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嫁给皇叔,颠覆前夫江山》 第1章 穿了穿了 “白悠悠,有本事你就打啊!” 一声清脆又饱含倔强的声音,让白悠悠的手,在距离面前之人娇嫩脸庞只有零点零零一毫米时,忽然顿住。 白悠悠:?????? 前一瞬,还在跟同事吐槽苟老板惨无人道的007,后一秒因为老板的幽魂袭击,她被一颗软糯糯的芋圆给噎的当场死亡。 白悠悠眨了眨眼,看着面前古色古香的古人。 作为一名资深的穿越文小说爱好者,她此刻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赶时髦了。 白悠悠强行稳定心神,“你是谁???” “小姐,她是赵尚书家的大小姐赵芊芊。”一旁穿着粉色袄子,梳着双丫鬓的小丫头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赵芊芊?” 白悠悠觉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就在她努力思索这个名字时,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带着滔天怒气。 “白悠悠,住手!!” 白悠悠吓了一跳,循声望去,便见一个古里古气,长相俊美的少年朝着她这边疾步走来。 这回不用她去猜,脑子里自动识别出来人——丞相家的大公子萧怀瑾。 萧怀瑾? 萧怀瑾!!! 白悠悠终于知道为何会觉得赵芊芊这个名字熟悉了,这不是她前几日才看的一本,叫《太子妃娇滴滴一哭,太子命都给她》的超级绿茶小白文的书中人名么? 她当时一目十行地扫完,还觉得有些生理不适。 那个什么小白花女主,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啥本事没有,就只会装柔弱扮可怜。 也就是女主光环强大,若是在寻常的宫斗宅斗文中绝对活不过一集! 他是萧怀瑾,那面前的女子就是书中女二号赵芊芊了。 那她—— 将脑子里有关那本书的碎片记忆翻了个遍,也没发现有白悠悠这一号人物。 卧槽!!! 书中没有她这号人?!!! 但她脑子里是有原主记忆的。 原主白悠悠是永宁侯府二房的四小姐,她娘陆氏是镇国公唯一的掌上明珠。 镇国公!!! 白悠悠记起来了,书中的镇国公府手握几十万大军镇守边疆,但因功高震主,皇帝暗戳戳的总想弄死他们一家。 皇帝没做到,书中男主却做到了。 他先是一步步接近镇国公府之人,又设下各种陷阱自导自演,博得镇国公府之人的信赖。 最后借着镇国公的力量,登上皇位。 只是登上皇位之后,他并未念及镇国公府的功劳,反而设计诛杀了镇国公满门! 她现在的身份是镇国公的外孙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镇国公府没了,她大概率也活不了! “小姐。” 身旁的小丫鬟扯了扯她的袖子,一脸焦急。 白悠悠终于回了神。 在萧怀瑾怒冲而来一把掀翻自己之前,白悠悠的手轻轻落在赵芊芊的脸上,为她擦去脸颊上沾的一点黑灰。 “赵姑娘,你脸上粘了脏东西,”她将指腹上的一点黑点亮在她面前,“你看。” 赵芊芊垂眸看着她嫩白指腹,有些怔愣。 她不是要打自己吗? 她姿势都摆好了,只要相府大公子过来,就能看到她被欺负,看到柔弱可怜的模样,然后引发他男子的保护欲,再然后她上门去感谢,再再然后,二人你来我往,暗送秋波,再再再一举拿下 不止她愣住,疾步而来的萧怀瑾呵斥的话都到了喉咙那,生生‘咕咚’一下给咽了回去。 白悠悠转过身,还未开口,一旁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姑娘怯怯上前,声音带着歉意道:“萧公子,你误会了,我姐姐上次因追着你出了京郊,却被贼人所掳,一时心急,所以才,所以才” 她欲言又止,似是连编都编不下去,声音越来越小。 但又猛地摆手,“但我姐姐没有失身,真的,只不过是衣衫凌乱了些,很快就被人送回来了,她是清清白白的!” 她越说越急,眼眶里的泪从面庞落下,竟像是比原主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 此举在外人眼中,只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更加让旁人认定此事。 果然,众人看向白悠悠的目光都带着鄙夷与嫌恶,就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避之而不及。 啧啧啧,好浓的茶味。 这副名义上维护,其实做实白悠悠被贼人掳走的事实。 萧怀瑾眉头微蹙,眸子里满是厌弃,“白悠悠,是你自己追着我出城,出了事,又怎能怪罪到旁人头上?” 脑子里的记忆与白悠悠在穿来那一瞬间就已经融合,好似原主是她,她就是原主。 白悠悠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脸无语。 她看向一旁拧着眉,神游天外的赵芊芊道:“我何故如此,赵小姐你该知晓的。” 原主性子张扬,但嘴皮子笨,若不是刚刚赵芊芊在那朵小白莲故意引导下,当众提起她前几日去京郊时被贼人掳走,她也不会如此失态。 不过还好,她来得巧。 不然这一巴掌下去,可就百口莫辩了。 赵芊芊眸子里带着疑惑,但本着实事求是,还是诚恳地道歉:“是我出口无状在先,怪不得你,你便是要教训我,我也绝无怨言。” 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甚是可惜。 那一巴掌她期待了许久呢。 白悠悠没去管萧怀瑾七彩调色盘的脸,视线凝视着面前一身素白衣裙的清丽女子。 根据脑子里的记忆,面前之人便是她现在身份的、亲爹的、小妾生的——庶女白夭夭,原书女主。 她爹宠妾灭妻,正妻不疼,正妻的孩子也不疼,偏爱那个小妾和小妾生的三个儿女。 这白夭夭惯会装惨卖可怜,原主又是个没心眼的,每次都被她忽悠的团团转。 而原主做的那些蠢事,多半都是她从中挑拨,故意激怒。 像是萧怀瑾,是她带着原主去到一品斋,指着样貌俊美的萧怀瑾说如何如何俊美,学识如何如何,人品如何如何高洁。 之后更是让人冒充萧怀瑾给传递口信,说萧怀瑾心仪她。 就这样,原主这个傻缺在这一个月里没脸没皮,风雨无阻的追在萧怀瑾身后,活像个摇尾巴的舔狗。 在这个被人胡编乱造的书中世界,男女大防虽未有那般严厉,但被人当众编排被贼人掳走,那可是事关女子清白的大事! 她看着白夭夭,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哽咽地问她:“五妹妹,当日情形你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且未知全貌,你为何要污蔑我?” 白夭夭被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给整懵了片刻,回过神来,立即满含怜惜地说:“四姐姐,不过是被贼人掳走,但此事错不在你,我们都知道的。” “我何时遭贼人所掳了?” 白悠悠眼眶通红一片,泪盈于睫,“那日我不过是与丫鬟走散,又恰巧碰到三皇子,与他说了会话,到五妹妹口中,怎的我就是被贼人掳了?” “五妹妹,平日姐姐对你不薄,你怎能如此污蔑我清白?!” 在一旁看戏许久的三皇子终于舍得开口:“那日在城郊,我确实遇到了白四小姐,并未遇到什么贼人。” 三皇子亲口澄清,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嚯,这白家二房的庶出五小姐心思好生歹毒,竟这般毒害她嫡姐的清白。” “是啊,若是三皇子不替白四小姐证明清白,那岂不是要逼她嫡姐去死么!” “如此居心,当真可诛!” 面对众人鄙视厌弃的目光,白夭夭这一刻感觉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前几日安排的那群贼人明明说是已经得手,她也不知白悠悠居然会在城郊遇到三皇子。 她脸色惨白,上前一把抓住白悠悠的手,声音急切:“四姐姐,妹妹刚刚是因为太担心你了,才一时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妹妹不是有意的。” 白悠悠没有将手抽出来,反而握住了她的。 白夭夭视线落在那双死死攥着她的手上,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她准备白悠悠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时,就顺利跌倒在地,然后在痛哭示弱一番,以衬托白悠悠的霸道恶毒。 没想到她竟不按常理出招。 白悠悠看了多少小说,自然知晓这些小绿茶的惯用伎俩。 哼,想当众陷害她?借此来装柔弱博同情? 门都没有!!! 她泪水连连,梨花带雨:“每次发生了误会,你都这般帮我澄清,虽然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我不会怪你的,毕竟你是我的妹妹。” “哦~原来是这样。” 赵芊芊夸张的拖长了音调。 在场女眷谁不知道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顿时看向白夭夭的眼神更加轻蔑。 第2章 小伎俩 “姐姐,我、我没有。”白夭夭泪眼汪汪地看向萧怀瑾,又看向周围其他人,楚楚可怜地摇着头,“我真的没有。” 她本意是这样,但不能这么明晃晃宣之于口。 “难怪呢,刚刚白大小姐什么都还没说,她便上前似是而非的乱说一通,让人误解。” “是啊,我都差点信了她的鬼话,以为白四小姐真的被贼人掳走,失了清白。” “妾生的就是上不得台面,用这种伎俩害人名声。” 周围鄙夷讥讽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刀子扎在白夭夭的身上,她泪眼模糊,求救地望向萧怀瑾,身子摇摇欲坠。 萧怀瑾对上她可怜兮兮的目光,顿时心生不忍,“她也是无心之言,白四小姐,你身为姐姐,自该大度些。” “什么叫无心之言?” 赵芊芊勾起鬓边碎发绕至耳后,轻笑一声,“萧公子,若非三皇子替她澄清,白四小姐今日定被人误解失了清白。女子名声何其重要,在你眼中,竟这般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白悠悠倒是没想到赵芊芊会帮她,有一瞬的诧异。 她不是喜欢萧怀瑾的么?怎的现在为着她说话了? “不是,”萧怀瑾自知失言,连忙辩解,“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 白悠悠嗒一下掉下金珠子,捏着帕子捂着嘴,泫然欲泣,“她污蔑我失身贼人,清白被毁,还要我宽宏大度原谅?萧公子可知,多少女子因失了名节被迫缴了头发一生青灯古佛,更有甚者,需以死明志!” 这话可就严重了。 白悠悠的话瞬间引起公愤,周围的小姐此时看萧怀瑾都目光不善。 虽说现在不如前朝那般迂腐守旧,出门都得帷幔面纱遮面,若是叫外男看了容貌或是触碰到了身子便要以死以证清白。 但任何时候,名节于女子都极其重要! 官大一级压死人,碍于萧怀瑾背后是丞相府,在场不少之人皆敢怒不敢言。 三皇子把玩着大拇指上带着的碧玉扳指,挑眉一笑,“萧公子你身为男子,不知这世间女子不易,还是莫要慷他人之慨为好。” 萧怀瑾张了张嘴,半晌都未发出一言,顿时面红耳赤,羞的无地自容。 他抱拳朝白悠悠行了一个大礼,“是萧某失言,还请白四小姐见谅。” “四姐姐,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为难萧公子,是我不该我不该” 白夭夭一身白衣,苍白的脸上杏眼通红,眉睫悬泪,柔柔弱弱,身子趔趔趄趄。 白悠悠知道,她这是要晕倒了。 果不其然,白夭夭话还未说完,便假装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小姐!” 白夭夭的贴身侍女碧桃上前来,想搀扶住她,被白悠悠一把撇开。 “哎呀,四妹妹怎么晕倒了?” 她咋呼一声,立即抬起手在她人中用力一掐。 白夭夭倒是能忍,人中都掐出血痕了,只眼皮动了动,硬是不睁眼。 “这怎么搞的?” 一旁的赵芊芊见状,立即上前过去帮忙。 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只绣着梅花鞋面的绣鞋踩在了白夭夭的手指上。 十指连心,还被人悬着脚尖使劲辗轧,白夭夭脸颊肌肉抖动,终于装不下去,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哎呀,五妹妹,你终于醒了?你也得找大夫好好瞧瞧才是,动不动就晕,莫不是身体有疾?” 白悠悠是佩服她的,如此能忍,怪不得是女主,最后夺了原主的婚事,成了皇后。 有这般心性,何事不能成。 “我就是一时气急攻心才会晕了过去,我没有病,我真的没有病” 高门大户谁会愿意娶一个病弱之人当主母,这事若是传开,与她说亲的可就不是好人家了。 白夭夭又怒又急,但又不能失态同她大声辩驳,只能眼泪婆娑,苍白着脸,使劲地摇着头。 “没病怎会动不动就晕,还是该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可不能讳疾忌医。” 白悠悠可不会就这么轻易饶了她,幸好她来得早,没在那一巴掌打下去之后来,不然她嚣张跋扈的名声算是彻底坐实。 大雪连着下了好几日,屋外连廊落下的水滴凝成冰锥,站在外头久了,不时有人搓着手。 今日是由浔阳郡主办的赏雪宴,来人皆是各家公子小姐。 得知消息急匆匆赶来的白洛川,见白夭夭无事,紧绷的下颌松懈下来。 白悠悠看着来人,凭着记忆中认出这是自家亲二哥,霎时眼睛如星星般晶亮。 果然如书中所言,镇国公二公子,芝兰玉树,天人之姿。 他一身湛蓝杭绸直裰,披着白色狐裘大氅,眉眼英俊,风姿俊朗,如天玄明月。 美男榜上第三,名不虚传。 第三便如如此,白悠悠现在有点想看看位居榜首的十七皇叔到底是何模样。 “白悠悠,你又做了什么?!” 只是他一开口,白悠悠被美色迷惑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澈无比。 人是个俊的,可惜是个眼瞎的。 许是原主留下的感情作祟,白悠悠鼻头发酸,眼眶湿润起来。 “什么叫我又做了什么?你要定我的罪,不该先问问吗?” “二哥,不关姐姐的事,是夭夭说错了话惹得姐姐生气,你要怪就怪我。” 白洛川还没开口质问之前,白夭夭扯着他的衣袖,昂首望着他,大眼之中浸满泪水,“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弄清楚情况就想替姐姐解释,叫姐姐受了委屈,二哥你别怪姐姐。” “怎么可能是你的错?” 白洛川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一脸怜惜,“你一向懂事,每次她犯错你都替她顶罪,她是什么性子,我清楚的很,你无需将罪责揽在身上。” 白悠悠看着眼前温馨一幕,直接气笑了。 这是与原主一个娘胎里头爬出来的亲二哥,对原主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却对一个庶妹宠爱备至。 她冷嗤一声,“在场这么多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下定论。亏你还是读书人,若日后考了功名,为官一方,也不知这世上会出多少冤案来。” 白洛川沉沉的眸子满是愠色,“你平日任性跋扈,不明事理,难道还是我冤枉了你不成?!” 他还欲开口训斥白悠悠时,一直站在人群外当看客的白珍珍走了过来,简言意赅的将刚刚发生之事都叙了一遍。 而后道:“二堂哥,五堂妹当众污蔑四堂妹被贼人掳走,此事还是将人带回府中,交由祖母处置。” 白洛川听完,眉头微微蹙起。 第3章 兄妹情深的戏码 他没有为自己亲妹妹主持公道,反而不悦地瞪着白悠悠:“夭夭不过是说错话而已,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若不是你平时太过任性胡闹,我又岂会这般想你。” 白悠悠双手环胸,怒极而笑,“你那脑袋立在肩膀上是当摆设的吗?脑子要是不用,建议你摘下来可以当球踢!” “二哥,都是我的错,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与姐姐吵了,都是我的错。” 白夭夭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见她眼睛通红,白洛川心疼不已,“放心,回去我定与祖母说清缘由,你是无心之失,祖母不会怪你的。” “哼!真是好一副兄妹情深的戏码!” 白悠悠气得脸都红了,深吸一口气,正想开口,突然一道黑色身影挡在她面前。 “表哥,悠悠才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你不护着她便罢了,反倒是帮着一个庶妹来欺负她!” 白悠悠抬头,看着面前黑色精瘦的背影,瞬间想起来这是原主外祖家的七表哥陆宸。 陆宸与原主同岁,二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谊深厚。 原主受了委屈,都是外祖家几个表哥替她撑腰,不管任何,都无条件的维护她。 不像家里这个,心都偏到没边了。 白洛川对上陆宸满是愤怒的眼神,俊脸更加阴沉,“还不都是你们将她惯的无法无天,肆意妄为,若非如此,她又岂会变成今日这番模样!” “她什么模样?”陆宸冷笑,“悠悠活泼可爱,心地善良!” “你不护她,我们护着怎么了?若连我们都不护着她,那悠悠不得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 这是亲哥? 周围众人看着白悠悠的目光都带着同情。 赵芊芊很认真地盯着白洛川看了片刻,而后问道:“你是白悠悠的亲哥吗?会不会是出生时被人偷龙转凤,给换了?” 白悠悠闻言,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极有可能。等回去了我得让我外祖好好着人查一查,可别是叫贼人钻了空子。” 陆宸也附和道:“是得好好查查,不然哪有亲哥不疼妹妹反而偏帮外人的。” 白洛川被周围异样的眼神看的面庞发躁,他梗着脖子神色愤怒,“夭夭也是我妹妹,我疼她些怎么了?” “啧啧啧,这同样是妹妹,但一个是隔着肚皮的。一个肚皮出来的不疼,偏疼个小妾生的,这怕是在整个大周,都属于头一份。”赵芊芊撇了撇嘴,“本小姐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也是,没见过这种事,白二公子今日叫我们长见识了。” 周围围观的千金小姐最是痛恨妾生的子女,一个个捂着嘴嘲笑。 白洛川目光在众人面上逡巡而过,最后落在一脸嘲弄的白悠悠脸上,一股窒息之感瞬间将他包围。 悠悠平时跋扈张扬,夭夭懂事善良,平时处处维护她让着她,自己多疼夭夭些怎么了? 他怎么就是错了? “二哥,都是夭夭的错,你别护着夭夭了。”白夭夭转身就走,“我这就回去找祖母请罪,让祖母责罚。” 白洛川一把拉住她,刚还想说什么,白珍珍及时打住他的话,“二堂哥,此事乃永宁侯府家事,还是回去处置。” 白珍珍知道,带回府中处理,此事多半又是小小惩戒,便不了了之。 但他们都是一家人,在外头兄妹不和,平白叫旁人看了永宁侯府笑话。 “三堂姐说的对,虽然她故意诋毁我,但毕竟还是一家子姐妹,总不能叫她丢了咱们永宁侯府的脸面。” 白悠悠说完,委屈地抹着眼泪。 她这一番大义的话让周围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这白四小姐看起来不似从前那般粗俗无礼啊?” “是啊,平白受了委屈,却还顾及白家脸面,倒是知礼了许多。” “许是原先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大了,自然懂事知礼了。” 这就是白悠悠需要的效果。 世人皆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同情弱者,可不会去管你是对是错。 她要走小白花的路,让小白花无路可走!! “你就是太善良了。” 陆宸怜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偏头时,眼神冷冽地瞥了一眼缩着脖子装可怜的白夭夭,“日后谁要是欺负你,就跟七表哥说,七表哥替你主持公道。” 白悠悠谢了他,余光在白珍珍脸上掠过。 白珍珍是原主大伯家的嫡女,今日她与白夭夭对峙许久,她都只当个看客,还是原主二哥来,事情闹的大了些她才站出来。 她出面,也不过是嫌丢了永宁侯府脸面,怕回去后被祖母责罚。 果然如书中所写,永宁侯府大房与其他几房面和心不和。 白洛川带着永宁侯府众人同浔阳君主与世子告了辞。 回府之后,直接将人带去松涛苑,将此事缘由禀告给了祖母乔氏。 乔氏乃是老侯爷续弦,老侯爷原配生了白珍珍的爹后便撒手人寰,后娶了乔氏,生了两儿一女。 老侯爷的妾室生了一女,嫁了老侯爷一个门生,跟着去了任职之地,多年未回。 老侯爷还在世时,便将爵位传给原主大伯,倒是没有生出什么兄弟阋墙之事。 但人嘛,面前摆着泼天富贵,哪有甘心的。 老夫人年纪不轻,头发已然花白,脸上沟壑如老树皮般密布丛生,一双耷拉下来的眼皮看人时,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让人忍不住心中胆寒。 一把年纪了不安享晚年,反而抓着手中权力不放。 “跪下!” 听了白珍珍不偏不倚的事实陈述,老夫人乔氏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厉声一喝。 白悠悠还在回忆书中剧情,被她这么一喝,心脏‘砰砰砰’地骤然狂跳起来。 果然不愧是书中的黑山老妖,气势慑人! 白夭夭颤抖着身体双膝跪地,老夫人的视线却阴恻恻地朝白悠悠投了过去。 “先不论谁对谁错,你们姐妹二人在外头争执,让旁人看我永宁侯府的笑话。可知一家人同气连枝,荣辱共生,她若不好,难道你就能讨得好?” 白悠悠当然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老夫人这么避重就轻,不过是因为白夭夭的娘亲是她的亲侄女。 第4章 魔法打败魔法 原主娘亲性子刚直,一直不讨她欢心,爱屋及乌,连带着原主也不得她喜欢。 亲疏远近可分,但事情怎可不分对错? 不过,魔法还得魔法来打败! “我自然知晓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只是五妹妹当众污蔑我仗势欺人,若我不据理力争,日后别人定会认为我永宁侯府轻薄无行,教子不严。” “这府中不止我一个小姐,还有诸位姐姐妹妹。兄长弟弟们日后也是要说亲的,我不能只为五妹妹一人考虑,而不顾其他兄弟姊妹。” “祖母若是怪孙女损了五妹妹的名声,那只管罚孙女好了,但为了侯府脸面,纵是再来一次,孙女还是要这么做!” 白悠悠眼眶泛红,神色倔强,这噼里啪啦一大段慷慨陈词,叫在场众人都皆是一愣。 这还是那个受了委屈只知道喊叫哭闹的憨愣子? 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今日说话有条不紊,有理有据,怼的老夫人脸色阴沉如冰。 一旁的白洛川睁着眸子,神色满是诧异。 自己这个妹妹是什么性子他太了解了,完全随了母亲陆氏的性子,行事说话直来直去,心里没一点弯绕。 没想到,她自己几句话便将祖母说的哑口无言。 原是要惩她,现在依她这般说,不仅不能责罚,还得嘉奖她。 老夫人浑浊的眸子盯着白悠悠,半晌,她突然笑了起来,似是感叹:“以往你这丫头最是泼皮,如今长大了,也知道为家中其他人考虑了,祖母甚是欣慰。” “今日之事,你虽无错,但行事到底还是莽撞了些。” 她端着手边茶碗浅啜了一口,淡淡道:“再过两月便是你祖父的祭日,抄写经书一事便交由你去做,届时送去佛陀寺,为你祖父祈福。” “能为老侯爷抄写经书可是天大的福气,大小姐可得多抄写几份才是。”老夫人身后的张麽麽笑着附和。 还天大的福分,不过是明褒暗贬罢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悠悠也不想刚来就被人以不孝的名头给灭了,乖乖应下,“孙女定会虔心抄写佛经,为祖父祈福。” 白夭夭跪在地上,眼底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无中生有,乱嚼舌根,”老夫人斜眼睨了她一眼,神色淡漠,“王麽麽,将她关去祠堂,派人看着,三日不准她吃饭!” “是。”王嬷嬷恭声应下。 白洛川一听罚跪祠堂还三日不给饭吃,顿时有些急了,“祖母,不过是姐妹之间的一些口角而已,不如就罚五妹妹禁足。” 老夫人脸色一冷,“你身为兄长,偏听偏信,不辨是非,罚你抄家规百遍!” “祖母” “祖母,夭夭知错,定在列祖列宗面前诚心忏悔,日后必不再犯。” 白洛川还想争辩,白夭夭扯了扯他的衣摆,朝他摇了摇头。 她自然不是什么蠢货,知道只有认下这个责罚才能挽回在老夫人心中的一点好感,她磕了头,认了罚。 白悠悠见他们二人都受罚,心里舒坦至极。 屋里丫鬟点起了烛台,屋外天色渐渐生暗。 “见过夫人。” 屋外丫鬟小厮行礼。 白悠悠循声望去,就见帘子一晃,一个两鬓有些花白的嬷嬷搀扶着个身材高挑,端庄高贵的妇人走了进来。 白珍珍立即上前,恭敬地喊了声“母亲。” 母亲? 白珍珍的娘就是她现在的大伯娘——如今的永宁侯夫人李氏。 白悠悠赶紧也跟着喊了一声‘大伯母’。 “见过婆母。” 李氏给老夫人见了礼,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目光沉沉地审视着白夭夭。 “听人来报,你在浔阳王府饶舌调唇,故意说你四姐姐遭贼人掳走,坏她名声?!” “大伯母,夭夭是无心之言,夭夭不是有意的,夭夭知错。” 白夭夭聪明的痛快认下。 她知道,只要祖母乔氏在,她便不会有事。 果不其然,老夫人淡淡斜了一眼李氏,语气冷漠:“李氏,我已经罚了五丫头去跪祠堂,三日不许人给她饭吃,此事便揭过,免得搅的家宅不宁。” “婆母既然罚了,那儿媳便不说了。” 李氏腮帮子咬紧,话锋一转,“只是这五姑娘如今已经十三还如此不知规矩,想来是乔姨娘没教的好,不如让二弟妹派个嬷嬷好好教教规矩,免得日后出门冲撞了哪位贵人,给侯府惹来灾祸。” 老夫人岂不知她这么说,是故意借陆氏的手惩戒白夭夭,但她言之有理,她便是婆母也不好反驳。 况且也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不值当她当众去下李氏的面子。 “王嬷嬷,一会派人去告诉陆氏,让她派个嬷嬷好生教导五姑娘规矩。” “是。”王嬷嬷立即应下。 白夭夭这会脸色惨白一片,嘴唇都在打哆嗦。 她跪祠堂,姨娘自会求爹爹保她,必不会让她饿着冻着,但若是落到嫡母手中,以她姨娘与嫡母之间的恩怨,那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 “祖母,不如您派个嬷嬷给夭夭,夭夭定会认真学规矩,绝不会再口出无状。” 李氏冷哼一声,借机发作,“怎么,你嫡母还教不得你规矩了?” “不、不是” 大冬天的,屋里烧着地龙,白夭夭急的满头大汗。 她视线逡巡一圈,发现没有一个能救她的,只能咬着嘴唇,嗒嗒掉着鳄鱼的眼泪。 她娇弱可怜的样子只对有怜香惜玉之心的人有效,屋里除了想帮忙而帮不上忙的白洛川,其他主子丫鬟都面无表情,甚至眼底还带着一丝鄙夷。 白悠悠一脸崇拜地看着大伯母,果然不愧是与老夫人能争高下的女人。 手段真是高,知道老夫人护着这小白花,便借陆氏的手去惩治她。 陆氏恨死这对矫揉做作的母女,到她手里还能讨着好? “注意点。” 白珍珍瞧着她快咧到耳后根的嘴,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提醒她。 白悠悠立即敛了笑容,变得一本正经。 不过她也知道,白夭夭是书中女主,自带女主光环,想来要不了多久,她又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蹦跶起来。 第5章 奇葩的白洛川 冬日的天黑的格外早。 老夫人看着屋外廊檐亮起的灯笼,揉了揉眉心,神色疲乏道:“我乏了,你们都回去。” 众人纷纷行礼告退。 白悠悠回去时,陆氏坐在屋里笑的合不拢嘴。 “我儿回来了。” 看见自家二闺女,她亲热的上前握着她的手,“正是数九寒天的,怎的不多穿些。” “不少了,有夹袄,出门还披着大氅呢。” 白悠悠扫了扫肩上的雪,脱下大氅递给自己的贴身丫鬟小橘。 “听说白夭夭那个贱丫头在外头作妖被你收拾了?” 知道乔姨娘母女倒霉,陆氏眉目上扬,眸子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白悠悠看着原主娘亲,满是无奈。 原主外祖家手握大权,但陆家有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不似别人家妻妾成群,陆家人员简单,她娘从小没经历过勾心斗角,性子简单直爽。 这种性子对上乔姨娘那种娇滴滴,动不动就泪盈于睫之人,只有吃亏的份。 “祖母让你派个嬷嬷好生教导五妹妹规矩,这事你也别做的太过,免得爹爹回头寻你不痛快。” “我怕他?” 陆氏脖子一梗,冷哼一声,“这小贱人好不容易落我手里,不好好磋磨磋磨她,难解我这些年心头之恨!” 想起这些年受的气,陆氏就咬牙切齿。 那乔姨娘不是旁人,而是老夫人的亲侄女,这贱人勾搭谁不好,偏偏勾引她的夫君。 明明是个妾室,却仗着白燕朗的宠爱,处处压她一头,活的比她这个正室还风光。 要不是她娘家争气,说不定这个主母的位置都叫她给坐了! 白悠悠凭着记忆了解一点她的性子,知道不让她出口气不会罢休,只能无奈道:“那您过两日去找大伯母借个嬷嬷过来,让大伯母的嬷嬷教导白夭夭规矩。” 后宅阴私手段她娘不会,但不代表那些个嬷嬷也不会。 只要面上不让人挑出错,有大伯母在,白夭夭这回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爹若是找您说情,您嘴上应着就行。” 白悠悠还是不放心,叮嘱她:“这回是白夭夭在外搬弄是非丢了侯府脸面,大伯母不会轻饶她,爹找您,您便说是大伯母派的人,让他自己去找大伯母。” 陆氏听完她这些话,有些不解,“你爹若是去求你大伯母,难道她还不给这个面子?那白夭夭岂不是又逃过一劫?” “大伯母不会搭理他的,您放心。” 书中写了,老夫人迟迟不放权,导致李氏管家处处受限。乔姨娘仗着自己是老夫人的侄女,可没少帮着老夫人含沙射影过她。 “大伯母若是不想惩处那对母子,今日之事她必不会管。” “还是我儿聪慧。” 陆氏与白悠悠如出一辙的杏眼里清澈见底,她坐在椅子上兀自高兴了会,突然想起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顿时气得猛地一拍桌子:“你哥真是混账,竟然帮着白夭夭那个小贱人欺负你,真真是白养了他!” 刚走到门口的白洛川听到她的叱骂,上台阶时脚下一滑,‘砰’的一下跌倒在地。 “少爷!” 他的贴身小厮子墨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您没事?” “没事。” 白洛川青着一张脸推开他,忍着腿上的疼痛进了屋。 陆氏刚刚听到动静,也没出去,看见他,很是不高兴地冷哼了声,阴阳怪气道:“哟,这是谁啊?怎么今儿个来我这院子了?可是认错了门?” 白洛川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地朝她行了一礼,“母亲。” “哼。” 陆氏孩子气地翻了个白眼,“别喊我母亲,我可受不起。你还是去葳蕤轩喊乔姨娘为母亲,她们母女才是你的娘亲和妹妹。” 白悠悠吃着陆氏专门给她做的梅花糕,眉眼弯弯,毫不遮掩眼底的嘲笑之意。 这白洛川是个奇葩人设。 自己亲妹和亲母不敬不爱,倒是事事帮着妾氏母女。 陆氏为这事没少生气,但人家就是觉得乔姨娘与白悠悠心地善良,是个可怜人。 “娘,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说这些作甚?” 白洛川在白悠悠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提起茶壶倒了杯水放在陆氏面前。 白悠悠大概猜到他来是想说什么,冷哼一声,“二哥莫不是为了白夭夭而来?” 陆氏刚端起自家儿子倒的茶,神色稍霁,听得白悠悠的话,立即又将茶盏重重放回桌上。 “好你个白眼狼,老娘以为你改了性子知道孝顺老娘了,敢情你又是为那对贱人!你若是敢为那小贱人说情,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提起这个,陆氏就像是炸了毛的猫,她气得胸口大幅度起伏,拿起桌上一个金黄的橘子就朝他砸了过去。 “娘,你是夭夭的嫡母,你若是磋磨她,别人会说你苛待庶女,心地恶毒。” 白洛川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下,金黄的橘子落在他的脚边,他弯腰将橘子捡了起来,“您也不想落个恶毒嫡母的名声?” 陆氏是镇国公府的千金,活的一向恣意。 镇国公夫妇也是清楚自己闺女的性子,知道她若是当高门主母,受不了那些个规规矩矩、条条框框,便为她寻了永宁侯府嫡次子。 不用掌家,也不用操心府内之事,只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只要镇国公府不倒,她便能一世无忧。 她的底气来自镇国公府,而不是永宁侯府,一个恶毒嫡母的名声便想打退她,白悠悠觉得自家这个亲哥幼稚的可笑。 “你少拿这话来唬我!” 陆氏一向吃软不吃硬,冷着脸怒视着他,“恶毒嫡母便恶毒嫡母,我不在乎!” 白洛川好言劝道:“日后妹妹也是要说亲的,旁人若是知道你这般心思狭隘,会怎么看她?” “别扯我,我也不在乎。” 白悠悠见他想扯自己作幌子,嗤笑一声,“为了那妾室母女,你这般筹谋,甚至不惜威逼亲母。想来外人也不知你如此孝顺,明儿个我就派人去你书院宣传宣传,让你的同窗都知道你的美名。” 第6章 人淡如菊的人设 “你!” 白洛川恶狠狠瞪着白悠悠。 “你瞪你妹妹做什么?难道她说错了?” 陆氏看着自己怀胎十月艰难生下来的儿子,眸子里满是失望,“日后你也不必再来我的院子,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哥,饭点了,留这作甚?你的乔母想必已经备好了饭食等着你去阖家团圆呢。” 白洛川几次三番被下脸面,顿时怒上心头,“白悠悠,你就这么容不下夭夭?你身为嫡姐,自当大度才是,怎能如此心胸狭隘,心思恶毒!” “我就狭隘,我就小气,反正你不拿我当妹妹,我也不会将你当哥哥。” 白悠悠斜了他一眼,“你除了会慷我之慨为你自己赚取美名外,你何曾有过一分哥哥的样子?” “你当真以为你如此行径,别人都夸你玉洁松贞,高山景行呢?”她轻嗤一声,“人家背地里说你蠢,说你无脑呢。” 白悠悠现在总算知道白洛川在书中是个什么人设了。 人淡如菊! 他自己不争不抢,却要别人牺牲利益来成全他的美名。 旁人都是恶人,只有他高风亮节,大公无私。 典型的道德婊! 真是可惜了那张脸。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白洛川被戳穿小心思,顿时恼羞成怒,他连基本的规矩都不守,气哼哼甩袖离去。 陆氏看着他的背影,双肩塌了下来。 纵使有任何不是,白洛川还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儿子,母子离心,她还是忍不住伤心。 “娘,不要伤心,大哥养废了,咱们再生个弟弟,好好教。” 白悠悠的话让陆氏破涕而笑,她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袋,没好气道:“你娘我这么大年纪了,如何还能生。” 白悠悠挽着她的胳膊嬉笑,“谁说的,老蚌尚能生珠,娘你如今不过三十而已,有何不行?” 三十,在原来的世界是最好的年华,只要身体好,生孩子的比比皆是。 “你呀。” 陆氏被她这么一闹,心情好了些,但也没将她的那些话当回事。 一旁的杨麽麽看着她们母女二人嘴角扬着笑。 幸好有小姐在,不然夫人哪有舒心日子过。 “夫人,老爷今日怕是不会来了,现在可要摆饭?” “他不来我还不吃饭了不成?”陆氏的气来得快消的也快,她大手一挥,“摆饭。” 杨麽麽命丫鬟上了饭菜,白悠悠肚子早就饿了,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陆氏也不是个重规矩的人,只叫她慢点吃,不够厨房还有。 白悠悠吃饱喝足,拍着圆滚滚的肚皮,好不惬意。 她记得原主外祖曾给了她一个暗卫,这暗卫功夫极好,平时隐在哪处她都不知道,只需喊一声即可。 白夭夭想舒服的在祠堂度过三日? 哼哼! 白悠悠嘴角勾出一抹坏笑。 “娘,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小橘,天黑路滑,仔细着些小姐。” “奴婢晓得的。” 白悠悠的院子离陆氏的院子不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能到。 石子路上,小橘握紧拳头忍不住的兴奋:“小姐,你今天真是太厉害了!你居然打倒了五小姐,连少爷也被你怼的哑口无言,真是太解气了!” 白悠悠看她激动的手舞足蹈,有些好笑,“放心,以后还会更解气。” 以往白夭夭仗着亲爹与几个兄长宠爱,总是背地里使坏嫁祸给原主。 原主嘴巴子笨,性格随了陆氏,加上白洛川那个蠢货从中作梗,便是她想为自己辩解都解释不清,只能每一次都吃了哑巴亏。 作为原主的贴身丫鬟,最是清楚她有多委屈。 白悠悠奇怪的紧,原主与书中女主可是亲姐妹,为何写了女主,却没原主这号人? 原主是镇国公的外孙女,书中对镇国公府几人的事描写不多,几乎是一句话略带而过。 大表哥被敌军诱敌深入,最后被敌军前后夹击,埋骨燕南山。 二表哥被副将背叛,丢失城防图,最后带着手下兵将战至最后一刻,城破人亡。 四五六表哥与外祖在南疆一战差点兵败,最后被太子带人所救。 太子就是借着这个恩情得了镇国公相助登上皇位,之后不仅不念旧情,还下令褫夺镇国公爵位,府中老弱妇孺皆下了牢狱。 白悠悠读完这本书时还吐槽那本书的作者脑子有泡,现在自己穿书而来,只觉得五雷轰顶。 为何没她? 她这么有作用的一个女配,怎么就不配存在? 好歹给点笔墨,让她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也好啊!!! “小姐,奴婢去打水过来给您梳洗。” 小橘的话让白悠悠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她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梨木繁复的拔步床上铺着厚实的粉色绣着桃花的衾被,床尾小几上摆着掐丝珐琅香盒。 北墙摆放着梳妆台,妆奁之中有些许成色款式都极好的珠钗首饰。南墙之处则是摆放着一些小摆件。 小橘打了热水进来,白悠悠泡在浴桶之中,舒服的眯着眼。 小橘拿着帕子用力搓着她肩上的一块浅灰色胎记,白悠悠‘嘶’了一声,小橘赶紧又换了一处搓洗,不过力道轻了许多。 梳洗了一番,白悠悠便让小橘将外面的丫鬟婆子挥退。 “陆柒。” 她刚喊了一声,紧闭的门窗便被人从外推开,跃进来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 “主子。” 陆柒恭恭敬敬拱手行礼。 “你过来,我有事要交于你去办。” 白悠悠朝她招了招手,陆柒丝毫不作迟疑地走过去。 白悠悠让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之后,陆柒眼睛一亮。 “属下这就去办。” 陆柒这次吐出的几个字明显带了情绪,不像之前,硬邦邦,一副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头人一般。 夜间,月上柳梢。 白夭夭跪在柔软厚实的黄色蒲团之上,看着一排排黑漆漆的仙人牌位,她背脊紧绷。 第7章 妾通买卖 原先都是白悠悠跪在这,她会借着关心的名义来嘲笑她,想不到自己也有一日会在这。 周围点着几盏不甚明亮的莲花油灯,此刻屋内太过静谧,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吱吱吱” 突然间,两只如猫仔大的灰毛老鼠快速窜到她的身边! “啊——” 白夭夭吓得一声尖叫,从地上一下子跳起来,使劲抖着自己的裙摆。 暗处,一颗粉色小药丸从窗棂暗角处射出,打在她的身上,她痛呼一声,身体骤然间不能动弹。 灰毛鼠耸着鼻翼闻着她身上的气味,往她裙摆下钻。 白夭夭想叫叫不出,想动动不了,只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裤腿在往上爬。 她的眼睛越睁越大,身子猛地的一个哆嗦。 守门的婆子听到尖叫,已经习以为常,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才不紧不慢地推门。 暗处,一颗小石子从微微敞开的窗户处射了进来打在白夭夭身上。 白夭夭此刻已经能动弹,但整个人如遭雷劈,僵硬的定在那里。 守门的婆子推门进来时,便瞧见她身下溢出一大滩黄色液体,还带着一股刺鼻的骚气扑面而来。 她微微皱眉,眼底藏着一丝鄙夷。 “五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有、有老鼠爬我身上来了。” 白夭夭此刻羞愤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颤着声音,抖着手指着自己的裙子,“你过来帮我看看。” 婆子上前,拎起她湿漉漉的裙摆瞧了瞧,旋即摇了摇头,“没有老鼠啊,五小姐可是眼花了?” “不、不可能,我亲眼所见,不可能看错!” 白夭夭自己拎着裙摆,站在原地跺了跺脚,脚下液体随着她的动作飞溅。 婆子嫌弃的往后退了三步。 白夭夭似是魔障,嘴里不断呢喃:“怎么会没有?明明就有老鼠的,明明就有的!” “五小姐,家中有老鼠再是正常不过,无需惊怪。” 先前乔姨娘来了此处,给了她一锭碎银子让她照拂五小姐一二。婆子唤来两个丫头,拿了衣衫给她换下,又命人将地上的污迹清理干净。 一通忙活,已经到了后半夜。 祠堂后面,陆柒拍了拍手,拎着那两只灰毛鼠脚步轻快的离开。 白悠悠早上一睁眼,便瞧见床前站着的黑衣陆柒,吓了她一跳。 她缓了缓砰砰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出口问道:“成了?” 陆柒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她此刻黑巾遮面,但那双晶亮的眼睛里明晃晃带着功成身退后的得意之色。 “她当场吓尿了。” 白悠悠没想到有这般效果,从被窝钻出来,很是赞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干得漂亮!” 陆柒下颌微抬,眼角之处弯了弯。 白悠悠拿出自己的荷包,从中掏出一小粒碎银子丢给她,“买糖吃。” “谢主子。” 陆柒得了赏,打开窗户跃了出去。 小橘听到房间有动静,便端着热水进来,“小姐,可要起床?” “起来了。” 白悠悠掀开被子起身,小橘笑嘻嘻地说道:“七表少爷一大早就来府上了,听说您还没起,便在夫人那候着了。” “七表少爷?” 白悠悠恍然想起七表少爷是谁,猛地一拍额头,“哎呀,我差点忘了我前日约了七表哥去大佛寺看梅花的。” 镇国公府的七位少爷对原主可谓是无有不应,白悠悠说想看梅花,陆宸便说带她去大佛寺看。 大佛寺在京郊二十里外,整片后山都种的梅树,每至冬日,那边风景独秀。 简单梳洗一番,吃了几块糕点垫了肚子,白悠悠就赶紧去到陆氏的芳菲苑。 屋里不仅有陆氏和陆宸,还有每月只来几次的原主亲爹白燕朗。 他看见白悠悠,沉着脸,神色不悦,“姑娘家家竟是这个时辰才起,越来越没得规矩!” 白悠悠屈膝屈到一半,干脆懒得行礼,直直站直身体。 反正原主这个爹心在乔姨娘那,就算是礼数足了,他也会鸡蛋里挑骨头。 陆氏一听他训斥自己的宝贝女儿,像是护犊子的母鹰,怒火中烧:“你有规矩?你若是知道规矩,怎会将个小娘宠的敢在正妻头上撒野!” “这大周满朝文武,若说最没得规矩的就是你白燕朗!这白家二房,嫡不嫡,庶不庶,你还好意思说我闺女没得规矩!” “你的心肝宝贝乔姨娘倒是懂规矩,那怎的教出个长舌多嘴,胡乱编排嫡姐的小贱人?真正是笑话的很!” 陆氏噼里啪啦的一阵胡乱输出,骂的白燕朗脸青一阵红一阵。 今日他本就是为了五丫头而来,眼下又惹得陆氏不快,他心中暗暗有些懊悔。 “娘,大周律法规定,以妻为妾者,杖责一百,以妾为妻者,杖九十,夫有二妻者,则诛!” 白悠悠走到陆氏身边,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眼睛斜看向白燕朗,唇畔扬起一抹冷笑,“乔姨娘左右也不过是个奴婢而已,若是惹您不快,找个牙婆发卖了便是。” 白燕朗身子猛然一震,抬头朝着白悠悠望去,神色愕然。 他一掌重力拍在桌面上,厉声怒喝:“住口!乔姨娘是你两位兄长和妹妹的生母,你张口闭口便是发卖,小小年纪怎的这般狠毒?!” “我儿难道说错了?她乔娇娇难道不是个妾?” 陆氏抬高声量,“本就是个奴婢,这些年若不是看在母亲的面上,我能忍她在我头上兴风作浪?” “我儿说得对,妾通买卖,一个奴婢而已,我想发卖便发卖了!” “姑母,可要侄儿将此事告知祖父?若是您心头不痛快,您可与表妹回陆家,陆家家大宅大,纵是再不富裕也养得起你们。” 陆宸坐在一旁,眸光冷冽。 姑母嫁给白燕朗本就是下嫁,若不是顾及镇国公府功高震主,他姑母就是配皇子王爷也是配得。 这人不知好歹,竟宠妾灭妻,真当他镇国公府不好管外嫁女后宅之事,便行事无所顾忌? 白燕朗哆嗦着唇,脸色有些煞白。 这陆家小七的意思,竟是一言不合就要他与陆氏和离! 第8章 试探 他气极,“胡闹,哪有外家侄儿来劝姑母回家的!” 陆宸扯唇讥讽一笑,“我是外家侄儿自是不能,等我今日回了府,自会让我娘与祖母亲自来。” 白燕朗不知道自己不过就是训斥了白悠悠一句,事情就闹成这般,不由背后冷汗津津。 这十数年与陆氏这般讲话都已经习惯,今日竟忘了陆家小子在这,没有收敛。 他心思一动,讪讪一笑,“七侄儿说笑了,你姑母也时常惦记岳母,明日便让你姑母与表妹回镇国公府小住些时日,也好尽尽孝心。” 陆氏是个心大的,以往受了委屈,白燕朗随意哄哄她也就好了,从来没有回娘家告过状。 这次陆氏没给他脸,冷哼一声,“为个庶女巴巴跑来叫我不要为难她,你这是想将我支走,好让那个小贱人免了责罚?” “你是她的嫡母,教导她规矩自是应当的。” 白燕朗被戳穿小心思,僵硬的脸上强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来。 “我镇国公府从不仗势欺人,”陆宸把玩着手中一块玉珏,兀地,他敛去脸上漫不经心之色,语气冷淡:“但我镇国公府的女儿向来珍贵,可由不得旁人随意欺辱,欺她,便是欺我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都搬出来了,白燕朗抿了抿唇,干干一笑,“自是无人欺辱你姑母的,七侄儿多虑了。” “衙门还有事要处理,夫人,你好好招待七侄儿,我就先走了。” 知道再待下去讨不得好,他起身大步往外走,几个呼吸就瞧不见人影。 气冲冲而来,落荒而逃,看得陆氏与杨麽麽忍不住发笑。 陆氏出了心中恶气,整个人神清气爽,她朝一旁的翠竹道:“翠竹,快去沏壶热茶来,另外去让厨房做个脆皮鸭与糯米菊花鸡,今儿个夫人我要好好快活快活。” 白悠悠瞧着陆氏这样子,乐不可支。 陆氏就是没心眼子,旁人若是有这般高的家世,早就拿出来震慑全家。 她拿着尚方宝剑不知道用,任个小妾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今日只得了一点胜利,便高兴成这般。 她笑着看向翠竹,“翠竹姐姐,记得中午再给我母亲再温壶热酒。” “是。” 翠竹高兴应下,屈膝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陆宸最是喜欢这个姑母,笑着道:“姑母,有事就让人给家里送信,祖母与我母亲虽管不着姑丈后宅之事,但给您撑撑腰还是行的。” “杀鸡焉用牛刀?用不着,对付这府里几个人,你姑母一人即可。” 陆氏大大咧咧,大手一摆,“你看,今日我一人便将你姑丈收拾的五体投地,日后他再来寻我不痛快,我定饶不了他!” 陆宸笑笑不语。 表妹来之前,姑丈话里话外都是她这个做嫡母的对庶子庶女不上心,姑母气得快炸了,骂了半晌也骂不出个名堂来。 还是表妹打蛇七寸,直击要害,一个宠妻灭妻便让姑丈投鼠忌器。 “你们要去大佛寺赏梅快些去,下午早些回来,咱们一起吃吃酒,高兴高兴。” 陆氏又让人将备好的果子糕点拿了过来,“路上若是饿了,便吃这些垫垫肚子。” 小橘有眼力见的上前接过丫鬟手中的食盒,两眼冒光。 小姐最是疼她了,什么东西都会分她一半。 白悠悠同陆宸去到府门口,陆府马车早就候在那。 赶车的小厮拿出矮凳摆在车厢前,两人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白悠悠第一次坐马车,甚是新奇。 陆宸眸光微动,坐上马车之后,拿出一个水囊,笑着道:“先前你说你学了煮茶,今日这茶你来煮,我也尝尝你的手艺。” 白悠悠微微一愣,知道刚刚自己像王姥姥逛大观园,惹他生了疑。 她仔细想了一下,原主并未学过什么煮茶,更没跟他说过自己会煮茶。 她眨巴了一下杏眼,一脸疑惑,“七表哥,我不会煮茶啊,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可没有跟你说过我会煮茶的。” “是吗?”陆宸闻言,嘴角笑意更甚,“大概是我记错了。” 他拎起茶壶灌水,燃了碳火,又拿出一罐茶来,头凑过来悄咪咪说:“这是宫里赏的碧螺春,我偷偷在祖父书房拿的。” “祖父的茶不都是在祖母那么?”白悠悠故作诧异。 “你倒是记得清楚。” 陆宸笑着睨了她一眼,将一应茶具都摆在小桌上,“上次你说我生辰你要送我一柄宝剑,还有三月便是我生辰了,你生辰礼可准备好了?” 白悠悠闻言顿时垮了脸,“你不是要长弓么?我都托人去寻了。” 陆宸眼底的防备之意彻底卸下,他抬手揉了揉白悠悠的脑袋,玩笑道:“表哥故意逗你玩呢。” 白悠悠噘着嘴朝他翻了个白眼,心中诧异这人不过也才十三便如此谨慎。 陆氏心思不细腻,没有发觉自家闺女忽然间性格大变,他不过片刻便发觉。 幸好这是一本书中世界,她脑子里也有原主记忆,不然真的小命难保。 小橘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陆宸对自家小姐的试探,确认不是旁人冒充之后,还悄悄松了口气。 她宝贝似的抱着陆氏准备的食盒,眼睛巴巴地瞅着。 白悠悠见她馋的不行,有些好笑,“小橘,将果子糕点都拿出来,到大佛寺尚还有些时辰,咱们喝茶吃果子,先垫垫肚子。” “是,小姐。” 小橘欢喜的打开食盒,将里面的果子糕点一一端了出来。 她是家生子,从小时便与白悠悠一起长大,陆宸也一直将她当做小妹妹看待。 “吃。” 白悠悠与陆宸一人拿了一块,小橘这才开心地捻了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马车摇摇晃晃,晃的白悠悠脑壳有些发晕,她靠在车壁上,半阖着眸子,脑子里在搜索记忆。 镇国公原先也是有三位兄弟,不过从战场之上活下来的也只有现在的镇国公。 镇国公娶了一妻,生了一子一女。 原主大舅与大舅母是个极有子嗣缘的,生了足足七个儿子。 老大老二老三都已成亲,现在老大老二媳妇也已经有了身孕。 若镇国公立世长存,日后必定人丁兴旺,子嗣绵延。 第9章 是不是肾不好 可惜,功高震主之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艳阳高照。 刚至大佛寺下,梅花的沁人香气便扑鼻而来。 白悠悠仰首望去,一座巨大的庙宇立于高山之巅,漫山红梅似是巨人怀抱,将那座巨大庙宇轻柔拢在怀中。 马车上不去,这数百台阶只能靠两条腿。 “走。” 陆宸让车夫在山下等,抬步拾阶而上。 白悠悠带着小橘紧跟其后。 近日天气甚好,来大佛寺赏梅之人络绎不绝,白悠悠没想到在这也能遇上老熟人。 “白小姐,陆公子,你们也来此处赏梅?” “赵小姐。” 白悠悠对于昨日出言相助的赵芊芊印象不错,笑着同她打了招呼。 “大佛寺梅景一绝,趁着天气晴好,赶紧来瞧一瞧。” “那正好,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一起。” 赵芊芊说完,抬手挽着白悠悠的胳膊,同她一起向上走去。 边走,她边气喘吁吁地小声问:“白小姐,你还喜欢萧怀瑾吗?” 白悠悠知道赵芊芊与萧怀瑾在书中是一对,不想让她针对自己,赶紧否认:“不喜欢。” “可你昨日那般,分明是喜欢的紧,今日怎就不喜欢了呢?” 赵芊芊语气有些急,心里更急。 这不受书中剧情影响的npc不嫉妒她,不欺负她,她怎么才能完成系统给的任务呢? 完不成任务她可是得死的呀! 白悠悠瞧着她眉头紧皱,以为她觉得自己是骗她,赶紧竖起三根手指头起誓:“我真的不喜萧怀瑾,现在不喜,以后也不会喜,我保证!” 况且,她现在才十三,怎能早恋?! “不不不”赵芊芊一把扯下她举起的那只手,用力摇着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喜欢萧怀瑾,真的,萧怀瑾很好的,值得你喜欢。” 白悠悠被她这一通骚操作整的有点懵。 昨日白夭夭就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那萧怀瑾便不分是非曲直,有意相护,这种有怜香惜玉之心的多情公子哥,她可无福消受。 她立即言辞义正拒绝:“不不不,我真不喜欢。你觉得他好,你可以喜欢他,以后与他成就金玉良缘。” 赵芊芊双眸含泪,快要哭出声来。 她放开白悠悠的手,肩膀耷拉着,整个人无精打采,口中不断念叨:“完了完了,攻略不成,我就要死了。” 【为什么这个凭空出现的npc不喜欢萧怀瑾了?那我该怎么才能让她打我,然后得到萧怀瑾的怜惜啊?】 【要不,我直接扑上去打她,她肯定会还手的?这样是不是也算任务成功?】 【宿主,任务是激怒这个npc,获得这个世界男主的怜惜之心才能算任务成功。】 【宿主,你还有七日,七日之后,若是得不到怜惜之心,任务失败,就地抹杀!】 白悠悠凝着赵芊芊佝偻的背脊,脑子有瞬间的迷糊。 这是 “什么天杀的怜香惜玉系统!” 白悠悠刚猜出,便听得前面的赵芊芊低头咒骂出声。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个癫的。 “那个” 白悠悠落后她一个台阶,扯了扯她的衣袖,“要不,我假装试着喜欢一下萧怀瑾?” “真的?” 赵芊芊喜极而泣。 走在前头,隔着十来个台阶的陆宸听到她的话,脚下一滑,差点没当个球滚下台阶。 幸而他有些功夫在身,及时稳住了身子。 他一站稳,立即拾阶而下,快步走到白悠悠身边,用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脸色铁青道:“女儿家婚事,自有父母之命,你小小年纪,瞎谈什么儿女情长?” “我是说假装试一下啊,萧怀瑾我才看不上呢。” 白悠悠捂着脑袋,嘟囔了一句。 赵芊芊身怀系统之事她不敢告知于人,只能哀怨地看了小屁孩一眼。 赵芊芊眼睛晶亮,她麻溜退下一个台阶,站在白悠悠的另一侧,笑呵呵地道:“时候不早,咱们还是赶紧上去,莫要误了这如画梅景。” 陆宸戒备地瞥了她一眼,“不准带坏我表妹,不然我得请家母去尚书府说道说道了。” “不用劳驾,我心悦萧怀瑾许久,我是不会将萧怀瑾让给你表妹的。” 赵芊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信誓旦旦道。 她在这个世界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攻略男主萧怀瑾,只有完全得到他的心,她才能有自主选择权。 唯一不好的就是,脸皮得练厚点,不然扛不住揍。 以防她还说出什么蛊惑之言,陆宸与她们只隔了一阶台阶。 赵芊芊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她突然灵光一闪,心里有了绝妙的主意。 怜惜之心,也没说非得这个npc喜欢男主才行不是? 想着,等只有她与白悠悠二人时,她再斟酌与白悠悠说说演戏的事。 山顶梅香浓郁,无数梅瓣随风纷纷扬扬,如粉色花雨落在整座山间。 三人进去拜了拜佛,旋即去到后山。 大佛寺后山之处有处凉亭,此时围满了人。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好诗!好诗!” “秦姑娘好文采!” “好!好!” 喝彩叫好声不断,一时寂静梅林喧闹至极。 赵芊芊撇了撇嘴,“照搬前人的智慧结晶算什么本事?沽名钓誉。” 白悠悠听得她的嘀咕,终于敢肯定她也是与自己自同一个地方而来。 来时路上喝多了茶水,陆宸有些内急,便叮嘱白悠悠:“你在这不要到处乱跑,我去去就来。” 没了他,赵芊芊屏退丫鬟,激动地一把抓住白悠悠的手往里处走了些。 她神色诚恳,“悠悠,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白悠悠知道她想做什么,面上却装傻。 “我想请你帮我演一场戏。” “演戏?” “对对对,就是演一场戏而已。” 赵芊芊努力克制着眼底激动之色,“你只需帮我在萧——” “你们在说什么呢?” 赵芊芊的话还未说完,陆宸就阔步而来,他听到了那个‘萧’字,立时心生警惕,一脸防备。 “赵小姐,我与表妹还有其他事,就不与你同行了,告辞。” 说完,不顾赵芊芊抬起的尔康手,拉着白悠悠就走。 “这小子怎么这么快?是不是肾不好?” 第10章 讨打没成 赵芊芊放下手,咬牙切齿。 今日不行,只得明日亲自上门了。 另一边,陆宸苦口婆心地同白悠悠说道:“你年纪尚幼,心思单纯,不知人心险恶,以后这赵家小姐不管同你说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切不可信她,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 白悠悠怕他唐僧念经,很是认真的点头应下。 “真乖。” 陆宸拍了拍她的脑袋,放过了她。 早先便听侍卫说白悠悠与陆宸来了此地,太子带着秦太傅之女秦苒假装偶遇。 “陆七,白小姐,你们也来此赏梅?” 陆宸恭敬的拱手作揖,“见过太子殿下。” 白悠悠也跟着行了一礼。 “无需多礼。” 太子虚虚一抬手,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孤今日也是来此赏景,无君臣之分,你们不必拘谨。” 白悠悠余光打量了一眼太子。 他一袭蓝色锦衣,外罩白色狐裘大氅,长身玉立,五官俊朗,一点红痣如朱砂点在眼尾,让他温润的气质多了几分妖艳。 书中他排美男榜第二,确实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太子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转着手中青翠圆润的珠串,笑容温润,“白小姐也喜梅花?” “能来此地,自是喜欢的。” 白悠悠礼貌一笑。 不喜欢能来么?她又不是吃饱撑的。 “东宫花匠今年培育出了一株极品绿梅,过几日便会绽放,孤准备办一场赏梅宴,届时让宫人给你们下帖。” 风来时,梅花花瓣飘落而下,太子站在树下,唇畔含笑,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看人时,目光缱绻温柔。 白悠悠眼中有一瞬间的惊艳,不过想到他杀了镇国公府满门,那点惊艳便立刻消失不见。 脸是好看的,就是心黑了点。 写这书的估计是个颜狗,在这个世界,不论男女,都是不同风格的俊美。 陆宸瞧着太子发骚,两腮的肌肉紧绷起来。 陆家女不嫁皇家儿郎,陆家男儿也不娶皇家女,镇国公府向来不参与皇子党争,也不结党营私。 太子乃先皇后所出,永安侯是他的外家。 现今皇后出了三皇子,文韬武略,惊艳才绝,加之皇后母家乃永威将军府,手握兵权。 太子如今势微,若是得镇国公府相助,地位稳如泰山,日后必登大宝。 只是镇国公孙辈未有一女,唯白悠悠一个外甥女,且镇国公格外疼爱。 太子这般心思,陆宸又岂会不懂。 他向前踏出一步挡在白悠悠身前,阻断太子的眼神勾引,脸上挂着疏离的笑,“绿梅百年难得一见,能有幸观赏乃是幸事,陆宸谢过殿下。” 太子故作不知他刻意疏离,移开视线,浅笑着道:“听闻陆七公子棋艺精湛,不知孤可有幸能与陆公子弈上一局?” “太子见笑,在下棋艺不精,恐是会扫了太子殿下的雅兴。” “无妨,陪孤下一局。” 太子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命人去准备棋盘,自己抬脚朝着先前经过的凉亭处走去。 陆宸无奈,不想白悠悠在太子面前晃悠,只得同她道:“这大佛寺景色极好,你与小橘就在这附近逛逛,别走远了。” “嗯,你去,我随便走走。” 白悠悠对下棋不感兴趣,带着小橘朝着小径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一直跟在太子身后的秦苒顺着小径找了过来。 “白小姐。” “秦小姐。” 白悠悠知道,挑衅的来了。 果然,秦秦苒冷笑一声,神色鄙夷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白小姐如今方不过十三,这勾人的功夫竟是如此炉火纯青,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秦苒是么?” 白悠悠双手抱臂,不雅地朝她翻了个白眼,“你的太子殿下现在可没在这,想找打,是不是早了些?” 秦冉微微一怔,面上嚣张不屑的神态差点龟裂。 这人怎么知道她是要讨打的? 【失策了,被她知道了,我还怎么发挥?】 【不行,今日一定要讨到这顿打,不然白吹这几个时辰的冷风了!】 她的心声白悠悠听得分明,略有些诧异这个秦苒居然也是个攻略者。 难道她同赵芊芊一样,绑定的也是怜香惜玉系统? 这些带系统的攻略者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她又不是峨眉山的吗喽,那么喜欢扇人。 “白悠悠,我告诉你,太子殿下身份高贵,可不是你一个小小五品小官之女能肖想的!” 秦苒的高喝将白悠悠神游天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她很是赞同地道:“对对对,太子殿下身份高贵,我不肖想,都是你的。” 不是 秦苒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她嘴唇翕动,半晌都没挤出一个字。 这个不受书中剧情控制的npc怎么这样? 她都打听清楚了,永宁侯府二房四小姐性子暴躁,一点就着的。 怎么这样? “白悠悠,你——” 她上前一步,白悠悠视她为洪水猛兽般往后退了一步,“你干嘛?” “不是,我——” 她又上前一步,白悠悠忙不迭往后也退了一步。 “白悠悠!” 秦苒急的脸都红了,她提步上前,白悠悠不断后退,最后两人一个跑,一个追。 “白悠悠你站住!” “你不要过来啊!” 小橘跟着白悠悠一起跑,不时往后看一眼,感觉这一幕有点搞笑。 跑了足足半个时辰,秦苒头上朱钗凌乱,俏脸泛红。 她双手撑在膝上,气喘吁吁,“算了,我不追你了,你别跑了。” 白悠悠和小橘两人寻了棵梅树,两人靠在梅树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跑?”小橘不解,“要打架的话,咱们是两个人,不必怕她!” 白悠悠鼻头布着点点汗珠,她抚着胸口,口干舌燥,“我乃堂堂镇国公的外孙女,岂能做这种有失体统之事。” “可镇国公跟老夫人不都说,让您辩不过就动手么,他们给您撑腰的。”小橘眨眨眼,“况且,您以前也是这么干的。” 白悠悠:“” “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三人休息了片刻,陆宸与太子二人相携而来。 第11章 干得漂亮 秦苒理了理头上的珠钗,又变成那个窈窕淑女,她转身行礼之际,有些哀怨地瞪了白悠悠一眼。 “太子殿下,陆公子。” “悠悠,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陆宸朝她微微颔首,见白悠悠与小橘发髻都有些松散,以为她遭秦苒欺负了,视线凉凉地在秦苒身上掠过,蹙眉问道:“发生何事了?” “没事,刚刚走的快了些。” 白悠悠直起身子,小橘连忙帮着她整了一下头上歪斜的白色珍珠头面。 陆宸知晓她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便没再多问,同太子抱了抱拳,便带着白悠悠与小橘往山下走去。 白悠悠与小橘下台阶时,两人的腿都在打颤。 素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今日又跑了五里地,能撑到现在,都算她们皮实。 “与人打架了?” 陆宸发现她俩的异常,走到白悠悠空着的一侧,伸出自己的胳膊给她当扶手。 “没有打架,被人追了五里地。” 小橘嘻嘻一笑,嘴快的将今日之事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遍。 陆宸听完嘴角抽搐了几下,没好气地斜着白悠悠,“瞧你出息。那秦太傅家的敢挑衅你,说不过打回去就是,跑什么?” “你不懂。” 白悠悠扶着他的胳膊,小步小步下着青石台阶,“我若是打回去了,才是如了她的愿。” 陆宸不是太懂女子间的那些弯弯绕绕,只道:“只要镇国公府不倒,你便是将天捅破了,我们都能替你兜着,不需要委屈自己。” “知道的。” 白悠悠心头暖暖的。 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不需要委屈自己。 她六岁时父母便离异,后来他们又迅速各自成家,她就像是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谁也不要她。 还是乡下的外婆看不下去,将她接到身边独自抚养长大。 她没有像故事里写的那般传奇,长大后成为很厉害的人物,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族。 前年,外婆病逝,她又像没有根的浮萍一个人流浪在世间,除了挣点勉强糊口的口粮外,就是窝在家中看小说了。 她喜欢看书中干净而纯粹的爱情,喜欢看主角被人明目张胆偏爱,喜欢看生活在阴暗世界里的人被救赎 那里面,有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一切。 “怎么还哭鼻子了?” 白悠悠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大颗大颗滴落,陆宸慌了,连忙停下脚步,用自己的衣袖笨拙的替她擦拭着。 “乖,不哭不哭,等回去了,表哥给你买簪花楼的首饰,还有丽人阁的衣裳,好不好?” 同样十三的年纪,陆宸比白悠悠高出一个头,小小少年,像个小大人一样柔声细语地轻哄着她。 “表哥,谢谢你。” 白悠悠抱着陆宸的腰,脑袋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砰砰’强劲有力的心跳。 陆宸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笑,“我是你哥,自该宠着你。” “走,冬日天黑的早,得快些赶回去,免得姑母担心。” 回了永宁侯府时,夕阳落下,天边铺了一层暖色调的火烧云。 陆宸看着她进府之后,才命小厮驾车离开。 上午离开时陆氏还开开心心,说是要吃酒快活快活,白悠悠回来时,她抿着唇,气得脸色铁青。 “娘,怎么了?” 陆氏气气呼呼,坐在椅子上捏着帕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杨麽麽替她抚背顺气,满是无奈地道:“今儿下午,你大伯母送了几匹绫布过来,夫人本是想给你做两件新衣的,不成想少爷将绫布拿去葳蕤轩了。” “早知道这个逆子吃里扒外,当初就不该生他!” 陆氏气的用力拍着桌面,牙齿咬的‘咯咯’响。 “娘,不过就是几匹绫布罢了,不必生气,若是气出病来,可就让乔姨娘得意了。” 白悠悠倒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喝口茶消消气。” 陆氏接过她手中的茶,狠狠灌了一大口,这才脸色稍缓。 “这个孽障,当初就该让他溺死好了!” 白悠悠替她捏着肩,脑子里在想着怎么整治人淡如菊的白洛川。 对付这种道德婊,那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娘,你想不想将哥哥的性子掰回来?” 陆氏听之一喜,回首看她,“悠悠你有办法?” 她真是拿那个一心向着外人的儿子一点办法没有,夫君不疼便不疼了,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竟向着自己的仇人,这让她心气郁结的很。 如今听说有办法,她激动地不能自已,“你快些同娘说说,是何办法?” “办法也是简单的很,”白悠悠叮嘱道:“但您要记得,别心软就行。” “不心软,绝不心软!” 陆氏这些年受的憋屈快要将她心脏挤爆,要是可以,她都恨不得将那逆子打包送给乔姨娘那个贱人。 “马上接近年关,二房的份利应该这两日便会拨下来,到时您将东西扣着,等我来处理。” “好好好,娘都听你的。” 陆氏连连叠声地点着头,看着白悠悠时,眸中含泪,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杨麽麽见她心情舒畅了些,让翠竹摆了饭。 陆氏心大,白悠悠说有办法将自己长歪的逆子拉回正道,晚上还高兴的多吃了一碗饭。 半夜三更,陆柒又奉命去了祠堂。 白夭夭趴在柔软的黄色蒲团上睡的正香,忽然感觉有什么滑腻腻的东西在自己手上爬。 “啊——” 她迷迷糊糊睁眼,发现是一条吐着信子的黑蛇,一声凄厉尖叫,瞬间划破长空。 这回还没等尿裤子,直接眼白一翻,晕死过去。 守门的婆子推门时,见她眼睛闭着,以为她是做噩梦了,又立即拢上了门。 “呸,小蹄子就知道折腾人!” 婆子低声咒骂了一句,打了个哈欠又回到椅子上继续打着瞌睡。 次日一大早,陆柒早早就候在床边等着邀功。 “吓晕了。” “干得漂亮。” 一回生二回熟,白悠悠心脏骤跳的幅度小了些,她又拿了颗银豆子赏她,让她去买糖吃。 刚在小橘的侍候下梳洗完,又吃了早点,门房小厮来报,说是刑部尚书的大小姐来了。 第12章 孝心外包 毕竟还有六天就要噶的人,白悠悠一点也不意外。 “去请赵小姐过来。” 赵芊芊一来,看见白悠悠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亲娘,那叫一个热泪盈眶。 “悠悠~” 白悠悠被她夹子音给整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抱着胳膊搓了搓,同一旁的小橘道:“让丫鬟都出去,我跟赵小姐说些私房话。” 小橘福身退下,赵芊芊的丫鬟茉莉也跟着一起退了下去。 “悠悠,我昨日与你说演戏的事” 赵芊芊拉着救命稻草不放手,眼眶微红,可怜兮兮。 “怎么演戏?” 要不是看在刚来那日赵芊芊仗义执言的份上,白悠悠可不会多管闲事。 毕竟,闲事管多了要命! “是这样的。” 赵芊芊拉着白悠悠的手,将自己计划好的一切全盘托出。 跟白悠悠预想的差不多,她没有太过惊讶,“就是我当着萧怀瑾的面欺负你,然后博得他的怜惜之心就可是?” “嗯嗯嗯嗯!” 赵芊芊连连点头,还不忘奉上彩虹屁,“悠悠,你真是个聪明伶俐,蕙质兰心的女子。” 白悠悠嘴角抖了抖,心中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她故作为难道:“可是当众欺负人,这与我名声有碍啊。我如今才十三,还未许人家,这若是落个嚣张跋扈又恶毒的名声,日后谁敢娶我?” 赵芊芊恍然想起,这个世界最讲究女子名声,总不能因为她,而让白悠悠一辈子背上恶女的名声。 她纠结,挣扎,最后无奈地瘫坐在椅子上,“算了,我命该如此,我认了。” “你真就此认命了?” 白悠悠见她一脸颓废,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胳膊。 “不认命又如何?”赵芊芊抬眸,“你我也并未有什么交情,况且,同为女子,我不该如此自私自利,让你为我背负恶毒之名。” 这人是个好的。 白悠悠扬唇一笑,刚刚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她的人品,赵芊芊算是过了关。 她拍了拍赵芊芊的肩膀,“名声而已,无所谓了,反正就算没有你这出,我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你愿意帮我?” 赵芊芊刚刚死寂的眸子立时又重新绽放光彩,恰如夜间星子,灼灼夺目。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我的。”她一把抓住白悠悠的手,眼眶泛起了泪水,“我这有一张肥皂的方子,等事成之后,我就给你。” “肥皂方子?” 白悠悠瞪大眸子,情绪立刻有了波动。 这可是穿越女必会的金手指啊! 有了这个肥皂方子,她以后必定会成为富甲一方的巨富!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没想到这泼天富贵总是砸到她头上了。 她激动的浑身颤抖,恨不得现在就跪地给老天爷磕一个。 “嗯,就是跟咱们平日用的皂角差不多,但是比皂角要更好用些。” 赵芊芊没察觉出来她的异样,解释道:“不是我现在不给你,是现在方子还不在我手中。” “我信你。” 白悠悠咧嘴一笑。 她知道方子还在系统那,得她完成任务后才能兑换。 其实这皂角的方子不是多难,在其他小说中也有写,不过她看的太多太杂,脑子里根本记不住,只知道有猪油什么的。 赵芊芊小心翼翼地问:“那咱们明日就按原计划进行?” “好。” 本来也是准备救她的,现在额外多了些好处,白悠悠答应的更加痛快。 她留了赵芊芊吃了午饭,两人又就着细节密谋了一下午,赵芊芊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晚间,小橘将听到的消息绘声绘色的讲给白悠悠听。 “小姐,葳蕤轩的那个,今日在祠堂大哭大闹,非说祠堂有蛇。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蛇?不想跪祠堂了也不寻个好些的借口,拿蛇来说事,你说好不好笑。” “嗯,好笑。” 白悠悠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小橘给她卸着珠钗。 铜镜模糊,依然能看出少女面庞白皙,巴掌大的鹅蛋脸上杏眼波光潋滟,秀鼻笔挺,小嘴不点而红。 是个极美的,但原主好像是用美貌换了脑子。 “听说白日里乔姨娘还跑去找老夫人求情。” 小橘拿着梳篦替她梳着浓密黑亮的秀发,幸灾乐祸道:“结果老夫人不仅没容情,还罚她抄写《女则》《女戒》百遍呢。呵呵,真是活该。” 说起抄写,白悠悠想起那黑山老妖交代的抄写佛经一事来。 她一个现代人连毛笔都没摸过,更遑论抄写佛经。 造孽! 思来想去,看来只能孝顺外包了。 在府中找人抄佛经,极容易被黑山老妖知晓,她打算明日去外祖家寻个人代写。 夜半三更,杀人放火时。 陆柒再次奉命来到祠堂。 白夭夭经过两次惊吓,整个人神经紧绷,一至入夜,她就一脸惊恐地扫射着四周。 才将将两日,原来圆润莹白的小脸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眼睑之下青黑一片。 陆柒趴在屋顶,悄悄掀开几片瓦片,将一个散着头发的骷髅头用细绳吊着放了下去。 白夭夭一直注意四周,根本没发现头顶之上慢慢垂下来的人头。 等她回过头来时,猛地与那个骷髅头四目相对,她连惊叫声都未发出,直接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嘁,胆小鬼! 陆柒暗暗撇了撇嘴,收拾好自己的作案工具,猫着身子悄悄离开。 一大早就对上陆柒圆溜溜的大眼睛,白悠悠已经习以为常,照例赏了一颗小银豆子让她去买糖吃。 陆柒美滋滋数着白悠悠赏的糖豆,身形一闪,又不知藏去了何处。 与陆氏说了声,白悠悠便让小厮套了马车准备去镇国公府。 刚出陆氏的院子,白洛川急匆匆快步而来。 白悠悠本欲不想理这个脑子多少有毛病的二哥,谁知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前走。 白洛川步子极大,白悠悠一个步伐没跟上,被他扯得一个趔趄。 “你干嘛?放开我!” 第13章 混账的白洛川 “走,跟我去祖母那,替夭夭求情,让祖母放夭夭出来。” “你特么脑子有坑就去茅厕找点埋里头!” 白悠悠被他这番操作给气笑了,“她白夭夭故意诬陷我,还想让我去替她求情?你莫不是大白天的做梦呢!” “此事本就是因你而起,你去跟祖母认错。” 白洛川的手劲极大,白悠悠的手腕瞬间红紫一片。 “二少爷,快点放开小姐!” 小橘使劲掰着白洛川的手,气愤不已,“你快放手,大小姐的手都肿了!” “子墨,将她扯开!” 白洛川一声令下,他的贴身小厮一个健步上前,捏住小橘的手腕,将她往一旁掼去。 “砰!” 小橘摔倒在地,手掌在地上摩擦出一片血痕。 她似是不知疼痛,爬起来就要往前冲,却被子墨拦住去路。 “小橘,你我都是下人,这主子之间的事就让主子们自己解决。” “你滚开!” 小橘气的脸涨得通红,拼命拍打着他横在身前的胳膊,眼看着自家小姐就要被拖出拱门,她一口咬在子墨的胳膊上。 “嘶!” 子墨痛呼一声,胳膊下意识收回。 小橘趁着这个机会,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去,狠狠撞在白洛川身上。 “砰!” 白洛川的身子斜着倒了出去,狠狠砸在莲花拱门上。 “啊!” 他捂着胳膊惨叫一声,额头青筋暴突。 院子里的丫鬟早早就跑去禀告了陆氏,她来时一看白悠悠头发散乱,裙摆也被磨破,顿时怒不可遏。 “白洛川,你这混账!” 她疾步走到白洛川面前,抬手用尽力气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白洛川白皙的面上顷刻印上一个五指山。 他偏过头,不敢置信地凝着陆氏,一瞬间,脑子里有些空白。 陆氏看着他这个样子更来气,又扇了他一巴掌,将他的脸给扇的偏了过去。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走到白悠悠身边,看着已经红肿,几乎要破皮的手腕,转过头对着白洛川破口大骂: “混账东西,这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你怎的这般狠心,下这么重的手!早知道你是这般德性,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白洛川下手真的没有留有余地,白悠悠只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断了一半,一动便钻心的疼痛,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她的皮肤本就白嫩,此时青紫交加,看起来触目惊心。 杨麽麽看到她红肿发紫的手腕,也是一惊。 “怕是脱臼了。” 她也没想到这二少爷竟是这般不知轻重,赶忙吩咐翠竹去请大夫过来。 白悠悠看着还维持一个姿势不变的白洛川,神色冰冷。 但她知道,今日这脑子被三头驴踢了的蠢货定是被人当枪使了。 “娘,哥哥今日一来便要拖我去祖母那,非得让我去给白夭夭求情,还想让我认下过错,让祖母免了白夭夭的罚。” 她忍着泪,声音哽咽着说道:“娘,哥哥今日这般莽撞,定然事出有因,您派人去查查,看是谁从中挑拨我们兄妹关系。” 不必陆氏吩咐,杨麽麽立即着人将子墨给押了过来,又派人去将白洛川院子的丫鬟小厮一并给带过来。 陆氏转身看着低着头不敢作声的子墨,声音冷厉,“今日二少爷都见了谁?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一字不许隐瞒!” 她乃将门虎女,端起架子来也颇有几分气势。 子墨吓的身子一抖,抬眸朝白洛川那边觑了一眼,小声说:“少爷今日早晨只读了书,并未见任何人。” 陆氏刚刚也瞧见白洛川给他使的眼色,更是怒不可遏。 她一向都很随和,从不苛待下人,今日发了狠,“你还敢隐瞒?!若不老实交代,今日我便命人将你发卖出去!” “娘,无人挑拨我们,是我自己要来的。”白洛川站直了身体,捂着酸痛的胳膊,神色焦急,“这都不关子墨的事,您不要为难他。” “哼,老虎不发威,你们真当我是个好糊弄的!” 陆氏用力一挥袖,“来人,给我打,我倒要看看他的嘴到底有多硬!” 小厮得令,将子墨押在地上,另外一人拿着一根木棍过来,照着子墨的腰部用力挥了下去。 “唔!” 只一棍,子墨便感觉自己的腰似是折了一般,钻心的疼痛让他额角青筋凸起。 “砰!” “砰!” 一连挨了三棍,子墨终于扛不住,他虚弱地喊道:“夫人,我说,我说。” “若再敢有旁的小心思,本夫人今日定要将你打个半残,再丢出府去!” “娘” 白洛川想上前,被杨麽麽拦住,她好声劝道:“少爷,夫人正在气头上,您不要再去惹怒夫人了。” 子墨额头之上冷汗密布,他苍白着点,抖着唇,最后支支吾吾道:“少爷今日早晨读了一会书,碧桃来送五小姐给少爷做的靴子,便听丫鬟说五小姐在祠堂那冻着,染了风寒,便、便来寻四小姐了。” 白悠悠站在陆氏身侧,唇畔挂着冷笑,“听得哪个丫鬟说的?” “是、是是是春柳。” 子墨对上她漆黑幽深毫无温度的眸子肝胆一颤,九数寒天,他背脊之上竟渗出一层冷汗。 “好,好个春柳!” 春柳是白夭夭身边的二等丫鬟,陆氏咬牙切齿,“杨麽麽,去将那两个贱人给我带过来!” 碧桃是白夭夭的贴身侍婢,两人没过片刻便被人压着胳膊带了过来。 碧桃一来就喊冤:“夫人,奴婢们不知犯了何事,还请夫人明示。” “你犯了何事你自己难道不知?!”陆氏怒喝,“你今日去二少爷的院子都说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我们小姐前些日子给二少爷做了一双鹿皮靴子,今日叫奴婢送去给二少爷,让二少爷读书时,注意身体,切莫着凉。” 碧桃泪水涟涟,嘤嘤哭啼,“奴婢竟不知此举也是有错,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 白悠悠看着俯身跪地的碧桃,眉头微微蹙起。 白夭夭是个聪慧的,知道借着送靴子的名头,让丫鬟将自己的近况故意透露给白洛川。 如今这般,陆氏也没得由头发作这两个丫头。 但是—— 第14章 放狗屁 借着这个由头,可以将白洛川身边的人给换了。 陆氏攥紧手里的秀帕,咬牙切齿,“你是送靴子,还是故意借着送靴子的由头,嘴多舌长?若非如此,二少爷又岂会猪油蒙了心的来找四小姐去老夫人那?!” “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是二少爷问起,奴婢才多嘴提了一句,奴婢也不知二少爷会来此找四小姐啊。” 春柳也不是个蠢的,立即跪地磕头,“求夫人开恩,奴婢不是有心的。” 乔姨娘在得知陆氏绑了碧桃和春柳时,倒是诧异了一瞬。 她一身桃红色绣金薄袄,手里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玉镯在细细擦拭。 舒尔,她勾唇一笑,“陆氏今日倒是不蠢了,不过,她这次依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夫人现在可要过去?” 刘婆子站在一旁,神色恭敬。 “自是要去的。” 乔姨娘染着红色蔻丹的小拇指高高翘起,将镯子小心放回锦盒之中,合上盖子。 “不去,怎能救我儿出水火呢。” 她撑着妆奁起身,抬手扶了一下头上的红色宝石珠钗,“派个丫头去门口守着,若是老爷下朝回来,便让他去芳菲苑。” 说罢,扭着纤细腰肢,带着自己的一众丫鬟婆子去到芳菲苑。 “夫人,不知这两个丫鬟做了何事,竟惹得夫人这般动怒。” 白悠悠循声望去,入眼便见一个一身桃红色薄袄,梳着妇人发髻的女人站在拱门处。 想来,这便是得了她便宜爹独宠的乔姨娘了。 乔姨娘生了三个孩子,但保养的极好,腰肢纤瘦,胸前傲挺,一张瓜子脸,皮肤白皙。 白夭夭同她有七分相像,尤其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天然带着几分无辜。 这种弱柳扶风的美人,最是能惹男人怜惜,怪不得她爹将她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白悠悠望着装扮精致,头戴宝石珠钗,身后奴仆三四人,端的比陆氏还有主母派头的乔姨娘,突然记起一件事。 原主的好大哥,开了年就要定亲了呢。 她眸光微动,嘴角下沉,冷声道:“乔姨娘这是恃宠而骄,见了我娘,竟是连礼数都忘了?” 陆氏一开始没注意,后来反应过来,狠狠一甩袖子,“贱人,当真是好大的谱!” 从前乔氏仗着是老夫人的亲侄女,又有白燕朗的宠爱,只在进门时敬了妾室茶,后来从来不行妾礼。 陆氏也想过给她立规矩,但这贱人动不动就晕过去,搞得白燕朗每次都冲她发火训斥。 几次三番,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不让她到自己跟前来作妖。 乔姨娘也未想到,今日首先朝自己发难的竟是从前她一直嘲笑的蠢货。 她维持着脸上的笑,福身盈盈一拜,“刚刚妾身太过焦急,一时失了礼数,还请夫人勿怪。” 她抬首,看着跪在一旁的碧桃与春柳,复又问道:“不知妾身院里的这两个丫鬟犯了何事,竟惹了夫人大怒。” 陆氏冷哼一声,正想训斥她,白悠悠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不过就是遣人来问两句话罢了,乔姨娘多虑了,我娘并未生气。” 陆氏看向她,眸子里带着不解。 这么好的机会,何不趁机将乔姨娘治下不严的错处揪出来,然后好好惩治一番? 白悠悠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陆氏心中纳闷,却还是依着她,顺着她的话道:“不过就是问两句话而已,莫不是本夫人现在问丫鬟几句话都要征得乔姨娘你的同意?”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夫人误会了。” 乔姨娘微微一愣,脸上惯有的温柔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依照陆氏以往行事风格,若是知道白洛川来寻白悠悠去给自己女儿求情,定会大发雷霆。 她是想让陆氏将事情闹到老夫人跟前,再扯出碧桃与春柳,届时说出自家女儿人在祠堂,却心系兄长,以此让老夫人心生怜惜,好让她自己派嬷嬷去教导规矩或是免了她的责罚。 事情的发展与她预料的有些偏颇。 她视线一转,落在一旁抱着胳膊,垂着头一声不吭的白洛川身上,“二少爷这是怎的了?” 白洛川抬头,她一脸吃惊,杏眼之中顷刻便水光盈盈,“这是谁打的?怎的这般狠心!” 她明知故问,在场能打白洛川的,除了陆氏,还能有谁。 白洛川抬眸朝着陆氏看了一眼,旋即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乔姨娘一脸心疼,忙叫自己身侧的刘婆子去拿消肿的去拿消肿的药膏来。 白悠悠瞧着她那副恨不得替白洛川受了那份罪的模样,无语望天。 这乔姨娘惯会做戏,对自己两个儿子无比严厉,对陆氏的两个孩子好话不要钱的捧着。 原主性子随了陆氏,刚直的任何计谋在她那都不见起效。 白洛川却不一样,日复一日,在乔氏母子还有丫鬟婆子的恭维下,变成今天这个讨人厌的性子。 白悠悠余光瞥见一抹绯色袍服从院外的一处花坛边一闪而过。 她嘲弄一笑,“不必麻烦乔姨娘了,这是我娘的院子,还少了他的药膏不成?” 转身,她朝着一旁的丫鬟婆子道:“都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喏。” 白洛川院里的丫鬟小厮赶紧行礼离开。 一时间,刚刚门庭若市的芳菲苑一下便冷清下来。 白燕朗穿着绯色朝服急匆匆过来时,院子里只有陆氏母子等人,还有乔氏与她的一众丫鬟婆子。 “老爷。” 乔姨娘一见白燕朗,软着腰肢盈盈行了一礼。 白燕朗抬手将她扶了起来,瞧她眼眶泛红,当即将她拢在怀中,朝着陆氏怒喝:“陆氏,娇娇又如何你了,你竟又想着法的磋磨她!” 陆氏:“” “你这是放的什么狗屁!” 她气得瞪大眼睛,抖着手指着乔姨娘,“你自己问问她,是我让她来的吗?我磋磨她了吗?” “老爷,不关夫人的事,都是妾身的不是。夫人突然将我院中的碧桃与春柳带过来问话,妾身一时太过担心,便来了夫人的院子。” 第15章 爱与不爱的区别 乔姨娘软着身子贴在白燕朗身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那鳄鱼的眼泪更是说来就来。 白燕朗低头看了怀中的人一眼,再抬头对着陆氏时,又是一脸凶恶,“你没事拿她院中的丫鬟问什么话?好好的又搅得家宅不宁!” 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便呵斥,不说陆氏有多伤心,白悠悠都觉得窒息。 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区别么? 她抬步站在陆氏跟前,神色冰冷地看着白燕朗,“当真是笑话!一家主母还不能传两个丫鬟问话了?便是传乔姨娘来问话又如何,一个妾室,还传唤不得了?” “混账东西!”白燕朗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长辈之间的事岂有你一个下辈的来指手画脚!” 白悠悠也不管他,转身朝着泪流满面的陆氏道:“娘,这个家,妻不妻,妾不妾,嫡不嫡,庶不庶,一点规矩也没有。” “以往你总是说家丑不可外扬,这若是丑事不传去,外人哪知道你日日受这等委屈。” 她转头看向杨嬷嬷,“杨麽麽,这个家是容不下我娘了,去收拾东西,咱们去外祖家。” 白燕朗这个渣男就是看陆氏单纯好欺负,才敢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 拿着尚方宝剑不用才是傻子,她可不是陆氏,今日就要亮亮这把尚方宝剑! 杨麽麽看了陆氏一眼,见她拿着帕子抹泪,转身朝着内室走去。 “娘,不过一些小事而已,何必小题大做,闹得家宅不安?” 白洛川一听陆氏要回娘家,顿时急了,他冲着白悠悠吼道:“都是你这个搅家精!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此事缘何而起,二哥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白悠悠怒视着他,“你亲疏不分,是非不明,忤逆不孝!枉你还是个读书人,孝悌忠信,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真是,一头蠢猪都不足以形容这个蠢货! 自家亲娘被人欺负了,他不护着,反而来谴责她。 着实如陆氏所骂,不如不生。 “夫人息怒,都是妾身的错,妾身给您跪下。家和万事兴,求您不要再与老爷置气了。” 乔姨娘心中得意,但也知道陆氏若是回了镇国公府,老夫人必定饶不了她,事后也还是会让人去接陆氏回来。 如此一来,陆氏说不定借此机会摆上主母的谱。 “娇娇,这事与你何干,你快起来。” 乔姨娘推开白燕朗的手,哀泣道:“只要夫人消气,妾身不委屈的。” 她越是这般说,越是让白燕朗觉得陆氏刁难了她。 “陆氏,你就不能学学娇娇,善良大度一些吗?” 白燕朗这话,将陆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她颤着身体,手指着白燕朗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黑心肝的,你说这话还有良心吗?这么多年,这个贱人连在我跟前侍候都不曾,你还要我如何大度?” “你自己宠妾灭妻,祸乱家门,现在反过来说我不够大度?”陆氏朝着他脸上啐了一口,“我呸,黑心肝的玩意,我今日便让人将你当年做的恶心事传出去,让人知道你白燕朗是个什么狗屁东西!” 陆氏是真伤心了,眼泪一颗颗从面颊滑落。 当年要不是怀了那个逆子,她决计不可能忍下那口气。 可怀胎十月生下的逆子,现在看来还不如不生的好。 白燕朗被骂的面红耳赤,但也不敢真的惹恼了陆氏。 当年他与陆氏成亲不过半年,便与乔氏珠胎暗结。 后来乔氏挺着八个月的孕肚跪在陆氏面前,一番寻死,陆氏只能被逼着喝了乔氏的妾室茶。 这事当时被老夫人按了下去,要不然陆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年对陆氏确实有些亏待,白燕朗上前抓着她的手,声音软和道:“你我夫妻多载,你这般回府岂不是让人看你笑话?好了好了,之前的事都是为夫的错,你要打要罚我都认,就别同我置气了可好?” 陆氏想甩开他的手没能甩开,恰在此时,老夫人被一个鹅黄衣裙的小姑娘搀扶而来。 “一天天的没个安生!” 看着跪在地上的乔姨娘还有抹眼泪的陆氏,她阴沉着脸问:“今日又是为了何事?” 白悠悠瞥了一眼白洛川,“二哥,不如你来说?” 老夫人古井无波的视线定在白洛川身上。 白洛川颇有些心虚,缩了缩脖子,他忍着胳膊上的疼痛,缓缓道:“今日五妹妹的婢女碧桃与春柳来给孙儿送她做的鹿皮靴子,孙儿便问了五妹妹几句。 春柳说五妹妹这几日染了风寒,孙儿一时着急,便想着带四妹妹去您的院子给五妹妹说说情。 四妹妹不愿,孙儿便与她起了些争执,母亲以为是我欺负了四妹妹,便恼了火气。” 他脸上现在还红肿一片,老夫人瞥了陆氏一眼,脸色阴沉,“洛川已经十六,马上要到说亲的年纪,他再不是,也不该动手。” “您瞧瞧这畜生做的可是人事!” 陆氏抬着白悠悠的胳膊,将衣袖往上扯了些,露出青紫红肿的手腕,气恼道:“这是他的亲妹妹,他是一点都不曾有过一分怜惜啊!这要是再用些力气,悠悠这只手怕都是要废了!” 她眼泪又掉了出来,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白悠悠。 白燕朗看着白悠悠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势,顿时呼吸一滞,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洛川,“你怎可这般对你妹妹?!” 白洛川被众人谴责的目光盯着,顿时如芒在背,他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是四妹妹自己挣扎,我下手的力道才重了些。” “祖母,这伤养段时间便能好,只是答应给祖父抄写的佛经怕是抄不了了。” 白悠悠本来还想着孝心外包,这次借着伤势,正好给推出去。 如此,也算因祸得福。 “你手既受了伤,这抄写佛经一事便由洛川你去做。” 老夫人一锤定音,白洛川想说自己胳膊也受了伤,到底没好意思宣出于口。 此时,杨麽麽走了过来,站在陆氏身边,故意高声道:“夫人,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第1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夫人,都是妾身的错,您要是生气,就罚妾身,您可千万不要同老爷置气啊。” 乔姨娘脸色一白,捏着帕子哭的梨花带雨,心里恨得不行。 陆氏这些年都从没拿过镇国公府的名头扯大旗,今日居然开了窍,知道拿娘家来威胁人。 她这一出,永宁侯府不管是谁,都得投鼠忌器。 乔姨娘知道,自己今日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砰砰’磕着头,“夫人,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给您赔罪了。” 白燕朗此刻没心情关注她,只急恼地乜着陆氏,“不过就是些口舌之争,你不要太任性了。” “陆氏,你这又是作何?” 老夫人倒是睨了乔姨娘一眼,旋即看向陆氏,语气加重了几分。 白燕朗是她的长子,她之前寄予厚望,以为娶了镇国公府的姑娘,日后仕途上定会有帮助。 谁知,这镇国公府压根就不愿出手相助,导致自己这个儿子如今也不过是个五品光禄寺少卿。 娶陆氏还不如不娶,要是娶别人家的姑娘,于她两个儿子说不定更有益处。 她不喜陆氏,但也不敢太过得罪镇国公府,不然她早就让自己儿子休了她,另娶贤妻。 “母亲,我这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 陆氏眼睛通红,“今日我不过是寻了乔氏院里两个丫鬟过来问两句话,他倒好,一来就不分是非黑白指责我磋磨乔氏!” “我嫁进白家这么些年,生儿育女,勤俭持家,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为了一个妾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丝毫不给我这个正室脸面,往后我还如何在这府中立足?” 陆氏是真的伤心,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往日受了委屈的事。 “我就没见过哪家的妾室不侍候主母,反而传两个丫鬟问话就是磋磨人了。” 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白燕朗,余光从跪在地上的乔姨娘身上掠过。 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非得自甘下贱,上赶着给她儿子做小。 若乔姨娘这个贱人不是她娘家亲侄女,她早就将人发卖出去! “你是正室,这后院妾室丫鬟自都归你统管。”她语气冷漠,“这侯府谁若是敢乱嚼舌根,老身定将他们都打板子发卖出去!” “娘,您平时就是太过和善大度,才让这些奴婢不知规矩。日后您可得好好立立规矩,肃清一下后宅,免得日后外人知晓了,还说您管家不严。” 白悠悠故意将奴婢二字咬的极重,视线从乔姨娘怔愣的面上掠过,嘴角扬起一抹讥笑。 从碧桃说出鹿皮靴一事开始,就推测出此事乃乔姨娘故意为之。 她想借白洛川之手,将事情闹到老夫人跟前,再在老夫人面前替白夭夭刷好感。 老夫人是她的亲姑母,有这个由头,自然会从轻责罚白夭夭。 可惜,她料想的错了,注定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夫人闻言,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 竟是没想到,如此滴水不漏的话,会是从她这个与陆氏一样蠢的没边的孙女口中说出来。 陆氏身为正妻,管理妾室奴仆,教养子女都是分内之事,便是她这个当祖母的,也不好多过问。 她这番言论不止是说给自己儿子与乔姨娘听,更是说给她听的。 罢了,现在这个拎不清的大儿子她是彻底放弃了,日后谋得爵位,也有小儿子在。 “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的不可开交,你是正头大娘子,自该拿出正头大娘子的气派出来。” 她无视乔姨娘可怜求救的目光,转身往外走去,“行了,我乏了。” “祖母,珊儿扶您。” 鹅黄衣衫女子笑容纯真,搀扶着老太太的胳膊,亦步亦趋。 珊儿? 白悠悠没错过她转身之际朝自己投过来的那一瞥,脑子里瞬间知道她是谁。 这不原主大姑家的表姐姚珊儿么。 她是作者赏了脸又赏了脑子的,要说起来,白夭夭要是没有女主光环,定搞不过这个恶毒女配一号。 这人最会借刀杀人,自己手不沾血。 至于这个刀,记忆之中,原主当的最多。 白悠悠心中啧啧了两声,转头看向陆氏,“娘,我如今也不小了,您不如带着我,让我也跟您学学如何管家?” 陆氏得了老夫人的许,这会子心情无比舒畅,她昂首挺胸,一扫之前的郁气,笑容满面,“你既想学着管家,那自然再好不过,娘又岂会不依你。” 她又想起她的手,心疼的不行,赶紧问一旁的翠竹,“济世堂的大夫可来了?” “奴婢去门房那看看。” 翠竹小跑着离开。 乔姨娘还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刚刚老夫人的话摆明了就是不打算护着她了,她杏眼含泪,楚楚可怜地望着白燕朗。 “老爷” 白燕朗双手攥紧,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怎么也挤不出一个字出来。 白悠悠压着唇角的笑意,“爹,您身为朝廷命官,自当尽职尽守,替陛下分忧,这些后宅之事自有我娘处理,您且忙您的去。” 白燕朗本就有错在先,如今更没有由头替乔姨娘说什么,只干干道:“时候不早,我手头还有公务要处理,乔姨娘,你也回去。” 白悠悠与陆氏二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真爱呢,都这个地步了,还生怕乔姨娘受磋磨。 来日方长,今日走了,明日还能走得掉? 只要在这院里,只要陆氏还是正妻。 乔姨娘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也没傻到留在这让陆氏给自己立规矩,立马颤巍巍的起身。 “夫人,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自信而来,丧气而归,陆氏凝视着她狼狈的样子,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 “娘,孩儿还有课业未完成,就先回去了。” 白洛川见人都走了,陆氏也没搭理自己的意思,告了一声,故意捂着肩膀,耷拉着脑袋慢慢往前走。 陆氏没理她,白悠悠也不会理他。 要是原先想着将白洛川这个性子掰回来,今日这一出,让她彻底歇了心思。 这种人,想撕破他脸上那层人淡如菊的皮,就得直接触碰到他的利益。 第17章 计划失败 “娘,咱们回去整整账目。”白悠悠拉着陆氏往回走,“这各院的开销份例得好好盘算才是。” “二房每月分下来的银子拢共就那么点,爹的私产也不多,以后哥哥妹妹要婚嫁,可得精打细算才是。” 陆氏听着,霎时眼睛一亮。 乔氏生的那个老大白穆林开年要说亲了。 这些年,乔姨娘那个贱人仗着白燕朗与老夫人的势,每个季度的衣衫首饰,吃穿用度,花销比她这个正院的还多。 冬日的银丝炭,她房里十二个时辰不灭,甚至还有闲钱附庸风雅,养些个名贵花草。 乔氏娘家也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当时她自甘为妾,乔家人生气,只随意给了点陪嫁便将她打发了。 要是她自己的嫁妆就算了,关键这些可都是二房中公出的银子。 以往这事她不是没与白燕朗提,但耐不住人家会撒娇邀宠,流两滴猫尿,白燕朗便不当回事,继续任她予以予求。 后来,她干脆懒得管,便让二房的一个管事嬷嬷去管。 反正不用她的嫁妆,她院子里的供给不差就行。 当陆氏命那个管账的张麽麽将账本呈上来后,看着账面上不过百余两银子的账本,她使劲压着嘴角才没有笑出声来。 “账上就这么点银子了?” “回禀夫人,二房每月进账开支,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张嬷嬷神色恭敬,不卑不亢道:“大夫人那边也有记录,您若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寻大夫人的管事来核对。” 水至清则无鱼,守着这么一个钱袋子,张麽麽自然不会做到视金钱为粪土。 多少会捞点油星子,但也不会在账目之上做手脚,毕竟那些东西都是有数目的。 再者,这又不是侯府的账,不过就是二房的小账目,能出多大岔子。 陆氏合上了账本,同张嬷嬷道:“账本近日就先放我这,你先下去。” 张麽麽福身之后退下。 没了外人,陆氏原形毕露,咧嘴大笑,“幸好我儿提醒了我,不然等开年白穆林那小子定了亲事,库房拿不出一件聘礼出来,白燕朗那个黑心肝的怕是要打我嫁妆的主意。” 现在三房还未分家,但中馈由大房执掌,就算有老夫人在,大房也只会按着规矩出那些聘礼。 尤其是个庶子,若想亲事说的体面,那自然少不得聘礼来扩面。 白悠悠坐在一旁,小橘剥开橘子,一片一片掰开放在桌上青花小碟里,她一片一片往嘴里塞。 白穆林说亲,这事书中有写。 白穆林年方十七,去年中了秀才,同他说亲的是白燕朗同僚五品通政司参议薛家庶女。 亲事说定,到下聘礼之时白燕朗才发现二房账上没银子,连办件像样的聘礼都做不到,立时刁难陆氏,说她掌家不严。 明明是他自己宠妾灭妻,用大把银子金娇玉贵养着乔姨娘母子,反而将事情怪罪到陆氏头上。 陆氏在老夫人的镇压之下,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从自己的嫁妆里头挑了些东西出来,才凑了一副体面的聘礼。 现在,她得将陆氏放在道德制高点上,谁也不能借机欺压她! 白悠悠将嘴里的橘子嚼着咽下,提议道:“娘,此事得尽快让父亲知晓,免得大哥开年定亲时,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叫人冤枉你,说你苛待庶子。” “我儿想得周到。”陆氏朝杨嬷嬷道:“派个人去门房那看着,老爷一回来,便请他过来。” 杨麽麽点头应下,立即派了一个扫地丫鬟去了门房那。 白悠悠的右手手腕敷了药膏,裹了厚厚一圈纱布,身上带着浓浓的药膏味。 下午快傍晚时,赵芊芊垂头丧气的来找她。 白悠悠招呼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计划没成功?” “没,他见着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白悠悠:“” 为什么跑? 她与萧怀瑾不是书中的标配么? 白悠悠摩挲着下巴,脑海之中不由浮现初来那日,她为自己仗义执言,一句话怼的萧怀瑾差点成为众矢之的。 呃 怪不得萧怀瑾看见她掉头就跑,威力强大,记忆犹新。 “咳咳。” 白悠悠假装喉咙发痒,干干咳了两声,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水。 “要不,咱们别装偶遇,换个别的方式试试?” “你有办法?” 赵芊芊倏地抬眸,眼睛晶亮。 “也不知道行不行,得试试。” 事情没有成功之前,白悠悠不敢打包票,毕竟世上还有‘万一’这个词。 “悠悠,我的小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啊。” 赵芊芊激动地抓着她的手,白悠悠‘嘶’了一声。 “你手怎么了?” “不幸,”白悠悠叹了口气,“我那个人淡如菊的二哥弄的。” 赵芊芊知道剧情,甚是同情地看着她,“这种道德婊好对付,就是有点恶心人。” “确实。” 白悠悠很是认同。 “对了,今日来,我是送这个给你的。”赵芊芊从袖口中抽出一个墨色烫金帖子,“我以为你哥会用得上,便让我祖父留了一个名额。” 白悠悠接过来打开帖子,入目便是‘墨子期谢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这是墨大儒的邀贴!” 墨子期乃这个世界的当代大儒,文人墨客无不景仰。 她突然记起来,赵芊芊的祖父,曾经可是天子之师,满腹经纶,名满天下。 她能拿到墨大儒的邀帖,手到擒来,但是于别人来说,可是千金难求。 赵芊芊微微颔首:“嗯,下月中旬,再会仙楼讲座三日。” 白悠悠眼珠一转,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惩治白洛川的办法了。 她赶紧拿起邀贴帖,将衣柜打开,直接塞进衣服下面收好。 “芊芊,你陪我在府中逛逛。” 赵芊芊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依着她的意思,起身与她出了门。 寒冬腊月,疾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明日怕不是又要下雪了。” “看着天,估摸要下。” 白悠悠带着赵芊芊在白洛川回屋的必经之路上已经绕了三四趟。 两人披着大氅,缩着脖子,怀里抱着手炉,还是冻的鼻头泛红。 “这里咱们之前来了三趟了?” 第18章 事到临头才烧香 “嗯,我是故意的。” 终于在第四趟时,碰见了回屋的白洛川,还有她第一次谋面的大哥白穆林。 白穆林一身淡青色长袄,玉冠束发,长相六分像白燕朗,剑眉大眼,剩下四分大概是随了乔家人,瞧着颇有君子之风。 不过这都是表象,这人最会两面三刀。 白穆林看见她与赵芊芊时,眸光明显一亮,他几步上前,微微一笑,“今日风大,四妹妹带着客人怎的不呆屋里,小心别受了寒。” 白洛川没空关心白悠悠,看着赵芊芊的目光火热的紧。 今日会仙楼掌柜传出消息,说半月后,墨大儒将会在会仙楼讲座三日。 此消息一出,文人学士无不沸腾。如今,人人都盼望能得一张墨大儒的邀帖。 京城有不少人知道,赵家老祖与墨大儒乃是至交好友。 他控制着内心激动,彬彬有礼地同她颔首,“赵小姐。” 赵芊芊礼貌的回应,“白公子,白二公子。” “天冷了,咱们回去。” 白悠悠目的达到,立即拉着赵芊芊离开。 晚间时,白燕朗这回不请自来。 陆氏正在与白悠悠用饭,看见他只随意瞥了一眼,便当面前没这个人,自顾自的吃着。 白燕朗也不恼,笑呵呵地在她身侧坐下,让翠竹给他添副碗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白悠悠知道是为了啥。 “悠悠,手腕的伤可好些了?” 他柔声细语的样子看得陆氏一愣,一根直线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愣愣问道:“你今日吃错药了?” 白燕朗和颜悦色的脸色像是被斧头给劈开一半,顿了一下,又继续笑眯眯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白悠悠碗中。 “你正长身子的时候,多吃些。” 白悠悠给面子地吃了他夹的那块肉,然后放下碗筷,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说:“我吃饱了。” 她起身,白燕朗急了,连忙拉着她让她坐下,“吃饱了也再坐会,爹有事跟你说。” “无事献殷勤,什么事?” 白燕朗见白悠悠神色冷淡,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关心而感动不已,微微有些尴尬。 他腆着脸问:“你与刑部尚书赵家的小姐,可是有些交情?” 白悠悠点头,“嗯,有一些,不多。” “呃,是这样的” 白燕朗是怎么都没想到有一日会求到自家闺女面前,他脸上堆着笑,“今日,会仙楼传出墨大儒要讲课的消息你可知道?” 白悠悠语气依旧淡漠,“我今日未出门,不知。” 陆氏捏着筷子,瞧着白燕朗虚头巴脑的,没好气地瞪着他,“有什么事就直说,拐弯抹角的想坑谁呢!” 对于这个发妻夹棒子的说话方式,白燕朗已经免疫,既然陆氏已经这么说,他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言道:“悠悠,你同赵家小姐交好,为父想让你去寻赵家小姐要几张墨大儒的邀帖来。” 白悠悠瞪大眸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狮子大张口的白燕朗,“爹,你是白日做的美梦还没醒?得一张邀帖都极难,你张口便是几张,你真当墨大儒的邀帖是西北风呢,张了口就有?” 白燕朗纵是脸皮再厚,被自家闺女毫不留情的嘲笑白日做梦,老脸也羞的燥红。 “若是几张不行,那两张也可。” “开什么玩笑,两张?”白悠悠直接站起身,“您要是许愿就去大佛寺的庙里,我可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张张嘴就能有。” 白燕朗在她抬腿之际又拉住她,“好闺女,两张不行,那一张?凭你与赵家小姐的交情,一张总是没问题的?” “墨大儒的邀帖,一张也是千金难求的。爹,天黑了,咱洗洗睡,梦里想要什么都有。” 白燕朗见她油盐不进,登时冷下脸来,“门房说赵家小姐连着两日都来寻你,你们关系如此之好,怎会连一张帖子都搞不来?” “就是能搞来,我为何要用我的人情去替你们去求帖子?”白悠悠斜瞥他,冷嗤一声,“你们谁值得我去这般做?” 在白燕朗开口之前,白悠悠抬手制止,“您别说您是我爹,这些年你偏袒白夭夭,可没将我这个嫡女放在心上。要求,不如让你的心肝宝贝闺女去求,别找我。” 陆氏算是听明白了,“你这是求人就来三宝殿,事到临头才烧香啊。” 她讥笑,“有事想起我闺女了,素日里你得了那些好东西怎么想不起我闺女?还想让我闺女舍下面子去求人,你也不看看你多大的脸!” 就知道这黑心肝的不请自来,准没好事。 她气得拿起白燕朗面前摆着的碗筷放到一边,冲翠竹道:“翠竹,将饭撤了,给猪给狗,都不给他吃!” 白燕朗被她粗鄙的话骂的面红耳赤,他胸腔憋着火,想发火,但有求于人,只能忍着火气。 “我要悠悠去求帖子还不是为了洛川,日后他也是要科考的,若是能听墨大儒讲座,定然获益匪浅,说不定明年开春下场,能得中秀才。” 陆氏才不会信他的鬼话。 往日什么好处都给了乔氏生的那个,现在这个机会他怎么可能给自己的儿子。 “你说这鬼话你自己信吗?”陆氏一脸无所谓,“反正那个逆子心也不在我这,我也懒得为他再筹谋,你若是想要帖子就自己去求,少来为难我闺女。” 白燕朗有些心虚,他偏过脸,看向白悠悠,“悠悠,为了你哥哥,你不如去求一求?” 白悠悠不语,将自己手上的胳膊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是你哥,你们是一个娘胎出来的血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白燕朗神色无奈,他好言道:“你就原谅他这一次,明日,我便让他来给你赔礼道歉,可好?” “不好,动动嘴皮子,就想得千金难求的邀帖,还不如去做梦呢,做梦来得快。” 白悠悠无动于衷,转身就走。 “诶诶诶!” 白燕朗起身拦住了她,“那你说,要怎么才能为你哥求一张邀帖来?” 第19章 抓瞎了吧 “我想想。” 白悠悠昂着脑袋,故作思考。 半晌,在白燕朗耐心即将告罄之时,意有所指道:“听说城郊枣庄上产的枣子又大又甜——” 她话到即止。 书中曾记载,白燕朗在白夭夭及笄那日,送了一座田庄给了她。那庄子除了一片枣林,还有良田数百亩,每年收益相当可观。 白燕朗哪里不知她话中之意,故意装傻,“你若是喜欢吃枣,明年我让人多运些枣子过来。” “我稀得那几个枣子?” 白悠悠翻了个白眼,不想再与他废话,“若想要墨大儒的邀帖,便拿庄子来换,分币不出就想要别人千金难得之物,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刚刚同他周旋这么久,无非就是想让他知道,这东西的珍贵。 就像买东西,老板说一百,你说八十,老板立马说卖给你,你定会认为吃亏上当。 若是在拉扯几番,最后老板忍痛割爱,你定会觉得自己得了便宜。 人都是这种心理,越是容易得到的就越是不会珍惜。 白燕朗黑了脸,“都是一家人,你怎还扯到庄子了。” “都是一家人,庄子给我儿又怎么了?” 陆氏也知道他手里的那个枣庄,位置极好,她冷哼,“知道墨大儒的帖子便是有钱都买不到,你在这红口白牙,就想我儿去为你求来。当真她不需要人情打点,就顶着一张脸去死皮赖的求人?” 白燕朗神色讪讪,一时有些踌躇不定。 这庄子他都已经答应了娇娇,等夭夭及笄时,他便将这个庄子送给她当及笄礼,日后也是她的嫁妆。 现在,自己这个大女儿也想要 白悠悠干脆又坐回椅子上,语气很是崇拜地问道:“娘,听说十年前墨大儒也开了讲座,那些听了墨大儒讲课的学子,之后都金榜题了名。娘,此事是真是假啊?” “是真的。” 陆氏给她倒了盏热茶,点了点头,“那年的前三甲中,听了墨大儒讲课的学子占了足足十七位,当时轰动大周,无人不晓。” 数万考生,前三甲也不过取二百来人,听了墨大儒讲课的占了接近十分之一,可以算是奇迹。 白燕朗脑子里也不由自主浮现那年放榜之时的盛景与震撼。 若是穆林得了墨大儒的邀帖,日后定然也会榜上有名。 思至此,他心底没了犹豫。 “你既想要那个庄子,那便给你,日后也算是你的嫁妆。” “那就多谢爹爹了。” 白悠悠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那庄子的地契是我同您去拿,还是您让人送过来?” 白燕朗瞧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有些没好气,“你帖子都还未求来,急什么?等帖子求来了,我自会将地契给你。” “那不行。” 白悠悠可不会信他。 要是将帖子拿回来了,他再变卦,这是白家,她细胳膊可拗不过大腿。 “你先将地契给我,若是求不来帖子,这地契我再还你。” 这是不信他? 白燕朗咬牙切齿,他大力拂袖离去,“等着!”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燕朗将枣庄的地契拿了过来,重重放在桌面上。 白悠悠拿起地契看了看,然后偏头问陆氏,“娘,这地契是真的?” 陆氏仔细看了看,嗯了一声,“是真的。” 白燕朗冷哼,“若是求不来帖子,这个也不是你的。” “放心,帖子一定给您求来。” 白悠悠得了便宜,唇畔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 在白燕朗转身之际,她赶紧喊道:“爹,还有一事。” “何事?” 舍了手上最赚钱的庄子,他肉痛的很,大步走到椅子上坐下,语气也冲了起来,“赶紧说。” 他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杨麽麽忍着笑,去将之前的账本取了过来,放在桌上。 陆氏将账本随意往白燕朗面前一丢,‘啪’的一声重响。 “你自己看,别日后库房没了银子,说是我管家不严。” 白燕朗睇了她一眼,将快要掉在地上的账本拿起来,逐一翻看。 片刻后,他粗略翻完整本账本,不由眉头紧拧,“账面上怎会只剩这么点银子?” 堪堪一百余两,这个月还未完,若不紧衣缩食,怕是连下个月的份利都等不到。 “花哪了,上面都有记录,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陆氏一点都不急,反而闲情逸致地端起翠竹泡好的碧螺春浅啜了一口。 她的院子里,除了杨麽麽与翠竹这个一等丫鬟外,便只有两个二等丫鬟,还有两个三等丫鬟,一个负责洒扫的婆子。 乔姨娘仗着受宠,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比她的院里还多了两个。 平时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怎么矜贵怎么来。 现在 哼哼,抓瞎了! 陆氏眼底的幸灾乐祸毫不遮掩,白燕朗差点气个倒仰,他重重合上账本,“这中馈在你手中,你便是这般管家的?” “呵!”陆氏拍案而起,“你现在都是怪起我来了?” “当初乔氏那个贱人进门之后,吃穿用度样样都比着王公贵族,那银子流水般的花出去,我同你说时,你说什么?” 陆氏学着白燕朗平日的做派,捏着嗓子道:“不过就是女人家的一些东西,能花几个钱?还让我不要无事找事,搅的家宅不宁。” “之后你更是直接吩咐管库房的张嬷嬷,那贱人要什么给什么。现在好了,还怪我管不好家。” 陆氏‘嗤’了一声,“我告诉你个黑心肝的,休想将责任推我头上,我可不会给乔氏那个贱人背锅!” 白燕朗看着那本蓝皮封面的账本,想起开年自己大儿子下聘之事,有些焦头烂额。 他巴巴地看着陆氏,僵硬的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讨好地道:“夫人,此事” “别找我,找你的乔姨娘去,谁花的,谁填补。” 十几年了,陆氏早已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银子花的时候痛快,现在知道没银子的痛苦了? 见陆氏不理自己,白燕朗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白悠悠身上。 “悠悠,你——” 第20章 大腿都拍青了 “别,您别找我,我没银子。” 白悠悠还不等他开口,直接拒绝。 陆氏的嫁妆也没多少,镇国公府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日子过的还不如他们。 每年皇帝赏赐的金银珠宝皆被他们换成了白银,贴补了那些从战场之上退下来的伤兵,或是买了粮草棉衣送去边关。 家中一切开销从简,堂堂国公夫人都没一个乔姨娘过的富贵。 他也好意思,竟想让她去劝她娘拿银子出来填补亏空,当她是傻的不成? “那你将地——” 白燕朗又将主意打到了刚刚给她的庄子上,白悠悠可不会给他机会,直接起身,“爹娘,我困了,就先回去了。” “诶!” 白燕朗这回没抓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了门。 那个枣庄是他手头上最值钱的庄子,眼下舍出去了,他日后少了不少进项。 以前花钱没个数,现下手头也捉襟见肘。 陆氏不待见他,虎着脸赶人:“夜深了,我这可没小厨房半夜给你做宵夜。” 乔姨娘的院子里单独设了个小厨房,每日吃食不断,白燕朗平日多半都是在那吃。 往日不觉得,今日他感觉自己有些牙疼。 “罢了罢了,不吃了,一顿不吃饿不死!” 他干脆一挥袖,烦躁的往内室走去,气冲冲的让丫鬟给他打洗脚水,随意沾了两下水,便拉了被子盖在身上,留了个后脑勺给陆氏。 “有病。” 陆氏低低骂了一句,自己则去往白悠悠的院子。 她有点担心,自己闺女舍下脸面去求人,若是人家不给面子怎么办? 她想着,要不去找娘家问问,实在不行,那庄子就不要了。 白悠悠刚卸了头上的朱钗,一头乌黑柔丽的秀发披散在肩,不施粉黛的小脸白里透红,打了个哈欠,漆黑的眸子顿时蒙上一层水雾。 小橘从外面进来,后头跟着陆氏还有杨麽麽。 “娘,您怎么来了?” “娘这不是担心你么。” 陆氏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心都柔成了一滩水,她拉着她的手坐在椅子上,“明日我去问问你舅母,看看她能不能弄到一张墨大儒的邀帖。她去总比你的面子大,赵大人定不会给她难堪。” 白悠悠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热度,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陆氏怕她去求赵家,赵家不给帖子会伤了她的脸面,平日什么事都不愿麻烦娘家的人,这次为了她,竟想到去求助娘家。 她拍了拍陆氏的手,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将那张青色的烫金帖子拿了出来。 “娘,芊芊今日就将帖子给我了。” 陆氏接过她递过来的邀帖,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这竟是墨大儒的帖子!” 杨麽麽浅浅笑着,联想到晚上的事,眸光之中满是赞扬之色。 这帖子想来小姐也是要拿出来的,老爷这回算是吃了好大一个哑巴亏。 “我儿就是聪慧。” 陆氏想到这张帖子换了那么大一个庄子,笑得合不拢嘴,“你爹若是知道这帖子早早在你手中,怕不是要呕死。” “娘,这帖子你拿过去给爹。” 白悠悠就是要气气他,让他不分青红皂白指责陆氏,偏袒那个乔姨娘。 “诶好,娘这就回去,我儿早些歇息。” 陆氏也没错过这个好机会,兴冲冲地拿着帖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白燕朗又饿又烦,此刻根本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刚想起身,就见陆氏龇着一口白花花的大牙喜滋滋快走过来。 “怎么,捡着银子了?” 陆氏太高兴,他就更加不高兴,一脸没好气。 “嗯,捡着了,天大的一块,快要把我给乐死了。” 白燕朗刚趿了鞋子,一张青色烫金帖子摆在自己面前,他疑惑接过,在看清帖子里的几个大字之后,眼睛瞪大,瞳孔地震。 “这是墨大儒的邀帖!” “自然了,我儿帖子给你了,现在银货两讫,概不相欠。” “这帖子早就送来了?” 白燕朗现在知道着了自己闺女的道了,一时气闷又无比懊悔。 他若是不那么急切,这帖子怕不是明日就到了洛川跟前。 只要他安抚一番,洛川定会将这个机会让给穆林。 “哎呀!” 他重重叹息一声,大掌拍在大腿上,直接将大腿都拍青了。 陆氏心头痛快,卸了发髻,清洗一番,上床倒头就睡,还‘咯咯’做了一夜美梦。 天将将亮时,白悠悠就醒了。 昨夜也没闲着,命人将邀帖的事告知了白洛川,并说明,他爹拿了墨帖是给他的。 今日除了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在小橘的侍候下,白悠悠穿戴整齐,顶着鹅毛大雪,去到陆氏的院子。 白洛川比她还早,已经候在偏房的暖阁里。 看见她,白洛川眼神有些闪躲,干干咳嗽了一声,端起手边的茶盏喝着茶。 白悠悠没理他,寻了空椅坐下,捻起桌上的一块温热米糕吃着。 余光瞥见他眼底的乌青,唇角勾了勾。 果然,什么人淡如菊,触及到自己的利益,他才会着急。 唉。 白悠悠在心里叹了口气,替陆氏难过。 她嘴上不说,心里定还是想着与儿子亲近,愿自己一双女儿兄妹和睦,携手扶持。 她好意提醒道:“二哥,你虽是二房嫡子,却不是永宁侯府的世子,日后可没有爵位继承。树大分枝,儿大分家,离了侯府,未来且如何,端看你自己了。” 白洛川身子一震,他不傻,听出白悠悠话中之意,宽袖下的手缓缓握住。 “我知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爹一向看重大哥,他这么多年无论怎么努力始终都比不过他,这一次的邀帖,说不定又是给大哥的。 只是,凭什么?! 白悠悠视线从他攥紧的双拳移到他紧绷的腮帮,挑了挑眉。 她故意一脸羡慕道:“爹对你是真好,为了替你拿到一张墨大儒的邀帖,连枣庄都舍得。” “爹竟然拿枣庄换了邀帖给我?!” 白洛川猛地抬头朝她望去。 枣庄他去过,是个极好的庄子,每年收成都不错,没想到爹为了他,竟连枣庄都舍了出去。 第21章 红眼病 他顿时愤愤不满,“那帖子是你的,你为何还要爹的庄子?” 这煞笔! “好笑,你们凭什么想白拿我的东西?”白悠悠斜他一眼,她扬了扬手腕上缠绕着的纱布,“就凭你们平日对我的态度?” 白洛川:“” 他哑口无言,心虚的偏过脸去。 昨日本就抱着让母亲去劝这个妹妹,借着她与赵家小姐的关系,去求一张邀帖。 只是没想到,都不用求,赵家小姐就将邀帖亲自送了过来。 早知如此,他昨日就不该那般对她。 心中有些懊悔,但想到父亲用一座庄子为自己换了这张墨帖,心里又止不住的开心。 他是二房嫡子,爹心中总归还是想着他的。 连廊上,丫鬟的脚步声加重,先前的静谧被顷刻打破。 杨麽麽吩咐丫鬟打热水的打热水,洒扫的洒扫。 白洛川强压着心里的激动,视线一直盯在门口的帘子上。 今日休沐,加之昨夜辗转难眠,一直到丑时才睡,白燕朗起的晚了些。 他掀开帘子进到暖阁里,发现自己的嫡子嫡女都在,愣了一下。 “爹。” 暖阁温暖如春,白洛川激动的面颊泛红,起身迎了上前,迫不及待地问道:“听妹妹说,您为孩儿求了一张墨大儒的邀帖,孩儿感动万分。” 白燕朗被搞的措手不及,‘啊’了一下,他一拍脑门,“哎哟,忘了还有要事要处理,邀帖的事,过几日再说。” 他想寻个由头离开,白悠悠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三两步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娇俏笑着:“爹,你昨日不是说邀帖是给二哥的么,帖子就在您身上,不如现在就给了二哥把,免得他惦记的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白洛川感激地瞥了她一眼,转头期待地盯着自己亲爹,“爹,孩儿今日在此保证,日后定囊萤映雪,用功读书,不负爹爹厚望。” 自己一左一右都被拦着,白燕朗呐呐应和了声‘好好’,干脆抬步向前,走到椅上坐下。 丫鬟将大厨房做好的膳食用保温饭盒提了过来,一一摆在桌面上。 白悠悠拿着勺子舀了一碗汤放在白燕朗面前,笑着道:“爹,早给晚给,不都是要给的,不如提前给了,我哥也高兴不是。” 白燕朗昨日晚饭也没吃,饥肠辘辘,闻着鸡汤的香味,这会也难以下咽。 他眼神盯着自己这个甚少关注的嫡女,暗暗咬牙切齿。 昨日摆了他一道,今日又来,关键是他还发作不得。 他心中向着长子,但在嫡子面前,他也维持着父慈子孝的形象。今日若是不将帖子给出去,这个嫡子定会埋怨自己。 可若是给出去 他偏头看向自己的嫡子,叹了口气,“洛川,爹知你一向懂事明理,心胸豁达,只墨大儒的邀帖只有一张,你大哥他” 他欲言又止,故作为难。 若是以往,他这般做,白洛川定会善解人意地谦让,不让他难做。 此刻,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又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原来,他用庄子换来的帖子是给大哥的。 少年好看的眸子通红,隐隐浮现起一层水雾。 白悠悠悠闲的喝着鸡汤,瞧着白洛川隐忍着一言不发,额头青筋凸起,还有泛白的指骨,只觉得好笑。 以前不都是劝着原主和原主娘谦让大度么,这关乎到自身重大利益时,心胸也做不到那般宽广了? 陆氏收拾好自己,掀帘走了进来。 “娘,女儿给您给您盛了鸡汤,快趁热喝。” 白悠悠见陆氏来了,忙拿了碗舀好鸡汤放在她面前。 陆氏心情美美哒地端起碗干饭,也没发现对面父子俩之间的奇怪氛围。 白洛川将鼻头那股酸意忍下去,再抬头时,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娘’。 陆氏对上他通红的眸子,讶异了一声,“你眼睛怎的了?得红眼病了?” 她赶紧将碗放在桌上,捏着挡在白悠悠面前,“我儿可别看他,红眼病传染,厉害的很。” 白洛川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咳咳。” 白燕朗嘴角翘了翘,假装咳嗽了两声,端起已经那碗凉了的鸡汤,低着头,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喝着。 白悠悠拼命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 可不就是红眼病么。 一旁的杨麽麽面无表情,只是眼睛周围的皱纹更深了些。 “娘。” 白洛川现在鼻子不酸了,脸羞的发烫。 为了那张邀帖,他没有像以前那般拂袖走人,“娘,那张墨大儒的邀帖” “邀帖在你爹那,你不会自己问他要啊。” 陆氏也发现了自家儿子得的不是红眼病,白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笋干吃了起来。 白洛川:“” 他有股深深的憋闷感。 “爹。” 亲娘无望,他只能又将视线投向自家亲爹,红通通的眼睛,祈求能得到一丝怜悯。 “洛川啊,”白燕朗不看他的眼睛,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白色帕子拭了一下嘴角,旋即语重心长道:“你大哥如今已有秀才功名在身,若是能得墨大儒指点,明年秋闱,必定榜上有名。” 他大手拍在白洛川的肩上,神色慈爱,“爹知道你一向温良宽厚,是个恢廓大度的好孩子,此次机会,不如就让给你大哥。都是一家人,他若中了举,金榜题名,谋了锦绣前程,日后定会提携于你。” “爹,我明年二月也要参加院试” 白洛川心急如火,嗓子干哑,说出的话带着微微颤音。 陆氏张嘴刚想说什么,白悠悠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摆。 若不趁这件事撕破白洛川人淡如菊的面皮,日后还有得磨。 “爹知道你明年参加院试,但你大哥更需要这个机会。” 白燕朗掀起眼皮朝着白悠悠乜了一眼,意有所指道:“爹也不愿委屈你,但是这邀帖只有一张,若是你妹妹能再求一张” “你放什么王八屁!” 陆氏‘啪’的一下将筷子拍在桌上,出言打断他的话,“少在这挑拨离间!真当这帖子是大白菜,随处可见呢?一张不够,还想我儿撕下脸面再去求人?你脸怎那么大呢?那千里马在你脸上,怕是三天都跑不完一圈!” 第22章 借人 白燕朗被骂的眼神闪烁,呐呐道:“我就不过随口一提罢了,你看看你,脾性总是这样。” 陆氏冷哼,“昨日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这帖子是为老二求的么,怎么帖子一到手就忘了?” 陆氏鄙视地看着他,讥讽道:“幸好我儿聪慧,没上你这个黑心肝的当,不然怕是帖子一到手,你立马就能翻脸不认账!” “娘。” 白洛川巴巴看着陆氏,想让陆氏为他出头。 可惜,陆氏也是被他伤透了心,没好气地睨着他,“以往我为你争取利益之时,你不总说都是一家人,应当宽大为怀,温恭直谅?反正你与乔氏母子几人兄友弟恭,一脉同气,不如这次也同以往那般,大度些,不要斤斤计较了。” “娘!” 白洛川有些失态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以往那些小利她都豁出脸面替他争取,这次可是墨大儒的讲座,关乎他的未来,她怎么就不争了?! “鬼叫什么!” 陆氏想到以前自己为他筹谋打算,争取利益时,他却一副宽容大度的鬼样子就来气,“想要就自己去争去抢,都快十七的人了,没事少喊娘!” “妹妹。” 白洛川目光在几人脸上逡巡而过,最后艰难地望着白悠悠。 “二哥,这帖子我要来本就是想给你的,爹昨晚也说了是为你求的,所以我才给了他。” 白悠悠余光瞥了一眼装透明人的白燕朗一眼,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做好人博好感谁不会呢? 她可会了。 “爹,这帖子妹妹是给我的。” 白洛川语气难得强硬了一些,那人淡如菊的形象被撕裂了一条小小的裂口。 “长幼有序,你大哥如今正值关键时期,你怎的一点也不懂事?往日为父教导你要推梨让枣,情重姜肱,你都全然不记了?” 白燕朗见陆氏不吵不闹,底气立时足了不少。 他最怕的就是陆氏闹,这将门之女嗓门子大,人又一根筋,闹起来全然不顾脸面。 这些年,他真真是惧的很。 “您往日教诲儿子铭记于心,一刻也不敢忘。” 白洛川赤红着眼,坚持不让,“以往那些东西我都可以让着大哥,可这是妹妹给我求来的,我不能负了妹妹一番心意。” 他看向白悠悠,白悠悠很认真地点头,“二哥与我一母同胞,我自然是要给二哥的。” “你大哥不也是你血脉至亲。”白燕朗瞪了她一眼。 “那不一样,亲疏有别,毕竟隔了肚皮呢。” 白悠悠才不怕他,不屑地‘哧’了一声。 “行了!” 吵吵了一早上,他也忍不住火,猛地拍了一下桌面。‘嘭’的一声,震得桌子上的茶水泛起阵阵涟漪。 “此事我自有主张,谁再闹,我决不轻饶!” 说罢,气冲冲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白洛川直直盯着那摆动的门帘,眸子猩红,一动不动。 丫鬟看见他似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赶紧低下头。 白悠悠趁机又添一把火,“二哥,墨大儒十年才开一次讲座呢,你这一次不把握住机会,十年之后,你都快而立之年了。” 而立之年,他能做什么?总不能还在春闱秋闱之间挣扎,便是中了,日后又能有多大前程? 屋内一片寂静,白洛川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良久,他才僵硬的转身,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娘,儿子回去了。” “嗯。” 陆氏不看他,只淡淡应了声。 白洛川失魂落魄的离开,陆氏眼底眸光微动,黑色的眸子里蕴出一层水色。 白悠悠没注意到,提起今日之事,“娘,今日该去找大伯母请教导嬷嬷了。” 提起乔姨娘母子那几人,陆氏就将刚刚那点伤感抛到耳后,双手一扯手上的帕子,恶狠狠道:“哼,小贱人,终于落我手里了!” 按照以前自家闺女叮嘱的话,她同一旁的杨麽麽说:“杨麽麽,你亲自去找大夫人,就说我院中人手不足,请她身边的钱嬷嬷来帮忙教导一下庶女的规矩,免得以后出了府,不知礼数,冲撞了贵人。” “是。” 杨麽麽亲自去到永宁侯府的主院。 大夫人李氏正在教导白珍珍看账目算账,听得下人禀报二房的杨麽麽来了,两人相视一眼,都目露疑惑。 李氏走到厅房,丫鬟带着杨麽麽进来。 杨麽麽先恭敬行了礼,又将陆氏的话复述了一遍,笑着道:“我们夫人本不想麻烦大夫人您,但院中人手实属不足,只能来求大夫人了。” “二弟妹难得有事来找我,什么求不求的。” 李氏唇角带着温婉的笑,转头看向自己的乳娘,“让钱嬷嬷去二夫人那,万事听二夫人吩咐。” 杨麽麽带着钱嬷嬷离开后,白珍珍从内屋走出来。 “二婶来将钱嬷嬷要去了?” “你二婶这回倒是不蠢了,知道借我的手去惩治那个庶女。” 白珍珍走到李氏身侧,替她捏着肩膀。 这些日,每日盘账算账,管理府中庶务,好像永远都有做不完的事。 “二婶性子直,可想不出这种妙招,定是我那个突然脑子灵光的四堂妹想出来的办法。” 白珍珍现在都替白夭夭捏把汗。 钱嬷嬷阴私手段层出不穷,她娘惩治后院那些不安分的妾室或是庶子庶女,便会让钱嬷嬷去。 这事做的一向隐秘,竟不知叫白悠悠知晓了去。 李氏笑,“不蠢了也好,不然总是傻乎乎被人利用,净瞎惹祸。” 倏地,她神色一凛,“你上次不是说白夭夭故意在端王世子面前装娇弱可怜么,正好,这次借着你二婶之手,好好教教她规矩。不然随了她那个不知廉耻的姨娘,水性杨花,以后怕是会惹出祸事来。” “娘亲远见。” 白珍珍嬉笑着拍了个彩虹屁。 “你呀,调皮。” 李氏点了点她的脑袋,神色宠溺。 屋外雪花簌簌而落,片片堆积在凌寒绽放的梅花之上,梅枝垂重,风来时,抖落冰雪,依然傲立。 钱麽麽跟着杨麽麽去到芳菲苑。 她是李氏的人,陆氏客气的请她入了座,命丫鬟上了茶。 “我这庶女不知规矩,今日特意请钱麽麽来帮忙教导。你只管严厉管教,不必因她是小姐就优待她。” 第23章 打雷不下雨 她说罢,看了杨麽麽一眼。 杨麽麽会意,立即将早就准备好的钱袋子塞给钱嬷嬷。 钱麽嬷站起身来假意推辞,“能得二夫人看重是老奴的福气,不可不可” “这日后还得多辛苦钱嬷麽了,银钱不多,我们二夫人请您喝点小酒。” “呵呵,那老奴就多谢二夫人赏赐了。” 钱嬷嬷笑呵呵的收下荷包,粗壮的手指悄悄捏了捏荷包,发现是锭银裸子,笑眯了眼。 她本就长了一张圆乎乎的脸,两侧一双厚厚的耳垂,这般一笑,看起来更加和善。 白悠悠知道,这人的阴私手段极为厉害。 陆氏这几日扬眉吐气,神清气爽,她吩咐翠竹:“去将五小姐带过来,告诉乔姨娘,五小姐日后就在我这学规矩,什么时候规矩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翠竹领命去了葳蕤轩。 白夭夭此刻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经过三夜的惊吓,她如惊弓之鸟,就算是昨夜回了自己的院子,也不敢安睡。 乔姨娘捏着帕子,绷着脸道:“五小姐现身身体不适,你回去回禀夫人,等过两日,五小姐身体好了自会去她跟前学规矩。” “乔姨娘,奴婢是奉命行事,不敢有误。” 翠竹不卑不亢,朝着身后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神,那两婆子立马上前。 “放肆!” 乔姨娘挡在榻前,厉声怒喝:“五小姐千金之躯,你们若是胆敢动她一下,我定去告知老爷,叫他将你们都发卖出去!” “五小姐学规矩之事乃是老夫人下的令,夫人也是按老夫人命令行事,姨娘若是不服,大可以去请示老夫人。” 翠竹一摆手,两个嬷嬷上前,乔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立即上前拦人。 一时间,葳蕤轩喧闹震天。 翠竹与两个婆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凌乱的衣衫,故意从人多的那条路穿过。 看见的丫鬟婆子小厮都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奇怪的看着他们。 “那不是二夫人房里的翠竹么?怎么搞的这般狼狈?” “是啊,翠竹可是二夫人院里的大丫鬟,谁敢欺负她?” “你们瞎的,没看见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婆子么,一个是二房四小姐院里的,一个是二夫人的。” “是了,瞧着是从乔姨娘那边出来的。” “你们不知道?老夫人让二夫人派人教导五小姐规矩,怕是乔姨娘拿乔,不将二夫人放在眼里呢。” “啧啧啧,若是这般,二房可是有好戏看了。” 众人扎堆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不过片刻,消息便传进了侯府其他几个主子的耳朵里。 老夫人盘着手中的桃木佛珠,垂着眸子,嘴角耷拉着。 她身边的张麽麽拿着火钳子挑着一旁暖炉里的炭火,知晓她现在是发怒之兆,小心翼翼问道:“老夫人,可要派人去敲打乔姨娘一番?” 从七岁之时她便跟在老夫人身边侍候,入了侯府之后,她便寻了侯府的一个管事嫁了。这些年一直陪在她身侧,对于老夫人的心思,她最是了解。 以往护着乔姨娘,不过是念着她是自己的亲侄女,加之二老爷喜欢,便由着她嚣张。 这么些年了,二老爷官路不畅,还不如三老爷,已经官至四品知府。 现下外放青州,听说任职期间政绩不错,极有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能调回京城。 侯府断然是不能出现任何丑闻影响名声,否则影响了三老爷仕途,得不偿失。 老夫人转动佛珠的手顿住,下垂的眼皮掀起,“你亲自去,将五姑娘带去陆氏的院子,另外,罚乔姨娘禁足一月。” “听说一早上,二夫人便派了身边的婆子去大夫人那借了钱嬷嬷去。” 老夫人哼笑一声,“陆氏是个蠢的,这鬼主意怕是她身边的杨婆子想出来的。” 乔氏嚣张,这些年若是没有杨麽麽替陆氏挡着那些算计,她怕是早就着了那个小妖精的道。 这后宅之中,想要一个人的命,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极难。 “老大的药没有断过?” “那人说侯爷每月都会命他去济世堂采买,一直没断过。” “你先去办事。” 老夫人靠在软榻上朝她摆了摆手,自己则合上了眼皮。 “母亲,求母亲给儿媳做主啊!这妾室要翻天了啊!” 张麽麽刚退出门外,不料陆氏快步跑着过来,大嗓门嚎的三里地都能听见。 她嘴角抽了抽,怎么料想也算不到她会来这出。 她连忙迎了上去,小声道:“二夫人,老夫人刚刚歇下,您声音轻些。” “张麽麽,不是我非得来叨扰母亲安宁,是乔氏那个贱人,她是一点也不将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啊。” 陆氏嚎的大声,眼睛使劲眨了眨都挤不出眼泪来,干脆直接放弃。 她大声嚎着:“我不过是奉母亲之名去请五姑娘到我院子里学规矩,那乔氏不仅不服命令,打了我的丫鬟婆子,还扬言要找夫君将我的人都发卖出去。” “这哪是妾室奴婢啊,这是莲花座上供奉的菩萨娘娘啊!哪家的妾室敢这般狂妄,我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啊!” 瞧着嚎的无比凄惨,眼里没一滴泪的陆氏,张麽麽努力的板着脸,不让自己破防。 “二夫人,此事老夫人已经知晓,刚刚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她拉着陆氏的手劝道:“您先回去,奴婢这就去葳蕤轩传达老夫人的话。” “既如此,那我也就不扰母亲的清净了,我这就回去。” 目的已经达到,陆氏走的时候昂首阔步,大摇大摆,像是打了胜仗的女将军。 张麽麽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又回去将此事禀告了老夫人。 “这几日若是老二过来,便说我头疾犯了,不见人。” “是。” 张麽麽领命,带着四个粗壮的婆子去了葳蕤轩。 陆氏回到芳菲苑,端着自个闺女早就准备好的温茶一饮而尽。 “唉,嚎了一路,可给我嗓子都喊哑了。” 白悠悠看着她干涩的眼睛,知道她是干打雷不下雨,连眼泪怕是都没挤出一滴。 第24章 果然,狐媚子不是人人都做得的 “还是我儿聪慧,”陆氏哈哈大笑,“这回你爹就是求到你祖母那,也没用。” “娘,吃喝这种明面的小事不要叫人拿了把柄,万事有钱嬷嬷在,您只需要在旁静观就可。” “娘都听我儿的。” 陆氏摩拳擦掌,神色惋惜,“可惜了,我之前还想亲自上阵呢。” 白悠悠瞧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娘,小的不行,老的您可以亲自上场。” “对,小的我不能教训,老的可逃不掉!” 陆氏一高兴就咧着嘴笑,等丫鬟说张麽麽带着五小姐来时,她立即正襟危坐。 “二夫人,乔姨娘不尊主母,已被老夫人罚一月禁足。五小姐老奴已经将人带过来了,老夫人说了,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什么时候回去。” “有劳嬷嬷了。”陆氏嘴角的笑容一直没下去过,“翠竹,快给嬷嬷看茶。” “不用麻烦了,老夫人还交代了其他事,老奴就回去了。” 张麽麽规矩的福了福身,才带着人离开。 白夭夭脸色惨白一片,她哆嗦着身子行了一礼,“母亲。” “你还真是好大的架子,老夫人不请你,我这个嫡母还请不来你了?” 陆氏一掌拍在桌面上,‘砰’的一声,吓得白夭夭本就发软的身子倏地一抖。 “母亲恕罪。” 白夭夭双膝跪地,顷刻就泪流满面,“都是女儿的不是,女儿近日染了风寒,姨娘心疼女儿,本想着来请示母亲,饶女儿歇息几日,再来同母亲学规矩。” 果然,狐媚子不是人人都做得的。 陆氏瞧着她鳄鱼的眼泪说来就来,跟天漏了一样,不屑地斥道:“少学你娘那狐媚子的做派,我又没有如何你,装的这般可怜,可是想叫人说我这个嫡母苛待了你?” “女儿不敢。” 白夭夭拿帕子擦干了眼泪,身体微微颤抖着,余光瞥见一旁坐在椅子上,吃着糕点,喝着花茶的白悠悠,心里将她凌迟了数百遍。 要不是她,陆氏怎么可能抓得到她的错处。 现在不止她受罚,连娘亲也跟着吃了瓜落。 “起来,别一会又晕了。” 陆氏谨记自家闺女的话,自己不出手,转头吩咐钱嬷嬷,“钱嬷嬷,五小姐就交给你了。” “是。” 钱嬷嬷笑着应下,两步走到白夭夭身边,笑容和蔼道:“五小姐,快随老奴走,二夫人心善,为您单独准了厢房。” 白夭夭也不想在陆氏面前晃,低着头跟在钱嬷嬷身后离开。 钱嬷嬷第一件事,便是教导白夭夭的站姿。 陆氏从小节俭惯了,屋里的炭火不似乔姨娘那烧的足,白夭夭穿的单薄,还没站半个时辰,她就感觉自己已经成了屋檐下挂着的冰溜子。 “啪!” 刚一动,钱嬷嬷的戒尺就落在她身上。 “嬷嬷,可否容我歇息一会?” 白夭夭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眼眶泛起了水雾。 “五小姐,老夫人有交代,一定要好生教导您的。” 钱嬷嬷笑的格外和蔼,下手的力道却不减,每一下都打在腰部以下,既疼,又不易青紫。 白悠悠躲在窗户下偷看了一会,忍不住咋舌。 这古人的规矩可真严苛,希望她永远没有这日,太遭罪了。 屋外疾风呼啸,落雪纷飞。 白燕朗从外面回家,就被乔姨娘的丫鬟请去了葳蕤轩。 刚掀开帘子踏进门内,便被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屋内暖和,肩头上落着的碎雪不过几息便融化成了一片水渍。 “夫君~” 乔姨娘抱着他有些赘肉的腰身,头埋在他的胸前,声音里带着哭腔。 鼻尖是熟悉的栀子香,白燕朗搂住怀中的人儿,满是担忧地问道:“娇娇,发生何事了?” “夫君,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女儿啊!” 乔姨娘抬起头,哭的梨花带雨,“夫人一早就来将夭夭带走了,妾室说等夭夭病好了再过去学规矩,夫人竟是连这几日都不愿,还特意去请了姑母,硬生生的将夭夭拖走了。” 她挑着自己有利的添油加醋说了一通,丝毫没有将翠竹打了的事透露一个字。 白燕朗一听,立时怒气横生,“好她个陆佳楠,当真是心思歹毒至极!” “可怜她还病着呢,身子又娇弱,怎还受得住那些磋磨,这怕不是要我儿的命啊!” 乔姨娘几乎哭断了肠,可叫白燕朗心疼的眼睛都赤红起来。 “娇娇莫怕,为夫这就去陆氏那,将夭夭带回来!” 他大氅都还未卸下,转身又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边走边骂:“这个毒妇,真是反了天了!” 乔姨娘站在门前,擦干了眼泪,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 “陆氏,我便是没有老夫人撑腰,你也永远都不是我的对手!” “娘,您站在门口作何,风大的很。” 身着白色锦袄的少年拍了拍身上的雨雪,拉着乔姨娘往里走去。 “三儿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晚?先生都教了些什么?” 乔姨娘替他理了理衣襟,神色温柔。 “先生布置了课业,我今日同同窗去了百家书馆买了几本书,这才回来晚了些。” 白慕辰今年十五,身量已有八尺,他拎起桌上小炉子煮的热茶斟了一杯递给乔姨娘,“娘,我有一朋友想出他手中珍藏的紫云砚,那砚成色极好,儿子想买下来。” 乔姨娘接过他的茶,笑着嗔了他一眼,“娘就知道你这杯茶可不好喝。” “谢谢娘。” 白慕辰喜上眉梢,连忙扶着她坐下,“儿子定努力读书,日后考取功名,好好孝顺娘亲您。” “就你嘴甜。” 乔姨娘喝了茶,茶盏被白慕辰接过放在桌面上,她笑问:“说,那紫云砚要多少银子。” “不贵,就八百两。” “八百两?!” 乔姨娘惊呼,“八百两还不贵?” “娘,那紫云砚可遇不可求,现在买回来收藏着,日后遇到大方的买主,定能大赚一笔。” 白慕辰哄着她,“等儿子赚了银子,就给娘买好看的衣衫首饰和上等的胭脂水粉,让您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羡慕死芳菲苑的那个。” “你这张嘴啊,也不知是随了谁。” “肯定是随了娘啊。” 乔姨娘伸出食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等着,娘给你拿银子去。” 第25章 病死垂中惊坐起 这些年白燕朗不时的给银子,加之借着其他借口,从中公拿的钱,还有自己嫁妆的收入,乔姨娘手里也攒了接近一万两。 只这八百两一下子用出去,她还是心疼的紧。 大儿子开年要说亲,二儿子也得准备起来,三闺女日后想在婆家过得体面,还得攒一副丰厚的嫁妆出来。 她拿着八百两银票出来,叮嘱道:“仔细着砚台,可别摔了。” “不会的娘,您放心。” 白慕辰喜滋滋接过银票,塞到袖口中,“夫子布置的课业还未完成,儿子回去读书去了。” “去,也别太辛苦了。” 乔姨娘将他送出门外,目送他离开,心中满满的自豪感。 陆氏是占了个正妻的名头,可自己的两个儿子要比她那个只知道沽名钓誉的儿子争气多了。 屋檐一排排垂下来的冰溜子晶莹剔透,在红灯笼的映照下,像是一根根倒悬着的红烛。 一个月来不了次的白燕朗又挟裹着一身风雪来了芳菲苑。 透过白纸糊的窗棂,能看到屋内几道若隐若现的影子。 白悠悠与陆氏刚刚一起用完膳,此刻喝着翠竹泡的花茶,听着小橘讲小话本,母子二人不时哈哈大笑。 白燕朗站在门口,满腔怒火竟被银铃的笑声冲散了些。 陆氏体谅下人,这大冷的天让她们都下去歇息,在看见白燕朗进来时,两人都不意外。 “咳咳。” 倏然被四双眸子同时盯着,白燕朗不自在地捂唇咳嗽了两声。 陆氏知晓他来为何,早就被自己闺女教了如何应对,这会不慌不忙,还有闲情逸致问他可用饭了。 白燕朗解开身上的大氅,随手丢在一旁的软塌上,冷哼一声,“我若说没用饭,你还会现在给我做羹汤不成?” “我就随口一问,你要是没吃,一会去乔姨娘那吃,她那有小厨房。” 陆氏应付了一句,抓起一把瓜子磕了起来,还示意小橘,“接着讲。” 白悠悠在他来时喊了声‘爹’之后,吃着橘子也没搭理他的意思。 白燕朗摸摸鼻子,感觉自己现在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想起自己为何而来,他坐直身体,板起了脸,“你今日将夭夭带过来了?” “母亲不是让我着人教她规矩么,我这是奉命行事。” 陆氏瞥了他一眼,继续‘喀嚓喀嚓’磕着瓜子。 还不等他张口,陆氏又接着道:“就是怕你说我苛待你的宝贝庶女,我特意让大嫂派的嬷嬷。” 白燕朗:“” 他是这个意思,但也没必要这么直接? 这个陆氏,说话夹枪带棒,像是要打死人! 他端起杨麽麽给他倒的热茶呷了一口,拉长着一张脸:“规矩晚几日学也来得及,夭夭染了风寒还没好,你让大嫂派来的嬷嬷也别太苛刻了。” “你自己去同大嫂说,大嫂的人,我管不着。” 陆氏答的游刃有余,小嘴‘咔咔’磕着瓜子,一刻也没闲过。 “我怎好与大嫂说这事,你明日去同大嫂说一下。” 白燕朗命令的口吻让陆氏火冒三丈。 “你让我去替那个小贱人跑腿,你脑子进了黄泥了?” 她扬手,将掌心的几粒瓜子用力砸在他脸上,“我没有亲自去给她立规矩已经是我仁慈,你别得寸进尺!” 白悠悠淡淡扫了白燕朗一眼,适时开口:“娘,反正你如何做都不如爹的意,你明日便将大伯娘的人还回去,自己亲自去教好了。” “也好,老娘这些年受的憋屈,正好有地方出了!” 陆氏一下子气消了,呲牙一笑,拂袖又坐回椅子上。 “夫人息怒,息怒,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燕朗知道自己行事过了头,赶紧堆起笑脸,还将陆氏的茶盏端起给她,“瓜子吃多了口干,来喝口茶,润润喉。” “少来!” 陆氏怕掉他来抓自己胳膊的手,哼了一声,还是接过他端来的茶盏。 “我尚还有些公务在处理,就先走了,你早些歇息。” 生怕陆氏又反悔,他拿起一旁的大氅就大步流星出了芳菲苑。 想了想,折身又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张麽麽将他堵在门口,连门都未让他进,“老夫人这几日犯了头疾,早早的就歇了,二爷可是有事?要不老奴去喊醒老夫人?” “不用,我就是来看看母亲。” 白燕朗制止了她,关心地问道:“母亲头疾犯了,可寻了大夫过来瞧了?” “下午寻了济世堂的大夫过来瞧过了,说是老毛病,要静心修养,不可忧思忧虑。” 张麽麽脸上是一贯的温和笑容,白燕朗不疑有他,“那就劳烦麽麽平日多仔细些,照顾好母亲。” “老夫人是老奴的主子,老奴自会尽心尽力,二爷放心。” 白燕朗朝她颔了颔首,转身又朝葳蕤轩的方向走去。 天穹漆黑一片,伸手难见五指。 乔姨娘在听得木回廊传来的‘咚咚咚’脚步声,立即放下手中的绣活,起身走到了门口。 白燕朗掀帘子进来,她看着他身后空无一人,眼眶立时就起了水雾,“可是夫人不愿放人?” “不是” 白燕朗赶紧解释道:“陆氏并没有磋磨夭夭,她去找了大嫂,现在是大嫂派的嬷嬷在教夭夭规矩,不是陆氏。” “大夫人派了何人?” “呃,我没问。” 乔姨娘乌黑的眸子噙着泪,看起来娇弱可怜,白燕朗将她拢在怀里,带着她向前走去。 边走边道:“既是大嫂派的人,定然不会磋磨夭夭的,你且放宽心。” 乔氏今日被禁了足,她一直以为陆氏逮着这个机会肯定不会错过,竟不知是大夫人派的人。 如此,她便心安了些。 乔氏捏着帕子擦了脸上泪,赶紧命人上了饭菜,将早早就温好的酒端了上来,温柔小意地伺候着他吃饭。 另一边,白悠悠看着赵芊芊派人送来的信件,一时也愁眉不展。 还剩四天,四天不能激起萧怀瑾的怜惜之心,赵芊芊就要香消玉殒。 偶遇不管用,在他面前假装扭了脚也勾不到他的注意,难道真是个正人君子? 可那日在浔阳君主的宴会上,他对白夭夭不是挺有心的么。 莫非是因为她白夭夭的女主光环? 白悠悠摩挲着下巴,脑子像是齿轮般疯狂运转。 半夜,她都没睡着。 直到天将亮之际,她突然灵光一闪。 立即病死垂中惊坐起! 第26章 计划 文演不行,那就只能武演了! 只是她摸了摸脖子,感觉有些发凉。 唉,看在赵芊芊送来的邀帖替自己换了一座庄子的份上,就冒一回险。 这件事她一人肯定做不来,白悠悠准备找七表哥借几个人帮帮忙。 翌日一大早,她打着哈欠坐在妆奁前,昏昏沉沉等着小橘给她梳好发髻。 “陆柒。” 她朝着窗外喊了一声,不过片刻,陆柒一身黑衣出现在面前。 好功夫。 白悠悠眼中满是羡慕。 若是早些穿过来,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侠女,现在这个岁数,骨头已经定型了,连劈叉都困难。 “陆柒,你去给七表哥传个话,让他悄悄带四五个人过来,咱们在聚福楼汇合。” “是。” 陆柒眨眼不见了踪影。 “小姐,你让表少爷带人作何?” 小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好奇,“你莫不是要去打架?最近可没人惹你啊。” “别问,等以后你就知道了。”白悠悠叮嘱:“此事不可告知旁人,不然你家小姐我要挨板子的。” 小橘举起三根手指,一脸认真:“知道知道,这个秘密会烂在奴婢的肚子里,保证谁也不说。” 白悠悠带着小橘去陆氏那时,正听得翠竹禀告说白夭夭晕了过去。 陆氏气得大骂:“这小贱人,惯会装模作样。去,请个郎中来,今日本夫人就要治好她这动不动就晕的臭毛病!” 白悠悠走上前,拦住了要离开的翠竹,“不用,五妹妹这爱晕的毛病我能治。” “我儿什么时候会医了?” 陆氏睁大了眸子,也不去怀疑自己女儿为何突然会医术,只呲牙笑着,一脸与有荣焉。 “娘,对于这种人不需要医术。” 白悠悠狡黠一笑,“您等着。” 白悠悠转身朝着后院的偏房走去,钱嬷嬷拢着衣袖站在榻前,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白夭夭‘晕’了而焦急。 这等狐媚子手段,高门大户司空见惯。 “四小姐。” “钱嬷嬷。” 白悠悠来时,钱嬷嬷主动往一旁退去,站在她身后半步之距,“五小姐身子娇弱,今日早上站了一炷香的规矩,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白悠悠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白夭夭装晕,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她故意哎呀一声,高声道:“五妹妹身娇体贵,小橘,快去将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一定要声势浩大,告诉他们,咱们五小姐身子娇弱,经常晕厥,怕是身体有疾。” “是,奴婢这就去。” 小橘前几日就看小姐这般治她,这会麻溜的应下,‘哒哒哒’就往外跑去。 “咳咳” 装晕的白夭夭不敢再作妖,立即睁开了眼睛,假装咳嗽了几声。 “四姐姐,妹妹不过是前两日染了风寒还未将养好,不必劳烦大夫了,喝点治风寒的药就能好。” “咳咳咳咳” 她撑着胳膊爬了起来,捂着嘴不断咳嗽。 白悠悠怀中抱着手炉,俯下身,笑容异常温和:“五妹妹以后不会再晕了?” 对上她戏谑的眸子,白夭夭牙龈都快咬碎了,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为什么? 为什么她突然就转了性子了? 以前蠢的跟猪一样,自己将石头丢进池子里,告诉她说是二哥送她的礼物,她就能大冬天的跳下池子去捞。 她说爹喜欢吃梨,她就爬上梨树去摘,后来她故意让人抓了只巨大的毛毛虫放在她身上,她吓得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腿。 以前被她耍的团团转的蠢货,怎的就脑子灵光了? 白悠悠看着她眉头微蹙,露出不解之色,嗤笑一声。 到底还只是十三岁的姑娘,小心思太过浅显,她只听说白夭夭晕了,便知道她的目的。 想借此来诬陷陆氏苛待庶女,也不看看她答不答应。 她直起身子,拂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同一旁跟来的翠竹道:“若是五妹妹再有身体不适,不用顾忌银钱,将京城的名医都请进府中给她看诊。记得说明缘由,免得日后传出去,说我母亲苛待庶女。” “奴婢记下了。” 翠竹憋着笑福身应下。 “钱嬷嬷,劳烦了。” 白悠悠同钱嬷嬷点了点头,转身抬步离开。 陆氏与杨麽麽站在门外,将里面的谈话都听进耳朵里,她笑眯了眼。 白悠悠一出来,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一顿夸,“我儿就是聪慧,娘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等法子。” “娘,您不用去忧心这些小事,凡事多听杨麽麽的提议就好。” 相处几日,陆氏的性子白悠悠已经摸清楚,没心没肺,大大咧咧。 气大伤身,多少人郁结于心,最后得了诸多毛病。 她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 陆氏心中格外熨帖,“娘知道,娘都听杨麽麽的。” 杨麽麽笑容慈爱地看着白悠悠,打趣道:“日后有小姐在,就用不上我这把老骨头了。” “嬷嬷老当益壮,见多识广,可不是我这等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能比的,日后我跟我娘还得多依仗您呢。” 白悠悠这话真不是恭维,书中的杨麽麽是个极其沉稳之人,她从来都不挑唆陆氏惹事,但旁人想害陆氏,也得先过了她这关。 “小姐抬举老奴了。” 杨麽麽呵呵笑道,眼角皱纹更深了些。 “娘,我今日约了七表哥还有芊芊在聚福楼吃饭。” “好好好,你去,我让人去给你套马车。” 陆氏从不拘束着白悠悠,听她出去,还担心她身子银子不够花,“娘那也攒了些许银子,你出门在外,多带些银子傍身。” “娘,我身上这个月的月银还没花完呢,足够了。” 白悠悠拒绝她的好意。 原主每月有十两银子的月银,每月都是还没过半月就花了个精光,不时就得问陆氏伸手。 且那些银子大多花在了白洛川或是白燕朗身上,怪冤枉的。 “外面花销大,多带些,别在外露了怯。” 对于自己的小棉袄,陆氏疼惜的不行,赶紧让翠竹去自己的妆奁里拿五两银子过来。 第27章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陆氏嫁妆本就不多,又不得夫君宠爱,自己除了必须品,从不买昂贵的胭脂水粉,绫罗朱钗,却给她买了不少女儿家的金贵首饰。 手中握着白花花的银锭子,白悠悠心头有些发胀。 原来,被母亲爱着的孩子是这样的感觉。 她扑进陆氏的怀里,抱着她的腰,鼻腔之中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眼睛有些发酸。 “怎么了这是?” 陆氏拍着她的背,有些懵。 “娘,等我赚了银子,都给你花。” 白悠悠眨了眨眼睛,将眼底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她笑着从陆氏怀里退了出来,将银子塞进腰间绣着绿梅的荷包里。 这是母亲的爱,她得好好收着。 “好,娘就等着享我儿的福了。” 陆氏怜爱地摸着她散在肩上的墨黑秀发,神色宠溺,“时辰不早,快些去。” 白悠悠告别了陆氏,带着小橘乘着马车去到聚福楼。 陆宸的小厮天启看见她,立马笑吟吟快步迎上前来,“大小姐。” 镇国公府小辈没有姑娘,府里之人都尊称白悠悠大小姐。 “表哥什么时候到的?” 白悠悠在小橘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来了有一个时辰了。”天启憨笑,“赵家小姐也早就到了呢,您快进去。” 白悠悠在天启的带领下去到二楼的厢房,赵芊芊与陆宸二人像个斗鸡一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听见推门声,二人视线同时射了过来,见是白悠悠,两人的面上同时洋溢出笑容。 “悠悠,你来啦。” 陆宸没起身,等她坐下时,将倒好的热茶放在她面前。 赵芊芊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的救命大计。 “是这样的。”白悠悠喝了一口热茶,才神兮兮地道:“七表哥,有一件事得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今早收到陆柒的传信时,陆宸以为是她受了欺负,要自己带人来报仇。 现在看她笑得奸诈的很,想来另有隐情。 “来来来,咱们密谋一下。” 白悠悠放下手里的茶盏,朝两人招了招手。 房间内,三个黑漆漆的脑袋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久才分开。 听完,赵芊芊看着白悠悠,眼睛同一旁炉子内燃着的炭火一般火热。 “妙,妙极了!” 陆宸白了她一眼,蹙眉道:“此事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稍有纰漏,可是重罪。” “表哥,就是演场戏而已,又不真做什么。” “悠悠,你对我真好,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白悠悠扒开像是没有骨头瘫在自己身上的赵芊芊,“萧怀瑾今天的动向可摸清楚了?” “清楚清楚,他不是在白鹭书院,就是在文人馆中,一天放了几个屁我都知道。” 陆宸闻言,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知道事情有风险,陆宸还是拗不过白悠悠,三人又仔细密谋一番之后,开始行动。 今日风雪已停,久违的曜日金灿灿悬在苍穹。 萧怀瑾一身白色锦衣,披着灰色大氅,刚出白鹭书院,视线就在周围扫视一圈。 一旁有同窗打趣道:“哟,今日这赵家大小姐怎的没来了?” “寻常大雪之日她都来此,今日天气晴好又怎会不来,定是有事耽搁了。” “还是咱们萧兄魅力大啊,我等可就没这种艳福。” “哈哈哈哈——” 一旁的众人哄堂大笑。 “好了,毕竟是姑娘家,诸位还是口下留情,莫要伤了赵家小姐的脸面。” 等众人笑完了,萧怀瑾这才出言制止。 “还是萧兄怜香惜玉,我等自愧不如。” 萧怀瑾脸上挂着温和近人的笑容,同众人抱拳,“在下还要去文人馆读书,就先告辞了。” 说罢,让小厮驾车去文人馆。 马车轧着厚厚白雪,缓缓行驶。 在拐进一条小巷之处时,突然冲出五个黑衣蒙面壮汉。 “啊——” 驾车的小厮刚想喊出声,就被其中一个黑衣人一个手刀给敲晕了过去。 萧怀瑾听到声音,立即掀开车帘,“你们是何人?!” 黑衣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拖出车厢。 “啊——” “砰!” 萧怀瑾身量足有九尺,这般一扯,脑袋磕在车檐上,发出重重一道闷响。 躲在暗处的三人,扒着墙角,看着他额头之上立刻红肿起来的大包,都不由自主‘嘶’了一声。 他们都未注意到,一旁高楼之中,一个身着玄色锦衣,面如冠玉的男子倚在窗边,将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那不是永宁侯二房的白家四小姐,刑部赵尚书的嫡女,还有镇国公府的七少爷么?” 那人身侧还跟着一个蓝色长袍的男子,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饶有兴味道:“啧啧啧,胆敢绑架萧丞相之子,这三人胆子不小啊。” “想来是报那日之仇了。” 玄衣男子话音刚落,陆宸的视线便如鹰隼般射了过来。 两人迅速朝一旁隐去。 “你是说浔阳君主设宴那日?” 蓝袍男子男子想起那日之事,有些不解,“不是说这白家二房的四小姐心悦萧丞相之子么?还有那个赵尚书的嫡女,这几日日日守在书院门口,不是装作偶遇,就是摔跤扭脚,花样百出,就是为了吸引萧怀瑾的注意。” 他沉吟片刻,猛地一拍巴掌,“我知道了,她们求爱不成,反生怨恨,这是要报复萧怀瑾呢。” “有意思,有意思。” 他抬起胳膊怼了一下身旁之人,“十七皇叔,咱们也凑凑热闹去?” “走。” 那个被称作十七皇叔的男子也兴趣盎然,那人一议题,他立刻转身,抓起自己的白色狐裘裹上。 出门时,他捂着嘴‘咳咳咳咳’的不停,挺直的背脊也微微佝偻着。 两人脚步极快,生怕去晚了,好戏便散场了。 偏僻的巷子里,萧怀瑾一脸惊恐地盯着黑衣人手中亮的刺眼的大刀,身子不断后退。 “我乃丞相之子,你们是何人?想干什么!” 他一介书生,不曾习武,手无缚鸡之力,面对五个凶猛大汉,他脸色惨白一片。 好像都能看到阎王站在面前,正拿着生死簿勾了他的名字。 “哼,杀的就是你丞相之子!” 黑衣人冷哼一声,抬步朝他走去,“下辈子投胎,记得睁大眼睛,知道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 萧怀瑾都快哭了。 他平日待人都很有礼,好像没有得罪什么人? 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一人——他的庶弟萧怀宇。 “你们别杀我,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们!”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黑衣人将早就练好的台词说完,五人就不再给萧怀宇说话的机会,提刀便冲了过去。 “住手!” 萧怀瑾双目惊恐地瞪大,就在他感觉到大刀冰寒之气 时,一声娇喝如天籁之音传入他的耳膜之中。 他循声望去,看见是赵芊芊,激动的泪如雨下,哪有之前端着的骄傲之态。 “赵姑娘,救我!” 第28章 逃离作案现场 “萧公子别怕。” 赵芊芊朝着黑衣人厉声喝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敢当街行凶!我已经着人去报了京兆尹,尔等屑小还不快快离去!” “她报官了,快走快走!” 黑衣人像是被惊吓到了,立即收了长刀四散而逃。 “赵姑娘,多谢救命之恩。” 萧怀瑾浑身衣衫都湿透了,他稳住发软的双腿,朝她作揖,“明日,萧某定携厚礼去府上重谢。” “萧公子,那贼寇若知晓我刚刚是诓骗他们的,定会卷土重来。”她指着巷子口的豪华马车,“我的马车在那,不如我送你回府去。” “那就多谢姑娘了。” 萧怀瑾眼里满满的感激之情。 之前四把磨的噌亮的大砍刀将他差点吓破了胆,现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跟着赵芊芊上了他的马车。 “噗嗤!” 等马车离开,白悠悠忍不住笑出声来。 “噗嗤!” 身后又传出一道笑声,陆宸与白悠悠猛然回头,两人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闲王。江世子。” 陆宸赶紧行了一礼之后,又拉了拉白悠悠的衣袖。 白悠悠跟着行了一个畸形的礼。 面前两个少年都异常俊美,尤其是身披狐裘的白衣男子,不浓不淡的剑眉之下,一双眸子潋滟光华。 陆怀真见她看向自己,朝她微微颔首,弯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嘶! 当真如书中所言:立若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白悠悠感慨,怪不得书中说十七皇叔在京都美男榜排第一,确实名副其实。 “咳咳” 闲王陆怀真捂着嘴咳了一会,才说不必多礼。 “十七皇叔,刚刚我们是不是看见了一出精彩的戏码啊。” 威宁伯爵府二公子江霆骁双手抱胸,手指轻点着胳膊,嘴角笑容邪魅,“男主危难之际,美人从天而降,救下即将死在刀下的男主,然后男主为还恩情,以身相许。” 白悠悠与陆宸每听他说一个字,脸就白一分。 果然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是太高看自己了。 不过,想要他们承认是不可能的,白悠悠抬眼看他,“江世子的话本编的不错,若是出书,定然大卖。” “刚刚那一出——” 江霆骁朝着巷子那头抬了抬下颚,“我们从头到尾可是都看见了的,白四小姐想狡辩?” “人证?物证?”白悠悠耸耸肩,“你有吗?” 江霆骁点着胳膊的手指一顿,须臾,他扬唇一笑,“还真没有。” 白悠悠淡淡回了‘哦’,刚刚紧绷的背脊立时也放松下来。 陆宸一直提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没有证据,空口白牙说出去,丞相府的就是敢信,也不敢闹到镇国公府去。 “咳咳” 陆怀真一直咳嗽着,白皙的脸上瞬息浮现一抹不太正常的红晕。 白悠悠听着他似是要将肺都要咳出来的声音,都替他难受。 闲王,乃先皇遗腹子,当今最小的弟弟,排行十七。 书中着重写的男主太子,对于这个空有美貌,又无实权的病弱皇叔笔墨较少。 这种不知排到哪一轮的配角她压根就忘了一干二净。 不过瞧他这个样子,想来是个短命的。 “这冰雪消融之际最是寒冷,闲王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在外久留的好。” 看着养眼,白悠悠随口关心了一句,希望他们赶紧离开这个作案现场。 “多谢白小姐关心,老毛病了,无甚要紧。” 陆怀真潋滟的眸子里含着笑,他的嗓音低沉悦耳,有种形容不出来的磁性。 “时候不早,我与表哥就不打搅二位了,告辞。” 做了坏事还被人抓包当场,白悠悠可没有什么交谈的心思,行礼之后,他拉着陆宸赶紧逃离案发之地。 江霆骁与陆怀真看着那对表兄妹逃难似的速度,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白悠悠今日一见,也不像传言所说那般跋扈蠢笨啊?” 陆怀真俊朗的下颌绷紧,淡淡道:“有时亲眼所见都不为真,何况还是不知何人传出的谣言。” 江霆骁点了点头,“那倒是”。 须臾,他唇畔勾起,露出一抹坏笑,“你说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卖给萧丞相那个老狐狸?” “他便是知道又如何?镇国公府的人,他还没那个胆子敢去质问。况且,”陆怀真拢了拢肩上的大氅,想到白悠悠之前的话,挑眉一笑,“捉奸捉双,捉贼拿赃,他能找到证据不成?” “萧怀瑾怕是做梦都猜不到,这是赵家小姐与白悠悠为他量身设下的局,哈哈哈哈” 江霆骁哈哈笑了笑,之后又是不解,“你说这些官家小姐都是什么眼光,居然一个个都喜欢萧怀瑾那种道貌岸然之辈,还不惜设局去博他欢心,真是搞不明白。” “呵呵,要搞明白作何,难不成你也想像萧怀瑾一般被人算计?” “自是不想。” 江霆骁想起有朝一日,自己被人精心设计,还对人满心感激地当做救命恩人,顿时一阵恶寒。 这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事谁想要谁要去,他可不要! “走走走,天气寒冷,温壶酒暖暖身子。” 陆怀真瞥了他一眼,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有人时,他便捂着嘴不停咳嗽。 地上厚厚的积雪在日光之下渐渐消融,街道之上污水泥泞。 小橘与天启守在街头的另一条小巷中,看见陆宸与白悠悠,二人霎时眼睛一亮,快步小跑着过来。 陆宸小声问:“人都回来了?” 天启看了宽阔的马车一眼,“都在马车里。” 陆宸与白悠悠同时松了口气。 “祖母念叨你和姑母好几日了,我明日来接你们回府小住几日可好?” 白悠悠想起之后还要装逼打脸的事,婉言拒绝。 “过两日,我这几日还有事做。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我就跟娘亲回府去看望外祖母。” “那你现在可回府?” “我想去万宝楼买点东西。” 刚刚一路行来时,她看到了一家首饰铺子。白悠悠捏着荷包里的那锭银子,想用自己身上剩的那点月银给陆氏买朵珠花。 第29章 怪力乱神之说 “我陪你去。” 陆宸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让其他人先回府,自己则同她一起去到万宝楼。 京城最大、生意最好的当属簪花楼,随便一件首饰都价值不菲。 陆宸每年都会将自己攒的私房钱给她买一件。 万宝楼在簪花楼崛起之前,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首饰铺子。如今门庭冷落,掌柜的站在柜台前,撑着下巴,精神萎靡。 “客官,快里面请。” 看见有客人进门,掌柜的立即来了精神,从柜台后面走出,笑吟吟地迎上来,“我们店的首饰物美价实,客官您尽管挑选。” 白悠悠四下环顾,瞧着柜台之上展示的一件件首饰,微微叹了口气。 怪不得争不过簪花楼,这样式也忒老气了些。 白悠悠将店内都转了一圈,拿了一件海棠花样式的朱钗在手中瞧着。 “小姐眼光真好,这海棠花簪是小店近日才出的新款,只需二两银子。” 掌柜的长的白白胖胖,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 难得上门一个客人,他热情似火。 “掌柜的,你这价格倒是实惠,就是款式有些” 这海棠花簪中规中矩,整个店里白悠悠唯一瞧得上也就这个。 还不咋入得眼。 她将簪子放了回去,抬眸问道:“你这可定做首饰?” “做的做的。” 说起这个,掌柜的自信满满,“不瞒您说,我祖上可是给宫里的娘娘做过首饰的,客官想做什么样式的,我都能给您做出来。” “你这可有笔墨?” 掌柜的指着柜台道:“那就有。” 白悠悠以前在大学时加入过画社学了四年,画不了那种大家名作,但画个首饰图样也算不得难。 款式样式就更简单了,现在古装电视剧谁没看过? 陆宸看着白悠悠随便几笔便勾勒出了一只珠花的形状,非常诧异地看着她。 表妹琴棋书画女红,也就书跟画勉强能看得过去。 现在这寥寥几笔,可比她平日表现出来的水平要高出不少。 小橘守在一旁,等白悠悠画完,她惊呼出声:“小姐,这海棠花簪可真漂亮!” 掌柜的眼睛睁地老大,他捧着图纸,双手激动的发颤,“姑娘,能否将这张图纸卖给我?我愿意高价购买。” 白悠悠本就是故意在他面前露上一手,可不是只准备赚图纸的那几十两银子。 不止救镇国公府满门需要大量银钱,她也想让陆氏能过上体面的日子。 “掌柜的,图纸我不卖。” 掌柜一听顿时急了,“姑娘可是怕我给不起价格,你只管开价,我绝不还钱。” 若是这海棠花簪的款式一出,他这个濒临关门的万宝楼绝对能起死回生。 这是祖上留下的产业,他一直舍不得转手,已经变卖了不少家产来维持经营。 若是再无法转变,为了媳妇孩子,他也不得不舍。 可眼下生机就在眼前,让他就此失之交臂,他真是死都不会瞑目! “掌柜的,图纸我不卖,”白悠悠见掌柜情绪激动的不能自控,话音一转,“但我可以将图纸给你,不过你得给我净利的两成。” 不等掌柜犹豫,她又继续道:“不止这一张,日后每月我还会给你提供其他首饰样式。” “好好好” 只是净利的两成,掌柜的哪有不应的,他现在看白悠悠像是在看财神爷,“我这就立契,咱现在就将契书给签了。” 陆宸站在一旁全程都没说话,只是不时打量白悠悠一眼。 上次不是没怀疑过她的身份,但试探之后,又没发现出问题。 人,难道真的会一夕之间变化这么大? 掌柜的很快立了契,自己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白悠悠接过她手中的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契书一式两份,白悠悠拿了其中一份,“这海棠花簪三日后来取,可行?” “可以可以。” 掌柜的在看到契书上歪斜不甚美丽的‘白悠悠’三个字时,瞬间认出了她的身份。 不过他没说出来,忙不迭的收好了契书和图纸。 “这事不要高告知旁人,图纸我会固定时间派人送来。” 白悠悠将契书给了一旁满脸崇拜的小橘,叮嘱了掌柜的一句,便转身朝外走去。 她计划先靠首饰挣点银子当本钱,等赵芊芊的肥皂方子来了,她再利用这个本钱开始钱滚钱。 陆宸坐在马车上,靠着车厢,一路有些沉默。 白悠悠看在眼里,心中却有些无奈。 “七表哥,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里,大表哥二表哥还有三表哥尽数战死沙场,镇国公府满门老幼妇孺皆被下狱,母亲被贬妻为妾,受尽磋磨而死,你被凌迟,外祖父被五马分尸。” 她是白悠悠,也不是白悠悠,但此时这件事定不能告知任何人,只能借着怪力乱神之说,先搪塞过去。 陆宸闻言,倏地抬头看向她,声音颤抖,“在你梦中,我镇国公府竟无一人善终?!” 第一任镇国公乃是开国皇帝的副将,其实也是陆氏同出一脉的族人。 前朝皇帝沉湎酒色荒淫无度,各种苛捐杂税,横征暴敛,致使天下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那时还是将军府的陆家奉命镇守边疆,手握兵权,在逼不得已之下,挥剑直至京都,推翻暴君,自己登了皇位。 如今已历三朝,当今更是忌惮镇国公功高震主,生怕镇国公做出先皇那等逆谋之事。 他双手紧握成拳,眸子猩红一片。 这么些年,镇国公府众人一直恪守本分低调行事,从不结党营私,那人竟还是不愿放过他们?! 白悠悠抓着他颤抖的手,“表哥,这只是梦,梦不一定成真的,你先别急。” “悠悠你不懂,咱们镇国公府根本就退无可退!” 这种结果,镇国公府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他镇国公府儿郎保家卫国,血洒边疆,在悠悠的梦中,镇国公府竟连老弱妇孺都无一人善终! 何其悲惨! 又何其可笑! “表哥,这个梦的时间是在三年后,咱们还有时间去准备。” “三年后吗?” 第30章 那是以往 梦,总归是虚幻的。 陆宸缓缓深吸了几口气后,才压下去心底那些不甘与恨意。 “嗯,三年后,梦境能否成真也是三年后。” 白悠悠拍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其实就算没有这个梦,镇国公府一样处境艰难,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提前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 少年眼眶通红一片,“如何防范?能做的,该做的,祖父与父亲叔伯他们都想到了,除非” 白悠悠知道他咽下去的话是什么。 除了造反,自己登上帝位,不然没有任何一位皇帝能容得下功高震主的镇国公府。 “表哥,何不” “蛮夷未灭,边疆不稳,若是再起内忧——”陆宸摇摇头,“何况我镇国公府满门忠烈,也决不能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 自古战事一起,遭殃的必然是百姓。 镇国公一生驻守边疆,镇国公府儿郎碧血丹心为国死战,边疆兵士百姓白骨累积成山。 外祖不会允许因他们,就让百姓民不聊生,赤地千里! 死忠令人头疼,但也着实令人钦佩。 白悠悠一时都不知还有什么办法能开这个死局,她轻叹了口气:“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做好眼前之事,再走一步算一步。” “实在不行,我找个皇子嫁了,去父留子,再由镇国公府辅助我的儿子登上皇位,那样咱们镇国公府也就不算谋反了。” 这般一想,她心情又变得美丽起来。 陆宸闻言,伤感都不顾上,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不会是看上太子了?” 太子长的人模狗样,那日在大佛寺又故意卖弄风骚,他怀疑自己这个妹妹被太子散发出来的狐狸骚气给迷住了心窍。 这般说,是故意试探他? “嘁!” 白悠悠冷嗤了一声,“那种种马,我才不会喜欢呢。” 一个公用的烂黄瓜,谁知道会有什么病菌。 皇家旁的不多,就是孩子多,她就算要找,也得找个干净的。 陆宸将她眼底的鄙夷之色尽收眼底,悄悄松了口气,“不喜欢最好,太子心机深沉,不是良配。” “知道的。” 白悠悠答的干脆。 马车很快到了永宁侯府,白悠悠下了马车,让小厮送陆宸回去。 一进芳菲苑,便见桌上堆着高高的布匹,还有不少锦盒包裹着的东西。 陆氏一看见她,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些东西都是你大伯母下午派人送来的,娘都听你的,半路给截到了我这,没让先登记入库。” 陆氏将一些好的东西都往她面前扒拉,“我儿快挑些自己喜欢的。” 年底了,各房的主子都要裁新衣好过年。 女子每人一套新头面,男子一人一块玉佩,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大房送来的这些东西看着没什么区别,但有点眼见的都分的出哪些更珍贵些。 傻子才不挑好的,白悠悠挑了一套粉色琉璃梅花头面和一匹樱红布匹。 “娘先前也是准备为你挑这两样的,还怕你不喜欢。”陆氏笑呵呵地说了一句,又将一张帖子送了过来,“这是太子府的人送来的,说是七日后设的什么赏梅宴。” “府里的人都受了邀请,”说起这个,陆氏脸上晴转阴,“白夭夭那个小贱人也收到了太子府的请帖。” “娘不必管她,从太子府回来,该学的规矩也还是要学。” 白悠悠随意将帖子丢在一旁,打开那几个锦盒看了看。 其中两块白玉雕刻的云纹玉佩成色极好,她拿出来欣赏了一会。 她放下玉佩,合上锦盒的盖子,朝一旁的小橘道:“去看看二少爷现在可回府了,要是回府了,请他过来。” 墨大儒邀帖一事还没定,她可不能错过这个离间他们虚假父子情的机会。 乔姨娘那边,若是得知白夭夭受到太子邀请,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让白夭夭免了责罚的时机。 天将黑时,白燕朗如白悠悠料想的那般来了芳菲苑。 一股冷气漫入房中,陆氏刚刚还弯着的唇角顷刻就压了下来。 以往发各房份例时,二人大吵小吵总是要闹腾一番。 白燕朗在看见软塌上堆着的那些锦缎和锦盒时,神色顿时不悦:“东西怎的不入库,都在你这?” “哼!” 陆氏冷哼,“我是这二房主母,东西不在我这,难道该在乔氏那个贱人那?” 白燕朗气哼哼一拂袖,坐在椅子上,“别张口闭口就是贱人贱人的,哪家主母如你这般粗鄙!” 陆氏可不惧他,“可要我出去与人说说我为何变得这般粗鄙?” 白燕朗听得她话语之中的威胁之意,神色讪讪,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以往这些东西不都是在库房的么?” “那是以往。”陆氏横了他一眼,“以前我懒得管你这些破事,但日后这二房之事皆由我统管,各房每月的份例、月银、吃穿用度,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 白燕朗瞪眼,眉头紧皱。 乔氏那边每月开支都有超出,若是一切按规矩来 想到他的娇娇会受委屈,他心就揪了起来。 他呐呐道:“以往那般不是挺好么?” “哼,是谁之前拿着账本斥责我?” 陆氏白了他一眼,“若我不管这个家,洛川日后说亲,你出得起几两银子的聘礼?还有我儿悠悠,今年已经十三,嫁妆总不能只靠侯府中公出的那点东西?” 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嗤笑了声:“你如何为乔氏打算我不管,总归你名下还有一些私产,不行你将私产都贴补了她。” “我那点私产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燕朗余光瞥向一旁默默吃着糕点的白悠悠,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他每月俸禄也不过几十两,身上收益最好的庄子被这死丫头给诓了过去,其他私产有进项,但也只够他自己在外面吃喝应酬。 这死丫头,如今十三,及笄尚还有三年,这三年靠着庄子上的进账,都足以办一副体面的嫁妆了,可怜他的夭夭,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 第31章 原来,您心中从未有过我 他起身走向软榻前,打开锦盒逐一瞧了一下,旋即将好东西都挑了出来。 正想说将这些送去葳蕤轩时,白洛川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二哥。” 白悠悠站起来,笑容满面:“大伯母将过年的份例发下来了,你来挑些自己喜欢的。” 她快步走过去,将刚刚白燕朗挑的那些锦盒都打开,指着那对云纹玉佩道:“这云纹玉佩成色极好,我哥长得丰神俊朗,皎月无双,最是配你了。” 被人奉承哪有不开心的,白洛川看白悠悠时,眼神温暖。 他拿起那两块云纹玉佩也喜欢的紧,“多谢妹妹。” “洛川啊,这些东西,爹还有其他用处。” 白燕朗将白洛川手里的两块玉佩拿了下来,放在锦盒里,指着他挑剩下的那堆说:“那些东西也都不错,你去挑一些。” “爹,这些布匹首饰,可是府中给咱们过年的行头,你莫不是要将这些东西当作年礼送人?” 白悠悠当然知道他挑的这些都是为了给乔姨娘那母子几人,故意恶心他。 “怎么会?” 白燕朗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干脆直言道:“这些东西是我挑出来准备给你大哥的,他明年就要说亲,得体面些。” 他抬眸看向自己的二儿子,“洛川,你同你大哥一向要好,想必也能体谅为父的良苦用心?” 白洛川紧抿着唇,衣袖下的手死死攥紧。 白悠悠见他像个锯了嘴的葫芦隐忍着,继续添油加火,“爹,大哥平日吃穿用度哪样比二哥差了?他们二人在外,旁人都以为大哥才是咱们永宁侯府二房嫡子,二哥才是庶出的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白燕朗瞪她,厉声呵斥。 “我可没胡说。” 白悠悠可不想挨他巴掌,赶紧往一旁跳开。 “不说旁的,端是大哥之前那柄玉骨扇就价值百金。说来也奇怪的很,这乔姨娘一个姨娘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大哥居然用得起那般奢华之物。便是大堂哥这个侯府世子,也没见他用过那般金贵之物呢。” 白洛川眼圈泛红,他当然知道那把玉骨扇是从何而来。 前年,他去同大哥借一本书,不想恰巧看到他爹拿着一把玉骨扇递给大哥。 看到自己时,他面有尴尬,还说玉骨扇只有一把,等过一年,再给他也定制一把。 过了一年又一年,也没盼到他的玉骨扇。 陆氏在一旁铁青着脸,恨恨道:“一个庶子,谱倒是摆的不小!” “娘,大哥都能用得起百金的金贵物,想来乔姨娘手中银钱不少,这大哥年后的定亲一事,不如就让乔姨娘自己准备。乔姨娘是他的生母,也定不会让大哥失了体面。” 白悠悠偏头时,朝陆氏眨了眨眼。 烫手的山芋能甩出去自然是要甩出去的,谁傻乎乎地捏在手里烫自个。 陆氏会意,立即道:“反正你大哥从小养在姨娘房里,我也懒得去操心,就让乔氏自己去操办。” 母子二人一唱一和,让白燕朗脸色铁青。 “陆氏,你是穆林的嫡母,婚姻大事怎能由姨娘出面,不是叫人看我二房的笑话吗?!” “笑话?” 陆氏勾唇冷笑,“你还怕笑话?这些年二房闹的笑话还少了?整个京城的笑话都没你这小小二房多!” 对付不了陆氏,白燕朗将矛头调向白悠悠,“你这死丫头,乱嚼什么舌根,整日搅的家宅不宁!” “你将气撒在我儿身上作何?!” 白悠悠是陆氏的逆鳞,她拍案而起,几步过去,将白悠悠扯到自己身后,“我儿哪句话说错了?一个姨娘生的庶子如何用得起百金的玉骨扇?你这些年私产收益的银子贴补了谁,你自己不清楚?” 白悠悠从陆氏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一脸无辜地说:“爹,咱们这房中公账面上也不过只有百两银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便是想让我娘操办,也得拿出银钱出来是不?” 陆氏挑眉,“拿钱办事,我操这份心也不是不可,没有银子,想都别想!” 白燕朗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但自己理亏,想斥责陆氏都找不到借口。 难道他能明说,想让陆氏将自己的嫁妆拿一些出来贴补? 此事陆氏不帮忙,那只能找娇娇拿些银两出来。 他哼了一声,“银子我自会拿来,你若办不好,我唯你是问!” 听他这般无理取闹,白悠悠直接拉着陆氏就走,“娘,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咱还是别做了,万一爹拿十两银子让你办二十两的事,您找谁说理去。” “你这混账!” 白燕朗差点气个倒仰,他从来不知自己这个闺女如此难缠。 关键是 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自己想什么,竟都让她给戳破了! “你既信不过我,”他神色冷峻,用力拂袖道:“那此事我会让乔氏去办,你只出面迎客即可。” 只需做做表面功夫,陆氏倒是没拒绝。 “李贺。” 白燕朗每次来都给自己气饱了,正想让人将东西搬走,白悠悠又满脸无奈的开了口。 “爹,您也别怪我说您,都是您的孩子,您平日一碗水端不平也就罢了,但也不能偏心到没边。” 白悠悠无视他的恼羞成怒,径直走过去将绸缎和锦盒一一打开。里面的珠宝首饰,纸砚笔墨,无不是那堆东西里头最好的。 白洛川视线落在那些被打开的锦盒之上,墨色的瞳孔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破裂。 他憋了太久,嗓音沙哑,一直忍着的泪终于从眼眶之中滑落,“爹,这么多年,您总是教导我游目聘怀,淡泊名利,不因蝇头小利而失大体,不为眼前利益而失远大。” “儿子一直秉持您的教导,从不与大哥三弟争抢什么,甚至为了乔姨娘他们,多次顶撞母亲。” 他昂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再低头时,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白燕朗,“爹,我一直以为你纵使再偏爱大哥三弟,心中也总是有我的。” 他勾唇,凄凉一笑,“原来,您心中从未有过我。” 第32章 打赌 “你这孩子,怎的胡思乱想。” 白燕朗对上他嘲弄的目光,下意识地偏过头,“爹心中怎么没有你,不过是你大哥如今正是紧要关头,爹才多为他想了几分而已,你不要多心。” “爹,那你为大哥想的也太多了?” 白悠悠见离间出了效果,继续添油加醋,“墨大儒的帖子你准备给大哥,这好东西你也都紧着庶子庶女,爹莫不是准备日后由庶子继承二房家业?” 白悠悠庆幸有黑山老妖在,侯府还没分家,所有产业也都在中公。若是分了家,不用想,好东西也都是给乔姨娘母子的。 “你个搅事精,胡说什么!” 白燕朗正头疼怎么与二儿子维持父慈子孝,闻言,浓眉倒竖,吹胡子瞪眼,“二房自是由你二哥继承!” 一直伤心自嘲的白洛川闻言,倏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之中迸射出一抹光亮。 就在刚刚,他想了许多许多,多到他也以为日后这二房是由大哥继承。 他身子一颤,声音也不自觉的发着抖,“爹” 白悠悠瞥了这个蠢货一眼,但一想到他如今也不过才十七不到,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怒其不争的火气消散了些。 “爹,既然以后二房门庭是二哥继承,那墨大儒的帖子你是准备给二哥了?” 那些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相比较这些,白洛川更在意墨大儒的那张帖子。 他满是殷切地看着白燕朗,“爹” “这帖子只有一张,洛川你也知道的——”白燕朗欲言又止,故作为难。 又是这一招,白悠悠无语至极。 她出言打断他的话,“爹,既然帖子只有一张,给谁都不合适,女儿有一计,可以既不伤大哥与二哥的兄弟情分,也不让您夹在中间难做。” “你有什么办法?” 白燕朗狐疑地盯着她,心中升起防备。 这死丫头与二儿子一母同胞,这事定然是向着他的。 他打定主意,只要她提出的办法偏袒二儿子,他便狠狠罚她一顿,就是陆氏闹,也绝不姑息! 白悠悠假装没看见他眸底的一闪而过的冷意,莞尔一笑。 “抓阄啊,既然只有一张帖子,不如抓阄决定好了。谁抓到谁去,这是他们自个的运气,去不了,也只能说天意如此,谁也怪不着不是。” 好机会都送到他面前,就不信这个偏心到没边的男人能不接招。 果然。 白燕朗眸光微动,似是想到什么,眉头舒展,脸上立时露出笑来。 “极好,这方法极好!” 他拍了拍白悠悠的肩膀,赞誉道:“你这丫头,竟能想出如此妙招,是个灵光的。” 陆氏睨了他一眼,下颌微抬,“那用你说,我闺女自然聪慧。” 解决了眼下之事,白燕朗心情极好,他也不与陆氏逞口舌之快。 “今日天色不早,明日晚间去你祖母那,当着众人的面抽签。谁抽到谁好运,可再不能生出怨怼之心来。” 白洛川抿了抿唇,旋即点头,“都听爹的。” 只要公平公正,他便是拿不到邀帖也心服口服。 白燕朗笑呵呵的命人将东西带着,自己则背着手,悠哉游哉的阔步离开。 白洛川这才有心思从那些被挑剩的物件中扒拉。 陆氏一脸没好气,“就剩些别人不要的破烂货,还有什么可挑的,都抱你屋里去。” 白洛川拿着锦盒的手一顿,将将还高兴的神色一僵。 他重重放下盒子,不满道:“娘,都是一家人,这些东西比之那些虽是差了些,但身外之物,计较那些作何?” 白悠悠瞧着这个白眼狼,重重叹了口气,她走到白洛川跟前,满眼失望,“二哥,你当真信爹的话?” “你什么意思?” 白洛川唇角一抿,垂眸凝视着她。 “爹这些年一直偏向乔姨娘母子,你掩耳遮目,故作不知。” 白悠悠偏过头,转身坐在椅子上,替他斟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你虽眼盲心瞎,但你始终是与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再如何不是,我也不会偏帮乔姨娘母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洛川没喝那杯茶,只肃着脸冷冷地盯着她。 白悠悠挑眉一笑,“你以为抽签便能绝对公平么?” “如何不公?” 白洛川到底还是未经世事,根本想不到还有暗箱操作这种事。 他冷声道:“你莫不是看父亲爱护我,故意挑拨我与父亲之间的关系?” “你过完年便十七,追求的就是这点缥缈又无用的东西?长点脑子好吗,自己立起来,有本事,旁人自然高看你一眼,你委屈求全换来的只有厌弃与鄙夷,换不来关爱与尊重!” 白洛川深深看了她一眼,一直笔挺的肩膀垮了下来。 他又如何愿意去伏低做小的去讨好人,可他能怎么办? 他不按父亲说的去做,根本就得不到他的一点怜惜。 外祖家又不会管他日后前程之事,他唯有巴结好父亲,好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妹妹,我知道你怨我,可我现在也只能如此,等日后你定会理解我的难处的。” 白悠悠看白痴一般斜了他一眼,“二房又不是侯府,你忍气吞声谋求来又有何用?” 她懒得再听他自欺欺人的话,也不说白燕朗会如何作弊,只道:“你可敢与我打个赌。” “赌什么?” “我赌那张邀帖爹不会给你。” 白洛川想开口辩驳,白悠悠抬手制止,“你别不信,若我输了,我定想方设法再去求一张邀帖来。” 白悠悠抬头,眼神肃冷,“若你输了,日后听我差遣三年,绝不怨言。如何?” 白洛川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容,感觉自己似乎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这个妹妹。 他一向不怎么在意她,甚至带了几分厌恶,每次看到她,就像是看到自己一样,那般毫无骨气的摇尾乞怜。 以前那个讨好自己,讨好父亲的妹妹是什么时候变了的? 一旁的陆氏见他半天都不做声,刚想呵斥,被她身后的杨麽麽轻轻扯了一下衣袖。 第33章 赌了 陆氏转头看她,杨麽麽朝她摇了摇头。 白悠悠也不急,悠然捻起一块梅花糕小口吃着。 良久,白洛川终于点头,“好,我赌了。” 说罢,东西都没拿,直接起身离开。 陆氏看着他那样就来气,“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逆子!” 她嘴上是骂着,但眸子之中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娘,别生气,哥日后会改的。” 白悠悠宽慰了她一会,自己则带着小橘回自己的院子。 小橘怀里抱着锦盒跟在她身侧,好奇地问道:“小姐,你说二少爷日后当真能改了性子么?” “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改了性子的。” 白悠悠笑,“能使愚蠢之人认得的道理从来不是说教,而是南墙。只有他自己撞的头破血流,吃了苦头,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小橘如今也不过才十二,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才道:“那二少爷怕是要多吃几次苦头才行。” “嗯,得多吃几次苦头。” 白悠悠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只这一次想彻底改变他,定然不可能,只有将他的骨头打碎,重新再组,才是一个崭新的白洛川。 天空圆月如盘,月华似水。 乔姨娘刚开始看见李贺怀中抱的那些东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只是翻开一套鎏金头面时,抿着唇,神色有些不悦,“夫君,这套头面是你亲自挑的?” 她垂着眸子,白燕朗喝着热茶没注意到她的变化,他端着茶碗笑着为自己邀功,“怎么样,都是好东西?这些可都是我逐一挑选出来的,陆氏还舍不得呢。” “你怎会挑这套鎏金头面,没有旁的么?” 这鎏金头面也就看着好看,其实不值几个钱。 以往过年,大房分下来的东西与这些也差不离,但好东西一向是紧着自己这边的。 且,她的夭夭过几日要去参加太子的赏梅宴,怎能戴这种粗糙滥制之物? 白燕朗不知道她的心思,笑呵呵道:“没见旁的,只有这套鎏金头面,我瞧见了,便拿过来了。” 乔姨娘知道,好东西被白悠悠抢先占了。 她合上了盖子,“过几日夭夭便要去参加太子的赏梅宴,你可与夫人说了?” 白燕朗吃茶的动作一顿,他这才想起来去找陆氏是为何事。 “呵呵。”他讪讪一笑,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忙着拿东西回来,倒是忘了与陆氏说起此事。” 还不等乔姨娘发火,他赶紧补充道:“我明日再去寻她说。” 乔姨娘捏着帕子抹着眼泪,嗔了他一眼,“妾身看你就是不将我们母子放在心上,连这般重要的事都能忘。” “当初在京郊桃林,你说你与陆氏不过是父母之命,对她并无感情。妾身心悦你,为了与你在一起,不惜自甘作践自己与你为妾。如今才过几年,你可是忘了当初许我的誓言了?” “怎么会?” 白燕朗赶紧上前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拥着她,“我从未有一日忘了对你的许诺,娇娇勿怪,我是为旁的事耽搁了此事。” “什么事比咱们女儿还要重要?” “是墨大儒邀帖一事。” 白燕朗怕她生气,除了庄子的事,其他事皆和盘托出,另外还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也都告知了她。 乔姨娘听到墨大儒的邀帖激动不已,“此举可行吗?” 白燕朗胸有成竹,语气凉薄,“我当着母亲与大哥他们的面,让洛川自己抓阄,抽不中,自然怪不得我这个爹了。” “还是夫君足智多谋。” 乔氏娇羞地倚在他的怀里。 想到白悠悠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最后被自己的儿子享了成果,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屋外寒风急啸,院中寒梅竞相开放。 一大早,白慕辰便兴冲冲而来,手中还拿着一千两银票。 他将银票放在乔姨娘面前,神色飞扬,“娘,那紫云砚昨日上午买的,下午便有人出高价从我手中买走了。” 乔姨娘拿起银票数了数,一百两一张面额的足有十张。 她诧异不已,“你这一买一卖,倒手便赚了二百两银子?” 白慕辰下颚高台,“娘,儿子说了,挣了钱就给您买胭脂水粉的,这二百两银子,您拿去花。” 乔姨娘笑得合不拢嘴,“我儿真是孝顺。” “娘,昨日我又重新看中了一套文房四宝,乃是前朝庄大儒所用之物,这一套若是卖出去,想来能赚的更多。” “需要多少银子?” “不多,只一千二百两。” “你等着,娘给你拿去。” 这里已经有一千两银票,只需再添二百两就能买下,乔姨娘也没有多加犹豫,便去自己的内室拿了二百两银票出来。 白慕辰喜滋滋拿着银票离开时,恰好遇到有闲情逸致逛园子的白悠悠。 他摸了把藏在身前的厚厚银票,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 许是想到什么有趣之事,他唇角微微勾起,一只手负在身后,特意拐了个连廊,走到白悠悠面前。 “四妹妹,寻宝楼寻来了一个叫走马灯的稀奇之物,你可要去看看?” 白悠悠没错过他眼底的算计,心中嗤笑。 穿来之前,原主被这兄妹二人骗去了京郊,又买通几个地痞流氓,伪装成贼寇的样子想掳走原主。 那时恰好原主碰见了在京郊跑马的三皇子,那几个地痞流氓认出他的身份,便逃之夭夭。 其实便是没有遇见三皇子,他们也不能将白悠悠如何,毕竟陆柒可不是吃素的。 这次又想如何坑她? 白悠悠杏眼微亮,故作天真地问道:“走马灯?好玩吗?” “是个稀罕玩意,听说能自动旋转,可好看了。”白慕辰循循善诱,“那里稀奇玩意不少,今日三哥正好得空,领你去看看。” 白悠悠跟着他上了马车,白慕辰让小厮将马车直接行驶到寻宝楼。 到了寻宝楼附近,白悠悠跟着他下了马车。 刚站住脚,便有一个穿着深蓝锦袍的男子快步而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灰色包裹。 “白公子,你来了。” 第34章 黑心没下线 那人唇上蓄着八字胡,鼻头之上一颗苍蝇大的黑痣,黑痣上的一根毛随风摇曳,看起来异常滑稽。 白悠悠视线从他脸上落到他怀中的那个灰色包裹上,就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露出里面有些旧的文房四宝。 “若不是最近手头紧张,这套庄大儒用过的文房四宝我还真舍不得卖了。” 那人看着手中的物件,甚是不舍,半天犹犹豫豫,似是割舍不得。 白慕辰拿起他怀中之物仔细端详了片刻,确认是大家之物后,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塞进他怀中。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兄,这东西在我这,定不会埋没的。” 白悠悠注意到白慕辰刚刚拿出来的乃是百两面值的银票,粗略估计,怕是有十来张。 这乔姨娘果然攒了不少私房钱。 白慕辰付了钱,将那人怀中的文房四宝拿了过来,交给他的贴身小厮刘二,还吩咐他要小心收好,磕坏了拿他是问。 等那人离开,他转头同白悠悠道:“走,三哥带你去寻宝楼逛逛。” 白悠悠不知他为何会带自己来这里,跟着他进了店内。 寻宝楼的小二看见他们,热情的迎了上前。 “二位客官,是想买东西还是典当东西?” “我们买东西。” 白慕辰朝小二微微一笑,“听说店内最近新来了一批塞外来的裘皮,你带我们去瞧瞧。” “二位客官这边请。” 小二哈着腰,伸出手,将人带去了二楼。 二楼东区,整整一面墙都摆满了各种裘皮。 白慕辰眼尖,一眼就瞧上了一条纯白无一丝杂毛的狐狸毛。 他拿在手中,眼中尽是欢喜,自言自语道:“爹早就想做一件狐裘大氅了。” 白悠悠算是明白,他带自己来这,想让自己如从前那般做冤大头呢。 她挑了挑眉,附和道:“这狐狸皮毛光顺滑,爹见了,肯定喜欢,三哥不如买了。” “好,包起来。” 白慕辰连价格也未询问,便将东西给了小二,又问白悠悠:“爹上次说他想要块好玉,你说要不要给爹买?” 白悠悠点头,“三哥你做主就好。” 白慕辰嘴角上扬,那双同乔姨娘如出一辙的眸子满是得逞之后的得意。 他让小二带着他们去到玉石柜台,挑了两块成色上好的玉珏。 “这汝窑瓷器不错。” “这端砚也挺好。” “还有这蹀躞带也挺适合爹。” 白悠悠不管他指了什么,都一律说好。 一旁的小橘脸都白了,她拼命地扯着白悠悠的袖子,眼睛都快眨的抽筋。 白悠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这都是爹喜欢的,作为儿女,孝顺爹娘是应该的。” “小姐,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咱们身上可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小橘真的急哭了,杏眼之中波光粼粼。 “妹妹身上没有带银子也不必担心,三哥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借银子的,届时回了府,取了银子还了便是。” 白慕辰让小二将一件汝窑瓷器包了起来,笑呵呵地同白悠悠道。 这是让自己借印子钱? 白悠悠差点就气笑了。 以往坑了自己多少银子不说,今日竟敢让自己掉进九出十三归的深渊里。 小小年纪,无耻到没有下限了! 她假装不知他话中之意,很天真地点着头:“都听三哥的。” 他日日早出晚归,不是在书院,便是与狐朋狗友在外游荡,对于白悠悠这几日的变化一无所知。 他若是知道,怕是今日便不会如此算计她了。 掌柜的难得遇到一个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将东西包好后,还大气的送了一盏小巧的仙音烛走马灯。 “客官只需在灯内点上蜡烛,这走马灯即可自行转动。” 白悠悠瞧着做工精致的走马灯,喜欢的紧。 “三哥,银子还是让小橘回去取,若是取不来,咱们咱去借。” 她将走马灯递给小橘,“小橘,你回府去找我娘拿银子过来。” “小姐” 小橘抱着那盏价值十几两银子的走马灯,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她刚刚瞧了一眼,那些东西,差不多要两千两。 两千两,夫人都不一定拿得出来啊! “快去!” 见小橘迟迟不动,白悠悠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将人推搡到了门外,顺便小声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 小橘一愣,嘴角差点扬起来,又立马压了回去。 白悠悠站在门口,故意高声道:“让母亲多拿点,我想给哥哥买些礼物。” 小橘魂不守舍地离开了寻宝楼,这演技,白悠悠都忍不住给她竖个大拇指。 回到店内时,白慕辰正一一数着那些东西。 她捂着肚子,悄悄扯了扯白慕辰的衣袖。 “怎么了?” 白慕辰偏头看她。 白悠悠小脸上露出一丝羞赧,凑近他,小声说:“三哥,我想上茅厕。” 掌柜的见状,立即招来一名婢女,“去,带这位小姐去后院。” 白悠悠跟着那名绿衣婢女离开时,掌柜的已经将东西都包好,白慕辰让刘二将东西送去他的院子,自己则被掌柜的请到了三楼,喝着下人泡的热茶。 后院,白悠悠寻了个借口打发了婢女,自己则环顾四下。 竟没后门? 她急了,四处寻找,但寻宝楼的后院直接连着前院,根本就没有其他可以逃离的通道。 唯一的方法就是翻墙。 三楼的白慕辰喝了一盏茶,发现白悠悠还没出来,眉心一紧。 他一直关注着楼下,并没见到白悠悠的身影。 他问一旁的小二,“后院可有后门?” “后院只有茅厕与杂物房,并没有后门。” 如此,他刚刚悬起的心又落了回去。 后院内,白悠悠百思无果,发觉只有翻墙这一条道。 围墙足有三丈高,幸好她在杂物间的角落里发现了竹梯,她不做二想,搬了竹梯倚在墙上,一咬牙,直接爬了上去。 她晃着腿坐在高高的围墙之上,一时进退两难。 三米高的距离,跳下去死是死不了,但断手断脚可就不敢保证。 “姑娘,这么高,跳下来要受伤的。” 第35章 五官各奔东西 白悠悠正着急呢,一个身着青色棉衣的男子站在墙根之下昂首看着她,手中还抱着一些卷轴。 白悠悠朝后眺望一眼,发觉之前的那个绿衣丫鬟往这边走来,干脆眼一闭,直接跳了下去。 “砰!” 白悠悠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身下传来‘唔’的一声闷哼。 她赶紧爬起来,又弯腰将好心给自己当肉垫的男子搀扶起来。 “这位小哥,你没事?” “没事。” 书生靠着墙壁,捂着自己的腰部‘嘶’了一声,朝她摆了摆手。 只是看见地上全部沾染了污泥的字画,一时间,蜡黄的脸上浮现出心痛与无望。 白悠悠瞧着书生营养不良的脸色,知道他家中怕是困难。 幸好荷包里还有未花完的月银。 她将字画一卷卷拾了起来抱在怀中,“公子,你这字画多少钱,我都买了。” “只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如此。” “你这些字画都废了,也卖不了了。” 除了陆氏给的那五两银子外,白悠悠将荷包里的碎银子和铜板一股脑塞给了他。 “你也别推辞,笔墨纸砚这些都要银钱。这些也不知够不够,要是不够,你将家里地址给我,回头我再上门亲自道谢。” “够了够了。” 书生看着怀里的一把碎银子和铜板,蜡黄的脸上露出羞赧之色,“这些足够了,不必再谢。” “那就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白悠悠怕白慕辰追过来,赶紧抱着那堆字画快步离开小巷。 天边日光璀璨。 寻宝楼三楼。 半刻钟的时间一晃而过,掌柜的都已经命人将东西送出了店门,白悠悠还不见回来。 白慕辰心中预感不妙,噌的一下起身,快步朝着后院快跑而去。 “四妹妹?” “四妹妹?” 他高声呼喊,去到后院时,只有一个褐色的竹梯倒在地上。 “白悠悠!” 此时此刻,若是还不知道自己被白悠悠耍了,他就是一头蠢猪了! 白慕辰握紧双拳,愤怒的嘶吼着白悠悠的名字,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掌柜的听得动静,快步而来,“白三公子,这是怎么了?” “无事。” 白慕辰怎好意思说自己被人耍了,僵硬的唇角扯出了一个弧度。 那些东西本就是打着送给亲爹的名头给自己挑的,银子定然不能回府去拿。 眼下也只有先找人借笔银子,等庄大儒用的那套文房四宝卖出去,挣了银子再填补上。 掌柜的何等人精,在看见地上倒着的竹梯时,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小公子分明是坑人不成,反被人坑了。 不过他只管卖东西,其他的不与他相干,他拢着手,笑意盈盈地问道:“客官,你看这账如何结?” “银子定不会赊欠,还请掌柜的与我走一趟。” 白慕辰带着掌柜的去到离寻宝楼不过五里远的必赢赌坊,找了那里的管事。 听说是永宁侯府的少爷,管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借了两千两的银票给他。 签字画押,一气呵成。 两千银票还没到手,只剩了一两在手中,白慕辰握紧掌心的碎银,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掌柜的收了银票,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客官,可要回去喝盏茶?” “不必了!” 白慕辰今日偷鸡不成蚀了缸米,再也维持不住清贵公子的形象,直接拂袖离去。 京城街头的另一边,白悠悠抱着一卷字画在巷子里乱窜。 她喘着粗气,有些无语。 这些巷子七拐八绕,跟个迷宫一样,她走了一个多时辰了都还未走出去。 就在她准备寻个人问路时,突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白悠悠忙躲到一侧,将怀中的字画捧的更高些,遮了自己的脸。 从墙上摔下来时,身上的衣衫沾了不少污泥,此刻狼狈不堪。 白穆林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厮周琦从她身边经过时,只扫了一眼,便目不斜视离开。 白悠悠舒了口气,抬步拐进一旁的巷子里。 “他来这干嘛?” 她猫着身子,悄悄朝着白穆林离开的地方望去。 就见他走到一处门前,拎起门上的铜环轻轻扣了扣。 很快,一个梳着妇人鬓,长相娇柔甜美的女子打开门,见到他,立即扑进他的怀里。 “我去!” 白悠悠眸子瞪大,惊讶地低呼出声。 她这好大哥如今才十七,还没成亲便学会养外室了? 啧啧啧—— 重大消息,利好消息啊! 等他们关了门,白悠悠赶紧跑了过去。 “青乌巷二十八号。” 她记住了门牌号,立即乐滋滋地抱着字画离开。 问了一个老妪,才走出迷宫一样的青瓦小巷。 街上人来人往,笼屉蒸腾起白色雾气,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声声入耳。 午时早过,白悠悠肚子唱着空城计。身上除了陆氏给的五两爱心银,身无分文。 她站在卖糖葫芦的老汉身边,看着红彤彤,个大饱满的糖葫芦,口中不断滋生着津液。 “姑娘可要来一串?” 老汉笑容和蔼,将肩上的草把子杵在地上,从靶子上抽出一串递给她。 “不了。” 白悠悠摇了摇头,“我今天没带银子。” 就在她转身之际,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接过老汉手中的那串糖葫芦,递到她面前,“吃。” 白悠悠抬眸,微微一愣。 面前之人身姿颀长,玉冠束发,一袭春蓝色锦衣之上用银线勾勒云纹,腰间环玉,眉眼温和,俊美不凡。 这不是三皇子陆凌夜么? 当今皇后所出,中宫嫡子,前不久还在京郊遇到过,浔阳君主设宴那日,他替自己证明了清白的。 白悠悠笑着拒绝,“三皇子好意心领了——” 她话还未说完,陆凌夜直接将糖葫芦插在她怀中抱着的字画中。 “刚刚在那边看你盯着糖葫芦看了许久,不是想吃么。” 陆凌夜唇角含笑,“不过一串糖葫芦而已,白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说罢,他朝她微微颔首,径直从她身边越过。 清淡梅香随风扑鼻,白悠悠抱着字画转身,看着他修长的背影,眨巴了几下眼睛。 书中,三皇子文韬武略,惊才绝艳,最后夺嫡之战时输给了太子,最后受车裂之刑而死。 看起来挺好的一个人呢。 白悠悠抿了抿唇,受不住糖葫芦散发出来的诱惑,还是空出一只手,将竖在跟前的糖葫芦抽了出来。 一口咬下,酸与甜瞬间便在舌尖弥散。 白悠悠酸的五官各奔东西。 艾玛! “哈哈哈哈——” 第36章 送上门 隔壁茶楼之上,江霆骁倚窗而立,看着白悠悠扭曲的五官,他捧腹大笑。 他的笑声太夸张,白幽幽循声望去。 见是熟人,她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白悠悠感觉自己的牙酸的都快掉了,赶紧龇牙咧嘴嚼两下,将嘴里的山楂吞咽下肚。 江霆骁笑的更欢了,“我这有糕点,要不要过一下口?” “不用。” 白悠悠不想理他,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一堵肉墙。 “咳咳咳咳” 不用看,只闻声便知是那个病恹恹的十七皇叔了。 他又似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的架势,白悠悠真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此香消玉殒。 “你没事?” 陆怀真摇了摇头,只是视线落在自己的脚面上。 白悠悠垂眸,看着他白色鞋面之上,乌漆嘛黑的一个脚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呃,不好意思啊。” “无碍。” 陆怀真将脚往回缩了缩,隐在大氅之下。 他目光在白悠悠身上打量了一遍,忍着笑:“怎的搞得这般狼狈?” “不小心摔了一跤。” 白悠悠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呵呵一笑,落落大方。 陆怀真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语气诚恳道:“人言可畏,你这般样子若是叫人知晓,怕是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白悠悠微怔。 以前自由惯了,忘了这里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封建王朝。 不管哪个世界,诋毁一个女子都太容易了,只需说她不正经,然后添加油醋的编造她的生活,旁人不会管是不是真的,只会跟着一起去诋毁她。 他们只在意世俗的眼光,却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正义。 “多谢提醒。” 白悠悠由衷感谢,但是她现在又没办法解决眼下之事。 陆怀真看出她的窘迫,提议道:“我的马车在那,要不,我送你回去,有我给你作证,旁人不敢多言。” “如此,就麻烦了。” 白悠悠只犹疑一瞬便答应下来。 造谣没有成本,却足以毁掉一个人,她不想因着她让陆氏承担别人的谩骂与嘲讽。 陆怀真抬脚先走一步,白悠悠抱着那些字画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大半张脸都埋在那堆字画里。 茶楼上,双手环胸,倚在窗边看好戏的江霆骁见陆怀真和白悠悠两人一起离开,立时一愣。 “诶,你们干嘛去呢?” 他飞快下楼,赶紧骑上自己的宝驹追了过去。 白悠悠抱着那些字画坐在马车内,心中诧异。 外表朴实无华,看不出丝毫奢侈的马车,内里倒是暗藏乾坤。 不说车内装饰精致华丽,单马车内那块足有玉盘大的铀岩玉就价值连城。 果然,这皇室之人,哪怕手中无权,也是个富贵的。 陆怀真瞧她一直抱着那些东西,不由有些好奇,“白四小姐也懂字画?” “不懂。” 白悠悠十分诚实,“这些字画是个书生的,我摔跤时不小心撞到了他,便花钱将这些沾了污泥的画都买了。” 陆怀真轻笑,抬手在那堆画轴之中随意抽了一卷出来,缓缓展开,几株盎然傲立的青竹映入眼帘。 “墨色浓淡适宜,线条疏密,笔触细腻,难得的上好佳作。” 白悠悠听他毫不遮掩的赞叹,头凑过去,立见纸上寥寥几笔,便将竹子的坚韧、清雅表现的淋漓尽致,令人仿佛置身竹林之中,感受到竹子的韵味与气息。 尽管她不懂古风画作,也能看出这幅画的不俗。 “我这是捡到便宜了?” 她赶紧将字画堆放在地上,抽出其中一幅展开。 还是青竹图。 她又打开了几幅,同样是各异的青竹。 白悠悠失笑,“这人真是独爱竹呢。” 陆怀真握着手中那幅青竹图爱不释手,“四姑娘,不知可否割爱,将这幅画卖与我。” “闲王喜欢,便拿去好了,就当是酬谢你送我回家之恩。” 总共也就花了几两银子,加之这次麻烦于他,白悠悠没好意思收钱。 人情是债,该还的时候就得立即还掉,免得因小失大。 “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陆怀真将画轴重新卷了起来,动作轻柔地放在一旁。 骑马追赶来的江霆骁用马鞭挑起车帘,气呼呼道:“等我片刻你们会死是不?” 冷风侵入,刚刚温暖如春的车厢骤然变冷。 “你这不是来了?” 陆怀真瞟他一眼,伸手将车帘扯了下来,继而又捂着嘴不停咳嗽。 白悠悠听着他的咳嗽,喉咙都有些发痒。 一路无言,小半个时辰之后,到了永宁侯府门前。 小厮看见白悠悠与闲王还有威宁伯爵府世子,立即快跑去禀报了永宁侯与李氏。 很快,永宁侯与李氏在丫鬟小厮的簇拥下快步而来。 白悠悠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名义上的大伯白擎宇,他个子不是很高,人有些消瘦,威严的国字脸上带着一丝病态。 “闲王。” 他拱手同陆怀真施了一礼,李氏也跟着福了福身。 “二位不必多礼。” 陆怀真右手作拳,抵着唇,像是强忍着咳嗽,缓了口气,他说出来意,“今日本王与江世子骑马时不小心惊了白四小姐,特意将人送回府上,前来致歉。” 江霆骁吊儿郎当地站在一旁,闻言倏地侧头看向他,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时候干这等事了? 陆怀真瞥了他一眼,依旧面不改色。 李氏与白擎宇早就发现衣衫脏污的白悠悠,心中不悦时,听得陆怀真如此说,他当下便笑呵呵道:“原是如此,我说这小泼猴怎的搞得这般狼狈呢。” 李氏忙拉着白悠悠上下检查,一顿关切,“你这丫头,出府怎么不带着人呢,可有受伤?” “早上同我三哥一块出去的,后来在寻宝楼买些东西,银子不够,我便让小橘回来取了。”白悠悠解释了一番,才又道:“没受伤,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与闲王还有江世子没有关系。” “没受伤就好,快些回院梳洗一番。” “是。” 白悠悠朝着陆怀真与江霆骁福了福身子,在李氏的带领下离开前院。 第37章 该吃吃,该喝喝 小橘看见她,当下就哭了。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白悠悠将怀里的字画塞给她,“别哭了,将这些东西放好。” 陆氏也一脸焦急地从屋里冲了出来,拉着她的手,眼眶通红,“怎么搞成这样?可是伤着了?” “闲王与威宁伯爵府世子骑马时不小心惊了这丫头,”李氏笑着道:“她怕是受了惊,二弟妹,晚间让人给她熬完安神汤压压惊,免得夜里梦魇了。” 陆氏见白悠悠确实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 她脸上扬起感激的笑,“大嫂进去喝杯茶。” “不了,也不知闲王与江世子可离开了,我得回去看看。” 李氏客套了几句,便带着丫鬟离开。 陆氏忙叫人烧热水,又命婆子熬安神汤。 “你许久不回,差点叫娘魂都给吓没了。” “我身边有陆柒呢。” 白悠悠突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身手了得的暗卫,猛一拍额头。 有她在,还跳什么墙啊,她带着自己,‘嗖’一下不就下来了? 真是金山在前,却不知利用。 小橘放好了那些字画,满脸兴奋地问道:“小姐,你跑了,那三少爷是不是被扣那了?” 白悠悠也不知道白慕辰有没有被扣在那,但她离开之际,白慕辰已经让人将东西送回府中的。 她吩咐小橘,“你派人悄悄去打听打听,看看寻宝楼的人有没有将东西送来。” “好。” 小橘激动的出了门。 小橘先前回来时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陆氏咬牙切齿,厉声咒骂道:“这个黑心黑肺黑心肝的东西,居然敢这么诓你!” 闺女要是真中了他的计,她怕不是得卖了嫁妆才能凑出两千两银子出来。 “娘别气,他这次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亏大了。” “幸好我儿聪慧。” 白悠悠随意安抚一句,陆氏就消了气,她咧嘴笑了起来,“两千两,那个贱人这回算是大出血了!” 婆子烧好了水,白悠悠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将自己清洗干净。 小橘也带着消息兴高采烈地回来禀告:“小姐,东西送来了,都在三少爷的房里呢。” “寻宝楼的人来收钱了没?” “没有。”小橘拿着帕子替她擦着头发,有些疑惑,“买了东西不付钱,难道寻宝楼还给赊账的?” 白悠悠也不知,寻宝楼的人没来收账,白慕辰莫不是自己付了账? 在这个一串糖葫芦两个铜板,一个馒头也就两文钱的朝代,两千两银子可是巨款。 白悠悠觉得没可能。 他先前买那套文房四宝就花了一千多两,乔姨娘与白燕朗不可能给三千多两银子给他。 除非—— 白悠悠眸子微眯,心中有了猜测。 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一顿饱饭,白悠悠瞧着今日日头好,让婆子搬了个摇椅放在廊檐下。 此时日光西斜,她刚躺下,赵芊芊就带着丫鬟,提着一个礼盒进了自己的院子。 “悠悠!” 白悠悠拿下盖在脸上的话本子,坐直身体,瞧着她满脸喜意,笑着打趣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赵小姐,这是心想事成了?” “哎呀,少揶揄我。” 赵芊芊小拳拳捶了一下她的胳膊,将身后丫鬟捧着的锦盒拿了过来,“这个给你。” 白悠悠接了过来,发现里面是一只白玉雕刻的梅花簪。 “这是作何?” 她合上盖子,推了回去,“上次墨大儒邀帖的事我还没谢你,你也太客气了。” “收着,以后若是穷的揭不开锅,可以拿去当了换银子。” 赵芊芊没收,在小橘搬过来的圆木凳上坐下。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么?” 白悠悠白了她一眼,将东西递给了小橘,让她收好。 “我自然是盼你长命百岁,万事顺遂的。” 赵芊芊想到镇国公府的命运,心中满是不忍,但她又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命定的结局。 她神色悲悯道:“你啊,就该吃吃,该喝喝,凡事别往心里搁。”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活不了几日一样。” 白悠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不说这个。”赵芊芊挪动屁股,往她跟前凑近了些,“我约了萧怀瑾后日在京郊的神女湖游玩。” “你这是要跳湖?”白悠悠满目诧异,“大冬天的,别太拼了,万一一命呜呼,之前那些可就白折腾了。” “我可没那么想不开。主要是那人少,对你的名声不会有大碍。” “算你还有点良心。” 赵芊芊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看,我的脸皮是不是嫩了些?” 白悠悠摸了摸她柔嫩的面颊,倏地改揉为掐,“确实嫩。” “哎呀疼疼疼” 赵芊芊拍掉她的手,捂着面颊,嘴里不停‘嘶嘶’着,“我特意保养了好些时日,只要一巴掌下来,我的脸定能又红又肿。” 白悠悠忍不住失笑,伸了个懒腰,舒服的哼唧了一声。 小橘端了果子和糕点过来放在小几上,弯腰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三少爷来了。” “你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赵芊芊识趣的起身,带着丫鬟离开,行至莲花拱门时,遇到气冲冲而来的白慕辰。 看见赵芊芊,他愣了一下,旋即敛了眼底的神色,笑容温和地喊了一声‘赵小姐’。 赵芊芊只礼貌地同他颔了颔首,便从他身侧越过。 她的态度太过疏离,白慕辰面色阴沉。 他站在原地望着赵芊芊纤细的背影,几番思绪后,眸光一动。 半晌,他抬步进了院内。 见白悠悠躺在躺椅上,悠闲地吃着橘子,顿时怒气直冲天灵盖。 他强忍着火气,唇角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来,“四妹妹。” “三哥。” 白悠悠睨了他一眼,连身都未起,自己脚尖在地上一点,摇椅立刻晃动起来。 白慕辰被怠慢,心中怒气更甚,想到还要哄着她拿银子出来,态度更加温柔。 “四妹妹,你之前在寻宝楼买的东西已经到了,快些将银子给我,我好去将账给结了。” “三哥,我没有银子。” “你去找母亲拿啊。” “我找了,母亲不给。” “白悠悠!” “作何?” “你个死丫头,你敢骗我!” 陆氏的院子离这不远,白慕辰不敢太大声,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第38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白悠悠眼眶泛红,一脸委屈,“三哥,我骗你什么了?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害我差点被闲王的马车给碾了,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我什么时候丢下你了?分明是你自己偷跑了,害我” 白慕辰一时口快,差点将那件事给吐露出来,他及时刹了口,朝着白悠悠伸手,“我不管,那些东西是你买的,你快将银子给我。” “我没买啊,不都是你挑的么。” “是我挑的,但不是你要送给爹的吗?” “我没说啊,是你说爹想要的爹喜欢的。” 白悠悠啧了一声,恍然大悟,“难不成,那些东西不是爹喜欢的,是三哥你喜欢的,你故意骗我去寻宝楼,就是想骗我付账?” “怎么可能” 白慕辰噎了一下,眼神闪烁。 想起在寻宝楼,她好像真的没有说过要买下那些东西送给爹的话,她只是在自己说爹想要时,便说做女儿的孝顺父母是应该的。 以往他这般说,这蠢货不都是抢着付账的吗? 怎的这次就 白慕辰额角青筋凸起,衣袖下的手死死攥成了拳,最后深吸一口气,还是扯出了个笑脸。 “银子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白悠悠都佩服他了,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他居然还能忍得住,“什么事?” 白慕辰清了一下嗓子,“过几日,你约赵家小姐去城南的茶花林,三哥带你们去茶花林吃茶花饼。” 哟,这是打上赵芊芊的主意了? 白悠悠‘唉’了一声,从摇椅上坐了起来。 “三哥,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抱负远大,但我觉得,家里没镜子的话,癞蛤蟆也可以撒泡尿自照一下。” “噗嗤!” 小橘没忍住笑出了声,对上白慕辰射来的阴沉目光,她赶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只是肩膀还不停地耸动着。 “哼!你给我等着!” 白慕辰被白悠悠丝毫不留颜面的讽刺,面颊涨红,恼羞成怒地拂袖离去。 她等什么? 等着看好戏了。 白悠悠不屑地嗤了一声。 先前还是猜测,这下她百分百肯定白慕辰是去借了印子钱。 九出十三归,利滚利,若是不能及时还上,乔姨娘那些私房怕都是难填窟窿。 今日,白燕朗回来的特别早。 老夫人的院子里,白悠悠随同陆氏去时,乔姨娘母子几人早已经候在那里。 白慕辰看见她,像是要吃人一般地瞪了她一眼。 白悠悠装作没看见,给老夫人行了礼后,便扶着陆氏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寻了陆氏身侧的椅子坐下。 老夫人手中捻着檀木佛珠,眼神从白悠悠面上一掠而过,旋即又耷拉下松弛的眼皮,让人看不清神色。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白擎宇与李氏并肩而来,身后还跟白珍珍与白悠悠没见过的大堂兄白正南。 白正南长相随了他爹,一张国字脸,威严端方,嘴角向下,看起来有些不苟言笑。 几人同老夫人行了礼,白擎宇坐在老夫人身侧的主座上。 隔了片刻,白洛川与白燕朗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而来,跟在身后的李贺手中还抱着个朱红木箱。 “母亲,大哥,大嫂,今日将你们请来,是为墨大儒邀帖一事。” 本来还面无表情的大房几人,皆露出惊愕之色。 白擎宇笑着道:“二弟好本事,竟能得墨大儒的邀帖。” 这几日,他也托了好些关系,找了不少渠道都没能得一张邀帖,竟不想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比他还先一步弄到手。 白燕朗笑意盈盈,“也不是弟弟本事大,是我儿悠悠同赵家小姐交好,这帖子是她求来的。” 说完,他又一脸惋惜,“可惜只有一张,不然弟弟今日也不会来此叨扰母亲静养。”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投向白悠悠,神色各异。 老夫人掀起眼皮,声音不冷不淡:“你兄长有三人,为何只求一张邀帖?” “母亲这话说的轻巧,墨大儒的邀帖是小门小户的门贴吗,想要就能有了?”陆氏面露不悦,“这人也想去,那人也想去,谁有那能耐,何不直接请了墨大儒来家里授课得了。” 白悠悠拍了拍陆氏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自己则莞尔一笑,“祖母见谅,这帖子是赵家小姐给我的,说是墨大儒的最后一个名额。” 她含沙射影道:“我本来想着给二哥,可我爹非要拿庄子与我换,我只能给他了。本来他也是说要给二哥的,不知为何,帖子到了手,他马上又改了口。” 她说完,似笑非笑地回视着眼神有些闪烁的亲爹。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还不忘来给她招祸。 真怀疑原主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女儿,见过不爱的,没见过这么坑闺女的。 不管是不是最后一个名额,白悠悠的意思都已经表明,从她这已经拿不到邀帖。 白擎宇与李氏夫妻二人顿时歇了心思。 一旁的乔姨娘听到是用庄子换的邀帖,顿时有些急了。 是什么庄子? 莫不是京郊那个枣庄?! 现在众目睽睽,她不敢去问,一双手死死搅着手里的帕子,神色哀怨。 这屋子里的主子丫鬟小厮,哪个不知道白燕朗偏心乔氏母子。 “二弟,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别太有失偏颇,免得闹得兄弟阋墙,家宅不宁。”白擎宇不耐看他们的戏,淡淡道:“有事便说,天色不早了。” 白燕朗被自己亲闺女毫不留情的一通阴阳怪气,但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发作。 他朝一旁的李贺扬了扬下巴,李贺立即抱着那个朱红木盒上前。 “邀帖只有一张,不管给谁,没得的那个总是要怨我。身为他们的父亲,为了不厚此薄彼,今日我请大哥大嫂你们来母亲这处,就是想请你们都来做个见证。不管是谁抽中了签,另外一人日后都不得心生怨怼。” 老夫人听完嗯了一声,“此事当该如此。” 白燕朗命下人取了笔墨纸砚过来,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写下‘去’与“不去”两张字帖。 第39章 晕晕晕,好端端的又作什么妖 折叠好之后,他让白擎宇亲自放进李贺端着的那个木箱之中。 白燕朗负手而立,脸上挂着慈父的笑容,“洛川,你是嫡子,便你来先抽。” 白洛川站在一旁,听得话,立马激动的上前。 他原还以为爹会让大哥先抽呢。 白悠悠一脸不赞同,“这怎么行,大哥是长子,当然是大哥先来。” 白洛川停下脚步,气愤地瞪了她一眼。 为了维持自己平日宽容大度的形象,他还是咬着牙,谦虚道:“大哥为长,还是大哥先抽。” “二弟先。”白穆林笑得温雅,“古有孔融让梨,身为长兄,自当谦让弟弟。” 白燕朗看了他一眼,满目赞扬之色,“你大哥如此明理懂事,洛川你可得好好学学。” “儿子谨记教诲。” 白洛川乖巧的恭声应下。 白悠悠在白洛川的手从木盒之上那个圆孔之中伸进去时,笑着走到了他身边。 白燕朗瞪她,“你来作何,回去坐着!” “爹你紧张什么,我哥抽签,我看下怎么了?” 白悠悠不回去,在白洛川抽出一张叠好的纸张时,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来。 “白悠悠!” 白洛川生气地大喊一声,转身去夺他手里的纸张。 “哥,我给你看。” 白悠悠特意朝着火盆的地方跑,在白洛川追过来时,瞅准时机将纸张打开。 清晰的‘不去’二字映入眼帘,白洛川猛地顿住,睁大着眸子,一脸失魂落魄。 “哥,你激动的傻了?你抽中了!” 白悠悠故意大声喊了一句,喜上眉梢,却在白燕朗过来之时,将那张纸丢进火盆之中。 “哎呀!” 她一脸惊慌,白燕朗比她更慌。 “你个混账!” 他怒喝一声,抬手就要打,白悠悠可不会平白找罪受,快速往后退了一步。 白燕朗扇了个空气,自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个黑心肝的,你敢打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陆氏被触动逆鳞,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便朝他扑了过去,两只手快速挥舞着。 “啊!你这疯妇!” 白燕朗脸上不过片刻便多了好几道红痕,脖子上更是被抓破了一块皮。 “够了,大庭广众之下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老夫人看着这出闹剧,太阳穴‘突突突’的跳着,她沉着脸怒喝,陆氏这才放开手下的白燕朗。 她可是将门虎女,不是乔氏柔柔弱弱的小白花,手劲大的吓人。 白燕朗脸上火辣辣的疼,身上也跟被千斤锤给锤了一痛般的酸痛。 “泼妇!不可理喻!” “泼妇也是你逼得!你再敢动我闺女一根手指头,我提刀剁了你!” 陆氏啐了他一口,气哼哼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二弟你也是,孩子还小,调皮了些,好好教导便是。” 白擎宇眉头微蹙,朝着一旁的白穆林道:“洛川那张烧了,你且看看你那张。” 白穆林白着一张脸,迟迟不肯上前。 乔姨娘焦急万分,心急之下,她‘哎呀’一声,用手扶额,身子一个趔趄,作势要晕。 陆氏嫌弃地乜着她,“晕晕晕,好端端的又作什么妖?!” “娇娇!” “娘!” 白悠悠趁着白燕朗与白穆林围着乔姨娘嘘寒问暖之际,快步过去,一把将李贺手中的木盒抢了过来,递到白擎宇面前。 “大伯,我哥都抽中了,剩下的自然是‘不去’的签,不如您将大哥的那张签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等等!” 白燕朗大惊,连忙出声制止。 这要是抽出来,那事情可就没有任何转圜之地了! “爹,您可是觉得这签不用抽了?” 白悠悠笑嘻嘻地躲过他伸过来的手,“那可不行,刚刚二哥抽的那张签大家都没看到就被我不小心掉火盆里,现在只有将木盒里的签拿出来,才能服众。” “你个搅家精!” 白燕朗气的不行,白慕辰与白穆林也站了出来,想抢夺白悠悠手中的木箱。 一时间,狭小的客厅之中鸡飞狗跳。 老夫人铁青着脸,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厉声怒喝:“好了!” 她看向白擎宇,“老大,你将剩下的签拿出来。” 白擎宇点点头,走到白悠悠跟前,伸手将木盒里面的纸张拿了出来,在众人面前展开。 “不去。” 他读了出来,旋即又将那张纸给了老夫人。 白燕朗与乔姨娘母子三人面如死灰,刚刚如遭雷劈的白洛川却是呆呆地看着他爹。 刚刚他抽的是‘不去’,现在盒子里面的还是‘不去’。 他自嘲一笑。 原来,从始至终,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他设的局。 白燕朗对上他满是失望的眸子,眼神闪躲,“洛川” “这签都抽了,爹你不会再反口了?” 白悠悠继续在他们伤口上撒盐,“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今日这么多人在场,您若是要再反口,可就非君子所为了。” 事情已成定局,白燕朗便是再不愿也只能将怀中的那张邀帖拿了出来。 她都当面说了‘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若不拿出来,岂不是做实他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他凿着牙,恶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转身后又露出慈爱笑容。 “你既得了墨大儒的邀帖,日后可要手不释卷,勤勉学习,莫要辜负为父一番厚望。” “是。” 白洛川接过那张还带有余温的青色帖子,语气平淡,眼中再没了先前的孺慕之情。 白穆林强颜欢笑,“二弟,恭喜你了。” 白洛川淡淡应了一声,便移步到了陆氏身后。 在场之人,除了陆氏这个没心眼的,哪个没猜到白燕朗的小伎俩。 白擎宇倒是对自己这个从未关注过的侄女有些刮目相看。 便是他一开始也未想到,自己这个二弟居然会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她小小年纪,不谙世事,居然能提前识破,还想到了应对之策。 如此心机,日后前程自然不差。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己这个二弟立身不正,宠妾灭妻,日后定是要后悔。 他缓缓起身,“天色已晚,若是无事,儿子便先回去了。” “都散了。” 老夫人揉着太阳穴,神色疲乏。 陆氏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回了芳菲苑,白燕朗则是同乔姨娘母子三人走在一起,如丧考妣。 “夫君,你是将枣庄给出去了?” 第40章 愿赌服输 邀帖没拿到,庄子也没了,乔姨娘气得想吐血。 白燕朗表情讪讪,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支支吾吾‘嗯’了一声。 “夫君,那枣庄不是说要留给夭夭作嫁妆的吗?现在帖子也给了洛川,那庄子自然就得拿回来的。” “我回头找悠悠说说。” 白燕朗搪塞了一句。 不说那个搅家精不会给,若是陆氏知道了,怕不是要闹得天翻地覆,人尽皆知。 他可丢不起那个脸! 一旁的白慕辰善解人意道:“娘,不就是个庄子么,回头等儿子挣了钱,给妹妹买更好的给她当嫁妆。” 白燕朗听着高兴,“你娘说你前几日买了紫云砚,这一买一卖,倒手就挣了二百两银子?” “嗯,是的呢爹。” 白慕辰得意洋洋,“儿子这次买了一套前朝庄大儒所用的文房四宝,若出了手,定能赚的更多。” “三弟从小脑子就灵活。”白穆林跟着附和了一句。 乔姨娘看着他们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心情舒畅了不少。 但那个庄子白白就给了白悠悠,她还是不甘心。 天色已暗,木回廊下,已经挂了灯笼。 白洛川坐在椅子上,呆愣愣的,一言不发。 “邀帖已经到手,怎么还不高兴?”白悠悠将桌上的梅花糕推到他面前。 “愿赌服输。” 白洛川嗓子像是被燎过一般,泛着刺痛,“往后三年,我都听你差遣。” “差遣倒是不必,只是这三年,我也不要你做旁的,只须远离乔姨娘母子几人。他们给的任何东西,你都不许收,属于你的东西,分文必争。”白悠悠笑看着他,“可能做到?” 白洛川微微惊讶,“只是如此?”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的很。” 白悠悠端起小橘刚刚拿过来的牛乳喝了一口,“你能拒绝一次,但两次三次四次呢?做一件事不难,难的是坚持。” 她抬眸,浅笑,“以往爹让你将属于你的东西让出去,你高兴吗?” 白洛川诚实地摇了摇头。 “今日抢来了邀帖,看大哥和爹他们吃瘪,心里可痛快?” “嗯。” 白洛川想到今日白穆林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心头是快意的。 他不否认,再次点了点头。 “可想去白鹭书院上学?” “想!” 白洛川这次回答的毫不犹豫,只是他又有些不自信,“白鹭书院招生严格,我学问浅薄,怕是难入那些老学究的眼。” “你既想去,我自会为你办到。” 白悠悠说的笃定。 因为书中写了,天乾年腊月十三,乔家乔艳艳在茶花园救下一人。 那人乃白鹭书院的孔院长,后来书中有写,白燕朗故意用重利从乔艳艳手中换了这个功劳,然后将功劳安在了白夭夭身上,还借此契机,将白穆林送进了白鹭书院进学。 白洛川眼眶泛红,“妹妹可是要去求人?若是求人的话就不必了,我在哪读都是一样的,只要更努力几分就好。”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德高。”白悠悠拍拍他的胳膊,“师者如光,微以致远,遇良师方能少走弯路。” 屋外的陆氏手指挑着门帘,从细缝之中看着兄妹和睦的画面,眼泪哗啦啦的掉。 “真好真好,看他们兄妹能和睦相处,我现在就是死都能瞑目了。” “呸呸呸,天地菩萨,我家小姐口不择言,您就当没听见。” 杨麽麽赶紧双手合十,朝着四面八方拜了拜。 陆氏笑着擦掉眼泪,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翠竹将从大厨房拎回来的晚膳一一摆在桌上,还贴心地问道:“夫人,可要给您温壶热酒来?” “好好好,庆祝我儿得胜,喝几杯酒也好。” 陆氏高兴,拿起筷子给白洛川夹了一块他爱吃的炖肉,又给白悠悠夹了一块。 “谢谢娘。” 白洛川将那块炖肉吃进嘴里,胸腔内的酸涩让他已经辨不出是何味道。 他不记得自己多少年都没有得过她这般好颜色了。 好像是从七岁那年,大伯母送了盘子荔枝开始。 那盘子荔枝原是娘准备拿去给外祖母尝尝鲜的,他见乔姨娘喜欢,便直接送去了乔姨娘的院子。 那时的乔姨娘日日夸他高风亮节,说他襟怀洒落,宽仁大度,乃大家公子风范。 他信了,之后更是以此为荣,每次都气得陆氏抖着手骂自己逆子。 白悠悠觑了他一眼,见他低垂着头,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碗里。 十几年被人捧出来的性子,一朝一夕难改,但她相信,三年,总能让他大彻大悟。 一家子隔了十年,终于又吃了顿和气的团圆饭,陆氏高兴,不由的多贪了几杯。 再次醒来时,屋外已经天光大亮。 白悠悠跟小橘将昨日抱回来的那些字画用帕子擦拭干净,正搬出椅子,拿在在院中曝晒。 “夫人!” “夫人!” 乔姨娘院子里的刘婆子风风火火而来,嚷嚷着要见陆氏。 “放肆!” 白悠悠肃着脸怒喝一声,“这里是主母的院子,大呼大叫,没得规矩!” “四小姐,奴婢不是有意叨扰夫人,只是,我们姨娘派奴婢去账房取银子,管账的张麽麽说没有夫人允许,不让支银子。” 刘婆子拢着手,佯装一脸愁苦,语含威胁之意,“这账房不支银子,小厨房就无银钱采买,老爷回来,可就没有热乎饭吃了。” “怎么,难道你们小厨房不开火,这侯府里的人就得饿死不成?” 陆氏穿戴好,走出屋外,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望着刘婆子,“回去告诉乔氏,日后吃穿用度,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她若是想开小厨房,让她自己掏银子出来!” “这”刘婆子一惊,“夫人,老爷每日都是在姨娘那用饭的” “哼!” 陆氏冷笑,“别拿他来压我,这事乔氏若是不服,让她尽管去找你们老爷,让你们老爷亲自来同我这个主母说!” 刘婆子灰溜溜离开,乔氏听了她的话,气得将手中的青花瓷盏砸到地上。 “好个陆氏!” 姨娘每月只有十两银子的月例,若以后当真按规矩来,她连院子的奴婢都养不起,更何况每月接近百来两开销的小厨房。 第41章 颠倒黑白 刘婆子踩着脚下的碎片,小心翼翼问道:“姨娘,今日的菜还没买,可要” 乔姨娘胸口大幅度起伏,冷笑连连,“账房不拨银子,拿什么去买?以后都不买了,账房什么时候拨了银子,什么时候去买!” “是。” 刘婆子战战兢兢退下。 下午,白燕朗一回来直奔葳蕤轩。 忙碌一天,早已经饥肠辘辘。 他进门,乔姨娘也不像之前小鸟般扑过来抱着他的腰撒娇,只是坐在椅子上默默掉着眼泪。 “怎么了?” 白燕朗脱了肩上的灰色大氅,快步走到她身边,“发生什么事了?” 刘婆子立即开口:“老爷,您快劝劝姨娘,她今日一日都滴水未进呢。”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白燕朗一下子紧张不已。 乔姨娘不答,只抽抽噎噎地哭着。 刘婆子也跟着拭了拭眼角,“今日奴婢奉姨娘的命去账房支小厨房采买的银子,可夫人说,以后一文不给,还说姨娘架子大,一个奴婢也敢摆主子的谱。” 听了刘婆子颠倒是非的话,白燕朗顿时怒火中烧,“好个陆氏,竟敢这般折辱你!” “夫君,夫人说的也没错,我只是个妾,是个奴婢而已。” 乔姨娘委屈地说完,便趴在桌子上,‘呜呜呜’的大声哭泣起来。 白燕朗抬手拢着她的肩膀,满脸心疼。 当初若不是为了他,娇娇也不会委屈与他做妾。 “若我不是妾,我的穆林又怎会只说个庶出的小姐。都是因为我,夭夭才会被人磋磨站规矩。都是我害了他们啊,我的孩子只是个庶出的身份,以后闺女嫁不得好人家,儿子娶不到身份高贵的嫡女。” 乔姨娘肩膀一抖一抖,声音悲戚,几乎哭断了肠。 白燕朗眼眶不由也红了起来,“这些年跟着我,委屈你了。” 乔姨娘呜咽了好一会,都没见白燕朗去寻陆氏的麻烦替自己出头,她抬起头来。 “夫君,妾身刚刚也是太过悲愤,才口不择言了些。跟着你,妾身从来都未曾后悔过的。” 她的眼睛通红一片,像是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惹人怜爱。 白燕朗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柔声道:“前几日陆氏将账本给我看过,账面上银两所剩无几,这才精打细算了些。等往后库房银子充盈了,你这必定不会缺了用度的。” “库房没银子了?” 乔姨娘有些诧异。 心中细细一算,又了然起来。 侯府中公每月给二房拨下来的也不过就二百两,正妻每月三十两月例,妾室十两,嫡子嫡女十两,庶出的每月五两。 陆氏母子的月例加上丫鬟婆子的开销,每月花费估摸八十两,而她这边,吃穿用度,甚至超过陆氏,每月足有一百多两。 白燕朗‘嗯’了一声。 想起开年自己大儿子就要下聘,乔姨娘抓着他的衣袖,急声问道:“账上没了银子,那穆林的聘礼夫人可有说如何操持?” “此事还得辛苦你一下了。” 白燕朗眼神有些闪烁,偏过头,不看她含着盈盈泪水的黑眸。 乔姨娘抓着他衣袖的手劲更大了些。 “夫君,我知道夫人不待见我,可穆林始终喊她一声母亲,她竟是连穆林的婚事也不愿操持吗?” “也不是” 白燕朗思忖一番,还是无奈道:“穆林的事要么你拿些银子出来,我让陆氏去操办,也可以事情你亲自操办,届时待客之时,让陆氏出个面走个过场。” “夫人的意思是妾身不拿银子,她就不管穆林的事了?” “账面上没有银子,她不办,我也没有办法。” 白燕朗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山根,眉宇之间泛着疲乏之色。 乔姨娘松开了他的衣袖,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妾身手头是还有些银子,但还有慕辰与夭夭,妾身也得为他们留一些。” “日后我手头宽裕,银子都给你。” “可你手头最挣钱的庄子已经给了四小姐,你平日在外也需交际应酬,哪里能够。” 旧事重提,白燕朗眉心微蹙。 他下颌紧绷,视线落在窗边小几那处白瓷花瓶插着的梅花上,心底隐隐有些不悦。 乔姨娘抬眼不着痕迹地觑了他一眼。 多年同床共枕,她又岂会不了解他的脾性。 乔姨娘抹着泪,声音哽咽,“要是庄子还在,咱们还能给夭夭备一份体面的嫁妆。不像四小姐身份高贵,还有个镇国公府的外家,日后定是高门大户的主母。我的夭夭本就是庶女,若是没有些银钱傍身,也不知被人如何看轻。” 一想到自己从小娇养长大的女儿被婆家看轻,白燕朗心脏一悸,但思前想后,他还是没敢一口就应下来。 “回头我寻机会同悠悠说说此事。” 出尔反尔之事不论是不是对自己闺女,都令人不耻。 若是叫同僚知晓,怕不知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乔姨娘知道他好面子,继续循循诱导:“四小姐性子简单,又是个乖巧听话的,你放下身段哄哄她,说不准她自个就愿意将庄子给您了呢。” 白燕朗闻言,眸光一闪。 是了。 他不主动要,但若是悠悠自己主动将庄子给他,陆氏也不能说什么。 “这事我记下了。” 白燕朗走到一旁的空椅上撩袍坐下,早就饿了,现在说了这么久的话又口干舌燥。 他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耐,“快些摆饭。” 刘婆子立即着人将做好的几盘子素菜端上了桌。 白燕朗看着那一盘子豆腐,一盘子白菜,还有一盘素萝卜,顿时胃口全无。 “厨房只剩这些了?” 乔姨娘垂下头去,一副很愧疚的模样:“夫人不拨银子,小厨房开销大,妾身以后怕都不能为夫君洗手做羹汤了。” “小厨房能花几个银子?” 白燕朗一摔筷子,气冲冲出了门。 刘婆子瞅着他出了远门,从小厨房内端出刚刚熬好的燕窝粥。 乔姨娘优雅地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吃着,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便是占了正妻的名头又如何? 不得夫君宠爱,照样什么都不是! 芳菲苑里,白洛川也在,母子三人围着桌子,喝着牛乳茶,说说笑笑,画面十分温馨。 第42章 来了来了 白燕朗怀着满腔怒火而来,但看到饭桌上,除去一碗炖肉,也只有几盘子素菜,霎时满腔怒火只剩尴尬。 陆氏放下筷子,眉头拧起,“你这是做什么?是要吃了我们娘几个吗?” “呵呵,你这说的什么话?正好下了衙门,来陪你吃饭。” 白燕朗唇角扯出一个笑,死皮赖脸地在陆氏身侧的空椅上坐下,还吩咐翠竹给准备副碗筷。 “吃饭?我看你是来吃人的!” 陆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重新拿起筷子,将碗里的炖肉给白洛川和白悠悠一人夹了几块。 白燕朗看着只剩汤汁的空盘子,脸色倏然变得铁青。 “你就不能给我留一块吗?” “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一个当爹的还跟孩子抢食?” 陆氏自己夹了一筷子白菜后,筷子指着装炖肉的盘子,“那汤汁里油水也不少,你浇汁吃了。” 白燕朗气得唇上的八字胡都翘了起来,想摔筷子走人,但也知道这顿不吃晚上就没得吃了。 就着汤汁吃了两碗饭,白燕朗放下筷子问起今日之事。 “乔氏的小厨房没了银子采买,你明日拨二两银子过去。” “二两银子?” 陆氏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沾着的油渍,嗤笑出声,“二两银子怕也就乔姨娘买一副燕窝的。” 白悠悠喝了一口花茶,挑眉看向自家亲爹,“爹,账本您是没看?乔姨娘的小厨房,每月花费都接近百两,二两银子怕是不够塞乔姨娘那宽阔的牙缝呢。” “怎么会这么多?” 白燕朗也甚是诧异。 他先前看了账本,但具体开销数额他没算过,没想到一个小厨房花销竟然能这么大! 杨麽麽去到内室,将之前的账本拿了出来,放在他面前。 陆氏努了努嘴,“喏,账目都在这,你自己看,别回头又说我虐待姨娘,不容人。” 一旁的白洛川都惊呆了,“乔姨娘院子的花销竟这般大?” 他一月也就不过十两银子的月例,乔姨娘一个小厨房一个月花销竟要上百两! 一个稍微好点的庄子,一年收益也不过三四百两,她这一年要吃几个庄子? “所以啊哥,大哥用得起百金的玉骨扇,三哥买得起价值百金的文房四宝,五妹妹一个庶女,却带得起价值不菲的东珠头面。” 白悠悠嘲笑道:“不然你以为这银子从哪变出来的。” 白燕朗怒气冲冲而来,此刻却想灰溜溜的逃走。 “一个小厨房一个月要花费百两银,若一月从中扣个几十两,十八年,乔姨娘手头怕是攒了有一万两银子了。” “一万两啊!”白悠悠掰着手指头算完,啧啧啧了两声,“果然,能吃的母猪才又肥又壮。” 白洛川与陆氏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忍不住想笑,白燕朗抬头瞪了她一眼,“吃饱了就回自己院子去。” 白悠悠不理睬他,又自顾自地道:“大哥三千两置办聘礼,已经是顶体面的了,三哥三千两,五妹妹三千两。这乔姨娘好手段,竟是不声不响连自己的儿女聘礼嫁妆早早就凑齐了。” 她看向陆氏,叹了口气,“您说说您,还是当家主母呢,竟没一个姨娘会捞钱。” 陆氏也叹息了声,佯装懊悔,“唉,都怪娘亲,学不来狐媚子的伎俩。早知道流两滴猫尿就能得这么多银子,我努努力也不是不行的。” “你个搅家精!” 白燕朗咬牙切齿地瞪着白悠悠,脸一阵红一阵黑,吭哧半天,最后只能摔了账本拂袖走人。 小橘年纪小,喜怒还控制不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对不起,对不起,奴婢实在忍不住。” 说完,她赶忙捂住自己的嘴,抖着自己的单薄的小肩膀。 白洛川看着她,也忍俊不禁。 母子三人又说了些话,白悠悠与白洛川才离开。 偏房暗处,白夭夭看着他们兄妹二人的背影,笑容阴冷。 她手中拿着一幅水墨竹图,趁钱嬷嬷不在之际,悄悄收在床底。 白悠悠难得悠闲了一日,第二天收拾好去赴了赵芊芊的约。 神女湖碧波荡漾,阳光洒在湖面之上,如点点碎金闪烁。 她是掐着点来的,赵芊芊早早就到了,人站在岸边,揪着一株枯黄的枯草百无聊赖。 看见她,赵芊芊咧嘴笑了起来,立即提着裙摆朝她快步小跑过去。 “萧怀瑾什么时候到?” 冷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皮肤干的发紧。这大冬天的来湖边,也是活找罪受。 “应该快到了。” 赵芊芊望了眼头顶的日头,感觉像是等候午时问斩的死刑犯。 成不成,只在今日一举了。 两人缩着脖子,背对着湖面,鼻头被寒风吹的通红。 萧怀瑾没来,倒是意外遇到了秦太傅家的嫡女秦苒。 她看见白悠悠,那是猫见了老鼠,那眼睛里盛着的光亮比头顶的太阳还要热烈。 “白小姐,芊芊!” 白悠悠看见她,就有点发怵,上次追着她跑了五里地,害她晚上睡觉腿都抽筋。 她用胳膊碰了下赵芊芊的,“你们很熟?” 赵芊芊‘嗯’了一声,“认识十几年了。” “这人跟你一样?”白悠悠意有所指道。 “嗯,我们的小命都系你身上呢。” “你们总不能逮着我一个人薅啊,这样以后我的名声不得臭出千里之外?” 白悠悠有些苦恼。 虽然她不是多在意,但陆氏会因为她而落个教女不严的罪名出来。 “没了我,你们就活不下去?” “是啊,燕子,没有你我们怎么活啊!” 赵芊芊夸张的抓着她的胳膊,嘴里哇啦啦嚎着这几句话。 “小姐小姐,萧公子来了!” 赵芊芊的贴身丫鬟小碎步极快的朝着这边走来。 “来了来了。” 赵芊芊激动不已。 白悠悠远远瞧见一个绛紫色身影,立即伸出手推了赵芊芊一把,嘴里大声喝道:“赵芊芊,谁让你缠着萧公子的?!” “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与萧公子交好?” 赵芊芊也是个戏精,眼睛就像水龙头,一拧,眼泪就哗啦啦的掉。 不远处的柏树下,江霆骁手中把玩着一块玉珏,视线落在白悠悠与赵芊芊身上,神色玩味。 第43章 先有恩,才得果 他问一旁倚着树干的陆怀真,“这两人是不是唱戏唱上瘾了?先前策划美女救狗熊,现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又不让你花银子买票,看着。” 白悠悠与赵芊芊的‘争吵’声愈发激烈,陆怀真潋滟的眸子里尽是疑惑。 大庭广众之下,她为何要与赵芊芊演这一出戏? 就不怕传出个嚣张跋扈的名声? “啪!” 江霆骁听得那声响亮的巴掌声,身子跟着一抖,“这女人,演戏而已,下手可真狠!” “白悠悠!!!” 萧怀瑾在白悠悠动手之时便快步往这边而来,但还是慢了一步。 看着赵芊芊白皙的面庞之上五个小小的手指印,那张脸红肿之中夹着点点青紫,心一瞬间都揪了起来。 他上前将踉跄着站不稳的揽芊芊搂在怀中,猩红着眸子狠厉地怒视着白悠悠,“白悠悠,芊芊如何你了,你竟然动手打她!” “哼,她敢喜欢你,打她都是轻的!” 白悠悠双手环胸,下颌高抬,一副嚣张跋扈之态。 躲在萧怀瑾怀里的赵芊芊听到系统‘滴滴滴’的声音,目露喜色。 动了动了! 那颗红色的小心心终于动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声音,茶言茶语地说:“萧公子,别怪白小姐,她就是听说你同我交好,太生气了,所以才会一时冲动你别怪她,好不好” “我与谁交好是我的事,她有何资格干预!” 萧怀瑾垂目,看见她那双泪水盈盈的眸子,心中更是怜惜不已,“你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替她开脱,怎的这般傻。” “白小姐秉性不坏的,只是年纪尚小,还不知事罢了。” 白悠悠听着她茶里茶气的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赵芊芊偷偷朝白悠悠眨巴了一下眼睛,拽了拽萧怀瑾的衣袖,轻声道:“我们回去。” 萧怀瑾温柔地说了一个‘好’,再抬头时,厌恶地瞪了白悠悠一眼。 “希望白小姐以后不要打着萧某的名义欺负人,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 “我如此真心待你,你怎能这般对我?” 白悠悠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故作伤心欲绝地捂着胸口,脚下一个趔趄,“既然你如此绝情,往后再不复相见!” 她说罢,捂着脸哭唧唧的跑开。 等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白悠悠站直身体,拍了拍手。 大功告成! 一旁看了全过程的秦苒满眼小星星地盯着她,“白小姐。” “秦小姐有事?” 白悠悠警惕地往后退了三步,与她保持安全距离。 “没事,就是” 秦苒一边说一边热切地向前走近几步。 赵芊芊之前帮了自己一回,又付了酬劳,白悠悠才愿意牺牲自己的声誉帮助她。 这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秦小姐,我今日还有事,再见!” 白悠悠转身时,看见漫步而来的江霆骁与陆怀真。 对上江霆骁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无语地撇了撇嘴。 赵芊芊不是说这神女湖冬日没什么人么,怎的又是秦苒,又是这二人。 “闲王,江世子。” 陆怀真朝她颔了颔首,随即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江霆骁嘴角噙着讥讽的弧度,“白小姐唱的一出好戏啊,这城南班子的花旦怕是都得让位给你来当了。” “江世子编得一手好故事,何不去了城南的戏班子编曲去。” 白悠悠斜了他一眼,毫不示弱地出言讥讽回去。 江霆骁也不恼,勾唇邪魅一笑:“江小姐会唱戏,在下会编曲,不如咱俩合作一把,去开个戏曲班子如何?” “不如何,我可唱不了你编的戏。” 白悠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咳咳咳咳” 陆怀真捂着嘴一阵咳嗽,打断了二人的针尖对麦芒。 “霆骁,江姑娘是女儿家,你别太唐突了。” “你瞧她有点女儿家的样子吗?” 江霆骁嗤了一声。 “癞痢莫说光脑壳,我也没瞧出你身上有一点男子的气概胸怀。” 白悠悠回呛了他一句,在同陆怀真说话时,态度软和了许多,“闲王殿下,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江霆骁看着白悠悠离去的背影,嘿了一声,“这丫头,怎的还两副面孔呢。” “你多大了,还跟个小姑娘逗嘴。” 陆怀真斜瞥了他一眼,抬步向着湖边的小船走去。 江霆骁跟在他身后,想起昨晚卢掌柜来禀报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那日她一身的泥巴是怎么摔的么?” 陆怀真声音淡淡:“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江霆骁笑的开心,“她是从我寻宝楼后院爬墙摔的。” “听卢掌柜说,她那个三哥准备是坑她一笔的,结果那小丫头借口上茅房,直接拿了个梯子翻墙跑了她那个三哥没钱付账,还去咱们必赢赌坊借了两千两的印子钱。” 江霆骁哈哈笑道:“这丫头,可真是个送财童子呢。” 陆怀真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但唇角却微微翘起。 “簪花楼的金银匠不足,你再安排两个过去。” “好。” 江霆骁眉眼弯弯,“这挣银子,可比那些个人天天将命挂在裤腰带上争那个位置快活多了。” 两人上了早就租好的游船,小厮燃了银丝碳,又将一早准备的茶壶放在炉子上。 屏退了下人,陆怀真轻声问道:“给镇国公的粮草可悄悄送过去了?” “只要商队半路不出什么变故,过几日镇国公应该就能收到了。” 江霆骁从桌上的碟子里抓了一小把瓜子,磕了一颗,笑着打趣他,“这陆六自己怕是都不知道,当日随手丢的一块米糕,竟给镇国公府救了一个钱袋子回来。” “先有恩,才得果。”陆怀真笑,“若不是他,哪有今日的我,怕是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陆怀真入了无人之地,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喉咙也不痒了。 他拎起桌上‘汩汩’冒着白热水汽的茶壶,倒在瓷白的茶盏里,推至他面前。 江霆骁放下手里的瓜子,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淡淡茶香在口腔弥散。 他放下茶盏,敛去一贯的漫不经心,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便是有恩,你这一年相还也足以抵了,镇国公功高震主,那人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当真要趟这趟浑水?” 第44章 这搅家精怎么连这事都知道? “我本就孤身一人,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陆怀真一脸无所谓,“你若是担心,日后你我不必再往来。” 他是先帝的遗腹子,丽才人生下他之后不久,当今以先皇托梦为由,让众妃嫔妃陪了葬,是丽才人的乳娘将他抚养长大。 只是在他十三岁那年,他在国子监中露了锋芒,抢了太子的风头,便被太子设计陷害偷窃先皇后的遗物。 嬷嬷为了保他,扛下所有罪责,被皇帝处死。而他,也得了个御下不严的罪名,罚了三十廷杖。 之后在太子的授意之下,宫人见风使舵,连口干净的水都不给他喝。 他饿了七日,拖着溃烂发脓的身体,几乎是一路趔趄着爬出的宫殿。 那日幸好遇到随镇国公夫人一起进宫的陆家六郎,他给了自己一块米糕,之后还托人偷偷给他带了不少金疮药,他才得以存活。 可惜镇国公不想反,他要是想反,他陆怀真定第一个支持。 “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霆骁自嘲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家的那些个腌臜事,我巴不得我爹被罢官削爵,株连九族,都一起下去给我娘陪葬!” 陆怀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拎起茶壶给他杯子里注了半盏茶汤。 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 威宁伯府这几年都没出什么有用之才,也就靠着承袭爵位来保地位。 可惜,无权无势,只有没落的下场。 为了维持伯府表面风光,这一代的威宁伯娶了江南胡家独女为妻。 胡家乃商贾之家,胡氏女当初成亲之时十里红妆,风光了好一阵。 威宁伯心中早有佳人,娶胡氏不过是权宜之计,新婚不足一年他便将佳人接入府中。 胡氏得知真相,整日以泪洗面,最后郁郁而终。 现如今的伯府夫人便是永宁伯当初的心上人,生了一子一女,若不是永宁伯府的老夫人良心未泯,这世子之位也落不到江霆骁的头上。 去年老夫人去世,这些人便再也不遮掩自己的觊觎之心,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相比较起来,陆怀真觉得自己比他还要幸运一些。 毕竟,现在已经没人将他这个随时都会死掉的人当回事,没人日日想着算计他。 船舱外,小厮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邱会长到了。” 小船船身一沉,船桨划破平静的湖面,‘哗哗’几声轻响,船只随波离岸。 天气乍暖,荒草堆中,白雪悄无声息消融。 白悠悠回了府中,没过片刻,赵芊芊顶着一张红肿的面颊喜滋滋快步而来。 坐在白悠悠的房中,她将刚刚兑换出来的肥皂方子豪气冲天地拍在桌上。 “未来的富婆,收好。” 白悠悠将薄纸拿了起来,一目十行,粗略的看了一遍。 确实是肥皂的方子,连每一步如何操作都详细记录在册。 她抬眸看向赵芊芊,“你可抄了一份?” “你是信不过我?” 赵芊芊美目瞪大,噘着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了给你便给你,我又岂会做那等小人行径,私自誊抄。” “不是,你误会了,我是说,你要不要将这个方子抄写一份。” 白悠悠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解释。 “不用,我家人都视金钱为粪土,自诩百年清流世家,绝不会沾染铜臭半分。” 赵芊芊说这话时分明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白悠悠失笑。 “回头我开了铺子,给你两成的分红。” “别给我了,挣了银子,给你外祖买粮草。” 赵芊芊摆了摆手,自己拿了一颗杏仁果脯塞进嘴里,咀嚼的动作牵扯到了面颊,疼得她捂着脸‘嘶’了一声。 她吃着果脯,含糊不清道:“听我爹说,国库空虚,朝廷拨过去的粮草根本就不够那几十万大军支撑三月。今年天气严寒,若是边疆来犯,怕是不知道又要死多少将士。” 白悠悠垂下眸子,看着手中的肥皂方子,抿了抿唇。 她脑子里也模糊地想起书中似乎有这个情节描写,不过只被寥寥几笔一带而过。 她有些无奈。 便是知道,现在也无法做什么去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赵芊芊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赶紧试试,成功了记得送我几块,我帮你去贵女圈子里吆喝吆喝。” 白悠悠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行,出了第一批,都给你。” “那我回去了,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被我娘知道了,估计又要念叨什么女德女诫了。” 赵芊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白悠悠看了下方子上的所需之物,立即让小橘悄悄去准备。 陆氏院子里有个小厨房,不过一直没用,这次倒是可以派上用场。 半下午时,白燕朗早早回来,手里还提着聚福楼的招牌糕点芙蓉糕。 他满面笑容,“悠悠,看爹给你带什么来了。” 白悠悠斜眼瞟了一眼,神色淡淡:“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 白燕朗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差点就地破碎。 “你这说的什么话,”他笑容不减,舔着脸坐在椅子上,将手里提着的糕点放在桌上,“爹今日反省了一天,知道以前偏心你妹妹冷落了你,爹痛定思痛,决定以后要好好补偿你。” “哦,那我拭目以待。” 白悠悠语气依旧淡淡。 昨日还骂她搅家精,今日就提着糕点上门忏悔,鬼都知道里头肯定有坑。 “爹是真的想弥补你。”白燕朗语气诚恳,“往后爹对你与你妹妹定然一视同仁。” “当真?” 白悠悠满目狐疑。 “自然,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白燕朗呵呵笑着,白悠悠却暗自撇了撇嘴。 还什么时候骗过,他对原主,那可是一回实话都没有过。 “你既然说一视同仁,那你之前给了五妹妹一间成衣铺子,那现在是不是得补我一间?” 白燕朗:“” 他微微一愣。 这搅家精怎么连这事都知道?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呃,爹手上私产也不多,成衣铺子只那一间。你若是想要成衣铺子,回头等我手头攒够了银子,再给你开一间。” 第45章 看来是老奴还没教得好五小姐 “嗯,我知道。等有时间,等发俸禄,等我有钱,等到以后,你再等等,再等两年,早晚一天,本来打算,你要放心,你要相信” 白悠悠一口气不带喘的说完,最后问他,“爹,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小橘拿着鸡毛毯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架子上的灰,嘴角死死抿着,一张脸憋的通红。 白燕朗呐呐地‘啊啊’了两声,此刻屁股下的椅子像是长了钉子。 他赶紧站起身来,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等你” 搪塞的借口都被白悠悠给戳破了,他剩下的空口白谈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尴尬一笑,“呃呵呵,爹想起来还有一些事还没处理,改日再来看你。” 活像是被狗撵着一样,出门时,将一只脚踏进门槛的陆氏给撞翻出去。 “哎哟!” 杨麽麽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的后背,主仆二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被狗撵了啊?走路不看路的。” 陆氏一见是白燕朗,气就不打一处来,抻了抻自己的衣摆,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饶人了!” 白燕朗想起这些时日被她生的闺女怼的数次都哑口无言,火气也难压。 “教个闺女,跟你一样是个铁齿铜牙的臭德行!” 骂完,重重拂袖,从陆氏身边越了过去。 “我呸!” 陆氏双手叉腰,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我儿聪慧至极,能言善道,说不过别人,还怨起别人长了嘴了?” “什么东西!” 她气不过,又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 白悠悠从屋内走出来,眸底尽是暖意,“娘,别生气,爹是被我给气走的。” “娘知道。” 陆氏一见自己的宝贝闺女,脸上立马扬起笑来,她拉着白悠悠的手捏了捏,得意道:“看他要吃人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在你这吃了瘪,不然我才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呢。” “夫人,您刚刚都没看到老爷那张脸,就跟书中那什么变色的虫子一样,可精彩了。” 小橘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像是读话本子时般绘声绘色的将之前的事都说了一遍。 陆氏听着乐不可支,她将纸包打开,露出里面的芙蓉糕,一脸嫌弃。 “我儿说的好,他提这么点东西来,就想与你重修父女之情,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杨麽麽给她倒了盏茶,旋即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既然他说要一视同仁,那铺子也必须补上才行。” 陆氏拿了一块糕点给身后的杨麽麽,“这糕点也不能浪费了,咱们分了吃了。” 几人吃了糕点,陆氏这才想起小厨房的事。 “悠悠,小厨房娘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想作何用?” 白悠悠拍了拍手,糕点有些甜腻,她喝了口茶压住了那股腻味。 她将那张方子拿出来递给陆氏,“娘,我得了一个皂角方子,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用这个法子去赚银子。” “你这孩子,可是手头缺钱了?” 陆氏接过方子,没看,却一脸心疼地道:“没钱了就跟娘说,娘是没有乔氏会捞钱,但娘每月的月银都攒着呢。” “娘,您可别小瞧了这个方子,做好了,能赚不少银子的。到时候银子都给您,您坐家里只数钱就行。” 白悠悠的话可没一点水分,陆氏却当她是开玩笑,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这丫头,赚银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口说无凭,等我做出来了,您就知道了。” 白悠悠卖了个关子。 晚间时,负责出门采买的丫鬟终于回来。 白悠悠看了下,都是些易得之物,并不复杂。 小橘扒拉着贝壳,有些不解,“小姐,用这些东西当真能做出你说的好用的皂角么?” “试试就知道了。” 白悠悠将东西收拢起来,叮嘱小橘,“这可是你家小姐的发财大计,不能给别人说。” “奴婢保证,就是打死也不说。” 小橘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娇俏可爱。 白悠悠掐了一下她肉嘟嘟的脸颊,打趣着道:“等小姐我发财了,就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以后给你找个好人家,当个好命的富贵夫人。” “小姐真好!”小橘大大咧咧,不羞不说,反而还眯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脸兴奋,“那奴婢可就等着小姐发财啦!嘻嘻~” 小橘是九年前陆氏去大佛寺上香的路上捡到的,那时她刚刚三岁,被人丢在路边,瘦骨嶙峋,已经奄奄一息。 陆氏不忍,将她带回来,照大夫的话,让人用羊乳一点一点喂养了小半年,才将她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等她好了,陆氏便让她给白悠悠当个伴。 两人虽是主仆身份,但白悠悠与陆氏并未真的将她当做丫鬟,她也没有签什么卖身契,还是良民的身份。 同陆氏吃了饭,让陆氏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陆氏同杨麽麽站在小厨房内,看着她用木炭将贝壳烤干之后,又拿个石臼捣碎。 小橘将烧好的草木灰用木盒给装了起来,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小橘,将猪油炼出来。” 小橘听话的开始将买来的肥猪肉切块,熟练的生起小火开始熬炼。 厨房里很快弥漫起猪油的清香。 陆氏闻着香味,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杨麽麽对于白悠悠一系列的筛选过滤,苍老的眸子里也满是好奇。 白悠悠一阵忙活捣鼓,小脸染上一层健康的红润,鼻尖之上隐隐渗出一层热汗。 偏房中,白夭夭闻到猪油香,一阵疑惑。 这陆氏不是一向节俭,这会怎么用起小厨房来了? 她悄悄推开门,刚刚鬼头鬼脑的猫着身子出来,便见钱嬷嬷站在廊檐下的暗角处,和蔼地看着她笑,“五小姐,幽娴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 “钱、钱嬷嬷” 白夭夭小脸一白,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钱嬷嬷表面笑的可亲,可她的戒尺落下时,自己全身像是针扎皮肉一般的疼痛。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出丁点的伤痕,她连告状都没有由头。 “看来是老奴还没教得好五小姐。” 第46章 不借,这银子给你花 钱嬷嬷转身时,那把三尺长的深褐色戒尺露了出来,“那便有劳五小姐再站两个时辰的规矩。” “钱、钱嬷嬷,我错了,饶我这回可好?” 白夭夭双腿发颤,身子摇摇欲坠。 今日站了一天,小腿酸胀抽筋,若是再站两个时辰,怕是明日连路都走不了。 她赶紧拿出二两银子塞给她,“嬷嬷辛苦了,这点银子您拿去喝茶吃酒。” 钱嬷嬷收了她的银子,唇角笑容愈发和蔼,“既然五小姐知错,那便站一个时辰。” 白夭夭脸上笑容一僵,宽袖下的手死死攥紧。 收了她的银子,居然还要罚她,她现在恨不得上前去撕了这个老虔婆。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多谢嬷嬷。” 钱麽麽看着她的背影笑的和蔼。 四小姐之前说了,要是五小姐给银子打赏,照收不误。 来这不过几日,便已经得了五两银子的赏钱。 这一趟,当真是值了。 院子里猪油清香飘溢,陆氏与杨麽麽看着白悠悠捣鼓了一晚上,终于见到了一堆淡黄色黏糊糊的东西出来。 白悠悠将做好的肥皂倒在一个长方形的木盒之中,旋即找了个竹篓来,将木盒随同竹篓一起吊在房梁之上。 “这就成了?” 陆氏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她可是亲眼看见一罐猪油怎么变成这般的,惊讶的合不拢嘴。 “嗯,等风干之后,第一个给您用。” 这肥皂第一次做变成功,还是得益于赵芊芊给的方子,上面的步骤,比例十分详细。 明日是得去万宝楼取海棠花簪,白悠悠趁着睡觉之前,又画了两幅首饰图样。 她这次画的是造型各异的梅花璎珞头面,此时正值冬季,梅花应景。 早上,白悠悠囊中羞涩,舔着脸悄悄问小橘借了十两银子。 小橘抱着自己的钱袋子,大方的将银子给她,“不借,这银子给你花。” “行,回头我赚了银子,十倍奉还。” 万宝楼的掌柜看见她,恨不得将她当做财神爷也供起来。 “姑娘,你来了。” 掌柜的热情地将人引入店内,迫不及待地将熬了一个通宵才做好的海棠花簪拿了出来。 “您瞧瞧,可还满意?” 他捧着雕龙画凤的锦盒,笑吟吟地看着白悠悠,丹凤眼底满满自信。 做生意他也许比不得簪花楼,但这金银匠的手艺他自觉不比簪花楼的差。 “不错。” 白悠悠看着锦盒内,做工精致细腻,每一朵花瓣都栩栩如生的海棠花簪惊艳不已。 比她预想中的更好。 “掌柜的费心思了。” 她将簪子拿了起来,海棠花簪上几缕流苏顺势下垂,轻轻晃动。 “姑娘谬赞。” 得了认可,掌柜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还是姑娘的图样好,不然我也做不出如此精美的花簪来。” 白悠悠朝一旁的小橘抬了抬下巴,小橘会意,从袖口之中掏出一叠纸出来。 她语气认真道:“掌柜的,这是我家小姐这些时日的呕心力作。” 掌柜的接过,逐一翻看,见是两套完整的梅花头面图,激动的手都在抖。 “此时正是梅花开放之际,这梅花头面若是出世,定能一鸣惊人!” 他收了图纸,连忙走去柜台前,重新拟定了一份分红协议。 先前店铺亏损,他店里也养不起人,便都辞了,现在,他想着得赶紧将那些人给请回来。 “那日不知姑娘本事,这才托大占了便宜。”写好了协议,他签字摁了手印,双手将毛笔递给白悠悠,“这是我重新拟定的协议,姑娘别推辞。” 白悠悠走过去一看,微微有些诧异。 世人皆说商人逐利,这掌柜的竟给了自己五成的红利。 “掌柜的,我就出了图样,这五成多了。” “不多不多,你设计图样,我出手艺,咱们合作才公平不是。” 掌柜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若是没有你这图样,我就是手艺再精湛也没有发挥之地。” “你不知道,若不是你前几日拿来的图样,我这祖传基业可就要败我手中了。” 他这般做,就是想彻底将自己与白悠悠绑在一根绳上。 不单说镇国公府,就是永宁侯府这个参天大树,都不是他所能攀附的。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若是错过可就是傻子了。 白悠悠想了想,还是摇头,“五成多了,改成四成。” 掌柜的刚过而立之年,笑起来时两眼弯弯,“我爹在世时常常教导与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可惜我是个不成器的,这些年没壮大家业,还败了许多。 多出的这一成,就当是我捐献给边疆那些将士的,回头麻烦姑娘买了粮草替我送给镇国公就好。” “掌柜的高风亮节,虚怀若谷,在下佩服。” 白悠悠闻言,也不推辞了,拿着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已至午时,掌柜的想请她用饭,白悠悠委婉拒绝。 “这海棠花簪多少银子?” “说这个作甚,回头在分红里面扣了就是。” 掌柜的将锦盒直接塞给她,知道白送她不会要,干脆就另寻了一个说法。 白悠悠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也没有占别人便宜的习惯,“行,那就在分红里面扣。” 早上还借了小橘十两银子,现在没花出去。 刚出门,小橘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白悠悠瞧着巷尾处有个卖馄饨的摊子。 “走,小姐请你吃馄饨。” “谢谢小姐。” 小橘抱着锦盒,跟在她身后,走路一跳一跳,嘴角咧到了后脑勺。 卖馄饨的是一对鬓边染了些许白发的夫妻,远远的便能闻到高汤的浓香。 小橘快了白悠悠两步过去,占了一张空桌。 此时正午,吃馄饨的人不少。 老汗拿着抹布擦拭着桌面,脸上堆满了褶子,“两位小客官,可还是老规矩?” “嗯,大碗的,两碗。” 白悠悠看周围的人吃的香,想来这家馄饨味道应该不错,豪气的点了大碗。 “老婆子,大碗馄饨两碗!” 老汉扬着声音朝忙着下馄饨的老妪喊了一句,又忙不迭地去洗木盆里的碗筷。 第47章 我只是年龄小,又不是傻 忽地,一旁的桌子上,有个埋头苦吃的小胖子闻声抬起头来。 看见那人时,黑漆漆的眸子里顿时一亮! 白悠悠与小橘坐在椅子上,等着吃热气腾腾的鸡汤馄饨,一个身着墨绿色锦袄,体型圆乎乎的男子端着海碗做到她身旁。 “小四,你也来吃馄饨呢。” 小四? 白悠悠瞧着面庞跟白面馒头似的男子,瞧着他面颊两边的小梨涡,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 她外祖家的表姑家的二小子祁连,她属京城第一纨绔,这人位居第二。 他爹现在是户部侍郎,她娘与陆氏是手帕交,白悠悠与他青梅竹马,小时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的事两人没少干。 “我前几天被罚了禁闭,今天才解禁,正准备吃了馄饨去你府上找你呢,没想到咱俩心有灵犀,在这就碰见了。” 他年龄与白悠悠相仿,白悠悠四月,他五月,说起来他该喊白悠悠姐姐的。 小时候还跟着屁股后面甜甜地喊姐姐,后来知事之后便怎么也不喊了,只喊她小四。 祁连一张圆脸,笑起来时露出两边的小虎牙,梨涡若隐若现,人长得白白胖胖,看起来憨态可掬。 “你又干了什么气到表姑了?” 印象中,她那个表姑性子温软,从不轻易发脾气,若非祁连做了过分的事,她定然不会轻易罚他禁闭。 祁连撅了噘嘴,“没干什么啊,就是夫子授课时,我悄悄偷看话本子被发现了而已。” 坐在他身侧的小厮听着忍不住说道:“少爷,您将四书五经的封面撕了贴在话本子上,夫人不气才怪呢。” 白悠悠‘哦’了一声,拖长音调,“怪不得表姑生气呢,你这做的也太过了。” “可我就是不喜欢读书啊,我一看到那些之乎者也,我就脑袋发晕想睡觉。” 祁连满脸无奈,“家中有大哥呢,我又不准备走仕途,读那么多书作甚。” 白悠悠脑子里翻出了以前的记忆,撑着下巴看他,“你还真想准备长大以后做商户啊?” “商户有何不好的。” 说起这个,祁连就眉开眼笑,“我周岁时抓的可是算盘,自然得秉持幼时之志。” “那你算术可学好了?”白悠悠忍不住失笑,“想做商贾,这算术可是第一重要。” 祁连的小厮嘴快道:“表小姐,我们少爷六艺之中,也就唯有算术这门课得了甲。” “那可不,”祁连抬起圆润的下巴,一脸得意,“族学之中,算术得甲的也就唯我一人而已。” 白悠悠瞧着他不可一世的样子,有意打击一下他的盲目自信,“你说你算术好,那我考考你。” “行啊,你尽管出题。” 白悠悠挑了个鸡兔同笼的经典题,没想到他没用三分钟便答出来了。 这算术天赋简直惊人! 如此人才,白悠悠可不会轻易放过,她抬起胳膊搭在祁连的肩膀上,苹果肌笑出两个弯月,“表弟啊,表姐有个暴富计划,你可有兴趣参与?” “小四,你身上又没银子了?” 祁连捂着自己腰上的墨绿色荷包,一脸防备地盯着她,“我身上也没多少银子,你可别打我主意。” “我不找你借银子。” 白悠悠收回自己的胳膊,白了他一眼,“我是想聘请你当我的账房总管,以后跟着我干。” 祁连抬头看了看艳阳的天,小声嘀咕,“天还没黑啊,怎么就开始做梦了呢?” 小橘接过老妪做的两碗馄饨,一碗放在白悠悠面前,“小姐,你现在说什么表少爷也不会信,还是先填饱肚子。” 她将勺子递给白悠悠,“趁热吃。” “我也想信啊,”祁连抿着唇,一脸无辜,“但我只是年龄小,又不是傻。” “你现在不信可以,等你信了,随时来找表姐,账房大总管的位置表姐会一直给你留着的。” 白悠悠拍拍他的肩膀,拿着勺子低头开始吃着馄饨。 熬的浓香的鸡汤,皮薄肉多的馄饨在口腔之中漾开,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这么良心的商家,活该他们财源广进。 祁连没将她的话当回事,白胖的手抱起海碗‘咕咚咕咚’,几大口就将碗里的鸡汤喝进肚子里。 “嗝!” 他打了个嗝,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帕子胡乱抹了一把嘴。 “小四,好久没去过老街了,一会咱们去老街看看呗。” 白悠悠脑子里瞬间翻涌出有关老街的记忆。 老街在京城的北门那,也称之为黑市。那边有不少人摆地摊,卖些字画古玩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若是眼力够好,还能挑到名家真迹或是淘到珍宝。 “好啊。” 白悠悠身无分文,但正好无事,可以去亲眼见见那条淘宝街。 祁连付了馄饨钱,等他们吃完,乘坐着白悠悠的马车去了老街。 城北这边住的都是普通商户农户,不少百姓挑着担子卖些自己做的小玩意。 这一条街都是各种露天摆的摊位,叫卖声、杀价声不绝于耳。 “荷包看紧了,别像上次那样遭人偷了。” 祁连的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小孩嬉闹着朝他们冲撞而来。 祁连眼疾手快,将白悠悠朝着自己这边一拉,躲过了那两个脏兮兮的孩子的手。 白悠悠低头,见自己腰间的荷包上几个一个黑漆漆的手指印,心有余悸。 此地能称之为黑市,自然鱼龙混杂,是那些三教九流厮混的好去处。 “上次钱包丢了还哭了鼻子的,怎么不长记性呢。” 祁连嘴上这般说着,还是尽量用自己圆滚滚的身子为她挡着周边拥挤的人群,视线在众摊位之上快速逡巡而过。 突然,他眼睛一亮。 他伸手拉住了白悠悠,在一身着灰衣,头发胡子凌乱的老者摊前停了下来。 “来来来,小客官,只管挑,老朽保证价格童叟无欺!” 老者坐在小马扎上,看见有肥羊上门,立刻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拔掉嘴里的竹签子,笑呵呵的同他们道。 祁连蹲下身子,在他摊子上扒拉着,最后扒拉出一个笔洗和一方破旧的几乎不能用的砚台。 “这两样多少银子?” “小客官眼光真是毒辣呢,你这手中的笔洗与砚台可都是大家所用之物——” 第48章 铁公鸡拔了毛 祁连出言打断他,“直接说个价格。”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呵呵,小客官爽快,老朽也不要多,便给个五十两。” 祁连立马将手中的东西放了回去,作势要走。 “诶诶诶,小客官,别急啊。” 难得上门了一个肥羊,老者可不想错过,他连忙起身喊住他,“你若觉得不合适,可以给个你觉得合适的价嘛。” 白悠悠想看祁连出多少,只见他伸出五根胖乎乎的手指头,“五百文。” 白悠悠都惊呆了。 这可真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呢。 一两银子一千文,人家开价五十两,这货竟给了半两银子。 这价杀的,对于一个买东西拉不下脸皮跟人砍价的人来说,简直是吾辈楷模! 老者一听价格,顿时黑了脸,“你这小子,我这可是前朝大家之物,你竟开口五百文。我看你不是诚心买,是来诚心捣乱的?” “自然是诚心买的。” 祁连一点都不觉得心虚,反而气定神闲地抻了一下衣袖,“但是您也别觉得我年纪小,便想着诓我,这东西价值几何,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老者挑眉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年纪不大,竟不似以前那些富贵少爷好骗。 他又懒散地坐回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朝那个笔洗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两样五两银子,要你就拿去。” “六百文,您要卖,我就拿了。” 白悠悠简直对祁连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要是她来杀价,估计最多杀一两,还心虚。 老者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你这小公子,哪有你这般杀价的。” “就六百文,不卖我走了。” “你走你走,六百文怎么卖,你这个小公子,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老朽留啊。老朽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孙儿,可都指望着老朽一人呢。” 老者红了眼眶,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祁连看着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加了价,“我给您一两银子,但您将这个也给我。” 他拿了笔洗和砚台,又将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鼻烟壶拿了过来。 老者一看他拿了那个鼻烟壶,眉毛一挑,这回不卖惨了,唇角反而扬起笑来。 “你这小公子,年纪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小。跟老朽磨了半天嘴皮子,就是为了这铜胎画鼻烟壶的。” 被人拆穿心思,祁连笑得更加灿烂,“您老这是放个鱼饵在这,专门钓人上钩呢。” 白悠悠听着两人交锋,这才恍然大悟。 这一个放个鱼饵在这钓鱼,愿者上钩,一个是看到鱼饵,却故意声东击西。 她这个小表弟,可真是天生的商人料。 老者哈哈大笑,“你这小公子年纪小小,眼神倒是犀利的很。” “您老要是去南曲班子,那定是个名角。” 祁连朝他竖起大拇指,将之前挑的笔洗和破砚台随意丢给了祁山,自己解开荷包付了六百文钱。 白悠悠跟着他往前走,忽地听到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老赵头,最近生意如何?” 白悠悠拽住了祁连,往回走,站在老者隔壁的摊位前,示意祁连挑东西。 祁连余光朝着刚刚老者的位置瞟了一眼,又抬眸看了白悠悠一眼,听话的在摊子上挑着东西。 “你小子,听说最大鱼上钩了?” 周围吵吵闹闹,白悠悠竖起耳朵,全神贯注才勉勉强强听到这句话。 什么大鱼? 什么上钩? 那人在老者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老者一脸的不赞同。 “你既想做,老朽自然不会阻拦你的发财之计,但老朽年纪大了,只想图个安稳,了此余生。” 那个被白慕辰称作李兄的人,嘲笑了老赵头几句,便大摇大摆离开。 白悠悠记得这人,特别是鼻子上那颗苍蝇大小的痦子特别引人瞩目。 但今日的他,鼻子上的痦子没了,脸色也白皙了些。 白悠悠在那人视线转过来时,赶紧转过头。 想到白慕辰高价买的文房四宝,她挑了挑眉。 她的好三哥这是被人设了局,当成了散财童子了呢。 白悠悠扯了扯祁连的衣袖,“走,咱们再去前面看看。” 祁连什么都没问,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都没什么想问的?” 对于他如此镇定,白悠悠有些诧异。 好奇是人之天性,他如今也不过才十三,竟能如此老成。 祁连咧嘴一笑,“你若想我知道,我便是不问,你也自会告知。可若是你不想我知道,便是我开口问了,你还要费脑子编个理由敷衍我。何必呢?” 白悠悠闻言,脚步顿了一下。 这等豁达通透的心性,有些人活了一辈子都悟不透。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表弟今日一言,叫表姐茅塞顿开。” 祁连挑眉一笑,“那小四准备怎么感谢我?” 白悠悠抬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臭小子没大没小,喊表姐。” “想得美,小四小四小四” 祁连哈哈大笑,一叠声的喊了好多了声,边退边喊。 一路上,白悠悠瞧见不少做工精致的头花还有一些手工物件,奈何囊中羞涩。 “喜欢哪个?”祁连拦住那个货郎,侧头看着白悠悠,“小爷我今日大方一回,送你了。” 能让他出银子送礼,小橘跟祁山双双惊奇地望向他。 铁公鸡拔了毛,可不稀罕么。 白悠悠想起这货从五岁时,便让表姑给他做了只木箱,他的钱一毛不花,全都存在了那个木箱里。 每次出门时,必是蹭原主的。 她也没客气,在货郎的担子里挑了两对做工小巧精致的珠花。 祁连痛快的付了铜板。 小橘收到白悠悠给的珠花,高兴地合不拢嘴,“多谢表少爷。” “小小珠花而已,算不得什么。”祁连昂首挺胸,气势傲然道:“等小爷我长大挣银子了,给你们买更好的。” 白悠悠揶揄地看着他,“你不是号称神兽貔貅的么,今日怎的这般大方?” “对于你这种月月光的人来说,怎会理解我的未雨绸缪?若我不提前攒钱,以后做生意的本钱从哪来?” 第49章 滴水之恩,该哗啦哗啦相报。 祁连下颌微抬,神色得意道:“我已经托牙行的人去帮我相看铺子了,等寻到了合适的门店,我准备开一家成衣铺子。” 他说完,又讨好地看着白悠悠,“小四,你定会来给我捧场的?” 原是这般? 白悠悠看着手里的珠花,哭笑不得。 “果然天上就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小橘也明白过来了,顿时手里的珠花不香了,她纠结了半晌,才肉痛地道:“表少爷,等你开业了,奴婢会去扯一匹麻布,你届时可得给我便宜点啊。” “一定一定。” 祁连也不嫌弃,高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便是不买也没关系,你来给我捧场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祁山抬头望天,死死抿着唇角。 他们几人从小玩到大,小橘的性子就跟自家公子如出一辙,不该花的银子绝不会多花一文。 从少爷主动提起给她们买东西时,他就知道少爷的东西不那么好拿。 果然,应验了! 夕阳慢慢西斜。 逛完老街,祁连坐着白悠悠的马车回到之前卖馄饨的地方。 “小四,过两日我再来找你啊。” “好。” 白悠悠朝他点了点头,吩咐车夫回侯府。 青石路上,马蹄声‘哒哒’响起。 白悠悠与小橘逛了大半日,两人累得靠在车壁之上眯着眼打瞌睡。 “砰!” “砰!” 两人睡的正香呢,突然马车骤停,两人一头栽了下去,脑袋重重磕在车壁之上。 “嘶!” 白悠悠与小橘两人捂着脑袋,疼的眼里飚起了泪花。 车夫战战兢兢,颤抖着声音解释道:“四小姐,是有人突然扑到路中间,小人不是故意的。” 白悠悠挑开帘子,身子探出马车,见路中间有个灰衣男子正同一个穿着黑衣破袄的中年男子争论着,一旁还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躲在灰衣男子身后,身子瑟缩发抖。 “这是你的亲亲生女儿,你怎能狠心要将她卖去青楼任人糟践!” “老子不卖她,你给老子银子买酒喝?” 黑衣打着满身补丁的中年男子呲着一口大黄牙,朝着一旁吐了一口,“你今日给老子二两银子,老子就不卖这个赔钱货。” “我娘重病在床,如今连药都喝不起了,你还一天天想着去赌,你当真非要将我们逼死才罢休吗!” 灰衣男子攥着拳头,双目猩红,蜡黄的脸上满是绝望。 小姑娘惊魂不定,两条腿不停地打着颤,双手死死拽住男子的衣裳,嘴唇苍白一片,“爹,不要卖女儿,女儿可以绣帕子换钱,给您买酒喝的。” 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白悠悠跳下马车从人群之中挤了进去。 刚刚听到声音,她就知道是那日在寻宝楼给她垫背的好心少年。 “这人可真够狠心的,这么大的闺女,竟想着卖去青楼。这青楼是什么地方,去了一辈子可就毁了!” “是啊,又不是到活不下去的境况,何至于到了卖闺女的地步。” 周边倒是有不少认识他们家的,一个个交头接耳,目露怜悯。 “梁家当初良田千亩,家产无数。这梁秀才也是命苦,摊上了这么个爹,将家里家产都败光不说,现在连亲闺女都不放过,简直没有人性!” “是啊,这梁秀才可怜的很,家里老娘病重在床,一家子全靠他卖点字画维持生计,还得照顾年幼的弟妹。” “多好的一个孩子,年纪轻轻就是秀才,这要是托生在我的肚皮里,我恨不得当小祖宗供着。” 病重的娘,好赌的爹,年幼的弟妹,破碎的他 白悠悠将周围人的话都听进耳朵里,顿时都有些同情这个消瘦的少年。 滴水之恩,该哗啦哗啦相报。 白悠悠秀眉微蹙,心中快速盘算着能如何帮他一把。 不可能直接给银子,若是他那个好赌的爹尝到了甜头,定然会像只吸血虫一样扑上来。 再者,救急不救穷,帮困不帮懒,她没有那么多的好心到处泛滥。 想到那些字画,白悠悠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她掏出二两银子给小橘,凑到她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小橘眼睛一亮,忙拿着银子走了过去。 “梁秀才,你在这呢。” 小橘笑吟吟道:“我家公子特别喜欢你的字画,今日去你摊子上没看到你,特命奴婢来找你定一幅春竹图。” 梁秀才不认识小橘,表情有些怔愣,“请问你家公子是” “我家少爷姓白,乃永宁侯府的少爷,名叫白洛川。” 小橘照着自家小姐的吩咐报上了二少爷的名号,将二两银子递给他,“这是买画的银子,我家公子说,等过七日,他来取画。” “哦好。” 梁秀才呆愣愣的接过银子,只是还没捂热,便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不枉费爹从小花重金送你去书院。”他咧着一口黄牙,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如今难得有人欣赏你的画作,你赶紧带着这个赔钱货回去。” 在他转身离开时,一直揪着梁秀才衣摆的小姑娘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双腿发软,跌倒在地,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大哥,爹这次的银子花完了肯定还要卖我,我该怎么办啊?” “大哥绝对不会让他卖了你的,”梁秀才将妹妹搀扶起来,眼底泛着水汽,“放心,万事都有大哥在。” 人群之中,刘婆子手肘上跨了个竹篮,将白悠悠与小橘的举动尽收眼底。 她眼底掠过一道精光,悄悄从人群之中退了出去。 梁秀才朝着小橘拱手道谢:“姑娘,替我谢谢你家公子,今日之恩,梁文昌铭记在心。” 他不傻,自己的画又不是名家大作,还不至于让永宁侯府的少爷求着来买。 “奴婢定替公子转达。” 小橘福身回了一礼,便转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白悠悠早就上了车马车,这会人群散去,马车得以顺利通过。 回府时,陆氏赶紧拉着她进了暖房,一阵嘘寒问暖。 “今日赵家姑娘和太傅府的姑娘一起来找你,等了一下午,刚刚才走。” 第50章 你别是来蹭饭的吧 “她们两人一起来的?” 陆氏帮她搓着冰凉的手,将杨麽麽灌好的汤婆子塞到她手里。 “你什么时候与秦太傅家的小姐交好了?” “是秦苒想跟我交好,但是我不太想跟她玩。” 陆氏一脸骄傲,“我儿聪慧善良,自是讨人喜欢。” 但是她话锋一转,又劝解道:“你若不想与她交好,也别做的太明显,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我知道的娘。” 白悠悠拿过小橘捧在手里雕刻着祥云的首饰盒,将盒子塞到陆氏手里。 “这是什么?” 陆氏摸着手里的锦盒,似是猜到了,眼眶骤然浮上一层水雾。 “快打开看看。” 在白悠悠的催促下,陆氏打开盖子。 一支造型精美的海棠花簪映入众人眼帘,杨麽麽和翠竹都惊呼:“好漂亮的海棠花簪!” “真漂亮,”陆氏拿起簪子,爱不释手,“这簪子得不少银子?” “夫人,这簪子是小姐自己设计的图样,让万宝楼掌柜专门打造的呢。” 小橘在陆氏面前从来都是活泼的,陆氏也是将她当半个闺女看待。 她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白悠悠,“这是我儿亲自设计的?” “嗯,是女儿设计的。” 白悠悠将海棠花簪从她手中拿了过来,簪在她的发髻上。 墨黑的发,配上朵朵如生的海棠花,将寂寥的冬日增添了一份春日美景。 陆氏皮肤白皙,抬手朝自己发髻上轻轻扶了扶,抿唇一笑,真真人比花娇。 白燕朗来时,便是瞧得这一幕,眸光之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他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瞧着陆氏头上的海棠花簪,笑着问道:“今日新买的?” 陆氏又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得意一笑,“我闺女亲自为我画的图样打造的,好看?” “好看。” 白燕朗看了白悠悠一眼,语气之中带着一丝酸溜和惊讶。 “往日瞧着蠢笨,想不到还有这等本事呢?” “您平日不会多花一丝目光在我身上,当然不知我的本事如何了。” 白悠悠冷嗤了一声,“不像五妹妹,每天放的屁您都知道是啥味的。” “就是!” 陆氏于白悠悠,可向来是帮亲不帮理,更何况自家姑娘说的有理。 白燕朗噎了噎,又被怼的面红耳赤。 “粗鄙!” 他重重一拂袖,走到陆氏身侧的空椅之上坐下,拿出一叠百两面值的银票出来放在陆氏面前。 “这里是一千两银票,穆林下聘一事你该准备的也要准备起来了。” 陆氏眸光扫了一眼银票,冷声道:“一千两银子办一千两的事,你之后可别再寻旁的借口来找我的麻烦!” “一千两加上中公出的聘礼,已经足够体面了。” 白燕朗看见她这般提防自己,有些没好气。 若不是娇娇说穆林的婚事由她一个姨娘操持,怕旁人看轻大儿媳,他才不来看她的臭脸呢! 陆氏收了银票,一张张仔细确认过之后,才递给杨麽麽。 见自己都答应办事他还不走,陆氏拿眼白他,“还有事吗?” 明显驱赶的意思,白燕朗气得咬紧了腮帮子,“怎么,现在我在你房里坐一会都不行了?” “你别是来蹭饭的?” 陆氏切了一声。 “嗯,一会让丫鬟去厨房多拿两个菜,顺道温壶热酒来。” 白燕朗抓起桌上的瓜子磕着,看着陆氏气得涨红的脸,他翘着二郎腿,贱不兮兮地笑了起来。 翠竹有眼力见的将房间里的铜镜拿了过来,陆氏又欢喜的去照着镜子,将他抛诸脑后。 三十的女人就像已经绽放开的花,娇艳又带着一丝妩媚。 白燕朗看着她美目盼兮,不由想起刚成亲那日,他掀起盖头,瞧得如花似玉的脸。 陆氏其实极美,芙蓉粉面,蛾眉皓齿,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就是性子 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回过神来,看着陆氏身侧坐姿懒散的白悠悠,他又嘴巴痒,“坐没坐相。过了年你都十四了,该学的规矩要学上,免得日后嫁了人,说我永宁侯府教养不严。” “我闺女再不懂规矩,她也不会长嘴饶舌编排人!” 陆氏放下手中的镜子,将白燕朗刚端在手中的茶碗夺了过来,‘砰’的一下放在桌面上。 “你要吃饭就吃饭,别来挑我闺女的刺。我闺女在家恣意些怎么了,只要她不害人,旁人就说不到她!” “就是,少来挑我的刺。” 白悠悠心里暖融融的,附和了陆氏一句,将小碟子剥好的花生米推到陆氏面前,“娘,别气,吃花生。” 陆氏捻起花生米吃,转眼又笑容怜爱地夸了一句:“我儿就是孝顺。” 白燕朗看着她们母子母慈女孝,他终于想起来之前乔氏交代自己的事。 “过两日便是太子的赏梅宴,夭夭也受了邀请,这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让她回去。” 陆氏抬眸看他,笑吟吟的面容顷刻晴转阴,“回去让乔氏好生教教,别出了门,那条挑事的舌头就管不住。下次再听到她编排我闺女,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翠竹,去将人带来。” 陆氏吩咐了翠竹一句,便又和白悠悠说着一些有趣的事。 白燕朗不自在的摸摸鼻子,端起那杯洒了一半的茶喝了一口。 白夭夭听说能回去了,高兴的直接喜极而泣。 她将自己的东西用箱笼收好,便跟着翠竹来到小厅,规矩地福身行礼,“见过爹爹,母亲。” 陆氏向来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她瞥了白夭夭一眼,事不关己。 白燕朗护女心切,忍不住说道:“夭夭给你行礼,你好歹是嫡母,怎能这般态度对她?” “要我什么态度?” 陆氏脖子一梗,讥讽地乜着他,“要不我去给她个塑个金身,将她供于庙堂之上,日日三炷香,给她磕几个?” “爹爹,您别怪母亲,夭夭没事的,夭夭已经习惯了。” 白夭夭眼眶发红,一滴泪含在眼眶里,欲落不落,咬着唇,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第51章 爹,五妹妹私底下可猖狂着呢 来之前,她就故意在手腕处掐了好几下,她拿着帕子拭泪,手腕处的青紫立刻暴露出来。 白燕朗看着就心疼不已,视线落向陆氏时,声线顿时拔高:“你便是这般当嫡母的?现在在我面前都这般待庶女,私底下——” “爹,五妹妹私底下可猖狂着呢。” 白悠悠出言打断他的话,“五妹妹十三岁了,来我娘跟前请安的次数屈指可数,别说我娘没有苛待她,便是想苛待她也没得机会。如此不敬嫡母,怕是几日教不好这些规矩。” 白悠悠看向后白夭夭一步而来的钱嬷嬷,“钱嬷嬷,这几日五小姐都学了哪些规矩?” 钱嬷嬷福了福身,如实道:“五小姐这几日只学了礼仪,至于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皆还未学习。” “怪不得,五妹妹刚刚的行礼姿态倒是做的不错。” 白悠悠夸赞了一句,又冷冷地盯着白夭夭:“那她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杨麽麽上前,抓着白悠悠的手,看着还有些红肿的伤痕,她疑惑道:“伤痕红肿未消,想来是才伤不久。” 钱嬷嬷笑容不变,“奴婢可从未罚过五小姐,夫人更是连话都未说过一句,也不知是谁欺负了五小姐。” 杨嬷嬷朝翠竹道:“翠竹,去外面取些冰块来。” 白夭夭自知小聪明被人拆穿,急忙抽回手,“没有人欺负我,是刚刚知道能回去,太过激动,我自己掐的。” 白悠悠嗤笑,“这妇言妇德至关紧要,五妹妹怕还是要多学一些才是,别总是想着使小心思陷害旁人。” 白夭夭咬着唇,泫然欲泣,“四姐姐” “你——” 白燕朗刚想张嘴训斥白悠悠,白悠悠视线冷冷地望了过去,“爹,五妹妹露出点伤痕,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你就听之信之,连查都不查就来呵斥发妻。这脑子要是不用,干脆摘了得了,反正你有与没有也一个样。” “你、你你你” 白燕朗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指指着白悠悠,活像是得了羊癫疯。 白夭夭瞪大了眸子,一脸不可置信,“四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同爹爹说话?还咒爹爹去死!” “切!” 白悠悠嗤笑,“五妹妹听力是有障碍吗?我何时咒爹去死了?我只说脑子不用可以摘掉,又没让他将脑袋摘掉。” “反倒是你,你说你已经习惯,习惯什么?”白悠悠手指敲着桌面,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习惯了我娘苛待你?”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夭夭苍白着一张脸,摇头辩解。 白悠悠轻蔑一笑,挑眉看向白燕朗,“爹,你难道刚刚不是因为五妹妹一句‘我已经习惯了’,还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伤痕,才会误以为我娘磋磨了她?” 白燕朗垂下眸子,端起手边的茶盏,借喝茶缓解心虚。 “您这动不动就冤枉人的习惯可得好好改改,若不是我娘胸襟旷达,怕是都被您给气的心气郁结了。您不心疼她,我外祖父、外祖母还有我那些舅舅表哥可是很心疼我娘的。” 这话中威胁之意毫不遮掩,白燕朗脸色铁青,但也无法辩驳,只能放下茶盏,心虚地干咳两声,“咳咳,刚刚是爹急躁了些,冤枉了你娘。” “哼!” 陆氏被自己闺女护着,心脏像是灌了熔浆那般滚烫。 对于白燕朗投过来的讨好笑容,她只傲娇的冷哼了一声, “这冤枉了人,就上嘴皮碰下嘴皮,轻飘飘一句你急躁了就没事了?” “那你要我如何?”白燕朗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她的衣袖。 陆氏接受到白悠悠大拇指跟食指不停地搓着,突然福至心灵。 “我儿给我买的这支簪子花了不少银子,你既然觉得愧疚,便将这银子补了,就当这簪子是你给我的赔礼了。” 白燕朗不觉得一根女人家的簪子能花多少银子,加之这些年也从未给她添过首饰,心中泛起一丝愧疚,想也不想一口就应下,“行,说,多少银子?就当这簪子是为夫送你的。” “我就知道爹心中还是有我娘的,”白悠悠笑逐颜开,“不多,也就乔姨娘小厨房一个月的花费。” “多少?!” 白燕朗刚刚喝进嘴的一口茶‘噗嗤’喷了出来,眼睛瞪都圆溜了。 白悠悠躲闪不及,他那口水喷到了她的身上。 陆氏拿着帕子替她擦拭着,转头瞪了他一眼,“不就乔姨娘小厨房一个月的花费而已,你这般激动做什么?” “不、不是” 白燕朗抹掉下巴上的茶水,盯着她头上的那根看起来确实价值不菲的海棠花簪,“这簪子这么贵?” “哪贵了,不也就乔姨娘一个月的口粮么。” 白悠悠笑吟吟地看着他,“我娘这些年小厨房都没开过,我觉得我娘也可以开了小厨房,享受一下一个月一百两的生活。” “不、不是” 陆氏余光瞟了一眼脸色焦急的白燕朗一眼,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嗯,我也想尝尝日日山珍海味是何滋味。正好,还有半个月,咱们二房的开支就要下来了。” 白燕朗看着她们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哪里不知道自己又着了这个搅家精的道。 他咬牙切齿,“一会我会让李贺将银子送过来!” 今日来又跳了个坑,气都气饱了,哪还用得着吃饭填肚皮。 陆氏看着他气呼呼地拂袖离去,顿时一阵神清气爽。 白悠悠总觉得乔姨娘只拿出一千两银子出来办聘礼这事有猫腻,她提醒陆氏:“娘,大哥这一千两银子可不能只经你一人之手,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吃亏的可是咱们。” 陆氏喉咙一紧,“那怎么办?” 白悠悠沉吟了片刻,而后狡黠一笑,“娘,这事还得去麻烦大伯母。” “让你大伯母操持?” “不是,是找大伯母借人。”白悠悠同她解释,“这事由你操持,但事情交给大伯母的人去办,日后爹想找麻烦也寻不到咱们头上来。” 第52章 这个世界怎么颠成这样了? 杨麽麽温和地道:“小姐顾虑的没错,乔姨娘心思多,还是防着些为好。” “那我明日就去找你大伯母借人。” 陆氏脑子不用,但她听话,立即就应了下来。 葳蕤轩中。 乔姨娘看着几日不见,更加瘦弱的白夭夭,心疼的直抹眼泪。 白夭夭抱着她,将这些天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那个钱嬷嬷定是授了陆氏的意才敢这般对你!” 乔姨娘怒不可遏,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恨意,“你放心,这个仇,娘定会给你报了!” “娘,我这有样东西。” 白夭夭抹了眼泪,将自己的箱笼打开,拿出一幅沾了脏污的竹图出来。 乔氏接过那幅竹图,“这春竹图画的倒是不错,就是沾了污迹。” “娘,这是白悠悠带回来的,那天我看见她被大伯母送回来,浑身脏兮兮的,想来怕是遇到了不可告人的事情。” 乔姨娘听了她的话,又想起刘婆子刚刚同自己说的事情,眼睛微微眯起。 “此事你先别张扬出去,娘先着人去查探一番再作打算。” 打发了白夭夭,乔姨娘立即吩咐刘婆子,让她回乔府找自己的大哥,让他去调查那个梁秀才的事。 天气寒冷,液体凝固的很快。 白悠悠一大早便去陆氏的小厨房,将竹篓子用杆子从房梁之上取了下来。 她提着木盒去陆氏房间时,陆氏正美滋滋地数着白燕朗送来的银子。 看见白悠悠,她赶紧招手,“我儿快来。” 梨木圆桌上十锭白花花的银子格外显眼,白悠悠将木盒放在桌上,笑着问:“这是爹送来的?” “嗯。” 陆氏邀功似的说道:“你爹昨晚没派人送来,我怕他耍赖,今儿一大早,就派丫鬟去他院子要来了。” “娘做的漂亮!” 白悠悠都能想象的到自家那个爹脸色能臭成什么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种爱耍赖的人,就是要陆氏这种直来直去,做事不委婉的人来治。 陆氏将桌子上的银锭子一股脑推到白悠悠面前,“这银子是给你的,你留着花。” “谢谢娘。” 创业还得资金,白悠悠没推辞,欢欢喜喜地收下。 杨麽麽看着那个木盒子很是好奇,“小姐,这便是你说的肥皂?” “嗯。” 白悠悠将木盒子倒扣过来,在桌面上用力叩了两三下,里面乳黄色的凝固物便被倒了出来。 小橘早就拿着菜刀站在一旁跃跃欲试。 “切一块出来。” 白悠悠一发话,小橘立即走过去,用菜刀切了一块三寸大小的肥皂出来。 “再去打盆热水进来。” “诶好。” 小橘忙不迭去,一会便端着一盆温水进来,放在桌面上。 白悠悠朝翠竹招手,“翠竹姐姐,你来试试。” “奴婢吗?” 翠竹受宠若惊,连忙走到跟前,“奴婢该如何做?” “用水打湿手,再用这个,就跟你平常洗手一样就行。” 翠竹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简单,照着白悠悠的指示,手湿了水,在用那块乳黄色,似是猪油凝固的膏体擦了擦手。 一搓,竟起了好些泡沫。 众人一阵稀奇。 翠竹早上刚刚去大厨房拿了早饭,手上沾了油星子,过了水之后,那双手干净无瑕。 “哇,比皂荚洗的干净多了!” 小橘手上也有油污,学着翠竹的样子也搓了手。 看着没有一点油渍的双手,她瞪圆了那双杏眼,“真神奇!” 陆氏盯着肥皂一阵火热,“这东西要是卖出去,那不得挣老多银子了。” 她激动的手都在抖,“我儿当真聪慧,连这稀罕玩意都做得出来。” 白悠悠笑。 陆氏每天都必夸她聪慧,这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 “娘,等女儿挣了银子,您就在家坐着数银子,当京城最富有的大夫人!” “好好好” 陆氏熨帖极了,怎么看她怎么觉得暖心。 杨麽麽和陆氏都感新鲜,也都拿着肥皂洗了手。 门外,丫鬟声音传来:“夫人,小姐,赵尚书家的小姐和秦太傅家的小姐来了。” 陆氏朝白悠悠叮嘱道:“去,可也别让人太落了面子。” “嗯。” 白悠悠让小橘将肥皂拿着,笑着应了声,带着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秦苒坐在椅子上,紧张地揪着帕子,“芊芊,你之前说的方法可行?” “那玩意对你没用,悠悠可是有大用处的。”赵芊芊胸有成竹道:“悠悠肯定会帮你的。” 看见白悠悠来,两人小跑着过去,一左一右将她围在中间。 看到小橘篮子里提着的东西,赵芊芊一脸惊讶,“你这么快就做出来了?” “嗯,一会你们带些回去。” 白悠悠请二人进了屋,小橘麻溜地去泡茶。 秦苒拿着一个首饰盒放在桌面上,拘谨地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白姑娘你别嫌弃。” 白悠悠将首饰盒推了回去,“无功不受禄,秦小姐还是拿回去。” 秦苒面色急切,悄悄扯了扯赵芊芊的衣袖。 赵芊芊脸上腆着笑,“悠悠啊,不知道你对调香感不感兴趣啊?” 此话一出,白悠悠就知道秦苒准备拿调香的方子买自己的名声。 她抿着唇,眉头微蹙。 “你这个肥皂方子能赚银子,估计不够你外祖父买粮草的,不如多路发展发展?” 赵芊芊关注着她脸上的表情,小嘴叭叭叭的说着诱惑人的话。 “悠悠,求你帮帮我。” 秦苒走过去,屈膝就要跪下,被白悠悠一把给拉了起来。 她没好气地问:“你哪天死?” 秦苒:“” 这话问的 “明年二月。” “悠悠,太子那她已经勾搭好了,你只用出手,即可坐享其成!” 赵芊芊朝着白悠悠挤眉弄眼,白悠悠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真勾搭好了?” 秦苒猛点头,“我祖父是他老师,我与太子青梅竹马,这事我早就暗戳戳开始了。你放心,你只需出手就好,不管是跳湖还是挨巴掌,你只管怎么高兴怎么来。” 白悠悠无语望天。 这个世界怎么颠成这样了? 第53章 走,跟我去看戏去 挨揍还得求人,也是绝无仅有! “行了,我知道了。” 秦苒有眼力见的将首饰盒推了过去,“辛苦了。” 事情说定,三人又开始说各家的八卦,顿时六只眼睛都冒着光。 陆氏吩咐翠竹将果盒里的果子,还有煮好的牛乳茶送去她的院子,这才欢喜的戴着那支海棠花簪去了大夫人那串门。 难得看见这妯娌来自己的院子,李氏诧异的很,赶紧让丫鬟奉茶。 “二弟妹快坐。” 陆氏笑着坐下,捏着帕子的手扶了扶头上的海棠花簪。 李氏在看她第一眼时便注意到她头上的那支海棠花簪,瞧她这动作,笑着说道:“一抹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二弟妹花容月貌,人比花更娇。” “大嫂谬赞了。” 陆氏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都是我家悠悠有心,特意买来送我的。” “悠悠是个孝顺的。” 李氏一夸,陆氏立马就很认同的点了点头,“我家悠悠最是孝顺的。” 李氏端起茶盏喝茶,掩住了嘴角的抽动。 “大嫂,我今日来,是为庶子白穆林开年下聘一事。” 陆氏有个聪慧又孝顺的闺女,嘴角笑容一直就没散过。 李氏纳闷的很,她与陆氏同为妯娌十几年,这些年陆氏受的委屈她一清二楚。 她怎么还能每天笑的这么开心? 李氏转动着手腕上的帝王绿手镯,唇角弧度似是尺子量过的一般,“穆林的婚事,二弟妹想如何操办?” “我也没办过这事,哪知道怎么办呢。” 陆氏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情愿,她身子往前倾了倾,“大嫂,这事你有经验,不如你将那些有经验的婆子借我几个?” 李氏余光在她身后的杨麽麽脸上掠过,而后盯着她片刻,忽然就笑了。 以白燕朗宠爱乔氏的程度,这庶子的婚事不太好操持。 办好了她吃亏,办不好定要受白燕朗埋怨,左右都是不讨好。 若是她的人去操持,白燕朗想挑刺都不敢挑。 虽是拿自己当了刀使,但相比于乔氏与白燕朗,她更喜欢这个心思简单的妯娌。 “不过几个婆子罢了,一会我便让人去你院里,听你差遣。” “谢谢大嫂。” 陆氏高兴不已,连忙道谢。 二人又聊了会家常,陆氏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觉得自己今日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嬷嬷,咱们去找月影去,许久都没见她了,我这有一肚子的话想找她说。” 杨麽麽笑容慈爱,“好,奴婢让人去套马车。” 她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哪里不知道她是想找人分享小姐给她买花簪的喜悦呢。 白悠悠送走了秦苒与赵芊芊,去芳菲苑时,陆氏还没回来。等天擦黑时,她才带着杨麽麽和翠竹兴高采烈的到家。 白悠悠一边吃饭,一边听陆氏说着下午都去见了谁,别人如何如何夸她孝顺,又如何如何夸这海棠花簪漂亮。 陆氏真的太容易满足了,只是一支普通的簪子,便让她高兴成这样。 翌日一早,白夭夭就穿着新做银白绣着梅花的锦袄,头戴东珠头面,花枝招展的来了她的院子。 白悠悠彼时刚起床,她眨巴着还有些迷糊的眼睛问小橘:“宴会需要去这么早吗?” “赏梅宴定在辛时三刻,早着呢。” 小橘朝着屋外瞥了一眼,目露不屑,“每次出门,都打扮的比侯府嫡小姐还富贵,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 “不管她,让她候着。” 白悠悠慢吞吞的梳洗打扮,旋即又不疾不徐地吃着早膳。 白夭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指搅着帕子,余光一直在她身上不经意地打量着。 她昨日同姨娘说了许多,细细一想,白悠悠身上透着许多诡异。 她眼珠子一转,笑着道:“听说茶花园那边的茶花今年开的比往年都好,四姐姐,过几日,咱们去茶花园那边玩?” 白悠悠吃着包子,眉毛一挑。 这小丫头果然是害人的心思一刻都不待歇的。 她点头应下,“好啊。” 白洛川收拾好了,带着子墨来了白悠悠的院子。 白夭夭看见他,顿时眼睛一亮,她起身朝着他迎了过去,亲热地喊着“二哥”。 白洛川唇角勾了起来,抬眸望了一眼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白悠悠,眼底有些心虚。 他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抽了出来,淡淡应了一声。 白夭夭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僵硬,她双手捏着帕子,笑着道:“二哥不是说之前给你绣的荷包旧了么,我昨日回去挑了块好料子,准备给你重新绣个荷包呢。” 白夭夭眨巴着盈盈秋水的黑眸昂首看着他,“二哥,还是跟上次一样,绣兰花可好?” “哥,你缺荷包?” 白悠悠一问,白洛川立马摇头,“不缺。” 他看向白夭夭,客气疏离地道:“多谢五妹妹好意了,荷包之事自有下人去做,就不劳烦五妹妹了。” 白夭夭咬着下唇,大眼睛里瞬间浮现水汽,“二哥,可是妹妹做错了什么?” “没有” 白洛川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下意识想像以前那边轻声哄她,但一想到之前答应四妹妹的事,他攥了攥拳头,还是狠心的偏过头去。 “小橘,给二少爷倒杯牛乳茶。” 白洛川借着白悠悠的台阶,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只留了个背影给白夭夭。 子墨看着白夭夭通红的眼睛,垂下眸子,遮去眼底的心疼之色。 白悠悠余光不经意瞥见他垂在两侧骨节泛白的手指,唇角勾了勾。 她说呢,这个子墨怎么事事偏帮着乔姨娘母子几人,原是这般。 大房的白珍珍也在受邀之列,她掐着时辰,传丫头来问。 白悠悠这才同白洛川一起去芳菲苑,同陆氏说了一声,带着小橘去往前院。 本以为只有白珍珍一人去太子府,没想到姚珊儿站在她身侧,看样子是要一起去赴宴。 看见白悠悠他们,白珍珍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姚珊儿则走过来,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柔柔喊了一声‘表哥表妹’。 姚珊儿今年十五,长得如花似玉,声音轻柔,看起来很是天真单纯。 白悠悠回以微笑,喊了声‘表姐’。 白珍珍向来不喜这种做作之事,只淡淡道:“走。” 太子居住东宫,一早便有小太监和宫女守在门口,等人到了,便由着引进去。 九曲连廊,小桥流水,雕梁画栋,皇宫之中,无一处不透着精致奢华。 太子看见白洛川与白悠悠,立即笑着走上前来,“孤刚刚还问你们到了没呢。” “太子殿下。” 众人齐齐俯身行礼。 太子虚抬了一下,目光从白夭夭的脸上掠过,而后笑着看向众人,“绿梅难得一见,你们先去,孤还有事要处理一会便来。” 受邀之人不少,白悠悠几人去到大厅时,其他公子小姐都围着一盆绿梅发出惊叹之音,只有祁连与陆宸正坐在角落百无聊赖。 看见她,两人忙高喊:“悠悠在这!” “小四,这!” 大家都有交好之人,白珍珍朝着自己的闺中密友那边走去。 白悠悠与白洛川朝着陆宸那边走去,剩下白夭夭和姚珊儿两人相视一眼,朝着自己想结交的王公大臣家的小姐方向走去。 白洛川与陆宸关系一般,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去找自己昔日好友去了。 白悠悠走过去时,顺便瞧了一眼那盆被人人称奇的绿梅。 只见青绿的小枝之上,缀着一朵朵萼绿花白的花朵,宛如无数翠绿宝石点缀在那里。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绿梅她以前见过,此刻也不觉得有多稀奇,随意瞟了眼,便继续朝着陆宸那边走了过去。 祁连懒散地歪在椅子上,朝着她小声道:“若不是我娘说你今日要来,我都懒得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还不如回去看账本呢。” “你铺子可寻到了?” 白悠悠坐在陆宸身侧的空椅子上,视线落在那些正在吟诗作对的公子小姐身上,看的津津有味。 “哪有那么快的。” 祁连老神在在,“想找到位置合适、价格合适、又符合自己心意的东西,自然是要耐心一些。” 白悠悠笑了笑,“确实,好东西值得等待。” 她偏头看向陆宸,“七表哥,一会去一趟我家,我有事跟你商量。” “好。” 陆宸点点头。 他也不喜欢这种文绉绉的宴会,但他怕不来,表妹遭人欺负没人护着她。 “七表哥,等我的成衣铺子开了业,你可得来给我捧场啊。” 提起做生意,祁连的眼睛里面就像是镶嵌了两颗明亮的星辰,“你回去跟舅母说说,以后府里的布料什么的都来我这买,我给你们最低价格。” 陆宸淡淡瞥了他一眼,“等你开起来了再说。” “那可就说好了啊。” 祁连又拉来一桩生意,高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赵芊芊不知从哪过来,一进来,就四处张望,终于看到角落里的白悠悠,她喜笑颜开地走了过去。 “悠悠你在这呢,走,跟我去看戏去。” 第54章 真是目光短浅 “看什么戏?” 白悠悠被她拉了起来,顺着她的步子往前走。 “你去了就知道了。”赵芊芊俏皮的朝她眨了眨眼。 祁连听说有戏看,瘫软的身体立即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屁颠屁颠跟在她们身后。 陆宸跟着,则是身负保护表妹的任务。 白悠悠跟着赵芊芊去到东宫的小花园,就见不少官家小姐围在那。 走过去,才发现主角竟是自家的白莲花五妹妹。 “怎么回事?” 这才来多久,她就惹出祸事 赵芊芊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她今日的装扮与大公主的冲撞了。” 大公主乃皇贵妃所出,身份尊贵,仗着得宠,向来刁钻跋扈。 白悠悠视线落在白夭夭头上那套看起来很奢华的东珠头面上,啧啧了两声。 当初她得了这套东珠头面时,日日来原主面前炫耀,惹的原主羡慕不已,今日来宫里显摆,没想到显摆错了地方。 “你这张脸长得倒是我见犹怜呢。” 长公主捏着她的下巴,眸子里蕴着讥诮,“你说你是永宁侯府的小姐,那本宫怎的未曾见过你?” “长公主,她是永宁侯府二房的庶出五小姐。” 赵芊芊混在人群里,捏着嗓子高高的喊了一声。 “庶出小姐?” 长公主捏着白夭夭的下巴将人往后一推,一旁的宫女立即奉上帕子,她接过擦了擦手,又随意丢弃在地上,满眼嫌恶之色。 “只是一庶出小姐就能戴得起这百金之物,看来,永宁侯府堆金积玉,财力雄厚。” 她身侧一穿着粉色锦衣的女子冷笑着看着白夭夭,“南城如今遭逢暴雪天灾,朝廷正在为南城百姓募集赈灾银,想必永宁侯府定会急公近义,慷慨解囊的。” “明日,我便去找父皇说说。” 长公主的话让白夭夭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她咬着下唇,可怜兮兮的看向周围,终于发现躲在人群后面的白悠悠。 她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朝着白悠悠大喊:“四姐姐,救我!” 她的目光像是一把刀,将白悠悠身旁劈出一片空地。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身着绿衣小袄,头上只戴着一对小巧精致珠花的白悠悠身上。 大公主转身,视线对上白悠悠,朝她勾唇一笑,“庶女戴百金难得的东珠头面,你身为嫡女,怎的还不如一个庶女光鲜?”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白悠悠耸耸肩,一脸无奈,“人家姨娘手段高会捞钱,不像我母亲心善,有点银钱都贴补给那些从战场受伤退下的兵士,我自然是戴不起如此昂贵之物的。” “四姐姐” 白夭夭哆嗦着唇,眼泪簌簌从眼眶落下。 白悠悠淡淡瞥了她一眼,“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南城百姓如今正遭受苦难,五妹妹何不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帮助南城百姓渡过难关?” 白夭夭哪里不知她话中之意,可是这套东珠头面是她最喜欢的首饰! 她咬着唇,手指死死搅在一起,迟迟没有行动。 白悠悠无语,自己这么做是为了救她也是助侯府解围,一件死物而已,居然还舍不得拿出来。 真是目光短浅! “今日,我愿身先士卒。” 她将自己耳垂上的耳环还有头上的珠花取了下来,交给大公主,“大公主,这是臣女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借公主之手帮助南城的百姓。” “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白四小姐心怀大义,我身为大商百姓,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赵芊芊第二个带头,将手上成色极好的白玉手镯取了下来递给大公主,“大公主,臣女能力有限,也愿为南城百姓尽一点微薄之力。” “大公主,臣女也愿尽一点自己的心意。” 秦苒也赶紧将自己身上之前的首饰玉佩一股脑都摘了下来,递到大公主面前。 大公主微微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接过白悠悠的耳环珠花和赵芊芊、秦苒手中的首饰。 “赵小姐、白小姐秦小姐都是忧国爱国之人,本宫定会如实禀告父皇,让父皇皆知晓三位的大义之举!”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将自己身上值钱的物品都拿了出来。 “大公主说的是,赵小姐与白小姐三人虚怀若谷,我等佩服!” “我们能力有限,这一点绵薄之力,希望能帮助到南城的百姓。” “三位小姐如此胸怀,是我等的榜样。” 他们面上恭维着,心里也肉痛的紧。 太子尚未娶太子妃,今年受邀前来的贵女哪个不是铆足劲的打扮自己。 贵公子中,除了陆宸与祁连,一个是真穷,一个是真吝啬,两人身上光秃秃的,想薅也薅不出来。 白夭夭见此,也只能肉痛的将头上那副东珠头面给卸了下来,放在宫女端着的托盘里。 太子听闻太监禀报了小花园的事,赶紧带着人快步而来。 看着头上光秃秃,像是遭人洗劫了的一众贵女,他微微怔愣了一瞬。 不是说白夭夭与大皇妹发生了冲突吗? 怎的 有知情的小太监上前,立即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子眸子里有些愕然,眸光复杂的从白悠悠脸上掠过。 这人当真是传言当中那个胸无点墨,但为人蠢笨愚钝且又嚣张跋扈的镇国公外孙女? “大皇兄,在场之人皆忧国忧民,愿意毁家纡难,捐献自己的一点心意助南城百姓渡过雪灾之难。此等深明大义之举,皇妹这就去告知父皇。” 大公主可不想这个功劳被太子给占了,说罢便带着自己的宫女转身离开。 太子眉头轻蹙,视线再次落在白悠悠身上,而后笑着夸赞道:“白四小姐美人香草,超凡脱俗,真乃世家贵女之典范!” “太子殿下谬赞。” 白悠悠知道今日一举,在场的诸位公子小姐嘴上不说,心里定然恨死自己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日该褒奖之人是在场的诸位公子小姐,我不过是起了个带头的作用,他们才是真的慷慨解囊,胸怀大义。” “诸位忧南城百姓之苦,大义薄云。”太子目光从众人面上逡巡而过,唇角弯着弧度,“孤定会将你们的大义之举一一上告天听!” 第55章 唉,不信拉倒 “身为大周的一份子,当忧天下之忧,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当得如此,太子殿下过誉了。” “是啊,一点微薄之力而已。我等只恨自己绠短汲深,不能为家国做出更大的贡献来。” 众人纷纷说着谦虚的话,看向白悠悠时,眼底的怒气消失不见。 若是能借此机会在皇上面前露个名字,留个好印象,那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好事。 “白四小姐年纪轻轻,便有这等胸襟,在下佩服!” 众人又在太子面前,将白悠悠好一顿捧。 白悠悠只能不停地朝人说着‘过奖’“过谬”“过誉”。 中午时,太子摆了宴,皇帝还特意赐了好几道菜过来。 皇帝赐菜过来,就代表已经知道了此事,在场之人,除了陆宸与白夭夭,皆都高兴不已。 祁连是个吃货,头都快埋进碗里去了,白悠悠也不遑多让,吃饭的速度,抵得上三个贵女。 一桌子美味佳肴,白夭夭吃的索然无味,坐她身侧的姚珊儿抬眼觑了她一眼。 也该是吃不下的,今日之事,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入府中,届时大舅与大舅母可不会轻易饶了她。 吃了饭,赵芊芊借故手上沾了油渍。 “哎呀!” 她夸张地惊呼一声。 “发生何事了?” 太子坐在首端,轻声问道。 “无事,就是手上不小心沾了油污。”赵芊芊祈求地看着太子,“殿下可能让人打盆温水来?” 太子颔了颔首,朝一旁的宫女抬了抬下巴。 宫女很快便端着铜盆过来。 众贵女拿着帕子擦着嘴角,在看见赵芊芊拿着一块淡黄色的凝固物出来时,皆将目光投了过去。 赵芊芊也不说,拿着肥皂洗了洗手,众人在看见她手上的油污被洗的一干二净,顿时目露新奇。 秦苒故意瞪大着眸子,一脸惊讶,“赵小姐,你所用是何物,怎的从未见过?” “这个啊,叫肥皂,是我前两日从一商贾手中买的。”她将手摆在人前,“比皂荚要好用的多。” “赵小姐,这肥皂不知可否借与在下一用?” 祁连眼热不已,以他对商业的敏锐度,知道这东西一旦出世,必然不愁卖。 若是他能与此人结交,再想办法加以合作,日后定财源滚滚! “你用。” 赵芊芊一发话,祁连起来忙不迭的用水打湿了手,又抹了肥皂,学着她的样子清洗。 看着自己不沾一点污渍的手,祁连惊叹:“可真是好东西!” “确实是好东西。”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附和。 祁连黏在赵芊芊身侧,搓着手,笑容中带着一丝谄媚,“赵小姐,这肥皂你是在哪个商贾手中买的,可否告知在下?” 赵芊芊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摇了摇,“那人我也是偶然遇到的,并不知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不止祁连满脸失望,周围只之人也顿觉可惜。 不等他们开口,赵芊芊又接着道:“不过那人说了,日后会在京城开一家卖肥皂的铺子,诸位若是想要,届时去他店铺中买就行。” “那可真是太好了,此等好物,若泯然于世可就真的太可惜了。” 祁连激动地搓着手,黯淡的眸子瞬间又燃起亮光。 赵芊芊原先是想将东西分成一小块一人赠送一点的,但想着这般吊着众人胃口,悠悠的肥皂铺子才能在开业之时门庭若市。 白悠悠没有想到她为了自己的财富大计如此卖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吃了午饭,众人便三三两两的告辞,赏梅宴就此圆满结束。 白悠悠与白珍珍说了,让她们自己先回去,自己同表哥一起走。 太子在她出门时,派人送了个锦盒过来。 “白小姐,陆公子,祁公子,这是绿梅做的香包。” 太监尖着嗓子,脸上挂着笑,“太子说今年绿梅开得好,几位拿着当个小玩意。” 他摆了摆手,身后的年轻太监端着托盘过来,上面躺着三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陆宸眉头轻蹙,白悠悠伸手将三个荷包都拿了起来。 “那就麻烦公公替臣女传达谢意。” “白小姐客气了,奴才一定替您转达。” 白悠悠几人上了马车,陆宸心有不悦,“太子心术不正,你日后小心着些,莫要被他诓骗了。” 今日若是他与祁连不在,怕是送的就不止香包了。 太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小姑娘心思单纯,三言两语一哄,又送些讨人喜欢的小玩意,怕就找不到南北。他不得不防。 “七表哥,我真看不上太子,你就别瞎操心了。” 白悠悠有些好笑,这个小屁孩也不过才十三而已,搞得跟三十一样老道成熟。 祁连拿着香包在鼻子下嗅了嗅,闻言也道:“太子有什么好的,要是嫁给太子,日后就得被困在这巨大的囚笼之中,一生不得自由,还不如当个普通商贾自在呢。” 想起那个肥皂,祁连就一脸激动,他挪着圆乎乎的大屁股坐到白悠悠身边,脸上对着谄媚的笑,“小四,你与赵尚书家的小姐交好,能不能再去帮我打听打听关于肥皂一事?” 白悠悠双手环胸,挑眉看他,“你对这个有兴趣?” “自然,那将来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祁连眼睛放光,“物以稀为贵,这独有的东西没有竞争对手,一旦出售,定然能赚个盆满钵满!” 陆宸眉头微蹙,“他人赚钱之法又岂会轻易叫你知晓,你便是找到那人又有何用?” “有没有用,问了才知道啊。” 祁连搓着手,祈求地看着白悠悠,“小四,咱俩一起玩泥巴长大的,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他抬手给白悠悠捶着肩膀,又将车里的果盒拿出来,端着果腹,像是伺候小姐的男丫头。 白悠悠抬手搭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何必去求人,做表姐的大总管,保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祁连拍掉她的手,拿眼斜她,“数你每月的十两月银啊?” 陆宸偏过头去抿着唇笑。 “唉,不信拉倒。” 第56章 此事四丫头有功 白悠悠耸了耸肩。 马车晃悠悠的到了永宁侯府。 前院,早比他们先回来一步的白珍珍将从其他人那听到的事情告知了李氏。 她当时与礼部尚书家的小姐在一起,并不在现场,只是后来听人说了此事,就知道侯府要遭殃。 李氏愤怒地一拍桌子,“去,将那个小贱人给我带过来!” 钱麽麽带着人来同陆氏说时,白悠悠也带着陆宸与祁连刚进芳菲苑。 很快,院子外便传出来乔姨娘与白夭夭凄厉的哭叫声。 “姨娘,救我!” “她是五小姐,你们住手!!” 陆氏站在廊檐下竖起耳朵听着,有些不明所以,“那小贱人在外又闯什么祸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今日戴的那套东珠头面与大公主的冲撞了。大公主说一个庶女都能如此富贵奢华,想必咱们永宁侯府更是金银成堆。” 听了自家闺女的话,陆氏咋舌,心中又带着幸灾乐祸,“让她这般嚣张呢,以为人人是你,事事不与她计较,这回好了,遭人收拾了。” 祁连剥着橘子吃着,含糊不清道:“姨母,你不知道,当时小四让她捐了头上的那套东珠头面给南城百姓,她还以为小四害她呢。” 陆氏拍着大腿笑的更加开心了,“以往我说一个庶女搞的那般张扬,你爹还不以为意,说我心眼小,见不得人好。这回看他还有什么脸面说!” 祁连也乐不可支,他转身去屋内丢橘子皮时,忽地看见一旁的梳洗架上放着的一块东西,眸光陡然一亮。 他快步走过去,拿起那块淡黄色的肥皂,激动地走到陆氏身边,“姨母,这肥皂你是从何而来的?” 陆氏看向自家闺女,“是你表姐做的啊,你不知道啊?昨日我还带了两块给你娘呢。” “小四!” 祁连胖乎乎的手不停的搓着,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了月牙,“这东西是你做的?” 陆宸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白悠悠挑眉笑,“现在可还愿意做你表姐的大总管?” “愿意愿意,一万个愿意!” 祁连脸上乐开了花。 金山银山摆在面前,他要是不愿意,那不是傻了么。 陆宸也跟着笑,“你今日喊我们来,便是为了此事?” 白悠悠让小橘去门外守着,这才道:“这事我是这样考虑的。外祖父位高权重,皇帝本就忌惮咱们镇国公府,所以这肥皂的买卖咱们不能出头,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当这个明面上的东家。” 陆宸垂眸沉思,“你说的没错,祖父手掌兵权,若是手中再有钱,那人怕是一刻也不得安睡。” “世人皆知你我两家世代交好,且又是亲戚,我也不能出面。” 祁连说完紧抿着唇。 “东家这个慢慢找合适的就行。” “我还有一个想法。”白悠悠道:“这肥皂市场庞大,需要的人手不少,我想搞个制作肥皂的场子,请那些战场上退下的伤兵或是烈士家属来做工。一来他们能赚些银钱生活,二来,也能减轻咱们国公府的负担。” 陆宸闻言,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这几日,祖母与母亲日日愁眉不展。 家里能变卖的都置换了成了现银,可到手的银子远远不够。 今年边疆苦寒,冻伤冻死的不在少数,朝廷拨过去的粮草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三月,也挤不出多的来贴补他们。 加之蛮夷来犯,伤兵更是不计其数。 朝廷的抚恤银子越来越少,那些老弱妇孺都等着那些银两过活,若是他们都能领到一份工钱,祖父那边也能轻松不少。 陆氏激动的热泪盈眶,“我儿当真聪慧至极,连此等法子都想得到!” “我这就回去与祖母还有母亲说。” 陆宸兴奋地站起身来,急匆匆往外面走去。 印象里,他少年老成,白悠悠从未见他像今日这般失态过。 这个时代,大多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地里刨食,想找份工极其不容易。 也难怪。 祁连见陆宸走了,自己厚着脸皮跟着白悠悠与陆氏去前院看戏。 他们到时,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耷拉着的眼皮下,那双眸子如毒蛇一般泛着森冷。 姚珊儿站在她的身后,看见陆氏时,福身行了一礼。 白夭夭看见白悠悠,跪着匍匐着到她的面前,抓着她的裙摆,哭噎着道:“四姐姐,你当时就在场,事情如何,你是知道的。” 老夫人掀起眼皮,“既然你在现场,那便说说具体是为何?” “我也是事发之后才被人喊去的,具体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听人说,大概就是五妹妹戴的东珠头面太过金贵,惹了贵人不喜。” 白悠悠看了地上跪着的人一眼,拎着自己的裙摆,将裙子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都怪老二将你宠的无法无天,才给侯府惹来这天大的祸事!” 老夫人怒不可遏。 他想要侯府的爵位给自己的三儿子,可不是要个被皇帝厌弃的侯府。 乔姨娘跪在老夫人面前,满脸泪水,“姑母,夭夭也不是有意的,不过就是套东珠头面,她哪里又知道会惹了贵人不喜呢。” “哼,你自甘为妾,难道不知自己生的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老夫人恨声道:“平时不知收敛便罢了,去东宫竟也敢如此猖狂!” 陆氏坐在椅子上,悄悄撇了撇嘴。 当初自己去找她说庶女宠的太过,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什么身为当家主母,当要有容人之量,不过是得宠了些,穿着体面了些,总也是越不过悠悠嫡出的身份去。 李氏心有余悸,“幸亏四姑娘聪慧,能及时想出补救之法,不然咱们永宁侯府怕是会惹得圣上不喜。” 老夫人扬唇笑了起来,“确实,此事四丫头有功。” 她同一旁的张嬷嬷道:“一会去我库房,将那套翡翠玛瑙头面拿出来,送去四丫头的院子。” 白悠悠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忙福身致谢:“多谢祖母赏赐。本就是一家子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都是孙女该做的。” 第57章 果然,财不能露白 老夫人看她的眼神慈爱了不少,“你这丫头长大了,也懂事了。” 门外,被乔姨娘的人传话回来的白燕朗快步而来。 他脸庞通红,鼻头之上布满汗珠,一进来就被乔姨娘和白夭夭抱住了腿。 “夫君,你终于来了。” “爹,您快救救女儿,女儿真的不知道就因为一副东珠头面就惹了大公主不痛快,女儿不是故意的。” 白燕朗头痛,一只手一个,将人推开,自己则走到老夫人面前躬身告罪,“母亲。” “哼!”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你可知道你这庶女今日差点就给侯府带来塌天大祸?” 白燕朗一头冷汗,事情前因后果他听人说了些,但未知全貌。 “夭夭年纪小,再者说此事也不能全然怪她,不过就是与大公主撞了头面,没必要小题大做?” 李氏直接被气笑了,“如今南城遭逢雪灾,朝廷正在筹集赈灾粮饷。二弟你可知就因为你的庶女张扬高调,大公主当着众人的面说我永宁侯府堆金积玉,家财万贯,你说这是何意?” 要出银子啊?! 白燕朗不傻,额头冷汗冒的更快了,他回头狠狠瞪了白夭夭一眼。 “大嫂,便没有此事,皇上也有意让我们这些勋贵之家捐献银钱,你将事情全然怪罪在夭夭一个人头上,是不是严重了些?” “哼,二弟说的当真轻巧。”李氏冷笑,“若在此事之前,捐个千两银子也就罢了,现在经她这一出,你认为捐献多少能堵住悠悠众口?” “这偌大侯府看着光鲜亮丽,你且看看这府内每月花销多少。每年公产进账只能维持府内开销和人情往来,根本就没有多少余存。” “经此一事,侯府若捐献少了,旁人便会说:永宁侯一个庶女便能戴价值百金的金贵首饰,竟只捐献这点,是不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若多了,这亏空你来出?” 哪家高门大户不是良田千顷,家财万贯? 但这事不能拿到明面上叫人说啊! 白燕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大冷天的,他的里衣此刻都已经被汗水打湿,冻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也没有银子,之前身上总共也就二百两,还被那个搅家精诓了一百两,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堪堪一百余两。 而且,二房的公账之上也没银子。 银子是拿不出来了,他大步走到白夭夭身前,一脚踹在她的肩上,恶狠狠道:“逆女,看你惹出来的祸事!” “夫君,夭夭真不是有意的,你要打就打妾身!” 乔姨娘将倒在地上嘤嘤哭泣的白夭夭搂在怀里,“她一个孩子哪里知道那些,不过是想着太子设宴,便打扮的体面些罢了。” 白悠悠也觉得小白花这次是受了无妄之灾,毕竟,谁知道大公主也戴了东珠头面呢。 果然,财不能露白! 陆氏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她阴阳怪气道:“又不是去相看,打扮的花枝招展作什么。” 乔姨娘眼眶通红一片,抱着白夭夭的手紧了紧,不时抽噎一下。 李氏现在的想法就是让二房自己拿银子出来贴补,但二房一个装傻,一个真傻。 她干脆直言道:“这祸事是你们二房惹出来的,总不能一毛不拔?” 陆氏一提银子就急了,“大嫂,我们二房账上也不过就百两银子,这事是那个小贱人惹出来的,你找他们去。” 白燕朗神色尴尬,他呐呐道:“我总共就那么点私产,刨去交际应酬,也没剩几个子。” 乔姨娘就更不会拿银子出来了,她哭哭唧唧地说:“我嫁妆就那么几件,又是姨娘,每月月银也就十两” 李氏怒极而笑,“你们二人身上若没有银子,你大儿子能用得起百金的玉骨扇?她白夭夭能戴得起百金的东珠头面?” 陆氏没银子她信,这二人跟她哭穷,当她是傻子呢? 她看向坐在她身侧的老夫人,“母亲,此事若处理不好我们永宁侯府恐会惹得陛下厌弃,但现在账上也拿不出多少银子出来” 老夫人转动着手中的檀木佛珠,垂眸不语。 众人都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她抬了抬眼,声音淡淡道:“此事从我那拿两千两,老二,你出两千两,剩下的便从中公出。” 这与李氏估算的差不多,她点了点头,“凑个一万两,旁人也说不得什么了。” “就这么办。” 老夫人一锤定音,她抬手,张麽麽立即搀扶着她起来,两人朝着门外走去。 陆氏起身时,离白燕朗远远的,生怕他不要脸的又将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来。 “快些走。” 祁连和白悠悠跟在她身后,几人脚速飞快。 祁连见没了戏看立马就溜了,天黑之时,白燕朗拿着一盏小花灯来了白悠悠的院子。 “闺女,忙啥呢?” 白悠悠看见他,立即让小橘把桌子上的贝壳收了下去。 在他开口之前,白悠悠堵死他的路:“我没银子,庄子不给,别想怂恿我去找我娘。” 白燕朗:“” 怎么一点都不可爱? 他噎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小兔子花灯递到她面前,“你以前最是喜欢小兔子花灯了,爹今日特意给你买了个。” 白悠悠瞟了一眼,“您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送礼好歹也送个新的?五妹妹玩的不要的玩意,你拿来忽悠我?” 她神色很认真地望着白燕朗,“爹,我之前是蠢了点,但我真不是痴傻儿。” “这是新的啊。” 白燕朗死鸭子嘴硬,这花灯他之前特意看过,并没有什么损坏,跟新的一个样。 白悠悠翻了个白眼,从他手中接过小兔子花灯,她指着兔鼻那里,“五妹妹之前生怕我偷了她的,特意在兔鼻这里用朱砂点过做过标记。” 白燕朗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仔细一看,还真有一点朱砂,顿时眼神闪烁。 他干干笑道:“爹瞧着这兔子花灯还挺新的,左右与新买的也无任何不同,便想着省点银钱。” 第58章 爹您可真有心 “爹您可真有心。” 白悠悠讽刺一笑。 明知道家里有两个女儿,他偏偏只买一盏兔子花灯。原主扯着他的袖子说也想要花灯,可他只是不耐烦地打发了原主,连哄骗都不愿意。 她将兔子花灯塞进他的手里,唇角勾起,“不过您还是拿回去,这兔子花灯我娘早就给我买了。” “那那爹下回给你买别的。” 看着他狼狈而逃的背影,小橘走到她身侧,叹了口气,“老爷真是一点心都没有呢。” “他有心的,别有用心。” 白悠悠让小橘将贝壳都拿出来,两人又一块一块的清理着。 白悠悠这边没有切口,白燕朗想了想,又将之前准备给老大的玉冠拿了出来,去了白洛川的院子。 白洛川看见他,立即站起身,脸上有一瞬间的诧异,“爹。” “读书呢?” 白燕朗将装着玉冠的锦盒放在书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勤勉是好事,但也要劳逸结合,注意身体。” 难得的关心,白洛川鼻头发酸,瞬间红了眼眶,“儿子记下了。” “这些年,爹知道委屈了你。”白燕朗满脸愧疚,他打开锦盒,“这顶玉冠爹看到时,觉得挺配你,便买下了。” “谢谢爹。” 白洛川接过锦盒,心脏涨涨的,唇角忍不住的扬了起来。 “唉。”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白燕朗重重叹了口气。 “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白洛川小心的合上盖子将玉冠收好,自己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也没什么。” 白燕朗端起那杯茶前啜了一口,放下茶盏后,又唉声叹气。 白洛川坐在他身侧的椅子上,急声问道:“爹,可是遇到棘手之事了?” “你今日去了东宫,你五妹妹的事你也知道?” 白燕朗瞧着儿子脸上的焦急之色,郁闷的心情终于松快了些。 白洛川闻言点了点头。 “爹,你是因为五妹妹的事担心?” “你五妹妹今日也实属无妄之灾,不过是戴了一副东珠头面而已,大公主却借题发挥” 白燕朗欲言又止,重叹了口气,“南城一事,圣上有意募捐赈灾银,府中账上银两不够,你祖母愿意贴补两千两,剩下的两千两准备让爹出。” “你也知道,爹也就那么点私产,之前为你求墨大儒邀帖,将庄子给了你妹妹,现在” 白燕朗眸光一直注意着白洛川脸上的神色,发现他神色暗下来时,及时收住话头。 “爹也是糊涂了,跟你说这事作甚?” 他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读书,银子凑不够,爹去卖地卖铺子,总会凑齐的。”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子墨走过来,手上拿着白夭夭之前派人送来的鹿皮靴,状似不经意道:“五小姐也是可怜,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就因为打扮的体面了些就遭此大祸。” 白洛川视线落在那双鹿皮靴上,薄唇紧抿。他垂着眸子,子墨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不过他六岁便在白洛川身边当伴读,对于他的性子,最是清楚。 子墨拿着靴子放在他脚边,“少爷,夜间天气寒凉,换双鞋子,免得冻到脚了。” “五小姐一直交代小的,说您读书辛苦,叫小的要仔细侍候您。” 他蹲在地上,替白洛川脱下脚上的黑色靴子,“还说等过段时间,要将身上攒的月银给您买套好的朱砂文昌笔呢。” 白洛川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抬腿挣脱子墨的手,自己踩脚将鞋子穿上。 “我还读会书,你出去。” 子墨愕然了一瞬,很快便垂首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屋内烛火通明,白洛川将手边的锦盒打开,看着里面的玉冠,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 他脑子里闪过往日的诸多事情,最后定在邀帖一事上,他咬着牙,用力将锦盒的盖子合上,起身将盒子拿起,放在书房的一个箱笼里。 夜色无边。 一大早,白夭夭又拎着食盒过来。 “二哥哥,这是我昨夜就派人熬的鸡汤,可香了。” 白洛川的院子白夭夭向来进出无阻,她将还热乎的炖盅从食盒里端出来放在书房的桌面上,巧笑嫣然道:“一会还要去族学上课,二哥赶紧趁热喝了。” “不用,我早膳已经用过了,五妹妹拿回去。” 还不等白夭夭红眼眶,白洛川拿着自己的书箱抬脚出了门。 白夭夭望着他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脚。 “小姐” 碧桃对上她陡然射过来的阴狠眼神,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叫什么叫!” 白夭夭面色狰狞,揪着她胳膊上的软肉使劲一拧。 碧桃疼的眼泪都飚出来了,但也只能抿着唇,等她消气。 白悠悠听着小橘打听到的八卦消息,挑了挑眉。 “小姐,他们不会是走迂回道路,想从二少爷那下手,让二少爷来劝您?” 小橘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鄙夷之色,掌心搓着发油,旋即五指作梳,轻柔的抹在她的黑发之上。 她一边梳着,一边自顾自地道:“那他们怕是要失望了,二少爷可是跟您打了赌的。” “你家二少爷的苦头还没吃够呢。” 白悠悠脑子里在盘算着接下来的事,对于白洛川,她并不抱太大希望。 以他的心性,能拒绝别人一次示好,两次示好,那五次六次呢? 不可能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接连几天,白夭夭都带着自己亲手做的点心或是其他吃食去找白洛川。 白洛川没有吃,但态度明显软和了下来。 小橘刚开始还笑话,之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小姐,你都不急的吗?” “急什么?” 白悠悠这几日过的无比惬意,每日不是看看话本子,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这样躺平的日子是以前想拥有都拥有不了的。 “随他去,多吃几次苦头就知道了。” “唉!” 小橘叹了口气,眸子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收拾着已经洗好烘干的衣物,发现少了一条手帕。 第59章 表哥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小姐,你那条绣着梅花的帕子放哪了?” “不知道啊,你找找。” 白悠悠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手中抱着一本游记,另一只手拿着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陆宸快步而来,唇角漾着笑,“悠悠。” “表哥。” 白悠悠从摇椅上坐了起来,看他激动的样子,笑着问道:“可是找到人了?” “嗯。” 陆宸点头,“我约了他在聚福楼,咱们一起过去。” “可靠吗?”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白悠悠带着小橘,去到聚福宝,看见包厢里的人时,她一愣。 “表哥,他” 陆宸让小橘在门外守着,他关了门,走到桌子前,微微颔首:“江世子。” 江霆骁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个碧玉鼻烟壶,眉头上扬神色慵懒,“白小姐,又见面了。” 白悠悠眉头微皱,“这人靠谱吗?” 江霆骁把玩着碧玉鼻烟壶的手一顿,笑容直接没维持住,他坐直身姿,没好气道:“说人坏话也不知背着些,你这样很容易挨揍的知道吗?” 陆宸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看着白悠悠,“这人是祖母推荐的。” “他给外祖母灌迷魂汤了?” 白悠悠甚是不解,外祖母那般睿智一人,怎么就信了这么个不着调的货? 她的声音与平常无异,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陆宸悄悄扯了下她的袖子。 “江世子前些日子给祖父送了十万粮草,祖父与大哥他们今年应该可以安然度过这个凛冬。” “哼。” 见白悠悠望过来,江霆骁傲娇的偏过头去,哼了一声。 白悠悠眼里带着诧异。 私下捐献十万粮草给镇国公,这事若是叫皇帝知晓,定会视威宁伯爵府与镇国公府为一丘之貉。 他日镇国公府遭贬斥,威宁伯爵府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 此举也算是将两家绑在了一条船上,她唇角染了笑,“江世子大义,是我以貌取人了,抱歉。” 江霆骁哼唧了一声,“本世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 “江世子,今日约你出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都一条船上的人了,有话直说。” 白悠悠给他倒了杯茶,“是这样的,我最近得了张方子,想搞个营生,但你也知道我镇国公府现在的处境,也不好出面经营,便想将这个营生挂你名下。” “只是如此?” 江霆骁有些讶异。 偷偷摸摸将自己约到这来,就是为了这个? 想到镇国公府如今的处境,他们想做点营生赚银子也算正常。 “嗯,就是想请你当个东家。”白悠悠笑着说:“你放心,不会白让你挂名的,我会从我的营生里给你一成的利润。” “不用。” 江霆骁想也没想便拒绝,“你赚的那点银子还是留着自己花,小爷还不稀得。” 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赚几两银子,说不定搞几日,知道银子难挣也就歇了心思。 “你真不要啊?” 知道他是瞧不上自己,白悠悠还是再次问道:“那可是一成的净利。” “你留着自己买糖葫芦吃。” 江霆骁想到那日她吃糖葫芦时扭曲的小脸,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要吃糖葫芦么,小爷请你。” 白悠悠白了他一眼,“你不要就算了,日后可别后悔。” “你那三瓜两枣的,小爷还瞧不上,留着自个花。” 江霆骁懒懒起身,“行了,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二位了。” 等他走了,白悠悠与陆宸二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侯府人多眼杂,且各怀心思,人还是用镇国公府的更稳妥一些。 “你选个隐秘点的庄子,派人去买这些东西,另外,还得多做几口大铁锅。” 陆宸将她交代的事情一一记在脑子里,两人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才一起出了聚福楼。 出门就看见扛着靶子卖糖葫芦的小贩,白悠悠顿觉一阵牙酸。 离天黑还有一会,白悠悠便让陆宸先回去,她与小橘在街上转转,看看市场。 小橘不怕酸,白悠悠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她啃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地跟在白悠悠身后。 “小姐,前面有热闹看呢。” 前面不少人围成了一个圈,白悠悠也爱凑热闹,两人脚步加快,从人群之中挤了进去。 地上破草席子上躺了个妇人,灰色补丁的破旧棉被下,一张瘦骨嶙峋的脸上泛着病态的蜡黄。 小姑娘年纪不大,瞧着只有九、十岁的样子。 她刚想听别人说是怎么回事呢,一个身形消瘦,长得很清秀的女子掏出二两银子给了地上哭泣的小姑娘。 “拿去给你娘买副薄棺材。”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小姑娘握着银子,不停地给那女子磕着头。 白悠悠打量了那女子一眼,瞧着穿着,应该是哪家的小姐。 她正想着,小橘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姐,那是薛家的二小姐。” “薛家二小姐?” “就是同大少爷说亲的薛家二小姐啊。” 之前侯府设宴时,请薛家小姐来过,小橘还记得她。 “是她?” 白悠悠翻翻记忆,也想起来面前之人的身份——薛家二小姐薛方宁。 这姑娘温温柔柔,那次来永宁侯府,只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唇角含笑。 白穆林那个伪君子,能娶这么一个善良的姑娘,简直就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想起白穆林养的外室,白悠悠摩挲着下巴,眸光动了动。 “走,回去了。” 人群散去,白悠悠也跟着离开。 刚回府,意外碰到了一个熟人。 “四姐姐。” 白夭夭带着一个玫粉色锦袄的小姑娘看见她,两人脚步加快了些。 “悠悠表妹。” 等站在她面前,白夭夭拉着她的手说道:“姐姐,我跟艳艳表姐准备明日去茶花园,我们一起?” 白悠悠看着一张鞋拔子脸,右唇上还有一颗黑痣的乔艳艳,神色玩味。 这是乔姨娘娘家侄女,自小便喜欢白穆林,可惜乔姨娘看不上她母亲只是个洗脚婢,一直装傻作痴。 知这二人密谋坏事想对自己图谋不轨,她勾了勾唇,“好啊。” 明日正好是她救人的日子。 白夭夭与乔艳艳看着她的背影,两人相视一笑。 “表哥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第60章 我兜比脸还干净,我不敢出去见人 “你放心,那药是庄子上的农户从一个游医手中买来的,便是有人查,也查不出来源。” 乔艳艳挽着白夭夭的胳膊,“上次借了穆林表哥一本游记,我瞧着挺有趣的,也不知他那还有没有这种书籍。” “我大哥藏书多着呢,表姐你喜欢看,等我大哥回来了,我带你去找。” 白夭夭说完,问身后的碧桃,“之前让你绣的荷包可绣好了?” 碧桃回道:“已经绣好了。” “走。” 白夭夭带着碧桃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篮子里躺着的墨色绣着兰花的精致荷包,想到白洛川这两日对自己的态度,她一咬牙,拿着插在布料上的银针,朝着自己的大拇指狠狠扎了几下。 瞬间血珠子便冒了出来。 乔艳艳被她的举动都给吓呆了,“表妹,你这是作何?!” 十指连心,是真的疼,白夭夭的嘴唇都在哆嗦。 “我自有打算。” 碧桃从小伴她长大,最是了解她,知道她这是苦肉计。 她忙从柜子里翻出一瓶药粉来,用帕子擦掉血珠,再将药粉涂在她的大拇指上。 刚刚还只是略微破皮的手指头慢慢变得红肿不堪。 乔艳艳一下子也明白过来,只是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谁。 清夜无尘,夜色如银。 白夭夭提着个食盒,在白洛川的门外一直等着,她穿着单薄,寒风阵阵吹来,樱色的唇冻的发乌。 白洛川带着子墨回来时,看见月色下搓着胳膊的纤细身影,他心脏一滞。 “五妹妹!”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快走了过去,看着她冻的发乌的嘴唇,满脸心疼道:“怎的不进屋去?” “我怕二哥哥不想看见我” 白夭夭垂下眸子,两滴泪珠从眼眶滑落。 白洛川想起这些天对她的态度,心中顿时涌出一股巨大的愧疚。 “我不是” 白夭夭吸了一下鼻子,红着眼睛朝他俨然一笑,“我知道四姐姐不喜欢二哥哥跟我亲近,我不怪你的。” 她不等白洛川开口解释,拿过碧桃手中的食盒递给他,“这是我娘做的栗子糕,她知道你爱吃,特意叫我送来的。” 白洛川蹙眉眉头,面露纠结,“五妹妹,我” “二哥哥,只是一点吃食而已,四姐姐不会说什么的,你就收着。” 她将食盒直接塞进他的手里,抽回时,嘴里‘嘶’了一声。 “怎么了?” 白洛川紧张地问道。 “二少爷,我们小姐这几日为了给您绣这个荷包,手指头都扎烂了。” 白夭夭立时转头呵斥碧桃,“谁让你多嘴多舌的!” “小姐,奴婢真的是太心疼您了。” 碧桃双膝跪地,声音里带着哭腔,“您这几日总是在偷偷抹眼泪,还说肯定是答应二少爷的荷包没做好,二少爷这才生气。您熬了几个夜才做好这个荷包,手都烂了,还不让奴婢告诉姨娘,奴婢真的替您委屈!” 白洛川抓着白夭夭的手腕,看着那根红肿还冒着血水的大拇指,整个人被愧疚淹没。 “五妹妹” 他鼻头发酸,忍不住红了眼眶,“都是二哥的错,二哥不该那般态度对你的。” “不是二哥的错。” 白夭夭嘴角笑着,眼底的泪却落的更汹了些,“是我一时不小心得罪了四姐姐,四姐姐怪我是应该的。只是,二哥哥从小就疼夭夭,夭夭不想跟二哥哥生分,夭夭想对二哥哥好,二哥哥不要在生夭夭的气了,好不好?” 白洛川看她哭的楚楚可怜,那双漆黑的眸子望着自己满是希冀,心再也硬不起来。 他抬手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温声道:“夭夭没有错,是你四姐姐心思狭隘了些。你放心,二哥哥会去劝你四姐姐大度些,别哭了。” “好。” 白夭夭破涕一笑。 “天气寒冷,别在这站着了,进屋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白夭夭乖巧地跟着他进了院子,白洛川忙让子墨去煮了姜茶来,又在小厅的火盆里多添了些炭。 听白夭夭说明日要去茶花园赏花,他拿了五两银子给她,“你买点自己喜欢的,就当二哥给你赔罪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人传到了小橘的耳朵里,她气得咬牙切齿,从后槽牙里挤出一句恨铁不成钢的话来:“真是白白浪费了小姐的一片苦心!” 白悠悠正在画首饰图样,闻言,提笔的手一顿,笔尖滴出一滴浓墨落在刚刚画了一半的图纸上,瞬间逸散开来。 她知道白洛川会扛不住别人的曲意讨好,但没想到只坚持了这么几天。 真真是令人失望! “不必生气,我自有法子治他。” 白悠悠将废了的白纸拿起来揉了两下,随意丢在一旁,又重新拿了一张,开始下笔。 旭日东升,一股浓郁的冬日之息顺着推开的窗户扑面而来。 白夭夭带着乔艳艳来时,大拇指上海裹着白色纱布。 她故意露出受伤的手在白悠悠面前晃荡,不时撩一下耳边的几根碎发。 “四姐姐,昨日二哥哥知道咱们要去茶花园,还特意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随意花呢。” 炫耀? 白悠悠眸光一转,故作一脸伤心,本来还往外走的步子一顿,转身又往回走。 “算了,我身上又没有银子,我还是不去茶花园了,免得丢侯府脸面。” 听说她不去了,白夭夭顿时急了,连忙拉住她,“四姐姐,去茶花园不用你出银子的。” 乔艳艳也附和道:“四表妹,包厢我们都订好了的,就是去赏赏景色而已。” “只是这出门口袋里没银子,我这心里没底气。”白悠悠拂开白夭夭的手,眼神黯淡:“算了,我还是在家待着。” “都说好了的,怎么能不去呢?” “我兜比脸还干净,我不敢出去见人。” 白夭夭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她嘴角挤出一个牵强的笑来,“四姐姐,我带了银子的,我分你一半,你拿着花。” 她肉痛的从荷包之中取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可白悠悠只随意扫了一眼,“才五两银子,够买什么?” 第61章 三哥,你怎么能和悠悠表妹 小橘在她身侧,嘴唇死死抿成一条直线,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个不小心,笑意就从鼻腔里喷出来。 白夭夭感觉自己的胸腔都快炸了,但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她还是强忍着怒气,又拿了五两银子出来。 “我身上总共就这么些了,都给你。” “那就多谢五妹妹了。” 白悠悠脸上漾出了笑,接过她的银子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还得了便宜卖乖,“下次银子不知道怎么花再来找我啊。” 白夭夭脸都气红了,但嘴角还是维持着僵硬的笑,“咱们走,最近去茶花园的人很多,晚了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冬日难得能看见大片的红粉花海,花海之中有座占地极广的庄园,便是远近闻名的茶花园。 白悠悠也悠闲的在园子里逛了好一会,将路线都记在脑中。 中途还遇到了不少京中的小姐公子。 “徐小姐,赵小姐,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们。” 被白夭夭和乔艳艳巴结的姓徐的姑娘是京兆府尹的千金,姓赵的姑娘则是赵芊芊的庶妹。 原主与徐家小姐不对付,便没有自讨没趣的上前受人白眼。 远远的,她们不知说着什么,几人的眼睛还不时朝着白悠悠瞟来一眼,那眼中明晃晃的鄙夷与嫌恶。 “小姐,奴婢怎么觉得四小姐跟乔家那个表小姐没安好心呢?” 小橘视线盯着那群人,抿着唇瓣,一脸防备。 白悠悠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她们要是想使坏,只会自食恶果。” 瞧着时间差不多,白夭夭与乔艳艳相视一眼,两人眸光流动。 “两位表妹,时辰不早,咱们去用饭。” “好啊,正好我也饿了。” 两人一唱一和,年纪不大,戏倒是唱的挺好。 白悠悠无所谓,反正她们想要找死,那自己就给他们埋土好了。 进了包厢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旁边还有一壶用小炉子温着的酒。 “我给你们也定了桌席面,你们去吃,这里不用人伺候。” 白夭夭一发话,碧桃与乔艳艳的婢女一左一右架着小橘往外走。 “小姐!” 小橘想挣脱,白悠悠同她笑着道:“难得五妹妹大方,你就去。” 打发走了人,白夭夭心情极好的坐下,拎起酒壶一人倒了一杯。 白色的酒盅盛着浅红色酒液,淡淡的酒香瞬间在鼻腔弥漫开来。 “这茶花酒听说是茶花园今年新推出的,咱们也尝尝鲜。” 她端起酒杯,朝着白悠悠道:“四姐姐,原先是妹妹不懂事,妹妹今日借酒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妹妹。” 白悠悠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似笑非笑,“五妹妹,这酒姐姐一定要喝吗?” 白夭夭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姐姐可是不愿意原谅妹妹?” 乔艳艳也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看着白悠悠劝解道:“四表妹,五表妹既然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一次,都是一家子姐妹,就别计较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白悠悠端起面前的白瓷酒杯,朝着二人抬了抬,“五妹妹的歉意,我接受了。” 说罢,在白夭夭与乔艳艳两人的注视下,将那杯下了药的酒喝了下去。 两人余光交汇了一瞬,也将白瓷里的海棠花酒一饮而尽。 白夭夭心情极好,“四姐姐,你快尝尝这盘茶花米藕,味道不错。” 乔艳艳也热情地给白悠悠夹了筷子翡翠虾仁,“四表妹多吃些。” 桌上的菜味道不错,白悠悠吃的津津有味。 不多时,她晃了晃脑袋,眼神迷离,“这酒竟这般烈呢。” “虽是女子喝的花酒,但后劲也不小的。”白夭夭走到她身边,搀扶着她起来,体贴地说道:“姐姐不胜酒力,不如去隔壁厢房休息一会。” “好。” 白悠悠声音发软,人也跟着失了力气,整个人都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 白夭夭与乔艳艳将她搀扶到隔壁厢房,丢在榻上,两人累得气喘吁吁。 “艳艳表姐,快去通知乔兵表哥过来。” 乔艳艳朝着床上几欲昏迷的白悠悠看了一眼,立即拔腿朝着屋外快速跑去,将早就躲在隔壁厢房的人喊了过来。 乔兵是乔家庶出的三少爷,年少骑马时从马上摔了下来,瘸了一条腿。 他一瘸一拐的来到房间,看见床上躺着的人时,猥琐的抹了一下嘴。 “乔兵表哥,剩下的交给你了。” 白夭夭感觉脑袋也有些昏沉,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奇怪,那酒不过是女子喝的花酒,后劲却如此之大? 她交代了一句,立即与乔艳艳匆匆出了房门。 屋外寒风吹来,让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些,她看着被关上的房门,眸底尽是得逞之意。 “艳艳表姐,我在隔壁厢房,你去徐家小姐和赵家小姐那,就说我身体不适,问她们可带了府医。” “好。” 乔艳艳立即转身就走。 茶花园是大园之中又分成了一间间单独的小院。 之前便让人注意着徐家与赵家姑娘的去向,乔艳艳很快便找到了人。 她面露焦急,“徐小姐,赵小姐,我表妹身体突然不适,不知你们可带了府医?” 京兆尹家的大小姐徐梦玲闻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府医倒是没有,但是我的丫鬟会些岐黄之术,我随你一起去看看。” “多谢徐小姐了。” 赵玲珑也跟着起身,丫鬟婆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白夭夭所在的紫园。 乔艳艳神色急切,大步走到之前白悠悠所在的房间,‘砰’的一下推开了门。 “啊——四表妹,你怎么能” 她的尖叫声让慢她几步进房的人都微微一愣,下一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顿时都倒吸一口凉气。 床榻之上,躺着一男一女,两人都衣衫不整。 女子背对着众人,只看见一个黑漆漆的脑袋,她的腰上还横着一只宽大厚实的大手。 那人似乎是被刚刚的尖叫声吵醒,睫毛颤了颤,在看见自己怀中之人时,他眼底掠过一道得逞之色。 他不喜欢白悠悠,答应这件事,也不过是想借着这件事,让白夭夭自食恶果。 “三哥,你怎么能和悠悠表妹——” 第62章 我要杀了那个贱人 乔艳艳一脸羞愤,她焦急的跺着脚,“就算你与悠悠表妹两情相悦,但这是在外面,你们也太大胆了!” “真是不知羞耻,竟在外与人私通。” 徐梦玲最是厌恶白悠悠的嚣张跋扈,她给身后嬷嬷使了个眼神。 嬷嬷授意,大步上前,将那个背对着的人掰了过来。 乔兵也没制止,看着自己怀里的人翻了过来,面对众人。 “悠悠表——” 乔艳艳还在大声嚷嚷,只是在看见床上之人时,嗓子像是被人突然用力扼住。 “嘶!!!” 屋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白五小姐!” 徐梦玲的贴身丫鬟惊呼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 白悠悠与陆柒躲在暗处看着好戏。 陆柒黑巾上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尽是八卦之色,“那蒙汗药不止下在你的酒杯里,白夭夭那杯酒水里也有蒙汗药。” 白悠悠嗑瓜子的动作一顿,“你是说乔兵不止给我下了蒙汗药,还给白夭夭也下了?” “嗯。” 白悠悠眉头微蹙,感觉有些奇怪。 两杯都下了,这个乔兵心思大的还想一箭双雕? 躲在暗处看戏看够了,她将还未吃完的瓜子放在陆柒的手中,拍了拍手。 “该我出场了。” 她三两步走进了房内,脸上带着一丝困意,“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闻声,齐齐向后望去。 乔艳艳瞪大着眼睛,整个人都在颤抖,嘴唇张了张:“悠悠表妹” “之前不胜酒力,就在隔壁厢房里休息了会。”白悠悠捂嘴打了个哈欠,“刚刚听到隔壁吵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向后退开。 白悠悠看着床上的二人,一脸震惊,“五妹妹,你!你你你你们” 她指着床上二人的手指,像是遭了雷劈般一直抖个不停。 乔兵嘴角勾出一抹讥诮,大手将白夭夭搂进怀里,朝着面前的人群道:“诸位不出去,难道还想看现场活春宫不成?” 徐梦玲几人顿时面红耳赤,立即着急忙慌的退出了房间。 “这白夭夭看着清纯可人,没想到私底下竟这般不知检点!” “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赵欢也撇着嘴,“听人说她姨娘也是未婚便与人暗通款曲,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根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走,这种人以后少跟她往来。” 徐梦玲只觉得晦气,带着丫鬟婆子快速离开了紫园。 房间内没了其他人,白悠悠双手环胸,满眼嘲弄地看着乔艳艳,“你们安排如此一出大计,现在自食恶果,感觉如何?” “你、你——” 乔艳艳面色惨白,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地喊道:“你怎能这么狠心,夭夭可是你的亲妹妹!” “怎么,你们设计陷害我丢清白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我是她亲姐姐?” 白悠悠冷嗤了一声,“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知道是我妹妹了?乔艳艳,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承受他们的怒火。” 她冷冷斜了她一眼,没兴趣看他们之间狗咬狗的戏码,转身向外走去。 白夭夭是被自己的迷药迷晕的,且药量下的不少,一直睡到天幕将暗时才醒。 她揉着发胀的脑袋,看着雪白的床幔,一时有些模糊。 “小姐,您醒了?” 碧桃站在榻边,声音里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 白夭夭奇怪地看向她,见她嘴唇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眉头微蹙,“怎么了?” “表妹,醒了?” 乔兵笑吟吟地走过来,拨开碧桃,自己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满脸关心地问道:“要不要喝水?” “你坐我床边作何,滚下去!” 看到他不识礼数的坐在自己身边,白夭夭脸色大变,猛地往后一退,厉声怒喝。 “表妹” 乔艳艳死死攥着手,望着她,欲言又止。 白夭夭视线落在前面桌子的那个花瓶上,一时怔愣的呆在了原地。 那鲜艳的茶花,只有茶花园会有。 她,现在还在茶花园! 为何 她晃了晃脑袋,想起之前自己脑袋发晕,之后便昏睡了过去。 但,也太蹊跷了。 想到这,她突然心有些慌。 “白、白悠悠呢?” 她四下张望,慌张的寻找着白悠悠的身影。 “白悠悠人呢?!” “她人呢!” 白夭夭面目狰狞,她扑过去一把抓住乔兵的衣襟,急声问道:“之前交代你的事可做成了?” “做成了啊。” 乔兵笑嘻嘻地说完,大手覆上揪着自己衣襟的小手,还猥琐的捏了捏。 “放肆!” 温热的触感袭来,白夭夭脸上的喜色变为厌恶,她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抬手朝着他的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乔兵的脸被打偏。 “凭你也敢碰我!”白夭夭下巴高抬,漂亮的眸子里尽是轻蔑与不屑,“下次再敢冒犯我,我让我大哥三哥剁了你的爪子!” 乔兵舌头抵了抵被打的麻木的脸上,再转过来时,脸上露出一抹怪异地笑。 “表妹,等你以后嫁给表哥,表哥也会像今日这般好好疼你的。” 白夭夭一愣,“你什么意思?” “表妹” 乔艳艳对上她询问的目光,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她,支支吾吾道:“与、与表哥捉奸在床的是你,不是白悠悠。” “怎么可能?!” 白夭夭眼睛瞪到极致,嘶声尖叫。 她亲眼看见白悠悠喝了下了迷药的酒水,明明她已经—— 不会错的,肯定是假的! 她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企图让这场噩梦及时消散。 “白悠悠那个贱人早就识破了咱们的计划,她将计就计” 乔艳艳声线越来越低,“我带着徐家与赵家小姐来时,与三哥躺在床上的是你。” “不、不可能,不可能!” 白夭夭停下捶打的动作,心脏倏地一下透心凉,她低头看着身上纯白的蚕丝中衣,眼睛里涌上一层绝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一把掀开被子,踉踉跄跄的下地,“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要杀了那个贱人!” “都是她的错,被捉奸在床的应该是她,该死的也是她!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小姐。” 碧桃过来搀扶她,被她一把推开,她赤着脚下地,只穿着中衣便推开门往外跑,被乔艳艳一把抱住了腰。 “表妹,你别激动,先冷静下来,咱们再想想办法。”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第63章 都是你办事不力 白夭夭挣脱她的手,抬手狠狠朝着她的脸上挥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小小的屋内,乔艳艳不敢躲,生生挨了这一下。 白夭夭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她的半边脸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都是你!都是你办事不力!” 白夭夭睚眦欲裂,一个健步扑了上去,像是疯了般朝着她的脸上挠去。 “你也该死!你跟白悠悠那个贱人一样,都该死!!” 乔兵看着她疯狂的样子,笑的更加邪戾,他好心情地瞥了呆滞的碧桃一眼,手在她的腰肢处摸了一把。 碧桃身子一抖,回过神来时,也顾不得其他,上前抱着白夭夭的腰,将人拉扯开来。 “小姐!小姐你别冲动!” 有碧桃拦着,乔艳艳才从白夭夭的魔爪下挣脱,只是一张脸已经成了萝卜丝。 她捂着脸疼的‘嘶’了一声,看着手上殷红的血,她愤怒的咆哮起来。 “白夭夭,你是不是有病啊!此事与我何干?!” “是你心思歹毒,想害自己的嫡姐,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凭什么将事情推到我头上?!” “我不过就是照你的吩咐将徐、赵两家小姐引了过来而已,谁让你自己没本事,被人将计就计!” “现在反而怨起我来了!” 她面色狰狞,手指着白夭夭,“我告诉你,别把我惹急了,惹急了,我就把你之前的事都告诉白悠悠,看她能不能饶了你!” 白夭夭被她的叫骂声给震的忘记了挣扎,许久,她终于冷静下来。 “表姐,我刚刚太过愤怒才失了理智,对不起。” 她上前一步,抓着乔艳艳的手,看着她脸上道道刺目的血痕,眸光瑟缩了一下。 “我那有上好的白玉膏,等回去了,我让人给你送去,保证你脸上不会留痕。” “哼!” 乔艳艳重重甩开她的手,偏过头去不想理她。 明明是她自己没用,现在反而怪到自己头上,还将自己的脸挠成这样。 要是毁了容,她非要将她的丑事公布天下! “表姐,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白夭夭眼底掠过一道幽暗,她僵硬地挤出一个笑脸,抬手将头上一支才买不久的花簪拔下来插进她的发髻中。 “这簪子就当我给表姐赔罪的。” 得了根价值不菲的花簪,乔艳艳这才罢休。 “我跟你说,要是我的脸好不了,你也别想好!” 白夭夭连连叠声说好。 想起姨娘之前教的,事以密成,不可告人的话,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白悠悠那个贱人呢?她现在在哪?” “早就回去了。” 乔艳艳冷笑,“不回去,你还希望她在这看你的笑话吗?” 白悠悠确实是回去了,不过是救了人一块回去的。 她将人送到了济世堂,让陆柒回去告诉了陆氏一声,自己则带着小橘守在孔老爷子身边一刻不离。 她可不会傻乎乎的将这件事告诉白燕朗,然后让他将这个功劳安在白夭夭身上,最后将白穆林那个伪君子给送进白鹭书院,当孔老爷子的学生。 原先是想将这个机会给白洛川的,他自己不争气,可怪不得她不念陆氏的面子。 济世堂的邹大夫给孔老爷子施了针,又开了药方,让药童熬了药给他灌了下去。 “幸好送来的及时,不然这一摔,多半是要瘫痪在床了。” 孔老爷子的随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皮里,他郑重地朝着白悠悠行了个大礼,“多谢姑娘救了我家老爷子。” 这人两鬓已经斑白,白悠悠不敢受他的大礼,忙搀扶起他,“老先生客气了,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白悠悠看向一旁的邹大夫,笑着恭维了一句:“主要还是离不开邹大夫妙手回春。” “是是是” 那人又赶忙给邹大夫行了个大礼。 白悠悠是在茅房附近看到摔倒的孔老爷子的,那时她在茶园找了一大圈,也没看见一个老大爷。 后来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三急跑茅房时,恰巧碰到路滑摔倒的孔大爷。 她想也不想,连茅厕都憋住没上,和小橘扛着老大爷就直奔马车,将人送来了济世堂。 就在几人说话时,孔老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孔洲。” “老爷!”孔洲见他醒了,立时红了眼眶,“您醒了。幸好了遇到这个小姑娘,要不然” 他用袖子抹了一下眼角。 孔老爷子视线看着他身后长得明媚艳丽的小姑娘,眼中满是感激,“小姑娘,多谢救命之恩。” 白悠悠眉眼含笑,“老爷子,是您福星高照,我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您客气了。” “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是永宁侯府二房的,我叫白悠悠。” “永宁侯府二房”老爷子瞬间想起来,他更加激动了,“你是镇国公的外孙女!” “是呢,我外祖是镇国公。” “好好好!” 孔老爷子连连说好,“我年轻游历时遭遇山贼,恰巧你外祖经过救下了我,没想到今日又被他的后人所救!” 白悠悠没想到外祖父与孔老爷子还有这么一出,嘴角弧度更大:“那咱们可真是缘分。” “是啊,缘分。” 邹大夫见他因太过激动而大幅度起伏的胸腔,赶紧说道:“老爷子,你现在情绪起伏可不能太过,这叙旧的事还是等养好身体再说。” 孔洲给他抚着胸口顺着气,“是啊,老爷,来日方长呢,不急这一时。” “老爷子,您好生歇着,我明日再来看您。” “好好好,天色不早,孔洲,你送悠悠丫头回去。” 天色不早,白悠悠也怕这老爷子激动出个什么好歹来,告辞之后,便出了济世堂。 孔洲驾着马车将她和小橘送回了侯府,本想进去同永宁侯说明情况,却被白悠悠制止。 “我先前就派人回来说过情况了,老爷子身边没人照顾,您快回去照顾他老人家,我都到了家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好,那老朽就先回去了。” 自家主子受了伤,确实需要人照顾,还得通知家里人,孔洲没坚持,同她拱了拱手,便再次驾着马车离开。 回到芳菲苑时,陆氏关心地问了几句,给了个汤婆子让她捂着肚子。 “饿了,娘让人把饭温着呢。” 翠竹将炉子上的饭菜摆在了桌上,小橘跟着她一起,两人大口朵颐。 过了没片刻,白燕朗带着一群人急匆匆进来,一见她,脸色就沉了下来,“就你一人?你妹妹呢?” 第64章 呸,老娘就知道你是个怂蛋 白悠悠讶异了一瞬,“她还没回来?” 乔姨娘脸上带着一丝慌张,现在天色已晚,城门都已经关了,她的夭夭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四小姐,五小姐跟你一起出去的,怎么就你回来了,她人呢?” 陆氏将白悠悠护在身后,像是个老鹰一般怒视着白燕朗与乔姨娘。 “真是搞笑,那小贱人没回来,你们不会派人去找吗?找我闺女要什么人,她是白夭夭的丫鬟吗?!” 乔姨娘泪眼婆娑,“妾身先前差人来问,夫人你说她们有事,会晚些回来的。” 陆氏重重一拂袖,冷声道:“我闺女晚些回来,都知道派人回来告知我这个母亲,你养的那个如此不知规矩,夜不归宿不说,连个消息都不送回,这事还赖我闺女头上了?!” 白穆林走到白悠悠面前,神色温和地看着她,“四妹妹,五妹妹怎的没与你在一起,你可知她现在在何处?” “我与她在茶花园闹翻了,我就先走了,路上恰巧遇到一个摔倒的老人,我与小橘将人送去了济世堂,等人醒了,我便与小橘回来了。” 白悠悠没有说救的是谁,她一脸无辜,“五妹妹她与艳艳表姐在一起,至于为何这么晚都未归,你们问我,我也不清楚。” “悠悠,你当真不知道?” 白洛川看起来比白穆林还要焦急,“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你要是知道就赶紧说出来。” 白悠悠深深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二哥与五妹妹真是兄妹情深呢。” 白洛川对上她讥诮的眸子,心虚地垂下眼皮,“你们都是我的妹妹,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二哥,机会从来不是想要就会有的,希望你不会后悔。” 白悠悠不再看他,走到沉着脸的白燕朗面前,“爹,五妹妹与乔姨娘的娘家侄女在一起,你要找人,就去乔家问,反正我是不知道的。” “李贺,你去乔家问问情况。” 白燕朗发话,李贺立即领命出了府邸。 乔姨娘心中慌的很,她揪着帕子站在白燕朗身后,视线定定落在门口的方向。 白穆林则是有些奇怪白悠悠说的闹翻了的事,他问道:“四妹妹,你与五妹妹为何闹翻了?” 白悠悠没回答他的话,反而是看向白燕朗,“爹,咱家可能又要办喜事了。” “什么喜事?”白燕朗蹙眉问道。 白悠悠叹息了声,“五妹妹与乔家三表哥乔兵在茶花园幽会,被京兆尹徐家还有赵尚书家的小姐与一众丫鬟婆子都看到了,此事想瞒怕是瞒不住了。” “什么?!” “不可能!” “你胡说八道!” “住口!” 四道声音声音同时响起,第一道是陆氏的,眸子带着不可置信。 第二道是白穆林的,第三道是乔姨娘的,第四道是白燕朗的。 四人异口同声。 “我又没胡说。我去的时候,徐家赵家的人都在那,五妹妹和乔家三少爷两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你们若不信,可以派人去问。” 白悠悠像是被吓了一跳,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往后倾斜,“这种事情若没捉奸在场,谁敢胡说八道,那不是平白污人清白么。” “不可能,夭夭一向知书达理,洁身自好,怎会喜欢乔家那个瘸子?!” 白燕朗怒不可遏,抬手就要掌白悠悠的嘴,被护犊子的陆氏一头撞开。 “哎哟!” 白燕朗一时不察,巴掌还没落下,人就被撞的一个趔趄,‘砰’的一下跌倒在地。 “你敢打我女儿,老娘跟你拼了!” 陆氏在他还没爬起来的时候,立即欺身上前,狠狠两脚踹在他的身上。 “嗷嗷,你这泼妇!” 白燕朗护着头部,身子蜷缩在地上,嘴里嗷嗷直叫唤。 白洛川惊了一下,赶紧上前将陆氏给拉开。 乔姨娘则抱着白燕朗,哭的梨花带雨,“夫君,你怎么样?” 白燕朗怒火中烧,一把推开乔姨娘,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指着陆氏,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泼妇,今日我就要休了你!” “我父亲是镇国公,你敢休我?” 陆氏指着自己,怒极而笑,“当初你与这个贱人无媒苟合,我要和离你死活赖着不同意。哼,现在想休我?” “我呸!” “宠妾灭妻的玩意!” 陆氏朝他狠狠啐了一口,“你当初八抬大轿抬我入府,要休我,那就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将我送回去!” “看在你休老娘之前,老娘剁不剁了你!” 白燕朗被她的恶龙咆哮给吓到了,缩了缩脖子,刚刚的嚣张愤怒消失殆尽。 他神色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对于刚刚脱口而出的‘休’字,心中懊悔不已。 若真写了休书,这陆家不杀了自己,御史怕是要将他弹劾死。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道歉,他也拉不下脸。 “哼,泼妇,简直不可理喻!” 他色厉内荏地骂了句,重重拂袖离去。 “呸,老娘就知道你是个怂蛋!” 陆氏双手叉腰,朝着他的背影又啐了一口。 乔姨娘和白穆林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两人灰溜溜的跟他身后离开。 白洛川从白悠悠说出白夭夭被人捉奸在场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住了,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 陆氏没理他,坐到白悠悠身侧的椅子上,想到那个小贱人惹了祸,刚刚的坏心情瞬间不复存在。 白悠悠给她倒了杯茶,“娘,快喝点水润润嗓子。” 陆氏端着茶盏豪饮了一口,连忙放下茶盏,一脸兴奋地问道:“你今日真的亲眼看见那小贱人跟乔家那个瘸子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张榻上?” “嗯,徐家和赵家小姐他们都在场,这事他们想遮掩可遮不住。” “啧啧啧,那小贱人是她娘生的,一个德行。” 陆氏面露不屑,“以前看她心气挺高的,居然能看上乔家那个不学无术的老三,也不知是看上那人哪点了。” 白洛川听着她们的对话,忍不住出口问道:“妹妹,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爱信信,不信——”白悠悠冷冷瞥了他一眼,“干我何事?” 第65章 娘什么娘?有事就喊娘,无事乔姨娘 “你” 白洛川噎了一下,想说什么,但对上白悠悠淡漠的眼神,他嘴唇翕动了两下,最后无力地说道:“妹妹,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计较?” “二哥这又是被人奉承的找不着北了?”白悠悠嗤笑,“一个丫鬟绣的荷包,加上一点苦肉计就能让你失信于人。” 她摇了摇头,眸子里尽是失望,“你知道我今日所救之人是谁吗?” 白洛川不敢看她与陆氏的眼睛,偏过头,“是谁?” “白鹭书院的院长,孔老爷子。” 白洛川倏然抬头,“你救了孔院长?” 他眸光之中满是火热,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踏出一步,“妹妹,你之前说让我去白鹭书院上学——” 话到一半,他猛地卡住,眼地的光亮又一瞬间熄灭。 “妹妹,我” 白洛川双拳攥紧,红着眼睛看向一旁的陆氏,“娘” “娘什么娘?有事就喊娘,无事乔姨娘!” 陆氏怒其不争,“你妹妹给了你机会,你自己不珍惜,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二哥,邀帖一事,我为你争取,算是看在娘的份上。小信诚则大信立,是你不履行赌约,这个机会也是你自己不要的。” 白悠悠走到他身侧,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你既做出了选择,那我只能祝你日后前途似锦,一片坦途。” 她的话不可谓不诛心,白洛川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能得墨大儒指点,他来年下场定然榜上有名,但想考进士,他还需苦学几年。 若是能得墨大儒指点,又能进白鹭书院读书,不说旁的,就靠同窗的关系,未来都不可能太差。 是他自己 白悠悠看着他悔恨不已的样子,心中讥笑。她朝陆氏说了一声,便带着小橘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橘伺候她梳洗后,替她拆着头上的发髻。 “小姐,这孔夫子的人情你真的不给二少爷啊。” “不给。” 白悠悠语气坚定,“君子当言必行,行必果,这次就让他切肤之痛地体会到失信的代价!” “二少爷也真是,怎么拎不清呢?” 小橘叹了口气,拿着梳子轻柔地替她梳开头发。 一夜好眠。 一大早,乔姨娘便带着人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连今日应该上朝的白燕朗都在队伍之中。 “啪!” 白悠悠刚刚起,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生生挨了一巴掌。 “白悠悠,你心思怎能这般恶毒,竟然用这种恶毒的法子陷害你妹妹!” 白燕朗脸色铁青,手指指着白悠悠,那双眸子里满是愤怒,恨不得要吃了她。 “我如何陷害了?可是有证据?” 半张脸都是麻木的,白悠悠手指抹了一下嘴角,看着大拇指上的血,她同小橘道:“去报官。” “报官?!”白燕朗气得发抖,“你还敢报官!” “当然得报官,毕竟你们冤枉我陷害五妹妹失了清白,这罪名我可不认!” 乔姨娘一脸愤恨,“白悠悠,夭夭就算再如何不是,她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能用这种恶毒的法子毁了她!” 白穆林也沉着脸道:“四妹妹,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 白慕辰更是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像你这种烂心肠的就该不得好死!” 他说罢,还扑上来,准备动手。 白悠悠侧身一躲,高声一喊:“陆柒!” 陆柒像是幽灵一样出现,一脚踢出,白慕辰像是一个沙包一般飞了出去,狠狠砸在门外的空地上。 “慕辰!” “三弟!” “三哥!” 乔姨娘母子皆惊恐的一窝蜂冲出门外,只有白夭夭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吃惊。 她从来不知道白悠悠身边还有身手这么好的护卫,怪不得京郊那次她也没事。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用那种方法了! 看着地上已经断了胳膊,正疼的冷汗直冒的白慕辰,白燕朗怒不可遏,“你这个逆女,你敢对你三哥动手?!” “怎么,只许白慕辰放火,就不许我点灯了?” 白悠悠讥笑地看着走到乔姨娘身后的白夭夭,“五妹妹,你自己与人私通,可不能因为被人发现了丑事,就想将罪名推到我头上来。” “真不是你做的?” 白燕朗转过头,狐疑地睨着她。 白悠悠冷哧了一声,“五妹妹肯定没跟你说,乔家那个瘸腿的三少爷,是她自己特意约过去的?” 白燕朗的视线猛然朝着白夭夭射去,厉声问道:“你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白夭夭流着泪,咬着唇,一脸受伤,“四姐姐,你害我毁了名声,现在竟还要反咬一口吗?” 白悠悠走到她面前,幽黑的眸子冷冷盯着她,“你既然说我诬陷你,证据呢?” “爹,乔兵表哥可以为我作证,此事绝不是女儿所为。是四姐姐为了毁了我,故意用迷药将我迷晕,然后又威胁乔兵表哥演了一出捉奸的戏码。” 白夭夭戚戚然地看着白燕朗,声嘶力竭地喊着:“爹,女儿这次被四姐姐害惨了啊!” “李贺,去,将那个乔兵给我绑过来!” 白燕朗眉头皱出了川字,心中怒火中烧。 后宅不宁,血脉相连的姐妹互相攻讦陷害,不管是谁做的,都一样是丢侯府的脸,丢他的脸! 白悠悠没有错过白夭夭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她冷冷道:“爹,乔兵是乔姨娘娘家侄儿,他说的话又怎可信?” “四姐姐可是心虚不敢与乔兵表哥对峙?” 白夭夭拿帕子拭着眼角,声音哽咽,“我知道事情真相大白,四姐姐会落个蛇蝎心肠残害庶妹的名声,可为了证明妹妹的清白,妹妹不得不做这么,还请姐姐体谅。” “哼,你表哥当然是护着你了。” 白悠悠冷笑。 “公道自在人心,乔兵表哥一向贤良方正,刚直不阿,定不会冤枉了姐姐的。” “五妹妹倒是对你的乔兵表哥评价颇高。” 白悠悠眼神之中满是讽刺。 “够了,都给老子闭嘴!” 白燕朗听着她们姐妹二人打机锋的话,头痛地揉了揉脑袋。 他自然知道乔家的侄儿肯定是偏帮着白夭夭的,但这件事就算不是白悠悠做的,也必须要她背上残害姐妹的恶毒名声。 不然,夭夭真的就毁了! 第66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乔姨娘与白穆林也深谙其中之意,此时二人眼底都藏着一丝轻蔑之色。 一盏茶的时间,陆氏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一进院门,看见白悠悠半边脸红肿不堪,顿时厉声尖叫:“悠悠,是谁打的你?!” 白燕朗的一巴掌没有留余力,白悠悠现在都感觉脑子还有些眩晕。 她冷冷瞥了白燕朗一眼,“是他打的。” “好你个黑心肝的,你敢打我女儿!” 陆氏撸起袖子就朝他扑了过去。 白燕朗岂能站着由她打,赶紧朝一旁的丫鬟婆子道:“快拦住她!” “陆柒!” 白悠悠一声令下,陆柒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朝陆氏蜂拥而去的婆子给踹翻在地。 “哎哟!” “哎哟!” 一时之间,地上倒下一片,哀嚎惨叫声响彻整个院落。 陆氏没追上白燕朗,气喘吁吁地停顿了会,她目光瞥见一旁唇角微翘的乔姨娘,更加怒不可遏。 “都是你这个贱人!” 她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白穆林见状,立即挡在乔姨娘面前。 “陆柒!” 白悠悠一喊,陆柒立即一跃而起,一脚踢在白穆林的脸上,直接将人给踢飞了出去。 “嘭!” 他重重砸在地上,张口吐出一口血水,里面还有一颗明晃晃的白牙。 “啊——” 白夭夭吓得尖叫。 在陆氏扯着乔姨娘的头发时,白悠悠趁机欺身而上,抓着白夭夭的衣襟,快速扇了她几个巴掌。 “啪啪啪” 小橘跟翠竹两人在那些丫鬟婆子要上前时,也扯着她们的胳膊加入了战斗。 “啊——” “救命!!” “救命啊!!!” 白燕朗看着打作一团的众人,气得头晕目眩,他缓了好大一口气,厉声大喝:“都给我住手!!!” 陆氏跟白悠悠才不会听他的,两人专挑脸打。 白穆林与白慕辰兄弟二人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看着母亲妹妹被打的跟个猪头一样,两人都无能为力。 老夫人听到下人禀告,迅速带着人过来,看见院落里的这一幕,满是沟壑的脸上阴沉的能凝出冰来。 “住手!” 她怒声一喝,陆氏与白悠悠这才放过被压在身下的母女二人。 陆氏站起身,不顾身上的脏污和歪掉的发髻,跑到老夫人面前就嚎了起来。 “母亲,母亲你可要为悠悠做主啊!” 老夫人额角直跳,冷声问道:“什么事让你们不顾颜面大打出手?” “祖母,五妹妹昨日在茶花园与乔家三少爷乔兵私通,被徐家、赵家小姐捉奸在场。今日一大早,我爹不问缘由,便带着人冲进孙女的院子里打了孙女,我娘气不过,这才动手的。” “砰砰砰!” 老夫人听到白夭夭与人私通,被人捉奸在场,气得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用力杵了三下。 “作孽啊!!” “不是的祖母,夭夭是被四姐姐陷害的!” 白夭夭顶着一张猪头脸,跪着爬到老夫人的身前,“乔兵表哥能证明我的清白,求祖母为孙女做主!” “你家表哥自然是帮着你,他的话又岂能作数?!” 陆氏冷嗤,“自己不知检点,在外与人勾搭,都被人捉在当场了,现在还想将污水泼我闺女身上。” 乔姨娘被丫鬟搀扶着,衣衫凌乱,鼻青脸肿,她恨声道:“夫人,事实真相如何,还未查明,你怎能这般侮辱五小姐?”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当初无媒苟合珠胎暗结,你生的小贱人跟你有样学样,一样的下贱!” “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妾身,妾身不过与夫君真心相爱,才情难自禁的。” 乔姨娘抹着眼泪,哀怨地看了白燕朗一眼。 “哼,真心相爱就能不顾礼义廉耻与人私通?”陆氏破口大骂,“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贱人生贱人,一样的不要脸!” 陆氏的嘴向来都是淬了毒的,乔姨娘被骂的面红耳赤,嘴唇张张合合,就是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只能无助的看着白燕朗,哭的梨花带雨。 此事本就是白燕朗理亏,他偏过头不看乔姨娘,恼羞成怒地瞪着陆氏:“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嘁,被人戳脊梁骨的事都做了,现在还怕人说了?” 陆氏不屑地剜了他一眼,“真怕被人指着鼻子骂,这些不顾礼义廉耻的事你们倒是别做啊!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给自己立个贞洁牌坊!” 老夫人凉凉地看了一眼陆氏,视线落在白悠悠身上,“此事当真与你无关?” 乔家的人她当然清楚,那乔兵如今是个瘸的,白夭夭心比天高,又怎会看得上他。 事情真相如何,她心里大约猜测到了几分。 “抓奸的是徐家和赵家的人,躺在床上的是五妹妹和乔家人,与我有何关系?” 白悠悠一脸无辜,“总不能因为五妹妹想要挽回清誉,就让我背上毒害庶妹的恶毒名声?” 乔姨娘他们若真只是想找自己算账,又岂会丫鬟婆子的带这么一堆人过来。 如此大张旗鼓,不过是提前与乔兵那边说好了,来自己面前对峙,想将脏水泼到她身上来罢了。 这样白夭夭成了受害者,那捉奸在床的事自然就是假的,旁人自然不能污蔑她的清白。 “是你在我的酒里下的迷药,是你故意设计陷害我的!”白夭夭恶狠狠地剜着她,哭的几乎晕厥,“乔兵表哥都跟我说了,都是你设计的!” 白悠悠整理了一下衣摆,神色平淡,“五妹妹,你说这些都是我做的,请你拿出证据来,这清官断案,可不是凭你的红口白牙。” 几人争执间,李贺带着五花大绑的乔兵走了进来。 “老爷,人带来了。” “他是乔家人,他说的话怎么可信?”陆氏愤怒地盯着白燕朗,“你若今天非要把脏水泼我闺女头上,我便去请我母亲与嫂嫂过来!” “娘,就这事不必劳烦外祖母和舅母,去京兆尹报官就好,正好徐家小姐也是此事的目击证人。” “胡闹!!” 老夫人阴沉着脸怒喝了一声,看向一旁的张麽麽,“让他们都下去。” 第67章 别,我与你们可做不起一家人 张麽麽会意,将丫鬟婆子都清出了院内,又敲打了一番,才回到老夫人身边。 “表妹。” 乔兵五花大绑的站在院中,眉目含情地看着白夭夭,深情又缱绻。 这等腻歪的样子看的白燕朗脸上肌肉紧绷,他上前一个大耳瓜子扇了过去。 “啪!” 乔兵的脸被打的偏了过去,脸上很快出现一个清晰的巴掌红印。 “孽畜,说,你为何要害你表妹!” 白夭夭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娇柔,“表哥,我祖母跟爹都在这,你不必惧怕我四姐姐,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自会有我祖母他们为你做主。” 她顶着一张青红交错的脸,像以前一般做着楚楚可怜的模样,没有惹人怜惜的心情,反而看起来有点滑稽。 姚珊儿眼睛望着天,嘴角压了又压,还是没压住,往上翘了起来。 “三表弟,事情真相如何,你便都如实说了。” 白穆林没了往日的端方,身上绣着银线的锦衣沾满污泥,半边脸高高耸起,眼神阴鸷地乜着白悠悠。 “兵哥儿,你就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乔姨娘走到乔兵身前,将捆在在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此事姑母知道你也是受人胁迫所为,姑母不怪你。” 乔姨娘母子几人劝说着乔兵,陆氏冷笑,“你们干脆就直接让他说是受我儿指使得了,何须多此一举?” “想来爹也不准备给我个公道了。”白悠悠朝着陆柒说道:“陆柒,你去请京兆尹过来断案。” “是!” 陆柒身形一闪,快速朝着门外跑去。 “回来,不准去!” “站住!” 老夫人与白燕朗同时出声。 “白悠悠!” 陆柒只听白悠悠一人指令,白燕朗咬牙切齿,“快点把人喊回来!” 白悠悠冷冷一笑,讽刺道:“你不给我公道,还不许我找人替我主持公道了?” “谁不给你主持公道了,你祖母不是还在这。” 对上她满是嘲弄的眼神,白燕朗眼神闪烁,“今日在这院中没有旁人,即使有什么,也不会传出去,不会让你名声受损的。” “呵!” 白悠悠被他这番无耻的话给气笑了,“合着,今日这个屎盆子就非得扣我头上了?” “爹知道你委屈——” “知道我委屈,还一定要我受委屈?”白悠悠打断他的话,眼神审视着他,“爹,我是你女儿吗?” 哪有亲爹会这样对自己女儿的? “你自然是我的女儿。” 这话说的实在没底气,白燕朗心虚的别过眼。 陆氏厉声咆哮,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个黑心肝的!还想让我女儿顶罪,你真当我镇国公府的人是死的吗?!” 白悠悠扯了一下陆氏的袖子,昂首没有任何感情地看着白燕朗,“五千两。” 周围众人都一愣。 白燕朗问道:“什么五千两?” “五千两,买你女儿的清白,不然,”白悠悠声线极冷,“休想!!” “都是一家人——” “别,我与你们可做不起一家人。” 白悠悠抬手制止他的感情牌,“愿意,我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乔兵所言,不愿意,我就请人来为我主持公道!” 白燕朗皱着眉头,一脸为难,“五千两太多了,爹拿不出来,你看能不能” “你拿不出来,乔姨娘拿得出来啊。”白悠悠讥笑,“五千两买白夭夭的清白,你们若是嫌贵,也可以不买,我也并没有强买强卖。” 不等他们权衡犹豫,她双手环胸,朝着陆柒抬了抬下巴,“陆柒,去报官!真当我是泥捏的呢,什么屎盆子都敢往我头上扣!” “等等!” 白燕朗一急,抓着白悠悠的胳膊,他看向一旁的乔姨娘,“你回去拿银子过来。” “夫君,妾身哪里拿得出五千两啊!” 乔姨娘嘴唇都在发颤。 之前给了一千多两给了三儿子,又拿了一千两给了陆氏,前几日又拿了两千两捐了赈灾银,她现在手中拢共就六千两银子不到。 这要都给出去了,以后该怎么办? 白悠悠好心提醒道:“没有银子,也可以用店铺庄子来抵。” “你这是敲诈!” 白慕辰拖着脱臼的胳膊,死死瞪着白悠悠。 白悠悠不搭理他,视线落在白夭夭身上,她挑眉一笑:“五妹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经不经得起查你是知道的。现在是你娘不愿意花钱替你消灾,要怪就怪她。” 白夭夭双拳攥紧,泪盈于睫,满眼祈求地望着乔姨娘,“姨娘~” 老夫人看着这一场闹剧,额角突突直跳,她握着拐杖重重杵了杵地,怒声道:“是你女儿重要,还是银子重要?还不回去拿!” “姨娘,银子儿子会赚,还是妹妹要紧。” 白慕辰瞟了白悠悠一眼,神色掩不住的得意:“儿子上次淘的那套庄大儒用过的文房四宝已经找到买主了,这次足足赚了六百两呢。这点银子,过不久儿子就能给您赚回来。” 白悠悠回视着他,心中嗤笑。 还真以为自己目光如炬,好运逆天呢。 蠢货! 不过就是别人网里的一条鱼罢了,还在沾沾自喜。 “姨娘,弟弟脑子灵活,银子以后再赚就是了。” 白穆林与白慕辰两兄弟的轮番劝说,乔姨娘心底松动,一咬牙,还是转身回去拿银票去了。 过了片刻,乔姨娘拿着五千两银票过来。 白穆林怕白悠悠拿了银子不认账,冷声道:“签个字据。” 他要是不提,白悠悠也是准备要写一张字据的,这下正合她意。 陆氏蹙着眉,有些担心,“悠悠,银子娘有,咱不要他们的。” 白悠悠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娘,我自有打算,您不用担心。” 白穆林写了字据。 白悠悠看了,没有问题之后签了自己的名字,收了银票。 白慕辰唇角露出小人得志之色,他眼珠一转,快步走了出去,将之前驱散的丫鬟婆子都聚了过来。 为了抹黑白悠悠,他还将大房三房的丫鬟婆子都叫了几个过来。 老夫人看了这一幕,眉心皱了皱,但也没说什么。 相比被人捉奸在床,毒害庶妹的名声要好听一些。 加之白悠悠是镇国公的外孙女,出门旁人也不敢随意羞辱她。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般做是最好的结果。 她没阻止,白燕朗也没阻止,都默许了他的行为。 白悠悠的目光在众人面上逡巡而过,神色冷漠,“当真要将事情做至如此地步?” 第68章 你比我想的更狠心 “银货两讫,你既收了银子,剩下如何就不该你管了。” 白慕辰得意洋洋,他走到乔姨娘身侧,看向乔兵,催促道:“三表弟,快说出事情的真相。” 白夭夭与乔氏母子几人都冷笑着看着白悠悠。 乔兵同情地觑了白悠悠一眼,缓缓舒了口气。 “你们非要我说出真相,我也不好隐瞒。昨日我去茶花园是夭夭表妹约我过去的,是她主动献身,说心悦于我——” “嚯!!!” 在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朝着白夭夭射去,带着不可思议之色。 “你胡说!” “住口!!” 白夭夭几人还等着看白悠悠身败名裂呢,谁知道乔兵不按他们先前说好的戏唱,顿时浑身血液凝固。 “夭夭,你我两情相悦,又何惧人言?你派的春柳去寻的我,乔家丫鬟小厮都知道的。” “你闭嘴!!!” 白夭夭目眦欲裂,再也控制不住,扑上前朝着乔兵不断捶打。 “你个混蛋,让你胡说八道!” “你敢污蔑我妹妹,找死!” “你个该死的畜生!!” 陆氏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偏头看了一眼自家闺女,又看着被乔氏母子几人殴打的乔家少爷。 什么情况? 白悠悠朝她眨了眨眼,又摸了摸怀里厚实的银票。 肥皂厂的启动资金有了,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爽!!!!! 周围的下人面面相觑,虽没有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从他们的眼睛里能看到满满的惊讶与鄙夷。 姚珊儿震惊地张大了嘴,她定定看着白悠悠,有些不敢置信。 乔兵可是乔家少爷,怎么帮着她? “够了!!!” 老夫人怒喝:“将人拉开!” 事情已然至此,白夭夭已经废了。 “下午便去找乔家人将他们二人的婚事定下,等五丫头及笄之后,便嫁过去。” 老夫人一锤定音,乔姨娘母子几人顿时嚎成一片。 “不要,姑母,求您想想办法救救夭夭,她怎么能嫁给乔兵啊?!” 乔姨娘挣脱了婆子的手跪到老夫人面前,拽着她的衣摆苦苦哀求,“夭夭嫁给乔兵,这一辈子就毁了啊!” 白悠悠笑呵呵地说着风凉话,“怎么会毁了呢,五妹妹可是说了,乔兵表哥贤良方正,刚直不阿,如此谦谦君子,五妹妹嫁过去,必定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 白燕朗深深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大女儿,突然有种无力感。 一大早他带着人来唱戏,竟是被这个大女儿当成戏耍的猴在围观。 “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白悠悠神色坦然,“你比我想的更狠心。” “乔兵,姑母与你表哥表妹对你不薄,你为何要陷害夭夭!” 乔姨娘转过身双目猩红,愤恨地盯着他,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 “姑母,我与夭夭早就互通心意,爱护她都来不及,怎么会陷害她呢。” 乔兵躺在地上,嘴里渗着血水,脸上却还是扬着笑,看向白夭夭的眸子深情款款。 “啊!!!你胡说,你胡说!!” 白夭夭被丫鬟婆子压着,看着他那恶心的眼神,气的想去撕了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疯狂的咆哮。 昨夜他们明明都说好了的,将这一切都推到白悠悠身上。 她一大早就赶回来,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说服爹答应演这场戏,现在怎么成了这样?! 众人的目光都整齐划一地朝她看去。 “好了,都散了。” 老夫人淡漠的眸子从呆傻了的白慕辰面上掠过,最后落在白悠悠身上,淡淡道:“做人不可太精,做事不可太绝,凡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祖母说的是,”白悠悠丝毫不惧,坦然迎上她的视线,声线清冷,“但孙女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总不能被打了左脸,还将自己的右脸伸过去让人打,完了还要感谢一句别人打的没用力么?” 她可没有这样的圣母心。 老夫人一噎。 须臾,她叹了口气,“罢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自己受。我是管不了了。” “珊儿,扶我回去。” 姚珊儿搀扶着她的胳膊,转身时悄悄朝着白悠悠俏皮的眨了眨。 乔姨娘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陆氏没好气地瞪着他们,“还留在这干嘛,是想我留你们吃午饭吗?” 白燕朗肚子里的气都够他三天不吃饭,他哼了一声,重重拂袖离去。 乔姨娘见他走了,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人快步追在他身后。 院子里,只有乔兵还躺在地上。 白悠悠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可起得来?” “得劳烦姑娘拉我一把。” 乔兵脸上鼻青脸肿的,但嘴角还是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他吃力地抬起一只胳膊,陆柒上前抓着他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 乔兵瘸着腿踉跄了一下,才吃力的站直了身体。 他胡乱的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嘴角的笑更灿烂了。 “真人不露相,白小姐好计谋。” 白悠悠白了他一眼,“你也不遑多让。” 白悠悠派人将他送回乔家,陆氏这才恍然大悟,“悠悠,你是故意的?” “白夭夭想用乔兵来毁我清白,被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还是我儿聪慧!”陆氏高兴的咧开了嘴,幸灾乐祸道:“让那小贱人心思歹毒,这回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陆氏拉着白悠悠进了房里,让翠竹去拿了药膏过来,动作轻柔地给她的脸上擦药。 她想想事情,还是有些不解,“那乔家的小子怎么会帮着你呢?” “他说他喜欢白夭夭。” 药膏上脸,白悠悠感觉红肿的地方传来一阵冰凉,痛意也慢慢消散。 “乔姨娘与白夭夭都瞧不上他,他想得偿所愿,就必须得跟我合作。”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时他被陆柒拿刀抵着第三条腿,他若不答应,就得断子绝孙。 再者,他若不将事情闹大,乔姨娘可不会留着他这个证明白夭夭失了清白的污点活在世上。 第69章 动作够快的 晚间时,小橘兴高采烈地将消息打听告诉白悠悠。 “小姐,听说乔家夫人过来了,两家人交换了庚帖,已经将婚事定下了。” 白悠悠轻笑了声,“动作够快的。” “听说五小姐要去佛陀寺替老侯爷祈福,庚帖还未交换时就出发去了佛陀寺。” “他们这是怕丢脸,先将人送出去,等流言蜚语平息再回府。” 不得不说,这些歪脑筋不放在自己身上,他们这些处理方法确实迅速又妥当。 乔姨娘一连三日都气得吃不下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娘,您看,这是儿子赚的银子。” 白慕辰将厚厚一叠银票放在她面前,“那套文房四宝赚了六百两,这里是一千八百两。” 他本想将银票先还了印子钱的,但想让姨娘高兴一点,他便将银票拿回来了。 那李谟远说了,他手中还有一幅居正大师的《千里江山图》想出手。 那《千里江山图》他看过,是真迹,只是价格不菲,他之前还在犹豫。 这次的事让他狠下了心,决定赌一把。 乔姨娘看着桌面的上一摞银票,心情这才好了些。 “最近学业如何?这商贾之道来钱快,却不是长久之计,可别也荒废了学业。” “儿子知晓,不会误了读书的,娘您就放心。” 白慕辰本想让乔姨娘再拿些银子出来,乔姨娘数完了银票,却红了眼睛。 她捏着银票,想起那日之事,恨恨道:“白悠悠那个小贱人,白白坑了我五千两!五千两啊!!” 手中攒了十几年的银两,不过两月不到就花去大半,她心痛的都在滴血。 白慕辰看着她憔悴的面庞,心里一阵心疼。 “娘,你放心,儿子一定会让她把咱们的银子一文不少的吐出来!” 这几日他想了一个绝妙的好点子,绝对能将陆氏母子几人拖进深坑。 他不止要他们吐出银子,还要他们砸锅卖铁,倾尽一切! “白悠悠那个小贱人最近邪门的很,”乔姨娘满脸怨毒,“想要弄死她,得先弄死那个杨婆子。你只管好好读书,这事娘来办!” 蠢货就是蠢货,不可能突然变得聪慧,定然是得了杨婆子的指点才会开窍。 “好,儿子都听娘的。” 白慕辰吃了一盏茶,这才犹豫着问道:“娘,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乔姨娘秀眉蹙起,“除了你拿来的这一千八百两,娘手里只有八百余两银子了。” “娘,我最近看中了一幅居正大师的《千里江山图》,这幅画要是倒手卖出去,绝对能赚一大笔。” “需要多少银子?” “也就三千两。” 乔姨娘捏着银票的手一紧,“这么贵?” “娘,这可是居正大师的《千里江山图》,可遇不可求的。”白慕辰拖着椅子往她跟前凑近了些,神情激动,“这幅画若是卖出去,绝对能翻一番!” 他派人去那些字画店都打听了,这幅《千里江山图》价格在六千至七千两一幅,随便一倒手就是几千两银子进账。 乔姨娘垂眸思忖片刻,总感觉事情有蹊跷,“这《千里江山图》若是真迹,那卖主为何不自己去卖?” 白慕辰朝着四周扫了一眼,才鬼鬼祟祟的凑到她耳边小声耳语了一句。 乔姨娘闻言脸色一变,“你糊涂!” “娘,富贵险中求。再说,这要真算起来,也不关儿子的事,事情是他们做的,要抓也是抓他们。” 白慕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不过是个买东西的,又没犯法。” “不行!” 乔姨娘肃着脸看着他,声音极其严厉道:“你日后还要科考入仕,这种事以后绝对不准再沾染!” 白慕辰从小到大甚少见到她如此严肃,立即收敛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 他讨好的抓着乔姨娘的衣袖,“知道了娘,您别生气,儿子都听您的。” 见他听话,乔姨娘这才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道:“窃墓之举可是重罪,你乃侯府少爷,身份尊贵,万不能再与那些九流之人来往过甚。” “儿子知道了。” 白慕辰嘴上答应的挺好,心中却不以为意。 他又不盗墓,他不过是买了那些盗墓之人的东西罢了,天下买卖那么多,怎么都不可能牵扯到他身上来。 姨娘不拿银子,他立即出门去了必赢赌坊,找了管事又借了三千两白银。 李谟远这次不仅拿了那幅《千里江山图》,还带来了一枚庄大儒生前的印章。 “三公子,这枚印章我也想便宜出了,你可有兴趣?” “你准备多少银子出?” 李谟远竖起两根手指头,“两千两。” 白慕辰接过他手中的印章仔细查看,李谟远目光注意着他的神色,语气满含不舍,“我的兄弟们又发现了座好墓,急需银两,若不然我还舍不得出的。” 看出白慕辰有些心动,李谟远继续循循善诱,“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不好出面,不然这印章随便拿出去卖,至少能卖个四千两。” 白慕辰摩挲着印章,心中盘算着这两样东西若是卖出去,至少能挣个五千两。 届时不仅能还了必赢赌坊的印子钱,手头还能余个三千两。 沉吟片刻,他眼神一凛,“你等着,我去取银子。” 必赢赌坊的管事听说白慕辰又来借银子,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眼。 “白三公子,你上次借的银子期限是三个月,马上就要到期了。” “余管事放心,到期之前,我定会将银子还了的。” 看着他满脸自信的样子,余管事招手,让人又给他拿了两千两银票。 李谟远就守在不远处,看着他从赌坊出来,心中了然。 不过就是侯府二房的庶出少爷,再受宠,也不可能一下子拿这么多银子出来。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白三公子,等我下次出了好货再找你,咱们一起发财。” 李谟远数着银票,数目对上之后,同白慕辰说了一句,便一刻也不敢停的驾着马车离开了京城。 必赢赌坊三楼,江霆骁与陆怀真二人站在窗前,将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这白家的小子胆子可真大,连销赃这种事都敢干。” 第70章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惜,他没有 陆怀真双手环胸,思忖片刻,觉得那些人不应该如此大胆。 “你派人去看看他手中的东西是真是假。” 还不等他派人去接触白慕辰,白慕辰自己拿着东西去了寻宝楼。 卢掌柜的看见他,愣了一瞬,很快便笑吟吟的将人迎进了门。 “公子今日是来买东西还是来典当?” “掌柜的看看这个。” 白慕辰急着想将第一笔的印子钱还了,便将那枚印章拿了出来。 掌柜的接过印章,仔细看了看,而后摇了摇头,“公子,这东西不值钱。” “不值钱?” 白慕辰脸色陡然一白,他嘶哑着声音道:“这可是前朝庄大儒的印章,怎会不值钱呢?” 想到借的那些银子钱,他身子止不住的发颤。 卢掌柜同情地看着他,“小公子,这是赝品,自然是不值钱的。” “怎么会是假的?” 白慕辰不敢置信,他看着手中的鸡血红印章,突然发现有处的红色掉了一块。 他手指使劲摩擦了几遍,那红色的地方居然晕染开来。 看着指腹上的沾染的红色印记,他身子猛地趔趄了一下,额头之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掌柜的,你帮我看看这个。” 他抖着手,将那幅《千里江山图》递给了卢掌柜。 卢掌柜展开一看,旋即又摇了摇头,“公子,这也是赝品。” “不不可能,不可能” 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卢掌柜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白慕辰缓了一口气,他拿着手里的两样东西跌跌撞撞出了门,快速朝着李谟远的府邸跑去。 只是推开院落之后,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李谟远!” “李谟远,你给我出来!” 他气急败坏的大声嘶吼,隔壁的邻居受不了魔音,开了门出来,同他说:“这房子三月前被人租赁,前两日人家已经退租了。” 白慕辰知道自己是钻了别人的圈套了,想到七千两的印子钱要还,他小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 隔壁的人看见他这样,不想惹事上身,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阵阵凉意从地面涌进身体,白慕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没了知觉,才愤恨地捶了几下地面。 祁连躲在暗处偷偷窥着这一幕,心中有些疑惑。 这贼小子是怎么了? 他先前在街上闲逛,看见白慕辰火急火燎的在街上奔跑着,还撞翻了几个小贩,就好奇着跟了过来,没成想看到他哭鼻子。 看他哭得如丧考妣的样子,祁连立即转身去了永宁侯府。 白悠悠这几日闲着,又做了一批肥皂出来,这会刚好在房间里跟小橘一起切割。 “小四!” 祁连人还未到,咋呼声已经先至。 一进门,便看见桌子上堆着成小山一样高的肥皂,他惊讶的眼睛都瞪圆溜了。 “做了这么多?” 这得卖多少银子啊?! 白悠悠‘嗯’了一声,问道:“刚刚着急忙慌的,出什么事了?” “我哪有什么事。”祁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嘻嘻一笑,“是你三哥。” 白悠悠切割的手一顿,“他出什么事了?” “我今儿个看到他跑到青乌巷的一间府邸之中,哭的那叫一个凄惨。”祁连眼珠子一转,贼兮兮地说:“我怀疑他被人骗了。” “不用怀疑,他就是被人骗了。” 白悠悠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一天,一点也不意外。 祁连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还记得在老街的那老头么?”白悠悠唇角微微翘起,“骗白慕辰的就是那日与老头说话的男子。” “你那时候就知道了?” “先前我看见他从那人手中买了一套什么庄大儒用过的文房四宝,听说一倒手就赚了六百两。” 祁连更乐了,“这天底下哪里掉馅饼的事,你这个三哥也是个没脑子的。” 白悠悠嗤笑,“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惜,他没有。” 两人说话间,丫鬟站在门外,声音恭敬道:“小姐,门房那边送了封信过来。” “谁送的?” 小橘开门走了出去,将信接了过来。 “不知道,那人没说。” 小橘将人挥退之后,又关上门,将信送到白悠悠手上。 白悠悠有些疑惑,她接了黄色的信封,打开之后,看清上面写的内容,她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 祁连听得她的倒吸声,一脸好奇。 “你自己看。” 白悠悠将信纸给了他,祁连看清之后,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这三哥胆子胆子可真大,竟敢借这么多的印子钱。”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都替白悠悠她爹脑壳疼。 “这九出十三归,七千两,规定期限内起码要还至少一万两银子,若是超过时限,利息更多!” 祁连抬起头,同情地看着白悠悠,“你们二房这回怕是要砸锅卖铁,家底都要掏空了。” 白悠悠撇了撇嘴,一脸无所谓,“反正就是家财万贯,也落不到我头上来。” “你高兴的太早了,”祁连将信纸放在桌上,还是一脸同情,“这好事是落不到你跟陆姨头上,这坏事他们肯定第一个想到你们。” 白悠悠拿刀的手一顿。 别说,照她那个爹的尿性,这砸锅卖铁的事肯定得落到她和她娘的头上。 不说之前的那个庄子,就是现在她手中的五千两巨款,他们都不可能放弃。 “惹不起躲得起,你要不跟陆姨回镇国公府躲一段时间?” 祁连的提议让白悠悠眼睛一亮,但想到那个吃里扒外的白洛川,她脑壳又有些痛。 白慕辰遭了算计,亏了那么多银子,若是故技重施,给那个蠢货设个圈套,陆氏便是想不管都不行。 “陆柒。” 她一声令下,陆柒便从窗户处跳了进来。 “你现在就去盯着我二哥,只要他去赌或是去借印子钱,你就将人打晕拖回来。” “是。” 陆柒身形一闪,人又从窗户处跃了出去。 “你防着洛川哥是对的。” 祁连老神在在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一本正经地道:“以洛川哥的脑子,乔姨娘母子几个玩他就跟玩小狗似的,别真将陆姨跟你拖海里去了。” 第71章 你这是在想屁吃呢! 白悠悠想起孔老爷子的事,随口问道:“齐悦哥可拜了先生了?” 突如其来换了个话题,祁连一愣,“你问我哥作何?” “我前些日子救了白鹭书院的孔老爷子——” 白悠悠的话还未说完,祁连激动的从椅子上‘噌’一下站了起来。 “你救了白鹭书院的孔院长?!” 他一脸不可置信,那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硬是瞪大了两圈。 “嗯,这个人情给你哥了。” 白悠悠看着他夸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祁连大哥齐悦同白洛川一般大,已经是个秀才。 她的脑子里还有原主小时候的记忆,那时的白洛川为了讨白燕朗的欢心,从小就宠着白夭夭。 齐悦却很喜欢她,每次原主去齐家,或是他来永宁侯府,都会带着她玩,给她买好吃好玩的。 祁连从小就挨他揍,他却抱着原主稀罕的不行,恨不得将原主养在自己家。 “给我哥?!” 祁连白面馒头似的脸涨的通红,他觉得自己在幻听,忍不住问道:“这么难得的机会,你怎么不给洛川哥啊?” 他可是嫡亲的亲大哥呢。 小橘终于能插上嘴,有些怒其不争地说:“本来这机会是给二少爷的,还不是二少爷自己作,伤了小姐的心。” “我大哥要是知道他能进白鹭书院读书,肯定高兴疯了。” 祁连只替白洛川惋惜了一瞬,立即激动地往外走,“我现在就回去告诉他去。” 祁连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白悠悠切完了肥皂,起身带着小橘去到陆氏的芳菲苑。 翠竹刚摆好饭,陆氏舀了碗汤放在她面前,“正想派人去喊你呢。” “娘,你明日派人去外祖家,让外祖母派人过来,就说想咱们了,咱们回镇国公府住段时日。” “好些时日没去看你外祖母了,也是该回去一趟。” 若是要回去,哪里还用得着这般弯弯绕绕,直接命人套个马车的事。 陆氏还没听出来白悠悠话中之意,杨麽麽却是一惊,“小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您看了就知道了。” 白悠悠将袖口中的信纸递给杨麽麽。 杨麽麽接过一看,神色陡然一变,“这三少爷真是天大的胆子,竟敢借这么多的印子钱!” “什么印子钱?” 陆氏放下了筷子,拿过杨麽麽手中的信纸,看完脸也忍不住沉了下来。 “这小畜生,竟如此胆大包天!” “娘,砸锅卖铁也是爹跟乔姨娘的事,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想想也是,陆氏放下了信纸,心情又瞬间美丽起来。 她拿起筷子给白悠悠夹了块红烧肉,幸灾乐祸地道:“你爹的私产,加上乔姨娘的嫁妆,都卖了,估摸能凑个七七八八。” 陆氏又猛然想起来自家闺女身怀巨款之事,“闺女,这祸事是白慕辰那个小畜生闯下的,你可别上了你爹那个黑心肝的当,将自己身上的银子贴出去了。” “我知道的,娘,这些银子我有用处,不会给他们的。” 白悠悠又不傻。 他们当初敢那般设计自己,为了白夭夭不惜让自己背上骂名,现在她要是拿银子贴补他们,那之前受的气就是活该! 吃了饭,陆氏刚让翠竹收拾细软,白燕朗大步流星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 陆氏看见他,一直翘着的嘴角就压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瞧你说的,你是我的夫人,我来这不是天经地义么。” 白燕朗走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见白悠悠在喝牛乳茶,他的脸笑开了花,“悠悠,最近可有想要的东西?爹给你买。” 白悠悠放下茶碗,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说,您这又是唱哪出?” “咳咳” 白燕朗被她防备的眼神看的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两声,不自然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以前让你受了委屈,爹想弥补你一些。” “呵!”陆氏冷嗤,“你不是良心发现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白燕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说话别总是夹枪带棒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哼,嫌我说话不好听,你就别做让人难看的事啊!” 陆氏生怕他又想要回那五千两,冷声道:“我告诉你,那五千两银子是你们买我闺女名声的银子,休想再惦记!” “谁惦记那个了。” 白燕朗说这话时底气明显不足,他赶紧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掩去眼底的心虚之色。 “哼,你就是惦记,也不可能给你。”陆氏白了他一眼,“那些银子悠悠已经让人送去了镇国公府,让人买粮草送去边疆了。” 白燕朗一惊,“五千两都给了?” 白悠悠讶异陆氏脑子灵光了一回,立即点头,“今年严寒,边疆战士浴血杀敌,保家卫国甚是辛苦。我现在年纪尚小,也用不上那些银子,就都给了表哥,让他去买粮草了。” 都捐给边疆战士,白燕朗也不能再说什么不该捐之类的话,不然传出去,要被那些粗鄙的武将给喷死。 他呵呵一笑,“你那日在茶花园救了孔院长?” “嗯。” 白悠悠终于知道他的目的,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搭理他。 果然是陆氏说的,有事来登三宝殿,事到临头才烧香。 “门房今日收了孔家的帖子,说是明日孔院长亲自上门来道谢。” 白燕朗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你可告知了孔院长你的名字?” “呵!” 白悠悠抬眸,冷笑着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小心思。 “怎么,你是打算若孔院长不知道我的名字,好让四妹妹顶了我的救命之恩,再用这个机会,将我那个好大哥送进白鹭书院,拜孔院长为师么?” “你这是在想屁吃呢!”陆氏忍不住骂道。 这脸皮厚的白悠悠也为之钦佩,“你不会忘了前些日子你们对我做过的事?我可不是佛陀寺供着的泥菩萨,大度的什么都不计较。” “你这丫头,气性怎么这么大呢。” 第72章 哼,朽木不可雕也! 白燕朗神色有些尴尬,但还是腆着脸道:“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计较那么多作甚。” “我就是小肚鸡肠,做不来大度。”白悠悠白了他一眼,“你大度,你将那些私产都给我,我就信你大度。” 白燕朗表情讪讪,“你这孩子,你爹我拢共就那么点私产,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私产不多,为何能给五妹妹一间成衣铺子,就不能给我一间?” 白悠悠不想听他啰嗦,直接道:“你总是嘴上说以前亏待了我,以后要一视同仁。可你的所作所为,无不都是在告诉我,告诉别人,你偏心乔姨娘母子。” 白燕朗捧着茶盏又抿了一口茶。 知道哄骗肯定不行,他又试探地问道:“你救孔院长时,他可见过你了?” “自然见过,我还自报了家门,并且告知了名字。” 白悠悠看着他黑沉下来的脸,嘴角弧度愈发的明显,还故意气他,“我特意等孔院长醒了之后再回来的,就怕人冒领我的功劳给他人谋福利。” “你!” 白燕朗气得吹胡子瞪眼,‘砰’的一声,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 “哦对了。” 白悠悠不气死他不罢休,好心提醒他:“孔院长的人情我已经送人了,你也别想打着我的名义,将大哥送进白鹭书院,拜孔院长为师。” “你这丫头,你二哥已经得了墨大儒的邀帖,这进白鹭书院的机会给你大哥怎么了?” 白燕朗还以为她将机会给了白洛川,耐着性子劝道:“等你大哥中了进士,荣登三甲,你日后嫁了人家,也多个人为你撑腰不是?” “我镇国公府还没倒台呢,用得着一个庶子替我儿撑腰?” 陆氏听着直接被气笑了,“指甲大的脸,还非得给自己贴个磨盘大的金,也不嫌害臊!” 陆氏怼人搞笑的很,白悠悠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你” 白燕朗被气的面红耳赤,欲想辩驳,但口齿不似她伶俐,脖子哽了又哽,都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哼,朽木不可雕也!” 说完,重重拂袖,骂骂咧咧地大步出了门。 在这边没讨到好,他心思一动,又转身朝着白洛川的院子快步走去。 白洛川看见他,这次没有受宠若惊,只规矩地给他行了礼。 “爹。” “还在读书呢。” 白燕朗笑着走到他书房的椅子上坐下,又开始打起感情牌。 “后日便是墨大儒讲课的日子,这两日好好歇歇,养精蓄锐,好听墨大儒讲课。” “嗯,儿子晓得的。” 白燕朗又扯了好些事,连小时候给他一块绿豆糕的事都说了出来。 白洛川静静听着,抿唇不语。 他清楚,无事,他是不会来自己这,还扯这些七的八的没有用的东西。 白燕朗见他神色淡淡,哂笑了一下。 “咳咳” 他捂嘴咳嗽了两声,这才问道:“你妹妹救了孔院长的事你知道了?” “嗯。” 说起这事,白洛川就无比的懊悔,那天回来后,将白夭夭送的那些东西,他都一并给丢了出去。 他想找白悠悠认错,可又拉不下脸来。 “你命好,投胎在你娘肚子里。”白燕朗一脸慈爱,“日后这二房由你继承,你又有镇国公府这个好外家。不像你大哥三弟,只有爹为他们谋划。” “爹知道你一向清风朗月,最是善良大度。你既得了墨大儒的邀帖,白鹭书院的这个机会,你看,能不能让给你大哥?” 白洛川听他絮叨了这么久,一直都平静如水,只是听得白鹭书院这四个字,倏地抬起头,心中酸涩。 他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又是为了他那个好大哥。 白洛川神色愈加冷淡,满含怨气地说:“爹,妹妹并没有将白鹭院长的人情给我,你找错人了。” “没有给你?!” 白燕朗声线陡然拔高,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那她把这个人情给谁了?” “人是妹妹救的,她想给谁就给谁,我又如何知道。” 白洛川说完,赌气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上,拿起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白燕朗瞧着他手中都拿倒了的《大学》,眉头皱出了‘川’字纹。 “你妹妹不将这个机会给你,难道给了陆宸那个小子?” “您去问妹妹不就知道了。” “定是给了陆七那小子了。” 白燕朗气得又拍手又跺脚,一脸怒气,“这个死丫头,胳膊肘竟知道往外拐!” 说完,又气冲冲地去了芳菲苑。 这一次陆氏的态度极好,直接喂了他一碗闭门羹。 来到白悠悠的院子,白悠悠也没搭理他,早早就让小橘落了门闩。 一大早,孔老爷子带着孔洲,下人跟在后面,捧着一堆礼盒来了永宁侯府。 白燕朗热情地将人迎进了门。 孔老爷子笑容满面,“那日多亏了悠悠丫头,要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怕是再难下地,下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了。” “是您老洪福齐天,我家悠悠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什么的。” 白燕朗客气地说了几句,忙将一旁的白穆林介绍给孔老爷子。 “这是我的大儿子,一直仰慕您许久,自知道您老要来,激动的一夜都没合眼。” 白穆林立即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拜见孔夫子。” “不必多礼。” 孔老爷子坐在椅子上虚抬了他一把,神色和蔼,但带着一丝明显的疏离。 他是来感谢白悠悠那小丫头的,又不是来与人攀交情的。 本来还以为孔院长会借机考问白穆林几句,谁知道他只端着丫鬟上的茶浅浅喝着,再无搭话之意。 白燕朗干干笑了声,赶紧同身旁的李贺道:“快去将夫人还有四小姐叫过来,就说孔院长到了。” 李贺快步离开,白穆林神色尴尬,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退到了一旁。 昨夜父亲找到他,说今日孔院长会来府上,让他好好表现。 他激动的看了一夜的书,就想孔院长出题考问自己时,能表现的更完美一些。 哪知人家压根就不将他看在眼底。 陆氏与白悠悠来时,白燕朗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第73章 嘁,不信拉倒 提前就下了帖子,应该是夫妻二人一同迎客的,他这么不顾礼数,就是想趁白悠悠不在,让孔院长收了白穆林。 对上白悠悠似笑非笑的眸子,他心虚的偏过视线,笑着道:“悠悠,快些给孔院长行礼。” 白悠悠还未行礼,孔老爷子就站了起来,和颜悦色地看着她,“不必多礼。” “那不行,您是长辈。” 白悠悠娇俏一笑,还是福身行了一礼。 陆氏笑的得体,忙叫招呼:“孔叔叔,快些上座。” “小佳楠,咱们叔侄好些年都未见,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孔院长的话让白燕朗一惊,“夫人,你与孔院长认识?” 陆氏点头,“幼时见过几次。” 孔老爷子笑着道:“老夫年轻游历时遭遇匪患,得镇国公相救,便去府上叨扰了几次。” 白燕朗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可真是缘分呐。” 孔老爷子淡淡笑了笑,又去关心白悠悠。 陆氏与白悠悠还有孔老爷子三人聊的火热,白燕朗与白穆林像是个背景板。 “悠悠丫头,以后若是没事,就来孔爷爷府上玩。” “好,我一定去。” 等孔老爷子离开后,白燕朗讨好地跟着陆氏回了芳菲苑。 “夫人,岳父于孔院长有救命之恩,这事怎的没听你提过?” 陆氏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怎么,我要是提了,然后好让你挟恩图报,为谁谋利?” “还能为谁,自然是咱们的儿子洛川了。” 只要能进白鹭书院,就算是二儿子,白燕朗也是高兴的。 “得了,”陆氏冷哼一声,“逮着机会,你不为乔氏生的谋算,还能想到我们母子?” “明知道今天孔院长要上门造访,你瞒着我不说,还故意将白穆林带着。” 她嗤笑,“怎么,是想趁我们不在,你好借着这个人情将你那个好大儿塞进白鹭书院?” “怎么会?” 被陆氏一语中的,白燕朗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陆氏还想怼他,翠竹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镇国公夫人房里的大丫鬟六月。 六月福了福身,“姑奶奶,老夫人最近身子有些不爽利,日日念着您与小小姐,夫人命奴婢来请您回府小住些时日。” “岳母身体可还好?” 白燕朗一听,连忙上前关心地问道。 六月朝他福了福身,神色不卑不亢,“劳姑爷挂心,我们老夫人就是多日未见姑奶奶和小小姐,挂念的紧,这几日食欲不佳,夜不能眠,夫人担心,便命奴婢来请姑奶奶和小小姐回去,陪她老人家解解闷。” 白燕朗一听,赶紧催促陆氏,“那快些回去,别让岳母惦念了。” 陆氏朝着杨麽麽道:“嬷嬷,让翠竹收拾一下,一会咱们就回府。” 白燕朗见陆氏不搭理自己,又巴巴地走到白悠悠身边。 “闺女,你看看能不能把你大哥——” “不能。” 白悠悠打断他的妄想,转身带着小橘往自己的院子走。 白燕朗小步跟在她身后,“你大哥不行,你将你二哥送进白鹭书院也行啊。” 一般人连孔家的门都进不去,刚刚孔院长主动邀请自己这个四闺女去府上做客,那可是天大的荣幸。 只要她肯开口,他相信孔院长绝对愿意收个弟子。 “这个人情我给别人了,你说晚了。” “你给谁了?” 白燕朗不罢休。 “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这丫头,这么好的事你不想着自家人,怎么把这个好机会给了外人呢?” 白燕朗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你要不去同孔院长说一声,将你大哥或是二哥也收进白鹭书院,反正就两个人,他应该会同意。” “白鹭书院是垃圾场吗?”白悠悠顿住脚步,转身嗤笑地看着他,“你当什么垃圾都能进白鹭书院呢?” 三年一次的春闱,白鹭书院每次至少能有十人上榜。 师资力量可谓之强大! 且白鹭书院讲究精益求精,而不再多。他们收取学生,一是看学问,而是看品德,两者不可或缺。 像白洛川与白穆林这种半肚子墨水的,若不是靠人情,根本就进不了白鹭书院。 “你大哥如今已是秀才之身,学问不差,人品高洁,如何就进不得了?” 白悠悠已经被他念叨的烦,讥诮地笑了笑:“你说他人品高洁?一个还未说亲便养外室的人,你说他人品高洁?” “什么外室?!” 白燕朗闻言,脸陡然沉了下来,疾言厉色道:“你少胡说八道,污你大哥名声!” “嘁,不信拉倒。” 白悠悠冷嗤了一声,转身就走。 白燕朗没有再追着她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书房。 他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眉头拧成一块疙瘩。 自己这个四闺女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 他不敢赌。 白燕朗叫来李贺,吩咐他,“去派个人悄悄跟着大少爷,看看他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 直接问会损了他的脸面,也会伤了父子间的情分,眼下只能先看此事是虚是实再做定夺。 芳菲苑。 陆氏昨夜便让翠竹收拾好了东西,没过一会,便随六月,带着丫鬟婆子上了马车回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在府的主子早早就候在门口,远远看见马车缓缓驶来,镇国公老夫人镇定的脸上立时露出难以压抑的激动之色,她杵着拐杖急不可耐的向前走了好几步。 姜嬷嬷搀扶着她,有些好笑,“老夫人别急,大小姐跟小小姐已经来了。” “多日不见,也不知我的悠悠可长高了。” 在老夫人的望眼欲穿之下,马车终于到了镇国公府门前。 翠竹跟杨麽麽先下了车,打起车帘,陆氏与白悠悠先后从马车出来。 “母亲!” “外祖母!” 看见一身半新不旧的深红色锦袄,灰白的头发只用一支碧色玉簪簪着的老太太,白悠悠不受控制地扬声喊了一声。 她踩着木凳下了马车,老太太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第74章 哎哟,我的悠悠哦 “哎哟,我的悠悠哦。” 一下子撞进温暖的怀抱,白悠悠还有些懵。 背上一只手轻轻地拍着,鼻翼间是脑子里熟悉的檀香,她伸手回抱住老人。 “外祖母。” 大舅母在一旁让人将东西搬进陆氏以前住的院子,走过来笑吟吟地道:“娘,外头风大,还是快些让小姑和悠悠进屋里去。” “嫂子。” “大舅母,大表嫂,二表嫂,三表嫂。” 白悠悠忙给胡氏还有几位表哥的媳妇行了礼。 “自己家,无须多礼。” 一大家子高高兴兴地进了府。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镇国公府院中几棵长青的松树针上挂着细细的冰溜,树根处还堆着未化完的白雪。 整个府内没有罕见的绿植,也没有名家打造的假山流水池湖,看起来就是比较大一些的普通家宅。 众人都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白悠悠好奇今日不是陆宸来接,“七表哥呢?” 胡氏笑着道:“你之前不是交代了许多事么,这些天他早出晚归,我都见不着他的人影。” 府里丫鬟不多,每个院里就两三个人手,胡氏要管家,手下也只有七个丫鬟婆子。 姜麽麽将才燃了不久的火盆提了过来,放在中间的位置,众人就围着一个炉子说着话。 胡氏将一盘橘子放在白悠悠手边,“铺子的事小七已经搞好了,就在吉祥街,是江世子名下的铺子。” “正好,我之前在家闲着做了一批肥皂,正好试试。” 白悠悠话刚说完,陆宸风尘仆仆的身影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压制不住的喜意。 “表妹!” 老夫人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笑着打趣道:“你现在眼里就你表妹了,姑母都看不到了?” “祖母,娘,姑母。” 陆宸赶紧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在这束缚着不自在,你们年轻人出去玩。” 老夫人一发话,陆宸赶紧拉着白悠悠的手腕快跑了出去。 “表妹,我带你去看看。” 白悠悠跟着陆宸到了城郊一处偏僻的庄子上。 此时庄子上不少进进出出,只是有些杵着拐杖,有些跛着腿,有些只有一条胳膊,没有一个健康正常的人。 “这些都是战场之上退下来的伤兵。” 走近,那些人看见陆宸,立即朗声喊了一声‘七少爷’。 现实的残酷并没有压垮他们的脊背,他们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 有几个年纪大的,看着白悠悠酷似陆氏的面容,笑呵呵地道:“这是小小姐。” “林叔,这是悠悠。” 陆宸看向白悠悠,跟她介绍:“林叔是我爹手下的副将,前段时间因伤退下来,我就将他留下来,帮咱们看管这处庄子。” “林叔。” 白悠悠敬佩这些铮铮铁汉,恭敬有礼地福了福身。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 林副将抖着右手颤巍巍地虚扶了她一把。 那张端正的国字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眉梢处贯穿了半张脸,此刻他笑着,那道像是蜈蚣的疤痕似是也跟着活了起来,看起来有些骇人。 他陡然想起来自己脸上的疤,怕吓到白悠悠,赶紧偏过头。 陆宸笑了笑,赶紧道:“林叔,快带我们去看看新砌好的大灶。” 说起这个,林副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是是是,今日刚刚砌好,你们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整改。”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自己带头往前走。 白悠悠走到新改的超大厨房,一眼便瞧见有五个径直一丈的大铁锅整齐排成一列。 她不由感叹陆宸的执行力,“比我想象中要更快更好。” “你说的模具,我让人先做了三百个,过两日就能送来。” 想到这项营生能帮助这些伤兵,陆宸心中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那可以采购制作材料了。” 白悠悠话音刚落,陆宸眉头拧了拧,欲言又止。 “表哥别担心,我这有银子。” 白悠悠知道镇国公府的银钱有限,将身上的五千两银票拿了出来。 “你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那厚厚一叠的百两面值的银票让陆宸目瞪口呆。 以往身上五百个铜板都攒不下来的人,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他震惊过后又有些担心。 “可是姑母变卖了嫁妆凑的?” 白悠悠朝他狡黠的挑了挑眉,“不是,这是我正儿八经赚回来的。” “你几日时间能从哪挣这么多银子?” 陆宸不信,狐疑地盯着她,“可是姑母不让你说?” “真不是我娘卖嫁妆的银子,是我那个好庶妹及时雪中送炭。” 白悠悠将银票塞进他的手里,才笑着将白夭夭陷害她的事简言意赅的说了一遍。 陆宸一听,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居然敢用这等恶毒的法子害你!” “别气别气,你表妹我得了菩萨点化,脑子开了窍。以前她仗着我脑子不灵光欺负我,现在我可不傻了,受欺负了,只会狠狠欺负回去。” 白悠悠瞧着他小老头似的肃着脸,扯了扯他的衣袖,嘻嘻一笑,“你看,她这回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下次遇到这种危险的事,记得回来告诉我们,自有祖父祖母为你做主。” 陆宸心有余悸,这要是没有陆柒在暗中保护她,指不定那恶毒女人的伎俩就成功了。 “知道了知道了。” 白悠悠不想听他说教,赶紧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天色不早,咱们赶紧回去,正好有些细节咱们在路上再商量一下。” 陆宸被她拉上了马车。 两人相对而坐,白悠悠说道:“表哥,做肥皂需要的油脂不少,单单靠买还是不行,我觉得你可以让人建个猪场。” “猪场?” 陆宸眼睛一亮。 白悠悠知道,剩下的话不用她说,这位小表哥也能想到那处去。 回府时,天边恰好落下最后一丝余晖。 镇国公府,因着陆氏与白悠悠的到来,晚膳丰富了不少。 “我昨日上街,恰好看见万宝楼门庭若市,赶着热闹就进去看了一眼。” 大舅母拿出一支眼下时兴的梅花钗递给白悠悠,“这梅花钗我瞧着精致的很,觉得很适合你们小姑娘,就买下了。” 第75章 祸从口出 胡氏的嫁妆是她个人私产,老夫人也从来不让她掏银子贴补每年给伤残士兵的救济。 家中开销一切从简,胡氏偷偷拿出来不少,老夫人是既感动又愧疚。 “你舅母给你的,就收着。” “谢谢舅母。” 白悠悠接了过来,看着手中精致的钗子,她微微有些惊讶。 这不是她画的样式么? 小橘站在她身后,眼尖的发现那熟悉的梅花钗子是之前自家小姐画上的一支,立时惊呼:“小姐,这不是你画的样式么,万宝楼的张掌柜已经做出来了呢。” “悠悠,这梅花钗子是你画的样式?” 不止胡氏震惊到了,连老夫人都诧异不已。 陆氏抚着头上的海棠花簪,笑吟吟地道:“我头上这支海棠花簪也是悠悠画的样式让人打造的。” 胡氏视线落在她的头上,“我还以为你也是在万宝楼买的呢。听说万宝楼这几日生意好得不得了,不少夫人小姐都排队买海棠花簪和两款梅花头面,简直供不应求。” 小橘瞪圆溜了她那双杏眼,一脸欣喜,“小姐,那你可赚大发了!” “我家悠悠长本事了。” 老夫人看着她神色和蔼,比她自己得人夸奖还高兴。 这事陆宸也知道,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白悠悠设计的首饰这般受欢迎。 大表嫂与二表嫂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两人相视一眼,旋即默默垂着眼帘。 三表嫂余光从她们二人脸上掠过,唇角扬起,“这万宝楼昨日我就去过,那生意好的真真是日进斗金,没想到居然是表妹的,表妹可真有本事。” “不是我的,我也不过是一时灵光一现,画了几张图样罢了,万宝楼还是万宝楼东家的,与我无关。” 白悠悠说完后笑笑,不再多语。 几位表哥对原主很好,但表嫂与她无亲无故,年纪相差不大,自然不会喜欢分了自家夫君喜爱的表妹。 大舅母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三媳妇,“你们少拈酸吃醋,我何时偏心过谁了?该你们的,少不了。” 说罢,她身后的王麽麽捧着三个锦盒过来,一一摆放在她们面前。 三人成群,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 他们家比之旁的高门大户要和睦,但也少不得争风吃醋。 老夫人轻叹了口气,赶紧说道:“大冬天的,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动筷。” 吃完了饭,众人也没了说笑的心,便各自回了房。 小橘伺候着白悠悠梳洗,小脸皱成了包子,“小姐,奴婢今日给您闯祸了。” 要不是小橘那一声咋呼,舅母表嫂她们也不会知道万宝楼她有分成。 白悠悠透过铜镜看着她一脸愧疚的样子,轻笑道:“现在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了?” 小橘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奴婢下次一定守口如瓶,绝不轻言、多言、乱言!” “行了,你也快些去洗洗睡。” 发髻拆了,白悠悠捂嘴打了个哈欠。 星辰西坠,一夜好眠。 一大早,祁连、齐悦同他们的母亲月影三人带着一大堆的礼物来了镇国公府。 “小四!” “小四!” 祁连门清路熟,一到镇国公府,就扯着嗓子大喊白悠悠。 齐悦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声音小些,别扰了钱祖母的清净。” “呵呵,不必拘着,我们老夫人最是喜欢热闹,不会嫌吵的。” 管家笑呵呵的将人迎进了门,连忙通知丫鬟去告知胡氏。 白悠悠同陆氏住一个院子,得了消息,立即起身去了福寿院。 祁连一看见她,笑嘻嘻的上前,“小四,我哥昨日听到能进白鹭书院读书,高兴的一夜都没睡,天还没亮,就把我娘拉起来,要来谢你。” 齐悦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家弟弟,上前同陆氏行了礼,又熟稔地抬手揉了揉白悠悠的发顶,眼底满是宠溺之色。 “谢谢悠悠妹妹。” “悦悦表哥不必谢,礼尚往来,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白悠悠抿唇,唇角勾出一个弧度,“只不过,能不能让孔院长收你为弟子,还得靠你自己的实力才行。” 齐悦看着她俏皮的样子,眸光更加柔和,“放心,表哥一定不会让你丢脸的。” 月影上前抓着白悠悠的手,声音柔柔,眼里浮着一层薄薄雾气。 “悠悠啊,这事月姨不知道该如何谢你才好了。” 祁连见缝插针,笑嘻嘻地说道:“我娘昨日下午赶着最后一点时间,硬是从万宝楼给你高价买了一套梅花头面,来之前我偷偷看了下,可漂亮了。” 母子三人将白悠悠围成了一个圈,都没注意到镇国公府众人脸上奇怪的神色。 白悠悠受宠若惊,“月姨破费了。” “不止这个呢,我娘先前就给你两套衣裳,这次正好都给你带来了。” 说到这个,祁连语气带着一丝酸溜,“我娘今年就动了两次针线,一次是给你做衣裳,一次就是给大哥,我今年穿的都还是旧衣裳呢。” “你还吃醋了?” 月影无奈地瞟了他一眼,“你小时候哭着让我将悠悠抱回来,说要给你当姐姐的,你忘了?” “有这回事吗?” 祁连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记忆力依稀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小时候,小四长得跟菩萨座下的小仙女似的,他哥偷偷跟他说,让他悄悄将人哄回家,他就哭着闹着非得要让她娘将小四抱到他家去,给他家当女儿。 陆氏也想起自家闺女幼时与祁连的趣事,乐的合不拢嘴。 “你那时候拉着悠悠的手,还说要给我当儿子呢。” 齐悦拍了拍祁连的后脑勺,浅笑盈盈,“陆姨要是愿意,你现在也可以给陆姨当儿子的。” 月影嗔了他一眼,“你陆姨才不会要他呢,一天天的让人操不完的心。” “小四,今日是墨大儒在会仙楼讲座的日子,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祁连搁家坐不住,屁股还没沾凳子,就又管不住想跑的腿了。 老夫人笑容慈爱地看着他们,“今日城中热闹,你们年轻人去玩。” 三位表嫂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中暗含羡慕。 第76章 还真是她! 只有在家当姑娘才会这般自在,嫁了人,做了人家的媳妇,行事处处讲究个规矩礼仪。 镇国公府算是好的,规矩不多,有些规矩多的人家晨昏定省,日日不落。 哪怕是这位姑母,身份尊贵,也一样处处受婆家掣肘。 会仙楼在吉祥街。 今日的吉祥街人山人海,特别是会仙楼附近,被各个学子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一眼望去,全是黑漆漆的脑袋。 “这么多人?” 祁连看着街上大多数都是读书人打扮的男子,不由咋舌。 陆宸不走科举之路,对于墨大儒一事,看得平淡。 他看着乌泱泱的人群,眉头轻蹙,“挤是挤不进去了,不如去别的地方看看。” 齐悦得了去白鹭书院的机会,不然今日也是这大军中一员。 他感激地看了面前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去绝味斋。” “正好,我想吃绝味斋的蛋黄酥好久了。” 祁连拉着白悠悠的胳膊调转了方向走去,“走,小四,今日想吃什么,我哥给你买。” 他这是典型的花别人钱自己荷包不痛苦,白悠悠被他拽着,走的飞快。 绝味斋在吉祥街的侧向街道,这里多是卖些糕点果子吃食的铺子。 祁连拉着白悠悠到了绝味斋,将她爱吃的糕点每一样都挑了半斤,顺便夹杂着一些他自己的私货。 齐悦淡淡瞥了他一眼,大方的付了银子。 祁连拎着小二包好的糕点,笑的见牙不见眼,准备说去聚福楼时,忽然不远处的小巷里传来一道惊呼声。 “啊!死人了!!!” 众人皆循声朝后望去。 “去看看。” 陆宸拔腿就朝着死人的方向跑去。 其他几人也赶紧快步跟了过去。 白悠悠挤开人群钻了进去,在看清那人时,她脸色顿时一白。 地上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此刻已被血水染成了暗红。 她一张脸惨白着,身体明显已经僵硬。 这人她认识,是那个梁秀才的妹妹,那日在街上被她爹拉着要卖去青楼,是她让小橘给了二两银子解了围。 “这是梁文昌的妹妹!” “悦悦表哥,你认识她?” 齐悦点点头,随后蹲下身子,颤抖着手在尸体的鼻翼下探了探。 “已经死了。” 尸体旁边,歪斜着一个破旧的草篓子,刚刚惊呼的那人是个小乞丐,此刻吓呆了,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快去报官!” “我去!” 祁连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了陆宸,转身朝着京兆尹的方向快速跑去。 白悠悠看着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片青紫,她半蹲着身体,将她的衣袖掀开看了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瞧这样子,应该还是被她爹给卖了。 官府的人很快来到现场,围观的人纷纷向后退去,将场地让了出来。 “祁二公子,你认识受害人?” 徐大人命人封了案发现场,转身问报案的祁连。 “我不认识,”祁连指着齐悦说:“我大哥认识。” 齐悦朝着徐大人拱了拱手,“徐大人,这姑娘名叫梁文秀,是城西弄堂梁秀才梁文昌的妹妹。” “去将梁文昌的家人带过来。” “是!” 徐大人下令,一名捕快立即抬步离开。 之前就有人回去告知了梁秀才,没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梁秀才自己拖着一条被打断的腿,扶着墙吃力向这边走来。 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他泪流满面。 “文秀!!” 他跌倒在地,一条腿在地上蹬着,一步一步爬着到了尸体旁边,颤抖着将人抱在怀里。 他摸着梁文秀的脸,哭的撕心裂肺,“呜呜呜——是大哥没用,大哥没保护好你!” 徐大人站在一旁,温声道:“梁秀才,你还是先将你妹妹的事说一下。” 梁秀才整个人失了精气神,喉咙哽了又哽,过了好久才能发出一点沙哑的声音。 “三天前,我爹趁我出去卖字画时将文秀带走了,等我回来时已经找不到人。我四处打听,终于找到李大强,他打断了我的腿,还将我轰了出来。” “这两日,我日日守在他家门口,根本就没有看到文秀出来,没想到” 他哽咽着,哭的泣不成声。 徐大人眉头微蹙,“你夜间可守在那?” 梁秀才摇了摇头,“没有。家中还有患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需要照顾,我白日守在那,夜里才回去。” 事情透了一丝古怪,徐大人又问了李大强家的住址。 “青乌巷二十八号。” 梁秀才报出的地址,让白悠悠心中一惊。 那不是她大哥养外室的宅子么?! 那李大强不会就是他那外室的兄弟? 陆宸注意到她的神色,挪到她身边,小声问道:“你知道那李大强?” “我不认识李大强,但青乌巷二十八号住着我大哥养的外室。” 白悠悠的声音不低,齐悦也将她的话听的分明,一时也有些惊讶,“你大哥养了外室?” 白悠悠单头,“嗯,我亲眼所见。” “啧啧啧,这下有好戏看了。” 祁连不知道何时凑过来的,他不屑地撇了撇嘴。 徐大人命人去将李大强带过来,白悠悠几人也没离开,只静静等着那个叫李大强的人。 这里离青乌巷不是很远,不过片刻,一个穿着深紫色锦衣,长得贼眉鼠眼的男子被捕快带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桃红衣裳的女子。 白悠悠抬眸望去,见是那个圆脸娇俏的女子时,心中了然。 还真是她! 李大强磨磨蹭蹭不肯上前,被他身后的捕快用力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他站稳身体,破口大骂:“你个臭捕快,你可知道老子是谁,敢这么对我!” “你是谁?” 徐大人脸色一沉。 他本来是准备出门查询一起失窃案的,谁知道又遇到了一起人命案件。 顾不得换上官袍,一身便装便跟着来了。 李大强没认出他的身份,下颚高抬,露出两个黑漆漆的鼻孔,得意洋扬道:“我妹夫可是永宁侯府的少爷,你们敢这般对我,小心我让我妹夫收拾你们!” 徐大人瞧着他嚣张跋扈的样子,冷嗤了一声,“永宁侯府少爷那么多,你说的是哪位少爷?” 第77章 这可真是个稀罕事 “自然是永宁侯府的二少爷,白洛川!” 李大强的话让陆宸几人面面相觑,祁连更是不可思议地问白悠悠:“小四,你哥那个混账养外室了?” “不,这是我大哥的外室。” 白悠悠非常肯定,那日看见的是白穆林,“我亲眼所见,绝不会有错。” 祁连奇怪,“那他为何说是你二哥?” 陆宸眉心微蹙,沉吟片刻,猜测道:“估计是白穆林怕养外室的事情败露,故意打着洛川哥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 白悠悠思索再三,觉得极有可能。 瘫坐在地上的梁秀才在听得李大强说他的妹夫名叫白洛川时,身子猛然一僵。 他低声呢喃:“怎、怎么可能?” “徐大人,我有几句话想说一下。” 白悠悠看了他一眼,赶紧走到徐大人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徐大人闻言后,神色怪异,“你此言当真?” “徐大人一会便知。” 白悠悠微微颔首,而后走到齐悦身边,小声道:“齐悦表哥,一会麻烦你画一幅我大哥的画像。” “好。” 齐悦轻声应下。 “将人和尸体都带回京兆府。” 现场的一切痕迹已经有捕快检查后记录在册,白悠悠等人也跟着徐大人去了京兆府。 一路上,李大强还在扯虎皮耀武扬威,“等我妹夫来了,有你们好看!” “就是,我夫君可是永宁侯府的少爷,你们这些人敢如此对我兄长,我夫君定饶不了你们!” 白悠悠余光乜了那个女子一眼,不屑的嗤笑了声,“一会让你夫君来,看他敢不敢来。” 走在人群前头的徐大人竖起耳朵听着后面人的对话。 在李大强说出自己妹夫是永宁侯府的白洛川时,他还有些担心。 永宁侯府还好,他尚还能周旋,若是涉及到镇国公府,此事恐得上奏皇帝。 届时,怕又是另外一场腥风血雨。 到了京兆府,徐大人坐在堂上,拿起惊堂木急急落下。 “嘭”的一声,惊的还在吱哇乱叫嚣的李大强闭了嘴,两人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徐大人厉声问道:“李大强,梁文秀你可认识?” 李大强哼了一声,“她是梁金宇当赌账抵押给我的,她的死可跟我没有关系。” “传仵作!” 徐大人淡淡扫了他一眼,让捕快去传了仵作过来。 齐悦在一旁拿着纸笔开始描绘白穆林的画像,等画完时,仵作也验完了尸体。 “回禀大人,死者是被冻死的。” “小贱人自己命薄,还没折腾几次就寻死觅活的,最后还半夜趁机跑了。” 李大强朝着地上的尸体啐了一口,“老子还没玩够呢,真是晦气!” “嘭!” 竟如此藐视王法草菅人命,徐大人面色冷峻,再一次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李大强,你说梁文秀是梁金宇当赌债抵押给你的,那你们可签了卖身契?” 李大强愣了一下,“什么卖身契?她爹将她抵押给我就是我的人,我不过就是同她玩闹的大了些,至于她自己偷跑出去被冻死,与我何干?” 真是无知者无畏! 徐大人冷笑,“你若没有梁文秀的卖身契,便是略卖人口,当处流行三千里!” 李大强没有同梁金宇签什么卖身契,他顿时慌了,“我妹夫是永宁侯府的少爷,你敢诬陷我!” 白悠悠拿着齐悦画好的画像走到他面前,将画像摊开,“你妹夫可是他?” 白穆林与白洛川两个娘生的,相貌天差地别。 李大强指着画像中的人叫唤道:“就是他,这就是我妹夫白洛川,他可是永宁侯府的二少爷!” 那圆脸女子捏着帕子,看着画中人,一脸娇羞,“不错,他便是妾的夫君。” 白悠悠嗤笑,“这人可不是我二哥白洛川,而是我大哥白穆林,二位竟是连自己的夫君和妹夫名讳都不知?” “怎么可能?!” 李大强与他妹妹李连华二人同时惊叫出声。 白悠悠收了画像,笑着看着他们,“我大哥白穆林,他也是侯府少爷,这点没假。不过二位以后可别叫错了名字,让人误会。” 李连华瞪大了眸子,呐呐道:“夫君怎么会骗我?是他亲口告诉我他叫白洛川的。” “你若不信,亲自上门去找我大哥问问,见到人,一切不就知道了。” 白悠悠戏谑地打量了她一眼,“我大哥过了年便要同薛家说亲,你说我大哥是你夫君,你莫不是我大哥养在外的外室?” 李连华被她清凌凌的眸子盯着,面色涨得通红。 她跟着白洛川,不,是白穆林时,便知道自己是个外室。 白穆林说了,等他娶了正妻,便抬她入府做贵妾。 可现在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只会令人唾弃不耻。 门外看戏的百姓顿时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们没听错?这永宁侯府的大少爷用二少爷的名讳在外头养外室?” “哥哥用弟弟的名字养外室,这可真是个稀罕事。” “可不是么,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事。” “啧啧啧” 门外唏嘘打趣声一片。 梁金宇一身酒气被捕快带了过来,看见地上躺着跪着的人时,酒顿时醒了一半。 梁秀才看见他,目眦欲裂,拖着断腿猛地弹起朝着他扑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文秀死了!她被你害死了!!”他双目猩红,愤怒地嘶吼:“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们?!!” 李大强跪在地上,看见梁金宇,他欣喜地笑了起来,“梁金宇,你闺女是你自己说要抵给我做小妾的,可不是我强买的,是?” “我是说将她给你做妾室,可也没让你害死她啊!” 梁金宇对上京兆尹冷冽的视线,身子猛地一抖,双膝发软直接跪在地上。 “大人,我女儿死的冤枉,还请大人为我女儿做主啊!!” 他哭的凄惨,好似梁文秀不是被他推入火坑中一样。 地上瘫坐着的梁秀才低垂着头,只静静看着冰冷躺在地上,已经成了死人的妹妹。 冻死的—— 害他的禽兽受不到处罚,那个人渣亲爹他也没有任何办法,稍稍忤逆,便为不孝。 他绝望地耷拉着肩膀,深深的无力感像是滔天骇浪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不知何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78章 管?如何管 梁秀才缓缓抬起头,对上一只满含怜悯的杏眸。 他张了张嘴,喉咙嘶哑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人他认识,是那日从墙上掉下来的姑娘。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人是冻死的,白悠悠也无法左右徐大人判案,唯一能做的就是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他,“给你妹妹买副薄棺材。” 后续如何,他们也管不了,但从徐大人的态度来看,想必李大强流刑少不了。 齐悦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梁兄,以后若是有困难可以来找我,你我曾是同窗,不必太过见外。” “多谢。” 梁秀才朝他点了点头,从肿胀的喉咙里挤出两个沙哑的字。 此刻屋外斜阳将散,白悠悠在徐大人将李大强与梁金宇都关入牢中明日再审之后,便与陆宸回了镇国公府。 祁连与齐悦帮忙将梁秀才和梁文秀的尸体运了回去。 永宁侯府二房五姑娘幽会乔家三少爷的事刚刚在贵女圈子传播开来,没想到又听到个更令人兴奋咋舌的。 不过仅仅三日,便传的满京城人人皆知。 “你们听说了吗,永宁侯府二房的大公子顶着二公子的名号在外养外室,听说还被捅到京兆尹去了。” “我也听说了。” “你说这大哥顶着二弟的名字在外养外室,这心思可不纯啊。” “一个庶出的少爷,起这般的坏心思,用意不是昭然若揭么。” “真是下作,听说他还考中了秀才,这般行为真是枉为读书人!” “咦,谁知道是不是人家两兄弟玩得花呢,二人不爽,三人同行呢,哈哈哈哈——” 白燕朗今日出门,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不时还看到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莫名其妙。 “李贺,去查查,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多时,李贺回来,面色有些难看。 “老爷,是大少爷,他” 他欲言又止,白燕朗神色一凛,沉声问道:“有什么就直说,吞吞吐吐作何?!” “外面都在传,大少爷顶着二少爷的名讳在外养外室,这事还捅到京兆尹去了。” “什么?!” 白燕朗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刚刚说什么?” “外面都在传大少爷顶着二少爷的名讳养外室,这件事还捅到京兆尹去了。” 李贺将之前的话复又叙述了一遍。 其实他说的还是比较委婉的,外面那些人说的都不堪入耳。 什么兄弟二弟共用一妻,什么玩得花,什么三人行的,简直让人难以启齿。 “快,回府!” 白燕朗受不住同僚异样的眼神,写了个请假的条子让人送给了上峰,便灰溜溜地回永宁侯府。 刚到门口,便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裙,梳着夫人发髻的小妇人在侯府门口跪下,周围很快便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夫君,你快出来啊,我是连华啊!” “我已经怀了你的骨肉,你快出来啊!” 白燕朗听到那女子说怀有身孕,血气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 他身子一个趔趄,跟在他身后的李贺眼疾手快的搀扶住了他。 “老爷!” “快,快扶我进府!” 这么多人,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他捂着脸,但身上的红色官服却极为显眼,有人立即认出了他。 “那是永宁侯府二房的老爷。” “就是他,他可真是教出来一个好儿子啊。” “啧啧啧,这外室说怀了孩子,肯定要抬进府里做姨娘了。” 李连华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帕子不停地抹着眼泪。 她今日来,是想求永宁侯府的人出手救她大哥,另外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入府当个名正言顺的姨娘。 她嘤嘤哭泣着,很快府里便有丫鬟婆子出来。 “姑娘,我是侯夫人身边的钱嬷嬷,我们夫人请您进府去,有什么事同我们夫人说。” “我不去!” 李连华向后瑟缩了一下避开丫鬟来搀扶她的手,一脸警惕地盯着她们,“我不进府,你们让我夫君出来见我。” “姑娘,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穆林少爷就在府里,你同我们进去,该如何,侯府的主子自会给你个公道。” 钱嬷嬷脸上笑容温和,但语气却暗含威胁:“你若是现在不同我们进侯府,日后再想进去,我告诉你,可就不是那般容易了。” “我孤身一个弱女子,若是进了府中,你们将我如何,我又岂有招架之力?” 李连华一双小鹿般水润的眸子怯怯地朝着周围环顾了一圈,顿时激起不少男子的保护欲来。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姑娘只管进去,不必惧怕。” “是啊,我们就在此等着,若是一个时辰你还不出来,我们便去京兆府报官。” “我们都是人证,若你一个时辰不出来,我们定去报官救你。” “我们夫人不过就是请这位姑娘进去问几句话而已,诸位多虑了。” 钱嬷嬷唇角带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李连华自然是惧怕永宁侯府这等权贵,若不得个保障她自是不敢轻易进去。 现在有这么多人看见她进了永宁侯府,生命有了保障,她身子娇软的起了身。 “劳烦嬷嬷了。” 钱嬷嬷将人带进府内。 老夫人的松涛苑里,除了在镇国公府的陆氏和白悠悠,其他人皆在。 乔姨娘哭哭啼啼地抓着白燕朗的袖子,“夫君,你快替穆林说句话啊!” “说什么?!” 白燕朗重重拂开她的手,抽回自己的衣袖,恨恨骂道:“你看你教的好儿子,真是将我侯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穆林年纪小,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此等错事,他知道错了,你是他爹,你不能不管他啊!” “管?如何管?” 白燕朗怒气冲天,转身朝着低垂着头装死的白穆林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闷响,白穆林白皙的面颊之上很快红肿起来。 “你自己养外室便算了,还打着你二弟的名号,你丢不丢人!” “爹,是儿子的错,儿子知错。” 第79章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 看着可怜兮兮的儿子,乔姨娘心痛不已,她扯着白燕朗的衣袖哀求道:“夫君,穆林不过就是养了个外室,将人接进府里做个姨娘便是。自古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等过些时日流言平息了不就过去了。” “乔姨娘说得轻巧,现在外头说的是他养外室的事吗?” 李氏坐在永宁侯下首,冷笑了一声,“养外室顶多是拈花惹草风流成性,可他为何要打着洛川的名号?简直就是败德辱行,心术不正!” 永宁侯脸色阴沉,他抬首冷冷看向白燕朗,“前几日白夭夭才出一桩丑事,流言尚未平息。这才过几日,白穆林又闹出如此辱没门庭之事。侯府的脸面总共就那么些,可经不起一丢再丢。” 老夫人转着桃木佛珠的手一顿,一直耷拉着的眼皮猛然抬起,“老大,你这是何意?” “母亲,树大分枝,儿大分家——” 永宁侯的话还未说完,老夫人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声道:“老婆子我还没死呢,分什么家!” 永宁侯对上她冰冷的视线,眉头微微拧了拧。 一个‘孝’字压死人,只要乔氏不死,只要她不愿意,这个家就永远分不了。 不然她闹出去,被戳脊梁骨的还是他。 永宁侯咬紧牙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只能偃旗息鼓。 李氏抬眸看了乔老婆子一眼,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出声问道:“那依着母亲看,此事当该如何处理?侯府脸面何其重要,总不能因着一人,至府里其他人于不顾?” 老夫人抿着唇不说话,余光却是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白洛川身上掠过。 乔姨娘注意到她的视线,眸子一转,立即想到一个能将自己儿子摘出泥沼的好方法。 她松开了白燕朗的衣袖,几步过去,‘噗通’一下跪在白洛川面前,神色哀泣地看着他,“二少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救救你大哥,姨娘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白洛川往一旁退去,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乔姨娘,你这是作何?!” “二少爷,只要你对外承认那个外室是你养的,外面的流言便会不攻自破,侯府也不会跟着蒙羞——” “休想!!!” 白洛川刚刚便猜到她的心思,现在亲口听她说出,顿时暴跳如雷。 他那个好大哥用着他的名讳在外养外室给侯府丢人,现在还想让他来背锅。 养外室这事可大可小,往小说是他风流成性,往大了说可是道德败坏作风不正,极有可能影响日后仕途! “他打着我的名号在外风流,毁我名声,我告诉你们,此事休想我作罢!!” 此事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来,日后他们若是借着此事作筏子,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洛川” 白燕朗看了一眼垂头丧气一脸懊悔的大儿子,沉吟片刻,还是恳求地看向白洛川。 “洛川,此事你认下,爹保证日后定会好好补偿你。”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 白洛川满眼愕然地怒视着他,“我明年就要下场科考,你现在让我认下这等龌龊事,日后同窗会如何看我,旁人又如何看我?!” 白燕朗撇过头不看他受伤的眼睛,讪讪道:“自古男子三妻四妾,一个外室而已,影响不了什么的。” “既然一个外室影响不了什么,为何大哥不认?明明是他立身不正,恬不知耻,现在却要让我来顶这个罪!” 白洛川怒极而笑,“白夭夭与人私通,你们牺牲我妹妹的名声来替白夭夭顶罪,现在白穆林做出这等令人不耻之事,你为了他又想让我来顶罪。合着我们兄妹二人生来就是为了他们顶罪牺牲的?” “不是” 白燕朗烦躁的重重甩了一下袖子。 “二哥,你一向恢廓大度,你就帮帮大哥。” 白慕辰走到乔姨娘身侧也跪了下来,“二哥,只要你帮大哥度过这次难关,我们都会记得你的好的。” 白洛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冷笑道:“你大度,你何不自己去认了此事?” “大哥顶的是你的名号,我去认,人家也不信啊。” 白慕辰悻悻地扯了扯嘴角。 “不过是个外室,纳了便是,如何能因为一个庶子而去毁了嫡子的名声前程。” 看着这场闹剧,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正南凝视地上跪着低着头的白穆林,淡淡道:“穆林堂弟,男子汉敢作敢当,此事因你而起,这祸自然由你来担。” 白穆林艰难地抬头,看着白燕朗,“爹,此事是我糊涂,您别为难二弟了。” “不行!不行啊!!” 乔姨娘扑过去抱着白燕朗的大腿哭的凄惨,“夫君,穆林日后要参加春闱的啊,他不能毁了的,你救救他啊!!” “他不能毁,便要毁洛川?一个庶子倒还比嫡子尊贵起来了?” 李氏冷嗤一声,“你去问问这整个京都的高门大户,哪家不是嫡庶分明,规矩严谨?也就你们二房嫡庶不分,没得个尊卑高低!” 一直孤立无援,李氏的维护让白洛川眼眶泛红。 他这一刻无比想念母亲陆氏,若是母亲在,定不会让他们这般欺负他。 恰在此时,钱麽麽带着梳着夫人发髻的李连华进来。 李连华看见地上跪着的白穆林,几步小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娇滴滴地喊了声‘夫君’。 以往白穆林还觉得李连华温柔可人,现在害他名声尽毁,他心中只剩厌恶。 他猛地将她推开。 李连华没想到他会推自己,一时不察,身子向后摔去。 她眼珠一转,‘哎哟’一声,抱着自己的肚子痛苦的哀嚎起来,“好痛!我的孩子!” 李氏朝着钱嬷嬷抬了抬下巴,钱嬷嬷立即带着丫鬟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姑娘,老奴会些岐黄之术,老奴给你瞧瞧。” 屋子里没人紧张她肚子里的孩子,李连华脸色有些尴尬,她摇了摇头,“不用了。” 第80章 你爹给你吃错药了 老夫人眼神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既然怀了身孕,那便抬进府中当个贱妾。” 只要能进侯府,便是当个贱妾,那也是许多人都求不来的富贵。 李连华一听喜不自胜,连忙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妾身多谢老夫人。” “夫妻一体,你既然已是穆林的妾室,为了他的名声,你便向外面的百姓澄清一下,当初是你自己弄混淆了大少爷与二少爷的名讳,并非穆林有意骗你。” 乔姨娘闻言,眼睛一亮,她立即起身,“对,就是你自己弄错了!” “是,是妾身当时脑子不清记错了大少爷与二少爷的名字,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定会还夫君清白。” 李连华并不是太傻,没有任何推诿便应下了这件事。 只是,她话锋一转,又抹着眼泪,期期艾艾道:“老夫人,此事是妾身的错,但我大哥现在还京兆府的地牢里,还请您救救我大哥。” 老夫人转动着手里的桃木佛珠,语气淡淡,“你大哥的事,我自会让人去知会一声京兆尹,你且先将你夫君的事处理好。” 李连华得了她的准话,高兴的立马应下,“是,妾身这就出去与他们说清楚,还夫君一个清白。” 乔姨娘看着她的背影刚松了口气,没过一会,就见管家急匆匆地小跑过来。 “老夫人,侯爷,夫人,二老爷,薛家来人了。” 白燕朗与乔氏面色陡然一变。 白燕朗急声问道:“薛家的人可说了所为何事?” 管家抬眸看了他一眼,“乔家的人是来退婚的,婚书还有当初的定亲信物都带来了,现在人就在前厅。” 乔姨娘紧张地拉着白燕朗的袖子,“夫君,你快去同薛家人解释,外面的谣言不是真的。” “呃”管家深深看了一眼一旁的白穆林,“刚刚穆林少爷的外室与薛家的人在门口遇到了。” 白燕朗与乔姨娘母子几人如遭雷劈。 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天。 白穆林看着白燕朗,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无力的耷拉下肩膀。 “薛家的亲事退了便退了,日后再寻便是。”老夫人脸色冷沉,“老二,就算是不做亲家,你与薛大人也是同僚,好生同薛家赔礼道歉。” “是。” 白燕朗狠狠瞪了一眼白穆林,转身朝着前厅快步走去。 薛家来的是二老爷,他坐在客座上,冷着脸一言不发。 白燕朗进门时,脸上立马露出愧疚之色,双手抱拳,“薛二兄弟,真是对不住,是在下教子不严,才让那逆子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白大人,客套话便不再多说了。” 薛二老爷将一张红色的庚帖,还有说亲时留下的一块玉佩一并推至他面前。 “今日我是来退婚的。” “唉!” 白燕朗重重叹了口气,“也是那逆子混账,这亲事便作罢。” 他命李贺去找乔姨娘,将另一份庚帖和定亲玉佩取了过来,交换给了薛二老爷。 “白大人,日后我们两家也不必再来往了。” 收回了庚帖,薛家二老爷连口水都没喝,同白燕朗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白燕朗凝望着他的背影,唇角的笑容顷刻之间消散,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屋里的丫鬟小厮吓得一抖,赶紧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远在镇国公府的陆氏听到永宁侯府的事,笑的直拍大腿。 “那个黑心肝的,这回一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白洛川来时,便看到她咧着血盆大口的样子,愣了一下,嘴角也不自觉地跟着扬了起来。 “娘。” 看见他,陆氏就没好气,“不在家给你爹当好儿子,来这干嘛?” “娘,儿子知道错了。” 白洛川撩开袍子,直直跪在陆氏面前,那诚恳的样子将陆氏给吓了一跳。 “你爹给你吃错药了?” 白洛川:“” 他嘴角实在控制不住地抽了几下。 “娘,以前是儿子不懂事,识人不清,伤了您的心,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不止陆氏狐疑他的行为,便是杨麽麽也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 陆氏拧眉,试探性地问道:“你可是为了孔院长的事?” 她不等白洛川开口,又继续道:“孔院长的人情你妹妹已经给了齐悦,你就别想了。” 白洛川本来也没想过要孔院长的人情,但听说给了齐悦,他皱着眉头满是不悦。 “娘,孔院长的人情怎么能给齐悦?您怎么不劝劝妹妹?” “哧!” 陆氏冷嘲了一声,“我为何要劝?你妹妹难道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稀罕,她给悦悦怎么了?” “从小到大,悦悦比你更像个大哥,你帮着白夭夭那个小贱人欺负她的时候,是悦悦护着她宠着她。” “你要不是从我肚皮里钻出来的,谁稀得搭理你!” 陆氏瞪了他一眼,气得灌了一大口茶,才压下心里的火气。 杨麽麽替她顺着背,声音温和地道:“你呀,母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的。” 她看向白洛川,“少爷,这再亲近的关系,也经不起几番寒心,情绪会过去,但是受到的伤害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淡化。你若真想夫人和小姐重新原谅你,就该拿出正确的态度出来。” “嬷嬷,我” 白洛川也知道自己刚刚的态度有些不妥,一时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但也拉不下脸来道歉。 陆氏看着他就来气,“滚滚滚,滚出去!没事少来我面前晃悠!” “娘” 白洛川一脸委屈。 “给我滚出去!” 陆氏拿起桌上的橘子朝他砸了过去。 白洛川来了镇国公府没得到一个好脸色,连去拜见外祖母,都被一句身体不适给打发了。 他垂头丧气地出了府。 本来想回永宁侯府的,想了想,又去了聚福楼。 前几日墨大儒讲课聚集了不少文人学子,会仙楼这几日日日人满为患。 不少同窗得知他听了墨大儒的课,不少人给他下帖子。 “洛川,你可算来了。” 第81章 挣几两碎银可真不容易啊 一个穿着黑色棉衣的男子拢着手站在聚福楼门口来回踱步,看见白洛川时,眼睛顿时一亮。 “周杰兄。” 白洛川背脊挺得笔直,态度亲和,但高抬的下颚透露着一丝倨傲。 “快快进去,好酒好菜早就点好了,就等你来呢。” 周杰簇拥着他往聚福楼的二楼走去,在白洛川看不到的角度,嘴角扯了个不屑的弧度。 包厢之中还有另一个瘦的跟猴一样的男子,他眼睑青黑,双目无神,脸色泛着灰白。 看见白洛川,他立即笑嘻嘻地起身相迎。 “白兄,你来了。” “张兄。” 白洛川朝着他微微颔首,在周杰的簇拥下坐到了主座上。 “白兄可真是厉害,竟能得墨大儒相邀。” 那个瘦的被白洛川称之为张兄的张子昂手捧着一杯酒,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白兄得了墨大儒指点,明年下场定能名列前茅,我在这提前祝贺白兄了。” 周杰也端起酒杯,笑着附和:“白兄才高八斗文采斐然,如今又得墨大儒指点,明年能拿个案首也不稀奇。” “两位仁兄过奖了,在下才疏学浅,此事尚言之过早。” 被人这般奉承,白洛川嘴角的弧度愈发的明显,他端起酒杯,同二人碰了一下,旋即一饮而尽。 几杯黄酒下肚,他的脸上泛起一抹潮红。 白悠悠与陆宸还有江霆骁出了包厢时,听得里面熟悉的声音时,表兄妹二人同时停下了步子。 江霆骁走了几步,发现二人还站在原地,又倒退着折返回来。 “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 白悠悠顺着门缝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便与江霆骁离开了聚福楼。 不过她没想到,夜间,陆柒爬窗跃了进来。 白悠悠秀眉微蹙,“可是白洛川出什么事了?” 陆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两个同窗今日邀他去聚福楼喝酒,等他喝醉后,两人又将他带去了青楼,寻了一个娼妓诱惑他。” 白悠悠诧异,“他没失身?” “没有,在他们带人来之前,我将他扛着从窗户那里跳出去了。” “可知道那二人为何设计害他?” “是白穆林买通的人。” 白悠悠稍稍一想,便猜出其中缘由。 白穆林顶着白洛川的名头在外养外室,德行有亏,立身不正。 就算他那个外室与人解释,说是自己当时将两人的名字弄混淆,也不会有几人相信,毕竟那日在京兆尹门口亲眼见到的人可不少。 本来只要白洛川替他顶下养外室的事,他就能全身而退,但白洛川并没有这么做。 他现在名誉尽毁,于科举仕途已无大望,便也想设计毁了白洛川的名声。 “他们一计不成,定然还有后手,你回去守着,别让乔姨娘他们几人钻了空子。” 白悠悠并不是担心白洛川,主要是白洛川出事会牵扯到陆氏和镇国公府,不然真懒得管他那个蠢货。 一连大半月,她与陆宸二人早出晚归,忙的陆氏都见不到闺女的人影。 这天,陆氏特意起了个大早,亲自熬了一罐鸡汤准备给她补补。 还没等到闺女,便见李贺匆匆而来,神色焦急。 “夫人,家中出了大事,老爷请您和四小姐快快回府。” 陆氏一惊,“出了什么事?” “具体小的也不是很清楚,老爷只让您和大小姐快些回去。” 李贺可不敢说是必赢赌坊的拿着欠条来要债,现在老爷和乔姨娘手中根本就拿不出银子来,只能求夫人回去,让夫人拿银子出来填窟窿。 “什么事这么十万火急的样子?” 陆氏刚想抬步,杨麽麽在她身后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 陆氏朝她望去,杨麽麽轻轻朝她摇了摇头。 陆氏缓了一下,脑子终于有些清醒过来。 她皱眉不悦,“你是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府中发生什么事你怎会不知?” “这事比较紧急,小的还未打听清楚,老爷便吩咐小的来请您和四小姐回府。” 李贺跟在白燕朗身后久了,谎话张口就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杨麽麽淡淡看着他,“李侍卫,四小姐替老夫人去佛陀寺祈福去了,今日并不在府中。再者,永宁侯府便是有天大的事也有老夫人坐镇,我们夫人向来不管事,老爷找我们夫人和小姐,怕是寻错人了。” “夫人” 李贺一脸为难地看着她。 “平时我又不管事,叫我跟悠悠回去作何?”陆氏没好气地道:“回去看戏吗?” 李贺:“” 这、这这 他竟无言以对。 杨麽麽拎起食盒,“夫人,老夫人最近身体不适,您才熬好的鸡汤,还是快些送去,凉了可就腥了。” “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过年之前,天塌了都不要来找我!” 说罢,李氏带着杨麽麽快步出了远门。 李贺巴巴看着她的背影,鼻尖都沁出一层薄薄冷汗。 他满心无奈。 做下人的,只能听令行事,但凡他有话语权,他都不来跑这趟。 等他匆匆离开了镇国公府,陆氏与杨麽麽从连廊的拐角处露出身影。 “瞧他这火烧眉毛的样子,这侯府到底出啥事了?” “小姐带您回府来是为何?” 陆氏经杨嬷嬷一点,瞬间将早就抛诸脑后的记忆捡了起来,她猛的一拍巴掌,“肯定是白慕辰那个小畜生借印子钱的事抖出来了!” 杨麽麽笑意融融地看着她,“定然是了。” “那我得赶紧将这事告诉悠悠,以免她遭了那黑心肝的算计。” 陆氏又急匆匆去找自家闺女,可房间里早已人去楼空。 她叹了口气,不禁感慨道:“早出晚归,挣几两碎银可真不容易啊!” 杨麽麽笑笑不语。 生而为人,这世间万事,哪有容易二字。 暮色四合之时,永宁侯府又派了李贺来请陆氏和白悠悠回府,这回门房提前得了消息,李贺连门都没进去。 白燕朗坐在椅子上摔了好几只茶碗,脸色黑如锅底。 乔姨娘用自己的拳头拼命捶打着跪在地上的白慕辰,“你这混账,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敢去借印子钱的!” 第82章 你不出,那银子从哪来?! 必赢赌坊的人一大早便来了,选的正好是白燕朗休沐之日。 看着几张签着名字按了手印的借条,他当时两眼一抹黑,差点没厥过去。 “一万一千两,我去哪找那么多银子给你啊!” 乔姨娘气疯了,没了往日温柔娇弱的模样,白慕辰的脸已经被她给扇的红肿破皮。 “我之前就劝诫过你,让你不要与那些三教九流之人来往,你怎么就是不听!” 白慕辰只被动挨着打,哭的凄惨,“娘,四妹妹害了夭夭,又坑了你五千两银子,儿子看您郁郁寡欢,整日偷偷抹泪,儿子心疼您,想着能赚些银子给您买些好东西,您心情会好些。儿子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这才着了那些人的当的。” 白燕朗怒不可遏,抓起手边装果子的瓷盘就朝他砸过去,恨恨地瞪着他,“你借印子钱的事是两个月前,你四妹妹的事不过才几日?!” 白慕辰不敢躲,那瓷盘砸在他的肩上,痛得他‘嘶’叫了一声。 他也不知为何必赢赌坊的人今日一大早便上门要债,原先他与管事说好了,再宽限些时日,那管事明明也答应了的。 他都谋划好了,一步步设下陷阱,就等白洛川入局,他好来个瓮中捉鳖。 届时签了欠条,按了手印,不管陆氏如何,都得拿银子出来。 “二月前借的印子钱,是儿子买了一些东西,想着等过年时,当做礼物送给爹的。” “儿子以为自己有能力将那些银子赚回来,这才胆子大了些。” 白慕辰不敢说自己那日本是想坑白悠悠却被白悠悠反坑了一把,只能将原因推到他头上。 但他也实属没想到利息会这么高,才两个月,七千两银子就利滚利滚到这么高。 要是知道这么高的利息,打死他他也不敢借的! “爹若不信,可以让刘二去将东西拿出来。” 刘二被人摁在地上,脸色煞白一片,他闻言也立即点头,“是啊老爷,三少爷一片孝心,说您为这个家操劳,想着过年时给您一个惊喜,让您高兴高兴,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白慕辰最是了解自家亲爹的性子,知道只要提及孝心,他定会心软。 果不其然,白燕朗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刘二,去将东西都拿出来。” 刘二从小厮的手中挣脱出来,立即跑去白慕辰的院子,将最值钱的东西收了好几样抱了过来。 白燕朗随意翻了一下蹀躞还有上好的玉珏,怒气消散了一半。 乔姨娘也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如今只能想办法筹银子还给必赢赌坊。 她走到白燕朗身边,梨花带雨地问:“老爷,妾身手中也就只有一千两银子,这剩下的该如何是好啊?” 恰在此时,李贺走了进来。 白燕朗抬眸望去,并没有见到陆氏和白悠悠的身影,脸色一沉,“夫人和四小姐呢?” 李贺低垂着头,如实回道:“小的没见到夫人和四小姐。” 白燕朗咬牙切齿,“夫人可知道了印子钱的事?” 李贺摇了摇头,“想来应该是不知道的。” 他没敢说实话,若是夫人不知,不至于让人将他拒之门外,极有可能是知道了。 “唉!” 白燕朗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烦闷的不行。 必赢赌坊的人只给了七日时间,若是还不上银子,必然又是闹的人尽皆知。 大儿子养外室,三儿子借钱不还,五闺女与人私通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丢尽脸面之事! 他抬眸看向乔姨娘,“你那当真只有一千两银子?” “夫君,上次四小姐坑了妾身五千两,妾身身上真的只剩这一千多两银子了。” 乔姨娘眼眶通红,语气之中满是委屈,“上次南城的赈灾用了两千两,穆林的婚事这林林总总加起来,您自己算算。” “你还委屈上了!” 白燕朗想起这些银子的花处,刚刚压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又窜上了天灵盖。 他抖着手指着乔姨娘,“看看你教养的好儿女,一个个没说替我脸上挣点光,还让我这一张老脸给丢尽了!” 白燕朗的手指差点戳到乔姨娘的脸,她往后退了一步,只用帕子捂着唇,眼泪嗒嗒往下掉。 “要是那个庄子还在,四小姐能将那五千两归还,剩下的再凑凑,也是能凑得齐的。” 白燕朗冷哼了一声,“那五千两你就别惦记了,早在第二日,悠悠便将那笔银子让镇国公府法人买了粮草送去边关了!” 乔姨娘闻言,眼睛瞪的圆溜,她控制不住的拔高了音调,“五千两都买粮草了?!” 见屋内的人都看着自己,她自知失态,神色讪讪,“那不是还有庄子么?枣庄的位置好,占地又大,至少能卖两千两银子。” 白燕朗能不知道枣庄能卖两千两银子么,关键是庄子已经给出去了,怎么才能让那个搅家精心甘情愿地拿出来。 再者,只一个庄子卖了也才两千两,剩下的八千两又从哪里来? “你先将自己的嫁妆整理一下,看看能凑出多少来。” 提到自己的嫁妆,乔姨娘身子一僵,“夫君,我那点嫁妆你又不是不知,往后几个孩子还要嫁娶,总不能一点东西都不给他们留?” “你不出,那银子从哪来?!” 白燕朗怒火中烧,忍不住跳起来又给了白慕辰一脚,“都是你养的好儿子,一个个都不省心!” “夫君,夫人这些年手头肯定也攒了不少银子,您让夫人先拿些银子出来应应急,等日后妾身攒了银子一定会还她的。” “她现在人都不回来,我去哪拿银子?” 白燕朗烦闷不已,一早他就让李贺去将陆氏母女二人诓骗回来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可人家根本就不上当。 乔姨娘眼珠一转,“夫人与四小姐回府多日,马上接近年关,这二房的事还得她回来主持,您不如亲自去接?” 白燕朗没接她的话茬,但还是吩咐李贺,去衙门告假。 他官职不高,又是个闲职,去与不去也就那么回事。 第83章 你们夫人跟姑奶奶回来了吗 屋外夜色如墨。 白悠悠与陆宸又是顶着明月高升才回镇国公府。 陆氏今日没有早早休息,她坐在桌前,一只手支着下巴,嘴里打着哈欠。 白悠悠打帘进来时,刚好看见她眼珠里泪水莹莹。 “娘?您怎么不去休息?” “我儿,你回来了。” 陆氏的瞌睡虫在看见她那刻时立即跑到了天边,她连忙起身走到她跟前,关心地问道:“可吃晚膳了?” “我跟表哥在外面吃了。” 白悠悠脱下身上的白色大氅,小橘接了过去,抖了抖,随后挂在衣架上。 “小姐,我去打点热水你先泡泡脚。” “快去快去。” 陆氏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走到桌前坐下,杨麽麽将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的鸡汤端了出来。 “夫人一大早就熬了,小姐快趁热喝了。” “谢谢娘。” 白悠悠正好也有些饿了,端起面前是白瓷盅,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陆氏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脸颊,眼底溢满了心疼,“这些日子早出晚归,都瘦了。” 白悠悠笑,“我回头多吃点就补回来了。” 陆氏看她吃的香,嘴角笑容愈加温柔,“那娘明日再给你做。” 想起今日之事,陆氏赶紧说道:“今日一大早,你爹身边的那个李贺就来请咱娘俩回去。” 她贼兮兮一笑,凑到白悠悠身边,“我儿肯定不知道他们是为何事。” 白悠悠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听着,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情也跟着美丽起来。 她配合地问道:“是什么事?” “是白慕辰那个小畜生借印子钱的事抖出来了!”陆氏哼了一声,“幸好你娘我机敏,发现了你爹那个黑心肝的坏心思,借口将人赶跑了。” “娘厉害!” 白悠悠放下勺子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得了夸奖,陆氏笑的见牙不见眼,“傍晚时那李贺又来了,我直接让门房将人拦在了门外,连人都没见。” “娘做的很好。” 白悠悠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 这件事情还是她故意跟江霆骁提的。 既然那兄弟二人现在还有闲心思陷害别人,不如就给他们找点事,让他们自己自顾不暇。 “爹明日定会来镇国公府接您回去,您什么也别做,只等我回来就好。” “好,娘都听你的。” 陆氏像是乖巧的猫,立即点头应下。 白悠悠的鸡汤刚喝完,小橘端着一个木盆过来,身后的翠竹手中还提着一个装着热水的铜壶。 “娘,时候不早,您早些回去歇息。” “好,你泡泡脚,梳洗梳洗就早点休息。” 陆氏心疼地将她鬓边的碎发绕至耳后,便起身带着杨麽麽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氏一夜好眠,早上起来时,杨麽麽同她说白悠悠已经出了门。 刚刚吃完早膳,果然如白悠悠所料,白燕朗亲自带着礼品过来。 胡氏看见他,态度不冷不热的让人给他上了茶。 “妹夫今日来是看小姑和悠悠的?” 白燕朗喝了口茶,放下茶盏后看着胡氏,笑着说:“马上就是年关,府中还有许多事需要她回去主持,我今日来是想接佳楠和悠悠回府的。” “永宁侯府中馈有侯夫人掌管,你们二房的中馈因着乔姨娘小姑便没再管过,你们有何事需要小姑回去主持的?” 听着胡氏阴阳怪气的话,白燕朗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他呵呵一笑,故作不知:“佳楠是二房主母,这二房内宅之事自是由她统管的。” 胡氏眸子里含着淡淡嘲讽,勾了勾唇角,“妹夫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接小姑回去,可是府中发生什么事了?” 镇国公府是穷了些,可论势力,便是亲王府都不敢轻易招惹。 白燕朗撇开视线,谎话张口就来:“没有,就是多日不见佳楠和悠悠,心中挂念而已。” 陆氏与杨麽麽刚踏进门,便听得他这句话,她嗤笑一声,“你挂念我们母女?你若真挂念我们母女,这半个多月为何都不曾来看一眼?” “之前公务繁忙,现在闲下来了,这不就来了。” 白燕朗腆着笑,迎上前扶着她的手腕,“年关将近,你是咱们二房的主母,府中还有不少事等着你处理呢。” “哧!” 陆氏将自己的衣袖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冷笑地看着他,“你这是要哄我回去给你宝贝三儿子擦屁股的!” “怎么会” 白燕朗也没想到她竟知晓了印子钱的事,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视线望向屋外,赶紧转移话题,“悠悠呢,怎的没跟你一起过来?” “出去玩去了,你要是没事就回去。” 陆氏斜了他一眼,视线落在胡氏身上时,翻书般露出温柔的笑容。 “大嫂。” “今日我准备出门去看年节要用的东西,你随我一块去。” “好。” 陆氏正好不想搭理白燕朗,与胡氏手挽手,姑嫂二人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诶——” 白燕朗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伸着尔康手,想喊住陆氏,但张了张嘴,声带像是被人给掐住了一般。 他烦躁的龇牙咧嘴,转身去到椅子上坐下。 丫鬟小厮的异样目光让他如坐针毡,过了片刻,他寻了个小厮问道:“你们表小姐作何去了?” “小的不知。” 小厮眼底带着一丝防备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这搅家精!” 低声咒骂了一句,只能转身又去椅子上坐下。 来这,自然是要拜访自己岳母大人的,但岳母一句身体抱恙,怕过了病气给他,让下人打发了他,他连老夫人的面都没见着。 一上午,陆氏与胡氏都没回来。 丫鬟就之前上了一盏茶,后面连口热水都没给他续。 自从他纳了乔姨娘,镇国公府的人便不待见他,这些年除了必要时候会来,平时基本不会自讨没趣的上门。 水都不给一口,中午饭自然也没人管他。 白燕朗口干舌燥,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好几遍。 “你们夫人跟姑奶奶回来了吗?” “没有。” 李贺都跟着他得了挂落,肚子饿的不行。 他走到白燕朗身边,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问道:“老爷,可要小的去给您买些吃食过来?” 第84章 脸就那么点,就不能省着点丢么 白燕朗视线在屋外的丫鬟小厮面上掠过,咽了口口水,但丢不起那个脸,还是摆了摆手。 “已至午时,陆氏应该要回来了。” 李贺望了一眼早就过了头顶的艳阳,悄悄叹了口气,又退至他身后。 女婿在岳家如此不待见的,这世上怕是也只有他的主子了。 “咕噜噜——” “咕噜——” 主仆二人的肚子隔空呼应着。 天快黑时,就在白燕朗坐立难安,脸色沉的快要滴出水来时,陆氏与胡氏终于回了府。 “你怎么还在这?” 陆氏看见他拉着跟驴一样的脸,眸子里明晃晃的都是嫌弃。 白燕朗被她厌恶的神色气的胡子都差点翘了起来,他一甩袖,背着手朝外走去,“天色不早,你先与我回去。” “毛病。” 陆氏骂了一句,转身往里走,一秒犹豫都没有。 白燕朗闷着头走到了镇国公府大门口,等上马车时,才发现陆氏没跟上来,他气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她人呢?!” “夫人就没跟上来。” 李贺看着他黑沉的脸,赶紧垂下头。 白燕朗抬首望着镇国公府开国皇帝亲笔题的镀金门匾,刚想说回去,就见白悠悠与陆宸两人骑马‘哒哒’而来。 白悠悠嘞停了马,身手还不是很利索地下了马。 这些日子除了忙肥皂厂和铺子的事,陆宸还特意教她学会了骑马。 白燕朗看见她,一整天憋的火气顷刻爆发出来,“你瞧瞧你,这身打扮,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若看不惯,可以不看。” 白悠悠今日穿了陆宸小时穿的白色绣着青竹的棉袄,头上梳着男子发髻,看起来就像是个风流浪荡的小白脸。 对于白燕朗呵斥的话,白悠悠自动左耳进右耳出,将缰绳交给门房,大步朝着室内走去。 陆宸也没理他,跟着她身后走了进去。 “诶,你、你们!” 一个两个都无视他,白燕朗胸口大幅度起伏着,抬起的那只手抖的像是羊癫疯。 “老爷” 李贺担心他背过气,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 “这搅家精!” 白燕朗气愤地骂了一句,又重重拂袖跟着进了镇国公府。 陆氏正摆好碗筷,将手里的筷子递给白悠悠,“饿了,快些吃。” 白燕朗来时,白悠悠刚接过筷子夹了一块嫩豆腐放进嘴里。 “你怎么还没走?” 陆氏剜了他一眼,见自家女儿将他当透明人,自己干脆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吃着。 桌之上一盘豆腐烧肉,一盘醋溜白菜,还有一盘干梅菜,简单的三个菜,却色香味俱全,看着让人食欲大开。 还没等白燕朗开口,陆氏直接道:“别看了,没你的份。” 白燕朗感觉今天的肺都被气大了,他呼哧呼哧地坐在一旁,看着对面母女俩吃的香,嘴里津液泛滥。 他喉咙滚动了好几下,强压着怒气,“你离家已经多日,总不能一直在娘家,今日还是跟我回去。” “我没银子。”陆氏抬眼剜了他一眼,“你也别想我回去给你们擦屁股。” 白燕朗也没指望她,嘴角扯了一个温和的笑看着白悠悠,“闺女” “什么事?” “就是”白燕朗不确定她知不知道印子钱的事,斟酌着开口问道:“你那个庄子,能不能——” 白悠悠打断他的话,“你不会是惦记我的庄子,然后给白慕辰还印子钱?” “你既然知道了,爹也不藏着掖着了,就当爹给你借的,以后一定双倍还给你。” 陆氏知道的事她知道也不意外,白燕朗搓着手,巴巴地望着她。 “你看我像是个傻子吗?” 白悠悠吃完放下碗筷,拿着帕子擦了擦嘴,眸子里尽是讥笑,“乔姨娘手头有嫁妆,你手头也有私产,你们二人一个不想拿自己的嫁妆,一个不想出自己的私产,却想着法子的来坑正妻和闺女的私产。” 白燕朗眼神闪烁,嘴上却还是谎话连篇,“爹手头的私产还有你乔姨娘的嫁妆都变卖了都不够,不然爹怎么会来找你?” “你的私产不够可以去找祖母,乔姨娘嫁妆不够,不是还有乔家么?再怎么也不至于惦记我和我娘的东西。” “我就是跟你借,又不是不还。” “爹,脸就那么些,就不能省着点丢么?” 白悠悠语气冷淡,“你们该了解我的性子,若是惹恼了我,我可不会顾虑什么侯府名声,到时候府里的丑事都给你抖出去!” 陆氏见白燕朗还要说,‘啪’的一下摔了筷子,怒不可遏:“我告诉你,你们这破事没解决之前,我们不会回去。少把主意打在我们母女身上,再来我让人给你轰出去!” “都是一家人,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白燕朗气得面色扭曲,但这是镇国公府,他又不敢撒泼,只能抖着手指着面前的母女二人,一副极度失望的样子。 “有事想起我们了,平时有好处的事怎么想不起我们母女?” 陆氏便是在永宁侯府都不惧他,何况现在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爹,你还是回去盘算一下乔姨娘的嫁妆和自己的私产,这事我们实属帮不了忙。” 白悠悠耸了耸肩,起身过去搀扶陆氏,“娘,咱们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陆氏听话的跟着她离开,房间里顿时只剩无能狂怒的白燕朗一人。 九曲回廊上,白悠悠同陆氏漫步走着,她忍不住问道:“娘,爹这种秉性,对你又不上心,你为何不愿与他和离了?” 陆氏想起这些年跟守寡般的日子,鼻头有些发酸。 她叹了口气,“你与你哥哥都是永宁侯府的血脉,娘若是和离了,你们还不得被乔氏那个贱人给欺负死?” “现在我们大了,乔姨娘他们欺负不得我们了,您可愿意和离?” “你们大了,娘年纪也大了,若是和离归家,定会惹出诸多闲话。况且你与你哥哥马上就要说亲事,此时若是和离,哪里还能说到好人家。娘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让你们遭人诟病耻笑。” 第85章 今日这事,你给我好好烂在肚子里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陆氏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白悠悠心中酸涩。 “等哥哥成了亲,您便和离归家,过自己的快活日子,不必为了我们受委屈。” “你这傻丫头。” 陆氏点了一下她的脑袋,“娘要是和离了,岂不是刚好给乔姨娘那个贱人腾了位置?” “我才不做那种傻事呢,”说起乔姨娘,她就咬牙切齿,“这辈子只要你娘我不死,她就永远都只能是个妾!”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看得白悠悠‘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但还是劝道:“您若是过的不开心,没必要将自己的后半辈子搭进里头,乔姨娘不值得你这么做。” “在哪过都是过,你不用操心,娘知道的。” 寒风吹的脸颊紧绷干裂,陆氏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你爹那个黑心肝的估计已经被气走了,咱们回去。” 白燕朗确实已经离开回了永宁侯府。 乔姨娘见他回来,立即放下手中的碗筷,迎上前急声问道:“夫君,夫人和四小姐回来了吗?” “没有!” 白燕朗今日一日滴水未进,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他大步走过去,端起碗就往嘴里扒饭。 “那是” 乔姨娘望着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默默坐在他身侧,给他倒了杯热茶。 白燕朗将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尽,端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灌了一大口茶水,这才感觉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 乔姨娘揪着帕子,一脸楚楚可怜样,白燕朗视若无睹,将杯子随意丢在桌上,冷冷道:“将你手头的银两和嫁妆都整理出来,回头都折现抵账。” 说完,不等乔姨娘哭诉,直接拂袖离去。 寒风顺着缝隙钻了进来,乔姨娘看着晃动的门帘,身子瘫软在椅子上。 这两个月小厨房没开,刘婆子手上都没沾到油水。 他们做下人的,同主子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刘婆子见乔姨娘唇色煞白,斟酌着说道:“姨娘,夫人不愿意管这事,您何不去找老夫人?” “她不会管的。” 乔姨娘神色沮丧。 这侯府的事哪件逃得了老夫人的法眼,昨日发生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派人过来问一声,就足以证明她不会管这摊烂摊子。 白燕朗夜里没有回来,直接宿在了书房。 乔姨娘这边实在想不到办法,只能神色恹恹地清点着自己的嫁妆。 乔家给的嫁妆不多,但这些年除了银子,她也攒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只是这些东西加起来折算成现银也只有五千两,与一万一千两还差了一大半。 她急得嘴角都长了两个燎泡。 想回娘家求救显然是不可能的,乔家现在是她大哥当家。 大哥是姨娘生的,与她同父异母,她娘早些时候就得病没了。 当年也并非她上赶着给人做妾,若不是有次偶然听到大哥与他爹的谈话,她怕是早就被他们送给了当时已经年过六旬的户部尚书做了妾。 都是给人做妾,她自然要矮个子里选个拔高的。 因着这事,她大哥大嫂到现在都不怎么待见她,要不是她在侯府得宠,怕是他们早早就与自己断了关系。 桌子上堆积着值钱的金银首饰、一些银票、房契和地契,刘婆子心中粗粗估算了一下,也替乔姨娘头痛。 见乔姨娘盯着那些东西神思恍惚,她眼珠一转,俯下身子,特意压低了声音道:“姨娘,您手中拢共就这么多私产,若是都给了出去,日后几位小姐少爷娶亲嫁人您又拿什么出来给他们撑体面?” “那你说该如何?” 乔姨娘闻言回过神来,一脸希冀地看着她。 “四小姐与夫人不是不在府中么,那庄子的地契想来也还在屋里,不如——” 刘婆子话还未说完,就被乔姨娘厉声呵斥:“住口!” “奴婢只是说说而已,姨娘息怒。” 刘婆子被她吓了一大跳,立即低头认错。 “那庄子价值两千两,若是陆氏告到官府,那可是流放三千里的重罪!” 刘婆子跟着她来永宁侯府已经十八年,儿子与自己的陪嫁丫鬟成了亲,现在在自己的一个铺子里面当管事。 乔姨娘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脸色缓和下来,“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这是盗窃之罪,非同儿戏。” “奴婢自是知道的。”刘婆子刚刚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但地契拿来了,您自然也不能说是您拿的。” “你是说” 乔姨娘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呼吸一顿,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火热。 是了。 若是将地契拿过来给了白燕朗,白悠悠那个小贱人还能不留情面将她爹给送进去不成? 挣扎了片刻,她一咬牙,朝刘婆子小声道:“刘婆子,此事你悄悄去办,别叫人发现了。” “好。” 刘婆子点头应下。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刘婆子半夜三更,裹着一身深蓝色厚棉袄,悄悄打开门溜了出去。 到了白悠悠的庭芳苑,她四下环顾,确认院子里没人后,走到一处小窗处,偷偷潜了进去。 白悠悠都没想到她们敢这么大胆会半夜潜入自己的院子里偷东西,那张枣庄地契,还真叫刘婆子给翻到了。 乔姨娘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在天将将亮时,便让丫鬟掌了灯,自己穿衣起了床。 刘婆子偷了地契之后就不敢睡,见她房间里亮起了灯,赶紧揣着那张地契敲门走了进去。 “都下去。” 乔姨娘见她脸上洋溢着喜色,赶紧屏退了伺候她熟悉的丫鬟。 刘婆子警惕地拢上了房门,确定没有人偷听后,才将怀里已经快捂热的地契拿了出来。 “姨娘,拿到了。” “给我。” 乔姨娘激动地接过地契,看了一遍,确认是真的后,赶紧将地契放在那一堆的房契之中。 想了想,又从自己的妆奁之中拿出一锭十两的银锭子放在刘婆子面前,“刘婆子,这十两银子你拿去买些酒吃。” “多谢姨娘。” 刘婆子欢喜不已,连连道谢之后,抓起银锭子放进袖口之中。 乔姨娘平复心情之后,才肃声道:“今日这事,你给我好好烂在肚子里。” 第86章 你清点一番,离府概不负责 “知道知道,奴婢绝不会跟任何人多说一个字,否则就叫奴婢烂嘴烂舌,不得好死!” 刘婆子一家子都在自己的手下,卖身契也在自己的手中,乔姨娘自然是放心的。 她收拾好之后,便拿着小厨房熬好的鸡汤去了白燕朗书房。 白燕朗刚刚起身,这几日都未休息好,此刻眼睛浮肿,眼下青黑,神色憔悴。 “夫君,这是我夜半便起来熬的鸡汤,快趁热喝了,补补身体。” 白燕朗对着她那张娇柔的脸,心中再大的气也都消了一大半。 毕竟是自己爱了十几年的人。 他接过乔姨娘递过来的碗,拿着汤匙喝了起来。 直到碗里的鸡汤见了底,他这才将碗放在桌上,重重叹了口气。 “东西可整理出来了?” “都整理了,拢共只有五千两,还是相距甚远。” 乔姨娘手中嫁妆多少白燕朗心中有数,能凑五千两已经是极限。 他也没说将自己的私产拿出来,只淡淡朝她挥了挥手,“你回去。” “夫君” 乔姨娘揪着帕子,咬着下唇,瞬间红了眼眶,泪盈于睫。 白燕朗本就头痛,现在见她还哭哭啼啼,烦躁地抬头捏了捏眉心。 “回去!” 想到自己的私产这回几乎要全部拿出来抵那个逆子的账,语气忍不住加重了些。 乔姨娘吓得身体一颤,眼泪也给憋了回去。 她怯怯觑了白燕朗一眼,端起桌上的白瓷碗放入食盒中,又叮嘱他注意身体,这才迈着莲花步出了房门。 脚步声渐远,白燕朗这才睁开眼睛,打开抽屉,看着里面一叠的地契和房契。 “唉!” 无奈的只能将抽屉又合上。 离还款时间只有最后一天时,白燕朗才拿出自己的私产。 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儿子,心中有气,但也不可能真的不管。 他拿着自己凑出来的值钱物件,乔姨娘忙将自己整理的珠宝和银票地契给了他。 白燕朗翻看了一下,在看见那张枣庄地契时,他猛然顿住。 “这地契你是从哪来的?” 他抖着手抽出那张地契,神色严厉地盯着乔姨娘。 “夫君,妾身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 乔姨娘‘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揪着他的衣摆,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滑落。 “妾真的没有办法了,夫君,你可怜可怜我!” “当初妾愿意委身与你为妾,让乔家丢了脸面,我那点嫁妆你也知道,是真的拿不出来了!” “那你也不能——” 白燕朗差点气得倒仰,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夫君,这庄子就当妾身借的四小姐的,等妾身攒足了银子,一定会还给四小姐的。” “你可知——” 白燕朗都给气无语了。 不问自取是为窃,这可是重罪!! 刘婆子听到屋内的动静,赶紧敲了敲房门,扬声道:“老爷,门房的来报,说是有位姓孙的管事找您。” 孙管事便是必赢赌坊的人。 “你真是、真是” 白燕朗抖着手,胸口大幅度起伏着,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现在去寻价值两千两银子的庄子已经来不及,他一脚将乔姨娘踹开,抱起桌上的小箱笼出了门。 必赢赌坊的管事拿着欠条坐在前厅的椅子上,白燕朗黑着脸将装着房契地契还有一些银票的箱笼放在桌上。 “你清点一番,离府概不负责!” “呵呵,好,好。” “日后凡是我永宁侯府之人去借钱,你们若是借了,可别再上门!” “白二老爷,您这话可不该跟小的说,要说也是跟你的儿子说,我必赢赌坊正正经经打开门做生意,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管事数着银票,又点着房契与地契,心中估算了一下价值,这才收了起来。 “白二老爷,这是欠条,您请收好。” 李贺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欠条,白燕朗冷哼一声,“慢走,不送!” 管事对于他的态度也不恼,高高兴兴朝他拱了拱手,而后带着自己的人转身离开。 李贺将欠条放在白燕朗手边的桌子上,人才往后退了两步,便见白夭夭与一道身姿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 白燕朗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行礼,“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白大人不必多礼。” 太子唇角含笑,朝着他虚抬了一下手。 “爹。” 白夭夭欢喜的上前,亲昵地挽着白燕朗的胳膊。 “你不是在佛陀寺替你祖父诵经祈福吗?怎的与太子殿下一同回府了?” 白燕朗看着她脸上娇羞的笑容,心中涌出一丝激动。 太子是日后的储君,若是夭夭能与太子结秦晋之好,他便是未来的国长大人。 届时,不管是自己,还是他的几个儿子,前程必然一帆风顺。 “白大人,孤去佛陀寺时不小心受了点伤,幸好遇到五小姐这才幸免于难。” 太子的解释有些牵强,白燕朗嘴角弧度愈发明显,“能救太子殿下,是我家夭夭的福气,呵呵。” 寒暄了两句,他忙伸手请他上座,“太子殿下,快快上座。” 太子微微颔首,走到主位坐下,在看见桌上的借条时,神色有些诧异。 白燕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时一惊,赶紧走过去将那三张欠条收了起来。 “呵呵,之前殿下设宴,夭夭回来哭说南城百姓受难,她于心不忍,便去借了些银子同府内的赈灾银一起捐赠了出去。” 赏梅宴上发生的事太子还记忆犹新。 当日他赶去时,事情已经被白悠悠机智化解,不但让大皇妹得了一个小功劳,她还为自己争得了美名。 但永宁侯府却因此事受到牵连,出了一万两银子不说,还让人背后笑话了许久。 想来,这银子永宁侯也不会全出。 “白五小姐浑金璞玉,心地纯善,是为大家闺秀之典范。” 太子余光从白夭夭羞赧的脸上掠过,狭长的眸子里含着一抹淡淡的温柔。 “太子殿下谬赞了。” 白燕朗笑呵呵地道:“书中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身为大周百姓,这些都是小女该做之事。” 白夭夭捏着帕子站在他身侧,抿唇浅浅一笑,“女儿都是受爹爹的教导。” “白大人忠君爱国,教女有方。” 太子视线投向白夭夭,眸子里尽是欣赏之色,他由衷的夸赞了一句,而后又道:“这必赢赌坊的掌柜孤知道,白大人若是需要帮忙,只管同孤说。” 第87章 糟糕!!! 他手下也开了一间赌坊,自然知道从赌坊借银子,必然是九出十三归。 白燕朗捏着欠条的手一顿,连忙尬笑着说:“不用不用,这银子我们已经还了,就不必劳烦太子殿下了。” 他有些懊悔没将必赢赌坊那些人多留一刻钟。 若是多留一刻钟,太子与必赢赌坊的人遇上,他还能趁机不还那些高昂的利息。 现在 他丢不起这个脸,也不想用太子这个情。 印子钱上午还了,下午白悠悠就收到了江霆骁的信。 其实信也不是江霆骁送的,是那个逢人必捂嘴咳嗽,脆弱的随时能嗝屁的十七皇叔陆怀真写的。 信中还说了约她在娄庄见面。 白悠悠收了信,与陆宸两人骑马出了府,去到约定的娄庄。 这里是江霆骁名下的一个庄子,位置偏僻,现值隆冬之际,鲜少遇人。 进了庄子,看见窗户边相对而坐,执子对弈的二人,陆宸与白悠悠两人脚步加快了些。 “来了。” 江霆骁与陆怀真二人抬首同他们望去一眼,便又自顾自的下棋。 “小丫头,桌子上的东西给你的。” 江霆骁修长白皙的手指捻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之上,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白悠悠不明所以,走到房中的圆桌前,将桌上的小箱笼打开。 “这些都是给我的?” 小箱笼里面堆放着一些金银首饰和一些房契,她粗略翻了一下,转头看向江霆骁。 “那日跳墙时摔的不轻?”江霆骁下了一子,转头朝她狡黠地挑了挑眉,“这是你爹抵账的东西,本金我收了,这些利息就当给你的赔偿了。” 白悠悠诧异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 知道他跳墙的除了白慕辰,也就只有寻宝楼的人。 “寻宝楼也是你的?” “这单若没有你也成不了,收着。” 江霆骁说完,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神色从容之人。 这些东西他原先没想到给白悠悠这个丫头的,是他面前之人说镇国公府现在缺银两,慷慨解了囊。 本就是意外之财,他也无所谓。 “那就多谢江世子了。” 现在手头正缺银两,白悠悠也没客气,拿起那摞地契房契仔细看了一遍。 只是在看到枣庄的地契时,她眉心倏地隆起。 陆宸站在她身侧,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小声问道:“怎么了?” “这张地契是我的。”白悠悠抽出枣庄的地契,“我走时放在自己的妆奁里。” “他们竟敢趁你不在,进你房中行窃!” 陆宸的声音没有压制,让软榻上对弈的二人同时朝着他们望去。 “可是有什么问题?” 陆怀真放下手中的白子,起身走到他们身边,看着白悠悠手中的地契问道。 白悠悠黑沉着脸,“这庄子的地契是我的。” “不问自取视为窃,你爹竟会做这种事?!” 江霆骁都震惊到了。 就是一般人都不会做这种道德败坏之事,他还是朝廷命官,竟这般小人行径。 白悠悠仔细沉吟了片刻,旋即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我爹。” 若是他想拿这张地契,以前就用不着三番四次来自己面前卖惨或是忽悠她。 为官之人,最是注重脸面,她那个便宜爹还不会没脸没皮到直接偷拿自己地契的地步。 定然是乔姨娘拿的! 陆宸气愤不已,“今日敢进屋偷窃,明日还不知能做出什么事来,此事决不能就轻易算了!” “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白悠悠也没想过轻拿轻放。 原先也没想怎么着乔姨娘母子,但他们心思恶毒,使的手段也愈发下作。 若不趁着此事给他们一个惨痛的教训,这些人只会越来越嚣张。 白悠悠同陆怀真与江霆骁二人告辞,之后两人快马加鞭赶回了镇国公府。 陆氏见她匆忙的说要收拾东西回去,还有些惊诧。 “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 “娘,我回府有事。” 白悠悠没跟她说是什么事,怕她这会就沉不住气,“咱们去跟外祖母和舅母说一声,等东西收拾好了就回去。” “哦,好好。” 与白悠悠一起,陆氏性子更像是个孩子。 老夫人见她们来,连忙叫丫鬟上些果脯,被白悠悠出言制止。 “外祖母,今日我与娘来是准备跟您辞行的。” “将近年关,你们也是该回去了。” 老夫人也没挽留,笑吟吟的让人去准备些母子俩爱吃的糕点果脯,让她们带回去吃。 “外祖母,孙女还想向您借一个人用两天。” “你想借谁?” 白悠悠看着她身后的姜嬷嬷:“就借您身边的姜嬷嬷,随孙女回永宁侯府一趟即可。” 老夫人机敏,神色陡然一变,“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一点小事,孙女能处理,就是想跟您借个人回去震慑一下那些牛鬼蛇神。” 白悠悠话音一落,陆氏嘴角笑意倏然散尽,抓着她的手急声问道:“我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娘,一些小事而已,您不必担心。” 白悠悠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老夫人了解自家闺女沉不住气的性子,无奈地笑了笑,“不管发生何事总归有我跟你爹他们在,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万事多听悠悠和杨嬷嬷的就好。” “我晓得的。” 陆氏点着头,但眼里还藏不住的担忧。 母女二人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又立即去了胡氏的院子。 胡氏听说她们要回去,让人将早就备好的礼品都拿了出来。 “离的又不远,没事就多回来陪陪你外祖母。” 白悠悠心中暖意洋洋,乖巧应道:“嗯,得闲我们就回来。” 来时两辆轻便的马车,回去时,马车里塞的满满当当。 白燕朗正在乔姨娘的院子里,听白夭夭说着与太子的事,高兴的合不拢嘴。 下人来报:“老爷,姨娘,夫人和四小姐回府了。” “回来便回——” 白燕朗话刚说一半,喉咙像是被人突然给扼住了,话音戛然而止。 糟糕!!! 庄子的事他给忘了! “早不回晚不回,这个搅家精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第88章 这个搅家精!! 他赶紧起身,阔步朝着陆氏的芳菲苑走去。 白悠悠进了永宁侯府,第一件事便是回自己的庭芳苑,假模假样去到内室的妆奁前寻找自己的庄子地契。 “枣庄的地契被偷了,小橘,去报京兆尹!” “奴婢这就去!” 小橘板着脸立即转身朝着外面狂奔。 敢偷她家小姐的东西,一定要抓出来剁手! 路上碰到往这边疾走的白燕朗,她停住脚步福身行了一礼。 白燕朗没管她,急匆匆从她身边走过。 陆氏让下人将东西归置好,自己屁股刚沾板凳,白燕朗便掀帘进来。 看见他就没好气,陆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白燕朗刚想说什么,待看见她身侧的姜嬷嬷时,心陡然往上一提。 他几步走近,脸上扬起笑,“姜麽麽来了。” “姑爷。” 姜嬷嬷起身,淡淡朝他点了点头。 “呃呵呵” 白燕朗不自然地扯着笑,“佳楠,你好好招待姜麽麽,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晚些再过来。” 出了芳菲苑,他赶忙又去了庭芳苑。 白悠悠此时正躺在铺着厚厚毯子的摇椅上,一只手拿着话本子,一只手拿着个红苹果咬着,好不悠哉。 白燕朗心底有些心虚,他走过去,拉过她身侧的小马扎坐下。 “悠悠啊,看书呢。” “爹,有事?” “没事没事。” 白燕朗没发觉她的异常,笑眯眯地问道:“看的什么书啊?” “也没什么,就是一本写一家地主,违逆世俗良序,宠妾灭妻,纵容小妾偷盗主母财物给自己儿子填补亏空的话本子而已。” 白悠悠说话时目光落在白燕朗的脸上,果然,她话一说完,白燕朗脸上的笑容直接凝固住了。 “你这都看的什么玩意?!” 白燕朗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他一把抽出白悠悠手里的书丢了出去,“姑娘家家的,就该多看《女则》《女训》,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以后不准看!” “不过就是打发时间的话本而已,爹何故发这么大的火?” 白悠悠也不恼,拿着苹果又‘卡茨’咬了一口,眼睛斜睨着他。 “爹还不是为了你以后着想,女子就该多读《女则》《女训》,要时刻记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循规蹈矩,娴静温顺,以后出嫁了才能得夫君喜爱。” 白燕朗义正严辞的样子看的白悠悠发笑,“爹这般看重规矩?” “自然。” 白燕朗不知她问这话是何意,板着脸,一副严父的口吻训斥道:“你看看你表姐,跟在你祖母身边,现在知书达理,进退有度。你现在便去你祖母那,日后就跟在你祖母身边好好学学女子之道。” 白悠悠久久不语,只直视着他的眼睛。 在白燕朗心虚的移开视线时,她才嗤笑了一声,“爹这般注重规矩,那为何自己却不守规矩?” 白燕朗脸色涨得通红,但一想到庄子的事,他还是压下了快要喷薄而出的怒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子不言父之过,你这丫头,还敢教起你老子来了?” “教人先立自身,自身不正,又如何能服人?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父母乃子女的榜样,你自己先立身不正,女儿如今没得规矩,那也是照着您有样学样学来的。” 白悠悠看着他撇嘴摇头,一脸嫌弃,“我要是有选爹的权利,我定不会选你。” “你、你” 白燕朗气的口不能言,‘你’了个半天,都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如此伶牙俐齿,简直比陆氏更过之而不及! 半晌,他才气急败坏地道:“你就学你娘,尖嘴利舌,以后看谁会喜欢你!” “他们喜欢我,我又不会多点什么,不喜欢我,我又不会损失什么。” 白悠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生来是为悦己,而非取悦他人,旁人喜不喜欢与我何干?” “你!” 这谈话是真的进行不下去了,白燕朗气得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说罢,还捡起地上被扔好远的话本子,重重拂袖离去。 白悠悠看着他的背影,有时候觉得也挺搞笑。 每次来都是憋着一肚子气离开,关键是他总是记吃不记打,非得上前跟她说教。 白燕朗怒气冲冲回了自己的书房。 坐在太师椅上,他忽然突发奇想地打开了手中的话本子。 随意翻看了一下,倏然一惊。 这哪里是什么地主宠妾灭妻,偷盗主母财物填补儿子亏空的话本子,这根本就是一本普通的游记。 那 庄子的事那搅家精已经知道了?! “不应该啊?那搅家精转性了?” 白燕朗有些摸不着头脑。 依着那搅家精的性子,庄子被人偷了,定然是要大吵大闹才是,怎会如此平静? 思来想去间,他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管家带着京兆尹徐大人,还有七八名捕快快步朝着庭芳苑而去。 李贺得知消息,吓得面容骤变,一路飞快地跑去了白燕朗的书房。 他气喘吁吁地高声说道:“老爷,不好了,京兆尹来人了!” “什么?!” 白燕朗惊叫一声,‘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爷,京兆尹徐大人带着捕快去了四小姐的院子。” 李贺也不知道乔姨娘偷拿了地契的事,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您快些去看看。” “这个搅家精!!” 白燕朗愤怒的咆哮一声,立即拎着衣摆阔步出了房门。 他就知道,这个搅家精绝对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主,但他也没想到那搅家精居然会做出报官这种事来! 庭芳苑中,白悠悠正以受害者的身份向徐大人讲述事件。 “徐大人,丢失的是一个价值几千两银子的庄子地契,您可一定要帮我抓住凶手啊!” 徐大人长睫下的眸子透着一股子八卦的兴味。 接到报案时他在忙另外一宗案件,但听手下人说是永宁侯府失窃的案子,就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赶了过来。 现在听他们这么一说,不难猜出这是家贼所为。 “白四小姐,你可有怀疑对象?” 第89章 你还知道是丑呢? 白悠悠摇了摇头,“知道我有地契的也就几人,但具体是谁,还得劳烦徐大人去亲自查证了。” 管家站在一旁,一时也有些无语。 早上才还清白慕辰在外借的印子钱,现在就闹出盗窃一事。 想也不用多想,这庄子地契旁人可不敢拿,敢拿的也就那么几个。 他斟酌着说道:“四小姐,这事您要不还是问问二老爷,他兴许应该知道您丢失的地契在哪。” “你是说地契是我爹拿的?” 白悠悠微微睁大了眸子,一脸怪异,“不问自取视为窃,我爹饱读诗书,纵然他宠妾灭妻,品行不佳,但也做不出如此道德败坏之举?” 刚进门的白燕朗听得她的话,脚下一个趔趄。 幸好李贺有点身手及时拉住了他的胳膊,不然定会现场表演一个狗吃屎。 他站稳了脚跟,撇开李贺的手,三两步走到徐大人跟前,抱拳,一脸歉意地道:“小女今日方才回府,庄子地契之事我还未来得及与她说,此事多有误会,劳烦徐大人跑这一趟了。” 徐大人不接他的话茬,反而看向一旁的白悠悠。 白悠悠则一脸狐疑地问白燕朗,“爹,地契可是你偷拿的?” 她说的‘偷’这个字异常刺耳,白燕朗冷着脸道:“不过就是一张地契而已,你作何不问,便去劳烦京兆尹大人?” “我丢了东西自然是要报官处理的,爹您若是偷了我的地契,还是赶紧还给我,我好让徐大人结案。” 白悠悠可不会用他的那个‘拿’字,这次更是咬中了那个‘偷’字。 白燕朗见她油盐不进,气得拿眼瞪她,“地契一事我等会再与你细说,京兆尹公务繁忙,你先让徐大人离开。” “那可不行,我信不过你。” 白悠悠直白的话让在场之人神色怪异。 徐大人干咳了两声,“白大人,若你知道地契之事,何不将地契拿出来,解了这误会?” 白燕朗从未像今日这般丢脸过,他咬着牙,一脸尴尬道:“地契现在不在府上。” 徐大人一脸为难,“白大人,这民不告官不究,但这事既然已经报了府衙立了案,本官必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看在同僚的份上,本官还是好心提醒白大人一句,天子犯法,与民同罪!” 天子犯法,且与民同罪,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五品鸿胪寺少卿,更是不值一提。 七九寒天,白燕朗后背生生沁出一层冷汗。 还不等他开口解释,一位姓郑的捕头快步而来。 “大人,已经确认,窃贼乃是一名女性,窗棂处有脚印,属下已经命人拓印下来了。” 徐大人接过他递来的白纸,看着上面的尺寸大小,一眼便认出乃是女子的脚印。 “贼人是从屋后小窗爬窗入的室内,屋里多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徐大人听着自己手下人的禀报,眉头微微拧起。 须臾,他抬首看向白燕朗,声音冷冷道:“白大人,依着目前线索来看,定是熟人作案。你若是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若是等本官查到了,届时便是要对簿公堂了。” 白燕朗额头之上冒着冷汗,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徐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事无不可对人言,白大人若是有话便在此处说。” 徐大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为所动,白燕朗无法,只能讨好地转向白悠悠,“闺女,此事多有误会,家丑不可外扬,庄子的事爹双倍补偿给你,这事便就此作罢可好?” “您的私产都给三哥抵了印子钱,您拿什么双倍赔我?”白悠悠冷笑,“您总不会想着给我打个欠条,说什么日后再还的鬼话?” 白燕朗噎了一下。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等将京兆尹的人打发了,他定拿出为父的身份来好好教训她一番。 还想要什么双倍赔偿,那更是想都不要想的! 他咬牙切齿地剜了她一眼。 这死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变的跟个精明鬼一样,他心里想什么她一眼就知道。 “趁我不在时进我屋内盗取财物,我现在还能找官府求公道,这若是日后趁我熟睡来做点什么,那我怕是只能去找阎王爷求公道了。” 白悠悠一点情面不留,“这乃行窃之罪,爹你非要包庇他人,徇私枉法,这名声不要,难道头顶的乌纱帽也不想要了?” 一旁的徐大人闻言,讶异地觑了她一眼,旋即煞有其事地点头,“白四小姐所言甚是有理,白大人三思,这事若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恐于你前程不利。” 陆氏恰在此时带着姜麽麽走了进来,京兆尹看见她,客气有礼的拱了拱手。 “夫人。” 白燕朗忙几步上前,无奈地同陆氏道:“你快些劝劝悠悠,有事关起门来解决,一点芝麻小事还报官,闹的人尽皆知,这不是平白让外人看笑话么。” “笑话?” 陆氏听说有人半夜摸进自己闺女房中偷盗地契本就一肚子气。 她用力甩开白燕朗握在手腕上的手,“你们都敢做出如此令人不耻之事,还怕人笑话?” 白燕朗急的口里都长了泡,“家丑不可外扬——” “你还知道是丑呢?!” 陆氏冷嗤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知道丑还敢做,做了就不要怕人知道!” “这事宣扬出去,你脸上也无光不是?” 白燕朗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这般无地自容过,他拉着陆氏的衣摆,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可惜他平日也没给陆氏脸面,陆氏自然也不可能给他脸。 “身正不怕影子歪,”她重重拍掉他的手,“这丢人的事又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怕什么!” 白燕朗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姜嬷嬷紧皱的眉头,求情的话立时卡在了喉咙里。 早不来晚不来,他现在严重怀疑,姜嬷嬷来这,定是那个搅家精故意为之! 官府来人之事,乔姨娘那边这会也得了消息。 白夭夭看着她陡然惨白的脸色还有微微发颤的手,担忧地问道:“娘,您可是身体不适?” 第90章 偷我闺女地契你还有理了? “娘没事,你先回去。” 乔姨娘打发走了白夭夭,叫来刘婆子后关上了房门。 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刘婆子出来时脚步虚浮,脸色苍白。 永宁侯夫妇与老夫人得知消息,也立即去到了庭芳苑。 看着院子里的捕快和京兆尹,老夫人脸色阴沉如水。 “这又是在闹什么?!” “祖母,咱们侯府出了家贼。孙女放在房中的庄子地契被人偷了,京兆尹大人这是来帮孙女破案呢。” 白悠悠面对乔老夫人投射过来的冰冷视线坦然回视,指桑骂槐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好几千两银子的地契说偷就偷,这贼人若是不捉拿归案,日后怕是连各房的库房都给下手了!” 老夫人与永宁侯都想起上午必赢赌坊管事上门收银子的事,心中了然。 “二弟,你若是手头紧可与大哥说,怎能拿孩子的东西来周转,现在叫悠悠丫头都误会了,还闹出这等笑话事来。” “刚刚徐大人已经查出来,此事乃是一女子所为。”白悠悠一脸真诚地替白燕朗解释:“大伯,我爹饱读诗书,一向秉持儒家之道,怎会做这种屑小之事,您误会他了。” 老夫人幽幽瞥了神色焦急的二儿子一眼,旋即朝自己身旁的张嬷嬷道:“你去派人将乔氏还有乔氏院里的人都带来。” “娘!!” 白燕朗大惊失色,“此事——” “住口!” 不等他开口,老夫人冷着脸厉声呵斥住他,转而看向看起来漂亮无脑,但实属精明的白悠悠。 “此事祖母定会为你做主,你先将案子撤了。” “那我的庄子地契怎么办?” 白悠悠也没想过这件事会将乔姨娘拉下马,但该谋的福利还是要为自己争取的。 乔老夫人视线从陆氏身后的姜嬷嬷身上掠过,淡淡道:“我手头还有一个更好的庄子,一会我让人将地契给你送来。” “我那庄子市场价值三千两,而且,”白悠悠看了一眼面色灰白的白燕朗一眼,“我爹说双倍赔我。” 双倍就是六千两! 老夫人听着她狮子大口,呼吸急促了一下。 老二手头的庄子还是她从自己的嫁妆里头拨给他的,价值不过两千两。 现在她说价值三千两,明晃晃的就是趁火打劫! 白燕朗听着她无耻的话怒火攻心,大声咆哮:“那庄子只值两千两,怎么到你那就是三千两了?” 白悠悠像是被他吓到,脚下一软往后退了一步,她瘪了瘪嘴,一脸委屈,“您要是觉得贵了,那现在将枣庄地契给我也行,此事我一笔勾销。” 说罢,她抬手抹了一把被他喷溅在脸上的唾沫。 “那地契现在不在我手中,你祖母给别的庄子给你,你那么计较作何?!” 白燕朗被白悠悠气的胸口大幅度起伏,陆氏见不得自己闺女被他这么凶,一个跨步上去猛推了他一把。 “你凶我闺女做什么!偷我闺女地契你还有理了?!” “哎哟!!” 白燕朗趔趄了好几下,才堪堪稳住身形。 幸好底盘站得稳,不然这一推非得飞出去摔个半死不可。 “够了!!” 老夫人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二房这段时间像是遭了邪祟一般,坏事烂事频出不穷。 这四丫头更像是着了魔一般,一夜之间恍若两人。以前蠢笨不堪,现在聪慧睿智,叫人难以招架。 知道若是不拿银子出来,她绝不会轻易罢休,为了自己生的不争气的东西,现在只能拿银子出来息事宁人。 “庄子你不要,我一会让人折成现银给你,你先让京兆尹的人离开。” 白悠悠抿着唇,不为所动。 现在让京兆尹的人走了,若是她不给银子或是一直拖欠着,自己也拿她没有办法。 姜麽麽瞧着老夫人不悦的神色,站出来,笑着道:“小小姐,侯老夫人既然说了,必然会践行的。” 说完,她看向老夫人,“侯老夫人,您说是?” 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转头让人去自己的房中取六千两银票过来。 白悠悠立马表演川剧变脸,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我自是相信祖母的。” 老夫人淡淡睨了她一眼,“祖母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这身外之物以后还不都是你们的。” “祖母可别瞎说,您老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 伸手不打给钱人,白悠悠得了好处,嘴巴瞬间就跟抹了蜜一般甜。 徐大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却是诧异的很。 怪不得自己初来时,她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气定神闲地同他扯了一会家常,还询问了梁秀才的事。 感情她知道是谁拿了她的地契,故意借着他的手来拿捏她亲爹呢。 “徐大人,此事乃是误会,劳烦您跑这一趟了。” 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小姑娘,徐大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这清官难断家务事,既是家事,那你们便自行处理,下官就不管了。” “小孩子不懂事,今日让徐大人见笑了。” 永宁侯从袖口之中拿出一张银票悄悄塞进徐大人手中,“还请徐大人——” “呵呵,不过是闹了一出误会而已,下官晓得的,侯爷只管放心。” 徐大人没有推辞,将手中的银票塞进袖口之中,“下官还有公务在身,这就告辞了。” 徐大人带着人离开,张麽麽押着乔姨娘和她院子里的一众丫鬟奴仆走了进来。 没看到京兆尹的人,乔姨娘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跪下!” 老夫人这次大出血,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 乔姨娘被压着跪在地上,期期艾艾地看着白燕朗,满眼祈求地看着他。 “夫君~” 白燕朗也气恼她做这种让自己丢脸的事,难得没有心软,直接偏过头去无视她。 丫鬟拿着厚厚一叠银票过来,老夫人阴阳怪气道:“你点点,别到时少了又生事端。” 白悠悠接过丫鬟手里的银票,笑意洋洋,“不必点,我信得过祖母。” 第91章 弃车保帅 这乔姨娘母子真是好人,每次都能给她带来意外之财。 白悠悠捏着厚厚一摞银票笑眯了眼,“乔姨娘,这次又多谢你了。” 这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夫人与白燕朗两人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张麽麽,去请家法。” 老夫人懒得去听乔姨娘辩解,直接判定结果。 乔姨娘一听要请家法,顿时慌了起来,“姑母,四小姐地契的事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老夫人转动着手中的桃木佛珠,神色阴沉,“可是要老身去请必赢赌坊的管事过来与你对峙?” “身正不怕影子斜,您只管去请必赢赌坊的管事来查明事情真相!” 乔姨娘神色坦然,眼神真切,似是真不知情一般,叫白燕朗看的都有些迷糊。 难道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明明上午自己质问她时,她还哭着告饶的。 永宁侯看着乔姨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眉头微蹙,“窃贼的脚印还在那,不如让乔姨娘房里的都去对比一下?” “嗯。” 老夫人沉吟片刻,淡淡应了一声。 刘婆子本来见京兆尹的人都走了,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现在听说要对比脚印,她的身体霎时抖如筛糠。 “老、老夫人,饶、饶饶命!” 刘婆子身子发软,‘噗通’一下,跌倒在地。 众人的目光‘唰’的一下整齐地射向她。 白悠悠打量着刘婆子,旋即又看了看乔姨娘,仔细一想,便猜出乔姨娘想做什么。 弃车保帅。 乔姨娘是个极其聪明的。 果不其然。 “四小姐的庄子地契是奴婢偷的,奴婢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这等糊涂事,求老夫人饶命!” 刘婆子的头‘哐哐’砸着地面,不过片刻,便青紫一片。 “你不过一个奴婢,岂有天大的胆子去偷主子的地契?况且,你拿了地契又能如何?”李氏可不信她的话,“这地契又不是银票,拿出去便能随便花了。” “奴婢没有要地契,而是偷拿了地契,趁姨娘不在时,偷偷将里面的银票给换了。” 乔姨娘一听,勃然大怒,她从地上跳起来,朝着刘婆子脸上就是“啪啪”两个大耳瓜子。 “好你个刘婆子,枉我平日对你不薄,你竟敢背着我偷偷做这种事!” “姨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刘婆子拽着乔姨娘的衣摆哭的哀切,“我那个混账儿子在外欠了赌债,若是奴婢拿不出银子,他们就要砍了他的手。奴婢真的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等丑事,姨娘,你就饶了奴婢这回!” 乔姨娘一脚踢开她,痛心疾首道:“你做出这样的事,你叫我如何原谅你。” 白燕朗看着这对主仆演戏,终于觉察出了乔姨娘的意图。 一个是自己深爱又为自己生儿育女的人,一个是卑贱的奴婢,他自然是偏着前者。 他一个健步上去,对着刘婆子的心窝子就是一脚,“好你个贱婢,竟敢做出这种腌臜事!差点,我这侯府的名声都叫你给毁了!” 陆氏冷哼了一声,“你说你换了银票,那银票现在在哪?” 刘婆子捂着剧痛的胸口,吃力地爬起来,弱弱地道:“在奴婢的房间里。” “你们倒是演得一手好戏,”陆氏才不信她的鬼话,“翠竹,带人去搜!” 过了半晌,翠竹带着人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叠银票,跟在她身后的还有白夭夭。 “娘,发生什么事了?” 白夭夭之前从乔姨娘的院子回去后,便卧床歇息了会,刚醒便听碧桃说了此事,立即就朝着庭芳苑赶了过来。 乔姨娘叹了口气,有些伤心地看了一眼刘婆子。 “是刘婆子做了糊涂事。” “哼,没有你的指使,我就不信这刘婆子有胆子去偷盗我闺女的地契!” 陆氏接过翠竹手上的银票数了数,发现只有一千五百两,“不是说两千两吗,怎么只有五百两?” “奴婢只敢拿了这些。” 刘婆子心中懊悔不已。 她以为四小姐看在老爷的份上,定不会将事情闹到官府去,谁知道她竟是一点亲情都不念。 当初若晓得是自己来顶这个罪,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出那个坏主意。 现在肠子悔青了都没用,自己的儿女孙辈都捏在乔姨娘手中,就是叫她去死,她也不敢不从。 乔姨娘对上她绝望苍老的眸子,似是有些于心不忍,她眼眶泛红,“刘婆子,你从小便跟在我身旁伺候,我知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 她眼睛淌着泪,小心翼翼地觑了白悠悠一眼。 “行了!” 白燕朗走过去,一把抽走陆氏手里的银票叠好塞进自己的怀里。 “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便将这刁奴发卖出去。” 寻常人家犯盗窃之罪都是交由官府处理,他这么做明显就是大事化了,刘婆子没想到会峰回路转,顿时转悲为喜。 她感激地朝着白燕朗磕了几个响头,“奴婢知错,奴婢多谢老爷。” 陆氏听说只是将人发卖出去,立即叫嚷道:“她犯的可是盗窃之罪,自是送到官府去,交由官府处理!” “都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老夫人何等精明,哪里看不出这是乔氏断臂自救之法。 “乔姨娘御下不严,纵奴行窃,张麽麽,将她拖下去打二十板子,禁足三月!” 银子出也出了,她淡淡撇了一眼白悠悠,“此事就这么办,日后谁也不许再提。” 淡漠的语气含着令人不容置喙的威严,陆氏还想说什么,被姜麽麽悄悄扯了扯袖子。 老夫人神色疲乏,张麽麽搀扶着她离开。 永宁侯背着手,眉头微拧,思忖片刻,还是语重心长劝道:“二弟,这偌大侯府也不止你一房,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该是明白的。子不教父之过,孩子生了也不能只丢给妇人养着,自己也得好好教导才是。” “大哥教训的是。” 白燕朗想起自己几个儿女最近发生之事,一时老脸也挂不住,羞愧地低下了头。 李氏恨恨等着乔姨娘,“这些日子我出门赴宴,那些夫人小姐明里暗里讽刺我永宁侯府规矩不严,教子无方,说的我都没脸出门了。” 第92章 你今日吃错药了? 她冷冷看着白燕朗,“若是你们二房再做出这等丢侯府脸面的事来,可别怪我们不念亲情,将他们划出族谱,赶出府去!” 白燕朗自知理亏,只能忍着羞愧道:“大嫂莫要生气,以后我定好好约束这几个畜生,绝不让他们再惹是非。” “哼,惯子如杀子,希望二弟能说到做到!” 李氏余光从乔姨娘苍白的脸上掠过,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离开。 永宁侯怒其不争地看着白燕朗一眼,“子女以父母为镜,他日种因,今日得果。” 从他身侧离开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且好好想想!” 左右人是处置不得,陆氏朝他们翻了个白眼,“赶紧走,站在这,平白让我儿沾染晦气!” “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你什么货色,老娘就什么脸色,赶紧带着这几个贱人滚蛋!” 白燕朗感觉自己流年不利,此刻看着陆氏毫不掩饰的嫌恶,还有自己四女儿像是看陌生人般的眼神,他心中不知怎的,忽然生出许多茫然。 大哥有三房妾室,庶子庶女七八,但他们一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妻妾和睦,从未出过勾心斗角之事。 他不过一妻一妾,为何就妻嫌子厌,兄弟阋墙,姐妹成仇呢? “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一直硬挺如竹的背脊此刻像是被风雪压弯了腰,整个人透露着一股颓然之气。 他似乎忘了乔姨娘母子二人,不顾乔姨娘与白夭夭的苦苦哀求,自己深一下浅一下的迈着步子回了书房,吩咐李贺,谁来也不见。 一连三日,除了乔姨娘生的几个来告罪或是讨好,其他人都视若未见。 京城里,一家名为云霓坊的铺子轰轰烈烈地开业了。 若不是现在纸张昂贵,白悠悠都想印发传单,做一波开业前宣传活动。 还好,有赵芊芊与秦苒不遗余力的广而告之,云霓坊的开业也算是异常红火。 “我先前给你们用的肥皂就是在这家店的东家手里买的,你们需要就去看看。” 赵芊芊今日特意带着一群自己的表姐表妹,还有一些好友来给白悠悠捧场。 “咦,那里新开了一家铺子呢,咱们过去瞧瞧去。” 秦苒为了得白悠悠青睐,今日也是故意组了一场聚会,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云霓坊。 云霓坊门庭若市,很快便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的兴趣。 店内,白悠悠还特意派了一个人,专门给人演示肥皂的用法及好处,一时之间,柜台上各种造型的肥皂不过一上午便被销售一空。 对面的成衣店里,江霆骁与陆怀真二人看着几乎是在抢一般的买卖,两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她那玩意卖多少钱一块来着?” “五百文。” “之前她店里总共有多少块那玩意?” “一千块。” “一千块” 江霆骁掐着手指头算了算,顿时惊呼出声:“这才一上午,这间小铺就营收五百两银子!” 一日便是五百两,一月便是一万五千两,真正的日进斗金! 他想起先前白悠悠说给他一成纯利,他以为是三瓜两枣便瞧不上眼,还让白悠悠自己留着买糖吃。 这些银子买糖吃,她那口伶牙俐齿怕是都得吃烂了? 此刻,他真的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啪。” 他也这么做了。 “你今日吃错药了?” 陆怀真侧目看他,还明晃晃地与他拉开一尺距离,防止被传染。 江霆骁哭丧着脸,“我错失了一座金山银山,我现在有点想找根面条来吊一吊。” “那你去,我不拦你。” “你我是刎颈之交么?”江霆骁气恼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咱俩的友谊小船今日翻了!” “谁让你眼高于低小瞧人呢。” 陆怀真之前听他说过白悠悠准备给他一成纯利作为报酬的事,眼底带着幸灾乐祸,“现在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 江霆骁捶着自己的心口,痛心疾首,“唉,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见陆怀真不理自己,江霆骁又往他身边凑了一步,小声问道:“你说,我要是再跟白悠悠要回那一成纯利,她会不会给?” “她给你好意思要?” 陆怀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压着他的脑袋往后推,“别演了,你身家几何,还在乎这点东西?” “唉!你说的这点可不是那些蝇头小利啊。” 江霆骁敛去脸上的痛悔之意,站直身体,气质一下又变得散漫不羁起来。 “这生意若是做大,不出几年,白悠悠那丫头的身家就会超过我。”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才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这生意太过火热,只她一人不好做,定还会来寻你一起合作的。” 陆怀真眉心微微蹙起,潋滟的眸子里蕴着一抹忧色。 财帛动人心,如此生财利器,那些个人又怎会干看着无动于衷? 日后怕是还有诸多祸事! 听他说白悠悠还会来找自己合作,江霆骁是真的笑不出来。 他威宁伯府也不过是个没落的勋贵罢了,这泼天的财富根本就不是他能守得住的。 “这生意来钱是挺快,但也不是好事。不若叫小丫头少量供应?” 陆怀真拧眉思忖,须臾,他摇了摇头,“你以为那些人都是傻的不成?这种好东西,只遮是遮不住的。” “那该如何?” 江霆骁愁眉不展。 之前以为只是个小买卖,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现在这个云霓坊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 陆怀真抱着暖炉,眼神望着云霓坊,看着小厮客气跟人解释说东西已经卖完了,明日还会有。 良久,他淡淡道:“去找我那三侄儿,他尚还有些人性,日后若是他登大宝,这大周百姓也能过几日平静日子。” 江霆骁沉吟一番,觉得甚是可行。 三皇子陆凌夜乃皇后之子,又有永威将军府这个外家,寻常人轻易可不敢招惹。 若能与他绑在一起,云霓坊哪怕日进金山,也可高枕无忧!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可要将白悠悠的身份告知他?” 第93章 啧!这肉刚出锅,野狗就闻香而来了 “人心难测,此事还是先瞒着为好。” “那我明日约那小丫头出来说说此事。” 云霓坊前,太子一身便装,带着心腹慢悠悠进了云霓坊中。 陆怀真与江霆骁本欲离开,在看见他时,两人立时默契的又停了下来。 江霆骁嗤笑,“啧!这肉刚出锅,野狗就闻香而来了。” “太子母族不强,手中又无兵权,若非皇帝顾念与先皇后的情分,这太子之位早就旁落他人,他来并不奇怪。” 陆怀真语气之中含着一丝阴郁,想起嬷嬷的死,他握着暖炉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 “这癞蛤蟆还想吃小丫头那个天鹅肉呢。”江霆骁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笑的一脸讽刺。 太子打白悠悠的主意陆怀真一点也不意外,毕竟镇国公府众人对白悠悠的看重,世人都看在眼里。 “白日做梦罢了。” “也说不准。” 江霆骁用胳膊怼了一下他,“都说女子最是看重情情爱爱,太子一张脸长得跟个男狐狸精似的,若是惹得小丫头芳心暗许,寻死觅活要嫁他,你说镇国公会不会同意?” 陆怀真闻言,眉头皱了皱。 世间女子多为情爱痴缠,白悠悠那小丫头现在还小,情窦未开,可若是长大了呢? 感情这事真保不准! 江霆骁垂眸时,无意看见他两根食指无意识地点着掌心的梅花手炉。 “担心了?” 陆怀真淡淡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 陆六于他有恩,他得替他看好表妹,守好镇国公府,绝不能让贼人钻了空子。 “那丫头年纪尚小,太子在她面前孔雀开屏,人家怕是也不知其中之意。”江霆骁觉得他的担忧有些多余,“再者,还有陆宸那小子在呢,他可是视皇家之人如洪水猛兽,决对不可能让小丫头同太子接触的。” 他拍拍陆怀真的肩膀,“你就将心放回肚子里。” 陆怀真嫌弃地撇撇刚刚被他拍过的地方,“不说这个,簪花楼最近两月生意差了许多,可查出原因了?” “是万宝楼。” 江霆骁敛了脸上的嬉笑之色,眉头微拧,“也不知那万宝楼是请了哪位名家设计,最近出的首饰款式独特新颖,甚是受那些夫人小姐喜爱。” 不等陆怀真问,他又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云霓坊门口,太子出来时,低头与自己的心腹说了一句后,便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吉祥街,白悠悠与陆宸在街上晃悠,身后的小橘手中拿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吃的眯起了眼。 在逛到云霓坊时,三人走了进去,看见空荡荡的货架,他们都有些吃惊。 “不好意思二位客官,小店的肥皂今日份已经销售一空,您若是想买,还请明日再来。” 掌柜与小厮都是江霆骁的人,都不认识他们这个背后的东家,客客气气的与他们解释着。 “好,我们改日再来。” 白悠悠压抑着激动与陆宸离开,去到斜对面的茶楼,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我竟不知这东西卖的这么好!” 陆宸兴奋之余,又感觉有些可惜,“就是生产有些跟不上,若是可以,能卖去整个大周都不是问题!” 猪油这东西价格不低,还有贝壳,虽然廉价,但就是想买,京城也是有钱都买不到,得去沿海周边的城池去采购。 邕州那边多产海类产品,只是京城距离邕州路途遥远,若只是买一点,一来一回至少两月时间,加上路上花费,成本会增加不少。 “表哥,你这两日就带几个可靠的人去邕州。去到之后,在当地寻一支商队,多买些贝壳回来。” 陆宸有些为难,“咱们手中的银两已经花了差不多,现在去邕州,手头一时也凑不出多少银两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是再好的生财之道,也得有足够的本钱才行。 “我这有的。” 白悠悠将乔姨娘贡献来的六千两银票拿了出来,放在他面前。 “这里是六千两,等过几日,铺子里也能回笼一些资金,届时你都拿着去邕州。” 陆宸看着面前厚厚一叠银票,有些吃惊。 他这些日子都是早出晚归,还不知道姜麽麽带回去的消息。 他抬眸,瞠目望着浑身镀着金光的表妹,“你这些银子从哪来的?” 白悠悠挑眉一笑,“之前的地契不是叫乔姨娘拿了么,我报了京兆尹,我祖母为了息事宁人,双倍赔我的。” “是三倍。”小橘在一旁插了一句嘴。 “我怎么感觉乔姨娘是个好人呢?” 陆宸想起之前乔姨娘贡献的五千两银子,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若没有那五千两银子,现在的肥皂场子想开起来,肯定还要费几番周折。 现在后续投入不够,这乔姨娘又给他们扯了由头送来了银子。 白悠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实呢,乔姨娘可真是咱们的财神爷。” “是专供小姐的财神爷。” 小橘在一旁吃着果子,吃完‘咯咯’的捂着嘴笑。 “小姐,万宝楼掌柜的昨日派人送了口信,你今日可要去万宝楼看看?” “去看看,若是能结些银子也好。” 将桌上的果子吃完,三人便一起去了万宝楼。 掌柜的正在招呼着客人,看见她,准备想过来,被白悠悠用眼神制止。 “哟,悠悠表妹,你也来选首饰?” 乔兵跛着腿走过来,笑着和白悠悠打招呼。 白悠悠朝他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刚刚同他站在一起的那名女子身上。 乔兵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望去,也不遮掩,大大方方道:“那是我才纳的春姨娘。” 白悠悠愣了一瞬,而后笑了笑,“恭喜了。” 这个年代十七八岁的便开始成亲,纳妾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过她又问道:“你纳妾,我五妹妹可知道?” “她?” 提起白夭夭,乔兵胸腔之中胀满怒气,“她忙着巴结太子,又怎会关心我的事?她想的就是与我解除婚约,好另攀高枝呢。” “呵呵。” 白悠悠想起来,白夭夭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太子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不过白夭夭这个女主好像除了哭哭啼啼,耍些小聪明外,完全就是靠着女主光环走上的人生巅峰。 第94章 表妹,可要一试? “你去陪你的小妾,我转转。” 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悠悠不想跟他过多交集,便带着小橘自顾自的逛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万宝楼掌柜的手艺堪称一流。 她画出的首饰样式,他每一件都做的极其精巧,流光溢彩。 掌柜的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才有功夫去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可算是忙完了,走,咱们里面说话。” 白悠悠几人跟着他去了店铺后院,掌柜的招呼他们坐下。 “你们先坐着,我让人给你们上茶。” “不必麻烦了,我们一会还有事。” “那好。” 掌柜的抹了一把嘴,赶紧走到内室的书房,拉开抽屉,将早就准备好的分红拿了出来。 “四姑娘,来,这是你的那成红利。” 他又拿出一本蓝皮账本出来,“这是账本,你回去核算一下,看看可对。” 白悠悠将账本推了回去,“不必算,我信得过掌柜。” 得她信任,掌柜的脸上笑容愈盛,“这是分成,以后每个月底,您过来,或者我上门将红利给您送过去都行。” 白悠悠接过他递来的银票和一些碎银铜板,细细数了一下,足有八百多两。 “这么多?” 掌柜的笑眯了眼,“这得多亏了您画的首饰样式好,不然哪能挣这么多银子呢。” 陆宸也没想到她几张样图便能分得这么多银子,心中有些诧异。 白悠悠抽出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出来,“掌柜的,将柜台上的万寿簪还有海棠花簪给我包起来,另外,那支玉镶红宝石簪子我也要了。” “给什么银子,四姑娘看得上,尽管拿去玩好了。” 掌柜的不接白悠悠的银票,白悠悠只能将银票放在桌子上,“生意是生意,一码归一码,若不然不得乱套了?” 见白悠悠坚持,掌柜的只好将银票收了起来,赶紧起身去到柜台前,亲自将她点名的三样首饰用最好的锦盒装好。 白悠悠也跟着去了铺子,瞧着一对小海棠花的珠花很精致,她拿了起来,又拿了一两碎银子给了掌柜。 小橘捧着掌柜包好的锦盒,刚转过身来,白悠悠便将手里的珠花簪在她两个圆溜溜的发髻上。 “小姐,好贵的,奴婢不要。” 这对珠花一两银子,她刚刚以为小姐是给自己买的。 白悠悠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姐赏的,必须要,不要就是不给你家小姐面子。” “可是一两银子呢。” 小橘眼睛朝上看着,恨不得将眼珠子抠出来,直接安在头顶上。 “一两银子算什么,以后小姐给你买更好的。” “小姐,你对我真好。” 小橘心里感动的稀里哗啦,手上不得空,就用自己的脑袋亲昵地蹭着白悠悠的胳膊。 白夭夭不知何时进的店,目光盯着小橘手上三个看起来就华贵的锦盒,神色阴沉。 “四姐姐还真是会生财之道呢,前几日在我娘那骗了几千两银子,今日就来万宝楼买买买了。” 她阴阳怪气的话让白悠悠直接笑了,她淡定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嗤笑一声,“五妹妹是觉得茶花园那件事我不该拿封口的银子,还是地契的事我不该拿银子,而是直接让京兆尹一查到底?” “唉!”白悠悠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我不拿不行啊,要是我不拿这银子,你的乔姨娘可怎么办呢?” 她走近白夭夭身旁,冷笑着凝视着她,“你总不会想要一个因盗窃入狱的亲娘?” 白夭夭心一抖,刚想辩驳,白悠悠话锋又一转,“当然,五妹妹如果想大义灭亲,舍得将乔姨娘绳之以法,姐姐我也是愿意配合的。” “要不,咱们现在就是京兆尹,让徐大人将刘婆子抓起来严加审问?” 白夭夭被她戏谑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视线在周围逡巡一圈,见店里的掌柜小厮都看着她们,眼睛一眨,便溢出泪水来。 “五姐姐,地契的事是刘婆子干的,与我姨娘何干?你为何总是针对她?” “嗤。” 总是哭哭啼啼装可怜,白悠悠都提不起战斗力,她冷笑一声,“五妹妹,爹的心歪向哪边,你娘又是什么秉性,你自己难道不知?” “若事是刘婆子做的,你觉得你姨娘会忍下这口气息事宁人?爹会看着你姨娘受这等委屈?” 怕早就倾力严查,还乔氏一个清白了。 “你若不嫌你姨娘丢人,只管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我争论,反正我娘身份尊贵,心性善良,从未做过什么龌龊事,不怕在人前议论。” 白夭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紧咬着唇,一时竟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她。 刘婆子的事姨娘未与她说,但她多少也是能猜到一些。 她只是气不过,凭什么白悠悠这个小贱人轻易就得了六千两银子。 而且,那个庄子,爹本来就是准备给她当嫁妆的! 是她的东西! 白悠悠没得兴趣看她表演梨花带雨,朝小橘招招手,“小橘,咱们走。” 白夭夭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本来还想着挑两件时兴的首饰,现在也没了心情,气呼呼地带着碧桃离开。 街上,乔兵带着新纳的春姨娘在街上闲逛,看见白夭夭时,立即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夭夭表妹。” “走开!” “我现在是你的未婚夫。” 乔兵瞧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嫌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扯到了自己跟前,嘴角露出一抹淫笑,低声道:“况且,都与我同榻而卧过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你少胡说八道!” 白夭夭被他不知廉耻的话惊的花容失色,她环顾四下,见没人关注他们,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用力挣脱出自己的手腕,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是想找死吗?信不信我让我三哥废了你的另外一条腿!” “怎么,你想嫁给瘫在床上只能用一条腿的人?那日后可能就要辛苦表妹自己了。” 乔兵说着荤话,还色眯眯地朝着她的脸上吹了口气,“放心,废了我另一条腿,我这一条腿也可以让你欲生欲死。” “表妹,可要一试?” 第95章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无耻!” 白夭夭被他不要脸的话给羞的脸色发白,她抬手猛地朝着乔兵的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乔兵的脸一下被打的偏了过去。 他转过头来,舌尖抵了抵有些疼痛的面颊,笑的愈发邪戾。 “嗯,舒服。” 看着乔兵变态般的闭着眼睛,伸长脖颈,露出一种极致舒爽的感觉,白夭夭只觉得白日见了鬼般,脊椎之处突然窜上一股凉意。 “你变态!” 颤抖着声音骂了他一句,白夭夭逃也似的转身就跑。 慌不择路间,‘嘭’的一下与一个灰衣书生打扮撞了个满怀,那人怀中抱着的字画在重力之下‘哗啦啦’掉落一地。 “小姐!” 碧桃接住白夭夭向后跌倒的身子,气呼呼地朝着那人骂道:“臭乞丐,走路不长眼啊!” “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神色麻木,卑微地道了歉,蹲下身子去捡沾了灰尘的字画。 白夭夭转头对上乔兵那种诡异冷漠的眼神,心脏一紧,她顾不得其他,慌乱之下踩着散落的字画快步跑开。 本来那些字画捡起来还能卖点银钱,现在上面都是脚印污泥。 那人颓废的跌坐在地,视线呆呆看着地上的字画,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绝望与沮丧。 直到片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梁兄。” 乔兵走过去,弯腰捡着地上已经废了的画轴,笑着道:“地上凉,先起来。” “乔兄,是你。” 梁秀才抬眸看他,扯了扯干裂的唇。 “刚刚那是我未婚妻,她性子骄纵,梁兄莫怪。” “不会,是在下走路没看路,不怪她。” 梁秀才笑容牵强,吃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乔兵三两下将字画都捡好交给一旁站着的春姨娘,旋即又拿出五两银子出来。 “这些字画我买下了,梁兄还请收下。” “不必,我回去再画几幅就好。” 梁秀才佝偻着身子,打满补丁的灰色破旧棉袄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明明二十不到的年纪,如今看起来就像是年过七旬的暮年老翁。 苍老,死气! “这非我施舍于你,损坏他人财物自该是要赔偿的。” 乔兵将银子塞到他手里,笑容清朗,“你我书院一别已有三载,难得今日相遇,走,咱们找个地方痛饮一杯!” “不了,家中还有幼弟需要照顾,改日再同乔兄一聚。” 梁秀才握着手中的银子,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他现在这副模样与乞丐无异,又怎敢去那些贵人才能去的地方。 “梁兄现在可还在书院读书?” “你离开书院不久,我便也辍学回了家。” 乔兵说起书院时,眼睛里带着一丝怀念。 三年前,他是同窗眼中的优秀学生,是夫子寄予厚望的得意门生,是他爹最看好的儿子。 可惜,如锦前程,都在那一场马会之上灰飞烟灭! 都说那疯马是个意外,可他却不信,之后他暗中查探,发现有人见到过白穆林与乔雨曾出现在马棚里。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之事,他想替自己讨回公道,可他父亲见他废了,只冷漠的说是意外。 可笑,头一天还考问他的学问,夸他聪颖过人,将来定能光耀乔家门楣,第二日,便将他弃之如敝履,连真相都不愿去查。 想来也不是没有去查,只不过结果让他选择隐瞒了下来。 也是,一个废了的儿子又怎能与自己的嫡子和永宁侯府的侄子相比呢。 思至此,他自嘲地轻轻笑了笑。 “我若是还有副好身体就好了。” “唉,命不由人。” 梁秀才苍凉地叹了口气。 “你如今尚有机会改命。” 他的家庭情况乔兵也了解一些,对于与他有着同种命运的好友,他惺惺相惜,“梁兄若是还想读书,我愿意资助你。” “阻我科举之路的非是旁人,而是与我血脉相连的父亲。”梁秀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孝之一字压死人,他束手无策,只能忍着忍着忍着—— 忍着妹妹被他卖了冻死街头,忍着母亲得知噩耗,怒急攻心,也跟着撒手人寰。 梁秀才眼眶湿润,他抬手揩去脸颊上的泪滴,声音微微发颤,“大概这就是命,我这辈子只能活在泥沼里,永远没有翻身之日。”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乔兵不知道他这三年经历了什么,但从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上能看出,他过的很艰难。 相比之下,他虽是瘸了一条腿,但不为吃喝发愁,也算是好的。 他轻轻拍了拍梁秀才的肩膀,安慰道:“别气馁,以后都会好的。” “但愿。” 梁秀才忍着鼻腔的酸意,朝他笑了笑,“家中幼弟还需照顾,我就先告辞了。” 乔兵望着他消瘦的背影,久久没有迈步。 春姨娘抱着字画走到他身边,柔声问道:“夫君,那位可是你口中常提及的,文采极好,丹青一绝的梁秀才?” “夫子曾说他有金榜之才,若是秋闱下场,必然能得一个好名次。” 与春姨娘说话时,乔兵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一些,他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 春姨娘侧头望他,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与不甘,腾出一只手牵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她自六岁便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盛夏凛冬,日日挑灯夜读从不懈怠,就想为自己与姨娘博个好前程。 可惜天不遂人愿。 自那日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碰过书本,但她却时常发现他深夜独自在书房,看着书架上堆放的书籍发呆至天明。 “夫君,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妾都支持你。” 这三年,唯有一直从小跟在他身边的春儿不管他是健康还是残缺,对他始终如一,从不嫌弃。 乔兵垂头对上她清澈的黑眸,微微一愣,舒尔扬唇一笑,回手握住她略有些粗糙的小手,轻轻捏了捏。 “多谢春儿。” “夫君,你以前同妾说过,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么。成败由己不由人,这三百六十行,总有属于你的那条道,你也别放弃自己。” 春姨娘长相清秀,抿唇笑时,像是夏日一簇簇绽放的小雏菊,虽不艳丽,却别样清新。 第96章 为商第一要则,便是无奸不成商! 乔兵抬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神情宠溺地说:“好,都依你。” 街巷的另一侧,白慕辰神色阴森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白少爷,看什么呢?” “没什么。” 白慕辰收回视线,转身同人朝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 年节将至,祁连带着一堆礼品去了永宁侯府。 “姨母,这是我母亲让我送来的年节礼。” 陆氏瞧着比往年还要厚三成的年节礼,诧异道:“你娘怎的备了这么些?” “哎呀,我给忘了!”祁连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盏,将几个贵重的礼盒拿了出来,“这些是我娘单独给小四的,差点就给搞混了。” “你娘也太客气了。” 陆氏瞧着其中一套价值不菲的红宝石头面,笑的快眯了眼。 祁连毫不留情地拆自己母亲的台,“您知道的,我娘这是为了感谢小四给我哥介绍孔夫子的事呢,不然这压箱底的头面,定是等小四及笄时才会舍得拿出来。” 陆氏笑着嗔了他一眼,“刚好,我也准备好了孔家的年节礼,一会便派人去孔府下帖。你回去同你哥和你娘说,明日与悠悠一块去孔家拜访。” “好。” 祁连等了好一会都没见白悠悠回来,屁股下的凳子就跟长了钉子一样,左挪右摆的。 “小四怎的还不回来?” 陆氏剥了个橘子给他,“她与小七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些日子两人忙的我都见不着人影。” 就在两人说话间,白悠悠与陆宸二人并肩走了进来。 “小四,七表哥!” 祁连将剩下的一半橘子一股脑都塞进嘴里,快速起身迎了上去。 嘴里包着的橘子太多,白悠悠看着他嘴巴就跟榨汁机似的往外喷着橘子汁。 等橘子都吞咽了下去,祁连一抹嘴,有些激动地问道:“小四,你们今日可去了云霓坊?” “去了,才回来。” 白悠悠走进屋子,陆氏赶紧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小四,你这生意得抓紧啊,趁着还无人能仿制,赶紧将销路都打开。” 祁连不愧是个天生的商人,嗅觉敏锐,眼光毒辣。 “我知道你手头肯定缺银子,今日我就是给你当送财童子来的。” 在白悠悠与陆宸的注视下,他将自己这些年攒的私房钱一股脑都拿了出来。 “也不多,就三千两。” “这还不多?” 陆氏都震惊到了。 哪家的小孩子一次能拿这么多银子出来? 就是她,一个整年都攒不下这三千两! “你这银子可是你娘给的?赶紧拿回去。” “姨母别急,这里面有一千五百两是我的月银,还有平时收的红封,我从小到大一直攒着没花呢。” 祁连昂首挺胸,得意扬扬,“剩下的是我与我那些好兄弟借的。” “你们这孩子,缺银子怎么不跟我说呢。” 陆氏大大咧咧,做生意的事白悠悠也从未与她说过,至于他们生意做的多大,她是完全一点都不晓得。 现在知道自家闺女手头缺银子,连忙让杨麽麽去将自己手头的银子都拿出来。 “娘,祖母才给了我六千两银子,够用了。” 白悠悠看着面前也不过就四百两银子的银票,将银票推了回去。 她收了祁连的,“你的我收下了,就当你入股的,回头给你按例分红。” “那多不好意思?” 祁连没想过拿这钱入股,毕竟肥皂这桩生意,明显就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谁抱住这只金鸡的大腿,以后吃的都是金蛋。 白悠悠拿眼白他,“不要拉倒。” “要要要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能不要呢?” 祁连嘻嘻一笑,“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为商第一要则,便是无奸不成商!” 白悠悠被他耍宝的样子逗笑。 祁连确实是个天生的商人,想起陆宸去邕州的事,她问道:“七表哥过几日要去邕州,你想不想去?” 陆宸人太正直,与那些商户打交道怕是要吃亏,若是有祁连同去,白悠悠要放心许多。 “去去去!” 祁连一听能出远门,小眯眼两眼放光,“小四邀请,刀山火海都挡不住我!” “怎么要去邕州呢,马上年关,这一来一回两个月,岂不是都不能在家过年了?” 陆氏面色忧愁,“就不能等年后再去吗?” “姑母,等不及的。” 还有半月便是新年,但之前买的贝壳已经不够用,若是年后去,铺子里估计得一个月没有东西可卖。 祁连恨不得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姨母,就是一个新年而已,等我与七表哥回来,再跟你们补过个新年。” 陆氏满脸担忧,“你年纪尚小,还是先回去与娘说好,她可不一定放你远行。” “姨母放心,我只要说是与七表哥同行,她一定会同意的。” 祁连自信满满地拍着自己的胸脯。 陆氏看着面前这三个孩子一阵无奈。 人不大,心不小,都有自己的主意,她说也是不听的。 “娘,我这还有些银子,年节了,给外祖母他们也添两件体面的东西。” 白悠悠将万宝楼掌柜给的七百两银子都给了陆氏。 陆氏推了回去,“这银子你先拿去做买卖,娘这有银子的。” “这是万宝楼的红利银子。” 白悠悠强制将银票塞进她的手里,“以后万宝楼的红利都给您,您也别太苦着自己,外祖那边有我们呢。” 陆氏身上的衣服还是前年做的,搁其他大户人家,哪家主母不是按节气来换新衣。 陆宸想起家里的祖母与母亲也是如此,鼻头忍不住泛酸,“姑母,祖父那边以后有我们,您只管过您自己的日子就好。” “众人齐心力量大,总不能要你们这几个小的挑起镇国公府的重担。” 陆氏笑着说完,低头看着手里银票,立时表情夸张的瞪大着眼睛,“这万宝楼的分红这么多呢?” “这是两个月的,往后万宝楼的分红您去结,我就不操心那边了。” “好好好,娘都给你收着,以后添做嫁妆。” 白悠悠无奈,“娘,银子是给您花的,不是让您攒着的。” 杨麽麽在一旁笑的和蔼,“这是小姐的一片孝心,夫人就受着。” “杨麽麽说的对,”白悠悠笑着道:“往后您只管享福,其他的自有女儿。” 第97章 我那哪是闭关,是自我反省了三日 屋里母慈女孝,温馨感人。 屋外,翠竹行礼的声音传来:“二少爷。” 白悠悠几人立即噤了声。 “表哥。” “表哥。” 白洛川进来,看见祁连与陆宸也在,微微愣了一瞬,而后朝他们颔首。 “娘,姚夫子的年节礼” “已经备好了,你明日送去。” 陆氏刀子嘴豆腐心,尽管被白洛川伤了一次又一次,嘴上说着不管他,事到临头,还是为他筹谋。 “多谢娘。” 白洛川恭恭敬敬道了谢,目光转而又落在白悠悠身上,“妹妹” “二哥有事?” “没事。” 白洛川对上她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扯了扯嘴角,牵强一笑。 “书院马上要考试,儿子就先回去读书了。” 给陆氏行了礼,白洛川有些无精打采地离开。 陆氏望着他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不争气的东西,现在又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白悠悠知道白洛川今日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去负责。 孔夫子的人情说给齐悦便是给齐悦,她不会心软。 “天色不早,你们晚上就在这用晚膳。” “嘻嘻,那感情好。” 祁连笑吟吟地应下,陆宸也点了点头。 陆氏脸上又重新扬起了笑,“那你们三个在这,我去厨房做两个你们爱吃的菜。” 陆氏离开,白悠悠又同陆宸和祁连二人商讨了一下去邕州的事。 两人年岁都不大,第一次出远门,自然不能大意。 “表哥,陆柒身手好,你将她带上。” “不用。”陆宸拒绝,“你身边得有人跟着,不然我不放心。” “年关了,铺子也已经开业,庄子那边有林叔他们,我就呆在城中,不会有事的。” 白悠悠一锤定音,“我知道你身手了得,但还有祁连表弟呢,让陆柒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危。” “好。” 出门在外,陆宸也担心有自己照顾不到的时候,便点头应下。 “你若是有事,便去找外祖母。” “我知道的。” 几人说话间,天色已暗。 陆氏与杨麽麽将做好的几个饭菜用食盒提着过来,路上遇到急匆匆而来的李贺。 “夫人。” “怎么了?” 陆氏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夫人,老爷将自己关在书房,已经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还请夫人前去劝劝老爷。” “你敲门里头还有人应声吗?” 陆氏是知道白燕朗这几日请了假没去上衙,也知道他这几日宿在书房,连乔姨娘母子几人都没见,但还真不知道他居然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莫不是 “有的。” 李贺被她奇怪的关注点给雷的外焦里嫩。 若老爷人没了,他这会还能在这么? “人还好好的,就是几日滴水未进,属下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住。” “人要是还活的,你应该去找乔姨娘,她是你们老爷的心尖尖,说话比我管用。” 陆氏说完提着食盒从李贺身边绕过,心情愉悦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年轻时她还期许过夫妻恩爱,现在,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旁人爱恩爱恩爱去,她眼不见为净。 这边几人吃的开心,那边,李贺将陆氏的话委婉转达之后,便缩着脖子站在一旁尽量装鹌鹑。 白燕朗神色憔悴萎靡,他瘫坐在椅子上,眼底满是无奈。 “也该怪我,这些年是我委屈了她。” 李贺抬眸,小心翼翼觑了一眼,“老爷,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夫人心胸豁达,您去好言哄哄,她定不会与您计较的。” “也是,她万事不藏于心,比之男子心胸都还豁达。” 白燕朗不知是被李贺的话说服了,还是自己将自己骗了过去,他晃悠着站起身,抻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袖。 “老爷,现在可要去乔姨娘那用饭?” “以后饭都在夫人那吃。” 白燕朗走出两步,又转头吩咐李贺,“去将我的日常用品都搬去夫人院里,往后我都宿在夫人那。” “是。” 李贺不知他现在又抽的什么疯,但主子做事轮不到他去质疑。 乔姨娘见他时,还满脸担忧地问白燕朗身体如何,今日可用了饭食。 李贺摸了摸鼻尖,“乔姨娘,老爷吩咐我来拿些东西。” 乔姨娘这几日也未曾休息好,面色苍白,眼睑之下青黑。 面对李贺,她还是强颜欢笑地问道:“老爷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老爷吩咐,说将他的东西都搬走。” “搬去哪?” 乔姨娘闻言脸色骤变。 “呃” 李贺看着她沉下来的脸,还是如实告知:“老爷说将东西都搬去夫人那。” “怎么可能!” 乔姨娘有些不敢置信,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睁大。 她不信与她恩爱十八年的丈夫会一朝与她离心,定是陆氏那个贱人做了什么。 她面色微狞,声音尖锐:“是不是陆氏跟老爷说了什么?!” “夫人从未去找过老爷,这一切都是老爷自己的主意。” 李贺耐心地解释着,“姨娘,来日方长,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您不若先顺着他些。” 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格,他最是了解。 现在不过是怒气难消,等气消了,乔姨娘还是他的心肝脾肺肾。 是以,李贺对乔姨娘还是恭恭敬敬,没有一丝轻慢。 乔姨娘想到最近自己几个女儿发生的桩桩件件丑事,气焰一下子弱了下来。 “刘婆子——” 一时唤习惯了,乔姨娘反应过来,“春柳,去将老爷的东西收拾出来。” 芳菲苑。 “姑父。” “姑父。” 祁连与陆宸站起身行了,白燕朗笑呵呵地朝着他们摆手,“就当在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 陆氏看见白燕朗愣了一下,“李贺不是说你闭关不出,滴水不进么?” “我那哪是闭关,是自我反省了三日。” 白燕朗腆着脸走到她对面的空椅上坐下,不客气地吩咐翠竹给他添副碗筷。 今日菜色极好,有白悠悠喜欢的糯米蒸肉,和蜜汁排骨,还有陆宸喜欢的红烧肉和祁连爱吃的醋虾。 白燕朗一看就知道是陆氏亲自下厨做的,笑呵呵地感慨道:“你姑母很久没亲自下过厨,今日我可是沾了两位侄儿的光了。” 第98章 她就是好哄 三日不曾好好吃饭,现在他吃的那叫一个香。 陆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赶紧招呼陆宸和祁连他们吃菜,“快些吃,一会没了。” 众人刚放下碗筷,李贺便带着人,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 “干嘛呢这是?” 陆氏拿帕子擦着嘴角,看着李贺怀中抱着的一堆物件,满目诧异,“搬家呢?” “呵呵,夫人,这些都是老爷的东西。” 李贺笑意盈盈,他很喜欢陆氏这个主母,没有一丝架子,为人更是爽朗大气。 虽他经常跟着自家主子挨她挂落白眼,但若是有困难,只要说一声,她定冰释前嫌出手相助。 “你这是要干嘛?” 陆氏看向对面喝着茶的白燕朗,一脸狐疑,“要占我地盘呢?” “你我夫妻一体,本就该同吃同住。” 白燕朗说的一点都不害臊,反而朝着她咧嘴一笑,“以后我就住你这了,饭也在这吃,去厨房拿饭时将我的那份也拿过来。” “刚刚的饭进你脑子里了?没脸没皮。” 陆氏瞧着他泼皮无赖的样子气哼哼地骂了一句。 但人家是自己的丈夫,她再不愿也还是让杨麽麽带着人将他的东西归置好。 陆宸与祁连相视一眼,两人默契地起身。 “姑母,天色不早,我们就先回去了。” “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白燕朗难得做了一件让陆氏满意的事,她脸上立即扬起笑容,“听你们姑父的。” 李贺刚办好搬家的事,又马不停蹄的去派护院过来。 白悠悠赶紧将白日选的首饰拿了过来递给陆宸,“万寿簪是给祖母的,海棠花簪是给舅母的。” 陆宸知道这是她的一片孝心,笑道:“你干嘛不自己送?” “你今年不能在家过年,这是替你买的。” 白悠悠娇俏地朝他眨眨眼,“等过几日,我再买别的亲自送去。” “好。” 陆宸宠溺揉了揉她的头顶,将她手里的锦盒接了过来。 白燕朗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目光落在那两个锦盒之上,知道她肯定不会给自己买,心里酸溜溜的。 那两样首饰一看就不便宜,陆氏感动自家闺女的懂事,“我儿长大了。” “娘,这是给您的,新年礼物。” 白悠悠将另外一个锦盒拿了过来,打开锦盒将那支玉镶红宝石簪子拿了出来。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娘首饰多着呢。” 陆氏接过那支红宝石簪子,嘴里嗔怪着,心里熨帖,眼睛也跟着微微泛起了水汽。 红烛的亮光照在她的脸上,白燕朗看见她眼睛里折射的水光,心情有些沉重。 以往种种一帧帧在脑海之中浮现,他发觉自己这些年,好像真的很混蛋! 也好在余生还很长,他想弥补,应该还来得及。 白悠悠喝着牛乳茶,白燕朗等陆宸与祁连走了之后,笑眯眯地挪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爹,您有事?” 白悠悠不咸不淡地斜了他一眼。 “也没什么事,就是上次之事,是爹做的不对,爹给你道歉。” “银子我已经拿去做旁的了。” “不是银子的事。” 看着面前之人努力装出一副诚恳的样子,白悠悠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不是银子的事,那是什么事?” 她实在想不出除了银子,自己还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 若说他真知错,打死她都不信。 “呃” 对于她明晃晃的怀疑与防备,白燕朗有些尴尬地偏过头,“这三日爹深刻自我反省了一番,知道以前是爹糊涂,让你跟你娘他们受了委屈。” 见白悠悠不信,白燕朗语气更加诚恳,“爹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定会好好待你们。” “说这话,您自己信吗?” 平时羊来了羊来了,白悠悠眼底的狐疑更甚。 不想听他瞎编乱造,她干脆直接道:“口说不如身逢,说话不需要成本,您现在便是说再多我也是不信的。” “” 白燕朗也知道之前忽悠的次数太多,又见自家闺女眼底的不耐烦,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你放心,爹一定做给你看。” “是吗?”白悠悠挑眉一笑,“那我拭目以待。” 夜晚,陆氏正准备梳洗,看着床边穿着中衣正准备躺下的白燕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这又是发哪门子疯?” “以前你们总说我立身不正,宠妾灭妻,我这不准备改邪归正,重整家风么。” 白燕朗主动收拾好床铺,自己躺下后朝她摆摆手,“你快些去梳洗,为夫给你暖被窝。” “你还给我暖被窝?”陆氏冷笑一声,定定看着他,“我告诉你,你别想打我闺女的主意。” “是你闺女不也是我闺女么。”白燕朗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告诉你黑心肝的,你要是敢打我闺女的主意,我就让我兄长他们打断你的狗腿再同你和离!” “你瞧瞧你,怎的总是将这话挂在嘴边。” 白燕朗是真的想拨乱反正,但奈何闺女不信他,夫人也不信他,他气得不想与陆氏讲话,干脆背过身去,留了个黑漆漆的脑袋对着陆氏。 “毛病!” 陆氏骂了一句,转身去妆奁前拆着头上的发簪,那支玉镶红宝石簪子她拿在手里摩挲着,许久都不舍得放下。 一夜好眠。 白燕朗醒来时,陆氏还在微微打着鼾声。 白软的面庞没了平日的张扬凌厉,看起来娇软可人。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才轻手轻脚地起床。 李贺已经在门外候着,嘴里还打了个哈欠。 白燕朗穿戴整齐出来,看见他便道:“一会将我的那块渚玉壁佩拿去寻宝楼当了。” “主子,那可是老侯爷冠礼时送您的。” 那东西,自家主子时常拿出来欣赏,非重要场合他都舍不得佩戴,现在说要当掉,可把李贺吓了一跳。 白燕朗想想也是有些舍不得,挣扎片刻,“那便将我房里的那套徽砚拿去当了。” “您这是?” 李贺有些不解他的意思。 现在他手头没了私产,但也还不至于到典当的地步。 “我有用。” 今日要上衙,白燕朗简单对付了两口早膳,便匆匆出了门。 下朝时,李贺将徽砚当的贰佰两银票给他。 “走,去簪花楼。” 李贺诧异了一瞬,有些明白过来,他试探着问道:“老爷,您这是要给夫人买首饰?” “嗯。” 李贺闻言笑了起来,“夫人收到您送的礼物,定然开心。” 白燕朗想到陆氏咧着嘴笑起来的样子,唇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她就是好哄。” 第99章 小小年纪能中廪生,老夫来考考你 白燕朗在簪花楼里转了一圈,看中一套点翠头面。 这套头面采用镶嵌、点翠、累丝等工艺,共十三件,多有流苏,若是佩戴起来,必摇曳生姿。 他咬了咬牙,让掌柜的包起来。 李贺看了一眼价格,小声提醒道:“主子,您看看这价格” “我知道。” 白燕朗有些肉痛。 徽砚当了二百两,但他身上还有从刘婆子那搜出来的一千五百两。 本来他是准备将这一千五百两银票还给乔氏的,但想到这些年他给乔氏那么多金银首饰,还从未给陆氏买过一样体面物件,他立时不再纠结犹豫,痛快的付了银子。 李贺嘴角扬着笑,捧着掌柜递过来的锦盒,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两人出了门时,看见斜对面不远处一家店铺门庭若市,白燕朗有些稀奇,“那家店卖什么的,怎的还排起队来了?” “不知道呢,”李贺伸着脖子朝那边望去,“主子要不要过去瞧瞧?” “走,去瞧瞧去。” 白燕朗带着李贺走到排队的店铺前,观着门匾上龙飞凤舞的‘云霓坊’三个大字,感觉似乎在哪见过。 门口有丫鬟展示着物品的使用方法,白燕朗与李贺走过去看了一遍,顿时惊讶不已。 “这可比皂角好用的多呢。” “是啊。”李贺侧头看他,“主子,这好东西可要给夫人买两块?” 白燕朗望着前面的长队,眉头微微蹙起,“这么多人” 李贺笑着说:“夫人一向节俭,难得上街,这好东西怕是都还不知道呢。” 白燕朗抿了抿唇,没说话,掏了五两银子给他。 “您在这等着,小的去排队。” 李贺笑吟吟地接了银子,抬腿就朝队伍的末端走去。 昨日陆氏让人给孔老爷子下了帖子,今日白悠悠带着年节礼与齐悦二人登门拜访。 孔老爷子早早就在家等着了,看见她,立即笑着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果茶点心都端了上来。 孔家乃书香门第,这座小院不过是个一进的小宅子,但屋中陈设古典雅美,正堂墙壁之上挂着一幅《青松落雪图》,处处透着一股书香之气。 “我家老爷昨日收到您让人送来的帖子,高兴的一晚上都没睡着,今儿个天没亮就起来盼着了,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孔洲端着热茶过来放在白悠悠和齐悦面前,笑着打趣了一句。 孔老爷子笑吟吟嗔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而后又笑着招呼白悠悠,“别理他,你们快些快尝尝玫瑰花茶,再吃些果子。” 白悠悠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玫瑰花茶,淡淡的花茶香与甘甜在舌尖弥散开来。 她平生还是头一次喝如此奇香的花茶,霎时瞳孔发亮,“孔爷爷,你这茶花是如何炒制的?比我以往喝的花茶都要香呢。” “这个啊,是你孔奶奶做的。” 孔老爷子话音一落,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太太被一个青衣丫鬟搀扶着走了进来。 “哎哟,这就是悠悠小姑娘,长得可真俊俏。” 白悠悠与齐悦赶紧起身。 “这是你孔奶奶。” “孔奶奶。” 孔老爷子一介绍,白悠悠与齐悦赶紧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孔奶奶身材微胖,笑起来时两颊鼓起,加上两边大大的耳垂,看起来格外慈祥和蔼。 孔老爷子走过去,搀扶着她的手将她带上座椅,“悠悠丫头刚夸你做的玫瑰花茶好喝呢。” 孔奶奶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喜欢就好,一会奶奶给你包一些,你们带回去慢慢喝。” “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白悠悠笑得明媚,“早知道孔奶奶有这好手艺,我早就厚着脸皮上门拜访了。” “你这丫头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 孔奶奶笑的合不拢嘴,孔爷爷眼神柔和地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你孔奶奶会的多着呢,你以后常来,等开春时让你孔奶奶给你做桃花糕吃。” “那我一定来。” 白悠悠憨笑,继而话锋一转,“不过您得等我来给您打下手,不然累着您了,孔爷爷可得心疼了。” “好好好,奶奶到时绝不藏私,将这手艺传给你。” 孔奶奶从进门开始脸上笑容就没消过。 她生了两子一女,大女儿嫁了出去,两个儿子成亲后,也各自买了府邸搬了出去。 他们老两口喜欢清静,便一直住书院旁边的小宅子里。 寻常孙子孙女也会来看他们,但都没有白悠悠这般活泼。 齐悦看着白悠悠娇俏的样子,心中很是诧异。 他从没见识过悠悠表妹如此开朗健谈的一面,都有些怀疑,面前之人真是他印象中那个三棍子都挤不出一句话的小丫头吗? 在他思绪间,白悠悠朝着孔老爷子介绍了他,“孔爷爷,这是我悦悦表哥,他去年参加秋闱考了廪生。” “哦?” 廪生比之秀才更加优秀,孔老爷子看着齐悦还并未冠发,眼中带着一丝赞赏。 “小小年纪能中廪生,老夫来考考你。” “先生请问。” 齐悦站起身,双手作揖朝着孔老爷子行了一个弟子礼。 少年今日一身青衫儒士打扮,长身玉立,面容俊秀,面对孔院长的犀利的眼神,他谦和有礼,并无一丝胆怯。 “老夫且问你,何为大学?” 这题目并不刁钻,齐悦略一思索,便朗声答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大学者,当以德而治天下,以仁而治民。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大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有焉!” 孔老爷子又问:“大学之道,何为仁,何为治,何为止?” 齐悦沉吟片刻,立即答道:“以德治人者,以亲民,以止于至善,以万民为本,以事为辅。” “好好好!”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白悠悠一脑门子‘也也也’,不知其意,但孔老爷子捋着胡须,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弟子才疏学浅,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让先生见笑了。” 齐悦谦逊有礼地躬了躬身。 “不必妄自菲薄,”孔老爷子眉目含笑,“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解,已是极为难得了。” 第100章 闺女,你这是去哪了? 白悠悠见他老人家看着齐悦的眸子里尽是满意之色,笑嘻嘻地打趣说:“孔爷爷您不知道,我表哥自从得知能上门拜访您,日日囊萤映雪,刺骨读书。” 她指着齐悦,“您看他眼睑青黑,都是熬夜苦读熬出来的。” “呵呵,你这丫头。” 孔老爷子哪里不知她的心思,笑着看了齐悦一眼,“年底尚还有吉日,你且回去准备六礼。” 六礼乃是拜师之礼,齐悦之前心中忐忑,怕自己学识浅薄入不得他老人家的眼。 现在听他亲口说要自己回去准备六礼束修,他激动地露出少年的憨态。 “弟子谢过先生!” 他认真地给孔老爷子行了一礼,转过身又给白悠悠郑重地弯身作了一揖。 “也多谢妹妹!” 白悠悠眉眼弯弯,“伯乐识良马,明眼辨英才。表哥不必谢我,是孔爷爷慧眼独具,惜才爱才,也是你自己学识出众,入了孔爷爷的眼。” 孔老爷子抚着下巴上的雪白长须,看着她笑容愈发慈爱,“你这丫头。” 一旁的孔奶奶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瞅着时辰不早,她站起身来,“我让人去备饭,你们先在这陪你们孔爷爷说说话。” 白悠悠也没太过客气,大方地说:“孔奶奶,您就让人准备些个家常菜就可,我与表哥都不挑食。” “好好好” 她不疏离客气,孔老太太更加高兴,“不挑食最好。” 白悠悠与齐悦用了饭,没在叨扰两位老人,带着孔奶奶给的各种花茶还有一些果子糕点,两人打道回府。 在永宁侯府前,倒是与刚回府的白燕朗碰了个正着。 “闺女,你这是去哪了?” 车上小橘在搬着东西,白燕朗一眼就瞧出是别人家给的回礼。 “我今日与悦悦表哥去了孔爷爷家送年节礼。” 她口中的孔爷爷是谁白燕朗自然知道,他刚想张口斥责她怎么不带自己亲哥去,看着自己闺女淡漠的神色,忙将话给咽了回去。 孔院长对弟子的要求极高,他试探着问道:“孔院长可考问了齐悦学业?” “嗯考了。” 年底孔院长收弟子的事便会传出,白悠悠也没必要隐瞒,点了点头。 “考了?!” 白燕朗声音拔高了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极力维持住脸上温和的笑容,“那孔院长评价如何?” 齐家齐悦他也是有所耳闻,如今不过十五,与自己大儿子白穆林同一年下的场。 自己大儿子中了秀才,那小子却得了个廪生。 也不知他学问如何,可能入得孔老学究的眼。 “孔爷爷说年底尚有吉日,让我悦悦表哥回去准备六礼了。” 白悠悠的话让白燕朗面露惊讶。 都让人回去准备六礼束修,孔院长这是确定要收齐家那小子为弟子了。 “你这丫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好事你怎么就不想着你几位哥哥呢。” “他们肚子里有几两墨水,您心里没数?”白悠悠嗤了一声,满目不屑,“在家捂着得了,非得出去丢人现眼?” 白燕朗被她嘲讽的话气的呼吸急促,“你大哥已经是秀才,学识渊博,也不比那齐家小子差?” “别,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大哥都没去,你怎知他不如齐家那小子?” 白悠悠知道不将他的脸打肿,他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生的儿子不如人。 她干脆将孔老爷子问的问题,还有齐悦当场答辩的话一一复述了一遍。 白燕朗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到最后直接目瞪口呆。 这个问题他也考问过白穆林,但他的回答远远不及齐悦十分之一。 “那齐家小子学识当真如此渊博?!” “现在知道璞玉瓦砾,高低立下了?” 白悠悠不清楚白穆林读书如何,但一个还未成亲,便能养外室的人,心思都不在读书上,再优秀又能优秀到哪去? 她皱着眉一脸语重心长,“有德必有才,有才必有德。爹,子不教父之过,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好好教导他们何为君子慎独,不欺暗室,懂得如何做一个才德兼备之人,比死读多少书都有用。” 白燕朗脸色铁青,“你这搅家精,你大哥他们再如何,你也不能在外如此贬低他们?” “您还想我夸赞他们不成?”白悠悠怒极而笑,“别人的儿子清风朗月,虚怀若谷,你的儿子旁的不会,沽名钓誉,歪门邪道,贪财好色倒是无师自通!” 她说罢,也不管白燕朗涨成猪肝的脸,带着小橘从他身边走过,上了台阶进了府。 李贺在一旁将父女二人的对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对于白悠悠的话,他深感认同。 与其纠结学业优不优秀,不如先将那三棵歪脖子树矫正了。 “这死丫头,真是反了天了,竟连他老子都敢教训。” 白燕朗朝着白悠悠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但对于自己三个儿子如今的德行,他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挺直的背脊一下子佝偻下来,“私德不修,公德难守,大德难彰。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他现在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是知道乔氏将几个孩子养成这德行,当初他怎么也不能让她去教养。 “主子不必气馁,三位少爷年纪都还尚小,您现在立正自身,加以教导,假以时日,他们必能改邪归正,成为志士仁人!” 李贺说这话其实也没什么底气。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的性子一旦定了型,哪有那般容易改正的。 但白燕朗闻言却深感认同,“你说得对,他们年纪尚小,严厉指导,总是还能教养好的。” 先前佝偻下来的背脊一下又挺得笔直,“等我将那三个蠢材教导好了,看这搅家精有什么好说的!” 他重重哼了一声,旋即昂首阔步进了门。 李贺抱着一个锦盒和十块彩纸包好的肥皂跟在他身后,去到芳菲苑时,没想到在那遇到了乔姨娘与五小姐。 “夫君!” “爹。” 母女二人笑吟吟地迎了上来,看见李贺手中的锦盒时,两人皆是眸光一亮。 第101章 以往给你们的还少了? 以往他带回来的东西都是给她们的,白夭夭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她上前一步,拉着白燕朗的衣袖,仰着小脸,声音娇软地问道:“爹爹,你这次又给女儿带什么好东西了?” 她余光看向白悠悠时,眼底带着得意与挑衅,“我就知道爹爹对女儿最好了,女儿以后一定好好孝顺爹。” 乔姨娘站在一旁,眼角眉梢都泛着柔意,她娇嗔了地看了一眼自己闺女,“这是在夫人的院子,一会等你爹回去了再说这些。” 她说罢,还走到李贺面前,伸手想去接他怀里的锦盒。 这是簪花楼的高级装盒,白燕朗以前给她们买贵重首饰时用的便是这个盒子。 本以为李贺会高兴的将手中东西给自己,谁知他身子一偏,躲了过去。 “乔姨娘,这东西不是给您的。” 李贺朝她抱歉一笑,又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乔姨娘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她讪讪一笑,“马上要过年了,夫君孝敬一下婆母也是应该的。” 白燕朗最是不喜陆氏暴躁的性子,加之陆氏平日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对他。 若不是每月顶着规矩来几回,白燕朗根本就不愿意来陆氏的院子。 她猜想东西是给老夫人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陆氏也没想过白燕朗会给自己买东西,轻轻瞥了他们一眼,便专心给自己闺女剥花生。 白悠悠也没将那点东西看在眼里,反正以后等她手头宽裕,她亲娘的衣衫首饰她都置办最好的。 白悠悠吃着陆氏剥的花生米,一边道:“娘,过几日悦表哥要拜孔爷爷为先生,您得准备一份厚礼了。” “是吗?” 陆氏抬眸看着自己闺女,语气带着欣喜,“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墨大儒名扬天下,白鹭书院的院长孔学究那可是能与其平分秋色的人物。 且孔家世代书香,门下桃李无数,谁若是入了他老人家的眼,未来那可真是平步青云了。 陆氏是由衷的为齐悦高兴。 “明日娘派人去挑一支朱砂文昌笔给你悦悦表哥送去。” 文昌笔不算多贵重,但寓意学子学业有成金榜题名,此时送这个比旁的任何东西都要合适。 白悠悠对于这些礼节一事不是太懂,便没有提任何意见。 “只一支文昌笔也太寒酸了些,我那还有一套文房四宝不错,明日你一起送去齐家。” 白燕朗已经接受孔院长收齐家小子为弟子的事实。 他也知道齐悦进了白鹭书院,日后前程远大,此刻正是拉拢关系的好时机。 他撇开乔姨娘走到陆氏身边的椅子坐下,笑吟吟地拿起茶壶替陆氏还有白悠悠的茶碗里蓄上茶水。 李贺机灵的上前,将手中的锦盒还有肥皂轻轻放在陆氏面前。 “夫人,为夫今日亲自去簪花楼为你挑选的首饰,你快打开看看可喜欢。” “夫君?!” “爹?!” 乔姨娘与白夭夭两人刚刚还一脸得意之色,现在听说东西是给陆氏的,两人瞪大了眸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燕朗。 他有多不喜陆氏,整个永宁侯府的人都知道。 乔姨娘想过那个锦盒是给老夫人的,或是送人的,唯独没想过这锦盒会是给陆氏的。 她死死搅着帕子,勾人的桃花眼之中泛起水光。 对上乔姨娘楚楚可怜又满腹委屈的眼神,白燕朗干咳了一声,借着喝茶的动作撇开视线。 “夫人,你快打开看看。” “真给我的?” 陆氏与白悠悠两人四目同时朝着他射了过去,母女二人如出一辙的眸子都带着狐疑,没有一点欣喜。 “你这又是憋了什么坏屁?” 以往的经验告诉自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氏扯着自己的凳子往自己闺女那边挪了一尺,与白燕朗拉开距离,一脸防备地凝视着他。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告诉你,我可不吃你这套!” 白燕朗看着陆氏昳丽的脸,此刻的心情一言难尽。 他在路上都想象好了陆氏收到他的礼物,会高兴地热泪盈眶,然后抱着他的腰跟他柔声道谢。 哪知道她会是这么个反应。 白燕朗气结,“你说话就不能文雅一点吗?” “你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想让我文雅,我没问候你全家都算是我教养好。” “我怎么就黄鼠狼——” 白燕朗感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他抬手想拿走桌上的锦盒,被白悠悠眼疾手快给一把捞了过去。 “爹,您也别怪我娘,您以前无事献殷勤的次数多了,她这也是下意识反应。” 从刚刚白燕朗的神态上来看,他这回应该是单纯的想弥补。 本来就是他亏欠陆氏的,白悠悠笑着将锦盒塞进陆氏怀里,“娘,既然这是爹对您的一片心意,您就收着。” 陆氏拧眉斜了白燕朗一眼,又凑到自家闺女耳边小声道:“要不还是算了,娘怕他憋坏。” “没事,东西您收着,他想憋坏,您不答应就成。” “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您别担心,有女儿在呢,他们使不了坏。” 母女俩交头接耳,你一我一句。 白燕朗坐在一旁都她们给气笑了,“你们声音可以再大些,我听不到,我瞎了。” “听到便听到,”陆氏哼了一声,“东西我收了,你要是想打什么主意,那我可告诉你,你这回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你这人真是分不清好赖!” 白燕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爹” 白夭夭看着他们像是一家三口般的拌嘴,让一旁的她和姨娘显得像是两个伺候的丫鬟。 她咬着下唇,泫然欲泣,“那我姨娘呢?” “以往给你们的还少了?” 白燕朗进门前被白悠悠气了一顿,现在花了大把银子还没得陆氏一个好脸,此刻有气正没地出呢。 他肃着脸道:“往后按着府中规矩来你嫡母面前伺候,好好学学规矩!” 乔姨娘还没来得及哭诉,便被他厉声训斥:“还有你,前几日板子打轻了是?母亲让你禁足,你跑出来做什么? 回去将你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撤了,往后一切都按规矩来办!” 第102章 谁与你心有灵犀了?臭德行! “夫君!” 乔姨娘自入府为妾以来,白燕朗还从未在人前这般疾言厉色的训斥她。 她如遭雷劈地盯着白燕朗,眼泪瞬间决了堤。 “没事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从明日起按照规矩,来主母面前伺候。” 白燕朗见她哭的伤心欲绝心里有些心疼不忍,但想到他二房如今乌烟瘴气家宅不宁,狠了狠心不再去看乔姨娘母女。 立身不正,私德不修! 若修私德,必立自身! 在心里反复告诫了自己三遍。 乔姨娘最是了解他,看见他眼底的坚定之色,知道他这是已经打定了主意,纤瘦的身子立时摇摇欲坠。 白悠悠与陆氏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陆氏不知道白燕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一脸没好气道:“你脑子被驴踢了?一天天的净想给我找不痛快。” “不是你总说咱们二房妻不妻,妾不妾,我现在拨乱反正,你怎的还怨起我来了?” 白燕朗恼得将她面前剥好的花生米一把薅了都塞进了自己嘴里,陆氏想阻止都来不及,咬牙切齿地轰了他一拳,“要吃自己剥!” “我就爱吃你剥的。” 白燕朗没脸没皮地说了一句,对上陆氏气得扭曲的脸,刚刚郁闷的心情霎时美丽起来。 痛苦果然是可以转移的。 乔姨娘瞧着他们打情骂俏,脸颊肌肉僵硬,心脏像是被一根线给勒住。 就在她刚刚抬手抚着额头时,白悠悠的平淡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乔姨娘,回去,免得一会要晕了。” 乔姨娘身子晃了一下,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怎么也‘晕’不下去了。 她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牵强地扯了扯嘴角,“那妾身就不打搅老爷和夫人了。” 乔姨娘离开,白夭夭也不得不跟在她身后。 没了她们,白燕朗立刻自在了许多。 他笑着拿过一块黄色彩纸包着的肥皂给陆氏看,“这是云霓坊卖的肥皂,我亲自排了许久的队专门给你买的。” 陆氏剥花生的动作一顿,没看那个肥皂,却是看了自家闺女一眼。 “你肯定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好用,我教你们怎么用。” 白燕朗自告奋勇的去到陆氏专用的洗漱架前,刚想拿铜盆打水,就见洗漱架上堆着的两块肥皂。 比他手里头的大了一倍 陆氏见他一脸尴尬地出来,难得没有讽刺他。 “这东西好用的很,杨麽麽,将东西收起来。” 杨麽麽走过去接过白燕朗手中的肥皂,笑着道:“老爷有心了,夫人昨日还说这东西好用,正想买几块回来囤着呢。” “是吗?” 白燕朗立即借坡下驴,朗声一笑,“那我与夫人可真是心有灵犀。” “谁与你心有灵犀了?臭德行!” 陆氏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要是那东西是自家闺女的,她现在就能拿肥皂给他搓一遍脸,看看他到底脸皮有多厚! 夜间,狂风呼啸,窗棂被吹打的砰砰作响。 早上起来时,开始稀稀落落飘起了雪花。 陆氏拿了银子让人去寻宝楼买了一支上好的文昌笔,又将白燕朗让李贺拿来的那套文房四宝给包好,正准备送去齐家。 白洛川顶着一头风雪走了进来,眼睛里还泛着红血丝。 “娘,妹妹呢?” 陆氏忙着清点东西,头也不抬地道:“哦,你妹妹有事出去了。” 白洛川看着桌上特意用红绸包着的文昌笔,他声音有些沙哑地问:“娘,齐悦真的要拜孔院长为先生了?” “嗯,你妹妹昨日去的孔家,说是孔学究亲自出的考题,也是齐悦自己文采斐然,才得了他老人家的青睐。” 陆氏瞧着时辰不早,与他说了几句,便带着杨麽麽去了齐府。 白洛川手中拿着一个长方形的锦盒,无精打采地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他昨日特意去的簪花楼挑了一根珍珠簪,本想着今日来缓和与四妹妹之间的关系,让她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现在—— 机会彻底没了! 无边懊悔将他淹没,他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子墨见他耷拉着肩膀,整个人失魂落魄,走到他身边小声劝道:“少爷,四小姐于孔院长有救命之恩,往后总还是有机会的。” 白洛川声音沙哑,“可是我食言在先” “您与四小姐那是滴滴亲的兄妹,四小姐气您一时,哪还能气您一世呢?您回头找夫人在中间说和说和,四小姐最是孝顺夫人,总不会不管您的。” “再者,夫人哪次不是说不管您,可事到临头,又哪次真的没管您呢?”子墨朝着屋外望了一眼,“您昨日不是答应了孙少爷约在城北的湖边小筑听风赏雪么,现在时辰不早了呢。” 白洛川想想也是,自己亲娘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他求求,总是能求到的。 他重重舒了口气,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桌面上,起身往外走去。 天空暗沉沉的。 屋外的雪被寒风挟裹着打在脸上,乔兵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灰色布包。 到了城西的草堂棚子这边,他拦住一个满身补丁的黑衣老汉,“大爷,您可知道梁文昌梁秀才的家在哪?” 老汉拢着衣袖,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瞧着他怀中包裹凸起的棱角,他笑着问道:“你是梁秀才的同窗好友?” 乔兵点头,“嗯,我给他送些东西过来。” 老汉指着最北边的一处破小茅草屋房,“梁秀才的家就在那呢,最破的那间就是。” “多谢大爷。” 乔兵道谢后抬脚就走,老汉伸出满是皲裂的手拉住他,“梁秀才那个酒鬼爹昨日从牢里放出来了,现在又在家折腾梁秀才呢。老汉瞧你穿着不俗,若要是有能力,就帮帮他,那是个可怜的孩子。” “好。” 乔兵想也不想便点头应下。 他一直以为梁文昌的爹只是爱喝酒好赌而已,等他过去,看见茅草屋里的场景时,猛地瞪大了眼睛。 “梁文昌!!!” 第103章 这个天煞的,死人怎么就不死他呢 梁文昌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泊里,地上还有一个四岁稚童趴在他身上哀声哭泣。 “大哥,你不要死!呜呜呜” 乔兵丢掉怀中的包裹,跛着腿以最快的速度走进屋内,蹲下身子,伸手在梁秀才的鼻息下探了探。 微薄的呼吸喷洒在手指上,他刚刚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下来。 幸好! 他看了一下,梁秀才的后脑勺上破了一个大口子,现在失血过多,若不及时处理,恐会危及性命。 他赶忙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吃力地扶到一旁铺着厚厚稻草的床榻上。 小男孩吓坏了,紧紧拽着梁秀才的衣袖,嘴里一直喊着‘大哥不要死’。 乔兵没得时间去哄他,转身冲出了房门。 路上,恰好又碰到那个黑衣老汉,“大爷,您知道这附近哪有医馆吗?” 他满手鲜血的样子将老汉吓得直往后倒退,“你别过来!” 乔兵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忙解释道:“我刚刚去梁秀才家,发现他被人打破了脑袋倒在血泊里,现在急需大夫。您告诉我医馆在哪,我去找大夫过来!” 他的腿脚走路不方便,不然他可以背着梁秀才去医馆,也不用这么费劲的来回跑。 老汉一听梁秀才被人打了,就知道是他那个酒鬼老爹下的狠手。 “这个天煞的,死人怎么就不死他呢!”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又看了面前少年人的右腿一眼,“这最近的医馆在北街呢,你这一来一回,怕是天都要黑了。” “走,我背着梁秀才,咱们一块去。” 老汉身形干瘦,脚下速度却不慢,冲进屋里,将床上的人一把抄起背在身上就往外跑。 四岁的稚童哭的声音更大了,他一边哭一边小跑着跟在老汉的身后。 乔兵见状,干脆将他背在身后,紧紧跟着老汉。 成年人的重量他的腿承受不住,一个瘦小的孩子于他来说没什么压力。 两人一口气跑了将近半个多时辰才赶到北街,老汉将人送去了回春医馆。 梁秀才经常来这医馆给他娘抓药,医馆里的药童和大夫都认识他。 见他浑身是血,众人都吓了一跳。 “快快快,快将人放下来!” 老汉将人放在病榻上,大夫立即抓起梁秀才消瘦的手腕诊脉,旋即又翻出自己药箱的银针扎在他头上几处穴位上。 “幸好你们及时将人送来了,若是再晚上个半炷香,就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下了针,大夫掏出一颗黑色丹药塞进他的口中。 一切看似简单的事情,让老大夫额头浸出一层热汗。 他抬袖抹了一把额头,又赶紧走到桌前,拿起毛笔沾了墨汁,‘唰唰唰’在白纸上写下一串药名。 “去,赶紧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给他服下。” 药童接过药方立即走了出去。 走了这么久,乔兵瘸了的那条腿隐隐作痛,他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脸色微微发白。 “哥哥,我饿。” 那个他背着一路的男孩拉了拉他的袖子,昂着脏兮兮的小脸怯生生地看着他。 从昨晚就没吃东西,他肚子打鼓似的咕噜噜的叫着。 “等着,哥哥给你去买。” 乔兵眼神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拖着刺痛的瘸腿出了回春医馆。 天气不佳,平日街边多的是摆摊的小贩,一眼望去,空空荡荡。 乔兵寻了个方向一步一步慢慢走去,想着找个小饭馆买点吃食。 突然间,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少年往一旁的巷子里走去,期间说说笑笑,他依稀听见什么‘好玩’‘就试试’之类的。 乔兵觉得那群人的背影很是有些眼熟,尤其是中间的那个,但没看到正面。 雪越下越大,他踌躇一番,还是没有跟上去,找了一个小面馆,让人做了三碗鸡汤面送去了回春医馆。 老汉吃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整个人都精神了三分。 他抹了一把嘴,“我家中还有老小,也得回去了。” 乔兵看着一侧还在努力往嘴里塞着面条的小童,一时之间有些纠结。 若是将他带回家中被他大哥知道了,那他想帮助梁文昌科考之事,他大哥定然会从中作梗。 可将小童丢在医馆,也无人能照顾。 老汉看出他的为难,笑着道:“梁秀才与我也算是近邻,这小子老汉我先带回我家,让他在我那等梁秀才回来。” “也好,那就多谢大爷了。” 如此也算是解了他燃眉之急,乔兵拱手道谢。 “梁秀才有你这位好友,可真是他的福气。” 老汉回头看了一眼病榻上还昏迷不醒的人,等小童吃饱了,带着他回了自己家。 床上的梁秀才还没醒,药童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进来,拿着汤匙给他喂了进去。 乔兵结了药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才回了府。 永宁侯府。 陆氏与杨麽麽也在天将黑时才回府。 回到房间时,看见桌上放着的首饰盒,陆氏拿起打开。 盒子里是一只珍珠簪,适合小姑娘佩戴,陆氏以为是白燕朗买给自家闺女的。 “翠竹,小姐可回来了?” 翠竹忙道:“刚刚镇国公府的人来传话,说小姐这几日都宿在那,过几日回来。” “那收起来,等悠悠回来再给她。” 杨麽麽接过她手中的盒子,走到内室,放在妆奁上。 “摆饭。” 陆氏饥肠辘辘。 杨麽麽走到陆氏身后,笑容温和地看向翠竹,“老爷今日可说了要在夫人这用饭?” “老爷刚回府就被乔姨娘的人请走了,说是乔姨娘病了。” 真病假病是个人心中都清楚,翠竹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嘁,不管他,摆饭!”陆氏浑不在意,“他在还影响我胃口呢。” 刚进门的白燕朗听到这话,脸色陡然一下沉了下来。 陆氏还要说什么,杨麽麽赶紧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背。 “谁欠你钱了不成,拉着个驴脸!” 陆氏看见他,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你这臭脾气,就不能改改?” 白燕朗也了解她的性子,说完之后,兀自又叹了口气,“算了,你就这臭脾气,改也是改不了了。” “行了行了,吃饭。” 陆氏看在之前那根珍珠簪的份上,没有继续发力怼他。 第104章 管你死去哪 屋外寒风凛冽。 自从断了小厨房的开销后,乔姨娘现在身无分文,每月又无多少进账,现在连银丝炭也已经烧完。 白夭夭拢着身上的大氅,怀中抱着暖炉,也还是冻得牙齿打颤。 “娘,爹现在偏向嫡母那边,咱们怎么办啊?” 乔姨娘手脚冰凉,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她抹了一下头上的发簪淡淡一笑,“你爹那人最是心软,想让他回心转意,最是简单。” 白夭夭闻言,眸光一亮,“娘,您有办法?” 乔姨娘得意一笑,“夭夭,你要记住,女子如水,可柔可软,可妖可媚,但切不可刚!” “我能让他与陆氏分裂十八年,你当真以为娘只是靠着往日那点情分么?” 她扭着腰站起身,走到窗棂前,将上了栓的窗户打开。 立时,刺骨寒风蜂拥而至! “啊切!” 屋子里仅存的一点暖气顷刻消失殆尽,白夭夭捂着鼻子重重打了个哈欠。 “娘,太冷了,快把窗户关上。” “你回自己的院子去,娘自有打算。” 乔姨娘穿着单薄,被寒风吹着,声音冻的都有些发颤。 “娘,您想爹爹心疼,装装样子不就行了,何须这般作贱自己的身体?” 白夭夭一脸心疼,“您本就染了风寒,若是真出了什么好歹,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解下自己肩上的大氅就要给乔姨娘披上,被乔姨娘抬手挡住,“你爹这次因着你们兄妹几人的事是真的恼了,若是发现我骗他,只怕是再无转圜之地。” “咳咳咳咳” 她捂着嘴咳嗽了一阵,感觉身上冰凉,头也开始晕晕沉沉。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假戏更要真做才会更令人深信不疑。” 白夭夭看着她不过片刻就冻的发乌的嘴唇,想到昨日她爹给陆氏的值钱首饰和对白悠悠的态度,她一咬牙,没再制止。 乔姨娘朝她摆摆手,“天色不早,你先回去。” “那娘您注意身体。” 白夭夭朝她福了福身,刚出门外时,恰好碰到带着丫鬟,向这边走来的李连华。 “你不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这个时候跑过来做什么!” 白夭夭看见她,秀丽的眉头紧皱,语气带着满满的嫌恶之意。 李连华一手托着都还未显怀的肚子,一只手由丫鬟搀扶着。 她讨好地看着白夭夭,讪笑着道:“才听闻婆母染了风寒,妾身担心婆母身体,便想着来给婆母请安,顺便侍奉在她身侧。” “我娘身旁自有丫鬟婆子伺候,用不着你,你还是回自己的院子,没事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对于这个害她大哥丢了脸面的外室,白夭夭给不出什么好脸色,但她肚子里还有他大哥的骨肉。 “碧玉,将李姨娘扶回去!” “姨娘,路上湿滑,您小心些。” 白夭夭站在连廊上,看着李莲花走路时矫揉做作的样子,心中愈发不喜,“上不得台面的贱人,以为怀了我大哥的孩子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碧桃觑了她一眼,才适时说道:“大少爷也不喜她呢,听说这些日子都未曾去看过她一眼。” 这贱人将她大哥害的名声扫地,又被人退了婚,现在还未成婚,便先有庶子,日后怕更是结不到好亲事。 白夭夭沉吟一番,神色蓦地一冷,“这个孩子绝不能留!” 碧桃呼吸一滞。 “小姐” “碧桃,你明日去找人偷偷买些红花回来,记得不要让人发觉了!” 红花活血,寻常妇人吃了活血化瘀、调经止痛,但孕妇吃了,则会导致流产。 白夭夭脑子里瞬间有个大胆的计划。 风吹打在窗棂上,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夜间,陆氏睡的正香,突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发生什么事了?” 翠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爷、夫人,是乔姨娘房里的春柳,说乔姨娘高烧惊厥,想请老爷过去看看。” “真是” 陆氏觉没睡好,心中猛地窜上一股邪火,她抬脚朝着睡的跟死猪一样的白燕朗踹去。 “嘭!” 白燕朗猛不丁被踹到床下,额头撞在床沿上,他疼的眼睛都飚出泪花子。 “你这泼妇,大半夜的这是干嘛?!” “你的心肝宝贝病入膏肓,赶紧滚过去,别扰了老娘的清梦!” “老爷,乔姨娘高热惊厥,您快去瞧瞧!” 白燕朗的火气比她更大,刚想咆哮时,听得外面的叫喊声,心头的怒气被人浇了一盆冰水,气焰顿时萎靡了下去。 他抄起一旁衣架上的衣服快速穿上,转头同陆氏说了一句早些睡,便大步流星出了房门。 “天天不是晕就是病的,就知道没个消停!” 陆氏骂了一句,重新扯过被子盖上,蒙头就睡。 一夜好眠,白燕朗翌日下衙回府时,对上陆氏讥诮的眸子,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你的东西我叫人都收拾好了,现在给你送去葳蕤轩?” “你这是吃醋了?” 白燕朗没恼,烦恼嬉皮笑脸地凑到她身边,“乔氏昨日染了风寒,我让人请了大夫后,怕扰了你休息,就自个睡在书房了。” 怕她不信,白燕朗又继续说道:“你可以问问李贺,早上是不是在书房见的我。” “管你死去哪。” 陆氏斜了他一眼,“但若再半夜来鬼叫,老娘就将你跟乔氏那个贱人一起埋了!” “是是是” 知道她有起床气,白燕朗讨好地给她按着肩膀。 杨麽麽从屋外进来,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陆氏了解杨麽麽,若非大事,她不会是这种表情。 她的心往上一提,“嬷嬷,发生什么事了?” 杨麽麽看了白燕朗一眼,而后担忧道:“二少爷昨夜一夜未归,今日到现在也还未回府。” 陆氏满目忧色,“可知他去哪了?” “奴婢问了,都只说看见二少爷同子墨一同出去,并无人知晓他们去了哪里。” “这个逆子!” 陆氏气的一拍桌子,白燕朗也跟着重重拍了一下,“这个混账,莫不是又出去惹是生非了?!” “真是反了天了,竟还敢夜不归宿!李贺,带人去找,一定要将这逆子给我抓回来!” 第105章 你又做了什么?! “去,将二少爷院里的小厮给我叫过来!” 陆氏怒不可遏,“当真是胆大包天,自己主子彻夜未归,竟敢隐瞒不报!” 白燕朗亦怒火中烧,“这些刁奴,如此大事都敢视若无睹,定要严加惩戒才行!” 白洛川的院子里,除了子墨贴身伺候外,也就一个负责洒扫,一个负责日常跑腿的小厮。 两人被带过来时,眸子里还有些茫然。 “老爷,夫人。” “我问你们,二少爷昨夜可回来了?” “二少爷昨夜没有回来?” 两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长脸小厮战战兢兢道:“平日除了洒扫,少爷的书房与卧房只有子墨能进,小的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是啊,老爷夫人!” 两个小厮满腹委屈。 少爷的院里总共就三个伺候的,平常少爷也都只喜欢子墨伺候,他们也就负责洒扫,根本都沾不得少爷的边。 白燕朗一阵头痛,他看着地上的两人厉声问道:“二少爷昨夜彻夜未归,你们为何不来禀告?!” “奴才昨夜看见子墨回来的,并不知道二少爷没有回来啊!” “是啊,奴才也看到了子墨,还看见子墨进了少爷书房的。” 陆氏眉头一凛,“他回来过?” “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门房。” 白燕朗拧眉,“那二少爷昨日与谁出去了,你们可知道?” “奴才不知。” 两人都摇着头。 陆氏咬牙切齿,“这个子墨,当真是好大的胆,连这种事都敢隐瞒!” “你先别气,等李贺的消息。” 白燕朗看她气的脸都白了,赶紧安抚了她几句。 京城里。 大晚上,想找人有些困难,李贺只能前去与白洛川交好的几个同窗家问消息。 那些人都摇头,说这几日都未与白洛川联系。 李贺又带着人去附近的一些青楼与赌坊找了一圈,也还是没见着人。 京城的赌坊与青楼不少,凭他带的两个人想找完,三日都不可能。 李贺想了想,还是回了府。 “老爷,夫人,属下去找了二少爷交好的同窗还有好友,他们都不知道二少爷去了哪里。” “这死孩子,这是去哪了?!” 陆氏急的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这么大个人了,不回来也不知道给家里递个消息!” 杨麽麽想起陆柒,“夫人,去找小姐,她或许有法子。” 陆柒昨日被小姐叫走跟着祁家二公子去了,但她跟着二少爷好些时日,兴许她会跟小姐说点什么。 “对对对” 陆氏想起自家闺女,立即提着衣摆往外走,“翠竹,快去套马车,我要去镇国公府!” “哎呀,这深更半夜,你一个妇道人家” 白燕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扯了回来,“让李贺去就行了,你就在家呆着。” “李贺这一来一回多耽误时间,还是我自己去好了。” 陆氏担心白洛川的安危,挣脱他的手,急吼吼地向着马棚的方向跑去。 “哎呀!” 白燕朗急的一跺脚,赶紧也跟了过去。 春柳来时,便见芳菲苑众人都慌张不已的样子,稍稍一问,便打听到了消息。 她立即掉头回了葳蕤轩。 乔姨娘脸色苍白,靠在枕头上捂着嘴不停咳嗽。 昨日的苦肉计使的有点用力过猛,邪风入体,身体突然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见春柳一个人回来,她声音虚弱地问道:“没见到老爷吗?” “没有。” 春柳上前,神色有些激动,“不过姨娘,奴婢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二少爷怕是出事了!” “什么?!” 乔姨娘病中垂死惊坐起,眼睛猝然泛起光亮,“你打听清楚了?” 春柳压抑着激动道:“奴婢所知不多,但他们都看到夫人和老爷急匆匆地出府了,说是二少爷昨夜未归,今日也未回府。” “你快去二少爷的院子去看看!” “是!” 春柳迈着莲步去到白洛川的院子,看着漆黑一片空无一人的宅院,她立即又回了葳蕤轩。 “姨娘,二少爷的院子里没人。” 乔姨娘本来还病恹恹的,现在就像吃了十全大补丸,整个人病气好了一大半。 她从昨天就开始憋了一肚子气。 夜里白燕朗是过来了,自己抱着他的腰哭的几乎晕厥,他也只是口头上安慰了几句,等大夫说她退烧便无事后,那人就狠心的跑了。 她都那么低声下气的跟他道歉认错,他硬是狠着心肠不怜悯自己一分。 他不是偏着陆氏么? 现在陆氏生的好儿子也闯下塌天大祸,看他这次还偏不偏陆氏,还是不是将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 “哼,陆氏看了我这么多笑话,现在终于轮到她的儿子了,看她还如何神气!” 想起自家儿子,她赶紧吩咐春柳:“你去看看大少爷和三少爷在不在院里。” “是!” 春柳又一次出了院门。 没过一会,她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娘,听说您病了,身体可好些了?” “慕辰,这么晚了,怎的还没歇息?” 乔姨娘吃力的想坐起来,被白慕辰按了回去,“娘,快躺下,您身体还没好呢。” 他将被角掖好。 乔姨娘看着他眉梢都泛着喜色,笑着问道:“可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白慕辰看了一旁的春柳一眼,春柳会意,立即端起桌上乔氏喝完药的药碗退了出去,顺带将门关上。 白慕辰这才勾唇一笑,“娘,白悠悠从您这讹去的银两,儿子会叫她双倍吐出来!” “你又做了什么?!” 乔姨娘没有惊喜,反而惊吓不已,她胳膊撑在床上,紧张地盯着他。 “儿子什么也没做啊。”白慕辰耸耸肩,一脸得意,“儿子不过是让人在白洛川酒中下了点迷魂散,再将他带去了赌坊而已。” “你这混账,这事要是查出来了,你爹都保不住你!” 乔姨娘气得胸口大幅度起伏着,她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她这些年都只敢争白燕朗的宠去压陆氏,那些狠毒手段并不是她不会,而是陆氏背后是镇国公府! 只要镇国公府不倒,老夫人与永宁侯就绝不会舍弃陆氏与陆氏生的那两个贱种。 第106章 悠悠,你哥不见了! 但她们母子不一样,没有靠山,只能像是菟丝花一般攀附着白燕朗,靠他的宠爱度日。 上次永宁侯说了,若再惹是生非,是要将他划出族谱,踢出永宁侯府的!! “你、你这混账,你怎么就不长脑子呢!” “娘,这事又不是我做的,是白洛川自己沽名钓誉,喜欢被人追捧才入了他们套的,跟我又没关系。” 白慕辰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乔姨娘诧异,她压制了咳嗽,颤着声音问:“当真不是你做的?” 白慕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是老张赌坊的管事。” “老张赌坊的管事吃了熊心豹子胆,难道不知白洛川的身份?” “哪有不认识的。” 乔姨娘垂眸沉吟,甚是不解,“白洛川与他好似无冤无仇,他为何要这么做?” 白慕辰无所谓地说:“儿子又如何猜得那人的心思,不过他想算计白洛川,正好儿子也不想陆氏母子好过,就顺水推舟了。” 乔姨娘左思右想,觉得事情还是透着古怪。 一个赌坊的管事再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算计到侯府公子的身上来,尤其白洛川还是镇国公的外孙。 “这几日你都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准去,还有,此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任何人都不许说!” “儿子又不傻,怎会将这事往外说。” 白慕辰心情极好。 老张赌坊的管事可是与他说了,只要是从白洛川嘴里吐出来的银子都会抽出一半给他。 相信以那些人的毒辣,陆氏不仅要将之前从他娘这讹走的银子吐出来,还要卖了嫁妆来抵! 夜间寒风呼啸,树枝在空气之中不断发出‘沙沙’声。 镇国公府,陆氏与白燕朗的到来,让半个镇国公府瞬间灯火通明。 白悠悠刚披着衣裳起身,陆氏就一脸天塌了的样子奔了过来。 “悠悠,你哥不见了!” “怎么回事?!” 白悠悠大惊失色。 她昨日才将陆柒调离开,那个蠢货今天怎么就出事了? “你哥他、他” 陆氏一路狂奔而来,气喘吁吁。 “娘,不急,您慢慢说。” 白悠悠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 陆氏顾不得喝水,猛地咽了一口气,终于气顺了些。 她眼眶含泪,“你哥从昨日出府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娘担心他出事了!” 白悠悠闻言,眉头拧成了一团疙瘩,“可知他去了哪,又是与何人一同出去的?” “就是和子墨一起出门的,小厮说昨夜子墨还回了府的,但是你哥没有回来。” 陆氏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拉着白悠悠的袖子,白燕朗进来时,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心头微微一怔。 从知道二儿子一夜未归时她便一直镇定自若,这一路上虽焦急,但从未露出这般脆弱之态。 看着陆氏哭红的双眸,他心脏之处不禁软了下来,“洛川不会出事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白悠悠看了他一眼。 昨日调回陆柒时,她并未说白洛川有任何异常之处,白悠悠思索一番,觉得那蠢货多半是又被人坑了。 她也安慰道:“娘,二哥人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陆柒有没有说什么?你之前不是让她跟着你哥的吗?” 陆氏被白燕朗半圈在怀里,拿着帕子抹着眼泪。 “没有。” 白悠悠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只能忽悠她,“二哥估计是与人喝酒喝醉了,这才晚回的。” “现在天色已晚,您先去休息,明日我带人去找,定然将他给您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白燕朗拍拍陆氏的背,“就听闺女的,她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好。” 陆氏哽咽着点头,在白燕朗的搀扶下,去到陆氏以前的闺房。 没过一会,胡氏带着嬷嬷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陆氏脑子简单,白悠悠没有将心底的想法告诉她,胡氏却极其聪敏,没有瞒的必要。 她拢了拢肩上的衣裳,神色有些凝重,“我二哥昨日出去,到现在都还未回府,我爹娘担心,便过来寻我来了。” “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不回来也该让人送个口信给你母亲,现在让你母亲这般担心,真是不孝!” 胡氏重重叹了口气,想到白洛川的德性,语气之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舅母,我哥极有可能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白悠悠想起之前白穆林毁他名声一事,现在右眼皮狂跳。 她是真的想不到才仅仅一日而已,他便能这么蠢的上人家的套。 “不怕,”胡氏拉着她的手,“明日一早,我便调动人手,定会将你哥找出来的。” 胡氏动作极快,天将将亮时,便调遣来了一百余人。 这些都是镇国公手下因伤退伍或是年纪大了,解甲归田的老兵。 白悠悠感激地朝着他们拱手道谢:“此事就多麻烦诸位了。” “小小姐客气了,不就是找个人而已,能有多麻烦。” “就是。” “就是!” “咱们赶紧走,找到了赶紧上工,可不能耽误了小小姐的事儿。” “走走走” 白悠悠也跟着人群出了府 人多力量大,到中午时便有人打探到了白洛川的踪迹。 白悠悠顺藤摸瓜摸到了湖边小筑,掌柜的看见浩浩荡荡一群人,喜上眉梢。 “诸位客官,是在大堂,还是需要包厢?” “我们不是来吃饭的。” 白悠悠拿出白洛川的画像,问掌柜的:“这人前日在你这吃的饭,你可知他去哪了?” 掌柜的目光在画像上定睛看了一会,笑着道:“这位公子前日午时与一群少爷在老朽这听风赏雪把酒言欢,不过下午就一起离开了。” 白悠悠眉头微拧,“那群人当中可有你认识的?” “有位姓孙的少爷是老朽这里的常客。”掌柜笑呵呵的,“那人是北街孙家的小少爷,您去孙家问,就能知道。” “那孙少爷叫什么?” “孙万强。” 白悠悠得知了消息,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孙家方向跑去。 乔兵拎着一个食盒准备进回春医馆时,恰巧与白悠悠碰了个照面。 “四表妹,你怎的来这了?” 白悠悠也没隐瞒,“我来找人。” “你是找你二哥的?” “你见过他?” “我前日看见你二哥同一群人朝着那个胡同走了” 乔兵犹豫了一瞬,但看在茶花园那事的份上,他还是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那群人好像是老张赌坊的人。” 第107章 你觉得我是在无的放矢? 以前他自暴自弃时,也同那些人鬼混过几次,他知道那些人的手段。 “你还是赶紧将你二哥找到,那群人可不好惹。” 白悠悠心往下一沉,“你知道老张赌坊?” 乔兵凑近了些,小声道:“那老张赌坊是永安侯开的,但听说背后东家其实是太子。” “太子?” 白悠悠眉头紧皱。 永安侯乃太子外家,这个赌坊极有可能就是太子的,确实有些棘手。 “此事多谢你了。” 白悠悠同他道了谢,刚想带人去老张赌坊,便见街头白洛川神色恍惚地走着,身后还跟着同样丢了魂的子墨。 “四、四小姐。” 子墨脸色惨白,看到白悠悠,他身子身如筛糠,‘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白洛川却像是看不见她似的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着,手里还捏着一张纸。 白悠悠沉着脸瞥了他一眼,几步过去躲过白洛川手中捏着的纸张。 在看清那张纸上写的内容之后,她心倏地一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十万两!” 白慕辰一万两的印子钱都将白燕朗与乔姨娘的嫁妆私产掏空,这十万两,就是陆氏将嫁妆都变卖了也填不上! 她死死握着欠条,一个健步过去拉住白洛川的胳膊,将人往后一扯。 “现在知道闯祸了,装什么死?!” 白洛川双腿无力,直接瘫软在地,他拍打着自己的头,声音嘶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大街上人来人往,白悠悠顾不得什么脸面,气得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肩上。 “你特么怎么这么蠢!!!” 白洛川被踹翻在地,直接躺在地上,神色尽是懊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将人拖回去!” 白悠悠真想就将他这样丢在这里冻死他,但他死了,伤心的还是陆氏。 回到永宁侯府,白悠悠直接让人将白洛川与子墨绑了丢在自己的院子里,又让人锁了院门。 主仆二人像是死鱼一样躺在地上,白悠悠坐在椅子上,看着眼神闪烁的子墨,神色冰冷。 “你主子去赌坊,你为何瞒而不报?!” 子墨哭诉,“少爷当时与孙家少爷把酒言欢,几人说那酒不如聚福楼的梨花白好喝,便差遣小的去聚福楼买。小的回来时,他们已经进了赌坊,我找去赌坊里劝了少爷的,可是少爷不听,小的也没办法啊。” “他不听劝,你为何不回来将事情告诉老爷夫人?!” 白悠悠语气森冷,“二少爷房里的小厮见你前夜回来过,你说,你回来作何的?!” “是少爷让小的回来拿银子,当时小的怕老爷夫人知道会大发雷霆,就不敢禀告,只想着等少爷回了本,就劝少爷收手的。” 小橘气得朝他啐了一口,“让你伺候二少爷,你竟敢阳奉阴违,连这样的事你都敢隐瞒,你分明就是想害死二少爷!” “小橘,去找杨麽麽,将子墨的身契拿过来。” 白悠悠真是后悔,当初就该早早将这个吃里爬外的叛主之奴给收拾了,不然也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来。 一听说要拿他的卖身契,子墨顿时慌了,他蹬着腿不断蠕动着,“四小姐饶命,四小姐饶命!” “子墨,二少爷是你的主子,他好不了,你更讨不到好。” 白悠悠声音极冷,“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什么谁?” 子墨一脸懵逼,装傻问道:“四小姐,您在说什么?” “还在这跟本小姐装傻充愣。” 白悠悠冷冷一笑,“你说你这么害我二哥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替白夭夭出气?” 子墨对上她满含讥讽的笑容,瞳孔陡然一颤,“四小姐,您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 他刚刚的微表情没有逃过白悠悠的眼睛。 白洛川沽名钓誉,最是看重自己的名声,又怎会去赌坊那种地方。 定是被人灌多了酒水,或是下了什么能迷人心志的药物。 除了乔姨娘母子几人,外头的人多半会看在镇国公府的面子上礼让他三分,更不会这么明显的去给他下套。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 在这个时代,主子与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非利益相通,寻常奴仆岂敢叛主。 白穆林因外室一事丢尽脸面,自那次设局之后,便没再敢轻举妄动。 而白慕辰最是喜欢结交三教九流之人,给白洛川设这种套,属他嫌疑最大。 不过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白悠悠冷哼一声,“回去告诉白慕辰,洗干净脖子等着死!” 小橘将拿过来的身契丢在他的脸上,很是鄙夷道:“拿着夫人发的月银,却帮着外人来害自己的主子,你这种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们夫人可养不起你!” 躺在地上的白洛川这时眼睛才有些聚焦,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子墨,“四妹妹说的可都是真的?!” “少爷,您别听四小姐胡说,子墨八岁时便伺候在您身侧,我怎么会背叛您呢?” 子墨急忙解释:“当时您与孙少爷进赌坊时,小的被人支开根本就不在场,若是小的在场,定会制止您的。” “您忘啦,当时您找赌坊借银子时,小的拼命阻拦过您的!” 白洛川脑子里浮现当时子墨劝解自己的画面,漆黑的眸子里满是茫然。 是啊,子墨当时劝过自己的。 他当时输红了眼,根本就听不进去劝,总想着能扳回本。 “妹妹,肯定是搞错了,子墨不会背叛我的。” “你觉得我是在无的放矢?” 白悠悠怒极而笑,“也怪不得被人设计了还不自知,简直蠢得无药可救!” 一般忠心的下人看到自家主子在赌坊,不管如何也会回来告知自家老爷夫人。 这个子墨,不仅没有禀报,还帮忙回来取银两,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这个蠢货到现在想不清楚事情关键,还护着那个叛主的奴才! “我” 白洛川仔细沉吟一番,也觉得子墨行为古怪。 他惨白着脸,嘴唇张张合合,最后无言以驳,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我问你,当日与你一起进赌坊的都有哪些人?” 第108章 你是说,这事有太子的手笔? “有孙万强,刘千河,周宇,其他的还有两人我不认识,是孙万强带过来的。” 白悠悠让小橘拿张纸将名字都记下来后,吩咐小橘:“去让李贺过来,将子墨丢到乔姨娘的院子里,另外,将这个蠢货关进柴房,三天不许给饭吃!” “你凭什么关我,我是你哥!” 白洛川闻言,猩红着眼瞪着她。 白悠悠见他到现在都不知悔改,忍不住走到他身边狠狠朝着他的心窝子上踹了一脚。 “凭什么?” “凭你是个蠢货!” “凭你特么的闯下大祸需要你这个还未及笄的妹妹来给你擦屁股!” “没脑子的东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要不是娘亲生的,我特么管你去死!” 白悠悠一口气骂完,拿着名单拂袖出了门。 小橘怒其不争地瞥了他一眼,“二少爷,别怪奴婢以下犯上,你也真是蠢的没救了。” 说罢,摇头叹气地出去找李贺来拎人。 天气阴沉沉的,闷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白悠悠骑着陆宸专门给她驯服的白色马驹‘哒哒哒’去了乔家。 今日听乔兵的话,应该是认识那几人。 乔家门房见了她点头哈腰,“白四小姐,您来了。” 原主白悠悠以前来过几次乔家,乔家的门房认得她。 白悠悠踩着马鞍下马,“我找你们乔兵少爷。” “不巧了您,我们三少爷出去,现在还没回来呢。”门房小厮讨好地问道:“您要不入府喝盏热茶等等?” “不了,若是你家三少爷回来,让他明日去永宁侯府找我,我有事找他。” 白悠悠交代了一句,立即打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赌坊之间应该都知道点对方底细,江霆骁开设赌坊,想来这些三教九流之人他应该也认识。 寻宝楼的掌柜看见她,笑眯眯的迎了上前,“姑娘,是想买东西还是要典当?本店诚信经营,童叟无欺——” 白悠悠抬手制止他,“掌柜的,我是永宁侯府的白悠悠,我找你们东家江霆骁,他现在人可在这?” “我们当家今日不在店中,白小姐可是有急事?” 掌柜的见她神色沉重,也敛了脸上的笑容。 “有急事,掌柜的现在可否能请他过来?” 白悠悠点了点头。 这事多拖一日,便有一日的变故,越早解决越好。 “您上三楼去喝杯热茶,我这就派人去请我们东家。” 先前东家就交代过,若是白四小姐来找他,务必第一时间告知他。 掌柜的不敢耽搁,立即派了几人出去找人。 江霆骁本就与陆怀真在云霓坊斜对面的茶楼喝茶,看着每日限量销售,却依然供不应求的云霓坊,羡慕的都快得红眼病了。 “你知道为万宝楼提供首饰图样的是谁么?” 说起这个,江霆骁就一阵咬牙切齿。 那丫头真人不露相,竟还会这项手艺,害得他簪花楼这两个月的盈利直线下降。 “何人?” “就是白悠悠那个死丫头!” 陆怀真喝着茶,听着他咬的‘咯咯’响的牙槽声,眉头挑了挑。 “居然是她。” 江霆骁见他嘴角还露出笑来,有些没好气道:“你这是什么表情?簪花楼可也是有你一份,这死丫头现在是在咱们嘴里抢肉呢!” “她一个小姑娘也是凭本事吃饭,簪花楼的画师比不过她,是他们技不如人,还能怪得旁人?” 陆怀真不怒反笑,甚至还露出一副赞赏之色。 “那小丫头,不仅暗地里抢我生意,现在还扯着我的虎皮私下发大财,真是想想都憋屈。” 江霆骁兀自恼了会,又想起一件事来,“你不是说白悠悠那个小丫头会来找我合作么,怎么几天了都不见人?” “急什么?” 陆怀真修长白皙的手指端着白玉瓷碗,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的人昨日可是查到陆宸带着祁连出了城,想必是采购材料去了。只要加大生产,这些东西迟早要卖出京城以外之地。 他话音刚落,包厢外小厮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世子爷,万宝楼掌柜的说白四小姐在店里等您,请您过去。” “那丫头可真不经念,一念叨就来了。” 江霆骁慵懒地起身,丢下陆怀真一人在茶楼,自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了寻宝楼。 掌柜的看见他,立马迎了过去,“东家,白四小姐说是有急事找您,您快些上去。” 江霆骁摩挲着白玉扳指的手一顿,立即敛去脸上漫不经心之色,三步并做两步上了三楼。 “小丫头,出什么事了?” “江世子,你可知道老张赌坊?”白悠悠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自然是知道的。” 江霆骁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撩袍坐下,“你问这个作何?” 白悠悠没说话,将白洛川签的那张借条放在桌面上。 江霆骁接过一看,顿时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十万两?!” 他将借条重新放在桌面上,“你二哥不像是烂赌之人,怎会欠下这么多赌债?” 边疆三十万大军一年的军饷也不过二百余万,这十万两银子都足够边疆三十万大军三月的粮草了。 “是被人设套了。” 白悠悠满腹愁容地叹了口气。 若是一千两一万两她都能想法子给他填上这个窟窿,但是十万两,别说是陆氏,便是镇国公府都拿不出来。 现在的永宁侯不是老夫人亲生,是绝对不可能变卖家产替白洛川解决这个麻烦,只怕还会以这件事为由立即分家。 “老张赌坊背后之人是太子,这事有些棘手。” 江霆骁也知道老张赌坊,不止北街那一家,城西城东城南各有一家,名义上是永安侯的,实际上背后东家是太子。 “只是,各家赌坊暗中都有规定,凡是王公贵族,借银最高不会超过一万两,你二哥能从老张赌坊借出十万两,此事恐怕有些不简单。” “你是说,这事有太子的手笔?” 白悠悠从乔兵口听说老张赌坊背后东家是太子时,便隐隐有些猜测。 白洛川不止是永宁侯府的少爷,还是镇国公府的外孙,那些人知道他的身份还敢如此算计他,不可能只是仗着太子的势。 太子一直想结交镇国公府之人—— 她倏然一惊! 第109章 人还怪好的嘞! 太子莫不是想以此事来让镇国公府承他这份人情? 是了。 永宁侯府定不会管白洛川这烂摊子事,那些人刁难的只会是陆氏。 镇国公府之人视陆氏为掌上明珠,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你可认识这几人?” 白悠悠将写着四人名字的宣纸放在他面前,“我怀疑我二哥的事是我三哥伙同这几人做的局。” “孙万强、周宇、刘千河” “这几人有些印象,一会我派人去帮你查查。” 白悠悠朝他抱拳,“那就劳烦了。” “不必言谢。” 江霆骁提起茶壶给她的杯里蓄上茶水,看着她秀眉都拧到了一块,劝慰道:“若是实在无法,我可以借你银子,先解决眼前之事。” “十万两,可不是十两!” 要不是杀人犯法,白悠悠现在真的想将白洛川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现在的云霓坊算是日进斗金,但一个月顶多也就八千两的盈利,十万两银子要云霓坊近乎一年多的纯利! “那赌坊是太子的,想以权压人定然不可能行,解决此事无非就是欠债还钱,要么就是找太子求情。” 江霆骁话音一顿,“但我劝你还是欠债还钱,太子的人情可不好还。” “我知道。” 白悠悠忧心忡忡。 此事若真是太子有意为之,现在等的就是镇国公府的人亲自上门。 她外祖一家本就有意避免党争来保全自身,若与太子牵扯上,皇帝只怕连夜就要提起四十米的屠龙大刀。 江霆骁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小丫头身上有股大人才有的深沉之感。 他思忖一番,须臾,才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白悠悠抬眸望他,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既是赌输的,那自然也可以赌赢回来嘛。” 江霆骁朝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 白悠悠心中激动,胳膊趴在桌面上,身子朝着他倾去,“你手下有赌术高超之人?” “是有一人,不过” 江霆骁欲言又止,白悠悠急了,“不过什么?” “他身份敏感,且与太子不和,那赌坊又是太子的,若是被太子知道他的身份,那人自身难保。除非——” 他说话又说一半,急得白悠悠拿眼白他,“说话能不能别吊人胃口?” 江霆骁看她像是一只急躁的猫,语速依旧不疾不徐,“除非有人能制衡太子。” 白悠悠闻言坐直了身体,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桌面,垂眸沉思。 制衡太子? 这天下能制衡太子的除了皇帝,唯有同是中宫所出的三皇子。 书中写三皇子文韬武略惊才绝艳,若非太子得了镇国公相助,登临九龙宝座之人绝对是他。 三皇子她只见过一次,还给她买了根糖葫芦。 他—— 人还怪好的嘞! 白悠悠收回手指,掀起眼皮看着对面心情悠哉的江霆骁,“你觉得三皇子为人如何?” 江霆骁知晓她话中之意,直言不讳道:“三皇子天生大贤,有六韬三略之才谋,但皇家之人最是无情,若是在太子与三皇子之间选一个,我选三皇子。” 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白悠悠微微点头。 “若没有利益,三皇子怕是不会愿意因为此事与太子针锋相对。” 世人皆逐利,身为皇家之人更懂得权衡利弊。 白悠悠看事通透,倒是令江霆骁愈加刮目相看。 “之前我便有一事要跟你商量,正好,今日一并说了。” 白悠悠问道:“何事?” “是关于你云霓坊一事。”江霆骁想到供不应求的云霓坊,都有些羡慕这个小丫头。 “我云霓坊怎么了?” “还怎么?”江霆骁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浅啜了一口,才斜了她一眼,“这么金光灿灿的一个大金山摆在那,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你的云霓坊么?” 江霆骁一提,白悠悠细细一想,便恍然大悟,“你是说” 江霆骁颔首,“只凭我的身份是护不住云霓坊的,你若是想将云霓坊做大做久,也是要找个身份尊贵之人合作。有三皇子在,太子就是觊觎,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动手。” 白悠悠开云霓坊之前便考虑过这事。 江霆骁的身份在京中算不得什么,云霓坊这只生蛋的金鸡自然得找个实力强大的保护伞。 三皇子乃皇后所出,身份尊贵,又能与太子抗衡,眼下是最好的选择。 “你觉得让出几成利为好?” “四成。” 江霆骁怕她不愿,解释道:“求财恨不多,但财多多害己,财富积累过于快速也未必是好事。” “我知道。” 给出四成,白悠悠确实有些肉痛,但黄金未为贵,安乐值钱多。 罢了,舍财消灾! “我身份敏感,未免多生事端,一切事宜你出面与三皇子相谈。” 江霆骁点头,“好。” “我先前与你说的给你一成利,这话还算数。立契之时,也顺便将你的那份签了。” 江霆骁见她神色认真,顿了顿,舒尔一笑,“有人总与我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赚的银子足够我花一辈子了,你的就留着给你外祖父买粮草,这一成算是我的心意。” “世子大义!” 事情有了解决之法,白悠悠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她站起身,“家中还有事要处理,之前的事还多劳烦世子了。” “小事一桩而已,你回去。” 江霆骁送她下了楼,目送她英姿飒爽地骑马离开之后,立即让卢掌柜的去查孙万强那几人。 寒风如刃似的刮在脸上,白悠悠回永宁侯府时,白燕朗与陆氏此刻阴沉着脸坐在芳菲苑的小厅里。 白洛川垂着头跪在地上,背后衣袍被鲜血浸透。 子墨被人堵了嘴压在院子外的宽凳上,厚重的板子‘砰砰砰’的打在他的身上,发出骇人的闷响。 周围的丫鬟小厮看着他痛苦地瞪大着眸子,额角青筋暴突,一个个噤若寒蝉。 “十万两!” “这十万两你准备拿什么还!!” 白燕朗涨红着脸,愤怒的咆哮。 “爹,儿子是被人陷害的,儿子知道错了。” 第110章 他犯错,你身为其父,首当其责! 白洛川在柴房关了一下午,脑子也终于清明了些。 想起那几日的种种画面,也知道是孙万强那几人故意设计陷害自己。 他悔不当初,可又为之晚矣! 白燕朗双目猩红地瞪着他,大手狠狠拍着桌子,怒火中烧,“大错酿成,你现在知道错有什么用?!” 陆氏气得连揍他的想法都没有,整个人憔悴的愣在那,“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年纪尚小,日后好好教,你总是能懂事的。不成想你就是一滩烂泥,扶都扶不上墙。” “别说十万两银子,就是一千两你娘我也拿不出来,这事既是你犯下的,你便自己去承担。” 她心如刀绞,咬牙看向白燕朗,“将他逐出族谱,日后他是生是死,皆与我们无关。” “娘!!” 白洛川惊恐地看着陆氏,他跪爬着过去,双手紧紧拽着陆氏的衣摆,苦苦哀求,“娘,我是您儿子啊,您救救儿子,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娘!!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他‘砰砰砰’的磕着头,杨麽麽从小看着他长大,于心不忍,但也只能偏过头去默默掉着眼泪。 不是夫人不救他,是他这次的祸闯的太大了! 白悠悠进来时,便是看见这一幕。 陆氏看见她,一直忍着的眼泪喷涌而出,她踉跄着上前,“悠悠!” “杨嬷嬷,扶我娘回内室去休息。” 白悠悠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自己有办法能救白洛川,但现在不能与陆氏说,怕她瞒不住,叫白洛川知道。 定要借这次的事狠狠给这个蠢货一个教训才行,免得总是沽名钓誉,不沾凡尘! “妹妹,你救救哥哥,你救救哥哥!!” 白洛川调转头,又跪着爬到白悠悠身边,拽着她的衣摆乞求地看着她。 “你这混账,你妹妹才多大!” 白燕朗恨铁不成钢,走上前,狠狠将他踹翻在地,破口大骂:“叫你交些狐朋狗友,叫你不学好!” 杨麽麽按白悠悠的吩咐,拉着陆氏回了寝室,白悠悠走到刚刚陆氏坐的位置坐下,看着白燕朗在自己面前做戏。 “爹,你有这力气这时间,不如先去永安侯府找永安侯打个商量,看看能不能少还一些。” 对上自家闺女淡漠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眸子,白燕朗顿住了脚,重叹了口气,“你爹我什么身份,永安侯又岂会给我这个面子。” “您身份不足,这事您可以去求大伯。” “这事就算你大伯去,也不过是平白折咱们侯府的脸面罢了。” 白燕朗一脸无奈,“悠悠,你二哥与你一母同胞,此事你看能不能去求求你外祖母,让她老人家出面” “爹,我二哥姓白可不姓陆。”白悠悠语气冰冷,“你若不想管这个儿子,只管将他逐出族谱,生死由命!” 白燕朗被她冷血的样子给气到,“你这丫头,他是你二哥,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子不教,父之过!”白悠悠冷笑,“他犯错,你身为其父,首当其责!” “你” 白燕朗领教过她的伶牙俐齿,此时又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恨恨地剜了她一眼,背着手,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屋外打板子的声音终于停下,李贺走了进来。 “老爷,已经打完了。” 他说罢,抬眸看向坐在椅子上,面上看不出来情绪的四小姐。 论起气势,他感觉四小姐更像是一家之主。 白悠悠淡漠道:“将人丢去乔姨娘的院子。” “你这是想闹腾什么,是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白燕朗背着手站在她面前,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爹,我二哥为何会闯下如此弥天大祸,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好三儿。” 白悠悠毫不怯弱地回视着他。 在她离府之前,她便让李贺将人丢去了乔姨娘的院子,现在人在这,她就不信她这个道貌岸然的爹会不知道。 不过又是装聋作傻罢了! 白燕朗对上她漆黑凌厉的眸子,心倏地往下一沉,“你二哥犯的事,与你三哥何干?” “别急,我自会将证据摆在你面前。” “没证据的你少胡说八道!” 这事该不会真是老三做的? 嘴上不信,但她信誓旦旦的样子让白燕朗心有些慌,他重重拂袖踏步出了小厅。 白洛川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见白悠悠看向自己,他乞求着道:“妹妹,救救我” “不吃一堑,不长一智,你好自为之!” 白悠悠不想理他,吩咐小橘:“将他关去柴房。” 屋外寒风凛冽。 白燕朗本来是准备找白慕辰问话的,想了想,还是调转头去了大房的方向。 永宁侯躺在软榻上,身上还盖着一层厚厚的绒毯。 “咳咳咳咳” 他捂着嘴,不时的咳嗽着。 李氏接过丫鬟端过来的药碗,拿着汤匙舀了一勺黑漆漆的药在唇边吹了吹,再小心地喂到永宁侯的口中。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弥漫开来,永宁侯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药喝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效,算了,不喝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都多大的人了,可别耍小性子。”李氏知道他怕苦,笑着打趣他:“蜜饯都给你准备好了,快点喝了。” 永宁侯知道拗不过她,只能张着嘴,喝下一勺勺苦的要人舌头的漆黑药汁。 蜜饯的甜味压住了药的苦味,永宁侯这才问道:“二房听说又出幺蛾子了?” “是老二家的洛川,在赌坊输了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 “嗯。” 李氏刚知道时,也如他一般吃惊不已。 不是一千两,一万两,是整整十万两! 便是侯府分家,老二将那些祖产全都变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出来。 她撇了撇嘴,“此事多半是要镇国公府之人出面才能解决。” 永宁侯叹了口气,“教子不严,便是这个下场。” 夫人二人唏嘘了一阵,门外小厮的声音传了进来:“侯爷,夫人,二老爷来了。” 第111章 大哥,你非得这个时候逼我吗? 永宁侯与李氏相视一眼。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氏叮嘱道:“这事我们都解决不了,你可别犯糊涂应下。” “我心里有数。” 永宁侯朝她摆摆手,“你先回自己的院子。” 白燕朗进来时,李氏正收拾着桌上的药碗和蜜饯。 看见他,李氏朝他笑了笑,“老二来了。” “大嫂。” 白燕朗拱手作揖,“我来找大哥说点事。” “你大哥最近身子不大好,才喝了药,大夫说他不能太过劳心。” “行了,你回去忙你的。” 永宁侯在李氏说完话时,故意板着脸呵斥了她一句。 “行行行,都是我瞎操心,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不在意,回头难受时可别折腾人。” 李氏提起食盒,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这才莲步走了房门。 白燕朗站在软榻前,看着永宁侯神色有些尴尬。 “大哥” 永宁侯指了指一旁的绣凳,“坐。” “咳咳咳” 白燕朗起身准备给他顺气,被他抬手制止,“老毛病了,不打紧。” “那也得好生养着才是。” 自家大哥病态尽显,白燕朗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张不开。 “有什么话就说。” 永宁侯压住了喉咙里的咳嗽,缓了口气,抬手指着一旁的茶碗。 白燕朗将手边小几的参茶端来,服侍他喝下,这才唉声叹气道:“还不是洛川那个不成器的混账” “洛川怎么了?” 永宁侯诧异了一瞬,又解释道:“我这几日身体抱恙,一直都在卧床休养,府中之事也多是你大嫂在管。” “大哥,你身体不好,弟弟本不该来打扰你休息的,但是——” 白燕朗垂头丧气,一拳头垂在自己的大腿上,“那混账在外赌博欠了十万两银子,弟弟实在没有办法,想请大哥与我去一趟永安侯府,看看能否让永安侯念在往日交情上,能网开一面。” “十万两确实不是个小数目。” 永宁侯叹了口气,“只是你也知道,咱们永宁侯府与永安侯府交情浅薄,便是我去了,人家也未必会给这个脸面。” “大哥,弟弟也知道此事为难你,但弟弟是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白燕朗声音微微哽咽,抬手抹了一下眼角。 “唉!” 永宁侯看着他低头垂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都是一家人,大哥若能帮你必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大哥。”白燕朗感动地热泪盈眶。 之前李氏的那些话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他都以为大哥不会答应去找永安侯。 果然还是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扶我起来。” 永宁侯掀开身上的厚重绒毯,白燕朗扶着他起了身,又赶紧将挂在衣架上的大氅与深紫色锦袄取了下来,伺候他穿上。 “天色不早,但此事宜早不宜迟。” “我这就让人去套马车。” 白燕朗让李贺套了马车,在车厢里铺了厚实的毯子,又燃了银丝炭。 去到永安侯府时,永安侯府门前的灯笼已经点亮。 李贺上前,拿起铜扣‘哐哐’敲着大门。 门房打开一条小缝,隔着门问道:“你找谁?” “我们是永宁侯府的,我们侯爷和二老爷上门拜访永安侯,还请通报一声。” 李贺掏出一小粒碎银子想给门房,但门房只看了一眼,却没有接。 “我们侯爷今日约了同僚出去吃酒还未回来,你们明日再来。” 说罢,‘嘭’的一声,门给关上了。 永宁侯一只手撩着车帘,将前面的一幕都收进眼底。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赌坊的银子可不是谁都能借的,白洛川能借十万两,那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 想到永安侯与太子的关系,他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 “回去,日后也不必再来。” 他放下车帘,吩咐车夫驾车回府。 白燕朗垂头耸肩,萎靡不振。 永安侯故意避而不见,摆明就是不给永宁侯府脸面,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还银子,或是去找岳母帮忙了。 永宁侯淡淡瞥了他一眼,“此事二弟妹如何说?” “她说,”白燕朗无力地靠在车厢上,声音有些沙哑,“将洛川逐出族谱,是生是死她都不管。” “不管如何,洛川也是你的嫡子。” 永宁侯垂眸沉思。 须臾,他抬起头,“十万两非是小数目,公中现在最多也只能拿出一万两银子出来。此事若镇国公府不管——”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怕是唯有变卖祖产了这一个法子了。” 白燕朗倏地看向他,“大哥” “爹走时,说了给你与老三每家两成家产,这些若是不够,大哥会再给你凑一些。” 永宁侯的话让白燕朗心底先前那些感动荡然无存。 以为大哥陪他来此是顾念与他的兄弟之情,没想到还是想借此机会分家。 他态度骤然冷了下来,“大哥,分家一事还是由母亲做主,只要母亲同意,弟弟自然二话不说辟府令居,绝不纠缠。” 以前他觉得分不分家于他来说都一样,但眼下这个节骨眼,就是母亲同意分家他也不能同意。 家产都变卖了,他如何立世? 他不止有洛川一个儿子,更不能因他一人而毁了整个二房的根基! “唉。” 永宁侯长长叹了口气,视线落在车帘上,“二弟,也别怨大哥,为了侯府未来,此事你若不妥善解决,便是母亲不同意,我也会请族长前来主持分家一事。” “大哥,你非得这个时候逼我吗?” 白燕朗放在腿上的手死死攥紧,“我同意分家,但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缓缓?” “我给你时间,那老张赌坊的人会给你时间?咳咳咳咳” 永宁侯捂着嘴咳嗽了好一会,才语气淡漠道:“这几月以来,你二房惹出多少祸事?此事更是牵扯到太子,我不得不慎重。” “你也知道,咱们永宁侯府如今文不成武不就,也没个成器的后人,全蒙祖阴庇佑。” “我也理解你如今的难处,这样,只要你能劝母亲分家,我便做主多给你两成祖产。” 第112章 冤有头,债有主 多出的两成祖产虽不够还债,但也还是值个七八万两银子。 再添一些,也能解决了眼下这个麻烦。 白燕朗沉着脸抿唇不语,心中在估算着能劝服母亲乔氏分家的可能性有几成。 “我会去与母亲说说,但不保证母亲会听。” 永宁侯爷不再说话,一路上,两兄弟都沉默不语。 白燕朗下了马车,几番犹豫,还是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张麽麽看见他,脸上立即露出笑来,“二老爷,这么晚怎么还过来了?” “母亲可休息了?” “老夫人染了些风寒,卧榻了好几日,才喝了药睡下。”张嬷嬷小声问道:“二爷有事?可须要老奴去喊醒老夫人?” 白燕朗站在廊檐下,寒风吹着他鬓边的碎发。 良久,他才摇了摇头,“太晚了,让母亲休息,我明日再来。” 张麽麽拢着手看着他出了院门,才掀开帘子进了内室。 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慢悠悠转动着手中的桃木佛珠。 “二爷已经走了,说明日再来。” “明日也将人打发了。” 老夫人疲乏地揉了揉太阳穴,耷拉下来的三角眼里满含凉薄,“陆氏生的儿子,自然是找陆氏,陆氏解决不了,不是还有镇国公府么。找我,我还能给他变出十万两雪花银来不成?” 杨麽麽觑了一下她的神色,见她闭了眼,唇角下拉着,便也没再多嘴。 夜里雪不知何时停了,第二日天空放了晴。 白悠悠劝着陆氏吃了碗饭,又立即让她写一封书信送去镇国公府。 “娘,这事我想办法解决,你写封书信给舅母,这事不管如何,让他们决不能插手。” 陆氏不糊涂,知道镇国公府若是插手,事情性质就变了。 “娘知道,娘这就写。” 她的儿子只一人,可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她不能因一己之私,将本就头悬利刃的镇国公府拖下深渊。 陆氏抖着手写完了信,白悠悠等墨干了之后,立即让翠竹亲自送去镇国公府。 白悠悠准备转身,管家疾步而来。 “四小姐,老爷夫人可在?” “什么事?” 管家如实道:“是老张赌坊的陈管事带着人来了,要找洛川少爷。” “此事我来处理,不必惊扰我母亲。” 白悠悠转身吩咐小橘:“去柴房将二少爷一起押去前厅。” 管家愣了一瞬,但见白悠悠已经朝着前厅走去,立马抬步跟上。 前厅里,陈管事散漫地坐在椅子上,一双眯眯眼打量着四周。 看见还梳着少女发髻的白悠悠走了进来,他诧异了一下,而后嗤笑道:“怎么,你们永宁侯府现在就靠一个小姑娘主事?” “陈管事是来谈事,还是来管我二房家事的?” 白悠悠淡淡扫了他一眼,径直越过他走到主位上坐下。 陈管事起身朝着白悠悠弯腰作了一揖,“小姐勿怪,在下只是好奇而已,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白四。” “四小姐,今日在下来,是为令兄在我赌坊借银一事。” 陈管事将手中的借条放在白悠悠手边的桌面上,“您请过目。” 白悠悠只扫了一眼借款人的位置,写了白洛川的大名,还按了手印。 “不必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陈管事朝着白悠悠拱了拱手,一脸佩服道:“四小姐深明大义。不知这银子,四小姐需要多久准备?” 白悠悠端起小丫鬟上的热茶,拿着茶盖轻轻拂去面上的茶叶,姿态优雅地浅啜了一口。 她放下茶盏,好笑地看着陈管事,“冤有头,债有主,陈管事莫不是找错人了?” “四小姐这是不认账?” 陈管事一愣,反应过来立即沉下了脸,“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令兄可是签了字按了手印的!” “银子又不是我借的,我为何要认账?” 白悠悠笑容恬淡,“既是我兄长借的,陈管事只管找我兄长便是。” 此时,小橘带着人,将捆着的白洛川带了进来。 白悠悠朝着白洛川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银子是他借的,陈管事只管找他要。” “你们这是想耍赖?!” 陈管事看了被打的半死的白洛川一眼,转头黑着脸怒视着白悠悠。 “冤有头债有主,这借条之上写的是白洛川三个字,可没写我永宁侯府。” 白悠悠笑意盈盈,“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我给你们带来了,你只管找他。” “四小姐,你可知欠账不还的下场?” “要卸胳膊还是卸腿,你们自便。” 陈管事的威胁白悠悠丝毫不放在眼里,倒是将躺在地上装死的白洛川吓的魂飞魄散。 “白悠悠,我是你哥,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是我哥不假,但一码归一码,这银子是你借的,自该由你还。” 白悠悠无奈地叹了口气,“二哥你也不必怨我们,咱们二房的那点子家当你也知道,就算是母亲砸锅卖铁,也是还不起的。” 陆氏有多少嫁妆,白洛川自然是清楚的,就算全部卖了,也就五六千两顶了天。 他颓废地瘫在地上。 白悠悠不再看他,转头笑意盈盈地看着陈管事,“陈管事,人在这,你看是卸胳膊还是卸腿?或者胳膊腿都卸了也行。” 陈管事看着面前笑的欢快的小姑娘,阴沉着脸抿唇不语。 他娘的。 寻常人不还钱,他们不用说,第一件事便是上去卸人一条腿。 但白洛川是镇国公的亲外孙,真叫他卸了,自家主子回去第一个砍了他的脑袋。 “可是没带刀?” 白悠悠见他迟迟不语,又笑着同管家说道:“管家,去拿把锋利的砍刀过来,省得陈管事砍的时候费劲,也免得我哥多受痛苦。” “是!” 管家也没想到白悠悠会是用这种法子来治这些人,强忍着笑,转身出了大厅。 陈管事看着白悠悠淡定地喝着茶,好不悠哉的样子,一口怒气憋在胸口。 他目露凶狠,咬牙切齿道:“四小姐,你当真不管令兄死活?” 第113章 他是我二哥,他的死活我们还是要管的 “他是我二哥,他的死活我们还是要管的。” 白悠悠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勾唇笑着,“大周律法只说欠债还钱,也没说欠债要人命不是?” 陈管事被她的诡辩说的有些哑口无言。 她嘴上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又说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要是真能动手,他还扯这么久的嘴皮子干什么,他可不是什么只动口不动手的君子! “四小姐,你们永宁侯府现在就是不想认账了?” “陈管事慎言,欠债之人我们又没藏着掖着,你一来我这不就主动将人给你带过来了么。” 白悠悠终于拿起桌面上那张欠条,粗略扫了一遍,旋即撇了撇嘴,“十万两?你们当初借他银子时,就没考虑过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去还吗?” 她随意将欠条丢在陈管事的脚边,“人在那,他要是能一下拿出十万两银子还你,你们尽管拿走,他要是还不上,你们也可以让他慢慢还。总归是图财不害命,他一天一点的积攒,一辈子总是能还完的。” “你!” 陈管事看着面前比自己这个无赖还无赖的白悠悠,一时气结。 这高门大户怎么还有这样的千金小姐?! 怪不得其他人不出面,让她来呢,这张嘴,着实厉害! 管家脚步极快的从屋外快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大砍刀。 “小姐,这把刀才磨好的,一刀下去,牛骨头都能断,卸胳膊腿绝对不费多大力。” “给陈管事。” 白悠悠笑容满面的朝着陈管事的方向努了努嘴。 管家走过去,双手捧着大刀送到他面前,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要是家里哪个主子来,都一定拉不下来这个脸。 也就四小姐有这魄力。 “陈管事,若是不顺手,在下还可以再去另寻。” 陈管事看着那把刀口被磨的极薄的大砍刀,一股子寒意从背脊之处爬了上来。 “四小姐厉害!此事我定回去禀报我家主子!” 他往后退了一步,弯腰捡起地上的欠条,冷哼一声,重重拂袖离开。 老张赌坊三楼,永安侯与太子坐在桌前,桌上的铜锅里高汤‘汩汩’翻涌,热气腾腾。 “昨日永宁侯与白燕朗二人连夜来我府上,我让门房找理由给打发了。” 太子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眸看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赞同,“怎的不让人进府说话?” “他们来无非就是想让我网开一面,有何可说的。” 永安侯又夹了一大筷子羊肉塞进嘴里,吃的满嘴流油。 他长得肥头大耳,吃东西时嘴里还不断发出‘唧唧’的声音,活像是一头猪在拱食。 太子眼底闪过一道嫌恶之色,眼下也没了食欲,干脆放下手里的筷子。 他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口茶水漱口,一旁的丫鬟立即捧着干净的帕子上前。 太子接过帕子,姿态优雅地擦了擦嘴,放下帕子后,他才语重心长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虽说与永宁侯之间并无多少往来,但面子上的功夫该做还是要做的。” “左右都是拒绝,我也懒得麻烦。况且,不见,日后才好扯由头不是?” 永安侯爷放下了筷子,拿了帕子随意擦了下嘴和手,便丢在一旁,心中不以为意。 永宁侯府除了第一任老侯爷,之后青黄不接,一代不如一代。 如今的永宁侯更是文不成武不就,身体还羸弱。 这爵位可不是世袭罔替,永宁侯府已经世袭三代,若是再无重大功绩在身,到了他儿子那,也就是个伯爵。 一个没落的侯府而已,还不值得他放下身段去给脸面。 “太子,侯爷,陈管事回来了。” “让他进来。” 永安侯发话,侍卫打开门。 陈管事进门就是一个滑跪,他如丧考妣似地张嘴哭嚎着:“侯爷,那永宁侯府简直就不将您放在眼里啊!小的拿着欠条去,他们就让个黄毛丫头出来应付小的,还死不认账,说谁借的银子归谁还,他们永宁侯府可不认。” “什么?!” 永安侯闻言,顿时暴跳如雷,他猛地一拍桌子,“好他个永宁侯,求情不成,现在直接赖账了!” 太子剑眉皱起,伸手拉住就要暴起的永安侯。 他冷着脸盯着陈管事,“见你的人是谁?” “她自称白四,是永宁侯府二房的四小姐。” 陈管事对上太子冷厉的眼神,不敢在添油加醋,老老实实说道:“她还说一人做事一人当,银子是谁借的咱们找谁。” “白悠悠?” 太子倏地笑了一声,“除了这个,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让人找了一把锋利的大刀,让我去卸她亲哥的胳膊腿。可” 陈管事抬头小心翼翼觑了他一眼,“小的实在没辙,只能先回来了。” “废物!!”永安侯气得脸色铁青,“竟连一个小丫头都镇不住!” 太子朝他摆摆手,“你先下去。” 陈管事退了下去,永安侯嘴里骂骂咧咧,“这白燕朗与 当真是狡猾呢,自己不出面,就让个小丫头出来应付。” “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谁借的找谁,这不明摆着就是不想认账吗?” “还拿刀出来让人卸胳膊腿,这是笃定咱们不敢动白洛川那小子呢!” “确实,让你动手,你还真不敢动。” 太子手指转动着桌前的瓷白酒盅,勾唇笑了笑,无所谓道:“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事都做了,不管如何,一定要逼镇国公府的人出面。 这个人情就算他们不想要,也得硬送过去。 “舅舅,你现在就去找人将这事散播出去。另外,悄悄派人给永宁侯老夫人传个信,让她想法子逼镇国公府出面,事情之后,孤定会给她想要的。” “好!” 永安侯立即应下,挺着九个月的‘孕肚’气势汹汹出了门。 屋外艳阳高照,白雪消融。 白悠悠与乔兵骑马又来了北街。 “梁秀才家就在这附近,四表妹,你先在这处等我,我找梁秀才问问,看看他知不知道李大虎的家在哪。” “嗯。” 白悠悠下了马,牵着马走到一块干净的空地等着。 乔兵口中的李大虎就是那日同白洛川一起喝酒之人,她这次必须得找出证据,将白慕辰那个害群之马给彻底钉死。 免得总是在背后想阴招害人,她可没那个闲工夫去一直跟着后面收拾烂摊子。 头顶的日头慢慢西斜,过了好一会,白悠悠还是没有等到乔兵回来,干脆牵着白马,朝着之前乔兵离开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到最北边的一处坡地时,她猛地顿住脚步。 第114章 他该死!! 乔兵一身是血,他弯着腰,手里还拖着一个‘人’。 看见她,乔兵顿了顿,一咬牙,还是继续拖着那个人向前走去。 坡地下面是个池塘,此时水面薄冰渐渐融化,在艳阳下,泛着森冷的白光。 白悠悠随着他的动作,终于看清那人。 是梁秀才的爹! “乔兵!” 白悠悠四下环顾,怕引来别人注意,她快跑过去,压低声音惊呼。 乔兵没有回头,双手猛地用力,手中的人便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嘭”的一声,砸破薄冰,瞬间被水淹没。 白悠悠赶到时,想下去捞人,被乔兵一把抓住,“不要救他!” “你疯了?杀人可是死罪!” 白悠悠感觉手腕上黏腻腻的,低头一看,他双手之上满是鲜血。 “他该死!!” 乔兵第一次杀人,手不自觉地颤抖。 他环顾四周,见附近没人,赶紧拉着白悠悠的手腕,带着她去到一座潮湿破败的茅草屋里。 地上血泊里还躺着两个人,一大一小。 白悠悠赶紧跑过去,伸手在两人的动脉之处摸了摸。 地上冰凉潮湿,两人身体渐渐变冷,脉搏也弱的几乎摸不到。 “快送医馆!” 白悠悠同乔兵一起,将梁秀才扶上了他的马,自己则抱起地上小的上了自己的马。 “我知道医馆在哪,你跟紧我!” 乔兵拉着缰绳,回头朝她说了一句,双腿夹着马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救人如救火,白悠悠第一次打马狂奔。 凛冽的寒风吹起她肩上的秀发,在她身后扬起道道黑色残影。 她一只手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童,一边不断加快速度。 “吁——” 终于,前面的乔兵勒停了马。 “大夫!!” 门口药童看见他,立马丢了手里的抹布,上前帮忙他将人从马上扶了下来。 “梁秀才?!” 看清楚人是,药童都惊到了,“不是昨日才回去么,怎的又受了这般重的伤?” 白悠悠抱着小童也跑进了医馆里,“大夫,快看看他!” 坐堂的大夫握着小童的手把脉,旋即抽出手边的银针扎在他的天灵穴处。 “将他给我。” 老大夫接过小童,将他平放在桌面上,双手扒开他身上的黑色破旧棉袄。 白悠悠看着小童青紫的几乎发黑的心口,呼吸猛然一滞。 “这么小的孩子,下手这么狠!” 三四岁的稚童,哪里经得住大人的用力一脚,没当场死亡都已经是万幸。 老大夫看着于心不忍,急忙在他心脉之处下了几针,叹息道:“这孩子就是救回来了,也会落个心疾的毛病,得精细养着,否则活不过二十。” “大夫,有什么好药您尽管用,银子不是问题。” 白悠悠想到那日在街头被冻死的梁文秀,这一刻,也觉得那人无比该死! “好好好,老夫一定尽力。” 老大夫施完针,又去自己的药箱里一阵翻腾,拿出一个青花小瓷瓶,小心翼翼倒出一颗殷红色的小丹丸出来。 “这是天山雪莲炼制的救心丸,幸好还剩一颗,也是这小娃娃他命不该绝啊。” 老大夫捏着小童的嘴,将药丸塞进他的口中。 “天气寒凉,这孩子受不得冻,小姑娘,去给他买身保暖的衣裳来。” “好。” 白悠悠快速出门,骑上白马朝着街头人多的地方跑去。 茅草屋旁,一个八九岁的小童看着水面漂浮的尸体,吓得瑟瑟发抖。 他跌跌撞撞跑了回去。 老汉在晒着干菜,见他浑身都是泥,忍不住骂道:“这么大个人了,就让你去送点东西,怎的搞的跟个泥猴子一样,这大冬天的,一人就一身衣裳,你就这样泥糊着过!” “祖、祖父” “二狗,你这是怎么了?” 他走近了,老汉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放下手里的活,大步走到他面前,“发生什么事了?” “杀,杀人了。” 二狗身子哆哆嗦嗦,眼底都是惊恐,说话都不利索。 老汉一惊,苍老的眸子立即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周围。 确认无人后,他压低着声音问道:“什么杀人了?杀谁了?” 家里除了他和老婆子,也就只剩这根独苗苗,他赶紧拉着他进了屋。 “喝口水缓缓。” 喝了口热水,二狗心里的惧意才稍稍退去了些,“祖、祖父,我看见梁秀才的爹被人杀了。” 一听死的是梁秀才那个好赌没人性的爹,老汉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是梁秀才杀的?” “不是,”二狗摇头,“是个跛脚的男人,看穿着,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还有一个非常好看的姑娘。” 提到跛脚,老汉脑海之中立即浮现出一个身影。 他语气严厉地叮嘱二狗,“此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知道吗?” “知道。” 二狗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你在家待着。” 老汉要出去,二狗赶紧拉着他的袖子,“梁秀才的爹被那人抛进池塘了,祖父,你今天可不要去那边。” “嗯。” 老汉出门时,眼珠一转,顺手抄起门边放着的镰刀。 日暮四合。 乔兵与白悠悠骑马而来,打算清理一下作案现场,却见梁秀才家的茅草屋前围了一圈人。 “他这是喝酒喝多了,自己跌池塘里冻死了啊?” “是啊,还是我跟老李头发现,将人从水里捞起来的呢。” “这祸害终于死了,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恶有恶报,死得好,活着也是祸害人!” 周围的百姓都知道梁秀才的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个义愤填膺咒骂着,说死得好。 “梁秀才呢?好几日都没看见他了。” 老李头一脸无奈,“还不是这个天煞的,前几日回来找梁秀才要银子,将那孩子打的头破血流,差点就死了。幸好他昔日同窗来了,我帮忙着一起送去了回春医馆,这才捡回来了一条命,人现在还在医馆呢。” “这畜生,死了都得下十八层地狱!” 一个年纪大的老太朝着地上已经冻的僵直的尸体啐了一口。 老汉跟着一起骂,偏头时,看见乔兵,他眼睛一亮。 第115章 当真是巧合? 白悠悠与乔兵相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忐忑不安。 “先看看情况,别自乱阵脚。” 白悠悠缓缓呼出一口气,脸上恢复成淡漠的样子,踩着马鞍下了马。 乔兵脸色有些白,下马时趔趄了一下才站稳身体。 他刚向前走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厉喝:“衙门办案,无关人等快快让开!” 白悠悠转身,骑马而来的徐大人看见她甚是有些意外。 “白姑娘,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我是来找人的,真是巧啊。” 白悠悠抿唇一笑,脸上看不出什么,衣袖下的手却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徐大人余光不经意地从她手上掠过,眸光一动,朝她微微颔首之后,立即下马,从她身边越过。 “让开,都让开!” 官差驱赶着周围的百姓,众人散开,站在不远处观望着。 徐大人走过去,在看清死者时,眉头皱了皱。 “是谁先发现的尸体?” “是小老儿我。” 老汉从人群中走出来,微躬着身子,缓缓道:“今日天好,我想着从坝上砍点野草好晒干了当柴火,远远就瞧见水面漂着个东西,我上前去一瞧,没想到是个人,差点没给小老头我吓死!” 老汉说完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后怕的样子。 另外一个灰衣的中年男子也跟着道:“当时我刚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听到老李头惊呼,就赶紧跑了过去,当时也给我吓了一大跳。” “人也是你们捞起来的?” 徐大人查看了一下尸体,又在死者后脑勺的地方摸了一下,旋即站起身,拿帕子擦了擦手。 “嗯,是我们一起捞起来的。” 老李头跟那人一着头。 徐大人视线在围观的百姓脸上逡巡而过,随后又问道:“捞起来时,尸体头部可有撞到什么东西?” “当时捞的时候没太注意,应该是撞到那里的石头了。” 老李头指着池塘边几块凸起的地方,平日各家洗衣服都在那,石头表面已经被磨的圆润平滑。 官差进了茅草屋,白悠悠与乔兵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没过多久,那两名官差走了出来。 “大人,里面有血迹。” 徐大人抬步时,视线特意从白悠悠的脸上掠过。 她紧抿着唇,明显是紧张。 命案现场,她紧张什么? 对于她杀人,徐大人有些不太相信,毕竟她与死者根本就牵扯不到一起。 跟着手下进了屋内,徐大人顺着手下指着的床脚位置看去。 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捻了一下,随即在鼻翼下闻了闻。 其中一名官差道:“这血迹应该是几天前的,已经干涸了。” 徐大人嗯了一声,站起身环顾一圈。 屋内极其简陋,就两张木板拼搭的床。 床上铺着厚厚的稻草,单薄又破旧的两床棉被,为数不多的几件春秋衣裳叠放在床脚的一处木板上。 “屋内可有其他异样?” “都查过了,没有。” 徐大人没有再多问,“梁秀才去哪了?” “那个李老头说是前两日,这个梁金宇回来找梁秀才要银子,后来没要到银子,差点将梁秀才打死,还是乔家那个三少爷刚好过来,将人送去了回春医馆才捡回来一条命,人现在还在回春医馆呢。” “你去回春医馆查查,看看情况是否属实。” “是。” 徐大人看着脚下翻新的泥土,脚下不轻不重地踩了几脚。 出了茅草屋,看见白悠悠,他唇角带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我昨日去看望先生,听他老人家说最近要收一位关门弟子。” 白悠悠一愣,“您先生是?” 徐大人捋着下巴上刚蓄的两寸胡须,笑着道:“是孔老夫子。” “哦,是孔爷爷啊。” 白悠悠脸上绽出笑来,“没想到徐大人您也是孔爷爷的学生,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怪不得年纪轻轻,便已经是京兆尹了呢。” 还未至不惑之龄,便已经是从三品大员,未来官至一品,封侯拜相也未必不可能。 听她这般吹捧自己,徐大人呵呵笑着,“你这丫头,确实如师母所言,嘴巴跟抹了蜜一样。” 他顿了顿,又说道:“老师说,他之前在茶花园摔了一跤,幸得你出手相救,及时送医,才庶免于难。” 徐大人拱手作揖,朝着白悠悠弯腰鞠躬,“徐某多谢姑娘。” 白悠悠赶紧往一旁挪了一步,避开他的行礼,抬手扶住他,“举手之劳而已,孔爷爷已经谢过了,徐大人不必客气。” “你们今日来这是作何?” 徐大人直起身子,故作寻常的问道,视线却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一直垂着眸子抿唇不语的乔兵。 白悠悠心中一惊,面上笑容一敛,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我二哥遭人算计,前两日在北街的老张赌坊输了十万两银子,我们今日是来找人询问当日情况的。” “十万两?!” 徐大人听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馒头两文钱,这十万两银子都够买多少馒头了! 真是够败家的! “嗯,那日同我二哥一起吃酒的有个叫李大虎的就住这附近,我们本来是想找梁秀才问问,看看他知不知道李大虎家在哪。” 白悠悠重重叹了口气,“谁知道碰到梁秀才兄弟二人倒在血泊里,我们将人送去回春医馆安顿好,这又折回来找人,谁知道——” “你们来时,梁秀才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嗯,他那弟弟九死一生,大夫说就算救活了,不精养着,也难活过二十。” 徐大人微微皱起眉头,右手大拇指无意识的在食指上摩挲着。 当真是巧合? 可这巧合也太蹊跷了些。 白悠悠注意到他眼中的狐疑之色,想起梁文秀,她立即转移话题,“那日梁文秀的案子,李大强是如何判的?” 徐大人断了思绪,抬眸看她,“李大强被判了三千里流刑。” “买卖不是同罪吗?为何梁秀才的爹” 徐大人看着她满脸不解,笑了笑,“买卖同罪,但你可知,梁金宇乃梁文秀的爹,若他们二人咬定是父母之命正经嫁娶,二人便都只能以无罪释放。” 幸好他提前让梁金宇签了口供,不然还真叫永宁侯府的人钻了律法空子。 白悠悠知道这是徐大人能做出的最公正的结果,她扯了扯唇角,“徐大人英明。” 第116章 万事两难全 “万事两难全。” 徐大人说完,偏头朝着地上的尸首看去一眼,意味深长道:“不过,恶人自有天收。” 仵作验完了尸,走上前来禀报:“大人,死因已经查明,乃溺水而亡。” 徐大人朝他摆了摆手。 仵作退了下去,负责去回春医馆的官差也在此时骑马而来。 他将回春医馆的大夫给梁秀才的坐诊记录递给徐大人,“梁秀才身受重伤,至今还未苏醒,这是大夫的诊治录。” 徐大人接过来仔细翻看完后,将东西收了起来。 “梁金宇嗜酒,你去查查梁金宇今日早上可有饮酒。” “是。” 官差领命离开。 徐大人抬头看了眼天色,吩咐手下将尸体带回京兆尹,继而同白悠悠说道:“天色不早,你们也早些回去。” “那徐叔,我们就先走了。” 白悠悠的称呼让徐凌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着同她挥手,“路滑,骑马慢一些。” 白悠悠与乔兵骑着马去了一趟回春医馆,拿了五两银子给了药童,让他帮忙先照顾梁秀才兄弟二人,才与乔兵一起离开。 一路上,乔兵都心事重重的。 白悠悠勒紧了手里的缰绳,等他过来时,眼神凌厉地盯着他,“你这样是想死吗?!” “我” 乔兵唇瓣张了张,欲言又止,“要不,我还是去投案自首。” 白悠悠神色冷冽,“现在后悔了?之前我拦你时,你怎么说的?” “我不是后悔杀了那个畜生,我只是怕东窗事发会连累到你。”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记得那人是自己醉酒误入水池,此事与你无关。” 白悠悠双腿用力夹了一下马腹,白马抬起马蹄,‘哒哒哒’快速向前奔跑起来。 回到侯府时,陆氏与白燕朗坐在桌前,两人皆抿着唇,脸色都极其难看。 白悠悠脱下身上的白色大氅丢给小橘,小声问道:“家里又发生什么事了?” 小橘朝后看了一眼,撇了撇嘴,“是老爷,非得让夫人回镇国公府,让老夫人出面找永安侯说情。” 白悠悠闻言,神色一冷。 真是尖刀不悬在他的头顶上他不知道压迫感! 白燕朗还恬不知耻地朝着她招手,“悠悠,你快来劝劝你母亲。” “我哥姓白不姓陆,少有事镇国公,无事永宁侯。” 白悠悠冷嗤一声,走到陆氏身边坐下,拿了个橘子剥开放在她面前,“娘,我哥的事情我会处理,别与他置气,气坏的是自己的身体。” 陆氏接了果子,掰开一片橘子塞进嘴,一边吃,一边气呼呼地告状:“你爹这个黑心肝的,明知道我镇国公府现在进退维谷,还非得让我回去求你外祖母出面。自家老母供养高堂,让我母亲去低声下气求人,咋那么大的脸呢!” “岳父位高权重,岳母身份尊贵,旁人去,也没岳母有脸面啊。” 白燕朗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劝道:“洛川是你十月怀胎历经痛苦才生下来的,你当真要看他被逼死吗?” “谁敢逼死他?” 白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喝了一大口,润了嗓子,才冷笑着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爹,“如果你怕他连累了你,干脆你与我娘和离,我和我哥跟着我娘自立门户,日后我们荣华富贵也好,穷困潦倒也罢,都与你们无关。” “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白燕朗虎目一瞪,恼羞成怒道:“哪有动不动就劝爹娘和离的!” “你昨日都未说让我母亲回去求外祖母的话,为何今日却变了口风?” 白悠悠吃着橘子,看着他,眼底尽是讥诮。 这人最是自私自利,明知道镇国公府的人出面意味着什么,还非得劝陆氏回去,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于他更有利之事。 想到书中陆氏的结局,她眼底掠过一道暗芒,“你今日去见了谁?” 白燕朗对上她满是讥讽的眼神,心虚地撇开视线,“我是担心你哥,你胡思乱想什么。” “你是担心我哥,还是为了旁的你自己心知肚明。” 白悠悠丢掉手中的橘子皮,神色骤然一冷,“但你要是将主意打到我母亲和镇国公府的身上,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你这死丫头!” 白燕朗被她冷厉的样子吓的心脏一颤,他‘腾’的一下站起身,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真是反了天了!” 他胸口大幅度起伏着,想抓起桌上的茶盏砸在地上以示威严,但心底发虚,咬了咬牙,只能气呼呼拂袖离开。 “小橘,去偷偷跟着,看看他去哪了。” “诶!” 小橘立即拎着裙摆跑了出去。 白燕朗吃了一肚子气,本来是往乔姨娘那边走的,想了想,又朝着松涛苑的方向走去。 小橘看着他进了松涛苑,立即回去禀报白悠悠。 “小姐,老爷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白悠悠手里端着杨麽麽给她煮的红糖茶,垂眸沉思。 老夫人? 她为何教唆白燕朗来劝她娘回去找外祖母? 以镇国公府的威望,就算不能给他们谋更大的好处,但绝对不会有坏处,她为何要这么做? 白悠悠百思不得其解,那边白燕朗坐在老夫人身边,气呼呼地埋怨道:“娘,这事陆氏不可能答应的,您再想想别的办法。” “陆氏向来是个蠢的,定然是她身边的杨麽麽指点了她。” 老夫人转动着手中那串被磨的泛着油光的桃木佛珠,耷拉下来的眼皮抬起,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张麽麽,想个法子,让那个老东西安分几日。” 她定人生死,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让白燕朗忍不住背脊发寒。 “娘,不如再另想它法,此事若是叫陆氏知道,那还不得闹翻天了。” “妇人之仁,难成大器!” 老夫人眼神极其淡漠的斜了他一眼,语气之中毫不遮掩的失望。 这个儿子,她早已放弃。 心说狠不狠,人说善不善,一辈子也就跟他那个爹一样,庸庸碌碌难成大事! “娘,我” 第117章 一个黄毛丫头你都拿捏不住,你还有何用? “你大哥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将你跟你弟弟分出去,你可知道离了永宁侯府,你便只是一个五品的鸿胪寺少卿?” 老夫人眼神森冷,“镇国公府能保你平安,却不会让你前程远大。陆氏生的儿女自然是不愁未来,但你与乔氏的孩子呢?” “在侯府中,外人还当他们是永宁侯府的公子小姐,身份尊贵。离了永宁侯府,谁会将一个五品小官的儿女放在眼里?” 白燕朗皱着眉头,心中也在思忖着。 半晌,他抬头,“可是,娘,就算大哥不在,也是有正南,这爵位如何也落不到我头上啊。” 老夫人端起手边的龙井茶喝了一口,耷拉下来的三角眼瞥了他一眼,“若大房出了事呢?” “娘!” 她该不会是想 白燕朗呼吸急促,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您可别犯糊涂,这事做不得的!” “我做事需要你来教?” 老夫人被他的蠢样子给气的两腮肌肉紧绷,手中的佛珠也不转了,好半天才没什么情绪地道:“永宁侯府到你大哥这里已经世袭三代,再往下也就是伯爵,想要保住侯爵之位,如今只有立下不世之功。” “咱们家又无人从军,这不世之功从哪去挣?” 白燕朗觑着自家亲娘,觉得她有些在白日做梦。 弟弟是比他争气,但如今也还只是四品知府,等他官至一品,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 说不定大哥都撑不到那时候,由大侄儿白正南承袭爵位了。 “谁说不世之功需要在战场之上才能挣了?”老夫人唇角勾起,“你曾祖父也是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他封侯拜相靠的是什么?” “娘,您是说——” 白燕朗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武将有武将之路,文人自有文人之路。 他曾祖父能封侯,当初靠的便是追随开国皇帝立了从龙之功。 若是他也能如曾祖一样,立下从龙之功,说不定用不着与大哥争夺永宁侯府,自己就能封侯拜相! 老夫人偏头,瞧着他眼底的激动火热,唇角的弧度咧的更大了些。 “不错,就是你想的从龙之功。” “娘,你可有人选?”白燕朗定定看着她。 老夫人不答反问:“你觉得太子如何?” “太子乃中宫正统,占嫡占长,荣登大宝,理所应当。” 白燕朗想起前些日子太子亲自将自己五闺女送回府中一事,乐的更是合不拢嘴。 他手掌摩擦着膝盖,连连说道:“太子好,太子好!” 老夫人自然也知道那日太子送白夭夭回府一事,她眼角鱼尾纹像是褶子一样堆叠在一起,“日后让夭夭多与太子亲近,若是太子看上,可以给太子当个妾室。” “只是妾吗?” 白燕朗被老夫人喂了一颗熊心豹子胆,此时胃口大开。 太子除了太子妃外,还有侧妃良娣、良媛、承徽、昭训等,只是一个低等的妾室,那可是没有品阶的。 他有些不满,“无论如何,至少得是太子良娣才行。” “她身份不如白悠悠,只是个庶女,你如今官位又不过五品,可别太得意忘形。” 事还没成,他便如此忘乎所以,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兜头给他泼了盆冷水。 不过,提起白悠悠,老夫人心思一动。 白夭夭身份不够尊贵,但白悠悠的身份足以媲美王公贵女! 太子不是想得镇国公府相助么,若是白悠悠与太子两心相悦 只要白悠悠跟了太子,镇国公不管选与不选,站与不站,在旁人眼中他与太子都是一体。 “夭夭不行,但若是悠悠,做太子妃都不是问题。” “她?” 白燕朗想到白悠悠那张利嘴,还有不服管教的桀骜性子,他就生不起这个念头。 “她的性子随了陆氏,脑子却不似陆氏蠢笨,您可别想着掌控她。再者,当初成亲之时便说过,陆氏的子女婚嫁由镇国公府做主,您忘了?” 这个老夫人自然没忘,她抿着唇,神色阴沉。 当初老侯爷去世,白擎宇承袭爵位,他立刻便想着要将老二老三给分出去。 那时白燕朗还未成亲,又未入仕,她只能托先前交好的老端王妃上镇国公府说媒,给他娶了陆氏。 但镇国公府的条件就是,陆氏的子女婚姻嫁娶得由镇国公府点头。 也是娶了陆氏,老大才没敢那时将他们踢出去。 她捶了捶有些冰冷的膝盖,嗤笑一声,“白悠悠与白洛川的婚姻嫁娶我管不着,但倘若白悠悠自己心悦太子呢?” 生米煮成熟饭,镇国公不同意也得同意! 老夫人的话让白燕朗瞬间恍然大悟。 确实如此。 当初乔氏也是乔家嫡女,可她痴爱自己,非他不嫁,更是为了与他在一起,不惜毁坏名节,未婚先孕。 更有甚者,为了情情爱爱,悬梁投湖,可是连命都不要的。 他看着自家亲娘,目露精光,“娘,您可有计策?” “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悠悠与夭夭及笄尚有一年多,这段时日,想办法让悠悠与太子接近。等时机成熟,再行非常之法。” 老夫人勾唇一笑,鼻腔之中发出一道不屑的冷嗤,“等生米煮成熟饭,镇国公府之人又能如何?” “娘,还是您高明。” 白燕朗眯着眼竖起大拇指。 “高明?”老夫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当初与乔氏不就是这么干的!” 白燕朗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老夫人摩挲着手里的桃木佛珠,沉吟半晌,还是说道:“既然想立从龙之功,洛川一事,必须想办法让镇国公府那个老东西出面。这是太子抛来的橄榄枝,若是接不住,日后定然不得太子看重。” “只是这事可不好办啊。” 白燕朗面露难色,“您是不知道悠悠那个搅家精现在精的跟猴一样,便是没有杨麽麽,她那一关都不好过。” “一个黄毛丫头你都拿捏不住,你还有何用?” 老夫人沉着脸,拿眼斜他,“之前不是让洛川抄写了佛经么,正好这几日我打算去佛陀寺为你父亲添香油诵经念佛,让她随我一起去。” 第118章 小的跑了,大的能跑么? “娘这是想调虎离山么?” 白燕朗腆着笑,一脸佩服道:“还是娘有手段。” “回去,我乏了。” 老夫人神色疲乏,朝他摆了摆手。 不想再与这个蠢货多费口舌。 他要不是自己生的,倒是乐得看笑话,偏偏这个笑话是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看着就堵心。 冬日昼短夜长。 一大早,张麽麽便来到了白悠悠的院子。 小橘刚刚起来,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 “小橘。” “哎呀,张麽麽?!” 小橘看见满脸笑容的张麽麽,伸到一半的懒腰赶紧收了回去。 她拾阶而下,小跑着到张麽麽面前。 “张麽麽,您来是为何事?” “有好事找四小姐。” 张麽麽笑吟吟地道:“老夫人今日准备去佛陀寺为老侯爷诵经念佛,她老人家说四小姐福泽深厚,特意让四小姐去给老侯爷的长福灯添灯油呢。” “啊?” 小橘一点也没有为这个消息感到高兴,她朝着身后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我家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瞌睡大,还没起呢。” 张麽麽抬首望着早就从东方爬起来的太阳,只笑了笑,“四小姐身体要紧,我等一会也无事。” 白悠悠其实已经起身了,她听到外面的动静,现在正站在门前,眼睛顺着门缝往外看。 张麽麽的话她也听到了。 什么她福泽深厚,还不是那个黑山老妖怕自己在家,她不好发挥么。 这几日自然是不能跟她去佛陀寺,但这个朝代,孝道大于天。 白悠悠眼珠转了转,心思一动,赶紧跑到侧边的窗户那,轻轻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她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走到屋后,那里有个狗洞,她顺着狗洞钻了出去。 张麽麽本来还笑意盈盈的,在日晒三竿之后,她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 “都快午时了,四小姐怕是应该醒了,小橘,你去瞧瞧。” “奴婢不敢。” 小橘猛摇头,“小姐有起床气,上次奴婢喊她起床,她发了一天的脾气呢。” “你这丫头,赶紧去看看,万一四小姐出了什么事,你这条贱命可担待不起!” 等到现在,张麽麽的耐心告罄,她板着脸怒斥小橘。 做了老夫人这么些年的贴身婢女,老夫人身上的威严气势也学了个八九分。 小橘看着她严厉的样子,吓得身子一颤。 她‘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赶紧走到白悠悠门前,将房门打开。 “小姐,张麽麽——” 她走到内室,看着床上凌乱的被子,话音戛然而止。 张麽麽慢她一步进来,发现房里没人,刚刚才扬起的唇角瞬间压了下去。 “四小姐人呢?” “奴婢不知道啊。” 小橘搅着手,瞪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珠子,一脸无辜,“奴婢一直跟您在一起的。” 张麽麽冷着脸走到榻前,伸手在被窝里面摸了一下。 被子冰凉,想来人在她来之前就起床出去了。 “你这贱婢,如此玩忽职守,竟连自家小姐何时起的都不知,简直没得规矩!” “奴婢知错。” 小橘赶紧低头认错。 “哼,四小姐年纪尚小,不给你们这些丫头立规矩,我定禀报老夫人,让她狠狠惩治你这等偷奸耍滑的下人!” 一肚子的怨气撒给了小橘,她又快速去到陆氏的芳菲苑。 杨麽麽看见她,嘴角勾着弧度,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张麽麽,您来了。” “杨嬷嬷,老夫人今日准备去佛陀寺给老侯爷诵经念佛,她老人家说四小姐福泽深厚,特让老奴来请四小姐一同去大佛寺,为老侯爷的长福灯添灯油。” 她视线朝着陆氏的房间瞄了一眼,笑着说:“快去请四小姐出来,老夫人还在等着呢。” 杨麽麽佯装惊讶,“张麽麽,四小姐一早就出去了。” “去哪了?” “这倒是没说,只说她今日有事,让夫人不必等她用饭。” “这可如何是好?” 张麽麽咬紧牙槽,急的一跺脚,“老夫人还在等四小姐,我得回去禀报老夫人。” 杨麽麽看着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斜了一眼,转身进了屋。 陆氏问道:“走了?” “走了。” “幸好悠悠机灵,不然正被那个老货堵个正着。” 陆氏冷哼一声,“惹不起躲得起,我儿不回来,看她还能耍什么手段!” 杨麽麽却没陆氏这么心大。 侯老夫人可不是个善茬,这计不成,定会还有后招。 小姐能回镇国公府,夫人这个时候却不能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怕那老东西拿夫人要挟。 松涛苑。 老夫人听张麽麽的禀告,眉头微微皱起。 “你是什么时辰去的?” “奴婢约莫是辰时一刻去的。” “去,”老夫人抬了抬下巴,“让人问问门房,四小姐是何时出的门。” “是。” 张麽麽出了门,赶紧吩咐院里的桂香去问门房。 过了一会,桂香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老夫人,门房的说四小姐大概是巳时出的门。” 桂香的话让张麽麽黑了脸。 她在白悠悠门前守了将近一个时辰,结果人在眼皮子跑了! 老夫人听到桂香的话倒是没太大的意外。 不过白悠悠与陆氏是一股绳上的两个蚂蚱,只要陆氏在,她就跑不了。 “既然四丫头不在,那去佛陀寺添灯油的事便让陆氏去。” “是。” 张麽麽转身时,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小的跑了,大的能跑么? 芳菲苑。 杨麽麽看见张麽麽心咯噔一下。 她就知道,侯老夫人拿捏不了小姐,就会拿夫人来开刀。 “二夫人,老夫人说四小姐不在,二夫人您也是个有福之人,让您跟着一同去佛陀寺为老侯爷的长福灯添灯油。” “怎么,这侯府除了我们母女,其他就都是天年不遂之人,为老侯爷添不得灯油了?” 陆氏脾气一点就爆。 本就为白洛川的事烦心的很,现在被人上来找不痛快,火气更是一点都压不住。 杨麽麽站在她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紧紧抿着嘴角。 张麽麽倒是没想到陆氏这般不给老夫人脸面,就这么直言相怼。 她嘴唇翕动,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变脸似的,好不精彩。 “二夫人,此去佛陀寺尚需几日,老夫人年事已高,您身为儿媳,理应侍候身侧。” “这侯府就我一个儿媳吗?还是除了我与我闺女,这侯府的都是无福之人?” 第119章 一天天的,没个消停! 陆氏梗着脖子,大声道:“以往每年也没说这个福气那个福气的,要人侍候,这侯府子子孙孙那么多个,就非得逮着我们母女不放?” “明知道我们现在为洛川的事烦忧操心,还非得这个时候找事,就别怪我这个当儿媳的不敬婆母!” 她的声音极大,惹得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都好奇地站在走廊上竖起耳朵偷听。 张麽麽被陆氏的话惊的不行。 她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旁人定会议论自家主子不慈不德,说自家主子故意刁难儿媳。 以往也没发现陆氏说话这么刺,今日是真的一点都不给老夫人留脸面了。 她脸上肌肉抖动,努力的维持着唇边的笑容。 “二夫人息怒,听二爷说二房最近诸事不顺,老夫人也是怕二房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就想让您跟着一起去佛陀寺祈祈福,去去晦气。” 陆氏怒火中烧,冷哼道:“去晦气怎么不带着乔氏生的那几个去?偏生来折腾我们母女!” “老夫人这还不是觉得您与四小姐身份尊贵,福泽绵绵,其他人担不住厚福么。” 怕陆氏还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张麽麽赶紧赔着笑,“您既不想去,我这就去回了老夫人,二夫人好生歇着,老奴就告辞了。” 张麽麽来时昂首挺胸,气势高昂,走时如丧家之犬,灰头土脸。 杨麽麽看着她凌乱的步伐,一向波澜不惊,这一次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晦气!”陆氏余怒未消,“一天天的,没个消停!” 杨麽麽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边,劝慰道:“与他们犯不着生气,快喝点茶润润喉。” 陆氏端着茶碗喝了一大口温茶,还是觉得有些气不过,“这都什么事?不想着为自己的孙儿解决眼前之忧,还非得变着法的折腾人!” “老夫人此举必有用意,你也别恼,咱们得好好想想应对之策才行。” 杨麽麽抬手扶着她的背,心中却在思忖老夫人这般做到底是何意思。 什么小姐福泽深厚,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她可不信。 只是她想不通,老夫人为何非要将小姐带去佛陀寺? 小姐留在府中能碍着她什么事? 陆氏性子直,想法也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要是再来寻不痛快,我可不惯着她!” 杨麽麽笑而不语。 像是对付侯老夫人这种惯会使软刀子的人来说,利箭直出比拐弯抹角的迂回方式管用。 那边,老夫人听了张麽麽复述的话,气得微薄的嘴唇都在哆嗦。 “好个陆氏,真以为有镇国公府撑腰就敢不将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这二夫人也确实有些无法无天了,您一定要想个法子好好给她立立规矩。” 张麽麽被陆氏落了脸面,故意在老夫人面前不遗余力的上眼药。 “还有四小姐,也是个不懂规矩的,老夫人可得好好教教她们。免得日后嫁去人家做媳妇,被婆家人挑剔,说咱们永宁侯府教养不严。” 老夫人那双三角眼里犹如淬着寒冰,她冷哼一声,“只要我还是她的婆母,就有的是法子磋磨她!” 她站起身,怒气冲冲往外走,“先去佛陀寺,等回来再收拾那对贱人!” 王麽麽看着她们离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好好日子不过,天天想着法的生幺蛾子,这往后怕又没得安生日子过了。 “娘。” “明昭,你怎么来了?” 看见自家儿子,她脸上立即染了笑容。 虽没有富贵,但她家母慈子孝,婆媳和睦,不失家和。 宣明昭拿出怀里的油纸包递给她,”娘,这是文娘做的红豆糕,我送来给您尝尝,还是热乎的呢。” “你们有心了,老夫人这什么都不缺的,何必麻烦跑过来。” 王麽麽接过油纸包打开,捻起一块吃了起来。 宣明昭见她喜欢,唇角弯弯,“今儿个先生又夸奖宇儿了,说他天资聪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呢。” “那是,我孙儿可是极好的。” 王麽麽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但想起那日教书先生惋惜的话,她心中有些苦涩。 一个奴,读书天赋再好又有什么用? “娘,您伺候了老夫人这么多年,能不能跟老夫人求个恩典,放了宇儿的身契?” 宣明昭问的小心翼翼,怕王麽麽为难,又道:“若是不行就算了,跟着三房的二少爷当小厮也挺好的,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当少爷的贴身小厮是好差事,可终究是个下人。 “你先让宇儿好好读书,这个恩典,我定会为他求来。” 王麽麽打定主意,等老夫人回来,她再厚着脸皮试试。 在北街找人的白悠悠还不知道自己娘亲在家里发的威风,她与乔兵多方打听,终于找到李大虎的家。 “哟,是乔兄啊!” 李大虎看见乔兵,吊儿郎当地走上前,目光落在白悠悠脸上时,眼里满是惊艳之色。 “这是乔兄的妹妹?” 乔兵推开他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站在白悠悠前面,挡住李大虎的灼灼视线。 “这是我表妹,永宁侯府的千金。” “是侯府小姐啊,抱歉抱歉。” 李大虎立即站直身体,规矩有礼的双手抱拳朝着白悠悠的方向拱了拱手,“小姐见谅。” “我们今日来是想问你,那日在湖边小筑,你与白洛川一起吃酒的事。” 李大虎本来还嬉皮笑脸的,闻言立即警惕起来,“什么事?我不知道。” 他转身要走,乔兵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冷声道:“镇国公府就是连永安侯都不敢得罪,你以为你现在可以置身事外?” “什么永安侯不永安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那日也不过是受孙家少爷所邀,去湖边小筑蹭了一顿饭而已。” 李大虎身子微微颤抖,眼里还带着疑惑与害怕,不似作假。 白悠悠蹙眉,“孙家少爷为何邀你?” “那我就不知了。”李大虎耸耸肩,“当时受邀的还有宋明,你们要不去问问宋明?” “当时你们谁提议的要去老张赌坊?” “好像是宋明提的。” 李大虎没敢撒谎,“我当时喝了酒有点晕乎,去到赌坊之后,孙家少爷给了我们十两银子,让我们试试手。我那时想偷偷昧下那十两银子,就借口尿急偷偷跑回来了。” 说到这,他还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要不是他爹摔断了腿,急需银子救治,不然那十两银子也是送给赌坊了的。 白悠悠瞥了他一眼,“你带我们去找宋明。” 李大虎犹豫不决,但瞧面前肃着脸的小姑娘很不好说话的样子,他权衡一番,还是决定带他们去宋明家。 “先说好啊,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你们可不能说是我带你们去的啊。” “好。” 见白悠悠与乔兵应下,李大虎才稍稍放了心。 他带着二人七弯八绕,旋即站在一处拐角,指着前面一栋青砖瓦房说道:“那就是宋明家了,你们自己去,我爹摔了腿,我还得带他去医馆。” 周围都是泥巴瓦房,宋明的青砖瓦房格外显眼。 白悠悠乜了他一眼,从腰间的白色荷包里抽出一张十两面额的银票夹在指尖晃了晃,“你若是知道什么现在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 银票的面额最小的都是十两,李大虎盯着她手里的银票两眼冒光。 片刻后,他又面露纠结。 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鬼不推磨,定是钱给的还不够。 白悠悠又抽出一张十两面额的银票出来,“你只管说出来,我们绝不会告诉别人是你告诉我们的。” 第120章 别猜了,明日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是我不说,只是” 李大虎的目光艰难的从那两张银票上移开,心中还是犹豫不定。 他哭丧着脸,“有钱拿不代表有命花,我一家老小十几口人,都是平头百姓,你们还是别为难我了。” 白悠悠直接拿出一张五十银票,“五十两,说出你知道的。” 见他眼睛还盯着自己的荷包,白悠悠冷笑一声,“我找证据不为别的,就是给我哥一个清白罢了,你若实在为难,那便算了,我找别人去。” “别别别” 李大虎见她作势要收起银票,一把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刚刚不是还有命拿没命花么?”见钱眼开的样子让乔兵鄙视的很。 李大虎收起银票,谄媚地笑着,“富贵险中求,非常之时,但行非常之事么,呵呵。” “说。” “宋明前些日子结交到了一位永宁侯府的少爷,两人经常一起喝酒。我那天晚上从后门离开时,偷偷听到陈掌柜的跟那人说什么输了的银子分他一半什么的,两人好像还签了字据。” 拿钱办事,李大虎这回没了什么顾忌,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永宁侯府的少爷? 字据? 白悠悠瞬间想到了白慕辰,除了他,侯府也没人在外面结交三教九流之人。 李大虎得了五十两银子,嘴角就一直没压下来过,转身时,想到一件事,他好心提醒道:“哦对了,宋明是老张赌坊陈管事的大舅子,他肯定知道内情。” 乔兵有些惊讶,“宋明是陈管事的大舅子?” “说起来也不算是,”李大虎撇了撇嘴,语气之中满是鄙夷,“是宋明为了巴结上陈管事,将自己刚刚才及笄的妹妹送给陈管事当了小妾,之后他在外便一直以陈管事的大舅子自居。”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生怕白悠悠觉得他说的消息不值那个价,又反悔把那五十两银子要回去,李大虎这回说完拔腿就跑。 “我去敲门。” 乔兵跛着腿走到李大虎说的那间青砖瓦房前,‘咚咚咚’叩了叩门。 屋里半天没动静,他这次用了些力气去拍打。 这声响惊动了隔壁大娘,她端着簸箕,隔着篱笆墙朝着乔兵喊:“别敲了,这宋家的已经好几天都没看到人了。” 乔兵客气地问道:“大娘,您可知道他去哪了?” “定是在哪个赌坊里头!” 大娘提起宋明,就忍不住骂道:“那个畜生,小花才十五,他就将自己的亲妹妹送给一个五十多的老头子当小妾。” “他爹娘要是还活着,也是要被他给气死!” “作孽哦!!” 大娘摇头叹了口气,端着簸箕回了屋子。 乔兵走到白悠悠那,“人估计是在陈管事那,这事我去办,你先回去。” 赌坊白悠悠确实不好进去,只能点头答应。 她没回镇国公府,在经过北街时看了一下梁秀才兄弟,而后转去了寻宝楼。 “白小姐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东家来。” 卢管事见是她,这次都不用交代,立即叫人去请了江霆骁过来。 白悠悠坐在三楼,喝了两盏掌柜泡的龙井茶,江霆骁终于珊珊而来。 “来的正巧,我还准备派人去永宁侯府寻你呢。” 江霆骁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从袖口之中抽出三张供词放在她面前。 “你看看,这是孙万强几人的供词。” “这么快就拿到供词了?” 白悠悠有些讶异,拿起桌上的供词细细看着。 江霆骁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了一口,才笑着道:“这事其实不是我做的,是三皇子的人出的手。” “这有权有势果真不一样。” 白悠悠看着完整的供状忍不住感叹。 旁人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做成的事,他们只需一日,或许只用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吐露实情。 “有钱万事如意,还是你的银子使的好。” 江霆骁放下茶盏,朝她挑了挑眉。 从云霓坊开业第一日起,不止太子盯上了那块肥肉,三皇子也早就虎视眈眈。 云霓坊日进斗金,四成的利润,除了当今,任何人都舍不得拒绝。 何况对付的还是自己的死敌,三皇子更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白悠悠抬眸看他,“我今日也查到了这个叫宋明的,是老张赌坊陈管事小妾的大哥,听人说,陈管事应该还与我三哥签订了什么契约,不知可能麻烦三皇子的人将那张契约找出来。”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江霆骁笑呵呵道:“放心,这事我跟三皇子说。” 果然是上面有人好办事,白悠悠沉着的心松快了些。 供状之上只提到了宋明,并没有牵扯出陈管事和白慕辰,想来那三人也不知这一切是他设的局。 至于永安侯与太子,想要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事只有三皇子去做。 眼下她要解决的是白洛川欠条的事。 她拎起茶壶给他杯子蓄了大半杯茶,顺便问道:“你上次说的那个赌术绝佳之人,现在可在京城?” “在的。” 江霆骁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故意卖着关子:“这人与你六表哥关系极好,你当也是认识的。” “与我六表哥关系极好?” 白悠悠在脑子里搜索着关于陆长宁的信息。 记忆里,陆长宁长相像极了胡氏,大眼瓜子脸,长得端方雅正,眉目舒朗。 尤其笑起来时两眼弯弯,给人一种亲切近人之感。 那人长袖善舞,不像是武将之子,倒像是商贾之家的少爷,打得一手好算盘。 先前没去边疆时,镇国公府的家产还有账目都是他在算计。 “难道是我齐悦表哥?” 陆长宁能说会道,人缘较好,但跟他关系好的白悠悠也只知道一个齐悦。 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悦悦表哥一心只读圣贤书,平时连门都不怎么出,又怎么可能有高超的赌技? 白悠悠又立马自我否定,“不可能是我悦悦表哥。” “别猜了,明日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121章 岳母,这事绝对是有误会 “吊人胃口?” 白悠悠瞧着他满是玩意的眼神,知道越是追着问他越不会说,干脆也懒得与他打哑谜。 “幼稚!” 白了逗人作乐的江霆骁一眼,她下楼骑上自己心爱的小白马回了镇国公府。 刚进门,丫鬟便告诉她白燕朗来了。 白悠悠心中怒气横生,“他人现在在哪?” “姑爷现在在老夫人那呢。” 白悠悠连大氅都未来得及脱下,便急匆匆去了老夫人的福寿苑。 还没进去,白燕朗哭诉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岳母大人,小婿是真的没有办法才来求您出面的,您一定要救救洛川啊!” “爹,我外祖母年事已高,这点事您还是别来让我外祖母操心了。” 白燕朗睁着泪汪汪的眼睛循声望去,看见来人,他暗暗咬牙切齿。 娘不是说今天将这个搅家精一起带去佛陀寺吗,她怎的出现在这?! 他抹了一下眼角,声音哽咽道:“你哥欠银子的事已经传开了,若是还不上银子,你哥这辈子就毁了!现在只有你外祖母能救你哥,你快来求求你外祖母。” 白悠悠笑着走到老夫人身边,“这事确实是要求求外祖母的。” 白燕朗还以为她会拒绝,都想好了怎么训斥她了,没想到她竟然同意。 他立马喜笑颜开,“是是是,你外祖母一向最是疼你,你快跟你外祖母说说好话。” 白悠悠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勾唇嗤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老夫人,“外祖母,我哥的事还得请您老人家来给他主持公道。” 老夫人面容慈爱,没接话,只是将手边的米糕碟子推到她面前,“尝尝,这是姜嬷嬷做的,还热乎着呢。” 白悠悠捏起一块白色的菱形米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蜂蜜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她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好吃。” 一旁的姜嬷嬷眼角的鱼尾纹堆起了褶子,“小小姐喜欢,老奴明儿个还给您做。” “谢谢嬷嬷。” 白悠悠吃了一块,又捻起第二块。 见老夫人还没答应,白燕朗急得恨不得扑上去将那碟子米糕给丢出去。 “岳母,洛川的事等不得,要不明日您就去与永安侯说说情?” 白悠悠吃了两块米糕,老夫人又给她倒了一杯解腻的茉莉花茶。 “再喝点花茶。” “谢谢外祖母。” 祖孙二人一个投喂,一个吃的开心,无人搭理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白燕朗。 半晌,他终于忍不住,黑沉沉的双眼瞪着白悠悠,语气严厉地呵斥道:“白悠悠,事态紧急,别只顾着吃了!” 本来还温馨的氛围倏然一冷,老夫人与白悠悠还有姜嬷嬷六只眼睛同时朝着他射过去。 白燕朗如芒在背,他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岳母大人见谅,我只是太担心洛川了,呵呵。” 老夫人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又拿了个橘子剥开给白悠悠,声音温柔,“吃饱才有力气说话。” 白悠悠又接连吃了两个橘子,感觉胃里塞不下了,这才制止了老夫人的投喂。 “外祖母,我吃饱了。” 老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手,笑容慈爱地看着她,“说,什么事需要外祖母给你做主的?” 白悠悠余光瞟了一眼正襟危坐,正一脸期待自己开口的白燕朗,这才不紧不慢的从袖口里掏出江霆骁给的那三张供词。 “外祖母,您先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老夫人接过她手里的纸张,待看完之后,薄唇紧抿,笑容散尽。 白燕朗觑她脸色神色不好,伸着脖子想看她手里的东西,老夫人干脆将供状丢在他的身上。 “你自己看!” 白燕朗不明所以,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只是看完之后,他双手都在发颤。 老三从小嘴甜乖巧,为人是夜郎自大了些,但心地还是善良的。 自己从小教养大的孩子,性子如何,他怎么会不知? “不可能,这肯定是搞错了!” “我之前便跟你说过,二哥是被人设计的,而设计他的人就是白慕辰。”白悠悠冷笑,“你当时必是以为是我故意栽赃于他,所以连问都没问?” 白燕朗紧抿着唇,呼吸有些急促。 他反复看着手里的供词,却仍是不信,“你三哥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么可能连同外人设局去害你二哥,这于他有什么好处?” “我二哥输出去的十万两银子他能分得五万两,你说这么大的好处他会不心动?白慕辰与老张赌坊的陈管事还签了契约,你若不信,可以回去搜。” “供词之中并未提到陈管事,而且你这供词是从何处所来?为了嫁祸给你三哥,你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白燕朗脸色铁青,‘撕拉’几声,薄薄的几张供词被他撕得粉碎。 白悠悠嗤笑了一声,“你莫非觉得这供词只有一份?放心,多着呢,只要那几人不死,这供词你要撕多少他们就能写多少。” “好好的一个孩子,学业上也还算勤勉,日后前途不说无量,但也绝不会庸碌无为。”老夫人目光冷沉,不怒自威,“老身不管你后宅之事,但此事你必须给佳楠和洛川一个交代,否则我镇国公府绝不善罢甘休!” 镇国公府的势力如何,白燕朗心知肚明。旁的不说,惩治他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少卿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岳母,这事绝对是有误会!” 他病急乱投医,急切地看向自家闺女,“悠悠,你快跟你外祖母解释清楚。”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白悠悠似笑非笑。 证据是她拿来的,现在让她解释? 以前还没觉得原身这个爹愚蠢,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怪不得人都快四十了,还只是个小小五品鸿胪寺少卿。 以他的这个脑子与见识,也只能玩转二房的一亩三分地。 “证据摆在你面前,你自己装聋作瞎,难道还指望别人跟你一样掩耳盗铃?” 事实胜于雄辩,白燕朗百口莫辩。 “岳母大人见谅,逆子无德,乃家门不幸,此事我定给佳楠与洛川一个交代。” 第122章 当真是你这个畜生干的好事! 他脸色黑沉如水,腾地一下从椅子上,朝着老夫人拱了拱手,匆忙出了门。 老夫人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对于供状一事,她颇有些意外,“这事你是如何办到的?” “这东西不是我拿到的,是三皇子帮的忙。外祖母,还有一事我得与您老说一声。” 这事本来也没有瞒的必要,白悠悠将自己通过江霆骁与三皇子联合的事说了一遍。 “云霓坊如今太过招眼,寻三皇子合作倒不失为良策。” 老夫人没有怪罪,反而眸子里满是赞扬之色,“你做得很好。” “这事您不怪罪就好。” “我如何能怪罪你呢。” 老夫人看着门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轻轻叹了口气,“镇国公府看着光鲜亮丽,权势滔天,本该为你们撑腰庇护,却反而因为我们让你掣肘于人。” “瞎说。” 老夫人的手搭在桌面上,白悠悠抬手覆上她的手背,笑意盈盈道:“您看那些大家小姐夫人,哪个不是被各种规矩束缚着。整日学《女则》《女训》,连喜怒哀乐都要看人脸色。若没有镇国公府撑腰,我与我娘哪能活得这般恣意?” 这话说的倒是很合老夫人的意,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呀,什么时候小嘴变得这么巧了。” “我这人没别的特点,就随了我娘,爱实话实说。” 白悠悠认真的样子将老夫人和姜麽麽逗乐了。 老夫人抬手点了一下她的脑袋,好笑道:“你娘若是有你三分机灵,我都不担心了。” “您别担心,我娘以后有我呢,只要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了她。” 白悠悠拍拍她的手背,旋即站起身,“今日不能在这陪您了,我得回去保护我娘去。” “去去。” 老夫人送她到门边,直到她的背影在莲花拱门那消失,嘴角笑容慢慢消散,那双睿智的眸子里神色晦暗不明。 “清雅,你说一个人当真一夜之间变化能有如此之大?” 姜嬷嬷大名清雅。 她顺着老夫人的视线眺望,笑着道:“小少爷不是说了,小小姐受菩萨点化,开了七窍。有福之人才有这等造化,小小姐洪福齐天,得天庇佑呢。” 良久,老夫人扬起唇角,“也是我镇国公府得天庇佑。” 她敛了心思,回了自己的房间。 原先她也是不信的,但问了陆柒,一切如常,且身上的胎记也不似作假。 兴许真是上天怜悯他镇国公府,才给他送来这么一个聪慧又伶俐的姑娘。 天边圆月高悬,繁星点点。 白悠悠回府时,陆氏看见她还愣了一下。 她反应过来,赶紧拉着她的手往屋外走,“你怎么回来了?现在多事之秋,你赶紧去你外祖家避避。” 白悠悠挣脱她的手,反拉着她往屋里走。 “娘您放心,现在就算是有事也找不到我头上。” 一向与陆氏寸步不离的杨麽麽不在屋内,白悠悠环视一圈,问道:“杨嬷麽呢?” “杨麽麽今儿许是吃坏了肚子,一下午上吐下泻,还起了高烧。我让人请了大夫,这会喝了药才歇下。” 说起这件事,陆氏不禁面露担忧。 “杨麽麽身子一向硬朗的很,这说病倒就病倒了。怪不得老话说病来如山倒,果然不假。” 杨麽麽这个时间点病倒,白悠悠觉得有些蹊跷。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杨麽麽是吃了寒凉之物导致的腹泻,吃几副药休息几日就好。” 只休息几日便好,白悠悠稍稍松了口气。 “你早上不是说去你外祖家么,怎的这时候回来了?” 陆氏走到窗户边,将炉子上温着的牛乳茶倒在碗里,端着放到她面前后,在她身旁坐下,拿起桌上簸箕里的剪子与红纸,娴熟地剪着贴花。 “我去了外祖家。” 白悠悠端着牛乳茶喝了一口,温暖的热气与淡淡的甜味将她体内的寒气冲散。 “刚好还碰到了我爹。” “他去干什么?” 陆氏见贴花的手一顿,脱口而出。 过了一瞬,她猛地反应过来,顿时咬牙切齿,“这个黑心肝的,他居然背着我去找你外祖母!” “你外祖母没答应他什么?” 陆氏忧心忡忡。 要真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害了娘家,她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娘别担心,我已经找到白慕辰设计陷害我哥的证据,我爹这会应该在葳蕤轩兴师问罪,以后他也不敢再去找外祖母出面了。” “你找到证据了?” 陆氏眼睛一亮,立马放下手里的剪刀起身就要往外冲,“敢害我儿子,老娘这就去撕了他!” 白悠悠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白慕辰的事您要是去,爹顶多打他几板子,然后又和稀泥,解决不了根本。” 老夫人罚了乔姨娘二十板子,还没三日就下床活蹦乱跳的,明显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这事得在那个黑山老妖回来之前解决,不然又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怎么办?” 陆氏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家闺女,等着她拿主意。 “白慕辰与老张赌坊的管事签了契约,等我拿到那张契约,咱们就去找大伯主持公道。” “你大伯他会替咱们主持公道?” 陆氏皱着眉头,有些担忧,“他一向不管我们二房的事,怕是乐得看我们的笑话呢。” “大伯早就想分家了,这个机会他不会错过的。” 白悠悠十分笃定。 她这个祖母可不像外祖母,是个喜欢掌权的,一把年纪了还事事都要插手过问,李氏与永宁侯也早就烦透了她。 能逮着机会将他们分出去,怕是让他出点血他都愿意。 “行,娘都听你的。” 陆氏知道自己脑子不够聪明,像是个乖学生一样坐了下来。 葳蕤轩那边,白慕辰被人押着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契约之事明明只有他与陈管事知道,为何他爹会知晓此事? 白燕朗接过李贺从白慕辰身上搜出来的契约书,待看清上面的协议之后,气得额角青筋暴起。 “当真是你这个畜生干的好事!” 第123章 小姐,子墨死了! 白慕辰看到事情暴露,赶紧爬到白燕朗身边,拽着他的衣袖,脸上满是懊悔,“爹,儿子只是一时气不过才会行差踏错,爹,儿子知道错了,爹——” “逆子!!” 白燕朗一脚踹在他的心窝上。 这一脚他丝毫未控制力道,踹的白慕辰倒在地上,差点当场厥过去。 乔姨娘挡在白慕辰身前,神色哀戚,“夫君,他是你儿子,你难道真的要把他打死么?” “这个畜生做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白燕朗手中死死攥着契约,目光狠厉地瞪着她。 “夫君,这事妾身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但慕辰还是个孩子,您就算生气,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 乔姨娘跪在地上,刚想抬手去抓白燕朗的手,被白燕朗侧身躲过,空着的右手狠狠甩在她脸上。 “啊——” ‘啪’的一声,乔姨娘身子跌倒在地,半边脸瞬间红肿,嘴角流出殷红的血。 “看看你生的都是什么玩意!老大年纪轻轻便学人家去养外室,老二不好好读书,整日结交一些三教九流之徒,还联合外人设计陷害自己兄长,老三更是丢人现!” 白燕朗越说越气,眼前阵阵发黑。 李贺接住他不断向后踉跄的身体,神色满是担忧,“主子,您没事?” “怎会无事?” 白燕朗缓过那口气,一把推开他,拍着大腿嚎叫:“这个蠢妇养出来的蠢货,真是要将我害死了!” “十万两啊!!” “我拿什么去还这十万两!!!” 本来只要求镇国公府的人出面就能解决,现在别说帮忙了,不给交代,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贺视线扫了屋里的三个主子,对于这样的事,他不知为何,竟一点都不意外。 以前他就觉得乔姨娘生的这几个有些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仗着自家主子的宠爱,不将主母放在眼里。 要知道,以色侍人者,终究色衰而爱驰。 人哪有一辈子都不变的。 但夫人有镇国公府在,只要镇国公府不失势,夫人一辈子高枕无忧。 白燕朗咒骂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骂累了,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想到那日白悠悠说的话,他立马想起子墨来。 “去,将子墨带过来!” 李贺找到葳蕤轩的丫鬟,打听到消息后,去到白慕辰院子的柴房。 看到子墨时,李贺有些震惊。 子墨脸上透着死人才有的灰白,他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身上还是那日被打时穿的衣衫,腰部的伤口已经溃烂发脓,血水流了一地,已经凝结成冰。 他大步跨了进去,伸手在他鼻翼之下探了探。 只有一点微弱的气息。 “将人带去葳蕤轩。” 卖主求荣之辈,死不足惜! 子墨有此下场,李贺丝毫不觉得可怜。 白燕朗看着被拖进来的子墨,也是吓了一跳,“死了没有?” 子墨乃是奴身,奴通买卖,但若非犯下大错,主家不可轻易杖杀,否则也是不小的罪。 “还有一口气。” “快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 真要是死了,他的家人找过来也是一个麻烦。 李贺找来郎中,那郎中把了脉,旋即又看了一下伤口,叹息着摇了摇头。 “伤口溃烂感染,加之邪寒入体,若是早一日用药,倒是有活命的机会。现在唉,神仙难救。” 这么冷的天将人丢在阴暗潮湿的柴房,不说被打得奄奄一息之人,便是好生生的人,也难捱几日。 白燕朗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儿子骄傲自大,但心地至少是善良的,没想到他竟这般狠心肠。 榻上的子墨眼皮微颤,手指蜷缩了几下,终于睁开了眼睛。 大夫的话他听到了。 他要死了。 “三、三少爷” 子墨声音沙哑,气若游丝,他全身不能动弹,只有那双透着死寂的眼珠子转动着,寻到了跪在地上瑟瑟发颤的白慕辰。 “为、为什么?当初是你——” 见他要说出什么不利白慕辰的话,乔姨娘想扑过去捂住他的嘴,被李贺伸手拦住。 “闭嘴!不准胡说八道!!” “乔姨娘,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听了你们的话。” 乔姨娘失态地大喊:“闭嘴,不准污蔑三少爷!” 子墨眼角流着泪,心中懊悔不已。 “当初,你们让我怂恿二、二少爷喝酒逗乐,怂恿他夜、夜宿花柳之地,故意引诱他同孙万强来往,我听了。三少爷让我在二、二少爷喝的酒、酒里下迷魂散,我也做、做了,你们为何、为何这般对我?” 哪怕只给他一点金疮药,他也不至于到这般无药可救之地。 可他们所作所为,分明就是想让自己去死! “我好后、后悔!!!” 子墨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抽搐了几下,他眼睛蓦地瞪大,最后归于平静。 白燕朗看着至死都不瞑目的子墨,更是怒不可遏。 他大步走过去,照着白慕辰身上狠狠踹了几脚。 “你这个畜生!好好一条条人命” 他颤抖着手指着白慕辰,气的几度说不出话来,“你心思竟这般恶毒!!” “还有你这个贱妇!” 白燕朗怒气冲冲地指着装鹌鹑的乔姨娘,破口大骂:“你与陆氏如何争风吃醋我都不曾管过,你竟敢让人教唆洛川去拈花惹草,流连烟花之地!” “你” “你这个毒妇!!” 想骂人的话之前就已经骂完了,白燕朗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 想不出任何解决之法,他只能烦躁的拂袖离开。 早上时,小橘在白悠悠起床时,便迫不及待将子墨死了的消息告诉她。 “小姐,子墨死了!” “死了?” 白悠悠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有些唏嘘,“怎么死的?” “听说是得了风寒。” 小橘替她系着橘色棉袄的扣子,撇了撇嘴,“但奴婢觉得肯定不是得风寒死的,定是另有原因。” “是不是另有原因,咱们管不着。” 白悠悠穿好了衣衫,伸展了一下身体,“但他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她生于和平时代,一向敬畏生命,哪怕子墨卖主求荣,她也只想惩治子墨,并没有想过要他的命。 第124章 闲王?! 想来也是他自己活该,他若忠心耿耿跟着白洛川,哪会有今日之祸,还是心思不善。 不管是不是风寒要了他的命,都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小姐,您是去夫人那用饭,还是在这用饭?” 小橘收拾好了她的床铺,又赶紧拿着篦子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双平鬓。 “去我娘那。” 白悠悠整理妥当之后,便去了芳菲苑。 还没进门,就听到陆氏的叫骂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你想屁吃呢,那个贱种敢这么坑害我儿子,还想要我原谅他?” “我告诉你个黑心肝的,这件事休想我作罢!” 白燕朗祈求地声音传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总不能逼死他呀!他总归是喊你一声母亲,你就大度一些可好?” “是他自己起坏心想害人,他要是没有害人的心思,谁能逼死他?现在知道怕了?哼,晚了!” 白悠悠站在门口听了会才掀帘走进去。 白燕朗看见她,眼睛一亮,立即笑吟吟地迎了过去,“闺女,起来了?” “娘,我一会还得出去,先吃饭。” 白悠悠没理他,径直走到陆氏身边,拉着她一起坐下。 白燕朗腆着脸凑过来,接过翠竹手里的食盒,朝她摆摆手,“你下去。” 翠竹看着陆氏,陆氏气鼓鼓地不说话,白悠悠朝翠竹道:“没事,翠竹姐姐你去照顾杨麽麽。” 白燕朗将食盒里的米糕、煎包还有两个小菜端了出来,又拿出筷子摆好。 “一会不是还要出去么,快吃。” 陆氏没管白燕朗的殷勤,拿起筷子给白悠悠夹了一个煎包。 “闺女。” 白燕朗巴巴望着她们,讨好地看着自家闺女。 白悠悠没理他,等吃饱了,才放下筷子,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爹,三哥是你儿子,二哥也是你儿子,这事你若想解决,也很好解决。” “你有解决之法?”白燕朗激动地问道。 “凑齐银子还上不就行了。” 白悠悠的话让白燕朗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我去哪凑十万两银子出来?” 要是能凑出银子来,他又何必一大早的来热脸贴冷屁股。 白悠悠斜了他一眼,“赌坊一事你还银子就能解决,但我二哥遭人设计一事,可不是银子就能解决的。” “你想如何?” 白燕朗沉了脸。 她知道陆氏听这个搅家精的,她在陆氏这,说话比谁都好使。 “他协同老张赌坊管事设计陷害我二哥,以此谋财,自然是送官法办!” “你!” 白燕朗被她无情的话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瞪着眸子,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当真就非要毁了你三哥?” “现在刀子悬在自己头上知道怕了?” 白悠悠眼神凌厉地回视着他,“白慕辰当初毁我二哥时没手软!你为了一己之私毁镇国公府时可也未曾心软过!” “我” 白燕朗被她的气势给震慑到,心脏一颤,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一步,“我那是没有办法才去找你外祖母”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白悠悠站起身往外走,“路是你们自己选的,既然选了,那就要承担选择的后果,可没人有义务一直无限的包容你们!” 白燕朗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嘴唇不断哆嗦着。 良久,他惊叫出声:“不,她不是悠悠,她绝对不是悠悠!” 一个蠢人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变得聪慧多谋,现在这个白悠悠定然是假的,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女儿! “她不是悠悠是谁?”陆氏冷笑着白了他一眼,“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知道么?” 白燕朗脱口而出,“悠悠一向蠢笨,她怎么可能是悠悠?!” 陆氏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我儿一向聪慧,是你自己一直心盲眼瞎罢了。” “你以前不喜我儿,从不拿正眼瞧她,现在知道自己走眼了?后悔去你!” 她冷哼了一声,心情极好地又拿起筷子夹起盘子里最后一个煎包大口咬了一口。 “不可能,不可能” 白燕朗还是不信,等回了自己的书房,他嘴里还是不断喃喃着‘不可能’。 蓝天白云飘,烈日当空照。 白悠悠骑马去到寻宝楼时,江霆骁已经到了。 此时他盘腿坐在窗边的木榻上,对面还坐着一个白色锦衣的男子,两人手执黑白棋子,正在对弈。 “哎呀小丫头来,不下了不下了。” 江霆骁看见白悠悠,立即将手里的黑子丢在棋盘上,下榻穿鞋一气呵成。 陆怀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捡起棋盘上的棋子放在棋篓里。 “闲王。” 今日的闲王还是一身白衣,玉冠束发,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透着一股病弱之感。 白悠悠惊艳了一瞬,旋即敛了神色朝着走来的陆怀真屈膝行了一礼。 “咳咳咳不必多礼。” 陆怀真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微微颔首,走到江霆骁身旁坐下。 桌上的茶炉‘汩汩’冒着热气,江霆骁拿着茶勺舀了一勺热茶倒进三个瓷白茶碗之中。 “小丫头,快过来坐。” 白悠悠走过去坐下,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 她还得回去找永宁侯说白慕辰的事,便也没有说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说的那人什么时候过来?” 江霆骁揽着衣袖,不紧不慢地往茶炉里灌了一舀子水,“你这小丫头,真是猴急猴急的。” 白悠悠无奈,“家中还有事要处理,耽误不得。” “近在眼前。” 江霆骁朝着陆怀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唇角带着戏谑的笑意。 “闲王?!” 白悠悠视线转向悠哉喝着热茶的陆怀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闲王这人看起来就是个病弱弱的瓷器美人,没想到江霆骁说的赌术高超之人会是他! “是不是很意外?” 江霆骁笑道:“你可别看他病恹恹的,他一手赌术,这大周,能出其右的寥寥无几。” “一簧两舌,妄言谄语。” 陆怀真乜了他一眼,放下手中茶盏,再看向白悠悠时,唇角含了一丝笑意。 第125章 不过一张弓而已,闲王说送便送了。” “别听他瞎胡说,不过闲时与人学了两招皮毛之术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闲王真人不露相,是我见识浅薄了。” 白悠悠很是好奇另外一件事,她浅浅一笑,“江世子说你与我六表哥乃是至交好友?” “以前在宫中时,幸得长宁兄施以援手,才得以苟延残喘活至今日。” 陆怀真忆起以前陆长宁每次进宫都偷偷给他带东西,或是托人给他送些保命之物,神色愈发柔和,“本王身份有碍,我与你六表兄多是密信来往,旁人不知罢了。” “原是如此。” 白悠悠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 镇国公府之人向来对皇室子弟敬而远之,六表哥最是聪慧,又怎会与闲王轻易交好。 原是因救命之恩,私下秘密往来。 “今年各地灾情频发,国库空虚,朝廷拨给边疆军饷粮草不足,是闲王私下募集粮草,借助商会之手,偷偷送到你外祖手中的。” 江霆骁的话让白悠悠神情一震,她看着陆怀真,心脏有些颤动。 她站起身,双手抱拳,朝着陆怀真认真地作了一揖,“闲王大义,我替我外祖,替边疆战士谢过闲王!” “镇国公府之人在边疆浴血奋战,为大周百姓抵御蛮夷,劳苦功高。本王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不敢居功。” 陆怀真伸手虚抬了她一下,笑容和蔼。 白悠悠抬眸,对上他满含‘慈爱’的眼神,感觉有些怪异。 这人给人当长辈当习惯了?怎么看谁都是孙子似的。 “你俩扯的有些远了,”江霆骁瞧着两人聊的都忘了旁边还有一人,赶紧出言打断,“现在不是说赌坊一事么?” “这事还是得看闲王如何安排,我都听你们的。” 白悠悠有自知之明。 其他的事她或许自己的独到见解,但在赌一事上,她一个连麻将扑克都没摸过的人真的一窍不通。 专业之事须专业之人来处理,她负责听话就好。 “你二哥既然是赌输的,咱们就正大光明的赢回来。”陆怀真有些担忧,“只是此事由你出面,怕是于你名声有碍。” “无妨。” 白悠悠无所谓的笑笑,“便是没有这件事,我名声也好不到哪去,左右不过沾了墨的水更黑一些罢了。” 原主的名声早就被白夭夭毁了,再者,她也不在乎那些劳什子虚名。 “不嫁人更好,反正你有银子傍身,日后就多养几个面首,日子可比嫁人快活多了。” 江霆骁说完,还得意地朝白悠悠挑了挑眉,“听本世子的,准没错。” 陆怀真修长白皙的手指转动着茶盏,思忖一番,觉得他所言甚是有理,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你养面首也不无不可。” 皇家公主养面首的比比皆是,此举也并非大逆不道,端看出不出得起银子而已。 白悠悠被这两人的话给惊到了。 养面首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啊? “此举算是说到你心坎里了?”江霆骁打趣地看着她,“瞧瞧,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咳咳,哪有。” 白悠悠立即压下嘴角,捂嘴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立即转移话题,“去赌坊的事先等一等,我得先将家事给处理了。” 不然她解决了欠条的事,黑山老妖与她现在那个活爹定会又以家宅安宁的名头,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费这么大一番周折,可不是为了替他们擦屁股的。 江霆骁把玩着一块玉珏,神色散漫,“你说几时就几时,我们无所谓。” “那便这么说定了。” 白悠悠起身告辞,“家中还有事要处理,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下楼,恰巧碰到抱着一张长弓而来的卢掌柜。 “白小姐。” “卢掌柜。” 白悠悠看着镶嵌蓝色宝石的长弓,眸光一亮。 七表哥的生辰就在小年二十四,原主之前答应他生辰时送他一柄长弓。 她顿住脚步,跟着卢掌柜又折了回去。 卢掌柜将长弓放在桌上,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笑吟吟对江霆骁道:“这是商队刚刚带回来的,弓弦乃虎筋所制,用料精良,实属绝佳之品!” 陆怀真拿起长弓细细看了一番,长指勾起弓弦用力一拉。 “吱”的一声,虎筋所制的弓弦被他用力拉起,成满月之状。 顷刻! 他手指一松,长弓发出一声嗡鸣之音。 空气之中有无数幻影快速闪过,陆怀真摩挲着弓柄,忍不住赞道:“是把绝世好弓!” 白悠悠一个外行之人都能看得出那是把好弓,她眼热地盯着那把弓,“江世子,这张弓你可否能忍痛割爱?” 江霆骁余光觑了陆怀真一眼,“你连这弓弦都扯不动,要这弓作何?” 白悠悠也不拐弯抹角,诚实说道:“我七表哥生辰快到了,之前答应过他生辰时送他一张好弓,今日能遇此弓,我觉得此弓与我七表哥甚有缘分。” “想拉开这麒麟弓须臂力超人,陆宸未必能拉得开此弓。” 陆怀真将弓给她,“不过你既想要,便给你了。” 左右陆宸拉不动,镇国公府还有其他人能用,此弓在镇国公手中,也算物尽其用。 白悠悠接了过来,只是一时不察,沉甸甸的重量压的她胳膊往下一沉,手里的弓差点脱手而出。 好重! 怪不得刚刚卢掌柜抱着过来呢。 白悠悠干脆也学卢掌柜将麒麟弓抱在怀里,高兴地问江霆骁,“这弓多少银子?” “一千两。” 江霆骁还未开口,陆怀真便替他给出了价格。 “行,一会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白悠悠抱着长弓欢喜地走了,卢掌柜的却苦哈哈地说:“主子,那弓可是两万两得来的” 要是卖出去,三万两都是友情价。 不止是银子的原因,更是这长弓有市无价,可不是想买就能有的。 “不过一张弓而已,闲王说送便送了。” 江霆骁倒是无所谓,反正这寻宝楼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且他也觉得,只有镇国公才配得上如此宝弓。 他朝着卢掌柜摆摆手,“你先下去。” 自家主子财大气粗,掌柜也不再多说什么,微躬着身子下了楼。 第126章 真是太黑心了! 冬日暖阳照在身上,让人如沐春风般舒爽。 白悠悠抱着麒麟弓往陆氏的芳菲苑走,碰上从陆氏院里出来的乔姨娘。 她眼睛红肿,走路时腿一瘸一拐。 看见白悠悠,她推开春柳,趔趄着跑过去,‘噗通’一下跪在白悠悠面前。 “四小姐,你宅心仁厚,求求你放过你三哥!”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拿白慕辰如何了呢。 白悠悠没有避开乔姨娘的行礼,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冷冷一笑,“乔姨娘这是何故行此大礼?你是妾室,但也是为我二房开枝散叶之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是嫡女,受你大礼也使得,但你说求我放过我三哥,这话我可听不懂。” “四小姐,你三哥年纪尚小,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那等糊涂事,你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就饶过他一次!” 乔姨娘眼泪流淌过面颊,苦苦哀求着。 “妾身给您磕头了,求求你饶他一命!” 她以头抢地,木连廊之上,不断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周围洒扫的丫鬟小厮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跑了过来。 他们看见乔姨娘跪在地上朝着白悠悠磕头,一个个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乔姨娘是作何啊,居然给四小姐下跪磕头。” “许是四小姐替二夫人打抱不平,在此惩治乔姨娘。”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乔姨娘,二老爷要是知道,肯定又要训斥四小姐了。” 在场之人交头接耳,众说纷纭。 白悠悠扫了一眼那群人,故意扬高了声音,“乔姨娘,我三哥伙同赌坊管事设计陷害我二哥,害他欠了赌坊十万两银子,这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吗?有这么坑害兄弟的亲人吗?!” “嘶!!!” 围观之人都知道白洛川去赌坊输了十万两银子的事,现在听说是被白慕辰连同赌坊管事合伙陷害,顿时都倒吸一口凉气。 十万两啊! 可不是十两银子! 他们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才五六百文,这十万两银子于他们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 “二少爷欠赌坊银子的事竟然是三少爷联合外人设的局,天啊,三少爷也太可怕了!” “是啊,这哪是亲兄弟,仇人估计都没这么狠。”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想到三少爷竟是这样的人,太狠了!” 乔姨娘磕的额头破了一个口子,血水顺着眉心往下滴落。 听着周围丫鬟小厮的议论声,她心中有些后悔在大庭广众之下来求白悠悠。 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咬了咬牙,只能重重的将脑袋砸在地上。 “四小姐,三少爷真的是一时糊涂,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饶了他!” ‘砰砰’的闷响声不绝于耳,白悠悠往后退了一步,防止血溅自身。 “生子不教,枉为人母!你以为磕头装可怜博同情就能免责了?” 白悠悠抱着长弓从她身边径直而过,冷冷丢下一句话:“犯错就得认罚,不然要这律法有何用!” “四小姐!!” 乔姨娘身子一扭,扑过去想抓白悠悠的脚腕,却被她灵活地闪开。 乔姨娘扑了个空,身子重重跌倒在地上。 她满脸鲜血,不复往日得宠之时的矜贵风光,像是一条被人打残的野狗,匍匐在地上。 “白悠悠,他是你三哥,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姨娘。” 春柳走过去搀扶着她。 乔姨娘哭的凄惨悲戚,脑袋上血流如注,她眼前一阵发黑,一口气没上来,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白悠悠朝后望了一眼,没有理会,向着站在莲花拱门下看热闹的陆氏走去。 “娘。” “我儿回来了。” 见她怀里抱着一张弓,陆氏诧异道:“你怎的买长弓回来了?” “七表哥不是马上要生辰了么,他人不在,但生辰礼可不能少了他的。” 白悠悠随着陆氏进了屋里,待她将弓放在桌上,陆氏看到完整的长弓,霎时眼睛一亮。 “这弓!” 她自己不舞刀弄枪,但身为将门虎女,对于这些刀枪剑戟类的兵器,她可一点都不陌生。 眼前的这张长弓,她一眼就瞧出不是凡物。 陆氏忍不住伸手勾了一下弓弦,竟纹丝不动,她仔细瞧了瞧,倏然一惊,“这弓弦是虎筋所制!” “嗯,这是我在寻宝楼花一千两买的。” “一千两?” 陆氏摩挲着长弓的手一顿,有些不可置信,“这弓一千两?” 白悠悠还以为她觉得自己买贵了,笑着道:“娘放心,一千两银子而已,要不了多久就能赚回来了。” “不是” 陆氏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这么好的弓,竟只要一千两银子?” “嗯,就一千两。您一会找个东西装起来,我先去找大伯了。” 白悠悠急着去找大伯白擎宇,也没多解释,叮嘱了陆氏一句,便出了房门。 陆氏拿着重量不轻的长弓看了又看,稀罕的不行。 “这虎筋长弓竟只要一千两就能买到。” “我就说嘛,大哥以前遇到的肯定是奸商,不然怎么开口就是三万两呢。” “真是太黑心了!” 陆氏在家把玩长弓,白悠悠那边已经到了东厢主院。 “大伯母。” 李氏刚从房里出来,便见丫鬟领着白悠悠过来。 看见她,李氏脸上并没有任何诧异之色,只淡淡笑着,“悠悠来了。” 白悠悠开门见山,“我找大伯有点事,大伯现在可有时间?” “快进来,你大伯这会正好醒着呢。” 李氏将手里的药碗递给一旁的丫鬟,朝着白悠悠招了招手。 白擎宇在屋内听到声音时,便下了榻,拿起架子上的大氅披在了身上。 “大伯。” “坐。” 白擎宇指了指前面的梨木圆桌,白悠悠抬步走过去坐下。 “可是为了你二哥一事?咳咳咳咳” 白擎宇脸色透着病态,他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李氏站在他身后,替他抚着背,眼睛含笑地看着白悠悠,“桌上的糕点是我小厨房的厨娘才新做出来的,你尝尝可喜欢。” “谢谢大伯母。” 白悠悠道了谢,手却没动那些糕点,而是神色认真地同白擎宇道:“大伯,我三哥联合老张赌坊的陈管事陷害我二哥,此事我娘打算送官法办。” 第127章 你爹怎的做这种糊涂事! “送官法办?!” 李氏与白擎宇闻言皆是一惊。 “祖母昨日说什么我福泽深厚,想让我去给外祖父的长福灯添灯油。”白悠悠冷嘲一笑,“我下午时便见我爹去了我外祖家,哭求我外祖母出面与永安侯说情。” “你爹怎的做这种糊涂事!” 李氏惊呼出声。 皇帝忌惮镇国公,朝堂之人皆心知肚明。 永安侯乃太子外家,镇国公府之人想活得长久更是要避嫌。 皇帝本就愁找不到镇国公府的把柄,这哪是让人上门说情,这不是让人往刀口上撞么! 还有那老乔氏,分明就是故意想支开人。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黑心肠生的,也生不出什么好货! “我今日来是跟您说一声,我娘决定将白慕辰送官法办一事。为了侯府名声,我建议您还是将白慕辰踢出族谱为好,免得连累侯府其他人。” 白悠悠说的头头是道,白擎宇与李氏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之色。 这话滴水不漏,哪里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说出来的话? 白擎宇定定看着白悠悠,“这话是你娘让你来说的?” 他还是有些不太信这话是白悠悠想出来的,觉得多半是陆氏身边的杨麽麽所教。 “我外祖母也知晓了此事,她老人家要我爹给个交代。” 白悠悠没说是陆氏说的,只搬出了外祖母。 镇国公老夫人的身份不可小觑,白擎宇沉吟了片刻,须臾,他皱眉问道:“此事你爹如何说?” “他如何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悠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欠下的十万两银子得他还。” 说罢,她站起身,“大伯,大伯母,我娘那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白擎宇与李氏目送她离开。 李氏在白擎宇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细细一品白悠悠刚才的话,忍不住感叹道:“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这丫头,如今变的我都认不得了。” 白擎宇也不禁感慨:“这聪明劲不像老二与陆氏,倒是随了镇国公府之人。” “十万两银子总是要还,老二这回也唯有分家这一条路能走。”白擎宇心情好了些,人也精神了不少,“你派人去淮城请族老们过来,此事趁嫡母不在尽早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淮城距离京城尚需一日,来回则需要两日。 老乔氏去佛陀寺一般是待七日,只要不出意外,二房这次定然会被分出去。 “我这就让正南快马加鞭亲自去请。” 李氏激动的立即小跑着出去。 永宁侯府住三家本就拥挤,现在他们大房又添了孙辈,这院子更是不够住。 若是将二房分出去,房子空出来,他们也能住的宽敞一些。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夜间,白燕朗又舔着脸来了芳菲苑想求情,陆氏让人将他的东西都扔了出去,直接落了门闩。 “陆氏,你这个泼妇,你给老子开门!” “你再不开门,信不信老子休了你!” 白悠悠与陆氏在杨麽麽的房里,听着他的叫骂声,两人都干脆捂住了耳朵。 杨麽麽靠在床上,小凳上还放着一盏油灯。 她手里拿着针线,一针一针认真地绣着,耳朵听着陆氏唠叨这两日的事,不时的指点一句。 “嬷嬷,你说哪有这样的婆母,洛川的事正在关头,她不帮忙就算了,还什么我与悠悠是有福之人,就是想支走我们母女,好叫他们奸计得逞。” 杨麽麽神色温柔,笑着道:“咱们老夫人可睿智着呢,哪能轻易就叫他们得逞了呢。” “这晚上光线太暗,嬷嬷别绣了,对眼睛不好。” 白悠悠将她手中的针线拿了下来放在针线篓里,“生病了就得好好休息,身体才能好得快。” “还是小姐您说话管用,奴婢劝了嬷嬷好几次,她都不听。” 翠竹接过白悠悠手中的针线篓,“她老人家说您最近外出奔波,得要一双厚实软和些的鞋子穿着才不磨脚,奴婢说奴婢来做,她老人家都不放心,非得亲自动手。” 白悠悠看着针线篓里那双已经绣好一只的鞋面,心里似是熔浆般滚烫。 她眼眶微微湿润,“嬷嬷,我鞋子多着呢,您先养好身体,我娘可离不得您的。” “都听小姐的。” 杨麽麽笑容和蔼地回道。 在陆氏的搀扶下,她慢慢躺下。 陆氏掖了掖被角,嗔怪道:“知道您手巧,可也得分时候不是?悠悠的鞋明儿我来做,您就好好歇几日。” 杨麽麽一生未嫁,陆氏是由她一手带大。 名为主仆,但陆氏将她看作半个母亲,说话时自然的流露出娇憨之态。 “等老奴身体好了再做,夫人你就好好的吃喝玩乐,负责开心就好。” 杨麽麽可不敢让她动针线。 做姑娘时,自己也曾教过她,她的大拇指一扎一个针眼,可叫她和老夫人都心疼坏了。 现在虽然强了些,能简单的绣个荷包帕子,但纳鞋底这种细腻的力气活,她怕陆氏能把自己的大拇指给戳穿。 屋外白燕朗的叫骂声停了下来,白悠悠撤了椅子上的油灯,与陆氏几人回了自己的房间。 为了躲避白燕朗的纠缠,陆氏与白悠悠连着两日都紧闭门户。 第三日一大早,白悠悠起床时,小橘拿着一封封口的密信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这是寻宝楼掌柜送来的,说是让您亲启。” 白悠悠心中有了猜测,打开信封一看,果然如她料想一般。 是陈管事与白慕辰签的契约。 白悠悠看着手里的契约,总觉有些奇怪。 但怎么想,也想不通。 想不通,暂时就不想,白悠悠叠好契约放进袖口里。 刚想去找陆氏,洒扫的丫鬟在门口喊道:“小姐,管家找您。” 白悠悠快步出了屋子,管家看见她,身子微微躬着,“四小姐,侯爷请您去祠堂。” “可是族老已经到了?” 管家唇角带笑,意有所指地说:“是呢,该到的已经都到了。” “劳烦管家了。” 白悠悠朝他颔了颔首,便迈步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第128章 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 将白慕辰逐出家门的事之前并未让其他人知晓,永宁侯的速度也是极快,两日便将族老都请了过来。 除了面色憔悴的白洛川,白燕朗与白慕辰父子几人看着眼前的阵仗,心都猛地往下一沉。 白慕辰尤其,看着那些胡子花白的老者,两条腿不断的发着颤。 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永宁侯恭敬地称之他们为族老,他再蠢也知道是干什么。 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 “爹!” 他惶恐不安地望着身旁之人,像是受惊的小兽,紧紧拽着他的衣袖。 白燕朗也没想到自家大哥将族老给请来了,这事太过突然,打的他措手不及。 他挣脱白慕辰的手,大步走到高位的白擎宇面前,沉着脸问道:“大哥,你这是何意?” “如你所见。” 白擎宇神色平淡。 白燕朗看着他疏离的样子,怒火中烧,“就算要逐慕辰出族谱,为何不事先与我商量?你这么做,将我这个弟弟置于何地?!” “我也并非没给过你们机会,先前白夭夭一事,你亲口说过会约束好二房的人。这才几日,你二房便又闹出如此丑事!” 白擎宇冷冷睨着他,“你自己教子不严,现在就别怪我这个当大哥的心狠!” “大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慕辰如今还未及冠,就不能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年纪可不是他的免死金牌,难道年纪小,犯的错便不是错了?” 白擎宇厉声怒喝,但看着他哀求的样子,又悠悠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劝道:“教子,当先去其傲心,养其谦德,使其温恭退让,行无邪僻,方为克家之子。” “二弟,爱子女以其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白燕朗一直紧握的拳头松开,颓废的耷拉着肩膀。 他之前就已经明白了,他想修身立德,想以身作则,可 还是晚了! “大哥” 白燕朗知道已经晚了,可还是不忍心自己的儿子被逐出族谱。 他红着眼眶,祈求地看着他,“能不能,能不能再——” “二弟,无规矩不成方圆。” 白擎宇打断他的话,偏过头不看他的眼睛,“为了侯府其他人,我不得不这么做。” 与白擎宇一同坐在主位上的一名头发雪白的老者此时也叹了口气,“人之初生,不食则死,人之幼稚,不学则愚。事已至此,当断便断。” 其他几位族老之前也都了解了事情原委,对于白慕辰的所作所为,他们也深恶痛绝。 二族老肃着脸道:“罚罪宥过以惩之,有错当罚,有功当赏,方为兴家之道!” 三族老也深以为然,“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日后族中子弟都当以此事为鉴,行事三思,万不可再行差踏错。” “是了是了。” 此时族长提议,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的跟着点了点头。 “不、不要!” 白慕辰惶恐地环视众人,他吓得双腿发软,不断向后倒退着。 白穆林伸手抻着他的后背,帮着他稳住身形。 白慕辰见个人就当救命稻草,他抓着白穆林的衣袖,颤着声音求道:“大哥,你帮弟弟去求求族老,求求大伯,求求他们不要将我逐出家门!”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去帮我求求情!” 白穆林低垂着头,心中满是无奈。 他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哪有资格去帮他求情。 果然,白穆林还没开口,一旁有个穿着蓝色锦衣的少年便轻嗤一声,“你找穆林堂兄求情?他自己都抱罪怀瑕,哪有那个脸替你求情。” “就是。”另一烟青色袍子的少年跟着附和:“人不通古今,襟裾马牛,士不晓廉耻,衣冠狗彘!” 白穆林被他们一唱一和骂的面红耳赤,他紧抿着唇,衣袖下的手指死死掐着手心。 剧烈的疼痛让他脑子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紧紧绷着,才不至于扑上去与那二人撕打。 “长辈面前,不可逾矩。” 两人还欲再说,白正南斜睨着他们,开口训斥了一句。 “知道了,大哥。” 两个少年缩了缩脖子,立即乖巧的站在他身侧。 屋子里都是男子,连之前关在柴房的白洛川都在,乌泱泱一群人。 年轻的都站着,七位年纪大的分别坐在两侧,正首坐着永宁侯和一个耄耋老者。 白悠悠来时,看见这般场景还有些怔愣。 “你来作何?!” 白燕朗一见她,一直没处发泄的火气就有了突破口,“滚回去!” “是我让她来的。” 永宁侯朝着白悠悠招着手,“悠悠,快过来见过族长和几位族老。” 白悠悠冷淡地瞥了白燕朗一眼,径直略过他的身旁,走到祠堂中央,屈膝行了一礼。 “见过族长爷爷,几位族老爷爷,大伯。” 几位族老目光打量着她,再看向白擎宇,眸子里有些不解。 “擎宇,你让这丫头来是作何?” 白擎宇解释道:“陆氏今日说身体不适,她是代表陆氏来的。” 他说完看向白悠悠,“之前你娘说你三哥一事要送官法办,此事现在可还有转圜之地?” “没有。”白悠悠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犹豫。 “逆女,你怎的这般狠心!” 白燕朗气得扬起手,从进门就一言不发站在角落的白洛川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挡在白悠悠面前。 ‘啪’的一声,那巴掌重重落在白洛川的脸上。 这几日食不果腹,内心又备受煎熬,白洛川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 他半边脸上浮现红白分明的五根手指印,对上他冷淡疏离的眼神,白燕朗惊了一下,“洛川,爹” “我妹妹身娇体弱,可经不得你的打。” 白洛川的维护让白悠悠有些意外,介于他的‘前科’,白悠悠决定再观察他一阵。 她从白洛川身后走出来,秀丽的眸子里满是冷意,“白慕辰熟知大周律法,却还敢背信藏奸,行欺诈之举,你朝我撒什么气?” 看着周围众人鄙夷嘲讽的眼神,白燕朗面红耳赤,他梗着脖子怒吼道:“他是你三哥,你就不能原谅他一次?” 第129章 二哥,我真的知错了! “凭什么?” 白悠悠听着他强词夺理的话冷笑出声,“生而不养,父母之罪,养而不教,父母之祸,教而不善,父母之过。你该做的是自省,而不是无意义的偏袒!” 懒得再与他纠缠,白悠悠转身朝着白擎宇道:“大伯,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嗯,你回去。” 白擎宇朝她摆了摆手。 本来喊白悠悠过来就是做样子给几位族老看,证明并非他心思狭隘容不得人,而是二房自己惹是生非,他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白悠悠行礼离开,他便让人将族谱拿出来。 “爹!!” 白慕辰一听,顿时慌乱地惊叫起来,“爹,您救救儿子,儿子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他哭着跪在白燕朗面前,扯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 事已至此,白燕朗也无能为力。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偏过身抹了一下眼角,“现在知错有何用,为之晚矣!” 白慕辰求救的似的环视四周,看到白洛川,他像是看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满含希冀地跪行到白洛川面前,‘砰砰’给他磕着头。 “二哥,都是我鬼迷心窍做了错事,你就原谅我一次,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 “二哥,我真的知错了!” “二哥!!” 宽敞的祠堂里回荡着他凄厉的哀求声,白燕朗于心不忍,还是恳求白洛川:“洛川,你三弟真的只是一时利令智昏,我日后将他送去老宅,你就宽宥他这一次可好?” “他只是一时利令智昏?您说这话时心不觉得虚吗?” 白洛川讥讽一笑,“为了毁我,他处心积虑给我下药、下套!为了毁我,他们母子从小就对我实行捧杀之术!你明明也知道的,为何就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白洛川越说越激动,他声线一度一度拔高,这些年积攒在心里的委屈顷刻喷发。 “爹,我是你儿子吗?若不是我妹妹为我四处奔波,找出证据,我是什么下场?” 就算还上银子,他也是声名狼藉,前程尽毁!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对我,你当真一点都不感到愧疚吗?” 他手指着自己的胸膛,眼泪像是断了线般,一颗一颗从眼眶滑落。 “为了讨你欢心,我自甘下贱疏远我母亲去亲近乔氏一个姨娘!” “为了讨你欢心,我从小就必须事事都让着大哥和三弟!” “凭什么?” 他怒视着白燕朗,悲愤地嘶声大吼:“我是嫡子,我凭什么要让着两个庶子!凭什么?!!” 众人看着他满含委屈的眼神,一时都有些唏嘘不已。 “言传不如身教,你做事太有失偏颇,怪不得家宅不宁。” 族长淡淡扫了白燕朗一眼,浑黄的眸子里满是失望与叹息。 有镇国公这种强大的靠山,不说宠着陆氏,起码该给的体面要给足了? 这个蠢货,抱着大腿不去谋前程,反而新婚不过一年便闹出个妾室出来打人家的脸,傻子才会助他! 难怪生的这几个也都是蠢材,都是随了他了。 “立身不正,嫡庶不分,家有此祸,不足为奇。” 二族老最是见不得宠妾灭妻之人,拿眼横着白燕朗,不悦地冷哼了一声。 “这就是不尊规矩的下场,日后你们可都得警醒些,莫要宠妾灭妻,祸乱家宅。” 被几位族老连声讨伐,白燕朗低垂着头,羞愧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在此时管家拿着族谱走了进来。 “族长,族谱。” 族长接过族谱,放在桌面上,手沾了一下唾沫,旋即颤巍巍的一页一页翻着。 等翻到写有白慕辰名字的那页,他停顿下来,拿起一旁的毛笔沾了墨汁,在名字上轻轻一划。 如此,白慕辰算是彻底的被踢出了族谱,日后也不得以永宁侯府之人自居。 白慕辰脸色煞白的瘫软在地,他绝望地看着族长合上了族谱,被人搀扶着起身。 永宁侯吩咐一旁的管家,“去昭告府中之人,白穆林已经被逐出永宁侯府,日后生死自负,一切与我侯府无关。” 说完,他看向其他人,“事情已了,就都散了。” 族长如今已有八十高龄,永宁侯赶紧让人抬来软轿,“快带族长下去休息,好生伺候着。” 不消片刻,众人散去,祠堂里只余永宁侯与白燕朗父子几人。 “这几日,洛川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少朝中大臣都在议论。”永宁侯负手而立,“上次我与你说过的话还算数,正好族老们都在,干脆将分家一事也一并处理了。” 白燕朗两颊肌肉紧绷起来,“大哥,赌债的事” “镇国公府不会出面摆平此事,你找我,我也没有法子。侯府这一大家子,总不能为了一人而不管其他人死活?” 永宁侯捂着嘴咳嗽了一阵,呼吸有些不畅,他喘息着说道:“永安侯乃太子亲舅,镇国公也不是好惹的,你敢得罪哪边?或者你问问母亲,可还要管三弟的前程。” 白燕朗自己也清楚,自己母亲最在意的不是他,而是那个在外当知府的三弟。 自己如何,她不会再过在意,但三弟白燕鸣的前途,她定会紧张。 白燕朗抿着唇,无言以对。 本来是打算好让镇国公府之人出面解决此事,既卖了太子的好,又能解决麻烦,谁知道老三这个蠢货还与人签了这种协议! 若是没那张协议,但凭那几人的说辞也可矢口否认,说是他们张口污蔑。 前两日他去找了赌坊的那个陈管事,想要回那张协议,人家只打着哈哈,说协议不在身上,等回去拿了便送过来。 等了一日,也未见人。 白燕朗现在只祈祷那张协议不要被镇国公的人得到,那样他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不能将老三送官。 只是这实打实的欠条,赖不了账 且,永安侯性子狂傲,着实不太好惹。 白燕朗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绞尽脑汁也找不出解决之法,他烦躁的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第130章 除名了,现在你高兴了? “大哥,给我三日时间,我再想想办法。” “想好了来跟我说。” 白擎宇了解他优柔寡断的性子,也未催促,只神色淡漠地瞥了白慕辰一眼,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白慕辰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白燕朗看着他那样子,真是又爱又恨。 “还不滚回去收拾东西,当真要被人撵出去才好看吗?!” “爹——” 白慕辰可怜巴巴地仰着脑袋,眼里闪着泪花。 “行事之前不考虑后果,现在喊爹有什么用?事已至此,日后你就在你外祖家待着!” 白燕朗吼了两句,怒气冲冲拂袖离开。 那边,乔姨娘听说白慕辰父子几人被喊去祠堂时,就一直坐立难安。 “姨娘,不好了!” 春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乔姨娘心一紧,连忙上前问道:“快说。” “刚刚管家说,三少爷已经被划出族谱,日后便不再是侯府少爷,一切生死皆与侯府无关。” “什么?!” 乔姨娘如同晴天霹雳,她捂着额头,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身体趔趄着往后倒去。 “姨娘!” 春柳吓了一跳,她伸手想去拉住她,却慢了一步。 “砰!” 乔姨娘的脑袋撞到身后的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剧烈的疼痛让她脑子瞬间清醒,不等春柳来搀扶,她自己踉跄着爬了起来。 “老爷呢?老爷在哪?” “奴婢这就去找。” 春柳刚出门口,便见黑沉着脸大步而来的白燕朗,她赶紧朝着屋内喊道:“姨娘,老爷来了。” 乔姨娘掀帘出来,如丧考妣似的抓着白燕朗的衣袖,颤着声音问道:“夫君,慕辰真的被族长除名了?” “除名了,现在你高兴了?” 白燕朗用力推开她,看着乔姨娘跌倒在地,眸中不复往日的柔情蜜意,只有浓浓的厌恶与憎恨。 他当初怎么就被屎糊了眼,爱上了这么一个女人? 怎么就信了她的邪,觉得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教子有方? 越想越气,他狠狠地一脚踹在乔姨娘的肩上,恨恨骂道:“你这无知蠢妇,慕辰如今这般,都是被你害的!!” 乔姨娘生生受了她一脚,倒在地上又快速爬了起来。 她抱着白燕朗的小腿,泪流满面,“夫君,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慕辰还小,他以后会改的,你想办法帮帮他啊!”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白燕朗想抽回自己的腿,奈何乔姨娘抱的太紧,他抽了三下都没抽出来。 干脆也懒得动 了,任由她抱着。 “现在逐出族谱还是小事,要是叫镇国公府之人拿到陈管事手中的契约,送官法办,那可是要判刑的!” 诈欺官私以取财物者,为准盗论。 流刑是小,若是杖刑,小命难保! 乔姨娘也清楚大周律法,她身子猛然一颤,手上的力道也不由松懈了下来。 “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燕朗趁机抽回自己的腿,“赶紧给他收拾东西,将他送出京城,等这件事平息之后再回来!” “我、我这就去!” 乔姨娘身体颤抖着,刚爬起来又跌了回去,春柳上前搀扶,她借着力道才站稳了身体。 白燕朗还在打着如意算盘,可惜白悠悠早就防着他这一招,从祠堂出来后,立即拿着证据去了京兆尹。 徐大人看到敲登闻鼓之人,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白姑娘,今日来是?” 白悠悠自来熟,“徐大人,我是来报案的。” “你有何冤屈?” “白慕辰伙同老张赌坊的陈管事,设计诈骗我二哥白洛川十万两白银,此事还请徐大人为民做主!” 老张赌坊徐大人知道,是永安侯名下产业,说是永安侯的,其实也就是太子的。 他瞳孔一缩,语气陡然凌厉,“你可有证据?” “有。” 白悠悠从袖口之中抽出陈管事与白慕辰签的契约,官差走过去接过,恭敬地递给徐大人。 “这契约可真?” 徐大人仔细看了一遍,表情有些沉重。 这丫头可真是会给他出难题,老张赌坊牵扯到永安侯,他一个三品京兆尹如何拿得住一品侯爷? “自然是真的,这东西我可不敢伪造,那可是重罪。” 白悠悠一脸认真,徐大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你们先下去。” 他挥退公堂里的人,自己走下公案,站在白悠悠面前,满脸无奈,“你这丫头,就知道给你徐叔出难题。” “徐叔,谁让您是京城的青天大老爷呢。”白悠悠一脸无辜,指着公堂牌匾上的‘清正廉明’四个大字:“百姓有冤屈,可不就得找您来主持公道么。” 徐大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永安侯乃一品侯,我不过是个三品的京兆尹,你觉得我能审理此案?” 白悠悠没答他的话,反而指着他手里的契约,凑近他身边,小声道:“您知道这东西是谁给我的吗?” 徐大人斜睨着她,用眼神询问。 “是三皇子。” 白悠悠说完还调皮地朝他挑了挑眉,“徐叔,这事办好了,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徐大人瞧着白悠悠狡黠的样子,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勺上,“你这丫头,你怎么不说,此事办不好,你徐叔我头上的乌纱帽难保呢?” “徐叔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这事于您来说,棘手,但也不算太难办。” 京兆尹由皇帝亲自任命,不仅管理京师行政事务,司法审判,还有监管百官之权。 坐这位置之人,必得皇帝信任看重,一品侯见到他,那都得给七分颜面。 白悠悠来之前早早就了解了,不然她怎么敢将这么重要的物证直接拿出来。 “你可真会给你徐叔找事。” 徐大人收了手里的物证,白了她一眼。 这事办好了得罪太子,办不好,累他名声,总归都是吃力不讨好。 白悠悠缩缩脖子,讨好地笑了笑,“白慕辰怕是要卷包袱潜逃,您赶紧派人去城门口守着,可别让他跑了。” “你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131章 夫人,为夫给你认错来了。 “也没什么大的幺蛾子,”白悠悠耸耸肩,“就是请了族老过来开了一次祠堂,将白慕辰的名字从族谱之中化掉了而已。” 这还不是大幺蛾子? 徐大人努力压制着快要不受控制的嘴角,“你们家里人平日都比较繁忙?” 白悠悠开始还没理解他的话,有些微愣,反应过来后,也笑着自我调侃道:“嗯,都是日理万机的程度。” 日日想着怎么坑害人,怎么为自己谋取利益,可不忙么。 徐大人闻言,一直绷着的嘴角没忍住扬了起来,“我看就属你最忙了。” “我倒是不想忙啊,可他们总是没事给我找点事。” 白悠悠真的是无奈。 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忙,她只想躺着当条混吃等死的咸鱼,躺累了翻翻身就行了。 但那些人非得在她的头上反复横跳,自己作死,那就怪不得她了。 “行了,案子我受理了,你回去。” 徐大人当了三年京兆尹,对于永宁侯府之事多少也有一些了解。 树大分枝,儿大就该分家。 这不知道侯府那个老太太为何就是不愿意分,非得三家凑挤一块。 人多事就多,闹得家宅不宁,也不知道他们图什么。 白悠悠也准备离开,想起梁秀才的爹那件事,她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徐叔,那个梁秀才的爹一事” “小姑娘家家的,不该问的别问。” 徐大人板着脸训斥了她一句。 “对不起,徐叔,都怪我长了一张太爱说话的嘴了。” 白悠悠见他生气,抬手朝着自己的嘴巴上轻轻拍了一下,打着哈哈道:“您别生气,我这就走。” 她走了三步,徐大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梁金宇乃是醉酒跌入池塘而亡,上午梁秀才已经将尸体领回去了。” 白悠悠脚步一顿,她转过身来望身后之人,脸上笑容明媚地朝他挥挥手,“徐叔,好人长命百岁,一生平安。” “这丫头,成精了都。” 徐大人凝望着她明显欢快了几分的背影,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此时,刘捕头快步走了进来,双手抱拳道:“大人,先前那群欺诈之贼已经抓住,可要现在审问?” 徐大人沉吟一瞬,“先押入牢中,择日再审。” 马上接近年关,这京中鸡鸣狗盗之事甚是猖獗,他每日忙的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另外,派人去将老张赌坊的管事,还有永宁侯府的白慕辰押回府衙。” “是。” 刘捕头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压下心中的好奇,快速带着人出了门。 乔姨娘替白慕辰收拾好了细软,白燕朗命人套好了马车,正准备让白慕辰上车时,留捕头带着手下赶了过来。 “白大人。” “刘捕头!” 白燕朗看见刘捕头,心顷刻往下一沉。 果然,还不等他开口,刘捕头便拿出缉捕令,“白大人,令郎涉嫌诈欺一案,还请令郎跟我们走一趟。” “刘捕头,此事多有误会” “白大人,您是朝廷命官,自该知道大周律法。” 刘捕头丝毫不给情面,晃了晃手里的缉捕令,“若无实证,我们大人不会下令抓人。” 他收了缉捕令,大手一挥,“带走!” “爹!!” 白慕辰在见到刘捕头手里的缉捕令时人就吓傻了,知道有官差上前架着他,他这才惊回了神。 他双腿猛蹬着,瞪圆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与绝望,“爹,救我!救我!!” 有缉捕令,白燕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官差带走。 此刻,他的心哇凉哇凉。 那张契约已经到了镇国公府之人手里,现在他们已经去京兆尹报了案,还交了证据。 现在,唯一能救人的只有那个搅家精。 白燕朗头痛地揉着脑袋。 他现在无比后悔之前听了他娘的话去镇国公府,要是没去,他们说不定还看着两家姻亲的份上网开一面。 现在—— 他又只能去求陆氏和那个搅家精。 陆氏看见他就要关门,白燕朗嬉皮笑脸地挤了进去。 “夫人,为夫给你认错来了。” “少来!”陆氏气哼哼地瞪着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白燕朗捡起地上被门撞掉的毡帽,厚着脸皮道:“瞧你这话说的,夫妻本是一体,我同你认个错,哪还安什么坏心呢。” “你心肝都是黑的,你还能有什么好心不成?” 人都进来了,陆氏干脆也懒得关门,直接将两扇门都打开,“滚你的乔姨娘那去,少来我这碍我的眼!” 若不是为了两个孩子,她早就和离归家,才不看他这张年老色衰的厚脸皮。 “以前是我糊涂伤害了你,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一回可好?” 白燕朗拉着她的手,说的情真意切。 陆氏看着他惺惺作态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反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重重甩开他的手,拿着帕子一遍一遍地擦着刚刚被他握着的地方。 “有事说事,少来恶心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咱们闺女去哪了。” 白燕朗先是去的白悠悠的院子,但是丫鬟说人不在房中,不得已才来找这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你可是又想寻我闺女麻烦?!” 陆氏像是护犊子的母鸡,一脸警惕地剜着他,“我告诉你,你三儿子的事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你少来找悠悠撒气!” 白燕朗压着脾气,好声好气道:“我是她爹,我只是有事找她而已。” “她一个小姑娘,你找她干什么事?” 陆氏可不信他的鬼话,“肯定是又想找她替你生的那个小畜生求情?” “哼!”陆氏恶狠狠地道:“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行了行了,人不在你这就算了。” 白燕朗眼睛在屋里溜了一圈,没发现人影,不想再听她的废话,转身拂袖离开。 陆氏惹了一肚子的鬼火,气得‘砰’一下关上房门,骂骂咧咧:“哼,我闺女发财去了,我才不会告诉你!” 第132章 这世上之物,无火不噬。 冬日昼短夜长,家家户户早就上了门闩,早早熄灯歇下。 城北偏僻的茅草屋前,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空地上。 看着面前冲天火光,那双幽黑的眸子如同两潭枯井,透着一片死寂。 “大哥” 他怀里的小男孩睁开惺忪的眼,身子动了动,发现面前的火海,他紧紧搂着男子的脖子,怯生生的唤道。 梁秀才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抱着他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刚刚大哥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家中失了火,小生别怕。” “小生不怕。” 小男孩感觉到大火带来的温暖,紧绷的身子缓缓放松下来。 茅草燃烧,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滚滚浓烟直冲天际,不过片刻,屋顶的房梁‘哐’的一声倒塌。 梁秀才弯腰,将怀里的梁文生放在地上,他拍拍梁文生的脑袋,温声道:“小生,闭上眼睛。” 小生小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微微躬着身体,但还是咬着牙没有痛呼出声。 他听话的闭上眼睛。 梁秀才定定看了他一眼,旋即奋不顾身朝着还有余火的火海之中奔去。 “啊——” 火舌舔舐到身上,梁秀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寂静的黑夜被这声尖叫打破,小生吓的睁开眼睛。 他惊恐地看着大哥被火焰包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大哥!” “大哥!!” 稚嫩的童声与梁秀才刚刚的惊叫声惊醒了周围熟睡中的左邻右舍。 大家纷纷披上衣裳出门查看情况,在望见梁秀才家起火时,众人顾不上衣衫不整,赶紧跑了过去。 李老头看见火中还有一人时,失声尖叫:“梁秀才,你快出来啊!” “不行,我爹的尸首还在里面!” 梁秀才用袖子捂着自己的鼻口,还想往里冲,被急奔过来的李老头给扯了回来。 “你疯了?!” 李老头怒喝道:“你爹都已经死了,一具尸首难道还能比你的命更贵重不成?!” “可是” 梁秀才眼眶发红,脸上被火燎出一片水泡,身上衣裳也被烈火灼的破烂不堪。 李老头大力拽着他的胳膊,将人拖离了火海。 “你爹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有弟弟要照顾,死了的人难道比活着的人还重要吗?” “是啊,梁秀才,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小生该怎么办?” “大哥!” 小生扑到他身上,小手抱着他的大腿,身子害怕地不停颤抖。 “小生!” 梁秀才蹲下身子,将小小的他抱在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呜呜呜” 兄弟二弟紧紧抱在一起痛哭。 被那个混蛋爹打断腿时都没流过一滴泪,梁秀才是个多坚强的人,邻里乡亲都清楚。 看着两个难兄难弟,一时也顿觉心酸,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可怜的两个孩子,这座茅草屋也烧了,日后该怎么办哟!”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拿袖子擦着眼泪,替眼前这两个命运多舛的少年担忧着。 那日同老李头一起帮忙捞尸的汉子大声道:“茅草屋而已,烧了便烧了,等明儿个咱们一起搭把手,再帮梁秀才起座茅草屋。” “就是,不过就是费点力气。平日大家有困难梁秀才也都帮着咱们,这时候,你们可别惜那点子力气。” 在场之人都附和着,一时间,悲戚的气氛被这些暖人心的话驱散。 梁秀才听着他们的话,眸子里含着泪珠。 茅草屋燃烧后的微弱火光倒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顺着那双眼睛进入他一直黑暗的生命,在这一刻,彻底照亮了他的世界! 他放开怀里的小生,双膝跪地,朝着众人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各位大恩大德,梁文昌一辈子铭记于心!” 日后若他能走出这片泥沼之地,他定不会忘了这些对他施以援手之人! “快起来,快起来,行这般大礼作甚?” 李老头离得近,粗糙的大手拉着他的胳膊,扯着他起了身。 “老头家中只有你李奶奶和二狗,你就先住我那凑合几日。” 茅草屋已经烧成灰烬,有几人从家中点了火把拿了过来。 地上除了还有星星之火的几根焦黑房梁,地上只余一摊黑色灰烬。 梁金宇的尸体显然被彻底焚烧殆尽。 乔兵来时,已经快至午时。 他本来是去帮白悠悠找宋明,顺道经过回春医馆准备去看看梁秀才兄弟,不曾想大夫说他们二人已经离开。 看到被烧成灰烬的茅草屋,乔兵脸色陡然一白。 他快步飞奔过去,恰巧遇到刚从李老头家过来的梁秀才。 “文昌兄!” 见他人好好的,乔兵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文昌兄,我” 面对梁文昌,乔兵很是有些不自在。 当初虽是被逼无奈才拿了一旁抵木门的棍子打了他爹,但之后是他将人拖进水里淹死的,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杀了他爹的凶手。 “乔兄。” 梁文昌双手抱拳,朝他郑重地鞠了一躬,“两次救命之恩,文昌无以为报。”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乔兵伸手托起他,有些紧张地道:“只要你不怪我就好。” “我当谢你的。” 梁秀才视线落在那片废墟之上,心中没有丝毫悲伤,只感觉到无比的轻松。 那个恶魔气死了祖父祖母,害死了妹妹,害死了母亲,现在又想要他与小生的命。 他该死! 自己就该早些动手杀了他,那样妹妹与母亲不会死,小生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病恹恹的模样。 “你这屋子怎么烧了?小生他没事?” “没事。” 梁秀才抿着唇,摇了摇头。 昨日他将尸体领回来时,徐大人意味深长同他说了一句话:“短焰剔残花,夜久边声寂。这世上之物,无火不噬。” 他知道,徐大人肯定是知道了真相。 为了不连累他人,昨夜他故意设计了这一场大火。 一切焚烧殆尽,纵使日后东窗事发,没有尸体,那就死无对证。 “小生的身体现在得精细养着,你现在没有住的地方,不如先去客栈?” “不了,我现在暂时住在李爷爷家里,他们说这两日就帮忙给我重新起间茅草屋。” 梁秀才拒绝了他的好意。 想起回春医馆大夫的话,他哑着声音问道:“那日与你一起送小生去医馆的姑娘是谁?” 第133章 凭你也配?! “是镇国公的外孙女,永宁侯府二房的四小姐白悠悠。” 乔兵不知道他们认识,很认真地介绍着白悠悠的身份。 “是她?” 梁秀才有些惊讶。 那日她从墙上跳下来,是自己接住了她,她好心将自己摔掉的画都买了。 再后来,是文秀死的时候,她在场,揭穿了李大强妹夫的身份。 没想到,掏银子救治小生的也是她。 “你认识她?” 乔兵都想象不到这两人能有什么交集,眸子里带着明显的诧异。 “白小姐帮我良多,乔兄若是见到她,替我谢过她。” 梁秀才眉目温柔。 自从知道白洛川是她的二哥之后,梁秀才就知道那日在街上,给他二两银子解围之人就是她。 说罢,他语气认真,“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无用的‘谢谢’二字,日后若你们需要,我梁文昌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正好我准备一会去找她,”乔兵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话我一定替你带到。” 两人又说了几句,乔兵同他告辞之后,直接去了永宁侯府。 陆氏接待的他。 “悠悠昨日就去她外祖家了。” 乔兵也没追问,只规矩的行礼之后便离开。 一路上,他都在思忖着。 宋明乃陈管事的大舅子,人肯定是躲在老张赌坊那边,他准备还是去那边守株待兔。 二房院子的羊肠小道上,白夭夭带着碧桃神色匆匆而来。 遇见斜前方跛着腿走路的乔兵,她面色陡然一冷。 乔兵也看见了她,目光似是打量货物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旋即唇角一勾,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表妹这是知道表哥要来,特意打扮一番,来此寻我的么?” “凭你也配?!” 白夭夭想到那日之事,恨不得上前去撕了他,“死瘸子,赶紧滚出我家!” “死瘸子?” 乔兵唇角的笑愈发灿烂,眼底却似寒冰一片。 他跛着脚走到白夭夭面前,俯身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死瘸子可是你未来夫君呢,表妹。” “你做梦!” 白夭夭对上他幽黑冰冷的眼神,感觉自己是在与一条毒蛇对视,吓得呼吸一滞,身子往后踉跄着倒退了三步。 “嗤!你也就这么点胆量。” 乔兵站直身子,随意掸了掸自己的袖口,眼睛斜瞥着她,“跟你四姐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他冷嗤一声,挺直着背脊,转身一步一步拖着残腿离开。 白夭夭目光怨毒地盯着他的背影,死死抿着唇畔。 谁是云,谁是泥,再分明不过。 以前的白悠悠又蠢又呆,像是只狗一样被自己呼来唤去,凭什么说她不如白悠悠? “这两个贱人,我一定要他们死!!” “小姐!” 白夭夭阴毒的话让碧桃肝胆一颤,她赶紧扯了一下白夭夭的袖子,防止她大庭广众之下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言。 白夭夭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有多危险,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她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脸色一白,眼睛环视四周,见周围就一个扫地丫头,赶紧带着碧桃疾步往白穆林的院子方向走去。 李连华此刻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神色焦急。 “你当真打听清楚了?” “奴婢特意找在京兆尹当差的官差问的,绝对错不了。” “他们说了会保我大哥安然无虞,他们骗我!” 李连华瘫坐在椅子上,死死咬着下唇,泪珠子从眼眶之中滑落。 怪不得这些日子他们都不让自己出府,连自己的贴身丫鬟小青也不让出去。 要不是乔姨娘这几日被白慕辰的事缠的难以分身,小青今日趁乱出去打探到了消息,她还被埋在鼓里。 “姨娘,您还怀着身子呢,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将小少爷平安生下来。” 小青与她待了三年,素日里李连华对她也还算不错,主仆二人现在是福祸相依。 她好声劝道:“母凭子贵,只有您站稳了脚跟,才能想办法帮助大公子啊。” “是是” 侯府的人都看不起自己,李连华也清楚,她抚摸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神色柔和下来,“我儿是二房长孙,矜贵着呢。” 她祖上都是泥腿子,也唯有她算是大出息,能进了永宁侯府的门。 哪怕是个妾,她的孩子以后也是官宦之子,是个富贵人儿。 主仆二人说着话,屋外传来洒扫丫鬟的声音:“李姨娘,五小姐来看您了。” 小青神色一喜,“姨娘,您看,他们多看重您肚子里的孩子啊。” “嗯。” 李连华眼睛里也漾出笑意。 她拿着帕子在脸上擦了擦,“我脸上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姨娘美着呢。” 小青昧着良心说了一句。 其实来侯府还不如当初在青乌巷那里过的舒心自在,那时的李姨娘千娇百媚,如花一般,虽是吃不到什么山珍海味,但起码每日荤腥都不落。 来了侯府,怀了身子,不说添些补品,一日三餐连顿丰盛的餐食都没有。 这些日子因着孕吐,又没有精心养着,现在人瘦了一大圈,脸色也蜡黄一片。 李连华也知道自己现在气色差,但有什么办法呢。 她叹了口气,赶紧起身出去。 “五小姐。” “这些日子家中事多,没人顾得上你。” 白夭夭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漠然地打量着她的腹部:“你肚子里是我大哥第一个孩子,仔细着些。” 她朝碧桃抬了抬下巴。 碧桃拎着食盒走到李连华面前,将食盒递给她,“这是我家小姐特意吩咐厨房熬的鸡汤,李姨娘莫要浪费了小姐的一片心意。” “多谢五小姐,妾身一定好好养着肚子里的孩子。” 李姨娘感动的红了眼眶,忙让小青将食盒接了过来。 白夭夭看着她蜡黄的脸色,眼中嫌恶之色更甚。 这般蒲柳之姿,也配生他大哥的孩子! “回头我让碧桃每日都给你送些补品过来,你就在院子好生养着身子。” “妾身多谢五小姐。” 李姨娘捏着帕子抹了一下眼角,声音有些哽咽地说:“五小姐进去坐一坐。” “不用。” 白夭夭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旋即转身离开。 李连华站在院子里,目送着她,直到她的身影走远,才带着小青回了屋里。 “五小姐说话是难听了些,但人还是好的。” 小青欢喜的打开食盒,端出食盒里的白色炖盅放在李连华面前。瓷盖打开,顿时一股诱人的清香扑鼻而来。 “好香呢。” 李连华多日孕吐嘴里乏味,现在看着飘浮着一层黄油的鸡汤,口中津液泛滥。 在小青的伺候下,一碗温热的鸡汤很快下了肚。 “姨娘,等小少爷出世,咱们可就苦尽甘来了。” “嗯,就快了。” 第134章 这小丫头,跑这来捣什么乱? 寒冬腊月的天冻人的很,吉祥街上脂粉香气散去,北街上那股子难闻的污泥腥气刺入鼻腔。 乔兵从永宁侯府出来后,便骑马直奔老张赌坊。 今日的赌坊静悄悄一片,他进去时,便见所有人都围着一张桌子,静观不语。 “小姑娘,你身上还有银子吗?” 赌坊里,一个穿着松柏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里抛着骰子,看着坐在桌前紧抿着唇的小姑娘,神色嚣张的问道。 他是坐镇赌坊的千手,俗称庄家。 “我身上没银子,你们赌坊不是可以借吗?” 白悠悠脸颊肌肉紧绷,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的发着抖。 那人视线在她手上扫了一眼,哈哈大笑,“小姑娘,这赌坊不是你们女人该来的地方,你还是回去好好拿你的绣花针去给男人缝衣裳!哈哈——” “哈哈——” 周围看戏的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小姑娘,这赌钱可不是谁都能玩的,还是回去洗洗睡。” “这里就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女人嘛,就该做女人该做的事,譬如——” 那人淫邪的目光盯着白悠悠的脸,坐在白悠悠身侧,带着银色面具之人抄起手边的茶盏,用力朝着那人砸去。 “砰”的一声,那人躲闪不及,额头之上瞬间豁出一个裂口,鲜血汩涌而出。 “啊——” 他捂着额头发出凄厉的惨叫,围观之人见状,纷纷避如蛇蝎般离他半丈远。 “丢出去。” 打打闹闹在赌坊已经见怪不怪,庄家朝着躺在地上惨叫的猥琐男子那抬了抬下巴,立即有打手出来,架着那人出了赌坊。 白悠悠朝着身旁的人瞟了一眼,心中有些诧异。 这人三步一喘,五步必咳,这般病恹恹的一个人,出手倒是快狠准,很像练家子。 他莫不是装的? “咳咳。” 陆怀真注意到她狐疑的目光,右手握拳抵着唇瓣,干咳了两声。 这咳嗽声听在白悠悠耳朵里,很像是他咳嗽难忍,故意压制着才发出来的。 “还好?” 她其实想问问他还能不能忍得住。 “无事。” 陆怀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手指点了点桌面。 白悠悠会意,不再关注他,而是看向坐馆的庄家,眸色含着冷意道:“怎么,怕我借了还不起?” “哪里,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萧某这双眼可不拙。” 萧庄家笑眯眯地问道:“不知姑娘想借多少银子?” “十万两。” “十万两?!” 不止萧庄家震惊,一旁围观的赌徒们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好大的口气!” “我借十两银子都哆嗦,这姑娘可真敢开口啊。” 众人交头接耳地谈论着,再看白悠悠的目光都变了。 萧庄家环视四周,舌尖抵了一下上唇,偏头‘啐’了一口浓痰。 “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你当真想清楚了?” 白悠悠倏地冷下脸,“你若是做不了主,可以去问问你背后的主子!” 从她进入赌坊那一刻起,她的身份就已经暴露人前,萧庄家不仅知道,还立即派人去请了永安侯过来。 借个百十两,甚至一万两他都能做主,十万两他真得请示自家主子。 三楼,永安侯站在窗前,看着下面最中央的一张赌桌,拧着眉头。 陈管事昨日被京兆尹的人给抓了,连同白家那个小子也以诈欺之罪给逮了进去。 他正为这事恼火呢,赌坊的人就来请,说是镇国公的外孙女来了赌坊。 “这小丫头,跑这来捣什么乱?” 楼梯‘咚咚咚’的响起,没过几个呼吸,萧庄家一脸为难地走了过来。 “侯爷,那白家小姐张口就要借十万两银子,您看这银子借还是不借?” “十万两?” 永安侯眉心的川字纹路更深了些。 这小丫头想干嘛? 想在他这赢十万两回去给她二哥抵债? “哼,那丫头在这输了多少了?” 萧庄家伸出一根手指,“足足一千两。” “这是输红眼了呢。” 永安侯嗤笑了一声。 像这样的赌徒他见得多了,小丫头年纪轻轻不知人间险恶,以为他赌坊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吗? “属下瞧见她输的手都在抖。” “还以为她多大的胆量呢,怕不是将自己的私房银子都拿出来了。” 白悠悠的性子永安侯以前也听自家夫人提及过,是个蠢笨的。 他站在窗前,眼睛朝着楼下望了一眼,心思一动,心中立马有了个好主意。 白洛川借银子是圈套,可这丫头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镇国公府之人这回总怨不着他了? 他自得一笑,转身之际同萧庄家说道:“按照规矩,将银子借给她。” “是。” 萧庄家也高兴不已。 这笔银子借出去,再由他赢回来,这一进一出,他可是能得两千两的抽成。 “真希望这小丫头日后多来几次才好啊!” 他激动地搓着手,去到账房那拿了银票,又拿了一份借条。 白悠悠见他手拿的东西,没有太多意外。 毕竟,送上门的小肥羊,不宰白不宰。 “姑娘,签了字,按了手印,这银票就是你的了。” 萧庄家笑眯眯的将银票和欠条放在她面前,一旁的小厮拿来笔墨和红泥。 白悠悠拿起欠条看了一遍,与白洛川那张一模一样。 她没做犹豫,拿起毛笔沾了墨汁,写下自己的大名,等墨干了之后,又摁了手印。 萧庄家接过她签好的欠条,看着什么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有些不忍直视。 这姑娘,长得挺漂亮,这字—— 也太丑了些。 不过不影响收钱就行,萧庄家笑呵呵叠好,收入怀中。 “姑娘,这次准备玩多大的?”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将她面前的那堆银票再收入囊中了! 白悠悠看向一旁戴着面具的闲王,用眼神询问。 闲王未语,只给了她一个眼神。 白悠悠像是做出某种重大决定一般,重重呼出一口气,将面前的银票往前一推,霸气道:“小打小闹玩的没劲,不如玩把大的!” “这可是十万两,你当真要一把定输赢?” 第135章 你输了?! 萧庄家被她这豪气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既是赌,那就是求个刺激!” 白悠悠嘴上说的嚣张,但桌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死死攥紧着。 萧庄家垂眸,视线从她的手上掠过,眼里含着一抹嘲弄之意。 真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不知天高地厚! “那老子就依你所愿,一把定输赢!” 他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大手一挥,粗犷的声音响彻整座赌坊。 隐没在人群中的乔兵被白悠悠的大手笔给震惊到了,他想过去劝阻,但沉吟一番,又忍了下来。 旁人或许不太了解白悠悠的性子,但他通过几件事情能看出白悠悠并非是个无脑蠢笨之人。 相反,白悠悠非常聪慧,她此举怕是有意为之。 萧庄家拿出骰子重重放在白悠悠面前,朗声笑道:“这次比大还是比小?” “比小。” 一直歪着身子,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在太师椅上的陆怀真这次终于坐直了身体。 先前也是他摇骰子,白悠悠付钱,萧庄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庄先,那我就开始了!” 他出手如电,一把捞起骰盅在桌面快速一扫,桌上的六颗木质骰子便被收入骰盅之中。 “哗啦哗啦——” 骰盅里的骰子随着他的摇动与筒壁不断撞击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每颗骰子像是要拼命跑出来似的。 围观之人的目光都落在萧庄家的手上,一颗心都高高提着。 白悠悠心里也不是看起来那般镇定。 昨日下午她去找了江霆骁与闲王,几人谋划了一下午。 虽然闲王给她展示过自己的赌术,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就怕来个万一! “砰!” 萧庄家秀够了赌技,终于将骰盅重重倒扣在桌面上。 “不好意思了小姑娘,这银子你们怕是得留下了。” 萧庄家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手握着骰盅慢慢打开,六颗骰子一顺的叠着,最上面的骰子上画着大大的一点红。 “一点!” “是一点!!!” 围观的惊叹声如涛浪一般,一波高过一波。 乔兵的心重重往下一沉,他担忧地看向白悠悠。 坐在桌子前的白悠悠薄唇紧抿,小脸紧紧绷着。 萧庄家笑吟吟地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银票,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摁住。 “输赢未定,庄家也太操之过急了些。” “呵呵,那这位公子,快请。” 萧庄家收回手,朝着陆怀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陆怀真不紧不慢地拿起骰盅,另一只手一粒一粒捡起桌上的骰子慢悠悠地装进骰盅里。 白悠悠坐在一旁,紧张的额头都冒了汗,他的动作还是不疾不徐。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他将骰盅倒扣在桌面上,旋即双手看似随意的晃动了两下就停了手。 萧庄家看的直乐,好言劝道:“小公子,可要再摇两下?” 就这技术还敢来赌坊,他都怀疑这小子是自家主子的人,故意骗这小姑娘来赌坊给他们送银子呢。 “既然庄家都说了,你要不要再摇两下?” 白悠悠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 “不必。” 陆怀真摇定离手,直接又靠回了椅背上。 “输定了啊这小公子。” “高低立现,这还用说么。” “啧啧啧,十万两啊,就这么一把没了!” 白悠悠后背的中衣已经被汗水浸湿。 听着众人的嘲笑,她都怀疑闲王这货是不是看庄家摇出了一点,干脆自暴自弃直接摆烂。 十万两啊! 虽然他说输了算他的,但那也是从她手里过出去的银子啊! “当真不用再摇两下?” 陆怀真面具下的两只眼睛斜了过来,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行行行,你是大爷。” 白悠悠干脆也摆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抬手去掀桌上的骰盅。 萧庄家双手环胸,一直笑眯眯的脸上,在骰盅掀开的那一刻瞬间惨白一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另一边,从赌坊回去的永安侯命人备了一份薄礼,带着手下人大张旗鼓的去了永宁侯府。 白燕朗不在府中,接待的是永宁侯。 永安与永宁,一字之差,老一辈也都是同先皇打江山的功臣。 “快快里面请。” 白擎宇客气的将人迎进门,又吩咐下人上茶。 永安侯与他客套了几句,便拿出一张欠条放在桌面上。 他笑着道:“之前听下人禀告,说白兄去我府上拜访,府中下人不知礼数,竟未迎白兄入门以礼相待。这些日子忙于公务,一时抽不开身,今日特地上门来给白兄道歉了。” “永安侯客气了。” 白擎宇在看见桌面上的欠条时,脸上笑容有些勉强。 本来还有两日二房就能分出去,现在又泡汤。 “这欠条一事我也是今日才得知,要不是京兆尹徐大人上门告知,我竟还不晓得手下人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来!” 永安侯一脸歉意地说:“此事是我的疏忽,还烦请白兄将这个欠条交于令弟,替我转达歉意。” 白擎宇收了欠条,唇角带着虚假的笑,“既是误会,说开便好。” “手中尚有公务还未处理,就不打扰了,告辞!” 永安侯也没得兴致与白擎宇扯客套话,还未等丫鬟泡好茶水端上来,他便带着人出了永宁侯府的大门。 “你们都回去,将刚刚之事宣扬出去,务必今日传到镇国公府之人的耳朵里。” 交代了手下人一句,他上了马车,直接去了城北的赌坊。 他到时,白悠悠已经离开。 萧庄家双腿发软,看见永安侯,‘噗通’一下跪倒在他面前。 “主子,属下罪该万死!” 永安侯看他这副鬼样子,心中一个咯噔,“那小丫头呢?” “她、她拿了十万两银子走了。” “你输了?!” 永安侯瞪着一双牛眼,用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你竟输给了一个小丫头片子?!” 他刚刚将欠条送去永宁侯府,现在来跟他说那小丫头不仅没输掉那十万两银子,还拿回了欠条,带走了他十万两! 这他么—— 筹划谋算了那么久,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亏了十万两白银!! 第136章 哼,不知死活!该! 萧庄家听着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吓得肝胆俱裂。 他匍匐着的身子抖如筛糠,颤着声音解释道:“是白家小姐身旁的那个男子一直故意藏拙,属下一时大意,着了他的道。” “那男子是何人?” “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 他娘的!!! 永安侯叉着腰来回走动,陡然,他暴怒地抬脚踹向地上的人,“废物!!” “本侯要你有何用!” 萧庄家挨了一脚又一脚,连本能的护着头部都不敢,不过片刻,便被暴怒的永安侯给打的奄奄一息。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他娘的一群酒囊饭袋!” 永安侯撒了气,不敢耽搁,立即赶去东宫。 太子从乾清宫那回来,此刻坐在书房,正阴沉着一张脸。 听到他的话,更是怒不可遏。 “谁让你擅作主张?!” “当时那白家小丫头自己送上门来,这么好的机会” 永安侯抬起眼皮小心翼翼觑了他一眼,气焰顿时弱了下去,“都是陈建忠那个蠢货办事不利,要不然事态也不会发展到如今之地。” 太子眼睛直射着他,双眸如冰,“你知道今日父皇宣本宫进御书房,跟本宫说了什么吗?” “什么?”永安侯下意识的感觉背脊发凉。 “有人上奏,说永安侯府抢占民田,卖爵鬻官,贪财货,竭脂膏!” 太子阴恻恻的眼神将永安侯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目露惊恐,颤颤兢兢问道:“是何人上奏?!” “你觉得还能是谁?!” “三皇子!” 看他这样子,太子就知道事情绝非他人栽赃陷害,而是真有其事。 他咬牙切齿,“你明知道本宫这个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如今群狼环伺,本宫每行一步都如履薄冰!你是本宫的亲舅舅,居然背着本宫做出这等事!” “没有的事,绝对是那人故意污蔑。” 永安侯下意识狡辩,眼睛却偏向一旁,不敢去看太子。 “此事不管是你还是江回所为,本宫都不想听你辩解!你现在回去给我处理好你的那些破事,若是叫人抓到把柄,本宫都保不住你们!” 屋外寒风顺着窗棂的缝隙钻进来,太子感受着鼻腔内的冷气,心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父皇单独召见自己去御书房说了此事,是还顾念与他母后的情分。 可那点情分又能维持几时? 真要是将那点情分消耗完了,他这个太子也做到了头。 历代以来,就从没有活着的废太子,若错一步,那必然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外戚帮不上忙便罢了,现在还在给他拖累,他疲乏地捏着眉心。 “我这就回去处置。” 永安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脚步匆匆回了自己的府邸。 “世子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太子说的那些事虽说都不是他所为,但是自己生的那个逆子所为,与他所作无异。 这一些些都是掉脑袋的事,这个畜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管家躬着身子,斟酌着道:“世子昨日去了春风楼,今日还未回府。” “这个混账!” 永安侯火冒三丈,“去,带人去将那个混账给我绑回来!” 要不是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他真的想将他打死算了! “是。” 管家领命,立即抬步离开。 永安侯烦躁地抓着头发,心中怒意难消,思忖片刻,又乘着马车去了京兆尹地牢。 陈管事看见他,眼睛一亮,欢喜地从地上爬起来,隔着木栏,他激动地说道:“侯爷,您来了。” 永安侯肃着脸,“我且问你,那张契约怎会落到镇国公府之人的手里?” “小的也不知道啊,那契约我交给了宋明,交代他找个地方藏起来的。” 陈管事吱哇乱叫,“也不一定是宋明手里的那张,那白家小子里也有一份,许是镇国公拿到的是他手中那份。” “你放屁!” 白慕辰关在他隔壁牢房,听他这么说,‘噌’的一下跳了起来,隔着木栏大声骂道:“我的那份在我爹那,分明就是你保管不力!” 他气得额角青筋暴起。 若不是他丢了契约,白悠悠又怎么会有证据将他送进牢里。 就算是被逐出侯府,只要他爹认他,他也还能在乔家当少爷。 现在成了阶下囚,还不知道是生是死。 “你个混蛋,你害死我了!!” 白慕辰重重拍打着木栏,“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还我害你?” 陈管事朝着他的方向‘呸’了一口,“不是你自己找上我想设计陷害自己的兄长?不是你找我签的契约?要不是你居心不正,想谋害自己的兄长,劳资今日能进这鬼地方?!” 白慕辰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你要是什么好东西你能答应?分明是你们想拉我二哥下水,好强行卖人情给镇国公,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小子胡说八道!” 陈管事余光偷偷觑着永安侯,发现他脸色越来越黑,眼神瑟缩了一下。 这事都敢挂在嘴上讲,这小子真是自己找死! 白慕辰还在那不停地咒骂,永安侯目光沉沉地乜了他一眼,旋即转身离开。 日暮四合时,地牢里来了两个带着脚镣的男人。 看管地牢的官差打开白慕辰的那间牢房,将那两人推了进去。 白慕辰本来还靠在墙上微阖着眸子,看到来人,顿时激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是你!” “白少爷!” 胡赖子大吃一惊,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白慕辰。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白慕辰健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偷天换日,拿赝品来诓我!” 同胡赖子一起进来的那人帮着胡赖子推开白慕辰。 胡赖子抚了抚胸口被抓出褶皱的衣襟,不屑地冷嗤了一声,“做古物买卖自然是有赚有赔,你自己不长眼怪得了谁?” “你这个骗子,老子打死你!” 白慕辰想到都是因为他,才掏空了爹娘的积蓄与嫁妆,顿时怒上心头,猛地朝着胡赖子冲了过去。 “啊——” 很快,地牢里便传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隔壁的陈管事拢着袖子蜷缩着躺在地上的草堆里,以为人是永安侯找来的,闻声也只是掀了掀眼皮。 “哼,不知死活!该!” 第137章 那他大概是要气死了 嘀咕了一句,他安然地闭了眼,继续假寐。 暮色暗淡,残阳西落。 白悠悠揣着一兜银票,鬼鬼祟祟回了府。 去到芳菲苑时,白燕朗也在,此刻他极好心情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悠悠回来啦。” 看见白悠悠,他还笑吟吟的喊了一声。 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白悠悠目光看向一旁心情也甚好的陆氏,“娘,发生什么事了?” 下午为了躲避永安侯府的人,她与陆怀真东躲西藏折腾到现在才将那些人甩开。 现在筋疲力尽,只想好好躺下歇会。 要不是怕陆氏担心,她这会直接回自己的房间闷头大睡。 陆氏放下手里的剪刀,笑着道:“今儿下午,永安侯将你哥的那张欠条送还回来了,说是手下人自作主张,他也是才知晓这件事,还特意备了礼亲自上门致歉呢。” “他这么说的?” 白悠悠愣了一下。 今儿下午她还在老张赌坊,那永安侯莫不是看自己签了借条,以为胜券在握,就将白洛川那张明显有猫腻的借条还回来了? 呃 那他大概是要气死了。 想象永安侯与太子暴跳如雷的模样,白悠悠忍不住有点想笑。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大概就是这般。 “嗯,你大伯让管家传的话。” 陆氏傻乎乎地道:“我就说嘛,这都是高门大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里能做出这种事来呢,原来都是一场误会。” 误会? 哪有什么误会,也就陆氏这个单纯的人才会相信他的话。 白悠悠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永安侯会让陈管事与白慕辰签那份契约了,为的就是东窗事发时,他们可以将自己干净地摘出去。 “欠条呢?” 陆氏朝着白燕朗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大伯给你爹了。” “你问欠条作何,这东西我有用,你就别打主意了。” 白燕朗本来还好心情,现在被白悠悠这么一问,心中马上警惕起来。 “一张欠条而已,永安侯都还回来了,你留着当念想呢?” 陆氏不解,气哼哼地白了他一眼。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怕白悠悠继续纠缠,白燕朗赶紧甩袖溜之大吉。 陆氏瞧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骂道:“毛病,一张作废的欠条也当个宝。” 能捞白慕辰的东西,在他那可不是个宝么。 计划赶不上变化,白悠悠也没有办法,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先将人赶了出去。 没了侯府少爷这个身份,想收拾他的人多的是。 白悠悠从胸前掏出一大叠银票放在陆氏面前。 “娘,这银子您悄悄收好,可别让人知道了。” “这么多?” 陆氏看着桌上厚厚一摞银票,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里有十万两,本来是打算给二哥还债的,现在永安侯既然将欠条送回来,那这笔银子也用不上了。” “我儿,你这银子是从哪来的?” 陆氏再傻也知道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自己闺女一夜之间根本就没有办法拿出来。 她吞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可别是借的印子钱?” “不是。”白悠悠摇了摇头,“这银子是我从老张赌坊赢回来的。” “什么?!” 陆氏吓得当场失声尖叫,她缓过神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娘,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银子存放您这,要是爹他们找你拿银子,你可千万别给出去了。” 自己的院子没几个人,她怕跟上次一样遭了窃贼,唯有放陆氏这安全一些。 “你放心,你爹休想从我这拿到一个子!” 陆氏拍着胸脯保证,继而又惊讶地问道:“你先前跟我说出去发财,就是去赌坊赌钱?” “二哥的银子输在赌坊,那自然是从赌坊赢回来了。” 白悠悠原本就是想用赢来的十万两银子抵债,但没想到永安侯居然会亲自把欠条给送来。 唉,平白得了一场泼天富贵! “我儿就是厉害!” 陆氏大大咧咧的也没问自己闺女为何能赢这么多银子,只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夜幕早已降临,白悠悠困得不行,同陆氏说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白燕朗得了欠条,高高兴兴去了乔姨娘那。 “明儿个就去京兆尹,既然欠条的事不作数,那诈欺之罪便不能成立。” 乔姨娘喜上眉梢,她走到白燕朗身后,皙白的手指搭在他的肩上,慢慢按压起来。 “那明日咱们一起去接慕辰出来。” 白燕朗舒服地眯起眼睛,“他回不了侯府,你将他平日惯用的东西都整理出来,明日送去乔家,日后就养在乔家了。” 乔姨娘的手一顿,她试探着问道:“既然二少爷的事已经解决,能不能将慕辰的名字再添上族谱?” “此事从长计议,你给我收了你的心思!” 白燕朗睁开眼,拂去肩上的手,脸色陡然冷了下来,“做出这等事,能让他出京兆尹地牢都是镇国公府之人仁慈,现在你还想让他重回侯府,你真当镇国公府之人都是泥人?” 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呢! 妇道人家,就是想的理所当然。 乔姨娘悻悻地扯着笑脸,娇软的身体贴上他的后背,嗲着声音娇娇柔柔地道:“是妾身贪心了,夫君莫要动气。” “以后该你的少不了,不该的,你也别贪念。” 见乔姨娘服软,白燕朗的态度也缓和下来,“以往就是坏了规矩,叫你们母子生了贪心,才会有今日之祸。” “妾身知错。” “往后你们都安分守己,等以后分了家,我再想办法将他接回来。” “嗯,都听夫君的。” 乔姨娘小手从肩上慢慢下移,白燕朗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将人拉入怀里。 春宵一刻,正值浓情蜜意时,李贺焦急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主子,不好了!” 白燕朗刚提枪上阵,被他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她推开像是水蛇扒着他的乔姨娘,赶紧穿上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 李贺性子沉稳,若无急事定然不会莽撞地冲进院子,白燕朗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主子,京兆尹徐大人派人来传话,说三少爷在狱中与人打斗,被人打死了!” 第138章 诛心 “砰!” 李贺的话,让刚穿好衣裳出来的乔姨娘如遭雷击。她踉跄了一下,身子撞到门框上。 “你说什么?!” “备马车,去京兆尹!” 白燕朗顾不得她,疾步向前走去,乔姨娘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 大房李氏得了白慕辰身死的消息,也惊了一瞬,“确定已经没了?” 管家点点头,“听来传话的人说,三少爷与那两名诈欺犯之间有恩怨。他们进去时,三少爷已经没了进气。” “那老三平日总是喜欢结交一些三教九流之辈,如今这般” 李氏不由得唏嘘道:“也是咎由自取。” 管家问:“此事可需侯爷过去处理?” 李氏愁眉不展,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白慕辰已经被逐出侯府,现在与他们也无关系,但血缘关系尚在,不去的话又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就在她纠结时,白擎宇披着外衣从内室走了出来。 “去备马车,一会我去京兆尹。” “夜间天气寒凉,你身体不好,不如叫正南去。” 李氏上前,将手里的汤婆子塞到他手里,又替他拢了一下外衣。 白擎宇朝管家挥挥手,等管家离开,他才道:“老乔氏那个老妇现在身体硬朗,也不知能活多久。想让二房三房分出去,必须要让他们家宅不宁。” 李氏面色一变,“你是想——” “白慕辰的死不管是谁所为,这个责任都必须推到白悠悠头上。以乔姨娘的性子,必然不会轻易罢休。” 白擎宇视线落在角落小几上的狻猊香炉上,神色阴沉晦暗。 当初白悠悠那个鬼精丫头来找自己,借自己的手将白慕辰逐出了侯府。 本可借着这件事压住白燕朗,让他同意分家,谁知道事到临门一脚,永安侯便将欠条还了回来。 一场谋划,到头竹篮打水一场空。 眼下机会就在眼前,若是错过,怕是再难有。 李氏与他夫妻几十载,他一个眼神,李氏就清楚他的意思。 她沉吟片刻,凑近他耳边小声道:“那我回头让底下的人松散些。” “嗯,你也换上衣服,随我一起去。” 白擎宇淡淡应了一声,去内室换了衣裳,与李氏乘着马车去了京兆尹。 黑暗潮湿的地牢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白燕朗与乔姨娘已经到了京兆尹的地牢,两人看着地上没了气息的白慕辰,哭的撕心裂肺。 “我的儿啊——” “老三!” 徐大人带着手下人站在一边,另一边捕快押着两个人,那两人面色透着灰败。 胡赖子也没想到,只是推了白慕辰一把,他就死了。 “大人,是白慕辰先上来厮打小的,小的也只是下意识推了他一下,谁知道他就没气了。” “是啊大人,我们真的就是轻轻推了他一下而已。” 徐大人视线冷冽的瞥了他们一眼,“你们若只是轻轻一推,人又怎会撞到墙上?” 也怪白慕辰运气不好,偏生那墙角有块凸起的石头,他的后脑袋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那处尖角上,当场毙命! “他上来就厮打我们,我们情急之下哪里控制的了力道。我们真不是故意的,不信您问问牢里其他人,他们都看到了的。” 胡赖子面色苍白,他指着身后牢房那一大群犯人颤着声音说道。 然后那些人只是看着,没人应和他的话。 乔姨娘抱着白慕辰哭的伤心欲绝,现在听到二人的话,她放下怀里的尸体朝着那二人扑了过去。 “是你杀了我儿子,我杀了你!” 徐大人与官差对于这两个给他招祸的罪魁祸首也痛恨,众人只冷眼看着乔姨娘厮打他们,无人上前阻止。 “啊——” “救命——” 胡赖子的脸上被乔姨娘挖出道道血痕,他被捆了手脚,只能凄厉的惨嚎着。 白擎宇拿帕子捂着鼻子,在李氏的搀扶下,走到白燕朗身边。 看着躺在地上嘴唇死白的白慕辰,他红着眼眶,“我可怜的侄儿,怎么好好的人就没了呢?” 李氏也抹着眼泪,“当初我们就该都拦住悠悠的,要是不进这地牢,慕辰侄儿也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白擎宇抹了一下眼角,神色哀叹:“都是一家人,那丫头,心怎么就那么狠呢。” 白燕朗不知道他们的意图,以为他们真是替自己的儿子扼腕,顿时也跟着痛骂:“都是那个搅家精,要不是她非得揪着这件事不放,老三又怎会有牢狱之灾!” 没有牢狱之灾,就没有丧命之祸。 乔姨娘放开胡赖子二人,表情狰狞,“都是白悠悠那个小贱人,都是因为她,我儿才丧了命!” 徐大人听着几人的话,视线在永宁侯夫妻二人面上掠过,眉头微微拧起。 这永宁侯夫妇此话是有意还是无意? 人又不是悠悠那丫头杀的,这二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还将罪责怪到她头上了? 他忍不住出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凶手已经缉拿,本官择日自会宣判。” 白燕朗抹了一把脸,恨恨瞪着他,“徐大人,我儿只是下狱还未定罪,现在人死了,此事你该给我一个交代!” 徐大人闻言,眼神直视过去,勾唇冷冷一笑,“白大人,令郎犯诈欺之罪,证据确凿!且,与胡赖子二人之事,是令郎动手在先。先撩者贱,打死亦不怨!” “什么欺诈之罪!” 白燕朗拿出永安侯给他的欠条摆在徐大人面前,“永安侯今日亲自上门致歉,说此事乃误会一场,如此,诈欺一事便是子虚乌有!” “那可惜,白大人来晚了一步。”徐大人拂了一下宽袖,淡淡道:“若是早来一步,说不定令郎出了我这牢狱,许是就不会有性命之祸了。” 徐大人此话不可谓不诛心。 白燕朗晚间时拿到了欠条,但他没有第一时间来京兆尹,而去是陆氏那嘚瑟了一会,又去乔姨娘那显摆了会,还温存了良久。 若是他 若是他第一时间来京兆尹,眼前之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白燕朗苍白着脸,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 第139章 啊!!!陆氏,你这泼妇!!!!! “主子!” 李贺扶住他不断倒退的身体,面露担忧。 白燕朗等眩晕感退去,撇开他,走到徐大人面前,怒声质问:“徐大人,我儿为何与这二人动手?你为何要将这二人与我儿关在一处,可是故意为之?!” 他现在怀疑姓徐的是受人指使,故意将与自己儿子有仇的两人关进同一牢房。 不止是他,就连趴在牢门上看热闹的陈管事都以为此事是自家主子所为,不然怎么就那么巧。 “白大人,此地乃京兆尹地牢,可不是你们私家小院,独门独户。” 徐大人侧身指着其他牢房,“你且看看,这牢房之中关押多少犯人。令郎乃带罪之身,可不是在家中,还享有少爷之尊。” 他说完,又指着地上装死的胡赖子二人道:“你说你儿为何与这二人动手,白大人可能不知,这胡赖子先前以假乱真骗取白慕辰纹银五千两,此事便是缘由。” 原是这般! 原是这般!! 白燕朗忆起白慕辰被人坑骗去借了印子钱的事,眼神倏地射杀过去。 “是你,是你骗的我儿!” “劳资打死你!” 他疯了似的冲了过去,揪起胡赖子的衣领,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啊!!救命!!!” 胡赖子痛苦的挣扎着,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乔姨娘抱着地上的白慕辰,哭的声音嘶哑。 白擎宇与李氏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一层缘由,两人相视一眼,只觉得天道好轮回。 空气中的酸臭气无孔不入,白擎宇捂着口鼻都防不住味,他忍不住偏头干呕了两下。 “徐大人,既然凶手已经缉拿归案,还请徐大人秉公处理。” “自然。” 徐大人给手下人一个眼神,官差立马过去将白燕朗拉开。 “此案证据确凿,本官不日便会宣判。夜已深,几位若是无事,便离开。” “二弟,还是先将尸体带回去,让慕辰早日入土为安。” 白擎宇说完,李氏立即搀扶着他转身往外走去。 白慕辰的尸体运回侯府,顿时在侯府引起轩然大波。 一大早,陆氏坐在梳妆台前,翠竹替她挽着头发。 翠竹将白慕辰死了的事告诉陆氏,“夫人,三少爷没了。” 陆氏睡眼惺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话,“什么没了?” “听说三少爷在狱中与人打斗,被人打死了。老爷昨夜去的京兆尹,现在尸体已经从京兆府里抬回来了。” “白慕辰那个小崽子没了?!” 陆氏被一语惊醒,她拍着胸口一阵唏嘘,“不都说祸害遗千年么,怎么就死了呢?” “人各有命,许是三少爷福薄。” 翠竹将手中的海棠花簪簪在她的发髻上,门外,白燕朗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他一进门,便不分是非的指责陆氏,“老三已经没了,你还有心思在这乔装打扮,你还是不是个人了?!” “你一大早跑我这来发什么神精?” 陆氏抓起放在妆奁上的绣帕气呼呼站起身,“还我不是人,那小崽子是我杀的不成?” “要不是你生养的好女儿不念血脉亲情,非要将老三送进京兆府,哪会有今日之祸!” “你少在我放屁!” 陆氏双手叉腰,朝着他狠狠啐了一口,“关我儿什么事?别什么脏污都往我闺女身上泼!你要是敢坏我闺女名声,老娘撕烂你的嘴!” “懒得跟你多说。” 白燕朗看着陆氏母老虎似的要扑上来,嚣张的气焰立时弱了下去。 他重重拂袖,冷声道:“老三人在前院,你快过去处理一下他的后事!” “求人办事还这态度,看你这架势,现在是要我这个嫡母过去给他磕三个吗?” 陆氏本来还有些惋惜年轻生命的逝去,想着人死如灯灭,以往种种也都随风而逝。现在被白燕朗这般态度对待,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走了。 白悠悠昨儿睡得早,今日精神奕奕。 大老远就听见陆氏咆哮的声音,她与小橘进门,看见白燕朗横眉冷目,眉头微微皱了皱。 早上听小橘说了白慕辰的事。 当初将他送官法办,原本也只想着给他判个流刑,让他自食恶果。 对于白慕辰的死,她也很意外。 “以前乔姨娘房中之事不都是她自己做主,我娘不愿意操持,你们去办就是了,何必来为难我娘。” 她的语气极其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听得白燕朗火冒三丈。 他指着白悠悠的鼻子痛斥道:“都是你这个搅家精,那是你三哥,你怎的这般冷血!要不是你——” “你才是搅家精,你全家都是搅家精!这事你敢赖我闺女!” 还不等他骂完,陆氏一个弹跳起来就朝着他扑了过去,双手在他脸上刮着萝卜丝。 “啊!!!陆氏,你这泼妇!!!!!” 白燕朗挣脱陆氏,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捂着脸,疼得‘嘶嘶’了几声。 白悠悠神色愈发冷漠。 白慕辰于她来说,确实只是个不熟的陌生人。再者,白慕辰又不是她杀的,关她什么事? 白悠悠拦住还要上前使猫爪的陆氏,冷冷看着白燕朗,“昨日下午永安侯就将欠条送了过来,你若及时去捞人也不会酿成此等祸事。少将锅甩到我头上,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心底那点小心思被当场揭穿,白燕朗感觉自己一瞬间像是被人扒光了一样暴露人前。 他心虚的别过眼,软着声音道:“你三哥人已经不在了,以往种种你也别计较了。现在爹就是想办场后事让他入土为安,算爹求你了。” “谁拦着你不让办了?” 陆氏终究还是嘴硬心软,“要是缺银子,我给你拿点。” 怕他狮子大开口,她又道:“最多一百两,多了没有。” 白悠悠也没作声,陆氏去到内室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他。 白燕朗没有接银子,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祈求,“乔氏正经历丧子之痛,你大度一些,去帮着办了。再如何,老三也喊了十几年的母亲,你就当为自己积德行善了,可好?”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自己也满目憔悴,一夕之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陆氏皱眉问道:“他已经被逐出族谱,埋在哪你可想好了?” 白燕朗今日来便是为白慕辰入祖坟一事,他佝偻着背,神色哀戚地看着白悠悠,“悠悠,你看” 第140章 你是说此事是人为? “这是你们大人的事,何须问我?” 白悠悠对于家族一事看得很淡,但时代不同,思想不同。他们觉得不入族谱,不进祖坟,便是孤魂野鬼,得不到入世轮回。 白燕朗知道她这是同意了,心底松快了些,“夫人,老三的后事就麻烦你了。” 说罢,他匆匆去了大房。 白家族长与族老皆还在府上,入族谱也就是毛笔沾点墨的事。 既然陆氏同意,他们不用顾忌镇国公府,也没多想就点头应下。 陆氏吩咐下人去采买灵堂所用之物,葳蕤轩里,乔姨娘母子几人围在白慕辰的身边,哭得几乎晕厥。 白夭夭眼睛通红,她哽咽着问道:“娘,是谁害死了我三哥?” “是白悠悠,是陆氏,是镇国公府!是他们害死了慕辰!” 乔姨娘神色狰狞,她望着芳菲苑的方向,那双红肿不堪的眸子里蕴着滔天恨意。 若不是那些人步步逼迫,非要将她的三儿送进地牢,她的三儿又怎么会命丧黄泉! 乔姨娘厉声咆哮:“都是他们,都是他们!!” 白穆林接着乔姨娘倒下的身子,看着她悲恸欲绝的模样,咬牙切齿道:“娘,你放心,三弟的仇,来日我一定会报!” 镇国公府是庞然大物,他们奈何不得,可这世上总有人能对付他们! 母子三人同仇敌忾,一个个立着誓言,要将陆氏母女碎尸万段。 心善的陆氏还在忙里忙外,午时左右,终于在二房的小厅之中搭建了一个简陋的灵堂。 白慕辰如今尚未及冠,属英年早殇,不适宜大操大办,也就通知了乔家那边和白家这边的亲戚。 老夫人得消息回府时,人已经入了棺。 白夭夭与白慕辰穿着丧服跪在火盆前,烧着阴司纸,乔姨娘扶着棺木哭的伤心欲绝。 对于老二生的几个,老夫人并无太多喜爱,但也是她滴滴亲的孙子,就这么没了,忍不住也落下泪来。 “我可怜的孙儿,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老夫人节哀。” 张麽麽替她顺着背,余光在无甚表情的陆氏身上划过。 “三少爷已经走了,您可不能伤心过度损了身体。” 白燕朗穿着丧服,嘴唇干裂,他抹了一下眼角,声音沙哑地说道:“娘,您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去歇一歇。” 老夫人一路奔回来,确实也疲乏的很。她点点头,张麽麽搀扶着她朝着松涛苑走去。 阴沉沉的天气压抑的人心头发堵。 老夫人唉声叹气,“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是啊。”张嬷嬷面露悲戚之色,“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进了牢房,偏偏就遇上那两个歹人呢,这也太巧合了些。” 老夫人脚步一顿,倏地偏头看向她,“你是说此事是人为?” 张麽麽佯装吓了一跳,她立即躬身告罪,“奴婢不敢妄言,只是事情太过蹊跷” “怎么就这么凑巧呢?” 老夫人继续抬步朝前走,张麽麽起身追上,搀扶着她的胳膊,轻叹了口气,“唉,都是一家子兄弟姊妹,怎么就闹到这般地步呢。要不是——” 张麽麽说着说着,话头戛然而止。 她故作小心地觑了老夫人一眼,“是奴婢多嘴了。” 老夫人没有怪罪她,而是看着前方已经秃了枝的梅树。 想起从浔阳王府回来后,白悠悠的变化,她喃喃自语,“自从四丫头性情大变之后,这老二房里的糟心事就一件接着一件。你说,老二房中可是招惹了什么邪祟?” 张麽麽眸光一闪,而后一脸后怕,“四小姐原先是个蠢笨的,这突然之间变得聪慧机灵,说不准还真如您所说。” 老夫人眉头微拧,抿唇不语。 张麽麽知道她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又继续道:“老奴听说千山道观的张道士最是会驱鬼灭煞,要不要请他过来府上做场法事?” “千山道观?” “嗯,奴婢儿媳隔壁村的一户人家,听说也是招了邪祟,后来请了千山道观的张道士做了一场法事,驱了邪祟,现在一家老小平安顺遂,万事大吉。” 老夫人一脸惊讶,“当真如此之神?” “奴婢听说好些人都去请那张道士出山,许是有些能耐的。” 张麽麽回身朝着二房那边望了一眼,“神不神另说,这二爷院子里都出了人命,试一试,总归也没什么坏处。” 老夫人脑子里细数着老二院里近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越想越是心惊,她猛地顿住脚步,小声吩咐张麽麽,“你速去千山道观请张道士过来,借着给三小子做法事的由头,让他施法,看看四丫头可是被邪祟附了身!” “老奴这就去。” 张麽麽急匆匆转身朝着马厩的方向小跑而去,只是在中途时,悄悄转去了葳蕤轩。 有小丫头在乔姨娘耳边耳语了几句,乔姨娘红肿眼里露出一抹疑惑,但还是寻了个借口,悄悄去到后门。 张麽麽叠着手站在那,“乔姨娘节哀顺变。” “张麽麽,你派人寻我来是作何?” 乔姨娘心情悲恸,也懒得与人虚与委蛇,直接哑着声音开口问道。 “乔姨娘莫急,老奴说的事您定会有兴趣。” 张麽麽走到乔姨娘身边,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乔姨娘先是不解,等张麽麽说完,她瞳孔微微眯起,眸子里尽是怨毒之色。 “张嬷嬷稍等。” 张麽麽拢着手站在原地,没过片刻,乔姨娘拿着两张银票过来,塞到张嬷嬷手里。 “为了慕辰,劳烦张麽麽了。路途辛苦,张麽麽路上买点热茶暖暖身子。” “乔姨娘客气,老奴是奉老夫人之命前去千山道观请张道士来给三少爷做法事,应当的。” 张麽麽叠了银票塞进袖口里,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句,“时候不早,老奴就先去办事了。” 乔姨娘目送着她的背影,红肿的眸子里蕴着浓烈的恨意。 “白悠悠,不管你是人是鬼,这一次,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141章 齐大人,恭喜了 弯月西沉,冬日初升。 白慕辰的棺椁摆了三日后,匆匆葬入祖坟。 陆氏忙完了这件事,与白悠悠又换了套艳丽喜庆的衣裳去了齐府。 今日是齐悦拜师的日子,齐家挂了大红灯笼,府里一片喜气洋洋。 月影吩咐下人:“都清点仔细些,东西可不能少了。” 她身边的大丫鬟桃红笑着道:“夫人放心,这些东西奴婢们都已经点了三遍了,都齐着呢。” “今日是你们大少爷的好日子,你们都小心着些。” 月影自从自家儿子回来让她准备拜师礼,这些日子激动的连觉都没睡好,生怕一个小错漏,就坏了儿子的前程。 齐大人大跨步从院门进来,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是压不住的喜意。 他今日特意换上了月影做给他过年时穿的暗红色新衣,又刮了胡子,整个人容光焕发。 “夫人,吉时快到了,拜师礼可都准备好了?” “都好了。” 月影朝他柔柔一笑。 齐大人看着满满的一堆东西,忍不住微微咂舌,“孔老夫子喜静,你准备的这些东西怕是太高调,他老人家恐会不喜。” “太多了吗?” 月影微微张着嘴。 之前准备时还怕不够隆重,这几日都是连轴转,恨不得将好东西都备上。 现在说准备的太多了? 齐大人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走过去揽着她的肩膀,笑着道:“只比普通的拜师礼高上三成就可,余下的,以后让悦儿送去孝敬就好。” “那我这就派人去清出来。” 月影也怕惹了孔老夫子不快,又连忙让人去清点。 恰在此时,门房来报,说白夫人来了。 齐大人一听说白悠悠来了,脸上笑意更甚,忙催促着自家夫人,“佳楠和悠悠来了,你快些去招待。” “你清点好,就赶紧让悦儿过来,一会就要出发了。” 月影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才转过身快速朝着前院走去。 白悠悠还是第一次来齐府,跟记忆里的一样,三进三出的宅子,不富丽堂皇,布置的却是格外优雅温馨。 月影喜爱弄花养草,寒冬腊月万物尽眠的冬日,墙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盆阳春三月才有的粉色牡丹。 “你月姨这花养的不错。” 陆氏对这种雅俗之物一知半解,她凑上去闻了闻,“还怪香的嘞。” “佳楠喜欢,等回去时带上两盆。” 月影进来时听到她的话,笑着说道。 “别别别” 陆氏想也没想就拒绝,“这些东西金贵着呢,你这有专门的花房养着好活,到我那要不了两日就冻死了,太过浪费。” 这盆牡丹,在冬日里也算是稀罕物,若是拿出去卖也是能卖个几十两银子。 陆氏以前见过一位花匠,冬日培育出了一盆极其罕见的绣球花,那盆花被当今的瑞王花了三百两买走。 自那之后,只要有人家冬日摆了鲜花的,她都离得远远的,生怕弄毁了。 “你养着就行,我想瞧了,就来你府上。” “就怕你不来呢。”见她推辞,月影又笑着问白悠悠:“悠悠可喜欢?” 白悠悠也连忙拒绝,“别,我可没您那个耐心伺候这些个金贵物。” 冬日培养这些花卉需要专门的暖房和下人,她可没那个闲工夫去养这些个闲情雅致。 几人闲聊了几句,齐大人与齐悦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齐悦双手作揖给陆氏行了一礼,“陆姨。” 陆氏笑吟吟地看着齐悦,“诶诶,不必多礼。” 齐悦直起身子,走到白悠悠面前,神态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悦悦表哥今日格外的俊俏,若是出了门,不知道叫多少小姑娘芳心暗许呢。” 白悠悠偏头躲过他的魔爪,打量他今日一身红的穿着,笑着揶揄了一句。 齐悦听着她打趣的话,唇角微弯,趁她没注意,曲指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油嘴滑舌。” 齐大人也是看着一个雪玉可爱的小团子长成今天亭亭玉立的模样。 加之自家夫人与陆氏交好,两个儿子又格外喜欢白悠悠,他爱屋及乌,对白悠悠也甚是喜爱。 现在白悠悠又给自己儿子找了这么一个好老师,他更是喜上加喜。 他瞪了齐悦一眼,呵斥道:“悠悠是妹妹,你让着妹妹些。” 陆氏看着自家闺女还在同齐悦打闹,眼底溢满宠溺,“没事,他们闹着玩呢。” 祁连随陆宸出了远门,今日的拜师礼齐大人也没打算让齐家其他人一起去。 他望了眼屋外的日头,“夫人,时辰差不多了。” “咱们走。” 月影命人抬了拜师礼,同陆氏五人一起去了孔老爷子家。 白悠悠没想到在那还能碰到熟人。 京兆尹徐大人今日一身青衣常服,他抱拳主动朝着齐悦的爹打招呼,“齐大人。” “徐大人。” 齐大人也诧异了一瞬,连忙拱手问好。 “齐大人,恭喜了。” “多谢多谢。” 两人客气的寒暄了几句。 孔老爷子端坐首位,今日一身绣着祥纹的太师青锦衣,衬得他精神矍铄。 他朗声笑道:“行了行了,这儿又不是朝堂,不拘那些礼节。” 孔老夫人一身酒红色新袄,坐在孔老爷子身侧,叠着双手,眉目含笑,“今日是齐悦小子行拜师之礼,你们这些场面话就留着上朝时再说。” 屋内众人笑语连连。门外的孔洲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接过丫鬟手里的茶走了进去。 “老爷,吉时到了。” 小厮拿着一个灰色的蒲团放在地上,齐悦撩开袍子跪在地上,众人同时噤了声,齐齐看向场地中的人。 “正衣冠——”孔洲高喝。 孔老夫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替他正了正头上的发冠,而后走回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行拜师之礼——” 齐悦朝着孔老夫子俯身三叩首,将六礼恭敬的送上。 随后便是净心净手,再由孔老夫子拿开智笔在齐悦眉心之间点一点朱砂痣,便算礼成。 “为师今日替你开智,望你日后目明心亮,立心立行。” “学生谢先生。” 齐悦再次俯身叩拜。 孔老夫子放下手中的开智笔,负手而立站在他面前,神色骤然变得严肃。 第142章 他们这么做是图什么? 他肃声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孔明贤的关门弟子。为师不求你日后问鼎宰辅,名扬天下,只要求你时刻谨记,日后人臣受任,居高位,食厚禄,亦要履公正,蹈公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他目光如炬,似是能看穿人心。 白悠悠被孔老夫子的这番话震的心脏澎湃。 师者,以德而耕,拾获山河。 这一刻,她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师者如泽如炬,虽微致远’这句话。 一个好的老师,真的能影响学生的一生。 “弟子谨遵先生教诲!” 齐悦心潮激荡,朗声应下。 最后一拜后,孔老夫子拉起他的胳膊,又变成那个和蔼和善的老者,“言一百,不如做而行一。老夫看人一向没错过眼,你这孩子是个好的。” 他拍了拍齐悦的肩膀,“日后若是有什么不解之事,尽可去问你师兄。” 徐大人被他提到,这才假装有些酸气地道:“弟子多次拜访您老人家都避而不见,我说今日您怎么请弟子过来呢,原是为了小师弟。” 齐悦羞赧一笑,上前一步,拱手朝着徐大人郑重地行了一礼,“齐悦见过师兄。” “师弟不必多礼。” 徐大人抬手虚扶了他一把,“先生赐我凌云二字,你且喊我名字即可。” “凌云师兄。” 齐悦恭敬地喊了一声。 孔老夫子瞥了二人一眼,看向一旁抿嘴笑的白悠悠,“你孔奶奶一大早就做了她拿手的梅酥饼,还怕你今日不来,准备着人去你府中请你呢。” “是吗?” 白悠悠面目欣喜,“那我今日可有口福了。” 她拉着陆氏道:“娘,您之前不是说孔奶奶做的花茶好喝么,孔奶奶做的花饼肯定也好吃。” “你这丫头,老婆子最是喜欢你这张巧嘴了。” 孔老夫人被她两句话就给哄的合不拢嘴,忙叫人将她早上做的梅酥饼端上来。 徐大人吃着可口的梅花饼,趁着陆氏与月氏几人同师母说话,齐大人与齐悦围着师父时,他凑到白悠悠身边。 “小侄女,有一事我觉得有些蹊跷,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 白悠悠吃了三块梅酥饼,这会口干舌燥,端起手边的茶盏毫无形象的饮了一大口。 她侧目看向徐凌云,“徐叔您但说无妨。” “就你三哥死在京兆尹地牢那日,你大伯夫妇二人来了,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我觉得他们别有用心。” 徐凌云为官多载,对于一些微表情极为敏锐。 那日白擎宇夫妇二人说那些话时,时刻注意着白燕朗妾室的表情,说完之后,夫妻二人还相视一眼,露出一抹得逞之色。 后来回去细细一想,那二人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其目的大概就是想那位丧子姨娘将恨意转移到白悠悠身上。 只是他们为何要害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大伯夫妇?”白悠悠秀眉微微蹙起,“他们说了什么?” 徐大人简言意骇道:“他们大概的意思就是要不是你不顾念血脉亲情,非要将事情闹到这般地步,你三哥也不会有丧命之祸。” 白悠悠闻言,也露出不解之色。 他们这么做是图什么? 自己与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也没有什么恩怨情仇? 挑拨乔姨娘恨自己,他们又能得到什么? 徐大人见她愁眉不展,将自己以往的经验传授给她,“事出必有因,你暂时想不通,可以回去拿笔将人名写在纸上,再逐一写下他们之间的关系,谋求,说不定就能猜出其中关键。” 他平时破案,遇到奇案时,便会用此法,效果甚好。 白悠悠收回思绪,朝他点了点头,“嗯,多谢徐叔指点。”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你未发现敌人的真正目的之前,要谨慎小心。” “嗯,我知道的。” 徐大人是真挺喜欢这个小丫头,他语重心长地提醒了一句,而后又笑道:“我有一女,与你年纪相仿,哪日你去我府上,我让你们认识认识,说不定,你们能成为手帕交呢。” “呵呵,好啊。” 白悠悠干干一笑。 这个徐叔怕是还不知道,他家闺女与原主不对付,见面就横眉冷眼的,两看两相厌。 不过看在徐叔帮了他好几次的份上,她决定可以一试。 午时在孔老夫子这用了饭,除了陆氏与月影,其他都是忙人。 徐大人等孔老爷子和老夫人放下碗筷,便起身告辞,“年底作奸犯科之徒甚多,弟子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二老。” “去去,记得克己奉公,谨守本心。” 孔老爷子似是有些嫌弃地摆摆手,但孔老夫人知道,他最是在意这个弟子。 她让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食盒,从丫鬟手里接过食盒递给徐凌云,“你将这个带回去,给梦玲也尝尝。” “多谢师母。” 徐大人高兴地收下,随即再次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才转身离开。 “齐悦留下,你们都去忙你们自己的。” 孔老夫子发了话,众人纷纷告辞离开。 白悠悠与陆氏一同去云霓坊那边看了一下,又在街上转了转,回府时,已至日暮四合。 “铃铃铃铃——” 二房院里,传来奇奇怪怪的哼唧声和摇铃声。 陆氏眉头一皱,加快了脚下步伐,循着声源找到小厅里。 小厅正中,摆放着一张一丈多长的香案,周围墙壁之上贴着各种黄符。 香案之前,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嘴里呜哩哇啦吟唱着众人听不懂的经文,手里还拿着一个摇铃摇晃着,刺耳的‘铃铃铃’直刺耳膜。 “怎么回事?”陆氏皱眉问道。 一旁的小丫鬟上前回话:“二夫人,这是张道士,是老夫人特意请来给三少爷做法事的。” “娘,回去。” 死人超度,一般人家都会做,白悠悠与陆氏看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两人离开,一直摇晃着铜铃的张道士偏头睨了她们背影一眼。 第143章 咱们夫人吃不了亏 陆氏人回到院里,屁股还没沾上板凳,松涛苑的一个丫鬟便奉命前来传话。 “二夫人,老夫人身体不适,二爷现在不在府中,张麽麽来让奴婢请您过去。” “怎么好好的就身体不适了?” 陆氏诧异了一瞬,没有多想,立即抬步朝着松涛苑走去。 翠竹跟在她身后,两人到了松涛苑,与济世堂的大夫碰了个正着。 “大夫,我婆母这是怎么了?” 丁大夫背着药箱,见陆氏穿着贵气,猜出其身份。 他叹息了声,“老夫人年事已高,身体多有暗疾,现在陡然大悲大恸,诱发心悸的病灶,得好生养着才行,万不可再大喜大怒。” 他说完,有丫鬟领着他往门外走去。 陆氏望着丁大夫的背影,目露疑惑,“婆母是因为老三的死大悲大恸?” 她转身往里走,嘴里嘀咕着:“老三活着时也没见她多稀罕,现在死了还伤心的病了。” 陆氏进了内室,便见老夫人带着抹额病恹恹地躺在榻上,张麽麽正拿着一个枕头往她后背下塞。 “来了。” 老夫人掀起眼皮瞟了一眼陆氏,又虚弱地垂下了眼皮。 “母亲这是怎的了?” 陆氏快步走到榻前,一脸担忧地问道:“大夫诊治了,可要紧?” 张麽麽拿着毯子盖在老夫人的身上,转身看着陆氏面露忧色,“大夫说老夫人心脏不好,不可大喜大怒,得精心养着才行。” 她说的与大夫说的差不多,陆氏不疑有他,“既然大夫这般说,母亲就好生养着,府里的事有大嫂,您只管万事不管,颐养天年。” 老夫人听着她的蠢话,揉着太阳穴的手一顿,垂着的眸子里嫌恶之色一闪而过。 她重重喘息了一声,“我倒是也想事事放手不管,可你们一个个立不起门户。但凡你们争气一些,我何至于这么大年纪了,还日日替你们操心!” 张麽麽端了一盏人参茶过来喂着老夫人喝下,好声劝道:“大夫说您动怒不得的,您可别同二夫人置气。” 陆氏捏着帕子站在一旁,暗暗撇了撇嘴。 什么叫别同她置气?说的好像她说了什么惹人生气的话似的。 老夫人喝了几口人参茶,便抬手挡住张麽麽舀着茶汤的汤匙。 她拿着帕子拭了一下嘴角,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陆氏,叹息道:“老大不是从我肚皮里面出的,指望不上。老三家的倒是有心尽孝,可现在人又不在跟前,如今老身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你了。” “指望我作何?” 陆氏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懂她的话。 老夫人瞧着她蠢笨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陆氏刚开始嫁过来时,她以为陆氏是在装傻充愣,后来接触了才发现,这人是真的不太聪明。 别人脑子九曲十八弯,她的脑子一根筋,从来都不带拐弯。 张麽麽低头敛去眼底的讥诮之色。 陆氏仗着身份,那日大庭广众之下违逆自家主子,还口无遮拦的讽刺自家主子不慈不德,她家主子能让她好过才怪。 张麽麽抬首时,浅笑盈盈,“二夫人,老夫人身子不适,您身为儿媳自是要在身旁伺候,聊表孝心。” 陆氏皱眉,“这满屋子的丫鬟奴仆,还侍候不了一个人了?” “这院子里的是下人,哪里能与儿子儿媳相比呢。” 张麽麽唉声叹气,“这人老了,念情,就希望儿孙能多多陪在自己跟前。二爷这些日子忙的脱不开身,如今能在老夫人跟前尽孝的也就唯有您了。” 陆氏心中不悦,但不侍候婆母,传出去不好听。 “那我这几日都来松涛苑。” 张麽麽余光觑了老夫人一眼,旋即笑着说:“二夫人不如就宿在松涛苑。老夫人这几日心情不佳,您也好陪老夫人说说话,解解闷。” “可是” 宿在松涛苑,陆氏万分不情愿,还不等她拒绝,张麽麽又道:“您若是担心四小姐,不若让四小姐也过来,正好老夫人念叨着呢,人多也热闹,兴许老夫人的病好得更快些。” 陆氏是个傻的都听出张麽嬷话中的威胁之意,她直接拉下脸不悦地盯着张麽麽,“你要是觉得这府里的人侍候不了婆母,我可以现在派人给三弟他们传话,让他们速速回京,这一大家子都聚在松涛苑,更热闹!” “二夫人误会了,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张麽麽神色一惊,连忙福身告罪。 陆氏这个蠢货要真这么做了,耽误了三爷的前程,老夫人还不得扒她一层皮! “好了,有陆氏陪同在侧就可。” 老夫人捂着心脏的位置,露出痛苦的表情,“本也就是做给外人看的,折腾他们作甚!” 张麽麽讪讪一笑,“老夫人说的是,是老奴多言了。” “那儿媳回去收拾些东西过来。” 陆氏怕她折腾自己的闺女,这回也没拒绝,说了一声,便带着翠竹回到自己的芳菲苑。 “知道是折腾人,还非得要去跟前侍候,感情就瞧我好拿捏?” 陆氏收拾着惯用之物,嘴里骂骂咧咧,“一屋子七八个丫鬟婆子,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着,比着宫里的娘娘也差不到哪去,也不知道要怎么伺候才如她的意。” 翠竹帮着收拾好了,起身去了杨麽麽的房里,将此事告知了杨麽麽。 杨麽麽放下手中已经做了一半的鞋底,眉心微微拧起。 “老夫人有疾是真是假犹未可知,但显然她的目的就是磋磨咱们夫人。” 翠竹恍然大悟,“难道是前几日咱们夫人忤逆她去佛陀寺一事?” “定然是了。” 杨麽麽随同陆氏来永宁侯府已经十多年,老夫人是何性子她了解的很。 “这侯老夫人的肚量也太小了些。”翠竹忍不住破口大骂:“都黄土埋脖子的人了,还想这种装病的法子磋磨儿媳!” 咬牙切齿地骂完,她又问道:“杨麽麽,此事您可有法子?” 杨麽麽摇了摇头,“不敬婆母,便是咱们老夫人来了也不占理。” 想到陆氏的暴脾气,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心好了,咱们夫人吃不了亏。” 第144章 她真的是妖孽! 听杨麽麽这么说,翠竹放心了不少,“那您好好休息,我去给夫人收拾东西,随夫人一起去松涛苑。” 二房的小角门处,春柳手中拿着一根银簪,脸上染着娇羞之色。 “大柱哥,你真好。” “你喜欢就成,等我以后赚更多的银子,再给你打更好的。” 大柱笑的憨厚,他想起自家老娘送来的信,忍不住问道:“春柳,你什么时候跟你主子提提咱们的婚事啊?” 春柳心脏一紧,“可是婶子催你了?” “嗯,我娘来信说,她准备让媒人去隔壁村操家说媒,让我回去成亲呢。” “你别回去,再等等。这几日我家姨娘正在经历丧子之痛,此事不太好提。等过了年,等她心情好些,我再提这件事。” “行,那你快些。” 大柱挑起地上的扁担,笑容温柔,“天色不早,你快回去,别冻着了。” “嗯。” 春柳软糯糯嗯了一声,等大柱挑着两个货郎箱子离开,她才关了门,偷偷回了葳蕤轩。 同云淡淡,微月昏昏。 陆氏被叫去松涛苑伺候的事,白悠悠还是第二天去找陆氏才知道。 她匆忙去了松涛苑,刚进院子里,就听到‘砰’的一声脆响。 张麽麽的惊呼声传来:“二夫人,这是老夫人的药,老奴熬了两个时辰才熬好的!” “这么烫,你连个托盘都不用,让我赤手来端,诚心的?” 陆氏烫的两只手捏着自己的耳垂,不甘示弱地瞪着张嬷嬷。 “你!” 张麽麽即便是老夫人的人,那也是仆。 面对陆氏这个主子,她也只能咬着牙收拾着地面的残渣,重新拿出一副药开始慢慢煎制。 白悠悠站在门外看了一眼。 本来还担心陆氏受欺负,现在看来,她担心的有些多余了。 心里想着昨日徐大人同自己说的话,她折身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铃铃铃——” 令人头皮发麻的摇铃声又响了起来,小橘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这场法事也不知道要做几天。” “将窗户都关上。” 白悠悠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也感觉那‘咿咿呀呀’的声音掺着摇铃声瘆得慌。 她拿出一张画画用的宽纸铺在桌面上,照着徐大人所说,将三房的名字都写在纸上。 她昨夜想了半宿,也没想通白擎宇夫妇为何要挑拨乔姨娘嫉恨自己。 陆氏没有争夺侯位的想法,可以说,整个侯府,唯有陆氏没有野心。 她一个姑娘,更是碍不着大房什么,他们为何要那么做? 中午简单的吃了饭,白悠悠又继续画画写写。 小橘看着她拿着毛笔写下一个个人名,又在上面胡乱的画着线条,一头雾水。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呢?” “我想事情呢。” 白悠悠趴在桌子上,嘴里习惯性的咬着笔筒,脑子里在快速的思考着。 小橘以为她在做什么大事,不敢打扰她,起身往外面走去,“差不多要吃晚饭了,奴婢去给你煮碗牛乳茶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关上。 空荡的房间顿时静谧一片,白悠悠目光游离,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事出必有因,大房这么做,必是有利利于自己。 还不等她想出个子丑寅卯,屋外传出小橘的惊叫声:“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我们小姐的院子!” “铃铃铃——” 听到熟悉的摇铃声,白悠悠随意拢了桌上的纸上张,赶紧打开门走了出去。 “你们这是作何?!” 院子里,那位张道士身穿道袍,一只手举摇铃,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桃木剑,剑尖戳着一张黄符,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赫赫扬扬,日出东方,吾赦此符,普扫不祥——” 管家上前来同白悠悠解释道:“这位张道士做法时,说是侯府被黑气缠绕,有邪祟作怪,侯爷便请他施法驱除邪祟。” “四小姐放心,其他院子都已经做过法事,二房现在就剩您这还有夫人的院子了。” 白悠悠看着那个在跳大绳的张道士,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张道士的桃木剑指向她时,剑尖之上的那张黄符‘哧’的一下火花四起,焚烧殆尽。 “嚯,妖孽!” 管家都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身子往后踉跄了一步。 他面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白悠悠一眼,同一脸惊恐地张道士说道:“道长,这是府中的四小姐,您莫不是搞错了?” “不!本道绝对没有看错,她不是人!” 张道士双目瞪得极大,表情有些惊恐地看着白悠悠,“妖孽,她真的是妖孽!” “你才是妖孽,你少污蔑我家小姐!” 小橘张开胳膊挡在白悠悠面前,龇牙咧嘴地怒视着张道士。 “她真的是妖孽!” 张道士对上白悠悠那双幽黑的眸子,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得他丢下手里的桃木剑和摇铃转身就往外跑。 白悠悠皱了皱眉,对于眼前的这场景感觉有些意外。 按照她脑海之中的情景,应该是这道士用什么奇怪的方法让自己‘妖孽’的身影显现人前,再由他做法,收了自己这个邪祟才对。 可是,他弃械而逃是什么鬼? 连张道士都跑了,其他人更是害怕的脸色惨白。 “四、四小姐” 管家年纪大,尚且还能保持镇定,连忙吩咐人将此事告知永宁侯。 没过多久,永宁侯与李氏快速而来,跟着一起的,还有白燕朗与乔姨娘母子三人。 白擎宇环顾四下,问道:“张道长呢?” “张道长说四小姐是妖孽,吓得连法事都没做,直接丢了桃木剑跑了。” 以往倒是见过不少假装驱邪骗财的,管家活了五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种事。 白擎宇赶紧喝道:“快去把人找回来!” 管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立即带着人去找张道士。 白燕朗神色复杂地看着神色依然自若的白悠悠,这种临危不乱的人,怎么可能是他那个蠢笨的女儿。 “不是我的女儿,你到底是谁?!” 先前他就怀疑,一个人怎么可能短短时日变化如此之大。 原来,她真的不是自己的女儿! 白悠悠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这么明显的陷害,您是怎么做到抛掉脑子去相信如此荒谬之言?” “二弟,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先弄清楚情况再下定夺。” 白擎宇偏头时,目光从乔姨娘的脸上掠过,注意到她微微眯起的眼睛时,心下了然。 果然不出所望,二房乱了。 管家没过多久,便带着人押着张道士走了过来。 白擎宇走到张道士面前,肃着脸冷声问道:“张道长,你为何说我府中四小姐是妖孽?” “侯爷,你们府中的四小姐真的是妖孽啊!” 张道士看着白悠悠,像是在看妖魔鬼怪,“她一身两魂,根本不是凡人所有!” “什么一身两魂?” 不止白擎宇被张道士的话惊到,一直镇定自若的白悠悠都被他的话给吓了一跳。 这跳大绳的道士莫非真有两把刷子? 第145章 妖魔鬼怪,快快现行! 白悠悠的一颗心倏地提了起来,但还是极力的维持住自己的神色,厉声喝道:“如此荒谬之言,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张道长,你此言可有依据?” 白擎宇嘴里问着张道长,视线却落在白悠悠的脸上,“这里是皇城脚下,永宁侯府,可不是乡野之地,任由你胡言乱语!” “白侯爷,此事贫道真不敢作假。” 张道士眼睛看向白悠悠,竖起三根手指对天起誓,“这事若贫道有半句谎言,就让贫道遭受九天雷劫而死!” 古人最是忌讳赌咒发誓,这道士见鬼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演的。 白悠悠蹙着眉头,不禁怀疑,自己体内真的有两魂,原主没死,只是自己占据了她的身体? 无数个疑惑盘绕在她心头,但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不然只有必死的下场! 她勾唇嗤笑一声,“真是荒谬,这世上若赌咒发誓有用,那些作奸犯科之徒何须官府劳心劳力取证审问,直接一个赌咒发誓不就行了,还要律法作何?”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世上之事岂有那般绝对。” 白穆林从白燕朗身后走出,同白擎宇道:“大伯,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四妹妹当真被邪祟占了躯体,还是尽快让张道长驱除邪祟,救出四妹妹为好!” 白擎宇闻言不语,只是看向一旁的白燕朗,“此事二弟打算如何处置?” 白燕朗面露纠结。 自己这个闺女便是他身为亲爹都不敢随意处置,他皱眉问张道士:“你既说她一体两魂,可有方法辨证?” “贫道敢如此说,自是有的。” 张道士小心翼翼的从领口之中掏出一枚红绳绑着的小巧八卦镜。 “这是贫道师门的祖传宝贝,名为阴阳镜,任何妖魔鬼怪,见此镜,必现原形!” 他说的信誓旦旦,叫白悠悠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该不会真的遇上道行高深的道士了? 她穿到这个世界都已经够离奇了,再出点什么奇怪的事也并非不可能。 咋办???! 白悠悠一筹莫展之际,白夭夭迫不及待跳了出来,“张道长,你快收了这个邪祟!” “住口!” 白燕朗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张道士,“道长,这阴阳镜如何用,可有什么危害?” 他这四闺女身后有镇国公府,若是损了伤了,镇国公府之人定饶不了他。 从没哪个爹做的如他这般憋屈,但是又没办法。 张道士摇了摇头,“阴阳镜只能辨出邪祟,并未有其他作用。” “如此,还请道长做法。” 听说没什么危害白燕朗放下心,他同白悠悠道:“你也别怕,只是辨别一下而已。” 白悠悠目光冷冷地盯着他,“旁人一句我乃邪祟你便听之信之,你可真是我的好爹!” 她的视线从在场众人脸上一一逡巡而过,看着门口一排持棍的侍卫,心中冷笑。 怪不得那黑山老妖突然间就病了,借着生病为由非要让陆氏侍疾,原来是唱这一出。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白燕朗有些心虚地撇过眼,“张道长也说了,这阴阳镜只能辨别邪祟,并无什么危害。” “我若不答应呢?” “这可由不得你!” 好声好气说着不听,白燕朗也来了火气。 就因着她性情大变,二房这段时间祸事不断,现在老三更是命丧黄泉。 原先他还不信鬼神之说,但现在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张道长,你施法。” 他重重一拂袖,身后的侍卫快步上前,将白悠悠团团围住。 小橘急的大喊:“我们四小姐是得菩萨点化之人,才不是你们说的什么邪祟!” 白夭夭站在乔姨娘身边,眼底尽是幸灾乐祸,她嗤笑,“什么菩萨点化,分明就是邪祟作祟,不然哪有一夕之间性情大变,也就你们听信她的鬼话。” 小橘急得都快哭了,她张开双手挡在白悠悠面前,据理力争,“才不是,你们胡说八道!” 白悠悠知道今日逃不过这一劫,她拉开小橘,“让他们验。” 她也想看看眼前这个张道士是不是有真本事,还有他之前所说的一体双魂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小姐!” 小橘满脸忧色,她急得拔腿就往外跑,“我去找夫人!” “拦住她!” 白穆林一声令下,便有两个婆子拦住了小橘,反手钳着她。 “放开我!!” 小橘拼命的挣扎着,小脸涨得通红。 白悠悠想上前,被周围的侍卫持棍拦住了去路。 张道士看了她一眼,捡起之前丢下的桃木剑和摇铃,“想辨别邪祟,得去法场。” 众人浩浩荡荡都跟着去了二房的小厅。 李氏捏着帕子站在一旁,抿着唇,神色有些担忧。 她悄悄扯了一下白擎宇的衣袖,后者朝她摇了摇头。 李氏余光瞟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只神色漠然站在角落的乔姨娘。 想起紧抓着管家之权不放的老乔氏,她叹息了声,旋即目不斜视地看着被架在香案之前的白悠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怪,只能怪她有个糊涂爹! “去端上一盆水来。” 张道士吩咐,没过一会,丫鬟便端来一盆水。 他将铜盆放在香案上,又将那块小巧的八卦镜放置在铜盆正中。 “铃铃铃——” 做好一切,张道长站到香案前,手中又开始摇起了铜铃。 刺耳的声音穿透耳膜,震的白悠悠头晕脑胀。 随着张道士一张一张黄符烧尽,被他放在铜盆正中的阴阳镜顿时泛起一阵淡淡的金光。 白悠悠站在香案前,看的最是真切。 她微微睁大了眸子,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之色。 这玩意是神迹,还是什么特殊秘法人为制造的神秘画面? 张道士将她的神色都收进眼底,唇角微微勾起。 这东西是他在一个江湖术士手中学来的,凭着这个技能,他现在可是小有名气。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快现行!” 他双手合十,大喊一声,只听‘哗’的一声轻响,那铜盆之中的水陡然晃动起来,形成一个极小的旋涡。 沉在水底的八卦镜随着漩涡缓缓浮了上来,一缕青烟升腾而起,飘散至白悠悠跟前。 张道士忽然惊叫:“快快,邪祟现身了!” 他话音刚落,白悠悠身上便猛地窜出一股浓郁的黑气。 “啊——” 周围众人看着浑身被黑气笼罩的白悠悠,不由得都倒退了几步,胆小的更是惊叫出声,抖如筛糠。 “四小姐当真被邪祟附了身!” “啊,好可怕!” 白悠悠低头看着身上陡然冒出的黑烟,心咯噔往下一沉。 这看着尖嘴猴腮的道士还真有两把刷子! 如此景象,不说思想陈腐的古人,便是她,亲眼所见,也不得不信上几分。 “我去!” 白悠悠惊呼一声。 “快快快,快将她绑起来!” 白燕朗看着似是被鬼气缠身的白悠悠,吓得脸都白了,他抖着手指着白悠悠,声音都发着颤,“张道士,我闺女体内的邪祟该如何除?” “世间邪祟,最是惧怕人间至阳之火。” 张道士收了桃木剑,说出来的话,让白悠悠遍体生寒。 这狗东西,竟是想用火烧死自己! “可还有他法?” 白燕朗一听要烧死白悠悠,呼吸一滞,开始犹豫不定。 真要是伤了这闺女,不说镇国公,就是陆氏都饶不了他。 “白二爷放心,邪祟惧怕至阳之火,一旦感受到威胁,必会离体而去。” 张道士只为谋财,并不想害命,这般也只是想做的声势浩大一些,让别人更加信服。 而且,雇主也说了,只是给个教训而已,不然银子给的再多他也不接这活。 “您且放心,伤不了令千金一根汗毛。”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白悠悠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 她被人捆了起来,嘴巴也被塞住,正在她急得后背冒汗之际,白洛川冲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 他去了一趟书斋,刚刚回府便听小厮说了这件事,立即急匆匆赶了过来。 看见白悠悠还好生生的站在那,他顿时松了口气。 “洛川,你妹妹被邪祟占了身体,你来得正好——” 白燕朗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白洛川厉声打断:“爹,什么邪祟不邪祟,您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怎会相信如此谬论之言!” 白洛川想上前,被白穆林拉住胳膊,“二弟,张道士刚刚用阴阳镜照出四妹妹体内确有邪祟,此事众人亲眼所见!” “这世上哪有鬼神之说?”白洛川一把甩开他的手腕,冷冷道:“这江湖道士骗人的小把戏而已,你们也信!” “这位公子若是不信,你可上前一看。” 张道士捞起铜盆里的八卦镜,西斜的阳光落在镜面之上,折射出一道金光落在白悠悠身上。 立时,那股黑气又重新冒了出来。 “嚯!” 亲眼所见,白洛川也吓了一跳,“怎会如此?!” 一旁的张道士定定看了白洛川一眼,顿时目露惊色,“贫道观这位公子眉心黑气萦绕,也已经沾染了邪祟之气!” 白洛川下意识摸了一下眉心,“简直胡言乱语!” “住口!” 白燕朗目光凌厉地瞪了他一眼,又客气地问张道士,“张道长,我儿体内邪祟之气当如何驱除?” “只需静心念上三日《金刚咒》,再服上三副驱邪黄符即可。” 张道士从袖口之中抽出三张用朱砂画的鬼画符递给白燕朗,“也是这位公子有福,此符乃是贫道历经七七四十九日,呕心沥血才画出三副。” “多谢道长,等我儿驱除体内邪祟,在下必有重谢!” 白燕朗乐呵呵地接过他手里的黄符,又呵斥白洛川,“快回自己的院子去念《金刚经》,这里的事不用你管!” 白悠悠见白洛川真的拿着黄符走了,眼睛都瞪圆溜了。 “呜呜呜——” 她挣扎起来,喉咙里不断发出‘呜呜’声。 出了门的白洛川,在无人之地,突然调转了方向去了马厩,骑了匹快马出了府。 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张麽麽听丫鬟说张道士要用什么至阳之火去焚烧白悠悠,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怎么敢的?!! 当初自己只是让他说白悠悠沾了邪祟,要避世而居,方能破解,怎么突然就改了口风? 张麽麽心跳加速,她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砰”的一声,桌上的茶盏被她撞到了一边去,茶水洒的满地都是。 老夫人的松涛苑今日早早就落了锁,她拿了钥匙打开院门,快步朝着二房的小厅那边小跑着过去。 小厅里,乔姨娘激动地攥紧着手里的一块白色玉佩,目光灼灼地看着丫鬟抱着一堆堆的柴火过来,眼底露出疯狂之色。 今日只要这把火点了,白悠悠不死也残。 到时候,陆氏也会跟自己一样,体会丧子之痛! 白悠悠被人绑在庄子上,嘴里系着厚厚的布条。 身边的柴火越堆越高,她视线直直望着院门的方向。 这边动静闹得如此之大,她相信以杨麽麽的智慧,定然会回去找外祖母过来救她。 眼下就是看他们来不来得及在这把火烧起来之前赶过来。 “行了行了,摆那么多作甚?!” 白燕朗看着堆起的柴火,赶紧呵斥下人:“都给我下去!” 就是逼出邪祟而已,搞得好像要火烧人似的! “邪祟惧火,”张道士手中拿着一个火把,“白大人,这把火下去,邪祟尽除,日后万事大吉!” 李贺的视线频频朝着院门的方向瞟去,见白燕朗接了火把,立即劝道:“主子,这火不可控,万一要是伤到四小姐,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道士说四小姐需要用火驱邪时,他便让人偷偷去给杨麽麽送了口信。 夫人被老夫人扣在松涛苑,眼下也只有杨麽麽来能拖延一些时间。 白燕朗拿着火把,也有些犹豫不定,他抿着唇,正想说什么,突然站在他身侧的乔姨娘身子一软,直直朝着他倒了下去。 “娇娇!” 白燕朗伸手去扶乔姨娘,手中的火把顺势落在地上。 “滋”的一声,火焰瞬间冲天而起! 第146章 真是愚不可及! “小姐!!” 杨麽麽得了消息,立即派人去镇国公府送信,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看着被冲天火海包围的白悠悠,她目眦欲裂。 “快,快拦住她!” 白燕朗抱着乔姨娘被火焰的炙热气息冲的倒在地上,看见杨麽麽不顾一切冲进火海,吓得肝胆一颤。 白穆林上前抓着杨麽麽的胳膊,急声道:“麽麽别急,四妹妹正值驱邪的最紧要关头,您若是去了,保不齐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放屁!” 杨麽麽剧烈挣扎着,她破口大骂:“我家小姐福德绵延,什么邪祟不邪祟,我看你们这群恶鬼才是邪祟!” 白穆林的脸被杨麽麽挠了好几下,见他还是不放开,杨麽麽抓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啊——” 白穆林吃痛的惨叫了一声,手里的力道不自觉地松懈下来。 杨麽麽趁机挣脱他的禁锢,不顾冲天火浪,就这么直直冲了进去。 李贺瞳孔一缩,抽起一旁小厮手中的木棍,一个健步冲了过去,顺势挑开面前正在熊熊燃烧的柴火。 本是在周围燃烧的火焰,不知为何,一步一步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白悠悠脚下蔓延。 “呜呜呜——” 白悠悠漆黑的瞳孔之中映成了一片金色,看着没有任何防护冲进来火海的杨麽麽,她摇着脑袋拼了命的挣扎着。 “小姐,别怕,嬷嬷来了。” 杨麽麽在李贺的帮助下,踏着火海,跌跌撞撞跑到白悠悠身边,忍着烈火灼烧的剧痛,用力解着捆绑她的绳索。 “嬷嬷,我来,您先出去!” 李贺拿着棍棒将身边的柴火堆挑开,不顾脚下灼人的焰火,快速解着木桩上的绳子。 杨麽麽没走,抬手拍着白悠悠身上已经被火舌吞噬的衣摆。 白悠悠疼的几欲晕厥,她能清晰的感受到皮肉被火灼化的感觉。 黑烟滚滚,白燕朗被呛的眼泪直流。 小院之中刺鼻的桐油味让他悚然一惊,“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桐油味?!” “快救火!” 不止他吓到,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白擎宇夫妇也被这阵势给惊的跳了起来。 回过神来,白擎宇朝着一旁呆愣的众人大喊。 下人们这才手忙脚乱地去墙边的水缸里舀水扑火。 张道长被这一幕惊得猛咽口水,见众人都在忙,无人关注他,他猫着腰想趁乱溜走。 张麽麽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正好在门口与他撞了正着。 张麽麽抓着他的手腕,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只说是沾染邪祟,需要避世而居的吗,怎么还动起火来了?!” “不是你派人来告诉我,说是用火吓唬一下吗?” 张道士愣了一下,继而猛地一拍巴掌,“遭了,这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杨麽麽也猜到了,她视线倏地射向人群之中。 乔姨娘早就注意到她,两人顷刻四目相对。 乔姨娘勾唇露出一个阴森的笑,手里晃着的玉佩让张麽麽身子一僵,脸色陡然变得苍白。 那是她孙子的随身玉佩! 满月时,老夫人特意赏的。 张麽麽双腿有些发软,她趔趄了一下,身子无力地靠在刷着白色石灰的墙壁上。 她知道乔姨娘恨白悠悠,特意借着邪祟之事卖乔姨娘一个好,不仅能从她那得些好处,还能让陆氏与白悠悠吃些苦头,一消心头之恨。 本以为自己借刀杀人,现在——她才是别人手里的那把刀! 张麽麽远远瞧见白洛川带着一个中年男子疾步匆匆过来,身体抖的愈发厉害。 “快、快走!” 她哆嗦着唇,扯着张道士的袖子朝着另一条人少的阡陌小径走去。 张道士一时跟不上,脚下一个踉跄。 他不满道:“人又没事,你跑什么?” “谁说没事?事大了!” 张麽麽真的只是想将白悠悠送去庄子上而已,谁知道乔姨娘胆大包天,竟敢借着此事想杀了白悠悠。 眼下只有将这一切都归咎在这个臭道士身上,她才有活路! “你若是不想受牢狱之灾,就赶紧改头换面隐姓埋名离开京城。” “那之前答应给的银子呢?” 张道士想到今日差点出了人命,也心有余悸,“我告诉你,这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张麽麽差点被这个道士的贪婪给气笑了,“命都难保,你现在还想着要银子?” “那我可不管,”张道士一把挣脱掉她的手,“事我办了,这银子你若是敢不给,我就去找人揭发你!” “不用找人了,想揭发,现在就可!” 张麽麽看见来人,身子摇摇欲坠,“白管家” 白管家淡淡瞥了她一眼,大手一挥,“将他们绑起来!” 张道士的胳膊被侍卫扭住,吓得吱哇乱叫,“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二房小厅里,白悠悠焦急地看着张麽麽腿上的伤。 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小腿之上火辣辣的,血水合着被烧的破烂的衣襟黏连在皮肤上。 白燕朗站在一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前,缩着脖子,颤着声音道:“大哥,此事你听我解释,我——”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了他的话,白燕朗身子一歪,扑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抬头时,嘴角溢出一股红色血液,整个人只感觉天旋地转。 “听你解释什么?” 白悠悠看着正厅之中一身灰色长袍气势凌然的中年男子,立即认出是原主久经沙场的大舅舅,陆振国。 陆振国咬牙切齿,“你竟听信一个江湖术士的鬼话,纵火烧自己的亲女!” 那张黢黑的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横穿眉骨,只是虎目一瞪,便叫人忍不住背脊发寒。 白燕朗摊在椅子上,捂着红肿的脸,强行解释说:“家中最近诸事不顺,本也只是想驱除邪祟。哪知道悠悠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会纵火去要她的命呢。” “真是愚不可及!” 陆振国狠狠瞪了他一眼,“如此荒谬之言,亏你自幼熟读经书,真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悠悠!” 迟来一步的胡氏与镇国公老夫人被人搀扶着进来,看见腿上血肉模糊,脸颊漆黑的白悠悠,两人脸色一白。 第147章 由不得你不同意! “岳母,大嫂。” 白燕朗起身,准备行礼,‘啪’的一声,老夫人抬手又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你若容不下佳楠与悠悠,只管和离,放他们母子出府,何必用如此下作之法!” 对上她冰冷的眼神,白燕朗心脏一抖,“岳母,此事是小婿犯了糊涂,小婿甘愿受罚。” 白燕朗刚刚跪倒在地上,老乔氏便带着人过来,身后还跟着满脸担忧的陆氏。 “悠悠!” 陆氏看见自家闺女身上的伤势,快跑一步,撞的老夫人一个踉跄。 “杨嬷嬷!” 陆氏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嗒嗒往下掉。 她颤抖着手想去查看白悠悠身上的伤,却又怕弄疼了她,“到底怎么回事?” “娘,我没事,就是杨麽麽为了救我,身上烧伤严重。” “老奴没事,这伤就是看着严重了些,不打紧的。” 杨麽麽忍着疼痛,扯唇笑了笑。 “咳咳咳咳——” 嗓子吸了大量浓烟,说话时,声音透着沙哑,她捂嘴咳嗽时,露出被烈火灼伤的手,白悠悠忍不住鼻子发酸。 胡氏看着都揪心,“我那有宫廷赐下的白玉膏,一会我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怎么好好的就烧的这么严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陆氏昨夜就被叫去松涛苑侍疾,那院子里都是老夫人的人,有意避了消息,她也是听说自己闺女出了事,才急匆匆跟着老夫人一道赶过来。 只是出了什么事,还没人跟她说过。 “我爹听信江湖道士的荒谬之言,说我一身两魂,沾染邪祟,听从那位道长的话,要以至阳之火逼出我体内的邪祟。” 白悠悠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白燕朗,声音淬着寒冰,“要不是杨麽麽来得及时,女儿今日怕是已经被烧死了!” “白燕朗,你个黑心肝的,你敢害我闺女!!” 陆氏一听就炸了毛,她目眦欲裂地朝着白燕朗直冲过去,不顾他身侧站着的老乔氏,揪着他的衣领‘啪啪’就是两个巴掌。 白燕朗的脸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半边脸红肿之中透着青紫。 老夫人看着眉头直皱,“够了——” 她想呵斥,但话还未说出口,便被陆氏厉声打断:“好你个老虔婆,你说你身体不适,非要我去贴身伺候,原来就是想支开我,好叫他们伤害我闺女!” “这就是你们镇国公府的教养,身为儿媳,竟敢这般辱骂婆母?” 被儿媳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老乔氏气息不稳,胸口大幅度起伏。 王麽麽搀扶着她,替她抚背顺气,“二夫人,大夫说老夫人不宜动怒,您还是少说两句。” “什么不宜动怒,大悲大喜?”陆氏冷嗤,“我看就是装的!平日里也不见得多疼白慕辰,现在人死了,就说什么伤心过度。骗谁呢!” “真是一家子黑心肝,连火烧亲闺女的事都做得出来,也不怕遭了报应!” 老乔氏捂着胸口,嘴唇渐渐变得有些发紫。 镇国公老夫人等自家闺女发泄完,这时方才开口,“亲家母,旁的事先不谈,我们说说他们二人和离之事。” 这事本该十六年前就提出,但那时为了陆氏肚子里的那块肉,他们便退了一步。 这些年陆氏从不回去告状,但也知道自家闺女过的什么日子。 “岳母!” 白燕朗急的跪行到她面前,面露祈求,“此事都是小婿的错,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但和离,我绝不同意!” “由不得你不同意!” 陆振国一脚将他踹翻,“你宠妾灭妻不说,现在竟敢火烧亲女!此事就算闹到圣上面前,我也定要我妹妹与你和离!” “老夫人,陆将军,你们且先消消气。” 一直装聋作哑的白擎宇见事情闹的有些超出预料,赶紧站出来劝说,“洛川已经到了要说亲的年纪,悠悠也快要及笄,和离兹事体大,总得为孩子们想想。” “需要想什么?” 陆振国下颚微抬,“做不了你永宁侯府的少爷小姐,那就回我镇国公府,我们自会将他们当成掌上明珠,谁敢轻看他们?!” 一个不继承爵位的二房而已,真论起身份来,镇国公府比侯府高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咳咳” 白擎宇神色尴尬,垂眸捂嘴咳嗽了两声。 “一窝子豺狼虎豹,他一个蠢货听信江湖术士的荒谬之言,你们竟也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火焚烧!” 胡氏很少动怒,但看着白悠悠与杨麽麽的凄惨样子,忍不住出口骂道。 李氏捏着帕子,牵强地扯了一下唇角,讪讪一笑,“此事我们也劝阻过,但二弟一意孤行。这是二房的事,我们也不好过多插手” “你们是不能管还是不愿意管?”胡氏表情讥讽,“寻常人家,遇到这种荒谬之事尚且还出手制止。你们侯府还未分家,你们是这侯府的主子主母,若有心,又怎会管不了?” 不过是不想管罢了! “家家本难念的经,亲家嫂嫂,”李氏叹了口气,“你婆母贤德,掌家之权尽数放于你手,我这府中,可并非万事由我的。” 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叫本就黑沉着脸的老乔氏脸阴沉如冰,她目光环视一圈,想找张麽麽的身影。 “张嬷麽人呢?” 恰在此时,管家带人押着张麽麽和那位张道士走了进来。 张麽麽一进门,视线下意识看向站在角落的乔姨娘。 见她手指摩挲着自己孙子的贴身玉佩,张麽麽神色灰败。 老夫人面色冷沉地瞪着她,“这道士是怎么回事?!” 不过就是叫她去请个道士回来驱除邪祟,怎的闹出这诸多事来! 张麽麽跪在地上,直接磕头认罪:“老夫人饶命,是奴婢一时糊涂,才会让张道士借此事吓吓四小姐。” 老乔氏神色一冷,“你真是好大的胆!” 镇国公老夫人没看张麽麽,反倒是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张道士,“这老奴花了多少银子请你来做法?” “一、一百两。” 张道士不敢扯谎,战战兢兢地回道。 “一百两?” 老夫人满含嘲讽地复述了一遍,“张麽麽,你一月月银也不过一两,是哪来的一百两银子去请的这位道长?” 第148章 你也不看看刚刚自己那副嘴脸 张麽麽跪在地上,身子不断颤抖,她牵强地解释道:“奴婢虽然月银不高,但老夫人宅心仁厚,平日给下人的打赏从不吝啬。奴婢在老夫人跟前伺候了几十年,这点银子奴婢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且不说这银子从何而来。”镇国公老夫人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语气陡然冷冽,“你与我孙女有何仇怨,竟想此毒计坑害她?!” 张麽麽抬头朝着白悠悠的方向望去一眼,眼底淬着恨意,“四小姐与二夫人屡次对奴婢出言不逊,奴婢怀恨在心,便想着借张道士做法事一事让四小姐吃些苦头。” 如此漏洞百出之言,在场之人没有一个相信。 陆氏闻言,顿时有些不敢置信,她走到张麽麽面前,厉声问道:“你就因着上次让我去佛陀寺一事训诫了你几句,你便怀恨在心,要害我闺女性命?!” 她那日也并未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含沙射影说了那个老虔婆几句而已。 陆氏气得指着她的手都在抖,“好歹毒的老东西!” “真是好一个刁奴,竟是连主子都训斥不得了。”李氏嗤笑着瞥了老乔氏一眼,“婆母平日教导儿媳恪遵女诫,敬守良箴,怎的自己手下人,却这般的不知规矩?” 从自己嫁入永宁侯府后,她素日里都是摆出一副自己治家严谨,一言甫出,手下之人必奉令惟谨之态。 说什么自己年纪轻,怕自己掌管不好侯府,便摆着婆母的谱,事事都要插上一手。 兄弟不和,父母必有责。永宁侯府兄弟阋墙,都是这个老妖妇作出来的! 老乔氏被众人讥讽的目光看得脸色铁青,她恨恨瞪着张麽麽,“老身素日对你们宽厚仁慈,没成想竟养出了你这等仗势欺主的狗东西出来!” 她偏头看向一边的王嬷嬷,“去请笞杖来,给我狠狠的打!” 王嬷嬷一惊,立即跪倒在地,开口替张麽麽求情,“老夫人息怒,张麽麽年事已高,恐是经不住这等杖刑啊!” 胡氏冷冷瞥了一眼跪地的张麽麽,“事情还没查清楚,侯老夫人倒也不必如此着急惩戒下人。” 这刁奴已经年逾五十,几板子下去,人说不准就直接死在笞杖上,届时是黑是白,都随他们一张嘴。 门外,镇国公府的侍卫手拿着一根烧的还跟一点的木柴大步走了进来。 “老夫人,大将军,你们看这个。” 陆振国接过他手中的半截子柴火,看了一下,又放在鼻翼下闻了闻。 他脸色陡然一变,“这柴火被人泡了桐油!” “不止桐油!” 他又细细闻了一遍,“还有松木油!” 侍卫说出自己心中猜想,“这节木头,应该是先用桐油浸泡,而后在用的松树油,为的就是遮掩桐油的气味。” 李氏惊呼:“这些木柴是今早才送入柴房的,怎会染了桐油?” “今早才送来?”陆振国神色愈加冷沉,他乜向白燕朗,“木柴一事你可知晓?” “这我也是烧起来才知道的。” 白燕朗哭丧着脸。 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这些木柴被人做了手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张道士的烈火驱邪之法。 李氏忙吩咐人去找厨房的管事,“我寻管事来问问,此事或许是个巧合也不一定。” 众人等待间,济世堂的大夫背着药箱,三步一跑的跟在白洛川身后而来。 “外祖母,舅舅,大夫来了。” “快,快给瞧瞧!” 陆氏招呼着大夫,将人迎到白悠悠和杨嬷嬷跟前。 大夫只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此地不宜看诊,还请换个私密之处。” “翠竹,去找人抬两个软轿来。” 陆氏焦急地直跺脚,“大夫,我闺女跟嬷嬷身上的伤,可能不留疤啊?” 大夫只看了一眼杨麽麽,又看了一下白悠悠的腿,“嬷嬷不行,这位姑娘的老夫尽力,但不能保证。” “娘,伤在腿上而已,留疤也不碍事。” 白悠悠倒是不太在意。 反正没伤到脸上,腿上留疤旁人又看不到,不影响形象。 就是杨麽麽 她喉咙一哽,祈求地看着大夫,“大夫,有什么好药你只管给麽嬷用,银子不是问题。” “小姐,老奴一把年纪了,留疤也无妨,没必要浪费银钱。” 杨麽麽脸色惨白一片,听到白悠悠这么说,她心中充斥着满满的暖意。 提到银子,白擎宇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白悠悠,“今日外面有传,说你前两日在老张赌坊赢了十万两银子?” 刚听到时,他还当个笑话听。 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哪里来的能耐能从赌坊赢钱,少送一些都是菩萨保佑了。 现在听她这般大的口气,他感觉似乎真了三分。 白燕朗更是惊得瞪大了眸子,“你从老张赌坊赢了十万两银子?!” 这几日为了老三的事,他心力交瘁,根本就没心思管外界的那些传言。 十万两银子,那可是比他分家得的还要多!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白悠悠冷漠地扫视了他一眼,“我不过一个闺阁小姐,又岂会有那般本事能从赌坊里带出银子。那十万两是别人赢的,我也不过是陪着瞧了一场热闹而已。” “传言说是你与一个年轻男子,那年轻男子是” 白擎宇将信将疑。 他听到的并未是外界传言,其实是永安侯告诉他的。 但白悠悠一个胸无点墨之人,若说她有高超的赌术决然不能可能,说不定银子真是那个男子拿去了。 白悠悠脸不红心不跳的随口胡诌,“不过就是闲逛时遇到的一个江湖人,姓甚名谁,我也不知。” 白燕朗一听说银子不是白悠悠赢的,眼里的光亮陡然熄灭了下去。 他板着脸训斥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往赌场跑,像什么样!” “小孩子难免有贪玩的心思,你好好说就是,凶什么凶!” 白燕朗训斥白悠悠,陆振国第一个跳了出来,他的声音比白燕朗的更高上五分,震得白燕朗耳膜发聩。 他揉着耳朵,甚是委屈,“姑娘家去赌坊,于她名声不好,我就说一句而已。” “哼,说一句?”陆振国很是瞧不上他这副窝囊样,冷哼一声,“你也不看看刚刚自己那副嘴脸。” 第149章 自当以大周律法伏诛 白燕朗被他怒目而瞪的样子吓得缩了缩脖子,脚步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老乔氏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而后森然的看向白悠悠,“你过了年便十四,马上也是要及笄的姑娘了,往后还是好生在家中学学女子之道,少与那些个男子交往过甚,免得堕了名声。” 镇国公老夫人神色不变,只轻描淡写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便是及笄,与男子交往又怎的了,这大周律法也未规定女子不能与男子交往。” “流言止于智者,那些个长舌之人,你便是不做,他们也会编排些事出来。”胡氏跟着老夫人的话维护白悠悠,“再者,谁人人前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又不是活在别人的嘴里。只要立身正,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有镇国公府的人在,都轮不上陆氏出马,便将老夫人怼的脸色阴沉如冰。 “她是我永宁侯府的小姐,若是堕了名声,影响的是我侯府名声,连累的还有府里其他姊妹!” 陆振国口干舌燥,端起手边的茶盏灌了一大口茶,刚想出口,自己亲娘便率先出了声,“你既怕她日后污了你侯府名声,连累府中其他姑娘,正好,佳楠与白燕朗和离,悠悠与洛川随佳楠回我镇国公府,日后她便是闯下天大的祸事,也与你永宁侯府无关。” “陆氏和离与否,老身不管,但悠悠与洛川是我白家子嗣,断然不可能流落在外!” 老乔氏神色肃然,说完瞧了一眼一脸纠结的陆氏。 之前乔姨娘一事,她便是用她肚子里的那块肉让镇国公府让了步。 只要两个孩子在侯府,陆氏就飞不走。 陆振国与老夫人相视一眼,两人早就猜到老乔氏会拿孩子作文章。 若是能带走两个孩子,他们早就派人接陆氏回了府。 几人说话间,翠竹带着人抬着软轿过来。 陆氏顾不上其他,立即与胡氏还有几个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将二人抬上软轿,便也跟着大夫一起去了芳菲苑。 屋里只剩陆振国与老夫人,还有永宁侯府众人。 李氏身边的大丫鬟带着厨房的管事走了进来,“夫人,宋管事来了。” 掌管厨房的宋管事立即弯腰给众人都行了礼。 李氏直接问道:“今早的那些柴火你是从哪买来的?” 宋管事有些不解,但还是实话实说,“今早小的出门采买,恰巧遇到一个樵夫拉着驴车卖木柴,小的问了价,觉得价格合适便买下了。” 他抬首,眸子里染着一丝惧意,“夫人,可是木柴出了什么问题?” 白擎宇捂嘴咳嗽了两声,才气虚地问道:“那木柴之中被人添了桐油,此事你可知道?” “那樵夫说过此事。”宋管事点了点头,“但小的闻过,那桐油味不大,倒还泛着松木香。小的想着是厨房用,染了桐油的更好燃,便没有在意。” 陆振国眉头紧皱。 难道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 若只是木柴染了桐油便罢了,那地上为何提前被人泼了乌桕油? “那樵夫你可认得?” 一件事是巧合,两件事都是巧合绝无可能! 宋管家摇头,“那樵夫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小的记得那人的左额那有块指甲大小的红色胎记。” “你可能画出那樵夫的画像?” 宋管事尴尬地扯着唇角,“小的也就随着先生读了两本书,学了几个大字,丹青一道,哪里是小的这等身份能学得到的呢。” 陆振国摩挲着大拇指,拧眉问道:“那人身体之上还有其他特征没有?” 宋管事垂着眸子仔细想了想,“那人约莫四十,身量不高,大概七尺,长脸,小眼,与寻常的庄稼汉并无太大区别。” 只有红色胎记这个线索,事情有些棘手。 陆振国眉头皱出了川字纹,正想让会丹青的人照着宋管事说的样貌画一副人面像,站在一旁的白洛川站了出来,“宋管事,你将那人的样貌细细说来,我来执笔。” “是。” 宋管事跟着白洛川去到一旁,命人拿了笔墨。 陆振国朝着白洛川的背影觑了一眼,旋即站起身走到张道士面前。 他身高八尺,在身量刚刚七尺的张道士面前,显得如山岳般高大。 张道士感受他身上那股子骇人的气势,吞了吞口水,身子不受控制地发着颤。 “我且问你,为何会选那处地方作为驱除邪祟之地?” 张道士抖着手指向地上跪着的张麽麽,“都是她安排的,我一切都是听的她的指令。你问她,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他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沾染上这些麻烦,给多少银子他都不来! 张麽麽视线落在乔姨娘的手上,想到自己孙子的性命安危,她绝望的以头抢地,“都是老奴一时糊涂,陆将军,此事老奴供认不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先前说只是为了吓唬一下悠悠,那又为何洒下乌桕油?” “你说一切都是你所为,那你是何时在火场洒的油,那些乌桕油又是从何处得来?” 乌桕油味道不大,加之又有各种黄纸与檀香味遮掩,若不是陆振国曾经用乌桕油诱杀一批敌军,还真无人发现。 张麽麽认罪之后,陆振国再问,她只沉默不语。 陆振国见她油盐不进,命人吩咐去陆氏,让她集结二房的下人。 “这审讯一事,自是该由官府来。”镇国公老夫人表情威严,“老大,派人通知京兆尹。” “亲家母,家丑不可外扬,这事既是张麽麽这个祸主的奴婢所为,你将她扭送官府便是,何须找京兆尹来。” 老乔氏下垂着嘴角,神色阴沉。 京兆尹带着官差入府,明日老二火烧亲女的事就会传的满城皆知。 他现在还在朝为官,若是被御史弹劾,怕是官位难保! “此事可非是寻常家事,”镇国公老夫人冷冷道:“这二人可是故意杀人,自当以大周律法伏诛!” “亲家老夫人息怒,二弟此事做的糊涂,但他总归是悠悠与洛川的爹,不看僧面看佛面,您高抬贵手饶他一回可好?” 白擎宇赶紧出言求情。 白燕朗现在有官位在身,想将他分出去只是麻烦了些,若他只是个白身,那怕是死都要赖在侯府。 真没预料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制止白燕朗的愚蠢行径。 “白燕朗只是损失些颜面,但我外孙女可是差点丢了性命!” 老夫人丝毫没有因为白燕朗而软下神色,心中怒气更甚,“身为悠悠至亲,你们不为她讨公道,反而想着息事宁人,那就由我这个当外祖母的来替她主持公道!” 第150章 国法当前,不容私情! “岳母大人” 白燕朗真的哭了,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夫人。 老乔氏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心中满满的无力感。 生子如此,皆是孽债,她叹了口气,“亲家母,此事是他糊涂,你要打要罚皆可——” 本想打打感情牌,可陆振国却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侯老夫人,您可能还没搞清楚,现在是要捉拿真凶,并非是什么家事,小打小罚便能了了的。蓄意谋杀,按大周律法,那可是秋后问斩之罪!” 白擎宇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凶手我们定会找出来给悠悠一个交代,亲家大哥,此事还请看在往日情分上,能私下处置?” “往日情分?永宁侯府与我镇国公府何曾有过情分?” 陆振国挑了挑眉,冷嗤一声,眼神轻蔑地扫了乔氏一眼。 白擎宇无言以对,只能心虚地移开视线。 当年陆氏嫁给白燕朗不足一年,便闹出乔氏未婚先孕的事来。 那时镇国公府便提出和离归家,他那个后母利用陆氏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将陆氏留了下来。 镇国公之人,除了几个小辈,自那日之后便未曾登过永宁侯府的门。 今日若不是闹出邪祟一事,怕是也不会来。 只是再次登门又是和离一事,真还不如不来! 老乔氏转动着手中的桃木佛珠,心中愁肠百转。 她知道,镇国公府之人会大张旗鼓告诉自己要报官处理,无非就是想自己答应陆氏和离,两个孩子也跟着陆氏离开。 旁的她都能答应,但这是唯一能牵制镇国公府的筹码 她抬眸,“除了悠悠与洛川,你们要如何才能高抬贵手?” “侯老夫人说笑,蓄意谋杀,涉及刑事案件定然是要官府处置才妥当。”陆振国不接话,只笑笑,“我们虽是勋贵之家,但也无权问罪于人。” 老乔氏声音冷冽,“当真非要如此?” “国法当前,不容私情!” 陆振国一字一句,气势凌然。 老乔氏定定看了他良久,舒尔笑了起来,“陆将军大义,老身佩服。国法当前,不容私情,那便依大将军的,报官处理。” 说罢,她看向大门旁边站着的白管家,“白管家,你亲自去京兆尹报案。” “是。” 管家看了白擎宇一眼,领命退了出去。 “娘!!!” 白燕朗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母亲,此举不可啊!” 白擎宇急了,上前想劝阻,被老乔氏一个眼神瞪了过去,“难道你另有他法?” 白擎宇皱着眉头,有口难言。 他是有办法,但这个办法不能他说出口,否则定然落人口舌。 老乔氏这以举动,让镇国公老夫人和陆振国都有些摸不透。 白燕朗如今还是官身,她当真不怕自己的儿子丢了官位? 都这般了,这老乔氏都不松口,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都各自做起了另外的盘算。 客厅的另一侧,宋管事惊呼声传来,“对对对,就是这个人。” 白洛川拿着画好的画像快步走到路振国面前,“舅舅,您看。” 陆振国接过看了一遍,立即交给自己的副将陆长盛,“去,带人去找,掘地三尺都要给我找出来!” “是!” 陆长盛接过画像,立即阔步出了永宁侯府。 一旁一直当隐形人的乔姨娘从老乔氏让人报官开始,捏着玉佩的手指不自觉地发着颤。 乌桕油是三儿摆灵的时候就洒下的,那时候灵堂无人靠近,没人看见。 还有那个樵夫,就算是他们找到人,也问不出来什么。 思至此,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张嬷嬷! 天色已暗,有小厮开始点着廊檐上的灯笼。 镇国公老夫人担忧白悠悠的伤势,缓缓起身,“老大你在这等着京兆尹,我去看看悠悠。” “天黑路滑,娘,您慢些。” 李振国起身搀扶着她的胳膊,将人送出了门。 老乔氏也想走,但地上的张麽麽是她的人,一会京兆尹来了,她还是得过来。 她胳膊撑在桌面上,疲乏地捏着眉心。 “娘” 老乔氏看着他的蠢样子就怒火中烧,“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蠢货!” 白燕朗满腹委屈,他颓废地瘫坐在椅子上,“张道士是您让张麽麽请回来驱除邪祟的,这事怎么能全怪我呢。” “我只让人回来给老三做场法事,顺便驱除一下邪祟,谁让你没有脑子,做出如此蠢事!” 老乔氏骂完白燕朗,神色森冷地扫了一眼张嬷嬷。 这个老东西,亏自己平日待她不薄,竟为一己之私,就敢利用她! 如今闯下此等大祸,真是剐了她的心都有! 白燕朗现在知道自己被人耍了,但还是嘴硬道:“这哪能怪我呢,您是不在场,您要是在场,肯定也会吓一跳。” 陆振国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有些好奇这江湖术士到底用的什么方法将人吓成了那般。 他看向一旁缩成鹌鹑的张道士,“你再演示一下当时情形。” 张道士干干扯了扯唇角,“不过一些江湖小把戏,难登大雅之堂。” “本将军就想看看你的小把戏,是如何唬住这位五品鸿胪寺少卿的。” 陆振国阴阳怪气的话让白燕朗羞的无地自容,他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张道士见没办法逃脱,只能从袖口之中掏出一个特殊牛皮袋包着的黑粉。 “就是这个,洒在身上,不需片刻,便会自燃,而后挥发出黑烟。” 陆振国走过去拿过那个牛皮袋,打看了看,旋即嗤笑一声,“不过是些磷粉而已,竟将你唬住了。” 他捏起一把洒了出去,没过几个呼吸,空气之中便凭空升起一阵黑烟。 白燕朗亚麻呆住了,“就是这个粉末”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陆振国走到他身边,斜眼睨着他,“你知道你为何靠祖上荫庇如今也只能混个五品官身么?” 白燕朗嘴唇蠕动,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扼住,张口无言。 “蠢!” 陆振国丢下一个字,又重新走到之前的椅子上坐下。 第151章 陆将军还是这般急性情 白擎宇与李氏两人脸上神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当时不止是白燕朗,他们也都吓了一跳,不过不同的是,他们并不相信邪祟一说。 永宁侯府报案,徐凌云立即丢下手头的事快速赶了过来。 看见陆振国,他惊了一瞬,赶紧上前抱拳行礼,“陆将军!” 陆振国站起身,“徐大人不必多礼。” 徐凌云没有客套,朝他微微颔首,而后看向白擎宇,“永宁侯,府上白管家去报案,说是府中牵扯到一桩谋杀案。” 白擎宇斜了白燕朗一眼,有些无奈道:“确有此事,受害者是我那四侄女白悠悠,有人借邪祟的由头,想用火烧死她。” 徐大人呼吸一紧,“受害人现今如何?” “人无大碍,就是受了点烧伤。” 白擎宇的回答让徐大人放了心。 不过他有些感慨,那小丫头可真是多灾多难。 白擎宇指着地上的张麽嬷道:“这个恶奴已经承认此事是她所为——” 陆振国打断他故意引偏人的话,“这恶奴的话漏洞百出,永宁侯,徐大人查案自有他的一套办法,还是让徐大人自己审问。” “呵呵。”永宁侯尴尬地笑了笑,“犯事之人都在这,徐大人尽管问。” 徐大人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提问张麽麽,而是命人带着张麽麽与张道士,隔开审问。 “受害人在哪?” “悠悠现在身上有伤不宜走动,我带你去。” 陆振国背着手大跨步朝外走去,徐大人赶紧跟上。 两人并肩走着,路上没人时,陆振国笑着问道:“陆将军与我那小侄女相熟?” 刚刚白擎宇说悠悠只是受了伤性命无忧时,他眼底的紧张没逃过他的法眼。 徐大人也没否认,脸上洋着笑,“齐家大公子齐悦现在是孔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也是在下的同门师弟。” 陆振国今日才回府,对于近日发生之事尚还不知,他奇怪问道:“这与悠悠有何干系?” “悠悠丫头于我老师有恩,由她引荐,我老师收了齐悦为弟子。”徐大人脑海浮现起白悠悠那声自来熟的徐叔,嘴角弧度愈发明显。 陆振国性子直,尤为不喜这些读书人说话九转十八弯的道道,“徐大人不妨直说。” “陆将军还是这般急性情。” 徐大人笑了笑,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悠悠丫头喊我一声徐叔。” 陆振国也没想到自家小侄女与徐大人相熟,都还喊起‘徐叔’了。 能与京兆尹交好,只有好处,他爽朗一笑,“既是徐叔,这小丫头受了委屈,你可一定替她揪出真凶,替她报仇。” 徐大人义正严词,“大将军不用说,哪怕没有这层关系,身为百姓官,自该为百姓伸冤。” “徐大人说的是。” 两人说话间,来到芳菲苑中。 陆氏摆了饭,正想派人去请他呢,“大哥——” “徐大人。” 陆氏看见徐凌云,忙走上前,“徐大人可用饭了?要不在这添一口?” 眼下正是用饭的时辰,陆振国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碟,也热情地邀请:“审案也不耽误吃饭的功夫,徐大人再添一口?” “那徐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大人也没客气,撩袍落座。 忙了一天,也就早上吃了几个包子,中午随意塞了几块米糕填了肚子,现在正是饥肠辘辘之时。 “也就些家常菜,你们慢些吃,我去给你们温壶酒来。” 陆氏转身时,徐大人赶紧说道:“有公务在身,在下饮不得酒,夫人准备将军的即可。” “不必准备了,我今日也不喝酒。” 陆振国拿起筷子递给她,“你也别忙活了,赶紧吃饭。” 镇国公府没有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规矩,陆氏见陆振国如此说,接了筷子坐下来,端起了碗。 她招呼徐凌云,“徐大人快吃。” “哦,好。” 陆氏爽朗的样子让徐大人愣了一下,他回过神来赶紧端起碗吃饭。 陆振国打趣着说:“我们武将之家没有你们文人的那些规矩。” “旁人我不知道,但在我这,也没有那些诸多规矩。” 徐大人夹起一筷子干笋烧肉,吃的比陆振国还要豪迈。 家常小菜,不精致,却别有一番滋味。 几人吃饭的速度极快,陆氏一碗饭还没吃一半,两人就放下了碗筷。 陆振国拿着帕子擦了一下嘴,“悠悠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说只要精心养着,身上不会留疤,就是杨麽麽” 杨麽麽身上的伤比众人看到的更为严重,陆氏看着她身上血糊糊的一片,忍不住落下泪来。 “别担心,回头我去寻寻治烧伤的药。” 陆振国心头有些沉重,他站起身,“你吃饭,我带徐大人去找悠悠问些话。” “悠悠就住在偏房。” 徐大人朝着陆氏颔首,便跟着陆振国去到偏房。 “舅舅,徐叔。” 白悠悠躺在床上,看见来人,脸上露出笑来。 “你这丫头,之前不是还跟你说,让你要有防人之心的么,怎么又着了旁人的道了?” 徐大人看着她苍白的脸,有些心疼,“我看你今年是真命犯太岁,才祸事不断。” “徐叔,您怎么也信这种事呢。” 白悠悠有些无语,她刚刚才经受邪祟侵害呢,这个徐叔还真是会伤口上撒盐。 陆振国瞧着他们熟稔的样子,心中有些酸气,赶紧见缝插针,“小姑娘家家的,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呢。” “以前不知道,现在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记得多留个心眼。” 徐凌云教育完白悠悠,敛了神色,语气认真:“你一个闺阁小姑娘,能得罪之人有限,凶手无非就是府内之人。”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想起那日在牢狱之中永宁侯夫妇的挑拨之言,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徐大人故意问道:“你自己心中可有怀疑对象?” 白悠悠想起大夫说的话,潋滟的眸子里掩饰不住的恨意,“您也不用查别人了,就查我爹的乔姨娘。” 第152章 自是知道的,这不是来找姑母善后了么 “她一己担下罪责,极有可能是被乔姨娘胁迫。”徐大人赞扬地点点头,“若非如此,她一个奴婢怎会认下这等掉脑袋的大罪。” “徐叔,你赶紧派人去查下张嬷嬷的家人,看看这几日可有人失踪。” 除了家人威胁,白悠悠想不到张麽麽能为了什么不顾自己的性命。 徐大人拍了拍手,“你安静养伤,此事我一会就着人去办。” “好好养着,案子的事不用你操心,舅舅会全程跟进,一定将贼人绳之以法,替你讨回公道!” 陆振国声音粗犷,他尽量控制着声音,生怕吓到了自己的小侄女。 白悠悠抿唇一笑,“舅舅难得回来,就多陪陪外祖母和舅母。这件事徐叔去办就行,您就别劳心了。” 陆振国有些酸溜溜地瞟了徐凌云一眼,但想到他过完年马上又得启程回边疆,也就应了下来,“好,舅舅陪你外祖母和舅母,但此事舅舅也会派人关注,定不让人钻空子。” “嗯,谢谢舅舅。” “同舅舅客气什么,你歇着,我们去前面看看。” 陆振国带着徐凌云又去了前厅,李捕头拿着张道士的供词快步走了过来。 “大人,您看。” 徐凌云接过他手中的供词,仔细看了一遍,倒是有些诧异。 其他与他猜想的差不多,但没想到张麽麽也是存了自己的坏心思。 “陆将军,你看看。” 他将手中的供词递给一旁伸着脖子在偷瞄的陆振国。 “我看看。” 陆振国一本正经地接了过来,等全部看完之后,神色冷沉。 “这张嬷嬷本意是想借张道士的手,利用邪祟一说,将悠悠赶出侯府。没想到被人借刀杀人,还捏了把柄。”徐凌云满眼讥讽,“没一个好东西。” 他想骂侯府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但白悠悠与陆氏也在内,话到嘴边,生生改了口。 陆振国冷哼,“这侯府,都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一个小小奴婢,也敢妄想害主!” 之前就该让自己妹妹和离回府,就不用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活这么多年。 徐大人收回他手中的供词,问一旁的李捕头,“那个张嬷嬷的呢?” 李捕头皱眉,“属下问什么她都不说,只说事情都是她做的,她认罪伏法。” 徐大人不急不躁,“你现在带人去找张麽麽的儿子,看看他们家中可有什么事发生。” “是。” 李捕头立即带着人离开。 墙角的另一边,春柳猫着身子悄悄离开。 “姨娘,徐大人果然派人去查张麽麽的家人了。” 乔姨娘坐在房间里,听了春柳的话,微薄的唇畔勾起一抹弧度。 “查?他们就算去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乔姨娘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笑的得意。 她本也没有绑架张麽麽的大孙子,这玉佩,不过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大孙子赌上了头,拿出来抵了银子罢了。 不过,这玉佩能哄骗一时,却骗不了一世。 乔姨娘正想说去松涛苑,屋外便传来王嬷嬷的声音:“乔姨娘,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来得巧。” 乔姨娘收了玉佩,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她跟着王麽麽去到松涛苑,老夫人立即挥退身边的人,“王嬷嬷,将门关上。” “姑母。” 乔姨娘屈膝福了福身,不等老夫人发话,她便扭着腰肢走到老乔氏身侧的空椅坐下。 老夫人转着佛珠的手一顿,耷拉下的眼皮猛地抬起,眼神森冷地盯着她,“张道士的事是你做的。” 她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乔姨娘拢了一鬓边的碎发,笑的明艳,“姑母好眼力。” “你可知东窗事发的后果!” “自是知道的,这不是来找姑母善后了么。” 乔姨娘笑的邪魅。 以往她装着敬着这个老东西,但自从意外知道那件事之后,她心里就不再惧她。 老乔氏眉头紧锁,声音冷冽:“你虽是我侄女,但你谋害嫡女,老身可帮不了你!” “不,姑母您帮得着。” 乔姨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您若是帮不着,那我可就去找侯爷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乔氏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她倏地握紧手里的桃木佛珠,眼睛死死盯着她。 “姑母,您可真是手段高明呢。” 乔姨娘也懒得再打哑谜,直视着她如毒蛇般冰冷的眸子,笑容陡然一敛。 她凑近老乔氏,轻声耳语:“若是侯爷知道您在他的药里做了什么,您说——您还能好端端做这侯门显贵的老太君么?” 从准备要白悠悠的命开始,她早就算好了一切。 以前并非她蠢,只是不愿意去做那些事罢了。 现在失了夫君的宠爱,又没了一个儿子,她不介意将以前的爪牙都伸出来! 老乔氏对上她戏谑的眸子,瞳孔骤然紧缩。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三年前,您去济世堂的那一次。”乔姨娘也不隐瞒,直接笑道。 老乔氏薄唇紧抿,视线凌厉地打量着眼前的乔姨娘。 她以为自己这个侄女也就是个囿于情爱的蠢货,没想到自己看走了眼。 “你既知道我的秘密,为何现在才说?” 乔姨娘看傻子一样的地看着她,嗤笑一声,“姑母,您是何心性,旁人或许不知,但我确是清楚的很。” 她掸了掸裙摆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根白色浮毛,自顾自道:“我若那时说了,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莫名其妙暴病而亡了?” 一个不过五品小官的小姐,就算是嫡出,也当不了一品侯的续弦。 若非使用手段,她怎么可能进得了永宁侯府的大门。 以前在家时,她可没少听那些老嬷嬷说她的心思手段,毒的很! 老乔氏脸色阴沉如水,“以前胆子小,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就不怕今晚出不了我这松涛苑?” “姑母,若无十足准备,您觉得我会做出谋害嫡女一事?” 乔姨娘挑眉一笑。 这些日子她的三个子女祸事不断,她为此操心不已,加之三儿突然被人杀死,她这几日更是夜夜难寐。 此时乔姨娘眼睑青黑,神色憔悴,那笑容没有一丝往日的妩媚,反而像是地狱来索命的厉鬼! 老乔氏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呼吸一滞,背脊之处猛地窜上一股寒气。 良久,她才偏过头,重新转起了手里的桃木佛珠。 “你回去。” 第153章 他哪有那样的福气 乔姨娘瞥了一眼她微颤的手,勾起唇角,“那侄女明日就等候姑母的好消息了。” 说罢,她扭着腰肢起身,袅袅婷婷地迈着步子离开。 “吱呀——” 房门打开,等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前时,老乔氏手中猛地一个用力,那串跟了她四十年的桃木佛珠‘哗啦啦’散落一地。 王嬷嬷进来,刚好看见珠子落在地上的那一幕,惊了一下,“这线绳才换不久,怎的断了?” 自家主子有多珍惜这串佛珠她与张麽麽都知道,每隔三月,便重新换新绳。 现在的这根绳子还是上月才换的呢。 她弯腰去捡,老乔氏阖上眼皮,重重叹了口气,“不必捡了,丢了。” “主子” 王麽麽捡珠子的动作一顿,犹豫一瞬,还是直起了身子。 老夫人最是忌讳别人不听她的话,若是为此惹恼了她,得不偿失。 “岳霞,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回主子,已经五十三年了。” 王麽麽与张麽麽一样,在老乔氏六岁时便跟在她身侧,直到她嫁入侯府做续弦,她们也跟着来了侯府。 “听说你大孙儿聪明机灵,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老乔氏的话让王嬷嬷不明所以,但还是谦虚着说道:“那野小子也不过是比旁人会认得几个字罢了,当不得如此夸赞。” “你可有打算让他走科举一道?”老乔氏掀起眼皮看她,“日后金榜题名,加官进爵,光宗耀祖。” “他哪有那样的福气。” 王麽麽苦涩一笑。 她是乔家家奴,又嫁给了侯府的家奴,生的孩子自然也是府中的家奴。 现在孙子也是奴籍,若无主家恩典,她的子孙只能世代为奴。 奴哪有读书科考的命,只能跟着先生学几个大字罢了。 “若老身放了你儿他们的身契,归他们为良籍,你可愿?” “主子!” 王麽麽猛地瞪大眼睛,她反应过来,激动地跪在地上,“主子若是愿意放了我儿他们的身契,奴婢愿意以死报恩!” 自己主子是什么性子她最是了解,从来不会发无缘无故的善心。 但若是能用自己这把老骨头换取孙子的前程,她愿意去死! “你当真愿意?” “上刀山,下油锅,奴婢万死不辞!” 王嬷嬷声音坚定,重重朝着老乔氏磕了一个响头。 她不像是张嬷嬷能生,有三儿一女。她一生也就这么一个独子,丈夫在儿子三岁时染疾没了,这些年她也算是含辛茹苦拉扯大唯一的独苗。 好在儿子听话孝顺,娶的媳妇懂事知礼,孙子也是个有出息的,与读书一道极有天赋。 她有好几次都听讲课的夫子惋惜孙子不是良籍,那时她婉约地找老夫人提此事,不过都被老夫人给搪塞了过去。 以前老夫人也提过,想让他的孙儿给三爷的小儿子当贴身小厮,可那还是奴,永远都是伺候人的奴才。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只要她这条老命,就能换子子孙孙的人身自由,她死得其所! 老夫人眼中难得有一丝动容,她起身走到王麽麽面前,弯腰拉起她。 “谢主子!” 王麽麽眼眶泛红,忙抬袖抹了一下眼角。 老乔氏凑近她的耳朵,悄声耳语了几句,王嬷嬷瞳孔陡然瞪大。 “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会给昭明一笔银子,保证他们日后能供得起宣宇读书。” 王麽麽丝毫不加犹豫,转身去到老乔氏的内室,拿起她说的那个瓷瓶。 “望主子日后能照拂我儿一二。” 她走到老乔氏面前,重新磕了三个头,旋即决绝离开。 夜间黑沉如墨,徐凌云在审问二房的丫鬟小厮,突然一名捕头惨白着快步走来。 “大人,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 徐凌云眉头一拧,心中陡然预感不妙。 “张麽麽死了!”长脸捕快颤着声音回道。 “怎么死的?” 徐凌云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凌厉。 “是被侯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毒杀的。”长脸捕快喉咙滚动了一下,才战战兢兢地说:“王麽麽杀了张麽嬷后,直接就地自尽了。” 徐凌云重重拂袖,直接大跨步迈起,朝着关押张麽麽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张麽麽与王嬷嬷皆双双倒在地上,二人口吐鲜血,双目紧闭。 徐凌云走上前,伸手探了二人的大动脉,已然毫无波动。 “如此重要人犯,你是怎么看守的?” 长脸捕快哭丧着脸,“属下内急,只是去到前面的花丛处小解了片刻,再回来时,人就死了。” 他都不敢去茅厕,只敢在前面不远处解手,哪知道还是叫人钻了空子。 年底衙门人手不足,徐凌云知道怪不到他头上,只能无奈道:“回衙门,让仵作过来验尸!” “是。” 长脸捕快赶紧快步跑了出去。 徐凌云继续蹲下身子,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他眉心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除了陆振国派人去找的樵夫,也就只有张麽麽能指认乔氏娘,现在张麽麽死了,若是樵夫再出点什么问题,那悠悠被谋害一事,真的就是死无对证。 “怎么回事?” 陆振国正准备回府呢,突然听到张麽麽死了的消息,他急匆匆赶了过来。 “张麽麽被人灭了口,”徐凌云指着地上的尸首,一阵头大,“这人是老侯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动手的就是她。” 陆振国怒不可遏,“竟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杀人灭口!” 徐凌云一脸无奈,“关键是,两件命案,现在都死无对证。” 人是侯老夫人的,授命王嬷嬷前来灭口张嬷嬷,她的嫌疑自然最大。 但人现在已经畏罪自尽,又毫无证据,根本就拿那个老妇没有任何办法。 白擎宇夫妻二人刚熄灯睡下,得知消息时,惊得立即从被窝里爬起来,赶了过来。 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两人皆面色发白。 “怎么会这样?” “咳咳咳咳咳——” 白擎宇口中灌了一口冷风,捂着嘴不停地咳嗽着,像是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徐凌云看向李氏,问道:“侯夫人,你婆母平日与乔姨娘关系如何?” 第154章 当真是个狠人 李氏心中一惊,“徐大人何故此问?” 徐大人察觉到李氏的试探之意,只淡淡道:“乔姨娘与侯老夫人乃是姑侄女关系,本官也只是突然想起,便随口一问。” 李氏闻言,眼中狐疑稍退了些,“您都说了,她们是姑侄女,关系自然是极好的。” 她余光觑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陆振国,“我二弟妹身份尊贵,这些年却被乔氏一个姨娘压了一头,若非没有我婆母的关系,她如何能以妾室之尊风光多年。” 她有意无意的挑拨之言,让陆振国心中更加怒火中烧。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侯府的手段本将军今日算是领教到了!” 留在此处已然无用,他大步流星出了永宁侯府。 眼下只有找到那个樵夫,看看能不能从樵夫那里得到证据,将乔姨娘绳之以法! 徐大人还离开不得,正准备去到老乔氏的松涛苑,寻老乔氏询问情况,老乔氏便被一个绿衣丫鬟搀扶着快步走过来。 “岳霞!” 老夫人放开丫鬟的手,满脸悲色地走到王嬷嬷面前,眼眶之中蓄着泪花,“你怎么做这种糊涂事!” 徐凌云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老夫人,你可知为何王嬷嬷要在此时杀害张麽麽?” 老乔氏掀起眼皮,凉凉道:“不知。她们二人虽是在老身身边伺候,但二人私下如何,老身又如何知晓。” 徐凌云走到老乔氏身边,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盯着她,“王麽麽与张麽麽都是你身边的一等麽麽,她们之间有何仇怨你怎会一点不知?本官现在怀疑,王麽麽乃是受人指使来杀张麽麽灭口。” 张麽麽与王麽麽都是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嬷嬷,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现在二人一下子离去,老乔氏心中突然有种独木难支之感。 她抹了一下眼角,声音微哽,“徐大人怀疑是老身让王嬷嬷来灭张嬷嬷的口?” “张麽麽与王麽麽都是你身边的人,这让下官不得不怀疑。” “徐大人怀疑老身实属正常,若老身是徐大人,也会第一个怀疑老身。” 老乔氏心中丝毫不虚。 王麽麽自愿赴死,时机突然,想留下蛛丝马迹都没有任何时间。 为了自己的孙儿,她也绝不敢留! 她勾唇哧笑,“只是,怀疑是这世上最无用的字,徐大人若是觉得是老身所为,那便去找出证据来,老身届时定束手就擒,甘愿伏法!” 徐凌云眉头微蹙,眼神冰冷。 他任京兆尹一职多年,破案无数,像是这种案件,也有不少,但许多都是拿不到证据,最后无疾而终。 眼前这位老夫人如此自信笃定,不过就是仗着一切死无对证。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凌云气势威严,“有些人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百密终有一疏,此事自会有真相大白天下之日!” “老身已经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只希望老身能在入土之时,能看见徐大人缉拿真凶归案,还我两位嬷嬷一个公道。” 老乔氏耷拉着的三角眼里闪过一抹轻蔑之色。 王麽麽本人就是证据,可惜,王麽麽死了,这件事除非她自己亲口承认,不然徐凌云永远都找不到证据。 “老身年事已高,不似你们年轻人身体好能折腾。” 老乔氏神色疲乏地打了个哈欠,“徐大人慢慢查,若需要,随时都可派人来传唤老身,老身一定配合徐大人调查。” 说罢,绿衣丫鬟机灵地走上前,搀扶着她的胳膊随她一起出了房门。 白擎宇夫妻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了震惊之色。 这老东西为了乔姨娘,居然自断了左膀右臂。 当真是个狠人! 徐凌云一筹莫展,他还是看向李氏,“夫人掌管后宅之事,这府中下人当真就无人瞧见乌桕油是何人所为?” “前两日是白慕辰停棺之日,二房多是来吊唁之人。这事我晚间时也寻人问过,他们都说不曾见过。” 李氏满脸无奈。 她吃饭之前特意让钱嬷嬷唤了下人过来问过此事,确实无人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只能说,这件事,乔姨娘当真做的天衣无缝,便是他们都未曾发现蛛丝马迹。 徐凌云头痛欲裂,他抬手用手背骨节之处轻轻敲打着额头。 白擎宇脸上满是病态之色,他捂着嘴咳嗽了一阵,而后气喘吁吁地同徐大人道:“天色已晚,徐大人不若先在府中歇息,明日再查?” 他话音刚落,陆氏身边的翠竹快步而来。 “徐大人,我们小姐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早些回府歇下,养好精神,明日再查。” “也好。” 徐凌云点头应下。 他脑子现在一片混乱,想要理清楚线索,需要足够的精力。 白擎宇立即道:“那我派人去给徐大人准备马车。” “不必,我骑马回府即可。” 徐凌云拒绝了他的好意,命人封锁了命案现场之后,才打马离开。 白擎宇拢着身上厚厚的灰色大氅,看着徐凌云的背影,忍着发痒的喉咙问李氏,“你说我那后母为何要下这般大的血本去保乔姨娘?”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人家姑侄女感情深厚呢。” “她们感情深厚?” 白擎宇嗤之以鼻,“我那个后母是何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在她心中,向来利益至上。连二弟她都能舍,一个侄女而已,她又岂会放在眼里!” 李氏嫁入侯府多年,也甚是了解老乔氏自私自利的性子。 “那你猜是为何?”她蹙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张麽麽与王嬷嬷可是她的左右臂,她自断臂膀去保乔姨娘,莫非是乔姨娘捏了她什么致命的把柄?” “还真说不准。” 李氏这么一说,白擎宇觉得可能性极大,“你派人去偷偷盯着乔姨娘,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李氏也正有此意,“我明日便派人去盯着。” “眼下没了张麽麽与王麽麽,你趁着这个时候,将老乔氏手下的几个管事找由头给撤了。” “嗯,我知道。” 提及此事,李氏脸上难得露出笑脸,“还是你睿智,当初要不是——” 白擎宇没等她说完话,便瞪了她一眼,“住口,小心隔墙有耳!” 李氏自知得意忘形,连忙环顾四下,见周围无人,才松了口气。 第155章 姨娘,奴婢不敢 深夜寒风呜鸣,月上柳梢。 白燕朗本来是宿在书房的,现在人站在乔姨娘面前,神色严肃,“乔氏,悠悠一事可是你所为?” “夫君怎会怀疑妾身?” 乔姨娘穿着白色中衣靠在床上,容颜憔悴,“这些日子,妾身一直都在为三儿的后事奔忙,又哪有时间去谋害四小姐。” “不是你还会是谁?” 白燕朗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这几日,乔氏确实是同自己在忙着办白慕辰的身后事,人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可这事若不是她做的,又是谁做的? 张麽麽说是她做的,他先前是信了,可他回来后细细一想,确实漏洞百出。 张麽麽是何许人,他还是了解几分的,断不可能因为几句训斥就下此毒手。 “当真不是你?” 白燕朗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乔姨娘,他再次问道。 “夫君若不信妾身,那便拿了妾身去官府。” 乔姨娘眼睛一红,泫然欲泣。 白燕朗看着她羸弱憔悴的样子,心疼她痛失爱子,不禁心头一软。 他坐在床沿上,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好了好了,我信你就是。” 乔姨娘‘呜呜’哭泣着,“妾身就算再恨她,也知道她是夫君的血脉,妾身怎么会伤她呢。” 她只会拿了白悠悠的命,送她去地府给她的三儿谢罪! 白燕朗下颚抵在她的脑袋上,没见到她眼底如墨般的阴狠之色,他叹息道:“也是三儿命薄无福,这件事你能如此想便好。” 福薄? 她的三儿福缘深厚,怎会是短命之人! 要不是白悠悠那个小贱人,他的三儿定然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乔姨娘敛去眼底的阴鸷,从白燕朗的怀里退了出来,推着他出去,“因着这件事夫人还在同夫君闹脾气,夫君还是去夫人那哄哄夫人,免得夫人真和离归家了。” 提及陆氏,白燕朗怨气冲天,他冷哼一声,“陆氏那个泼妇,她若是有你一半大度,我二房又怎会祸事不断!” 他嘴上骂着,脚下脚步不停,“时辰不早,你先歇下。” 乔姨娘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帘中,掀开身下的床板,拿出一个小巧的白玉葫芦瓶,这才勾唇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陆氏,我会在你和离之前,让你体会到什么叫丧子之痛!” 冬日昼短夜长。 一大早,李连华就带着小青在院子的小厨房里,拿个瓦罐和炉子一阵忙活。 “姨娘,您还怀着身孕呢,此事奴婢来就好,您先回去歇着。” “我不累。” 李连华拿着蒲扇朝着炉子扇着风,烧着火红的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乔姨娘若是知道您半夜起来给她熬制鸡汤,定会感动的。” 小青一脸天真。 这些日子,白夭夭每日都给李连华送温补的鸡汤,李连华喝不完都会让她喝了,先前消瘦的脸颊这几日又开始圆润起来。 “听葳蕤轩的丫鬟说,为了三少爷的事,姨娘伤心过度,这几日都滴水未进。” 李连华一脸心疼,“旁的我也拿不出来,也唯有做点吃食,能聊表孝心了。” “好了,差不多了。” 浓郁的鸡汤香气扑鼻而来,她停了手中的动作,立即吩咐小青,“你现在就将鸡汤送过去。” 她怕去晚了乔姨娘早就吃过,到时她花了两个时辰熬的鸡汤可就无用武之地了。 小青也清楚,立即拎起瓦罐,用竹篓子装着,快速朝着葳蕤轩的方向走去。 此时东方露白。 春柳按时起床,快速收拾妥当出了房门。 院子里静悄悄一片,负责洒扫的婆子这个点屋子里还听不见一丝动静。 “真是愈发没得规矩了!” 她低声骂了一句,走到院门那,卸下门闩,打开院门,这才按规矩去到乔姨娘的房门前听候差遣。 “春柳。” 乔姨娘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将本还迷糊的春柳给吓得一个激灵。 春柳推开门进去,便见乔姨娘只着一件中衣靠在床上。 看着乔姨娘眼睑下的青黑,她心疼道:“姨娘又是一晚未歇?这般下去,身体如何吃得消?” “我不敢睡。”乔姨娘眼眶发红,声音沙哑哽咽,“我每次一合眼,梦里三儿就跑来问我,什么时候给他报仇。” 春柳压被角的手一顿,还是忍不住劝道:“姨娘,三少爷孝顺,他若是知道您因为他而伤了身体,定然也不会愿意的。” “春柳。”乔姨娘忽然拉住春柳的手,“此仇不报,我心难安。” “姨娘!” 春柳看着她疯狂的样子,心中有些惧怕,她用力抽回手,却又被乔姨娘一把给拉了过去。 “春柳,我知道,你弟弟病重,你急需银子。你只要帮我做成一件事,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再给了你身契,放你归家嫁人。” “姨娘,您先说是什么事。” 这般好的条件春柳心中蠢蠢欲动,便不再挣扎。 乔姨娘将手心里的东西塞给她,“你悄悄将这个东西放进白悠悠的饭菜里,只要事成,我便给你身契放你出府。” “姨娘,奴婢不敢。” 春柳倏然一惊,她摇着头,脸色煞白。 乔姨娘这么恨四小姐,给的药绝对是毒药。害人性命可是死罪,她不想死! “不敢?” 乔姨娘忽然放开她的手,冷冷一笑,“你签的是死契,这辈子,若没我点头,你休想出府嫁人。届时,你青梅竹马的情郎另娶,你就只能在府里做个老丫鬟了。” “姨娘” 春柳咬着下唇,心中犹豫不定。 她今年十八,爹娘卖她时她已经十三,那时她已经与从小一起长大的大柱哥互生情愫,两人约定了终身。 大柱为了她也来到了京城,每天挑着扁担,做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 前几天他还跟自己抱怨,说他娘给他张罗了隔壁村的一个姑娘,求人送信来让他回去成亲。 乔姨娘看着她变来变去的神色,叹息了声,“你若不同意,便罢了,我再寻其他人去做就是。” 她伸出手,“将东西给我。” “姨娘,我做!” 春柳背过手,握着葫芦玉佩的那只手微微发抖,掌心也浸出一片冷汗。 “你做的小心些,我会让老夫人给你善后,你不必担心。” 乔姨娘拔下头上的一根青玉簪子塞进她的手里,“这就当是我提前给你的新婚贺礼。” 屋外,提着篮子的小青苍白着脸,死死抿着嘴唇,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第156章 丧良心的玩意,看你一眼老娘都觉得恶心! 李连华刚刚收拾好,准备和衣躺下休息一会,便见小青眸色惊恐的走了进来。 她还没有开口问话,小青江竹篮子放在桌面上,走到门边,贼眉鼠眼地看了一眼屋外,才关上了门。 “小青,怎么了这是?” 李连华坐直起身子,小青快步走到榻边,神色紧张地说:“姨娘,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李连华有些惊讶,身子忍不住朝着她那边倾覆过去。 小青一屁股坐在榻沿上,压低声音道:“奴婢刚刚去葳蕤轩,不小心听到乔姨娘要春柳姐姐在四小姐的饭食里下药。” 李连华闻言,震惊地捂住了嘴巴,“你真的听清楚了?” “千真万确!” 小青心有余悸,“奴婢去时,院门大敞着,扫地的丫鬟婆子一个都没有,奴婢就去了乔姨娘的卧房那边等着,谁知道” 她从小耳力就很好,门内的谈话尽管压低了声音,但她听得清清楚楚。 李连华心脏狂跳,她眼珠子滴溜溜转,心中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一把抓着小青的手,急声问道:“没人发现你?” “没有。” 小青摇头。 葳蕤轩先前丫鬟奴仆七八个,后来白燕朗以不符规矩,直接遣散了一众奴仆,也就留了春柳这个一等丫鬟,一个二等的丫鬟,还有一个做粗活的婆子。 小青去的时候,院子里空无一人。 “此事你谁也别说,给我闷在肚子里,知道吗?” 李连华的话让小青一愣,“姨娘,这事咱们不去告诉四小姐吗?” “你这傻丫头。” 李连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夫君是乔姨娘的儿子,咱们与乔姨娘是一伙的,你若是去揭发乔姨娘,那夫君能饶得了你我?” “那就这么看四小姐去死吗?” 小青到底年纪小,人命关天,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人各有命。”李连华拍拍她的手背,“先不说四小姐现在无事,真有事,那也是她自己命不好。但这事你若是说出去了,乔姨娘可不会让咱们好过。” 小青沉吟一番,也觉得如此,“那奴婢谁也不说!” “嗯,你就当今日没去过。” 李连华笑了起来,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幸福,“等小少爷出生了,我就跟夫君求个恩典,升你为一等丫鬟。” “谢姨娘。” 一等丫鬟一个月有半两银子的月钱,小青高兴地给李连华俯身行了一个大礼。 芳菲苑里,白悠悠躺在床上,眼睛毫无聚焦地望着床顶。 自从穿书后,她与原主融为一体,似乎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白悠悠,另外那个世界的自己才是黄粱一梦。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用力去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来,喝药了。” 陆氏端着一个瓷碗走进来,白悠悠挣扎着坐了起来。 看着浓黑的都看不见碗底的中药,白悠悠脸上满是抗拒,“娘,我这是外伤,这药就不喝了。” “这是大夫开的,喝了伤口好得快。” 陆氏知道她怕苦,将托盘上的那碟子话梅端着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良药苦口利于病,等会喝完药吃一颗梅子就不苦了。” “杨嬷嬷呢,她怎么样了?” 白悠悠无奈地接过陆氏端过来的药碗,顿时一股令人难受的药味扑鼻而来。 她拿勺子慢慢搅着药汁,迟迟下不了口。 “杨麽麽现在起了烧,我刚刚给她喂了药,现在已经睡下了。” 陆氏见她半天不喝药,催促道:“趁热喝,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白悠悠知道混不过去,只能眼一闭,捏着自己的鼻子,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咕咚咕咚’灌进了肚子里。 陆氏在她碗离唇的时候,眼疾手快给她嘴里塞了一颗酸甜可口的梅子。 口腔的苦味瞬间被酸甜取代,白悠悠作呕的感觉立时被压了下去。 “不苦了?” 陆氏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嗯,不苦了。” 白悠悠含着梅子,同陆氏说道:“娘,府中最近不太平,你让人去将小厨房收拾出来,在您和离之前,咱们开小厨房,就不去大厨房拿饭了。” “行,一会我就让翠竹带着人去收拾。” 陆氏脑子不用,但一向听话,她端起药碗,“昨日折腾了半宿,你再睡会。” 说罢,她端着碗出了门。 白燕朗一下朝就回了府,身上朝服都还未换下,便急匆匆朝着芳菲苑而来。 陆氏看见他就怒目圆瞪,“都说了必须和离,你还来纠缠什么,昨夜的扫把还没吃够?” “悠悠和洛川都那么大了,你别老是把和离挂在嘴上。” 白燕朗讨好地凑过去,“洛川过了年都可以说亲了,再等个一两年,他成亲生子,你高高兴兴地等着抱孙子,咱们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多好。” “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 陆氏丝毫不为他的蓝图所动,冷冷一笑,“你母亲前脚装病来诓骗我去侍疾,后脚你就找来江湖道士说我儿是邪祟,要用火烧她。” “连火烧亲女的事你都做得出来,你现在来说什么儿孙绕膝之言?” 陆氏一个健步去到花坛边,抄起廊下的扫把就朝着白燕朗身上招呼:“赶紧给我滚,等两家长辈商榷了和离一事,老娘就带着两个孩子搬离你这个虎狼窝,你同乔姨娘那个贱人儿孙绕膝去!” “哎哟,哎哟——” 白燕朗抱头鼠窜,头上的黑色官帽被陆氏挥舞的扫把扫到了地上。 他不顾打在身上的扫把,赶紧弯腰捡了起来。 “够了!” 白燕朗身上疼痛,气恼地扯过陆氏手中的竹扫把一把丢在地上,咬牙切齿道:“一天天的没个富贵夫人的样,竟学一些乡野村妇的伎俩!” 要不是下朝时,一个老御史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让他毛骨耸立,他才不会来这找晦气。 “看不惯你别来我院啊,我请你来了,还是求你来了?” 陆氏双手叉腰,狠狠朝着他啐了一口,“丧良心的玩意,看你一眼老娘都觉得恶心!” 第157章 是我不想安生过日子吗? “都是一家人,你就非得搅的家宅不宁?” 白燕朗拍了拍官帽上的灰,满脸无奈。 他是想将日子过好的,可不知为何,日子怎么都过不好。 “是我不想安生过日子吗?” 陆氏被他的话直接给气笑了,“哪件事不是你们惹出来的?” 她掰着手指头细数,“白穆林养外室,白慕辰借印子钱,白夭夭小小年纪在外丢人现眼,乔氏那个贱人偷盗我儿地契。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事是我们惹出来的?” 陆氏想起自己那个好婆母,笑容更是讽刺,“我就搞不懂了,悠悠是你的亲女儿,你娘就算是再不喜,也不至于明知道张麽麽是找出害悠悠凶手的关键,还让王麽麽去灭了张麽麽的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胡说什么?!” 白燕朗倏然一惊,“什么王嬷嬷灭了张嬷嬷的口?” 李贺救白悠悠时受了伤,今日没有跟在他身侧。 昨夜来芳菲苑,陆氏二话不说抡起扫把就是干,他一时气极,就一个人去了书房。 一大早上完朝,现在才回府,对于昨夜府中发生的事,他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陆氏嗤笑,“你那个亲娘可真是手段高明,怕张麽麽说出幕后主使,竟然让王麽麽去灭了张麽嬷的口,然后自尽当场。” 她说着说着,秀逗的脑子突然就转了那么一下,“她这么费尽心思杀了张嬷嬷,莫不是想害悠悠的人就是她?!” 白燕朗神色阴沉,声色俱厉地瞪着她,“住口,没影子的事你少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陆氏怒极而笑,“若非如此,她急着杀人灭口作甚?” 白燕朗憋了半天,都想不出辩驳的话来。 王麽麽是他娘的人,除了她娘,白燕朗想不出还有谁能指使得动王嬷嬷。 只是,她为何要这么做? “此事定然另有隐情,你没事少胡咧咧!” 白燕朗匆匆丢下一句话,便大步流星朝着松涛苑那边走去。 今日的松涛苑静悄悄一片,白燕朗进了院子,平日伺候的婆子丫鬟一个都不在。 “娘?” 进了厅里,白燕朗看见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时,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您院子里的人呢,怎的一个都不在?” “他们都被京兆尹的人传过去问话去了。” 老乔氏昨夜一夜未眠,疲乏地揉着太阳穴。 白燕朗抿了抿唇,看着自己亲娘苍老的面容,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娘,王麽麽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还是不相信自己亲娘会让王麽麽去灭张嬷嬷的口,毕竟那二人可是从小就陪着她的,这么多年,怎会没有感情。 “我也不甚清楚。” 老乔氏神色淡然,说谎连眼神微未曾闪烁一分,“许是私下结了什么仇怨。” 老乔氏不敢告诉自己这个大蠢儿子真相,怕他追根问底,到时候又做出什么蠢事来。 她哀其不幸地瞥了白燕朗一眼,“陆氏那边你多去说说软话,只要悠悠与洛川在,她不可能和离归家,你多多哄着些。” 提起自己那个泼妇媳妇,白燕朗一阵头大,“娘,今日我下朝,陈老御史眼神怪诞的盯着我,怕是明日就得上折子参我一本。” “谁叫你做事不过脑子?”老乔氏哼了一声,“你先安分守己,等来日你弟弟回了京,再帮你谋划前程。” “可是” 白燕朗欲言又止。 他撅屁股老乔氏就知道他想拉什么屎,她神色冷肃地睨着白燕朗,“没有可是,白悠悠与白洛川是我白家血脉,我绝不会允许他们跟着陆氏离开!” “他们就算是跟着陆氏离开,那也是我白燕朗的儿女” 白燕朗还想据理力争,老乔氏目光森森地凝视着他,“这是唯一能牵制镇国公府的筹码,若是没了这一双儿女,你觉得你能入得太子的眼?” 自是不能的。 白燕朗心里清楚自己的斤两,垂下头,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滚回去稳住陆氏,若陆氏油盐不进,你便去找洛川。他从小性子软,你可从他那入手。” 第158章 草芥虫蚁,身微命贱! “儿大不由老子,洛川那,儿子怕不一定劝得动” 老乔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面对自己生的蠢货,她有种想将其重新塞回肚子里的冲动。 “以前跟你说要一碗水端平,哪怕你再不喜陆氏与陆氏的孩子,起码明面上的事要做的不让人诟病。你左耳进右耳出,丝毫不当回事,现在将人心伤透了哼!” 老乔氏习惯性的想转动佛珠,这才想起来佛珠已经断了,被扔掉了。 白燕朗也注意到她平日不离手的佛珠不见,“娘,我爹给您求来的百岁佛珠呢?” “丢掉了。” “丢掉了?!” 白燕朗声线拔高,“您不是一直宝贝的很么,怎么突然的就不要了?” 老乔氏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做任何事,当舍则舍,乱而不理,深陷则以,苦难皆有时,不再往复也。” 白燕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能者多劳,智者多忧,你当你自己就行了。” 老乔氏看着智障儿子,叹了口气,“行了,你回自己的院子去,我乏了。” 白燕朗见她撑着脑袋闭目养神,起身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一路上,他脑子里都在思考着他娘的那句‘能者多劳’,摸了摸后脑勺,“能者多劳,智者多忧,无能者无所求” 他喃喃低语,这才反应过来自家亲娘拐着弯的骂自己无能。 “嘿,这老太太!” 白燕朗委屈地瘪了瘪嘴,想了想自己还没去看过受伤的四闺女,他又调转方向去了陆氏的芳菲苑。 翠竹带着院子里的婆子和丫鬟正在往里搬柴火,白燕朗望着小厨房门口堆放的各种厨房用品,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们夫人这是要开小厨房了?” “夫人说小姐伤势严重,要精心养着,总是往大厨房跑,来回也不方便,便命奴婢开了小厨房。” 翠竹神色冷漠。 她话说的委婉,陆氏的原话可是问候了侯府上下三代,除了四小姐,连二少爷都没逃过。 夫人能骂,她一个下人骂不了,不然她高低也得叉腰来几句。 “也是。” 白燕朗背着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开了小厨房确实要方便许多。” “你们收拾,我去看看你们四小姐。” 白燕朗抬步要去偏房时,翠竹赶紧伸手拦住他,“老爷,四小姐昨日疼的一夜未睡,刚刚才吃了药睡下。” “伤势竟那么严重?” 白燕朗倏然一惊,“那日瞧着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四小姐的两条小腿皮肉整个都溃烂了,大夫说若是再晚些,怕是两条腿都保不住。” 翠竹当时看到白悠悠的伤势时,都吓了一大跳。 之前有衣服遮挡着,看起来不明显,等大夫将黏连在皮肤上的东西都清除时,露出下面血红的血肉,当真骇人至极! 白燕朗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眼里满是心虚之色。 怪不得昨日陆氏看见他,什么也不说,抡起扫帚就往死里打他。 他摸了摸鼻尖,“那我明日再来看她。” 翠竹看着他的背影,眸子里满是鄙夷之色,她招呼着两个丫鬟,“今晚开火,都动作快些。” 日头渐渐西斜,大厨房做着一百多号人的饭食早就忙的热火朝天。 厨房里,水汽蒸腾,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春柳提着食盒过来,她紧张地注视着周围。 许妈妈看见她,笑着道:“春柳,今日这般早就来给乔姨娘拿饭呢?” 许妈妈是侯府的老人,与人和善,是大厨房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春柳嘴角扯着不自然的笑,“我们姨娘这些日子食不下咽,我特意来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开胃的汤水,给姨娘拿一些。” “你们姨娘也是个命苦的。” 许妈妈怜惜了一句,继而热情地说道:“今儿个厨房给老夫人炖了简阳羊肉汤,我看有不少。” “多谢许妈妈。” 春柳感激地朝她道谢,视线从菜案上标明的二房四小姐牌子的炖盅上一掠而过。 “你等着,我去给你匀一碗出来。” 许妈妈爽朗地笑着,转身去往大灶台那边走去。 厨房水汽弥漫,丫鬟厨子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春柳环顾四下,见无人关注这边,立即掀开桌子上的白色炖盅,将手里头药粉快速倒了进去。 “来来来,好了。” 身后传来许妈妈粗哑的声音,春柳吓的脸色一白,立即转身,接过许妈妈手里的食盒,“多谢许妈妈,等回去了,我一定跟我们姨娘说您的好。” “呵呵,一碗汤水而已,算不得什么。” 许妈妈嘴上说着谦虚的话,脸上却笑出了褶子,“往后姨娘想吃什么,你只管来与我说。” “嗯,姨娘还在等着,我就不与您多说了。” 春柳一颗心‘砰砰’狂跳,生怕被人看出异常,她说罢,提着食盒快步离开了厨房。 许妈妈注视着她的背影,刚刚菊花般的笑容骤然散尽,唇角反而露出一丝狠辣之笑。 草芥虫蚁,身微命贱! 正在她讥笑时,一个胖乎乎的小厮跑了过来,“许妈妈,二夫人刚刚派人来说,她们开了小厨房,暂时不用做她与四小姐的饭食了。” 许妈妈敛了眼底的神色,肥胖的大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又是满目和善地道:“知道了知道了。” 能少做两个主子的饭,厨房的人都轻松不少,许妈妈不甚在意,“正好五小姐今日也要喝四物汤,就将四小姐的那份给了五小姐。” “是。” 小厮立即将写着‘二房四小姐’的牌子扯了,换成了‘二房五小姐’的。 葳蕤轩里,乔姨娘看着面前汤白浓郁,面上飘着一层青色小葱的简阳羊肉汤,垂着的眸子几番转动。 “这汤是谁给你的?” “是厨房的许妈妈,她怜惜您,便从老夫人的补汤里匀了一碗出来。” 许妈妈? 乔姨娘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没胃口,你吃了”。 春柳将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姨娘,您这些日子不曾好好吃东西,多少还是吃点。” “这羊肉汤太过油腻,倒了也浪费,你趁热吃,吃完去给我熬点米粥。” 乔姨娘将碗推开。 许妈妈是谁的人还犹未可知,她怎么敢吃这些人手里拿过来的东西。 永宁侯那般小心都着了那老妇的道,自己不得不小心谨慎! 第159章 那我去收拾白老三! 正好,她也可以借着那个老东西的手除掉春柳! “药你都下了?” 春柳说话时,声音里还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已经下了,就下在四小姐今日食的四物汤里。” 侯府的女主子们来了月事之后,每三天便喝一盅四物汤温补身体,这是府中惯例。 乔姨娘不疑有他,指着桌上的羊肉汤道:“羊肉汤冷了就不好喝了,你趁热喝了。” 羊肉汤混合着葱花的香气扑鼻而来,此时正值用饭之时,春柳饥肠辘辘。 见乔姨娘真的没有吃的打算,便将那碗羊肉汤端起来放进食盒里,提着食盒走了出去。 一夜过去,春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巷子里传来打更的声音。 夜里并未听到白悠悠那边有骚乱的动静,她一肚子疑惑。 乔姨娘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笑了笑,“你放心,我给你的并非是什么要命的毒药。” “不是毒药?”春柳神色一震。 “不过是些让女子吃苦头的寒凉之药罢了。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人,也没人会查到你的头上,你不必如此紧张。” 乔姨娘的话让春柳如释重负,一直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想到不久便能与大柱成亲,她松弛下来,喜上眉梢。 “姨娘,您之前不说,差点吓死奴婢了。” “我若说了,你又怎会如此机警小心?眼下没几日便要过年,等过了年,我寻个可用之人,便放你出府。” 乔姨娘眼底藏着冷意。 那些药现在体现不出来,但一到葵水来时,便会大出血,让人血崩而亡! 只要春柳一死,这件事便查无对证! “多谢姨娘!” 春柳还不知阎王在拿着生死簿在寻找她的名字,她此刻喜不自胜,立即屈膝行了一礼。 一大早,白燕朗怒气冲冲地回了府,便直奔老夫人的松涛苑。 今日是年节最后一天大朝会,不止姓陈的老御史上本参他治家不严,还有其他两位御史参他听信鬼力乱神之言,火烧嫡女,不慈不仁。 他原是五品鸿胪寺少卿,差点就被皇帝当场撸了官帽,变成白身。 幸好太子仗义执言,保了他的乌纱帽,但也从五品鸿胪寺少卿被贬成了六品的僧录司善事。 五品鸿胪寺少卿尚还算体面,六品的僧录司善事掌管和尚 “娘,此事您得替儿子想想办法啊!” 白燕朗哭嚎,“您都不知道,这个僧录司头衔,儿子叫多少同僚耻笑。” 老乔氏神色冷沉,“今日除了几位御史,可还有其他人落井下石?” “殿阁大学士,还有刑部侍郎、翰林院侍读学士。” 说到这个,白燕朗顿时咬牙切齿。 若不是他们最后站出来附和几位御史之言,皇帝根本就不会让他官降一级,还给了这么个可有可无的官衔。 “殿阁大学士张大人也附议?” “嗯,就属那个张世昌嘴巴子最毒,七十好几的人了,牙都没剩两颗,骂起人来唾沫能喷出三里地!” 老乔氏心陡然一沉。 刑部侍郎齐大人与镇国公乃是近亲,出言并无意料,但殿阁大学士张大人乃当今太后胞弟,与镇国公府并无交际,那陆振国居然连他都请得动。 镇国公府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白燕朗还在骂骂咧咧,老乔氏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眼下只是一时困境,既然有太子作保,你且先沉寂下来,日后再做打算。” 镇国公府。 陆振国与老夫人坐在院中石凳上,手中剥着松子仁。 陆振国心中有些不满,“这个白燕朗什么时候与太子扯上关系了,今日早朝上,若不是他为白燕朗出言,那个蠢货现在已经被革职了!” “是他那个叫白夭夭的庶女,前段时间在佛陀寺与太子有了一些渊源。” 老夫人神色淡然,唇角微微勾起,“你收拾白燕朗那个蠢货,对于老乔氏来说,无伤大雅罢了。” “ 那我去收拾白老三!” 陆振国将手中的松子丢在簸箕里,“我就不信,动她那个心肝宝贝,她能不急!” 老夫人抬眸看了他一眼,手中继续剥着松子,“实事求是便可,不可无中生有。” “儿子晓得的。” 陆振国一脸正气,“我镇国公府之人从来不仗势欺人,像这等栽赃陷害之事,我不屑得做!” “此事年后再办亦可,不急一时。一会我做了松子糕,你带着送去给你妹妹和悠悠尝尝。” “嗯好。” 陆振国又抓起簸箕里的松子,宽大的手掌捏着一颗小小的褐色松子,一用力,便将松子捏出了开口。 今日腊月二十八,还有两日过年,其他家喜气万分,唯有永宁侯府气氛一片沉重。 徐凌云花了四日时间,终于将永宁侯府的丫鬟小厮审问了个遍。 这府中的下人分为两派,一派是侯老夫人的,一派是李氏的。 对于二房之事,他们答无所问,找不到丝毫有用线索。 仵作之前查验了尸体,得知张麽麽与王麽麽乃是死于砒霜之毒。 此毒毒性极大,药房出售皆有记录,但永宁侯的砒霜却来源不明,想要查出来源,恐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徐大人,马上就是年关,这案子不如往后推几日,等过完了年再查?” 白擎宇脸上带着笑,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还有两日就过年,各房亲戚还有同行同僚之间都要上门拜访。 他堂堂永宁侯府,官差进进出出,搞的他整个侯府乌烟瘴气,成为外人的笑柄。 “永宁侯,本官也知道马上就是年关,本官也想好好在家过个舒坦的年,但此案涉及两条人命,若是推至年后,叫真凶逃出法网,你我皆担待不起。” “本侯也知道此案关系重大,只是你在我府上盘问下人,也无甚作用,不如先去问问王麽麽的儿子,说不定更能得出有利线索。” “本官办案自有本官的一套章法,就不劳永宁侯来指教了。” 徐凌云抻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袖,不顾白擎宇尴尬的脸,继续命人审问。 王麽麽的儿子儿媳,包括孙子他都亲自审问过,从三人的供词来看,并未说谎。 但可以表明,王麽麽的死是突然行径。 “大人,陆将军派人去找的那个樵夫找到了!” 第160章 你这人,怎么就榆木脑袋呢 姓刘的捕快面带喜色快步而来。 白擎宇也没想到那个樵夫这么快就找到了,心中不禁感慨镇国公府强大实力。 “将人带去京兆府审问。” 徐凌云怕再次发生张麽麽的事,立即带着人回了京兆府。 李氏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这徐大人日夜不休的办案处理公务,也幸亏是个鳏夫,不然哪个女人受得了。” 白擎宇闻言,刚刚抬起的脚又放了下去。 他眸光一动,“你娘家那头是不是有个表妹,今年二十三还未嫁人?” 李氏侧头看他,目露疑惑,“你是说我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非达官贵人不理,非皇亲国戚不嫁的雅然表妹?” 白擎宇颔首,“不错,就是她。” “得了。你若是将她与徐大人撮合成了一对,那可就不是结亲,那是结仇了。” 李氏对于自己那个小表妹是何德性一清二楚,之前她母亲还上门,想托她的关系给李雅然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她原先也给她说过人家,但那个表妹,不是嫌人家长相不够俊俏,便是嫌人家身份不够尊贵。 千挑百选的,最后倒是将自己挑成了老姑娘。 “不过,你一说,我倒真是有个合适人选。” 李氏心思一动,突然涌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白擎宇不知她为何突然就笑的眼角露出菊花来,不由好奇地问道:“你说谁合适?” “徐大人这辈子只要不行差踏错,未来必封侯拜相,这等肥水流去别人家,岂不可惜?” 李氏说罢,朝他眨了眨眼。 “你是说?”白擎宇恍然一惊,瞪大了眸子,“珍珍?” “不错,咱们闺女今年也已经十六,已经有好几家夫人上门,有想结亲之意。” 白擎宇被李氏的想法吓了一跳,“珍珍过了年也不过十七,那个徐凌云已经三十好几,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呢!” “也不过就是差了十七八岁而已,这世上老夫少妻的多得是。” 李氏不以为意,“端看徐大人年纪轻轻丧妻,这么多年一人拉扯女儿长大,为未见其拈花惹草,府中又未有妾室姨娘,可见是个极重感情之人。” “且徐大人双亲具失,咱们闺女若是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日后得诰命都不在话下。” 她越想越美,“这等乘龙快婿,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这大周好儿郎何其多,怎就比不上一个鳏夫?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白擎宇怪异地乜了她一眼,重重拂袖离去。 他这个嫡女,素日也是捧在手心里当掌上明珠疼爱。旁的人家姑娘过了及笄,便已经相看人家。 他们心疼闺女,不忍她小小年纪就去别人家受苦,便压了两年。 现在他的夫人要将她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鳏夫当续弦,恕他接受无能! “你这人,怎么就榆木脑袋呢。” 自己的好主意被否决,李氏气得直跺脚,转身抬步跟在他身后,“你就只看年纪,你且去外面打听打听,有几家儿郎能有徐大人这般出色。” “且不说旁的,若是珍珍能与徐大人结秦晋之好,日后正南也多个有力的帮手,这怎么算也是顶顶好的婚事,你怎么就认不清呢?” “行了行了,珍珍年纪尚小,此事日后再提。” 白擎宇烦躁的摆着手,懒得与李氏争论,直接躲去了书房。 徐凌云还没想到自己查个案子却给自己查出朵桃花出来。 地牢中,陆振国手里一直提着个食盒,连审问时都未舍得放下。 徐大人瞟了他手上一眼,旋即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瘦小男子,“朱樵夫,本官问你,腊月二十三日,你卖与永宁侯府的那车柴火是从何处得来?” “大人,那车柴火放在路边,小的也只是一时糊涂,才偷偷拖出去卖了的,求大人饶命啊!” 朱樵夫以为是自己偷拿木柴的事被人告官,吓得两腿发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小的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小的再也不敢了!” 他真不知道,只是偷了一车木柴,京兆尹也抓,早知道,他就不贪这种小便宜了。 徐大人眉头拧起,“你是说那车木柴不是你的,是你在路边捡的?” “是啊,大人,小的在那边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来,小的这才起了贪财之心。” 朱樵夫磕着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大人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靠小的种两亩地,寻常砍点柴火换点银钱过日子,若是没有小的,他们孤儿寡母的根本就活不了啊!” “此事无人报官,本官不会抓你。” 民不告官不究,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徐凌云没必要去拿一个平头百姓来给自己添政绩。 他朝一旁的刘捕头抬了抬下巴,刘捕头立即上前,将跪地磕头的朱樵夫拉了起来。 “徐大人清正廉明,你且将自己知道的如实说出来就好,不必害怕。” 朱樵夫拿着打补丁的袖子擦了擦脸,立即点头哈腰,“大人只管问,小的一定如实告知,绝不隐瞒。” “你那车柴火是在何处所得?” “青城山的山脚下,小的刚刚下山,便瞧见一整车捆好的上佳松木。” 朱樵夫将那日的情景细细回想了一遍,一字不敢瞒的都说了出来。 徐凌云与陆振国二人听的眉头直皱。 这朱樵夫的神色并不像说谎,可若是他没有说谎,那樵夫这一条线便也彻底断了。 “那人心思倒是缜密。” 徐凌云有些佩服乔姨娘,从张麽麽那开始,便环环相扣,又处处将自己置身事外。 他现在很好奇,“你说老乔氏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密,竟是为了替乔姨娘毁灭证据,连自己的两个心腹都舍得舍弃。” 这是他连着审问了侯府众多下人得出的结论。 老乔氏极其自私自利,若是牵扯到自己,便是白燕朗这个儿子都舍得舍出去。 乔姨娘不过是娘家侄女,素日在不牵扯到自己利益情况之下,她愿意护着乔姨娘,若是牵扯到自己的利益,她一样能灭亲。 第161章 你查你大伯的药丸作甚? “定然是事关到她的身家性命或是荣华富贵了。” 陆振国对老乔氏最深的印象是白燕朗纳妾一事,那老乔氏软硬皆施,拿捏人心最是有一手。 想来也是,能以五品小官之女的身份坐上一等侯夫人的位置,没点手段,可镇不住人。 “我命人查了张嬷嬷的子女,他们家中一切平常,并无怪事发生。” 徐凌云心中不解,“你说这乔氏是拿什么来威胁的张麽麽,竟是连命不要都死不松口。” 两大谜团困住了两人,陆振国同样有些迷惑。 “木柴不可能凭空出现在青城山,我会派人继续循着这条线索去找。” 食盒里的松子糕渐渐变凉,陆振国知道樵夫这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同徐凌云打了声招呼,便大步出了京兆府,骑马去到永宁侯府。 “大哥。” 陆氏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看到陆振国,还是像个小姑娘一般笑的娇俏明媚。 “娘给你们做了松子糕。” 陆振国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她,“路上有事耽搁了会,你们快些吃,一会就凉了。” “这大冷的天,娘劳这个神做什么?” 陆氏提着食盒,笑的见牙不见眼。 松子糕做法极其复杂,要提前三天准备食材,还得一颗一颗剥开松子肉,在研磨成粉,最后合着糯米粉一遍一遍的揉捏捶打,才能做出劲道的口感。 小时候她想吃,老夫人总是要麻烦一回,亲手给她做,哪怕是嫁了人,每年也都做好命人送过来。 陆振国怜爱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像是小时候那般抬手拍拍她的脑袋,“你喜欢,娘从来不觉得劳神。” 陆氏闻言,鼻头发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陆振国见她要哭鼻子,赶紧转移话题,“悠悠今日如何?” “这两日好了些,伤口结了痂,没那么疼了。” 陆氏想起自己女儿,有些无奈,“就是不爱喝药,总是要看着才行,我怕我一转身,她就给倒窗户外面去了。” 陆振国失笑,“我去看看她。” 白悠悠此时双目无神地盯着头顶,这几日她左思右想,总觉得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被她给忘记了。 她绞尽脑汁,一遍一遍的捋着脑子里的记忆,企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悠悠,你舅舅来看你了。” 陆氏提着食盒进来,身后跟着魁梧的陆振国。 “舅舅。” 白悠悠准备起身,陆振国赶紧出声制止,“舅舅又不是外人,不必讲那些个虚礼,好好躺着。” 陆氏端出食盒里的松子糕,拿了一块喂到白悠悠唇边,“还有些温热,赶紧趁热吃。” 白悠悠接过松子糕咬了一口,一股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漾开。 她记忆之中有这个味道,是原主外祖母的拿手绝活,每年都能吃上一回。 陆振国坐在陆氏搬过来的椅子上,他看向陆氏,“你可知你这婆母与乔姨娘之间有什么纠葛或是秘密?” 陆氏眨巴了一下眼睛,旋即仔细思索片刻,而后摇了摇头,“自乔氏入府后,那老太太便免了我的晨昏定省,日常也就逢年过节的去一趟,交往实属不多。” 她刚加入永宁侯府时,那老乔氏明里暗里也给她立过不少规矩,不过都被杨麽麽出招化解。 自从发生乔姨娘那件事,那老乔氏自知理亏,便甚少折腾她。 “舅舅,张麽麽的子女那边徐大人可查出眉目了?”白悠悠吃着松子糕,出言问道。 若是乔姨娘拿张嬷嬷的子女威胁,张麽麽要死不松口,倒也说得过去。 陆振国摇头,“徐大人说一切如常,并无不妥之处。” 白悠悠吃糕的动作一顿,“那乔姨娘是拿什么威胁的张麽麽,这事可查出来了?” 她眉头紧皱。 张麽麽到底是有什么把柄被乔姨娘捏在手里,宁愿冒着掉脑袋的事也要保住乔姨娘。 还有老乔氏,她可不是一个善茬,不可能因为一个娘家侄女,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杀人灭口。 到底是什么? 白悠悠皱眉沉思。 恰在此时,小橘端着刚熬好的中药走了进来,“小姐,药好了。” 陆氏接过她手中的碗,坐在床沿上,用汤匙搅动着碗里漆黑的药汁。 白悠悠只觉得扑鼻而来的中药味熏的她忍不住干呕,她憋了一口气,才将翻涌的胃给平静下去。 小橘看着她难受的样子,一脸心疼,“要是大夫能将这药汁制成药丸就好了,小姐也能少遭些罪。” 白悠悠刚准备张嘴喝药,听到小橘的话,她脑子里的记忆突然一闪。 她推开陆氏递过来的汤勺,眼睛晶亮地望向小橘,“小橘,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 小橘有些懵。 “我问你刚刚说的什么。” “奴婢说要是大夫能将这药汁制成药丸,小姐您就能少遭些罪了。” 小橘复述了一遍之前的话,白悠悠终于记起来一件事。 或许,乔姨娘就是用那件事威胁的老乔氏。 她噌的一下从被窝里爬起来,陆氏惊呼:“哎呀,小心些,伤口别裂开了。” 白悠悠激动地看向陆振国,“舅舅,你派人去济世堂查查永宁侯平日吃的药丸,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你查你大伯的药丸作甚?” 陆氏秀逗的脑子这一刻也没有丝毫转动,反而劝解道:“药丸虽然好入口,但没有现熬的药效好,你别怕吃苦,一会娘给你拿果子压压。” 陆振国闻言,却是一惊,“你是说永宁侯吃的药丸有问题,而问题就出在老乔氏身上?” “八九不离十。” 白悠悠没有说的那般绝对,毕竟没有哪件事是百分百。 书中写了永宁侯每日吃的滋补药丸被人动了手脚,这个人就是他的继母。 乔姨娘或许就是用这件事来威胁的老乔氏,所以老乔氏不得不让王嬷嬷去杀了张麽麽,替乔姨娘善后。 “您再派人去查查王麽麽的儿子,看看有什么异常之处。” “你们是说” 陆氏迷迷糊糊也听懂了,顿时震惊的瞪大了眸子。 她压低了声音贼兮兮地说道:“我那个黑心肝的婆母给永宁侯的药丸里下了毒?” “不一定是毒,也有可能是药丸之中加了什么,使得药丸药性相冲。” 陆振国神色严肃地看着自家这个嘴巴把不住门的妹妹,认真叮嘱道:“此事在我没查清楚之前,万不可对人言!” 第162章 此事我不允! 陆氏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大哥你放心,这几日我哪都不去,就在家,谁都不见。”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陆振国被她紧张兮兮的样子给逗乐,“你只记着,不能与人说此事就行。” 他说完看向小橘,小橘立即像陆氏那般捂住嘴,“奴婢谁也不说,死都不会说!” 镇国公乃武将之家,但对于姑娘家,还是如其他高门大户那般实行娇养之道。 陆振国拍拍衣襟站起身,“你好好歇着,后日就是年节,好好过个新年,此事舅舅会去处理。” 陆氏将人送走没片刻,徐凌云又带着官差来到永宁侯府。 以往白擎宇看见他,都是笑脸相迎,但自从李氏提出那等荒唐想法,他现在看徐凌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徐凌云也感觉到他今日态度不同,以为是自己频繁上门查案惹得他不喜,便也没太在意。 “徐大人真是恪尽职守,一心为民。这朝廷都休沐了,您还废寝忘食的查案,大周百姓能有您这等好官,真是大周之幸,百姓之幸!” 李氏身后还跟着自家闺女,笑吟吟地上前。 面对李氏突然的奉承,徐凌云微微一愣,他赶紧道:“在其位,谋其政,负其责,尽其事。下官食天下百姓之禄,自当为百姓分忧。侯夫人抬举了。” “徐大人谦虚了,像你这般知责于心,担责于身,履责于行之人可不多呢。” 李氏笑呵呵地又夸了一句,旋即朝着身旁的白珍珍说道:“珍珍,快去给徐大人奉盏茶来。” 徐凌云被李氏这一举动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忙推辞,“侯夫人客气了,下官是来办案,茶就不必了。” “案子该查自是要查的,但也不耽误喝茶的功夫。” 白珍珍得到李氏眼神示意,转身离开。 白擎宇在一旁看着李氏的骚操作,气得暗暗咬牙切齿。但此事李氏也未挑明,他不敢贸然提出,不然折的是自家闺女的脸面。 “夫人客气了,下官还要去寻府里的四姑娘问几个问题,茶就不喝了。” 徐凌云准备离开,陆氏带着翠竹走了过来。 她咋咋呼呼,“徐大人,你来得正好,我闺女找你有事呢。” 徐凌云正好借着陆氏给的台阶离开。 白擎宇等人彻底走远,赶紧拉着李氏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黑着脸训斥道:“你姑娘千金之身,你是怕她嫁不出去,这么上赶着给一个鳏夫当续弦?” “什么鳏夫不鳏夫,话说的这么难听作甚?”李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他本来就是鳏夫,你上杆子倒贴,就不怕别人耻笑你闺女?咳咳咳咳——” 白擎宇气极,一口气灌到了气管,捂着嘴重重的咳嗽起来。 李氏生怕他咳出个什么好歹,赶紧顺着他的背,声音软了下来,“八字尚未有那一撇,你急什么。” “此事我不允!” 白擎宇趁着咳嗽的空隙,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知道了知道了。” 李氏敷衍着他。 白珍珍泡好了茶水端过来,丫鬟却告知人已经离开,她放下茶盏,直接回了李氏的院子。 李氏安顿好了白擎宇,拉着她去了隔壁的偏房。 白珍珍对于自己娘亲今日奇怪的举动有些不解,“娘,你今日之举是为何意?” 李氏没有答她的话,反而拉着白珍珍的手,试探性问道:“闺女,你今日见到徐大人,印象如何?” “徐大人?” 白珍珍一愣,脑子里立即浮现那人的身影。 徐凌云长相算不得一眼惊艳的那种,虽年过三十,但人长得清秀,特别是他身上那种独特的,属于中年人的雅正气质别具一格。 她稍稍一想,便知道自家亲娘的想法,“娘,您不会是想让徐大人当您的女婿?” “你可别看他年龄比你大,在这京城世家当中,可没有几个能与他相比的。” 李氏怕她心高气傲,好声劝解:“年龄相仿的世家公子哥前程未卜,也不知道日后有没有出息,但徐大人不一样,他状元及第,如今又深得皇上器重,日后官拜一品也不在话下。” “娘,他都” 白珍珍皱着眉头,心中有些纠结。 她其实也不太瞧得上那些靠祖上荫庇的世家公子哥,满嘴之乎者也,却文不成武不就。 “年纪大些更会疼人,徐大人前程似锦,又无双亲,你去了就当家做主。” “她有个闺女呢。” 白珍珍噘了噘嘴。 徐凌云的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个闺女,比她小不了两三岁。 真要是嫁过去,老夫少妻,怕要被人背后嚼舌根。 “他那闺女年纪也不小,过两年找个人家随便打发出去就是。” 李氏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她赶紧推着白珍珍往外走,“徐大人现在在你二婶那,正好白悠悠受了伤,你去做做样子关心几句。” 白珍珍想了想,便也未拒绝,让自己的丫鬟去拿了两样补品,抬步去了。 芳菲苑。 陆氏命翠竹上了茶,“这是孔老夫人给悠悠的花茶,还有我母亲做的松子糕,徐大人快尝尝。” 徐凌云端花茶喝了一口,熟悉的香气在口腔之中蔓延开来。 确实是师母的手艺。 他放下茶盏,笑着问道:“悠悠丫头不是有事找我?” “嗐,她这是听说你被我大嫂他们缠住,就让我寻了个借口去找你过来。” “这丫头,”徐凌云好笑地摇了摇头,“小鬼灵精。” 陆氏也想不到李氏会打徐凌云的主意,她忙让翠竹准备了一些果子点心,都是些小姑娘喜欢的口味。 “这是我给悠悠做的一些零嘴,徐大人带回去一些,给家里人尝个味。” 徐凌云家里也就一个闺女还有几个忠仆,见食盒里只是一些小姑娘吃的小点心,笑着应下,“多谢夫人。” “夫人,二小姐来了。” 翠竹从门外走进来,在陆氏耳边轻声耳语了一句。 话音将落,白珍珍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二婶,徐大人。” 白珍珍目不斜视,微微福身给二人行了一礼。 第163章 不得不说,银钱真是个好东西 “珍珍来了啊。” 陆氏有些诧异,还不等她开口问,白珍珍柔声道:“我是来看四妹妹的。之前听母亲说她伤势重须好生修养,我便一直没过来。这几日,四妹妹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好多了。” 有人来看自家闺女,陆氏高兴的不行,连忙吩咐翠竹:“快带珍珍去悠悠那,将我昨日买的果子点心都拿过去一些。” 白珍珍笑意嫣然,余光从低头喝茶的徐凌云身上一掠而过。 “二婶招呼客人,我先去看悠悠妹妹。” 白悠悠躺在床上无聊的看话本子,小橘坐在一旁,面前的小几上堆满了各种果壳。 “小姐,三小姐来看您了。” 翠竹先一步进门,白悠悠抬头,就看见她身后的白珍珍。 “三姐。” 白悠悠放下手中的画本子,歪斜的身子坐正了些。 “前几日听说你伤的重,也不好来打扰你养病,今日听说你好了些,我便过来看看你。” 白珍珍场面话说的漂亮,白悠悠心中不以为意,但脸上笑容满面,“我伤的不重,劳三姐记挂了。” “这里是些阿胶还有一些滋补之物,回头叫二婶炖了,给你好好补补。” “三姐破费了。” 小橘搬了绣墩过来,白珍珍坐了下去,两人扯了好一会家常。 没话硬扯,白悠悠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她心中有些奇怪,白珍珍可不是这般平易近人之辈,往日也都是高高在上,看她眸子里总带着一丝鄙视,今日竟笑语晏晏同她扯这么些废话。 白珍珍叹了口气,“你这伤也是无妄之灾,希望徐大人赶紧破案,将贼人绳之以法!” 白悠悠笑了道:“徐大人睿智明察,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将真凶缉拿归案。” “那是,徐大人离朱之明,察秋毫之末,又见微知着,其志沈沈,京城莫知。” 白珍珍说的古里古气,白悠悠并未全然懂得,但她听出来,白珍珍对她徐叔评价极高。 “徐大人为官清正,是个难得的父母官。” 白珍珍点着头,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与徐大人似乎很熟?” “熟稔算不上,就是之前丢了庄子地契一事麻烦过徐大人一回而已,后来就是因为邪祟一事,才有些交集。” 白悠悠有些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白珍珍一向不是多言之人,今日怎的话这般多? “呵呵,徐大人这些日子来府中来的勤,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白珍珍察觉到自己问的过多,连忙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悠悠可不信她随口胡诌的说辞,只抿唇笑了笑。 白珍珍转头望了屋外西斜的夕阳,施施然站起身,“天色不早,四妹妹你好生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 “小橘,送送三姐。” 白悠悠让小橘将白珍珍送出了门,小厨房刚好炖好了汤,陆氏端着走了进来。 “珍珍走了?” “嗯,刚走。” 陆氏将汤盅放在桌面上,还一脸遗憾地说:“我以为她还在,这汤拿了两份呢。” “您自己吃,不行还有小橘呢,浪费不了。” 白悠悠想起白珍珍今日的异常,她好奇地问道:“娘,您今日去喊徐大人时,我大伯母在干嘛?” 小橘说徐大人被李氏缠着说话,她怕徐叔不好脱身,就让陆氏寻了个借口将人支走。 “不知道啊,我去的时候你大伯母脸上笑的跟花儿一样,我就说你喊徐大人有事,徐大人就跟我走了。” 陆氏一脸迷茫,小橘一脸贼兮兮地道:“小姐,奴婢还看到,大夫人让三小姐去给徐大人奉茶呢。” “奉茶?”陆氏惊讶,“屋子里丫鬟婆子一大群,需要个小姐奉什么茶?” 白悠悠满脸疑惑,“这大伯母是想干嘛呢?” 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去给人奉茶,虽说礼节上也说得通,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很怪异。 “谁知道她想干嘛。你大伯母那人跟你祖母一样,无利不起早。” 陆氏到处炖盅里的红枣鸡汤端给白悠悠,“你别操心,先顾好自己。” 白悠悠接过瓷碗,陆氏将剩下的那盅汤叫小橘喝了。 “娘去看看杨麽麽,你有事就让小橘去喊我。” “嗯,您去。” 白悠悠喝着汤,还是奇怪白珍珍与李氏的举动。 她看向埋头大口吃着鸡肉的小橘,“乔姨娘那边可有异动?” “没有。” 小橘抹了一把嘴,“小丫说乔姨娘这几日呆在自己的院子里,都未出门。除了五小姐还有大少爷,也没人进葳蕤轩。” “不过,”小橘话音一转,“小丫说春柳这几日不知道是遇了什么喜事,整天高兴的很。” 乔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扯掉之后,小丫便被派去洒扫门前庭院。 白悠悠之前让小橘拿了一两银子给小丫,让她盯着葳蕤轩一举一动。 不得不说,银钱真是个好东西。 “小丫说,今日又见到春柳在后门处,同一个挑货郎说话呢。” “就是经常同春柳说话的那个挑货郎?” “嗯,小丫说看见很多回。” 白悠悠有些疑惑,“春柳签的是死契?” 死契不似活契,只要想离开,拿了银子给自己赎身就行,生死也不由主家。 死契不同,除非主家主动放人,否则生的孩子也是主家家奴,世世代代如此往复。 “是死契。” 小橘早就将乔姨娘院子里的三个丫鬟身份摸清楚,“除了春柳,另外两个是活契。” “你让小丫注意一下,看看那个挑货郎与春柳是何关系。” 白悠悠觉得,肯定是春柳替乔姨娘做了什么,乔姨娘给了允诺春柳才会如此高兴。 不然葳蕤轩才新丧,她不敢喜形于色。 “嗯嗯,奴婢一会就去与她说。” 小橘嘴不离碗,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黄昏日斜,院子里的枯枝在寒风中发出悲戚的呜鸣。 葳蕤轩里,乔姨娘将大厨房拿来的吃食推给翠柳,“我没有胃口,你吃了,去给我熬碗米粥就可。” 这几日春柳吃的都是乔姨娘的饭食。 只是各种让人垂涎欲滴食欲大开的好菜没有让她面颊变得丰润,反而脑袋有些昏沉。 第164章 老子是你爹! “姨娘,奴婢这两日怕是染了风寒,这头晕乎乎的。” “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撤了,什么事都是你忙前忙后,许是累着了。” 乔姨娘目光在她有些暗黄的脸上掠过,神色温和,“一会熬米粥的事就让春庭去做,你也歇两日。” “是。” 春柳感激地朝她福身行了一礼。 “我这院子里的饭食也别浪费了,每日叫春庭去拿了,送你房里去,你好好补补。” “多谢姨娘。” 春柳提着食盒回了自己的房间。 今日是一碗蒸肉,两碟子小菜,还有一碗许妈妈特意添的骨头汤。 她本是没有太大胃口,但想着过几日乔姨娘不会再赏自己这等好东西,强忍着将饭菜食了个干净。 腊月二十九徐凌云难得没有上门查案,三十这天,侯府各房一早就开始换上了新灯笼,又贴上了福字对联。 白悠悠腿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只要不剧烈动作,下地行走已经没有问题。 白洛川提着两盏漂亮的兔子花灯走了进来。 陆氏看见他,难得给了好脸色,“洛川,快来,这是明日要穿的新衣,一会带回去。” 白洛川走过去,将手里的兔子花灯放在桌上,接过陆氏递过来的新衣。 “谢谢娘。” “你身边没个伺候的也不方便,等过了年,我再给你挑个品性好的小厮。” “都听娘的。” 白洛川乖巧的应下。 陆氏看着桌子上做工小巧精致的兔子花灯,拿起来瞧了瞧,“这是给悠悠的?” “妹妹喜欢兔子花灯,我这两日趁着休息的空档就做了两盏。” “你有心了。” 陆氏提着两盏花灯,眉眼弯弯,“悠悠肯定喜欢。” 白洛川抿唇浅笑。 门口,白悠悠带着小橘掀帘子走了进来,看见白洛川,她自然地喊了一声‘二哥’。 自从受伤以来,白洛川每日都会来看她,不过没有进门,就在门口瞧一眼就离开。 本就还是一个不大的孩子,也已经知错,白悠悠也没有揪着以前的事不放。 陆氏晃着手里的花灯,笑着道:“这是你哥给你做的花灯,瞧瞧,手巧的很呢。” 白洛川怕白悠悠不喜欢,抱着衣裳的手微微发紧,“妹妹若是不喜欢,一会我上街去买。” “好看。” 白悠悠接了过来,分了一盏给巴巴看着的小橘,“还不快谢谢二少爷。” “谢谢二少爷。” 小橘欢喜地给白洛川道谢。 白洛川抿唇一笑,“你们喜欢就好。” “都收拾收拾,一会你大伯就要派人来请吃年饭了。” 陆氏催促着。 永宁侯府每年的年夜饭都是在大房吃,家里丫鬟奴婢,活契的都回家团圆,死契的就在府中继续伺候。 翠竹的家人都在镇国公府,陆氏昨日就叫她回去了。 院子里本也就为数不多的几个伺候的,她留了一个丫鬟照顾杨麽麽,其他人也一并给她们发了银子,让他们归家团圆。 陆氏带着两个孩子去到东厢时,府里除了老夫人,其他人都到了。 白悠悠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年宴,瞧着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好几十号人,微微咋舌。 李氏招呼陆氏,“二弟妹,快来。” 白燕朗坐在白擎宇身边,白穆林坐在他手下,白洛川走过去,坐在白穆林另一侧空椅上。 大房人丁兴旺,大大小小的庶子庶女,加之白正南娶妻纳妾,足足坐了三桌。 白悠悠跟着陆氏坐下,仔细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乔姨娘的身影。 “母亲,我姨娘身体不适,她说今日的年夜饭就不来了。” 白夭夭今日一身水红的锦衣罗裙,上面用银线绣着八宝螺纹,看起来倒是十足的贵气。 只是本是花一般的年纪,这种衣裳穿着显得老气横秋,失了少女的朝气。 “哼。” 陆氏冷哼,“身体不适,怎的不早些去禀告,需要你在这来传达,真是没得一点规矩!” 白夭夭低垂着头,咬着唇瓣,眼眶泛红,“女儿本想去您的院子里禀告,可又怕您来了东厢,就想着在这等您,再与您说。” 一旁的李连华起身,“二夫人息怒,姨娘本也是不愿的,只是出门时,头晕的厉害,怕大过年的扰了气氛,就折身回去了。” 陆氏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多嘴!这里有你一个姨娘说话的份?” 主桌上的白燕朗神色不悦地训斥道:“大过年的,别搅的家宅不宁!” 身为白燕朗的姨娘,本应该先去陆氏的院子,与陆氏、白燕朗一同来东厢才对。 偏生白燕朗自己先来,还带着妾室的子女,真是不丝毫不给陆氏脸面! “爹,我娘也不过是说了一句而已,您这般训斥我娘作何?我娘身为二房主母,本就是你与乔姨娘做事不守规矩,她还说不得了?” 白悠悠冷冷看着他,“正人先正己,己正而人自正。你若立正自身,以身作则,乔姨娘又怎么目无规矩,这般肆无忌惮?!” 几句话,怼的白燕朗面红耳赤。 他恼羞成怒:“老子是你爹!” 白悠悠反唇相讥,嗤笑了一声,“你为人夫,为人父,不更应该苟正其身?” 想以父亲的身份来压她,不好意思,她可不吃这套。 坐在白穆林手下的白洛川鼓了鼓勇气,终于还是站了起来,“爹,古人云:修其德则下从令,修其仁则下不争,修其义则下平正,修其礼则下尊敬。是您与乔姨娘等人不守规矩再先,怪不得我娘。” “你个逆子!” 白燕朗没想到平日尊他为天的儿子也站出来指责自己,气得胸口大幅度起伏着。 “二弟,为人子,怎能对父不敬?” 白穆林此话一出,白悠悠瞬间冷笑出声,“大哥好生道貌岸然!你饱读诗书,明知爹德行有亏,立身不正,你不加以指出,反而进旅退旅,身行力践,此举难道就为孝?” 大厅里,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白悠悠的身上,看着她舌战群儒,一个个都目露震惊之色。 其他人与白悠悠接触不多,但也是了解白悠悠的性子。 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小姑娘,如今变得这般伶牙俐齿,简直令人唏嘘。 众人不敢言语,那些个年纪小的吵闹,也被自家亲娘给捂住了嘴。 “嘘——” 大厅里一时鸦雀无声。 白穆林看着周围一双双带着鄙夷的眼神,一张脸憋的通红,“四妹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氏同白擎宇相视一眼,确定两人干不起来之后,才笑着出来打圆场,“大过年的,你们都少说几句。” 第165章 嚯,二婶要同二叔和离?! 陆氏被自己一双儿女维护,昂首挺胸,气势十足,“你也别仗着身份来训斥我,等你我和离,你想如何便如何,没人会碍你的眼!” “嚯,二婶要同二叔和离?!” “之前我还以为是下人乱嚼舌根呢,原来是真的呀?” 白擎宇的两个庶子瞪着眼睛惊呼出声,两人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之中格外刺耳。 “大过年的,胡说八道什么!” 本来就因为被降了官级心头不痛快,现在又被陆氏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此事,白燕朗咬牙切齿,心中却有些后悔。 往年也是他带着乔姨娘几人过来东厢,他习惯性的忘了还有陆氏,这倒是叫对面的搅家精给抓到错处。 “好了,平时闹闹就算了,大过年的,吵什么!” 门外被丫鬟搀扶着走进来的老乔氏冷着脸呵斥了一句,眼神沉沉地扫了白燕朗一眼。 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母亲。” “祖母。” 众人纷纷起身,朝着老乔氏行礼。 “一家人,都不必多礼。” 老乔氏走到上座,白擎宇虚虚扶着她坐下,笑着道:“今儿是辞旧迎新之际,我托人买了几颗火树银花,等吃了饭,咱们一起去听风楼,好好热闹一番。” “也好。” 老乔氏看着大房熙熙攘攘的子孙,面上带着笑,心中有种怆然。 自己当年抛弃情郎,费尽心机嫁入高门,这一生好似也没过得有多快活。 当初 她暗暗叹了口气,垂眸敛去眼底的神色,淡淡道:“开饭。” 李氏立即吩咐钱嬷嬷。 很快,丫鬟端着各种菜肴上来。 白悠悠看着桌子上逐渐摆满的各种鸡鸭鱼肉,提不起一丝胃口。 以往小时候期盼着过年,现在大了,只感觉年味寡淡。 “姨娘,我要吃鸡腿。” “祖母,我想吃水晶马蹄糕。” 大房的小孙子跳下椅子,哒哒哒跑到李世上身旁,扯着她的袖子撒着娇。 李氏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好好,祖母给你夹。” “想吃什么让丫鬟给他夹就是,母亲,别惯坏了他。” 白正南的妻子是嘉元伯爵府的嫡次女萧蔷,嫁入侯府一年,便生下大房长孙白曜庭。 萧蔷巧笑嫣然,“这小子是越大越调皮了。” “小孩子,活泼些好。” 李氏看着刚刚五岁,长得圆润可爱的孙儿,宠爱的不行。 她放下筷子,插着白曜庭的咯吱窝,将人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 老乔氏瞥了李氏一眼,视线在众人面上逡巡而过,最后落在李连华的身上。 “李姨娘这肚子也有三月了?” 李连华立即放下筷子,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笑的一脸幸福,“回老夫人的话,刚刚三月整。” “好好养着,我那还有些燕窝,等会让人送你院里去。” 老乔氏发了话,李氏也立即笑着说道:“这算是二房的第一个孙辈,矜贵的很。我库房也还有些好东西,一会回去的时候带上。” 她说完,还看向陆氏。 陆氏埋头干饭,直接无视。 她可不敢给什么东西,万一吃出什么毛病赖她头上。 李连华见陆氏没有开口的意思,脸上笑容僵了僵。 陆氏算起来是她的婆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竟然一点表示的意思都没有。 “些老夫人,夫人。” 心中腹诽陆氏小气,面上笑吟吟地同老乔氏与李氏道了谢。 白夭夭目光落在她的腹部,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发紧。 这些日子,送给李姨娘的那些吃食当中都放了微量红花,也不知起没起效。 “快来抓我啊。” “我在这。” 偌大的屋子,除了小孩子在屋里嬉笑打闹,桌上的人都端坐着,小口小口嚼着食物,默不作声。 老乔氏没吃几口便放了筷子,其他人见状也立即放下碗筷。 屋外天色已暗,廊檐下新换的大红灯笼随风微微摆动。 “都去听风楼,咱们一边喝茶,一边守岁。” 富贵人家日日都是山珍美味,年夜饭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寻常餐罢了。 白擎宇端着茶盏漱了口,起身走到老乔氏身边。 白悠悠偷偷拿了两块油炸小黄鱼塞给了小橘,这才随着陆氏一起站了起来。 听风楼在后花园,有三层楼高,平日冬日赏雪,夏日听风,是个极好的消遣之地。 李连华抬脚跟在白穆林身后,白夭夭走过去拉住了她。 她凑近李连华耳边小声道:“咱们跟着母亲,免得他们又拿规矩作筏子。” 李连华想起吃饭之前,白悠悠伶牙俐齿的怼人之言,有些心有余悸。 她看向白穆林,见白穆林朝她颔首,立即点头,“好。” 白夭夭带着她加快脚步走到陆氏身后,白悠悠感觉身后有人,偏头朝后看了一眼。 “四姐姐。” “四小姐。” 李连华与白夭夭都被她凉薄的眼神看的发怵,两人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小橘瞧着她们像是老鼠见到猫一般,抿着唇发笑。 白悠悠也暗暗好笑,“你们不必跟着我娘,自己玩自己的去。” 陆氏也朝后瞥了一眼,“跟着我作甚?平日不见得守规矩,现在做给谁看。” “母亲,先前是我们不懂事,以后定不会了。” 白夭夭叠着手,垂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二婶,你是二房主母,她们自是要跟着你,在你跟前伺候尽孝的。” 一旁的萧蔷带着白正南的三个妾室走在一旁,闻言笑着说了一句。 “谁稀罕她们伺候了。”陆氏一见白夭夭乔姨娘做派就没好气,“搞得好像我磋磨了她们似的。” “娘,别管她们,她们要跟就随她们去。”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白悠悠见她们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懒得去同她们纠缠,挽着陆氏的胳膊慢慢向前走着。 白夭夭朝萧蔷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旋即亦步亦趋跟在陆氏母子身后。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观察着周围,待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小拱桥时,白夭夭眸光一闪,脑子里瞬间有了想法。 “李姨娘,既然母亲不喜我们打扰,我们便去找祖母他们。” 吃饭时老夫人关心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李连华也想趁此机会在老乔氏面前多露露脸。 她心软同意,“妾都听五小姐的。” 两人的话未压低声音,陆氏与白悠悠都听在耳朵里。 “光线暗的很,小心些。” 陆氏怕白悠悠的伤口裂开,扶着她上了小拱桥。 白夭夭眼睛微眯,趁着白悠悠抬腿的空档,拉着李连华从她身边越过。 “噗通!!!” “啊——” “啊——” 两声尖叫骤然响起。 第166章 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白悠悠被人拽了一下,身子猛地一个趔趄。 “小心!” 陆氏及时稳住了她,视线落在冰水里扑腾的两道身影上,脸上带着惊愕之色。 “快,快把人拉起来!” 白悠悠腿部用了力,结了痂的伤口又迸裂开来,只感觉两条腿火辣辣的疼。 看着在水里扑腾的李姨娘,她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这些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李连华被人捞起来,身下立即见了红,她捂着肚子,疼得脸色惨白,“啊!我肚子好痛!” 李氏与老乔氏走在前头,听到身后传来的痛呼声,两人同时转过身。 最近没一个安生日子,老乔氏心情烦躁的很,她满是怒气地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小丫鬟叠着手,躬着身子快步而来,“老夫人,夫人,不好了,李姨娘和五小姐落水了。” “这天煞的,怎的好好就落水了。” 李氏嘴上惊呼着,眼底却含着幸灾乐祸的笑意,“这大冷的天,李姨娘还怀着身孕呢,快去济世堂请大夫过来!” 老乔氏神色阴鸷,杵着拐杖健步如飞地朝后走去。 拱桥旁,白夭夭拢着自己的衣袖,冻得瑟瑟发抖。 她眼含热泪,甚是委屈地看着白悠悠,“四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 白悠悠冷着脸,“我走在你前面,如何推得你?” 这是二房孙辈的第一个孩子,白悠悠想不到这些人竟拿未出世的孩子来给她设套。 真是丧尽天良! 白夭夭喉咙微哽,牙齿打颤,“我与李姨娘从你身侧经过时,要不是你突然推得我,李姨娘同我又怎会好端端掉入池子里。” “你个小贱人,你敢污蔑你嫡姐!”陆氏抖着手,指着她破口大骂。 小拱桥两边是后来专门挖出来的一个鱼池,养着白擎宇最喜欢的锦鲤。 现在正值隆冬,池水结了薄冰,刚刚两人入水,砸的薄冰碎成一块块飘浮在水面上。 老乔氏来时,看着李连华身下不断涌出的红色鲜血,眉头紧皱。 出血量如此之大,孩子定然是保不住了。 “快去请大夫过来!” 李连华捂着肚子,哭得撕心裂肺,“快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赶紧将人送回去,这大冷的天,别冻出个好歹来。”李氏将手中牵着的白曜庭交给萧蔷,“你带着孩子们去听风楼,别吓到他们。” 白悠悠紧抿着唇,视线看向身后不远处站着的萧蔷,“大嫂,你刚刚在我们身后,你可看到了?” 萧蔷视线在白夭夭的身上定了定,还是摇了摇头,“刚刚看着别处,并未注意到。” 这大晚上的视线昏暗,但也并非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犹豫一瞬,她还是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牵着白曜庭离开。 其他几位姨娘也都垂着头,一言不发的跟在萧蔷身后。 得了消息的白穆林与白燕朗急匆匆赶了过来。 白穆林扒开人群,看见乔姨娘裙摆之下的殷红血迹,顿时睚眦欲裂,“连华,怎么回事?” “夫君,是是四小姐推得” 李连华失血过多,气息微弱,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便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丫鬟婆子扶着她的身体,看着白穆林,一时也不知道是走是留。 老乔氏怒喝:“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人送回去!” “快些送回去,这小产最忌受寒。” 李氏催促了一声,白穆林顾不上其他,一把抱起李连华就朝着自己的院子狂奔。 白夭夭手脚冻的都快失去知觉,她扑到白燕朗脚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嘶声控诉道:“爹,你要为我大哥做主啊!” 白燕朗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神色阴沉。 流了这么多的血,孩子肯定是保不住。 纵然他不喜李姨娘,但孩子毕竟是他的二房的血脉! 他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四姐姐,我带着李姨娘从她身边经过,她忽然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连带着将李姨娘也带着掉进了水里。” 白燕朗闻言,眸光倏地射向面色也不怎么好的白悠悠身上。 “我知道你与夭夭素有不和,但你怎能做出如此恶毒行径?!” 又是听信别人片面之词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定罪于人,白悠悠怒极而笑。 “你也知道白夭夭与我素来不和,她说是我推得就是我推得?”她神色冰冷,“这小拱桥宽敞的很,她为何非要带着李姨娘从我旁边挤过去?此举又意欲何为?” “我怕母亲不喜我们二人,便想着不碍你们的眼。我本想带着李姨娘去祖母那的,谁知道刚经过你身边,你就暗下毒手!” 白夭夭声泪俱下,愤恨地怒视着她。 碧桃‘噗通’跪在地上, 李氏瞧着她冻的发乌的嘴唇,忙叫丫鬟去拿了一件厚实的大氅给她披上。 小厮又提着几盏灯笼过来,顿时漆黑的池边一片亮堂。 “你个小贱人,你胆敢再胡说八道!” 陆氏气得上前就要撕她的嘴,白悠悠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娘,清者自清,也不是她一句毫无证据的话就能将污水泼到我的身上来。” 陆氏还是气不过,手指着白夭夭的鼻子破口大骂:“我说你这个小贱人刚刚怎的突然就规矩起来了,原是起着这等腌臜心思!” 老乔氏杵着拐杖站在一旁,肃着脸,神色莫测。 她也是年轻过来的,像这种低级的陷害伎俩她一眼就能看穿。 老乔氏冷冷瞥了一眼冻的牙齿打颤的白夭夭,“你说是你四姐姐推的你,此事可有旁人看见?” “黑灯瞎火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白夭夭对上她森然的眼神,吓得肝胆一颤,她话锋一转,“但是,当时四姐姐推我时,我情急之下拽住了她手中的帕子。” 众人的视线倏地齐刷刷落在她紧握的手上。 白夭夭举起手中湿淋淋的绣帕,“祖母请看。” 白悠悠盯着那条帕子,秀眉骤然拧起。 那帕子是她的,但是之前就已经丢了,她还让小橘找过,后来忘了这茬。 当真是有备而来! 老乔氏接过帕子,看着绣帕一角绣着白色云朵的下方,一个歪歪斜斜的‘悠’字,重重叹了口气。 她掀起眼皮抬眸看向白悠悠,“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第167章 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帕子是我的,但早前就丢了。” 白悠悠摩挲着手指,感受着指尖之上的滑腻,忽地勾唇扬起一抹笑来。 她斜眼睨向白夭夭,“五妹妹为了构陷于我,当真是费尽心思呢。” “四姐姐,事实胜于雄辩,你既敢做,为何就不敢认?” 白夭夭直视着她的眼睛,眸子里掠过一道势在必得的得意之色。 今日任她如何巧言善辩,也难逃祸害庶妹子嗣之罪! “我妹妹说帕子早前就丢了,想必是五妹妹在母亲那学规矩时捡到了也未必。”在人群之外的白洛川走了过来,站在白悠悠身前,“况且,只是一条帕子,又证明不了什么。” “四姐姐这是敢做不敢认了?啊切!!” 白夭夭鼻头冻的通红,眼泪也不受控制的往下淌,她捂着嘴打了喷嚏。 “我若做了,认了也无妨,我没做之事,我可不敢认。” 白悠悠话音将落,斜侧里冲过来一人,大掌带着疾风朝着她的面颊之上落下。 “你干什么!” 白悠悠被白洛川扯进怀中,白穆林的手拍了个空气,自己身体惯性地往前踉跄了一下。 “这个小毒妇,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白穆林表情狰狞,欲还要上前,被白燕朗扯住了胳膊,“孩子以后还会再有,你先冷静下来!” “爹,那是我的孩儿,您叫我怎么冷静?” 白穆林面上怒不可遏,心里却有一种窃喜放松之感。 李连华兄妹二人害得他声名扫地,这个孩子就是他的耻辱之证,现在没了,等同消除掉他身上的污点。 最好是李连华也能死掉,这样日后旁人提及此事,他可以说是自己年少无知,一时糊涂而做下的风流事。 再者,也可以借着这件事,惩治一下白悠悠,以报害他声名狼藉之仇! “事情还未查清,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小橘站在白悠悠的另一侧,双手叉腰,气愤的都忘了自己的身份,朝着白穆林咆哮。 “忤逆于心者,必求事中伤!”白洛川也疾言厉色,“事情还未查明,大哥还请谨言慎行!” 白正南站在李氏身边,有些诧异地瞟了他一眼。 这个蠢老二,平日不是与这个庶出的老大兄弟和睦的很么,今日怎的突然就转了性子? 带着疑惑,他上前一步,劝解道:“穆林你先别冲动,此事尚还不明真相,待水落石出,再发落也不迟。” “大堂哥,物证俱在,还需如何查明?” 白夭夭拢着大氅,咬着下唇,神色悲戚,“难道就因为镇国公府权势滔天,便能不顾法纪,恣意妄为吗?” 白悠悠与白洛川母子三人闻言,神色俱是一厉。 “你个蛇蝎为心的小贱人,你偷条手帕就敢诬陷你嫡姐,现在还敢攀咬我镇国公府!” 白悠悠这次没有拉着陆氏,任由她上前,‘啪’的一个巴掌甩在白夭夭的脸上。 用这种恶毒手段陷害她便罢了,凭她也敢攀扯镇国公府,打死也不为过! 白夭夭捂着红肿的脸颊眼泪汪汪地看向白燕朗,“爹” “你没事少胡言乱语!” 说镇国公府权力倾天,仗势欺人,这话连他都不敢轻易宣之于口,这死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 白燕朗瞪了她一眼,转头怒视着陆氏,“有话好好说就是,别有事无事的就动手!” “你也不看看你生养的是个什么东西,她若不嘴贱,我还嫌脏了手呢!”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陆氏刚刚那一巴掌用尽了全力,她嫩白的手心此刻也火烧般的发疼。 老乔氏怕事情闹出格,拿着帕子问道:“你说你这帕子早些就丢了,可能证明?” “自是能证明的。” 白悠悠从袖口之中抽出同样的一条帕子,帕子的一角也是歪歪斜斜绣着一个‘悠’字。 她的帕子都是小橘绣的。 记忆里,陆氏给她的名字取自‘白云千载空悠悠’这句诗,小橘便在每张帕子的一角绣上一朵云朵,再绣了一个悠’字。 “这才是我今日带的手帕,那张帕子早就不知道什么丢了。原先想着丢便丢了,一张手帕而已,竟是不知还能被人拿来作筏子。” 白穆林冷哼一声,“你身上同时带两条帕子也不稀奇。” “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白悠悠嗤笑了一声,旋即看向老乔氏,“祖母,这诬陷之罪,还有残害子嗣,家法是如何处置?” “因事而异,李姨娘腹中孩儿尚未成型,诬陷之罪当杖三十,残害子嗣,则逐出家门。” 老乔氏意味深长地瞥了白夭夭一眼,“你当时真的是被人推进池里,而不是自己一时脚滑,与李姨娘不小心跌进去的?” 白悠悠闻言,眸子里含着讥诮。 老乔氏分明知道白夭夭的伎俩,这话也是为白夭夭留了余地。不然残害子嗣,其他人家都是将人送到庄子上,任其自生自灭。 白夭夭生理性的流着眼泪,她抹了一下眼角,对上老乔氏似是看穿一切的眼神,她神色闪烁不定。 恰在此时,乔姨娘带着春柳快步而来。 “五小姐!” 看着白夭夭头上都已经要凝成冰锥的头发,乔姨娘一个健步上前,将她搂在怀里。 “你这孩子,李姨娘都跟我说了,你俩是不小心跌进池子里的,此事都是误会。” 乔姨娘悄悄捏了一下白夭夭的胳膊,示意她快说话。 她从知道白夭夭拿帕子作为证据时,就知道此事要糟。 那帕子是之前白夭夭在芳菲苑学规矩时偷偷拿的,后来她让刘婆子去查那个梁秀才,准备用那张帕子做文章陷害白悠悠。 只是白悠悠出门时从不落单,加之她房中事情不断,此事便搁置了下来。 仅仅只是一条帕子,在这件事中显现不出什么作用,但若是用在男女关系一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乔姨娘暗暗剜了一眼自己生的这个蠢货,真是一手好棋被她用的稀巴烂。 “姨娘” 白夭夭咬着唇瓣,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快说!” 乔姨娘又扯了她一下,恨不得将这个蠢货拖回去打一顿。 凭她这点浅薄的小伎俩,还敢在这些人精面前班门弄斧,真真是蠢透了! 第168章 你在我这可没脸。 “乔姨娘不必急于让五妹妹改口,是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今日若不当着众人的面证明我的清白,日后有人拿此事作筏子污我名声是小,可别是污灭我外祖家仗势欺人,那就事大了。” 白夭夭都送上门了,白悠悠可不会给她翻身的机会。 她拿过一旁小厮手里的灯笼,伸出自己五根白皙的手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旋即放在提着的灯笼前。 “刚刚下桌时,我拿了两块炸鱼,手上沾的油渍只用帕子擦了一下,还未洗净。” 白悠悠满含讥笑地看着白夭夭,“五妹妹说那条帕子是情急之下从我手中拽下去的,想必那条帕子定然也是沾了油渍的。” 白洛川眼睛一亮,立即命人去端盆清水过来。 白穆林呼吸一紧,“祖母手中的那条帕子已经入了水,上面的油渍说不定已经冲洗干净,此举证明不得什么。” 白悠悠看智障一般斜了他一眼,“皂角都不能轻易去掉的东西,你说这池里的冰水能去油渍?” 小橘嘴上还沾着吃小黄鱼的油,她抹了一把嘴,小胸脯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乔姨娘眸子一闪,赶紧推了一把有些傻眼的白夭夭,“四小姐,此事多是误会,是夭夭一时没有搞清楚情况,才口不择言。” “乔姨娘才来,不清楚事情始末。” 白悠悠冷冷一笑,“刚刚五妹妹拿出一条帕子作为证据,可是信誓旦旦地说是我推的她,是我害得李姨娘没了孩子。” 她看向抿着唇的白穆林,“还有我的好大哥,说是我害了他的孩子,冲上来就要掌捆我。” “哼,拿条帕子就敢冤枉我闺女,现在以为一句误会便能不了了之了?” 陆氏原先还提着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肚子里,她昂首挺胸,气势凌人地睥睨着乔姨娘母女,“上嘴皮碰下嘴皮就敢诬陷攀扯,当真以为这世道以你为主呢!” 这点小伎俩也敢拿出来班门弄斧,真是年三十讨口——丢人现眼! 白燕朗瞧着白夭夭眼神躲闪的样子,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这个蠢货,安分不了一日,就知道惹是生非! “好了,既然是误会,说开就行了,大过年的,都消停些。” 他想轻拿轻放,陆氏可不答应,“什么误会?这是赤裸裸的诬陷!少来和稀泥!刚开始拿了一条手帕,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闺女心思恶毒,现在证据确凿,你就说是误会说开就好。心都偏的没边了你!” “我那不是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么。” 白燕朗神色讪讪,心虚地撇过眼,“悠悠,大过年的,看在爹的面子上,此事——” “你在我这可没脸。” 白悠悠懒得搭理白燕朗,直接看向老乔氏,“祖母,这大过年的,徐大人一家正团圆,若是无事,我也不便去打搅。您看——” 明晃晃的威胁之意,老乔氏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乔娇娇手头捏着她的把柄,此事若不枉法取私,保下白夭夭那个蠢货,只怕她要与自己来个鱼死网破。 大年三十叫京兆尹上门,明日京城就能传出永宁侯府各种谣言来。 白擎宇与老乔氏一样头痛,他捂着唇咳嗽了两声,往前走了两步,“既然真相已经查明,那自是要以家法从事,绝不宽贷。” 白夭夭此时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缩在乔姨娘的怀里,身子不自觉地发抖。 “四姐姐,刚刚应该是我自己脚滑不小心跌进池子里的,是我弄错了,我也是因为大哥的孩子没了,一时悲愤,才冤枉了你。” “此事既是误会,你也别得理不饶人了。” 白燕朗烦躁地瞪着白悠悠,“大过年的,有什么事等年过完了再说!” “二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事情真相已经查明,自该以法家处置。” 白正南看不惯白燕朗的偏袒做法,剑眉微微皱着,“正好除旧迎新,也是该以此为鉴,正正家风!” 吃年饭之前就因立身不正,不守规矩吵了一场,现在又是这种作风,他觉得自家这个二叔当真是拎不清。 难怪搞得家宅不宁! 白擎宇余光扫了白燕朗一眼,附和着自己儿子,“正南说的对,无规矩不成方圆,是该好好正正家风。” “四小姐,这黑灯瞎火,五小姐一时看错冤枉了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乔姨娘不急不躁,说完唇角含笑地望着老乔氏,“姑母,一场误会而已,您说是?” 白悠悠瞧着她这时候还能笑的出来,心中冷笑。 当真以为拿捏了老乔氏的把柄,就能让老乔氏听她摆布? 老乔氏是侯府老夫人,但侯府还有李氏与白擎宇呢,岂会由着她们胡作非为。 果然如她所料,李氏冷着脸跳了出来,“此事本就是白夭夭有错在先,有错既当罚!李姨娘流产一事可以算是意外,但诬陷这事抵赖不得。” “大夫人,老夫人在此,万事孝为先,您总得听听老夫人的意见不是?” 乔姨娘有恃无恐的样子让老乔氏腮帮子紧绷。 她眸子然森冷地瞥了乔姨娘一眼,淡淡道:“我老了,已是黄土埋到脖子之人,也未有几日好活,不似你们,瓜瓞绵绵,未来还长着。” “我乏了,这守岁之事,还是你们年轻人来。” 说罢,她拄着拐杖准备转身离开。 “姑母!” 乔姨娘见她要走,脸上露出一丝狠意,“此事您当真不给侄女做主?” 感受到她话中威胁之意,老乔氏顿住脚步,头也未回地道:“世上之人营营逐逐,急急巴巴,到头来不过是孟诸焚燎,芝艾俱尽,宣房河决,玉石同沉。” 在场之人皆听不懂老乔氏似是而非的话,白悠悠与乔姨娘却是懂的。 老乔氏现在直接直言不讳地告诉乔姨娘,她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不惧鱼死网破。 乔姨娘的身子抖了一下,她还是不死心地威胁道:“姑母,只此一次,日后侄女万事都不会再求您!” 第169章 妻不能训,女不能斥 “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你与其在这无理偏袒,不如罚了她,让她受了教训,免得日后再犯此蠢行。” 老乔氏说完再次抬步离开。 “姑母!!!” 任由乔姨娘嘶声大喊,老乔氏这一次脚步未停。 “哼,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毒的很。”陆氏斜着眼,颇有些小人得志,“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一个好货!” 这是连白燕朗都骂进去了,他沉着脸怒视着陆氏,“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哼,想让我当哑巴,好叫你们欺负的不能还口么?” 陆氏朝他翻了个白眼,轻蔑的冷哼了一声,“我偏不,气死你个黑心肝!” 她闺女被冤枉时,他可不曾无底线维护,现在还想她闭嘴,想得美! “泼妇!” 白燕朗咬牙切齿,重重一拂袖,偏过身,懒得与她争吵。 丫鬟端着一个铜盆快步走过来,盆子里的水微微晃荡着。 白洛川看着乔姨娘母子几人吃瘪,心中油然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畅快之感。 他指着铜盆,“这帕子可还要验一遍水?” “不必了!” 乔姨娘铁青着脸,暗暗咬紧了腮帮子。 验水也不过是让白夭夭的脸丢的更彻底罢了。 老乔氏那个老东西现在不受威胁,她得想个法子让此事从轻处置! “姨娘” 白夭夭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乔氏的衣袖。 乔姨娘视线从白燕朗身上掠过,她咬着牙一把将白夭夭推了出去,‘啪的一声,抬手扇在她的脸上,厉声训斥道:“天黑路滑,你怎么就不知道看着点路?!” “姨娘。” 白夭夭身子本就冻的快失去知觉,乔姨娘这一巴掌未留力,她向后趔趄了几下跌倒在地。 白夭夭捂着脸,泪水瞬间涌出眼眶,她委屈地看着乔姨娘,眸子里满是受伤。 从小到大,乔姨娘都从未对她动过手,看她狼狈的样子,乔姨娘心也跟着痛。 她恨铁不成钢,“现在闹出这般误会,要打要罚,你都自己受着!” “这可不是误会。” 乔姨娘还想强行替白夭夭洗白,白悠悠嗤之以鼻。 陆氏闻言,也跟着冷嗤,“现在装什么,之前你们母女可是嚣张的很。” “行了!” 白燕朗一直将白夭夭当掌上明珠般疼爱,见她这般凄惨无助,之前说的以身作则又给抛诸脑后。 “她还是个孩子,教育几句就得了,还真要把她打死不成?” “她是孩子,我儿就不是孩子了?” 陆氏呛声,“就是有你这种不分是非的爹娘,才养出这几个德行败坏的狗东西!” “爹,大过年的,你要是觉得自家人解决不了,那我就去找能解决此问题之人。” 白悠悠耸了耸肩,“反正我年纪小,无所谓,你不觉得丢人就行。” 白夭夭还想用李姨娘的孩子来害她,这心思不可谓不毒。 若不是她今日恰巧给小橘悄悄拿了两块小黄鱼,手上沾了油,那她可真是百口莫辩。 李氏看够了热闹,视线在几人面上逡巡而过,笑吟吟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在等着看铁树银花呢。” “二叔,既是犯错,便不可不罚。” 白正南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白悠悠的难缠。 这一言不合就报官,也就是她能做得出来。 其他人家的小姐哪个不是受世道规矩所制,唯她有人撑腰,活的恣意。 关键是还无人能压制她。 妻不能训,女不能斥,其实想想,也替自家二叔憋屈。 “有敬畏才知行止,白夭夭,念在你尚且年幼,不足深泥,按照家规罚你三十杖行。” 白擎宇怕白悠悠又出幺蛾子,赶紧出声。 他淡漠地看着瘫坐在地上,哭的眼睛红肿的白夭夭,“望你日后正己守道,循规蹈矩,谨言慎行!” “夭夭知错,谨听大伯教诲。” 白夭夭呆滞地跪地认罪。 白夭夭没有被逐出家门,乔姨娘悄悄松了口气。 杖行可轻可重,端看挥杖之人控制。 上次乔姨娘受杖刑,还没几日就下地活蹦乱跳,白悠悠悄悄扯了一下小橘的袖子。 小橘黑溜溜的大眼珠子一滴溜,立马会意,悄咪咪地退了出去。 她身上有白悠悠专门打赏的一百两银子,这些日子靠着这些银子,可是买通了不少下人。 白燕朗也怕三十杖将白夭夭打个好歹出来,赶紧给一旁的李贺使了个眼神。 “先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李氏装作没看见父女二人的动作,吩咐钱嬷嬷,“你跟着四小姐回去,等她换好了衣裳,就带她去祠堂那领罚。” “是。” “砰砰砰——” 一声声巨响突然在漆黑的夜幕之上炸开,顿时五彩缤纷,一片炫彩。 宫里的铁树银花开放,其他人家也开始点了起来。 众人抬头望天,看着如星雨般落下的璀璨,一个个脸上重新扬起了笑容。 “时候不早了,都去听风楼,孩子们都等急了。” 李氏笑着抬步踏上小拱桥,还特意叮嘱道:“天黑路滑,都小心些,别掉水里去了。” 一群人嬉嬉笑笑离开,独留下乔姨娘母子几人和钱嬷嬷。 “没冻够吗?还愣着作何?!” 白燕朗心情烦躁,呵斥了一句,便重重拂袖跟着去了听风楼。 白穆林望了他的背影一眼,转身蹲在白夭夭身前,背着她与乔姨娘回了自己的院子。 “钱嬷嬷稍等。” 乔姨娘看着春柳,朝着钱嬷嬷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春柳立即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把铜钱塞给钱嬷嬷。 “钱嬷嬷随奴婢去偏房吃盏茶。” “还劳请五小姐动作快些。” 钱嬷嬷看着手里的十几个铜板,眼底有些嫌弃,她收了铜板,笑着跟着春柳离开。 乔姨娘给她拿了衣服,等白夭夭换上之后,狠狠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你个蠢货,做这件事之前为何不同我说?” “女儿知错了。” 白夭夭捂着胳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女儿以为——” “你以为就凭这种拙劣的栽赃陷害就能置白悠悠于死地?” 乔氏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无知!!” 第170章 现有‘跪的容易\’,古有‘扛得住揍\’ 白夭夭咬着唇,低着头,泪珠子‘嗒嗒’往下掉。 “你今日之举太过愚蠢,便是白悠悠不能自证,仅凭一条帕子也奈何不得她,顶多受点流言蜚语。” “现在陷害不成,还将自己陷于危险之地!” 乔姨娘强忍着为她擦泪的冲动,板着脸训斥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记住,不出手则已,出手,必要一击即中之时,还需免除一切后患!” “我记下了。” 白夭夭乖巧地点了点头。 终是自己的心头肉,乔姨娘抬手揩去她脸上的泪水,放软了语气,“与其惩,而毖后患,经此一事,日后切勿再莽撞行事。” “嗯。” 白夭夭声音哽咽着应下。 乔姨娘拉着她去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从里头拿出一个厚厚的灰色小垫子出来。 垫子四个角各垂落着一条白色细绳。 “将这个绑在腰身上。” 白夭夭解下衣裳,乔姨娘将垫子裹在她的臀部位置,而后系上了细绳。 冬日天冷,穿着厚实,加上这个垫子,也就显得略略臃肿了些。 “行了。” 乔姨娘拿着椅子上的棉衣给她穿上,“你也别害怕,你爹已经派李贺去祠堂那边交代过了。这衣裳厚实,再加上那个垫子,顶多疼几下,受点皮肉之伤。” 收拾好,她带着白夭夭去看钱嬷嬷那,又给了一两银子打赏。 回来时,看见门外的白穆林,她皱着眉道:“这里不用你管,你去看看李姨娘,好生安抚一下,别让她因为此事心生怨怼。” 白穆林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了她的话去了李连华的院子。 济世堂的老大夫被人大年三十的架过来,心中有些不悦。 但人命关天,他把了脉施了针,立即拿起毛笔沾了墨汁,快速写下一个方子交给小青。 “拿着方子去抓药。” “大夫,我家姨娘的孩子可保住了?” 小青一脸焦急,拿着方子的手都在颤抖。 “现在还惦记什么孩子,命能保住就不错了。” 屋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老大夫收拾着药箱,有些没好气地道:“都怀孕三月,还吃大寒大凉之物,这胎儿能保得住才怪。” “我家小姐没有吃过什么大寒大凉的东西啊。” 小青一脸懵:“我家小姐自知怀孕之日起,吃的都是一些清粥小菜,肉食都是偶有一顿,这些饭菜怎么是大寒大凉之物呢?” 老大夫皱眉,“那就怪了,老夫刚刚把脉,这位姨娘体内分明寒气郁结。” “大夫,我家姨娘这胎儿不是因为落水的缘故吗?” “落水只是外力因素,追其根本,还是她体内寒气过重,才导致胎儿受损,难以孕育。” “怎么会?”小青有些茫然,“一月前,大夫才诊的脉,并未说我家姨娘体内寒气郁结啊。” “难道是老夫把错了脉?” 老大夫自我怀疑了一瞬,放下手里的腕枕,又走到床边,伸手搭在李连华的手腕上。 过了片刻,他收回手,摇头叹息道:“脉没错。” 高门大户多是腌臜之事,老大夫见得不少,便也不再多言。 他催促道:“快些去抓药,你家姨娘失血过多,加之又受了冰寒,伤了根本,日后得好生用温补之药养着才行。” 小青看着床上还昏迷不醒的人,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问道:“大夫,我家姨娘日后还能再怀上孩子吗?” 李连华身下的床单被血都浸透了,现在一张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就像是个已经没了命的死人。 老大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惋惜地摇了摇头,“伤了根本,日后怕是再难有孕。” 白穆林进来时,听得大夫的话,脚步微微一顿。 “大少爷!” 小青看见他,脸色陡然一白。 姨娘本就不受他的待见,现在又伤了身子 她都不敢想象自家主子日后的日子是何等的凄惨。 “你去抓药去。” 白穆林神色极其冷漠地朝她摆了摆手。 老大夫觑了他一眼,转身准备去收拾自己的药箱,白穆林从腰间的荷包掏出一两银子出来递了过去。 “大过年的,劳烦大夫了。” 老大夫垂眸朝着他手中的银子看了一眼,并没有接,只是淡淡道:“这位姨娘伤势极重,药里用了老参,一两银子不够。” 白穆林神色一僵,连忙扯了个笑出来,“诊金多少?” “十两。” 老大夫拎起自己的药箱背在身上,走到白穆林面前,等着他掏银子。 白穆林尴尬地将自己口袋之中的银子都掏了出来,刚刚好十两。 老大夫收了银子,跟着小厮从后门走了出去。 小厮笑吟吟道:“大夫,我家姨娘今儿个天黑,自己不小心落了水。” “老夫知道规矩。” 老大夫背着药箱,头也不回的离开。 ‘砰砰砰’的声响终于停歇,空气之中充满硝烟之气。 白悠悠之前只去了一趟听风楼,便借着尿遁偷偷来到祠堂。 年夜饭之前,永宁侯府的男子都在祠堂祭拜过祖宗,此时的祠堂灯火通明,檀香之气弥漫整座宅院。 院子里白夭夭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一张宽凳上,嘴里塞了白布。 站在台阶的钱嬷嬷胖手一挥,立时有两个长得魁梧的小厮拿着板子走了过去。 白悠悠与小橘躲在墙角,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看戏。 “果然是有准备呢。” 现有‘跪的容易’,古有‘扛得住揍’。 白悠悠看着白夭夭鼓胀的腰臀位置,啧啧了两声。 小橘挨着她,笑得奸诈,“小姐放心,下板子的那两人奴婢都打点好了,他们知道怎么打人最疼。” 白悠悠偏头吐掉瓜子壳,“李贺没有交代这二人?” “李贺交代了,不过咱们给的银子多。” 小橘龇着一口大白牙,大拇指与食指搓了几下,“有钱能使鬼推磨。” 白悠悠笑着看了她一眼,“办得好,回去小姐有赏。” “谢谢小姐。” 自家小姐出手大方,小橘想到自己的小金库又要多添一笔,直接笑眯了眼。 院子里,挥板子的两个小厮掂着手里被水浸过的木板,两人相视一眼,旋即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嘭!” 一板子下去,白夭夭昂着脑袋,嘴里发出一道闷哼声。 第171章 真是无情啊! 白悠悠与小橘看着她额角暴起的青筋,都能感受这板子打的有多疼,两人咧着嘴,表情神态如出一辙。 沾了水的板子打得痛,却不伤皮肉。 挥板子的两个小厮见状,下手的力道暗暗小了些。 他们虽拿了银子,但二老爷毕竟交代过,也不能真的将人打出什么好歹来。 ‘砰砰砰’的闷响不绝于耳,白夭夭只挨了十板子就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经开了花。 疼痛深入骨髓般,那厚厚的垫子根本就不起作用。 三十板子打完,她也已经痛的晕厥了过去。 乔姨娘一个妾室,进不得祠堂,等钱嬷嬷命人将白夭夭抬出祠堂时,她顿时傻了眼。 “夭夭!” 乔姨娘颤抖着手在她的腰腹处按了一下,发现那块厚垫子还在。以为是白夭夭身娇体弱才会晕厥,她悄悄松了口气。 “快将五小姐送回去。” 白夭夭被抬回了自己的房间,乔姨娘带着春柳褪下她的衣裳,发现她的亵裤之上沾了血迹。 她想了一下,这几日正是她来葵水的日子,便也没太在意。 白夭夭腰部白嫩光滑,只有一些看起来比较骇人的青紫,乔姨娘吩咐春柳去取了些药酒过来。 白穆林本来准备去听风楼守岁,听说白夭夭晕了过去,便转了道。 乔姨娘给白夭夭涂了药酒,这才出来。 “李姨娘那边大夫如何说?” “孩子没保住,大夫说伤了根本,日后也不能生了。” 白穆林唇角含了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 本来他还准备想法子弄死那个贱人,现在看来,无需他脏了手,那贱人自己就活不了几日。 “那个本就不该出世,没了也好。等过两日,我便找个由头将她打发出去,你也好说门亲事。” 还未成亲,便先有妾室庶子,一般的好人家都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嫁进来。 没了,也正合乔姨娘之意。 乔姨娘神情冷漠,母子二人都丝毫没有因为失去的孩子而有一丝伤心。 穿着单薄衣裳的李连华站在门外,听着他们的对话,身子趔趄着往后倒退。 小青赶紧搀扶住她。 刚刚她也听到了乔姨娘的话,心中替李连华感到悲凉。 为他怀胎,为他做妾,到头来竟是落到这般下场。 “姨娘!!” 李连华身子亏虚,现在又悲怒交加,眼白一翻,又晕了过去。 乔姨娘与白穆林听到惊呼声,两人快步来到院门口,看见是李连华,两人都沉下了脸。 “没事乱跑什么,还不赶紧将你主子扶回去!” 白穆林眸子里满是厌恶之色,“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主仆二人就呆在自己的院子,不许出门!” “是。” 小青听着他绝情的话心头发寒,她赶紧低下头,吃力地搂着李连华,脚步踉跄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连华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大年初二傍晚。 “小青” 她浑身无力,只觉得七魂没了六魄,脑袋昏昏沉沉。 小青蹲在小炉子前照看着炉子上的药罐,她耳力好,听见她小若蚊蚋的声音,立即放下手里的蒲扇小跑着进去。 “姨娘,你醒了!” 小青直接喜极而泣。 这两日李姨娘高烧不退,她都怕李姨娘这一觉睡下去醒不来了。 “小青。” 李姨娘人醒了,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嘴唇因为高烧,翻着白色的皮屑。 “姨娘,药马上就好,您等会。” 桌子上的水早已冷掉,小青又跑到屋外的廊檐下,用抹布包裹着药罐的把手,小心翼翼将药汁倒在碗里。 李连华浑身冰凉,喝了小青喂下的药,身子这才有了一点暖意。 “大少爷可曾来过?” 尽管听了白穆林与乔姨娘那般无情的话,她心里还是存着一丝期望。 小青低着头,不敢看她失望的眼神。 李连华早知如此,心却像是被刀狠狠戳了一个洞。 “真是无情啊!” 她双目无神地盯着床顶,涌出的泪一滴滴从眼角滑落,落入鬓边的墨发之中。 “姨娘,先养好身子,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小青坐在床沿上,抬袖抹着泪。 她在哭李姨娘,也是在哭自己前途未卜。 原以为进了侯府以后能跟着李姨娘谋个好前程,哪里知道这里才是虎狼窝。 “以后,哪还有以后呢。” 李连华苦笑。 她现在伤了身子,乔姨娘怕是不出三日就要将自己打发走,然后再给白穆林说个高门贵女。 以前还能母凭子贵,现在连这点希望都被夺走! 想起自己腹流掉中的孩子,李连华用力抓住身下的被面,神色陡然狰狞起来,“都是白悠悠,都是白悠悠那个贱人害我没了孩子!” “我要杀了她!” 她凄厉地嘶吼着:“我一定要杀了她,为我的孩儿报仇!!!” “嗬嗬嗬——” “姨娘,您别激动。” 李连华一口气没喘上来,像是濒死的鱼直挺挺地抽搐起来。 小青赶紧将手里的碗放在小几上,抬手替她顺着胸口。 “姨娘,此事不是四小姐所为,您错怪她了。” 小青不想李连华恨错了人,赶紧道:“奴婢今早听到院外两个丫鬟谈天,说大年夜并不是四小姐推的五小姐,而是五小姐故意带着您一起落水,借此来陷害四小姐。” “什么?!” 李连华用尽力气抓住小青的手,一双杏眸瞪的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 她不可置信地再次问道:“你刚刚说的是五小姐?” “嘶~” 小青的手被她的指甲掐的生疼,痛呼了一声。 李连华手上力道没松,反而更紧了一些,“你再说一遍,是谁推的我?” 小青忍着痛,“是五小姐。五小姐因此事,还受了三十杖刑。” “为什么是她?” 李连华无力地松开了小青的手,眸子里满是惊愕,“她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小青欲言又止。 老大夫说她体内寒气郁结,但寻常的吃食中,并没有什么大寒之物,除非是有人故意下药。 她犹豫片刻,还是道:“姨娘,大夫说你之所以流产,并非是因为落水的原因,而是你吃了大寒大凉之物,体内寒气郁结,才会滑胎。” 李连华立即否决,“怎么可能,我素日吃的也不过是家常小菜,根本就没有什么寒凉之物!” “姨娘,您不止吃了那些,您还吃了五小姐每日送过来的补汤。若是五小姐早有预谋——” 第172章 信与不信,只能赌一把了。 怪不得白夭夭每日命人给她送补汤! 李连华想起那日白穆林与乔姨娘的话,她死死咬紧牙槽。 是了,他们并不喜欢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对于白穆林来说,只有坏处,没有一点好处,他们又怎会期盼他的到来? 是她天真,将人性想的太过美好! “小青,去给我煮点米粥过来。” “姨娘,你能想通就好,现在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小青以为她看开了,高兴地抹了一下眼角,立即端着药碗快步走了出去。 这个院子极小,也就一间瓦房,一个小厅。 屋里陈设简陋,现在唯一能用的就是那个炉子还有两个陈旧的瓦罐。 她换了一个有缺口的小罐,从小厅的柜子里拿了一个小灰布袋子出来,抓了一小把米放在瓦罐里头。 李连华吃了米粥,身子恢复了一些力气。 “小青,你去看看二夫人可在家。” 小青站在榻前,搅着手,有些为难,“姨娘,大少爷说,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咱们出院子。” 李连华没想到白穆林还想幽禁自己,眸子里的恨意更加浓烈,她看着头顶的床帐,幽幽道:“小青,那日他们母子的话你也听到了。左右都是要被扫地出门,该出的气,该报的仇,总得要报了才行。” 小青倏地看向她,“姨娘——” “你说,要是二夫人知道乔姨娘给四小姐下毒,你说,乔姨娘会是什么下场?” 李连华笑的阴戾。 原本是想等孩子出生,有孩子傍身,再以这个秘密来掣肘乔姨娘,来为自己和孩子谋个富贵。 现在,她要用这个秘密,去换乔姨娘的命! 乔姨娘敢让白夭夭送有毒的补汤给她,害她以后都做不成母亲,害她孩儿性命,就该下地狱去,以死谢罪! “姨娘” 小青踌躇不定。 她大字不识一个,没什么见识,也知道陆氏好惹,但四小姐和镇国公府不好惹。 乔姨娘敢给四小姐下药,镇国公府之人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轻易饶了乔姨娘。 只是—— “此事咱们没有证据,二夫人如何会信呢?” “信与不信,只能赌一把了。” 李连华拉着小青的手,“小青,你我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不定将此事告知二夫人,二夫人看在咱们告密的份上,还能给我们一条活路。” 她眼眶泛红,“你知道的,这世道,咱们两个女子在外,若没有男人在身后撑腰,下场不会太好。” 小青穷苦人家出生,自然知道女子存世的艰难。她忍不住湿了眼睛,“要是大爷在就好了。” 吃糠咽菜,起码不会有流氓地痞来骚扰。 “不管结果如何,反正总不会比现在的差。” 李连华拍了拍她的手背,“去,咱们两个卑贱蝼蚁,无人会关注这里的。” 小青想想也是,“奴婢这就去。” 屋外天色渐暗,陆氏才带着白悠悠与白洛川回了侯府。 两辆马车去的,回来时,除了坐人的那辆,另外两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都是陆振国从边疆带回来的好东西,还有舅母胡氏准备的回礼。 白悠悠与白洛川二人今日收了不少压岁钱,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笑。 白洛川也没想到会收到将近三十两的压岁钱,去到陆氏院子里,将腰间沉甸甸地荷包解了下来。 “娘,这银子给您。” 陆氏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没见过大世面的无知妇人,但儿子主动交钱给她,她还是很高兴。 “娘身上银子多着呢,这些银子你自己留着去买笔墨纸砚。” “您给儿子收着,儿子要用时,再与您拿。” 陆氏身上的家当白洛川一清二楚,这些银子不多,但也不少,起码能维持小厨房半年的开销。 今日去镇国公府,就连小橘都满载而归。 她嘻嘻笑道:“夫人,这是二少爷的孝心呢,您就收下。” “娘,二哥一片心意,收下。” 白悠悠也劝了一句,陆氏便不再推辞,笑呵呵将荷包拿了过来,“那娘就给你收着。” 翠竹收拾着从镇国公府带回来的东西,小青鬼鬼祟祟躲在门口张望,被院子里洒扫的丁婆子瞧见。 她大喝一声,“干什么呢?!” 翠竹顺着丁婆子的视线望过去,见是李姨娘身边伺候的小青,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 “小青姑娘,你有事?” 小青紧张地抠着手指,结结巴巴说:“奴婢、奴婢就是想、想看看夫人在不在。” 翠竹朝着陆氏的房间望了一眼,知道她是有事,点了点头,“夫人刚回来,你若是有事,我进去禀告。” “是、是我家姨娘,她有事找夫人。” 小青说完,低着头,哒哒哒地跑了。 翠竹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个李姨娘找夫人,难道还要夫人去见她不成? 她笑了笑,没当回事,转身又去整理从镇国公府带回来的东西。 夜幕降临时,陆氏正与自己的两个孩子吃着果子,喝着牛乳茶,三人看着小橘抱着一本话本子,有声有色地念着。 李连华披着大氅,带着兜帽,在小青的搀扶下,两人挑着小道来到芳菲苑。 翠竹刚好从小厨房出来,看见二人,脚步一顿。 “翠竹姐姐,是我们姨娘。”小青怕她误会,赶紧出声。 李连华掀开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翠竹姑娘,妾有重要的事找二夫人。” 才刚小产就冒着寒风过来,翠竹怕是有急事,便道:“你们跟我来。” 翠竹端着熬好的药汁掀开帘子进了屋里,“夫人,李姨娘说是有要事找您。” “她找我什么事?” 陆氏吐掉嘴里的瓜子壳,一脸疑惑,“让她进来。” 翠竹将药汁的碗放在白悠悠面前,走到门边,掀开帘子让李连华主仆二人进了门。 李连华走到陆氏面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夫人,妾身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告。” “什么事起来再说,地上凉的很。” 同为女子,陆氏怜她小产,偏头吩咐翠竹,“翠竹,让人煮碗红鸡蛋来。” 自从入了侯府,便无人关心过自己,李连华鼻头发酸,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多谢夫人。” 李连华是白穆林的妾,陆氏还是有些不喜的,她淡声问道:“你说有事要相告,是何事?” “是有关四小姐。” 第173章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四小姐?!” 陆氏听到关于白悠悠,她一下子紧张起来,急声问道:“事关四小姐什么事?” 白洛川与小橘几人呼吸猛然一滞,都急切地看着她。 李连华恨声道:“是乔姨娘。” “乔氏那贱人怎么了?” 李连华有些害怕地偷偷觑了陆氏一眼,“妾身前些日子见乔姨娘因为三少爷的事整日食不下咽,便熬了一罐鸡汤命小青送去给乔姨娘补补身体。” “说重点!” 陆氏不想听她说什么孝敬乔姨娘的事,声音陡然拔高了些。 李连华被她严厉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回道:“小青偷听到乔姨娘让春柳在四小姐的饭食里下毒。” “什么?!” 陆氏听得之后,身子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白悠悠坐在她身侧,一把拉住了她,偏头眼神冷冽地盯着李连华,“你所言可真?” 小青吓得身子发抖,她赶紧跪下来,“四小姐,我们姨娘所说句句属实,那日是奴婢亲耳听到的,乔姨娘真的想害您。” 白洛川也没想到乔姨娘如此大胆,他站起身,急声问道:“你是哪日听到的消息?” “就五日前。” 小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为何先前不来禀报!” 小青下意识地看向脸色苍白的李连华,“先前,奴婢” 李连华清楚,今日赌的就是陆氏的善,她跪倒在地,“妾身在乔姨娘手底下讨生活,当时身怀有孕,妾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夫人赎罪。” 她没敢说自己心中之前打的如意盘算,只低垂着头,默默流泪。 白洛川不敢赌这件事是真是假,立即大跨步朝着门外奔去,“我去找舅舅,请太医过来!” “对对对,快去找你舅舅,让你舅舅去找庞太医!” 陆氏焦急地催促完他,又火大地吩咐翠竹,“你带人去将乔姨娘那个贱人给我抓过来,老娘今日要弄死她!” “翠竹姐姐,等等!” 白悠悠喊住要出去的翠竹,“娘,等太医来了再说,此事无凭无据,只有李姨娘的话,乔姨娘不会认的。” 陆氏还要说什么,白悠悠接着又道:“娘,我这几日身体好的很,您别太担心。” “你真的没事?” 陆氏抓着白悠悠的手都在抖,“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就跟娘说,别忍着。” “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您放心。”白悠悠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她。 其实白悠悠自己心里也没多大的底。 五日前的晚上,他们小厨房才开的火,早上与中午的饭食还是从大厨房拿的。 乔姨娘若是让人在这个时间段动手,她可能已经中了招。 虽然现在身体并无其他症状,但毕竟某种慢性毒药也是有的。可不能说,若是说了,陆氏估计担心的要晕过去。 白悠悠余光瞥了身子摇摇欲坠的李姨娘一眼。 趋利避害乃人之天性,她并不觉得奇怪,但她好奇为何李姨娘为何此时倒戈。 白悠悠看着李连华,“李姨娘,你日后也还是在乔姨娘手中讨生活,为何今日又来告密了?” “妾身落了胎,伤了身子,大夫说,日后也生不了了。” 李姨娘抹了一下眼角,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圆圆的眸子里蕴着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妾原以为妾身的孩子是因为落水所致,但大夫诊脉,说妾身体内寒气郁结,才保不住孩儿。” 白悠悠有些不解。 有些人体寒,容易流产,这事也是常有的,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白悠悠看着苍白无血色的脸,淡淡道:“地上凉,起来说。” “谢四小姐。” 李连华也没拒绝,道了谢之后,趔趄着站起身。 小橘在白悠悠的眼神示意下,不情不愿地端了个凳子放在她身边。 李连华本也没有多少力气,她缓缓坐下,嘴边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一个月前,白夭夭突然好心的来给妾送补汤,说妾肚子里是她大哥的第一个孩子,让妾好生养着。” “妾当时以为他们是期待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毕竟是大少爷的第一个孩子。” 李姨娘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您不知道,两个月前,大夫给妾诊脉时,说妾胎相很好。但前日,大夫说妾是吃了大寒之物,才保不住胎。” 白悠悠抓住她话中的重点,倏然一惊,“你是说,是白夭夭给你的补汤之中下了药,才导致你落了胎?” “妾原是不信的,但前日晚上,听到乔姨娘与大少爷说的话,妾不得不信,这一切都是乔姨娘指使五小姐所为。” “她说什么了?” 李连华笑容讽刺,“他们本就没想过要留下妾肚子里的孩子,说过几日,便寻个由头,要将妾打发出去。” 白悠悠终于明白,李姨娘为何要来高密了。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老话果然没错。 要不是乔姨娘与白穆林将事情做的太绝,李姨娘为活命,也不可能将这件事给捅出来。 她想了想,“你若是呆在侯府,始终是白穆林的妾,他若要惩要罚我们也管不到他的后宅去。此事倘若为真,你愿意的话,我会给你找个能安身立命的去处。” 李连华之前知道乔姨娘的毒计不说,白悠悠也能理解,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现在她愿意说出来,自己也不是不知感恩之人。 “妾愿意的,多谢夫人,多谢四小姐!” 李连华没想到自己还没求,白悠悠就主动说出保她的话,她感激地朝着白悠悠重重磕了一个头。 一旁的小青也高兴的哭了起来。 姨娘赌对了,四小姐和夫人真的是心善的好人。 墨黑幕布之上,圆月高悬于顶。 白擎宇与李氏刚刚熄灯睡下,管家疾步匆匆走到门前,‘砰砰砰’敲着门。 “侯爷,夫人,陆将军带着庞太医急匆匆去了二房,估摸是二房出大事了。” “这二房又出什么幺蛾子了?”白擎宇一脸烦躁,“大半夜的,也不消停。” 李氏起身,走到桌前,拿着火折子点亮了桌子上的油灯,面上带着一丝惊诧,“庞太医都请来了,莫不是白悠悠那丫头出了事?” 第174章 心思不正之人,老朽不敢与之深交 “极有可能!” 白擎宇掀开被子,下床的动作快了些。他趿着鞋,“快将我的衣服拿过来。” 庞太医可是太医院院正,除了宫里那几位,平日可是没人请得动他。 陆振国大半夜将人请过来,不是白悠悠,也有可能是陆氏或者白洛川出了事。 李氏心中也是这般猜测,连忙将衣架上挂着的墨青色袄子拿过来,伺候他穿上后,自己也快速地套好了衣裳。 “你等等,我给你拿个大氅披着。” 晚上寒凉,白擎宇快步向外走,李氏喊了一声,自己去到柜子里拿了大氅快去追了上去。 芳菲苑里。 白悠悠坐在椅子上,胳膊平放在桌面上。 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坐在她身侧,长满老人斑的手搭在白悠悠的手腕上,认真诊脉。 屋子里的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他的身上,一个个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后,庞太医收回了手,脸上带着笑,“有些气血亏虚,其他没有任何问题。” 陆氏喜极而泣,“庞伯伯,您是说我闺女没有中什么乱七八糟的毒?” 庞太医如今已有七十高龄,一头白发,眉眼慈善,他笑呵呵的道:“都好着呢。” 陆氏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她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幸好,幸好,虚惊一场。” 屋子里的众人都同时松了口气,只有站在角落的李连华与小青两人面色一白。 怎么会? 小青细细想了那日的事情,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她现在不敢说话,双腿却控制不住地打着颤。 “虚惊好。”庞太医慢悠悠站起身,笑着道:“天色不早,老朽就先回去了。” “这大晚上的,劳烦您老了。” 陆振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的胳膊。 “人老了,觉也少了。”庞太医慢慢朝外走着,自我揶揄道:“你若不来,这半夜的时间我还不知道怎么打发呢。” 白擎宇与李氏从门外进来,与庞太医碰了个正着。 “庞太医。”白擎宇拱手上前,“亲家大哥。” “永宁侯。” 庞太医朝着他微微颔首,“天色不早,老朽精神不济,就不多留了。” “我送您。” “不劳烦了。” 庞太医朝他摆摆手,由陆振国搀扶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白擎宇与李氏看着他的背影,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大晚上急匆匆过来,一是为了看二房发生了什么事,另外,白擎宇也想庞太医给自己也诊诊脉。 可人家只是与他客气疏离的打了声招呼,连话都不愿多说两句。 亲疏立见! “身为大夫治病救人天经地义,不就是给宫里贵人诊脉么,老东西,端个什么劲!”李氏忍不住小声骂了句。 “住口。” 白擎宇心中堵着一口怨气。 先前不是没请过庞太医给自己看诊,人家也不搭理自己。白擎宇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庞太医,这么不招他待见。 送庞太医出门的陆振国也好奇庞太医为何不待见白擎宇,“您老好像很不喜永宁侯?” 庞太医医术高深,为人很是温和,除非是自己厌恶之人,一般不会这般态度。 提到白擎宇,庞太医摇摇头,“心思不正之人,老朽不敢与之深交。” “那白擎宇做了什么?” “十七年前,老夫在聚福楼与友人相聚,无意看见他给白家老二下药,后来便听到白家老二与乔家的事。” 庞太医叹了口气。 那时宫里急召,他一时没顾得上制止,若是当时他制止了此事,说不定陆侄女也不会受这些委屈。 “您是说白燕朗与乔家的事是白擎宇所为?” 陆振国有些惊讶。 这些年,他们都以为是白燕朗自己控制不住下半身,故意新婚未满一年就纳妾打他镇国公府的脸,没想到这里面还有白擎宇的手笔。 “那日皇上急召,老朽也未顾得上,便让店小二去瞧一眼,之后的事我也不甚清楚。” “这白擎宇!” 陆振国瞪着虎目,恨不得现在去将白擎宇拉出来捶一顿。 庞太师唇角勾笑,“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害人,别人也害他,也算是遭了报应了。” “该!” 陆振国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车夫看见他们,立即跳下马车,拿出小凳放在地上。 “下毒一事定然不是空穴来风,你回去帮着佳楠处理。这儿离我府上也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庞太医身子还算健朗,借着陆振国的手踩着小凳上了马车。 “那我让人送您。” 陆振国也担心陆氏母子,便让自己的副将送庞太医回府。 这事动静闹的大,陆振国回到芳菲苑氏,白燕朗与乔姨娘已经在那。 看见李连华,乔姨娘冷着脸训斥:“你近日才小产,不好好在屋子里修养,跑夫人这来做什么!” “李姨娘来,是与我母亲说,她想离府一事。” 陆氏嘴唇刚动,白悠悠赶紧抢在她前面开了口。 乔姨娘眉心紧皱,不悦地瞪着李连华,“此事你为何不与大少爷说?” 李连华害怕地往后一缩,“妾身怕扰了大少爷读书,就擅自做主来找夫人了。” “你是大少爷的妾,有什么事去找大少爷说。”乔姨娘冷冷道:“天色不早,你回去歇着。” 李连华揪着帕子,求救般的看向白悠悠。 “乔姨娘,李姨娘名义上虽是我大哥的妾,但我记得,李姨娘的身契好像还未签?” 寻常人家纳小妾,进门便先签身契。 李连华进门时,乔姨娘他们忙着处理白穆林养外室一事,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拿身契过来登记。 “没签身契,便算不得是我大哥的妾,现在她既想离府,那就不必我大哥点头了。” 乔姨娘本来也是打着随时将人打发出府的打算,故意没有签李连华的身契。 现在既然她自己想离府,正好合了她的意。 “你还年轻,既然想出府,我也不留你。”她嘴角扬起一抹温和地笑,“明日去我那,我给你拿二十两银子,也算是穆林给你的补偿。” 她心中其实有些疑惑。 庞太医这半夜来给白悠悠诊脉,想来是发现了中毒一事, 第175章 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李连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脱身,还有意外之喜,连忙福身道谢。 “天色不早,你先回去歇着。” 打发走了李连华,乔姨娘故作一脸担心地问道:“夫人,这深更半夜的请庞太医过来,可是身体不适?” 李氏本也想问的,现在乔姨娘问出口,她也跟着问道:“是啊,得知陆将军带着庞太医过来,我们都吓坏了!” “没事,就是我下午时跟外祖母说腿上的伤疼得厉害,大舅舅太过紧张,就请了庞太医过来看看。” 白悠悠的话在场的人都不信。 大年初二,嫁出去的姑娘都会在这一日回门。 若真如她所说,那镇国公府的人为何下午不去请庞太医上门看诊,偏偏这个时候来。 乔姨娘没想到庞太医是给白悠悠看诊,闻言,捏着帕子的手骤然一紧。 “那庞太医如何说?四小姐的伤势可要紧?” 白悠悠本来还怀疑李姨娘的话,故意试探乔姨娘, 现在她这种反应,白悠悠确定李连华所言并非虚假。 白悠悠挑了挑眉,“乔姨娘操心了,庞太医说我身体好的很,无病无灾。” 乔姨娘眼神闪了闪,扯了扯嘴角,“那就好。” 白擎宇与李氏也看着乔姨娘,有些不解她为何突然的这般热情。 陆氏憋不住,恨恨瞪了乔姨娘一眼,“搁这猫哭耗子假慈悲,暗地里也不知道怀着什么恶毒心思害人呢。” “娇娇听说你们病了请了太医,好心来看你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白燕朗的话让陆氏本就快压制不住的怒气直冲天灵盖,她二话不说,上前照着乔姨娘的脸上‘啪’的就是一巴掌。 “谁要她的好心,黄鼠狼给鸡拜年,她安的什么心你心里清楚!” 乔姨娘的脸被打偏了过去,身子歪了一下,倒在白燕朗身上。 “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白燕朗搂着眼眶通红,一脸委屈的乔姨娘,怒视着陆氏,厉声吼道。 “她想害我闺女,打她一巴掌算是轻的!” 陆氏手指着乔姨娘,怒不可遏。 现在没有证据,要是有证据,她能直接拿刀在乔姨娘身上戳十八个窟窿出来。 “什么害你闺女?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除了乔姨娘,白燕朗与白擎宇夫妇都是一脸震惊。 白擎宇蹙眉问道:“二弟妹,你说乔姨娘害悠悠,此事你可有证据?” “要是有证据她还能好好站在这?”陆氏冷哼一声,“幸好我儿没事,不然我定要将她大卸八块!” “夫人,妾身知道您不喜妾身,可害人之事,妾身万万是不敢做的。” 乔姨娘窝在白燕朗怀中,哭的梨花带雨,长睫遮掩的眸子里却满是讥诮之意。 都说庞太医医术高超,她现在觉得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你不敢?”陆氏冷笑,“你有什么不敢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让你身边那个贱婢在我儿饭食里下药一事无人知晓?我告诉你,等我找到证据,看老娘不撕了你!” 陆氏生气,心里的话就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倒了出来。 她忍不住扶额。 怪不得先前舅舅三申五令地交代她,让她不要与人说老乔氏在永宁侯吃的药中动手脚一事呢,这嘴也太漏了些。 “什么下药?” 白燕朗眉头直接拧成了疙瘩,“你没事少胡扯,庞太医诊治过了,不是说什么事没有么?你无凭无据的冤枉什么人!” 陆氏刚想说是李姨娘来告的密,白悠悠赶紧将她扯了回来。 她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无凭无据的,说什么别人都会认为诬陷。 李姨娘是人证,事情没查清之前可不能供出去了,以免落个同张嬷嬷一样的下场。 白悠悠满脸歉意地道:“我娘就是听下人说了几句口舌,一时紧张了些,乔姨娘勿怪。” “妾身不敢。” 不是不怪,是不敢怪。 乔姨娘捂着脸,神色满是委屈,心中却是警惕起来。 没想到春柳那个蠢货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本来还想多留她几日,现在看来,是留不得了! 陆振国刚刚在院子里就听到陆氏的话,顿觉有些头疼。 他就一会没叮嘱,这个妹妹就没控制自己。 陆振国掀开帘子阔步走了进去,鹰目在众人面上扫视而过,“这大半夜的,都聚在这干什么,回去歇着。” “既然无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如此反客为主的话让白擎宇神色有些不悦,他同陆振国微微颔首,便与李氏两人相携着离开。 路上,白擎宇唇角笑意渐浓,“二房越来越乱了。” 李氏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也满脸笑意,“浑水才能摸鱼。” “就是有些可惜。”白擎宇甚是遗憾,“乔姨娘的毒没下成,陆氏现在开了小厨房,再想行事,可就难了。” “陆氏手头没几个银钱,等下个月,月例银子我拖一拖,她那小厨房也开不了几日。” 李氏唇角露出一抹唳笑,“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只要乔姨娘不死,二房永远都不得安宁,除非——陆氏带着两个孩子和离归家。” “陆氏现在还不能和离,得想法子逼镇国公府之人拿老三开刀,届时他们都没了依仗,我们才好处置他们!” 白擎宇脑子里在一步步盘算着。 老三读书好,十八那年下场,得皇帝钦点成为探花郎。 后来又得荣亲王赏识,娶了荣亲王的庶女为妻,现在在青州当知府,听说这两年政绩不错。 有这般强大的外家相助,估计最多两年就能调回京城,又能官升一品。 白擎宇仰头望月,叹了口气,“当年那事失手,不然任他才华横溢,也无用武之地。” 李氏想起那件事,也不由有些惋惜,“老乔氏将他当成眼珠子,去哪都派人明里暗里护着,失手也正常。” “可惜了。” 白擎宇重重呼出一口气。 老三娶了荣亲王的庶女,之后他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本想着给老二找点麻烦,让镇国公府出手搅乱这池水,谁知道陆氏居然心大到丈夫宠妾灭妻,她都不回去告状。 要不是白悠悠突然变了性子,他还真没有办法在二房挑起波澜。 第176章 是五小姐,五小姐出事了! 圆月西沉。 白燕朗带着乔姨娘离开。 陆振国这才伸出食指点了点陆氏的脑袋,“你啊,差点就坏事了。” 陆氏这才发觉自己打草惊蛇了,心虚地低下头,“都怪我这张破嘴,该打。” 她朝着自己的嘴上轻轻拍了两下。 “也说不准,说不定我娘的话能起到另外的作用。”白悠悠轻笑,“乔姨娘知道事情败露,定然会想办法抹去那些蛛丝马迹。” “不错。”陆振国认同地点了点头,“只有她动作,才会露出马脚。” 被他们谈论的乔姨娘确实如他们所料,心中惶惶不安。 白燕朗张开双手等她给自己脱衣,却见她心事重重地呆在那,登时有些不悦道:“你在想什么呢?” “妾身是在想穆林的事。” 乔姨娘回过神来,脸上又扬起惯有的温柔。 她抬手解着白燕朗衣裳的纽扣,神色有些哀叹,“穆林同薛家的婚事吹了,再过两年,他便至弱冠之龄。妾身想,今年再给他说门亲事,只是夫人那” 乔姨娘面容愁苦,欲言又止。 白燕朗脱了外衣,一身白色亵衣亵裤。 提起陆氏,他也头疼不已,“穆林的亲事她定不会愿意管了,此事过几日我去与大嫂说说,看看她能不能帮着操持。” “好。” 乔姨娘转身去整理床铺,白燕朗想起今晚之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双目盯着乔姨娘,神色严厉地问道:“之前陆氏说什么下毒,你没做这种糊涂事?” 他那个大舅子不会这么无聊,三更半夜的请庞太医上门,自己当时维护了乔姨娘,但心里也还是有些生疑。 乔姨娘眨了眨眼,瞬间泪水溢出眼眶,“妾身跟了您这么多年,妾是什么人您还不了解么?” 自然是了解的,但就是因为了解,白燕朗才有此一问。 “你平日耍些小手段吃醋争宠我不管,但若是做出这种害人命的事,我定不饶你!” 乔姨娘脚下一个踉跄,满眼失望地看着他,“妾身与你夫妻多年,你竟不信妾身。” 白燕朗对上她受伤的眸子,坚硬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我若不信你,怎会次次偏袒于你?” “夫人诬陷妾身,妾身没有办法自证。” 乔姨娘泪盈于睫,她满眼委屈地竖起三根手指,“我乔娇娇再此立誓,若我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不过就是问你一句,你乱起什么誓。” 白燕朗拉下她的手,缓和了语气劝道:“你没事就带着夭夭多学习女诫女训,以后少去招惹陆氏母子几人。” “妾身记下了。” 乔姨娘温顺应下后,走到桌前,熄了灯。 等床上的白燕朗鼻腔里传出震天的呼噜声,她掀开被子,悄悄下了床榻。 走到衣柜处,悄悄从里面摸出一个白色的纸包。 院子的下人房中,不时传出两声咳嗽声。 乔姨娘披着衣裳,手心里捏着纸包摸黑走到春柳的房前,手推了推门,发现并未上门闩。 她四下张望,见其他房间都是漆黑一片,她轻轻推开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咳咳——” 床上的人突然的咳嗽起来,乔姨娘心一紧。 等床上的人没在咳嗽,又传出绵长的呼吸声,乔姨娘才慢慢挪到桌子前,打开茶壶盖。 本来是准备将一整包都倒进去的,她动作一顿,只将手中的药粉捻了一点洒在茶壶里。 次日早晨,春柳神色萎靡地提着从大厨房拿来的食盒走了进来。 白燕朗看见她脸颊凹陷,双目无神的样子都吓了一跳,“既是病了,就不要在跟前伺候了,下去歇着。” 乔姨娘从内室出来,无奈道:“这院子的丫鬟婆子都遣散了,现在妾身跟前伺候的也就春柳一人。” “染了风寒还要在妾身跟前伺候,”她看了春柳一眼,满是愧疚,“苦了这丫鬟了。” 遣散丫鬟的事还是白燕朗自己下的令,他眼神闪烁了一瞬,“这丫鬟病的如此之重,先让她养好病再说,我一会让李贺挑个丫鬟过来。” 本来还准备在乔姨娘这用了早膳的,怕春柳身上的病气过给了自己,他屏住气大步离开了葳蕤轩。 “姨娘。” 春柳有些希冀地看着乔姨娘。 “我知道你想离开,但你现在这身体” 乔姨娘叹了口气,“等伺候的人来了,你也别在跟前伺候了,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好生歇着。等病好了,我就放你出府。” “多谢姨娘。” 春柳感动的热泪盈眶,她想福身行礼,被乔姨娘拉了起来,“春柳,那日的药你确定下的是白悠悠的四物汤里?” “奴婢确定,那日的四物汤前摆着四小姐的牌子呢,奴婢绝对没有搞错。” 春柳信誓旦旦,乔姨娘心底的怀疑稍稍散了些。 她记得白悠悠的月事就在这几天,到时候自见分晓。 “你在我院子里伺候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吃食你拿去吃,我没胃口。” 这些日子她吃的都是乔姨娘的饭食,春柳也没推辞,拎着食盒回了自己的房间。 今日初六,芳菲苑里热闹声不断。 赵芊芊吃着橘子,一边抱怨:“这些天,我娘天天派人看着,非得让我抄写什么《女诫》,天啊,差点要我老命了。” 受了十几年的平等教育,现在让她遵循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道,她真的想去死一死。 白悠悠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得过且过。” “好死不如赖活着,唉,都是为了这一口气。” 赵芊芊耸了耸肩,无奈地撇了撇嘴。 她刚想说云霓坊的事,小橘急匆匆快步而来。 “小姐,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 白悠悠瞧着小橘脸上没有急切之色,反而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橘子。 “是五小姐,五小姐出事了!” 小橘之前每日到处做送财童子,这下子财神的威力显现出来了。 第177章 去,去求夫人! 白悠悠剥橘子的动作顿住,神色有些讶异,“她出什么事了?” 挨了三十板子,这才几天,她又能活蹦乱跳了? 白悠悠都有些佩服白夭夭生命力之顽强,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 小橘睁着圆溜的眼睛道:“奴婢刚刚听小圆子说,五小姐月事不知为何,都六七日了,不止没少,现在无缘无故的,还突然血流不止。” 小圆子是白夭夭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平日里只在院子里做粗活。 小橘花了十文钱就跟她打好了关系,现在白夭夭房中有什么事,小圆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小橘。 “这事很正常啊。” 赵芊芊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小姑娘身体还未发育完全,月事量大,持续时间长,都很普遍。 “赵小姐,您不知道,奴婢刚刚去看了一眼,那血一盆一盆的端出来,就跟生孩子大出血那样,太可怕了!” 小橘刚开始也是没当回事,但是偷偷去看了一眼之后,也吓了一跳。 那血照这么流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失血而亡。 白悠悠蹙眉,“乔姨娘没去请大夫?” “已经派人去济世堂请了。不过” 小橘脸上升起疑惑,“乔姨娘的样子好奇怪,好像是天要塌了一样,她让人抓来春柳,疯狂地扇着春柳的巴掌,还说什么都是她害的五小姐。” “她这么说?” 白悠悠一惊。 她放下手里的橘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咱们去看看去。” 她怀疑先前乔姨娘让春柳给自己下的毒,阴差阳错给下到白夭夭身上去了。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赵芊芊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屁颠屁颠跟在白悠悠身后去看热闹。 蒹霞院里,乔姨娘像是疯子一样厮打着春柳,那眼神,狰狞的像是要吃人的野兽。 旁边的丫鬟也不敢拦,只站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 白燕朗与白穆林并肩而来,看见这副场景,立即怒喝:“住手!” “娘!!” 白穆林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抱住乔姨娘,“快些放开,要闹出人命了!” 春柳本就中了毒,现在被乔姨娘这番厮打,人倒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屋里,大夫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老夫医术不精,烦请高明。” “大夫,我闺女到底怎么了?” 白燕朗还不知情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大夫面前,急声问道。 “病者寒毒入体,藏毒于胞宫之内,导致体内气血无法凝滞,血流不止。” 这位大夫尚至中年,对于此毒,他也是在医术之中见过,但上面并未有解毒之法。 他虽诊出此病症,但束手无策。 “在下医术不精,你们还是尽快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诊治。若是再过两个时辰还未寻到解决之法,令爱怕是神仙难救!” “什么?!” 白燕朗闻言,顿时如遭雷劈。 他眼前一阵发黑,捂着头,不断向后踉跄着倒退。 医者仁心,大夫扶住他,好心提议道:“在下已经用银针封脉,但维持不了多久,我建议您还是直接去请庞大夫,他老人家医术高明,说不定能救令爱一命。” 这是永宁侯府,若是寻常人家,他都不敢提这个意见。 “爹,我去找大伯。” 白穆林拔腿就走,被白燕朗喊住,“找你大伯没用。” 白擎宇他自己的病去请庞太医医治,庞太医都不愿出手,明显是遭了庞太医厌弃。 现在让他去请庞太医,纯纯就是浪费时间。 “那怎么办?” 白穆林急的直跺脚。 他们同胞三兄妹,已经没了一个弟弟,不能再失去这个妹妹了! “去,去求夫人!” 乔姨娘跌跌撞撞跑过来,她拽着白燕朗的衣袖,哀求地看着他,“夫君,时间等不及,您快去找夫人,夫人肯定能请的来庞太医!” “对对对,爹,您快去找母亲。” 白穆林脚步未挪,只激动地望着白燕朗。 陆氏厌恶他们母子几人,从来都不加遮掩,他们去求,陆氏说不准不答应不说,还会狠狠羞辱他们一顿。 眼下,也唯有白燕朗亲自去,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白夭夭情况紧急,白燕朗也没犹豫,直接迈开步子朝着芳菲苑跑去。 他挑的近道,与白悠悠恰好擦肩而过。 陆氏正在家中整理着明日要送去镇国公府的银票,听到外头翠竹喊‘老爷’的声音,赶紧将床面上的银票一股脑的都塞进枕头下。 她走出门,满是不悦地问道:“你在我院中横冲直撞的作何?” “佳楠,你快去庞府请庞太医过来,夭夭快不行了!” 白燕朗上前拉着陆氏的手就往外走,陆氏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摔个大马趴。 “哎呀呀!” 她稳住身子,用力甩开白燕朗的手,揉着发红的手腕,怒不可遏地道:“你毛病?居然想让我去请庞太医,你多大的脸啊!” “夭夭现在寒毒入体,大夫说只有两个时辰能保命,现在只有庞太医能解她体内的寒毒。” “庞太医医术高明,你自己去请就是了,拉扯我做什么?” 陆氏无语地乜了他一眼,“你莫不是以为我是佛陀寺的大佛,对于害我儿之人,放下屠刀,老娘就能立刻原谅她,让她立地成佛不成?” 白燕朗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夭夭也喊你一声母亲,你怎能见死不救?!” “谁愿意听她喊我母亲了?” 陆氏嗤之以鼻,“一个妾室肚皮里爬出来的小贱人,喊我母亲,我还嫌膈应呢。” 十几年了,他日日与乔姨娘如胶似漆,表面夫妻恩爱,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笑柄。 就前几日,白夭夭还意图设计陷害她闺女,现在让她为了这个害自己闺女的去凶手去求人? 哼,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人命关天,以往恩怨你能不能暂且放一放?” 白燕朗急的攥紧了拳头,他祈求地看着陆氏,“就当看在夫妻一场的情份上,你就帮我这一次。” 第178章 杀人偿命,在哪都是一样 “情分?” 陆氏听着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十八年前,你是如何打我的脸,打我镇国公府的脸,你忘了?” “这十八年,你是如何待我,如何待我一双儿女的,你也忘了?” 陆氏鄙视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要是失忆了,建议你去找大夫看看脑子。” 她的嘴一向毒,白燕朗被骂的面红耳赤,他咬着牙问道:“以往种种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夭夭还是个孩子,你当真要见死不救?”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陆氏冷嗤一声,直接转身回了房间,还砰的一下关上了门,‘咔嚓’一声上了门闩。 陆氏这边不帮忙,白燕朗一时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 “佳楠——” “滚!!!” 白燕朗求情的话还没说出口,屋里便传来一道刺耳的河东狮吼。 陆氏这是完全不可能了,白燕朗硬着头皮去到白悠悠的院子。 只是,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扫地丁婆子在扫着墙角的落叶。 “你们小姐呢?” 丁婆子停下扫帚,哑着声音地道:“我们小姐同赵家小姐一起出去了。” “去哪了?”白燕朗眉头紧皱。 丁婆子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姑娘家家的,不知道在家待着学习女子之道,天天就知道不着家!” 白燕朗边走边骂,丁婆子等他走远了些,握着扫帚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呸,丧良心的玩意!” 白悠悠在蒹葭院的不远处,与赵芊芊躲在墙角,偷咪咪的望着院里。 小橘已经出去找小圆子打听情报。 没过多久,小橘急匆匆过来,嘴里叫着:“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 她神色焦急,白悠悠心往下一沉。 “小圆子说,老爷去找夫人,说是让夫人去请庞太医过来给五小姐诊治。” “我爹去找我娘了?” 怕白燕朗发疯为难陆氏,白悠悠拎着裙摆,挑着近道快步朝着芳菲苑跑去。 那头,白燕朗从连廊上走着,两人又完美的擦肩而过。 白悠悠一边快走,一边问小橘:“白夭夭得什么病了?” “小圆子说,是什么寒毒入体,又什么毒入胞宫,只有两个时辰好活了。” 小橘的话让白悠悠与赵芊芊都吓了人一跳。 赵芊芊气喘吁吁地说:“不就是月事不调么,怎的这么严重?” “根本就不是什么月事不调,是毒。”白悠悠想到李姨娘的话,神色冷冽,“是乔姨娘原本准备下在我身上的毒!” “我去!” 赵芊芊脚步一顿了一下,又忙不迭地追了上去。她瞪着清凌凌的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你家姨娘胆子这么大呢!” 杀人偿命,在哪都是一样。 她爹的姨娘都被她娘收拾的服服帖帖,家里的庶子庶女,也都按照家规,丝毫不敢逾矩。 由于永宁侯二房——白悠悠的爹宠妾灭妻的名声甚是响亮,姨娘恃宠而骄,做出这等下作事赵芊芊想想倒也是能理解。 她幽幽叹道:“这没有规矩,就是家宅不宁。” “哼,她们何止胆子大,大年三十那天,那白夭夭还自己跳进水里,害得大少爷的姨娘小产,反过来冤枉是我家小姐推的她呢。” 小橘义愤填膺,连尊称都顾不上,“月初二,白穆林的姨娘来找我们夫人告密,说是乔姨娘指使身边的丫鬟给我们小姐下毒。” 小橘叽哩哇啦将三更半夜请庞太医过来看诊的事都说了一遍,听得赵芊芊一阵嫌弃。 “这乔姨娘,手段很一般啊。” “你可别小瞧了她。”白悠悠脚步不停,偏头看了赵芊芊一眼,“她的手段可不止你看到的这般。” “就这么低级的下毒手段,能有何高明之处?” 赵芊芊不以为意。 这种低级的手段,只要抓住那个下毒之人,再逼出幕后指使,案子不就破了,能有多大难度。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白悠悠憋着一口气去到芳菲苑,翠竹正在院子里晾晒着厨房刚洗好的抹布。 “小姐,赵小姐。” “翠竹姐姐,我爹没来?” 白悠悠环视一圈。 院子里安静的很,陆氏房门紧闭着,但是里头并未传出什么说话的声音。 “老爷来过,刚刚又走了。” 翠竹狡黠一笑,“他想让夫人去请庞太医救五小姐,被夫人讽刺了一顿,羞着脸跑了。” 陆氏在屋里听到白悠悠的声音,赶紧打开了门,从屋里走了出来,朝着三人招手,“翠竹煮了红糖茶水呢,你们都快进来。” 白悠悠今日也来了葵水,肚子隐隐的有些疼。 乔姨娘这几日都在掰着手指头算日子,早上时,还还期盼着芳菲苑传出噩耗。 只是结果与她料想有差,传出噩耗的不是芳菲苑,而是她的葳蕤轩。 陆氏这边没有办法,白悠悠也找不到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燕朗急的额头之上都冒着汗。 “夫人怎么这么狠心,夭夭也是喊她母亲的啊,她怎么能见死不救?!” 乔姨娘头发凌乱,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襟,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夫君,你快想想办法啊!” 白燕朗看着床上已经昏迷,胸腔起伏极其微弱的白夭夭,一时也束手无策。 白穆林想到之前,白夭夭跟自己说她与太子之间的事,他走到白燕朗身边,“爹,既然母亲狠心不救,您去找太子殿下。夭夭与太子殿下有些情分,要是太子殿下肯出手,庞太医不敢不来!” 乔姨娘听闻噩耗之际就乱了心神,这时也想起太子,她扯着白燕朗的衣袖,急声道:“夫君,你快去,夭夭等不得了啊!” 这药她是从一个野郎中手里买的,为了验证效果,她曾经拿乔家一个姨娘试过药。 这药药效极其猛烈,就算是人救回来,也多半是个废的。 乔姨娘现在懊悔不已。 早知道春柳办事这么不利,她就该自己亲自去! “我去试试。” 白燕朗咬了咬牙,命李贺套了马车,急匆匆去了东宫。 第179章 一会你就知道了 白夭夭也是命不该绝,白燕朗刚到宫门口,恰巧碰上准备出宫的太子。 “主子,是太子殿下的马车。” 东宫的马车上有东宫独有的标记,李贺立即扯住缰绳,勒停了马。 白燕朗闻言,立即掀开马车的帘子,不顾形象直接跳了下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他追在刚刚错身而过的马车后面,嘶哑着声音大喊。 “殿下,是白大人。” 坐在车架上的侍卫朝后望了一眼,隔着车帘同太子禀报。 “停车。” 太子下令,侍卫立即拉住缰绳,平平稳稳地停了马。 白燕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太子的马车前‘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太子殿下,臣女命在旦夕,还请太子殿下救命啊!” 车内的太子修长的手指挑着帘子,蹙眉问道:“是府上五小姐命在旦夕?” “是,臣女今日不知为何血流不止,京中大夫皆束手无策,如今唯有庞太医能救臣女了。” 白燕朗朝着太子磕头,“求太子殿下开恩,救小女一命!” 太子见他神色焦急的样子,赶紧吩咐侍卫,“朱三,拿孤的令牌速去请庞太医。” “多谢太子殿下!” 白燕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差点喜极而泣。 他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太子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下来。 太子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长睫掩盖下的眸子里掠过一道嫌弃之色。 明明抱着镇国公府这条粗大腿,不知好好利用,反而搞个妾室来打镇国公的脸。 本来好好的前程作成这般,也真是蠢的无药可救。 要不是他是白悠悠的爹,镇国公府那边又无从下手,他也不愿与这种蠢货有交集。 太子扯唇露出惯有的温和笑容,“白大人快请起。” “谢太子。” 刚刚那一跪跪的太急,白燕朗的膝盖骨痛的厉害,他扶着太子的车辕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说起来,令爱于孤算得上有相助之情,既然知道了,于情于理,孤也该去瞧瞧才是。” 白燕朗刚站稳,便听得太子如此说,顿时喜上眉梢。 “太子亲临,那可真是小女的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带着太子回府,白擎宇得了消息,心中有些不得劲,“这老二,人是个蠢的,命却是个好的。”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太子接近白燕朗那个蠢货是为了什么。 李氏放下手头的针线,嗤了一声,“命再好,他也握不住这泼天富贵,等陆氏带着两个孩子和离,你看他还能不能入得太子的眼。” “陆氏想和离归家,老乔氏那边不会轻易松口,除非拿老三来作威胁。但老三有荣亲王这座靠山,镇国公府之人行事向来坦荡磊落,又做不来那些下作手段,想得手也并非那般容易。” 白擎宇拿过架子上的灰色大氅披在身上,幽幽叹了口气,“虽说大丈夫行事,当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但这世间多是诡谲多端之辈,若不和光同尘,与时舒卷,定然荆天棘地,步履维艰。镇国公府之人皆太过正直清明,成也如此,日后定败也如此。” “人各有命。” 李氏理解不了他何来的惋惜惆怅,上前替他正了正衣襟,“我们且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旁人死活,不与我们相干。” “你这妇人。” 白擎宇叹了口气,站着任由她摆弄着。 想起少时,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金甲,威风凛凛的镇国公,那时的他也是满心崇拜。 他想着,自己不入进军营,但自己也可以凭借腹中文墨,用自己的力量,为大周、为天下百姓做出一番功绩,日后也能如镇国公一样,名流天下,受万民拥戴。 可惜,人生过了大半,他还在站在原地,与人勾心斗角的争夺着脚下的一亩三分地。 “走,白夭夭身患重病,你这个大伯母也该去瞧一瞧。” 白擎宇与李氏到时,庞太医背着药箱,被朱三搀扶着,两人快速朝着这边走来。 “慢些慢些,我这把老骨头可抵不上你们年轻人。” “呃,庞太医恕罪。” 朱三这才发觉庞太医气息有些喘,告罪之后放慢了脚步。 “庞太医!” 太子来了,陆氏身为嫡母,碍着面子,带着白悠悠也过来。看见庞太医,她高声喊了一声。 庞太医停下脚步,有些气吁吁地笑道:“夫人。” “这路上湿滑的很,您老走慢些。” 庞太医眼神有些冷地瞥了一旁的朱三一眼,无奈道:“你这庶女矜贵,太子命人拿着东宫令牌,着老夫来府中看诊。老夫一把年纪了,要不是身子骨尚还算硬朗,别是病人还未看诊,我这把老骨头先去见了阎王了。” 朱三眼神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庞太医,人命关天,在下也是无心之举,等改日,在下定登门亲自谢罪。” “哼,你是东宫亲卫,老夫可受不起。” 庞太医站了这么一会,那口气才终于平缓下来,他耸了耸肩上的药箱,这才继续抬步朝前走去。 白悠悠身旁跟着凑热闹的赵芊芊。 她知道白夭夭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就算是命悬一线,也是死不了的。 “瞧给人庞太医拉扯的,要是再用力些,那把老骨头都得给人家扯散架了。这不是自己的爹,就是不心疼呢。” 赵芊芊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急个啥,那小白莲,就是绑到刑场,已至午时三刻,她都能刀下留人,保住一条狗命。” 白悠悠觉得她所言甚是。 只不过,白夭夭有女主光环,乔姨娘可没有。 乔氏母子几人将白慕辰的死扣在了自己的头上,加上乔姨娘设计害得杨麽麽毁了身子,他们之间显然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境地。 白悠悠眼珠子转了转,朝着一旁的小橘招了招手。 “小姐?” “你过来。” 小橘往她身边挪了两步,白悠悠凑到她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 小橘眼睛一亮,“奴婢这就去。” 赵芊芊没偷听到她们说什么,心中好奇的紧,“你叫小橘干什么去了?” “一会你就知道了。” 第180章 千年紫灵芝?! “做什么呢,这般神秘,连我都不能说?” 赵芊芊有些不满地撅了噘嘴,但还是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屋里,庞太医卸下肩上的药箱,走到榻边,拿起白夭夭的手把脉。 倏地,他眉心紧皱。 “庞太医,我女儿怎么样了?” 乔姨娘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她揪着帕子,一脸心急地看着庞太医。 庞太医没理她,放下白夭夭的手腕,走到自己的药箱前,打开药箱,从中拿出灰色布包里最长的一根金针,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 他将那根细长的金针插在白夭夭头顶,手指慢慢捻着,直到金针只露出一截针柄。 做完之后,他扒开白色瓷瓶的盖子,倒出一颗紫红色药丸塞进白夭夭的口中。 庞太医没管白燕朗与乔姨娘殷切的眼神,走到太子面前。 太子背着手,一脸正气,“庞太医只管用药,若永宁侯府没有的,可以拿着孤的令牌,去太医院取。” 庞太医等着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拱手道:“殿下,白五小姐寒毒入体,此毒极为阴毒,若想保住性命,还需千年紫灵芝入药。” “千年紫灵芝?!” 太子背在身后的手猛然握紧,整个人亚麻惊住了。 不为别的,他手中还真有一株千年紫灵芝,是他前不久得到的,准备献给皇帝当生辰礼。 庞太医压着嘴角,垂下的眸子里掠过一道精光,“白五小姐如今失血过多,一个时辰之内若无千年紫灵芝入药,白五小姐神仙难救。” “怎么办?!” 乔姨娘一声哀呼。 普通紫灵芝都一株难得,更遑论是千年紫灵芝! 白燕朗祈求地望着庞太医,“庞太医,可有其他药材能代替?这紫灵芝实在是不好找啊” 白擎宇也觉得有些天方夜谭。 紫灵芝何等贵重,普通紫灵芝,太医院能有两株都极为难得,更何况是千年紫灵芝。 “普通灵芝也不可吗?” “几位不必着急。” 庞太医他抬眸浅笑盈盈道:“也是白五小姐命不该绝,太子殿下前些日子正好得了一株,想必定会救白五小姐的。” “普通灵芝不能入药?” 太子眉心紧皱。 这药他寻来之时就命人封进了库房,到底是谁将这消息泄露了出去?! 庞太医摇了摇头,“五小姐所中寒毒极其阴毒,专对女子之身,普通灵芝药力不足,难以遏制毒性。” 他余光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太子,“白五小姐所剩时日不多,太子殿下还请尽快做决断。” “殿下” 白燕朗知道紫灵芝珍贵,但眼下白夭夭命在旦夕,他不得不祈求地看着太子。 “太子殿下,求求您救救夭夭,妾身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您!” 乔姨娘走到太子面前跪下,以头抢地,磕的地板‘砰砰’作响。 太子薄唇紧抿,心中懊悔不已。 早知道是个烫手山芋,他当初就不该自告奋勇地一起来这。 站在一旁的白悠悠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挑眉看着太子,“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听闻我五妹妹命若悬丝,立即就请了庞太医过来诊治,如今只一株千年紫灵芝,想来也定不会吝啬。” “是啊,人命关天,紫灵芝也不过就是治病救人的药物而已。” 赵芊芊此话一出,太子阴鸷的眼神倏地朝她射了过来,吓得她缩了缩脖子,躲到白悠悠身后。 “还请太子尽快决断,白五小姐时日无多。” 庞太医说完,不疾不徐地拿起包着金针的布包,走到床榻之侧,一根一根扎在白夭夭身上。 “太子殿下!” 白燕朗颤抖着唇,满目祈求地看着他。 “太子殿下,求求您救救我妹妹!” 白穆林撩开袍子跪在太子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屋里,乔氏母子的哀求声不绝,其他人都事不关己地看着太子。 太子骑虎难下,他紧抿着唇,视线从众人面前逡巡而过。 今日若是不将这株紫灵芝拿出来,明日他坐视不救的消息定会传遍京都。 可若是救了 他看着床上脸上毫无血色的白夭夭,眸子里涌出一股戾气。 这卑贱之人,怎能配得上如此珍贵之物! “不好,又出血了!” 屋子里陡然涌出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庞太医惊呼一声,下针的动作也不由加快。 “殿下,请尽快决断,老夫的金针也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了。” 乔姨娘与白穆林哭嚎的声音更加响亮,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太子身上,等他开口。 “朱三,回去取紫灵芝!” 太子知道,今日不拿出紫灵芝自己定然落不到好。 他眸光一动,脸上的阴沉之色倏然散去,他朗声叮嘱朱三,“速度快些,莫要耽误了救人。” 朱三听出他言外之意,立即应下,大步朝外走去。 此时,徐大人恰好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徐大人,您来得正好,太子命人回宫去取千年紫灵芝,以免路上有耽搁,还麻烦您派两人同那位朱三侍卫一起去,免得耽误救人。” 白悠悠一眼看穿太子的想法,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徐大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吩咐刘捕头带人同朱三一起离开。 太子目光沉沉地扫了一眼白悠悠,此刻,他的腮帮子紧绷,不时传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庞太医用金针封了白夭夭的几处大穴,终于才止住了出血。 他呼出一口气,走到药箱旁边,又掏出一个瓶子,从中倒出一颗乌黑药丸喂进了白夭夭口中。 白悠悠吩咐翠竹去倒杯热茶过来,旋即她出声问道:“庞太医,您刚刚说我五妹妹是中毒才至如此?” 庞太医看了一眼一身官服的徐凌云,想起前几日来给这丫头诊脉一事,心中立即了然。 他点了点头,“不错,白五小姐是因为中了极寒之毒,导致体内血气无法凝滞,所以才血流不止。” 白悠悠看着站在一旁,微微垂着眸子,但握着帕子的手却止不住发颤的乔姨娘,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徐大人,有人害我五妹妹,还请您找出凶手!” 第180章 千年紫灵芝?! “做什么呢,这般神秘,连我都不能说?” 赵芊芊有些不满地撅了噘嘴,但还是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屋里,庞太医卸下肩上的药箱,走到榻边,拿起白夭夭的手把脉。 倏地,他眉心紧皱。 “庞太医,我女儿怎么样了?” 乔姨娘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她揪着帕子,一脸心急地看着庞太医。 庞太医没理她,放下白夭夭的手腕,走到自己的药箱前,打开药箱,从中拿出灰色布包里最长的一根金针,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 他将那根细长的金针插在白夭夭头顶,手指慢慢捻着,直到金针只露出一截针柄。 做完之后,他扒开白色瓷瓶的盖子,倒出一颗紫红色药丸塞进白夭夭的口中。 庞太医没管白燕朗与乔姨娘殷切的眼神,走到太子面前。 太子背着手,一脸正气,“庞太医只管用药,若永宁侯府没有的,可以拿着孤的令牌,去太医院取。” 庞太医等着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拱手道:“殿下,白五小姐寒毒入体,此毒极为阴毒,若想保住性命,还需千年紫灵芝入药。” “千年紫灵芝?!” 太子背在身后的手猛然握紧,整个人亚麻惊住了。 不为别的,他手中还真有一株千年紫灵芝,是他前不久得到的,准备献给皇帝当生辰礼。 庞太医压着嘴角,垂下的眸子里掠过一道精光,“白五小姐如今失血过多,一个时辰之内若无千年紫灵芝入药,白五小姐神仙难救。” “怎么办?!” 乔姨娘一声哀呼。 普通紫灵芝都一株难得,更遑论是千年紫灵芝! 白燕朗祈求地望着庞太医,“庞太医,可有其他药材能代替?这紫灵芝实在是不好找啊” 白擎宇也觉得有些天方夜谭。 紫灵芝何等贵重,普通紫灵芝,太医院能有两株都极为难得,更何况是千年紫灵芝。 “普通灵芝也不可吗?” “几位不必着急。” 庞太医他抬眸浅笑盈盈道:“也是白五小姐命不该绝,太子殿下前些日子正好得了一株,想必定会救白五小姐的。” “普通灵芝不能入药?” 太子眉心紧皱。 这药他寻来之时就命人封进了库房,到底是谁将这消息泄露了出去?! 庞太医摇了摇头,“五小姐所中寒毒极其阴毒,专对女子之身,普通灵芝药力不足,难以遏制毒性。” 他余光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太子,“白五小姐所剩时日不多,太子殿下还请尽快做决断。” “殿下” 白燕朗知道紫灵芝珍贵,但眼下白夭夭命在旦夕,他不得不祈求地看着太子。 “太子殿下,求求您救救夭夭,妾身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您!” 乔姨娘走到太子面前跪下,以头抢地,磕的地板‘砰砰’作响。 太子薄唇紧抿,心中懊悔不已。 早知道是个烫手山芋,他当初就不该自告奋勇地一起来这。 站在一旁的白悠悠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挑眉看着太子,“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听闻我五妹妹命若悬丝,立即就请了庞太医过来诊治,如今只一株千年紫灵芝,想来也定不会吝啬。” “是啊,人命关天,紫灵芝也不过就是治病救人的药物而已。” 赵芊芊此话一出,太子阴鸷的眼神倏地朝她射了过来,吓得她缩了缩脖子,躲到白悠悠身后。 “还请太子尽快决断,白五小姐时日无多。” 庞太医说完,不疾不徐地拿起包着金针的布包,走到床榻之侧,一根一根扎在白夭夭身上。 “太子殿下!” 白燕朗颤抖着唇,满目祈求地看着他。 “太子殿下,求求您救救我妹妹!” 白穆林撩开袍子跪在太子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屋里,乔氏母子的哀求声不绝,其他人都事不关己地看着太子。 太子骑虎难下,他紧抿着唇,视线从众人面前逡巡而过。 今日若是不将这株紫灵芝拿出来,明日他坐视不救的消息定会传遍京都。 可若是救了 他看着床上脸上毫无血色的白夭夭,眸子里涌出一股戾气。 这卑贱之人,怎能配得上如此珍贵之物! “不好,又出血了!” 屋子里陡然涌出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庞太医惊呼一声,下针的动作也不由加快。 “殿下,请尽快决断,老夫的金针也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了。” 乔姨娘与白穆林哭嚎的声音更加响亮,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太子身上,等他开口。 “朱三,回去取紫灵芝!” 太子知道,今日不拿出紫灵芝自己定然落不到好。 他眸光一动,脸上的阴沉之色倏然散去,他朗声叮嘱朱三,“速度快些,莫要耽误了救人。” 朱三听出他言外之意,立即应下,大步朝外走去。 此时,徐大人恰好带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徐大人,您来得正好,太子命人回宫去取千年紫灵芝,以免路上有耽搁,还麻烦您派两人同那位朱三侍卫一起去,免得耽误救人。” 白悠悠一眼看穿太子的想法,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徐大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吩咐刘捕头带人同朱三一起离开。 太子目光沉沉地扫了一眼白悠悠,此刻,他的腮帮子紧绷,不时传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庞太医用金针封了白夭夭的几处大穴,终于才止住了出血。 他呼出一口气,走到药箱旁边,又掏出一个瓶子,从中倒出一颗乌黑药丸喂进了白夭夭口中。 白悠悠吩咐翠竹去倒杯热茶过来,旋即她出声问道:“庞太医,您刚刚说我五妹妹是中毒才至如此?” 庞太医看了一眼一身官服的徐凌云,想起前几日来给这丫头诊脉一事,心中立即了然。 他点了点头,“不错,白五小姐是因为中了极寒之毒,导致体内血气无法凝滞,所以才血流不止。” 白悠悠看着站在一旁,微微垂着眸子,但握着帕子的手却止不住发颤的乔姨娘,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徐大人,有人害我五妹妹,还请您找出凶手!” 第181章 老夫是大夫,可不是神仙。 徐凌云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三天两头的进永宁侯府,他都感觉自己现在都快成了永宁侯府的专属官差了。 “既有冤情,本官自会查明真相,缉拿真凶!” 白擎宇也没想到白夭夭竟是因为中毒才导致命悬一线,他脸上露出惊色,“庞大夫,此事可有误会?” “你若不信老夫的医术,只管请别的大夫过来。” 庞太医没给他好脸色,冷哼一声,转身去整理自己的药箱。 “庞太医,我不是那个意思。” 永宁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往后退了一步,没再多言,倒是一旁的白燕朗像是猴一样跳了出来。 “庞大夫,您是说我女儿这般,是被人下毒所害?” “怎么,”庞大夫扯出被他抓着的衣袖,满是不悦道:“老夫说的还不够清楚?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另请高明!” “不,不是” 庞太医的医术在宫中屈指一数,无人能及,白燕朗自是相信。他瞪着眼,目光直直地射向一旁一直抿着唇默不作声的陆氏。 “你个狗眼看人的玩意,你看我做什么?!” 陆氏被他这怀疑的眼神看得火冒三丈,指着他的鼻子就破口大骂,“再看,我给你眼珠子都抠出来!” “夭夭不过是个后宅女子,她平日又没得罪什么人,能害她的” 白燕朗在陆氏的怒视下,声音越说越小。 白悠悠冷嗤了一声,“谁知道白夭夭私下做了什么恶毒之事。你少无凭无据的就将脏水往我娘身上泼,今日太子与徐大人都在,这下毒一事自会有徐大人查明。” 刚刚躲在白悠悠身后的赵芊芊忍不住又站了出来,“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哪能就这么随口污蔑人呢。” “就是!” 跟着京兆尹一起回来的小橘,小声附和了一句。 李氏与白擎宇二人终于反应过来,这徐大人不是因为张麽麽的事而来,而是为了白夭夭中毒一事。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退到一旁,静静看戏。 徐大人走到床榻边看了一眼白夭夭,旋即问庞太医,“庞太医,病人现在如何?” “能不能保住命,端看紫灵芝来的及不及时了。”庞太医淡淡道。 屋里的人都不是傻的,听出他话中之意,余光纷纷瞟了一眼正低头摸着鼻尖的太子。 他是发话让人回去取紫灵芝,但若是那个朱三在路上耽搁了呢?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太子剑眉微蹙,“永宁侯府与东宫相隔虽说不远,但也不近,这一来一回,也难免会出什么意外。庞太医医术高明,想必能在紫灵芝取来之前,保住白五小姐的命。” “老夫是大夫,可不是神仙。” 庞太医声音里满是疲惫,“有药自然能医,无药老夫也无能为力。一切,端看她的命了。” 显然,太子并不想用千年紫灵芝救白夭夭的命。 白悠悠看出他的精神不济,接过翠竹泡来的参茶端到他手边,“这紫灵芝取来尚还需一会,您老喝点参茶休息歇一歇。” “好好。” 安排好了庞太医,白悠悠走到徐凌云身边,“徐大人,先前有人老找我母亲高密,说是有人指使身边人,意欲给我投毒。我觉得我五妹妹中毒一事颇有蹊跷,您不如传那人来问问?” 徐凌云一惊,“是何人?” “原是我大哥的姨娘,叫李连华。” 白悠悠话音将落,乔姨娘身子一抖,她身侧的白穆林却却情绪激动起来,“这个妇人,知晓此事,竟敢隐瞒不报!” “不是不报,初二那日夜半,请庞太医上门,便是为了此事。” 白悠悠淡淡瞥了一眼身子摇摇欲坠的乔姨娘,意味深长道:“本以为那贼人是给我下毒,没成想这寒毒却叫五妹妹中了。” “到底是谁,竟敢在我永宁侯府后宅干这等恶毒勾当!”白燕朗怒不可遏,“李贺,去将李姨娘带过来!” “孙远,你跟着去。” 徐大人现在可一点也不信永宁侯府的人,怕再来个杀人灭口,他立即吩咐手下人一块去。 李连华自上次来高密之后,陆氏便吩咐人每日给她送了些滋补的汤水。 这几日下来,脸上养的多了些许红润。 她福身行礼,“妾身李氏,见过——” 李连华话还未说完,便被白燕朗厉声打断,“行了,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李连华看着身穿官服的京兆尹,缓缓道:“腊月二十五那日,妾身见姨娘因为三少爷白慕辰之死食不下咽,便亲手熬了点鸡汤让妾身身边的丫鬟送去,聊表孝心。” “那日清早,天将将亮,小青去了没多久,便神色紧张地同妾身说,她听到乔姨娘让身边的丫鬟春柳给四小姐下毒。” “住口!” 白穆林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你这个贱人,就是嫉恨夭夭害你落水没了孩儿,现在就敢在这胡乱攀咬!” 李连华得了白悠悠的保证,现在也不惧他。 她佯装受惊,向后倒退了几步,“大少爷,妾身所言句句属实,真的是乔姨娘指使的,但至于为何是五小姐中了毒,妾身就不清楚了。” 小青上前搀扶住了她,也颤着声音道:“大少爷,奴婢听得清清楚楚,此事绝不有错。” 乔姨娘面有泪痕,她失望地看着李连华,“李氏,我知从你入府,我便没有好好待过你,你心中有怨,也是该的。但下毒一事,事关人命,你怎能因一己私心便血口污蔑于我。” “污蔑你?” 陆氏早就忍不住了,她站出来嘲讽道:“白夭夭现在这个下场,就是你做的恶!想害我闺女没害着,反而自己闺女遭了殃,这就叫恶有恶报!” 白燕朗都被李连华的话给惊呆的愣在原地。 他那日明明问过乔氏,乔氏还发誓赌咒,若是她做的,就不得好死的。 徐大人视线在几人面上掠过,他吩咐孙远:“去将乔姨娘身边的丫鬟春柳带过来。” 白夭夭的蒹葭院就在乔姨娘的隔壁,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春柳被带来时,人已经奄奄一息。 第181章 老夫是大夫,可不是神仙。 徐凌云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三天两头的进永宁侯府,他都感觉自己现在都快成了永宁侯府的专属官差了。 “既有冤情,本官自会查明真相,缉拿真凶!” 白擎宇也没想到白夭夭竟是因为中毒才导致命悬一线,他脸上露出惊色,“庞大夫,此事可有误会?” “你若不信老夫的医术,只管请别的大夫过来。” 庞太医没给他好脸色,冷哼一声,转身去整理自己的药箱。 “庞太医,我不是那个意思。” 永宁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往后退了一步,没再多言,倒是一旁的白燕朗像是猴一样跳了出来。 “庞大夫,您是说我女儿这般,是被人下毒所害?” “怎么,”庞大夫扯出被他抓着的衣袖,满是不悦道:“老夫说的还不够清楚?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另请高明!” “不,不是” 庞太医的医术在宫中屈指一数,无人能及,白燕朗自是相信。他瞪着眼,目光直直地射向一旁一直抿着唇默不作声的陆氏。 “你个狗眼看人的玩意,你看我做什么?!” 陆氏被他这怀疑的眼神看得火冒三丈,指着他的鼻子就破口大骂,“再看,我给你眼珠子都抠出来!” “夭夭不过是个后宅女子,她平日又没得罪什么人,能害她的” 白燕朗在陆氏的怒视下,声音越说越小。 白悠悠冷嗤了一声,“谁知道白夭夭私下做了什么恶毒之事。你少无凭无据的就将脏水往我娘身上泼,今日太子与徐大人都在,这下毒一事自会有徐大人查明。” 刚刚躲在白悠悠身后的赵芊芊忍不住又站了出来,“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哪能就这么随口污蔑人呢。” “就是!” 跟着京兆尹一起回来的小橘,小声附和了一句。 李氏与白擎宇二人终于反应过来,这徐大人不是因为张麽麽的事而来,而是为了白夭夭中毒一事。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退到一旁,静静看戏。 徐大人走到床榻边看了一眼白夭夭,旋即问庞太医,“庞太医,病人现在如何?” “能不能保住命,端看紫灵芝来的及不及时了。”庞太医淡淡道。 屋里的人都不是傻的,听出他话中之意,余光纷纷瞟了一眼正低头摸着鼻尖的太子。 他是发话让人回去取紫灵芝,但若是那个朱三在路上耽搁了呢?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太子剑眉微蹙,“永宁侯府与东宫相隔虽说不远,但也不近,这一来一回,也难免会出什么意外。庞太医医术高明,想必能在紫灵芝取来之前,保住白五小姐的命。” “老夫是大夫,可不是神仙。” 庞太医声音里满是疲惫,“有药自然能医,无药老夫也无能为力。一切,端看她的命了。” 显然,太子并不想用千年紫灵芝救白夭夭的命。 白悠悠看出他的精神不济,接过翠竹泡来的参茶端到他手边,“这紫灵芝取来尚还需一会,您老喝点参茶休息歇一歇。” “好好。” 安排好了庞太医,白悠悠走到徐凌云身边,“徐大人,先前有人老找我母亲高密,说是有人指使身边人,意欲给我投毒。我觉得我五妹妹中毒一事颇有蹊跷,您不如传那人来问问?” 徐凌云一惊,“是何人?” “原是我大哥的姨娘,叫李连华。” 白悠悠话音将落,乔姨娘身子一抖,她身侧的白穆林却却情绪激动起来,“这个妇人,知晓此事,竟敢隐瞒不报!” “不是不报,初二那日夜半,请庞太医上门,便是为了此事。” 白悠悠淡淡瞥了一眼身子摇摇欲坠的乔姨娘,意味深长道:“本以为那贼人是给我下毒,没成想这寒毒却叫五妹妹中了。” “到底是谁,竟敢在我永宁侯府后宅干这等恶毒勾当!”白燕朗怒不可遏,“李贺,去将李姨娘带过来!” “孙远,你跟着去。” 徐大人现在可一点也不信永宁侯府的人,怕再来个杀人灭口,他立即吩咐手下人一块去。 李连华自上次来高密之后,陆氏便吩咐人每日给她送了些滋补的汤水。 这几日下来,脸上养的多了些许红润。 她福身行礼,“妾身李氏,见过——” 李连华话还未说完,便被白燕朗厉声打断,“行了,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李连华看着身穿官服的京兆尹,缓缓道:“腊月二十五那日,妾身见姨娘因为三少爷白慕辰之死食不下咽,便亲手熬了点鸡汤让妾身身边的丫鬟送去,聊表孝心。” “那日清早,天将将亮,小青去了没多久,便神色紧张地同妾身说,她听到乔姨娘让身边的丫鬟春柳给四小姐下毒。” “住口!” 白穆林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你这个贱人,就是嫉恨夭夭害你落水没了孩儿,现在就敢在这胡乱攀咬!” 李连华得了白悠悠的保证,现在也不惧他。 她佯装受惊,向后倒退了几步,“大少爷,妾身所言句句属实,真的是乔姨娘指使的,但至于为何是五小姐中了毒,妾身就不清楚了。” 小青上前搀扶住了她,也颤着声音道:“大少爷,奴婢听得清清楚楚,此事绝不有错。” 乔姨娘面有泪痕,她失望地看着李连华,“李氏,我知从你入府,我便没有好好待过你,你心中有怨,也是该的。但下毒一事,事关人命,你怎能因一己私心便血口污蔑于我。” “污蔑你?” 陆氏早就忍不住了,她站出来嘲讽道:“白夭夭现在这个下场,就是你做的恶!想害我闺女没害着,反而自己闺女遭了殃,这就叫恶有恶报!” 白燕朗都被李连华的话给惊呆的愣在原地。 他那日明明问过乔氏,乔氏还发誓赌咒,若是她做的,就不得好死的。 徐大人视线在几人面上掠过,他吩咐孙远:“去将乔姨娘身边的丫鬟春柳带过来。” 白夭夭的蒹葭院就在乔姨娘的隔壁,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春柳被带来时,人已经奄奄一息。 第182章 这一切,难道是巧合? 徐大人上前查探,见人尚还有气息,急忙看向一旁坐着的庞太医,“还烦请您老帮忙看看。” 庞太医喝了参茶,又休息了片刻,人精神了些。 他起身走到春柳身边,摸脉一探,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丫鬟身中剧毒,已经活不成了。” “什么?!” 白悠悠心陡然往下一沉,视线猛地射向紧抿着唇,一脸震惊的乔姨娘。 她没想到乔姨娘手段这么狠,又敢杀人灭口! “春柳!” 乔姨娘故作伤心,她走到春柳身旁,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不是说是染了风寒吗?怎么会是中毒呢?” 她抬头看着白燕朗,自顾自道:“先前春柳说自己头晕,后来又咳嗽,妾身以为她是染了风寒,还叫她好生歇着,竟不知——” 乔姨娘捂着嘴,‘呜呜呜’的哽咽起来,“竟不知她是中了毒。” 今日下手之时,她便没有让春柳有活着的机会。 办事不利,害得她的女儿遭此劫难,便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白燕朗也想起那日早上他看见春柳的模样,那时他也以为春柳是染了重病。 只是,他有些不解,“她一个丫鬟,谁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害她?” “肯定是受人指使做了坏事,现在被人灭了口啊。” 赵芊芊没绷住,将心里的话秃噜了出来。 众人闻言都看向她。 十几双眼睛盯在身上,赵芊芊感觉浑身像是长了刺一样难受,她干巴巴地道:“难道我猜测的不对?” “你猜测的对。”徐凌云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乔姨娘,朝孙远抬了抬下巴,“带本官去春柳的房间。” 白悠悠也跟着徐大人去了葳蕤轩。 路上,徐凌云眉心紧皱,“看那个乔姨娘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想来是又用了法子,将自己摘干净了。” “春柳中毒太过明显,或许并非是她所为。” 白悠悠觉得这事蹊跷的很。 乔姨娘不会那么蠢到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把柄,说不定此事另有隐情也说不准。 几人快步到了葳蕤轩,直奔春柳的房间。 丫鬟的房间简陋,一张床,一个老旧的衣柜和妆奁,便是一张四方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个食盒,徐凌云走过去,打开食盒,里面是三碟子小菜,和一盅银耳汤。 “你家一个姨娘身边的丫鬟,也吃的这么好?” 白悠悠看着碟子里的焖肉还有两碟子小菜和银耳汤,摇了摇头,“这不是丫鬟的饭食,应该是乔姨娘的。” 徐大人盖上盖子,交给孙远,“你去找庞太医,让他看看这饭食里有没有猫腻。” “是!” 孙远立即提着食盒去往隔壁的蒹葭院。 徐凌云继续在房中寻找着蛛丝马迹,待看见枕头下一个崭新的男子荷包时,他拿了起来。 白悠悠看着那个荷包,想起小橘说的挑货郎,“听下人说,春柳应该有个相好的,是个挑货郎,他们二人经常在后门那相会。” 徐凌云记下了,收了荷包,又继续查看着。 屋子里的东西不多,不过几套换洗的衣裳,还有一些廉价的胭脂水粉和几样银首饰。 “你们继续搜查。” 徐凌云交代了手下一句,自己带着白悠悠去到隔壁蒹葭院。 见他们来,庞太医指着食盒里的银耳汤道:“那银耳汤里被人下了少量阳毒。” “庞太医,何为阳毒?” 隔行如隔山,徐凌云对于医术这块也只微微略懂皮毛,像阳毒这等,他平生还是头一次听说。 “阳毒之病,乃少阳甲木而邪也。中毒之人,相火上逆,阳明郁蒸,而生上热,看起来,与伤寒无异。” 庞太医徐徐道来:“实则,只需七日,便毒入五脏六腑,药石难医。” “如此说来,这春柳已中毒多日?” “是也。” 庞太医颔首,“老夫依照脉象所看,此女中毒至少已有半月,其体内不止阳毒,还有少许阴毒。毒素不多,却加剧阳毒之症。” 还不等徐凌云发问,乔姨娘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她惊恐地瞪着眸子,“我这些日子胃口不佳,从大厨房拿来的饭食便都叫春柳吃了。原来原来,原来是春柳替我挡了灾!” “到底是谁要害我?” 乔姨娘泪眼婆娑,脸上尽是惊慌,她爬到白燕朗身边,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袖子,声音带着颤,“夫君,有人要害妾身,有人要害妾身!” “谁会害你?”陆氏冷哼,“你不害人就谢天谢地。” 赵芊芊有些好奇,“乔姨娘,你这些天的饭食都给了丫鬟,那你吃的什么?” 莫不是喝了几口西北风? “妾身那有小厨房,丫鬟每日都会给我熬点米粥。” 乔姨娘松开白燕朗的衣摆,拿帕子抹了一下眼角,“我原以为春柳只是得了风寒,便想着大厨房的饭菜倒了也浪费,便每次都叫她吃了。此事绿梅也是知道的。” 绿梅站在角落,被乔姨娘提到名字,她战战兢兢走到人前:“奴婢是四日前才到的乔姨娘身边伺候,每日从大厨房拿回来的饭食,乔姨娘都让奴婢给春柳姐姐送去,说春柳姐姐染了风寒,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补补。” 她当时还羡慕春柳遇上这么好的主子,想着自己细心伺候,日后也能如春柳一般,得主子看重。 哪想得到,春柳会是这么一个下场。 白燕朗记起春柳那日面颊凹陷,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心中涌出一股恶寒。 “我几日前见春柳一副病重的样子,便叫她好生歇着,才让李贺拨了绿梅去乔氏跟前伺候。” 徐凌云眉头紧锁,“那食盒可有经过乔姨娘之手,或是经过其他人之手?” 绿梅摇了摇头,“不曾。奴婢从大厨房拿来之后,姨娘发了话,奴婢就直接送到春柳姐姐的屋里了。” 白悠悠听着乔姨娘与绿梅的话,抿着唇,垂眸沉思。 若食盒里的饭乔姨娘吃了,那今日病死之人就是乔姨娘。 偏偏乔姨娘没吃,都叫春柳吃了,而春柳又是乔姨娘指使下毒之人。 这一切,难道是巧合? 第182章 这一切,难道是巧合? 徐大人上前查探,见人尚还有气息,急忙看向一旁坐着的庞太医,“还烦请您老帮忙看看。” 庞太医喝了参茶,又休息了片刻,人精神了些。 他起身走到春柳身边,摸脉一探,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丫鬟身中剧毒,已经活不成了。” “什么?!” 白悠悠心陡然往下一沉,视线猛地射向紧抿着唇,一脸震惊的乔姨娘。 她没想到乔姨娘手段这么狠,又敢杀人灭口! “春柳!” 乔姨娘故作伤心,她走到春柳身旁,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不是说是染了风寒吗?怎么会是中毒呢?” 她抬头看着白燕朗,自顾自道:“先前春柳说自己头晕,后来又咳嗽,妾身以为她是染了风寒,还叫她好生歇着,竟不知——” 乔姨娘捂着嘴,‘呜呜呜’的哽咽起来,“竟不知她是中了毒。” 今日下手之时,她便没有让春柳有活着的机会。 办事不利,害得她的女儿遭此劫难,便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白燕朗也想起那日早上他看见春柳的模样,那时他也以为春柳是染了重病。 只是,他有些不解,“她一个丫鬟,谁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害她?” “肯定是受人指使做了坏事,现在被人灭了口啊。” 赵芊芊没绷住,将心里的话秃噜了出来。 众人闻言都看向她。 十几双眼睛盯在身上,赵芊芊感觉浑身像是长了刺一样难受,她干巴巴地道:“难道我猜测的不对?” “你猜测的对。”徐凌云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乔姨娘,朝孙远抬了抬下巴,“带本官去春柳的房间。” 白悠悠也跟着徐大人去了葳蕤轩。 路上,徐凌云眉心紧皱,“看那个乔姨娘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想来是又用了法子,将自己摘干净了。” “春柳中毒太过明显,或许并非是她所为。” 白悠悠觉得这事蹊跷的很。 乔姨娘不会那么蠢到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把柄,说不定此事另有隐情也说不准。 几人快步到了葳蕤轩,直奔春柳的房间。 丫鬟的房间简陋,一张床,一个老旧的衣柜和妆奁,便是一张四方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个食盒,徐凌云走过去,打开食盒,里面是三碟子小菜,和一盅银耳汤。 “你家一个姨娘身边的丫鬟,也吃的这么好?” 白悠悠看着碟子里的焖肉还有两碟子小菜和银耳汤,摇了摇头,“这不是丫鬟的饭食,应该是乔姨娘的。” 徐大人盖上盖子,交给孙远,“你去找庞太医,让他看看这饭食里有没有猫腻。” “是!” 孙远立即提着食盒去往隔壁的蒹葭院。 徐凌云继续在房中寻找着蛛丝马迹,待看见枕头下一个崭新的男子荷包时,他拿了起来。 白悠悠看着那个荷包,想起小橘说的挑货郎,“听下人说,春柳应该有个相好的,是个挑货郎,他们二人经常在后门那相会。” 徐凌云记下了,收了荷包,又继续查看着。 屋子里的东西不多,不过几套换洗的衣裳,还有一些廉价的胭脂水粉和几样银首饰。 “你们继续搜查。” 徐凌云交代了手下一句,自己带着白悠悠去到隔壁蒹葭院。 见他们来,庞太医指着食盒里的银耳汤道:“那银耳汤里被人下了少量阳毒。” “庞太医,何为阳毒?” 隔行如隔山,徐凌云对于医术这块也只微微略懂皮毛,像阳毒这等,他平生还是头一次听说。 “阳毒之病,乃少阳甲木而邪也。中毒之人,相火上逆,阳明郁蒸,而生上热,看起来,与伤寒无异。” 庞太医徐徐道来:“实则,只需七日,便毒入五脏六腑,药石难医。” “如此说来,这春柳已中毒多日?” “是也。” 庞太医颔首,“老夫依照脉象所看,此女中毒至少已有半月,其体内不止阳毒,还有少许阴毒。毒素不多,却加剧阳毒之症。” 还不等徐凌云发问,乔姨娘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她惊恐地瞪着眸子,“我这些日子胃口不佳,从大厨房拿来的饭食便都叫春柳吃了。原来原来,原来是春柳替我挡了灾!” “到底是谁要害我?” 乔姨娘泪眼婆娑,脸上尽是惊慌,她爬到白燕朗身边,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袖子,声音带着颤,“夫君,有人要害妾身,有人要害妾身!” “谁会害你?”陆氏冷哼,“你不害人就谢天谢地。” 赵芊芊有些好奇,“乔姨娘,你这些天的饭食都给了丫鬟,那你吃的什么?” 莫不是喝了几口西北风? “妾身那有小厨房,丫鬟每日都会给我熬点米粥。” 乔姨娘松开白燕朗的衣摆,拿帕子抹了一下眼角,“我原以为春柳只是得了风寒,便想着大厨房的饭菜倒了也浪费,便每次都叫她吃了。此事绿梅也是知道的。” 绿梅站在角落,被乔姨娘提到名字,她战战兢兢走到人前:“奴婢是四日前才到的乔姨娘身边伺候,每日从大厨房拿回来的饭食,乔姨娘都让奴婢给春柳姐姐送去,说春柳姐姐染了风寒,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补补。” 她当时还羡慕春柳遇上这么好的主子,想着自己细心伺候,日后也能如春柳一般,得主子看重。 哪想得到,春柳会是这么一个下场。 白燕朗记起春柳那日面颊凹陷,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心中涌出一股恶寒。 “我几日前见春柳一副病重的样子,便叫她好生歇着,才让李贺拨了绿梅去乔氏跟前伺候。” 徐凌云眉头紧锁,“那食盒可有经过乔姨娘之手,或是经过其他人之手?” 绿梅摇了摇头,“不曾。奴婢从大厨房拿来之后,姨娘发了话,奴婢就直接送到春柳姐姐的屋里了。” 白悠悠听着乔姨娘与绿梅的话,抿着唇,垂眸沉思。 若食盒里的饭乔姨娘吃了,那今日病死之人就是乔姨娘。 偏偏乔姨娘没吃,都叫春柳吃了,而春柳又是乔姨娘指使下毒之人。 这一切,难道是巧合? 第183章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白悠悠细细一想,觉得根本就不可能。 乔姨娘饭食里有毒,下毒之人想毒死的必然是乔姨娘,而想乔姨娘死的,这侯府之中唯有老乔氏。 乔姨娘大概是知道老乔氏要害她,干脆借老乔氏的手来杀了春柳,正好一举两得。 虽是如此猜测,但到底还是要拿出证据。 “徐大人,事情既然出在大厨房,不如就从大厨房查。” 徐凌云也正是如此打算。 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氏,“侯夫人,此事还需您从中协助。” “侯府之中出了这等事,是我御下不严,此事我定好好配合大人。” 李氏高兴都来不及呢。 老乔氏先前掌管侯府多年,这侯府之中,具体哪些是老乔氏的人,她到现在都没摸清。 尽管换了一批人,但还有许多家生子,一家子老老少少都是府里的老人,不好动。 现在出了这等事,刚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将大厨房里的换成自己人。 李氏的声势很大,松涛苑的老乔氏得了消息,本来还平和的神色陡然阴沉下来。 “乔氏身边的丫鬟春柳没了?” 得知白夭夭大出血危在旦夕时,老乔氏只冷哼了一声,骂了一句‘自作自受’,现在得知乔氏没事,乔氏身边的丫鬟死了时,她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让人在乔氏饭食之中下的微量阴毒,此毒少量,只是让人心气不顺,头晕无力而已,一年内,绝不可能致人死地。 除非——!!! 想到那个可能,她搭在桌面上的手猛地用力扣住桌角,瞳孔也骤然紧缩。 “好一个乔娇娇,老身倒是小瞧了你!” 年三十,她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加年宴,老乔氏以为她已经中了招。 没想到她竟是为了迷惑自己,再借自己的手除去春柳,来一个借刀杀人。 “主子,现在该怎么办?” 黄嬷嬷恭敬地站在一旁,小声问道。 “你现在去将那个挑货郎找来。” 在春柳给白悠悠下药后,她便准备等白悠悠毒发时,借此事将乔姨娘置于死地。 邪祟一事她不知,叫她钻了空子,乔娇娇真以为,她当了这么多年侯府女主人是个摆设不成? “另外,将乔老三的消息透露出去。” “是。” 黄麽麽这些年也在松涛苑伺候,地位虽不如张麽麽与王嬷嬷,但也是同老乔氏一同陪嫁过来的四个丫头之一。 现在没了张、王二人,老夫人提了她与冯麽麽贴身伺候。 月银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加之老乔氏打赏又大方,院子里的人都愿意为她办事。 黄嬷嬷急匆匆出了门,那头,在李氏的安排之下,大厨房的人全都集合在小小的蒹葭院里。 白悠悠很想知道,春柳下的药是怎么就被白夭夭给误中了的。 “你们哪一日,将我的饭菜给了五小姐?” 许妈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她仔细想了想,道:“就二夫人开小厨房那日。大厨房给您煮了四物汤,那日二夫人派人来说开了小厨房,日后不必做她院里的饭食,奴婢就私自做主,将您的那份四物汤给了五小姐。” 还真是那日。 白悠悠无比庆幸自己那日提了让陆氏去开小厨房,不然这毒真就下到她身上了。 乔姨娘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双手死死攥着,长长的指甲镶嵌到肉里,剧烈的疼痛才让她不至于失态。 徐大人注意到她那瞬间的惊愕,清冷的眼底掠过一道讥讽之色。 这就叫害人不成终害己。 他抬眸盯着许妈妈,“绿梅说,今日午时的那碗银耳汤是你单独给她的?” “这碗银耳汤本是熬了给老夫人的,奴婢怜惜乔姨娘与奴婢一般,年纪轻轻就经历丧子之痛,便匀了一碗出来给了乔姨娘。” 许妈妈说完,抬袖抹了一下眼睛。 绿梅站在边角,小心翼翼道:“奴婢每次去厨房拿饭,许妈妈都会给奴婢一碗补汤。” 徐凌云斜了许妈妈一眼,“除了许妈妈,这些饭食,可还有经过其他人之手?” 厨房的大管事笑着道:“府中姨娘的饭食每日都是一样的,厨子做好之后,便装成盘放在案板上。不像是主子们的,会立个牌子,各房各人单独分出来。” 徐大人朝着孙远使了一个眼神,孙远会意,立即带着人去到许妈妈住的地方。 乔姨娘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她此刻心中一点都不慌,在给春柳下毒时,她便偷偷让人将那包毒药放在许妈妈的房中。 许妈妈是她那个好姑母的人,此次,她就要看看她那个好姑母该如何破局! 孙远没多久便带着人回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白色纸包。 “大人,您看。” 徐凌云接过,走到庞太医面前,“庞太医,还请您老看看这是什么。” 庞太医没看,只低头,在他手中纸包前耸了耸鼻子,登时脸色一变,抬手将他的推远了些。 “这是阳毒。” 徐大人神色一凛,指着许妈妈道:“将她给本官押下!” 许妈妈被官差擒着双臂押着跪在地上,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奴婢什么都没做啊!” “这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毒药,”徐凌云将毒药包丢在她面前,“春柳所食的银耳汤中便含有此毒,你作何解释!” “不可能,这毒药不是奴婢的!” 许妈妈看着地上的黄色纸包,拼命地摇着头。 她给乔姨娘下的药明明还在厨房,怎么可能会从她的房间里搜出来呢,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厨房的大管事也被这一幕给吓了一大跳。 厨房之事本由他统管,但前些日子,李氏话里话外让他监管不必严谨,他便偷了懒,将事情都交给了许妈妈,自己则是同府里的小厮吃酒赌钱去了。 这个许妈妈,平日看着办事稳妥,温和近人,没想到竟干出这等丧良心的事来。 “春柳她不过是个丫头,与你能有什么仇怨,你竟用毒药去害她!”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许妈妈百口莫辩。 毒药是她下的,但地上的毒药不是她的啊! 第183章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白悠悠细细一想,觉得根本就不可能。 乔姨娘饭食里有毒,下毒之人想毒死的必然是乔姨娘,而想乔姨娘死的,这侯府之中唯有老乔氏。 乔姨娘大概是知道老乔氏要害她,干脆借老乔氏的手来杀了春柳,正好一举两得。 虽是如此猜测,但到底还是要拿出证据。 “徐大人,事情既然出在大厨房,不如就从大厨房查。” 徐凌云也正是如此打算。 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氏,“侯夫人,此事还需您从中协助。” “侯府之中出了这等事,是我御下不严,此事我定好好配合大人。” 李氏高兴都来不及呢。 老乔氏先前掌管侯府多年,这侯府之中,具体哪些是老乔氏的人,她到现在都没摸清。 尽管换了一批人,但还有许多家生子,一家子老老少少都是府里的老人,不好动。 现在出了这等事,刚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将大厨房里的换成自己人。 李氏的声势很大,松涛苑的老乔氏得了消息,本来还平和的神色陡然阴沉下来。 “乔氏身边的丫鬟春柳没了?” 得知白夭夭大出血危在旦夕时,老乔氏只冷哼了一声,骂了一句‘自作自受’,现在得知乔氏没事,乔氏身边的丫鬟死了时,她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让人在乔氏饭食之中下的微量阴毒,此毒少量,只是让人心气不顺,头晕无力而已,一年内,绝不可能致人死地。 除非——!!! 想到那个可能,她搭在桌面上的手猛地用力扣住桌角,瞳孔也骤然紧缩。 “好一个乔娇娇,老身倒是小瞧了你!” 年三十,她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加年宴,老乔氏以为她已经中了招。 没想到她竟是为了迷惑自己,再借自己的手除去春柳,来一个借刀杀人。 “主子,现在该怎么办?” 黄嬷嬷恭敬地站在一旁,小声问道。 “你现在去将那个挑货郎找来。” 在春柳给白悠悠下药后,她便准备等白悠悠毒发时,借此事将乔姨娘置于死地。 邪祟一事她不知,叫她钻了空子,乔娇娇真以为,她当了这么多年侯府女主人是个摆设不成? “另外,将乔老三的消息透露出去。” “是。” 黄麽麽这些年也在松涛苑伺候,地位虽不如张麽麽与王嬷嬷,但也是同老乔氏一同陪嫁过来的四个丫头之一。 现在没了张、王二人,老夫人提了她与冯麽麽贴身伺候。 月银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加之老乔氏打赏又大方,院子里的人都愿意为她办事。 黄嬷嬷急匆匆出了门,那头,在李氏的安排之下,大厨房的人全都集合在小小的蒹葭院里。 白悠悠很想知道,春柳下的药是怎么就被白夭夭给误中了的。 “你们哪一日,将我的饭菜给了五小姐?” 许妈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她仔细想了想,道:“就二夫人开小厨房那日。大厨房给您煮了四物汤,那日二夫人派人来说开了小厨房,日后不必做她院里的饭食,奴婢就私自做主,将您的那份四物汤给了五小姐。” 还真是那日。 白悠悠无比庆幸自己那日提了让陆氏去开小厨房,不然这毒真就下到她身上了。 乔姨娘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双手死死攥着,长长的指甲镶嵌到肉里,剧烈的疼痛才让她不至于失态。 徐大人注意到她那瞬间的惊愕,清冷的眼底掠过一道讥讽之色。 这就叫害人不成终害己。 他抬眸盯着许妈妈,“绿梅说,今日午时的那碗银耳汤是你单独给她的?” “这碗银耳汤本是熬了给老夫人的,奴婢怜惜乔姨娘与奴婢一般,年纪轻轻就经历丧子之痛,便匀了一碗出来给了乔姨娘。” 许妈妈说完,抬袖抹了一下眼睛。 绿梅站在边角,小心翼翼道:“奴婢每次去厨房拿饭,许妈妈都会给奴婢一碗补汤。” 徐凌云斜了许妈妈一眼,“除了许妈妈,这些饭食,可还有经过其他人之手?” 厨房的大管事笑着道:“府中姨娘的饭食每日都是一样的,厨子做好之后,便装成盘放在案板上。不像是主子们的,会立个牌子,各房各人单独分出来。” 徐大人朝着孙远使了一个眼神,孙远会意,立即带着人去到许妈妈住的地方。 乔姨娘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她此刻心中一点都不慌,在给春柳下毒时,她便偷偷让人将那包毒药放在许妈妈的房中。 许妈妈是她那个好姑母的人,此次,她就要看看她那个好姑母该如何破局! 孙远没多久便带着人回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白色纸包。 “大人,您看。” 徐凌云接过,走到庞太医面前,“庞太医,还请您老看看这是什么。” 庞太医没看,只低头,在他手中纸包前耸了耸鼻子,登时脸色一变,抬手将他的推远了些。 “这是阳毒。” 徐大人神色一凛,指着许妈妈道:“将她给本官押下!” 许妈妈被官差擒着双臂押着跪在地上,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奴婢什么都没做啊!” “这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毒药,”徐凌云将毒药包丢在她面前,“春柳所食的银耳汤中便含有此毒,你作何解释!” “不可能,这毒药不是奴婢的!” 许妈妈看着地上的黄色纸包,拼命地摇着头。 她给乔姨娘下的药明明还在厨房,怎么可能会从她的房间里搜出来呢,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厨房的大管事也被这一幕给吓了一大跳。 厨房之事本由他统管,但前些日子,李氏话里话外让他监管不必严谨,他便偷了懒,将事情都交给了许妈妈,自己则是同府里的小厮吃酒赌钱去了。 这个许妈妈,平日看着办事稳妥,温和近人,没想到竟干出这等丧良心的事来。 “春柳她不过是个丫头,与你能有什么仇怨,你竟用毒药去害她!”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许妈妈百口莫辩。 毒药是她下的,但地上的毒药不是她的啊! 第184章 全是报应!!! 说也是个死,现在不说也是个死,许妈妈急的六神无主。 徐凌云背着手,看着许妈妈,淡淡道:“她想害的不是春柳,而是乔姨娘,春柳是吃了乔姨娘的饭食才会中毒身亡。” “真的不是奴婢啊,那毒药真的不是奴婢的,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给奴婢,大人,您明察啊!” 许妈妈哭的惊天动地,白悠悠觉得她的神色似是没有说谎,说不定这毒药还真不是她的。 “既然这药不是你的,那你手中的毒药在哪?” “奴婢手中哪有什么毒药,四小姐,奴婢是冤枉的!” 许妈妈知道事情轻重,咬死都不松口。 在场之人心神都落在许妈妈身上,唯有许久没开口的太子抬头朝着天上望了一眼。 一个时辰差不多,朱三想是不会来了。 他也没得兴趣去看永宁侯府后宅之事,掸了掸衣袖,刚想借口有事离开,谁知道朱三一脸如丧考妣的走了进来。 身侧还跟着一个一身紫衣之人。 看到那人,太子明朗的眉眼倏地沉了下来。 “三皇子殿下。” “见过三殿下!” 在场众人坐着的站着的都朝着来人俯身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 三皇子抬手虚抬了一把,旋即走到太子面前,“皇兄,母后今日身体不适,臣弟本想请庞太医前去请迈,正好听说你命朱三回去拿紫灵芝救人。臣弟怕朱三耽误救人,便随他一同来了。” 三皇子脸上挂着疏朗的笑,同太子打完招呼,又赶紧朝着庞太医拱手,“庞太医,一会还请您入宫一趟,给我母后看诊。” “三皇子客气了,为娘娘看诊,乃老臣分内之事。” 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庞太医都是一样客气疏离,他看着朱三抱在怀中的红木锦盒,“白五小姐情况紧急,耽搁不得。” 朱三小心窥着太子,太子冷冷瞪了他一眼,“救人要紧,还不将东西交给庞太医。” 庞太医接过朱三递过来的锦盒,“还须借侯府药房一用。” 白擎宇立即吩咐旁边的一个小厮,“快带庞太医去药房。” 庞太医进了内室,背着自己的药箱跟着小厮去了药房。 院子里一时鸦雀无声,三皇子巡视一圈,视线在白悠悠面上停顿一瞬之后,看着徐凌云,故作惊讶地问道:“徐大人今日怎的也在此?” 徐凌云微微躬着身子,“下官来侯府办案。” “既是办案,那本宫就不耽搁徐大人了,徐大人自便。” 三皇子礼貌地朝他颔首之后,抬步走到白悠悠身旁,眉眼含笑地问道:“糖葫芦好吃吗?” “好吃的。上次浔阳王府之事,多谢三皇子替臣女解围。” 白悠悠不知道这个三皇子是抽什么疯,居然来跟自己套近乎,赶紧客气地回了一句。 “举手之劳而已,白四小姐不必挂齿。” 白悠悠有意疏远,三皇子也未再多言,温声说了一句,便往着旁边挪了两步。 他余光瞟到太子眼底氲着的阴鸷之色时,唇角微微勾起。 陆氏看着三皇子同自家女儿套近乎眉心紧皱,白燕朗投诚太子,脸上也并未有多少喜色。 白擎宇倒是看好三皇子,上前笑着问道:“此地乃是非之地,太子殿下与三殿下不如随臣去前厅喝盏热茶。” “也好。” 三皇子点了点头。 他来永宁侯府,也不过是听属下禀报说太子来了此处。以为太子上门是来结交白悠悠,他过来探个虚实罢了。 既然太子不是为了白悠悠,对于这些后宅之事,他的手还没那么长。 太子失了千年紫灵芝本就心情烦躁,现在看见自己的宿敌,心中更是怒火难抑。 为了保持自己一贯的平易近人之态,他极力维持着脸上的浅笑,“母后身体要紧,三弟在此等庞太医,孤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太子拂袖离开,三皇子跟着白擎宇去了前厅,徐凌云继续审问大厨房之人。 过了半刻钟,庞太医背着药箱,在小厮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这几副药,一日三次,每次五碗水煎成一碗,连续服三日。” 他将手中一包包包好的药丢给白燕朗,叮嘱一番后,进了内室,拔下白夭夭身上的金针,又喂了一颗红褐色的药丸在她口中。 乔姨娘直到此刻,一直悬着 的心才放了下来。 “庞太医,这寒毒,对我女儿身体可有无大碍?” 庞太医淡淡瞥了她一眼,态度不冷不热,“毒入胞宫,日后子嗣艰难乃是必然。” 乔姨娘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她身子趔趄着不断向后倒退。 白穆林赶紧扶住她,“妹妹服了紫灵芝,日后好好调养身子,定是能好的。” 一旁的李连华闻言,心中是极致的畅快。 白夭夭害她不能再生,现在自己被自己亲娘害的跟她一样的下场,简直就是现世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哈哈哈哈——” 她捧腹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住口!” 白穆林怒视着李连华,厉声喝道。 “我凭什么住口?” 李连华这些日子怨气郁结于心,她推开搀扶着她的小青,神色癫狂地看着白穆林,“我就是要说!” “你们这对黑心黑肺的母子,我纵然不得你们喜欢,但我肚子里可是你们的亲孙子,亲儿子!” “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丧心病狂的让白夭夭在我的食物之中下大寒之药,害得我不仅小产,还伤了根本。” “现在白夭夭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这就是你们的报应!哈哈——” “报应!” “全都是报应!!!” 她自己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也是报应。 李连华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院落,众人皆转头看着寝室的方向。 庞大夫背着药箱目不斜视地走了出来,经过白悠悠身旁时,停住了脚步,“既然来了,我给你看看腿上的伤。” “那就麻烦庞太医了。” 陆氏喜上眉梢,赶紧带着庞太医去到自己的院子。 到了小厅,庞太医从药箱之中拿出一个黄色纸包递给白悠悠,“这东西你收好,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第184章 全是报应!!! 说也是个死,现在不说也是个死,许妈妈急的六神无主。 徐凌云背着手,看着许妈妈,淡淡道:“她想害的不是春柳,而是乔姨娘,春柳是吃了乔姨娘的饭食才会中毒身亡。” “真的不是奴婢啊,那毒药真的不是奴婢的,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给奴婢,大人,您明察啊!” 许妈妈哭的惊天动地,白悠悠觉得她的神色似是没有说谎,说不定这毒药还真不是她的。 “既然这药不是你的,那你手中的毒药在哪?” “奴婢手中哪有什么毒药,四小姐,奴婢是冤枉的!” 许妈妈知道事情轻重,咬死都不松口。 在场之人心神都落在许妈妈身上,唯有许久没开口的太子抬头朝着天上望了一眼。 一个时辰差不多,朱三想是不会来了。 他也没得兴趣去看永宁侯府后宅之事,掸了掸衣袖,刚想借口有事离开,谁知道朱三一脸如丧考妣的走了进来。 身侧还跟着一个一身紫衣之人。 看到那人,太子明朗的眉眼倏地沉了下来。 “三皇子殿下。” “见过三殿下!” 在场众人坐着的站着的都朝着来人俯身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 三皇子抬手虚抬了一把,旋即走到太子面前,“皇兄,母后今日身体不适,臣弟本想请庞太医前去请迈,正好听说你命朱三回去拿紫灵芝救人。臣弟怕朱三耽误救人,便随他一同来了。” 三皇子脸上挂着疏朗的笑,同太子打完招呼,又赶紧朝着庞太医拱手,“庞太医,一会还请您入宫一趟,给我母后看诊。” “三皇子客气了,为娘娘看诊,乃老臣分内之事。” 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庞太医都是一样客气疏离,他看着朱三抱在怀中的红木锦盒,“白五小姐情况紧急,耽搁不得。” 朱三小心窥着太子,太子冷冷瞪了他一眼,“救人要紧,还不将东西交给庞太医。” 庞太医接过朱三递过来的锦盒,“还须借侯府药房一用。” 白擎宇立即吩咐旁边的一个小厮,“快带庞太医去药房。” 庞太医进了内室,背着自己的药箱跟着小厮去了药房。 院子里一时鸦雀无声,三皇子巡视一圈,视线在白悠悠面上停顿一瞬之后,看着徐凌云,故作惊讶地问道:“徐大人今日怎的也在此?” 徐凌云微微躬着身子,“下官来侯府办案。” “既是办案,那本宫就不耽搁徐大人了,徐大人自便。” 三皇子礼貌地朝他颔首之后,抬步走到白悠悠身旁,眉眼含笑地问道:“糖葫芦好吃吗?” “好吃的。上次浔阳王府之事,多谢三皇子替臣女解围。” 白悠悠不知道这个三皇子是抽什么疯,居然来跟自己套近乎,赶紧客气地回了一句。 “举手之劳而已,白四小姐不必挂齿。” 白悠悠有意疏远,三皇子也未再多言,温声说了一句,便往着旁边挪了两步。 他余光瞟到太子眼底氲着的阴鸷之色时,唇角微微勾起。 陆氏看着三皇子同自家女儿套近乎眉心紧皱,白燕朗投诚太子,脸上也并未有多少喜色。 白擎宇倒是看好三皇子,上前笑着问道:“此地乃是非之地,太子殿下与三殿下不如随臣去前厅喝盏热茶。” “也好。” 三皇子点了点头。 他来永宁侯府,也不过是听属下禀报说太子来了此处。以为太子上门是来结交白悠悠,他过来探个虚实罢了。 既然太子不是为了白悠悠,对于这些后宅之事,他的手还没那么长。 太子失了千年紫灵芝本就心情烦躁,现在看见自己的宿敌,心中更是怒火难抑。 为了保持自己一贯的平易近人之态,他极力维持着脸上的浅笑,“母后身体要紧,三弟在此等庞太医,孤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太子拂袖离开,三皇子跟着白擎宇去了前厅,徐凌云继续审问大厨房之人。 过了半刻钟,庞太医背着药箱,在小厮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这几副药,一日三次,每次五碗水煎成一碗,连续服三日。” 他将手中一包包包好的药丢给白燕朗,叮嘱一番后,进了内室,拔下白夭夭身上的金针,又喂了一颗红褐色的药丸在她口中。 乔姨娘直到此刻,一直悬着 的心才放了下来。 “庞太医,这寒毒,对我女儿身体可有无大碍?” 庞太医淡淡瞥了她一眼,态度不冷不热,“毒入胞宫,日后子嗣艰难乃是必然。” 乔姨娘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她身子趔趄着不断向后倒退。 白穆林赶紧扶住她,“妹妹服了紫灵芝,日后好好调养身子,定是能好的。” 一旁的李连华闻言,心中是极致的畅快。 白夭夭害她不能再生,现在自己被自己亲娘害的跟她一样的下场,简直就是现世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哈哈哈哈——” 她捧腹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住口!” 白穆林怒视着李连华,厉声喝道。 “我凭什么住口?” 李连华这些日子怨气郁结于心,她推开搀扶着她的小青,神色癫狂地看着白穆林,“我就是要说!” “你们这对黑心黑肺的母子,我纵然不得你们喜欢,但我肚子里可是你们的亲孙子,亲儿子!” “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丧心病狂的让白夭夭在我的食物之中下大寒之药,害得我不仅小产,还伤了根本。” “现在白夭夭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这就是你们的报应!哈哈——” “报应!” “全都是报应!!!” 她自己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也是报应。 李连华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院落,众人皆转头看着寝室的方向。 庞大夫背着药箱目不斜视地走了出来,经过白悠悠身旁时,停住了脚步,“既然来了,我给你看看腿上的伤。” “那就麻烦庞太医了。” 陆氏喜上眉梢,赶紧带着庞太医去到自己的院子。 到了小厅,庞太医从药箱之中拿出一个黄色纸包递给白悠悠,“这东西你收好,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第185章 我怀疑是我祖母 白悠悠接过他手中的黄色纸包,正要问是什么东西时,庞太医出言打断了她,“赶紧收好,不要叫人瞧见了。” 白悠悠猜到是什么东西,脸色一变,赶紧用袖子捂住了那黄色纸包。 “您老大义,回头我定与我外祖和舅舅说。” 庞太医哼了一声,合上药箱,“你外祖那个老顽固,才不会记老夫的好呢。” “我爹那人嘴硬心软,您老平日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呢。”陆氏笑吟吟道:“您都不知道,您老给他特制的防寒药膏,他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以前我连摸都不让摸的。” “算他还有点良心。” 庞太医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他背上药箱,“三皇子还在前院等我,你们日后有什么事,就派人去府中找我。” “那我送您过去。” “不必,派个人引路就可。” 庞太医拒绝,陆氏也没多说,让翠竹带着他去了前院。 白悠悠将东西给陆氏,“娘,这东西你明日亲自送到大舅舅手中。” “庞太医给了什么啊?” 陆氏还不知道黄纸包里是什么,接过来打开一看,眼睛瞬间瞪圆溜了。 “紫灵芝!” 她压着声音惊呼。 “嘘!!!” 白悠悠赶紧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别叫任何人知道了。” “嗯嗯!” 陆氏心情激动地合上纸包,赶紧走到衣柜那,将东西放到衣柜里藏好。 白悠悠也没想到庞太医会这么大胆,居然敢私自昧下万金难求的千年紫灵芝。 不过,她有些幸灾乐祸。 太子这回多管闲事,可真是偷鸡不成蚀了个粮仓的米了。 “您就在家哪也别去,我去徐叔那边看看。” 陆氏也怕柜子里的东西有个什么好歹,连连点头,“娘就在这守着,哪也不去。” 小橘见她出来,迎了上去,“赵小姐说天色不早,她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玩。” “嗯。” 此时夕阳斜斜挂在天边。 乔姨娘命人熬了药给白夭夭喝下后,便站在一旁,看着徐凌云审问。 厨房里的丫鬟、小厮、厨子口中说出来的都没有什么太有用的东西。 徐凌云盘问完大厨房的人,正在整理着那些人的供词,管家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得壮实,皮肤黝黑的挑货郎。 “徐大人,这人自称是春柳的未婚夫,说是来找您的,小的就给带进来了。” 徐凌云整理供状的手一顿,眸光凌厉地看向挑货郎,“你是春柳的未婚夫?” “是,草民是春柳的未婚夫,名叫大柱。” 大柱放下肩上的挑担,佝偻着身子,拘谨地搓着手。 他眼睛通红,声音带着哽咽,“我听府里的人说,春柳她——” “春柳已经中毒而亡。” 徐凌云将手中的供状递给一旁的刘捕头,看着大柱问道:“你最后一次见春柳是何时?” “还是去年冬月二十六。” 大柱抬起手腕,用袖子揩了一下眼睛,“那日春柳与我说,过完年后,她就能得自由身,让我年后来接她。” 看着憨厚的大柱,乔姨娘心中突然的有些不安起来。 她出声道:“先前有一日,我看见春柳偷偷抹泪,便问了情况。她说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就是你?” “嗯,是小的。” 大柱呜咽着点头。 乔姨娘拿帕子拭着眼角,“春柳在我院里伺候多年,年纪也不小,我原是念着主仆一场,想着等过了年便给了她身契,放她出府,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徐凌云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 之前一直都装聋作哑,现在看见大柱来了就冒出来,想必是有了危机感。 他抬眸看着大柱,“你那日与春柳见面,她跟你可还说了什么?或是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乔姨娘捏着的帕子的手一紧,眼睛不自觉地盯着大柱。 “是有的。” 大柱打开自己的货箱,从中翻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出来。 乔姨娘看见他手中的那个小瓷瓶,心脏陡然一滞。 这东西,她不是毁了吗,为何他手里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是之后春柳派人送给我的,说这是她主子很重要的东西,让我年后过来再给她。” 徐大人接过他手中的白色瓷瓶,扒开塞子放在鼻翼下闻了闻,顿时,一股冰凉气息扑入鼻腔。 可惜庞太医走了,不然现在就能知道这瓶子里是什么。 乔姨娘眸中的慌张之色一闪而逝,她屏住呼吸,故作镇定道:“这东西我都不曾见过,怎么可能是我的。” 只要找不到那个卖药之人,查不出毒药的来源,京兆尹就定不了自己的罪。 “是不是你的,本官自会查明。”徐凌云将东西递给一旁的孙远,“拿去找大夫看看,这瓶子里的是什么药。” “是!” 孙远接过白瓷瓶离开,乔姨娘看着他快速远去的背影,两颊肌肉不由紧绷起来。 白悠悠恰在此时走了过来,看见地上的扁担和货箱,猜出面前的简朴汉子就是小橘之前说过的挑货郎。 “徐大人,可查出什么来了?” “有些线索。” 徐凌云朝着大柱抬了抬下巴,“这是春柳的未婚夫,他送来了一样东西,等那东西验了出来,查明来源,就能确定下毒之人。” 他原先就猜测是乔姨娘给白悠悠下毒,结果出了意外,毒下到了白夭夭身上。 但他还有一点不解,就是春柳身上的毒。 春柳是吃了乔姨娘的饭食才中毒,那证明下毒之人想杀的是乔姨娘,可那人为何要杀乔姨娘? 乔姨娘是知道饭中有毒,是故意给春柳吃的,还是这一切都是意外? 白悠悠余光瞥了一旁惴惴不安的乔姨娘一眼,笑着道:“徐大人,我还知道些事情,咱们换个地方细说。” “好。” 徐凌云本也是准备回衙门去审问许妈妈,便跟着他去到二房的小厅之中。 白悠悠让小橘上了茶水,便挥退了厅里的两个下人。 “徐叔,您肯定在猜想到底是谁想毒杀乔姨娘?” 徐凌云端着茶盏啜了一口热茶,偏头看她,“你知道?” 没有证据的事,白悠悠不敢打包票,她凑近徐凌云,小声道:“我怀疑是我祖母。” 第185章 我怀疑是我祖母 白悠悠接过他手中的黄色纸包,正要问是什么东西时,庞太医出言打断了她,“赶紧收好,不要叫人瞧见了。” 白悠悠猜到是什么东西,脸色一变,赶紧用袖子捂住了那黄色纸包。 “您老大义,回头我定与我外祖和舅舅说。” 庞太医哼了一声,合上药箱,“你外祖那个老顽固,才不会记老夫的好呢。” “我爹那人嘴硬心软,您老平日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呢。”陆氏笑吟吟道:“您都不知道,您老给他特制的防寒药膏,他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以前我连摸都不让摸的。” “算他还有点良心。” 庞太医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他背上药箱,“三皇子还在前院等我,你们日后有什么事,就派人去府中找我。” “那我送您过去。” “不必,派个人引路就可。” 庞太医拒绝,陆氏也没多说,让翠竹带着他去了前院。 白悠悠将东西给陆氏,“娘,这东西你明日亲自送到大舅舅手中。” “庞太医给了什么啊?” 陆氏还不知道黄纸包里是什么,接过来打开一看,眼睛瞬间瞪圆溜了。 “紫灵芝!” 她压着声音惊呼。 “嘘!!!” 白悠悠赶紧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别叫任何人知道了。” “嗯嗯!” 陆氏心情激动地合上纸包,赶紧走到衣柜那,将东西放到衣柜里藏好。 白悠悠也没想到庞太医会这么大胆,居然敢私自昧下万金难求的千年紫灵芝。 不过,她有些幸灾乐祸。 太子这回多管闲事,可真是偷鸡不成蚀了个粮仓的米了。 “您就在家哪也别去,我去徐叔那边看看。” 陆氏也怕柜子里的东西有个什么好歹,连连点头,“娘就在这守着,哪也不去。” 小橘见她出来,迎了上去,“赵小姐说天色不早,她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玩。” “嗯。” 此时夕阳斜斜挂在天边。 乔姨娘命人熬了药给白夭夭喝下后,便站在一旁,看着徐凌云审问。 厨房里的丫鬟、小厮、厨子口中说出来的都没有什么太有用的东西。 徐凌云盘问完大厨房的人,正在整理着那些人的供词,管家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得壮实,皮肤黝黑的挑货郎。 “徐大人,这人自称是春柳的未婚夫,说是来找您的,小的就给带进来了。” 徐凌云整理供状的手一顿,眸光凌厉地看向挑货郎,“你是春柳的未婚夫?” “是,草民是春柳的未婚夫,名叫大柱。” 大柱放下肩上的挑担,佝偻着身子,拘谨地搓着手。 他眼睛通红,声音带着哽咽,“我听府里的人说,春柳她——” “春柳已经中毒而亡。” 徐凌云将手中的供状递给一旁的刘捕头,看着大柱问道:“你最后一次见春柳是何时?” “还是去年冬月二十六。” 大柱抬起手腕,用袖子揩了一下眼睛,“那日春柳与我说,过完年后,她就能得自由身,让我年后来接她。” 看着憨厚的大柱,乔姨娘心中突然的有些不安起来。 她出声道:“先前有一日,我看见春柳偷偷抹泪,便问了情况。她说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就是你?” “嗯,是小的。” 大柱呜咽着点头。 乔姨娘拿帕子拭着眼角,“春柳在我院里伺候多年,年纪也不小,我原是念着主仆一场,想着等过了年便给了她身契,放她出府,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徐凌云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 之前一直都装聋作哑,现在看见大柱来了就冒出来,想必是有了危机感。 他抬眸看着大柱,“你那日与春柳见面,她跟你可还说了什么?或是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乔姨娘捏着的帕子的手一紧,眼睛不自觉地盯着大柱。 “是有的。” 大柱打开自己的货箱,从中翻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出来。 乔姨娘看见他手中的那个小瓷瓶,心脏陡然一滞。 这东西,她不是毁了吗,为何他手里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是之后春柳派人送给我的,说这是她主子很重要的东西,让我年后过来再给她。” 徐大人接过他手中的白色瓷瓶,扒开塞子放在鼻翼下闻了闻,顿时,一股冰凉气息扑入鼻腔。 可惜庞太医走了,不然现在就能知道这瓶子里是什么。 乔姨娘眸中的慌张之色一闪而逝,她屏住呼吸,故作镇定道:“这东西我都不曾见过,怎么可能是我的。” 只要找不到那个卖药之人,查不出毒药的来源,京兆尹就定不了自己的罪。 “是不是你的,本官自会查明。”徐凌云将东西递给一旁的孙远,“拿去找大夫看看,这瓶子里的是什么药。” “是!” 孙远接过白瓷瓶离开,乔姨娘看着他快速远去的背影,两颊肌肉不由紧绷起来。 白悠悠恰在此时走了过来,看见地上的扁担和货箱,猜出面前的简朴汉子就是小橘之前说过的挑货郎。 “徐大人,可查出什么来了?” “有些线索。” 徐凌云朝着大柱抬了抬下巴,“这是春柳的未婚夫,他送来了一样东西,等那东西验了出来,查明来源,就能确定下毒之人。” 他原先就猜测是乔姨娘给白悠悠下毒,结果出了意外,毒下到了白夭夭身上。 但他还有一点不解,就是春柳身上的毒。 春柳是吃了乔姨娘的饭食才中毒,那证明下毒之人想杀的是乔姨娘,可那人为何要杀乔姨娘? 乔姨娘是知道饭中有毒,是故意给春柳吃的,还是这一切都是意外? 白悠悠余光瞥了一旁惴惴不安的乔姨娘一眼,笑着道:“徐大人,我还知道些事情,咱们换个地方细说。” “好。” 徐凌云本也是准备回衙门去审问许妈妈,便跟着他去到二房的小厅之中。 白悠悠让小橘上了茶水,便挥退了厅里的两个下人。 “徐叔,您肯定在猜想到底是谁想毒杀乔姨娘?” 徐凌云端着茶盏啜了一口热茶,偏头看她,“你知道?” 没有证据的事,白悠悠不敢打包票,她凑近徐凌云,小声道:“我怀疑是我祖母。” 第186章 这个狗东西! “侯老夫人?” 徐凌云瞳孔一缩,有些不敢置信,“乔姨娘是她亲侄女,她为何要杀乔姨娘?” 白悠悠看了一眼门外,声音压的更低了些,“我祖母在我大伯每日吃的养生丸中动了手脚,乔姨娘应该是发现了她这个秘密。” “所以,张麽麽之死,是你祖母所为,但原因却是受乔姨娘威胁?” 徐凌云为官多年,断案无数,白悠悠稍稍一点拨,他立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原先就一直搞不明白,老乔氏如此自私自利之人,为何能为一个自己并不在意的侄女去冒这么大的风险杀人。 现在听白悠悠这么一说,他终于恍然大悟。 “应该是了。” 白悠悠点了点头,接着道:“我祖母想杀乔姨娘以除后患,乔姨娘定是看出我祖母的伎俩,故意将计就计,借着我祖母的手除掉春柳。这样,她给我下毒一事,便如张嬷嬷一般,死无对证!” “啧,好一个借刀杀人!” 徐凌云理清这环中环,扣中扣之后,都不禁有些佩服乔家的这两个女人。 不愧是一脉之传,心思手段都同样的恶毒。 想起白擎宇,他有些好奇,“你祖母在你大伯药丸之中动手脚,你与乔姨娘都知道,你大伯就一无所知?” “我也是意外得知,具体是不是,还有待商榷。” 白悠悠有些心虚,她坐直了身子,端起手边的茶盏喝茶,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徐凌云看着她心虚的样子,挑挑眉,也没再追问。 这小丫头机灵的很,说不定是做什么坏事的时候意外发现。 “时候不早,我得回衙门去了。” 徐凌云站起身,白悠悠也立马站了起来,笑嘻嘻道:“那我就不耽误您冲政绩升官发财了。” “油嘴滑舌。” 徐凌云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刚阔步走了三步,白珍珍带着丫鬟袅袅婷婷走了过来。 “徐大人。” 徐凌云只朝她颔了颔首,便从她身侧径直而过。 白珍珍望着他的背影,神色间有些懊恼。 她今日约了浔阳君主几人吟诗作画,才刚刚回府。 听说徐大人来了府上,她连衣裳都没换就赶过来,还以为能说上几句话呢。 “三姐姐。” 白悠悠觉得白珍珍这副哀怨的神态有些奇怪,但又没往那方面去想,毕竟徐凌云的年龄都能当她的爹了。 “听说五堂妹病重,我来看看她,顺便也来看看你。” 白珍珍敛了神色,莲步走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关心地问道:“你腿上的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劳三姐姐关心了。” 白悠悠客气地朝她笑笑。 “我那还有一些祛疤的膏药,一会我让人给你送来。” 白珍珍也没兴趣跟白悠悠闲扯,她站起身,“我去看看五妹妹。” 等她离开,小橘一脸贼像,“小姐,您有没有觉得三小姐看徐大人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是有点。” 白悠悠回想起白珍珍之前追着自己问徐叔的事,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 在这个时代,只有女子或是男子对对方有想法才会打听,这白珍珍不会是想做她的徐婶? 徐叔如今也不过才而立之年,看起来丰神俊朗,尤其那身中年人的儒雅气质,可不是那种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能比的。 老夫少妻,也不是不可能 白悠悠抿了抿唇,准备等徐叔下次来之后,再试探试探。 若白珍珍真对徐叔有意,那她得想法子帮徐叔避开这个祸事才行。 这永宁侯府里的就没一个心思单纯的,徐叔那等好人可不能叫这些人给祸害了! 白悠悠还在沉思呢,小青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四小姐救命啊!” “你这是怎么了?” 小橘看着她头上一个血窟窿还在流血,身上滚的都是泥泞,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扶她。 “四小姐,大少爷快要把我家小姐打死了!您快去救救她。” 李连华今日回去之后,便不以白穆林的姨娘自居,小青也改口叫她小姐。 “白穆林动手了?” 白悠悠一惊,立即站起身朝外奔去。 二房的人不多,院子也就那么几个。 小青一身狼狈地跟在白悠悠身后,哭着道:“大少爷本来是要赶我家小姐出府,小姐顶撞了他几句,他便动起手来了。” “我家小姐才小产不久,身体虚弱,他拳打脚踢的,我家小姐现在身下血流不止,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个狗东西!” 白悠悠咬牙骂了一句。 她最是见不得男人打女人,男女力量本就悬殊,一个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你这个贱人,吃里扒外,居然还敢嘲讽我!” “你一个烂货,你以为你是谁!” 屋子里还不断传出白穆林对李连华的谩骂声。 白悠悠快步冲进屋内,趁白穆林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脚将他踹倒。 白穆林刚想开口大骂,见是白悠悠,脸色陡然一凛,“你来这做什么!” “大哥真是好大的威风,在这对一个弱女子动手。” 白悠悠居高临下站在白穆林面前,小青和小橘手忙脚乱地去搀扶地上的李连华。 “小姐,小姐?” 李连华此刻已经奄奄一息,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 白穆林对上白悠悠满是讥讽的眼神,眼底闪烁一道心虚。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冷冷道:“李氏是我的妾室,四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平日管得多也就罢了,今日居然还管到大哥的后宅了!” 白悠悠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她冷笑,“大哥莫不是忘了,李姑娘还未签身契,她若点头,就是你的妾室,她若不点头,那可是自由之身。” 白悠悠话锋一转,神色陡然凌厉,“况且,不论身份,你一个男人打女人,要不要脸?” 白穆林被人当面骂不要脸,顿时恼羞成怒,“只要她还在侯府,那就是我的人,这是我后宅之事,还轮不到你管!” “哼,真是粪土之墙不可辱!今日我还就管定了!李姑娘要是有什么好歹,你就是故意杀人!” 第186章 这个狗东西! “侯老夫人?” 徐凌云瞳孔一缩,有些不敢置信,“乔姨娘是她亲侄女,她为何要杀乔姨娘?” 白悠悠看了一眼门外,声音压的更低了些,“我祖母在我大伯每日吃的养生丸中动了手脚,乔姨娘应该是发现了她这个秘密。” “所以,张麽麽之死,是你祖母所为,但原因却是受乔姨娘威胁?” 徐凌云为官多年,断案无数,白悠悠稍稍一点拨,他立马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原先就一直搞不明白,老乔氏如此自私自利之人,为何能为一个自己并不在意的侄女去冒这么大的风险杀人。 现在听白悠悠这么一说,他终于恍然大悟。 “应该是了。” 白悠悠点了点头,接着道:“我祖母想杀乔姨娘以除后患,乔姨娘定是看出我祖母的伎俩,故意将计就计,借着我祖母的手除掉春柳。这样,她给我下毒一事,便如张嬷嬷一般,死无对证!” “啧,好一个借刀杀人!” 徐凌云理清这环中环,扣中扣之后,都不禁有些佩服乔家的这两个女人。 不愧是一脉之传,心思手段都同样的恶毒。 想起白擎宇,他有些好奇,“你祖母在你大伯药丸之中动手脚,你与乔姨娘都知道,你大伯就一无所知?” “我也是意外得知,具体是不是,还有待商榷。” 白悠悠有些心虚,她坐直了身子,端起手边的茶盏喝茶,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徐凌云看着她心虚的样子,挑挑眉,也没再追问。 这小丫头机灵的很,说不定是做什么坏事的时候意外发现。 “时候不早,我得回衙门去了。” 徐凌云站起身,白悠悠也立马站了起来,笑嘻嘻道:“那我就不耽误您冲政绩升官发财了。” “油嘴滑舌。” 徐凌云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刚阔步走了三步,白珍珍带着丫鬟袅袅婷婷走了过来。 “徐大人。” 徐凌云只朝她颔了颔首,便从她身侧径直而过。 白珍珍望着他的背影,神色间有些懊恼。 她今日约了浔阳君主几人吟诗作画,才刚刚回府。 听说徐大人来了府上,她连衣裳都没换就赶过来,还以为能说上几句话呢。 “三姐姐。” 白悠悠觉得白珍珍这副哀怨的神态有些奇怪,但又没往那方面去想,毕竟徐凌云的年龄都能当她的爹了。 “听说五堂妹病重,我来看看她,顺便也来看看你。” 白珍珍敛了神色,莲步走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语气关心地问道:“你腿上的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劳三姐姐关心了。” 白悠悠客气地朝她笑笑。 “我那还有一些祛疤的膏药,一会我让人给你送来。” 白珍珍也没兴趣跟白悠悠闲扯,她站起身,“我去看看五妹妹。” 等她离开,小橘一脸贼像,“小姐,您有没有觉得三小姐看徐大人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是有点。” 白悠悠回想起白珍珍之前追着自己问徐叔的事,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 在这个时代,只有女子或是男子对对方有想法才会打听,这白珍珍不会是想做她的徐婶? 徐叔如今也不过才而立之年,看起来丰神俊朗,尤其那身中年人的儒雅气质,可不是那种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能比的。 老夫少妻,也不是不可能 白悠悠抿了抿唇,准备等徐叔下次来之后,再试探试探。 若白珍珍真对徐叔有意,那她得想法子帮徐叔避开这个祸事才行。 这永宁侯府里的就没一个心思单纯的,徐叔那等好人可不能叫这些人给祸害了! 白悠悠还在沉思呢,小青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四小姐救命啊!” “你这是怎么了?” 小橘看着她头上一个血窟窿还在流血,身上滚的都是泥泞,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扶她。 “四小姐,大少爷快要把我家小姐打死了!您快去救救她。” 李连华今日回去之后,便不以白穆林的姨娘自居,小青也改口叫她小姐。 “白穆林动手了?” 白悠悠一惊,立即站起身朝外奔去。 二房的人不多,院子也就那么几个。 小青一身狼狈地跟在白悠悠身后,哭着道:“大少爷本来是要赶我家小姐出府,小姐顶撞了他几句,他便动起手来了。” “我家小姐才小产不久,身体虚弱,他拳打脚踢的,我家小姐现在身下血流不止,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个狗东西!” 白悠悠咬牙骂了一句。 她最是见不得男人打女人,男女力量本就悬殊,一个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你这个贱人,吃里扒外,居然还敢嘲讽我!” “你一个烂货,你以为你是谁!” 屋子里还不断传出白穆林对李连华的谩骂声。 白悠悠快步冲进屋内,趁白穆林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脚将他踹倒。 白穆林刚想开口大骂,见是白悠悠,脸色陡然一凛,“你来这做什么!” “大哥真是好大的威风,在这对一个弱女子动手。” 白悠悠居高临下站在白穆林面前,小青和小橘手忙脚乱地去搀扶地上的李连华。 “小姐,小姐?” 李连华此刻已经奄奄一息,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 白穆林对上白悠悠满是讥讽的眼神,眼底闪烁一道心虚。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冷冷道:“李氏是我的妾室,四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平日管得多也就罢了,今日居然还管到大哥的后宅了!” 白悠悠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她冷笑,“大哥莫不是忘了,李姑娘还未签身契,她若点头,就是你的妾室,她若不点头,那可是自由之身。” 白悠悠话锋一转,神色陡然凌厉,“况且,不论身份,你一个男人打女人,要不要脸?” 白穆林被人当面骂不要脸,顿时恼羞成怒,“只要她还在侯府,那就是我的人,这是我后宅之事,还轮不到你管!” “哼,真是粪土之墙不可辱!今日我还就管定了!李姑娘要是有什么好歹,你就是故意杀人!” 第187章 那个畜生,下手怎么这么狠呢! “小橘,小青,带着李姑娘跟我走。” 白悠悠转身,白穆林伸手拦住她,“你可以走,她们不能走!” “让开!” “你虽是侯府少爷,但也是白身,”白悠悠昂首看着白穆林,目光冷厉,“你若继续纠缠,我不介意让京兆尹来评判!” 李连华伤势惨重,身下还在滴着血,眼下急需就医。 白悠悠没得时间跟他掰扯,一把拍掉他的胳膊,大步朝外走去。 小青与小橘搀扶着李连华快步跟在她身后。 陆氏刚让人摆好饭,正准备叫人去喊白悠悠回来吃饭呢,看到她身后血淋淋的人,她一脸惊诧。 “这是怎么了?” “白穆林那个畜生打的。” 白悠悠吩咐小橘,“将人带到偏房去。” “那个畜生,下手怎么这么狠呢!” 陆氏看着鼻青脸肿的李连华,忍不住骂了一句,赶紧又吩咐院子里的婆子去请大夫。 这次请来的还是上次济世堂的那个大夫,他给李连华把着脉,眉头紧皱。 上次小产本就失血过多,现在又被打的出血,真就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 高门大户的腌臜事,他也不便多说,只放开手,叹了口气。 “这次的药方我再加味老参,要连着喝上半年才好。” 老参金贵,小青局促地扣着手指,“大夫,这老参能不能换成别的药材?” 她家姨娘身上总共也没几两银子,根本就喝不起这么贵的药。 大夫开药方的手一顿,神色有些无奈,“不加也可,只是日后怕是都要缠绵病榻了。” 他从床上之人身上的衣着打扮能辨出不是个受宠的,但他只是大夫,他也没有办法。 “就用老参,大夫你直接开半年的。” 一旁的白悠悠开了口。 同为女子,面对李连华的遭遇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怜悯。 银子她现在能赚,若是能救人一命,也算是为自己积福了。 小青没想到白悠悠会救自己的主子,霎时热泪盈眶。 她双膝跪倒在地,连连磕了几个头,“多谢四小姐,多谢四小姐!” “小橘,你去拿银子给大夫。” “诶。” 小橘现在是白悠悠的小管家,听到吩咐立即回了自己的院子去拿银子。 “你好生伺候你家主子,若是有事,再来寻我。” 白悠悠肚子饿的咕咕叫,吩咐了小青一句,去到陆氏的偏房。 陆氏看见她,放下手里正叠着的衣裳,上前问道:“那李氏没事?” “没事,就是需要修养。” “那就好。” 陆氏拉着她的手往桌子边走,“我叫丫鬟熬了些鸡汤,一会让人给她送过去。” 只要不跟乔姨娘母子几人沾边,陆氏心总是善的,白悠悠笑了笑,“娘,我准备过几日让她们主仆二人去枣庄。” 在带李连华回来时,她路上就已经想好了。 枣庄从她拿到地契到现在,都还没去过,正好让李连华去,顺便提前摸摸庄子上的情况。 “你自己做主就行,不用问过我。” 陆氏向来不爱多用脑子,凡事她听着就行,真要她拿主意,她还不知道怎么搞。 “娘今日叫人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糯米鸡,你快吃。” 白悠悠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糯米鸡吃了一口,想起今日之事,她提醒道:“娘,既然咱们开了小厨房,日后哥的饭菜也别让大厨房那边做了。” “知道,我刚刚让人去大厨房那边说了。” 陆氏也怕乔姨娘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早早就让人去大厨房那边打了招呼。 她纠结道:“就是咱都不在大厨房那边用饭,这银子你大伯母也不补咱们,着实有些亏了。” 白悠悠瞧着她一副吃了大亏肉痛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二两银子的事,您闺女会挣,别心疼了。” “也是,我闺女可能干呢。” 陆氏想到那厚厚一叠的银票,眼睛都乐成了一条线,“那些银子我准备先给五万两你舅舅,剩下的,咱们多买些庄子田地。” “每年都需要买大量的米粮,若是遇到天灾人祸的,那粮食价格大涨,多少银子都不够,还不如咱们多买些田地,自己种粮,日后也能防患。” 白悠悠没想到陆氏还能想到这一层,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娘有远见,这点我都没想到呢。” 陆氏得了夸赞,脸上更是笑出了花来,“娘也是深思熟虑良久,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那些银子你着人办就是,回头过些日子,您再去万宝楼结算银子,那些银子您留着别动,就用作日常开销,剩下的就当您自己的体己钱。” “好好。” 陆氏蔓延宠溺地看着她,拿起筷子又给她夹了一块糯米鸡。 生女当如此,她从没觉得自己了不起,但有白悠悠这个女儿,她是打心里自豪。 第二日一大早,陆氏就怀揣着五千两巨款,还有万金难求的紫灵芝去到镇国公府。 陆振国也刚从外面回来,他身后的副将手中还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那人垂头耷脑,有气无力。 看见陆氏的马车,陆振国将手中的马鞭丢给一旁的小厮,大步走过去,搀扶着陆氏下马车。 他朝马车里望了一眼,“悠悠与洛川没随你一起来?” “洛川马上就要下场考试,这些日子都在温书呢,悠悠去了庄子上。” 陆氏接过翠竹手中的食盒,“我给娘带了些吃食,咱们进去说话。” “你先进去。” 陆振国朝她抬了抬下巴,自己走到副将跟前,“将他送去京兆尹,交给徐大人。” “是。” 副将踢了那人一脚,“别装死,快走!” 陆振国拍了拍肩上的露水,背着手大步入了府。 “哥!” 陆氏像是小姑娘一样飞奔过去。 “走,去娘那。” 陆振国大掌拍了拍她的脑袋。 陆氏提着食盒,激动的不行,“一会去娘那,给你看样东西,你绝对会震惊。” 陆振国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他放慢步调,“哦,什么东西?” “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187章 那个畜生,下手怎么这么狠呢! “小橘,小青,带着李姑娘跟我走。” 白悠悠转身,白穆林伸手拦住她,“你可以走,她们不能走!” “让开!” “你虽是侯府少爷,但也是白身,”白悠悠昂首看着白穆林,目光冷厉,“你若继续纠缠,我不介意让京兆尹来评判!” 李连华伤势惨重,身下还在滴着血,眼下急需就医。 白悠悠没得时间跟他掰扯,一把拍掉他的胳膊,大步朝外走去。 小青与小橘搀扶着李连华快步跟在她身后。 陆氏刚让人摆好饭,正准备叫人去喊白悠悠回来吃饭呢,看到她身后血淋淋的人,她一脸惊诧。 “这是怎么了?” “白穆林那个畜生打的。” 白悠悠吩咐小橘,“将人带到偏房去。” “那个畜生,下手怎么这么狠呢!” 陆氏看着鼻青脸肿的李连华,忍不住骂了一句,赶紧又吩咐院子里的婆子去请大夫。 这次请来的还是上次济世堂的那个大夫,他给李连华把着脉,眉头紧皱。 上次小产本就失血过多,现在又被打的出血,真就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 高门大户的腌臜事,他也不便多说,只放开手,叹了口气。 “这次的药方我再加味老参,要连着喝上半年才好。” 老参金贵,小青局促地扣着手指,“大夫,这老参能不能换成别的药材?” 她家姨娘身上总共也没几两银子,根本就喝不起这么贵的药。 大夫开药方的手一顿,神色有些无奈,“不加也可,只是日后怕是都要缠绵病榻了。” 他从床上之人身上的衣着打扮能辨出不是个受宠的,但他只是大夫,他也没有办法。 “就用老参,大夫你直接开半年的。” 一旁的白悠悠开了口。 同为女子,面对李连华的遭遇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怜悯。 银子她现在能赚,若是能救人一命,也算是为自己积福了。 小青没想到白悠悠会救自己的主子,霎时热泪盈眶。 她双膝跪倒在地,连连磕了几个头,“多谢四小姐,多谢四小姐!” “小橘,你去拿银子给大夫。” “诶。” 小橘现在是白悠悠的小管家,听到吩咐立即回了自己的院子去拿银子。 “你好生伺候你家主子,若是有事,再来寻我。” 白悠悠肚子饿的咕咕叫,吩咐了小青一句,去到陆氏的偏房。 陆氏看见她,放下手里正叠着的衣裳,上前问道:“那李氏没事?” “没事,就是需要修养。” “那就好。” 陆氏拉着她的手往桌子边走,“我叫丫鬟熬了些鸡汤,一会让人给她送过去。” 只要不跟乔姨娘母子几人沾边,陆氏心总是善的,白悠悠笑了笑,“娘,我准备过几日让她们主仆二人去枣庄。” 在带李连华回来时,她路上就已经想好了。 枣庄从她拿到地契到现在,都还没去过,正好让李连华去,顺便提前摸摸庄子上的情况。 “你自己做主就行,不用问过我。” 陆氏向来不爱多用脑子,凡事她听着就行,真要她拿主意,她还不知道怎么搞。 “娘今日叫人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糯米鸡,你快吃。” 白悠悠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糯米鸡吃了一口,想起今日之事,她提醒道:“娘,既然咱们开了小厨房,日后哥的饭菜也别让大厨房那边做了。” “知道,我刚刚让人去大厨房那边说了。” 陆氏也怕乔姨娘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早早就让人去大厨房那边打了招呼。 她纠结道:“就是咱都不在大厨房那边用饭,这银子你大伯母也不补咱们,着实有些亏了。” 白悠悠瞧着她一副吃了大亏肉痛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二两银子的事,您闺女会挣,别心疼了。” “也是,我闺女可能干呢。” 陆氏想到那厚厚一叠的银票,眼睛都乐成了一条线,“那些银子我准备先给五万两你舅舅,剩下的,咱们多买些庄子田地。” “每年都需要买大量的米粮,若是遇到天灾人祸的,那粮食价格大涨,多少银子都不够,还不如咱们多买些田地,自己种粮,日后也能防患。” 白悠悠没想到陆氏还能想到这一层,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娘有远见,这点我都没想到呢。” 陆氏得了夸赞,脸上更是笑出了花来,“娘也是深思熟虑良久,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那些银子你着人办就是,回头过些日子,您再去万宝楼结算银子,那些银子您留着别动,就用作日常开销,剩下的就当您自己的体己钱。” “好好。” 陆氏蔓延宠溺地看着她,拿起筷子又给她夹了一块糯米鸡。 生女当如此,她从没觉得自己了不起,但有白悠悠这个女儿,她是打心里自豪。 第二日一大早,陆氏就怀揣着五千两巨款,还有万金难求的紫灵芝去到镇国公府。 陆振国也刚从外面回来,他身后的副将手中还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那人垂头耷脑,有气无力。 看见陆氏的马车,陆振国将手中的马鞭丢给一旁的小厮,大步走过去,搀扶着陆氏下马车。 他朝马车里望了一眼,“悠悠与洛川没随你一起来?” “洛川马上就要下场考试,这些日子都在温书呢,悠悠去了庄子上。” 陆氏接过翠竹手中的食盒,“我给娘带了些吃食,咱们进去说话。” “你先进去。” 陆振国朝她抬了抬下巴,自己走到副将跟前,“将他送去京兆尹,交给徐大人。” “是。” 副将踢了那人一脚,“别装死,快走!” 陆振国拍了拍肩上的露水,背着手大步入了府。 “哥!” 陆氏像是小姑娘一样飞奔过去。 “走,去娘那。” 陆振国大掌拍了拍她的脑袋。 陆氏提着食盒,激动的不行,“一会去娘那,给你看样东西,你绝对会震惊。” 陆振国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他放慢步调,“哦,什么东西?” “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188章 哪怕是她自己,也做不到 陆氏努力控制自己喉咙里想秃噜出来的话,脚下步伐加快了些。 老夫人拿着鱼食喂着鱼缸里的红色金鱼,姜嬷嬷看见陆氏,脸上立即扬起了笑,“老夫人,大少爷和大小姐回来了。” 老夫人偏头朝着门口望去,看见快步走来的兄妹二人,将手中剩余的鱼食递给姜麽麽。 “娘!” 陆氏像是归巢的乳燕,小跑着奔了过去。 “悠悠与洛川没来?” 老夫人问了陆振国一样的话,陆氏又笑着解释了一句,“都忙着呢,等他们闲了,我就让他们来看您。” 陆振国笑着调侃道:“娘,妹妹给您带好东西了,说是要让我震惊呢。” “哦,是什么好东西?” 老夫人都起了好奇心。 家中人手头虽不富裕,但宫里每年赏下来的珠宝也不少,见识都是有的。 能让他他们都震惊的东西,那定然是非同寻常。 陆氏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屋里的圆桌上,她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黄色纸包。 陆振国大手一捞,拿起纸包打开,顿时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是紫灵芝!” 紫灵芝足有成年人巴掌大小,通体紫色,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只是尾部被切了一小块。 老夫人也看着上面一圈一圈的年轮,也震惊不已,“这紫灵芝怕是足有百年以上了。” 她抬眸看着陆氏,“这紫灵芝你是从何而来?” 老夫人喜静,院子寻常也就姜嬷嬷在,陆氏也没避讳,只压低着声音,“这是太子的。” “胡闹!” 老夫人一听说太子,以为是太子赠予的,慈和的脸顷刻冷了下来,“赶紧将东西送还回去!” 陆振国也沉下脸,“这紫灵芝珍贵,但太子的东西我们不能要。” 太子有何谋求,他们皆心知肚明。 镇国公府本就位高权重惹圣上忌惮,这要是与太子扯上关系,那皇帝怕是日夜难安。 陆氏被两人的样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弱弱道:“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啊。” 老夫人与陆振国抿着唇,目光严肃地盯着她。 “这是庞太医给的。” 陆氏将白夭夭出事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陆振国与老夫人得知是庞太医给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老夫人问道:“你是说,那乔姨娘给悠悠下毒不成,反叫她自己女儿中了毒?” “嗯,要不是太子手中有紫灵芝,差点就死了呢。” 陆氏不了解庞太医,老夫人与他乃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庞太医是何性子她清楚的很。 哪里是需要什么紫灵芝才能救命,分明是恼了太子,故意让他割肉呢。 “此事一定要守口如瓶,万不能泄露出去。” 老夫人说这话时,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的闺女。 “我知道的,保证谁也不说!” 陆氏知道自己有时候管不住舌头,但她分得清事情轻重,立即竖起三根手指保证。 保证完,她揭开食盒的上层。 陆振国与老夫人看见那摞银票,两人瞳孔骤然一缩。 陆振国看着厚厚一摞面值百两的银票,估测了下,估摸有好几万两。 他想起之前在永宁侯府的事,有些诧异地问道:“之前白擎宇说悠悠在永安侯的赌坊之中赢了十万两银子,这事是真的?” 老夫人也想起那日白擎宇的话,眉头紧皱,“悠悠是与谁一起去的赌坊?” 那日他们都当是白擎宇故意污蔑白悠悠,都没当一回事,没想到竟是真的。 “悠悠没说。” 陆氏摇了摇头,澄澈的眸子里尽是天真。 老夫人看着她单纯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不说你便不问了?” “悠悠是我家最聪明的,她做事自有她的道理,我干嘛要问?” 陆氏不仅理直气壮,她还与有荣焉。 自己的闺女比她聪明多了,该她知道的,悠悠肯定会告诉自己,不该她知道的,她就不知道好了。 反正她嘴巴不咋严。 “你呀。”老夫人无语凝噎,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方面倒是有自知之明。” “这里是五万两银子,哥,你带去边关,需要什么就去买。” 陆氏豪气地说道:“我这还有五万两,我跟悠悠商量过了,拿这些银子去买庄子田地,咱们多种些粮食,也免得日后赶上天灾人祸,措手不及。” “这倒是极好。”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 陆振国想起庄子上做的那个叫肥皂的小玩意,忍不住赞叹道:“悠悠那丫头可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呢。” “可不是么。” 姜麽麽也没忍住插了句嘴,“往年多少人上门求助,今年因着小小姐,可少了许多。” “等回头买了庄子田地,还能安排一批,只要他们不懒,就没有过不下去的日子。” 陆振国拍了拍大腿,有些向往自己手下的兵以后人人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老夫人一直压着的唇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 是啊,上天怜她镇国公府,特意送了这么一个福星过来。 这边几人喜乐融融,永宁侯府,老乔氏派人传了乔姨娘过去。 “姑母。” 有把柄在手,乔姨娘现在见老乔氏,连最基本的规矩都懒得守,喊了一声,便径直走到老乔氏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老乔氏冷冷瞥了她一眼,朝一旁的冯麽麽抬了抬下巴。 冯麽麽与黄嬷嬷会意,两人低着头退了下去,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清出了院子。 乔姨娘讥诮地看着她,“姑母搞的这般神秘,莫不是下毒不成,想在这杀侄女灭口?” 老乔氏浑浊的眸子抬起,没回答她的话,只勾唇嗤笑,“不用我杀你,你也活不成。” 乔姨娘嘴角的讥讽笑容一凝,“你什么意思?” “乔老三。” 老乔氏慢吞吞吐出的三个字叫乔姨娘脸色一变,“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老三已经被镇国公府的人抓住,现在已经送去京兆尹了。” 老乔氏转动着新得的祖母绿手钏,眼睛直直盯着乔姨娘,“你自认为张道士一事做的滴水不漏,可惜,雁过掠影,鸿飞拂尘,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事能做到天衣无缝。” 哪怕是她自己,也做不到。 第188章 哪怕是她自己,也做不到 陆氏努力控制自己喉咙里想秃噜出来的话,脚下步伐加快了些。 老夫人拿着鱼食喂着鱼缸里的红色金鱼,姜嬷嬷看见陆氏,脸上立即扬起了笑,“老夫人,大少爷和大小姐回来了。” 老夫人偏头朝着门口望去,看见快步走来的兄妹二人,将手中剩余的鱼食递给姜麽麽。 “娘!” 陆氏像是归巢的乳燕,小跑着奔了过去。 “悠悠与洛川没来?” 老夫人问了陆振国一样的话,陆氏又笑着解释了一句,“都忙着呢,等他们闲了,我就让他们来看您。” 陆振国笑着调侃道:“娘,妹妹给您带好东西了,说是要让我震惊呢。” “哦,是什么好东西?” 老夫人都起了好奇心。 家中人手头虽不富裕,但宫里每年赏下来的珠宝也不少,见识都是有的。 能让他他们都震惊的东西,那定然是非同寻常。 陆氏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屋里的圆桌上,她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黄色纸包。 陆振国大手一捞,拿起纸包打开,顿时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是紫灵芝!” 紫灵芝足有成年人巴掌大小,通体紫色,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只是尾部被切了一小块。 老夫人也看着上面一圈一圈的年轮,也震惊不已,“这紫灵芝怕是足有百年以上了。” 她抬眸看着陆氏,“这紫灵芝你是从何而来?” 老夫人喜静,院子寻常也就姜嬷嬷在,陆氏也没避讳,只压低着声音,“这是太子的。” “胡闹!” 老夫人一听说太子,以为是太子赠予的,慈和的脸顷刻冷了下来,“赶紧将东西送还回去!” 陆振国也沉下脸,“这紫灵芝珍贵,但太子的东西我们不能要。” 太子有何谋求,他们皆心知肚明。 镇国公府本就位高权重惹圣上忌惮,这要是与太子扯上关系,那皇帝怕是日夜难安。 陆氏被两人的样子吓得缩了缩脖子,弱弱道:“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啊。” 老夫人与陆振国抿着唇,目光严肃地盯着她。 “这是庞太医给的。” 陆氏将白夭夭出事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陆振国与老夫人得知是庞太医给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老夫人问道:“你是说,那乔姨娘给悠悠下毒不成,反叫她自己女儿中了毒?” “嗯,要不是太子手中有紫灵芝,差点就死了呢。” 陆氏不了解庞太医,老夫人与他乃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庞太医是何性子她清楚的很。 哪里是需要什么紫灵芝才能救命,分明是恼了太子,故意让他割肉呢。 “此事一定要守口如瓶,万不能泄露出去。” 老夫人说这话时,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的闺女。 “我知道的,保证谁也不说!” 陆氏知道自己有时候管不住舌头,但她分得清事情轻重,立即竖起三根手指保证。 保证完,她揭开食盒的上层。 陆振国与老夫人看见那摞银票,两人瞳孔骤然一缩。 陆振国看着厚厚一摞面值百两的银票,估测了下,估摸有好几万两。 他想起之前在永宁侯府的事,有些诧异地问道:“之前白擎宇说悠悠在永安侯的赌坊之中赢了十万两银子,这事是真的?” 老夫人也想起那日白擎宇的话,眉头紧皱,“悠悠是与谁一起去的赌坊?” 那日他们都当是白擎宇故意污蔑白悠悠,都没当一回事,没想到竟是真的。 “悠悠没说。” 陆氏摇了摇头,澄澈的眸子里尽是天真。 老夫人看着她单纯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不说你便不问了?” “悠悠是我家最聪明的,她做事自有她的道理,我干嘛要问?” 陆氏不仅理直气壮,她还与有荣焉。 自己的闺女比她聪明多了,该她知道的,悠悠肯定会告诉自己,不该她知道的,她就不知道好了。 反正她嘴巴不咋严。 “你呀。”老夫人无语凝噎,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方面倒是有自知之明。” “这里是五万两银子,哥,你带去边关,需要什么就去买。” 陆氏豪气地说道:“我这还有五万两,我跟悠悠商量过了,拿这些银子去买庄子田地,咱们多种些粮食,也免得日后赶上天灾人祸,措手不及。” “这倒是极好。”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 陆振国想起庄子上做的那个叫肥皂的小玩意,忍不住赞叹道:“悠悠那丫头可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呢。” “可不是么。” 姜麽麽也没忍住插了句嘴,“往年多少人上门求助,今年因着小小姐,可少了许多。” “等回头买了庄子田地,还能安排一批,只要他们不懒,就没有过不下去的日子。” 陆振国拍了拍大腿,有些向往自己手下的兵以后人人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老夫人一直压着的唇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 是啊,上天怜她镇国公府,特意送了这么一个福星过来。 这边几人喜乐融融,永宁侯府,老乔氏派人传了乔姨娘过去。 “姑母。” 有把柄在手,乔姨娘现在见老乔氏,连最基本的规矩都懒得守,喊了一声,便径直走到老乔氏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老乔氏冷冷瞥了她一眼,朝一旁的冯麽麽抬了抬下巴。 冯麽麽与黄嬷嬷会意,两人低着头退了下去,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清出了院子。 乔姨娘讥诮地看着她,“姑母搞的这般神秘,莫不是下毒不成,想在这杀侄女灭口?” 老乔氏浑浊的眸子抬起,没回答她的话,只勾唇嗤笑,“不用我杀你,你也活不成。” 乔姨娘嘴角的讥讽笑容一凝,“你什么意思?” “乔老三。” 老乔氏慢吞吞吐出的三个字叫乔姨娘脸色一变,“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老三已经被镇国公府的人抓住,现在已经送去京兆尹了。” 老乔氏转动着新得的祖母绿手钏,眼睛直直盯着乔姨娘,“你自认为张道士一事做的滴水不漏,可惜,雁过掠影,鸿飞拂尘,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事能做到天衣无缝。” 哪怕是她自己,也做不到。 第189章 一招错,满盘皆输! 乔姨娘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暗暗咬紧了银牙。 那乔老三曾经受过她的恩惠,那车柴火便是他丢半夜丢在青城山脚,乌桕油也是他从隔壁城买分批买回来的。 他孤家寡人一个,自己给了他五十两银子,那乔老三明明答应了离开京城,怎会这么快就被镇国公府之人抓获? “姑母既然请侄女过来告知此事,想必您已经有了解决之法?” 乔姨娘稳着心中的慌乱,漆黑的眸子与老乔氏相对。 当初她也是想杀了乔老三以绝后患,但那时时间紧迫,根本就做不到万无一失。 现在,她无比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不管如何,也要杀了乔老三灭口! “张麽麽的事能发生一次,你以为还能做第二次?”老乔氏冷冷一笑,“你真当京兆尹是个蠢的?” “姑母您这么有手段,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替侄女解决了这个麻烦。侄女日后定将那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去!” 老乔氏听着她话里的威胁,嗤笑道:“你不也清楚,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乔姨娘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就真不怕我将你毒害永宁侯的事给捅出去?!” 老乔氏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无所谓道:“你只管捅出去,我一把老骨头,活也活够了。” “你是活够了,难道你就不怕事情影响到你三儿子的前程吗?” 乔姨娘看着不受威胁的老乔氏,之前压制的慌张之色尽显,她紧抿着唇,神色狠厉。 “影响自是有一些的。” 老乔氏耸了耸肩,舒展了一下胳膊,“不过他有荣亲王这个靠山,顶多因着我这个亲娘名声受损,其他的,自有荣亲王为他铺路。” 封侯拜相,也是要天时地利人和,不然她何必费尽心思夺取永宁侯这个侯爵之位。 真夺不到,老三日后也是高官厚禄,前程一片坦途。 老二是个蠢的,不行就靠着老三,当着芝麻小官,混吃等死。再不济,他有儿有女,总不至于露宿街头。 老乔氏侧目瞟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乔姨娘,长长叹了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之路。” 她斗了这么些年,最是能体会。 “你说你都在这府中伏小做低了这么些年,为何就一时糊涂,去招惹陆氏母子?” “残害嫡女一事人证物证俱在,你抵赖不得。在这小小侯府之中,姑母能护你三分,可出了这侯府,姑母便是有心帮你,又如何抵得过镇国公府权势滔天?” 老乔氏软了神色,好言劝道:“你认了此事,姑母跟你保证,日后定为穆林与夭夭谋个好前程。” 认罪就等于认死,乔姨娘心有不甘,死死盯着她,“姑母,您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老乔氏满脸无奈,“镇国公府,我怎么斗得过?” “你不是没有办法,你只是想要我的命好来守住你的秘密!” 乔姨娘也不是那么好糊弄,她面目狰狞地盯着她,“知道乔老三是我的人的没两个,镇国公府为何能在这么几日里就找到乔老三,你也别当我是傻的!” “乔老三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老乔氏也不隐瞒,点了点头,“你若不杀了春柳意图嫁祸于我,我本也不会管你这些事。你是聪明,可聪明的有些过了头。” 乔姨娘嘶声咆哮,“你下毒害我,还不准我反击了?凭什么?!” “那阴毒微量,只会让人精神不济,我没想过要你的命,只是想让你安分的呆在自己院里。” 老乔氏冷冷乜了她一眼,“你看老大,这么些年病恹恹的,不也是好好活了几十年?” 乔姨娘双目猩红,她嘴唇不断颤动着,“永宁侯是没死,可他活的生不如死!” 一切原因都在乔老三,当初没杀了乔老三,现在—— 一招错,满盘皆输! “你谋害嫡女一事证据确凿,还是好好想想你的一双儿女。” 老乔氏瞧着她苍白的脸,神色冷漠,“白穆林如今声名狼藉,若无人帮衬,科举之路定然尽毁。白夭夭就更不必说了。” 她冷嗤了一声,“当初乔兵的那条腿是怎么断的,你心知肚明。你也别当乔兵是个蠢的,他费尽心机毁了白夭夭的名声,你真以为他是喜欢白夭夭?” 见乔姨娘神色有些动容,老乔氏继续循循善诱,“你若痛快认了罪,你的一双儿女我定给他们谋个好前程,你若不认,京兆尹自有办法让你伏法。” “今日叫你来,是念在咱们姑侄一场的份上,你且自己思量。” 三条人命,总要有个人出来认罪,不然纠纠缠缠,还不知道扯出什么事情来。 “事情还未到最后一步,你也别想诓我认罪。” 乔姨娘稳住心神,冷冷一笑,“乔老三的命是我救的,他未必会供出我来,只要乔老三不开口,你们谁也奈何不得我!” “倒是姑母你,”乔姨娘唇角勾起,俯身凑近老乔氏,“还是好好想想如何破我的局!” “哈哈——” 乔姨娘看着老乔氏黑沉的脸,朗声大笑起来。 她拍拍自己的衣袖,慢悠悠起身,“姑母年事已高,好生歇着,妾身就不打扰了。” 乔姨娘扭着腰肢离开,老乔氏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脸颊肌肉紧紧绷了起来。 冯麽麽抬步走进来,“主子” 老乔氏抬手一挥,手边的茶盏飞了出去,“啪”的一声,狠狠砸在地上。 冯麽麽大气都不敢喘,她家主子多年没有发这么大的火了。 黄嬷嬷随后进来,看着地上的碎瓷片,默默去到外面拿了扫帚进来打扫。 乔姨娘被喊去松涛苑,小丫瞅着时间,立即去找小橘报了信。 白悠悠傍晚从外面回来,听小橘说老乔氏找乔氏,有些疑惑,“出了什么事了?” “不知道。” 小橘叹了口气,有些愁眉不展,“这松涛苑的人嘴巴都紧的很,奴婢给银子他们招收不误,可话给不到一句重要的。” 第189章 一招错,满盘皆输! 乔姨娘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暗暗咬紧了银牙。 那乔老三曾经受过她的恩惠,那车柴火便是他丢半夜丢在青城山脚,乌桕油也是他从隔壁城买分批买回来的。 他孤家寡人一个,自己给了他五十两银子,那乔老三明明答应了离开京城,怎会这么快就被镇国公府之人抓获? “姑母既然请侄女过来告知此事,想必您已经有了解决之法?” 乔姨娘稳着心中的慌乱,漆黑的眸子与老乔氏相对。 当初她也是想杀了乔老三以绝后患,但那时时间紧迫,根本就做不到万无一失。 现在,她无比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不管如何,也要杀了乔老三灭口! “张麽麽的事能发生一次,你以为还能做第二次?”老乔氏冷冷一笑,“你真当京兆尹是个蠢的?” “姑母您这么有手段,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替侄女解决了这个麻烦。侄女日后定将那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去!” 老乔氏听着她话里的威胁,嗤笑道:“你不也清楚,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乔姨娘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就真不怕我将你毒害永宁侯的事给捅出去?!” 老乔氏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无所谓道:“你只管捅出去,我一把老骨头,活也活够了。” “你是活够了,难道你就不怕事情影响到你三儿子的前程吗?” 乔姨娘看着不受威胁的老乔氏,之前压制的慌张之色尽显,她紧抿着唇,神色狠厉。 “影响自是有一些的。” 老乔氏耸了耸肩,舒展了一下胳膊,“不过他有荣亲王这个靠山,顶多因着我这个亲娘名声受损,其他的,自有荣亲王为他铺路。” 封侯拜相,也是要天时地利人和,不然她何必费尽心思夺取永宁侯这个侯爵之位。 真夺不到,老三日后也是高官厚禄,前程一片坦途。 老二是个蠢的,不行就靠着老三,当着芝麻小官,混吃等死。再不济,他有儿有女,总不至于露宿街头。 老乔氏侧目瞟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乔姨娘,长长叹了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之路。” 她斗了这么些年,最是能体会。 “你说你都在这府中伏小做低了这么些年,为何就一时糊涂,去招惹陆氏母子?” “残害嫡女一事人证物证俱在,你抵赖不得。在这小小侯府之中,姑母能护你三分,可出了这侯府,姑母便是有心帮你,又如何抵得过镇国公府权势滔天?” 老乔氏软了神色,好言劝道:“你认了此事,姑母跟你保证,日后定为穆林与夭夭谋个好前程。” 认罪就等于认死,乔姨娘心有不甘,死死盯着她,“姑母,您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老乔氏满脸无奈,“镇国公府,我怎么斗得过?” “你不是没有办法,你只是想要我的命好来守住你的秘密!” 乔姨娘也不是那么好糊弄,她面目狰狞地盯着她,“知道乔老三是我的人的没两个,镇国公府为何能在这么几日里就找到乔老三,你也别当我是傻的!” “乔老三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老乔氏也不隐瞒,点了点头,“你若不杀了春柳意图嫁祸于我,我本也不会管你这些事。你是聪明,可聪明的有些过了头。” 乔姨娘嘶声咆哮,“你下毒害我,还不准我反击了?凭什么?!” “那阴毒微量,只会让人精神不济,我没想过要你的命,只是想让你安分的呆在自己院里。” 老乔氏冷冷乜了她一眼,“你看老大,这么些年病恹恹的,不也是好好活了几十年?” 乔姨娘双目猩红,她嘴唇不断颤动着,“永宁侯是没死,可他活的生不如死!” 一切原因都在乔老三,当初没杀了乔老三,现在—— 一招错,满盘皆输! “你谋害嫡女一事证据确凿,还是好好想想你的一双儿女。” 老乔氏瞧着她苍白的脸,神色冷漠,“白穆林如今声名狼藉,若无人帮衬,科举之路定然尽毁。白夭夭就更不必说了。” 她冷嗤了一声,“当初乔兵的那条腿是怎么断的,你心知肚明。你也别当乔兵是个蠢的,他费尽心机毁了白夭夭的名声,你真以为他是喜欢白夭夭?” 见乔姨娘神色有些动容,老乔氏继续循循善诱,“你若痛快认了罪,你的一双儿女我定给他们谋个好前程,你若不认,京兆尹自有办法让你伏法。” “今日叫你来,是念在咱们姑侄一场的份上,你且自己思量。” 三条人命,总要有个人出来认罪,不然纠纠缠缠,还不知道扯出什么事情来。 “事情还未到最后一步,你也别想诓我认罪。” 乔姨娘稳住心神,冷冷一笑,“乔老三的命是我救的,他未必会供出我来,只要乔老三不开口,你们谁也奈何不得我!” “倒是姑母你,”乔姨娘唇角勾起,俯身凑近老乔氏,“还是好好想想如何破我的局!” “哈哈——” 乔姨娘看着老乔氏黑沉的脸,朗声大笑起来。 她拍拍自己的衣袖,慢悠悠起身,“姑母年事已高,好生歇着,妾身就不打扰了。” 乔姨娘扭着腰肢离开,老乔氏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脸颊肌肉紧紧绷了起来。 冯麽麽抬步走进来,“主子” 老乔氏抬手一挥,手边的茶盏飞了出去,“啪”的一声,狠狠砸在地上。 冯麽麽大气都不敢喘,她家主子多年没有发这么大的火了。 黄嬷嬷随后进来,看着地上的碎瓷片,默默去到外面拿了扫帚进来打扫。 乔姨娘被喊去松涛苑,小丫瞅着时间,立即去找小橘报了信。 白悠悠傍晚从外面回来,听小橘说老乔氏找乔氏,有些疑惑,“出了什么事了?” “不知道。” 小橘叹了口气,有些愁眉不展,“这松涛苑的人嘴巴都紧的很,奴婢给银子他们招收不误,可话给不到一句重要的。” 第190章 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以后松涛苑那边别去了。” 白悠悠叮嘱了一句。 老乔氏掌管侯府多年,她的院中都是心腹,小橘的行为,估计老乔氏早就知道。 “啊,不去了?” 小橘的脸皱成了一团。 她的计划是,在小姐财神的支持下,打通侯府所有消息通道,成为侯府的‘百晓生’呢。 “祖母那都是跟随她多年的老人,你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她看在眼里了。” 白悠悠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祖母想传什么消息给我时,自会找上你的。” 小橘最近接触的人和事多了,人也机灵了许多。 她接过白悠悠手中的马鞭,替她解下身上的大氅挂在衣架上。 京兆府中。 徐凌云看着乔老三的供词,眉头紧皱,“那乔老三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刘捕头站在他身侧,“那乔老三是个嘴硬的,挨了鞭子,受了拶刑,都死咬说那车柴火是他弄丢了的。” “去查查这个乔老三的情况。” 徐凌云放下手中的供状,揉了揉眉心,“许妈妈那边可有招供?” “那许妈妈死咬着说她房中搜出来的毒不是她的,她是遭人陷害。”刘捕头犹豫了一瞬,还是道:“属下瞧着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徐凌云手指轻敲着桌面,想到白悠悠同她说的,那毒有可能还真不是许妈妈的。 但许妈妈肯定受老乔氏指使给乔姨娘下毒,至于那个毒药在哪,估计还要去一趟永宁侯府。 徐凌云摆摆手,“天色不早,你回家去。” “属下孤家寡人,再陪您一会也行。” 刘捕头摸着后脑勺,憨憨笑着。 徐凌云整理案宗的手一顿,抬眸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他是孤家寡人,难道他自己就不是么? 徐凌云整理好了案桌上的东西,望了眼屋外已经黑透了天,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椎。 “赶紧滚回去。” “是。” 刘捕头见他也准备离开,拱了拱手,快步离开。 徐府里,徐梦玲撑着下巴坐在桌子前,眼睛看着大门的方向。 徐凌云乃是穷苦出身,年轻时才华横溢,得孔老夫子慧眼识珠,收做子弟。 他也未让孔老夫子失望,一举便得中状元。 徐府只是个两进两出的小宅院,在京城东南,算是富贵区的边缘。 “小姐,别等了,老爷兴许又被什么公务耽搁了。” 桌子上的菜已经没了热气,徐梦玲叹了口气,准备让丫鬟将菜端下去温着。 “老爷!” 管家的声音传来,徐梦玲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爹!” “不是叫你不要等我吗?” 徐凌云看着桌上的菜饭,将手中的官帽递给管家,自己走到院子角落的水缸里舀了一勺子水简单的洗了洗手。 “菜都冷了,爹你快吃。” 他接过徐梦玲递过来的筷子,端起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叙府主子连着下人也就几人,便是逢年过节也是冷冷清清。 徐梦玲端着饭,没有什么胃口,她看着几口就见了碗底的爹,叹息了声,“爹,女儿如今也大了,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您要不还是再娶一房。” “姑娘家家的,说什么浑话。” 徐凌云差点被饭给噎住,他将嘴里的饭咽下去,看着自己的闺女,“可是在家呆闷了?” “不是,就是觉得,咱们家冷清的很。” 徐梦玲放下碗筷,语重心长道:“您还年轻,再娶一房,还能给我生个弟弟妹妹的,家中也能热闹些。” 主要是看着他进出都是一个人,身边也没个贴心的,自己现在年纪也不小,许多事要避嫌。 要是再娶个妻子,有个知冷知热的伴着,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般清苦。 徐凌云也不是那种老古板,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家中没个主母,倒是叫你操起爹的心来了。” “女儿今日出去与小姐妹闲玩,遇到几家夫人,她们都跟女儿打听您” “以后遇到那些人,你别搭理就是。” 徐凌云将碗给一旁的刘香。 刚丧妻那几年,也不少人上门给他说亲事,但那时徐梦玲年幼,他怕徐梦玲受委屈,便都推辞了。 如今年纪渐长,那些个娇弱的世家小姐他看见就头痛,别更别说有什么结亲之意。 “日子还长,您也不能总是一个人啊。” 徐梦玲接过刘香手里的碗放在他面前,“这家里头还是得要个主母来管家的。” “你顾好自己就好,爹的事,爹自己知道。” 徐凌云端起碗,又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他吃的香,徐梦玲却有些食不知味,勉强吃了小半碗饭,便放下了碗筷。 徐凌云吃完,拿着帕子擦了一下嘴。 想起先前陆氏给的零嘴的事,他道:“白二夫人上次给你送了些吃食,正好你明日随爹一块去永宁侯府,给白二夫人道个谢。” “好。” 徐梦玲小脸扭曲了一瞬,还是点头应下。 徐凌云没注意到自家女儿脸上的扭曲之色,还在自顾自道:“白二夫人的闺女白悠悠,年龄同你相仿,日后你们也可以一起多多来往。” “爹,那白悠悠嚣张跋扈的很,我不想与之来往。” 徐梦玲这次鼓着嘴拒绝。 得了白二夫人的礼,她前去致谢是应该的,但是她不喜欢白悠悠骄横的性子。 “那丫头嚣张跋扈?” 徐凌云放在手中的帕子,有些疑惑,“你莫不是搞错了?” 白悠悠那丫头他接触不过几回,但怎么看都不是嚣张跋扈之人,倒是人小鬼大,说话办事有些老气横秋。 徐梦玲急声辩解:“女儿几次亲眼见到她欺负自己的庶妹,怎么可能搞错。” 徐凌云看着自己的闺女,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世人皆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也并非为虚。” 徐梦玲揪着帕子,咬着下唇。 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你之前看见的,有可能是别人故意让你看到的。”徐凌云见她很是不服的样子,语气认真:“只用眼睛是看不清人的,得用心去识人。” 他站起身,笑着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190章 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以后松涛苑那边别去了。” 白悠悠叮嘱了一句。 老乔氏掌管侯府多年,她的院中都是心腹,小橘的行为,估计老乔氏早就知道。 “啊,不去了?” 小橘的脸皱成了一团。 她的计划是,在小姐财神的支持下,打通侯府所有消息通道,成为侯府的‘百晓生’呢。 “祖母那都是跟随她多年的老人,你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她看在眼里了。” 白悠悠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祖母想传什么消息给我时,自会找上你的。” 小橘最近接触的人和事多了,人也机灵了许多。 她接过白悠悠手中的马鞭,替她解下身上的大氅挂在衣架上。 京兆府中。 徐凌云看着乔老三的供词,眉头紧皱,“那乔老三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刘捕头站在他身侧,“那乔老三是个嘴硬的,挨了鞭子,受了拶刑,都死咬说那车柴火是他弄丢了的。” “去查查这个乔老三的情况。” 徐凌云放下手中的供状,揉了揉眉心,“许妈妈那边可有招供?” “那许妈妈死咬着说她房中搜出来的毒不是她的,她是遭人陷害。”刘捕头犹豫了一瞬,还是道:“属下瞧着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徐凌云手指轻敲着桌面,想到白悠悠同她说的,那毒有可能还真不是许妈妈的。 但许妈妈肯定受老乔氏指使给乔姨娘下毒,至于那个毒药在哪,估计还要去一趟永宁侯府。 徐凌云摆摆手,“天色不早,你回家去。” “属下孤家寡人,再陪您一会也行。” 刘捕头摸着后脑勺,憨憨笑着。 徐凌云整理案宗的手一顿,抬眸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他是孤家寡人,难道他自己就不是么? 徐凌云整理好了案桌上的东西,望了眼屋外已经黑透了天,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椎。 “赶紧滚回去。” “是。” 刘捕头见他也准备离开,拱了拱手,快步离开。 徐府里,徐梦玲撑着下巴坐在桌子前,眼睛看着大门的方向。 徐凌云乃是穷苦出身,年轻时才华横溢,得孔老夫子慧眼识珠,收做子弟。 他也未让孔老夫子失望,一举便得中状元。 徐府只是个两进两出的小宅院,在京城东南,算是富贵区的边缘。 “小姐,别等了,老爷兴许又被什么公务耽搁了。” 桌子上的菜已经没了热气,徐梦玲叹了口气,准备让丫鬟将菜端下去温着。 “老爷!” 管家的声音传来,徐梦玲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爹!” “不是叫你不要等我吗?” 徐凌云看着桌上的菜饭,将手中的官帽递给管家,自己走到院子角落的水缸里舀了一勺子水简单的洗了洗手。 “菜都冷了,爹你快吃。” 他接过徐梦玲递过来的筷子,端起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叙府主子连着下人也就几人,便是逢年过节也是冷冷清清。 徐梦玲端着饭,没有什么胃口,她看着几口就见了碗底的爹,叹息了声,“爹,女儿如今也大了,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您要不还是再娶一房。” “姑娘家家的,说什么浑话。” 徐凌云差点被饭给噎住,他将嘴里的饭咽下去,看着自己的闺女,“可是在家呆闷了?” “不是,就是觉得,咱们家冷清的很。” 徐梦玲放下碗筷,语重心长道:“您还年轻,再娶一房,还能给我生个弟弟妹妹的,家中也能热闹些。” 主要是看着他进出都是一个人,身边也没个贴心的,自己现在年纪也不小,许多事要避嫌。 要是再娶个妻子,有个知冷知热的伴着,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般清苦。 徐凌云也不是那种老古板,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家中没个主母,倒是叫你操起爹的心来了。” “女儿今日出去与小姐妹闲玩,遇到几家夫人,她们都跟女儿打听您” “以后遇到那些人,你别搭理就是。” 徐凌云将碗给一旁的刘香。 刚丧妻那几年,也不少人上门给他说亲事,但那时徐梦玲年幼,他怕徐梦玲受委屈,便都推辞了。 如今年纪渐长,那些个娇弱的世家小姐他看见就头痛,别更别说有什么结亲之意。 “日子还长,您也不能总是一个人啊。” 徐梦玲接过刘香手里的碗放在他面前,“这家里头还是得要个主母来管家的。” “你顾好自己就好,爹的事,爹自己知道。” 徐凌云端起碗,又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他吃的香,徐梦玲却有些食不知味,勉强吃了小半碗饭,便放下了碗筷。 徐凌云吃完,拿着帕子擦了一下嘴。 想起先前陆氏给的零嘴的事,他道:“白二夫人上次给你送了些吃食,正好你明日随爹一块去永宁侯府,给白二夫人道个谢。” “好。” 徐梦玲小脸扭曲了一瞬,还是点头应下。 徐凌云没注意到自家女儿脸上的扭曲之色,还在自顾自道:“白二夫人的闺女白悠悠,年龄同你相仿,日后你们也可以一起多多来往。” “爹,那白悠悠嚣张跋扈的很,我不想与之来往。” 徐梦玲这次鼓着嘴拒绝。 得了白二夫人的礼,她前去致谢是应该的,但是她不喜欢白悠悠骄横的性子。 “那丫头嚣张跋扈?” 徐凌云放在手中的帕子,有些疑惑,“你莫不是搞错了?” 白悠悠那丫头他接触不过几回,但怎么看都不是嚣张跋扈之人,倒是人小鬼大,说话办事有些老气横秋。 徐梦玲急声辩解:“女儿几次亲眼见到她欺负自己的庶妹,怎么可能搞错。” 徐凌云看着自己的闺女,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世人皆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也并非为虚。” 徐梦玲揪着帕子,咬着下唇。 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你之前看见的,有可能是别人故意让你看到的。”徐凌云见她很是不服的样子,语气认真:“只用眼睛是看不清人的,得用心去识人。” 他站起身,笑着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191章 原来是她小人之心了 风水清,朝阳明。 白悠悠一个懒觉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小橘快步走了进来,“小姐,徐大人跟徐小姐来了,在夫人那呢。” 白悠悠伸了个懒腰,“徐叔是来办案的?” “穿着官服,应该是来办案的。” 小橘给她拿了外衣披上。 “办案怎的去我母亲那了?还带着自家闺女?” 白悠悠走到妆奁前坐下,小橘拿着梳子给她梳着头发,笑着道:“徐大人是来办案的,徐小姐是来拜见咱们夫人的,夫人让奴婢喊您过去呢。” 白悠悠简单梳洗一番就去了陆氏那。 有小厨房,也不用担心起晚了没得饭吃。 “我儿快来,这是你徐叔的女儿。”陆氏看见她,眼底的宠溺几乎都要溢出来,“你们年龄相仿,肯定能聊得来。你陪着梦玲姑娘说说话,娘去给你们拿点吃的。” 陆氏说完,笑眯眯地走了出去。 徐梦玲起身,朝着白悠悠微微颔首,“白四小姐。” “徐姑娘不必客气,快坐。” 因着徐凌云,白悠悠也想跟徐梦玲搞好关系,她走到徐梦玲身侧坐下,唇角含笑道:“今日不知道你跟徐叔过来,起得晚了些。” 徐梦玲看了眼窗户外的日头,有些惊讶,“你才起?” “嗯,昨夜睡得晚了些。” 白悠悠看着她面前的茶水未动,吩咐小橘去煮些牛乳茶过来。 昨夜熬夜画了几套首饰图样,今日准备送去万宝楼,倒是没想到徐梦玲会上门。 “我家小橘煮的牛乳茶味道极好,一会你尝尝。” “多谢了。” 徐梦玲礼貌道谢,背脊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不太自在。 原来她为了替白夭夭出头,与白悠悠争执过几次,早上出门时,她都已经做好了被白悠悠羞辱的准备。 现在 原来是她小人之心了。 陆氏端着一碗米粥,还有自己包的几个包子,翠竹端着碟子小菜,还有一盘米糕。 “我家悠悠正在长身体,每日瞌睡多了些。” 陆氏笑着将桌子上的两盘糕点往徐梦玲面前推了推,“这糕点是我娘家嫂子做的,你尝尝看,可喜欢。” “多谢夫人。” 徐梦玲捻起一块酥饼小小咬了一口。 相比坐在她身侧,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筷子夹小菜,吃的极其豪迈的白悠悠,她的姿态很是优雅。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 陆氏拿着筷子在一旁给她布菜,那眼神,是徐梦玲从未见过的温柔与溺爱。 母亲便是这样的吗? 若是她娘还活着,是不是也会这般宠爱自己? 她失神地看着陆氏与白悠悠,眼底不由浮上歆慕之色。 “徐姑娘,这糕点可喜欢?” 刘香见她一直呆呆的,连陆氏同她说话她都没反应,赶紧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她。 徐梦玲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味道极好。” 她捏着酥饼又吃了一口,垂着眸子,敛去眼底的羡慕之色。 “一会让悠悠带着你到处转转,我让人去准备饭菜,中午就在这用饭。” 陆氏笑吟吟地说着,手上还不忘给白悠悠夹菜。 “嗯。”白悠悠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粥,笑着道:“初春没什么好看的,但胜在天气暖和,我带你去转转,顺便晒晒太阳。” “好。” 白悠悠不计前嫌,白梦玲一直绷的笔直的背脊松懈了些,她抿唇笑着应下。 小橘还在小厨房煮着牛乳茶,白悠悠带着徐梦玲在侯府花园里转了一圈。 过了年,便是冷,也带着一丝春日的气息。 大厨房那边传来动静,不少丫鬟小厮都放下手头的活计跑去那边看热闹。 “听说是在大厨房搜出毒药出来了,快去看看。” “走走走。” 白悠悠闻言,立即拉着徐梦玲的手腕调转方向,“走,咱们去看徐叔破案去。” 徐梦玲被她拉着一路小跑,看着白悠悠被风撩起的头发,她突然有种自由畅快之感。 从小,她爹也不要求她学那些名门淑女的做派。 她小时候也是活泼恣意,但有一次出门游玩,她听到别人私下议论她,说,她有娘生没娘养,果然是个没规矩的。 自那一次之后,她便学着那些个名门贵女,走路莲步,笑不露齿,一举一动都不敢有丝毫逾矩。 好久,都没这般肆无忌惮的奔跑过了,徐梦玲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扬。 大厨房前,徐凌云手中捏着纸包。 济世堂的大夫被请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纸包,打开闻了闻,面色一惊,“大人,此乃阴毒,若大量食之,则令人肺腑发寒,形成肺积。” 阴毒? 徐凌云蹙眉。 之前许妈妈房中搜出来的毒药找大夫辨认过,乃是阳毒。 阴毒与阳毒症状极其相似,春柳死于阳毒,但体内却含有少量阴毒。 “此阴毒若是少量服用,会有何症状?” “若少量食用,只会令人精神不济,胸闷、咳嗽,与风寒症状相似,一时半刻并不致命。” “劳烦桃大夫了。” “大人客气。” 桃大夫拱了拱手,背着药箱退了下去。 刘捕头押着许妈妈来了现场,徐凌云走到许妈妈面前,将手中的白色纸包摊在她面前,“这东西你认识?” “不认识。” 许妈妈瞟了一眼,旋即否认。 徐凌云朝着旁边一个胖乎乎的丫鬟招手,那丫鬟上前,怯生生道:“这东西是许妈妈的,奴婢有一次见她将这东西放在墙角砖缝那,奴婢还以为是老鼠药。” 大厨房里老鼠多,平日隔几天便会用老鼠药毒老鼠,这些药便是由许妈妈看管。 许妈妈瞪着眼怒视着她,“你少污蔑我,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我的!” 另外有个长脸的丫鬟站了出来,“那确实是许妈妈的,奴婢也看到了。” 徐凌云收了药包,淡淡道:“春柳死于阳毒,从你房间搜出来的也是阳毒,人证物证确凿,你若不从实招来,那本官只能判你秋后问斩。” 听到秋后问斩,许妈妈的眸子里满是惊慌,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第191章 原来是她小人之心了 风水清,朝阳明。 白悠悠一个懒觉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小橘快步走了进来,“小姐,徐大人跟徐小姐来了,在夫人那呢。” 白悠悠伸了个懒腰,“徐叔是来办案的?” “穿着官服,应该是来办案的。” 小橘给她拿了外衣披上。 “办案怎的去我母亲那了?还带着自家闺女?” 白悠悠走到妆奁前坐下,小橘拿着梳子给她梳着头发,笑着道:“徐大人是来办案的,徐小姐是来拜见咱们夫人的,夫人让奴婢喊您过去呢。” 白悠悠简单梳洗一番就去了陆氏那。 有小厨房,也不用担心起晚了没得饭吃。 “我儿快来,这是你徐叔的女儿。”陆氏看见她,眼底的宠溺几乎都要溢出来,“你们年龄相仿,肯定能聊得来。你陪着梦玲姑娘说说话,娘去给你们拿点吃的。” 陆氏说完,笑眯眯地走了出去。 徐梦玲起身,朝着白悠悠微微颔首,“白四小姐。” “徐姑娘不必客气,快坐。” 因着徐凌云,白悠悠也想跟徐梦玲搞好关系,她走到徐梦玲身侧坐下,唇角含笑道:“今日不知道你跟徐叔过来,起得晚了些。” 徐梦玲看了眼窗户外的日头,有些惊讶,“你才起?” “嗯,昨夜睡得晚了些。” 白悠悠看着她面前的茶水未动,吩咐小橘去煮些牛乳茶过来。 昨夜熬夜画了几套首饰图样,今日准备送去万宝楼,倒是没想到徐梦玲会上门。 “我家小橘煮的牛乳茶味道极好,一会你尝尝。” “多谢了。” 徐梦玲礼貌道谢,背脊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不太自在。 原来她为了替白夭夭出头,与白悠悠争执过几次,早上出门时,她都已经做好了被白悠悠羞辱的准备。 现在 原来是她小人之心了。 陆氏端着一碗米粥,还有自己包的几个包子,翠竹端着碟子小菜,还有一盘米糕。 “我家悠悠正在长身体,每日瞌睡多了些。” 陆氏笑着将桌子上的两盘糕点往徐梦玲面前推了推,“这糕点是我娘家嫂子做的,你尝尝看,可喜欢。” “多谢夫人。” 徐梦玲捻起一块酥饼小小咬了一口。 相比坐在她身侧,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筷子夹小菜,吃的极其豪迈的白悠悠,她的姿态很是优雅。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 陆氏拿着筷子在一旁给她布菜,那眼神,是徐梦玲从未见过的温柔与溺爱。 母亲便是这样的吗? 若是她娘还活着,是不是也会这般宠爱自己? 她失神地看着陆氏与白悠悠,眼底不由浮上歆慕之色。 “徐姑娘,这糕点可喜欢?” 刘香见她一直呆呆的,连陆氏同她说话她都没反应,赶紧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她。 徐梦玲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味道极好。” 她捏着酥饼又吃了一口,垂着眸子,敛去眼底的羡慕之色。 “一会让悠悠带着你到处转转,我让人去准备饭菜,中午就在这用饭。” 陆氏笑吟吟地说着,手上还不忘给白悠悠夹菜。 “嗯。”白悠悠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粥,笑着道:“初春没什么好看的,但胜在天气暖和,我带你去转转,顺便晒晒太阳。” “好。” 白悠悠不计前嫌,白梦玲一直绷的笔直的背脊松懈了些,她抿唇笑着应下。 小橘还在小厨房煮着牛乳茶,白悠悠带着徐梦玲在侯府花园里转了一圈。 过了年,便是冷,也带着一丝春日的气息。 大厨房那边传来动静,不少丫鬟小厮都放下手头的活计跑去那边看热闹。 “听说是在大厨房搜出毒药出来了,快去看看。” “走走走。” 白悠悠闻言,立即拉着徐梦玲的手腕调转方向,“走,咱们去看徐叔破案去。” 徐梦玲被她拉着一路小跑,看着白悠悠被风撩起的头发,她突然有种自由畅快之感。 从小,她爹也不要求她学那些名门淑女的做派。 她小时候也是活泼恣意,但有一次出门游玩,她听到别人私下议论她,说,她有娘生没娘养,果然是个没规矩的。 自那一次之后,她便学着那些个名门贵女,走路莲步,笑不露齿,一举一动都不敢有丝毫逾矩。 好久,都没这般肆无忌惮的奔跑过了,徐梦玲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扬。 大厨房前,徐凌云手中捏着纸包。 济世堂的大夫被请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纸包,打开闻了闻,面色一惊,“大人,此乃阴毒,若大量食之,则令人肺腑发寒,形成肺积。” 阴毒? 徐凌云蹙眉。 之前许妈妈房中搜出来的毒药找大夫辨认过,乃是阳毒。 阴毒与阳毒症状极其相似,春柳死于阳毒,但体内却含有少量阴毒。 “此阴毒若是少量服用,会有何症状?” “若少量食用,只会令人精神不济,胸闷、咳嗽,与风寒症状相似,一时半刻并不致命。” “劳烦桃大夫了。” “大人客气。” 桃大夫拱了拱手,背着药箱退了下去。 刘捕头押着许妈妈来了现场,徐凌云走到许妈妈面前,将手中的白色纸包摊在她面前,“这东西你认识?” “不认识。” 许妈妈瞟了一眼,旋即否认。 徐凌云朝着旁边一个胖乎乎的丫鬟招手,那丫鬟上前,怯生生道:“这东西是许妈妈的,奴婢有一次见她将这东西放在墙角砖缝那,奴婢还以为是老鼠药。” 大厨房里老鼠多,平日隔几天便会用老鼠药毒老鼠,这些药便是由许妈妈看管。 许妈妈瞪着眼怒视着她,“你少污蔑我,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我的!” 另外有个长脸的丫鬟站了出来,“那确实是许妈妈的,奴婢也看到了。” 徐凌云收了药包,淡淡道:“春柳死于阳毒,从你房间搜出来的也是阳毒,人证物证确凿,你若不从实招来,那本官只能判你秋后问斩。” 听到秋后问斩,许妈妈的眸子里满是惊慌,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