在厨房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 苦思无果，她突然想起莫名出现的系统，赶紧问：“你有什么办法帮我把鸡蛋带出去吗？” 【宿主，我带有随身空间，你提着鸡蛋，心中默念收进空间，这筐鸡蛋就进来了，以后你如果需要，可以在任意地方拿出来。】 眼下系统说出什么奇怪的话，云思儿都不怀疑了。 她独自跑去柴房，提着鸡蛋筐默念“收进空间”，手中的东西果然不见。 她又默念“鸡蛋拿出来”，一筐鸡蛋再次出现。 这个空间让云思儿很是欢喜，但很快她又懊恼起来。 “系统，你怎么不早说你有这个好东西，早知道我刚才就不把那个布料烧掉了，真浪费。” 系统：【……】 【那什么，宿主，你也没问我呀。 我都跟你说过，我的功能很多，一时半刻说不完，你有问题得问我。】 云思儿从善如流地问：“你能悄无声息的弄死郭家所有人，让我当家做主吗？” 郭家的砖瓦房很漂亮，正好方便她带着娘和妹妹住进去。 系统：【……】 一阵沉默之后，她又问：“那你能让我娘和离吗？带着我三个妹妹一起和离。” 系统：【……】 再次沉默之后，她继续问：“那你能给我很多钱吗？” 系统：【……】 云思儿长叹一口气，撇嘴道：“我就随随便便提了三个要求，你一个都做不到，就这你还说你功能很多？ 那什么，你还得好好努力啊。 得了，你先帮我把银子收起来。” 系统：莫名感觉自己被pua了是怎么回事？ 云思儿并不知道系统心中所想，但经过系统的连番沉默之后，她心中也明确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凡事还得靠自己，不能过度依赖系统。 她刚把鸡蛋又一次收进空间，就听到王氏一声尖叫：“我的鸡蛋去哪里了？” 第7章 嫁祸，让他们狗咬狗 云念儿听到这动静，立刻慌张看着云思儿，似乎在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云思儿镇定得很，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氏气冲冲跑来厨房，二话不说举起手里的竹棍就要打人。 可王氏却没发现，就在她即将下脚的地方，突然多了颗石子。 一个不注意，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云思儿赶忙上前将人扶起，不等王氏发作便抢先开口：“奶奶，我刚刚听您说鸡蛋，鸡蛋怎么了？” 王氏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忘了追究摔跤的事情，怒声质问：“老实交代，是哪个不要脸的偷了我的鸡蛋！ 现在将鸡蛋交出来我还能饶你，如果等我抓个现行，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好过！” 云思儿立刻叫屈：“奶奶，我们怎么敢偷您的鸡蛋？ 我敢对天起誓，如果我偷了鸡蛋，就叫我不得好死。” 这样的毒誓都发了出来，王氏当即去了怀疑，紧接着转头看向云念儿：“是不是你个死丫头偷了老娘的鸡蛋？ 你个眼皮子浅的懒货，竟然干起偷鸡摸狗的事情，今儿非打死你不可！” 被王氏打得多了，云念儿看到她举着棍子就怕，双腿下意识地打摆子。 她正想着是不是豁出这条命去，发个毒誓昧下鸡蛋，云思儿却抢先一步开口。 “奶奶，咱家鸡蛋一直好好的，从来都没有少过，为啥偏偏今天少了鸡蛋？ 您说，会不会是那些拐子趁乱偷了咱家的鸡蛋？” 说完她也不给王氏说话的机会，猛地一拍脑袋，激动道：“肯定是这样！ 那拐子分成了两拨，一拨拐了念儿，如果没有被人发现，他们就把念儿卖了。 如果被发现，就跟现在这样，趁着外边闹起来，悄摸乱偷了咱家的东西，这就叫贼不走空！” 王氏原本就心烦意乱，思绪很轻易就被云思儿带着走。 大丫头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这么多年家里也没丢过东西，偏偏今天那牙婆上门就丢了整筐鸡蛋，这也太巧了。 接着她又听云思紧张道：“那拐子应该不会只偷了鸡蛋，咱们会不会还丢了旁的东西，只是一时没有被发现？” 这话瞬间让王氏的心高高悬起，想到自己藏起来的钱财，拔腿就往房间跑。 很快房间就传来她凄厉的叫喊，看来是真有重要的东西丢失。 接下来就听王氏跟疯了一样开始咒骂：“臭不要脸的拐子，脏心烂肺的家伙，竟敢偷老娘的东西……” 云想儿搬空了王氏床底下的东西，再听到这个动静，不免有些紧张：“大姐，咱们……” “念儿，忘了你今天上午做的事情，我跟你保证，肯定不会出事。” 现在王氏已经将这笔账记在人贩子身上，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云思儿任由王氏在屋里骂人，大约两刻钟之后，确定王氏的怒气发泄得差不多，她才走进屋子。 此时王氏已经哭肿了双眼，只留下一条缝。 云思儿看她这样，莫名想到田埂上的蛤蟆，笑意就跟长了腿一样往她脸上爬。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开口安慰道：“奶奶，我知道丢了东西您着急上火，但是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这千错万错都是那拐子的错，您不能拿他们的错来折磨自己。 咱们有什么怨气，朝着那拐子出就行。” 这话像是点醒了王氏，她扔下一句“定要叫他们好看”，然后就怒气冲冲往外走去。 云思儿目送她走远，接着就听云念儿问：“姐，咱们怎么办。” “今天奶奶安排你干什么？” “打四篮子猪草。” 云思儿道：“你找个背巾将盼儿背在身上，继续去打猪草，等中午再回来。 我先回去了，明儿回门再来。 娘如果问起我来，你就说我昨晚上做梦梦到拐子把盼儿抓走了，放心不下，所以才过来看看。” 云盼儿听到这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去执行：“得嘞，我这就去。” 何春华的力气异于常人，她生的四个女儿力气都大，其中又以云念儿为甚，今年才十一岁，但是力气已经比何春华还大。 不过何春华担心女儿被云家奴役，因此将这事儿藏得严实，除了她们母女，谁都不知道这事儿。 …… 云思儿回杏花村的时候还不到午时，郭铁牛并没有回来，家里就她一个人。 她乐得清闲，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她轻易找到郭家放粮食调料的地方，很快就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吃过饭又睡了会儿觉，郭铁牛才带着李氏和三个孩子回来。 看郭良生嘴角冒油一脸得意的模样，不用怀疑，这几人绝对是在县城酒楼吃了席。 不过李氏的情况倒是有些出乎预料。 只见李氏的腿上绑着木板，下骡车时也是被郭铁牛背着，应该是真的摔伤了腿。 奇怪的是，郭铁牛回来后并没有追究她的责任，而是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等等，这老婆子受伤，不会让她伺候？ 云思儿眼珠一转，发现事情有些棘手。 她得赶紧想想，在暂时不跟郭铁牛硬碰硬的情况下，她要怎么才能摆脱这桩差事。 很快她就想到一件事情，明天上午，甚至都等不及回门，郭铁牛便突然出门了，半个月之后才回来。 他在这半个月里好像赚到一笔钱，因此回来之后心情很好，给家里所有人都带了礼物，并且没几天家里又添了三亩水田。 这样看来，只要坚持到明天回门，接下来半个月的郭家，就可以任她施为。 不过此时，她却更好奇一件事，那就是郭铁牛究竟靠什么赚钱。 她记得郭家是逃难来杏花村的，来后以打猎为生，日子过得很贫困，郭铁牛的父亲就是生病没钱医治才会去世。 郭家没田，郭铁牛便也只能继续打猎，但是十五六岁那年据说猎了一头老虎卖了不少钱，这才在村里买宅基地盖房，说了一门亲事，并且置了五亩水田。 后来郭铁牛陆续又猎到不少高价猎物，慢慢的手里田地变多了，他也就很少打猎了。 郭家人对外是这么解释，但是云思儿却不怎么相信。 因为她知道郭铁牛的眼睛不太好，两丈以外的东西就看不太清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靠打猎发财？ 并且，村里人从没看到过他打来的猎物…… 第8章 天生坏种，就该多打打 成亲的第二天，郭铁牛被李氏叫着在她房里打地铺，云思儿又躲过一劫，提前准备的月事带并没有派上用场。 第三天早上，郭铁牛果然如前世那样说要出门一趟，大约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他将云思儿叫到一旁交代：“这些天，家里就托付给你了。 娘受伤了，你受累多辛苦些。 孩子们还小，一时可能没办法接受你，但是只要你用心对他们，我相信有朝一日他们一定能将你当成亲娘一般孝敬。 思儿，你是个好姑娘，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云思儿对于高他一个头的郭铁牛还是有着潜意识的畏惧，因此不敢抬头看人，只能低着头。 但她想，这种害怕也不会持续太久。 上辈子活到最后，她怕李氏，怕郭家四个孩子，但是重生回来将人教训一顿，那些害怕全都不翼而飞。 所以等她找到机会将郭铁牛打一顿，确定这只老虎也不是那么恐怖，自然就不会再害怕了。 郭铁牛不知云思儿心中所想，只以为她是害羞与不舍。 看着貌美的新婚娇妻，他有些后悔昨晚没有留在婚房，此时说话的语气便带了些柔软。 “这些钱给你做家用，家里缺什么就去买，你自己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行，不必省着花。 今天我没空陪你回门，辛苦你自己走一遭，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放在咱们房间的柜子里。” 郭铁牛递过来的钱袋子里有碎银有铜板，估计应该有二三两银子。 云思儿本着不要白不要的态度，手速飞快的将银子收起来。 …… 郭铁牛刚走，躺在床上的李氏就开始哀嚎，说自己肚子饿了，让云思儿给准备吃的。 不过云思儿才懒得搭理她。 想着时间还早，回门还可以晚会儿再出发，便将房门一关，将屋里的桌椅挪到旁边，开始按照系统给的方法开始习武。 先是在房间慢跑热身，然后做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动作，有什么波比跳，深蹲，俯卧撑，仰卧起坐，端腹之类，听着奇奇怪怪，但是云思儿对此却招盘全收。 这些动作练起来辛苦，但她最不怕的就是吃苦，或者说她最擅长的就是吃苦。 因此尽管身体不适应，她也练得认真。 可惜她的练习并没能持续太久，很快就有人过来砸门，是郭良生。 “开门，你个毒妇，奶奶叫你没听见吗？你是不是聋了？ 你个贱人，赶紧去给奶奶做饭，不然等我爹回来我就跟他告状，说你欺负虐待我们，我让我爹打死你。” 云思儿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她不由想到上辈子，前面几年她之所以挨打，基本都是李氏和郭家几个孩子挑唆所导致。 郭良生挑拨的理由很多，比如她欺负他们兄妹几个，打他们，不给他们饭吃，或者说她在外面说家里的坏话，说她偷了家里的东西帮助娘家。 这些理由，有些郭铁牛不信，就会斥责他们胡闹。 有些郭铁牛信了，就会对她动手。 后来郭良生再大一些，就不需要再挑拨离间，而是带着两个弟弟对她动手，郭翠翠就负责放风。 他们做得隐蔽，再加上那时候她已经有了恶毒后娘的名声，因此就算她告状也没人相信。 久而久之，他们的行为便愈发猖狂，往她吃的饭里扔石子，在她衣服上泼粪，故意将虱子和蛆虫弄到她身上，然后在外面说她不爱干净，身上都生蛆长虱子了。 因着各种流言，她在村里彻底孤立无援，所有人都远着她，更别提帮她说话。 后来，逐渐长大的郭良生竟然对她起了邪心，有一次趁着家里人没人，企图对她用强，是她豁出命逃跑，并且遇到中途回家的郭铁牛才逃过一劫。 没想到郭良生竟然倒打一耙，说是她故意引诱。 那次郭铁牛是真的险些将她打死…… 郭翠翠小时候是个帮凶，但是长到十岁之后却成了主谋。 身为一个女性，她最知道该如何折磨摧毁一个女人，那就是拿她的名声说事。 郭翠翠开始说她跟村里的鳏夫眉来眼去，说她不守妇德，还偷了她的贴身衣物扔在外面。 也就是从这之后，郭铁牛开始主动打她。 她嫁进郭家十年才怀孕，却被郭翠翠污蔑不是郭家的种，郭铁牛在暴怒之下对她动手，孩子就这么没了…… 想到此，云思儿的眼神一片凶狠。 郭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少，天生坏种，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她将回门礼放进空间，然后打开门对着郭良生就是一脚：“你管谁叫毒妇，叫贱人？” 郭良生被踢倒在地仍不服输，扯着嗓子喊：“你！云思儿你就是个毒妇，是个贱人，你臭不要脸，你滚，滚出我家！ 我们才不要你这个恶毒后娘，你只会欺负我们！” 云思儿确定郭良生的嗓门足够大到传去外面让左邻右舍听到，这才抄起院子里的棍子往他身上抽：“我是你娘，你竟敢这样骂我？ 今儿个我就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什么叫规矩体统。 免得一张嘴在外面胡咧咧，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来，最后连累了全家。” 云思儿暂时没想着将郭良生打死打残，便挑了肉厚的大腿和屁股处使劲儿。 一开始郭良生还满口脏话，但没坚持多久就开始哭喊着认错。 而一旁围观郭福生、郭安生以及郭翠翠都有些傻眼，估计是没想到之前媒婆嘴里“温柔和善”的后娘竟然是这样的彪悍。 在屋里躺着的李氏听到大孙子哇哇乱叫，早就急得骂人，但她腿脚不利索，只能躺在床上干着急。 云思儿只当是狗在叫，压根儿不当一回事，将郭良生打得痛哭流涕之后便见好就收。 她打完人一甩棍子，然后捂脸朝着外面冲过去。 这时候院门口已经有不少围观的村民，看她冲出来，连忙七嘴八舌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人也不是真关心刚嫁过来仅有几面之缘的云思儿，其实就是想要听八卦。 “呜，这几个孩子…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嫁过来当天，他们就将我骗去柴房，想要将我关在里面毒打一顿。 他们的爹骂了他们，如今又迁怒到我身上。 他爹才刚出门，就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毒妇，贱人，还有好些难听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啊！” 云思儿哭得真情实意，旁边不少人都义愤填膺，说郭家的孩子实在过分。 又有人说郭铁牛做得也不对，哪有不陪新娘子回门的。 云思儿捂着嘴边哭边道：“孩儿他爹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一定不是听了我婆婆的话才故意晾着我的。 他就算听婆婆的话，应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故意下我面子。” 说到后面，她自己也有些不自信，但还是强调了一句：“他一定是要紧事。” 说罢她又捂着脸跑远。 而留在原地听热闹的人，自顾自对着她的话做了一番自己的解读…… 第9章 回门，拉拢王氏 “所以就是李婆子不准铁牛陪着新媳妇回门？” “肯定是这样！那李婆子一贯看不得儿子儿媳好的，铁牛前头那个，我瞧着挺好一个媳妇，她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一天到晚给人找茬，让人受气，所以才早早去了。” “我昨儿还听说李婆子摔到腿了，这时候把儿子支出去，摆明就是为了给儿媳妇找麻烦。” “肯定是这样！哎，郭家这个新媳妇看着就乖巧，以后怕是有苦头吃咯！” “还有郭家那几个小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后娘本就难做，再碰上这几个魔星，难过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只希望这新妇能够跟今天这样强硬才好……” 云思儿已经走远，但是村民们的对话却经由系统全部转述过来。 听到村民们的议论，云思儿满足的笑了。 不枉她昨晚熬夜看了系统给的各种参考资料，为的就是学习怎么示弱，这么看来效果还算不错。 走到没人处，她从空间里拿出了郭铁牛准备的回门礼。 一身细布料子，一坛子酒，一包糖，还有一包点心，也算是一份体面的礼物。 云思儿想了想，又从空间拿出三十个鸡蛋。 有了鸡蛋，这份回门礼就显得厚重不少。 要按她的心思，她不想给云家一针一线。 奈何娘跟三个妹妹还在家里，她就必须营造出一副自己在郭家很受重视，且自己也很重视娘家的模样来，这样娘和妹妹的日子才会好过…… 今天云思儿回门，因此全家人都在堂屋等着。 云老头和王氏生有三子两女，分别是长女云芳芳，长子云有田，次子云有粮，三子云有财，幼女云菲菲。 大女儿云芳芳嫁去了落霞镇，生了三儿一女，最小的儿子半个月之前才出生，她没有婆婆，王氏也不愿意过去伺候，便让小女儿云菲菲和大房的云想儿过去帮忙。 云有田娶妻何春华，膝下有四个女儿，他读过几年书，过了县试却没过府试，在县城一家酒楼当个小管事，如今正在谋划着去县衙当文书。 云有粮娶妻刘桂花，生了两个儿子，云昌和云康，云昌在云有田干活的酒楼打杂，云康今年七岁，被家里宠得厉害，成天招猫逗狗，惹是生非，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欺负大房四姐妹。 云有财娶妻王秋香，生了一儿一女，儿子云贵，女儿云蕙兰。 当云家人看见只有云思儿一个人回来，脸上满是震惊与不解。 二婶刘桂花头一个嗤笑：“大丫头这是刚去婆家就被嫌弃了？ 郭铁牛竟然不陪你回门，这个脸都不肯帮你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三婶王秋香也是一脸看笑话的模样：“我听说大丫头你昨天回来了，郭家怕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恼了你？ 要我说这也是你的不对，哪有出嫁第二天就往娘家跑的，让人知道还以为咱云家不会教姑娘。” 三叔云有财也在一旁搭腔：“大丫头，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后少往家里跑。 咱家还有好几个没出嫁的姑娘，万一被你连累了怎么办？” 一番议论中，云老头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看向云思儿的眼神很是不满。 云思儿环顾屋里一圈，并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这个家真正当家做主的是王氏，只要王氏站在她这边，其他人就算把嗓子吠哑了都不管用。 她先是给了她娘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提着篮子走到王氏跟前。 “奶奶，昨天下午临时有人来找您孙女婿帮忙，说是让他帮忙跑个腿出趟远门，路上虽辛苦些，但也能赚些钱。 您女婿说我招财，刚嫁去郭家，他就得了赚钱的活计，就是没办法陪我回门了，心里很是不好意思。 但他对回门还是很重视的，这是他特意挑选的一块细布，据说是府城今年新出的花样，县里卖得可好了。 这个花色正适合您这个年纪穿，您裁了衣服穿出去，保证是村里独一份儿的。 还有这一坛酒，我听铁牛说是从县城吉祥酒楼买来的，是酒楼的招牌，县太爷也喜欢它家的酒，有钱也难买。 爷爷，这是孝敬给您的。 这里还有糖和点心，奶奶，您也别都留来待客，自己也得吃点儿。” 众人看着云思儿一样一样从筐里拿出东西，都有些傻眼。 一是为郭家的大手笔，第二则是因为云思儿的伶牙俐齿。 以前云思儿在家时就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才刚嫁人，怎么就跟换了个魂一样？ 王氏和云老头并不这样想。 他们看着云思儿拿出来的东西，心说这才是云家的好姑娘。 接着云思儿又拿出鸡蛋：“奶奶，这是三十个鸡蛋，您昨天…… 那样的事情谁也不想，可是既然发生了，您就只当破财挡灾。 我从郭家拿了三十个鸡蛋，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您可别嫌弃。” 这话一出，王氏又想起自己攒的那一百多个鸡蛋以及辛苦攒下的三十六两多银子，还有那些首饰，都被遭天杀的牙婆给偷了。 她昨天去找，那两人竟然一口否认，然后还反过来找她要十两银子。 她一个人说不赢，还被那两人给压着打了一通，说是两天之内没看到银子，就把她卖孙女的事情宣扬出去。 她回来说钱被偷了，一个个的只会怪她不小心，没一个人像大丫头这样安慰她，并且还想着法子补贴她。 这一瞬，她彻底将云思儿给看顺眼了，接过东西后拉着她的手问：“你在婆家还适应不？ 婆婆好不好相与，前头留下的孩子怎么样？” 说起这个，云思儿收起了笑容，伤心道：“孩子觉得我是后娘，进门头天晚上就想打我一顿，给我个下马威。 婆婆也…对我颇多挑剔。 不过没关系，我相信自己能处理好的。” 王氏一听孙女在郭家的处境，竟然还能拿出这么多回门礼，可见是真的用心了。 而且，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能够拢得住男人。 看来以后对这个大孙女得重视些…… 第10章 娘不是跳河自杀 想到郭家的富贵，王氏脸上的笑容又殷切了几分。 她拉着云思儿的手，传授了不少如何跟恶毒婆婆以及不听话的继子继女相处的秘诀。 说得口干舌燥，她又吩咐儿媳赶紧去做饭。 这种时候，何春华都是第一个站起来的。 但云思儿却不想让她娘继续操劳，于是开口：“奶奶，我可以跟我娘单独说会儿话不？” 王氏看着云思儿眼中的渴望，觉得可以给她一些甜头，这样她以后才会更加牵挂娘家。 于是她转头道：“老大家的，你带大丫头去屋里说会儿子话，中午饭让你两个弟妹去忙。” 刘翠花跟王秋香突然被指派活计，不敢朝王氏发火，只能怒瞪着罪魁祸首云思儿。 云思儿完全不将她们放在眼里，甚至回以甜甜一笑，把两人气得够呛。 目送两个婶婶去了厨房后，云思儿才看向她娘。 这一看，眼眶便忍不住泛红。 王氏见状调侃：“哟，大丫头是真恋家，跟你娘才两天没见就要哭鼻子。” 云思儿看着她娘，恨不能直接冲过去将人抱住。 在旁人看来她不过出嫁两天，可其中却隔了一个上辈子，加起来她们母女已经有十年没见。 这世上唯一真心为她好的人呐…… 娘因为没有生儿子，在家里抬不起头，可是娘从没有将不好的情绪转移到她们姐妹四个身上。 娘像头老黄牛一样埋头干活，只为了让她们姐妹能够活得更轻松一点。 之前媒婆说要将她嫁去郭家时，娘曾和云有田大吵一架，说绝不会让她往那个火坑里跳。 是她被云有田的花言巧语骗了，觉得云有田凭借郭家给的二十两聘礼在县衙谋到差事以后，娘和三个妹妹的日子都会有改善，所以才答应嫁去郭家。 后来的事实证明，郭家确实是个火坑。 但她们都不知道，云家是个吃人的魔窟。 回到房间，何春华忙问：“思儿，你在郭家是不是受委屈了？ 你跟娘说，娘帮你想办法。” “娘……” 云思儿带着哭腔开口，刚喊了一声就再也控制不住汹涌的情绪，抱着眼前的人痛哭起来。 何春华被女儿的动作吓了一跳。 思儿从小懂事，六岁之后就没见她大哭过，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哭得这么难过？ 她扶着女儿的肩膀，想要看看她的模样：“思儿，你别哭，你先告诉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候的云思儿什么也听不进去，抱着怀里的人不肯松手，似乎是要将之前十年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直到两刻钟后她才停下来，这时她的眼睛已经肿得不能看了，嗓子也哭哑了。 而何春华也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变成了心急如焚。 见女儿止住哭声，她赶忙问：“思儿，你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云思儿抹干眼泪，盯着她娘片刻舍不得眨眼：“娘，我跟您说件要紧的事情，不管您有什么疑问，先听我说完。” 她将自己重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要带着娘和妹妹离开云家，最重要的帮手就是娘。 只有娘愿意和离，她们才有以后，所以她不能瞒着她娘。 何春华从云思儿说出第一句话开始就彻底呆愣住了。 因为太过震惊，她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如同听折子戏一样听女儿说完了全程。 她的大女儿，被郭家人欺负了十年，多次向婆家伸出援手，结果没有一个人拉她一把，最后只能一把火烧了郭家，也烧了自己。 她的二女儿，去给大姑子伺候月子，回来后却变得有些疯癫，在家里留到十八岁，最后嫁给了一个四十出头的老男人。 她的三女儿被嫁去了深山，几年都没回过一次娘家。 她的小女儿被婆婆卖掉了，之后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而她，在小女儿失踪一个月之后，因为受不住，选择了投河自尽。 她和她的女儿，都没有得到善终。 而害她们的云家人，日子却越过越好…… 看着何春华抖得如同筛子一般的双手，云思儿忙道：“娘，您别怕，老天爷既然让我重来一回，那就说明咱们命不该绝。 您相信我，咱们总能走出新的路来。” 何春华擦掉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不停点头：“对对对，咱们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这一次娘一定好好护着您们姐妹几个，再不会犯蠢了。” 云思儿闻言问出上辈子困扰她多年的问题：“娘，如果昨天小妹真的丢了，您会因为她而选择投河自尽吗？” “我不会。” 何春华给出了非常肯定的回答：“盼儿丢了我肯定伤心，但是我还有你们三个孩子，我不可能丢下你们。” 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让云思儿的心脏猛的抽痛。 她娘，很可能是她爹害死的。 至于原因…… “娘，上辈子在您死后一个月，云有田就娶了一个寡妇。 那个寡妇进门一个月就有喜了，之后更是提前两个多月发动，生下了一个很健康的儿子。 六斤八两，一点儿也不像早产的。” 何春华不知道话题为何突然跳转到这里。 但她知道女儿不会在这时候说废话，将那番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她很快琢磨出来。 “思儿，你的意思是说你爹这时候已经在外面有人了，而且那人已经有了身孕。 只等我一死，那女人就可以进门？ 那我的死是、是……” 后面的话，何春华没有再说，但是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眼神也失去了焦点。 她打破脑袋也想不通，丈夫为什么会狠心到将她杀死。 即便是不喜欢她，即便要让她腾位置，和离就行，再不济一封休书也可以，为什么选择杀了她？ 云思儿见状紧紧握住她的手：“娘，别怕，您还有我们。” 这话突然给了何春华一股力量，她看着女儿喃喃道：“对，我还有你们，我得帮你们离开云家。 这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们再不能待在这里了。” 停顿片刻，她突然猛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这个猪脑子，到了这关键时候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娘，您别急，我有办法。” 何春华闻言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眼中迸射出惊人的亮光。 “思儿，你有什么办法，快跟我说，就算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一定做到，我绝不让你们再吃苦。” 云思儿道：“娘，现在着急的不是我们，应该是云有田跟外面那个寡妇。 他们必须赶紧成亲，才能确保那个传宗是个婚生子。 咱们得赶在他们动手之前将他们偷奸的事情抖落出来，这样咱们就能掌握主动权。 云有田现在正谋着县城文书的位置，他不敢将事情闹大的，不然文书一职肯定落空。 咱们可以利用好好利用这件事情，让您带着想儿几个离开云家。” 简单把计划说了一遍，她又叮嘱：“但是咱们的速度得快一些，一个月之后那文书的位置会落在旁人头上，到那时咱们就不一定能拿捏住他了。 还有，在云有田跟那寡妇的事情闹起来之前，您千万不能露出任何苗头来。 如果让他们有了防备，咱们要走就难了。 虽然家里口口声声叫我们赔钱货，但他们却拿我换了二十两聘礼。 哪怕是为了聘礼钱，他们也一定会想办法将三个妹妹留下。” 何春华连连点头：“行，我知道了，思儿，我都听你的。 对了，我……” 云思儿等了会儿也没等到下文，开口问：“娘，您怎么了？” “算了，不是要紧的事情，以后再说。” 何春华看着大女儿哭肿的眼皮和紧皱的眉头，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思儿已经够操心了，她的麻烦事，还是她自己来处理…… 第11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中午时，王氏亲自来房门口喊吃饭，看见云思儿红肿的眼睛，心里很是满意。 云思儿之所以哭，不用说，肯定是舍不得她娘和三个妹妹。 只要舍不得，自然就会挑着好东西送来娘家，让家里照顾好她们。 想着以后能收到的孝敬，王氏笑得殷切：“大丫头，横竖两家离得不远，你有时间就常回来看看你娘，她也舍不得你呢。” 这话正中云思儿下怀，她立刻笑着点头：“奶奶，那我可把您这话当真了。” “瞧你这话说的，这里是你家，你想回就回，咱家可不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一套。” 王氏的话说得好听，但云思儿明白，这老婆子无非就是惦记郭家的东西。 云思儿也没有舍不得的。 横竖都是郭家的，又不用花她一分钱，她巴不得拿这些东西给娘和妹妹们讨个好。 反正李氏就跟个老鼠似的，最喜欢往洞里囤东西，而且是只记性不好的老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东西。 云思儿决定，以后孝敬王氏的东西就从那个老鼠洞里出了。 …… 半下午的时候，云思儿要回杏花村，临走前拜托王氏一定要照顾好她娘和几个妹妹。 王氏自然是一口答应。 何春华舍不得女儿，起身送人出门。 两人走到门外，云思儿压着声音开口：“娘，您记得让三妹去趟大姑家，提醒想儿要注意安全。 上辈子想儿从大姑家回来之后情绪就有些不对，后来病得越来越重。 只可惜我被拘在郭家，根本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办法提前防范，只能让她多注意。 过两天我再来家里一趟，想法子把想儿接回来。” 何春华知道现在危机四伏。 婆母打算要卖了盼儿，丈夫计划杀了她给外面那个腾位置，想儿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得了疯病，思儿也身处虎狼窝，处处是麻烦。 她强打着精神道：“思儿，你照顾好自己，别操心家里，有我呢。” “娘，我给奶奶塞了些钱，最起码这几天她不会太为难您和几个妹妹，有什么需要您可以跟她提，只要不太过分，她应该会答应的。 如果有事就让三妹去杏花村给我送信，这半个月郭铁牛都不在家，我随时都能回来。” 云思还给她娘塞了些钱：“娘，这个您藏好，别被奶奶发现了。 如果真有什么急事，您手头有钱，就能找到人帮忙。” 母女二人在外面说了会儿话，主要是云思儿叮嘱她娘一定要试图将腰杆子挺起来，别怕王氏和二房三房的人。 还要提防云有田，他说的话，连一个字也不要信。 此时，屋里也正说着云思儿。 刘翠花咋舌：“这大丫头可是不得了！ 出嫁前一个面貌，出嫁后又是一副模样，真没想到她还有这个本事，咱们都被她骗得团团转。 也不知都是教她的？” 王秋香本来想补刀，但她说话前先习惯性的看了眼婆婆的表情。 见婆婆听了二嫂的话后一脸不赞同，她赶紧将话咽回去。 今儿婆婆态度有些反常，她得小心些。 王氏确实不太开心，是因为刘翠花这话。 “你就给我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大丫头以前在家为啥不说话，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不是你整天骑在她头上欺负人吗？ 老二家的，以前我看在你为云家传宗接代的份儿上忍了你，但你也太过分了。 管好自己的嘴巴，也别一天到晚这里痛那里酸的不舒服，该你干的活儿别想偷懒。 否则别怪我找亲家母来唠两句，问问她，这刘家是怎么教女儿的。” 刘翠花突然被怼，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贬低和批评大房母女，这不就是她们日常茶余饭后的谈资么，婆婆今天为啥变了态度？ 难不成就是被云思儿的回门礼给堵了嘴？ 王氏当然不是被那四样礼堵了嘴，堵她嘴的另有别物。 原来吃过午饭后，云思儿悄悄找了她，给她塞了一块银子。 银子不多，只有一两出头，但她刚丢了三十多两银子，现在谁给她钱，谁就是她活祖宗。 云思儿将钱送出去之后说：“奶奶，我知道我娘没能给家里生下儿子，让您失望了。 但是求您看在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别太为难她。 我以前没能力，给家里帮不上忙，只能埋头干活…… 如今我嫁人了，男人对我也不错，出门还记得给我留钱，等以后我掌家了手里的钱肯定更多。 奶奶，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我娘和我妹妹，就拜托给您了。” 不得不说，云思儿这一步路走得不错。 她承认了以前的伪装，暴露了此时的短处，同时拿出了自己的筹码。 她也将话说得明白，不谈孝道，只谈利益交换。 王氏不犯浑的时候脑子还是管用的，她不能拿孝道去压云思儿，毕竟人现在都已经出嫁了，根本不归云家管。 她也不能拿何春华以及大房三个丫头去逼云思儿。 万一把人逼急了，大丫头拍拍屁股走人，那可是啥好处也捞不着。 所以按照大丫头说的那样才是最方便省心的。 只要这丫头在乎的人还在她的手中，那就得乖乖拿钱。 况且妹妹能嫁人，娘可是要在云家待一辈子的。 这可不是一杆子的买卖，而是长久生意。 至于这银子…… 云思儿选在这里送银子，那这钱怎么安排就是她说了算。 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王氏就听不得刘翠花说闲话。 万一这些话传到摄入云思儿耳朵里，还觉得她光拿钱不干事儿呢。 王氏教训了刘翠花不算，还顺带瞥了王秋香一眼，意思是让她好自为之。 王秋香比刘翠花聪明，当即就决定这两天要缩着脖子做人，一会儿还得嘱托两个孩子，别再盯着大房嚯嚯。 何春华送完女儿回来，就见大家坐在堂屋，但是却没一个人说话，看着怪怪的。 她已经习惯了当隐形人，便找了个门边的位置坐下。 不想丈夫云有田却问她：“大丫头都跟你说什么了。” 今天回门，云思儿没有跟云有田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正眼也没有，他的心里纳闷，便忍不住问妻子。 何春华回：“没什么，就是说舍不得家，让我好好保重，有事儿给她送信之类的话。” 堂屋很快又恢复一片安静，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着各种事情…… 第12章 吃独食，真香！ 云思儿回到郭家已经是傍晚。 她一进门就听郭良生嗷嗷叫：“你个没良心的，我爹说让你好好照顾我们，你竟然一整天都不着家，这分明就是想饿死我们！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想饿死我们兄弟几个，好给你以后的孩子腾位置？” 云思儿闻言拍手道：“你可真是个大聪明，这都被你想到了。” “你！” 郭良生被气得脸发红，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半天才憋出一句“奶奶说的没错，后娘果然恶毒”。 若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这时候定会扑过来打人。 但是连续两次被云思儿打，他心中也有了惧意，根本不敢靠近。 郭福生、郭安生一贯是唯哥哥马首是瞻，这会儿没了领头人，他们也蔫了。 云思儿给了他们一个白眼，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郭安生见状得意开口：“哥，你别气了，看她还不是得乖乖去厨房给我们做饭。” 云思儿确实做饭了。 她煮了白米饭，挖了一大块儿猪油炒了五个鸡蛋，再从坛子里弄了些咸菜出来，简单吃了晚饭就回房间去了。 见她从厨房出来，郭良生立刻带着弟弟妹妹去了厨房，结果灶台上什么也没有。 揭开锅盖，锅里啥也没有，但是能看到一阵油光。 郭良生傻眼：“难不成她没做饭？可她这么长时间在厨房忙什么？” 郭福生连忙否认：“不可能，她肯定做饭了，我都闻到鸡蛋的香味了。” 郭福生的鼻子不会有错，他说闻到了鸡蛋的香味，那厨房就一定炒了鸡蛋。 可关键是，这东西在哪里呢？ 他们将厨房翻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郭安生问：“哥，你说那个贱货是不是自己偷吃了？” 郭良生想着，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他怒声道：“走，我们去告诉奶奶。” 去了李氏房间，郭良生忙不迭的告状。 “奶奶，云思儿那个贱人她吃独食！ 她明明做了饭，结果自己一个人都吃掉了，根本没给我们留。” “奶奶，我饿，我觉得我都快饿死了，咋办？” “奶奶，你快让云思儿去给我们做饭。 你之前说她来我们家就是干活儿的，可她来了之后不仅没干活，还打人，还偷吃东西。 奶奶，你赶紧把她赶出去，让她饿死在外面。” 李氏听着孙子们的告状，心头火不由冒了三丈高。 如今可不只是孙子们饿，她也饿。 打从早上起就没人做饭，中午他们祖孙几个就靠柜子里的点心垫了一下，管用，但用处不大，半下午时肚子就饿得咕咕叫。 她就眼巴巴等着云思儿回来做晚饭，结果那个小娼妇竟然自己吃独食！ 且她现在也不只是肚子饿的问题。 白天肚子饿，她喝了不少水，喝了水就想屙尿，可是她腿还伤着，根本不能去茅房，只能在房间的恭桶里解决。 半下午时实在忍不住，还在恭桶里上了大号。 现在房间里是又骚又臭。 她就盼着云思儿把马桶洗干净。 结果这个女人来都没来看她一眼，直接回房去了。 这她哪里受得了？ 当场就扯着嗓子哀嚎，哭得就跟死了娘一样。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辛苦将儿子拉拔长大，照顾完儿子照顾孙子，好不容易娶个儿媳回来，还要被媳妇欺负。 老头子啊，你来带我走，我是真不想活了。 我的儿，你快回来看看，你老娘和儿媳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云思儿，你个黑心烂肺的毒妇，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你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郭良生几个平日里也是撒泼打滚闹习惯了的，见奶奶这样，立刻也跟着闹起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云思儿。 这会儿正是傍晚，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再加上郭家的屋子在村子中间，他们这些哀嚎很快就引来看热闹的村民。 云思儿在后屋听到动静，心知这防身术是练不下去了，拿帕子擦了汗，又将眼睛揉得通红，这才开门出去走到院子里。 她站在院墙边，扯着嗓子道歉：“婆婆，婆婆您别哭了，我认错！ 我今儿就不该回门，就应该留在家里给你们做饭。 刚才良生骂我，我也不应该回嘴，就应该站在原地让他出气。 如果光骂我出不了气，还得让他两拳才行。 婆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求您别闹了，有话好好说行吗？ 您要这么闹下去，吵了左右邻居可怎么好？ 我听说前屋刘嫂子怀孕已经八九个月了，正是关键的时候，您这样闹着惊了她的胎，咱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还有隔壁根爷爷今年都八十多了，人家可是天黑就要睡觉的……” 比起李氏毫无重点的哭闹咒骂，云思儿这种带了明确指向的说辞显然更有说服力。 外边听热闹的人，心里一下就有了偏向。 接着云思儿又打开院门走出去跟人道歉，说都是她们家的错，这才扰了大家的清静。 她一个柔弱小姑娘，眼眶鼻头都发红，旁人自然不忍心苛责她，反而都安慰她。 有那上了年纪的还给她支招，让她别太顺着李氏和几个孩子，婆婆该晾就晾，孩子该打就打，这样才能在李家立住脚。 云思儿对着大家千恩万谢，将一个斯文娇弱又讲理的新媳妇形象塑造得入木三分。 待人群散去，云思儿关了院门，脸上的怯懦顿时消失。 她抄起一旁的竹棍挥了挥。 郭良生口口声声说她恶毒后娘，那她也不介意坐实这个身份。 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恶毒后娘！ 第13章 恶毒后娘挑拨离间 云思儿拿着竹棍走到李氏房门口，立刻闻到屋里奇怪的味道。 她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倚着门框闲闲道：“别嚎了，门外的看客都走了。” 李氏骂了一半的话卡在喉咙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看着很是滑稽。 犹豫片刻，李氏还是把剩下半句给骂了出来：“……贱货，生个儿子没屁眼。” 云思儿浑不当回事，反而笑问：“我现在是郭家媳妇，我生的儿子不就是郭家的子孙？ 郭家的子孙没屁眼，可见这家里是真缺了大德了。 婆婆，你作为最缺德的一个，也不知郭家的祖先会不会在半夜里入梦找你聊天。” “我呸，谁说你有资格给我们郭家延续香火？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鬼样子！ 没我点头，别说是延续香火，就是圆房都别想。” 李氏仿佛刚下蛋的母鸡一般，高昂着头，觉得自己可了不起。 她鄙夷看着云思儿，眼中满是不屑：“云氏，你要想在郭家站稳脚跟，现在立刻给我跪下磕头认错，否则我一定让铁牛休了你。” “就凭你？”云思儿同样鄙视回去，“我可听说，你之前给你儿子介绍了你娘家侄女，结果你儿子嫌丑没看上。 他才见过我一面，就愿意拿二十两银子去娶我。 那时候你好像不同意这桩婚事？ 结果你儿子根本不听你的，他偏花了大价钱把我娶进家门。 婆婆，话本子里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当家人也是一个道理。 以前家里就你一个女人，所以让你当家。 可是我既然进门了，凭着你儿子好美色这点，我就能将他拿捏得死死的，保证以后我说动他就不敢往西。 你如果不想让你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劝你还是收敛些，少给我添堵。 不然，我就让你儿子在村里买个旧屋，让你一个人住着享清净。” 李氏没想到云思儿会这样嚣张，一张老脸顿时气得青紫。 “你、你你你！ 你个恶婆娘，你做梦！ 铁牛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种，我们母子在一起过了三十年，哪里是你这个贱人能够挑拨的？ 你给我等着，等铁牛回来，我一定让你知道厉害。 姓云的，我们郭家已经有了三个孙子传宗接代，你生不生的无所谓！ 这辈子，你都别想让铁牛进你的房间。 你就等着守一辈子空房，这辈子你都别想破瓜！” 见云思儿发笑，李氏又道：“云思儿，你现在是嚣张，我倒要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我可是我儿的亲娘，他喝我的奶喝到六岁，他最苦最难的日子是我陪着熬过来的，他不可能不听我的话。 等铁牛真把你晾着时，你就算跟我下跪磕头也晚了！” 云思儿倒不是不信李氏的本事。 正相反，她非常相信李氏的本事。 上辈子她挨的那些打，有一半都是李氏挑拨起来的。 因此她对李氏可是寄予厚望，就希望这根搅屎棍能够跟郭铁牛多搅和一下，让郭铁牛少来打扰她。 跟李氏说了一阵之后，她又将目光看向郭良生兄妹，态度和煦问：“你们几个，肚子饿了？” 郭良生看看被气得面红耳赤的奶奶，又看看笑成一朵花的云思儿，最后还是屈服于饥饿，看着云思儿点了点头。 郭福生看云思儿态度好，连忙道：“娘，你给我们做饭吃，我们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闹你了。” 不管以后如何，最起码先把自己的肚子填满了再说。 郭安生也跟着点头：“娘，我们会乖的。” 云思儿笑着敲了敲额头，而后陡然变了脸色：“你们三兄弟，说是每天都在读书，结果大字也不识几个，看样子就知道以后是个种田的命。 你们自己说说，就你们现在这样，是个种田的料子吗？ 别说下地干力气活，家里这一堆事，你们能干好几样？ 老话都说慈母多败儿，溺子如弑子，为了你们以后好，这个慈母我是肯定是不能当的。 哪怕你们以后恨我，我也得保证你们能养活自己，不至于饿死。 现在，老大带着老三老四去厨房，老二把马桶倒了洗干净。” 这个安排出来，郭良生几人还没有做出反应，李氏先不干了。 她拍着床铺怒骂：“你个小婊子你安的什么心思，凭什么让我孙儿做饭倒马桶？ 他们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做这样卑贱的事情？ 你让他们以后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云思儿，你嫁来郭家，养育孩子孝敬婆母是你的本分，做饭是你的分内事，倒屎倒尿刷马桶也是你的责任，你别想躲懒。 如果你实在忙不过来，最多让你带着翠翠一起干活儿。” 有了李氏打岔，几个孩子自然不愿意听云思儿的安排。 云思儿不理李氏，看着郭翠翠道：“听到没，你奶奶亲口说的，你哥哥不能做那些卑贱的事情，只有你能做。 在你奶奶的心里，你跟哥哥们天生就是不一样的，你天生卑贱。 你可长点儿心，当心你奶奶把你卖了给你哥哥们媳妇儿。” 云思儿知道，郭翠翠看着天真可爱，但这人内里却是黑的，整个郭家的黑心程度都不一定比得上她一个人。 只要郭翠翠记了李氏的仇，以后哪怕她离开郭家，郭翠翠也不会让李氏安享晚年。 挑拨一番之后，云思儿用手中棍子敲了敲门框：“想清楚，要不要听我的？ 我在旁边指点着，最起码能让你们吃上熟饭。 如果不听，那你们就饿着。 我可以先提前打个招呼，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别想着熬过今晚就好了。 熬过了今天，还有明天，后天，和往后的无数天。” 兄妹几人摸着空空如也的无脏腑，最后还是决定屈服。 郭福生道：“我、我不想倒马桶，我也想做饭。” 云思儿倒是不挑，让他们四人先去厨房。 待屋内只有两人，云思儿含笑看了李氏一眼：“婆婆，你也瞧见了，你的好孙子不愿意给您倒马桶呢，那就只能继续臭着咯。 哎，你说你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拉扯大有什么用？ 连帮你倒个马桶都不愿意，以后想指望他们帮你养老送终，在病床前伺候，怕是难咯！” 说完她拔腿就往厨房走，根本不给李氏骂她的机会…… 第14章 恶毒和后在线监工 厨房里，云思儿挥舞着小竹棍在一旁监工。 “郭安生，灶里多添些柴火，你以为你奶奶躺锅里，生怕把她煮熟了是？” “郭福生，要先把米里面的砂砾挑一挑再洗！你眼瞎啊，这么大一颗石头你看不见？” “郭良生，是让你洗菜，不是让你揉菜，搓成这种碎渣渣还能吃吗？” “不是我要说你们，你们自己看看，就连这种小事儿都做不好，你们还能干什么？ 不过没关系，现在我来了，我一定会好好培养你们生存的本事。 从今天开始，洗衣，做饭，喂鸡，洒扫，还有后面一片菜地，都是你们的活儿了。 好好磨炼，要不了多久，里里外外你们都能独当一面。” 看着四人被指挥得团团转，云思儿不可避免想到自己上辈子被他们搓磨的记忆。 上辈子，她简直就是郭家的长工，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都要她负责。 可她做了活儿还讨不着好，但凡有一点不如意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一顿大骂，有时候还附带惩罚，要么不准她吃饭，要么不准她睡觉。 这还不算完，李氏动不动就在村里的大樟树底下唾沫横飞的说着自家有多倒霉，娶了个媳妇是又蠢又懒。 以至于村里人有不少人觉得她活该被打。 她记得郭良生在换牙的时候，从饭里吃到一颗石子硌了牙，当下就端起桌上的热汤泼在她身上。 现在再回忆，云思儿都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 也许是看多了她娘在家伏低做小的模样； 也许是自小听她奶说女人出嫁了就没有家，所以只能忍，这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 也许是成亲第二天被郭铁牛打怕了，以至于每一次看到这个男人都下意识的害怕，根本不敢反抗…… 不过那都过去了，现在她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局。 这几个狗崽子前世今生口口声声喊她恶毒后娘，那就让他们看看，真正的恶毒后娘是个什么样子。 如此她才不算冤枉。 这天晚上，郭家兄妹四人忙活快一个时辰才做出一锅半生不熟的米饭，炒了个青菜，然后就着坛子里的咸菜狼吞虎咽般吃起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吃完记得把碗给洗了，厨房收拾干净。” “好的，娘，我知道了。” 郭良生应得爽快，但眼中的凶光却很是明显。 大约因为年纪还小不会隐藏，正好被云思儿看了个正着。 云思儿看到这眼神就厌烦，那会让她想到自己悲惨又怯懦的上辈子。 她举起棍子在郭良生背上狠抽一下：“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扣了！” 上一世，云思儿刚进门时是真心想过好好对待郭家四个孩子，跟他们和睦相处，可惜这群白眼狼却用事实证明，爱是没办法感化畜生的。 既然如此，她就换种方法，直接用棍棒对付！ …… 云思儿从厨房出来后，还特意绕路去了一趟李氏房门口。 “跟你说一声，你的好孙儿已经会做饭了，还学会了炒白菜。 不过他们把饭菜做好之后自己就吃了起来，完全忘了你还饿着肚子。 哎，果然就跟我说的那样，你是真指望不上他们。 至于你儿子，你就更指望不上了。 我看你还是早做打算。 趁着现在还不到五十，找个老头试试看，还能不能再生一个。” 扔下这话，她不顾身后李氏脏话连篇，神清气爽的回了屋子。 眼下已经天黑，她也没了练拳的心思，便将系统叫了出来。 “系统，你那里能够存放活物吗？” 【宿主，除了人以外，其他东西都可以。】 “那就好，改明儿我去一趟云家，先把家里的鸡给搬走。” 【把鸡搬走？】系统问，【宿主你想干什么。】 “我娘要带着妹妹和离，凡是她们种的养的东西，我都要带走，绝不能便宜了云家。 除了三十多只鸡，还有两只羊，一头猪，两窝兔子，这些活物我都得带走。 就算卖不了钱也没关系，只要能恶心云家人就行。” 说完这话，云思儿沉默了片刻，不等系统接话又道：“等等，这事儿我还得再想想。” 系统还以为她回心转意了，没想到她却说：“我得好好琢磨一下，看能不能利用这件事情挑起云家的内乱。” 为了她娘和三个妹妹，她现在不得不讨好王氏，以维持表面的和平。 但是上辈子，她们母女五人有的死，有的疯，还有被拐卖的和被嫁去深山老林里的，这些账都得记在云家人身上。 这辈子，他们谁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郭家的日子她要搅和，但也绝对不能放过云家！ …… 第二天早起，云思儿的世界一片清净。 没了李氏和郭良生等人的吵闹咒骂，她悠闲的运动了半个时辰，然后推开门，去砸郭良生的门。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干活，真以为你们是什么金贵大少爷吗？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之后我要看到灶台的火升起来。” 这话落音，屋内立刻传来响动，显然是郭良生，郭福生和郭安生起床的动静。 不一会，房门就打开了。 三人顶着鸡窝头出来，身上的衣服也没穿好，慌里慌张的从云思儿身边溜走，火急火燎的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云思儿见状满意点点头，看来她挺有调教人的天赋。 她相信，假以时日，这三兄弟一定能够顺利接过所有家务，让她好生享福。 早饭吃得简单，一锅白粥，还有六个水煮蛋，看架势是打算每人一个。 不过云思儿可不跟他们讲规矩，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抓着四个鸡蛋回房去吃。 桌上还剩两个鸡蛋，离得最近的郭良生和郭翠翠一人抓过一个。 不过郭翠翠的鸡蛋并没有成功吃到肚子里去，她甚至都来不及剥壳，就被郭福生一把按住脑袋抢走了。 “你个丫头片子吃什么鸡蛋，这都是男人吃的东西。” 同样没有鸡蛋的郭安生凑过去道：“二哥，我也是男人，你分我点儿呗。” 郭福生分了他半个蛋白。 郭翠翠有样学样去找大哥，却被推在一边：“走开，没听老二说么，你个丫头片子不用吃鸡蛋。” 郭翠翠闻言双手握拳，眼中满是委屈与不甘。 云思儿也是个丫头片子，还是他们曾经最讨厌，口口声声要打死的丫头片子，结果人家可以吃四个鸡蛋。 所以根本不是因为她是个丫头片子，而是因为她弱小无力。 如果她像云思儿那么厉害，谁又敢抢她的鸡蛋！ 第15章 原来早就勾搭上了 吃过早饭，云思儿便准备出门去。 她得找人盯着云有田和那个寡妇，掌握他们的行踪，才能做到一击必杀。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必须得加快速度。 不过临出门前，她特意将郭良生、郭福生、郭安生和郭翠翠叫到一起，将今天的任务给交代下去。 “前后院子都得打扫一遍，堂屋的桌椅擦干净，鸡喂了，鸡窝打扫干净，要让我回来在里面看到一粒鸡屎，呵呵，那就仔细你们的皮。 还有后面菜园子的菜地，杂草拔了，地全都翻一遍。” 当着云思儿的面，郭家兄妹应得很是爽快，可等人一出门，他们立刻变了脸。 “这个贱人，还真以为自己是郭家的当家人了，让我们干这干那的，她怎么不死呢？” 说这话的是郭福生。 郭良生将手里的扫把一摔，死死盯着云思儿的背影，眼神就如阴狠毒蛇。 他咬着牙道：“云思儿这个婊子，我本来还想着留她一条命，让她帮着家里干活。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识好歹，非要找死。 那就等着，她活不了多久了！” 郭良生今年十一岁，他娘死的时候他十岁，完全知事了。 因此他清楚他娘是因为不能讨爹和奶奶开心，所以被打死的，根本不是对外说的病死。 但他却不觉得有什么。 他爹肯定没错，错的都是他娘，是他娘不争气，没能照顾好爹，所以才被打死。 瞧别家怎么不见有女人被打死，说到底还是那些女人够能干。 至于这个云思儿，没能照顾好郭家的孩子，自然也该死！ …… 云思儿从郭家出来，便去了那寡妇所在的河西村。 河西村就在清河村隔壁，这寡妇周晴跟云有田是自小相识，两人据说一度曾谈婚论嫁。 但是后来因为周晴家开口要十五两的聘礼，王氏舍不得聘礼，就重新给云有田看了门婚事，正是何春华。 云有田成亲了，周晴自然也要重新说亲，她就嫁在同村，那家条件比云家好不少，不过男人的身体却不太行。 周晴嫁人几年，那男人死了，因着只生了一个人女儿，家产大多被叔伯兄弟给瓜分了，她带着女儿活得好像不太容易，直到改嫁给云有田才一改困顿。 云思儿不知道云有田是什么时候跟周晴勾搭上的，但时间肯定不短，不然周晴不会冒着风险怀孕。 去村里打听打听，说不定就有知情人。 来到河西村，她去周晴的邻居家打探消息，结果得知周晴在县城找了个洗衣服的活计，带着女儿搬去县城住了。 这话让云思儿心里直突突。 云有田如今就在县城住着呢，难不成这对狗男女此时就住到一起去了？ 给邻居道谢之后，她立刻就去了县城，村里离县城不过十一二里地，走路快些，半个时辰就能到。 以前她去县城给云有田送过衣裳，知道云有田住哪里。 不过到了地方之后，她并没有直接去敲门，而是去了后街一户人家的后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后，一个身材高挑却瘦弱，身穿补丁衣裳的姑娘开了门。 看到门外的人，那姑娘木然的脸上出现惊喜的笑容：“思儿，你怎么来了？” “阿秀姐，我进城来办事，顺道过来看看你。” 云思儿跟阿秀认识源自一场意外。 前年云思儿来县城给云有田送东西，恰好遇上了险些晕倒到路上的阿秀。 云思儿软心肠，将阿秀扶到路旁休息不算，还从包袱里拿了吃食给她吃，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后来两人又遇到过几回，得知两家是前后邻居，关系便愈发的好，云思儿每回来县城都来看阿秀。 两人寒暄一阵后，云思儿道明来意。 “阿秀姐姐，我怀疑我爹在外面有女人了，而且这女人现在就跟她住在一起，你能帮我打听一下么？” 阿秀立刻点头：“行，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人问问。” 见人抬腿就走，云思儿赶紧将人拦住：“你后娘？” “没事儿，她带着儿女回娘家了，不到天黑不会回来。” 阿秀也是个可怜人。 她娘生下她没多久就过世了，她爹很快续娶。 后娘进门，一开始对阿秀还不错，等生了自己的孩子以后，阿佑就成了全家的仆人。 四岁开始给弟弟洗尿布，六岁开始洗全家的衣服，七岁踩着板凳做饭，年纪越大，要做的事情就越多。 现在阿秀已经包揽所有家务。 就这样，那个后娘还不是处处不满，嫌弃阿秀活儿做得不好，嫌弃阿秀吃饭是浪费家里的粮食，动不动就对阿秀非打即骂。 阿秀的爹对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毫无作为。 一个死了娘的女儿，和一个帮他生了两儿两女的妻子，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阿秀也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是一个孝字就能压得她翻不过身。 没有必死的决心，就只能在后娘手底下苟且偷生。 云思儿不由在想，这样的后娘，为什么就不能嫁去郭家？ 正好让两处的恶人斗法，看看是后娘棋高一着，还是郭家更胜一筹。 …… 阿秀从出生起就住在这里，对周围的邻居很是熟悉，不过一刻钟她就带着答案回来。 “思儿，你爹现在确实跟一个女人一起住，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那女人除了每天上午出门买菜，其他时候几乎不出门，也不跟邻居们搭话，暂时打听不到她们的消息。” 听到这里，云思儿基本断定这女人就是周晴，而那个年轻姑娘就是周晴的女儿柳婷婷。 “阿秀姐，你知道那女人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吗？” “去年过年之前。” 怪不得年后云有田就不让家里给他送东西，原来是屋里藏了人。 云思双拳紧握，眼里都要迸出火花来，但她最终还是忍住。 眼下云有田跟周晴住在一起，那事情就方便多了，她只需考虑怎么将事情闹大，让自己能尽可能多的获利。 她笑着谢过阿秀，然后又拜托她帮忙盯着云有田和周晴的消息。 阿秀点头：“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让前街的虎子和甜妞帮忙盯着，他们天天在巷子里玩儿，只要你家里有个啥动静，他们肯定知道。” 第16章 赵氏喜欢的东西，抢走！ “思儿，我怎么感觉你跟上次来不一样了。” 临分别前，阿秀说了这样一句话。 云思儿盯着自己的鞋面思索片刻后开口：“阿秀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嫁人了。” “嫁人？” 阿秀非常吃惊：“你今年才十五！甚至都没满十五岁，怎么就嫁人了？” 一般情况下，姑娘家都是在十四五岁定亲，十六七岁嫁人，像云思儿这么早的，还真是罕见。 云思儿回：“男方出了二十两聘礼，不要求带嫁妆，我奶奶和爹怕错过这个村没了这个店，就点头答应了。” 二十两银子，这在县城也算是很高的聘礼，阿秀一下明白了缘由。 但她也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拿出这么高的聘礼来。 她忙问：“男方是不是有什么缺陷？瘸子？瘫子？还是活不长了娶你去冲喜？” “都不是，男方身体健康，只是年龄大些。” 阿秀听到这话松了口气，虽说男人年龄大些以后肯定要守寡，但也比她猜想中要好。 接着她又听思儿道：“今年三十，有四个孩子，前头那个媳妇，应该是被他打死的。” “这！” 阿秀的心又悬了起来，抓着云思儿的手问：“那你怎么办？他会不会打你？” 云思儿回握住她的手，笑得笃定：“不会，我不会跟以前一样老实，我会反抗，再不会让他们欺负。” “那就好那就好，我说你怎么变化这么大，原来是因为这个。” 云思儿说完自己的情况，看着好友的眼睛认真道：“阿秀姐，这些日子我深刻明白了些道理。 做人还是得硬气一些，你自以为家和万事兴所以处处忍让，但人家只会觉得你好欺负。 人活在世上，就少不了被人议论。 可是比起过好自己的日子，让别人嚼几句舌根真算不了什么。 人生在世，除了生死，都不算大事。 阿秀姐，你还比我大一岁，也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了。” 阿秀听到这话后心里就跟猫抓狗挠一样难受。 她何尝没想过要为自己打算，可是要做起来，却难得很。 沉默了会儿她才点头：“思儿，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经历的事情多了，云思儿也知道很多事情勉强不得。 因此她也没有再劝，只说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跟她说，还给阿秀塞了一把铜钱：“你给自己买些吃的，我看你又瘦了。” 从阿秀家里离开，云思儿回了杏花村。 走到村子，云思儿明显能感觉到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那种打量和隐隐带着谴责的视线她很是熟悉。 上辈子她被李氏和郭家坏了名声之后，村里人也这么看她。 她几乎是立刻就猜出缘由，应该是李氏又作妖了。 毕竟李氏只是瘸了腿，不是哑了嘴，想要造谣生事的条件还是有的。 果然，她很快就看到李氏坐在村子中央的大槐树下，唾沫横飞的诉苦：“……我也真是命苦，这娶的是什么媳妇，简直娶了个活阎王回来。 一天到晚不着家，回家就是打孩子，下手是又狠又毒，简直跟个疯婆子一般。 可怜我这老婆子，一把年纪还得看儿媳妇脸色过日子。 她心情不好，我就得饿着肚子。 晚上渴了，或者是要起夜，也只能忍着。” 说着说着她还捂着脸，扯着嗓子哭了起来：“人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过的日子竟然比当年给人当媳妇时还难。 我这都是什么命啊……”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会哭的老虔婆也是有人偏袒的。 很快便有人安慰起李氏来，话里话外就是让她拿出点儿手段来，当婆婆的怎么能被一个媳妇给拿捏住。 云思儿仔细去看，说这话的人中不乏有些之前教她管教孩子和拿捏婆婆的人。 这些人呐，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只要别人家有热闹可看，打架骂娘的都无所谓，就算真死了人，也不过是多了些谈资而已。 云思儿不稀罕这些人的声援，可李氏却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享受站在话题中央成为焦点。 既然是李氏喜欢的东西，那就要抢过来！ 她揉了一把连，红着眼睛上千年概念委屈道：“婆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跟您争。 如果您觉得儿媳服侍得不周到，从今往后我一定改。 不过有关几个孩子，是铁牛哥说我是孩子的娘，一定要趁他们小的时候好好管教，不然大了就更难掰正过来。 我也只是听铁牛哥的话，并不是故意刁难他们，这一点还请您不要误会。” 李氏从没看过云思儿这般可怜的模样，她只觉成功将人拿捏，当即就将手中的蒲扇扔了过来：“你个烂货也有低头的时候！ 你不是能耐么，你继续狂啊，我还治不了你？” 蒲扇的手柄砸在云思儿额头，并没有多大的力度，却将她砸得后退两步。 她的眼眶泛起泪水，说话间还带了哭腔：“只要婆婆能解气就好。” 李氏确实解气了，但她却没注意到，旁边的人看她眼神都变了。 眼下这种情况，究竟谁蛮横，又是谁被欺负，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云思儿目的达成，捂着额头跑远了。 李氏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云思儿你个懒货，你别跑，背我回去！” 这时候云思儿早跑得没影，哪里能听到这话。 她又转头看向其他人吐槽：“瞧瞧瞧瞧，就是这么个德行。 我要真老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哪里能指望得上她。” 可这会儿，却没人应她的话，纷纷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做饭了。” “我家晒了豆角，得回去翻个面。” “好像是我孙子在喊我，赶紧去看看那冤家又闹什么。” 原本还热闹的大榕树下，瞬间变得空荡，只有两个年过七十的老太太还在原地坐着…… 第17章 二妹发疯的原因 【宿主，你这说哭就哭的本事是从哪里学的？】 “跟郭翠翠学的。”云思儿跟系统讲古，“上辈子郭家在村里的名声并不好，但郭翠翠却是个例外。 她凭着说哭就哭的本事和胡说八道的口才，成功让人觉得她就是郭家那个毒窝里长出来的一朵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这种事情我看得多了，哪怕学不会个十成十，学个皮毛还是没问题的。” 对付李氏那个莽撞又蠢笨的性子，这个方法最好用。 云思儿幻想着此时李氏一脸吃屎的表情，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但是她这个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住在郭家前屋的刘嫂子挺着大肚子找了过来。 “铁牛家的，回来了。” 云思儿笑着点头应答：“刘嫂子好。” “哎，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今儿上午有个小姑娘过来找你，说是你妹妹，但是你家良生将人打发走了。 我看那小姑娘哭得挺凶，怕耽误事情，就多嘴跟你说一声。” 云思儿用脚后跟也知道，郭良生肯定不会将这事告诉她。 刘嫂子清楚郭良生的为人，所以特意在附近守着，这真是帮了她大忙！ 可她害怕娘家真出了什么事情，此时也来不及跟刘嫂子多说，匆匆道谢过后立刻往清河村跑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是娘遇到什么危险，还是王氏那个贼婆又要卖盼儿，她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么？ 她心急如焚的跑进村，但很快发现不对，又退了回来。 “想儿，你怎么在这里？” 云想儿蹲在草垛里，听到动静才抬起脑袋，眼里满是震惊：“大、大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先问你的，你不是在大姑家，怎么……” 说到这里，云思儿突然灵光一闪：“上午是你去我家找我？” “姐……” 云想儿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紧接着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看那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云思儿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想，忙跑上前蹲在妹妹面前问：“想儿，你这是怎么了？” “姐！” 云想儿憋了大半天，终于看到亲人后，心里的委屈怎么也忍不住。 她趴在姐姐肩头，仿佛幼鸟归巢终于找回安全感，于是便卸掉所有伪装，放声哭了出来。 那哭声悲戚，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不甘，让云思儿心慌的同时还有些鼻酸。 云思儿抱着妹妹轻拍，柔声安慰：“想儿，没事了，姐姐在呢，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 可她的劝慰并未起到正面效果，怀里的人哭得更凶了。 她索性不再说话，让想儿先痛快发泄。 她猜测，想儿肯定是在大姑家受了大委屈。 上辈子想儿突然得了疯病，会不会就跟这事儿有关系？ 云想儿哭了一通后，抽抽搭搭的开始告状：“大姐、我、我昨晚在姑母房里房间守夜的时候，姑父、姑父他跑进来…… 我想反抗，结果他说如果将这事情闹开，他就说是我不要脸勾引他，到时候咱家姑娘的名声全毁了。 我，我不敢，我好害怕。” 这话瞬间让云思儿黑了脸，她问出最关键的问题：“那个畜生得逞没有？” 云想儿闻言愣了片刻才摇头：“没、没有！ 他就摸我的背，我攥着衣服，他没能得逞。 后来孩子哭了，他就出去了。” 这个答案让云思儿松了口气。 但很快，她又皱起眉头。 如果只是这事儿，想儿不会疯。 上辈子的后来，肯定发生了更加难以启齿的事情，想儿受了刺激才疯了。 朱来财那个畜生！ 还有郭良生那个王八蛋。 上辈子想儿绝对也找过她，却被郭良生给拦着了，所以她才什么都不知道。 这笔仇，她先记下了。 她深吸一口压住心头怒火，这才开口：“姑姑知道这事儿吗？” “姑姑她……” 云想儿犹豫片刻之后才回：“我觉得她应该没睡着。” 云思儿闻言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恨不得立刻冲去朱家捶爆云芳芳那个狗娘养的。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儿，绝不能让她钻了牛角尖。 “想儿，这不是你的错，甚至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不需要自轻自贱。” 云想儿眼神飘忽：“大姐，我……” 云思儿看妹妹的的模样，就知道她已经胡思乱想了不少东西。 她心里紧张但面上不显，眼神坚定地看着妹妹，冷静道：“想儿，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 第一，马上回家，以后看到朱来财绕着他走。 第二，把他狠狠打一顿，让他以后看到你就绕着你走。” “打回去？” 云想儿回忆起昨晚被朱来财压在身下的感觉就想作呕。 她不想绕着朱来财走，要把那狗贼的腿给打断才好。 可那是姑父，她如果敢对姑父动手，爷爷奶奶绝不会放过她，甚至还可能迁怒娘亲和姐姐妹妹。 “姐，爷爷奶奶……” “你不用考虑任何人，只需告诉我，你想不想报仇？ 我先申明，报仇肯定要付出代价，说不定你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如果你不想，这事儿就到此为止，我想办法让你从朱家回来，以后避着些朱来财。 这个仇姐姐以后找机会……” 云想儿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我想！ 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让朱来财那个畜生付出代价。” 云思儿看着妹妹眼里惊人的亮光，笑得很是开心：“那咱们这样，你先回朱家，我……” 云思儿将计划细细交代一遍，目送妹妹离开后，她从空间拿出二十个鸡蛋，往云家走去。 这时候刚吃过午饭不久，云家人都在家，看到她来很是奇怪，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云思儿说没事，就回来看看。 说话的功夫，顺手将鸡蛋递给王氏。 王氏一贯有奶便是娘，看云思儿送东西回来，她就开心。 寒暄几句之后，云思儿给王氏使了个眼神，然后自己往后院茅房走去，不一会儿王氏也跟了过来。 王氏来时还挺开心，以为云思儿又要单独给她孝敬。 不想云思儿却提出要带云盼儿去家里住一天。 听到这话的王氏顿时失望，撇着嘴道：“你这才嫁人几天就带娘家妹妹回去住，也不怕婆家人挑理儿？” “奶奶，我让盼儿过去主要是给家里带些东西。 我这…不太方便。” 王氏闻言瞬间喜笑颜开：“行，你带盼儿回去住。 你呀，是个好姑娘，以后可得好好教妹妹。 你得知道，娘家就是你的靠山，只要娘家给你撑腰，婆家就不敢欺负你。” 云思儿笑着保证：“奶奶，我知道的，谁也越不过娘家去。 万一郭家跟咱家有了利益冲突，我也会站在咱家这边。 我永远都会记得，我姓云。” 这个答案让王氏脸上的愉悦更加明显…… 第18章 打断他的狗腿！ “云想儿，这大半天的都没看到你人，你死哪里去了？ 娘让你来是照顾大姐，让你干活，可不是让你来享福的。 你要再敢偷懒，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云想儿刚走到朱家门口，就被小姑云菲菲抓个正着。 云菲菲今儿中午煮了一餐饭，累得不行，再看盆里积攒下来的尿布，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她来朱家不过是为了改善伙食，可不是真来干活儿的。 因此看到“罪魁祸首”，她的怒火顿时控制不住，不仅骂人，还动起手来，云想儿的额头很快被戳红一大片。 云菲菲是王氏的老来女，三十多岁才生下来的宝贝疙瘩，王氏自然是捧在手心里疼，在云家的地位仅次于二老。 因此云想儿被她骂了以后是既不敢还嘴也不敢躲，只能在原地受着，要不然只会换来更严重的责骂，甚至殴打。 不过今天云菲菲却没有骂太久，因为屋里的云芳芳说话了。 “菲菲，我有事找你，到我屋里来。” 云菲菲最近从大姐手里得了些好东西，因此还算听话，闻言立刻往屋里走。 不过临走之前，她不忘恶狠狠盯着云想儿道：“赶紧去把尿片洗了！ 姐夫说了，今晚要吃饺子，你动作利索些，若是耽误了晚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云想儿看着云菲菲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不甘。 倘若有一天，能将对付姑父的招数用在对付小姑姑身上就好了…… 云想儿洗了一堆尿片，然后紧赶慢赶去地去和面调馅包饺子，总算在天黑之前吃上了饺子。 吃过晚饭后，云芳芳和朱来财两口子在屋里说话，没多久突然吵了起来，云芳芳还摔了东西。 后面听着好像是朱来财做出了什么承诺，屋里才安静下来。 没多久，云想儿便得知她今晚不用在云芳芳屋里守着，而是换了云菲菲过去。 云菲菲为此很是不快，在她手臂上拧了好几下。 云想儿猜到晚上可能会发生什么，只觉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 她在厨房磨蹭许久，可活儿总有干完的时候，她不得不回房…… 这天半夜，万籁俱寂时，朱家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惊叫，而后便是少女的惊呼。 “快来人，有贼进屋子了，救命啊！” 一声连一声的叫喊，彻底将前面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云芳芳一直没睡，这时候听到客房的动静，忍不住心中一惊。 她猜到是丈夫被发现了，于是立刻掀起被子往客房走，试图尽快平息纷乱。 同屋的云菲菲也醒来了，见状也跟了上去。 云芳芳自认动作很快，可是等她举着蜡烛赶到客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丈夫捂着小腿在地上打滚，面色惨白，大汗涔涔，根本说不出话来。 云想儿抱着身子缩在墙角，在她前面是手持木棍的云念儿。 云芳芳顾不得丈夫，先问：“念儿，你怎么在这里？” “大姑，我、我跟大姐吵架了，回家怕奶奶骂，所以跑来这里。” 云芳芳听不懂，云思儿不是嫁人了，念儿怎么会跟她吵架。 云念儿却不给她追问的机会，指着地上的人道：“大姑，你快些报官。 地上那人是采花贼，他进门就往床上摸，还喊什么‘美人我来了’。 要不是我起夜醒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拍门：“来财，是你家遭贼了吗？没事？” “来财，你快开门，我们来帮你抓贼！” 云芳芳听到动静，只得先出去稳住敲门的邻居。 云菲菲便在此时走了进来，她幸灾乐祸看着角落两人：“你们两个蠢货，睁大眼睛看看，这哪里是贼，分明是你们大姑父。 你们俩伤了姑父，就等着被家里收拾。” 说罢她便去扶地上的朱来财：“姐夫您没事儿，您放心，我一定让我爹娘好好教训那两个丫头片子，给您个说法。” 恰在这时，朱来财的儿子朱虎和朱豹进门，听闻是外家的两个表妹伤了爹，当即就想上前报仇。 云念儿绝不可能让他们如愿，手里一根棒子舞得飞快，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十六岁的朱虎开始骂人：“你们这些个没教养的，我爹好歹是你们的长辈，不指望你们尊重孝敬，没想到你们还敢动手打人。 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缺德玩意儿，给我滚出我家去。” 云念儿并不做声。 大姐说了，没必要跟他们做无谓的争执，吵架这种事情留给奶奶。 今天晚上她只需要护好自己和二姐，然后能打一个是一个，多打一棍就赚一棍。 因此趁朱虎说话时，她猛地两棍子抽过去，疼得朱虎开始哇哇乱叫。 “啊啊啊，好疼，你娘的，你给我等着…啊，疼死老子了！” 朱虎被打，朱豹下意识转头看过去，云念儿趁机又是一棍子抽在郭豹的小腿，屋子里又多了一个哇哇乱叫的。 “你个婊子，烂货，我跟你拼了！” 朱家两兄弟被打得跳脚，心中恼怒更甚，恨不得撕了云念儿。 可是云念儿缩在墙角，手里还拿根长棍子，他们根本就不能靠近半分。 “弟，先抢了她的棍子，到时候她就没法儿反抗了，咱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哥，我要剪光她的头发，让她当个癞痢婆，我还要刮花她的的脸，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两兄弟畅想着报复的快感，他们也顺利抓住了那根棍子，却没想到两个人都不能将那根棍子抢过来。 就在他们使力的时候，一直安静的云想儿突然出手。 不知她从哪里拿出一根细长竹条，竹条跟棍子的粗度无法比，但是抽在身上却是钻心的疼。 几下之后，朱家两兄弟只觉身上四处都火辣辣的疼，躲闪都来不及，根本就没精力去抢棍子。 一开始他们还能骂人，后来脸上被竹条抽了几下就再不敢开口。 云芳芳好不容易将邻居打发走，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个儿子被暴打的场面。 “够了，够了，快住手！” 云想儿根本没打够，她恨不得朱家这一屋子的畜生都给抽死。 还是云念儿将人拦住小声道：“姐，真出人命就难收场了。” 云想儿停手，而后怒视着云芳芳，似乎她只要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就要继续动手。 云芳芳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就跟变了个人一般的侄女，最终将万千言语都咽了回去。 她吩咐两个儿子：“虎儿，豹儿，先带你爹去看大夫，别的事情之后再说。” 待屋里人都离开，云想儿跟云念儿两人跟被抽了筋骨一般滑坐下来。 那一股子孤勇消失，她们只觉得手脚发软。 但脸上都是畅快。 “原来这就是打人的感觉，真好！” “是啊，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了，谁欺负我，我就打谁！” 第19章 以后会变成瘸子 朱家住在镇上，要找大夫也方便，朱来财很快就被送去医馆，但是大夫对着他的伤口却直摇头。 “骨头断得太厉害了，肯定养不回去，以后走路可能会受影响，而且一到阴雨天气，脚就会疼。” 朱来财本就疼得面无血色，听到这话更是严重：“大夫，你说我以后会变成瘸子？” 大夫无声点了点头。 虽说医者说话含蓄，但是这种已经有确定结果的，还是要事先说明，让病人有个心理准备。 而病人朱来财得到这个答复之后，当场就要发疯：“不、我才不会变成瘸子！ 你救我，想办法救我，我会给你钱，很多的钱，你一定要救我！” 郭家两个儿子听到大夫这话之后也是怒火冲天：“都怪那两个婊子，我要去杀了她们！” “对，杀了她们给爹报仇。” 这话让大夫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想着要不要赶紧报给衙差，让衙差提前防范起来。 落霞镇可不能出杀人犯，不然整个镇子的名声都毁了。 云芳芳听到这话后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原本就是高龄产子，如今才生完十多天，身体完全没恢复，再加上老的小的都不是省心，只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怒吼一声：“都给我闭嘴，谁再说话别怪我抽他！” 将两个儿子压制后，她转头看向大夫，拜托大夫一定要好好治。 朱来财的腿伤复杂，这一弄便弄到了早上。 大夫开药之后，千交代万叮嘱之后一定要好好养着，养得越精细，之后瘸腿就不会那么明显。 朱家人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 因着这个原因，从医馆回家时，朱家是请了一个力夫将人背回去。 回家之后，朱虎朱豹两兄弟第一想法就是找云想儿和云念儿算账，结果在客房和厨房各看了一眼，根本没有人！ 问了妹妹朱小满才知道，原来云家姐妹在天刚刚放亮就跑了。 “算她们走运，不然今天我非要让她们拿命来偿。”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笔账一定要跟她们算清楚，明儿我就去清河村找她们。 伤了我爹的腿，我要她们拿四条腿来偿！” 云芳芳听到这话，只觉得太阳穴又突突的跳起来。 这件事情如果真的闹大，他们一家人都没脸在落霞镇待下去。 要怪就怪丈夫实在不要脸。 还有那云想儿也是，不愿意的话直接拒绝就是，何必将事情闹这么大？ 她按着太阳穴无奈道：“你们都消停些，非把我逼死了才行是吗？” 朱虎不知她心中顾虑，还以为她是想包庇娘家侄女，当下心中就不乐意。 不过看他娘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和发乌的嘴唇，害怕真将人气死，只能暂时选择闭嘴。 而这边，从朱家跑回来的云想儿和云念儿在村口等了会儿，远远看到云思儿过来之后，她们率先跑回了家。 两人进门啥也不说，就哇哇哭。 这通操作把云家人都给看懵了，王氏第一个问：“是不是你大姑不好了？还是孩子出问题了？” 刘桂花问：“你们倒是说呀，别光哭！” 王秋香问：“三丫头，你昨天不是去你大姐那儿了，怎么跟二丫头一起回来？” 云念儿边哭边道：“我去了大姐家，他们家的孩子欺负我，我就跑出来去找二姐。 结果，结果二姐也被人欺负，呜呜！” 听闻是云想儿被人欺负，众人顿时去了紧张。 王氏呵斥道：“你大姑大姑夫是你长辈，虎儿豹儿是你兄弟，欺负你怎么了，能值当你大早上的过来号丧？ 你这是要气死我还是咒我？ 二丫头，赶紧滚回去，你跑了，谁伺候你大姑坐月子？” 何春华不知道云思儿的计划，见两个女儿哭得伤心，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想儿上辈子得疯病的事情。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次在朱家受了欺负才疯的？ 想到此，她气得眼眶发红，恨不得将这云家人全部打死算了。 “娘，您好歹问问想儿受了什么欺负，朱家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何氏，我还没死呢，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王氏扯着嗓子打断何春华的话：“问什么问，肯定是二丫头这个蠢货做错了事情。 不然朱家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她？” 云思儿进门就听到这话。 这种类似的话，上辈子她听得太多。 以前她不懂，甚至还自我怀疑，是不是真的因为她有问题，所以郭家人才欺负她，打她。 现在她明白了，无非是因为她软弱可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几乎快要喷薄而出的不满和脏话，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走进去。 看到云念儿后，她冲过去在云念儿背上拍了一下：“气性可真大，吵了几句嘴就跑掉，还不跟我说一声，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还好你没出事，不然我要怎么跟爹娘交代！” 她突然出现，将之前的事情打断。 刘桂花倒是想要重启话题，看着大房几个继续挨骂，但王氏却没有让她如愿。 “大丫头，你回来得正好，好好教教二丫头和三丫头，瞧瞧这都像什么样子。” 因着那一两多的银子和五十个鸡蛋的孝敬，云思儿在王氏心里的地位究竟还是不一样了。 要换做之前，不将大房骂个狗血淋头，王氏绝不可能罢休。 云思儿连忙应下此事，装模作样的，一手拉着一个妹妹离开，何春华见状也立刻跟上…… 大约两刻钟之后，云思儿眼眶发红的从自家房间出来，她找到王氏：“奶奶，我有事情要跟您说。” 王氏以为她是要给云想儿出头，立刻皱眉表现出不满来。 “奶奶，这对您来说是件好事儿。” 听到有好事，王氏还是狐疑地将云思儿领进房间。 “奶奶您可知道，昨天晚上在朱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 “大姑父半夜偷摸进了想儿念儿住的房间，想要……” 这话一出，王氏下意识往门口看看，而后厉声制止：“别胡说！” 云思儿却没停：“奶奶，我没胡说，我不可能拿两个妹妹的名节胡乱攀扯。” 王氏信了这话，睨了她一眼，问：“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想要干什么？ 想让家里帮二丫头讨回公道？” “奶奶，我确实想要讨个公道，但这事儿对您来说也不亏，如果能按照我的想法进行，肯定能替家里赚一笔钱。” “赚钱？”王氏有些不解。 云思儿细细解释：“奶奶，朝廷法律规定，奸幼女，处极刑。 念儿今年才十一岁，算幼女行列。 虽说大姑父未能得手，但意图奸污幼女，最少是流放千里。 朱家为了保下大姑父，估计倾家荡产也是愿意的。 这样一来，也能弥补您丢了银子的亏空。” 王氏听了这话更懵：“不是说二丫头被欺负，怎么扯到三丫头身上来了？” “奶奶，因为只有念儿才能让咱们顺利拿到钱。” 第20章 母女情深，终究比不过利益诱惑 云思儿知道，强奸这种事情真的跑去告官，不然想儿这辈子都毁了，下面两个妹妹也会受影响。 那她就退而求其次，先将朱家搅个天翻地覆，以后朱家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 她相信，在王氏眼里，所谓母女亲情，最终也比不过利益的诱惑。 果然，王氏在犹豫片刻后问：“你说的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那什么是怎么判的？” “我爹之前在家里背那个律法书的时候我听见了，确实就是这么说的，不信您找了我爹回来问。” 王氏知道云思儿记性好，以前老大在家里读书，老大自己还没怎么念熟，云思儿就能背下来。 为这事儿，老大不知多少次唉声叹气，说思儿如果是个儿子，那绝对是读书的好苗子，别说是考秀才，就是考举人也没不是没可能。 这事儿都怪何春华，将云家的文曲星生成了一个女儿身！ “那、那朱家，还有你大姑……” 云思儿的声音带着蛊惑：“奶奶，大姑就算出嫁了，她也是云家的女儿，身上流着您和爷爷的血，她也得为娘家着想。 可您看看，朱家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但您几乎没沾上任何光。 大姑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还真不好说。 再者说，想儿万一真被…… 那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说不定想不通就抹脖子上吊了。 这样一来，家里损失一个干活的不说，以后也少了一笔聘礼。 大姑在同意姑父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有没有为咱家考虑过？” 云思儿见李氏脸上的赞同之色，赶紧又添一把火：“如今家里遇到困难，可不就得大家相互帮忙？ 我能力有限，只能给您几个小钱。 可大姑穿金戴银的，即便给家里拿个几十两填补亏空，那也是给您二老尽孝，应该的。 而且奶奶您都说了，娘家就是女子最大的靠山，大姑要是懂事，就应该主动提出来要拉一把娘家。 正好，这次姑父犯到咱们手里，这件事就是老天爷送来的机会，咱们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云思儿不谈感情，只谈利益。 王氏听她的话，立即想到被偷的那三十多两银子。 老大要走动衙门关系，花钱跟流水一样，可是家里大头都被偷了，她还藏了几两买棺材板的银子，那也不够花。 如果不想让之前花的钱都打了水漂，那就得继续往里扔钱。 可这钱从哪里来？ 眼下盼儿被看得紧，根本卖不出去，那就只能朝大姑娘出手了。 至于大姑娘，想必也能理解家里的难处。 即便这一时半刻的日子难过些，但是等老大在衙门里谋个缺以后，想必朱来财也不敢真为难大姑娘。 如此这般想了一番，王氏很是轻松的将自己说服，再看向云思儿时，眼里闪着狂热的光：“走，咱们去朱家。” 云思儿想过王氏最终会答应，但是却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之前想象中的呵斥，愠怒，以及一系列的拉扯，全都没有发生。 她准备了一肚子劝说的话，也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王氏的母女情深，终究比不过利益诱惑。 不过，这个结果对她而言是最好不过。 王氏的态度越坚决，到朱家之后开口就会越狠。 …… 云菲菲心不甘情不愿的在院子里摘菜，听到外头敲门，忙扔了手里的东西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发现她娘来了，身后还跟着云思儿，云想儿，云念儿三姐妹。 “娘，你咋来了？ 是来看大姐夫的吗？” 王氏并不接这话，而是问：“你姐呢？” “在屋里歇着呢，大姐不舒服，她昨晚……” 这话还没说完，王氏便往云芳芳坐月子的屋里走去，看着像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云菲菲看这模样，察觉到事情可能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于是她立刻跟上。 但是临到门口，王氏却只让云思儿带着两个云想儿云念儿进去，让她在门口等着。 屋子里，何芳芳看到王氏便觉鼻酸。 她这两天受的委屈太多，烦恼也太多，只想跟王氏好好说说，也不是为解决问题，就是想要有个人陪着聊聊天。 当然，如果她娘能够压着云想儿和云念儿在朱家下跪，并且打一顿给丈夫和儿子出气那就最好不过。 她带着哭腔道：“娘，您可来了，您再不来我是真撑不下去了。” “我自然得来！我云家的姑娘都快被欺负得上吊自杀了，我总得为她讨个说法。” “娘，还是您好，这世上只有您是真心疼女儿，其他人都……” 云芳芳看着面无表情的王氏，后知后觉发现不对。 她看看大房三个侄女，特别是已经哭肿了眼睛的云想儿，突然意识到她娘嘴里被欺负的云家姑娘，指的很可能不是她。 她忐忑发问：“娘，您今天来是？” “朱来财呢？” 听到这话，云芳芳心里的石头重重落地，砸得她五脏六腑都疼起来。 她娘，为了大房那个赔钱货来找她兴师问罪，根本不关心她受了什么委屈。 王氏却不管云芳芳怎么想，追问道：“我问你，朱来财呢？” “东屋躺着呢！” “好啊，真是好大的架子！ 我还以为他不在家，原来人还在家，结果丈母娘上门都不出来迎迎。 你把他叫过来！” 云芳芳这时候倔脾气也上来了，大声嚷道：“他腿断了，被你孙女打断了，怎么过来？” 腿断了？ 王氏被这预料之外的情况给整懵了，下意识转头看向云思儿。 云思儿看向云念儿：“三妹，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半夜看到有人往床上爬，就打了一棍子，我也不知道那是姑父啊！ 而且，我就打了一棒子，这腿就断了？ 人的骨头有那么脆吗？” 云思儿闻言一脸不可置信：“你才十一岁，按理来说是没可能一下打断一个成年男人的骨头的。” 因着何春华的有意隐瞒，云家人都不知道四姐妹的力气异于常人，因此这会儿王氏也没怀疑这话。 作为一个思想不怎么正派的老太太，王氏立刻猜出朱来财是装的，就是怕云家上门来追责。 而云芳芳，竟然选择站在朱家那边帮着打掩护。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竟然一点也不顾着娘家！ 那她一会儿也没必要客气了。 “走，我倒要看看这个朱来财究竟伤得有多重！” 第21章 奸幼女，处极刑 东屋里，朱来财躺在床上，正想着等他腿好了以后要怎么折磨云想儿那个婊子，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岳母王氏带着三个云家大房姑娘走进来。 其中一个赫然是他刚才想到的云想儿，而他媳妇则跟在最后面。 想到岳母往日里的殷勤巴结，他的心情顿时大好。 看来岳母已经知道了早上发生的事情，这是给他赔罪来了。 一会儿他必定要让云想儿留下来，日日夜夜的照顾他，到时候他想怎样就怎样…… 朱来财就等着王氏开口询问他的伤势，没想到王氏只是盯着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 迫不得已，他只能先开口：“岳母，您来了。” “是啊，我来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朱来财等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只是这语气和表情，怎就不太对呢？ 这个王氏，平日里关心起人来就跟唱大戏一样，他不过得了风寒，王氏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架势，让他恍然有一种自己命不久矣的感觉。 可是如今，他的腿都断了，王氏也只是站在那里冷眼看着。 他试探着道：“岳母，我这腿，情况不太好……” “是吗？ 我家二丫头和三丫头的情况也不太好。 不如看看你们之间，究竟谁的情况更糟糕？” 这下朱来财确定了，来者不善。 他收回好脸色，阴沉着脸道：“岳母，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想问问看，我好端端在自己家里被打断了腿，这事情要怎么算？” 王氏寸步不让：“是你的家里，但你也知道这间房里住了你的小姨子和你媳妇的娘家侄女，你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往那间屋里头钻，这又算怎么回事？” 朱来财狡辩：“我不过是起夜时迷迷糊糊走错了屋子，这有什么的？ 这是我家，我哪里不能去了？” 不等王氏接话，云想儿抢先道：“你胡说，你进来的时候明明在喊我的名字，还说要我别反抗，老实从了你。” 朱来财看向云想儿，眼神中满是不屑：“你将这话放出去，看看有没有人信？ 我好歹也是个杂货铺的东家，能看上你这样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黄毛丫头？” 说完他又得意一笑：“对了，你敢将这事儿说出去吗？ 说出去，你这辈子都别想说亲了，事情真闹大以后，说不定你只能跳塘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云想儿，你如果还想活着，我劝你老实些给我跪下磕头认错。 不然，我可不保证，我这张嘴巴里会说出什么话来？” 王氏听到这话顿时气得仰卯，她是来找朱来财算账的，怎么反倒给朱来财威胁了？ 她张口就骂：“朱来财你个王八蛋，你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你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就该将你扔在尿桶里溺死，也省得养大这么一个畜生。 你个王八蛋，你敢欺负……” 云思儿让王氏骂了两句，关键时候赶紧将人拦下。 镇上的房子挨得紧，院墙临着院墙，声音太大很可能被隔壁听到。 隔壁可以知道朱家在吵架，但却不能让他们知道缘由，不然想儿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奶奶，咱们没必要为了这种人生气，气坏了您的身体，真正心疼的是我们自家人。 您先在一旁休息，让我来。” 将王氏安抚好后，云思儿亲自上阵：“朱家姑父，我们今天是来找你协商，你如果是这个态度，那咱们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你如果要将这事儿说出去，我们求之不得。 毕竟我们也有了报官的打算，你亲自去说，也省了我们寻找证据的过程。” “报官？” 朱来财看着云思儿，只觉得这个女人疯了。 谁家姑娘媳妇被欺负了，一个个不是藏着掖着，谁会去报官？ 他只以为云思儿是在吓她，冷笑道：“行啊，那你就去报官，到时候我就对外面说，是云想儿勾引我。 我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云家出了个破鞋，保证你们云家三代的姑娘都嫁不出去。” 说到这里，朱来财很是得意，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云芳芳见朱来财出言威胁，她赶紧唱红脸：“娘，这事儿本就是二丫头和三丫头做错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您赶紧让二丫头认个错，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王氏看着护男人的大姑娘，只觉心疼不已。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她是真捧在手心里疼爱着长大的，当初选女婿的时候也是千挑万选才找到了镇上的朱来财，为了让大女儿过得好，她还陪了不少嫁妆。 没想到这个大姑娘竟然一点儿也不念娘家的好，嫁人之后胳膊肘就往外拐。 哪里像云思儿，心心念念都是娘家。 有了比较之后，王氏的心就彻底偏了。 她看也不看云芳芳，指着朱来财道：“拉一屁股屎还不知道屎臭，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大丫头，你告诉他，他这是什么情况？” 她是记不清，如果记得清楚，她非要亲自说出来，让这个狗屁女婿知道厉害。 云思儿站出来道：“你意图欺辱我两个妹妹，你自己也承认了。 按照朝廷律法，强奸乃是重罪。 奸幼女，处极刑，哪怕意图奸污而不得，也得罚没家产，徒千里。 念儿今年还没满十一岁，就是律法中所说的幼女。 朱家姑父，你尽管去说，我就等着看你被流放千里。” 朱来财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暴怒：“放屁，你放屁！ 你一个没读过书的姑娘家，知道什么律法不律法的。 我告诉你，甭想骗我，老子是见过世面的生意人，可不是你们村里那种土老帽，三言两语就被你震慑住。” 云思儿淡笑道：“我是没读过书，不过我爹读过书，最近还准备考县衙文书一职，他对律法的了解绝对比你这个生意人多。 如果你不信，随便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我说的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云思儿的态度越笃定，朱来财就越焦虑。 他知道大舅子在考县衙的文书，端午时他也见过云有田拿着律法书在家里背。 难不成，云思儿说的是真的？ 朱来财看着云家人成竹在胸模样，心里已经慌成一团麻，骨折所带来的疼痛，一晚上没睡的疲惫让他失了冷静和理智。 他完全忘了反驳，轻易就被云思儿带入陷阱，强撑着开口：“流放千里毕竟不是死刑。 可是你们云家姐妹传出这种事情来，那就别想活了。 拉着你们两个垫背的，也够了，哈哈哈！” 第22章 这一家子全都烂透了 “朱家姑父，有个情况你可能不知道。 朝廷为了严厉打击奸污幼女的罪行，因此会对被伤害的幼女进行保护，绝不会说出她的任何信息。 如果这家人有需求，县衙甚至会出面帮忙协调户籍，将这一家人都迁往外地，让他们开始全新的生活。 对了，还有安家费。” 云思儿这话纯属胡诌，但此时的朱来财却没心思深究，也无法找人核实，听到这话后顿时如遭雷劈，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这下他是真的慌了，就算强撑镇定也做不到。 云思儿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着：“我们云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至于你们朱家…… 有了一个奸污幼女的父亲，你的两个儿子这辈子也别想说到什么好的亲事？ 你的女儿，自然也嫁不出去。 还有你家杂货铺，你觉得还会有人来光顾吗？ 对了，估计就连这落霞镇，都没有你们家的容身之处了。 你被判千里流放，你的妻子儿女，估计也得收拾的东西跟着你一起走。 到那时，你们家就彻底完了。” 随着这话落音，朱来财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一样，直接瘫倒在床上。 “谁能证明来财想要欺负二丫头和三丫头？” 僵持之下，云芳芳站了出来。 此时她的眼中满是怨恨。 对娘家人的怨恨。 她已经猜到了她娘的目的，无非就是讹钱。 可她娘却没想过，如果真从朱家拿到钱了，她在朱家又该怎么自处？ 她会死的。 或者说，生不如死。 朱来财闻言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声应道：“对对对，我没有做那种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走错了屋子。” 云思儿看向神情冷厉的云芳芳，心说这个女人还算聪明，一下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点。 不像朱来财那个蠢货，直接被她带去坑里，一点儿也没有挣扎反驳。 云思儿冷静开口：“女子在这世上受到的偏见和刻意针对很多，但是在一件事情上，她们得到了特殊保护，那就是奸污案。 只要女子出面指认，那么朝廷会不自觉的偏向女性，因为大家都觉得女子不会拿自己的名声来说事。 更何况，我们还有人证。” 云芳芳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不可能有旁的证人：“云想儿和云念儿是姐妹，她们说的话自然会有偏袒，她们的话不能信。” 云思儿摇头：“我还有别的人证，大姑稍等。” 说着，她就开门走了出去，反身将门带上。 云思儿出去后，屋里陷入沉默，云芳芳左右看看，还是朝着王氏靠近。 但有可能，这事情最好还是和平解决，万一闹大，不说二丫头三丫头以后如何，她们家铁定是讨不到好的。 她走到王氏身边，压低声音开口：“娘，咱们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您何必将事情闹成这个样子？ 这样闹下去，我以后在朱家要怎么做人？ 娘，您如果缺了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就成。 我是您的女儿，肯定是站在您这边的。” 王氏有些心动。 如果能趁着没撕破脸皮之前拿到钱，那是再好不过。 她转身挡住朱来财的视线，然后伸出一只手晃了晃。 云芳芳立刻道：“娘，我马上去给您拿五两银子，不过您得让云想儿和云念儿给我当家的下跪磕头认错。” 王氏小声道：“什么五两，你打发叫花子呢？ 你男人的命，还有你们这一大家就值五两？ 不是我说，你也太看不清自己了。” 云芳芳愣住，而后不敢置信地问出声：“难不成你还想要五十两？” 王氏从鼻孔哼了一声，不再搭话。 云芳芳立刻哭了出来：“娘，我不是看不清自己，我是看不清您，您这是要逼着女儿去死啊。” 云芳芳想要用感情逼着王氏稍退几步，奈何她不够了解王氏。 在真金白银面前，母女感情确实不够看。 一直注意这边的朱来财心知云芳芳跟王氏谈崩了，气得想骂人。 但是他也怕一旦闹起来，事情会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只能忍着。 而这边，云思儿出来之后就找到了百无聊赖的云菲菲。 她将人叫到一边，快速说明情况：“昨晚姑父想干什么，你肯定是知道的，一会儿你进屋去说清楚。” 云菲菲翻着白眼道：“凭什么？” “凭奶奶要让朱家赔钱，赔多赔少就看你怎么说。 赔得少了，家里吃亏，赔得多了，明年你出嫁时，嫁妆说不定能再添点儿。” 这话瞬间让云菲菲眼睛放光。 云思儿看到她这样就知道不用再多劝，带着人往屋里走。 进来之后，王氏问：“菲菲，昨晚你姐夫为什么会出现在二丫头和三丫头的房间里，你知道吗？” 云菲菲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抖了个干净：“我知道，姐夫早就惦记上二丫头了。 以前不管二丫头在厨房做饭，还是在院子里洗衣服，只要姐夫在家，总会色眯眯的盯着她看。 我还看到姐夫偷了二丫头的小衣带进房间。 昨天傍晚，大姐和姐夫吵架，我在外面也听到一些，就是跟二丫头有关。 然后到了晚上，大姐就叫我守夜，让二丫头去房里休息。 半夜时，大姐夫就出现在二丫头房里。 这种事情，有脑袋的人都能想明白。” 云想儿听说朱来财曾经偷过她的小衣，顿时觉得浑身发痒，恨不能跳进池子里将自己洗个干净。 而云思儿，听到这话更是气得肺疼。 她原以为云菲菲并不知情，不过是想要让云菲菲做个伪证诈一诈朱来财，不想云菲菲竟然什么都知道，却选择什么也不说。 不过也对，她能对云家人有什么指望呢？ 这一家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烂透了…… 第23章 板子打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云菲菲这话一出，算是将朱来财的罪名坐实。 云芳芳没想到云菲菲会跳出来作证，一时有些傻眼。 她定亲的时候云菲菲才出生，出嫁之前，云菲菲就在她手里抱着，晚上也是她带睡，她娘就负责喂奶。 后来她嫁来镇上，娘家遇了些困难条件不好，她怕小妹妹受委屈，不顾丈夫反对将人接在身边养着，一直到六岁才将人送回去。 这之后，每年至少有三成时间，云菲菲都是在朱家过的。 云菲菲虽是妹妹，但跟女儿也差不多了。 她属实没想到，这个妹妹竟然这么轻易就翻脸了。 床上躺着的朱来财显然也想到这点，当下就将床板拍得砰砰作响：“云菲菲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你姐这些年是怎么掏心掏肺对你好的吗？ 从小到大，你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你姐姐亲手缝的，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她？ 早知道养条狗也比照顾你来的划算！” 云菲菲低着头道：“可是姐夫你明明做错了事情，你背叛我姐姐，欺负她的侄女，总得付出些代价。” 云芳芳…… 她一时只觉天旋地转，险些晕过去。 云思儿便在此时推了推王氏，示意她说话。 王氏立刻一脸悲愤地开口：“朱来财，你三番两次欺负我云家姑娘，是当真不将我们云家放在眼里。 菲菲说得不错，你确实应该付出代价！ 要么赔我家五十两，这件事情一笔勾销。 要么我就去县衙告官，你自己选。” 朱来财猜到云家是要讹钱，却没想到竟然敢开这么大的口。 五十两，那是他家所有积蓄，他原本打算拿着这些钱买个前铺后宅的院子，从此再不需赁宅子住。 王氏竟然开口要拿走这些东西，简直做梦。 “放你娘的狗屁，你爱告官就告官，想要钱，休想！ 反正老子都没以后了，什么儿女都不管了。 就算老子真的死了，你们云家也得搭上两个姑娘陪葬，老子不亏！ 而且老子就开个巴掌大的杂货铺，哪儿来五十两银子。” 云思儿意味深地的看了一眼云芳芳，然后胸有成竹道：“有没有五十两，你心里有数，我们能说出这个数字来，绝不是随便喊的。” 她这简单一句话，瞬间让朱来财转头看向云芳芳，那视线里仿佛掺了毒。 家里有多少钱，只有他和这个婆娘知道，孩子们都不清楚。 所以云家喊出五十两，只可能是云芳芳漏了底。 难不成，这从头到尾就是云家设下的一个局，为的就是骗他的钱？ 这样一想，很多事情都能说得通。 比如云芳芳怎么会同意让他睡了娘家侄女，原来这都是计！ 云芳芳跟朱来财做了十几年夫妻，一个眼神就明白男人在说什么。 她当下就开始叫屈：“不是，我什么都没说。”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又转头看向云思儿：“就算有云菲菲这个证人又怎么样，她也只能证明来财对二丫头有想法，跟三丫头没关系。 三丫头是突然过来，家里谁都不知道，当家的怎么会打她的主意？ 而二丫头今年十三，根本不是幼女。 我们当家的最多就是调戏良家女子，被打几十个板子，到时候就放回来了。 你那什么流放，根本不可能！ 至于二丫头…… 我保证一定让这件事情传得人尽皆知，看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大丫头，你是嫁人了，你下头可还有两个妹妹呢。 就等着在家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这话一出，王氏顿时紧张。 对呀，朱来财针对的是二丫头，跟三丫头没什么关系，那什么流放应该没戏，朱来财不会赔钱的。 她赶紧看向云思儿，结果这丫头一点不慌。 “念儿，你告诉咱们大姑，昨晚你来这里的时候，在路上遇见谁了？” “我看到大姑父了，还跟他打了招呼，跟他说我是来找我姐的，旁边有好几个人都看到了。” 云思儿转头看向云芳芳：“我相信衙门一定能找到那几个围观的人。 大姑，你相信吗？ 既然姑父知道念儿在家，他又半夜摸进客房，谁能证明他会放过念儿？ 但如果有人说他是故意的，那他极有可能就是故意的。” “对，他就是故意的！” 站在一旁没怎么说话的云念儿突然道：“我听到他喊我名字了。” 朱来财…… 他险些气得一口老血吐出来，他喊的明明是云想儿，什么时候喊云念儿了。 但是气愤、恐惧、短腿带来的疼痛以及整夜没睡导致的头痛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只能不停喊着胡说，放屁。 云芳芳扫了一眼屋里众人，将目光停留在一直没开口的云想儿身上。 “二丫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你奶奶这摆明了就是讹钱，她就是拿你的清白和性命在冒险，难道你就这样随着她糟践？” “什么糟践，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这分明是在给她出头，给她讨说法。” 王氏见云芳芳拆她的台，什么母女恩情都丢到一边，怒瞪着云芳芳，就像看仇人一般。 “我是你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造我的谣？” 云芳芳冷嗤：“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又哪里需要我造谣？” “你放屁，放你娘的臭狗屁，老娘我……” 王氏和云芳芳吵了起来，云思儿则双手环胸冷静看着热闹。 吵，吵得越凶以后就越没有和好的可能。 不管能吵出什么个结果，云芳芳已经成功跟王氏、云菲菲和朱来财都离了心，以后算是真正孤立无援。 而朱来财，没了钱，瘸了腿，还跟云芳芳站在对立面，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光是凭想象，她都能想出来以后朱家的日子有多热闹。 记得上辈子时，有一次她被打跑回娘家，正好遇上了云芳芳。 云芳芳看着她的惨状，高高在上地说：“大丫头，不要动不动就往家跑，铁牛打你，肯定是你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让他生气，你得好好检讨反思。 要不然怎么就你被打，别家媳妇没被打过？ 就说我，我出嫁十几年，你大姑父从来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 为什么？这都是因为我会做人。 再者说，男人毕竟是一家之主，你总这么往娘跑，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外人不知情的，还会说我云家不会教女儿。 听我的，赶紧回去，铁牛打你，你就忍忍，忍忍就好了。” 这一世，云芳芳则跟朱来财彻底翻脸。 云思儿倒要看看，会做人的云芳芳会面临什么情况？ 但是不管怎样，云芳芳已经彻底跟王氏翻脸，以后想让云家帮着撑腰，估计是没多大可能了。 而她之所以要拖拖拉拉的扯这么长时间，都是为了最后这个目的。 就让云芳芳困在朱家，从此跟朱来财彼此争斗…… 第24章 五十两到手，母女情断 王氏跟云芳芳吵着吵着竟动起手来，两人你推我打，毫不留情。 云思儿站在一边看了会儿戏才出手将两人给分开。 这时候，王氏的头发乱了，云芳芳的脸上一个硕大的巴掌印，母女两人对视便火花四溅，就跟看仇人一般。 曾经的母女情分，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目的达成，云思儿给云想儿使眼色。 云想儿接到信号，立刻挺身站了出来：“刚才大姑说奶奶只是想拿我的命和名声来讹钱，问我甘不甘心。 我现在告诉你们，我非常甘心。 我只要想到这个姓朱的拿那种恶心眼神看着我，我就恨不得杀了他。 我胆子小，不敢杀人，但是去衙门我却是敢的。 只要能让那个王八蛋付出代价，豁出命去我也愿意。” “还有我，我也愿意！” 云念儿说着就要往门口走：“我这就去官府，告朱来财这个不要脸的畜生半夜摸进我的屋子，爬我的床，想要奸污我。 你们谁也别拦我！” 云思儿自然不会让她走出去，一把将人抱住，然后看着床上的人急促道：“大姑父，你想清楚了，到底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钱没了可以想办法再赚，但是你一旦被流放，那这辈子就完了。” “姐，你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 奶奶说看在亲戚的面子上给他一次机会，我看他根本不将奶奶的心意当回事。 既然这样，咱也没必要跟他多说，走了，去县城！” 云念儿一身蛮劲儿，竟真的让她挣脱了云思儿的控制，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朱来财这下是真慌了，忙坐起身来撕心裂肺地喊：“别走，别走！ 有什么事情好商量，我给钱，马上就给！” 有了这话，一切都好说。 最终，云念儿被拉了回来，朱来财也交出了预备买房子的全部家当。 为了凑齐五十两，云芳芳还从手上取下一个镯子充数，可见是真的将家底给掏空了。 拿了钱，王氏也不多纠缠，掉头就往外走。 突然有了五十两银子，王氏只感觉是在做梦一样，双脚踩在云里，轻飘飘的。 回程的路上，王氏谁也信不过，她将银子放在腰兜揣着，一双手在腰间护得死紧，看谁都像是在看贼。 云思儿倒是个特例，被准许走在她旁边，她拉着云思儿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朱家有五十两银子？” 自然是因为上辈子朱家拿这笔钱买了宅子以后，云芳芳亲口炫耀的。 不过这话不能说，云思儿便道：“我想着朱家可能讨价还价，就故意喊了五十两。 原本想着来回拉扯之后，咱们能得个二三十两，这也很够了。 实在没想到，朱家竟然直接给了五十两。 奶奶，这都是咱运气好呀！” 捧着沉甸甸的银子，王氏看大孙女的眼神那可不是一般的满意：“嘿嘿，大丫头，以前可真是小看你了。 还是你厉害，一出手就给家里赚这么多钱。 你说如果你不装笨，咱家是不是早发财了？” 云思儿听到这话失落地低下头：“奶奶，我在娘家时那么老实都被针对。 如果表现得再出色一些，不知道还要吃多少苦头。” 被银子冲昏了头脑的王氏根本没注意云思儿是在偷换话题，她冷哼一声，翻着白眼道：“你二婶三婶确实不像话，一天天的就知道躲懒欺负你娘和你们姐妹。 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护着她们，好吃好喝的照顾她们。” 王氏一句话就将自己剥离出来，好像以前大房母女被欺负的事情都跟她无关。 云思儿也不跟她计较，主要是现在也没能力计较。 她装作感激模样，惊喜开口：“那就谢谢奶奶了，我娘和妹妹们过得好，我在郭家才能放心。” “放心，放一百个心，家里有我撑着呢。” 这一点云思儿是真放心。 王氏这人几乎没有心，她疼爱子女，但更爱钱财，在利益面前，所有人都要往后靠。 自己刚刚帮王氏赚了这么多钱，王氏一定能在短时间内照顾好娘和三个妹妹。 而她，也不需要太多时间。 这一个月之内，她一定要让娘带着三个妹妹离开云家。 …… 王氏怒火冲天的出门，喜气洋洋的回来，这让云家人都好奇，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氏也没做任何解释，那笔钱甚至都没过明面，只告诉了云老头一个人。 她还抓了云菲菲仔细叮嘱，今天发生的任何事情，一个字都不准漏出去。 关系到自己的嫁妆，云菲菲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顺道还从她娘手里扣了几十个铜板出来做私房钱。 二房三房倒是想打听，结果跟着王氏出门的人都守口如瓶，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出来，因此只得作罢。 但是刘翠花和王秋香很快发现了不对。 那就是婆母对大房母女几人好得过分。 做饭时，王氏不让何春华进厨房，分饭菜时，何春华得了最好的一份，甚至比婆婆的都好，大房四个孩子也都得了不少的饭菜。 被落在最后的刘翠花、王秋香和三房的云蕙兰，碗里的饭菜自然比不上往常。 王秋香试探着出声：“娘，大嫂今天挺特别哈。” “她是你们的大嫂，本来就应该特别些，有什么问题？” 迎着王氏凶狠的眼神，王秋香什么问题也不敢有，连忙低下头来吃饭。 但是心里，她却对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愈发好奇。 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婆婆才会对大房另眼相待。 她必须要想办法弄清楚，不然以后肯定要吃更多的亏。 因此她的一双眼睛就落在何春华跟云思儿身上。 她猜，答案应该就在这两人身上。 等看到这母女两人勾着手离开堂屋时，她一双眼睛立刻跟了上去。 见两人回了房，她立刻绕去后院，在何春华的后窗蹲着。 刚把耳朵贴到窗口就听云思儿道：“娘，奶奶今天弄了一笔钱回来，足有五十两，爹的差事应该不用愁了。” 五十两？！ 王秋香险些被这个数字惊出声来，得亏及时捂住嘴巴才没惊动屋里的人。 “思儿，你爹那差事…… 他都花了这么多钱还没个结果，我是觉得没必要再往里投钱了。 而且你别忘了外面那个女人，你爹要有了出息，我的位置更不稳当，我觉得还不如维持现状。” “娘，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要是收手，前面的钱都白花了。 如果没钱也就罢了，可奶奶手里有钱，只要爹把那些钱哄到手，他肯定能拿到衙门的差事。 至于外头那个女人，您甭管她。 爹现在都不敢把她放到明面上来，只敢藏在外面，可见心里是有顾虑。 等他以后进了衙门，那顾虑只会更多。 他要真敢扶正那个女人，您就说您要闹，把他的差事闹掉为止，看他敢不敢胡来？ 娘，您相信我，以后谁也越不过您去，外头的女人不行，二婶三婶也不行，您就只等着享福。” 王秋香蹲在后窗听完全程，离开的时候，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第25章 害人不成反被打 “思儿，你嫁人以后奶奶是真不习惯，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着，得空一定多回来走动哈！” 云家门口，王氏拉着云思儿的手迟迟不肯放开。 在她看来，这哪儿是孙女，简直就是镀了金光的财神菩萨！ 她是一刻也舍不得放手，就怕云思儿有了婆家忘了娘家，以后尽帮着郭家赚钱。 云思儿也是一脸的不舍：“奶奶，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惜我命不好，早早嫁了人，也没有理由在家里待着。” 听到这话，王氏立刻转头狠狠瞪了刘桂花和王秋香妯娌一眼。 都怪这两个搅家精，如果不是她们，云思儿怎么可能那么早嫁人？ 莫名被瞪的刘桂花和王秋香…… 云思儿依依不舍地跟王氏告别，转过身就变了脸。 “系统，继续给我讲三十六计。” 系统听到她这个要求颇有些无语。 想它身为一个复合型系统，不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是在这个位面也算是降维打击。 可它这次绑定的宿主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肯把它当成移动仓库和语音助手。 尽管它多次显摆自己各种功能，宿主却始终视而不见。 【宿主，你确定不使用我强大的ai功能？ 你想要让你娘和离，想要打击报复郭家和云家，它能给你提供好几种解决办法，保证能让你事半功倍。】 听到这话，云思儿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她也不想听枯燥乏味的兵书，不愿意绞尽脑汁去想办法对付云家人和郭家人，并且这办法还不怎么高明。 她也想动动嘴巴就能让她恨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倒大霉。 但是想到上辈子的惨状，她觉得有些苦还是必须得吃。 上辈子，出嫁之前依靠娘家，出嫁之后依靠郭家，她没有可利用的长处，也没有自保的本事，所以人人可欺她，人人可弃她。 重生一回，她希望能助她走脱困境的是自己，而不是出现得突然、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的系统。 有这么个系统能给她当夫子，对她来说已经是事半功倍，她不能再走捷径了。 “系统，播放三十六计。” 再一次听到这话，系统只能妥协，认命的当起阅读机器。 云思儿边听边消化脑子里的内容，一路上走得慢，进村的时候已经是满天红霞。 村里人都知道她今儿一早匆忙回娘家的事情，见到她少不得问几句。 她也不隐瞒，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我妹妹昨天跟家里吵架，一气之下跑我这里来了。 我想着留她住一晚，今儿将人送回去，没想到良生三兄弟跟我妹吵了几句，直接将人给赶出门了，还故意瞒着我，直到天黑睡觉时我才知道。 那时候我也不能出门去找，只能提心吊胆等到天亮才回去。 好在我妹没事，不然我咋对得起我爹娘和妹妹。” 她一句不提郭良生兄弟的过错，但她越是不提，旁人越会往那方面想。 等她走后，村民们个围成一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郭家兄弟的过往事迹，而后又一次得出结论，那三个兔崽子都不是好人。 而他们的这个结论，很快又一次被印证。 …… “哥，准备好，云思儿来了，只有她一个人。” 从门缝里瞧见云思儿的身影出现，郭安生立刻小声提醒其他人。 郭良生恨声开口：“早准备好了，今天我一定要打得云思儿那个贱女人跪地求饶，让她后悔投胎做人，后悔嫁来咱们家！” 等了会儿，云思儿还没进来，郭福生忍不住小声道：“等那些东西沾到云思儿身上，可就有好戏看了。 到时候咱们关门打狗，嘿嘿，真是想想都开心。 云思儿竟然叫我洗衣服拖地，洗他娘个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郭福生这话没说完，门口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响，打断了他们的话。 听到信号，郭家三兄弟同时举着棍子冲了出来，嘴里还兴奋喊着：“贱货，受死！” 冲到半路，他们才发现情况并不如他们原先设想的那样。 云思儿干干净净站在门外，身上一点粪水都没沾到，自然也不慌乱。 而在云思儿的背后，还站着几个村民，或震惊或嫌恶的看着他们兄弟。 门里门外一片寂静，直到云思儿发出震天一声吼，众人才回过神来。 “你们几个死没良心的王八犊子，还是不死心想要害我是？ 口口声声喊我恶毒后娘，今儿我就让你们看看，真正的恶毒后娘是什么样的！” 这话落音，她大步绕过门口的粪水，朝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郭良生冲了过去。 也不知她手里什么时候多出根细长的竹棍，边打边骂：“你们这群畜生崽子，好的不学，尽学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既然好声好气讲了没用，那我就只能打得你们学乖，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折腾人。” 郭良生失了先机，再加上之前几次被云思儿打后带来的阴影，让他根本不敢反抗，本能在院子里逃窜。 剩下两个小的有样学样，也跟着在院子里跑。 云思儿举着棍子在后面追，她也不挑，打到哪个算哪个，很快三兄弟就开始哇哇乱叫，嘴里还骂些不干不净的。 拖着条瘸腿出去串门的李氏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看到三个孙子被云思儿打骂，她急冲冲往院子里跑，压根儿没注意到门口湿了一片，脚下一滑直接脸朝地摔了下去。 等她再抬起头时，脸上沾了好些黄泥巴一样的东西。 李氏抬手抹了一把才察觉出不对，耸着鼻子闻了闻，险些恶心得吐出来。 “哕…谁，是哪个畜生把粪水倒到我们家门口？” 门口围观的人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有人捏着鼻子回：“是良生几兄弟弄的。” 李氏立刻想起今天下午几个孙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着要收拾云思儿，她也是为了让良生尽情发挥，所以才出了门…… 呀，忘了要紧事，她的宝贝金孙！ 第26章 暂别郭家，回云家搅和 李氏一拍大腿，挣扎着要站起来阻止云思儿，结果她的尾巴骨好像裂开了一样，光是这样动一动就难受得不行。 因此她只能坐在那堆屎尿里扯着嗓子喊：“云思儿，你个黑心肠的，赶紧给我住手！ 你要敢伤了我几个宝贝，我跟你拼命。” 回应她的是郭福生的求救：“啊啊，好痛，奶奶救我，我要被她打死了。” 李氏听到孙儿的惨叫，骂得更凶了些：“云思儿，你个臭婊子，你快住手，你要再敢打我孙儿，我弄死你！ 你个贱人，烂货，心肠歹毒的破鞋，你给我滚，我们郭家不认你这个儿媳妇。” 这话落音，云思儿的动作突然停了。 李氏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明显嘚瑟起来：“呵，你现在后悔也晚了，跪在地上求我也没用，等我铁牛回来，我就叫他休了你。” 撂下这话，李氏就等着看云思儿跟她求饶，没想到云思儿却往自己房间去了。 进了房间，云思儿将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装进包袱，然后在房间一番扫荡，将一对半人高的瓷花瓶，郭铁牛收在衣柜舍不得用的一套茶具，还有两匹细布藏进空间。 做完这些，她猛地在自己大腿掐了一把，才拎着包袱开门。 她泪眼汪汪看了一眼围观人群，伤心哭诉着：“呜呜呜，继子要打死我，婆婆也要弄死我，这个家我是不敢待了。 不然我怕是要死在这里，我才十五岁啊，我不想死……” 说罢就见她捂着脸，非常灵巧的绕过门口那一大滩东西，很快消失在郭家门口。 李氏糊着满身满脸的屎尿，看着云思儿消失的背影有些傻眼。 这，云思儿就这么走了？ 那谁给她收拾？ 村里人眼看没有热闹，也都陆陆续续散去。 没看李婆子那鬼样子，再晚一点说不定就要把火气撒在他们身上了。 万一李婆子再开口叫他们帮忙，哕…… 还是赶紧跑。 不过眨眼的功夫，原本还热闹的地方只剩下李氏和三个孙子彼此对望。 “良生……” 郭良生也想跑。 但他清楚这是自己闯下的祸，如果真跑了，以奶奶的小心眼儿肯定要记仇。 于是他抢先一步吩咐两个弟弟：“福生，安生，你们俩扶奶奶去屋里，我去烧水让奶奶擦洗一下。” 郭福生和郭安生没了办法，只能捏着鼻子上前…… 天擦黑时，云思儿又回了云家，众人对她的到来很是意外。 何春华第一个问：“思儿，你这是咋了，是不是在婆家受啥委屈了？” “就算在婆家受委屈了也不能闹着回娘家啊。 这才刚成亲几天就回娘家，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云家不会教姑娘，以后咱家还要不要在村里做人，谁还敢上门议亲？” 呛声的是王秋香。 她自打听了墙角，得知婆婆要把五十两银子都花在大房身上，便一肚子的气没处撒。 再加上晚饭时，大房母女几人不仅不用干活，而且每人吃了两勺蛋羹，心里的火气更大。 眼下看云思儿出嫁不过六天就拎着包袱回娘家，她总算找到了发泄的由头。 云思儿只是瞥了她一眼便转头看向王氏。 王氏或许是想到上午刚揣回来还没放凉的银子，又或许是看到云思儿手里捧着的一对花瓶，难得没有发脾气。 “大丫头也不是个胡闹的，肯定是有非回来不可的缘由。 老三家的，你别在这里搅事，别忘了你也有姑娘，往后说不定也有这一天。” 王秋香被婆婆的话气了个倒卯，云思儿则轻松进了家门。 “奶奶，听说城里人家都会在堂屋长案上摆两只花瓶，显阔气。 我看郭家有，就给您带了一对过来。” 王氏听说这是城里的习俗，脸上顿时带出笑来，再看那瓶子，便觉得越发精致。 “好好，哈哈，咱家也学一回城里人，让大伙儿羡慕羡慕。” 得了好处，云思儿在王氏眼里就是最好的孙女，也有闲心关心起她在郭家受了什么委屈。 云思儿耷拉着眉眼开口：“奶奶，您也知道郭家有钱，我婆婆一心想让娘家侄孙女嫁去郭家享福，所以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今天我回郭家，我婆婆竟然竟然指挥着郭良生兄弟，想让他们打死我，好给她侄孙女腾位置，然后独占了郭家的好处。 我怕他们半夜再发作，所以跑了回来，想等铁牛哥回来再说。” 这短短几天，王氏已经从郭家得了几回好处。 要按她的想法，肯定是想让自家孙女把郭家媳妇的位置占住了，以后才有源源不断的好东西补贴她。 于是她果断开口：“思儿，你就在家里住到郭铁牛回来。 等他回来我也是有话说的。 把我云家姑娘娶回去却往死里作践，他要不来赔罪，休想把你接回去。” 有了王氏这话，云思儿算是放心了。 接下来几天她可以安心留在云家，必须得趁这段时间鼓动着王秋香把云有田和周晴的事情抖落出来。 她原本以为这事儿还得费点儿功夫，没想到情况却出乎预料的顺利。 在她回云家的第二天，王秋香就找理由去了一趟县城，傍晚回来的时候，眼中是明晃晃的得意，看向大房几人的眼中更是嘲讽拉满。 她猜，要不了几天，这事情肯定会闹大。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这时候周晴已经有了身孕，好戏就要开幕了…… 第27章 她不好过，谁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这位娘子，恭喜，你确实有喜了，已经四个月了。” 何春华听到这话，悬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果然是怀孕了，只可惜…… 她不舍地抚摸着肚子，半晌后终于开口：“大夫，麻烦您帮我开一副落胎药。” 大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娘子是要安胎药？” “不，我要落胎药。” 何春华擦掉不知何时落下来的眼泪，坚定道：“大夫，我要打了这个孩子，麻烦你帮我开一副药。” 大夫闻言提笔写药方，写到一半，他却突然停手：“这位娘子，容我多嘴说一句，你肚里这个孩子十有八九是个男胎。 以你现在这个年龄，拿了孩子之后怕是再难有孕，你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男胎？” 何春华愣了。 她低头看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不敢相信自己盼了十几年的儿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 在她放弃云家，准备带着女儿和离的时候，她有了梦寐以求的儿子。 眼泪又一次落下，掉在肚子上，很快就把酱色的粗布衣裳晕湿一片。 因为没有儿子，男人对她没个好脸色，两个妯娌找到机会就要踩她一脚，她在村里都低人一等，各种喜事都没有资格去吃席。 婆婆说她连生五个都是女儿，一定是上辈子做多了恶事，所以送子观音才不给她送贵子，她这辈子无后，就是在给上辈子赎罪，连带她的女儿，都要帮着她一起赎罪。 原来！ 她不是不能生儿子，只是这个儿子来得晚了些。 想到这里，多年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她直接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我的儿，你怎么不能早点来啊？ 为了等你，我和你几个姐姐不知吃了多少苦。 如果有你，你姐姐哪至于十五岁不到就要被逼着嫁人。” 老大夫看多了因为没有儿子被备受搓磨的妇人，此刻看到何春华痛苦的模样很是理解。 他宽慰道：“不怕，只要来了就不晚，以后你和你女儿就有儿子撑腰了。” …… 何春华提着两包药回家时，发现家里人都坐在堂屋，看她进门后齐刷刷看了过来。 想儿和盼儿都红了眼眶，显然是哭过，念儿一脸的愤恨，好像要跟谁打架一样，只有思儿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她将药包放在一边，问：“这是怎么了？” “大嫂，你还不知道，大哥在外面有人了，外头那个都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王秋香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 何春华这个不会生儿子的蠢女人还想压她一头，做她的春秋大梦去！ 眼下大伯哥在外头有了女人，那个女人瞧着可比何春华年轻多了，这个大嫂的位置，指不定是谁的。 她就等着看何春华这个老女人怎么跟狗一样，跪在地上讨饭吃。 何春华听到这话，脑中立刻浮现思儿之前做的计划。 她想要装得震惊，生气，伤心，可今天在医馆发生的事情却耗费了她所有精力，最终只能面无表情的看向一直低着头的云有田。 她哑着嗓子问：“孩儿她爹，三弟妹说的是真的吗？” 云有田听到这话，抱着脑袋烦躁地抓了两把，最后无奈“嗯”了一声。 他没想到事情竟会在这个节骨眼闹开。 这时候，不管是何春华闹着要让他跟周晴断了，还是周晴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吵着要让他休妻，都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他花了那么多钱打点衙门的差事，绝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想来想去，两个女人之中，还是何春华更好打发一点，于是他抬头看向何春华，想要说些好听的先稳住局面。 没想到平时壮得跟牛一样的何春华却眼睛一闭，晕倒在了地上。 何春华一倒，云思儿四姐妹立刻冲上前慌张地喊娘。 “哟，这也晕得太巧了，大嫂该不会是不想面对这事儿，所以假装的？” 王秋香这话一出，云有田脸上为数不多的愧疚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怀疑。 云思儿在伸手探过她娘的鼻息，确定人还活着以后，抬眸冷冷看了一眼王秋香。 她眼中的狠厉犹如实质，让王秋香在盛夏天打了个寒噤，舌头也跟被猫儿咬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见王秋香老实以后，她也不过多纠缠：“想儿，咱们先把娘抬回房去，然后请个大夫来看看。” 王秋香听到这话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的骂着：“呸，不过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有什么资格看大夫？ 她要死就让她死好了，正好给外头那个腾地方，说不定还能给大哥生个儿子。” 云思儿听到这话，满腔怒火再也憋不住，她把人往云想儿怀里一推，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抬脚将王秋香踢倒在地上。 “你愿意当下蛋的鸡你自己当去，我娘是人，生病就要看大夫，你这种畜生自然没法比。” 她突然的发作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直到她带着几个妹妹扶着娘回了房间，外头才传来王秋香嚎丧一样的动静。 云想儿看着昏迷的娘，又听到堂屋里的咒骂，担心问：“姐，现在怎么办？” “把娘领口的衣服解开，给她扇扇风，再喂些水，如果一刻钟以后娘还没醒，我就去找大夫。” 云思儿这话落音，三个妹妹立刻动起来。 云盼儿刚给何春华解开衣领，外面就传来砸门声：“云思儿，你个丧天良的，给我滚出来！ 竟敢对长辈动手，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今儿我非打死你不可。” 小姑娘的手一抖，赶忙看向云思儿。 云思儿安抚的看了眼妹妹，然后在屋里环视一圈，想要找个趁手的武器。 重生回来，她在云家装得跟个乖孙子似的，为的就是顺利带娘和妹妹离开这个虎狼窝，但这并不意味着谁都可以踩她们一脚。 既然服软扮乖行不通，那她就发疯。 她不好过，那谁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第28章 何春华提和离 “思儿，不要！” 就在云思儿拿着板凳准备开门大干一场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何春华醒了过来。 她挣扎着坐起来，一边整理衣领一边道：“思儿，别冲动，外面的事情让我来处理。 咱们就按照你之前说的来，没必要为了他们节外生枝。” “娘，我不忍了。” 云思儿转过头，露出一双气得通红的眼睛，压着声音道：“咱们可以通过和离离开云家，也可以让云家只剩下我们娘儿几个。” 这话里的杀意很是明显，何春华心里一惊，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拉住大女儿的手颤声道：“思儿，你可别做傻事。 娘还指望着你带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出去过好日子呢。 听娘的话，这事儿交给我处理。” 说罢她一把夺过云思儿手里的板凳，抢先开了门。 王秋香正拍着门，见何春华开门出来，第一反应就是何春华刚才装晕。 她兴奋回头看向众人：“我就说她是装的，这下你们信了！” 嘚瑟一圈，她又转过头：“何春华，你给我死一边儿去，让云思儿那个畜生给我滚出来。 她竟然敢打我，今儿我非扒了她的皮……啊！” 王秋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春华一巴掌打断。 何春华的力气比一般男人都大，这一巴掌下去，王秋香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就跟聋了一样。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何春华：“你，何春华，你竟敢打我？” 何春华漫不经心甩着手掌：“打的就是你这个没大没小的。 王秋香，我是你大嫂，你口口声声喊我的名字，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怎么，我打不得你？ 你要不服气，现在就扯着嗓子出去嚷嚷，找人来评评理，看你这一巴掌挨得冤不冤。” “呸，儿子都不会生，你算哪门子的大嫂？ 你个上辈子坏事做尽的，所以这辈子活该你绝后，你就等着被休。 你上辈子不积德，这辈子生个女儿也是个畜生，没大没小，竟然敢跟我动手，我这就叫了村里人……” 何春华反手又是一巴掌，打断了王秋香的咒骂：“王秋香，我家思儿是没大没小，但这都是跟你学的啊。 是你不把我这个大嫂放在眼里，从来没有尊重过我，所以她有样学样，同样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有什么屁放？” 不等王秋香说话，她抢先道：“有屁也给我憋着！ 我可是听说你娘家侄女正在说亲，说的还是城里人家。 你猜我如果去那户人家宣扬一下你的德行，你侄女有了你这样的姑姑，还能不能嫁去城里享福？” 这世上从来都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今天她何春华就要当一回横人，看王秋香敢不敢跟她对着来。 把王秋香的嘴堵上以后，她抬眼看向堂屋门口的云有田。 “既然你外头有了女人，那人还有了身孕，那我成全你，我给她让位置。 你给我写份和离书，咱们好聚好散。” 云有田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何春华不哭不闹，这么轻易就同意和离。 他按着因狂喜而剧烈跳动的胸腔，哑着嗓子开口：“好，好，春华，我谢谢你，我一辈子记得你的好。” “和离之前，我有个条件。” 云有田听到这话瞬间冷静，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先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你给我写个文书，想儿念儿和盼儿的婚事必须经过我点头才行，还有，她们出嫁的时候，你必须给她们准备十两银子的嫁妆。” 何春华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内容提出条件。 她如果直接说要带着三个女儿走，云家为了面子也不会同意，所以她得提个云家不可能答应的条件，然后再徐徐图之，一步步逼得云家主动提出让她带着孩子一起走。 果然，这话一出，云有田还没说话，王氏先炸了。 “呸，你都不是我云家人，几个丫头的婚事凭什么要你点头？ 还十两银子的嫁妆？ 你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何春华不接这话，只牢牢盯着云有田：“我不放心把三个女儿交给后娘，你也别给我什么保证，说是你亲女儿，以后你会好好对她们之类。 这话我不信，思儿就是例子。 如果你给我写这个文书，咱们就和离。 你不写，咱们就这么耗着。” 王氏已经听儿子说过，外头那个女人周晴怀的时候八九是个男娃，她盼着大儿有后，自然不肯让何春华坏了她的好事。 她一脸嫌弃道：“哼，谁说要跟你和离，你嫁来云家十六年都没生个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凭这点就能休了你。” “对，休了你！” 王秋香顶着红肿的脸学了一句。 “休了我？你问问云有田，他能不能休我？ 他要能休我，去年跟那女人搅合到一起的时候就该休，何必等到现在？” 王氏侧头看了一眼儿子，见他没有反驳，就知道这何春华应该不是说假话。 不能休妻，难不成真被何春华拿捏？ 她眼皮一转，直接道：“不休就不休，等我孙儿生下来我就抱回来养，看你能有什么办法！” 何春华听到这话竟笑起来：“行啊，我白捡一个儿子有什么不好的。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他。” 这话说完，她转身关了房门，将云家人的视线拦截在外。 云盼儿年纪小，听说爹娘要和离，她已经哭了起来：“娘，您真的要走，要离开我们吗？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有后娘？ 人家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以后二姐三姐和我是不是就会被他们欺负？” 云想儿不知道母亲和姐姐之前的计划，见小妹哭，她也没忍住开始流泪。 她吸着鼻子一抽一搭道：“盼儿，让娘走，以后我照顾你，我不会让你被欺负。” 何春华见两个女儿哭做一团，念儿虽然没有哭，但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很想告诉她们，自己一定会带她们走。 可是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了回去。 孩子藏不住事儿，这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还是先别开口的好，免得节外生枝。 但云思儿却不这样想，有了几个妹妹的配合，事情才会更顺利…… 第29章 云念儿恐吓周晴 县城。 周晴正在给肚子里的孩子缝衣裳，听外面有人敲门，她放下针线篮走去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儿。 “小姑娘你找谁？” “你就是周晴？” 周晴看着小女孩儿乌黑幽深的眼睛，心里无端生出些紧张：“你是谁？” “我叫云念儿，我爹是云有田。” 周晴没想到是云有田的女儿找上门，下意识捂着肚子问：“你来干什么？” “你这话说得奇怪，这是我爹租的房子，我想来就来，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你不会真觉得凭肚子里那坨还分不清好坏的肉就能当我娘？” 云想儿推门走进院子，看院子角落堆着一摞柴，旁边还有把柴刀，她弯腰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掂量。 这个动作险些把周晴吓死，她捂着肚子站在门口，随时准备夺门而出。 “你、你要干什么，杀人是犯法的，我死了你也逃不了。” 云想儿看着周晴的肚子，意味深长的笑了：“好端端的，我杀你做什么？” 不等周晴松口气，她又继续道：“你对我没威胁，讨人厌的是你肚子里那块肉。 不过这也没什么，只要没生出来，有的是办法对付它。 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摔一跤，那块肉不就没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何必搭上我的命？ 就算生下来也没事，那么点儿大个孩子，能不能长大，这也得看他的命。” 这话吓得周晴脸色惨白，站都站不稳。 “我今天也没啥事儿，就是过来认认门，认认人，毕竟以后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 云念儿放下这话就往外走，周晴见状赶紧往墙边挪，争取离她远一些，再远一些。 终于等到云念儿走出门，她正想上前关门，不想云念儿却突然回头：“那什么，柴刀忘了还你。” 云念儿将柴刀递出来，周晴却不敢去接，她是真怕这个小疯子突然发作。 “呵，胆小鬼。” 云念儿翻着嗤笑一声，抬手将柴刀横砍在木门上，而后潇洒离去。 周晴在院里的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再回来，这才抖着腿去关门。 结果那把并不怎么锋利柴刀大半都陷进木门，她使了吃奶的劲儿都拔不出来，只能任由柴刀留在门上，半掩着院门，等云有田回来再说。 在院里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到门口传来云有田的声音，她赶紧跑了出去。 看到男人，她积攒许久的委屈和害怕终于有了个地方发泄，抱着的云有田就开始狂哭不止。 云有田看她痛哭的模样，还以为是肚子的孩子没了，心里顿时一紧。 不会鸡飞蛋打，两头落空？ “阿晴，你别光哭啊，赶紧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别吓我。” 周晴痛快哭了一场，这才嗫嚅着开口：“有田，刚刚你女儿过来了，她，她威胁我…… 呜呜，我好害怕，我刚才差一点连命都没了，你再晚点来，你儿子都要被吓死了。” 云有田一下抓住最要紧的内容，听说儿子没事顿时放了心，这才有心思关心其他。 “你刚说我女儿来了，是谁？” “她说她叫云念儿让，我问她来干什么，她说这是她家，我没资格管。 她还对着我的肚子，说、说咱们的孩子肯定生不下来。 她还说以后的日子还长，一定叫我生不如死。 呜呜呜，有田，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想害死我？ 她要真看不惯我也没关系，她不能冲咱们的儿子下手啊！” “念儿？” 在云有田的印象中，三女儿是话最少最老实的，实在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 倒是昨天突然发怒打人的大女儿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周晴看男人发呆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并不相信自己的话。 她当即指着门上还没拔出来的柴刀道：“你瞧，这就是证据！ 你那好女儿拿着家里的柴刀一把砍在门上，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喘。 我看她那样，是恨不得将柴刀砍在我身上。” 云有田看着深陷门板的柴刀，眼中的怀疑更盛。 三丫头才十一岁，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他也没办法将柴刀砍成这副模的。 这到底是有人假冒三丫头过来闹事，还是周晴自己在玩手段，他还得好好想想。 “好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三丫头胡闹，我肯定收拾他。 你怀着我的儿子，可不能太操心，万一伤了儿子该怎么办？” 不管事实怎样，云有田决定先安抚好周晴，不然伤了孩子，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周晴见男人转移话题，也没强求。 她清楚的知道，只要她肚子里有儿子，就能牢牢拿捏云有田。 “对了，你昨天回去，家里怎么说，那个女人是不是闹你了？” 自打怀孕以后，周晴就一直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事儿闹开，好顺利嫁入云家。 没想到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昨天云家老太太竟然带着三媳妇和大房的云思儿来了这里。 她抓准机会说了自己怀孕的事情，并且透露这一胎可能是男胎，云家老太太顿时来了劲儿，说是要把何春华休了，娶她进门。 今天上午云念儿过来闹腾，她就怀疑这事情很可能成了，现在迫切想要从云有田嘴里听到答案。 说起这事儿，云有田叹了口气，没隐瞒的把和春华的话说了一遍。 听何春华要求三个女儿的婚事都要经过她同意，并且每个姑娘都要准备十两银子的嫁妆，顿时撇嘴表示不满。 如果要何春华同意，那肯定不能像云思儿的婚事一样赚得大把聘礼，很可能还要往里面填钱，这可不上算。 再想到之前云念儿威胁她的事情，她琢磨着，要不把何春华连带那三个赔钱货一起赶出去算了。 “有田，一个女儿十两嫁妆，三个女儿就是三十两。 这些嫁妆如果你三个女儿有，那肯定不能单独少了婷婷的，那就是四十两。 这不是一笔小钱，都够咱们儿子读好几年的书了。 你可不能头脑一发热，直接答应了她。” 云有田听到这话也发愁，他叹口气无奈道：“我也不想同意，但是何春华说了，我不同意她就不和离。 她娘家没人，属于三不出，我又不能休她，事情不就卡住了？ 我是不急，但你这等不了啊！” 第30章 道士说孩子有大出息 说一千道一万，云有田还是更喜欢小意温柔又风韵犹存的周晴，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在一起。 不然他大可以像他娘王氏说的那样，等孩子生下来后带回家养着。 周晴也不能等，她知道，如果不能趁着孩子落地之前嫁进云家，以后就更没有机会。 沉思片刻后她试探着开口：“有田，既然何春华舍不得女儿，要不就让她带着三个女儿出门，这样咱们能省不少事。” 而且这样一来，婷婷就是她和云有田唯一的女儿，以后想给女儿补贴嫁妆也方便。 云有田听到这话还真仔细考虑起来。 但很快他就摇头：“不行，就不说何春华愿不愿意带着三个女儿和离，也不说我的女儿让人带走我会多丢脸，族里头一个不会同意这事儿。 我跟你你算一笔细账。 大丫头出嫁得了二十两聘礼，就算按照何春华说的给十两嫁妆，家里还能净得十两。 剩下三个丫头的模样虽然不像大丫头那么出挑，但在十里八村也算是好看那一拨的，她们的聘礼低不了。 而且三丫头才十一，四丫头八岁，她们还能给家里干几年活儿。 如果她们走了，这些家务很可能就要落到你头上了，你愿意？” 周晴对此倒是无所谓。 要按她的想法，嫁给云有田以后，她肯定是要带着儿女住在县城的，才不会去云家跟那一大家子搅和在一起，家务活儿也不会落到他身上。 理由都是现成的，为了儿子的前途着想。 如果能留在县城，她的婷婷也能找个城里人嫁了，这不比住在乡下好得多？ 不过婚事没成，这种小盘算肯定不能让云有田知道。 于是她也不再多说，只摸着肚子道：“我就是担心咱们儿子，担心他几个姐姐不喜欢他，到时候让他受了委屈。”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如果你这胎是儿子，那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保证谁也不敢欺负他。” 周晴倚着云有田的肩头微微一笑，心里则还在为上午的事情担心。 云念儿那丫头看起来可有点儿疯，如果不能想办法捏住她，那就一定要把她赶出门才行…… 云有田抱着周晴说了会儿子话就准备去上工。 他在一家酒楼当个小管事，昨天休息时正好碰上他娘找上门，被他娘给带回家了，今天还是去上工的。 结果临出门，正好看到个道士上门讨水喝。 碰到和尚道士上门，一般人都会想着结个善缘，于是周晴立刻去厨房提了一壶水，并且还往里面撒了一把糖。 道士喝了甜滋滋的水，说出来的话也好听：“二位都是心善之人，想必很快就能心想事成，喜得贵子。” 这话一出，云有田和周晴都喜笑颜开，周晴还特意问：“道长，您能看出来我肚里是个男胎？” “看善人面相，命中注定有一子一女的缘分，您的长女在十四年前出生，算算日子，您的儿子应该是在明年二月出世。” 明年二月，跟大夫说的时间是一样的，周晴当即信了这个道士是有大神通的。 她急忙问：“道长，不瞒您说，我还没成亲时，我娘请人给我批命，那和尚就说我子女缘薄，命里只有一子一女。 我想请问一下，这个子女缘薄，可有什么办法化解？” 道士摇头：“非也非也，善人须知子女贵精不贵多，若您生一个儿子能抵得上常人十个，又何必追求数量。” 周晴听到这话，心脏一下险些蹦到喉咙口，她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控制住心情，握着拳头追问：“道长是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观善人面相是个晚年享福的，这福分的由来……” 道士看了一眼周晴的肚子，剩下的话没再说，但周晴已经自动在脑海里补全，当下整个人激动得都快飞起来。 她在袖袋里一顿摸，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慌忙道：“道长稍等，我去……” “善人，我此番言语只为答谢一水之恩，其他东西就不必了。” 道士打断了周晴的话，一甩拂尘就要往外走，但是在看到门板上的柴刀时，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不妙，不妙啊！” 道士单手拔出周晴之前怎么也拔不出的柴刀，转头对两人道：“善人，容我多嘴一句，若为肚里的孩子好，请远离持此柴刀之人。 包括她的兄弟姐妹请一并远离，否则怕是于贵子有碍，你的后福也将荡然无存。” 周晴听到这话，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上午云念儿看着她时的眼神，被吓得打了个寒噤。 她正想追问道士有没有化解的办法，结果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消失在巷口。 她只能转头看向男人：“有田，这可咋办，我们的孩子…… 呜呜，他不会出事？” 云有田此刻心里也慌得不行。 道士说周晴肚里的孩子是个男娃，并且是个有出息的男娃，那就是他云家的希望。 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儿，道士又说孩子可能有危险。 这叫他怎么接受得了？ 他看着道士递过来的柴刀问：“今天上午你见的，真是三丫头？” “这我还能骗你？” 周晴急得跳脚，她抬手比划着：“那姑娘大概这么高，梳了个双丫髻，瓜子脸，樱桃小嘴，眉眼都很秀气，皮肤有些黑…… 对了，右边眼尾有颗痣，你就说是不是你女儿？” 云有田歪着脑袋回忆，三丫头的脸上确实有颗痣，只是不记得在左边还是在右边。 且三丫头的个头和模样，确实像周晴描述的那样。 这么说，今天上午过来的真是三丫头？ 他盯着手里的柴刀陷入沉思…… 第31章 再添一把火 见了云念儿和道士之后，周晴这一整天都过得魂不守舍，晚上睡觉时就觉得肚子难受，好像孩子要没了一样。 这个念头将她吓了一跳。 她可就指望凭借这个孩子嫁给云有田，并且靠着这个孩子享福。 如果孩子有个好歹，她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赶紧去医馆看大夫。 大夫说孩子没事，但也提醒她要少思少虑好好休息，这样孩子才能长得好。 听闻孩子没事，周晴长舒一口气，在心里叮嘱自己，接下来什么都别想，把一切问题扔给云有田，她得安心养胎。 但是刚出医馆，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步伐不由自主停下来。 “你说的云思儿是我认识的那个云思儿么，我记得她以前可老实了。” “就是你认识那个，清河村云家的云思儿，还有三个妹妹那个。 我也想不到她那么彪悍，进门头天晚上就把两个继子打得哭得喊娘。 我跟你说，她可是个有手段的，这才几天，就把三个继子调教得乖乖的，指东不敢往西，并且还把家里的所有家务活儿都包了。 你是不知道，郭家那三个孩子原本可是人见人怕的魔星，整个村里，没有哪家没被他们祸害过。 她还说，她云家的姑娘可不是好欺负的，别说是几个孩子，婆婆她都照样收拾。” “她可真厉害，我要是有她那么厉害，哪里还会被后娘欺负。” “我也觉得她厉害，她是没后娘，要是有后娘，估计一样被她收拾了。” 两个半大姑娘说了会儿云思儿，话题很快就转到别的事情上，但周晴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云思儿，那是云有田的女儿，一样克她儿子那个…… “不对不对，有田不是说他大女儿最老实不过，不然也不会听家里的嫁去郭家，所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周晴看了一眼说话的两个姑娘后，家也没回，直奔城门口，坐了马车就往乡下跑。 她记得她有个堂妹也嫁去了杏花村，她得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话说云家这边，何春华先打王秋香，然后又说要和离，也算是跟家里翻了脸，当天晚上家里就没准备她的晚饭。 但她的胆子也大，直接对着王氏放狠话：“婆婆，现在我跟有田还没和离，我就还是周家的媳妇，家里应该管我的饭。 你要是不给我饭吃，别怪我把事情给闹大，到时候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王氏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从没有谁敢在她面前放狠话，筷子一摔就骂人：“何春华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这是在威胁我是？ 去，门就在那边，你尽管出去闹，我要是怕你我这王字倒过来写！” 旁边的王秋香捧着红肿的半边脸坐等看好戏，但是好戏却没有如她所愿的上演。 何春华一句话就叫王氏老实了。 “我不在村里闹，我去城里，去有田当差的酒楼问问，看他们掌柜是不是没给他发工钱，所以家里媳妇孩子都没饭吃。 我去衙门问问，放着媳妇孩子不管，在外面养姘头的人有没有资格在衙门当差。 你可以试试，看我有没有这个胆子。” “你！你这个臭婊子，你要敢坏我儿子前程，老娘我撕了你！” 王氏将手边的碗的朝何春华砸过去，这还不解气，她又扑过去想要打人。 何春华往后一闪，躲过了扑过来的王氏，抬脚就往外走。 “等等！” 云有田将人叫住，然后转头看向王氏：“娘，你就当给儿子一个面子，拿些粮食出来。” 云老头一心指望儿子能够进衙门，好叫他在村里露脸，于是也跟着开口：“老婆子，别坏了老大的差事。” 王氏憋闷，只能转身去了装粮食的库房。 何春华冷声提醒：“婆婆，一次性给够，不然我今天没去县城，明天也是要去的。” “你个黑心烂肺的，婊子，烂货，翅膀长硬了敢来扇老娘是，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 王氏转身就要来打人，云有田赶紧上前将人拦住：“娘，娘，别冲动，想想儿子。” 云有田半是劝哄半是拖拽的将王氏弄走，半刻钟后母子两人才回来。 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这之后王氏的脸色好了很多，不仅给了何春华一兜子粮食，还说只要没和离，她就还是云家的儿媳妇，从明天开始一起吃饭。 何春华在堂屋挺硬气，但是到了厨房后立刻换了副表情。 她问长女：“思儿，你奶奶突然变了脸色，是不是想要趁机毒死我，好给外头那个婊子腾位置？” 云思儿摇头小声道：“我觉得应该不是，毒死人的动静太大，他们藏不住的。 云有田应该是不想把关系弄那么僵，方便之后跟您谈条件。” 她刚刚利用系统偷听了一下云有田的话，确实就是这意思。 维护好关系，一则方便谈条件，二来如果条件实在没谈妥，她娘就还是云家的媳妇，还代表大房，关系也不能弄太僵。 “那这饭？” “放心吃，没事儿。” 接下来两天，云家表面看起来一派平静，内里如何，也只有各人心里清楚。 第三天晚上，云思儿主动找王氏谈话。 王氏看到云思儿也没了先前的好脸色：“还来找我干啥？” 云思儿还没说话，先抹着眼泪哭了一通，把王氏整得有些不会了。 “奶奶，我觉得身为女人，命真的苦啊！” 一句话，先把她跟她娘还有王氏扒拉到同一立场。 王氏对此也深有感触：“要不怎么说命不好才投胎做了女人呢。 这都是没得选的，争取下辈子能够投个好胎，投作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云思儿叹口气：“这辈子还不知道怎么过，下辈子是真不敢指望了。 我真怕走上我娘的老路，生了几个女儿，然后被夫家嫌弃。” 王氏听到这话立刻皱眉：“你要是给你娘来说情的就别开口。 她嫁来云家十几年，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我可不能看着你爹绝后。” 第32章 我是在挑拨你和周晴的关系 云思儿摇头：“奶奶，我不是来给我娘说情的。 一头是我娘，一头是我爹，我选一边就对不起另一边，索性不管，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更何况，我娘也想成全我爹，哪里需要我说情，我不过是心里憋闷，想找个人说说话。” 这话让王氏放下心防。 对于云思儿这个给她弄回五十两银子，并且知道贴补娘家的孙女，她还是愿意给些面子的。 她道：“你才刚成亲，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再说你男人已经有三个儿子，你能生儿子自然是好，不能生也没太多关系，反正郭家又不会绝后。 你只需要把郭铁牛捏在手里，让他听你的话就成。 还有你那三个继子，想办法拉拢一下，毕竟你以后养老都要靠他们。” 云思儿叹口气，愁眉苦脸道：“奶奶，哪儿有那么容易？ 那几个孩子看我就跟看仇人一样，要不是我及时拿起棍子，现在我已经被他们欺负得不成样子。 自己生的孩子都不一定能靠得住，更何况是别人生的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她故意看了一眼王氏，然后迅速躲开视线。 这让王氏一头雾水：“你看我干啥，我三个儿子可都靠得住。 老大出息，在城里铺子当管事，老二老三也勤快本分，还听我的话。” 话说到这里，王氏不免有些骄傲：“别说是清河村，周边几个村子都找不到像我这么好命的老太太。 瞧瞧那一家家的，娶了媳妇忘了娘，真是狼心狗肺。” 王氏本以为说完这话，云思儿会附和两句，没想到那丫头一脸有话不敢说的模样，让她气闷的同时，不免有些心痒。 “你这丫头，有话就说，这么吞吞吐吐的是要干什么？” “我……” 云思儿嘴巴张了又合，纠结几回之后还是开口：“奶奶，我实在不愿意看您被蒙在鼓里。 前天咱们去县城看到那个女人，您注意她的衣服没？” “衣服？” 王氏眯着眼睛回忆：“我记得她好像穿了一身紫色的衣服，还系了条裙子。” “奶奶，咱们农家自己可染不出紫色来，必须得是布庄才能染出那么均匀透亮的紫色。 而且紫色染料贵，都不会用来染粗布，必定得是细布。” 王氏在钱财方面是猴儿精，听到这话立刻咂出味儿来：“那个女人的衣服是布庄买的，还是细布？” 王氏低头看了自己一身褐色粗布衣裤，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好他个云有田，他老娘还穿着粗布衣裳，外头的女人就穿细布系裙子了？ 真是良心被狗吃……” 骂到一半，王氏突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云思儿，阴沉着脸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挑拨我跟你爹的关系？” 云思儿立马摇头：“没有没有，奶奶，我怎么会挑拨您跟我爹的关系。 我分明是在挑拨您跟那个女人的关系。” 王氏…… “奶奶，按照眼下的情况，那个女人很可能会成为我的后娘。 我不怕实话跟您说，我不希望您对她有好印象。 我出嫁了，一年也见不得她几次，可我还有三个妹妹以后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她既然能不要脸的去勾引我爹，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敢奢望她进门后能够善待我三个妹妹。 她怀了我爹的孩子本来就猖狂的不行，如果您也站在她那边，那我三个妹妹以后怕是有吃不完的苦。 奶奶，如果我爹娘真的和离，我三个妹妹就只能拜托您了。”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王氏心里的怀疑就如同烟囱的烟，经风一吹立刻消散。 紧接着云思儿又给云有田洗白：“奶奶，我相信我爹没有扶着外面的女人越过您的想法。 可您也知道男人都是软耳根，经不得几哄几劝。 肯定是那个女人仗着肚子里有货，骗了我爹给她买绣庄的细布衣裳，还买了银簪子。 您千万别为这事儿生我爹的气。” 云思儿这一番话有没有给云有田洗白，暂时还不知道，但确实把自己给洗干净了。 王氏想着周晴的细布衣裳和银簪子，气得咬牙切齿：“那个贱货，还没进门就这么能折腾。 要真让她生出个儿子，她还不得闹翻天，以后怕是要骑到我头上拉屎拉尿。” 把周晴骂了一通后，王氏拉着云思儿的手和颜悦色道：“你放心，以后二丫头几个都有我护着，保证不会让那个贱人欺负了去。 你得空多来看看她们，也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云思儿闻言一脸的感激：“那就多谢奶奶，您的恩情我会记在心里。” “哎呀，咱们祖孙两个，何必说些这个。” 王氏客套不过一瞬，话题就转到两个花瓶上：“你还真别说，那两个瓶子往堂屋一摆，屋里看起来阔气不少。 这都是托了你的福啊，如果不是你，咱家哪儿来这样的好东西。” 云思儿很是上道，快速接过话头：“奶奶您喜欢就好，以后郭家再有什么好东西，我还给您送。” “哈哈哈，好，真是奶奶的乖孙女，奶奶就指望着你享福咯。” 第33章 折腾得太厉害，起反作用了 在何春华提出和离的第六天，云有田又回来了。 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棍子打人：“云念儿你个混账，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是？ 你竟然敢拿刀去吓周晴，今日我非打死你这个孽障不可。” 因为云有田发作得突然，云念儿结结实实挨了两棍子。 但云念儿也不是个傻的，反应过来之后拔脚就跑，何春华则是一把抱住云有田。 “你有话好好说，拿孩子撒什么气？ 你要为了外头那个女人打孩子，那咱也别和离了，就这么耗下去，不然等那女人进门，我三个女儿只有被欺负死的命。” “我拿孩子出气？” 云有田更生气，努力挣扎想要挣脱何春华的控制，奈何困住他的胳膊就跟铜浇铁铸一般，不管他怎么使劲儿都纹丝不动，只能呵斥着让何春华放手。 得了自由后，他也没追着云念儿跑，而是对着何春华开喷：“你知道那个孽障都做了什么事情吗？ 她跟阿晴说要弄死阿晴肚子里的孩子，吓得阿晴天天做噩梦，现在都见红了。 今儿我把话放在这里，我儿子要是有个好歹，我一定叫那孽障偿命。” 何春华被这话气得脸色发白：“云有田，念儿是你亲生女儿，你为了一个女人要打死她，你是不是人？ 这天底下哪个女人没怀过孩子，就她周晴金贵是？ 我听娘说，她怀你们兄弟几个的时候上山砍柴下地种田，家里家外的活计一样没耽误，你们几个也都好好的活到这么大。 到了你那个阿晴那里，每天跟个城里太太一样享福，就因为念儿说了几句话她就见红？ 这跟我念儿有什么关系？ 纯粹是因为那个女人没福气，怀不住这个孩子。 还有，她受不得气，我何春华就是泥人，随你们捏圆搓扁是？ 呵，那你转告她，从今儿开始，她要受的气可不止念儿几句话。 老娘才不要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我不和离了！ 就让她挺着个大肚子跟你无媒苟合。 我顺道去她娘家，去她之前嫁的村里，还有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好好宣扬宣扬，我看她受不受得住这些气。 另外，她不是还有个女儿么？ 我倒要看看，有谁会娶她这个破鞋的女儿。” 何春华从来都是受气包一样的形象，她这突然的爆发将云家人都给镇住了。 云有田的嘴巴张了又合，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 刚被打了两棍子的云念儿火上浇油：“爹，你想娶那个女人进门给我当后娘是？ 那我跟你保证，在她进门那天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家门口。 她还没进门就逼死继女，你们两个就等着被唾沫淹死。 你们就是死了也不得安生，以后谁家说起恶毒的后爹后娘都得拉你们出来骂上两句，你们就等着遗臭万年！” 此时的云念儿就好像一只想要跟人拼命的狼崽子，狠厉残暴的眼神让云有田心头发颤。 他莫名觉得，云念儿说得出这话，也是真能做得到。 王秋香看了一场好戏，见云有田没接话，赶紧转头看向王氏，期待这个恶婆婆出手整治大房。 但是没想到，平日里脾气最暴躁不过的王氏却没有发脾气。 她只看了一眼院子里众人，便叫大家伙儿散了，自己忙自己的去。 这反常的表现叫一大家子人都心惊，连云有田也发现了不对。 他转头去看他娘，结果他娘瞥了他一眼就回房去了，根本没搭理他。 他又回头想要骂云念儿那个混账，结果那丫头趁他转头的功夫已经跑出去了。 家里其他人也陆续散去，院子里很快只剩他一个人。 他抱着脑袋发愁，经过这么一折腾，事情又回到了原地。 不，甚至比原地还要糟糕。 现在何春华已经打定主意不和离，三丫头还实打实的恨上了周晴。 可周晴那头已经连续做了几天噩梦，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肚子里的孩子都受了影响，就指望着他能把何春华和几个女儿一起扔出去。 他特意找算命的问过，算命的也说他命中有贵子，那么周晴的孩子就必须保住。 眼下这可怎么办呐？ 云有田原本指望亲娘能够出面拉他一把，奈何王氏已经打定主意撒手不管。 要知道自古以来婆媳相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现在老大已经把外头那个女人看的跟眼珠子一样，什么好东西都能给出去，为了那个女人还要打死亲生女儿。 万一那女人真进了门，以后哪里还有她站脚的地方？ 而且她以后可是要跟着老大一起养老的，这周晴狐媚子一个，可不像何春华那么老实。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以后，她也不能让周晴进门。 对于她来说，最好的情况就是大房维持现状，等外头那女人生了娃了以后，是个儿子就抱回来养着，生个闺女就拉倒。 所以她才懒得搅和这摊浑水。 这天晚上，王氏把云思儿拉到一边，献宝一样说了自己的想法：“大丫头，我想通了，为了你们姐妹几个好，绝不能让你爹娘和离，不能让外头那个女人进门。 从今儿开始，我跟你站在一边，绝不让你爹胡闹。 他外头那个女人，等把孩子生下来，我就逼着他们断了。 到时候你们还是一家人，你爹娘也有了后，这样最好。” 云思儿…… 重生后，她第一次真正的傻眼了。 那什么，是不是她使的劲儿太大了，起反作用了？ 第34章 云念儿再下猛药 和离肯定是要和离的，留在云家就是置身虎狼窝，指不定哪一天就要被吃了。 既然家里的局面僵住了，云思儿决定从周晴那边下手。 那个女人肚子里可还怀着“贵子”，肯定不甘心当个外室，肯定还有得闹。 于是在云有田回来的第二天，怀揣着使命的云念儿又进城了。 这一次进城，恰好碰上在绣庄做学徒的柳婷婷。 柳婷婷得知云念儿的身份，冲过来就想打人，好替她娘出出气。 云念儿这人长了一张老实脸，但是经过她大姐这段时间的紧急训练，整个人就跟在煤堆里打过滚一样，彻底黑透了。 看到巴掌过来，她的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不服，就得干！ 于是她一个矮身躲过巴掌，然后猛地往前一撞，直接把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柳婷婷撞倒在地。 紧接着她翻身坐到柳婷婷的肚子上，啪啪啪啪四个巴掌甩出去，左右各两个，匀称得很。 就在她准备收手时，突然又甩了一个巴掌。 她们母女五人，一人一个，这才合理。 柳婷婷被打懵了，周晴则跟疯了一样哇哇乱叫。 “啊啊啊！云念儿你这个疯子，不要脸的畜生，你竟然敢我家撒泼，我要打死你！” 云念儿听到这话后从柳婷婷身上站起身，抄起院子里的竹篙就要抽周晴：“我不要脸？ 你说出这话难道都不害臊吗？ 带着你十三四岁的女儿跟我爹无媒苟合，未婚生子，要不要我出去找人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不要脸？ 还你家，我告诉你，这个地方姓云，云念儿的云。 你这只骚狐狸在我家住了一年，这就成你的窝了？ 你脸咋那么大，比天都大，我看这世上很快就容不下你这张大饼脸了。” 周晴被云念儿的叫骂气得一张脸红了又白，青了又紫，就跟个调色盘似的。 这一回她是真气着了，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云念儿看她的模样，得意叉腰：“你什么你，我今儿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爹娘不和离啦。 我爹都说了，等你肚子里的货生出来，是男娃就抱回去给我娘养，如果是个女娃，就随你们自生自灭。 哈哈哈，你当初费心费力勾搭我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最后的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对，也不算一场空，因为你可能会捞个女儿，也不算全无收获。” 放下这话，云念儿不等周晴反应过来，扔了竹竿就往外跑，让周晴受了一肚子的气却无处发泄。 “畜生，孽障，没大没小，云念儿，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不然我一定捏死你！” 周晴站在门口对着巷口骂了一通，又对看热闹的左邻右舍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吗？” 自打上次云念儿来闹过一通，周边邻居都知道她是被养在外头的女人，如今她也破罐子破摔，完全不遮掩了。 发泄一气之后才关上院门，将众人异样的眼神隔绝在外。 但是当她看到女儿一张好脸被打得青紫，心头又生起一股怒火。 “小婊子下这么狠的手，等你落在老娘手里，老娘我一定把你卖给山里的老男人。” 相较于自己的脸，柳婷婷更关心她娘跟云有田的婚事。 自打没了爹以后，她跟她娘没少受欺负，直到她娘跟云有田好上，人生才算有了希望。 云有田不仅让她们住进县城，而且还费心费力将她送去绣庄，只要她能在绣庄站稳脚，以后她也可以是个城里人。 因此她想要抱大腿的心绝不弱于周晴：“娘，那小蹄子说的不会是真的？ 如果云叔真后悔了，那咱该怎么办，我们……” “不，不会的！” 周晴顶着心虚坚定道：“他不会后悔，我也不会让他后悔。 儿子在我肚子里，谁也别想把他抢走，云有田也休想打去母留子的主意。 他要是不娶我进门，就休想让我生孩子！ 婷婷，你这样……” 母子两人密谋一番后，柳婷婷将自己的头发揉乱，领着一脸巴掌印直奔云有田上工的酒楼。 她自称是云有田的女儿，小二看她这模样，以为云家出了什么大事，赶紧将云有田叫了出来。 云有田看到柳婷婷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 “婷婷，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 “爹，你快回去看看，娘她…… 今天云念儿来家里闹，说什么不会让娘把孩子生下来，我拦着她，她就打我，我的脸就是被她打的。 云盼儿还骂娘，骂得很难听，娘说她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她要上吊。 我好不容易将她劝下，就赶紧跑来找你。 爹，你快回去劝劝她，可别让她做傻事。” 云有田想着周晴肚子里的贵子，魂都飞了一半，如果他的儿子有个什么闪失，他下半辈子的指望全没了。 “小李，劳你跟掌柜说一声，我得赶紧回家去，这家里都快出人命了。” “哎哎，云管事，您赶紧回去，我这就跟掌柜的说一声。” 云有田跟小二打了招呼之后，急匆匆往家赶。 推开院门他就喊：“阿晴，阿晴你可别做傻事，有事儿咱们好商量。 有我在呢，我肯定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你相信我！” 喊了两声，周晴并没有应声，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快步跑到卧房，就见屋里的横梁上悬了条白布，周晴就挂在那根白布上。 云有田被这一幕吓得目眦欲裂，赶忙跑上去抱住周晴的腿：“阿晴！阿晴你别吓我，你可不能死啊！” 周晴吊得并不高，云有田很轻易就将她抱下来。 周晴挣扎着要继续上吊：“有田，你女儿说你不会和离，你会抢走我们的儿子，让他喊何春华做娘。 你会抛下我和婷婷，让我们自生自灭。 我舍不得我的儿子，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我唯一的指望啊！ 我也舍不得你，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 我……与其母子分离，我不如带着他一起走。 有田，我是真不想活了，你让我死了算了。” “娘，娘您不能死啊，您死了我怎么办？ 您肚子里还有小弟弟，您说我有了兄弟就有了靠山，爹也有了后，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柳婷婷抱着周晴哭了两声，然后看向云有田：“爹，你快告诉娘，你不会抛弃她，不会丢下我们的，对不对？” “对对对，我肯定不会丢下把你们。 阿晴，你不要管外人说了什么，你只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我也不会让你们母子分离。” 第35章 我要跟我爹 云有田又回家了，回家抄着棍子就要打人。 “云念儿，你个畜生，你是胆子大了还是皮痒了，竟然敢动老子的人，老子今儿非打死你不可。” “我是畜生，那身为我爹的你是什么，老畜生吗？ 你的爹娘兄弟又是什么？ 你为了外头那个女人，连着全家一起骂，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我打人又怎么了，打的就是她们娘儿俩，如果不是他们给你灌迷魂汤，你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云念儿再不是原先那个性子执拗，只会咬牙站在原地挨打的小姑娘。 她嘴巴子伶俐，腿脚更活泛，在云有田打到她之前拔腿就跑，边跑嘴里还边叨叨，把全家人都给拉下水。 这是大姐教她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她们几个恨死那对奸夫淫妇有什么用，大家一起恨才好玩。 云有田被这话激得火冒三丈：“好，好得很，你还嘴硬是，我倒要看看是我的棍子硬还是你的嘴巴硬？” “呵，你除了在我面前耍威风，你还能干什么？ 打我，你有本事打死我，你要打不死我，我就弄死外头那对狐狸精。” “好啊，你个不孝不悌的家伙，今天我就如你所愿，打死你个孽障。” 何春华从后院过来，看到云有田举着根大棒子追着三女儿跑，挽起袖子就要下场。 他娘的，不让云有田吃点亏，这畜生还真当她们母女好欺负呢。 “娘，别，还没到您下场的时候。” 云思儿拦住动怒的娘亲，小声道：“念儿不会吃亏，让她激怒云有田，把事情闹大。” 何春华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发现念儿上窜下跳跑得十分轻松，云有田在后面追，但是连念儿的衣角也碰不到，心里的担心便去了一半。 不过她也没放松，随时准备着，只等念儿跑不动了，就上前锁住云有田，顺便狠狠揍他几下。 她不知道，其实云念儿轻松得很。 念儿只感觉自己就跟遛狗一样，这可比每天打猪草拾柴火轻松多了。 她甚至还有心思扩大战场，为自己拉队友：“说我不孝之前，你要不要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 你把周晴那对母女养在县城，每个月要在他们身上花多少钱？ 这些钱，你给你爹娘花过没有？ 我可是打听过了，你把柳婷婷安排去绣庄当伙计，光是办这一件事，你就送了不下二两银子的礼。 为了让她在绣庄有面子，你三不五时买了点心让她送去绣庄分给别人吃。 你还给柳婷婷置办体面衣裳，甚至还给她打银首饰。 你要不要回头看看，你爹娘还穿着自家织的粗布衣裳，你娘耳朵上挂的耳环还是出嫁时的陪嫁。 你那么有钱，那么有孝心，咋不给他们二老买些好东西？ 他们生你养你，不比一个野种该享你的福？ 你自己有四个女儿，每天上山下地，里里外外干不完的活儿，怎么没看你把我们安排去绣庄？ 还买点心，家里这么多孩子，有几个吃过你买的点心？ 这可都是你亲弟弟的儿女，他们不比柳婷婷更亲？ 就你这样，还有脸说我不孝？ 我就算不孝，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更何况，周晴算我哪门子的长辈，她充其量就是一个不要脸，破坏我家庭和谐的贱货。 我打就打了，这事儿说破天去，我也有理！ 没理的是你们这对偷人的。” 云念儿一张小嘴叭叭叭，她说一句，院子里看热闹的人脸色就黑一分，等她说完，大家看云有田的脸色都不对了。 而云有田，在被云念儿溜了几圈之后就气喘吁吁跑不动了。 眼看云盼儿就跟吊在驴前面的胡萝卜一样，看得见吃不着，他转头朝站在一旁的何春华撒气。 “何春华，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何春华冷声问：“我教的女儿有什么问题吗？ 你问问爹娘，问问你两个兄弟，念儿平时在家里可有胡闹过？ 她干活是最勤快的，话是最少的，家里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抱怨，干了自己的活儿还给其他人帮忙。 她为什么独对你是这样？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被欺负了还不能反击？” 云有田气红了眼，抹了额头的汗珠摔在地上，怒道：“反击你娘个头，我是她老子，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反了天了敢反击我？ 老子我提交就给她卖了！” “你敢！” 何春华被这话激怒，三两步上前，使劲儿推了云有田一下，而后瞪着他道：“云有田，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敢卖我女儿，我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把你拉下地狱。 什么狗屁文书，酒楼管事，还有你那个没出生的儿子，我统统给你弄没了。 你要不信，尽可以试试看。” “你！” 云有田被何春华脸上的狠厉吓到，满腔怒吼一时堵住无处发泄。 他沉默片刻，不知想到什么，不怒反笑：“行，我不卖你女儿。 但你别忘了，她们姓云，她们的婚事得我这个老子点头。 我说让她们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 我不想让她们出嫁，她们就必须留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 你有本事咱们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你，你卑鄙！” 这下轮到何春华说不出话来。 云有田拿捏住何春华的软肋，笑得很是嚣张：“我就是卑鄙，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时，一直沉默的云思儿开口：“爹，娘，你们这样吵来吵去，除了伤和气没有别的作用。 还是好好坐下来商量一下解决问题的办法。” 云有田冷哼：“我跟她没什么好商量的，要么和离，要么就这么耗下去。” 何春华瞧见女儿的小动作，点头道：“和离可以，三个女儿归我，另外，我要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云有田没想到何春华开出这样的条件，一时语塞。 一片沉默之中，云念儿又搅和进来：“娘，我不要跟你，我要留在云家。 等那个贱货进门的时候，我要吊死在云家门口。 我要让他们喜事丧事一起办，我要让他们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被人骂。” 云有田原本还犹豫着，听到这话以后立刻松口：“行，你带她们走。” 云念儿怒喊：“我不走，我要跟我爹，娘，你别带我走！” 第36章 断亲书，谁要不签谁是狗 “不行，我不要你，你给我滚出云家。” 云有田这话一出，云念儿老实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云有田，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逐出家门，她眼中闪着怒火，但是这怒火很快被眼泪浇灭。 她随意抹了一把脸，哑着嗓子道：“滚就滚，云有田，我告诉你，如果你真让我们姐妹离开云家，我们这辈子都不再认你这个爹。” 看着云念儿难掩失落的模样，云有田终于找到了身为上位者的成就感：“不认就不认，谁稀罕？” “好，咱们当着全族人的面签断亲书，从此我们两个恩断义绝！ 谁要不签谁是狗！” “放心，就算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再认你这个孽障。” 这父女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事情说定，等王氏想要插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云念儿已经跑出门去喊族长。 云念儿退场之后，何春华站了出来。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她已经激动得浑身发颤，但是这落在云有田眼中，却成了害怕的表现。 他想，何春华提出带着女儿和离肯定是用来辖制他的条件，却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所以现在紧张得要死。 他扬眉得意道：“何春华，事已至此，你别想后悔！” 何春华看着成亲十几年的男人，越看越觉得陌生。 她这十几年，原来都搭给了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还害得四个女儿都跟着她受苦。 还好，她终于要解脱了，她们母女都要解脱了。 她抬手抹去因为庆幸而流下的眼泪，笑着开口：“云有田，我不后悔，给我二十两银子，我立刻签和离书。” 二十两银子？ 云有田这才想起何春华提出的条件，带三个女儿走，还要二十两安家费。 他当即变了脸色：“你要带几个赔钱货走，可以！ 二十两银子，不可能。 你如果非要银子，那咱们就别离了，就这么过着。” 现在急着和离的是何春华，他凭什么要掏钱？ 何春华似乎早就想到他会有这出，面上一点儿不慌：“云有田，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咱们没可能再过下去了。 你如果不和离，那我就带着念儿去县城，先把周晴肚子里那个孽障打了，再去酒楼闹事。 我倒要看看，酒楼能不能容得下你这种畜生？ 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豁出我和念儿的命去，我也要坏了你的差事，绝了你的后，断了你终生的念想。” “你！疯子，你敢！” 云有田被这话激怒，冲过来就要打人，但是拳头还没挨着何春华，就被一脚踢倒在地。 王氏见儿子被打，再也沉不住气，叫嚷着冲上来：“何氏你个贱人，反了天了，竟然敢在男人面前动手。 今儿我就让你…… 你、你、你要干什么？” 王氏看着何春华突然冲去厨房，等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菜刀。 她剩下的话都憋了回去，连说话的嗓音都小了。 “我、我可告诉你，你、你杀了我，你也逃不了，你几个女儿都讨不着好。” 何春华冷笑：“我现在不杀人，但我也不会再让你们欺负。 云有田，我没那么多心思跟你这个烂货搅和。 要么你给我二十两银子，咱们签了和离书和断亲书，从此一刀两断。 要么，我现在就去县城，先打了周晴肚子里的孽种，再去酒楼上吊。 你自己选。” 云有田…… 他现在如同被架在火上烤，每一瞬都是煎熬，因为不管选哪个都对他不好。 但是权衡之下，明显是拿二十两银子了事比较好。 二十两银子听着虽多，但也就是他一年零四个月的工钱。 如果酒楼的差事丢了，那绝对是因小失大。 而且周晴肚子里有他梦寐以求的儿子，而且是个有大出息的儿子，那绝不能丢。 “别拖延时间，赶紧告诉我答案！” 在何春华的催促下，云有田叠声道：“我说我说，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别闹。” 这话落音，王氏立刻发出鸡叫：“忒！二十两银子，你咋不去抢？ 我告诉你，一个子儿都没有，别说银子，三个丫头你也甭想带走。” “很好！” 何春华握着菜刀，二话不说就往院门口走。 云有田倒是想拦着，但是昨儿才磨过的菜刀闪着寒光，让他根本不敢靠近。 “等等等等，你别急，这事儿我说了算，和离，钱给你，孩子也给你。” 何春华充耳不闻，气冲冲打开院门走出去，跟听到动静赶来看热闹的村民撞了个正着。 看热闹的人脸上都带了些尴尬，纷纷往两边走，让出一条路来。 她正准备继续往前走，云念儿带着族长和几个族老赶来，堵住了缺口。 族长云山海看到何春华手里的刀，怒声质问：“何氏，你这是干什么？” “先杀人，再寻死。” 这个答案哽得云山海接不上话，只能转头看向后面的云有田：“你们两口子这是闹什么？” 云有田语塞。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先前因为情绪激动没控制住声音，以至于引了这么多人来看热闹，他的面上已经有些挂不住。 这会儿要让他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再说一遍，他自然做不到。 “族长，根爷爷，富爷爷，咱们去屋里说。 春华，先进屋，我刚答应的话全都算数，你别冲动。 你就算不顾念你自己，也得想想几个孩子不是？” 云有田知道何春华的软肋就是几个孩子。 果然，何春华看了一眼云念儿后，转身回了院子…… 第37章 你想当狗吗？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山海坐在堂屋首座，拧着眉发问。 云有田正琢磨着怎么开口，何春华抢先道：“族长，云有田在外头跟一个寡妇勾搭上了，如今那寡妇怀了孕，他要跟我和离，让我腾位置。 念儿不服气，去找那寡妇吵了几句，云有田回来就要打死念儿。 就云有田这样，我怎么敢和离，还把女儿交到他手上？ 怕是没过几天，我三个女儿都要被他弄死，好给那寡妇的女儿腾位置。 我可以和离，但我要求带着三个丫头一起走。” 云山海听完这话，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质问：“有田，你媳妇说的可是真的？” 云有田看着族长的怒容，终于后知后觉的生出些害怕来。 他怎么就忘了，族长的长女就是因为男人在外头乱搞而难产死掉的。 从那以后，族长就恨毒了三心二意的男人，几次三番在族里声明，凡云氏族人，只要乱搞男女关系，一律拖去祠堂打板子。 因着这条族规，云氏一族的男子是附近几个村的香饽饽。 如今他在外头养女人的事情闹出来，肯定讨不着好。 就在他想着怎么狡辩时，他娘挺身站了出来：“族长，这事儿可怪不得我们有田。 何氏进门十几年，一直没有给我们有田生个儿子，这些年我们有田在村里听了多少闲话，这您也知道？ 何氏不能生，总不能让我们有田绝后。 所以这事儿要怪只能怪何氏的肚子不争气。” 云山海却根本不吃这一套：“何氏不能生，你们把这事儿摆到明面上来讲，休妻，和离，娶个小媳妇，或者佃个女人回来生孩子都可以。 办法那么多，但有田偏偏选择在外面偷人。 还要为外头那个野女人打死自己的亲闺女，你还有理了是？” 云山海在族里威严颇重，他真发起脾气来，王氏也不敢撒泼，只得悻悻闭嘴。 对着王氏母子开喷之后，再看向何春华时，云山海的神情和睦不少：“何氏，你是怎么想的？” 何春华红着眼睛告状：“族长，您是不知道云有田怎么威胁我。 他先是说要将念儿卖了，然后又说他是孩子们的爹，婚事必须得由他点头，他要拖着，让想儿，念儿和盼儿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 您听听，这是一个当爹的能说出来的话吗？” “何春华，你放屁，你咋不说你之前都说了些什么，才逼我说出这些气话来。” 何春华瞪云有田：“你就说这是不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我、总之我是被你逼着，话赶话才说了这些事情，我不是真心的。 还有云念儿那个孽障，她……” “你给我闭嘴。” 云山海打断云有田的话，看向何春华：“你继续说，你是个什么想法？” “族长，我能理解有田想要儿子，我也愿意给外面那个女人让位置。 但是我真不放心把闺女交给他，所以我要带着三个女儿和离，另外云有田得给我二十两银子当安家费。 云有田本来已经答应了，但是婆婆不愿意给钱。” 这话落音，云有田突然反应过来。 对啊，他都答应了何春华的条件，为什么还需要族长来断案？ 这一刻，他打心里怨上了他娘。 如果早答应该多好，不知能省多少事。 现在可好，不管结果如何，他这顿板子是少不了了。 “有田，你媳妇说完了，现在轮到你来说了，你是个什么想法？” 云有田赶忙道：“族长，我知道是我对不起春华，我就算再想要儿子也不该背着她在外面乱来。 之前说的那些话，也是怒气上头之后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想儿念儿盼儿都是我亲闺女，我只有指望她们好的，哪里舍得让她们当老姑婆。 如果春华不放心非要带三个女儿和离，我舍了面子不要，也同意她的要求。 她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孤苦伶仃，没钱怎么过日子？ 二十两银子我给，她们以后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这是我的责任。” 云有田能在酒楼混到小管事的位子，脑子还是有的。 他知道这时候狡辩不如认错，放低姿态认错才能求得原谅。 果然，他这话一出，族长的脸色好了一些。 “既然你们两个都商量好了，那这会儿就这么定了。” “不行，我不……” 王氏刚想说话，就被云有田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族长，我娘是舍不得我和离。 您稍等片刻，我跟我娘说一下她就能想通了。” 云有田半拖半拽的把王氏弄去房间，母子两人不知蛐蛐了些什么东西，等他们再出来时，王氏脸上虽然不甘，但是也没出声反对。 和离书顺利签下，王氏也如约给了二十两银子。 云思儿捧着新鲜到手的银子，心里则在想着怎么才能把剩下的三十两银子弄出来。 她娘带着三个妹妹和离，到处是花钱的地方，那五十两银子是她们姐妹赚回来的，自然也该归她们所有。 将银子收好后，云思儿悄悄在云念儿背上点了几下，示意该她上场了。 “等一下。” 云念儿站出来叫住正准备收笔墨的云有田：“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东西？” 云有田想起族长被叫来的原因，只觉一阵头痛。 这死丫头，非得给他找不痛快是？ 云念儿可不管那么多，见云有田不说话，转头看向族长：“族长爷爷，我爹说要跟我们姐妹断绝关系，谁反悔谁是狗。 请族长爷爷和两位太爷爷帮我们做个见证，让我爹写一份断亲文书给我，从此我们姐妹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云有田假意劝说：“念儿，爹知道那是你气头上的话，当不得真。 不管我跟你娘关系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女儿，我是你的靠山……” “你想当狗吗？” 云念儿冷冷打断云有田的话，继续问，“还是说你想在大喜那天看我上吊？ 我告诉你，我跟周晴，还有她肚子里那块肉水火不容。 不断绝关系，你当心我哪天克死他。” 云有田立刻想到道士那句“若为肚里的孩子好，请远离持此柴刀之人”。 云念儿，是克他儿子的…… 第38章 和离断亲改名字 “断绝关系，让他们断绝关系！” 说这话的是王氏。 刚刚有田可跟她说了，周晴肚子里怀的是个有大出息的金孙，而云念儿是个克兄弟的，她绝不能让这个孽障影响了她孙儿的前途。 听闻要断绝关系，云山海的眉头又一次紧锁。 他先看了眼目露凶光的云念儿，这是个孩子，先是差点被亲爹打死，然后又被亲爹赶出家门，她要叫嚷着断绝关系也能理解。 可是王氏，一个黄土埋了大半截身子的老太婆，在这里搅和什么？ 孩子不懂事，她也不懂事吗？ 她就不想想，有田先是和离，然后跟亲生女儿断绝关系，接着又娶新媳妇，到时候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一家子，还要不要在村里做人。 压下心口怒气，云山海看向没说话的关键人物：“有田，这事儿你怎么说？” “我……” 云有田看了看云念儿，随即被她眼中的恨意烫得一个激灵。 算了，这女儿是靠不住了。 横竖以后也不指望她，没必要给自己留这么大个隐患。 “族长，既然念儿这样说，那就顺着她的心意来，这也是我这个当爹的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云有田临了还不忘给自己扯块遮羞布，却不知在人老成精的族长眼里，那块遮羞布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云山海看着这一家子，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 亏他以前还觉得云有田是个有出息的，没想到啊…… “算了，既然你们一家子都这样说，那我也不讨嫌，和离书都签了，也不差一份断亲文书。” 有了族长发话，断亲文书也顺利签下。 从此云想儿，云念儿，云盼儿姐妹三人跟云家再无瓜葛。 “何氏，你虽然与有田和离，但想丫头她们几人仍然是云氏族人，我云氏有责任庇护她们。 你们此后若是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来帮忙。” 云山海这话出乎众人的预料。 何春华心生感激。 她娘家已经没了人，和离之后暂时只能住在清河村。 且她还有一份大礼没有送出去，暂时也不能离开清河村。 有了云氏一族的庇护，她们母女几人定能少吃很多苦头。 云思儿对族长的感激不亚于何春华。 上辈子她在郭家被欺负后，其实曾回娘家求救，可那时候家里没一个人帮她做主，只跟她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她自己受着。 后来族长不知从哪里得知她被夫家打的消息，带着族里一帮男子汉去郭家给她撑腰。 郭铁牛是逃荒来的，单门独户，自然不敢跟云氏硬碰硬，之后也不敢再动手打她。 可是好日子没过多久，不到一年，族长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他的大儿子云临继承了族长之位。 云临不像族长那样公正，也不如族长那么关心外嫁女，她的苦日子又回来了。 而那时候，已经没人能救她…… 签了断亲书之后，族长的任务就结束了，但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直坐在堂屋。 何春华便借着这个机会赶紧回房收拾衣物。 有了族长坐镇，王氏也不敢大呼小叫，让她们顺利带出了自己的衣物。 和离并非冲动，何春华早就想好如果和离，她应该要怎么办。 从云家出来，她直奔村头的刘大贵家，花了五百文，租下了刘大贵的旧房子。 刘家的旧房子只有三间泥砖茅草屋外加一个厨房，一个茅房。 很小又很旧，但对此时的何春华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将房子定下后，她又去村里要好的人家买粮食，借陶锅，碗筷。 这时村里几乎都知道她带着女儿和离的消息。 虽然不少人说她冲动，说她就不该和离，就该拖死云有田那个没良心的，但是面对她的请求，不少人都伸出援手。 有人送来铺床的干稻草，有人送来暂时不用的被褥，有人送菜，有人送锅碗瓢盆，有人帮着打扫卫生…… 因着这些人的帮忙，不过半天的时间，原本荒芜的茅草房已经能够住人。 看着几乎换了个面貌的房子，何春华几次鼻酸。 她哽咽道：“谢谢大伙儿，今天要不是你们帮忙，我这边还指不定是什么模样。 等我安顿好了，一定请你们来家里吃饭。” “嗨，不过是搭把手的事情，客气啥。” “春华，看你带着三个姑娘把日子过好，比请我们吃啥都强。” “就是，既然离了云有田，那就争口气好好过，以后叫他们后悔去。” “春华，实在过不下去就跟我们张口，咱们这么多人，一人省口吃的，也能养活你们娘儿四个。”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成功把何春华的眼泪招了出来。 一个妇人拍着她的肩膀爽利道：“哭啥，有个屁好哭的，让那起子没良心的人看到了，还以为你后悔了呢。” 何春华赶忙擦了眼泪摇头：“我不后悔，我就是开心，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那是，世上要都是云有田那种没良心的，那还有啥奔头，不如死了算了。” 干完活儿的妇人们扯了几句闲篇后，陆陆续续都回家了。 何春华送走众人，回身抱着三个女儿又一次哭出来。 这一次，她是激动。 她终于带着三个孩子跟云家断绝关系，以后想儿念儿盼儿都将有不一样的人生。 平日里话最少的云盼儿怯生生问：“娘，大姐不跟我们一起住吗？” “你大姐她还有事儿没办完呢，等她把事情处理好了，她也会来的。” 盼儿闻言笑出来，脸颊两个小酒窝很是明显，可见她是真的开心：“娘，真好。” “对啊，以后家里只有我的思儿，想儿，念儿，盼儿，真好。” “娘，我不想叫念儿。” 云念儿突然出声：“我讨厌这个名字，我要改名字。” “改名字？” 话题跳得太快，何春华一时没反应过来。 “娘，我也不想叫想儿。” 怕何春华不同意，云想儿拉出云思儿来：“娘，姐姐也说我们可以改名字。 以后她叫云思，我叫云想，三妹妹叫云念，四妹妹叫云盼。 我们不要思儿子，想儿子，念儿子，盼儿子，我们就是我们。” 这话一出，何春华立刻点头同意：“行，你们都改名，你们都是娘的好女儿，才不是别人要儿子的工具。” 愿望达成，云念第一个欢呼：“耶，太好了，我有新名字了。” 云想和云盼被她的热情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何春华看着喜笑颜开的三个女儿，不免担心起留在云家的大女儿。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欺负。 第39章 回郭家，开打 云思儿当然没受欺负。 在云念说要跟云有田断绝父女关系的时候，她就站出来说她是云家的女儿，哪怕出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王氏本想骂一句让她滚，但是转念一想，云思儿已经出嫁，算是郭家人，应该是克不到她的金孙。 而且云思儿贴娘家，郭家又有钱，留着这个孙女，以后说不定还能帮衬一下她的金孙。 再一个，有一个孙女选择留下，多少也能帮家里挽回些面子，所以这个孙女得留。 有了王氏表态，其他人自然不会上赶着为难云思儿。 因此在何春华带着三个女儿离开后，云思儿确实挨了几个白眼，但这玩意儿不痛不痒的，当事人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天晚上，云思儿又给王氏进贡了一粒碎银，意思很明显，求王氏庇护。 “奶奶，我虽然也心疼我娘，但我知道谁才能当我的靠山。 如果我在郭家过得不好，还是得指望我爹和两个叔叔出面帮我撑腰。” 听了这话，王氏更不会怀疑云思儿留下是别有用心，笑得很是开怀：“你是个聪明孩子，比你三个妹妹出息多了。 你放心，你这样乖巧，奶奶肯定会护住你的。” 第二天，王氏更是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做得对。 因为郭铁牛提着东西上门了，他来接云思儿回家。 “爷爷奶奶，我回来才知道思儿受了大委屈，这都怪我没教好儿子。 昨天我已经将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顿，他们以后肯定不敢再犯浑了。 也请你们二老放心，以后我一定对思儿好，绝不让她受委屈。” 王氏看到桌上堆成小山一样的纸包，将自己先前想的话儿忘得一干二净，对着郭铁牛夸了又夸，叮嘱两人以后好好过日子，别为一点小事闹得不愉快。 郭铁牛来接人，云家也没拦着，云思儿只能跟着郭铁牛回家。 云思儿也没赖着不肯走。 如今娘已经带着三个妹妹和离，她心头最大的担忧消失，是时候去郭家折腾折腾了。 一路上，云思儿都在脑海里复习最近练的防狼招式。 她有预感，等进了郭家门，郭铁牛肯定是要动手的。 进了杏花村，村民们看到他们二人，都纷纷调侃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如今铁牛回来了，云思儿可不能再往娘家跑。 郭铁牛当着外人的面很是和气，说上次都是良生几个胡闹，才把云思儿气得回娘家，如今他回来了，定会好好管教儿子。 但是进了家门，郭铁牛就跟变戏法儿似的，瞬间换了张脸。 “思儿，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是儿媳，是母亲，不管良生几个再怎么胡闹，你都不应该抛下家里老的小的回娘家。 更何况我娘还受伤了。 我走之前把他们托付给你，就是因为你是个好姑娘，我觉得你能照顾好他们。 但现在…… 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云思儿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她也说不太上来。 很快系统为她解惑【宿主，他在pua你，你可别上当！】 “什么意思？” 【就是你明明没错，但他却通过语言打压，行为否定，精神打压，让你觉得都是你的错，然后以此控制你。】 云思儿想起，这种类似的话，她听过很多次。 在王氏那里，云有田那里，周晴那里，郭铁牛那里，李氏那里，甚至后来的郭良生和郭翠翠那里。 他们不停的贬低她，否定她，说她是个没用的废物，除了他们，再没有任何人会接受她。 上辈子，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停的自我否定，然后忍让，妥协…… “云思儿，我在跟你说话，你发什么呆？” 云思儿抬起头，看了一眼郭铁牛，问：“如果有一个人要杀你，你会站在原地让她杀，还是逃命？” “自然是……” 郭铁牛下意识开口，但答案到了嘴边，他突然反应过来。 “良生他们还这么小，怎么可能杀了你，你别胡诌。” “我这人怕死，不敢冒险。” 郭铁牛一时没了言语，停了会儿才开口：“不管怎样，你先跟我娘道歉。 她一把年纪，早就该享福了，却因为你吃了这么多苦，这是你的不对。” “我要不道歉呢？” “铁牛，打她，打到她给我赔罪为止！” 李氏原本在屋里等着云思儿给她下跪道歉，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进来，于是拄着拐走了出来，结果刚出门就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高。 想着这段时间饿的肚子，还有那天沾满全身的屎尿，她气得险些将手里的拐棍砸出去。 此时，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云思儿被打得满地找牙，心口那团火才能散去。 她这话落音，原本装鹌鹑站在院子里的郭良生立刻去关院门，免得云思儿跑了。 郭福生则拿着铁锹想要送给郭铁牛。 云思儿见状左右看看，然后慢慢往后退：“郭铁牛，这原本是我跟你儿子的仇，你要敢动手，那咱们没完。” 郭铁牛原本并不打算动手。 云思儿长得好看，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实在可惜。 但看着云思儿一步步往后退的模样，他体内的暴戾因子慢慢苏醒。 云思儿这样的刚强，真想看看她跪在地上哭着求饶是什么样子。 他接过福生递过来的铁锹，狞笑着朝云思儿走过去：“我好好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肯听？ 如果你跪了，哪里会挨打？ 云思儿，这都是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 “要打就打，废话那么多！” 此时云思儿已经退到院墙边站定，在郭家人看来，她已经无路可退。 可谁也没发现，她已经反手握住了立在墙边的锄头。 在郭铁牛动手之前，她抢先发作，挥舞着锄头朝郭铁牛砸过去。 郭铁牛失了先机，双手下意识举起铁锹拦住朝着自己脑袋砸过来的锄头。 好险拦住，但他的双手也被震得发麻。 云思儿一击失败，根本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第二招立马跟上。 她将锄头往回一收，然后快速伸到郭铁牛双手中间，猛地往上一抬，直接把郭铁牛手里的铁锹给打飞。 没了武器，郭铁牛就是没牙的老虎。 现在，轮到她来称王称霸了！ 第40章 首战，惨胜 云思儿一句废话没有，举着锄头就朝郭铁牛追过去。 郭铁牛被这一幕吓得夺命狂奔：“云思儿，你冷静，你要干什么？ 我是你男人，我要有个好歹，你也别想好过！” 云思儿看着郭铁牛如丧家犬一般的模样，更加坚定今天必须要搞波大的。 上辈子她被郭铁牛打怕了，这辈子她占了先机，完全可以反过来，打得郭铁牛怕她。 都是肉体凡胎，没有谁的骨头比谁硬。 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 她相信，只要次数足够多，她就让过郭铁牛畏她如虎。 “郭铁牛，你也知道你是人，你又不是神仙，凭什么比我高贵？ 你能打我，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狗娘养的畜生！” 她举着锄头穷追不舍，郭铁牛急得四处乱窜，恨不能爬上房梁去避灾。 李氏见此情形，杵着拐大喊：“良生，福生，快去给你爹帮忙！ 打她，今天一定要把她打哭，打得她跪地求饶，不然以后她肯定要趴在我们头上屙屎屙尿。” 郭良生闻言拿着根竹篙就冲了过去：“你个贱货，受死！” 云思儿行动受阻，眼见郭铁牛已经顺着梯子爬到了屋顶，索性回头收拾郭良生。 竹篙方便远攻，近战却没有任何优势。 她躲过郭良生挥出的第一下，然后快步冲到郭良生面前，先是一拳直击鼻子，然后一脚踢在小腿骨，接着再一抬腿直击裤裆。 三连招下来，原本还嚣张不已的郭良生顿时躺在地上哀嚎：“啊，好痛，我的鼻子，我的腿，我的……” 他一双手捂着上面顾不得下面，捂着中间又漏了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郭良生的惨状吓得郭福生连连后退，在云思儿的眼神扫过去之后，更是将手里的扫把给扔了。 而郭铁牛也抓住机会卷土重来，拿起铁锹又一次冲了过来。 这一次他学了云思儿的方法率先攻击，逼得云思儿举着锄头扛住铁锹以求自保。 见云思儿上当，他面上闪过得意的笑容，然后收回铁锹伸入云思儿双臂之间，成功打落她的武器。 他正得意，却见云思儿突然朝他冲来，双手握拳直击他的肚子。 霎时，他只觉五脏六腑像是被打错位一般，疼得他脸色一白，手里的铁锹也顺势落地。 但他也没放弃，抬手抓住云思儿的头发，用力甩出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过后，云思儿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巴掌印，嘴角也渗出血丝。 这个成果让他很是满意，浑身的血液都为之躁动。 他觉得云思儿顶着这个巴掌印，比平时还更好看了，就像他亲手捏出来的人，想要什么样的花色，都可以由他来决定。 特别是云思儿这双倔强的眼睛，如果被泪水洗刷过后，一定会更明亮，更好看。 脑子里幻想的画面让他忽略了身上的疼痛，握着拳头朝对面的人走过去：“云思儿，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下狠手。 女人还是要学得乖一点，那样才能不吃苦头。” “呸，要打就打，少在这里放狗屁。” 云思儿冷笑。 她上辈子还不够乖么，可乖的结果是什么？ 是她们母女几人都没有好下场。 重来一回，她只想当个恶人，护亲人周全，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没了武器，就只能近身肉搏。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厮打在一起，院子里的人，包括郭铁牛都觉得自己会赢得很轻松，但谁也没想到云思儿竟然会这样难对付。 她挨了一拳，必定要还一脚，受了一巴掌，就要咬回一口，被薅掉了一根头发，那肯定要扯回来两根。 她这不要命的架势让郭铁牛都心生畏惧。 但打架打的就是一个气势，怕了，那就输了。 郭铁牛想要撤退，云思儿却不想让他跑，今天一定要打出个结果来。 她趁郭铁牛背着她爬起身的时候，一个猴子偷桃抓得郭铁牛发出震天嚎叫，彻底奠定了胜局。 郭铁牛疼得在地上打滚，云思儿却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此时的她披头散发，一只眼睛乌青，半边脸颊高高肿起，脸上还有几条血痕，脖子上有鲜明的指印，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诡异的扭曲，身上被衣服掩盖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伤痕。 但看她的神情，却好像一个得胜的将军般，欣喜若狂。 她不仅打败了郭铁牛，更是打败了心里的恐惧和魔咒。 正面冲突的胜利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从此，她不再怕郭家，不再怕任何人。 以后，她的伤会越来越少，而这些伤都将转移到郭铁牛，以及郭家其他人身上去。 她狞笑着环视了一圈李氏，郭良生三兄弟，还有缩在厨房门口的郭翠翠，看得众人毛骨悚然，生怕自己会是下一个被打的。 她嗤笑一声，然后一步一摇晃的打开了紧闭的院门。 此时郭家门口已经站了七八个人，都是听到院子里的打斗动静后过来的，他们大概猜出郭家正在发生的事情，但谁也没有开口阻止。 在看到云思儿的惨状之后，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不忍的神情来。 “云氏，你……” 云思儿露出惨淡笑容：“拜托，你们谁能送我医馆，我感觉，我好像快不行了。” 这话落音，大家齐齐朝她身后的院子看去，郭家并没有人说话。 这时一个老妇人站出来道：“我送你去，我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我看谁敢动我。” 这话大约是说给郭家人听的，嗓门很大。 说完之后，老妇人便搀着云思儿往自家走，又叫了个村民先跑去自家报信，让老头子帮忙套车。 这时候，李氏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不得腿伤，一瘸一拐的跑出来骂人：“云思儿，你个臭婊子，烂货，打了人你还想跑？ 你给我滚回来，我要打死你。” 第41章 打到他怕为止 云思儿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扶着她的老妇人看不下去，怒骂道：“两刻钟之前，我还看着云氏好好的进了你家的门。 这么会儿的功夫她成了这模样，你还敢说她打人？ 李氏，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欺负人，也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被鬼差拔了舌头，让你下辈子当个畜生？” “你你，她，明明是她先打了我儿子，现在我儿子还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呢？” “扯谎也扯个能让人相信的，你儿子比云氏高一个头，云氏是有三头六臂还是天生神力，能够把你儿子打到动弹不得？” 老妇人寸土不让，其他人也跟着帮腔。 “周婶，别跟她掰扯了，她肯定就是故意拖时间，想要让云丫头多疼会儿。” “哼，真是个黑心烂肺的恶婆娘。” 撂下这话，谁也不再搭理李氏，一群人拥着云思儿往前走。 云思儿突然回头，给了李氏一个挑衅的笑容。 在郭铁牛回来之前，她就已经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第一场架要怎么打。 她一定得还手，得让郭铁牛痛，但是不能让伤痕太明显。 她就赌郭铁牛不可能脱了衣服跟人说自己被打得有多惨。 郭铁牛是个男人，且在村里有一定地位，好面子，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相反，她要让自己足够惨，惨得让人心痛，可怜。 惨到以后她做出任何反击都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惨到就算她发疯，也不会连累娘和三个妹妹的名声。 现在看来，她的目的算是初步达成了。 医馆。 大夫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情况，把脉之后利落的帮云思儿包扎手指，然后开了几张内服外用的活血化瘀的药方。 在看诊过后，云思儿问：“大夫，你们这里有地方可以让我住两晚？ 我就这样回去，怕是……” 大夫叹口气，指着后院道：“里面有几间给危重病人住的房间，目前都是空的，你自个儿挑一间住。 内服的汤药就别拿了，我让人煮好了，按时给你送过去。” 有了大夫这话，周氏便搀扶着云思儿去了后院，选了间南向的病房住下。 “丫头，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听到这话，云思儿毫不犹豫，直接将上衣解开，所有伤痕尽数展露。 终年被衣服掩盖的皮肤白皙细嫩，就越发显得那些伤痕狰狞可怖。 周氏背过身悄悄抹了眼泪，才哑着嗓子开口：“可能有些疼，你忍忍。” 云思儿笑：“上药再疼也不会有被打的时候疼，周奶奶您开始，我能忍得住。” 这话又招来周氏的眼泪，她在心里暗骂了郭家无数回，然后努力找话题转移云思儿的注意力。 “这事情，你不回家找你爹娘说一下，让他们来帮你撑腰？” “周奶奶，不怕您笑话，我爹娘前两天刚和离。 我爹在外头有人了，非要让我娘给外头那个腾位置，不然就卖了我妹妹。 我娘舍不得几个妹妹，只能和离。 我不敢把这事儿告诉我娘，她除了哭也没别的办法。 至于我爹，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外头那个女人身上，哪里有空管我。” 这话一出，周氏心里的怜惜更甚。 娘家靠不住，婆家又是那副鬼样子，这丫头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哟！ 她叹口气，努力劝道：“丫头，以后别那么傻了，他要打你，你能跑就跑，跑不了就还手，不能傻傻让他打。 命是你自己的，你得爱惜。” 云思儿低低嗯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除了两根手指骨折，云思儿剩下的伤都是拳头造成，看着吓人，但并不算严重。 她原本计划在医馆住三天就回去，没想到第二天她娘就找来了医馆。 看到她的模样，她娘想要说话，但刚开口，眼泪就扑簌簌的落下来。 “思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样严重？” “娘，我没事，就是看着吓人而已。” 说着她就要掀开被子下地行走。 “别，你别动，好好躺着。” 何春华想要动手将人按住，但又怕一个不小心碰到女儿的伤，只能出声阻止：“你歇着，别动来动去。” 盯着女儿脸上的伤看了眼，她突然动怒，咬牙切齿地问：“是不是郭铁牛那个畜生干的？ 他是看我跟云有田和离了，没人给你撑腰，所以这样欺负你是？ 我这就回族里找了族长，让他帮你撑腰。” “娘，别冲动，也别叫族长出面，我自有打算。” “打算？我怕你的打算还没实现，先被人给打死了。” 何春华怒道：“这事儿听我的，我回去叫了族长出面帮你谈和离！” 云思早有打算，这会儿格外冷静“娘，您别急，先听我说。 我的伤看着吓人，其实真不严重，养个几天等淤青散了就好了，不信您找大夫来问。 而且郭铁牛伤得比我还严重，只是我没打脸，其他人不知道而已。 娘，您应该相信我的力气，我上辈……以前是不敢还手，现在我不怕他，吃亏的就不是我了。” 见女儿信誓旦旦的模样，何春华总算信了一些。 再听郭铁牛也被打了，她心里的郁气便散了一半。 “娘，就算族长去郭家，我们也没办法和离。 郭家不会同意，族长也不会开口。 这是郭铁牛头一回动手，我也没断手断脚的，族长会帮我撑腰，但是不会提和离。” 何春华沉默片刻后道：“那就叫族长帮你撑腰，让郭铁牛以后再不敢动手。” “然后呢？”云思儿问：“郭铁牛不敢再动手，我就留在郭家过着？” 何春华一时语塞。 云思儿道：“娘，我没有靠山，没有多大的智慧，唯有这一身不怎么怕痛的皮肉，只要豁得出去，总能愿望成真。 所以架还是要打的，要打得郭铁牛哭爹喊娘，看到我就害怕，跪着求我和离。 况且，曾经的那些仇不能轻易就算了。 不把他家搅得天翻地覆，我怎么能甘心？” 停顿片刻后，她另起一个话题：“娘，别说我了，家里怎么样？” 提及家事，何春华自然是捡好的说：“都挺好，从云家出来后你几个妹妹别提多开心，已经规划好种菜养鸡喂猪的事情，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对了，她们还给自己改了名字，现在叫云想，云念，云盼，还说要把你的名字改成云思。” “云思，我喜欢这个名字。” 云思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笑着开口：“娘，现在看来让您和离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自打决定和离，您的心情好了，气色好了，身上都长肉了。” “是？” 何春华吱唔一声，慌乱转移话题：“我听说你爹…… 听说云有田已经在张罗着娶新媳妇的事儿，估摸着半个月之内就会成亲，不然外头那个的肚子怕是藏不住了。” 云思闻言眯了眯眼睛：“赶紧把人娶进门也好，有些事情也拖不得了……” 第42章 物似主人形，银子除外 云思说服何春华后，继续在医馆住了两天。 第四天，外伤造成的淤血化开，她脸上和脖子青的红的紫的一大片，看着比刚受伤时更吓人。 她就选在了这天，顶着一张斑驳的脸回了杏花村。 她进村就引来一群人的侧目，有几个妇人忍不住跟她搭话，但能说的内容也很有限。 能说什么呢？ 安慰的话是那样苍白无力。 可谁也没有能力将云思拉出泥潭，只能眼睁睁看她在里面挣扎。 云思笑着谢过众人的关心，在大家关怀的视线中推开了郭家的院门。 她们只听得一句郭良生问了一句“你还有脸回来”，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因为云思关上了院门。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里面并没有传来吵闹打砸的声音。 想来是郭家也不愿意再闹下去，众人便放了心，陆续散了。 殊不知，云思进门之后反手就将大门的门闩拿在手里，威胁院里的郭良生和郭安生：“想要挨打尽管闹腾，我保证不会手下留情！” 这两兄弟亲眼目睹过云思打架的模样，连他们的爹都被打得那样惨，如果换成他们被打，那不是一脚踢飞一个？ 于是这两人立刻老实了。 李氏听到动静后一瘸一拐的挪到门口，看到云思顿时暴跳如雷。 她抬手指着云思，上百句骂人不重样的脏话已经在嗓子眼儿排队，准备将云思骂个狗血淋头。 结果在看到云思对她举起的门闩之后，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不敢往外吐露半个字，咽回去又不甘心，就好像一堆石头堵在那儿，让她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娶了这么个夜叉儿媳进门呐！ 最后，她还是控制不住心头怒火，开口质问：“你，你还敢打婆婆不成？ 不过终究还是胆怯，这声质问并没有什么气势。 云思狞笑：“你猜我敢不敢？” 李氏看着门闩在云思掌心上下跳动，心也跟着一起一伏。 云思儿就是个疯子，不能按常理推断。 她不敢猜，她怕被打。 她现在腿还伤着，跑都没处跑…… “怂包。” 云思翻着白眼瞥了一下李氏，转头准备往后院走，却不知郭铁牛什么时候出现走廊，正阴恻恻的看着她。 云思也不甘示弱，直接看了回去。 两人对视，火光四射，最终是郭铁牛受不住先收回了视线。 这个结果算是彻底验证了她之前的话：都是肉体凡胎，没有谁的骨头比谁硬。 她才动了一回手，郭家人就知道要在她面前缩着尾巴，再多调教几次，这个家就轮到她说了算。 接下来…… “思儿，那天是我冲动了，不该跟你动手。 我是听了良生的告状误会了你，所以才那么生气，后来才知道那都是误会。 思儿，这件事是我的错，我诚恳的跟你道歉。” 云思没想到郭铁牛竟然会这么干脆果断的跟她道歉，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她的表现落在郭铁牛眼中，却成了另一种答案。 郭铁牛眼中闪过一抹阴霾，然后强撑着笑意从胸口掏出一只银手镯：“我这次出门赚了些钱，回来时特意给你买了个镯子。 结果回来就吵架，都忘了把镯子送给你。 你看看，喜欢么？” 那是一只约一指半宽的活口银镯，上面雕着松柏鹿鹤之类的寓意吉祥长寿的图样。 上辈子云思也曾见过这只镯子，不过是在李氏的手上。 李氏得了这只银镯以后没少去村里炫耀，说镯子近五两重，戴着实在压手，什么活儿都干不了。 没想到这一次，郭铁牛竟然拿来送她。 郭铁牛这人讨厌，但是他送出的礼物却是格外惹人喜爱，因此云思毫不犹豫的收下镯子。 “谢了，不过这个花样太老气了，下次记得挑个适合我这个年纪的款式。” 郭铁牛被这话气得一窒，但想到接下来的计划，他也没反驳：“成，我看城里有人戴一种叫步摇的钗子，特别好看，下次给你买那个。” “什么时候？” 郭铁牛：“哈？” “你说下次给我买钗子，具体是什么时候？” 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云思很是耐心的重复了一遍问题，而后挑眉问：“你该不会是随口拿这些好听话来哄我？” 眼看云思视线瞟向门闩，郭铁牛赶忙回：“过年就给你买。” 显然，云思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好看的眉头拧成一团，眼中也泛出些冷意。 不知怎么回事，郭铁牛突然想到前几天险些被抓爆的蛋蛋，他下意识夹紧双腿，飞速改口：“中秋，中秋节就给你买。” 今天是七月二十二，离中秋不到一个月，云思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第43章 你们恨错人了 “郭良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咋还在院子里玩，赶紧带着弟弟妹妹做饭去！” 郭良生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亲爹。 而郭铁牛，在听到云思指挥他儿子干活时，脸色不可避免的黑了。 但眼下不是翻脸的时候，他带着商量的口气道：“思儿，良生他们是男人，怎么会做饭，要不还是你……” “男人怎么了，男人也要吃喝拉撒，也没有比女人多出一条命，女人能煮饭，男人一样也能。 他们以前是不会，不代表现在还不会！ 你放心，前些天我都教过他们了，他们兄妹几个淘米煮饭，烧火炒菜，任务分配得很好。” 云思说这话时一脸“都是我教得好”的神情，险些把郭铁牛气个倒卯。 “再说了，这个镯子分量重，压得我的手都有些抬不起来，怎么能干家务活儿呢，你说是？” 这明明是询问的语气，郭铁牛却听出些威胁的意味来。 一番权衡之后，他对着儿子道：“良生，你带着弟弟妹妹去做饭。” 郭良生不敢置信我看着郭铁牛。 他想不明白他爹为什么要让他去做饭。 他爹也怕了云思儿吗？ 那么以后做饭的活儿都轮到他身上了吗？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但从小到大他都习惯听他爹的话，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只能不甘的招呼福生、安生和翠翠去厨房。 眼看几个孩子去煮饭，郭铁牛邀功一般看向云思：“思儿，他们去做饭了，咱们……” “我去厨房看看，他们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云思不想搭理郭铁牛，转身就去了厨房。 郭良生看她进来，眼里冒出火光，激动握着手里的烧火棍，似乎是想要动手打人。 但是这股冲动在瞧见云思手里的锄头后立刻消散。 前些天云思举着这把锄头大杀四方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他小腿一大块的淤青也提醒着他，别轻易冒险。 “既然你们的爹回来了，就让他见识一下你们的本事，今天就不吃萝卜白菜了，炒块腊肉，蒸条腊鱼，再炖个鸡汤…… 算了，时间来不及了，晚上喝鸡汤，中午就煮个蛋花汤凑合一下。 下午把鸡杀了，加上干菌子放在陶罐里小火慢慢炖着，滋味一定很好。” 郭良生原本打算煮锅稀饭配咸菜对付过去，这会儿云思开口点了菜，他又没胆子拒绝，只得老实照办。 将任务分配下去之后，四人很快忙活起来，云思端个板凳坐在一旁，不仅啥也不干，还对他们极尽挑剔，将一个恶毒继母的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郭良生，你今年是十一岁，不是一岁，切个肉都切不好，这么多年的饭是白吃的吗？ 还有你，郭安生，让你淘米不是让你倒米，你自己瞧瞧地上撒了多少？ 是，咱家条件是不错，但哪里经得住你这样糟蹋？ 地上的米一粒一粒都给我捡起来，捡不干净你今儿中午别吃饭！ 瞧瞧你们，谁家孩子像你们这样不会干活？ 从今天开始都给我好好学，以后我生了孩子，你们才知道怎么照顾他。 现在做不好，我不跟你们计较。 但以后要让我孩子吃一点苦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郭良生听到这话，切肉的手一顿，不敢置信地看向云思。 云思见状踢了他一脚：“你这是什么鬼样子，不想让我生孩子？” 郭良生没做声，算是默认了这话。 云思儿嗤笑：“这话应该找你爹说去。 你以为我愿意上赶着给你们当后娘？ 如果不是你爹上门提亲，我怎么可能嫁过来？ 所以你们不应该恨我，要怪就怪你爹，是他要娶媳妇，没了我云思，还有李思周思王思。” 这话说完，停顿片刻后她又继续道：“你说他怎么就不能当个好爹，守着你们兄弟几个过日子呢？ 就算想找个人干活，你家又不是没钱，去伢行买个人回来，保证把你们当祖宗一样伺候，哪至于像现在这样？” “他、他……” 郭安生想帮爹辩白，想说爹是个好爹，可他的喉咙却跟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怎么也说不出来。 云思的话不停在他脑海里回响。 是啊，爹为什么不能只给他们兄弟几个当爹，为什么不能守着他们几个过日子？ 是不是因为爹不喜欢他们，爹觉得他们不够聪明不够乖巧，所以想要别的孩子？ “你、你别想挑拨我们一家的感情，我才不会上当！” 说话的是郭良生，说话的语气虽坚定，但紧紧抿着的嘴唇和颤抖的双手彻底出卖了他的情绪。 云思笑道：“郭良生，你今年也十一岁了，挺大个人了，不能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用你那摆看的脑袋想想，我哪句话是胡诌？哪句话又说错了？ 还有，我真挺好奇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如果我嫁进来那天你不惹我，其实我们是可以好好相处的。 我不想给人当后娘，但也不至于特意去为难你们几个孩子。 可惜啊，你们不愿意过好日子，非要被人使唤打骂才开心。” 云思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在郭家兄妹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后便不再说话，任由这几人用猜忌去催生、浇灌那种子。 郭良生几人一贯的自私，在遇到问题之后，他们从不会往自己身上找原因，总是习惯性的将责任往外推。 上辈子，她是被迫承担责任的那个人。 这辈子，她已经成了郭家兄妹不敢招惹的存在，那么总得有其他人来担责。 丧妻续娶的郭铁牛，总是说后娘坏的李氏，还有谁比这两个人更适合呢？ 第44章 婆媳过招 云思并不打算在郭家呆多久，老天垂怜让她重活一回，她不能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郭家人身上。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离。 她主动提和离肯定行不通，所以只能闹，闹到让郭铁牛忍不下去。 而且，得注意闹事的方式方法，自己绝不能成为过错方。 吃完午饭后，她寻了个间隙，就去找李氏“聊天”。 但李氏却摆明了不想搭理她，看到她进屋之后，立刻翻身躺在床上装睡。 她只当没瞧见李氏的嫌弃，拿了板凳坐在床边，边剥橘子边说话。 “婆婆，这个家里以后的女主人该换人来当了。 你要是识相的，以后就少折腾，这个家里还能有你站脚的地方。 你要再不识好歹，挑拨了良生几个跟我作对，那就别怪我出手无情。” 李氏听到这话顿时装不下去，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指着云思的鼻子开骂：“你个黑心肝的恶婆娘，你做梦！ 铁牛是我儿子，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他最孝顺了，才不会让你得逞。 还这个家没我站脚的地方？ 改明儿我就让铁牛把你休了，让你这辈子都没指望。” 云思嗤笑：“你说你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怎么比我还天真呢？ 老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以为这话是随便说说？ 那是多少过来人用血泪总结出来的经验。” 说罢她抬起左手在李氏眼前晃过，确定她能看得清楚每一个细节。 “喏，这个镯子是你儿子今天上午送给我的。 我瞧这上面的花色，实在不适合我这个年纪，他买这个镯子，应该是为你准备的。 可惜啊，到头来他却眼巴巴的捧着这个镯子送给了我，还说等中秋的时候再给我买支钗子。 对了，当时你好像就在旁边看着。 怎么样，看着你儿子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送给我，你是什么心情？ 现在你还觉得你儿子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吗？” 云思这话针针见血，饶是李氏再强硬也忍不住慌乱起来。 但她不肯服输，咬牙骂道：“是你不要脸勾引我儿子，都是你这个贱人坏了我们娘儿俩的感情。” 云思笑意盈盈地看着李氏骂人，好像被骂的那个不是她一样。 “切，个子矮怪天太高，儿子没良心只会往媳妇身上找毛病。 你儿子要真孝顺，咋不听你的娶你娘家侄女？ 算了算了，我也不气你了，一把年纪，再让我气出个好歹来，不仅不能把你赶出去，还得伺候你，这可不上算。 总之，我今儿来就是想告诉你，想过安生日子就消停些，不然别怪我下狠手。” 云思撂下这话就走了。 但李氏怎么可能消停？ 她看不惯嫁来她家的每一个女人，这些人都是来抢她儿子的，她才不会让她们如愿。 于是这天傍晚，李氏便在床上长吁短叹，说自己头疼腿疼浑身疼，怕半夜出个意外，必须得有人在一旁守着。 “铁牛媳妇，就辛苦你来照顾我。” 郭铁牛看李氏面色灰白，额头上还贴着湿帕子，以为老母亲真的病了，便提出自己来侍疾。 李氏听到这话，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 瞧，她儿子还是一样的孝顺。 她得意看了一眼云思，又摆手道：“不用，我这半夜要翻身上厕所的，你个大男人也不方便，还是让你媳妇来。” “娘，您以往身体不舒服都是我在照顾，哪有什么不方便的，思儿……” 郭铁牛想说就云思儿那个性子，在没有彻底驯化之前，怎么可能老实站在一旁伺候。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云思竟然一口答应了。 “行，婆婆让我伺候，我就伺候着。” 看着云思脸上的笑容，郭铁牛生出不好的预感。 但是不等他阻止，他娘就将这事儿定下：“铁牛，你回房歇着，有你媳妇在这里，我没事的。” 李氏想得很好，今晚她就不睡了，她也不发脾气不骂人，就可着劲儿的折腾云思。 如果云思敢不听，她明天就找了村里最喜欢嚼舌根的几个老婆子来说说话，好叫外头的人都看看云思是个什么货色。 如果云思听话，那就最好了，正好借这个机会磨平她的性子。 但李氏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想象跟现实之间，有时候隔着天堑。 她让云思倒茶，云思乖乖照做，她毫无防备的去接，被烫了个激灵，手一松，滚烫的开水又撒了一身。 她边掀着衣服抖动边叫：“嗷！云思儿你个蠢货，你是故意的，你要烫死我，你、你……” 后面的话，在看到云思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木棍后，有些说不出来了。 “你、你还敢打我不成？” 云思微笑：“敢不敢的，试试就知道了。 不过这屋里就两个人，谁能证明是我打了你，而不是你不小心磕着碰着，然后嫁祸到我身上。 毕竟，我可是新婚之夜被埋伏，回门没人陪，被继子婆婆折腾赶回娘家，又被男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可怜人。” 李氏…… 可怜个屁！ 刚云思儿说的桩桩件件，哪一次不是她和她儿孙吃亏？ “婆婆，我都跟你说了，别瞎折腾，咱们还能好好相处，你要闹腾，只有吃亏的份儿。” 李氏闻言眼皮一转：“行，我怕你，行了？ 你去柜子里给我拿件干净衣服来，我要换衣服。” 云思依言照做。 李氏换了衣服后捂着肚子道：“我饿了，你去厨房给我弄点吃的。” “行，你等着。” 见云思答应得爽快，李氏猜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但她巴不得云思给她弄些难吃的来，正好留着明天当证据。 就在她想着明天要怎么办时，突然听到一阵鸡叫。 李氏顿时着急喊道：“云思儿，云思儿你快去后院看看，好像有人来偷鸡！” 外头没有听到人说话，她急得不行，挪着摔伤的脚下床，勾了拐棍就要出去看。 关键时候云思儿出现在门口。 手里左右各拎着一只鸡。 “你、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要吃东西吗，我看你病得这么严重，可不得吃些好的补一补？ 所以我就给杀了两只鸡，准备一锅炖了。” “你、你、你……” 李氏的手抖得跟筛子似的。 她认得云思手里的两只鸡，是今春孵出来的，养了半年，终于到了下蛋的时候。 这两只鸡如果养到过年，能给她下两三百个鸡蛋。 可是现在，竟然被云思儿这个遭瘟的给弄死了！ 她的心直接碎成了八瓣。 良久之后才捂着心口道：“你就算要杀鸡，杀一只就成，为什么要杀两只？” “我怕不够吃啊。 你去床上坐着，我给你炖鸡汤去了。” 说罢，云思拎着两只鸡扬长而去…… 第45章 磨人不成反被磨 “婆婆，你吃鸡肠子吗？” 李氏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云思儿一张脸在她上方，几乎贴着她的脸了。 这一眼险将她的魂吓走。 她推开云思坐起身，按着砰砰跳的心脏颤声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婆婆，我杀鸡呢，想要把鸡肠子扔了，但是又觉得扔了浪费，所以想问问你吃不吃？” 李氏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是看到云思儿手里的菜刀，她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手，只能没好气道：“扔什么扔，鸡身上的东西哪有一样是多余的？ 你这个糟践东西的，咱家再有钱也经不住你这么大手大脚的花。” 云思点头：“行，我知道了，那鸡肝鸡郡子我都留着。” 说罢，她也不给李氏说话的机会，拔腿又跑了出去。 李氏见云思出门，压低声音骂了好几句，情绪才平复下来。 “怎就睡着了？ 不行，必须得打起精神来，今晚一定要磨死那个贱货！” 她强打着精神端正坐好。 但她却忘了，平日里这时候她已经呼呼大睡，而且她喝的汤药里还有安神的药材，两相加持之下，她根本撑不住，没多久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似的往下点。 猛地一下用力，她忽然惊醒，有些迟钝的看了泛着黄光的油灯，这才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 “我这是又睡着了？ 不行，不能睡，一会儿还得，得……” 话还没说完，眼睛一眯又开始打瞌睡。 “婆婆，婆婆你醒醒。” “啊，怎么了？” 李氏迷蒙着眼四处张望，看到云思儿后下意识问：“鸡汤炖好了？” “没呢，我就是问你，鸡汤是想要浓一点还是淡一点，浓一点就少放点水，淡一点就多放点水。” 王氏…… 她咬牙骂：“你是猪吗，鸡汤都不会炖，你娘是怎么教你……” “所以到底是浓一点还是淡一点？” 云思拿着烧火棍在桌上拍了拍，李氏瞬间把废话咽了下去：“浓一点。” “好嘞，我去炖汤了。” 一刻钟后。 “婆婆，鸡肉你是想炖烂一点还是弹牙一点？” 两刻钟后。 “婆婆，鸡汤你是要咸一点还是淡一点。” 三刻钟后。 “婆婆，鸡汤你是要烫一点还是凉一点？” 一趟两趟三趟，几乎是李氏刚眯着，就被云思给叫醒。 李氏也想发脾气来着，可云思手里的各种却让她连屁都不敢放。 不知折腾了多少回，云思终于端着一碗鸡汤出现。 李氏看着鸡汤，就跟看到了娘老子一样亲切。 这碗鸡汤，总算是炖好了。 喝了鸡汤，她就可以睡了！ 此时她完全忘了傍晚时立下的目标，一心只想会周公。 端过鸡汤，她一口气喝了半碗，然后拿着勺子舀了鸡肉往嘴里送，嚼了几下才发现口感不对。 她吐到勺子里细看，这才发现吃的是鸡心，不是鸡肉。 再看碗里，鸡肠鸡肝鸡郡都在，就是没有鸡肉。 她把碗往桌上一放，质问：“肉呢？” “婆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你说你一把年纪了，半夜吃这样的大鱼大肉怎么消化得了。 还是喝鸡汤好，营养都在汤里。” 李氏一肚子气没处撒，但她也没有精力再闹，只想喝了鸡汤赶紧睡觉。 李氏喝完鸡汤，云思回了厨房。 两只鸡炖了两锅汤，她先把没动过的那一锅放进系统保存，又把另外一口锅里的鸡肉捞出来吃了，算是犒劳这一晚上的辛苦。 估摸着李氏应该已经睡着以后，她端着一碗水去了李氏房间。 “婆婆，婆婆，你刚喝了鸡汤还没漱口呢，快点起来漱口，不然明天牙疼。” 李氏刚睡着，挥着手不耐烦道：“不漱不漱，滚开。” 漱不漱口不重要，但李氏一定得醒。 云思就跟和尚念经一样嘴巴没个停歇：“婆婆起来漱口，不然明天牙疼。婆婆起来漱口，不然明天牙疼……” 李氏被闹得脑瓜子嗡嗡响，哪里还能睡得着，只能爬起来接过漱口水，意思意思咕噜两口，没找到地方吐，直接给咽了回去。 她眯着眼睛质问云思：“这下好了，我可以睡了？” “当然可以，你继续睡。” 云思走了，李氏拉过薄被准备继续睡，但她闭上眼睛就觉得有人在她耳边念叨让她起来漱口，睁开眼又没看到人。 如此折腾几回，她彻底没了睡意。 “云思儿？云思儿！” 她喊了两声，没人应答，显然云思儿此时并没有在屋里。 她怕吵醒铁牛和孙子，不敢放大声音扯着嗓子喊，所以只能躺在床上烙饼。 翻来转去不知多久之后，瞌睡终于找上门…… “婆婆，婆婆起来上茅房了，你睡觉之前喝了汤又喝了漱口水，赶紧起来屙尿，不然要尿床了。” 又一次从睡梦中被吵醒之后，李氏终于忍不住喊：“滚呐，云思儿你个蠢货，你给我滚，别让我再听到你的声音，不然我杀了你！” 云思一副我都是为你的模样：“婆婆，你这么大年纪了，尿床可不好，万一让人知道会笑掉大牙，所以你还是起来……。” “你才尿床，你全家都尿床！ 滚滚滚，赶紧给我滚出去！！！” 云思见状也不强求，走到门口关了房门。 李氏听到动静长舒一口气，扯过被子蒙着脑袋继续睡，没一会儿，被子里就传来呼噜声。 云思听到动静，从暗处走到床边，端着一碗温水撒在李氏的床上，将衣服被褥晕湿一大片…… 第46章 婆婆，你尿床了！ “婆婆，你真的尿床了！” 随着云思这一声叫喊，郭家鸡飞狗跳的一天正式拉开序幕。 完全没睡够的李氏被吵醒，抽了枕头砸向门口，张嘴骂道：“云思儿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一大早的你嚎什么丧？ 尿床尿床，尿你个头啊！” “婆婆，你看看你的被子还有衣服，湿了这么大一片，不是尿床是什么？ 哎，你说我昨晚喊你起床的时候你为啥不起来？ 这下好了，真尿床了。 也是快五十的人了，还尿床，也不怕别人笑话。” 李氏见云思说得认真，下意识去摸身下的被子，入手果然是一片湿润。 这个触感让她顿时清醒，一骨碌掀开被子坐起身，果然看到被子上一片深色。 她死死的盯着那团水渍，只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今年她都四十九了，被儿媳妇抓到尿床的证据，她哪儿还有脸见人？ 她抱着脑袋抓狂，为什么偏偏就让云思儿看见了？ 云思儿。 对，都是云思儿的错。 如果不是云思儿昨晚给她喝鸡汤又给她喝水，她怎么会有尿？ 如果不是云思儿一次又一次闹醒她，她也不会因为太困而尿在床上。 “云思儿，你给我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个毒心肠的烂货，肯定是你使坏。 我，我才不会尿床！” 有句话叫做恼羞成怒，用来形容此时的李氏最合适不过。 但云思可不惯着她，冷笑一声道：“自己管不住裤裆，还往我身上赖，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脸？ 你真是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扣习惯了，尿床都能怪到我身上去。 我这就叫村里人评评理，看这事儿能不能怪我。” 说罢云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院门跑了出去，听到动静从后院赶来的郭铁牛想拦都没拦住…… 从郭家跑出来的云思见人就哭。 村里人见状自然少不得要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一开始她还不肯说，在旁人一遍又一遍的追问之下，她总算抽抽搭搭的开口。 “我婆婆昨儿身体不舒服，让我在她房里伺候，她说口渴让我倒水，我给她倒水她又嫌弃烫，不仅把水洒了，还骂了我一通。” “她说肚子饿要吃东西，我立马杀鸡，细细问了她的喜好和口味去炖鸡汤，熬了整整两个时辰，结果她一句好话也没有。” “她喝了鸡汤后，我怕她牙疼，给她端漱口水，她还冲我发脾气。” “她睡前喝汤又喝水，我提醒她上茅房，她让我滚，还说我不走就杀了我。” “今儿早上我去她房间，天爷啊，地上一套湿衣服，床单被褥也都湿了，我问她是不是尿床了，她说都是我使坏。” “我为了伺候她熬了一晚上没睡，不求她记我的好，只求她别总对我发脾气，没想到…… 我真是冤呐，窦娥都没有我这么冤。” 云思造谣传谣的本事可谓是无师自通。 更何况她也不算造谣，说的都是真话，只是跟事实有一点点的差距。 她绘声绘色的演讲吸引了不少人驻足旁听。 八卦消息最容易人传人，一早上的功夫，整个杏花村从老到小都知道了李氏尿床的事情。 而云思儿，在把消息传播出去之后就回了郭家。 她还送了郭铁牛一份大礼，郭铁牛收到这份礼物之后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她可不能错过…… 第47章 遭贼了，库房被搬空 云思回家时，李氏正在发疯。 “铁牛，云思儿那人是真邪乎，你看看自打她进门，咱家出了多少事了？ 别的不说，你瞧我这腿，还有昨晚上的事儿…… 你赶紧把她休了，让她从咱家滚出去，不然咱家怕是要遭殃了。 我还没看到良生娶媳妇生孩子，我还不想死啊！ 那个女人命里带煞，她她要一直留在咱家，下一次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让她走，赶紧让她走。” 听到这话，云思有些傻眼。 她没想到李氏竟然这么轻易就扛不住了。 那什么，都不怀疑一下尿床的事情是她在搞鬼吗？ 这样的脑子，莫名让她有种在欺负傻子的负罪感。 “娘，您说什么胡话，您昨晚就是没睡好才出了点小岔子，跟云思儿有啥关系？ 您放宽心好好歇着，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带您去城里看大夫。” 郭铁牛这话是为了宽慰李氏，可落在李氏耳中，却成了郭铁牛偏袒云思儿的又一铁证。 娶了媳妇忘了娘，老话果然没说错。 现在云思儿凭一张脸就勾住了铁牛，万一再圆房，那还得了？ 云思儿那个妖精一看就是个会勾引人的，以后这个家估计真没有她说话的份儿了。 李氏下定决心，要么把云思休了，要么就得在两人圆房之前把云思儿搞怕。 看铁牛的意思，休妻是不太可能的，而且一旦休妻，之前那二十两的聘礼也打了水漂。 那要怎么才能让云思儿怕呢…… “爹，奶奶，不好了，咱家遭贼了！” 郭良生突然的喊声打断了李氏的思考，听闻家里遭贼，她忙问：“丢什么东西了？” “爹，库房空了，您赶紧过来看看！ 昨天、昨天我还进来拿了腊肉，今天怎么变成这样了？” 郭良生站在空荡荡的库房门口，急得快哭了。 郭铁牛听到消息跑过来，也傻眼了。 他的粮食！ 去年的陈粮加今夏新收回来的粮食，足有六千多斤，怎么全都不见了？ 就算真的遭贼，要把这么多东西运出去也不是容易的事儿，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李氏也拄着拐过来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库房，她一声嗷叫之后险些晕过去。 “啊啊啊！ 我的粮食！ 我的腊肉！ 我的盐巴！ 它们都去哪儿了！ 是谁？ 是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我的东西！” 她这一声喊让郭铁牛惊得回过神来。 郭铁牛转身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去报官，得让官府帮我调查！ 东西肯定是昨晚丢的，现在找说不定还来得及。” 李氏闻言在后面喊：“对对，报官，铁牛，千万别让那贼跑了。” 云思看着郭铁牛的背影，颇有些不可思议。 昨晚她被李氏使唤着几乎没睡，原本以为郭铁牛怎么着也会问她几句，没想到人家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她，直接报官了。 这、她还以为今天会有场硬仗要打呢，郭铁牛都跑了，她跟谁打？ 李氏看着空旷的库房叫骂几声之后，转过头指着云思儿，恨声道：“是你，都怪你这个扫把星，你看看从你进门之后，我家遭了多少坏事？ 云思儿，你最好求老天爷保佑我们把东西找回来，不然我一定叫铁牛休了你！” 李氏的发难在云思的预料之中，但是这发难的方向…… 不是，就没人怀疑是她弄走了库房里那些东西吗？ 一个两个的都不认为是她弄走了库房的东西，这会让她昨晚动手之前的犹豫显得很可笑啊。 话说回昨晚，在李氏睡着之后，云思就去了库房。 郭家是逃荒来的，早些年挨过饿，所以郭铁牛有屯粮的习惯。 每年收回来的佃租都存在库房里，等到来年新粮下来，他才会把库房的存粮卖了。 这样粮食的价格虽然便宜一些，但是能最大限度保证不挨饿。 今年夏收的佃租已经入了库，但是去年的陈粮还没卖掉，因此库房里堆得满满当当。 云思原本准备少弄走一些，这样郭家人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之后就算发现了也怪不到她身上。 她也确实是这么做了，但是临关门之前，她又后悔了。 郭家人就算发现丢东西了又怎么样，拿不出证据来就是诬告，只要有诬告，她就要反抗。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将库房所有东西都搬空了，连一粒稻谷都没给郭家留下。 原本以为今天会面临一场狂风暴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幅场景…… 第48章 李氏又受伤 郭铁牛出去得匆忙，回来也很快。 随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村长和好几个村民。 进门后他们神色匆匆直奔库房，而后又面色凝重的出来。 “铁牛啊，要真像你说的那样，这可不是件小事儿，必须得报官。 你确定东西是在昨晚丢的？” 问话的是村长郭滔，他一双手背在身后，眉头拧得都快打结了。 郭铁牛闻言很是肯定地点头：“村长，昨天下午我进库房时，里面还堆得满满当当。 今天早上良生再进去，里面就空了，所以东西只可能是昨天晚上丢的。” “那就奇了怪了，这么多东西被搬走了，你们就没听到点儿动静？” “没有，我……” 停顿片刻之后，郭铁牛总算想起个关键人物，他立即转头看向云思，问：“昨晚你照顾娘，有没有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不等云思说话，李氏像是找到真凶一样，抢过话头骂道：“云思儿，肯定是你跟贼人勾结偷了家里的东西。 你赶紧说，把东西藏哪里去了？ 你个有人生没人教的缺德玩意儿，竟然敢偷我家的东西，老娘我撕了你。” 李氏光是骂人还不够，还要动手打人。 她就赌云思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手，那就只有乖乖挨打的份儿。 云思确实没有还手，但她能躲。 在李氏的手擦过她的头发时，她闪身躲了过去，并且给了李氏一个挑衅的眼神。 但她嘴里却在喊冤：“婆婆，你凭什么说我偷了东西？ 我家是穷，但也容不得你这么污蔑，你赶紧给我道歉，不然这事儿没完！” 李氏被这话气个倒卯，心里怒火更盛，立刻一瘸一拐追了上去。 这一回李氏改扇巴掌，但也只是手指尖轻轻在云思脸上擦过。 眼看云思又一次躲了过去，李氏急了。 人一急，就容易出错。 更何况，李氏有一条腿还受了伤。 这一追一赶之间，李氏狠狠摔在地上。 离她近的人甚至听到了“咔嚓”一声，不知是骨头断了还是关节错位了，但光是想想都觉得疼。 “啊啊！我的腿，好疼。” “娘！娘您怎么了，没事？” 郭铁牛第一个反应过来，跑过去试图将李氏扶起来。 “铁牛，不行不行，站不起来，我的腿好像断了，好疼。” 李氏叫唤两声，然后指着一旁的云思道：“都怪她，如果不是她躲开，我怎么会摔倒？ 铁牛，打死她，你一定要帮娘报仇啊！” “娘，这跟……” “救命啊，杀人了，快来人呐，郭家要逼死儿媳妇啊！ 你们大伙儿都来看看，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家里丢了东西，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是我的错，骂我就算了还骂我爹娘。 骂人还不行，还要打我，我躲了就是我的错。 天爷啊，这是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啊？” 云思不等郭铁牛说完，就哭天喊地地打断他的话。 郭铁牛比李氏有脑子，这种时候就算心里恨毒了她也不会当众指责她，反而会帮她开脱。 但她可不能让郭铁牛的小算盘打响。 所以她得哭，得闹，等让外人知道她的委屈。 郭家招贼的事情已经传开，郭良生带着村长回来时，就有不少人跟在身后看热闹。 因此云思闹起来，围观的人很是不少。 事情的起因经过大伙儿看得明明白白，分明是李氏先动手，也是她自己摔的，结果她却想往云思身上泼脏水，真不要脸。 碍于以后可能还有求于郭家，村民们不敢直接出言声讨，不过眼里的不满已经快要溢出来，看向李氏时满是嫌弃。 而村长则没那么多顾虑，在这个村里，只有郭家求他的份儿。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开口：“李氏，大伙儿都有眼睛看着呢，少在这里胡搅蛮缠。 你要再闹腾，耽误了抓贼的正事，你家的东西别想再找回来！” 李氏敢在云思面前耍横，面对村长却老实得很，被训之后半句话都不敢说，连呼痛的声音都小了些。 郭铁牛趁机将李氏送回房间，然后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 “思儿，昨天晚上你照顾娘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云丝微微皱眉，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我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一切都正常…… 对了，有一件事挺奇怪。” 她这话瞬间吸引了院里院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郭铁牛忙问：“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给婆婆炖完鸡汤之后，明明是在厨房刷锅洗碗，但不知怎么就靠在灶台睡着了，再醒来就是今天早上。” 村长的小儿子郭小满闻言拍着手激动道：“这就对了，说得通了！ 嫂子昨晚突然睡着，定是中了那些贼人的迷药！ 铁牛哥，你们家谁也没有发现贼人进来，肯定是全都中了迷药。” “对对对，小满说得对，我们肯定是中了迷药，所以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说话的是李氏，她虽然被送回房间，但仍不肯歇着，就扒在门口听院子里的动静。 听到郭小满的话以后，她顿时来了劲儿，扯着嗓子喊话。 如果真的是中了迷药，她尿床的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 那可跟她没关系，她只是倒霉被害了…… 郭小满的猜测得到了众人的肯定。 主要是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别的缘由。 “那，现在怎么办？” 云思一句话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郭滔沉吟片刻后开口：“要按铁牛所说，昨晚丢的东西可值不少钱，还是报官。 让官府派人来查查，兴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昨晚的贼人那样猖狂，不抓到谁也不能放心，指不定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至于咱们村里，大伙儿都相互提醒一下，这些天别往外运东西。 如果实在要运，那也先跟我打声招呼，瓜田李下的，免得引来什么误会。” 村长的安排也算稳妥，郭铁牛毫无异议的接受了。 把村里的事情交给村长，他就套了车去县城，临走不忘带上又摔了一跤的李氏。 郭铁牛走后，门口围观的人也都陆续散开，云思便趁着这个机会回了趟清河村…… 第49章 回云家探情况 云思回清河村，一是为了给她娘送些东西，第二是想了解一下云家的情况。 她顶着一脸淤青进村，很快就吸引不少人侧目。 “死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没事，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摔跤了。” 云思捂着脸，给出个没有任何诚意的谎言，然后低着头仓皇离开，摆明了是不想多说。 众人看她离开的背影，免不了交头接耳的议论一番。 清河村跟杏花村只隔十里地，有关郭铁牛的为人，多少也曾听过一些小道消息。 不过那毕竟是道听途说来的，听过就算了，也没有人当真。 但今天看到云思满脸的淤青，那些有关郭铁牛蛮横、暴力、脾气差、喜欢打媳妇的言论，又一次涌上心头。 “我就说无风不起浪，那郭铁牛要真是个好的，以前怎么会有人说他打媳妇儿？” “其实这件事情早就有征兆了，郭家条件不差，他要娶媳妇，村里多得是人愿意帮他介绍，怎么会劳烦媒婆找到咱们村里来，并且还给出了二十两的聘礼？ 那可是二十两！ 城里人家娶亲都用不了这么多。” “哎，思丫头也是命苦摊上了这么个男人，娘家又……注定是没办法帮她撑腰，她以后可怎么办哟！” 众人一阵唏嘘，纷纷为云思的未来感到担忧。 云思不知道大家已经开始为她操心，她顶着一张明显被打过的脸穿过大半个村子，回到了何春华暂居的房子。 何春华看到她来很是意外：“思儿，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听话听音，云思猜她娘并不想让她现在出现，原因也很好猜，怕她被人看笑话，特别是云家那些人。 却不知，她要的就是旁人的笑话。 “娘，我就是要让大伙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模样。 他们越是觉得我凄惨可怜，等我之后和离有关我的闲话就会越少，对几个妹妹的影响也越小。 所以娘，等我走后有人来找您聊天，您知道要怎么说？” 何春华听到这话想法立刻发生转变，她连连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对了，你这两天在郭家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云思摇头：“没有，他们看到我就怕谁都不敢惹我。 娘，想儿她们几个呢？怎么没有看到？” “她们去河里摸螺蛳准备喂鸡，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这时候去捞螺蛳，她们也不怕晒。” 云思笑了笑，转换话题问：“娘，现在云家什么情况？ 云芳芳这几天有没有回过娘家？”? “云芳芳没回来过，我昨天下午特意去了趟镇上打听消息，朱家的杂货铺还开着，不过云芳芳跟朱来财总吵架，有时候还动手，我想他们应该没工夫回来折腾。 至于云家，还真有件大事。 就在昨天，周晴带着她女儿住到了云家，进门时云家放了挂鞭子，我瞧那模样应该是不准备办喜事了。 不过具体怎么回事，我暂时也不太清楚，你要着急想知道，我就找个人问问。” 云思赶忙拒绝，如果她娘真去打听云家的消息，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流言。 她只要知道周晴进了云家的门就行，至于细节，她一会儿去趟云家，什么都知道了。 “娘，昨天郭家炖了两只鸡，我单独留了一锅出来给您送来，中午热了和妹妹一起吃，你们都补补身子。” 何春华知道这是女儿的一份心意，并没拒绝：“行，你中午就留在家里吃饭，给你做肉饼吃。” “娘，我昨晚已经吃了一只鸡，您别惦记我，一会儿我去云家混饭吃。” 第50章 搅浑云家的水 云思到云家的时候，云家正闹腾着。 她站在外面听了一耳朵，这次争吵主要是为了商量周晴接下来在哪里生活。 周晴想要跟云有田去县城。 她进门并不体面，两个妯娌看她时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婆婆看她也不顺眼。 因此她迫切想跟着去县城，不用看婆婆脸色，不用跟妯娌打交道，也不用干许多家务。 等把肚里的宝贝生出来，她就能在云家挺直腰杆。 毕竟她可是帮着云有田传宗接代的女人，谁也不能小瞧了她。 并且她去了县城，她女儿才能继续留在绣纺。 不然婷婷一个大姑娘和继父单独住着，她不放心，外面的言论也不会好听。 而云家这边，王氏不肯放周晴走。 刘桂花和王秋香也不想看妯娌享福，难得齐心协力的合作，拼命给周晴拖后腿。 至于云有田，谁说话他都是“嗯嗯嗯，有道理”。 问他的意见，他就是“我也不知道咋办，要不你们商量一下”。 周晴在进了云家之后，曾经得到的偏爱彻底消失，大约也是不值得云有田冒着得罪老娘的风险来相帮的。 在屋里的争吵进入尾声时，云思推门走了进去。 难得的机会，她得添把火，不能让王氏几个吵一嘴就算了。 她的出现让众人都是一愣。 她脸上的伤太过明显，想要装作看不见都难。 王氏率先问：“思丫头，你这是咋了？” 云思闻言羞愧一般低下头，捂着脸不好意思回：“是郭家，他们觉得我贴娘家，那些东西还有钱…… 郭铁牛被老娘和儿子挑拨，把我接回去就动手了。” 王氏听到原因，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心说这丫头是个没用的，才拿这些东西回来就被打了，以后估计也捞不着什么好处了。 想到此，她说话的语气都冷了，眼神像防贼一样：“那你回来是干啥？” 可别说是要把东西拿回去，到了她手里的东西就是她的，谁也别想惦记。 云思仍低着头：“奶奶，昨天郭家遭贼了，库房里几千斤的粮食都被偷了，贼没抓到，不知跑哪里去了。 我是来提醒你们一声，要小心防贼。” “几千斤粮食？” 王氏的关注点永远都在钱上面，咋舌问：“这得卖多少钱呐！ 要早知道会被贼偷，还不如便宜咱家。” “奶奶，这话可不兴说，郭家已经报官了，万一叫人听到您这话，没得惹祸上身。” 听说郭家报了官，王氏连忙闭嘴：“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也别说这事儿。 至于咱家，在那贼被抓到之前，每天晚上安排人守夜，免得被贼偷了家。” 她家可不像郭家那样财大气粗，要把粮食丢了，那一大家子都不用活了，所以还是提前防范的好。 听说要守夜，刘翠花心里很是不爽。 大伯哥要去县城干活，周晴怀了身孕，他们俩都可以躲懒，那自家可不得吃亏？ 她眼珠一转，很快想出办法：“娘，守夜也成，不过晚上睁眼熬着，白天肯定没法儿干活，您看这家务活儿……” 都是从媳妇熬过来的，王氏很快明白了刘翠花的想法。 她虽然偏袒老大，但也不能寒了老二老三的心，于是开口：“这样，老二老三还有你们媳妇轮流守夜，头天晚上守夜，第二天就不用干活。 老大家的怀孕，晚上不能熬，以后就负责厨房里的活儿，刘氏王氏有空就去帮忙。” 这话算是将周晴钉在了乡下。 周晴闻言忙看向云有田：“有田，大夫说我怀胎不稳，必须得好好休养，如果不舒服得及时看大夫。 我如果住在乡下，孩子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现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周晴的尚方宝剑，只要有需要就拿出来用。 云有田在听到这话后开始犹豫。 王氏看着儿子的模样，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人说养儿防老，就老大这样的，能防什么，没把她气死就不错了。 就在王氏张口准备骂人时，云思抢先开口：“奶奶，你也知道我爹的心病，要不还是让人去县城。 我听说周…后娘肚子里怀的可是个有大出息的男孙，那可是咱们云家的长房长孙，要传承咱们云家的。 等弟弟长大有了出息，不止是我爹，您跟叔叔婶婶，堂弟堂妹都能跟着享福。 照我爹的想法，弟弟以后肯定要读书，说不定直接在县城启蒙。 既然这样，还不如让他从出生就住在城里，以后也不用耗费时间再去适应新环境，您说呢？” 云思开口帮周晴说话，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一时间，院里众人心思各异。 云有田感慨长女孝顺，比她娘和几个妹妹好多了。 周晴虽然觉得奇怪，但眼下有人能帮她说话，她自然是巴不得。 “对啊，娘，我找了几个人算过，都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文曲星下凡，以后肯定有出息。 如果他能在城里出生长大，以后肯定会更有出息。” 王氏听了这话后，心里开始冒火星子。 周晴肚里要真是个有出息的金孙，那就更不能让周晴住去县城。 这孩子必须得生在清河村，得养在她的身边。 不然以周晴的德行，孙子有出息了也跟她没关系。 至于养在城里更有出息，这话她可不信。 文曲星在哪里都是文曲星。 如果养在村里就不会读书，那只能说明狗屁文曲星，都是假的。 她在心里盘算一番，而后看向云有田：“有田，你是长子，你要不在家，你媳妇就必须得在我跟你爹面前伺候着，这是孝道。 何春华以前是这么做的，周晴以后也得这么做，这事儿没得商量。 至于周晴的肚子，你总跟我说是有出息的孩子，是文曲星投胎转世，那这孩子就不会轻易流掉。 再者说，我活了这把年纪，生了七个孩子，养大了五个，见过的孕妇不知有多少，要在我面前装病，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本事。” 王氏一个白眼扫扑过去，云有田顿时面色讪讪。 他脸面上过不去，便瞪了周晴一眼，怒道：“好好的你咒孩子干什么，要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撕了你！” 王氏也没打算撕破脸皮，打了一棒子之后又给个甜枣：“有田，娘跟你保证，你儿子要真是个好的，家里砸锅卖铁也供他读书。 只要他能读下去，我棺材本都给你掏出来。” 这个承诺让云有田喜笑颜开，立刻决定要把周晴留在家里尽孝。 不然惹急了他娘，以后不供他儿子读书可咋整？ 但这个承诺却让刘翠花和王秋香黑了脸。 砸锅卖铁，棺材本都掏出来给大房肚里那块肉，那她们的儿子怎么办？ 第51章 步子迈太大，扯着蛋了 决定了周晴的去留之后，王氏带了云思回屋里说话。 进门后，云思从袖袋里拿出个麒麟吐书的木雕出来：“奶奶，这是我婆婆花了大价钱从寺庙求回来的。 她说前头三个孙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子，就指望我能生个有出息的孩子，所以在我进门之前特意去寺庙求了这个麒麟摆件，据说摆在房里，能生麒麟儿。 我现在一时半会儿用不上，所以拿了回来。 您拿去给后娘房里摆着，对外只说是您求回来的，也好叫我爹知道您是关心他的。” 王氏看着木雕很是稀罕：“我以前听说过麒麟是神兽，就跟龙凤一样，但是从来没见过，原来它长这样？” “奶奶，要不是我婆婆给我，我也不知道麒麟是这模样，算是长见识了。 听我婆婆说，这麒麟在佛前供了九九八十一天，很灵验的。 她为了求这个麒麟，花了二两银子呢！” “二两银子？ 那可是个宝贝！” 王氏抱着木雕稀罕好久才舍得放下，随后拉着云思的手道：“大丫头，你是个好的，奶奶记着你的好。 以后你受了委屈就回家来，奶奶给你撑腰。” 云思被这话感动得眼眶泛红：“奶奶，您真好。” “嗨，我是你奶奶，咱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云思儿在云家混了餐中饭，吃过饭后就回了杏花村。 她回来的时间正巧，刚进家门，郭铁牛就领着四个衙差进门。 衙差应该是在路上了解了情况，进门之后直奔库房，试图找些证据来。 只可惜在库房内外搜寻一番，啥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勘察现场之后他们开始问话，云思排在第一个。 云思虽然知道衙查不出真相来，但头次面对衙差，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她双手紧攥着衣裳，低垂着脑袋盯着地面看。 好在衙差见多了胆小的村妇，对她这模样也不奇怪，直接开始问话。 云思上午已经将情况说了一遍，这会儿也只是复述，衙差如果问更细节的问题，她统统以“不确定”“不清楚”“不记得”来回答。 衙差问过云思，接着又问了郭家几个孩子，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接着他们又问了周边邻居，大伙儿都说昨晚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但这恰恰是最大的不妥。 要把近六千斤的粮食运走可不是个小事儿，很难做到悄无声息，郭家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可以说是中了迷药，那周边邻居是怎么回事？ 而且郭家右边的邻居养了狗，昨晚也没听到狗叫。 难不成是熟人作案？ 又或者是郭家自导自演？ 衙差脑袋都要抠破了，仍然毫无头绪。 不过这都跟云思没关系。 她高兴得很。 搬空了郭家的粮仓是其一，其二就是李氏的腿伤变得更加严重，大夫说就算好了，走路也会受影响。 而且为了养伤，李氏在三个月之内都不能下床。 因着腿伤，也因为不想让儿子圆房，在丢东西的第二天晚上，李氏让郭铁牛留在她房里，方便晚上照顾她。 云思因此得以独占卧房。 而郭铁牛要照顾李氏，又要日日去衙门打探案件的进度，云思的日子过得很清闲。 这段时间云思一方面努力习武，另一方面则开始全方位的了解系统。 之前她只知道系统可以存东西，可以给她讲解各种书籍，但前几天才知道，系统竟然还能卖东西，很多东西她都没见过，系统还说那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件事让她对系统的好奇心再也藏不住，开始花时间一点一点详细了解。 经过深入了解，她算是真正知道了系统有多厉害，但心里也生出了更多的敬畏和警惕。 系统的能力越强大，她就越容易产生依赖心。 倘若她真的习惯了系统的存在，但是哪天没了系统，或者系统不再提供帮助，她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她必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后跟系统的每一笔交易都得仔细思量，再思量。 包括她存在系统那里的银子，也得尽快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 盗窃案发生七天，衙门那边仍然没有任何进展，郭家基本也确定了，丢掉的东西没有再拿回来的可能。 郭铁牛心情不畅快，也没了在李氏面前当孝子的心情，不顾李氏挽留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到郭铁牛进门，云思的心便提了起来。 “思儿，这段时间委屈你独守空房，咱们早些睡。” 眼看郭铁牛一步步逼近，云思步步后退，但她很快就撞到了桌子，退无可退。 郭铁牛看她“胆怯”的模样，兴奋得浑身颤栗，搓着手淫笑：“思儿，别害怕，我是你男人，咱们俩睡觉是天经地义。 相信我，以后你会求着我跟你睡的。” 云思儿看到郭铁牛这副模样只觉恶心。 她也没忍着，直接歪头呕了一声，将嫌弃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个反应让郭铁牛瞬间黑脸，握拳恶声道：“云思儿，你少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然我弄死你。” 云思抬手擦了一下嘴巴，冷笑：“弄死我？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手软脚软，也就一张嘴巴硬，真想不通你哪儿来的自信。 只可惜啊，我已经看透了你的本质，才不怕你。” 她这一笑，让郭铁牛的脸色更加难看：“云思儿，你找死！上次是我手下留情，这次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伤养好了，郭铁牛也忘了曾经被殴打的痛。 再加上他自认为上次受伤都是轻敌造成，心里并不怎么害怕，弯腰抄起凳子就朝云思砸去。 云思弯腰躲闪，凳子与她擦肩而过，撞到不远处的墙上又落了下来，碎了一地。 一击不成，郭铁牛握拳朝着云思冲过去，却没注意到云思弯腰躲闪的时候拿起了另一张凳子。 在郭铁牛靠近之后，云思猛地一挥手，凳子狠狠砸在郭铁牛右肩，疼得他直往后退。 郭铁牛见右手受伤就抬脚踹，云思不闪不避，直接抱住他的脚往前一扯，强势扯出了一字马。 “啊！” 郭铁牛双手护裆，又一次发出撕心裂肺的震天嚎叫…… 第52章 王氏贼心不死 因着郭家闹贼的关系，村里本就人心惶惶，加上这会儿时间并不晚，因此在郭铁牛的嚎叫之后，很快就有邻居赶了过来。 “铁牛，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那贼又来你家了？” “铁牛，快开门，我们来帮忙了！” 院门拍得震天响时，云思红着眼睛打开院门，对众人解释：“各位叔伯兄弟，我家没遭贼。 是铁牛跟我生气，追着我跑，然后不小心摔了一跤，伤了，伤了…… 总之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痛。” 众人见云思吞吞吐吐的模样，心里更加怀疑，生怕这家人是被贼人抓了，所以才想了这话打发他们。 “铁牛真没事？那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云思点头：“可以的。” 话说郭铁牛这边，在听到云思领着人进来的动静后，立刻手脚并用的往床上爬。 他没脸让人知道自己被云思打了，特别是在云思瘦弱且比他矮一个头的情况下。 所以今晚上发生的事情肯定不能被人知道。 因此当村民们进门时，看到的便是郭铁牛敞着腿坐在床边冲他们笑，屋里并没有别的人在。 在瞧见墙边破碎的椅子之后，他们就猜到事情应该就是云思说的那样，郭铁牛想打媳妇，结果一不小心伤了自己。 有人想到那一声惨叫，好奇问：“铁牛，你没事？” “没事，就是刚才吹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没控制住叫了一声，让你们大伙儿担心了。” 见郭铁牛这么说，大伙儿也没有再追问。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云思不求助，他们也不好插手…… 村民们在确定郭家没遭贼之后很快散去，只留云思跟郭铁牛大眼瞪小眼。 郭铁牛神情复杂的盯着云思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问：“云思，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别惹我，啥事儿没有。” 郭铁牛听到这话拳头握得绑紧，质问：“我怎么惹你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先前发生的事情，不敢置信道：“我是你男人，我要跟你睡觉，这也是惹你？” “因为我不愿意跟你睡。 你要能接受咱们就这么过着，接受不了就继续打，要么你打死我，要么我打死你。” 云思说完这话，抓着郭铁牛的衣领就往外拖。 郭铁牛裤裆那里的筋就跟断了一样，双腿轻轻一动就钻心的疼。 他不能走路，就只能被云思用蛮力拖着扔了出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郭铁牛气得险些咬碎一口牙。 云思这个婊子，实在欠收拾。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他下手无情！ 第二天早上，郭铁牛的一双腿还是没法儿动弹，他担心真的伤筋动骨，让郭良生去村里找了个年轻小伙儿送他去医馆。 云思正好也想去县城办点事儿，便跟着骡车一起进城。 进城之后，郭铁牛去医馆，她让郭良生陪着，自己则开始走街串巷四处闲逛。 娘和离了，手里只有二十两银子，家里又没田没地，肯定要找个靠谱的营生。 她这次来县城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门小生意来做。 她在做生意之前也问过系统，但系统给的建议，让她觉自己很可能有命赚钱没命花，所以统统否决了。 她决定还是靠自己，苦一点累一点也没关系，只要能养活一家子人就行。 把县城热闹的街市都逛了一遍之后，她的心里有了几个想法，准备跟她娘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事情办完后她往医馆走，如果郭铁牛没回去，她还能再蹭个骡车。 没想到半道上却看到了王氏和云有田，在他们旁边还有个中年妇人，正是上次偷小妹的拐子。 这三人凑在一起，指定没憋什么好屁。 云思不敢靠近，便让系统帮忙探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 系统很是热情的转播。 【云有田说三十两太少了，五十两。】 【人贩子答应了，但是这次买卖如果不成，云家得赔二十两银子。】 【云有说让人贩子等他的消息。】 【王氏说没想到云念儿那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这么值钱，早知道真不应该放她走。】 【云有田说走了才好，到时候云念儿丢了，谁也怪不到他身上来。】 之后两人又说了些别的事情，但云思已经没有心思听。 她没想到…… 算了，就云家那样的畜生，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有可能，没什么想不到的。 眼下的关键是看好盼儿，绝不能让她被云有田卖了。 至于王氏和云有田这俩大畜生，死了才好！ 压下心头愤怒，她问：“系统，你有什么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吗？” 【宿主，我们是正规系统，合理合法，没有这种东西。】 “那不杀人的毒药呢，可以让人半身不遂或者昏迷不醒那种都行，我不挑的。” 系统强调：【宿主，我们不卖毒药，任何毒药都没有。】 云思有些失望。 医馆买的药材都会登记在册，万一王氏和云有田死了，很可能会查到她身上来。 系统也没有毒药卖，那她要怎么弄死王氏母子。 难不成靠她自己去杀？ 云思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很快将这个念头挥之脑后。 杀人，她不行的。 而且一个不小心还得把自己搭上去，这不划算。 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她压下心头烦闷，决定先回家再说。 路上，系统给她推荐了一个东西：【宿主，我这里有gps定位器，只要你妹妹随身携带这个东西，哪怕她真的被拐了，你也可以按照定位找到她。】 云思听到这话顿时双眼放光。 万一没有防住人贩子，这可是救命的好东西。 “太好了，我要一个。” 【宿主，定位器二两银子一个，你确定需要？】 云思毫不犹豫的点头，让系统从她存的银子里扣钱。 【宿主，我已经将定位器放在护身符中，只要你妹妹随身携带，我就可以知道她的方位。】 这话落音，她的手里就出现一个小小的护身符。 有了这个东西，云思总算露出笑容。 与此同时，存在于云思意识之中的系统也松了口气。 他总算成功与宿主达成交易，不必担心这次的任务业绩挂零。 他算知道了，这次绑定的宿主太过谨慎，根本不可能全心信任他，他以后只能靠买东西过活…… 第53章 云家内斗，周晴出意外 “娘，我今天去县城，看到王氏和云有田跟上次抓小妹的那个拐子说话。 他们很可能没死心，还是想把小妹卖了。” 何春华听到这话噌的一下站起来，气道：“盼盼现在跟他们云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凭什么卖了盼盼？” “大约是凭他们不要脸。” 何春华…… 云思早在路上气过了，这会儿很是冷静道：“娘，王氏不当人，咱们生气也没用，眼下最要紧的是照顾好小妹，不能让她离开咱们的视线。 然后再看能不能把这事儿闹大，最好闹到族长面前去。 这事儿闹开，以后小妹出事就是云家的责任，他们就不敢胡乱蹦跶了。” 何春华也知道，这时候生气是最没用的。 关键还在云有田跟王氏身上。 这两个没人性的东西，一次两次的想害死她女儿，连畜生都不如。 既然老天爷忘了收他们，那就让她来动手…… 说了云盼的事情之后，云思说起之后的生计。 “娘，之前咱们商量去县城做些小生意，我今天去看了看，发现最好上手，本钱也最小的生意是卖吃食。 您做的饼好吃，咱们可以在家做了，挑去城里贩卖。 再一个，就是卖豆腐。 我今天在城里逛了一圈，发现只有一家卖豆腐的铺子，开在城南的集市。 城东，城西，城北的人要吃豆腐，都只能去城南买。 咱们如果开个豆腐铺，肯定有生意可做。 我记得您说您娘家是卖豆腐的，年轻时候您也学过做豆腐，咱们可以试试这桩生意。” 何春华这些天也在想着这件事，听了云思的话，她考虑了会儿才开口：“我也不知道做哪个好，要不咱们都试试，看哪个生意好做就做哪个。” 云思觉得这样也行，于是让她娘先在家里做准备，等她和离了就开始做生意。 云思没在家里多留，把护身符交给云盼，并且叮嘱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取下来之后，就回了郭家。 却不知这一走，错过了一场好戏。 这天下午，周晴和刘翠花又因为谁干家务的事情发生了争吵。 今天本来该轮到刘翠花给周晴帮忙，但是刘翠花却借口昨晚她家男人守夜影响了她睡觉，拒绝干家务活。 周晴自然不依，扯着嗓子骂了起来。 刘翠花生了两个儿子，自诩是云家的头号功臣，怎么可能让周晴指着她的鼻子骂？ 而且周晴可是要跟她抢家产的人，她才不要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于是当下就回了嘴。 “呸，就你这个德行也好意思说我不要脸？ 我可是云家请了媒婆聘回来的。 不像你，臭不要脸勾搭有媳妇的老爷们儿，逼走原配然后拎着个包袱自己走进门。 你一没婚书二没拜堂三没上族谱，我给你脸才喊你一声大嫂。 我要不给你脸，叫你一声婊子都行。” 刘翠花这一招简直是杀人诛心，直往周晴的心窝捅刀子。 周晴听了这话，顿时暴跳如雷，嘶喊着就朝刘翠花冲过去：“你胡说，你放屁，我就是云家的长媳！ 你敢不尊大嫂，今儿我就好好收拾收拾你。” 刘翠花哪是站在原地挨打的人，见周晴想打架，她毫不犹疑迎了上去，一把薅住周晴的头发，然后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周晴的鼻子。 不过两下，周晴的鼻子就开始哗哗流血。 周晴的战斗力也随着那些鼻血流出体外，捂着鼻子开始嚎哭。 一旁的柳婷婷见状像头小牛犊似的朝刘翠花撞去。 她突然发作，刘翠花没有防备，一把被撞倒在地。 把刘翠花撞倒之后，柳婷婷连忙去扶周晴：“娘，您没事儿。” “我、我不好，婷婷，快去叫你爹回来，告诉他，我们娘儿几个要被欺负死了。 我是个孕妇，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就被他家里人这么欺负，还有没有天理啊！” “娘，您别怕，您会没事的，肚子里的弟弟也会没事，算命的都说了，弟弟是个有大出息的。 娘，您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叫爹回来，叫他帮我们主持公道。” 柳婷婷狠狠看了刘翠花一眼，就要往外跑。 这时候刘翠花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见柳婷婷想离开，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将人抓住，猛地一推，将刚才摔的那一跤还了回去。 “你个姓柳的敢在我云家动手，活腻了是？ 别以为你管大哥叫爹，你就真是云家的孙女，我告诉你，做梦！ 今儿我就教教你，这个家的规矩是什么？” 说罢刘翠花一屁股坐在柳婷婷肚子上，一手按着她的脑袋，一手猛甩巴掌，疼得柳婷婷鬼哭狼嚎，哭爹喊娘。 周晴见女儿被欺负，也忘了被撞得流血的鼻子，冲过去就要帮忙。 她从后面攥着刘翠花的头发，硬生生将人从女儿身上扯下来。 刘翠花脑袋在别人手里，这会儿也嚣张不起来，只能被拖着走。 柳婷婷趁机爬了起来，拿了院子里的扫把就要打刘翠花。 恰在这时，二房的小儿子云康从外面玩了回来，见自己的娘被新进门的大伯母欺负，立刻加入战斗。 他冲着周晴砸拳头：“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骚货，你敢欺负我娘，我打死你。” 云康虽然只八岁，但他长得结实，拳头打起人来挺有分量，周晴为了护着肚子，不得不松开手，刘翠花便得了自由。 “好儿子，娘没白疼你。” 刘翠花对着儿子夸了一句，立刻朝周晴出手，两人又厮打在一起。 紧接着护母心切的云康和柳婷婷都围了上来，四个人乱作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堂屋门口，云菲菲问：“三嫂，咱们不去拉架？” 王桂香巴不得这两人打个你死我活。 不管谁死谁活，对她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怎么可能去劝架？ 她撇嘴道：“就她们现在这样，简直六亲不认，咱们过去拉架除了挨打没有别的下场。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云菲菲闻言跟着撇嘴：“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两人说完这话，悄无声息回了自己房间，只当不知道这回事。 而变故，就发生在她们离开之后的一瞬间。 不知道是谁推了谁，四个人摔作一团。 周晴捂着肚子喊痛，刘翠花原本以为她是装的，不成想却看到周晴的裤子被鲜血洇湿…… 第54章 周晴的孩子没了 “娘，您流血了！” 柳婷婷今年十四，懂的事情不算太多，但她知道孕妇流血就意味着孩子很可能保不住了。 因此在说这句话时，声音都发着颤。 周晴在听到这话后低头去看，果然看到双腿之间一片鲜红。 她当即惊叫出声：“啊！我的儿子！” 刘翠花也反应过来，拉着云康不停往后退：“跟我们没关系，是你自己摔倒的，跟我没关系！” 这会儿周晴也顾不得骂人，抱着肚子喊：“快，婷婷，去帮我找个大夫来。” “对对，找大夫，我要去找大夫救您和弟弟。” 柳婷婷手脚并用爬起来，慌忙往外跑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大夫，大夫你快救救我娘”。 她知道她和她娘能进云家门，靠的全是她娘肚子里那个孩子，所以孩子绝不能出意外。 但人生，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虽然柳婷婷及时找了骡车将周晴送去县城医馆，但孩子还是没保住。 当大夫宣布结果的时候，周晴直接晕了过去。 云有田和王氏接到消息赶来医馆已经是傍晚，周晴已经醒了过来。 看到云有田，她当即嚎啕大哭：“有田，我们的孩子没了，你要给他做主啊！ 我的儿，你死得真冤呐！ 原本再等几个月你就可以来到这世上，你来了你爹就有后了，他再不用被人笑话。 你来了，咱们云家就有指望了，你肯定能光宗耀祖，能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 我的儿，是娘没保护好你，都是娘的错……” 不同于往日的做戏哭闹，这次周晴是真的伤心。 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伤痛极具感染力，连王氏这样的铁石心肠都红了眼眶。 云有田想着还没出生就死掉的儿子，也忍不住流了泪。 他盼了十几年的儿子，怎么就没了呢？ 难不成老天爷早就注定他命里无子，所以怀了孩子都留不住？ 天爷啊，他这一世不说行善积德，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就没有儿子送终呢？ “爹，是二婶害死了弟弟，您要给弟弟报仇。 如果不是二婶推娘，娘就不会摔跤，娘不摔跤，弟弟就不会死。” 柳婷婷突然冲出来，跪在地上抱着云有田的腿大哭。 云有田听了这话，疑惑看向继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晴哭了一通，心头郁气散了些，听到女儿这话后清醒了不少，于是抢先开口：“对对，都怪刘翠花！ 刘翠花她好狠的心，她想让她的儿子当云家长孙，她想让你无后，想让她的儿子得了原本属于你的那份家产，所以她弄死了我们的儿子。” 这话让云有田的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来。 他猛地站起身，恶声问：“你们说的是真的？” “有田，我怎么会拿这件事骗你？ 你也知道我有多在乎咱们的孩子，平日里是小心再小心，怎么可能摔跤？ 是刘桂香偷懒不干活，我说了几句，她就动手打我，婷婷看我被打过去帮忙，她又打婷婷。 她就跟疯了一样故意推我，所以我的孩子才摔没了。” 周晴掐头去尾的一番告状，成功把云有田心里的火烧了起来。 此时的云有田面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刘翠花，你敢动我的儿子，简直找死！” 说罢他就往外跑去，瞧那模样是准备手刃仇人。 王氏怕出事，连忙追了上去：“有田，有田你冷静点，别做傻事。” 云有田被拉住，看着王氏怒道：“娘，难不成你打算偏心老二一家？” “你这说的是什么浑话，你活了三十多年，我偏心谁你还看不出来？” 这话让云有田冷静些许，但也只有一点点。 他红着眼辈分道：“娘，那是我等了十几年的儿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指望，结果却死在刘翠花手里，你叫我怎么冷静？” 王氏不愿意看着两个儿子反目，只能绞尽脑汁想着说词。 “刘翠花进门十几年，她的为人娘也算了解，她是懒是馋还嘴碎，但绝不是随意发疯的人。 你要说她无缘无故推了周晴，我是不相信的。” “娘，就算这里面也有周晴的事儿，就算周晴没理又怎样？ 周晴是个孕妇，肚子里怀着我的儿子，刘翠花为什么就不能让让她？ 刘翠花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让我儿子生不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想让她的两个儿子占两份家产。” 说罢他一把甩开王氏的手，头也不回的跑出医馆，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回去找刘翠花算账。 王氏左右看看，气得直拍大腿：“我这是什么命，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 一个个都不消停，不逼死我不罢休是……” 话说云有田这边，他一路健步如飞，在天黑之前终于赶回家，进门后拿起扫把直奔刘翠花的卧房。 “刘翠花你个毒妇，你给我滚出来！” 屋里的刘翠花被吓得瑟瑟发抖，身子抵着门板不敢吱声。 这时堂屋的云有粮走了出来，老实巴交的庄家汉子一脸愧疚道：“大哥，这事儿是翠花不好，不管因为什么，这种时候她都不能跟大嫂动手。 翠花是我媳妇，是我没管好她，大哥你有什么气都冲我撒，我没半句怨言。” “冤有头债有主，这是刘翠花闯的祸就她自己担着。 她害死了我儿子，我要给我儿子报仇！” 云有田一把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就要去撞门。 云有粮死死将人抱住：“大哥，你打我骂我都行，让我给你儿子偿命也行，你放过翠花。 她有了身孕，她不能挨打，会出人命的。” 这话让云有田身子一震，他先是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云有粮，然后哈哈笑起来：“那正好，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给我儿子报仇！” 云有粮常年干农活，力气自然非云有田可比，他有心拦着云有田，云有田就进不了门。 云有田气急了，拿着扫把就往云有粮身上抽，云有粮也不躲不闪的受着。 后来是云老头看不下去，出言阻止了云有田。 云有田虽然听老爹的话收了手，但是两房之间的仇算是结下了…… 第55章 何春华的肚子藏不住了 第二天，周晴从医馆回来时，刘翠花已经回娘家避风头去了。 王氏一贯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性子，如今周晴肚子里没了孩子，她也不惯着。 周晴的小月子坐了两天，就被她从床上轰了起来。 “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护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咱家不倒霉也要被你给拖累。 白长成个人样却不会干活，比何春华差得远了，早知道是这样，才不让你进门。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我孙子没捞到，还丢了一个能干活的儿媳妇，赶紧死起来做饭去。” 周晴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拿来跟何春华比较，而且还比输了。 可她心里再不甘也不敢跟王氏顶嘴。 之前跟刘桂花吵架时，刘桂花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对，她一没婚书二没拜堂三没上族谱，现在真算不得云家人。 万一王氏发怒直接将她赶出去，她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毕竟在她改嫁云有田之后，柳家已经将婷婷她爹留下的房子收了回去。 离了云家，她根本无处可去。 所以眼下她绝不能得罪王氏，必须得哄着云有田把她的名字上族谱，然后抓紧怀个孩子才是正道。 …… 周晴跟刘翠花干的那一仗动静不小，柳婷婷又是从村里找的骡车送周晴去医馆，因此周晴流产的事情并非秘密，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云念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非要拿攒了好几年的零用钱买挂鞭子回来庆祝。 她双手叉腰笑得畅快：“这就叫报应！ 云有田为了那个儿子和离，跟咱们断绝关系，结果他一个孩子也没捞着。 周晴仗着肚子里的肉进了云家的门，结果现在那块肉没了，我倒要看看她以后怎么在云家过下去。 今天比过年都要开心，必须得买了炮仗回来庆祝。” 何春华说她胡闹：“周晴的孩子没了，本来就有不少人留意咱们这边，你再放挂鞭子，不是主动给人话头？ 你要真高兴，拿了这钱去割肉，咱们一家关起门来吃肉不好些？” 云念不服气：“可我就是想让村里人看到我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我就是想让村里人天天嚼云家的舌根。 我要让周晴那个黑心烂肺的贱货没脸出来见人。” “念念，除了跟人吵架，其他时候不准说脏话！” 何春华先是提醒了女儿一句，然后又将人拉过来哄：“咱们好不容易脱离了云家，何必跟他们搅合到一起去？ 咱们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自然有云家后悔的时候，到时候你想怎么嘲讽他们都行。 甚至都不用你嘲讽，村里人都会说他们有眼无珠。 你想想，如果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顿顿吃肉喝汤，云家眼馋的不行，拼命想捞好处。 但是你们已经断绝了关系，他们看得见却占不着便宜，到时候他们心里该有多难受？ 心里怕是跟猫抓狗挠一样，再也不得安宁。” 云念顺着这话想了想，顿时乐得不行：“娘您说的对，只要咱们好好过日子，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算了，鞭子不买了，我去吴婶家买条鱼，咱们中午吃豆腐鱼汤。 小妹，走，姐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自打上次云思回来，云盼又成了全家重点看护对象，绝不能单独出门。 云念怕妹妹闷得无聊，便时常带她出去放风。 云盼听到招呼，立马拎着篮子跟上：“耶，三姐，太好了，咱们买完鱼去山脚下摘刺梨，我昨天看丽丽姐吃了，我也想吃。” “成，三姐给你摘，摘一筐子刺梨，让你吃个够。” 姐妹两人拉着手有说有笑的出门，屋里只剩何春华和云想。 “娘……” 何春华本来准备去做豆腐，见二女儿吞吞吐吐的模样，便又坐了回来问：“怎么了，有话直接说就是。” “娘，您的……” 云想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后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将藏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娘，您准备将孩子生下来吗？” 何春华闻言愣住，她面上染了些尴尬之色：“你，你知道了啊。” “您的肚子越来越大，您说是离开云家之后心宽体胖。 但您已经很久没来月事了，而且您的肚子会动，就跟怀小妹时一样，我想不知道都难。” 云想哽咽着开口：“所以娘，您是真的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个男孩，咱们该怎么办？ 姐姐想了那么多办法，念念豁出命去折腾，咱们才跟云家划清界限，才有了现在的日子。 如果…… 现在周晴流产了，您如果生个男孩，云家不会放过咱们的。 娘，我不想回云家，我不想每天被人打骂，我不想跟朱来财当亲戚……” 说到后面，云想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何春华见状赶忙起身将人抱住，叠声安慰：“不会的，不会的，咱们不会回云家，你担心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想想，娘有你们四个就够了，娘这辈子也只会有你们四个孩子，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 云想听到这话，猛地哭声止住，呆呆看着何春华，似乎想判断她是不是骗人。 “娘，您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您，您怎么没把孩子打掉？” “自然是因为他还有别的用处。” 何春华拉着女儿坐下，将事情重头说起：“其实在云有田提和离之前我就知道我怀孕了，大夫说是个男孩。 我如果早早把这件事说出来，云有田应该不会想着和离。 但我跟云有田还是和离了，这就是我的答案。 我知道周晴的孩子生不下来，所以决定等她的孩子流掉以后，再让我的孩子在她手里流产。 这个孩子注定生不下来，我希望他能发挥最后一点作用，成为云有田跟周晴中间的一根刺，希望永远有人记得他。” 她低头看着隆起的肚子，趁机藏起泪水，然后看向墙角的柜子。 那里面放着她从医馆买回来的堕胎药，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今天二十，再过两天就是云有田休息的日子，他肯定会回来。 想想，那天上午我出门之后，你马上去叫你大姐回来。” 云想连忙点头。 片刻之后她又问：“娘，您怎么知道周晴肚子里的孩子生不下来？” 第56章 何春华的报复 何春华这一辈子谨小慎微，从没有害人的心思，她连跟人吵架都不敢提高了嗓门，活脱脱就是个胆小鬼。 所以在面对婆家欺压，丈夫指责的时候，她从来也不敢反抗，连带着四个女儿都学了她的忍气吞声。 但是当她从大女儿的口中听说她们母女五人上辈子的遭遇之后，她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心。 在和离之前，云有田睡在她旁边的每一次，她都想砍了云有田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有一次，她甚至拿着菜刀抵在了云有田的脖颈上。 只要轻轻一用力，云有田就会在睡梦中归西。 但她跟云有田的仇，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云家人总看不起她是山里嫁过来的姑娘，估计也早就忘了，她娘家除了卖豆腐以外，还靠采摘药材补贴家用。 她对于药材药性的了解，甚至比医馆的学徒都要多。 她是不能杀人，但她能下毒，能让云有田再没了当爹的可能，并且当个短命鬼。 她还要让周晴遭报应。 和离前的一段时间，她在前屋后院移栽了大量的夹竹桃跟百合，时不时剪了花枝插在房里。 云家的女人有样学样，也学着在屋里插花。 她们却不知道，这两种花好看，但都不是什么好花，根本不能插在卧房，对于孕妇更是跟毒药无异。 周晴进了云家以后肯定会被王氏留在乡下，每天每夜的接触这些花，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会流产。 为了以防万一，房间桌上的木头茶壶和杯子也被她用夹竹桃的汁液浸泡过。 她就赌，云家不会换了这些东西。 而周晴，在进了云家之后也没有话语权。 …… 云有田休假的这天上午，何春华敲开了云家的院门。 好巧不巧，来开门的正是周晴。 周晴看到何春华，立刻反手掩上大门，生怕屋里的人看见。 这两天王氏一张嘴巴挂在她的身上就没停过，不管她干什么都要挑刺说不如何春华。 她是真害怕云有田一个抽风，直接将她撵出门，然后把何春华接回来。 她将人推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你过来干什么？ 你跟有田已经和离了，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少不要脸的往我们家凑。” 何春华捂着肚子道：“我有事要跟有田说，你叫他出来，我说完就走。” 何春华今天穿的衣服很是贴身，加上她的动作，高挺的孕肚根本藏不住，但凡有眼睛都会猜她怀孕了。 周晴在看到她的肚子之后，一颗心瞬间高悬，似乎要从喉咙口蹦出来的。 她抬手指着何春华的肚子，结巴道：“你、你这是怀孕了？” 何春华很是爽快的承认：“怀孕了，孩子已经快六个月了。 我去城里找了几个大夫，都说我怀的是儿子，产婆也这么说……” “不，不可能！” 周晴一声尖叫打断何春华的话，厉声道：“你放屁，你骗人，你不可能生儿子，你就是个生丫头的贱命！ 这肯定不是有田的儿子，是你偷人怀的种。” 这话落音，周晴忽的笑了，她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对，这肯定不是有田的儿子，不然你怎么不早说？ 你如果早说，有田才不会把你和赔钱货扫地出门。 哈哈，何春华，你别想骗我。” 何春华抬头看了周晴身后一眼，露出凄惨的笑容：“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有田的，你说了不算，有田说了才算。 不瞒你说，其实和离之前我就知道自己怀孕了，我以为是个女儿才没说。 有田需要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正好你怀了儿子，我就把位置让给你。 我不能眼睁睁看有田绝后。 可现在你没了儿子，我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我就想生下来给有田。” 周晴听到这话顿时暴怒：“不，你不能把他生下来！ 我会给有田生儿子，我们才不需要你的野种。 你滚，赶紧给我滚！” 她情绪激动，抓着何春华使劲儿往外推。 何春华一边挣扎一边喊：“别伤害我的儿子，有田，救救我们的孩子……” 周晴听到这话更加生气：“闭嘴，闭嘴！不准你喊有田的名字。” “周晴，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疯了，快放开春华！” 突然听到云有田的声音，周晴有些傻眼。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绝不能让何春华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不能让何春华抢走她的位置。 于是她不仅没有放开何春华，还使劲儿往何春华肚子上捶。 在云有田走过来抓住她之前，她使劲儿一推，将何春华摔倒在地上。 何春华倒地之后立刻捂着肚子哭喊：“好痛，我的肚子好痛，我的孩子……” 云有田赶紧冲过去将人抱起，然后朝院里跑：“春华，春华你坚持住，咱们的儿子一定会没事的。 你坚持，我这就去找大夫来救你和孩子。” 周晴在看到云有田抱起何春华时，眼里的火苗仿如实质，恨不能烧死那两个人。 但是当她看到何春华身下流出来的血时，顿时笑了起来。 出血了。 孩子肯定保不住。 只要何春华没有儿子，云有田就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屋里，何春华躺在床上喊：“我肚子好疼，我可能是要生了，快帮我叫产婆。” 云有田抓住她的手安慰：“春华，不会的，孩子肯定能保住，你别怕。” “产婆，我要产婆！” 就在这时，云念带着村里的产婆赶了过来。 产婆摸了摸何春华的肚子，遗憾道：“孩子保不住了，只能生出来，不然怕是要一尸两命。” 产婆是个老道的产婆，何春华之前也生过五个孩子，两人都经验丰富，再加上催产药的作用，不到半个时辰，孩子就生了出来。 孩子太小，生出来就没气了，但是五个多月的孩子已经成型，能清楚的看出来是个男婴。 院子里的云有田听到这个消息后站不稳，直接摔在地上。 王氏则是拍着大腿哭骂：“老天爷，你咋这么残忍？ 我家老大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你为什么要把他收走！ 你不能这样，这是要让我家老大绝后啊！” 云有田在地上怔怔坐了会儿，突然爬起来冲到门边，一把抓住周晴，啪啪就是两耳光，然后将人推在地上，拳打脚踢。 “贱人，都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儿子！ 你个臭婊子，今天我要打死你。” 云家没有人一个人拦，柳婷婷倒是想救母，可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是云有田的对手，拉架的时候也挨了好几下。 最后是族长赶来才阻止这一场闹剧…… 第57章 云盼失踪 云思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何春华已经被收拾好。 看着面如白纸的女人，云思的腿都软了，她坐在床沿虚弱开口：“娘，你没事？” 何春华摇头：“没事，我想回家，带我回去。” “嗯。” 云思重重点头，抹掉脸上的泪水之后便开始吩咐：“二妹，去家里拿床厚被子来，三妹，去借一张板车，咱们带娘回家。” 云有田还想劝阻：“大丫头，你娘刚流了个孩子，现在正虚弱着，怎么能让她出去见风？ 就让她在这里先休养两天，好了再回家去。” 云思忍了又忍，这才控制住想杀人的心情，冷声道：“你都有新媳妇了，我娘住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我们有家，我们可以照顾好娘。” 云有田还想再劝，族长在外头开口：“有田，就听思丫头的。” 有了族长撑腰，云思很是顺利带走了何春华。 回到家，云思再也忍不住，哭着问：“娘，您怀孕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您不想要这个孩子，想要报复云有田和周晴，咱们有更稳妥的办法，您怎么可以拿自己冒险？ 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 何春华抬手帮女儿擦眼泪，温柔哄着：“思儿，别哭，娘有分寸的，不会有事。 倒是你啊，你吃了那么苦头，娘想给你帮些忙。 而且云有田跟周晴那么欺负你们，我怎么能放过他们？ 我真恨不得毒死他们。 可是我也怕他们死了引来官府查案，到时候你们都要被我拖累。 所以我只能用这个蠢办法让他们夫妻离心，让他们一辈子也别想好过。 思儿，是娘没用，娘又让你担心了。” 这话让云思再控制不住汹涌的情绪，伏在床上放声哭起来。 何春华没说话，只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 云思哭罢，抹着眼泪道：“娘，我没事了，您先休息，我去给您弄些吃的。” 她从房里出来，云想和云念立刻围上来问：“姐姐，娘没事儿？” “没事，先让娘休息，等明天我请大夫过来看看，给娘开些补身子的药。 咱们去厨房做些吃的……” 说到这里，云思突然停下，问：“小妹呢？” 云想回：“姐，今天上午事儿多，我把她放周婶家了。” “三妹，你去接小妹，我跟你二姐做饭。” 云念应声出门，云思跟云想去了厨房。 “姐，你烧火，今天我掌勺。” “好。” 云思在灶头坐下生火，然后趁云想没注意，拿出一个麒麟吐书的木雕扔进灶头。 她看着那块木头被火焰吞噬，然后变成一块红炭，然后拿着烧火叉把红炭捣碎成渣。 自此，麒麟的存在彻底被抹除，它身上藏着的秘密也随之灰飞烟灭，再无人知晓…… “姐，出事了！” 厨房里正做着饭，云念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压低声音道：“姐，盼盼不见了。” “什么？” 云想丢了锅铲，云思丢了烧火棍，两人同时看向云念，异口同声的发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大姐，二姐，周婶说上午娘出事之后，盼盼听到消息就跑去云家了。 我去云家问了，她们都说没有看到盼盼，我又在村子里找，也没有找到。 你，你说盼盼会不会被、被拐子给抓走了？” 云思还算冷静，在听说妹妹不见之后，立刻想到了系统。 “系统，赶紧定位我妹妹的位置，看她在哪里？” 【好的，宿主。】 片刻之后宿主道：【宿主，监测到你妹妹在离你十四点六千米…也就是二十九里地之外，并且目前还在往东北方向移动。】 云思闻言立刻往外跑：“你们看好娘，我知道小妹在哪里，我去找他。” 从家里出来，她立刻往族长家跑，想要借一辆骡车，半道遇上了同村的胡广亮。 她娘曾为她挑选的未婚夫。 可惜两家还没来得及议亲，她就被嫁去郭家。 她点点头当做打招呼，继续往前跑，胡广亮却叫住她：“这么着急，是不是何婶子出事了？” “没，我……” 云思看了一眼胡光亮的骡车，又看看远处的村长家，开口问：“我要用车，能不能帮我个忙？” “没问题，你要去哪里？” 云思跳上车，按着系统的提示道：“出村子之后先沿着大路往北走……” 一路上，云思不停说快些，再快些，胡广亮手里的鞭子就没停过，骡子这一天挨的打比之前一个月都多。 系统一直在汇报距离：【你妹妹离你还有二十七里地。】 【距离还有二十五里。】 【他们停止移动，你们之间相距二十里地。】 【加油，只剩十八里。】 【他们继续移动，但是速度没你快，你们之间相距十六里，十五里……】 眼看着跟妹妹的距离一点点缩近，云思终于松了半口气。 可是在距离十里地的时候，他们的距离又一次被拉开。 因为他们的骡子又累又饿，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骡车只得停下来，让骡子休息吃草。 胡广亮看云思一脸担忧，歉疚道：“骡子跑了一上午，我本来打算回家再喂食。 不好意思，耽误你的事了。” 云思心里慌得不行，但也不至于迁怒旁人：“你道哪门子歉，该我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帮忙，我不一定能找到车。” 两人沉默一阵后，胡广亮鼓起勇气问：“你，你在郭家是不是过得不好？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这话不是第一次听，但是从胡广亮嘴里说出来，就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毕竟他们的关系有些尴尬。 时间久远，她已经不记得曾经跟胡广亮相处的细节，也不知道胡广亮在长辈撮合之外，对她是不是有一些情愫在。 她在心中叹息一声，低着头道：“还好，我能应付得来。” 胡广亮还想继续说话，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第58章 追上拐子，车里是空的 云思看着逐渐靠近的马车车队，赶紧从树上掰了根棍子，然后扯下头巾系在顶端，举起来不停挥舞。 胡广亮见状想去拦她：“思儿，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问问他们能不能载我一程。” 胡广亮一听更急了：“快停下，能坐得起马车的人怎么会带我们？ 万一他们生气了咋办，咱们可得罪不起这些人！” 云思手里动作不停：“他们有五辆马车，前后还有骡马护卫，城里只有陆家出行是这样的气派。 陆家大善，不会跟我们这种老百姓计较。 广亮，你让我试试，行就行，不行也没什么损失。” 说着话的功夫马车已经靠近，打头的车夫看到云思挥手，拉着缰绳将马车停下。 云思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停车，赶紧跑上前道：“大叔，我家妹妹被拐子抓了，听人说那拐子往朱店镇那个方向去了。 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带我一程。” 这话落音，马车帘被掀开，露出一个身着锦服，面容俊秀的少年：“你说你家妹妹丢了，何时丢的，在哪里丢的？” 云思以为他是想核实真伪，便道：“我家妹妹今天上午巳正之后，在北城门十里地外的清河村丢的。” “你确定拐子是往朱店镇而去？” “对，就是往那个方向。” 马车里的少年沉思片刻后吩咐：“勇叔，将最后一辆车上的行李卸下来挪到其他车上，让陆乙带两个护卫跟着这位姑娘一起寻人。 对了，去表小姐那里借一个嬷嬷陪同。” 云思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激动之下除了道谢再想不到别的话：“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您是我家的大恩人。 请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改日一定……” “一个好心人而已，赶紧出发，希望能顺利找回令妹。” “会的，一定会的。” 云思将那少年的模样记在心里，转头对胡广亮道：“今天多谢你了，麻烦你回去跟我二妹说一声，我一定能找回小妹，让她别担心我们。” 说罢，云思便朝着最后一辆马车飞奔而去。 马车的速度比骡车快得多，她跟云盼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短，十里，七里，四里…… 过了朱店镇，她指挥着马车继续往前走。 大约一刻钟过后，终于听到系统说小妹就在百步之内。 云思从马车里的探出脑袋，周围一片青绿，这会儿是在山间，她要怎么才能救出妹妹？ “云姑娘，接下来咱们怎么走？” 陆家的车夫陆乙在一条岔路口停下询问。 云思指着右边：“走这条路，前面咱们慢些，不着急。” 陆乙心里奇怪，但也照着云思的吩咐来办。 在系统一声又一声的倒数中，云思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辆骡车。 【宿主，你妹妹就在这辆车里面！】 云思见对方只有一辆车，放心了些许。 如果能说服那两个护卫跟着她一起强攻，肯定能把小妹救出来。 云思没喊停，马车哒哒哒的超过骡车，两辆车的距离越拉越远。 往前走了一里地左右，云思掀开车帘，对着陆乙道：“小哥，我妹妹就在后面那辆骡车里。 我打算在路边等着，他们过来时直接抢人，一会儿你跟那两位兄弟能不能帮忙搭把手？” “我家少爷吩咐一定尽力帮姑娘找到妹妹，搭把手自然没问题，但是直接抢人，会不会不太安全？ 主要是怕对方走投无路之下拿令妹做要挟，形势会变得更复杂。” 听了这话，云思也冷静下来：“对，我疏忽了这一点。 如果不能直接把他们给打趴下，那小妹就会成为他们的人质。” “云姑娘，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把车停在一边，佯装需要他们的帮助，先把人从车上骗下来再说。” “可是他们万一不上当呢？” “万一不上当，咱们再采用强攻之法。” 云思暂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便先采纳了车夫的建议。 马车靠边停下后，车夫站在路中间等着。 没一会儿，被他们超过的骡车便走了过来。 陆乙见他们过来，连忙冲上去喊：“大哥你好，我家马车的车轴断了，需要将车厢抬下来修缮。 只是这车厢过重，我们三人抬不下来，大哥能不能帮个忙？ 放心，我一定不叫您白白帮忙。” 这年头，官宦之家才能乘坐马车，因此架着骡车的中年汉子并没有任何怀疑，扔了鞭子就过来帮忙。 只可惜四人同时用力，仍然没能将车厢抬下来。 “大哥，还是不行，不知您车上还有没有人能帮忙？” “车上还有个女人，不过她力气有限，怕是帮不上忙。” “大哥，万一咱们就差那么一点儿力气呢，要不您把人叫下来试试？” 说罢陆乙掏出一粒花生大小的银子递给车夫：“您帮忙行行好。 我们兄弟几个赶时间去接人，万一误了主家的差事，怕是要倒霉。” 车夫拿了好处，对着骡车喊：“家里的，你下来帮个忙。” 随着这一声招呼，骡车里走出一个中年妇人。 躲在一旁的云思立刻认出来，这就是上次跟王氏见面的牙婆。 这个发现让她更加笃定系统的判断没错，趁着那几人抬车厢的时候立刻跑到骡车，掀开车帘往里面看。 可奇怪的是，车厢里面空荡荡，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她心里一惊，立刻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我确定定位器就在这里。】 “你自己看，车厢就这么大，连个藏人的地方都没有，我妹妹在哪里？” “哎，你干什么呢？” 那头帮着抬车厢的人贩子看到云思，扔了车厢就要冲过来。 但陆府的两个护卫比他们速度更快，一人一个将他们扣住。 他们人动不了便开始叫喊：“你们什么人，凭什么动我们的马车？ 快来人呐，这里有人劫道，抢劫啦，杀人啦！” 陆乙根本不理他们，走过来问：“云姑娘，找到人了吗?” 云思摇头：“没有，车里是空的。 但我认识那个女人，一个多月之前，她曾经去我们村里偷孩子，被人抓到打个半死。” 叫得正凶的两人听到这话顿时收声，在看了云思一眼之后声音更大：“你放屁，我没有偷孩子，你这是污蔑！ 捉贼拿赃，你说我偷了孩子，孩子呢？” 第59章 找回妹妹 云思心里也在打鼓。 系统说定位就在这里，可车里根本没看到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人在车里。” 陆乙的话让现场一静。 很快那妇人又开始叫骂：“你放屁，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车里哪有人……” 陆乙发现了关窍，对那两人也不客气：“你们两个，把他们绑了，嘴也堵上，一会儿直接送去衙门。” 说罢他就上了骡车，在地板上东敲一下西敲一下。 接着也不知他在哪里按了一下，就听咯噔一响，然后一块木板就被掀了起来。 在那木板之下，竟有一个暗格。 从云思的角度去看，只能看到几块颜色鲜艳的布料。 这个发现让她笃定，小妹肯定就在这里面。 她忙喊：“盼盼，盼盼你能听到姐姐说话吗？” “云姑娘别急，这里面有四个人，先等我将木板全部掀开，再将她们带出来。” 陆乙跳下车厢，将车厢的地板一块块掀开，里面几个小姑娘的面容一一展现。 云思第一眼就找到了云盼。 可她喊了好几声，云盼都没有应声。 “云姑娘别急，令妹应当是中了迷药，得等两三个时辰……” 陆乙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不知看到了什么，原本沉稳冷静的他就跟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最后一块被取下来的板子没拿稳，差点儿砸到几个小姑娘。 关键时刻云思伸出手，抓住了那块板子。 “小哥，发生什么事了？” 陆乙没答，而是喊：“崔嬷嬷，快些过来！” 然后他急匆匆走到那拐子面前，抓着男人的胸脯拖到骡车边，指着最右边的一个小姑娘问：“说，这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这，这……” 陆乙气急，抬脚在男人身上踹了好几下：“这你娘个头，赶紧给我老实交代！ 连当朝三品侍郎的孙女都敢抓，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男人也不知道是被打蒙了还是听闻自己绑了三品大官的孙女吓蒙了，躺在地上抱头痛哭。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三品大官的孙女，也不知道是谁抓的，我就是帮着送货。” “送货？” 陆乙又是一脚下去。 “送人，送人。” 眼看从这男人嘴里问不出什么事情来，陆乙踢了几脚泄愤之后，又把视线转向牙婆。 “你是老实交代，还是让我动手？” 牙婆听闻自己绑了三品大官的孙女，又看陆乙发疯一样打人，下脚毫不留情，胆儿都被吓破了，连忙道：“我、我说，别打我。 那个姑娘是一个老婆子给我的，说是她家孙女，命格不好，让我卖远些。 爷，我真不知道她是顾大人的孙女啊，我要提前知道，就算跟老天爷借胆我也不敢。” 陆乙听得这话，拳头捏得嘎吱作响，寒声问：“那个老婆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我只知道她在陆家当差，听人叫她周婆子，至于住，好像是住在陆家后街那里。” 陆乙冷冷看了她一眼，吩咐道：“德山，快马回去将此事告诉少爷。” 那个叫德山的立刻骑马离开。 陆乙深呼一口气，理了理衣袖，这才走到云思面前，掀起衣摆就要下跪：“云姑娘，多亏您了，否则我家小姐…… 请受小人一拜。” “别别，你别这样，我可受不住。” 云思连忙将人扶住：“要不是你家少爷借了马车给我，如果不是你们帮忙出主意出力气，我也不一定能这么顺利的找到妹妹。 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 “云姑娘，一码归一码，您帮忙找到我家小姐，于我家少爷，于小人都是大恩一件，小人必须给您磕个头。” “别呀，要照你这么说，我也得给你磕一个。 这样，咱们抵消了行不行？ 要不然你给我磕了，我不给你磕，显得我不懂礼数似的。” 在云思的百般劝阻下，陆乙终于站起身来。 “云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小人铭记于心，待回去后一定请少爷登门答谢。” “那，到时候再说。” 只要不磕头就行。 这时崔嬷嬷走过来：“乙管事，老奴已经给小姐检查过，小姐并无外伤，其他三个姑娘也没有受伤。” 陆乙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没受伤就好。 咱们赶紧回去，看能不能在天黑之前进城。” 回去时仍是陆乙赶车，云思和崔嬷嬷带着四个被解救的小姑娘乘坐马车。 至于两个拐子，则被捆作一团，堵了嘴巴，被陆乙塞在骡车的暗室里，让他们也体会一下躺在里面的滋味。 进城之前会先路过清河村，陆乙赶着马车绕了些路，特意先将他们送了回去。 马车是稀罕物，在县城都少见，村里还从没来过马车，因此不少村民都跟在马车后面围观。 “这是谁家的马车，到咱们村里来干什么？” “是不是去村长家的？” “村长家好像没这么有钱的亲戚？” “想知道是去谁家的，跟着看不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但猜谜的乐趣不就是在谜底揭晓之前猜出答案么，因此大伙儿的议论声一直没停。 他们将半个村子的人都猜了，村长，各族的族长，村里比较宽裕的人家，包括云有田也在内。 可谁也没想到，马车竟然停在刘大贵的旧房子门口。 而这里面住着的，是何春华母女。 马车停下后，云思率先跳了下来，然后又有个老妇人出来，手里还抱着个睡着的孩子，那孩子正是今天下午被传失踪的云盼。 “崔嬷嬷，乙管事，今天真是多谢你们帮忙。” 崔嬷嬷感激道：“云姑娘，您可别说这样的话，该是我们谢谢您才是，如果不是您…… 算了，不说这个了，好险两个姑娘都平安无事，过了今天这关，她们以后一定能平平顺顺。 云姑娘，您家妹妹中了迷药，一定多给她喂水，给她在灶台温一盅白粥，等她醒了填填肚子。 接下来两三天头晕恶心乏力都是正常的，让她静养着，吃食清淡，等迷药彻底从身体里褪了就行。” “谢谢嬷嬷提醒，我都记下了。 今天太晚了，你们还要进城，我就不邀你们进去坐了，改天如果得空，一定来家里坐坐。” “姑娘放心，一定会有这个机会的。” 第60章 想要让他们一家除族 话别之后，陆乙赶着马车离开，村里人一窝蜂的涌上来问话，七嘴八舌的，云思一句也没听清楚。 但她清楚大伙儿想问什么，于是扯着嗓子喊：“大伙儿静静，先听我说。 今天咱们村里又来了拐子，还是上次那一波，把我妹妹抓走了。 是广亮哥赶着骡车送我去追拐子，跑到半道广亮哥的骡子累了，恰好让我遇到陆家的马车。 陆家心善，借了我一辆，还给我安排了车夫和嬷嬷。 最终我们追到了拐子，找回了妹妹，还将两个拐子都抓到了，明天就会送去官府审问。” 云思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说出来，又道：“诸位叔伯婶娘，哥哥嫂嫂，我家小妹中了迷药，这会儿得休息，我先送她回去，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盼丫头要休息，你也要休息，赶紧回去。” “思丫头，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们招呼一声，别客气。” “对对对，跟我们说。” 云思谢过众人，赶紧抱着云盼去了她娘的房间。 小妹失踪，娘肯定担心得不行，如果不让娘看一眼，她是不会放心的。 果然，何春华看到云思以后，眼睛都亮了。 “你们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您别担心，我跟小妹都没事。 您这也是坐月子，可不能哭，如果哭坏了眼睛可咋整？” 何春华今天先是流掉了一个孩子，紧接着小女儿又失踪，心理防线早就崩塌，之所以能忍到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 这会儿见两个女儿回来，便再也忍不住心酸，嚎啕大哭起来。 “如果盼儿真有个意外，叫我怎么活啊？ 明明你都说了让我小心着，千万不能让她落单，结果我今天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果不是我，她肯定不会丢的……” 云思可看不得她娘哭，绞尽脑汁的安慰：“娘，您别这样想，明明是云家人做了坏事，跟你没关系。 我今天问过了，那拐子就在暗处盯着呢，只等有机会就随时下手，没有今天这事儿，也会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您别怪自己。 现在这个结果就很好了，小妹没事，惦记小妹的牙婆也被抓了，以后小妹都没危险了。 而且说不定咱们还能靠那个牙婆把王氏跟云有田牵扯出来，让他们倒个大霉。 这完全是坏事变好事，不仅不用哭，反而值得庆祝。” 何春华听说能让云家倒霉，顿时止住了眼泪，问：“思儿，那咱应该怎么办？” 情急之下，何春华下意识喊了以前的的名字。 “娘，您可能不知道，今天跟小妹一起被拐的还有陆家小姐。” “陆家小姐？” 何春华皱眉想了片刻，诧异道：“你是说城南陆家？家里老爷子在京城当大官的那个？ 那牙婆是向老天爷借胆了，敢动陆家的人！” “对，就是那个陆家，所以牙婆落在她的手里肯定讨不到好，我瞧陆家的意思应该是准备送官。 一旦送官，官府不会只查陆家小姐被卖的事情，而是四个人一起查。 倒是王氏跟云有田卖小妹的事情肯定会被查出来。” “可查出来又有什么用，云有田是盼儿的爹，哪怕你们断亲了，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衙门肯定不会把云有田抓去坐牢的。” 说到这里，何春华很是丧气。 都怪她年轻时没有擦亮眼睛，给几个女儿选了一个黑心的爹，一辈子都要受影响。 云思道：“娘，就算能把云有田关进牢房，我也没打算这么做。 如果云有田真的因为小妹被官府抓了，那么小妹这辈子都可能被这件事压得抬不起头来，哪怕小妹并没有任何错。 那些嚼舌根的人才不会管真相究竟是怎样，只会说小妹狠心，竟然把亲爹送去牢房。 为了小妹的名声，咱们也只能忍上一忍。 而且还有一点，您和妹妹在村里过得自在，是因为背靠云氏，族长对咱们也多有关照，所以才没有受欺负。 可万一将云有田送进牢房，您觉得族里还会帮着咱们吗？” 何春华顺着这话想了想，很快摇头：“族里一旦有个作奸犯科的，整个氏族都会被牵连，以后婚丧嫁娶都低人一等。 所以云有田出事，咱家跟族里就算彻底翻脸，以后不给咱们使绊子都是好的，更别提帮忙。 如果没有氏族撑腰，咱们以后……” 以后会如何，何春华没有细说，但她们母女都心知杜明。 村里好人多，坏人也不少，只是平时不显。 一旦遇到可以欺负的人，那些人的爪牙就会显露出来。 她们家没男人，没靠山，可不就是村里最好欺负的那一种人么。 说来说去，问题又回到原点，何春华急得不行，抓着云思的手问：“思儿，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不能走官府的路，那就找族长。” 云思说出自己的盘算：“我去跟族长谈，让他处理王氏和云有田，咱们就不追究小妹被卖的事情。” “那你觉得族长会怎么处理？” “我的目标是让王氏那一大家子除族。” “除族？ 你这是要把那一家子往绝路上逼啊。” 何春华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要知道村里能看到的各种东西，比如山头，溪流，甚至地上的野草石子那都是有主的，早在建村的时候就被各族一一划分。 各族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云有田一家不再是云氏族人，那就不能享用云氏的资源。 他家种地放水得等到最后一波，要砍柴得去村外没有主的荒山，打猪草也只能往外走。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么忍着，要么选择一个新的氏族投靠，要么搬迁去氏族影响力比较小的杂姓村。 可后两者都不容易。 云有田既然是被逐出族，那就说明肯定犯了大错，试问谁愿意选择一个品性有问题，随时都有可能带累宗族的的人入族？ 至于搬迁，光是打点衙门都要被刮去一层皮。 而且搬去其他村子，能不能融入新环境，没有田地该怎么过活，这全都是问题。 何春华看着低头沉思的女儿，突然开始憧憬，真的能将云家除族吗？ 第61章 让云思跟了陆乙才好 “你说真的，真是陆家的马车送思丫头回家的？” “大伯，反正外头都是那么说的。 村长还说赶车的是陆少爷身边的乙管事，他之前在县城见过。” 云有田听到这话心头狂喜。 乙管事！ 那不就是管着他们酒楼的大管事吗？ 思丫头怎么会认识这样厉害的人？ 乙管事能驾车送思丫头回来，两人关系应该不差？ 如果乙管事能帮他说几句好话，那他是不是能往上升一升，成为酒楼的大管事？ 衙门那边的差事黄了，他原本还觉得可惜，没想到转头竟然有一条升迁路摆在眼前。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激动地搓搓手，转头就往外跑去。 至于云盼被找回来的消息，被他彻底忽视了…… 出门后他直奔何春华的住处，心里准备了不下三套说辞，没想到一句都没派上用场。 “你说你姐去哪儿了？” “关你屁事。” 云念翻了个白眼就要关门。 云有田连忙将门按住，不耐道：“云念儿，我可是你爹，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爹？ 断亲书一式四份，我记得你手里有一份，你先把那东西拿出来看看再说你是谁。 还我什么态度。 你什么货色我就什么态度。 给我起开！” 云念小嘴一顿叭叭，趁着云有田没反应过来，将他抵着门板的手猛一推，然后哐的一下把门关上。 好巧不巧，门板直接拍在云有田的鼻尖上，瞬间疼得眼泪水都冒出来了。 云有田捂着鼻子就想骂娘，但是想到自己来的目的，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忍了回去。 “思儿，思儿你出来，爹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云有田嚎了几嗓子，屋里没人应声。 他看着高出一头的泥巴院墙，正想着要不要爬进去时，隔壁有人道：“有田哥，思丫头不在家，她好像去你们族长家了。” 去族长家？ 这么大半夜的去族长家干什么？ 云有田道了声谢便在门口蹲着，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他却不知道，云念在发现他的盘算后，从后门溜出去绕路去了族长家，接上云思之后又从后门回家，根本不给他一丝机会。 他在门口等了半个多时辰，不知喂饱了多少只蚊子，见天彻底黑了人还没回来，便决定直接去族长家。 他想得很好，思丫头走夜路肯定害怕，他在一旁陪着，就能显出做父亲的慈爱来。 如果顺利的话，兴许还能把思丫头接回家里去住，到时候想说什么话都方便。 结果等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族长家，却得知云思早已经回去了。 得到答案，他只得又折回去。 等他再走到何春华家门口，已经是一片漆黑，周围的邻居都睡了。 想着明天一早就得去酒楼，他也顾不得许多，扯着嗓子喊：“思儿，思儿快开门，爹有要紧事找找你。” 连喊了几声，院子里一片寂静，好像没人一样。 他还想继续喊，旁边的邻居却坚持不住了：“有田，有什么事儿能不能明天说，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 “就是，春华今天落了胎，盼丫头险些被人拐了，思丫头追人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你能不能消停些，让人先睡一觉。” 这是客气些的，还有那不客气的已经开骂了。 “嚎嚎嚎，嚎丧啊，要嚎去你家嚎去，别在这里影响别人。” 云有田在大部分时候还是脸皮薄的，他讪讪道歉，然后不舍的往家走去。 家里，王氏还在等他回来。 见他进门，王氏忙问：“老大，你是去何春华那儿了，情况怎么样？” “没见到人。” 一听这话，王氏直呼不好：“遭了，今天大丫头去追盼丫头，她是不是从于牙婆那里知道是咱们要把盼丫头给卖了，所以才不见你？” 云有田才想到还有这一出。 想到自己今晚吃的闭门羹，他立刻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肯定是这样！ 思丫头一向孝顺，我说她今天晚上咋不出来见我，肯定是因为这事儿。” 云有田拊掌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小声道：“娘，我跟您商量个事儿，卖盼丫头的事儿，您能不能一个人担了？” 王氏闻言一双吊梢眼瞪着云有田，不满质问：“你什么意思？” “娘，您可能不知道，今天送云思回来的是乙管事。 乙管事专门帮陆家少爷管铺子生意，我上工那个酒楼就归他管。 思丫头认识乙管事，如果她能帮我在乙管事面前说情，我很可能会成为酒楼的大管事。 您要知道，酒楼大管事光是月钱就有三两，年节时能去陆家请安领赏钱，年底还有铺子分红，一年赚个五六十两是没跑的。 到时候我就算留一半的钱交际应酬，每年还能您交二三十两呢。” 在王氏这里，什么都没钱管用。 听到每年能收二三十两银子，她的态度就软了一半。 “那什么，思丫头说话能管用吗？” “娘，我觉得是管用的。 乙管事掌着陆少爷的各种生意，听说每年上万两的进账，您想想他得多忙？ 可他这么忙，偏偏亲自当车夫送思丫头回来，这说明什么？” 王氏茫然问：“说明什么？” “这说明两人关系不一般！ 您别忘了，当初郭铁牛就是看上了思丫头的脸，所以才给了二十两聘礼。” “你是说乙管事看上了思丫头？” “我觉得十有八九是这样，思丫头的模样放在县城都是出挑的，乙管事看上也不奇怪。 总之，娘，这是我离酒楼大管事的位置最近的一次。 不管行不行，总得试了才知道。” 王氏将大儿子的话在心里过了几遍，特别是那句“每年上万两的进账”。 这劳什子乙管事要真管着那么大笔钱，可比郭铁牛有出息多了，思丫头一旦跟了他，全家都能发财。 至于思丫头会不会因为盼丫头被卖的事情跟她离了心。 等有田真当上酒楼管事以后，她就说不关她的事儿，都是有田的主意。 将事情前后都想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王氏便答应自己先将卖云盼的事情顶下来。 这天晚上，王氏跟云有田抱着飞黄腾达的远大志向，两人都做了个美梦。 却不知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他们的想象…… 第62章 不如死了算了 陆乙从清河村出来后驾着马车一路飞驰，终于在天黑前抵达城门口。 没想却在城外看到了自家少爷陆明方，他赶紧拉停马车跳下来。 “少爷，您怎么在这儿？” 陆明方担心陆乙几人无法在城门关闭之前回来，便想着等到他们之后去城外的庄子暂住一晚，还特意带了大夫同行。 好在陆乙赶在天黑之前回来，他的安排都用不上了。 “回去再说。” 马车进了陆府后，早已候着的婢女嬷嬷迎了上来，抱着三个昏迷的小姑娘直奔春熙居。 大夫在给三人细细检查之后，给出了跟崔嬷嬷一样的说法：好好休养，并无大碍。 陆明方留了自己的奶嬷嬷在春熙居照顾，然后带着甲乙丙丁四个小厮直奔前院。 已经是晚上，但前院却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丫鬟婆子小厮长随在院外跪了一地。 院子外围两拨护院，隐约有对峙之势。 “孽障，你个孽障，你究竟要干什么？ 出门好几天招呼都不打，回来就瞎折腾，早知道你还不如死在外面算了！” 陆明方还没进门，一个茶盏便砸在脚边。 他毫不怀疑，这个茶盏原本是想砸在他的脑袋上，只可惜有些人的力度不太够。 他甩了甩衣摆上的水渍，绕过地上一堆碎片，毫无波动的走了进去。 陆仲见陆明方不做声，继续咆哮：“你说，你把你娘院子里的人捆到这里来做什么？” 陆明方走进厅内，看着上首气得面色涨红的男人，实在想不通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多大的罪孽，所以这辈子才得了这样一个父亲。 一个毫无头脑，暴躁易怒，自私愚笨的父亲。 “你哑巴了？ 你一张嘴不是能说得很，你倒是开口啊！” 话刚落音，又是一个茶盏飞来。 这次距离很近，不可能砸不中。 陆明方在看到陆仲的动作之后，身子往旁边一歪，顺利躲了过去。 “你……” “父亲不是问我为什么抓人？ 我回家时得知，熹微被人卖了。” 陆仲一愣，反问：“这跟你娘又有什么关系？” 陆仲旁边站着的年轻妇人邓氏闻言呜咽哭泣：“明方，你是不是觉得熹微的失踪跟我有关系？ 我知道我是后娘，你不相信我。 可我自进门以后，无论对你和对熹微都是发自真心的好，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呜呜，被你这样怀疑，我不如死了算了。” “惠儿，你别这样说，你的为人我是最清楚不过的，我相信你。 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大夫说了，你得高高兴兴地，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好。 你别哭，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 陆仲抱着邓慧哄了一阵，终于哄得美人破涕为笑，他这才放心。 转头看向陆明方时，瞬间换了一副神色。 “你个畜生，赶紧把院子里的人放了，不然别怪我动用家法！” 陆明方冷冷看着跟他容貌有四分相似的男人。 他原本以为自己攒的失望已经足够多。 没想到这个男人却能一次又一次跌破下限。 原本以为已经千锤百炼毫无波澜的心，还是会不争气的抽痛。 该死的血脉牵连，为何只能单方面割断？ 他像是不死心，又像是只求彻底死心，开口问：“父亲不关心熹微如今在何处？” “这……” 听得这话，陆仲脸色一白，难得有些心虚。 但是在邓慧拉着他的袖子摇晃几下之后，他的心又硬了，咬牙道：“人失踪了就去找，在这里发什么脾气？ 你如果把院子里这些人都派出去，说不定早把你妹妹找到了。” 这话让陆明方眼中一寒，而后双手紧握成拳，努力遏制住想要揍人的冲动。 再开口时，声音像是掺了冰碴子一般：“好叫父亲知道，我刚才出门时已经将熹微接回来。” “那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跟熹微一并回来的还有两个拐子，据他们交代，此事乃是内贼所为。 今天在院里跪着的这些，全部都有嫌疑。” 陆仲下意识想为邓慧辩解，但是怀里的人突然变得僵硬已经说明了问题。 邓慧在紧张，说明这事儿确实跟她有关。 “大爷……” 邓慧娇弱喊了一声，一双圆眼湿漉漉的看着陆仲，直把陆仲的心都看化了。 陆仲左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努力思索一番才想好说词。 “你娘对熹微一片真心，这几天熹微身体不适，她还特意将人接到院中照顾，丝毫不怕过了病气。 她怎么可能卖了熹微？ 你把你娘院子里的人放了，其他的人随你审问。” 陆明方冷嗤一声，不愿再看两个恶心人的东西，转过头吩咐陆甲：“把人带过来审问。 另外，除了今晚当值的护院门房，其余仆人都叫过来观刑。” “你敢？赶紧把人给我放了！” “父亲还是先想想我能从人贩子嘴里问出什么消息来，又会如何处理这些消息？” 陆仲暴怒：“来人，来人！把太太院里的下人都给我带回去！” 一部分家丁闻言想动手抢人，但是陆明方一个抬手，又有另外一部分家丁拦住他们。 陆仲见此情形，冲过去就要打陆明方，但是陆丙和陆丁却几步上前牢牢护着主子。 因此陆仲虽打得气喘吁吁，但他的拳头巴掌都落在两个下人身上，陆明方毫发无伤。 “好，好啊，你如今翅膀硬了，竟然连你老子的话都不听了是？” 陆明方一言不发，院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陆明方便在这时候开口：“等着也是无聊，来人，先将伺候小姐的罗氏打五十大板，生死不论。” 在众人眼里，陆明方虽规矩严明，但是和善有礼，宽待仆从，这还是他头回发出这样的命令，一时院子里的人都觉头皮发麻。 一声令下，早先准备好的宽条凳被抬出来，紧接着跪在人群中的罗氏被拖出来。 “少爷，奴婢冤枉，小姐失踪跟奴婢无关，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陆明方没有说话，罗氏被按在了条凳上。 啪啪啪几个板子下去，卢氏已经顾不得喊冤，双眼直勾勾盯着厅内：“太太，太太救命，奴婢、奴婢是……” “吵死了，把她的嘴堵上！” 陆仲一声怒吼打断了卢氏的话。 但是在卢氏的嘴被堵上之前，她已经把话说了出来：“太太，奴婢都是听您的吩咐行事，您救救奴婢！” 第63章 睁眼看看这个家里谁说了算 “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吩咐你把熹微卖了？ 卢氏，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才故意攀扯到我身上来。” 邓慧为自己辩解之后，不忘给陆明方泼一盆脏水。 陆明方对于这个操作见怪不怪，既不回邓慧的话，也不试图从卢氏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他今天就是要见血，要让府里的人看清楚，陆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三十多板下去，卢氏受不住，疼得晕了过去。 “少爷，这……” “将人泼醒，继续打。” 被陆甲带过来的牙婆亲眼就见到卢氏行刑的场面，吓得腿都软了。 接下来都不用询问，陆明方只是一个眼神，她便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不仅如此，她还在院子里一群人中找到了将陆熹微交给她的周婆子。 “陆少爷，就是她把陆小姐交给小人的，不然小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陆小姐的。” 随着牙婆指认，陆甲立刻从人群后方将抖成筛子的周婆子提溜出来。 陆明方问：“是直接招还是先打再招？” 亲眼见到卢氏的臀部被打得血肉模糊，周婆子魂都吓飞了，哪里还敢狡辩？ “少爷，我招，别打我，我招！ 是太太院里的莺红将小姐交给小人的，也是莺红让小人把小姐卖掉，卖得越远越好，绝不能让家里寻回来。” 不用陆明方吩咐，陆乙便将莺红抓了出来。 陆明方还是那句话：“是直接招还是先打再招？” 莺红的嘴巴比周婆子紧一些，忙不迭的喊冤枉。 “那就打。” 有了陆明方的吩咐，莺红立刻被按在沾着血的长条凳上。 眼见莺红被揪出来，邓慧再顾不得装柔弱，从陆仲怀里走出来，厉声道：“陆明方，就算你再不喜欢我，我也是你娘。 莺红是我的人，你张口就打，还有没有点规矩？ 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莺红要是破了一块皮，明天全城的人都会知道你陆明方把手伸到我的院子里。 我倒要看看，你这样不重礼教的逆子有什么脸面读圣贤书，又有什么资格参加科考。” 陆明方好似没听到这话一般，吩咐陆乙：“先打二十板，堵了她的嘴再动手。” 这是要断了莺红中途求饶的路。 说二十个板子，那就得结结实实打二十下。 等院子里啪啪打起板子，陆明方才看向邓慧：“莺红在你院子里伺候不假，但她是陆家采买回来，身契由陆家掌管，所以她是陆家的下人。 而我陆家，容不下任何背主之人。” 邓慧没想到陆明方竟然拿身契说事。 莺红确实是她嫁来陆家之后买的婢女，当时她初来乍到，不好主动讨要身契，便将这事暂且搁置。 后来她在陆家过得如鱼得水，陆仲尽在她掌握中，春风得意之下竟将莺红的身契给忘了。 而且不止莺红…… “不止莺红，除了诗情画意和赵氏之外，济楚院所有人的身契都在陆家。 既然她们认不清主子，那么所有人都打二十个板子，小惩大诫。” 陆明方的声音响起，分明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 “你敢！” 邓慧就差直接跳起来。 打她济楚院的下人，跟直接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告诉所有人，以后谁听她的话谁就要挨打吗？ “陆明方，我是你娘，你要敢动我院里的人就是不孝！” 陆明方不为所动，邓慧只能去找陆仲。 “大爷，您一定要帮妾身做主呀！” 陆仲是个没脑子的，闻言就冲儿子发火：“陆明方，我是你爹，现在我命令你放了院子里的下人。 一天天的闹闹闹，你硬是要闹个家宅不宁才满意是？ 熹微既然找回来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陆明方心里有无数反驳的话，但是一句都不想跟陆仲说。 说了也没用，何必呢。 他头也不回，看着院子道：“我娘去世前，祖父曾允诺，在他老人家致仕回乡之前由我代他管家。 父亲，如今我是代祖父管家，所以你的命令并不管用。 至于熹微被卖一事，哪怕将这院子里的人都打死，我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父亲若不想看，尽可离去。 待查明真相，我自会派人禀报父亲。” 陆仲见陆明方搬出远在京城的父亲来，便知道此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不愿留在这里受气，索性甩了袖子离开，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陆仲能走，邓慧却不能走。 见陆明方连亲爹的话都不听，铁了心要往下查，她紧张得快将手里的帕子扯破。 万一莺红没扛住…… 不，莺红肯定扛不住，到时候一层层往上攀扯，最后肯定会查到她身上来。 这事儿如果闹大，京中的公公爱惜羽毛，肯定容不下她。 关在家庙都是轻的，说不定直接让她“病逝”。 她往后退几步，装作无力一般往后靠在奶嬷嬷赵氏身上，轻声道：“奶娘，我只能靠您了。 如果陆明方知道真相，咱们都活不了。” 赵嬷嬷是在内宅浸淫几十年的人，立刻就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自家小姐这是要让她顶罪。 “奶娘！” 见她没有做声，小姐在她手臂狠狠抓了一下，染了凤仙花的长指甲险些嵌入她的肉里。 “奶娘，咱们没有时间了，想想您的儿子媳妇，还有孙子孙女。 我若出事，他们一个个都讨不着好。 但您若在此时站出来，我保你子孙一世无忧。” 就在这时，莺红的板子打完，嘴里的布巾也被扯了。 陆乙问：“说，是谁指使你把小姐交给周婆子。” “是、是……” “是我！” 在莺红说话之前，赵氏抢先跳了出来承认。 她走到院子里跪下：“少爷，这一切都是老奴指使。 是老奴记恨小姐屡次给太太找麻烦，顶撞太太，甚至气得太太腹痛难忍，险些惊了胎，所以老奴才冒险行事。 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愿一力承担后果，还望少爷不要牵连其他人。” 陆明方敛眸，藏下万千思绪，轻声问：“是吗？” “老奴所言句句属实，不敢狡辩。” 这话说罢，赵氏的脑袋狠狠磕在地上。 随后，院子便陷入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爆炸声。 邓慧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事情能不能就此告一段落，只看陆明方如何抉择。 良久之后，才听陆明方道：“太太，赵氏以下犯上，拐卖主子，这等人我是容不得的。 眼下有两条路。 第一，你把赵氏的身契给我，我打死她，出了这口恶气。 第二，我将她送去官府，官府该怎么判便怎么判。” 邓慧见陆明方没有试图往她身上攀扯，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眼见陆明方不再纠缠，她便想再往前一步：“明方，赵氏好歹是我奶娘……” “太太，你该知道我已经让步，如果你不满意我的安排，咱们可以继续往下查一查。” 邓慧的话被堵，脸色很是不好看。 但最终还是吩咐婢女取了赵氏的身契来。 拿了身契，陆明方抬步往后院走，临出门前他吩咐：“济楚院每人二十板，一下都不能少。 陆丙陆丁，留在此处监刑。 其他人留在此处观刑，也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究竟是在给谁当差。” 出了前院，陆明方直奔春熙居。 走到半路，陆甲忍不住问：“少爷，难道真的如此轻易放过济楚院那位，小姐被卖一事就这样算了？” 第64章 王氏和云有田被抓 听到陆甲的询问，陆明方无奈捏了捏眼角。 “济楚院暂时不能动，她若出事，京里那位必定会安排他人过来。 与其面对一个不知底细的对手，不如选择邓氏。 至于熹微被卖之仇，总有清算的时候。 你做场戏，只当赵氏死了，要骗过济楚院那位，再找个地方将赵氏养起来，以后总能派上用场。” 听自家少爷提起京城，陆甲心里的不甘去了一半。 是啊，邓氏不过是京城派来的爪牙，真正想对付少爷的，或者说想抢东西的，是老爷身边的贵妾，邓姨太太。 在少爷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最好还是维持现状。 陆明方很少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纠缠。 既然暂时不能动邓氏，他就把这事抛之脑后，转而吩咐起其他的事情。 “明天帮我准备一份仪程，后天送表小姐回去。” “后天就送回去？” 陆甲惊讶。 少爷此次接表小姐过来，分明是存了议亲的心思，怎么什么还没干，又要送回去了？ “陆家比我想象中更没人性，而表小姐也没有我娘的坚韧，她没办法适应陆家的生活。 舅舅一片好心，不愿我的婚姻大事被济楚院安排。 我也不能拖累了他唯一的女儿，此事只当没提过。” “可是少爷，一旦将表小姐送走，济楚院那位定会仗着继母的身份给您议亲。 若她给您找个心肠歹毒的，或者毫无成算的，这可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 陆明方叹一口气，继续吩咐：“陆乙，跟小姐一起带回来的两个姑娘，你记得安排人给送回家。” 陆乙闻言连忙道：“少爷，云姑娘把两位小姑娘交给小人时，说如果不为难，希望陆家能帮忙安置两个小姑娘。 云姑娘说，这两个姑娘都是被至亲卖掉的，送回去之后，说不定还是会被卖。 因为她的妹妹便是如此。 上一回云姑娘已经从拐子手中将妹妹抢了回来，结果云家祖母又找了牙婆，趁乱把她妹妹给卖了。 所以……” 陆明方想着那两个跟自家妹妹差不多大小的姑娘，没甚犹豫就接下这桩事情：“那你问问她们的意见。 想回去就送她们回去，不想回去就安排在绣庄。” “是，小人明天就去办。” 陆乙应声之后，抬眼偷瞄了一下自家少爷，见他心情不算太差，又开口道：“少爷，云姑娘还说想要借咱们今天抓到的牙婆一用。 她想要报官，借机彻底根除后患……” 这话还没说完，陆明方忽的顿住脚，回头看着陆乙问：“那位云姑娘给你什么好处了？” “没有没有，少爷，小人可没有收云姑娘任何好处。” 陆乙一双手摆得飞快，都快出现残影：“我就是见云姑娘可怜，所以帮她说两句话。” “那你说说看，她怎么个可怜法儿？” 陆乙便将这一路上从云思那儿听来的话转述一遍。 什么从小被奴役，被家里逼着嫁给大十五岁的男人当继母，家里不喜欢她娘和妹妹，把她们都赶出家门，并且还断绝关系之类，听着都想为她们鞠一把泪。 陆明方想着今天下午在路上看到的那个姑娘。 虽然满脸的汗珠灰尘，头发也蓬乱，整个人狼狈不堪，但光看那双眼睛就知道不是个容易被欺负的主儿。 实在很难将她跟陆乙嘴里说的那些事联系起来。 但就算是装可怜，陆明方也没打算为难人家。 毕竟云姑娘救了熹微，这是事实。 如果不是她，哪怕自己回来后发现熹微失踪，也不能保证可以将人找回来。 “陆乙，既然云姑娘如此艰难，那你就帮她一把……” 陆明方说帮忙那是一点也不含糊。 第二天上午，四个衙差就去了清河村，直接以贩卖人口的罪名将王氏和云有田给带走了。 尽管王氏哭天抢地的说着冤枉，云有田拼命解释说是误会，但也无济于事。 云思正凑在人群中看热闹，没想到被一个陌生小伙儿拉到一边。 “云姑娘，小人是陆家小厮，乙管事让我告诉您，衙门可以将他们关五天，让您抓紧时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果您有事需要乙管事帮忙，可以去城南的聚鑫源茶楼找小人。” 云思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连忙道谢不提。 等王氏和云有田被抓走，村里人成群的聚在一起，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云思作为云有田的女儿，不好扎堆凑热闹，只好带着妹妹遗憾回家。 何春华看她们回来，问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这么热闹。 云思说：“王氏跟云有田被抓了。” “被抓了？” 想到女儿之前说要让云有田一家被除族，何春华立刻看向她：“难道是你？” “娘，跟我没关系，我一直在家里，哪儿有本事把衙差叫来？” “那是怎么回事？” 云思看了一眼三个妹妹，怕她们守不住秘密，只说她也不知道。 何春华也没怀疑，她靠在床头想了想眼下的情况，问：“思思，咱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做些什么？” 云思摇头：“不用，这时候肯定有人比我们更着急，我们等着就是。” 果然，族长很快找了过来，进门就问：“思丫头，你奶奶和你爹被抓走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 云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族长，冤枉啊，我从昨天傍晚回来之后一直没出村，他们被抓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 “衙门说他们是因为拐卖人口被抓，不是你又会是谁？” “反正不是我。” 沉默一阵后，云思突然道：“会不会是陆家？” 云山海疑惑：“跟陆家有什么关系？ 他们送你回来，还顺道帮你报官了？” “族长，这事毕竟关系到陆家小姐的名声，所以我昨晚就没跟你说。 其实我从那拐子手里不仅救回了小妹，还有陆家小姐。 您想啊，陆家小姐被拐，这是多大的事情，陆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一定是查到奶奶跟我爹都跟那拐子有接触，所以被一锅端了。” 云思这个猜测算是目前最合乎情理的，尽管云山海心里还有疑惑，但也信了大半。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屋里又是一片沉默…… 第65章 能不能把云有田沉塘 良久之后，云山海终于开口：“思丫头，如果衙门找你询问这件事，你能不能帮忙遮掩一下？” 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云山海的脸上臊红一片。 但是为了氏族，他不能不开口。 “思丫头，在外头看来，一族人就是一家人，要有一个人犯法，就会影响一族人。 所以绝不能让王氏和云有田两个人拖累咱们云氏四百多人的名声。 老话说家丑不外扬，不也是这么个道理么？ 你放心，衙门会放过云有田，但是族里不会，一定会狠狠收拾他，让他绝不敢再犯糊涂。” 云思听到这话好像有些受伤，低下头，久久没有言语。 “思丫头……” “族长，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就在我成亲第二天，小妹险些被拐走，好在我及时发现才把她抢回来。 昨天我去追小妹的时候发现，两次抓小妹的是同一拨人。 这两次是我们运气好，把她追了回来。 但是谁能保证没有下一次？ 谁又能保证，下一次我们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从拐子手里把小妹抢回来？ 族长，您不知道我昨天一路追过去的时候有多害怕。 万一没追上，我跟盼盼这辈子很可能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盼盼今年才八岁，她的身体不好，被卖掉以后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又能不能顺利长大。 我娘昨天才掉了一个孩子，险些又失去一个女儿，您让她怎么接受这个结果？ 她会不会受不住这些打击，丢下我们几个就走了？ 族长，我是真的怕。” 云思这番话完全是发自肺腑，说到伤心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她无声哭了会儿，然后偏头擦掉眼泪，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云山海。 “这些年一没天灾二没人祸，村里人都说日子越过越好，我家在村里也属于拔尖的那一拨，结果却要卖女儿。 我爹这个行为，实在太伤人了。 盼盼昨天半夜醒了之后不停地哭，一直问为什么大家不喜欢她，要将她卖掉。 我是真的没办法回答她……” 云思不说要跟云有田死磕到底，但也不松口说要放过他们。 她只不停的说自己的担忧，说自己的情绪。 云山海没办法给她保证，只说自己跟族老商量一番，一定给她一个交代。 族长离开之后，后面又有几个族人过来说话，云思也是一样的态度，只说自己的难处，很轻易就把天给聊死了。 半下午时，族里都知道了云思的态度，知道她这里走不通，也没人白费功夫。 云老头倒是过来闹过，但是云思紧闭院门，只当没人在家，云老头闹了一阵便走了，兴许是去别的地方想办法…… “姐姐，你说族里会怎么处置云有田，会不会把他沉塘？” 问话的是云念。 说这个话时，她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是真想让云有田死的那种。 云思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回：“我也不知道族里要怎么收拾他，但是如果想让我松口，处罚肯定不会太轻。” “我就希望族里能够弄死他，别的都太便宜他了。” 云念很执着的希望云有田死。 但云思却知道，云有田不能死，最起码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死。 人死债消，等过几年大伙儿再谈起这件事，说不定就会忘了云有田的可恶之处，把一切罪过推到她们姐妹几人身上，说是她们逼死了亲生父亲。 到时候她们是没良心的不孝女，云有田却成了被冤死的可怜鬼。 这也不是没有先例。 前几年村里有个老太太爱占便宜，看到人家田里的青稻穗都要薅一把，村里人都烦死她了，但是她一把年纪，也不好真跟她计较。 有一回，她摘了人家院墙边的桃子，院里的狗听到动静之后狂叫，主人家跑出来看，她吓得拼命跑，结果在逃跑的摔了一跤，没两天就死了。 老太太刚死时，大多数人都说她自作自受，为了一口吃的丢了性命，活该。 结果没几年，村里的口风不知怎么就变了。 大伙儿说那个老太太命不好，说被偷了东西的那家人小气，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就丢了，竟然还跟在屁股后面追，为了那些东西害了一条人命，也不知半夜会不会做噩梦…… “别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万一叫人听到了，你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云思先说了云念，然后又叮嘱几个妹妹：“在族里给出答复之前，咱们什么都别说。 云有田毕竟是咱名义上的爹，说什么都容易惹来闲话。 眼下咱们还得靠着族里生存，关系一定要维护好。” 虽然已经准备去城里做些小生意，但是这生意成与不成还是两说，万一不成，还是得来村里求生存。 哪怕在城里真的将生意支起来，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而且三个妹妹以后议亲，说不定还要拜托族里帮忙出面。 她虽然觉得嫁人没什么好，但是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妹妹，因此得做周全准备。 这天晚上，云思仍然留在家里。 何春华见状自然少不得关心两句：“你在家里住着，郭家会不会有意见，然后借这件事故意找你的麻烦。” 云思笑：“他们肯定巴不得我别回去，在外面多呆几天才好。 娘您不知道，前几天郭铁牛准备打我，结果把自己整劈叉了，大夫说大腿筋骨拉伤，必须得好好养着。 从医馆回去之后他就卧床休息，听到我的声音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生怕我动手。 我要不在家，他才能安心养伤。” 何春华的关注点有些不同：“他又打你？” “娘放心，他不可能再打到我。” 云思很是笃定：“他一次两次都没讨到好，之后再不敢正面跟我对着干。 等把云有田的事情处理好，我再回去折腾一下，说不定就要和离了。 所以娘，您眼下什么都别操心，好好养身子，等我和离回来，咱们就可以去城里做些小生意。” 如今云思俨然已经成为这个家的主心骨，何春华听着她的安排连连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而后又感慨一般道：“思思，娘要是有你这种魄力，你们姐妹肯定能少吃很多苦。 都是娘以前太懦弱了啊。” 云思却不这样认为。 她蹲在床边，在她娘手臂上蹭了蹭，撒娇一般道：“娘，我这种魄力也是拿命换来的。 没有被逼到绝境，我也不会醒悟。 在我看来，您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娘。” 何春华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 第66章 搬空王氏的家底 云有田被官府抓走所带来的影响比云思想象中还大。 第二天一早，族长就叫了云思过去，宣布要把云老头跟王氏这一家子都逐出族。 “除族之后，他们跟你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我会警告他们，离你娘和你妹妹几个远远的，但凡发现他找你们的麻烦，我就会让村长把他们赶出村去。” 见云思没有说话，怕她不认可这个处罚，云山海把道理掰开揉碎了说给她听。 “思丫头，这是族里能做的最大惩罚，这个决定也不会牵连到你们身上来。 对外我们会说是为免将来祸连全族，所以要将他们除族。 而且这也算是一次杀鸡儆猴，叫族里其他人看看，犯了族规就是这样的下场。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将他们赶出村子，这也是怕他们狗急跳墙。 而你娘和你三个妹妹就是最容易被他们报复的。 人都是求生不求死，咱们给他们留些退路，他们自觉有些奔头，也就不会发疯。” 云思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她还什么都没做，族长就决定把云有田一家除族，天底下再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但是心里虽然狂喜，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她双手捏着衣摆缠绕，有些无措道：“这会不会太狠了？” 这话仿如天籁，让在场所有人高悬的心都落了地。 只要苦主不追究，云氏一族的名声就能保住！ 云山海长舒一口气，沉稳开口：“思丫头，这是我跟几位族老商量之后做出来的决定，不狠不足以震慑其他族人。 今天叫你过来，就是叫你放心，族里绝不会看你们孤儿寡母受欺负。” 云思闻言一脸感激的跪下，给上首几位长辈跪下磕了个头：“云思代替母亲和三位妹妹谢谢族长和族老的大恩。” “思丫头，你是云氏族人，我身为族长，自然该为你们撑腰。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云有田一大家子的处罚，就这样定了下来。 从族长家出来，云思的步伐都轻快不少，如果不是怕引来非议，她甚至都想叉腰大笑。 回家路上经过云家，她看着半掩的大门，心血来潮决定进去卖个好。 结果推开门才发现，家里没一个人在。 她正准备离开，但是手扶着门框，却想起一件事。 当初从云芳芳那里讹来五十两银子，还只弄走二十两，另外三十两在王氏手里。 之前她一直想找机会把那三十两弄过来，眼下可不就是大好的机会？ 而且之前王氏找了牙婆要把小妹卖了，谈好了五十两的价格，这些钱也不知到手没…… 在前院后屋转了一圈，确定真的没人之后，云思激动的推开了王氏的房门。 进门之后直奔床底，啥也没找到。 王氏还算有脑子，没有把钱藏在同一处。 拍了拍身上的灰，她又去柜子里寻摸，结果也一无所获。 接着她把屋子里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收获。 “奇怪，难道她没把钱藏在这个房间？” 可是以她对王氏的了解，这么大笔钱肯定要放在自己随时能拿到，别人也去不到的地方才安心。 整个家里只有这间房最符合标准。 苦寻无果，云思叫出了系统：“你那里有没有工具能帮我找到银子？” 系统难得跟云思做回生意，表现得很是热情：【宿主，金属探测仪了解一下？ 你拿着探测仪在屋里一扫，哪怕王氏挖地三尺藏的东西都能找到。】 “多少钱？” 【宿主，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可不便宜，但是跟三十两一比，也算不得什么。 她支付了三两银子，买了那什么探测仪，照着系统的指示开始扫描。 在扫过床架时，探测仪发出了滴滴滴的响声。 【宿主，银子就藏在这里。】 云思觉得奇怪。 刚才她已经把床上翻过一遍，明明啥也没找到。 她利用探测仪仔细检查，最后确定银子应该藏在床架的木头里。 她又找系统买了个手电，对着那一块仔细查看，最后才在靠近地面的那一边找到个被锯开的痕迹。 沿着痕迹轻推，一块木头被取了下来，紧接着一块银子就掉了下来。 她把手指伸进去拨弄，碎银一块接一块落下。 把银子全部掏出来之后再用手电照着看，那洞口虽小，却向左右两边延伸各两寸长，怪不得能藏下这么多银子。 这王氏为了藏银子能想出这个办法来，也真是个人才。 云思把木头塞回去，拿着探测仪又四处寻找。 老话说狡兔三窟，说不定别处还有钱呢。 很快她又从四个地方找到了零散银子和一个手镯，镯子正是当初云芳芳从手里褪下来那只。 将所有找来的银子在手里掂了掂，约莫有个六七十两。 她将银子收进空间，把屋内复原之后淡定的走了出去。 出门后她径直去了云有田和周晴的卧房，把刚才找到的镯子和几粒碎银卡在了床板背面。 记得上辈子时，周晴就曾经诬陷三妹偷家里的银子，害三妹险些被打死。 这一回，也该让周晴尝尝有罪说不清的滋味。 把一切办妥之后，她就在院子里坐着。 横竖已经有人看到她进来，现在跑也摆脱不了嫌疑，不如在这里坐着等其他人回来，还显得坦荡。 至于过来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她已经说服她娘和妹妹，不追究王氏跟云有田的责任了，于是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在院里等了约一刻钟，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是云有粮和刘翠花夫妇。 云有粮是云家罕见的憨厚人，看到云思一脸的笑意：“思儿，你咋过来了，你娘好些了吗？” 云思回：“二叔，我娘好很多了，我过来是有事想跟爷爷说，结果他不在家。” “你爷爷去县城了，想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见一见你奶奶和你爹，估计得傍晚才能回来。” “二叔，那麻烦你一会儿跟爷爷说，让他不用担心奶奶和爹。 我已经说服我娘，不会跟衙门说小妹跟家里断亲的事，那么爹就是卖自己的女儿。 这事儿传出去虽然不好听，但最起码不会坐实拐卖人口的罪名。 到时候奶奶只需要把钱还给牙婆，这事情就算结束了。” 云有粮听到这话一脸的感激：“思儿，你可真是给家里帮了大忙了。 我在这里先代你奶奶和你爹谢谢你，也谢谢你娘。” 云思夜跟着笑：“二叔，都是一家人，咱不说两家话。 你记得把这事儿告诉爷爷，让他老人家松口气。 我娘那里也离不得人，我先回去了。” 出了云家，云思的脚步比进门之前还要轻快。 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王氏发现钱丢了，又从周晴床底下找到镯子的模样…… 第67章 云有田一家被除族 云有田和王氏被带走的第三天，又有两个衙差来了清河村，这一次被带走的是云思。 进了衙门，云思并没有见到云有田和王氏，也没有见到县令大人，只是被一个书吏问了几句话，了解了她家的情况就被放出来。 她怀疑这是陆乙的安排，便去了聚鑫源找上次给她传消息的伙计。 伙计还认得她，看到她后很是客气：“姑娘楼上请，您稍等，小的这就找乙管事过来”。 云思想着自己得当面跟陆乙表示感谢，也没推辞。 但是她却没想到，等包间门再打开，出现门外不止陆乙，还有那个借她马车的俊俏少年，陆家少爷。 看见来人，她赶紧起身：“陆少爷，上次真是多亏了您，如果不是您借给我马车……” “云姑娘已经为此事道过谢，陆某心领。 陆某此次前来，是为答谢云姑娘搭救吾妹之恩。” 这话落音，就见那金玉一般的陆少爷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云思被这个架势吓一跳，连忙躲到旁边：“使不得，陆少爷，这可使不得。” 陆明方一鞠到底，停了片刻才直起身子：“云姑娘，你既是我家的恩人，便没什么使不得。 陆某略备薄礼，稍后便差人送至府上，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云思是真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陆少爷，是我先得了您借出的马车，才误打误撞救了陆家小姐，这事情的源头就在您身上，我怎么能拿您的谢礼，这可不行。” 她得了陆家的谢礼，少不得也得送一份回去。 那什么，她光是想想也知道，自己可走不起陆家的礼。 接着她又听陆少爷道：“云姑娘，这是该当的。 救命之恩大过天，陆某苦思几日，不知该如何感谢。 不如这样，此事就当陆某欠姑娘一个人情。 以后姑娘若有所需直接来找陆某，只要陆某能办到，绝不推辞。” 云思没想到陆少爷送礼不算，还得送她一个人情，这富贵人家可真是讲究。 她想要拒绝。 在她看来，陆家真不用这样客气。 可是想到挂在心头的疑惑，她又可耻的心动了。 犹豫几番，她还是决定妥协。 大不了以后从系统那里买一样实用又不突出的东西送给陆少爷，当做自己的回礼。 “陆少爷，回礼真不用。 但我眼下确实有件棘手的事情，不知您能不能……” 陆明方闻言勾起一抹笑：“姑娘请说。” “我想先问一下，就我妹妹那样八九岁的小姑娘，人牙子一般卖多少钱？” “根据资质，容貌，去处不同，价格略有差异，在三两到十五两不等。” “可是我听我奶奶跟牙婆谈说，我妹妹竟然卖了五十两。 我想知道，那牙婆究竟要把我妹妹卖到哪里去，又为什么能卖这么高的价格。” 这话有些出乎陆明方的意料，他神情明显一怔，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云姑娘确定要将陆某的人情用在这件事情上？” 云思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明明才说两不相欠，话音还没散开，这会儿又找人帮忙，摆明是打自己的脸。 但是为了小妹，这个脸必须得打。 “陆公子，如果没办法弄清小妹被卖的原因，以后她还可能会遭遇这种事情。 所以如果不太麻烦的话，斗胆请您帮我查一查。” 陆明方仍然笑着，但这会儿的笑意比之前真挚不少。 他一口应下：“云姑娘放心，这件事情包在陆某身上，一个月之内必定给你答复。” 这话落在云思耳中跟天籁没什么区别。 如果光靠她自己，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找到原因。 她抬眼正视陆明方，认真道：“陆少爷，在我看来，你救了我妹妹，我救了你妹妹，咱们其实是两不相欠。 这次你出手帮忙，该是我欠你的。 我知道这种可能很小，但是如果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您千万别客气。” …… 这天中午，王氏和云有田被放了回来。 虽然只在牢房呆了两天，但是两人精神疲惫，目光呆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里面住了一年半载。 云老头看着老伴和儿子进门，忙拿着松柏枝在两人身上拍，试图去了晦气，然后又让老二端了火盆过来放在大门口，让他们跨火盆。 王氏楞呼呼的听着云老头的吩咐，人说一句她动一下。 等终于进了堂屋，喝了一碗糖水之后，她才彻底回过神来，拍着大腿哭：“天爷啊，我还以为没办法活着回来了。 老头子，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我都遭了什么罪。 那牢房里真不是人待的，里面又黑又臭，老鼠遍地爬，吃的饭也是馊的，根本咽不下去。” 抹了把眼泪鼻涕，王氏正准备继续哭，外头却有人喊：“五爷爷，我爷爷让您带着有田叔、有粮叔、有财叔去祠堂，说是有要紧事。” 听说族里有要紧事，云老头也顾不上听老婆子诉苦，催着大儿子换了身衣服，便往祠堂而去。 奇怪的是，进了祠堂后，族人见他们进来，竟然没一个人跟他们打招呼。 他们主动跟人打招呼，也没人搭理。 见此情形，几人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他们都没想到，等人到齐，就听族长说要将他们一家除族。 这就好像一个晴天霹雳，炸得他们完全回不过神来。 “这件事情已经跟族老和族里青壮商量过，大家都是同意的。 叫你们来就是通知你们一声，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名字会从族谱划掉。” “不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把我们除族？” 问这话的是云有田。 云山海看他一眼，冷声道：“我云氏一族容不下作奸犯科的人。” 云有田连忙解释：“族长，我没有，这都是误会，衙门把我放了就说明我没犯事啊！” 云山海没想到云有田竟然这么理直气壮，他气得直拍桌子：“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放出来？ 是族里出面去求何氏，让她不要追究你拐卖她女儿，所以衙门才把你放了。 不然你以为你和你娘能回家来？” “可…… 族长，我知道我不该卖女儿，这个行为给族里蒙羞。 可云盼儿也是我的女儿，我卖她怎么就……” “放你娘的臭狗屁，你以为你的断亲书是签来摆看的？ 早在你跟何氏和离时，云盼儿就不是你的女儿。 你卖人家何春华的女儿，你还有理了？ 要不是不想让云氏族人被你拖累，真该让你把牢底坐穿！” 第68章 周晴就是个扫把星 “族长，我是冤枉的啊！ 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您不能把我除族！ 我、我可以跟我哥分家，您把他除族就行，不能赶我走啊。” 云山海将云有田臭骂一阵之后，云有财猛地跪下来，努力为自己辩解求情。 元山海看着云有财没了先前的怒气，但也没有松口留下他。 “有财，这件事并不是有田一个人所为，你娘也参与其中。 你娘生你养你，不是为了在关键时候看你跟她撇清关系。 你不能只要她的好，不要她的坏。 你可以跟你哥分家，但是你娘那份你却必须担着。” “可是族长……” 云山海摆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这样处罚也是给的族里人一个警醒。 让大伙儿都看看，只要做了坏事，父母，兄弟，子女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做事之前先动动脑子，哪怕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其他人想想。 你们也别觉得我这样的处罚太狠。 远的不说，咱就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春分家的丫头本来跟男方家约了今天相看，结果昨天下午对方捎了信来，说家里长辈病了，得等过段时间再看。 他们在等什么？ 无非就是等有田这事儿的结果。 如果有田真被关起来了，那么这桩婚事就告吹了。 除了春分家的丫头，后面要议亲的丫头小子，全部都会受影响。 包括那些已经嫁出去的，婆家厚道的兴许只是让她断了跟娘家的来往，要严重的说不定直接把人休了。 但咱能怪人家吗？ 不行，因为这事儿落在咱们身上，十有八九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有田最终被放了出来，这是老天保佑，我们却不能侥幸，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话落音，下面坐着的族人纷纷响应，都说要从重处罚，这样既能叫外人知道咱们族里的态度，也好叫族里的人借着这件事情学个乖。 有了这么多人应声，云老头一家除族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当王氏在家吃个半饱，听到儿子带回来的消息后，一激动竟然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家里已经乱了套。 二房三房不敢找王氏的麻烦，只能指着云有田骂，说他黑心肝，没头脑，丧良心，总之什么难听骂什么。 云有田一开始还争执几句，到后面索性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装死。 周晴想要在云有田面前讨个好，便护在男人身前，说二房三房太过分了，竟然这么辱骂自己的兄长。 刘翠花看周晴主动跳出来，立刻转移战火：“我们是不该骂大哥，就该骂你这个扫把星。 咱家里本来好好的，要不是你这个狐狸精不安分够分大哥，大哥大嫂怎么会和离？ 他们要不和离，云盼儿就是云家的丫头，卖就卖了，啥事儿没有，还能捞一笔钱花花。 都怪你坏了家里的风水，所以咱们才会越来越倒霉。 要把你这个狐狸精留下，咱们家指不定要家破人亡。” 自打周晴的孩子没了，刘翠花就深刻意识到一件事，这个家里，有她没周晴，有周晴就没她。 因此她是一点也不忍着，逮着机会就想把周晴给轰出去。 这话落音，院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周晴，包括云有田。 那眼神，舍不得杀了她一般。 周晴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这个家里需要找个背锅的，他们肯定会一直都对外，把矛头指向她。 可她已经无路可去了。 昨天她去了河西村，去跟柳氏族里的人恳求，可是那些人都不认她，也不肯把房子还给她。 如果被云家赶出去，她和婷婷几乎是死路一条。 她看了一眼云家人，最后将目光牢牢定在刘翠花身上。 如果不是刘翠花这个黑心肠的烂货，她的儿子就不会掉。 如果有儿子傍身，云有田又怎么舍得放弃她？ 今天也是刘翠花故意把火往她身上引，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她如果注定无法留在云家，怎么能让仇人好过？ “刘翠花，你这个贱货，我要给我儿子报仇！” 说罢，她突然握拳朝刘翠花冲过去，目标就是刘翠花的肚子。 刘翠花没有防备，被撞了个趔趄，但她很快稳住身形，跟周晴扭打在一起。 院里的人只冷眼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云有粮倒是想拉架，可周晴毕竟是他嫂子，他的手举了几回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落下。 扯着嗓子喊要两人冷静，自然也是没人听的。 那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你捶我一拳，我就得还你一巴掌。 打着打着，也不知怎么就撞到了在一旁观战的王秋香，两人把王秋香牢牢压在底下。 周晴想着，打一个回本，打两个就赚了，于是毫不犹豫伸手薅了王秋香一把。 王秋香被压着，也看不出来是被谁打了，一双手就开始胡乱捶打。 刘翠花莫名被王秋香打，也没想着要忍。 想起以前没少被王秋香挑拨着做些蠢事，她下手可狠，一爪子下去，直接从王秋香头上扯了一把头发下来。 就这样，两个人的打架变成三个人的混战。 云有粮急得不行，忙喊：“大哥，三弟，你们快过来搭把手啊，别让她们再打了。” 云有财抬头看了一眼，他巴不得自家媳妇和二嫂直接打死周晴那个搅家精，哪里会帮忙拉架。 他甚至恨不得亲自下场动手。 至于云有田，头都没抬，就跟地上长了金子，他一错眼金子就会飞走一样。 几个孩子倒是被这场面吓得哭天抢地，可惜也没人管。 “啊，我的肚子好痛。” 周晴听到这话愈发兴奋：“痛得好，要的就是你肚子痛，我要给我儿子报仇！” 又打了两拳才发现，喊痛的并不是刘翠花，而是王秋香。 她的手下意识慢了。 刘翠花一个人也打不下去，于是打得不可开交的三人就这么停下。 “你、你别在这里装，我都没用大力气。” 说这话的是刘翠花。 她记得自己刚刚一屁股坐在王秋香肚子上，别是那一屁股坐出什么问题了？ 第69章 脑浆子都要被摇散了 “奶奶，您没事？” 云思原本是听说云有田从祠堂回来，准备赶来看好戏。 结果进门就看见周晴、刘翠花、王秋香三个女人顶着个鸡窝头，脸上带着伤，或坐或站或躺在地上。 周晴喊头疼，刘翠花喊腿疼，王秋香喊肚子疼。 她这是来晚了，好戏已经过了？ 王氏看着云思，心情很是复杂。 要她说，她今天遭的罪有一半都是何春华闹出来的，如果当初何春华不闹着和离，不吵着要把女儿带走，哪儿会有今天的事。 云思身为何春华的女儿，被她迁怒也在所难免。 可从另一方面来讲，云思自打出嫁以后，对她确实孝顺。 现在家里被除族，绝对不能浪费任何助力。 郭家有钱，只要云思惦记娘家，以后肯定少不了好处。 在心里权衡一番之后，王氏一手按着脑袋，一手招呼着云思，有气无力道：“思丫头来了？” “奶奶，我听说您回来了，赶紧过来看看。” “还是你这丫头有心，比你爹和两个叔叔强多了。 思丫头，你是不知道我这两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王氏为了让云思心疼，将自己在牢房吃的苦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遍。 却不知道，云思听了这话只会开心。 她努力掐着大腿，险些把一块肉掐青了，这才控制着没有笑出声来。 不想跟王氏说肉麻话，她把话题往三个女人身上拉：“后娘和二婶三婶这是怎么了？ 我看三婶疼得脸都白了，该不会出什么事？” 这话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王秋香身上。 周晴和刘翠花见状，立刻提高了声音，哎呀哎呀的叫起来。 王氏听到这两人的叫唤，再联想到之前的打闹，摆摆手嫌弃道：“没事，她装呢。” 云思看着王秋香的模样，总觉得她不是装的。 谁能装得满头大汗？ 看着倒像是…… 云思突然想起，上辈子在她出嫁之后，家里添了两个男孩儿，分别是周晴和王秋香生的。 算算时间，王秋香这时候很可能已经有孕了。 这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但最终还是走到王桂香身边蹲下：“奶奶，我看三婶好像不是假装，是真的疼。” 她的模样严肃，云有财见状第一个走过来，看到自家媳妇蜷着身子疼得出不了声的模样，赶紧将人扶起来。 “秋香，香儿，你这是咋啦？” “我、我疼，我肚子好疼。” 王秋香抓着云有财，费了好大劲才说出这几个字。 云思赶忙道：“三叔，这样不行，赶紧送三婶去医馆看看。” 三房两口子平日里感情不错，云有财闻言立刻将人抱起：“对对对，得找大夫看看。 娘，您快给我拿钱，我带秋香去趟医馆。” “钱钱钱，哪里来的钱？ 一个乡下婆娘哪里就那么金贵了，不就是肚子痛，还用得着上医馆去看？ 要不去床上躺着，要不去茅房蹲着。” 想到自己挖下的坑，云思走到王氏身边小声劝：“奶奶，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千万不能再出问题了。 还是先让三叔三婶去医馆看看。” 这话让王氏冷静了些许。 想到自家已经被除族，王秋香在娘家又是受宠的小女儿，万一王家借这件事闹着要和离，那老三就没媳妇了。 以后老三要是打了光棍，肯定会恨她。 如果要重新给老三娶个媳妇，说不定还要花多少钱。 这么想想，还是拿点钱让王秋香看大夫的好。 “真是欠了你们的，老娘我什么毛病都是自己扛，活这么一把年纪就没看过大夫，你们倒是金贵。 哎，天底下哪儿有我这么好的婆婆，儿媳妇肚子疼要看大夫，也眼巴巴的掏钱。” 王氏嘟囔着就往屋里走：“你们一个个的都没良心，娶了媳妇忘了娘，老娘我不舒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紧张？ 真是白养了你们…… 啊！！” 屋里突然一声惊叫，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云思离主屋最近，第一个冲了进去问：“奶奶，出什么事了？” 王氏并没有说话，她把自己的针线篮子翻了个底朝天，嘴里不可置信一般念叨着：“钱呢，我的钱呢，明明放在这里的。” 云思过去帮忙捡东西：“奶奶您别急，您再想想，是不是您自己换了个地方，所以记错了。” 王氏将篮子翻来覆去的看：“我记得就放在这里面的，怎么会没有呢？” 突然，她的话止住，好像想到什么一样，扔了针线篮子，跑去墙边打开柜子，掀开最下面的层板，掏出几条月事带不停抖动。 “没有，都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这时候院子里其他人也跑了进来，问：“什么没有，没有什么？” “我的银子！” 王氏使劲儿咆哮：“我的银子啊，怎么又不见了？ 你们都给我起开，我要找银子。” 奋力推开围在面前的人后，她走到床边的地上躺下，颤着手在木方上不停摸索，花了一会儿时间才找到开口。 可推开那块木板，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在这里面藏了三十五两银子，没了！ 到底是谁，是哪个挨千刀的动了她的银子？ 她转头看着屋里的人，嘴巴张合两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紧接着，只觉喉头一阵腥甜，竟是吐了口血出来。 “奶奶，奶奶，你咋了？” 云思第一个发现不对劲，扑过来将王氏从床底拖出来，然后不停摇晃：“奶奶，奶奶你别吓我，你醒醒啊。” 被这样摇晃，王氏只觉脑浆子都要被摇散了。 她想喊停，想让云思放手，结果说出来的话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痛。 这话出来，云思脸上满是担忧，双手在她全身上下按着：“奶奶，你哪里痛，是不是这里，这里痛不痛？” 被翻过来覆过去的折腾几遍，她感觉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第70章 就是你偷了老娘的钱！ 当王氏从地上站起来时，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 她眼神空洞又呆滞，嘴巴张合几下，终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家里的钱丢了，所有的钱，全没了。” 当王氏失魂落魄的说出这话时，屋里一片心碎的声音。 云老头不敢相信，他掏了掏耳朵问：“老婆子，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氏闻言转头看着云老头，干涸的双眼忽然流出眼泪，喃喃道：“钱没了，都没了，老头子，咱们该怎么办呐？” 话毕，屋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各人粗重的喘息。 “怎么又丢钱了，这一回二回的，娘您到底是怎么管钱的？” 云有财小声嘟囔，将所有人藏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一时大家看向王氏的眼神都带了些谴责。 王氏听到这话，气得火冒三丈，仿佛枯木逢春一般，突然有了活力。 她脱了鞋子，毫不留情的在云有财身上抽了好几下，有一下甚至打到了脸上。 “你还有脸问老娘怎么管钱？ 我走之前钱都还在，回家却没了。 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倒有脸问我？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家里必须要留人，绝对不能给贼留机会。 你们是怎么搞的？ 人在家里，为什么钱被偷了？” 众人想到昨天的行踪，都纷纷低下了头。 这情况落在王氏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的是他们没在家里留人，所以让贼人钻了空子。 王氏从来都是无理搅三分，这下有理那是绝对不饶人。 “让你们守财都受不住，一个个还想发财，做梦去！ 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们这一群不争气的畜生。 还有脸怪我，我真恨不得打死你们。” 王氏今天先是晕倒，然后又吐血，这会儿再一生气，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人影重重。 云思连忙上前将人扶住：“奶奶别气，气坏了身子真正难受的你，别人又不能替。” 这话落音，她又低着头小声咕哝：“不过藏钱的地方这么隐蔽，我想都想不到，贼人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你说什么？” 王氏突然激动，转过身子牢牢抓住云思的手，瞪着眼睛问：“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云思有些紧张：“奶奶，我没说什么，没有。” “有，你说了，你说藏钱的地方那么隐蔽，贼人怎么能找到。” 王氏突然捂着脸激动的笑了起来：“藏钱的地方我想了很久，肯定不可能被人找到。 除非那人亲眼看着我藏钱。” 突然，她眼神变得犀利，冷冷从屋里众人身上扫过，语带威胁道：“你们老实交代，到底是谁偷了我的钱。 现在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一条命，要是等我找到，哼哼……” “娘，冤枉，我怎么可能偷家里的钱。” “娘，我发誓，我连您把钱放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偷钱？” “娘，我没有，不是我。” 屋里几人齐声开口，连连为自己辩解。 “行，你们既然不说，那我就自己找！ 所有房屋一间间找过去，我就不信找不到。” 说罢，王氏从屋里出来，首先到了大房门口。 “老大，你在门口等着，老二老三，带着你们的媳妇进来帮我找。” 这一下刘翠花是啥毛病也没有了，听到招呼麻溜挤进了房间。 但王秋香肚子仍然疼得厉害，云有财将她放在椅子上，说是找到钱就带她去医馆。 云有田看着家里人把他当贼一样，直接在他房里翻找证物，只觉得大家都疯了。 偏偏他还不能出声阻止，不然好像他真是贼一样。 云思并没有参与这场搜寻，只在门外站着。 她在想，如果这些人没有翻到她留下来的东西，要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给出提示…… “找到了，我找到了！” 刘翠花的惊呼让云思的心都跟着提起来。 她探头去看，就见刘翠花站在衣柜边，手里举着一个钱袋子。 那并不是她藏下的证据。 她失落的收回眼神。 云有田急忙道：“弟妹，那是我的钱，不是娘的！” “你自己的？” 刘翠花掂了掂手里的袋子，冷笑道：“大哥，这里面怎么着也有二十两银子，抵你一年多的收入，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听说云有田藏了二十两银子，云思很后悔。 她之前咋就没想到在云有田房里找一找呢？ 可惜啊，错过了好机会。 不过转念一想，拿了云有田的钱，就没那么好嫁祸给周晴了。 而且云有田私藏二十两银子，在这个家应该没有啥容身之地了。 光是王氏就要恨死他。 这样看来，二十两银子留下来之后起到的作用也不小。 但是转头去看王氏，却见王氏的表情并不意外，好像知道这件事一样。 而云有田，为了洗脱身上的嫌疑，选择将实情和盘托出：“那是卖盼丫头的钱，娘是知道的。” 听说王氏知情，大伙儿都齐齐看过去。 见王氏点头，云有财第一个不干了。 “娘，是你自己说儿女不藏私财，凭什么大哥手里能有二十两？ 就算这是他卖女儿的钱，在没有分家之前，这些钱都应该上交公中。 娘，这大半年大哥为了谋县衙的文书，前前后后花出去的银子最少一二十两。 你说那是为咱全家好，所以我们什么也没说。 文书的职位没到手，那些钱都打了水漂，我们也都忍了。 可是你不该偏心到大哥才花了家里那么多钱，你又给他二十两。 你心里还有没有我和二哥？” 云有财气得不行，他又不能找人打架，只能转身在床架上猛踹好几脚，试图出了心中恶气。 没想到这一踹，好像有些东西掉了下来。 金属碰撞特有的清脆声瞬间抓住了云有财的注意力。 他趴下身子钻到床底将东西捡起，再爬出来时，脸上的怒火比之前更甚。 “娘，是我说错了，我哥哪里只有二十两私房钱，这里还有呢。 娘，你不觉得你该给我和二哥一些解释吗？” 王氏看着云有财递到自己眼前的东西，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 她一只手颤抖的拿起镯子仔细看了又看，然后转身一巴掌甩在云有田身上。 “你这个畜生，竟然真的是你偷了老娘的钱！” 第71章 恶心我？必须恶心回去 云有田莫名被打了一巴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你还有脸问我是什么意思？ 行，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王氏举着镯子道：“这是你大姐的手镯，上面的花纹我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花样有一致的，可是镯子内圈这一条划痕，再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 现在镯子在你床底下找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有田大呼冤枉：“娘，我没有偷你的银子，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云有财双手环胸，嗤笑道：“大哥，现在证据都找到了，你还是把剩下的银子都交出来，别让我们再找，丢脸！” “你给我闭嘴。” 云有田朝弟弟吼了一声，然后又看向王氏：“娘，我是真冤枉！ 我发誓，我没偷家里的钱，我要偷了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了以后投胎入畜生道，生生世世都不能再当人。” 这个誓挺狠，一时大家都没了言语。 王氏狐疑道：“真不是你？” “娘，真不是我！” 云有田忽的想起王氏之前的话，忙道：“娘，你之前不是被衙门抓走之前银子还在么？ 我是跟你一起被抓走的，也是跟你一起被放回来的，回来之后我可没进过你的房间，怎么有机会偷银子？” 这个理由彻底说服了王氏。 她立即转过头，指着没做声的周晴道：“要不是我儿子，那就只能是你。” 说罢她也不给周晴反应的时间，直接扑过去将人撞倒在地，骑在周晴身上，啪啪就是两巴掌。 “你个黑心肠的烂货，赶紧把钱还给我，不然老娘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放了你的血，我弄死你！” 刘翠花记恨着周晴先前给她的几巴掌，见婆婆动手，连忙冲过来帮忙。 “竟然敢偷家里的钱，我打死你个臭婊子。” 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周晴失了先机，因此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连给自己喊冤都看不到。 云思冷眼在一旁看着，脑海里却是三妹被按在地上的画面。 在那次偷钱风波中，三妹的一只眼睛被打瞎了。 这一次，希望王氏能够把周晴给打死才好。 打死了人，王氏再给周晴赔命，世上就能少了两个祸害…… 从王家出来之前，云思拿了一角碎银子给云有粮，让他先带着王秋香去医馆看看。 她倒不是心软，只是觉得云家还需要王秋香这根搅屎棍。 …… 王氏一大家子被除族的事情在村里引起轰动，云思趁着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这件事情上，去县城请了个大夫来，给她娘和她们姐妹四个都把了脉，想要开些养身的药方。 大夫说最养身的莫过于膏方，那是城里富贵人家秋冬进补的首选。 云思先问了价钱，最贵的是她娘的膏，如果要捡好的药材用，得要八两银子一坛，但是这一坛可以吃近三个月。 三个月之后身体就会好很多，之后只需再开些普通膏方巩固药效。 至于她们姐妹几个，都还年轻，二两银子一坛的膏就很好了。 五个人吃膏得十六两银子，怪不得是富贵人家才会吃的东西。 云思花这笔钱很是痛快，直接按照大夫所说交了一半定金，等去取膏时再付剩下的钱。 云家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云思便准备回郭家去。 走前叮嘱她娘：“您一定得在床上躺够四十二天，就当是坐大月子。 我跟二妹说了，每天给你煮一碗红糖鸡蛋，您必须得吃，别想着省下给妹妹们吃，她们每天也有一个鸡蛋。 另外，我买了十只鸡放在家里，五天就得杀一只吃，我下次回来是要检查的。” 又是鸡蛋，又是红糖，每五天还得杀一只鸡，何春华觉得这样也太奢侈了。 “思思，别的都依你，五天一只鸡真没必要。 我好着呢，腰不酸腿不疼，实在不用这样进补。” “您现在是腰不酸腿不疼，但大夫说您的身子都快被掏空了，等老了以后浑身都是伤痛。 您赶紧趁现在有机会，先把身体养回来。 您别心疼钱，养好身体才能赚更多钱。” “可是……” “别可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怕何春华多想，云思临走前特意凑到何春华耳边小声道：“娘，我手里有钱，好几十两呢。 就算买了这许多东西，剩下的钱也能养活咱们一家好几年，所以您啥也别操心。 娘，我别的都不怕，就怕失去你们几个。 就当为了我，您好好保重身体，行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何春华再不好反驳，一口答应下来。 云思回郭家的时候，郭家祖孙几人正其乐融融坐在院子里吃饭。 看到云思进来，就跟被点了穴一样，一个个都动不了。 李氏结巴道：“你、你怎么、怎么来了？” 云思笑得灿烂：“婆婆说的是哪里话，这是我家，我肯定得来啊。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娘家的事情办妥了，之后我就住在家里了。” 这哪是什么好消息，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李氏巴不得云思能够死在外面，这对她来说才是好消息。 “吃饭呢。” 云思探头往桌上看了一眼，大白米饭，豆角炒肉，煎豆腐，丝瓜蛋汤，看着还挺诱人。 饭菜应该是刚上桌，还没怎么动。 “我还没吃呢，安生，去给我拿副碗筷来。” 郭安生不想动，但是被云思瞪了一眼，敢怒不敢言，只得老实去了厨房。 云思正准备盛饭，却发现碗底有些不正常，她凑近一看，竟然是一口唾沫。 靠，太恶心了。 她朝郭安生看去，郭安生端着碗赶紧跑。 云思冷笑：“跑什么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盛了半碗丝瓜汤在碗里转悠几圈，又倒回大碗，接着又把筷子放在丝瓜汤里面洗了洗。 然后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中开口。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个碗里有郭安生的唾沫，筷子上说不定还有他的鼻涕，你们自己看着办。” 哕。 郭家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放下筷子。 郭铁牛眼神幽怨的看着云思，像是在谴责她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 不过碍于她的拳头，所有埋怨的话都放在心里。 云思看出郭铁牛的心思，顿时觉得自己可以再恶心一些。 她把脑袋伸在桌子上方，猛地打了几个喷嚏。 感觉释放的口水量不够，她又狠狠呸了几下。 确定每道菜都沾了不少口水，她这才施施然道：“哎呀，我不饿了，你们吃。” 第72章 金属探测仪探郭家，大丰收 经了中午的恶心事后，云思决定，以后做饭她还是得在一旁看着，免得吃下去一些恶心巴拉的东西。 对了，还得防止郭家下毒。 “系统，你那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验毒？” 【你想验设什么毒？】 “暂时还不知道，我担心郭家在我吃的东西里面下毒。 或者跟话本子似的，半夜趁我睡着，在我房间点迷香。 如果中毒，我就只能任由郭家折磨了。” 系统一听，立刻开始推荐自己的业务：【宿主，吃食入口之前你可以先送到我这里检验，如果只是想要判定有毒没毒，三秒就可以出结果】 【至于给你房间点迷香，这也不怕，你可以在房间使用空气净化器，但凡房间有异味，哪怕是放个屁，净化器都会开始工作，保证迷香不会影响到你。】 【而且你还可以购买超高清摄像头，挂在你的房前屋后，一旦有人靠近，监视器就会给你发送警报。】 云思一听，顿时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为了以防万一，她把三种功能都买下，系统扣费十二两银子。 看着急剧减少的银钱，她决定得找个机会用金属探测仪把郭家扫一遍。 因为郭家花出去的银子，必须从郭家赚回来…… 云思没想到她以防万一从系统那里买下的东西，竟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晚上，她在厨房亲眼看着郭良生几个煮饭炒菜，但是系统却在米饭里监测出蒙汗药。 她仔细回忆经过，米饭是她盛的，盛起来就给了系统，并没有经过别人的手。 这就说明不是针对她一个人的蒙汗药，而是所有人都会吃。 如果是无差别下药，那还会是郭家人的手笔吗？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这天晚上，郭铁牛以身体不适为由，说今天不吃晚饭。 看来郭铁牛是学聪明了，为了不让她怀疑，竟然连老娘和儿女都拿来做饵。 如果不是因为中午的口水，她说不定真会中招。 而中招之后会面临什么，用脚后跟都能想到。 她一阵后怕，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 而且这件事情也提醒她，不能继续跟郭家耗下去了，必须得尽快和离…… 从系统那里买了一碗白米饭后，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吃了晚饭。 吃饭之后，她在前院选了一间客房当做卧房。 进房间后先找系统买了一身奇奇怪怪衣服，然后又买了张鬼脸面具，给自己装扮好。 她的后窗就对着郭铁牛的房门，见郭铁牛出门往前院过来，立刻开门埋伏在走道边。 听见郭铁牛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她猛地跳出来嚎叫，然后一把面粉洒出去，吓得郭铁牛掉头就跑。 云思哪里会让人跑掉？ 举着木棒对着郭铁牛脖子猛敲了两下，直接把人敲晕在地。 怕郭铁牛中途醒来，她把郭铁牛的手脚都绑了起来，眼睛捂住，嘴巴堵上，然后直奔郭铁牛的房间。 有金属探测仪在手，找银子就跟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云思在房间晃悠两圈，从衣柜，床上，墙角的花瓶里找出三包银子。 用房间的戥子称了一下，足有七十六两。 这就跟捡钱一样，云思险些把下巴笑脱臼。 把钱收去空间，云思把房间的各种东西能推倒的推倒，能扔到地上的都往地上扔，做出一副翻箱倒柜的现场来。 从郭铁牛的房间出来，云思又去了李氏房间。 怕那蒙汗药效果不好，她找系统买了号称功效最强的安眠药，往李氏嘴里塞了两颗，这才拿着探测仪开始扫描。 李氏藏东西跟老鼠似的，东一点西一点，云思足掏了十几个地方才掏完。 把这些东西加在一起，银子有二十四两，铜板八百多个，还有两个银镯，两个戒指，一只银簪，加起来约莫也有个五两左右。 主要藏钱的两个地方找了之后，其他房间云思也不放过，挨个儿搜寻下去，竟然也让她找到了几两碎银子。 “系统，常规藏钱的地方我都找了，你还知道什么不常规的地方吗？” 【根据检索，鸡窝是个高频词，宿主可以去鸡窝看看。】 云思觉得郭家母子应该不至于把钱藏鸡窝里，但是本着看看又不要钱的想法，她拿着探测仪进去扫了扫。 鸡窝里果然没有银子。 于是她把十来只乱叫的公鸡母鸡都装进了系统，也不算白来一趟。 视线一转，她又看向鸡窝旁边的牛和骡子。 这两个大家伙可是值二三十两呢。 但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 骡子和牛带去市场上贩卖可是要留身份信息的，万一哪天被郭铁牛看到这俩家伙，轻易就能查到她身上来。 留给自家用，也一样有风险。 算了，没必要冒这个险…… 既然来了后院，云思索性拿着扫描仪在地上一寸寸检查。 没想到还真的有收获。 在闲置的猪圈里，她找到了五锭钱庄出来的崭新元宝，每锭元宝足有十两重，也就是说这里就有五十两。 有了收获，云思来了精神，不可能放过任何一寸土地。 可惜接下来什么也没找到。 不过想到一晚上的收获，云思也不失落。 三处加起来差不多有一百五十五两，足够买十七八亩水田。 把这些田佃给别人耕种，光是收租就够她们母女嚼用。 把银子扫荡一空之后，云思又折回李氏房里，把李氏囤积的各种布匹都弄去空间，再把家里家外全都翻腾一遍，做足了被盗贼光顾过的场景。 做完这一切还不算完。 她打开郭家院门，在村里一阵疯跑，引得全村的狗都开始乱叫，然后才安心回了郭家睡觉。 第二天早上，李氏是被尿憋醒的。 大夫说她的腿绝对不能下地，要是没养好之前受了力，那就再好不了了。 于是她只能坐在床上，扯着嗓子大喊：“铁牛，铁牛你来一趟，我有事找你。” 可是喊了几声都没人应声。 要知道在往常，这是不太可能的。 转念她就想到铁牛昨天下午说的那番话。 如果计划没出错，铁牛应该跟云思儿圆房了。 想到这儿，她心里一阵发酸，怪不得今儿早上听不到她这个老婆子的喊声呢。 她掀开蚊帐，准备喊大孙子过来帮忙。 没想到入眼却是满是凌乱。 她尖叫一声，立刻扯着嗓子喊儿子的名字。 不想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大孙子惊慌失措的喊声：“爹，爹你没事，你别吓我。” 听到这话，李氏的魂儿都要被吓飞了，忙问：“良生，良生你爹怎么了？” “奶奶，我爹出事了……” 第73章 不能报官！ 话说郭良生听到李氏的呼喊之后，套了外衣就往前院跑，结果却在半道瞧见他爹被捆成个粽子似的躺在地上。 他吓一大跳，赶紧上前抱着他爹喊了几声，结果他爹任何反应。 云思就是被郭良生和李氏的喊声给闹醒的。 她见郭良生问郭铁牛是不是死了，于是端着一盆冷水过去，径直泼在郭铁牛脸上。 躺在地上的人立刻醒了。 郭良生这会儿也顾不得说云思儿粗蛮，忙开口问：“爹，您怎么睡在这里，您没事？” 郭铁牛看了看周围环境，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 昨晚他准备跟云思圆房，为此特意在米饭里下了蒙汗药。 天黑之后，他从房间出来，准备去云思住的客房，结果半道上…… “鬼，是鬼！我看到鬼了！” 郭铁牛想到昨晚看到的那张面色煞白，眼下流着血泪，舌头伸得老长的脸，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要往后躲。 可他没发现，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大半夜，这么一动，顿时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手，我的手，好疼，是不是断了？” 郭良生也是这时候才想起他爹的手被绑着，赶紧去解绳子。 就在这时屋里又传来李氏的喊声：“铁牛，铁牛你没事？” 听到老娘担忧的问话，郭铁牛清了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娘，我没事，你别担心。” 听闻儿子没事，李氏便道：“铁牛你快来看，咱家好像遭贼了。” 听到这话，郭铁牛也顾不得身上难受，在郭良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去了李氏的房间。 入目的凌乱让郭铁牛心里一紧，顾不得听老娘说话，连忙让儿子扶着他回房。 他的房门没关，站在门口就能看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果然如他所想象的一般。 “良生，快去找找衣柜中间那层右边靠角落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一个钱袋。”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听到答案，他的脑袋在门框上撞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才继续开口：“去看看墙角边的花瓶，我把钱袋子贴在花瓶肚子上了，你看看有没有。” 虽然屋里已经乱成这样，但郭铁牛还是抱了些侥幸心理，觉得藏在花瓶里的钱兴许能保住。 但结果自然是让他失望的，花瓶里空空如也，连钱袋子也没找到，更别提银子。 这两处的钱都丢了，放在床上的钱都不用找，肯定也已经不见了。 郭铁牛失魂落魄坐在床上，想不通家里怎么又遭贼了。 他们家今年是犯太岁了吗，怎么倒不完的霉？ 这时前院李氏又在喊：“铁牛，良生，你们快过来。” 郭铁牛大概猜到他娘想要干什么，他懒得去看，便打发了儿子过去。 不多一会儿，良生便带着消息回来：“爹，奶奶房里的银钱也被偷了，还有你给她买的首饰，统统都不见了。 刚刚安生还说，鸡窝里的鸡也没了。” 郭铁牛一言不发的往后倒在床上，忍着头痛努力分析眼下的情况。 他第一个怀疑的是云思儿。 那女人绝对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但是昨晚他亲眼看到云思吃下那碗馋了迷魂药的饭。 卖药的都说了，这种药吃下去，大罗神仙都没法儿治，必须得睡够时辰才行。 所以云思根本没有机会动手。 难不成是上次偷粮食的人还盯着他们家？ 那群人选了昨晚来偷东西，结果正巧家里人都吃了蒙汗药，正好任他们施为。 而他无意间撞上，所以就被打晕绑了起来…… “爹，奶奶那里的银子和首饰加起来有二十多两，你这边丢了多少，咱们合在一起算个数字出来，赶紧报官。” “不能报官！” 郭铁牛瞬间坐了起来，看着儿子认真道：“良生，不能报官！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必须藏得死死的，不能让任何知道咱家丢了东西，还要叮嘱你弟弟妹妹，绝对不能跟人说，听到没？” 郭良生不解：“为什么啊？” 门外的云思也不理解，为什么不能报官？ 是担心被贼人报复吗，还是…… 丢掉的那些钱说不清由来，索性什么都别说。 “别问为什么，听我的吩咐就是。” 郭铁牛牢牢盯着郭良生，眼中满是警告。 郭良生见他爹郑重的模样，赶紧答应下来。 然后郭铁牛又去了李氏房里，母子两人关上门说了好一会儿话，郭良生在门口坐着，估计是防止云思偷听。 云思不能亲自偷听，便花了十文钱让系统帮忙转播。 说来这个系统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让它帮忙听些东西还得收费。 关键是，这听来的东西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郭铁牛只是一个劲儿的让李氏冷静，说东西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可惜的，只要人没事就好。 又说只要有他在，家里就不可能缺钱花，让李氏把心放在肚子里。 云思想不通，光是这母子两人屋里丢的东西就有百多两，郭铁牛竟然说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可惜的。 听语气，郭铁牛也不像是安慰李氏，他是真这么想。 那么，郭铁牛手里到底有多少钱，才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来？ 而那些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联想到郭铁牛不敢报官的样子，她愈发觉得郭家的钱有问题。 要知道郭铁牛可不是畏惧跟官府打交道的，之前家里库房被搬空，他第一反应就是报官。 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云思便将这事儿记在心上，站在门口喊郭良生煮饭。 昨晚那一通折腾，她早饿得不行了。 这时候郭家人都没心思吃饭，但云思要吃，郭良生就得做，不然怕是要吃竹笋炒肉。 一家人各怀心思的吃了早饭之后，郭铁牛先去了一趟后院，再出现时，脸上黑得能滴墨。 云思猜，他应该是知道猪圈的银子也没了。 原本以为郭铁牛会说些什么，没想到他一言不发出了门，去村里转了一圈，回来之后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接下来几天，郭家的日子风平浪静，静得云思都有些不习惯，想要主动搞事了。 就在她想着要朝李氏出手还是找郭良生的麻烦时，郭铁牛动了。 系统在她房间的茶壶里验出了催情药。 【宿主，根据监控回放，并没有人靠近你的房间，这个药应该是在外面加进去。】 云思回忆了一下倒水的过程，想到应该是烧水那会儿她离开了，郭铁牛便趁机往里面掺了料。 【宿主，你需要买些什么东西反击吗？】 “我需要毒药，可你那里不是不卖毒药吗？” 【宿主，我们不卖毒药，但是我们有通肠胃的药，可以让郭铁牛变成喷射战士。】 【我们也有催情助兴的药，可以让郭铁牛欲火焚身，求而不得。】 【我们还有……】 云思看了一眼手里的茶壶，打断了系统的话：“不用，我这里有现成的。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省点儿是点儿。” 第74章 这也太恶心了！ 李氏伤了腿，大多时候饭菜都是送到房里去。 云思便在郭福生给李氏送饭时偷梁换柱，把那杯加了料的茶水放在了李氏的餐盘上。 吃晚饭时，云思明显发现今晚的饭菜比较咸。 她猜这也是郭铁牛计划里的一环，这样就能确保她晚上肯定会喝房间里的茶水。 她老实配合郭铁牛的计划，吃了不少菜。 但也借机把郭良生兄弟骂了几回，说他们蠢笨，连个菜也煮不好，以后肯定没啥出息，只能当个败家子。 她每骂一句，郭铁牛握着筷子的手就紧一分，从暴起的青筋能看出来他很生气，但是却迟迟没发作。 看来，之前两次挨打已经让郭铁牛吃了教训，轻易不敢再闹腾。 这算好事，但也不那么好。 郭铁牛不闹事，以后她能明目张胆动手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不知得花多长时间才能把狗男人打得要和离。 想了想，她决定改变原定的计划，收回送给郭铁牛的那杯掺了料的茶。 吃完饭，云思照例筷子一甩就回了房间。 她敞开门坐在门边乘凉，时不时喝一口茶水，看着很是惬意。 郭铁牛就坐在院子里，眼神时不时瞥过来瞄一眼，见她连喝两杯茶，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天黑以后，云思关了门灭了灯，就在门口站着守株待兔。 大约一刻钟后，她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于是赶紧握好手里的棒子。 很快，房门被推了一下，不过门上有门栓，没能推得动。 不一会儿，外面伸进来一把匕首，在门栓上慢慢拨动。 “嘎达”一声响后，房门被推开了，有人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云思屏住呼吸，见人进来后，抬腿就是一脚，将人踢倒在地，还滑出去挺远。 看来她最近坚持练力气，还是有些成效的。 “是，是我，铁牛，你别动手。” “呵，等的就是你这个王八蛋。” 趁郭铁牛爬起来之前，云思一只膝盖压在他的背上，然后抓起他的右手猛地往后一撅。 郭铁牛发出惨叫，掩盖住了极细微的喀嚓声。 云思以为目的尚未达到，把郭铁牛的手又掰了掰。 这一次郭铁牛无声嘶吼了一下，然后直接痛晕了过去。 云思还以为他是装的，在他身上扒拉好几下，结果仍然是一动不动。 “真弱。” 云思嗤笑一声，然后拽着郭铁牛的脚，直接把他拖了出去。 四处看了看，李氏的房间吸引了她的视线。 尤其是房里某些奇怪的声响，让她觉得今晚兴许可以发生一些别的故事。 不过那个内容刚出现在她脑海里，她就被吓得打了个寒噤。 “不行不行，这也太恶心了。” 云思努力挥散脑子里的想法，但是效果并不显着。 她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被她换出来的茶水，又看看郭铁牛，最后屈服于内心的恶念，拿着那壶茶过来让郭铁牛的嘴巴里灌。 确定灌进去一些茶水之后，她又拖着郭铁牛的腿继续前行，最后在李氏门口停下。 不推开这扇门，已经是她仅剩的一点良知使然…… 扔下郭铁牛，云思把房间的门窗加固，确定从外面打不开之后，兴致勃勃的爬上了床。 前两天她被系统推销，买了一张特别贵的床垫。 也不知是床垫真的那么好，还是花出去的银子起了作用，她头次觉得睡觉是这么的舒服。 希望郭铁牛以后闹事别选晚上，实在太影响她睡觉…… 自打家里的鸡被弄走以后，云思每天都能多睡会儿。 早上醒来，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又贴在蚕丝被上蹭了蹭脸，然后不知第多少次感叹，有钱真好。 想着自己昨晚做的事，她也没了赖床的兴致，把不该属于床上的东西让系统收起来后，她立刻穿了衣服开门。 李氏房门口，郭铁牛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在院子里看了看，也没找到郭铁牛的人。 难不成？ 她转头看向李氏的房间，有点想要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犹豫时，李氏的房门从里被拉开，郭铁牛出现在房门口。 哇哦！ 双眼无神，眼下乌青，胡子拉碴，看着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云思捂住嘴巴，努力按住跑到了嘴边的问题。 郭铁牛已经够惨了，她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 万一把狗男人气死，她就成了郭家的寡妇，这可不行。 而郭铁牛，则被云思的模样气得眼冒金星。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那个贱货剁碎了喂猪。 可惜他暂时做不到，只能咬牙切齿道：“云思儿，你那什么表情？ 我告诉你，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云思耸肩：“哦哦，你说没发生就没发生。”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郭铁牛更愤怒。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叮嘱：“云思儿，你最好给我闭紧嘴巴，要是我在外面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一定弄死你。” 如果郭铁牛好好说，云思儿兴许还能给他留个面子。 毕竟她也不是一个那么喜欢嚼舌根的人。 可是郭铁牛威胁她，这就让她忍不了了。 她索性直奔院门口，开了门大喊：“你凭什么弄死我？ 我做什么了要招你这么恨我。 我不就是看见了你一早上从婆婆房里出来吗？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我从来没对外面的人说过，不信你去问！” 郭铁牛当初买宅基地，是特意出高价钱买了村子中间别家的老宅，因此周边的邻居非常多。 住在这里固然热闹，但是从另一方面讲，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引起关注。 今儿早上李氏和郭良生的叫喊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大伙儿都支着耳朵等后续呢。 云思这么一喊，周边很快就有人跑了过来。 他们虽然什么都没说，眼里的八卦之火却已经烧了起来。 郭铁牛见此情形，脸都绿了。 他都能想象得到，这些人从自家门口离开之后会说出什么话来。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误会。 郭铁牛侧头看了眼自己的诡异耷拉着的右手，心里有了决定。 第75章 他要退婚！ “云思儿，你少在这里放屁。 如果不是你昨天晚上不准我进房，甚至还把我的手打断，我怎么可能住在我娘房里？” 要想掩盖一个消息，只需要搬出一个更炸裂的消息。 为此郭铁牛连面子都舍了，把自己被女人打的事情都说出来。 可惜效果却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强烈。 众人看过来的眼神中，怀疑居多。 云思听到这话拿袖子遮着眼睛，打着哭腔道：“你的手明明是…… 你怎么能怪我，凭什么推到我身上？ 你比我高出一个头，壮得跟牛一样，还说我把你的手打断了，你能不能找个像样些的幌子。 你哪怕说掉茅坑里把手摔断了都比这个真。” 这话落音，村民们看向云思的眼神更热切了些。 那什么，说话可不能说一半。 郭铁牛的手到底是怎么断的，倒是说呀！ 云思的嘴却跟上了锁似的，不肯吐露半句详情，只捂着脸伤心的哭。 云思不肯说，那就只能靠自己猜。 先是云思说郭铁牛睡在赵氏房里，而且不是第一次。 然后是郭铁牛的手断了，却想了个理由推在云思身上。 云思知道郭铁牛的手为什么会断，却羞于启齿。 这些内容放在一起，啧啧…… 自以为猜出真相的村民们彼此对视，眼里都是了然的神情。 而郭铁牛看到这一幕，简直气炸了。 他们在了然个什么鬼！ “我爹没骗人，他的手就是被云思儿打断的。 你们都不知道，云思儿就是个疯子，她每天都要打我们兄弟几个，我奶奶的腿一次比一次伤得严重，都是她干的。 你们千万别被她给骗了。” 郭良生冲出来，原本是想给亲爹助阵，没想到却让大伙儿更加怀疑他们说的话。 “良生，你可是在你后娘进门的头一天就想害她，就你这样的，能每天挨打？” “就是，上次我还亲眼见着你准备拿粪泼你娘，你们兄弟三一人一根那么大的棒子，想要打死她呢。” “你娘要真跟你们说的那么厉害，之前还能被打得脸上身上没一块好肉，手指也给拧断了？” “你这孩子，撒谎也要有点儿谱。” 郭铁牛听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心知今天肯定没办法坏了云思的名声。 早知道这样，之前跟云思打架后他就不该强撑着，也要把自己身上的伤给其他人看看。 丢脸就丢脸，最起码能叫其他人知道云思那个毒妇的真面目。 只可惜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群散去。 等门口没人，云思也不再假哭，双手环胸看着郭铁牛，眼里满是挑衅。 郭铁牛被这眼神一刺激，体内的暴戾因子一一苏醒，但是右手的疼痛却在提醒他，不能冲动，绝对不能冲动。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得找个大夫看看胳臂的伤。 当他听大夫说右手最起码得养三个月时，顿时觉得小命危已。 要照云思那德行，三个月的时间都够她把全家折腾死了。 回到家，他愁眉苦脸的找他娘商量。 在经历昨晚的事情后，两人再见面时难免有些尴尬。 不过听儿子说明来意，李氏顿时将尴尬丢到九霄云外，没好气道：“早说了让你娶你舅舅家的表妹你不听，非要花那么多钱娶云思儿。 还说什么她老实听话，以后肯定随我们拿捏。 结果呢，我看她就是个疯子！” 李氏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模样让郭铁牛本就郁闷的心情更上一层楼。 “行了行了，都过去的事儿了，别讲古了。 咱们就说眼下，眼下该怎么办？ 云思儿命大，两次下药都让她躲了过去。 现在我的手伤了，就更拿她没办法。 如果咱们不想办法自保，估计得被她欺负死去。” 李氏见儿子彻底厌恶云思儿，这时候还不忘添把火：“儿啊，你现在知道了，天底下只有你娘是真心为你好。 别的女人跟你都不是一条心。” 在郭铁牛忍不住要爆发之前，李氏赶紧转换话题：“铁牛，我记得媒婆说云思儿在娘家不讨喜，而且她家里还有几个妹妹。 要不你去云家走一趟，最好能让云家出手管教云思儿。 跟他们说，他们要不管，咱们就把云思儿的恶名传开，让他云家的姑娘以后都嫁不出去。” 郭铁牛觉得这个办法不太靠谱。 云思儿都疯成那个鬼样子了，还能听娘家的话？ 不过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在伤了手的第二天，郭铁牛气势汹汹去了云家。 进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云家人，而是靠墙的条案上摆着的青花阔口花瓶。 看到这两个花瓶，郭铁牛瞳孔猛地也一缩。 这是他的花瓶！ 从府城买回来之后，他都不舍得放堂屋，而是珍藏在自己房间。 如今竟然出现在云家。 不用说，这肯定是云思儿搬过来的。 除了这对花瓶，云思儿还弄了什么东西回娘家？ 他盯着花瓶想得入神，连王氏跟他打招呼都没听到，还是王氏在他手上扒拉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看着王氏那张殷切讨好的脸，他能想象到，自己在这个老婆子眼里应该就是个冤大头。 这个念头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差了些，眉头皱得死紧。 王氏好像没有知觉一般，腆着脸笑问：“孙女婿今天怎么有空来家里坐坐？” “我来是想问问云家是怎么教孙女的。” 郭铁牛气势汹汹的质问让王氏有了不好的预感，再联想到郭铁牛盯着花瓶看的模样，猜到郭铁牛应该是来算账的。 既然是来算账，那就不用这么热情了。 王氏收了脸上堆着的笑容，找了个凳子坐下，冷声道：“我云家是怎么教孙女的？ 自然是教她手脚勤快，与人为善，和气生财。 但是！” 王氏故意在这里停顿，瞟了郭铁牛一眼，才翻着白眼道：“我也教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如果别人打了你一巴掌，你绝不能把脸伸过去再让他打一巴掌，而是要还他两巴掌！” 王氏脸上凶狠的表情让郭铁牛意识到，云思儿的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这是骗婚，妥妥的骗婚。 他要退婚！ 第76章 瞧着是个人样，怎么总说屁话 “你要退婚，还要我们家退聘礼？” 王氏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是青天白日，不是在梦里。 但不是在梦里就更奇怪了。 到底是有大多的毛病才能说出这种胡话来？ 而且人都嫁过去了，哪来退婚的说法。 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郭铁牛，实在搞不明白，这种人怎么能挣下偌大家业。 郭铁牛被王氏的眼神刺得心烦意乱，拍着桌子道：“谁让你们家骗婚！ 当初明明说云思儿老实本分，会孝敬我娘，会照顾几个孩子。 结果进门之后，她打我，打我娘，打我儿子。 一天啥事儿不干，张嘴就要吃的。 这样的女人谁爱要谁要，我郭家是养不起的。” 王氏听着这话，第一反应就是郭铁牛骗人。 这说的是她孙女？ 但是想着大丫头嫁人之后性格大变的模样，这好像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做得好啊！ 大丫头如果能把郭家人都打怕了，那郭家就是大丫头说了算，以后想怎么补贴娘家都没问题。 想到这里，王氏捂着嘴嘿嘿笑，瞧见郭铁牛的黑脸之后才将笑容收起。 但是上翘的嘴角比过年的猪还难压。 “铁牛啊，你这话我是不认的。 你去村里打听打听，谁不说我家思丫头是个好脾性？ 怎么偏偏到了你家，就成了你说的那样。 这事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你撒谎，要么就是你们家把我孙女愣生生逼得改了性子。 啧啧，我家孙女多听话多能干的姑娘，周边几个村里不知道多少人家派了媒婆上门来探口风。 我是千挑万选才选上你，没想到你这么欺负我孙女，我当初可真是看走眼了。” 郭铁牛对王氏的话嗤之以鼻。 还千挑万选看上他，分明是看上了他送来的聘礼。 不过他也没反驳，而是借坡下驴：“看走眼正好，现在给你个后悔的机会，正好重新给你孙女找个好归宿。” 王氏却不接这个茬儿，呸道：“瞧你长着个人样，怎么总是说些不过脑子的蠢话？ 我清清白白的大孙女嫁去你家，你睡了几个月，说不要就不要了，天底下哪儿这种事？ 要人人都像你这样，世上不乱套了？ 哼，我把你当孙女婿，想着你难得来一回，可得好好款待你，结果你尽说些这种狗屁话。 滚滚滚，我只当你没来过，以后也别来了。” 说着，王氏就要送客。 “我没睡你孙女！她从进门起就是一个人住，她还是……” 郭铁牛的话还没说，就被王氏打断。 她一双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郭铁牛，还在某个部位重点停留了一下，然后啧啧摇头：“看着挺壮实，原来是中看不中用。” 郭铁牛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被怀疑了，可这种事儿也没法自证清白，于是只能抓着先前的话题：“总之我没碰你孙女，她还是黄花大姑娘。 但她这样的祖宗我郭家是供不起的。 我也不说让你退全部彩礼，你退一半，然后把她领回来。 你要是还不答应，我就去你们村里把云思儿做的事情都宣扬一番，让大伙儿看看你们是怎么教孙女的。 你想清楚了，到那时候可不只是丢脸，而是会坏了整个家里的名声，以后你们家的姑娘想要嫁人都难。 我可记得，你有个小女儿还没嫁人，是定好了明年开春的亲事，对？” 郭铁牛原本以为这招能够拿捏王氏，没想到王氏根本不在乎。 现在云家只有两个没嫁人的姑娘，一个是云菲菲，另外一个就是三房的云蕙兰。 云菲菲的亲事确实如郭铁牛所说，原本定在明年开春。 可家里被除族以后，男方就派了媒婆来退亲，连聘礼都不要求退回，只说要退亲，简直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眼下这种情况，云菲菲想要说亲简直比登天还难，外头多两句坏话也无所谓。 相较之下，还是让云思儿留在郭家，然后给家里补贴些钱财更为实际。 至于蕙兰，今年才五岁，要议亲怎么着还得等十年，到那时候什么传言都没了。 而且就算这件事会影响蕙兰的婚事，王氏也不在乎。 除族那天，王秋香的肚子痛，送去医馆后，大夫说王秋香是流产了。 从医馆回来，王秋香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甚至还撺掇老三分家。 这种行为在王氏眼里简直就是倒反天罡，她是忍了又忍才没收拾王秋香，这时候怎么可能顾云蕙兰的死活。 她双手叉腰，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去，门就在那边，你尽管去说。 改明儿我也去你们村里问问，看看杏花村有没有把人姑娘娶回去几个月又说要退回来的规矩。 如果杏花村没有这个传统，那就是你们郭家不讲究。 那大伙儿可得睁大眼睛看清楚，千万不能把女儿嫁去你家，不然随时都有可能被退回来。” 郭铁牛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王氏就是不要脸。 他站起身，气道：“行，行，你厉害，你别后悔！” 说罢他就气冲冲往外走，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但是刚到院门口，就跟云思撞了个正着。 想到自己正准备干的事情，郭铁牛连退好几步：“你、你来干什么？” 云思微笑：“这话说得奇怪，我回我自己娘家还要什么理由。 倒是你，你来我家干什么？” “我……” 郭铁牛支支吾吾不敢说话，王氏在后面喊：“大丫头，他说要退婚，让咱家把彩礼退给他，然后把你接回来。 我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这样办事的，真是臭不要脸。” 云思没想到郭铁牛竟然动了和离的心思。 可这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惦记花出去的银子。 王氏绝对不会出这笔钱。 二十两银子，她虽然出得起，但是却不能出。 一则没办法解释银子的来源，第二，不能让郭铁牛知道她想要和离。 如果知道她要走，郭铁牛那个缺德玩意儿很可能会改变主意，或者拿和离的事情来提条件。 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急。 越是靠近希望的时候，越要冷静。 只要不露出破绽，也许再推上一把，郭铁牛就会求着让她走。 云思做出生气的表情质问郭铁牛：“你想把我赶出郭家？” “我、我……” 郭铁牛不敢作声，王氏则在后面补刀：“他说要把你送回来，我不同意，他就威胁我，要去村里坏了咱家姑娘的名声。” 听到这话，云思眯了眯眼，冷笑道：“我希望你这话是说着玩儿的。 要是让我知道你在清河村说了一句有关我娘家的话，我可不保证，断掉的胳膊还能接回来。” 她眼里明晃晃的凶狠让郭铁牛又后退两步：“你你你、你是个疯子！” 第77章 我就是个疯子，你才知道吗 云思哈哈笑：“我就是个疯子，你才知道吗？ 我劝你少招惹我，咱们俩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的把日子过下去。 要是你再气我，别怪我这个疯子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比如说……” 她凑到郭铁牛耳边，极小声道：“放火烧了你全家。” 威胁完郭铁牛，云思转头笑着看向王氏：“奶奶，家里还有事，我今天就不留了。 这是给你带的糖，你拿着冲水喝。” 郭铁牛看云思递出去的纸包，上面还盖着董记的红印，不用想也知道这些糖是他家的。 他好像抓住什么了不得的大把柄一般，喊道：“云思儿，你竟然这么明目张胆补贴娘家！ 我郭家可容不下你这样的女人，我要休了你！” 云思浑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仍旧笑着：“云家是我娘家，郭家是我婆家，两处都是我家，我自然是希望两家都过得好。 既然婆家有钱，拉拔一下娘家也是该的。 你不会这么小气的，是？” 不知什么时候，云思已经把半开的院门掩上，右手拿着门闩，眼带威胁的看着郭铁牛。 似乎他敢说一句不，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这种情况下，郭铁牛自然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夺门而逃，免得被云家关起门来打。 郭铁牛被吓走了，王氏连忙笑着迎了上来：“大丫头，你厉害啊，男人被你管得服服帖帖。” “奶奶，这都是运气，运气。” 云思谦虚笑笑，然后从郭家离开。 “系统，郭铁牛去哪里了？” 刚刚在威胁郭铁牛的时候，云思趁机在他身上装了个定位器，就是想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宿主，看路线，郭铁牛应该是去县城了。】 去县城？ 难不成是找云有田帮忙？ 她正想着，却见远处云有田朝她走过来。 往日里云有田总是一身细布长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但今天却穿着粗布短打，肩上挑着一对箩筐，脸被晒得通红。 她走上前问：“爹，你这是？” 云有田见她过来，眼神有些闪躲：“我，我看你爷辛苦，帮他干点儿活。” 放屁！ 以前就算农忙时，云有田也从不肯下地干活，这时候怎么可能良心发现，主动帮忙。 “思儿，你跟乙管事关系……” “姐姐！” 云有田的声音细如蚊蝇，一旁云念的呼喊将他的声音盖得严严实实，云思一点儿没听见。 当然，就算听见了她也会装听不见。 “爹，三妹在叫我，我过去看看。” 说罢她也不等云有田说话，径直朝云念走了过去。 云有田本来也想跟上，但是想着云念那张比刀子还利的嘴，最终还是选择站在原地等。 他想着，大丫头跟三丫头说完话，肯定还会回来的。 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那两姐妹直接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念念，你知不知道云有田为什么在干农活儿？” “知道，他被酒楼开除了，所以只能回家来干农活。” 说起云家的八卦，云念格外兴奋，平时不轻易见人的小酒窝都被笑出来。 “姐姐，你还不知道，周晴被王氏打断了一条腿，关在后院柴房里。 说柳婷婷什么时候拿钱来赎人，她就什么时候把周晴放出去。” 云思知道，周晴落在云家人手里肯定没个好下场，但没想到云家人这么凶残。 而且，这又关柳婷婷什么事？ 云念不答反问：“姐姐，王氏丢的钱只在周晴那里找回来很小一部分，你猜剩下的钱在哪里？” 自然是在我这里。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说，云思便顺着这话故意问：“不知道，去哪里来？” “据说剩下大部分都被柳婷婷给带走了。 可是现在谁也不知道柳婷婷在哪里，云家就扣着周晴当人质。” 云思…… “云家可真聪明，祝他们好运。” “姐，我可不希望他们好运，我巴不得他们倒霉。 那些钱宁可便宜了柳婷婷，也不能还给云家。 还有那个周晴，那么喜欢云家，最好被云家关一辈子。” 见妹妹嘟着嘴，云思立刻换了说词：“是我说错了，应该是祝他们倒霉。 对了，娘的情况怎么样，身体好些没？” 姐妹两人的话题顺势转到家人身上。 云思回家看了娘和另两个妹妹，确定她们一切都好，这才放心回了郭家。 …… 郭铁牛是在半下午回家的，进门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门，晚饭也是郭良生送去房里吃的。 接下来两天，郭铁牛都是这样。 这让云思觉得不太对劲。 她觉得郭铁牛应该在谋划着什么事情。 可郭铁牛既不出门，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她根本无从查探。 “系统，你把郭铁牛从云家离开后的路线再给我看看。” 对着系统给出的路线图，云思一一琢磨，郭铁牛究竟能干什么。 就在她研究得正起劲儿时，郭翠翠突然来敲门，说是有人找她。 云思看着短短时间就变了个样的郭翠翠，觉得这个家里只有郭翠翠是聪明的。 这一个多月，郭翠翠就跟隐形了一样，除了吃饭，几乎不在她面前出现，也不曾试图挑衅她。 并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哄得李氏对她喜笑颜开，让三个哥哥分她吃的，本事可是不小。 要知道她才五岁呀。 收回思绪，云思起身往门外走：“你知道是谁找我吗？” “不认识，他就说他是清河村的，找你有事。” 听到这话，云思脚步加快，生怕是娘和妹妹出了什么事。 跑到门口，发现是同村的一个男娃，但她见得少，只认得模样，却喊不出名字来。 那个男孩儿倒是认识她：“思姐姐，你家出事了，让你赶紧回去一趟。” 云思忙问：“是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就听你家吵吵闹闹的，然后你奶奶让我帮忙跑一趟，喊你回去。” 听闻是王氏找，云思顿时去了一半担心。 云家在她这里已经没啥用，她不太想应付。 但是又怕那一家子囊虫在关键时候坏事，只能跟着男孩儿出了门…… 第78章 遇埋伏，保命为上 走在路上，云思问那男孩儿：“你知道我家出了什么事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上午看到几个男人去你家，没多久你奶奶就说让我跑一趟，把你喊回去。” “你认识那几个男人不？” “不认识。” “那他们长什么模样，高不高，看起来凶不凶？” 男孩儿想了想，道：“挺高的，看着比我爹凶。” 云思听到答案，担心去云家遇到不好的事情，赶紧叫了系统出来。 “赶紧给我找个武器，能自保，能伤人，还不会出人命那种。” 【宿主，高压电棍了解一下？】 【十秒钟电晕一个成年男人，痛苦，但对身体机能没有损害，并且看不出外伤来。】 “有这样的好东西你不早说？ 早知道我买根电棍，每天晚上电郭铁牛一下，说不定早和离了。 你呀你呀……” 系统都能猜到那省略号的内容是什么。 但是为了做生意，他可以装作不知道。 【宿主，电击棒三两银子一根，是否需要？】 “来一根，记得给我装扮一下，别叫人看出来。” 【宿主，我的业务能力值得你信任。】 云思不相信。 她正准备吐槽两句，心却猛地提起来。 因为迎面走来四个壮汉，看向她的眼神……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概就跟她看一盆美味的红烧肉一样。 宁可看错，不能犯错。 瞬间，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跑！ 于是她当机立断，掉头往回跑。 跑出几步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四人果然追了上来。 所以她的猜测没错，那些人就是冲她来的。 “系统，给我电击棒！” 拿到电击棒，云思心里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那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跟郭铁牛那样的花架子不同，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少受伤，保命为上。 “系统，密切关注我的情况，武器和救命的药，只要我能用上，不用再询问我的意见。” 【宿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叮嘱过系统之后，云思便玩儿命往前跑。 但她还是能感觉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甚至能听到后面几人的呼吸声。 她回忆了一下周围的路况，确定两里地没有任何住户。 在发现没办法搬救兵之后，她猛地停了下来。 既然免不了动手，那还不如省些力气。 她突然停下，后面四个人也下意识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跟着我干什么？” “干什么？” 对面一个男人看着云思红扑扑的脸蛋露出淫笑：“小姑娘子长得这么好看，陪哥儿几个玩玩。 放心，我们都很温柔，不会伤害你的。” “小姑娘这模样，一看就是个雏儿，乖乖的才能少吃苦头啊。” 云思装作一副害怕的表情，双手护着胸口道：“你们别过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欺负我？” 她这副模样很好的取悦了对面四人。 说话的两个男人嘿嘿笑着朝她走来：“小姑娘，我们是你的相公呀，你不认识我们了？ 放心，一会儿脱了衣服，咱们就熟起来了。” “小娘子，这怎么是欺负你，分明就是疼你……” 云思看着他们一点点靠近，在他们准备伸手的时候，猛地把手里的粉末扔了出去。 那两人被突然的变故吓着，下意识伸手去捂眼睛。 云思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把双手背到身后，再伸出来时，一手拿着一根被伪装成木棍的电击棒，毫不犹豫的两个抵在男人身上。 两根电棒同时开启，两人就跟中邪了一样，身体不停抖动，然后很快就倒在地上。 后面两个男人见此情形，眼中满是怀疑，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有个人甚至被吓得腿发抖：“你、你会妖法……” 另外一人则冷静很多：“老四，别胡说！ 我看是她手里那根棍子有鬼，老二和老三就是碰到那根棍子才抽风。 咱们先把她的棍子打了就没事。” 这话落音，男人就从身后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来。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凶器，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云思的心都跟着抖了两抖。 但是眼下除了打，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她咽了口唾沫，握紧了两根电击棒。 手握匕首的男人率先冲了过来，目标是云思的肚子。 云思挥着右手去挡，然后试图用左手去打男人的肩膀。 但是男人看着粗壮，身子却很灵巧，一个后仰躲过了她的攻击。 接着男人一个翻滚，匕首又朝她刺来。 “老四，扔东西！” 云思正专心躲闪，听到这话后被分了神。 男人抓住机会横扫匕首，云思的左手被划伤，疼得她险些扔了电击棒。 见男人想要乘胜追击，她也决定赌一把，站在原地把电击棒砸在男人肩上。 等她低头去看，发现男人的匕首离她的腹部仅有两寸。 她如果稍慢一点，肚子怕是要破个洞。 可还不等她喘口气，却被重物击中摔倒在地，两根电击棒也脱了手。 倒在地上后她才看清，老四扔过来的是之前被电晕的男人之一。 “贱人，敢伤我兄弟，受死！” 老四猛地跳起，一个泰山压顶压得云思直翻白眼。 幸好中间中个人帮忙分担了些，不然她的骨头怕是都要被压断。 “系统，电击棒！” 【宿主不行，人体是能导电的。 你们三个人叠在一起，你这时候使用电击棒，自己也会被电。】 “大哥，快过来帮忙！” 老四牢牢压着云思，对险些被电晕的男人喊着。 被叫大哥的男人扶着发晕的脑袋踉踉跄跄站起来，捡了云思掉在地上的棍子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他又拿着那根棍子在云思手上点了点，可云思也没有抖动。 “娘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哥，别弄那个了，赶紧过来把这个女人绑了交差。” 男人按着仍旧发麻的肩膀，恶声道：“这也太便宜她了。 那边不都说了么，能抓活的就抓活的，抓不了活的，死的也一样。” 说罢，那个男人捡起匕首，狞笑着朝云思走过来…… 第79章 赔钱！ 在匕首朝着云思脖子刺下来的瞬间，云思手中突然出现一根电击棒，直直对着匕首迎上去。 极近的距离下，她仿佛看到电光顺着匕首爬进了那男人的身体，紧接着，男人就跟中邪一样，抖动几下之后躺在地上。 再次见到自己兄弟抽搐晕倒，老四被吓坏了：“你、你你、你，真的会法术？” 云思展眉一笑：“你猜？” 在老四诧异的眼神中，她猛地抬起手，拿着系统给的辣椒水就朝老四的眼睛喷去。 “啊，你又使了什么妖法，我的眼睛好痛！” 等老四痛得滚到地上去，云思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压在身上的人掀开，然后瘸着腿走过去老四电晕，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地上。 “系统，给我弄点药，再给我一捆绳子。” 好在她的手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筋骨，先消毒，然后止血药，再用纱布裹起来就行。 在系统的指示下把伤口包扎好之后，云思一口气也不肯歇，赶紧将那四人都捆了起来。 做完这些，她往四处看了看，并没有找到带她来的小孩儿。 “系统，你知道那孩子藏哪里了吗？” 【宿主，不用找了，那孩子在你跑的时候他也跑了，这时候估计都到家了。】 行，只要没人看到她凭空变物就行。 “系统，这些人多久能醒？” 【按照你的用电量，前面两人两到四个小时…也就是两个时辰就会醒，至于后面两个，可能得四个时辰之后才能醒。】 【宿主，你是不是要审问他们？】 【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些审问神器，看在你今天受伤的份儿上，六折优惠。】 “不用审，肯定是郭铁牛干的，除了他以外，我没有别的仇家。 他前两天去县城，就是为了这件事。” 云思笃定说完，找系统买了些吃食，找了树荫坐下吃午饭。 这几人选在中午动手，应该是想着没人注意，但这也方便了云思。 她根本不用担心刚才的事情被人给看见。 吃过饭后，她随意问系统：“你为什么只让我电他们十个数？” 【这种电击棒威力强劲，使用时间过长，会对人体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比如呢？” 【比如电击者可能会反应迟钝，智力受损，甚至可能伤及生命。】 云思哦了一声，然后捡起还没被收进系统的电击棒，对着老大和老四，每人又电了二十个数。 系统大惊：【宿主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样下去他们会出问题的！】 “他们必须出问题。 不然别人就会知道我能凭空变物，电击棒也藏不住。 人人都会把我当怪物，我如果受不住拷打，说不定会把你也交代出来。” 【宿主放心，我的存在高于这个世界秩序，所有人都没办法说出有关我的任何事情。】 “是，你也没早说，我不知道啊。” 话是这么说，但云思已经决定，找机会还得把这几个家伙再电几次。 系统能管住这些人的嘴，却平不了她险些被杀的愤恨和后怕。 至于再被电几次之后，是会反应迟钝还是变成傻子，就全看他们的运气了…… 云思把老大和老四扔在树丛里，又在两人身上撒了些枯枝烂叶隐藏身形。 只要不仔细去找，肯定没办法发现这里面还藏了两个人。 做好这事儿之后，她找系统买了辆板车，又买了两个大箱子，把最先晕倒的两个人装进去，咬牙忍痛推着板车往杏花村的方向走。 好在没走多远，她遇到一家几口，出了十个铜板，让那些人将她送到了郭家。 “劳烦你们帮我把这两口箱子放在院子里，谢谢。” 云思进门时，在房里关了几天的郭铁牛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看她进来，吓得立刻站了起来，似乎是没想到她还能回来。 云思反身关了院门，取下箱子上的锁头，笑着开口：“过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郭铁牛不想看。 云思儿才不会给他任何好东西。 “趁我还在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过来，别逼我动手！” 云思声音一冷，郭铁牛立刻起身。 他探头在箱子里看了一眼。 是个人。 是个男人。 但是那男人的脸朝着巷子底部，他看不太清楚。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意思。” 云溪拿着铜锁在郭铁牛肩头点了两下，要笑不笑地问：“三天前，你从云家出来之后去了县城。 在城里都见了什么人，吩咐了什么事，这么快就忘了吗？” “你！” 郭铁牛被吓得连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思：“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一些，可能不全。 要不你再跟我说说？” 郭铁牛听着阴恻恻的声音，哧溜一下跑到大门口，看来是准备溜之大吉。 云思并没有阻拦，只是叹气：“哎，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态度，我何必辛辛苦苦把人运回来，直接送去县衙就成。” 这话成功让郭铁牛收回放在院门上的手，颤声问：“你、你想、想怎么样？” “我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郭铁牛自然愿意。 但他不信，不信云思儿会轻易放过他。 云思先是转头看了眼郭良生几个：“要不让他们先回屋去，咱们专心谈事？” 郭铁牛也不想让孩子们掺和这事儿，于是赶紧让郭良生带着孩子离开。 等院里只剩下两人，云思提出条件。 “还有两个人没带过来，四个人，一人一百两，算是封口费。 钱给我，人给你，这事儿两清。 咱们之间也两清。 一封和离书，从此各奔前程。” 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容易。 四百两，云思儿也真敢开口！ “我没……” “四百一十两。 我没耐心跟你讨价还价，从现在开始，你说一句话就涨十两。 不要跟我说你没这么多钱。 没钱就去凑，去借，去想办法。 我只给你两个时辰。 天黑之前我没收到钱，另外两个人明天一早就会送到衙门去。” 迎着郭铁牛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云思缓缓开口：“别想耍花招，郭铁牛，我现在只是要你的钱，没打算要你的命。 但是你要敢折腾一下，就带着你的钱财坐牢去。 现在，去筹钱。” 郭铁牛愤恨又不甘地看了云思一眼，强忍着杀人的心出了门。 他想不通，这个云思儿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有九条命，为什么四个大男人都弄不死她，而且还被她给抓了！ “系统，盯着郭铁牛，看他去哪里了。” 【宿主放心，保证完成……】 【奇怪，他出了村子之后怎么往西边走了？】 “你确定是西边？” 出村之后，东边进城，西边是荒山，差距可大了去了。 【宿主，没错，郭铁牛确实去山上了！】 “那就看看，他在耍什么花招。” 第80章 和离，归家 奇怪的是，郭铁牛并没有耍花招。 一个多时辰之后，他真的带了四百一十两银子回来。 “云思儿，钱拿回来了，你要怎么证明你会放了另外两个人。” 云思看着郭铁牛手里的一堆钱，只觉得自己实在喊少了，早知道应该喊个八百两的。 这下亏大发了。 不过她是个讲究人，也没打算后悔。 “放心，我也不想跟官府打交道，在我出这个门之前，会让你找到那两个人的。 现在，找村长来，让他作为见证人，帮我们两个写份和离书。” 郭铁牛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先忍过这时，下一次云思儿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不管花多少钱，必须要她的狗命！ “你们确定要和离？” 村长提笔之前看看云思，又看看郭铁牛，最后确认他们的想法。 “确定要和离。” “村长，麻烦您了。” 有了这话，村长不再犹豫，提笔写下三份一模一样的和离书。 “签字。” 云思和郭铁牛先后在上面签了字，村长作为见证人，签字用印之后，和离书就算生效了。 送走村长，郭铁牛寒着脸问：“另外两个人呢？” “钱呢？” 郭铁牛将布包扔过来，云思接过之后转身清点。 离开郭铁牛的视线之后，她赶紧把银子先交给系统检验。 确定银子没问题，她很是爽快的把那两个人藏身的地方说了出来。 郭铁牛自己不能离开，这种事情又不放心交给别人，只能让郭良生跑一趟。 云思便趁着郭铁牛叮嘱郭良生的时候，拿着还没被系统收走的电击棒，给箱子里的两人都补了一下。 系统见状忙喊：【宿主，电击棒用完之后要回收，赶紧交给我。】 要是这根电击棒造成非必要的死亡，它可是会受惩罚的。 云思道：“不急，我还有别的用处。” 她知道，如果把电击棒交给系统，下一次遇到危险之前，肯定是拿不出来了。 可郭铁牛还好好活着呢。 她怎么能给自己留这么一个威胁？ 只有郭铁牛痴了傻了，她才会安全。 所以，这根电击棒必须留在手里。 她不想听系统乌啦乌啦的声音，强制性关了机，然后思考着手里的钱该怎么花。 两次从云家弄了差不多一百两，上次扫荡郭家一百五十五两，这一次四百一十两，加在一起有六百六十多两。 但这段时间开销也不小，光是系统那里就去了三十多两，买药八两，之后还得付八两，各种杂七杂八的小开销也有好几两，手里还剩六百两。 这些钱肯定不能拿到明面上来，所以哪怕置业也不能在村里。 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去城里买些宅子铺子之类的收租，也算是她们的另一条路。 以后不想住在村里，就去城里住。 她正畅享美好未来，院子里乌拉拉来了一群人，打头的云山海正是她托路上偶遇的那家人提前搬的救兵。 云山海进门就问她：“思丫头，你没事？” 云思迎了上去，笑着摇头：“族长，我没事，谢谢您能来。” “你这丫头说什么话，你和离这样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给你撑腰。 怎么样，事情办妥了？” “族长，还得劳您等一下，我跟郭家还有些事情没理清楚。” “没事，我们不急，等你把事情办妥了再走不迟。” 这群人从头至尾没有跟郭铁牛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但带来的威慑力却让郭铁牛不敢做声。 郭铁牛没想到云思这样狡猾。 他原本还想着看能不能拌住云思，让她今晚再住一晚，然后半夜家里意外失火，烧死一两个人。 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 一行人在院子里等了大约两刻钟，终于等到郭良生回来。 云思看他回来，转头问郭铁牛：“我们可以走了？” 郭铁牛瞧见儿子的示意，憋屈地点了点头。 不同于郭铁牛，云思很是开心：“族长，各位叔伯兄弟，咱们走。” 郭家门外停了两辆骡车两辆牛车，都是云山海一行人赶来的，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少不了围观的人。 外头有人看云思出来，好奇问：“云氏，这怎么个情况？” “刘婶子，我跟郭铁牛和离了，这是我族里的长辈过来接我回娘家。” “就和离啦？” “怎么这么突然，之前竟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云思低着头，声音暗哑：“挨了几回打，清醒了，知道再不能耗下去了。 各位奶奶，婶婶，嫂嫂们，这几个月谢谢你们帮我说话，咱们有缘再见。” 村里人都知道云思在郭家被欺负，因此也没人挽留，只说让她以后好好的。 一通告别之后，云思在大家的目送之下离开曾困住她一辈子的牢笼。 那样的艰难，又那样的轻松。 …… 骡车途经中午遇袭的地方，云思借着需要方便的理由下车，给扔在草堆里的两个男人送去最后一次电击。 至于结果如何，就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回到家，云思又一次郑重谢过族长和族人，说等她娘出月子了一定请大伙儿来家里吃饭。 云山海摆手道：“思丫头，不用这么客气。 你们家也没个男人，肯定有不方便的时候，以后遇事就去找我，能帮的我肯定帮。” 云思千恩万谢的把众人送走。 他们刚离开，早已等在一旁的云家三姐妹立刻扑过来。 云念是个急性子，抢先问：“姐姐，我听说你和离了，以后再不去郭家了，是吗？” 云思揉着她的脑袋笑道：“对，再不去郭家了，以后我就住在家里，天天陪着娘和你们。” “耶，太好了太好了，姐姐再不走了，咱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听得答案的云念围着云思不停蹦跳。 如果不是云思拉着，她估计都想蹿到房顶上去。 相较云念，云想和云盼则要内敛很多。 云想接过云思手里的包袱往屋里送，云盼则是拉着云思往屋里走，想要让姐姐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 第81章 想不通才是正常的 云思回村的动静挺大，第二天一早，村里都知道了她和离的消息。 对于她和离一事，村里多少有些议论。 有人赞同，说郭家之前把云思打成那样，这种事情绝不能忍。 也有人反对，说夫妻之间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新夫妻有些口角是正常，慢慢磨合就好了。 还说郭家条件不错，云思和离以后肯定找不到这样好的人家。 又说何春华已经和离，如今云思又和离，以后云想云念和云盼三姐妹想嫁人都难。 不管外面怎么说，云思都不放在心上。 早在重生那一天，她就做好了面对各种流言的准备。 就外面那三言两语，完全没办法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云思是无所谓，但王氏却被云思和离的事情气得心肝儿疼。 那么富贵的人家，怎么轻易就和离了？ 为此她特意跑到何春华的住处找云思。 见面之后，她抬手就要戳云思的脑袋：“你个不争气的丫头，家里给你说那么好的亲事，你咋就不知道珍惜？ 竟然还和离，真是气死我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郭家的条件有多好，他家人少地多，还都佃给别人耕种，你在他家就是个当少奶奶的命。 跟郭铁牛和离了，谁还会要你这个二手货？ 快，我送你回郭家，咱们看看这事儿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云思躲过王氏的手，后退两步，冷着脸道：“和离就是和离，哪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你要觉得郭家这么好，你女儿不是还没嫁么，可以请个媒婆去提亲呀。” 王氏自打被气晕又吐血之后，反应就迟钝不少，再加上今天被云思和离的事气得头脑发晕，根本没发现云思的态度跟以往不同。 甚至还真思考起把云菲菲嫁去郭家的可能性。 现在家里给云菲菲看的一门亲事是村里李姓族长的三儿子。 李家老三脑子不太好，因此拖到二十多也没娶亲。 前两天，李族长主动递出消息，说家里如果同意把云菲菲嫁给他三儿子，李氏一族之后就会庇护她家。 王氏被除族之后吃了不少苦头，自然巴不得攀上李氏这棵大树。 可如果有郭家做对比，李家的傻儿子就不那么香了。 只是姑侄两人先后嫁给一个男人，消息传出去可难听。 一时没法儿抉择，她便把这事儿压下，改说起旁的：“思丫头，你和离了咋不回家去住？ 去把东西收拾好，奶带你回家。 对了，你从郭家带回来的东西应该不少，我叫你爹和你叔挑了箩筐过来帮忙。 你就安心在家住着。 放心，奶奶肯定给你挑个更好的人家。” 就在这时，云有田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正好听到王氏最后一句话。 他赶紧接过话头问：“思丫头，你跟乙管事不是相熟吗？ 我听说乙管事可还没娶亲，你把你和离的事情给他透个底，看看他啥想法。” 王氏脑袋转了两圈才想起乙管事是什么人。 接着又想起大儿说过有关乙管事和思丫头的话，兴奋道：“对对对，说不定乙管事不嫌弃愿意娶你呢。 思丫头，乙管事可比郭铁牛能耐，你如果跟了他，以后那才叫吃香喝辣。” 云思想不通，这两人怎么把她跟乙管事配成了对。 不过想不通才是正常的。 王氏跟云有田都是脑子有毛病的主儿，要能跟他们想到一起去，说明自己也病得不轻。 她清了清嗓子吸引两人注意力。 “祖宗有话，初嫁从亲，再嫁由身，我既然和离，以后要不要成亲，跟谁成亲都是我自己说了算。 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这话简直跟点了火药桶没什么区别，王氏一下炸了，先前的好脸色全部被炸飞。 “你在说什么屁话，你是我云家的丫头，你的婚事就该家里做主。 什么再嫁由身，我家可没这个规矩，赶紧收了东西跟我回去，不然别怪我动手。” 说罢，王氏就要来拧云思的耳朵。 云思自然不会让她如愿，一个后仰躲了过去，然后威胁道：“你们要想闹事也先看清楚地方。 族长可说了，你们一家人不得靠近我娘的住处，否则就按滋事论。” “呸，我又没找何春华麻烦，我管教我自己的孙女，他云山海有什么资格管？” 云思在王氏面前扮了那么久的孝顺孙女早就腻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你搞搞清楚，我可不是你的孙女。” 在王氏疑惑的眼神中，云思畅快道：“当初云有田跟我娘和离时，和离书上写着我娘生的孩子都归她所有。 断亲书上也写的是云有田跟何春华及其所生子女断绝一切关系。 我是我娘生的，自然跟你们一家没有任何关系。 你要敢闹我，我立刻把族长叫过来！” 王氏没想到竟然这一茬，转头问云有田：“老大，她说的是真的吗？” 云有田并没有细看过和离书跟断亲书，不知道断绝关系的时候有没有单独把云思儿拎出来。 但他看云思儿这么笃定，就知道云思儿应该没说谎。 毕竟这事情太容易拆穿了。 “娘，走。” 云有田垂头丧气说完这话，掉头就往家走。 他暂时可没勇气招惹云山海。 王氏见状忙追了上去：“干啥要走，那死丫头的事情还没说完呢。 难不成她真跟了她娘，跟咱家没关系？ 哎呀你个蠢货，怎么就把大丫头给放走了。 你不知道她是会下蛋的鸡么，留着就有不少好处……” 云思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隔老远还能听到王氏絮叨的声音。 真好。 这两个人都跟她没关系了。 将王氏跟云有田打发走，云思进门跟家里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她总觉得郭铁牛昨天出门后去的地方很熟悉，但想了一晚上都想不起来，于是决定过去看看。 跟着系统的导航一直走，最后在一座坟前停下。 云思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总算想起来，这是郭铁牛他爹郭福的坟。 上辈子云思来这附近捡柴火，曾经听郭铁牛提起过。 郭铁牛家是外来户，临近村子的山都没有他的份儿，所以郭老头的棺木埋得挺远。 云思围着坟墓转了一圈，没想通郭铁牛昨天为啥要来这里。 跟他爹要钱？ 还是让他爹做鬼也别放过她？ 真是奇奇怪怪…… 第82章 挖坟 根据系统所说，郭铁牛昨天出门之后只在这里停留了。 那么四百两银子十有八九是从这里取的。 “系统，我要金属探测仪。” 云思拿着金属探测仪先在坟地周围转了一圈，探测仪没有任何反应。 她将刚才检查过的地方环视一圈，然后调转方向，把探测仪对准鼓起的土包。 不应该对郭铁牛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抱有任何期待，在亲爹的坟上动土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她还没转到半个圈，探测仪就开始狂叫。 云思看了一眼，让探测仪发出声音的地方竟然在墓碑正后方。 一般人，谁会往这里想呢？ 云思找系统买了香烛，给郭老头点了三炷香，又拜了拜之后，才找了工具去挖掘。 云思才挖了几铲子，便碰触到了硬物，听声音应该木头。 她心里咯噔一想，不会这么快就挖到棺木了？ 站起来比划了一下高度，确定还在地面之上，这才放心继续挖。 郭铁牛大约是对自己的选址很自信，因此东西埋得并不深。 她花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将周围的土刨开，搬出一个长约两尺，宽约两尺，深约一尺的木箱。 箱子还挺沉，她费了些力气才搬出来。 本想看看箱子里都是些什么，结果上面却挂了个锁。 不过这也难不住云思，她最近跟着系统学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用铁丝开锁就是其一。 从系统那里弄了根铁丝，在锁眼里随便捅了几下就开了。 揭开箱盖，云思只感觉一道金光闪过，晃得她都有些睁不开眼。 等适应之后去细细去看，才发现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首饰，宝石玉器，还有好些她说不上名字的东西。 “这、这……” 云思这了几声，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除了发觉自己重生，她还没有这么吃惊的时候。 “系统，我不是在做梦？” 【宿主，需要我释放电流让你清醒一下吗？】 “滚。” 跟系统说了两句闲话，心情总算平复了些。 她翻着箱子里的东西，并不觉得有多美多华贵，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值多少钱。 “系统，你说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根据检索，百分之三十二的可能是祖上传下来的，百分之三十一的可能是非法所得，百分之十七的可能为意外所得，剩下的答案并不具备参考性。】 “肯定不是祖上传下来的，不然郭铁牛的爹不至于生病了还看不起大夫，以至于病死了。 还是后两种可能比较大。 非法所得。 意外所得。” 云思安静思索了一阵，然后问系统：“如果我把这些东西搬走，是非法所得还是意外所得。” 【宿主，你这种行为还有一个更明确的定义，叫盗窃。】 云思…… “那我如果真的盗窃，你还会提供空间给我存东西吗？” 【如果你盗窃别人的财物，我会阻止你，但是郭铁牛是你的仇人，所以你的行为是被允许的。】 “行，那你帮我把这箱子东西都收起来。” 这话说完，云思便站起来，准备将刚刚挖的坑复原。 但是系统的话却阻止了她的步伐：【宿主，这些东西有问题。】 她停下来问：“什么问题？” 【宿主，你交给我的东西中，有一部分东西上面有内造的标志。】 【内造就是皇宫制造的意思，表明这些首饰出自皇宫。】 【除御赐之外，这种首饰不该在宫外流通，如果你拿出去变卖，很可能被查身份。】 云思没想到这么一大匣子宝贝竟然是烫手山芋。 她失落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抱着那箱珠宝去找所谓内造的标志，发现标志大部分都在金子上面，很快又变得兴奋。 “系统，你那里有融金子的工具卖吗？ 咱们把金子融了拿出去用，不就没关系了？ 至于那些宝石，抠下来单独卖就是。” 系统…… 【宿主，金银，尤其是金，属于朝廷严管之物，你自己融掉的金子拿出去一样引人注目。】 言下之意，这些东西留在手里很可能会因祸上身。 【另外，这时候你更应该关心东西是哪里来的。】 云思陷入沉默，听着风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问：“我把这些东西交给官府怎么样？ 让官府去查这些东西到底是郭铁牛意外所得还是非法所得。 如果是非法所得，那都不需要我动手，自然有人收拾郭铁牛。 如果是意外所得…… 走一步看一步，总有办法收拾他。” 不知怎么，云思下意识觉得这些东西就是郭铁牛非法所得。 瞧他那个面相就不是个好人。 【可以，报官是个很好的选择。】 “行，那就报官！” 云思在系统的指示下找了个镶着不同颜色宝石的钗子放在胸口，接着便把箱子放回原处准备埋起来。 但是动手时她又迟疑了。 几番犹豫，她还是把箱子拿出来，从里面拿了四百两银子出来。 之后她是真把箱子埋了起来，将坟堆复原，然后又拜了拜，告罪之后才离开。 她让系统帮着写了封举报信，把宝石钗子和信一起装进信封，给自己乔装打扮一番之后去了县城。 县衙设有匿名举报箱，老百姓可以把自己认为不公的事情写下来放进举报箱，县令每日查看，然后调查百姓所说不公之事。 云思将信投进去的时候就决定，她只等三天的时间。 如果三天之后县衙没动，她就想办法把郭铁牛引出来，电傻那个王八蛋。 然后去挖郭老头的坟，把箱子里没有内造标志的东西都弄走，金器上的宝石也都抠出来。 总之绝不吃亏。 但是没想到，县衙的动作比她预想中要快很多。 第二天上午，衙差就去了郭老头的坟头，挖出了那个箱子，然后去郭家带走了郭铁牛。 紧接着第三天，她就被带去县衙。 而她之所以被带来，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她是郭铁牛的前妻，两人和离正好在事发前两天，太过巧合。 第二就是就是因为和离时从郭铁牛那里得来的四百两银子。 县令先问她知不知道郭铁牛在外面的事情，她一概说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事实上，她确实也不知道。 在排除她的嫌疑后，县令又说那四百两是赃款，得上交衙门。 云思一句废话没有，立刻答应。 但她显然不会把那么多钱带在身上，说是要回去拿。 县令也没为难她，派了两个衙差跟着她取钱。 那俩衙差拿了钱就走，也没把她再带回衙门。 衙差走后，村里人少不得又要问上一问。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云思如实交代：“是郭家那边出了些事，所以衙门把我叫了过去问话。 我把我知道的如实说了，就被放回来了。” 至于郭家出了什么事，云思并没有细说，大家看她不想说，也没有追问。 既然这事儿已经惊动了衙门，那就不可能瞒下去，他们只用等上几天，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此时他们都想不到，事情竟然会那么严重…… 第83章 郭家被抄家 郭铁牛被抓的第四天，衙门将郭老头的坟墓掘开，从棺材里发现了两具尸骨。 衙门的动静不小，再加上自打郭铁牛被抓，杏花村的人就格外留意周遭的动静，因此看到衙差从村口路过，往西边的荒山而去，就有几个闲人装作砍柴跟了上去。 因此郭老头的棺木里有两具尸骨的事情很快就传开。 大伙儿不明真相，传出来的话就有些耸人听闻。 传着传着，郭铁牛就从杀人犯变成了杀人狂魔，一时周边的村子都人心惶惶。 如果村里正好有失踪的人，那不用说，肯定就是郭铁牛杀的。 好在衙门并没有让谣言传播太久。 在郭铁牛被抓的第六天，县衙便公布了事情的真相。 十五年前，郭铁牛遇贼匪打劫，他躲在一旁，看两方人马厮杀。 被打劫的那一方，马车里跑出来个中年男子四处逃窜，是郭铁牛将他拉到自己藏身的地方，躲过了一劫。 待外头的厮杀停止，贼匪和护卫两败俱伤，几乎没了活口。 郭铁牛便带着那个男子往家走，说是让他暂住一晚，明天再去报官。 这时候的郭铁牛还是真心救人，但是在看到男人随身携带的巨额财宝时动了杀心。 他杀了人，劫了财。 抛尸有风险，他就将那人的尸首放在亲爹的棺木里。 郭铁牛很谨慎，知道贸然暴富容易引来怀疑，也怕自己守不住这些钱，于是便借着打猎为掩护，一点一点将自己打劫来的钱洗白，然后买田置地，一步一步逐渐成了不愁吃喝的殷实人家。 如果不是云思凭借系统的帮助，从郭老头的坟里挖出那些东西，这件事几乎没有大白于天下的可能。 如今真相既然已经查明，那些已经花掉的钱不算，还剩下的钱肯定要找回来。 于是郭家被抄家了。 房屋田产牲畜，全归衙门所有，李氏和郭良生兄妹四个收拾了自己的衣物之后，被扫地出门。 杏花村也不敢收留杀人犯的母亲和子女，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们赶出了村子。 李氏坐在村口，看着地上几个包袱和哭红了眼睛的孙子孙女，不知第多少次喊冤。 “青天大老爷，我家铁牛怎么可能杀人，这一定是搞错了，你再帮忙查查，我铁牛肯定是冤枉的。 我家的田地钱财都是我儿拿命换来的，怎么可能是打劫来的？ 大老爷，你这样断案，是要逼着老婆子和这些孩子去死啊！” 抄家的衙差在郭家贴了封条之后正准备离开，听到李氏的哭喊，脸色很是难看。 这老婆子的意思是说他们乱断案，冤枉好人呗。 这他们可担不起。 “大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衙门公布的所有细节都是你儿子亲口交代，并且签字画押的。 你要有问题，就去衙门敲鼓鸣冤，少在这里胡诌！” 老百姓对衙差本来就有天然的畏惧情绪，再加上说话的衙差没个好脸色，李氏顿时哑口。 儿子到底是不是冤枉，其实她这个当娘的心里最有数。 从十几年前儿子拿回第一笔银子开始，她就知道有问题。 儿子的本事她最清楚，绝不可能凭着打猎赚到这么多钱。 她那时候也问过，儿子让她别管，以后只等着享福。 她也是穷怕了，于是从此都没再问过。 此时面对衙差，她也没有勇气抗衡，只得讪讪闭嘴。 衙差走后，她换了个对象，拍着大腿哭骂：“云思儿，你可真是个扫把星！ 进门之后欺负老的欺负小的，全家都给你欺负了一遍。 你打断我的腿，拧折铁牛的胳膊，打得几个孩子身上没一块好肉，你还把铁牛害进了牢房。 你把我家害得这么惨，结果自己拍拍屁股跑了，你还是不是人！ 你丧良心啊，你肯定要遭报应的，老天爷睁眼看着呢，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个婊子，贱货，黑心烂肺，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儿……” 李氏越骂越难听，村口有人看不下去，搭腔道：“李氏，你儿子杀人抢劫，这跟云氏有什么关系？ 是云氏逼他杀人抢劫？ 你不给那枉死的人道歉，倒给你杀人犯的儿子喊冤，还怪起无辜的云氏来。 你儿子能做出那种恶事，看来根儿都在你身上。” 李氏被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与人对骂：“呸，我骂云思儿那个烂货，碍着你什么事了，要你在这里冲本事。 一码归一码，我儿子是不好，她云思儿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她进门第一个晚上就把我家良生和安生打得哭得喊娘，第二天把我腿打伤，鼻子打出血，之后更是不停欺负我的孙子。 我铁牛也被她打了好几回，胳臂也是被她掰断的。 就这样的畜生，我还骂不得了？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她嫁进我们家这么长时间，都没跟铁牛圆房。 所以云思儿就是个骗子，是云家用来骗彩礼的。 折腾来折腾去，就是想让我们铁牛受不了休了她，然后好去骗下一个。 她云思儿以为自己拍拍屁股跑了就啥事没有？ 做梦！ 我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得叫大伙儿知道她的真面目。” 李氏这话说得有鼻子有眼，还真有那么几个人信了。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不信。 李氏看他们这样，当即举起三根手指：“我李三丫指天发誓，刚刚我说的全部都是真话，要有一句骗人的，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这话出来，相信的人更多了。 村口看热闹的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 李氏见状得意的笑了起来。 云思儿以为和离就能跟郭家划清关系？ 做梦！ 一会儿她就去清河村，去铁山村，去周边的每一个村子，甚至去县城，让所有人都都知道云思儿的真面目。 她要亲手把那个贱货毁了。 不过去之前，她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第84章 往李氏嘴里塞屎 李氏带着四个孙子孙女去了隔壁村的娘家。 说是娘家，其实也没什么血缘关系。 这家人是当初逃荒的时候认识，一起逃到罗平县之后，仅剩的几户人家为了方便落脚，便彼此认了个亲。 毕竟拖家带口的，更让人放心不是？ 李氏认了一户李姓人家当干亲，这些年一直在走动。 尤其是郭家发财之后，走动得尤其频繁，连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 这么多年过去，李氏是真将李家当成了娘家，所以在出事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投奔李家。 但是没想到，李家却连门都没给她开，隔着院门让她带着杀人犯的儿子赶紧滚。 还说当初认干亲是不得已，如今大家早已经开始新生活，那这门干亲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从今天开始直接断亲，以后再不用来往。 李氏听到这话，气得险些吐血。 这些年李家从她手里拿走那么多东西，怎么不想着要断绝关系？ 她还想争辩，这李家人竟然从后院跑出去喊了村民过来。 村里人说他们村不欢迎杀人犯的亲眷，拿着棍棒把她们祖孙几个赶了出去。 并且还放话，以后看到他们进村一次就打一次，绝不留情面。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李氏几个无处可去，只能在村口的土地庙凑合一晚。 这会儿大家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可是谁也不敢喊饿，只能忍着。 第二天天亮，李氏拖着瘸腿，带着孙子孙女往清河村走。 半道遇见去城里卖梨的人，李氏拿六个铜板买了三斤，祖孙几个一人啃了个大梨，总算是活了过来。 说到李氏身上的铜板，其实还得感谢云思。 自打她将郭家扫荡一空之后，李氏再信不过别的藏钱的地方。 从郭铁牛那里要了几两防身的银子之后，她直接拴在裤腰带上日夜不离身。 也正是因为这样，抄家的时候才没被抄走，让她顺利带了出来。 李氏捏着荷包想，不知道能不能花点儿钱见儿子一面，问问儿子还有没有别的藏钱的地方。 毕竟光凭她手里的钱，可没办法把几个孙子养大。 …… “姐，姐姐！不好了，就你那个前婆婆，郭铁牛的娘，来村里闹事了！” 云思不解：“她闹什么事？” 屋里何春华也问：“想想，出什么事了？” 两人转移到屋里，云想说起事情经过：“郭铁牛的娘不知道为啥跑到咱村里来，在村口骂大姐，说她凶神恶煞，不守妇道，打婆婆，打男人，打儿子。 还说她命里带煞，克夫家什么的，总之说得很难听！ 姐，你快想想办法，要怎么才能堵了她的嘴。 要不我去杏花村一趟，找几个人来帮你说话？” “说个屁的话，直接打得那个老妖婆说不出话就行。” 云念本来在厨房烧火，听到二姐的喊声，抄着烧火棍就跑了过来。 刚到房门口，听说郭家的老虔婆竟然还跟来闹事，败坏姐姐的名声，她拎着棍子就准备跑出去干架。 云思赶紧将人拦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三妹从“沉默的倔驴”变成“不服就是干的疯驴”。 这样虽然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但冲动也会坏事。 “念念，现在李氏一个人唱独角戏，撑不了多久。 但你要是去闹，一个人的戏变成两个人的戏，看热闹的就会越来越多。 如果你动手打人，本来是咱们占理，这下都变成咱们理亏。 所以你是在没必要搭理她，让她闹就是。 而且仔细想想，让大伙儿觉得我是个泼妇也挺好，最少有人想欺负咱家的时候，也得先掂量一下我这个泼妇的分量。 只是这样一来，你们三个，特别是二妹的亲事，难免会受影响。” 云想立刻站出来道：“姐，我才不想嫁人，我不怕受影响。” 云念也不甘落后：“我也不嫁人，嫁人有什么意思，万一嫁个云有田那样的，我的孩子都跟着遭罪。 我得留在家里，跟娘还有你们一起过。” 云思笑：“还早呢，等你们真到了议亲的年纪再说这个也不迟。” 姐妹几个正说着话，隔壁的柱子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想儿姐，你不是说叫思儿姐过去么，怎么拖累这么久？ 快去，那老妖婆又骂思儿姐了。” 云思正想说让李氏闹，不想却听柱子道：“老妖婆说思儿姐勾搭男人，跟杏花村好些人不明不白。 还说，还说…… 哎呀，我都不好意思开口，总之你们快过去看看。” 涉及清白，云思坐不住了。 如果一旦让李氏把这顶帽子扣在她身上，那么娘和妹妹都没脸做人，说不定还会有那不三不四的人来占便宜，她们家将再无宁日。 云思寒着脸跑到村口时，正好听李氏说：“……那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你们最好把家里的老少爷们儿看好了，不然就要被那个胡妹子勾走了。” “贱货说谁呢？” 云思出声，围成一团的人群立即散开，给她让了条路出来。 “要说贱，谁能贱得过你，离开男人就活不了，一把年纪没人要，就把主意打到了儿子身上。 不让我跟他圆房，动不动就把他留在房里住着。 还搞那些脏药来助兴，吵得我往耳朵里塞棉花都不管用，玩儿得你儿子第二天脸色发白，走路都走不稳。” 云思开口就是炸弹，不仅把围观的村民炸得目瞪口呆，连李氏都回不过神来。 云思却不给她喘气的机会，继续道：“李氏，你要你儿子，我给你了。 我怕分房睡还不能让你满意，怕你还吃醋，索性和离回娘家。 给你脸别不要脸，真把我逼急了，我连你叫床的内容一起说出来！” “你你你……你放屁，你胡扯，我撕了你这张破嘴。” 说着，李氏就要朝云思扑过来。 云思也不躲闪，一伸手将人推了个屁蹲儿，叉腰道：“大伙儿看看，她这是急了，心虚了。 她要没做，大可说没这会儿，要撕了我的嘴做什么，还不是怕我把她那些丑事都抖落出来。” 眼看风向转变，李氏气得骂娘：“云思儿，你敢跟我动手？ 你个遭天杀的，你敢编排我……” 剩下的话李氏没能骂得出来，因为云念突然从她身后窜出来，一手按着她的脑袋，一手往她嘴里塞了一坨屎。 “让你放屁，让你喷粪，这下真的可以喷了。” 哕。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第85章 看热闹永远不嫌麻烦 云思好似嫌弃一般在鼻子面前挥了两下，而后捂着嘴鼻开口。 “李氏，杏花村离这里不过十多里地，到底是我造谣还是你放屁，叫几个人过来问上一问，什么都清楚了。 我想，你没意见？” 李氏光顾着呸呸呸，哪里有功夫说话？ “行，你不反对，那就这么决定了。” 云思自说自话的将事情定下，然后看向围观的村民：“各位叔伯婶娘，哥哥嫂嫂，李氏都欺负到咱们村里了，这事儿我是再没有办法忍下去。 不知谁家有空余的骡车牛车去杏花村跑一趟，帮我接几个人回来。 放心，我不让大家白跑，帮我把人接来再送回去，我出二十个铜板。” 这话落音，站在云思旁边的一个年轻妇人花氏立刻开口：“我家牛正好空着，我马上让我家男人套车去。 至于什么钱不钱的，都是同村，这么客气干啥？” 说罢她挤过人群就要往家里跑。 这时又有人喊：“我家有骡车，骡车更快！” 花氏没想到就这还有人抢着干，气得不行 但人说得也没错，骡车确实跑得更快。 也能让她更快听到八卦的结果，所以她也没抢着要去。 “我家也有骡车，去两辆车更靠谱，万一路上有个意外也不耽搁事儿。” “我……” 云思怕还还有人抢，赶忙道：“够了够了，两辆车就很够了。 胡奶奶，刘婶，那就麻烦您二位了。 我叫我家二妹跟着一起过去，让她先跟杏花村的人说明一下情况，找几个愿意作证的过来。” 说罢云思拉着云想小声叮嘱一番，让她进村后首先去找谁，再去找谁。 听说云想要过去，刘氏兴奋道：“想丫头一个人去不方便，我跟着她做个伴儿。” 怕有人抢差事，这话说完，刘氏拉着云想就往家跑。 等李氏终于把嘴里的屎干净，骡车都已经出了村子。 看着大伙儿热切的眼神，她慌了。 她没想到云思竟然去杏花村拉人来自证清白。 在她的设想里，云思气不过，肯定会动手跟她打架。 她也没想着打赢，只要坏了云思儿的名声，以后再嫁不出去，就算被云思打得满地找牙，她也认了。 可是现在云思儿不吵不闹的找人来作证，那她说的话很快就会被戳穿。 不行，不能留在这里。 她左右看看，寻了个缝隙就想跑。 但云思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念念，把她给我看住了，去杏花村的人回来之前，她休想离开。” “得嘞！” 云念应了一声，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根绳子来要往李氏脚上绑。 李氏自然不从，但她为了显得自己更可怜，特意没有把孙子孙女带过来，这会儿没人给她帮忙，她怎么可能是云念的对手？ 很快她的一双脚被捆住，绳子还打了个死结，她想解也解不开。 而绳子的另一端还在云念手里，她就是想爬走都没办法。 李氏走不了，就坐在原地骂个不停，说清河村欺负人，说云思心肠歹毒，要逼死她这个老婆。 云思没兴趣听李氏废话，跟村民们打了个招呼后转身回家。 至于理由也是现成的，李氏太招人烦，她怕忍不住动手打人。 而且从杏花村拉了那么多人过来，中午肯定得留餐饭，她得回去做准备，才没时间浪费在李氏身上。 回家之后，她先蒸了一大锅米饭，然后从空间里拿了一大块腊肉和一条腊鱼，之前从郭家弄走的鸡也抓了一只出来。 她先把鸡杀了，放在泥炉上用陶锅炖着，菜该洗的洗，该切的切。 准备工作做好后，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跟她娘打了声招呼，又去了村口。 她来的时间正巧，去杏花村接人的骡车刚回来。 让人意外的是，去时两辆骡车，回来时还多了一辆，是杏花村的人听说这边的事情之后，自己又给安排了一辆车，愣是跟了上来。 云思在心里暗道，大伙儿爱看热闹的心思，真是不能小瞧了，而她准备的那些菜，怕是不太够。 三辆车上乌泱泱下来了十二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打头的正是上次送云思去医馆的周氏，也是云思叮嘱云想，一定要找的人。 来的路上，他们就已经从刘氏和云想嘴里知道了事情经过，因此周氏看到云思便说她受委屈了。 “周奶奶，麻烦您跑这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但李氏实在太欺负人，在郭家欺负我不算，还追到我娘家来造谣，我实在是忍不了。” “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还忍什么忍？ 你做得对，就应该把我们叫来跟李氏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免得叫人误会。” 说着，周氏转头看向李氏：“你说云氏在村里勾搭好多男人，你倒是说说看，她都勾搭谁了？” 李氏到这时候还不死心，一一看着杏花村过来的人，想着找个没来的人说嘴。 “你那双眼睛就别转了，不管你说谁，我马上把人接过来。” 李氏哑口。 周氏堵住李氏的后路，愤愤开口：“云氏多老实一个姑娘，没事从不在村里晃悠，也没见她跟任何男人单独说过话。 她没做出一点让人误会的事情来，你说她不安分勾搭男人，这不故意往人身上扣屎盆子么？” 有人接话：“那不是自己脏，所以看谁都是脏的。她自己不要脸，跟儿子不清不楚，就觉得天底下女人都跟她一样，离不了男人呗。” 这话一出，清河村看热闹的人都炸了锅。 “那什么，她，她真跟她儿子……就是那什么呀？” “那可不，云氏抓了个正着，郭铁牛还有脸威胁云氏，让她不准在外面说。哼，我们有耳朵会听，有眼睛会看，早就知道他们娘儿俩不正常，前头那个媳妇在的时候就不正常。” “你们是不知道，那天郭家的动静闹得有多大。我住他家隔壁，半夜都听到郭铁牛的喊声，一开始还不知道啥情况，第二天早上看到郭铁牛的模样，啧啧……我估摸着肯定是受不了想跑，结果被李氏给按着了。” 这话引来周围一片哇声。 李氏听着这几人在她面前造谣，气得都要吐血。 她们母子哪里不正常？ 儿子是从她胯下生出来的，是吃着她的奶长大的，跟她亲些怎么了？ 就是这些人跟儿子不亲，所以才嫉妒她。 她扯着嗓子喊：“你们放屁，胡说，你们就是收了云思儿的好处，故意往我们家泼黑水，说我们的坏话。” 李氏的话落音，立马又遭到回怼。 “呵，说你们的坏话哪里还用得上收好处？你当真不知道你们家之前有多恶心，多招人恨吗？” “就你们家还用得着泼脏水？你儿子谋财害命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你们家搓磨儿媳妇是事实，之前在村里，你们仗着有两个臭钱，欺负人事实？你们现在这个下场，就是遭报应了。” 第86章 卖男娃更值钱 能跨越十几里来看热闹的人，多少都跟李氏有点私仇，终于逮着机会，可不得往死里踩？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根本不给李氏说话的机会，把她家以前欺负村民的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个遍。 云思等了好久，才等到开口说话的机会。 见李氏污蔑她的谎言已经被拆穿，她也没在这上面纠结：“李氏，做人讲究一个诚信，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在你家打人了，这个我认。 毕竟我不是个傻子，你们要欺负我，我还傻傻站在原地给你们欺负。 至于什么偷男人，这我可不敢当。 今天这事儿，我只当你儿子被抓，所以失心疯了，不跟你计较。 下次还敢来我们村里闹事，你看我能不能撕了你。” 把李氏训了一顿，云思让云念把人放了，转头邀请到杏花村的人去家里吃饭。 周氏推辞：“不用不用，我们就回去了，家里还一堆事儿呢，不吃饭了。” 云思极力挽留：“再多的事情也不差这餐饭的功夫，来都来了，怎么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 你们要不吃，那肯定是嫌我家饭菜不丰盛，不稀的吃。”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周氏等人也不好走，便都跟了云思回家。 家里地方小，家具也不多，好在左右邻居离得近，人也都热情，云思很快借了十几把椅子和两张大桌子，以及中午吃饭要用的碗筷回来。 顺便还从人家菜园子里弄了不少茄子豆角黄瓜青菜。 接着又叫云念去村长家买了两条鱼。 村长家有个大鱼塘，村里谁家来客就去买条鱼回来，很是方便。 何春华见家里来客，裹了头巾出来陪客。 云思则带着三个妹妹在厨房，她和云想两个锅同时炒菜，云念烧火，云盼帮忙递东西打砸，忙而有序。 花了半个多时辰，姐妹四人操持出两桌菜，鱼头炖豆腐，菌子鸡汤，红烧鱼块，腊肉炒蒜薹，蒸腊鱼，茄子炒豆角，苦瓜炒蛋，煎豆腐，炒杂菜，再加个拍黄瓜，愣是凑了十个菜。 中午的客人除了杏花村来的十二个人，还有借骡车的胡氏两口子和刘氏两口子，云思又请了族长两口子过来充当长辈陪客，再加上自家五口，满满当当坐了两大桌。 云思之前搬郭家的库房时还装了几坛酒，今天也掏了一坛出来。 有了酒助兴，原本不太熟的人在几杯下肚之后，瞬间开始称兄道弟，姐姐长妹妹短的，亲热得不得了。 两个村的人是你夸我我夸你，间或把郭家母子拉出来骂几句，说不能因为那两颗老鼠屎坏了两个村的感情。 云念凑在云思耳边小声问：“姐，咱们村跟杏花村隔了十几里地，以前也没打过交道，啥时候有感情了？” 云思也不明白这感情从何而起。 于是她夹了块腊肉塞妹妹嘴里：“吃肉！”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尤其是宾客，有些欢（喝）过了头，没人赶车，回不去了。 没办法，云思只能从村里找了三个会赶骡车的，把杏花村的十二个人和一头骡车送了回去。 回来把家里收拾好，云思赶紧把左邻右舍的桌椅板凳和碗筷都送了回去，一同送过去的还有她们家自己做的豆腐。 今天借了骡车和后面帮忙送客的，云思也都送了豆腐去。 胡氏和刘氏家都没收她给的钱，于是她又让云念给两家各送了八个鸡蛋。 云念送完鸡蛋，拎了两筐菜回来，是胡氏和刘氏给的。 “胡奶奶和刘婶婶说咱家搬出来后种的菜还没长起来，说她们家的菜吃不完，让我吃完了再去摘。 我说不要，她们非塞给我，还说我如果不提回来，就是要让她们送，我就拎回来了。” 云思笑：“不是多贵重的东西，收了就收了，改明儿咱家做了豆腐，再给她们送一碗。” 村里就是这样，你帮我一回，我再帮你一回，来来回回的，关系就处好了。 李氏特意来青和村闹了一场，并没能败坏云思的名声，反让人看到了她麻利能干的一面。 因为云思承认自己在郭家打过人，村里人议论这事儿的时候多多少也会说她泼辣，但都是不带贬义的说法。 云思听过就算，并不放在心上。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李氏跟郭良生兄妹几个。 那些人就是个祸害，指不定哪天就会闹出什么事儿来，她必须得小心提防着。 不过她却不知道，祸害在哪里都是祸害，没办法祸害别人，就会相互嚯嚯。 李氏找云思的麻烦不成，只能先想办法安顿。 在村里肯定是不行了，郭铁牛的事情闹得太大，她们几个的特征也很明显，这周边的村子根本不会收留他们。 李氏想了想，决定去城里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先安顿下来。 城里人多，确实没人留意到她们祖孙几个，也没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们。 李氏很高兴，决定暂时先留在城里。 至于以后，她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可她一步还没走出去，钱就花得差不多了。 至于原因，说来也搞笑。 李氏这些年几乎没吃过苦，如今落难，心态也很难转变。 她进城后不肯像跟乞丐一样睡在人家的屋檐底下，于是短租了一个只有三间屋的逼仄小院，花了五百文。 有地方住不算，还得吃饭，外头吃实在太贵，还是得自己做更划算，于是买做饭要用的泥炉，铁锅，碗筷，油、盐、糙米花了一千六百多文。 有住有吃还得睡，房子里只有床架子，没有被褥，这个也得买。 只有三间屋的小院自然没有水井，买盆买桶也得花钱。 城里没有茅房，只能用马桶，每月收夜香还得花钱。 当然，这个开销可以省，就是郭良生每天得顶着众人嫌恶的眼神拎着马桶出城去倒了，然后再拎个马桶回来。 李氏眼睁睁看着钱袋一天比一天瘪，只能寄希望于儿子还在别的地方藏了钱。 可是去衙门打听，郭铁牛是重刑犯，不能见家人，自然也没办法找到钱。 想来想去，李氏就将目光落在郭翠翠身上。 一个丫头片子，养大也是别家的，不如拿来换点钱。 她去伢行走了一趟，得知郭翠翠年纪太小，又是个女娃，最多只能卖三四两银子。 倒是六七岁的男娃更值钱，如果面相端正，人也机灵，是可以卖六七两银子的。 如果家里有更大的男娃就更好了，越大越值钱。 李氏听到这话，顿时纠结起来…… 第87章 李氏死了 李氏纠结着到底是卖孙子还是小孙女。 孙子是郭家的根，是郭家的希望，要卖孙子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可是孙女也太不值钱了，才三两银子，这些钱够干啥？ 要不就卖小孙子？ 那也值个六七两呢，加上卖孙女的三四两，怎么着也能凑个十两银子，够花用一阵。 良生今年十一了，半大小子，体格又好，说不定能在城里找个差事，每月赚些开销回来。 至于福生，也不小了，可以留在家里看看，也许过个一两年就能给家里赚钱，总好过一锤子买卖…… 不等她纠结出个结果，半夜却被一块布巾捂住口鼻，再也没有醒来。 也没能看清楚，到底是谁要了她的命。 第二天，郭家兄妹对外说李氏想儿子，上吊自杀了。 这话也没人怀疑，周边邻居可怜四个孩子成了孤儿，还教他们如何处理李氏的身后事。 但是没钱，身后事自然办不起来，郭良生几个用草席将李氏裹起来运去城外，挖了个坑将人埋了，这事儿便算完了。 在李氏死后的第四天，郭翠翠失踪了。 家里的钱没少，东西也没少，但是各处都找不到她的人，不知道是被人拐跑了，还是她自己跑了。 郭翠翠没了，郭家三兄弟之间的关系变得很诡异。 他们被迫抱团在一起，但是谁也不信任谁。 日子这么过了几天，他们都知道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索性坐在一起开诚布公的谈了谈。 他们不想做乞丐，不想卖身为奴，又没有一技之长，养不活自己，最后商量来商量去，竟然决定找云思。 因为云思是唯一跟他们有关系的长辈。 虽然是前继母。 郭良生叮嘱两个弟弟：“你们记住，磕头，认错，甩自己巴掌，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想办法让云思留下我们。” “哥你放心，我肯定哭得比死了爹还惨。” 兄弟三个商量好见到云思之后该怎么办，然后就直奔清河村而去…… 云思在自家门口看到郭良生三人，一时竟有些搞不清楚他们在唱哪出。 尤其是他们跪在地上，然后哭着喊娘的时候。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娘，我错了，以前我不该惹你生气，我应该听你的话。 娘，你原谅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一定当个乖儿子。” “娘，你大人有大量，好人有好报，就收留我，等我们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你。” 郭安生想的话都被两个哥哥说了，只能不停磕头。 云思看着郭家三兄弟的表演，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不等她整理好措辞，云想和云念就举着扫把棍子冲了出来，对着跪在地上的三人一通狂揍。 “滚滚滚，都给我滚！ 以前你们怎么欺负我姐的，现在还有脸来我们家，求我姐收留你，还要不要脸？” “二姐，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只管打，打到他们怕为止。 一次两次上门来闹，还真当我家没人了是？” 云想和云念打得毫不手软，地上跪着的三个人却不闪不避，看来是真下定决心，不达目的不罢休。 眼看有人朝这边看过来，云思叫停了两个妹妹。 她问郭良生：“怎么只你们两个过来，你奶奶和妹妹呢？” “奶奶死了，翠翠走丢了。” 李氏就死了？ 云思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但她相信郭良生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毕竟这个谎言太容易拆穿了。 倒是郭翠翠，真的走丢了？ 她盯着三人多看了会儿，又问：“你们今天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说到正事，郭良生又磕了个头：“娘，我们实在没地方去了，求求你收留我们兄弟三个。 以后我们一定听话，帮家里干活，我们只求有个地方呆着，有口饭吃就行。 娘，你最是好心，帮帮我们，以后我们一定孝敬你。” 云思觉得讽刺。 上辈子她当个好人，辛苦照顾一大家子，这些人打她骂她欺负她，说她不配当娘，恨不得她去死。 这辈子她当个恶妇，啥事儿不干，动辄打骂，这几人却跪在地上喊她娘，说她好心，求她收留。 有些人呐，真是贱得慌。 “滚，有多远滚多远！ 你们兄弟几个在我姐进门当天害她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她是你们娘。 你们家打我姐，把她打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手指都打断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她是你们娘。 这会儿你们落难了，没地方去了，倒想起她是你们的娘了？ 呸，你们咋这么不要脸？ 我告诉你们，她跟你们那个丧良心的爹和离了，现在她跟你们没有一点儿关系，赶紧给我滚，别逼我拿刀出来。” 云念骂人骂得可凶，一边骂人一边把云思往家里推，似乎是不想让她面对这事儿。 云思拍拍妹妹炸毛的小脑袋，安抚她：“没事儿，让我来处理。” 云念对于大姐昨天是无条件服从，闻言立刻松了手。 但她也没离开，而是拿着扫扫把站在姐姐旁边，只要郭良生几个有个风吹草动，她就一扫把拍上去。 “你们站起来，跪着也不像个样子。” “不，我们跪着才能表明我们认错的决心。” 云家门外是碎石子路，天知道郭良生的膝盖有多疼，在跪下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如果不是想要求个容身之处，他早爬起来了。 在云思开口让他起来的那一刻，他的膝盖都已经离地了。 可是没想到嘴比身体更快，还没等站起来就说了一句让他肠子都悔青了的话。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管住嘴巴，云思再让他站起来，他一定不再多嘴。 可是没想到，云思竟然不劝他们站起来，而是说起别的。 “我们家的情况，你们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我还是跟你们说一下。 我爹娘和离了，我娘带着我们姐妹几个过日子。 房子是租的村里没人住的旧房子，家里一没田二没地，也没个手艺。 我们自己的出路都不知道在哪里，就更别提收留你们。 不是我不想，而是没办法。” 在郭良生兄弟失望到无语的表情中，云思又缓缓开口。 “不过，我可以给你们安排个去处……” 第88章 郭家兄弟的好去处 云思没打算让郭良生几个放任自流。 郭家人各个都是天生坏种，她们之间又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万一郭良生哪一天想不开，倒霉的肯定是她家。 但她也不能直接把郭家几兄弟弄死。 如果真的这样做，那她跟郭家人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她给这三人找了个好去处。 “我听说南城门外叶地主家招长工，包吃包住还发工钱，你们要真的想寻一条活路，那里倒是个好去处。 最少比在我家好，毕竟我们家也没办法保证能让你们吃饱肚子。” 听说是要去当长工，郭良生几个霎时皱眉。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当长工跟当下人也没什么区别，他们才不要去！ 云思猜出他们的想法，放柔了声音劝哄：“你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而且当长工不是卖身当奴仆，好歹还是自由身，且你们每月还有些工钱。 只要把这些钱存住了，等长大以后就可以出来闯荡，不拘是学手艺还是做生意，全都看你们的本事。 如果你们运道好，能够在叶家捞个管事当当，那以后就再不用发愁了。 要知道叶家虽然排在陆家之后，但陆家是这几十年才起家，叶家可是富贵了一两百年了。” 她温柔又带有蛊惑的声音让三人有些心动。 郭良生问：“可是我爹……叶家能收我们吗？” 能收。 当然能收。 毕竟叶家最喜欢的就是没有靠山的年轻人，又好欺负又好哄骗，正好带去矿井里当牛马使唤。 云思笑笑：“收不收的，总得试试才知道。” 怕三人后悔，云思特意找了辆骡车，亲自送他们兄弟三人过去。 到了叶家院外，云思敲开小门，问他们还收不收长工。 很快就有个管事模样的人过来，问谁要当长工，云思朝骡车上指了一下：“他们三个。” “两个个儿高的没问题，另外一个太矮了。” 云思恳求：“您行行好一并收了，给口饭吃，能够把人养活就行。” 管事看了几眼，犹豫几番之后皱着眉不满道：“行，但这样的年纪，长工约最少得签二十年。 总不能我把他们养大了，他们拍拍屁股就跑了。” 云思巴不得他们能签一辈子，自然是一口答应。 管事又问：“你是他们什么人？” “后娘，他们爹没了，我也养不活他们，索性送来你们这里，以后就看他们自己了。” 听闻是后娘，管事了然的点点头，看来以往没少见这种事。 “他们几个愿意？” 要是不知情被骗过来，以后闹事的话，免不了有些麻烦。 “您放心，肯定是愿意的。” 说着，云思回头将三人叫过来：“良生，福生，安生，这位管事问你们愿不愿意在叶家当成长工。” 郭良生闻言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愿意愿意，我愿意。” 另外两个小的有样学样，也跟着点头。 “行，去门房那里签个契书。” 管事一挥手，就有个小厮过来，领了三人进去。 待人进去后，管事取下身上的钱袋，从里面掏出两块碎银递给云思，瞧着约莫有四五两。 云思没要银子：“这些钱就当我孝敬给您喝酒的，那三个孩子，特别年纪大的两个，希望您能给安排到矿上去。” 这个要求在管事眼里也不算过分。 虽然一般人家都舍不得把孩子往矿上送，但不一般的家庭他也见过几个，更过分的要求，他也听过。 他掂了掂银子，塞进胸口，然后笑着点头：“放心，明儿就安排他们上矿。” 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去矿上也是打杂，不会让他们下矿送死，但以后怕是只能一辈子耗在矿上了…… 把郭家兄弟送去叶家之后，云思便开始为豆腐生意张罗起来。 这些天，她从系统那里偷师，学了做香干，腐竹，豆腐皮，并且找人试吃，反响都还不错。 要卖的东西准备好了，接下来就该为出摊准备。 之后要大量出货，肯定需要更专业的工具，不能跟现在似的凑合着用，所以得定制一批工具。 卖豆腐的担子也需要定制，再加上核成本定价格，看着都是琐碎小事，但是等事情忙完也花了十好几天。 这时候何春华都出月子了。 出月子之后，何春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始做生意，而是先办了一场酒，请了云思和离那天去郭家襄助的族人吃饭。 在酒席上，何春华先是感谢了大伙儿对她们母女的帮助，然后又说了家里准备做豆腐生意的打算。 之所以特意把这事儿摆在明面上说，也是好叫大伙儿知道，以后她家再没有的豆腐吃。 想要吃豆腐也可以，拿钱来买。 这些天，周边的邻居和云氏族人几乎都吃过云思试做出来的豆腐，对于何春华卖豆腐的事情也早有了猜想。 她们这一家子要吃要喝，家里又没有田地，做点儿小生意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一个女人担着担子去街上叫卖，大伙儿心里多少都有些担心。 担心这生意做不起来。 不过谁也没在这时候泼冷水。 众人只捡好听的说，说她们家的豆腐花样新奇，大多都是没吃过的品种，生意一定好做。 又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招呼一声，都是一个族里的，能帮一定帮，何春华自然又是一通感谢…… 在宴请了族人之后，豆腐生意便正式开始。 九月十六的凌晨，鸡叫了第一遍之后，何春华就悄声起床。 她摸黑穿好衣服刚出门，不想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云思和云念两人打着哈欠走出来。 “你俩咋这么早就起了？ 再去睡会儿，我准备差不多了再叫你们起来。” “娘，不用，我们一起来，更快些。” 昨天云思已经将香干腐竹之类能存放的东西做好，但是豆腐不耐放，只能早起磨豆子现做。 豆子昨晚就已经泡上了，石磨清洗之后就可以开始磨豆子。 云思和云想两人抢着推磨，把添豆子这个相对轻松的事情留给何春华。 姐妹两人力气都大，再加上满心的热血，因此是一点儿也不觉得累，感觉没多一会儿就把泡好的豆子给磨完了。 之后煮豆浆去豆腥味，滤豆渣，再将过滤的豆浆煮开，稍微放凉后点卤，最后将豆腐装到木盒里去水分，等待成型。 这都是做熟了的事情，母女三人分工合作，在天亮时将豆腐做好。 她们忙里偷闲，顺手还折腾出一餐早饭来。 这时候，云念也醒了过来。 见豆腐都已经装好，她懊恼得不行。 “娘，大姐二姐，你们干活儿怎么都不叫我？” 云思笑：“你还在长身体呢，得多睡会儿。 快去洗漱吃饭，然后跟我们去卖东西。” 云思俨然已经成了当家人，吃早饭的功夫已经把今天的事情安排好：“一会儿娘和我带着念念去卖豆腐。 二妹你留在家里，上午先补个觉，醒来再收拾屋子。 下午泡二十斤黄豆，等我们回来再决定做什么。 中午你跟小妹自己吃饭，别等我们，我们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们留些吃的就行……” 第89章 生意难做，但运气不错 云家没有骡车，云思手里虽然有钱，这时候也不敢拿出来用。 一是怕招来有心人惦记。 第二，她也不知道郭铁牛的案子结了没有，官府有没有派人盯着她。 万一县令大人并不信她的话，而是派了人默默留意她，她的大额花销很可能会引火上身。 毕竟她的钱来路都不太正。 再一个，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她们一家要想过好日子，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那些钱可以在紧要时刻拿出来应急，却不能成为她们家的主要开支来源。 所以，生意得做，做生意的苦头也得吃，比如挑着担子去县城。 一路上云思跟何春华两人轮流休息，但是走到县城也累得不行。 不过三人心态都不错，何春华说今天是第一天，以后就慢慢适应了。 云念说等以后赚到钱了，就买头骡子，不仅能拉磨，还能载着她们来县城，路上轻松不少。 云思笑说，既然赚钱了为什么不直接在县城租个铺子，这样还能省了路上的功夫，能够多睡一会儿。 云念鼓掌：“好耶，赚钱以后在城里开铺子，以后咱也是城里人了。” 奔着这个目标，母女三人满怀期待的进了城。 之前云思已经做过计划，因此进城以后，三人直奔城北的住宅区。 云思一点也不扭捏，进了巷子就扯着嗓子喊：“卖豆腐，今天早上新鲜现做的豆腐，好吃的豆腐。 买两块回去，煎豆腐炒豆腐煮豆腐，香得娃娃流口水咧。” 何春华头回做生意，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听女儿这么喊，心里莫名鼓起勇气，也跟着喊起来。 她虽然只能喊“卖豆腐卖豆腐”，但好歹也能发出些动静来。 巷子里很快有人开门问：“豆腐怎么卖？” “大娘，豆腐三文钱两块，够煮一碗了。” 说着，云思用木板装了两块豆腐给那人看。 豆腐的分量和定价都跟城东集市一样，这没啥好比较的。 买豆腐的人看了一眼云思几人，问：“你们几个看着面生，头回卖豆腐？” “大娘您眼神儿真好，我们可不是头回进城来卖豆腐么？ 我娘做豆腐是老手艺，她娘家从太爷爷那辈起就做豆腐，以前只在家里做，做了卖些给街坊四邻。 但是，家里出了点儿事，缺钱，这不，我娘就做了豆腐出来卖。 您放心，我娘做的豆腐，味道绝对没得挑。 不信您可以试试。” 说罢云思直接用调羹挖了一块鲜豆腐递出去。 大娘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便掏三个铜板买了两块儿豆腐。 “大娘，我们家还有香干，腐竹，豆腐皮，您要不要买点儿回去试试？” 这三种都是新花样，以前没人卖过，云思学了做法现教，但是那大娘听后却摇了摇头，举着手里的豆腐道：“我还是吃这个。” “行，那您吃着如果好吃，以后还找我买哈。 以后只要不下雨，我们都会过来卖豆腐。” 云思跟她寒暄几句，然后挑着担子继续往前吆喝。 虽然有不少人听到她们的吆喝之后开门问价，但她们是生面孔，因此问的人多，买的人很少。 尤其是云思特意准备的香干腐竹之类，原本是想着增加一些特色，说不定能吸引更多人，却没想到这些东西根本不招人待见。 她们都卖出去八份豆腐，才卖出去一份香干和一份豆腐皮。 云思推销的时候，有些人说是不知道好不好吃，怕浪费钱，也有人说价格贵了。 确实，这些东西的制作方式比豆腐麻烦，所以价格自然也会高一些。 云思想着，刚开始还是不能贪新奇，稳定为上。 何春华看出女儿的失落，趁着歇脚的功夫安慰她：“思思，你做的香干和豆腐皮都很好吃，只是她们都没吃过，所以才不敢买。 这刚开头的生意都是比较难做的，等她们吃过以后，肯定都会抢着买。” “对呀大姐，你做的豆腐皮跟鱼一起煮着，别提多好吃，要不是舍不得，我一个人能吃两大碗。 她们就是不识货，等找到识货的买家，说不定会把你准备的豆腐全部买走。” “那就借你吉言。” 云思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脑袋，然后担起豆腐继续去往下一个巷子。 何春华见状忙起来喊：“思儿，你挑得够久了，让我来。” “娘，没事，我还有力气，等我累了您再帮忙。” 到了下一条巷子，娘儿三个吆喝的更加熟练，但是结果还不如之前，两刻钟的时间里只卖出五份豆腐。 云思难得有些发愁。 这时候已经是巳时，越往后生意只会越来越难做。 关键豆腐一定得吃新鲜的，放的时间长了就会变酸。 今天如果不能把豆腐卖完，那就只能扔了…… “思儿，我听着就像是你的声音，过来一看果然是你。” 阿秀从巷尾出来，叫住云思追了上来。 “挺长时间没见你，你忙啥呢，家里事情处理好没？” 云思看到阿秀也挺开心。 上次跟阿秀见面，还是让阿秀带着人吓唬周晴，之后她进城也去找过阿秀，但是都没见到人。 “阿秀姐，我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也从郭家和离了。 对了，这是我娘，这是我妹妹。 娘，这就是阿秀，我之前跟你提过的。” 给双方介绍过后，云思又说起自己的生意：“我家没田，我娘就做了些豆腐出来卖，看能不能养活我们姐妹几个。 阿秀姐，你最近在忙啥？” “我最近啊……” 说起近况，阿秀忍不住乐起来：“我在一个饭馆里掌勺。” 云思闻言惊呼：“这么厉害！” 她惊诧的模样很好的取悦了阿秀，阿秀笑得更厉害。 “这事儿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跟我说让我多为自己想想，我还傻呵呵在家里给她们当长工呢。 我最开始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但我开始留意外面的事情，然后就得知我爹常去吃饭的那个饭馆没了厨子。 我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找了过去，那饭馆的人试了我的手艺，还挺满意。 再加上饭馆东家认识我爹，就请了我去饭馆干活。” 听闻阿秀找到了差事，云思很为她开心，但笑了没一会儿，她又问：“那你后娘能同意？ 毕竟你出去干活儿，家里的家务活儿都要到她身上。” 第90章 亲兄弟明算账 “每个月九百文的工钱呢，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在外头干了一个月的活儿，阿秀整个人自信不少，说起继母，眼中再没有一丝胆怯。 “对了，思儿，你说你家卖豆腐，卖得怎么样？” 说起豆腐，云思的笑容略淡了一些：“不怎么样。 不过我们这是头一天，能开张就好，我家豆腐好吃，慢慢积累，以后肯定不愁。” 阿秀想想，开口道：“要不你们跟我走，我去问问我们东家，看他要不要买点儿。” 这个提议让云思心动，但她更怕因为自己的事给别人添麻烦。 “阿秀姐，你们东家是不是个好说话的，会不会因为这事儿对你有意见？” “我就带你去问问，又不是非要他买，我们东家人好，不会怪我的。” 听到这话，云思决定跟过去试试看。 路上云思也不放弃，一路吆喝着。 万没想到，这一回听到动静开门出来，掏钱买豆腐的人变多了。 就连香干和豆腐皮也卖了不少。 至于原因，就在阿秀身上。 这条巷子离阿秀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条街，她们都认识阿秀。 再加上阿秀以一个姑娘家的身份成了厨子，在附近成了个名人，有了阿秀担保和推荐，生意自然好做。 因此等云思几人走走停停的来到张记饭馆时，白豆腐都卖完了，香干和豆腐皮也剩的不多，只有腐竹还没怎么动。 不过干腐竹耐放，留着明后天再卖也可以。 到了饭馆，阿秀进去找东家，云思几人就在外头等着。 不一会儿，阿秀领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出来，那人问过价格之后，把三样东西都买了一份，还让云思先等会儿。 “你这东西我没吃过，我先让阿秀炒着试试味道，好吃我就都买了。” 云思闻言自是忙不迭的点头，跟老板说了一声之后，跑去厨房帮阿秀打下手。 因着是要试味，云思便让阿秀抄了一份芹菜香干炒肉，素炒豆腐皮，凉拌腐竹。 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味道也没有多突出，但是胜在可以让客人吃个新鲜。 那东家在心里算了笔帐，然后把剩下的东西都买了。 “你家要还有腐竹，明天再多送些过来，凉拌黄瓜都吃腻味了，正好给客人换个新花样。” 云思没想到这东家追加的第一笔订单就是最难做的腐竹。 腐竹做起来费时间，而且还得大太阳晒，她们家人手也不够，明天还真没得多少可送。 “张老板，实话跟您说，腐竹做起来麻烦，我们家也是攒了半个月才得三四斤，今天已经把一半都给了您，明天最多能再给您两斤。 您如果只是想要给凉拌菜换个新花样，其实不一定要腐竹，豆腐皮凉拌也是不错的。 不信您可以让阿秀姐拌了试一试。” 张老板闻言看了眼阿秀，阿秀便按照云思之前教的先把豆皮烫熟，然后放葱、蒜、酱油、盐、醋、辣子搅拌，最后洒了一把芫荽装点，送到东家面前。 张老板试了，味道确实不差。 而且这个豆腐皮薄，甚至比腐竹更入味，于是当即跟云思定了明天还要五斤豆皮和十块香干，顺带把家里的腐竹都要了。 天降订单，云思的嘴角兴奋得都快压不住，连连点头答应。 临走前，她将阿秀拉到一边，塞了十个铜板过去。 阿秀不肯收，要把钱还回来：“思儿，你这是干啥？” “阿秀姐，今天你帮我这么大忙，这个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别嫌小。” 阿秀板着个脸，明显不开心，抓着钱要往云思怀里塞：“什么心意，你这是看不起我们之间的情谊。 我给你帮个小忙还收你钱，那我成什么人了？ 我不要，你赶紧拿回去。” 云思见她激动，一把将人抱住：“阿秀姐，你先听我说完，我正是因为把你当朋友，才要给你钱。 因为我并不是想着你帮我这回就够了。 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想让你带着我们去卖豆腐。 你可以不要钱，但我却不能看你吃亏。 阿秀姐，虽然说你现在一个月能赚九百文，但是到你手里的钱肯定少得可怜，甚至一分没有。 你得为自己攒钱，为以后做打算呀。 我就想着，你对城里熟，以后你带我卖豆腐，我把卖豆腐的钱分你一些，这样咱们都能赚到钱，你说好不好？” 阿秀听着云思的建议，是真的心动了。 她需要钱。 不管是以后嫁人，还是做门小生意，都需要钱，可她家里明显是靠不上的。 她每个月赚九百文，家里得拿走八百五十文，每个月只给她留五十文，后娘还说她能赚钱，以后她的衣裳鞋袜都得自己买。 就这样，她一年到头基本存不下钱。 如果能从思儿这里多赚一份工钱，她的未来多少有些指望。 但很快她又为自己的想法而羞愧。 思儿以前帮她那么多，她给思儿帮忙是应该的，怎么能要钱？ “阿秀姐，老话都说亲兄弟明算账，钱分得清，感情才不会散。 所以你给我帮忙，我肯定是要给你钱的，不能仗着咱们那点儿交情使劲嚯嚯。 在我看来，咱们之间的感情比钱重要多了。 所以你就听我的，行不？” “那，那……” 阿秀纠结，脑海里好像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说不能要钱，一个说人家都愿意给，你接着就行。 就这样，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阿秀姐，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天大概辰时，我在你家巷子口等你。 我家里还有一堆事，先回去啦。” 云思说完这话一溜烟跑走，根本不给阿秀拒绝的机会…… 第91章 银子烫手 因着有阿秀的帮忙，云思在中午就回了家。 这时候何春华跟云思已经累得眼皮直打架，但谁也没想着休息，房门一关，先数钱！ 何春华把今天收到的铜板倒在桌上，哗啦啦的声音极其动听。 在她看来，除了四个孩子喊她娘之外，再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了。 看着堆成小土坡一样的铜钱堆，母女五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埋头在桌上扒拉。 数好十个铜板放一堆，然后接着数。 今天赚的钱其实不多，没多会儿就数完了，最后由何春华汇总，一共是二百零一文。 云思早在出门的时候就算过货物的价值。 准备了四十块白豆腐，三文两块，一共是六十文。 香干三十块，五文钱两块，一共是七十五文。 腐竹十六捆，一捆三文，一共是四十八文。 豆腐皮二十张，三文两张，一共是三十文。 算在一起是二百一十三文。 给阿秀十文，有两块豆腐当做试吃没有卖出去，那么剩下就是二百零一文，跟今天收到的钱是能对上的。 她之前粗略核过，卖豆腐的毛利润大概是五到六成，也就是说今天大概赚了一百文出头。 这个数字让她极兴奋。 实在没想到，第一天出摊就会有这样好的收益。 这简直比她白得了四百两都开心。 不止她，家里的其他人也都开心。 怕欢呼声引来左右邻居，人都捂着嘴巴哧哧的笑，眉眼弯弯的模样好看极了。 笑了会儿，云想斗志昂扬的站起来道：“娘，大姐，三妹，你们吃完饭之后赶紧去睡会儿。 今天下午咱们继续磨豆子做豆腐，明天继续去做生意。” 今天赚到的钱是小土堆，以后就能堆成小山，再有一天，她们赚的钱会连这个桌子都放不下！ 为了赚到更多的钱，她一定要更努力！ “姐，我不困，让娘和大姐休息，吃过饭后我就跟你磨豆子！” 这是云念的声音。 云盼也不甘落后：“我也帮忙，我推不动磨，我可以帮你们添豆子，还可以烧火。” 云思打个哈欠，撑着下巴道：“你们真有精力折腾，我也不拦着。 不过记得千万别逞强。 万一给自己累出个好歹，不仅要花钱看病，我跟娘也没心思做生意，只能留在家里照顾你们，那可就赔大发了。” 这时候大伙儿都在兴头上，拦肯定是拦不住的，云思便捡她们的软肋捏。 果然，这话一出三人都老实了些。 云想道：“姐，我们知道分寸，肯定不会累着。” 云思拍拍她的肩膀，欣慰道：“我相信你，我跟娘出去做生意，家里可不就靠你撑着么。” 云想得了姐姐的信任，顿时觉得身上责任重大。 姐姐说她靠她撑着家，她就一定得撑起来。 看着娘和姐姐脸上的疲色，她立即叫了小妹去厨房盛饭端菜。 何春华看四个女儿有商有量，心里不知第多少次庆幸和离的决定。 她们一家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思思，你把钱收起来，腾桌子准备吃饭。” 云思听到这话很是奇怪，为啥要让她收钱？ “娘，家里您当家，肯定得您管钱。” 何春华道：“之前买石磨，买各种工具，还有买豆子的钱都是你出的，怎么着我也得先把你花的钱还回去。 听话，把钱收起来。” 听到这话，云思更是不肯收。 “娘，您等等。” 说着云思跑去卧房拿了包东西出来。 “娘，这是我出嫁第二天在王氏房里拿的，银子和铜板有三十六两，还有两支银钗，一个银手镯。 我之前买药，买石磨那些东西花了不少，还剩下十四两，钗子和手镯没动。 这些钱您拿去，跟家里的钱放在一起。 钗子和手镯您先别动，等我哪天得空去银楼一趟，把这些东西融了，给咱们娘儿几个打首饰。” 何春华见钱没给出去，反而拿回来更多，有些哭笑不得。 “思思，这是你的钱，你自己收着……” “娘，这是咱家的钱，就该一家人一起花。 您也别说是我弄到手的，这分明是我跟念念一起弄到手的，您不要，我就跟她分。” 说着，她转头问一旁没做声的云念：“三妹，我跟你分，一人一半，行不行？” 云念闻言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姐，我不要，我要给娘，咱们一起花这些钱。” 云思得意看向何春华：“娘，您看到没，我们都嫌钱烫手，所以还是辛苦您收着。 等需要用钱的时候，我再找您。” …… 第二天，云思仍准备了跟头天一样多的货物。 因为城里有了阿秀的帮忙，云思就把云念留在家里。 这会儿已经九月，到了囤冬柴的时候，再加上做豆腐之后柴火用得更多，因此云想云念就需要趁着秋高气爽，多弄些柴火回来…… 进城后，何春华跟云思先去接上阿秀，然后走街串巷开始叫卖。 有了阿秀帮忙，再加上昨天的回头客，生意做得极顺利，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准备的货卖完了。 幸而提前将饭馆需要的香干豆腐皮留了出来，不然怕是都给卖出去了。 去饭馆送了货，张老板说明天还要五斤豆皮和十块香干，豆腐也可以安排几块。 云思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 今天云思仍给了阿秀十个铜板，阿秀却只肯收五个。 几番推脱之下，阿秀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说等云思把这一片跑熟，她的作用慢慢就小了，但她想厚着脸皮从云思这里谋一份长久差事，每天上午帮着卖豆腐，收五文钱的工钱。 扣除下雨天，她一年差不多也能攒一两银子。 云思想着能雇阿秀姐帮忙也不错，以后这一片跑熟了，就可以让她娘带着二妹或者三妹在这里卖豆腐，她和阿秀重新再找块地方。 这样两处赚钱，也能多认识些客人，等以后开铺子，才能不愁客源。 于是两人就将工钱定下。 带着阿秀卖了十天的豆腐，收摊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早，云思大概摸清楚了那一片需求量，便想着可以加些货了。 算过加货之后的利润，她便跟家里商量，以后每天早上包辆骡车送她们进城。 这样不仅能多卖些货，早上她跟她娘也能省些力气。 何春华舍不得这笔钱。 她觉得她能挑得起担子，再加多加些豆腐也没问题。 要知道一天只十文，可积少成多，一个月三百文，一年就是三千六百文。 这些钱留着做什么不好，干啥非拿去租车？ 但她也知道云思这样的安排主要是心疼她，不想让她太辛苦，所以只能忍着心痛答应。 而租骡车，自然是要找相熟的人。 何春华选了跟她关系好的刘氏，刘氏上次帮着思儿去杏花村接人，之前盼盼丢了，也是刘氏的儿子胡广亮送了云思去追。 好不容易有了赚钱的机会，她自然要报答一二…… 第92章 云思是个狠人 从包了骡车之后，云思便加了一副担子。 每天她娘带着三妹在已经跑熟的城北卖豆腐，她和阿秀则去城西叫卖。 城西是块生地盘，阿秀也没个熟人，因此刚开始并不像城北那样顺利。 好在云思只把这边当个补充收入，因此生意差些也不着急。 客人不信任就慢慢来，只要坚持下去，总会一天比一天好。 因着阿秀在城北没有熟人，她又让阿秀回了城西，她则带着云念在城北叫卖。 但是做生意也不总是一帆风顺，偶尔也会碰到些不如意的事情。 有些人爱占小便宜，有些人趁着人多拿了豆腐不给钱，也有些男人看她们只有两个小姑娘，喜欢说些荤话调侃。 云思抱着“钱难挣屎难吃”的想法，能忍则忍。 但有时候，总有人拿你的好脾气当他放纵的本钱。 比如这天在甜水井巷叫卖的时候，有个男人出来买豆腐，看云思这边就两个姑娘，眼神就有些不正经起来。 明明一把年纪，开口闭口却以哥哥自称，把云思给恶心得不行。 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她是忍了又忍，却没想到自己这一忍，却让对方变本加厉。 “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咋做起卖豆腐的活计，真是太辛苦了，要不要哥哥帮你介绍个轻松又赚钱的差事？ 去屋里陪哥哥睡一觉，保证比你卖十天豆腐还划算。” 这话说完，竟然伸手去抓云思正在盛豆腐的手。 云念听到那人这样侮辱姐姐，握着拳头就要动手。 云思将人拉住，深吸一口气后，借着拿铲子的动作躲开：“这位爷您要是不想买豆腐，那我们就走了。” 岂料那男人竟然不依不饶，绕了半个圈站到云思旁边，搓着手笑道：“买，但我想买你这块嫩豆腐，你开个价。” 说完这话，他就要去摸云思的脸。 动作熟练，一看就是个惯犯。 事已至此，云思也没什么好忍的，铲豆腐的木铲使劲儿往上一抬，一块豆腐不偏不斜，正好甩在男人脸上。 早上新做的嫩豆腐砸到男人脸上后瞬间如同雪球一般散开，撒得头上，脸上，身上，到处都是。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这块豆腐就当我请你吃了，不收你的钱。” 说罢云思就弯腰准备去挑担子。 男人看出云思是故意的，哪里肯忍下这口气，抬脚就把面前装豆腐的筐子踹翻，指着云思的鼻子臭骂。 “一个女人出来抛头露面，不就是卖的么，现在搁这儿装什么贞洁烈妇？ 你要真不愿意，冲我笑那么好看干嘛？ 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个说法，否则我弄死你！” 说着他又要去抓云思的手，想把人往院子里扯。 云思看着碎了一地的豆腐，不管怎么深吸气都没办法平息怒火。 为了做这些豆腐，她们一家人起早贪黑，手上的水泡更是长了又破，破了又长，根本没有愈合的时候。 眼前这个王八蛋不买豆腐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把摊子给掀翻。 她左右看看，见巷子两端都没有人，又抬头去看两边的院墙。 男人注意到她的视线，狞笑：“你就死了这条心，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见男人一脸凶神恶煞，云念一把挣脱云思的辖制，怒骂：“明明是你这个不要脸的欺负我姐，你还有理了是，我打死你个畜生！” “呵，你个小瓜瓤子还挺嚣张啊，打死我是？ 来来，你往我脑袋这里打，打不死我，我他娘的弄死你们俩，让你们的生意再做不成！” 云思一把将云念拉过护在身后，在男人诧异的眼神中将脑袋上的头发揉成一团乱，衣服领子也扯了两把，再顺势把另外一个装豆腐的筐子给踹倒。 给男人一个挑衅的眼神后，她突然朝男人冲了过去，嘴里则大声喊着：“救命啊，非礼，有没有人来帮帮忙，救命！” 男人被吓一跳，下意识将云思推开。 云思被推倒在地，额头正好撞在地上。 等她抬起头来，半边额头都是血。 她抬手抹了一把，看到被血染红的手掌后尖叫一声：“啊！杀人了，杀人了！” 云念从云思之前的动作里猜出姐姐应该是在做戏，但是这满头血的模样还是吓得她魂都快飞走了。 她蹲在地上将人抱起，一边哭一边喊：“姐姐，姐姐你没事，你别吓我啊！” 男人见云思半边脸被血染红，惊得连连后退：“不，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撞的，跟我无关。” 说着他拔腿就想跑。 云念自然不会让他跑，扑过去一把抱住男人的大腿，狂喊：“来人呐，杀人犯要跑了，有没有人能出来帮帮忙！” 男人想跑，拼命捶打云念的后背，又伸脚去踢人，但云念就是不肯松手。 云思见云念被打，也顾不得伪装，跑过去抱住男人另一条腿，然后在男人大腿内侧使劲儿拧了一把，男人痛得嚎叫一声。 这时候，巷口终于有户人家开了门，走出一个年轻男人，歪头看着这边，似乎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云思见状忙喊：“好心人，麻烦你喊人来帮忙，或者帮我们报官，救救我们两条人命。” 听说要报官，男人瞬间更激动，两手抓着云思和云念的头发，试图逼着她们放手。 对面的年轻男人在看到这个情况之后要过来帮忙。 云思高声阻止他：“喊人！” “哦哦，好。” 年轻男子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跑，嘴里还不停喊着巷子里有人要杀人，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不远处的衙差更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问哪里有人杀人。 等衙差跑进巷子，就看到云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云思满脸血的抱着男人的大腿，喊着不准走。 而男人正两手掐着云思的脖子，试图逼她放手。 衙差没想到性质竟然这样恶劣，当下就把刀拔了出来，指着男人喊：“住手！” 云思终于看到救兵，手一松，软塌塌的倒在地上，好似要昏迷一般。 男人看眼衙差，又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女人，第一反应就是跑。 可他哪里跑得过衙差，还没出这条巷子就被抓到。 云思和云念两个人则被好心人背着送去了医馆。 一行人走后，巷尾走出来两个人，是陆明方和陆乙。 陆明方本来是来甜水井巷探望同窗，正巧碰到云思卖豆腐，他怕云思尴尬，便准备绕路。 万没想到，竟然会遇到有人调戏云思。 他正示意陆乙去帮忙，却见云思先发制人。 他猜想云思是要把事情给闹大，所以站在原地等着，又叫陆乙去喊衙差。 他一直在场，所以看的清楚，是云思一直在激怒那个男子动手。 但是在外人看来，两人却是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这位云姑娘，是个狠人呐…… 第93章 人渣就应该待在监牢 云思和云念在医馆包扎了伤口之后就被带去衙门。 县令在确认她们并没有真正受到侵犯之后，问她们能不能接受公开审理。 怕她们不愿意，县令特意解释：“今天的事情闹得不小，再加上还有那么多人亲眼见到，人传人，不知会传出什么不利于你们的消息来。 倘若公开审理，最起码能叫人知道你们还是清白的。” 云思没想到县令竟然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毕竟上次审郭铁牛的案子时，县令一直绷着一张脸，严肃得很。 “所以，你们愿意公开审理吗？” 云思连忙点头。 云思跟着道：“我也愿意。” 有了两位当事人首肯，衙差立刻出去敲锣，通知老百姓，县令要在两刻钟后公开审理甜水井巷的案子。 听闻要公开审案，很快就有人围在县衙门口等着看热闹。 要知道公开审案，一年也碰不到几回的。 “升堂！” 随着惊堂木一拍，云思云念和男人被带了上来。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男人抢先答：“草民名叫王力，是罗平县人，家住甜水井巷。” 云思有样学样，跟着答：“民女云思，罗平县清河村人，另一位民女的妹妹云念。” 走过正常流程之后，县令问起云思事情经过。 张力想要占据主动权，被县令一个冷眼瞟过去，吓得立刻闭嘴。 云思低着头开口，“民女今天去甜水巷卖豆腐，王力说要买豆腐，草民就停下来，结果他却说些不干不净的，还动手动脚。 民女推开他准备走，结果他却要拉着民女去屋里，还踢翻了草民的豆腐。 民女的妹妹气不过骂了他，他就说让我们的生意再做不下去，要让我们不得好死。 之后，之后他更是动手打人……” 张力立刻反驳：“大人，她骗人，草民没有动手打人，是她自己扑过来，我才动手推了她。” 但是他的话并没有人信。 巷口的书生亲眼看到他打人，衙差更是看到他想掐死云思。 而且云思额头上的伤，以及云念背上被打出来的淤青都是证据。 这桩案子断得很快，张力因调戏妇女被判监禁三年，另需要赔偿云家姐妹的医药费，以及砸了豆腐摊的损失。 张力没想到会判得这样重，一时骨头都被抽走了般瘫倒在地。 没一会儿，他突然爬起来给县令磕头：“大人，草民错了，草民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想要占点便宜，没想真的做点什么，也没想过要杀人，请大人明查。” 接着又转身给云思磕头认错：“姑娘，姑奶奶，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以后我再不敢了。 你跟县令大人说，都是误会，我没有真想做些什么……” 云思打断他的话：“你说我是出来卖的，你想摸我的手，想往我身上蹭，想把我拉到屋里去，你还没想做些什么？ 我要真被你扯进去，会有什么下场？ 如果不是我运气好，反抗时遇到了那位书生搬来救兵，我们两姐妹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 你胆子那样大，大白天的还在外面就敢动手，我都不相信这是头一回。 你肯定还欺负过其他姑娘，不过是人家胆子小不敢说不敢把事情闹大，所以才逃过一劫。 我要是这一次将你放了，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欺负！ 我不可能饶过你，坐你的牢去。” 云思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堂下围观的人群中传来叫好声。 也有人骂张力臭不要脸，竟然欺负两个小姑娘，简直给男人丢脸。 还有人喊县令大人判得太轻了，这种流氓就应该在牢里关一辈子，要不以后出来还得祸害女人。 在吵嚷声中，县令宣布退堂，张力被收监，云思和云念搀扶着走出来。 站在门口，云思给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她说她不知道是谁送她去了医馆，又是谁安慰她让她别怕，只能在这里说声谢谢，谢谢大伙儿对她们姐妹的帮助。 云思一张小脸惨白，额头的伤口虽然被包扎，但伤口洇出来的血却将白布染红，再加之衣服上大片小片的血迹，使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有热心大娘心疼问：“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们两个小姑娘出来卖豆腐？” 云思回：“我娘也在卖豆腐，我家里穷，没有田地，我娘只能靠卖豆腐养活我们姐妹。 我想帮我娘分担些，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事情。” “真是个可怜的娃，小小年纪没了爹。” 云思感觉那个大娘应该是误会了什么，赶紧解释：“大娘，我弟没死，只是我爹在外头有了别人，所以把我娘和我们赶了出来。” 这话一出，旁人看云思姐妹更加心疼，大娘更是痛骂：“真是个畜生，被外头的狐狸精迷晕了脑袋，连孩子都不要了。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当爹哟！ 阎王爷一天到晚的收人，咋还不把这种混账玩意儿收走。 个缺心烂肺的完蛋玩意儿，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大娘不知道是不是有类似经验，骂得格外真情实感。 家庭八卦最容易引起共鸣，很快又有几个妇人搭腔，问了更多的细节。 听闻渣爹为了钱财，把不到十五岁的云思卖给三十岁的老男人，给四个孩子当继母，还被打得鼻青脸肿，手指都断掉； 听闻渣爹为了外头那个女人要亲手弄死云念，之后更是跟几个孩子断绝关系； 听闻何春华怀着孕被赶出家门，还被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听了云家的事后，衙门口立时变成了菜市口，各种打抱不平的骂声此起彼伏。 等骂过瘾之后，最先开口的大娘道：“孩子，大娘没啥本事，帮不上你的忙。 你告诉大娘，你家平时在在哪儿卖豆腐，以后大娘都找你家买豆腐，也算大娘一份心意。” “对，反正家里是要吃豆腐的，以后就找你买。” “多谢多谢，谢谢大家的好意。” 云思哐哐一顿谢，然后在大家的再三询问中把摆摊的地点透露…… 第94章 怒气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少爷，情况就是这样。” “云姑娘呢？” 陆乙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云姑娘当然是回家去了，少爷您找她？” “陆丙最近有信回来吗？” 话题跳得有点快，但陆乙身为陆明方身边头号得力的小厮，自然不能被问倒。 “陆丙昨日来信，说事情已经调查清楚，想来现在应该也已经在返程的路上。” 陆明方将手头的书扔在桌上，又问：“小姐呢？” “小姐此时应该在院里习武。” “去看看。” 陆明方进春熙居的时候，陆熹微正在哭鼻子，准确来说应该是一边蹲马步一边哭鼻子。 瞧见哥哥之后，小姑娘顿时哭得更凶了些，但是马步还扎着，并没有跑过来。 陆明方问：“这是怎么回事？” 在一旁伺候的崔嬷嬷小声解释：“少爷让小姐习武，小姐不太能吃得了苦头，但是也不敢反抗，便开始哭鼻子。” 这个答案让陆明方一阵头疼。 熹微的性子柔弱，他让熹微习武本是为了锻炼意志力，也是想看看将人逼得急了能不能发个脾气，结果她也只是默默忍着。 这样的脾性，小时候他还能护着，长大以后可如何是好？ 他招招手：“熹微，过来。” 小姑娘闻言立刻收了手，泪眼婆娑地跑过来，看着兄长无声啜泣。 陆明方在外是出了名的冷峻不苟言笑，但是面对唯一的妹妹，却跟换了个人一般。 他屈膝半蹲，笑起来时一双桃花眼仿佛坠满星光：“熹微，跟哥哥说，你为什么哭？” 熹微闻言低下头，无措地扣着手指：“我，我觉得累。” “如果受不住，可以跟嬷嬷说。” “我……” 熹微抬头怯生生看了陆明方一眼，而后又飞速将头低下：“嬷嬷说哥哥希望我习武。 我如果偷懒，哥哥会生气的。” “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哥哥会生气？ 而且就算哥哥生气也没关系，等哥哥气过了之后就没事了。” 这话落音，陆明方等了会儿都没等到妹妹说话。 “熹微？” 他不过喊了一声，熹微却跟受惊一般哆嗦起来，颤声道：“哥哥，哥哥我错了，你别不喜欢我。” 说完，熹微立刻伸出右手。 陆明方看着这样胆小的熹微，一颗心都要碎了。 早知如此，当初便是扔了母亲留下的产业不要，他也得陪着妹妹去京城。 他偏过头藏住眼中泪光，然后伸手抱住妹妹轻轻哄着：“熹微，你知道的，哥哥最喜欢你，不管怎样，哥哥都喜欢你。 所以你若有什么不喜欢不满意的，都可以跟哥哥说，好不好？” 熹微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嗯了一声。 “那你告诉哥哥，你喜欢习武吗？” 熹微没说话，陆明方便耐心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熹微才开口：“哥哥，我需要习武。” 不是喜欢，而是需要，陆明方深吸一口气，笑着拍了拍妹妹的头：“不喜欢就先停一停，找些你喜欢的课业去学。” 这话一出，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看来是真的很不喜欢习武…… “嬷嬷，熹微最近跟春叶熟悉了吗？” 陆明方说的春叶是跟着陆熹微一起从拐子手中被解救的小姑娘。 当时救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小姑娘要回家，春叶选择留下，陆明方便让她跟在熹微旁边，算是给熹微当个玩伴。 “少爷，咱家虽说没让春叶签卖身契，但春叶已经下意识将自己当成下人，并不能陪着小姐玩。 恕老奴多嘴一句，春叶怕是无法达到少爷预想中的用途。” 接连两个安排都以失败告终，陆明方有些心烦。 就在这时，陆乙送上一个更让他心烦的消息：“少爷，老爷请您去前厅。” 不等他问，陆乙又补充：“今天上午有媒婆登门。” 上午见了媒婆，这时候找他过去，除了婚事，再没别的可能。 他按按眉心，不耐烦的去了前厅。 刚进去，陆仲便一脸不耐烦道：“我是你老子，要见你一面还得三催四请的，还有没有点规矩？” 陆明方心情不愉，直接回怼：“没办法，毕竟全家上下这么多人要靠我吃饭。” “你！” 陆仲气得拍桌子：“你要不想管家就把账本还回来！ 明明是你自己抢着要管家，怎么现在还成了我们求着你一样，烦不烦？” “不烦，也不还。” 接连两个不，把陆仲一张还算好看的面庞气得发青。 看陆仲这样，陆明方的心里竟莫名松快了些。 果然，怒气就跟银子一样，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撒了气后，陆明方心平气和地开口：“说，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陆仲知道跟陆明方斗嘴没有任何胜算，也不给自己找气受，哼了一声后顺着话道：“还不是为你的婚事。 今年都十八了还没定亲，让外头不知情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这个当爹的没尽到责任。 你说说看，这两年我给你说了多少亲事？” 亲事是说了很多，但是人选却一个比一个让他恶心。 京城来的不知谁家的庶女，隔壁县与书生私奔后又回家待嫁的富家千金，虐待婢女的官家小姐，曾经想爬继父床的名门闺秀。 陆明方不想翻旧账，直接问：“说，这回又是谁家姑娘？” 陆仲原本以为陆明方会甩袖走人，没想到他竟然问是什么人，忙把自己挑选的人说出来。 “这人说来你也认识，跟你还做过生意，是怀宁县童员外，他有个女儿，年芳十六，尚未定亲。 这次我可提前打听过了，童员外夫妻恩爱，家中无小妾，这位小姐更是人美心善，极守规矩，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说罢他挺起胸膛，看来对这桩亲事很是满意。 陆明方轻嗤一声，附和道：“是啊，童小姐确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陆仲下意识摇头。 “因为这位童小姐天生体弱，一场风寒就可能要了她的命，为了活着，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陆仲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有些语塞。 但想起做父亲的威严，他又板着脸道：“你尽知道挑剔人家，怎么不看看你自己？ 不孝不悌，对我和你娘……” “我娘早死了，别总提她，免得扰了她黄泉之下的清净。 至于我的婚事你也别操心了，我心里已经有合适的人选，待时机成熟自然会告诉你。”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根本不给陆仲说话的机会…… 第95章 云念被拐的原因 “我要两块豆腐，四块香干，两张豆腐皮，还要一捆腐竹。” “钱婶今天买这么多，家里来客啦？” “对啊，今天我娘家兄弟过来，他们都没错过，我买些回去给他们尝尝鲜。” “得嘞，您拿好，一共是十九文。” 钱婶刚走，又有人过来道：“我要两块豆腐，两张豆腐皮。” “不好意思，最后两张豆腐皮刚才已经卖完了。” “这么早就没啦，那你们得多准备些啊！” “得嘞，听您的，明儿多做些，您看今天吃些什么？” “那你给我拿两块豆腐和一把腐竹。” “好的，两块豆腐和一把腐竹，一共六文。” 大早上，云思的豆腐摊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而这，大多是因为跟王力的那场官司带来的客人。 打官司那天，她就跟人说会在张氏饭馆旁边摆摊，第二天摆摊，果然有不少人来了。 来的人多，准备的东西少，后面来的人根本没买上。 没买上的人有些就算了，但有些人却是非买不可，于是第二天又来了。 而围观的人一多，其他路过的人也想要凑个热闹，就这么的，豆腐生意旺了起来。 而那场官司带给他们的好运不止如此。 张记饭馆的老板听说了云家母女的遭遇之后，主动提出将铺子借给她们用。 “我们家做的是饭点儿的生意，早上都是空着的，你们要乐意，早上就在我这大堂里做生意，等走的时候把桌椅板原样摆好就行。” 云思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 进入十月以后天气就越来越冷了，等到十一二月在外头摆摊，冷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子似的。 她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租个铺子，但是也怕人家觉得她们卖豆腐赚了大钱，反而影响之后的生意，所以犹豫着。 如果借饭馆的铺子用，她的顾虑就不存在了。 不过这铺子她也不白用。 在打听过饭馆大概的租金之后，她出了三成的租金。 张老板一开始不肯收，是云思说如果不收她就不敢用铺子，张老板这才收下了租子。 有了铺子后能用的地方就大了，云思便加了豆浆和豆花。 豆浆和豆花的制作都不费事，主要是磨豆子累人，于是云思又掏了六文钱，将刘氏家的骡子借来拉磨。 省出早上磨豆子的功夫，又能多做不少豆腐。 添了豆浆和豆花之后，有些买豆腐的人会顺带手捎上一碗回家当早饭，也有买早饭的过来，捎上两块豆腐回家，生意又好了些。 添了豆浆和豆花之后，云思觉得还可以添些包子馒头，顺带手卖一卖。 但是家里没人擅长做这些，云思便把这个事情放在心里，准备找个时间从系统那里偷师。 就在云思为生意忙得不亦乐乎时，陆乙找到铺子里来，说是之前让他家少爷帮忙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云思听说事情有了眉目，连忙让她娘看着摊子，自己则带着陆乙去了后院说话。 “云姑娘，小人顺着牙婆给的消息一路往上查，查出是岭秀城孙家要买您的妹妹。” 云思问：“他家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买我妹妹？” “自然是为了攀高枝。” 陆乙解释：“岭秀城有户人家姓岑，家里仅剩一个独苗，这个独苗在娘胎里不足月就生了下来，自幼体弱，岑家遍寻名医，但收效甚微。 有个游方道士路过岑家，说可以找个八字相合的姑娘当童养媳养着冲喜，只要岑家公子能熬过十六岁，必将一生坦途。 这时候岑家已经没了别的办法，就把消息放了出来，准备死马当作活马医。 孙家一心想要巴结上岑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派人四处寻找八字合适的姑娘，您家妹妹就是因为八字被惦记上了。” 云思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她又问：“孙家一计不成，会不会卷土重来？” “应该不会，据我们所知，牙婆还没来得及把消息传出去，她本来是想带人直接去领赏的。” “那就好那就好。” 云思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但很快，她的心又悬起来。 孙家能派人找到这里来，说明本身本事不小，他还得上赶着巴结岑家，那岑家肯定更厉害。 岑家有没有可能找到这里来？ “乙管事，您别嫌我烦，我再问您一件事。 那岑家是个什么人，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我妹妹的八字，会不会想些办法把我妹妹抢走？” “云姑娘有所不知，岑家满门豪杰，家中所有男丁均为保家卫国而亡，我听闻岑家治军森严，想必他们是做不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来的。” 这个答案让云思放心些许。 好歹有了目标，就算以后小妹再丢了，也知道该往哪里寻。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定位器还是得放在小妹身上…… 陆乙说完正事，转头夸起云思的豆腐摊，说在县城很出名，连陆家都来买过豆腐。 云思笑：“小打小闹的生意，没想到入了陆家的眼，也是我们的荣幸。” “云姑娘过谦了，能把豆腐卖到旁人追着你跑，这就是本事。 对了，不知云姑娘您家豆腐每日的产量有多少。” 这话一出，云思的眼睛亮了。 她好像闻到了钱的味道。 “豆腐不是什么金贵的玩意儿，要做起来容易，关键是做多了也卖不掉，我们现在就控着量，勉强够卖就行。” 陆乙闻言当即就给云思下了笔订单：“云姑娘，那您每天先给准备四十块豆腐，二十块香干，五十张豆皮，五斤腐竹送到广味楼。 另外再准备一份相同的分量送到飘香居。 先送三天，三天之后酒楼根据实际用量再调整。” 云思做了一个多月的生意，算账水平直线上升，在陆乙报完数量，她就算出一家酒楼需要四百一十文的货，两家酒楼便是八百二十文。 按照一半的利润来算，每天能多赚四百来文。 就算她花一半的钱请人干活，也还能赚二百文。 这买卖必须得接！ 因着云家工具不太够，两人商定好从三天之后开始送货…… 第96章 看她发财比自己受穷更难受 陆乙办完事回家复命，进门时正好遇到穿红戴绿的媒婆出门。 不用说，媒婆肯定是为少爷的婚事而来。 哎，少爷又要心烦了。 进书房之前找陆甲一问，果然是济楚院不知从哪里找来个马小姐，夸得天上月有地下无的，说是让少爷去相看。 陆乙暗骂济楚院的黑心肝，以后指定要遭报应，要是老天爷不降报应，他就去送报应。 但是骂归骂，在少爷没有吩咐之前，他还是不能动济楚院一根毫毛。 “陆乙，在外头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有事进来说。” 陆乙拍了拍嘴巴，然后忙不迭的跑进书房，笑着回：“少爷，小人跟陆甲说广味楼新出的锅子好吃，叫他有空一定去试试。” 陆明方抬头看了一眼陆乙，并没说话，很快又收回视线继续写字。 陆乙被这一眼看得心慌慌，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刚才在外头的话重复一遍，就见自家少爷放下笔，然后将刚写好的东西递给他。 “去查查这名单上的人，不管好坏，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陆乙低头去看，第一眼就看到了云思的名字，除此之外，还有五个人名。 剩下的人他一个不认识，但不妨碍他从名字上猜出这些人都是女子。 “少爷，您这是？” “先查，如果事情能定下来再说。” 陆乙拿着纸出门，给陆甲扔了个眼神就往外走。 没一会儿，陆甲就跟了上来。 陆乙像没骨头似的靠上去，抬手揽着陆家的肩膀道：“阿甲，我问你，少爷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事情。” 陆甲一把将搭在肩头的手甩开：“别恶心，叫我名字。 至于少爷，分明是跟你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比较多，你问我？” 陆乙叹气：“我这不是没发现，所以才找你来问么？ 有正事儿，你赶紧想想少爷有没有反常的地方。” 听闻有正事，陆甲将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一一回顾，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现。 “少爷每天就是读书，看账本，见管事，陪小姐玩，偶尔出门找夫子或者见同窗，最多再应付一下济楚院，并没有别的事情。 唯一的特别就是小姐差点儿丢了，这你也知道啊。” “哎。” 陆乙叹息一声，转身往外走。 算了，别问了，少爷让查就查。 首先，就从云姑娘开始…… 云思并不知道有人在调查她的底，此时她正为陆家的巨大订单欢喜。 家里人听说这件事以后，一个个也都欢呼雀跃。 但是没一会儿，何春华就说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思思，咱们做不出这么多豆腐来啊。” “做不来就请人，正好县城那边也需要加些量，请了人之后一并加了，咱们也能轻松些。” 听说要请人，云想第一个反对：“姐，请人之后，咱们的秘方就藏不住了。” “不请人也藏不住，你等着看，最多十天半个月，市面上就应该有豆腐皮卖了。 年前应该会有卖腐竹的。” 云想不信：“怎么会？” 云思看家人都不信，便耐心解释：“怎么不会，你们想想，做豆腐和做豆腐皮有太大的区别吗？ 都是将豆花压出水成型，不过是一个的豆花多些，一个的豆花少些。 只要会做豆腐的，稍微钻研一下就行了。 以前我们挑着担子小打小闹，城东集市卖豆腐那家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现在咱们生意越来越好，他们肯定注意上了咱们卖的东西，要不了多久，肯定就能把豆腐皮仿制出来。 至于腐竹，哪天他家煮豆汁时来个失误，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咱们唯一能藏的，也就是些香干最后面一道工序。 但聪明人多了去了，咱们既然做出来，说不定就有人依葫芦画瓢，慢慢折腾出来。 我想着既然藏不住，咱们不如敞开了卖，好歹先把第一笔钱给赚到手。 而且咱们铺开了量才能顾到更多客人，以后就算别家也卖香干豆腐皮，咱家说不定能多剩些回头客。” 云思现在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再加上她说的话在理，于是请人的事情就这样定下。 至于请谁，这事儿就交给了何春华。 何春华请人的标准也很单一，谁跟她好，她就请谁。 她第一个找的就是刘氏。 她刚和离时，是刘氏给她送家里的旧被褥，菜园里的菜一筐又一筐往她家门口扔，有人说她闲话，刘氏挽着袖子跟人吵。 这样的好姐妹，能赚钱的时候自然要第一个带上她。 而且何春华还存了一点自己的小心思。 之前她跟刘氏就想撮合儿女的亲事，没想到被云有田横插一脚，把思思嫁到郭家去了。 现在思思和离，甚至都没有跟郭铁牛圆房，何春华便想着能不能让两个年轻人再续前缘。 把刘氏叫到家里来帮工，正好叫刘氏看看她家思思现在有多能干。 除了刘氏之外，何春华还找了两个族里的妇人来帮忙。 族里的关系要维护，有赚钱的事情自然也要念着她们。 多了三个帮工之后，云思一家子都轻松不少。 赚到了钱，又不用太劳累，母女几人肉眼可见的松弛，村里人看着就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舒服。 一时，村里人提起何春华，都说王氏和云有田有眼无珠，把福星赶出了门，所以日子越过越差。 反观何春华，少了拖累之后，日子立刻就好过起来了。 毫不夸张，云有田听到这话的时候险些跟人干仗。 但人一句话就给他堵回来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给我说说，哪一句有问题？ 只要你指出来我就给你道歉，磕头道歉！” 云有田哑口无言。 正因为是实话才伤人呐！ 看着何春华发财，比他自己受穷还难受。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想了一晚，第二天仔仔细细的收拾一番，穿上压箱底的长袍去找何春华，想要破镜重圆，再续前缘。 结果云念那个孽障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开门就是一盆潲水，将他精心打扮的形象全毁了。 他忍了这口气去喊何春华，结果何春华却跟看陌生人一样，瞥了他一眼就往屋里走去。 “我娘不想见你，我们全家都不欢迎你，下次别再过来，否则我泼的就不是潲水，而是开水了。” “嘭”的一声响，院门被关上。 这一瞬，云有田心里的恨意到达顶峰。 既然何春华不愿意同他共享富贵，那就一起受穷！ 第97章 遇着吵架的祖师爷了 早上，云家的豆腐摊前围了不少人，何春华，云思和阿秀三人都有些忙不过来。 “老板，我要两碗豆花。” “云丫头，我要三碗豆浆，帮我装这个罐里，再拿两张豆皮。” “老板，我要四块香干，你只拿了两块，再给我拿两块。” 在一片买东西的声音中，突然穿插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 “云思儿，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你爹病得那么严重，找你拿些药钱，你不仅说没钱，还拿潲水泼他。 他即算再不好也是你的亲爹，也把你养了这么大。 更何况，你爹根本就没有对你不好。 你是他的第一个女儿，是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怎么能这么伤他的心？” 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王氏。 何春华握紧手里的木铲，恨不能走过去把那个老太婆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杂碎。 相较于何春华的怒气，云思要显得淡然许多，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场面。 她一言不发看向王氏，豆腐摊前的客人也转头看过去。 原本热闹的摊位忽然变得安静。 见吸引了众人视线，王氏心里得意，继续哭诉：“你说你没钱，要不是今天跟过来看一眼，我都信了你的鬼话。 这么多人买东西，你跟我说你没钱，你骗谁呢？ 云思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那可是你亲爹啊，你咋能这么对他？” 将云思骂一通后，王氏看向围观的人群试图博同情。 “你们大伙儿评评理啊，谁家有这种不孝的女儿，自己赚得盆盈钵满，天天大鱼大肉，却舍不得拿两个钱给老爹看病。 我们云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修来这么个没良心的。 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这种不孝的畜生凭什么能赚到钱？” 王氏哭得认真，情到深处鼻涕眼泪一把抓。 哭完又把云有田拉出来：“看看看看，你们大伙儿看看，这就是云思儿的亲爹。 病得只剩一把骨头了，想要女儿看着父女一场的份上帮个忙，结果云思儿直接让他滚。 我这可怜的儿子啊，为了几个女儿操劳一生，临了却被人当破抹布一样扔了。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趁着抹眼泪的功夫，王氏从指缝里嘲讽看着云思。 她就不信，云思有办法自证清白。 这是城里，可不是闲出屁的清河村，就算云思能够从村里找来证人，谁也没这个闲工夫站在原地等着。 只要这波人走了，消息就会随着人群传开，到时候云思就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老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那可是老祖宗的经验，再没有错的。 “你真是云丫头的奶奶？” 有人凑到王氏面前问。 王氏点头：“当然，这还能作假？” “我呸！” 问话的妇人突然一呸，将王氏吓得一激灵，接连退了好几步。 “你……” “你个老妖婆，黑心肝的，老不死的，跟你儿子一起往死里欺负云丫头。 逼着她嫁给比她大一倍还有多的老男人，去给四个孩子当后娘。 把云丫头的娘和妹妹都赶出家门，断绝关系。 就这，你还想让云丫头给你儿子看病？ 做梦去！ 云丫头不管你儿子才是好样的。 她要把我从我这儿赚的钱给你儿子花，我都看不起她，这辈子也不买她家的豆腐了。” 说话的正是之前在衙门口痛骂云有田的妇人钱氏。 钱氏心疼云思的遭遇，不仅自己来买豆腐，还喊了左右邻居三姑六婆光顾云思的生意。 一来二去，跟云思混得熟了，是真心喜欢这个伶俐又能干的姑娘，把她当成自家侄女一般对待。 看到王氏和云有田来找茬，她第一个挺身而出。 “是云丫头的爹又怎样，他对云丫头做的事情说明他就不配当个爹。 云丫头要是不计前嫌的孝敬他，那把我们这些真心疼爱儿女，为儿女拼死累活，一心为儿女打算的父母放在哪里？ 我们对孩子好，等我们老了孩子孝敬我们，这是应该的。 有些人当爹不好好当，一天到晚搞七搞八，他老了就活该没有儿女孝敬，这就叫现世报。 书上说父慈子孝，父慈是放在前头的，有了父慈才有子孝。 种庄稼你还得育种插秧，灌溉除草，施肥捉虫才能有收获。 多了养孩子，你啥也不付出就想收获几个孝顺听话，给你养老的好女儿，你做梦呢？ 你们大伙儿说是？” 钱氏一顿突突，临了不忘给自己拉盟友。 旁边一阵又一阵的应和让王氏脑袋有些懵。 这城里老太太就是能叭叭，说起话来一套一套，还扯什么书上说，搞得她根本不知道咋接话。 过了会儿她才结巴道：“谁、谁说没付出？ 要没我家，没我儿子，那几个赔钱货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我们云家生她们养她们，她们就该报答我们。” 钱氏一点也不带怵的，继续回怼：“谁让你们生她们了？ 你生她们之前问过她们的意见吗？ 她们愿不愿意给你家当小孩儿？ 也许人家并不愿意，只要再等等，就投胎到富贵人家去了。 人还没怪你坏了她们的好前程呢。 是你儿子要把她们生下来，生下来就得养，不然你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不对，畜生都不这样，猫狗生了孩子都知道自己疼，你们生了就想不管，连畜生都不如。 还有，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把春华当牛使唤，她在你们家干的活儿，一个人抵两三个，就她赚的钱足够养活四个女儿。 还有云丫头和她三个妹妹，被你们的压着不知道干了多少活计。 要认真算起来，说不定你还得倒找些钱给她们。” 王氏…… 她以为她已经够胡搅蛮缠了，没想到今天遇到个祖师爷了。 她听钱氏的话，处处是毛病。 但真要反驳，一时都找不到要从哪里开口。 钱氏骂得累了，歇口气的功夫就有人抢过话头：“幸好我们早就知道云丫头的遭遇，不然今天怕是要被你给骗了。 你个黑心婆子，就是想把我们当枪使，让我们帮着你坏了云丫头的生意。 她们没田没地，万一再没了生意，以后娘儿几个喝西北风吗？ 万一她们因为我们才没了赚钱的门路，真饿死冻死了，我们倒莫名巧妙背上人命债了。 坏人我见过，像你这么坏的，还真是少有。” 这话出来，围观的百姓都激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骂着王氏和云有田，还有人往她们身上呸口水。 甚至有人放话，以后再看到他们出现在豆腐摊前，就要动手打人。 王氏和云有田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形。 他们被人骂着，推搡着，又无力反抗，只能抱着头灰溜溜的走了。 何春华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她准备的一百句话还没开始骂呢，怎么就走了？ 她转头看向女儿，就见女儿被钱氏拉着手，细细叮嘱。“丫头，你做得对，以后也别心软。 如果他们还敢来找你，别用潲水泼，直接用开水。 反正他们皮厚，掉一层皮应该也没啥大问题。” “对，他们要还敢来，你可别留情面，放狗咬他。” “我家有狗，可凶了，一口保证能咬掉他半边屁股，你如果要狗，我借给你。” 何春华…… 第98章 原来那么早就埋好招了 “娘，大哥，怎么样？ 城里的人有没有砸了云思儿的豆腐摊？ 有没有让她们给你们磕头认错？” 问话的是已经跟李家三儿定亲的云翠翠。 自打得知自己要嫁给一个傻子，云翠翠便开始怨天怨地怨众生。 异军突起的何春华母女更是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要知道那几人原来过得比她差多了，随她怎么欺负。 可是现在她们却成了人人夸赞的对象。 这叫她怎么能忍？ 被云家赶出去的弃妇和没人要的赔钱货，凭什么过得比她好？ 她恨不得让那母女几人赶紧死！ 因此当她得知娘和大哥要去豆腐摊闹事，巴不得亲眼见证云思儿被砸了摊子的画面。 只可惜李家怕她逃婚，因此在定亲之前就提出，一旦两家定亲，她绝不能离开家里一步，直到出嫁。 所以她只能在家等消息。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漫长到她都没有发现进门的两人面色不对。 “认个屁的错，没逼着我们认错就是好的了。 个王八羔子，翅膀硬了就在外面造谣我们家，说我们对她不好。 咱家哪里对她不好？ 是缺她吃了还是少她穿了？ 村里谁家姑娘不是这么过来的，就她云思儿金贵是？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生下来就该溺死她，就跟那个老五一样。 要不是我把老五溺死了，何春华哪里能怀得上儿子？” 说到这里，王氏猛地一拍手，万分后悔道：“对了，十五年前就该把她弄死，她要死了哪里还有后面几个讨债鬼，说不定何春华早就有儿子了。” 云有田没接话，沉默着往屋里走去。 但是王氏却不让他如愿，一把将人拖住：“你做出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你搞清楚，老娘今天受这么多气都是因为谁？ 少给我看你这副死人脸，就说今天的事情你管不管？” 云有田低着头，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怎么管，要不我拿把刀把何春华，云思儿，云想儿，云念儿，云盼儿都砍死了给你出气？” 云有田的模样诡异，说话也吓人，王氏就跟触电一样，立刻松了手。 “说、说什么胡话？” 老大要真杀了人，他们一大家子都讨不着好。 杏花村的郭铁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他还只杀了一个人，结果老娘死了，三个儿子也被送去做长工了。 王氏怕大儿子发疯，往后退了几步，又咽口唾沫润了润喉咙才继续说话：“我眼下倒是有个法子，不一定会坏了何春华的生意，但一定能给她添堵。” 一心等着看好戏的云翠翠连忙催促般问：“娘，你有啥主意，快说快说。” 云有田也看了过来。 见成功抓住儿女的心思，王氏得意道：“咱们把云盼儿能卖五十两银子的消息放出去。 五十两啊，上好的水田够买六亩，你们想想，会有多少人心动？ 她何春华能防得住一个两个，能防住十个百个吗？ 云思儿腿脚利索能把人追回来一次两次，可是能追回来百次千次吗？ 只要有一回成了，云盼儿就再也回不来了。 要是何春华护着云盼儿，那她就甭想再做生意。” 这话仿佛灵丹妙药，一下就给云有田干涸的肉体注入灵魂。 他额头青筋暴起，眼中泛着渗人的亮光：“娘，你这主意实在太好了！ 外头那些人可以失败一百次一千次，但是只要成功一次，何春华这辈子都别想再睡一个安稳觉。” 何春华爱孩子的心，他最清楚不过。 如果不是为了四个女儿，她这些年也不会那么甘心为云家当牛做马。 要是丢了女儿…… 两人的关系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别的都不指望，就希望能够在何春华的心上狠狠扎一刀。 他不开心，谁也别想好过！ 想到何春华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他忽然笑起来：“娘，五十两怎么够？ 最起码也得一百两，只有钱够多，才会让更多的人心动。” 在王氏割肉般花一两银子找了些闲汉和乞丐把消息传开的时候，云思一家正在为大胜云有田母子而兴奋。 云念得知事情经过后，看着云思的双眼直冒星星。 “所以大姐，在衙门打官司的时候你就想到云有田会去咱们豆腐摊闹事，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做好准备了？ 你说咱们以前过得有多苦，就是想让人知道王氏和云有田的真面目。” 何春华听到这话，不免想到生意不那么忙时，云思时常跟客人唠家常。 两三次里总有那么一次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带，说些在云家被欺负的往事。 她之前以为思思是想让别人觉得她们母女可怜，所以多照顾生意，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思思，你故意跟客人说以前的事情，也是为了防止云有田来闹事，是？” 这话说完，家里四个人都齐刷刷崇拜地看着云思，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娘，我又不会算命，没有您说得那么神。 跟客人唠家常，主要还是为了拉近关系做生意。 当然，多少也有些防着云家人的意思。 以王氏的为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咱赚钱。 她一贯是恨人有，笑人无，又看不起咱们娘女几个，肯定要折腾一些幺蛾子出来。 村里人都知道她的德行，而且咱们也断绝关系了，并没有让她发挥的余地。 她要想闹事，只能往城里跑，而且咱们的生意就是个靶子，最容易被攻击。 我想着咱们在城里也该有些帮手，才不至于被她压着打。 只是我也没想到效果会这样好，根本都不用我们开口，咱家的客人直接把她骂走了。” 云念坚持自己的看法：“姐，你就别谦虚了，你肯定早就想好了，所以提前那么久就开始做准备。” 云想也跟着道：“对，大姐就是不好意思。 其实大姐，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跟我们嘚瑟一下也没关系，我们又不会说出去。 反正你就是聪明，比咱家，比咱村的人都聪明。” 云盼则是拍手欢呼：“大姐厉害，大姐聪明，以后有大姐在，谁也害不了咱家。” 云思被三个妹妹夸得不好意思，脸都有些羞红：“别乱说，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 人心多变，总有我揣测不到的时候，所以你们平日里也要警醒些，听到没。” 这话本是随口一说，不想却一语成谶。 这天傍晚，刘氏面色不愉的来找何春华，进门就骂骂咧咧。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说府城有人愿意花一百两买盼丫头。 现在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把人带去府城的兴旺客栈就能换钱。 疯了，真疯了！ 关键有些蠢货还真信了，我刚看咱们村口多了好些陌生人。 春华，你可得小心些，别让人钻了空子……” 第99章 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哪个缺德玩意儿？ 云思心说，肯定是王氏跟云有田其中一个。 或者，是他们母子合谋。 这俩畜生之前在摊位闹事不成，她就想着应该还有后招。 只可惜她猜了挺久都没个思路。 后来她索性不猜了，总这么堵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 系统虽说不卖毒药，可她学会上网之后才发现，有些救命的药品一旦使用不当，也是可以变成夺命毒药的。 她准备拿云有田来试试手。 上辈子加这辈子的仇，弑父也不为过。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王氏竟然把念念的事情宣扬了出去。 之前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可是又觉得这样的做法不仅对王氏没好处，反而可能彻底得罪族长和族老。 毕竟当初是族里出面压下小妹被卖一事，让她松口放过了两人。 现在王氏突然把之前的事情翻出来，可不就是在打族长和族老的脸？ 得罪了族长，只要人家一个眼神示意，云氏一族上下几百口人都会排挤王氏一家，甚至让他们在清河村待不下去。 这是典型的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她觉得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但王氏，显然是没脑子的。 有些时候，没脑子的人反而是最难对付的。 因为他们做事没有逻辑，心里也没啥顾念，除了使用暴力废掉她，再没有别的办法。 没脑子的人带来的杀伤力，也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就比如此时。 王氏在外头放话，说云盼值一百两银子。 紧接着云盼两次被拐的消息传开，更加印证了那个谣言的可信度。 谣言的漏洞很多，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 但耐不住财帛动人心，不管什么时候，总有人为了钱财铤而走险。 村口好些陌生面孔在晃荡，包括村里，也有一些人蠢蠢欲动，看向云思一家的眼神漏着贪婪。 那可是一百两！ 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也没有赚到这么多钱的机会。 因此哪怕概率再小，也想冒险一试。 村口的阵势将云思一家人吓住。 云念叫嚷着要跟外面那些人拼了。 何春华跟云想抱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云盼轮番安慰，明明自己也怕得不行，还得强装镇定。 重生之后，云思第一次这样的慌张。 因为她想不到办法破眼下的局。 她的话不会有人信，她的双拳难敌四手，她没有靠山可以撑腰，她想跑但无处可去，她…… 她想杀人！ 杀了王氏跟云有田泄愤，再来想解决办法。 这天晚上，谁也不敢睡，生怕闭上眼睛就会有人破门而入，将云盼抢走。 第二天起床，每个人眼下都是一片乌青。 眼下这种情况，生意上是没办法做了。 毫无胃口的吃了些早饭，云思让云念去村口走走，看看那里是什么情况。 不一会儿云念气喘吁吁跑回来，给大家带来一个坏消息。 村口的人比昨天更多了。 二三十个年龄各异的男人在村口徘徊。 “大姐，他们不会冲进来？” 云念急得转圈，要是那么多人一起冲进来，她就是有八只手也打不赢。 云思摇头：“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而且是进村来抢，再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都不敢动手。 就算他们敢进来，不管是村里还是族里，都不会让他们如愿。 谁都丢不起这个脸。” 这个答案让云念松了口气，她拍拍胸口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咱们在家不出去，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云思没做声，好似赞同这话一般，但内心却油煎火燎。 外头村口站着的那些人并不可怕，或者说不是最可怕的。 他们之中有一些人是来看热闹的，有一些人是来探情况的，有一些人有贼心没贼胆，敢付诸于行动的没几个。 真正让她害怕的，是那些藏在暗处，看不见也防不住的敌人。 她到底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破了眼前的困局…… 第100章 半夜遭贼 “姐，如果咱们报官，官府会管这事儿吗？” 云想的问题问到云思心坎上去了。 官府会管这事儿吗？ 她觉得可能会管，毕竟如今这位县令大人真正做到了爱民如子。 可是官府又能怎么保护她们一家？ 是出面澄清外头的谣言，还是派人不分白天黑夜保护她们，亦或者把那些想要干坏事的人抓起来？ 仔细一想，官府也靠不住，这事儿还得自己来。 如果不把问题的源头解决，永远都会有人惦记盼儿，她们一家永远都别想过清静日子。 问题的源头有两个。 一个是买家，一个是小妹。 真正的买家云思不敢碰，那么有没有可能出来一个假的买家，直接把小妹“买走”？ 云思想了想，觉得这是目前最简单可行的办法。 等风头过了，或者她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再将小妹接回来。 可是要把小妹放在哪里才绝对安全？ 这个问题，她抓破脑袋也没有答案。 “系统，你那里真的不能藏人吗？” 【宿主，别打我的主意，我没有地方可以让你藏人。】 静了片刻，她又问：“你上次给我推荐的高产量作物，在我们这里确定也能保证相同的产量吗？” 【宿主，因为土壤、气候、肥料等外在原因，产量可能会有折损，但是我能保证，产量绝对能比本土产物高出一大截。】 云思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按照我们本地的情况，给我推荐两种高产物种。” 【经搜索，土豆和红薯易存活，易储存，产量高，适口性高，推荐宿主购买。】 “行，我就买土豆和红薯种。” 很快，云思面前出现了两堆陌生没见过的东西。 她盯着看了许久，直到眼睛酸涩才低下头，轻声呢喃：“希望你们能换盼盼安全。” 这样，她冒险也值得了。 这天晚上，云思仍旧没睡，找系统把电击棒要了回来，蹲在房门口守夜。 白天她趁着家里人来人往时，找准机会补了个觉，这时候倒也不困了。 坐在门口，抬头望着天上皎皎白月，听着间或传来的狗叫，她努力组织着明天要说的话。 要怎么才能让人相信红薯和土豆的产量。 要怎么才能说服对方帮她的忙。 要怎么才能让土豆和红薯的出现更像一个巧合…… 她正想得入神，脑子里的系统突然提醒：【宿主，监控显示，有两个人靠近了你家的外围墙。】 “村口的监控没有反应吗？” 【并没有，这些人要么没经过我安装监控的地方，要么早就在村里了。】 这话让云思心里一沉：“前边刘家养了狗，这时候狗还没叫，要么是狗认识他，要么是那人知道刘家有狗，已经提前将狗放倒了。” 她来到系统说的院墙下，打开电击棒靠墙站着，只等两人跳下院墙就要将人放倒。 没一会儿，果然有人跳了下来。 她毫不犹豫将电击棒对追那人身上，一阵电光闪过，那人只顾得上“唔”了一声就倒在地上。 那人发出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夜晚却格外明显。 墙外的人听到之后立刻低声问：“铁柱，里面啥情况。” 云思没听过铁柱的声音，不敢贸然开口。 外面的人却很谨慎，没有听到里面的回话，拔腿就往外跑。 “系统，我们家周边还有没有人埋伏着？” 【宿主，没有。】 听到答案，云思毫不犹豫大喊：“抓贼，快来人，我家来贼了，有人来偷小孩。” 嘴里喊着，她手里动作也不停，蹭蹭两下爬上围墙翻了过去，然后朝着跑走的人狂追不止。 “大伙儿快醒醒，村里遭贼了，有没有人来帮忙抓贼！” 云思喊了两声，将村里的狗都惊得叫起来，此起彼伏的狗吠之下，还能听到人扯着嗓子问贼在哪里。 “贼在往村口方向跑，大伙儿帮帮忙，一起把贼抓住！” 尖利的女声传出很远，有人跟着喊：“去村口，必须把那毛贼给堵住。 敢来清河村偷东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必须给他些厉害瞧瞧。” 云思有系统指路，在一片黑暗中也死死咬在贼的身后，并没有被甩脱。 【宿主小心，他躲在你右边房子，可能是想从后面伏击你。】 云思闻言放慢脚步，贴着房屋墙壁慢慢往前移动，然后一个侧翻滚突然出现在那人面前，电击棒同时伸出，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人电晕。 “快来人，我把这个贼打晕了，有没有人来帮帮忙，拿根绳子把他捆起来。” 随着云思一声喊，她身后的院子里立刻有人应声：“来了来了，我拿绳子来。” 跟绳子一起来的还有被点亮的火把。 借着亮光，云思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她并不认识，看来不是村里的…… 村里遭了贼，并且是来村里偷孩子的，一时大家伙儿都没了睡意，自发聚集在云思家门口说话。 而他们所说的主题，自然离不开云盼和那两个贼。 贼好处理，天亮以后往官府送，自然有人收拾他们。 可是云盼现在明显是遭惦记了，除了这波贼，明天后天可能还会有别的贼来。 真要这么闹下去，整个村子都不得安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片沉默中，云山海说：“等明天把这两个贼送去衙门的时候，看能不能让官府出面帮忙澄清一下谣言。 最好能抓当初第一个胡说八道的人，这样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其实云山海已经猜到这件事就是王氏或者云有田拱起来的，他是巴不得官府能够找到这两人的把柄，直接把他们关起来。 反正王氏那一大家子已经被除族，就算出事也连累不到云氏。 就算官府没有抓到王氏的把柄，等这件事结束，他也要让云家在清河村待不下去！ 事情有了说法，众人渐渐散去，云山海临走前特意安排族里几个年轻汉子在云家门口巡逻。 “何氏，思丫头，今晚你们放心睡，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官府。 别急也别怕，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云思点点头，心里对族长充满感激。 这份恩情她记下了，相信以后总有报答的时候…… 第101章 我想娶你 天亮，云思便做好了去县城的准备。 怕路上出现意外，她让她娘带着三个妹妹留在家里。 吃过早饭，族长家的大孙子赶着骡车过来，族长和族里两个年轻壮汉已经坐在车上。 云思拖着被她补了两棍，尚且还在昏迷中的贼，想要把他们往车上弄。 云山海道：“思丫头快上来，那两个人让你族兄去搬。” “谢谢族长，谢谢两位族兄。” “都是一家人，客气啥。” 两个年轻男人轻松将贼扛起扔上车，正准备出发时，胡广亮却赶着骡车过来。 车上还坐着胡家几个男人和刘氏。 骡车停下，刘氏跳下来，快步走到云思面前，拉着她的手道：“外头乱糟糟的，我怕有人发神经抓了你去，所以找了几个人陪着你。 那些脑子有病的看到咱有这么多人，就算想动手也该考虑一下。” 云思看着刘氏关切的眼神，鼻头忽然有些发酸。 她想，这世上还真是好人多。 有送她去县城的族兄，有给她家雪中送炭的刘氏，有帮她骂跑去云有田的钱氏，有送她去医馆，还帮她垫付医药费的周氏。 她甚至在想，如果最开始云有田没有让她嫁给郭铁牛，而是如她娘的愿嫁去胡家，她是不是也能拥有普通平凡的一生。 她叹口气，放过憋闷的心脏，给刘氏深深鞠了一躬…… 到了县城，云山海代替云思敲了鸣冤鼓，替云思出面报了案。 县令受理了这桩案件，并说会尽快查明真相，让他们回家等结果。 云思早就设想过这种可能，因此也不失望。 从衙门出来，她正想着要怎么跟族长一行人分开，却在开口之前先看到了即将擦肩而过的钱氏。 可能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钱氏很快抬起头，看到她后一阵欣喜，忙问她这两天怎么没摆摊。 云思没隐瞒，把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昨晚遭贼和刚才报官的事。 “不是，那种鬼话都有人信呢？ 你家妹妹要真值这么多钱，谁会把这个消息放出来，让人去抢他发财的机会？ 这一看就是跟你家有仇，故意给你家找麻烦的？” 钱氏嗓门颇大，他们说话的地方又是路口，人来人往的，这话果然引来一些人的关注。 云思察觉到钱氏的意图，点头无奈道：“就是这么个理儿，根本没影的事情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说什么把我妹带去府城的客栈就能换钱，动手之前好歹先去府城的客栈确认一下啊！ 只要去府城一趟，啥都明白了。 可他们偏偏想不透这个道理，还为了根本赚不到的钱去做贼。” “真蠢！” 钱氏唾弃一句，然后又问：“你知道是谁跟你家这么大的仇，要这么害你们吗？” “还能有谁，前儿去我豆腐摊上找麻烦的人呗。 之前把我们赶出家门，后来看我们卖豆腐能赚钱，又舔着脸要把我们接回去。 我娘拒绝了，他先是去豆腐摊闹事想要坏了我们的生意。 被你们拆穿后，他又拿我妹妹说事，我有时候真恨不得……” 脏话到嘴边，云思愣是忍了回去：“算了，他占着那个身份，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自认倒霉。” 说完她跟钱氏辞别，继续往城门口走。 但钱氏却被旁边的人搭讪，问她出了什么事。 既然有人问起，钱氏少不得要将王氏和云有田做的事情好好唠上一唠。 云思回头看了一眼扎堆的人群，心知这样的办法并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有一些人顽固偏执，不撞南墙不回头，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而能对她们造成威胁的那一波人，其实就是无法被说服的。 但没关系，如果刚才这些对话能给王氏和云有田招去几句骂，她也知足了。 临到城门口，云思提出让族长和胡广亮等人先回家，她还要去办些事情。 但一群大老爷们儿都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坚持要等她一起。 没办法，她只能将人带去张记饭馆，让老板看着安排一桌饭菜，她则去了聚鑫源茶楼，找陆乙。 她去得挺巧，陆乙正好在茶楼旁的广味楼，很快就被伙计叫了过来。 “云姑娘，好巧，我正有事找您呢，没想到您先过来了。” 话头被陆乙抢过去，云思便不好再开口，顺着这话问：“不知乙管事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我找您，是我家少爷找您谈些事情。 云姑娘，您如果不着急，麻烦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将我家少爷请来。” 云思来茶楼本来就是要找陆明方，原本还以为今天可能见不到人，没想到这样的顺利，惊喜道：“我不急，我就在这里等着。” 陆明方来得比她想象中要快，不过两刻钟就出现。 见到来人，云思起身打招呼：“陆少爷。” “云姑娘请坐。” 双方坐下，不等云思开口，陆明方便直奔主题：“云姑娘，不知你是否考虑过再嫁。” “啊？” 云思愣了，盯着陆明方呆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慌乱掩饰自己的失态。 她收回视线，有些结巴道：“陆、陆少爷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我想娶你。” 回应陆明方方的是“啪”的一声响。 刚才云思为了掩饰尴尬而端起的茶杯掉在地上，毫不意外的碎了。 “我……” 云思看看被茶水洇湿的裙子，又看看破碎的瓷片，再看看气定神闲，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陆明方，总感觉自己好像在梦里一般，云山雾罩的。 “陆少爷，您清楚您刚才说什么？” 娶她？ 她要没记错，这是他们第三回见面，陆明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很清楚。” 陆明方镇定又坦然的模样极具说服力，在这样的人面前，云思觉得自己好像也不用太慌张。 “云姑娘，我知道我这话有些唐突，还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说明缘由。” 云思点头：“您请说。” “我今年已经十八，到了必须要成亲的年纪，家中继母当家，我们的关系从某些方面来说堪称恶劣，所以我需要将亲事掌握在自己手中。 也因为跟继母关系不好，所以我的妻子要坚韧，甚至泼辣，要有自保的能力。 我有一个妹妹，今年七岁，因为某些原因，她被养得胆小怯懦。 我身为兄长，有护她的责任跟决心，但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有效的方法，所以需要一个妻子助我完成这件事。 陆某卑劣，曾调查过云小姐的某些事情，心知你果敢坚韧，对妹妹也爱护有加，因此冒昧提出成亲的想法。 当然，我们并非真的成亲。 咱们更像是一种合作关系，你让我的婚事脱离长辈控制，照顾我的妹妹。 我许你金钱，田地，或者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咱们以三年为限，三年之后和离，届时我会给你一笔补偿。 和离之后陆家仍然是你的靠山，只要我一日不倒，必定护你及你家人一日周全。” 第102章 三日之约 陆明方把事情缘由说完便不再出声，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云思。 而云思，确实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些内容。 那可是陆家！ 罗平县最显赫的人家，陆家的长房嫡孙，竟然要娶她。 一个出身农家，曾嫁过人，跟父亲断绝关系的二嫁女。 陆少爷要娶亲，大把的人可选，为什么是她？ 哦，陆少爷说过了，因为她是个泼妇，一看就不好欺负。 而且她有三个妹妹，照顾妹妹的经验丰富，正好可以帮陆少爷照顾妹妹。 这这这…… 这还是说不通啊，会不会太潦草了？ 兴许是看出云思的疑惑，陆明方又一次开口：“云姑娘有所不知，我这个陆家少爷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光鲜。 家中继母，京中长辈，各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有人想要打压我，有人想要从我手中拿走一些东西。 其实，我能选择的范围十分有限，做我的妻子也注定不会轻松。” 云思这下是真的相信陆少爷想娶个泼妇回家镇宅。 那么，她愿意吗？ 如果换个人，她想，她应该是不愿意的。 可这人是陆少爷，是第一次见面便伸出援手帮她的的陆少爷，是她最开始就选好的求助对象。 而且，上次调查小妹被拐的事，她还欠陆少爷一个人情。 就算没有眼下的麻烦事，她也应该报恩。 虽说这报恩的方式有些奇怪，看起来明显是陆少爷吃亏了。 “云姑娘，婚姻一事关系重大，你不用急着做决定，可以先回去跟家人仔细商量后再告诉我答案。” “不用，这事儿我可以做决定，我答应您。” 如此果断的答复，让陆明方有些吃惊。 他愣了一瞬才开口“你…关于婚事你有什么要求吗？ 还有聘礼，报酬，你可以将你需要的东西告诉我。” “婚事随意，一切由您安排，但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请说。” 云思将云盼的事情说出来：“我想请您帮我平了眼前这桩麻烦事。” 陆明方却没接话，而是道：“云姑娘稍等，我处理些事情。” 说罢他起身，带着陆乙出了包间。 待到无人处，他眉头紧蹙，冷声问：“怎么回事？” 陆乙鲜少看到自家少爷如此模样，连忙解释：“少爷，云四姑娘的事是前天下午传开的，小人是前天傍晚得知，昨天查了一天，已经有了眉目。 只是您前天上午出门办事，刚到家就赶来见云姑娘，小人还没找到机会禀告。”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陆明方满意。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他瞥了一眼陆乙，道：“将你查的事情说一说。” “是。” 陆乙赶忙补救：“云姑娘家的事情传得蹊跷，小人顺着流言去查，最后查到了云姑娘的祖母和父亲身上。 目前尚不清楚他们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陆明方在问看了事情经过以后，折返回了包间。 进门之后，他道：“云姑娘，实在抱歉，我刚知道令妹的事情。 倘若你是为此事答应婚约，实在不必勉强。 令妹之事，我会代为解决。” 云思闻言连忙站起，想要说些什么，陆明方却抬手阻止。 “云姑娘，与我成婚，所受的委屈可能会比你以为的要更多。 倘若你并非自愿，而是为别的事情所迫，之后难免会生出不甘。 这些不甘不管于你，于我，都不是一桩好事。 所以有关婚约，还请姑娘仔细考虑，三日之后再给我答复不迟。 至于令妹之事，稍后我会派人将她接至陆府，待此事平息再将她送回。” 陆明方动作很快，云思刚进家门，还没有来得及把事情告诉何春华，陆家的马车就到了家门口。 来的人是陆乙，他此行带了两辆马车和二十个护卫，架势大得很。 “云姑娘，小人奉少爷之命，来接云四姑娘。” “请乙管事稍等片刻，容我先跟家人说清事情的前因后果。” 得知自家少爷想要娶云思为妻，陆乙的姿态更低了些，态度也更虔诚：“云姑娘您忙，小人不急。” 家里招待不了这么多人，云思也没喊人进来，只拉着她娘和几个妹妹去堂屋。 何春华一头雾水，进门就问：“思思，我刚听乙管事说来接四姑娘，他说的是盼盼，这是怎么回事？” 云思回：“娘，事情有些复杂，晚些时候我再跟您细说。 现在咱们长话短说，我跟陆少爷做了个交易，他会将小妹的麻烦解决，在此之前他会保护好小妹。 乙管事就是来接小妹去陆家的，只要小妹去了陆家，任谁也不敢去那里放肆。” “陆家会护好你小妹？” 何春华看着面容娇俏的长女，心里闪过不好的念头，猛的用力抓住她的手，急切道：“思思，你跟陆少爷做了什么交易？ 你、你是不是……” “娘，您别多想，我一点也没吃亏，这场交易，我跟陆少爷算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不好叫乙管事等太久，咱们先给小妹收拾些东西，让她去陆家。 待会儿有时间了我再跟您细说。” 安抚好娘，云思转头看向云念：“念念，你也收拾两身衣服，跟盼盼一起去陆家。 去陆家要听话，不要惹事，尽量不要与人争吵。 但你也不用怕事，如果有人欺负你和盼盼，一定要护好你们自己。 明天，最迟后天，姐姐一定去陆家看你们。” 云念知道陆家是整个县城最有钱的人家，家里还有大官，在她看来，小妹去了陆家就彻底安全了。 因此她并不像何春华那样紧张，反而很是开心：“姐姐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盼盼。” 说罢，她转身就跑去房里收衣服。 云念走后，云思又看向云盼，半蹲着将人扯到怀里，柔声叮嘱：“盼盼，不害怕，去了陆家就没事了。 你在陆家住几天，等姐姐把外头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去接你。 如果在陆家被欺负，一定告诉三姐。 姐姐会尽快去接你，好不好？” 云盼红着眼睛，好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蜷缩在云思怀里，一双手紧紧拽着云思的袖子，明明不舍，但还是故作坚强道：“姐姐，我会乖的，你一定早点来接我。” “放心，最多十天，姐姐一定把你接回来。” 云念收好衣物之后，云思便送他们两人去了上了陆家的马车。 目送马车离去，跟随马车而来的村民立刻问：“何氏，这是陆家的马车，他们接了念丫头和盼丫头干啥去？” 第103章 王氏异想天开 面对村民们的好奇，云思说陆家想让盼盼去帮忙。 “你家盼丫头才八岁，她能帮上什么忙？”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让陆家把人带走了？” “不走也没办法啊，您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可以说是前有狼后有虎，要真把盼盼留在家里，我们还真不一定能留得住。 与其被人偷了去，不如让陆家少爷接走。 陆府和善是全城都知道的，他们总不至于把我两个妹妹带走之后就不还回来了。” 眼看云思跟锯嘴葫芦一样什么也问不出来，大伙儿只好放弃。 打发了凑热闹的村民，回家后，云思将陆明方的提议和盘托出。 听闻陆家少爷想娶自家女儿，何春华只觉得荒唐。 除了荒唐，她再想不出别的合适的说辞。 这两人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下的泥，咋能成亲？ 不是她贬低自己的女儿，实在是陆家在罗平县的地位太过崇高，并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能够接触到的。 “思思，你，你是咋想的？” 云思直言：“我想同意来着。 一是为解决盼盼这件事，二是为以后。 和离之后我就想努力赚钱，让咱们一家人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但经过盼盼的事，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 我太弱了，随便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咱们这个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家风雨飘摇。 我要不想任人宰割，就只能想办法出头。 可我是个女人，想往上走，太难了。 而陆家，是老天爷赐给我的一条捷径。 只要我进了陆家门就能护住你们。 身为陆家少奶奶，我能做的事情也很多。 我有三年时间，三年之后，也许我就有了给你们遮风挡雨的能力。” 不知什么时候，何春华已经泪流满面：“傻丫头，你想着给我们遮风挡雨，可你自己怎么办？ 能逼得陆家少爷娶一个农女，那陆家能是个什么好去处？ 我们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在那深宅大院里吃苦？ 我宁愿你留在家里。 穷有穷的过法，苦有苦的过法，至少咱们一家人在一起。” 云思摇头：“娘，就算陆家再苦再难，三年而已。 三年之后我才十八，我还能活四五十年。 为了往后四五十年的好日子，这三年很划算。 而且您怎么就断定我一定会吃苦吃亏，要知道陆少爷之所以看上我，就是因为我泼辣。 我瞧他的意思，是想让我跟那位继母斗法。 如果真斗起来，我可不一定会输。” 何春华…… 她算是看出来了，思思已经下定决心要嫁去陆家，这事儿基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擦干眼泪，努力不给女儿压力：“你如果真想嫁，我也不能强逼你放弃。 但是思思，万事得先考虑你自己，我和你三个妹妹都得往后排。” 云思笑：“娘，我这就是在为自己考虑啊，我是在用三年时光换我下半辈子的幸福。 当然，我要幸福了，你们肯定也能幸福。 这么合算的买卖，百年难得一遇，我可不能让到手的机会溜了。” 做好家人的思想工作，云思也没急着去县城。 陆明方既然让她考虑三天，那她就考虑个够，省得那人又要劝她。 不过陆明方虽啰嗦了些，却是个极好的人，想必他们以后的合作应该会很顺畅。 解决了心头大患，云思终于腾出手来对付王氏跟云有田两个始作俑者。 要按她原来的想法，是准备送两人头孢配白酒的套餐。 不过在陆明方提出成亲之后，她改变了想法。 死可太容易了，有时候死甚至是一种解脱，就跟她上辈那样。 如果让王氏母子活着，亲眼看着她家攀上高枝，日子越过越好，但他们却一根毛的便宜也得不到，这肯定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后悔和怨恨就跟钝刀子一样在他们心头磨，磨得他们生不如死。 啧啧，真是想想都开心。 不过在磨人之前，还是要先收些利息的…… 云盼被陆家带走的消息好像长了翅膀一般，很快就传遍全村，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往外扩散。 王氏在听说陆家的马车带走了云盼以后，顿时悔得直拍大腿。 “遭了遭了，云思那丫头肯定是搭上乙管事了。 陆家出面，谁敢跟他们抢人，盼丫头那事儿怕是过去了。 哎，咋就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乙管事的光，咱们是一点儿也沾不上了。” 云翠翠早就听说了陆乙的本事。 陆乙虽然是陆家奴仆，但是每年赚不少银子，出入不是骑马就是坐车，家里有下人伺候，手里更是管着十好几门生意。 要是攀上这样厉害的人物，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就够他们全家吃喝不尽。 她忍不住想，如果云思还在家里该多好。 她不用嫁给李家的傻子，可以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去田家，说不定还能借着陆乙的势拉拔一下夫家。 到时候她就是田家的恩人，谁都得让着她。 所以是谁毁了她的幸福生活？ “娘，都怪大哥，好端端的闹什么和离，闹和离就算了，还把四个女儿都给了何春华。 要不是他，咱家现在能成这样吗？” 王氏闻言，心里也埋怨起大儿子。 如果不是老大管不住下半身，跟周晴胡搞瞎搞，何春华怎么会和离？ 自打何春华带着几个赔钱货走了，家里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她一把年纪了还得上山砍柴。 要知道，这在以前可都是何春华跟大房几个丫头的差事。 她心里怨恨，但又不能拿大儿子撒气。 有田最近阴沉得可怕，她担心把人惹急了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来，只能拿了竹棍去柴房打周晴出气。 要不是周晴那个不要脸的臭婊子勾引她儿子，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时的她全然忘了，当初就是她怂恿云有田在外头找个女人来生孩子。 把周晴打了一通，王氏的气顺了些，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云思好好唠唠。 只要她舍了脸皮不要，说不定能唠出个不一样的未来呢？ 第104章 咱俩到底谁是谁的爹 王氏去找云思，到了家门口却不太敢敲门。 她怕迎接她的是潲水，或者是开水。 于是她只能在门口徘徊晃荡。 而这一切都被系统监控，并且如实转播给云思听。 云思正想着找个机会把王氏引出来，没想到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想了想，从后门出去绕到侧面，故意让王氏看到她一个背影，然后就往后山的方向跑。 “系统，王氏追上来了吗？” 【宿主，她在后面跟着。】 “行，你注意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能让她离我太近，但是一定要让她看到我。” 【放心，保证完成人任务。】 云思就这么吊着王氏，一路将人引到了山脚下。 “思丫头，思丫头你等会儿，我有事儿跟你说。” 出了村子，旁边也没旁人，王氏总算开口喊话。 但云思就跟没听见一般继续山上爬，王氏不想错过好机会，立刻跟了上去。 但是往上走了一会儿，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云思的身影。 扯着嗓子喊了几声都没人应。 倒是山脚下有个人应声：“王婶你找思丫头？我瞧着她好像回家去了。” “回家？ 这个死丫头跑得倒快。 跑什么跑，阎罗爷在后面追魂呐！” 王氏捶着有些酸软的腿，骂骂咧咧的往山下走。 结果一个没注意，不知道拌在啥东西上，突然往下一栽，然后整个人就像球一样滚了下去。 中途不知撞到了多少东西，等她停下来时，只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断了一般。 幸好山脚下有人看到，赶紧叫了人过来帮忙，大伙儿商量之后弄了块门板过来，先把王氏抬回去再说。 被送回家的路上，王氏骂骂咧咧，说都是云思故意害她，她才变成这副模样。 最先发现她受伤的男人林石头看不过去，开口道：“王婶，说话要凭良心！ 你在山上，思丫头在山下，她是有什么本事把你从山上弄下来？” “她……” “这是咋了？” 王氏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思突然出现，手里还拿了把柴刀。 林石头问：“思丫头，你这是干啥去？” “今天没事，准备去山上捡些柴火，结果上山才发现我去晚了，地上没有树枝能捡。 这不回家拿了家伙什，准备砍柴。” 云思回答了问题，又指着王氏问：“石头叔，这是咋了？” “从山上摔下来，还不知道摔成了什么模样，估计得找个大夫来看看。” 云思道：“捡了条命就是大幸。 石头叔您先忙，趁着天还没黑，我去山上转转。” “哎，你去。” 云思又跟其他帮忙的人打了招呼，手一甩将柴刀扛在肩上，继续往山上走去，将王氏呜哩哇啦的叫声抛在身后。 在山上走了没多久，路过王氏出事的地方，云想突然钻了出来。 她一脸的笑意，眼神中满是雀跃：“姐，你来啦？” “走，砍柴去，豆子快泡好了，待会儿还得回家做豆腐。” “好嘞，对了，这个给你。” 云想掏出一卷白到几乎透明的线递给云思，好奇问：“姐，这东西从哪里来的，可真结实，王氏使劲儿绊了一下都没断。” 这是从系统那里买来的鱼线，据说可以吊起几百斤的鱼。 不过这话可不能告诉妹妹，云思道：“在城里杂货铺买的，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 想想，这事儿可不能跟人说，你只当不知道我手里有这东西。” 云想知道轻重，连忙点头：“大姐放心，这是我们俩的秘密，谁都不说！” 把云念送走之后，第二天云思便继续做豆腐生意。 光靠陆家散消息还是慢了些，云思准备自己添把火。 因着歇业几天，她怕生意不好，带过来的豆腐并不多，但是没想到刚把东西摆好，就有客人过来。 来的还是熟客，看到云思就问：“你们咋出来摆摊了，事情解决啦？” 云思笑：“算是解决了，陆家把我小妹接过去了，说…… 总之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云思恰到好处的停顿瞬间勾得众人心痒难耐。 可云思摆明不想说，或者不能说，于是只得作罢。 但是离开之后，免不了是要跟亲戚朋友讨论一番，说说陆家为什么要把云家小妹接过去。 而云家小妹值一百两，又会不会跟陆家有关系…… 陆家。 陆明方在找云思谈过之后，便将自己即将成亲的消息告知陆仲。 陆仲刚开始听说儿子要成亲还挺开心。 但是当他听说了未来儿媳的家世背景之后，顿时气得砸了茶壶。 “陆明方，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你娘去世之后，你从书院退学，吵着要学做生意，我从了你。 你做生意六亲不认，亲戚族人间谁的面子都不给，我没让你为难。 慧娘进门，你莫名看她不顺眼，到现在不肯叫她一声娘，我也没强迫你。 你说熹微体弱，不准任何人插手她的事情，我也应了。 可现在，你竟然拿你的终生大事开玩笑，要娶一个没有背景，甚至还和离过的村妇，你是不是疯了？” 尽管陆仲暴怒，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陆明方。 他端正坐着，等陆发完脾气之后平静开口：“我没胡闹，也没疯，如果要成亲，我只会娶她。” “你你你！” 陆仲被气得胸口痛，按着胸口大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你个孽障，那你这辈子都别娶妻，我宁愿你打光棍，也不能放任那样的女人进门。” “行，那就如您所愿。” 说罢，陆明方转身出去。 陆仲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心窝更痛了一些，指着门口喊：“咱俩到底谁是谁的爹？” 回答他的是一阵风声…… 第105章 无本买卖，赚得还多 “大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邓慧挥手让屋里下人都出去，而后拉着陆仲坐下：“老爷，依妾身看，明方就是不想跟咱们选的姑娘成亲，所以故意找了个村姑做挡箭牌呢。” 陆仲闻言怒气一窒，满怀期待的看着邓慧：“你说真的？” 邓慧看着丈夫的眼神，心里一阵气闷。 果然是血浓于水，陆明方那样闹腾，陆仲还是忍不住记挂，这让她觉得这几年的水磨工夫都白费了。 不过陆明方既然主动把刀送到她面前，她不用岂不是浪费？ 她笑着开口：“至少妾身是这样认为。 大爷您看，您拒绝了明方的请求之后，他没有做任何争取，而是说终身不娶。 您答应他之后，他转身就走，好像是生怕您后悔一样，所以妾身觉得他是在赌气。 不过这都是妾身的猜想，也做不得准。” “什么猜想，我看就是事实！” 见自己上当，陆仲又是一阵懊恼。 但好歹那孽障不是真的要娶一个和离农女，恼过之后，他还是松了口气。 “真是生了个讨债鬼，没一天让我省心的。” 感慨一句，陆仲又拍拍邓慧的肚子：“如今只希望你能给我生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别像老大似的成天气我。” 邓慧摸着肚子笑得慈爱：“大爷，等咱们的孩子出生，妾身定会好好教导他，让他好好孝敬您。 也绝不会让他如同明方那般，拿婚事来赌气。 婚事大事本来就是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由得孩子自己说了算。 ” 这话让陆仲成功想起自己险些被气晕过去的愤怒，拍着桌子冷哼：“这次我非让他吃个瘪，让他知道谁才是爹！ 来人。” 管家陆勇听到呼喊走进来，躬身问：“老爷，您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大少爷，就说我想通了，婚事还是得他自己喜欢才好。 他若真想娶那个农女，就请了媒婆上门去提亲，我没意见。” 陆勇闻言一愣。 他可听得清楚，少爷说要娶一个和离过的农妇，老爷这也同意？ 他抬头，想要劝老爷冷静些，别跟少爷置气，结果却与邓慧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邓慧眼中的警告让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一家都在陆家当差，哪个主子都得罪不起，还是老实憋着。 至于少爷，手里有钱有权，实在轮不到他一个下人来操心。 从济楚院出来，陆勇直奔陆明方的院子，将陆仲的话如实转达。 陆明方好像并不意外，神色自若地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得了陆仲肯定回复的第二天，陆明方当真开始筹备婚事。 寻媒婆，准备聘礼，装潢喜房，各项事务有条不紊的开展。 虽说他给云思考虑三天再给答复，但他心里知道，答案应该不会有变化。 当然，如果云思最后真的后悔了也没事。 云思是最佳选择，但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他的婚事必须在今年内办妥，绝不能往后拖延。 十一月初一，云思在聚鑫源茶楼又一次见到陆明方。 因着是各取所需的婚事，并且云思也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因此在说出同意成婚时，她表现得很是冷静，内心没有半点波动。 陆明方就更不用说了，这是他一手主导的婚事，在他看来，跟以往的生意没有任何不同。 两人在确定合作意向之后，便开始商讨各种条款。 主要是陆明方说，云思听。 “陆家男丁成亲，家里会出两千两聘礼，我格外再添两千两，一共是四千两。 我建议你将聘礼充作嫁妆先带进陆家，之后你在长辈妯娌间不会因为嫁妆矮了一个头。 至于进门之后嫁妆要怎么花用，都随你安排。 待我们和离时，你的全套嫁妆可尽数带走。 和离后，我将额外赠你一个城外的庄子，价值大约在两千两左右。” 两千两，两千两，两千两。 尽管云思不是为钱才答应成亲，但此时的她也被三个两千两迷得神魂颠倒。 比起卖豆腐赚的辛苦钱，跟陆明方成亲真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她压下心头颤动，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只需要做好一个泼辣的妻子，护住自己和我妹妹不被欺负就行。” “这么简单？” 陆明方闻言，一直淡然的脸上露出些苦笑：“事情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祖父育有九子四女，最小的叔叔今年才九岁。 到我这一辈，堂兄弟姐妹足有四十六人。 我爹虽为长子，但他成亲晚，所以我上头有六个堂兄，目前这六个堂兄均已娶妻生子，就我目前知道的，已经有十一个侄子侄女。 这些人目前都住在京城，但我祖父后年致仕，如无意外，他们应该都会跟着回来。” 云思掐着手指头算，陆家四代，加起来约有百人之多。 也就是罗平县首富能养得起这么多人了。 不过既然那么多人都在京城，陆明方为什么留在罗平县？ 她心里有些疑惑，但没有问出来。 虽说要成亲，但她感觉自己更像是陆明方雇佣的一个伙计，并没有熟到打听这种事情的地步。 她只需要听东家吩咐行事，东家没说的，她最好别管。 接着她又听陆明方道：“为了防止以后恒生变故，我已经写好了一份和离书，刚才我们谈的条件都列在上面。 成亲之前我们二人便各自签署，待三年之约到期，这份和离书便会生效。” 说完婚事，接着两人的话题便转到了云盼身上。 关于云盼的麻烦，陆明方给出他的解决方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觉得掩盖和解释都不能彻底解决，不如直接将它坐实。 而我们的婚事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我会对外放出消息，就说寻找你妹妹的人正是陆家，待这事情传开，我会安排媒婆上门提亲。 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看热闹的人会将故事描补周全。 我跟你成亲，你妹妹自然没了危险。 而我们的婚事，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至于谣言的源头，我的想法是将始作俑者抛出来，说出你们之间的恩怨，进一步切断关系。 免得咱们成婚之后，他们仗着身份再生事端。” 陆明方的解决方法跟云思之前的设想大差不差，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真正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忙不迭地点头：“都听你安排。” 第106章 陆家往事 十一月初六，陆家突然派了媒婆去清河村云家提亲，替陆家少爷求娶云思，一个曾和离过的村妇。 这个消息一出，彻底轰动罗平县。 有人好奇云思是不是生得国色天香，所以征服了陆家少爷。 有人在想陆家是不是要出什么变故，所以需要这么一桩不体面的婚事冲喜。 更多的人则将这桩婚事和云念被接到陆家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他们开始按照陆明方提前铺设好的路线开始发散思维，联想，定论，然后传播。 再加上一些“知情人”放出的风声，整个县城的人几乎断定云盼之所以值一百两银子，都是要因为陆家。 现在陆明方跟云思定亲，云盼也就失去了被拐卖的可能。 谁也不会眼瞎到拐了陆明方的小姨子， 然后去跟陆明方换钱。 再之后，不知是谁去府城跑了一趟，说兴旺客栈根本不知道云盼这号人，也没有所谓拿人去换一百两银子的说法。 这个消息一出，云思算是彻底放心。 接下来她只需要等新消息覆盖过旧消息，小妹身上的危机就能彻底解除。 为此，云家一片欢腾。 不同于云家的欢乐氛围，最近陆家上空都被乌云笼罩，连走廊下的鹦鹉都不敢大声叫唤。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陆明方的婚事。 当陆仲得知陆明方真的找媒婆去云家提亲时，这事儿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他砸了一屋子的家什，然后气冲冲去了陆明方的书房。 “你个畜生，给老子交代清楚，为什么非要娶一个二婚妇人？ 你不要脸陆家还要脸！ 现在赶紧给我退婚，不然我只当没你这个儿子。” 陆明方手执狼毫，坐在书桌后看着陆仲发怒。 他这副模样彻底激怒了陆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男人左右看看，抄起桌上的画卷就要打人。 “父亲为何发怒，我的婚事不是您首肯，并且放权让我自己去办的吗？” 陆仲在稀薄的记忆中想起似乎真有这么回事儿，他瞪着眼睛道：“我那是，是……” “您以为我说的是气话，只是为了惹怒您？ 但您应该知道，从三年前开始，我便不在您面前说气话。” 陆明方盯着陆仲，眼眸中一派平静：“父亲，我的婚事已经定下，再无更改的可能。 您如果实在不满，便只当不知道这么回事。 倘若连面子情也不愿意做，我成婚那天您也不用出席。 等成婚之后，我会带着云氏和熹微别府另居，只在年节时回来请安。” “你，你混账！” 这话许是刺痛了陆仲，他的面色骤然发白，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声音也低沉下来。 “明方，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 我是你爹，你为什么就不可能听我的话，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陆明方原本不想多说，可是看陆仲一脸受伤，好像他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便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开比较好。 毕竟就陆仲的头脑而言，有些事情说得直白些，他是真不明白。 “父亲，您纵容京城那些人欺负熹微，让她几次险些被害死，不就是想要逼我去京城，好叫京城的人钻了空子，接手罗平这边的产业吗？ 害我的事情，您早就做过了。 而我，从那时开始便不信任您了，也不需要您了。” 五年前，陆明方的娘奚望忽染重疾，药石无医。 过世前她用自己名下的一座茶山跟公公陆玮换了一个承诺，在公公致仕回乡之前，陆家老宅以及罗平县的生意全部交由她的长子陆明方接手。 奚望给出的山明面上是座茶山，但是山下有铁矿，价值无可估量，陆玮自然不会拒绝。 因此陆明方便得了管家权。 而奚望之所以要割肉换管家权，便是知道她手里的生意和历年的积攒是块肥肉，如果让陆家的人染指，那么最后儿女能得到的东西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她的儿女没有娘疼，万一再没有钱财撑腰，怕是会被人欺负死去。 但如果儿子得了掌家权，至少在公公回来之前，还能有几年喘息的时间。 罗平县是她经营多年的地方，京城的人就算想插手也不是那么容易。 奚望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她凭借自己的天赋，打着陆家的名号，从布庄起家，之后开始涉足茶叶，酒楼，瓷器，粮食，药材，镖局等方面，短短十来年便将生意扩张至南方各个州县。 她的每样生意单拎出来都不算显眼，奈何她涉及的行业多，面积广，这些生意累计起来，得出的数字便十分惊人。 奚望会做生意，也懂人心，因此众人只知道她手里有钱，却不知道她的身家底细。 包括与她同床共枕十多年的丈夫。 在临死之前，她将自己的全部身家和不满三岁的女儿托付给十三岁的长子。 陆明方明白娘亲的苦心，于是从书院退学，忍着丧母的悲痛掌管母亲留下来的产业，顺便经营陆家公中的生意。 在他掌家半年之后，熹微染了咳疾，罗平县的大夫都无能为力。 那时候的陆仲还是一个心疼儿女的好父亲，他自知没有经商的天赋，也不愿亡妻的心血落入他人之手，便让儿子留在罗平县，他则带着女儿去京城求医。 陆明方送父亲和妹妹上船时还在想，等他们回来，自己已经将娘亲留下的生意尽数掌控，到时候有父亲从旁协助，他可以一边读书一边照顾生意。 他还想，父亲年轻，倘若以后要续弦，他也不应该阻止。 但他没想到，疼他爱他十三年的好父亲去了京城不过半年就变了心，爱上了祖父的贵妾邓姨太太的娘家侄女，甚至都没有知会他一声，直接在京城娶了妻。 父亲美人在怀，哪里还顾得上年幼体弱的女儿？ 熹微落入了祖父的贵妾邓姨娘手中，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几次性命垂危。 邓姨娘此举就是为了逼他去京城，顺势夺了他的管家权，再趁乱抢了他娘留下的生意。 但他那段时间都在外地巡视产业，加之府里有小人作祟，让他错过了最关键的几封信。 邓姨娘以为他并不在乎熹微的死活，便将熹微扔在一边，任由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自生自灭。 等他将娘亲的产业巡视完，该接手的接手，该转手的转手，已经是一年多之后。 他挂念父亲，更挂念熹微的身体，于是将手头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去了京城。 三品侍郎府上，他看到的是红光满面，容光焕发的父亲。 和胆小如鼠，见人就躲的熹微。 也由此彻底明白了娘亲生前那句“你父亲是个心性不坚的人，以后切记不可过于信任依靠他”是什么意思。 那年的陆明方不过十五岁，手里除了有几个钱外再没有别的依靠。 甚至他的钱都不牢靠，随时可能改了姓。 于是他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带着熹微回了罗平县。 在他回乡三个月之后，陆仲也带着新娶的娇妻邓慧回来。 至于邓慧的目的，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他娘留下的东西…… 第107章 云家来了位娇客 听着儿子的指控，陆仲极力为自己辩解。 “明方，不是这样的，当初我不知道熹微她…… 虎毒尚不食子，熹微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看着她死？ 我只以为熹微的性子有问题，姨娘在管教她，所以才没插手。 而且我那时候希望你去京城也是为你好啊！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说，你以后也要像你祖父一样，考进士做大官。 从你启蒙开始，你的夫子便说你是个读书的料子，我是真不忍心看你被铜臭缠身，因此浪费了天赋。 那时我已经求得你祖父同意，送你去国子监念书。 你是进过学堂的人，该知道国子监是全天下学子都向往的求学圣地。 你如果能去那里念书，一定会大有出息，再不用当个商人。 明方，你要明白爹的苦心。” 说到后面，陆仲甚至开始哽咽，就像一个不被儿子理解的父亲。 陆明方看着情真意切的父亲，叹息一声道：“都说要骗过别人，首先得先骗自己，自己相信谎言是真的，才能说得别人也相信。 父亲，您在这方面做得确实不错。 以前您说您是个好父亲，您骗过了自己，也骗过了我。 不过人总是要吃一堑长一智的，我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回，不然……” 陆明方停顿片刻，看了眼笔架上的百忍成钢，才继续开口：“您得知我的婚事应该还没见过太太。 要不您找她说上一说，说不定就会改了态度。 毕竟您最开始不同意我去云家提亲，后来也是得了太太的开解才松口。” 陆明方明显意有所指的话让陆仲明显一愣，下意识就为邓慧开口辩解：“明方你误会了，慧娘她也不希望你娶云氏。 她一直希望我和你父子关系融洽，也希望你能有出息，不然她不会三番四次的让我劝你去京城求学。 你对她的我会真的太深了。” 听到这话，陆明方只觉心累，同时也有些后悔。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开启这样一个话题？ 除了给自己找不痛快，并不会有别的作用。 既然是由他开始的话题，同样也由他来结束。 “父亲，我再说一遍，有关成亲一事，我心意已定，再无更改的可能，您不必再为此耗费心神劝说。 另外，还请您不要将主意打到云家人身上去。 想必您也不愿意看到前年夏天的事情重演。” 前年夏天，初来乍到的邓慧耍威风，想要跟在京城一样欺负熹微，被及时赶来的陆明方制止。 当天晚上，邓慧的床上出现了一条蛇，她被吓得从床上滚落在地，四个月的孩子就那么摔没了。 经过查证，所有苗头都指向陆明方，但是却找不到一条实质性的证据事情是陆明方做下的，因此只能不了了之。 经此一事，邓慧恨毒了陆明方，但也收敛不少，轻易不敢再招惹他们兄妹二人。 现在陆明方重提旧事，无异于承认当初那件事就是他做的。 陆仲想起两年前失去的孩子，眼前闪过一片白光，险些昏死过去。 陆明方并不打算在这时候丧父，挥手让陆甲陆乙将人扶走。 之后，也不知是陆仲自己想通了，还是邓慧又劝说了什么，陆仲暂时消停下来，陆家陷入一片诡异的平静中。 但陆明方不受影响，仍然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婚事。 …… 十一月初十，陆家的马车将云盼和云念两姐妹送了回来。 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陆明方口中胆小怯懦妹妹的陆熹微。 陆乙行过礼后对云思解释：“云姑娘，我家小姐特别喜欢云四姑娘，不舍与她分离。 正巧我家少爷得出一趟门，这十几天都不会在家。 少爷不放心将小姐一人留在家中，因此希望云小姐能暂时收留我家小姐。” 云思对此很是无奈。 陆明方不放心将妹妹放在家里，就放心把妹妹交给她这个才认识几个月的外人？ 她觉得自家的破旧小院养不起的陆家的娇花，有心想要推脱，但是看着陆熹微圆润双眼中的紧张和期待，她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是有妹妹的人，她怎么能拒绝漂亮又乖巧的妹妹？ 她做不到。 于是在云思的首肯下，陆熹微暂时留在陆家。 “乙管事，让陆小姐住下也行，但我话得说在前头，我家里穷，吃穿用度肯定比不得陆家，陆小姐在这里住着，肯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云姑娘，好叫您知道，小人此次带来了我家小姐惯常吃的粮油米面，每日清晨，广味楼会送来各种食材。 另外小人还带了厨师以及小姐惯常用的婢女婆子……” 云思一听就觉得头大，赶忙阻止：“乙管事，我家就这么大个地方，哪里能住得了这么多人？ 就是陆小姐来了，也得跟我妹妹挤在一间床上。” 两人对视一眼，云思丧气道：“要不你还是将陆小姐带回去？” 第108章 云有田遭报应了 陆熹微自然是不能往回带的。 她难得对兄长陆方明之外的人表示依赖，所以肯定要将她留在云家。 至于陆乙带过来的一堆下人，云思只留下了一个曾见过的崔嬷嬷。 留个崔嬷嬷，算是充当陆明方的眼睛，让她帮忙看着陆熹微。 陆熹微得知自己可以留下，立刻小跑到云盼旁边，拉着她的手甩了又甩。 一句话没有，就连笑容都很淡，但云思还是感觉到了她溢于言表的喜悦。 她有些好奇，这俩小姑娘才认识不到半个月，陆熹微还是个胆小内敛的性子，她们的关系怎么就这么好了。 进屋之后，云念给她解惑：“我们刚去陆家的时候，小妹害怕又紧张，一直不肯说话，崔嬷嬷便让熹微去哄小妹。 过了两天小妹心情好了些，慢慢也适应陆家的生活，便开始跟熹微一起玩儿。 可能是年龄差不多的缘故，她们做什么都投缘。 你也知道小妹一直想当姐姐，但是咱家没有妹妹，她就哄着熹微给她当妹妹。 小妹这么一哄，俩人关系就越来越好，晚上睡觉都要睡在一处，显得我有些多余了。” 云思想着，陆明方之所以找她成亲，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要让她照顾熹微，如今有了盼盼的助攻，这个任务应该不算太难。 云念大概说了下陆家的事情，然后便凑在云思面前打听：“姐，我听乙管事说咱家的麻烦算是解决了，所以才送小妹回来。 我就知道你跟陆少爷定亲了，其他都不清楚，你给我讲讲呗。” 云思闻言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重点说了豆腐摊的生意。 自打她跟陆明方定亲之后，生意是一天好过一天，摊位前里三层外三层，每天做的豆腐都供不应求。 她当机立断，又在村里找了三个帮手，扩大了各种豆腐的产量。 天气渐冷，餐桌上每天都是萝卜白菜，云思在尝试之后又加了一门豆芽生意。 花上三四文钱给餐桌添个新花样，换一换口味，城里人也不缺这几个铜板，因此豆芽卖得很不错，现在每天的进账都在一两银子以上。 云念得知铺子里生意红火，巴不得立即去瞧上一瞧。 但她眼下最挂念的并不是生意：“姐，王氏和云有田给咱家找了那么大的麻烦，咱们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还回去？ 不然我可真忍不下这口气！” 说起那母子二人，云思笑得愈发真心：“你不知道，王氏前些天从山上滚下来，摔得全身是伤，身上骨头都断了几处。 我听说她下半辈子很可能站不起来了。 至于云有田，也不晓得是不是遭报应了，突然消瘦，浑身没力气，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罕见的毛病，他也没办法医治。 因着王氏受伤，云有田生病，二房和三房每天都闹着要分家，吵得不可开交。 王氏为人刻薄，她两个儿媳也不是个好东西，不管让谁养老，她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至于云有田，得了病，没儿没女没媳妇，以后铁定没好下场。 他们两个，活一天就意味着得多吃一天苦。 咱们啥也不用干，只需要看他们在苦海里挣扎就行。” 云念不知道何春华跟云思的小动作，听了这话后撑着腰笑：“哈哈哈，这就叫贱人自有天收！ 以后我每天都得去他们家外头转一圈，争取不错过每一场热闹。” 得意了一会儿，她突然皱眉：“姐，云有田没儿没女没媳妇没人养老，这事儿到最后会不会落到咱头上来。 尤其是你，现在你跟陆少爷定亲，多少还是要顾及脸面，不能跟以前一样无情。 不然万一云有田再折腾出啥幺蛾子，坏了你的婚事可咋整？” “放心，不会的。” 云思对此胸有成竹：“就在这两天，大伙儿都会知道盼盼值一百两的流言就是王氏和云有田母子折腾出来的，为的就是故意让盼盼被卖，好给咱家找麻烦。 你说，在这样的形势下，谁会站在云有田那边，让咱们帮着他养老？ 只要脑子没毛病的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等过个一两年风头淡去，可能会有人觉得他一个糟老头子挺可怜。 可问题是，他还有命活到那时候吗？” “不会！” 云念斩钉截铁道：“姐，云有田就算不病死，也会出其他问题的。 他活不了太久，也不会影响咱们的生活。” 云思看着眼神坚定的妹妹，心说念念比她强多了。 她是经历了上辈子的诸多苦楚才能对云家人狠心，但是念念却能在被伤害之后及时斩断感情纠葛，对云家毫无牵挂，绝不让自己被困。 这样的念念，上辈子就算被嫁到山里去，应该也能好好活着。 …… 陆熹微活了七年，从有记忆起，别说是住茅草泥瓦房，她连见都没见过。 但也正是没见过，无知者无畏，她毫不犹豫的在陆家住下。 陆家有四个姐姐，大姐姐要在外忙生意，二姐姐要负责做各种豆腐，三姐姐要给大姐姐和二姐姐帮忙，只有四姐姐没啥正事儿，每天陪着她。 四姐姐会教她淘米煮饭，会带她挑选黄豆里的坏豆子和石子，会跟她一起去村里疯跑疯玩。 谁家婆媳吵架，谁家打小孩儿，四姐姐也会带她去瞧热闹。 她觉得乡下比城里有意思多了。 有一天，四姐姐的族长爷爷家杀年猪，四姐姐带她去看杀年猪。 她听着猪的惨叫，吓得直闭眼睛，四姐姐就帮她捂住耳朵，后面赶来的三姐姐将她抱住，告诉她别怕，她果然就不怕了。 那天，她吃了人生中第一顿杀猪菜。 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东西炖了一大锅，她先用碗装了糙米饭，然后分了一勺菜。 那些东西看着并没什么胃口，但是看三姐姐和四姐姐吃得香，她也夹了一筷子。 手艺比不上家里的厨子，但是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她学着四姐姐的模样，将饭菜搅拌均匀，然后蹲在屋檐下呼哧呼哧的吃完了一碗饭。 族长奶奶看她吃完，还想要给她添一碗。 可她实在吃不下了，只能拒绝了族长奶奶的好意。 族长奶奶便去屋里给她拿了两个红彤彤的柿子，让她吃果子清清口。 她看着族长奶奶笑出褶子的双眼，心想着，这里是真好，比家里好多了。 如果哥哥也一起过来就好了。 以后他们就住在这里，再也不回去…… 第109章 给姐姐家盖个新茅房 陆熹微来了云家后，褪去繁复精美的衣裙，穿上细布棉衣裤，取下金钗玉环，头顶双丫髻，再缠上红头绳，从远处看，活脱脱就是个村里姑娘。 在云盼的帮助下，她很快融入了清河村的生活，甚至还找到了另外两个玩伴。 崔嬷嬷看自家小姐来云家就几天变了个模样，心里是五味杂陈。 她一方面心痛于小姐住着漏风的房子，吃着陆家下人一般的吃食，另一方面又欣喜于小姐终于有了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活泼与快乐。 甚至都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闯祸。 陆熹微跟着村里一群小孩玩炮仗，几人比赛，看谁能让炮仗炸出更响的声音。 陆熹微在小伙伴的提示下，把云思新买回来、还没来得及运到家里的水缸炸了。 水缸炸坏了事小，关键是飞溅的瓷片将她的手划破。 看着手背上突然涌出的鲜血，陆熹微吓得惊叫连连。 云盼也被吓着，扯着嗓子喊：“二姐，三姐，嬷嬷，你们快来，熹微妹妹受伤了！” 随着两个小姑娘此起彼伏的叫声，云想是第一个冲出来的，之后便是崔嬷嬷和村里帮着做豆腐的人。 崔嬷嬷看着陆熹微几乎被鲜血染红的左手，吓得魂都快飞了，叫嚷着赶紧请大夫来。 她慌了神，完全忘了这是在村里，而不是在陆家。 关键时候还是云想靠谱，先让云盼去族长家借骡车，然后赶紧跑回房间，扯了一段干净的细布将伤口裹起，免得再往外渗血。 陆熹微一开始被吓着，但是在云想的安抚下很快镇定下来，连半滴泪都没掉，骡车上甚至还有心思去安慰崔嬷嬷，让她别担心，说自己不疼。 崔嬷嬷哪里能放心？ 小姐从京城回来之后，一直被少爷当成眼珠子般护着，从来没有受过伤，如今却流了那么多血。 万一小姐真有个好歹，她活着没脸见少爷，死了也没脸去地下太太。 好在到了医馆，大夫检查之后说问题不大，只是出血量多，看着有点儿吓人。 崔嬷嬷听了这话才略微放心。 将伤口包扎好，崔嬷嬷便建议陆熹微回陆家。 这几天在村里小磕小碰的并不少，她早已提心吊胆。 今天都见了血，她是真不放心让小姐继续住在云家。 但是陆熹微却不想回家。 如今她正在兴头上，一点也不想回那个冰冷又寂静的院子。 她想住在清河村，每天给四姐姐帮忙，在村里四处奔跑，跟小伙伴一起玩。 崔嬷嬷无法，只能给家里送了信，想看看少爷回来没有。 如果少爷在家，正好过来劝一劝。 崔嬷嬷的运气不错，陆明方前两天就回来了。 陆明方回来之后去找过云思，得知妹妹在云家住得挺好，甚至开始交朋友，便歇了将人接回来的心思，想要让妹妹在云家多住些时日。 突然接到妹妹受伤的消息，尽管送信的说是轻伤，他还是扔下正在汇报账册的管事，直奔医馆而去。 陆熹微的伤确实不严重，只是伤的地方太巧合，正好有条血管，所以出了不少血。 陆明方亲眼亲眼看了伤口，又得了大夫的保证，这才彻底放心。 然后他便将妹妹拉到一旁问：“熹微，你是想跟我回家还是去云家？” 熹微看了看不远处的云盼，没甚犹豫地开口：“哥哥，我想跟四姐姐回家。” 这个答案在陆明方的预料之内，他又问：“在云家有没有不习惯的地方，要不要哥哥给你送些东西过去。” 这一次熹微想得久了些，半晌之后凑到陆明方跟前，小声道：“哥哥，你可不可以给姐姐家盖个新茅房。 现在那个，我用起来有些害怕。” 熹微两手食指搅在一起，脸上也染了些红晕，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陆明方听到这个要求，心里却燃起了烟花。 这是熹微第一次主动提要求。 别说是给云家盖个茅房，就是盖个庄园他都乐意。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熹微，现在天冷，地都冻起来了，不好动工。 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我在清河村盖一座最漂亮的院子，好不好？” 熹微一双圆圆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好的，不过哥哥你要记得这件事情，别忘记了呀！” 陆明方见状抬手在她头顶拍了拍：“放心，不会忘的，等天气稍微暖和些就动工。” 云思卖豆腐回家，听说陆熹微受伤，免不了要把人叫过来问上一问。 得知两个小妹妹炸了水缸，她一阵诧异。 这实在不像是两个小姑娘能做出来的事。 再一仔细询问才知道，是跟村里几个皮孩子一起玩儿，被他们怂恿着把炮仗丢去缸里。 “炮仗哪里来的？” 云思板着个脸，陆熹微不免有些紧张，她低着头道：“是我叫嬷嬷买的。” “你怎么想着要买炮仗玩。” “上次柱子哥带我们去抓鸟，他说我们也要拿些东西出来，不然以后就不带我们玩了。 我不知道拿什么，柱子哥说要炮仗，我就叫嬷嬷买了。” 陆熹微藏不住话，云思一问，她啥都交代了。 后面还被云思问出，她拿了家里的糖块，干果，点心出去给人吃，以换得别人带她一起玩儿。 而且每次都是别人吃她的，她就没吃过别人的。 好么，这不就是妥妥的冤大头？ 她叹口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如果是她亲妹，她早就开口教训了。 陆熹微身份却有些尴尬。 她想了想，道：“你们俩今天炸了我的新缸，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把买缸的钱还给我。” 这话落音，陆熹微就要跑去屋里拿钱袋。 云思制止她：“我不要你们家里给你的钱，而是要你们付出劳动赚的钱。 这样你们才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以后才不会糟践东西。” 陆熹微从没赚过钱，也没想过这事儿，她歪着头疑惑问：“大姐姐，那我们要怎么赚钱？” “你们俩，从明天开始早起，跟我一起做豆腐，然后去县城卖豆腐。 你们要做得好，每人每天五文钱，你们两个人干十天的活儿差不多就可以赔我那口缸。 如果哪里表现不到位，我肯定是要扣工钱的。 这样一来，你们可能就得干更多的活儿。” 得知可以打工赚钱，两人根本没把这当成惩罚，反而是长大了的标志，因此开心得不得了。 云思心说，笑笑，明天就让你们知道赚钱有多累…… 第110章 陆明方的钱拿起来也不是那么心虚 既然要带着陆熹微去做生意，那在此之前肯定要跟崔嬷嬷通声气。 云思将刚才打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嬷嬷，我知道陆家不在乎一串炮仗，也不在乎几块糖果点心，只要熹微能开心，花再多钱都是值的。 但我并不想让熹微刚开始交朋友的时候就拿东西去讨好人家，习惯性的将自己放在低位。 如果她养成这样的习惯，长大以后也很难交到真心朋友。 长此以往，她如果被人欺负了，第一反应也许不是反抗或远离，而是拿着自己的真心和尊严任由他人践踏。 这肯定是不行的。 她现在还小，这样的道理她一时可能也听不懂。 我就想着不如带她去做做生意，带她出去见识一下人生百态，清楚人有好坏。 时间久了，她自然就懂得该跟怎样的人交朋友。 而且也趁这个机会叫她知道赚钱不易，以后多少知道节约。” 崔嬷嬷一开始还觉得云思有些小题大做，但是听完云思的话，却觉得这一番安排太有必要了。 损失些钱财事小，就怕小姐被欺负了也不知反抗，甚至习以为常，那才叫麻烦。 小姐刚开始接触外面的人，确实需要正确的引导，免得一不小心就走上歪路…… 崔嬷嬷想，怪不得少爷不顾老爷反抗也要娶云小姐为妻，云小姐聪慧还在其次，关键是真心为小姐好，这点尤其可贵。 “云姑娘，老奴出门之前少爷就有交代，小姐的事情您说了算。 您如果觉得行，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跟崔嬷嬷聊完，云思找了个机会把云盼喊到一边。 “熹微拿东西去交朋友，这事儿你是知道的？” 云盼点头，呐呐道：“我知道。” “那你觉得她那种行为对吗？” 云盼摇头，声音更低了些：“不对。” “你既然知道不对，为什么不阻止她？” “因为熹微妹妹很开心。” 云盼抬头看了眼云思，眸中带了些伤感：“她说没人喜欢她，以前她在京城的时候，她的哥哥姐姐从来不带她玩，还总是欺负她。 她想要交朋友，可是村里的人说她是大小姐，也不愿意跟她玩。 是我让她带了糖出去，大家就开始陪她玩。 熹微妹妹说她喜欢大家跟她一起玩，所以……” 云思明白了，小妹是一片好心，但是办的事却不咋行。 她先是将之前跟崔嬷嬷说的话大致重复一遍，又道：“盼盼，你比熹微大一岁，你是姐姐，懂的东西应该比她更多。 你知道好朋友不是拿东西哄来，你也不想让她以后都交不到真心的朋友，对不对？” 云盼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那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吗？” 云盼想了会儿才开口：“我知道，要让大家知道熹微不会发大小姐脾气，她是个乖巧又听话的妹妹，大家喜欢她就会跟她交朋友。” “对，姐姐今天还教你一个办法。 当你比别人厉害，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别人也会想要主动跟你交朋友。 就像你小时候总是喜欢跟比你大的哥哥姐姐一起玩，就是因为他们比你们厉害。 你想想，熹微有没有特别厉害的地方。” 云盼歪着脑袋认真思考，还真让她想到一个：“熹微妹妹看过很多戏，她给我讲过八仙贺寿，还有什么王母娘娘，这些别人肯定都不知道。” 云思想着，熹微话有些少，如果能多给人讲戏，既能锻炼口才，又能锻炼胆量，便提议：“那你可以让其他小孩儿知道熹微特别会讲戏，大伙儿自然就会主动来找她。 多相处个几回，大家知道熹微是个好性子，自然就会喜欢上她。 熹微也可以在这些小孩儿里找到合得来的小伙伴当朋友。 不过一定要记得，讲戏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别的小孩儿开心，熹微也得开心。 如果这件事不能让熹微开心，就不能让她因为想要交朋友而忍耐。” 云盼连连点头：“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啦，自己开心比交到朋友更重要。” “说得真好，去找熹微玩儿。” 云思看着妹妹一蹦一跳走远，只觉养孩子真是件操心的事。 陆明方的六千两，她拿起来也不是那么心虚…… 第111章 赚钱可真累 “两只懒虫要起床干活啦！” 第二天天还不亮，云思就将平日里睡到自然醒的小姑娘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小姑娘哼哼唧唧说着还想睡，云思一张凉帕子贴上去，两人被冻得一个激灵，顿时惊醒。 “说好了要赚钱赔我的缸，第一天就想耍赖不成？” 想着昨天拍胸脯给出的承诺，云盼和陆熹微只得打着哈欠穿衣服。 等她们从房里出来，院子里已经忙得热火朝天。 云思给她们派了个轻省的活儿，负责将晾好的豆花搅碎，然后倒到模具里。 这个工作不危险，不需要太大力气，又能消磨时间，正适合她们来做。 云盼找了个葫芦瓢，一边往模具里舀豆花一边问：“大姐，你们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这还早？我们都干了快一个时辰的活儿了。” 云盼看着露出些微光亮的天空，想不出一个时辰之前得有多早。 她知道娘和姐姐们做生意辛苦，却不知道原来她们远比她想象中要更辛苦。 陆熹微一手撑着有些沉的脑袋问：“大姐姐，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天亮以后再干不行吗？” 云思给她解释：“城里的人都习惯早起出来买菜，我们要去晚了，豆腐就卖不出去了。 但是豆腐得现做才好吃，而做豆腐最少也要一个多时辰，做好之后我们还得赶时间去县城，所以只能早起。” 陆熹微感慨：“那你们真辛苦，比我之前习武时都累。” 云思笑：“这才哪儿到哪儿。 一会儿咱们得顶着寒风进城，进城之后还得站一两个时辰去卖豆腐。 等收摊回来，下午还得继续做豆腐，为明天的生意做准备。 现在你知道我买那口缸的钱来得有多不容易了？” 陆熹微想到被她炸坏的那口缸。 不知道大姐姐起早贪黑做了多少豆腐才买来一口缸，却被她弄坏了。 她这下是真正觉得愧疚：“大姐姐，我攒了很多压岁钱，月钱也都存起来了，都给你。 以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卖豆腐了。” 云思…… “你的钱也是你哥哥辛苦赚来的，不准浪费。 还有，从现在开始不准说话，认真干活。” 当光线能够看清楚路时，云思将做好的豆腐装了车，然后带着何春华以及两个童工上了骡车。 崔嬷嬷不放心熹微，也想跟着一起去，但车上已经坐不下了，云思便让她等下一趟。 如今生意好，每天胡广亮在送她们进城之后，还得再往城里送一回豆腐，之后便可以在县城等她们将豆腐卖完，然后带着她们和装豆腐的家伙什回来。 崔嬷嬷正好可以跟胡广亮第二回送货的车进城。 这会儿已经是冬月，清晨的凉风就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 好在云思早有准备，上车之后就拿出大棉被将两人裹起。 她是有意想要让两个小姑娘吃些苦头，但是可没打算将人冻病。 骡车停在张记饭馆门口，阿秀已经提前到了，并且将大堂收拾出来。 三人一起卸货，摆摊，这都是做熟了的，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豆腐摊就准备好了。 这时候陆续也有客人上门。 云思麻利带上自制的白色口罩，接过客人递过来的碗去盛豆花。 何春华和阿秀也都找到各自的位置，开始做起生意来。 将头批来的客人送到送走，云思这才抽出空给两个妹妹安排差事：“你们俩负责卖豆芽。 豆芽都是捆好的，三文钱一扎，五文钱两扎。” 得了任务，两个小姑娘赶忙跑到装豆芽的筐子前站好。 云盼之前虽没做过生意，但是见过娘和姐姐招待客人的模样，也曾想过如果换自己来做生意要怎么表现，因此她紧张之余，更多的是雀跃。 熹微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她平日里铺子都逛的少，根本不清楚生意要怎么做，因此只能依葫芦画瓢，看云盼叫卖，她也跟着叫卖。 第一回叫卖，她的声音都还发着颤。 “卖豆芽，豆芽便宜卖，三文钱一扎，五文钱两扎，买回去尝个鲜，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谁也想不到，日后名动天下的女富商，她做生意的竟然在这样一个小小的豆腐摊…… 第112章 天赐良缘 不过才卖了一次豆芽，陆熹微便喜欢上了做生意。 尽管害怕紧张，她依然觉得做生意是件有趣的事。 站在摊位前，她不再是陆家胆小不讨喜的陆熹微，只是客人口中的“小姑娘”“小东家”“小老板”。 大伙儿夸她长得好看，说她懂事孝顺，赞她算账快。 她头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是个有用的人。 因着这份成就感，她再也不觉得早起是多辛苦的事情。 卖完豆腐回去，她连午休都不肯，先是给还没发好的豆芽浇水，然后去厨房帮忙烧火，舀豆花选豆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见云思得空，还会主动问她一些生意上的问题。 比如客人是哪里来的，怎么让更多的客人来，以及怎么让来过的客人再来。 云思做生意也是半吊子，从系统那里东拼西凑找些理论知识，然后摸着石头过河。 让她分享经验，她是真不会。 不过熹微难得主动与她搭话，她也得抓住机会。 她将自己做生意一路来的过程都说了，然后两人对着经过寻找问题，思考解决办法，总结答案，倒也有趣…… 熹微喜欢上做生意，云盼在得知娘和姐姐们的辛劳之后也愿意帮着分担，于是两个小姑娘就成了固定的生意搭子。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上午做生意，下午帮着做各种琐事，天黑上床甚至都来不及说几句话就累得睡着了。 这样的日子忙碌又充实，熹微的胃口都变好了。 每餐两碗米饭打底，并且再不挑剔云家的饭菜不如家里精致可口。 奈何崔嬷嬷总觉得自家小姐受苦了。 她最开始抱着“让小姐吃不了苦而选择回家”的想法，并没有动云家的东西。 但她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小姐是真喜欢云家，且估计还得住上一段时日。 于是在小姐进城做生意的第三天，她跟着骡车进城之后，直接回府找了陆乙，让陆乙安排一辆马车，每天早上送小姐进城，中午再将人送回云家。 胡家的骡车为了方便运货是没有车厢的，虽说有被子裹着，也还是冷，坐起来也不如马车舒服。 她还让陆乙找了两个人去云家后院搭了个简易的小厨房，准备了几个泥炉砂锅，专门炖些进补的汤食。 西屋里两张简易的木板床也被换成了定制的超宽木床，拼起来之后一路从南墙到北墙，看着就跟北方的炕似的。 床上垫着全新的厚棉花被，上面还准备了五床盖被，五个姑娘每人睡一个被窝，晚上再也不用抢被子。 屋里也点了炭盆，每天睡前和起床前，屋里都被熏得暖和，脱衣服进被窝和出被窝穿衣服再不是件痛苦难熬的事情。 云思对于崔嬷嬷的种种行为只当没看见。 人家要伺候自家小姐，不仅没给她添麻烦，还让她家里人跟着沾光，她根本没有挑剔的立场。 况且，她也喜欢每天坐着不透风的马车进城呀！ 但有可能，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流逝，仿佛只在转眼的功夫就进入了腊月。 进入腊月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但是豆腐生意却一天比一天好。 究其原因，主要是进入腊月之后，周边村镇进城的人越来越多。 而云家的豆腐摊凭借过硬的产品和丰富的绯闻，也算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进城的人多了，总有人想要过来看看热闹买些东西，因此摊位的生意便越来越好。 云思抓住机会再一次扩产，并且又添加了两个新品种：冻豆腐和柴火香干。 有了新品种后，生意又迎来一波小高潮。 不过她也没有敞开手去折腾。 毕竟她现在所用的铺面是饭馆的，为了不耽误人家中午的生意，她得在午时之前就将所有货物卖完，并且将大堂复原。 时间有限，自然就会损失一部分客人。 她决定，等到年后一定要在这附近买个铺子，最好是后面带院子的那种，这样娘和妹妹以后住在城里，省去路上来回奔走的时间，能轻松不少。 且她成亲之后，也方便回家来探望她们…… 腊月初十，陆明方从府城回来，想着是时候将熹微接回来了。 他从陆乙的口中得知熹微这些天都在云家豆腐摊帮忙，于是决定去看看。 这一去，他险些没能认出自己的妹妹。 当时熹微手里拿着两捆豆芽与人讨价还价：“大娘，我们家从来都是明码标价，真没办法便宜。” 妇人不依不饶：“你瞧瞧我都买了这么多，加在一起二十二文了，给我把零头抹了，便宜两文怎么就不行？ 你要么给些优惠，不然这些东西我都不要了。” 熹微态度温和：“大娘，我家小本生意，真赚不了多少钱，给您便宜二文，这笔生意就白做了。 您瞧我们这一大家子，半夜就起来磨豆子做豆腐，赚的就是个辛苦钱，真让不了这么大的利。 要不这样，您去里面坐着，我请您喝碗热豆浆暖暖身子，行不？” 熹微一双圆圆眼睛眨巴眨巴，带了些恳求看着中年妇人，再配合她脸颊上两坨被寒风吹出来的红晕，真真是可爱又可怜。 妇人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挥挥手道：“行行，试试你们家豆浆啥味儿。” 熹微闻言扬起个大大的笑脸，将人领进内堂后小小声道：“大娘您真好。 我今天悄悄带了糖出来，我给您的豆浆里加糖，您可千万别声张。” 给那妇人送了豆浆后，熹微不知又说了什么话，逗得那人笑弯了腰。 陆明方在一旁看着，不知何时眼眶竟然是湿润了。 他的妹妹终于从两年前的困境中走了出来。 此时，他无比确信，冲动之下定的婚约绝对是天赐良缘。 要知道熹微到云家，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看她今日表现，说是脱胎换骨也不夸张。 他想，哪怕云思嫁进陆家之后再无作为，他的六千两也花得物超所值…… 第113章 可以给京城去信了 陆明方一直在旁边等着。 等到生意高峰过去，客人一一离开，云思已经在收摊的时候，他才走过去。 云思是第一个看到陆明方的，她笑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喊：“熹微，你看谁来了？” 熹微正在收捡竹筐里散落的豆芽，这些断掉的豆芽虽然不好看，但是自己吃却是没问题的。 她正认真干活，听到云思的呼唤之后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陆明方。 半个多月没见哥哥，她扔下手里的东西兴冲冲地跑出去。 但是刚在哥哥面前站定，她忽然又后退两步，赶紧将泛红的双手背在身后，头也低了下来。 济楚院那位以前总说她天生就是条贱命，不配当陆家的小姐。 她现在这样连个小姐的模样都没了，哥哥看到会不会对她失望？ “怎么低着头，可是因为哥哥许久没来看你，跟哥哥生气了？” 听着哥哥与平常并无二致的声音，她惊喜抬头，就见哥哥正冲她开心笑着，看到她的模样后也没有半点改变。 哥哥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对她失望！ 这个发现让她放下心头的惴惴不安，也跟着笑起来，摇头道：“我没有生气，我知道哥哥很忙，肯定是不是故意的。 哥哥，等我再长大些帮你一起分担，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这话实在太好听，陆明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就连妹妹的红脸蛋，也在这一刻变得顺眼极了。 他抬手在熹微脸上的红润处蹭了蹭，心说这红脸蛋虽然不如之前那般好看，但浑身的活力却是以前比不上的。 他牵着熹微去给何春华道谢，感谢云家这段时间帮他照顾妹妹。 这是何春华第一次见准女婿，直接被陆明方的好样貌晃了眼。 她双手在腰间的围裙蹭了又蹭，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陆少爷客气了，熹微听话，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她，不麻烦的。” 陆明方微微躬身：“伯母，您是长辈，叫我明方就好。” “哎，明方，明方。” 云思看她娘颇有些手足无措，于是接过话题：“陆少爷，您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陆明方顺着这话回：“熹微在你家叨扰良久，实在过意不去，我既回来，也该将她接回去。 而且她离家许久，也得回去给长辈请安。” 给长辈请安什么的，完全是个借口。 陆明方都没将济楚院那两位放在眼里，哪里会惦记着过去请安。 主要是十八那天他得去云家下聘，再将妹妹留在云家，就有些不像话了。 熹微听说哥哥是来接她回家，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些准备，但还是难掩失落。 她喜欢云家，她想跟云姨和四个姐姐住在一起。 云盼得了大姐的指示，过来安慰她：“熹微妹妹，你回去以后，只要有空也可以来铺子里找我们玩儿。 或者去我家也行，我们家每天都有人在的。” 陆熹微听到这话，立刻抬头看向哥哥，似乎是想征得他的同意。 陆明方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开口：“出门之前跟我提前说一声，然后带上崔嬷嬷就行。” 听闻自己还能继续来豆腐摊，熹微兴奋得蹦起来，与云盼笑闹着抱成一团。 陆明方看了她们一眼，接过陆乙手里的东西递给云思：“这是说我在府城买的点心，你带回去尝个鲜。” 停顿片刻后他又补了一句：“若是喜欢，下次再给你带。” 出门回来带些手信很正常，但后面那一句，若不是关系好，应该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云思想，看来陆明方很满意熹微的改变，于是主动将他们的关系扶上了一个台阶。 这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她接过点心笑着道谢…… 马车上。 陆明方发现，离开了豆腐摊之后，熹微身上似乎又多了些拘束，并不敢全然放开。 不过相较于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她坐在车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好似无意一般往外看着。 听到外头有人叫卖糖葫芦，她的身子前倾，双手也动了动，瞧那模样似乎是想要的。 陆明方等了会儿，可是一直等到马车跟糖葫芦错过，她还是没有开口。 忍不住的人先认输，这次轮到陆明方。 他问：“熹微，你是不是想吃糖葫芦？” 熹微转过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四姐姐喜欢吃，我想给她买，但是钱袋子落在家里了。” 她所说的家里，指的自然是云家。 陆明方叫停马车，吩咐陆乙：“买五根糖葫芦，给云家送四根，就说是小姐送的。” 熹微闻言看了一眼陆明方，似乎是有话要说。 “说，还有什么吩咐？” 熹微往陆明方身边凑了凑，恳求一般道：“哥哥，可不可以多买几根糖葫芦？ 我还想请刘伯母，广亮哥，族长奶奶，石头叔，铁柱哥……” 陆明方看着两根手指头都不够用，索性道：“陆乙，将所有的糖葫芦都买下给云家送去。” 陆乙应声下车，熹微连忙推开车窗，对着外面喊：“陆乙，给哥哥和我留两根。” 陆明方不爱吃甜食，但是吃了一口妹妹递过来的糖葫芦，忽然觉得偶尔吃些甜食也不错，有利于改善心情。 回府之后，陆明方先送熹微回了春熙居，自己一个人去了济楚院。 这时候邓慧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八个月。 邓慧对于时隔两年重新怀上的孩子看得很重，瞧见陆明方进来，下意识捂住肚子，问：“你来干什么？” 陆明方看也不看她，躬身给陆仲行了个礼：“给父亲请安。” 陆仲看着恭敬行礼的儿子，只觉心烦意乱。 儿子是个好儿子，为什么总是要忤逆他？ 为什么不能乖乖听他的话？ 他冷声问：“你还是要娶那个农女？” “好叫父亲知道，两家已经换了庚帖，腊月十八便要下定。” 陆仲一直在家，他有心留意，自然发现儿子手下的陆甲最近在忙着采购聘礼。 刚才这一问，不过是最后确认一次。 眼见事情没有转机，他冷着脸道：“如今你翅膀硬了，我的话你是全然听不进去了。 既如此，你的婚事别想指望我出面。 以后那农妇进门，你也别往我面前带，我不认这个儿媳妇。” 陆明方巴不得如此。 但他也知道，陆仲最擅长的就是推翻自己说过的话。 今天说不管，过几天就不一定了。 他捏着家里的钱财，陆仲拿他没办法，少不得要用云思来出气。 只希望云思能够拿出面对郭家人的架势来，不要被陆仲压住了才好…… 从济楚院出来，陆明方问陆乙：“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给京城送信时提及我的婚事？” “济楚院那位给邓姨娘写信时提到了，不过信已经被扣下，并没有寄出去。” “现在可以放走了。” 陆明方吩咐：“顺便把我书桌右侧抽屉的信寄出去。” 京城收到这封信应该是在年后。 祖父如果派人过来，运气也许能赶上二月初二的喜宴…… 第114章 下聘 腊月十七，云家的豆腐摊歇业了。 陆家明天就要来下聘，家里多少得准备一下。 托之前熹微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的福，崔嬷嬷已经将院子内外能修整的地方全部修整一遍，连院子地面都铺了一层青砖，免得下雨时踩到泥。 只可惜这座院子是泥砖所建，茅草为顶，再加上之前已经住过十几年，修整的空间实在有限。 哪怕云家母女费了一天的时间将里外仔细打扫，这也只是一个干净的破旧小院。 月初的时候何春华就曾问过，要不要子在县城租一套房子，这样陆家过来下定的时候也体面些。 云思想了想，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她是怎样的条件，陆明方清楚，城里很多人也都清楚。 如果在清河村这个小院下定，大伙儿最多也就能说她穷。 可她要在县城租个宅子或者买个宅子，那能说的闲话可就多了去了。 既然做了也讨不了好，那不如什么都别做，至少还能省些钱。 于是，定亲的地点就选在了清河村…… 因着陆明方的身份，云氏一族，甚至整个村里都试图这场婚事做些贡献。 跟何春华母女关系好的，想要借此机会再巩固一下。 跟她们关系一般的，则想抓紧时间建立联系。 毕竟那可是陆家的亲家，手指缝里随便漏些东西出来，都够他们高兴一阵的。 村长跟云山海则是自发担任起督管，商量着明天陆家来的马车骡车停哪里，吃饭的席位怎么安排，厨房由谁负责，引客又由谁负责。 桩桩件件，他们都考虑得极其到位。 有人指挥，村民们只需按吩咐行事，定亲前的筹备倒是快速又高效。 这样一来，何春华母女，特别是云思，倒成了最清闲的人。 她看着整个村子几乎都在为她的婚事奔走，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第一次出嫁的经历。 下定时，只有郭铁牛孤身送了二十两银子，连媒婆都没有，这事情就算办完了。 那天她甚至都不能歇着，早上洗了全家的衣服，之后又提着篮子去打猪草。 到了出嫁那天，郭铁牛自己赶着骡车过来接她，她一身酱色粗布衣裳，拎着个包袱就被郭铁牛给接走了。 因为嫁女是不收礼的，云家自然也没有摆酒吃饭。 两相对比，她忽然又发现了嫁给陆明方的另一个好处。 她能拥有一场热闹又喜庆的婚礼，圆了她曾经的遗憾。 腊月十八，是陆家下定的日子。 何春华想着女儿高嫁，尽管只是小定，她也准备了十六桌酒席，其中八桌给陆明方招待陆明方带来的人，剩下八桌则是招待族人和关系好的乡邻。 为这十六桌酒席，天刚亮，云家小院就人声鼎沸。 这天，阴沉了好几日的天突然放晴。 冬日暖阳极其珍贵，赶来帮忙的村民都说这是大吉的征兆，看来云思跟陆少爷往后一定会夫妻和睦，婚姻顺遂。 何春华知道这就是大家讨她开心的话，仍旧笑得嘴巴咧到耳后根。 跟何春华一般开心的还有村里的小孩儿。 孩子们早就得了信儿，说陆家大方，今天肯定会散喜糖，于是他们早早就在云思家附近玩耍，生怕错过了散喜糖的时机。 外头热闹，云思却是不能去看。 今天她只能在自己屋里坐着，一直到陆家下聘的队伍离开才行。 不过她也不无聊，屋子里人来人去，几乎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她真是头回意识到，自己在村里竟然有这样好的人缘。 送走不知第几个来恭喜她的婶子，她揉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正准备小妹什么时辰了，外头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唢呐锣鼓之类的奏乐声，很快又是鞭炮的响声。 不用说，肯定是陆家的人登门了。 刚刚进门的老妇人听到外头的动静，激动道：“哟，肯定是过来下聘了，我去瞧瞧热闹。” 云思探头，从窗户口看到院子里的人都在往外涌，分明都是去瞧热闹的。 说实话，她也想去看看。 她想知道四千两的聘礼长啥样。 好在她并没有好奇太久，就有人迎着陆明方和媒婆进门。 这时候，云思总算体会到了房子小的好处。 因为媒婆就在堂屋过聘礼，跟她仅有一墙之隔。 她支着耳朵听，媒婆先是念了一堆吉祥话，然后才进入正题。 首先是吃食。 有猪两头，羊两头，鸡六只，鱼六条，酒六担，红枣，桂圆，花生，核桃四样干果各一筐，苹果，柑橘，石榴，香柚四样鲜果各一筐，接下来还有茶叶，白糖之类。 之后便是金银。 聘银一千两，金头面四套，玉石珠宝头面四套，银头面四套。 刚开始念吃食，媒婆每念一句，围观的人就哇一声，可是当聘银出来之后，外头却是鸦雀无声。 不过这也方便了云思将媒婆的内容听得清楚。 金银之后是铺面宅子。 媒婆念得很细，位于某个地方多大，多大的宅子或铺面。 内容太繁杂，云思并没有记得特别清楚，只掐着指头算清了大小不一的宅子和铺子各六个。 之后还有布匹衣裳，书画摆件之类的东西，名字老长一个，耳生有拗口，云思一个也没记下。 她就一个印象，这聘礼可真多，媒婆扯着嗓子念了快一刻钟还没念完。 陆明方为了这份能充作嫁妆的聘礼，真是费心了…… 第115章 钱太多了也烦恼 清河村的人一直听闻陆家富贵，但那一直都只是听闻，从没有亲眼见过。 他们说云思命好，以后要过上穿金戴银的好日子。 可这日子究竟怎么好，他们也没想过，或者说无法想象。 毕竟皇帝用金锄头种田的笑话也不是没闹过。 不过今天看到陆家的下聘的阵势后，他们算是开眼了。 都不说那些金银之物，只说陆家送来的布料就有整整八箱，一箱八匹，这就是六十四匹布。 他们都不敢想，这些布料裁成衣服得有多少件。 云思怕是一辈子都穿不完。 再看那布料，有细布，丝绵，茧绸，丝绸等各种不同料子，颜色更是红粉白蓝绿紫青都有，还有一些布上头是带了绣花的，他们见都没见过。 光是布料就这么多花样，就更别提十二套的金银玉石头面以及整整一千两的银子。 这一下，他们是真切的意识到，云思乃至何春华母女都跟他们不一样了。 之前婚事刚传开，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说陆家的碗可不是一个村姑能端得稳的。 可是这会儿才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连嫉妒都谈不上了。 人可能会嫉妒身边比他多几亩田的人，但是谁会去嫉妒身家比自己多出千百倍的人呢？ 他们只能仰望…… 于是在过了聘礼之后，云思的房间突然清静，再没有人进来试图跟她攀关系。 村里人不来，倒是方便了云想三姐妹。 三个姑娘是这两天才真切的感觉到大姐要嫁人，要再次离开家。 可是昨天忙今天更忙，她们根本都没机会找姐姐说会儿话。 这会儿大家都去吃席了，她们赶紧趁着空档溜进来。 云思看着三个妹妹都眼眶通红，瞧那模样想必是悄悄哭过，赶紧将人叫过来问：“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舍不得我啊？” 云盼的性子被养得最娇，闻言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扑在云思身上，瘪着嘴问：“姐姐，你一定要嫁人吗？ 我想让你留在家里，我们一家人永远住在一起。 我不想以后都看不到你了。” “傻丫头，我就算嫁人了咱们也是亲姐妹，你怎么会看不到我？ 陆少爷答应过我，成亲以后不会限制我，我想出门就出门，所以我随时可以找你们，天天见面都行。 你们如果没事，也可以去陆家看我。” “姐姐，我们以后真的还可以天天见面？” “当然。” 云盼闻言瞬间转涕为笑。 云想年龄稍大些，便没有那么好哄：“大姐，我听说陆少爷的娘早年去世了，如今是继母当家。 亲婆婆都不一定会对儿媳好，更何况是后婆婆。 大姐，你以后真的可以随时出门吗？” 云思笑：“我悄悄与你们说，陆家其实不准陆少爷跟我成亲。 但你瞧，陆少爷不是一样过来下聘了？ 所以说，陆家是陆少爷说了算，他答应我可以出门，那肯定就没问题。 而且你们别忘了，还有一个熹微在呢。 我是熹微的嫂子，我带她出门逛街买个东西总是没问题的。 所以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咱们以后肯定可以常见面，常吃饭。” 婚事已经定下，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听说姐姐成亲以后还能经常见面，云想几个都松了一口气。 能经常见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云思逗他们：“好了，别愁眉苦脸了，今天怎么说也是我大喜的日子，笑一个？” 三人同时露出个假笑。 云思知道她们心情不好，也不勉强：“我看外头都开席了，你们也去厨房弄些饭菜过来，咱们在屋里吃。 怕要上茅房，我早饭吃得少，水也几乎没喝，这会儿都快饿死了。” 听云思喊饿，云念立刻跳起来往外走：“姐，我这就给你拿东西来吃。” “我也去帮忙。” 吃过饭，陆家的人走了，云思总算可以出门。 打开与堂屋连通的房门，就见堂屋红彤彤一片，根本无处下脚。 堂屋外头坐着四个族人，听见动静回头，都纷纷笑着打招呼。 云思问：“贵叔，你们这是？” “族长说聘礼太多，怕哪个不长眼的顺走一件两件，这脸可就丢大了。 所以他让我们在这里守着，不让人进去。” 这话提醒了云思，她突然想到个问题。 婚期定在明年二月，哪怕提前两天过嫁妆，那也到了一月的最后一天。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聘礼要放哪里？ 她倒是有个能放又不怕被偷的地方。 可是如果把聘礼收到空间，根本没法儿解释。 但要放在家里，堂屋基本就报废了。 而且接下来几天是城里人最多的时候，豆腐生意肯定不能停，到时候家里人来人往，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丢了东西。 她头次体会到钱太多的烦恼…… 就在云思望着一堆聘礼发呆时，族长跟何春华走了过来。 “思丫头，正好你也在，你一并来听听。” 云思好奇走过去。 “我听你娘说，陆家来的聘礼都会折成嫁妆让你带走。 如果是嫁妆就不好出手，所以我跟你娘说，你家地方太小了，不如把聘礼存到云氏祠堂。 我找几条狗把前后门都给守住，然后再安排几个人日夜在里面看守，你看行不？” 祠堂？ 云思想着可行性。 祠堂地方大，肯定能放得下，族里安排人看着，她再让系统安排监控暗中盯着，双重防盗，肯定比放在家里合适。 她有些不好意思，问：“族长，这个办法肯定行，但是会不会太麻烦族里了？” 云山海坦诚道：“思丫头，你嫁去陆家，这是云氏一族的体面，以后族人在外行走都硬气。 既然沾了你的光，那么族里就有责任保护你的嫁妆。 另外，不瞒你说，我这也是想替族里在你面前卖个好。 眼看着你就要成为云家少奶奶，我就指望你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能够拉拔一下族里。 咱们族里人越来越多，可田地却是有限的，之后孩子们只会越来越难。 我就想让他们能够走出去学个一技之长，将来可以养活妻儿。” 不得不说，云山海是个好族长，任何时候都将氏族的脸面和族人的利益放在前面。 云思想着族长对她家的照顾，答应得很是爽快：“族长，陆家的事我不敢保证，但您和族里恩情我绝不敢忘。 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回报在族人身上。” 就这样，云思的嫁妆有了容身之处。 她将吃食留下，剩下的东西全部送去祠堂。 族长收拾出一间空房存放嫁妆，在外头上了锁，并且亲自在族里挑选了八个人日夜看守。 按族长的说法，这八个人得一直守着嫁妆，直到重新被抬出来那一刻。 因为中间还夹着过年，云思怕他们不乐意，没想到他们都甘之如饴。 甚至还有落选的一脸失望，建议族长再加几个人…… 第116章 过年啦 云思不好意思叫大家白忙活，准备给看守嫁妆的人都准备个红封，但是却被村长拒绝了。 “思丫头，大伙儿都是一个族里的，彼此帮忙本就是应该的。 你要拿钱就见外了，他们甚至还不开心。 你要是有心，过年给他们家送些东西，肯定会拿钱要好。 另外，如果你家需要人干活，尽量优先照顾一下他们。” 听了这话，云思才发现族长选的都是族里条件一般的人家。 她笑着答应：“行，都听您的。” 陆家送来的东西，除了吃食之外，都被抬去了祠堂。 但吃食也正经不少。 两头猪两头羊就够让人头疼的。 云思想了想，直接捐了一头猪一头羊给族里当年祭贡品。 贡品供完祖宗以后会按人口分给族里各家各户，也算是她的一份人情。 至于剩下一头猪和一头羊，就养在了猪圈里，等着小年之后宰杀，留一部分过年吃，剩下的卖掉。 鸡还活着，放后院先养起来，鱼则用盐腌了做腊鱼。 一堆东西里最不耐放的是八筐鲜果和六担喜饼。 喜饼一筐一百二十个，十二筐就是一千四百四十个，吃到猴年马月也吃不完。 留了一些过年吃的，剩下的云思都装起来送人。 村里人送六个喜饼，族人送十个喜饼，帮忙看守聘礼的再送一篮子鲜果。 她还给豆腐铺的一些熟客留了喜饼。 剩下的干果茶叶酒糖之类，她都留了起来，准备以后做人情。 一番分拣，总算是将堂屋腾空…… 将陆家送来的聘礼处置完，云思也没闲着，当即就找了人来，连夜赶工做做豆腐。 马上要过年，因着过年有炸豆腐丸子的习惯，白豆腐的需求量一下就涨了起来，云思可舍不得错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她早早囤了黄豆，再从村里请几个人来帮忙，要多少货她都能供得上。 不过定亲之后，云思便不再负责卖豆腐，而是留在家里监工豆腐的生产，出去卖货的主力是何春华跟云想。 之所以这样安排，一是顾及陆家的面子，再就是要把云想锻炼出来。 云思想着，她出嫁以后，二妹就要顶上来，成为娘的左膀右臂。 所以她得提前让位，给二妹一些适应的时间。 腊月二十，张记饭馆歇业，再开业就是来年上元节之后。 这对云家而言是个好消息，云思直接将摆摊的时间延长，一直到半下午。 在云家帮忙的人也从最开始的两个到五个，再到如今的八个。 家里石磨不够用，云思就租村里其他人家的，最多的时候四个磨同时开工，院里都转不开手脚。 人手充足，云思只需要居中调度，不用被具体的事情拖着，空闲的时间正好用来筹备过年要用的东西。 一家人就这么忙到了腊月二十九的中午。 将最后一板豆腐卖完之后，今年的生意就算结束了，再开张得等到明年上元节之后。 生意结束，接下来就该安心过年。 这次过年虽然准备得有些匆忙，但是云思舍得花钱，倒也不显简陋。 年夜饭除了有常见的鸡鸭鱼肉，还有之前没吃过的红烧羊肉和烤鹿肉。 鹿肉是陆明方前两天送的年礼里面的。 一并送来的还有干鲍，鱼翅，海参等稀罕物，云思暂时没心思折腾，便都收了起来，只选了不好保存的鹿肉烤了。 大年三十，外头天还没黑，云家的年夜饭已经上了桌。 娘女五个轮番的洗澡，等到吃饭时，每人都是一身喜庆的新衣。 村里女人大多着衣裤，少有穿裙子的，一则穿裙子不方便干活，二来裙子更费布料。 但云思今年却别出心裁的给全家人都准备了棉裙。 何春华坐着之后还一个劲儿的说没必要：“你们姐妹几个年纪小，穿裙子倒也罢了，咋还给我整上裙子了？ 瞧这裙子还绣了花，传出去人都得笑我老不知羞。” 但瞧她一双手在绣花上摸来摸去，明显是喜欢得紧。 云思道：“娘，但凡有钱，谁不想穿得体面些？ 所以肯定不会有人笑您，她们羡慕您还来不及呢。 不然您换位想想，如果是旁人穿了一身漂亮衣裳而您没有，您心里会不会羡慕，想着如果您也有一件这样的衣服就好了。” “哎，你不懂。” 何春华的眉间染上一丝愁色：“村里除了新进门的年轻媳妇会扯块布当裙子系着，大伙儿都不穿裙子。 我就是怕她们说我家攀上高枝了，我就拿嫁女儿的钱来享乐，说我卖女儿，说你贴娘家。 思思，你嫁去陆家本来就是高攀，这样的闲话如果多了，你在陆家怕是要受不少白眼。” 云思在买裙子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点。 但她觉得旁人的闲话不足以让她动摇。 她们一家人起早贪黑拼命干活儿，她拿了自家的事情做话题给人消遣，可不就是为了多赚两个钱，进而吃好穿好么。 “娘，嘴巴长在人身上，她们爱说啥说啥。 您要在意这些，那咱以后的日子可没法儿过了。 毕竟往后咱家不管花钱干啥，都有人把咱跟陆家联系在一起。” 何春华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 算了，只要那些嘴碎子不舞到她面前来，她只当啥也不知道。 要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来她面前嚼舌根，她也不是原来那个软泥一样的何春华了。 想通之后，她手一挥，笑着说：“对，管旁人怎么说呢，咱自己过得开心就行，吃饭！” “吃饭吃饭。” 云思跟着应声，紧接着就将放在炭火上温着的鹿肉串取下来，一人分了一串。 “听说鹿肉最贵能卖到二百文一斤，今儿咱也来试试看，这二百文一斤的肉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第117章 盘账，发财啦 热热闹闹的吃过年夜饭后，一家人转移到了西屋的大床上唠嗑。 没说两句，云思突然搬来一张矮桌放在床上：“做好准备，今晚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在其他几人的好奇下，她从外头搬进来一个红木箱。 看到箱子，云念第一个欢呼：“姐，咱们是不是要盘账了？” “恭喜你，答对了！” 云思把死沉的箱子往桌上一放，转身又去拿另外一个半满的钱箱。 等她回来时，第一个箱子里的铜板都被倒在桌上，看着真真是小山一样高。 见桌上没有多少空余的地方，她把箱子放在床上，火速加入数钱行列。 一时房间里只能听到极细微的数数声和扒拉铜板的声音，再没人说话。 数完一箱，云思又将剩下的钱倒了出来。 花了近两刻钟，她们总算将钱数完，铜钱按照一百文一串，总共串了二百四十六串，零散的铜板有五十二个。 也就是说，她们这段时间的营收总共有二十四两零六百五十二文。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包括云思。 云念欢呼一阵后，抓着云思的手问：“姐姐，咱们总共花了多少本钱，净赚的有多少，你赶紧算算！” 云思摇头：“没有本钱，买豆子的钱和请人的钱都是从这里面出的。 之前我买石磨和模具那些钱也单独拿出来还给娘了。 也就是说，这些，全部都是咱们赚的！ 三个半月，咱们赚了接近二十五两银子！！” 这话落音，屋里先是一静，随后就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和尖叫声。 “发财啦，这下是真发财啦！” 何春华也跟应景一般，跟着叫了两声。 云念兴奋得在床上打滚，好好的头发愣是被她拱成了鸡窝。 笑过一阵，她突然爬起来，趴在桌上皱眉问：“姐，你确定你没算错，真有这么多？ 咱卖的可是豆腐，不是啥值钱东西。 我总觉得你算错账了似的。” “咱卖的是豆腐，可耐不住咱家的量大呀。” 云思反问：“你想想，往年过年的时候家里要买豆腐，是不是得早早去豆腐摊等着，去晚了就没了？” 云念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可咱家不同，过年前几天都是敞开了卖，白豆腐要多少有多少，把能做的生意都做尽了。 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 咱家除了卖豆腐，还卖香干，腐竹，豆腐皮，豆芽，冻豆腐，品种多了生意自然也多。 光是豆皮这一项，你们知道咱家这一个冬天卖了多少吗？ 我就这么说，凡是冬日里在家吃锅子的，基本都买过咱家的豆皮，而且是一次两次三次的买。 而且，咱家除了零卖，还有县城几个酒楼的单子。 这几项加起来，咱家赚的钱也就多了。” 听了云思的分析，云念确定没算错账，这下也不打滚了，直接在床上蹦跶起来。 急得何春华连忙喊她：“你别闹，待会儿把床跳塌了，你看我揍不揍你！” 云念扭着屁股送到何春华面前：“揍揍，我高兴，挨打也高兴。” 何春华…… 要不是大过年的，她是真想动手了。 这种时候还是得看云思。 她一句话就将云念给收了回来。 “现在钱赚到手了，咱们来商量一下怎么花。” 听说要花钱，云念立刻消停：“姐，你有啥想法？” 云思道：“咱们租着张老板的铺子也不是长久的法子，局限还是太大了。 我想着明年能够在城里买个铺子，最好后头能带一个院子和几间房屋，以后就住那里。 有了铺子，咱们早上还能再折腾些东西出来，比如说熬锅粥，蒸些包子馒头，甚至烙饼都行。” 说完她看向其他人：“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你们要是有别的意见也可以提。” 云盼第一个举手：“我同意！” “你知道什么呀你就同意。” 何春华在小女儿额头上点了下，提出自己的想法：“思思，我想把刘家这块宅基地买下盖个新房子，以后还是在村里做豆腐。 咱村里有几个人跟我说过，想找咱家买些豆腐，然后去附近的镇上和村子里去卖。 我觉得这样也行。 他们去镇上卖，不影响咱家在城里的生意，还能多一份收入，他们也能赚几个钱。 而且要的豆腐多了，就能多请几个人帮忙。 至于城里，租个能做生意的铺子就行。” 云思听懂了，她娘是想要拉拔一下村里人，也算是回报大家给的帮助。 “娘，我想让你们住城里去，一方面是想着你们省下路上的事情能轻松些，第二就是住在城里清净。 您别看王氏生的那几个现在还老实，以后指不定要怎么恶心咱。 以前咱们光脚，他们穿鞋，咱不怕他们。 但是现在咱成了穿鞋的，他们没啥顾忌，说不定哪天就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我是觉得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有这功夫不如多做生意多赚钱。” 要换之前，何春华也有这样的顾虑，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去了担心，更加坚定了留在村里的想法。 “思思，你是不知道，其实陆家过来下定那天，刘翠花跟王秋香就想搞事，但是咱村里几个性子泼辣的妇人一直盯着她们。 她们想来咱家，被那几人给抬回去了。 后来陆少爷出村时她们又想拦陆少爷，族长听到消息直接过去骂人。 之后她们又来了咱家两次，但是门都没碰到就被弄走了。 眼下是全村的人帮着咱一起防那家人，有个风吹草动咱都知道。 但如果去了城里，村里人肯定不会这么上心，咱的消息也不会那么灵通。” 云思还真不知道有这一茬。 如果能做到全村防范，那铁定是比去城里要靠谱。 云思问三个妹妹：“你们啥想法，愿意在村里盖房子吗？” 云盼又是第一个出声：“我愿意！” “你啥都愿意，不听你的。” 云思问另外两人：“想想，念念，你们咋想的？” “我都可以。” “听你们的。” 得，这就是没想法咯。 她想，最近三年她都不在家里住，她的想法重要，还是听娘的。 “那咱家在村里盖房子，年后就开工！” 第118章 别越界 “送你们的礼物。” 将清点好的铜钱收起来后，云思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 “送我们的礼物？” 屋里几人对视一眼，何春华好奇打开锦盒，就见里面装着五个小巧精致的平安锁，上头雕刻着牡丹纹样，锁头上还有根银链子。 何春华看看锁，又看看大女儿，似乎是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云思将平安锁一一翻过来，就见平安锁的背面写了字，分别是“春”、“思”、“想”、“念”、“盼”。 “我在城里做生意时听说，孩子命弱，出生以后得给她准备个平安锁，将她锁在人间不出意外，以后也能顺顺利利。 咱们这一家子，谁也没有平安锁。 我想着，今年也算是咱们的新生，所以打了五个平安锁，希望这个锁能保佑我们平安无忧，一生顺遂。” 据说平安锁得长辈出钱打才最有效。 于是云思便将从王氏那里拿的簪子和镯子融了。 王氏曾是她娘的婆婆，是她们姐妹四个的奶奶，这也算是长辈出钱了。 “思思……” 何春华看着云思，眼圈有些发红。 她上辈子究竟做了多大的好事才修来这样一个女儿。 “娘，大过年的可不兴哭鼻子。” 云思笑着打岔，然后拿起上头有春字的平安锁给何春华戴上：“咱家今年发生了那么多好事，您该开开心心的，来年才会继续有好运。” “对对，要开心。” 何春华仰头逼回泪水，笑着开口：“你们几个也把这平安锁戴上。 就跟思思说的那样，有了平安锁保佑，以后俺们一家都平安顺利。” 云想几个闻言，相互帮忙将平安锁系在脖间。 以后她们也有自己的平安锁了，真好…… 除夕之后便是新年，何春华的娘家亲戚在一场山洪中死绝，夫家这边又断绝了关系，因此年后过得得很是清闲。 母女五人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吃吃喝喝聊聊天，乐意就出去串门，不乐意就在家里歇着。 他们不用伺候人，也不用被人管，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舒服的日子。 相较于云家的轻松，陆家的新年过得却有些压抑。 正月初六的早上，邓慧吃完早饭以后发动了。 她的胎已经足月，产婆和产房早就准备上，见她有了动静，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动起来。 但她这一胎却生得艰难，痛了两天一夜之后，孩子才生下来。 是个女孩，非常瘦弱。 “少爷，济楚院那位生了。” 陆明方低头手里的书，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陆乙拿不准自家少爷的心态，便站在一旁没说话。 没多久，外头有人求见，陆乙见陆明方没动，便走过去开门问怎么回事。 很快他又走进来，沉声道：“少爷，济楚院那位生的孩子，没留住。” 陆明方没做声。 陆乙壮着胆子抬头，发现少爷还在专心看书。 但仔细看，少爷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某个地方，并没有动过。 他思索片刻，躬身行了个礼后无声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陆明方终于有了动静。 他将书扔在桌上，仰着头叹了口气，眼睛盯着屋顶的某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站起身推开书房隔间的门走了进去。 隔间空空荡荡，只有北墙下放了张长几，桌子上有个牌位，牌位旁燃着蜡烛。 他拿起三根香在蜡烛上点燃，贴在额前朝着牌位拜了三拜，之后将香插入香炉。 “娘，儿子再三小心，这双手终究还是沾了人血。 实在抱歉，我怕是不能如您所愿，长成一个端方君子。 您若在天有灵，引着那个孩子重新再投胎。 给她寻个好人家，莫要让她再陷入内宅纷争之中。” 在将熹微救回来的第三天，陆明方就从赵氏口中得知了邓慧要害熹微的原因。 那时候邓慧已经从大夫口中得知她肚里怀的十有八九是个女胎。 她想，如果她生的真是个女儿，那就得是陆家大房唯一的嫡女，绝对不能被人压一头。 于是原本对她毫无威胁的陆熹微，瞬间变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趁陆明方去外祖家探亲时找人将陆熹微卖了，想要以此巩固腹中女儿的地位。 却没想到陆明方不仅提前回来，甚至还在回来的途中将牙婆手中的陆熹微救回。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番折腾，其实全是白忙活。 在第一个孩子流掉之后，她就再没有办法生出孩子，哪怕怀孕也生不下来。 这自然是陆明方的手笔。 陆明方做人公平，当然不会只对邓慧下手。 陆仲从京城回来不久就丧失了传宗接代的能力，根本无法让女人怀孕。 邓慧有孕的消息传出来，陆明方有两个猜想，一是给陆仲的药出了问题，第二就是邓慧偷人。 顺藤摸瓜，陆明方查出了邓慧跟陪房的奸情，顺利将人策反，手里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只是他没想到，邓慧肚子里的孩子竟然能生下来。 陆家因为一个夭折的孩子，彻底没了过年的氛围。 陆仲虽然伤心，但死的只是个女儿，他的伤心实在有限，不过几天就淡忘了。 倒是陆明方，出钱让寺庙给孩子办了超度法事…… 正月十六，休息了半个月豆腐摊开始营业。 生意跟过年之前自然是没法儿比，不过何春华对此早有准备，对此也不失落。 去年她已经赚到了盖房子的钱，今年的压力就小很多了，只要豆腐摊在养活她们母女四个之后还能存几个钱，她就满足了。 正月十八，陆明方遣人给云思送去嫁衣，一同被送过去的还有两个婢女。 之后这两人将作为陪嫁丫鬟跟云思一起去陆家。 云思知道嫁衣的事，并不知道陆明方还给她安排了婢女，心里自然感激。 她知道，陆明方这是在给她做面子，免得她进门以后因为这事儿被人看不起。 将两个婢女安顿好，她回房间，打开了放在地上的木箱子。 没想到箱子里竟然还有两个箱子。 选了更小的那个拿出来放在桌上，揭开箱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 她将那一片红小心捧出来，放在床上展开，金丝银线绣成的嫁衣耀眼夺目，让她久久挪不开眼睛。 许久之后，她终于转身将另外一个箱子也搬过来。 纯金打造的帽子一般的东西让她有些疑惑。 问过系统才知道，原来富贵人家的女儿出嫁还会戴礼冠，不像她们乡下人家，能有一块全新的红盖头就不错了。 云思将金冠放在嫁衣旁边，恍然间竟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她跟陆明方是真的要成亲了。 她双手握拳，手心的刺痛让她清醒。 她默默告诫自己，这只是一场生意，千万别失了分寸，越了界限。 这三年她负责扮演好陆明方的妻子，替陆明方挡掉家里的麻烦，照顾好陆熹微，顺便借陆家的身份发展自己的生意和人脉。 三年之后，她带着六千两银子跟陆明方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再无瓜葛…… 第119章 出嫁 二月初二，上上大吉。 天刚亮，云思就从被叫起来。 众人都在围着她忙碌，为她梳妆，为她祝福，送她去往新生活。 每个人都是那样的情真意切，包括她娘，明知道这一场婚事不过是生意，仍然几次红了眼眶。 她却像个看客一般，情绪被抽离，只冷静看着一切的发生。 她看着自己换上繁复华贵的嫁衣，戴上此前从未见过的金冠，被打扮成连她自己都陌生的模样。 她看着陆明方一身红衣，在众人的拥簇中走了进来。 他们一起给长辈敬茶，然后陆明方用一条红绸牵着她走出了低矮破旧，但也曾在最关键的时候给她们遮风挡雨的家。 她坐在花轿，听着热闹的喜乐，一摇一晃去了陆家。 之后下轿，进门，拜堂，而后被送入洞房。 直到坐在床上，她才找回一些真实感。 再回忆白天发生的事情，却只有一些朦胧的影子，根本没办法将出嫁的完整过程想起来。 仿佛，那样热烈喜庆的婚事只是她的一场梦。 梦醒了，她跟陆明方的生意便正式开始了…… 云思在床上坐了会儿，媒婆便带着一群妇人进门。 她知道，这些都是卢氏族人，按照风俗来陪新娘子。 见人进来，她站起身屈膝行了个福礼。 从陆明方下聘之后，她便在系统的指导下开始学习大户人家的礼仪，上元节之后，陆明方更是将崔嬷嬷送过去指点她。 她悟性不错，又肯下苦功夫，刚才的行礼固然比不上崔嬷嬷示范的那样优雅流畅，但是动作绝对分毫不差。 但她还是很轻易发现了陆家人的不屑。 那种不屑根本不加任何掩饰，但凡有正常感知的人都能察觉。 若是换个心思细腻的姑娘，在新婚第一天遭受这样的待遇，怕是要红了眼眶，惴惴不安。 但站在这里的是云思，她对此真的毫不在意。 那些人看不上她，她也犯不着上赶着用热脸去贴旁人的冷屁股。 淡定自若的起身后，她让众人随意，然后重新坐回床上，眼睛看着裙摆，一言不发。 她的表现让一群妇人诧异。 有人觉得她并不是想象中的软柿子，也有人觉得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农家女，一点规矩都不懂，竟不主动给长辈递话。 双方僵持，谁也不肯先开口，于是本来该温馨热闹的陪新娘环节，气氛很是尴尬。 媒婆试图在中间打圆场，奈何谁都不给她面子，效果实在一般。 可这是她的差事，她也不能撂挑子不干，于是只能干巴巴的生唠。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时，陆熹微忽然过来了。 陆熹微的到来就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大家的热情。 原来还跟哑巴似的族人都纷纷与她打招呼，云思看到她后也露出笑脸。 陆熹微冲族人们点点头算是回应，快步走到云思面前，热情问：“大姐姐，你饿不饿，我叫人去拿吃食了，一会儿就给你送来。” “我还真有些饿了，熹微，谢谢你，你想得可真周到。” “大姐姐，你不用跟我客气。” 才说两句话，熹微便贴着云思的手臂坐下：“大姐姐，你累不累，要不要先把头上的冠取下来？ 这么大一块儿金子，我光是想想都累得慌。” 媒婆在一边接话：“小姐有所不知，一会儿陆少爷进来还得跟少奶奶喝合卺酒，所以少奶奶头上的冠还不能取下。” “这样啊。” 陆熹微点点头，很快转了话题：“大姐姐，你这样打扮真好看，比你平时更好看。 我以前听大伙儿夸人好看都说跟新娘子似的，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那样说。 我觉得新娘子也就那样。 但今天我算是知道了，原来新娘子真是最好看的。” 云思闻言在熹微额头点了点，笑着开口：“你这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说出来的话真好听。” 陆熹微看云思的模样便知道她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抱着云思的胳膊撒娇：“大姐姐，我这是说实话，你别不信我。” 云思的笑容越发明显，眉眼弯弯，仿若娇艳春花，金冠上的蝴蝶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震动，好似要俯下身来一亲芳泽。 美人如画，却比画中人多了一份活力。 卢氏族人看着云思明媚的笑容，好像明白陆明方为何要顶着压力迎娶一个二嫁农女。 在美色面前，绝大部分男人的意志力都是相当薄弱的。 此时的她们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听信了邓氏的鬼话来给新少奶奶冷脸。 万一叫人记恨上，在陆明方面前吹些耳边风，以后她们能从陆明方那里沾的光实在有限。 再看陆熹微对云思的态度，更叫她们惊惧。 陆熹微以前就跟个小哑巴一样，跟谁都不亲近。 可这会儿面对云思，却跟换了个人一样。 她们可都知道，陆熹微就是陆明方的心头肉。 只看陆熹微的态度，云思在陆家少奶奶的位置上已经坐稳了大半。 只要她不折腾不作妖，这个位置基本十拿九稳。 哎，好端端的，为啥脑袋想不开去惹她？ 人家就是身份低贱又怎样，能被八抬大轿迎进府，已经说明了她的能耐。 之前被嫉妒和不甘冲昏了头脑的妇人纷纷回过神来，想要哄一哄云思，但是陆熹微提前安排的饭菜也被送了过来。 “诸位伯母婶娘和嫂嫂们，想必前头已经开席了，你们自去吃席，我来陪着我嫂子就行。 人太多，我怕她会不好意思。” 陆熹微开口送客，谁也不好久留，只能不甘离去，连媒婆也被送了出去。 当屋里只有两人，云思总算放松，垮了肩背，叹气道：“成亲可真累。” 陆熹微闻言过去给她捶背：“这样舒不舒服？” “舒服舒服，太舒服了，这会儿果然没那么累了。” 云思伸个懒腰，拉着熹微去吃饭。 吃完饭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 说是聊天，其实主要是熹微问云家过年以后的事情，云思则负责解答。 一直到陆明方进来，陆熹微才挤眉弄眼的走出去…… 第120章 洞房夜 喜房内红烛摇曳，入目满是大片大片的红，新郎和新娘穿着成套的喜服四目相对。 按理来说，这时候该是暧昧缱绻的氛围。 但是对于合作成婚的云思和陆明方来说，却只觉得尴尬。 一片静谧中，陆明方率先开口：“时辰不早了，你拆了头冠早些睡。 右侧耳房是净室，热水已经送进去了，你可以去洗漱。” 云思闻言立刻拔了用来固定头冠的四根钗子，将压迫了她大半天的东西给取下来。 至于媒婆说的什么合卺酒，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 正经夫妻才喝合卺酒，他们这种假夫假妻，实在没必要。 去净室洗漱回来，看到陆明方坐在墙边的交椅上假寐。 大约是晚间喝多了酒，一贯白如玉的脸庞染了些红，因此倒是没了往日的疏离感。 她正犹豫要不要叫一下，陆明方忽然睁开眼。 “洗完了就先睡，我去净室。” 云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瞧陆明方的意思，今晚好像是要睡在这里。 可他们是假夫妻哎！ 她盯着鸳鸯戏水的被褥陷入思索。 之前谈成亲的时候好像没有讨论过睡觉问题。 但她默认假夫妻肯定不用真睡，心里也一直这么想。 眼下这情况，是不是得把之前疏忽的问题拉出来谈一下…… “怎么一直盯着床看，是有什么问题吗？” 云思想得太入神，都没注意到陆明方已经去而复返。 “没、没问题。” 她转头看向陆明方，眼神里却多了些不自在。 那个话题，确实有些不好开口。 “咱们今天刚成亲，分房睡风险太大，万一被人知道容易惹出麻烦来。 所以新婚半个月内咱们得同住一间房。 半个月之后我会搬去前院书房。” 说话的功夫，陆明方已经从衣柜拿出被子放在软榻上。 之后他回过头来，略带些歉疚的看向云思：“不好意思，得委屈你半个月。” 云思听得这话后连连摆手：“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不委屈，不委屈！” 又不是让她睡在榻上，有啥好委屈的。 陆明方笑笑，转身绕到屏风后：“你先上床，好了之后跟我说一声。” 云思知道他是怕自己尴尬，赶紧脱了外衣爬到床上钻进被窝。 “我好了，你出来。” 很快她就听到陆明方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脚步声，然后又听到人躺在软榻，盖被子的动静。 “按规矩，洞房的红烛得一直燃到天亮，你要是不习惯就将床幔放下来。” 云思对于睡眠环境并不挑剔，但为了让两人更自在，她还是起身将床幔放下。 重新躺回床上，她发现自己还挺精神，一时半会儿不太想睡，于是叫了系统给她读书。 最近做生意上瘾，她听的都是各种跟经商有关的书籍。 大多书籍并不是她这个时代的，以至于书里的很多词她都听不太懂，只能一边听一边查。 精神高度集中，以至于她完全忘了当下的环境，也忘了不远处还睡了个男人，在听完既定的内容之后打了个哈欠就睡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平时起床的时候。 看着昏暗的环境，云思花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如今身在何处。 掀开床幔，屋内仍旧亮堂。 她抬头去看，臂粗的龙凤烛已经快烧完，按照这个速度，大约能维持到天亮。 果然是洞房夜，灯不灭。 她轻手轻脚往墙边的衣柜走，生怕吵醒了陆明方，结果余光却看到软榻上空空如也。 别说是陆明方，就连被子都不见了。 奇怪，这人什么时候起来的，她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换了衣服开门出去，门口守夜的婢女立刻过来：“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云思问：“陆…少爷呢？” “少爷去前院书房了。” “哦，没事了。” 云思关门退了回来。 她看了一眼房间，将桌椅往旁边挪了挪，便开始每天的锻炼。 先是跑步热身，然后从空间拿出沙袋来开始练拳。 练了半个时辰，见天已经放亮，她便将沙袋收了起来，重新开门叫人送热水。 这回给她送水的是她的陪嫁婢女扶春和倚秋。 两人在云家住过一段时间，知道云思有早起打拳的习惯，因此对于云思红扑扑的脸颊一点也不意外。 伺候云思洗漱之后，两人分工，一人收拾床榻，另外一人则给云思挑选待会儿敬茶要穿的衣裳，搭配首饰，然后给云思梳妆。 等她们这边收拾妥当，陆明方也回来了。 “醒了，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云思点头：“挺习惯的。” “那就好。 先用早膳，之后跟你说说家里的情况。” 这话说完，不等云思发表意见，四个婆子就提着食盒进来。 在征得陆明方的同意后，婆子将食盒的东西摆出来，一共有四碟面点，两碟凉菜和两锅粥。 “不知道你早上喜欢吃什么，便让他们按照我的喜好准备，也不知你能不能吃得习惯。 敬茶之后我让小厨房将早膳品类送给单子给你，从明日开始，你挑了自己喜欢的安排。” 云思在心里咋舌，这些东西都吃不惯习惯，那她只能上天了。 不过对于陆家早膳的单子，她还是有些好奇的，因此便没拒绝陆明方的提议。 家里铺子想要加一些早上吃的东西，正好用这个单子来参考一下…… 第121章 认新亲，邓慧找茬 用过早膳后，陆明方简单给云思介绍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陆家在我曾祖父那一辈还是农人，是我祖父考上进士入朝为官才改换门庭。 我祖父是独生子，并无手足，如今还健在的堂兄弟有五个。 祖父与他们关系一般，其他族人就更谈不上亲近，你认个脸就行。 我祖父儿女众多，但是都在京城，只有我父亲在罗平，我娘过世后，父亲又娶了邓氏。 今日咱们要见的便是父亲和邓氏，以及五个伯祖叔祖和他们的儿孙。” 云思按照自己的想法提炼了一下这些话的内容，得出的结论是今天见的都不是重要角色，不必在意。 碍于是头回合作，怕自己理解有误，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陆明方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云思又问：“陆……倘若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会不会让你为难？” “不会，如今是我管家，家中的一应开销都得从我手里过。” 给云思吃了颗定心丸，陆明方又道：“咱们的称呼得改一下了，你不能再叫我陆少爷，我也不能喊你云姑娘。 人前我会喊你娘子，你得称我相公。 至于人后，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就叫你云思。 你看这样是否可以？” 云思觉得陆明方说得有理，于是欣然接受。 至于娘子相公会不会尴尬？ 想想已经到手的四千两，别说是相公，喊爹喊爷爷都行。 认亲仪式在前厅，云思跟陆明方到得不算早，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 见陆明方进来，屋里人都主动跟他打招呼，可见他在家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今天有陆明方在，各家女眷对云思的态度也亲热不少，主动上前攀谈。 云思似乎没将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谁来与她说话都笑脸相迎，没一会儿她身边也热闹起来。 可云思与大家毕竟陌生，云思的娘家又是那么个情况，因此能聊的话题并不多，没多久就无话可说。 此时，大家都巴不得认亲仪式赶紧开始，也好免了尴尬。 可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们等了又等，还是没有等到最关键的两个人，陆仲和邓慧。 公婆在这种时候迟到，几乎就是摆明了对新媳妇的不满。 她们转头去看陆明方，就见陆明方面带微笑，一如往常，根本无法从他脸上读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再看被晾了的云思，发现她的表情几乎跟陆明方一模一样，面带微笑，一丝情绪都不外露。 从这方面看，他们真不愧是夫妻。 “明方，你爹肯定是昨天太开心，喝得多了些，所以才误了时辰，你叫个人去喊一声。” 说话的是陆明方的六叔祖。 老人家努力搭台阶，陆明方也不会不给面子，转头吩咐陆甲：“去济楚院看看。” 也不知陆甲是怎么喊的人，很快陆仲和邓慧就相携而来。 不过看他们紧蹙的眉头就知道，陆甲喊人的方式多少有些让人不开心。 但不管怎样，公婆来了，这桩认亲仪式就能开始。 陆仲和邓慧分坐上手左右两侧，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牌位。 因着牌位，邓慧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过这都不关陆明方和云思的事。 他们在陆仲面前跪下，仆人送了茶盏过来，云思接过茶盏递给陆仲：“爹，您喝茶。” 陆仲不想喝，甚至想把茶盏掀了，可是想到陆甲说的话，却只能选择忍。 他面色铁青的接过茶盏，随意沾了沾唇后交给下人，然后一言不发。 既不叫他们起来，也不给见面礼。 陆明方浑不在乎，自己先站起来，接着又去扶云思。 “你……” 陆仲想借机发怒，但是陆明方先他一步开口。 “父亲昨晚喝多了，嗓子有些不舒服，娘子你莫介意。 娘子，这是我娘，她于六年前仙逝，无缘与你相见。 你给她磕个头，娘在天有灵看到我娶妻，也能放心。” 云思顺着这话跪下磕头喊娘，完全不给陆仲表演的机会。 给牌位磕过头后，陆明方从陆乙手里接过一个匣子递给云思。 “这是我娘去世前给儿媳准备的，是她的一点心意，今日便交给你，还望你不要嫌弃。” “既是娘准备的，那自然是好的，我怎敢嫌弃。” 云思一脸惊喜，收了东西之后不忘看陆仲一眼。 虽然她视线收得极快，但陆仲还是捕捉到了。 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嫌他没有准备见面礼？ 气死！ 可他也不能说云思财迷，毕竟他没给新媳妇准备东西，是他失礼在前…… “娘子，这是太太。” 陆明方引着云思来到邓慧面前，一句太太叫得邓慧险些扯破了帕子。 见陆明方只是拱手行礼，云思对眼前的蒲团视而不见，屈膝行了个福礼：“太太您喝茶。” 见新媳妇不下跪，邓慧气炸了。 她想发作，想叫族人评评理，看看这都是什么规矩。 可她也没失去理智，知道事情的源头都在陆明方身上。 她如果不能逼得陆明方给她下跪，云思的膝盖就弯不下来。 可陆明方能跪吗？ 这几年的经验告诉她，没可能。 所以她也只能忍下恶气，接过云思手里的茶盏。 不急，云思总有落单的时候，到时候想要云思怎么跪，跪在哪里，还不是她说了算。 喝了茶后，她在给不给见面礼之间犹豫。 给了，倒显得她认可了云思一样。 可要是不给，不就输给前头那个了？ 深吸一口气，她强撑着笑脸从婢女手中拿过锦盒递给云思：“这里面有几样首饰，是我的心爱之物，明方媳妇你可要常戴。” 云思觉得邓慧不会这样好心。 在看到邓慧眼中不怀好意的笑后，她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 “系统，帮我检查一下这个盒子有什么问题。” 【可以，检查费三十文。】 “上次才十文，这次怎么就三十文了，印子钱都赶不上你涨价的速度。” 【宿主，检查的东西不同，费用自然也不同，我这是公平买卖，你要不愿意，我就不检查了。】 云思发现系统是越来越过分了，找个时间必须好好治治它。 但肯定不是现在。 “行，三十文就三十文。” “明方媳妇，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看不上我的东西？” 因着云思迟迟没有接过盒子，邓慧噙着笑问。 “太太误会了，我是意外，没想到……” 云思的话没说完，但她看向陆仲的眼神却让众人轻易猜出来，那些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陆仲忍不了了：“你个……” “谢谢太太，我以后一定多多戴您送的首饰。” 云思高声道谢，盖过了陆仲的声音，开心的接过邓慧递来的盒子。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直接将盒子打开…… 第122章 云思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相公，你们家的首饰这么特别吗？” 云思从盒子拿出一截小拇指长的玉…玉棍。 她好奇问：“这是什么首饰，我还从未见过。” 陆明方比云思高出大半个脑袋，轻易就看到首饰盒里还有十来个长短不一的玉棍。 看形状应该是断掉的玉簪。 如果云思将这些东西拿回房间，那么玉簪就只能是她弄坏的。 之后邓慧问起来，要么承认东西坏了，要么就只能忍着恶心准备几支玉簪充数。 要按邓慧的德行，不管前者还是后者都会有闲话等着。 而云思只能捏着鼻子吃下这暗亏。 可是邓慧怎么也想不到，云思竟然在接过盒子的第一刻就将盒子打开，直接将所有阴谋诡计扼杀在摇篮。 看着邓慧咬牙切齿的模样，陆明方的嘴角不自觉的挂上笑。 他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压下笑意后开口：“既是太太送你的，好好收着便是。” 这话听着是要息事宁人，但也堵了邓慧解释的路。 云思闻言将匣子收起，递给身后的扶春，而后又屈膝道谢。 邓慧咬碎了牙，但也只能往肚里咽：“明方媳妇，错了，这不是我要送你的见面礼。 这是我娘送我的簪子，被我失手打碎，我舍不得扔，便用盒子装起，定是被下人拿错了。 你等着，我这就叫人重新去拿。” 云思没说话，而是看向陆明方。 陆明方很是善解人意：“太太说拿错了，那便是拿错了。 太太，时候不早，我先带娘子去见伯祖父。” 见族中长辈，既不需要下跪也无需敬茶，只用屈膝行礼，云思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些。 陆氏族人见云思打开邓慧给的见面礼，有些担心自己准备的见面礼也被拿出来叫人品头论足。 好在云思并没有这个打算，收了见面礼之后只客气道谢，便转手将东西交给身后的丫鬟。 她的这个行动也让其他人砸出一些味道味道来。 看来云思不是不懂规矩，只是故意防着邓慧使坏。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本家以后可有热闹看了…… 敬茶之后，云思和陆明方回了清风苑，陆明方叫了清风苑的下人过来给云思请安。 “吴嬷嬷是清风苑的管事，咱们院里的小厨房也是她在管。 我不喜人多，所以之前院里只有几个洒扫的婆子。 你若是觉得人手不够，就叫吴嬷嬷添些人手。 我身边的陆甲算是府里的管家，我若不在家，必将他留在府里，你遇急事可以找他。” 跟云思大致说完院子里的情况，陆明方又看向院子里站着的吴氏。 “吴嬷嬷，以后清风苑便是少奶奶当家，所有事情都直接与少奶奶说。” 云思没想到陆明方竟然这样爽快，在她进门第二天便直接将院子的管事权移交给她。 不过这样也好，有了陆明方的话，院子里的下人都会老实些。 如果真有人惹到她的头上来，她也有理由出手。 陆明方将情况交代完，准备去前院书房，却被云思叫住：“等等，这个东西你收起来。” 云思将认亲时陆明方代替他娘给的盒子递过去。 “这既然是你娘留给儿媳妇的，给我肯定不合适。” 陆明方打开匣子，看着里面的两支红宝发簪。 这不是他娘特意留给儿媳的，却也是他娘生前常戴的首饰之一。 “这东西并没有特殊的意义，既然送你了就拿着。 以后逢年过节你要给我娘磕头，这东西权当留个念想。” 陆明方将匣子放在桌上，抬步走了出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云思也只能收下。 她叫了扶春和倚秋过来，让两人将今天收到的见面礼登录在册，方便以后回礼。 两个婢女都是识字的，做起这事儿自然没压力。 云思看她们干得有模有样，便走到一边将自己的嫁妆册子拿出来看。 如今她手里有一千两的现银，空间里还有近六百两，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得考虑一下这些钱要怎么安排。 另外，聘礼里面还有六个铺面和六套宅子，她都得去看看。 如果有合适的，留一套给家里做生意，剩下的都得出租。 “大姐姐，你在干什么？” 云思正想着八箱子布料要怎么处理，陆熹微蹦蹦跳跳跑进来。 她收了册子，笑着说：“闲着无聊打发时间，你怎么过来了？” “我也闲着无聊。” 熹微蹭到云思身边，拉着她的袖子道：“大姐姐，咱们出去玩儿。 豆腐铺今天摆摊了吗，咱们这这时候出去，正好赶上收摊，可以跟云姨和四姐姐说会儿话。 我都几天没见四姐姐了，我想她！” 小朋友的友情真黏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大约就是她们了。 云思看着熹微皱眉的模样忍俊不禁：“我昨天才出嫁，明天又要回门，就算再好的生意也不差今天一天。 她们肯定没出摊，咱们去也是空跑一趟。” 这话让小姑娘有些失落。 豆腐摊没营业，她也没了出门的兴致。 在云思旁边坐下后，她问：“大姐姐，明天你跟哥哥回门，可以带我一起吗？” “不行。” 说这话的是从书房回来的陆明方。 他道：“平时都可以，唯独回门不行，会坏了风俗。 下次去云家可以带上你。” 如果在陆家这边，陆明方不会在乎，坏了风俗就坏了风俗，妹妹开心比较重要。 但这是去云家，他若是不放尊重些，难免让云家人难做。 陆云两家的婚事已经给云家招惹了不少非议，这时候实在没必要授人以柄。 熹微闻言很是丧气，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问：“哥哥，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次都还没去呢，天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陆明方正想着答案，云思却接过话头：“回门是讲究双去双回，但熹微你可以不跟我们一起走呀。 等我们出门了，再让人送你过去便是。 我跟你哥哥是回门，你则是去拜访好友，只不过那么凑巧，咱们去了同一家而已。”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陆明方：“等天气暖和一些，我家大约会盖新房。 错过这一回，熹微如果再想去家里玩儿，可能得等上几个月了。” 这话犹如神药，一下让熹微恢复精神蹦了起来：“真的吗？可以这样吗？” 熹微兴奋又期待地看着云思。 云思伸手指了指陆明方，意思是得他说了算。 熹微赶紧转头，一双手握拳抵在下巴处，紧张看着陆明方：“哥哥哥哥，我明天可以去拜访四姐姐，应该是可以的？” 陆明方拒绝妹妹的请求主要是为了照顾云家人的想法。 如今云思都开了口，他也犯不着上赶着当恶人。 况且这样活泼可爱的妹妹，谁又忍心拒绝呢？ 在熹微期盼的眼神中，他点了点头：“明天得乘骡车出门，晚一点再出发。” 这样的安排一来可以让云思跟母亲和妹妹多些说话的时间，二来也不那么引人注目。 而熹微，只要能去云家，自然是什么都答应…… 第123章 回门 二月初四，云思得带着新婚夫婿回门。 虽然才离家两天，但她却归心似箭，吃过早膳后就频频向外张望。 陆明方原本打算去书房看半个时辰的书再出发，见云思的模样后顿时改了主意。 “横竖在家也无事，咱们不如早些动身。” 云思闻言既惊又喜：“可以吗？” 陆明方挑眉：“这事情是咱们俩说了算，只要咱们愿意就行，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得不说，这样的陆明方仿佛浑身都在发光，实在太吸引人了。 云思也在庆幸，幸好陆明方跟家里关系不好。 不然上头压着个婆婆，哪里能这么自由？ 不对，如果陆明方跟家里关系好，她就没机会跟陆明方合作，也没办法发一笔横财。 心里乱想一阵，云思将陆明方的模样忘个差不多，开开心心回门去。 马车进村，云思便按捺不住激动，从车窗里探头往外看。 隔老远她就看到了自家的小破屋，也看到了站在小破屋外翘首期盼的娘和三个妹妹。 看到亲人，她的心情更加激动，不等马车停稳就推开门跳了下来。 “娘，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在门外站着？” “没事儿，我穿得厚，不冷，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透透气。” 何春华尽力表现得不在意，但她一双眼睛却将女儿从上往下看了又看，试图从女儿身上看到她这几天的变化。 左看右看，女儿一点没瘦，气色好像也比出嫁之前更好了些。 何春华这才放心，招呼着女儿和便宜女婿进屋。 进屋见礼过后，谁也没开口说话，氛围一时有些尴尬。 至于尴尬的源头，自然是因为陆明方。 尽管陆明方已经尽量装得平易近人，但他身上的气质却无法改变，实在是这个家以及家里的人格格不入。 云思想着，如果硬要聊天，双方也能找到话题聊，但这样只会让大家都累。 与其这样，还不如大家分开，想干嘛就干嘛。 她道：“明方，我跟我娘和妹妹说些话，你先在这里坐着。” “好的，你们忙，不用管我。” 有了陆明方首肯，云思拉着她娘和三个妹妹直奔厨房。 离开陆明方，大家果然一下放松了，三个妹妹不约而同的问她这两天过得怎么样，陆家人好不好相处。 云念还额外补了句：“姐夫对你好不好。” 这个问题一出，云想和云盼眼里也都是好奇的光芒。 三人不知道云思跟陆明方的合作关系，是真的将他们当夫妻看了。 云思也没刻意解释：“我在陆家吃得好睡得好，一切都好，你们就别挂心了。 至于陆家人，我几乎不需要跟他们打交道，也无所谓他们好与不好，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云念不放心，又问：“姐，你那个后婆婆呢？ 我听熹微说她可不是个好人，她有没有仗着身份欺负你，故意给你找麻烦，给你训话啥的？” “我跟后婆婆也就是昨天早上见了一面，她没欺负我，也没给我找麻烦。 我跟她住在不同的院子，平日里吃饭都是自己吃自己的，估摸着是没什么机会见面，你们别担心。” 何春华听得这话立刻笑起来，惊喜道：“那不就跟咱们村里分家差不多？ 你们要不跟婆婆呆在一个屋檐下，吃住都分开，你手里又有钱，能撑得住自己的花销，那确实能省不少麻烦事。” 何春华是按照村里的事情来衡量陆家，云思也没说不对。 只要能叫她娘放心，误会就误会。 “对了，我在陆家吃了两天早饭，才知道早饭竟然有那么多名堂。 咱家租了铺面以后也跟陆家学学，在早食上多整些花样出来，说不定咱家以后还能开个早餐铺子。” 云思不动声响的将话题往生意上拉，果然让大家忘了陆家。 云念第一个附和：“我之前跟盼盼在陆家住就发现了，他家的早饭四五天都不带重样的，那是真好吃。 如果咱能学个一招半式，生意指定好。” 云想没吃过陆家的早饭，不免有些担心：“陆家巨富，他家的早饭肯定也不同寻常，咱们就算学了手艺，但是有客人吃得起么？” “二姐，陆家有些吃食也没多金贵，就是花样多。 比如咱在城里吃包子就只有肉包，但是陆家却有咸菜竹笋包，腊肉包，豆沙包，玫瑰蜜酱包，桂花蜜包，糖包，还有婴孩拳头大小的汤包。 他家还做花卷，我瞧着就是面和葱，但也不知怎么做的，就是好吃，而且还好看。 这样的东西城里人肯定吃得起。” 听云念细细分析，云想也心动了，她转头看向云思，问：“大姐，那陆家的手艺能教给咱吗？” 云思回：“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等我回去先问问。” 接着她们又开始讨论租铺面的事情，说得正热闹，外头突然传来陆熹微的声音：“云姨，二姐姐，三姐姐，四姐姐，我来啦！” 听到动静，厨房几人都跑了出来，看到门口的人无不诧异。 “熹微，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们啦，过来看看你们。” 熹微在几人怀里轮番拱了拱，然后装作一脸诧异看向云思和刚从堂屋走出来的陆明方。 “哥哥，大姐姐，好巧，你们也在呀。” 陆明方…… 云思…… 第124章 立规矩 “少奶奶，太太派人来请，说是让您去济楚院一趟。” 二月初五的上午，云思正准备出门去看铺子，吴嬷嬷忽然走了进来。 “太太找我？” 云思问：“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只说请您过去一趟。 少奶奶，要不老奴找个理由将人打发了，或者找了少爷来，叫少爷陪您一起过去？” 吴嬷嬷是陆明方的娘留下来的陪嫁丫鬟，对于陆明方这个小主子十分忠心。 她虽不太理解自家少爷为什么要娶云思，但是云思已经进门，那就跟少爷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她自然该维护云思的体面和利益。 济楚院那位跟少爷不对付，这时候叫少奶奶过去，自然也不会有啥好事，她得替少奶奶挡着麻烦。 云思摇头：“不用，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她真想找我，总是能找到理由的。 我去会会她，心里也好有个底。” 云思牢记自己在来陆家的使命，她是来给陆明方挡麻烦的，怎么能叫人放着正事不干，来给她撑腰？ 要真是这样，她的钱可拿得烫手。 吴嬷嬷早就了解过云思的成长经历，担心云思招架不住邓慧的阴招，还想劝阻：“少奶奶，这不好，太太她…… 您如果过去，大抵是没什么好事的，还是谨慎些好。” “放心，我会小心，如果情况不对，肯定拔腿就跑，不会站在原地叫人欺负。 另外，我也略通些拳脚功夫，就算有人要跟我动粗，我也不会吃亏。” 吴嬷嬷…… 她要怎么跟少奶奶解释，后宅搓磨人的手段大多在暗处，拳脚功夫根本派不上用场。 她还想再劝，云思却是下定了决心，带着扶春和倚秋出了门。 看着云思离去的背影，吴嬷嬷思索片刻，还是去了前院。 清风苑是个三进院，云思住在中院，也就是正院，前院是陆明方的书房，专门派了人看守，除了他本人和指定的小厮长随，其他人都不能进。 吴嬷嬷在门口禀告，说是少奶奶被济楚院带走了，问少爷该怎么办。 陆明方听到这话并不着急。 在决定成亲之前，他专门派陆乙调查过云思，为了更全面更深入的了解，还派人接触过郭铁牛，对云思在郭家的所作所为很是清楚。 他深知云思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如果没有胜算，她宁愿豁出去落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也不会让人占便宜。 而且从云有田跟何春华和离的事情可以看出，云思不是个有勇无谋的。 如果有必要，她也能忍得住一时之气，为长远做打算。 这样的人对上邓慧，他并不觉得邓慧能得偿所愿，尤其是在邓慧轻敌的情况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吩咐陆甲：“安排人盯着济楚院，如果少奶奶吃了亏，就给邓慧找些事情，把她支出去。” “是，小人这就去。” 话说云思这边，进了济楚院的正厅，就见邓慧端坐在上首，一脸倨傲的看着她。 “给太太请安。” 云思微微福身行了个礼。 邓慧并没应声。 云思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低头垂目，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两人就跟比耐力似的，谁也不肯先说话。 僵持了半盏茶的时间，邓慧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云氏，你在娘家时没人教你要晨昏定省吗？” 云思正待开口，邓慧却自问自答：“哦，我忘了，你出身农家，哪里知道这等规矩？ 且你每日为求果腹而劳作不停，便是知道也没有时间去做的。” 邓慧眼神不屑的看着身穿桃红锦缎绣缠枝莲花长袍，头戴金钗的云思。 就算穿金戴银又怎样？ 野鸡飞上枝头也只是野鸡，绝不可能变成凤凰。 改变不了一身的乡土气，也没办法融入她们这样的家族！ 邓慧眼中的鄙视实在太过明显，云思想忽视都难。 既然无法忽视，那就直接面对。 云思抬头与邓慧对视，笑吟吟道：“太太，我家虽然是种田的，不过该知道的规矩还是知道的。 进门那天我就问过相公，家里会不会给新媳妇立规矩。 相公说我要有孝心，每天早晚给婆婆的牌位上柱香就好。 我这人最孝顺，从进门第二天开始，每天早晚三柱香，那是片刻不敢忘的。” “你！” 云思眨巴一双大眼，笑着问：“我怎么了？ 出嫁之前我娘说过，妻以夫为天，让我到了陆家一定听相公的话。 我可不敢违逆老天的意思，所以相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太太，难道我不该听相公的话吗？” 云思一派天真的模样气得邓慧浑身发抖。 她深吸两口气才稳情绪，咬牙开口：“我是明方的继母，你每天早晚都得来给我请安，在我面前立规矩！ 明方他……” 想着自己才被陆明方抓到把柄，她忍下嘲讽的话：“明方毕竟是个男人，对于内宅的事情不那么了解也正常。 你作为他的妻子，自然应该在他疏忽时从旁提点。” “哦，是这样？” 云思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以后早晚我都会来请安。 不过咱家里立规矩是怎么个立法儿？” 见云思松口，邓慧总算有了扳回一城的畅快感：“长者起居﹐幼者在其旁侍立。 从今日开始，你白天就在我身边伺候。” 云思答应得极爽快：“行，那我现在该干什么？” “你就在一旁站着，待我有需要自然会吩咐你。” 云思原本还想不知邓慧会出什么整人的幺蛾子，没想到竟然只是让她在一旁站着。 心说这不比做豆腐打猪草啥的轻松多了？ 不是她自夸，叫她站一天，她都能站得住。 她老实站在一旁，叫了系统给她念书，这一听就听入了神。 等把一个章节的内容听完，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都到了中午了。 济楚院的下人开始摆饭菜，邓慧也没开口叫她走。 云思心想，难不成还要留她吃午饭？ “云氏，今天中午就由你给我布菜。” 听到邓慧的话，云思想撂挑子了。 她本来打算坚持一天，先把邓慧的套路摸清再说。 可这邓慧竟然不让她吃饭，还让她在旁边夹菜，那她可忍不下去了…… 第125章 恶心死你 今天中午济楚院吃的是红烧羊肉，鲈鱼脍，炒杂菌，酿豆腐，群鲜羹，另有一盅炖海参。 炖海参是最后来的，送菜的婆子进门后径直走到云思面前，意思是让她给邓慧上菜。 云思也没扭捏，端起炖盅放在邓慧面前，顺带手掀开盖子，然后一脸惊奇道：“呀，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邓慧听到这话，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海参贵重，陆家只有正经主子才有得吃，且量也是固定的，每人每月只得五条的份例。 云思长在乡下，没见过也是正常。 她清清嗓子，正想好好嘲笑云思一番，结果却听云思说：“长得可真恶心，比蜈蚣的爪子都多，像是浑身长了脚的虫子。 啧啧，这么多脚，怎么吃得下去啊？ 瞧着黑不溜秋的模样，像是没洗干净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活着的时候吃了太多泥巴，弄得身体都脏兮兮的。” “没见识就别乱说话，这是海参，大补的好东西，一般人有钱还买不到呢。” 邓慧如愿斥责了云思，但是再看海参，便怎么也张不开嘴了。 瞧着确实恶心。 她深吸一口气，叫人把海参撤走。 云思这下挺机灵，也不用人提醒，赶紧给邓慧夹了一筷子炒杂菌。 邓慧刚把菌子放在嘴里，又听云思道：“太太，这杂菌里面竟然有蛇口菇？ 我跟你说，这种蘑菇可是非常难得。 蛇最喜欢这种蘑菇，喜欢将身体盘在蘑菇上头。 人要采蘑菇得先把蛇赶走。 但是也不能太早将蛇赶走，因为蛇的口水是蛇口菇鲜美的秘诀之一。 这种蘑菇从冒头开始就得被蛇的口水滋养。 等蘑菇长大之后才能将蛇引走，山民趁机采摘。 因着采摘风险大，所以卖得很贵。 不过我是不敢吃这种蘑菇，我总担心蛇的口水没有洗干净……” “哕！” 邓慧一声呕吐，将云思的话打断。 邓慧的陪嫁丫鬟诗情和画意一个端着痰盂，一个端着水杯伺候邓慧漱口。 画意将水杯递出去，看着云思不满道：“少奶奶，太太正在吃饭，您能不能少说两句？” “我这也是为太太好啊，万一她吃了蛇的口水得病了咋办？” 邓慧原本已经忍住恶心，听到这话又吐了起来。 再想起她喜欢吃炒杂菌，以前不知吃了多少，顿时恨不得把胆水都吐出来。 云思却不肯罢休：“太太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吃了蛇的口水中毒了？” 画意恨不得撕了云思的嘴，但是想到陆明方的雷霆手段，只能冲屋里其他下人发火。 “没看到太太吐得厉害么，赶紧将吃食撤走！ 真是没眼力见儿的家伙，蠢笨如牛！” 云思也连声应和：“对对，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撤走，特别是那道鲈鱼烩！ 你们是不知道，那里头的芫荽是最需要肥料的，越肥长得越好。 最好是人粪，猪粪，牛粪加草木灰搅拌，再用尿和水沤上几个月，用这种肥料去浇芫荽，那可真是见风长。 可以说芫荽就是用粪灌出来的。 可别叫太太看到芫荽，看到芫荽就会想到肥料，进而想到各种粪便，到时候太太该更恶心了。” “哕……” 这下不仅是邓慧，诗情画意两个婢女也撑不住了。 邓慧喜欢吃芫荽，连带着她们两个也吃了不少，一想到那芫荽是…… 不行不行，不能想！ 画意强忍着恶心开口送客：“少奶奶，太太不舒服，您还是先回去。” “这就走啦？ 太太不舒服，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免得她一会儿又要吃什么恶心的东西，我也好提醒一下。 我家是种地的，别的不说，对于各种农作物和牲口还是很了解的，可以帮太太分辨一二。” “不用不用，我们来照顾太太就行，就不劳烦您了。” 说到后面，画意一双手都放在云思背后，推着她往前走。 云思到门口还是不放心，又探头进来叮嘱：“太太，你吃东西可要小心点儿，如果有把不准的地方就差人叫我来，别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滚，你给我滚……” 邓慧在百忙之中从痰盂中抬起来，看着云思虚弱开口。 “哎，太太你说话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你凭啥让我滚？ 我好心好意提醒你还有错啦？” 云思说着就要往屋里走，吓得画意连忙伸手将人拦住。 “少奶奶您听错了，太太说让您先回去吃饭，不用在这里伺候。 太太也是一片好心，怕您饿着身子，她也心疼不是？” 好说歹说，总算将祖宗给送走。 云思一脸不甘的出了济楚院，走到没人的地方顿时换了张笑脸，高高兴兴往清风苑而去。 还没进门，就见吴嬷嬷在门口张望，瞧见她后顿时双眼放光，快步走了过来。 “少奶奶您可算回来了，您没事？” “没事，我都说了不会让人欺负，嬷嬷就放心。 对了，有给我留饭菜？ 济楚院也太小气了，明明到饭点了也不留我吃饭，饿死我了。” 见云思还有心思记挂着午饭，显然是没有被欺负，吴嬷嬷将心收回了肚子里。 “少奶奶，少爷在等您吃饭，您先进去，老奴立刻让人上菜。” 进了主院偏厅，就见陆明方在看书。 想着吴嬷嬷的话，云思少不得要客气两句：“怎么还得等我，你先吃就行。” 陆明方收了书放在一旁，道：“我也不饿，等你一起。 对了，今日在济楚院可有遇到麻烦？” 说到济楚院，云思就想到邓慧吐得天昏地暗的模样，嘴角怎么压不住。 她笑着说：“邓氏本来想给我找满发，不过被我恶心了回去。” 陆明方看着云思的笑容，无端有些好奇：“怎么回事？” “你只需要知道我把那人气得不行，短时间内她应该不太想见我了。 至于细节，你还是别问的好，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这么一说，陆明方更好奇了。 但他见云思是真的不打算说，也没再追问。 云思不说也没关系，济楚院那么多人，总能问出一二。 吃过午饭后，云思按照原计划去看铺子，陆明方则遣人去打听济楚院上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约两刻钟后，陆甲面带难色进来汇报：“少爷，上午少奶奶在济楚院立规矩，并无事情发生。 中午时少奶奶给那位布菜，少奶奶说了些话，那位就吐了。 据说吐得挺严重，这会儿已经请大夫了。” 陆明方问：“她说什么了？” 陆甲眼神闪烁，犹豫片刻后开口：“少爷，您还是别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陆明方…… 第126章 跟系统过过招 云思在外头跑了一下午，将名下的六间铺子都看了一遍。 六个铺面中，有三个在出租，空着的三个也不适合开豆腐铺。 回来的路上她就决定好了，那三个铺子也租出去，然后在张记饭馆附近找个合适的铺面用来卖豆腐。 下了马车，她准备回清风苑，走到半路突然脚步一顿，问身后的扶春：“这只手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扶春回：“再等两刻钟便是晚膳，少奶奶如果饿了，奴婢便去小厨房催一催，提早些开餐应该也没问题。” 云思抿嘴笑：“不，我不饿，我想让别人饿。 太太不是说我要守规矩，晨昏定省去给她请安么？ 走，咱们去济楚院。” 中午才狠狠恶心了邓慧，她得赶紧去加强一下效果，省得那人没事老叫她过去。 到了济楚院，毫不意外，云思被拦在门口。 “少奶奶，太太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您先回去。” 云思问：“大爷在吗？” 婆子摇头：“大爷也不在，您还是回。” 既然陆仲不在，那她可得抓紧机会。 她往院里看了眼，然后扯着嗓子喊：“太太，我来给你请安了。 门口的婆子说你不舒服，你可要保重身体。 你中午说海参是大补之物，如果身体实在虚弱，你就吃几根海参。 海参恶心归恶心，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心一横，眼一闭，牙齿咬一咬，东西就吃下去了。 海参虽然恶心，但你如果真拖垮了身子，还得喝汤药。 我听说好些药材都是虫子的尸体，比海参更恶心。 太太，为了你的身子好，我这个月不吃海参了。 我一会儿回去就跟厨房说，让她们将我的那一份给你送来。” 话刚落音，主院的门打开，画意一脸愤恨走了出来，这就说明她听到了刚才那番话。 验收成果之后，云思也不用人轰，转头就离开……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云思又去了济楚院，说是要给邓慧请安。 婆子一脸为难：“少奶奶，太太真病了，您就别为难小人了。” “我不为难你，但你也别为难我。 太太说了让我晨昏定省，我如果真走了，万一太太以为我没来，对我生气了怎么办？ 你进去禀告一声，就说我来了，太太见不见我是她的事。 她要说不见，我立刻就走。” 守门的婆子跟云思大眼对小眼看了会儿，最终无奈认输：“少奶奶，那您在这里等着，可千万别喊，行不？” “放心，我不喊。” 喊起来费嗓子，只要让邓慧知道她来了就行。 不一会儿看门的婆子回来，低头耷脑道：“少奶奶，太太让您回去。” 云思注意到那婆子裤子湿了，瞧着像是被泼了茶水，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邓慧干的。 想着婆子是代她受过，云思留下一份赏钱后才离开。 …… 这天上午，云思去巡视了名下六套宅子。 六套宅子有两套一进院，三套两进院和一套三进院。 一进院和三进院都租出去了，两进院也租出去一套。 她将剩下的两套院子看了看，很快选定其中一套。 半道上她打发了车夫和两个婢女，自己又折返回去，拿着钥匙开了库房。 “系统，将我之前存的粮食都放出来。” 一个眨眼，空荡荡的库房被填了个半满。 “把我的银子也给我。” 存在系统里的银子还剩五百八十六两，云思清点之后背在身上。 接着她又找系统要之前存的土豆，红薯，电击棒，以及这几天买的零零碎碎的东西。 系统意识到不对劲，问：【宿主，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先把东西给我。” 系统觉着这像是分手的征兆，它不想给。 但它终究是服务于云思的系统，在云思有明确指示的时候，它必须要服从。 于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储物空间就被吐得一干二净。 “系统，关机。” 系统这下是真感觉到了危险：【宿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等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现在立刻关机。” 系统想挣扎想反抗，但最终还是被关机，沉睡在云思的意识中。 上次系统肆意叫价，而自己只能被迫接受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因此云思准备将系统晾几天。 之前她就发现，如果她几天没使用系统，系统就会自动开机跟她说话，引诱着她使用系统功能或者购买东西。 再结合在系统里看过的几个新潮话本子，她心里有种猜想，这个系统应该是有所求的。 只要系统对她有所求，那么她们之间就有谈判的空间。 如果系统无所谓，那她就得考虑一下，还要不要继续使用系统。 如果要用，又该怎么来把握好度。 总之，她不能被系统牵着鼻子走。 毕竟谁也不知道，她会被牵到哪里去。 比起未知的前途，她更愿意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从外头回来已经是傍晚，云思又去了一趟济楚院。 她自然没见到邓慧，不过也特意叫邓慧知道她去了。 在济楚院门口晃了一圈后，她回了清风苑。 刚进门就见熹微跟乳燕投林一般冲进她怀里：“大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云思趁机捏了一把她的嫩脸：“怎么，有事找我？” “没有没有……” 头摇了一半，熹微又点头：“也有那么一点儿事情，不过我主要是来找你玩儿。” “行，让我听听你的一点点事儿是个什么情况。” 两人跟个连体婴似的，相互抱着挤在一张椅子里。 陆明方坐在上首看着，心中难掩诧异。 他跟熹微在正厅坐了最少两刻钟，熹微对他是礼貌有余，热情不足。 仔细想想，熹微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如此放松过。 是他平日表现得太过严厉，所以熹微不敢在他面前笑闹吗？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熹微问：“大姐姐，你今天怎么还去济楚院？” 第127章 陆家的脸被他丢尽了 陆熹微昨天去了豆腐摊帮忙，晚上睡觉前才听说济楚院的事情。 今早她本来想过来问问，结果崔嬷嬷却拦着她，让她晚些过来。 说是哥哥整日忙碌，只有一日三餐的时间与大姐姐相处，让她别去打扰。 她在自己院里等到半上午，想着哥哥应该开始忙了才过来，却被告知大姐姐早就出门了。 后来又得知大姐姐出门前特意去了济楚院一趟，她的好奇心更重了。 她特意让人在大门口等着，想要第一时间见到大姐姐问个明白。 结果又被告知，大姐姐进门之后先去了济楚院一趟，这时候她的好奇心已经到达顶峰，一刻也不能等了。 云思看她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笑着解释：“我昨天给太太上了些手段，为了巩固效果，这两天得去提醒她。 我去一回，她想起来一回，以后再想忘记可就难了。 这样也是为了让她觉得我还有后招，吓一吓她，让她没事少来招惹我。” 陆熹微好奇：“那你给她上什么手段了，我也学学。” 云思觉得自己的做法存在带坏小孩儿的嫌疑。 而且她也怕熹微成为第二个邓慧。 熹微的生长环境跟邓慧应该差不多，上茅房要说成更衣，净房里得熏香，上完茅房还有人负责收拾马桶。 这样讲究的人，哪里能听得了她说的那些恶心巴拉的东西？ 别到时候也吃不下饭，那就麻烦了。 “熹微，我那方法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趋势，还是别跟你说了，免得你学歪了。 等哪天我想到什么靠谱的办法，一定跟你说。” 熹微有些遗憾，但也没强求，嘟着小嘴道：“那好。” 云思在她头上拍了两下，又留她吃饭。 熹微自然是乐不得，但答应之后又想到崔嬷嬷昨天晚上说的话，于是道：“大姐姐，我去外头看看铁嘴。” 铁嘴是陆明方养的鹦鹉，长得好看，嘴巴子也伶俐，非常会学人说话，熹微很是喜欢。 奈何一直大方的陆明方却不肯将鹦鹉送出去，熹微只能三不五时来清风苑看看。 熹微出去后，云思看向陆明方，问：“能跟你打听些事情么？” 陆明方将书放下，看着云思道：“当然可以。” “我想了解一下济楚院那位太太的情况。 昨天我恶心了她一回，她肯定不会认栽，以后定会想办法找补回来。 我如果能了解些她的事情，以后跟她打擂台也知道该往哪里发力。” 陆明方听到这个问题后坐得端正了些：“邓氏是京城人士，祖上几代均有人为官，不过官职都不大。 邓家男丁大多平庸，没有往上爬的能力，便以女子联姻巩固地位，无论妻妾。 他家在京城经营百多年，没出一个四品以上的官员，不过姻亲倒是一大堆，如此也能勉强维持住体面。” 云思大概听明白了陆明方的话，说白了，邓家就是卖女求荣。 但她有一点想不通：“邓家跟你爹联姻，他们图什么？” 据她所知，她这个便宜公公一不会读书，二不会做生意。 看陆明方和陆熹微兄妹对便宜公公的态度，显然也不是个好人。 这样的人，邓家看上他什么？ 陆明方道：“邓家真正联姻的对象是我祖父。 我祖父考上进士后，邓家将一庶女嫁给我祖父做贵妾，便是京中的邓姨娘。 我祖母一直留在老家照顾曾祖母，京中便是邓姨娘当家。 邓姨娘为祖父生了三子一女，祖父也格外看重邓姨娘生的孩子。 可我父亲占了嫡长的位置，以后祖父若…… 按规矩，父亲可得家里七成产业。 于是在我娘过世后，邓姨娘在娘家挑了个庶女嫁给父亲。 严格说起来，邓氏算是被邓家牺牲的那一个。 她的存在是为了替邓姨娘扫清障碍，好让邓姨娘的儿子继承陆家。” 这话说得云思更无法理解。 要按陆明方的说话，便宜公公该恨死了邓慧才是，怎么将人当眼珠一样疼着？ “咳，公公难道不知道邓姨娘的打算？” “他……”陆明方的眸色暗了些，静了几瞬才开口：“我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说回邓氏，就我跟她打交道的经验来看，野心有余，手段不足。 因着父亲好哄，我又投鼠忌器，她自觉厉害而已。 我猜她接下来会让父亲出面斥责你，若是父亲能让你受些惩罚，她能出口恶气。 若父亲拿你没办法，她也能叫父亲对你留下不好的印象，总之怎么都不亏。 在父亲之后，她可能会借一些由头给你找麻烦，或者在各家酒席宴会上说些你的坏话。 我在家时，她不敢跟你来硬的。 我若出门，她可能会找些地痞流氓找你的麻烦，或者去你娘家铺子生事。 她的招式就这些。 所以我想，她若真对上你，应该是没有胜算的。” 云思点点头，然后又问：“所以你真正的对手是京城的邓姨娘是？” “也许。” 陆明方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又拿起手边的书，显然是不打算再继续聊下去。 云思见状便去寻陆熹微…… 翌日。 云思刚吃完早饭，就听吴嬷嬷进来道：“少奶奶，大爷请您过去说话。” 她当即转头看向陆明方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料事如神。 陆明方并不想在这方面料事如神。 这只能说明陆仲太蠢了。 他站起身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云思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就行。 放心，我能搞定。” 陆仲率先往外走：“不是担心你被欺负，是担心陆家的脸被他丢尽了。 走，先把他那边解决了我再忙其他事。”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云思也不好推辞，连忙跟了上去…… 陆仲看到陆明方顿时皱眉：“平日里有事找你，十回有八回找不到人，今天怎么回事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了一眼云思后，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知道了，担心你媳妇被欺负是？ 陆明方我告诉你，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今天我也不会……” 陆明方冷声道：“没有哪个大户人家公公会管教儿媳，陆家丢不起这个脸。” “你……” “另外，你若是动我的人，那我也只能动你的的人。 账册目前在我手里，但它也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包括祖父的桌案上。” 第128章 侍疾？这事儿我擅长 “你威胁我？” “很明显，我就是在威胁你。” 陆仲被这话气个倒卯，抬手颤抖指着陆明方：“好好好，你娶个好媳妇，把婆婆气得生病了，别人还不能管事是？ 陆明方，我是你爹，是你老子，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原来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孝顺，懂事，听话，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如果你娘在天有灵，她估计都认不出你了。” “病了就找大夫，家里账目虽然出了问题，但也不至于连看大夫的钱都拿不出来。” 陆明方话不多，不该应的绝对不应，但是该扎刀的地方一句不漏，陆仲很快就没了招架之力。 他看看面无表情的儿子，又看看低头垂目的云思，最后恨声道：“行，你不让我管教她是？ 那就让她去给你娘侍疾！ 你娘什么时候好，她就什么时候离开济楚院。” 侍疾？ 云思听到这两个字双眼放光，猛地抬起头来。 这事儿她有经验呐，完全可以干！ 她扯了扯陆明方的衣袖，在对方转头看过来后连忙点头示意他答应。 陆明方不知道云思有什么打算，但这模样分明是有了应对的方法，因此也没阻止，同意让云思去济楚院。 …… “太太，我来啦，您还好吗？” 云思进了主院就热情打招呼，好像自己多受欢迎一样。 邓慧听到云思的声音就下意识想吐。 那天中午，云思给她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强了。 只要想到自己曾经吃过那么恶心的东西，她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由内到外都是脏的。 她一下惊坐起来，抓着诗情的手问：“我不是说不准她进来，谁给她开的门？” “太太，是大爷让少奶奶来侍疾，您如果不喜欢，奴婢将她轰出去就是，您别动气。” 诗情说着就要往外走。 听闻云思来侍疾，邓慧将人叫住，冷笑一声道：“既然是大爷让她过来，我也不好将人轰走，免得驳了大爷的面子。 诗情，给我拿碟酸梅，然后将人喊进来。” 邓慧含了颗酸梅，半倚在床背，想着要怎么折腾云思。 不一会儿，几个想法在她心里成型。 云思进门就惊呼：“太太，这才几天不见，你咋瘦了一圈，脸也蜡黄，好像得了啥大病一样。” 邓慧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说，这不都是你做的好事！” “我做的好事？ 太太你可冤枉我了，我啥也没干呐！” 邓慧懒得跟云思打嘴仗，直接吩咐：“吵死了，老实站着。” “哦。” 云思在床边站得端正，不过这次没有系统给念书，她略显无聊，一张嘴巴就有些闲不住。 “太太，听说你是京城来的，京城长啥样啊，你给我说说呗。” 云思好奇的模样取悦了邓慧。 在罗平县，她最骄傲的一点就是来自京城，谁也没有她这样厉害的出身。 但是她并没有应云思的话，就让这个乡巴佬好奇去。 邓慧没接话，云思也不尴尬，继续道：“太太，我听戏的时候听到一句话，叫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你既然是京城人，为啥要嫁给公公，跟他来罗平？ 罗平对我这个村里长大的人来说城里，但是对你来说，估计就是穷乡僻壤？” 邓慧听到这话，之前的得意瞬间消散。 如果可以，她也想留在花团锦簇的京城，而不是嫁来罗平县。 “太太，我还听说你是官家小姐，祖上出了好几个官，那你是在咋看上公公的？ 不是我说，你的条件比公公也好太多了。 公公比你大那么多就不说了，他前头还有个媳妇。 在我们罗平这里，续娶的媳妇在元配前面是要矮一头的。 别的不说，光是死了不能跟丈夫合葬，而是要埋到丈夫的坟后头，这点就够恶心人了……” “闭嘴！” 邓慧一声怒喝，打断了云思的话。 此时的邓慧面色阴沉，目露凶光。 如果眼神能杀人，云思怕是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可惜眼神不能杀人，云思也不怕事，短暂的停顿后依旧嘚嘚。 “太太，你为啥叫我闭嘴，我是哪里说错了吗？ 公公确实比你大了近二十岁呀。 还是我说那句续娶的媳妇跟妾差不多让你生气了？” 她捂着嘴巴做出惊讶的表情：“太太，你不会不清楚我们这边的风俗？ 继妻确实比元配要矮一头，活着的时候得给原配上香，死了连牌位也只能放在元配后头。 至于地底下继妻要不要给元配端茶倒水，这我就不清楚了。 不过按照人间的事情推算，就算见了阎王，继妻也是难以翻身的的。 云思怕被邓慧打断，一口气把话说完。 她还担心说太快，邓慧没有听懂。 不过看邓慧的脸色由青转白，她想自己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 “你、你混账！” 邓慧憋了半天，最后就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云思不由得想到陆明方评价邓慧的话：野心有余，手段不足。 果然一点也没错。 甚至连李氏都不如，好歹李氏还能骂出几句难听的话。 虽然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太太，您该喝药了。” 画意端着药进来，看到的就是邓慧气得胸膛起伏的模样。 “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邓慧闻到药的味道，下意识捏住鼻子，想要叫人端出去。 这次的汤药也不知怎么回事，苦得古怪，难以下咽。 但是看了眼云思后，她改变了主意。 “云氏，大爷既然让你侍疾，你便帮我尝尝这碗汤药。” “我给你试药？” “怎么，你不能试药？”邓慧终于露出个笑脸，“侍疾需亲自调尝药饵，伺候左右，服侍病者起卧便溺。 所以，现在开始试药。” “行，试就试。” 云思走到床边，端起药碗尝了一口，然后在邓慧兴奋的眼神中转头对着床上哕了一声。 她不仅将嘴里的汤药吐了出来，药碗里的药也随着呕吐的动作全部洒出来。 都洒在了邓慧的床上。 这时候天气还冷着，邓慧盖着厚被，汤药并没有沁到邓慧身上，但邓慧还是惊叫出声。 “云思儿，你究竟在干什么，我撕了你的皮！” 云思道歉倒是很及时：“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汤药那么苦，一下没控住。 没烫着你？” 邓慧看着自己新制的蚕丝被上全是药汤，气得直打颤。 “诗情画意，好好教教少奶奶咱们这里的规矩。” “是！” 两个婢女早就忍无可忍，这会儿得了吩咐，袖子一撸就朝云思走过去…… 第129章 恶人先告状，我也会！ “慢着！” 云思出声试图阻止两人，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诗情画意仍在逼近。 云思左右看看，拿了画意放在一旁的托盘使劲儿在腿上一磕，托盘应声而断。 云思将托盘扔在两人脚边。 “我不知道你们的规矩是怎么样的，但如果是想动手，我劝你们慎重。 我自小干惯了农活，一手拎得起上百斤的东西。 就你们这样的，我一手扛一个往外头扔，没有半点儿问题。 如非必要，我不想动手。 但是把我逼急了，我可不管什么丫鬟太太，身份有别之类，统统给你们扔出去。” 云思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邓慧，仿佛在说你要惹我，我第一个扔你。 诗情画意因为她的话停住了脚步。 两人不敢冒险，转头看向邓慧，似乎是想找她拿个主意。 邓慧强压着害怕，开口道：“我是她婆婆，她不敢动手的。 而且咱们院里有这么多人，怕她作甚？” 云思听到这话就知道一场争斗在所难免，索性先发制人。 她看了看诗情和画意，衡量了一下，确定画意比较轻，于是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将画意扛在肩头往外跑。 打开房门，她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我说过我力气大，你咋不信呢？” 邓慧自幼在女人众多的邓家长大，后院女眷争宠爱争资源，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可她从没见过云思这样敢在婆婆房里发癫的。 她一时有些傻眼。 但傻眼之后就是狂喜。 云思这是上赶着往她手里送把柄啊！ 闹，让云思把事情再闹大些，最好连她一起打了，效果才好呢。 想到此，她汲着拖鞋往门口走，试图激怒云思。 没想到云思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抬手将头上的钗子拔了，然后将头发头发揉乱。 对着她挑衅一笑后，云思拔腿就往外跑。 “救命啊，来人呐，快救命，婆婆要杀人啦！ 后娘就是后娘，天生一副恶毒心肠，挑了一点错处就想弄死我。 快来人，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眼看云思要跑出院子，邓慧这才反应过来，忙喊：“按住她，快将人抓住，别让她跑了！” 此时的邓慧很是后悔。 是她失策了。 根据之前跟云思打交道的经验，她下意识觉得云思是个粗鄙农女，根本不懂宅斗，所以掉以轻心。 没想到云思却将先发制人泼脏水这一套玩得如此顺溜。 万一真叫云思跑出去了，她的名声铁定受影响。 云思不要脸，她还要脸。 所以今天必须要将人堵住！ 而云思这边，看院门口站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也不去那边自投罗网。 她估量了一下院墙的高度，几个助跑之后猛地一跳，将自己挂在围墙上，然后双腿在墙壁蹬了几脚，再一个翻身，便稳稳的坐在墙头。 她冲着邓慧笑着招了招手，然后在邓慧诧异的眼神中转头冲外面喊：“来人呐，救命啊，婆婆要杀人啦！”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老远，不知有没有传出府，但是府内的下人肯定都听见了。 云思看到不少人往这边张望。 没一会儿，陆仲和陆明方先后过来。 陆仲看到云思的模样，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赶紧给我下来，坐在上面像什么样子，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完他又转头去骂陆明方：“瞧瞧，瞧瞧，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 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进水了，非要娶个这种货色进门？” 陆明方全当没听见，抬头问云思：“你没事？” 云思在有事和没事之间选择闹事。 她哇的一声哭起来：“陆明方，你娶我的时候也没说这陆家是龙潭虎穴，做你媳妇还得搭上一条命啊！ 我进门之后，要跟木头一样站在你后娘面前，不能说话不能动。 她吃饭我得在一边伺候，给她夹菜给她端茶倒水，连饭也不给吃。 她病了我还得侍疾，给她试药，服侍她上茅房。 做这些也就算了，我一个没做好，你后娘就要让下人打死我。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为什么摊上这么个恶婆婆！ 反正都是死，那我不如从这里跳下去算了。” 这话说完，她一抹眼泪，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陆熹微来得迟，只听到最后一句话，当下就吓得哭起来。 “大姐姐，你别做傻事，有话好好说！” “熹微，是我没本事，达不到你后娘的标准，做不好陆家的媳妇。 我……” 怕真的吓到熹微，云思将更过激的话咽了回去，只哭个不停。 这时候邓慧也穿好衣服，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来。 邓慧看到陆仲就开始哭：“大爷，妾身冤枉啊……” 云思扯着嗓子喊：“陆明方，你保重！ 我要是走了，你要替我照顾好我娘和我妹妹。” 邓慧继续哭：“大爷，我没有……” 云思继续喊：“陆明方，你下次要是再娶媳妇，一定找个厉害些的，别找我这样的面团性子，任人捏圆搓扁。 万一她也被逼死，外头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你克妻，以后你就再也找不到媳妇了。” 邓慧装柔弱装不下去了，转头瞪着云思：“你闭嘴，我哪里叫人打死你了？” “有没有的，反正都是你一张嘴说了算。 院子里都是你的人，她们也不会向着我说话，我知道我没办法证明些什么。 算了，我不说了，一切自在人心。” 上次熹微被卖的事情发生以后，邓慧就将院里的下人全换了。 吸取之前的教训，这次的人都是她亲自挑选，自己掏钱，身契自然也捏在手里。 所以云思说没人替她做声，倒也歪打正着了。 云思一副百口难辩的模样，倒叫陆仲也生了疑心…… 第130章 来，我们一起死 活了二十年，邓慧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嘴说不清。 她总算知道陆明方为什么要娶云思了，原来是找了个泼皮跟她打擂台。 可恨她虽然占了个婆婆的身份，却拿云思没有任何办法。 婆婆拿捏媳妇无非就那么几样，要么以孝道要挟，要么缩减用度，或者将人关在院里反省。 这几样，她却一样都办不到。 眼看陆仲的态度开始动摇，她知道不能让云思闹下去，于是掩面哭诉。 “被儿媳妇欺负到这份儿上，天底下都没我这么窝囊的婆婆。 说来说去还不是瞧不上我是个后娘。 我为这个家费心费力却没人领情。 呜呜呜，我不活了。 如果有来世，便是再喜欢一个人，我也绝不当后娘。” 说着她就要往院墙上撞。 陆仲看到邓慧的眼泪，顿时将之前的疑虑抛到一边，忙将人抱住，然后斥责陆明方。 “看看你娶的好媳妇，都快把你娘逼死了，这下你满意了？ 你个孽障，还不赶紧赶紧将人弄走！” 陆明方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思立刻站起来：“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要逼死她？ 明明是她要搓磨我，要打死我，就因为我没让她欺负，就成了我要逼死她？ 好一个陆家，看我没娘家没靠山就往死里欺负我是？ 行，不就是死吗，谁怕谁！ 太太，我云思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你只要敢死，我立刻赔你一条命。 但你要不敢死，就少在这里叽叽歪歪的演戏，看着叫人恶心。” 云思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扔在邓慧脚下，然后又拿起金钗抵在脖间。 “来，把匕首捡起来，证明给我看你是真的想死。 我说话算数，你死我就死！” 邓慧看着地上的匕首，这下是真哑了。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而云思，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要真闹下去，那人指不定从墙上下来给她一刀。 她日子过得正好，可不想死。 于是转头扑在陆仲怀里哭泣：“大爷，我好苦的命啊，为什么我会被人这么欺负？ 要不你还是将我休了，让我回娘家去。 陆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留在这里也是受气……”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你以为就你长了张嘴会哭是？” 云思从院墙上麻溜的滑下来：“有些人昏了头被你迷惑，所以不分缘由偏帮你。 但外头的人可没这么好骗。 我今儿就要找人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可恨。” 说完她顶着鸡窝头直接跑了。 陆仲看着云思的背影，几息之后才反应过来，几乎是跳着脚喊：“陆明方，赶紧叫人把她给我拦住，别让她出门去嚼舌根子！” 老爷子最爱名声，这么多年费心约束才让外头没有一丝不好的消息。 要是云思真出去闹腾，不管事情起因如何，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他。 陆明方看了眼陆仲，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真的一言不发追了上去。 而熹微，早在云思跑的第一时间就跟着走了。 等陆明方追到两人时，她们正抱在一起说话，熹微笑得很是开心：“谢谢大姐姐帮我报仇。” 云思则有些心疼“我都不知道她之前这样欺负你，如果早知道，我就不该那么轻易放过她。” 陆明方咳嗽一声提醒两人。 云思转头看过来，问：“你说我是被你劝住的好，还是跑出府去叫人看热闹的好。” 陆明方不答反问：“你自己想要如何？” “你不是说邓氏拿我没办法，以后肯定要四处说闲话败坏我的名声么。 我管不住她的嘴，那就跟她一起说。 我想出去溜达溜达，先提前给大伙儿铺垫一下。 不过，如果你觉得这个方法太丢脸，我再另想法子。” “不会丢脸。” 陆明方接话接得很快：“我不过就是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人，要丢脸也不是我丢脸。” 有了合作伙伴的首肯，云思再不犹豫，冲陆明方点点头后直接冲出府门，直奔豆腐摊而去。 云思到的时候豆腐摊生意正好，何春华、云想和阿秀都在给人装豆腐。 何春华第一个看见云思，惊叫一声后从摊位跑出来，捧着她的脸上下打量。 “思思，你这是怎么了？是被谁欺负了？有没有挨打？” “娘，我婆婆，我婆婆她……” 云思话没说完，直接扑在何春华肩头哇哇哭。 这可把周围一群人的好奇心都吊了起来。 陆家家风严明，虽然是罗平第一大户，但外头有关他们的传闻很少。 如今终于可以近距离听八卦，大伙儿的耳朵都竖起来。 云思并没有把话说太直白，哭了一通，说了两句婆婆故意搓磨她，还想找人打她的话之后就抹干眼泪，将头发整理好，开始帮着卖豆腐。 但她越是这样语焉不详，旁人就越容易联想。 至于联想出个什么结果，还得过两天再看。 不过云思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把豆腐卖完之后，云思让胡广亮将各种筐子篮子带回去，她则领着娘和小妹去了存放东西的二进院子说话。 进屋之后，她首先申明今天并没有吃亏，不过就是顺势而为。 接着又问起家里的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盖房，有没有看到合适的铺子。 何春华冷静下来后也想明白女儿应该是在做戏。 如果真被欺负了，她不会哭着跑出来，而是会跟人打个头破血流。 就跟之前在郭家一样。 去了担心，何春华便开始说起家里的事：“我把饭馆附近的铺子都看了，只有一家想要将铺子出手，就是隔了两个铺面，卖杂货的那家。 他家还有个后院，院子后面又有四间屋子，一个厨房和一个库房，后边还有个门，把门槛卸了可以让车进来。 地方是宽敞，可他家说了只卖不租……” “那就买。” 手握一千多两的云思十分阔气：“赶紧把铺子买下来，找人收拾了，咱们就可以搬过去做生意。” 何春华知道女儿有钱，但她却不想用，或者说不能用。 养育子女是她这个做娘的责任，之前走投无路也就罢了，现在思思已经把路闯了出来，她不能再带着三个女儿趴在思思身上，成为她的负累。 而且思思现在已经成亲了，虽说跟陆少爷是合作关系，但她也不想让女儿叫人看扁了。 “思思，这事儿不急，你等我再想想，也许那家人铺子卖不出去就改租了。 或者有人买了他家的铺子但是自己不用呢。” 第131章 跟系统谈判 云思看她娘推脱，一下就想出原因。 “娘，要不这样，买铺子的钱算我借您的，您赚到钱再还我就成。 您看，咱家去年就赚了二十多两，今年不仅加了包子馒头，还有村民们帮着一起卖豆腐，收入肯定更高。 要不了多久，您就能把买铺子的钱还给我。” 这个提议让何春华有些心动。 主要是那个铺子的位置太好了，跟饭馆就在一条巷子里，不会因为搬地方而损失客人。 她想了想，道：“思思，要不这样，你把铺子买下来，我从你手里租铺子。 等我攒到了买铺子的钱再从你手里将铺子买过来。” 云思闻言立即皱眉：“娘，我就算出嫁也是您的女儿，您至于跟我算这么清吗？ 我劝您赶紧找我借钱，不然我就生气了，怎么哄也哄不好的那种。” 说完她双手环胸，嘴巴嘟得老高，瞧着都能挂水壶了。 何春华很少见大女儿如此稚气的一面，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笑着认输：“行行行，那就拜托你借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将那个铺面买下来，行不？” 这话成功让云思由阴转晴：“行，那有什么不行的，一会儿我就给您拿钱。” 说完铺面的事情，何春华又说起盖房：“咱们住的那个地方太小了。 要像咱们村里似的，盖个正房五间，东西各三间厢房，再加厨房茅房柴房，完全盖不下。 而且我想弄个小院出来，把做豆府的事情从家里挪出去，这就需要更大的地方。 眼下有两个选择，一是往外头挪，二是往山脚下挪。 往外头挪离村子有点儿远，我怕不安全。 往里头挪，咱就得自己修路，不然骡车没办法进出。” 云思对于房子盖哪里并没有意见：“娘，房子盖在哪里由您说了算，前提是您得住得舒服，开心，别的都不用考虑。 老话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我还可以再借您五十两。” “去你的。” 何春华在她手臂拍了一下，斜着眼道：“我手里几十两银子，哪至于连盖房子的钱都没有。 家里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要真有麻烦，我一定找你。” 云思可不相信她娘，转头看着云想：“二妹，你可要记得娘的话，她要遇了烦心事不来找我，你就帮她说。 咱是一家人，就算出嫁，咱也是最亲的。” 云想应得很是爽快：“姐，我知道，家里有事儿我指定不能瞒你。 对了，今儿就可以跟你说件事。 你知道吗，王氏分家了，老两口跟着二房过日子。 王秋香在村里抱怨好几回，说王氏偏心，一点儿好东西都给二房了，还说以后不养老啥的。 云有田也被分了出来。 他那病估计是真没治了，瘦得就剩皮包骨，走几步路就喘个不停。 好几回我都瞧见他在咱家附近晃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想折腾什么幺蛾子。” 云思皱眉：“那你们可得防着点儿，他如今都要死了，就怕他突然发疯拉个垫背的，咱可就亏大了。” “姐你放心，我们知道的，我跟三妹四妹说了，千万不能单独出门。 家里有刘婶几个在，云有田应该没那么大胆子。 另外我还打算养条狗，云有田要敢过来，我就放狗咬人。” 见妹妹有了防备，云思稍微放心，不过也计划着找时间回村一趟，不能让云有田这个危险分子四处晃荡…… 将何春华跟云想送出城之后，云思也回了陆家。 回来就听说济楚院又请了大夫，这次陆仲和邓慧的身体都不好，一个说心口疼，一个说头疼，让大夫开了不少药。 “两个人都病了，那我这个当儿戏的是不是得去看看，在旁边伺候着？” 吴嬷嬷听到这话捂嘴笑起来。 济楚院那两人为什么生病，可不就是少奶奶侍疾侍出来的毛病。 少奶奶再过去，那两人的病情只可能越来越严重。 出了今天的事儿，吴嬷嬷是打心里喜欢上了才华不显的少奶奶。 以前邓氏仗着主母的身份，可没少让清风苑和春熙居受气。 少爷虽然也不会忍着，但远没有少奶奶闹起来解气。 少奶奶明刀明枪，让邓氏夹枪带棒的小手段都没了效果，光是想想都能让人多吃一碗饭。 她笑着建议：“少奶奶，老奴听说济楚院最近闭门谢客，您过去怕是也见不到人。 不如老奴一会儿送些补品过去，算是替少爷和您尽孝心了，您看可以吗？” “行，那就辛苦嬷嬷跑一趟，替相公和我探视二老。” 济楚院两位也不知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连续几天都没出门。 云思得了空闲，每天都泡在存东西的二进院里。 宅子里有个小花园，没人打理便荒废了，云思将其开采出来，用来种土豆和红薯。 她得亲自试试这两种农作物的产量，做到心里有数才行。 好在之前打算跟陆明方做交易，已经从系统那里知道了种土豆的过程，这会儿没有系统的指导，她也将事情做得有模有样。 反观系统，在被云思强制关机第五天之后就自动开机，问云思要不要听书，要不要买东西。 云思自然是拒绝。 没过两天，系统再次开机，用新功能引诱云思。 云思又拒绝。 这两天系统更是一天上线一次，虽然是毫无感情的音调，但云思愣是听出了着急的情绪。 她觉得是时候了，于是在翻完土之后把系统叫了出来。 【宿主，你有什么吩咐？】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没有啊，我就是来帮助你的，不需要得到任何东西，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哦，那就是没得聊了，你继续歇着，等想到再跟我说，关……” 【不要！】 大约是太激动，系统的声音过大，云思感觉脑袋一阵发麻，人都要被震晕过去了。 【宿主，不可以啊，再歇下去你就要永远失去我了！】 云思慢悠悠喝了口茶水，笑吟吟地问：“那咱们应该是可以好好聊聊的。 有问必答那种。” 第132章 你在我身上薅羊毛？ 在云思的步步紧逼之下，系统终于开口。 【我们系统是有kpi考核制度的，每服务一个宿主，根据任务完成情况不同，可以获得对应积分，用于升级和功能拓展。】 【功能越多，任务就越容易完成，任务完成越好，就能获得越多功能，这本来是一个良性循环。】 【可是耐不住有些宿主就是扶不起来。】 【我们绑定的宿主中，有人不敢反抗，任务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 【有人凭借我们的助力让自己变得有价值，进而与家暴男谈条件，拿着赚来的钱养家暴男，这比任务失败还恶心。】 【在绑定你之前，我已经因为各种原因连续失败四个任务，功能退化了好几项。】 【我以前可以随时检测宿主的需求，提出最优解，但是现在没有宿主的召唤，我就不能主动发声……】 云思打断它的话，问：“不对啊，这几天你不是总在找我？” 【因为系统跟你的联系越来越弱，处于可解除绑定状态，上线是自带的提醒功能，询问你是否解绑，不过内容被修改了。】 云思点点头，又问：“我从郭家脱身之后，你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 一直没有从我身上脱离，是怕遇到下一个让你任务失败的宿主吗？” 听到这个问题，系统的声音低落：【像你这样坚决果断的宿主实在是太少见了，如果咱们能深度合作，你就是我的刷分机器。】 就差把舍不得解绑贴在脑门上了。 云思感觉正在接近答案，忽然有些紧张：“我要怎么帮你刷分？” 【你过得越好，我得到的分数就会越多。】 这话让云思不解：“既然你想让我过得越来越好，为啥还要讹我的钱！”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系统也没啥好隐瞒的：【因为你不信任我，宿主全身心的信任是一个重要考核标准。】 【你像个渣男一样对我若即若离，好像我可有可无，随时都可能抽身。】 【之前也有个宿主像你一样，对家暴男下手干脆果断，但是从家暴中脱身后，她非常干脆的将我踢走了。】 【她不相信我的存在，觉得我只是她幻想出来的东西。】 【我害怕你也会这样，可是从你身上得到的积分只能让我保级。】 【你每次的付费使用是可以计入考核的，我、我想……】 “我懂了，你在我身上薅羊毛是？” 系统沉默，大约是无法反驳。 云思也沉默。 良久之后她才开口：“抱歉，我没办法做到完全信任你。 但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尽可能多的使用你。 但是你也得保证你提供的服务价格稳定，物超所值。 毕竟你也知道我很穷，没有太多钱可以花在你身上。” 不过临了她不忘画个大饼：“但是我以后如果发财了，肯定会给你多多的钱。” 【行，只要你不解除绑定，咱们就可以做细水长流的生意。】 【对了宿主，有些很容易涨积分的事情，你能不能帮忙做一下？】 “如果不太为难，我也愿意帮忙，但是！” 云思强调：“我如果帮你涨积分，你也得给我相对应的奖励。” 【成交！】 跟系统谈判完，云思继续折腾种地的事情。 地翻了，土豆也等着发芽，接下来就该琢磨肥料的问题。 系统那里有肥料，但是云思不想用。 她得看看就靠她们这里的水平，土豆的产量究竟有多少。 乡下主要用的肥料是草木灰和各种粪便，也有挖坑沤肥的，但毕竟是少数。 考虑到左右邻居的感受，云思还是决定主要用草木灰，粪便就用牛粪和羊粪之类不那么臭的。 草木灰可以从娘家弄，家里没种田，每天还要烧那么多柴火，草木灰肯定管够。 至于牛羊粪，花钱就可以买到，这也不难。 等她把肥料凑齐，给地里添了一层基肥之后，土豆也发芽了。 把土豆种下去，接下来就是等，等土豆苗长大一些之后再浇水施肥。 云思问过系统，红薯可以在三四月的时候种，于是这段时间就闲了下来。 她正琢磨着要做个什么生意时，陆家来客了。 准确来说也不算是客，是京城陆家来人了。 来的是陆明方二叔的长子陆长浩和五叔的次子陆长信，还有陆老爷的管家陆万福。 陆长浩和陆长信之前已经考上了童生，此次回乡是为了参加四月底的秀才试。 陆万福则是为了陆明方的婚事而来。 不过来得比陆明方中要晚了不少，他原本以为京城的人会在二月初到罗平…… 家里虽然多了三个人，但是跟云思的关系不大。 如今是邓慧掌管内院，招待安置客人都得由邓慧出面，云思只要出面跟他们吃个饭就行。 原本以为吃过这餐饭就可以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但云思却发现事情的发展跟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熹微突然变得特别黏她。 先是早起就过来找她一起吃饭，之后让她陪着上课，吃午饭，下午得一起玩儿，吃过晚饭之后还迟迟不肯回自己的院子。 没两天之后，熹微甚至提出希望跟她一起住。 她原本以为熹微就是好玩儿，于是跟陆明方说过之后，当晚就留宿在春熙居，跟熹微睡在一张床上。 但是晚上熹微做噩梦喊着害怕的事情却让她发现了不对。 第二天她开始回想，熹微的变化好像是在陆长浩和陆长信过来之后。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她带着熹微从那两人身边经过。 熹微骤然紧缩的眼神和往她身后躲的动作说明了一切。 可是，熹微为什么如此害怕那两个人…… 第133章 云思的怀疑 “明方，陆长浩和陆长信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明方不知道云思怎么突然提起他们两人，不过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陆长浩是五年前的年末回来，参加第二年的县试。 陆长信比他晚一年，也是在年末回来。” “那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院试放榜之后，五月就回京了。” 云思听到答案后皱起了眉头。 五年前，熹微才三岁，哪怕陆长浩走时，熹微也才满四岁。 那时候陆长浩已经二十岁，他会去欺负一个比他小十六岁的堂妹吗？ 这应该不太可能。 倒是陆长信，院试后离开罗平时熹微已经满五岁，而他十五岁，两人倒是有可能起冲突。 云思将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继续问：“陆长信上次回来考试，跟熹微有过接触吗？” 这个问题出来，陆明方皱了皱眉。 云思不是望风扑影的人，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么问。 不过陆长信跟熹微…… 他放下筷子，沉声回：“陆长信上次回来时并没有跟熹微有任何接触。 那时候熹微胆子很小，呆在春熙居不肯出门，他们没见过面。” 不等云思松口气，陆明方又道：“不过，他们在京城应该是有过接触的。” “京城？” 陆明方长舒一口气，说起不愿回想的过往：“我娘过世不久，熹微染上咳疾，罗平县的大夫无能为力，父亲便带着熹微去京城求医。 去京城后没多久，父亲便跟邓慧相识，完全没心思管熹微。 熹微无长辈撑腰，在后院被下人忽视，被各房各院的孩童欺负，因此才变得格外胆小。” 说完这些，他话头一转，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他们两个？” 云思看陆明方一眼，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 她是个女孩儿，对某些事情格外敏感，她怀疑熹微遭遇了跟二妹类似的事情。 可陆家人自小读圣贤书，明德晓理，且熹微还那么小。 她担心是自己弄错了。 可万一没错呢？ 她问自己。 如果没猜错，熹微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后，她选择将怀疑和盘托出。 “陆长浩两人来了之后，熹微突然格外黏我，无论干什么都要跟我在一起。 我一开始以为是前些天我太忙忽视了她，她想要找补回来。 可是昨天晚上我同她一起睡时，半夜她突然做了噩梦。 她好像很害怕，整个人都在发抖，嘴里念叨着不要脱衣服，不可以，不要摸，不看之类的话。 后来又将手塞进嘴里哭，啜泣着说她好疼，她好饿。 我今天上午带她去花园，熹微看到陆长信和陆长浩非常的害怕，她躲到我身后，根本不敢看那两人……” 话没说完，被“啪”的一声巨响打断，是陆明方摔了手边的饭碗。 陆明方右手握拳抵在额头，云思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紧握的拳头和颤抖的手臂大约能猜到他此时的愤怒。 屋里沉默少顷之后，陆明方开口道歉：“抱歉，不是针对你，我情绪有些激动。” 云思试图劝慰：“明方，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想，做不得准。 可能就是我杞人忧天，想太多了而已，咱们先想办法查明真相。” 陆明方却不觉得是云思想太多。 还记得他去京城刚见到熹微的时候，熹微非常抵触他， 不想让他碰，看到她就哭。 他原以为一年多不见，熹微忘了他，再加上被欺负了那么长时间，怕人也是正常的。 从京城回来，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耐心陪伴，总算让熹微在他面前展露笑颜。 原以为他们兄妹的感情已经修复如初，可是看熹微跟云思姐妹的相处，差距却非常明显。 他想，熹微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接受云家人，除了投缘之外，很可能也跟性别有关。 云家一屋子女眷，让熹微觉得安心。 有了猜疑之后再回首看之前的事，其实处处有迹可循。 如果是在院子里，旁边有下人在，熹微是愿意跟他亲近的，会让他拍拍脑袋捏捏脸。 但是到了房间，熹微便会下意识远离他，一起吃饭时中间都要隔两个空位。 而且熹微非常不喜欢家中的小厮长随，几乎只跟陆乙说过话，看到其他人都会下意识躲开。 他又想起去年年末去豆腐铺接熹微回家。 熹微刚见他的时候非常热情，眼中满是欣喜。 可上了马车之后，熹微瞬间变得拘谨，坐得离他很远，也不主动与他说话。 如果熹微真的…… 那么她害怕跟男性独处也是正常，哪怕自己是她的兄长。 毕竟，之前欺负她的，也是她的哥哥。 当所有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陆明方的眼前一片血红，唯一的想法就是把陆长浩，陆长秋，陆仲，还有京城陆家所有人都弄死。 那些畜生怎么敢？！ “松手，不然你的手要废了。” 听到云思的声音，陆明方骤然清醒。 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将茶盏捏破，瓷片扎进了手心，流了不少血出来。 云思叹口气，无奈道：“先把伤口处理好再说。” 她冲外头喊了一声，陆乙连忙推门进来。 看到陆明方受伤的手，陆乙吓一大跳，但他什么也没问，吩咐人打水拿金疮药拿纱布，又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 等东西送来，陆乙蹲在陆明方脚边，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动作看起来十分熟练。 一直到伤口包扎好，陆明方终于开口：“小姐呢？” “小姐在跟白雪玩。” 白雪是陆乙昨天带回来的狮子猫，通体雪白，性格温顺，最难得的是长了一对异瞳，一只眼睛像蓝宝，一只眼睛像琥珀。 熹微看到就喜欢的不行，午饭匆匆吃了几口就跑出去逗小猫玩儿。 陆明方吩咐：“盯着小姐，别让她出院子。” “是。” 陆乙等了会儿，见少爷再没吩咐，便躬身退了出去。 陆乙走后，屋内陷入沉默之中。 最后是云思率先开口：“明方，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咱们现在还不知道。 哪怕事情真的如咱们猜想那般，报仇也是其次，关键是熹微该怎么办。 是让她直面内心伤痛，还是将这事儿囫囵过去，以后别再让她接触京城的人。” 逃避从来不是陆明方的风格，遇到困难，他的第一反应是闯过去。 可此时，却完全说不出让熹微直面过去的话。 他求助一般看向云思：“若是你，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云思考虑了会儿才开口：“熹微还太小了，咱们还是别强迫她，以她的意见为准。 我先试探一下，用类似的事情跟她聊聊，看看她的反应。 如果她逃避的厉害，咱们就只当不知道，让她避着些陆长浩两人，实在不行就把她送去我家住些时候，等事情解决了再将人接回来。” 陆明方无奈点头：“也只能这样。” 第134章 熹微在京城的遭遇 跟陆明方聊过之后，云思带着熹微出门，去了豆腐铺。 上次何春华跟云思借钱后，就将杂货铺买了下来。 定做招牌，粉刷墙壁，简单收拾一番后，清河豆腐铺就正式开业了。 如今有了自己的铺子，营业时间就拉长了，云思到的时候，何春华跟云想刚吃过饭，正在商量着盖房的事情。 瞧见云思带着熹微过来，两人有些意外。 何春华问：“你怎么来了？” 云思反问：“咋，我不能来？” 何春华一看就知道女儿没啥正事儿，便叫了熹微过去说话。 熹微出门时将白雪也带上了，两人就着狮子猫聊个不停，云思趁机将云想叫去了后院。 “想想，有个事我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云想笑问：“姐，啥事儿这么严肃，该不会是又想给娘塞钱？” “不是。” 云思看了一眼铺子，见熹微正说得开心，这才小声道：“熹微好像被欺负了，但她不敢说，就一直把事情压在心里。 我想用你痛打朱来财的事情做个引子，看她愿不愿意开口。 她认识你，用你来当例子肯定更……” “行啊，你说呗。” 云想应得很是爽快：“姐，只要能帮到熹微，你说就是。 最好能叫熹微像我一样，把欺负她的人痛打一顿。 这样一来什么事儿都没了，等以后想起来只觉得畅快。” 云思认真看着妹妹的脸，问：“你不介意啊？” 云想一脸的无所谓：“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朱来财又没有得手，最后吃亏的也不是我。 就算得手，我也不怕把这事儿告诉那些跟我一样被欺负的女孩儿。 好叫她们知道，被欺负也没啥，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你真棒。” 云思一把搂过云想，开心道：“我为你骄傲。” 云想反手在云思背上拍了拍：“姐姐，是你和念念厉害。 你们帮我打赢了朱来财，让我再回忆那件事时，除了恶心之外，更多的是自豪。 如果我的经历能够给熹微提供一些帮助，我会觉得我吃的苦还是有些作用的。” …… 这天熹微仍然在清风苑吃晚饭。 吃过晚饭之后，熹微看着逐渐昏暗的天色有些焦躁。 云思看着她慌张的眉眼很是不忍，努力撑着笑脸开口：“熹微，昨天你请我去你的院子住，今晚我想留你在我这里住，可以吗？” 熹微听到这话，双眼猛地瞪大，刚想答应，在看到陆明方之后又犹豫起来。 她想跟大姐姐一起住，哥哥会同意吗？ 陆明方看着妹妹忐忑的眼神，鼻头忽然一阵发酸，他低下头装作整理衣摆：“看来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罢了，你们俩住，我住书房去。” 说完也不等熹微开口，他抬步去了书房。 晚上，云思和熹微躺在床上聊白天去豆腐铺的事情。 云思很自然的把话题往云想身上带，问熹微觉得云想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熹微毫无察觉，顺着这话道：“我觉得二姐姐特别文静，她跟客人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不大。 有时候人多，客人都听不清她说什么。” “要么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被你二姐姐给骗了。 你是不知道，你二姐姐发起狠来谁来比不上，她曾经打断过一个人的腿。” “什么？” 熹微闻言一个翻身，双肘撑在床上，不敢置信一般盯着云思：“大姐姐，你说的是真的？” 云思抬手将熹微压到床上，被褥盖好之后才开口：“当然是真的。” “那二姐姐为什么把那人的腿打断？” “因为那个人欺负二姐姐。” 云思转头看她：“这是去年的事了，那时候我娘还没有和离，大姑生了小孩后，我奶奶不愿意去伺候月子，就让二姐姐去。 二姐姐照顾大姑和表弟也算尽心尽力，可是朱来财，也就是我前姑父却生了坏心，半夜摸进二姐姐的房间想要脱她的衣服占她便宜。 二姐姐直接拿棒子打断了朱来财的腿，她下手极狠，朱来财直接变成了瘸子。” 熹微听完之后眼神暗了暗。 云思问：“熹微，如果遇到二姐姐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熹微将自己蜷成一团，并没有回答。 云思也没再问，只在一边温柔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熹微的双眼变红，眼眶盈满泪水：“我想打死他，打死他们，让他们再不敢欺负我。” 云思摸着她的头温柔安抚：“熹微，你要打死谁，是谁欺负你了，你可以跟大姐姐说吗？” 熹微抬头看着云思，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没一会儿突然痛哭起来。 云思赶紧将人抱进自己的被窝，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不害怕，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不想说也没关系，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熹微大约是情绪太激动，紧紧抱着云思，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云思听着鼻子也酸了。 她不再说话，一手在熹微背后拍着，一手摸着熹微的头发，想要让小姑娘痛痛快快的发泄。 熹微哭得嗓子都哑了，声音总算慢慢小了。 云思起身想要拧个热帕子给她擦脸，结果却被拉住衣摆：“姐姐，你要去哪里？” “我不走，拿帕子过来给你擦脸，再给你抹些润脂膏，不然一会儿你的脸就该绷得难受。 而且你瞧我的衣服，都是你的眼泪鼻涕，我也得换一身才能睡。” 熹微不好意思的松了手。 给熹微收拾了，云思又换了身衣服才重新躺回床上。 这么一折腾，屋里的氛围轻松了些。 云思牵着熹微的手，重启被打断的话题：“你愿意跟我说吗，是谁欺负了你。” 熹微侧身抱着云思的手臂，哑着嗓子开口：“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他们把我关在一间屋子里，让我脱了衣服，房间里还有别人也脱了衣服。 他们在比较我们的不同，在我身上、身上乱摸。” 说到这里，熹微的身子又开始发抖，再说不下去。 云思将人抱在怀里：“没事，你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 熹微深吸一口气，倔强开口：“他们还不穿衣服抱在一起，逼着我看，让我摸他们。 我要是不听话，他们就打我，扯我的头发，踩我的脚趾。 他们、他们…… 大姐姐，我好想打死他们，他们好恶心。” “对，他们恶心，他们该死！” 云思歪头抹去眼泪，带着哭腔开口：“熹微，大姐姐一定帮你报仇。 现在你跟我说，陆长浩和陆长信是不是也那样欺负过你？” 熹微无声点了点头…… 第135章 什么时候去报仇 将熹微哄睡后，云思轻手轻脚起床，将枕头塞在熹微的怀里，穿了衣服后打开卧房的门。 陆明方就坐在外间。 此时的陆明方面色铁青，双眸猩红，仿佛一头暴怒的雄狮，随时都会扑起来，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 云思找了个地方坐下，冷声问：“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熹微既然说他们该死，他们就得死。” 陆明方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这事儿你不必操心，我保证他们没命回京城。 但是熹微这边，只能拜托你多留意，她……” 想到刚刚听到的内容，陆明方的眼眶滚出一滴泪水。 那滴泪掉在地上很快消失不见，但是屋内却弥漫着无言的悲伤。 陆明方抬头看着云思，目带恳求，哽咽着开口。 “云思，我的妹妹只能拜托你了，求你一定要让她开心一些。” 得知往事，陆明方根本不敢再单独靠近熹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叫她害怕。 云思郑重点头：“我一定努力让她从三年前的房间走出来。 明方，如果可以，给熹微留个机会，让她亲手为三年前的自己报仇。” “只要熹微想，她就可以。” 与云思告别后，陆明方背着手去了前院。 甲乙丙丁得了吩咐，都在书房里等着，见主子进来，连忙请安。 刚才的一段路已经足够陆明方将情绪收敛。 他冷静吩咐：“陆乙，将瑶琴放出来，十日之内，我要在罗平听到她琴艺无双的名头。 另外，给荆州的蒙江传信，让他安排三十个好手去平城等着，准备伏击陆长浩和陆长信。 陆甲，从现在开始监视陆长浩和陆长信，他们的一言一行，我全部都要知道。 另外，将邓慧管家这两年的账目全部整理一遍，把有问题的地方完全列出来，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再把她的奸夫弄进府，让陆仲亲自捉奸。 陆丙，去京城跑一趟，把之前埋在陆府的人全部启动，你暂时留在京城，负责消息传递。 陆丁，去梁州找茶庄的骆管事，挑十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最好是男女各半。 跟骆管事说，价钱不是问题，人必须得可靠。” 四个小厮出去后，陆明方低头看着展开的时文集陷入沉思。 他原本打算这两年将手头的生意精简，培养陆乙当大管事，跟云思和离之后带着熹微去东阳书院求学。 毕竟陆玮九个儿子，没一个读书的料。 近三十个孙子中，也没有看到出类拔萃的人才。 他如果能考上闻名大魏的东阳书院，陆玮定不会为难他，会让他带着熹微离开。 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熹微在京城竟然遇到那样的事情。 他没有耐心再慢慢走。 京城那帮欺负过熹微的杂碎，他一个也不能放过！ 陆熹微将深埋心底的往事说出来之后，踏踏实实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是半上午。 她看着陌生的床顶，花了点儿时间才反应过来，如今并不是在春熙居，而是在清风苑。 她掀开被子猛地坐起，却发现身边坐着个人。 “大姐姐，你也没起？” 云思放下书，转头冲她笑：“今天外边在下雨，是个赖床的好天气，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熹微有些不好意地摇头：“不睡了，睡够了。” 她大概明白，大姐姐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所以才在床上看书。 “既然睡够了那就起床洗漱，用点儿早膳。” 眼看云思起床去屏风后换了衣服，然后要去开门，熹微赶紧将人叫住：“大姐姐，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 “就是……” 熹微鼓起勇气，看着云思问：“昨天我跟你说的事情，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 云思闻言走到床边坐下，牵住熹微因为不安而抠动的手指。 “熹微，我没读过书，也没啥见识，不懂什么大道理。 在我的生活中，有一个最简单的观念，叫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不管恩仇，在回报之后就将它扔到脑后，不能让它将我绊住。 如果这事儿发生在我身上，谁欺负我，我报复回去，就算完了。 我会将事情淡忘，绝不让别人的错误来折磨我的生活。 熹微，你今年才八岁，你有爱你的哥哥，有不俗的家世，有很多的钱财，你的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 但你如果一直将自己关在那间被欺负的房子里，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都跟你没有关系。” 熹微听了这话后低下头，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云思在她头上薅了一把，忽然将人抱着高举起来：“你还小呢，想不通可以慢慢想，不想走出来也没关系。 你只要记住，你有哥哥，有我，我们总不会叫你白白被欺负。 至于现在，你得去换衣服，然后陪我吃早饭。 我都饿死了，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熹微忽然悬空，赶紧弯腰抱住云思的脑袋。 云思却故意吓她，走路也不肯好好走，非要一下高一下低，逗得她一下哇哇叫，一下又哈哈笑。 等到了屏风后，云思想要将人放下，熹微却跟个八爪鱼一样牢牢扒在她身上。 “大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去报仇呢？ 我要将欺负我的人打断腿，然后从那个黑房子里跑出来。” 这话让云思眼眸一亮，心都跟着加速蹦起来，但她仍努力装得平静。 “你给我几天的时间安排一下，等安排好了，咱们一起去报仇。” “嗯！” 熹微重重点头，然后将脸贴在云思肩头蹭了又蹭：“大姐姐，你真好。” 第136章 赎金四万两 也不知是过度自信，还是根本不在乎院试结果，从来了罗平后，陆长浩和陆长信就没有安静在书房待过一天，每天四处玩乐。 可罗平就那么大个地方，不过几天时间就逛完了。 两人对此很是嫌弃。 比起京城，罗平实在太平凡普通。 一想到老爷子致仕以后就得回来这里，他们就觉得烦闷。 “如果能在老爷子致仕之前拿到罗平的产业就好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安稳留在京中。” 陆长浩瞥了陆长信一眼，哼道：“这还用你说？ 可谁能想到陆明方的娘在临死前留下那么一招，让陆明方一个野小子掌了家财。 偏偏他管家五六年生意也没有任何纰漏。 我听我爹说，这几年罗平的产业都是稳中有升，咱们就算想夺权也没有理由。” 陆长信却不信邪：“想要理由还不容易？ 没有理由咱们给他捏一个就成。” 陆长浩翻了个白眼。 事情要真那么简单，陆明方的管家权早就易主了。 五年前他回来参加秀才试，身上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给陆明方添些麻烦，给老爷子一个违背承诺的理由，让管家权落到二房手里。 来之前，他觉得事情很简单。 可来了以后才发现，在罗平县，所有人只认陆明方。 哪怕他是陆家的长孙，也没有一个人给他面子。 他明里暗里使的绊子，有些都没成型就被陆明方知晓。 有时候他都觉得，陆明方看他就跟看跳梁小丑一般。 他趾高气昂的来，灰头土脸的走，所以回京以后才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陆明方的妹妹身上…… 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堂弟，陆长浩笑得开怀：“那你试试看，万一成功，咱们说不定就能说服老爷子改变主意。 就算老爷子要回来，咱们手里有钱，一样能留在京城。” 他当初吃过的亏，最好能有人跟着一起试试，这才是好兄弟。 陆长信摩拳擦掌，恨不能大干一场。 可是还没等他动手，外头忽然都在传平城出了个琴艺无双的清倌，说她的琴技是如何如何超群绝伦，堪称仙乐。 陆长浩和陆长信对此嗤之以鼻。 平城，一个在舆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还敢说他们的清倌琴艺无双，真是没见过好东西。 在京城见过大世面的两人准备去看看乡下土包子是如何吹牛。 在听到消息的第二天，他们就收拾了东西要往平城去。 平城离罗平有五百多里地，两个主子出门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陆明方的耳中。 陆明方过来劝阻：“两位哥哥，再过不久便是院试，你们要不再等等，院试之后再去平城游历也不迟。” 陆长浩笑道：“明方，你不读书，所以不知道，这读书可不是临时抱佛脚的事情，重点都在平日的积累。 过去四年我日夜苦读，该学的东西都存在心里，也不差这几天。 越是紧要关头，我们越不能紧张，得平常心对待。” 陆长浩虽然语带嘲讽，但还算收敛。 陆长信被家里认为最有读书的天分，性格本就嚣张，再加上他认为陆明方占了他的产业，态度就更恶劣。 “大哥，你跟一个整日里只知道算账的掌柜说这么多干什么。 某些人别以为现在管家就把家当成自己的，以主人的身份自居。 想管我们，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陆明方面色不改的听完这些话，淡笑一下后拱手道：“我不过一番好心，两位兄长何必如此多咄咄逼人。 既然我劝不住二位，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早去早回，告辞。” 陆明方走后，陆长浩和陆长信又是一番议论，将他从头到脚批判了个遍，而后带着仆从出发去平城。 路上走了两天，到第二天傍晚时距离平城还是四十里地，他们在一个小镇的客栈住下。 但是没想到客栈却在半夜突然失火，等众人手脚慌乱的将火灭了，这才发现陆长浩和陆长信兄弟二人不见了。 随行的仆人险些吓疯，留了一大半人在附近寻找，派了四个人回家报信。 报信的人一路不敢停歇，在陆长浩兄弟失踪的第三天上午赶回罗平。 但是绑匪比他们更快，在陆家俩兄弟失踪的第三天早上，勒索信就送到了陆家。 信上要求拿四万两赎人，如果不给钱就撕票。 随着信一起送来的还有陆长浩和陆长信随身携带的玉佩。 陆明方在收到信后，第一时间找了从京城过来的大管家陆万福。 两人还在研究信上的内容究竟是真是假时，求救的仆人回来了。 经过仆从的话，他们确定陆长浩和陆长信是真的被绑架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到底要不要给钱救人。 陆明方不敢做主，抬头看向陆万福。 陆万福从十二岁给陆老爷子当书童，是陪着老爷子时间最久的人，也最得老爷子信任。 在陆家，很多时候他是可以代老爷子发言的。 “福管家，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要不要先想办法稳住绑匪，咱们找人快马加鞭去京城跑一趟？” 陆万福听到绑匪要四万两的时候心头一跳。 老爷为官三十余年，在罗平及周围置下两万多亩田地，再加上前大房太太置下的生意，每年的营收不过四万多两。 老家每年送往京城的银钱就是四万两，这基本就是京城府中一年的开销。 如今绑匪张嘴就要四万两，说巧合他是不肯信的。 他怀疑，绑匪很了解陆家。 更有甚者，就是陆家的政敌。 绑了陆家目前唯二的读书人，就是想捏住老爷的命根子。 特别是长信少爷，那是老爷亲自批过命的，说将来一定会入仕为官。 如果是老爷在此，会怎么选？ 陆万福思索少顷后开口：“明方少爷，老奴先拿了老爷的名帖去报官，让官府帮忙搜寻。 另外，老奴给老爷写封信，加急送往京城。 而您这边，先做出筹备银子的模样来迷惑绑匪，您看这样行不行，” 陆明方点头：“当然可以，都听福叔的。” 屋里安静片刻后，陆万福问：“明方少爷，倘若老爷最后决定赎人，家里能筹出四万两吗？” 陆明方回：“去年下半年的营收在年底入账，按理应该在二月初送去京城。 我想着我成亲时祖父应该会派人过来，所以送钱的人还没走。 这笔钱有二万四千余两。 家里的总账上应该有近万两的结余。 家里铺子上应该也有些现银，全部收拢回来凑个三四千两应该没问题。 剩下的，我手中还有些积蓄可以拿出来凑一凑，四万两应该没问题。” 陆万福点点头，道：“那就麻烦明方少爷先凑钱，咱们多做几手准备。” 第137章 让他们当个残废 “大姐姐，咱们到底要去哪里，求求你给我透露一下。” 马车上，熹微抱着云思的胳膊晃个不停，想要从云思嘴里得到答案。 “嘘，再等等，很快就到了，你只要知道这是个好地方就够了。” 云思不肯透露，熹微就只能干着急。 好在她们要去的地方并不远，从陆府出来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马车停在东城门附近的一座宅子前，云思带着熹微走进去。 “大姐姐，这是哪儿，咱们来这里干什么？” 熹微看着院子里壮硕的男人，害怕的往云思身后躲了躲。 云思随手捡起一根木棒在手里掂了掂，冷笑一声：“当然是过来帮你报仇。” 她一手按着次熹微的脑袋转动，使其面对东厢房：“熹微，之前欺负过你的两个王八蛋就在里面。 想怎么处置他们，由你说了算。 你如果下不了狠手，我可以代劳。” “是陆长浩和陆长信？” 熹微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云思。 想起这里还有外有人在，她捂着嘴小声问：“大姐姐，是你绑架了他们俩？” “我暂时还没这么大本事。” 在熹微疑惑的眼神中，云思解释：“我跟你哥说，屋里那两个王八蛋欺负过你，所以你很怕他们。 问你哥能不能把他们绑了，让你出口气。 你哥一点也不犹豫，马上就安排妥了。 所以现在，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熹微闻言紧紧抿着嘴唇，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紧张又坚定道：“我要打断他们的脏手，让他们一辈子当个残废！” “行，那就打断他们的手。 不过你进去之后别发出声音，你哥后面还有别的安排，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的身份。” 熹微连忙点头。 云思给了她一根棍子，牵着她走到门口，然后示意护卫开门。 熹微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况，激动到浑身颤栗。 屋里，陆长浩和陆长信双手被困在身后，双脚也被绑起来。 他们的眼睛被黑布蒙住，嘴巴里塞了大团的布，无力躺在地上，看着就像是任人宰割的鱼。 门口的男人走进来，提着一桶水泼在陆家俩兄弟的脸上，地上的两人很快醒来，呜呜呜叫个不停。 不过因为嘴巴被堵住，发出的声音极其微弱。 云思跟熹微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举着棍子就朝那俩人打过去。 棍棒像雨点一样杂乱无章却又密集，陆长浩和陆长信不停扭动，可根本无济于事，该挨的打一下也少不了。 熹微人小力气也小，没一会儿就打累了。 云思的持久力惊人，一直打到那两人痛晕过去，她才扔了棍棒，拍拍手后起牵着熹微出来。 两人回到马车上，云思笑着问：“怎么样，解气吗？” “嗯！” 熹微点头，眼睛闪亮如星辰。 “京城还有几个杂碎，等你认出他们，咱们一样不放过。 但是咱们说好，从今天开始可不能再被以前的事情困住，咱们得往前看。 以后被欺负了也不准藏在心里，要记得跟哥哥说。 不好意思跟哥哥说，告诉我也行，我一定会帮你的。” 熹微像只小狗一样在云思身上蹭个不停：“大姐姐你真好，我太喜欢你了。” 云思抬手揽住小狗：“乖，我也喜欢你。” 熹微小狗撒了会儿娇，总算冷静下来。 这一冷静就想起件事情：“大姐姐，哥哥将事情闹这么大，祖父肯定不会轻易将事情揭过去。 祖父会不会查出来这事情是哥哥做的？ 还有院子里那些人，我之前没见过，看着也不像是家里的护院，他们可靠吗？” 云思笃定道：“放心，你哥哥动手之前就已经想好要怎么收尾。 而且罗平可是你哥的地盘，怎么会那么轻易被查出来。 至于院里那些人，是你哥从很远的地方特意找来的，他们不会说话，不认字也不会写字，就算被抓到也没办法指认咱们。” 熹微这才放心跟着云思回府。 在他们的马车离开之后，身后的院子里抬出两只大木箱，箱子在城里转了半圈，进了一个织布坊。 之后这两个箱子随着要送去临县的布一起出城。 谁也不知道在平城附近消失的陆长浩和陆长信竟然回了罗平县，在城里待了小半天之后，又被送出城，一路往北方而去…… 在陆长浩和陆长信出城之后的傍晚，陆家又收到了一封信。 信里装着两片染血的布料，信上说后天中午之前要拿到十二省通兑的四万两银票，不然再送过来的就是陆长浩的手指。 陆长浩是读书人，如果丢了手指，那就注定与科举无缘。 这就是在逼着陆家做抉择。 陆万福在思考了一晚上之后，终于决定拿钱赎人。 只有家里代有人才出，才能守得住家业。 如果没了读书人，等老爷仙逝以后，陆家的偌大产业也留不住。 想必如果老爷在，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而且，长浩少爷和长信少爷是邓姨娘最大的指望。 只要两位少爷功名在身，邓姨娘就有被扶正的可能…… 陆万福在院墙上竖了块牌子，上面写着人在钱在，人伤钱无。 他相信绑匪一定安排了人留意陆家的情况，也能看得懂他的意思。 果然，中午又收到一封小乞丐送来的信，上面写着他们只求财，不要人命，陆家给钱，他们交人。 不过交易地点不能定在罗平。 这里是陆家的地盘，对他们而言风险太大。 他们要求三天后在临县交易。 人质在对方手里，陆万福自然不敢拒绝，等陆明方将钱凑齐以后，立刻就带着人出发。 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带着钱，把银票放在身后乔装跟着的长随身上，为的就是防止那群绑匪半路打劫。 好在他平安到了临县，路上并没有出任何意外。 可是在临县，他又收到绑匪的信，让他去江州，说是怕这里有埋伏。 江州在临县往北六百里，骑马也得跑个三天。 抵达江州后，他又收到一封信，让他第二天天亮就出城，赶路去乾安府。 这时候陆万福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 但是想到老爷的期盼和邓姨娘的指望，陆万福明知道前面可能有陷阱，也只能义无反顾往里跳…… 第138章 这个地方不太正经 到了乾安府之后，陆万福刚在客栈住下，外头就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是小二。 “客官，刚才楼下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陆万福立刻反应过来，这封信是绑匪送的。 他一把抓住小二，着急问：“送信的人呢，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小二有些慌张：“客、客官，那人已经走了。 我、我就记得他是个男的，年纪不大，个头不高也不胖，别的知真记不住。” 陆万福也不指望能找到人，闻言无奈挥挥手后让小二离开了。 关上房门，他看着信里的内容，无端生出些抵触来，就怕那群疯子继续让他换地方。 不过该面对的始终躲不过，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拆开了信封。 信上写：打开南边窗户，往左边的巷子里看。 他心口一紧，连呼吸都慢了起来，但脚下动作飞快，赶紧推开窗户往左边的巷子看。 巷子口站着三个男人，中间那个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长信少爷。 那边见他出现之后，很快就消失在巷子里。 他知道肯定追不上，索性不再白费力气。 只要人还好好的，就已经是万幸…… 第二天一早，陆万福又收到了信。 绑匪让陆万福带银票去城门外换人，特意强调只能他一个人过去，如果带了人就只能再换地方。 陆万福不敢耍计，或者说他一把年纪，实在是折腾不起了，揣着四万两银票就出了客栈。 可是好巧不巧，这天正赶上乾安府首富的长孙娶亲，首富家沿街散喜糖，街上人满为患，他被一堆人群裹挟着扎进看热闹的队伍。 就在他努力想要往外走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把钱给我，我告诉你人在哪里。” 他想要回头，腰间却被一个尖锐物抵住：“别回头，不然小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杀了你，我一样可以拿到钱。” 陆万福问：“我怎么知道你拿了钱后一定会把人放了。 我要看到人，看到人后我才会给钱。” 后面的人毫不退让，甚至将匕首故意往前推了推：“人在我手里，轮不到你说了算，快点把钱拿出来。” 陆万福无法，只得将胸口的信封递出去。 “人呢，我家少爷在哪里？” “别急，钱还没点过数呢，我怎么知道够不够。” 就在这时，迎亲队伍过来。 唢呐声，爆竹声和人群的欢呼声让陆万福听不到身后的动静，他有些慌张。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回头时，手心里突然多了张纸条，有人在他耳边说去这个地方找人。 他心里一慌，立刻转头，入目是十几张人脸。 乍一看，人人都没嫌疑。 再一看，人人都有嫌疑。 “是不是你？” “什么是不是我，你有病啊？” 这个声音不像。 陆万福又去拉下一个人。 “是不是你？” “有毛病啊，快闪开，别挡着我抢喜糖。” 这话刚落音，迎亲队伍就开始朝人群撒东西，有小块油纸包着的糖果，有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甚至还有铜钱。 东西一抛，街道旁边的人顿时激动，有人跳起来抓东西，有人蹲在地上捡东西，陆万福根本没机会去找刚才威胁他的人，只能抓紧手里的纸条。 走到清净的地方看了眼纸条上，上面写着南城井湾子巷最后一户。 他没有着急找人，先往自己身上洒了一层粉末，然后去了另外一个客栈。 客栈门口有一群人在等着，还有两条被拴起来的大黑狗。 陆万福吩咐：“凌飞，我在太平街崔记布庄门口跟那人碰面，赶紧带着你的人去追，务必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剩下的人跟我走！” 凌飞带着十个人和两只狗离开，剩下的人则跟着陆万福去接陆长浩和陆长信。 顺着纸条上的地址找到地方后，陆万福去敲门。 很快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狐疑着看着他们，皱眉问：“你们干嘛？” 陆万福往里看了一眼，试探道：“我们来找人。” “后面这些都是来找人的？” “对，跟我一起的。” 男人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了陆万福几眼，最终还是将人放了进来。 进了院子，陆万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阵喘息，那声音…… “我看你们面生，是第一次来？ 有认识的吗，还是让我给你介绍介绍？” 陆万福跟着陆玮走南闯北几十年，见识着实不少，这会儿已经意识到不对劲。 他正准备问话，右手边一间厢房门突然打开，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边系衣带边往外走。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净瘦弱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衣裳半敞着，胸口的红痕十分打眼，他倚在门框，哑着嗓子道：“冤家，下回过来可不准这么凶了，害得奴家站都站不稳。” “哈哈哈，刚才你不是喜欢得紧么，怎么这会儿又开始抱怨，真是个口是心非的骚货。” 壮汉回头在年轻男子脸上捏了一把，大掌顺着敞开的衣襟滑进去，也不知摸到哪里，惹得年轻男子怪叫一声。 陆万福看着两个大男人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调情，难得惊讶到嘴巴都合不拢。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尴尬道：“抱歉，我找错地方了。” 说着就带人往外走去。 但是走到门口，他又突然折回去，问开门的男人：“这两天有没有两个年轻男子被送到你这里来？” 第139章 救回来的人又残又哑 “没有没有！” 开门的男人不耐烦，挥着手把陆万福往外赶：“滚滚滚，赶紧出去，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妈了个巴子的，找人找到我们这里来，是不是有毛病？” 见陆万福不动，他伸手就要推人。 陆万福深吸一口气压住愤怒，从钱袋里拿出一粒银子放在男人手里，重新问：“这两天有没有两个年轻男子被送到你这里来？” 男人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一言不发地瞟着陆万福的钱袋，意思很明显，钱有点少了。 陆万福暗骂男人贪婪，但是有求于人，这时候也只能忍气吞声。 他再掏出一粒碎银递给男人，而后冷声道：“做人别太贪，钱这东西赚得到不算本事，守得住才是真本事。” 陆万福毕竟是三品官的管家，真冷起脸来拿腔拿调，也是有些唬人的。 那人看了他们几眼，一番犹豫之后还是开口：“这两天没有新人进来，但是七天前有两个。” 七天前？ 陆万福一愣，那时候他才刚从临县出来。 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后背发麻。 如果七天前送来的人真是长浩少爷和长信少爷，那就说明他一直被人溜着玩儿。 他摇了摇下唇，稳住心神问：“那两人呢，我要见一见。” 男人从陆万福的脸上看出焦虑，心知赚钱的机会来了。 “刚刚的钱是问问题的，看人还得给钱。” 陆万福身后跟着的人闻言上前几步，瞧着是气不过想动手了。 陆万福抬手示意几人冷静，然后直接将手中的钱袋扔了过去：“我的诚意在这里，你要再敢废话，那就只能用拳头说话。” 男人掂了掂手里的钱袋，笑得热情：“这位爷，还得麻烦你稍等，那两人正在接客，不过……” 话没说完，陆万福一把抓住他的胸膛，厉声问：“你说什么？” “接、接客啊。” 这一瞬，陆万福的眼神好像能杀人：“人呢？” 男人被吓到，结巴道：“后院，后院东厢第二间房。” 得到答案，陆万福一把将人扔开，拔腿就往后院跑。 刚进后院，他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这氛围…… “第二间，第二间。” 陆万福喃喃念着，一把推开了第二间房门，屋里散发的浓烈气味让他蹙眉。 两位少爷不知是不是被折腾得昏过去了，闭着眼躺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 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里面的情况让陆万福目眦欲裂，恨不能提刀杀了一群王八蛋。 屋里几人的被打断好事，瞪着陆万福没好气道：“懂不懂规矩，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 憋不住就去前院泻火！ 我们的人你也想碰，找死啊。” 陆万福憋不住火，挥手让身后的人冲了进去。 之后的情况很混乱，陆家的护院，屋里的嫖客，南风馆的打手，还有看热闹的人打成了一团。 等陆万福终于将陆长浩和陆长信带出来时，陆家这边的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陆万福随手指了个受伤不那么严重的：“赶紧找几个大夫去客栈。” 等他们到客栈时，大夫也陆续到了，陆万福赶紧让人给两个少爷包扎伤口。 就在这边大夫忙碌时，追踪绑匪的凌飞回来，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管家，没有找到人。” 陆万福震怒：“银票上都被撒了特制的香粉，怎么会找不到？” “狗在崔记布庄门口不停转圈，估计是银票被分散带去了不同的方向。 属下将两条狗分两路走，属下带的这只狗最终停在一家饭馆门口，并没有进去，也没有找任何人。 另外一只狗则跑到了衙门，对着府衙大门口的柱子狂吠不止。” 陆万福气得摔了茶盏：“什么狗屁，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眼下银票寻回无望，绑匪的影子都没摸着，回府之后少不了挨一顿批。 他只能庆幸两位少爷找回来了，应该是能将功赎罪的。 但很快，一个更坏的消息传到了他面前：陆长浩和陆长信都被毒哑了，右腿的腿骨也被生生敲断，耽误了太长时间，已经治不好了。 陆万福本就一把年纪，这十来天提心吊胆的四处奔走，再接连被坏消息刺激，竟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不过晕倒也逃避不了问题，等他醒来势必得面对。 刚睁眼，就听凌飞问：“管家，咱们现在怎么办？” 陆万福勉力撑着身子坐起，虚弱道：“先将两位少爷留在乾安府养伤，明天我回京跟老爷汇报此事。 你就留在这里照顾两位少爷。 咱们带过来的人得好好管着，让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凌飞拱手道：“请您放心，属下已经将所有人敲打一番，保证任何消息都漏不出去。” “行，就先这样。” 且不说陆长浩和陆长信醒来之后是如何激动，只说陆万福这边，他日夜兼程，不过八天就从乾安府回了京城。 他回府时正值傍晚，陆玮在邓姨娘院子里吃饭。 得知陆万福回来，陆玮立刻想起前几天收到的信。 他已经回了信，一切以长浩和长信的平安为上。 万福回来，是没有收到信，还是说出了别的变故？ “叫人进来。” “老奴给老爷请安，姨太太安。” 陆玮见陆万福憔悴沧桑的面容，顿时觉得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严重。 他饭也不吃，放下筷子带着陆万福去了书房。 “说，长浩和长信怎么了？” “老爷，两位少爷……” 陆万福从头说起，先是两人不顾劝阻非要去平城，结果在半路被绑架。 然后家中费力筹措四万两赎金，他带着银钱奔走三城赎人，最后在南风馆将两人寻回。 将人找了回来才发现，两位少爷已经又残又哑。 将事情说完后，陆万福跪下请罪：“老爷，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疏忽，没有拦住两位少爷，才让他们遭人暗算，您罚老奴。” 陆玮站在书桌前并没说话。 但熟悉他的陆万福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很快，倾盆暴雨就要来袭，就是不知道会落在哪个地方…… 第140章 熹微要争家产 “长浩和长信既然伤了腿，就让他们留在乾安府养伤。 之后也不必再回京城，物是人非，只会让他们徒增伤感。 遭遇了那样的事情…… 若是他们能熬过来，就让他们回罗平。” 听到这，陆万福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暴风雨冲着两位少爷去了。 老爷说“若是他们能熬过来”，这话隐晦也直白，两位少爷大约是熬不过去的。 看来他还得去乾安府一趟，将后续的事情处理好。 “老爷，老奴有个不情之请，两位少爷在乾安府人生地不熟，身边跟着的也都是些护院，不能照顾好两位少爷。 所以老奴斗胆恳求，想再去乾安府一趟，待两位少爷的事情了了，老奴再回来。” 陆玮终于转头，看一眼跟了自己五十来年的老管家，叹息起：“你也一把年纪了，这样奔波怎么受得了？ 先去家里歇几天，等精神恢复了再去不迟。” 这话仿如天籁，让陆万福心生雀跃。 老爷不跟他计较，说明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起来，一把老骨头还总跪着，身子哪儿能受得了。” 陆玮叫老管家起来后，问：“家里情况如何？” 陆万福此次回去，明面上为陆明方的婚事，私底下还有个重要任务，就是查账。 “回老爷，老奴连同带过去的四个账房将家中前两年的营收账册一一检查，并未发现任何纰漏。 依老奴浅见，要么是明方少爷做账本事一流，顺利骗过了经年的老账房。 要么就是账本干净，明方少爷没动公中的一厘一毫。” “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 “老奴觉得是后者。” 陆玮背着手看书桌上的茶花，并未接话，陆万福又继续道：“不过老宅的账册是有些问题的。 据老奴了解，明方少爷的清风苑和熹微小姐的春熙居吃的是院里的小厨房，府里的账册上却一直有他们二位的膳食开支。 至于其他…… 老宅毕竟是大太太管家，老奴不好过问太多。” “嗯，还有吗？” 陆万福揣度了一下还有的“有”是指什么。 片刻后他试探着开口：“明方少爷娶的少奶奶云氏，是个二嫁之妇，性子泼辣，进门后跟大太太闹过几次。 有一次甚至闹到外头去了，最后是明方少爷派人平息了流言。 老奴走时，云氏和大太太颇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云氏。” 陆玮低声念了一句，眉头也跟着皱起。 五经里他主修《易》，看面相算八字不说断事如神，那也有八九分把握。 他分明算过，明方注定晚婚，该在而立之年娶妻，为什么会在十八岁这年成婚？ 还有长信，命中是有官运的，如今却又哑又残，彻底没了出仕的机会。 究竟是哪里生了变故，才让他两个孙子都改了命。 还有其他人…… 陆玮吩咐：“你想办法弄到云氏的生辰八字，尽快。” “是，老奴这就给留在罗平县的人传信。” …… 云思不知道自己的八字已经被人惦记上了，这会儿她正带着熹微跟陆明方“争家产”。 而争家产的源头，还得从陆长浩兄弟被绑架之后说起。 打了昔日仇人出气后，熹微跟云思展开了一场谈话，主要内容是如何不被欺负。 云思用自身经历现身说法，说：“当你越厉害，身边的好人就越多。 并不是坏人会消失，而是他们只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敢欺负弱小。” 云思还举了个例子，说他们村里有个男人喝醉酒就喜欢惹事，不是打媳妇就是将别人家闹得鸡飞狗跳。 可奇怪的是村长就住他家旁边，不管醉得多厉害他都没去村长家闹过。 他去的要么是孤儿寡母家，要么性子软弱好说话的人家。 “他之前也去我家闹过，被你三姐姐用棒子打了出来。 后来我家卖豆腐赚了些钱，还带着一些村里人赚钱，现在那人喝醉了都会绕着我家走。 村里其他人看到有那不老实的想要靠近我家，也会帮着轰人。 这样一来，我家周边自然不会有坏人，能接触到的都是满怀善意的好人。” 熹微听懂了，她只要变得厉害，就不用被人欺负。 她问云思，她要怎么才能变得厉害？ 云思笑得有些无奈：“我也不是多厉害的人，还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但我觉得，技多不压身，多听多看多学总是没错的。 如果一定要说，我觉得就三点，有权有钱有拳头。 有权对咱们来说比较难，毕竟女人不能像男人一样考科举当官， 但是你要有钱，给自己找个靠山，或者给自己立个好名声，也没那么容易被欺负。 再一个就是拳头得硬，在别人欺负你时，你得打回去，让他们以后不敢招惹你。 当然，我的想法是从我过往的经历总结而来，不一定适合你，你当个参考就行。 以后你要如何，还是得跟你哥哥商量。” 熹微直接将最后两句话忽略，兴奋道：“我得鞭策哥哥用心读书，让他以后当官，给咱俩当靠山。 我就负责努力赚钱，毕竟有钱万事不难。 我还得习武，学些拳脚功夫自保。 大姐姐，以后哥哥当官我赚钱，你就等着享福！” 安排好云思的未来以后，熹微拉着她直接去找陆明方。 “哥哥，你教我做生意，以后家里的生意都让我来管。” 陆明方不明所以，疑惑看向云思，想要求个解释。 云思只得捂着脸，将刚才的事情大致说一遍。 陆明方听完之后夸赞：“不错，我们熹微有想法。 你要想接管家里的生意，我肯定是同意的。 这样，咱们先从最基本的账目开始。 明天我就给你请个掌柜来，让她教你如何算账，看账，做生意。 不过咱们也不能光是纸上谈兵，每个月我都会留几天让你去铺子里学着做生意。 你如果觉得自己能上手了，我就给你安排一个铺子练手。 你能管好一个铺子，我就再给你拨三个铺子，管好三个铺子，我就给你十个铺子。 只要你做得好，我就把家里的生意都交给你。” 熹微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 云思也没想到陆明方竟然真的同意让熹微做生意。 大户人家的小姐，抛头露面做生意，这可以称得上是离经叛道。 如果这生意真的让熹微做下去，以后肯定还会涉及到家产的分配。 陆明方这个哥哥当得确实超乎她的预料。 她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的事儿…… 第141章 请你当我的大管事 这天吃过晚饭，陆明方问云思想不想做生意。 云思自然是想的，奈何成亲之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她基本没个空闲的时候，做生意的事情也被搁置了。 她道：“我确实想做门小生意打发时间，但暂时还没什么想法。” “既然如此，那你要不要先来给我当大管事。” “哈？” 云思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问：“给你当大管事？” “或者说给熹微当大管事。” 陆明方认真道：“我很认同你今天说的一句话，人要变得厉害，无非就是三点，有权有钱有拳头。 拳头在村里吃香，钱在县城吃香，但权利才是无往不利的。 哪怕是为了保护熹微，我也得从琐事中脱身，专心科考。 我原本打算变卖部分产业，然后找个信得过的人帮我的管生意。 但是如今熹微说她想做生意，那自然不能变卖产业。 可她年纪还太小，真要独挡一面好几年。 我却已经等不及了。 所以我想聘你当大管事，一方面你帮我分担，另一方面，你还可以教熹微。” 云思听到这些话，第一反应是：“我行吗？” 陆明方很是笃定的点头：“我觉得你行。 从之前那个豆腐摊就能看出来你是有经商天赋的。 你爱财却不贪财，有赚钱的欲望，却能控制自己不过分贪婪，这比天赋更重要。 而且你品性端正，坚韧果敢，有善心却不烂好心。 在我看来，再没有比你更合适的大管事人选。” 云思诧异。 她没想到陆明方对她的评价竟然这样高。 除了她家人和熹微无原则无底线的吹捧外，陆明方是第一个如此认可她的人，这让她喜不自胜。 欢喜到竟然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来。 好在点头之前她总算清醒：“明方，我就卖过豆腐，一天撑死了几两银子的生意。 我虽然不知道你手里管着的生意究竟有多大，但罗平首富的生意绝不是我高攀得起的。 你要不还是重新找个更合适的人选。” 陆明方却很坚持：“不会就去学，学习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我娘过世时我才十三岁，那时候没人教我，我不过花了两年的时间就成功接手。 这说明我家的生意并不复杂。 如今有我在旁边带着你，你肯定也能顺利接过胆子。 云思，不要给自己设限，你可能远比你想象中要能干很多。” 给云思鼓劲儿之后，陆明方又开始抛诱饵：“我手中的生意遍布南方四十二城，涉及到十四个行业。 这是一个绝佳的锻炼机会，只要你能在大管事的位置上站住脚，以后便再没有能难住你的生意。 至于待遇方面，在你学习期间，每月二十两工钱，待我将账目移交到你手中，每月五十两。 工钱每年往上涨一成，年底有分红，你觉得如何？” 云思觉得如何？ 她觉得陆明方实在太有眼光了！ 倘若她真是一匹千里马，陆明方就是她的伯乐。 哪怕她不是千里马，为了答谢伯乐的信任，她也得跑出千里马的架势来。 当然，这是站在感性的角度来说。 如果站在理性的角度，她嫁来陆家，除了图四千两的聘礼和两千两的安家费，还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想要搭建自己的人脉关系。 现在天大的好机会掉在她面前，她怎么能拒绝？ 哪怕有坑，也得先搂到怀里再说！ “明方，既然你这样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云思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笑得眉眼弯弯。 却不知，陆明方也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他让云思管生意是其次，给熹微当姐姐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这些日子熹微对云思的依赖和云思对熹微的引导，他都看在眼里。 可是按照约定，两年之后他就要跟云思和离，届时熹微就要被迫跟云思分离。 而且熹微是个女孩，有很多事情确实不便对他开口，所以必须要想办法将云思留在熹微身边。 算起来，他是花一份钱干了两件事，这买卖确实划算。 …… 熹微在表达了想要从商的念头之后，陆明方就得对她的课程进行了调整。 原本她每天上午读书习字，下午学琴、棋、女工。 调整之后，上午的课程不变，下午则是各掌柜亲授的生意经。 每月逢四逢九去铺子里上工，酒楼、布庄、粮店、茶楼、杂货铺和车行轮番来。 在云思的建议下，熹微每天早起后还多了个锻炼身体的安排，等体能上来之后再请了武师父过来教拳脚功夫。 至于云思，作为熹微未来的大管事，自然得跟着熹微一起上课。 另外，陆明方晚上还会给她开小课堂，介绍陆家的生意情况，手把手带她查看账册内容，以便让她更快接手生意。 对此云思自然是欣然接受。 她虽然认得一些字，但是并没有系统学习过，如今有机会坐在课堂听夫子授课，她求之不得。 不过在上了几天课后，她就发现了问题。 夫子教的东西对她而言太简单，她坐在课堂上真是如坐针毡。 但既然答应了熹微，她也不能中途撤退。 为了不浪费时间，在夫子讲课时她就开始练习那狗爬一样的字。 可熹微却有样学样，看她练字，便也跟着练字。 云思没想到自己带了个坏榜样，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 她跟陆明方提了个建议，让找几个女孩子过来跟着熹微一起学，她们之间有了竞争，学习就会更认真。 陆明方笑问：“你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 云思嘿嘿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叫我几个妹妹过来。 她们跟熹微熟悉，可以省了磨合的过程。 小妹跟熹微年龄相当，她们俩可以对比着学，你追我赶的，效果肯定更好。” 陆明方自然不会介意。 于是两人小课堂再次升级，变成五人课堂…… 第142章 陆明方，你笑起来就像春天来了 其实云思叫三个妹妹来陆家上学，也颇费了一番周折。 这段时间家里在盖房子，铺子也正常开着，人手本来就不够，听说要去陆家念书，云想几个最开始都是拒绝的。 云想说让云念和云盼过去，她看铺子。 云念说让云盼过去，她留在家里搭把手。 云盼说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去铺子里打个杂还是没问题的。 这可把云思急得呀，恨不得给三个不求上进的家伙一人来上一巴掌。 可是一巴掌不见得能起到效果，打多了她又舍不得，只能自己出手扫清障碍而。 她先给自己拉了个盟友，就是她娘。 何春华听说能让三个女儿上学，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口答应下来。 但涉及到家里的生意，她也犯了难。 总不能为了三个女儿都去念书，直接把铺子关了。 可是把想想留在家里，让念念和盼盼过去，对想想也不公平。 云思在她纠结的时候挺身而出：“娘，您在族里选两个合适的人，明天跟着一起去豆腐铺，让他们帮忙打下手。 盖房子这边也找个帮手，以后豆腐铺的生意，您看一天，想想看一天。 您看铺子的时候就让想想去念书。 等房子盖好了，您负责铺子，想想认真读书，您看行不？” 何春华自然没有不行的。 想想今年十四，再读书也读不了两三年，可得抓紧时间多学些本事，以后议亲的时候一说是正经念过书的，那可跟乡下土妞不一样…… 有了何春华的支持，云家三姐妹再没有拒绝的理由，都开始了上学生涯。 十天后，何春华更是将盖房的事情都交了出去，自己负责铺子，让云想专心念书。 眼见熹微有了同伴，云思便从上午的识字课堂抽身，把原本安排在晚上的课程提到上午。 云思真心想学，陆明方也是诚心要教，两人共同奔赴的结果就是云思进步神速，在四月中旬将陆明方手里的生意了解了个遍。 了解之后，她才发现陆明方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一年盈利近二十万两的生意，竟然敢让她这个外人染指！ 天爷啊，她现在连睡觉都不敢讲梦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陆明方的家底透了出来。 怪不得之前陆明方说京城侍郎府惦记他手里的东西，要换她…… 要换她，惦记倒不至于，她做人还是有些底线。 但羡慕眼红多少还是会有的。 为了对得起陆明方的信任，为了让陆明方早日考取功名守住家业，云思算是豁出去了。 白天上课认真听讲，吃完晚饭后挑灯夜战，将看过的账本通过从系统那里学到的方法进行重整，以便让自己更快了解情况。 这天上午，她正在自己的书房听陆明方讲布庄的经营模式，陆甲突然走进来：“少爷，陆丙传来消息，说长浩少爷和长信少爷被绑架，后遭绑匪撕票，双双殒命。 大约半月之后，他们的棺木会送到罗平，葬入祖坟。” 云思听到这话，提笔的手一顿，在刚记好的笔记上留下一条难看的痕迹。 她转头看向陆明方问：“这就是你让他们被救走的原因？” 陆明方挥手让陆乙退下，这才点头：“让陆长浩和陆长信被绑匪撕票，也太便宜他们了。 他们那样的畜生，是不配好好死的。 让他们以为彻底安全时死在至亲手中，这种绝望的滋味大约能让他们死不瞑目。 为了防止陆万福悄无声息的弄死他们，我还特意让人提醒了他们。 可惜啊，他们不信我的提醒，觉得那是胡诌。 也不知他们死的时候，有没有后悔。 而且倘若让他们死在绑匪手里，祖父以后想起他们二人，只会觉得天妒英才。 想着如果他们二人没出意外，以后指不定会封侯拜相，光耀门楣。 天长日久，祖父说不定会忘了是他们自己找死，转头埋怨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可他们被救回去，祖父只会记得他们曾被当做玩物欺辱，会觉得他们丢了陆家的脸。 这样的人甚至没资格葬入祖坟。 你等着看，半个月之后送来的棺材绝对没有那两人的尸首。” 这话说完，陆明方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 云思问他问题，他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 而且说就说，怎么还带了些自得的炫耀。 “哇，你这是一石二鸟…… 啊，不对，应该是一石三鸟。 你给熹微报了仇，自己的手却是干净的。 你还做到了让陆长浩和陆长信不得好死。 最重要的是你毁了他们二人在老爷子心中的形象，避免了日后的危机。 高，实在是高！ 我觉得我应该跟你学这个，只要学会，绝对受益终生。” 云思毫不掩饰的佩服和夸赞让陆明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自十三岁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直白的赞扬。 激动之下，他继续道：“其实陆长浩和陆长信的事情还有别的好处。 四万两赎金，其中三万两是从京中今年的花销中抽出来的，我再没有第二份钱送过去。 今年京中众人怕是要节衣缩食。 他们日子难过，自然也不会抽出心思来找咱们的麻烦。 四万两的支出太多，根本遮不住，等其他几房的人知道这笔钱是为赎陆长浩和陆长信花掉的，到时候侍郎府怕是要热闹一阵了。 祖父信奉多子多孙就是福，却不知道物极必反，有些时候是多子多孙多麻烦。 尽管侍郎府一扩再扩，可再大的府邸，装上百来号的主子也显得拥挤。 平日里大家为一口吃一口喝都能闹起来。 如今可是四万两，怕是能把侍郎府炸个窟窿。” “厉害！” 云思放下毛笔开始鼓掌，脸上的佩服几乎都能溢出来：“明方，你这可真是走一步看百步。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算计。” “没了，这下真没了。” 云思不相信，双肘撑在桌上朝陆明方靠近：“你就别谦虚了，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你直接说透呗，就当是给我上课了。” 陆明方笑着往后仰：“可别夸了，再夸我都能上天了。” 云思盯着他的笑容有些失神，半晌男声道：“陆明方，你该多笑笑的。” 大约是因为情绪放松，陆明方今天的表情非常多，他挑眉问：“嗯？我平时也经常笑啊。” “那不一样，平时你是嘴巴笑。 可今天你的眼睛也笑了，就好像、好像……” 云思想了好一会儿，想出个非常抽象的词：“好像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这个说法也不知怎么就戳中了陆明方的笑点，他竟笑得前俯后仰，最后眼泪都笑出来了。 良久之后，他蹭干眼角的泪水，略带些期待道：“等把家里的麻烦处理，以后春天会经常来。” 第143章 陆仲捉奸 “大爷，您不是去参加诗会，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诗情看到陆仲走进院子，赶忙高声喊着迎了上去。 陆仲道：“出了点意外，诗会取消了，太太呢？” “太太身子不适，用过早膳之后就睡下了，临睡前吩咐奴婢绝不能进去打扰，有任何事等她睡醒再说。” 诗情这话本来是想让陆仲停止前进的步伐，没想到陆仲的步子却更快了些。 他着急问：“惠儿病了？有没有叫大夫来看过，大夫怎么说？” “大爷，太太说没多大的事儿，兴许睡一觉就好了，让奴婢不准请大夫，免得叫大爷您担心。 大爷，要不您就装作不知道这事儿，不然太太该自责了。” 陆仲闻言怒斥：“胡闹，太太讳疾忌医，你怎么也惯着她？ 她这段时间本就缠绵病榻，万一是病情加重怎么办？ 赶紧去找大夫来！” 眼看陆仲离房门越来越近，诗情也越来越慌。 她若执意去拦，大爷该怀疑了。 只希望太太听到了她的话，已经将屋里收拾妥当了…… 走到门口，陆仲特意压低了脚步声，小心推开房门。 不想刚推开一条缝，一阵甜腻的呻吟传来，让陆仲如遭雷击一般愣在原地。 那声音他太熟悉了，在过往几年的夜晚，他听了无数遍。 “周郎，你轻些，我受不住了。” “慧慧，你有多能吃我是最清楚的，这才哪儿到哪儿。” 这话落下，又是一阵娇喘传到门口，让陆仲彻底清醒。 他一脚踢开房门，面色铁青地冲了进去。 “贱货，你敢背着老子偷人？” 沉浸在情欲之中的邓慧听到动静，赶紧推开身上的人，扯过被子将赤裸的身子盖住。 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突然出现个念头，抬手在大腿处狠狠掐了几下。 等陆仲跑到床边，看到的就是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眼中噙满泪水的邓慧。 “大爷，您终于还是撞见了。 妾身日夜提心吊胆，既怕您知道，又恨不得您知道。 今日算是老天爷帮妾身做了决定，从此妾身再不必担心害怕。” 这话让陆仲有些傻眼，半路拿过来的花瓶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 “你、你什么意思？” 邓慧听到这话后心瞬间稳了一半，她掩面哭泣：“大爷，妾身被人玷污，罪该万死。 你杀了妾身，妾身愿意死在您手里。 只求大爷在杀了妾身以后能把今日丑事忘记，能在心里给妾身留下小小的地方，记住妾身美好的一面。” 邓慧越是含糊其辞，陆仲越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把话说明白，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邓慧看了诗情一眼，又开始哭诉：“大爷，那是妾身毕生的耻辱，求您别问了。 您只需要知道妾身并非自愿，尽管身子被旁人占有，但妾身的心干净的，从始至终只有您。” 诗情听到这话立即跪下来：“老爷，求你饶了太太这一回。 太太一着不慎被人欺辱，原本是想要求死，奈何贼人说太太如果敢死，就要把这事儿传扬出去，说她故意给您戴绿帽子。 甚至还要传去京城，让太太娘家的姑娘再也嫁不出去。 太太无法，只能咬牙硬撑着。 大爷，太太虽有错，却是被逼无奈，求您饶她一命。” 听了这话，陆仲坚定的态度有些动摇，转头看向床尾打着赤膊的奸夫。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那奸夫猛地站起，指着邓慧怒道：“好你个邓慧，偷情的时候咱俩一起享受，出了问题全往我身上推是？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邓慧听到这话慌张抬头，满是恳求的看向男人，想要让男人先把事情担了，等她安全，她一定想办法救人。 奈何半炷香之前还说爱她爱到能舍命的男人却对她的求助视而不见。 “陆大爷，要说起来，我可比你先一步认识邓慧。 她还在闺中时，我去邓府唱戏，她就跟我看对了眼。 她给我扔帕子，写情诗，约我月下相会，将身子给了我……” “不不，大爷您别信他的，是他强迫我，我没办法才会忍耐。” 邓慧惊叫着打断了男人的话，朝陆仲喊冤。 然后她又拿起枕头看向男人：“周之平，你给我闭嘴，不准败坏我的名声，不然我杀了你！” 周之平根本不搭理邓慧，往外走了几步，继续道：“陆大爷，邓慧跟你成亲之后，可还舍不得我，每每打着回娘家的借口与我私会。 得知要来罗平，她更是拿了银子帮我从戏班子赎身，将我一起带了来。 你可别被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骗了，她的花样多得很！ 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邓慧跟我也不是初次，也就是说在我之前她还有一个男人。 就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在洞房花烛夜蒙混过关，让你觉得她是清白的。” 陆仲被这话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要杀了你们！” 这时候邓慧仍不忘做戏：“大爷，您为什么宁可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妾身，既然这样，妾身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知道陆仲有没有因为这话产生波动，诗情倒是很激动。 “太太，你别冲动，想想京城的老爷太太，还有最疼您的三姑奶奶，您如果没了，他们不知该有多伤心。” 趁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吸引了陆仲的视线，周之平突然拔腿往外跑，屋里三人竟然没一个人拦住他。 眼见周之平跑走，邓慧松了口气，这时候还不忘给自己洗白：“老爷您看，他心虚了，他跑了！” 陆仲神色复杂看了邓慧一眼，紧跟着跑出去，大喊：“来人，给我抓住那个贼人，别让他跑了。” 可邓慧为了偷欢，早就将院里的下人遣散，根本无人阻拦。 周之平就这样畅通无阻跑出了济楚院。 陆仲一方面不想放走奸夫，另一方面也怕家丑外扬，赶紧追了出去，喊着让护院拿人。 这毕竟是陆家的地盘，没多久周之平就被抓了过来。 但让陆仲不满的是，带头之人是陆明方…… 第144章 少爷跟少奶奶…… 陆明方以不容拒绝的强势姿态进了济楚院，在陆仲开口之前就问清楚了周之平的身份。 得知周之平与邓慧偷欢之后，他转头看向陆仲：“父亲，你准备如何？” 陆仲嘴巴嗫嚅两下，并没能给出意见。 周之平怕陆仲让他一个人担着，忙喊：“陆少爷，我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但邓慧一点也不无辜。 是她将我从京城带过来，也是她将我装扮成说书先生，进府与她偷情。 你要弄死我，我没有怨言，早在决定偷情的那天我就想到了这点。 但是您千万不能放过邓慧，要把她也弄死，千万别让她给你们陆家蒙羞。”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陆仲：“陆大爷，邓慧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您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床上本事差，却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厉害。 她每次还没尝到滋味儿您就结束了，把她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却还得装作累得不行，夸您真厉害。 她每次跟您行房之后，第二天就会找我，让我满足她。 这样的骚货，您可千万不能留在身边，不然您只会有戴不完的绿帽。” 在周子平说“中看不中用”的时候，陆仲就喊着让他闭嘴，但是周子平根本不听。 就算陆仲的脚已经踢到他身上来了，他仍坚持把话说完。 看得出来是很想拉着邓慧一起死。 “你个流氓，畜生，你这是胡说八道，我要杀了你！” 陆仲忍不下被另一个男人说他不行，双手掐着周子平的脖子，恨不得直接将人掐死。 陆明方挥手让人将他们分开：“父亲，何必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再者说，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也要在乎陆家的脸面。 一旦这事儿传扬出去，祖父都有可能被你连累。 陆甲，将人带去庄子上。” “是！” 陆甲根本不看陆仲，叫了四个护院，直接将周子平抬了出去。 这时候周子平还不忘扯着嗓子喊：“陆少爷，我死有余辜，但您一定要把邓慧那个贱货送下来陪我！ 她想把屎盆子扣在我一个人头上，让我死了，她还风风光光当陆太太，做梦！” 邓慧收拾好自己匆匆赶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她气得心口一痛，险些吐血。 就在这时，她又听陆明方问：“父亲，奸夫交给我处理，另外一个人你要如何处置？” 她连忙跑过去，想要拉着陆仲求饶。 但是陆仲看到她过去，却接连往后退了两步。 这两步让她意识到自己大约哄不住陆仲了，眼下最关键的是保命，绝不能让陆明方趁机弄死她。 她也后退两步，拿帕子掩面：“大爷，妾身对您的情意日月可鉴，天地可昭，您不能听了旁人两句话就……” 陆明方并没有给邓慧太多发挥空间，出言打断她的话：“父亲，事情真相如何，想必你心里已经有数。 就算她真是被迫的，在日后相处时，你能忘了亲眼目睹的事情吗？ 你能忘了那狂徒说的话吗？ 倘若不能，我劝你还是果断一些的好。 毕竟事情过去，你想要翻旧账也不是那么容易。” 陆仲看着邓慧，脸上写满了犹豫。 邓慧以为自己有了机会，小碎步上前，声泪俱下喊：“大爷……” 却不知正是这一举动，让陆仲下了决心。 陆仲转头看着陆明方，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将太太送去祠堂悔过，对外就说太太病重，需要静养。 另外，写封信给祖父将实情告知，祖父若另做安排，咱们听他老人家的便是。” “就按你说的办。” 陆仲最后看了邓慧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任由邓慧喊哑了嗓子，他脚步都没停顿…… “你就这么放过邓慧了？” 云思不解：“如果我没记错，是她要卖了熹微，为什么你不趁机报仇？” 陆明方道：“父亲今年四十四，这样的年纪并不算老，丧妻之后极有可能再娶。 有了这次经验，邓姨娘一定会仔细挑选合适的人，咱们没必要自找麻烦。” “哦，我懂了，留着邓慧是为了占个位置。” “对，而且我也没打算放过邓氏。 陆家由我掌家，邓氏在祠堂过什么样的日子，我说了算。 我会让她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云思了然的点点头，又问：“听说你爹一直嚷着心疼，这回得还挺严重，大夫在院里住了几天，一直没离开过，你打算怎么办？” 陆明方卖了个关子：“山人自有妙计，你等着看便是。” 云思等不了，凑到陆仲的桌前絮叨：“你给我说说呗。 听话听一半，我晚上吃饭都不香了，睡觉都得惦记这事儿。 那什么，你也不忍心看我茶饭不思？” 陆明方往后靠在椅背，淡笑不语。 云思见状哼了一声，甩手走回自己的位置：“不说拉倒，肯定不是啥好招，所以你才不好意思说。” “激将法用得不错，但我不上当。” 陆明方拿起反扣在桌上的书，接着上回的内容看起来。 没看一会儿，一团纸突然飞到他的桌上。 云思双手垫在下巴上，笑着看他：“明方，要不你还是跟我说说你的计划。 我帮你参谋一下，看看有没有漏洞。” 陆明方轻笑一声，将刚拿起来没一会儿的书重新放下。 “我从邓氏身上学到一点，要想让我父亲忘记一个人，只需让他喜欢上另一个人即可。 我娘在世时，他真心喜爱我娘，将我娘捧在手心，连祖父的话也阳奉阴违。 我娘的生意能做到这么大，前期有他一份功劳。 若不是我娘在离世前叮嘱他得好好活着，他怕是要随我娘而去。 后来，他的满腔情意全都给了邓慧，我娘生下的孩子都不能牵动他的思绪半分。 如果不是那奸夫一直拖邓慧下水，邓慧很可能真的可以逃过一劫。 他这人，爱的时候全情投入，但说放下也放得干净，绝不拖泥带水。 所以，只要让他再重新喜欢上另一人，他就能从情伤中走出来，彻底康复。 而且他若喜欢上一个对我没有敌意的人，我们的日子便彻底清净了。” 云思问：“所以你准备做红娘？” 陆明方将云思扔过来的纸团还了回去。 不知是没有瞄准，还是瞄得太准，纸团正好落在云思的鼻尖，将人吓一跳。 云思瞥了他一眼：“幼稚，一把年纪了还玩偷袭。” “哈哈，明明是你先开始的，要幼稚也是你幼稚。” 陆乙在书房外听着自家少爷爽朗的笑声，有些搞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出门半个月，少爷跟少奶奶的关系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就屋里的情况，他到底能不能进去请安？ 不等他想明白，陆甲面色凝重走了过来，看他一眼后就走进书房。 “少爷，岭秀城岑家来人了，递了帖子说要见您……” 第145章 岑家来人，向云盼提亲 “岭秀城岑家？” 云思听到这话，慌忙扔了纸团跑到门口，盯着陆甲问：“你没搞错，真是岑家？” 她清楚记得，之前就是这家人要找了小妹去冲喜。 听闻岑家找来，她心里隐隐不安。 “回少奶奶，来人拿的是定国公府的拜帖，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定国公？” 这是个什么东西？ 云思转头看向陆明方，眼中满是疑惑。 陆明方解释：“你看戏的时候应当听过封侯拜相，文官追求百官之首的丞相职位，爵位则是武官毕生所求。 我朝有公、侯、伯三等爵位，公爵乃是三爵位之首。 岑家原本是威远侯，驻守北方。 九年前漠北一场大战，威远侯率众彻底捣毁北戎王庭，保北方百年无患，但威远侯府男丁却在那场战役中尽数遇难。 皇上感念侯府恩情，赐公爵之位，封号定国，世袭罔替。 当时岑少奶奶怀有身孕，皇上下旨，若生男胎，袭国公爵位。 若生女子，长大后招赘，生下儿子后仍可袭爵。 八年前，岑少奶奶生下男婴，取名久安。 因为孩子在娘胎中发育不足，身体孱弱，便回了祖籍岭秀城养身体。 也因为孩子体弱，定国公府老夫人请皇上在孩子成年之后再承袭爵位。 因此世人习惯称他们为岭秀城岑家，而非定国公府。” 云思没想到岑家的来头竟这样大，一时后背都开始冒冷汗。 可是很快，陆明方又给了她致命一击：“岑家公子的姑母，乃是当今皇后娘娘。” 云思…… 死了算了。 陆明方见云思一脸颓丧，拍拍她的肩膀聊做安慰：“我先去看看，岑家来找我，不一定是为你家小妹而来。” 云思喃喃道：“希望如此。” 陆明方带着陆甲去前院，见到了岑府的大管家岑荣。 “岑某岑荣见过陆公子。” 见岑府管家朝自己行礼，陆明方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他一个三品侍郎府的孙少爷，且是被放逐的少爷，如何能得定国公府管家如此大礼。 他定了定心神，快步上前将人扶起：“岑管家您太客气了。” 除此之外，他一句话也不多说。 岑荣却是开门见山：“陆公子，岑某此次前来，有个不情之请。” “岑管家请讲，如若陆某能办到，定不推辞。” “岑某想见陆少奶奶一面。” 听闻岑荣要见云思，陆明方便知道岑家将该查的不该查的都查到了。 他们此行就是冲云盼而来。 岑荣的这个请求，他无法拒绝。 如今岑家客客气气，他若不给脸，谁也说不准下一次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只得吩咐陆甲：“去请少奶奶过来。” 云思听闻岑府管家要见她，心里就跟装了个海一般，翻涌个不停。 待到了前厅，岑荣又是一番行礼问安。 云思心中忐忑，求助一般看向陆明方。 陆明方上前两步走到云思身前，掩住她半边身子，做足了保护的姿态。 “岑管家，我娘子来了，有什么话您直说便是。” 岑荣拱手道：“陆公子此前曾派人去岭秀城，想必也猜到岑某此番过来的缘由。 实不相瞒，我家少主在月前大病一场，大夫虽然将人救回，但少主的精神已经大不如前。 大夫束手无策，太夫人只要寄希望于神明。 今日岑某前来，便是想替主家求娶云四姑娘。 不管云家有任何条件，岑家都会尽力达成。” 这话说完，岑荣突然跪下给云思磕了个头。 云思不知道岑荣多大年岁，但看他头发半白便知年纪不轻，如何肯受这一跪，连忙退让到旁边：“岑管家，您别这样，咱们有话好说。” 陆明方上前将人扶起：“岑管家，您先起来，若是让外人知道，该说我与内子不懂事了。” 岑荣并没挣扎，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 早前他就将云陆两家调查清楚，知道面前二人不是容易被拿捏的，跪一下让陆明方夫妇知道岑家的态度就行。 跪多了，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陆明方看云思低头不语，决定先将岑荣支出去：“岑管家，您一路从岭秀城奔波而来，不如先去客院洗漱休息片刻，稍后咱们再聊，您看如何？” 岑荣知道这么大的事他们肯定需要商量，于是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陆某先谢过陆公子。” 待岑荣离开，陆明方问云思：“你是什么想法？” “我不想，我不愿意，我不要让盼盼去给人冲喜。” 云思抬起头，眼中泪意斑驳，颤声道：“可是陆明方，岑家势大，还有一个当皇后的女儿，这件事轮得到我说不吗？” 陆明方知道，岑家能找上门，云盼冲喜的事情怕是没什么回旋的余地。 尽管未曾听闻岑家以权势压人的先例，但涉及到仅存的血脉，岑家做出任何事来，他都不吃惊。 他也不说安慰人的假话：“以我个人浅见，我觉得不可能。 若我是你，现在就该想想应该跟岑家谈什么条件，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话一出，云思震怒，先前积压在心里的惶恐不安，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她后退两步，惨白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明方：“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陆明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倘若今天要被送去冲喜的是熹微，你还会这样想吗？ 那你要拿熹微换什么回来，财富，荣耀，还是权势？” 陆明方上前两步，抬手压着云思的肩膀：“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气头上，但你得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说的争取更大的利益，是让你站在你家的立场，去为云盼争取。 比如说你们得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倘若冲喜无用，岑公子并未能活下来，你们可以将云盼接回来。 倘若冲喜真的起了作用，以后又该如何保障云盼的利益，这也是你需要考虑的。 倘若岑公子活下来，按理来说，云盼就是定国公夫人。 之前你嫁给一个三品侍郎之孙，并且是不受宠的孙子，你都诚惶诚恐。 你有没有想过，云盼要如何坐稳国公夫人的位置？ 云盼还太小，倘若她注定要当岑家妇，那所有的一切就得你这个当姐姐的为她打算。 所以云思，哪怕你再不甘心，这时候也得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之后的路要怎么走。” 第146章 异想天开的要求 “对，我得冷静！” 云思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尽管她的手还在发抖，但眼中的惶恐已经消失不见。 直到牙齿在食指上抵出深深的齿痕，她总算有了些主意。 清了清嗓子，她看向对面之人：“明方，我是这么想的，你看行不行？ 如果盼盼注定要给岑家少爷冲喜，我的第一想法是让他们拜堂，但是将盼盼留在家里。 若岑家不同意，我们退一步，让岑公子迁居罗平，让盼盼生活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岑家还不同意，非要让盼盼去岭秀城，那就得将我娘和想想念念一起接过去，让他们也住进岑府，照顾念念。 再就是你说的，如果冲喜不成，得让盼盼回家来，且盼盼以后再嫁，他们也不得干涉。 另外，倘若岑公子真的能长到成年，那么成年之后就该询问他们二人的意见，倘若他们有一方不同意这桩亲事，就让他们和离。 如果他们最终选择在一起，岑家就要想办法抬一抬盼盼的身份，绝不能让她因为出身被看不起。 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你帮我想想，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陆明方听到这话愣了一瞬。 云思的要求真的是异想天开，岑家能同意的没几条。 但是转念一想，云念的要求跟钱财权势无关，桩桩件件都是为云盼考虑。 若岑家老夫人能够体谅她为妹妹着想的苦心，说不定真能允了她的部分条件。 既然决定要按云思的想法谈，陆明方也没有画蛇添足。 “我只有一点补充的地方，倘若云盼和岑公子长大以后要和离，希望岑家能够庇护云盼，保她安全无虞。 她的身份太敏感，很容易招来各方针对。 另外，你的这些要求不能让岑管家代为转达。 要见到岑家的管家人，将你的想法亲自告诉她。 咱们跟岑家之间隔着天堑，不在同等地位，按理来说根本没有谈条件的可能。 你唯一能打动岑家人就是你对云盼的姐妹情。 只有让岑老夫人与你共情，你才有可能达成目的。” 云思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将脑海中的思绪理理清后，她让人请了岑荣过来。 “岑管家，您之前说让我有要求随意提，只要岑家能办到就一口答应，是？” 岑荣应是：“不知路少奶奶有什么要求？” “我的要求可能比较过分，因此希望能跟岑老夫人面谈，不知岑管家能否安排？” 听云思说“要求过分”几个字，岑荣将各种过分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甚至连官职爵位都想过。 可云家只有母女五人，应该不至于…… 不过在目光扫过陆明方后，他又觉得没什么不至于的。 岑荣不愧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尽管心中如万马奔腾，但面上还是一派镇定。 “当然没问题，不过我家少主身体不适，老夫人无法离府。 少奶奶如果要跟老夫人面谈，怕是只能劳您去岭秀城跑一趟。” “这是自然，老夫人是长辈，如何能劳动她老人舟车劳顿来罗平县。” 岑荣听到这话，心里的暗气消散不少，最起码云思不是个拿乔的。 若她敢说让老夫人来见她，岑荣二话不说，立刻掉头去京城找皇后娘娘求赐婚懿旨…… 岑少爷的病情耽误不得，云思也没耽搁，收拾了几身衣服，当天中午就跟岑荣出发去岭秀城。 临走之前，她跟陆明方商量过后，特意带上了云盼。 大户人家要娶媳妇不都讲究么，要看八字，有的还要看面相。 她把盼盼带着，如果岑家在见过盼盼之后，觉得盼盼的面相不好，这桩婚事不就告吹了？ 陆明方原本也想跟着去，云思却让他留下：“家里好歹要留个管事的。 而且万一我跟盼盼发生什么意外，还得拜托你帮忙照顾我娘和二妹三妹。” 陆明方严肃道：“别胡说，你们会平安回来。” “我也希望能平安回来。” 说完这话，云思定定看着陆明方：“对不起，上午不该跟你说那样的话。 等我回来，送你件礼物，当做我的赔罪。” 陆明方没拒绝：“行啊，我等着你的赔罪礼。 先说好，东西如果不合心意，我可不要。” 云盼对于岑家的事情毫不知情，看马车出城，她好奇问：“大姐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岭秀城。” “岭秀城？那是什么地方，咱们去那里干什么？” “领秀城在南边，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说不清楚。 咱们去那里见个人，那家有个老奶奶，听说我家小妹乖巧，所以想见一见你。” 云盼闻言在云思肩头撞了一下：“姐，你就逗我！ 人隔咱家那么老远，怎么就知道有我这么个人，还知道我乖巧。” 云思笑笑，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给云盼透了个底。 “盼盼，其实是那家有个小孩儿生病了，他们家找了很多大夫都说没得治。 有个道士说可以试试冲喜，就是让那小孩儿成亲，也许这病就能好。 道士千算万算，只有你的八字是最合适的，所以他们想让我们过去看看。” 云盼听到这话，眼中瞬间盈满泪水，下意识抓住云思的手：“姐姐，我不想成亲，我想跟娘和你还有二姐三姐在一起。” 云思心口一阵闷痛。 她何尝想让小妹给人冲喜？ 可惜形势比人强，根本没得选。 碰上岑家这样的人家，她甚至连奋力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除非她能当皇帝，否则她拿岑家没有一点办法。 打不赢也跑不了，她只能选择尽可能给妹妹多争取一些好处…… 云思将妹妹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盼盼，别害怕，姐姐一定想办法让你和我们待在一起。” 云盼明白了，她必须成亲，姐姐也没办法。 于是她擦干眼泪，冲姐姐露出一个笑来：“嗯，我不怕，就算成亲，我的心也是你们在一起的。 就算成亲我也能回娘家，端午，中秋，过年，娘的生辰，这就有四次了。 如果我嫁的人像姐夫一样好说话，那我回娘家的次数一定更多。” 看着妹妹故作坚强的模样，云思的心就跟刚犁过的田一样，成了一滩烂泥。 尽管她一再在告诫自己千万别怨岑家，但这时候也控制不住了。 她偏过脑袋擦掉不小心滑落的泪水，坚定道：“盼盼你放心，姐姐一定不会让你跟娘分开。” 云盼将脸藏在云思肩头，也藏住满面的泪水，哽咽道：“姐姐，我相信你。” 第147章 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天 岭秀城在罗平县的东南方向。 马车一路不休息，路过驿站就换马，直到天黑才停，就地安营扎寨，天亮立刻出发，就这样赶路，也花了三天半的时间才到岭秀城。 尽管是头次出远门，但云思和云盼谁也没心思欣赏沿途的风景，一路提心吊胆。 等马车进城，两人的担忧都被拉至顶点。 马车进府之前，岑荣挥手叫停了车队：“陆少奶奶，要不今日先将您安排在府外住上一晚，待明日再拜见老夫人。” 看在云家姐妹配合赶路，对于露宿荒野都毫无怨言的份儿上，岑荣决定卖她们个好。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便有更充足的精力跟老夫人谈话。 不想云思却拒绝了：“多谢岑管家好意。 不瞒您说，我这一路都心神不宁，在没见到老夫人之前，我怕是也难以安眠。 且老夫人定也记挂着这件事。 还是今天就见了，这样双方都能安心。” 岑荣闻言也不再说话，挥手让马车前行。 待听到岑荣说前方路口拐弯就到了岑府时，云思紧紧握住云盼的手，又一次道：“别怕，万事有姐姐在呢。” 云盼也不知是被鼓舞了，还是觉得紧张也无济于事，竟然真的放下担心，灿然一笑：“姐姐，我不怕。” 待马车再次停下，云思掀开车帘走下来，这才发现马车已经进了院子。 “陆少奶娘，老夫人所居荣辉堂在府内最深处，您与云四姑娘可乘软轿前往。” 顺着岑荣手指的方向，云思果然看到两顶软轿。 她暗暗咋舌，不愧是国公府，在自己家里还得乘轿子。 这富贵，这气派，陆家真是不能比。 她低头轻声问云盼：“你可以一个人坐轿子吗？” “姐姐放心，我没问题的。” 有了这话，姐妹两人便各坐一顶轿子，往荣辉堂而去。 岑荣吩咐婆子绕路，自己则抄小道往荣辉堂狂奔。 他让云思姐妹在府外住一晚，是为了让两人休息，同时也是为了让主子提前做个准备。 不想云思不听他的建议，他只能抢先一步给老夫人通个气。 岑荣到荣辉堂时，老夫人和夫人正陪着少主用晚膳。 见他回来，夫人很是激动，忙问：“事情办得如何？” “给老夫人请安，给夫人请安，给少主请安。 回夫人的话，老奴此去罗平县，见了云家大姑娘。 云家大姑娘说有些话想要去亲自与老夫人说。 老奴想着出发之前老夫人再三交代，一定要让云家人心甘情愿同意这门亲事，所以便将云家大姑娘带了回来。 云四姑娘也一并来了，此时她们正在来往荣辉堂的路上。” 岑老夫人道：“我算着日子，你应该是五天前到的罗平县，这时候就回来了，路上没歇气？” 岑荣在老夫人面前伺候惯了，心知老夫人真正关心的是什么。 “回老夫人的话，老奴是在五天前的傍晚抵达罗平，第二天上午给陆家递了拜帖，见了云大姑娘。 云大姑娘在听了老奴的请求之后，与陆公子商量了两刻钟，当天中午就出发来往岭秀城而来。 老奴心中焦急，早晚赶路，云大姑娘和云四姑娘颇为理解，一路并无怨言。 进城后，云大姑娘拒绝了明天再入府的安排，说是早日聊过早安心。” 岑老夫人点点头：“如此倒是辛苦两位姑娘了。 叫人将宴清阁收拾出来，再吩咐厨房，准备好克化的饮食，一会儿送去宴清阁。 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明天早上再过来。” 岑荣告退后，岑老夫人看向儿媳：“阿澜，你也同我去见见云家姑娘。” 岑夫人宋澜应道：“是。” 岑家婆媳两人起身前往荣辉堂前院，待她们在正厅坐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丫鬟领着云思和云念进来。 进门后，云思和云念一同跪下：“民妇云思\/民女云盼给老夫人请安，给夫人请安。” 岑老夫人赶忙抬手：“不必行此大礼，素锦，素心，赶紧将两位客人扶起来。” 引路的婢女将她们扶起，并引着她们二人坐下。 岑老夫人有些愧疚道：“都是我一番私心，累得你们姐妹连日奔波，实在不好意思。” “老夫人，您客气了，是我自己要跑这一趟，与您有何干系。” 趁着说话的功夫，云思壮着胆子抬头看了岑老夫人一眼。 岑老夫人穿一身暗色素缎衣裳，头发花白，周身气质平静祥和，瞧着是个极好相处的模样。 这一眼让云思暗暗松了口气，手心也不再冒汗。 要换以前，她哪里敢想，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跟皇后娘娘的娘说话。 幸好岑老夫人不似她想象中的官夫人那般端正肃穆，不然她打了一肚子的腹稿，还真不一定有勇气说出来。 “我叫你大姑娘，你不介意？” 听老夫人询问，云思连忙摇头：“不介意。” “大姑娘，我家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了。 老婆子我舔着脸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 可久安是岑家唯一的血脉…… 岑家老少男人为天下百姓抛头颅，洒热血，最终马革裹尸还，那是他们的选择，也是身为武将的使命，我无话可说。 但我总想为他们留个后，让他们在地下有人祭拜。 大姑娘，还望你能理解老婆子的执念。” 云思看了眼妹妹，接了句不相干的话：“老夫人，我妹妹年纪小，怕是坐不住，不知能否让她出去找我的婢女？” 岑老夫人明白云思是想避开云盼再谈，于是转头看向儿媳：“阿澜，你带四姑娘出去转转，与她说说话。” 宋澜接收到婆婆带有暗示的眼神，笑着对云盼道：“四姑娘，花园里牡丹开得正好，我带你过去瞧瞧。” 云盼看了云思一眼，见云思点头这才起身，跟着宋澜走了出去。 宋澜将下人一并带走，屋里只剩云思和岑老夫人两人，一场关于冲喜的谈判正式开始…… 第148章 冲喜不成怎么办？ “老夫人，我壮着胆子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我并不想让小妹在这么小的年纪成亲，并且还是以冲喜的方式。” 云思一句话，直接让屋里的气氛凝固。 她却好像没有察觉一般，继续道：“我与陆家公子成亲不到三月，加上定亲也就半年。 这半年里，我听到了比之前十五年都多的流言蜚语。 无数人对我恶意揣度，编排造谣，攻击谩骂，有些人背着我议论，有些故意说给我听。 我去参加宴席，有人表面恭维，背地里冷嘲热讽。 也有人当面给我难看，她们议论我的出身，讨论我的清白，评论我的品性，最后得出结论，我是这世上最恶毒，最不堪的女人。 若不是我心性坚强到近乎冷血，很可能会被那些言论逼疯。 这还只是小小的罗平县，我嫁的也只是侍郎府半点也不受宠的孙少爷。 可盼盼要嫁的是未来的国公爷，她将要面对的人无一不是达官显贵。 未来迎接她的是什么，我不敢想。 盼盼不像我，她开朗活泼，体贴善良，会因为旁人的夸赞雀跃，也会因为他人的诋毁哭泣。 今天如果是她站在我的位置，很有可能扛不过去。 若是陷入岑家，她大约只有死路一条。” 岑老夫人没想到云思会这样直白，一时有些怔愣。 但很快，她眼中泪意闪烁，哑声开口：“大姑娘，我知道这个要求过分了。 每个孩子都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 你家的情况比寻常人家更特殊，能有今日，实属不易。 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开这个口。 其实早在去年，陆公子派人来岭秀城调查的时候，我们就察觉了。 因为不清楚陆公子的用意，家中护卫便跟着陆公子的人去了罗平县，进而知道了四姑娘的八字与久安相合。 我们知道你们不愿让四姑娘冲喜，所以只装作没这回事，竭力寻找其他八字合适的姑娘。 府中不少人劝我别浪费时间，让我去京中旨，让皇上或者皇后娘娘赐婚，我不愿强人所难，只能一拖再拖。 可是半个月之前久安的病情忽然加重，大夫说怕是时日无多。 我实在没了办法，这才让管家去罗平找你。 我可以用岑付满门荣耀向你保证，倘若四姑娘真能入了岑家的门，我一定会将她视如己出，竭力为她铺路。 我这一生送走了自己的丈夫，送走了两个小叔子，送走了两个儿子，送走了大孙子，还送走了大儿媳，久安是我撑下去的唯一希望。 大姑娘，求你帮帮我这个命苦的老婆子。” 岑老夫人站起来，要给云思行礼，云思几步冲上前将人扶住：“老夫人，这可使不得，您这是折煞晚辈了。” 半强迫性的将岑老夫人按回原位之后，云思问：“老夫人，请恕晚辈直言，倘若冲喜未能达到您想要的效果，又该如何？” 岑老夫人回：“我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倘若还是无法留下久安，那便是老天认为岑家造下的杀孽太多，有意亡了岑家。 我不甘，但我认！” 云思又问：“老夫人可有想过，倘若冲喜失败，要如何安置我的妹妹？” 大约是先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岑老夫人静了几息之后才开口。 “若四姑娘愿意留在岑家，我会请皇后娘娘封她为县主，日后帮她寻个好婆家，风光大嫁。 若她不愿留下，可以选择归家，但岑家永远是她的后盾，只要岑氏尚在，必定会为她撑腰。” 云思没想到岑家竟然不需要妹妹为岑公子守节。 说实话，如果冲喜的人是她，她可能真的会心动…… 她双手握拳，以掌心的刺痛让自己冷静。 “老夫人，我很感念您让岑管家上门提亲。 您有很多办法可以达成轻易心愿，但您却选择了最麻烦的一条。 我也知道，我家小妹很可能是留不住的。 但盼盼是我的亲妹妹，但有可能，我总想为她争取一番。 我有个不情之请，斗胆想要与您说上一说。” 岑老夫人抬手轻抚她的手臂：“孩子，我理解你的心，你说。” 云思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曾听闻老夫人没有让岑公子袭爵，是觉得公子年纪小命格轻，担不得此等重任。 我斗胆猜测，岑公子缠绵病榻，固然有一部分是在娘胎里养得不足。 但老夫人定然也觉得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岑家世代武将，杀戮太重，不利于子孙繁衍。 老夫人，我猜对了吗？” 岑老夫人眼中闪过复杂情绪，最终点了点头：“是这样。” “那么老夫人有没有想过，让公子暂时离开岑家，以另一种身份开始生活？” 岑老夫人闻言猛地抬头，眼神变得犀利。 云思在这样的注视下，心中难免紧张，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道：“在我们村里，很多老人家信奉贱命好养活，给孩子取名铁蛋，狗剩，石头。 还有人不给小孩儿取名字，说是阎王簿上没有名字，鬼差就勾不走孩子的魂。 有些命格弱的男孩，家中长辈会将她当女孩儿养，说是这样就能让孩子顺利长大。 老夫人吃斋念佛，信天命，也信八字，定然也知道我这话并非胡言乱语。 既然已经走投无路，为何不换一条路来走呢？ 至于身份，倘若公子能平安长大，身份随时可以换回来。” 这番话说完，云思的后背几乎被汗水浸湿。 她屏气凝神，等着岑老夫人的答复。 等了半晌，却听岑老夫人道：“大姑娘和四姑娘一路奔波，想必已然累得不行。 是老身疏忽，竟然拉你说了这么久的话。 你先去客院歇息，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 听到送客令，云思心里顿时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惹了岑老夫人不快。 她有心想说些什么，又怕火上浇油，只得退了出去。 门外，下人看她出来，便领着她往的宴清阁而去。 云思问：“我妹妹在哪里？” “回云大姑娘的话，夫人领着云四姑娘去后院看花了，稍后夫人便会将四姑娘送去宴清阁。” 云思看着昏暗的天色，心说这时候能看清什么花？ 奈何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她有话也不敢说，只能跟着去了宴清阁，心里则想着如果岑老夫人拒绝了她的话，明天该怎么聊。 好在没等多久，岑夫人就将云盼送了回来。 岑夫人说跟云盼投缘，所以多聊了几句，接着又吩咐人送来晚膳，让她们二人吃了饭后好好休息。 云思看云盼眼睛有些泛红，哪里有戏心思吃饭。 她拉了妹妹去内间，小声问：“岑夫人跟你说了什么？” 说起这个，云盼的眼中又聚起泪水：“岑夫人跟我说了岑家英烈的往事，说他们是怎么抵御外敌，保护百姓的。 姐，岑家的人都死得好惨！ 我听说岑家老爷为了抵挡敌军身中几百箭，从他身上取下来的箭头比他人都重。 他用自己的命护住了身后的城，城门外几乎无人生还，城内百姓却没有一个人受伤。 还有岑家一个伯伯，被敌军抓了去，可他宁死不降，等咱们的人找到他时，他浑身的血都流干了。 姐姐，他们都是英雄。 如果没有他们在北边帮我们拦着，我们哪有如今的安稳日子可过？” 云思听到这话，心里跟装了块石头似的，堵得慌。 她知道岑夫人跟盼盼说这些是为了让盼盼心软，为了让盼盼甘心嫁来岑家冲喜。 可她却没办法怪岑夫人。 因为她早就从系统那里知道了岑家的英勇往事。 甚至，岑夫人说的已经收敛了，还有很多更血腥更没有人性的事情，岑夫人都没有说出来。 云思抱着云盼，沉重的叹息一声…… 第149章 入赘？ “娘，您跟云大姑娘聊得如何？” “云大姑娘建议我给安哥儿换个身份，说不定会有转机。” “换个身份？” 宋澜疑惑：“换个什么身份？” “她没明说，但我听她话里的意思，是想让安哥儿入赘云家。” “荒唐！” 宋澜才刚坐下，闻言气得拍桌而起：“让未来国公爷入赘，她们怎么敢的？ 她们这是故意恶心人，以为这样我们就能知难而退。 娘，不必与她们浪费时间，直接让娘娘下懿旨赐婚，一个农女而已，我就不信她有胆抗旨。” 见婆婆稳坐如山，宋澜急道：“娘，您倒是说句话呀！” 岑老夫人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倘若一开始就能用赐婚解决问题，我为何要多此一举，让岑荣去提亲？” 宋澜想起道士特意叮嘱的话，说即便是冲喜，那也是结两姓之好。 如果女方不是心甘情愿与久安成亲，冲喜就不会有任何作用。 她颓丧坐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非得逼她的久安去死。 屋里静了良久之后，岑老夫人开口问：“你带四姑娘出去后，跟她说了什么？” 宋澜回：“我跟她说了些岑家往事，那姑娘倒是个心善的，哭得眼泪眼汪汪。 之后又带她见了安哥儿，她说安哥儿可怜，希望安哥儿能长命百岁。 我瞧着说服她嫁过来应当是没问题的。” 说起云盼的态度，宋澜脸上总算多了些笑容。 其实这件事的关键是云盼，只要云盼同意，云思的意见并不那么重要。 毕竟，云盼可以没有姐姐…… “阿澜，你说岑家是不是真的杀戮深重，不利子息繁衍。” 岑老夫人的话让宋澜心里一紧：“娘，岑家所犯下的杀戮都是为国为民，我们从不曾为私怨杀害任何人。 老天有眼，就该保佑我们岑家唯一血脉平安。” “可事实证明，老天是没眼的，他带走了岑家一个又一个人。 我还记得你刚嫁进来时，老太爷，太夫人，老爷，二弟，三弟，我儿阿昭，阿晖，你大嫂，还有君儿都在。 那时候咱们一家多热闹，热闹到我甚至嫌吵，有时都得去寺庙躲清净。 可是从庆丰十年开始，家里的人一天比一天少。 到最后，主家这一支，竟然只剩下我和你，还有安哥儿。” 岑老夫人的声音空洞又凄凉：“我害怕，我连安哥儿也留不住，那咱们……” 这话没说完，但宋澜已经明白了接下来的话。 甚至，她此前也曾暗暗想过很多遍。 倘若儿子没了，她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她哽咽道：“娘，您别这样想，咱们已经找到了适合冲喜的人，安哥儿一定有救的。 先时我带四姑娘去见安哥儿，他们两人还说了会儿话，安哥儿笑得很是开心。 四姑娘一定会是安哥儿的救星。 咱们安哥儿，也一定会如他的名字般，长长久久的健康平安。” 但她终究是心里没底，说完这话后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岑老夫人只看着她哭，任她发泄心中的不安。 待她情绪慢慢平静后才开口：“我先前听岑荣说，云大姑娘的小姑子陆家小姐在年幼时好似受过什么刺激，胆小怯懦，在自家人面前都不怎么说话。 云四姑娘因为意外在陆家住了几天，陆家小姐便粘着四姑娘，后来更是跟着四姑娘回了云家。 在云家住了半个月多，陆小姐的胆子便大了起来，不仅在村里结识了朋友，甚至还帮着云家做生意。 如今的陆姑娘跟半年前相比，可说是彻底改头换面。” 宋澜一时有些不明白婆婆为什么说这话。 她正待开口问，又听婆婆道：“阿澜，咱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云四姑娘就是咱们能抓到的最后一线希望。 所以，为了久安，试试。 搬离岭秀城，摆脱岑家的身份，咱们最后再赌一把。 成了，岑家后继有人。 败了……” 岑老夫人眼泛泪花，半晌后哽咽道：“败了就败了，咱们已经尽力了。 以后去地下见到他们，也算有个交代。” “娘，您说的都在理，可是让久安入赘……” 岑老夫人已经有了对策：“也不是非得入赘，只要跟岑家没关系就行。 明天我跟大姑娘说说，她的目的是留四姑娘在身边，并非一定要招赘。” 岑老夫人没想到，云思的想法比她更潦草。 “老夫人，两个孩子还小，实在不必过于隆重，让他们在您和夫人还有我娘面前对拜一下，然后磕个头便成了。” 宋澜对这个建议倒是挺心动，这样就不存在什么嫁娶之说，儿子也不用入赘。 但是两人拜过天地，冲喜的目的也算达成。 云思紧跟着道：“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具体怎么操作，肯定是听您二位的。” 在婚事无可避免的情况下，能争取到让妹妹留在家里，云思已经很满足。 至于其他的，随意，都随意！ …… 卸下心头大患，云思总算有心思关心其他。 征得岑老夫人的同意后，她去探望了岑久安。 岑久安今年八岁，可看起来大约只有五六岁，脸蛋小到云思觉得自己一个巴掌就能盖住，皮肤更是白如雪，好像从没见过太阳。 小孩儿身体不好，但却十分乖巧懂礼，半躺在床上笑着跟云思打招呼：“云姐姐，我最近病了，不能起床给你见礼，还望你莫要责怪。” 云思闻言鼻子发酸。 多好的孩子，为什么不能给他一副健康的身体？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陪着岑久安聊了会儿天，出去之后又找丫鬟问了些情况。 待到无人处，她让系统分析一下，岑久安到底得了什么病。 这时候的大夫说不出个所以然，也许多年以后的医术能治这种病呢。 【宿主，你给的资料实在太少，我检索出来的结果有一百多种。 你还得再问详细一些，最好能够找大夫聊聊。 我掌握的信息越多，给出的结论就越准确。】 云思叹气口，只能认命想着该怎么探听更多情况。 之后她打着云盼的幌子找到了岑老夫人，说是想要多了解一些岑公子的情况，以后云盼才知道要怎么照顾病人。 岑老夫人并没有怀疑，当即说了不少有关岑久安的事情。 岑久安一年有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生病，好了没两天又开始生病。 病了以后，有时呕吐，有时呼吸困难，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昏迷，大夫说是他体弱，发育不全，所以才会如此。 这个情况也没有好的办法医治，只能小心养着…… 第150章 病因 【宿主，你提供的信息还是不够，我无法给出准确判断。】 【要不你在岑久安身边待几天，观察他的饮食起居，也许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云思想着，如果系统真的能知道岑久安得了什么病，然后再对症下药，小妹可能就不用冲喜了。 抱着这种想法，她给家里写了封信，说自己得多留几天。 对岑家，她则是说想让两个孩子多相处几天，看能不能合得来。 岑家对此求之不得，热情留了她们俩住下。 因着云思找的理由，岑久安醒着的时候，云盼大半的时间都陪着。 这就方便了云思，她打着照顾妹妹的幌子，就近观察岑久安。 经过一天的相处，云思才发现岑久安有多瘦，小孩儿上几乎没有一点儿肉，骨头上面就是一层皮。 他也是真的虚弱，几乎不能下地行走，去哪儿都是抱着。 外头冷了，热了，起风了，下雨了，不管有点儿啥状况都不能出门，每天能出门透气的时间不到两刻钟。 他甚至没办法自己吃完一餐饭，坐的时间长了都气喘吁吁。 云思心想，这也就是托生在岑家，两个大夫在院里住着，外加无数的金贵药材吊着，不然是真扛不了这么久。 看着虚弱无力的岑久安，她觉得自己过于乐观了。 正经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光凭她和系统，怎么能折腾明白？ 不过留下来也并非毫无收获。 云盼跟岑久安相处得很好，宋澜说久安这两天明显比之前更开心，这就说明道士说得一点也不错，云盼的八字就是旺久安。 云思倒不这样觉得。 久安毕竟才八岁，就算平日里表现得再懂事，心里也还是爱热闹，而大人陪伴再多也取代不了同龄人带来的快乐。 盼盼是个小话痨，再加上她有意照顾，久安自然开心。 其实没有盼盼，换个性子外向些的孩子，估计也能达到这效果。 可宋澜觉得久安身子弱，除了云盼之外，不放心让他接触别的孩子，于是冲喜的效果就这么初见成效…… 在云思的观察进行到第三天时，久安又病了。 在吃完午饭一刻钟后，久安突然开始呕吐，呼吸也有些困难。 屋里伺候着的婢女见状立刻行动，有人出去喊大夫，有人将久安抱起，有人收拾地上的污秽。 在大夫来了以后，云思跟云盼退到了外面。 云盼跟久安相处了几天，很是心疼生病的弟弟，抓着云思的手紧张问：“姐姐，久安不会出事？” “不会出事的，有这么多大夫在呢。” 云思拍了拍妹妹的脑袋，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找了个避人的地方，云思叫出系统。 “系统，你刚刚看着久安发病，有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宿主，根据表象特征和之前你询问到的情况，岑久安符合以下情况，食物中毒，以及食物过敏。】 “中毒应当不至于，家里有两个大夫，不至于连中毒都验不出来。 而且今天中午盼盼跟久安吃的是同一锅东西，没道理久安中毒了，盼盼却没事。” 【排除中毒，很可能是食物过敏。】 “食物过敏？” 云思没听过这个词儿：“什么意思？” 【某些食物进入人体后会引起免疫系统一连串的反应，包括抗体的释放……】 “说我能听懂的话！” 【简而言之，就算有些人不能吃某些食物，这些食物可能是牛肉，羊肉，花生，鸡蛋，干果。】 【每个人的过敏源不一样，表现出来的症状也不一样，呕吐，腹泻，红肿，瘙痒，呼吸困难，甚至死亡都有可能。】 听到这话，云思倒是想起她娘说过，她外婆不能吃鸡蛋，吃鸡蛋就拉肚。 之前外婆总说自己不是享福的命，吃点儿好东西（特指鸡蛋）就要遭报应。 如果按系统所说，她外婆的情况就是过敏。 “那要真是过敏，该咋办？” 【如果真是过敏，事情反而容易，只要找出过敏源，以后不吃就行。】 【要测试他是不是过敏，眼下就有一个办法。】 【你想办法给他喂颗过敏药，如果起效就说明他是过敏。】 “那如果不起效呢？” 系统：【……】 云思从这个沉默中读出了一些危险的意味。 她不敢赌。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是她此时的心情写照。 不过也不能放任事情自由发展。 她想，她得找个理由跟岑老夫人聊一聊过敏的事。 这天晚上她翻腾半夜，总算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老夫人，昨天我看久安发病的模样，恍惚中好像觉得之前曾听过这种症状。 昨晚上想了又想，总算想起来我前夫说他曾见过一个人，只要吃了鸡蛋就会呕吐腹泻，喘不上气来。 我一想，这跟久安的症状不是对上了么？ 只是久安的情况好像比那人更严重一些。” 郭铁牛因为劫财杀人，在去年深秋被处斩刑。 云思把问题推到了郭铁牛身上，可以说是死无对证。 岑老夫人闻言心里一喜，叫了婢女过来问：“赶紧去厨房问问，安哥儿昨天中午有没有吃鸡蛋？” “老夫人稍安勿躁。” 云思阻止婢女离开的步伐：“老夫人，我们村里有个人不能吃柿子，他吃柿子就会起一身疹子。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些不能吃的东西，而久安正是吃了那东西才会接连生病。 毕竟我见识过您家如何照顾久安，按理来说他不该如此脆弱的。 而且我早上去久安屋里问过伺候他的婢女。 婢女说久安发病，大多是在饭后。” 岑老夫人思索片刻后吩咐婢女：“去厨房问清楚，安哥儿昨天中午都吃了什么。 另外，将齐大夫叫过来。” 云思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岑久安真的是食物过敏…… 第151章 这也太荒唐了！ 岑老夫人在听了云思的话以后，立刻叫了大夫来。 “齐大夫，你说安哥儿有没有可能是吃了不能吃的东西，所以病情才会如此反复？” 齐大夫当即否认：“应该不会，我知公子体弱，所以在吃食方面精心安排，容易引起风疹及藓的食物都没进厨房。 且从公子的表症来看，并不像是吃了发物。” 岑老夫人便让云思将先前的话说了一遍。 待云思说完，她接着道：“有人不能吃鸡蛋，有人不能吃柿子，且他们吃了以后并非起风疹或者藓，可见在这一块咱们了解的还不够多。 既然那么多大夫都找不出安哥儿的病症所在，不如咱们便试着在吃食上查一查，你觉得如何？” 齐大夫觉得这个方法并不怎么靠谱。 岑久安的情况可不像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但是他也知道岑家人为了岑久安的病几乎魔怔，好不容易有了些盼头，自然是不肯放弃的。 “老夫人既这样说，那老夫便尽力试试。 只是公子昨日所吃的菜品有十多种，要找出引起病症的发物怕是不易。 一个不小心，公子可能又会生病。” “老夫人，敢问公子之前的饮食记录可有存档？” 云思开口，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若是公子以前吃的东西都有记录，那么只需将大夫看诊的记录与之相对，将公子发病之前所吃的食物找出来。 几次发病前吃过的食物放在一起，再找出每次都会出现的东西，可能就是引起公子生病的源头。” 云思之所以这样问，是陆明方在教她管账时，曾用清风苑和春熙居的账册给她练手，而在厨房的账册上，会记录主子们每天吃了什么菜，消耗几何。 她想，陆府都有记录，岑府应该也是有的。 果然，岑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激动道：“老夫人，公子每日饮食皆有记录，且清楚写明了公子用量多少，老奴这就让人去取。” 齐大夫也说要去取岑久安近几年的病案。 “哎哎，赶紧去。” 这是云思第一次见岑老夫人笑。 笑得连眉间的褶皱都消散，可见她对此抱有多大期待。 云思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系统能靠谱一回，这次是真正找到了岑久安的病因。 让丧夫丧子丧孙的岑老夫人能够留住最后一丝期盼。 倘若岑久安真是食物过敏而频繁生病，她必定得找系统消费一波大的，给它刷积分！ 很快，岑久安的饮食记录和病案都被搬来，宋澜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在老夫人的身边坐立难安。 这边，齐大夫和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也开始配合寻找岑久安每次生病前所吃的东西。 待找出五六张食谱之后，宋澜再坐不住，拿着几张纸亲自对照着寻找重复出现的食材。 “蒸鱼，羊肉，海参，干鲍，燕窝，百合，鸡丝粥……” 随着被找出来的食谱越来越多，重复出现的菜品越来越少。 在大夫找了近三年的脉案之后，最开始被宋澜记录下来的菜品一一划去。 竟然没有一个重复的。 “怎么会，怎么会？” 宋澜像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一般，颓废坐在椅子上，“救命稻草”散落一地。 齐大夫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老夫人，夫人，公子的病确实是顽症……” 趁着齐大夫说话的功夫，云思叫出系统，慌忙问：“这什么情况，都找不到一个重复的菜品，说明世子根本不是食物过敏。” 【不对，我觉得他们定然是疏忽了，宿主，咱们过去看看，肯定能找到线索！】 “刚刚可是有四个人重复检查，怎么可能会有疏忽？” 话虽这么说，但云思还是走到桌边，捡起散落的菜谱开始翻看。 岑老夫人见状，无力道：“大姑娘，我知你是一片好心，但结果…… 我累了，你且先回去。” 几乎就在同时，系统发出惊叫：【真的有问题！】 【米饭，各种各样的粥，岑久安每次生病前都吃了这个，她们没有统计！】 “哈？你没搞错，吃饭喝粥也能得病？” 【宿主，相信我，是真的有人对大米过敏！】 【不信你上网搜，保证能找到很多例子。】 系统既然这样笃定，云思决定再信它一回。 她拿起岑久安的饮食记录本翻看，翻了好些页，果然都没发现米饭。 “云大姑娘，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听不懂吗？” 宋澜突然起身，一把抢过云思手里的本子扔在地上，恶声道：“我儿并非是吃了发物而生病，所以冲喜一事无可避免，还请大姑娘回去早做准备！ 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倘若再有下次，我即刻进京求赐婚圣旨，咱们之前说的条件，全部作废！” 看着宋澜仇视的目光，有一瞬云思恨不得甩头就走。 但是想想两家悬殊的门第，想想要冲喜的妹妹，再想想可怜的岑久安，最终还是忍下这口气。 她捡起饮食记录本，看着上首的人道：“老夫人，我刚才在被撕下来的食谱上发现了一种东西，但是这本册子上并没有，您有没有兴趣听上一听。” 岑老夫人看她笃定的模样，眼中又出现微光：“你发现了什么？” “在岑公子发病的每一天，他要么吃了饭，要么喝了粥。 但是在没有发病的日子里，目前我还没看到米饭和粥的存在。” “不可能！” 说这话的是齐大夫：“怎么有人会因为吃饭喝粥而生病？ 这位姑娘，你说的话也太荒唐了！”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齐大夫就这么笃定？” 云思回怼一句后继续道：“老夫人，岑公子的饮食记录册我还只看了三十多页，确实未见米饭和各种粥。 我的猜测究竟有没有可能，只需往后翻看即可。 即算不是米饭的原因，咱们最少也排除了这个问题，除了耗费些人力外，并没有任何损失，不是么？ 今日我之所以将心中猜测告诉老夫人，无非是见公子被病痛折磨，心中不忍而已。 否则我大可以等公子去罗平后，找了你们不知情的时候慢慢去试。 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看老夫人如何定夺。” 这话说罢，她冲老夫人行了个礼，放下饮食记录册后转身离开。 但在余光中，她看到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拿起食谱开始翻看…… 第152章 问题竟真的出在这里！ 从前院出来，云思也没了去探望岑久安的心思，直接回了客院。 她心乱如麻，试图理清思绪，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但不等她想出个结果来，就听扶春说：“少奶奶，岑夫人在外头，想要见您。” 云思一点儿不想见！ 但这毕竟是岑家的地盘。 在岑家人面前，她也没有任性的本钱。 所以她不仅得见，还得起身出去迎接。 走到门口，就见宋澜身后跟着十来个人，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个木盘，盘子上还盖了红布。 她上前行礼：“见过岑夫人……” 膝盖都没蹲下去，宋澜几步上前将她扶住，笑得热情：“大姑娘，咱们两家即将结亲，实在不必这样客气。” 云思想，岑家人大约是在饮食记录册上发现了什么，所以宋澜才改了态度。 果然，刚站起身就听宋澜道歉：“大姑娘，先前我实在不应该跟你发脾气。 我实在是太担心安哥儿，为他的事情…… 算了，我也不为自己辩解，不管因何原因，错了就是错了，还望你莫要与我见怪。” 宋澜口头道歉不算，还屈膝给云思行了个礼。 这个道歉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以至于她既没来得及阻止，也没来得及躲开。 其实她能感觉到宋澜并不喜欢她，看向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打量。 但是宋澜面上不显，她也只装作不知。 她没想到，宋澜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给她致歉。 先前没反应过来也就罢了，这会儿可不能折了前国公夫人的面子。 “夫人，我虽没当过娘，却也能理解您的心情，公子病了，您这个娘定然是最操心难过的。 正所谓关心则乱，为了他的事情，一时情绪激动也是正常，所以您实在不必与我道歉。” “要的要的，你跟四姑娘一心为安哥儿好，我却说出那样不识好歹的话，实在是不应该。” 宋澜指着身后道：“大姑娘，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赔罪礼，还望你能够收下。” 云思自然是一番推拒，但最终也没能推了，丫鬟婆子端着东西送进了花厅。 云思这才问：“夫人，先时我走得匆忙，不知道饮食记录册查得如何？” “还真查出问题来了！” 宋澜笑得牙齿都露出来，她拉着云思往厅堂走：“我们将安哥儿近三年的饮食查了个遍，发现他没害病的日子里都没吃过米。 我以前还总因为他不喜吃米发愁，想着多少哄他吃些。 是老夫人说安哥儿本就过得苦，在能顺着他时尽量顺着他，所以安哥儿吃米才少。 也亏得是那孩子不喜吃米饭，连着粥也不大爱喝，不然…… 大姑娘，这都多亏了你呀，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能知道安哥儿竟然是因为米才反复生病。” 目前的一切都是推论，云思可不敢贸然领下这么大的功劳。 “夫人，现在都还只是猜测，做不得准，总得试试才知道真假。 不过安哥儿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宋澜按着胸口道：“我有预感，这回肯定找到病因了。 我悄悄与你说，前两天晚上我梦到安哥儿的爹，他说娘与我实在太孤单，得把安哥儿留给我。 他叮嘱我一定要给安哥儿娶个好媳妇，给家里多生几个孩子，延续岑家血脉。 安哥儿的爹去世那么些年，我从未梦到过他，可是在你们来之后，我就梦到他了，他还跟我说那样的话。 所以安哥儿肯定会没事的。” 云思顺着这话点头：“安哥儿有那么多长辈保佑，最终肯定能平安无事。 他小时吃了那么多苦头，往后肯定能一切顺利。” “是是，安哥儿肯定能平安无事……” 宋澜在宴清阁留了近半个时辰，拉着云思说了许多的话，一直到午时才离开。 待宋澜走后，云思先去看了之前就摆进屋的谢礼。 掀开红布，首先看到的是两柄玉如意。 在陆家待了两个多月，她也长了些见识，不然换做以前，她都不认识这东西。 玉如意之后，是四本书，那书非常旧，估摸是什么古籍孤本之类的。 再之后还有画卷，锦缎，以及各种各样的金玉首饰，以及四匣子大小不一的珍珠。 看着这些东西，云思有些发愁。 她能想象到宋澜在准备这些东西时有多开心，大约是真的掏出压箱底的好东西来感谢“救命恩人”。 万一他们折腾一场，结果发现是白忙活，该有多失望？ 而岑老夫人一把年纪，还能扛得住这样的失望吗？ 云思头一回想要找个寺庙拜一拜。 求菩萨能保佑岑家孤儿寡母。 求菩萨能给为国捐躯的英烈留个后。 世人都是善忘的，也许十几年之后，大伙儿都会忘记岑家为护百姓安康而血洒北漠。 总得有一个人将他们的事迹牢记于心，并且传扬给子孙后代。 …… 岑久安的情况逐渐稳定，但究竟是不是大米过敏，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 但云思已经没有办法留在岑家等结果。 如今距离她离家已经近十天，且马上就是端午，如果要赶回家过节，她得尽快启程回家。 听闻云思要走，宋澜最舍不得。 事实证明，云家姐妹就是安哥儿的福星，她们来了以后不仅让安哥儿开怀，甚至还找到了安哥儿发病的原因。 如今她就希望云家姐妹能一直留在岑家。 或者等安哥儿身子好些，他们一起去罗平县。 总之，云家姐妹绝不能与安哥儿分开！ 为此，她多番挽留，甚至提出将何春年和云想云念一并接过来。 相较于宋澜，岑老夫人倒是要好不少。 她命人给云思准备仪程，车队，护卫，以及给云家人的见面礼。 拉着云思的手感谢她们姐妹辛苦跑一趟，叮嘱她们路上要小心，到家后记得写信，拉家常的话说了很是不少。 四月二十六，云思和云盼启程回家，岑老夫人和宋澜亲自送到二门，就连岑久安也被抱了出来。 云盼趴在窗户上不停挥手：“久安，你要赶紧养好身体，然后去我家找我玩儿。 说好了，等你去了我就带你上山摘毛栗，抓野兔，咱们还可以去河里摸鱼。” 岑久安努力点头，结果一用力，将眼泪水给甩了出来：“盼姐姐……” 他委屈抽泣两声，将挽留的话憋了回去，带着哭腔道：“盼姐姐，我一定去找你。 我要是一直没好，你要记得来看我。” 云盼听到这话顿时皱眉，举起手做出要打人的模样：“呸呸呸，怎么可能不好？ 齐大夫都说了，你很快就要好了。 你要努力，我在罗平等你！” 第153章 是劫难，也是机遇 马车往外走，一直到看不到岑久安，云盼才收回脑袋。 云思这才发现，自家妹妹不知何时哭了起来。 她故意问：“既然这么舍不得，不如把你留下算了？” 云盼的脑袋摇得飞快：“不要，我舍不得久安，但我更想娘和二姐三姐，还有熹微。” 说到这里，她突然叹气：“哎，我的功课本来就不如熹微，这次又落下十几天，以后估计更难追上了。”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分别的愁绪很快消失，云盼转而开始担心起功课。 云思拿起一旁的食盒打开，取了两块荷花酥出来，一块自己吃了，一块递给云盼。 “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连点心都做得这么别具一格，好吃又好看。” 云盼接话：“对，也不知他们家的厨子是怎么做的菜，同样的青菜，在他们吃起来味道格外不一样。” “也不止是厨子，他们家的被子也好舒服，滑溜溜的，就跟没盖一样。” 云盼的话匣子被打开，乐道：“姐姐你不知道，岑家最好的被子在久安房间。 久安说他的铺盖都是宫里赏赐的，据说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睡的这种被子。 那天久安跟我说过以后，我悄悄摸了一下，天爷啊，我都不知道该咋说。 我估计摸天上的云大概也就是这个感觉了。 而且久安的房里不止被子是宫里赏赐的，博古架上的瓷器摆件大多都是从宫里出来的。 我知道以后都不敢在久安的房间走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打碎了什么宝贝……” 云思歪头听着妹妹滔滔不绝的讲述，直到一刻钟以后才找到插话的机会：“既然岑家这么好，让你给他们家当儿媳妇，好不好？” 这话来得突然，云盼先是一愣，然后赶紧倚在云思怀里：“不要不要，我不要给谁家当媳妇。 我就给娘当女儿，给你和二姐三姐当妹妹。” 云思不顾炎热，一手搭在妹妹头上，轻声道：“盼盼，姐姐接下来的话很认真，你好好听着。 你的八字与久安的八字相合，这可能是你命中最大的劫难，但也是你最大的机遇。 按照咱家的条件，能给你说到的亲事要么是罗平城里某个掌柜的儿子，要么是哪个村的富户地主，最好的情况大约就是个童生秀才。 岑家这样的人户，咱们做梦也不敢想。 可如今，岑家却主动找上门来，想要让你和久安成亲。 倘若久安能平安长大并且袭爵，你就是国公夫人，财富，权势，地位你一下全都有了。 哪怕去了天子脚下，能让你磕头行礼的人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你真正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当然，国公夫人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有人羡慕你，就有人编排你，有人巴结你，就有人陷害你。 以后，你的丈夫可能像他的父辈祖辈一样去征战沙场，为家族挣回荣誉。 或者如他们的先辈一般，马革裹尸。 嫁去国公府，有利有弊，至于是利多还是弊多，这得看你怎么想。 作为姐姐，我有责任提醒你，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 但是改命不成，你也可能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所以盼盼，趁着回家的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你是想当云家的女儿，还是当岑家的媳妇。” “姐姐，那你觉得我该怎么选？” 云盼抬起头看着姐姐，茫然又疑惑的眼神让云思莫名不忍。 但云思最终还是忍住，并没有给出建议。 “你先想，想不通的地方可以问我。 这事儿不急，你可以慢慢来。 等回家之后，咱们再问问娘和你二姐三姐的意见。” “行。” 云盼好像脱力一般靠在云思肩头，再没了之前的好兴致…… 返程的路上比去时从容不少，不仅没有因为赶路而露宿荒野，还时常特意停留在各城镇品尝当地美食。 一路走走停停，车队在五月初二的傍晚才到罗平县。 这时候城门都要关了，云盼只能留宿陆家。 她们才刚进门，熹微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提着裙子一路飞奔过来：“大姐姐，四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云思走在前面，见状往旁边避了避，将身后的妹妹露出来。 但是没想到熹微竟然小小拐了个弯，直接冲进了她的怀里。 “大姐姐，我想死你了！” 云思受宠若惊，正准备抱回去，熹微却已经松开她，投入了另一人的怀抱。 “四姐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你不在家，都没人跟我玩儿。” “怎么会，我二姐和三姐不是在么？” “嗨，你别提了，二姐姐太喜欢读书，休息时都要跟夫子请教。 三姐姐一点也不喜欢读书，夫子讲课她就打瞌睡，下课就拉着家丁护卫切磋，我根本找不到人。 我每天每晚掐着指头数数，就希望你能快点儿回来。 你是不知道，我想你想得茶饭不思，嬷嬷都说我瘦了。” 熹微抱着云盼好一通诉苦后，云盼也说起自己的思念，说自己虽然身在岭秀城，但心却是留在陆家跟熹微在一起的。 云思在一旁听着只觉得牙酸，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受不了肉麻的重逢场景，她抬步往里走，抬头却发现陆明方站在二门处看着她，也不知来了多久…… 第154章 无知者无畏 “怎么站在这里不做声，吓我一跳。” 陆明方抬头指着抱得难舍难分的两人：“这不是怕打扰了她们。 怎么样，事情顺不顺利？” 云思点头：“算顺利，晚点儿跟你说，先去吃饭，饿得不行了。” 说罢她转头喊：“走了，先吃饭再联络感情。 今晚你们俩一起住，晚上随你们怎么说。” 有了云思的招呼，影壁后黏糊的两人这才牵着手跑过来，然后一左一右站在云思两边，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往里走。 陆明方听着陡然变得热闹的院子，忽然觉得家里还是得有个女主人调节氛围才好…… 在清风苑用过晚膳，熹微和云盼相偕离去，云思和陆明方则去了书房，说起在岑家发生的事情。 云思说得云淡风轻，陆明方却听得惊心动魄。 待听完全程，他喝了杯凉茶才平缓心情。 “你是怎么敢跟岑老夫人说让岑公子换个身份的？ 那可是定国公府，皇后母家，你可真是…真是……” 陆明方花了一会儿时间才想出个词：“无知者无畏。” “我说我是灵机一动，你信么？” 云思努力证明自己并非胡乱行事：“我最开始本来准备跟岑老夫人诉苦，下跪也好，磕头也罢，总之就是让她对我和盼盼生出些怜惜来。 可我还没开始，就听老夫人说什么报应，天要亡岑家之类，我立刻就改变了想法。 老夫人既然信报应，我就顺着这话来说呗。 如果她答应，那我肯定赚了。 她不答应，我再磕头哭诉也不晚。 悄悄跟你说一句，其实我也觉得这事情太顺利了。 顺利到我觉得老夫人之前也这样想过，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 我这一提，她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陆明方对此简直叹为观止。 他除了夸云思胆子大运气好之外，再找不到别的说辞。 云思很是不客气的收下这个评价，并且试图再预知些好运气。 “希望我真的找到了岑公子的病因，这样才能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你的运气一贯不错，定能得偿所愿。” 云思笑得开心：“那就借你吉言。” …… 第二天，云想和云念来陆家上学，得知姐姐妹妹回来，自然是一阵欣喜不提。 云思跟两个妹妹浅聊几句，大致了解了家里的情况后便放她们上课，自己则去了豆腐铺。 她去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铺子门口的客人稀稀拉拉，因此顺利将她娘拉去后院聊天。 到了无人处，何春华急忙问：“盼盼冲喜的事情怎么样，推了没？” “现在还不知道。” 这个答案让何春华险些哭出来：“这，咋就不知道呢！ 咱家不愿意，他们总不能强娶？ 以前咱是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可如今不一样了啊。 咱好歹跟陆家结亲了，那人都不顾忌一下吗？” “娘，他们还真不用顾忌。” 云思将岑家的身份说了一遍。 何春华虽然不知道国公这个官儿有多大，但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这一听就不好惹。 她像被抽了力气一般，失魂落魄坐在椅子上：“那可咋办，盼盼才九岁啊！ 眼看咱家日子才好过一些，她能跟着享几年福，咋又遇上这事儿？ 就算岑家再富贵，那也是去给人当媳妇，哪儿有在家里这么舒服自在。” 云思见状连忙扶着她娘的后背顺气：“娘，您也别太担心，我已经跟岑家商量好了，就算真要冲喜，盼盼也不用去岭秀城，岑家会搬来罗平。 咱们一家人最起码还在一处地方，随时都能见面。 而且这次去岭秀城，岑公子的病情好像有了进展。 万一岑公子好了，兴许都不用咱们拒绝，他们自己就不想冲喜了。 毕竟咱两家的身份差距太大，他们肯定更愿意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 “真的？” 何春华眼里闪着亮光，紧张又期盼的看着云思：“思思，你没骗我？” “娘，我骗您做啥？ 我要是您啊，现在就不担心女儿要离开身边，而是赶紧想，错过了这个金龟婿，以后上哪儿再给盼盼找个好女婿。” 云思明显逗趣的话让何春华的心情飞扬，她抬手在大女儿肩头拍了一下，没好气道：“不管岑家什么身份，在我眼里都不算好女婿。 你想想，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比陆家不知富贵多少倍。 一个陆家就那么多事儿，岑家……啧啧，就盼盼的性子，哪里撑得住？ 再一个，岑公子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以后铁定是要传宗接代，万一盼盼像我似的生不出儿子来，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就是换做你，我也不想让你去那里面搅和，不是信不过你，而是觉得没必要吃那个苦。 咱们娘女几个守在一起，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这比啥都强。” “是是是，我也想咱们一家留在罗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云思揽着何春华的肩膀摇晃着撒了会儿娇，才继续道：“娘，回来时我已经将岑家的事情告诉了盼盼，让她自己也考虑一下，看到底要怎么选。” 何春华又激动起来：“这事儿还没个定论，咋就跟她说了，她会不会吓着？ 而且盼盼才九岁，她能想清楚么？” “娘，能不能行的，总得让她试试再说。 谁也不是一夜长大，都是一点点积累的。 咱们不能以她小为理由，就什么都替她做决定，成亲关系到她的终生，总得考虑她的意见。 而且这件事确实棘手。 您留下她是舍不得她，也害怕她在岑家吃苦，但她失去这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以后可能平庸一世。 若送走她，看着是送她上青云，可青云之上有什么，咱们谁也不知道。” 说到这儿，云思停顿几息，犹豫过后还是继续开口：“娘，这事儿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我不想帮她拒绝，等她长大以后日子过得不顺，然后埋怨咱们毁了她的前程。 我也不想替她答应，等她以后在岑家吃了苦，说咱们为了钱财权势卖女儿。 所以这事儿主要还是看她自己的意见，咱们只能给建议，不帮她做决定，您看行么？” “哎……” 何春华深深叹息一声，无奈道：“先看看盼盼怎么选。” 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好心情，她主动转了个话题：“咱家的房子盖好了，门窗还有家具也都安置妥了，只等着你和盼盼回来再搬家。 你们既然赶在过节前回来，那咱明天就搬家，后天去新房子里过节。” 云思问：“后天过节，明天铺子里生意应该挺好？ 咱搬家，岂不是浪费了一天好生意？” 何春华对此胸有成竹：“放心，我都带了三个帮手出来了，明天咱不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而且咱搬家主要就是个形式，家具啥的都不搬，拎着衣服铺盖过去就成。 最多半个时辰就弄完了，之后我还能回来做生意。” 第155章 看新房 五月初四，乔迁新居。 为了凑这个热闹，云思在初三的傍晚就回了村，熹微作为半个云家人，自然也跟着一起来了。 自打家里盖房，熹微还没来过，因此她对新房很是好奇，还没进村就吵着要去看一看。 云思也好奇房子盖出来之后的效果，于是马车直奔新居。 当初在村尾和村口的宅基地中，何春华最终还是选择了村口。 至于住在村口的安全问题，垒高院墙，院里养狗，都是保障措施。 而且在她买了宅基地后，右边很快又卖出两块宅基地，紧挨着她家的就是刘氏。 刘氏是胡家次媳，等分家以后肯定是要搬出来的，不然孙辈们长大成亲，现在的房子铁定住不开。 因此在得知何春华要盖房之后，赶紧劝了婆婆先把宅基地买下。 她理由充分，挨着何春华，以后也好赚钱。 胡家条件不错，长辈也明理，听了刘氏的话果断买了两块宅基地给二儿子和小儿子。 买了宅基地后，胡家就在商量分家，夏收之后胡家的房子就会动工，等到过年时，村口这一片最少会有三户人家。 再等以后，只会越来越热闹，村口的安全问题慢慢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 马车在新家门口停下，云思刚下车就听刘氏跟她打招呼：“思思回来了？” 云思笑着接话：“六婶好，我娘说明天搬家，让我来凑个热闹。 对了，您这是忙啥呢？” “我家夏收之后不是要准备盖房么，我趁着这时候凉快，先把草拔了。 之后有空时就来挖地基，等夏收后地基也挖好了，能省不少事儿。” “还是您有成算，早早就准备来了。” “嗨，啥成算，这不都是没钱闹的，要有钱我才不干这活儿。 你是来看新房的，快进去瞧瞧，你娘为这房子可费了不少心思，老漂亮了。” 待云思领着熹微进门，刘氏的男人说她：“你个傻婆娘，村里人都喊她少奶奶，就你喊她名字，这不得罪人么？ 以后可别犯傻，老老实实喊少奶奶。” “要你管！” 刘氏反手将刚拔出来的草扔出去，正正好砸在男人背上。 她却跟个没事儿似的，拔了一把草又朝男人扔去，摆明就是故意的。 要换以前她可不敢这样。 但戏文里都唱了，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她可是何春华的左膀右臂，全权分管制豆腐的一众事宜，何春华每月给她开六百文。 一月六百，一年就是七千二百文。 再加上她平时带回家的那些豆渣，还有何春华偶尔送的豆腐，怎么着也够凑个整，一年八千文，也就是八两银子。 就这，她还能兼顾家里的活计。 她赚的钱比男人都多，说话自然也硬气。 “我跟春华还有她闺女怎么处，不用你管，我自个儿有分寸。 你要这么有空，赶紧把地里的草拔了，把地基打了，早早把房子盖起来，让我早些跟春花当邻居。 一天到晚叭叭叭，咋比我这个女人还多话。” 男人被这话气个半死，他还不敢顶嘴，不然下一句就该说她赚钱多么多么辛苦，自己不仅不体谅，还总找茬。 最后，这婆娘铁定要哭哭唧唧去找老娘告状，到时候他还得挨顿打。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云思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到来，外头还小小打了个嘴仗。 进门她就被一个影壁惊住。 没想到她娘盖的不是村里常见的三合院，而是仿照城里，将门开在东南角，进门就是影壁，左手边挨着院墙建了三间倒座房。 绕过影壁就是正院，院子空荡荡，大半地方都铺了石板，留了几块泥地，大约是准备以后种菜。 正对面是堂屋，左右两边各两间正房，东厢三间卧房，西厢依次是库房，饭堂，厨房，柴房。 在厨房的后面还有个单独的洗澡房，这样既方便用水，也不耽误厨房的使用，可以算是一举两得。 房屋四面都用屋檐连接起来，下雨时也可以在各间屋子走动，不用担心淋雨。 “大姐姐，茅房在哪里？” 云思听到熹微问话，以为她要方便，赶紧带着人从正屋西侧走廊去了后院。 茅房离正屋有些距离，是靠着后院围墙建的，不过两者之间还是用走廊连接。 推开茅房门，地上只有一个小坑，看不到排泄物，左右两边还开了窗可以透气。 熹微看到这个茅房后满意点点头，以后来这里住，再不用担心上茅房的问题。 看了茅房，云思顺道参观后院。 后院不大，除了茅房之外，只有一个鸡窝。 不过在东侧和西北侧各有一个门。 推开东门，发现这边还有一个小院，院子东南角有个水井，在东边和南边各有三间房，南边是厨房，东边应该是磨坊，主屋三间空着，暂时还不知道用处。 院子的西南方向还留着门，这大约就是以后主要的通道。 云思想，这小院应该就是以后做专门做豆腐的地方。 关上中间的门，两边互不干扰，倒是符合她娘当初的想法。 从东门回去，推开西北侧的后门，外头是一片开垦过的菜地，地里种了一行长豆角，一行黄瓜，还有茄子和南瓜。 “大姐姐，新家真好看，我都舍不得走了，以后都想住在这里了。” 云思笑她：“你不是舍不得新家，是想要跟几个姐姐赖在一起。 你是一点不怕你哥哥伤心。” 熹微不为所动，转头将揶揄还了回来：“我哥都把你霸占了，还不许我自己找几个伴儿么？ 我不管，回去我就跟哥哥商量，以后每月都要来这里住几天。” “那要不要让你云姨给你收拾间客房出来？” “不用，我跟四姐姐住就行。 我今天来时特意多收了几套衣裳，到时候全放四姐姐房里，下次我想来就来，什么也不用准备。” 云思…… 第156章 没有谁比谁差 五月初三在旧房子里住了最后一晚，初四一大早，族长家的孙媳妇邓氏带着族里一个妇人和一个年轻姑娘出发去城里卖豆腐。 何春华则带着几个女儿收拾行李准备搬家。 因着提前就有了准备，要收拾的东西实在不多，天亮没一会儿东西就给打包好了。 这时外头有人喊：“春华，车都来了，东西收好没？” “哎，来了来了！” 云思提着一个大包袱率先出来，外头的人立刻接了过去：“你去搬里头的，送到门口就成，我给你装车。” 家里在做豆腐，村里人为了避嫌，几乎都不会主动进院子。 何春华也不客气，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麻烦你了，初七我家摆酒，你早点来哈。” “得嘞，你要帮忙就招呼一声，别客气。” “放心，指定不跟你客气。” 何春华寒暄两句，见云思和云想搬了个大箱子过来，她赶紧退到一边。 等云思抬着箱子出去，就见门口停着五辆板车，板车前后站的都是女人。 她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可如今村里都避嫌都避成这模样了？ 回到院里，云思小声问云想，家里是不是在村里遭白眼了。 云想摇头道：“哪里是避嫌，是这些人都想来咱家帮工。 姐，不是你说的么，咱家生意如果要帮手，能找女的尽量找女的。 娘听你的，除了广亮哥那差事，其他都是女人。 你是不知道，她们自打领了工钱之后，一个个腰杆儿挺得笔直，可牛气了。 其她人看了眼热，所以只要能在娘面前露脸，她们一个个都抢着来。 娘都说你之前的主意出得太好了。 以前男人是一家赚钱的主力，农活主要靠他们，还能去外头打零工，所以觉得自己是大爷，动不动拿女人出气。 现在女人也能赚到钱了，挨打挨骂的事情都少了很多。” 云思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以后她要有能力了，也叫女人去上工赚钱。 叫那些看不起的女人的混球开开眼，没有谁比谁差！ 今天还得继续做了豆腐往县城送，所以厨房的东西都没动，只带了衣物被褥，没几个来回，东西都被搬了出去。 随着一声锣响，搬家的车队出发。 何春华作为大家长，走在最前头接受众人的贺喜。 沿途不少人跟在搬家队伍后头凑热闹，想去看看新房。 待一行人走到新房门口，何春华点燃悬挂在大门两侧的鞭炮，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抱着一卷铺盖推门走了进去。 这边的房子空着，大伙儿也没什么忌讳，拿了板车上的东西就往屋里送。 正房五间，中间是堂屋，东间自然是何春华的卧房，东二间是云想的，西边两间分别是云念和云盼。 云思也有单独的卧房，是东厢第一间。 母女五个的房间都是一样的布置，红漆雕花架子床和大衣柜并排放着，房子中间是张圆桌配四个凳子，窗下放着长桌，桌上有铜镜和木梳，在桌下的抽屉里还有笔墨纸砚。 家具都油着红漆，看着跟喜房一样热闹。 之前家具送来时大伙儿已经震惊一回了，如今帮着往里送东西，大伙儿还是忍不住咋舌。 先不说盖一套砖瓦房的花销，只说这五间房的家具就值不少钱了，省着点儿用，兴许能再盖一套院子。 来凑热闹的人摸着屋里的家具，纷纷说何春华苦尽甘来，要开始享福了。 何春华知道村里很多人说她能盖新房是因为云思高嫁，为这事儿明里暗里说了不少酸话。 她也不介意让那些人更加羡慕，最好能酸死他们，省得一天到晚把嘴巴挂在她家身上。 她转头看着众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这都是托了思思的福啊。 要不是她，我哪儿来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我如今不仅在城里租了个铺子做生意，家里还有这么大一个新房子，日子真是赛神仙。” 云思闻言本来想帮着解释两句，但是看她娘的神情，发现应该是故意这么说的，因此只当没听见，转头去了院里。 院子里，云盼和熹微正蹲在空着的泥地旁说话，讨论着要在这里种什么花。 “娘留着这些地不是留着种菜的么，你想种花，问过娘的意见没？” 云思伸脚往两个小姑娘小腿扒拉一下，等两人挪了些位置后，她强势挤在中间。 两人也不介意，身子一歪，正好把她当靠枕。 云盼道：“大姐，咱家院子后面那么大块菜地，哪儿用在这里种菜。 是娘说这里要种花，看起来文气些。 但咱家也没种过花，所以我问问熹微，看什么花儿漂亮又好养活。” 云思觉得奇怪：“娘一贯不爱侍弄花草，咋突然想种花？” “娘说姐夫以后来咱家，显得好看些。” 云思回头看了她娘一眼，莫名想起昨晚的母女夜谈。 她娘明知道自己跟陆明方是假成亲，却起了真撮合的心思。 哎，头痛…… 不过再头痛，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五月初五端午节，陆明方作为女婿，铁定是要来丈母娘家过节的。 他刚进门，就明显感觉到丈母娘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以前丈母娘看到他，热情又紧张的打招呼，再陪着虚聊几句，就会找借口离开。 可是今天，丈母娘却特意留在堂屋跟他说话，关心他的饮食起居，询问他的口味偏好，偶尔再夹杂一些云家四姐妹的趣事，聊得根本不带停的。 之后，话题全围着云思打转，说云思是多么懂事，能干，护短，孝顺、 他不好打断长辈的话，且他对云思的过往也挺有兴趣，于是听得认真。 既然是聊天，总不能全是一个人说，于是他偶尔也会接过话头说一些云思在陆家的事情。 比如云思很会算账，又快又准，老账房都夸她厉害。 比如云思记性很好，看过的东西，一次就能记个大概，再看一遍几乎就能背下来。 比如云思勤奋，知道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看，每天雷打不动练习一个时辰，从不偷懒。 比如云思性格风趣和善，只要她在家，家里就会变得格外热闹。 何春华听着这话，就跟吃了颗定心丸一般。 等送女儿离开时，她将人拉到一边小声道：“明方家境殷实，性格好，对你也是喜欢的，你可得好好把握。” 云思：？？？ 第157章 豆腐铺生意受影响 马车上，云思想着她娘的话有些坐立难安，以至于熹微跟她说了几句话，她都没有听见。 路明方见状推了推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 她一脸疑惑看着陆明方。 熹微接话：“大姐姐，哥哥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云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哦，没有没有。 我没有不舒服，就是刚刚想事情想得有些入神。” 她抬头看了陆明方一眼，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若换做平时，看了也就看了，今天也不知回事，她竟然慌忙躲开了。 哎，她娘真是害人不浅。 说些乱七八糟的话，结果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怎么面对陆明方。 可她娘为什么会觉得陆明方对她有意思？ 这摆明了就是不可能的的事情啊！ 等等，她娘今天拉着陆明方说了那么多话，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想到此，她又看向陆明方，结果却发现陆明方还在看她。 “你，你总看我干啥？” 陆明方关心道：“你脸有些红，我在想回城之后要不要先去趟医馆。” “不用不用，我就是热的。” 云思摸了下脸，果然有些发烫，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开口问：“明方，我娘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拉着你说了那么些话，你还适应？” 陆明方道：“确实不太适应，从我娘过世以后就没有长辈这样关心过我。” 云思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她……” 陆明方打断她的话：“不必道歉，我只是不太适应，并不是不喜欢，她也没有跟我造成困扰。 我反而觉得，跟长辈这样聊聊家常也挺好，能让自己的心真正空下来，不用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云思看陆明方说话一切正常，心里总算微微放心。 看来她娘多少还是有些分寸的。 等后天来吃席的时候，一定得跟她娘好好说说，千万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也别试图对陆明方说些奇怪的话，不然接下来两年多的时间，可怎么能过得完。 五月初六，云思总算有时间去看看她的土豆和红薯。 时隔大半个月，土豆已经长到她的膝盖一般高。 算算种下去的时间，已经两个月来月，她拔了一株土豆出来，就见下面已经结了七八个小果子，最大的已经有鸡蛋大小。 如果这些颗土豆都能长到拳头大小，那真的是高产了。 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她又将拔出来的土豆重新种回去。 至于能不能活…… 先种着，不能活也没关系，还有那么多呢。 看过土豆，她又去后院特意开辟出来的菜地去看红薯。 红薯是在去岭秀城之前种下的，如今已经长成一片，不过因为这段时间没怎么浇水，瞧着有些蔫哒哒的。 她提了桶子将水浇了个透，坐在一旁休息时，在心里默默期盼，希望这些红薯别受太大的影响，让她能预估出一个大概的产量。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两个东西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五月初七这天，云思和陆明方带着熹微去了清河村吃席。 原本云思还提防着她娘找陆明方说些有的没的。 没想到从她进门开始，她娘就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吃了中饭，带着大伙儿把院子里收拾干净，才能停下喘口气。 这时候的何春华已经累得不行，再加上中午还喝了些酒，根本就没心思说话，直接回房睡觉去了。 云思见状，这才解除警备状态，安心的去隔壁做豆腐的地方。 去了之后她才发现，豆腐减产严重，几乎跟年后刚复工那段时间的产量持平。 可现在村里有四个人从他们这里买了豆腐去附近的镇上或集市叫卖，相当于是有五个摊位在卖货，怎么每天只做这么些？ 难不成是有人学了各种豆制品的做法，影响了他们的生意？ 问了云想才知道，对家的影响并不大。 主要是夏天到了，园子里的菜多了，大伙儿的选择也多了，豆腐自然不那么受欢迎。 再一个，天气热了豆腐也不耐放，容易变馊，为此已经有两家放弃代售豆腐。 云思想着，那得赶紧推陈出新，把客户给留住，这样等菜园子的菜没了，豆腐才能继续热卖。 至于接下来要卖什么，还是得让系统给个建议。 很快系统就给了几个选择，凉粉，酸梅汤，绿豆沙，凉拌菜。 云思准备回去之后跟系统学着做上一做，如果味道可行，成本也可控，那就可以添几个新品。 但是其他的想法，却是可以尽快实施的。 她先去找了陆明方：“明方，我记得庄子里每天都会送各种果子来，庄子的果子产量多么？” 陆家庄子上的果树据说是特意从各地运回来的，再加上庄仆精心打理，结出来的果子比云思之前吃的果子都好吃，而且花样也多。 她想着，倘若可以在铺子里添些水果，也能多揽些客人。 陆明方不清楚她的意图，给了个模糊的答案：“供我们吃是绰绰有余的。” “那除了我们吃之外，还有余么？” “多少应该有点儿，看你想做什么用。” “是这样，我想从你的庄子里弄些果子放在铺子里卖， 我要得不多，各样匀个十几斤或者几十斤就行。” 陆明方答应得很是爽快：“那没问题，我让陆乙跟庄子里说一声，以后给家里送果子时，也给豆腐铺送一份。” 云思想着庄仆反正是要跑一趟，从陆府到豆腐铺也不远，便也没拒绝，大不了过年时给些赏钱就行。 但是果子的本钱是要给的。 “那价格怎么算？” 陆明方想说不用，但他猜云思应该不会同意，于是道：“就当是放在你那里寄卖，卖的钱六成归庄子，四成归铺子。” 云思心说铺子哪儿能要这么多，大头肯定是要归庄子的。 陆家那么好的果子肯定不愁卖，能匀一部分给她已经难得，绝不能让人亏了。 她也不跟陆明方磨牙，等之后结账时，铺子里留个三成就好…… 第158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跟陆明方说好之后，云思就去找何春华。 何春华刚睡醒，这会儿正倚靠在竹床上，抱个桃子在啃，眼神还有些呆滞。 “娘，睡醒没？” 何春华瞧见女儿进来，连忙坐起来：“醒了醒了！ 喝酒真误事，没想到一觉睡了这么久。 我还怕你跟明方回去了，在外头听到你的声音才放心。” 云思笑道：“今天不是过节，没那么多讲究，我们吃了晚饭再回去。” “那敢情好，我去杀鸡，给你们炖鸡汤喝。” 何春华三两下将桃子吃完，汲着鞋子就要出门。 云思将人拦住：“娘，我们中午才吃了席，晚上哪里喝得下鸡汤，随便弄两个菜就是。 您先坐，我有正事儿跟你你说。” “那你等着，我去洗把脸，一脸黏糊糊的，难受得紧。” 等何春华再回来，手里拿了两个香瓜：“用净水湃过的，冰凉。” 云思接了个瓜在手里啃：“娘，我想跟你说个生意上的事儿。 如今豆腐不好卖，咱得想想别的办法。” 何春华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了啊？ 我这边正想着办法呢，只是……” 云思带着不满看了何春华一眼，打断她的话：“娘，你蓄意隐瞒的问题咱们一会儿再聊，先说正事。 我想着最要紧的是把咱铺子里的客人留住，不能等天气冷了，到了卖豆腐的好时候，没人买了。 我目前想了三点，第一，从陆家的庄子里弄些果子来卖。 陆家的果子好吃，花样也多，放在铺子里卖，能招揽些客人，有客人就好卖东西。 第二，在铺子里弄块地方出来，给村里人摆摊卖菜。 他们不是不爱吃豆腐么，茄子豆角丝瓜苦瓜，他们要的咱铺子里都有。 摆摊可以不收钱，也可以意思意思收个一两文的摊位费，但是要求只一个，价格得合适，菜的质量得好，不能坑人，免得坏了咱家的口碑。 第三，上些适合夏天吃的东西，如今我已经有几个想法，等回去试了没问题，再把做法抄给您，您做了放到铺子里去卖。” 何春华细细琢磨着三点内容。 先是陆家的果子，她刚吃的就是陆家送来的桃子，确实好吃，就跟沾了糖一样又甜又脆。 手里刚吃的香瓜也是陆家送来的节礼，还没吃就能闻到香味，馋的人口水直流。 城里人舍得花钱，这样的果子放在铺子里卖，确实不愁买主。 第二是给村里人腾个摆摊的地方，买来的铺面那么大地方，她也就用了一半，腾出些地方卖菜，完全没问题。 不过让人摆摊这点还得细琢磨。 再就是做些适合夏天吃的东西，这简直说到她的心坎上去了。 她想的可不就是这个么，只是一直没想到要做什么吃食。 “思思，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但我有俩问题。 第一，卖陆家的果子，这件事儿你跟明方说过没，他同意不？ 第二，让村里人去摆摊卖菜这事儿，我觉得得再商量一下。 我要收他们的钱，肯定有人说闲话，而且有些人自以为花了钱就是大爷，到时候我钱没赚到啥，说不定还得受一肚子气。 我要不收钱，以后铺子里的地方不够用，没办法给他们摆摊，他们指不定还要怪我们，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可不少见。 再一个，我虽然可以要求他们不能坑人，但是咱村里也不是没有那种脑子有坑的，尽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我觉得不能把地方给他们用，但我们可以把他们的菜收过来，自己挑拣之后带去县城卖。 这样他们能赚到些钱，咱们也省心，你觉得怎么样？” 云思闻言眼中满是惊喜：“娘，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您的想法比我成熟的多了，就按您说的办！” 何春华被夸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就是跟村里人打交道多了，知道他们的德行。 要说起来，人都不是坏人，但小毛病难难免。 对了，那果子，陆家同意没？” 云思点头：“放心，我跟陆明方说过了，他说没问题，从明天开始，就有人送了果子去铺子里。 送的果子就跟初五那天我带来家里的一样，后头庄里有了新果子，应该也会送来。 您趁今晚，正好想想价格该怎么定。” 云思想着，她娘也做了半年多的生意，经验比她更丰富，也比她想象中更能干，以后铺子里的生意，除了出主意之外，其他的她都少管。 “成，我今晚想想。” 何春华答应得爽快，然后又道：“思思，这可是多亏了你，我想了好久的问题，你三两下就给我解决了。” 云思正准备翻账，没想到她娘主动送上门来，她哼一声，冷笑：“之前不是还不肯告诉我么？”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可这一年来，何春华却很少看穿女儿在想什么。 不过刚才那一声哼，她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立刻明白女儿的想法。 “哎呀，我可不是跟你见外，是听想想说你一天老多事情，忙得人都瘦了。 我心疼你，才没拿这事儿找你。 你可是我亲闺女，又孝顺又能干的亲闺女，我一点也不跟你见外。” “这还差不多。 不过以后可不准这样了，我就算再忙，家里的事情也是排在首位的。 而且我那都是瞎忙，没啥正事儿，您别听想想乱说。” 云思说完生意上的事儿，又把前天的事情拉出来说：“娘，我跟陆明方就是清清白白的合作关系，您可别乱想，给我们套些乱七八的关系。” 何春华有些不信：“可是我瞧着陆少爷对你印象很好，总是夸你。 你们俩现在是夫妻，一天到晚在一起，你主动些，说不定这关系就不清白了呢。” 云思有些羞恼：“娘，我跟陆明方是不可能的，我们之间差距实在太大了。 我是地上的泥，他是天上的云…… 不对，有了岑家做对比，他也不是天上的云。 但那也是枝头的花，我们之间还隔那么远呢。” 何春华眨眨眼，一脸不解道：“可枝头的花，最终也是要落到泥里去的啊。” 云思…… 第159章 让他当初作死！ “娘，我的比喻打得不恰当，不过意思是那么个意思，我跟陆明方确实没可能。 我们毕竟还得相处两年多的时间，我也想跟他多些本事。 所以您别再说些有的没的坏我道心，让我以后看着陆明方都觉尴尬。” 何春华有些不死心，问：“你们，真没可能啊？” “真的没可能！” 云思强行终止话题，然后赶紧转移她娘的注意力：“娘，马车上还有好些东西还没搬下来，我去叫小厮搬东西。” 何春华见女儿态度坚决，也没试图将话头扯回去，而是道：“咋还有东西，上午不是送了好些礼吗？” “上午的东西是我送的，车上是岑家给你们准备的，不老少，我今天只带了一半来，等下次再把剩下的带来。” “岑家咋还给我们准备了东西，你……” 何春华想说女儿不该收的，但话到嘴边，她立刻咽了回去。 如果能拒绝，思思肯定不会收。 她走到窗边对着镜子将头发重新盘了一遍，叹口气道：“你叫人把箱子抬进来，看看岑家都送了些啥。 哎，这人情，咱哪里还得起哟！” 岑家准备了四个大箱子，云思这次只带了两个来。 但光是两个箱子里的东西，就险些叫何春华愁白了头。 一个箱子里装的全是各种布料，岑家考虑到送绸缎不实用，准备的大多是各色细布。 另外一个箱子里则装了八个匣子，匣子上都夹了名字，母女四人每人各两个。 何春华在看到有些眼熟的匣子时，心里就有了猜想。 等打开一看，果然是头面，金头面，每人两套金头面。 待把八个匣子都打开，屋里都被金光照的更亮堂了些。 她抬手掐着人中，免得将自己吓晕过去。 岑家出手也太阔绰了，完全不考虑一下她们这种小老百姓的接受能力吗？ 也不怕她们被吓死！ “娘，您还好？” 云思将人扶到竹床上坐下，又倒了杯水过来。 何春华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看着两个红木雕花箱子道：“不太好。” 云思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娘，这些东西您又不是头回见，不至于哈。” “我虽不是头回见，可上次见的东西都是你的，看一眼也就罢了。 但是这八匣子首饰却是岑家指明送给我们的，压力全在我身上。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再一想到他们想要用这些东西换了我的盼盼，我这心呐，就一抽一抽的疼。” 说到婚事，云思也不知该怎么接话。 当初跟陆明方成亲，她好歹是重生过一世的人，而且她的手里还拿了和离书，这桩门第悬殊的婚事是能看到结果的。 可盼盼…… 她拍了拍她娘的肩膀，努力安慰：“娘，看开些，万一岑家少爷病好了，不用我们拒绝，岑家自己肯定就后悔了。 至于这些东西，那都是我找到岑少爷的病因之后，岑家给我们的谢礼。” “哎，希望如此。” 何春华并没有在情绪里沉溺太久。 事情毕竟还没发生，且眼下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她不能在这上头浪费太多时间。 很快，她就打起精神去村里收菜了。 没多一会儿，陆续就有人送了菜来。 何春华找了先前租房子的刘大贵媳妇蒋氏帮忙验收。 蒋氏性子麻溜，嘴皮子也不饶人，一把马扎坐在门口，指着脚边的豆角道：“五婶儿，咱虽沾着亲戚，但我拿了春华的钱，话该怎么说就得怎么说。 您瞧您送来的豆角，老得都能当种了，就这您还好意思拿出来卖钱？ 这一筐指定不行，您拿去重新挑了再来。” 把豆角打回去，她又看向另一筐茄子：“李家妹子，你自个儿瞅瞅这茄子，这半边都丑成啥样了，咋还拿出来卖？ 你要这样，当心我在春华面前说你小话，下次不收你家的菜了哈。” “别介，我这不是摘得太急了没发现么。 你等着，我马上再挑一遍，保证不会有坏的和老的。” 云思在屋里看了会儿蒋氏收菜的架势，满意点了点头。 要按这标准，收来的菜指定有保障。 她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蒋氏嘲讽一般道：“哟，知道这是什么地儿吗，你就来。” 云思站的位置看不到外头的人，但很快她就从声音认出了对方，是刘翠花。 “嫂子，我这不是听说春华姐家里收菜么，所以过来问问……” “甭问，春华不在家，今儿我就替她做主了，我不收你家的东西！ 你也也别问我为啥。 当初你们一家老小欺负春华她们娘儿几个时，不也没个理由么？ 你还要点脸，就带着东西赶紧走。 不然我接下来的话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蒋氏三两句话将刘翠花挤兑走，然后笑语晏晏的收起其他人的菜。 云思在一旁看着，简直叹为观止。 她娘用人的本事呀，真是有两把刷子。 她刚感慨完，见云念进屋，她忙把人叫住：“念念，那一家子怎么样了？” 云念刚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自然明白她问的是谁家。 “也没啥新鲜事，一天到晚吵吵闹闹，没个消停，旁边邻居都烦死他们了。 对了，姐，我发现娘有时候会给云有田送些吃的。” 这话瞬间吸引了云思的注意力：“娘为啥要给他送吃的？” “娘说云有田孤家寡人，如今连路都走不动，有些脑子有病的人开始可怜他，说咱家冷血什么的。 她怕这些议论对咱们姐妹不好，所以隔三差五送些吃的过去。 这样一来，云有田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说咱的不是，毕竟咱都以德报怨了。” 云思有些气不过，家里虽然不差那口吃的，但她宁可拿去喂狗也不想便宜了云有田。 云念的想法却不一样：“姐，有时候想想，给云有田送口吃的也好。 让他活着，亲眼看看他失去了什么。 当初他要不起那些花花肠子，而是好好跟娘过日子，如今咱们享的福都有他一份。 他那样小肚鸡肠，心里想着这些，怕是比死都难受。” 第160章 非常实用的生辰礼 从清河村回来，云思花了几天时间泡在厨房，将系统教的各种凉粉的做法都试了一遍，最后决定选定了豌豆凉粉。 因为豌豆的价格在所有豆子中是最便宜的。 除了豌豆凉粉，她还做了酸梅汤和绿豆沙放到铺子里一同售卖。 陆明方在这时候又给她提供了一个好东西：冰块。 陆家有大冰窖，原本是天热时做冰鉴用。 陆明方说将煮好的酸梅汤和绿豆沙放在里面冰着，味道会更好。 而家里的冰块存得有多，让陆乙每天送两大桶去豆腐铺，用棉被包着隔温，凑合也能用个大半日。 云思在陆家喝过冰镇的绿豆沙，比用井水湃过的效果不知好到哪里去。 她原本也想用冰，并且系统也告诉了她硝石制冰的方法。 可等她去铺子里问过才知道，硝石是朝廷管控物，她只能买到极少的量，根本无法制出所需的冰块。 系统那边倒是有，可她也不敢买，因为她没法儿解释冰块的来源。 陆明方在这时候送上冰块，可以说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因此她也没客气，道谢一声之后就收了下来…… 城里有几家卖绿豆沙和酸梅汤的，但谁家也没冰，豆腐铺是独一家，生意自然独领风骚。 再加上独一份的冰凉粉，原本趋于平淡的豆腐铺，又一次火爆起来。 冰饮和凉粉带来的客人也会顺手买些其他东西，比如果子和各种蔬菜，还有人图省事，问有没有猪肉卖？ 猪肉自然是没有的，但是何春华却在村里收了鸡鸭蛋和鸡鸭兔过来，将生意又拓宽了一些。 就在豆腐铺的生意逐渐回升时，迎来了云思十五岁的生辰。 女子十五岁及笄，寓意成年，之后可以谈婚论嫁。 云思这都成第二次亲了，及笄礼自然办不成，但是在何春华的坚持下，全家人还是聚在陆家为云思庆生。 何春华早早在绣庄定了一身新衣服，还准备了一支金钗。 “我听说城里姑娘及笄时，家里都会给她准备钗子，说明她是个大姑娘，可以挽发了。 你成亲之后就挽了发，但该有的还是得有。 这只金钗是娘的心意，样式简陋了些，你别嫌弃。” 云思开心接过新衣服和首饰，笑得很是开心：“娘，这可是金子，我又不是脑子有病，咋可能嫌弃？ 您等着，我这就换了您给我准备的衣服和钗子。” 何春华买的是一套大红刺绣折技金枝绿叶百花长裙，行走间裙摆蹁跹，大家一致夸好看。 云思更是笑说，这是她十五年来穿过最好看的裙子。 待今日之后，她一定要收起来好好珍藏。 “你喜欢就好，也不枉费我花了那么些钱。” 想起裙子的价格，何春华就觉得肉疼，但是女儿脸上的笑容却让她觉得，再贵也值了。 云思换了新衣后便招呼几个妹妹去投壶。 熹微见其他人都没有送礼，便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收起来，假装没这回事。 一直到傍晚云家人走后，她才将礼物送出去：“大姐姐，送你的礼物，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熹微送的是一只赤金铃兰花手镯，悬挂在手镯上的五朵铃兰里安了金珠，动起来会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很是悦耳。 见云思拿了手镯戴在右手，熹微赶紧问：“大姐姐，我的礼物挑得好不好，你喜不喜欢。” 云思抬手在熹微耳边晃了晃，笑得如沐春风：“非常好，我相当喜欢。” 这话让熹微眉开眼笑，甚至略带些骄傲：“喜欢就好，也不枉费我准备了那么长的时间。” 说完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陆明方，问：“哥哥，你给大姐姐准备了什么礼物？” 云思也跟着看陆明方，见他被这话问住一般，连忙道：“我家过生辰都不收礼的，不讲究这些。 熹微，你也是，这次也就罢了，以后别破费了。” 熹微不听这话，像是抓住陆明方的把柄一般，做了个鬼脸后调皮道：“哥哥，你该不会没给大姐姐准备贺礼？ 那你也太不用心了，大姐姐嫁给你真是亏了。” 陆明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 他一把将熹微拉过来，竖起两指在她头顶敲了一下：“你大姐姐不嫁给我，你能跟她朝夕相处？ 她要嫁给别人了，你给别人当妹妹去？” 熹微抱着脑袋躲到云思后面，相当不满道：“哼，你也就这么点儿用处。” 陆明方作势要将她拉出来，吓得熹微拔腿就往自己院里跑，嘴里还不忘喊：“哥哥你就是不用心！” 等熹微跑出院子，云思正想着用什么话题把这事儿岔过去，却听陆明方道：“给你准备了生辰礼，放在你书桌上了。” 云思没想到陆明方竟然给她准备了礼物。 既如此，刚才为什么跟熹微闹那一通？ 难不成是这个礼物不太拿得出手？ 她心里生出好奇，抬步去了书房，一眼就在书桌上看到多出来的东西。 是一把算盘。 她每天除了笔以外，用得最多的东西就是算盘。 她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陆明方：“谢谢你，这份礼物非常实用。” “试试看，合不合手？” 合手？ 算盘不都一样吗？ 云思拿起算盘才发现，这把算盘比她之前用的算盘要小了一寸有余。 时下掌柜和账房基本是男子，算盘也是按照他们惯用的尺寸来打造。 而云思一双纤手，在女性中都算是小的，因此外头买的算盘对她来说确实有些大了。 她原本觉得大些也没什么，可是如今看到陆明方送的算盘，又觉得有个合适的算盘，算账都会更开心。 她迫不及待想试试新算盘的手感。 将算盘放在桌上后她才发现，算盘最左侧最下面一颗珠子有些不一样。 伸手拨弄，手感也完全不同。 她抬头看向陆明方，无声的疑问很是明显。 陆明方解释：“我发现你在算账时，左手总是习惯按着这颗珠子。 我就将这颗珠子做成了金珠，后来担心金珠过于抢眼，又叫人在上面包了层木片，便成了你看到的这副模样。” 云思哑然。 原本以为特意为她定制的算盘就已经够有心意了，陆明方却在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又藏了心意。 这暗戳戳的小动作难免不让她多想啊…… “我未来的大管事，希望你能用这把算盘尽快将我从生意琐事中解脱出来。” 陆明方一句话将云思尚未成型的猜想撞得烟消云散。 云思将算盘复位，自信道：“放心，两年之内，我一定让你安心学业。” 说罢，她抬手开始打算盘，算珠噼里啪啦的声音和手镯铃铛的撞击声汇在一起，吵闹之中隐隐透着股和谐。 陆明方看着那只上下翻飞的细手，莫名失了神…… 第161章 云盼的决定 生辰过后，云思去二进小院收了土豆，大约一分地，收了一百二十斤。 她推算着，如果是一亩地，岂不是能收一千二百斤？ 系统说土豆主要用于做菜，但是在缺粮的年代，也完全能当做粮食饱肚。 那种一亩土豆，岂不是能抵三亩田？ 这个产量让云思心思若狂，想着明年再种一年，如果产量能稳住，那就一定得想办法把这好东西传开。 收了土豆之后，日子便恢复正常。 云思每天早起带着熹微锻炼，上午跟着陆明方上课，下午跟掌柜学基本功，晚上用来练字背书，抽空去院里看看红薯，或者关心一下豆腐铺的生意，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如果说还有什不如意的地方，大约就是岑家那边一直没消息。 岑家就像悬在头顶的铡刀，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好在云思并没等多久，五月底，她收到了岑老夫人的信。 信上说岑久安自打断了米食后，已经一个月没有生病，大夫断定岑久安之前很可能是吃米引起的呕吐昏厥。 接下来只需要停了大米，再配合大夫的治疗，身体康复有望。 看到这里，云思忍不住欢呼一声：“太好了！” 旁边专心做文章的陆明方没有防备，吓得在纸上划出一条长痕。 他将写了一半的文章放到一边，问：“什么事儿让你这么高兴。” “岑公子已经一个月没生病了，大夫说康复有望！” 云思迫不及待跟陆明方分享这个好消息。 陆明方重新拿了张纸，提笔继续写之前的文章：“你要不先把信看完，我觉得事情的结果并不能如你所愿。” 云思将信看到一半便停下，本来就有些逃避结果的意味在里里面，听到这话后索性将还没有看完的信放在桌上，走到陆明方的书桌旁问：“你怎么知道？” “岑公子身体渐好，岑家有两种选择。 第一，冲喜的事情只当不存在，等岑公子平安长大，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第二，岑老夫人认定你小妹就是岑公子的贵人，觉得岑公子跟你妹妹在一起才能安全无虞，坚持让他们二人成亲。 如今岑家已经是贵不可言，就连朝廷都赏无可赏，联姻对他们而言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但是岑公子却是家中独苗，长辈唯一的希望。 若换做是你，你怎么选？” 正确答案都那么明显了，还有什么好选的。 云思不做声，走回位置拿起信继续看。 果然，信上说岑家已经在做准备，大约一个月后启程来罗平。 既然来罗平，那就说明冲喜的事情还得按原计划进行。 她扔了信纸，往后靠在在椅背，整个就是一大写的颓丧。 陆明方见她可怜，觉得还是有必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你就这么不想让你小妹跟岑公子成婚？” 现在岑公子康复优康，且岑家还承诺，倘若岑公子不幸离世，云盼可以回云家，也可以改嫁，这完全不是冲喜，甚至比正常婚嫁还要好。 云思的抗拒让人有些费解。 云思没好气道：“换做是你，你愿意现在把你妹妹嫁去岑家吗？” 陆明方想说两家的情况不一样，他祖父的一堆烂账…… 但转念一想，家里情况不一样，疼爱妹妹的心却是一样的。 他道：“我若是岑家，成亲一事势在必行。 你不如趁着岑家还没来之前赶紧想想，要跟他们谈些什么条件比较好。 倘若岑公子健康长大，他们的婚事又该如何处置。” “哎，不愿意想，想起来心烦。” 她坐直身子，拿了右手边没看过的账本：“我还是继续干活，干活才能让我心平气和。” 陆明方见她真的投入到账本中，也没再说话，在噼里啪啦的账本中提笔继续写文章。 …… 这天中午，云思还是按捺不住找了云盼。 等云盼吃完饭，将人带进了自己房间。 “姐，你要跟我说啥悄悄话。” 云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一脸激动。 云思将岑家来信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然后问：“盼盼，上次咱们回来时，我让你仔细考虑一下冲喜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嫁。” 云盼没有犹豫，很是果断的说出答案，看来是早就想好了。 但是这个答案却有些出乎云思的意料。 她还以为小妹会拒绝。 “为什么？” 云盼抬头看着云思，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姐姐，当初你跟郭铁牛和离，说再不想成亲，可因为我的事情，你跟姐夫成了亲。 我是家里最小的，所以娘和你，还有二姐三姐都会下意识护着我。 从前在云家是这样，后面离开云家也是这样。 我一直活在你们的庇护之下。 但我也想保护你们，万一哪天你们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也想给你们提供帮助。 前两天夫子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其中有一句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觉得说的就是我现在的境遇。 岑家就是上天赐给我的时机，我如果错过了，就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所以我必须抓住！” 云思没说大家不需要她保护的话，只问：“你想过你去岑家要面对什么吗？” 云盼点头：“我想过，可能想得不够全面，还有很多问题是我没考虑到的。 所以严格来说，我并不清楚前面有什么。 但我知道，我的身后站着娘和三个姐姐。 我得为你们遮风挡雨，我也想为你们撑起一片天。 想到你们，不管前面有什么，我都不怕。 而且我才九岁，不会的可以学，不懂的可以问，就算嫁去岑家，我也不见得被欺负。 大姐姐，我是真的考虑好了，所以你就别再为这件事操心了。” 云盼往前走了两步，倚靠在云思身上，坚定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我也会保护好娘和你们，我们一家人都会越来越好的。” 第162章 你给我闭嘴吧 七月初二，岑老夫人，宋澜和岑久安到了罗平县，住进收拾了一个多月的宅子。 在岑家人到的第二天，云思就让人递了拜帖。 岑家人回帖，请他们初五登门。 七月初五这天，云思带着云盼，另叫了她娘和陆明方一起登门拜访。 岑老夫人和宋澜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岑久安也被带出来见客。 一路奔波，岑久安面带疲色，但是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看到云思和云盼后，笑得格外开心。 “云姐姐，多谢你，若不是有你，我现在都无法出门。” 云思握着他伸出来的手道：“谢我作甚，我也是歪打正着。 你真正要谢的是你祖母和娘，如果不是她们这么些年倾心照顾，我根本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岑久安坚持道：“祖母和娘要谢，云姐姐也要谢，二者之间并不冲突。” 云思笑：“行，那我收下你的道谢，不用客气。” 在跟云思道谢之后，岑久安推着轮椅到云盼身旁，喜道：“盼姐姐，我来罗平了，等我身子养好，你便带我出去玩儿，行么？” “好！” 云盼一口答应，才后知后觉看向岑老夫人和宋澜：“不过得征得你家人同意才行。” “盼姐姐，祖母和娘都答应了，待我身子大好，便再也不拘着我。” 怕云盼不信，他转头看向上首坐着的岑老夫人：“对，祖母？” 岑老夫人笑得开怀：“对，只要你身子好了，尽可跟着四姑娘出去玩。” 安哥儿，你不是给四姑娘带了礼物么，带四姑娘去看看。” 岑老夫人这话摆明是想将两个孩子支开，估摸着是要聊正事，何春华跟着道：“盼盼，跟岑公子玩儿去。” 待两个孩子离开，宋澜先是正式感谢了云思，然后提起婚事：“何娘子，按理来说该是我家上门提亲才显正式。 可是大姑娘子之前所言也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我就担心岑家煞气过重，即便冲喜也无法让安哥儿平安长大。 因此便想仿照大姑娘之计，让两人先简单拜个堂，有了夫妻名分就行。 以后他们二人也不住在府里，我们在隔壁另收拾一个宅子出来，让他们二人住着。 何娘子若是不放心，亦可陪他们二人同住。 待四姑娘及笄，安哥儿也十四岁了，介时我家便派了媒人正式上门提亲，您看如何？” 早在收到岑家的信后，云思跟何春华就成婚一事商量了不知多少遍，各种可能性都商量到了。 宋澜提到的这种安排是云思跟何春华都乐见其成的。 她们还是想要给云盼再多一次选择的机会。 如今这样像是过家家一般的拜堂没有什么约束力。 等云盼及笄之后，还有正式议亲的环节。 那时云盼大了，不管做什么选择，她们支持就好。 不过就一点，两个孩子单独住在一起，这件事情很可能瞒不住，倘若以后二人婚事不成…… 何春华笑着开口：“岑夫人，我这人不太会说话，倘若有哪里得罪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何娘子说的是哪里话，咱们这是商讨儿女婚事，自然该慎重为上，何来得罪不得罪。” 宋澜已经打定主意，为了儿子好，不管何春华提什么苛刻的条件，她都能应下。 但她没想到，何春华提的点确实让她有些为为难。 “岑夫人，您刚刚说岑公子和盼盼单独住在一个院子里。 不瞒您说，这个我实在有点儿不放心。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家在城里买个院子，让岑公子去我家住着。” 去何春华那里住着，这不真成了上门女婿？ 宋澜不太乐意。 安哥儿堂堂未来国公，如何能住在岳母家？ 她正想着拒绝的说辞，忽然听云思开口：“娘，岑夫人，我有个建议，可能不太稳妥，说给您二位参考一下。 我的想法是让岑公子和盼盼都住在陆家，这样能真正搬出岑家。 住在陆家，老夫人和夫人也方便过去探望。 且家里孩子多，岑公子也能有个伴，你们觉得如何？” 面对这个安排，何春华自然不会有意见。 宋澜心里还是犹豫。 这下确实没住到云盼家，但那也是云盼的姐姐家…… “大姑娘的建议不错，我看就这么办。” 岑老夫人突然开口，把事情定了下来。 宋澜诧异看向婆婆，却见婆婆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让身旁的嬷嬷将捧着的匣子递给何春华。 “何娘子，两个孩子的婚事虽然不能热闹大办，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这是我给四姑娘准备的一点心意，劳你帮她收着。” “这……” 何春华看着眼前的匣子，一时有些犹豫。 岑老夫人又道：“长者赐不可辞，赶紧收起来。” 话说到这份儿上，何春华也不好拒绝，赶紧接了过来。 岑久安跟云盼的婚事定得匆忙，拜堂更是草率。 提前没有任何准备，就在云思登门拜访的这天，两人在长辈的见证之下拜堂。 随后，岑老夫人就让人将岑久安的行李收拾好，连人带东西一起送去了陆府。 宋澜目送儿子的马车离开后，一行热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娘，您为何要同意让安哥儿住去陆家？ 倘若他就住在隔壁，咱们随时都能看到他。 去了陆家，咱们总不好天天登门，这样我如何能放心。” “自然是为了他好。” 岑老夫人的声音带了些沙哑：“道士给出的八字是云四姑娘，让四姑娘给安哥儿冲喜。 可你看看，真正解决问题的是谁？” 宋澜想起，找出病因的是云思。 老夫人看一眼儿媳，继续道：“看明白了，安哥儿真正的贵人很可能是大姑娘，四姑娘只是其中牵线的。 所以，就算大姑娘今日不主动提，日后我也得想办法让安哥儿住到陆府去。 你也别在这里哭哭啼啼舍不得，让安哥儿知道以后心里不好受。” 宋澜闻言赶紧擦干泪水。 她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问：“娘，那您今天怎么还让安哥儿跟四姑娘拜堂？ 大姑娘跟安哥儿虽然差了七岁，但也不是没可能。 只需想办法让大姑娘跟陆家和离便是。” 岑老夫人…… “你给我闭嘴。” 第163章 这下是真发财了！ 从岑府出来，云思跟何春华坐上同一辆马车。 一上车，何春华就兴奋道：“思思，没想到事情竟这样顺利，岑老夫人一口答应让岑公子搬去陆家住着。 这样就算外人知道盼盼和他住在一起也没事，谁也不会往那个方面想。 对了，陆家那边你都跟明方商量好了？” 云思点头：“都说好了，他没意见。” 那可是未来的定国公，多少人想跟他攀上关系，陆明方但凡不是脑子有坑，肯定不会拒绝让岑久安住进陆家。 而事实证明，陆明方是个聪明人。 当她提出这个想法时，陆明方不仅第一时间就同意了，而且立刻吩咐人收拾出两个乡邻的客院来，准备给岑久安和盼盼住。 “那就好那就好，盼盼能在你身边住着，我就放心了。” 何春华高兴一阵，这才想起岑老夫人送的匣子。 她拿出匣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着的全是银票，厚厚一摞。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低头，一人拿过一叠银票数了起来。 “我这里有一万八千两。” “我这里是两万二千两。” “加在一起就是四万两！” 听到答案，何春华赶紧捂住嘴巴，生怕一个控制不住惊叫出声。 她甚至连身子都佝偻起来，如果不是马车太小，估计得四处看看有没有藏人，会不会听到他们刚才说的话。 好不容易让心跳缓了些，她凑到云思耳边，小声问：“思思，岑家这是什么意思？” “大约是给盼盼的聘礼。” 云思同样小声回着：“岑家既然没有明说，定然是不想给我们拒绝的机会，这钱肯定不能退回去。” “那咋办？” 何春华只觉得捧着银票的双手重逾千斤，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相较何春华，云思坦荡许多：“不咋办，这钱给了盼盼，那就是盼盼的。 如果几年后婚事能成，这些钱就是盼盼的嫁妆。 最起码咱们不用操心盼盼的嫁妆拿不出手。 如果婚事成不了，那就当是岑家给盼盼的补偿。 有了这些钱，盼盼下半辈子锦衣玉食都足够。” 何春华觉得这话在理，于是一把将手里的银票全塞给云思：“那你先帮盼盼保管着。 这些钱要放在家里，我怕是都活不到盼盼及笄的时候。” 云思看她娘恨不得缩到马车下面的架势，点头道：“行，这钱我先收着。” 将钱交出去后，何春华如释重负，擦了擦额间的汗，感慨道：“之前陆家给你四千两聘礼，已经吓得我魂都要丢了，好几夜都睡不着觉。 如今又来个岑家，出手就是四万两，真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幸好他们是悄悄给的，不然我真得连夜搬家才行。” …… 云思将何春华送去豆腐铺才回家。 回来后她先去了岑久安暂住的客院，见陆明方已经在指挥着人收拾安置，便去了院子外的凉亭找岑久安，准备陪小孩儿聊聊天，让他尽快适应新环境。 没想到她去时，亭子里已经很是热闹，原本该上课的云想、云念和熹微都在这里。 再加上云盼，四个姑娘将岑久安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问着问题。 岑久安大约是从没应对过这种场景，看得出来有些局促，但他仍有问必答，很是耐心。 云思在旁边看了会儿，见他们聊得开心，也没过去打扰，悄悄回了清风苑。 回屋后，她换了身家常衣裳，正准备进行今日份的练字，就听扶春进来说：“少奶奶，岑管家求见。” 今天是岑荣送岑久安过来，云思想着他应该替岑家表示谢意，便去了前院见客。 岑荣确实是来为主家致谢，顺带送上了谢礼。 云思看着跟上午非常相似的匣子，脑海里有了些猜想。 待岑荣离开，她打开匣子，却发现并不是银票，而是一种像布又像纸的不明物。 她将东西拿出来展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契二字。 这是罗平县北边四十里处，黑木庄的地契。 庄里有水田七百二十亩，旱田六百六十亩，十二个山头。 另有庄仆七十九户供五百三十四人，以及房屋六十四间，牛、骡供九头。 现在，这个庄子是她的了。 云思盯着地契上自己的名字看了许久，久到她已经不太认识云思两个字才转开视线。 一千多亩地，十二个山头，另外五百多号庄仆的庄子，就成她的了？ 她双手发颤，拿出匣子里剩下的东西。 也是庄子的地契。 这个庄子位于罗平县南边七十里地，名叫四河庄。 庄里有水田八百二十六亩，旱田四百二十亩，八个山头，五百六十八个庄仆，房屋七十二间，牛、骡供十一头。 这份地契上也写着她的名字。 云思看着摊在书桌上的两份地契，忍不住用非常世俗的想法估了一下价格。 这两个庄子怎么着也得值个两万多两。 天爷啊，难不成岑家是什么财神菩萨转世，爱好就是散财吗？ 关键一出手就是两个千亩大农庄，那可是她捧着银子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发财了，这下是真发财了，以后她可以坐在家里等着天上下钱雨了。 不行，一会儿她得跟陆明方请教一下怎么管理庄子，务必得使“钱雨”下得更大更密集！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这念头刚闪过，就听院子里有人喊少爷，想必是陆明方回来了。 “回来了，岑公子的院子收拾好了吗？” “岑公子带来的人够用，我就在旁边看了会儿，怕他们放不开，我将陆甲留在那里帮忙，先回来了。” 见陆明方要往书桌去，云思连忙招手：“过来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云思将面前的地契转个方向，放在陆明方面前，面上的嘚瑟颇有些藏不住。 陆明方扫了眼地契上的东西，笑问：“岑家送你的？” “你怎么知道？” 说完她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傻话。 除了岑家，再没别人能给她这样的好东西。 于是不等陆明方回答，她继续道：“你管家经验丰富，帮我看看庄子要怎么管呗。” “如果我没记错，黑木庄应该是叶家的，四河庄是临县罗家的，这两家都富了几代，他们管庄子是有经验的。 换做是我，我会先将两个庄子往年的账册收回来，了解往年的经营情况。 再派个信得过的人去庄子里住几天，摸个底，然后视情况做出调整。 倘若没什么大问题，那就一切照旧，只管按时收租便是。” 云思听了陆明方的建议，立刻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地主家的少爷，门儿清！ 就按你说的做。” 陆明方将她的大拇指按了回去，哼道：“当心地主家的少爷不肯借人手给你巡庄。” 见陆明方要走，云思连忙探身越过书桌，扯住他的衣袖道：“别呀，我是真心诚意夸你，你就借几个人给我，帮我去庄子里跑一趟。” 陆明方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叫了陆乙进来，吩咐陆乙去两个庄子跑一趟，并让陆乙从两个庄子里各挑两个小厮回来。 说完他转头看着云思解释：“以后巡庄收租的事情都得有人去干，从庄里挑人手是最好的安排，他们对庄子熟悉，上手更快。 不过为了防止他们相互勾连，假报瞒报，你还得再找外人监督他们。” 云思竖起大拇指：“都听你的。” 陆明方非常满意云思的话，转头又看向陆乙：“挑了人后先放在外头调教好规矩，再领回府里。 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少奶奶面前带。 唐突了少奶奶，拿你是问。” 陆乙闻言眉头一跳，觉得自家少爷的警告有些难言的意味在里面…… 第164章 当大管事一点都不香了 岑久安搬来陆家时，不仅带了自己的行李，还有一个大夫，两个厨子，以及用惯的丫鬟婆子小厮护卫若干。 他带的人手齐备，云思也不用怎么操心，只需尽到主家的责任，每天去探视一番就成。 而家里一群女孩，对新来的岑久安也格外关注。 女孩儿骨子里自带的善良让她们习惯照顾弱小。 岑久安久病体弱，貌美且乖巧，非常轻易就俘获了几位姐姐的关心。 以至于四个姐姐每天休息的时间几乎都贡献给了岑久安。 她们给岑久安讲课堂上学到的知识，分享生活中的趣事，并且热衷于准备各种吃食。 得知岑久安每天要喝药，整个罗平能买到的糖果蜜饯都被搜罗过来，然后送到了岑久安的面前。 在姐姐们热情的攻势下，岑久安也非常轻易的沦陷，一口一个姐姐，脸上的笑容也一天多过一天。 宋澜几次探望，见到儿子的情况头肉眼可见的好转，心里别提多高兴。 她也由衷赞叹婆婆的先见之明。 倘若没有将儿子送来陆家，如今可不见得会有这样的成效。 有了结果之后再看云思和云盼姐妹，她是越看越喜欢。 就连云盼之前被她不喜的出身，如今也成了可以让帝王放下戒备的优点…… 中秋节时，岑久安没用人搀扶，从轮椅上走下来给岑老夫人和宋澜磕头拜节。 这一幕让苦撑了九年的婆媳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九年前，几乎所有人都劝她们放弃，说才刚刚七个月孩子，生得下来也养不活。 可如今，那个早就被断言养不活的孩子，正跪在她们膝下给她们磕头。 九年的坚持，在这一刻真正有了意义。 “祖母，娘，你们别哭，我一定会好起来，等我长大了，我孝敬你们。” 八岁的岑久安给出了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承诺。 这个承诺是如此的稚嫩，却让岑家两个刚强的女人又一次哭起来。 眼泪流出来的速度比擦眼泪的速度都要快，岑老夫人索性不再管，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孙子，抚着他的脸道：“好孩子，你只要好好的长大，就是对祖母最大的孝顺。” 岑久安拍着瘦弱的胸膛，话却说得十分认真：“请祖母放心，我一定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好好休息。 等我身体大好，我就跟着盼姐姐她们一起念书。 我还跟着威叔叔习武，长大以后像祖父和爹一样，当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最后这话让岑老夫人的手一顿，她喃喃道：“祖母只希望我们安哥儿能平安长大，娶妻生子，过好这一生便足够了。” 中秋过后，宋澜在又一次去陆家探望儿子时，特意找了云思。 “思思，早就听闻陆公子经营的锦斓布庄的大名，不知陆公子是否有意将布庄的生意往北方拓一拓？” 云思如今已经将陆明方手中的生意摸了个透，自然清楚锦斓布庄的情况。 这个布庄是陆明方的母亲奚望经营的第一笔生意。 奚望找了匠人对织布机进行改造，大大提升了织布效率，降低了人工成本，使得布匹的售价降了近两成。 且她不知怎么琢磨出织花布的技巧，织出来的布是市场独一份的好看。 锦斓布庄在推出第一款流云布时，便彻底打响知名度，成了各家布庄和成衣铺子争相合作的对象。 虽然在一年之后，陆陆续续有其他布庄也推出了跟锦斓布庄类似的花布，多少有些影响了锦斓布庄的生意，但是锦斓布庄的招牌却是立住了。 看过陆明方账本的云思也清楚，所谓抢生意的其他布庄，其实都是奚望找了各种名头自己开的，或者是占了分红的，为的就是防止锦斓布庄一家独大，进而引起其他人的觊觎。 且奚望也有意将布庄生意控制在罗平县以南及西南方向，并没有往江南和京城方向拓展，这个惯例一直维持到如今。 云思不知道陆明方的想法，自然不能贸然答应，只说自己不了解生意上的事情，得先回去问问。 宋澜显然也猜到她无法做主，笑着点头：“行，你问问陆公子，看他有没有意向。 你跟他说，我岑家有商队，可以往北一路去往鞑靼，吉思等地，往西北更是直通西域诸国。 他若愿意，我岑家能将锦斓布庄的布料卖去万里之地。” 宋澜走后，云思立刻去找了陆明方，将宋澜的话重复一遍，问他有没有兴趣跟岑家做生意。 陆明方没有任何犹豫：“我当然愿意！ 云思，那可是岑家的商队，谁能拒绝他们？ 只要锦斓布庄能够攀上岑家，之后何须隐藏实力，它完全可以成为举朝闻名的大布庄！” 云思少见陆明方有情绪如此外放的时候，忙问：“岑家的商队很厉害吗？” “当然！ 岑家手握通往鞑靼的唯一商路，也就是说任何商户想要把东西往北地诸国贩卖，都得通过岑家。 且岑家的商队还将西域十六国的商路打通。 可以说只要攀上岑家商队，就算真正走上了发财路。 且我们手上可不只有布庄，还有茶叶，瓷器，药材，这都是在西域诸地极受欢迎的货物。 一旦跟岑家商队建立联系，以后便大有可为。” 云思赞叹：“啧啧，那岑夫人这是上赶着给你送赚钱的机会呀。” “不，她这个赚钱的机会是送给你的。” 陆明方道：“岑家是为了感谢你对岑公子的照顾，所以用生意上的事投桃报李。 只是她没想到咱们的关系并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 云思，这是岑家送你的东西，我不能白白得了好处。 这样，倘若跟岑家的生意能成，以后跟他家每笔生意的净利，咱们一人一半。” 云思猜到陆明方可能给她报酬，但没想到陆明方开口就是一半净利。 并且还是以后的每一笔生意。 她是爱财，但是这笔财如果真拿了，她多少觉得有些亏心呐。 “我啥也没干，就给你提供了一个机会，一人一半是不是太多了些？” 陆明方并不觉得多，他摇头道：“如果不是你，我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跟岑家做上生意。 且跟岑家做生意，赚的钱是其次，带来的影响比钱更重要，所以这些钱是你该得的。” 既然人是诚心诚意要给，再拒绝好像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云思挑眉问：“那我就同意了？” “同意，就算你不同意，待分红时，我也会把这笔钱硬塞给你的。” 就这样，云思莫名又多了份收入。 虽然不知道跟岑家的生意一年能赚到多少钱，但是看陆明方如此激动的模样，想必分到她手上的钱不会比两个庄子的收入少。 她已经看过账本，两个庄子加在一起，一年全部的收入大概能到七千两左右。 如果再加上陆明方给的分红，那她一年的收入轻轻松松过万两。 这样看来，给陆明方当大管事赚的工钱，一点都不香了呀…… 第165章 保持锋芒 八月底，宋澜忽然给云盼送了两个嬷嬷，说是照顾云盼，顺便给她介绍一下岑家的各种亲戚，以及跟各种亲戚相处的尺度。 云思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半个月之后，她发现妹妹的一举一动都跟以前大不相同，这才琢磨出一些滋味来。 岑家送来的嬷嬷照顾云盼是假，教规矩，调教儿媳才是真的。 有了猜想，她便时不时叫了妹妹单独聊天，旁敲侧击的了解两个嬷嬷平时都说些什么。 而事实果然如她猜想的一样，两位嬷嬷确实是在给岑家调教儿媳。 好在目前教的都是些规矩礼节，并没有说到太深入的内容。 云思抓紧时间给云盼培训，教她女子也当自强自立，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尤其是丈夫身上。 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别总等着别人捧到自己面前来。 遇到问题别总反思自己，也得从他人身上找问题。 做人宁可自私一些，也别傻乎乎的追求什么善良大度，人只有多爱自己一些，才能过得好。 云思的这些话与云盼之前接触到的东西几乎完全相悖，小姑娘难免有些疑惑。 “姐姐，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道理？” 云思叹息道：“这都是你姐我根据亲身经历总结出来的，可以说是血泪教训。 你千万记在心里，别走上娘和姐姐曾走过的错误道路。” 见云盼还是疑惑，云思便一条条拆开了给她讲。 “第一条，女子当自立自强，不要依靠男人，这一点你可以参考娘。 她之前十几年将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云有田身上，指望云有田能当个好丈夫好父亲，能够庇护照顾我们。 可是最后，云有田是怎么对咱们的？ 之后娘大彻大悟，她抛弃云有田，带着咱们和离，开铺子做生意。 你看看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还有我，以前我总想着嫁人就好，离开云家我就可以开始新生活。 可我嫁去郭家之后，面对的却是郭家兄弟在新婚夜的埋伏，新婚次日婆婆的刁难，以及郭铁牛搅混水的拉架方式。 所以千万别信什么丈夫是天，夫为妻纲，出嫁从夫这种屁话。 咱们的天是自己，要从的也只有自己。” 有了参考标准，云盼顿时觉得姐姐的话有道理，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云思抓住机会，继续道：“再说遇事要勇于争取，咱就拿你三姐举例。 她喜欢习武，这是咱们都知道的。 可谁也没想到她会去找了久安的护卫威叔，求威叔当她的师傅。 为了让威叔同意，她还拉了你和熹微一起去找到久安，让久安帮着说情。 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威叔被你三姐的诚意打动，收了她当弟子。 你想想，如果三姐明明想要习武，却非得扭扭捏捏，她能白得一个师傅吗？” “不能！” “所以呀，千万别信什么不争不抢，恭谨谦让，你要真这样，吃屁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接着云思又将剩下几条逐一举例剖析，说得云盼连连点头，对姐姐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当场保证自己以后一定照做。 云思却道：“盼盼，姐姐教你的这些事情，放在心里就好，如果有人跟你的想法相左，不必同她们争吵。 她们说她们的，你笑着点头，然后当做耳旁风就是。 你不用将你的锋芒展露出来，只要你内心清楚就行。” 云盼并不明白云思的用意，但这并不妨碍她应下此事：“姐姐放心，我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去玩儿。” 看着云盼一蹦一跳走远的模样，云思心说，以后抽空得跟小妹多聊聊。 盼盼可以嫁去岑家，但她不能成为被岑家精心打造，没有自我的世家主母…… 第166章 筹备自己的生意 “少奶奶，这是给岑家准备的年礼和仪程，请您过目。” 云思接过倚秋递上来的礼单仔细翻看，确定没问题后问：“东西都装车了吗？” “回少奶奶，东西均已装车，小姐和四姑娘已经在大门处等着您。” “那咱们也出发。” 云思放下毛笔站起身，扶春赶紧拿了披风和手炉过来：“少奶奶，您风寒刚好，出门切记保暖。” “外头连雪都没下，哪里就用得着披风和手炉？” 云思心说自己真没那么娇弱，往年冬日她连一件像样的棉袄都没有，不也一样扛过来了？ 可是大半月前来势汹汹的一场风寒让她身边的人受惊不小，如今谁都拿她当个瓷人看，仿佛风一吹就会坏似的。 她可真是烦死了这场风寒，不仅被当做易碎品一般看待，最主要是没能按照计划跟着陆明方出去巡查各处的铺子。 错过这一回的年底大巡查，下一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扶春举着披风可怜道：“少奶奶，少爷出门前特意叮嘱奴婢，务必要照顾好您，切不可让您再受寒。 否则等他回来，奴婢少不了要吃顿板子。” 云思无法，只得依了扶春的话，在厚棉袄外又加了件披风。 接了披风，也不在乎多一个手炉。 全副武装从清风苑走到大门口，她甚至感觉自己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上马车之后，她赶紧取了披风，扔下手炉，并且将车窗开了一条缝。 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她这才有了些过冬的感觉。 “大姐姐，这下你的病是彻底好了吗？” 熹微带着云盼上云思的马车，上车后就将手往云思的额间去贴。 云思低下头方便她的动作，顺带拉起云盼蠢蠢欲动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放心，这下是真大好了。 打明儿起，我就能继续带着你强健体魄。” 大冬天的，要在天还没亮时就离开温暖的被窝起床，实在是件痛苦事。 但是比起前些日子因为云思生病而睡的懒觉，熹微还是更希望早起锻炼。 她开心点头：“可以，但是我想让你去叫我起床。” “可以，明儿一早我就带着锣鼓去叫你，在你耳边猛地一敲，保准立刻就能把周公吓跑。” 熹微好像听到动静一般，赶紧把耳朵捂住，疯狂摇头：“不行不行，我想让你跟以前一样叫我起床。” 最近这些日子，云盼跟熹微住在一起，因此她也跟着捂耳：“大姐，你病刚好就使坏，是不是生病这段日子太无聊了。” 云思一脸“你怎么这么聪明”的模样，噘着嘴点头：“对呀，这些日子我心里可憋了不少坏，就等着找机会使出来。 你们一个二个的，都给我小心点儿。” 说着她突然伸手去偷袭两个小姑娘的痒痒肉，吓得她们一声惊叫之后慌忙往后退。 可马车就这么大的地方，很快她们就被逼到无路可退，被堵在角落里任人欺负到止不住的笑。 看着两人笑靥如花的模样，云思心说这才对嘛，才八九岁的年纪，就该多笑笑，刚上车时苦大仇深的模样可不适合她们。 她却不知，之前自己连续四天高热到抽搐的模样确实吓坏了好些人，接下来她的生活都会因此发生不小的变化…… 马车在岑府门口停下时，云盼和陆熹微都脸颊通红，细看甚至还能在眼中看出些水痕，可见刚才被折腾得不行。 云思在跟她们闹腾一番过后，只觉得浑身通泰，再没有一点儿不舒服的地方。 “走，咱们去给岑老夫人和岑夫人请安。” 云思这话一出，两人立刻摒弃前嫌，一左一右站在她的侧后方，抬步走进岑府。 岑老夫人瞧见云思，免不得拉着她的手一阵嘘寒问暖，让她切不可因着年轻而不将身体当回事，不然老了就有罪受了。 宋澜也在一旁连连应和，并且给云思推荐了几个日常滋补养身的方子，据说是宫里流出来的，效果非常显着。 对于长辈的关怀，云思一一笑着接纳…… 等岑老夫人的关心告一段落，就轮到她来关心岑家回乡的事情。 说起回岭秀城，岑老夫人是一脸的不舍。 来罗平近半年的时间，安哥儿的身子可以说得上是改天换日，个儿长高了，身上长肉了，能走路了，如今甚至都开始跟着夫子上课。 大夫说，明年再养上一年，安哥儿就可以跟着武师傅练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 只要不出意外，假以时日定能跟常人无异。 听到这话时，岑老夫人当即给罗平两座寺庙的菩萨塑了金身。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她是恨不得将安哥儿和云家姐妹绑在一起。 倘若不是还得回去祭拜祖先，她是真恨不得就留在罗平过年。 宋澜跟婆婆的想法一致，知道留不下来，她便打起了云盼的主意：“念念，你要不要跟安哥儿去岭秀城玩儿？ 岭秀城过年时可热闹了，从除夕到上元节，城里每晚都会放烟火，并且有各地的戏班，杂耍团日日在街上表演，可热闹了。 你若跟着我们去岭秀城过年，我便带你和安哥儿去街上看变戏法。” 云盼自然不会答应。 岭秀城再好，没有娘和三个姐姐，好处也有限。 比起去岭秀城看热闹，她更想陪着家人一起过年。 但是学了几个月规矩，她也不会大喇喇的直接拒绝，而是绕了好大的弯子，先表达了自己对岑久安的不舍，对领秀城的向往，然后话锋一转拿孝道说事。 宋澜听了都挑不出半点刺来。 这次过来送年礼，云思还从宋澜那里听到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八月底运去西域的布卖得很好，待来年二月商队可通行时，定是要采购大量的布匹。 锦斓布庄可以提前准备着，免得到时候供不出货来。 第二个好消息是，明年商队从西域归来，定会带回不少货物，他们可以匀一部分给陆家，问云思需不需要。 既然岑家都问出来了，云思也不矫情，说岑家如果能给，他们自然要。 毕竟西域来的货物从来不愁卖，这就是岑家为了表示感谢，又开始撒钱。 至于西域来的货，她正好拿来练练手，经营自己的生意…… 第167章 云思的八字有异 岑家走后四天，陆明方顶着凌冽寒风回来了。 他都没来得及回清风苑，陆万福就带着几大车行李进了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提前约好了。 这次陆万福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陆玮的幼子陆谨以及两个孙子，陆长知和陆长遇。 陆明方对陆长知和陆长遇两个堂弟并不了解，只知道他们二人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 再加上十岁的陆谨，陆玮的目的昭然若揭，就是冲着八岁的未来定国公而来。 陆玮这是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让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给岑久安当玩伴儿。 如果说以上只是陆明方的猜测，那么陆万福在得知岑家回了岭秀城后无法掩饰的失落，便彻底证实他的想法并没错。 “明方少爷，老爷明年年底大约就会回乡，老奴需得为老爷归乡提前做些准备。 接下来一段时间，怕是少不得要麻烦少爷了。” 这意思就是要为岑家长时间留在罗平。 陆明方对此早有预料，笑道：“福管家，祖父即将归乡，家中需要操办的事情不少，既如此，我便叫了陆甲过来，让他将管家权移交给您，如此也方便您行事。” 陆万福没想到陆明方开口就将管家权移交，果断到让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坑。 “少爷，老爷早有吩咐，在他致仕之前，老宅的一切由您管理，老奴不敢越权……” 陆明方抬手阻止他的话：“是我同意让您管家，又不是您非要从我手中争抢，这有何越权？ 福管家，我信得过您，自愿给出管家权，就算祖父知道也不会怪罪。” 陆明方越是想给，陆万福就越是不肯接，两人掰扯几个来回，最终陆万福还是推掉了管家权。 兴许是怕陆明方不快，陆万福赶紧转移话题：“少爷，上次老奴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带上老爷给少奶奶准备的见面礼。 这次出发前，老爷特意吩咐老奴，务必将见面礼交给少奶奶。” 陆明方微微一笑，吩咐人去请云思。 等人的工夫，陆万福又开始打听岑家的消息。 陆明方相信，能打听到的消息，陆万福都打听得差不多了，因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冲喜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 当陆万福正准备细问岑家的情况时，云思来了，于是话题被迫终止。 “老奴见过少奶奶。” 云思看着陆万福拱手行礼，姿态比年初见面时恭敬不少，心说岑家的威力就是大，让瞧不起她的陆万福都低了头。 她却不知，岑家只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是四月时陆玮拿了她的八字，想要算算她的命数，却接连几次因为各种意外成不了卦。 陆玮当时大惊，说她身上有古怪。 因着和这个原因，陆万福发自内心对她生出了些畏惧，不仅态度恭谨，甚至都不想跟她多待，将主子准备的见面礼交出去之后就提出告辞，说是要去收拾行李。 陆万福离开后，云思好奇打开匣子，就见里面装着一对玉佩。 她分不清玉的好坏，于是转手递给陆明方：“判断一下我在你祖父眼中的价值。” 陆明方将玉佩拿起来细看：“润如羊脂，细腻丝滑，油性极佳，应当是顶好的和田玉，具体值多少钱不好说，但绝对不便宜。” “得嘞，不便宜就行。” 云思看着玉佩，笑得如同偷腥的猫：“你有没有卖玉石的门路，若是有，直接给我卖了就成。” 陆明方好奇看着她：“我记得前些日子你才得了两个庄子送来的秋租，应当不缺钱才是。” “我是不缺钱，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玉石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还是换成银子靠谱些。” 云思将匣子一并递过去：“这事儿就拜托给你啦。” “我发现你使唤我是越来越顺手了。” 话是这样说，但陆明方接匣子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迟疑。 他边收玉佩边问：“你的病可大好了？” “放心，全好了，如今我一餐吃两碗饭，没一点儿影响。” “好了就行。” 陆明方欣慰点头：“记得听大夫的话，少思少虑，切莫过度劳累。” 听到这话，云思突然想起件事情：“快到到年底了，照理来说应该很忙才是，可是铺子里已经许久没有送账本回来。 我问陆乙，他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这次去巡铺子有没有发现反常的情况？ 还是说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导致账本送不回来？” 陆明方道：“没什么意外，是我吩咐陆乙将账本压着，等我回来再看。” 这个答案是云思没想过的，她啊一声，问：“为什么？” “大夫说了，让你别劳累。 若是把账本给你送过去，你哪里能闲得下来，定是点灯熬油也得看完。” 看着陆明方理所当然的模样，云思有些傻眼。 眼前这人花了半年多的时间带她了解陆家的生意结构和运作模式，清查往年账册，写下的各种笔记要领和注意事项怕是能铺满清风苑。 如今她好不容易出师，能够帮着打下手，结果陆明方却压下了账册不让她看，这算怎么回事？ “你、你……” 她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此时的想法，尝试踮脚去探陆明方的额温：“难不成你也病了，甚至病得脑袋都出问题了？” 陆明方也不与她争辩，甚至还弯腰低头，方便她的动作。 云思还真伸手在他额头贴了贴：“没发热，看来是脑子里面的问题。” 陆明方听到答案，不满道：“我担心你身子没养好太过劳累，结果你却说我有病，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既然想看账本，那就从开始看个够，不到过年不能停那种。” 说罢他也不给云思说话的机会，抓着云思的手臂就将人往清风苑带。 云思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那什么，我也是想给你分担呐。 我就是得了场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并不影响正常生活。 况且你可是发了工钱雇我给你当大管事。 之前我因为生病没能跟着你一起去巡铺子就够愧疚了，可不能再耽误你的事儿。” 陆明方猛地停下，云思反应不及，挺翘的鼻子正好撞到他的肩胛骨，瞬间眼眶泛红。 她摸着遭殃的鼻子正想说话，却见陆明方转过头，用晦暗的眼神看着她，半晌之后方才开口：“你…… 你就算是我的大管事，也得照顾好身体才能干活。” 这话说完，陆明方继续前行。 云思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要说的并不是这句话…… 第168章 什么时候对她动了心 “陆明方，三年之期已到，咱们和离。” “和离？” “对啊，成亲之前咱们不就说好了么，这场亲事维持三年。 从今日开始，我便不再是陆家少奶奶，而是你陆家大管事。” “不行，我不想让你当陆家大管事。” “这是之前说好的，你凭啥不让我当管事？ 陆明方，做人可不带你这样的！” “因为我想让你继续当陆少奶奶，当我的妻子。” “你做梦！” “啪”的一声巨响将陆明方惊醒，他猛的从床上惊坐起来。 想起梦中场景，他揉着太阳穴无奈笑道：“可不就是做梦么。” 外头的炮仗声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他没了睡意，倚在床头发呆。 他是在什么时候生出那样的想法呢？ 是看到云思咬着笔头皱眉寻找账目问题时的执着，还是看到云思打拳时的飒爽英姿，亦或是看到云思抱着被噩梦惊醒的熹微温柔劝哄？ 还是更早些，在成亲那日，看到她一袭红装，眉目低垂坐在他床头的时候。 他无法确定心动是在哪一刻。 但他想，应该是很多很多的心动累积在一起，才会让他在得知云思生病以后心急如焚，才会在这次出远门时因为没人陪他吃饭聊天而久违的感到寂寞，才会让他在听到云思自称大管事时下意识想反驳。 才会让他做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梦。 所以，他得做些什么，才能让云思手里的和离书派不上用场呢…… 进入腊月之后，各处铺子送来的账册和年礼陆续进了陆家，今年有了云思帮忙分担，陆明方不复往日的忙碌，甚至有功夫带着熹微写春联。 云思在一旁看他们写得起劲儿，也颇有些蠢蠢欲动。 她练了大半年的字，不说写春联，写个福字或者出入平安的条幅应当是没问题的？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冒着丢脸的风险试试时，陆明方忽然将毛笔递过来。 “我跟熹微都写了，家里自然不能少了你的笔墨。” 云思下意识接过被陆明方握得温热的笔。 她正想着要写福字还是条幅，就见面前被摆了一张写对联的长条纸。 她连连摇头：“这、我不行，我写个福字就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陆明方指着书上一副心想事成的对联道：“就写这个，写了帖在前院门堂。” 云思抬头看了眼陆明方，眼中满是疑惑：“你就这么看好我？” 她可是知道，陆明方时常会在前院见各地来的管事，还有花大价钱请来的夫子，以及交情不错的同窗。 将她写的对联贴在前院门堂，岂不是招人笑话？ “放心写，我相信你。” 陆明方笃定的眼神和语气让云思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豪气，觉得自己在书法一道上大约是有些天赋的，不过是以往太不自信而已。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提笔落在面前的红纸上。 但是当她写了个“示”旁之后，所有的豪气顿时烟消云散。 她的字和陆明方的字差距太大，实在不好意思悬挂于门厅之上。 她正准备收笔，身旁的人却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然后那如玉一般的手上移半分，握着毛笔，带着她的手将福字写完：“写得很好，为何停下？” 写完福字还不算，陆明方就着方才的动作继续写下一个字。 一个既不碰到她的手，又不会让她中途离场的动作。 她心中震动，转头往身后看，入目是陆明方的喉结，正准备抬头，就见喉结滚动，是陆明方在说话。 “看我作甚，我脸上又没字。 看纸，看笔，感受一下我的落笔与你的落笔有何不同。” 云思也不知怎么回事，身体好像被某些奇怪的东西夺舍一般，竟真的乖乖转头看向书桌，并且任由陆明方带着她写了整副对联。 没错，是一整副，就连陆明方换纸写下联和横批的时候，她跟陆明方都握着同一支笔。 一直到对联写完，陆明方放下毛笔，她才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赶紧往旁边闪了一步。 陆明方跟个没事儿人一般，吩咐陆乙：“将这副春联单独收起来，一会儿贴于前院门堂。” “不是，你真贴呀！” 这下云思也顾不得扭捏，赶紧将人拦住：“别，你换个别的。 这个给我，贴在我院子里就成。” 陆明方将那副对联当做宝贝般，护着不让云思碰：“你若想要，自己再写一副就是，这副对联在写之前就是我的了。” 云思真想不通这人突然间得了什么急症，非得把这副对联贴在前院门堂。 她争不过，只能道：“你贴归贴，可不能说这是我写的对联。” 如今她在罗平县大小也算个名人，万一叫人知道她书法一般还非得写了对联往门堂贴，指不定要怎么议论她。 她能受得起攻击诋毁，但不能让人说她不学无术还狂妄自大。 陆明方笑：“我真觉得写的很好。” “是你写得很好！” 云思指着她唯一出力的地方道：“你看看这里，再看看后面的字，它们就不该存在于同一张纸上。” 陆明方提笔对着云思所指的“示”字勾勒几笔，原本对比鲜明的稚嫩字体忽然长出祥云来。 再仔细去瞧，它还是醒目，但却是精心设计过的醒目，而不是丑得突兀。 陆明方看着改过的福字道：“都是字，哪有什么不该存在于同一张纸上的。 世事均是如此，只要想，万事皆有可能。” 第169章 你得改口喊嫂子 腊月二十八是陆明方十九岁的生辰。 云思没有给人庆生的经验，如果是个女子还好，衣服首饰胭脂，怎么都能找到合适的礼物。 可这庆生之人偏偏是个男子，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准备什么礼物，于是早早就问了陆明方。 陆明方的要求也挺简单，说希望云思能够亲手为他做顿饭。 于是腊月二十八这天，云思便占了厨房。 早上为寿星煮了了长寿面，中午更是做了十个菜，再配上点心和冷碟，摆了满满一桌。 熹微看着满满当当的桌子问：“大姐姐，这都是你做的？” “热菜是我做的，点心和冷碟是厨房备的。 不过事先说好，我的手艺可不如家里的厨子，就算不好吃，你们也不准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你可是我大姐姐，你做的菜就是最好吃的！” 熹微怕云思不信，转头拉陆明方当帮手：“哥，我说得对？” “不对。” 陆明方这话一出，云思和熹微齐刷刷看过去。 云思更是诧异，没想到陆明方会这样的直白。 “我是说你喊大姐姐不对。” 在两人的注视中，陆明方缓缓开口：“熹微，一开始怕你不习惯，所以没让你改口。 如今我跟云思成亲将满一年，你还喊姐姐可有些不合适了。 自家人听着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府里已经有了外人，明年正月家里还要宴请族人和亲朋好友，若是叫他们听到，该说我没有教好你。 甚至可能会让人以为你不认可云思的身份。” 这个理由过于强大，熹微无法拒绝，当即开口喊了声嫂子。 陆明方听到这声嫂子，抿着嘴努力藏住笑意。 之前他以为自己跟云思将在三年后和离，也没多此一举叫熹微改口。 可如今他既然下定决心要将假夫妻变真夫妻，那么熹微再喊姐姐就有些不合适了。 哪怕暂时只是有名无实的嫂子，也得让云思认下这个身份。 而云思，对于陆明方暗戳戳的小动作无知无觉。 喊姐姐也好，嫂子也罢，在她看来不过一个称呼而已，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比起称呼，她更在乎上午辛苦劳作的成果。 “好了好了，先吃饭，有什么话边吃边聊，不然一会儿菜该凉了。” 随着云思一声招呼，三人都拿起筷子。 云思首先给陆明方搛了五圆炖鸡中的鸡蛋：“我们村里有个说法，说是生辰吃蛋，石头都踩烂。 我便借这个鸡蛋祝你来年生辰快乐，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多谢。” 陆明方端碗接过鸡蛋，吃完之后忽然感慨一句：“时间过得真快，我都已经六年没有庆生了。 上次过生日，还是十二岁那年。” 云思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无人可庆。” 云思想起，陆明方的娘好像就是在他十三岁那年过世。 之后，他一个人要扛起母亲留下的偌大家业，要照顾胆小的妹妹，偶尔还要跟父亲和继母斗法，每当生辰，大约只会更加思念离世的母亲，何来庆祝之心。 看着眼眶微红的陆明方，云思一阵心软：“别难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以后只会越好越好，你身边也会越热闹。 倘若你喜欢，明年我还给你庆生。” 陆明方听到这话，脸上漾起笑意，再配上那双泛红的桃花眼，莫名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熹微在一旁加码：“哥哥，以后每一年我都和大姐姐…… 不对，是和嫂子给你庆生，你别难过。” 陆明方闻言彻底笑开，欠身在熹微头上拍了拍，欣慰道：“我不难过，我是高兴呢。 想到以后每年生辰都能跟你们一起过，我就开心。 来，吃饭，不能让你嫂子白忙活一上午。” 说罢两人都提了筷子搛菜，云思的话堵在喉咙口，根本没机会说出来。 算了，陆明方大概也就是随口一句，她何必那么认真的解释。 她将话咽回去，也开始吃饭…… 吃了饭后，熹微将自己准备的生辰礼送给陆明方。 是她学针线活以后做的第一个荷包，样式简陋，针线粗糙。 “哥，有点儿丑，你别嫌弃，等明年我一定给你做个带绣花的漂亮荷包。” “不会，我很喜欢。” 陆明方取下腰间的荷包，将刚收到的荷包挂上去，还特意站起来展示给云思和熹微看：“是不是很好看？” “不好看。” 熹微对自己的作品没有一点儿滤镜，直言不讳道：“哥，这个荷包胜在意义特殊，适合让你珍藏，而不是佩戴，要不你还是收起来。” 陆明方坚持：“不用，我觉得好看就成。” “不成，万一叫人知道我的针线活做得这样差，他们肯定在背地里议论我。” 熹微态度坚决，说罢她递过去一个木匣子：“喏，摘下来装这里面。” 陆明方看看匣子，又看看荷包，然后皱眉看向熹微：“敢情你这都准备好了？” “对呀，我手艺不成，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陆明方…… 最终他还是没有拗过熹微，将腰间的荷包取了下来，万分不舍的放进匣子里。 “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看看喜不喜欢。” 云思递过来一个匣子，陆明方见状指着桌子问：“这不就是你准备的礼物？” “一顿饭，哪里真能当礼物，这个才是。” 陆明方接过匣子，从里面取出来一块竹节连云纹羊脂白玉佩。 他懂玉，一眼就看出这块玉佩价值不菲，最少在五百两以上。 “这也太贵重了。” 云思一点不否认：“那可不，把我从你那儿领的工钱都花了，自己还贴进去不少呢。 不过你身份摆在这里，我要送块便宜的，你再戴出去不是丢了你的脸么。” 说完这话，她歪着头点了点头上的珍珠发簪：“你可别有心理负担，礼尚往来。” 云思头上的珍珠发簪是陆明方腊月巡铺回来时送的，一整套的珍珠头面足有三十六件，最大的珍珠比她拇指盖都大，一看就知道价格昂贵。 她觉得受之有愧，便想着得还个礼才行。 买玉佩则是受了陆玮的启发。 她看陆明方每天都挂玉佩，想着买块玉佩既体面又实用，于是托城里的银楼掌柜去府城搜罗了几块玉佩，然后一眼就挑中了这块带竹子的。 书上都说竹子正直坚韧，自强不息，她觉得陆明方就是这样的人…… 第170章 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吃过饭后，云思寻了个机会，将陆乙叫到一边问话。 “陆乙，大爷有信回来吗？” “回少奶奶，照顾大爷的人来信，说大爷身子不好，不方便赶路，今年大约会留在庄子上过年。 陆甲已经准备了年礼送去庄子。” 云思听到这话不免叹气，对于陆仲的认识更深一层，厌恶也多了一分。 之前邓慧偷情被送去祠堂，陆仲就病了，成天嚷着胸口痛，故意折腾得全家不得安宁。 陆明方不知从哪里寻了个医女，送去贴身照顾陆仲。 大约半月之后，陆仲的病就好了，再也不故意使些幺蛾子闹事，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四月时，陆仲嫌家里热，于是带着医女搬去百里之外的庄子避暑，这一去就是大半年。 根据过去伺候的人传来的消息，前些日子，他们从避暑的庄子去了温泉山庄过冬。 两人在庄子上或吟诗作对，或弹琴下棋，或近郊游乐，或泛舟暖泉，日子过得赛神仙。 可以确定陆仲又一次陷入情网，以至于他乐不思蜀，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一双儿女，忘了他儿子的生辰。 “不回来也好，省得给明方和熹微添堵。” 云思看着院子里开心剪窗花的兄妹两人，巴不得陆仲一辈子都别回来才好。 反正陆明方有钱，掏钱养个废物爹没压力，就当花钱买名声了。 今年的腊月只有二十九天，因此陆明方生辰的后一天就是除夕。 因着家里还有三个从京城来的半大孩子，所以年夜饭并没有摆在清风苑，而是在前厅，众人一起吃饭。 六个人自觉分成了两派，彼此仿佛有结界，互不打扰，井水不犯河。 匆匆吃过一顿饭后，就跟后面有鬼撵一样，飞速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知道那三个小孩儿回去之后干了什么，反正清风苑这边挺热闹。 他们在院子里燃起篝火，支了火锅和烤肉架子，整个院子的人不分主仆，大家欢呼笑闹迎接新年。 云思今晚第一次喝酒，青梅酒入口酸甜，几乎没什么酒味儿，于是她一不小心就喝多了，等酒劲儿上来时，已经晕晕乎乎，走路都不稳。 陆明方叫人搬了躺椅过来，用厚被子将人裹着安置在篝火旁，他则在一旁守着。 听着远处的炮仗和院子里的笑闹，再看看身边醉得迷糊的人，他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大年初二，云思带着陆家兄妹一起回门。 原本只是寻常的一天，却因为陆明方主动提出在云家住几天，让这一天瞬间染上不一样的色彩。 自从出嫁以后，云思几乎没有在家里留宿过，如今有了机会，她自然不会拒绝。 特别是除夕没能跟家人一起，突然多出来的时间就好好像弥补一般。 家里其他人也因为陆明方的这个决定而欢呼。 何春华一直期望大女儿能够留宿家中，为此在倒座三间房都安排了床铺，铺盖也准备齐全，这会儿正好用场…… 热闹了大半天，天黑之后各回各的房间准备休息，云思在这时候终于发现个问题。 今天晚上，她跟陆明方得睡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 陆明方注意到云思推门后的迟钝，主动道：“要不今天晚上我跟陆乙凑合一晚。” 云思犹豫一瞬后摇头：“算了，别折腾了，我再找床被子来就行。” 好巧不巧，她房间的衣柜里就有一床被子，搬了往床上一放，睡觉的问题就解决了。 屋里没人说话，气氛难免有些尴尬，云思正想说些什么，外头有人敲门，是陆乙和扶春送了热水进来。 屋里没有屏风，两人便一人一个圆凳，坐在墙边泡脚。 云思眼神飘忽，从柜子看到床，又看向桌子，门窗，最终还是无可避免的落在陆明方身上。 正巧，陆明方也在此时看向她。 两人对视一眼，忽的笑起来。 云思捂脸道：“怎么回事，咱们都这么熟了，为什么还跟刚认识一样？” “之前也不是没住过一间房，不至于的，对？” “没错没错，不至于。” “虽然我知道自己容貌上佳，但我相信你不是那样肤浅的人，绝对不会被美色所迷惑的。” 陆明方一句玩笑话彻底将屋里的氛围点燃，云思翻着白眼看他：“我才知道你是这样自恋的人。” “我这叫有自知之明。” “呸，你这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插科打诨般聊了几句，之前的尴尬彻底不见，泡脚结束后，他们一人一床被子斜躺在床上，竟然聊起生意经来。 两人探讨了一下布庄今年的产量规划后，云思说自己想开个铺子，就卖岑家从西域运来的货物。 “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 陆明方认真分析：“我手中的产业颇大，但是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主要任务就是查账和巡铺，并没有太具体的事情。 你若是自己开铺子，从铺面租赁、装潢，到商品选择、定价，再到雇工选择和后续经营，这些基础工作能帮你积累不少经验，方便你后续打理各种生意。” “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为何不同意？” 这话刚说出口，陆明方立刻反应过来，他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将岑家给的西域货放在陆家名下的铺子里销售？” 云思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她相信陆明方定然不会在钱财方面亏待她，但她更想尝试自己经营一些生意。 可是听陆明方的意思，人家似乎没这么想过。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为自己的冒昧揣测道歉：“抱歉，是我想太多了。” “不，应该是我们之间的了解太少了，所以你才会那样想。 接下来咱们需要多多接触，让你全面了解我是个什么人，以后你就不会误会了。” 云思诧异问：“有、有这个必要？” “非常！” 陆明方起身吹灭蜡烛，钻进被窝后开口：“等我先琢磨一下，看看要怎么增加了解彼此的机会。” “啊？哦……” 云思应了两声后也躺了下来。 可她怎么都没想通，她跟陆明方不过是三年合作而已，有必要了解得那么深入吗？ 她有心想问，但是转头却发现陆明方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只能将疑问藏在心里，准备睡醒了再说。 主屋东间，何春华看到东厢房熄灯之后，也吹灭了自己房里的灯。 她还以为思思今晚会来找她睡，没想到呀…… 第171章 让陆玮在京城多留三年 云思在陆家住了三晚，因着初六要宴请陆家的族人，初五的下午她们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初六，宴请陆氏族人。 初八，宴请一众亲朋和生意场上的伙伴。 初十，云思和陆明方特意请了云家人来家里做客。 办完三场酒，这个年在云思眼里就算过完了。 正月十六，熹微和云想几个开始上课，云思也开始为铺子的奔波。 不过因为罗平县并没有卖西域货的铺子，她干起活儿来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为此，陆明方特意带她去了一趟府城，看看做类似生意的铺子是如何布置，如何经营的。 因为挂念熹微，他们只在府城待了两天时间。 但就是这两天，让云思的见识拓宽不少。 她现在觉得，光是在家里赚钱也没啥意思，如果有机会，还是得出去走走。 当然，上次去岭秀城那种纯赶路的不算。 得像这次一样，抱着学习取经的想法，有目的性的出门，而且身边最好能带着陆明方这种见多识广的人，问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明方，你计划啥时候去巡查铺子？” 还在回程，云思就想着下一次出门了。 陆明方看她一脸蠢蠢欲动的模样，心说自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不过心里的窃喜，他是半点也没表露出来，一脸镇定道：“按计划应该会在三月中旬出门，端午之前回来。” 三月中旬？ 离现在只有一个多月了！ 云思探头看着陆明方，期盼问：“这次可以带上我？” “如果没什么意外，应该是可以的。” “耶，保证没有任何意外！” “那可不一定，你别忘了，家里还有四个京城来的人。 熹微长时间跟他们住在一起，我是不愿意的。” 说起这个，云思也发愁。 陆谨和陆家两个孙少爷确实有些烦人，上次熹微带着盼盼去后花园玩秋千，那三人仗着人多抢秋千不说，见熹微和盼盼反抗，竟然胡乱骂人。 说熹微命硬克母，天煞孤星，说盼盼臭不要脸，总住在姐夫家里，是不是想爬亲姐夫的床。 两个小姑娘被气得哭起来，那三人看她们哭，笑得越发开心。 后来是念念听到动静赶来，将那三人的脸按进锦鲤池，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陆明方在得知事情经过之后，先是以掌家身份将人送去祠堂关了三天，然后又关了一个月禁闭。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敢将细微留在家里。 可那三人也不能长久关着，毕竟其中有一个是陆明方的小叔叔，也是京中老爷子的心头肉。 若是折腾得狠了，最后倒霉的还是陆明方。 “要不，咱们搬出去？” 云思建议：“不能下狠手收拾他们，又担心熹微被欺负，这个尺度不好把握。 反正你爹也不在府里住着，咱们搬出来过自己的日子多好，实在没必要跟他们搅合在一起。” 不到万不得已，陆明方并不想搬出去。 如今的陆府可以说是他娘一手打造，他不在罗平县也就罢了。 但凡在罗平县，他就不想给人腾地方。 尤其是给那三个小鬼腾地方。 但他也不能直接驳了云思的话，于是道：“搬家也不是说搬就搬，我先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将他们弄回京城。 倘若他们铁了心不肯走，那就听你的，搬家。” …… 陆明方说的想办法，就是在岑家人身上想办法。 陆万福和陆谨等人都是冲着岑久安而来，倘若岑家人表明对他们的不喜，他们就绝不可能久留。 因此在正月底，岑家人到了罗平县之后，陆明方立刻给岑家递了帖子。 在见了岑家两位女主人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告罪，说家里如今不如去年清净，怕是不能请岑公子去家里做客。 宋澜立刻问为什么。 回岭秀城的这两个月，安哥儿吃饭明显没有以前香，小脸看着也消瘦了，她觉得这就是离了云家姐妹的缘故。 因此正月都没出，她们便急匆匆来罗平县，可不就是为了赶紧将儿子送去陆家。 现在陆明方却说不能去陆家住，她如何能不着急？ 陆明方也没有隐瞒，说他的小叔叔和两个堂弟在年前跟着管家一起回乡，但是三人年龄都不大，性子有些顽劣，家中又无长辈管束，因此他们几次将熹微和云盼欺负哭。 那三人中有一个是他叔叔，他不好做得太过，因此为了避免岑久安受欺负，不去是最好的办法。 宋澜心里气闷，又不能将此事迁怒到陆明方的身上，只能忍着气接受这个安排。 待陆明方一走，宋澜立刻看向婆婆：“娘，儿媳觉得还是要让安哥儿住到陆家，您觉得呢？” “你想怎么办？” 宋澜冷笑：“陆侍郎眼巴巴将儿子和孙子送来，不过是想攀附咱家。 倘若让他知道那三人惹了咱家的晦气，他自然会将人领走。” “你这法子不错，可惜治标不治本。” 岑老夫人饮口茶，慢悠悠道：“若我记得没错，路侍郎今年就该退下来了。 他若回来，咱们安哥儿如何能借住在陆家？ 所以，还是让他在京城多待三年为好。 四年时间，怎么也够咱们安哥儿将身子养好。 且我瞧陆家公子并非是个没有志气的，给他四年时间，未必不能走到京城去。” 宋澜听到这话双眼一亮：“娘您是想？” “让裴侍郎升任尚书兴许有些困难，可让他留任却并非多大的难事。 这就当做是我安哥儿借住陆府的报酬。 此后，定国公府可不欠他陆玮的人情。” 第172章 邓氏欲告黑状 陆万福听说岑家的马车进了城以后，每天都翘首期盼，可是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岑久安住进陆家。 并且他还注意到，熹微小姐和云家三个姑娘如今都不在春熙居上课，而是搬去了岑家隔壁的院子里。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去找到陆明方。 “公子，老奴听闻岑家已经来了罗平县，不知岑公子今年是否还会住在咱们家？” “福管家有所不知，去年岑家初来乍到，忙于修缮房屋，所以才让岑公子借住咱家。 如今他家的房屋已经修好，自然不会来咱们家借住。” 听闻岑久安不会过来，岑万福心知守株待兔是没可能了，只能选择主动出击。 他用侍郎府的名义递了拜帖给岑家，求见岑老夫人。 岑老夫人也没驳了她的面子，请他入了府。 但是对于他想要让陆谨、陆长知和陆长遇三人给岑久安当伴读的想法，岑老夫人拒绝得毫不犹豫。 岑老夫人的理由也很充分，自家孙子病体未愈，上课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且如今还是启蒙阶段，不能耽误了陆谨叔侄三人。 老夫人的拒绝说得非常直白，根本不给陆万福任何争取的机会，他只能灰溜溜离开。 岑家那边暂时没了希望，陆万福只能先将陆谨三人送去书院念书，然后静待时机。 可是他能等得住，从京城来的三位少爷却等不了。 陆谨、陆长知和陆长遇本就不愿离开京城，是父母说让他们过来跟未来的定国公交朋友。 他们在京中长大，自然知道定国公意味着什么，这才跟着陆万福回乡。 可是来了罗平才知道，定国公不是他们想接触就能接触的，而且国公府的人根本就看不上他们，连给伴读的机会都不给。 陆万福说是将他们送去书院，待以后再找机会接触岑家公子。 可谁知道以后在哪里？ 比起在罗平县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的机会，他们更想回京城，去讨爹\/祖父的欢心，那样才更实际。 于是去书院之后，他们接连惹是生非，最后在一把火差点烧掉藏书楼的情况下，被书院强行退学。 陆万福看着三个耍脾气的主子，只觉仅剩的黑头发都要保不住了。 他写了信给主子，想要讨个主意，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他算着寄出去的信到了哪里时，先收到了京城来信。 信上让他带着陆谨三人回京。 他不明所以，但动作却非常迅速，收了行李就往京城赶。 待回到京城才知道，岑家出手帮忙运作，让自家老爷在侍郎位留任。 “老爷，岑家既然主动帮忙，显然是记着咱家的好，实在应该让老奴带着小爷和两位孙少爷留在罗平……” “不要跟我提那几个孽障，竟然火烧书院，将我陆家的脸都丢尽了。” 说起小儿子和两个孙子在罗平的所作所为，陆玮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多年，陆家对内管束族人仆从，从不仗势欺人，惹是生非；对外铺桥修路，冬施粥夏布茶，二十四节请大夫义诊，才为家族赢得好名声。 可是那三个孽障竟然在书院欺辱同窗，不尊夫子，火烧藏书楼，给陆家蒙羞。 他光是想想都气得心口痛，恨不能将人打死算了。 还跟岑家搭上关系？ 没把全家害死就是幸事。 他怒道：“既然三个孽障不愿意读书，那就让他们打发去庄子上，让他们反省。 务必将此事传回罗平，让众人知道这是他们在书院犯事的惩罚。 稍后我再书信一封，你挑些京城土产，差人送去书院，当做我的致歉。” 陆万福见主子连平日里最受宠的小儿子都给罚了，心知他不是一般生气，连忙道：“老爷，您放宽心往好了想，如今留任三年，又有岑家相助，说不定您还能往上走一步，登上尚书之位。” “不可能了。” 陆玮摇头：“岑家日前来信时已经将话摆明，助我留任便算还了明方的人情，之后不会再出手相帮。” 陆万福闻言连忙改口：“老奴记得老爷此前说过，您在三品之位时间并不长，就算致仕朝廷也不会荣赐。 若是再连一任，朝廷念您劳苦功高，介时赐您二品虚职，让您在二品荣退，完全是有可能的。” 这话总算让陆玮脸上有了点笑意，也让他想起得以留任的最大功臣。 “明方和他媳妇怎么样？” 话题转得突然，陆万福不太清楚主子关心的是哪一方面，只能试探着说一切都好，又说陆明方格外看中云家，今年开春在云家留宿三天。 “明方是个聪明人，不怪能将家业打理得井然有序，可惜啊……” 可惜是个克六亲的命格，谁与他亲近谁就遭殃，所以即便知道他是个聪明人，自己也不能过于亲近。 不过总归是陆家子孙，倘若以后有出息，也是罗平陆氏的荣光。 陆玮了解罗平的情况后便让陆万福去休息，自己则想着要怎么跟陆明方把关系拉近，却不被他的八字所克。 可他还没想出个大概，长随便进来禀告，说是邓姨娘求见。 “让她进来。” 对于这个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女人，陆玮还是有些感情的。 所以在发妻过世以后，他并没有续娶，而是让邓氏继续当府中实际的女主人。 只可惜律法不允许妾室扶正，否则他也不介意让邓氏当正室。 “老爷……” 邓氏进门后未语泪先至，让陆玮刚刚转晴的心情又阴沉下去。 “倘若是为长知和长遇的事情而来，那你不必说了，他们必须去庄子里反省。” 邓氏听到这话，整个人仿佛枝头的树叶般摇摇欲坠，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簌簌往下落，哭得很是伤心。 邓氏保养得宜，饶是十几年前就当了奶奶，仍然称得上风韵犹存。 陆玮看她哭得可怜，正想着是不是哄一哄，没想到邓氏却说：“老爷，妾不知两个孩子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让老爷这般生气。 他们在家时最乖巧不过，为何去了老宅便失了分寸？ 还请老爷明察，看看他们是不是被什么人挑唆或者陷害了。 老爷，妾去年才没了两个孙儿，好巧不巧也是在罗平出事……” 邓氏原想把事情往陆明方身上推，但是看着陆玮越来越黑的脸，后面的话都堵在嘴里，再说不出来。 第173章 起了杀心 “你想说是明方陷害长知和长遇，长浩和长信的事情也是明方所为？” 邓氏想说是，但是陆玮阴森的语气让她察觉到危险，只能含蓄道：“老爷，妾不是这个意思。 妾只是觉得事情太巧合了些，巧合到有些不正常。 希望老爷能够再查查清楚，不要冤枉了两个孩子。” “冤枉？” 陆玮冷笑一声，道：“你嘴里的乖孙子去了罗平后，欺负堂妹和亲戚女眷，抢夺她们的东西，满口污言秽语。 去了书院后殴打同窗，顶撞夫子，火烧藏书楼。 你说说，他们是被谁挑唆，又是被谁冤枉？” “他们在罗平人生地不熟，定是被人欺负才反击……” “他们不是孤身一人过去，身边有小厮长随，要不要我将人绑来拷打一番？” 邓氏没想到陆玮今天的心情这样差劲，自己说一句他就反驳一句，正想着该如何扳回一局，就听陆玮道：“明方已经跟定国公府搭上关系，所以不管你有什么小心思，都给我收一收。 倘若叫我知道你敢打明方的主意，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 到时候你就算哭瞎了眼也没用。 出去。” 从书房出来，邓氏气得险些将手里的帕子扯破。 明方明方，一个被舍弃了近二十年的陆明方，原以为已经成了颗废棋，没想到临了竟成了陆玮的心头宝。 走到无人处，邓氏吩咐婢女：“去找福管家，就说我有事请教，让他得空来找我。” 陆万福听到邓氏的召唤，立刻赶了过去。 “姨太太，您有何吩咐？” “万福，我听老爷说陆明方跟定国公搭上了关系，究竟怎么回事？” 去年陆玮忽然说定国公岑家的独苗去了罗平，要找两个同龄的孩子送去。 这事儿没头没尾，邓氏先安排两个孙子跟着陆万福走了，之后一直想从陆玮嘴里打听些具体情况。 但陆玮的嘴闭得死紧，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打听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陆万福左右看了眼，尽管丫鬟都在门口，他还是压低声音，将岑家找云盼冲喜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么说，陆明方要跟岑家那个病秧子当连襟？” “去年岑公子和云四姑娘都住在陆家。 据府里下人说，他们并不住一个院子，不过岑公子格外黏着云四姑娘。 岑夫人对云四姑娘也非常亲热，不止一次让四姑娘改口喊她做娘。 今年岑家到了罗平之后没有住进陆家，但是很快云四姑娘也搬去岑家住着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岑公子的身体似乎已经好了，老奴在罗平时，曾看到岑公子和云四姑娘还有熹微小姐一起逛街。” “好了？” 邓氏心里慌张。 岑久安的情况她没亲眼见过，但也听过不少，几乎人人都说他活不了，可是他偏偏好了。 易地而处，倘若她是宋澜，她恨不得将云家那丫头当祖宗一样供着。 那么云思身为云盼的姐姐，自然也少不了好处。 陆明方身为云盼的姐夫，定然也能岑家照顾。 怪不得！ 怪不得陆明方那么着急要娶一个二嫁农女。 她之前还笑话陆明方被鬼迷了心窍，原来人家是早有图谋，并且所图非小。 可恨她竟被蒙在鼓里，让陆明方白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姨太太，还有个情况，不知您是否知情，老爷此次留任，正是岑家帮忙运作。” “什么？” 邓氏惊得破音。 几乎是立刻她就明白过来，为什么陆玮突然如此看重陆明方。 陆玮这是把自己的前程寄托在陆明方身上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三个儿子就要吃亏了。 她急得在屋里不停转圈，然后忽然一个转身，牢牢抓住陆万福的手，目带恳求道：“万福，万福你一定得帮帮我。 如果任由陆明方这般下去，老爷百年之后，我的儿孙怕是只能喝西北风了。” 陆万福低头看着压在自己手臂上白皙的手掌，忍了又忍，才忍住回握的欲望。 他已经对不起老爷一回，绝对不能再做错事。 当初姨太太错将他认做老爷，两人发生糊涂事，是他有亏于姨太太。 若姨太太有需要，他也当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他低下头问：“姨太太，您打算怎么办？” 邓氏期翼道：“断了陆明方跟岑家的关系，你应该能做到？” 陆明方跟岑家的关系，是云思。 陆万福躬身道：“老奴定当尽力达成姨太太所愿。” 待陆万福出去，邓氏即刻叫人打水洗手，脸上哪里还有一点点可怜的模样。 她看着自己浸在铜盆中的双手，尽管再小心保养，上面也长了皱纹。 从十五岁给陆玮当妾，到如今已经四十余年。 她将自己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陆玮，陆玮自然该有所回报。 罗平那份能保她儿孙衣食无忧的产业，就是她要的回报，谁也不能抢走。 陆明方的母亲不行，陆明方也不行…… 就在邓氏想着如何收拾陆明方时，陆明方也正在说她，准确来说应该是上一辈的恩怨。 “我祖母是陆家的童养媳，她是因为身形高大能干活而被我曾祖母瞧上，用两袋粮食换了回去。 说是买回家做童养媳，其实就是当下人使唤。 我祖父考上秀才之前大半的束修，都是祖母挣来的。 祖母长得并不好看，不讨祖父欢心，所以祖父考上进士后，邓家想要将女儿送给他做妾，他立刻就答应了。 祖父怕大字不识的祖母丢他的脸，于是让祖母留在家中照顾曾祖母。 我曾祖母那人有些奇怪，她听祖父的话留在家中牵制祖母，但是要求陆家长子必须是祖母所生。 所以在祖父考上进士回乡祭祖时，祖母有了身孕，十月后生下了我父亲。 曾祖母非常疼爱我父亲这个长孙，也知道我父亲不受祖父疼爱，于是不停找祖父要钱，在罗平县置办田地房铺，为我父亲的将来的打算，并且煞费苦心选了我娘当孙媳妇。 我娘果然如曾祖母预想中一般能干，她略施小计便让父亲倾心，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接手管家之后，不到两年时间，家中产业几乎翻了一番。 曾祖母对我娘非常满意，每次给祖父写信都要长篇大论的夸赞，说娶贤妻旺三代，我娘就是那种能兴旺三代的女人。 后来我出生，因为记性不错，曾祖母便说我一定能继承祖父衣钵，成为陆家下一个进士。 那时候长辈偏宠，父母双全，大约是我人生中最欢快的时候。 只可惜我八岁那年，曾祖母便去世了，之后不到半年，祖母也去世了。 曾祖母去世，按制祖父得守孝三年。 那三年是家里最混乱的三年。 没了曾祖母压制，祖母离世，邓氏便成了侍郎府实际上的女主人，想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第174章 谣言是这么生成的 陆万福带着陆谨等人回京之后，陆明方便按照计划带着云思去锦斓布庄所在的济阳，让云思从源头开始了解布庄的生产和运作。 此行除了让云思扩拓视野，深入了解布庄经营之外，陆明方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云思更加了解他。 于是闲暇时他便开始唠嗑，从陆家往上三代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他的成长经历。 就连六岁那年被道士骗走所有压岁钱，甚至差点儿跟道士去游历四方的糗事都说了出来。 云思这人讲究礼尚往来，不能光听不说，可惜她的童年乏味，并没有多少事情能拿出来回味，便说村里其他人的趣事。 陆明方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问些蠢问题，逗得云思发笑，表达欲也更加旺盛。 等他们在外面待了一个月回来，两人的关系堪称突飞猛进。 以前他们聊的都是账册，生意和熹微。 可是如今他们开始聊天气，聊花草，聊看过的书，聊最新听到的八卦消息，聊梦想，聊未来。 他们的变化明显，熹微是第一个注意到的。 熹微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好朋友云盼。 云盼又告诉了两个姐姐。 两个姐姐再转达给何春华。 等何春华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问：“思思，你怀孕了？” “啊？” 云思嘴巴大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娘，您说谁怀孕了？” “你呀，念念说你跟女婿天天黏在一起，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还说你最近特别能吃，是怀孕了。” 云思…… 她低头瞧一眼稍微有些圆润的肚子。 这里面确实装了些东西，可装的都是烤土豆，炸土豆，炒土豆，炖土豆，蒸土豆，唯独没有孩子。 想不通这么离谱的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她只能叫了云念来问。 云念说：“我是听二姐说的，她说你跟姐夫如胶似漆，比刚成亲时感情要好很多。 还说你最近能吃，估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当姨母了。” 得了，还是把云想找来。 被叫过的云想道：“我是听小妹说的，她说你跟姐夫感情好，家里很快能添个小辈。” 云念道：“姐，你等着，我这就帮你把小妹叫过来。” 云思摆手：“不用。” 所谓三人成虎，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清清嗓子，看着屋里三人道：“你们别瞎想，我没怀孕，短时间内也不会怀孕，以后千万别信这么无聊的传言。” “为什么，你跟姐夫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问话的是云念，头痛的是云思。 她甚至都想把婚事的真相捅破算了。 不过迟疑片刻，她还是将解释的话咽了回去。 京中有人虎视眈眈，她还是别给陆明方添麻烦的好。 “你别管那么多，只要记住我没怀孕，短时间内也不会怀孕就成。” 将信谣又传谣的三人轰走以后，她想着为了避免误会，是不是得跟陆明方回到原来的界限。 可惜陆明方根本不给她机会，每天不知从哪里听来那么多新奇有趣的八卦，一说就停不下来。 她自己也不争气，听了一个还不够，还得听两个三个，有时还得就八卦的内容探讨一番。 就这样，怎么把距离拉远？ 好在大伙儿看着看着就习惯了，也没人再误会她跟陆明方，渐渐的，她也将这事儿放下。 因为眼下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不过五月就跟往年的酷暑差不多。 她也笃定，上辈子经历过的干旱，应该还是会照常到来。 如果她没记错，明年会热死人，后年就会遭旱灾，粮食减产三成，到大后年，粮食更是会减产一半以上。 那两年的旱灾饿死了不少人。 有人试图往外逃，可是罗平已经是附近水系最丰富的县城之一，这里都遭了灾，周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逃出去的人，据说就没有活下来的…… 云思清楚自己没有逆天改命的能力，而且她胆小又自私，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想着先保全自己和家人。 所以，她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比如以天气热得反常，可能会有旱灾为由，提醒大家屯粮。 比如找个行善积福之类的由头给村里打两口深水井，让大家在旱灾时能有口水喝。 比如将手里高产又算得上耐旱的土豆和红薯传出去，让众人在旱灾来临之前先种上。 最后这点是最关键的。 如果运作得当，兴许能救不少人。 至于要怎么才能将土豆和红薯传开，她有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是岑家。 岑家有人脉有影响力，是她能接触到的最好选择。 她将这事儿在心里仔细琢磨了两天，实在不放心，又特意找了陆明方商量。 她从天气反常这点入手，说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旱灾。 陆明方看她一眼，说出来的话让她震惊：“三年之内，跑不脱。” “哈？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陆明方道：“我托关系看过县志，每十到十五年，罗平就会有一次干旱。 上次的旱灾在十一年前。 根据记录，旱灾前两三年就会有预兆，天气会热得反常。 我前些日子找上了年纪的老人问过，他们说这就是旱灾来之前的征兆。 原本想把这事儿告诉你，又担心你会害怕，所以没说。 没想到我们俩想到一处去了。” 云思问：“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第175章 陆明方对云思生疑 “囤粮囤盐囤糖，打深水井，修院墙，加强护卫的训练，安排好退路。 你跟熹微得在今年学会骑马，如果有万一，骑马要方便得多。 今年开始，庄子里的产粮暂时压在手中，等新粮上了换旧粮。 各地粮店也得开始囤粮，医馆药铺备避暑防瘟的药材。 若真是旱灾来了，仅凭咱们的粮店药铺完全是杯水车薪，但能救多少人便算多少人。 另外布庄茶庄慢慢减产，尽量不要囤积货物，待旱灾过去再说……” 陆明方将计划大致说了一遍，顺道将之前的安排提至明面：“我从外地买了几个会武功的婢女，陆丙将她们周转了几手，轻易查不出来处。 过些日子我会将人送给你和熹微，之后你们出门得带上她们。” 陆明方的严阵以待让云思的心都跟着悬起来：“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小心无大错，即便不是为旱灾做准备，你跟熹微身边带着会武功的婢女，在外行走时我也能更放心。” 云思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她还有自己的目的，不能在这个话题过多停留。 深吸一口气后，她鼓起勇气开口：“我手里有个东西，可能对旱灾有作用，但是我有些犹豫，不太敢往外拿。” 陆明方知道云思不是喜欢夸大其词的，她既然说对旱灾有用，那铁定是有用，于是好奇问：“是什么东西？” 云思把这次跟陆明方的谈话当做一次演练，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词娓娓道来。 “准确来说是两种粮食，叫什么土豆和红薯，郭铁牛不知从哪里弄来，当宝贝一样存着。 当初和离时，我想办法都给弄走了。 去年过年之后我见它们陆续发芽，就找地方给种了，没想到产量极高，一亩能收个一千多斤。 去年年底我把收获的土豆和红薯送去了黑木庄，让他们试试看产量具体有多少。 如今土豆已经成熟，照他们估计，一亩可以收个一千五百斤到两千斤。 红薯还得再等等，但是按照去年的经验，应该是只多不少。 第一批土豆长出来后，我试着做了吃了，发现还挺饱肚。 而且去年种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两种东西似乎不怎么需要水，也不用太精心打理。 明方，如果老百姓种了这些东西，是不是就会多一条活路。” 云思装作一脸懵懂又好奇的模样看着陆明方，但因为紧张，眼神其实有些游离。 可陆明方被云思的话惊住，完全没发现她的不自然。 “你确定，土豆能收一千五百斤到两千斤？” “这是庄头报上来的，苗大力和王虎也去看过，应当不会有假的。” 苗大力和王虎是陆乙之前从庄子里选来的小厮，如今专门帮云思干些跑腿的活儿。 庄子里的事情都是他们给云思汇报，陆明方对此也是知情的。 陆明方思索片刻后问：“土豆都收了吗？” “应该还没有，当初种土豆的时候遇了雨，有一批晚了好几天，收土豆的时间也得往后推。” 陆明方闻言转头对外面喊：“陆乙！” 陆乙快步从院子里跑进屋：“少爷，您有何吩咐。” “派人去黑木庄走一趟，吩咐他们，地里的土豆先别收，听吩咐行事。” “土豆？什么土豆？” “别管，赶紧去办事儿！” “是。” 待陆乙退下，陆明方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激动的情绪之后才开口：“云思，如果你刚才所说都是真的，那么接下来将有一场泼天富贵等着你。” 尽管努力克制，但陆明方的嗓音仍不可控制的带了些颤抖。 “现在你去找岑老夫人，让岑家出面将此事上达天听，届时朝廷肯定会出面接手土豆和红薯的种植。 以你和岑家的关系，她们断然不会吞了原本属于你的功劳。” 云思自知见识有限，跟陆明方说这事儿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漏洞。 见陆明方也说可以去找岑家，她便没了迟疑，叫扶春给岑家递帖子。 她给岑家递帖子，基本上当天就能见面，于是扶春走后，她就准备去换衣裳，陆明方却叫住了她。 “云思，你想好了要怎么跟岑老夫人开口吗？” 云思问：“刚才怎么跟你说，就怎么跟岑老夫人说啊，不行么？” “不行。” 陆明方摇头，盯着云思的眼睛道：“这会儿我已经反应过来了，你提起天热，旱灾，就是为了引出土豆和红薯。 你若用相同的方法跟岑老夫人说，她初时可能疏忽，但事后肯定能反应过来。 我反应过来也没事，无非觉得你还不够信任我，有事不能直接说，还得旁敲侧击。 但是岑老夫人可能不会这么想。 她也许觉得你心机深沉，也许会觉得你别有所图，也许会觉得你待价而沽。 而她的想法，很可能会决定你之后的赏赐，甚至对你家小妹的看法。 当然，我的这些想法有些极端，事情可能并不会往这方面发展。 可是我觉得有必要以防万一。 不知道你认不认同我的说法。” 这话让云思飞扬的心沉了下来，眼中也闪过慌乱：“你说得没错，我是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开口。” 陆明方看云思皱起的眉头，不忍见她烦恼，便将自己的建议说出来。 “你可以将咱们刚才的对话调整一下顺序，就说是我担心旱灾将至，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你得知以后想为大伙儿做些什么，于是想到了庄子上的土豆和红薯。 记住，你是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发现了土豆和红薯的用途。 至于你最开始种它们的原因，是想着给豆腐铺添门独一无二，别人也无法仿照的生意。” 跟岑家那样的人精打交道，特别是涉及利益的时候，比起无私奉献，有私心显然更容易取信于人。 云思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想法，便决定按照陆明方给的建议，再润色一番。 等云思进了内间换衣服，陆明方脸上闪过一丝忧虑。 他思索良久，最终还是走到门口，低声吩咐陆甲：“去查少奶奶嫁去郭家前后两个月的所有事情，越细越好。 另外，去问问法华寺的弘一方丈什么时候回来，得知确切时间后，帮我约见他。” 陆家虽然好奇少爷为什么突然又要调查少奶奶，而且是查嫁去郭家那段时间的事情，但他什么也没问，领命之后立刻安排人去办事。 待陆乙离开，陆明方看着天边的云彩陷入沉思。 以往面对云思的反常，他都用聪慧来解释。 但是有些事情并非聪慧就行，而是需要广阔的见识，以及一定的政治头脑…… 第176章 来了个贵人 在云思去了岑家以后，陆明方去了前院书房，将郭铁牛相关的资料文书找出来一一翻看。 他重点找的是郭铁牛的交友和出行。 很快，他就从郭铁牛办的一众路引中找到了能用的线索。 两年前，郭铁牛在跟云思成亲的第三天去了靖州。 他不知道郭铁牛匆匆去靖州要干什么。 但他知道靖州有港口，可出海，海外来的东西都是经由靖州流入各地。 云思既然说土豆和红薯是从郭铁牛那里得来的，那这两样东西就只能是郭铁牛从外面带回来。 思考间，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半下午时，云思红光满面的从岑家回来，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 陆明方关心问：“情况如何，岑老夫人怎么说？” “岑老夫人对土豆和红薯很有兴趣，说明天就去庄子上挖土豆，看看具体的产量。 然后她再找些人试试，看这东西扛不扛饿。 不说完全当粮食吃，如果能起到一半的作用，也能帮大伙儿扛过饥荒。” “那就好。” 陆明方应和两声，又问：“对了，你手里还有没种的红薯吗，我想瞧瞧是什么模样。” 云思手里已经没有红薯，她不仅将去年收的红薯都送走了，还在系统那里买了些。 不过听到陆明方问，她却鬼使神差一般道：“我记得青叶巷的宅子里应该还有些，后天我过去看看。 如果有，就给你带回来。” 大约是心里有了怀疑，陆明方很快在这话里找出漏洞。 这种事情找个下人过去看看就行，为什么非要亲自过去？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笑着点头说好。 …… 第二天，云思要陪着岑老夫人去黑木庄，陆明方也跟着一同前往。 因着提前派人送了信，他们到时，土豆地旁边已经用木头和稻草搭了个简易凉亭。 十多个庄仆在一旁候着，只等主家一声令下，就可以开始挖土豆。 岑老夫人并没耽误时间，在地边看了一眼土豆的模样就退回凉亭，还吩咐跟着过来的小厮护卫一起去帮忙。 人多力量大，不到两刻钟，一亩地的土豆都被挖了出来。 为了防止遗漏，他们将地给翻了一遍，将泥土里的小土豆都给挖了出来。 “上秤！” 随着陆乙一声喊，十几筐土豆开始过秤。 “一百一十六斤。” “一百二十二斤。” “一百一十九斤。” 数字一个个报出来，陆乙一一记录汇总，然后去掉筐子的重量，最后得出来一个数字：一千八百九十六斤。 这个数字让不少人吃惊。 岑老夫人眼中甚至染了些泪意，她紧紧抓着云思的手，激动道：“好孩子，太好了！ 大姑娘，很多人都会因为你的这个举动而得救，你就是他们的恩人。” 云思闻言，神情明显有些骄傲，但说话却很谦虚：“老夫人，我也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有了这么个结果。 不说什么恩人不恩人，如果这些土豆真能起到作用，那就再好不过。” “放心，一定会有作用。” 岑老夫人精神抖擞，吩咐众人继续将剩下的土豆挖出来。 说着又要让云思带她去看看尚未成熟的红薯。 红薯藤蔓绿悠悠一片，沾满了整块地。 云老夫人道：“我原本想看看红薯长什么样，原来红薯也是长地里的？” 云思蹲下，顺着藤蔓很快找到红薯的根：“老夫人，要不要拔出来给您看看？ 现在红薯虽然还小，也能看出大致模样了。” “不用不用，让它长着就成，万一死了多浪费。” 看了红薯后，一行人去院子里吃饭。 云思吩咐厨房给岑老夫人做了土豆炖鸡，炒土豆丝，蒸土豆，烤土豆，老夫人一一试过去，竟然有了饱腹感。 于是这天中午，她特意没吃饭，也没吃别的菜，就紧着土豆吃，看下午能扛到几时。 而最后出来的结果也让她大吃一惊。 一直到傍晚回家，她才有些微饥饿感。 看来云思说土豆能充饥并非夸张。 回府之后，她亲自写信，然后嘱咐岑荣找信得过的人，一路换马，加急送进宫给皇后娘娘。 然后又叫人去衙门调取有关郭铁牛的全部文书。 那是个死刑犯，衙门定然会有他的全部记录…… 而云思这边，在陆明方的催促下，从庄子回来当天，她就去了青叶巷的宅子，弄了半筐红薯回来。 经过系统精挑细选，给出的红薯都是蔫不拉几，一看就放了挺长时间那种。 陆明方收了红薯后，立即叫了陆丁去书房：“不管你想什么办法，让你自己和地上两个麻袋去靖州，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去过。 到了地方，把地上的东西找个地方塞着。 这两袋东西得藏得隐蔽，隐蔽到被人遗忘，但是又要能被人找到。 还有，藏东西的地方得跟海上生意有关联。” 陆丁接了个奇奇怪怪的命令，连夜扛着两个麻袋出了陆府…… 云思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陆明方面前露了马脚。 红薯和土豆在岑家过了明面之后，她便将这事儿放在一边，想着等九月收了红薯交出去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没想到，一个多月之后，岑府多了个年轻人，又问了她不少事情。 包括土豆和红薯怎么来的，她又是怎么种的，种在哪里，种了多少，收获了多少，以及很多莫名其妙的细节。 好在云思记性不错，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剩下一些模棱两可的地方，她都以记不太清楚为由糊弄过去。 毕竟谁记得住那么多事情，有些疏忽和遗忘也是正常的。 好在那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年轻人也没为难她，问完问题之后，就将她放走了。 在她走后，岑老夫人道：“殿下，我也派人去查了，土豆和红薯应该是郭铁牛从靖州带回来的，此事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被岑老夫人称作殿下的正是当朝太子裴祈宴。 裴祈宴虽贵为太子，但是对岑老夫人相当恭敬：“外祖母，人是您举荐的，定然没问题。 孙儿不过是想着多问些细节，看能不能再多寻些土豆和红薯种，好让百姓们早日种上。 既然东西是从靖州而来，孙儿这就派人过去，看能否找到线索。” 第177章 云想的亲事 酷暑过去，秋天来临时，有人给云想提亲。 这事儿是何春华主动找到云思商量：“提亲的是前街酒铺的林东家，他给他的小儿子来提亲。 我瞧着林东家挺和善一人，与人说话从来都客客气气。 他儿子我也见过，相貌端正，在书院念过几年书，能写会算的，如今在在衙门当文书，也算有个正经差事。 我是觉得人还不错，但又拿不准，所以来问问你的意见。” 要按云思真实的想法，她觉得云想今年才十五岁，实在不必着急议亲。 等到十八九岁，见过的人和事多些了，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了，再做决定不迟。 但她都嫁第二回了，说这话明显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不顾他人死活的感觉，于是道：“娘，这毕竟是想想的终生大事，我觉得还是得问问她的意见。 她如果觉得可以，咱们就跟男方谈。 她要是不愿意，那咱就听她的，等等再说。 不过有一点我得说在前头，就算想想同意成婚，婚事也不能太着急，怎么着也得等到后年，想想十七岁了再说。 她要嫁人了，肯定不如在家当姑娘这么轻松，趁着有机会，让她在家里松快两年。” 何春华应声：“成，那今晚上我找机会探一探想想的口风。 至于你说后年再出嫁，其实我也这么想，咱家如今又不是养不起闺女，不着急把她嫁出去。” 何春华在云思这里讨了主意，当天晚上就去问云想的意见。 自打出了朱来财的事情，云想对于成亲其实是比较抗拒的。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人，就留在家里照管生意，以后给娘养老。 但她也知道，这想法不太现实。 她要是不嫁人，下头两个妹妹的婚事肯定都得被她拖累。 就连已经成亲的大姐，说不定都会因此遭受非议。 她不能光顾着自己开心，却让家人代她受过。 “想想，你不愿意啊？” 何春华见女儿迟迟没有说话，心里有些忐忑。 云想摇头：“娘，我没有不愿意，只是在想我有没有见过林家小儿子。” 何春华见女儿愿意，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她笑着说：“林家小儿子很少来铺子，你应该是没见过的。 你要是愿意，我跟林东家说一声，安排你们俩见个面，你看行不？” 云想答应。 就算要嫁人，也得看看对方是圆是扁。 何春华通过中间人传话给林掌柜，说是想让两人见一面。 林掌柜那边回话很快，说要不就安排在豆腐铺，找一天他带着小儿子去买豆腐，让两个孩子接触一下。 这个安排很合理，选在女方的地盘，又是通过买东西的形式，哪怕没看对眼也没事儿，只当做了笔生意。 何春华跟林掌柜两人商量，选在林家小儿子林兴德沐休那日见面。 林兴德果然如何春华所说，个头高大，相貌端正，说话也算斯文有礼，给云想留下的印象还不错。 至于云想，她本就长得不差，这一年多没下地干活，皮肤养得跟城里姑娘一样白，就外貌来说是格外有吸引力的。 虽然没爹，可亲姐姐是陆家少奶奶，家里也有一门赚钱生意，条件正经不差，林兴德也挑不出毛病来。 云想和林兴德都没意见，这门婚事在双方长辈的撮合下口头定了下来。 两家约定好明年开春请媒婆上门提亲，后年迎新娘子过门。 当云思从她娘那里得知这个消息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在她看来，妹妹不大，婚事实在没必要这么着急。 不过想想都同意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安慰自己，相较于上辈子，想想总算有了正常的人生，这也算是好事一件。 云想的婚事定下时已经到了深秋，这时候庄子里的粮食已经归仓，过年又还有一段时间，云思忙碌几个月，终于得闲。 但是这一清闲，就叫她发现了个问题。 “明方，我发现你最近似乎总看闲书，而且都是些神仙鬼怪之类的书。 你这是咋了，读正经书读伤啦？” 陆明方一点没有被抓包的紧张，他举着书笑道：“最近压力是有些大，看着杂书放松一下脑子。 我以前没看过，这猛一看还挺新鲜，什么狐妖报恩，借尸还魂之类的故事，写得跟真的似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扣下书本，兴致勃勃看着云思问：“你相信这世上有鬼怪吗？” 云思作为一个重生者，自然是信的。 陆明方见她点头，脸上兴致更浓：“那我跟你说说我最近在看到的这本书。 这本书说的是一个女鬼寄生的故事。 女鬼生前是个老实人，可她身边都是坏人，她被欺负得很惨，觉悟得也很晚，根本没有机会报仇就死了。 死后她变成了鬼，但是并没有下地狱。 她也不能如传说中的厉鬼一般报仇，而是寄生在一个跟她八字相同的女子身上。 那个女子跟她的命运基本类似，被家人轻视，被嫁给人当继室。 她不忍看女子走上跟她一样的路，于是便开始教女子反击。 那女子刚开始得知身体里住着一只鬼，可谓是惊恐万分。 可是很快就知道鬼不可怕，她的亲人比鬼可怕百倍千倍。 于是女子在鬼的教导下开始反抗所有不公，历尽艰辛，她终于摆脱了恶鬼一般的家人，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女鬼也因为教导女子反抗，将自己的怨气全部释放，最终得以重新投胎。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云思听完后认真点评：“挺不错，好人得了善终，恶人也得到惩罚，我喜欢这个结局。” 陆明方闻言，顿时对手里的书失去了兴趣。 经过半年调查，他基本能断定云思身上肯定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 可是看云思刚刚的反应，应该不是鬼上身，那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是狐妖报恩？ 第178章 云思，我喜欢你 云思发现，陆明方停留在她身边的视线越来越长。 可是等她看回去的时候，陆明方总是慌乱的将视线收回。 次数多了，她便发现陆明方是在偷看她。 而且，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于是在陆明方的视线又一次逃跑之后，她没有选择放过，而是直接走到对方的书桌前，弯腰撑着桌子，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你、你看什么？” 万没想到是陆明方先扛不住开口。 云思双手撑着下巴，一副悠闲做派：“看你啊。” 陆明方又问：“看我干什么？” “看你为什么看我。” 云思的直球让陆明方不知该怎么接。 就在他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敷衍时，云思又是一记猛击。 “陆明方，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又不好意思跟我说？” 这话让陆明方一阵慌乱。 按照他的计划，现在还不到挑明的时候。 云思现在还没有喜欢上他，若是把话说明，云思以后说不定会躲着他。 可若是否认…… “对，我喜欢你。” 一旦将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陆明方所有的局促和紧张顿时消失不见，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坦诚又直接的他。 不过局促和紧张的情绪并没有消失，而是随着这话一起传到云思身上去了。 几乎是在瞬间，云思的脸颊爆红，舌头也开始打结：“你、你喜欢我？” 看陆明方最近魂不守舍的模样，她猜陆明方可能是有了喜欢的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想着主动搭个台阶。 她想，她跟陆明方虽然有个三年之约，但是现在双方的麻烦都已经解决，提前和离也没关系。 陆明方不好意思说，那就她来开口。 但她万万没想到，给出去的台阶直接甩到了她脸上。 陆明方站起身，神色郑重道：“云思，我喜欢你。 虽然我到现在都不清楚这份喜欢从何而起，但我很确定它是真的存在。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自哪里，我都喜欢你，想要与你相伴到老，同看子孙满堂。 所以，我想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咱们努力将三年的合作往后无限期推延。” “我、我……” 云思无法给出回答。 因为她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但是在听到陆明方的话后，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这在一定程度上已经预示了她的态度。 “我、我不知道，你先让我想想。” 陆明方笑得温柔，说话的语气也放得轻缓低沉：“没关系，你慢慢想，不着急。 我也不奢望你立刻答应，只希望你别拒绝我。 给我，同时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咱们去尝试不一样的人生路。” 云思听到后，慌乱点了点头。 她眼神四处飘忽，看天看地看万物，就是不敢往陆明方的方向看。 陆明方便知道，最起码在这几天，他得避一避，给云思一个独立的空间。 于是他叫了人进来，将他书桌上的东西搬去前院书房…… 云思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桌子，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她想不通，陆明方怎么会喜欢她？ 她长得一般，没有才华，没有家世，实在没有魅力让陆明方那样的青年才俊倾心。 “啊，好烦！” 云思抓过一旁已经核过的账册，想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可是当她的手触及算盘，立刻想到这是陆明方送她的礼物。 因为陆明方对这个算盘颇费心思，当时她的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认为陆明方会不会对她有些想法。 不过陆明方一句希望她好好学习，尽快当个合格的大管事，那个念头便彻底湮灭。 之后每一次回忆那个场景，她都会暗暗笑话自己不自量力。 听了陆明方的表白后再看这个算盘，曾经的猜想又重新出现。 陆明方会不会在那时候就对她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可那时候他们才成婚三个多月，应当不至于？ 不过，不管陆明方送算盘的时候是什么想法，今天这账是算不成了。 云思将账本一扔，提笔准备练字。 但是刚拿起毛笔，她就想起来如今在使用的笔墨纸砚，包括笔架和镇纸都是陆明方在今年生辰时送的。 每样东西上都刻了云朵图样，表明是专门为她定制的礼物。 且从去年年底陆明方抓着她的笔带着她写春联以后，陆明方时常用这个办法教她练字。 那时候她也怀疑过陆明方的用心。 可是陆明方不会借着练字与她产生肢体接触，就连两人同握一支笔，也尽力不去触碰她的手，看着就是单纯要教她练字的模样。 午夜梦回，她好几次笑自己想太多。 凭陆明方的人品样貌和才学家世，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怎么可能眼瞎看上她？ 可今天的事实却证明，陆明方真的瞎了！ 书房是待不下去了，她扔了毛笔回卧房。 可是走进去才发现，卧房也处处是陆明方留下的印记。 梳妆台上摆着她最喜欢戴的珍珠头面，陆明方送的。 多宝阁上放着一个走马灯，是今年上元节时陆明方猜灯谜赢回来的。 墙上挂着的美人图，陆明方画的。 墙角的长枪，陆明方亲手做的。 就连她现在待的房间，都是陆明方的。 她深吸一口气，换了身衣裳出门去。 走在街上，她一时不知要往哪里走。 不能去豆腐铺，她一脸写满心事的模样，只会让她娘担心。 岑家也不能去，岑老夫人和岑夫人都是人精，轻易就能猜出她的心事。 思来想去，她去了岑府的隔壁，熹微几个上课的地方。 她去时正是休息的时候。 熹微、云盼和岑久安三人在抽陀螺，云想在做针线活，倒是平日里最不爱念书的云念，手里还抱着本书看得认真。 她一出现，大伙儿都齐刷刷看过来，异口同声道：“大姐\/嫂子，你来啦！” “对啊，来看看你们，继续玩儿。” 云思坐到云想身边，问：“念念什么情况？” 云想放下荷包，笑着回：“她跟着戚师父练武时，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让她识字念书就无精打采。 戚师父发话了，说自己不教睁眼瞎，让她每天练武之前必须读一篇文章，要能流利的读出来，不能有错别字，要是念不好，当天就别想学新东西。 戚师父这下算是捏住了她的命脉，她每天读书比谁都认真。” 云思竖起大拇指，由衷佩服道：“戚师父这个办法好，一会儿我去找他，看能不能再想个法子逼着念念把那狗爬一样的字练一练。” 云想听到这话咯咯笑：“大姐，你去，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179章 自卑 云念虽然嘴巴在念书，但耳朵却竖着听两个姐姐聊天。 大姐逼她她练字，二姐不仅不劝，还在一边拱火，她气得不行，把书收起来，凑过去问：“哟，二姐这是在给谁做荷包？” 那个荷包是天青色，上面绣着节节高升的花样，一看就是给男人的。 云家只有五个女人，这个荷包给谁的，不言而喻。 云想也不害羞，举着荷包道：“这还看不出来，给林兴德的啊。 倒是你，今天要读的文章，读顺溜了吗？ 别一会儿磕磕巴巴，又被戚师父罚蹲马步。 对了，我一会儿去问问戚师父，看能不能把蹲马步换成练字。 就你这样的，蹲马步已经不算惩罚了，还是练字比较有意思。” “你……” 云念惨叫一声，捂着心口上伤心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 你还是不是我亲姐？” 云想耸肩摊手做无奈状：“这我可回答不了你，得去问娘。 不过你这么笨，念书连盼盼都比不上，说不定真是捡来的。 要不你去问问娘，看是从哪里捡来的，我们大伙儿帮你一起寻亲。” 斗嘴皮子没胜算，云念索性站起来，撸着袖子道：“啥也别说了，打一架。” 云想往云思身后躲：“我又不是个傻子，干啥跟你打架？ 你的力气要是没处使，找戚师父去。” “不行，我就找你，我得让你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你亲妹。” “你对我动手，还说是我亲妹？这只能证明你真的不是。” 云思这是头回见两个妹妹斗嘴，看得十分投入。 但是看戏有风险，很快她也被卷了进去：“大姐，你来评评理，我真的那么笨吗？” 云思…… 她扯着眼眶微红的云念在身边坐下：“老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擅长的本就不一样。 戚师父好几次夸你在习武上有天赋，所以你在读书一道上弱些也是正常。 毕竟这世上十全十美的人屈指可数。” 云念瘪瘪嘴，一脸可怜模样：“大姐，你也知道我不擅长读书。 要不你去跟师父说，我以后就不念书了。” “不行。” 云思拒绝得很是果断：“少在这里装可怜，没用。” “姐……” 云念还想撒娇，云思直接抬手按住她的脸：“字肯定是要认的，叫祖宗都没用！ 不过我可以想办法给你换一些书。” 见长姐态度坚决，云思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直接蔫了。 倒是云想在一旁问：“姐，你准备给她换什么书？” “换兵书。” 云思看着云念道：“你不是喜欢听你师父说打仗的事情么，你多看些兵书，就能知道你师父他们打仗用的是什么计策。” 这话让云念双眼放光：“可以吗？” 云思点头：“我们只是希望你能识字，又不是要让你考科举。 只要你以后能看得懂书信契书，别被人骗了，我管你是看兵书还是四书。” “耶！” 云念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大姐你太好了，我这就去跟师父说！” 说罢她抬腿就跑，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没看到影子了。 云念走后，云思看向云想：“都开始做荷包了，是已经选好了定亲的日子？” 云想摇头：“还没，不过反正都是要做的，先准备着，免得要用的时候手忙脚乱，应对不及。” “我看你这样子，怎么一点也没有待嫁新娘的害羞？” “我跟林兴德拢拢共才见过一面，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哪里会害羞。” 这话很真实，但云思总觉得有些不对。 思索片刻后，她问：“想想，你是不愿意嫁人，还是不愿意嫁林兴德？” “姐，如果嫁人能让娘开心，能不影响三妹和小妹，我是愿意嫁人的。” 云思听出来了，云想不愿意嫁人。 她正想着该怎么开口，就听云想道：“姐，其实之前你也不愿意嫁人的？ 你跟郭铁牛和离时，说以后要陪着我们，那话很坚定，不像是开玩笑。 如果不是小妹遇上那样的的事情，你应该不会嫁给姐夫。 既然你能为了家人牺牲，我怎么就不行呢？” 云思很震惊。 她没想到云想竟然有这样的念头。 她左右看看，将人拉去亭子里，这才着急问：“想想，你为什么要为家人牺牲？ 你觉得你是为她们好，所以牺牲自己的幸福。 可是她们需要你的牺牲吗？ 她们知道你的做法，以后能开心吗？ 你要是不想嫁人就跟娘说，娘肯定不会逼你。 就算娘不同意，还有我呢，我可以……” 云想听到这话，忽然痛苦的捂住脸：“姐，我只比你小一岁，你已经能撑给家人撑起一片天，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是想不拖你们的后腿，就这样而已！ 我不想什么事情都靠你，这只会让我觉得，我就是个废物。 嫁人而已，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遭，别人能行，我也可以的。” 听着妹妹语无伦次的话，云思有些无措。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劝。 她对于困着妹妹的东西很熟悉，那玩意儿叫自卑，能将人拖去无尽深渊，然后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上辈子，她也曾被这东西困住，以至于不敢反抗郭家的欺凌。 临死前烧的一把火烧带走了她的性命，也将她的自卑烧成了灰。 这辈子，她带着娘和妹妹和离，收拾郭家，开铺做生意，然后嫁给陆明方，结识岑家，拥有了更多展现自我的机会，也将自己活成了罗平县的传奇人物。 再看另外两个妹妹，云盼因为八字被岑家看上，长大以后很可能会成为国公夫人，是世上绝大部分人都要仰望的存在。 云念是个习武的好苗子，甚至都能称得上天赋卓绝，岑家的护卫人人都想当她的师父，教她绝活。 岑老夫人都曾说过，云念若生做男儿，凭借一身好武艺，定然能闯出一番天地。 可是四姐妹中的云想没有云思的际遇，没有云念的天赋，没有云盼的好运，她被三个姐姐妹妹夹在中间，会自卑也很正常…… 第180章 陆明方，你是唯一的选择 “想想，我当时决定跟陆明方成亲，盼盼的事情是我做决定的一部分原因，但绝不是全部。 陆明方是个美男子，甚至称得上我生平见过最好看的人，嫁给他，跟他日夜相处，饭都能多吃两碗。 以陆明方的身份，我嫁给他不可能吃亏，我能收获钱财，人脉，以及我不曾见过的世面。 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们的婚事是各取所需，在成婚之前我们就约好，要怎么结束两个人的关系。” 既然云想拿云思的婚事举例，云思索性将自己的婚事摊开来说。 “想想，我的婚事不是牺牲，而是生意。 在决定做这场生意之前，我权衡利弊，算了自己需要付出什么，又能收获什么。 这场生意最坏是什么结果，我又能不能承担得起。 对于跟我做生意的另一个人，我也做了全方位的考量，他的容貌，出身，脾性，人品，我全都仔细考虑过。 在确定这件事情是利大于弊的情况下，我才同意。 倘若当初跟我提亲的是个黄土埋了大半截身子的糟老头，就算他能解决盼盼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嫁的。 想想，就算牺牲也得有意义，不要做自我感动的牺牲。” 云想闻言低下头，掩面哭泣：“为什么我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云思没再说话，只轻轻拍着妹妹的肩膀，让她放肆发泄情绪。 良久之后，云想总算止住哭声，顶着红肿的眼，看着云思问：“姐，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云思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云想如果知道该怎么办，就不会问云思。 两人对视片刻后，云思发现自己的表达可能有些误会，于是率先开口：“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跟林兴德成亲，或者退了这桩婚事。 跟林兴德成亲可以是因为他是个不错的人，可以是因为想走一条相对容易的路，但不要因为娘和两个妹妹。 她们是这世上最希望你开心的人。 倘若你以后的婚姻不顺，最难过的也是他们。 如果选择退亲，你之后还得再做一次选择，是等一个合心意的人，还是坚决不嫁人。 如果要等，你得做好希望落空的准备。 如果不等，那你就做好承受非议和白眼的可能。 只要你能受得住，我敢保证，家里其他人也都扛得住。 如果你不想嫁人，但是心里实在过不去，担心拖累家人，那你想想前年盼盼遇到事情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放弃盼盼，让一切回归平静。” 云想飞快摇头：“我没有。” “那你可别瞧不起我们，你能为盼盼抗住压力，我们肯定也能为你抗住外面的流言蜚语。 所以好好想想，你想要怎么办。 不管你想怎么做，我们都支持你。” 云思见好就收，拍了拍云想的肩膀，将这一方天地留给她。 …… 开导一回云想，云思自己也茅塞顿开。 从郭家离开，她径直回家，直奔陆明方的书房。 站在院子里，她都不等门口的小厮进去禀告，直接开口喊：“陆明方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不等她喊第二声，书房门打开，陆明方出现在门口，神情略微有些慌乱。 “你要说什么。” “你上午说的那件事，我考虑好了，我答应你。” “啊？” 陆明方的脑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云思看着陆明方灿然一笑，认真道：“陆明方，我喜……” 剩下的话被陆明方突然伸出的手打断。 他快步从书房跑了出来，一把将云思抱在怀里，激动道：“云思，谢谢你，谢谢你选择了我。” 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云思也不扭捏，她抬手回抱陆明方：“也谢谢你选择了我，谢谢我们选择了彼此。” 激动过后，陆明方终于想起来说话。 他放开云思，问：“之前你还一脸懵，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因为我想了一下，我好像不会输。 把你之前的提议看做一场生意，如果我亏了，无非就是和离。 如果赚了，收获的幸福够我享用一生。” 云思一双漂亮的眼睛装着陆明方——她此生最大的赌注。 “关键是，如果把感情看做一场生意，除了你，我大约再找不到别的合作对象。” 听云思将感情比喻成一场生意，陆明方有些哭笑不得。 当他听到自己是这场生意唯一的选择时，世上所有的欣喜都在瞬间涌入他的心间。 他感觉自己仿佛能飞起来。 读了那么多的书，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的心里只有三个字。 “谢谢你，云思。 相信我，这场生意你绝对不会亏本。 而且它会是你这辈子最赚的生意。” 云思挑眉：“几十年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慢慢走慢慢看，等这场生意真正结束，才知道是亏是赚。” “行，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 陆明方低头牵住云思的手：“我会牢牢抓着你，等到咱们头发花白时，再来跟你算算这场生意到底有多赚。” “行，我等着。” 话说到这份儿上，告白似乎该告一段落，但陆明方却不肯让如此特殊的时刻轻易结束。 他又一次抱住云思，欣喜道：“我真的真的太开心了，再不会有比今天更开心的时候。” 云思靠在陆明方怀中，情绪也难以自控。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 可是凭着满腔冲动做下决定才发现，这种感觉貌似还不错。 她甚少奢想未来，可此刻脑海里却出现了自己跟陆明方白发苍苍时，坐在摇椅上算账的画面…… 第181章 想你 一对正常的夫妻该如何相处，云思并不知道。 短时间内，她也没有机会知道。 因为在表明心意的第二天，昌平城的粮仓出了问题，半仓的粮食不知所踪。 问题严重，必须要陆明方亲自去处理。 云思原本也想跟着去，一则给陆明方搭把手，二来自己也学习一下。 但是临近过年，各地管事都会过来报账，家里必须得有个坐镇的人。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个人非云思莫属。 于是两个刚刚准备发展感情的年轻人，就这么被迫分居两地。 陆明方这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月，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的下午。 将将好赶上生辰的尾巴。 云思并不知道陆明方什么时候回来，但还是特意吩咐下人为生辰做了准备。 因此陆明方虽然回来得突兀，仍然过了个热闹的生辰。 吃完晚饭，熹微很是自觉的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久未见面的哥哥嫂嫂。 当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云思莫名感觉有些尴尬。 分别之前，他们刚刚互通心意，正是感情最为澎湃的时候。 可是澎湃的感情并没得到任何发展，就遭到一个多月的冷遇。 如今再见面，他们两个人已经不是普通的合作伙伴。 可要说是夫妻，他们的感情浓度也没有到那份儿上。 因此要怎么把握相处的度，便成了一大难题。 其实不止云思如此，陆明方也有相同的感觉。 他迫切的想靠近云思，但是又怕自己的热情会将人吓坏。 可若是什么也不说，他又担心云思会多想。 犹豫良久之后，他终于做了决定，决定还是稳妥为上，按照之前的相处模式，先打破尴尬，再视情况决定之后该怎么办。 要按照之前的相处模式，两人最常说的便是生意。 于是他跟云思说起这次出门的事情。 从调查粮食失踪的原因，到如何填补昌平城的窟窿，再到突袭检查其他粮仓，以及如何避免此类问题。 其实在陆明方寄回来的家书中，这些事情都有提及，但是听他一一讲述，感觉又完全不同。 云思听得认真，偶尔问些问题，对答之间，气氛很快热络起来。 说完粮仓的问题后，云思接过话题，说起年底各管事送上来的账册。 年底报账最是繁琐，云思说起来就没个停歇。 等她又一次停下来喝水时，看到陆明方脸上的倦容才反应过来，人家是赶路回来的。 她赶忙道歉：“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是赶路回来，这会儿肯定累得不行了。 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儿，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 陆明方掩唇打个哈欠，笑道：“许久没有跟你见面，舍不得跟你分开，听你说话也不觉得累。 这一句话直接将两人之前回避的事情点明。 云思听着他诉说思念，脸上不自觉地染上绯红。 “我、我……” 云思结巴两下，并没有回应对方的话。 她非常久违的体会到了害羞的情绪。 陆明方几步上前，牵住云思快要拧成麻花的手：“离家的这一个多月，我天天都想着能够尽早回来与你相聚。 可真正见到你以后，藏在心里的那么多思念，却没办法宣之于口。” 这话让云思的脸更红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应对这样的场景，索性什么话也不说，上前两步抱住陆明方的腰肢，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充当鸵鸟。 陆明方被心上人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惊住，半晌没有反应。 直到察觉环在腰间的手渐渐松了力气，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抬手紧紧抱住怀里的人。 两人沉默相拥良久，最后是陆明方率先松手：“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云思见他蹙眉，以为他是累得不行，赶紧松了手。 陆明方抬手在云思泛红的脸颊轻抚两下：“我先回书房了。” 这话在云思的预料之外，但却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虽然跟陆明方互诉心意，但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两人的感情能更亲密一些再同房。 陆明方今晚如果选择留下，她不会拒绝。 可陆明方选择住在书房，她的开心几乎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她感觉自己跟陆明方真正做到了心意相通。 心里开心，在行动上是很难掩藏的。 她双手牵着路明方的手，柔声道：“早些休息。 还有，其实你不在这些天，我也很想你。” 陆明方深吸一口气，抬手将人面前的人用力一抱，然后果断松开，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如果再不走，他怕自己真的走不了了。 …… 第二天，云思带着陆明方和熹微一起回清河村送年礼。 三人同坐一辆马车，到了地方后，陆明方最先下车，然后站在车旁，伸手扶着云思下车。 云思下来后，两人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并肩退到一边，直到熹微从马车上下来，三人往屋里走时，他们才松手。 两人自以为动作隐蔽，却不知道这个举动全被何春华看在眼里。 何春华心里藏不住事，没一会儿就把云思叫去卧房，问：“你跟明方，你们俩人怎么回事？ 你可别想着糊弄我，刚才我都瞧见你们牵手了。” 云思一直知道她娘希望她跟陆明方能够成为真夫妻，因此也没隐瞒。 “娘，就跟您看到的那样，我们俩打算假戏真做，试着当真夫妻。” 何春华明明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可真当亲耳听到这话，她却不敢相信。 “思思，你是说真的？” “娘，您不都瞧见我们俩牵手了吗，那肯定是真的。” 何春华盯着女儿的脸仔细看了又看，并没有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她这才真正的相信，然后激动拍手：“太好了，太好了！ 你跟明方能当真夫妻我就放心了。” 说罢，她突然抬手在云思手臂拍了一下，哼道：“之前我就说明方喜欢你，你还说我胡扯。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云思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但陆明方都不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所以她娘的话很有可能还是胡扯。 不过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再掰扯往事了。 她点头道：“对对对，还是您说得对，是我的错，之前不该怀疑您，要不我俩能少走不少弯路。” 何春华得了肯定，嘴角都要裂到耳后根了。 “行了，过去的事就不说了，以后你跟明方好好相处就行。 过年你就十八了，孩子的事儿可得抓紧。 你都嫁去陆家两年了，村里人明里暗里都问我，你咋还没好消息。 以前你们俩是假的，这话我不好跟你说。 现在都成真的了，你自己也得上点儿心。” 云思…… 她跟陆明方这才刚开始呢，怎么就扯到孩子上头去了？ 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口舌，她选择逃跑：“娘，这事儿哪里说得准，也得看缘分。 今天先不说了，我还有急事要找想想呢。” 说完她也不等她娘开口，抬腿就跑了出去。 第182章 科举 云思说有事要找云想，也并非是借口。 上次跟云想聊了不少，也不知道云想有没有考虑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得去探探口风。 而云想在看到姐姐的召唤，就猜出她想要问什么。 回了房间，她主动开口：“姐，我想好了，我会试着跟林兴德相处看看。” 云思诧异：“为啥，难道你还是……” “姐，你别多想，我完全是为了自己考虑。 这段时间我把你的话在心里过了很多遍，然后我发现了一个事实，其实我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强大。 如果我真的选择留在家里做个老姑娘，我可能扛不住邻居的议论和白眼。 我心里也还是会觉得对不起你和两个妹妹。 我知道你们不介意，但我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我承担终身不嫁的后果，所以就只能选择一条相对容易的路。 况且这段时间我也想明白了，我也不是真的不想要成亲，只是身边接触到的事情让我有一些抗拒。 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试着跟林兴德相处看看，如果能成就一段姻缘自然是最好不过。 如果不行……” 云思无奈地笑了笑：“不行的话就只能够当一个别扭的老姑娘了，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多多开导我，别让我钻牛角尖。” 云思见云想并不勉强，这才放下心来。 但她还是抓着妹妹的手道：“想想，我们现在已经跟以前不同了。 现在的我们有了底气，所以就算错了也没关系，别勉强自己接受。 错了就回头，娘和我们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我知道。” 云想歪头靠在云思的肩膀：“姐，有你真好。” 云思笑着拍拍她的脑袋：“我也这样觉得，有你们真好。” …… 这年的除夕仍然是云思陆明方和熹微三个人一起过。 整体跟去年也没什么区别，三个主子加上清风苑和春熙居的下人吃吃喝喝聊聊天，守夜到子时，迎了年后便各自散去。 若说有什么不一样，大约就是在此时的炮仗响起来时，陆明方在云思的脸上留下了轻轻一吻，两人的关系又进一步。 这样的进度明显有些快，但云思并没有不悦。 她知道陆明方为什么着急。 早在去年六月，陆明方就计划好明年要参加科举试。 倘若一切顺利，陆明方后年就能入京参加会试。 如果会试能考个好结果，接下来陆明方将正式步入官场。 而后年正是陆玮致仕的时候。 他们祖孙二人一个进京，一个离京，正好彻底分开。 为了确保明年科举能有个好结果，今年陆明方将彻底放下生意上的事情，前往东阳书院求学。 也就是说接下来一整年的时间，他们两人几乎没有见面的时候。 在陆明方的计划中，明年他得参加五场考试，自然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够留给云思，所以他迫切希望能够在这一次离开之前跟云思多多相处，让两人的感情能更进一步。 他们二人，一个主动出击，一个乐于配合，进度可谓是突飞猛进…… 第183章 挖井囤粮 云思从未想过她会因为一个男人哭肿了眼睛。 可是她跟陆明方在感情最炙热的时候分别，不舍简直像洪水猛兽一般将她吞没。 在陆明方带着行囊离开的那天，她哭肿了眼睛，甚至冲动到想要赶紧叫人收拾行李，然后套了马车追随陆明方而去。 好在她没有全然失去理智，不舍归不舍，生活还是得继续。 她接手了陆明方的所有生意，包括陆家公中的产业，再加上她自己的庄子和铺子，每天等她处理的事情数不胜数。 人一旦忙起来，负面情绪基本没有发挥的空间。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被压制的思念才会悄悄冒头。 这时候云思通常不会抗拒，她会提笔将自己的情绪和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 每隔七天，她会将自己记下的内容整理成书信给陆明方寄去。 陆明方也是如此，每隔七天一封信，倾诉思念，也分享生活。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异地生活。 这年的春天，云思停了熹微下午跟掌柜学习的课程，开始带着她了解家中产业。 就如同两年前陆明方手把手教她一样。 平静的日子如流水般飞逝，仿佛只在眨眼间就入了夏。 今年的夏天比去年更热，有经验的老人选择不再卖粮，粮价随之上涨，涨幅不快，但是已经让大家意识到了不对劲，有不少人都跟着行动起来。 何春华原本计划在城南再开一家豆腐铺子，因为天气热得反常，她将开铺的计划搁置，并且跟云思商量，打算屯些粮食以防万一。 这话正中云思的下怀。 “娘，囤粮的事情您别操心了，我已经在青叶巷的宅子里囤了六千斤粮食，包括日常所需的油盐酱醋，柴火木炭和针线布匹也都存下了。 院子里另外挖了口井，就算真有旱灾也够扛一段时间。 如果旱灾真的来了，我是不会放您回村的，您和三个妹妹必须得搬到那个宅子里住着。 如果情况比我想象中严重，你们得搬到陆府去住。” 怕何春华拒绝，云思劝道：“村里人都知道咱家做生意赚了钱，也知道我是陆家少奶奶。 如果真的发生到了没饭吃的时候，咱家是最容易被人惦记的。 娘，这时候您可不能分什么你我他，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何春华表现得很果断：“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的。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不用你说，我也得住到你的宅子里去。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遭灾，又会有多少人因此没了性命。” 上辈子，云思嫁人后几乎没出过杏花村，对外头的事情知道得很少。 但是在旱灾之后，她听村里人议论过，说周边十几个县都遭了灾，罗平算是情况比较好的，毕竟有大半的人活了下来。 这辈子，如果没有人出手干涉，情况应该不会有任何变化。 而她，虽然知道事情后续的发展，但是能做的事情还是太少。 就算耗尽全部钱财，她也救不了所有人。 而且，还有可能因为帮助他人而搭上自己。 可是如果真的什么也不做，她多少有些良心难安。 为了让自己安心，她道：“娘，我手里有两个庄子，从今年开始，收的粮食都不往外卖。 我想办法运一部分去村里藏起来，如果真到了揭不开锅的时候，就把那些粮食拿出来，好歹叫大伙儿熬过最困难的时候。 另外，我会出钱在村里挖几口深水井，如果真的遭了灾，大伙儿好歹能有口水喝。” 云思动作很快，说要打水井，第二天就找了挖井的师傅进村。 村里人白得了深水井，对此自然是万分配合，村长和云山海更是抢着负责这些人吃饭的问题。 云思对此乐见其成。 她做这些事并不求回报，只是想让自己心安。 但是大伙儿对此心生感激，而不是将她当成冤大头，她便觉得自己的钱花的值得…… 给村里挖了三口深水井后，云思又用陆家的名义开始挖井。 横竖陆家每年都会拿出一笔钱做善事。 施粥布药是善事，挖井一样也是善事，她便自己做了一回主，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在城里城外挖了二十口深水井。 她的动静不小，岑家很快听到了消息。 岑家听闻云思四处挖井，立刻猜到她可能是为可能到来的旱灾做准备。 岑家是最喜欢做善事的，于是当即跟着云思一起行动。 由岑荣领队，给罗平下面每个村镇挖深水井，罗平挖完之后就往旁边蔓延。 据云思所知，岑家共拿了五万两银子出来挖井，按照每口井二十两的预算，计划挖两千五百口井。 一口井二十两的花销是顶格的，大部分的水井都用不了这么多钱，所以最后岑家挖出来的井肯定比计划中要更多。 而罗平的富商在得知岑陆两家的举动之后，也想跟风做些好事。 挖井的事情是轮不到他们了，于是几家商量凑了些钱，准备等年底的时候雇人清河道。 将河拓得深一些，也能多攒些雨水。 他们还将一部分钱拿出来存粮，准备等灾情严重时施粥。 而城里大户动作频繁，这也让大部分老百姓警觉。 他们原本并不相信旱灾真的会来，如今也都被带动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准备。 而云思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停留太久，因为家里发生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云想要退亲。 第184章 林家想软饭硬吃 云想自打决定要跟林兴德相处试试之后，她便主动出击。 路上偶遇，去林家酒铺买酒，偶尔给林家送些自家做的吃食，这一来二去的，她跟林兴德相处自然就多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她觉得林兴德在大面上是个不错的人，且对她也肯花心思，于是在今年二月，两家正式定亲。 定亲之后，两人来往更加频繁，云想的心渐渐热起来，觉得跟林兴德当夫妻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没多久，一瓢又一瓢冷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议亲时何春华就透露过，今年会在城南再开个铺子，以后这个铺子就给云想经营，赚的钱自然也归云想。 但是后来何春华顾虑到旱灾，决定将开铺的计划延迟。 这原本是自家的计划调整，但是涉及到嫁妆，何春华特意给林家打了招呼，说开铺的时间延迟。 不过云想出门之前，手里肯定有间铺子。 云想原本以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林家的表现却让她大吃一惊。 林兴德在得知开铺的计划推迟之后，就说云家骗婚。 议亲时说好云想手里有间铺子，他们才给了三十六两的彩礼，现在彩礼给了，铺子没了，不是骗婚是什么？ 云想这时候还比较冷静，说彩礼家中一分不留，全部折成嫁妆带回林家，且她娘家还有另外的陪嫁，就算没有铺子，她的嫁妆也拿得出手。 怕林兴德不信，她还拿云思的婚事举例，说当初陆家给了那么多聘礼，除了吃食，家里一件没留，全部都让云思带走了。 不想林兴德却说，再多的陪嫁也比不上铺子。 俗话说家有金子外有秤，云家铺子的生意有多好，众人都看在眼里。 先是卖各种豆腐和早食，之后又开始卖菜，还有各种果子和凉饮，去年冬天开始又加了一种叫麻辣烫的吃食，生意从早到晚就没个停歇。 林家私底下算过，云家的铺子一年怕是能赚个四五十两。 如果能给云想开间一样的铺子，就算利润折半，一年也能赚个二三十两。 如今下蛋的母鸡没了，林兴德如何愿意？ 两人因为这事儿闹了个不欢而散。 不过很快林兴德便登门致歉，说自己是站在云想的角度考虑，怕云想吃亏。 毕竟云家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云想夹在中间容易被忽视。 他并不在乎云想有多少嫁妆，因为他真正看重的是云想。 林兴德还说好男不吃分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他一定能凭自己让云想过上好日子。 这时候云想对林兴德已经有了些感情，便稀里糊涂接受了这个解释，两人和好。 不过事情并没有随着林兴德的道歉翻篇，而是在云想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后来听林兴德试探问，云家没有儿子，何春华以后怎么养老时，云想忽然一阵没由来的心慌。 她装作若无其事道，她娘没有儿子，但是有四个女儿，手里也有钱，养老自然不成问题。 到时候买了仆人照顾，或者跟着某个女儿住都行，就看她娘怎么选。 这时候林兴德建议，他们成亲以后，可以有个孩子姓云，就当是何春华的亲孙子，以后给老人养老送终。 这是一个好建议，如果放在嫁妆事件之前，云想会因此感激林兴德。 但是两件事发生的顺序让她心生警惕，林兴德决定跟她成亲，很可能是冲着云家的钱财而来，说不定还抱了吃绝户的心思。 毕竟如果她的儿子姓云，就算是云家的男丁，在家里没有其他男人的情况，她的儿子很可能会继承家产。 林兴德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担着女婿的身份，却想着赘婿才能得到的东西。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直接招个上门女婿算了？ 她不招上门女婿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能去当上门女婿的都不是啥好人。 没想到，她要嫁的男人才是最烂的，竟然想软饭硬吃，连个上门女婿都不当，就想得了她家的钱财。 这时候，云想已经有了退亲的想法。 她正思考着该如何开口时，接下来一件事直接将退亲的事情摆在明面。 重阳节的后一天，林掌柜带着林兴德怒气冲冲来了铺子。 何春华见情况不对，赶紧将人往后院厢房领。 云想这时候已经不跟着几个妹妹念书，而是在铺子里帮忙，见状忙跟了上去。 她正想着是不是自己意欲退亲的事情被林家知道，没想到林掌柜进门后直接嚷道：“云老板，我是看你人品好，二姑娘性子也乖巧，所以才找了媒婆上门提亲。 可是你呢，竟然想把一个不干不净，跟家中长辈有牵扯的女儿嫁到我家，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云想听到这话，立刻想到了一个她想努力忘记，但是忘不了的畜生：朱来财。 不用想，肯定是朱来财把三年前的事情添油加醋透露给林家，所以林家才会过来闹事。 不过瞧林家的模样，可不像是要退亲，很可能就是想利用这件事来谈条件。 这个念头一出，云想就知道婚事绝不能继续下去。 因为她的心里对林家人已经有了预设，遇事她就会把林家人往坏处想。 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跟林兴德完全过不到一起去。 “林伯父，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但是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发誓，我是清白的。 当然，我知道就算发誓，您也不一定相信。 既然如此，不如咱们两家的婚事到此为止，您另外选个合适的姑娘当儿媳。” 林家父子没想到云思会这样果断的退亲，一时都有些傻眼。 林兴德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解释：“想想，你别退亲，我爹就是有些生气，咱们好好跟他解释就行。” 见云想不为所动，他又转头去看何春华。 “婶子，您劝劝想想，可别轻易就说退婚。 我是真心想娶她，不管她有没有……我都愿意娶她。” 进屋后一直沉默的何春华在林兴德的期盼中开口：“想想，你是真要退亲吗？” 云想态度坚决：“是的。” “那就退亲。” 何春华一句话都不劝，转头看向林家父子：“林掌柜，咱们两家已经定亲，有什么话原都可以好好说。 可是你从外头听了些闲言碎语，便不管不顾的来质问我女儿，可见打从心里就不相信她的人品。 既然这样，那两家的婚约就此解除。 明天我就会让人把聘礼退回去，吃食部分，我们会折换成银钱一起退给你家，绝不占你们任何便宜。” 第185章 云想要退亲 林掌柜气势汹汹上门质问，可不是为了退亲，不过是想借着这事儿谈条件而已。 没想到何春华跟云想却是那样果断提出和离，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结巴几下，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们就是心虚，这就证明了云想果然是个不干净的女人。 你们这就是骗婚，我一定要把你们的真面目告诉大伙儿，我看你还上哪里去找冤大头。” 林兴德赶紧将人拉住：“爹，您别这样，我是真心喜欢云想，我想娶她当媳妇。 而且她都说了她是清白的，那肯定是咱们被人骗了。 爹，您别冲动，我跟她们好好说就成。” 劝住老爹，在云想跟何春华之间衡量一番，他先凑到了何春华面前。 “婶子，您误会我爹了，他正是因为太看重这桩婚事才会生气。 如果他真不喜欢想想，随便找个理由退婚就成了，何必上门来呢？ 他就是想要你们给个解释，让他吃颗定心丸，只是太过着急，用的语气不对。 婶子，您千万别跟他计较。” 何春华不说话，但她看了一眼云想，显然是说这事儿让云想自己做决定。 于是林兴德又去给云想道歉。 云想等林兴德把话说完，笑着开口：“行啊，如果只是误会，说开就好了。 兴德哥，为了防止再出岔子，要不咱们把婚期期提前，过年前就把婚事办了，如何？” 到嘴的鸭子险些飞了，这会儿林兴德自然巴不得落袋为安，他连连点头：“当然没问题，我都听你的。” “谢谢你，你可真是太好了。” 云思一脸感激：“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娘已经决定留三妹在家里招赘，以后由三妹给娘养老，所以咱们的孩子不用姓云了。” 这话刚落音，林兴德的笑容卡在脸上动弹不得，形成了一个非常滑稽的表情。 “但是……” 云想接下来一脸为难道：“三妹留在家里招赘，我娘就不能给我开铺子了。 那毕竟是云家的钱，要留给云家的孩子来继承。 不过我娘说了，嫁妆还是有的，你家给的聘礼全都给我，另外再给我三十六两压箱底的钱。 这份嫁妆在整个城里也算体面了。” 两处加在一起六七十两的嫁妆，确实不算少。 可是相较之林兴德以为的一年能赚二三十两的铺子，甚至云家全部的家产，这就显得很少了。 更关键的是，云想并不是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姑娘。 他顶着一辈子也戴着摘不掉的绿帽，却只得了这些好处，自然是不愿意的。 云想见林兴德堪称惊恐的表情，低下头藏住发红的双眼，打着哭腔道：“当然，这跟我们之前说的有差别，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也能理解的。” 林兴德回头看老爹。 林掌柜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他问何春华：“何老板，你们真打算给三姑娘招赘？” 家里自然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但是何春华听到林掌柜的问题，一点也不带犹豫，肯定道：“是真的，就上个月决定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何春华不解：“你林家娶的是我家二姑娘，三姑娘的事儿为什么要跟你说？” “我……” 林掌柜总不能说当初决定娶云想，就已经做好了接管云家的准备。 他早就算好，云家大女儿嫁去陆家，自然看不上娘家的仨瓜俩枣。 云想是家中老二，是最有权利接管云家生意的。 到时候他拿个孙子出来，就能得了云家的生意。 到时候他家大儿子在前街经营酒铺，小儿子在后街管豆腐铺，兄弟两人守望相助，多好！ 没想到云家老三竟然半道杀出来说要招赘，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 “兴德哥，你说，咱俩的婚事到底怎么办，是退亲还是提前婚期，今天你给个准话。” 云想的催促让林兴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想退亲。 最开始他觉得云想好看，嫁妆也丰厚，大姐又嫁得好，跟父亲一家断亲虽然绝情，却也省了不少人情，对云想是九成满意。 后来得知云想不是个黄花闺女，但是想到以后能得到云家的全部家产，对云想是五成满意。 现在家产没了，他对云想的满意度便只剩下一两成。 云想手里有嫁妆又怎么样，只要她不死，那就很难拿出来。 毕竟云想上头还有个当陆家少奶奶的姐姐，云思在陆家虽然没有啥身份，可是要真想打压他这样的老百姓，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云思，他又想到云思在郭家的所作所为，据说是蛮横泼辣，整得前夫家家破人亡。 云想作为云思的亲妹妹，真的会如她表面那样温婉吗？ 林兴德对此抱怀疑态度。 那么他有必要娶一个不贞，没钱，甚至可能脾气不好的妻子吗？ 之前家里说过，如果他娶云想，会给他办一场体面的婚事，再给他一笔银子，之后家中的酒铺给大哥，他得云家的产业。 现在云家的产业没了，可是体面的婚事不能少，那分家时，他能分多少东西可不好说。 如果不娶云想，家里的产业有他一份，真正分家，他也能分到上百两银子。 这可是真正落到他口袋的银子，并不是云想的嫁妆那种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 各项条件对比下来，娶云想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 云想一直盯着林兴德看，很快就猜出了他的想法：“你不愿意？” 这时候林掌柜坐不住了，焦急道：“兴德，你可别做傻事。” 在林掌柜看来，云家说不定就是虚张声势骗人的。 就算云念要在家里招赘又怎样，云想毕竟是云家的女儿，何春华不可能眼看着她受苦，钱财方面多少有些补贴。 而且云想清楚云家铺子的生意该怎么经营，就算何春华不给她开铺子，家里拿钱给她开了，一样可以赚钱。 最重要的一点是，娶了云想就可以跟陆少爷当连襟，以后就算讨不到啥实惠，最起码也能有个面子情。 这个傻儿子，可千万别在关键时候头脑发昏…… 第186章 退亲 原本林兴德还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退亲，但是他爹的提醒，或者是带着警告的话却让他脑海中闪过很多回忆。 他爹先是要让他的儿子姓云，好有理由继承云家的产业。 之后得知云想跟姑父不清不白，第一反应是逼他忍下这件事，然后琢磨琢磨着跟云家提什么条件。 爹一心想让他从云家弄些东西出来，然后就可以毫无愧疚的将家中产业全部留给大哥。 根本没有考虑过他如果吃了云家的绝户之后，会被旁人怎么议论。 既然没人疼他，他就得自己为自己考虑！ 他心一横，看着云想道：“你跟你姑父的事情我过不去，我们退亲。” 扔下这话，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林掌柜被儿子的话惊出一身冷汗。 这下父子身份调换，林掌柜成了和事佬：“云老板，兴德可能是脑子没有转过弯儿来，一时冲动了。 他刚才说的话可千万不能当真，咱俩家的婚约还是照旧。 你们等着，我这就把他抓来给你赔罪。” 林掌柜追着林兴德出去以后，何春华问女儿：“想想，你真的要退亲吗？” 林兴德的表现让云想原本就不够坚定的想法彻底动摇。 她忐忑问：“娘，如果我想退亲，您会同意吗？” “我同意。” 何春华答得毫不犹豫：“想想，日子是你跟林兴德过，肯定得你愿意，才能往后过。 如果刚开始你的心里就存了疙瘩，以后指定过不到一起去。 所以退亲这事儿我没意见，你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那我要退亲。” 这个答案让何春华脸上闪过些许失落，但很快消失不见。 何春华揉了一把脸，努力笑道：“杨掌柜说你那话，估计不是随口瞎编乱造，我猜是朱来财搅和进来了。 万一哪里没弄得好，林家人出去乱嚼舌根，又是一场麻烦事。 把你姐叫来，咱们商量一下这门亲事要怎么退。” 云想没拒绝，自个儿跑去陆家找云思。 见到姐姐，她也没甚隐瞒，把前几次察觉到的不对劲都说了出来：“姐，我还没嫁去林家呢，林兴德就惦记咱家东西。 要真等我嫁过去，他不得吃咱家的肉，喝咱家的血？ 等他发现你并不是外面传说那种摆看的少奶奶，而是手握管家权，等他知道岑家的身份，知道盼盼和久安的关系，估计还得扒你和盼盼身上讨好处。 所以姐，为了咱们全家好，这门亲事必须得退。” 云思历来是惯妹妹的，闻言直接将这事儿揽下。 “放心，退亲的事儿交给我，保证给你办妥了。” 云思当天下午就将林掌柜和林兴德请来陆家。 林家父子到陆家门口时，正好碰上云思送县丞夫人出来。 两边有些距离，听不见云思和县丞夫人说什么，但是能看到她们二人手拉着手聊得极亲热。 林掌柜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住。 城里都传云思嫁到陆家之后被人看不起，因此城里有脸面的人家摆酒都不请云思，云思也就空有个少奶奶的身份，一点也不受重视。 可是看县丞夫人的模样，云思可不像外头传的那样啊…… 想到什么，林掌柜的心瞬间燥热。 如果兴德能成为云思的妹夫，那他林家在罗平的地位兴许都能跟着往上拔一拔。 因此看到县丞夫人的马车离开之后，林掌柜极热情的迎了上去打招呼：“陆少奶奶。” 云思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神情冷淡道：“进去说。” 林掌柜是个生意人，察言观色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看云思的模样他就知道云思叫他们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见云思已经转身往里走，他连忙小声叮嘱儿子：“一会儿机灵些，千万别惹了陆少奶奶。” 从门口去前厅的路上，他的脑子转个不停，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跟云思解释两家的“误会”。 但是云思一点机会也没给他，在前厅坐下，开口就要退亲：“林掌柜，今天上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既然两家没有缘分，亲事便到此为止。” “少奶奶，这里面……” 云思根本不给林掌柜解释的机会，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然后将扶春喊了进来。 “当初林家下聘是按照三十六两来准备，今日我便凑个整，退回五十两。 两家婚事不成，但是交情不散，日后见面也当一如从前。 至于退亲的原因，便对外说是请高人算了八字，林公子和我家二妹八字相冲，林掌柜以为如何？” 林掌柜见云思的态度如此果决，将半路准备的好话全部咽了回去，换了个态度问：“少奶奶这是想用身份欺压我们小老百姓？ 陆大人克己奉公，想必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他老人家如果知道这事儿，少奶奶您也别想讨到好。” “是吗？” 云思丝毫不将林掌柜的威胁放在心上，从容笑道：“林掌柜，我如果真想用身份压你，刚刚跟张夫人聊天时，就该跟她说，直接收回你家的酒户身份。 如果我查出来的消息没错，你家的酒榷是你大女婿借着在衙门当差的便利帮你办的。 我托人情给你收回，这应当很公平？ 对了，还有令郎的文书一职，如果我没记错，也是花钱顶了别人的缺。 我若是再花些钱，让人来顶了他的缺，这也只能叫因果报应。 至于把这消息传给我家老爷子，你要乐意你就传，我等着看老爷子能如何收拾我。” 云思的态度让林掌柜心里发堵，一时竟不知该接什么话。 “林掌柜，大家都是体面人，有些话说得直白了也没意思。 我觉得咱们两家还是悄无声息的解除婚约为好，你以为呢？” 云思的笑容不变，但林掌柜愣是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威胁的意味。 林掌柜仍不死心，还想再争取一番：“少奶奶，这事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在你盘算着吃我家绝户的时候，就该想到可能会有这一天。 天底下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林掌柜长我几十岁，这个道理应该比我更明白。” “我、我……” 林掌柜吞吐几声，那些连他自己都觉得假的辩解始终没能说出口，最后还是拿了银子了事。 第187章 去父留子 林掌柜父子出去后，扶春小声问：“少奶奶，需要奴婢去叮嘱他们，让他们管住嘴吗？” “不用，林掌柜知道分寸，他既然同意了退亲，后面就不会再闹事。 倒是朱家，我以为他们学乖了，没想到是憋到了这时候故意恶心我。” 云思冷笑：“叫王虎去落霞镇走一趟，把租给朱来财的铺子收回来。 另外，把马三叫过来，我有事要吩咐。” 云思从来没有忘记过朱来财一家。 从打断了朱来财的腿，她便一直留意着那家人的动静。 她娘和离后她选择留在云家，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防止朱家人跟王氏勾搭在一起害她家。 没想到在朱来财养腿伤期间，云芳芳发现朱来财跟镇上的暗娼往来频繁，染了脏病不说，还传染给她，两口子为这事儿闹得不可开交，根本没心思算断腿的账。 不过她也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跟陆明方定亲之后，她不仅提高价钱把朱来财租的铺子买下，还在镇上找了三拨人盯着那两口子。 盯梢的人每提供一条有用的信息就能获得系相对应的奖励，因此朱家人的所作所为都在她的监控之下。 但是她也没想到，朱来财竟然冷不丁来了个大招，想要毁了想想的婚事。 好在林家也不是什么靠谱的姻缘，不然她非剁了那两口人不可…… 没一会儿，马三就被叫过来：“少奶奶，不知您叫小人来有何吩咐？” 去年时，陆明方担心旱灾会出乱子，往她身边放了三个会武的人。 有两个贴身婢女，叫沛夏和藏冬，马三是护卫兼车夫。 云思让马弄断朱来财的腿，是彻底站不起来的那种断，并且想办法让云芳芳再说不了话。 马三毫不犹豫，领了吩咐转身就走。 三天之后，盯梢的人给云思送了消息，说朱来财跟镇上寡妇偷情时被寡妇的另一个姘头发现，两人扭打时朱来财摔伤了身子，变成了个瘫子。 并且不知道伤了哪里，醒来后口歪嘴斜的，再也说不了话。 得知消息之后，云思满意地笑了，并且迫不及待将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 去豆腐铺才发现，铺子里只有她娘和三个帮忙的族人，云想没有来。 何春华看大女儿过来，心知肯定是有事要说，连忙把人带去后院房间。 待屋里只有两人，云思也不绕弯子，直接将朱来财的遭遇说了。 何春华不知道是云思安排人动的手脚，听闻朱来财的遭遇后大呼老天有眼，报应不爽，猪狗不如的东西就应该落个这样的下场。 等何春华发泄过后，云思问：“娘，退亲的事还顺利吗，林家没闹事？” “我已经跟周边邻居说了想想退亲的事，这两天应该已经传开了。 林家挺安分的，昨儿在路上撞见林掌柜，笑呵呵的跟我打招呼，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就是想想她……” 何春华叹气：“她好像跟有什么心事似的，这几天一直发呆，我就怕她是舍不得林家那小子。 那孩子有什么事儿总爱藏心里，我就怕她闷出个什么病来。” 云思倒不觉得妹妹是舍不得林兴德。 之前说要退婚时，掩不住的嫌恶可不像是假的。 就算有心事，定然也是因为旁的事情。 她道：“娘您别担心，我今儿就回家找想想聊聊，问问是什么情况。” “哎，这事儿也只能靠你了，我问了几回，她都不肯告诉我，只说没事。” 云思从家里铺子出来便直奔娘家。 从隔壁豆腐工坊把云想拎回房间后，她调侃一般问：“这几天都没去豆腐铺，该不会是为了林兴德以泪洗面？” 云想闻言连退几步，一脸避讳不及的模样：“姐，你可别胡说，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那你说说看，你为啥不去铺子？” “我在思考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那你思考出个名堂没？” “我想好了，我要招赘。” “哈？” 云思皱眉：“你认真的？” 不怪云思这么意外，实在是村里之前几个招赘的人，都没啥好下场。 就她见过和听过的上门女婿，要么跟家里牵扯不清，恨不得将女方家的东西都贴补出去。 要么婿懦弱到极点，根本就不能指望他顶门立户。 少数能顶事儿，但是人也强势，等到掌家之后，让孙子跟自己姓不说，还搞什么三代还宗的把戏，连人带钱一锅端。 总之恶心的事情一大堆，何春华早早就绝了让女儿招上门女婿的想法。 何春华既不担心云家在她这里断根，也不担心没人养老，才不愿意让女儿招个赘婿回家受气。 万没想到，云想在退亲之后，竟然生了招赘的想法。 “大姐，我想好了，留在家里招赘，生两个孩子，以后给娘养老。 至于招赘的恶心事儿，如果我只要孩子不要爹，那么很多问题都可以避免。 如果实在避免不了，受着就是。 做人不能既要又要，总有得失。” 云思问：“你怎么做到只要孩子不要爹？” 云想这几天还真想了些办法：“跟你和姐夫那样，商量好就成婚几年，等我有了孩子就和离。 或者我嫁去外地，在外头找人生了孩子再回来，就说男人死了，你觉得怎么样?” 云思觉得脑子有些乱。 但是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个想法可行：“你、你等我仔细想想。” 云想倒是不急：“姐，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慢慢想。 就算真要这么办，也得等旱灾过去再说。” 云思闻言连连点头：“对对，不着急，你再仔细考虑一下，也许考虑之后又有了别的想法也不一定。” 云想笑着答应，说这只是自己突然的想法，肯定还有很多想得不周到的地方，确实得仔细考虑。 云思松了口气。 她却不知道自家妹妹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真的决定要想办法弄几个孩子回来养着…… 第188章 中毒 “少奶娘，不好了，藏冬突然吐血了。” 云思正在吃早饭，忽然听到扶春的呼唤，连忙扔了勺子跑出去。 出门就见藏冬躺在地上，胸前衣襟上是大片的鲜红。 她连忙喊：“沛夏，将藏冬抱去房间。 扶春，快叫人去请大夫来，把岑家的大夫也找过来！” 岑家的大夫来得最快，给藏冬诊脉之后给出答复，说藏冬十有八九是中毒了。 中毒？ 有谁会特意给一个丫鬟下毒？ 云思虽然觉得不可置信，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叫人封了院子，避免走漏消息。 稳住情绪之后，她把沛夏叫过来：“你跟藏冬住在一起，说说藏冬今天都干什么了。” 沛夏闻言连忙将起床之后的事情一一叙述：“今早奴婢和藏冬在卯时二刻起床，起床后在外头练了半个时辰的拳，然后便端了热水伺候少奶奶您洗漱。 之后倚秋姐姐留在屋里伺候您用膳，扶春姐姐说今天有太阳，让奴婢和藏冬准备晒衣架，待太阳出来后将您屋里的被子抱出来晒。 奴婢和藏冬将您的卧房收拾妥当后就去了院子，刚把晒衣架支起来，藏冬就吐血了。” 大夫听了一遍，没发现问题，便问：“藏冬姑娘早起可有吃什么东西？” 沛夏摇头：“没有，奴婢早起习惯喝杯水，但是藏冬没有这个习惯，她吐血时也没到用早膳的时候……” 倚秋忽然打断沛夏的话，激动道：“她吃了燕窝！ 在藏冬去少奶奶卧房之前，我给了她一碗燕窝。” 按陆家的分例，云思每天都有一盏燕窝。 云思得知燕窝是名贵之物，有钱也难买的好东西，吃得很起劲儿，可是后来从书上得知燕窝是燕子的口水做的，便怎么也不肯再吃。 但燕窝是陆家公中出的，不吃也不能折现。 云思想着省下来也是便宜了陆家人，于是让厨房每天照常炖了送来，然后给院里的丫鬟婆子吃。 而今天，正好轮到藏冬。 难不成藏冬是为她受过？ 这样就解释得通藏冬中毒的原因，毒杀她一个少奶奶总比毒杀一个丫鬟更合理。 云思顾不得想究竟是谁要毒死她，忙道：“倚秋，燕窝碗应该还在花厅，你赶紧取了过来给大夫看看。” 倚秋闻言拔腿就往外跑，很快又拿了个碗回来。 大夫用银针在剩下的汤汁里沾了几下，银针的头变了色，果然有毒。 大夫又拿了不知什么药粉撒到碗里，接着去闻里面的味道。 好一会儿之后，大夫才开口：“少奶奶，燕窝里面确实有毒，但毒性并不重，按理来说不该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云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种念头，将扶春拉了过来：“大夫，你给她看看，她中毒没有？” 大夫诊脉之后道：“这位姑娘体内并无毒素，不过她体虚气弱，不宜过度操劳，否则会影响岁寿。” 云思吃惊，难道不是每天的燕窝里都下了少量的毒？ 扶春问：“大夫，我每日不过就是陪着少奶奶，什么体力活也不干，且每餐不是鱼就是肉，怎么会体虚到影响岁寿？” 大夫听到这话后皱眉。 他转身去给藏冬把脉，又掀开藏冬的眼皮去看眼珠。 折腾一番之后，他沉声道：“少奶奶，可否将所有吃了燕窝的人都叫来，让老夫一一诊脉。” 云思自然没有意见。 她有四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院子里有四个洒扫跑腿的小丫鬟和四个干粗活的婆子，拢共就是这十二人分食燕窝。 大夫给每个人把过脉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他将云思叫到屋子外面，小声道：“少奶奶，老夫刚才仔细给藏冬姑娘把脉，从脉象上已经不太能确定是中毒，跟老夫最开始探的脉有区别。 可是在燕窝中却验出毒来。 依老夫猜测，燕窝中确实有毒，只是这种毒入了体内便验不出。 它会损害人的心脉精气，而大夫看起来只会觉得是劳累虚弱，并不会想到是中毒。 原本该您吃的燕窝被十二人分食，所以她们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体虚气弱。 倘若这些燕窝都被您吃了，您这会儿怕是…… 最关键的是谁也不知道您是中毒而亡，只以为您是操劳过度，身体被拖垮了。” 云思闻言，后背惊出汗来。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跟阎王爷擦身而过。 她抬手抵唇，努力压住心中震动，颤声问：“扶春她们没事？” “少奶奶放心，如今问题还不算严重，断了毒药再好好修养，不会危及性命。” “那就好，那就好！” 云思长舒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 但是她的心很快又悬起来。 如今府里只有她和熹微的院里有燕窝。 她不吃燕窝，可熹微却是每天都吃的。 熹微会不会中毒？ 她赶忙道：“大夫，还得劳您给熹微看看，我怕她的燕窝也有问题。” 熹微跟岑久安相熟，岑大夫对熹微也不陌生，闻言连连点头：“少奶奶客气，赶紧将陆小姐带过来，让老夫给她仔细检查。” 这时候熹微还没出发去岑家念书，直接被拉来清风苑。 好在大夫检查过后，熹微并没有中毒。 这个结果让云思稍稍放心，同时也帮她锁定了目标。 如今府里只有她和熹微吃燕窝，熹微的燕窝没事，她的燕窝有毒，所以问题肯定不出在库房，而是在炖煮燕窝的时候。 她沉思片刻，以丢失贵重物品为由直接封府，然后将所有能接触到她的燕窝的人全都抓起来，交给陆甲和马三审问。 陆甲和马三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很快就找到了下毒的人，是大厨房的一个厨娘…… 第189章 我娘很可能是被毒死的 陆甲从厨娘的屋里找出了毒药，算是坐实了下毒的事情。 至于下毒的原因。 厨娘跟云思没有过任何正面接触，自然是没有恩怨的。 据厨娘交代，投毒之事乃是陆府大管家陆万福指使。 云思正想着陆万福究竟为何下毒杀她时，在外求学的陆明方回来了。 陆明方刚进门就从陆甲嘴里得知，他挂念了一年的妻子险些被毒死。 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被寒冰冻住一般动弹不得：“知道是谁干的吗？” “据厨房的刘氏招认，说是福管家指使。” “陆万福？” 陆明方气急，咬牙道：“给陆丙传信，让他造一场意外把陆万福绑了，问清楚究竟是要毒杀云思！” “是，小人这就去。” 收拾好情绪，陆明方这才往清风苑走。 但是在看到云思之后，强撑着的坚强瞬间溃不成军。 他几步上前将人抱住，慌张问：“你没事的，对？” 云思看到陆明方突然出现，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陆明方颤抖的双手弄得哭笑不得。 “你既然知道了投毒的事儿，也该知道我根本没吃那些东西，所以别担心，我没事的。” 陆明方不信，稍稍分开后盯着她的脸问：“咱们院里的小厨房检查过没有，陆万福的手有没有伸进来？ 大夫给你看过没有，你的身体没出问题？” 云思笃定道：“放心，我没事，大夫说我壮得能打死一头牛，熹微也没事。 咱们小厨房已经仔细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我也吩咐下去了，以后入口的东西都会先验毒，并且每隔半个月就会叫大夫上门，一来给把脉，二来看看屋里使用的东西有没有问题。” 撞了大运才重生一回，手里有钱不说，还找了个心上人，云思前所未有的惜命。 自从发现燕窝藏毒之后，她就叫齐大夫把家里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任何角落都不放过，也叫了几个大夫给她和熹微把脉，都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陆明方听到这话，才是真正松了口气，牵着云思的手保证：“我已经让人去抓陆万福。 你放心，不管是谁想要害你，我绝不放过他。” 云思心说，这不跟她想到一处去了么。 她回握住陆明方的手，笑问：“这一路回来累了，要不要先去屋里歇歇？” “不累，我跟你说会儿话。 你跟我细说说，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知陆明方是担心自己，云思也不嫌麻烦，把那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但是没想到，听完她的话，陆明方的眉头蹙得更紧。 “你这是怎么了，瞧你的模样，是不是想到别的事情了？” 陆明方看了眼云思，眸色深沉道：“我娘的病跟大夫说的差不多，积劳成疾，拖垮了身体，最后药石无医。” 云思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结巴道：“你、你说说、说你娘是中毒身亡？” “不排除这个可能。” 大约是由于情绪激动，陆明方的声音变得暗哑：“我一直以为我娘生熹微伤了身子没养好，又要操心生意的事儿，所以才会油尽灯枯，从来没往中毒的方面想。 可是你燕窝里的毒，正好对应了我娘临死前的症状。 而且，下毒的还是陆万福，这很难不叫人多想。” 陆明方深吸一口气，转身去了云思的书房，提笔快速写了封信，叫陆甲想办法尽快送去京城。 陆甲拿了信出去，陆明方却一直站在书桌前，怔怔盯着书架上的某本书，许久都没动弹。 云思见状不免心疼，上前牵着他的手问：“你还好吗？” 陆明方侧过身依靠在云思身上，闷声道：“不太好。 我太蠢了，竟然一直都没发现我娘是被人毒死。” 云思以往见到的陆明方基本都是沉稳自信，胸有成竹的，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颓丧。 她努力垫脚，想要让陆明方靠得舒服，也想为陆明方撑起一片天。 “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想，做不得准的，也许你娘真是……” “不，我有预感，我娘就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陆明方很是笃定道：“我甚至都能猜到这人是谁。” “是谁？” 陆明方眼中闪过寒光，冷声道：“邓氏。” 邓氏？ 云思问：“先不说我跟邓氏都没见过面，她没有杀我的理由。 陆万福不是你祖父的心腹么，邓氏怎么能使唤得了他，并且是连杀两人？ 我觉得你祖父倒是更有可能。” “我祖父那人……” 陆明方哂笑一声，嘲讽开口：“你与他接触时间长了就知道，他爱重面子与名声大过天，是不可能杀人的。 不信你且等着看，最迟二月底就会有答案。” 云思点头道：“成，如果真是邓氏，我倒想看看她是怎么让陆万福为她所用的。” 因着陆明方对他娘的死因有了猜测，相逢的喜悦被冲淡，这个年也过得比以往冷清。 陆明方好像受了刺激一般，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其他的时间全都用来念书写文章。 他似乎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卯足了劲儿要在接下来的科举试中一路连胜，一直考到京城去。 云思对于传说中纸醉金迷的京城并没有任何向往，但是陆明方如果想去，她自然也乐意作陪。 于是她默默负责生活琐事，为专心备考的陆明方保驾护航。 让云思意外的是，这年腊月，侍郎府来了六个人参加年后县试，分别是陆明方的八叔，四个堂兄弟，以及一个堂侄…… 第190章 小三元 县试分五场，每场考试间隔两天，间隔的两天，一天用来批改考卷，一天用来张榜，榜上有名的便可参加下一场考试。 经由五场考试筛选下来，取前二十名为优胜者，有资格参加府试。 二月初二考乃是县试第一场，陆明方经过漫长的准备，在临上考场时已经十分镇定。 倒是云思，一早上起来莫名心慌，拿着早就收拾好的书箱不停检查。 一会儿又叫人将食盒拿上来，念叨着也不知够不够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去考试。 陆明方看云思慌乱的小眼神，心里还挺得意。 云思性子内敛，平日里甚少将情绪外露，对他也是淡淡的，只有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也是被云思放在心上的。 他伸手将忙忙叨叨的人抱在怀里，忍着笑意道：“别担心，县试而已，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不仅是县试，接下来的府试、院试、乡试，还有来年的会试和殿试，我都会考出好成绩，一定会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陆明方果然说话算数，在接下来的五场考试中，他斩获五个第一，顺利进入府试。 从侍郎府来的六个人也都过了县试，开始为接下来的府试做准备。 在县试期间，还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就是陆丙寄了信回来，说陆万福已经承认是他让人在云思的燕窝里下毒，奚望也是死于中毒。 至于指使之人，确实就是邓氏。 陆万福之所以会听邓氏的话，是因为多年前曾跟邓氏春风一度，他觉得对不起邓氏，因此对邓氏有求必应。 陆明方在确定杀母仇人之后，提笔给陆丙交代了两件事。 第一，暂时让陆万福活着；第二，将邓氏弄残，算是收些利息，等他进京以后亲自为母报仇。 云思以为这个消息会给陆明方带来一定的刺激，没想到陆明方竟然非常冷静，给陆丙回信之后立刻专心科考，好似根本没有这回事…… 另外一桩大事便是县衙给每家每户发了五十株土豆苗，让大伙儿开始种土豆。 云思从岑夫人那里得知，经过去年一年的育种，今年朝廷会开始推广土豆和红薯的种植。 因为云思献粮种有功，所以罗平县是唯一一个同时有土豆种和红薯种的县城。 并且岑老夫人还说，接下来朝廷对云思一定会有封赏，让云思耐心等着就是。 云思听了这话，果然开始期待。 她虽然有钱有地，但是再多点儿也不介意。 更何况，那可是来自朝廷的封赏，意义绝对不一般。 心里有了期盼，注意力被分散，她便不那么挂心陆明方接下来的考试…… 陆明方三月二十出发参加府试，四月底，云思收到了报喜的信。 这次府试，陆明方仍是第一。 自此，陆明方便有了童生功名。 除了陆明方之外，陆家另有四人考上童生，分别是陆明方的八叔，两个堂兄和堂侄。 五月二十，云思再一次收到喜报，陆明方院试第一，正式成了一名秀才。 三场考试第一，俗称小三元，这也算是地方的政绩，因此成绩出来时，县令夫人和县丞夫人特意上门贺喜。 整个罗平县也被陆明方的科举成绩震惊。 陆明方十三岁从书院退学接管家业，这是满县城都知道的事儿，可他突然之间参加科举试，并且是县试府试院试接连第一，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惊讶过后，不少人都在议论，说陆明方实在太可惜了，如果当初他没有退学，而是一心读书，这会儿说不定都考上进士开始当官了。 会这么想的不止罗平的老百姓，远在京城的陆玮也是这样想的。 当他收到罗平县报信的信时，顿得陆家的文曲星被埋没了。 若是明方能在京城长大，能进国子监念书，说不定二十岁之前就能考上进士。 这样他还能在致仕之前推明方一把，为陆家的将来铺路。 往事不可追，他很快又安慰自己，现在也不算晚。 明方能得秀才头名，在今秋的乡试上定能考个举人，运气再好一些，明年的会试说不定都能有所斩获。 这样他就能在离京之前为明方安排好去路。 还有明方的亲事，也可以重新考虑一番，就算不休妻，也得纳两个有助力的贵妾。 即便明方明年没有考上进士，待他回乡后从旁辅导，明方走上官场是迟早的事。 届时他虽然没办法出力，但是有岑家相助，明方的仕途一定会比他更顺。 总之不管怎样，陆家算是后继有人了！ 至于跟明方同时考上秀才的孙子长晖，完全是压着榜考上的，今年的乡试没有任何希望，再等三年都不一定能考上举人，因此完全被陆玮给忽视了…… 不同于陆玮的忽视，邓氏身为陆长晖的祖母，十分为陆长晖的成绩兴奋。 在她看来，长晖今年才十七岁，比陆明方小了五岁，所以名次差些也是正常。 再等五年，长晖肯定比陆明方有出息。 长晖能考上进士是最好，哪怕考不上进士，只要能考个举人，她就能托娘家兄弟帮长晖运作个县令。 只要长晖能出仕，她这一房就是陆家最有出息的，不愁陆玮那个老东西不偏袒。 现在唯一碍眼的就是陆明方。 万一陆明方抢先一步入仕，老头子会偏向谁就说不准了。 她心思翻转，叫来婢女问：“还是没有管家的消息吗？” “回姨奶奶的话，奴婢听前院的人说，老爷似乎已经放弃寻找管家了。 早前派出去的人都叫了回来，只悬赏的消息还在外头贴着，不过已经半月没人上门。” 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邓氏心烦意乱。 陆万福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失踪。 如果陆万福还在，兴许能有办法让陆明方没法儿参加接下来的乡试，她的孙儿也能多一份胜算。 眼下得用的人没了，她又摔伤了腰，下半辈子很可能瘫在床上，府里一群拜高踩低的人对她逐渐怠慢，因此尽管她手里有钱，却不敢花在给陆明方找麻烦上面。 毕竟谁也不知道，以后她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第191章 有责任为你扫清障碍 “少奶奶，少爷的信！少爷来信了！” 陆甲难得失态，举着信封从大门口欢呼着直奔清风苑。 府里的人都知道乡试前天放榜，陆明方在这时候来信，十有八九跟乡试成绩有关，于是所有得闲的人都在陆甲后面，想要一探究竟。 清风苑内，陆熹微听到陆甲的声音后立刻放下根本没写几个字的毛笔，站起来往外张望：“嫂子，我哥来信了，定是要告诉我们乡试的结果！” “那就去看看。” 不止是熹微，云思这两天也魂不守舍。 好不容易等来结果，她自然是片刻都不了，站起身就往外走。 两行人在院门口相遇，陆家激动道：“少奶奶，少爷的信！” 云思接过信后一把撕开，细看她的手，还有些发抖。 她展开信纸匆匆扫过，一眼就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信息：幸不辱命，桂榜第三。 云思伸手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太过激动惊叫出声。 她转头看着熹微，险些喜极而泣：“第三名！熹微，你哥中了，他考了第三名！” “啊啊啊！” 熹微好像失去言语功能一般，听到答案之后二话不说，只抱着云思不停欢呼。 云思也好不到哪里去，被熹微拉着不自觉的蹦起来。 良久之后，两人才缓住情绪。 熹微看着院外一群仆从，后知后觉的有些害羞。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找回端庄模样：“哥哥乡试考中，这是全家的喜事，甲管事，吩咐下去，府中诸人这月领双份月钱。” 陆甲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下人闻言欢呼：“谢小姐恩典。” “家有喜事，高兴归高兴，但是规矩不能松懈。 尤其是近些日子，家中定有不少人前来贺喜，务必仔细当差。 甲管事，让厨房做好准备，确保随时都能办席，客院也都收拾出来，以防客人留宿。 还有，哥哥考上举人这样的大事，按规矩是要办流水席的，不过今年干旱，收成一般，流水席一事还得仔细斟酌。 我想着把这些钱拿来施粥也不错。 你先拟两套章程，办流水席和不办流水席的庆贺方式各一套，等哥哥回来，让他自己决定。” 将能想到的事情交代完，熹微转头看云思：“嫂子，你还有没有要交代的地方？” “没有，你想得很周全，暂时就先这样安排，有问题咱们再另说。” 过年之后，云思就把管家权交给熹微，让她练手，如今家里的一应事务都是她在安排。 云思就算发现问题也不插手，而是等熹微自己发现，或者让事态发展问题暴露。 云思看得开，横竖家里没几个人，就算真出问题，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但是这种方法却能让熹微更快进步。 如今熹微掌家还不到一年，已经能够将事情安排的井然有序…… 待门口下人退去，熹微顿时去了端庄，一手抱着云思，倚在她身上问：“嫂子，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云思对此习以为常，几乎是拖着她往屋里走：“你哥哥得跟同窗交际应酬。 我听他说，这次还准备把用于出租的房铺和一些小生意都卖掉，肯定没那么快回来。 我估摸着，快则七八天，慢的话，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 “为什么要卖府城的铺子，我哥这是笃定自己明年一定能留在京城？” 云思想起陆明方去参加乡试前，他们的某一次谈话。 当时陆明方一边备考，一边盘点资产，在筹划着将哪些东西出售。 她觉得奇怪，好好的为什么要卖东西。 陆明方解释：“我县试府试院试皆为第一名，按传统，只要此次乡试不出舞弊丑闻，考卷不出大的纰漏，肯定能中举，无非是名次高低。 明年的会试，能中进士最好，就算不能中，我也会以求学为名留在京城，并且接下来一二十年内，我都不打算回来。 我留在京城，你和熹微肯定不会留在罗平。 因此这边的产业只保留农庄和赚钱的生意，剩下的小产业都会处理掉，免得咱们远在京城，还得为些许小事操心。” 云思听说陆明方短时间都不打算回来，好奇问：“你这么不喜欢罗平？” “这是我长大的地方，我自然喜欢。 可明年祖父就要带着他的一众儿孙回乡来，各种长辈同辈晚辈近百号人，偌大陆府都不一定能装得下。 你若是留在此处，怕是再无清静之日。” 陆明方牵着云思的手，认真道：“最开始我跟你是合作关系，我出钱，你出力，帮我解决麻烦。 可是如今咱们已经是真夫妻，我如何能让你真的陷于后宅争斗？ 身为你的丈夫，我有责任为你扫清任何障碍，让你不被长辈人情所困。 但我如果想要走仕途，便不能跟家中翻脸，落下个不孝不悌的罪名。 因此我只能退一步，带你规避这些麻烦。 不过我跟你保证，短则年，最多十年，我会让陆氏所有人看你的脸色行事，再不会让他们有胆子为难你。” 第192章 明年搬去京城 陆明方回来得比云思预想中更快。 在云思收到信后的第五天，他便进了家门。 云思看到他后明显一愣，紧接着便兴奋奔至门口，激动道：“你回来啦，事情都办妥了？” 陆明方一双桃花眼盛满思念，仿佛随时都能溢出来：“事情还没办妥，但我想你了，忍不住往家里跑。 我把陆乙留下了，剩下的事情可以让他去办。” 这话一出，云思顿觉脸颊发烫，眼神下意识闪躲。 屋里的婢女也感觉自己有些多余，赶紧退了出去，并且顺带手将门关上了。 随着房门关上，屋里的光线变暗，空气中也多了丝暧昧氛围。 云思转身走到桌边倒茶。 她原本想借着这个动作躲开陆明方炙热的眼神，但是没想到陆明方却紧跟着贴了上来，从身后将她抱住，贴着她的脖子，暗哑着嗓子问：“不在家的这些天我很想你，你想我没？” 云思感觉脖颈处险些被滚烫的呼吸灼伤，这份灼热顺着身体往下蔓延，让她浑身都有些发麻。 “你到底有没有想我，嗯？” 腰间的手骤然收紧，云思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耳垂，顺着她的耳廓往上，再到耳后，脖子，逼得她不得不仰起头，以至于完全靠在陆明方身上。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是陆明方的吻。 不同于往日落在额头脸颊处如春风细雨一般的吻，今天的吻如夏日暴雨，来得突然又迅猛。 她一双手无措地握着她的手臂，心里很清楚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但她并没有阻止的念头。 两年的时间足够让她做好一切心理准备。 迷糊之间，她在陆明方的怀里转了个身，两人终于正面相对。 陆明方的唇落在她的额头，眉梢，眼尾，然后一路往下，最终停在嘴角。 更进一步之前，他开口问：“可以吗？” 她没有回答，但是她微微偏头，红唇擦过他的唇瓣，然后就此停留，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一切。 陆明方眼中闪过惊人的亮光，让她以为自己面前站了一头饿了许久的猛兽，而自己就是猛兽垂涎已久的猎物，随时可能被拆吞入腹…… “嫂子，听说我哥回来了，他在这里吗？” 院子里熹微的喊声让屋内两人迅速分开，云思更是捂嘴转身。 “熹微来了，我、我去看看。” 她快步跑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后打开房门，陆明方则是在开门之间闪身进了卧房。 “哥，恭喜你考上举人，以后咱家的称呼是不是该改一改了？” 熹微记挂着近两个月不见的哥哥，并没注意到云思的反常。 进门后视线转了一圈，并没能在堂屋看到人，熹微这才看着门口问：“嫂子，我哥呢？” 云思道：“你哥、你哥在里屋呢。” 站在门口被屋外的凉风一吹，云思脸上的红霞消失，头脑也恢复冷静：“他刚回来，这会儿许是有些累了。” 熹微闻言立即压低声音：“是我的错，光想着许久没见哥哥，竟然忘了这一茬。 那我先回去了，等哥哥醒了再过来。” 云思往里屋看了一眼，就见陆明方走了出来。 熹微也在第一时间发现，蹦跳着走到陆明方身边，开心问：“哥哥，考上了举人，你开不开心？” 陆明方抬手戳在妹妹额头：“我感觉你好像比我更开心。” “嘿嘿，我哥哥考上了举人，我当然开心。 只要你再考上进士，你就能当官，咱们就能搬去京城住了。” 陆明方在桌前坐下，喝着云思早就倒好却没来得及递出去的茶，问：“你很想去京城？” “最近总听久安说京城多么多么有意思，我心里好奇。 而且你考上进士，相当于把京城侍郎府的脸扔在地下踩，我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们的模样。” 熹微虽然从幼年时的阴影中走出来，但是早前在京城吃过的苦，她都还记着。 尤其记得哥哥去京城接她回来时，一个堂姐跟她说，她这样的泥腿子只配待在罗平县，京城就不是她该惦记的地方。 她并没有多喜欢京城侍郎府，别的不说，侍郎府住了上百个主子，一房三代人挤在一个院子里，她真不知道那种地方有啥好惦记的。 但是那个堂姐对他们兄妹的鄙夷，却是她没办法接受的。 好像他兄妹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下等人，终生只能仰望京城侍郎府。 但是倘若哥哥明年能考上进士并且留在京城当官，那个堂姐却要跟着致仕的祖父回乡…… 这个念头足以让她高兴三天三夜！ 小姑娘的隐秘心思虽然没有直白说出来，但是陆明方也看了个大概，他肯定道：“放心，不管明年能不能考上进士，咱们都搬去京城。 不过留在京城当官还是要比留下读书体面不少，所以我一定会努力，争取让你把面子挣回来。” “耶，哥你实在太好了！” 陆明方看着妹妹重现笑颜，这才问：“久安几乎没在京城住过，他怎么知道京城有多好？” 熹微道：“他是没住过，但是他祖母和他娘都是京城人，肯定跟他说过的。 他还说他家在京城有很大很大一座宅子，宅子里的湖比咱家后院的湖大多了，让我们去京城以后都住在他家。 对了，他还说会想办法带我们去宫里看看，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住的皇宫。” 陆明方听到这话，心里便有了猜想。 他转头问：“娘子，你跟岳母说了希望带她们一起去京城的事儿吗？” 云思回：“我说了，不过我娘说还得再考虑一下。” 自从上次陆明方说要搬去京城，她就试探性问了她娘，愿不愿意一起搬去京城。 按照如今的情况看，盼盼跟久安的婚事大约是没有变数的，而岑久安一个国公爷，自然不可能一直住在罗平，迟早是要回京城的。 如果她跟盼盼都去了京城，她自然希望可以把娘和另外两个妹妹一起带走。 反正她们在罗平县没有什么牵挂，既如此还不如一起搬去京城。 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陆明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笑着看向云思：“看来不止咱们家打算去京城，岑家人也有这个打算。 岑夫人这是用久安当前锋，争取带着大家一起走，她后面肯定还会有动作。 得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咱们肯定能一起走。” 第193章 施粥计划 熹微只听到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大伙儿都能一起去京城。 这话让她十分兴奋，恨不得立刻将好消息分享给几个朋友。 不过她还记得自己过来是有差事在身：“哥，祖父之前说过，家中若有后辈考上举人，要摆三天流水席以示庆贺。 但是我想着今年干旱，摆流水席可能会失控，不如把这钱拿来施粥。 我算过了，摆三天流水席的花销足够咱们在城里摆两个粥棚，施一个月的粥。 待到天寒地冻，这些粥兴许能叫那些贫苦之人安然过冬。 当然，这事儿还得你来拿主意。” 陆明方闻言拍拍熹微的脑袋，一脸赞赏道：“考虑得很周全，就按你说的来办。 后续的事情也都交给你，什么时候开始施粥，怎么维持秩序，每天施多少粥，拢共要花多少钱，这些你都要考虑清楚，写个章程出来，再跟你嫂子和陆甲商量。” 这是熹微管家以来按照自的想法办的第一件差事，被哥哥肯定以后，她顿时觉得充满干劲，恨不得立即将事情落听。 “哥，这些我都大概想过了，等写出来就送给你和搜子看。 你等着，我这就写。” 十来岁的孩子，说风就是雨，扔下这话就似一阵风般卷走了，正如来时那样。 熹微走了，屋里只剩下云思和陆明方。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在同时想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我、我去厨房看看今晚吃什么菜，吩咐他们添几道你爱吃的。” 云思慌忙站起来，不等陆明方说话就走了出去。 陆明方看着她仓促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她因为紧张而嫣红的脸颊，以及红润的嘴唇。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再等了。 待身体某些本能反应退散之后，他起身走到门口吩咐：“陆乙，将我的行李都送进来。” 从去年开始，他偶尔会留宿主院，房里还给他添置了一张衣柜，因此这个吩咐倒不显得突兀，很快陆乙便带着婆子抬进来好几箱东西。 他也不用下人帮忙，亲自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归置，干净的衣物放去衣柜，需要清洗的衣物留在箱子里，书籍送去对面的的书房。 给云思买的东西，他也一一分类放置，干得很是顺手。 等云思盯着厨房将晚饭做好回来时，陆明方已经将所有行李收拾好。 云思进门就看见厅内长案上的天青釉陶瓷花瓶，不用说，定是陆明方的手笔。 “怎么换了这个花瓶？” “冬日里天冷，待在屋里的时间长，各处放些亮色，心情也能好些。 我将卧房里的花瓶换成了新买的粉彩荷莲纹玉壶春瓶，颜色清新淡雅，做摆件最好不过。” 云思对于这类事物既不了解，也不热衷，自然由陆明方说了算。 她笑着说：“既然你都说好，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熹微应该马上就来了，先吃饭，吃过饭后再去看你新买回来的花瓶。” 几乎是话刚落音，门口就传来扶春的声音：“少爷，少奶奶，小姐来了。” 在情绪可控时，熹微还是懂规矩的，每回来找云思都会让婢女通报。 “请小姐进来。” 熹微进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纸，是她写的有关施粥的详情内容。 “哥，嫂子，趁着还没上菜，你们先看看有没有问题？” 陆明方接过，扫了一眼纸面后，夸赞道：“不错，这几个月练字很认真，上次给你指出来的问题都改正了。” 熹微听到夸赞很是开心：“哥，那我是不是可以去开铺子了？” 过年时，熹微提出想要自己开一间成衣铺子，把之前几年从各个掌柜那里学的本事用在实处。 但是陆明方却以她连字也写不好为由拒绝了。 这大半年的功夫，熹微在练字一事上下足了功夫，为了就是能够早日得到哥哥的准允，开一家铺子出来。 如今哥哥终于夸她的字不错，她便迫不及待想问问。 陆明方在熹微期盼的眼神中点头：“确实可以，但你确定要现在开铺子？” 熹微本想点头来着，但是在云思的一声轻咳中想到了先前听到的消息，顿时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用不用，我可以再等等，等去了京城再开铺子也是一样。 哥，铺子的事儿不急，你先看看我安排的施粥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陆明方并不直接说想法，只负责挑毛病找问题，然后让熹微想解决办法。 这一天的晚饭，便在兄妹两人热烈的讨论声中度过。 等吃过晚饭，熹微借云思的书房将原本的计划删删改改，重新拟了一份新计划。 接着她又就全新的计划跟兄嫂二人讨论了一番，得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 终于将施粥的细节定下，熹微捧着几张纸简直如获至宝，乐颠颠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熹微一走，热闹的屋子顿时安静。 昏黄的烛光下，一对年轻男女对立而坐。 云思看一眼陆明方，面上虽装得镇定，但心已经开始砰砰乱跳，双手也无措的抓着裙子。 之前被打断的事情，还会继续吗…… 第194章 一夜春宵 “扶春，让厨房送水来。” 云思不愿坐以待毙，索性起身吩咐婢女送水，然后装作困倦的模样，往卧房走去。 她在妆奁前坐下，对着镜子心不在焉的取着头上的首饰，耳朵却一直留意外头的动静。 很快她就听到陆明方走出正堂，房门也随之关上。 她拔簪子的手顿了顿，往外间看了一眼，很快又恢复正常。 将取下的簪子放进匣子时，发现桌面多了两个眼生的匣子。 打开来看，一个匣子里放着十二件的红宝石头面，另一个匣子里则放着两只玉镯。 不用问，定是陆明方带回来的。 她放下匣子，转头环视屋内一圈，好奇陆明方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入目所及，屋里的花瓶换了，墙上新添了一幅字画。 在看不见的地方，定然还有其他东西。 她在思考，是现在就开始寻宝，还是等着某一天忽然发现。 思忖片刻，她选择了后者。 今天得到的礼物已经足够多，也该留一些惊喜给以后。 做了决定，她转过身子专心拆头发。 将一头青丝散开，拿了梳子通发，扶春走进来道：“少奶奶，热水已经送去浴房了。” “好，我这就去。” 她放下梳子往耳房走，走到半路忽然停下。 回身看了一眼妆奁，眼中带了些犹豫和纠结，但最终还是拿起钗子将头发挽在脑后。 约莫两刻钟之后，她带着一身水汽回到房间。 然后在房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你、你怎么来了？” 陆明方反问：“我不能来？” 云思难得拘谨，双手用力交握：“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去前院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去前院沐浴。” 陆明方说完这话，几步走到云思面前，手搭在她的肩头，缓慢游走至后颈轻抚，轻声问：“今晚我想留下，可以吗？” “我……” 云思抬头看着眼前人，未说完的话都被陆明方炙热的眼神堵了回去。 这人也是讨厌，如此私密的事情为什么要拿到明面上来说，还假模假样征求她的意见。 她要是拒绝，他还真能收手不成？ 若要她开口将人留下，这也是强人所难。 思考片刻好后，她抬头在陆明方的下巴处落下轻轻一吻。 这个动作比任何答案都说服力。 陆明方再不犹豫，弯腰将人抱起，往床上走去…… 一夜春宵，缱绻缠绵。 情到浓时，陆明方一声又一声喊着娘子，那声音深情中透着一丝偏执，似要将怀中人嵌入身体，融于骨血。 云思在恍惚中觉得自己可能溺死在温柔乡。 好在陆明方还算有分寸，多少给她留了一口气，让她见到了第二天的太阳。 睁眼就看到一个美男子青丝披散，倚在床头撑着笑脸对自己笑，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如果忽略隐隐作痛的某处。 可那一处的不适太过明显，实在无法忽视。 她伸手在陆明方腰间拧了一把，嗔道：“你属牛的吗？” 陆明方伸手进被子，抓住还欲作乱的柔荑，促狭道：“我属兔，兔子生性重欲。” 云思…… 她抽回手，翻了个身，背对着陆明方道：“你走，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身后一阵窸窣，紧接着有人贴上她的背，手也落在她的腰间，两人身形契合，仿佛天生就该在一起。 “娘子，昨晚是头回，激动之下难免失了分寸，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这样了。” 身后男人的热气顺着云思的脊背一路往上攀爬，最终停留在云思的脸颊。 昨晚的种种好似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游走，她顶着红彤彤的脸颊道：“你闭嘴！” 换做往常，陆明方就该识趣的住嘴。 但今天，他却将手紧了紧，让两人贴得更紧，在云思的耳边道：“你别同我置气。 最多再过一个月我就得去京城，等再见面最少得半年以后。 咱们相处的时间短暂，可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这话来得突然，云思顾不得害羞，转身看着陆明方问：“你在过年之前就要去京城？” 陆明方点头：“会试在二月中旬，我若年后出发倒也赶得及，就怕去了千里之外水土不服，进而影响科考。 因此我便想着提前过去，早早适应那边的环境。 就算真有什么不适应的，也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来做缓冲。” 云思想到接下来又是半年的分离，心头一阵失落，叹息一声后将脸贴在陆明方胸口，久久没有说话。 两人昨晚才刚圆房，正是情意浓烈时，陆明方看着云思怅然若失的模样，只恨不得将人一起带去京城。 可他偏偏理智尚存，清楚让云思留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一，明年要搬去京城，家中要处理的事务繁多，他不在，这些事情就只能交给云思。 第二，云思若跟他去京城，少不得要在侍郎府住上半年，甚至更久。 待在人家的地盘难免束手束脚，说不定还得吃些闷亏，他舍不得。 他将怀中人抱紧，郑重道：“娘子，我跟你保证，这是咱们最后一次分离，以后咱们定能长久的在一起。” 第195章 招赘，卖铺子 陆明方说是可以在家待一个月，但是这就意味着他得在寒冬赶路。 越往北走越冷，倘若途中遇到大雪耽搁了行程，兴许过年都没法抵达京城。 云思不愿他在路上吃苦，便催着他尽早出发。 早一日到京城，便可少挨一日冻。 于是陆明方回来的第十天，便带着十六车行囊出发去京城。 云思在送别丈夫之后，开始着手准备去京城的事。 陆家的事情倒是好说，早先就有了准备，如今只需按部就班的进行，且还有熹微主动张罗，她并不需要太操心。 她的重心在娘家人身上。 何春华在岑家和大女儿接连劝说之下，最终还是决定要搬去京城。 她就四个女儿，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跟孩子们在一起。 如今大女儿和四女儿都得去京城，三女儿也念叨着想去京城见见世面，二女儿…… 哎，说到老二，何春华就发愁。 这闺女自打跟林家退亲之后，便一门心思想着招赘。 今年秋天，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青峰镇的冯明基。 冯明基是家中独子，个头高挑，模样长得不错，一直在县城书院读书，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给人入赘的。 但是冯家去年年底出了变故，冯父去世，并且赔光了家产。 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三月，冯母忽然得了病重。 冯明基变卖了一切能卖钱的东西，仍未能治好母亲的病。 云想不知怎么知道了冯明基的情况，提出让冯明基入赘，她出钱给冯明基的母亲治病。 入赘以五年为期，五年后两人和离，孩子归云想。 冯明基是个孝子，想着这样既能救母亲，又不至于让家里绝后，考虑不过半个时辰就答应了。 云想像是笃定了婚事能成一样，一边打听着招赘立女户的流程，一边出钱给小伙儿的母亲治病。 她也不用家里出钱，这几年逢年过节从岑家和陆家收的红包都在她手里，拿个十多二十两给小伙儿的母亲看病，完全不成问题。 现在就卡在何春华这里。 一方面，何春华并不想让云想招赘。 实在是她以前看过的招赘都没啥好下场，害怕女儿也会重蹈覆辙。 而且女儿年纪不算大，再等个一两年，说不定会改变想法，不必急冲冲的做决定。 她想着，家里马上要搬去京城，说不定能有另一番际遇呢？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孩子实在乐意，试试也不是不行。 毕竟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万一想想嫁人后遇到不顺的地方，招赘这事儿就会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 既如此，还不如让人试试。 如今家里条件不错，就算真选错了也能给孩子兜底。 何春华左右摇摆，迟迟未能做决定。 在陆明方提前出发去京城后，何春华终于松了口，说要招赘可以，那小伙儿得跟着去京城。 她不可能放任女儿一个人留在罗平。 原本以为这个要求能让冯明基犹豫一番，没想到小伙儿应得飞快。 冯明基想得很好，五年后云想留在京城，他回罗平，谁也不知道这段过往，他跟云想也不会有任何瓜葛，这个安排比他之前预想之中更完美。 于是，云想招赘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要搬去京城，最棘手的除了云想，再就是铺子的安排。 家中无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铺子转手出去。 铺子生意好，只要放出风声，不愁找不到买家。 可是经过四年的经营，铺子不仅能给何家带来稳定又可观的收入，也成了村民们重要的收入来源。 除了在豆腐作坊做工，从何家批了豆腐去卖之外，大伙儿田里收的粮食，地里种的菜，塘里养的鱼，家里喂养的鸡鸭，山上采的野味、柴火，都可以放在县城铺子里售卖，然后换成钱。 如果把铺子卖了，买家可不一定会像何春华那样，愿意带着众人一起发财。 何春华想着，如果村里有人能把铺子买下就好了，一切都能照旧。 可是这样的旺铺出兑，价钱不便宜，村里人根本买不起。 就在何春华犹豫之时，云思给了一个建议：让村里人合伙出钱买下铺子。 至于铺子的后续管理，可以让村里人共同推拒出四到六个管事，轮流当管事，赚的钱按照买铺子时出资的比例进行分派。 这样就能最大程度保住村里人赚钱的路子。 何春华听到这个提议，觉得不太靠谱：“这么多人合伙，能行吗？” 云思耸耸肩，坦然道：“行不行的，问问再说呗。 我还是那句话，咱家的铺子不愁卖，能在第一时间想着卖给他们，已经是多年的交情使然，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他们要不乐意，咱们就找别的买家。” 何春华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于是在跟云思讨论了些细节之后，就去找村长谈话，让村长问问大伙儿的意见。 当消息传开，整个村子都沸腾了，随后一波又一波的人找上何春华，跟她打听有关铺子的各种事情。 还有人试图仗着长辈身份和昔日交情，让何春华在价格上退让一二。 何春华做了几年生意，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抹不开脸的村妇，在价格方面她咬得死死的，寸步也不肯让。 几番拉扯之后，最终以四百两的价格成交。 这个价格包括县城的铺子，村里的豆腐工坊，各种豆腐的制作方法，还有云思添的好几样新鲜吃食的食谱。 只要用心经营，两到三年时间就可以收回本钱，坐等着分红。 最关键的是保住了村里人卖东西的渠道，这对村民来说才是最主要的。 四百两是何春华设定的底线，如愿拿到这笔钱，她也很是满意。 双方非常愉快的完成了铺子的交接。 与此同时，陆明方也到了京城…… 第196章 陆玮的后悔 陆明方十月初十从罗平出发，十一月十四抵达京城。 到京城自然绕不开侍郎府。 正巧，陆明方也不打算绕，他有些账需跟某些人算上一算。 因此进京后，他并没有住进陆丙提前置办的宅院，而是直奔城西的陆府。 时隔八年再次来到陆府，这里一如既往的嘈杂，拥挤，压抑。 也许是因为他以极好的名次考得举人功名，这次倒是没人敢当面给他甩脸色。 相反，还带了丝讨好的意味…… 就连这个府邸的主人陆玮，在看到陆明方之后也是前所未有的热情。 陆玮对陆明方今年的科考成绩夸了又夸，好似陆明方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完全看不出八年未见的生疏。 相较陆玮的热情，陆明方则冷静、或者说冷淡许多，礼节周到的给长辈请安，然后呈上从罗平带来的各种土仪。 陆玮看着陆明方的模样，很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孙子这是记恨他多年不闻不问，如今终于熬出了头，便不肯给他好脸色。 他对此表示理解。 易地而处，他兴许都做不到明方这样进退有度。 不过这样的情况可以发生，却不能长久的持续。 明方可以闹脾气，但是闹过脾气，还是得知道自己姓什么。 鉴于祖孙二人刚刚见面，感情基础不足，陆玮决定先采取怀柔政策。 他和气道：“明方，我请翰林院的孙掌院将你乡试的文章批注，孙掌院还给你提了好些建议，你随我去书房，我将他的批注拿给你。” 陆明方不置可否，跟着陆玮去了书院，留下一屋子或惊讶或羡艳的人…… “明方，这是孙掌院亲批的文章，你看看可有启发？ 若无意外，孙掌院应该是明年会试的主考官，我已收集他历年的诗作和文章整理成册，你若认真钻研，定会大有助益。” 陆明方拿着陆玮递过来的东西，面色仍旧平淡：“孙儿谢过祖父。” 陆玮见状准备打感情牌：“明方，这些年留你在罗平，我知道你心中定有怨气，但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祖父言重了，孙儿心中并无怨气。” 陆明方躬身行礼，其温文尔雅，宠辱不惊的气度叫陆玮心中的后悔更多了几分。 这样好的孩子，倘若在他身边长大，定能成为阖京闻名的翩翩君子。 可惜啊，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候。 不过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虽然他明年就得从朝堂上退下来，但是为了明方的前途，在京城多留几年也不是不行。 他在官场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和人脉，或多或少都能成为明方的助力。 而且他闲下来之后也能好好抓一抓儿孙的学问。 他吃过单打独斗的苦，家族还是要出几个有出息的，跟明方相处支撑，这样陆氏一族才能走得长远。 陆玮清清嗓子，继续道：“明方，京郊的松阳书院颇负盛名，诸多名师大儒坐镇，朝中不少大员也会去授课，那里考出来的进士不知凡几。 我已为你争取到一个入学名额，这两个月你多跟书院的夫子请教，争取来年会试登榜。” “多谢祖父好意，好叫祖父知道，孙儿从罗平出发时，岑老夫人为孙儿写了一封举荐信，让孙儿去找黎老先生讨教学问。 那时孙儿不知祖父的安排，已经答应了岑老夫人，如今倒是不好失信于人。” 自己的用心安排被拒绝，按理来说陆玮是该生气的，可是“黎老先生”四个字却让他心头激荡。 能让定国公府老夫人写举荐信的黎老先生，绝非普通人。 他颤声问：“可是黎雍黎老先生？” “正是。” 陆明方声音不大，但这两个字却如惊雷一般在陆玮耳边炸开。 竟真的是三朝帝师黎雍！ 黎雍教的最后一个学生乃是当今太子，他是太子的启蒙师，一直教到太子十二岁。 倘若黎雍能够活到太子登基，可称得上四朝帝师。 黎雍一生收了十四个弟子，但凡还活着的，如今无不是功成名就之辈。 如果陆明方能拜入黎雍门下，光是同门师兄的拉拔就够他受用终生。 至于陆明方能不能成功拜师…… 陆玮对此深信不疑。 黎雍乃是岑老夫人的舅舅，岑老夫人未出阁时是在舅舅家长大，两人名为舅甥，实际上情比父女。 岑老夫人开口请托，黎雍定然不会拒绝。 良久，陆玮才找回声音：“很好，你既然与黎老先生有缘，松阳书院就不必再考虑。 明方，你既有此等机缘，务必得把握住，不能生出任何纰漏来。” “请祖父放心，孙儿知道轻重。 且孙儿之前已经与黎老先生通信几回，想必就算稍有不妥，老先生也是能包容的。” 陆玮原本想要借机给陆明方上一课，教教京中规矩以及各方势力，也给自己立个威，没想到陆明方早就跟黎老先生搭上线。 他若再说，就显得多余了。 这一刻，陆玮看向陆明方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的孙儿比他想象中更出色。 但凡他能提早发现，何至于会像如今这般进退两难…… 第197章 陆明方的条件 “祖父，孙儿有一事禀告。” 这是祖孙二人见面之后，陆明方头回主动带起话题，陆玮立刻问：“何事？” “福管家在我手里。” “啊？” 饶是久经风浪的陆玮，听到这话都有些没回过神来，瞪着眼睛张着嘴看着陆明方，模样实在有些滑稽。 陆明方并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道：“前年冬天，云思偶然间发现有人在她的燕窝中投毒，顺藤摸瓜查下去，一路查到了福管家身上。 为确保有人诬告，孙儿让人请了福管家去问话，福管家对此供认不讳。 随后孙儿更是查到，这并非福管家第一次投毒。 十年前，他便在我母亲的燕窝中投毒，害我母亲身死……” “慎言！” 陆玮在桌上猛地一拍，打断了陆明方的话。 他双手紧握成拳，不满地盯着陆明方：“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万福是我的管家，从来只听我调派，你是想说我要杀了你娘跟你媳妇吗？” 面对陆玮的怒气和质问，陆明方分毫不退：“祖父，请您先听孙儿把话说完。 福管家身后确实有人指使，这人正是邓姨太太。 这是福管家亲口说的。 为了避免冤枉无辜，孙儿顺着福管家的口供继续追查，目前已经找到了另外两个人证。 一个是姨太太身边伺候的婢女素云，她曾几次为姨太太传话，并且追问过投毒的进程。 另一个则是姨太太的陪房徐大昌，两次下毒的毒药都是徐大昌买来交给福管家。” “你、你这话不可信！ 陆万福为何会听到邓氏的指使，甘愿为她杀人？” 陆玮下意识否认，可他看着陆明方淡定从容的模样，忽的慌了神。 他心里忽然生出个预感：明方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祖父，古人曰子不言父过，女不道母奸，有关长辈私事，孙儿不好妄议。 这是福管家的口供，请您过目。” 陆明方呈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接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在离书桌一丈远的地方站定。 很快，他预想中的画面就出现了。 陆玮保养得宜的面庞因为愤怒变得青紫，牙齿也咬得咯吱作响。 “混账，荒唐！” 此时的陆玮全然没了任何气度，就如同天底下每一个被戴了绿帽的男人般，愤恨到恨不得直接杀了那对奸夫淫妇。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而，他不能让陆明方这个小辈看热闹。 闭眼深吸一口气后，陆玮沉声开口：“明方，此事我已知晓，我必定会给你个交代。” “祖父可知孙儿要什么交代？ 为了防止出现纰漏，不如先听孙儿说说。” 陆明方对陆玮探究的眼神视而不见，缓缓道：“邓氏和陆万福这两个罪魁祸首必须死。 邓氏的子孙需得逐出家门，从此与陆家再无任何瓜葛。” 陆玮被陆明方的口出狂言气笑了。 他本就没打算留着邓氏和陆万福的命，且不说这两人投毒害人性命，光是偷情一事，二人死不足惜。 可是要将邓氏生的三个儿子逐出家门，这个惩罚是他无法接受的。 “祖父，这是孙儿想要的交代，端看祖父愿不愿意给。” 陆玮不愿被小辈威胁，冷声问：“我若不愿意呢？” “那孙儿会将福管家送至衙门，依法审理。” “你……” “祖父，此事关系重大，想必祖父一时也做不了决定，孙儿愿意给祖父一些考虑的时间。 正好孙儿也得为接下来的会试做准备，不如便以明年殿试为期。 殿试之后，孙儿再来问祖父要答案。 为了给祖父足够的思考空间，在此之前孙儿不会出现在侍郎府。 祖父，孙儿告退。” 陆明方洋洋洒洒将自己的意见说完，接着双手抱拳，行礼之后就往外走。 陆玮看着孙子的背影，心里一阵发紧，下意识喊：“你站住！” 此时陆明方已经走到书房门口，他先开了门才问：“祖父还有何交代。” “你将门关上，有关邓氏的事儿，需得仔细商议。” 陆明方用最柔和的声音说着最坚定的话：“祖父，此事断无商量的可能。 明方十年寒窗，努力出人头地，绝无可能让杀母仇人的子孙沾到哪怕一点点光，不然日后有何颜面面对亡母？ 祖父此番犹豫，大约是孙儿的本事还不够让祖父做决定。 无妨，孙儿会拿到更多筹码，定让祖父坚定不移的选择孙儿。” 扔下这话，陆明方再不给陆玮说话的机会，快步出了书房。 陆玮膝下儿孙众多，这还是头回遇到一个如此叛逆，敢直接威胁他的。 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因为这个孙儿是陆家的希望，目前而言唯一的希望。 他若不想让陆家昙花一现，在他过世之后迅速衰败，就得遵了明方的想法…… 第197章 陆明方的条件 “祖父，孙儿有一事禀告。” 这是祖孙二人见面之后，陆明方头回主动带起话题，陆玮立刻问：“何事？” “福管家在我手里。” “啊？” 饶是久经风浪的陆玮，听到这话都有些没回过神来，瞪着眼睛张着嘴看着陆明方，模样实在有些滑稽。 陆明方并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道：“前年冬天，云思偶然间发现有人在她的燕窝中投毒，顺藤摸瓜查下去，一路查到了福管家身上。 为确保有人诬告，孙儿让人请了福管家去问话，福管家对此供认不讳。 随后孙儿更是查到，这并非福管家第一次投毒。 十年前，他便在我母亲的燕窝中投毒，害我母亲身死……” “慎言！” 陆玮在桌上猛地一拍，打断了陆明方的话。 他双手紧握成拳，不满地盯着陆明方：“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万福是我的管家，从来只听我调派，你是想说我要杀了你娘跟你媳妇吗？” 面对陆玮的怒气和质问，陆明方分毫不退：“祖父，请您先听孙儿把话说完。 福管家身后确实有人指使，这人正是邓姨太太。 这是福管家亲口说的。 为了避免冤枉无辜，孙儿顺着福管家的口供继续追查，目前已经找到了另外两个人证。 一个是姨太太身边伺候的婢女素云，她曾几次为姨太太传话，并且追问过投毒的进程。 另一个则是姨太太的陪房徐大昌，两次下毒的毒药都是徐大昌买来交给福管家。” “你、你这话不可信！ 陆万福为何会听到邓氏的指使，甘愿为她杀人？” 陆玮下意识否认，可他看着陆明方淡定从容的模样，忽的慌了神。 他心里忽然生出个预感：明方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祖父，古人曰子不言父过，女不道母奸，有关长辈私事，孙儿不好妄议。 这是福管家的口供，请您过目。” 陆明方呈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接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在离书桌一丈远的地方站定。 很快，他预想中的画面就出现了。 陆玮保养得宜的面庞因为愤怒变得青紫，牙齿也咬得咯吱作响。 “混账，荒唐！” 此时的陆玮全然没了任何气度，就如同天底下每一个被戴了绿帽的男人般，愤恨到恨不得直接杀了那对奸夫淫妇。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而，他不能让陆明方这个小辈看热闹。 闭眼深吸一口气后，陆玮沉声开口：“明方，此事我已知晓，我必定会给你个交代。” “祖父可知孙儿要什么交代？ 为了防止出现纰漏，不如先听孙儿说说。” 陆明方对陆玮探究的眼神视而不见，缓缓道：“邓氏和陆万福这两个罪魁祸首必须死。 邓氏的子孙需得逐出家门，从此与陆家再无任何瓜葛。” 陆玮被陆明方的口出狂言气笑了。 他本就没打算留着邓氏和陆万福的命，且不说这两人投毒害人性命，光是偷情一事，二人死不足惜。 可是要将邓氏生的三个儿子逐出家门，这个惩罚是他无法接受的。 “祖父，这是孙儿想要的交代，端看祖父愿不愿意给。” 陆玮不愿被小辈威胁，冷声问：“我若不愿意呢？” “那孙儿会将福管家送至衙门，依法审理。” “你……” “祖父，此事关系重大，想必祖父一时也做不了决定，孙儿愿意给祖父一些考虑的时间。 正好孙儿也得为接下来的会试做准备，不如便以明年殿试为期。 殿试之后，孙儿再来问祖父要答案。 为了给祖父足够的思考空间，在此之前孙儿不会出现在侍郎府。 祖父，孙儿告退。” 陆明方洋洋洒洒将自己的意见说完，接着双手抱拳，行礼之后就往外走。 陆玮看着孙子的背影，心里一阵发紧，下意识喊：“你站住！” 此时陆明方已经走到书房门口，他先开了门才问：“祖父还有何交代。” “你将门关上，有关邓氏的事儿，需得仔细商议。” 陆明方用最柔和的声音说着最坚定的话：“祖父，此事断无商量的可能。 明方十年寒窗，努力出人头地，绝无可能让杀母仇人的子孙沾到哪怕一点点光，不然日后有何颜面面对亡母？ 祖父此番犹豫，大约是孙儿的本事还不够让祖父做决定。 无妨，孙儿会拿到更多筹码，定让祖父坚定不移的选择孙儿。” 扔下这话，陆明方再不给陆玮说话的机会，快步出了书房。 陆玮膝下儿孙众多，这还是头回遇到一个如此叛逆，敢直接威胁他的。 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因为这个孙儿是陆家的希望，目前而言唯一的希望。 他若不想让陆家昙花一现，在他过世之后迅速衰败，就得遵了明方的想法…… 第198章 隐忍多时，只为一击必中 陆明方说要给陆玮足够的思考空间，于是从书房出来，他就出了陆府，回了陆丙置办的院子。 给黎老先生递了拜帖后，更是直接在黎府住下，日夜接受黎老先生的指导。 饶是除夕，他也只在下午时去陆府给陆玮请安，连年夜饭都没吃。 接下来，一直到会试结束，他都没有再去陆家。 陆玮倒是派人来请了几次，他一律用专心备考为理由挡了回去。 会试之后，他也没用陆玮再催，主动上门了。 祖孙二人见面之后，陆玮第一句话就问：“会试如何？” “孙儿已经将文章默给黎老先生看，他老人家说问题不大，只看名次如何。” 这话让陆玮喜出望外。 虽然他早就觉得以陆明方乡试的成绩，再加上黎老先生的辅导，此次中榜应当没问题。 但是结果一日不出，他便一日担心。 黎老先生的话算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陆家第三代，终于出了个进士。 只是…… 想到陆明方进京之后的表现，陆玮在心里暗暗叹气。 孙子有出息，却一点也不受控制，于家族发展而言，绝对是一大麻烦。 可惜这个孙子不仅有出息，身后还有坚硬的靠山，饶是他有百般驯服的手段也使不出来。 “明方，我已经将邓氏移至佛堂。 待我告老回乡，定会押着邓氏和陆万福去你娘坟前磕头认罪，也会让他们二人为你娘赔命。 至于邓氏的子孙，之后我定不会让他们出现在你眼前，你看如何？” 陆玮放低了姿态，以近乎恳求的语气跟陆明方商量。 陆明方仍旧是一副恭敬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动听：“祖父，我娘已经安葬多年，实在没必要让不相干的人去打扰她的清净。 至于我的要求，去年便已经跟祖父提出，再无更改的可能。 此时距离殿试张榜还有一段时日，祖父还能再考虑考虑。” 陆玮闻言气道：“你就一定要赶尽杀绝？ 你娘已经死了，我也答应将罪魁祸首处死，给你娘报仇。 可邓氏的儿孙也是我的儿孙，是你的叔叔，是你的侄子，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就不能抬抬手给他们留条活路吗？” 陆明方闻言站直身子，直视陆玮双眼，面无表情反问：“血脉亲人，谁又能亲得过我娘？ 祖父，我前年便已得知事情真相，您猜我为何等到去年进京后才跟您说，又为什么将期限设在殿试之后？” 陆玮心说，自然是为羽翼丰满，才有谈判的条件。 这个念头出现，他立即反应过来，此事再没有商量的余地。 明方隐忍多时，就为了致命一击，怎么可能轻易松手？ 他唯一能拿捏明方的便是长辈身份，以明方的前程相要挟。 可若真这么做，以明方的性子，本就所剩无几的祖孙情分就得走到头。 “祖父，孙儿已经将诉状写好，至于这份诉状是送至京兆府，还是送到您的书桌，全看您如何抉择。” 陆明方来得快，走得也快，推了一把陆玮之后，又重新回黎府闭门读书。 “少爷，少爷，中了！” 陆乙一路狂奔欢呼，进门时险些被门槛绊倒。 关乎前程，饶是陆明方也无法保持冷静，听到动静连忙跑出来问：“名次如何？” “第八名！恭喜少爷，您是第八名。” 听到答案，陆明方激动握拳：“赏，府内上下一干人等，赏三倍月钱！” 虽然他有预感，此次成绩不会太差，但是没想到能考到第八名。 这样一来，殿试即便往后退几名，也完全可以接受。 陆乙进门没一会儿，外头便响起锣鼓声，是衙差过来报喜了，陆明方赶紧整理仪容，出门去接喜报不提。 待衙差离开，陆乙问：“少爷，可要去侍郎府报喜？” 陆明方点头：“祖父在衙门大约已经看到结果了，不过你还是去跑一趟，咱们礼数得周全。 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在备考殿试，暂时无暇顾及其他，待殿试之后再登门给祖父请安。” 将陆乙打发出去，陆明方盯着喜报看了几眼，然后小心折叠起来，将其放进早就准备好的信封，让陆丙找人快马送去罗平。 他想，罗平和京城离得实在太远，等云思收到会试的成绩，殿试结果都出来了。 但是云思得知会试成绩远比陆明方预料中要更早。 是岑老夫人亲自上门送的消息。 “思思，会试出成绩了，明方考得第八名！” “第八名？” 云思惊得嗓子都破音了。 她记得明方出门之前说过，会试若能考得百名之内便是菩萨保佑，没想到竟然考到了第八名！ 看来岑老夫人推荐的夫子，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回过神来，她赶紧道：“还得多谢老夫人，若不是您向黎老先生举荐明方，他也考不到这样好的成绩。” 岑老夫人笑道：“我舅父是个好先生，但也得明方自己争气才行。 他若是块朽木，舅父再厉害也派不上用场。 而且明方是安哥儿的姐夫，咱两家又不是外人，不必说些客套话。” 话是这样说，但云思也不能真的不当回事，心里盘算着，一定得想办法回报这份恩情。 两人说笑一阵，岑老夫人又道：“我家再过几日就启程去京城。 你看看你这边收好的东西，可有需要我带去京城的？ 这时候可别与我客气。 之后你们入京极有可能遇上干旱，最好轻车简行，怎么方便怎么来。” 云思也顾虑到这点，因此在岑家计划回京时，就托了岑老夫人带着娘和三个妹妹一起走。 这会儿岑老夫人主动提出帮忙带行李，她也不犹豫，直接将贵重的古玩字画托岑家带去京城。 待陆明方回乡祭祖后再返京，他们需带些衣物银钱便可…… 第198章 隐忍多时，只为一击必中 陆明方说要给陆玮足够的思考空间，于是从书房出来，他就出了陆府，回了陆丙置办的院子。 给黎老先生递了拜帖后，更是直接在黎府住下，日夜接受黎老先生的指导。 饶是除夕，他也只在下午时去陆府给陆玮请安，连年夜饭都没吃。 接下来，一直到会试结束，他都没有再去陆家。 陆玮倒是派人来请了几次，他一律用专心备考为理由挡了回去。 会试之后，他也没用陆玮再催，主动上门了。 祖孙二人见面之后，陆玮第一句话就问：“会试如何？” “孙儿已经将文章默给黎老先生看，他老人家说问题不大，只看名次如何。” 这话让陆玮喜出望外。 虽然他早就觉得以陆明方乡试的成绩，再加上黎老先生的辅导，此次中榜应当没问题。 但是结果一日不出，他便一日担心。 黎老先生的话算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陆家第三代，终于出了个进士。 只是…… 想到陆明方进京之后的表现，陆玮在心里暗暗叹气。 孙子有出息，却一点也不受控制，于家族发展而言，绝对是一大麻烦。 可惜这个孙子不仅有出息，身后还有坚硬的靠山，饶是他有百般驯服的手段也使不出来。 “明方，我已经将邓氏移至佛堂。 待我告老回乡，定会押着邓氏和陆万福去你娘坟前磕头认罪，也会让他们二人为你娘赔命。 至于邓氏的子孙，之后我定不会让他们出现在你眼前，你看如何？” 陆玮放低了姿态，以近乎恳求的语气跟陆明方商量。 陆明方仍旧是一副恭敬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动听：“祖父，我娘已经安葬多年，实在没必要让不相干的人去打扰她的清净。 至于我的要求，去年便已经跟祖父提出，再无更改的可能。 此时距离殿试张榜还有一段时日，祖父还能再考虑考虑。” 陆玮闻言气道：“你就一定要赶尽杀绝？ 你娘已经死了，我也答应将罪魁祸首处死，给你娘报仇。 可邓氏的儿孙也是我的儿孙，是你的叔叔，是你的侄子，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就不能抬抬手给他们留条活路吗？” 陆明方闻言站直身子，直视陆玮双眼，面无表情反问：“血脉亲人，谁又能亲得过我娘？ 祖父，我前年便已得知事情真相，您猜我为何等到去年进京后才跟您说，又为什么将期限设在殿试之后？” 陆玮心说，自然是为羽翼丰满，才有谈判的条件。 这个念头出现，他立即反应过来，此事再没有商量的余地。 明方隐忍多时，就为了致命一击，怎么可能轻易松手？ 他唯一能拿捏明方的便是长辈身份，以明方的前程相要挟。 可若真这么做，以明方的性子，本就所剩无几的祖孙情分就得走到头。 “祖父，孙儿已经将诉状写好，至于这份诉状是送至京兆府，还是送到您的书桌，全看您如何抉择。” 陆明方来得快，走得也快，推了一把陆玮之后，又重新回黎府闭门读书。 “少爷，少爷，中了！” 陆乙一路狂奔欢呼，进门时险些被门槛绊倒。 关乎前程，饶是陆明方也无法保持冷静，听到动静连忙跑出来问：“名次如何？” “第八名！恭喜少爷，您是第八名。” 听到答案，陆明方激动握拳：“赏，府内上下一干人等，赏三倍月钱！” 虽然他有预感，此次成绩不会太差，但是没想到能考到第八名。 这样一来，殿试即便往后退几名，也完全可以接受。 陆乙进门没一会儿，外头便响起锣鼓声，是衙差过来报喜了，陆明方赶紧整理仪容，出门去接喜报不提。 待衙差离开，陆乙问：“少爷，可要去侍郎府报喜？” 陆明方点头：“祖父在衙门大约已经看到结果了，不过你还是去跑一趟，咱们礼数得周全。 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在备考殿试，暂时无暇顾及其他，待殿试之后再登门给祖父请安。” 将陆乙打发出去，陆明方盯着喜报看了几眼，然后小心折叠起来，将其放进早就准备好的信封，让陆丙找人快马送去罗平。 他想，罗平和京城离得实在太远，等云思收到会试的成绩，殿试结果都出来了。 但是云思得知会试成绩远比陆明方预料中要更早。 是岑老夫人亲自上门送的消息。 “思思，会试出成绩了，明方考得第八名！” “第八名？” 云思惊得嗓子都破音了。 她记得明方出门之前说过，会试若能考得百名之内便是菩萨保佑，没想到竟然考到了第八名！ 看来岑老夫人推荐的夫子，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回过神来，她赶紧道：“还得多谢老夫人，若不是您向黎老先生举荐明方，他也考不到这样好的成绩。” 岑老夫人笑道：“我舅父是个好先生，但也得明方自己争气才行。 他若是块朽木，舅父再厉害也派不上用场。 而且明方是安哥儿的姐夫，咱两家又不是外人，不必说些客套话。” 话是这样说，但云思也不能真的不当回事，心里盘算着，一定得想办法回报这份恩情。 两人说笑一阵，岑老夫人又道：“我家再过几日就启程去京城。 你看看你这边收好的东西，可有需要我带去京城的？ 这时候可别与我客气。 之后你们入京极有可能遇上干旱，最好轻车简行，怎么方便怎么来。” 云思也顾虑到这点，因此在岑家计划回京时，就托了岑老夫人带着娘和三个妹妹一起走。 这会儿岑老夫人主动提出帮忙带行李，她也不犹豫，直接将贵重的古玩字画托岑家带去京城。 待陆明方回乡祭祖后再返京，他们需带些衣物银钱便可…… 第199章 探花 岑家定在四月十五启程。 传胪礼（宣布殿试成绩）同样是在这一天，所以在云思依依不舍送别娘家人时，陆明方已经进宫听旨。 非常巧合，此次殿试所考的题目曾是陆明方给自己出过的题目，他写了文章，并且请黎老先生点评过。 因此对于殿试的名次，他是比较有把握的。 会试的名次肯定能稳住，如果运气好，兴许还能往上升几名。 但是当他听到传胪官高呼“第一甲第三名，陆明方”时，还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实在没想到，他竟能冲到一甲第三，成了探花郎。 大殿上，震惊的不止陆明方，还有陆玮。 官场上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非翰林不入阁，因此翰林院是天下学子最为憧憬的去处。 而一甲三名，是可以直接入翰林院的。 也就是说，陆明方已经摸到入内阁的门槛了。 陆玮看着人群中的陆明方，心知自己必须要做出取舍了。 ……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邓氏正在午睡，被两个婆子从床上抬走时还是懵的，反应过来后立刻惊呼：“来人，流云呢？” “姨太太，流云已经被带走，劝您还是省些功夫。 至于我们在干什么，我们是奉老爷的命令带您去庄子。 您若老实，我们自会轻手轻脚。 若您非要反抗，就别怪咱们这些粗人笨手笨脚弄伤了您。” 邓氏花了会儿时间才反应过来婆子话里的意思。 是陆仲要带她去庄子，并且是以这种方式？ 陆仲为什么要这么做，疯了不成？ 就算不顾忌她的面子，也得顾忌她三个儿子和她娘家面子，除非…… 想到那种可能，邓氏下意识把身体绷直。 陆万福都失踪了，陆玮应该不会知道的。 可若不是那件事，陆玮为什么会如此不留情面？ 脑海中的各种猜想让她乱了分寸，她也没了挣扎的力气，轻易就被人抬上马车。 被送到郊外的庄子后，邓氏虚张声势一般喊：“老爷呢，老爷在哪里，我要见老爷。” “姨太太放心，老奴这就带您去见老爷。” 一个粗使婆子跟扛麻袋一样将她扛在肩头，朝着庄子后头的茅草房走去。 “混蛋，你要干什么，赶紧放我下来？”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那婆子都不再做声。 她脑袋朝地，整个人晕晕乎乎，喊起来更是难受，因此根本没注意自己被带去哪里。 直到婆子停下脚步，她睁开眼才发现情况不对。 入目是低矮的稻草泥砖房。 这绝不可能是陆玮会来的地方。 她怒声质问：“你个老货，你要干什么，老爷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你赶紧交代，你是受何人指使来害我。 是不是刘氏那个贱人？” 婆子没回话，直接将人扔进了破旧的泥巴房子。 邓氏倒地，原本就没养好的腰似乎裂成了好几段。 她捂着腰呼痛，正准备骂人时，眼神的余光却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消失已久的陆万福。 这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她却不想妥协，挣扎着爬到门口高呼：“我是冤枉的，我是被强迫的，我要见老爷，我要跟老爷解释，放我出去！” 婆子就跟哑了一般，抓着她的手把她往里一推，然后合上了门。 邓氏还想再叫门，陆万福却开口：“姨太太，这是邓家的庄子，老爷不会来这里的。” “什么？” 邓氏目眦欲裂，她恶狠狠盯着陆万福，厉声质问：“你跟老爷说什么了，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怀疑咱们？” 陆万福想到自己曾经为了保住邓氏而受的罪，不由苦笑：“我也没见到老爷。”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抓我的人是明方少爷，他知道了大太太当年是中毒而死。” 邓氏不蠢，相反，她还挺聪明，这简单几句话立刻让她串联起前因后果。 一瞬间，她呆若木鸡。 陆明方已然是陆家最有出息的后人，他若想要为母报仇，陆玮绝不会拦着。 更何况，还有自己和陆万福这一摊子事。 这下，邓氏是真的慌了神，不停念叨：“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怎么才能让老爷放过我？ 老天不公，怎么就独让陆明方那个孽障考上了进士？ 我儿明明那么聪慧，为何一直科举不顺？ 我儿若考上进士，陆明方那黄口小儿嚣张的份儿？” 陆万福看着邓氏，迟疑良久还是开口道：“姨太太，明方少爷说，他会让老爷处死我们，还会让老爷将您的儿孙逐出陆家。” “什么？” 邓氏惊呼：“凭什么，他凭什么要求把我的儿孙逐出陆家？ 这么荒唐的要求，老爷也能答应？” “前些日子殿试放榜，明方少爷考得探花功名，如今已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所以，老爷答应了。” 邓氏听到这话，在夏日里打了个寒噤。 陆玮是指望不上了。 如今她在邓家的庄子里，所以邓家也知道了这事儿，并且决定跟陆玮一起放弃她是？ 可是凭什么？ 她为了家族荣耀给陆玮当了几十年的妾，为邓家男子的前程不知给陆玮吹了多少枕头风。 当初决定委身陆万福，也是因为生了大儿子后失宠，她为了重新夺回陆玮，这才不得不兵行险着。 如果不是陆万福的帮助，她怎么可能在陆玮的后院一家独大，又怎么能给娘家争取那么多好处？ 现在用不上她了，就想把她一脚踢开是？ 做梦！ 她扯着嗓子高喊：“放我出去，你们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要不是我，三弟能被调去吏部吗，应起一个秀才能在工部谋缺吗，现在要过河拆桥是？ 做梦，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咳咳。” 没骂几句，邓氏忽然被浓烟呛喉。 沉默的陆万福开口：“姨太太，咱们二人被关在这里，注定必死无疑。 外头的火已经烧起来了，您越喊只会越难受。” “不、不会的，他们不会这么对我的。” 邓氏努力爬到门口，结果却外头已经冒起火光。 “不要，放我出去，我不要死在这里，我不要跟一个下贱的仆从死在一起。 陆玮，我是你的女人，你怎么能让我跟别的男人死在一处？ 混蛋，放我出去，我错了……” 陆万福冷眼看着邓氏哭闹，眼中满是后悔。 至于是后悔不该背主，还是后悔不该将邓氏放在心里三十多年，大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199章 探花 岑家定在四月十五启程。 传胪礼（宣布殿试成绩）同样是在这一天，所以在云思依依不舍送别娘家人时，陆明方已经进宫听旨。 非常巧合，此次殿试所考的题目曾是陆明方给自己出过的题目，他写了文章，并且请黎老先生点评过。 因此对于殿试的名次，他是比较有把握的。 会试的名次肯定能稳住，如果运气好，兴许还能往上升几名。 但是当他听到传胪官高呼“第一甲第三名，陆明方”时，还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实在没想到，他竟能冲到一甲第三，成了探花郎。 大殿上，震惊的不止陆明方，还有陆玮。 官场上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非翰林不入阁，因此翰林院是天下学子最为憧憬的去处。 而一甲三名，是可以直接入翰林院的。 也就是说，陆明方已经摸到入内阁的门槛了。 陆玮看着人群中的陆明方，心知自己必须要做出取舍了。 ……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邓氏正在午睡，被两个婆子从床上抬走时还是懵的，反应过来后立刻惊呼：“来人，流云呢？” “姨太太，流云已经被带走，劝您还是省些功夫。 至于我们在干什么，我们是奉老爷的命令带您去庄子。 您若老实，我们自会轻手轻脚。 若您非要反抗，就别怪咱们这些粗人笨手笨脚弄伤了您。” 邓氏花了会儿时间才反应过来婆子话里的意思。 是陆仲要带她去庄子，并且是以这种方式？ 陆仲为什么要这么做，疯了不成？ 就算不顾忌她的面子，也得顾忌她三个儿子和她娘家面子，除非…… 想到那种可能，邓氏下意识把身体绷直。 陆万福都失踪了，陆玮应该不会知道的。 可若不是那件事，陆玮为什么会如此不留情面？ 脑海中的各种猜想让她乱了分寸，她也没了挣扎的力气，轻易就被人抬上马车。 被送到郊外的庄子后，邓氏虚张声势一般喊：“老爷呢，老爷在哪里，我要见老爷。” “姨太太放心，老奴这就带您去见老爷。” 一个粗使婆子跟扛麻袋一样将她扛在肩头，朝着庄子后头的茅草房走去。 “混蛋，你要干什么，赶紧放我下来？”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那婆子都不再做声。 她脑袋朝地，整个人晕晕乎乎，喊起来更是难受，因此根本没注意自己被带去哪里。 直到婆子停下脚步，她睁开眼才发现情况不对。 入目是低矮的稻草泥砖房。 这绝不可能是陆玮会来的地方。 她怒声质问：“你个老货，你要干什么，老爷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你赶紧交代，你是受何人指使来害我。 是不是刘氏那个贱人？” 婆子没回话，直接将人扔进了破旧的泥巴房子。 邓氏倒地，原本就没养好的腰似乎裂成了好几段。 她捂着腰呼痛，正准备骂人时，眼神的余光却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消失已久的陆万福。 这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她却不想妥协，挣扎着爬到门口高呼：“我是冤枉的，我是被强迫的，我要见老爷，我要跟老爷解释，放我出去！” 婆子就跟哑了一般，抓着她的手把她往里一推，然后合上了门。 邓氏还想再叫门，陆万福却开口：“姨太太，这是邓家的庄子，老爷不会来这里的。” “什么？” 邓氏目眦欲裂，她恶狠狠盯着陆万福，厉声质问：“你跟老爷说什么了，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怀疑咱们？” 陆万福想到自己曾经为了保住邓氏而受的罪，不由苦笑：“我也没见到老爷。”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抓我的人是明方少爷，他知道了大太太当年是中毒而死。” 邓氏不蠢，相反，她还挺聪明，这简单几句话立刻让她串联起前因后果。 一瞬间，她呆若木鸡。 陆明方已然是陆家最有出息的后人，他若想要为母报仇，陆玮绝不会拦着。 更何况，还有自己和陆万福这一摊子事。 这下，邓氏是真的慌了神，不停念叨：“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怎么才能让老爷放过我？ 老天不公，怎么就独让陆明方那个孽障考上了进士？ 我儿明明那么聪慧，为何一直科举不顺？ 我儿若考上进士，陆明方那黄口小儿嚣张的份儿？” 陆万福看着邓氏，迟疑良久还是开口道：“姨太太，明方少爷说，他会让老爷处死我们，还会让老爷将您的儿孙逐出陆家。” “什么？” 邓氏惊呼：“凭什么，他凭什么要求把我的儿孙逐出陆家？ 这么荒唐的要求，老爷也能答应？” “前些日子殿试放榜，明方少爷考得探花功名，如今已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所以，老爷答应了。” 邓氏听到这话，在夏日里打了个寒噤。 陆玮是指望不上了。 如今她在邓家的庄子里，所以邓家也知道了这事儿，并且决定跟陆玮一起放弃她是？ 可是凭什么？ 她为了家族荣耀给陆玮当了几十年的妾，为邓家男子的前程不知给陆玮吹了多少枕头风。 当初决定委身陆万福，也是因为生了大儿子后失宠，她为了重新夺回陆玮，这才不得不兵行险着。 如果不是陆万福的帮助，她怎么可能在陆玮的后院一家独大，又怎么能给娘家争取那么多好处？ 现在用不上她了，就想把她一脚踢开是？ 做梦！ 她扯着嗓子高喊：“放我出去，你们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要不是我，三弟能被调去吏部吗，应起一个秀才能在工部谋缺吗，现在要过河拆桥是？ 做梦，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咳咳。” 没骂几句，邓氏忽然被浓烟呛喉。 沉默的陆万福开口：“姨太太，咱们二人被关在这里，注定必死无疑。 外头的火已经烧起来了，您越喊只会越难受。” “不、不会的，他们不会这么对我的。” 邓氏努力爬到门口，结果却外头已经冒起火光。 “不要，放我出去，我不要死在这里，我不要跟一个下贱的仆从死在一起。 陆玮，我是你的女人，你怎么能让我跟别的男人死在一处？ 混蛋，放我出去，我错了……” 陆万福冷眼看着邓氏哭闹，眼中满是后悔。 至于是后悔不该背主，还是后悔不该将邓氏放在心里三十多年，大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200章 大结局 “探花郎回来啦！” 随着一声惊呼，城门口立刻响起炮仗声，之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喜乐。 陆明方掀开马车帘子，就见城门口站了好些百姓，瞧着像是特意在此迎接他。 “陆乙，这是怎么回事？” 陆乙陪着陆明方去京城赶考，如何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但主子有疑惑，他自当去探听清楚。 “少爷您稍等，小人这就去问问。” 说罢他便从车架上跳下来，往城门口疾驰而去。 不想半道上竟然遇到府里的小厮，他赶紧问：“你知道城门口怎么回事吗？” “小的清楚，是城中老百姓……” “得，你清楚就行，直接跟少说去。” 陆乙带着小厮快步走到马车旁，小厮得了示意，麻溜爬上车，说起事情经过。 “少爷，您是不知道，您考上探花的消息传来后，整个县城都沸腾了！ 咱们这儿还没出过如此厉害的人物，便是老爷当年也比不上，大伙儿都为您高兴。 再加上去年冬，少奶奶和夫人在城门口施粥近两月，不知帮助了多少人。 还有少奶奶去年让人挖的深水井，也在今年派上了大用场。 虽然咱这儿已经有近两个月没下雨，但是靠着新挖的深水井，每家每户都有水喝。 今年天气热得古怪，少奶奶又叫人在城里设了两个纳凉屋，屋里摆上冰鉴，叫老人小孩儿都去纳凉。 如今城里百姓对咱家是赞不绝口，听闻您就在最近几天回来，每天都有人自发在城门口守着，说是要迎接您。 这还只是小部分呢，等城里听到动静，肯定还会有更多人赶过来。” 陆明方可不想在这时候出风头，赶紧道：“陆乙，你去跟大伙儿说，天气热，别在城门口待着，让他们都回去。 另外去咱家医馆，让大夫配些防中暑的汤药，放在城里供百姓饮用。” “少爷，小姐已经在两处纳凉的地方都准备了防中暑的汤药，解暑的茶饮也有安排，还请了大夫看诊。” 陆明方闻言笑着点头：“不错，想得很是周到。 这一两年，熹微越发能干了。” 有了陆乙劝说，百姓们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一一散了去，陆明方得以畅通无阻的进了家门。 见到门内等候的妻子和妹妹，陆明方的心总算踏实。 他快步走进院子，笑容灿烂，意气风发道：“幸不辱命，我来接你们去京城了。” “哥，你竟然考上了探花，实在太太太太太太厉害了！” 熹微已经十三岁，掌家两年多的她平日里端着大家小姐的架子还挺能唬人。 但是看到哥哥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蹦跳着跑到哥哥身边，抱着他的胳膊不停摇晃，看着活脱脱小了四五岁。 陆明方对妹妹不守规矩的动作视而不见，笑吟吟道：“我上头还有两个人呢，倒也没那么厉害。” “我不管，在我心里，你就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 熹微几步折回去，拉着云思问：“嫂子，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对？” “对，你哥就是最厉害的。” 换做往常，云思可能不好意思说出这样自白的话。 可是想着丈夫年前入京赶考，除夕都是一个人过，年后两场考试也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她便觉得一句好话而已，实在不必扭捏。 陆明方听到这话后意外挑眉，而后哈哈笑起来：“行，既然你们俩都这么说，那我权当自己是最厉害的人。 以后我也一定努力，让越来越多的人认可你们的观点。” 云思趁着熹微不注意，悄悄握住陆明方的手，目光坚定道：“你一定可以的。 现在你是最厉害的哥哥，最好的丈夫。 以后你也将成为最厉害的父亲，最好的官员。” 陆明方抬手揽着云思的肩膀，满怀期待：“若真能如你所说，我能成为无愧于你，无愧于熹微，无愧于咱们的孩子，更无愧于朝堂和天下之人，实乃人生之幸。” 云思目视天边彩霞，嫣然含笑：“若能如此，亦是我之幸。” 【全文完】 第200章 大结局 “探花郎回来啦！” 随着一声惊呼，城门口立刻响起炮仗声，之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喜乐。 陆明方掀开马车帘子，就见城门口站了好些百姓，瞧着像是特意在此迎接他。 “陆乙，这是怎么回事？” 陆乙陪着陆明方去京城赶考，如何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但主子有疑惑，他自当去探听清楚。 “少爷您稍等，小人这就去问问。” 说罢他便从车架上跳下来，往城门口疾驰而去。 不想半道上竟然遇到府里的小厮，他赶紧问：“你知道城门口怎么回事吗？” “小的清楚，是城中老百姓……” “得，你清楚就行，直接跟少说去。” 陆乙带着小厮快步走到马车旁，小厮得了示意，麻溜爬上车，说起事情经过。 “少爷，您是不知道，您考上探花的消息传来后，整个县城都沸腾了！ 咱们这儿还没出过如此厉害的人物，便是老爷当年也比不上，大伙儿都为您高兴。 再加上去年冬，少奶奶和夫人在城门口施粥近两月，不知帮助了多少人。 还有少奶奶去年让人挖的深水井，也在今年派上了大用场。 虽然咱这儿已经有近两个月没下雨，但是靠着新挖的深水井，每家每户都有水喝。 今年天气热得古怪，少奶奶又叫人在城里设了两个纳凉屋，屋里摆上冰鉴，叫老人小孩儿都去纳凉。 如今城里百姓对咱家是赞不绝口，听闻您就在最近几天回来，每天都有人自发在城门口守着，说是要迎接您。 这还只是小部分呢，等城里听到动静，肯定还会有更多人赶过来。” 陆明方可不想在这时候出风头，赶紧道：“陆乙，你去跟大伙儿说，天气热，别在城门口待着，让他们都回去。 另外去咱家医馆，让大夫配些防中暑的汤药，放在城里供百姓饮用。” “少爷，小姐已经在两处纳凉的地方都准备了防中暑的汤药，解暑的茶饮也有安排，还请了大夫看诊。” 陆明方闻言笑着点头：“不错，想得很是周到。 这一两年，熹微越发能干了。” 有了陆乙劝说，百姓们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一一散了去，陆明方得以畅通无阻的进了家门。 见到门内等候的妻子和妹妹，陆明方的心总算踏实。 他快步走进院子，笑容灿烂，意气风发道：“幸不辱命，我来接你们去京城了。” “哥，你竟然考上了探花，实在太太太太太太厉害了！” 熹微已经十三岁，掌家两年多的她平日里端着大家小姐的架子还挺能唬人。 但是看到哥哥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蹦跳着跑到哥哥身边，抱着他的胳膊不停摇晃，看着活脱脱小了四五岁。 陆明方对妹妹不守规矩的动作视而不见，笑吟吟道：“我上头还有两个人呢，倒也没那么厉害。” “我不管，在我心里，你就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 熹微几步折回去，拉着云思问：“嫂子，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对？” “对，你哥就是最厉害的。” 换做往常，云思可能不好意思说出这样自白的话。 可是想着丈夫年前入京赶考，除夕都是一个人过，年后两场考试也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她便觉得一句好话而已，实在不必扭捏。 陆明方听到这话后意外挑眉，而后哈哈笑起来：“行，既然你们俩都这么说，那我权当自己是最厉害的人。 以后我也一定努力，让越来越多的人认可你们的观点。” 云思趁着熹微不注意，悄悄握住陆明方的手，目光坚定道：“你一定可以的。 现在你是最厉害的哥哥，最好的丈夫。 以后你也将成为最厉害的父亲，最好的官员。” 陆明方抬手揽着云思的肩膀，满怀期待：“若真能如你所说，我能成为无愧于你，无愧于熹微，无愧于咱们的孩子，更无愧于朝堂和天下之人，实乃人生之幸。” 云思目视天边彩霞，嫣然含笑：“若能如此，亦是我之幸。” 【全文完】 番外 沾你的光 “姐，这里！” 京城外的十里亭，云思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见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少年朝她挥手。 她以为是岑久安过来接她，等人走过来才发现竟是三妹云念。 云念常年习武，身形本就比一般女性要高挑，皮肤也更黑些。 她将头发束在头顶，再穿一身男装，不熟悉的人真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最多觉得这男娃长得挺秀气。 姐妹分别几个月，都没来得及叙旧，云思第一句话便问：“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好看？” 云念抬手转了个圈，得意道：“这身衣裳可是花了我近三两银子，如果不是来接你，我都舍不得穿。” 云思…… “那我真是多谢你了，为了接我竟然这般煞费苦心。” 云念好似听不出姐姐的阴阳怪气，蹭上去抱着她的肩膀撒娇：“好说好说，姐你要真想谢我，能不能帮我把三两银子报销了？ 京城新鲜玩意儿多，真是花钱如流水，这才几个月，我的荷包就见底了。” 云思可是知道，经过几年积攒，云念的小金库最少有二百两。 来京城不到三个月，这么多钱都花完了？ 她耸肩将胳膊上的脑袋推开，毫不留情道：“没有。” 说罢，她转身就上了马车。 云念连忙追上去：“姐，不报销，借我点儿钱也行啊。 我看上一把长弓，掌柜说不能留，谁先带钱去就卖给谁，我是真想要。 我已经在找差事了，但是三两银子也不是那么好赚。 姐你帮帮我，等我发了工钱，马上就还你…… 姐夫，你也在呢。” 云念爬上马车，看到陆明方之后立刻改了主意：“姐夫，京中有个射箭比赛，我缺一把趁手的弓，你考虑投资一下我吗？” 陆明方刚想答应，云思一个横眼过来，他马上改了主意：“我家是你姐管钱，没她点头，我可拿不出钱来。” 云念不相信堂堂陆家少爷连一张弓也买不起，但是人不答应，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继续去磨姐姐。 云思板着脸问：“你先跟我说说，你之前存的钱都用来做什么了。” 花钱倒是小事，她就怕娘没看住，让妹妹染上了什么坏习性，那才叫麻烦。 云念如实交代：“买了一柄长枪，一条鞭子，一把匕首，一把刀，一匹马，再吃了几餐饭，没了。” 云思对于这个花钱的方式也是服气。 不过那是云念的钱，云念也十六岁了，用不上她再去教，只需体验几次捉襟见肘，自然就会节制。 她笑吟吟的转换话题：“家里怎么样？” 云念道：“挺好的，娘租了个铺子，已经把豆腐摊支起来了，生意还算过得去。 岑老妇人还帮二姐办了女户，二姐和二姐夫在娘面前拜了堂便算成亲，如今二姐夫也在铺子里帮忙。 铺子里她们三个人还算忙得过来，我就想在外头找份差事，不过目前都没看到合适的。 至于小妹，最近一直都在岑家住着，岑夫人说要教她管家和人情往来。” 云思听说家里铺子都开起来了，便知道大家适应得不错，悬了一路的心总算放下。 “大姐，我听说姐夫把家里隔壁的宅子也买下来了，你们进京以后是住咱家隔壁还是去住陆府？” 关于住处，陆明方跟云思已经商量过，进京之后肯定会先住在陆府。 陆明方毕竟是要当官的人，不能传出不孝的名声，因此在长辈尚未分家时肯定不能别府令居。 但如果是老爷子受不了陆明方，主动让他们夫妇搬出来，自然就不会有问题。 云思道：“我们先住陆府，过段时间再搬去跟你们当邻居。” 这个答案让云念有些失落。 她还以为大姐来了自己能有个伴，没想到大姐得先在陆家住一段时间。 不过转念她又高兴起来。 一段时间而已，总不会比她来京城的时间还长，等等便是。 她却没想到，隔壁的房子等了一年又一年，一直到易主也没等来他的主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云念还在为姐姐的到来而兴奋，兴致勃勃分享着最近在京城吃到的美食，推荐姐姐一定得去尝尝。 嗯，如果能带上她就更好了。 姐妹二人说笑间，陆府的人总算来了。 来接陆明方的是陆谨和陆长知。 大约是得了陆玮的叮嘱，两人在陆明方面前都很谦逊，见面第一件事便是为自己的迟来致歉，说是路上遇到事故，绕路而来才耽误了时间。 陆明方不知信没信，不过面上还是一派和谐，说是自己来早了，与他们无关。 趁着三人说客套话的功夫，云念悄无声息从队伍中溜走。 …… 云思原本以为住进陆府，少不得要面对一些刁难和为难，她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没想到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好上不少。 进府时，陆明方的四婶带着家中一众女眷在门口迎接。 甭管那些人心里怎么看她，最起码面上都装得热情，恭维话说了一箩筐。 之后她更是在人满为患的侍郎府得了一个单独的二进院作为暂时的居所，并且还带有东西跨院。 院子有着明显的粉刷痕迹，家具也是全新，显然是为她们的入住重新装潢过。 云思里外逛了一圈后摇着头啧啧感叹：“明方，若不是嫁入陆府好几年，我都以为你是这个家里最受宠的晚辈。” 陆明方对此接受良好：“府里的人确实势利，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比如说，只要咱们冒头了，他们就会眼巴巴的凑上来捧着咱们。 而且能有今日这样的待遇，我也是沾了你的光。” “沾我的光？” 云思一脸懵，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番外 沾你的光 “姐，这里！” 京城外的十里亭，云思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见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少年朝她挥手。 她以为是岑久安过来接她，等人走过来才发现竟是三妹云念。 云念常年习武，身形本就比一般女性要高挑，皮肤也更黑些。 她将头发束在头顶，再穿一身男装，不熟悉的人真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最多觉得这男娃长得挺秀气。 姐妹分别几个月，都没来得及叙旧，云思第一句话便问：“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好看？” 云念抬手转了个圈，得意道：“这身衣裳可是花了我近三两银子，如果不是来接你，我都舍不得穿。” 云思…… “那我真是多谢你了，为了接我竟然这般煞费苦心。” 云念好似听不出姐姐的阴阳怪气，蹭上去抱着她的肩膀撒娇：“好说好说，姐你要真想谢我，能不能帮我把三两银子报销了？ 京城新鲜玩意儿多，真是花钱如流水，这才几个月，我的荷包就见底了。” 云思可是知道，经过几年积攒，云念的小金库最少有二百两。 来京城不到三个月，这么多钱都花完了？ 她耸肩将胳膊上的脑袋推开，毫不留情道：“没有。” 说罢，她转身就上了马车。 云念连忙追上去：“姐，不报销，借我点儿钱也行啊。 我看上一把长弓，掌柜说不能留，谁先带钱去就卖给谁，我是真想要。 我已经在找差事了，但是三两银子也不是那么好赚。 姐你帮帮我，等我发了工钱，马上就还你…… 姐夫，你也在呢。” 云念爬上马车，看到陆明方之后立刻改了主意：“姐夫，京中有个射箭比赛，我缺一把趁手的弓，你考虑投资一下我吗？” 陆明方刚想答应，云思一个横眼过来，他马上改了主意：“我家是你姐管钱，没她点头，我可拿不出钱来。” 云念不相信堂堂陆家少爷连一张弓也买不起，但是人不答应，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继续去磨姐姐。 云思板着脸问：“你先跟我说说，你之前存的钱都用来做什么了。” 花钱倒是小事，她就怕娘没看住，让妹妹染上了什么坏习性，那才叫麻烦。 云念如实交代：“买了一柄长枪，一条鞭子，一把匕首，一把刀，一匹马，再吃了几餐饭，没了。” 云思对于这个花钱的方式也是服气。 不过那是云念的钱，云念也十六岁了，用不上她再去教，只需体验几次捉襟见肘，自然就会节制。 她笑吟吟的转换话题：“家里怎么样？” 云念道：“挺好的，娘租了个铺子，已经把豆腐摊支起来了，生意还算过得去。 岑老妇人还帮二姐办了女户，二姐和二姐夫在娘面前拜了堂便算成亲，如今二姐夫也在铺子里帮忙。 铺子里她们三个人还算忙得过来，我就想在外头找份差事，不过目前都没看到合适的。 至于小妹，最近一直都在岑家住着，岑夫人说要教她管家和人情往来。” 云思听说家里铺子都开起来了，便知道大家适应得不错，悬了一路的心总算放下。 “大姐，我听说姐夫把家里隔壁的宅子也买下来了，你们进京以后是住咱家隔壁还是去住陆府？” 关于住处，陆明方跟云思已经商量过，进京之后肯定会先住在陆府。 陆明方毕竟是要当官的人，不能传出不孝的名声，因此在长辈尚未分家时肯定不能别府令居。 但如果是老爷子受不了陆明方，主动让他们夫妇搬出来，自然就不会有问题。 云思道：“我们先住陆府，过段时间再搬去跟你们当邻居。” 这个答案让云念有些失落。 她还以为大姐来了自己能有个伴，没想到大姐得先在陆家住一段时间。 不过转念她又高兴起来。 一段时间而已，总不会比她来京城的时间还长，等等便是。 她却没想到，隔壁的房子等了一年又一年，一直到易主也没等来他的主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云念还在为姐姐的到来而兴奋，兴致勃勃分享着最近在京城吃到的美食，推荐姐姐一定得去尝尝。 嗯，如果能带上她就更好了。 姐妹二人说笑间，陆府的人总算来了。 来接陆明方的是陆谨和陆长知。 大约是得了陆玮的叮嘱，两人在陆明方面前都很谦逊，见面第一件事便是为自己的迟来致歉，说是路上遇到事故，绕路而来才耽误了时间。 陆明方不知信没信，不过面上还是一派和谐，说是自己来早了，与他们无关。 趁着三人说客套话的功夫，云念悄无声息从队伍中溜走。 …… 云思原本以为住进陆府，少不得要面对一些刁难和为难，她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没想到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好上不少。 进府时，陆明方的四婶带着家中一众女眷在门口迎接。 甭管那些人心里怎么看她，最起码面上都装得热情，恭维话说了一箩筐。 之后她更是在人满为患的侍郎府得了一个单独的二进院作为暂时的居所，并且还带有东西跨院。 院子有着明显的粉刷痕迹，家具也是全新，显然是为她们的入住重新装潢过。 云思里外逛了一圈后摇着头啧啧感叹：“明方，若不是嫁入陆府好几年，我都以为你是这个家里最受宠的晚辈。” 陆明方对此接受良好：“府里的人确实势利，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 比如说，只要咱们冒头了，他们就会眼巴巴的凑上来捧着咱们。 而且能有今日这样的待遇，我也是沾了你的光。” “沾我的光？” 云思一脸懵，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番外 皇后召见 “准确来说，应该是沾了小妹的光。” 刚刚趁着云思逛院子的功夫，陆明方已经从陆丙处得知京城和陆府最近的事情，这会儿倒方便他跟云思转达。 “久安入京后，封他为定国公的圣旨便下来了。 他才十二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公爷，可见圣眷之浓。 加之姑母是皇后，表兄是太子，因此久安如今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不少权贵都想与他联姻。 但是岑老夫人却对外放言，说久安在老家时已经娶妻。 她老人家不管去哪里赴宴都会带着小妹，算是认准了这个孙媳。 这样高调，小妹的身份几乎被查了个底朝天，你跟她的关系自然也藏不住。 侍郎府的人惯会看人下菜碟，你如今有个即将当国公夫人的妹妹，她们自会巴结讨好你。” 云思没想到内里还有这样一层原因，一时也是傻眼。 不过岑家如此重视小妹，这倒是一件好事。 她知道小妹已经对朝夕相处的岑久安生出了好感，若岑家看久安身体好了便决定过河拆桥，她们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小妹也免不了暗自神伤。 可是如今岑老夫人直接对外放言小妹和久安已经成亲，只等年岁到了再圆房，那这门婚事便再不会生变。 只可惜自家出身太弱，小妹以后怕是难免受些议论…… 她转头看向丈夫。 以如今的情势来看，也就只能指望着明方能够在仕途上一路顺畅，力求不要给小妹拖后腿。 当然，如果明方能够大展宏图，以后给小妹撑腰就再好不过。 她却没想到，自己更先一步做到了这点。 “公公您是说，皇后娘娘召我入宫觐见？” 皇后身边的大太监郭林海笑着点头：“陆太太，皇后娘娘口谕，岂能有假？ 还请您做好准备，三日后入宫。” 云思听到这话，心里疑惑更甚，她想不通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她的存在，并且还要见她。 那可是皇后娘娘啊，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见云思有些晕乎，陆明方从陆乙手中接过一张百两银票递给郭林海，客气道：“公公，内子头回经历这样的事，难免有些吃惊，还请公公海涵。” 作为皇后身边的大太监，郭林海最清楚自家主子对云思的态度，自然不会挑云思的刺。 不仅不能挑刺，还得努力交好！ 郭林海热情笑着，拱手道：“陆探花说的是哪里的话，陆太太心慈好善，连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呢。” 有了这句话，陆明方更加肯定云思进宫定然是有好事，对郭林海笑得愈发真诚。 等陆明方客气将郭林海送走，回来时就见云思已经淹没在人海。 是陆家各房的人听到消息后纷纷赶来，一则祝贺云思，二自然是想打探原因，看云思为何入了皇后娘娘的眼。 以往皇后娘娘召见，无不是王公大臣家的女眷。 她们都好奇云思一个尚未得圣旨册封的六品安人，为何能得皇后娘娘宣召。 可这实在问错了人。 云思自己也还晕着呢。 陆明方咳嗽几声压住室内喧闹后刚想说话，结果转瞬就有几人围过来。 “明方，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宣召你媳妇进宫？” “明方，是不是因为你考上探花的缘故？” “肯定不是，探花郎三年一个，之前可没听说皇后娘娘见过单独见过探花郎的媳妇，我猜肯定是因为护国公府，明方你说是？” 也不怪府里的女人如此好奇。 宫中规定，凡四品以上诰命，年节时可携带两人入宫饮宴。 可前面几十年陆玮的正妻不在京城，正妻过世后他也没续娶，没有当家夫人领着，陆家没有一个女眷有进宫饮宴的经历。 如今云思得皇后娘娘召见，她们自然心痒难耐。 其中不乏有人想着该如何沾光。 对于云思进宫的缘由，陆明方心里虽有些猜测，但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他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 “诸位婶娘，嫂嫂，弟妹，我如今也是一头雾水，不知皇后娘娘为何召见。 但眼下不是探究此事的好时机。 我媳妇此前从未入宫，我必须得给她请个嬷嬷来，教她入宫拜见的礼仪。” 众人都知道陆明方说得对，心里虽有不甘也只能放人离开，不然真误了云思进宫的事，别说沾光，怕是公公\/祖父要亲自出手收拾她们。 毕竟公公\/祖父是最在乎脸面的。 回了自己院子，陆明方正跟云思商量着要不要给国公府递张拜帖探探口风，没想到岑府竟然有人上门。 来人也不陌生，是在罗平县打过无数次交道的岑荣。 “陆大人，陆太太，我家老夫人想着陆太太初入京城，对京中事物多有不解，因此派老奴领着宋嬷嬷前来。 宋嬷嬷乃是皇后娘娘宫中的老人，因到了年岁出宫荣养，眼下住在国公府，对京中事物再了解不过。 陆太太若有任何问题，都可与宋嬷嬷请教。” 听闻宋嬷嬷是从皇后宫里出来，如今住在国公府，陆明方猜这位宋嬷嬷定是陪着皇后进宫的亲信，且是皇后身边得力的女官，连忙拱手行礼。 云思虽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她信任陆明方，连忙跟着行礼。 宋嬷嬷避让到一边：“老身离开皇宫便是白身，如何能受大人与安人的礼。” “嬷嬷伺候皇后娘娘多年，劳苦功高，如何受不得晚辈一礼。” 陆明方将姿态放得低，宋嬷嬷脸上的笑容瞧着倒是比之前更真挚些：“陆大人实在客气。” 两人一番寒暄后，陆明方让人请宋嬷嬷先去西院休息。 待宋嬷嬷离开，云思看向岑荣。 她跟岑荣相熟，因此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岑管家，老夫人这时候送人过来，想必是已经知道皇后娘娘宣我入宫的事情了？” “陆太太，我家老夫人昨日刚进宫。” 这话落在云思耳中，那就是肯定的答案。 并且她还猜出，这一次皇后娘娘召见，定有老夫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岑管家，我再多嘴问一句，您可知皇后娘娘为什么召入宫？” “陆太太，主上并未言明，老奴也不敢妄议，不过请您放心，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云思觉得这话含糊，还想继续追问，却被陆明方拦住。 陆明方看向岑荣道：“多谢岑管家告知，还请岑管家转告老夫人，我们夫妇感念她的大恩，待从宫里出来，一定登门答谢。” “陆大人客气。” 番外 皇后召见 “准确来说，应该是沾了小妹的光。” 刚刚趁着云思逛院子的功夫，陆明方已经从陆丙处得知京城和陆府最近的事情，这会儿倒方便他跟云思转达。 “久安入京后，封他为定国公的圣旨便下来了。 他才十二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公爷，可见圣眷之浓。 加之姑母是皇后，表兄是太子，因此久安如今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不少权贵都想与他联姻。 但是岑老夫人却对外放言，说久安在老家时已经娶妻。 她老人家不管去哪里赴宴都会带着小妹，算是认准了这个孙媳。 这样高调，小妹的身份几乎被查了个底朝天，你跟她的关系自然也藏不住。 侍郎府的人惯会看人下菜碟，你如今有个即将当国公夫人的妹妹，她们自会巴结讨好你。” 云思没想到内里还有这样一层原因，一时也是傻眼。 不过岑家如此重视小妹，这倒是一件好事。 她知道小妹已经对朝夕相处的岑久安生出了好感，若岑家看久安身体好了便决定过河拆桥，她们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小妹也免不了暗自神伤。 可是如今岑老夫人直接对外放言小妹和久安已经成亲，只等年岁到了再圆房，那这门婚事便再不会生变。 只可惜自家出身太弱，小妹以后怕是难免受些议论…… 她转头看向丈夫。 以如今的情势来看，也就只能指望着明方能够在仕途上一路顺畅，力求不要给小妹拖后腿。 当然，如果明方能够大展宏图，以后给小妹撑腰就再好不过。 她却没想到，自己更先一步做到了这点。 “公公您是说，皇后娘娘召我入宫觐见？” 皇后身边的大太监郭林海笑着点头：“陆太太，皇后娘娘口谕，岂能有假？ 还请您做好准备，三日后入宫。” 云思听到这话，心里疑惑更甚，她想不通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她的存在，并且还要见她。 那可是皇后娘娘啊，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见云思有些晕乎，陆明方从陆乙手中接过一张百两银票递给郭林海，客气道：“公公，内子头回经历这样的事，难免有些吃惊，还请公公海涵。” 作为皇后身边的大太监，郭林海最清楚自家主子对云思的态度，自然不会挑云思的刺。 不仅不能挑刺，还得努力交好！ 郭林海热情笑着，拱手道：“陆探花说的是哪里的话，陆太太心慈好善，连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呢。” 有了这句话，陆明方更加肯定云思进宫定然是有好事，对郭林海笑得愈发真诚。 等陆明方客气将郭林海送走，回来时就见云思已经淹没在人海。 是陆家各房的人听到消息后纷纷赶来，一则祝贺云思，二自然是想打探原因，看云思为何入了皇后娘娘的眼。 以往皇后娘娘召见，无不是王公大臣家的女眷。 她们都好奇云思一个尚未得圣旨册封的六品安人，为何能得皇后娘娘宣召。 可这实在问错了人。 云思自己也还晕着呢。 陆明方咳嗽几声压住室内喧闹后刚想说话，结果转瞬就有几人围过来。 “明方，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宣召你媳妇进宫？” “明方，是不是因为你考上探花的缘故？” “肯定不是，探花郎三年一个，之前可没听说皇后娘娘见过单独见过探花郎的媳妇，我猜肯定是因为护国公府，明方你说是？” 也不怪府里的女人如此好奇。 宫中规定，凡四品以上诰命，年节时可携带两人入宫饮宴。 可前面几十年陆玮的正妻不在京城，正妻过世后他也没续娶，没有当家夫人领着，陆家没有一个女眷有进宫饮宴的经历。 如今云思得皇后娘娘召见，她们自然心痒难耐。 其中不乏有人想着该如何沾光。 对于云思进宫的缘由，陆明方心里虽有些猜测，但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他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 “诸位婶娘，嫂嫂，弟妹，我如今也是一头雾水，不知皇后娘娘为何召见。 但眼下不是探究此事的好时机。 我媳妇此前从未入宫，我必须得给她请个嬷嬷来，教她入宫拜见的礼仪。” 众人都知道陆明方说得对，心里虽有不甘也只能放人离开，不然真误了云思进宫的事，别说沾光，怕是公公\/祖父要亲自出手收拾她们。 毕竟公公\/祖父是最在乎脸面的。 回了自己院子，陆明方正跟云思商量着要不要给国公府递张拜帖探探口风，没想到岑府竟然有人上门。 来人也不陌生，是在罗平县打过无数次交道的岑荣。 “陆大人，陆太太，我家老夫人想着陆太太初入京城，对京中事物多有不解，因此派老奴领着宋嬷嬷前来。 宋嬷嬷乃是皇后娘娘宫中的老人，因到了年岁出宫荣养，眼下住在国公府，对京中事物再了解不过。 陆太太若有任何问题，都可与宋嬷嬷请教。” 听闻宋嬷嬷是从皇后宫里出来，如今住在国公府，陆明方猜这位宋嬷嬷定是陪着皇后进宫的亲信，且是皇后身边得力的女官，连忙拱手行礼。 云思虽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她信任陆明方，连忙跟着行礼。 宋嬷嬷避让到一边：“老身离开皇宫便是白身，如何能受大人与安人的礼。” “嬷嬷伺候皇后娘娘多年，劳苦功高，如何受不得晚辈一礼。” 陆明方将姿态放得低，宋嬷嬷脸上的笑容瞧着倒是比之前更真挚些：“陆大人实在客气。” 两人一番寒暄后，陆明方让人请宋嬷嬷先去西院休息。 待宋嬷嬷离开，云思看向岑荣。 她跟岑荣相熟，因此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岑管家，老夫人这时候送人过来，想必是已经知道皇后娘娘宣我入宫的事情了？” “陆太太，我家老夫人昨日刚进宫。” 这话落在云思耳中，那就是肯定的答案。 并且她还猜出，这一次皇后娘娘召见，定有老夫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岑管家，我再多嘴问一句，您可知皇后娘娘为什么召入宫？” “陆太太，主上并未言明，老奴也不敢妄议，不过请您放心，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云思觉得这话含糊，还想继续追问，却被陆明方拦住。 陆明方看向岑荣道：“多谢岑管家告知，还请岑管家转告老夫人，我们夫妇感念她的大恩，待从宫里出来，一定登门答谢。” “陆大人客气。” 番外 拿回矿产 “明方，你说皇后娘娘为何要召我入宫？” 屋里只有两人，陆明方也不再瞒着：“我猜是因为土豆和红薯。” 见云思仍是不解，陆明方索性直白道：“前几年开始南方诸地便少有雨水，旱情一年比一年更严重。 若按照以往的情况，今年怕是已经闹起了灾荒，不少百姓将流离失所。 目前南方一片平和，我猜很可能是土豆和红薯开始发挥作用。 据我所知，南方已经有三十二州城种上土豆和红薯，只要每家每户能收上千斤的收获，再加上地里少量粮食，今年就能熬过去。 而这也给了朝廷准备的时间。 明年哪怕还是大旱，有朝廷赈灾，也不至于让百姓们流离失所，馁殍相望。 有了土豆红薯这种易种植又高产的粮食，以后再有天灾，百姓们也多了一条活命的路子。 所以娘子，你知道你立了多大功劳？” 云思这几年也读了不少书，再听陆明方的话，顿时心花怒放：“所以皇后娘娘召我入宫是要赏赐我，对？” 陆明方点头，心说如果岑家有心介入，这赏赐应该还不小。 如今阖京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笑话岑老夫人找了个乡下女子当孙媳，若说岑老夫人心里没点儿想法，他是不信的。 可云念的八字助旺岑久安，如今岑久安的身子与常人无异便是最好的证明。 岑老夫人若不想拿亲孙子冒险，就很可能会想办法给云念抬身份。 可京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云念，要给她抬身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媳妇这里下手。 毕竟他媳妇有大功在身。 云念身为他媳妇的亲妹妹，若他媳妇有了身份，云念自然也会跟着沾光…… 但宫中的赏赐毕竟还没有定论，为了避免白高兴一场，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是道：“按理来说肯定是有赏赐，郭公公和岑管家的反应也说明了这一点。 所以接下来几天你只需要跟宋嬷嬷好好学宫中礼仪，等着领赏便是。” 云思很少在未知的事情上浪费功夫，闻言点头：“行，那我让人给娘送信说一声，等过几天再去看她。” 傍晚陆玮下衙回家，听闻中宫传了口谕召云思觐见，连忙叫来陆明方询问原因。 面对陆玮，陆明方是一问三不知。 陆玮有些上火：“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也不派人去岑家问问？” 陆明方摊手：“好事跑不了，坏事躲不了，有什么好问的。” 陆玮…… 看着孙子浑不在意的模样，他很快反应过来，明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如此淡然。 如果真的不知好坏，明方绝对比他更着急。 毕竟明方对云思的喜爱毫不掺假。 心里有了猜测，他也冷静下来，看着陆明方咬牙道：“我是你亲祖父，天然跟你绑在同一条船上，有什么消息不能告诉我，我还能害你不成？” “那可说不好。” 陆明方垂首看地，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字字都进了陆玮耳中：“我娘去世时拜托您照顾我，可是花了一座矿山的代价。 那是我娘手中最值钱的产业，她说我若运作得当，子孙后代吃喝不愁。” 陆玮没想到多年前得到的产业，竟会在此刻开始烫手。 他想说那矿山不是他主动要的。 但东西最终落在他手里，说什么都是徒劳。 思绪一转，他强行挽尊：“你以为只有你娘明白那矿山的重要？ 你娘病时你才十三岁，此前从未接触过任何生意，性子也不如你娘机敏果断，却偏偏谁也不信任。 我叫你几个叔叔帮你打理产业，都被你以各种借口打发。 我若不给你留些退路如何能行？” 陆明方听到这话后终于抬头，带着些不信任的意味问：“祖父的意思是，那矿山还是我的？” “当然！ 你也说了那是你娘的产业，我能把你娘的东西给旁人？”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陆玮索性好人做到底，也不用喊人，亲自从书架上找出了矿山的一应文书。 拿东西时陆玮还有些不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东西有多值钱，真就这么拱手相让？ 不过真把东西交给明方后，他也想通了。 当初他暗示儿媳交出矿山，很大原因是想给陆家积攒些家底，关键时候也可充当保命符。 这些东西只能留给承嗣的子孙。 如今看来，陆家下任家主非明方莫属。 既然注定是明方的，那早些晚些都无所谓…… 陆明方拿到他娘的东西，嘴上挂着的锁松了些：“早几年我媳妇通过岑家给皇后娘娘送了些东西。” “然后呢？” “没然后了，只能等三天后才能知道结果。” 陆玮…… 早知是这半吊子消息，他还不如不知道。 把孙子打发走，陆玮拿出铜钱起了个卦，卦象显示家宅平安，他去了心中担心，转而好奇三天后究竟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番外 拿回矿产 “明方，你说皇后娘娘为何要召我入宫？” 屋里只有两人，陆明方也不再瞒着：“我猜是因为土豆和红薯。” 见云思仍是不解，陆明方索性直白道：“前几年开始南方诸地便少有雨水，旱情一年比一年更严重。 若按照以往的情况，今年怕是已经闹起了灾荒，不少百姓将流离失所。 目前南方一片平和，我猜很可能是土豆和红薯开始发挥作用。 据我所知，南方已经有三十二州城种上土豆和红薯，只要每家每户能收上千斤的收获，再加上地里少量粮食，今年就能熬过去。 而这也给了朝廷准备的时间。 明年哪怕还是大旱，有朝廷赈灾，也不至于让百姓们流离失所，馁殍相望。 有了土豆红薯这种易种植又高产的粮食，以后再有天灾，百姓们也多了一条活命的路子。 所以娘子，你知道你立了多大功劳？” 云思这几年也读了不少书，再听陆明方的话，顿时心花怒放：“所以皇后娘娘召我入宫是要赏赐我，对？” 陆明方点头，心说如果岑家有心介入，这赏赐应该还不小。 如今阖京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笑话岑老夫人找了个乡下女子当孙媳，若说岑老夫人心里没点儿想法，他是不信的。 可云念的八字助旺岑久安，如今岑久安的身子与常人无异便是最好的证明。 岑老夫人若不想拿亲孙子冒险，就很可能会想办法给云念抬身份。 可京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云念，要给她抬身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媳妇这里下手。 毕竟他媳妇有大功在身。 云念身为他媳妇的亲妹妹，若他媳妇有了身份，云念自然也会跟着沾光…… 但宫中的赏赐毕竟还没有定论，为了避免白高兴一场，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是道：“按理来说肯定是有赏赐，郭公公和岑管家的反应也说明了这一点。 所以接下来几天你只需要跟宋嬷嬷好好学宫中礼仪，等着领赏便是。” 云思很少在未知的事情上浪费功夫，闻言点头：“行，那我让人给娘送信说一声，等过几天再去看她。” 傍晚陆玮下衙回家，听闻中宫传了口谕召云思觐见，连忙叫来陆明方询问原因。 面对陆玮，陆明方是一问三不知。 陆玮有些上火：“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也不派人去岑家问问？” 陆明方摊手：“好事跑不了，坏事躲不了，有什么好问的。” 陆玮…… 看着孙子浑不在意的模样，他很快反应过来，明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如此淡然。 如果真的不知好坏，明方绝对比他更着急。 毕竟明方对云思的喜爱毫不掺假。 心里有了猜测，他也冷静下来，看着陆明方咬牙道：“我是你亲祖父，天然跟你绑在同一条船上，有什么消息不能告诉我，我还能害你不成？” “那可说不好。” 陆明方垂首看地，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字字都进了陆玮耳中：“我娘去世时拜托您照顾我，可是花了一座矿山的代价。 那是我娘手中最值钱的产业，她说我若运作得当，子孙后代吃喝不愁。” 陆玮没想到多年前得到的产业，竟会在此刻开始烫手。 他想说那矿山不是他主动要的。 但东西最终落在他手里，说什么都是徒劳。 思绪一转，他强行挽尊：“你以为只有你娘明白那矿山的重要？ 你娘病时你才十三岁，此前从未接触过任何生意，性子也不如你娘机敏果断，却偏偏谁也不信任。 我叫你几个叔叔帮你打理产业，都被你以各种借口打发。 我若不给你留些退路如何能行？” 陆明方听到这话后终于抬头，带着些不信任的意味问：“祖父的意思是，那矿山还是我的？” “当然！ 你也说了那是你娘的产业，我能把你娘的东西给旁人？”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陆玮索性好人做到底，也不用喊人，亲自从书架上找出了矿山的一应文书。 拿东西时陆玮还有些不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东西有多值钱，真就这么拱手相让？ 不过真把东西交给明方后，他也想通了。 当初他暗示儿媳交出矿山，很大原因是想给陆家积攒些家底，关键时候也可充当保命符。 这些东西只能留给承嗣的子孙。 如今看来，陆家下任家主非明方莫属。 既然注定是明方的，那早些晚些都无所谓…… 陆明方拿到他娘的东西，嘴上挂着的锁松了些：“早几年我媳妇通过岑家给皇后娘娘送了些东西。” “然后呢？” “没然后了，只能等三天后才能知道结果。” 陆玮…… 早知是这半吊子消息，他还不如不知道。 把孙子打发走，陆玮拿出铜钱起了个卦，卦象显示家宅平安，他去了心中担心，转而好奇三天后究竟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番外 圣旨到 云思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跟着宋嬷嬷学规矩。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她如期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马车上，宋嬷嬷宽慰她：“陆太太，您记性好，老身教的东西您都记住了，只要别紧张，定然不会出错的。 且娘娘宽容，就算有些小差错，娘娘也不会与您计较。” 云思也不全然是紧张，更多的是激动。 那可是皇后娘娘，从前只在戏文里听说过的人物，如今能亲眼见着，怎么可能保持平常心？ 至于出错，她倒不怎么担心，毕竟她有系统这个作弊神器…… “臣妇云氏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 云思站起身后谨记宋嬷嬷的叮嘱，低眉顺目，绝不四处张望，也不想着看看皇后娘娘是何模样。 但没想到皇后却主动招手：“上前来，叫本宫瞧瞧。” 云思往前走了几步站定。 没想到皇后还不满意，看了宫女一眼，于是云思就被领到皇后座椅旁边。 皇后看着云思，含笑道：“是个俊俏的孩子。” 云思连忙屈膝：“谢娘娘夸赞，臣妇愧不敢当。” “咱们聊些家常，你不必如此紧张。” 皇后叫人在下首摆了张绣凳给云思赐座，然后真聊起了家常：“你跟陆探花前些日子来京城，路上可顺利？” 云思一开始脑子里还绷着弦，认真回答各种问题。 但是当皇后顶着一张跟岑老夫人有六分相似的脸问她罗平的饮食习惯，耕种时节时，她真的很难紧绷，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真唠起了家常。 不知不觉已近中午，皇后娘娘又留她在宫中用膳，直到半下午才命人送她出宫。 回家后她才知道，皇后娘娘赏了她两柄金丝嵌宝玉如意，两斛珍珠，四匣子首饰，四箱锦缎。 东西着实不少，价值也不菲，但是这几天听陆明方细细分析了自己所立下的功劳后，云思看到赏赐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土豆和红薯可是能救人命，造福后代的好东西，她还以为…… 算了，多想无益。 毕竟当初把东西献出去的时候也没想过能有今天。 入了宫，见了皇后娘娘，再得了赏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经过自我安慰，云思很快满足，再看那些赏赐，便觉得个顶个的好看。 大部分绸缎都是亮色，正好给三个妹妹和熹微每人裁两块料子做衣裳，再给娘选两块布料。 两斛珍珠怕是有几千颗，挑些出来给娘做套珍珠头面，再给四个小姑娘做些珠钗，剩下的收起来以后再使。 至于玉如意和头面，那都是成型的东西，她不敢轻易乱动，还是放在库房存着。 很快将赏赐分配好后，云思便将入宫的事放在一旁，想着明天去娘家铺子看看，后天去岑家拜访。 云思进宫的这天恰好是陆明方去翰林院当值的第一天。 下衙回府后，陆明方迫不及待找到云思，询问入宫的情况。 听闻皇后娘娘只赏赐了些珠宝首饰，陆明方难得傻眼。 他想，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 土豆和红薯由岑家所献，所以皇上把功劳也记在岑家名下？ 看云思挺高兴的模样，他也没泼冷水，而是笑言家里如今也有了宫中赏赐的宝贝，他得替孙子谢谢奶奶赚回了传家宝。 云思回他：“什么孙子？你儿子都没有，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娘子，你这话是不是暗示我不够努力？” 陆明方抬手拍了拍额头，有些懊恼道：“我原想着你一路辛苦，入京之后得好生休息几天，紧接着又遇上入宫一事，这才懈怠了。 没想到娘子已经等不及了。 这都是我的错，还请娘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生弥补。” 说罢，陆明方一手揽着云思就要往里间走。 云思怎么也没想到话题竟是这样一个走向，连忙躲闪：“你说什么胡话，我暗示你什么了？ 我也不要你弥补，别闹我。” 陆明方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娘子，我知你不好意思，但敦伦乃夫妻常事，你无需害羞。 仔细算起来，咱们成亲多年，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云思…… 要孩子是晚上的事儿，现在太阳还挂在天上呢！ 但是看着陆明方的俊秀面容，她的拳头挥不出去，嘴也很快被堵上，因此只能从了。 翌日，云思吃过早饭后正准备出门，不想家里又来了个小太监，说是让云思准备接圣旨。 圣旨？ 云思懵了，心说皇上皇后这两口子咋轮流来，前几天才接了皇后口谕，今天又得接圣旨。 但是心里念叨归念叨，手下东西却不慢。 先叫人给送信的小太监打赏，接着去找侍郎府的内管家，也就是四婶钱氏打听接旨的细节。 钱氏听闻宫里有圣旨下来，惊得把手里的茶盏都给摔了。 甭管这圣旨是给谁的，只要进了侍郎府，那么府里各人都能跟着沾光。 “快，快叫人备炮仗香案，然后通知各院，赶紧更衣梳妆，准备去前院接旨！” 钱氏对着门外一通喊，接着转头看向云思。 如今云思在她眼里简直跟闪着金光的菩萨没啥区别，如果不是自己还要梳洗打扮，她恨不能亲自将人送回院子。 “明方媳妇，外头都别管，交给我，你赶紧回去梳妆。 记得一定要大妆，越隆重越好！” 钱氏想到这几次见云思，她头上都只两三根一样的簪子，赶紧吩咐婢女：“明月，将我库房那套花开富贵的头面拿来。” 云思闻言连忙拦着，她也没说自己头面不少，只是不爱戴，而是道：“四婶，昨日入宫皇后娘娘赏了我一些头面。 我原想着太过隆重，怕是没有佩戴的机会，不料今日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钱氏听说云思有皇后娘娘赏赐的头面，欣喜道：“那感情好，你赶紧去装扮起来。 宫里前头送信的公公跟宣旨的公公一般也就间隔两刻钟，你速度得快些，万不能叫圣旨等你。” 云思听到这话也不再客套，转身快步回了院子。 等她换了衣服回来，就见陆玮、陆明方祖孙先后进门。 云思给陆玮行礼之后走到陆明方身边小声问：“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有人去翰林院传信，说府里有圣旨临门，我跟祖父就回来了。 娘子，我猜……” 陆明方话还没说完，外头响起炮仗声，是圣旨到了，府里一群人连忙找地方站好，陆明方的猜测自然也咽了回去。 番外 圣旨到 云思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跟着宋嬷嬷学规矩。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她如期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马车上，宋嬷嬷宽慰她：“陆太太，您记性好，老身教的东西您都记住了，只要别紧张，定然不会出错的。 且娘娘宽容，就算有些小差错，娘娘也不会与您计较。” 云思也不全然是紧张，更多的是激动。 那可是皇后娘娘，从前只在戏文里听说过的人物，如今能亲眼见着，怎么可能保持平常心？ 至于出错，她倒不怎么担心，毕竟她有系统这个作弊神器…… “臣妇云氏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 云思站起身后谨记宋嬷嬷的叮嘱，低眉顺目，绝不四处张望，也不想着看看皇后娘娘是何模样。 但没想到皇后却主动招手：“上前来，叫本宫瞧瞧。” 云思往前走了几步站定。 没想到皇后还不满意，看了宫女一眼，于是云思就被领到皇后座椅旁边。 皇后看着云思，含笑道：“是个俊俏的孩子。” 云思连忙屈膝：“谢娘娘夸赞，臣妇愧不敢当。” “咱们聊些家常，你不必如此紧张。” 皇后叫人在下首摆了张绣凳给云思赐座，然后真聊起了家常：“你跟陆探花前些日子来京城，路上可顺利？” 云思一开始脑子里还绷着弦，认真回答各种问题。 但是当皇后顶着一张跟岑老夫人有六分相似的脸问她罗平的饮食习惯，耕种时节时，她真的很难紧绷，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真唠起了家常。 不知不觉已近中午，皇后娘娘又留她在宫中用膳，直到半下午才命人送她出宫。 回家后她才知道，皇后娘娘赏了她两柄金丝嵌宝玉如意，两斛珍珠，四匣子首饰，四箱锦缎。 东西着实不少，价值也不菲，但是这几天听陆明方细细分析了自己所立下的功劳后，云思看到赏赐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土豆和红薯可是能救人命，造福后代的好东西，她还以为…… 算了，多想无益。 毕竟当初把东西献出去的时候也没想过能有今天。 入了宫，见了皇后娘娘，再得了赏赐，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经过自我安慰，云思很快满足，再看那些赏赐，便觉得个顶个的好看。 大部分绸缎都是亮色，正好给三个妹妹和熹微每人裁两块料子做衣裳，再给娘选两块布料。 两斛珍珠怕是有几千颗，挑些出来给娘做套珍珠头面，再给四个小姑娘做些珠钗，剩下的收起来以后再使。 至于玉如意和头面，那都是成型的东西，她不敢轻易乱动，还是放在库房存着。 很快将赏赐分配好后，云思便将入宫的事放在一旁，想着明天去娘家铺子看看，后天去岑家拜访。 云思进宫的这天恰好是陆明方去翰林院当值的第一天。 下衙回府后，陆明方迫不及待找到云思，询问入宫的情况。 听闻皇后娘娘只赏赐了些珠宝首饰，陆明方难得傻眼。 他想，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 土豆和红薯由岑家所献，所以皇上把功劳也记在岑家名下？ 看云思挺高兴的模样，他也没泼冷水，而是笑言家里如今也有了宫中赏赐的宝贝，他得替孙子谢谢奶奶赚回了传家宝。 云思回他：“什么孙子？你儿子都没有，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娘子，你这话是不是暗示我不够努力？” 陆明方抬手拍了拍额头，有些懊恼道：“我原想着你一路辛苦，入京之后得好生休息几天，紧接着又遇上入宫一事，这才懈怠了。 没想到娘子已经等不及了。 这都是我的错，还请娘子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生弥补。” 说罢，陆明方一手揽着云思就要往里间走。 云思怎么也没想到话题竟是这样一个走向，连忙躲闪：“你说什么胡话，我暗示你什么了？ 我也不要你弥补，别闹我。” 陆明方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娘子，我知你不好意思，但敦伦乃夫妻常事，你无需害羞。 仔细算起来，咱们成亲多年，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云思…… 要孩子是晚上的事儿，现在太阳还挂在天上呢！ 但是看着陆明方的俊秀面容，她的拳头挥不出去，嘴也很快被堵上，因此只能从了。 翌日，云思吃过早饭后正准备出门，不想家里又来了个小太监，说是让云思准备接圣旨。 圣旨？ 云思懵了，心说皇上皇后这两口子咋轮流来，前几天才接了皇后口谕，今天又得接圣旨。 但是心里念叨归念叨，手下东西却不慢。 先叫人给送信的小太监打赏，接着去找侍郎府的内管家，也就是四婶钱氏打听接旨的细节。 钱氏听闻宫里有圣旨下来，惊得把手里的茶盏都给摔了。 甭管这圣旨是给谁的，只要进了侍郎府，那么府里各人都能跟着沾光。 “快，快叫人备炮仗香案，然后通知各院，赶紧更衣梳妆，准备去前院接旨！” 钱氏对着门外一通喊，接着转头看向云思。 如今云思在她眼里简直跟闪着金光的菩萨没啥区别，如果不是自己还要梳洗打扮，她恨不能亲自将人送回院子。 “明方媳妇，外头都别管，交给我，你赶紧回去梳妆。 记得一定要大妆，越隆重越好！” 钱氏想到这几次见云思，她头上都只两三根一样的簪子，赶紧吩咐婢女：“明月，将我库房那套花开富贵的头面拿来。” 云思闻言连忙拦着，她也没说自己头面不少，只是不爱戴，而是道：“四婶，昨日入宫皇后娘娘赏了我一些头面。 我原想着太过隆重，怕是没有佩戴的机会，不料今日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钱氏听说云思有皇后娘娘赏赐的头面，欣喜道：“那感情好，你赶紧去装扮起来。 宫里前头送信的公公跟宣旨的公公一般也就间隔两刻钟，你速度得快些，万不能叫圣旨等你。” 云思听到这话也不再客套，转身快步回了院子。 等她换了衣服回来，就见陆玮、陆明方祖孙先后进门。 云思给陆玮行礼之后走到陆明方身边小声问：“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有人去翰林院传信，说府里有圣旨临门，我跟祖父就回来了。 娘子，我猜……” 陆明方话还没说完，外头响起炮仗声，是圣旨到了，府里一群人连忙找地方站好，陆明方的猜测自然也咽了回去。 番外 长风郡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罗平县清河村云思，勤勉柔顺，性行温良，献丰产粮种番薯、土豆有功，特封为长丰郡主，赦造长丰郡主府，另赐黄金千两，良田万亩，钦此。” “臣妇云思领旨谢恩，吾皇万岁。” 云思伸手接过圣旨，宣旨的太监虚扶她一把：“郡主快快请起。” 云思站起来，先将圣旨放在提前准备好的香案上，然后转头与宣旨太监致谢，动作仪态无一丝错漏。 等陆玮示意管家给宣旨太监递上红封，然后笑语晏晏的宣旨太监攀谈时，她眼中才出现些茫然。 后退几步站到陆明方身边，她有些不知所措：“郡主是什么东西？” 陆明方压着声音飞快解释：“郡主便类似于女子的爵位，只比公主低一等，一般都是皇室女子凭父荫获封。 似你这样凭自己争取到的爵位，在本朝应该是头一个。” 云思还是不甚明白，不过对于封赏一事多少有了些真情实感，没了先前飘飘然、好像做梦一般的感觉。 等宣旨太监离开，陆家人一窝蜂围住云思夫妻二人与他们道喜。 陆玮站在外面看着此等情形，不由想到自己先前给云思卜卦，结果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卦。 他先前只觉得云思八字诡异，想着要尽量远离。 可如今看来，分明是云思命中有大机缘，但是天机不可泄露，所以他什么都算不出来。 郡主！ 他怎么敢想自己竟然有个郡主孙媳。 看来他们陆家成为官宦世家，指日可待。 想到陆家未来，陆玮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还能再奋斗二十年。 这会儿他看向陆明方的眼神除了满意还是满意。 这个大孙子，无论是学问还是运气都胜他许多，不管用什么办法，他必得好好笼着。 “明方，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明方本不想理，但是想着自己的搬家计划，还是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祖父有何吩咐？” “你媳妇如今得封郡主，咱家该摆酒好好热闹一番。” “祖父说的是，圣上不仅给了郡主封号，另有郡主府一座，确实得庆贺一番。 只是目前尚不清楚郡主府情况如何，需要多长时间来收拾。 孙儿得先派人过去看看，才能确定何时摆酒宴请。” 听到这话，陆玮终于从狂喜中冷静下来。 御赐郡主府，这是何等殊荣，定然不能空着。 不仅不能空，郡主还得尽早搬进去才行。 可郡主搬走，身为仪宾的孙子定然也得跟着一起走，那他之前所想的计划…… “老爷，国公府派人过来贺喜。” 门房的话让陆明方顺利脱身：“祖父，孙儿先去看看。” “去。” 陆玮看着陆明方挺拔的背影，不知第多少次后悔曾经的决定。 云思得封郡主的消息传开，陆家很是热闹了几天，各种姻亲朋友登门贺喜，云思每天见客见得头昏眼花。 她倒是想拒绝，可宋嬷嬷说她才刚获封，正是关注度最高的时候，哪怕累些也不能让外人说她居功自傲，目无下尘。 于是云思每天都周旋在各种根本没见过的亲戚之间，晚间回去累得只想睡觉，连跟陆明方闲话的时间都没有。 如此六天过去，将各家亲戚几乎见了个遍，宋嬷嬷这才说之后递过来的拜帖不必各个都见，可以挑选着来。 于是云思二话不说，叫人套了马车就回娘家，也不管这会儿已经是半下午了。 她到家时，她娘正在院里休息，云想和冯明基二人在选豆子。 她娘第一个看到她，扔了手里的蒲扇就跑过来：“思思回来了？” 云思笑：“娘，人都站你面前了，还能有假不成？” 何春华扶着大女儿的肩膀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得出一句话：“瘦了。” 云思没说自己入京后新裁的衣服，腰身已经放了半寸，而是顺着这话道：“对啊，好久没吃您亲手做的饭，饿瘦了。” “你这丫头就嘴贫，我做的饭可比不上你们府里的厨子。” 话是这样说，但何春华转身就要出去买菜，想要做些女儿喜欢的吃食。 云思忙将人拦住：“娘，这几日我收了不少礼，其中就有一头鹿，今天我带了新鲜鹿肉来，晚饭叫沛夏给咱们烤鹿肉吃。” 何春华也没坚持，比起在厨房围着灶台转，她更想跟女儿多说话。 等这边安排好晚饭，云想才出声：“姐，恭喜你当郡主娘娘了！” 冯明基也跟着上前打招呼：“大姐。” 云思先应了冯明基，接着如以前一样，走到云想身边挽着她的手道：“同喜同喜，如今你也是郡主妹妹了。 怎么样，入京以后还习惯么？” “家人都在身边，做的也是原来的生意，有啥不习惯的。” 云想将入京后的事情一笔带过，又兴致勃勃问：“姐，你都入宫见过皇后娘娘了，跟我们说说是咋回事呗。” 云思见她娘也一脸好奇，便捡能说的都说了一遍，听得两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解了大家的好奇心之后，就轮到云思问起家人在京城的生活。 “铺子里生意怎么样？” 何春华有些遗憾道：“还算凑合，不过跟在老家肯定没得比。 那个铺子咱们经营了四年，卖的货也多，不比咱家现在的铺子，只能卖各种豆腐。” 云思想着，口碑需要时间经营积累，但是货物却不用。 之前皇上赏了她万亩良田，她记得其中有两个小庄子就在南城门外，离城门不到二十里地。 庄子里的各种产出，正好可以放在娘家铺子使用。 云思的话一出，何春华顿时双眼发亮：“可以吗？” “这有啥不可以的，我的庄子不就是你们……” 看了眼冯明基，云思话头一转：“我的庄子，随你们用。” 她跟娘还有妹妹可以共产，但是冯明基肯定不行。 何春华没注意她的停顿，开心道：“如果能拿了你庄子里的产出放在铺子里卖肯定能吸引更多客人，也能带动豆腐生意。 等天气再冷些，咱们卖麻辣烫也能有更多客人光顾。 思思，你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说起生意，院子里立刻热闹起来…… 番外 长风郡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罗平县清河村云思，勤勉柔顺，性行温良，献丰产粮种番薯、土豆有功，特封为长丰郡主，赦造长丰郡主府，另赐黄金千两，良田万亩，钦此。” “臣妇云思领旨谢恩，吾皇万岁。” 云思伸手接过圣旨，宣旨的太监虚扶她一把：“郡主快快请起。” 云思站起来，先将圣旨放在提前准备好的香案上，然后转头与宣旨太监致谢，动作仪态无一丝错漏。 等陆玮示意管家给宣旨太监递上红封，然后笑语晏晏的宣旨太监攀谈时，她眼中才出现些茫然。 后退几步站到陆明方身边，她有些不知所措：“郡主是什么东西？” 陆明方压着声音飞快解释：“郡主便类似于女子的爵位，只比公主低一等，一般都是皇室女子凭父荫获封。 似你这样凭自己争取到的爵位，在本朝应该是头一个。” 云思还是不甚明白，不过对于封赏一事多少有了些真情实感，没了先前飘飘然、好像做梦一般的感觉。 等宣旨太监离开，陆家人一窝蜂围住云思夫妻二人与他们道喜。 陆玮站在外面看着此等情形，不由想到自己先前给云思卜卦，结果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卦。 他先前只觉得云思八字诡异，想着要尽量远离。 可如今看来，分明是云思命中有大机缘，但是天机不可泄露，所以他什么都算不出来。 郡主！ 他怎么敢想自己竟然有个郡主孙媳。 看来他们陆家成为官宦世家，指日可待。 想到陆家未来，陆玮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还能再奋斗二十年。 这会儿他看向陆明方的眼神除了满意还是满意。 这个大孙子，无论是学问还是运气都胜他许多，不管用什么办法，他必得好好笼着。 “明方，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明方本不想理，但是想着自己的搬家计划，还是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祖父有何吩咐？” “你媳妇如今得封郡主，咱家该摆酒好好热闹一番。” “祖父说的是，圣上不仅给了郡主封号，另有郡主府一座，确实得庆贺一番。 只是目前尚不清楚郡主府情况如何，需要多长时间来收拾。 孙儿得先派人过去看看，才能确定何时摆酒宴请。” 听到这话，陆玮终于从狂喜中冷静下来。 御赐郡主府，这是何等殊荣，定然不能空着。 不仅不能空，郡主还得尽早搬进去才行。 可郡主搬走，身为仪宾的孙子定然也得跟着一起走，那他之前所想的计划…… “老爷，国公府派人过来贺喜。” 门房的话让陆明方顺利脱身：“祖父，孙儿先去看看。” “去。” 陆玮看着陆明方挺拔的背影，不知第多少次后悔曾经的决定。 云思得封郡主的消息传开，陆家很是热闹了几天，各种姻亲朋友登门贺喜，云思每天见客见得头昏眼花。 她倒是想拒绝，可宋嬷嬷说她才刚获封，正是关注度最高的时候，哪怕累些也不能让外人说她居功自傲，目无下尘。 于是云思每天都周旋在各种根本没见过的亲戚之间，晚间回去累得只想睡觉，连跟陆明方闲话的时间都没有。 如此六天过去，将各家亲戚几乎见了个遍，宋嬷嬷这才说之后递过来的拜帖不必各个都见，可以挑选着来。 于是云思二话不说，叫人套了马车就回娘家，也不管这会儿已经是半下午了。 她到家时，她娘正在院里休息，云想和冯明基二人在选豆子。 她娘第一个看到她，扔了手里的蒲扇就跑过来：“思思回来了？” 云思笑：“娘，人都站你面前了，还能有假不成？” 何春华扶着大女儿的肩膀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得出一句话：“瘦了。” 云思没说自己入京后新裁的衣服，腰身已经放了半寸，而是顺着这话道：“对啊，好久没吃您亲手做的饭，饿瘦了。” “你这丫头就嘴贫，我做的饭可比不上你们府里的厨子。” 话是这样说，但何春华转身就要出去买菜，想要做些女儿喜欢的吃食。 云思忙将人拦住：“娘，这几日我收了不少礼，其中就有一头鹿，今天我带了新鲜鹿肉来，晚饭叫沛夏给咱们烤鹿肉吃。” 何春华也没坚持，比起在厨房围着灶台转，她更想跟女儿多说话。 等这边安排好晚饭，云想才出声：“姐，恭喜你当郡主娘娘了！” 冯明基也跟着上前打招呼：“大姐。” 云思先应了冯明基，接着如以前一样，走到云想身边挽着她的手道：“同喜同喜，如今你也是郡主妹妹了。 怎么样，入京以后还习惯么？” “家人都在身边，做的也是原来的生意，有啥不习惯的。” 云想将入京后的事情一笔带过，又兴致勃勃问：“姐，你都入宫见过皇后娘娘了，跟我们说说是咋回事呗。” 云思见她娘也一脸好奇，便捡能说的都说了一遍，听得两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解了大家的好奇心之后，就轮到云思问起家人在京城的生活。 “铺子里生意怎么样？” 何春华有些遗憾道：“还算凑合，不过跟在老家肯定没得比。 那个铺子咱们经营了四年，卖的货也多，不比咱家现在的铺子，只能卖各种豆腐。” 云思想着，口碑需要时间经营积累，但是货物却不用。 之前皇上赏了她万亩良田，她记得其中有两个小庄子就在南城门外，离城门不到二十里地。 庄子里的各种产出，正好可以放在娘家铺子使用。 云思的话一出，何春华顿时双眼发亮：“可以吗？” “这有啥不可以的，我的庄子不就是你们……” 看了眼冯明基，云思话头一转：“我的庄子，随你们用。” 她跟娘还有妹妹可以共产，但是冯明基肯定不行。 何春华没注意她的停顿，开心道：“如果能拿了你庄子里的产出放在铺子里卖肯定能吸引更多客人，也能带动豆腐生意。 等天气再冷些，咱们卖麻辣烫也能有更多客人光顾。 思思，你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说起生意，院子里立刻热闹起来…… 番外 一门新生意 从娘家回来已经天黑，不想熹微在正厅坐着。 “熹微，是有什么急事找我？” 熹微闻声站起来，欢快道：“嫂子，我已经看好铺子了！” 熹微早就想自己尝试做生意，入京以后便马不停蹄做准备。 云思跟陆明方想着成了能让孩子更有自信，败了也能积攒不少经验，因此便随她折腾。 这会儿熹微说看好铺子了，显然是对生意已经有了规划。 云思随口问：“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还是开成衣铺子，就开在城南柳叶胡同口。” “你想好就成，明天我跟你去看看铺子，然后找人去签租约。” “那个，嫂子……” 熹微小碎步挪到云思身边，带着讨好的笑容道：“除了签租约，我还有个事儿找你帮忙。” 云思看她模样，心里生出些警惕：“什么事。” 熹微嘿嘿笑：“我听说宋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能不能找她老人家牵线，我想找两个宫里放出来的绣娘在我铺子坐镇。” 云思沉吟片刻后道：“这事儿我不保证能成，只能说试试看。” 熹微闻言立即欢呼：“谢谢嫂子，你能帮我问问，我就很感激了。 这事儿人不管成与不成，我都要好生答谢你。” “答谢就算了，好好经营你的铺子才是正事。” 为了帮助云思尽早熟悉京城，宋嬷嬷最近都住在侍郎府，云思要找她倒是方便。 第二天用过早膳，云思就跟宋嬷嬷提了这事。 宋嬷嬷应得很是爽快：“这事儿简单，一会儿我书信一封送给老姐妹，估计明后天就能有消息。” “嬷嬷，我不急的，让您朋友慢慢找就行。” 云思想着宫里出来的绣娘定然吃香，一时半会儿肯定难找到合适的人。 宋嬷嬷愿意帮忙开口就不错了，肯定不能过多麻烦人家。 但事实却跟她想象中大有差距。 “郡主有所不知，宫女到了二十五岁才能放出来，绣娘更是要到三十岁才能出宫。 这样的年纪，回了家也难说亲。 似绣娘这种有个一技之长的还好，不管如何，总能养活自己。 可宫里多的是干杂事的宫女，她们回家之后只能赌亲人的良心，家里人有良心愿意照顾还好，老了好歹有个安身之处。 但多的是没有良心的，嫌弃她们是个拖累，随便找个人户嫁了换笔彩礼钱。 因此被放出宫的宫女，大多都过得不好。 如今您要找人做工，最起码有吃有住，还有个稳定的收入，想必多的是人愿意来。” 云思听了这话，脑海里突然闪出个念头。 “嬷嬷，您说有没有可能把介绍无家可归或者不愿意归家的宫女召集起来，咱们给她们安排差事？” “哈？” 宋嬷嬷看着云思，没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嬷嬷，我想着能在宫里待上多年，定然是有些长处的，只是她们没有门路，无法找到合适的差事。 而京中的人说不定也需要宫中出来的女子干活。 比如熹微她想找宫里出来的绣娘去成衣铺子铺坐镇，抬一抬名声。 那么京里的点心铺子，茶水铺子，书画铺子，胭脂铺子，会不会都需要从宫里出来的宫女？ 还有一些刚起家的富户，可能需要调教好规矩的婢女。 似明方那样刚考入京的官员，家中女眷要了解京城风俗，学习京中规矩，甚至是学习官话，定然都是要请人的。 可他们根本没有门路去找人。 有人要找差事，有人要找人，但他们之间是断开的，那么咱们是不是可以在他们中间搭座桥？” 宋嬷嬷的双眼瞪得老大，满脸的惊讶：“郡主，你这想法，是怎么想出来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云思心中有些忐忑，想着自己是不是犯忌讳了。 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女子，送去别家当婢女，会不会有些不敬。 “没问题，没问题！” 宋嬷嬷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双手紧紧抓着云思，激动道：“郡主，这么简单的法子，您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 这个方法好，很好！ 您等着，我这就把您的想法禀告给皇后娘娘，她知道后一定欣喜。” “还得告诉皇后娘娘？” 这下轮到云思傻眼，她就做个生意，想要跟伢行中人似的抽些佣金，怎么就跟皇后娘娘扯上关系了？ 宋嬷嬷开心道：“郡主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也曾因这些宫女的遭遇而苦恼，只是没有想到合适的法子解决。 如今您提的这个想法就很好，说不定能彻底解了娘娘的困惑。 而且此事如果有有娘娘支持，定能事半功倍。” 云思思绪飞转，很快就想到了好几个皇后娘娘出面支持的好处，也跟着激动起来：“那嬷嬷，此事就麻烦您了。” “郡主说的是哪里话，您做的是造福众多宫女的好事，老身有幸参与已是沾光，何谈麻烦？” 番外 一门新生意 从娘家回来已经天黑，不想熹微在正厅坐着。 “熹微，是有什么急事找我？” 熹微闻声站起来，欢快道：“嫂子，我已经看好铺子了！” 熹微早就想自己尝试做生意，入京以后便马不停蹄做准备。 云思跟陆明方想着成了能让孩子更有自信，败了也能积攒不少经验，因此便随她折腾。 这会儿熹微说看好铺子了，显然是对生意已经有了规划。 云思随口问：“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还是开成衣铺子，就开在城南柳叶胡同口。” “你想好就成，明天我跟你去看看铺子，然后找人去签租约。” “那个，嫂子……” 熹微小碎步挪到云思身边，带着讨好的笑容道：“除了签租约，我还有个事儿找你帮忙。” 云思看她模样，心里生出些警惕：“什么事。” 熹微嘿嘿笑：“我听说宋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能不能找她老人家牵线，我想找两个宫里放出来的绣娘在我铺子坐镇。” 云思沉吟片刻后道：“这事儿我不保证能成，只能说试试看。” 熹微闻言立即欢呼：“谢谢嫂子，你能帮我问问，我就很感激了。 这事儿人不管成与不成，我都要好生答谢你。” “答谢就算了，好好经营你的铺子才是正事。” 为了帮助云思尽早熟悉京城，宋嬷嬷最近都住在侍郎府，云思要找她倒是方便。 第二天用过早膳，云思就跟宋嬷嬷提了这事。 宋嬷嬷应得很是爽快：“这事儿简单，一会儿我书信一封送给老姐妹，估计明后天就能有消息。” “嬷嬷，我不急的，让您朋友慢慢找就行。” 云思想着宫里出来的绣娘定然吃香，一时半会儿肯定难找到合适的人。 宋嬷嬷愿意帮忙开口就不错了，肯定不能过多麻烦人家。 但事实却跟她想象中大有差距。 “郡主有所不知，宫女到了二十五岁才能放出来，绣娘更是要到三十岁才能出宫。 这样的年纪，回了家也难说亲。 似绣娘这种有个一技之长的还好，不管如何，总能养活自己。 可宫里多的是干杂事的宫女，她们回家之后只能赌亲人的良心，家里人有良心愿意照顾还好，老了好歹有个安身之处。 但多的是没有良心的，嫌弃她们是个拖累，随便找个人户嫁了换笔彩礼钱。 因此被放出宫的宫女，大多都过得不好。 如今您要找人做工，最起码有吃有住，还有个稳定的收入，想必多的是人愿意来。” 云思听了这话，脑海里突然闪出个念头。 “嬷嬷，您说有没有可能把介绍无家可归或者不愿意归家的宫女召集起来，咱们给她们安排差事？” “哈？” 宋嬷嬷看着云思，没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嬷嬷，我想着能在宫里待上多年，定然是有些长处的，只是她们没有门路，无法找到合适的差事。 而京中的人说不定也需要宫中出来的女子干活。 比如熹微她想找宫里出来的绣娘去成衣铺子铺坐镇，抬一抬名声。 那么京里的点心铺子，茶水铺子，书画铺子，胭脂铺子，会不会都需要从宫里出来的宫女？ 还有一些刚起家的富户，可能需要调教好规矩的婢女。 似明方那样刚考入京的官员，家中女眷要了解京城风俗，学习京中规矩，甚至是学习官话，定然都是要请人的。 可他们根本没有门路去找人。 有人要找差事，有人要找人，但他们之间是断开的，那么咱们是不是可以在他们中间搭座桥？” 宋嬷嬷的双眼瞪得老大，满脸的惊讶：“郡主，你这想法，是怎么想出来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云思心中有些忐忑，想着自己是不是犯忌讳了。 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女子，送去别家当婢女，会不会有些不敬。 “没问题，没问题！” 宋嬷嬷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双手紧紧抓着云思，激动道：“郡主，这么简单的法子，您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 这个方法好，很好！ 您等着，我这就把您的想法禀告给皇后娘娘，她知道后一定欣喜。” “还得告诉皇后娘娘？” 这下轮到云思傻眼，她就做个生意，想要跟伢行中人似的抽些佣金，怎么就跟皇后娘娘扯上关系了？ 宋嬷嬷开心道：“郡主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也曾因这些宫女的遭遇而苦恼，只是没有想到合适的法子解决。 如今您提的这个想法就很好，说不定能彻底解了娘娘的困惑。 而且此事如果有有娘娘支持，定能事半功倍。” 云思思绪飞转，很快就想到了好几个皇后娘娘出面支持的好处，也跟着激动起来：“那嬷嬷，此事就麻烦您了。” “郡主说的是哪里话，您做的是造福众多宫女的好事，老身有幸参与已是沾光，何谈麻烦？” 番外 岑家的未来 云思又被皇后娘娘召见了。 不同于上次的闲话家常，这次皇后娘娘神情严肃，态度严谨，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连不断，问得云思险些招架不住。 好在她提前做了不少准备，关于伢行的各种经营问题都仔细思考过，然后又叫陆明方帮着查漏补缺，这才勉强撑了过来。 “不错，确实思虑周全，既如此，你就着手操办。 我让宋嬷嬷从旁辅佐，若需帮忙，你让她来找本宫。” 一系列拷问之后，皇后娘娘一个眨眼就换了张脸，又变得和蔼可亲：“长丰，此事筹备繁琐，想必你跟宋嬷嬷两人也分身乏术，不如带着你四妹一起？” 皇后娘娘要塞人，塞的还是云盼，云思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还没张罗起来的伢行就有了三个负责人。 云思走后，皇后收了笑脸，盯着手中串珠思索良久，然后沉声吩咐：“让太子得空过来一趟。” “儿臣给母后请安。” “祈宴，坐。” 皇后叫长子坐在身侧，挥退下人之后将云思想要办伢行的事情说了一遍。 裴祈宴立即嗅到了机会，问：“母后是想？” 皇后看着长子笑语晏晏：“我与你想的应当差不多，若云思所说能够实现，那么这些被放出宫的宫女将遍布京城各行各业。 监听后宅，打探消息，引导舆论，她们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裴祈宴眸中闪过暗光：“既然母后也想到此处，为何要让云氏负责此事？” 皇后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是郡主，但出身贫困，能上下兼容，经营伢行，再没有比云思更合适的人。 我与她交谈两次，清楚她的实力，她确实有本事将这门生意做大。 只有伢行生意铺得越大，咱们的手才能伸得越长。 而云思也只负责生意，至于暗探一事，我已将云盼安排进伢行，你觉得如何？” 云盼？ 裴祈宴看着母后，立即明白她是在为岑家的未来做打算。 岑久安这辈子应该都不会上战场，岑家祖上的功劳能蒙荫岑久安，却不一定能蒙荫岑久安的子孙。 可云盼若是能掌暗探，那么岑家的后代不管是继承云盼的衣钵接手暗探，还是借由云盼是他心腹的便利跃上朝堂，都能手握实权。 “儿臣觉得母后安排甚妥。” 裴祈宴毫不犹豫同意了皇后的安排。 如果不是外祖临死前留下的绝笔信彻底击垮慧贵妃和三皇弟，他的太子之位不会如此稳妥。 即便是为报外祖父之恩，他也得给岑家留下退路。 至于云盼能不能担得起暗探首领之职，他一点也不担心。 只要母后将消息放出去，即便那云盼是坨烂泥，外祖母也有手段将她扶上墙， 有了皇后明面上的支持，以及太子幕后推波助澜，云思的伢行很快动工。 宋嬷嬷负责招纳宫女，云盼负责场地装潢，云思居中调度，云念则成了云思的护卫。 用云念的话说，她姐如今大小是个老板，出门不带护卫实在没面子，所以她便来充当护卫。 至于工钱也好说，她姐用她用得顺手就多给点儿，不顺手就少给点儿，她不挑剔。 云思看着赖皮糖一样贴上来的妹妹也没驱赶。 在决定开伢行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要雇三妹来教授拳脚功夫。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如果婢女在伺候人之外还有武力护主的能力，想必会更吃香。 这样也能拘住三妹，省得她总是一身男装在外晃荡，愁得娘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云思创业一不缺人二不缺钱，就连客户都不用自己找，自然是顺风顺水。 不到三个月，她的伢行就在京中打出名声，每日上门的客人络绎不绝。 可她却没有太多心思去管，因为她怀孕了。 随着第一声孕吐开始，她便彻底没了安宁日子，每天吃不下睡不着，躺着不是，站着也不是，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 这种情况下她哪里还有精力经营生意，赶紧将伢行交给云盼，老家的生意交给熹微，接着开始退居二线，认真养胎。 何春华不放心孕吐严重的云思，但是也放不下怀了孕却没有任何反应的云想，索性带着云想一起搬去了郡主府。 至于家里生意，从云思的庄子上找了四个帮手，由二女婿冯明基看着，她再三不五时回去瞧瞧，暂时就这么安排着。 原本打算趁着冬日寒冷加上锅子生意，今年也只能罢了，得等明年再说…… 番外 岑家的未来 云思又被皇后娘娘召见了。 不同于上次的闲话家常，这次皇后娘娘神情严肃，态度严谨，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连不断，问得云思险些招架不住。 好在她提前做了不少准备，关于伢行的各种经营问题都仔细思考过，然后又叫陆明方帮着查漏补缺，这才勉强撑了过来。 “不错，确实思虑周全，既如此，你就着手操办。 我让宋嬷嬷从旁辅佐，若需帮忙，你让她来找本宫。” 一系列拷问之后，皇后娘娘一个眨眼就换了张脸，又变得和蔼可亲：“长丰，此事筹备繁琐，想必你跟宋嬷嬷两人也分身乏术，不如带着你四妹一起？” 皇后娘娘要塞人，塞的还是云盼，云思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还没张罗起来的伢行就有了三个负责人。 云思走后，皇后收了笑脸，盯着手中串珠思索良久，然后沉声吩咐：“让太子得空过来一趟。” “儿臣给母后请安。” “祈宴，坐。” 皇后叫长子坐在身侧，挥退下人之后将云思想要办伢行的事情说了一遍。 裴祈宴立即嗅到了机会，问：“母后是想？” 皇后看着长子笑语晏晏：“我与你想的应当差不多，若云思所说能够实现，那么这些被放出宫的宫女将遍布京城各行各业。 监听后宅，打探消息，引导舆论，她们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裴祈宴眸中闪过暗光：“既然母后也想到此处，为何要让云氏负责此事？” 皇后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是郡主，但出身贫困，能上下兼容，经营伢行，再没有比云思更合适的人。 我与她交谈两次，清楚她的实力，她确实有本事将这门生意做大。 只有伢行生意铺得越大，咱们的手才能伸得越长。 而云思也只负责生意，至于暗探一事，我已将云盼安排进伢行，你觉得如何？” 云盼？ 裴祈宴看着母后，立即明白她是在为岑家的未来做打算。 岑久安这辈子应该都不会上战场，岑家祖上的功劳能蒙荫岑久安，却不一定能蒙荫岑久安的子孙。 可云盼若是能掌暗探，那么岑家的后代不管是继承云盼的衣钵接手暗探，还是借由云盼是他心腹的便利跃上朝堂，都能手握实权。 “儿臣觉得母后安排甚妥。” 裴祈宴毫不犹豫同意了皇后的安排。 如果不是外祖临死前留下的绝笔信彻底击垮慧贵妃和三皇弟，他的太子之位不会如此稳妥。 即便是为报外祖父之恩，他也得给岑家留下退路。 至于云盼能不能担得起暗探首领之职，他一点也不担心。 只要母后将消息放出去，即便那云盼是坨烂泥，外祖母也有手段将她扶上墙， 有了皇后明面上的支持，以及太子幕后推波助澜，云思的伢行很快动工。 宋嬷嬷负责招纳宫女，云盼负责场地装潢，云思居中调度，云念则成了云思的护卫。 用云念的话说，她姐如今大小是个老板，出门不带护卫实在没面子，所以她便来充当护卫。 至于工钱也好说，她姐用她用得顺手就多给点儿，不顺手就少给点儿，她不挑剔。 云思看着赖皮糖一样贴上来的妹妹也没驱赶。 在决定开伢行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要雇三妹来教授拳脚功夫。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如果婢女在伺候人之外还有武力护主的能力，想必会更吃香。 这样也能拘住三妹，省得她总是一身男装在外晃荡，愁得娘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云思创业一不缺人二不缺钱，就连客户都不用自己找，自然是顺风顺水。 不到三个月，她的伢行就在京中打出名声，每日上门的客人络绎不绝。 可她却没有太多心思去管，因为她怀孕了。 随着第一声孕吐开始，她便彻底没了安宁日子，每天吃不下睡不着，躺着不是，站着也不是，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 这种情况下她哪里还有精力经营生意，赶紧将伢行交给云盼，老家的生意交给熹微，接着开始退居二线，认真养胎。 何春华不放心孕吐严重的云思，但是也放不下怀了孕却没有任何反应的云想，索性带着云想一起搬去了郡主府。 至于家里生意，从云思的庄子上找了四个帮手，由二女婿冯明基看着，她再三不五时回去瞧瞧，暂时就这么安排着。 原本打算趁着冬日寒冷加上锅子生意，今年也只能罢了，得等明年再说…… 番外 事事如意 “生了，生了，恭喜老爷，恭喜老夫人，郡主生了个千金！” “生了，生了，二小姐生了个儿子！” 云思和云想并不是同时怀孕，但是一个晚了十天，一个提前半个月，竟是在头一天发动，然后在一个时辰内生产。 得了孙子孙女的何春华简直乐开了花，在两个产房之间跑来跑去，一点也不嫌累。 得了闺女的陆明方也是喜笑颜开，抱着软软一个小人舍不得撒手，还是产婆催了又催，说孩子太小不能吹风，必须抱回产房，他这才舍得撒手。 “产婆，郡主情况如何，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看她？” “大人，郡主好着呢，但月子房内有血光，最好等郡主出月子以后再见面。” 出月子最少得一个月，陆明方如何能等？ 至于血光，他媳妇不怕，他女儿不怕，他又怎么会怕？ 于是等产房收拾好，产婆离开之后，他径直走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 看到忽然出现的陆明方，云思很是吃惊。 陆明方见摇篮放在床边，压低声音道：“我想亲眼瞧瞧你，听产婆说还是不放心。” “我生产那么顺利，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话是这样说，但看到陆明方不惧血光走进月子房，云思还是开心的。 “瞧一眼就得了，赶紧回去歇着，明天还得上衙呢。” “不急。” 陆明方在床边坐下，一手牵着云思，一手牵着刚出生的女儿，只觉人生都圆满了。 云思看陆明方时不时盯着摇篮傻笑，生下女儿后心里一丝不可与人言的担忧逐渐淡去。 她问：“是个女儿，会不会失望？” 陆明方转头嗔她：“可别胡说，万一叫她听见误会了，以后不喜欢我怎么办？” 回头见女儿仍然睡着，他这才放心。 “娘子，不管儿子女儿都是咱们的孩子，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失望？” 云思告诫自己见好就收，但大约是刚生产完，思绪忽然变得难以控制。 她又继续问：“倘若我以后生的还是女儿，怎么办？” 陆明方敏锐的察觉到这话不对，因此把到了嘴边的玩笑话咽回去。 他屈膝半蹲在床边，抓着云思的手思索良久后云才认真道：“娘子，人说儿女双全是个好，我是个俗人，自然也想要儿子。 但我也知道，儿子不是想要就能有，这事儿得看缘分。 如果咱们夫妻注定命中无子，我也会坦然接受，绝不会想些有的没的。 毕竟岳母曾经做的选择，我是清楚知道的。” 这话换来云思一个白眼。 陆明方笑笑，继续道：“至于以后，过继一个儿子也好，让女儿招赘也罢，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没必要现在就开始烦忧。 有这功夫，咱们不如想想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不想让云思患得患失，陆明方弯腰将孩子从摇篮抱起放在床边，催促道：“赶紧给咱闺女想个好听的名字。” 云思的思绪果然被带走：“你可是饱读诗书的探花郎，孩子的名字自然该由你来想。 我给她取个小名，就叫如意，愿她事事如意，你觉得行吗？” “当然行。” 陆明方弯下腰，轻轻抚摸女儿柔嫩的脸颊，柔声道：“如意，我们的小如意。 爹娘一定好好护着你长大，让你当全京城最幸福快乐的小姑娘。” 襁褓里的小孩儿似乎听到了父母的拳拳爱护之心，露出个甜笑来…… 番外 事事如意 “生了，生了，恭喜老爷，恭喜老夫人，郡主生了个千金！” “生了，生了，二小姐生了个儿子！” 云思和云想并不是同时怀孕，但是一个晚了十天，一个提前半个月，竟是在头一天发动，然后在一个时辰内生产。 得了孙子孙女的何春华简直乐开了花，在两个产房之间跑来跑去，一点也不嫌累。 得了闺女的陆明方也是喜笑颜开，抱着软软一个小人舍不得撒手，还是产婆催了又催，说孩子太小不能吹风，必须抱回产房，他这才舍得撒手。 “产婆，郡主情况如何，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看她？” “大人，郡主好着呢，但月子房内有血光，最好等郡主出月子以后再见面。” 出月子最少得一个月，陆明方如何能等？ 至于血光，他媳妇不怕，他女儿不怕，他又怎么会怕？ 于是等产房收拾好，产婆离开之后，他径直走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 看到忽然出现的陆明方，云思很是吃惊。 陆明方见摇篮放在床边，压低声音道：“我想亲眼瞧瞧你，听产婆说还是不放心。” “我生产那么顺利，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话是这样说，但看到陆明方不惧血光走进月子房，云思还是开心的。 “瞧一眼就得了，赶紧回去歇着，明天还得上衙呢。” “不急。” 陆明方在床边坐下，一手牵着云思，一手牵着刚出生的女儿，只觉人生都圆满了。 云思看陆明方时不时盯着摇篮傻笑，生下女儿后心里一丝不可与人言的担忧逐渐淡去。 她问：“是个女儿，会不会失望？” 陆明方转头嗔她：“可别胡说，万一叫她听见误会了，以后不喜欢我怎么办？” 回头见女儿仍然睡着，他这才放心。 “娘子，不管儿子女儿都是咱们的孩子，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失望？” 云思告诫自己见好就收，但大约是刚生产完，思绪忽然变得难以控制。 她又继续问：“倘若我以后生的还是女儿，怎么办？” 陆明方敏锐的察觉到这话不对，因此把到了嘴边的玩笑话咽回去。 他屈膝半蹲在床边，抓着云思的手思索良久后云才认真道：“娘子，人说儿女双全是个好，我是个俗人，自然也想要儿子。 但我也知道，儿子不是想要就能有，这事儿得看缘分。 如果咱们夫妻注定命中无子，我也会坦然接受，绝不会想些有的没的。 毕竟岳母曾经做的选择，我是清楚知道的。” 这话换来云思一个白眼。 陆明方笑笑，继续道：“至于以后，过继一个儿子也好，让女儿招赘也罢，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没必要现在就开始烦忧。 有这功夫，咱们不如想想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不想让云思患得患失，陆明方弯腰将孩子从摇篮抱起放在床边，催促道：“赶紧给咱闺女想个好听的名字。” 云思的思绪果然被带走：“你可是饱读诗书的探花郎，孩子的名字自然该由你来想。 我给她取个小名，就叫如意，愿她事事如意，你觉得行吗？” “当然行。” 陆明方弯下腰，轻轻抚摸女儿柔嫩的脸颊，柔声道：“如意，我们的小如意。 爹娘一定好好护着你长大，让你当全京城最幸福快乐的小姑娘。” 襁褓里的小孩儿似乎听到了父母的拳拳爱护之心，露出个甜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