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情溶玉心》 第1章 娇黛玉春日伤情 严冬褪尽,春回大地,一向以来以灰白为主色调的世间万物,顿时色彩斑斓。 蓝天,白云,青山,碧水…… 曾几何时,湖水边那光秃秃的垂柳已经笼罩在一片绿雾之中,宁静美好;假山石洞里,古香色的桃树枯藤长出枝桠,早早绽放的桃花,冷香几回梦里。 凤尾森森,翠竹茂密,潇湘馆的门前,一如往昔,有些淡漠,又有些宁静。 “叮…叮…咚……”一阵悦耳悠扬的琴音从竹林的深处流泻而出,高远冷清且寂静冷漠,而又夹杂疏离落寞,令闻者动容,也不禁好奇弹奏之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琴艺如此之高,为什么琴音之下所表达的感情如此的落寞和寂寥,所谓知音难求,难道弹奏之人是在哀叹人生知己难逢吗? 稀疏的竹林 林中的凉亭 凉亭的古筝 筝前的女子 女子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姿色绝代风华,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有些苍白,有些虚弱。 起风了,黛玉轻轻长叹,纤纤素手从琴弦上收回,美妙的琴音戛然而止。 她盈盈起身,身后的那一潭春水,如墨如玉,缓缓的流向远方,一江春水向东流! 黛玉立于湖水中的小桥上,举目远望,眉目之间,是化不开的淡淡的哀愁。 她扬手,衣袂纷飞—— 碧水寒潭之上,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一袭雪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白衣似雪,长发如檀,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道不尽的高贵绝俗…… 去而复返的紫鹃见状,不禁有些惊呆,不是没有见过她家姑娘的风华,纵然是贴身伺候,可是每一次见到黛玉的美丽,都仿若是新生的,美的不可方物,美的惊天动地,美的让人忘记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黛玉,给她一种乘风而去的错觉。 握着披风的双手忽然一颤抖,紫鹃快步走向黛玉,一脸关切,“姑娘,别站在风口里,仔细身子。” 难得清静被打破,黛玉回头淡淡一笑,心中升起一股暖流,这个是丫头又是姐姐的女子,总是有办法让她感动。 她的声音极轻,仿若出谷的百灵鸟,“没事的,紫鹃,你不用担心!” 紫鹃一边轻柔万分的帮她系上粉色绣白梅花的披风,一边开始絮叨,“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是读遍圣贤书的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反倒了自己的身上,什么都行不通了。要不是我们几个盯的紧,你还是不知道疼惜自己。” 虽然这话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遍,可是每次听到紫鹃的絮絮叨叨,黛玉的心总是会变的非常的软。 就像是这会儿,她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打断早已经熟知的‘长篇大论’,因为她对于这样的关怀和真心一直都是向往和尊重的。 若换别人一丝真心,她林黛玉将会用全部的真心去回报—— 这就是她——黛玉,一个真性情的女子,她向往世间的真情,不管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纵然这些她很少得到,可是如果有那么一点点的真情,她会奋不顾身的去珍惜,犹如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帮黛玉拉好衣角,紫鹃抬头一笑,道:“姑娘,我刚才回去拿衣服,可巧碰到三姑娘和四姑娘,她们说要叫你一起到后园去划船呢。我只说你在这里有事,她们就先过去了,姑娘,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去划船?黛玉心里不禁一动,春日正好,碧水绿意,划船游园,绝对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拉起紫鹃的手,黛玉难掩向往,“好啊,我正想着去划船呢。” 看着黛玉难得一见的小孩儿心性,紫鹃一笑,凑在黛玉的耳边神秘一笑,“四姑娘刚刚告诉我,宝二爷等着姑娘呢。” 黛玉听闻紫鹃的话,白玉般的面颊一阵微红,更添一层风华。“紫鹃,你不要瞎说!”黛玉低了头,有些害羞,又有些甜蜜。 紫鹃了然的一笑,不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她若是再说话,自家姑娘的脸上一定挂不住。 后园,已经是人声嚷嚷,冲淡了春日还有些微寒天气。说是莺歌燕语,应该一点儿也不假, 当黛玉和紫鹃到的时候,碧水湖边,三春姐妹、宝钗、宝琴、湘云几人已经热闹非凡了。而宝玉,更是万花丛中一点绿,远远的冲黛玉招手。 黛玉赧然一笑,冲三春姐妹以及宝钗湘云点点头,径直向宝玉的方向的过去。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此刻的宝玉,看在黛玉的眼中,就是如此。 半蹲在一叶扁舟上,宝玉静静的凝视走向她的女子,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朦朦胧胧的美,这样的黛玉让他痴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后面一声破空地尖锐讽刺声音让黛玉猛的止住脚步。 分明是薛宝钗那一贯似乎无害可又话里有话,讽刺味十足的话语,“我说林妹妹,咱们姐妹几个都在这里,你干嘛那么急匆匆的往宝兄弟那。哎呀,也是了,颦儿和宝兄弟的关系可不是一般呢,怎么是我们几人能比的。”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不但把众人的目光集中到黛玉的身上,吊起众人的胃口,而且还轻松的把黛玉给孤立起来。 黛玉忽然打了一个寒战,不知道怎么回答,被孤立的感觉很明显。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到了她薛宝钗的嘴里就会变味。 还好宝玉够机灵,看到黛玉的窘态,连忙从船里跳出来,走到黛玉的面前,“宝姐姐,这你就不懂了,我可是有一首想好的诗,请妹妹帮我点评呢。” 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宝钗嘴角含笑,故作姿态高雅,“是吗?宝兄弟有什么好诗,我也可以帮你点评!” 惜春一直冷冷的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这会儿瞥见宝玉的不悦,黛玉的窘迫,又看到宝钗的咄咄逼人,再也忍受不住,冷笑开口:“我一直都认为林姐姐的诗写的最好,无人能及。我要是有什么诗作需要点评,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林姐姐。” 宝玉心疼黛玉,也不悦开口:“我想让谁看我的诗,是我自己的事情。况且,我认为我的诗,只有林妹妹才最懂。宝姐姐,好像我们是属于道不同的人,我的诗,你怎么看的懂?”说罢,不理会脸上讪讪的宝钗,一手小心翼翼的扶着黛玉,登上小木舟。 一只手死死的攥着帕子,宝钗的指节捏的发白,强迫自己掉转视线不看黛玉二人离去的背影,宝钗仍是一副微笑的面皮,“宝兄弟都已经上船了,咱们也赶快去游园。” 几人也顺次上船,一叶叶小舟飘荡在山碧水之中。 美人相邀同游,偷偷的用眼角打量身边如白莲一般不染纤尘的女子,宝玉心满意足。 风景如画,刚刚的不愉快烟消云散,黛玉亦是心情如水般——丝滑,悄声细语道:“你的什么诗啊?说来我听听!” 谁知宝玉竟是一笑,神色调皮,“林妹妹啊,这次你也上当了。哪里有什么诗,还不是为了帮你瞎诌的。” 黛玉听闻心里甜蜜,嘴上可是不依,佯装不悦,“宝哥哥,你又偷懒,竟然编排这么个谎话。你知道我是最讨厌被人骗我的!?” “林妹妹,你千万不要生气,都怪我了,可是我还不是为了你吗?莫生气,莫生气,否则气噎着了还不让我心疼!”宝玉最怕黛玉生气,也怕黛玉不理他,连忙哭下脸道歉。一边,还用手轻轻的拍着黛玉的后背,唯恐黛玉气着了。 小舟正好行到一处稀疏的柳树下,丝丝缕缕温暖的阳光透过柳枝洒落在两人的身上,显得很美好。 可是,这样的一幕,看在有些人的眼里,却是分外的酸涩。袭人一直默默的立于小舟的尾部,卖力的划着船桨。 看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腔的心意全放在黛玉的身上,她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涌动,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哎呦,我的头好晕!”一声惊呼成功的引起宝玉黛玉的注意。 宝玉殷殷关切,一只刚刚还在黛玉后背上的手,这会儿已经稳稳的扶住袭人的身子,“袭人,你怎么了,是头晕的老毛病又犯了吗?” 黛玉不明所以,也连忙看向袭人。袭人连忙做出痛苦状,脚踝一软,整个人刚刚落在宝玉的怀中。 “袭人,你忍着,我们马上靠岸去看大夫。”宝玉一阵紧张,额上也因为紧张渗出细密的汗珠。 满意的看着宝玉的反应,袭人内心愉悦万分,瞟向黛玉的眼神,微微的染上几分得意和不屑。她就是要黛玉看到他们关系的不一般,她就是要黛玉看到宝玉对她的关心,不同一般的关心。 小舟迅速靠岸,宝玉顾不上告别黛玉,就搀着袭人匆匆离去—— 而花袭人,在回廊即将转角的时候,竟然回头对黛玉一笑,那笑意,包含着示威和胜利,她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 春日的阳光虽然温暖,可是房屋下的阴凉之处,却是寒意一片。 抱膝坐在长廊的尽头,任余晖洒落肩头,任冷风吹起长发—— 黛玉失神、伤感—— 宝玉,你既然对我痴情,又何必多情? 第2章 宝玉是否良人? 清冷月光洒落黛玉全身,她仿若置身仙境,可偏偏就是惹人心醉的景深,透露出一股子的孤独和神伤。 紫鹃小心翼翼的扶起黛玉,心里自是心疼万分,宝玉丢下黛玉和袭人离去的事情她也亲眼所见。看见黛玉伤心,一个人独自默默,她也没有打扰,因为她知道黛玉大部分的时候,是喜欢一个人独自品尝心伤的滋味。 或许宝玉本不就是黛玉的良人,紫鹃心里这样想到,她家姑娘的良人应该是让黛玉感到温暖、心安和幸福,而且分享黛玉的一切,不让她有片刻孤独的感觉,更不会让黛玉神伤和寂寥的。 若宝玉真的是黛玉的良人,那么黛玉这会儿应该不会孤独地的伤神半日。 长叹一口气,紫鹃跟在黛玉的后面,心事重重—— 黛玉的体质极差,受不得半分的寒冷。在春寒料峭下午,一个下午的伤心和受冷,果然,第二日病来如山倒。 苦涩的中药下肚,黛玉昏昏沉沉的睡了半日,幽幽转醒,已经是日落西山。身上困的紧,黛玉懒懒起身,正准备呼唤紫鹃进来伺候,忽闻窗边几声低低的议论,不禁陷入沉思—— “紫鹃姐姐,我看咱们姑娘的病是心病啊!”爽朗的声音,那是春纤。 随即便听到紫鹃的回应,“小蹄子,你懂什么,姑娘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瞎说,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又给姑娘惹祸上身。” 又忽然听到雪雁的声音,小丫头虽然年纪小,可是分析起事情却是有一套,“紫娟姐姐,春纤姐姐也是关心姑娘。况且这里只有咱们几个,怎么会有外人听见。” “是啊,紫鹃姐姐,姑娘每每为了宝玉的事情而伤神,我看着着实担心的慌。姑娘那样好的人,应该值得更好的人,我看宝二爷压根儿配不上咱家姑娘。”春纤语带不屑,声音里却是满满的担忧。 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紫鹃开口:“你们两个,好像说的独我不关心姑娘。在咱们这潇湘馆,名义上姑娘是咱们的主子,可是在私下里,姑娘什么时候把我们当下人使唤过?还不是都把我们当做了姐妹一般,这份恩情,你我虽然不说,但是都谨记在心里,我怎么会不关心姑娘的事情呢?只是,姑娘是大家闺秀公侯小姐,在这贾府之中,难得外出,结识不了什么人,老太君又中意咱们姑娘和宝二爷,姑娘哪里有什么选择的机会?” “紫鹃姐姐,你看你怎么胡涂了,天下何其之大,眼光局限在这大观园之内,当然选择少了,看来看去就宝二爷一个人还差不多。可是,外面的天地就大了,世间好男儿多的是,总有一个是最适合咱们姑娘的。而那个人,绝对不忍心姑娘有半分的伤心。姑娘这样,让我都心疼不已,况且是那个真爱姑娘的人呢?”先是一阵浅笑,春纤随即滔滔不绝。 一声清脆的拍手声,雪雁从石凳上跳下,语带兴奋,“我倒是忘记了,春纤姐姐以前可是在市面上走动的人,必定见多识广。说这话,我信。” 紫鹃也微不可闻的笑了笑,“你们说的是好,可是那人若真的是找起来,很难啊!” “也不难,我就曾经见过一个人,那相貌,那气质,足以配得上姑娘。”春纤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 马上引起雪雁的好奇心,连忙凑过去。就是一向最沉稳的紫鹃,胃口也不禁被吊起,连声问道:“什么样的人,是谁?” 压低声音,春纤终于吐出五个字:“北静王水溶。” 听闻这几个字,坐在床上的黛玉,内心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而且,水溶,这个名字,很轻易的就融到了黛玉的心里。 很久以后,直到沧海变成桑田,直到青丝熬成了华发,回头往事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的一生其实早早的有了交集。 晚饭过后,黛玉正在床上闭目养神,门外的一阵喧闹声让她蹙眉,什么人这么吵。潇湘馆的人都知她喜欢清静,所以无论做什么都会很静悄悄。 百思不得其解间,雪雁打帘入内,脸上竟是不悦,“姑娘,宝二爷跟前的袭人非要见你,我拦都拦不下。真是的,我都告诉她姑娘在休息了,还非要吵着进来,肯定吵到了姑娘。” 支起懒洋洋的身子,黛玉声音细弱,“让她进来!” 一身喜气粉色的袭人娇笑着进入房间内,看到黛玉,也不行礼,径直坐在黛玉面前的软榻上,脸上虽然带着关心,可是声音中却没有半分担忧,甚至是喜色洋溢,“林姑娘,我今儿是特来向你道歉的。” 紫鹃几人一听她这话,个个脸上露出鄙夷,不屑的扭脸看向外面。而黛玉,只是淡淡的,没有说一句话,静静的等待她说下去。 “昨日姑娘和宝二爷本来一处好好的,要不是我的头疼又犯了,宝二爷万万不会抛下姑娘一人的。都是我的不好,姑娘要怪就怪我,千万不要怪二爷。”又是一阵絮絮叨叨,若是不深究她的话,肯定会被她对主子的真诚感动。可是,仔细的品味一番,却发现话里的意思完全不对。她分明只在暗示,在她和黛玉之间,宝玉更关心她。若不然,怎么会抛下黛玉? 以黛玉的聪明才智,怎么看不出袭人的用心所在。冷冷一笑,打断又准备继续下去的袭人,“袭人姐姐,我有些困了,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换做任何一个人,宝玉都会这样的做的,不是吗?” 袭人的得意神色果然有些收敛,对于黛玉一针见血的话语有些讪讪的,转而马上恢复正常,“是啊,二爷心肠真好,昨个一回去,二爷忙乎上下竟然亲手喂我吃药,我只是个做下人的,能当到二爷这样,真是死而无憾了。” 黛玉听闻脸色马上有些惨白,感情花袭人今日是借道歉的名义来向她炫耀了? 一直在旁边默默不言语的紫鹃,看到黛玉的苍白,心疼万分,冷笑着走到袭人的面前,“袭人姐姐,我们姑娘休息的时间到了。你也已经道过谦,可以走了!老太君可是吩咐过,不许任何人影响姑娘的休息。下次再来的时候,别专挑姑娘休息的时候来,影响了姑娘的休息,老太君怪罪下来,我们谁也担待不起。” 袭人看黛玉神色之间果然满是倦怠,终于连忙起身,“那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说罢起身离去! 主仆四人心知肚明的相互望了望,雪雁终于打破沉默,对着袭人远去的背影,狠狠的剜了几眼,声音不无讽刺,“得意什么,谁不知道她的龌龊事,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丢死人了。” “姑娘,你若以后真的和宝玉在一起了,还不天天被这没有规矩的奴才欺负。看她那副嘴脸,真是气死人了。”春纤一脸的不平,轻轻的扶黛玉躺下,小声的抱怨。“姑娘,我们几人商量之后,觉得宝玉并不是你的良人。” 黛玉白皙的玉颜上一阵泛红,忍不住轻轻的拧了一下春纤的脸,“你们呀,胡说什么?” 紫鹃雪雁二人看黛玉精神尚好,忍不住齐口同声道,“姑娘,我们没有胡说。” 雪雁继续开口道:“姑娘,现在想想,我觉得宝二爷还不如苏州咱们林府的林岳公子呢,李公子相貌气质哪一点输给宝二爷?” 一手扶额,黛玉有些哭笑不得,这几个丫头对她终身大事的关心似乎热过了头,“好了,我有些累了,等我好了再说,行吗?” 熄灭房中的红烛,只留一盏小灯笼亮着,三人到外间休息。 而黛玉,却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林岳,那个父亲的以养子身份寄养在府里的男子,好多年不见,现在也应该是玉树临风的公子哥了。 而宝玉,是他的良人吗?他是世间的多情种子,给得了她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他对于身边的每一个女子,都是那样的温柔多情,一个人如果是多情的,又如何专情,又如何痴情? 又怎么痴情,又怎么痴情? 大观园里的天空很小,接触到的人也很少,世间的好男儿何其多,她,其实不必非要往墙角里钻。 她,林黛玉所要追求的是完完整整的爱恋,是完完全全的真心,容不得半分的虚假和杂质,情人的眼里容不得半点的沙粒,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宝玉的多情,有的时候让她很烦恼,也让她一再审视自己的眼光和感情。 时至今日,多次的伤害,多次的遗憾,连丫头都可以看出的问题,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她,怎么看不懂,只是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承认罢了。 因为,事实,有时候是很残酷的一件事情。面对事实,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可是,逃避,视而不见,并不能阻止事态的发展不是吗? 也许,是时候,她该敞开心扉,把锁定在宝玉身上的眼光,投向更加广阔的世间… 第3章 黛玉吟诗寄乡愁 自从那日晚上苦思冥想以后,黛玉开始学着慢慢放开心结,虽然还不能一时间全部放下,但是总是好了许多。毕竟是心里念了好几年的事,一下子全部放下,本就是不可能的。 后来的日子,黛玉每每到怡红院里找宝玉闲聊时,再看到袭人故意与宝玉的眉来眼去,或者是宝玉没正经的要吃哪个姐妹的胭脂,心里不再像是以往那样难受。世间的事情都是这样,如若是放下了,不在乎了,那么就不会在心里掀起波澜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流逝,进入了仲春,初春时节的料峭也慢慢隐退,只留温暖。 潇湘馆里,翠竹茂密,繁花盛开。九曲回廊,尽数包围在蔷薇花之中。 花开明艳动人,枝繁叶茂,偶有穿竹越花的清风来过,暗香袭人。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黛玉身着一袭粉色丝质百褶裙,一头如黑檀般的青丝只是简简单单的高高挽起,露出纤长雪白的玉颈。而那乌发之上,则是别着一朵粉白的芍药花,与周身的蔷薇花相形宜章,别有一番韵味暗涌。 黛玉就那样静静的半躺在贵妃椅上,纤手执起一卷书,眉头似乎轻轻皱着,偶尔听见书页被风吹起的清脆之声。 此时黛玉,像是一朵宁静美好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一种淡泊的美,一种高贵的雅,一种绝代的华…… 潇湘馆上下都是静悄悄的,众人似乎都在享受春日这一刻难得静好。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黛玉忽然幽幽一叹,放下手中的书,优雅起身,举目远眺。 她所处的位置是潇湘馆里面最高的,可以清楚的看到潇湘馆外后院的景致。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流穿过潇湘馆的竹林,奔向远方,溪水青翠碧绿。两岸的草地上,不知名的野花竞相开放,星星点点,好不热闹。不远处的人工种植的花圃里,各色牡丹含苞待放,山茶花已然热烈开放,红的似火,又似晚霞。幽香清远的兰花吐兰纳蕊,有一种清雅的感觉在不知觉间滋生。屹立于溪边的假山,此时其上花藤茂密,枝叶青翠欲滴,花朵艳丽芬芳。 身姿轻巧的鸟儿越过林间,时而在水面上嬉戏。触景生情,黛玉忽然想起了江南扬州,那里也应该是春日正好。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家中的父亲还好吗?多年未见,不知道父亲的身体现今如何?若不是母亲离世,她也不用离开扬州,孤身一人寄人篱下。 而是,应该承欢父母膝下,尽享天伦之乐—— 无奈,无奈,造化弄人啊…… “哎——”黛玉又忍不住长长一叹,却忽闻背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林妹妹何故叹气,莫不是又在伤春悲秋了?” 黛玉转身,原来是宝玉,他一身绛紫锦袍,玉带束发,正认真担忧的看着自己。 黛玉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不答反问,“宝哥哥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 宝玉闻言马上一副极其兴奋的样子,献宝似地从袖笼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宣纸,递到黛玉的面前,“我得了一首好诗,妹妹一定要看看。” 黛玉不解的看向宝玉,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学了,也不言声,只是从他手中接过,打开来看: 碧山谷幽白雾凝 梨花茅舍湖水萍 迎风立,轻相依 云舒花谢随意兮 此诗不但意境优美,更难能可贵的是写诗之人一刻淡泊宁静的心情,那种追求平静、无纷争的心态真的与自己很像?这是宝玉所作的诗吗?黛玉不禁好奇看向宝玉,想要一探究竟! 宝玉却是嘻嘻一笑,小心翼翼的从黛玉的手中拿回宣纸,“林妹妹,这诗倒是怎么样?可否入得了妹妹的慧眼?” 黛玉轻轻一笑,语言发自肺腑,“诗句好,意境好,立意更好。” “我就知道林妹妹一定会喜欢的,所以特意拿给妹妹。”宝玉洋洋自得,为黛玉赞赏而高兴。 忽而又神秘一笑,凑到黛玉的耳边,“林妹妹可知道此诗是何人所作?” 黛玉本来也就怀疑不是宝玉所作,这会儿听宝玉这样说,忍不住好奇问,“是何人所作?” 宝玉一弹手中宣纸,“妹妹可知道北静王,他和我一见如故,我昨个到王府叙旧,见他书案上有一首诗,很喜欢,就抄了回来。” 又是北静王,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黛玉有些不解,按理说身份显赫的皇亲贵胄,在黛玉的印象中都脱不了尘世的俗套,难得高雅。 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如果是之前黛玉对水溶只是好奇而已,现在,全然已是有着极大的好感…… 第4章 王夫人明讽刺暗 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虽说的是具有童真心性孩儿的可爱行为,但也不正是眼前这一副热闹景象的写照吗? 半倚在凉亭朱红的柱子上,黛玉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半仰起头,微眯了双眸,长长的睫毛在在阳光下微微颤抖,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 天空中白云片片,云卷云舒间,各色纸鸢自由飞翔。 绿草如茵,大观园的草地上,各房的姑娘丫头都齐聚在这里,就连贾母王夫人也来了。宝玉更是流连其中,乐不思蜀,这会儿正在手把手的教宝钗如何放风筝,薛大姑娘可谓说是粉面含春、娇羞万分,一双欲说还羞的杏眼时不时的含情瞟向宝玉—— 黛玉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参与其中。欢声笑语不时传来,黛玉的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是那笑却没有到达眼底,更没有渗入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黛玉看着这风筝,恍惚间有一种淡淡的哀伤。风筝,看似飞的高远,在那一片晴空中自由自在,可是,它的命运却系在一根细长的线上。若是有一天风筝受够了,要挣脱线的束缚,却会是换来沉重坠落。 不挣脱,尚有一点点限制的自由,挣脱了,是自由了,可是会有沉重的代价。难道,人世间,争取自由的代价都会如风筝一般吗? “惜妹妹,你的风筝要落了,小心——”一声呼声,黛玉的思绪被唤回。 低下头,黛玉嘴角牵出一丝苦笑,看来真的是多愁善感惯了,小小的一件事情,总能牵动内心深处那敏感的神经。 “林妹妹,何故独自一人,多没意思,来,我们一起去放风筝,难得今天天气暖和风又正好!”手中拿着一只白腹黑羽的燕子,宝玉来到黛玉的身边。他一早就想叫黛玉一起去玩,无奈各位姐妹都不知道如何放纸鸢,他只得一个个的教会,才终于回身叫黛玉。 黛玉摇摇头,优雅转身端起桌上白瓷的茶杯,饮了一小口,“你知道我性子静,不喜欢太热闹的,还是不要了!” 宝玉怎么能罢休,好不容易找到了时间,无论如何也要拉黛玉一起玩玩,他一直觉得黛玉太过的安静,没有她年纪该有的活泼和快乐,“林妹妹,你就依我一回好不好,韶华易逝,春日更是难得。好,妹妹?”一边说着,就动手拉黛玉的往外走。 黛玉拗不过他,只得一起来到空旷的草地上,惜春见黛玉终于肯玩闹,忍不住笑道:“林姐姐,难得热闹一回,咱们姐妹一起来才有意思。” 黛玉报以微笑,这边宝玉已经扯开线,让一个小厮拿着风筝,然后把一匝线交到黛玉的手中。“林妹妹,你逆着风向向南面的方向跑。” 黛玉点点头,逆风向南方小跑,暖暖的风吹起她的长发,随风而舞。而一袭白衣的黛玉此刻衣袂纷飞。 青草,蓝天,白云,美人,宝玉此刻忽然有一种失神,连忙也朝着黛玉的方向跑去。 “林妹妹,放线!” 黛玉聪慧过人,刚才看他人放风筝,一眼就记住其中的技巧,这会儿再加上宝玉的帮忙,一只灵巧的燕子一会儿的功夫就飞到了天空。 虽然如此,黛玉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打湿了鬓发。雪白的容颜因为这会儿的运动而染上一层淡淡的胭脂色。 惜春一边顿着手中的线,一边走到黛玉的身边,“林姐姐,你学的真快,哪里像我,学了好半天才会。” 黛玉人忍不住轻笑,“惜妹妹,哪里哪里,我只不过是善于观察罢了。” 在这大观园众姐妹当中,黛玉和惜春的关系可谓是最好的,也是最投缘的。或许是两人的性格相似。都有着七窍玲珑心,都有着常人不具备的慧眼,能够看破诸多的凡尘俗世;又都有着率性而为的性子,不屑于心机和手段。两人的不同之处,在于黛玉身上所独特的气质以及天生惊才绝艳的满腹才华。 一阵暖风袭来,黛玉身上的薄汗被风一吹,竟然感到一阵寒冷。 “咳——”黛玉忍不住咳了起来,手中线匝也随着黛玉的咳嗽掉落在地上,正在飘飞的风筝失去了掌控,悠悠的坠落在地。 惜春一把扔了风筝,连忙扶住黛玉,一脸的关切,“林姐姐,你怎么了?” 宝玉正在不远处与宝钗说笑,听到黛玉的咳嗽,也三两步的跑到黛玉的身边,和惜春一起扶着黛玉向凉亭贾母等人之处。 一边陪着贾母说话的李纨见状起身,腾出自己的位置,让黛玉坐下。贾母一手轻拍着黛玉的后背,嘴里却派使着凤姐,“凤丫头,你去请大夫,赶快给你妹妹看看!” 却说这边一群人因为黛玉身体忽然的不适都是停止了嬉闹,担忧万分的聚过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因为碍于贾母的面子,个个面露忧色。 黛玉喝了几口热茶,呼吸平息了下来,一下感觉好了许多,连忙出声叫住凤姐,“外祖母,凤姐姐,只是吹了点冷风,已经好了许多,不用去请大夫。” 凤姐转身,果然看见黛玉的脸色好了许多,径直走到黛玉的身边,语气关切,“林妹妹真的不需要看看大夫吗?” 黛玉为凤姐的关心感动,微微一笑,“我自个的身子,我最清楚,只不过是活动不得罢了,凤姐不必张忙。扫了大家的兴,真是过意不去。”黛玉眼光扫向众人,语带抱歉。 凤姐李纨一听各自眉开眼笑,“哎呦呦,老祖宗,你看看我这林妹妹多知礼数,真是忍不住让人心疼啊。” “是啊,老祖宗,林妹妹一向都是让人疼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把黛玉夸得不好意思,而贾母则是合不拢嘴,只把黛玉搂到怀里爱惜不已。 王夫人皮笑肉不笑,心里却是不屑的紧,她真看到黛玉到底哪里好。每一次看到黛玉高雅出尘的样子,她都会想起贾敏,那个清高不凡、眼高于顶的女子。就是她,往往让她觉得自己粗俗不堪,所以她不喜欢贾敏,更不喜欢略胜一筹的黛玉。 宝钗伪装的更好,还装模作样的凑到黛玉的面前殷殷关切,而一转脸,马上收起了本来不真实的笑容。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的角度—— 闹腾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贾母却是觉得乏了, 李纨凤姐几人拥着贾母离去,王夫人却没有跟着离开。宝玉和迎春探春几人又开始放风筝。 贾母的的衣角刚刚转过墙角,王夫人就三两步的走到黛玉身边坐下。好像是一副关心的样子,出言却是不逊,堪比寒冬冰冷,她说:“大姑娘,看你这身子骨,真是太弱了。难不成你把你娘的身子也遗传了来——” 黛玉的脸色瞬间煞白,刚刚平息的呼吸又瞬间变得曲折,她眼光一凌,看向王夫人。 那眼光,有点冷,带点利,王夫人一愣,忽然感觉到一种压迫感。但是看到黛玉受打击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很开心,移开目光,继续拐弯抹角,企图让黛玉伤心。“你这样弱,还是在潇湘馆里好好养着,不要凡事都掺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担当得起。” 黛玉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是长辈,不与她顶撞,可是面对这样揭伤疤似地咄咄逼人,任是任何人都忍受不了。 在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有一些属于自己的隐私、属于自己的伤痛,那里,不允许别人涉入,一旦碰触,就会疼痛不已。 对于黛玉来说,她的母亲,她的身子,就是她最不愿别人评头论足的事情。 而王夫人偏偏不知死活的揭人伤疤,真是不知道她居心何在? 如今黛玉内心最不愿涉及的两件事情,都被王夫人血淋淋的摆在面前。心里好痛,黛玉的忽然感觉有点窒息,纤手不由自主的抚向胸口,有泪光在黛玉眼中闪烁。 第5章 忠丫鬟舍身护主 雪雁虽然是黛玉从扬州林府带过来的贴身丫鬟,可是由于年纪小,到了贾府之后贾母不放心她伺候黛玉,就拨了身边的紫鹃过去伺候。这样一来,倒是紫鹃成了黛玉贴身丫头,而她,则成为黛玉身边二等的丫头。平日里黛玉无论是宴席吃茶、诗社聚会,还是赏景出游,都是紫鹃前后伺候。她也乐得清闲,只是照顾黛玉的日常起居和。虽然以前时而听见过紫鹃说起黛玉在这贾府之中所受的委屈和排挤,但是由于没有亲眼所见,也不能多么深刻的体会到黛玉的感受。 而此刻,活生生的现实就在眼前,怎么不让她生气,怎么不让她心疼,眼前受委屈的人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姑娘,是待自己如亲姐妹一般的姑娘。还记得几年前临行到金陵的时候,老爷的交代和父母亲的千万叮咛。林家的恩德,或许自己的父母体会得更深刻。 感同身受,以至于心如刀绞—— 她心里中宛如神女的姑娘,绝不允许任何人的欺负,就算姑娘敬王夫人是长辈不与她争辩,可那姓王的又不是自己的长辈,何必在乎那么多,雪雁所在乎的只是自家姑娘的安好。想到这里,她再也忍受不住,猛的抬起头直视王夫人的眼睛,脱口而出,“王夫人说这样的话,真是太不近人情了。不说黛玉是老祖宗的外孙女,老祖宗捧在手心里疼;也不说当今朝廷弘扬孝悌之道;我们家夫人已经仙逝多年,早已经入土为安,姑娘每每想起夫人,都会心痛不已,王夫人为什么要去惊扰一个逝去多年之人,您可是长辈,怎么连这种最基本的礼数也不知道?二来,要是老祖宗知道您这样说她的女儿,会怎么想?” 雪雁的话,一针见血。王夫人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再加上雪雁的大嗓门已经引得探春惜春宝玉宝钗过来一探究竟,更是愤怒难当。心里虽然衡量着雪雁所说的话有几分重量,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脸上十分过不去。气急败坏之下,她伸出手指,指向黛玉,“你…你是怎么管教丫头的,一个小小的贱婢竟然敢这样顶撞我?” 周围站着的宝玉惜春几人也忍不住惊叹,原来不知道毫不起眼的雪雁竟有这样的勇气—— 一时间,宝玉探春惜春赞叹,而薛宝钗则是一副不屑的样子,此事与她无关,还是看热闹,越闹越大才好。 雪雁没有想到王夫人竟然把矛头指向黛玉,本来也不想再纠缠下去,因其她看见黛玉身体不适脸色越发的苍白了。可是王夫人偏偏又这样一说,还连带着把污水泼向黛玉。不顾黛玉使劲的向她使眼色摇头,一转身把黛玉挡在身后,“与我家姑娘无关,是我自己看不下去的。像王夫人这样的刁钻主子,任是再好脾气的丫头,也会抱怨。在扬州的时候,老爷常说,人生在世,不过是为了追求富贵雅。我当时并不很是明白,今日得见王夫人,才深深明白,王夫人最多算是一个富足的俗人,半分也不贵,更谈不上雅。只有我们家老爷夫人才是真正的既高贵又高雅。” 说完,雪雁还眼睛一瞪,毫不示弱的看向王夫人。反正她雪雁是不怕王夫人,她又不是贾家的丫头,她的卖身契也不在贾家,换句话说,王夫人在她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主子。 王夫人的脸色已经由白变紫,成了猪肝色。雪雁的话,让她想起以前贾敏也曾经说她相似的话,又想起贾敏的雅致,和相形见绌的自己。嘴唇气得哆嗦,“你——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忽然,她大步上前,扬起手,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雪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雪白的脸上,顿时红肿一片,分明印着五个红红的指头印—— 想想半徐老娘的王夫人,手指个个硬的像竹竿,打在娇嫩的脸上,如何不疼? 黛玉强忍住身体的不舒服,连忙扶住雪雁,当看到雪雁脸上的指头印时,还微微红的眼睛顿时泪如雨下。 周围的几人也吓傻了眼,只得看着三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夫人心里的气消了大半,冷笑着继续向前,站在黛玉两人的面前,“这第一巴掌,是教训你的以下犯上。”说完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这第二掌,就教训你对我的不尊重!” 手高高的扬起,对准雪雁的脸,就要落下。手脚虚弱的起身,黛玉伸出双臂挡在雪雁的面前,“雪雁是我的丫头,除了我,任何人没有资格管教她。”没有多余的话语,可偏偏透着一股子坚决和不容置喙,黛玉不知道,她的身体内也隐藏着不为人所知雍容华贵。 王夫人略微顿了一下,继而又眼露狠光,语气更是残酷无比:“你以为我不敢吗?”说罢再次扬起手,就要向黛玉的脸上打去? 宝玉心急如焚,惜春探春也各自焦急万分,如今又不能去告诉贾母,这可如何办才好? 黛玉闭上眼睛,不想看到王夫人那副恶俗的嘴脸—— 忽然,只听得一声大叫,黛玉睁开眼睛。只见宝玉整个人忽然扑向王夫人的怀里,又哭又闹,一只手,还举着一样东西到她的面前“娘,我的通灵宝玉不见了!” 王夫人的手脚被宝玉抱的死死,动弹不得,只得狠狠的瞪了黛玉一眼,然后,方低头看那箍玉的项圈,果然,空空如也,那块玉不见了! 这下王夫人刚从气急中恢复,又马上被吓的半死,脸色忽而又变得煞白,“你怎么不小心一点儿,不知道这通灵宝玉是你的命根子吗?” 再看向宝玉,人已经显出半分痴傻的样子,仰起头,对着天空痴痴傻笑。王夫人吓得不行,连忙招呼不远处的小厮,几个人拖拉着将宝玉带走。 终于可以出一口气了,王夫人的前脚刚离开,黛玉整个人马上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跌倒在地上,探春惜春雪雁见状马上抱住黛玉。 事不关己不开口,摇头一问三不知的宝钗也装模作样的上前,假惺惺的问候。 黛玉被几人搀扶到潇湘馆后,便沉沉睡去—— 第6章 痴宝玉深情护黛 晚饭时分,西边的天空被落日余晖染成一片金黄色,大地万物笼罩在在这一片祥和之中。 潇湘馆 在贾母遣来的大夫精心治疗下,黛玉早已经悠然转醒,半倚在软榻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却因为生病而染上三分的慵懒。这会儿,她正在春纤的伺候下吃一碗清淡的药膳粥。不远处的梨木椅上,紫鹃正在小心翼翼的帮雪雁上药。 当时只觉得气恼,倒是把脸上这一巴掌忘记了。待到一切过去之后,雪雁方知道这一掌的厉害。脸上灼热胀痛,火辣辣的。 “哎呀,疼,紫娟姐姐,轻一点,轻一点。”雪雁龇牙咧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紫鹃闻言一皱眉,手下更为的轻柔,口中却是不饶人,“我偏要用点力,看你以后知不知道长点记性。和王夫人叫板,这次把她得罪了个遍,以她爱记仇的性子,咱们姑娘怕是更不好过了。” 其实雪雁一回来就知道自己错了,她其实可以用其它的方法化解,可是偏偏选择了一条最直接也玉石俱焚的方式,这以后难做的不还是自家姑娘吗?虽说有老祖宗罩着,可是她毕竟老了,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而且有些事情,她也管不动。眼角瞟向黛玉,看见黛玉的三分困倦,不觉心中更加羞愧,“紫娟姐姐,我知道错了。可是,王夫人当时实在是太让人恼火了。” 紫鹃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的说道,“你呀,好好养伤,姑娘可是把她压箱底的紫灵寒玉膏给你擦。以后的事情,咱们慢慢打算。况且,总得有一天撕破脸皮,你不过是提前做了。”说完,紫鹃看向黛玉,看见黛玉已经吃好了东西,便不由自主的又问道:“姑娘,你说是吗?” 黛玉闻言,有微微的失神!是啊,雪雁哪里做错了,她没错!紫鹃又有哪里说错了?她也没错!可是,今天的一切,又到底是谁的错? 黛玉忍不住长叹,微微的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打出一片清冷阴影。 她们都没有错,错在自己!错在自己早不该受这种没有来的气,错在自己早不该对王夫人抱有任何的幻想,错在自己太过的隐忍,错在自己还恋恋不舍那名存实亡的亲情。这一错再错,错下去,以至于身边的人都要因为自己的忍耐和坚持受累—— 情,这在世间是多么美丽而又绵长的一个字…… 亲情,友情,爱情,皆是她所渴望和期盼的。真情难寻,她在这茫茫人世苦苦追寻,昏了头脑,迷了双眼。以至于把‘宁缺毋滥’这几个丢的远远的。做事一向尽善尽美的她,竟然将这就污浊不堪的亲情视如珍宝—— 忍不住的,黛玉浸出一身冷汗。还好,今日有雪雁这一番奋争,否则她还真的沉醉其中不得清醒!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原来她也有这么深陷棋局的一天!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真是可悲,可笑,她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一点点的可怜。竟然期盼着向来不喜欢她的王夫人可以有看到她好处的一天?!成见一经形成,就会根深蒂固! 是时候,把那些名存实亡的亲情舍弃了! 黛玉闭眼,再睁开,已经是一片清明,清风吹走了浮云,阳光拨开了云雾。“谢谢你们,雪雁,紫鹃!以后,我知道怎么做了。我——不会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委屈了!” 我不会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委屈了—— 这一刻,三个丫头竟然异口同声道:“姑娘,我们也一定会保护你的。” 然后,四人相视而笑,有云淡,风轻,海阔,天空!再然后,心中是一片释然的绿荫。 天色越来越暗了,以往在这个时候都会是安安静静的潇湘馆,却是热闹了起来。虽然遣了鸳鸯前来问候,贾母终究放心不下她心疼的外孙女,还是在凤姐和李纨邢王等几人的陪同下瞧黛玉。 贾母的关心自是不用说,凤姐和李纨两人也是心心念念,黛玉一直微笑着,感受这些她还拥有的真情。瞧了一眼王夫人,只见她头颅低垂,不敢正视黛玉。黛玉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要不是此事被贾母知道,大怒,王夫人她恐怕不会这么听话的来向她赔罪。 “大姑娘,都是舅妈我一时糊涂,不该出手打人。”虽说着道歉的话儿,可是语气却满不在乎,眼神飘忽不定。 黛玉不禁在心里苦笑,肯定是外祖母怕自己受委屈,逼着王夫人这样说。可是,这样毫无诚意的道歉,她还是宁愿不见。要不是念在外祖母一片苦心,黛玉早就把她打断了。黛玉硬着头皮、耐着性子听她说完,然后用极其平静的语调回应她,“二舅妈的歉意,黛玉承受不起。我有一句话,想要告知您,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嘴角微微一扬,冷眼观察王夫人的反应,果然见她猛一抬头,瞪向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黛玉微笑着说出话,却足以令王夫人头皮一阵发麻。可是当着贾母的面,王夫人只得把冲到脑门的愤怒生生的压下—— 贾母等人前脚刚离开,三春姐妹后脚就跟了进来。薛宝钗是和贾母一起来的,也本是要和贾母一起离开。可是如今一见三姐妹,脚下再迈不开步子。一直以来三姐妹都是与黛玉亲近,与她不冷不热,并且总是见三人到黛玉处话家常,每晚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薛宝钗早就好奇的不得了,又苦于找不到理由插于四人当中,寻思着眼下正是好机会,宝钗连忙止住脚步,不走了。 四人相处果然其乐融融,黛玉因为白天吹冷风又受气的缘故,这会儿有些累了。不顾三春姐妹和宝钗还在,就要向床上躺去。 惜春嘻嘻一笑,伸手就要挠黛玉痒痒,一边还笑着道:“林姐姐,刚吃过饭就睡觉,身子会难受的。” 探春看黛玉脸上三分的倦怠,连忙把惜春拉回来,“惜妹妹,不许闹腾林姐姐,让林姐姐坐到床上,咱们一处说话一样的。况且,林姐姐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说着向黛玉眨眼睛。黛玉白玉一般的脸颊一阵红,还是抵不住困倦,半躺在床上。 惜春停止了吵闹,见到黛玉精神不济,昏昏欲睡,又担心黛玉这样早睡觉会食积。正在想办法,却见探春已经坐到了床边,拉住黛玉的手,很神秘对黛玉道:“林姐姐,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黛玉好奇心果然被吊起,惜春不禁在心里高兴。 同样的,宝钗、迎春的好奇心也被吊起,都不由自主的也坐到了黛玉的床边,想要一探究竟。 黛玉懒懒一笑,睁开眼睛,“探妹妹,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快拿出来给大家瞧瞧。” 探春也是一笑,从胸口处掏出一块帕子,里外三层包裹,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珍贵? 探春小心翼翼的打开,粉色的帕子中间,赫然是一块通体透亮、光滑无比的翠白玉,在灯光的映照下,发出莹润的光泽。 “这不是宝玉的通灵宝玉吗?”宝钗早已经惊呆了,失口惊叫。 黛玉也方知道这么一块美丽异常的宝玉,竟然就是被视为宝玉命根子的通灵宝玉。又想起今日白天的事情,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眼睛不禁微微湿润。 惜春毕竟年纪小,这时候还没有明白怎么一回事,惊异的看向探春:“探姐姐,这宝玉怎么在你这里?宝玉不是说,丢了吗?” 探春一笑,又小心翼翼的把宝玉收好,轻声说道,“惜妹妹,你还不明白,是宝玉放我这里的!今日王夫人那么凶,宝玉急的没有办法,就顺手把玉从身上摘下,放到了我这里,才解了林姐姐的急啊!” 明明是已经猜到的事实,从探春的嘴里说出来,又是一番别样的感动,黛玉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她也似乎越来越不懂宝玉了。那个聪明一世、看破世俗红尘无奈的男子,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竟然会冒着这样的危险救她于危难之间,玉不离身,若离身,必定会带来凶险—— 这份恩情,她如何来报?宝玉不是她的良人,这是她前些日子想明白的事情,既然参透,她如何再愿意深涉其中? 因为,已经明白—— 既然对她痴情,又何必多情? 只是,这份恩情哦—— 第7章 直惜春巧言暗讽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偶有春夜的风穿过雕梁林竹,吹打在宝钗的身上、脸上。她的手很冷,心更冷…… 刚刚在潇湘馆见到的一幕,让她在得意的云峰中一下子跌到冰冷的海底。原来无论她多么努力,多么优秀,都不能引起贾宝玉的注意,都抵不上他的林妹妹在他心中的半斤分量。多么可笑,多么讽刺,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陪衬另一些人,难道她到大观园只是为了作为林黛玉的陪衬吗? 不,她不愿意,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也不是她想要的。 薛氏一门早在她的爹爹逝去之后大不如前,更是一日日的走下坡路。如今,薛家不过是顶着以前的名头过活,他们一家的希望就寄托在她的身上,而不是她那不争气的哥哥。 举家搬到金陵,名义上是选秀,可是他们一家人心里都像明镜一般,比谁都清楚他们此来的目的…… 选秀?宝钗不禁在心里苦笑,当初她和母亲千辛万苦通过层层关系找到已经在宫里贵为皇妃的元春,说明了来意,呈递了画像。可是,那个口口声声亲切称她为妹妹的女子,在见到她的一刹那,顿时神色大变。而她,却从元妃的神色中找到了害怕、威胁。那一刻,她知道她们找错了人!元春决不允许自己成为她的威胁,宫里哪一个妃子不是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皇帝的宠爱? 可是一想起元春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犹自感到悲凉。说什么宫中勾心斗角,说什么宫里阴谋诡计,还说什么为了她着想等等。黑夜里,薛宝钗的嘴角上钩,勾出一片清寂和苦笑。以她的姿容,以她的才华,以她的心机,如果进的了宫,必定会荣宠不断—— 元妃她忌怕自己进宫会夺了她的宠爱,不动声色的压下了自己的画像,然后暗示她进贾府。 她虽然怨恨,虽然恼火,虽然不甘,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那个女人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 还好,进贾府,遇宝玉,那个色若春晓之花的男子终究还是让她心动了。所以,她死心放下进宫的念想,一心一意的在这贾府,接近宝玉,亲近宝玉。原本以为宝玉一定会看上她,也一定会喜欢上她,可是她慢慢的发现,男子喜欢的只是她艳丽的外貌。他的眼里,无论什么时候,都似乎有一抹明净的身影在流转—— 那身影,是林黛玉。 宝玉喜欢的是她的美貌,可是内心之中却住着林黛玉,那是她永远都不能企及的位置。拥有艳丽妖冶的美貌,她很得意,可是宝玉只喜欢她的外在,如果有一天她年老色衰、人老珠黄了,他还是会喜欢上更加年轻美貌的女子,但是内心的位置却会永远留给林黛玉。 贾宝玉只喜欢她的外貌,这她可以忍,可是为什么偏偏贾母那个老太婆也一直看好的就是黛玉,难道她没有发现自己比黛玉更好吗?一定是她们的关系比较亲,一定是这样的。 刚才贾母再次一度表现出来心疼和关切,伤了她的眼睛;还有宝玉,为了那弱不禁风的林黛玉,竟然用命一般金贵通灵宝玉去冒险…… 士可忍,孰不可忍!她实在是受不了,照这样下去,她成宝二奶奶的梦想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如林黛玉,论才学,论样貌,她样样不差。难道是因为家世吗?她只是商人出身的俗世之家,而她就不一样,不说书香门第,还是世代富贵之家。 薛宝钗没有想到的是,书香门第世代熏陶的气质和内在的修养,是她永远也比不上的。 还有,她那一肚子的心机和谋划,也是别人躲之唯恐不及的—— 不行,她一定要赶快想办法,一定要抢到宝玉,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 这样想着,她狠狠的将脚下一粒绊脚小石子踢开,小石子受到冲击,一下子弹跳飞起,撞到远方的大石头上,又反弹落入湖水当中,溅起小小的水花,继而沉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而她,却因为看到石子的消失,没有来的升起一阵欣喜—— 几人刚从潇湘馆出来,刚几十步的路程,宝钗已经把上上下下的利害关系想了个遍,三春姐妹的谈话,一句也没有进去。迎春见宝钗一直低着头走路,忍不住轻推了她一下,抿嘴笑着道:“宝钗,我们几个说林妹妹和宝玉的事,你怎么也不说点?” “啊?”忽然感觉到有人将手轻轻的放到自己肩上,宝钗一下子惊醒过来,一脸的阴霾也因为紧张顿时消失不见,她讪笑着开口:“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迎春只得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们再说林妹妹和宝玉呢,你感觉他们在一起配吗?” 宝钗一听迎春的话,心里马上泛起一阵酸涩,她强颜欢笑,“他们啊?我也不知道!” 倒是惜春忽然一笑,忍不住开口道:“宝姐姐一向不都是最有主见的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宝钗乍闻惜春的话语,心里忽然生出许多杂乱的念头。略微一笑用来掩饰,她想该是时候让三春姐妹明白一些东西,“三位妹妹,你们怎么糊涂了!林妹妹的身子虚,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用药将养着过活。若万一哪天没有药,你们想她会怎么样?还不是半脚踏进棺材的人——” 语不惊人死不休,宝钗一句话刚落,三春姐妹的脸色瞬间煞白,一向以温婉贤淑示人的薛宝钗竟然说出这般狠毒的话语。 惜春性子一向冷,但是也最耿直,震惊之下,指着薛宝钗不可思议道:“宝姐姐,林姐姐的身子再羸弱,也不会是你说的那般,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林姐姐?” 探春也极其的不悦,虽说平日和宝钗相处还算融洽,但是也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般不待见黛玉。一向总是笑着的她也冷下脸,语气更是冰冷,“原来宝姐姐竟是这般的人,见不得别人好!林姐姐身子骨弱,我们做姐妹应该为她操心、祈福,你竟然”探春真是太气愤了,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迎春自打听到宝钗的话,就一直呆呆的—— 可是,薛宝钗竟似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三人的反应,脸上的笑容更加夸张,“这话说出来是不好听,但都是实话,不是吗?古人曾经有言体弱多病之人短命薄福,你们都是念过书的,这些怎么会不知道?不说这些,林妹妹这么弱的身体,每日用药将养着,就算是将来宝玉可以接受她,王姨妈怎么也不乐意,娶了这样的人做媳妇,是要有灾难降临的。”既然说了,就索性说个透彻,免得以后三姐妹有的没的总得自己面前提起宝玉黛玉二人,让自己烦心,那种滋味真的是一种煎熬,不能再忍受了。有人说过,对别人的忍让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薛宝钗今日就做恶人,也不能对自己残忍。 诅咒林黛玉又怎样,她说的不是事实吗?自古以来,身子羸弱者就是短命薄福之人,古人不例外,林黛玉也不例外! 可是,薛宝钗她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黛玉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外! 惜春一听到薛宝钗的话语,直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她在心里把薛宝钗骂了个遍,恨不能上前给她两个耳光。不但诅咒黛玉,还把黛玉说成灾星,任是谁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受外人这样侮辱自己的好姐妹,惜春冷笑两声,“薛大姑娘真是见多识广?!我们虽然是念过书的,但是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歪理。我们三姐妹所读的是圣贤之书,只学会了朋友亲人之间要真心相待,而不是恶毒诅咒。而且,林姐姐将来会是怎么样,是天意早就,不是按照你的诅咒而来。再说了,咱们这荣宁二府里,体弱之人多的是,薛大姑娘是在诅咒这里所有人吗?” 惜春所说的话,句句在理,尤其是最后几句话。这次换走薛宝钗的脸色瞬间煞白—— 探春也是大大恼火,不说薛宝钗诅咒黛玉,也让她想起自己的娘亲-赵姨娘。她自从生下弟弟贾环之后,身子也一向弱,虽然她表面上装作不关心的样子,实则内心煎熬。如今听人这样诅咒,不知道有多气、多恼。气到极端时是无言,探春此刻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拉住了惜春迎春,一道离去。 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嘴下留点德,否则报应来了躲不及!” 第8章 机缘巧溶黛互赏 远处不知道哪间屋子透出的灯光,穿过疏枝林叶,斑驳了地面。薛宝钗站在阴影与光影的交接处,她的脸被映的忽明忽灭、虚幻不真。 夜晚的冷风吹过,宝钗忽然清醒,望着三春姐妹远去的方向,她懊恼万分。 刚才真是太冲动了,她怎么可以那样明明白白的直说?她薛宝钗是觊觎贾家的荣华富贵,也渴望宝二奶奶的位置。可是这些,以她内敛、深藏不露的性格,她只会隐藏在心里,绝对不会诉之于口。可是,今天,看到林黛玉在贾家所受的待遇,看到宝玉对待黛玉的态度,她慌了神 一切也都乱了—— 难道,她真的对那个色若春晓之花的男子动了真情? 黛玉有一个习惯,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窗子,一来,她喜欢轩窗对面那一汪四季变化的湖水,二来,扑面而来的空气让人心情愉悦。 今日的早晨也不例外,纤手轻推,轩窗乍开,一股清凉的气息直沁人心脾。早晨的阳光穿过竹林,铺撒在水面上,波光潋滟、清波荡漾 随波逐流间,点点碎红—— 湖边的枝头,早已经是残红飘零,原来竟是一夜风雨声。 夜来风雨 润物无声 花落知多少—— 早晨的阳光还没有把湖面上的薄雾驱散,睡莲、扁舟围绕在那一片水雾里,如梦如幻。 碧山谷幽白雾凝 梨花茅舍湖水萍 迎风立,轻相依 云舒花谢随意兮 “云舒花谢随意兮——”此情此景,黛玉的脑海之中不禁想起这首诗,也不知觉间念出声。 “姑娘,大清早的就站在风口里,仔细身子。”身后一声呼唤,紫鹃已经拿了一件淡紫色的披风为黛玉披上。 一边帮黛玉系好衣带,紫鹃一边开口问道:“姑娘刚才所念的诗,可是前些日子宝二爷拿过来北静王所作的诗?” 黛玉点点头,坐在菱花镜前,轻轻的梳着垂下的几缕发丝,“紫鹃姐姐如何知道的?” 心灵手巧的紫鹃帮黛玉把一头如檀木亮泽的青丝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抿嘴一笑,“我们几个跟着姑娘这样一个大才女,耳濡目染,肚子里多多少少也有些墨水了。况且,姑娘很喜欢这首诗,总在不知觉间念出,我呀,就记住了。” 黛玉亦是一笑,声音如出谷黄鹂一般悦耳,“能做出这样的诗,着实难得,况且——” 黛玉下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聪明的紫鹃却猜出来了,放下手中的梳子,“况且像是北静王那种王孙子弟,更是难得有这份心情,对吗?”说罢一顿,离开黛玉三步远,半开玩笑道,“才学能让姑娘欣赏的人真是不多,要我说,这北静王倒是可以与姑娘配成一对。”言罢哈哈一笑,跑开。 这边黛玉早红了玉颜,不禁一跺脚,也跟着追上去,“紫鹃姐姐,看我不把你的嘴缝起来!” 一向在黛玉的面前快言快语的紫鹃没有想到,她的一句话,真的是一语成真—— 月老的红线终将两人牵在了一起,而这首诗,应该就是月老那根红线的线头。 天气越来越暖了,园子里的桃花竞相吐芳纳蕊,还未有完全开放,已经是满园的桃花冷香。 一顶天青色花轿停在北静王府的门口,小厮掀开帘子,宝玉弯身出来。门口守着的小厮见到来人,一人到里面通报,一人则是领了宝玉往里走。 北静王水溶一袭紫色长袍,面若冠玉,玉簪束发,无上尊贵中又流露一股华贵之气 宝玉见到在亭子中负手而立、宛若谪仙的男子,连忙上前,一抱拳,“水兄别来无恙!” 水溶缓缓转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宝兄弟今日怎么有闲情到我这里?”说着,示意旁边伺候的仆人斟上上好的龙井茶。 今日的天气有些热,宝玉从门口走到这亭子里,早已经浑身燥热,不由的打开手中的折扇,摇着扇风。“水兄,我们贾府大观园桃花源的桃花都开了,如今时候正好,所以我今日专门走一趟,想请王爷一起赏花。” 优雅的端起桌上的瓷杯,品了一口,水溶微垂眼睛,“宝兄弟何必这么客气,咱们在私下里,就以兄弟相称,不用再称呼王爷了。这几日我事情也不多,那我就” 水溶正说着,忽然不吭声了,宝玉奇怪,却发现水溶正紧紧的盯着他的折扇。宝玉一笑,把折扇递到水溶的面前,“一把扇子,有什么好看的,水兄若是喜欢,就送给你。” 眼睛里满是赞赏和惊喜,水溶小心翼翼接过扇子,伸手抚上,缓缓出口: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好诗,好诗啊,宝兄弟,这是何人所作?”水溶掩饰不住满满的激动,抬头看向宝玉。 宝玉此刻才知道原来水溶不是看中了他的扇子,而是扇子上的题诗,便开口道:“是我一位表妹所作,我觉得好,就题在了扇子上!” “表妹?宝兄弟府上的表妹很是多,不知道具体是哪位?”能写出这般钟灵毓秀的诗句,那女子到底有着怎样的玲珑心?水溶忽然觉得,他在人海中、尘世间苦苦寻觅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奇女子。 他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宝玉忽然有些不悦,同时也感觉到了一种压迫,语调不禁有些阴阳怪气,“水兄,你这样刨根问底的打听一个姑娘家,好像不是君子所为!” 水溶豁然大悟,脸上有些不自在,“恕我唐突,这诗写的极好,人间难得,你也知道我是爱诗成痴之人。后日的桃花宴,我一定如约。” 宝玉这才得以释怀,目的达到,便匆匆离去。 独留水溶静坐凉亭,思绪万千—— 以前听宝玉说过有一位表妹极有才气,宝玉也钟情于她,刚才看宝玉的表现,难道就是他那位江南姑苏林表妹,林黛玉? 第9章 溶黛机缘得初见 心中,某一处,有悸动 有些呆呆的看着扇子上的题词,水溶长叹一声。内心不知名的地方,荡起一阵阵涟漪,清波万里。 独坐朱红色凉亭,水溶神思不知所踪。脑中忽然有什么灵光一闪,他起身招手不远处的仆人。 青衣小厮诚惶诚恐走到水溶的面前,神色满是尊敬,“王爷有何吩咐?” 将手中的折扇小心翼翼的收好,水溶轻声开口:“几年前太妃不是曾经救过荣国府的一个丫头吗?你去打听一下她如今在贾家作何?” 仆人很是机灵,弯腰作揖,“小的这就去办,那丫头还在咱们王府住了一段时间,很是感激太妃娘娘呢。”说罢打量一下水溶的脸色,然后小跑着穿过月型拱门。 几天的时间过去,薛宝钗可谓说得上是忙的脚不沾地。今日前往迎春的紫菱洲,明日又去探春的秋爽斋 ,就连她一向很少去的惜春的暖香坞,也忙不迭的去了一趟。黛玉的潇湘馆,更是一日几拜访,黛玉并没有对她表现出什么脸色,她推测三春妹妹一定没有把她说的话告知黛玉知道。 纵然她在三春姐妹处磨破了嘴皮,也是吃力不讨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够收的回来? 在暖香坞,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心烦气恼,她也不回在大观园的蘅芜苑了,直接回到梨香院与薛姨妈抱怨了一通,还是觉得不解气,这会儿正在院子里让风吹走烦恼,就在薛蟠吹着口哨、吊儿郎当一副纨绔子弟的糟蹋样子从外出过来。 看见薛宝钗,薛蟠也是一惊。停了口哨,正了身躯,一脸讨好在薛宝钗满脸冰霜注视下过来,正襟危坐在她的面前。 对于他这妹子,他是既惧又怕又敬,“钗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天天绷着一张脸,我看着怪怕的!” 薛宝钗一听哥哥的话,刚刚消下去的气又升起,“我说薛大爷,你天天无所事事,怎么不学学爹爹的样子,好好打理咱薛家的生意?如果你争气一点,咱们也不会沦落在今天的地步,寄居贾家、仰人鼻息,还要依靠我这个妹妹。真是败家星——” 又是这些话,薛蟠懊恼的抓抓耳朵,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更加讨好的凑到宝钗的面前:“我的好妹妹,我那点能耐,你也不是不清楚,我我学不会做生意!” 说完之后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宝钗看着自己亲哥哥在自己面前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禁心里发软、眼眶发酸。“哥哥,我不该怪你,你也是天生的,怪不得谁。” 薛蟠见自家妹子弱势下来,由刚才的垂头丧气变得极其兴奋,“不说这些了,钗儿,告诉你一件别的事情。过几天荣国府的桃花就完全开了,我和宝兄弟几人准备开一个桃花宴,好好的赏玩一番。” 宝钗听完薛蟠的话,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哥哥,既然是桃花宴,一定是有诸多宝玉的朋友来了?” 薛蟠不明白宝钗问话的意思,连忙点点头,“是啊,听说宝兄弟邀请了很多公子哥。” 宝钗要听的就是这句话,眼中精光乍现,忽然一拍手掌“这就好,希望哥哥到时候帮帮我。” 薛蟠心知宝钗又在谋划什么东西了,连忙问道:“如何帮忙,还请钗儿明示,到时候哥哥我一定竭尽全力。” 宝钗在心里谋划好,就压低了声音凑到薛蟠的耳边,窃窃私语。 风吹过林间,沙沙的轻响淹没了两人的谈话—— “好,这端的是个好计谋,妹妹好心机,哥哥望尘莫及。!”两人密谈完毕,薛宝钗端起桌上的茶轻品一口,享受自家哥哥崇拜、甚至膜拜的夸奖。 “那样水灵的人儿,若是被哪个不争气的看上,岂不是可惜,还不如被你哥哥我” “想都别想,老太君不会同意的。况且咱家哪里有什么条件?若是哪家权贵的公子哥看上,那就不一样了!” 薛蟠一愣,不再做梦,兄妹俩相视哈哈大笑 第九章:得时机钗蟠谋划 桃花园水黛初见二 四月初六,天朗气清,阳光明媚,春风花香惹人醉—— 黛玉一袭粉色长裙,袅袅婷婷走在湖边垂柳拂面的小径上。不远处,紫鹃望着黛玉远去的方向,面色深沉。 她想起昨天晚上,薛宝钗遣了她的丫头莺儿送来一张字条,黛玉看后就交给她们看,那薛宝钗不知道打什么算盘,竟然要黛玉今天早上到桃花园一见,说是共同赏花,还不让带丫头。她紫鹃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得偷偷的跟在黛玉的后面,一路跟到桃花园的外面。 林中的薄雾还没有散去,飘渺虚无,如梦如幻,风儿拽落一簌簌妖艳的桃花,绯红满天飞。 “沿着园中的小径向前走到湖边亭子,宝姐姐就在那里等着我。”黛玉自言自语道,桃花的冷香熏得她有点沉醉。 沿着弯弯曲曲、逸趣横生的小径,黛玉弯腰探身躲过桠枝横斜的桃枝,向前走去。湖水,水汽氤氲,飘落的花瓣随波逐流上下打着转流逝—— 黛玉四处张望,不见薛宝钗的身影。她应该还没有到,黛玉心下寻思,然后独自去赏玩那千树万树的馨香桃花。 不远处假山的后面,徐徐转出一个身影,望着黛玉背影,妖艳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阴鹜和算计。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花开虽好,总也有残红飘零。 回旋、转身,一枝桃花开的分外妖娆,三分清冷,七分雅致,黛玉不禁伸手,想要去摘取那桃枝! 青丝飞扬,衣袂纷飞 碎红携青丝共舞,冷香伴粉衫齐飞 本是无意之间听到女子吟诗的娇俏玲珑声,也是无意间的一转身,就见到了眼前绝美的一幕。 眉目如画,娥眉如黛,倾国倾城,绝代风华。是人乎,仙乎,还是神哉? 如痴如醉,如梦如幻,一切似乎是在画中一般,他屏住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 黛玉踮起脚尖,无奈还是没能够的着那枝桃花,就在望花兴叹之时,眼前忽然映现一道白色的身影,再转眼间,桃花已经递到她的面前。 不可思议抬头,黛玉望着眼前的男子,玉冠束发,锦袍玉带,白袍翻飞。只一眼,黛玉的脑海之中就蹦出众多的词儿:面若冠玉,眼若桃花,温润如玉,高华如月 “姑娘要的桃花!”男子的声音温润如水,他认真的看着黛玉,将手中的桃花更递向黛玉。 处于闺阁女子的本能,黛玉低下头就要转身离开—— 男子似乎预料到黛玉想要离开,不依不饶,举起手中的桃花,轻轻一笑,“姑娘若是不要,我可是扔掉了!” 那一笑,如同清风,吹皱了一池的春水,也惊起了万顷的月光—— 美丽淡雅的花朵被扔掉,黛玉不忍心 脸色一红,黛玉伸出双手,水溶小心翼翼将桃花放入黛玉掌心,怜惜的捧那一枝散发着淡淡幽香桃花,黛玉轻声道谢:“如此,多谢公子!” 花飞满天,漫天绯红下,风华绝代的少女,长身玉立的男子静静伫立在那一片冷香缭绕中。 “妹妹,我终于找到你了!”伴随着一声娇笑,身着鹅黄色纱衣的薛宝钗仪态万千从重重桃林中款款而出。 她早就看到了水溶,虽然她不知道水溶的身份,但是乍一见男子出色的外表,再也忍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原来出了这大观园,世间的不只是宝玉一个。先不管男子的身份如何,就是如此的美男子,她也绝对不愿意让别人占了先,所以她适时而出。 一看到被他人撞见自己与陌生男子碰面,黛玉更加的站立难安,她看了一眼薛宝钗,终是脚步匆匆离去—— 独留一个美丽的身影,在水溶的脑海之中徘徊不散。 薛宝钗不动声色的打量水溶许久,只见水溶久久望着黛玉远去的方向,不由轻笑,“敢问公子何许人也?” 水溶回过神来,一抱拳,“在下不过是宝兄弟邀请来赏花的。”语气一顿,有些惆怅若失。宝钗察言观色,试探着问道:“公子可想知道刚才的姑娘?” “她是薛家之女——薛宝钗!” 第10章 太妃忧儿欲出手 黛玉进入桃花园所走的是离潇湘馆最近的偏门,而不是正门。如果黛玉从正门走的话,一定就会知道今日宝玉在这里宴请朋友,也不会贸然赴约进入院内—— 或许是宝钗早就料定了黛玉的性子冷淡,不喜繁华,定然从偏门进入,也当然不知道桃花园今日有宴会,所以才能计谋得逞,诱骗黛玉。 却说紫鹃终究是不放心黛玉一人在园子里,索性就在桃花园偏门不远处的的石凳上坐下,静静的等候。忽见晴雯带领着几个丫头匆匆而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托着个朱红的托盘,上面放着点心、水果等。晴雯也看到了紫鹃,连忙上前打招呼:“紫鹃姐姐,你不在潇湘馆里照顾林姑娘,何故坐此?” 晴雯也是直爽性子,与雪雁的性子极为相似,又是真性情之人,黛玉一直喜欢她,所以连带着紫鹃几人也与晴雯的关系极好。紫鹃不答反问:“晴雯妹妹,你这是?” 晴雯往身后望望,笑道:“我啊,是按照宝二爷的意思给园子里送些点心水果呢!幸好这个桃花园有这个偏门,我们才不用兜圈子!紫娟姐姐,你怎么?”晴雯说着,发现紫鹃竟然哆嗦起来,连忙扶住了紫鹃坐下,关切问道! 紫鹃紧紧抓住晴雯的手,抓的晴雯的手有些生疼,“妹妹,往这园子里送点心?难道?”紫鹃担心黛玉,不敢再说下去。 晴雯安慰的拍拍紫鹃的肩膀,揉着手回答道:“是啊,姐姐难道不知道,今日宝二爷在这园子里宴请他的朋友,听说都是些京城的公子哥。可能是大家都知道林姑娘爱清静,所以这消息才没有传到潇湘馆。哎紫鹃姐姐,你怎么了?” 紫鹃没有等晴雯把话说完,整个人已经向那偏门跑去。姑娘性子清冷,最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场合,况且姑娘是千金之躯,花容月貌。万一被那些个心怀不轨之人窥去了容貌,该如何是好啊?紫鹃越想越急,直急的要往下落泪。 姑娘,千万不要遇见什么人啊? 刚一转弯,紫鹃正准备往桃林深处寻找黛玉,抬头却见黛玉手执一枝盛开的桃花,衣襟飘飘,冷香四溢,从花中走来。 紫鹃连忙迎上去,“姑娘,你没事!” 却见黛玉双眸如清雾,带着点点迷茫,看向紫鹃,“园里有人!”只是这一句话,紫鹃已经全明白了黛玉的意思,便把刚才在门口遇到晴雯、获知桃花宴一事告知黛玉。 拿着桃枝的那只手终是无力的垂下,黛玉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让园中桃花的冷香沁入心脾,“我明白她的用意了——” 紫鹃挽着黛玉往回走,仔细思考黛玉的话,不禁在心里怨恨薛宝钗。 世间一切,冥冥之中,似乎都有定数。虽然是算计,但就是因为这算计,水溶黛玉初见,缘定在那一刹那。 在恰当的时间里,他们相遇,而不是遇到其他的任何人,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薛宝钗,薛宝钗——” 北静王府书房,水溶深夜独坐,眼前摊着一本书,脑海之中却每每浮现黛玉美丽脱俗的容颜。 苍茫摇曳间,思念已经生根发芽,再深一步,就是刻骨铭心。 “溶儿,溶儿——”北静王府太妃早已经到了书房的门外,看着儿子望书出神、不知所以,她忽然明白。 “溶儿”这次太妃用手重重的一拍桌子,眼神涣散、嘴角含笑、一脸傻笑、手托下巴、神游太虚的水溶吓了一跳,七魂六魄也归了位,连忙站起身,低下头,“母妃,何事?” 太妃一把抓起桌上的宣纸,水溶欲去夺,已来不及。看母亲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念着那纸上的名字,水溶瞬间红了脸。 “薛宝钗?!”太妃一边念一边悄悄打量水溶的脸色,“我儿可是动情了?” “母妃,我——”这些毕竟都是他的心事,被母亲这样当面问,水溶感觉有些难以说出口。 太妃却是哈哈一笑,将宣纸规规整整的放到桌子上,“难得我儿开窍,懂得儿女之情。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母妃为你做主!” 水溶一听太妃的话,一高兴也顾不得难为情了,连忙拉住挽住太妃的手,“母妃说的,不能反悔,她是荣国府的远房亲戚,现在贾家居住。” “薛宝钗,对吗?母妃我会先会会她的!” 第11章 痴心水溶情赠药 桃花园一见之后,宝钗就觉得水溶气质高雅,绝不是等闲之辈,晚上回到梨香院对薛蟠描绘,方知那位宛若谪仙、月华高贵的男子就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异母弟弟水溶,便把自己当时的计谋告知薛姨妈和薛蟠。薛蟠一听虽然与原计划有变,但是眼下的这个更好,不禁大为高兴,直乐的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做美梦。 那日晚上北静太妃知道水溶心事以后,答应他择日会会水溶嘴里所说的“薛宝钗”。 平生不会相思, 才会相思, 便害相思。 这几句话用来说水溶此刻的心情,在恰当不过。虽然只和黛玉见过一面,但是相思已然悄悄滋生。 这世间,本来有些事情,就是很突然的。当它没有降临到你的身上时,你会觉得它很遥远,遥不可及。可是一旦它降临,却悄然无声并且让人措手不及。 水溶来不及等待太妃的消息,便是相思难耐。那日和黛玉在桃花园匆匆一面,可是他却发现黛玉身子骨先天羸弱、先天不足。一想到这里,内心之中关情不可阻挡。于是便想起做点事情填补心中那份莫名的空白和空虚,这会儿,水溶命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人翻出库房珍贵稀罕的药材,细细的收拾了一大箱子。 可是仆人们却不明白水溶的行为,个个纳闷不已。这些药材都是皇上赏赐下来的,水溶母子身体一向好,所以基本上没有用,都储藏在库房,就是不知道王爷今日怎么想起了? 终于有个仆人忍不住,张口问道:“王爷,您让我们收拾这么一大箱的药材作何用?” 水溶接过丫鬟手里递过来的帕子擦擦手,笑道:“送给一个人!去,你们到荣国府,就说送给薛姑娘即可!”几个仆人一听说是送给一个姑娘,不禁在心里偷偷乐,难道他们敬爱的王爷终于动真情了? “是,王爷,小的一定送到薛姑娘的手里。”几个仆人相视一笑,便抬起箱子准备离开。 “等等——”水溶忽然叫住几人,递过一个银色雕刻牡丹图案的盒子,“把这个也交给薛姑娘,可以安神养身,她用的着。” 一个仆人刚刚接过那银色的盒子,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不禁好奇道:“王爷这是什么好东西?” 水溶忍不住皱眉瞪了那人一眼,转身,声音威严却没有怒意:“啰嗦,快去办!” “是是是,小的一定办得没有丝毫差错,张三,王二,这位姑娘可是个金贵的主,小心抬好药材,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几人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离去,水溶则是望着几人远去的方向,长长叹一口气。 掌灯时分,三春姐妹又像往常一样来到黛玉处话家常,却刚刚还没有说几句话,就见薛宝钗扭着腰肢,款款而来。刚一坐下就似有意无意的扇着手中的帕子,好像别人不知道她有条新帕子一样。 惜春忍住满心的讨厌,却还是把两条秀眉深深凝起,“宝姐姐,你很热吗?好像现在的天气不是很热啊?” 薛宝钗似乎是得意的一撇嘴角,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满满高傲,“惜妹妹一向鼻子灵,难道没有闻到什么香味吗?” 惜春这会儿终于明白宝钗的意图,原来是炫耀她的熏香来了!不屑的轻哼一声,惜春低头品茶,不再理她。 其实自从宝钗一进门黛玉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但是并没有多做留意,这会儿听宝钗一说。再仔细闻,方觉得此香香远益清,于清淡中含浓郁,浓郁处却又是清淡,浓淡相宜,深浅相宜,让人迷醉时又忽而清醒。 黛玉忍不住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打出优美的剪影,她嘴角微微一翘,忍不住赞叹:“好香,真是好香!”黛玉就是这样一样一个真性情的女子,是的,她会毫不吝惜的夸奖,绝不会因为不喜欢宝钗而贬低一些本来美好的东西。 薛宝钗听闻黛玉的话,更加的洋洋得意,扬起手把帕子扔到正中间的桌子上,“各位妹妹,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香吗?” 探春虽然看不惯宝钗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但是这香味着实罕见,以荣国府的地位和财富,什么样珍稀的东西没有见过?以探春的见多识广和聪慧,这样的奇香,还真的是闻所未闻,正准备开口询问,却见半躺于榻上的黛玉有些慵懒又如清风淡月一般的声音,“沉香木,又名女儿香,宝姐姐,我说的对否?” 宝钗惊讶于黛玉的回答,不动声色的将帕子捡起,微微一笑,竟露出小女儿的情态,“林妹妹果然不同凡响,就是沉香,他定然是要我安神只用的!怎么样,惜妹妹,第一次闻到?” 不太明白薛宝钗的话,惜春悄悄的白了一眼宝钗,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直直的看向宝钗,“是啊,第一次闻到,我虽然不如宝姐姐你见多识广,但是我却知道沉香极为难得,历来只有皇家才有,不知道宝姐姐这是从哪里来的?我可不相信宝姐姐会发达了与皇家攀上亲戚。” 惜春的话夹枪带棒,讽刺味十足,可是宝钗这会儿被虚荣和得意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有生气,风情万千的起身,勾起红唇,“惜妹妹这回怎么变聪明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 “就会怎样?”迎春看宝钗没了下文,一直不喜欢太多话的她开口问道。 薛宝钗脸上的得意忽然收起,转而换上无比认真的神色,高傲的仰起头,别有意味的扫视黛玉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沉香木是瑞香科(thyeaceae)植物白木香或沉香(airia agallocha)等树木的干燥木质部分,是一种木材、香料和中药。沉香木植物树心部位当受到外伤或真菌感染刺激后,会大量分泌带有浓郁香味的树脂。这些部分因为密度很大,又被称为“水沉香”。在世界上很多地方,沉香木是珍贵的香料,被用作燃烧熏香、提取香料、加入酒中,或直接雕刻成装饰品。 第12章 太妃来探钗露馅 话说自从北静王府遣人送来药材以及沉香木以后,宝钗整个人尾巴都快要翘到了天上,乐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直在大观园所有姐妹的面前炫耀了个遍。一会儿说那些药材是多么的珍贵,一会儿又说那沉香有多好用。每个人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都不禁想到:真是穷怕了的人,好不容易有些可以炫耀的东西,不显摆一下怎么得了? 已经到了仲春,天气不似初春的微寒,这时已经温暖适宜,再加上花香怡人,鸟鸣水声,十里垂柳,烟波荡漾,凤尾森森,潇湘馆的风景真是清新雅致 不同一般,怪不得三春姐妹每每往黛玉这里来,一半是姐妹闲聊,另一半恐怕是贪恋这里的美景。 午后,黛玉刚刚睡醒,潇湘馆一片宁静,只能偶闻几声鸟鸣—— 紫鹃悄悄的打量一下外间的床上,雪雁和春纤两个丫头还在好梦,不禁一笑,轻声对黛玉说道:“姑娘,你看他们睡的多死,恐怕现在把她们买了,她们也不知道。” 黛玉嘴角微微上翘,微卷的睫毛轻轻颤抖,如蝴蝶在小心翼翼的扇动翅膀,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玉白的容颜泛出一层胭脂色,“不用理她们,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春困也是人之常情。” 紫鹃再次在心里感谢上天然给她这么一个好主子、好姑娘,然后便利索梳理黛玉一头黑亮的青丝。简单把头发高高的挽起,一个流云髻便在紫鹃的手里成型,然后拿起梳妆匣里一朵淡粉色的芍药花戴上,正好配黛玉一身粉色纱织长裙,整个人看起来倒像是刚刚出水的芙蓉,清新雅致、飘逸动人。 紫鹃上下打量黛玉半晌,终是忍不住轻轻赞赏,“姑娘真漂亮,怎么打扮都好看。” 黛玉忍不住抿嘴一笑,拿起桌上牡丹仕女图案的圆形桃木柄扇子,“紫鹃姐姐,就你会哄我开心。” 紫鹃淡淡一笑,也拿起桌上的一把扇子,跟着黛玉打帘出门,“姑娘,我说的是真的嘛!” 主仆二人正准备到竹林中,就见鸳鸯匆匆而来,她走到黛玉的身边,神色间满是匆忙,“林姑娘,老太君让您快些到正厅去。” 黛玉忍不住轻轻蹙眉,轻声问道,“鸳鸯姐姐,这是何事?” 鸳鸯用帕子胡乱一抹脸上的汗水,拉住黛玉道:“我的好姑娘,你赶快过去时正经,有贵客降临。我还要赶快叫其他的姑娘,不能在这里耽搁。”说完便在黛玉紫鹃二人的注视下快步离去。 紫鹃感觉到了事情的重要性,连忙叫醒雪雁春纤二人,便跟着黛玉一起快步到正厅—— 果然,刚刚到门口,黛玉就见到门口停落一顶朱红色的轿子,颜色虽然不是很张扬,可那轿子的布料和木工,一看就是最上乘之作。黛玉不禁在心里纳闷,到底是什么贵人? 这时候三春姐妹和薛宝钗也到了,几位姐妹便一起打帘进入正厅。刚一进去,就见正中间的位置上,贾母正陪着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美妇说话,邢王二夫人侍立左右,凤姐李纨也在一边伺候着。见到几人的到来,贾母连忙招呼:“你们姐妹几个,快来见过北静太妃!” 黛玉几人此刻方知道眼前气质高雅、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就是北静王府的太妃娘娘,连忙上前拜见。 没想到太妃一见到几人,竟然起身到几人的身边,逐个打量后便笑对贾母道:“老太君啊,你们贾家的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都是您老的福气啊!” 贾母一听见太妃的称赞也高兴的合不拢嘴,直说道:“多谢太妃的夸奖,能入您的眼界,是她们几个的荣幸。”其实对于太妃此行的目的,贾母也猜到了两三分。早就听闻北静王水溶人品外貌不凡,是人中龙凤,如果几个丫头中有一个能够嫁到王府,也是贾府的荣幸。 太妃在黛玉的身边停下,拉起黛玉的手,对老太君笑道:“这位姑娘好,老太君,这位姑娘是?” 老太君一看太妃拉起黛玉到她的身边坐下,连忙把黛玉搂到怀里,一副生怕别人抢的样子,“这可是宝贝外孙女,名唤黛玉。”太妃一看贾母的架势,不禁好笑道:“老太君,我又不跟你抢,看你怕的,我只是看这位黛玉姑娘好生面善,忍不住想要亲近。”说完,便拉起黛玉的手,话一些家常。 凤姐看着贾母和太妃两人的行为,也忍不住好笑道,“老祖宗,你看你,太妃娘娘又不是与你抢媳妇的,怕什么呀?”说完便是一阵哈哈大笑,一屋子里的人全都笑了,黛玉却不好意思的脸红低头。 不过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太妃正经事,只顾着喜欢黛玉,差点把正经事给忘记了。太妃一拍脑袋,正襟危坐,看向下面的几人,“薛宝钗姑娘是哪位?” 薛宝钗刚一得知是北静王府的太妃便猜出一切,干等了半天终于听到太妃提起她,忍不住满心的欢喜,一副极其娴静端庄的模样走上前,“薛宝钗见过太妃娘娘,祝愿太妃娘娘贵体安康。” 脸若银盆、眼若水杏、端庄贤淑,有些故作作态,儿子这次的眼光真是好奇怪,就凭第一眼的话,她肯定会选择黛玉,可是儿子为什么会选中薛宝钗,以前母子二人眼光差别不会是这么大的? “你是薛宝钗?那些药材你可收到?”太妃认真的看着她,轻声问道。 “是,谢娘娘恩典。”宝钗心里忽然一紧张,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出错了,可是她现在却来不及思考。 众人只是知道有人送了薛宝钗贵重的药材和沉香,却不知道对方竟是北静王府,这会儿一听太妃说,都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向薛宝钗。 太妃再次起身,缓步下台阶走到宝钗的身边,“那些药材都是极其贵重,也是极其滋补的,溶儿告知我薛姑娘的身体似乎先天不足、身子羸弱、弱不禁风,我怎么看薛姑娘都不像啊?”说完,还上上下下的打量薛宝钗有些过于‘丰满’的身形。宝钗听闻太妃的话,一张粉脸瞬间红白参半。 惜春一看眼前的情形,又听得太妃如是说,忍不住笑出声,换来宝钗的一记白眼。太妃看向惜春,觉得眼前的女子虽然形容尚小,但是充满灵气,心下喜欢,便笑着看向惜春,“这位姑娘为何如此笑?” 惜春平息一下气息,正色看向太妃,“太妃娘娘,您有所不知,您刚才说的那几个词儿,什么弱不禁风啦,在我们这园子里,只属于我林姐姐一人,别人是靠不上边的。”惜春说完,又忍住用帕子捂嘴笑起来。 风姐李纨一听惜春的话,也忍不住打趣道,“是啊,太妃,要说弱不禁风,只有林妹妹一人。” 一屋子里的人再次善意笑起来,薛宝钗更是羞愧难当,低低的垂下头。太妃点点头,心里似乎明白了一切。 看来的回家好好的问问儿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以她对儿子水溶的了解,她会选择黛玉,他也会选择黛玉。 可是为什么会是薛宝钗呢?太妃狐疑的看向宝钗,却发现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慌—— 春纤站在紫鹃的身边,一直用尊敬甚至膜拜的眼神喜滋滋的望着太妃,紫鹃看了她半晌不明所以,终于低声问道:“春纤,你为何如此看着太妃?” 春纤得意一笑,压低声音回答,“紫娟姐姐,你可还记得一年多前我那次外出被坏人盯上还受了伤?”紫鹃仔细的回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春纤又用极其尊敬的眼神看向上座位置上的那位高雅妇人,“那次正是太妃娘娘出手救了我!” 第13章 二人不安巧蒙混 十三章:王夫人不安询问 薛宝钗巧言蒙混 王夫人也狐疑万分的看向宝钗,不过她心中所担忧太妃完全不一样,若是北静王府看上薛宝钗,那她看中的媳妇不是落了空? 晚饭过后,王夫人便独自一人前往梨香院,她一定要把心中的疑问弄明白,今日在正房时太妃娘娘到底是何意? 果然,薛家母女都在,见到王夫人到来,薛姨妈连忙迎上前,“姐姐,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里坐坐?”薛宝钗亦是堆着满脸的笑意上前,挽住王夫人的胳膊,“姨妈,您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有到梨香院了,刚才我们还在说你呢。” 王夫人本来是一肚子的火气和疑问,这会儿看到薛家母女的表现,心里的气倒是消去了一些。极其不客气在房中上座位置坐下,端起薛姨妈手里的茶杯,吹着气喝了一小口。然后便开口:“宝钗啊,我来问你,你要老实的回答我!” 宝钗看王夫人的架势来者不善,连忙小心应付,微微的低头眸光流转,“姨妈,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句话,姨妈肯这么实诚的问我,我也绝不隐瞒。” 王夫人看宝钗神色认真,心中剩下的一半恶气也顿时消失不见,放下茶盏,“宝钗啊,你是个慧人儿,我的心你是最明白的。以前虽然没有在你的面前说过,是顾及女儿家的面子,怕你难为情,想来你娘也是给你说过的。”王夫人说到这里薛姨妈,薛姨妈连忙点点头。王夫人接着说下去,“如今你也到了女大当婚的年龄,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和宝玉——” “姨妈,您不要再说了!”宝钗一听王夫人这么明白的在她面前说起儿女之事,虽然心里窃喜,也不胜娇羞。 王夫人拉住宝钗到自己的身边,上下打量宝钗半晌,“钗儿真是越来越水灵了,这媳妇我是要定了,钗儿也表表态,好让我这个做姨妈的放心。” “姨妈——”宝钗娇嗔一声,用帕子遮住脸,躲在薛姨妈的怀中低声道:“姨妈,这些事情,你们长辈说了算,哪里轮得到我做主,一切单凭姨妈做主。” 王夫人和薛姨妈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王夫人心里的石头落地目的达到,便告辞离开。薛宝钗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便缓缓的从薛姨妈怀中抬起头,坐好。“娘,您怎么看这件事情?” 薛姨妈早知道北静王府送药材和沉香一事,刚才听王夫人提起宝钗的婚事,她本想直接开口回绝,但是看宝钗似乎没有那意思便也没有开口。“钗儿,你不是更中意北静王吗?为什么刚才不向你姨妈说明白,免得以后麻烦!” 薛宝钗款款坐在铜镜前,拿起桌上的桃木梳缓缓梳理垂下的秀发,再用唇脂点一下本来就很艳丽的红唇,然后徐徐开口:“娘,这毕竟是我的终身大事,不能有一点的马虎。一定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水溶虽好,但是嫁入王府毕竟不是易事,一不出错,全盘皆输。和宝玉之事,就权当做一条后路。” 薛姨妈听完宝钗一席话,一双平时黯淡无光的眼睛顿时精光乍乍现,一拍后脑勺,喜不自禁,“我的儿,还是你想的周全。钗儿如此聪明,我的后半生没有可发愁的喽。” 薛宝钗一阵得意,喜形溢于言表,可是内心之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当—— 告别母亲前往蘅芜苑,走到背光的阴影处,心里的担忧方如同乌云压顶,黑云压城城欲摧 第14章 斗艳日黛玉伤怀 第十四章:齐斗艳惜春暗讽 忆往事黛玉伤怀 五月初,已经是初夏的天气,大观园褪去春日的万紫千红,开始苍翠一片。风吹林欲静,绿波湖浩渺,初夏,就如一个刚刚想要变得成熟的青涩少年,有些内敛,有些明净。 这日的贾府,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喜悦—— 潇湘馆 紫鹃帮黛玉戴上一支珠钗,轻轻笑道,“姑娘,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黛玉将手中把玩的玉簪放下,淡淡一笑,回望紫鹃,“紫鹃姐姐,何事不明?” “是这样的!”紫鹃来到轩窗旁边,伸出手遥遥一指湖水那边的一棵桃树,“已经入夏了,桃花早就已经凋零,太妃娘娘却说要邀请园里的姑娘到玉容山上赏桃花,我很是不解?” 黛玉闻言,不禁一笑,嘴角微微上扬,眉眼也随之弯弯,轻轻拉起紫鹃的手,“紫鹃姐姐,唐代杜甫曾经有一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上空气较为寒冷,所以桃花也开得晚。” 紫鹃听完黛玉解释点点头,脸上露出更多的佩服之色—— 荣国府大门口,紫鹃伴着黛玉,司棋伴着迎春,侍书跟着探春,入画跟着惜春,宝钗带领黄莺儿。贾母也带了邢王二夫人、凤姐李纨,还有鸳鸯等几个伺候的丫头,一众人依次登上早就准备在门口的马车。 三春姐妹与黛玉均是素净淡雅的装扮,而薛宝钗也一改往日的亮丽色彩,一袭水蓝色的纱衣,衬得她肤如凝脂,细眉若柳,高高耸起的发髻上,一朵红牡丹,尽情绽放—— 而黛玉则是一袭白色、朵朵腊梅飘飞的长裙,发髻之上,除了一根白玉珠钗,再无它物。在这样有些燥热的初夏,一眼看上去,让人忽感一股清爽幽香轻轻袭来,舒服不已。 无奈的薛宝钗终于发现,无论她怎么打扮,怎么费尽心机,都超越不了黛玉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若兰花、如梅花一般高雅的气质和风度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因为它只是从来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刹那才有,可是就这样一点点的区别,足以令一些人为之纷争一生, 还是望尘莫及—— 惜春淡淡的瞥了一眼宝钗,忍不住叹一口气,摇头低声道:“只不过是去赏花,打扮的如此光鲜,让谁看呢?” 探春闻言连忙捂住惜春的嘴,小心的望了一眼宝钗,压低声音,“惜妹妹,你少说两句,你们两个从来都不对盘,万一让她听到,又拌嘴。” 惜春不再吭声,各位姑娘在丫头的服侍下依次上车。忽然准备马车的小厮惊呼道:“各位姑娘,是小的疏忽,少准备了一辆马车。” 惜春前后望望,果然发现少了一辆马车,喊住就要风风火火去准备马车的小厮,惜春对入画道:“咱们去和林姐姐乘一辆马车。” 黛玉的马车在最前面,惜春想到就可以和黛玉一路聊天,喜不自禁。没想到走到一辆马车旁边的时候,薛宝钗忽然毫无半点淑女架势的跳下马车,急急的拉住惜春,眼神之中更是惊慌一片,“惜妹妹,等等!” 惜春带着好奇和不解,上上下下的打量宝钗半晌。宝钗好整以暇,眼睛之中的惊慌隐去,换之以镇定和笑意,“惜妹妹,颦儿她不喜欢挤,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妹妹和我一辆马车——” 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惜春毫不领会宝钗的亲近,冷冷的盯着自己的手臂,“宝姐姐,你的手劲好大,可以放开我吗?” “好——”薛宝钗意识她的唐突,讪讪的松开手,可是她仍然坚持不懈的说道:“惜妹妹,我们乘一辆车,可好?” 惜春没好气的白一眼,语气淡淡,“不好!”停顿了一下,惜春继续道:“宝姐姐的马车怕是不能承受我们二人,林姐姐不喜欢挤,我就不去打扰她了,我找迎姐姐就是了,林姐姐和迎姐姐体型苗条、身姿轻盈,马车应该可以承受。” 惜春言罢便转身向迎春的马车走去,她没有看到,薛宝钗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忽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拍拍胸口,再然后,一抹算计和狠毒如流星般在她的眼中转瞬即逝—— 贾府的马车浩浩荡荡,在门口的街上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引得街道两边的行人纷纷注目,个个眼中更是露出无比的羡慕。 玉容山在京城的西北,高耸入云,山腰终年云雾缭绕,山顶更是白雪皑皑,自山腰以下树木苍翠,鸟鸣山幽,更有丛林修竹,流水潺潺。玉容山历来就是文人墨客、京城权贵以及好山好水之人常来游玩和避暑的好地方,初夏时节,路上行人更是络绎不绝。 传闻半山腰清凉寺的桃花更是京中名胜,多少人慕名前来,都被清凉寺以佛门圣地不宜喧闹为由拒绝,唯有德高望重和名门望族之人,清凉寺才允其入内观赏。若不是托了北静王府的福,贾家的众人怕也是没有这样的殊荣得以观看夏日桃花。黛玉稍稍的掀开帘子,望着外面一晃而过山中美景,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在贾府桃花园,那初次邂逅—— 他望向自己,眼睛若碧水寒潭,整个人更是似月华一般,风流,高贵,温润 他的声音,儒雅清淡,又带着一丝丝淡淡的笑意,他说,“姑娘若是不要的话,我可是扔掉了!” 桃花园中的邂逅,如今忽如梦幻一般遥远,那白衣若雪,长身玉立的男子,怕是不会再出现了,黛玉忍不住长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姑娘,哪个谦谦君子啊?”紫鹃听闻黛玉的话,不由得一笑,凑到黛玉的耳边说道。 黛玉从思绪中回神,方发现她已经把脑中盘旋许久的话诉之于口,白玉般光洁的脸颊泛出丝丝红晕,低头垂眸,黛玉不让心中淡淡的伤感流露,“随口说说而已——” 他送的那枝桃花,早已经枯萎凋谢—— 是不是,他们的邂逅,也如刚从树上摘下的桃花一样,虽然美丽,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慢慢的凋零、黯淡 黛玉不知道,也无从知道,只是心里那份淡淡的伤感,挥之不去—— 第15章 遇劫时溶黛再遇 本来贾府的车辆是排成一队依次上山的,但是进山以后,山路极其宽阔,可以三两辆马车齐头并进。这样一来,后面的马车就可以跟上去。黛玉的马车本来是紧紧的跟在邢王二夫人所乘马车的后面,不知是赶车的小厮技术不够娴熟还是怎么的,竟然慢慢的落后了。最后与宝钗和迎春的马车并列而行—— 黛玉透过帘子向前看去,不远处是一个较为陡峭的斜坡,斜坡的一边是高高耸起的山壁,而另一边则是密林丛草横生的断崖,辘辘的赶车声中,似乎有水声传来。由于上山的路都是盘旋着,过了前面的斜坡,就是一个拐弯,眼看着最后一辆马车消失在拐角处 “林姑娘,前面就是山坡了,您小心坐好!”外面赶车的小厮好心提醒,果然是一阵颠簸,黛玉被晃得有些头晕,紫鹃连忙扶住黛玉,掀帘去看。迎春和宝钗所坐的两辆马车都已经顺利的爬上斜坡,马儿开始撒着蹄子欢快前进。 “王小五,你还不赶快跟上,再等一会儿,我们都看不到前面的车子了!”望着前面的车子越来越远,紫鹃皱眉没好气的对赶马车的小厮道。 青衣小厮的背影猛地一顿,忙不迭的应声回答,“是是,姑娘莫急,咱们这就赶上去。” “驾——”一声清脆的马鞭声打在马背上,车子猛的前进,黛玉的身子向后一仰,差点撞到车上的小几。 ‘咯噔’马车的轮子磕到了一块石头上,随即一声奇怪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将要断裂的‘吱吱’声,黛玉心里一惊,有什么不祥的预感传来。紫鹃似乎也觉察到了,待她掀开帘子的时候,就见赶车的小厮王小五忽然跳下马车,头也不回逃命一般的离开—— 紫鹃愤怒而大声喊道,“王小五,你要去干什么?”可是紫鹃越喊,那小厮跑的越快,转眼就消失在下山密林深处。 贾府众人的这条上山之路,本来是官家之用,所以一般的平民百不能走,一时间,偌大的山路上,空无一人。 清凉的山风吹过密林,竟让人感觉有些阴冷—— 出事了!这个念头如同惊雷一样,迅速占据二人的头脑。 ‘吱吱’的声音还在,紫鹃慌了神,紧紧的抱住黛玉,声音里充满恐惧,“姑娘,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去赶马车,咱们得追上老祖宗——”紫鹃征求着黛玉的意见,说着就要挪身向外。 “别动,紫鹃!”黛玉一声惊呼,出声制止紫鹃,可是为时已晚,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吱呀’声,随即一顿,马车与前面的两匹马脱离,如离了弦的箭,轰隆隆的向下滚去—— “姑娘,小心!”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紫鹃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顾不得多想,便紧紧的用身子护住黛玉。 一个剧烈碰撞,马车轰然歪倒,黛玉和紫鹃二人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车窗颠出去—— 身子腾飞的感觉,在危险来临的时候,黛玉忽然觉得极其的平静,没有了刚才的惊恐和害怕。 重重的落地,黛玉看到整个马车翻落山崖 头部受到重击,一阵昏天暗地的眩晕感袭来,黛玉几近痛的失去知觉。手忽然触摸到一片冰冷的粘腻,空气中晕染开一股淡淡咸腥。 黛玉低头,光滑的石头上,一滩碧血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身边,紫鹃已然昏迷不醒,额头上,小指长的裂口还正在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可是她的双手,还在紧紧的护着黛玉—— 泪水立即簌簌而下,支着虚脱疼痛疲惫的身子,黛玉把紫鹃抱在怀中,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她对天呼唤,哭声惊飞了一树林的鸟雀,“谁来救救她?” 可是,空旷山林,唯有她的回音在回荡—— 两骑白马在山路上疾驰而过,前面的男子,紫色锦袍,玉冠束发,两条雪白的束发丝带在耳际垂下,与青丝一起共飞舞,分明是北静王水溶! “王爷,王爷,有人呼救——”后面一匹马上的随从忽然拉住马,洗耳静听。前面的男子也随即拉马停步,仔细倾听,果然一声不大的轻微呼唤声随风传来。 淡淡的、轻轻的,虽然是在呼救,可是更像是在诉说一个绵长而悲伤的故事,水溶的心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痛,揪心的痛,他甚至觉得呼吸也有些窒息—— “快去看看!”想也没想,他策马循声前往,随从也紧紧相随。随着血腥味的越来越浓重,水溶终于看到了断崖边上虚弱苍白的女子。 是她—— 只一眼,水溶便认出了那日桃花园初见,心心念念的女子 她发髻微乱,嘴唇因为失血而苍白如白纸,本来的风华之色,因为伤痛更增添让人怜惜的颜色,她看到水溶,本能的开口,“求求你,救救她!” 这一刻,水溶的心,如刀绞一般疼痛。他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拥女子入怀好好怜惜的冲动。她竟然对他说,“求求你,救救她。”难道她没有觉察到,她也擦破了衣衫,手臂和脚踝都在流血? 这一刻,水溶不知道要说什么,唯有用人世间最心疼、最怜惜的眼神深深的望着她,伸手将她抱起,“我一定会救她。” 强忍着的不适和眩晕、无边的黑暗终于将黛玉淹没,她放心的晕倒在那个温暖、干净的怀抱中。 “王爷,太妃娘娘还在山上等着您呢!”随从看见水溶抱起黛玉跨上马,不由得眉间露出担忧之色。 水溶不理会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黛玉,那神情像是抱着的是一块稀世的珍宝。“我已经找到她了,不必上山。还愣着干什么,救人要紧,快点抱那位姑娘上马!”水溶示意余风将紫鹃抱起,两人火速策马下山。 山脚下一辆华贵的马车正等在那里,十几个家仆打扮的小厮看到水溶策马疾驰而来,连忙上前行礼,水溶下马抱黛玉进入车内,急速吩咐道:“火速回府。” “是”小厮应声回答,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余风也抱着紫鹃上车,水溶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之中显出一抹深思,沉声道:“余风,你返回刚才出事的地方,查查可有可疑之处?” 余风担忧的看了一眼紫鹃,便掀帘出去。马车飞速向城里驶去—— 第16章 北静王府玉被救 “快来人啊,传御医李禾君!” 北静王府,水溶小心翼翼抱着黛玉下车,一边快速向西花厅走,一边大声吩咐。水溶只顾着怀中奄奄一息的人儿,丝毫没有看到府里每个人的表情。 当水溶抱着一名白衣女子出现在府里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扫地的忘记了挥动扫帚,擦窗的忘记了手中的抹布,修建花木的掉了手中的剪刀,就连一位小厮砖头砸到了脚也忘记了喊疼—— 府里上上下下竟然出现那么一片刻的宁静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北静王爷从来没有带过任何一个女子回府,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可以让王爷这般的破格?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办?水溶也感觉到了一点异常,忍不住止住匆匆的脚步,出声呵斥。 “是,王爷!” 玉容山,清凉寺 贾府的众位姑娘都被眼前迷蒙若仙的美景所吸引,各自忘怀进入桃花园中赏玩,却没有一个人发现黛玉的不见。 太妃端坐在二楼的藏经阁,楼下的一片桃林可以一览无余,她甚至可以看见薛宝钗正在桃林之中笑的灿烂。眼看着快到巳正(相当于现在上午10点),水溶还迟迟没有出现,不时焦急回望身后的沙漏,太妃再也沉不住气。难道溶儿出了什么事不成? “春香,我们回府!” 当太妃一行人回到王府的时候,却看到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人忙作一团,可是这些仆人有的端盆,打水,煎药,都出出入入的前往西花厅。 太妃的心里一惊,猜到了一些什么东西。身边站着的春香忍不住开口问道:“太妃娘娘,西花厅是王爷一手打理出来的,平日里都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今日是怎么了?” 太妃停顿了半晌没有出声,只说了一句让春香捉摸不透的话,你们王爷找到正主了! 找到正主了?在这王府,王爷不才是正主吗?春香不解的摇摇头,连忙追上太妃,一起前往她从未到过的西花厅。 怪不得王爷不让任何人进入,当春香进入西花厅以后,不禁为眼前精巧美丽、别具匠心的布置所惊呆。 飞檐斗角,九曲回廊,雕梁画栋,流水潺潺,花草幽香,鸟鸣婉转。几处凤尾竹更是让这美丽的园子更添灵性,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虽然都是人为的精心布置,但是丝毫没有矫揉造作,有的只是返璞归真的情趣。 春香似乎有点懂太妃的意思了—— 远远的,一间临水的厢房内,就看见水溶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神态间尽是焦急。 太妃屏退众人走上前,径直在水溶的面前停下,认真的打量他半晌,终于带着一丝笑意道:“我儿可是为情所困?” 浓浓的药香味弥漫一屋子,太妃拉住焦急不已的水溶坐下,“溶儿,你带回的女子生病了?” 水溶叹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担忧,沉声道:“不是生病了,而是受伤了!”然后水溶便把在上山路上遇到黛玉,救黛玉的过程说了一遍。 太妃闻言却是大吃一惊,心里有隐隐的担忧,“蓉儿是说在玉容山清凉寺官道上救的人?” 水溶重重的点点头,不由开口问道,“母妃,这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有不妥!”太妃皱眉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转身道:“溶儿,今日可还有其他皇家之人前往清凉寺?” 水溶思索半晌,轻轻摇头,十分肯定回答,“没有。” “这就对了”太妃重重一拍朱红木椅,“今日我邀请贾家众人上山赏花,那么今日除了我们王府的人,其余的应该都是贾府的人,这位姑娘定然也是贾家的,怎么会在山路上出事呢?” 太妃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前往内房,水溶亦是跟了过去。里面,御医李禾君正在认真诊治。当看清床上女子苍白但却依然倾城的面容时,太妃忍不住惊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水溶也觉察到了太妃的异样,连忙扶她到外间,太妃深深呼吸一口气,抬头对上水溶的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那姑娘确是贾府之人,她的名字叫做林黛玉。溶儿中意的姑娘,可是这位?” 水溶瞬间便明白了事情的蹊跷之处,点点头道:“一月之前在贾家我一见倾心的女子便是这位,母亲说她叫做林黛玉,可是那日我在花园之中遇到的那位姑娘,她告诉我这位姑娘叫做薛宝钗,如今看来,她却是在骗我?” 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只见一面的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又想到黛玉如今的处境,水溶不禁抿紧了嘴唇,一双手也紧紧的握起,指节因为用力,关节处泛白。 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始作俑者,一定不会—— 太妃亦有忿忿之色,“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告知黛玉是薛宝钗的那位姑娘正是薛宝钗本人。”想到这里,一切忽然变得豁然开朗,一切也都变得十分的自然。 水溶忍受不住心里的愤怒,狠狠的一拍桌子,“真是好狠毒的计策,料想她是怕今日我们得知真相,便想害黛玉遇险。母妃,我真是太大意了,之前我还那样相信她的鬼话,往贾府送去上好的药材补品以及一盒沉香,肯定是白白的浪费了。” “对了溶儿,你刚才说害黛玉遇险,这是从何说起?”太妃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 水溶的心因为太妃的问话再一次抽搐疼痛不已,他阖目仰头,缓缓道:“我在救下黛玉的时候,发现黛玉所乘坐的马车分明被人动过手脚。” “什么?被人动过手脚,何人如此大胆,竟然罔顾人命?”太妃惊出了一身冷汗,任是她在后宫生活半生、看遍后宫争斗的不择手段,可是乍闻水溶的话,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背后策划之人真是心狠手辣,竟然这样想致黛玉以死地。她第一次见到黛玉,就非常的喜欢,如今得到印证,她的儿子所喜欢的也正是这样静若幽兰、淡雅如菊的女子--林黛玉。那么,有这样一个阴险狡诈、时时刻刻想要加害黛玉的人存在,她的心怎么安定的下来?“溶儿,既然你已经知道马车被人动过手脚,并且还害黛玉受了伤,这件事一定彻查到底!” 水溶重重的点点头,母子二人正在沉默无言之时,御医李禾君从房中走出—— 第17章 太妃慧心造机会 “禾君,林姑娘怎么样?” 西花厅的临水的一间房,水溶引太医李禾君到此处稍事休息。一般来说,一提起太医,每个人的脑海之中都会浮现一个白发苍苍、胡须一大把的老头,可是一旦见到李禾君,这样的念头马上就会打消。 李禾君非但不是一位老者,甚至也不是人过中年,而是一个青年,若不知道他的身份,见到他的人多半只会把他当做一个饱读诗书的儒雅公子。李禾君一家祖祖辈辈行医,也是皇宫之中皇帝最为倚重的大夫。李禾君更是天生奇才,对医学有很高的天赋,这也是他为什么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太医院的大夫。水溶是皇帝唯一的弟弟,皇帝对他极其厚爱,便遣了李禾君随伺在北静王府,以便水溶不时之需,而两人也因此成为了挚友,在私下里,便也不再忌讳什么君臣的大礼。 李禾君淡淡的看了一眼水溶,没有回答,径直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起来。水溶一阵气急,不由分说的上前夺去茶杯,沉声道,“李禾君,你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哈哈,我的王爷,你何时变得如此的沉不住气了?林姑娘?”李禾君低首回味了半晌,赞赏道:“好名字,真是人如其名,画眉如黛,眉目如画,真乃是人间绝色。王爷叫的如此亲密,看来定然是王爷心仪的女子了?” “李禾君,你找死是不是?黛玉…林姑娘,她到底怎么样了?”水溶忍不住李禾君的调侃,面色微红。 又是淡淡一笑,李禾君挥挥衣袖,摇摇头道:“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是一个王爷的样子,皇上不是常常教导王爷凡事都要镇静,切忌自乱阵脚。哎”看到水溶气得就想要掐死他,李禾君这才识趣住嘴,正色道:“王爷,那位姑娘已经没有大碍。” 李禾君一句话刚刚落下,水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抱拳道:“全赖禾君的救助,本王定当铭记在心。” “哎,你太客气了,况且你是王爷,我唯你命是从,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咱们之间,何须如此。”李禾君连忙摆摆手,并不接受水溶的道谢。 水溶亦是微微一笑,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也因为李禾君的话儿舒展开来,“既是如此,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林姑娘她,可否醒来?还有她随身的丫头紫鹃,你也诊治过了吗?” 李禾君再次摇摇头,样子似乎是十分的无奈,“王爷,你就放心,我做事,你还不放心?那位紫鹃姑娘的伤势颇重,看来是要多多静养一段时间。”说罢又加上一句,“真是重色轻友,只心心念念你那林姑娘姑娘,怎么也不替我着想一下,我替她诊治伤痛,又累又饿又渴,也不见你关心我一下,哎——难道说你真的动了真情了?” 水溶看着手中的茶杯,有些不好意思的慢慢斟上,递到李禾君的手里,“抱歉,只是等到有一天你遇到了生命中的那一半,你也会像我这样的。” 李禾君接水的手不禁一顿,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落寞和失意,低声道:“黛玉她已经醒了,你不进去看看——” “啊,她已经醒了,你怎么不早说?”水溶一听,马上乐得像个得了什么便宜的孩子,十分兴奋的就要冲进里间,可是手碰触到房门又像是害怕什么一样缩回,转身向李禾君问道:“我的衣衫不乱?” 李禾君忍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好笑的打量着水溶,重重点点头,“王爷人中龙凤,玉树临风,定能使林姑娘姑娘另眼相看。只是我的王爷,你不是经常说衣物乃是身外之物,不足为虑的吗?” 水溶不理会他的调侃,深深呼吸一口气,便跨进房门—— 靠窗的床榻上,黛玉身子半仰,整个人包裹在背后宽大柔软的裘被中,看上去是那样的瘦小、娇柔,美丽的容颜因为失血的缘故还是苍白如初,水溶的心忍不住疼痛。此刻,黛玉正半眯着眼睛,就着一个婢女的手在吃一些清淡的药粥。为了诊治的方便,水溶便把紫鹃也安排在了这个房间,刚才李禾君说过她的伤势比较重,果然现在还未清醒。 床榻尾部,太妃静静的注视着黛玉吃东西,忍不住轻轻点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满意,满意,这媳妇是要定了! 水溶也不打扰黛玉,脚步轻盈的走到窗子边上,虽然想要目不转睛的看着心心念念的女子,直到老死,可是他却不能如此的唐突,他决不能吓到了黛玉。所以,他斜身抱拳,靠在了轩窗上,只用眼睛的余光瞟向黛玉。 终于,黛玉吃完了粥。有些力气,睁开眼睛便看到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坐于床尾,笑语盈盈的看着她。黛玉认出了太妃,再用眼睛的余光打量这房间四处,房间布置中每一样东西皆是上品,就是房内婢女的装扮,亦是不一般。黛玉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不是在贾府! 依稀记得晕倒之前,是那个他,救了她。难道这里是他的家?那么他与太妃娘娘又是何种关系,种种疑问形成于黛玉的脑海之中。 “多谢太妃娘娘出手相救,黛玉在此谢过!”黛玉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太妃制止。太妃笑着扶黛玉躺好,语声关切,“黛玉,你受了伤,就不要行这些有的没的破礼数了,你只要好好的养伤,知道吗?” 黛玉重重点头,水眸之中,瞬时泪光闪闪。这样温柔的呵护,这样亲切的关怀,这样温暖的话语,曾几何时已经飘逝远去,她好久没有再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和慈祥,如慈母,让她忍不住想要眷恋那一片温暖所在。可是,她知道眼前的并不是她的母亲,黛玉强忍住泪水洒落,微微一弯腰,“黛玉多谢太妃拳拳关切之意!” 其实,太妃又何尝看不出刚才黛玉眸中瞬间流露的复杂感情,真是惹人疼的孩子,太妃脸上的笑意又宽慰了不少。“玉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得到黛玉点头的认可,太妃抚摸着黛玉柔软光滑的长发,慈祥道:“玉儿啊,救你的可不是我,是我儿水溶!”太妃说罢,终于招招手让在窗边一直等待静默不言却焦急难耐不知如何开口的水溶叫到身边,“溶儿,你来照顾玉儿,我先出去一下。” 第18章 言报恩柔中霸宠 太妃离开的时候,顺便招手示意伺候着的婢女也一起离开。一时间,偌大的偌大的房间内,除了还在昏迷不醒沉睡着的紫鹃,就剩下水溶黛玉二人。 两人着实沉默了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闻窗外流水潺潺之声,偶尔鸟儿的啼鸣声,清脆悦耳。房间之中,自有一股淡淡的兰花清香,有些让人意乱神迷。 水溶忽然张口道:“玉儿身上是否天生异香,怎么我总是闻道一股淡淡的兰花清香?” 黛玉也没有料到水溶会是这样开口,忍不住惊讶回答,“是吗?我怎么没有闻到?”黛玉忍不住轻轻蹙起远山眉,抬起手臂用鼻子边嗅边不解好奇道。 水溶忍不住被黛玉可爱的动作逗笑,眉眼嘴角掩饰不住都是笑意。“若是与生俱来的,玉儿自己如何闻得?”黛玉半仰起头,依稀记得紫鹃几人曾经说起过自己身上的香味,大概是真的。黛玉忽然想起紫鹃,刚刚想要舒展的眉头一下子又蹙起,“王爷,紫鹃她怎么样了?” 这个丫头,心里想的永远是别人啊!这样真性情、这样善良的黛玉,如何不让他水溶倾心相许?“放心,她现在只是昏睡,过几天自然会醒来。”水溶的声音出人意料的温柔,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样温情似水的一面。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黛玉永生难忘!”黛玉不忘向水溶表达谢意,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看到黛玉这般认真、有板有眼的感谢,水溶感觉到一丝丝的疏离,这是他不愿看到的,既然上天让他遇到了她—— 那么, 此生, 上穷碧落下黄泉, 他也不会再放手! 如果说第一次的相遇是偶然,那么,再一次的相遇,必定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此生,纠缠不休。 于是,他半是认真、半开玩笑的问道,“是吗?我救了玉儿的生命,玉儿如何报答我?” “啊——”黛玉忍不住惊诧,可是看到水溶认真的神色,黛玉也正色答道:“只此一生,只要我可以,都可以用来报答王爷的救命之恩。” 忽然,水溶极其轻微的笑了一下,那笑意,温润,俊朗,如月华一般让人沉醉 他的眼神,如迷雾,又若碧水寒潭,让人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黛玉的心,如同秋风中的一片落叶飘荡落入湖中,引起阵阵涟漪,开始变得有些慌乱。她避开北静王水溶有些灼热的眼神,轻轻问道,“王爷想要黛玉如何报答?” 水溶在她身边坐下,黛玉只觉得周身都忽然变得温暖如春,丝丝温暖的气息扑在黛玉的耳边,他在黛玉耳边轻轻吐出八个字,“与我一生,执子之手!” 黛玉微垂眼睑,不敢看水溶,她的脸一定是红透了,因为她觉得脸上耳垂都在发烧。 这么大,第一次,一个并不熟悉的男子在她面前吐露如此心声,她既感且叹—— 与我一生,执子之手! 字字珠玑,落地有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是分量有多重?其情有多真?世间又有几人可知? 黛玉不禁泪眼朦胧,她终于鼓起勇气,对上水溶的黑眸,轻声道:“我林黛玉何德何能?竟得王爷如此厚爱,如果是这样报恩——”黛玉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垂下头,披在肩膀上的黑发丝丝缕缕散落,遮住了她的容颜、她的眼睛。 ‘啪嗒——’忽然,一声轻微的脆响惊醒水溶,一滴清泪分明已经悄然滑落黛玉的脸颊,打在水溶的右手掌心,晶莹、透亮、清澈 水溶缓缓的将右手握起,把那滴眼泪紧紧的包在掌中。他眼神温柔、怜惜,从怀中摸出一块雪白的丝帕,递到黛玉的手中,“玉儿没有反对,只是沉默,那我就认为你答应了!”水溶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触动了黛玉何日的往事,但是,他不愿意看到黛玉伤心流泪的样子,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轻松。 “我”黛玉泪眼迷蒙,看向水溶,脸上泪痕犹在。 水溶着实心疼的慌,便又从黛玉手中拉出丝帕,轻轻的拭去那最后滑落的几滴眼泪,道:“以后,我不会再让玉儿伤心,我会保护你!” 说罢,黛玉只觉得脖颈中一凉,低头看时,竟是一条紫宝石珍珠项链。最中间的紫宝石,被雕刻成枫叶的形状,周围星星点点装饰着几颗珍珠。珍珠本是华贵张扬的明亮之色,但是在紫宝石的映衬下,光芒被掩去,倒显得内敛。 世间宝石有五种颜色,红、绿、白、黑、紫,在世人的眼中,黑宝石已经是极其难得的极品,紫宝石更是人间珍品。 “这——”黛玉不明白水溶的用意,疑惑的看向水溶。 水溶温和一笑,黑眸如湖水一般清澈,又似乎有揉碎的星光散落其中,星光点点。他柔声道:“这是皇兄几年前给我的,说我可以送给一位特别的女子。刚才虽然玉儿答应了我的报恩,万一哪日玉儿又反悔,所以特以此项链为证,这条项链,只有我能够打开。” “啊——”黛玉忍不住小小吃惊,这北静王做事还真是自有他的一套,但是不知为何,黛玉听他这样言明,心里竟有丝丝甜蜜。 是一种,被人霸道宠溺的滋味 眼前的人,表面看上去温润温和,但是在某些事情上面,却是霸道不容商量。 或许,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她才会感到踏实的安全感。 水溶忽然转身离去,再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然多了一枝开的正繁盛的桃花,一阵桃花特有的冷香扑鼻而来。 “送给你——”水溶走到黛玉的面前,将手中的桃枝递到黛玉的面前。 这一刻,仿若时光倒流,往事重现,那在记忆深处遥不可及的初次邂逅,忽然,变得清晰明朗。 一双纤纤素手,轻轻接过那一枝桃花—— 遥遥花枝中,两人的目光交融,一阵风自轩窗而入,吹得两人发丝飞舞似梦 第19章 心怜惜水溶吃醋 黛玉手执桃花,陷入沉思,脑海之中还在回想刚才水溶所说的话—— “桃花是天地灵秀之所钟,美的化身,赏花,在于悦其姿色而知其神骨,如此方能遨游在桃花的独特韵味中,而深得其中情趣。” “玉儿可还知道,上古时有一习俗,以桃枝定情,如今玉儿收下我送的桃花,今生我就认定了你” 今生我就认定了你—— 黛玉幽幽一叹,怀抱桃花,进入绵绵梦乡 北静王府,书房 “王爷,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仔细查询那辆马车,果然是已经被人动过手脚,有人故意松动了马缰绳和车子连接的玄铁,并且车柄之处有被刀切割的痕迹,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车子偏偏在上坡用力的地方出事。”一袭黑衣的余风一边悄悄打量水溶的脸色,一边把得到的情况如实告知水溶。 眉头越皱越紧,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水溶半靠在书房梨花木椅上,眉眼深沉。“既然已经确定是人为,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务必查到幕后指使者。你去办——”水溶交代完一切,淡淡的挥手让余风离去。 “余风,你等一下!”忽然,水溶像是想到了什么,出声叫住一身黑衣的余风。 余风回身顿住,一抱拳,“王爷还有何吩咐?” 水溶起身思索半晌,终于沉声道:“暂时严密封锁黛玉在北静王府的消息,直到查出幕后真凶。” 余风不解水溶这样做的目的,张口问道:“王爷,这是为何?” 水溶淡淡一笑,嘴角上扬,余风却忽然感到一股子狠绝,更被水溶眼底的冰寒所震惊,他不由的在心里哀叹一声:表面温润可亲、温文尔雅,关键时候手段强硬,毫不留情面,这才是真正的北静王,这个女子竟然让水溶平日里深藏不露的另一面逼出,看来,她在王爷的心目中必然不同一般。最后,他不禁为那个始作俑者捏了一把冷汗! “不透露一点的消息,过于平静之下,幕后之人必定会做困兽之举。” 第二日的清晨,紫鹃也终于幽幽转醒,只是头部的疼痛,让她动弹不得。由于她的竭尽保护,黛玉只是脚踝和胳膊之处有几处轻微的擦伤,在太医李禾君的精心治疗和上好药材的作用下,已经好了许多。 “林姑娘的伤比较轻,只要静心修养,千万不要碰触到水,每日敷以这种‘兰花韵’,用不了几日,便可以痊愈,保证不留任何疤痕。”西花厅揽月阁内,李禾君一边小心翼翼帮黛玉把手腕之处的纱布换成新的,一边说道。 丝丝轻微的疼痛让黛玉不觉间皱起眉头,“劳烦李太医,多谢。” 李禾君手下一顿,心里有微微的失意,他笑道:“林姑娘不必这样客气,医治伤患本来就是医者应做的事情,二来,我是王府门下食客,王爷有命,我岂有不遵从之理。” 说罢,他缓缓起身,“让我再来帮这位姑娘诊治一下。” 和黛玉紧挨着的床榻上,紫鹃微微一笑表示谢意,脸色苍白如纸,黛玉的心不由得被揪了起来。她连忙抓起紫鹃的手,“紫娟姐姐,都是我不好,害你重伤。” 紫鹃艰难摇摇头,“姑娘,那时我只把你当做妹妹。”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打动的不单单是黛玉,更有听者有心的李禾君。试问,公侯将相之家,哪一家的小姐不是颐指气使,把下人当做牲畜一般使唤,没有一点做人的尊严。可是眼前这两人,名为主仆,却以姐妹相待,若不是身为主子的黛玉真心相待,又怎会换来丫头的真心相待。 人同此心,情同此理—— 李禾君深深的望了黛玉一眼,那之中,包含太多复杂的情愫,因为太复杂了,所以乍一看一下一泓平静的湖水。 “李禾君,多谢你,这么下血本,竟然把祖传的‘兰花韵’给玉儿用!”北静王水溶下过早朝,便径直奔向揽月阁,大步跨进房间,若有所思的看了李禾君一会儿,便一手拿起那瓶‘兰花韵’细细观赏,清亮的眸中闪过别人不曾看得懂的东西。 李禾君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自在,从水溶的手中夺过淡蓝色的瓶子,“我是怕林姑娘和紫鹃姑娘的身上留伤疤,像林姑娘这样的美人,若是留了伤疤,岂不是可惜。” 水溶呵呵一笑,望向黛玉的眼神,愈加温柔。待到两人吃完药躺下休息,水溶便和李禾君一起离去,顺便也把屋内伺候的丫头唤出到门外。 “李禾君,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荷花池旁边,水溶面色深沉,背对着李禾君,晨起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李禾君淡淡一笑,掩去眉间的落寞,“王爷,你想让我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水溶猛然转身,对上李禾君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兰花韵’不是你们李家的至宝吗?李家每人只有一瓶,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应该曾经说过,‘兰花韵’只会送给此生挚爱之人,对吗?” 李禾君走到水边,趴在栏杆上沉思半晌,悠悠吐出一句话便道出心中所想一切,“王爷记性真好!” “那你就是承认你黛玉有非分之想了——”水溶眼睛微眯,透露出危险的讯息,他一掌重重拍在朱红色的栏杆上,语声霸道且坚决,“我不允许!” “哈哈”李禾君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有些气喘,他终于平息下来,定定的看向水溶,“溶兄,感情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你没有办法制止别人的感情,不是吗?我只是送上我的心情,并没有向黛玉说什么,况且,在你的眼中,我是一个夺人所爱的小人吗?” 水溶震惊于李禾君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听得他又说道:“爱一个人,只要看见她过的好,这就足矣。我看得出她也对王爷有意,我会我的感情埋藏在心底。如果她哪一天受委屈了,我才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说完这句话,李禾君长袍生风,飘飘然从水溶的身边离去。 “非常对不起,李兄。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李禾君应声止步,回头,长发飘散在风中,“王爷请说?” “你只不过是给黛玉诊病,如何感情产生的这般快?” “” “人情此心,情同此理,王爷不也是一见倾心吗?” 水溶长长呼出一口气,淡紫色的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长身玉立,眼睛瞟向湖面盛开的睡莲,声音飘的很远—— “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那请王爷好好珍惜她” 第20章 黛玉痛定断忧烦 接下来的几日,黛玉身上的擦伤在精心料理之下慢慢痊愈,就连紫鹃,也因为得当的治疗,此时亦是大好了。 晚饭时分,满天红霞,绿树苍苍,湖水苍翠—— “春香,你去禀告一下太妃娘娘,我们叨扰数日,该是时候回去了!”揽月阁内,黛玉几日来第一次两脚着地。几日没有回去,想来外祖母一定是非常着急,黛玉心里担忧外祖母,见到太妃的贴身婢女前来,连忙想要表明心声。 “林姑娘,你还是再休息几日,想来王爷也不想你这样快离去!”春香连忙上前,伸手制止黛玉起来。 “外祖母一定担心死了,我要赶快回去见见她!”黛玉心里焦急,顾不了什么行为举止,便起身站在地上,却不想猛然的用力使得脚踝处一阵刺痛,黛玉脚下一软,整个人便向前跌去—— “怎么这么固执,怎样,又扯开了伤口。”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柔的语声自黛玉耳边传来,抬头便对上一双温润的眼眸,正半带着笑意认真看着她,黛玉不禁红了脸。“王爷,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看你啊,幸亏我来了,要是我不来的话,你是不是就要不辞而别啊?”水溶起身抱起黛玉,示意春香下去,紫鹃自大好后也搬离了揽月阁在另一间房中,此刻房中便只剩下了两人。 水溶抱黛玉坐在床上,轻柔万分的帮黛玉掖好被角,“玉儿还没有完全好,要听话,知道吗?” 他的话似乎有魔力般,黛玉在他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可是,这么些日子没有消息,我怕外祖母和众位姐妹担心。”黛玉说完便低下头,眼神之中有淡淡的伤感。 水溶心里一动,轻声安慰道:“玉儿不必担心,只要安心养病。事情马上就彻查明白,等到揪出那个在背后谋害你的元凶,我自然会送你回去。” “什么元凶?谋害我?”黛玉不禁被水溶的话弄糊涂了,疑惑不解的看向他。 水溶心知有些事情该是让黛玉明白的时候了,便开口缓缓道:“玉儿没有觉得那日马车出事很蹊跷吗?” 一句话便提醒了黛玉,黛玉细细回想当日的情形,点点头,“恩,确实有些不同异常,那赶车的小厮似乎事先知道马车会出事,撇下我们没命的逃走。” 水溶便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黛玉,从桃花园的两人初见时宝钗的欺骗再到玉容山半山腰出事,再到最近余风调查的结果,原原本本的告诉黛玉知道。 任是黛玉做好了极大的心里准备,可等到最后听到水溶嘴里缓缓吐出的名字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平日里笑容甜美,一口一个‘颦儿’的她,竟然会这样对她,竟然会这样这般想要至她与死地—— 薛宝钗,这三个字,从此在黛玉的脑海中留下灰色的记忆。 “这,到底是为什么?”黛玉尚自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抬头不解的看向水溶,想要从那双担忧的眸中寻找答案。 这样推来,大观园中众位姐妹之间的友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林黛玉不过想要追寻一些人世间最为平常、也最为珍贵的真情,为什么那么难?难道薛宝钗于她,除了算计和冷嘲热讽,再也没有什么友情可言?黛玉忽然感觉到一阵寒冷,在温暖的季节里,感到一阵阵寒意袭遍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再也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束缚,水溶温柔万分的将瘦弱、娇柔的女子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似乎明白黛玉的心思一般,水溶出声安慰道:“玉儿,在这世间,有些人一生的追求并不是真情,而是其他的身外之物。这样的人,不足以惋惜,不是吗?你若善待她,她只会把这些当做欺负你的筹码!” 黛玉静静坐着,似乎没有觉察到水溶的拥抱,只是这样静静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任由思绪流淌。 她是一个缺乏爱的女子,不懂事之前缺失母爱,再大一点缺失父爱,等到现在,她发现她缺失的越来越多 父爱,母爱,友爱,这些日益从她的生活中越来越远去,难道真的是人越来越长大,想的事情越来越复杂,得失感也越来越重。 越单纯越幸福,心像开满花的树。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懂,很单纯,一个小小的玩偶,足以让我们高兴几天,可是现在,不要说一个玩偶,就是十多件美丽的衣裳,只能让我们愉悦一小会儿。 她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贪心的女子,她只要别人付出一点点的真情,便会以十倍的真心回报,可就是这样,换来的,还只是算计。 薛宝钗,或许真的就是水溶所说的那一种没有感情的人,她所追求的,不过是身外之物--金钱、权势,这与她林黛玉是截然相反的。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虽然深深惋惜,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伤心失望过,大家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她竟然起这般歹念,想要自己消失。 黛玉想不通,她到底哪里得罪薛宝钗了 失望,叹息,一切都无济于事,因为有些事情发生了,决不能当做从来没有过。 或许,是时候,该舍弃这一份含水量过高的‘友情’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黛玉的声音淡淡的,飘散在风中。水溶再一次紧紧的拥住了黛玉,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为了我,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小轩窗,碧水湖边,两人的身影影影绰绰,恰似遥远而又美丽的传说,旷古迷津,悠远深长,让人回味无穷—— 不远处,大柳树的后面,缓缓的转出一名绿衣女子,她死死的盯住轩窗里相依偎的两人,目中是火一般燃烧的嫉妒 第21章 知真相溶惩宝钗 “林姑娘,这位是表小姐杨姑娘!” 揽月阁观景台,春香对黛玉介绍一名大清早就来拜访的绿衣女子。 黛玉淡淡一笑,尽显绝色,“杨姑娘好!” 眼前女子丹凤眼,吊梢眉,鹰鼻薄唇。眼神飘忽不定,斗转间,精光乍现。薄唇紧紧抿着,嘴角向上勾起,带着无声的刻薄和尖酸,鼻翼深刻,翕动处有一股子阴鹜。 看来,来者不善 黛玉坐立不动,脸上的笑意未减,仍是静静的注视着她。绿衣女子有一瞬间失神在黛玉的笑意里,瞬间她有些恼怒的回神,手指一伸,直指向黛玉,出言不逊,“我说表哥为什么会魂不守舍,被这么个貌美的狐狸精勾引,不上钩才怪?” 黛玉心里一惊,以前只是在书中看到过这般没有见识、张嘴就是粗话的女子,没想到如今还真是遇到了,活生生的摆在眼前。想到自己只是暂住在北静王府,不愿意给水溶带来麻烦,也不愿意让太妃难为,便自动忽略绿衣女子的话语。 眼角淡淡扫过她,黛玉仍然是浅浅一笑,“杨姑娘,你我初次见面,一无怨二无仇,请自重,不要出口伤人。” 黛玉的气度,黛玉的雍容,黛玉的气质,黛玉的淡定,都深深刺痛了绿衣女子,在黛玉的面前,她只觉得自己越发的粗俗不堪和丑陋—— 恼羞成怒,绿衣女子径直走到黛玉的跟前,“不要以为自己有一张漂亮皮囊就不知天高地厚,我表哥不会是真心喜欢你的,一定不会。” 有些事情,来了,躲避是不行的,就像眼前的女子一样,你越让着她,她就越觉得你软弱可欺。黛玉轻轻将手扶在雕花的白玉栏杆上,起身直直的看向那女子。 女子在黛玉的注视下忽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黛玉轻启朱唇,声音淡淡,却别有一种让敌人挫败的伤感,“如果杨姑娘认为王爷喜欢的是黛玉的外表,那你就太贬低王爷的人格和品行了。”黛玉一顿,眼睛瞟向湖中含苞待放的荷花,“外在的漂亮固然重要,但是黛玉更看重的是一个人的内心。在黛玉看来,那些相貌丑陋但心却纯洁善良的乞丐来说,他们比杨姑娘你,更吸引人!” “你你竟然拿本姑娘和那些臭乞丐相比,林黛玉,你敢这样贬低我,我要告知姑妈。”绿衣女子一甩衣袖,撂下狠话就要离去。 黛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声音仍是淡淡的,“杨姑娘慢走,还有一句话,人无贵贱之分,人有荣辱的得失,得势时可以鸡犬升天,失势时一切都会成为虚幻。” “你你”绿衣女子一下子快要气结了,黛玉一张口便句句在理,不像她一样出口就是粗话,斯文但是却针针见血,令闻者理屈词穷。 绿衣女子气得实在说不出任何话,只能用眼睛狠狠的瞪黛玉半晌,一甩衣袖,走上前,扬起手,就要打黛玉—— “住手——”一声威严的男声刹那传来,绿衣女子一看来人马上收起凶恶的模样,换做楚楚可怜的样子,快步奔过去,“溶哥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一身月白色锦袍,长袍生风,玉簪束发,那缓缓而来之人,不正是刚刚下早朝的水溶吗? 水溶虽然没有听清楚黛玉二人的谈话,但是看到表妹出手要打黛玉,心里顿生厌恶感,冷冷道:“绿萝,你不在影水阁,到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西花厅不允许随便进入的吗?” 楚楚可怜的绿萝一听水溶的话,马上吓得止住了故意发出的断断续续抽泣声,偷偷打量水溶的脸色,却见水溶眼光一直落在黛玉的身上,更加生气,但是再也不敢表现出来,“表哥,我只是好奇入住在这里的人,萝儿再也不敢了——”说罢,便匆匆的使眼色给春香,两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黛玉见到水溶走过来,轻轻起身,柔声道:“王爷下朝了!” 水溶点点头,在黛玉身边坐下,小心翼翼的观察黛玉的脸色半晌,自顾自的说道:“刚才的那位姑娘,只是母妃在进宫之前结拜姐妹的女儿,她几年前失去父母,母妃怜其年幼便接在府里收养。她刁蛮任性,如果刚才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玉儿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如果玉儿不喜欢她,我可以把她送走。” 黛玉忽闻水溶这样没头没脑说起了刚才的绿衣女子,肯定是怕自己误会,他竟然在乎小心自己到如此的地步。黛玉心里一暖,不由得微微一笑,“王爷,你也太小看黛玉了,不值得的人,不值得事,我也懒得费心。” 两人俱是一笑,遥遥相望,那融融的笑意中,包含着似乎已经相识千年的心意和灵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虽然相识在不远的昨日,今日已经若同踏遍千山万水后的相依相偎 “玉儿——”水溶忽然伸手向黛玉的头顶。 “恩?”黛玉不解,正要抬头一探究竟,就见水溶白皙的大掌中,已然多了一枚翠绿的落叶。 水溶将落叶抖落,飘入湖中,“玉儿,那件事情已经彻查清楚了,幕后策划者正是薛家兄妹薛蟠薛宝钗。” 自己千百次的期望不是她,不要是她,可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黛玉不得不承认、面对。 “玉儿与她日日相处,定然会隐忍不说,对不对?”水溶侧过脸看向黛玉,半面脸在阴影中,半面脸在太阳光下,整个下巴刻出优美的弧度。 黛玉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可是不开口,便代表着默认—— “玉儿原谅她是玉儿的善良,可是我——”水溶一顿,认真盯住黛玉,“我定要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免得以后死心不改,再来一次玉容山遇险,我会受不了的!” 第22章 司制局赝绣事发 “曹大人,这是我们薛家为皇宫采购的江南有名苏绣-云锦,请大人验收。” 京城司制局官署后院,薛蟠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对面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说道。他的身后,并排放着十几个桃木的大箱子。 曹大人手托一盏茶,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才道:“好说,好说,薛家几代以来为皇室采购物品,眼光自然不用说,这个本官放心。” 薛蟠一听,马上眉开眼笑,“多谢曹大人如此抬举。”言罢示意身后站立的随从递上一个朱红木盒,“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这次换做那位曹大人眉开眼笑,“薛兄弟太客气了”,一边说着,也示意身后的随从收下。 办成了事,又得到好处,曹大人和薛蟠都很高兴,正在兴头上,就见一个衙役匆匆的跑进来,一躬身,“曹大人,北静王府有人求见!” “什么,北静王府?”曹大人一听,马上放下手中的杯子,“快请!” 曹大人心里纳闷不已,这北静王府在京城位高权重,北静王水溶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会拜访这小小的司制局?话虽这么说,曹大人还是严阵以待,对于北静王府,任何人也是不敢怠慢的。 “薛兄弟,请先回,改日咱们再叙。”曹大人对薛蟠拱拱手,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白。薛蟠乍一听北静王府,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害怕鬼敲门。本想在这里多停留一会,打听一下消息,现在曹大人撵人,薛蟠也不好再做停留,便告辞匆匆离去。 在司制局大门口的地方,薛蟠与一黑衣男子擦肩而过,男子面色冰寒,浑身都散发着寒意。 司制局大院,曹大人见到一身黑衣的余风,连忙抱拳上前,一脸的讨好,“这位公子是王爷什么人?” 余风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便摸出一块白玉伸到曹大人面前,“王爷贴身侍卫余风!” “原来是余侍卫,久仰久仰,不知余侍卫到此所为何事?” 余风双手抱胸,凑到曹大人的耳边,低声说出一句话,然后余风站直身子,还是用一贯淡漠的声音道:“薛氏一门,为非作歹,王爷替天行道,还望曹大人尽心尽职。” 曹大人还震惊于刚才那句耳语,半天才回过神来,呆呆道:“请余侍卫转告王爷,下官一定谨遵王爷之命,不敢半分马虎。” 飞身一跃, 余风便消失在房顶上空。 曹大人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一颗心还在七上八下。薛氏一门为富不仁,欺良霸善,京城之中多有人听闻,可是忌惮于薛家四大家族的关系,众人敢怒不敢言。如今,把柄落在北静王府的手里,薛家只怕是会朝夕不保,从此没落! 你可以为富不仁,你也可以为非作歹,但是千万不要不知天高地厚,否则就会粉身碎骨。 月夜,梨香院 院中的石凳上,薛姨妈、薛蟠和薛宝钗三人正在围着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大快朵颐。 薛姨妈举起手里的一杯酒,满脸都是笑意:“蟠儿,自从你爹过世以后,这个家多亏你撑着,娘敬你一杯。” 薛蟠的脸已经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而红的像个关公,他一把接过薛姨妈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宝钗今日也极其的高兴,脸上掩饰不住的都是兴奋,“哥哥,如今这一批生意做成,我们一家一年的开销就宽裕多了,我也可以多买些衣服了。” 薛蟠又是哈哈一笑,被人吹捧的感觉真是好啊,如醉雨雾里,如飘在云顿。 起身站起,一脚踏在石凳上,薛蟠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灌进嘴里。 “我呸——”猛的,薛蟠嘴里的一口茶全数喷出,他怒声道:“香菱,你给爷滚出来!” 月光下,房檐的阴影里,一个瘦弱的身影哆哆嗦嗦从阴影中移动出来。“爷有何吩咐?” “有何吩咐?”薛蟠一把摔碎了杯子,走上前就是也耳光。可怜香菱一个弱女子,一下子被打趴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 薛蟠还不解气,又上前拳打脚踢一阵,方住手,“让你煮个茶,你就用什么孬茶来糊弄爷,这么难喝的茶,是人喝的吗?” 薛姨妈宝钗一听薛蟠的话,脸上马上一阵红一阵白,薛姨妈制止住薛蟠,让香菱下去,方开口道:“蟠儿,你有所不知,如今咱们家里吃紧,哪里还有什么好茶让你喝?你天天在外面鬼混,当然不知道家里的窘迫,有这样的茶喝,已经不错了。” 说罢薛姨妈眼角泛红,沉默不语。薛蟠方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孩儿不知,请母亲不要生气。等到这批货顺利,我们便有花不完的钱,到时候一定买上好的君山银针给母亲喝。” 薛姨妈这才好受了些,薛宝钗因为刚才一时间的不高兴便想起了担心事,不由的长长一叹,“哥哥,你说距离玉容山赏花已经数十天,为何林黛玉没有半分的消息,这可如何是好?” 薛蟠心里其实也没底,便安慰道:“妹妹不必担心,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要是她从此以后再没有消息,不也是好事吗?况且被我们买通的小厮不也已经回报说到手!” 尽管薛蟠这般说,薛宝钗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狠声道:“还有那个死老太婆,嘴也严的很,像是上了一把锁,寻不出半点讯息。林黛玉可是她的外孙女,平日里她不是最疼她的吗?如今林黛玉消失数十天,她竟像个没事人一样。我看那些疼爱,都是假情假意。” 母女兄妹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心事里,久久没有人说话。忽然,梨香院的门‘哐当’一声被人撞开,待到三人去看时,却是两个灰衣的衙役施施然走来。 薛蟠认出那是司制局专属的衣衫,连忙上前招呼,“两位小哥,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两个衙役用眼睛睥睨了薛蟠半晌,其中一个才开口道:“薛大爷,大人有命,请你随我们走一趟。” 来者不善,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发生,便注定事有变故。薛蟠的酒被吓醒了一半,连忙讨好道:“好的,好的,劳烦二人带路。” 自薛蟠被带走,薛姨妈连忙着人去告知王夫人和贾政,以备不时之需。 夜已深,可是母女两人谁也没有瞌睡的意向,两人坐立不安,等待薛蟠的归来。 月升中天,已经到了后半夜。 终于,薛蟠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回来。待他走到房中,薛姨妈母女二人才发现薛蟠浑身是血,皮开肉绽。 薛姨妈一把扑上前去,紧紧的抱住薛蟠,“我的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啊?” 宝钗也惊呆了,心中的惊恐溢于言表,“哥哥,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蟠再也忍受不住疼痛,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诉说刚才发生的事。 等到薛蟠哭晕过去,母女两人由最初的放声大哭变为无声抽泣,薛蟠的话,她们都听懂了。 曹大人查出薛蟠所送云锦之中竟然有普通的蜀绣以假乱真,皇宫内专管此事的司制大人大惊之下上报如今掌管后宫的云贵妃。云贵妃大怒之下便下令严惩薛氏一门,重责薛家之主薛蟠,从此收回薛家一门为皇室采购的权利。 那就意味着—— 薛家,从此真的完了 几日以后,从贾政口中,宝钗得知,查处云锦一事,由北静王牵头。贾政在朝为官,但是却无能为力。 很久以后,才听薛蟠说起,苏绣之中混杂普通绣品,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为什么偏偏这次就被查出呢? 难道,是因为北静王? 这里,我们只能感叹一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恕! 第23章 黛玉回府钗暗嫉 又过了几日,黛玉的身体终于完全转好,‘兰花韵’果然是药中极品,黛玉胳膊上还有手腕处的刮伤,没有留一点的伤疤。 紫鹃的身体,也在精心的调理之下,亦是没有大碍。紫鹃额头上本是受了极重的伤,黛玉本来还担心会留下伤疤,但是仅仅用了‘兰花韵’一两次,伤疤也尽数消去。 在黛玉的再三要求之下,水溶终于答应送黛玉回贾家。这日的一大清早,太妃也早早的前来相送。那日所见很嚣张的杨绿萝,这次倒是规规矩矩站在太妃的后面,低眉顺眼,丝毫不见往昔的厉害。 黛玉一袭粉色衣衫,一头光滑黑亮的青丝顺肩滑下,娴静美丽。来的时候,不带半点身外之物并且还是一身重伤。如今回府,却带走一大马车的东西。 黛玉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看着来来往往还要往车上搬运东西的仆人,黛玉满含感激看向身边的太妃,“太妃娘娘,黛玉在外祖母那里一切安好,这些东西,还是留在王府较好!” 太妃一笑,轻轻拉起黛玉的手,“好孩子,那些都是补品药物,你看我像是体弱多病之人吗?” 黛玉没有想到太妃竟是这样理解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太妃,黛玉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王府之物必然贵重,我” 太妃越发喜欢黛玉的善解人意,轻轻抚摸着黛玉顺滑的长发,“倒是你,身子骨弱,得好好养养!” 水溶也凑过来,满目柔情,“是啊,玉儿,以后我还会往你那里送一些补品药材,你一定得把身体养好。” “是啊,是啊——”太妃忽然神秘一笑,趴到黛玉的耳边轻声道:“毕竟,你以后是要陪伴溶儿一生的。” “娘娘,您”黛玉没想到太妃竟然有这般孩子一样的举动,哭笑不得。只是这母子两人像唱双簧一般,黛玉再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满满的感激,只能埋藏在心底。 收拾好一切,水溶便送黛玉回去 宽松的马车内,黛玉紫鹃二人一起乘坐。而马车的最前面,一骑神骏白马,马上男子,丰神俊朗。 车马在贾府的正门口停下,门口正在打盹的小厮马上上前,走到水溶的身边,“这位公子,您找谁,我给您通报一下。” 水溶淡淡一笑,身边的余风已经将一块烫金的玉牌递到那小厮的面前。那小厮见状,脸上的表情更加谄媚,“原来北静王府的人,请进,请进。”说罢,便一溜小跑,到正房通报。 却说这个时候正是贾家上下给贾母问安的时候,此刻各房的人都在正房之中。贾母一听到小厮的禀告,连忙起身,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都是兴奋,“玉儿终于回来了!”,说罢,便到外面迎接。 众人不明所以,但是看到贾母竟然亲自迎接,也都不敢造次,紧紧的跟随贾母到外面。 大门口处,水溶长身玉立,身边的黛玉一袭粉色衣衫,亭亭玉立,贾母众人看到,脑海之中不禁都想到这样的几个字:天生一对。 再看到身后一箱箱的东西时,更是惊诧不已,一时间,有人嫉妒,有人羡慕,有人高兴,有人不知所想 除贾母和宝玉外,没有人见过水溶,贾母见到水溶亲自陪在黛玉的身边,还送黛玉回来,感激之余,连忙在鸳鸯的搀扶下跪下身去,众人也连忙跟随。 “老身携众位儿孙拜见王爷!” 贾母一句话下来,贾家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原来,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却是北静王。 水溶只淡淡一笑,伸手示意贾母等人起身,“既然都是黛玉亲人,就不必多礼了。” 而宝玉,看到水溶和黛玉在一起,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隐隐中,似乎有什么在脱离自己预料和想象。他不顾众人都在看着,连忙上前,跑到心心念念的黛玉身边,“林妹妹,你到哪里去了吗?担心死我了!” 黛玉微微一笑,对宝玉的真切关心不禁感动,“宝玉,只不过是发生了一些意外,多谢你关心。” 黛玉上前走到贾母的身边,就要跪下去,却被贾母拉住,“外祖母,让您担心了。” 贾母上下打量黛玉,却是对水溶说道:“王爷,真是多谢你和太妃娘娘的照顾,玉儿的精神似乎越发的好了。”转而又对黛玉道:“王爷早已经遣了春纤把一切都告知我,只不过为了你的安全,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众人都被贾母的话弄糊涂了,但是有一点大家还是听明白了,黛玉曾经遇险! 却说薛宝钗第一眼看到黛玉,一下子傻了眼,当看到水溶液陪在黛玉身边时,忽然似乎觉察到一些什么事情,看来,水溶一定是知道了真相。但是,随即,她心里的害怕就被浓浓的嫉妒所代替。 她怨,她恨,为什么,和林黛玉相比,她总是一败涂地 忽然,一道冷冷的目光扫过来,薛宝钗一个激灵,再看时,那道目光正是来自水溶。她连忙低下头—— 水溶看黛玉被贾家的众位姐妹包围在其中,嘘寒问暖,他早已经被挤到了一边。想起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便悄悄离开。 伫立在潇湘馆门前,黛玉感慨万千—— 在马车失去控制滑落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再也回不到清静幽雅的潇湘馆了!整个潇湘馆,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所有的一切,都还与她在时一模一样:凤尾竹林中,还摆着古筝;石凳上,一杯香茗还冒着丝丝热气;就连窗台处木桌上,一张宣纸还摊开在那里,一首诗等待她去完成 “雪雁,春纤——”黛玉忍不住动情呼唤,身边的紫鹃也肯定是满怀激动,因为,她的眼角之中,已经有泪花闪闪。 “雪雁,春纤,林姐姐回来了!”三春姐妹一出陪同黛玉回到潇湘馆,此时不见两个丫头出来迎接,惜春忍不住大声叫道。 没有人回答,亭角的铃铛清脆作响,紫鹃一边指挥着几个小厮将一箱箱的药材和补品抬入一个房间,一边好奇四处打量。几人回到了房间内,却还不见两个丫头的影子。 黛玉正在纳闷,忽然外面一声惊呼,“姑娘回来了?姑娘!”是雪雁的声音。 黛玉欣喜,连忙打帘出去,果然是春纤和雪雁二人,两人见到黛玉归来,脸上的表情由刚开始的惊喜变为担忧,再由担忧变为兴奋,“姑娘,你终于回来了,真是想死我们了。” 细问之下,黛玉方知道两人是去采集清晨的露水了。因为黛玉曾经说过,初夏清晨的露珠清香甘甜,是入茶的上好底水,所以两人就记住了。 黛玉百感交集,心里溢满满满的幸福,有这么几个忠心的丫头,幸哉,福兮 从春纤的嘴里,黛玉方知道水溶虽然是封锁了黛玉受伤的消息,但还是告知了她,再由春纤告知了贾母。 他原来是这般明白她的心,这样细微的小事,他却也为她做到—— 心里是满满的幸福,黛玉一手抚上胸口处的项链,那里清凉舒服! 第24章 恶意诋毁婢受罚 喧哗热闹过后,三春姐妹陪同黛玉回到潇湘馆。而宝钗,寂寥而回。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宝钗这几日是深有体会,虽然薛家众人极力遮掩,但是薛氏一门被查出上供虚假丝绸从而被免去皇商称号之事,还是即刻间被传得沸沸扬扬,那几日,宝钗所到之处,贾家上至贾母,下至一个最低等的奴婢,都在议论此事。 她不想回到蘅芜苑,因为大观园中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更多的是同情,她不愿意看到那种怜悯和同情的眼光,不愿意。 如果是要同情和怜悯,那么只能是她同情怜悯别人,而不是别人同情和怜悯她。 不知觉中,她已经到了梨香院。却见薛姨妈和薛蟠两人一个哭哭啼啼,一个唉声叹气。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宝钗连忙上前,“母亲,哥哥,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这般?” 薛姨妈一见宝钗,眼泪更加汹涌,一张老脸简直是千沟万壑,她拉住宝钗的手,“钗儿啊,当初我就劝过你,你欺骗北静王,到底是有了报应!纸包不住火,这下,和北静王府的梁子是结下了。如今,你看看情势,咱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北静王对那林丫头百般疼惜,我们该怎么办啊?薛家百年基业,毁在我的手里,我怎么有脸去见薛家的列祖列宗啊?”说着,将一个字条交到宝钗的手中,暗自抹泪。 玉容山,险遇难 苏绣事,小惩戒 自作孽,不可活 潇湘馆,宁且静 若再犯,定重责 字条的最下面,分明落着北静王府的印信,不是很明亮的暗红色,竟然深深刺痛宝钗的眼睛。 “哥哥,这是谁送过来的?” “当然是北静王府了!” 宝钗终于支撑不住内心的焦躁难耐,跌坐在地上 坐立不定,寝食难安—— 用这八个字形容这几日宝玉的心情,再恰当不过,自从昨日亲眼所见水溶护送黛玉回来,再到得知黛玉数十日在北静王府养伤,宝玉的心开始变得很乱很乱。一想到黛玉在这十几日中可能与水溶朝夕相处,那个长相更胜一筹并且才华横溢的男子,定然会让所有的女子为他动心。况且,他对于黛玉是真心一片。 这如何是好? 宝玉在房间中走来走去,直晃得在做针线活计的袭人眼花缭乱。宝玉的那点心思,怡红院中其他的丫头可能会看不出,但是对于她花袭人而言,却是溢于言表一般简单。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着对宝玉道:“铁打的事实摆在眼前,北静王与你林妹妹的关系真是不一般啊。你在这里再焦躁,林姑娘也看不见,说不定人家还在心心念念着她的王爷呢?数十日销声匿迹,天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说不定你的林妹妹”她的口气极其讽刺,而嘴角的弧度更彰显了她的龌龊念头和想法。 宝玉一听袭人这般侮辱黛玉的为人,又加上这些日子心里的愁闷正没处撒,手一扬,一个巴掌便应声落下。 本来是在院中做活计的晴雯几人,听闻声音连忙赶来,在门外探头探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 花袭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右脸上已经是火辣辣的一片疼痛 没有人能够侮辱他心目中圣洁的林妹妹,没有人。宝玉的眼睛红红的,犹如一头被惹恼的小羊,居高临下,他一手死死的捏住袭人的下巴,声音冷漠,“你懂什么?林妹妹岂能让你这样的人评头论足?你还没有这个资格,管好你的嘴!”宝玉松开手,站起身,“不要以为我平日里宠着你,你就是什么了,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丫头,永远也不能和园子里的姑娘相比。” 恐惧,惊讶,诧异,害怕 袭人一下子惊呆了,她只知道宝玉喜欢黛玉,可是从来不知道竟然到这种地步,连说也不能说一下。他在平日里不是对自己最好的吗?可就因为说一句林姑娘的不好,他出手打她。袭人再也不敢造次,看着宝玉已然阴沉的脸色,连忙跪倒在地上,连声求情,“宝二爷,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宝玉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抬脚离开怡红院。房内的几个丫头,看着一向媚主求荣、欺上瞒下、欺软怕硬的袭人挨了打,个个心里解气的很,心里那个乐啊,但是脸上还仍是一副关心的样子,晴雯低头收起脸上的笑容,走到袭人的面前,扶起她,惊呼道:“袭人姐姐,你的半边脸都肿了,宝二爷也真是的,下手真是狠。你们几个,别愣着,快去拿些冰块来。” 几个小丫头心知肚明,连忙跑开—— 房间之内只剩下晴雯和袭人,晴雯冷冷一笑,松开扶着袭人的手,“袭人姐姐,怎么样,被人掌打的滋味不好受,报应来得真快,想想咱们怡红院,哪个没有被你打过耳光?” 袭人一看晴雯变脸,气得牙齿打哆嗦,“你,你” 晴雯在她的面前蹲下,直视着她,“袭人姐姐,我想现在你应该是明白了,咱们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贾府的奴才,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平日里看你挺圆滑的,怎么会糊涂到诋毁林姑娘?林姑娘是何等的人物?那可是仙女一般冰清玉洁宛若谪仙,像我们这样的人,怕是再修炼千年,也不及林姑娘的百分一。” 袭人半边红肿的脸开始变得紫红,生生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的瞪着晴雯。 晴雯却是忽然一笑,起身离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莞尔一笑,“袭人姐姐,刚才我让她们几个去拿冰块,是要给宝二爷做冰粥。你可不要误会,在这里傻等啊,万一毁了容,我们可担待不起!” 晴雯刚刚走出去,袭人就听到几个丫头的谈话声,“晴雯姐姐,你看这些冰块够不够做冰粥啊?” “恩,够,宝二爷这几日火气大,咱们做点绿豆冰粥给他降降火。”晴雯话刚落,院中就传来一阵轻微压抑的笑声。 而花袭人,在晴雯几人的欢声笑语中,捂着红肿的脸,脚步匆匆的前往冰窖 第25章 问情话情溶情坚 第二十五章:痴宝玉潇湘问情 挚水溶临水话情 “宝玉,请用茶!” 潇湘馆,竹林深处,八角凉亭 黛玉亲自泡好一杯清茶,递到宝玉的手边。茶清汤浓,片片嫩黄的叶子在白瓷的杯中翻滚飘舞,茶香四溢。 品茶,往往是一观,二闻,三品,前两道的观闻,其实已经可以确定一杯茶的好坏。 只是观闻,宝玉已经知道这杯茶定然是茶中极品 若是在往常,宝玉定然会细细品味这一杯好茶,舒心悦神,可是现在,他心事重重,早没有了昔日的那份闲情逸致和露水心情。 不拂黛玉的好意,他胡乱喝了几口,清香过后,只余舌尖苦涩。宝玉放下手中茶盏,垂头低低问道:“此茶可谓是茶中珍品,贾府不可能有如此好茶,林妹妹这茶?” 虽然他心里早已经想到了答案,但是他不愿意诉之于口,不愿意生生的面对和承认。 “只是太妃娘娘所赠,宝玉不是一向最喜欢好茶的吗?” 黛玉垂首,声音淡淡的,看不出她脸上的神情。宝玉幽幽一叹,尽显落寞。两人各怀心事,终是化作无言相对。 静静的竹林,微风过隙,风吹林动,除了沙沙的声响,万籁俱寂—— “林妹妹——”忽然,宝玉轻轻呼唤。黛玉抬首,看向他,却见宝玉欲言又止。 黛玉悠悠一笑,“宝玉有话请说,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希望你我之间不要疏离。” 宝玉一怔,眸中闪过一丝黛玉看不懂的情愫。他点点头,声音似乎从遥远的上古传来,有化不开的淡淡哀伤,“林妹妹,你和北静王,你们真的有感情吗?亦或说,你喜欢他吗?” 他认真的盯着黛玉,在他渴求眼神的注视下,黛玉躲避不得,也可能有半分的遮掩和谎言,“宝玉,你既然已经看的明白,何必问我?” 黛玉说完,低头端起一盏茶,慢慢的品味。她不敢直面宝玉,不敢看宝玉受伤的眼神。 可是,有些事情,终需要明白;有些人,也注定要受伤 对不起了,宝玉!黛玉这样,在心里默默说道。 “我明白了——”宝玉似乎自嘲又似乎苦涩的笑了两声,起身,转脸。 黛玉分明看见,他的身形有些颤抖—— “宝玉”黛玉忍不住呼唤。 仰头长长一叹,宝玉强颜欢笑,看向黛玉,悠悠道:“林妹妹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为什么我们数十年相处的情谊抵不上你和他数十日的相处?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黛玉低下头,看手中的一片竹叶,竹叶青绿,纹理清晰。“宝玉,你一向是最懂我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一生所追求不过是要一个简简单单的人,一生一世,陪我平淡过完一辈子。我要的,宝玉从来都给不了我,不是吗?” 宝玉瞬间像是被惊雷乍到,是啊,他一直明白黛玉的,可是那时他为什么做到?少年风流吗? 恍惚间,只见黛玉眼中怜惜,缓缓的走向自己。宝玉再不顾什么礼数,一把抓起黛玉的手,急急说道:“林妹妹,我以后知道怎么做了,我们还有可能,对!” 黛玉苦笑一下,轻轻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声音飘渺如梦,遥不可及,“宝玉,有些人,错过了,就不可能重来;有些事,错过了,便再无可挽回。” 有些人,错过了,就不可能重来; 有些事,错过了,便再无可挽回。 宝玉呆呆默念着这两句话,眼神开始变得空洞涣散,林妹妹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他永远再也没有机会,再也不可能挽留住她。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眼睛酸涩,眼泪就要落下,“你要的,他就能给了吗?” “我相信,他可以。” “若果不能呢?”宝玉不死心。 “没有如果,我和他,只有相见恨晚!” 宝玉忽然止住了笑,整个人却显得越加落寞寂寥,“虽然你不会再原地等我,但是我会在原地等你。直到,你得到幸福的那一天。” 说完,宝玉转身离去,他的脚步虚浮无力,有些狼狈,有些踉跄。 可是,宝玉却并未回到怡红院,而是径直到了北静王府。 水溶依然如故的招待了他,可是,两个本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因为某些事情的发生,再见面,唯余尴尬和无言。 临水阁内,宝玉脸色静寂,水溶亦是淡淡无言。 终于,宝玉从怀中掏出一个翠玉扳指,放到桌面上,再缓缓推到水溶的手边。淡淡道:“王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我们一见如故,奉为知音,这是你送我的扳指,也是我们友情的见证。如今——”宝玉长长呼出一口气,苦笑一声,继续道:“我想我们不可能再像往日一般了,所以,这个,物归原主。” 水溶没有料到宝玉这般举动,诧异之外,也是一声长叹。 “俗语有曰,‘君子不夺人所爱’,可是,王爷你却夺人所爱。你不知道,林妹妹在我的心中,分量有多重!”宝玉神色清冷,直直的盯着水溶。 水溶一怔,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愧色,又瞬间消失,“你有太多与黛玉相处的机会,可是你错过了,不是吗?你不能怪别人,只能怨自己看不穿。若你,可以很好保护黛玉,在她最危险或者是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那么我绝对没有任何的机会,不是吗?你口口声说喜欢她,可是你能保护她吗?”他的声音不大,却令宝玉无以应对。 “既然上天让我在她危险的时候遇到她,这是机缘,也是命中注定,不是吗?我不会再放手!我与她,相见恨晚!”依然温文尔雅,依然温润如玉,可是此刻,宝玉忽然觉得水溶很陌生,这样一面的水溶,他从未见过。 “如果玉儿他选择的是你,只要她快乐、幸福,我只会祝福你们!”这一句话,宝玉终于再也没有反驳的力量,只能让心底无尽的失落酝酿。 相见恨晚,不同的人,不同的时候,竟然说出同样的话。 若不是心有灵犀, 若不是倾心相许, 若不是情思暗种—— 为何会这样惊人的一致 千般相思,万般无奈,终化作一声经久不息的长叹。 第26章 无情宝钗赶病凌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宝姑娘啊。宝二爷在休息,不知道宝姑娘有何贵干?” 夏日午后,白花花的太阳热烈烤着大地,到处都是一片明亮,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浓密的树荫下,花袭人不紧不慢将手中未完工的荷包放到旁边的石桌上,眼皮都没有抬抬一下,不咸不淡对站立在她面前的黄衣女子说道。 看着袭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薛宝钗一阵气结,‘该死的奴才’四个字也差点脱口而出。 自从前段时间薛家皇商名号被除以后,宝钗在贾家上下可谓是受尽白眼,夫人姑娘对她不似以往般亲密,就连丫鬟婆子也使唤不动了。 想起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宝钗现在还心有余悸。王夫人的一席话至今在脑海回荡,挥之不去。她说:“妹妹,钗儿,如今你们薛家不比往日,原来咱们还是门当户对,钗儿和宝玉也是挺般配的一对,可是如今不行了,就算是我同意,恐怕老祖宗也不会同意的。所以”下面的话,王夫人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宝钗母女已经明白了一切。 还是薛姨妈最后随机应变,拿出薛家价值连城的传家之宝‘玉如意’送给王夫人,王夫人这才打消了念头,闭了嘴不再说什么。 宝钗也是在那刻,意识到金玉良缘的危险,如果她不做点什么,恐怕宝二奶奶的位置也会不保。所以,尽管夏日的太阳毒辣,她还是悄悄的前往怡红院,希望可以从袭人这里得到一些什么。但是,袭人的态度,是她始料未及的! 这个袭人,以前见到自己不总是一副阿谀奉承讨好的嘴脸吗?如今,见她家失势,也变了嘴脸。 宝钗虽然心里恨到咬牙切齿,但是脸上仍然挂着端庄大方的笑容,径直在袭人的对面坐下,笑着开口:“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袭人仍然是不咸不淡的问道:“什么话,还请宝姑娘告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袭人闻言,诧异万分的看向宝钗,看到她依然端庄大方,眼睛眨了几下,明白过来,神色忽而有一瞬间的慌乱,袭人连忙低下头,低声道:“我不明白宝姑娘的意思。” 敲山震虎的效果已经达到,宝钗满意一笑,感到胸中恶气出了不少,弯腰凑到袭人的面前,强迫袭人与她对视,“袭人姐姐一向聪明,怎么今个反倒是个不明理的了?”宝钗嘴角一撇,眼中尽显鄙视,“既然姐姐不明白,我就解释一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我们薛家还没有瘦死,而你也算不上马。我们薛家虽然不再是皇商,但是我们薛家几代积累的财富姐姐可听清楚了?” 果然,袭人的脸色阵红阵白,神色更是变化莫测,最后终于讪讪出口,“宝姑娘,请原谅我一时糊涂,下次再也不敢了。” 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宝钗伸手取下发髻上的金步摇递到袭人的手上,“袭人姐姐,这就对了!这金步摇就送姐姐了,姐姐以后若能一如既往,好处还多着呢。” 欣喜万分接过那金步摇,袭人爱不释手,嘴里直叫着:“宝姑娘真大方,谢谢宝姑娘,谢谢宝姑娘。” 宝钗目的达到,便也不再作停留,刚刚转过一个拐角,薛宝钗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不见,一声极低的狠狠声消散在风中—— “狗奴才——” 而这边,花袭人拿着绣好的荷包,向宝玉的睡房走去 “真是个麻烦,不会做事,事情还真多,万一真是什么传染病,还不传染给我们。” “不要吓唬我们啊,黄莺姐姐,不会那么严重。” “” 宝钗刚刚走到蘅芜苑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一片议论声,她故意咳了一下嗓子,冷着脸走进去。几个丫头看见宝钗回来,连忙停止了讨论,各自忙活。 宝钗到院中的凉亭坐下,示意黄莺儿到她的身边,淡淡开口问道:“你们几个,刚才在议论什么?谁有传染病?” 黄莺儿正准备把这事告诉宝钗,听闻宝钗问起,马上滔滔不绝,“还不是那个香菱,整天柔柔弱弱的,小病不断,到底还是生出了大病,咳得死去活来!” 宝钗猛的起身,这事她怎么不知道,若是那香菱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还不得是一大笔的开销?如今家里正是多事之秋,怎么容得下这样的折腾,不行,她得想想办法! “什么时候的事?”宝钗冷声问道。 “半个时辰前,我到太太那里帮姑娘拿衣服,太太告知的。香菱不知得了什么病,一个劲的咳血,等到太太发现的时候,她都已经病了好几天。那样子,看着倒是剩下半条命的人!”黄莺儿详细叙说刚才看到的情形,说着,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同情,倒是满满的不喜欢和讨厌。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 窄小的下人房中,香菱躺在床上,唇色如纸,一动也不动,要不是偶尔传来的咳嗽声,人们就会忘记那里还有一个生命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地上一条雪白的帕子,上面血渍点点,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咳”又一声声歇力斯的咳嗽,薛姨妈和宝钗两人哆嗦了一下,顿住向前走的脚步。宝钗一皱眉头,“娘,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钗儿”薛姨妈一把紧紧拉住宝钗,“我的儿,万一是传染病怎么办,你还是不要过去了!” 宝钗拍拍薛姨妈的手让她放心,“我哥哥前几日不还让她伺候吗?要是传染的话,早就染上了。”宝钗放开薛姨妈的手,上前推开那一扇斑驳的木门。 香菱听闻门的声响,眼珠转了一下,随即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宝钗用帕子捂住鼻子,眉眼间尽是嫌弃之色。没有进去,宝钗只站在门口,淡淡开口道:“香菱,看你的病,似乎是很重,一时半刻也治不好。你也知道,我们薛家最近事情多,也没了生意,没有了进项,还要养活一大家的人口,着实困难。如今我们一家吃穿都困难,你的病,恐怕我们无能为力” 原来是这样的,用仅余的力气,香菱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嘲笑。没有钱是吗?前几日薛蟠不是还在炫耀家里的积蓄可够几代衣食无忧?薛姨妈不是还在对吃食挑三拣四?薛宝钗不是刚刚买了京城时下最流行的裙子? 没有钱?真是可笑! “我我明白薛大姑娘的意思了,请回!”香菱懒得理她,转过身,背对着她。 宝钗轻微的哼了一声,继续冷冷道:“请回?这话应该我来说,既然你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趁着现在还活着,赶快离开这里,免得我们惹上晦气。看在你侍奉我哥哥的份上,这里有十两银子,你好自为之。”说完,手一抛,将一锭银子扔在香菱的床头,扬长而去。 泪水止不住的滑落,香菱真想在这一刻咬舌自尽。想到自己的一生,她无声悲痛。从小被人贩辗转,被卖给冯公子,再被薛蟠看上,打死冯公子,从此在薛家为奴为婢,做牛做马。 在她香菱的眼中,薛家是世间最为的污浊的地方,所作所为污浊不堪,心更是污浊。 也许,离开这里,到一个干净的地方静静死去,好过在这里苟且偷生 支起残破的身体,香菱遥遥而行,渐行渐远—— 那一锭银子,静静的落在床头,在斜阳的照射下,发出清冷、讽刺的光芒。 第27章 水黛相知相惜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些日子以来,水溶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八个字的力量。虽然每日水溶都会差人前往潇湘馆探望,或者是送去一些玩意儿,亦或是送去一首诗、一些补品药材。反正每日,他整个人都像是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问身边的仆人,“今日到过林姑娘哪里了吗?” 他想要和黛玉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他想要以皇家最隆重的仪式迎娶黛玉。他前几日好几次想要开口让皇帝赐婚,无奈皇上这些日子忙于边疆藩地作乱一事,看见皇上日历万里,水溶也没有找到机会开口。只待此事一结束,便禀告皇上。 抵不住缠绵思念,今日一大早水溶便着人接了黛玉,一起到避暑胜地--聚云峡。 聚云峡是玉容山的另一处圣地,大自然以其神秘莫测的力量,鬼斧神工,古时的山体运动,在玉容山南麓自半山腰裂开一条长长的峡谷,才造就了今日优美如画的聚云峡。 聚云峡,顾名思义,是一条拢聚云雾的大峡谷。从山脚往上看去,像是从山腰飘下一条巨大的白丝带。峡谷处处瀑布飞升,在下方的石块上溅起清亮的水珠,然后汇聚成一方方的潭水。 脚下是云雾袅绕,头顶是飞瀑流水,迎面更是清凉水雾,再加上四周茂密如盖的绿荫,避暑胜地这四字,真是当之无愧。 眼观四周,黛玉不禁为峡谷风光所折服。原来外面的天空竟是这般的美丽,大观园的天空,是太小了。 秀美绝伦,眼眸流转间一片风流,黛玉睫毛轻轻颤动,如冰雪蝴蝶,“谢谢你!”她低声对身边的水溶道。 携美人,赏美景,佳人身上所散发的淡淡兰香,让他沉醉。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黛玉为美景折服,而水溶则是被美人所迷。 “谢我?为何?”水溶乍闻黛玉的话,眸色如玉,盈盈笑语看向她。 对上他的眼睛,黛玉亦是轻柔一笑,犹如幽兰破冰。“我最爱世间美景,可是我却往往无缘世间美景。在认识你以前,我很少走出大观园,更不可能这般身临其境去体会,只能在书中看,梦里会。” 水溶原来没想到黛玉一个女儿家,竟然有这般心胸,寄情于天地间,心中喜欢不禁又增加,同时又有一些微微的怜惜和心疼。”玉儿若是喜欢,以后我会带你看遍世间美景。走,马上到峡谷源头,那里风景更美。“ 黛玉点点头,忽然脚下一扭,方才感觉到一阵苏苏麻麻的疼痛不适,刚才只顾着美景,倒是忘记走了这么一段的路程脚下生疼。 “来,上来!” 温润如玉的男子对她一笑,蹲下身子,示意黛玉过去,原来他要背她走,以他尊贵无比的王爷之尊,纡尊降贵。 黛玉心里感动,连忙拒绝,“这怎么行?王爷身份尊贵,不怕外人笑了去?况且,这里这么多人,大家都看着,不太好!” 水溶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声音却是沉了下来,他径直走到黛玉的身边,不顾山路上行人众多,一把将黛玉紧紧抱在怀中,深情的望着她,“在我喜欢的女子面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不是王爷。”之后,他嘴角一扬,看着周围之人不时传来的好奇眼光,趴在黛玉的耳边柔声说道:“他们看着又如何?我恨不能让天下的人都看到我对你的情!” 果然,预料之中,黛玉毕竟是女儿家,玉颜瞬间潮红,纤手在水溶胸前轻推,“王爷,快放开我,我还能走!” 水溶越发把黛玉紧紧抱在怀中,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玉儿,不要逞强,万一累着了你,心疼的是我。你若是不要我背着,那我就这样抱着你上山了!” “啊~”黛玉惊讶出声,果然见水溶已经作势抱她,“不要,你还是背着我!” “乖,这才听话!”水溶得意一笑,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黛玉柔滑若缎的秀发,蹲下身子,背着黛玉上山。 男子风神俊秀,女子风华绝代,两人都是一袭如雪白衣,轻笑娇嗔中,两人在众人的注目中渐行渐远。 等到再回神的时候,脑海之中都不禁浮现这样的一个问题:刚才那一幕,刚才那男女,是人还是仙? 于是,所有的女子都不禁含情默默看向身边的丈夫或者是情人,齐口同声道:“我累了,你也背我上山!” 于是,流火七月中旬,在玉容山聚云峡,就上演了这样一副绝世罕见的景象:狭窄的山道上,男子背着女子,奋力向山腰前进。 一日的时间说长就长,说短也短。当一个人备受煎熬的时候,当然是觉得度日如年,但是,和爱人在一起欢度,时间翩然轻擦,快如天空划过的流星。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万里,彩霞满天飞。世间大地还残留着被骄阳蒸烤过的余热,归家的行人脚步匆匆。 玉容山山脚下,两辆马车静静的等待在树荫里,当看到黛玉水溶两人的身影出现在路口的时候,分别在两辆车旁等候的紫鹃和余风忍不住开口叫道: “姑娘——” “王爷——” 黛玉的心情极好,快步走到紫鹃的身边,笑着道:“让紫娟姐姐久等了!” “我也是刚刚才来的,姑娘,你看天色已晚,我们得赶快回去,三姑娘说还要与你切磋棋艺呢!”夕阳的金光中,紫鹃笑意满面。 水溶朝黛玉点点头,分别上车,两辆马车前后而行,飞快的向内城奔去。 一路留下欢声笑语—— 马车到达宁荣街,水溶便被皇宫的人碰上,吩咐余风护送黛玉回荣国府,水溶匆匆进宫面圣。 宁荣街位于荣国府右侧,是一条古味极浓的街巷,也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商业街。街上共有51家店铺,店前挂着古式的招牌、幌子,以经营传统的古玩字画、手工艺品等为主,文化气息极浓。车子走到走到一家古玩字画的门口,踟蹰不前,忽闻外面喧闹声不绝于耳。 黛玉不禁困惑,抬头看紫鹃,她也是万般不解。伸手挑开车窗,紫鹃朝骑在高头大马的余风大声道:“余公子,外面何事?” 余风仍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点点头便策马上前,一会儿的功夫便又回来。 “林姑娘,前面店家门口正中间躺着一个病人,似乎快要死了,众人都在那里观看!” 第28章 宁荣街玉救凌 “你个死要饭的,还不快滚。他奶奶的,真是晦气,怪不得今个生意不好,滚——”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店门口,指着门口不远处躺在地面上的一个人大声呵斥。满口的脏话让黛玉听的十分不舒服。 余风眯着眼睛扫视了一下围观的人们,转而策马贴近马车,沉声说道:“林姑娘,我看一时半会这里不好走,不如我们绕道而行。” 黛玉正准备答应,可是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巧。在黛玉准备张口的那一刹那,风吹帘动,居高临下,一张眉间带着朱砂痣、苍白无助的脸便映入黛玉的眼中。 好熟悉—— 来不及多想,黛玉连忙开口,“等一下!”转而又对紫鹃说道:“紫娟姐姐,你且下去看看那路中间躺着的是何人?我看着有些眼熟!” 紫鹃点点头,跳下马车,挤过人群,径直来到那衣衫褴褛的女子面前。 那女子本是侧着身子蜷缩在地上,在乍看到紫鹃的那一瞬间,她的肩膀抖了一下,连忙转脸,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纵然是这样,紫鹃还是看看的真真切切,那眉间的一点朱砂痣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是她?紫鹃大惊,快步走过去,轻声问道:“你是香菱吗?” 女子的肩膀的又剧烈抖动了几下, 低低回应,“你认错人了!” 她想以这种方式让紫鹃离开,虽然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奴婢,但是她也有她的尊严,也不想让人看到她落魄伤心的一面。 她没有想到的是,一双白皙的手竟然伸到她的面前,将她乱蓬蓬、脏兮兮的头发撩起来。在她的注视下,香菱无可遁逃,只是盯着地面,不去看紫鹃的眼睛。 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丝毫的血色,消瘦的脸型和下巴,分明不是一两天才成为这样的,紫鹃不由的心里泛酸,急切的问道:“香菱,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不是在梨香院?” 没有回答,香菱的眼睛愣愣的看向紫鹃,瞬间泪如雨下。 多日以来所受的委屈、病痛、嘲笑,再也压抑不住,只有无声的流泪。 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管她的死活,自从离开梨香院后,她所收到的都是嘲笑,白眼还有嫌弃。人们见她躲之唯恐不及,都站得远远的,哪里会有一个人这样蹲在她的面前,满目关切的问她? 她空洞的眼神四处搜索,想寻找一抹美丽纤细的身影。因为她知道,既然紫鹃在这里,那么那个宛如天人、文采斐然、风华绝代、静若幽兰的林姑娘必定在不远处。 “怎么这么啰嗦,问这么多干嘛?现在救人才是最要紧的。”余风不知道何时也钻过了人群,走到紫鹃的身边冷冷说道。 “你”紫鹃有些郁闷的看向余风,真是不知道两人是不是八字相冲,一见面总是会吵嘴,难得余风这样寡言少语的人竟然一碰到紫鹃也打开了话匣子。 “哎呀,我说你们这两位,既然你们认识,快点把这个晦气星带走,免得在这里糟蹋了老子的风水。”中年店主一看紫鹃余风两人认识香菱,连忙凑上前。 紫鹃一听这话就心中有气,白了那人一眼,紫鹃扶起香菱,“我说店家,做人要有善心才会有好报,像你这样为富不仁,早晚会遭报应的。” “你你”店主气得两撇胡子一翘大高,连带着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动。 余风嘴角微微上扬,眉眼之间竟然有笑意,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终于说出一句像样的话!” 紫鹃小心翼翼地搀着香菱,听闻余风的话不禁一阵气结,白了他一眼,道:“我我懒得理你,救香菱要紧。” 两人把香菱搀扶到马车的旁边,驾车的小厮连忙跳下马车,也准备搭把手。没想到香菱忽然使出全身的力气,摆脱两人搀扶,然后像是失去重心的风筝,重重跪倒在地上,她的声音极轻,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燃烧剩余的生命。“林姑娘,我知道您心善良,谢谢您不但不嫌弃香菱的病弱脏乱之身,还出手相助。只是香菱如今染上重症,是不祥之人,林姑娘还是不要管我的好。” 香菱一席话,把紫鹃急的不行,她去拉香菱也拉不起来。只得跺跺脚,急切道:“香菱,你不要这样!” 纤纤素手轻轻掀开帘子,绝世女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发如墨,眸像星,衣似雪,飘飘然如同九天仙女降于人间。 刹那间,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有一种月华银辉洒落凡间、昙花幽夜开放的错觉 这一刻,人们忘记了呼吸,更不愿意去眨眼睛,生怕眼前的一幕不是真的。 远山眉轻轻蹙起,水色唇紧紧抿着,黛玉眸色忧虑,她轻轻开口,声音穿越时空般动听,“蝼蚁尚且偷生于世,何况你我?香菱,听我的话,赶快上来,我会找最好的大夫帮你看病。” 黛玉把手伸向香菱,希望可以拉她上车。 百闻不如一见,都说林姑娘心善良,对待下人也尤其的好,怪不得潇湘馆一直以来都是园中姑娘最喜欢去的地方,香菱在心里深深感叹。可是黛玉越是这样,香菱越是不愿意上车跟黛玉走。 她双手伏地,郑重的磕了一个头,“林姑娘这样好的人,也应该有好报。林姑娘身子也一向弱,我身染沉疴,不愿意与姑娘同行。若把病气过到了林姑娘的身上,我百死难辞其咎。” 黛玉震惊于香菱的这番心意,也越发坚持要救香菱的心,“香菱,我们比不过是一起回去,哪里有你说的那般严重,我一向也不相信那些有的没的。” “不,我坚持!”香菱把头顶在地上,声音已经是极其的虚弱。 这可怎么办才好?也不能强行把香菱带走,黛玉一时间陷入困局。 “林姑娘——”余风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道。 “余公子想说什么?” 余风看向黛玉,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声音却是充满敬佩,“我有一位朋友就在附近不远处开医坊,要不然,我带这位姑娘去看病,林姑娘意下如何?” 看来只得如此了,黛玉点点头,轻声道:“那就麻烦余公子了,你赶快去带香菱看病,这里离荣国府不远,不用护送了。” 余风点点头,便扶起香菱离去。 第29章 拜访潇湘谢恩 皇宫内苑,议政阁 一袭玄黑描金飞龙锦袍加身的男子端坐在华贵坐榻上,神色凝重,眉头似乎成又黑又浓的墨。他一手执朱笔,望着摊在案几上的折子,落笔踟蹰。 案几的正下方,分列着文臣和武将—— 文臣都是一副学儒装扮,而武将则是戎装铠甲,显示着一股子的凌烈之势。 “臣弟拜见皇上!”一身便装、白衣如雪的水溶施施然走进议政阁,单膝跪地,声音金石玉响。 “赐座!” 在皇帝后面伺候、白面无须的公公马上搬出一张梨花椅子到水溶的面前。 男子看到水溶到来,焦虑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缓解,他微微抬手,示意水溶起身。语气中却又分明有责备之意,“溶儿啊,朕今中午就派人到你府上,却不见你人影。听下人说,你最近迷恋上一位女子?此话当真?” 水溶听见皇上竟然自己心无旁骛的喜欢说成迷恋,不禁微微一笑连忙纠正,“皇上,您用的词似乎不恰当,我那叫喜欢。” 皇帝的脸色瞬间拉下来,语气严肃,“无论你怎样说,若是把儿女情长看的高于一切,那就是迷恋。” 水溶不再多做解释,苦笑一声,低头称是。言归正传,皇帝拿起桌上的一叠奏折交到水溶的手里,“你且看看。” 一本一本翻看那些奏折,水溶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重重的合上最后一本折子,“鲁番属地作乱——” 清晨,阳光明媚,鸟儿在林间上下跳跃,一展清脆歌喉。 潇湘馆 “香菱,你现在感觉如何?” 临水的凉亭里,黛玉一手轻轻摇着折扇,微笑着询问前来潇湘馆的香菱。雪雁和春纤分立在黛玉的左右两侧—— 香菱的脸色虽然还是略显苍白,但是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她仍有些虚弱的笑笑,忽然跪倒在黛玉的面前。 黛玉一惊,手中的折扇差点落地,她连忙伸手去扶香菱,可是香菱却摇摇头,“多谢林姑娘救命之恩,姑娘对于香菱恩同再造,有生之年,香菱愿做牛做马,永远侍奉姑娘左右。” “这怎么使得,香菱快快起来,不要,你就要折杀我了。”黛玉示意身边的春纤和雪雁将香菱扶起,仍然是静静的微笑着。“以后好好生活,你再也不用侍奉任何人,你只要为自己而活。” 香菱一听黛玉的话,急的眼泪差点落下,她急急道:“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香菱再也无所求,今生惟愿伺候姑娘。姑娘不愿意,难道是嫌弃香菱不是女儿之身吗?” “哪里哪里,我们家姑娘如果是那样的人,难道还会救你吗?姑娘有我们几个伺候已经足够了,听说你很能干,若是你来了,我们就该丢饭碗了!”雪雁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说起话来有板有眼,逗得几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是啊是啊,施恩不图报,这是姑娘经常说的话。”春纤也在一边附和。 香菱一看主仆三人相处其乐融融,心里除了羡慕就是辛酸。为什么她就没有碰到这样的姑娘呢?“既然这样,我只好把这份恩情埋在心里了。” 黛玉忽然幽幽长叹一口气,三人均是望向她。黛玉放下手中折扇,怜惜望向香菱,“是我的思虑不周,香菱如今是不可能回到梨香院,没有立身之处,这可如何是好?” 心里一阵感动,香菱忍住就要夺目而下的眼泪,有些哽咽道:“这个姑娘不必担心,余公子将我所托的那位林大夫,膝下无女,他曾经说过愿意收我为义女。” 黛玉闻言,绝世的脸上一阵放心,“那就好,这样的话,你也算是有自己的家了。虽然平淡,未尝不是一件幸福。” 真心的祝福,诚挚的笑意,让她感受到世间的温暖和感动—— 这一刻,香菱便作出一个决定,她要跟着将来的义父学习医术,学习精湛的医术,然后侍奉于黛玉的身边。 “紫鹃,林妹妹呢?我要见她!” 忽然,一阵喧闹声传来,几人应声看去,却是薛宝钗带着黄莺儿,一脸的盛气凌人。 黛玉自从上次山路陷害之后,就再也没有与薛宝钗有太多交往,心里也早已对她冷心。却没想到她还有脸到她的潇湘馆来,黛玉忍住满心的厌恶,冷声道:“我在这里,宝姐姐如此大呼小叫,所为何事?” 一袭淡紫色纱衣,长裙丝带轻飘,青丝映照在阳光下,黛玉整个人宛若从霞光中走出来的仙子,就那样淡淡的望着你。宝钗一阵心虚,银盆似的脸上马上堆上层层叠叠的笑意,略带着讨好,她也快步向凉亭走去,“林妹妹,你真是越发的水灵了,北静王真是功不可没!” 黛玉仍是淡淡的,径直优雅坐下,接过春纤手里一杯茶,轻轻品了一口,才缓缓抬头看向薛宝钗,“宝姐姐来若是说这些话的,就请回。” 宝钗没有料到一向对她客客气气和隐忍的黛玉语气竟是这般冷冰冰,脸上不禁一阵讪讪。但是马上又挂上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林妹妹,你何时变得这般生疏了,我怪不习惯的!” “哼——”雪雁早看不惯薛宝钗的假惺惺,脸上尽是鄙夷和不屑,“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宝钗听闻更是讪讪,估计虚假的笑意之下,面皮都在抽搐了。 黛玉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这雪雁说话怎么没个遮拦,还俗语俚语说的顺溜。看来,她前段时间教她学习的诗经和成语都忘记了。 轻轻摇摇头,黛玉略带着些责备看向雪雁,“罚抄诗经一遍” 刚才一气之下只图痛快,哪里还记得什么成语啊、诗经啊?黛玉一开口,她连忙捂住嘴,黑檀一般的眼珠上下转悠,苦下脸,“姑娘,你嘴下留情啊!”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除了薛宝钗 香菱也在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因为她就连她眉心的那颗朱砂痣,也在流光溢彩。这些看在宝钗的眼中,却是一种别样的讽刺。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过来确实有事!”宝钗低头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了几口。 第30章 颦儿救菱赠名 眼尖的春纤马上一阵轻笑,直笑的宝钗头皮发麻,她才止住笑意,淡淡的回答道:“宝姑娘刚才所喝的茶,那是香菱姐姐喝剩下的,宝姑娘不会介意。” 低头的瞬间,一丝恨意闪过薛宝钗的眼睛,再抬起头,她依旧挂着千年不变的笑容,“怎么介意?她不管怎么说,也是我哥哥的小妾,也是我名义上的嫂子,我们是一家人。” “哼——”这次是换做香菱冷哼,当她身染重病之时,怎么没有见她这样说?怎么没有见她作出一点点的表示,如今她病好了,她倒是会说话了!她到这里来,真是不知道安得什么心? 黛玉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东西,淡淡道:“何事?请直说!” 宝钗将茶杯放下,伸手一指香菱,“当然是为了她而来,我要带她回梨香院。” “是吗?”黛玉冷眼看着薛宝钗,冷声道:“给一个让我心悦诚服的理由,否则,免谈。” 薛宝钗一听黛玉的口气强硬,知道事情会有些难办,马上想好充分充足的理由,“这还需要什么理由?香菱她是我哥哥买回的小妾,这个理由还不充分吗?有这层关系,那她生是我薛家的人,死是我薛家的鬼。” “呵呵”黛玉忍不住笑起来,笑过之后,脸上却是越发的清寂和冷淡,她幽幽开口,“真是可笑,我在荣宁街救香菱的时候,她活着,但是怎么没有见你薛家的人?如今反到了我这里理直气壮的要人。”黛玉‘啪’一声将手中折扇合起,正色看向薛宝钗,一字一顿说道:“人是我救的,命是我给的。” 宝钗忍不住眯了眼睛,本想着黛玉一向对她好说话,得知香菱病被治好,她想到又可以随心所欲的使唤她,又可以作为哥哥兽性泄欲的工具,便想着到黛玉这里要人。“林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香菱是我薛家的人,是我哥哥将她从人贩子手中买回来的,这点很多人可以作证!” 香菱刚刚看到薛宝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害怕,一个人若是被奴役惯了,就会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奴性以及对主人的畏惧。也许香菱,正是这样。 怜惜的看了一眼香菱,黛玉轻声问道:“香菱,你想跟她回去吗?” 眉间一点朱砂痣鲜艳欲滴,一双眼睛霎时溢满水雾,她没有抬头,但是却使劲摇摇头。 黛玉长叹一口气,心里生出无限的哀叹,一个花朵一般美丽的女子,她应该对生活充满向往,而不该惧怕什么! 好,黛玉在心里打定主意。薛宝钗不止一次与她刁难,她顾及姐妹情面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可是上一次,玉容山加害一事,让她抱有的一颗心彻底掉落。 从此,她林黛玉对谁宽容也绝对不会再对她薛宝钗宽容,也再不会对她百般隐忍。今日,就从香菱这里开始。 忽然感觉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是某种累赘被抛弃掉的放松。“宝姐姐,你看到了没?香菱她不愿意回去。” “她是我们买回来的,不回也得回。走,跟我回梨香院。”宝钗恶狠狠一声,就上前去拉香菱,力气之大,只一甩手的功夫,香菱就跌倒在地上。雪白手臂上,瞬时被磨出一道殷红的血渍。 雪雁一声惊呼,连忙跑过去扶起香菱,然后眼睛一翻,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看向薛宝钗,“我说薛大姑娘,你不知道自己长得胖力气大吗?竟然还这样,香菱生病刚刚好,我们姑娘关心还来不及,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什么,竟然有人说她薛宝钗胖?这是多么大的奇耻大辱?丰满的胸脯剧烈上下起伏,宝钗喘着粗气,脸红脖子粗,“你,你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罢,一个巴掌就甩过去—— “啪”一声清脆响过,雪雁没有捂着脸叫痛,相反,却见听见“哎呦”一声,薛宝钗就捂住手像被什么扎到了一样,登时蹲坐在地上,好不狼狈。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一把扇子,春纤,拿给宝姐姐看一下,这个如果要赔的话,得多少钱?”却见黛玉认真查看手中的折扇,开口淡淡道。原来就在薛宝钗落手的那一刹那,黛玉随机应变,打开手中的折扇挡在雪雁的面前,扇子的扇骨是斑竹所做,不但柔韧性好,而且坚硬异常。这也难怪薛宝钗一个巴掌打在折扇上,就痛得跌倒在地上。 黛玉将手中坏掉的折扇交给春纤,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向薛宝钗,“宝姐姐,这把扇子乃是当今圣上赏赐给北静王的,王爷见我喜欢便相赠。此乃南疆贡品,价值几何,宝姐姐出身商贾,一定比我清楚。” “什么?”宝钗听闻黛玉一席话,再接过春纤手中的折扇细细打量,顿时脸色苍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满意的看着薛宝钗的反应,黛玉终于起身再弯腰与薛宝钗对视,“宝姐姐看清楚了,这扇子已经坏了,你若是赔得起,就可以从我这里把香菱带走,否则,就以这把扇子当她的赎金,从此脱离你们薛家的大门,再无瓜葛。怎么办?请宝姐姐想清楚。” “你我”薛宝钗结结巴巴,脸上尽是肉痛,她一甩袖,踉踉跄跄起身,“既然以这扇子作抵押,那这把扇子现在归我了。” “请便!” 终于,薛宝钗抱着一把破扇子、却一副极其宝贝的表情离开。 “姑娘,那扇子?”紫鹃疑惑的看向黛玉,她经常整理黛玉的日常用具,那把扇子,似乎很早以前就有了,为何黛玉却说是皇帝赏赐的贡品? 看出紫鹃的疑惑,黛玉一边示意春纤帮香菱上药,一边微笑着道:“紫鹃姐姐记性真好,那把扇子其实父亲所赠。我不知道从何而来,只知道它很珍贵。对于贪婪虚伪凶恶之人,恐吓未尝不是一件好办法!” 黯然神伤,香菱抬头看向黛玉,“姑娘,让你费心了,香菱的命不值姑娘扇子的价钱。何况扇子是林老爷赠与姑娘的,我——” 黛玉温柔一笑,尽显绝色风姿,举手投足间,高贵娴雅,“我说值得就值得,从此以后你要给我好好的活着,知道吗?若是爹爹知道这把扇子救了一个人,也一定会高兴的。” 香菱满含泪光,使劲点点头。 黛玉临水轻蹙起远山眉,似乎在思索什么,忽然她回眸一笑,刹那间芳华流溢。 “从此以后,你不再是香菱,你有一个新名字,青鸢。这样,你再也不是薛家的人了!” 第31章 赠玉贾母感怀 034章:心系玉 见灵玉贾母感怀 夏日天气炎热,整个贾府之中,属大观园中的荷花池最凉快。所以,这里就成了贾府上上下下太太姑娘纳凉解暑的好去处。 黛玉体质偏寒,一般的天气往往感觉不到热,就是在初夏的早晨还往往会感觉到冷。但是,随着仲夏的到来,潇湘馆也逐渐变得闷热。 这日的一大早,黛玉也带了紫鹃和雪雁两个丫头,前往荷花池乘凉。 贾母、邢王二夫人、三春姐妹以及凤姐李纨还有薛家母女都已经到了。看到黛玉的到来,凤姐连忙差了小厮打扫廊子里的座椅,一边还笑嘻嘻的打趣道:“林妹妹,我千盼万盼,望眼欲穿,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黛玉忍不住抿嘴一笑,“凤姐姐盼我做什么?” “林姐姐,她是听我们说你那里的茶好喝,所以就想去蹭几回。”惜春笑眯眯走到黛玉身边,挽住黛玉的胳膊亲昵道。 黛玉莞尔一笑,颜倾天下。放眼望去,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里果然凉爽,热气腾腾的夏风经过荷花池,再吹到凉亭中,就已经被降了温,清爽无比。黛玉忍不住深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到几日以来由内而外的燥热尽数散去。 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十个八个女人肯定是热闹非凡。一时间,荷花池凉亭里,莺歌燕语,不绝于耳。 在热闹的地方,黛玉一向是都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倾听别人说话,而她自己却是很少开口。每每开口之处,却令众人叹之为经典。 就像在这时,大家都在热热闹闹的讨论玉容山清凉寺一位小沙弥枉顾父母兄弟执意出家之事。 凤姐说,这人脑子被驴踢过,要不然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偏偏要做什么劳什子和尚。 李纨也开口道,他怎么放得下自己的亲人兄弟?不像她,永远也放不开自己的儿子贾珠。 宝钗说的更绝,世间万般风景、千种风情,还没有领略,还没有一一体会,就这样青灯古佛度过一生,这人定然是疯了。 而黛玉,听完大家的议论,既感且叹,她微低头,轻轻叹一口气,若不是看破了世俗红尘,若不是曾经被深深伤害过以至于对尘世失望,哪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不想好好领略世间的美好? “世间凡事,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那小沙弥放弃红尘中一切,却得到心安静、放松和超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黛玉的声音淡淡的,却别有一种无形的伤感在里面,也别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探春不禁拍手叫好:“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林姐姐这句话真是好!” “姑娘,姑姑娘”明媚光亮的阳光下,一个身影逆着光线而来,待到众人看清楚,原来竟是春纤。她急急匆匆的跑来,气喘吁吁,一脸的薄汗,发丝有些微乱的粘在脸上。 紫鹃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皱眉疑惑道:“出了什么事?你不是看门吗?” 春纤接过紫鹃手里的帕子擦擦脸,努努嘴,快步走到黛玉的身边,轻声道:“姑娘,王爷派人送来了一样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姑娘快去看看。” 众人一听是这么回事,都忍不住连忙打趣黛玉,“哎呀呀,王爷大人又给我们林姐姐(林妹妹)献殷勤了!” 众人说归说,笑归笑,黛玉前脚刚刚起来,贾母以及众人都耐不住好奇心,凉亭中的一众人浩浩荡荡也跟着前往潇湘馆。 潇湘馆 房正中间摆着一个四尺高六尺宽的花鸟大屏风,雕刻之精致、装饰之华贵,纵然贾府众人见过太多华丽珍贵的屏风,都还是忍不住深深惊叹。 靠近屏风,只觉一股清凉之意袭来,好不惬意。惜春忍不住惊讶道:“林姐姐,你感觉出来了吗?你的房中不似以往闷热,正在一点点的变清凉呢?” 迎春、探春也忍不住轻轻点头称是,而一边立着的薛宝钗,看着美丽异常的屏风,再看看一脸幸福笑容的黛玉,不禁咬住下唇,一双手,使劲的绞着帕子,眼中妒火燃烧。 “这是——”黛玉轻声问王府的一位丫头。 “林姑娘,这是西域苦寒之地冰灵玉所制成的屏风,夏日具有降温的作用。这些日子一天天变热,王爷怕姑娘热到了。”小丫头低着头,原原本本的回答道。 “你的意思,这屏风是玉所做?”贾母乍闻小丫头的回话,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 “回老太太的话,正是!” 贾母这下眼睛瞪得更大,示意黛玉扶她上前,她的手颤颤巍巍抚上屏风上栩栩如生的小鸟,顿感一股子冰冷渗入手心,果然是冰凌玉所做。 贾母激动地热泪盈眶,一把把黛玉搂入怀中,“今个托玉儿的福,我终于见到传闻中的冰灵玉了。这下就算死,也值得了。” “外祖母何故说这样的话,玉儿不许!”轻柔的小手拿着帕子擦去贾母眼角因为激动留下的眼泪,黛玉撅嘴撒娇道。 “呵呵”贾母怜爱的揉揉黛玉光滑如缎的发丝,一双眼睛因为兴奋而散发出别样的光彩。“玉儿啊,你们可知道江湖中有四件珍品?” 凤姐略一低头沉思,笑着道:“可是冰灵玉,羽蚕丝,血玲珑和鹿角胶。这几样,听说都是治疗伤痛的圣药!” 贾母眉开眼笑,在黛玉房中的软榻上坐下,徐徐道:“这几样不但是治伤的圣药,更是颐养身体,修身养性的好东西。冰灵玉排在第一位,夏凉冬温,不但强身健体,还能够驻颜美肤。有生之年终于见到了一样,我怎么不高兴呢!” “一般的屏风都是布制品所制,这块屏风不但用玉做成,而且还是罕见的冰灵玉,真是绝品,绝品”凤姐一边用手轻轻感触那光滑冰凉感觉,一边赞叹道。 三春姐妹听闻贾母和凤姐的叙说,也连忙上前各自用手轻轻抚摸。 邢夫人亦是笑着走到黛玉的身边,“玉丫头,往后天气越热,我可是要常来潇湘馆了,你不会介意!” 黛玉轻轻一笑,云淡风轻,她微微低头,表示对长辈的尊重,“舅妈自便,玉儿随时欢迎。” 贾母本来不是太喜欢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媳妇,这会儿看见她对黛玉倒是不生分,心中顿生好感,不禁多看了她几眼,笑着道:“这就对了,玉儿是你们的亲外甥女,我老了,她精力不在,她舅舅虽然有心,但是还有事情繁忙,还要你们做舅妈的多多照顾。” 邢夫人连忙称是,然后站在贾母的身后低眉敛目,贾母面带笑意点点头。王夫人一见这情形,也连忙上前,讨好道:“老祖宗说的是,我和大嫂一定会照顾好玉儿的。” 贾母却是冷哼了一声,淡淡道:“你最好这样做!” 就在大家因为冰灵玉的神奇而感叹不止时,宝钗却一手托着下巴,眼光流转,这么宝贵的冰灵玉,如果卖了值多少钱?价值连城? 第32章 黛玉关心赠药 接下来的几日,潇湘馆果然日日热闹非凡,园中众位姐妹,络绎不绝。与黛玉一处品茶下棋,论诗听琴,就连怡红院的晴雯,也常常跑来找紫鹃绣花纳鞋。 欢声笑语时时从潇湘馆里传出,黛玉日日笑意满满,加上冰灵玉极好的调养之效,还有每日里的名贵补品,黛玉一向苍白的脸色的渐渐有了些红润的颜色,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飘逸脱俗、宛若谪仙。 物极必反,世间万事万物皆遵循这一准则。夏日里闷热积蓄到一定时候,果然开始晴转阴,接下来的几日,阴雨连绵。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滋润了万物,也带走了燥热,更令污浊的空气再次变得清新。 风声,雨声,声声入耳。雨点打在房顶屋檐上,然后汇聚成一条线,倾泻而下,在窗前织成密密的雨帘。于是,透过那一层雨帘,潇湘馆中的一切都变得迷蒙。凤尾竹如沐烟雾中,荷花池的冒起朵朵模糊的水花,雨打芭蕉 雨渐渐的变小了,伸出纤纤素手,任由点点雨丝飘落掌间。 “怜荷惜竹听风意, 临窗乍闻暖银丝。 夜半风雨晚来急, 阑珊不觉平湖池。” 静静端坐在窗前,打开轩窗,任由斜风卷着薄薄的水雾扑面而来,清凉阵阵。黛玉眉目如画,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静静观望雨中景色。 “哎呀,我的姑娘,你诗兴大发是好事,可是也不能坐在这里淋雨哦!”大呼小叫中,雪雁急急冲到窗边,三两关上窗户,一件雪白的披风也及时的落在了黛玉的肩头。 看着雪雁的紧张,黛玉柔和笑笑,“没事的,只是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畅快的大雨,想好好体验一番。” 雪雁无奈一摊手,“姑娘是怎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小时候为了看雨后残荷,差点落到水里。姑娘好天然风景,这点我知道。”雪雁一顿,认真的看着黛玉,“但是,前提是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黛玉脸上的笑意更浓,对于这个和她一起长大,最了解她的雪雁,黛玉心里除了感激,更多的则是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 还记得小时候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母亲体弱,常日卧病在床,府里的林嫂便把她的女儿送到黛玉身边。黛玉好静,而雪雁则好动;黛玉伤春悲秋,雪雁没心没肺—— 就是这样的雪雁,让黛玉有记忆的童年不再寂寞孤独,而且有了欢声笑语。 伸手轻拧了一下雪雁圆圆的脸蛋,黛玉俏皮道:“遵命!” 傍晚时分,雨停了,太阳光穿破云层,金光万丈,天空中更是出现七彩虹,美丽异常。 墨竹青翠,芭蕉明艳,湖水荡漾。荷花池中的锦鲤结对而游,时而露出水面吐几个水泡。 黛玉斜斜靠在朱红色的栏杆上,眸色清澈如水,天上云卷云舒,夕阳无限好。 一个身影徐徐而来,她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避过地面上的水洼。 “平儿姐姐!”春纤眼尖,远远的就开始打招呼。 平儿走到黛玉的身边,温和一笑,口气却是满满的歉意,“林姑娘,我家奶奶今个身子不爽,所以特意让我告知姑娘。只怕这段时间是不能跟着姑娘学诗了——” 说完,平儿竟然长长叹一口气,眉宇间全是忧愁和烦心。黛玉忍不住关心问道:“凤姐姐到底怎么了,很是严重吗?” “是气血淤积!” “气血淤积?”黛玉仔细咀嚼这句话,半晌想不出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病。倒是平儿善解人意,淡淡一笑,安慰道:“林姑娘不必担心,这病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就往往是在阴雨连绵的时候才犯。” 到底什么病?这么奇怪?黛玉的好奇心不禁被吊起,疑惑看向平儿,“平姐姐,凤姐姐缘何会得上这样的怪病?听你的意思已经拖了许久,不好治,还是不能治?” 平儿抿抿嘴,才道:“姑娘可记得奶奶生巧姐的时候?奶奶这病就是在那时候留下的。那时候奶奶刚生下巧姐,府里事情繁多,奶奶又是个闲不住的,没有好好坐月子,就留下了如今怕潮湿怕阴雨的毛病。一到阴雨天,浑身酸疼不说,还头晕眼花的。”平儿边说边摇头,神色很是无奈,“要说这药方也不难,难就难在一个药引。” “药引?什么药引?”黛玉皱了眉头。 “听说叫做慈姑,对于女子产后血瘀很有效,不过,也听说此种药材只生长在近水或者是河湖边缘的砂石中,极其难得。奶奶一直派人找这种药材,至今还未寻得。” 生长在近水或者是河湖边缘的砂石中 月光下,黛玉挑灯翻书。她自小身子弱,每日里吃药,父亲为了她,总喜欢看一些医书。而她,也养成了闲来无事翻医书的习惯。 俗话说久病成医,这句话用来说黛玉,那是再恰当不过。夜风清凉,温柔吹起黛玉的青丝,空中就飘荡着一种淡淡的兰花清香。 “找到了,找到了!”一声欢呼,黛玉像是一个孩子般,抱着书跳了起来。 “慈姑,生长在江湖以及近水河沟的砂石中,叶如剪刀,颜色深青绿。每丛有十余茎,茎开白花,四瓣,蕊呈深黄色。根像杏大小,白色光滑。主治百毒,产后血瘀。”雪雁递给黛玉一杯安神茶,接过医书认真念道。忽然,她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东西,“姑娘,在你身体忽然变坏的时候,夫人还以为你是中了什么毒,曾经给你找来了慈姑!” “恩!”黛玉喝了一小口茶,点点头微笑道,“雪雁记性真好,那你还记不记得那慈姑可还有?” 雪雁挠挠头,又看了看手中《本草纲目》上所绘的慈姑图案,“我去姑娘的药库找找看,好像大概还有!不过,我若是找不到的话,姑娘可不要失望。” 第33章 情凤黛送妙药 凤姐本是府里管事的,以前无论在什么地方,总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如今这一生病,整个人病倒在床上,每个人都忽然觉得少了一些什么。这不,早上大家刚刚给贾母请过安,就三三两两的赶往凤姐处探望。 邢王两位夫人,薛姨妈,三春姐妹以及李纨等都到了,大家都问些关怀病情的话。虽然是虚话儿,凤姐也都客客气气的笑着回答。 “哎呀,宝姑娘啊,快请进,快请进!”只听得外间平儿的一声招呼,就见薛宝钗面带笑意款款而入,右手高高举起,手里托着一个朱红色木盒子。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手中所托的木盒之上。 嘴角向上一瞥,宝钗勾出一个饱含得意的笑意,在大家的注视下,她缓缓在凤姐的床边坐下。 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凤姐似乎笑的开怀,她指着宝钗手中的木盒,爽朗笑道:“薛大妹子,这个可是送给我的!” 宝钗点点头,将木盒小心翼翼交到凤姐手中,娇笑着道:“凤姐姐,这是东海红参,大补之物,凤姐姐身子不爽,若是服用了它,定能有所好转。” 满带着疑惑,凤姐打开那盒子,只闻一股淡淡清香扑面而来,一个通体红亮、宛若树根样的东西躺在盒中白绸上,更衬得根愈红绸愈白。凤姐是怎样的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此物的不凡和珍贵。 果然听见宝钗道:“此物乃是药中极品,千金难求,听说极其滋阴。我一看正对凤姐姐的症状,就拿来了,若是换做别人,我还真是舍不得。凤姐姐是咱们的大管事,怎么也不能病了,得赶快好起来,这样我才能多找凤姐姐说说话,多跟着凤姐姐学习!” 凤姐是何许人也,哪里听不出宝钗话中有话,又想起薛氏一门最近的遭遇,她更加明白薛宝钗的用意。她忽然想起黛玉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薛宝钗当着大家的面,送来此物别有用意。 她王熙凤虽然爱才,虽然喜好东西,但是凤姐爱才,取之有道。如若收下别人的东西而被拉着鼻子走,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 薛姨妈最初看到宝钗手中所拿东西时,着实吃了一惊,不明白宝钗意欲何为。这会儿听闻宝钗一席话,方明白宝钗想要拉拢贾府的当家奶奶。本来愁眉不展的老脸顿时笑成一朵菊花,她也随声附和,“是啊,是啊,这东海红参送给凤姐,真是物归其所,凤丫头定要收下,才不枉我们母女的一片心啊。” “这”凤姐一看架势,母女两人里应外合,说的天衣无缝,把她的嘴死死堵起来,她想要开口拒绝却不能。 怎么办才好?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总不能以后不能在薛家母女面前嘴软手软。 一点帘动,阵阵微风被带入—— 一身白衣似雪,黛玉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跟着的雪雁一脸兴奋,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副献宝似地得意表情。 凤姐看到黛玉来连忙开口笑道:“我说林妹妹啊,你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怎么想起你的凤姐姐了?” 黛玉抿嘴一笑,尽显芳华,她脚步轻盈的走到凤姐的床边坐下,细细询问凤姐的身体状况。 凤姐一一作答,然后笑着看向黛玉的雪雁,“雪雁,看你一副欲言又止、跃跃欲试的样子,想说什么?” 黛玉淡淡一笑,示意身后的雪雁上前。雪雁这才走到凤姐的面前,眉眼弯弯,嘴角轻快的上扬,一张可爱的脸上,全是笑意。她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细心的打开,递到凤姐的面前,“二奶奶请看,这是什么?” 凤姐接过雪雁手中的帕子,刺鼻的腥味使她不由自主的捏住了鼻子。仔细观察半晌,她最终摇摇头,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腥?” 雪雁一张献宝似地小脸马上苦下来,撅嘴道:“二奶奶,这可是我辛苦了半天从姑娘的药库中找出来的灵丹妙药,你竟然不知道?” 平儿刚刚到外面拿东西,刚进来就听到雪雁的话,连忙上前,接过雪雁手中的帕子。她看了一会儿,平静的表情开始有笑意,最后竟然近乎狂喜,她蹲在凤姐的床前,激动的拉住凤姐的手,将帕子举到凤姐的眼前,“二奶奶,慈姑,这就是你一直苦苦寻找的慈姑啊!” “什么?慈姑?这就是慈姑?”凤姐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接过帕子,小心翼翼抱到胸口。她闭上眼睛,仰起头,语声竟有些颤抖,“谢天谢地,终于让我找到了,这下我再也不用受这病的折磨了!” “风姐姐,你该谢的不是天地,而是林姐姐和雪雁。”惜春淡淡一笑,一边好奇去看那传说中极其难得慈姑,一边笑呵呵打趣。 凤姐闻言一顿,反应过来,连忙一手拉住黛玉,一手拉住雪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对对对,谢谢林妹妹,谢谢雪雁!” 黛玉仍然淡淡笑着,她柔和看向雪雁,声音有种春草秋栗的甜美,“都是雪雁的功劳,她忙了大半天在药库中,才找出来。” “不不不,姑娘挑灯查找医书,我才找到的”雪雁连忙摆手,一张粉脸,因为不好意思,有些红。 看着主仆两人这样互相推脱,众人都善意的笑了起来。 “雪雁啊,你这样能干,将来我一定给你说个好婆家。”凤姐紧紧的握住雪雁的手,认真说道。 “二奶奶,你不要拿我寻开心。”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又加上这么多人在场,雪雁不禁红了脸,甩开凤姐的手跑出去,背后一阵欢声笑语。 宝钗讪讪的笑着,看到黛玉找到治疗凤姐病的药引,她酸痛着手端着盒子,进也不是,退也不行,只得干等着。 邢王二夫人三春姐妹以及李纨相继离去,薛姨妈母女两人还在干等着,等着黛玉的离开。 终于黛玉也离开而去,这时候凤姐已经有些疲惫之色,宝钗硬着脸皮、堆着笑容,“风姐姐,我也该离开了,这个凤姐姐记得煎药服用。以后,还请凤姐姐多多提点。” “慢着——”凤姐轻声叫道,母女两人同时顿住脚步回头。 凤姐示意平儿将那朱红木盒还给两人,薛姨妈的脸上马上一阵难堪,她声音里有怒意,“凤丫头,你这是不给姑妈面子?” 凤姐一笑,连忙道:“姑妈可是冤枉侄女了。林妹妹已经帮我找到了药引,这样我的病很快就可以好。平日里灵芝人参燕窝也吃得不少,补品自然就不用了,过犹不及啊。姑妈如今年龄大了,这补品理应留给姑妈吃,要是我这个晚辈吃,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说我不懂礼数。” 凤姐半仰在靠枕上,闭上眼睛,声音有些懒懒的继续道:“至于钗妹妹所说的提点?就更不用了,钗妹妹聪慧伶俐,端庄娴熟,又读过书,知书达理。比起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不知道好了多少?若是妹妹真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到那个时候姑妈只管照我说,我再提点也不迟,何故非要拿什么东西?这倒显得我们生分了。” 凤姐一席话,句句在理,直说的薛家母女哑口无言点头称是并且毫无芥蒂的高兴归家,不能不说凤姐长了一张巧嘴。 “奶奶,这慈姑极其难得,我们找了几年也没有找到,听闻只有皇宫之中才有。林姑娘真是厉害,这么名贵的药材竟然也有,早知道我们就该去她那里寻找。”房间内,平儿嘱咐了丫头去煎药。 “也没什么奇怪的,北静王对妹妹情深意重,或许是他送给妹妹的!” 很久以后,当两人知道慈姑的来路时,都不禁深深震惊。 第34章 云妃大闹宫廷 “李公公,皇上深夜急急召见本王,所为何事?”夜色如墨。黑漆漆的不见五指。御书房门口,水溶一身黑衣,皱着眉头向旁边伺候的公公问道。 “奴才不知,还等王爷稍等片刻,皇上马上就来。” 水溶大步跨进御书房,径直在一张华贵的椅子上坐下,等待皇帝的到来。 旁边富态白面的李公公时而抬头看看远方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时而又小心翼翼瞅瞅水溶的脸色。 看他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水溶嘴角一扯,淡淡道:“李公公有何事?但说无妨!” 那白面无须的李公公马上跪倒在水溶的面前,一脸的担忧之色,“王爷,您一定得劝说一下皇上啊,如此这样椒房独宠,总有一天会出事的呀!”虽然痛心疾首,李公公还是小心翼翼的瞅着门外,生怕皇上悄无声息的到来。 水溶眯起眼睛,手指在把手上轻轻的敲着,“你说的可是皇后?” 李公公拼命点点头,“自从十几年前皇上册封了皇后之后,这位皇后一直安分守己,从未出过栖凤宫半步。老奴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皇后的仪容。传闻皇后娘娘貌美无比,可纵然是这样,皇上十几年如一日的夜宿栖凤宫,极少到其他嫔妃那里走动,这样怎么好啊?现在后宫的意见是越来越大了,半年前刚刚册封的云贵妃,父兄都是掌握重兵,万一那个云贵妃——” 李公公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听到外面拖沓的脚步声,连忙到一边规规矩矩的站着,李公公暗自打量水溶。传闻中北静王深藏不露,喜怒不形于色,脸上大多数时候都是挂着淡淡的温润笑意。希望北静王可以向皇上提起,希望皇上可以听一句劝。 “臣弟拜见皇上!” “奴才给皇上请安——” 一袭明黄色衣衫的皇帝水沁带着一脸的疲惫,示意两人平身。之后挥退了李公公,水沁关上书房的门,神色忧虑,开门见山道:“上次派往鲁番平乱的臣子,全部被绞杀!” “什么?”水溶霍的从椅上站起,脸上满满的全是不可思议和惊讶。 “也是朕的错误,派去的那两人都是资质平庸之辈,万万没有想到反民竟是如此嚣张。”水沁长叹一口气坐下,有些头痛的揉揉太阳穴。 “皇兄打算如何做?” “如何做?朕现在也没有好的主意,所以才连夜让你进宫商议。这些奏折,是作乱的前因后果,你看一下,我们再作商议。” 夜越来越深,可是御书房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于此同时,栖凤宫 女子身着桃红色纱衣,高耸的发髻上,金步摇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峨眉云鬓,朱唇雪肤,眉间一朵盛开的桃花,更为她增添几分妖娆和美丽。 可是此刻,女子的行为却与她高贵美丽的装扮不相符合。她站在栖凤宫门口,一只手死死揪住一个宫女的头发,狠声道:“快点去通报,我要见皇上!” 小宫女痛得眼泪汩汩成河,哀求道:“贵妃娘娘饶命啊,贵妃娘娘饶命,皇上真的不在这里,他去了御书房。” “是吗?本宫不相信。这样的借口你们已经用了无数次,当本宫是傻瓜吗?”女子手下用力,将小宫女推倒在地上,然后对身边的宫女努努嘴,“嫣红,你去,继续代本宫求见皇上,今个若是见不到皇上,本宫绝不离开。” “是,娘娘!” 这时,栖凤宫正门口处珠帘晃动,先是两个宫女挑着灯笼出来。她们的身后,缓缓走出一个女子。 她站在光影中,宛若入梦的仙女一般,轻灵飘逸,高贵雍容。她的青丝披肩而下,随风飘舞。她的眼神安静贤淑,有些宁静,又有些娴雅,深深如水,让人捉摸不透。眼睛的下面,却被白色面纱遮盖,打断了好奇者的一探究竟。 可是,纵然是这样,她还是深深吸引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目光—— 门口侍奉的众人齐刷刷跪倒一片,口中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竟然是皇后娘娘,怪不得她身上那种气势让人不敢直视。黄衣女子也连忙弯下身,“拜见皇后娘娘!” “都起来!”皇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却是魅惑人心的好听。怪不得皇上撇下后宫三千佳丽,只与这皇后伉俪情深。 “云贵妃,深夜到此叨扰,你不知道会影响本宫休息吗?”皇后的声音淡淡的,可越是这样,越让云贵妃心里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从来没有见过皇后的真容,就是每月一次的请安仪式,皇后也是坐在重重帷幕之中,就还以为不爱出门的皇后定然是一个好欺负的主?! 皇后在这宫里的受宠程度,任何人都不可及,云贵妃不禁擦了一把冷汗,到嘴边的话说出来又马上变了味,“姐姐莫生气,是妹妹的错。妹妹自入宫以来还未见过娘娘的真容,所以,所以想见见姐姐的花容月貌。”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云贵妃悄悄打量皇后,却见她眉眼依旧平静无波,“妹妹请回,若有机缘,自会见识真面目。还有,皇上在御书房议政,听姐姐一句劝的话,速回,否则让皇上撞见了,后果怎样,妹妹最清楚。” 洒下这么看似轻飘飘的几句话,皇后便转身离去。在她身后,朱红色的宫门也缓缓关上—— “哼,有什么了不起,你再美丽又怎样?还不是没有我年轻!”对着那宫门,云贵妃呸了一口,不屑说道。 “娘娘,您小声点!万一被——”嫣红急急的拉住云贵妃,领着一群宫女从御花园匆匆回宫。 回到倾云宫,却看见一群小太监来来往往前往内殿,好不热闹。看到云贵妃,领头的公公马上推上一脸讨好的笑容,“贵妃娘娘,皇上有旨,一会前往倾云宫,请娘娘沐浴更衣准备。” 什么?皇上一会儿要来,云贵妃乍闻这个消息,差点跳起来,顾及贵妃的面子,她强压住内心的狂喜,“本宫知道了,多谢公公告知!嫣红,赏!” “谢贵妃娘娘!” 通往宫门的大路上,皇上与水溶两人并肩而行。 “皇兄请回,前面就是府里的轿子!”水溶指指不远处的车马。皇上点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水溶又道:“皇兄,如今情势不比以往。刚才我提的建议,皇兄定要慎重考虑。云贵妃娘家权倾朝野,皇上定要好好利用,不要太过冷落了她。前些日子您还教导我不要迷恋儿女情长,皇兄您又何尝不是呢?” 却不想水沁忽然苦笑一声,无奈道:“溶儿动过情,可体验过那种与深爱之人在一起的感觉?朕的心容除了皇后容不下任何人!” 皇上的声音很淡很轻,却有铺天盖地的深情在里面。水溶不禁为之动容和感动,可是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他注定不能与常人一样。 “我明白你的感受,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皇上打断水溶的话,仰天长叹,“若是你早生十五年,这皇位也就不用我坐了!”说罢招手示意身后的公公,“传敬事房记录,今夜云贵妃侍寝。” 第35章 将别玉祈平安 北静王府 湖水正中间雕花凉亭中,粉衣若桃的女子和白衣似雪的男子并肩而坐,清风穿过层层雕梁画栋,越过湖水荷花,轻柔的抚在两人脸上、手上、青丝间和衣襟中。 凉亭四角,不知名的藤蔓爬满柱子,青翠如玉的叶子映衬着朱红的圆柱、碧绿的湖水、汉白玉的栏杆,点点绯红,繁花灿烂点缀枝头,不知名的夏花散发着迷人幽香。 清风摇,繁花飘—— 点点绯红在两人四周飞舞,于是—— 徘徊在身,缠绵在心,亦迂回在魂 白净的大手忽然抚上女子的发丝,柔软光滑,触手生凉。好想就这样相依相偎静静独坐,直到地老天荒。直到山无棱天地合,也不放手。 为她挽起一头的青丝,为她画上如黛的娥眉! “玉儿,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水溶取下黛玉发丝间的一点樱红,径自对着花瓣淡淡道。 黛玉有些吃惊的回头,认真看向水溶半晌,终于点点头,“王爷为朝廷效力,那是好事情。王爷可以告诉我,去做什么吗?” 水溶微微一笑,眉宇间却有忧愁:“鲁番属地作乱,朝廷派去的大臣都不奏效,皇上想让我亲自去处理这件事情。”水溶有意识的省去其中的凶险,他不想黛玉为他担心。 黛玉是闺阁女子,自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可是水溶都亲自去了,可见这件事情的棘手和麻烦。“出门在外,你万事保重。”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却不想水溶忽然扯出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他靠近黛玉的耳边,戏谑道:“我就要走了,这一走就得三两月的,玉儿也不表示一下吗?” “啊?”黛玉不明白水溶的意思,却在碰触到水溶的炙热的眼神时,红了脸,绯了靥—— “王爷让我如何表示?”黛玉的头深深垂下,声若细蚊! “叫我溶——”水溶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迷惑人心的磁性。 “” “叫我溶——” “恩溶——”黛玉的脸这下更红了—— 这般娇羞的黛玉,看在水溶的眼中,又是别样一番春色,他低下头,轻轻的把黛玉抱在怀中,心里溢满满满的幸福和甜蜜。 “以后不许再叫我王爷,只能叫我溶!”水溶一边霸道宣布,一边将黛玉更加紧紧拥在怀中。 “王爷溶,我呼吸不动了!”从水溶怀中露出小脸,黛玉连忙大口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水溶忽然邪邪一笑,大手抚上黛玉如玉脸颊,“让我帮你呼吸,如何?” “啊恩”黛玉还没有品出水溶话里的意思,就见水溶的脸越来越近,他温热的气息扑在黛玉的脸上,特有的男性体香竟让她感到安心。 “我帮你呼吸——”当水溶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黛玉终于明白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有些不知所措—— 恍惚间,樱唇就被温热的吻覆盖,那吻像是羽毛拂过湖面,轻柔舒服。耳边的鸟鸣风声消失不见,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黛玉不禁沉醉在那一片美好中 这个吻加深加重—— 他的玉儿真的好甜美,馨香的唇,柔软的舌,小巧的贝齿,每一样,都让水溶意乱神迷,迷失其中,不可自拔!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身上的温度也开始上升,他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身体之内产生一股别样的欲望。不行,他不能伤害黛玉,不能,她是他的心肝宝贝,所有美好的一切,他会在大婚的时候,再一一与黛玉品味。 感受到身下人儿快要窒息,水溶恋恋不舍放开黛玉,柔声道:“小傻瓜,怎么不知道呼吸!” 这个时候,黛玉真是哭笑不得,哪里是帮她呼吸嘛,分明快让她窒息了! 白皙如玉的容颜,因为亲吻的缘故,泛出一层薄薄的胭脂色,樱唇却是更加的水润,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尝芳泽。水溶连忙移开眼睛,伸开双臂,让清凉的风带走他身上的温度。 “这个,送你!”一双纤细玲珑手伸到水溶的眼前,掌中间,躺着一个红丝线编织而成的吊坠。开心的接过,水溶宝贝似地马上挂在身上,“这可是玉儿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一定好好保存。” “这是平安结,寄予平安吉祥。我前些日子刚学会做的,这个做的不好,还有些粗糙。”黛玉会心一笑,从水溶的手中拿过平安结,认认真真在水溶腰间系着。 水溶极其享受的站在黛玉身边,一动不动,感受腰间轻柔的温柔。忽然,他抿嘴一笑,“玉儿,你知道我这会儿想起了什么吗?” “什么啊?”黛玉头也没有抬,就问道。当然也没有看到水溶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和坏笑。 “当然是贤妻!” “啊,你——”黛玉抬头时,水溶已经跳跑开了大远。 黛玉只得恼羞地跺跺脚,小嘴一撅。脸上流露的,却分明是幸福和满足!掂起裙角,黛玉追上去—— 王府的花园之中,顿时充满欢声笑语。两人相互追赶着,嬉笑着,洋溢着青春该有的美丽、张扬和活力—— 不远处的楼阁上,仍是一身绿衣的绿萝恨恨的站在窗口,望着花园之中笑容灿烂的两个人,妒火中烧,“真是不要脸,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这样毫不避讳在王府与表哥卿卿我我。” “表哥是我的,我不用允许任何人和我抢!” “我不允许!” 第36章 望归楼水黛别 望归楼,位于金陵城北大门--大梁门北偏东五六里处,自古以来,这里都是迎来送往之地。 望归楼其实包含恰恰相反的两层意思,望,望眼欲穿;归,喜迎归来。 所以,这里每日都在上演着相同而又不同画面—— 一边是依依惜别,挥手告别;而另一边,则是欢喜愉悦,拥抱而泣。 玉容山流水汇聚而成的玉容湖,静静平躺在望归楼脚下,几百年来,见证多少生死离别和喜悦重逢。 最高处,黛玉白衣似雪,凭栏远眺。风很大,吹得黛玉的衣襟、裙角飒飒作响。一头青丝,在风中凌乱。一如黛玉此时的心情—— 有些乱, 有些杂! 楼下,水色潋滟,平湖万里,烟波浩渺,杨柳依依。 黛玉举起手,很慢很缓的挥动,眼眸凝睇之处,一行车队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密林深处、路的尽头。 夕阳的余晖铺撒大地,水面金光闪闪,真是应了那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夏季的黄昏是美丽的,但是这美丽却很短暂。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保重——”轻轻的两个字,传递黛玉无限情思和挂念。 “姑娘,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紫鹃细心提醒黛玉。 千万般不舍,终是化作一句轻轻的叹气。 “走——” 这顶层望远还好,可是这窄窄的楼梯,下起来真不是一件易事,既陡峭又狭窄。紫鹃扶着黛玉,小心翼翼往楼下走! 二楼是最为宽敞的,所以这里的人也最多,就像此刻,虽然已经到了黄昏,仍然有许多话别的人。 自古多情伤离别,不忍看到人们惜别之时的那种难舍难分,黛玉轻轻扫视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忽然—— “林黛玉,你给我站住!”一声尖锐的女声如惊雷般在黛玉的耳边响起,使黛玉不得不正视声音的主人。 一袭张扬的绿衫,一张跋扈的脸,一双挑衅的眼睛,一只刻薄的唇 平静瞥了她一眼,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出于礼貌,黛玉淡淡道:“原来杨姑娘也在这里,真是巧!” 杨绿萝嘴角一翘,显示着不屑一顾,“我当然会在这里,表哥要出远门,我怎么会不送,表哥在平日可是最疼我的!” 忽视她眼中的挑衅,懒得与她纠缠,黛玉淡淡道:“杨姑娘,我们该走了,紫鹃,我们走!” “站住!”杨绿萝伸长了手臂拦在黛玉面前,雪白的贝齿咬着嘴唇,“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什么?这绝对是故意滋事者! 扬眉,黛玉淡淡看向她,“与我何干?” 真正的气势,往往不是通过声音的高低衡量,越是大声的人,内心越是没有底,所以,只能通过尖锐的嗓音来助势。 “我最讨厌你这种清高的样子,讨厌你目中无人的样子,我很讨厌你!还有,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把表哥从我身边夺走。”杨绿萝大声尖叫,引得送别的人们纷纷侧目。 不喜欢烦琐事并不代表怕事,更不代表恐惧之—— 这样的人,真是给她台阶下她不下,既如此,也没有必要再给她颜面。 黛玉皱了皱眉,摇摇头,心里自叹:真是无可救药。仍然是平淡如水,“你讨厌我是吗?那让我告诉你,其实,我更讨厌你。” 有些人,真是忍让不得,越是忍让,她越是蹬鼻子上脸,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个世上,本就不缺少欺软怕硬之人 对于这种人,要么就是彻底无视;要么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还有,除了俗,我看不出你还有什么好的地方。就算没有我的存在,溶,他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杨绿萝的脸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脸上表情变化莫测。面对黛玉的冷静平淡和清晰的词句,她似乎每次都是哑口无言和恼羞成怒的那一个。 懒得看她的表情变化,黛玉回身,向对面的栏杆走去,那里还有一个楼梯口。一脸的担忧,紫鹃快步跟上。 只听得身后有人狠狠的跺了一下脚,之后——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锐破空声,“敢说我俗,你死定了——” 木质的楼板上传来蹬蹬的声音,待到黛玉回身去看时,杨绿萝已经一脸凶相扑上来。 来不及躲闪,一股巨大的推力从背后贯穿黛玉整个身体。 “啊~” “姑娘~” “姑娘小心啊~” 在众人目瞪口呆和紫鹃惊恐万分下,黛玉如同一只折了翅膀的蝴蝶,越过栏杆,飘落下去—— 下面,是滚滚的玉容湖水—— 望向楼上惊恐到捂住嘴的紫鹃,黛玉忽然一笑,刚刚掉落时瞬间的害怕又瞬间消失不见,被满满的平静所替代。 是不是,人越是在危险的时候, 就越平静。 就要接触到水了,黛玉闭上眼睛。 平生最是忌车怕水,可是命运像是捉弄她一般,上次玉容山遇险在车上,这次,难道真的要葬身湖水吗? 身体越来越往下坠,越往下坠—— ‘啊——’楼上岸边传来阵阵呼喊,耳边一阵风声越来越近。 要落到水里吗?为什么感觉不到冰冷?为什么会感到温暖? 有一双手,紧紧揽住她的腰! 黛玉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那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也是人们传言中的桃花眼。那双眼睛,明亮清澈,仿若揉碎了漫天的星辰和月光,又仿佛碧水寒潭,表面宁静,暗藏汹涌。睫毛纤长而且微微的卷翘,与浓黑斜飞入鬓的眉毛相得益彰。 顺着眼睛向下,高挺的鼻梁,薄唇仿若刀削一般,弧度优美的下巴,微微抬起,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傲然和气质。 意识到自己被一个男子抱在怀中,黛玉有些慌乱,纤手不禁在男子的胸膛之处动了几下。 “姑娘若是想要舍身喂鱼,我现在就松手!”好听的男声,魅惑张扬,黛玉的心忽然很奇怪的颤动了一下,抓紧男子的似火的红衣,乖乖一动不动。 身子一顿,咚一声着地的声音。 黛玉抬头,那一双眼睛依旧含笑,心神有些微微慌乱。黛玉挣扎着下来,两脚刚一着地,就规规整整的行了个万福,半尊下身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黛玉以一个等待的姿势让红衣似火的男子认识了她,而邪魅不羁如他,却用了一生的时间去等待,纵然黛玉心有所属,纵然黛玉终嫁作人妇—— 等待,等待,等待 等得一树碧桃落花成冢,待得一世孤寂雪埋心殇,盼得半生残月圆复又缺 “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姑娘若是想要谢我,就告知我姑娘的芳名和居住地方,在下刚刚来到京城,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改日也好登门造访姑娘!”男子嘴角上扬,勾出一丝令天地顿然无色的笑容。 “姑娘,你没事?” “公子,你可还好?” 这时候,十几个人匆匆冲到两人身边,各自检查主子是否安好。 “你没事就好!” 跋扈蛮横的杨绿萝,看到黛玉安好无恙,也拍拍胸口出了一口气。她嫉妒黛玉的美貌,讨厌黛玉的才华,痛恨黛玉拥有水溶的爱,但是,她还没有狠心到让一个人去死。 对于一个陌生男子问起自己的名字,黛玉一向是非常反感,可是对于眼前这个眼若桃花、面如冠玉、红衣似火的男子,黛玉丝毫没有那种感觉,况且别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么也不能拒绝别人的要求。 于是,黛玉轻轻再次点头致谢,“荣国府林黛玉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荣国府,可是当今元妃娘娘的娘家?” 黛玉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黛玉总觉得男子在听到‘荣国府’三个字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别样的光彩。 “我记住了——”男子邪魅一笑,弹弹红衣上刚才不小心沾上的灰尘,红衣似火,在夕阳下,更如一团燃烧的火。黛玉一直以为红色是最难穿的颜色,因为人们往往会被淹没在那一片或深或浅的红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眼前的男子一般,把红色穿到极致,红色在他的身上,只能成为他的衬托,让他更增加魅力的衬托。 男子忽然转到杨绿萝的面前,右手猛的捏起杨绿萝的下巴。那一定很疼,因为黛玉她眼里泪光闪闪。男子的声音依然邪魅好听,但是却令杨绿萝浑身发颤。“这位姑娘的手似乎很黑,下次就没有这么恰好被我救到,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明白吗?” 满意看着杨绿萝被吓唬得瑟瑟发抖,男子转身就要离开,宽袍生风,在夕阳漫天里,眼若寒星,肤若美玉,红衣似血,青丝似墨 在这一刻,黛玉有一种看到世间最美水墨画的错觉。 “公子可否告知姓名?”黛玉连忙开口。 “林姑娘不必知道,不久,我们会见面的!” 会见面?这是什么话?我们又不认识,归家的马车内,黛玉一手托下巴,百思不得其解。脑海之中,那一片张扬邪魅的红色,越来越清晰 第37章 元春夜归贾府 农历七月二十三,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此时已经到了夏末,脱去了炎夏的酷热,偶尔还能感觉到初秋的凉意,天气不冷不热,很惬意。 这日的贾府,从一大早晨开始,上上下下就忙碌一片,下人们忙着打扫、擦洗。而姑娘夫人们,则是在忙着着装打扮。 贾府的大门口,车辆川流不息、门庭若市,贾政贾赦贾琏还有宝玉在忙着迎接到来的宾客。 荣国府的大门口,牌匾正上方挂上了红红的绸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喜气洋洋一片。 要问今个是什么日子?能让贾府上下忙碌又喜悦? 当然是老太君的寿辰了—— 众位男宾客都被贾政贾赦两兄弟招待到了另一间会客厅,女宾客则是一起到了贾母的房中祝寿。 正房之中,贾母一身崭新深红色锦缎衣衫,脸上堆满笑意,可谓是荣光满面。 “老太君,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您身体康泰,长命百岁。” “祝您老百岁平安,人共梅花老岁寒。” 在众位的祝福声中,贾母高兴的合不拢嘴,“多谢,多谢。” 待到各位来祝寿的客人送上礼物贺词,贾家的众人也各自送上自己的贺礼。 王夫人送上一对玉如意,通体晶莹。邢夫人也不甘示弱,送上碗口大小的翠玉吊坠。 李纨送上一双自己亲手做的鞋,凤姐则是投其所好,知道贾母信奉神灵,就送上一尊白瓷观音像。贾母看到礼物果然十分喜欢,直夸凤姐最贴心。 迎春最拿手的是刺绣,就送上亲自绣的南山白鹤老松屏风一副;探春的字写的最好,就为老太君抄了一本经书;惜春擅长绘画,送上仙人寿桃画一幅。 到了黛玉,她径直走到老太君的身前跪下,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众人都不知道黛玉这是作何,贾母舍不得黛玉跪,连忙示意鸳鸯将黛玉扶起。 “玉儿的礼物,一向别致啊!”贾母拉黛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抚着黛玉一头青丝,满脸笑意问道:“玉儿,是什么礼物啊?” 黛玉抿嘴一笑。“外祖母,你先把这碗粥喝了我再告诉你。”说完俏皮一笑。 贾母只得就着鸳鸯的手将粥一口一口的喝完,“难道这碗粥就是玉儿的礼物吗?”贾母喝完粥只觉得腹中舒服,口中清凉,忍不住问道。 黛玉这才从贾母的身边站起来,淡淡一笑,“对啊,外祖母,这是一碗药膳粥。外祖母不是晚上睡不好觉,我专门让人找到了这个方子,不但可以安神静心,而且可以让人耳清目明。” 说起这个方子,黛玉又想起几天前她找到李禾君的情景。李或许是没有料到黛玉会找他,李禾君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热情,细致为黛玉讲解药膳的做法、火候、药材选用等。若是在外人看来,都只会觉得李禾君人够人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黛玉总隐隐约约觉得有一些事情不对劲。他的眼神,似乎有一些别样的东西在里面。 哎,不想了,黛玉摇摇头。轻轻开口:“以后,我会每天让人为外祖母煮这种安神药膳粥,让外祖母睡的安稳。” “好,好——”这个外孙女,总有办法让人感受到别样的亲情。 献完贺礼,黛玉与三春姐妹一道,站到了一旁。这时候,薛家母女上前,薛姨妈手里托着一个大的有些夸张的朱红色托盘,上面用鹅黄色的布蒙着。 “我们母女祝老太君福寿安康,荣国府财源滚滚。”薛姨妈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布揭开。 霎时,金光闪闪,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那是一个用黄金铸成的金蟾,足足有十个活着的蟾蜍那么大,栩栩如生,精雕细刻。金蟾是吉祥物,更是财富的象征。 好大的手笔—— 王夫人死死盯住那个金蟾,眼中尽是贪婪之色。原本想着薛家被免去了皇商之位,定然没有进项。如今来看,薛家的积蓄定然不是一两年可以坐吃山空的。 以前因为薛家被免皇商一事而嘲笑或者是对薛家不尊敬的丫头婆子,此刻心里都各自抹了一把汗,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对薛家上下恭恭敬敬。 宝钗略用眼角扫视了一下周围神态各异的众人,嘴角往上一瞥,与薛姨妈相视一笑。此举果然是极其明智,只怕宴会一结束,薛家以前就有的礼遇马上就会回来。 贾母也是稍微吃惊了一下,但是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示,只是笑着道谢并让身边的人收了贺礼。 当我们感觉到愉快的时候,时间往往会过的很快。而当我们感觉到伤心寂寞的时候,时间却是分外的难熬。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奇妙,也是这么矛盾。 欢声笑语中,一天匆匆过去。夕阳已经在不觉间挂在了西边的天空,染红一大片的云彩。 送走宾客亲戚,夜幕便悄悄降临—— 一辆黑色马车悄无声息停落在荣国府正门口处,几个跟随的丫头小心翼翼扶着一身黑衣的女子下车。 赶马的随从递上腰牌,看门小厮二话没说,便啪的一声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迎接来人 一天下来,黛玉虽然高兴,但也是累坏了。回到潇湘馆简单洗漱一下,就准备睡觉。却见贾母处遣来的丫头匆匆来告,一定让黛玉到正房一趟。 强打起精神,黛玉便带着紫鹃一道前往正房。正房之中,灯花通明,宝玉、三春姐妹和宝钗已经到了,规规矩矩站在一边。就连一向很少露面的贾政贾赦,此刻也袖着手,一言不发站立在一边,神色间尽是惶恐和恭敬。 难道—— 黛玉向房中正中央看去,雍容典雅,仪态高贵,女子一身华贵黑色披风,披风之下,是这世上最尊贵的明黄色,也是只有皇家才能使用的颜色。金步摇在灯光的映衬下,泛出柔和光芒打在女子的侧脸上,更显得女子华贵无比。 元春,她怎么深夜回贾家? 第38章 宝钗月夜献计 黛玉连忙上前,跪倒在房子正中间的蒲团上,“黛玉拜见贵妃娘娘!” “自家姐妹,不必多礼,林妹妹请起!”元春懒懒开口。 黛玉站起来,低眉敛目,和三春姐妹一道站到一边。房间之中静悄悄的,元春不说话,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只闻偶尔是谁有些粗重的呼吸声,黛玉只感觉到一阵阵窒息。 许久许久,才闻元春轻轻开口道:“祖母,这是本宫为您准备的寿辰礼物。” 贾母颤颤巍巍接过,在鸳鸯的扶持之下跪倒,“多谢贵妃娘娘。” “可否容老身问贵妃娘娘一个问题?”贾母心中疑窦横生,一脸的阴沉。 元春忽然幽幽叹一口气,淡淡道:“外祖母可是问本宫为什么深夜出宫?” 贾母点点头,王夫人也跟着急忙点点头,“是啊,是啊,娘也想问这个问题。身为皇贵妃,要出宫一趟谈何容易?就算是娘家,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回来。娘娘这次回来,悄无声息,也不劳师动众,莫非是偷偷出来的。”王夫人一边猜测着,一边观察元春的脸色,当看到元春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时,又忍住连珠炮轰,“娘娘这样私自出宫,可是死罪啊!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宫里的公公捎个信就行了。万一被皇上或者是哪个妃子发现了,娘娘的麻烦不就大了吗?那些个一心一意想要陷害娘娘的妃嫔这下不就有了机会?” 王夫人说着,便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来来回回走个不停,她虽然为人势利尖酸,但是此刻她对元春的关心却是真心真意。王夫人此话一出,所有的人也都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元春却是兰花指一翘,示意王夫人停下来,轻轻开口道:“本宫怎么不知道其中的轻重?祖母和娘可以放心,本宫并不是私自出来的,虽然没有通过皇上的应允,但这是皇后娘娘默许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有皇后娘娘担待。” “这位皇后娘娘还真是好说话,纵然是这样,也难保皇上不追究。皇宫之中人心莫测,万一这皇后心怀不轨,想要陷害与你,这可如何是好?”王夫人不放心,一句话又把大家的心提到嗓里。 元春淡淡一笑,似乎是宽慰大家,“娘你太过小心了,这位皇后娘娘深居简出,虽然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但是她对于本宫,很是照顾,好几次云妃挑衅滋事都是皇后娘娘出面处理。皇上对于皇后娘娘更是言听计从,只要皇后娘娘开口,没有人敢拿出宫这件事情找麻烦。对了,”元妃忽然从身后小丫头手里接过一个盒子递给贾母,“得知老祖宗寿辰,皇后娘娘也顺带让人准备份礼物。” “阿弥陀佛,真是吓死我了!”贾母这才拍拍胸口,出了一口气。打开那礼物,只是一件看上去普通的白玉杯,似乎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王夫人也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紧张松懈了不少,“那娘娘这次出宫所为何事?” 元春低下头,半晌不吭声,站在她身后的小宫女小心翼翼的看了元春两眼,便小声说道:“各位老爷夫人姑娘,你们不知道娘娘现在在宫里有多苦?娘娘找不到人倾诉,便想着找机会回到娘家一吐苦水,毕竟这里是生养娘娘的地方。”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元春微笑着让身后的小宫女退下,缓缓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这几个月以来,不见荣宠,备受宫里妃嫔嘲笑冷落而已。” 探春一皱眉头,提出心中的疑问,“自娘娘进宫以来,皇恩便没有断过,娘娘不是宫里最受宠的人吗?” 元春的脸上有一丝不自在,淡淡道:“本宫什么时候给你说过最受宠?要说最受宠,宫里一个人也比不上皇后娘娘。本宫的凤藻宫,是除了皇后娘娘的栖凤宫以外皇上最常去的地方。”探春在元春有些冷厉的注视下,低下头再不敢说话。又是一叹,元春接着道:“几个月前进宫的苏清云,被封为云贵妃。自她进宫以来,以前属于本宫的荣宠全都转移到了倾云宫。这个云妃,不知道为什么,就偏偏喜欢与本宫唱反调,本宫与她斗了几次,都是落败。现在,本宫真是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对付她!” 话到了这份上,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元妃的意思,她这次借着为贾母贺寿之名,实则是来讨主意了! 贾母长叹一口气,跌坐在软榻上。而邢王二夫人,也都默默不语,不知道是为难还是在想主意。 黛玉最不喜欢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听了元春一席话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有同情,有怜惜,更多的还是无奈。 虽然元妃是表姐,可是黛玉从她身上感受不到半分的亲切和亲情。人是有感情的,不可能什么都不恨,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爱。没有打开心结之前,没有遇到水溶之前,黛玉曾经几度在元春授意的金石良缘里痛苦到不可自拔。 虽然,对于元春,她没有恨,但是,心淡了,那仅存的一份血缘关系也散了。 她没有心情在这里替元妃想主意,只怕有,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黛玉已经困到上下眼皮打架了,半伏在紫鹃的身上,黛玉几近进入梦乡。 忽然,一个声音进入黛玉耳中,连带着睡意也一并散去。 “贵妃娘娘,宝钗可以献计?” 懒懒看了一眼薛宝钗,黛玉嘴角牵出一抹淡笑,是啊,她怎么把薛宝钗忘了呢?她不是一向最喜欢耍心机的吗? 黛玉一手托下巴,正准备好好听宝钗有何‘高见’之时,却见薛宝钗眼睛上下四处左右转了一圈。即刻,便听到元春淡淡道:“你们都下去,本宫与钗妹妹好好谈一下。” 众人散去,房中烛火忽明忽灭—— 元春淡淡道:“钗妹妹,这里没有外人了,你说!” 宝钗马上跪倒在元春面前的蒲团上,一脸的讨好,“这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贵妃娘娘的慧眼?还望” 元妃一挥手,声音尖锐并且不耐烦打断薛宝钗的话,“什么法子快说,本宫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得回宫,没有时间听你在这里啰嗦。” 宝钗哆嗦了一下,冷汗沁了一额头,连忙战战兢兢、结结巴巴把心里的想法全盘托出,“现在娘娘失势,云妃得势,皇宫中永远是这样,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与其与云妃为敌,逗得你死我活,娘娘有没有想过反其道而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娘娘应该多到云妃处走动,与云妃拉拢关系。宫里的贵妃也就云妃与元妃娘娘两位,除了皇后娘娘,其它的妃嫔谁见了娘娘都要行大礼。只要娘娘和云妃娘娘关系好了,其他人定会见风使陀,就算没有皇上的荣宠,娘娘照样可以威风八面。” 果然,云妃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的笑意,她回身让宝钗起身,“可是这云妃不是一般的人物,父亲是大将军,手握重兵。只用好听的话和金银财宝拉拢她,只怕是不行的?” 宝钗嘴角一翘,带着自信满满,又有一丝不屑,“娘娘,我们薛家世代经商,每一次卖东西或者是进货,都要与官家打通关系,娘娘可知道我的祖父和父亲是如何做到的?” 元妃摇摇头,淡淡道:“别卖关子,快说。” “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 “是的,娘娘,就算是一个人表现的再无欲无求,只要仔细观察,总会找到一些破绽,也就是她的爱好或者是头痛的问题。只要娘娘能够解决这些,还怕拉拢不到人心吗?民女自小学习《菜根谭》,攻心投其所好便是民女从其中的学习” 蜡烛流起了长长的泪痕,夜已深,月升中天。窗花上,印下两个心怀不轨的身影。 直到—— “娘娘,我们该回宫了!” 灯光暗下去,月色阑珊里,荣国府门口一顶轿子渐行渐远。 一个身影,缓缓从门口大石狮子身后转出,月光打在他身上,泛出一丝红色—— 眸光深邃,黑夜里,那双晶亮的眸子闪着一股子兴奋 第39章 黛玉为母祈福 “元妃姐姐啊,真是有失远迎。这么大清早的,姐姐怎么就到了我这里,就算是要请安,也该是妹妹我到凤藻宫!” 富丽堂皇的倾云宫,云贵妃半仰在贵妃榻上,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笑意,舒舒服服享受着宫女的按摩,眼皮抬也没抬一下。 元妃心里闪过狠绝,脸上依然笑意盈盈,“就算是没事,姐姐就不能到妹妹这里坐坐吗?这深宫寂寞,难得有个人做伴。自从妹妹进宫以来,姐姐我的心里比谁都高兴。” 云妃手一挥,让伺候的宫女退下,坐起身,淡淡一瞥元妃,“是吗?姐姐能这样想,妹妹我真是高兴啊。来,姐姐尝尝这个桂花糕,皇上赏的呢。” 元妃有一丝不自在,但是多年深宫生活,她的掩饰功夫极好。脸上仍然不动声色,元妃笑着道:“妹妹真是有口福,无事不登三宝殿,姐姐我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事!” “有事?什么事?”云妃翘着手指捏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的品尝,“姐姐请说!” 元妃心里一阵得意,只要有这个开口的机会,还怕云妃以后不感谢自己吗?“是这样的,我的娘家有几个妹妹到了出嫁的年纪,个个貌美如花,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听闻——” 元妃悄悄观察云妃,果然见她眼神闪烁,似乎在深思什么事情。元妃继续道:“听闻妹妹有一位哥哥还未婚配,以妹妹家将军府的家世,想来我那妹妹定然也是愿意的,不知道妹妹意下如何?” “哎呀,真是难得姐姐有这份心,妹妹我确实有一位哥哥还未婚配,姐姐若是愿意,若是成了,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云妃拉住云妃的手,一改刚才的冷淡和高傲。 云妃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件事情能成,那她以后就不必与云妃为敌,两人联手,想必任何人再也不敢对她不尊。“妹妹愿意就行,我既然来了,肯定也是愿意的。只要妹妹挑个合适的时间,到荣国府去提亲就行了。” “好,姐姐真是爽快,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八月初二,这天对于黛玉来说,是最难熬的一天,十几年前的这一天,她失去了母亲。所以每一年的这一天,黛玉都是在痛苦和伤心中度过的。 清晨,空气中飘荡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湖面水汽氤氲。一如此刻黛玉的眼睛,湿润的几乎滴下水珠。 三个丫头,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她们最难熬的一天,这一天的黛玉几乎不吃不喝,也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趴在窗台,望着水面发呆。这一刻,她们似乎感觉不到活着的气息,这种感觉让她们很害怕。 所以她们想办法让黛玉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 “姑娘,我们何不去清凉寺为太太祈福?”小轩窗,雪雁静静站在黛玉身后,将手扶在黛玉的肩上。 黛玉没有抬头,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平日里晶莹清澈的双眸,仍然是空洞无神的望着湖面,一眨都不眨 雪雁无奈的摇摇头,看向身后的紫鹃。叹一口气,紫鹃也走到黛玉的身边,轻声道:“姑娘,你这个样子,我们很害怕。若是太太有知,定然也会伤心!还不如上山为太太祈福?” “是啊,姑娘,我们一起为太太祈福!”春纤也在一边小声的附和。 终于黛玉抬起头,水眸扫视了三人一眼,又垂眉咬唇思索半晌,才轻轻的点点头。 三人终于松一口气,春纤连忙小跑着出去准备了。 得知黛玉要上山祈福,贾母担忧的望了黛玉一眼,便派了府里最忠诚的小厮跟随黛玉前往。 此时的玉容山别有一番景象,满山的青翠被黄红色替代,黄色的是各种树木的叶子,而红色的是大片大片的枫林。从山脚下往上望去,蓝天、白云、红枫、大雁。‘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天边云海之中,红枫在这个季节里,释放着属于它的美丽和热烈。 沿着盘山的小路,车子平稳前进。一路上,虽然无话,但是黛玉的心胸豁然间开阔了许多。 仰头,闭上眼睛。母亲,你在天上看着女儿吗?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儿时的美好,母爱的温暖,家庭的和乐在遥远的记忆里一闪而过,遥不可及—— 有多久,遥远到几乎忘记父爱母爱的滋味—— 黛玉泪如雨下 虽然她装的很坚强,用冷漠保护自己,可是在贾家时所经历的冷眼,所承受的算计,所遭受的排挤,在这一刻如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袭来,让她呼吸有些困难。忽然间,感觉到很累很疲惫 无声的哭泣吓坏了春纤和紫鹃两人,两人相视一看,俱是无奈一叹。 还好,清凉寺就在不远处了。 车子转过一个弯,前面是一片树林,林间弯弯曲曲一条小路是通往清凉寺必经之路。 车子行到林中,忽然一顿停了下来,“赶快让开,不要挡着路。”只听得赶马的小厮凶狠狠的呵斥。 紫鹃挑起帘子向外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群人挡在马车的前面,将这不宽的小路挡得严严实实。难道是抢劫的?紫鹃心里一惊,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却见那些人全是妇孺和老人,衣衫褴褛,脸上更是菜青色,似乎好多天没有吃饭了。更有十岁光景的孩子赤着脚,衣不蔽体;还有抱着孩子的女子,一脸的愁容,双目垂泪。这是什么状况? 紫鹃傻了眼,看向黛玉,却见黛玉早已经擦干了眼泪,有些吃惊、有些心痛的望着那些潦倒的人。 “他们是逃荒的人,他们拦住咱们的车应该是想要点吃的。”黛玉淡淡道,说着已经动手将车子里准备祈福的果品、糕点拎到车门口。“我们下车!” 白纱遮面,黛玉在紫鹃和春纤的搀扶下下车,她示意紫鹃和春纤将果品放到几位年轻母亲的身边。轻轻问道:“姐姐从何而来?” 十几个女子齐涮涮看向黛玉,满脸感激,“多谢姑娘,我们是从黄河一带逃荒的难民,七月份黄河水涨决堤,水淹没了我们的房子和村庄,村里的男人全被抓走当壮丁修建堤坝。朝廷赈灾的粮食和衣物一样也没有到我们手里,听说是被县令贪污了。没有吃的,也没有伸冤的地方,我们一路南下逃荒到京城,听闻这清凉寺是皇家寺庙,我们便想在这里试试看,能不能碰上个官,也好伸冤。” “娘亲,我要吃,我要吃——”七八个小孩子眼巴巴的望着那些糕点,小手伸到嘴里。黛玉心里一阵怜惜,连忙叫紫鹃春纤喂他们。 “姑娘,你是皇家的人吗?可否替我们伸冤啊?”一个女子怯生生的看着黛玉,小声说道。 黛玉摇摇头,微笑道:“我也不过是普通人家,只怕是不能——” “但是我可以帮助你们!” 黛玉话一出口,紫鹃和春纤都不禁无奈摇摇头,她们家姑娘的心,终究是太软太善良了。这么多的人,怎么养活,难道姑娘还要从自己每月的费用中抠出来吗?林老爷每半年着人送来一次黛玉的费用,虽然数量十分充足,但是按照黛玉这样施舍的方法,最后难为的还是自己! 可是,黛玉的个性她们也是最明白,抛下这么多人不顾,黛玉一定不愿意。 “林姑娘真是好心肠,如今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佩服佩服!”啪啪两声掌声响起,黛玉几人抬首去望时,却见十岁左右的少年斜躺在枫树上,笑容懒洋洋的,一身火红的锦袍,与身后的红枫融为一体,让人感觉到生命的活力。 好熟悉,这小小少年怎么如此眼熟呢? 黛玉不禁眯眼去看,淡淡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 “在下尹御,在此恭候林姑娘多时!既然林姑娘这么有善心,那么我尹御坐视不管,岂不是太不近人情。这些难民的安置,交给我了! 第40章 寺庙蹊跷事发 “你一个小小少年,说出口的话倒是不小啊,你知道这么多人安置下来需要多少的银两吗?”尹御的话语刚刚落下,春纤忍不住笑了起来,拍着红衣小少年的肩膀嬉笑道。 少年站在阳光中,红衣似火在风中飘扬,他扬眉看了春纤一眼,便从胸口处摸出一叠银票,“这位姑娘,你看看,这些足够了?” 看他嘟嘟嘴,小脸白里透红,黛玉忍不住用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尹御,应该叫姐姐!” “啊!五千两?小尹御,你从哪里弄这么多钱?”春纤刚一接住那银票看了一眼,便不可思议叫道。 尹御扬起下巴一笑,“此乃天机,不可泄露,总之,这些钱就用来安排这些难民。林姑娘,后会有期!” “我替这些人谢谢你!”黛玉眼光迷离,轻轻道。 正准备转身离去的尹御停住脚步,回头,扬起一个灿烂到令天空失色的微笑,“姑娘不必客气,权当是帮姑娘积德祈福。” 说罢,便领着一群人向山下走去,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红似火。 “姑娘,我总觉得这位小少年好生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扶着黛玉上车,紫鹃皱眉小声喃喃道。 佛光殿 一心虔诚,双手合十,三柱清香—— 袅袅青烟丝丝缕缕飘升,散发出寺庙庵堂特有才特有的味道。黛玉半闭上眼睛,默默祈福。 母亲,在天上的您,一定要幸福。 一定要幸福啊,您听到女儿的祷告了吗? 高大的佛像面目含笑,一脸慈祥。土黄色的须弥座后面,一抹天蓝色衣襟一晃而过,消失在帘幕之后。 黛玉睁开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起身便向外走去,紫鹃和春纤还在外面等着她。 提起裙角,黛玉跨过佛堂高高的门槛—— “紫鹃,春纤——” 放生池的旁边,空无一人,不见了春纤和紫鹃的身影。 “紫鹃姐姐”这里是皇家寺庙,水溶临行前给了她一道特制的令牌,黛玉才可以进出清凉寺。可是,刚刚她进去佛光殿之前,两人就是在这佛光殿前的放生池等她的,这会儿怎么不见了人影。 难道是看见寺庙的风景好,两人去玩了? 黛玉摇摇头,不可能!两人的性格一向稳重,尤其是紫鹃,更是时刻护在她身边。 心里有些慌乱,黛玉四处张望,期望可以在某一个方向看到两人的身影。 “铿——”一声脆响在脚下响起,黛玉连忙低头。一支银白色的钗正躺在地上。 紫鹃的银钗? 难道紫鹃出事了? 可是这里是皇家寺庙? 一时间,各种念头在黛玉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 眼光触及影壁墙上“皇家寺庙”四个大字,黛玉的额头上忽然冒出丝丝冷汗。 能让她在这里出事的人,必定是大权贵!这样的事,遇上的人、遇上的事会更麻烦。 该怎么办才好呢? “阿弥陀佛,林施主,请随老衲到后院桃林,有人相见林姑娘!”声如洪钟,白须白眉、身披袈裟的老方丈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黛玉的面前,他双手合十,半低了头。 看来这老和尚一定是知道紫鹃春纤的下落了!黛玉缓缓起身,掩去脸上的担忧,淡淡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打诳语。信女在此上香,一没有偷窃庙里的东西,而没有扰乱佛堂的清修,不知道方丈大师为何要刁难于我?还请大师告知两位丫头的下落。” 白发苍苍的方丈眼皮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再一次微微低头,“阿弥陀佛,林施主,请随我来。老衲虽然身为这清凉寺的主持,也不是万事做主,有些事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见谅。” 言罢便转身施施然离去——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心中有万般疑问和不解,可是为了弄清楚紫鹃和春纤的下落,黛玉还是连忙跟了上去。 庙宇楼阁,长廊亭子,七拐八绕,黛玉一边紧紧跟上老方丈的脚步,一边努力记着周围的景物标志用来记路。 终于,到了一排房子的前面。 “林施主,左起数第七间房。”方丈止住了脚步,垂了眉眼道。 黛玉疑惑抬头,皱眉道:“师父这是何意?” “林施主若是想要见到那两位姑娘,就不要再多问了,除非”老方丈顿了一下,担忧的望了一眼黛玉,继续道:“出入清凉寺之人都是皇亲国戚,清凉寺得罪不起也不能得罪,如若有什么对不住施主的地方,还请施主见谅。”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这皇家寺院的住持如此害怕?一定是这些人劫走了春纤和紫鹃!可是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法见她呢? 淡淡扫了方丈一眼,黛玉不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说什么都无用。点点头,黛玉道:“多谢方丈提醒。” 走到第七间房门口,虽然对于劫走紫鹃二人充满了气恼,出于礼貌,黛玉还是伸手敲敲门。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可是,没有人回答。 手腕一用劲,黛玉推门而入—— 房间很灰暗,四周的窗户都被用厚厚的布遮起了起来。 房间的正中央,一盏蜡烛跳跃着火苗,忽明忽灭,透露着一股子神秘和阴晦,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股刺鼻的香味,让人觉得有些窒息。 “紫鹃,春纤——”黛玉小心翼翼站在门口轻声叫道,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姑娘,姑娘——”紫鹃的声音忽然从里面传来。 “紫鹃姐姐”黛玉忘记了害怕,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 “紫鹃姐姐”房间中只留下黛玉的呼唤声,再没有刚才紫鹃那微弱几不可闻叫声。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竟用这种手段劫走紫鹃春纤?这到底是为什么? 越想越感觉事情蹊跷,越想越觉得害怕。 黛玉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手脚也开始变得酥麻无力,她借着灯光扶住房中一根朱红色的柱子,身子慢慢的滑下去。 这香味有问题! 带着最后一点警惕,黛玉整个人失去了知觉,陷入昏迷。 这时,房间四窗的遮挡忽然拉起,房中大亮。一个人从墙角处缓缓走出—— 第41章 天意在玉脱线 男子一身天蓝色衣衫,虎背熊腰,剑眉大眼,皮肤黝黑,年轻的脸庞却蓄着络腮胡须。在金陵这个水汽氤氲江南韵味十足地方,乍一看此人,给人一种西部粗犷之感。 他走到身子软绵绵背靠在柱子上的黛玉身边,一手托下巴看了半晌,满意的点点头,不自觉出声赞叹道,“真是美人,美人啊!” 然后,他在黛玉面前蹲下身子,一只大手已经毫无规矩地伸向黛玉粉嫩的脸颊,用手指上下触摸,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分明流露出欲望和猥亵。 阵阵兰花幽香袭来,男子咽了几口口水,呼吸开始变得粗重,意乱神迷让他不能自制。伸手将黛玉抱起,抬脚便向房间中唯一的一张床走去。 “不,不,你不能碰姑娘!不能碰姑娘!” ‘咣当’一声,一扇门被撞倒在地上,紫鹃春纤两人狼狈地趴在门板上,手脚被绑地死死的,头发也因为过于激烈的挣扎而凌乱不堪。 “你不能碰姑娘,否则北静王不会放过你的。”春纤下巴磕在门板上,她忍住疼痛龇牙咧嘴奋力道。 被坏好事,男子转脸看向两人,面露凶相,他恶狠狠地呵斥道:“你们找死!” 说罢,他拍拍手,一群爪牙即刻从隐秘的地方现身,七手八脚将紫鹃春纤二人架起,拖到另一间房关押起来。 男子嘴角一扬,露出不屑一笑,随即又转身看向床上那令他神魂颠倒的女子。他将双手支在黛玉身子两边,低下头,络腮胡须下的嘴分明要贴向黛玉。 可怜黛玉一个弱女子,这时候还在昏迷不知事中 “你要敢碰我家姑娘,必定遭到天谴!你不得好死!”春纤的声音传来。 “王爷不会放过你的!”是紫鹃的声音。 “你们两个闭嘴,坏我们爷的好事,你们两个才该死。”随即两声清脆的巴掌声,便再也听不到两人的呼声。 男子的注意力有一瞬间停顿,随即又眼露淫光,低头向黛玉。 窗外,太阳不知道何时隐藏在云层中,似乎不忍心看到这一幕—— 唯余木鱼声和偶尔传来的念经声 在这四大皆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佛家圣地,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不得不让人心痛和讽刺。 那密密麻麻的络腮胡须离黛玉的脸越来越近,剩下三指的距离,两指、一指 ‘唰——’不知道是何物疾驰的声音。 随即—— 只见一道细小的绿影飞驰而来,竟贴着男子的嘴唇而过。 “啊~”刹那间,就见男子捂着嘴唇滚落在地上,半边络腮胡须被削掉,露出青紫的皮肤。 窗外,阳光又钻出云层,秋季的天依旧美丽祥和,不染丝毫杂质。 一群爪牙听到叫声也连忙奔了进来,扶起狼狈的男子,退到一边,再不敢接近黛玉身边。他捂着嘴唇,指缝中渗出丝丝殷红的鲜血。“谁,是谁?快给老子滚出来!” 他的话音刚刚落,一道火红的身影如飞剑般越过窗台,落在黛玉的身边,不是尹御又是何人? 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枚绿叶,眼中带着三分的戏谑,五分的嗜血,一分的狠绝,还有一分的恼怒。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无声的嘲笑眼前的男子。 “哪里来的小子?竟然坏本大爷的好事,识相的话快点离开,否则老子毁了你!”男子大言不惭,强忍着嘴唇的疼痛厉声呵斥。对于眼前这样一个看上去才十岁的小少年,男子刚才的害怕瞬间消失,又生出无数的戾气。 “是吗?”尹御并不抬头看他,一双美丽的眼睛只是温柔的看向黛玉,但是手一挥,一枚绿叶随即飞出。 “我的娘啊!”男子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剩下的半边络腮胡须被削去,惊呼出声。 “如何?是谁毁谁?”尹御只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令男子面如土色。 “你到底是谁?”男子虽然被削去了胡须,可是身上那种威严的气势并不减少多少。 从袖笼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让黛玉服下。尹御方淡淡道:“想知道我是谁吗?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的。如果不想本公子毁了你,赶快滚。” 望了望床上睫毛微动的黛玉,男子一阵不甘心,脚下没有动半分。 “不要等我反悔!”尹御忽然转脸,他的半张脸映在阳光中,绝美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那眼神,那气势,那语气,好熟悉,好像一个人!男子盯着尹御,忽然感到一种危险的气息,半带着疑问,他手一挥,带着一群爪牙夺门而出。 黛玉悠悠转醒,长而微卷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晨雾中飞舞的蝴蝶一般让人沉醉迷恋。 清澈如水的眼眸轻轻流转,黛玉迷惑望着房间中的一切,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目光停留在一身火红衣衫的尹御身上。 “尹御,是你——”揉揉仍有些眩晕的头,黛玉支起身子。 尹御只是静静的看着黛玉微笑,再一转身离开返回的功夫,身后紫鹃春纤各自揉着胳膊、咧着嘴一起走向黛玉。 “姑娘,你没事就好!”看到黛玉安好无恙,紫鹃春纤两人一下子激动地跪倒在黛玉身边,泪水扑簌簌的落下。 黛玉这下子更加迷惑,她略带着些责备看向尹御,“你虐待她们?”很明显,黛玉误会了尹御,还以为是尹御劫走了二人。 但笑不语,尹御依然带着一脸淡淡的笑意看向黛玉。 “姑娘,你弄错了,是小尹御救了我们。是刚才那个大胡子将我们绑到这里的,多亏了小尹御。”春纤止住眼泪,连忙解释,并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对黛玉叙说了一遍。 黛玉皱眉半晌,似乎是在思索之前发生的事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惊,脸色变得煞白。她下床走到尹御的身边,“多谢你,尹御。” 在黛玉认真目光的注视下,令人可疑的是,尹御白皙的面容竟然升起红晕。他低下头,喃喃道:“林姑娘,不用谢,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我刚刚安置好了那些难民,便想起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姑娘,所以便赶来,没想到竟然救了姑娘一命,可能是天意。” 看到有些别扭和矛盾的尹御,黛玉惊魂稳定,也露出一点儿笑意,“尹御,你有何事,但说无妨。今日你救了我,无论何事,我都会答应的。” 第42章 黛玉惜御认弟 尹御听闻黛玉的话,抬起头看向黛玉,眼睛一亮,忽而又暗,嘴角动了动,终于开口道:“林姑娘,我刚才安置那些难民,钱用完了,我我无处安身了!” 什么?竟然是这样的事情! 看着尹御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终是吐出了这样几句话。再想起之前他极其神气掏出五千两银票的样子,黛玉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春纤紫鹃两人也听清楚了尹御的话,这会儿,春纤顾不得下巴的疼痛,毫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小尹御,你是想我们家姑娘收留你吗?” 尹御的脸终究是一阵红一阵白,嘟嘴道:“我是想帮助林姑娘才把钱都花完的,我以后的生活就指望姑娘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怜惜的摇摇头,黛玉将尹御拉到自己的身边,道:“你跟着我们,那你父母不挂念你么?” 话甫一出口,尹御的眼角有些微红,他微微的低了头,“双亲早逝,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猛然间,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猛然间,生出一种惺惺相惜。 黛玉有些后悔刚才所说的话,她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悲伤的少年。只能轻轻的、紧紧的拉住他的手,“好,你以后就跟着我,我会照顾你。” 紫鹃春纤两人虽然担忧黛玉带一人回去必定会惹来麻烦,但是一想到尹御可以保护黛玉,高兴终究是超过了担忧。 “多谢林姑娘!” “你呀,人小鬼大,以后要叫姐姐,知道吗?”黛玉拍拍尹御的肩膀,阳光穿过隔窗、树叶,稀稀疏疏打落在黛玉的脸上,呈现出一层光洁的颜色。 终是淡淡一笑,尹御露出两颗虎牙,摇摇头,“我不喜欢叫姐姐,要不我叫小玉如何?小玉,小玉” “你好了好了,随你!”抿嘴轻言,黛玉笑靥如花。 潇湘馆 翠竹深深,小桥流水,金菊送爽,桂花飘香 “哇,小玉,你这里好美丽啊!”刚刚一进入潇湘馆的大门,尹御便觉得四处美景如画,一概各色景致尽收眼底。 几个常在潇湘馆伺候打扫的丫头婆子刚一看到一身火红衣衫的尹御,赞叹之声便不绝于耳 “林姑娘这是从哪里领回这样一个俊秀的孩子” “是啊是啊,这是谁家的孩子,可真够好看的” “我看这孩子比宝二爷都要漂亮上三分” 雪雁也从房中走出,看到尹御,有一瞬间的失神,呆呆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来,来,雪雁妹妹,我给你介绍,这位小尹御公子是姑娘带回的,以后就要跟在姑娘的身边了。”紫鹃扶着黛玉上前,连忙为二人介绍。 雪雁一听,差点跳起来,“真的吗?真的吗?哎呀,太好了,以后我就多了一位漂亮的弟弟了。” 尹御面色有些微红,带着些淡淡的笑意低下头。众人听闻雪雁的话大笑,潇湘馆传出一阵阵笑声,伴随着清凉的秋风,让人觉得十分惬意和舒服。 一个在门口打扫的婆子,悄悄退到月牙门的旁边,阁下扫帚,一路小跑往西南方向。 使使眼色,紫鹃便安排尹御到望月阁休息。而黛玉,则径直赶向贾母正房。 “外祖母,玉儿有事相求!”刚一进房,黛玉二话没说,就跪倒在贾母面前的蒲团上。吓了贾母一跳,李纨也正在陪着贾母说话,这会儿也是一惊,连忙将黛玉扶起。“林妹妹,你有什么事,直接告知老祖宗便是。” 贾母也道:“乖玉儿,你有何事尽管给我说,我与你做主。刚一进门就行大礼,外祖母心疼。” 黛玉这才依偎到贾母身边,以撒娇的口气道:“外祖母,我想认一个弟弟。”随即,黛玉便把今日上山进香所遇到的一切向贾母言明。 贾母听完黛玉的话吓了一身冷汗,连忙上上下下将黛玉看了一圈,拍拍胸口,厉声道:“好大的胆子,那人到底是何人?竟敢想对我的玉儿不轨,该死!”然后慈祥的看着黛玉,声音柔和了不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多亏了你说的那位尹御小公子,外祖母答应你。” “多谢外祖母!”黛玉激动之下,一下子跳起来,笑颜美丽。 也许,只有在至亲至真的亲人朋友面前,黛玉才会露出她孩子一般的心性。 当黛玉在贾母面前欢呼雀跃的时候,她没有想到的是,此刻的潇湘馆,却是在上演一幕阴雨凄风。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中,云团锦绣,彩霞万里。橘红色的光芒洒遍万里大地,显得祥和、美丽和自然。 在这样的一个下去,一切本应该是祥和的,可是偏偏,有些人就是喜欢破坏美丽,破坏祥和。 “你就是尹御,你可知道我们贾家高门大户,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来的。就算是有人许诺了你,也不算数,因为这家里当家的不是林黛玉。”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尹御半晌后,王夫人带着冷笑道。 尹御斜靠在临水凉亭的一根柱子上,神情惫懒,眼睛更是半眯着只是仰望亭角‘叮当’作响的铃铛,连看都没有看王夫人一眼,淡淡道:“扰人清梦, 并不是君子所为。” 王夫人不屑一笑,“我并不是君子!” “哦,那就是小人了!”尹御将整个身子趴在栏杆上,闭上了眼睛。 “你——”王夫人被抢了白,又急又气,转而狠狠道:“你这不知谁家的王八羔子,竟敢骂老娘,看来老娘不教训你,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们荣国府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一个吃闲饭的再带来一个吃闲饭的,把我们府里当什么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来人啊,给我好好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我家老爷半年给姑娘送一次生活所需银两,绰绰有余,我家姑娘哪里是吃闲饭的?”听闻王夫人指桑骂槐,雪雁又忍不住冲动顶撞。 “闭嘴——”一声厉喝,雪雁在王夫人的威胁和怒视之下,敢怒再也不敢言。 两个麻布衣家丁举起又粗又重的木棒,一脸横肉,一步步走向仍半趴在栏杆上的尹御。 即刻,两道壮实的阴影笼罩在尹御的上方,不见了阳光,不见了云层 尹御睁大了眼睛,清澈的瞳孔中唯余两根变得越来越近的木棒—— 第43章 黛玉立威护御 舅母,请住手——” 如出谷的黄莺一般清脆动听,却生生的夹杂着一股子的凌厉和冷漠,让人感到无形的压迫感。两个手持粗棒的家丁止住脚步,不可思议看向声音来源方向。 脊背猛的挺直,王夫人亦是转头看向潇湘馆门口—— 漫天红霞,绿树苍苍。橘红色的光芒中,黛玉雪衣染金,红霞映红了她的玉颜,顷刻风华绝代。 她一步一步而来,走到亭子里,走到光芒下的阴影中,清丽绝俗的容颜,清冷,疏离,甚至有些冰寒。 她用眼睛直直盯着两个家丁,淡淡道:“舅母,老太君有令,潇湘馆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难道你们想要违背老太君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在娇小的黛玉面前,两个彪形大汉却生出一种由内而外的惧怕,两人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小玉,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被老妖婆吃了!”尹御看到黛玉归来,一把抱住黛玉,脸上露出丝丝略带邪魅的笑意,还把嘴角一瞥得意看了王夫人一眼。 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黛玉轻声道:“既然我把你带在身边,就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说罢,黛玉拉住尹御一起走向王夫人的身边,“舅妈,从今天开始,尹御就是我的义弟,刚才外祖母已经同意。舅妈劳师动众到我的潇湘馆,要是为了尹御,大可不必。因为外祖母正想请二舅妈过去一趟!” 本欲大发威风,好好教训尹御,以期待间接警告黛玉的意图,没想到此刻却落了空,并且还被人拿贾母压着,王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拍扶手,站起身来,用手指指着尹御,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骂老娘?” 然后又指着黛玉,“还有你,不要每次都拿老婆子压我,这个家,迟早是我的。” 看王夫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有越发凌厉之势,黛玉不禁有些无奈,“舅妈意欲何为?” 王夫人再次坐下,弹掉身上的落叶,“很简单,你本来就是寄居贾府,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我们贾家的,你一个人吃闲饭还可以忍受,毕竟是沾亲带故的。可是,你一个吃闲饭的人又带一个吃闲饭的,这我不能忍受!既然大姑娘认了义弟,以后这生活用度谁来管?” 黛玉不听王夫人这话还好,一听不由怒火中生,敢情她在贾家众人眼中一直都是吃闲饭的?“二舅妈说我是吃闲饭的,到底有什么依据。家父每半年就遣人送来银两,这是贾府上下众所周知的事情,舅妈到底是不知还是装作不知?”想起以前的种种,想起自己在贾家所受的委屈,想起雪雁曾经因为维护自己而挨打,想起平日里闲言碎语,黛玉忍不住越说越激动。 “我敬您是长辈,叫您一声舅妈。什么我是沾亲带故的?在这贾府里面我是老祖宗的嫡亲外孙女,是两位舅舅的亲侄女,这还叫做沾亲带故的话,请问在您的眼中,什么才不是沾亲带故?”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娘早已经出了贾家的大门,如今你娘过世多年,你还算是贾家的什么亲人?”黛玉的言辞凌厉让王夫人有些招架不住。 “是吗?”黛玉嘴角扯出遗憾的笑容,“元妃姐姐也不是已经嫁出去了吗?那她是不是也不算是贾家的人了?” 王夫人嘴角哆嗦了两下,厉声道:“放肆,娘娘身份尊重,岂是你娘能比的?反正,今日我决不允许外人再进贾家的大门。就算是老婆子应允,我也决不答应。” 黛玉低垂了眼眸,瞬间有泪光闪烁,为什么在贾家生存是如此困难呢?连一点儿的自由都没有!忽然,袖口被轻轻拉动,黛玉去望。尹御担忧看着黛玉,摇摇头,“小玉,你不用为难,我离开便是。” 晕开一抹苍白笑容,黛玉眼眸流转,咬了咬嘴唇,拍拍尹御的手以示安慰,抬起头,黛玉直直看向王夫人,“以前我都是无声的退让,但是这一次,是开始,从此之后,我想要做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你只是一个与我无亲无故的人,我为何要听你的。” “你——好一个没有教养的丫头,竟然这样与长辈说话!”王夫人气白了脸,她没有想到一向文文弱弱的黛玉,一向忍气吞声的黛玉,今天竟然这般执拗和凌厉。 “对于小人,只能用小人的方法对待。刚才您不是说过了我只是贾家沾亲带故的人吗?我不过是依此推理得出,我和王夫人只是凭水陌路,哪里还有长辈一说?况且,黛玉以有您这样的长辈为耻。” “你,你——”想要与黛玉斗嘴斗智,王夫人不知道她还需要修炼几千年,只能白脸气成绿脸,绿脸气成红脸,然后干瞪眼。 “刚才的路上,二舅舅似乎正在寻舅妈。” “雪雁,送客!” “请,太太!”雪雁强忍住笑,低着头伸手示意王夫人离开。 王夫人虽然心里有万般的恨和意犹未尽,可是听到黛玉说起贾政,还是生出七分的畏惧。 古代女子以夫为天,无论你是泼辣的、温柔的,还是丑的漂亮的,都以夫为纲,否则难逃被休的命运,任是王夫人再厉害,还是知道贾政的脾气,也明白贾政对黛玉的维护和喜爱。 她还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带着几个爪牙,刚出了潇湘馆的大门口,就一路小跑离开。 黛玉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尹御,“没事了,以后在这里安心住下,我会照顾你的。” 抬起头,尹御定定看着黛玉,眼中有水光闪动,他点点头,“小玉,我也会保护你的,不让你受欺负。我累了,想去休息——” 说罢,便匆匆扭头离开 其实,他这么急匆匆的离开,是不想在黛玉面前流露太多的感情。不想让他心中的感动流露在众人面前。 自打从他记事起,就是一个孤儿,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管他,更没有维护他,也没有一个人曾经这样拳拳说会照顾他,更没有人像刚才那样在危险面前站在他的面前。一直以来,在危险的时候,他都会被推到最前面 趴在窗台,尹御眼光如水。 湖中池水清澈、透明,像是一个人的心意一般,简单到只是关心你,没有利用,没有冷血,有的只是真挚的关切。 还以为他的人生当中除了利用和被利用,除了算计和被算计,除了报仇和替母完成心愿再也不会有真情。 还以为麻木的心早已经冰冷死去,可是此刻,尹御将手抚上心脏,分明感到那里有力的跳动。 也是在这一刻,他决定用生命守护黛玉,也决定用一生的时间追求梦中的幸福。 眼睛淡淡扫视一圈,黛玉便将眼光落在一个婆子的身上。其实黛玉刚才心里就很明白,她只不过是刚刚把尹御带回来,消息就飞速传到王夫人的耳中,必定是潇湘馆中之人前去通报的,所以尹御刚一离开,黛玉就让紫鹃把一众打扫、清洗,还有种植的丫头婆子叫到跟前,该是时候给她们一个教训了。以前风言风语的在背后嚼舌根,肯定也少了其中某些人的掺和。 她林黛玉可以忍让,可以不计较,因为她不屑、也不喜欢与人争斗和勾心斗角,但是不喜欢并不代表不会。在她的忍让限度内,受了委屈,她可以不予以计较。如果,这些委屈加诸于她所关心和她所爱的人身上,她是万万不能忍受的。她所珍视的人和物,决不允许别人加以迫害。何况,是尹御刚刚救过她,她也答应了会好好照顾他! “刚才是谁到太太那里报的信?主动站出来,可以从轻发落。”紫鹃明白黛玉的心思,不等黛玉开口,便替黛玉问道。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低下头去,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左前方的方婆子眼神闪烁,那一闪而过的紧张终是没有逃过黛玉的眼睛。黛玉冷冷睨了她一眼,便低头喝茶。 紫鹃来回走了几步,大声道:“如果不站出来,一会儿被查出来,直接轰出贾府。” 还是没有人回答,看来是吃了定心丸了,紫鹃一怒,正准备一个个的查看,却见黛玉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黛玉在紫鹃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紫鹃便微笑着点点头,随即再次来到那群丫头婆子面前。 清了清嗓子,紫鹃淡淡道:“不承认没有关系,姑娘有的是办法。把你们脚翘起来,我要一个个检查你们的鞋底。刚才姑娘说了,太太院中的花草不同于别处,都是些山地花草,所以养起来也特殊,必定要用山上的红土。要是谁去过,脚上必定沾有!只要看看你们额鞋底,就知道了!都把脚抬起来!” 紫鹃说完,那群人一个个依次将脚抬起来,可是到了方婆子,她却迟疑再三,才将脚低低的抬起。紫鹃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便走过去一把将方婆子揪出来,“就是你!” 方婆子一个惊吓连忙跪倒在地上,“姑娘开恩啊,姑娘开恩!”一边说一边开始声泪俱下。 王夫人的院里哪里有红土,黛玉不过是小施计策,小人便原形毕露。 黛玉厌恶的看了她一眼,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自认对于潇湘馆中的下人极其宽厚,可是为什么这些人还要拿她的善良当软弱可欺!真是可恨!不处罚她,不足以立信,是时候该杀一儆百了! “赶出荣国府!”黛玉淡淡挥手,不去看那婆子瞬间灰白的脸色,像是这种年纪的婆子,出了荣国府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主家。只怕是找到,做活的工钱也极低。 其余之人看到方婆子的下场,全都低下头,各有心思,原来一向温声细语的林姑娘,认真起来也让人害怕。 从此以后,潇湘馆的风言风语果然少了许多,而做出来的活,却是好了许多。 感慨之余,雪雁不禁长叹: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 第44章 将军浩大下聘 清早,晨雾还未有散去,鸟儿还没有起来,就连太阳,也刚刚从云层里露出半边脸。街上,鳞次栉比的店面大部分还未开门,偶尔可见一两家的店小二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将店门打开;推着车子的小贩,趁着早起在街上占有利位置,以便于一天的生意。 ‘当当’两声清脆的敲锣打鼓声从宁荣街口传来,打哈欠的店小二、忙碌的小贩,全都停止了忙碌,不由自主拥到街上,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一行几十人,前面几个人吹着喇叭唢呐、敲锣打鼓;中间几十个人抬着十几个大箱子,那箱子均用红色的丝绸打结挽花,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队伍的最后面,是一顶八人抬的大轿,一看架势就知道轿中所坐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看这架势,像是迎亲,又像是下聘—— 队伍行驶到宁荣街的中央,街上围观的行人纷纷自动后退让出一条道路,然后又围拢在一起,眼睛一转不转看着轿子所到之处。 一行人敲敲打打,拐过宁荣街,径直在荣国府的门口停下。 “落轿——” 八人抬的轿子停下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从轿子中走出,剑眉大眼,一脸刚毅之气。 “这不是将军府的苏将军吗?” “是啊,是啊,他一年前从边关回来。” “他的妹妹不是几个月前才被封为贵妃吗?听说极其受宠!” “啧啧他们一家真是权势滔天,兄长握兵权,妹妹宠冠后宫,真是让人羡慕啊。” 一时间,人们七嘴八舌开始议论 荣国府守门的小厮一看到来人递上的名碟,撒腿便向院中跑去—— 贾母刚刚起床,得到讯息大吃一惊,带着满腹的疑问,一边匆匆赶往正堂,一边吩咐身边的人召集贾家众人。 正房之中 “晚辈苏穆海见过老太君。”黑衣男子站立在正房之中,对贾母微微抱拳。 “原来是苏将军,苏将军能来荣国府,真是蓬荜生辉啊。”贾母眼神闪烁,偷偷打量苏穆海身后的箱子,随即便明白了一切,他是来提亲! 不知他中意的是谁? 鸳鸯打帘入内,快步走到贾母身边小声耳语,贾母脸色随即一变。 帘子再次被掀起来,邢王两位夫人、凤姐、李纨以及贾政贾赦贾琏宝玉入内。 苏穆海四下打量,却不见心中所想之人,便开口道:“老太君,我听闻贾府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为何不见一个?晚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相必老太君心如明镜。” 贾母听闻他的话不禁有些生气,闺阁的姑娘们岂是一个陌生男子说看就看的,真是没有教养。可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地位,贾母仍然挂着笑容指指身后,“姑娘们很少出门,少见生人,会不自在。我让她们在帘后伺候!” 果然,贾母的身后,帘子微动,有衣香鬓影若隐若现。原来贾母的正房之中设有一道暗门,黛玉以及三春姐妹可以不经过正门直接到达房内,这也是贾母为了防止不速之客到来偷窥姑娘们容貌专门想的点子。 却说帷幕之后,紫鹃陪着黛玉坐好,刚一抬头便看到房间正中的男子,顿时血色全无,只吓得差点失口出声,她连忙低下头趴在黛玉耳边低声道:“姑娘,那人便是那日在清凉寺挟持春纤与我二人,欲对姑娘不轨之人!” “什么?就是他!”黛玉猛的站起身,花容失色。她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感觉到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发生在她的身上。 此刻,她方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根本没有见过眼前的男子,可是那日为什么她去清凉寺偏偏会遇上他,而那日发生的一切似乎全都是预先设计好的,那男子也似乎正是在清凉寺等待已久。 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又是谁将她出行的消息透露出去。因为有之前玉容山遇险的经历,所以贾母留了神,指派了忠诚的小厮送她上山进香,而她外出的事情更是隐秘,除了贾母,没有几个人晓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黛玉忽然感觉到一阵冰寒,她觉得自己又被人算计了—— 抬眼看向三春姐妹,她们也似乎都很好奇的看着房间正中男子,薛宝钗面带笑意,粉面含春,却没有看向那男子。 “苏将军前来提亲下聘,荣国府十分高兴,云贵妃是苏将军之妹,与元妃共同侍奉皇上,若是将军再与我家姑娘订了亲,以后就是亲人了,这是好事,老身很高兴,只是不知道苏将军中意的是哪位姑娘?”贾母端起桌上一杯茶,吹着气喝了几口,不动声色道。 鸳鸯刚刚在她耳边说的话还在回响:苏穆海,前大将军苏泽之子。苏泽,十几岁便征战沙场,战功累累,凭借着一身的好武艺和忠肝义胆被封为大将军,赐府邸。二十岁那年娶了当朝宰相之女安红云,后有一对儿女,儿子便是今日的苏穆海,女儿便是当今的云贵妃。在苏穆海和苏云清还在襁褓中时,父亲苏泽外出结识一名青楼女子,从此留恋烟花之地,后来那女子赎身,两人私奔。安红云是一个极要强的女人,独自把女儿儿子拉扯大,儿子继承父业,成了现在的铁血将军苏穆海。也许是从小受到的影响,传闻中苏穆海残暴无比,凶残嗜血,痛恨女人,视女人如动物,说杀便杀。传闻中他曾经亲手杀死上任妻子—— 所以,虽然将军府威风八面,京城之中,再也没有人敢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可是,如今这冷血将军怎么找到了贾府,贾母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发抖。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本将军中意的不过是林黛玉林姑娘——” 真是石破惊天,语不惊人死不休。 “咳”一口茶喷出来,贾母差点岔了气,为什么偏偏是黛玉?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贾母都不会如此震惊,可是为什么苏穆海偏偏会看上黛玉? 一屋子的人,除了镇定依然的苏穆海和某些心知肚明的人,都震惊了。 贾母震惊,贾赦震惊,凤姐震惊,宝玉也震惊 而黛玉,却似乎早已经知晓了这个答案,嘴角竟然扯出一抹苦笑。 第45章 二玉力抗婚事 045章:贾宝玉情真护玉 林黛玉力抗婚事 “不行——” 正房之中,静悄悄的,落针可闻。忽然一个声音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 苏穆海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气息,径直看向声音的方向。宝玉死死盯着苏穆海,从贾政后面一步步走出,径直走到他的面前。“你不适合林妹妹!” 苏穆海轻蔑一笑,“什么适合不适合,我要的只是一个妻子,一个我看得上的女人。” 宝玉咬咬嘴唇,抬高下巴,“那你就更不适合林妹妹。”说完,宝玉望向帘幕后黛玉的方向,动情道:“林妹妹她不仅仅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才女、诗人和圣女。你能和她把酒言欢月下对诗吗?你不能!你能与她踏遍万水千山畅意人生吗?你不能!你能明白她情之所系心之所向吗?你也不能!林妹妹是一块美玉,一块用来欣赏和研读的美玉,你只不过是一介武夫,林妹妹的一切你都不会懂,娶了她,只是会糟蹋她。” “你说什么,找死!”被人这么直白的拒绝和赤裸裸的责骂,苏穆海不由得横鼻子竖眼睛,大手一挥,宝玉便轰然摔倒在地上。 “宝玉——”黛玉从来没有想到宝玉会这样的维护她,在他的心目中,原来自己竟是这般高的地位,可是今生注定是要负了他。黛玉顾不得多想,冲出帷幕,将摔破头的宝玉扶起。 “姑娘”身后紫鹃一声疾呼,直急的跺脚,这可怎么办才好? “林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苏穆海乍看到黛玉,眼中怒气全消,只余惊艳和情欲。 贾母见到宝玉受伤,黛玉露面,不由得急火攻心,“咳咳”竟然接连不止的咳嗽起来。吓得一边伺候的鸳鸯又是拍胸口又是滴眼泪。 房中每个人都乱了神,可是因为苏穆海的在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探视。毕竟大将军之职,官居三品,在贾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在他之上。 好不容易等到咳嗽停止,鸳鸯拿掉贾母嘴边的帕子,不由一声惊叫,手中帕子落地,上面分明是一滩殷红的血—— 见此情景,苏穆海非但没有半分同情之心,竟十分无情道:“老太君,本将军是来提亲,而不是来奔丧的,还请您珍重贵体,免得等不着你外孙女出嫁的日子。” “苏将军,家母身体抱恙,提亲之事,容后再议。”贾政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母亲被人诅咒,外人都欺负到荣国府里面了,若是再忍,真是愧为贾家儿女。 苏穆海淡淡看了贾政一眼,“本将军做事,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今日既然来了这一趟,定亲之事也必定要说好,不然我不是白跑了一趟。”说完径直在正中间的椅上坐下,眼光却紧紧跟随黛玉。 “将军不要欺人太甚!”贾政无力举起手指,却发现苏穆海根本对他不屑一顾。 王夫人眼珠子咕噜了几圈,这会儿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连忙讨好上前走到苏穆海身边,“苏将军,苏将军,这有什么难的!黛玉是我们的外甥女,能被将军看上,那是她的福气,既然将军坚持,我们做长辈的就做主同意了这门婚事。” 流连在黛玉身上的眼光收回,苏穆海不可置信的看了王夫人几眼,嘴角抽动,“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夫人明理,单凭夫人做主。” “好,好,这事就” “我不同意——”王夫人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黛玉打断,黛玉站在贾母的身边,立于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声音凌厉,面色冰冷。“二舅妈真是不懂得何为妇道,舅舅还没有发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况且前几日你不是说过吗?我只是贾家沾亲带故的人。所以,我的事轮不到你做主,也不该由你做主。我上有父亲,外祖母健在,再不济还有两位舅舅,大舅妈。我的婚事轮不到你操心!要嫁你来嫁好了!” 黛玉冷冷看向王夫人,再看向苏穆海,“我的选择从来就是我喜欢的,我若不喜欢,任你是修罗神仙,也无法勉强我做任何事情。” “哈哈,有骨气,我很喜欢。”哈哈大笑两声,苏穆海起身,走到黛玉跟前,“像你一样,我的选择也从来就是我喜欢的,并且我绝不放手,今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听闻这一句话,奄奄一息的贾母终于两眼一翻晕死过去,而宝玉,也因为头部的失血变得眼神涣散、脸色苍白。 房间中,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许久,一个人呵呵笑了两声,帘子微动,却是薛宝钗从帘中走出,径直走到黛玉和苏穆海的面前,“哎呀,这又是何必呢?本来是提亲的好日子,为什么弄得人尽不安。我说林妹妹,只要你开口一答应,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苏将军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配林妹妹你真是绰绰有余!干嘛不答应呢,多好的事啊!” 黛玉猛的转过头,看向薛宝钗,那眼光冰冷、凌厉,令宝钗不禁一颤。“是吗?既然在宝姐姐你的眼里是好事,干脆这好事就让给你好了!俗话说长幼有序,大观园中的众位姐妹,要论年龄,宝姐姐你最大。你都还没有嫁出去,我们这些个做妹妹的,怎敢争了先?说出去岂不是让人家笑话!” 宝钗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极其不自然,她别扭的动动嘴角,“我好心劝你,也是为了你好。你若不从,贾家可如何交代?苏将军可是认定了你的!” 黛玉淡淡瞥了她一眼,不再作声。 苏穆海赞赏的对宝钗点点头,大声道:“怪不得元妃娘娘对薛姑娘赞赏有加,果然有些见识,今日之事若成,定重谢薛姑娘!” 黛玉乍闻他的话,顿觉疑窦横生,元妃娘娘?薛宝钗?云贵妃?苏穆海?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元妃又为何无缘无故在苏穆海面前赞赏宝钗?难道 黛玉打了一个冷战,不敢想象下去。眼光如出鞘宝剑,直直看向薛宝钗。 宝钗也意识到了苏穆海话中的意思,不禁暗骂他有勇无谋,把自己暴露出去。这会儿,在黛玉的注视下,她讪讪低下头去! “来人啊,把彩礼抬进来,这门亲事本将军定下了!” 凤藻宫 云贵妃手执一颗明珠,递到元妃的手中,“元妃姐姐,这是皇上前些日子赐的夜明珠,姐姐为了兄长的事情操心,妹妹过意不去,就送此礼物表达心意,还望姐姐收下。” 元妃笑的一脸明媚,双手接过夜明珠,嘴里却说着:“这怎么好意思,怎么能要妹妹的东西?” 云妃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元妃,脸上却还是笑意盈盈,“前几日得到姐姐的传信,哥哥也去了清凉寺一趟,果然对那林姑娘十分满意。今日大清早的就去提亲了,若这门亲事一成,我们还真的是亲家了。” “你们在说什么——”尖锐凌厉的声音传来,云妃元妃俱是一愣,抬头去看时,却是皇后娘娘正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两人。 “拜见皇后娘娘!”两人连忙跪下身行礼。 依旧是轻纱遮面,一身百鸟朝凤明黄色衣衫的皇后快步走到两人面前,疾声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第46章 有转机钗露馅 “打开彩礼,让林姑娘过目!” 正房之中,苏穆海大手一挥,旁若无人的让人一一将彩礼打开,顿时一阵醉人的饭香味扑鼻而来,诱引着每一个人的胃口,对于还未吃早饭的贾家众人来说,绝对是人间绝品珍馐美味。 鲍鱼,海参,熊掌,乳鸽,烤羊 各式各样的菜依次端到黛玉的面前,上至天上飞的,下至陆上走的,水里游的,各种珍品菜色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竟然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苏穆海得意看着自己选择的彩礼,大声道:“各位,这就是本将军的彩礼,这八十道菜包括世间一百多种珍品,名字就叫做‘富贵满堂’,各位请用!” ‘富贵满堂’是传闻中失散已久一种菜肴菜谱,其中每种菜都是珍品,古时只有皇宫之中才有,民间绝对不会有。因为一来民间没有如此精绝的烹饪手艺,二来民间也没有哪一家有如此的大的财力得到所需的全部食材。 贾家众人见多识广,怎么不知道‘富贵满堂’的由来和珍贵。可是贾母晕厥,黛玉冷着脸,虽然大家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受着美味的诱惑,也没有人敢上前品尝。 苏穆海眼睛循环扫视一圈,终于定格在王夫人和宝钗的身上,“这位夫人,薛姑娘,你们不品尝一下,终生遗憾啊!” “啊,是是是,苏将军说的是!这样的美味,若是不品尝,等一会儿凉了,真是暴殄天物啊。凤丫头,琏儿,来来。”王夫人不自在笑笑,连忙招呼着凤姐夫妇一起来。可是凤姐贾琏只是小心翼翼望了望黛玉的脸色,嘴里敷衍着“就来就来”,整个人却似定在了原地一般没有动弹半分。 薛宝钗拉住李纨,脸上带着笑意,“纨姐姐,我们去吃点!” 李纨瞪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冷声道:“老祖宗昏迷不醒,我没有心思吃!” 薛宝钗拉李纨不成讪讪收回手,走到王夫人身边,“姨妈,不管他们,咱们吃便是!”说罢两人便无视众人的愤怒,施施然走到朱红的木桌旁边。 抬起筷子,正准备动手—— 忽然,两道银光一闪,径直扑向二人手臂,王夫人和宝钗二人手臂被震,吃痛松手,筷子落地,其上分明订着两枚银针。 一身红衣似火,尹御箭步如飞跳到黛玉的面前,焦急道:“小玉,这些菜可是彩礼,若是任何人动了一筷子,这彩礼就算是收下了,你可是非要嫁过去不行了?” 尹御刚刚得知正房之中发生的事情,本来他正在竹林中练剑,回头潇湘馆却不见一人,奇怪之下便径直到正房之中,这里果然发生了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黛玉猛然惊醒,若不是尹御提醒,她差点把这一点忘记了,她刚才一直在想薛宝钗以及云妃元妃的关系,倒是把最重要的一点忘记,差点就上当了,原来苏穆海用菜当彩礼,别有用心—— 黛玉倒抽一口气,感激望着尹御,冷声道:“谁要是吃了,谁就嫁过去!” 王夫人和宝钗两人马上畏畏缩缩退回,望着那些名贵的菜兴叹。 苏穆海一看计划不成,便眉目一拧,狠声道:“好,不吃也行,若是这些菜凉了毁了,我也只能权当是林姑娘已经收下了彩礼。” 真是无赖,黛玉无奈咬咬下唇,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难道天意如此,她和水溶才刚刚分开不到一月,便生出枝节。造化弄人,她在书上看到过太多有情人不成眷属的故事,这个世间本来就是不能尽善尽美的,完美的结果离我们生活着的人,一向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难道,她和水溶,也是万千痴男怨女中的一对? 桌上,那些菜缓缓的冒着热气,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便会成为残羹冷炙,那时—— 黛玉不敢想象,无力跌坐在椅上,闭上眼睛 谁来帮助她? 对着正门的甬道上,紫鹃脚步匆匆,直接奔向荣国府大门口。她要去北静王府,她要去找太妃娘娘,此刻,也只有太妃娘娘能够挽回一切。 可是,她刚刚到门口,便有两个铁甲侍卫拦住她的去路,冷声道:“今日将军下聘的大日子,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免得坏了将军的好事。” 紫鹃奋力挣扎,却于事无补,最后像是一个草人一般被丢弃在地上。她揉着撞得生痛的腰肢,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她不愿意自家姑娘就这样嫁给一个粗鲁的武夫,一个曾经对姑娘轻薄不轨的武夫,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怜惜黛玉,怎么能够给黛玉幸福。 能够给黛玉幸福的人,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个在她心目中最为正人君子的北静王。可是现在,不能告知太妃,谁来救救姑娘? 谁来救救姑娘? ‘咚咚’她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不对,紫鹃揉揉眼睛,擦去眼中迷蒙的水雾,应该是两匹快马飞奔而来的声音—— 两匹矫健黑马直直奔向荣国府门口,马上竟是两个黑衣劲装的女子。两个女子翻身下马,径直向荣国府大门迈去。 “站住——”守门的将军府卫士拦住两个女子,就要上前搜查盘问,便忽觉膝盖一软,软绵绵跪倒在地上。刚一抬头便对上女子手中的令牌,虽然卫士不知道女子手中所拿到底是何物,可是,那上面‘凤舞九天’四个大字,他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卫士也是有些见识的人,知道两位女子定非普通人,便不敢妄加阻拦,任由两人跨过门槛,眼睁睁看着她们奔向正房。 紫鹃疑惑了一会儿,也连忙尾随两位女子奔向正房,心里却在盘算着一会儿如何让两位女子带她出荣国府。 “可惜了这些珍馐佳肴,一点点变冷。不过,林姑娘吃不吃是一回事,这聘礼铁定会是要受了!”苏穆海两手一摊,得意走到黛玉身边,“林姑娘早晚会是我的人了!” “出口狂言,林姑娘的婚事轮不到任何人做主,只能是她自己做主!”清脆的女声自门口处传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动,两道黑影便闪入房间之内。 练武之人多年积累的直觉,自打两位黑衣女子进入房间之中,苏穆海便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他不由眯起了眼睛,提高警惕,这两位女子定然是个中好手。“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坏本将军的好事?” 两位女子冷冷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就拿着一道白玉令牌在苏穆海眼前快速一闪,苏穆海整个人便像是遭了雷打,颓然后退两步,跪倒在地上。 两女子随即将手中一封信递到苏穆海的手上,苏穆海打开一看,二话没说,便站起身径直走到薛宝钗的身边,扬起手,‘啪,啪’两声,左右开弓,薛宝钗的银盆脸上便出现两个红红的指头印,瞬间便肿胀大高,嘴角也渗出一道血丝。 还不解气,苏穆海又补上一脚,薛宝钗登时如残花败柳一般飘落在地上—— 第47章 得真相危机解 “好你个薛宝钗,竟敢将本将军玩弄于手掌之间,你将本将军当猴耍吗?”苏穆海怒火中烧,恶狠狠的瞪着薛宝钗吼道。 薛宝钗捂着脸,用手支着身子一点点向后挪,声音颤抖着,她惊恐万分仰视苏穆海,战战兢兢道:“苏将军指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我呸——”苏穆海嫌弃的碎了她一口,“有胆做没胆认的骚货,你不是说林姑娘还没有意中人吗?竟敢骗我,差点让本将军枉做小人!我苏穆海虽然莽撞,虽然霸道,但是绝不抢人所好,况且是北静王爷中意的女子!你这不是误导本将军,让本将军与王爷公然为敌吗?若不是两位姑娘告知真相——”苏穆海指指两位黑衣女子,“我真的会被蒙在鼓里,等到王爷回来的那一天,一切是不是都会中了你的算计。” 果然是有关系的,黛玉揉揉有些酸痛的脖颈,站起身走到宝钗的面前蹲下,冷冷的注视她半晌,黛玉一声苦笑,“宝姐姐,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黛玉痛心疾首,如果她的忍让和惋惜换来的是这种结果,那她宁愿不再忍让和惋惜 如果不是她已经狼狈至极,黛玉真也有给她耳光的冲动。 宝钗惨淡一笑,脸上青紫一片,扯扯嘴角,她看向黛玉,眼中燃烧着嫉妒和不甘,“为什么?这话应该是问你才对,咱们相当的才华,相当的容貌,相当的家世,同样是寄居荣国府,为什么好运总是眷顾你?贾家上下喜欢你,宝玉喜欢的是你,就连北静王,明明是我先认识,为什么到头来喜欢的却是你?我不甘心,眼睁睁看着你一切如意,而我却与你相悖而行,我才该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听闻宝钗一席话,苏穆海打了个冷战,原来是因嫉妒生恨,他差一点点就要成为这女人算计的牺牲品。 伸手抱拳,苏穆海躬身行一礼,“林姑娘,前些日子多有冒犯,因为被蒙骗,差点酿成大错,还请姑娘大人大量,原谅我!” 他的态度虔诚,神色认真,但是他确实差点毁了黛玉,黛玉直起身,转脸背向苏穆海,淡淡道:“将军不用行此大礼,但是民女亦不会原谅将军,请回。” 苏穆海有些汗颜,由于他的莽撞,差一点得罪黛玉。虽然他不知道黛玉与两位黑衣女子的主人有何关系,但是能让她出面,关系必定不同寻常。 得赶快回家告知贵妃妹妹,要不然,他们姐弟两人都要被算计其中而不自知。 “林姑娘,这桌富贵满堂权当是我赔罪。告辞!”说罢,苏穆海便大步离开正房,一屋子的人这会儿方松了一口气。 黛玉转而看向两位神秘黑衣女子,“今日形势危急,却没想到是两位姑娘及时出面相救,请受黛玉一拜!”黛玉说着,便跪倒在地上。 没想到两位看似冰冷的姑娘,看到黛玉跪下也一下子慌了神,两人同时‘扑通’跪倒在地上,连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姑娘真是折杀了奴婢,所有一切,都是主人的意思!” 奴婢?在黛玉的面前以奴婢自称,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把黛玉当做了主子。 黛玉万分不解,可是两位黑衣女子分明不愿意道明身份来处。黛玉也不问,只是微笑着与两位黑衣女子同时起身,“如此,多谢那位神秘的主人。” 两位黑衣女子一笑,“奴婢晴霜晴雪,以后姑娘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把这些特制的烟花燃放,我们会及时出现的。”说完,两人将一竹筒交到黛玉手中,便抱拳转身离开。 “真是来得及时啊——” “是啊,是啊,要不然,难保大姑娘会被逼嫁给苏将军。” 望着两位黑衣女子越行越远,正房之中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贾母也早已经转醒,只是精神还有些倦怠。宝玉看到危险时刻过去,开始捂着额头叫疼,又忙得一群人为他上下忙活半晌。 薛宝钗,她在薛姨妈的搀扶下起身,眼神涣散,却丝毫没有悔恨之色。 安置好一切,正房之中又恢复往常。眼看着那一桌子的饭菜就要凉了,凤姐咂着嘴,大声道:“林妹妹,如今这一桌子的好饭好菜再不是彩礼,我看着心痒痒,咱们可不可以吃啊?” 李纨忍不住打趣她,“你呀,就知道吃!” 刚才的事情就像是一场风雨,花落无痕,风过水平。大家都恢复了正常,一时间,正房之中又言笑晏晏。 黛玉淡淡一笑,“凤姐姐,请上座!外祖母,我扶你去!”众人依次落座。 树若无皮,必死无疑; 人若无皮,天下无敌—— 最令人可笑的事情发生了,所有一切慌乱的制造者,所有一切不愉快的主谋者,薛大姑娘无视众人异样和鄙视的眼光,也旁若无人的落座,举箸开吃。 “真是不要脸——”惜春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便被探春;拉着入座。 而宝玉,冷笑着牵动嘴角,一丝丝鄙夷爬上眼角。 贾母,白了薛家母女一眼,有气无力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在我贾家住,就要遵守我贾家的规矩。薛宝钗心术不正,多次算计黛玉,该罚!” “来人啊——”贾母疲惫的招招手,两个家丁随即从门外进来,“老祖宗有何吩咐?” “把薛宝钗关进柴房,禁足一个月,面壁思过!” “老祖宗,宝钗一个女儿家,受不了这样的惩罚的,还望开恩!”王夫人正在兴致勃勃的吃东西,听罢贾母的话不可置信看向宝钗,忙开口求情! 贾母冷哼了一声,“她受不了这样的惩罚,难道玉儿就受得了这样的算计不成?谁敢在求情,一起关进去!”贾母挥挥手示意将薛宝钗带下去,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王夫人看贾母神色严肃,便捂住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美味佳肴当前,可是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味,黛玉却没有丝毫的食欲,若不是事情发生戏剧性的变化,那这些饭菜岂不是早就成了她的致命伤? 她只盼望水溶早些归来—— 倾云宫 “什么?此话当真?”云贵妃霍的从椅子上起身,厉声问向她的贴身丫鬟嫣红。 第48章 内宫二妃翻脸 凤藻宫 傍晚,元春一袭桃红色衣衫,端坐在菱花镜前,一个小宫女手脚麻利的帮她去掉头上的金簪锦花。 手里把玩着一枝金钗,元春有些心不在焉,这几天右眼一直跳,跳的她心慌意乱。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忽然觉得手指处一阵粘腻和疼痛,元春下意识低头,却见右手中指不知道何时被刺破,血汩汩向外冒 残阳如血,染红凤藻宫上面的天空。 站立在临水的窗前,元春遥望栖凤宫的方向,那里,帝后相敬如宾,这会儿恐怕早就其乐融融了。 忽然—— “给我让开,否则本宫现在就要你的狗命。”一声呵斥,元春看时,却见云贵妃一副气急败坏、急匆匆的样子,她一脚踢翻看门的太监,提着裙角,直往元春居住的正殿而来。一路跪倒大片的奴才和宫女 来者不善—— 元春好整以暇,理好衣衫径直走到门口,脸上挂着微笑,她迎向云妃,“妹妹这么急匆匆的,所为何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种方法百试不爽 元春一向对此信条笃信不疑。 可是,这一次,她错了! 因为迎接她的却是一巴掌,云妃一脸怒容,不由分说,当着凤藻宫上上下下奴才宫女的面,伸手就给她一巴掌。 巴掌清脆,惊住了所有的太监宫女。 也惊住了元春本人。 本能的,她想要回敬过去,可是,多年深宫的生存的潜规则告诉她,她不能,尤其是现在云妃得势她失势的情况下。后宫之中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如果不懂得其中的道理,将会死的很惨。 放低姿态,捂着疼痛的脸,元春硬是挤出一丝笑,“妹妹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姐姐有何不对的地方,妹妹可以说出来!” 云妃一愣,没有想到元妃竟然没有还手,脸上忽然觉得很有光,心里的怒气也稍微消了一些,仍然是提高了嗓音,云妃尖声道:“贾元春,我真心诚意相信你,相信你的话,以为你真的能够帮哥哥找一位既美丽又贤淑的妻子,没想到你竟然欺骗我?” 元春一听这话也有些迷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妹妹,姐姐也是真心诚意的,妹妹可不可以把话说清楚,也好让姐姐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看形势元妃也不像是演戏,云妃也就耐着性子把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告诉元妃,“你不是说你的表妹林黛玉年纪尚小,还未婚配又无意中人吗?怎么昨日哥哥却说她与北静王水溶情投意合、郎情妾意。若这是真的,你是想害我哥哥于不仁不义之地吗?北静王是谁?如果我哥哥真的夺之所爱”云妃越说越气,到最后竟然将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上。 滚烫的茶水飞溅一地,也打湿了元春的衣衫,此刻她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不由得擦了擦冷汗,竟然有这样的细节,可是她为什么却不知道? 难道?难道是薛宝钗那里出了问题?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开口,想要对云妃解释,可是云妃却将衣袖一挥,冷声道:“贾元春,今日你陷害本宫,想要陷本宫不仁不义,从今天起,我与你势不两立、水火不容。”说完便将衣袖一甩,转身离去。 待到云妃的身影消失,元春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无力招手,贴身侍女念秋马上走过去跪倒在她身边,低眉敛目,“娘娘有何吩咐?” 压低声音,元春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眼珠忽闪几下,念秋垂下头,“娘娘,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后夜,月升中天,惨淡的月光穿过梧桐叶,投下斑驳的光影。 大观园小院柴房,微弱的灯光影影绰绰,两个身影映在窗纸上,偶尔有低低的话语声。 柴房之中,薛姨妈一脸担忧,从饭盒之中端出一碗饭递到宝钗手中,“钗儿,你受苦了,赶快吃点好的补补。” 宝钗接过碗一阵狼吞虎咽,然后才道:“娘,你跑来给我送吃的,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薛姨妈又递上一杯茶,道:“钗儿不必担心,外面我都打点好了,以后每天我都会派人给你送吃的,我怎么舍得让我的钗儿吃苦?” 宝钗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喝了两口茶水便钻进薛姨妈的怀中,“娘,我受点苦也不怕什么,心里那口恶气出了,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她好过。” 薛姨妈一愣神,没有明白宝钗话中的意思,“钗儿这话是何意?” 宝钗嘴角一瞥,得意一笑,“娘,你没有看出来吗?如今后宫之中虽然皇后娘娘最得宠,但是皇后是个不爱管事的,所以,皇帝内苑要说最跋扈的,莫过于云贵妃了。前些日子元春偷偷归省不是正烦心这事吗?她想讨好云妃,所以我就将计就计为她献计。” 宝钗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和精光,“利用她的不知情,利用云妃现如今的势力,利用林黛玉与北静王的关系,一石二鸟,成功与否,元妃都不会好过!若是成了,北静王必定会追究下去,那样云妃不好过,云妃不好过的话也不会让云妃好过;若是不成,元妃自告奋勇做媒,最后还是被云妃记恨。无论怎样做,有了林黛玉这个可以利用的盾牌,元妃左右都不是人!” 薛姨妈一惊,梳理着宝钗头发的手指一顿,“钗儿为何这样做?” 宝钗霍的从薛姨妈怀中起身,眼睛一瞪道:“娘,你怎么还不明白?当初咱们进京就是要入宫选秀,可是她贾元春百般阻拦,威逼利诱,就是不让我进宫,怕我进宫会夺了属于她的荣宠。她在皇宫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却让我在贾府里煎熬,我恨,我恨她夺去属于我的一切。所以,我也不要她好过。至于林黛玉,一来这一次我着实利用了她,二来,我嫉妒,嫉妒的眼红,你知道吗娘?” “可是,钗儿,元春是多么精明的人,万一被她看穿,我们母女岂不是要遭殃,只怕是这贾府我们也住不下去了。”薛姨妈一叹,不知道该是赞叹她女儿的精明还是该指责她的愚蠢。 宝钗冷冷一笑,“至于这个,娘就更加不必担心,若是她问起来,我就说我也不知道林黛玉和北静王的关系,只要我不承认,她能拿我怎么样。要怪只能怪她做事不周密,让我有机可乘。” 秋夜的风寒冷,冰寒—— 一如有些人的心,冰冷至极,到了暮秋,却不自知。 窗台,一道紧紧贴着墙角半晌未动的黑影忽然快速移动起来,终于,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夜,依旧深深,却掩藏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49章 袭人月夜探秘 大观园上上下下,这些日子除了被关押的宝钗,要说过的最不舒坦的,就数怡红院的花袭人了。 自从尹御跟着黛玉入住潇湘馆以来,平日里除了早晨的练武总是时刻紧跟在黛玉身边。一次黛玉写诗,尹御心血来潮也随口做成一首诗,黛玉大加赞赏。可是,等到他落笔成文,黛玉再也笑不出来,因为尹御的字写的歪歪扭扭,甚至连握笔的姿势都不对劲。对于黛玉这样一个惊采绝艳的才女,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况且那个人还是她认的义弟。恰好那日宝玉潇湘馆来访,便提议让尹御和他一起去上课。 两人倒是脾性相投,刚刚上过一两次课,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前几日史湘云到贾府做客,挑来挑去,还是最中意黛玉的潇湘馆。尹御便暂时住到了怡红院与宝玉共睡一间房,只不过是一个里间,一个外间。这样一来,本属于花袭人歇息的外间房便成了尹御休息的场所,而袭人,则不得不搬到下人房,与晴雯等几个丫头一处住。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对于宝玉的贴身大丫鬟袭人来说更是如此,在怡红院,她虽然名为丫头,实则快算是半个主子了,平日里对普通的丫鬟呼来喝去不说,吃穿用度更是高于晴雯等丫头一等,就连睡觉的地方,更是舒坦万分。因为要随时照顾宝玉,所以外间就成了她的专有房间,直到尹御的到来。 秋末蚊子正是最毒的时候,在下人房中,她每晚睡不好觉。 这还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她发现她见着宝玉的机会越来越少,白天宝玉去上课,晚上又和尹御一处温习先生布置的文章,不用他伺候。以前无论白天再少见面,晚上总是可以独自和宝玉相处,有时候还可以与宝玉亲热—— 可是现在,自从尹御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所以,她一看见尹御,就没有好脸色,白眼总是一翻再翻,翻得都快成白眼狼了。 “真是烦死了,该死的蚊子,就是和姑奶奶过不去。”花袭人一个翻身坐起来,用衣服被子胡乱扇了一圈,才又躺下。 可是‘嗡嗡’的声音随之又来,在她耳边环绕不去。她恨恨骂了两声,便决定出去走走。 上弦月,月如钩 黯淡的月光洒满怡红院的每一个角落,房间、屋舍、花木,全都笼罩在一片昏黄之中,然后投下如墨的黑影。 袭人踢着脚下的小石块,唉声叹气,长吁短叹, 忽然,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传入她的耳中,她顿时来了精神。这怡红院中,最爱寻究他人隐私的,莫过于她花袭人了。如今有机会摆在眼前,要是不过去偷听,就也不符合她的性格了。 袭人侧耳倾听,弄清楚声音的方向,便猫着腰,踮着脚尖,悄无声息的移动到怡红院南墙墙角 “公子要赶快行动才是,主子已经决意行动了——”一声尖细的声音,说不清是出自男人还是女人。 “知道了,我会留意搜查证据。不过”低沉的男声。 “不过什么,公子快说!” “提醒她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 “这个公子放心,小的一定转告。” “还有,神筋水拿来了没有?” “哦,拿来了,拿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小的不敢忘。不过,公子,你小心服用!” 踮着脚尖,袭人将耳朵紧紧的贴在墙面上,怎么没有声音了?她探长脑袋—— ‘咚——’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袭人转身,‘啊~’一声叫起来,因为她看见那个黑影向怡红院正房方向而去。 听到叫声,黑影径直走向她,袭人吓得哆哆嗦嗦,捂住嘴不敢发出半点的声响。 黑影走近了,月光下,那一张分明邪魅美丽的脸庞不正是尹御吗? 他深更半夜出去做什么? 刚才她听到的谈话,其中一人是不是尹御? “袭人姐姐好,你也是睡不着觉吗?今天天气有些闷,我出来走走!”月光下,尹御淡淡一笑,扯出动人心魄的美。 袭人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小少年竟有这般绝色的容貌,如果再大一点,必定是旷世美男子。 她呆呆点点头,道:“蚊子多,出来走走!” 尹御用手指拢拢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长发,解开身上的披风,转到袭人身后给她披上,又是一笑,“袭人姐姐,晚上天气凉,您早些休息,小心身子。”说罢便转身离开。 袭人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摸摸还带着余温的披风,头有些晕晕的。一阵风袭来,她瞬间清醒,尹御不过是个小孩子,她怎么能够被他所迷。立即,她扯开嗓门大叫,“有刺客啊,有刺客!” 她的声音尖又细,在这深深寂静的夜色里,分外的响亮和刺耳—— 瞬间,无数的灯亮起,无数的人赶来。 尹御惊呆了,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有一群人在袭人的指挥下包围在他周围。原来,他就是袭人口中所说的‘刺客’。 宝玉也揉着眼睛从房中走出,迷惑看了半晌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倒是一看到尹御便走过去嬉笑道,“小尹御,你凑什么热闹,赶快回去休息,要不然明日起的晚,又该挨先生骂。” 袭人一见宝玉,马上扑上去,拉着宝玉的衣袖哭哭啼啼,“二爷,他可是刺客啊,你怎么还没有明白?” 宝玉不相信,摇摇头,就要拉着尹御一起进屋,一声呵斥从门口传来,“宝玉,放开他!” 宝玉吓得连忙松开尹御,小心翼翼的挪到门口,规规矩矩的叫了声“娘”,便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到底怎么回事?”王夫人端坐在丫头搬过来的椅子上,状似威严的问道。 袭人连忙上前,把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又不忘添油加醋一番。 王夫人本来就对尹御入住贾府一事颇有微词,这会儿抓到把柄,她真是求之不得。 她上上下下打量尹御半晌,方冷冷开口:“你深更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越墙出入,到底为何事?从实招来!” 尹御一直冷眼看着袭人的一行一动,这会儿才懒懒的看了王夫人一眼,“太太有失公正,怎能只听一个贱婢的片面之词?” “那你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王夫人不耐烦开口。 尹御淡淡一笑,走到宝玉身边,“先生要我们明日作一首关于月的诗,我辗转万千还是想不出,便想出来走走看,没想到就碰到了这个丫头,谁知道她为什么叫起来?”尹御很是无辜的看着宝玉,宝玉连忙点点头,连声道:“是啊。是啊,娘,先生确实要我们作一首关于月的诗!” “无风不起浪,我看袭人说的话也有几分可信,总而言之,你半夜越墙而出,定是心怀不轨。”王夫人一拍椅子,丝毫没有要放过尹御的意思。“你们几个,将他抓起来。” “等一下!”树影婆娑下,一袭雪衣、白发披肩的黛玉盈盈走出。潇湘馆距离怡红院很近,再加上黛玉一向睡眠极浅,听到尖叫便担心尹御出事就匆匆赶来,只不过一直站在树影中静观事变。她没有看王夫人一眼,却径直向花袭人走去,她定定的看着袭人身上的披风,然后轻轻扯下,淡淡一笑,星月无色,“请问,这披风是你的吗?” “这我”袭人忽然意识到黛玉要做什么,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黛玉将披风递到王夫人面前,淡淡道:“这披风是我前些日子让春纤做的,领口处的云雾织锦还是委托晴雯所做。试问,一个刺客的披风为什么会披在你的身上?又或者这件披风本身就是你偷的!” 尹御看到黛玉到来,马上三两步跑到黛玉身边点点头,“小玉说得对,我好心给你披风,你竟然反咬我一口。” “不是,不是那”袭人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她本想趁机诬陷尹御是刺客然后把他赶出去,没想到却露了馅,现在无论说什么,估计也没有人相信她的话了。 她狠狠瞪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尹御,然后耷拉下脑袋。 王夫人本来也想趁机打压尹御把尹御从贾家赶出去,可是这会儿袭人低头认错,她只能也狠狠的瞪了袭人一眼,只怪袭人不争气。然后狠狠一甩衣袖,率众人离去。 尹御站在黛玉的身边,小心翼翼观察黛玉的脸色,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聪明如黛玉怎么不知道‘无风不起浪’,可是她却不开口问自己。 可是越发是黛玉这样,尹御越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小玉,谢谢你再一次维护我!你——你不问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只是浅浅一笑,眉眼弯弯,黛玉温柔看向他,只是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这是尹御听到的最美好的话语,也是最让人感动的话语—— 月光下,黛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我相信你!” 第50章 鸿雁传书寄思 平沙漠漠,一望无垠,长河落日,山河壮美。 边城的角楼上,男子一袭淡紫色锦袍,玉带束发,长身玉立,一只手负于身后,双目澄净,凝视远方。 此刻的边城是何其的美好,何其的宁静,又何其的难得?可是谁又能够想到,一月前,这里还是一片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王爷,不过月余,手不刃血,您便平定作乱,真是让人不可思议。”一袭黑衣静静守候在紫衣男子身后的男子不无赞叹道。 是的,紫衣男子正是前来平定作乱的水溶。 水溶淡淡一笑,转身,边城的夕阳在他的侧脸打下一道绚丽的光影。“余风,你的功劳也不小啊,擒贼先擒王,若不是你精绝的武功擒获作乱头领,只怕是这平反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好!回京以后,本王定会禀告皇上,为你加官进爵,以你如此好的身手,只留在我身边真是大材小用,太委屈你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余风听闻水溶一席话竟然红了脸,“承蒙王爷不弃,才有今日的余风。余风不求荣华富贵,只愿跟随王爷左右,为王爷效劳。” 水溶心里一动,正准备说什么,却见一只雪白的信鸽扑棱棱抖翅落在他的肩头。红色的爪子上,绑着一封信。 黛玉! 这信鸽是他临行前专门驯养为二人传信之用—— 水溶眉眼舒展,嘴角微微上扬,解开那封信,淡淡的墨香瞬时飘散在风中,凝绕在唇齿间 娟秀清雅的字体映入眼中: 别君秋色里, 朝夕望归祈。 来日虽方长, 终归不抵相。 秋色山光里,与你惜别,我朝朝夕夕盼望你归来,为你祈祷。虽然说以后的日子很长也很值得盼望,可是,相思之情,终是难以抵挡。 玉儿,你想我了!你可知道,我也是日日夜夜每时每刻想你,睡梦里,有你的笑颜;批阅时,耳边回响你的声音 将那张竹叶青色的信笺轻柔折好、放在胸口处,水溶一抖肩膀,白鸽便轻巧展翅飞向碧空。 “余风,准备两匹快马,我们即刻启程,尽快赶回京城。” “可是王爷,那些仪仗队伍” “我们先行,让他们慢慢回去便可。” 相思难耐,他,怎么又不会归心似箭呢? 夕阳余晖里,水溶丰神俊朗,温润如玉,意气风发。一张俊秀儒雅面孔,也因为即将重逢的喜悦而染上点点笑意,韵味悠长。 晨曦微光中,潇湘馆 还正是好梦一片,便忽觉耳边隐隐约约一阵清脆的鸟鸣,黛玉披上衣服起身,漫步竹林柳舍,寻找声音的方向。 长廊里,那几个形似鸟笼但却不用来关养鸟的镂空木桶里,十几只喜鹊上下跳跃,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正中间,却是一只雪白的信鸽,看到黛玉,咕咕叫个不停。 黛玉伸手将它红爪上的信笺解下,打开,只有一个挺拔俊秀的字:归! 水溶要回来了—— 黛玉一阵欣喜,眉眼嘴角漾开一抹淡淡的微笑,雪白的玉颜也晕出淡淡的粉红色,在清晨的微光里,宁静如出水白莲。 虽然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是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朝夕相见,晨昏相依,一起看庭前花开花落,看天上云卷云舒,多么幸福,多么快乐,又多么美好? 碧水亭 “林姐姐,你帮我看看这幅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少了一点灵性!”惜春一手执笔,一手托腮,皱着眉头对黛玉道。 黛玉正和湘云趴在一起看一本书,闻言便起身来到惜春的身边,仔细欣赏那幅画。那是一幅春日图,图上花团锦簇,翠树如墨,碧水若兰,白云如雪,晴空万里。画工卓绝,笔画细腻,可谓是画中极品,黛玉忍不住赞叹道:“惜妹妹的作画水平又提高了,这幅画很好!” 由衷的赞赏却换来惜春低声的抱怨,“我说林姐姐,你怎么也学着薛好话尽说好话,我要听的可不是这些,况且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薛好花是惜春私下给宝钗起的外号,因为她喜欢阿谀奉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 黛玉一点惜春的额头,摇头笑道:“你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急什么!”黛玉指着那一幅画的碧空,轻声道:“确实是少了一点的灵气,如果在这里加几只飞鸟,比如喜鹊、飞鸽,不就有灵气了!” “哎呀,林姐姐,你真是神人也,我上下想了半天,也找不出再添上什么才好。”惜春一声惊叹,猛的抱住黛玉。 “你是作画的内行人,有时候内行人就容易陷于以前的风格中,倒是一个外行人容易看出其中的端倪。就像我作诗一样,也是这个理。”黛玉依旧是淡淡的微笑,品了一口菊花茶道。 “哪里,哪里,才不是这个理儿!”湘云忽然扔下书跳起来,神神秘秘的凑到惜春耳边,带着暧昧不明的笑看向黛玉道:“惜妹妹,其实林姐姐提议加上几只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惜春转头看向她,好奇问道。 “今天早上,林姐姐大清早的就去看她的鸟儿,你猜怎么着?北静王爷飞鸽传书,就要回来了!那雪白的鸽子扑棱棱的飞啊,把林姐姐乐得不行。我估摸着,这会儿她的心里,全是北静王爷和他的那只鸽子,所以一张嘴也就是鸽子啊鸟儿的。” “啊~~~,我明白了!”惜春听完湘云一席话,顿时拉长了声音,也十分暧昧的看向黛玉。 黛玉一阵脸红,假装恼怒,伸手向湘云的胳肢窝,“你个死丫头,让你编排我!” “哈哈哈林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湘云马上情不自禁扭着身子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往后躲。 笑着,湘云跳出亭子,看黛玉没有追过来,马上又用暧昧的口吻压着声音道:“玉儿,我回来了,我好想你。你呢,可有思念你的溶哥哥?” “你——”黛玉粉脸羞红,指着湘云说不出话来,这个死丫头,竟然模仿着水溶的口气调戏她。黛玉提起裙子,低头走下台阶正想追上去。 却忽然听见湘云‘哎哟’一声,抬头看时,却见薛宝钗正无比端庄大方的扶着湘云,无比温柔道:“云妹妹,小心点。” 湘云扭了脚,黛玉惜春也连忙过去扶着她,几人一起走进碧水亭。 时间过得真快,一个月的时间悄然过去,薛宝钗已经从柴房中出来。这些日子不见,若不是她出现,几人几乎都要将她忘记了。 黛玉对她微微一笑,算是问候;而惜春,压根儿连个笑意都没有,径直执笔去完善那幅画。倒是湘云,一向大大咧咧,对于什么事不甚上心,更是不谙人情世故,对于什么事也总是只看表面。 只见她嘻嘻哈哈上前,笑着道:“宝姐姐,好久不见了,十分想念。” 宝钗规规整整坐在朱红圆凳上,扯开嘴角一笑,“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那么开心?也说给我听听!” 黛玉正想阻止湘云,却见湘云已经开了口,“还不是说林姐姐吗?她的北静王就要回来了!” “哦,那还真是好事,颦儿估计早盼望着这一天了!”宝钗似乎是想刻意拉近与黛玉的距离,连称呼都忽然间变得亲密起来。 黛玉不置可否的一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端起桌上的一杯茶递到宝钗的手中,“宝姐姐请用茶!” 黛玉本想着宝钗应该是闭口不再提水溶了,谁知道一杯茶喝完,滋润了嗓子,三两句话都不离水溶。她好像在刻意套什么东西,恰好又碰上湘云这个没心眼的,就一股脑的知道啥说啥! 最终,老太太派了人叫去吃饭,几人这才散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黛玉心里十分的不舒服,这个薛宝钗,当着她的面对于水溶问东问西,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第51章 宝钗深夜思春 凤藻宫 “苏清云果然没有骗本宫,原来本宫竟然不知道我自家里的林妹妹竟有这般的能耐,能够让大名鼎鼎的北静王水溶折腰?”元春一手负在身后,在宫殿内来回踱步,一双明亮的眼睛,不时闪过精明和算计。“如果,林妹妹成了北静王妃,那本宫岂不是也能跟着沾光,凭借着北静王的在朝中势力,谁还敢再看轻本宫?” “娘娘,您说的对!本北静王是圣上唯一的弟弟,虽说同父异母,但是那荣宠、那待遇,可是有目共睹,当今王朝,谁敢与北静王相比?”一身绿衣的贴身侍女念秋也忙不迭的点头。 “看来,本宫以后需要与这位妹妹多多亲近才是!”元春用手拢了拢云鬓,若有所思道。 “娘娘,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念秋有些为难的动动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什么事,你尽管说!”元春皱着眉,淡淡道。“我不会怪罪于你的。” 念秋抿抿嘴,将头抵在地上,才小心翼翼说道:“娘娘,根据那日晚上奴婢所听,薛姑娘薛姑娘根本就知道北静王爱慕林姑娘的事情,但是她却遗漏不告诉娘娘,她说她说” “她说什么?” “她说她要报复娘娘!” “报复我!?”元春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身子像是被打击过一样直往后退。 念秋舔舔嘴唇,最终和盘托出,“她说几年前她想进宫选秀,但是是娘娘阻止了她,让她不好过,所以所以她也要让娘娘不好过。得知娘娘想要与云妃娘娘走进,她便想出这样一个计谋,企图让娘娘得罪云妃,二来又得罪北静王,以报当年阻止之仇!” “什么?”元春张大了嘴,颓败跌坐在朱红木椅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宝钗带笑的脸。元春忽然想起一句话,越是看似无害的东西,其实越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发起攻击。 “娘娘,您没事?”念秋担忧的看向元春,咬着下唇,她早就猜到这话对元春的影响,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说,因为元妃是她的主子,她应该效忠主子,如果主子过的不好,她会过的更不好!所以她要忠,哪怕是愚忠! “本宫没事!”元春淡淡挥挥手,示意她起身,而后,元春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好啊,竟然包藏这样的心思,害本宫沦落在今日的地步,还被云妃打耳光,当众丢脸。我不会放过她的,谁要是让我难受,我会加诸十倍的痛苦还击。” 元春的脸,因为恨意和冷绝而有些扭曲变形,念秋立在一边悄悄的打量这个她伺候了数年的主子,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还有些害怕。 蘅芜苑 秋夜,微凉。 夜空,繁星点点。 “嗯哦唔”睡梦中的薛宝钗忽然发出一声声嘤咛声,摄人心魄,摄人心魂。睡在外间的莺儿听闻觉得不正常,这种声音销魂妖媚,哪里像是她家姑娘?她家姑娘端庄大方,绝对不会发出这般轻浮妖冶的声音。 莺儿快步走进内房,想要看看怎么回事。摇曳的灯光下,宝钗脸色潮红,额头上汗水淋淋。一双手伸入桃红色的肚兜里,来回揉搓,继而发出一声又一声似舒服又似痛苦的呻吟。莺儿年纪尚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上前准备叫醒她。却见宝钗忽然岔开双腿,身子如水蛇般扭动起来,脸色也越来越潮红,嘴角竟然还溢出满足的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莺儿看傻了,她怎么觉得这样的宝钗,很ydang! 摇摇头,连忙甩掉心中的想法,莺儿上前轻轻的推动宝钗,“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快醒醒!” 终于宝钗不再扭动,手也不再揉动,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宝钗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她知道自己是做梦了,并且是一个美妙的春梦! 她回神,揉揉眼睛,假装不解问道,“莺儿,怎么了?” 莺儿眨眨眼睛道:“姑娘是否是做噩梦了?” 宝钗正愁找不到说词,总不能实话实说的告诉莺儿她做春梦了。听罢莺儿的话,宝钗连忙点点头,“是啊,是啊,我刚才做噩梦了,在梦里,我一直在跑一直在跑,累死我了!” 说完,宝钗还擦擦脸上的汗。 莺儿信以为真,连忙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姑娘肯定是想的多了。” 宝钗有些尴尬的笑笑,点点头道:“莺儿,我忽然觉得有点饿,你帮我去厨房找点吃的。” 莺儿望望外面漆黑的夜色,点点头,便提着灯笼出去。 望着她走远,宝钗连忙躺好闭上眼睛,可是刚才在梦里的一切,都已经回不来,刚才在梦里身子上那种如醉云雾里的感觉,让她回味无穷。 “该死!”宝钗狠声骂道,可是刚才美妙的春梦再回不来。 那种感觉真的很好,很美妙,让人流连忘返,这样的美梦,她宁愿不要醒来。 可是现在,都成了念想,宝钗猛的一翻身,趴在床上,瞪着眼睛半天,都再回忆不到最初的美妙。 该怎么办才好呢?她故意将黄莺儿支出去,就是为了能够躺下来再回味一遍刚才的感觉,可是,任是她再怎么想,那种感觉再也不会回来了! 梦里与她欢爱的那个男人她没有看清脸,只是看见那个男人的眼睛很亮,很亮,宝钗想着,脸部又开始烫起来。 莺儿说的不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确实是想嫁人了,以她的年纪,早在一年前就到了婚配了年龄,可是为了等宝玉,为了能够找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她费尽心机还是未果,如今这年纪是越来越大了,内心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也难怪晚上会做春梦了。 忽然,宝钗赤脚跳下床,径直向屏风后走去,那里后面有一堵墙。她轻轻的将一块砖掏出来,后面竟有一个方形的小穴,里面放着一个香囊! 她小心翼翼将香囊拿到手中,再把砖块放回去。然后回身坐在灯光下细细把玩那个香囊。用手指细细的抚摸香囊,只一会儿的功夫,宝钗的脸又开始变得潮红起来,她含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那种睡梦中美妙的感觉又记起来了—— 灯光下,那个桃红色的香囊上,分明绣着春宫的图案! 冷香丸是宝钗用来克制胎毒的,亦是她克制自己心中情欲的良药,前一段时间断药后,她便时常做春梦了。 第52章 太子学艺归来 清晨,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皇宫的南大门已经是络绎不绝,各色轿子马匹匆匆入内,开始一天中最为重要的早朝。 大理石的台阶,汉白玉的栏杆曲曲折折向上通往金銮殿。紫色蟒袍加身,金冠束发,水溶手执一本奏折大步走在最前方。他昨晚很晚才回到京城,本想着赶快去见黛玉,却不想皇上得知他回来的消息便让来传话,无奈,他不得不熬夜将平反之事写成奏折,详细上奏,所以才有了他现在一脸的疲惫之色。 当然,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王爷走在身边,谁都想着去讨好套近乎,于是乎,疲惫的水溶还得应酬那些阿谀奉承—— “听闻王爷平定藩地作乱,真是可喜可贺。” “王爷真是大才啊,仅仅用了月余便平定,下官真是佩服佩服!” 水溶客客气气的淡笑着一个个应付,脚下连忙加快步幅,赶快赶往金銮殿。 富丽堂皇却又不失威严的金銮殿上,皇上一袭明黄色龙袍正襟危坐,他的左边站立着太监总管李公公,而他的右边,却站着一位白色少年。 水溶不禁望了那少年两眼,觉得有些熟悉,又仔细一看,方觉得与皇上极其相似,难道是数十年前上山拜师学艺的太子? 那少年忽然看了水溶一眼,淡淡一笑,那笑容,淡雅飘逸,隐藏着几分的绝代风华。这笑容,怎么—— 水溶正在纳闷,却忽然听见众位大臣全都扑通通跪地,嘴里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水溶也连忙收回目光,与众人一起跪下身去! “众位爱卿平身!”皇上的声音依旧沉稳威严,听不出其中的喜怒。 半弯着腰,水溶将手中的奏折呈上去,“皇上,这就是平反全部详细过程以及作乱人员名单还有各个官员的功过,全部记录在册,请皇上过目!” 李公公连忙三两步走下台阶,接过水溶手中的奏折然后转交给皇上。皇上接过那奏折便打开详详细细的看了一遍,一边认真看一边赞赏点头,最后,他将奏折轻轻合上,龙颜甚是大悦。 “好,好啊,溶儿这次的功劳真是大了!藩地作乱自古以来便是棘手之事,若是处理不当便会波及朝纲,震乱朝堂。” 水溶连忙一抱拳,谦恭道:“全凭皇上治国有方,四海成平,所以这么小小的藩地作乱便不成气候。” 皇上对这个弟弟更是赞赏有加,居功不傲,进退有度,他忽然摆摆手,对身边立着的白衣少年道:“宇儿,你以后要向你皇叔多多学习!”随即他又笑呵呵的面对群臣道:“各位爱卿,这位便是朕的太子漠宇,前几日刚学艺归来!” 听闻皇上的话,众人都惊讶的望着台阶上的雪衣少年公子,忘记了行礼!天啊,这位美若天神的少年,是他们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虽说皇上年轻的时候也极其俊秀和英俊,可是和眼前的太子相比,却是差了许多,众人都不禁在想:那位常年居住于深宫、罕少露面的皇后娘娘到底是怎样的绝美! 虽然早猜到了答案,水溶也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虽然说他是皇上的亲弟弟,但是两人的年纪却是相差极大,倒是和当今的太子水漠宇年纪相差不大。 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例行的早朝结束,水溶脚步匆匆迈出金銮殿便想着赶快去见黛玉。却不想刚下两个台阶,后面一声呼唤传来—— “皇叔请留步!”水溶回头,正是太子水漠宇。 水溶只得停住脚步,暂且放下相思,“太子殿下有事吗?” 水漠宇脸色一红,有些赧然的笑了笑,“皇叔何必如此客气,我们是一家人,称呼我的名字就好!” 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水溶心中的好奇越来越重,他仔细观察漠宇的脸色,希望找出蛛丝马迹,但是却没有找到。 水漠宇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脸道:“小皇叔,我的脸上有墨水吗?” “啊~没有没有,水溶连忙调转目光。”淡淡一笑掩饰心中的好奇,“宇儿有什么事?” 宇儿,玉儿,水溶别别扭扭的开口,不知道自己叫的到底是玉儿还是宇儿。 “是这样的,我听闻小皇叔对诗词颇有见解,而我,也恰好喜好这些,做了几首诗,想请小皇叔点评一下。”水漠宇一笑,露出两个漂亮的酒窝。 原来是这么回事,水溶苦笑一声,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这个美丽的少年,尤其是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叹一口气,水溶便道:“好,诗在哪里?我看看!” 水漠宇一听水溶答应,更加高兴,差点跳起来。真是小孩子心性,水溶摇头笑笑,便和他一起向太子宫前去。 一边走,水溶一边说道:“其实要说对于诗词的悟性,我和她相比,略逊一筹!” “谁?还有比小皇叔更厉害的人物?”到底是有血浓于水的关系,两人虽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面,一会儿便熟络起来。 一笑,再一笑,直笑得水漠宇皱了眉再没有耐心等待下去,水溶才正色道:“是我将来的王妃林黛玉。” “林黛玉,林黛玉,这名字好!”水漠宇一拍手掌,轻笑道:“既然是小皇叔看中的女子定然是人间绝有、天上难寻,什么时候,可否引见我认识一下!” 水溶点点头,道:“一定,一定,不如这样,让她帮你点评,有她的指导,你一定会大有长进。” 水漠宇点点头,正准备答谢,却见水溶一脸得逞的笑意,“宇儿,你也知道我是刚回来,我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了,真会儿着实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想现在就想见到她,所以,先行一步” 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漠宇带着无比暧昧的笑意戏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去去,反正不过是两首诗,什么时候都行!哎——”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水溶飞一般的转身大步离开,那样子,就算是前面有刀山火海,也非要跳下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水漠宇一副无奈的样子摇摇头,继而又自言自语道:“这林黛玉到底是何奇女子?” 第53章 乐融水黛重逢 “姑娘,姑娘——” 黛玉刚刚吃过早饭,正准备研究昨日偶然发现的一本诗集,雪雁便大呼小叫着从外面跑进来,一脸微汗水,却是难掩兴奋之色。 到底什么事?这小丫头这么高兴?黛玉轻笑着放下手中的书本,扬眉道:“何事?” “何事?大好事!”雪雁笑嘻嘻凑到黛玉耳边,低声道:“王爷回来了,一会儿便来!” “啊~”黛玉忍不住惊讶出声,她上次收到水溶的书信,说是就要回来,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他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他想念自己了。想到这里,黛玉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丝幸福的笑意。 “我知道了!”黛玉声音淡淡的,可是雪雁三人还是看到了黛玉眼中闪现的惊喜和愉悦。 “紫鹃,帮我把头发梳起来!”黛玉将散落到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道。本想着今日不出门只在潇湘馆看诗集,没想到水溶竟然归来,并且一会儿就要过来,黛玉只得吩咐紫鹃为她梳发。 “哈哈,林姐姐,我想起了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此时此刻用在林姐姐的身上,再恰当不过。”懒洋洋打着哈欠,湘云从屏风后出来。湘云本还在睡懒觉,雪雁的惊呼吵醒了她。由于对这北静王水溶充满了好奇,她便也起身,想要好好看一下这个让她林姐姐动容的男子到底是怎样的男子! 黛玉面皮一红,伸手拧了一下湘云的脸颊,“再贫嘴,看我不挠你痒痒。”说着还作势扬起手,湘云作势闭上了嘴巴。可是挡住一个挡不住两个—— 上次苏将军提亲一事虽然过去了许久,黛玉还是一直放不下心中的芥蒂,久久不能释怀。这会儿难得看见黛玉高兴,雪雁心中高兴,一边跳着往外跑,一边叫着:“姑娘,云姑娘说的对,女儿悦己者容啊!” “你——”黛玉伸直了手指,却不能奈何雪雁,因为雪雁已经跳着跑出去了。 只是—— 随即便听到一声紧张的行礼声:“见过王爷!” “免礼!” 依旧是温润的男声,可是黛玉听闻,手中的帕子一下子落了地,是他的声音,他回来了! 溶,溶 黛玉在心中不停呼唤,脚下,也不听使唤,匆匆迈向门边,打开帘子。 如同踏着月华而来,正对着门口,水溶孜然一人正对着她静静微笑,那笑容如阳春三月的阳光,温暖细腻到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沦陷。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噙着清浅且淡的笑意,那笑意,只为她一人。 此刻黛玉的脑海之中浮现一句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玉儿!”他轻轻的呼唤黛玉,那个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溶——”面带笑意,黛玉也轻轻呼唤。 两人久久对视,相互看着对方,似乎对方的眼中只剩下彼此,没有了喧嚣,没有了万物存在,只唯余对方。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唯有那久到不能再久的两两相望。 “这位可是令林姐姐动容的北静王?恩,名不虚传,配得上林姐姐!”湘云不知道何时也出来了,虽然不忍心打断两人的暧昧,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满心的好奇,想要了解眼前这个满身光华的男子! “这位是?”水溶收回对视的目光,转而审视湘云,这个女子似乎与黛玉相处很好,内心中增加了好感,水溶的声音也是极其的柔和。 黛玉微微一笑,上前拉起湘云道:“史湘云,我称之为云妹妹!” 水溶又是一笑,淡淡道:“史姑娘,有礼了!” 恩,这男人通身高贵、举止高雅,并且一行一动还有说话的方式风度翩翩,是难得一见好男人,史湘云暗暗点头,心中的赞许更多一层。 “王爷有礼!”湘云也礼貌的福身,本想着再多了解一些情况,却猛然瞧见水溶望向黛玉的眼神之中满满的全是炙热,而黛玉的眼睛也是紧紧追随水溶。叹了一口气,湘云摇摇头,“不打扰王爷和林姐姐叙话,春纤,紫鹃,雪雁,我们先到宝姐姐那里坐会儿啊!”却发现三人均是一脸鄙视加无奈的看着她,湘云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笑笑,她又忘记这三人不待见薛宝钗了。连忙改口,“那我们先到凤姐姐那里坐坐,那里热闹!” 望着几人离去,顺带着还将潇湘馆里打杂的婆子也遣散,水溶再也忍不住多日来的相思,上前一步,不待黛玉反应过来,便用长臂将黛玉紧紧的圈在了怀里,真真实实感受怀中之人幽兰似水的兰花香,舒服的闭上眼睛。 微微一笑,黛玉宽心窝进伟岸男子的怀中,心中有着满满的幸福。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幸福,原来竟是这样美妙! “玉儿”水溶在黛玉的耳边呢喃, “恩!” “我刚才听见雪雁说‘女为悦己者容’,玉儿想要做什么,要给我一个惊喜吗?”水溶的声音低低的,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笑意。 这?她们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俏脸一阵粉红,黛玉娇嗔,“没有惊喜,不过是想把头发梳起来,那几个丫头就开始调侃我,我我也没有办法!” 水溶松开黛玉,双手将黛玉的脸捧在手中,眉眼之间全是笑意,“玉儿真的没有惊喜给我?” 黛玉认真想想,然后摇摇头,再确定答道:“没有!” 俊朗如月的脸瞬间苦了下来,水溶歪着脑袋道:“真的没有啊,亏我这些天心心念念玉儿,为了急着回来,昼夜赶路,腿都跑细了,玉儿连个惊喜也不给我,我好生委屈的慌。” 水溶那样子,分明像是一个得不到夸奖的小孩子一般。 也许只有在自己的面前,他才会露出属于她真性情的一面。黛玉不禁展颜,笑靥如花中,水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黛玉拿出一个荷包,轻轻的放入水溶的掌心。是她用尽全部心思,一针一线缝制而来,密密麻麻的针脚也是黛玉细细密密的相思之情。 看到荷包上绣着自己最喜欢的兰花,水溶只觉得一种狂喜之情由内心之中而生,他的黛玉呵,如何让他不动心不动容? 第54章 绾青丝黛感动 “这个算不算是惊喜?”黛玉红了脸,绯了靥,低着头羞涩问道。 算,当然算!水溶含笑看着黛玉,再次将黛玉圈到怀中,却是趁黛玉不妨,在她的额头印下深情一吻,“这个惊喜好,我喜欢,玉儿是否每天都给我这样一个惊喜呢?” “得寸进尺!”黛玉伸手在他胸上轻轻一拳,心中却是满满的幸福和欣喜。 “我也有惊喜!”忽然,水溶双手扶住黛玉的肩膀,眉眼弯弯。 惊喜?什么惊喜?黛玉忍不住好奇看向他。“什么惊喜?” 却见水溶径直将黛玉拉入房中,然后小心翼翼将黛玉安置在菱花镜前的凳子上。这是作何?黛玉忍不住纳闷,望向水溶的眼神也是愈加迷惑不解。 依旧是嘴角含笑,水溶没有回答黛玉的疑惑,伸手拿起朱红梳妆匣里的桃木梳,然后在黛玉的身后站定,开始伸手梳理黛玉的头发。 “溶,你要做什么?”虽然是猜到了水溶想要做什么,但是黛玉还是忍不住想要从水溶的嘴里确认。 “玉儿,乖,别动,一会儿就好!”水溶的声音温柔的似乎可以拧出水来,菱花镜中映出他温润如玉的面容以及饱含深情的眸子。 他将黛玉的大部分的头发握在手中,只留下一部分头发散落肩膀,发丝在手中清凉顺滑,如同触摸在上好的绸缎上,让人不舍得放手。 她要为自己绾青丝?黛玉犹自不可思议的望着镜中水溶虽然模糊但是依然温润的脸,泪水忽然模糊了她的眼睛。 小时候,她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如果一个女子这一生可以有一个男子为她绾发,那么这个男子必定是深深的爱着她。 绾发,绾起的不单单是一头的青丝,也更是满腔的情思。可是等她长大了,她才慢慢懂得,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间,几乎所有男子都不屑为女子绾发,因为在他们看来,那是一种有失男人脸面的事情,甚至于那个女子是他们的妻子,他们也不屑于为她们绾发。 可是,眼前,高华的男子,尊贵的王爷,竟然可以不顾世俗嘲讽,不屑男女伦常,认真的为她绾发—— 她林黛玉何其有幸,上苍如此厚待她,不但让她碰上了,而且那男子还如此执着的爱着她。 三千青丝的美丽,从此只为他一个人! 泪眼朦胧中,透过铜镜,黛玉看到水溶不知道何时拿出一支桃木簪,轻柔将挽起的头发用那根簪子绾起来。 虽然,他的手法不是很熟练;虽然,他挽起的发髻没有紫鹃好看;虽然,甚至于连那根簪子都有些粗糙。可是此刻的一切,却成了黛玉一生中最美丽的场景,最美丽的回忆。 几十年后,虽然历经时间弥久的冲刷,虽然时间冲淡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可是,现在这一刻的美好却在记忆的深处永远色彩绚丽。 “我的手艺不太好,玉儿不会嫌弃。”满意看着自己的成果,水溶一手摸着下巴道。可是过了好大一会儿,却不听见回答,他纳闷低头凑到黛玉面前,却发现黛玉一脸的泪水,不禁慌了神。 “玉儿,是不是我弄疼你了,对不起!”水溶连忙手忙脚乱的帮黛玉拭去眼泪,心里溢出满满的心疼。 摇摇头,黛玉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用依旧湿润的眼睛看着水溶,静静的看着,似乎总也看不够一般看着他。 水溶这下更慌了,黛玉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他脸上有什么让黛玉不高兴以至于流泪,想到这里,水溶连忙用手摸摸脸,没有什么东西啊? 可是没想到黛玉却又望着他笑了,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让人忍不住想要爱怜。 不再和他打哑谜,黛玉伸手抚摸头上束起的发髻,充满感情道:“溶,谢谢你!” 看黛玉恢复正常,水溶吊着的一颗心也放回肚里,笑着将黛玉拥入怀中,“玉儿若是喜欢,他日我日日为玉儿绾发,可好?” 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回答这个痴情男人的问话,黛玉只是伸长了手臂,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身。他的每一分柔情都让黛玉沉醉一层,只怕是这一生,都要沉醉这种温柔之中了,黛玉轻轻微笑,爱情,原来可以这般美好。 “玉儿,这桃木簪是我亲手雕刻而成,不知可否入得了玉儿的眼睛?”将头顶在黛玉的肩上,水溶在黛玉的耳边轻轻吐着热气。 桃木簪?就是刚刚他戴到她头上的那个簪子吗?怪不得看上去有些粗糙,原来竟是他亲手雕刻而成。“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一手抚上那只手感极好的簪子,满满的感动。 “我这个惊喜还好?”水溶圈住了黛玉的玉颈,更是将头埋在黛玉的发丝中,深深呼吸那淡淡的兰花香。 不但绾发,还亲自为她雕刻一枝独一无二的簪子,黛玉心中此刻的心情不是幸福和感动还有愉悦可以形容的,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妙,一种从未有过的惬意,像是一个人在茫茫大漠中旅行忽然看到绿洲清泉,那种心情只有一个人亲身体会才会描绘的出来。 “玉儿——”水溶又开始在黛玉的耳边呢喃。 “恩?”黛玉轻轻的回应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桃木而不是玉吗?” “不知道!为什么?” “在上古时有一种传说,桃木具有辟邪驱灾作用,我希望玉儿平平安安的。” “过几日我便进宫面见皇上,让他为我们赐婚。” “啊~” “啊什么,我想要玉儿赶快做我的王妃,这样我就不用天天害相思了。” “” 两人相依相偎在一起,体会着难得的美好。却没有看见那双打开帘子的手。 尹御悄悄的放下了帘子,神色黯淡,他不知道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失落,空虚亦或是疼痛? 在怡红院,当看到一向有说有笑的宝玉忽然间静止了下来,神色颓败,细问之下才知道是水溶来了,正在潇湘馆。与宝玉相处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明白了宝玉的心思。而他自己,也对这个北静王充满了好奇,便匆匆的赶往潇湘馆,却不期然看到两人相依相偎的情景。 虽然这一刻,黛玉的脸上洋溢着笑意,愉悦的笑意,那笑意太美好,任何人都不忍心破坏,可是,为什么那笑意独属于那个人? 自从第一次见面起,他便将自己的心沦陷,丧失在那一抹绝代风华里,从此为她的笑而笑,为她的伤而痛! 他已经沦陷,如何容忍被人拥她在怀?、 那份独属于他们的那份温馨刺痛了他的眼睛! 迈出去的脚又回来,缩回去的手又伸出,他大声叫道,“小玉,我回来了!” 第55章 厚颜状钗钓溶 “这位是?”水溶望着尹御,心中顿时疑窦横生。 眼前的少年好看到不行,若是在一般情况下,水溶定然也会喜欢上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眼中那一抹得意和毫不保留的爱慕让他不舒服。 满意的看着相依相偎的两人分开,尹御马上站到两人中间,双手紧紧抓住黛玉的柔夷,“小玉,你不是说要教我作诗吗?” 黛玉皱起远山眉,无奈对水溶一笑,“溶,这位就是上次我在信中提到的义弟尹御。尹御,这位是北静王水溶。” “原来是黛玉的义弟啊,幸会幸会。”水溶呵呵一笑,心里的不安打消了许多。毕竟他曾经救过黛玉,于情于理,他都该放下心中的疑虑。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很不安,他觉得这个尹御早晚有一天会影响到他和黛玉之间的情意。 许久之后,当时间证明了一切,水溶才明白,当初他的感觉是多么正确! 尹御一扭脸,老大不乐意道:“见过北静王!”然后又拉起黛玉的手,极其兴奋道:“小玉,你到我的房间好不好,你看看我作的诗,还有,我现在的字写得很漂亮。” 什么?他还叫黛玉为小玉? 水溶一阵气结,这么亲切的称呼应该只属于他一人,可是这少年?水溶眯起了眼睛,随即也不示弱的将黛玉拥入怀中,“是吗?要看诗?本王对于诗词可是十分热爱,我陪玉儿一起去!” 尹御一嘟嘴,跺跺脚,伸长手指指着水溶的鼻子,“我不欢迎你,我只要小玉到我房间。” “那只好对不起了,玉儿现在正在陪我,不能过去!”水溶也作势耍起了赖皮,紧紧的抱住黛玉不放。他与黛玉刚刚见面,还有许多相思没有倾诉,怎么也不能让这小子搞破坏。 “你”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黛玉不明白两人之间在较什么劲,好奇的看看水溶,又看看尹御,这一大一小,一高一低的两人,好奇怪。 看着尹御气鼓鼓的样子,黛玉终究不忍心的轻笑起来,她温柔的看向尹御,“好,好,我和你一起去还不行吗?” 尹御这才又笑起来,拉着黛玉就要往外走,却见水溶一脸不乐意挡在黛玉面前,用极其委屈的语调道,“玉儿,你怎么忍心撇下我一人,我要和你在一起。” “哎——”黛玉长长叹一口气,这到底是怎么了吗?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说尹御年纪小不懂事,可是水溶怎么也跟着不懂事起来?两人谁都不肯相让,她若是再不开口,估计两人真的会翻脸了。 “两人各让一步,我们三人一起过去。”黛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语气却不容商量。 “听玉儿的!” “好,小玉。” 却说下午时分,尹御因为要到先生那里听课,水溶和黛玉才难得又有时间单独相处。湘云和紫鹃三人识趣的为两人留下足够一诉相思之苦的时间,丫头婆子们也当然连带着被湘云叫走。 临水凉亭内,黛玉水溶两人两两相望,目光交缠,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对方的样子,似乎怎么也看不完对方的音容,也似乎要把恋人的影子从此深刻在脑海之中,经久留存。 水溶将黛玉轻轻拥入怀中,无限深情,极限柔情,他在黛玉耳边轻轻道:“玉儿,你说我若是在皇兄的寿辰之上请求赐婚合不合适?” “恩?”黛玉轻轻抬头,正对上水溶含笑的眉眼,“不合适。”黛玉轻声道:“毕竟是皇上的寿辰,怎么说也是他的喜庆之日,若是请求赐婚,有些喧宾夺主。” 呵呵一笑,水溶扶黛玉在栏杆靠水的石凳上坐下,“你呀,总是为别人着想。一直以来,皇兄都在催促我的婚事,俗话说长兄如父,皇兄长我的年纪大,大多数时候都把我和太子一般对待了。若是知道我想要迎娶王妃,恐怕他会是最高兴的。” “真的吗?”黛玉有些不可思议。得到水溶肯定的点头,黛玉这才放心点点头,“如若真的能让皇上高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话玉儿那一天无论如何也得陪我一起参加寿辰。”水溶拉住黛玉,十分期待的看着黛玉。 “这——”黛玉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场合,所以对于皇宫,还是有一种由内而生的排斥感。可是又看到水溶那双眼睛饱含期待,让人不忍心拒绝,况且婚姻大事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有些无奈点点头,“好。” “玉儿真好!”水溶竟然像个孩子一般欢呼起来,伸长手臂将黛玉抱起,旋转起来。 “快点放我下来,被人看见了多不好!”黛玉脸色嫣红,羞红了脸娇嗔。 “没事,没事,如今贾家谁人不知玉儿是我北静王未来的王妃,怕什么。” “可是” “不用可是了,你看着潇湘馆,人都出去了,就是留给咱们足够相处的时间!”打断黛玉的话,水溶自信满满一笑,他就不相信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潇湘馆打扰。 可是,水溶的话音刚落,他就发现他错了—— 那个桃红色身影不正风情万种的往亭子这边而来吗?看到水溶望着那个身影有些吃惊的样子,薛宝钗故意抬头对水溶羞涩一笑,然后加快脚步直往亭子而来。 觉察到水溶慢慢停了下来,黛玉好奇巡视,却见到薛宝钗极其妖冶、极其妖娆的对她一笑,意味不明。 黛玉脸色一冷,连忙从水溶怀中下来,然后拉着水溶的手,轻声道:“我们到书房。” 两人十指紧扣,看也不多看薛宝钗一眼,便迈下台阶。 “哎呀,王爷,林妹妹,你们怎么就走了!”薛宝钗小跑着到两人身边,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股子妖娆和媚魂,身上散发的浓浓脂粉味,足以呛晕几个人。黛玉皱着眉头用手帕捂住鼻子,淡淡看了她一眼,漠声道:“你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妹妹了?”薛宝钗死皮赖脸,竟然想要拉住黛玉的手,黛玉不动声色避开她,“对不住了,我没有时间,改日。” 伸手拦在水溶黛玉的面前,宝钗将胸挺的高高的,妖媚一笑,“林妹妹,何不这么冷淡呢,我们姐妹可是姐妹呢!况且我几日前来也不是找你,我要找王爷。”随即她又看向水溶,“王爷,小女子有事请教,可否到蘅芜苑一叙。我准备了陈年梨花酒,孝敬王爷。” 水溶的嘴紧紧抿着,也不看宝钗,眼光只是看着湖中如盖的荷叶。可是这一切看在宝钗的眼中,却成了满满的希望。根据自己多次在潇湘馆的打听,她得知水溶最喜欢喝梨花酒,每次一见必定畅饮。水溶难见,对于她来讲,要见必须要到潇湘馆。只要他答应了去蘅芜苑,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在他的酒里加点料,合欢散她本是为宝玉准备,如今若能够吊个王爷—— 第56章 大观园现春囊 宝钗喜不自禁,水溶看她脸上一副沉醉笑意,和她脸上莫测的表情,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 哈哈一笑,水溶揽过黛玉的肩膀,深情看着黛玉,“美酒再甘醇,也不敌我的玉儿一笑。玉儿,我看这里一时半会儿都熏死人了,咱们还是去书房,看一下我最近写的几首诗。” “王爷,王”宝钗落空失望,连声叫着。 “还有,你以后最好不要在我们的面前出现,免得本王心烦。”水溶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冷眼瞅着她,冷声说道。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宝钗跺跺脚,离开潇湘馆而去。 晚秋的天,夕阳暖暖,暮霭沉沉。 水溶在潇湘馆逗留了一整日,两人畅谈诗词,各执一词,精彩之处,两人都不禁为对方惊才绝艳的才华所折服,心里不禁感谢上苍今生遇到了冥冥之中注定的那一位;弹琴吹箫,琴声婉转,箫声悠扬,琴声空灵,箫声飘逸,高潮之处,深深的竹林内,唯余乐声久久盘桓,就是那林间上窜下跳的鸟儿也因为音乐的美妙而安静了下来。黄昏时分,水溶才恋恋不舍离去。刚才送走水溶,在荣国府门口水溶的一句话这会儿还在黛玉的脑海之中盘桓。 他说:玉儿我等不及了,不等到皇兄寿辰了,我明日便奏请皇兄为我们赐婚,我迫不及待想要玉儿成为我今生唯一的妻。 嘴角噙着一抹笑,黛玉的笑颜让秋日壮丽的黄昏落日美景瞬间没有颜色。 脑海之中还在回想两人在一起相处的静好,黛玉并没有注意到大观园碧草阁中的吵闹和人声鼎沸。 湘云今一整天都在迎春处待着,这会儿也刚刚回来。拐过一道回廊,便看到了黛玉,连忙迎了上来。一边还面带暧昧的调侃,“林姐姐,是否解了相思之苦?” 黛玉脸色一红,不予否认。两人便一道前往潇湘馆,只是湘云性格一向热爱热闹,注意力一下子便被碧草阁热闹的场面吸引,用手碰碰黛玉的肩膀,湘云好奇道:“林姐姐,你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去看看!” 黛玉本来就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场合,这会儿虽然不愿,但是执拗不过湘云,便也被湘云拉着过去看个究竟。 待到走近了,黛玉方发现,这一群人围着围着一个圈儿,对着草地中间指指点点。说着,脸上个个还露出鄙夷的神色,似乎对于草地中间所围之物躲之唯恐不及。 疑惑看向草地的中间,却发现一个桃红色的香囊赫然躺在草地上,只是那香囊上绣得为何物?黛玉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脸色瞬间潮红,那上面分明绣着一个裸体的女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绣春囊! 黛玉被吓到了,大观园中出现此物,说明了什么?又代表着什么? 黛玉看向湘云,却发现湘云也早已经红了脸,她肯定也看清了上面绣的东西了。 黛玉环顾人群,除了一大帮大观园中打扫清洁的丫头婆子,却发现薛宝钗也在那人群中,她呆呆的望着中间草地上的春囊,出了神! “到底是什么事?整天到晚的不消停,大事小事不断!”凤姐的声音传来,黛玉连忙扭头去看,却见平儿跟着凤姐,两人急急匆匆而来。 看到湘云黛玉两人,凤姐极其和气的打了一个招呼,便拨开众人来到最中间查探究竟,乍见最中间的春囊,任是凤姐是已经嫁为人妇,懂得男女床第之事,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便示意一个婆子将那春囊收起来,而后,凤姐忍不住出声骂道:“奶奶的,真是不要脸,连这种妓院的东西都敢拿到园子里,还真是没法没天了。你不要脸,也得顾及别人的脸面。此事,姑奶奶我必定一查到底。”凤姐说着,还拿眼睛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电石火光间,她似乎发现了一点点什么东西。 “你们都听好了!”凤姐手里拿着帕子指着周围的一圈人,“今日之事,你们要给姑奶奶守口如瓶。谁都不能在私底下传,要是让姑奶奶我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凤姐深知此事的利害关系,若是传扬出去不但贾府蒙羞,大观园中的姑娘们名誉必定受损,到最后,受害最大的是这些未出阁的姐妹们。此事一定要慎重处置,找出春囊的真正主人,才能保全其他的姑娘们。 众位婆子都知道凤姐的做事风格以及惩治手段,个个唯唯诺诺,诚惶诚恐。 “都散了!”凤姐的话无疑是一道特赦令,众位丫头婆子一哄而散,不再提刚才的事情。 第57章 污蔑计湘云悟 凤姐长叹一口气,心中自有打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她暂时封住了那些丫头婆子的嘴,可是她也不敢确保万无一失,此事一定要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将那幕后之人查出,也好保证姑娘们的名誉不受损。 黛玉此刻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因果,这绣春囊必定是园中某位姑娘或者是丫头之物,然后不小心之下丢失在在这碧草阁被众人发现,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只是,这东西到底属于何人? 还好水溶早走了一会儿,要不然被他看见这一幕,也不知道该怎么想象园中的姑娘们了,也包括她。黛玉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也在心里唾弃那春囊的主人。她也要帮忙,查出那人,否则,连她都要被蒙上羞耻之名。这种没由来的耻辱,她林黛玉不愿意受,相信园中的各位姐妹也不愿意。 想着,黛玉便走到凤姐的身边,神色严肃道:“凤姐姐,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做?” 凤姐长叹一口气,心里有微微的悲哀,为什么园中偏偏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摇摇头,凤姐无奈道:“我也不不知道,今天晚上我回去会好好想一下。” 心中有鬼,薛宝钗又听闻凤姐一定要把春囊的主人找出来,便忍住心中的害怕想要打听和混淆凤姐的视听。 “凤姐姐,我看这事很是清楚明了。”宝钗讨好一笑,说出自己的意见。 凤姐一愣,回神反问道:“薛姑娘何出此言,有何高见请说!” 宝钗微微一笑,走到黛玉和湘云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便道:“凤姐姐,你看这碧草阁是到哪里的必经之路啊?” 湘云不知道她是何意,脱口而出,“潇湘馆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薛宝钗等得就是湘云这句话,她得逞一笑,“是去潇湘馆的必经之路。那你想想,这东西是何人的,还不是一清二楚。” “啊?”湘云明白过来宝钗的意思,忍不住伸长脖子一声惊讶。 黛玉早气红了脸,恨不能上前给薛宝钗一个耳光,这个薛氏一向与她为敌,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也想要连带着往她身上泼污水。强压住心里的气氛,黛玉冷冷道:“这潇湘馆的必经之路又不是只有潇湘馆的人才能走,你这几天不也是三天两头往我那潇湘馆去?我还说这东西是你的!”想起这几天薛宝钗明目张胆打听水溶的消息黛玉心里就有气。 湘云这会儿脑袋转过圈,不可思议的望着薛宝钗,脸上渐渐浮现一层又一层的鄙夷和轻视。她天性爽朗,所以也喜欢大方的性格,所以一直以来,她虽然欣赏黛玉的才气但是却不喜欢黛玉的伤感和偶尔的小气,在她的心里,她更喜欢和薛宝钗相处。虽然她听说了许多宝钗耍心机谋算黛玉之事,可是她仍然是向着宝钗的。可是这会儿,她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觉得挡在薛宝钗真实面目之前的那一层伪装破了,此刻她看到的才是薛宝钗的真面目。心机深沉,谋算他人—— 终于淡淡一笑,淡的似乎要洗尽两人之间以前的过往,淡的似乎要淡忘掉薛宝钗的嘴脸。湘云淡淡道:“宝姐姐,这些日子我可是与林姐姐一起住,若说这东西是潇湘馆的,那么最好也算上我一份。” 宝钗愣了一下,没想到也把湘云牵涉进去,这史湘云现今可是这大观园唯一还愿意与她走近的人了,正想笑着解释,却被湘云一个手势阻止,“你不必解释什么,我都懂了。” 转脸,湘云又看向凤姐,“凤姐姐,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和林姐姐一起承担,我相信此事一定会水落石出,到时候到底是谁的,就可以一切明白了。” 黛玉不明白湘云为什么突然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对薛宝钗冷眼怕旁观,但是她却心里感动,“谢谢你,云妹妹。” 湘云一笑,握住黛玉的手,“林姐姐,以前种种,希望姐姐原谅湘云的无知,以后,湘云这双眼睛算是明亮了。” 凤姐眉眼一转,淡淡一笑,看着薛宝钗,却对平儿道:“平儿,我记得上次宝钗妹妹送给我一个香囊,很是漂亮,我很喜欢,这暮秋时节,蚊子颇多,你回去找出来戴在身上,也可以防蚊虫。” “是,奶奶~!”平儿一声应答。 凤姐眼神敏锐的发现,薛宝钗的嘴角稍微动了一下,眼中也闪过一丝慌张,可是很快的,她就恢复正常。 凤姐一阵暗喜,她似乎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小皇叔,我们又见面了!”远远的,还未到御书房,就听见水漠宇的打招呼声,水溶眼角眉梢全是笑意,点点头。此刻的他,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俊朗到让人不敢直视,通身上下因为喜悦气氛的凝绕而散发出夺人的光彩。两人一齐向御书房走去—— 而这种喜悦,水漠宇也清清楚楚感觉到了,他忍不住好奇问道:“什么喜事?小皇叔如此高兴!” 水溶淡淡一笑,“还记得我上次和你提到的林黛玉吗?”水漠宇点点头,水溶继续道:“我今日前来便是奏请皇上赐婚事宜,本王要娶王妃了!”水溶此刻的声音有些像是小孩子一般兴奋。 水漠宇被他的情绪感染,也忍不住嘴角弯弯,可是他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的笑意淡去,小心翼翼的看了水溶一眼,最终还是要向水溶泼冷水。 “小皇叔,我有一件事情想提醒你!” “什么事?”水溶化心情愉悦,完全没有看到水漠宇脸上的小心翼翼。 “再有几日便是父皇的寿辰,此刻宫中上下都在忙碌,父皇也忙,您此刻奏请怕是不太合适?” “啊~”水溶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笑容冷却,眼眸中只余失落。是啊,秋末是皇上的寿辰,他此刻应该是为皇上的寿辰做准备,原来不就是想着在寿辰之上请求赐婚的吗?都怪自己太心急了!皇上寿辰这是大事,举国同庆。他作为皇上唯一的弟弟,此刻理应为皇上寿辰之事着手统筹安排、忙碌上下,这才是正理。而他与黛玉的婚事,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皇上操心布置了。算了算了,还是等到寿辰之后再说。 通报的小太监恭恭敬敬请两人进入御书房,水溶方发现书房内还有几个朝廷的重臣,无一例外,几人全是在奏请皇上寿辰事宜。 皇兄为国家日理万机、鞠躬尽瘁,在他的治理下,国家一天比一天富裕,百姓也大都过上了温饱的生活。皇兄的寿辰,他无论如何也得尽心尽力。只是,她和黛玉的婚事又得推迟些时候了。 第58章 众人计诱始者 蘅芜苑 “宝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院子之中,平儿面带微笑,手中拿着一个香囊对宝钗道。 宝钗微垂脑袋,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平姐姐有何事尽管说,但凡宝钗可以一定尽力。” 平儿依旧是和气的笑容,拉住宝钗的手,两人坐到院中的石凳上,“前几天奶奶让我把这个香囊找出来给巧姐佩戴,你猜怎么着?巧姐儿再也没有被蚊子咬了,这香囊真是好,所以奶奶想让我再到姑娘这里要些这种香囊或者是香料。” 弄不清平儿的来意,但是那日凤姐别有意味的一番话还是让她心底打颤,她一定得小心应付,万一哪天查到她身上,那时候她真的是身败名裂。况且,春囊的布料和香囊本就相同。咧开嘴,宝钗镇定一笑,“平姐姐,你真是开玩笑,这香囊也是去年别人的送的,我就全拿去送给奶奶和几位姑娘了,哪里还有?至于香料,我就更不知道是什么了!” 一切都在奶奶的预料之中,奶奶说宝钗越是不肯给,就越说明她心里有鬼, 有一句话不是叫做越掩饰越露馅吗?平儿不禁淡淡一笑,站起身,“既如此,我也不便打扰,我还是到药店让人配。” 宝钗松了一口气,连忙笑道:“是啊,是啊,药店的大夫应该配得出。” “奶奶,你说这事怎么办才好?”房间内,平儿如实向凤姐回报了刚才在梨香院的一切。 凤姐皱皱眉,仰头深思,这事真是有些棘手,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她已经仔仔细细的看过香囊和春囊的布料了,出自同一种名叫凤锦的布料,这凤锦极其珍贵,一般人家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东西,而她又恰好知道前几年薛家一直向皇宫进贡这种布料。照理来说,这凤锦除了皇家有,就只有薛家才有了。 照这样来看,这春囊定然是出自薛家,可是仅凭这一点,以薛宝钗的狡猾性格,定然会不承认。她凤姐也不想将这样的事情一查到底,因为到了最后无论是谁,都会备受世人的谩骂,如果是一个姑娘家,估计一辈子就嫁不出去了。可是,如若不查,岂不是连累了大观园更多的姑娘。昨天她将此事告知了贾母,贾母震惊之下也让她务必尽快查出春囊主人。 哎,这可如何是好?该怎么查呢?凤姐拿着香囊,闻着那淡淡的香味,陷入沉思。 两日的时间悄然过去,到了第三天的早晨,凤姐一大早便神清气爽起床,看到平儿,只说了一句话“我想到查出春囊的方法了,你快去通知老祖宗还有各房夫人姑娘,一定都要到场。” 早饭过后,贾府各房的女眷便都被统统招至贾母的正房。 正中间的位置上,贾母正襟危坐,神色严肃。贾母左右两边分别是邢王二夫人,紧接着二位夫人是凤姐、李纨,再然后就是各位姑娘,靠近门口的地方,是贾府几位位置最为低贱的姨娘。 宝钗迎春探春在一处站着,而黛玉湘云和惜春在一处站着,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宝钗左右顾盼,见每个人都是一脸的迷惑,心里也微微好了一点,天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过的,自从发现春囊丢失的那一刻起,她每时每刻不再提心吊胆。害得薛姨妈还以为她生病了,担惊受怕好几天。 想起薛姨妈,宝钗眼角扫描向邢王二夫人所在之处,却没有看到! 宝钗不禁慌了神,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娘到底去哪里了?眼睛快速在正房之中巡回一圈,还是没有看到! 一双手死死的攥住帕子,宝钗指节发白犹不自知,这一切都落在探春的眼中,她并不明所以,担忧问道:“宝姐姐,你怎么了?” “啊~”宝钗连忙回神,强颜欢笑,“没什么,没什么!”探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便也不再理会。 终于,贾母从主位上起身,一改脸上的严肃之色,和颜悦色道:“众位,你们知道再有几日是什么日子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几个心知肚明的人,个个心里都在狐疑:老太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时间,底下议论纷纷。 贾府双手抬起,示意众人安静,继而又道:“是天子的寿辰!” 天子的寿辰?众人又开始热闹起来,只待一会儿的功夫便又记起:是啊,天子的寿辰确实是在秋天,具体是哪一天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这天子的寿辰,贾家这是为何? 黛玉一直是静悄悄的等待,等待着好戏的上演,是啊,一切都将会拨云见日。与湘云相视一笑,两人俱是一叹气。 给了她太多的机会,可是每一次她都不知悔改,一次次的伤害,一次次的算计,终于报应来了,躲都躲不掉啊! 若那绣春囊换做是它物—— 黛玉无奈看了一眼已然端庄大方的薛宝钗,她还可以想办法帮她一次,毕竟一个女子的贞洁比什么都重要。可是,偏偏是绣春囊!那种东西本就碰不得、见不得、拿不得,尤其是已落在大观园中,如若不查出真正的主人,整个大观园中的女子都会受到牵连和拖累,为了众位姐妹,她这次再也不能心软了。 所谓是伤害她一人她还能忍受退让,可是,这次涉及的却是众多无辜的姐妹,绝不能忍让—— 想到这里,黛玉眼眸之中还剩下的痛惜和惋惜被痛恨所代替。 “老祖宗,这天子的寿辰与我们有什么关系!”王夫人终究是忍不住疑惑折磨,好奇问道。 “天子寿辰是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如果我们府上有人参加这个寿辰,你说还有没有关系?”贾母神色一凛,反问道。 “这——”王夫人疑惑,不知所以,不知道贾母到底是何意。 “姑奶奶,让我帮您说。”湘云三两步到贾母身边,拉着贾母的胳膊,却对王夫人道:“是这样的,北静王邀请林姐姐一起参加皇帝的寿辰,但是林姐姐呢,却缺少一件既贵气又美丽的衣服,所以呢,姑奶奶召集大家就是为了商议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湘云一席话,众人终于明白了所为何事。顿时望向黛玉的眼光中,有羡慕的,有探究的,还有嫉妒的。 黛玉心里苦笑,以她向来低调的性格,她是如何也不愿意贾母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这样的事情。可是,唯有利用这件事,才能查出春囊之事,还众位姐妹一个清白。 第59章 护裙切两相争 抬起头,黛玉朝众人微微一笑,两颊笑涡荡漾,“皇家宴会定然不同寻常,品阶打扮也尤其重要,所以,我想各位帮忙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宴会上被人笑了去。”说着早已经想好的话语,黛玉第一次说谎话,心里有些微微的异样,但是又想到这一切都是诱计,心里也坦然了许多! “好事是好事,可是这身衣服,着实难弄,咱们虽然是公侯门第,但是与皇家比起来那就差远了,难啊!”邢夫人一向不爱言谈,这会儿倒是说出了真心话。 “是啊,是啊,这确实不好办!”李纨也随声附和。而王夫人则是眼神懒散,不时的打一两个哈欠来说明她的心不在焉以及不在乎。 黛玉冷眼扫过她,径直对凤姐点点头,凤姐也点点头,随即笑着走到房间的正中,“老祖宗,其实这件事情林妹妹早已经跟我提过,我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到这样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你就快说,别打岔。”老祖宗一听凤姐说有办法,马上眼神晶亮的看向她,满是好奇。 “呈上前来让老祖宗和林妹妹过目。”凤姐拍拍手,身子往旁边移开。 凤姐的身后两个丫头托着一个白瓷的玉盘,玉盘之上,一件粉色的衣衫叠整整齐齐放在其上,润泽丝滑,光彩照人,让人眼前不禁一亮,心下赞叹。 凤姐得意一笑,随即上前将那件薄如蝉翼、轻灵飘逸的衣衫展开,然后身子转了一圈让众人过目。粉色的衣衫之上,几朵牡丹花开怒放、若隐若现,最让人惊奇的就是在不同的方向去看,牡丹花的形状也各不一致,从这个方向去看是含苞待放,而从另一个方向看已经是微微开放,再换一个方向去看时已经是悄然怒放,最后再换一个方位,却发现不见了牡丹花,只余粉色的衣衫底色。真是衣中绝品,绣工精湛。众人看罢称赞之声不绝于耳,就连几乎阅尽天下绝品的贾母也忍不住失声叫好。 众人无不惊叹,可是独独薛宝钗看到那件美丽飘渺的衣衫,顿时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被雷击到一般,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凤锦裙? 这不是她们薛家的传家之宝,怎么会在这里?娘不是说等她出嫁的时候当作她的嫁妆的吗?为何会借给林黛玉先穿?这不可能?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能穿这件凤锦裙,都不能! 悲愤冲动之下,宝钗反应过来。可是又在惊诧之下,惊慌之中,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心里担忧的事情,忘记了那个春囊的布料同样是凤锦! 不,凤锦裙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能夺去,不能!这样想着,薛宝钗忽然上前—— 她有些近乎疯狂的扑到两个丫头的身边,一把夺过那白瓷盘。紧紧抱到怀里—— “宝钗妹妹,你这是为何?”凤姐被宝钗的行为吓到了,虽然早已经预料到宝钗看到凤锦会失常,却没想到是这样不顾一切的失常,这太不符她平日里镇定的性格,看来这凤锦裙还真是个宝贝,竟能让无论何时都能够镇定的薛宝钗失去理智! 凤姐摇摇头,微微有些不忍,这一身凤锦裙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见到过,因为太过美丽所以久久不能忘怀,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凤姐微微一叹,想起昨日找到薛姨妈的情形—— “姑妈,听闻薛家传家之宝凤锦裙绝世罕见,可否让我借用一天?” “借用?不可能,那是我们薛家的东西,外人只能看看,更别说是借用了。” “姑妈,凤锦裙是多好的东西我知道,可是如果你能借林妹妹穿一天,我给你一千两银子。”看着薛姨妈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她继续诱惑道:“一千五如何?姑妈你想想看,只是借穿一天,又不会刮破或者是穿烂,还白白得到一千五百两银子,这么好的事到哪里找?” 薛姨妈终于有些心动,可是她仍然小心翼翼道:“借穿啊,是借穿,如果出了一点点的差错,你百倍赔偿。” “那是一定的,姑妈请放心。” 凤姐走到宝钗的身边,佯装怒道:“宝钗妹妹,这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的一件绝世裙子,这可是林妹妹在天子寿辰之上要穿的,要是弄坏了,你赔的起吗?” 宝钗一听凤姐的话有些迷惑不解,这不是他们薛家的东西吗?怎么反倒成了她要赔偿?这还有天理吗?想到这里,宝钗瞪了一眼凤姐,“这是我们薛家的传家之宝,我若是不能碰,那么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碰。我从小看着这件裙子长大,再熟悉不过。” 凤姐冷冷一笑,淡淡道:“宝钗妹妹,做人可不能这么死心眼啊。这个世界上一模一样的东西多得很,况且这世上能工巧匠多的是,这凤锦裙你薛家有,别人就不能有?真是可笑之极!” 凤姐一席话却让宝钗怒火中烧,眼前的东西就是她们薛家的,谁也夺不去。便死死的抱着凤锦裙,一双眼睛有些发红的盯着凤姐,“凤锦裙世上独一无二,就是我们薛家的!” 湘云看宝钗的情绪恰到好处,便毫不留情面的上前,伸手扯过宝钗手里的凤锦裙,“宝姐姐,你这人好没道理,凤姐姐已经说过了,这是林姐姐参加皇上寿辰的衣衫,给你家的长得像就是你家的了?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这世上所有与你薛家相同或者是相似的东西都是你薛家的了?那宝姐姐赶快把这贾府上下的东西都都弄到你家。” “我”宝钗被抢白无话可说,只得拿眼睛狠狠的瞪了湘云两眼。 “瞪什么瞪,瞪瞪我这东西就可以成为你家的了?做梦!” 一边说着,湘云还使劲从宝钗手中夺回那凤锦裙,可是宝钗哪里依从!一双大手,更是蛮力的拉住了凤锦裙,免得被湘云夺去。 这样,一件凤锦裙,两人各执一端,互不相让,而两个人,更是死死的盯住对方。 房间之中,每个人神色各异,有的是被凤锦裙的绝世风采所惊叹,有的则是被宝钗湘云两人的行为所震住,还有的,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冷眼看待一切。 可是这一切都是在贾母的眼皮之下发生,贾母没有开口阻拦,便也没有人开口相问。 宝钗的脸色红白参半,眼睛里泛着狂怒的色彩,银盆似的大脸因为生气和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变形。而心里,她更是把湘云骂了无数遍。 湘云望着这样的宝钗,忽然觉得好陌生,也忽然生出一丝丝的同情和不忍,紧紧攥着衣裙的手稍微有些松弛。凤姐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嗯哼”凤姐清清嗓子,恰到好处的提醒了湘云。湘云猛然惊醒,连忙收起自己的同情心,她不能有同情心,她的滥施同情只会害了园子里的姐妹们。还记得凤姐的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有不忍,一定要逼她说出那句话,否则咱们的努力全白费了。 一个人必须为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还有,湘云睥睨了一下此刻的宝钗,她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如果能够稍微的有一点同情心和善心,也不会沦落到今天众位姐妹争相避之的结局。 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收起同情心,湘云抬起下巴,挑高眉头,嘴角一撇,挑衅笑道,“宝姐姐,这凤锦虽然罕见珍贵,但也不止你们薛家才有,况且刚才凤姐姐已经说过了,这东西不是你家的,你什么时候脑筋变的这般难使唤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放手,否则弄坏了,你赔不起。” 一定是娘在私底下把这件裙子借给了她们,一定是,宝钗在心里快速思索,可是娘现在在哪里? 什么,弄坏了还让她赔?她才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宝钗大怒,猛的一使劲,试图从湘云手中夺回凤锦裙。 只听见‘哧——’一声响,宝钗湘云两人均是毫无预兆的向后退去。 绝美的凤锦裙在宝钗刚才那一蛮力下,如翩跹飞舞的蝴蝶,瞬间分作两半,犹如蝴蝶一般,折断了双翼,只余死亡 “啊——”宝钗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手中撕烂的一半凤锦裙,双手不可抑制的发抖,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就连双腿,也开始不停的打颤 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凤锦裙,她从小视之为生命的凤锦裙,承载着她太多梦想的凤锦裙,就这样,被毁了,连同着她的梦想和幻想,她的希望和情怀,一并毁了。而这一切都是她眼睁睁的看着,眼睁睁的看着发生,却无力阻止 怎么让她不恨?怎么让她不怨?怎么让她不恼? 史湘云,我要你付出代价—— 再抬起头已经是双目通红,里面有熊熊的怒火在燃烧,她三两步冲到湘云身边,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巴掌已经打在湘云脸上,再不复以往的贤良淑德形象:“史湘云,你毁了我的凤锦裙!” 第60章 恐惩罚钗中计 众人看见薛宝钗的行为,都震惊了 “来人,将她拉住!”贾母连忙命人将薛宝钗拉开。 “云妹妹,小心!”,黛玉凤姐连忙扶住湘云,可怜湘云白皙如玉的脖颈瞬间出现一道殷红的指印,触目惊心。 宝钗虽被拉住,还仍然手脚并用的挣扎着,大叫着:“你赔我的凤锦裙,你赔我的凤锦裙。” 贾母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从椅子上起身,不禁皱了皱眉头,木头拐杖重重一捣地,厉声呵斥道:“嚷嚷够了没有?成什么样子?一个大家姑娘这样子成何体统?真是丢人现眼。” 重重一掌拍下去,贾母身边的朱红桌子晃了两晃,闹腾着薛宝钗也断断续续停止呼喊,最后完全静止下来,呆呆的看着贾母不敢说话。 “宝钗,我念你们薛家原是四大家族,咱们关系也不错,才收留你们住在贾府,没想到你不但不思感恩,反倒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今日本是给玉儿选择宴席衣衫的好日子,你却撕烂凤锦裙,我怎能饶恕。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理由,群殴定当严惩不贷。”指着薛宝钗,贾母怒气冲天。 宝钗也感受到了贾母的怒气,况且这会儿她冷静下来,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做法十分不合适,一股子恐惧从内心深处升起。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宝钗声泪俱下,哭声震天:“老祖宗,是湘云她撕破衣衫的,你怎么能够怪罪于我?” “你你胡说”湘云挣扎着要从椅子上起来,却不想喉咙里的难受让她说不出话来。黛玉拍拍湘云的后背,示意她安静下来,继而,黛玉面向宝钗,淡淡道:“刚才的一幕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你蛮力拉扯衣衫,才致使衣衫破烂,你怎么把罪名都推脱到湘云的身上。”然后,黛玉又面向众人道:“情况是怎么样的,大家心里清楚,各位夫人姐妹们,你们来说,这衣衫撕烂,责任到底在谁?” 黛玉的话音刚落,惜春连忙点点头说道:“是啊,林姐姐说的对,若不是你使劲拉扯,怎么会撕烂?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怎么说起谎话来连眼睛都一眨不眨。” “这事儿我也看得清楚,的确不能怪湘云!”一向不爱言谈的李纨也皱眉淡淡道。 王夫人看着宝钗一副狼狈的样子,想要开口说什么为她辩解,可是众人随之而来的议论声让她不知道怎样开口维护她,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吞回肚里。 宝钗看众人都以异样和不理解的目光看着她,佯装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停止,眼泪晾干在脸上。她想不明白,她平日里八面玲珑,尽力讨好拉拢每一个人,可是为什么到了关键的时候,竟然没有人帮助她。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也许她永远都想不明白一个道理:小恩小惠只能买到表面上的恭维,人心的倾向和真情的托付是需要用一颗真心和真挚的行动换取,而不是几句好话和一点的东西就可以收买。将心比心,谁也不是傻子,怎能不明白哪个是真心,哪个又是假意?薛宝钗一向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人,可是,她却不明白人世间最为简单和质朴的道理,可悲可叹。 她呆呆的看着众人,就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平日里她每每赠送出去的东西都打了水漂?这些个忘恩负义的家伙,都不是好人,她在心里恨恨骂道。 不,她没有错,就算是她大力的拉扯才致使,她也没有错,因为那凤锦裙是她薛家的,一个人若是损坏了自家的东西却被别人指着鼻子索赔,那才是最悲哀的最让人不可接受的。 她没有错,要赔只能是史湘云。扬起下巴,她擦干脸上的泪水,霍的从地上站起身,走到贾母跟前,直直的看着贾母道:“这件凤锦裙是我薛家的传家之宝,天下间只有这么一件,凤锦的绣法极其复杂,普天之下,也只有我们薛家才会,凤锦,只有我们薛家才有。所以,这件凤锦裙是薛家的,我从小看着长大,绝对不会有错,我拿回我家的东西理所当然,史湘云与我争夺致使凤锦裙撕烂,我要她赔!!” 凤锦是薛家的传家之宝! 凤锦只有他们薛家才有! 终于听到了这句话,黛玉与凤姐相视一笑,都松了一口气,凤姐便冷漠着脸似乎是不解看向宝钗问道:“那凤锦只有你们薛家才有,对吗?” 宝钗嘴角轻扬,有些傲慢的点点头。“所以,这件凤锦裙是我家的,我拿回我家的东西理所当然,史湘云与我争执,导致凤锦裙的毁坏,你们说该谁赔偿?” 凤姐低下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宝钗妹妹,是你自己不自爱,不要怪我了!然后她抬起头,从怀中摸出一个粉色的香囊,递到宝钗面前:“宝钗妹妹,你送我的这个香囊可是也是凤锦所制?” 宝钗皱起眉头,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还没有回答,便忽觉眼前一亮,一道光线穿过帘子打到她的脸上,逆光中,一个人影快步走近。 是薛姨妈! 宝钗还未来得及阻止什么,就听见薛姨妈略带沾沾自喜的声音道:“当然是凤锦了,普天之下,也只有我们薛家才用凤锦这么名贵的布料制作香囊。” 薛姨妈的话甫一出口,便看见宝钗手中的凤锦裙,准确的说,应该是半截的凤锦裙,薛姨妈一下子惊呆了,她几乎是软着腿走到宝钗身边,一双手颤抖着捧起那裙子看了又看,再抬起头已经是一脸老泪和怒气。 “凤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借凤锦裙一用吗?为什么现在却撕烂了?你倒是给我一个说法啊?”薛姨妈怒气冲冲走到凤姐身边,伸手就要拉住凤姐大声呵斥,还好凤姐早有防备,连忙让两个人拉住了薛姨妈然后大声道:“这凤锦裙是宝钗妹妹撕烂的,怪不得任何人!” “什么?”薛姨妈转而看向宝钗,不可思议大声道。今早上凤姐早早的遣人去请她说是去一个地方,她乐滋滋的出门,这会儿刚回来就被人叫到这里,还看到这样一幕,如何让薛姨妈不生气? 这凤锦裙明明是她薛家的,为什么刚才凤姐还有湘云以及贾母都说不是? 宝钗看着薛姨妈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愣住,手中的半截凤锦裙也失手飘落,轻轻的落在地上。 宝钗此刻终于明白她似乎掉到了一个圈套里,她忽然想起那个春囊也是凤锦所制,想到这里,宝钗的脸色忽然煞白。有她刚才的那一句话,以凤姐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出那春囊本是她的! 她一下子慌了神,隐隐觉得黛玉选择寿辰衣衫以及凤姐借凤锦裙还有刚才凤姐湘云故意激她,都是早已经计划好的。大观园惊现春囊,这事情若是传扬出去,贾府所有姑娘必定会因此蒙羞;但是,如果查出春囊的真正主人,那么其他姑娘的名誉不是保住了吗? 是啊,一个清白姑娘的名誉多么重要,尤其是像荣国府这样的豪门大户,姑娘们的名誉更是重于一切。所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得查个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宝钗惊出一身冷汗 现在追悔,是否还来的及? 对,现在当着众人的面示好,主要有人心一软之下为她求情,只要她们母女能够走出这正房的大门,就没事了,因为在贾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一个人若是犯了错本该惩罚,但是若有人求情或者是当家者心软放过一次而没有及时处置,那么以后再不能旧事重提,也就是没有机会再惩罚。 只要她装的可怜一点,求求情,或许就有人为她求情,那时,走出了这大门,从此再也没有她什么事! 而绣春囊一事也会不了了之,从此这贾家的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都有私藏绣春囊春心荡漾的嫌疑,那时候,还怕她们不为今日的所作付出代价吗? “娘,是我不小心将凤锦裙撕烂的,不怪别人。”宝钗忽然一改刚才的震怒和惊诧,上前拉住薛姨妈低了头低声道。 然后,她‘普通’跪倒在贾母面前,重重磕了两个头,将头埋在地上声音断断续续尽量可怜的抽泣道:“老祖宗,刚才凤锦裙撕烂一事不能全怪云妹妹,也是我太心急了,不能怪云妹妹。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冲动,还望老祖宗原谅今日宝钗的所作所为,原谅宝钗一时的鬼迷心窍!宝钗定当定当好好改错,再也没有下一次了,再也没有!求老祖宗!” 这是什么态度,众人一时间都被薛宝钗的行为弄晕了,刚才不是还理直气壮的吗?怎么这会儿一看见凤姐手中的香囊便一切变了样?马上变得理不直气不壮连气也不足了,这到底为何? 薛姨妈不知道宝钗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现在很生气,也很恼怒!竟然是她的宝贝女儿将她视之为珍宝的凤锦裙给撕烂了,这让她情何以堪? 上前一把抓起薛宝钗,薛姨妈愣愣的看着宝钗,也不说话,只是一边点头一边流泪! 第61章 自作孽钗遭罚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惊醒了在座的每一个人,薛姨妈手指颤抖,不可思议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情矛盾痛苦。宝钗是她的心肝宝贝,她舍不得打。可是,凤锦裙是薛家的传家之宝,到了她的手里,毁了,百年之后,她如何向薛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娘,您打得好,也不要再问为什么了,女儿求求您,咱们现在回梨香院好不好,女儿好累!”宝钗惊诧的看了一眼薛姨妈,随即又跪倒在地上,哭出声。 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那里面有害怕、恐惧还有一丝痛恨,到底是为什么?薛姨妈懊恼的跺跺脚,拉起宝钗,就要离去。 此刻,每一个人又是不同的心思,黛玉湘云心有不忍,面露为难之色;凤姐无奈摇摇头,似乎也下不了狠心;而不知情的惜春以及邢王二夫人还有李纨等人,则是为宝钗忽然的认错和服软感到疑惑不解。贾母坐在高高的象征地位的软椅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摸不透她的心思。 母女二人缓缓向门口走去,快了,快到门口了,本来是一脸可怜和痛苦之色的宝钗,在薛姨妈的手碰触到帘子的那一刹那,脸上瞬间变色,是狠毒、诅咒和报复的颜色。 利用那些人的同情心,那些人一定是在同情她。宝钗嘴角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只要她走出了这个门而那些人还没有阻拦,就代表着不会再追究春囊的出处。而她,只要走出了这个门,哼,就要一个个报复那些算计她的人。林黛玉是第一个,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布下这个圈套让她钻,林黛玉绝对是重要参与者;而王熙凤,宝钗眯起了眼睛,是主谋,一定要想办法报复她、夺取她管家的大权;还有史湘云,这个小贱人,宝钗在心里恨恨骂道,平日里自觉也待你不薄,关键时刻竟然倒戈相向,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还有贾母那个老太婆 宝钗恨的心里痒痒,恨不能这些人在她的眼前消失。 一两次利用大家的同情心是精明的人,可是幻想每一次都利用人的同情心保全自己,就大错特错了。 “慢着,你们现在不能离开。”就在宝钗前脚抬起跨出房门的那一刹那,贾母的声音如同一声惊雷在宝钗耳边炸起。 似乎一切都完了! 佯装镇定,宝钗转过身,对贾母惨淡一笑:“老祖宗,有何事改日说不行吗?我现在很累想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凤锦裙的事我不再追究,你们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贾母不禁冷笑。想用凤锦裙交换条件,没那么简单。“你不再追究是你的事情,若不是你心里有鬼,怎么会舍下这么一条名贵的裙子。”贾母依旧是威严开口,“现在谁也不许离去,我有事情要问!” 薛姨妈不明所以,也不明白宝钗的紧张是为何,拉着挣扎不止的宝钗,两人再次回到房间正中。 在贾母的暗示之下,凤姐缓缓走到房间正中,严肃而认真道:“大观园惊现绣春囊,想必大家都略有耳闻。出了这样的事情,每一个人脸上都无光。这样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不但荣宁二府命运有损,受害的更是诸位未出阁的姐妹们。此事若不查出,每一个都有嫌疑,将来姑娘们出嫁了,岂不是受夫家的看不起?” 悄悄的拿眼睛扫视众人,每一个人的脸上出现的不是震惊之色,而是凝重和深沉。虽然说严令下去不能私底下传,大家都还是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如何避免得了?黛玉忍不住轻轻一叹,终是化作无奈。 顿了顿,凤姐示意平儿上前,平儿手托一个白色盘子,开始拿着在众人面前走一圈,盘中放着一片粉色的布片,每一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宝钗惊呆了,差点晕过去,而薛姨妈却更加疑惑了,这不是凤锦吗? 凤姐淡淡一笑,满意的看着薛家母女的表情,继续道:“春囊是伤风败俗之物,我命人在上面剪掉一块布便火速焚毁,便是盘中的布料。姑姑,这可是凤锦啊?”凤姐转而看向薛姨妈问道。 薛姨妈此刻一脸煞白,凤姐的话,把她吓坏了!春囊,凤锦,这是薛家之人所为!可是薛家的下人怎么会有凤锦,难道是蟠儿或者是钗儿?凤姐随即的一句话更让她大羞,“刚才宝钗妹妹已经说过,姑姑你也说过,普天之下,只有你们薛家有凤锦,这样一来,春囊必定是出自薛家,薛家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什么嘛,她一个半老婆子要这东西做什么,薛姨妈一下羞红了脸。不知道怎么接上凤姐的话,心里却还在深深思考:凤锦不是下人所有,春囊肯定不是她的。难道是薛蟠那个不孝子,不对,蟠儿已经取得好几房小妾,再有欲望大不了到妓院发泄一下便可,这春囊对他没有任何作用。那就是钗儿了?薛姨妈眯起眼睛,失望的看看宝钗,果然见她神色俱慌。 这一举动毫无保留的全部落入众人的眼睛,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一切。王夫人手指掐着手心犹不觉得疼,恨恨的盯着宝钗,心中不觉骂道:这个小贱人,还真是淫荡,她怎么看中了她呢,万一与宝玉婚配,以后还不红杏出墙! 众人脸色各异的看着正中的母女二人,都无奈摇摇头,生出了这样的女儿,正是举家家门不幸啊。 可是薛姨妈是什么人,想通了一切便也眼珠一转,马上笑着道:“凤丫头,这事儿私底下说就行了。没错,那确实是凤锦,肯定是薛蟠那个不孝子弄的鬼东西,我回去好好教训她。” 贾母眼睛一凌,皱眉道:“这样的大事,私底下怎么行?万一下次再出了这样的事,贾家的脸往哪里放?” “老祖宗,您老别生气了,我回去一定教训薛蟠那个逆子。”薛姨妈唯唯诺诺,宝钗也跟着附和。 凤姐忍不住撇出一丝嘲笑,多么明白和明显的事情,大家稍微动一下脑筋就知道不可能是薛蟠,薛姨妈竟然想起这样一个移花接木的好方法,保住宝钗的名誉,只怕愚弄不了有心人啊。罢了罢了,都说穷寇莫追。就怕是不捅破这层关系薛家以后的脸面也荡然无存了—— 希望她们不要太震惊老祖宗作出的决定 “教训不教训那是你的事情,你们薛家的事情老身也懒得操心。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荣国府也不好再留你们,这一次凤丫头及时作出安排,才避免私底下流传。万一哪一天再出这样的事情,我担待不起。从今以后,我们贾府不再收留你们,你们即刻离开贾家。” 薛宝钗乍闻贾母的话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完了,全完了,不但她以后的荣华富贵成为泡影,而且,她的名誉从此也随着被赶出贾府而彻底完了。这样的事情大家虽然嘴里不明说,但是私底下还不是个个把她鄙视到极点。 薛宝钗欲哭无泪,眼睛一晃间,看到黛玉湘云和三春姐妹几人,对了,林黛玉是最容易心软的,想着,薛宝钗连忙跌跌撞撞起身,一把抓住黛玉的衣袖,跪倒在地上,哭哭啼啼道:“颦儿啊,我日常是最向你的,你帮帮我,帮帮我求求情,好不好?我不想离开贾家,否则我这一辈子都完了!” 黛玉的纤手被抓的生疼,她本能的想要甩开手,可是看着宝钗一脸的泪痕,凄惨到极点,黛玉心里微微有不忍,正想开口说什么,就见湘云忽然蹲下身子掰开薛宝钗的手,然后将黛玉的手握在手里,声音无不心,“林姐姐,你的手!” 惜春也郁闷的看了看薛宝钗,嘴一撇,眼一白,小心翼翼的揉着黛玉的手,冷声道:“林姐姐的心是极善的,但这善心再不会给你,你也不要企图利用林姐姐了,林姐姐被你算计的还不够多吗?林姐姐没有事事与你计较,那是林姐姐不愿意与你一般见识。”眼看着薛宝钗愈加汹涌的眼泪,湘云翻翻白眼,两步挡在黛玉的面前,阻止薛宝钗又伸出的手,“你最好的把你手拿开,现在在我的印象里,你已经是一个不洁的人,你懂吗?我们林姐姐是莲花一般高洁的人,怎么会同你这种人来往。” 湘云说的毫不留情,她雪白的玉颈在黛玉面前一晃一晃,那殷红的指印刺伤了黛玉的眼睛,黛玉忽然眼睛一酸,差点流下眼泪,多好的湘云啊,自己被薛宝钗掐不顾疼痛还要挡在自己面前维护自己;多可爱的惜春小妹,多好的姐妹们,这些纯真无瑕的姐妹们,如天上的月亮一般明亮洁白。 有果必有因,一个人现在的结局和生活还不是以往的种种所造就?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造成的后果承担点什么,而这承担不能由别人,因为那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若没有以前的种种算计,她们本应该是好姐妹啊,无奈,无奈,只余一声长叹 怜惜的伸手抚上湘云雪白脖颈上的手印,黛玉眼露关切,“还疼不疼?”黛玉柔声问道。 宝钗看黛玉并没有被她的哭声所打动,倒是关心起了湘云,不禁惊讶的忘记了哭,呆呆的看着黛玉。而湘云,则被黛玉眼中浓浓的关怀所感动。冲黛玉一笑,湘云看向贾母,“姑奶奶,您的好东西要借我擦一下。” 贾母点点头,随即又冷眼看向宝钗和薛姨妈,“识相的话你们快点离开,不要等我开口赶人,否则那时候丢的人更大。” 宝钗身形一哆嗦,又连忙看向黛玉,可是黛玉似乎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宝钗眼睛又搜索了一圈,最后将眼光定位到凤姐的身上,跪着走到凤姐身边,“凤姐姐,你救救我,救救我!” 薛姨妈也舍下脸皮,跪在凤姐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凤丫头,你开口说句话,好歹我可是你的亲姑姑。” 被提到亲戚这一层关系,凤姐脸色有些难看,眼睛一转,便把烫手山芋丢给王夫人,只见她两三步走到王夫人身边,“姑姑,我是晚辈,说话没有什么分量,这事还是您来做主。” 王夫人正对于薛家出现绣春囊这样的事情痛恨到极点,怒其不争,王夫人亦是冷眼看向薛家母女,厉声道:“出了这样的事情,还不是你管教没方,平日里不知道检点,到了现在鬼哭狼嚎,你看看你生的好闺女,我我都嫌丢人。我们贾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你们还是赶快离开,省的惹我们一身腥,你们本就不是贾家的人,现在离开了我们干干净净。” 薛姨妈的一席话无疑是一颗惊雷,炸的薛家母女不知道东南西北,羞愧难当。 薛姨妈这会儿也是恨透了薛宝钗,老脸无光,心中愤怒,忍不住又伸出手在薛宝钗脸上狠狠一个耳光。 羞愧、悲愤、痛苦、众叛亲离的滋味 一屋子的人都或同情或嘲笑的看着她,她一直以为最亲的王夫人竟然说出这般狠毒的话,人说世上最伤人的不是利器,而是语言。最是伤人于无形,最是伤人于无声。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宝钗又把眼光投向黛玉,是啊,她还没有表态,贾母不是最疼她的吗?何况如今再加上和北静王的关系,说出话定然一言九鼎、掷地有声。宝钗捂着双颊红肿的脸,又爬到黛玉身边,“林妹妹,你帮帮我,帮我,我再也不会陷害妹妹,再也不会算计妹妹!” 探春不禁一声长叹,她这是承认以前的算计了! 黛玉正在帮湘云擦一些散瘀的药膏,本来不欲理她,没想到她却又提起了算计和陷害! 因为她的算计,她和紫鹃差点在玉容山葬身山崖; 因为她的算计,她被苏穆海强行提亲,还差点失身; 因为她的算计,绣春囊之事差点害了她和湘云; 更是因为她的陷害和无情,香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若不是提起算计二字还好,如今一提起,种种陷害及时在黛玉脑海中回撞放大,提醒着黛玉心中早已经沉睡的痛恨苏醒过来。 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脸上的关怀变作冰冷,黛玉忽然化作寒冬冰雪下的梅花,傲绝而冰冷,通身散发出寒意。黛玉甩开宝钗的手,再回手,一个响亮的巴掌已经甩在薛宝钗的脸上。 “啊~”宝钗不可思议的看着黛玉,被黛玉通身的冰冷所吓到,更被那一耳光所吓到。一向温柔似水的黛玉,一向善良不忍的黛玉,一向弱不禁风的黛玉,竟然给了她一个耳光! 是该感到幸运呢,还是不幸?她竟然能一向隐忍不发的黛玉动手打人,不得不说是一种本事;而她又成为黛玉所打的第一人,可悲,可叹,可气! 那一巴掌虽然不疼,可是黛玉的那一甩手分明告诉众人,她对于薛宝钗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嫌恶的又拉着湘云后退了几步,黛玉语声冰冷,“今日一切的果皆是昨日种下的因,我不会帮你,也不能帮你。如果我开口帮你,岂不是让众位姐妹承担你的罪过?刚让众位姐妹蒙羞!你明明知道我们帮你会造成的后果,却还执意企图用眼泪蒙骗我们。若我们真的上了你的当,被你可怜的外表所迷惑,众位姐妹以后该怎么活下去?保全了你,却连累许多的姐妹,你居心何在?” 黛玉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就把宝钗此刻执拗不走、死缠烂打的居心分析给众人。众人愈加嫌恶薛宝钗,而薛宝钗的诡计无可遁形。薛宝钗看着此刻的黛玉,忽然觉得有一点陌生,似乎这个眼神冰冷的黛玉并不是往昔的黛玉,亦或是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黛玉,还是她真的把黛玉逼到了极限 黛玉讲完话,便与三春姐妹和湘云一道从贾母后面的偏门离开。独留无计可施的薛家母女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该求的情也求了,你们也该死心了!”贾母颤颤巍巍从椅子上起身,鸳鸯连忙小心翼翼扶着。 事情已经至此,谁也无力挽留。薛姨妈狠狠的看了宝钗一眼,而宝钗则是愣愣的蹲坐在地上,双颊红肿,蓬头垢面,此刻的她再也不是一个大家的姑娘,而只像是一个街头被人休掉的弃妇。 一步一回头,薛宝钗失魂落魄的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梨香院从此再无薛家人的身影,蘅芜苑从此再无她的娇笑。 从此,只怕是不能再迈入贾府一步了 硬着头皮,不敢看贾家下人们好奇的打量和议论,薛宝钗低着头扶着蹒跚的薛姨妈,狼狈离开。 残阳似血,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时不时,街边的梧桐树在微凉的秋风下,几片枯黄的叶子飘摇落地。 夕阳西下,薛家人拉着一车又一车的东西从贾府偏门离开,前往城中另一家偏僻破旧的院落,也是薛家很久前在城中的别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此,在民间就流传着一首打油诗,借以讽刺薛家人: 薛家有女初成长 夜半来把春心荡 一朝露馅无隐藏 赶出贾府淫名扬 可怜薛宝钗多年以来辛辛苦苦伪装的端庄淑女形象,一遭便被揭穿,从此在人前人后丢尽脸,薛家也跟着颜面无存。 可是薛姨妈没有想到的是,糟糕的还在后头,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原本与薛家关系密切的四大家族之中的史家、王家,也许是和贾家的担忧一样,害怕染上薛家不好的名誉,也许是看着薛家一日不如一日,也许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怕极了薛宝钗的淫名。最后也先后以根本搬不上台面的不同借口,与薛家断绝关系,不再来往。 当年是多么不可一世的家族,百年以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轰轰烈烈的辉煌,竟然以这样的结局暗淡收场,而且还背负上世人鄙视和不屑的眼光,这不得不令人遗憾和惋惜。 可是,还是那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啊!前世的因,造就今生的果;而昨日的因,则造就今日的果;而今日的生活,也是昨日一步步走过的痕迹堆叠而成。 自以为聪明的人,却反而是最愚蠢的人。因为一个人的聪明不应该以危害别人为前提,否则必定会遭受到报应,薛宝钗自己春心荡漾,私做绣春囊,却还企图将污水泼到黛玉和湘云身上,最后真相大白,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玩弄心眼的人,也是在玩弄命运,而玩弄命运的人,必定会受到命运不可逆转的惩罚。 犯了错若能及时改正,早晚一天会得到世人的认可和原谅,怕就怕是执迷不悟,不知道思考自身错误,却把罪责推脱到别人身上。 偏僻的院落里,薛宝钗一身布衣斜斜坐在树下,树叶落在她的头顶,她伸手拿下,然后狠狠揉烂再摔倒地上,最后还用脚使劲的踩踩,彷佛她脚下的不是一片树叶,而是一个让她痛恨到咬牙切此的人,痛恨到想要对方在她的眼前消失。 “你们这么无情对待我,等到有一天,我会一点点讨回来的。”她的声音狠绝、扭曲,惊起树上晚秋的麻雀争相高飞。 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情对待别人,别人缘何会这样对待你?将心比心,一切自然不用说,可是薛宝钗,她终究参不透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这恐怕也是她日后一日日走向不归路的重要原因。 第62章 贺寿水黛进宫 秋,是一个寂寥的季节,是一个萧瑟的季节,也是一个清冷的季节。自古文人墨客笔下流露的多是悲秋的情调,所以才有了刘禹锡‘自古逢秋悲寂寥’的感慨,才有了杜甫‘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悲壮,但是无论如何,所有人都不能否认一点,那就是:秋天也是收获的季节。 在这个季节里,最高兴的莫过于普通生活的老百姓,因为这个季节的收获,让他们来年的生活无忧。 天子寿辰即将来临,这对于广大的人们来说,绝对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尤其是这位天子若是位勤政爱民的明君。距离天子寿辰还有好多日的时候,整个京城已经是处在一片热闹非凡之中,商店、街道、茶楼、酒馆、钱庄、饭馆,都张灯结彩,挂起火红的灯笼,喜气洋洋。就连烟花之地的青楼暗娼,也一改往日的靡靡之气,呈现出一派喜气之象。 歌舞升平,普天同庆。 这日傍晚,天色空蒙,一场秋雨刚刚淋雨而过,空气清新,万物静好。一道残阳挂在天边若隐若现,染红西边半边天。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人生的四大情趣集中而至,怎么叫人不高兴?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此时用在水溶的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 潇湘馆的门前,黛玉望着一身锦袍的水溶,眉眼嘴角都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一件淡紫色蟒袍,越发衬得他临风玉树、长身玉立。如踏月而来,中秋之月,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冠玉,目若碧潭。 “玉儿看什么?”水溶伸开手臂自我上下查看一圈,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没有。”淡淡一笑,黛玉把水溶让到房中,“皇上的寿辰我也一定要去吗?” 原来还是这个心思啊,水溶忍不住摇摇头,抚摸着黛玉如缎的青丝,轻声道:“玉儿,我知道你不喜欢太过吵闹的地方,但是这次是皇上的寿辰,他是我的皇兄,是我敬重的人,为了我,玉儿就委屈一下,好不好?况且,今日的寿宴,我主要想让你见见皇兄,让他知道我所中意的女子,也好以后为赐婚啊。” 黛玉长长叹一口气,俏皮一笑,“好。”然后她抬眼看看窗外一行十几人手中所托的衣物饰品,又道:“你看看你,把什么东西都弄来了,我不去能行吗?” 水溶哈哈一笑,指着盘中那件胭脂红色的衣衫,“玉儿莫怪,我就是知道你一向喜欢素雅清淡的颜色,肯定不喜欢颜色绚丽的衣衫,所以我才不得不专门为你量身定做一件,玉儿穿上一定漂亮。” 黛玉半嗔半笑的瞪了他一眼,便招呼紫鹃雪雁几人为她梳妆打扮。当然了,爱热闹的祥云也是万万少了的,嘻嘻笑着,湘云对水溶道:“王爷,我们要把林姐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王爷要耐心等待啊。” 水溶淡淡一笑:“去,等待玉儿无论多久我都有耐心。” 几人相互暧昧看了黛玉一眼,便拥着黛玉进入另一间房进行换衣梳妆。 水溶无事可做,便一边品茶一边打量黛玉的房间,虽然说不是第一次来到潇湘馆,却还没有认真打量过黛玉的房间。 西纱窗北边,褐色的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旁边的长桌上,还摊着一卷书和一张未完成的画作,笔墨纸砚均在,说明着主人经常在这里看书作诗作画。窗口处的花架上,一盆‘绿牡丹’花开正好(绿牡丹是一种极其难得菊花品种),湖面不时飘过的清风经过,绿牡丹轻轻摇曳着。南面的墙上,挂着三幅墨香四溢的字画,左边一幅是山水花鸟画,右边的一幅是江南小桥流水人家,而中间,则是一幅嫦娥奔月,水溶起身踱步到那幅画前,仔细观赏。画中嫦娥仙子飘渺灵动,如梦如幻,衣袂裙角翻飞,神色清冷寂寞,欲乘风归去。水溶皱皱眉头,怎么觉得画中仙子与黛玉有几分相似呢? 房中牡丹花造型的香炉上,熏香袅袅,清雅悠远。水溶正在画前迷惑着,忽然听见珠帘的叮咚声,连忙抬头去看。 风华绝代,倾城倾国 此时此刻,水溶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描述眼前的黛玉,忽然觉得所有的语言在黛玉的面前都没有了平日里的力量。 蹁跹袅娜,轻灵飘逸。绝美出尘处,自有一股风流。大有鸟惊庭树、影度回廊之感。娥眉云鬓,眉目如画,衣袂纷飞,麝兰馥郁,荷衣欲动,环佩叮咚。纤腰楚楚,珠翠辉辉,莲步乍移,冰清玉润 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美哉!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走近,不觉痴了。 忽然一声嬉笑传来,水溶连忙回神,定睛去看时,却是湘云正捂着嘴看他,而黛玉早已经不抵他这样的看法,低下头羞红了脸。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水溶亦是低下了头。湘云早已经笑嘻嘻的将黛玉推到水溶身边,“王爷,林姐姐,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啊,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两人相视一笑,水溶便执起黛玉的手,“玉儿,我们现在就进宫。” 贾府门口,早就已经有两顶轿子在候着了,小心翼翼扶着黛玉上轿后,水溶便示意下人们起轿直往皇宫恩禄门。 前往皇宫恩禄门的甬道上,早已经是熙熙攘攘,官阶位置三品以上的各位光禄大人、太太夫人、官家小姐,都乘着轿子前往皇宫为皇上贺寿。 还有穿着奇装异服的驻守京城的各国使节、属地使者也都备了贺礼,聚集到恩禄门等待侍卫细查之后便进入宫门;金发碧眼的邻国官员,骑着高头大马,说着听不懂奇怪的语言从黛玉的轿子外面经过。 没有经过通报,水溶的轿子径直进入宫门,经过一个长长的巷子,然后再走过几个弯弯曲曲的汉白玉石桥和几个圆形的拱门,便到了乾清宫前的大型广场。 以朱红色为主色调的乾清宫,古色古香中又透着一股子的皇家威严之气。飞檐殿角高高耸立,雕梁画栋形象逼真。 那里已经摆好了长桌软椅,各个参加寿宴的人员依次按照各自的品阶和地位落座。最中间,是一个装扮景致华贵的圆台,上面红色轻纱随风飘扬,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和朱红色太监服的公公们侍立在两旁,圆台的正北方向面向乾清宫正门,明黄色的皇家仪仗随风张扬,正中间摆着一张华贵的龙椅宝座,等待着皇帝的入席。紧挨着龙椅的右边,是一张朱红色的凤榻,上面绣着的凤凰惟妙惟肖。 龙椅凤榻的下方左右两边,十几张长桌延伸到台阶下方的广场。广场的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湖水,水面波光粼粼,上面飘着一片片碧绿的荷叶,偶尔还有白色的水鸟在其上飞翔徘徊,水面中间长廊曲澜迂回曲折,汉白玉造型的飞鹤展翅扬腿,在水面上映下层层叠叠的倒影,随波荡漾。湖水更远处,是茂密的树林和草坪,其中隐隐约约露出几个亭子和宫殿高耸的房顶。红墙绿瓦碧树,好一个皇权富贵地,好一处天皇贵胄乡。黛玉不禁深深为皇家的恢弘和大气所震撼,比之这人间权贵所在地,贾家只能算是一个江南小桥流水人家而已。 “玉儿,我们坐在这里!”忽然耳边响起水溶轻柔话语, 黛玉收回打量的视线,对水溶一笑。却见水溶拉了她径直向紧挨着龙椅的长桌坐下。旁边已经有不少的官员携各自的夫人或者是女儿落了座,看见水溶到来,连忙上前打招呼,其中几人还用探究的眼神看了黛玉几眼。黛玉只是淡淡笑着,微微点头。对面以及身边不远处几位官家小姐开始低头小声对黛玉议论纷纷,她们不明白黛玉到底是赫赫有名的北静王的什么人。在京城。水溶可是所有待字闺中的少女的乘龙快婿,不但位高权重,位居人臣,而且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几乎所有见过水溶的少女都不禁怦然心跳。 可是现在,他的身边竟然出现一名女子,一位绝代风华的女子,这怎么不让她们惊讶、嫉妒和羡慕?而且,这位一向温文尔雅但是却又冷漠疏离的俊美王爷,竟然对这位女子极其小心和保护 黛玉端正坐好,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胭脂色的锦衣更衬得她面如桃花、眼若星辰。平静接受各路人马不同心思的打量,黛玉素手轻执白瓷的杯子,小口小口的品着,这皇宫的茶真是茶中极品啊,清味悠远,唇齿留香。忽然—— “哎呀,王爷,多日不见,下官有礼了!”一声粗犷豪爽的声音传来,随即一道凌厉的目光也扫视到了黛玉的身上。 “苏将军太客气了!”水溶淡淡道,他一向对苏家上下没有好感,苏家依仗手握兵权往往藐视皇权,有时候还公然对抗皇室的权威。就像现在,明明苏穆海只是一个三品的大将,可是他此刻在水溶的面前连基本的行礼都没有,只是伸手一抱拳。 苏家树大招风,威胁到皇室的尊严,用不了多久,待到时机成熟,那时候恐怕皇兄会对苏家连根拔起。水溶若有所思,不禁为苏家的将来感到一点点的遗憾。 脸上的笑意冷却,黛玉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位有着莽夫特性的将军。却见苏穆海忽然对黛玉一笑,大声道:“林姑娘国色天香,真乃是人间绝色,王爷真是有福了。”然后他压低声音:“王爷美名在外,姑娘可要多留个心眼。我虽不才,但却也是极其的痴情。”说罢便扬长而去,留下惊讶的水溶和黛玉。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吗?难道是说水溶不痴情吗?黛玉不解看向水溶,水溶无辜眨眨眼睛,拉黛玉坐下小声道:“玉儿,我对你的心海枯石烂。” 黛玉微微一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可是黛玉就是不解,为什么刚才苏穆海要那样说? 黛玉想不通那是因为她不懂得她自己的外貌有多美,美到可以让任何看到的他的男人为之倾倒。苏穆海是男人,所以他也不例外,不管是不是喜欢上了黛玉,他还是无法忘怀黛玉的倾城之貌,若不是畏惧水溶,他恐怕就会强行娶了黛玉。所以,这会儿留下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华灯初上,将整个皇宫映衬的愈发华贵和美丽。 “皇上驾到!”一声尖锐的声音忽然传来,众人连忙起身作恭敬状迎接皇上的到来!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人的声音震耳欲聋,几乎响彻云霄。 “众位爱卿请起!今日是朕的生辰,咱们君臣同乐,不用拘泥君臣礼数,咱们举杯同庆,一醉方归!”金声玉响但又温润的男声在黛玉的耳边响起。 “谢皇上!”众人相继起身,然后落座。 随即太监又扯着嗓子高喊:“太子殿下到,元妃娘娘到,云妃娘娘到!” 一行三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依次在水溶黛玉的对面坐下。太子殿下金冠束发,一身明黄色锦袍衬得他高贵不凡,不知道为什么,黛玉忽然觉得这个太子殿下的气质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使劲搜寻记忆的深处,却遍查不至。 元妃一身橘黄色的衣衫,云鬓高耸,杏眼粉腮,肤若凝脂,可是眼神中过于的精明之色让她本身的光彩黯淡不少。 而后面的云妃,竟然一身大红的锦袍,环佩钗裙叮咚作响,眉目含情,眼角带俏,面若三月桃花多两分,唇若四月樱桃润而泽,淡淡的笑意更是让她的容貌美上三分。 若不是因为苏穆海,黛玉或许还会对这位云贵妃有些好感,可是经过清凉寺苏穆海一事,后又得知这苏穆海就是当今后宫不可一世的云妃兄长,便对这滥用权势的兄妹两人不再有丝毫的好感。 为什么皇后没有出来呢?两位妃子已经落座,为什么却不见皇后现身?虽然听闻这皇后深居简出,但是皇上的寿辰她也理应参加啊? 带着不解,黛玉的眼神继续向上巡视,这会儿终于有机会看清高位上的天子。他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慈眉善目,神色温和,俊眉修眼,与水溶还真是有几分的相似。但是眼神却是极其的明亮和睿智,深不可测,让人不敢直视。 就是此刻君臣同庆的寿辰宴会,他也正襟危坐,时刻保持着皇家的威严仪式。高处不胜寒,其中滋味定也是常人永远不能体会的。 忽然一道凌厉的目光看过来,黛玉连忙调转视线,为自己盯着皇上看而感到唐突和不好意思。 掉转了头,黛玉却没有看见,此刻皇上的眼中却是风云变幻,皇帝身边的女子是谁?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与皇后是什么关系,亦或是她与贾敏是什么关系?贾敏离世之时曾留下一个两岁的女儿,难道是她吗? 皇上望着黛玉,想起了贾敏,不觉间陷入深思。 “皇上,吉时到,寿辰该开始了!”站立在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冒着冷汗小心提醒出神的皇上。 皇上微微抬头,对群臣微微一笑,然后举起手中盛满美酒的杯子,对群臣遥遥一举。 “敬皇上!”群臣大声呼喊,然后众人仰头一饮而尽。接下来,笙乐开始演奏,仙乐声声入耳,让人有如醉云雾的错觉,一群彩衣翩跹的舞女便随着舞乐跨上中间的高台,开始翩翩起舞。 眼花缭乱的舞蹈,动听悦耳的音乐,还有眼前清香的美酒以及美味的山珍海味,皇家的排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其实对于这些食物美味,黛玉一向胃口小,只吃了一点点便饱了,然后便一手托下巴,似乎是认真的观看那些罕见的舞蹈。 水溶则是一边应酬,一边小心翼翼的照顾黛玉。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而歌舞依旧在进行。刚开始还行,怎么越往后越觉得没趣,黛玉有些无聊的打打哈欠,头一软就想要趴倒了,好困! “玉儿,再坚持一会儿!”水溶温润的声音在黛玉耳边响起,黛玉疲惫看了他一眼,便揉揉眼睛又端端正正坐好。 “溶儿,你身边的姑娘是谁?可否为朕介绍一下!”一曲歌舞间歇,高位之上的皇帝忽然对水溶道。 水溶连忙喜滋滋的拉着黛玉起身,对皇上一抱拳便道:“皇兄,这位就是臣弟以前给您提到过的林姑娘。” “哦。”皇上点点头,然后眼光下移,盯着黛玉的手又道:“林姑娘手指纤长,应该对于音律很是精通?” “不过是平日偶尔抚两下琴罢了,说不上精通。”黛玉低眉敛目,声音淡淡道。 怎么连说话的口气也这么像,皇上心里的疑惑更深,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黛玉的身份,甚至连等一下问水溶的功夫也来不及。心中虽然焦急,但是皇上的嘴上仍然是不紧不慢问道:“十几年前朕曾经听过一曲花好月圆,从此再没有听过。不知道林姑娘可否听闻过这首曲子?” 黛玉点点头,心里生出疑惑,这首曲子是娘的最爱,皇上怎么知道?黛玉不知道的是,花好月圆这首曲子不但是贾敏的最爱,而且也是贾敏创作,世间除了贾敏便也只有她一人会奏这首乐曲。 皇上一阵惊喜,某些东西已经在心里确定下来,仍然是不动声色道:“林姑娘,今日是朕的寿辰,可否烦请姑娘为朕演奏一曲?” “烦请不敢,只要皇上喜欢,黛玉尽力便是!”黛玉不解这位人中之龙的天子为何对她说话这般客气,他其实完全可以用命令的方式! 皇上的话音刚落,一架上好的筝便摆到了圆台的正中央。水溶安慰拍拍有些紧张的黛玉,便亲自与她到了那圆台之上。 一时间,四周的宫灯似乎不再亮丽,众人的眼中只有衣袂飘似仙的公子和佳人...... 手指轻轻触动琴弦,一曲美妙飘渺的音乐便流泻而出,轻灵动人。虽然好景不长在、好花不常开,可是,此刻的乐曲却让众人的眼前出现出现常开不败的如锦花朵和长圆不缺的圆月。琴声清脆,声声入耳,乍听闻时如花月无限,又似春色万里。 忽闻又觉得山色无限好,长河壮且丽;还有夏花的灿烂,秋枫的璀璨,冬雪的洁白。人间的美景,四季的美景,一天的美景,似乎都在眼前流转,让人情不自禁嘴角含笑。 手指一顿,一曲末了。可是余音仍旧在四周飘渺游移,久久不散。沉浸在如痴如醉的音乐中,众人终于回神。 “好!”皇上忍不住叫好,而心里也因为确定了一些事情而变得激动。 她叫林黛玉,真的是贾敏的女儿!看着昔日痴爱之人的女儿如今不但大有其母风姿,而且已经是亭亭玉立。皇上的眼角不禁浮上一层湿润。 “哗啦啦......”伴随着黛玉下阶梯,不只是谁带头鼓起了掌,随即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为黛玉精湛精湛的琴艺喝彩。 元春坐在位置上,震惊的看着黛玉,脑中却在飞快的盘算着。刚才还是皇上口呼‘林姑娘’才让她看到了黛玉,林黛玉不但与王爷两情相悦,而且还似乎是深受皇上喜爱呢。元妃一阵得意,用眼角瞥了一下看到黛玉有些不自在的云妃,低声道:“当日妹妹你的哥哥在清凉寺所见到的便是我这位林表妹!皇上似乎很喜欢她——”元妃拉长了声音,似乎现在受众人捧扬的不是黛玉,而是她。 云妃嘴角撇了撇,冷冷看了一眼元春,“我哥哥对林姑娘不尊是事实,那还不是托了你这个表姐的福。我就不信若是林姑娘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会对你无动于衷,你也别得意太早。” 元妃被戳到了伤疤,脸上也出现一丝不自在,但是仍然嘴硬的说道:“本宫与她怎么说也是亲戚,就算她知道了真相又怎会怪本宫,况且本宫当初确实是为了她好。” “是吗?为了她好?”云妃反唇相讥,“京城之大,谁人不知道我哥哥苏穆海冷血无情,所娶的一妻一妾皆因为不堪他的残暴而自杀身亡。要是有一点点的人性,谁也不会把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推。但是姐姐你,似乎就是那个没有良心的人,为了讨好与我,竟然不顾亲情,真是让人寒心!有这样的姐姐,本宫尚且感到耻辱,何况是林姑娘那样钟灵毓秀的人物?” “你——”元妃重重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正要争辩之时,却忽闻身边的太子冷声道:“两位贵妃娘娘,请注意身份,你们想要到中间的台上争吵吗?” 转脸看见太子有些冰冷的脸色,云妃和元妃都不觉一愣,然后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闭上嘴巴。 没有了耳边的聒噪,水漠宇开始遥遥注视着对面的一抹清影。黛玉,真是好听的名字,他在心里默默长叹。原来她就是小皇叔将来的王妃啊,听闻她不但精通琴棋、书画、音律,而且在诗作方面的造诣无人能及。美好的事物让人心情愉悦,而绝色的美人则是让人赏心悦目。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这位林姑娘好生面善和熟悉,他也总觉得和这位林姑娘许久以前便相识! 哪里觉得熟悉呢?水漠宇端起一盏茶,眉头轻轻拧着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划破夜空,一身深红色凤袍的皇后娘娘自栖凤宫的方向款款而来,端庄娴雅。水漠宇连忙去看,今日的母后没有带上面纱,但是头上贵重的百鸟朝凤凤冠垂下的流苏还是将她的真实面目遮挡住了大部分,再加上夜色的黑暗,没有几个人能够看清皇后的脸,这更加为她增加了一层神秘感。 “皇后娘娘吉祥安康!”众人连忙行礼,皇后只是淡淡的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她便悄无声息的坐在了皇上的身边的凤榻上,余光看到水漠宇,便不自觉对他一笑。 接到母后的目光,水漠宇有些怔忪,怪不得觉得熟悉,原来林姑娘竟然与自己的母后有几分的相似。 他有一位皇姐,不过是一位才女所出,与他长得差别极大。他的母后似乎没有给他生过一个皇姐啊?可是两人为什么这么像呢? 水漠宇摇摇头,疑惑啊 寿宴仍在进行,众人因为神秘皇后娘娘的到来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皇后的身上。只是皇上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在黛玉的身上停留。 却说黛玉猛然间看到皇后,却瞬间傻了眼,“母亲”黛玉不自觉脱口而出,整个人也瞬间变得失魂落魄。“玉儿,你怎么了?你叫谁母亲?”水溶与黛玉最近,再加上他时刻小心翼翼的护着黛玉,所以黛玉的神色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没有!”黛玉轻轻摇头,低下头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伤心,怎么会是她的母亲呢?黛玉心里一阵苦笑,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她而去,从此她便成了没有娘疼的孩子。 水溶不明白黛玉怎么了,但是他明明白白感受到了黛玉的失落,他的心也跟着轻微的疼痛。悄悄的伸出手,水溶在桌子底下轻轻的抓住了黛玉的手,将她有些微凉的柔夷包裹在他的大掌之中。似乎想要用他的热量温暖黛玉可能悲伤的心田 抬起头对他惨淡一笑,黛玉表示无言的感谢。稍微侧身,水溶低声道:“玉儿怎么忽然间想起母亲了?我想她一定在天上看着你,希望你过的安好,所以,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黛玉心里一暖,纤细的小手在水溶的手心动了动,表示了她的感谢,是啊,母亲不是一直都希望自己过的开心快乐吗? 再仰起头,脸上的失落已经消失,换上的是暖暖的笑意,重重的点点头,黛玉轻声“恩”。 看到这样乖巧的黛玉,水溶泛起满满的心疼,有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又一曲歌舞结束,皇上的目光又停留在了黛玉的身上,今年的寿辰他真是太高兴了,因为他见到了贾敏的女儿 顺着皇上的目光,皇后也巡视而来,却也在看到黛玉长相的瞬间惊住,虽然想象过千百次黛玉的容颜,可是竟然没有想到与自己竟是这般的相似。 胳膊一动,水溶忽然拉着黛玉起身,在众人好奇和不解的目光中,水溶径直牵着黛玉来到皇上皇后面前,然后跪下。 皇上不解水溶这是为何,便轻声问道:“溶儿这是为何?” “皇上,您不是一直希望我赶快迎娶王妃吗?”迎上皇上的目光,水溶朗声道。可是他却不知道他的话一出口,多少名门官家小姐芳心洒落一地。 皇上眼睛微眯,然后温和看了看黛玉,道:“难道是这位姑娘吗?” “是的,您不是说我纳妃的那一天,您将会是最高兴的吗?本来请求赐婚之事本应母妃来做,只因为母妃前些日子出了远门,而我我又等不了,所以,便在今日向皇上请求,请求皇上为我和林姑娘赐婚,只此一生,不离不弃。”水溶的声音真挚而热烈,伴随着秋夜清凉的微风,那温润的嗓音让人迷醉。 黛玉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月华般的男子,当着帝后的面,当着众位妃嫔的面,当着当朝权臣和京中名门闺秀的面,他许下承诺,掷地有声,他似乎在说,要天下的人都来见证我们的爱恋,见证如今许下的承诺。如若有一天背叛了,愿受全天下人的嘲笑和指责。 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满满的感动在胸口流淌,眼眶中也有一泻而下的湿润,从此这个迷蒙的秋夜,这个热闹的秋夜,成为记忆深处永远不掉色的风景和美好片段。 整个寿宴忽然间静止了下来,笙乐也悄然停止。只有水溶刚才的话还在空中飘荡,久久的震荡着某些人的大脑。大臣中的老腐朽开始不理解的水溶的做法,美人虽然如花似玉,可是堂堂一个王爷,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有?犯得着非得把自己堵死,以后看见别的美人摸也摸不得;可是有些人却在暗暗佩服水溶的勇气,这样对爱忠贞的态度,这样真挚不变的情谊,若不是遇到了一生挚爱的女子,对于三妻四妾思想耳濡目染的人来说,谁又有勇气再此时此刻作出这样的决定,又作出这样的承诺,真是可敬可赞! 而与水溶隔了两桌的苏穆海,则是冷哼了两声,眼睛直直的盯着黛玉的背影。 个人褒贬不一间,又忍不住深深看了黛玉几眼,那个有着兰花一般灵气、牡丹一样贵气、莲花一般雅气,有着淡月一般高华的女子。 她分明在万千人中间,又分明在俗世红尘之中,可是为什么却觉得她飘然于尘世之上、不食人间烟火 遗世而独立 皇帝注视了水溶半晌,又看了两眼黛玉,忽然大笑起来,群臣不解皇上意欲何为,也跟着笑起来。“好啊,溶儿请起,林姑娘请起!朕看你们真是绝配,溶儿能够娶回王妃,朕的一桩心事也该放下了,也算是终于完成先皇的遗嘱了。好,朕现在为你们赐婚,择日下聘订婚。” “谢皇上!”手携黛玉,水溶两人叩头谢恩。 “恭喜妹妹贺喜妹妹!”一声清脆但是却带着讨好的声音传来,黛玉起身去看时却是元妃。她对黛玉若有所思一笑,然后便起身端起酒杯,笑着对皇上道:“皇上,以后臣妾不但是王爷的皇嫂,还是王爷的姐姐了!” 她这话一落,便即刻引起一阵笑声的议论,云妃恨恨的看着她,而其他的妃嫔则是有的眼露嫉妒,有的嘴角羡慕。能够北静王攀上亲戚,以后的好处还不是大大的。 皇上手执酒杯低下头,又想起贾敏,这元妃也是当初因为与贾敏有一分的相似才被封为贵妃,这样说来,还真的是黛玉的表姐了。 水溶并不知道前些日子黛玉曾经受到元妃的算计,一听是黛玉的姐姐,正准备端酒敬她,却见黛玉脸色平静,也不看云妃的方向,那神情似乎并不认识元妃。 水溶随即将手腕一转,对皇上遥遥一敬,“皇上,皇弟敬您一杯。”皇上呵呵一笑,抬起夜光杯,一饮而尽。 似乎没人理会她!尴尬的端着酒杯,元春不知所措,只得在云妃嘲笑和幸灾乐祸的眼神下颓然坐下。 一声轻笑忽然传来,黛玉抬头去看时,却见皇后正对着皇上笑道:“皇上,北静王爷得此佳人,真是可喜可贺,今年的寿辰更让人高兴啊。”顿了一下,皇后扭过头对黛玉微微点头,“林姑娘,相见便是缘分,你我终于有缘得见,今日又成佳偶,本宫敬你们一杯。”身边的宫人将一盏酒递到皇后手中。 水溶黛玉也接过宫人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透明杯中轻轻摇曳着,散发出一阵阵清香。 “小皇叔,林姑娘,我也敬你们!”好听的男声自水漠宇的方向传来,黛玉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微笑。四人四杯酒,举手之间满嘴留香。 众位大臣见状,虽然失望自家的女儿没有被王爷看中,也都连忙笑着起身,齐声道:“敬王爷林姑娘!” 好意难却,黛玉本不善饮酒,这会儿的功夫几杯酒下肚,头已经微微有些晕了,雪颜之上,也泛点醉人的绯红。 今天晚上好高兴啊,黛玉忍不住眉眼弯弯,看向水溶,那一位谦谦君子也正在笑着打量她。 “林姑娘,我看你有些醉了,来,到本宫这里坐。”一阵环佩叮咚衣香鬓影,眼前红光一闪,就见皇后不知道何时到了黛玉的面前,手心一阵温暖,就见皇后已经牵了黛玉的手,就要向那宽大舒适的凤榻而去。 手心那里,好温暖! 暖暖的手温如同阳光一般,瞬间袭遍黛玉的全身,她呆呆的看着母亲,不,是皇后,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躺在母亲怀中的感觉。甚至忘接了拒绝,忘记了道谢—— 水溶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皇后,看到皇后凤容的那一瞬间,心中也瞬间充满了疑惑,皇后为何对黛玉这般好,好到可以亲自扶黛玉坐到她的凤榻之上,借着夜色里的灯光,他怎么总觉得皇后与黛玉那般的相似,形神俱像! “谢皇后!”水溶连忙行礼,然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一看这位林姑娘是北静王将来的王妃,而且还竟然这么深得皇上和皇后的喜爱,都不禁在心里想:这位林姑娘真是不简单,不但占据了风华绝色,而且尽得帝后欢心,上天真是偏爱她啊! 寿宴仍在进行,可是黛玉却不胜酒力,幽幽睡倒在皇后的怀里。 而帝后只是相视一笑,神色温和,嘴角眉梢流露出的竟似父母对于女儿一般的颜色,水漠宇不禁看呆了,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难道他真的母后真的给她生了一个皇姐?不可能啊,若是皇姐的话父皇怎么会愿意许配给皇叔? 水溶也有些走神,不过是吓得!他原来还不知道他的玉儿竟是这般受欢迎,也不知道他的玉儿可以这般随心竟可以睡倒在皇后的怀里。 接近尾声时分,数十个造型各异的巨型铜铸长明灯将整个广场映照得如同白昼。不设桌椅,一百组方几矮榻环绕中央。姿色过人的舞姬们,轻敷薄彩,神色飞扬,霓裳轻薄,在金丝绣成的巨大百花争艳图地毯上翩翩起舞。堂下乐师鸣钟击磬,演奏着象征富康安乐的音乐。乐声中,宫女灵巧穿行于中,服侍在座宾朋。 寿宴在皇上一道大赦天下的圣旨下圆满结束,此刻黛玉却是早已经酣眠如梦,不知所以。 水溶看了看仍在酣眠的黛玉,便走到皇后的身边, “娘娘,我” “王爷,你先回,只管把她交给我。我很喜欢她,想要她在宫里陪我几日,王爷可否应允?”水溶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已经笑着打断。 “这”水溶有些为难,“玉儿以前说过似乎不喜欢皇宫。”他照实回答。 “真是她的女儿,连喜好都一样。”皇上似乎有些落寞,望着皇后怀中的黛玉,若有所思。 “王爷,等她醒了本宫自会向她解释!”皇后依旧是笑着,示意身边的宫人小心照顾黛玉。 水溶只得作罢,然后与众臣一起送别帝后,也三三两两离宫回府。 此刻被安置在栖凤宫宽大柔软的软榻上,四周粉色帷幔华丽美丽,黛玉却进入绵长的梦乡。床边,皇后去掉一身凤冠衣衫,灯光下映衬着她绝美的容颜,与黛玉很是相似。 辗转,黛玉嘴角轻动,一声“娘”不大不小恰落入刚好进入栖凤宫的皇帝的耳中,他轻轻一叹,神色间充满苦涩,“你的女儿都这么大朕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让她跟在朕的身边呢?难道就是因为你所说的自由和亲情吗?” 第63章 幻梦皇宫梦母 这是哪里? 眼前迷雾重重,黛玉身在迷景中穿梭,左右而顾盼,除了白茫茫的雾,什么都看不见。 “玉儿”甜美的女声忽然自前方而来,亘古而悠远,迷茫而深邃。 “你是谁?”黛玉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人影。 “往前走,让我看看你。”婉转的女声忽然又显得苍老、疲惫和急促。 黛玉一阵疑惑,脚下也不听使唤的直往前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眼前的迷雾越来越淡,亭台楼阁、琼楼玉宇转眼就在眼前。 一个身着淡绿色纱衣的女子背对着她站在长廊的尽头,青丝飞扬,衣袂纷飞,这背影好熟悉! “你是谁?”黛玉轻声问道,声音飘渺。 “玉儿,你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吗?”绿衣女子缓缓转身,面色如笼罩在月光下,慈祥而温和,舒雅而宁静。那容颜,分明是黛玉在睡梦中百转千回梦到的 “娘——”黛玉失声叫出口,奔到女子怀中,那馨香温暖的气息,正是母亲的味道,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感觉到温暖而自在。 女子轻轻的抚摸着黛玉顺长的黑发,神色俱是怜惜,“玉儿,娘好想你!” 黛玉没有接话,只是愈加紧紧的抱住贾敏,生怕一个不小心,她苦苦相盼的娘亲会从眼前消失,不管这是现实也好,还是梦境也怕,就让她暂且抛弃一切,不去想,也不去看,只是单纯的享受这一刻相逢的美好。 “娘,你不要再撇下玉儿而去,好不好?”黛玉轻轻呢喃,抬起头,却发现那双本是温暖的手越来越冰凉,而母亲的脸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母亲,母亲”黛玉惊慌失措,连忙呼唤,贾敏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微笑,挥手。 “玉儿,我的时间到了,要走了,你要保重自己,懂吗?”贾敏的声音淡淡,彷佛穿过遥远的时空而来,飘渺不可及。“还有,你现在很幸福,有很多人关怀着你。记住,凡事顺其自然就好,打开心窗,接受有些人有些事,你会发现原来你所不喜的事物也有你能接受的一面。切记,切记!”贾敏的声音身形越来越淡,声音也越来越遥远,到最后,便化作一阵烟雾,随风而散。黛玉伸手去拉,却唯留一片轻雾在手心。 “娘,娘”黛玉猛然从床上坐起,才发现刚才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有母亲的梦境。 流水顺着眼角无声洒落,原来一切都是一场虚空的梦境,母亲还是早已远离自己而去,而她仍然是没有母亲的疼爱。 一阵婉转的鸟鸣将黛玉的神思带回到现实,环顾四周,黛玉方发现她现在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房间装扮华丽却不失精致、高贵又不失雍容、典雅之中又带着恢弘之气。 一系列淡紫色的床帏纱帐,在穿过窗子的清风下,轻轻摇动,仿佛在晃动着一个美丽的梦境。 床前,一个巨大的屏风挡住房间出口的视线,屏风之上,分明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周围祥云弥漫,鲜花点点。 凤凰? 黛玉忽然忆起昨晚上的一切,她醉酒之后困意难耐,那时候又加上她错把皇后当母亲,亦是沉醉,亦是迷恋,她沉醉在那一片温暖中不可自拔,直到睡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 这里是应该是皇宫,黛玉翻身下床,悉悉索索的声音马上引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两个身影在屏风外站定,“姑娘,您已经起身了吗?我们伺候你梳洗!” 黛玉轻轻答应,外面那两个身影便低眉敛目走进来,一人手中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分明放着一些衣物和金钗银饰。 “姑娘,请您洗脸!”一个女子将银色的盆子放在窗边的支架上,伸手作出请的姿势。 “你是谁?可否抬起头来!”黛玉忽然觉得这女子的声音好熟悉,忍不住开口问道,一边说着,还微微的歪了脑袋去看那女子。 晴霜晴雪! 黛玉忍不住惊讶,这不是那次出现在贾府斥退苏家求情的两个黑衣女子吗?她们竟然在这皇宫当值! 黛玉心中好奇又增加,一边将手放在盆中轻轻的撩着水洗手一边轻柔道:“两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上次真是多谢,你们是我的大恩人!” 晴霜听闻黛玉的话不由一笑,递上毛巾让黛玉擦脸,“姑娘只管叫我们的名字便可,姑娘来姑娘去的倒是折杀我们了。其实我们是皇后娘娘的人,所有一切皆听从皇后吩咐。” 黛玉点点头,明白过来,然后在梳妆镜前坐定,任由晴雪帮她梳理头发。原本以为会不习惯除了紫鹃以外之人的伺候,却没想到晴雪手法娴熟,一会儿的功夫一个漂亮的兰花髻就在她的手下做成。舒静淡雅,非常符合黛玉一向的风格,随即晴雪又拈起一个中间珍珠兰花造型的锦花为黛玉戴上,配上黛玉一身雪白的衣衫,真是飘逸灵动、出尘脱俗、清新自然、见之忘俗。 “姑娘,我们去芳华阁,皇上还有皇后娘娘在那里等着姑娘一起用早膳呢!”晴霜伸手挽住黛玉的胳膊,正色道。 “啊~”黛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皇上也在?帝后在等着她一起用早膳?黛玉不解哪里出了问题,她以前并没有进过皇宫,也没有见过皇上皇后,可是他们为什么似乎已经认识自己很久的样子,还有那就是皇后为什么帮她?要说是一直在暗中默默关心她,可是为什么前几年她都不曾感受到半点?这样想着,黛玉便开口询问:“两位姐姐,那你们可知道皇后上次为什么救我?” 晴霜晴雪同时摇摇头,晴霜笑道:“这个问题,姑娘还是去问娘娘,相信娘娘也有很多话想对姑娘说!” “是啊,姑娘,我们快去芳华阁,一会儿晚了,娘娘又该训斥我们。”晴雪也连忙说道。 黛玉一听晴雪的话,也怕耽误了两人会受惩罚,便点点头,任由两人带路一直前往芳华阁。况且,她确实有很多疑问想要弄明白,虽然这里是皇宫,虽然她并不喜欢皇宫。 芳华阁,在御花园的南方,四周临山靠水,翠竹深深,是一个环境优雅的好去处。一共是两层楼,四周除了房子的支柱和栏杆,都是与外界相连,倒是更像一个两层的凉亭。四周用轻纱遮挡,风一吹,四处纱幔翻飞,轻舞飞扬。 两人端坐在一层,俱是一袭淡紫色的锦袍,静静的品茶,并没有言语。 “皇上,您您在思念姨妈是吗?”皇后看见皇上一脸深沉,若有所思,眸中之中更是流露出深深的思念,便忍着心里的疼痛低声问道。 仰头将茶一饮而尽,皇上眼光迷离,抬头,果然是深深的痛苦,他苦笑道:“小昭,你既然明白朕的心又何必多问!朕没有一天不在想她,尤其是闲暇的时候,心中的那份空虚让朕痛苦难耐。” 亦是苦笑两声,皇后将皇上的杯子斟满,有些失落问道:“这些年来皇上对妾身的宠爱,难道都是假的吗?都只是为了寄托对她的思念吗?难道皇上从来没有对臣妾有一点点的动心?一点也没有?” 手执茶杯,皇上收回迷离的眼光,将眼睛注视到眼前的女子,那容颜,与贾敏有着太多的相似,每一次他都会把那张脸当做是贾敏而沉醉不自知。若不是那眼中深深的痛苦,他这回又差点把她当做贾敏。 但是,就是这个女子,陪着他熬过漫无边际的思念,寄托他无尽的相思和思念,他知道一切都是他太自私,可是他还是宁愿把她当做贾敏。 伸手抚上那张熟悉的容颜,皇上语声歉疚,“小昭,对不起,朕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纳她一人,我能给你荣宠,但是情爱早已经随着敏儿的去世也尽数埋葬。” “这点臣妾明白,可是皇上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您的心还一点也容纳不下妾身吗?难道每晚皇上留宿栖凤宫时的恩爱都是假的吗?难道在皇上的眼中,妾身永远就是姨妈的替身吗?”绝色的姿容上,满满的都是痛,眼眸中,泪光闪动,皇后拉住皇上的手不死心问道。 “够了——”皇上忽然起身,甩开皇后的手,声音一改刚才的温柔。“你不是说你与你姨妈的关系最为亲厚吗?当初她自知不久于人世,而对于朕的感情她一生无法回应,所以才请求朕让你到朕的身边。而你,也曾经说过,只要陪在朕的身边就行,一切都可以不计较。” 皇后盯着自己被打落的手,失望无助跌坐在椅子上,神色茫然,声音更是像被抽空了,“臣妾记得,臣妾记得。请皇上原谅,是臣妾越矩了。”随即抬头惨淡一笑,“皇上莫再生气,权当刚才妾身什么也没有说过。” 皇上这才长叹一口气,转过身,爱最伤人,他被对于贾敏的爱所伤,而小昭呢,又被对他的爱所伤。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负手立在栏杆边,水中睡莲争相开放,再次长叹,皇上仰天闭目,敏儿,我如今见到了你的玉儿,我会好好保护她,让她快乐幸福的。 “皇上,玉儿到了!”忽然,皇后轻轻的呼唤他,皇上转身在阁中圆桌上坐下,眼睛,却望向湖水中弯弯曲曲的汉白玉石桥上白色的身影。 “民女林黛玉拜见皇上皇后!”阁中,黛玉盈盈一弯腰,正要跪下去,却见皇上连忙起身,两三步跨到黛玉面前,伸手扶住黛玉,呵呵一笑道:“若没有外人在,玉儿以后就不要多礼了!” 什么,黛玉听闻皇上的话疑惑抬起头,正对上皇上含笑的眼眉,那里面包含慈祥还有一丝丝黛玉看不懂的东西。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没有外人在,那就是说她在皇上的眼里不是外人了,可是她以前并不认识皇上啊?为什么皇上一见面就对她这么亲热的称呼‘玉儿’,还不让她行礼? 哎,不想了,她最不喜礼节拘束,这样正好。可又是为什么,她总觉得皇上很面善呢?“谢皇上皇后!” “玉儿,来。坐到我这里!”皇后一袭紫衣,姿容绝色,微微笑着挽起黛玉的手,将黛玉安置在她身边。 “多谢娘娘厚爱!”黛玉微微一笑,赶快回神,她差点又把皇后当做她的娘亲了。 看三人坐好,晴霜晴雪连忙吩咐下去,一会儿的功夫,十几个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几十道美味佳肴便摆到了桌子上,饭香四溢,诱引着人的胃口大开。 黛玉仔细去看时,那饭菜装在白色的瓷盘里,颜色搭配合理,浓香中有淡雅,糯甜中有清香,色香味俱全,真是人间美味,不愧是皇宫御厨,做出的东西果然不一般。 胃口大开,黛玉微微一笑,正准备动筷子,却又想着不合适,便拿眼睛去瞅帝后二人,可却见两人均是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那神色那神情,分明是长辈对晚辈才有的!黛玉傻了眼,难道爹娘认识皇上皇后吗?“皇上,娘娘——”黛玉疑惑叫道。 “玉儿啊,我已经说过了,不用拘礼,只管吃你喜欢的,不用管我们!”皇上笑呵呵的看着黛玉,此刻的他似乎不再是一个皇上,而更像一个慈父,黛玉不禁想起了远在苏州的父亲,不知道他现在可好? “是啊,是啊!”皇后也连忙附和,说着还夹起一块无骨鱼肉到黛玉碗里,“玉儿应该多吃点肉补补,看你那身板,风一吹就倒了!” 这话语,多么亲切,多么随和,皇上忍不住笑了,站在一边伺候的晴霜晴雪也不禁失笑。 “哪里!”黛玉也忍不住哑然失笑,原来这皇上皇后在私底下与常人无二,都是俗世红尘中的人。 笑声中,帝后二人也开始慢慢品尝,一时间,其乐融融,并没有黛玉想象之中拘束和不适,不知觉间,心里增加了很多对于皇宫的亲和感。 席间,帝后二人均时不时为黛玉夹菜,弄得黛玉碗中满满冒尖,只得一口口吃完两人的‘爱心’。 饭后,几人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黛玉几次欲开口询问心中的疑问,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又把疑问咽下肚里。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想告诉自己了,便自然会说,也许现在时机还不到,黛玉在心里这样如实告诉自己。 几次,黛玉都发现皇上有些出神的盯着她看,可是那眼神分明穿越了自己,看着黛玉不知道的何人? “玉儿,我带你游一遍皇宫如何?带你熟悉一下,你以后也方便了。”皇上忽然起身,招手示意在湖面上漂泊的一艘华丽大船,那船马上缓缓往芳华阁靠近。 “谢谢皇上,可是黛玉马上就要出宫,又不常在这宫里居住,没有这个必要!”黛玉不解,微皱着眉头问道。 皇上脸上一阵不自在,随即又是一笑,“玉儿暂且不要问为什么,全当是陪朕游玩如何?我知道你并不喜欢皇宫,这点性格与你娘倒是很像。” “皇上认识我娘?”黛玉连忙问道。 “这个以后我慢慢告诉你,来上船!”皇上似乎并不愿意说什么,只是示意晴霜二人扶黛玉上船。 也罢,暂且看一下这皇宫的风景。黛玉长呼出一口气,点点头,便登上那艘华丽的大船。 亭台楼阁,琼楼玉宇,红墙绿瓦,长廊花厅,假山绿树,殿角高耸,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恢弘大气,精雕细刻,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美则美矣,可是,毕竟是人所为之,总觉得少了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之气,并不是黛玉所喜欢的风格。这湖水将皇宫围绕了一圈,所以,船围湖一周,也等于把整个皇宫转了一遍,皇宫之景可尽数观看。 下了船,黛玉忽然想起了水溶,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正想开口提出出宫一事,却忽然听见皇上道:“小昭,你照顾着玉儿在宫里多住几日,好好玩玩,慢慢就会适应这里了。” 皇上这是什么话,她什么时候也没有想着在这宫里常住下去啊,可是皇上为什么这样说?黛玉不悦,看向皇后,却见皇后将黛玉拉到自己身边,“玉儿啊,你就多住几日,这几日我也有些体己话想给说,皇上也是一片好心,不要拂了皇上的好意!” “可是,王爷那里”黛玉还是忍不住说出心中的想法,水溶若是几日未见她回去,定然也会急的。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玉儿尽管放心,溶儿这几日也要进宫议事,我会与他说明情况的。”皇上若有所思一笑,打断黛玉的话。 没有办法,这皇上既然这么想要自己住下,那就在这宫里多逗留几日,反正她自己也要弄清楚心中的疑问,便点点头。 皇上也点点头,便前往御书房议事,而黛玉则被皇后欢天喜地拉着一起前往栖凤宫。 栖凤宫东暖阁门口 黛玉好奇的望着这里的一切,心里疑问重重,这里是属于栖凤宫的一个小院落,四周翠竹深深,假山堆叠,极其幽静,极其偏僻,相较于华丽的正殿,这里难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就是这样一个偏僻所在,院中竟然还派了大量的人把守。难道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伸手推开门,皇后笑着示意黛玉进去。“这里有属于我和皇上的秘密!”淡淡说道,她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落寞和寂寥。 “娘娘,这我进去不太合适!”黛玉踌躇半晌,站在门口并不进去,她似乎并没有打探别人秘密的习惯,况且对于别人的秘密,她也并不愿意知道,因为每一个秘密的背后都藏着太多的负担和痛苦。 拉起黛玉的手,皇后的容色疲惫,声音浭水飘渺遥远,“你若不合适,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进入正厅再拐过一个雕花的圆形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出现在黛玉的面前。出于本能,黛玉的眼睛径直便向房间的正中看去,可是映入的眼帘的并不是千篇一律的床或者是桌凳,房间的正中,竟然摆放着一人高的一尊玉石像。乍一看,这石像有些熟悉! 像是被吸引住了一样,黛玉向前走去,走近那石像,触摸那石像。那是一尊女子的塑像,姿容绝色,倾国倾城。黛玉看着看着,便不觉泪流满面,她紧紧的抱住那石像,失声叫道:“娘,娘”这石像,分明是贾敏,她的娘亲! 而在黛玉身后一直默默站着的皇后,此刻也卸去人前的高贵和娴雅,紧随着黛玉到那石像的面前,握住石像的手,充满感情的叫道:“姨妈,你可还好?” 黛玉虽然沉浸在伤心中,可是乍闻皇后的话,还是惊了一跳,面带泪水,黛玉疑惑看向皇后,抽泣道:“娘娘,您您真的认识我的母亲?你叫我的母亲姨娘?” 皇后用丝帕拭去脸上的泪水,轻轻点点头,把黛玉拉到靠窗的椅子上坐下,那里窗明几净,是有有人天天来打扫的缘故。 “玉儿,你以后莫再叫我娘娘了,你只管叫我姐姐便是!”皇后认真的看着黛玉,动情说道。 “姐姐?”黛玉疑惑不解,泪痕还犹在脸上徘徊不去,直顺着嘴角到下巴,最后汇聚成晶莹的一滴打落在桌面上。 “好玉儿,莫再伤心了!姨妈定然也不愿意看到你这般伤心,逝者已逝,我们生着还要生活下去。”轻轻的拭去黛玉玉颜和眼角的泪花,皇后眼露心疼。 仍然有些抽泣着,黛玉点点头,长呼吸几口气才开口问道:“娘娘,您您为何叫家母为姨妈呢?”黛玉心里疑惑,在她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这样一个与母亲年龄相差无几的表姐或者是堂姐,而且还与母亲长得那般相似。 皇后惨淡一笑,“我虽然年长你岁数很多,与你母亲一般大,但是我却是你的同辈!我叫柳昭!你只管叫我昭姐便是!” 贾昭?那不是贾家的人吗?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听父母提过有这样一位昭表姐?这是为何? 看到黛玉烟眉紧锁,盈盈若远山,皇后却忽然一笑,低声道,“若漠宇那孩子与你一样是个女孩儿的话,定然与你长得十分相似。” 漠宇,那个太子吗?怪不得在昨日的寿辰上黛玉总觉得那少年有些面善呢,原来竟然是因为两人有张的相似之处。 言罢,皇后起身离开这个房间,黛玉失神望着那尊玉像的功夫,皇后已经抱着一卷轴款款入内放到黛玉面前的桌面上。 “打开看看!”皇后示意黛玉将那卷轴打开。 疑惑着,黛玉伸手将那卷轴缓缓摊开,‘荣宁二府贾家族谱’几个小篆黑字映入眼睛,黛玉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的看向皇后,皇后只是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卷轴全部打开,整个贾家的族谱便显示在黛玉的面前。上面几行字体是这样的:贾先祖贾源、演随先皇南北征战,立不朽战功,敕造国府,其子化、善颂父辈之德,自此立宗谱,望证贾家百年基业。 下面便是像树一般开枝散叶的族谱,先是贾府第一辈人贾演贾源,然后是第二代人贾代化贾代善,由于好多人已经作古况且黛玉也不识得,并没有认真看,只是从她关心的开始看起。 第二代人贾代化亦是已经作古,他的儿子便是贾敷和贾敬,而贾敷也已经作古,贾敬的的一双儿女便是贾珍和惜春,贾蓉又是贾珍的儿子,其妻秦可卿。左边一支便是长房宁国府。而右边一支则是荣国府,贾代善的正房其子便是黛玉的外祖母也就是贾母,贾母下有两子一女,贾赦贾政和贾敏,下面又岔开的分支,黛玉本就十分清楚,便没有细看。可是仍然有一个地方引起了黛玉的注意,就是在贾母那一代,贾母的右边还岔出了一条族谱的分支。上面无名无姓,却在旁边注明几个字:贾代善小妾。这位无名氏的小妾生有一女,名为贾娴,而贾娴的下面,便再也什么也没有了! 黛玉正在迷惑间,却见一根纤纤手指忽然指到贾娴的下面,只听见皇后说:“我便是贾娴的女儿,柳昭!” 啊?黛玉大惊连忙抬头去看皇后,她一脸的认真,并不像是开玩笑。黛玉尚自有些不可思议,“那娘娘你就是表姐了,对吗?” 皇后点点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我的外祖母是外祖父刚刚成年时的一个小妾,后来生下我的母亲贾娴,几年后在我的母亲即将成年的时候,史太君娶进门,正式成了正房。她生下你舅舅和你母亲。史家权势一时,你外祖母在贾家也是极其得势的,她容不下母亲和外祖母,终于在你母亲懂事的时候,将外祖母赶出了贾家大门,从此不再相认。恰好外祖母也是极其要脸面的一个人,从此一个人带着母亲四处漂泊,居无定所。” “那你和我母亲是如何相识的?为什么贾家的族谱上并没有娘娘外祖母那一个分支?”黛玉不自觉融入到故事中,忍不住轻声问道,贾家的族谱她也是见过的,就是没有见到贾娴姨妈那一个分支。 “谁知道你母亲竟是个极其善良的人,虽然年纪小,善心却大。自从外祖母母亲两人被赶出贾府之后,她竟然一直派人打听她们的下落,终于打听到之后,她不顾我外祖母的厌恶和憎恨,执意想出各种办法帮助她们,帮助她们度过人生中最难熬最难过的一段时间。”皇后的脸上逐渐露出一点点的喜悦和高兴。她继续说道:“直到母亲出嫁了,我的出生后,她还仍是偷偷的帮助我们。生活的磨练和岁月的艰苦,外祖母和母亲先后离我而去,那时的我还小,失去了母亲的庇护,我生存不下去。” 皇后忽然长长一叹,那声音遥远而悠长,仿佛穿越时空而来。她拉住黛玉的手,“姨妈就托人照顾我,后来她出嫁了,嫁到了美丽的江南,也过的很幸福,我真心的祝福着她好人有好报。可是”皇后忽然变得哽咽,“你出生后,不到一两年的时间,姨妈的身体竟然越来越差。可是就在那最后的岁月里,她竟然还不忘记关心我。虽然按辈分我该叫她一声姨妈,可是我觉得我们之间早已经堪比亲姐妹。至于贾家的族谱,外祖母被赶出贾家的时候就被除了名,所以” 长长的故事,淡淡的哀愁,黛玉神色忧郁,终于回神,起身,她伸长手臂,与皇后抱在一起,动情道:“昭姐姐,从此不再是我一人独自思念母亲了,还有一个人与我共同承担那份刻骨铭心的思念。” “是啊!”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皇后反手将黛玉拥住,“既然我们相认了,从此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保护妹妹了!” 忽然,黛玉的眼角看到玉像的另一侧书桌上,摆着一方砚台,便开口道:“昭姐姐,你还在这里作诗写字吗?” 皇后扭头看看那砚台,竟然是幽幽一叹,将黛玉按到椅上重新坐下,“那是皇上在这里批阅奏折留下的!” “皇上?”黛玉心里又是疑惑重重,难道皇上也认识母亲吗?似乎还对母亲有着特殊的感情?要不然怎么在这里批阅奏折? “妹妹莫急,还有很多的事情,我要慢慢告诉你!”似乎是看穿黛玉的疑惑,皇后一笑,又帮黛玉斟满一杯茶道。 “姨妈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不但有姨夫穷尽一生的情爱,更有皇上一生不悔的爱恋。”眼望着窗外,皇后手执一杯清茶淡淡道。 黛玉沉默不言,又想起早上的时候在芳华阁的一幕,皇上望着她,但是却在看另一个人,原来那个人竟是她的母亲。 “姨妈新婚半年后,曾经和姨夫一起泛舟游湖,那时,恰遇上布衣寻访民间的皇上,只一眼,从此姨妈便深深刻在皇上的心中,任是谁再也代替不了。他开始苦苦追求姨妈,可是姨妈和姑父两情相悦,相敬如宾,又极其讨厌宫廷的生活。哪里还容得下第三人!可是姨妈的心又太软,她见不得有人为她害相思,便想到了我,我与姨妈长得有九分相似,若不是熟人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其中的差别。我也恰好到了婚嫁的年龄,于是,她便安排我与皇上的见面,可是,命运就是那般捉弄人,只一眼,我便爱上了皇上,就如皇上爱上了姨妈一样,深入到骨髓、不可自拔。皇上也果然将我当成了姨妈,宠爱有加,冲动之下还封我为皇后。那时候,元春亦是已经进了宫,皇上不想元春认出,从那时起我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出门也必定以面纱蒙面。即便是这样,我也甘之如饴,因为我爱皇上,爱到可以放弃我的生命。可是,好久不长,皇上便发现了真相,大怒之下要杀了我!你知道吗?事情往往是那样的巧合,姨妈那时却已经病入膏肓,临终前,她见了皇上一面,我不知道姨妈和他说了什么,自从姨妈离开后,皇上便不再提旧事,表面上我的荣宠依旧,可是谁又知道皇上夜夜留宿栖凤宫却不是与我同床共枕,他每每却与姨妈这尊石像相对而眠。” 皇后的眼中有苦涩,声音中却仍是淡淡的,可越是这样的平淡声音,竟然越发让人心痛。黛玉同情皇后,可是她也不能怪皇上,因为情爱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付出的更多一些而已。 “昭姐姐,难为你了!你可曾恨过我娘!”黛玉思虑再三,终于将心中的担忧和盘托出。 “恨?呵呵”皇后无奈一笑,摇摇头,“怎么会呢?姨妈对我怎样,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会不清楚吗?我柳昭虽然不抵姨妈的学识文采,但还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况且是我爱上了皇上,而皇上爱不爱我,从来就不是我能决定的。自从漠宇出生后,我也想明白看开了,我应该满足了。至少我有了可爱的儿子,又可以每天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陪着他,守护他,此生别无他求!”言罢,皇后又拉住黛玉的手,“不过现在,我唯一的希望便是看着你找到一个好人家出嫁,现在可好,你和北静王水溶两情相悦,姐姐心里高兴啊!相信姨妈看到这一切,也会高兴的!”晶莹的玉石像依旧静静伫立,眉眼慈祥温和,似乎在对黛玉轻轻微笑。 “是啊,这也是朕所希望的!”忽然,响亮的男声自门口处响起,黛玉柳昭二人连忙去看,却是一身明黄色衣衫的皇上背着光在门口静立,温润的眼睛却是看向那石像。 “妾身见过皇上!” “民女见过皇上!” 两人连忙行礼,皇上一个箭步跨过来扶起黛玉,认真的看着黛玉道:“我已经说过,如果没有外人在,就不必多礼,敏儿一向最不喜欢这些礼节的。” 黛玉点点头起身,“谢皇上!” “你母亲临终的时候,我才知道你的存在,那时候,你父亲身体也不太好,我便想着将你养在我的身边,可是你母亲却不愿意,她说她不愿意一向喜欢自由的你被拘束在四角的天空内,对于她的要求,我从来不会拒绝,所以,自此我便也没有再打听你的下落。没想到竟然会相见,真是天意啊,天意。”皇上神色柔和,声音淡淡的,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在里面。 自古多情空余恨啊! “是啊,姨妈临终前的嘱托就是不要轻易打扰你的生活,她要你自由的成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寄托在了贾家,那里毕竟有你的亲人。也许相较于我们,就是很好。可是,我却不知道”皇后咬住嘴唇,神色痛苦,满满的全是不可思议,“原来你在贾家竟也会被人算计,上次我偶然到元春处竟然就听到了你被她当做棋子讨好云妃,气死我了!” “这两个贱人!”提起这件事,皇上重重一拍桌子,脸上的冷漠竟让人不敢直视。“我不会放过她们!” “皇上莫要冲动啊,云妃她——”皇后连忙拉住皇上重击之下红肿的手,小心的揉着。 “谢皇上为黛玉操心,还请皇上不要生气,恶人自有天惩。不是不报,只是未到!”黛玉也连忙安慰皇上。 听到黛玉的关心,皇上脸上一片欣喜,敏儿你看见了吗?你的女儿很懂事,朕很喜欢呢!“玉儿啊,若当时你娘同意让我抚养照顾你,我定然把你当做我朝最宠爱的公主。不过现在也不晚,以后啊,只要有我和你姐姐在,这皇宫就是你的家了。” “啊~”黛玉不可思议的看着皇上,感动满满,虽然心里着实不喜欢皇宫这个地方,可是对于这样拳拳的真情和关怀,她怎么拒绝得了? 脑海之中,昨晚上梦境之中母亲的话还在回荡: 你现在很幸福,有很多人关怀着你。记住,凡事顺其自然就好,打开心窗,接受有些人有些事,你会发现原来你所不喜的事物也有你能接受的一面。切记,切记。 难道冥冥之中母亲就知道这一切,知道她进入了皇宫,便托梦来见? 打开心窗,接受有些人有些事! 黛玉低头默默的品味这几句话,忽然豁然开朗,抬起头粲然一笑,“多谢皇上,我会时常到这里看您和昭姐姐的。” 夕阳西下,幽静的小院中,宁静的房间内,黛玉感受着自然真心的关怀,心里溢满满满的幸福。 母亲,您的荫庇,女儿的福分,女儿定然开开心心的,直到生命的尽头 第64章 告真相宇爱慕 四周树木繁盛,枝叶盘错,一两座假山映衬其中,偶尔可见竹叶翻飞。飞檐殿角,高耸于云,朱红色的凉亭,掩映在繁茂的树林中,四角上挂坠的铜铃,在清风的作用下,清脆叮当作响。还有流水潺潺,鸟鸣婉转,身在其中,不禁为这里的风景深深沉醉。 四周环境如此优美,试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答案是月香坞。 月香坞,地处栖凤宫的正北方,依照房子布局坐北朝南的方向来看,正好位于与栖凤宫南北一条线的正后方,位置十分特殊。历来,月香坞就是皇家的长公主居住之地,当然也有例外,如若不是长公主,那还一定就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月香坞的正北方,是正处在南北方向上的颐祥宫,历来为皇太后居住之所。月香坞处在两宫中间,在风水上寓意后代得享祖辈荫庇,必然会幸福安康之意。 此时此刻的月香坞,住的不是长公主,也不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而是黛玉。 不过,若是黛玉知道这月香坞本来的用途,定然也不会居住的。 却说皇上膝下儿女甚少,只有一位庶出的不受宠公主和一位太子,以及两位被封了藩王前往封地的皇子。所以这月香坞自从这位上一位长公主出嫁以后,再也没有人居住。常年在这里当值的太监和宫女守了好多年,也没有等到新公主的入住。可是,就在前几天,他们终于等到月香坞的新主人,一位民间而来的姑娘。他们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皇上皇后与这位姑娘的关系,只知道帝后二人竟然一起前往这月香坞指挥人手打扫安排,还有皇上看林姑娘的那种眼神,怎么让人觉得比对太子还要慈祥和慈爱。 所有的家具什物全部换成新的,就连刚刚装置的纬纱布幔茜纱,也要重新换洗。这架势,难道这位新主人要在这里长期居住?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皇后娘娘的一句话愣是让他们差点跌倒,那日皇后娘娘陪着那位谪仙一般的姑娘来到暖香坞,说道:“玉妹妹,这几日你就暂住在这里,咱们姐妹一定好好的叙叙。” 暂住,暂住—— 大宫女艺芳惊呆了那么一刹那,瞬间便明白,这位姑娘定然是个金贵的主儿,虽然不是公主,可是待遇竟然比上一位长公主还要好十倍。一定尽心尽职、衷心认真服侍这位姑娘,千万不能出错,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湖水上漂浮的小舟里,一身湖蓝色长裙,黛玉素手执着黑子,黛眉轻颦,嘴角轻扬,两颊笑涡如春水一般荡漾,然后将手中黑子轻轻落下,“昭姐姐,承让了!” 今日的皇后亦是一身湖蓝色长裙,虽然她长黛玉十几岁,但是由于保养适宜的缘故,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呵呵一笑,柳昭将手中白子一推,“你呀,怎么也不让让姐姐我,也好让我有些脸面。我自认我下棋的水平并不差,可以说得上是女中高手了,为什么一碰上你们母女,就一败涂地。” 黛玉听她提起母亲,神色有些黯然道:“原来姐姐还曾经与母亲一起对弈!” “是啊!”皇后喝了一口茶,伸手摘取湖水中一片如盖的荷叶,动情道:“不但如此,我的棋艺可以说是姨妈教的。现在想想,姨妈真的教会我很多东西,我的一生能遇上姨妈,真是幸哉,福哉!” 垂下眉目,黛玉低声道:“我有时候很羡慕姐姐你,可以与母亲相处甚多,而我我的记忆里,只唯余母亲怀抱的温暖而已,只恨不能早一点记事!”回想起母亲的音容笑貌,黛玉心里有些沉重,有些无奈。 “真是个傻丫头!”皇后一把拉过黛玉,将黛玉拥入怀中,温柔道:“一个几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那时姨妈的照顾温暖了我,我无以回报,现在,我要用我的照顾来温暖你。所以,玉妹妹,你不要难过,我们一起缅怀姨妈好不好,把你的伤心给我一起承担。” “恩!”黛玉重重点头,两姐妹相视一笑,多少温馨和温暖在其中流转,多少心意和灵犀在其中融汇。 “什么事?你不能等一会再来吗?你没有看见皇后娘娘正与林姑娘谈笑正好吗?”月香坞门口,大宫女艺芳不悦的看着眼前之人,一边没好气说道,一边小心翼翼打量皇后黛玉二人,生怕惊动了二人。 “可是,艺芳姐,云妃娘娘已经在栖凤宫等了许久,娘娘若是再不见她,她恐怕就会到这里来了。皇后曾经吩咐过,姑娘不喜吵闹,如若真到了这里,岂不是不但打扰到皇后,也打扰了姑娘。”小宫女一脸焦急,不停的来来回回走道。 “好了,好了,你别晃来晃去的了,我去叫娘娘,你在这里稍等。”说罢,艺芳便匆匆赶往月香坞。 鼓起极大的胆量,她终于上前,弯了腰,“娘娘,栖凤宫云妃娘娘来访,您看” 皇后起身,在旁边宫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从船上下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云妃一向跋扈,看来必须躲是不行了。 抱歉一笑,皇后道:“妹妹,我” 皇后话还没有说完,黛玉连忙打断她,笑道:“姐姐尽管忙你的,不用整日的陪我。” 皇后点点头,便带领着四个花色同样的宫女匆匆离去。 而黛玉,慢慢的扶着船的栏杆坐下,一手托腮,望着湖水中的荷花,出了神。 一直以来,她就很排斥皇宫这样的地方,因为这里历来是勾心斗角最严重的地方。历史上,后宫的女人为了争宠往上爬而不择手段,枉送了多少无辜的生命。所以,黛玉不喜欢皇宫。可是,这几日以来,黛玉心里的这种排斥慢慢的淡了。她才发现,原来多一个人承担一些事情,她就会轻松许多。原来,她一个人在暗夜里思念母亲,没有人与她分享思念母亲的那种心情,可是现在,多了一个皇后娘娘,她不但和自己一样思念母亲,而且还是母亲生前最为亲厚和关系最好的人。于是,和皇后在一起的时候,她们找到了知音,找到了共同的话题,找到了血脉相连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好,也很让人感动。 而且,皇上时不时在她面前流露出的对母亲的狂热爱恋,更让她感动,因为,皇上对母亲的思念,让她觉得母亲还在她的身边,从不曾离她远去。 同样刻骨铭心的思念,让黛玉有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黛玉觉得他们是亲人,一种比渗入到骨血更为亲密的亲人。 后宫的妃嫔本来就不多,况且昭姐姐是皇后,这几日倒是没有见什么勾心斗角之事的上演,偶尔还有水漠宇来来凑凑热闹,黛玉在宫里的生活倒还是自在,颇有一些乐不思蜀的味道。水溶也知道了黛玉与皇上皇后的关系,几次进宫见黛玉与皇后姐妹情深,也不再催着黛玉离宫。 “参见太子殿下!”几个宫女轻声的行礼让黛玉回神,转脸去看时,就见一身紫衣的水漠宇满脸笑意大步向黛玉而来。 “你怎么来了?”黛玉几日前便与他熟识,再说两人也年纪相仿,在一处更谈得来,所以相互之间倒也不计较什么礼节。 一脚小心小心翼翼的也跨上小舟,水漠宇眉峰一扬,扬声道:“怎么了,玉姨不欢迎我吗?” 黛玉忍俊不禁,抿嘴一笑,已经好几天了,他还不习惯这个称呼啊,也是啊,连她都不习惯,水漠宇又怎会习惯?叫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为姨妈,谁都会不习惯! 黛玉斟上一杯茶,伸手示意水漠宇坐下,朗声打趣道:“乖外甥,怎么会不欢迎呢?十分欢迎,请坐!” 水漠宇俊脸一红,伸手在黛玉头上轻拍一下,“什么外甥姨妈,本太子偏偏不叫,别扭死了,难听死了。”说完便赌气在黛玉面前坐下,端起一杯茶全部灌进肚里。 “哎——”黛玉一声长叹,摇摇头,这个别扭的家伙,两人似乎因为这个称呼问题已经争过好几次了。看着水漠宇那气鼓鼓的样子,黛玉又想起了两人初次被皇后引见时的情形。 “宇儿啊,这位是你的林姨妈!”当时,皇后是这样介绍的。 “什么?”本来一脸笑意正端着茶杯喝茶的水漠宇竟将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尽数喷出,就连手中的盛满茶水的白瓷杯,也被他惊讶之下失手而落,就这样,本来一个文雅明月般的少年转眼间在黛玉眼前变作落汤鸡。 “母母后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姨妈,应该是我的姐姐或者妹妹才像话!”结结巴巴之下,黛玉终于明白水漠宇惊讶的是何事。 每每想起那日的情形,黛玉总是哑然失笑。这次也不例外,眉眼弯弯,绝色的姿容上晕开一抹淡淡的笑意,让见者为之倾倒。 水漠宇有些失神的看着黛玉,后面是青山绿水,绿波绿荷,脑海之中只有两个字在回旋:绝美。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你最好不要对着小皇叔以外的男人笑!” “啊~”黛玉不解望向他,脸上的笑容也散了。 水漠宇摇摇头,连忙回神,话中满满的都是掩饰不住的称赞:“你太美,你的笑更美,连我都忍不住沉醉。” 黛玉一听水漠宇毫无掩饰的赞叹,红了脸,轻声道:“漠宇,这话你以后可不能再说了,我可是你的姨妈。” 水漠宇猛然抬头,盯着黛玉看了一会儿,认真道:“我叫不出口,太别扭了。我要叫你小玉!” 黛玉无奈眨眨眼睛道:“漠宇,你近日来难道就是专门说这件事的?” “是的,小玉!”水漠宇重重的点点头,眼神无比诚实。 “按照辈分来讲,你必须得叫,况且你母后是不允许你胡叫的。”黛玉皱了眉有些不悦,这水漠宇怎么闹起来这么难缠啊,这哪里像一国的太子,将来的皇帝啊。 “小玉,小玉,小玉!我偏要叫!母后哪里管得住我,况且我与你根本就没有血缘上的关系。”黛玉不抵水漠宇的聒噪,起身就要离开,却被水漠宇攥住衣袖紧紧不放,还一边叫一边摇。 “此话怎讲?”黛玉不禁好奇问道,传闻中太子是皇后所出,按照这样来说,他们还有共同的先祖,可是水漠宇为何这样说呢? 水漠宇皱皱眉头,淡淡道:“我只不过是过继给她的儿子,我的亲娘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了。这事儿是父皇母后的秘密,但是我还是知道了。” 他的声音虽然淡淡,可是黛玉分明感觉到淡淡的悲伤糅杂其中,让人心疼。便忍不住柔声道:“皇后对你如亲生一般,你不必伤心。” 水漠宇有一片刻的沉默,随即抬起头粲然一笑,湖光无色,“这样的话,小玉是不是可以答应了。” “还是不行!”黛玉说的斩钉截铁,“你既然叫昭姐姐一声母后,那也得叫我一声姨妈!” “小玉,小玉,小玉......”不理会黛玉的拒绝,水漠宇干脆直接连声叫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只会使我觉得你更加像个小孩子。”黛玉翻翻白眼,捂住耳朵,眉黛轻蹙。 叫着不停的水漠宇听闻黛玉的话马上乖乖止住叫声,放开拉着黛玉的双手,站起身,正色道:“我是顶天立地的堂堂七尺男儿。”言罢忽然拉起黛玉,黛玉的身形只到他的肩膀处。一伸手,水漠宇似乎是随意的揽住黛玉的肩膀,低头望着黛玉的眼睛戏谑道:“小玉,你看看我们两个多配啊,” 黛玉白了他一眼,拍掉他的手,然后便起身向岸上走去。身后,水漠宇望着黛玉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便蹬着小舟的边缘一跳,三两步追上黛玉,亦步亦趋的跟在黛玉身边,也不说话,就是望着黛玉笑。 黛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脸上实在挂不住,便停住脚步,淡淡道:“跟着我也没用,有昭姐姐这一层关系,我怎么也不答应。” 一跺脚,水漠宇伸长手臂拦在黛玉的前面,认真的看着黛玉道:“如果是皇后娘娘的关系,那本太子就马上禀明父皇,不再认她做母后。” 黛玉呆住,不可思议的抬头望着水漠宇,无声的笑了。自古无情帝王家,这话真是一点儿也不假。只为了一个称呼,他竟然可以放弃养了自己十几年的母后,黛玉心里打了一个寒战。或许这才是太子的本色,以前几日见到的或许只是他的另一面,而不是作为冷情帝王该有的一面。 或许,这样冷情、强势的性格,绝对是皇上绝佳的特质,可是黛玉,却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一个人,若是因为身份的关系而加上另一些冷血的因素,那他就不是他了。 黛玉眼角眉梢流露的情绪透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水漠宇亦是无声一笑,声音清冷,“小玉在担心什么?放心,我发誓,穷尽一生我是不会这样对待你的。” “我没有让你承诺什么呀?”黛玉收起情绪,淡淡一笑,简单的问题还是简单一点办,既然他愿意那样叫就随便他,她可不愿意因为一个称呼而改变了一些东西,徒增她的烦恼。“好了好了,随便你,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不就是一个称呼而已。” “真的?”偶尔流露的冷情收起,水漠宇又是一副无害的表情,笑嘻嘻问道。 “是!” “那我可不可以向小皇叔那样叫你玉儿啊?”水漠宇得寸进尺,凑到黛玉的耳边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长长呼出一口气,黛玉将脑袋重重垂下,声音几乎要哭了,“舌头在你嘴里,我管不着。” “太好了!”水漠宇竟然一个拥抱将黛玉抱起,欢呼不止。 挣扎着下来,黛玉有些头痛看着一脸笑容灿烂的水漠宇,又是无奈一叹。时而是温柔的佳公子,时而是冷情的皇太子,时而又是无邪的少年,这水漠宇性子怎么这般善变,难道男人也是善变的,不都说女人善变吗?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以后还是少招惹他为好,黛玉在心里暗暗道。 月香坞的宫人们,听到笑声斜着眼睛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心里惊诧:很少见到太子开怀大笑,今日这是怎么了?还是自家的这位姑娘金贵啊,不仅帝后喜欢,就连太子爷也喜欢的紧,而且还是以后的北静王妃,以后一定得小心伺候。 正在嬉闹间,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向前躬身行礼道:“太子殿下,林姑娘!” 水漠宇一弹衣上落叶,淡淡道:“何事?” “元妃娘娘的人在外求见,说是要见姑娘!”小宫女低垂了脑袋,小声说道。 黛玉听闻脸上浮上一抹冷笑,竟然还有脸来见她,就淡淡道:“就说我很忙,不见。” “是!”小宫女得到命令,连忙小跑着到月香坞的大门处。 大门口处,元春一身绿衣,不时的探头往里面看看,脸上闪现不耐烦。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个个手里端着托盘,上面用红布蒙着,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看到刚才通报的小宫女出来,元妃止住来来回回的踱步,示意身后的人跟上前,径直就要往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得意的说道:“早就跟你们说过了,这位林姑娘可是我亲姑妈的女儿,是本宫的亲表妹,这这宫里,比谁都来的亲,她谁不见,也得见见我这个当姐姐的。” 小宫女看见元妃径直往里面走,连忙伸长胳膊拦住元妃的去路,小心翼翼道:“娘娘,姑娘姑娘说不见!” “什么,不见?”元妃的脸面霎时变的通红,刚才她还夸口炫耀,这下可好,真是丢尽了人。元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肚子里也霎时窝了一肚子的气,恶狠狠的对那小宫女道:“是不是你偷懒,根本就没有见到林妹妹?” 小宫女霎时吓得脸色发白,‘扑通’跪倒在地上,头抵着地面连忙求情,“娘娘明察,娘娘明察,奴婢绝不敢有半点马虎和胡说,姑娘确实说‘不见’。” 小宫女一席话,彻底将元妃仅存的一点希望和理智打翻,不由分说,她一脚将小宫女踢翻在地,感觉还不解气,又伸出手掌就是两个耳光,可怜一个小姑娘,就这样被元春当做了出气筒。 “住手!”一声呵斥自后面传来,元妃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收回也不是,落下也不是。她讪讪一笑,对着来人道: “原来是王爷啊,王爷也是来见林妹妹吗?” 来人正是水溶。 好几天没有见到黛玉,他心里着实想的慌,便忙里抽闲来找黛玉,没想到竟然是遇到这样的一幕。以前黛玉所受到的算计,他这几日均已经悉数查明,本来就对这元春恨之入骨,这下可好,又被他撞到在月香坞门口打人的一幕,心里的厌恶更生一层。十分厌恶的走上前,水溶伸手扶起那个小宫女,那小宫女的半边脸肿了大高,嘴角还流着血。 “余风,你先带她找个太医看看。”冷声对跟随在身后的余风吩咐,余风领命带着那小宫女去太医院。而水溶则是背着手走到元春的面前,厉声道:“元妃娘娘,月香坞是什么地方,想必你心里很清楚,却仍然还在这里出手打人,你到底懂不懂宫里的规矩?心里到底有没有把皇上的威严和声威放在眼里?” 元妃心里一声‘咯噔’,都说这北静王表面柔和,实则是个手段强硬的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若是万一犯在了他的手里,也定然麻烦多多。想到这里,元春连忙讨好一笑,“哎呀,王爷,不就是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丫头,王爷何必这么动怒?是本宫的疏忽,本宫大意了。” 一边讨好,一边道歉,果然见水溶的脸色稍微柔和了一些。水溶在心里长叹一声,黛玉那样灵气的人儿,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呢? 算了,算了,黛玉虽然对元春冷淡,到底还没有弄清楚她的意思,若是她还顾念亲情,自己若是做的太过了岂不是让她不高兴,水溶心里主意打定,便依然冷着脸道:“娘娘,你明白就好,下不为例。玉儿喜欢清静,不喜欢别人在她的地儿惹事生非。” 水溶说完便径直前往月香坞,留下呆愣的元妃和一群丫头太监。几个太监小心的打量元妃的脸色,却被元妃逮了个正着,元妃马上破口骂道:“看什么看,想找板子吃!” 下人们马上唯唯诺诺,规规矩矩站好,元妃身子一扭,“回宫。” 月香坞所有当值的人均知道他们的主子是将来的北静王妃,个个见了水溶非但没有丝毫的阻挠,都恭恭敬敬的行礼,几个胆子大的还小声赞叹黛玉和水溶二人的郎才女貌。 刚刚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又越过一座江南风味十足的石拱桥,两边几棵枫树的叶子已经是火红一片,堪比二月的花。远远的,透过摇曳的枫枝枫叶,就在黛玉和漠宇二人正在湖边的凉亭里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似乎十分愉悦的样子,水溶微微一笑,温润如月。加快脚步,水溶抄近路从花丛中的小径直往凉亭。 水漠宇眼光不经意间的一转,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水溶,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又恢复正常,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小皇叔,你来了!”他起身打招呼。 黛玉一直面向相反的方向,此刻听到水漠宇的招呼也连忙起身,一脸惊喜的看向水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便久久交融,两两相望,四周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唯余对方的音容笑貌 虽然没有一句话,没有言语,没有声音,可是一个眼神,一个凝望便已经足够,胜过千言万语,胜过世间一切最甜美的语言。 身后是碧水绿荷,假山竹林,置身在古色古香亭台楼阁中,黛玉玉面含春,倾国倾城。 而水溶的身后则是高远的碧空白玉、红枫碧树,他一身白衣,衣袍翻飞,丰神俊朗。 此时无声胜有声! 忽然,水溶扬起手臂,快步走向黛玉,将她拥入怀中。 当着水漠宇和下人们的面,就那样将她拥入怀中 望着眼前可谓说得上是绝美的一幕,水漠宇没有欣赏的心情,也没有真心的祝福的心情,他的心里有一股淡淡的悲哀、浓浓的失落,这种悲哀、失落将他整个人压的有些窒息有些痛苦,他闭上眼睛,转身,强迫自己不看两人相拥的情景,然后,带着满满的心伤,不打一声招呼,悄无声息的离去,也挥退了在一旁伺候着太监和宫女。 “玉儿,我好想你!”将头埋在黛玉的发间,深深呼吸几口独属于黛玉的幽香气息,水溶的声音磁性而沙哑。 小巧的抬起头,黛玉的脸上挂着满满的幸福,“我也想你了。” 水溶闻罢心里又是一阵欣喜,黛玉的娇俏和美丽只独属于他一人,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小心翼翼伸长手臂,水溶便将黛玉打横抱起,坐在凉亭中的长椅上,在她额头上落下温热一吻。 黛玉羞涩低头,淡淡一笑,两颊笑涡荡漾,春水映梨花。看得水溶又是一阵意乱神迷,他发现只要和黛玉在一起,自制力就会特别的差。就像这会儿,只是看着黛玉的笑脸,就觉得心里升起无限的欲望。 “玉儿啊,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强抑制住火热的欲望,连忙离开黛玉,扶着黛玉坐在他身边。 黛玉当然不理解水溶话中的意思,有些莫名道:“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水溶忍不住低笑出声,爱抚的揉揉黛玉的头发,声音温柔,“好,等到我们成了亲,我就知道怎么办了?” “啊~”黛玉忽然明白水溶话中的意思,一张粉脸羞的通红,粉拳也忍不住接连打在水溶的胸膛上,“你好坏啊!” 水溶呵呵一笑,抓住黛玉扑腾不止的小手握入温暖的大掌中,刚才暧昧不清的表情的消失,正色道:“我刚才在门口遇到元妃了!” 黛玉想起刚才她着小宫女打发了元春,便点点头道:“我知道她来了,不想见她。” 水溶点点头,便将刚才在月香坞门口见到的情形告知黛玉知道,并让她小心提防着元春。黛玉大惊,有一丝愠色,“她竟然出手打月香坞的下人。” 黛玉尚自不可思议,心里微微为自己刚才的大意而歉疚,她应该亲自出面才好,这样也不会连累无辜的小宫女。 水溶觉察到黛玉的不安,心里不禁又一阵心疼,她的玉儿永远就是这样的善良,怎么不让人喜爱、不让人心疼?“玉儿不必自责,那元妃太嚣张,在这宫里也是出了名的。” 黛玉心里不无遗憾和失望,这元妃怎么与三春姐妹没有相似的地方呢?迎春虽然木讷,但是心善;探春做事雷厉风行,也有手段,但是绝不滥施;惜春心思玲珑,蕙质兰心,嘴巴厉害不饶人,但是心也是极软的。奈何元春手段歹毒、心狠手辣,难道真的是这宫里的生存之道才导致她这样? 可是,黛玉明白一点,一个人无论在哪里,本性绝对不能丢失,善心更不能缺少,要不然便失去了真我,我便不是我,只是一个有着相同面具的陌生人。可是她是表姐,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怎么能够撕破脸皮,比之薛宝钗,她的关系更近了一些,这该怎么办才好? 黛玉忽然想起苏穆海逼婚的画面,然后是玉容山差点失节的事,若不是尹御及时出手相救,恐怕她 黛玉不敢再想下去,因为每想深一层,她的心也跟着失望一分。这难道就是所谓亲情的吗?黛玉扪心自问。不是,绝不是,亲情不是相互关爱给予温暖吗?而不是算计和谋划。就是因为元妃依仗着两人有着一层姑表的关系,才肆无忌惮将她出卖给苏家,然后谋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试想,如果自己和元春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她还敢这样谋算自己吗? 答案是肯定的,她不敢!她找不到任何合适的理由,也没有任何的权利敢对她那样做! 她既然无情,我又何必多情? 她既然毫不念及亲情,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毫无必要! 想通了这一点,黛玉的心豁然开朗,心里的忧郁失望和遗憾也一并消失不见。漠然道:“她如何嚣张是她的,但是若再嚣张我这里,我一定得到教训。” “好!”水溶朗声道,他一直都觉得黛玉太弱,不能保护自己,这会儿看到黛玉稍微露出的一点坚强,忍不住叫好。话末又加上一句,“有了玉儿这句话,我也知道以后该怎做了。” 黛玉疑惑看向水溶,笑道:“我的王爷,你还有迷惑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吗?” “当然有了!”水溶语气轻柔,捏起桌上的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再喝一口茶愈加温柔的看向的黛玉,那之中的柔情,情深几许,他道:“我本知道怎样做,但是一旦牵涉到玉儿,就手足无措了。毕竟是玉儿的表姐,不明白玉儿的意思,万一我做的是正确的,有可能玉儿就会不高兴了。我害怕玉儿你不高兴,一旦生气不理我该如何是好。” 水溶的声音淡淡的,可是之中的柔情和深意,黛玉还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个人都占满了对方的心房,一行一动,都会忍不住考虑对方的想法。 水溶竟为她考虑到如此地步,但凡牵涉到自己的事情,他都会踟蹰,思虑再三唯恐自己不高兴。这份心意,若不是将她放在心正中的位置,又怎会想得到,又怎会办得到? “溶,多谢你!”黛玉伸手从水溶的身后抱住他,将头枕在他的背上低低说道,“多谢你为我的这份心,可是,溶,你也要记住,不必这样考虑我,只要你做的正确,我就会支持你的。” 今生若得夫如此,还复何求? 感受到黛玉的感动,水溶伸长手臂,将黛玉揽入怀中,动情道:“玉儿,你可知道,我很怕失去你。” 不知道为什么,水溶心里就冒出这样一句话,或许是因为黛玉太完美,而他与黛玉的相遇又太美好,如今的甜蜜得来的又太容易,他感觉到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太现实。 人啊,都是这样的心思,无论是太容易还是太难得到,等到拥有的那一天总会觉得有些不真实。 “怎么会呢?我不是好好在你眼前吗?怎么说起了这样伤风景的话,该罚!”黛玉手指轻柔的在水溶的胸前画着圈圈,轻声道,呼出的鼻息轻轻的扑在水溶的脖颈上。 水溶感觉自己身上闪过一圈圈战栗,心里闪过一丝苦笑,她的黛玉,怎么就好像不明白他的感受似的,还敢以这样的动作挑拨他的欲望。不过没关系,等到她成了他的王妃,他会让她明白今日的行为有多危险。 眼睛一眯,水溶将不安的小手握入掌中,然后举到嘴边印下一吻,满意的看着的黛玉的脸色变红,才一本正经道:“就是嘛,我们好好的,一定会永远在一起。这几日府里正在准备聘礼,过几日就要下聘了。” 忽而又道:“竟说不吉利的话,确实该罚,玉儿说怎么罚?” 黛玉从水溶手中将自己的手解脱,抬起下巴,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我舍不得罚你。” ‘扑哧’水溶忍不住笑起来,能让性情如水般温柔娴静的黛玉说出这般有着情人间浓浓味道的话,确实不易。 “一定要罚,玉儿不舍得罚的话我就自罚好了!”水溶呵呵一笑,眼眸明亮。 黛玉的好奇心不禁被提起,自罚?“如何自罚?” 水溶仰起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走到黛玉的身边,转过身,黛玉还没有反应过来,水溶已经弯下腰将黛玉背起。 脚下忽然腾空,黛玉明白过来,本能的用手臂圈住水溶的脖子,失声惊呼,“溶,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背玉儿一起穿过那条独木桥。”水溶用手指指前方湖水上的石桥,对黛玉笑道。 黛玉仰头看时,心里不禁有些害怕。那石桥与其说是石桥,还不如说是独木桥,很窄,一个人走尚且还危险,何况是两个人? 石桥的那边通向湖心小岛,据说里面栽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但是远远的望去,只能看见一洼青翠和露出的亭角而已。黛玉从刚开始入住月香坞就一直好奇这小岛,无奈胆子小不敢跨过那湖水上的石桥,又不知道哪里还有别的通道,所以也未能如愿。 就是不知道水溶什么时候看穿了她的心思,亦或是他对自己太了解,还或者她与自己心有灵犀。 虽然危险,但是若与自己爱的人一起克服困难并肩前往,最后终于看到美丽的景致,那种感觉一定很好。 想到这里,黛玉更加紧紧拥住水溶的肩膀,微微一笑道:“好,我们一起去。” “你这样相信我,不害怕掉进湖里吗?”水溶扭头,眼角的余光看到黛玉的笑颜,声音愈加温柔。 “怕,当然怕,但是我更相信你!”黛玉趴到水溶的耳边,轻轻道。 怕,但是我更相信你! 水溶心里涌起一阵感动,这就是黛玉,他心爱的玉儿,这样的善解人意,她竟然这般的相信自己了。水溶在心里暗暗决定,要让这份相信和信任维持到天长地久。 长长的呼吸一口气,水溶收起心情,声音清朗道:“抓好了,要走了!” 风景如画的暖香坞,如彩虹一般拱起的石桥上,风华的男子背着绝色的女子,缓缓而行,前往湖心的小岛,每一步都是那样的认真。 风中,偶尔传来男子清朗的笑声和女子娇俏的话语,然后,便湮没在阵阵清脆的鸟鸣中 枫林深处,一个身影望着眼前的一幕,幽幽一叹—— 却是去而复返的水漠宇! 第65章 枫树元妃获宠 深夜,凤藻宫 “你可打听清楚了,不会有错?”元春身子斜斜的靠在银白色的软榻上,脚下,两个宫女正跪在地上,低眉敛目的为她按摩脚底。一只手,还伸的长长的,任由另两个丫头为她把指甲涂成妖媚的嫣红色。 门口不远处,一个小太监弯着腰,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连连应声,“娘娘,请您放心,绝对不会错。刚才李公公专门吩咐过御膳房的人,说要准备一些清淡的饭菜和好吃的糕点,明早上送往凤凰台。还说如果饭菜做的符合林姑娘的口味,姑娘高兴了,皇上自然高兴,到时候会大大赏赐御膳房的人。” 元妃的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她听着太监小李子的话,一个念头便在脑海中形成。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黛玉深受皇上皇后喜欢的事实还是不会假的。就算是撇开一切不说,光是黛玉以后北静王妃的名号,就足以值得她去讨好。 念头打定,元妃便一笑,从软榻上起身,伸手将头上的一只金步摇拔下,递到那小太监的手中,“你做的不错,这个是赏你的!” 那小太监看着金步摇两眼顿时放光,但是又不敢接,嘴上使劲的推托着,“谢娘娘美意,为娘娘是小李子应该做的。” “你就拿着,以后还有麻烦你的。”元妃将那金步摇硬塞到小李子的手中,声音中充满着无尽的诱惑,“只要你效忠本宫,乖乖为本宫做事,以后的好处还多的很,你明白吗?” “奴才明白,谢娘娘!”小太监连忙跪下身,语气卑微,手中却在暗自揣摩那金步摇如果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 “去!”元妃淡淡挥挥手,小李子便千恩万谢的弯着腰退出门离开凤藻宫。 元妃踱步在房内思索了一会儿,便对着几位伺候的宫女吩咐道:“为本宫准备,本宫要沐浴。” “是!”四个一样打扮的宫女连忙弯身行礼,继而连忙匆匆离开去准备。 “你,去帮我的那件桃花罗裙找出来,本宫明日要穿!”元春忽然又想起明日可能会见到皇上,便吩咐自己的贴身大宫女。 “是,娘娘!” 暖香坞的大门口处,一群人簇拥着黛玉和皇后,十几个宫灯将这里照的如同白昼。 “玉儿啊,明天早上我来叫你,咱们凤凰台见。”皇后拉着黛玉的手,和颜悦色。 凤凰台,真是好听的名字!黛玉忍不住在心里想到,“昭姐姐可以告诉我要做何事吗?” 皇后只是淡淡一笑,嘴角闪过一丝丝失落,但是瞬间便消失不见,她仍是淡淡的笑着,“在宫里住了这么几日,想必你也急了。只要明天一过,你什么时候离宫就行!” “好。”黛玉点点头,心里的好奇却是又增加许多,明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皇上如此重视,还专门让皇后跑来告知她。 看黛玉点头答应,柳昭便也不再多做停留,便匆匆离去,可是她却没有赶往栖凤宫,而是径直向御书房赶去。 远远的,就见御书房灯火通明,皇后望着那窗棂上印下的疲惫身影,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每一年的今夜,对于皇上来说总是难免的一夜,今年也不例外。只是,她想不通、也想不懂,姨妈已经过世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皇上总还是不能放开? 每一年的今夜,也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因为这一夜皇上会彻夜的思念一个人,不眠不休,痛苦不堪,而她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皇上啊,皇上,姨妈不是告诉过你要怜惜眼前人吗?你的心里什么时候才真正有我? 长叹一声,又呆呆的看了那身影半晌,皇后柳昭终于转身离去。 黑夜里,几声叹息久久回响 第二日,天刚刚蒙蒙亮,黛玉就被贴身伺候自己的大宫女的艺芳叫醒。“姑娘,今日得早些前往凤凰台,奴婢们开始为姑娘梳洗打扮!” 头脑仍有些晕晕的,黛玉推开窗户让清凉的风扑面而来,顿时感觉清醒了甚多,便点点头,声音如珠落玉盘,“麻烦几位了!” 艺芳等几个丫头听到都不禁相视一笑,心里异常的温暖和舒服,伺候黛玉穿衣梳洗也更用心。 在这宫里头,她们这些做宫女的几乎每天都要看着主子的脸色而活,主子高兴了给你脸色看,主子不高兴了也给你脸色看。在这宫里头最不缺少的就是恃宠而骄的人,有些妃嫔娘娘,一朝得势,便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教训起下人来如同对待猪狗,更有甚者,还时不时的拿她们的生命做威胁。生命在有些主子的眼中,根本一文不值,更别提受到应有的礼貌和尊重了、 可是,艺芳她们几人却在黛玉这里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这个主子的温和,感受到了这个主子的善良,更感受到了这个主子对她们的礼貌和尊重,一种自她们进宫被遗忘已久的尊重。 就像现在,黛玉会对她们的劳动说谢谢,会说有劳了,虽说这些都是应当的,可是只要是人,谁不希望可以受到别人的尊重?谁不希望自己的劳动得到认可? 所以,她们敬重这位年纪可能比她们还小的姑娘,一种打心眼里的敬重;她们更喜欢这位风华绝代的姑娘,而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容貌;她们还更喜欢与这位姑娘相处,因为与姑娘相处的时候,她们感受到的惬意和随心,而不是拘束和战战兢兢。 “姑娘,好了!”艺芳带着笑意提醒有些走神的黛玉,黛玉回神去看时,镜中女子发髻高耸,一朵玉簪花斜斜的插一边,衬得人娴雅脱俗。散落在肩头的余发,黑亮如缎,衬着耳边的珍珠耳坠,自然又随意,却又显得高贵端庄。黛玉左右扭脸看看,不禁会心一笑,“你们的手艺真好,赶明个得让紫鹃跟着你们学习一下。” 还不吝惜自己的夸奖,艺芳几人听闻黛玉的话脑中马上又给黛玉的好加上一条。 黛玉刚刚穿好衣服,一切妥当,就见皇后带着晴霜晴雪匆匆而来,眉眼之间,竟然全都是困意,黛玉连忙上前关切问道:“昭姐姐,你昨晚没睡好?” 皇后淡淡笑着点点头,便挽住黛玉的胳膊,“妹妹,我们这就去,别让皇上等急了!” 点点头,黛玉便与皇后一起前往凤凰台。 凤凰台其实不是一个台子,而是一间房子,只不过这间房子建在高高的台子之上,坐北朝南,房子的后面是一座高高的假山,而前面则是面临着青翠的湖水,黛玉刚一见这房子,第一个直觉就是这房子的方位极好。 黛玉本想开口问问皇后这房子作何用途,却见她愁眉紧锁,似乎有万般的心事心结,便没有开口,只管跟着她一步步登上几十个台阶的高台。 甫一上去,黛玉便发现一个人正站在房门口处,神色忧郁,待定睛一看,却发现是皇上。原来皇上已经到了! 黛玉连忙上前行礼,却见皇上忽然苦涩一笑,用手势制止住她,“玉儿不必多礼。” 言罢又是一声长叹,“你可知道今日我要你来到这里所为何事?” 黛玉摇摇头,“不知!” 皇上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推开门,手指向里面遥遥一指,沉声道:“你看看那是何物?” 黛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空无一物的房间内,一个八仙桌上赫然放着一把琴,一把似乎是很旧的琴,因为那琴身已经有些斑驳,琴弦也有几根断了!只是这琴为何看着这般熟悉?带着心中好奇,黛玉像是着了魔一般,脚下不听使唤的直往那琴而去。 蹲下身,黛玉认真看那把琴,深褐色的琴身上,赫然刻着几朵盛开的兰花 “母亲?”黛玉失声叫出口,这琴是她母亲的,因为母亲深爱兰花,所以她的每一把琴上,都命人雕刻上兰花。而这把琴,与她在家里见到母亲使用过的琴如出一辙,绝对不会错了! 可是,母亲的琴,为什么会在这里?皇上又为什么在今日带她来这里?黛玉不解看向皇上,而皇上却是眼睛紧紧的盯着那琴,神色悲哀,眼角眉梢流露的都是浓的化不开的伤 黛玉又看向皇后,皇后却是正在出神的望着皇上,眼眸神情而受伤。 黛玉也是正在经历情爱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状况?只是,情之一字,伤人无形,她也不知道如何劝慰两人。 “那年,我与你母亲初次相见出于对音律的热爱,我们相谈甚欢,你母亲便把这把琴赠送与我。没想到,却成了这一生唯一的念想。她虽然去了很多年,我也以为自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将她淡忘,可是我发现我忘不了她。”说着皇上轻柔的抱起那把琴,满脸柔情和痴迷,“而这把琴,曾经陪伴在她身边,上面曾经有她的手拂过,她的气息留在这上面。这也是她这一生唯一送给我的东西,二十年的今天,上天让我们相遇。今天,是我们相遇二十年的纪念日,只是纪念,从不曾有她。” 黛玉抬起头,忽然发现一向高大俊朗的皇上,此刻的身形有些颓靡和颤抖,像是一座山,忽然间倒了。他对于娘,到底是怎样海枯石烂的感情啊? 收起满满的悲伤,黛玉伸手扶住皇上,挽住他的胳膊,轻声安慰道:“皇上,你莫要伤心了!娘在天上,也一定不希望您这样,这样子,她也会伤心的。” 皇上轻轻的放下那琴,又用手抚摸了几下,方抬起头惨然一笑,似乎为了掩饰脸上的失落和失意。“玉儿真懂事,敏儿在上天也一定很开心看到这样的你。”皇上伸手抚摸一下黛玉的青丝,面色、语气都让黛玉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这一生,皇上爱惨了娘亲,所以爱屋及乌,对于娘的一切,他都爱。 这样痴情的男子,人间能找到几个?母亲遇上,真是母亲的幸福,可是有了父亲的先出现,一切都再无缘。黛玉在心里默默祈祷,来生希望母亲能够先遇上他,也好报答今生苦苦的痴情和等待。 “皇上,我想二十年前您与娘相遇的时候,定然是十分愉快的,既然如此,皇上就不能在伤心了,我们应该好好回忆当初的情景。我很好奇当时皇上是怎样与母亲相遇的,皇上能不能讲给我和姐姐听?”黛玉不想皇上再这样伤心,便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 “是啊,皇上,保重龙体要紧,您的心我们都明白,可是千万不能太伤心。”皇后也收起了脸上的失落和伤心,微微的笑着开导道。 终于仰头一叹,皇上一手揽住皇后的肩膀,一手拍在黛玉的肩膀上,朗声道:“玉儿说的对,应该高高兴兴的,是我太忘情,让你们见笑了!走,我们出去!” 三人刚出去,就见十几个公公太监抬着桌子椅子还有端着托盘依次登上台阶到了房子前面的空地上,“奴才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见过林姑娘!”大头的李公公连忙上前行礼。皇上淡淡道:“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李公公拍拍手,十几个人放桌子的放桌子,摆板凳的摆板凳的,一会儿的功夫就在高台的正中间摆好了一切,后面端着托盘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将托盘放到桌上再揭开上面的盖子,一阵饭香顿时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几个美丽的小碟里,几样精致的糕点新鲜可口,竟然做成各种花的形状,好不诱人。 摆好了饭菜,李公公便带领着一群小太监依次退下。“皇后,玉儿,落座!”皇上果然收起了伤心,淡淡的笑着伸手示意黛玉和柳昭入座。 或许是都饿了,刚一落座,三人均不由自主被眼前的美食所吸引,不再拘泥礼节,便抬起筷子吃了起来。 饭到下旬,三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皇上和皇后都在品茶,而黛玉则是对那些糕点爱不释手。一杯茶下肚,皇上便沉浸在记忆里,叙说那遥远而又清晰如初的故事。 “那是在春日,雨后初晴的江南” 日上三竿,终于,皇上将他长长的故事讲完。 三人都没有说话,皇上犹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而黛玉和皇后二人则为那故事深深震撼,原来爱,可以来的那样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除了思想什么都是静止的。 凤凰台通往地面阶梯的南面,一个桃红色的身影贴着墙角,悄无声息的快速离开。 直到离开了凤凰台,元春尚自心跳加速,不可相信刚才偷听到的一切。今日的早晨她早早的便到了凤凰台,昨晚上便想好了见到黛玉套近乎的方法,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在来的路上碰到的皇上,本欲上前去打招呼,却发现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只好悄悄的跟在后面一直到凤凰台旁边的假山洞里躲起来,后来她又看到黛玉和皇后二人的到来,再后来三人进入了房间,不知道在做什么。好奇之下,她便缓缓移近凤凰台一探究竟,竟然听到了如此的惊天秘密。 她一直以为皇上不热衷于后宫是因为只喜欢皇后一个人,这会儿她终于明白了事实的真相,原来皇上的心里竟然有其他深爱的女人,而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却是她去世多年的姑妈贾敏,这怎么不让她感到惊奇和惊讶? 一边快速走着前往凤藻宫,一边快速的思考着如何利用这个惊天的秘密,元春的心情三分惊讶,三分惊恐,还有三分的激动。 只要利用好这个惊天的秘密—— 似乎,她翻身的机会来了! 终于到了凤藻宫,元春一手扶着门框大口的喘气,宫,伺候着的大宫女看大连忙上前请安,“娘娘,您回来了,快歇歇。” 元春摇摇头,接过宫女手中的茶,猛的灌了一大口,便疾声道:“快,快去把我的琵琶拿来!” “娘娘,您说的琵琶是哪一把?”宫女就欲转身去拿,却又止住脚步问道。 元春略微低头思索,马上就急急道:“就是那把朱红色的,最旧的那一把,快点,本宫有急用!” 宫女应声‘是’便小跑着到内房去寻琵琶。 “玉儿,今日朕太唐突,有些失常,玉儿莫怪啊!” 凤凰台,三人边下台阶边说着话。 “皇上哪里话,人是俗世红尘中的人,有感情,有思想,情感的波动在所难免。”黛玉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此刻的皇上说出了心中藏了二十年的秘密,整个人看上去不再是那样的伤心和失落。 看来,无论是痛苦的事情,还是快乐的事情,如果有人分享,就会好很多。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没人分享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痛苦,而没人分享的快乐则不是真正的快乐。 皇上心里一动,望向黛玉的眼神又柔和了许多,不愧是贾敏的女儿,就连说话的语调和口气都是那样的像。 皇后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中,虽然说皇上大部分的时候只是把她当做贾敏的替身,虽然说两人同床异梦了这么多年,可毕竟是同床共枕啊,皇上的这个隐藏了二十年的故事,却从来没有给她说过,原来皇上与姨妈竟然有这样美丽的相遇,怪不得皇上会终其一生爱上姨妈不可自拔,如若不是姑妈先爱上了姑父,只怕也会爱上这么爱她、为她倒痴狂而又丰神俊朗的皇上。 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该是你的谁也抢不去,不是你的,怎么也抢不来! 因为那个故事的缘故,三人都不怎么说话,偶尔的几句话之后便静悄悄的走路。 三人下了台阶,便向湖水边的一条石子小道走去。那条石子小道弯弯曲曲,中间穿过一个极其幽静的枫树林。 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抽泣声随着清风传来,断断续续,时有时无。黛玉的耳朵灵光,止住脚步停了几声便开口叫住皇上和皇后,“你们听,似乎有人在哭!” 帝后二人相视一看,也停住脚步仔细聆听了一会儿都点点头。 “莫非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受了主子的责罚,无处哭诉,便到此独自伤心?”皇后仔细听了一会儿便皱着眉开口道:“皇上,玉儿,我们只管走,不用理会,在这宫里头,这样的事情天天有,要是管的话永远也管不完。” 黛玉皱皱眉,轻轻点点头道:“昭姐姐说的是,就是不知道哪个宫里的主子这样跋扈!”黛玉似乎是无心猜测的一句话,却让皇上心里一个激灵,他想起了云妃苏清云,似乎有很多人都在告她的状,宫里上上下下受她压迫和欺负的宫女太监和妃嫔似乎不少。 “我们还是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宫里的主子这样跋扈,竟把一个丫头欺负的到此处哭泣。”皇上伸手折断拦住他去路的枫枝,声音淡漠冷静。 皇后明白皇上心中所想,便挽住黛玉的手,淡淡一笑,“去看看也行,这宫里也该树树规矩了!” 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三人悄声前往。越往前走,那声音越清晰,断断续续的哭声也越发让人听得心中发酸。三人都不禁断定,这宫女必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如若不然,为何哭的如此伤痛? 听着那悲戚的哭声,黛玉的心一阵酸痛,眼圈也开始跟着红起来,平生最见不得别人受苦的她,怎么会不伤心? 忽然,清风中又送来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只不过这音乐道不尽的也是伤痛。 哭诉还不能表达心中的悲伤,竟然还把悲伤寄予在乐声中,这丫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苦闷?听到那如泣如诉的乐声,皇上的心紧跟着一阵心疼,一会儿问明了情况,一定要帮这位宫女讨回公道,他在心里暗暗说道。 终于,远远的,飘满一地红叶的枫林中,一个身着桃红色衣衫的女子半跪在一棵粗大的枫树下,背对着他们,怀抱琵琶,掩面而泣。 “想姑” 在那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中,黛玉似乎听到只言片语,可是又听得不十分清楚,心中的好奇更加一层。 皇上望着那桃红色的身影,忽然觉得熟悉,可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看女子的穿着打扮,并非是宫里的宫女或者是女官,因为这些人有固定的装束,一眼便可以看的出来。这样想着,皇上便好奇看向皇后。 皇后亦是一副迷惑的样子,从背后看,确实看不出是何人,不过看那女子身上所穿衣服的料子,定然不是一般的宫女或者是妃嫔可以穿得起。 皇后又稍微向前走几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不错,那女子所穿的料子便是有名的桃花开,宫里只有几位娘娘才有这种料子的衣服,这样看来,便是哪个宫里的娘娘了!只是,她为何会在这里? 皇后带着满腹的疑问,悄声上前,终于走到女子的身后,她伸出手拍了一下。 那女子缓缓转过头,满脸泪痕,一脸哀伤,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 “元妃!?”皇后看清楚女子的面孔,忍不住惊呼。 对了,这位怀抱琵琶,哽咽哭泣的女子便是元春。 只见她缓缓转过身,看到一身凤袍的皇后有一瞬间的惊诧,失声叫道:“姑妈!?”然后又觉得不可思议,连忙恭恭敬敬行礼请安道:“见过皇后娘娘!” 之后她又看到走上来的皇上和黛玉,似乎是更加惊慌失措的跪下身行礼:“妾身见过皇上!” 皇上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了她半天,方沉声道:“平身。” 元妃连忙起身,抽泣的哭声停止,她站在一边,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向皇后,心中疑惑重重。从来没有看到过皇后的真实面目,刚才她猛一抬头,便先是看到绣着凤凰图案的锦衣,心里确定是皇后,可是再一抬头看清皇后的面容时,她差点被吓傻。这皇后娘娘怎么与已经去世多年的姑妈那么相似。再看看皇后身后的黛玉,怎么就越发的觉得她们像是母女一般,难道一直以来戴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皇后娘娘竟是她的姑妈贾敏?怪不得她整日的戴着面纱很少见人,恐怕是被人认出。元春这样想着,心里更加确定这位皇后娘娘便是姑妈贾敏,再根据刚刚她在凤凰台听到的秘密,这么多年以来皇上独宠皇后,这皇后不是贾敏又是谁?这样的话,她们贾家不就出了一位皇后吗?那她就不用费尽心机的与云妃争斗?多好! 震惊于自己的判断,元春忽然拉住皇后,脸上表情激动,“姑妈,真的是你吗?原来您还活着。林妹妹,这下你再也不是无依无靠了!” 皇后和黛玉听完元春的话,便明白了元春心中所想。皇后轻轻扯开被元春拉住的衣袖,淡淡道:“原来就是怕你们误会认错人我才戴上面纱的,我不是贾敏。” “那娘娘为何与姑妈长得那样相似?”元春犹自不死心,再次拉住皇后紧紧追问。 皇后无奈叹一口气,淡淡的瞪了元春一眼,待元春放开她,才冷冷开口,“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与她长得像只是巧合而已。你不必再问,也不是你应该知道的问题。”柳昭一想起她的外祖母和母亲所受到的待遇,心中有痛,更不想元春知道她与贾家的关系。 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就这样被皇后轻飘飘的两句话便打消,元春怎么也不相信,便忽然转身,拉住黛玉的手,一脸悲戚问道:“林妹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姑妈那样好的人,不应该已经去了,我不相信!” 黛玉虽然对于元春上一次的算计深恶痛绝,并打定决心永远不理会她,可是此刻她在黛玉面前所流露的伤心和悲戚,让黛玉的心瞬间软下来,她低下头,想起母亲,伤心失意,“是真的,皇后娘娘怎么会是娘呢?这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元春终于颓然垂下头,一双手也无力的垂下,她面容悲伤,光洁的脸上,瞬间又挂满晶莹的泪花。 看在皇上黛玉三人的眼中,都不禁为元春那份心意所感动。可是,他们都不明白元春心中真正的想法,她不是为贾敏而伤心,而是为刚刚落空的失望而伤心难过。 不过也没有关系,元春哭着,瞥了一眼黛玉和皇上,两人似乎都为她动容了呢。皇上爱姑妈,这点事毋庸置疑的,只要自己好好的利用这一点,还怕荣宠不来吗? 元春打定主意,便身形有些摇晃的蹲下身抱起那把朱红色的琵琶,又开始哭泣起来,“姑妈,离去了这么久,您在天上过的可还好?好想念你!” 黛玉听元春哭哭泣泣的提起了母亲,又是一阵黯然伤神。皇上一直以来都知道元春与贾敏的关系,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元春还这样记挂贾敏。 而皇后,虽然没有觉察到元春哭声中的虚假,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思虑半晌便打断元春的哭声,冷声问道:“元妃,你不在你的凤藻宫待着,为何大清早的在这里哭泣?”对了,这才是他们寻声到这里的目的所在。 元春用帕子一擦脸上的眼泪,走到黛玉身边拉住黛玉道:“我的姑妈,也就是林妹妹的母亲,生前对我很好,可是自从她出嫁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却不想年纪轻轻就后来进了宫,一直都很思念她。”说着她温柔的看向黛玉,“前几日见到林妹妹进宫,我便一下子想起了姑妈,多日来的日思夜想憋得我昼夜难眠,淤积于胸,不吐不快。这是姑妈送给我的琵琶,多少年来我一直珍藏在身边,今日便想着找个幽静的地方好好缅怀一下姑妈。我听宫人们说过,凤凰台周围极其幽静而且来往的人又少,所以便抱着这琵琶到这里。越想越伤心,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顿了一顿,松开黛玉的手,在皇上皇后的面前跪下,低垂着脑袋,“我不知道皇上皇后也在这凤凰台,所以惊扰了圣驾,请皇上皇后恕罪。” 皇上没有伸手扶元春,而是直接从元春的手中夺过那把琵琶,小心翼翼的抚摸,神情温柔,眼神激动,而内心却是汹涌澎湃。 敏儿,我又找到一件你曾经触摸过的东西,朕好高兴。 “你起来!”皇上沉声道,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元春面前有些失态,毕竟他的爱人是贾敏一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可是内心之中的激动还是让他忍不住开口确定,“这真的是你姑妈送你的?” 元春点点头,十分确定道:“是的,皇上,妾身不敢半句假话!”是啊,她说的话是不假,但是这琵琶却不是贾敏赠送给她,而是她当年看上贾敏的琵琶,便唆使母亲从贾敏那里花言巧语夺来的,听说贾敏还为此伤心了好几天。 明明已经偷听,她却又故作好奇的问道:“皇上也曾经认识姑妈吗?” 皇上脸上有一丝不自在,仍是将琵琶拿在手中并不回答元春的问题,“朕很喜欢收藏上好的琵琶,这把琵琶木料发亮,雕刻精致。”拨了一下琴弦又道:“而且声音清亮,乐声悠扬。朕很喜欢,元妃可否舍爱转赠给朕啊?” 黛玉皇后听闻皇上几句话都不禁一叹,皇上对于贾敏的这情,此生恐怕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黯淡,相反的,随着年岁的增加,他的这份情会越来越浓,越来越多,就像是陈年的老酒,越放的久,就越芳醇。 只是,生情之人,皇上,也会越来越痛苦。 元春巴不得皇上可以重视这把琵琶,这会儿看到皇上视若珍宝,连忙微垂了眉眼,无比顺从的样子,“皇上若是喜欢,妾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给皇上。” 黛玉这会儿有些失神,玉容山清凉寺发生的一切事情与眼前的情景交相融合在一起,让她有些迷惑,她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元春,是清凉寺事件狠毒阴险的元春,还是眼前看似柔弱对她母亲思念成狂的元春,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理会她,不再与她有半分的纠缠,可是,现在,似乎有些迷惑了呢! 元春看黛玉的眼神有些淡淡的迷惑,马上起身拉住黛玉道:“林妹妹,这么多年没有见你,你已经是亭亭玉立。我想姑妈若是天上有知,定然会是万分欣喜的。”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讨好,神色间有奴相。 黛玉心里忽生出一种厌恶,有着奴相的人,欺软怕硬,看到你得势马上阿谀奉承,看到你失势也会马上踩上一脚。这种人,不就是薛宝钗那种人吗?她怎么喜欢的起来。 黛玉正想开口问她玉容山清凉寺一事,却见皇上仍然是低着头抚摸着那琵琶低声问道:“你姑妈为何会送给你琵琶?”他实在是想多知道一点有关于贾敏的任何事情,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他都想知道。 “这”元春有些为难,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不会一个人送礼物没有任何的道理?”皇后冷眼看着元春,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东西。 不是没有理由,而是这琵琶本来就是来路不正,让她怎么开口说嘛? “这 “你似乎很为难?”皇上不悦的皱起眉头,淡淡的看向元春,脸上微微的有愠色。 “啊,不是,不是,只是只是”元春连忙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巴巴,心中却在快速的盘算着。 “到底是什么啊?皇上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等你!”皇后一直都知道元春惯于玩弄权术和手段,心里对于她很是不喜欢。但是有时碍于那一点点的亲情,倒也还顾虑。 该怎么说呢?该怎么说呢? 元春额头上开始沁出一层层细密的汗水,眼看着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阴暗,她忍不住叫苦连连。 对了,想到了,干嘛不说个自己喜欢的冠上姑妈的名义不就行了,反正也无人查证。想到这里,元春连忙抬起头,有些羞涩一笑,再低下头,“皇上,姑妈送我琵琶的时候我就要进宫选秀。” “那又怎样?”皇上耐着性子问道。 “姑妈也是女人,当然有作为女人的希望!”元春越加羞涩。 “不要废话,直说!”怎么都是贾家的女儿,为什么这贾元春就与贾敏相差那么远呢?皇上皱着眉头,记忆里的贾敏毫不率真豪爽,什么事情从来不掖着藏着,有什么说什么,他就是爱极了她的毫不矫揉造作。可是,看看这贾元春,皇上越加思念贾敏。 觉察到皇上的耐心几乎消失殆尽,元春终于不再拖延,连忙开口道:“进宫选秀,成为皇上的妃子,从此嫁为人妇。琵琶两个字比肩而立,成双成对,离开了一个字另一个字不成意思,姑妈希望我可以得到皇上的宠爱,从此比肩而立,成双成对,所以,便送给了我琵琶寄予深意。” “她真的是这样说的?”异口同声的,皇上和皇后听完了元春的话,两人一起问道,不过一个是不相信的问,而一个是惊讶的问。 “她真的是这样说吗?”皇上又重新问一遍,眼眸深沉。 元春不敢看皇上的脸色,因为她怕被看穿心思,以皇上的睿智应该很容易看穿她的心中所想。不过还好,他似乎太过沉醉思考一些事情,不会意识到任何的异常。 “好,好,真是太好了!”皇上忽然有些失常,哈哈大笑了两声,眉宇之间全是伤痛,他将元春扶起,一手揽住她腰,力量大的让元春有些疼痛。“既然是你姑妈的希望,朕就帮你完成如何?” “皇上!”黛玉和皇后均是觉察到皇上的失常,同时开口叫道,可是皇上却充耳不闻。 元春抬头对上皇上深邃的眼眸,有些沉醉,她有多久没有这样与皇上接近了!略作害羞状,元春娇羞无比,“谢皇上成全。” 又是哈哈大笑两声,皇上便拥着元春离去。独留下失神的黛玉和伤心的皇后。 “昭姐姐,你还好?”黛玉小心问道。 “能怎样呢?后宫本是如此!”柳昭淡淡道,声音里有淡淡的悲伤。又问道:“玉儿,你说刚才元妃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我怎么没有听姨妈说过?” 黛玉眼眸迷茫,她也不敢断定,但是刚才元妃哭泣时的悲伤看上去如何也不假,便摇摇头道,“不知道!” 枫叶,飘飘落而下,承载着欢愉的还是悲伤的飞舞 第66章 花园梅林惊喜 虽然说春日是百花盛开的季节,但是在寂寥萧索的秋季,也不并不缺少美丽的景致。 皇宫,御花园。 秋日的下午,凉风习习,虽然四周树上的叶子全都褪去苍翠如墨的绿色,换之为黄色或者是红色,偶尔还可以见片片如枯叶蝶一般的落叶在空中飞舞,落满一地的飘零之色。但是,这些丝毫不影响御花园中欣欣向荣的景色,各式各样的菊花争相开放,千姿百态;秋海棠暗传幽香,粉白红黄,浓淡相宜;玉簪花如玉洁白,飘逸脱俗,枝叶苍翠,为这昏黄的季节增添一丝丝生命的色彩。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各自在这个季节里展示属于它们的风姿。 万花丛中,两个女子静静伫立。黛玉一身淡绿色的长裙,自然清新,令人耳目一新,见之忘俗。 “妹妹,你来皇宫这十几日,姐姐一直没有时间带你游览这御花园,明日你便要出宫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看看这皇宫的花花草草。”柳昭一袭大红的衣衫,衬得她肤白如玉,贵气逼人。 黛玉素手轻拈一枝盛开的粉色海棠,然后弯下身细细的去闻,暗香袭人,果然是花中珍品,黛玉忍不住轻轻一笑,放眼去看更远处的一株玉兰花,花朵如碗,“天下珍奇花草,无不在这御花园啊,我还没有见过玉兰花能在秋季开放的,以前听人说过,没有想到还真的见到了。” 柳昭拉住黛玉的手,神秘一笑,“那是皇宫的御用花匠师傅专门培育的新品种。不过,稀奇的事儿还多着呢。” “还有什么比秋天白玉兰开花更惊奇的吗?”黛玉忍不住好奇问道,与其同时,脑中也开始想象能够想到的。 “当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况且再加上有人专门培育这些,新品种不出来都难。来,跟我来!” 皇后拉着黛玉在御花园中穿梭,弯腰穿过几座假山石洞,踮着脚尖提着裙角越过浅水中的几块大石头,就来到一块十分阴凉的地方。 入眼,便是一株株盛开的梅花。干枯的枝干上,神奇的冒出一朵朵晶莹剔透的花朵,有一种枯木逢春的错觉。花香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沉醉。黛玉忍不住叫好,“姐姐,这皇宫的花匠真是神人也。” 皇后亦是淡淡一笑,手指一伸,指着梅花生长的一个个瓷盆道:“妹妹且摸一下那盆子!” 黛玉的手刚一触摸到那盆子,一股子冰寒的气息便扑上手指,忍不住缩回手,黛玉惊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里面应该装的是冰块。梅花喜寒,所以只要特意布置一个冰冷的地方,再加以特别的培育,梅花当然就能够开放了!” “妹妹真聪明,确实如此,不过其中的培育方式及其复杂。”皇后一拍手掌,忍不住为黛玉聪明的心智而折服。 两人漫步那一片梅林中,细细的观赏难得的景致,反季节的花草,虽然能够开放,但是花期一般很短。每一次风吹来,必定扫落一簇簇樱红的花瓣。绯红漫天中,黛玉忍不住伸开手臂,翩翩起舞 翩若惊鸿,身轻如燕,黛玉如一只飞舞的蝴蝶,又如一个降落人间的精灵,每一次衣袖的摆动,每一次青丝的飞舞,每一次纤手的婉转,每一次衣袂的纷飞,每一次回眸的眼神,每一次拈花的浅笑 美的动人心魄,美的让人忘记呼吸 柳昭被黛玉真性情的行动所打动,也放开身为皇后的矜持,放下手中的罗扇,如黛玉一起翩翩起舞。 “哈哈”梅林之中,一阵阵婉转的笑声时不时的传出,引得来来往往经过的太监宫女还有地位较低的妃嫔侧目相望,梅林只有地位较高的妃子才能进入。 黛玉皇后两人舞累了,便坐在梅树下歇着说着些体己的话。两人正谈到黛玉和水溶的婚事,一阵极其聒噪的声音便传来,吵吵闹闹,一个女人尖细的嗓音断断续续传来,“本宫皇后,你们谁敢” 皇后不悦的皱起眉头,招手示意在不远处恭候着的梅林小宫女,淡淡道:“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就说本宫在此赏玩,不准任何人打扰!” “是,娘娘!”小宫女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脚步匆匆向外走去。 一会儿的功夫,小宫女便返回,脸上竟然带着为难。皇后一阵惊讶,到底是哪个宫里的主子,竟然连她皇后的名号也镇不住,不动声色,她问道:“何事,但讲无妨!” “是,娘娘。是是元妃和云妃两位贵妃娘娘在外求见。” “本宫不是说不允许人打扰吗?”皇后脸色严肃,吓得小宫女扑通便跪下去,战战兢兢道:“娘娘,奴婢说了,可是两位娘娘说一定要见娘娘,如果不见到娘娘,就不离开。” “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本宫?”皇后一阵气结,扶额头痛不已,这两位妃子为什么不能安生一会儿呢。“就说本宫不见,你” “姐姐,还是见见,况且我也想见见那个苏家的云贵妃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嚣张到让其兄长到贾府提亲!”黛玉忽然想见见那位跋扈到不可一世的云贵妃,便笑着对皇后说道。 “既然妹妹相见,好,你去通传!”柳昭明白黛玉的意思,便命令小宫女。 “是,奴婢遵命!”惊慌失措的小宫女从地上爬起,有些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 一会儿的功夫,一湖蓝一淡紫两位均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贵妃便来到了皇后和黛玉的面前。 “见过皇后娘娘!”两人做着规整的宫廷礼节,眼中却分明没有半点敬重之意。 两位妃子给皇后行了礼,黛玉也起身,正准备对两人行礼,却被皇后拉住,“妹妹,不必行礼。你住在过月香坞,从此这世上只有皇上皇后两人你才需要行礼。” 黛玉此刻方意识到月香坞原来是有特殊意义的地方,也象征着特别的身份。便轻轻一笑,点点头,又坐回到皇后的对面。 淡淡的一扬眉,皇后并没有去看两位神色各异的妃子,倒是盯着左手中的一朵梅花问道:“你们到这里来,所为何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今日若不给本宫说出一个心悦诚服的理由来,休怪本宫无情。” 说完右手轻轻的一拍石桌桌面,几朵绯红的梅花瓣便轻轻落地。声音虽然淡可是其中的威严和怒气,两人都听出来了,相视一看,眼中全是满满的对对方的不满和憎恨。云妃脑子灵光一闪,连忙上前,抬起脸,已经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姐姐,您要为妹妹做主啊?” 皇后冷冷的瞅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你还会受别人的委屈吗?这宫里还有人敢触犯你吗?”皇后的话中带着浓浓的嘲弄和不屑,听的云妃心头一跳。一阵幸灾乐祸声传入云妃的耳朵,分明是元春。她抬头瞪了她一眼,继续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委屈道:“姐姐,您可是冤枉妹妹了,我” “冤枉不冤枉本宫心里明白,到底什么事快说,本宫还要陪玉妹妹走走,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兜圈子。”皇后不耐烦打断她。 “是,是!”云妃连声应道,心里却把皇后骂了个遍,“姐姐,皇上已经有好几天不曾到我的倾云宫过夜了!”云妃低了头,有些羞涩的道。 原来是这事啊,黛玉忍不住羞红了脸,这种事她怎么也敢拿出来说啊,难道宫里的女人都是厚脸皮吗? 黛玉悄悄的用眼睛打量元妃和皇后,却发现两人均有一丝丝不自在。原来并不都是啊,黛玉推翻心里的结论。 皇后又好气又好笑,她忽然觉得这云妃并不是个简单人物,毕竟将这种事情诉之于口,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胆量的。“这种事情,是皇上的自由,本宫怎么管得着。” “可”云妃向前走了两步,撅着嘴道:“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理应向皇上建议雨露均沾。” 呵呵,这话有意思,皇后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上下再次将这云妃打量个遍,她前些日子几乎每一夜都侍寝,怎么不见她建议雨露均沾?这会儿才几日不见皇上,就成了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可笑。 “那你说该如何啊?”皇后淡淡的看向她。 “这”云妃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当瞥到元妃脸上的得意时,马上一咬牙张嘴便道:“姐姐,都是怪这个狐狸精,要不是她,皇上怎么会这几日连连夜宿她的凤藻宫,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计把皇上吸引了。本来皇上还是十分宠爱我的,忽然间就变的对我冷落了,要不是使用了狐媚计,怎么会变成这样,姐姐一定要明察啊!” 听闻云妃话,元春马上大怒,这云妃真是欺人太甚,竟然污蔑她使用媚术,她马上跪倒在皇后面前,眼泪也随即滚滚而下,“皇后娘娘,苏清云血口喷人,她不过是嫉妒我受到皇上的宠爱,便诋毁与我,请皇后娘娘明察。” “你就算是没有使用媚术,也定然使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要不然皇上怎么会这么突然的就宠幸你了。” “你这个妒妇,皇上宠幸你的时候大家都是安之若素,皇上难道就能去你的倾云宫,就不能到任何的地方吗?” “你才是妒妇,为求恩宠不择手段。”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开始吵闹起来,并有愈演愈烈之势,黛玉有些头痛和无奈的看着相互出口大骂的女人,心里微微为她们感到悲哀,无数个女人争一个男人,每一夜等着他的临幸,若是皇上到了另一个人那里,她无论是多么的伤心和悲哀,见到人的时候仍然得展开笑颜,要不然就会落下妒妇的称号,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啊,男女情爱不是需要平等的付出才能幸福的吗? 难道帝王之家真的没有真爱? 黛玉摇头看着激动到不可抑制的云妃,倒是为她的勇气所折服,在这宫里,只怕是没有几个人有她这样明目张胆的争宠法。 昭姐姐是爱皇上的,可是她身为皇后,更得表现住一副大度的样子,与其他的女人分享她的丈夫,她过得也一定很累。黛玉悄悄的打量皇后,果然发现她神色眉宇之间全是伤,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我们走!”忽然,皇后起身拉住黛玉,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个势力的女人了,而她心里的某一角落,隐隐的痛。 “哎,皇后娘娘,您怎么说走就走了!”云妃元妃两人看到皇后起身离去,连忙停住了争吵,一起跑到皇后的面前拦住两人的去路。 “本宫还以为你们要一直争吵下去,本宫也没有耐心和闲情听你们吵闹,堂堂贵妃,真是一点儿的规矩都没有,如果你们这贵妃当的不耐烦了,本宫可以禀告皇上大可撤去你们的封号。”皇后嫌恶的白了她们一眼,冷冷说道。 “娘娘恕罪!” “姐姐,我错了!”元妃与云妃两人连忙扑通跪倒在皇后面前,一脸的惧怕。 皇后只得重新坐下,黛玉却信步前往不远处独自观赏梅花,因为她无法承受这两个人女人为争宠而争吵。 “因为嫉妒其他妃嫔得到的宠幸而大吵大闹,这在宫里还没有见过。如若传扬出去,下人们会怎么说,皇上会怎么想?皇上每日为国事操劳已经很辛苦了,本宫希望他每晚回到后宫的时候,可以好好休息,而不是看到你们因为嫉妒对方所得到的宠幸而吵个不停。皇上在外为国事操心,在内还得为你们操心。你们非得把皇上惹恼才罢休是不是?”皇后越说越激动,重重一掌拍在石桌上,手掌生疼却不自知。 元妃云妃二人看到皇后怒火,又听到皇上会因为此恼怒,都不禁吓得大气不敢出,低了头只狠狠的瞪对方,恨不能将对方生吃活剥。 “你们或许还没有见到过皇上生气发怒的样子,但是本宫见过,你们可知道,如果真的惹怒了皇商,是什么后果吗?是粉身碎骨,你们懂吗?皇上不仅仅是一个男人,他更是一个奉天承运的天子,生杀予夺,说一不二。” 云妃和元妃两人都被皇后的话深深震惊了,是啊,她们一味的争宠,以为争到的不单单是荣华富贵还是一个男人,而她们的争宠太过拘泥于皇上是一个男人的事实,而忘记了皇上这两个字本身的重量,真危险啊。两人都不禁用帕子擦擦额上的冷汗,连忙唯唯诺诺,“娘娘教训的是,妹妹记住了。” “都起来。”皇后疲惫的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今日的事以后绝对不能在发生,你们可听的明白。” “明白,娘娘!”元妃连忙讨好一笑,恭恭敬敬道。 倒是云妃看到自己想要争取的东西没有争取到,这会儿又不了了之,恐怕以后皇上还不得是天天到凤藻宫啊。便忍不住又低声道:“皇后娘娘,皇上这几日冷落我,该怎么办?” 皇后白了一眼,厉声道,“你没有听明白本宫刚才的意思吗?” 云妃打了一个冷战,不敢再坚持,连忙低下头道:“娘娘恕罪,只当妹妹没有说过。”转脸,便见元妃一脸得意,眼角斜斜的看着她,尽是写满胜利的色彩。 云妃哼了一声,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眼见着皇后娘娘逐渐远去,走向黛玉的身边,她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提着裙角三两步跑到黛玉的身边,云妃亲昵的拉着黛玉的手,笑嘻嘻道:“这位就是林姑娘吗?哎呀,真是天仙似的人物,钟灵毓秀,风华绝代。” 黛玉有些不自在一个并不相识的人忽然这般与她亲昵,还拉着她的手,她有些不悦的看看云妃,随即便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手抽出来,“原来你就是云妃娘娘,那个曾经逼我定亲的苏穆海的贵妃妹妹?” 看到眉宇之间有些相似的云贵妃,黛玉就想到苏穆海,一想到苏穆海,心里便有气,于是便没好气的问道。 云妃有些不自在,心里却是非常高兴,这件事情的始末她比谁都清楚,一切都是元妃为了讨好她,而她也只不过是元妃的一颗棋子。她正想着如何提起这件事情,没想到黛玉却先问起来。 听闻宫人们说,这位林姑娘深得皇上皇后的喜爱,竟然赐住月香坞,那是多大的荣宠的,而且又是北静王看中的王妃,谁要是得罪了她,那还不是自寻死路吗?如今只要她把这事情的真相告知黛玉知道,看元妃还能得意到哪里去? 于是,她便哭丧着脸色,神色无比委屈,“林姑娘不知,我也是受到奸人陷害利用,才中计的。我要是知道林姑娘,定然也不会让哥哥贸然提亲了。 “哦,还有什么原委吗?”黛玉淡淡一扫元春,就见她脸色煞白,不自在的笑着道:“林妹妹,我们可是姐妹,姐姐怎么会害你呢?你可不要听一个外人胡说啊!” 黛玉脸上浮上一抹冷笑,“不会陷害?若不是昭姐姐及时赶到,我恐怕早已经成为你手中被利用过的棋子了,对不对?” “林妹妹,我绝对不会的。”元妃结结巴巴,面色为难。 “是吗?” 黛玉不再看她,反而看向云妃淡淡道:“娘娘中了何人奸计,倒是说来听听?”虽然根据以前薛宝钗和苏穆海的只言片语,黛玉早就猜到了其中的内幕,可是她还是想知道其中具体的细节。 趁着黛玉失神的功夫,云妃狠狠瞪了一眼元妃,眼嘴角噙着报复的快意,“话还得从几个月前开始,那时候我刚进宫,皇上对我十分宠爱,而却冷落了她。”云妃手指指向元妃,继续说道:“她来我的倾云宫挑衅过几次,均被我胜过。久而久之,我们便成了对头。可是那时我的荣宠正盛,她最终抵不过我便想法巴结我。恰逢那时,我哥哥从边疆归来,京城中的权贵皆知我哥哥残暴嗜血,娶了两房妻室都死去,都不敢上门提亲,一时间哥哥的婚事成为苏家头等大事。于是这时,元妃为了讨好我,便提出与我苏家结亲一事,而结亲的对象就选择了你。当时我也不明真相,便答应了。后来的事情,林姑娘都知道了” 虽然在脑中想象过千百回事实的真相,可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黛玉却踟蹰和迷惑了,伤心了,失望了,心凉了 皇后也忍不住震惊了,没有想到她偶然间的相救,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如若算计的那个人并不是熟悉的人,或许还能坦然看开,可是这个人却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人,怎么不让人心寒? 事实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黛玉忍不住摇头苦笑,眼神冷厉,她看向元妃,“口口声声自称是我表姐的元妃娘娘,你就是这样为我好的,你就是用这样的方法不陷害我的吗?” 黛玉几步上前,盯着元妃的眼睛,怒火横生,“你还有脸在我的面前自称是我的表姐,你不配!” 心凉、心寒、心痛、恼火交织在一起,黛玉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怒,‘啪’,一声清脆的耳光便打在元妃光洁如玉的脸上。 元妃不可思议的看着黛玉,脸因为扭曲而有些变形,她胸脯激烈的起伏,下唇死死的咬着几乎出血,她一个贵妃娘娘竟然被人当众打耳光,羞愧、愤怒让她抑制不住伸出手,也想回报一个耳光,却不想被一旁眼尖的云妃看到,连忙双手死死攥住元妃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惊慌的道:“林姑娘,小心!” 黛玉明白过来云妃的意思,惊诧看向元妃握起的拳头,后退了几步。皇后上前扶黛玉坐下,恼怒上前,走到元妃身边,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想对你的所走所为,玉妹妹只是小小的给了你一个惩罚,你却还想还手,我看今日不教训你,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来人!” 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小太监马上唯唯诺诺的跑过来,一弯腰小心翼翼的道:“请皇后娘娘吩咐!” “拿教妃棒来,本宫今日要好好的肃一下这后宫的规矩。” “是,娘娘!”小太监眼角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被云妃死死拉住的元妃,心里表示同情。然后便不敢有一丝半毫马虎的前往惩戒房。 教妃棒,顾名思义,就是后宫中专门为了教训妃嫔所用的一种棒子,只不过这棒子的使用主人是皇后,而受用之人则是犯了错的妃嫔。只不过这棒子不同于一般的棒子,不打在背上,而是专门打在手上。后宫的事情由皇后当家,这是很久以来的规定,所以,但凡是受到过教妃棒惩戒的人,不但以后在后宫颜面尽失,而且皇上也无权过问。 更糟糕的是,教妃棒是由一种特殊的材质制造而成,一旦被打过,身上必然会留下终生的疤痕,丑陋不堪,试想后宫中最不缺乏美色的地方,哪一个妃嫔的身上若是有了疤痕,几乎再无出头之日。 云妃心里一阵得意,但是看到黛玉和皇后两人均是神色凝重,也不敢笑出来,只是心里好舒服啊,这几日以来所受的恶气,这会儿全出了,看来这林黛玉还真是百用膏,贴哪哪灵,以后得好好奉承这位主。 元妃一看皇后动怒,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怒气被吓去了不少,头脑也清醒了,这会儿心里满满的全是恐惧和害怕,她连忙如捣米般不停的磕头,嘴里也不停的求救,“皇后娘娘开恩啊,皇后娘娘开恩,元春再也不敢顶撞娘娘了,再也不敢了。” 转眼间,小太监已经奔跑着将一根细长柔软的棒子递到了皇后的手中,看着那棒子,元妃心里闪过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她甩开云妃的钳制,跪着爬到皇后的面前,声泪俱下,“娘娘饶命,娘娘开恩,元春再也不敢顶撞您了。” 皇后将那教妃棒拿在手中,轻轻在手心滚动着,看也不看元妃,冷冷道:“你的话说错了,连求情也不知道怎么求,本宫怎么开恩?” 说罢就拿起手中棒子,作势就要打下去,元春哭天抢地,明白过来又连忙泪眼迷蒙的看向黛玉,“林妹妹饶命,林妹妹开恩,我再也不敢算计妹妹了,再也不敢了!” 黛玉并不知道这教妃棒的厉害,也不知道被教妃棒打到是什么样的后果,心中的怒气散去,恨意还是未减,淡漠道:“你既然做了当初的事情,就应该会想到有这么报应的一天。每一个人都应该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点你明白!”言下之意,黛玉并不打算开口饶恕,这下吓坏了元春,她连滚带爬到黛玉的身边,拉住黛玉的手哭声震天,引得梅林中的宫人争相好奇看向这里。 黛玉并不领情,有些厌恶的甩开手,霍的起身就要离开。 “林妹妹,看在祖母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好不好?我是贾家的希望,如果我出了事,贾家也跟着完了,祖母会伤心失望的,她那么疼你,你忍心她伤心难过吗?”元春想起黛玉的弱点,便苦苦求情。 黛玉颓然坐下,心里一紧,是啊,她怎么把外祖母忘记了呢?再不济,她也是贾家的孙女,贵妃的位置可是贾母一直引以为傲的,她怎么能够生生的将外祖母的希望打碎呢? 元春看到黛玉的反应,便知道起了作用,缓了一口气,她再次抓住黛玉的手,如一个将要溺死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况且林妹妹有所不知,这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我也同样的受到了有心之人的陷害!” 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内幕吗?皇后皱起眉头,十分不悦的看向元春,“你该不会是想把身上的罪责推脱掉?” 听到皇后的话,元春连忙回头,可是眼睛却紧紧的看着元春眼中的教妃棒,急忙争辩道:“皇后娘娘,妹妹是万万不敢有半点的假话,如若有半点假话,甘愿受罚。” 云妃一听也愣了,这还能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幕吗?“元妃姐姐,我看你是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了。” 黛玉冷冷一笑,淡淡道:“可是薛宝钗了?” 元春马上点点头,脸上的泪痕花了妆容,显得有些狼狈,“是的,是的,原来妹妹早知道了一切。” “把真相给本宫讲一遍!”皇后将天青色的棒子放在石桌上,皱眉淡淡道。 看样子是解除了危机了,元妃擦擦额头上欲流成河的汗珠,才慎重开口道:“前面确如云妃妹妹所说,我与她想相斗,心神俱疲,于是便想着回娘家讨主意。林妹妹知道薛宝钗一向是八面玲珑之人,她便向我出谋划策,让我拉拢元妃并投其所好,为其兄找一位贾府里居住的姑娘进行联姻。那时我一听薛宝钗说的有道理便命她全权负责这件事情,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怀着报复之心。当年她要进宫选秀,我知道她的生性为人,便阻止了她,为此她怀恨在心。于是接着这件事情,她明明知道林妹妹和王爷两情相悦,却故意使计让我选林妹妹作为联姻的姑娘。我不知之下,便上了当!” 原来只这样的,黛玉再一次为薛宝钗深沉的心机所震撼,真是好狠毒的心。 可是元春呢,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枉顾他人幸福和生命,其狠毒之深,又比宝钗少多少? 看向元春,她的眼中似乎闪过一抹黛玉看不懂的东西,黛玉再次抓着她的手,起身淡淡道:“元妃娘娘说的故事很精彩!” 元妃一惊,她说的是实情啊,可是黛玉似乎不相信她,她站起身两三步走到黛玉面前,样子十分惊慌,“林妹妹,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没有半点虚假,妹妹为何说是故事呢?” 黛玉抬眼看向她,淡淡道:“故事的过程是不假,可是故事中薛宝钗的用心你说的明明白白,你似乎反成了不知情之人?这件事,都是因你而起,你可以明明白白告诉我你做这整件事的时候,你的用心是什么?你到底是怎样想的,你明知道我的父亲健在,缘何还让人到贾府提亲,你是不是认为有了权势,就可以不尊重一切伦理道德,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以为你是贵妃,所以在你的淫威之下,我只有屈服和顺从?如若是不是皇后出手,我宁死也不会屈从你的命令。你可有想过,我有可能会被你逼死?还有,京城中皆知苏将军的为人品行,你缘何还要将我往火坑里推?如果不是我有王爷和昭姐姐这两个护身符,换成了府里的任何一个姐妹,是不是现在都已经掉进坑里了!”黛玉满目失望,摇着头,十分激动,“请问你自己愿意嫁给一个苏将军一样的人,你不愿意是不是?情同此理,人同此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点道理,你不懂吗?贾府中居住的可是你的姐妹,与你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云妃在一边听着黛玉掷地有声的话语,忽然生出一种对黛玉的崭新感觉,这个林黛玉,似乎并不像她表面所显出的那样柔弱,她的思想之睿智,考虑之精细,令她汗颜。 黛玉手指不可抑制的颤抖,这样的亲情算什么,有同无一样,还徒增人的烦恼。 “从此别再以任何的亲情关系利用我,我们从此是陌路,与你无半点关系。”黛玉素手无力垂下,脸上有满满的疲惫。 “既然没有半点关系,那元妃姐姐这次玩弄权术,差点伤害姑娘的事,万万不能就此罢休。若是亲戚的话那还有挽回的余地,陌生人嘛,皇后娘娘您看呢?”云妃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一手托着下巴,嘴角显着春风得意。 皇后点点头,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更不能饶恕,不给以惩戒,难保下次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于是,她淡淡道:“云妃说的是。”说罢便拿起桌上天青色的木棒。 元妃傻眼了,原本想着交代了事实的真相会宽容相待,没想到仍然是这样的结局,求皇后吗?可是看到她手中泛着光亮的棒子,她望而生却,转而看向一脸得意的云妃,更不可能。再看向黛玉,她一脸的云淡风轻,事不关己。自己就是因为那一把贾敏的琵琶才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皇上对于贾敏,已经到了爱屋及乌甚至不能分辩的程度,而林黛玉她却是贾敏的女儿,在皇上的心目中,她所占的位置应该比什么都重要,只有让她开口求情,她方能保住以后的荣华,今日就算是丢尽了脸面也在所不惜,决不能让那棒子打在自己的身上。想到这里,她一下子跪倒在黛玉的脚下,抱住黛玉的小腿痛哭不止,“林妹妹,就算是你不认我,但是求你救我这最后一次,好不好?今日就算是一死,我也不让拿棒子打在我身上半分。贾家不能没有我,祖母也不能失去我。妹妹,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你饶恕我一次,我绝不敢再犯。” 又是贾母,皇后手中的棒子微微的落下,她虽然对贾母没有什么感情,但是黛玉却不一样,这元妃真是聪明极了,专挑黛玉的软肋进行说服,只怕她又该踟蹰了。 果然,黛玉出声制止元春的哭泣,淡淡道:“你只说你没有下次了,如果有下次了该怎么办?你以前所做的种种,让我怎么相信你?” 元妃一听有希望,连忙起身,举起双手,认真的看着黛玉对天发誓:“我贾元春今日立下毒誓,绝对不再算计林妹妹,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希望你不要有这样的一天!”黛玉毫无感情的看着她,终于对皇后道:“昭姐姐,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况且,有皇上这把大伞遮着我,我料想她也不敢再对我怎么样了。” 皇后亦是点点头,将教妃棒随手递到一个小宫女的手里,“也好,难得她有这个指天对地的诚心。”转而又对元妃冷漠说道:“你下去,记得你刚才说的话!” “谢娘娘手下留情,谢林妹妹开恩!”元妃连忙磕头谢恩。 黛玉却马上纠正道:“说过了,我不再是你的林妹妹,你叫我姑娘便可!” 元妃愣愣的抬头看了黛玉一眼,再次低下头去,有些别别扭扭的开口道:“谢谢林姑姑娘求情!” 言罢,她便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用帕子擦擦脸上的泪痕和污秽,脚步蹒跚而去。 云妃却不高兴了,望着元妃背影狠狠一跺脚,“真是便宜她了!”她凑到黛玉身边,讨好的笑道:“林姑娘,你不应该便宜她。” 黛玉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云妃,冷眼看着她道:“云妃娘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何还不离去?” “啊~”云妃有些不明白的看向黛玉,不明白黛玉话中的意思。“姑娘这话是?” 黛玉冷冷一笑,淡然道:“你是装糊涂也好,还是不明白也罢,我只要你知道,我不喜欢被人当棋子一样的利用。你今日故意在我面前提起提亲之事的目的,想必你比我明白,利用我之手教训元妃,对不对?” 云妃一惊,愣愣看着黛玉,傻了眼,这林黛玉到底是什么心智,怎么竟然有如此的眼力看穿他人的心思。讪讪一笑,“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你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明白了?罢了,本宫乏了,妹妹,咱们回去!”皇后懒懒看了云妃一眼,若有所思道,继而挽着黛玉穿过漫天的绯红施施然离去。 只余下黛玉那句仍然在飘荡的话—— “我不喜欢被人当作棋子一般的利用” 第67章 听戏湘云念黛 这几日贾府一直很热闹,来来往往经过宁国府门前或者是出入贾府的人,都可以听到里面时而传来的乐器声。 原来这几日贾母想要看戏,于是便请了京城中有名的戏班子来府上,于是乎,这几日贾府各房的夫人们都有事情做了,几乎每天都在陪着贾母听戏。 晚秋的晚上,明月高照,月明星稀,大观园中,已经是喧声震天,远远的,广阔的水面上搭起一座高台,灯光辉煌。周围的楼阁水榭,亭台拱桥,也均被灯光照的华丽如梦。远远的看去,水面上灯光辉煌,灿若繁星。真是好一处温柔富贵乡 戏台上,几个长袖宽袍、浓妆艳抹的花旦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白蛇传的曲段。 临水的长廊里,贾母如众星拱月般被众人围在中间,邢王二夫人、李纨、凤姐、三春姐妹,还有史湘云,各房的姨太太们,都集齐了,无论是喜欢看戏还是不喜欢,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为了讨老太君欢心,脸上都带着恭维的笑意。 凤姐刚刚剥好了一个橙黄香蕉,便递到贾母的嘴边,笑着道:“老祖宗,这个是新进的水晶香蕉,您尝尝看,非常好吃。” 贾母乐呵呵一笑,吃了几口点点头,“还是凤丫头贴心,最细心。” 邢王两位夫人听了脸上都有一丝丝的不自在,眼睛也都不由自主瞪向凤姐,似乎在说:就你会拍马屁。 凤姐是多么细心的人,一下子便看穿两人的心思,于是她不动声色的又剥了两只香蕉,走到两位夫人身边,笑着道:“娘,姑妈,你们也尝尝鲜!” 两人的脸上这才有一丝笑意,邢夫人一直对这个媳妇不甚满意,因为凤姐虽然是她的儿媳妇,可是因为王夫人是她的姑妈,所以一直以来她与王夫人走的亲近,倒是与她这个婆婆如陌生人一般。 其实这邢夫人也是没有什么心眼的人,只要别人看的起她、给她面子,她也乐得与别人计较,就像这会儿,凤姐不过是献殷勤剥了一个香蕉给她,她便乐呵呵的合不拢嘴。‘ 其实,剥香蕉是多大一件事,谁都会,关键那是一种心意和尊敬,被孝敬和尊重的人,心里当然高兴。 史湘云坐在贾母的身边,哈欠连连,她真的是不喜欢看戏,哪里有书卷看起来畅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故事情节,书上三言两语便可以描绘的清清楚楚,哪像这看戏。湘云不悦的翻翻眼皮,盯着戏台上的两个花旦,不过是断桥白娘子和许仙送别,已经送了半天了,还在送? 想着,便长叹一口气,脑袋摇摇晃晃。大有昏昏欲睡的样子。 惜春挨着湘云而坐,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不时的被碰到,便想了想在湘云的耳边道:“云姐姐,林姐姐回来了!” “啊,林姐姐回来了,在哪里?在哪里?”湘云一下子惊醒了,四处张望,急急的问道。 正在听戏的贾母乍闻湘云的叫声,也扭头看看湘云,虽被打扰有些不悦,但是眼中却尽是慈爱。“你就那么想你林姐姐,连陪我这个老婆子看戏的劲都没有?” “哪里哪里,姑奶奶这话可是冤枉湘云了,姑奶奶咱们若是游湖的话,我肯定比谁都精神,可是可是”湘云苦着脸,撅嘴道:“姑奶奶也知道湘云一直不喜欢看戏的吗?况且林姐姐自从与王爷一起进宫给皇上祝寿,已经十几天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怎么不想的慌。再说了,如今我一人霸占着林姐姐的潇湘馆,她那几个丫头天天在我的耳边念叨她家姑娘,林姐姐若是再不回来,我烦都被她们烦死了。”想起紫鹃三人每日对她死缠烂打,追问她家姑娘何时归来,湘云就头痛。 惜春呵呵一笑,伸手挽住湘云的胳膊,“王爷不是派人来说了吗?皇后见到林姐姐特别喜欢,所以就多留了几日,叫我们不用焦急等待的。” “是啊,云妹妹,皇后喜欢林妹妹,那是多好的事。哎,怎么皇后咋不喜欢我呢?”凤姐一脸憧憬,无不羡慕。 一时间,几个人咋咋呼呼开始说起来,贾母只得皱着眉头真的是看戏了,因为听不清戏曲了。 “哎,其实我一直都挺担心林姐姐的,不是说深宫似海吗?林姐姐个性耿直,不会隐藏情绪。虽然有皇后保护,也难保不会后宫的妃子算计,我好担心啊!”惜春将手臂交叠放在湘云的肩膀,头枕上去说道。 其实湘云的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只能日夜盼望黛玉快点回来。 一时间陷入沉默,大家都想心事的想心事,看戏又开始看戏,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如催眠曲,只让湘云直入梦里。 此时,贾府的大门口,一顶八抬的轿子悄无声息的落在宁国府的正门口,轿子两边,几十个黑衣侍卫手持长剑守卫左右,还有十几个清一色粉色装束的侍女手提宫灯,站在最前面。 从轿子旁边又走出两个青衣女子,径直大步迈上台阶去喊门。看门的小厮听到叫门声连忙打开门,看到是两位女子,便揉着眼睛不悦道:“天色已晚,宁国府上下均已经休息,要是有什么事明日再来。” 说完就要去关门,其中一个女子立即伸手抵住门,任是那小厮再怎么用力,也关不住,怎么看就是两个柔弱的女子,怎么这么大力气?他的瞌睡一下子吓跑,瞪大眼睛瞅着眼前的女子,伸出手指惊恐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另一位青衣女子淡淡道:“林姑娘回府,还不快打开大门!” 小厮一听是府里的姑娘回来了,林姑娘,他细细的想想,张嘴便道:“就是那位寄居在潇湘馆的林姑娘吗?她是外姓人,不能从正门进。我一会儿打开偏门,你们从偏门进。” 两位女子一听,心里不禁一惊,原来林姑娘在这府里竟然受到的是这样的待遇!如果不是在这贾府受到不好的待遇,一个下人怎么会说出让从偏门进出的话?这些看门的下人,平日里哪个不是精明的臭着府里的一切气息,若如不然,万一让人走错了门,岂不是吃不完兜着走? 一句从偏门走,也让轿子中坐着的人心凉到极点。 两名女子恨不能给这个小厮几个耳光,但是又一想,小厮不过是代表主人的意思,本身与他无关。 晴霜拿出一个金黄色的令牌递到那小厮的眼前,冷冷道:“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了?难道你要让这令牌从偏门进去吗?” 是的,这两位青衣女子就是晴霜晴雪。 借着府里传来的灯光,金灿灿的令牌上,分明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试问这世间有谁可以用此图案?小厮呆愣了一会儿,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忙磕头求饶,“原来是皇”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女子拿起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说完指指远处的轿子。小厮此刻方发现不远处还停落着一顶贵气但是却内敛不张扬的轿子,连忙点点头打开大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去里面通报老太君!”晴雪淡淡吩咐,小厮撒腿便向府内跑去。 却说众人正在看戏,忽然,就见远处石桥上一个身影匆匆向这边跑来,等到走近了,大家方看清是看门的小厮,他万分火急的奔向贾母这里,跌得撞撞 连滚带爬的滚到贾母的面前,那小厮满脸紧张,双目惊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贾母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镇定问道:“你不在门口守门,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厮跪倒在地上,一手指着大门的方向,结结巴巴道:“老老祖宗,皇后娘娘驾临!” 虽然是结结巴巴,众人还是听得明白,凤姐手中摇着的罗扇不自觉啪的一声落地。贾母也惊住了,三春姐妹也惊住了。 可是,王夫人听了不屑一笑,摆摆手,“你这小厮,看个门也看不好,赶明个将你调到马圈里,竟说胡话,贵妃娘娘当年归省是多大的事,多气派。贵妃娘娘尚且如此,何况是皇后娘娘?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就来了,还让你一个小厮禀报,哪里像是皇后娘娘,我看连一个普通的官家夫人也不如!” 贾母点点头,也觉得王夫人的话有几分道理,可是这小厮又不会明白无故说假话?! 惜春忽然眼前一亮,惊喜道:“刚刚我们还说这皇后娘娘不是很喜欢林姐姐吗?难道是皇后娘娘专门送姐姐回来?” “对啊对啊,惜妹妹说的有道理!”湘云睁大了眼睛跟着惜春一起叫道。 “你们以为她是谁啊?怎么有那么大的面子,还让皇后娘娘相送呢?真是让人可笑!”王夫人劈头就给两人泼冷水,说着还狠狠的瞪了湘云一眼,湘云马上止住了欢笑,不敢再吭声。 话说这王夫人对史湘云也是极其的讨厌,在她的眼里,湘云和黛玉一样,都是在贾家吃闲饭的人,黛玉还好,还有一个疼她的爹每半年便派人送来银子,可是这史湘云就不一样了,自小死了爹娘,叔叔和婶娘对她也是黑眼白眼不喜欢,哪里会给她什么银子,所以,要说是吃闲饭,史湘云才算是第一个。 惜春可不怕她,冷眼瞥了王夫人一眼,挽住湘云的手,就对着贾母道:“老祖宗,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去迎接。” 小厮也忽然明白过来,连忙急急匆匆道:“老祖宗,林姑娘回府了。” “在哪里?”王夫人连忙问,这么巧,该不会是真的,她可不想她刚刚说的话就成为众人嘲笑的把柄。 小厮唯唯诺诺,抬头看了王夫人一眼无比恐惧道:“好好像与皇后娘娘一起。” “你怎么不早说?”王夫人一脸讪讪和不自在,上前狠狠的踢了那小厮一脚。 “好了,不弄清楚就乱说,下次嘴下给我注意点。”贾母瞪了王夫人一眼,就招呼众人道:“各位,无论是什么原因,皇后娘娘能驾临贾府那是天大的荣幸,你们赶快回房,各自按照品阶打扮到大门口迎接。” “哎呀,我的老祖宗,您怎么就糊涂了呢?如今娘娘已经到了门前,我们那里还有时间按品阶着装,我想皇后娘娘既然是夜晚私下来,定然也不欲声张,我们还是快到门口迎接。”凤姐快言快语,急急忙忙的提醒贾母。 “是是,还是凤丫头心细,众位快跟我去迎接。”贾母拄着拐杖,声音十分威严。 于是,众人连忙跟随贾母前往宁国府大门口。凤姐跟在邢夫人的后面一面走还一面招手示意不远处的小厮到她身边,“去,让戏班子先撤了。” 贾府大门口,正对着大门的一条宽广的大路上,一顶十分华贵的轿子已经不知道何时进了大门,正对着贾母的正房静悄悄的停着。 众人刚刚到跟前,便不禁为皇后的气场所震住。虽然很低调,虽然不欲张扬,虽然是私访,可是那气场还是元妃上一次省亲无法相比的。 几十个黑衣侍卫静候左右,长剑在手,一看就是练家子,左臂上的袖章显示他们大内侍卫的身份。这些大内侍卫是皇上的近侍,一般只听从皇上的调遣,一般的妃子根本没有资格调用这些人。记得上次元妃省亲跟随左右的侍卫不过是普通的皇宫侍卫,可是皇后,虽然没有浩大的排场,仅这些大内侍卫就足以让人另眼相看。 皇后就是皇后,一般的妃子永远是无法企及的,况且传闻中帝后极其恩爱,有这样的待遇也是在预料中的。 只是,这皇后是真的专门来送黛玉吗?众人都连忙在轿子的面前跪下,心中十分好奇。 “老身率宁国府上下恭迎皇后娘娘驾临。”贾母战战兢兢。 只听见轿帘轻动,一个女子轻声道:“皇后娘娘,林姑娘请下轿。” 林姑娘,众人一听,心中的答案终于有了着落,皇后果然是送黛玉归来的。 王夫人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额上的冷汗直一滴滴的打在地上,刚才的话若是皇后娘娘听见了,足以要她的命。 “起来!”淡淡声音的回响在众人的头顶,慵懒却又有一股子天生的贵气,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不敢抬头去看。待到众人起身,一身鹅黄色锦衣的皇后正立在她们的面前,淡淡的望着她们,只是确如元妃所说蒙着面纱。可是那一双眼睛似乎能够将她们的心事看穿,王夫人更是将头低了低。 “昭姐姐,我们进房。”黛玉的声音婉转动听,众人又是一惊,叫做姐姐,难道这皇后是黛玉的亲人? 正房中的主位上,皇后冷然端坐,轻轻的品着丫鬟地上的清茶,一举一动,优雅贵气,良好的教养让众人咂舌。 众人站在下方,皇后不说话,她们也半点不敢动。而黛玉也不知道皇后是怎么了,不是说只是进贾府看看就走的吗?这会儿反倒不出声了。 再看向皇后的时,却见她眼睛正在打量四处,眸中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感情,黛玉忽然明白了。 如果当年不是被外祖母赶出宁国府,贾娴母女本也理应是这府里的一份子,这里也是她的根啊,虽然心里再有怨恨,毕竟是自己的根源,没有情感的波动,怎么可能? 终于,皇后轻轻的叹口气,眼中那一抹情感也消失不见,贾府里若说还有什么她挂念的,那只有姨妈贾敏和黛玉而已。其他的人,虽然她不会报复,但是也绝对相助,从此只为陌路。 淡淡一笑,她扯出一抹动人的笑意,“老太君,你们也都坐,本宫今日私下来访,不是为别的,就是来看看玉妹妹生活的地方,别无他意。你们,也不必太过拘束。” “谢娘娘恩典。”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唯唯诺诺的在四周的位置上坐下。 黛玉早就想让皇后见见贾府的各位要好的姐妹,便脚步轻盈的走到惜春身边,“昭姐姐,这位是惜春妹妹。”皇后笑着对她示意点点头,惜春心里一热,对这皇后娘娘顿生好感。 “这位是迎春姐姐。” “探春妹妹。” “湘云妹妹。” 皇后看这些个姑娘个个眉宇清秀,眼神清澈,一看就是好姑娘,怪不得黛玉在宫里的时候老嚷着快回来。还有贾母,那时虽然对于外祖母极其残忍,可是她似乎对黛玉很疼爱,只要是对黛玉好的人,她也会善意对待。 看黛玉将众人一个个介绍给她知道后,她笑着道:“玉妹妹寄居这里,本宫希望各位可以好好的照顾她,让本宫可以放心的让她在这里。” 贾母点点头,唯唯诺诺,“娘娘放心,只要老身活着,就不会让玉儿受欺负。” 王夫人自从一进屋就开始打量皇后,她记得上次元春的回来的时候还说过这皇后娘娘似乎对元妃挺照顾,这皇后娘娘在宫里如此受宠,如果元妃以后能与这皇后套上关系,以后的好处还不是大大的。想着,王夫人连忙起身,满脸堆笑讨好道:“娘娘请放心,黛玉是老祖宗的心头肉,也是我的外甥女,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她的,绝对不让她受半点的委屈。” 黛玉忍不住想要冷笑,这个王夫人可真是会见风使舵拍马屁,真让人恶心。 皇后没有理会她,却忽然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便开口问道:“刚才本宫来的时候,看门的小厮竟让本宫走偏门。这是为何?” 王夫人一下子白了脸,那看门的小厮可都是她安排过去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她还不是吃不完兜着走,连忙尴尬笑笑:“娘娘恕罪,一定是那小厮狗眼看人低,过后我一定好好的教训他。” “是吗?”柳昭嘴角一撇,淡淡道:“那小厮挺识相,本宫看是那背后的主人才是狗眼看人低。”刚才趁着在门口等待的功夫,她专门将各个看门的小厮全部找来细细的问过一遍,内中的原因她早已经清清楚楚。“林姑娘,史姑娘是外姓,寄住贾府,探春是庶出,她们三人出入不能走正门,必须从走偏门,这是太太的吩咐,绝对不能违背。可又这样的事情?”皇后的声音淡淡的,听在王夫人的耳边堪比惊雷,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娘娘,您不能听那小厮胡说啊!” 黛玉睥睨着她,冷冷道:“难道要听你胡说不是?”那些个看门的小厮受了王夫人的指使,每次她进出可是受够了那里的委屈。 “娘娘,恕罪”王夫人十分惊恐,趴在地上开始不停的擦冷汗。 “本宫十分喜欢黛玉,已经认作妹妹,你们往后若是再对她有半点不尊,就是不尊敬本宫,明白吗?”柳昭起身走到王夫人的身边,冷冷道,眼睛却扫视众人,话虽然是说给王夫人听的,可是话里面的警告,却是给每一个人的。 王夫人吓得不轻,手脚也开始颤抖。可就是在这时,一个小丫头冒冒失失的闯进来,直奔向王夫人身边,“太太” 王夫人脸上的汗更加汹涌,示意那小丫头退下去,那小丫头只是四处瞅瞅,看到皇后时有一瞬间的呆愣,她并不知道上位所坐的的是何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一双大眼睛咕噜噜一圈后,又停在王夫人身上,开口道:“太太,薛太太还有薛姑娘有急事要见您。” 小姑娘一句话刚落,众人的眼光都落在了王夫人的身上,而王夫人,更加惊恐。贾母已经三令五申不准贾家之人再与薛家有什么来往,这王夫人竟然明知故犯。碍于皇后娘娘的面子,贾母只是低声对那小丫头道:“你先下去,此事容后再说。” 王夫人拍拍胸口,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皇后依然是慵懒和优雅的声音响起:“薛家?可是那位给元妃出谋划策陷害玉妹妹的薛宝钗一家?” 啊?王夫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皇后身居深宫,竟然连这样的事情也知道,不过没关系,这件事情是薛宝钗做的,与自己无关。连忙讨好一笑。谄媚道:“这一 切都是薛宝钗做的,娘娘,与我们贾府没有半点关系。” 皇后冷冷一笑,淡淡道:“是吗?那如果与元妃有关,那你说还与你们贾家有没有关系?” 皇后一句话刚落,众人皆是大惊,贾母也不可思议的看向皇后,眼中有惊恐,一双握着拐杖的手,也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黛玉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况且昨日已经算是教训过元妃,不能再拿这件事情让外祖母烦心了。黛玉担忧的看向皇后,一脸紧张。柳昭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她也不过是吓吓她们罢了。淡淡道:“好了,看在玉妹妹的份上,过去的事情本宫就不再追究了。那薛宝钗现在何处?让本宫见见她。” 皇后不知道薛家人已经被赶出了贾府,便开口问道。湘云却是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捂住嘴恭恭敬敬道:“娘娘,薛大姑娘做出了丢人的事,已经被姑奶奶赶出贾府了。” 皇后点点头,嘴角扯出一抹笑,她看了两眼湘云,倒是喜欢上这个真性情的姑娘。 又望向王夫人,皇后的眼睛依然冰寒,“既然薛家已经被赶出了贾府,就不能再与贾家来往,你为何却还要私下会面?” “这”王夫人吞吞吐吐,斜着眼睛看向一脸不悦的贾母,心中惶恐不安。 “好了,本宫乏了,该回去了。只有两句话,希望你们记好。” “是,谨遵娘娘吩咐!”贾母连忙带领众人跪下去恭送皇后。 走出房门,走到轿子的前面,柳昭才缓缓转身,声音淡淡却又充满着无上的威严,“既然玉妹妹住在了贾府,本宫希望她快快乐乐,而不是天天受到算计,这是其一;其二,薛宝钗陷害林妹妹,又做出有辱门庭之事,已经被赶出了贾府的大门,就最好不要来往。”说着皇后又看向王夫人,王夫人连忙唯唯诺诺,“娘娘说的是,娘娘说的是。” “玉妹妹,我走了,若有机会一定要来皇宫陪我。”皇后拉着黛玉的手,依依不舍。 黛玉的眼圈有些红,虽然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是会有的,可是两人短短数十日的相处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情谊,暂时分别也总是会让人伤心,“一定会的,昭姐姐,后宫多尔虞我诈,你一定要小心应付。” 皇后点点头,晴霜晴雪左右两边打开轿帘,扶着皇后上轿。 “起轿!”晴霜轻声叫道。随即八人抬的大轿便在众人的视线中,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黑夜里。 黛玉的手中,捧着一个枚红色的锦盒,在灯光照耀下,光彩熠熠,让人不禁遐想里面装的是什么?这是皇后临上轿的时候非要塞到黛玉手中的。 “林姐姐,这是什么好东西?打开我们看看,看看皇宫里的新鲜玩意。”惜春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连忙上前去问。 “惜妹妹,你怎么如此好奇,就算是要看,咱们也应该回到房内再看,这里黑乎乎的。”湘云拉住黛玉,一双大眼睛也好奇的盯着黛玉手中的锦盒,拉住黛玉便往房间走,一边走一边叫:“林姐姐,快点打开看看,是什么好东西嘛。” 众人也都好奇黛玉手中的是何物,都也跟着进了房,眼睛都盯着黛玉手中的锦盒。 在众人不断的催促下,黛玉素手轻轻掀开那盒盖,顿时,堪比月亮的银色光华流泻而出,如流水一般纯粹、又若白莲花一般美丽的光彩从那锦盒之中倾泻。 黛玉湘云正对着那盒子,她们的脸映衬在光华下,显得太过明亮而不真实。“这这是什么?”任是见多识广的凤姐,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住,她凑上前,看向那锦盒之中,到底是什么珍宝?盒中躺着的发光物像是一个小树枝,更像是一个流光溢彩的银钗,上面点缀着点点更为明亮的小圆珠。 众人都围上来一探究竟,也都忍不住啧啧称赞。王夫人更是眼露贪婪之色,那样子,真是恨不能占为己有。 黛玉有些微微的皱起眉头,长叹一口气,将那东西拿出来,放在手中,顿时有些阴暗的房间便光亮无比。“这叫做‘飞天’!” “飞天?”凤姐疑惑不解的看向黛玉,“它是做什么用的?” 贾母也惊叹的点点头,“玉儿啊,快给我讲讲这飞天是做什么用的?哎呀,没想到人到了耄耋之年,还能再见到这般稀奇物,真是托了玉儿的福啊。”贾母将走到她身边的黛玉搂入怀中,神色间满满的全是自豪。远处,王夫人低下头,很是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她的元春哪里比林黛玉差! 黛玉将‘飞天’轻轻的放入黛玉的手中,笑着道:“传闻中,‘飞天’是上古时期嫦娥奔月时头上所戴的银钗,在嫦娥奔向月亮的过程中,吸取天地日月星辰的精华,所以才光彩四溢。据传嫦娥在低头回望人世间的那一刹那,头上银钗落在地上,化作一块玉石。后人将这块玉石称作飞天石,。后来这块玉石被能工巧匠发现,便雕琢成一块银钗,也就是现在这只‘飞天’了。” “哦”恍然大悟,贾母点头称赞。 “林姐姐,你说这该不会真的是嫦娥奔月时遗留下来的?”探春好奇问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当初我问昭姐姐,她也是这样回答我的。”黛玉浅浅一笑,端起鸳鸯递上的渗汤喝了一口道。 “这‘飞天’竟是玉石雕刻而成,怎么看着像是银子打造而成呢?”凤姐忍不住轻轻的拿起那只金钗,左右细细观看。 “这或许就是‘飞天’的珍贵之处了!”一直在旁边观望的李纨插嘴说道,众人连忙点头称是。 “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送这‘飞天’给林姐姐,到底是何意啊?看来皇后娘娘真是太喜欢林姐姐了,要不然怎么舍得将这么珍贵的东西赠与林姐姐呢?”湘云一手托着下巴,坐在黛玉身边半仰起脸问道,眉宇之间全是好奇和不解。 揉揉湘云的头,黛玉嘴角一撇摇摇头,脑海之中却想起几天前两人的谈话—— “妹妹,飞天乃是当年皇上赠给姨妈之物,后来姨妈又转赠给我,她说飞天是吉祥之物,经常戴在身上可以带来好运。我希望把这飞天物归原主,交给你,因为昭姐姐希望你可以幸福快乐,像这飞天的寄予,吉祥如意。” ‘飞天’原来是皇上赠给母亲的啊,皇上希望您幸福吉祥如意呢,可是,母亲,您又为什么早早的离开我? 想起母亲,黛玉的神色有些恍惚和忧悒 便告别了贾母和各位夫人,匆匆赶回潇湘馆休息—— 清早,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尽,云妃便早早的起身前往梅林,因为昨天晚上皇上曾说最喜欢喝皇后调配的梅花酿,所以,她便打定主意也要做给皇上喝,而且一定要超过皇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元妃神色无不得意,这几日皇上对她千恩百宠,看向她的眼神都是柔情似海,她觉得皇上似乎已经喜欢上了她,早这样下去,难保哪一天自己可以成为皇后!柳昭,哼,你等着,等到那一天,我定让你踩在我的脚下。对了,还少不了林黛玉 你们都等着瞧好了—— 元春一边走,一边还做着不着边际的千秋大梦。却没有看到迎面而来的云妃。 “哟,这不是元妃姐姐吗?怎么这么高兴啊?不就是被皇上临行了几天吗?”云妃的话不无醋意,更带着冷冷的怒意和恨意。 元春以牙还牙,毫不想让,张嘴就反驳,“当然了,皇上每日晚上到我的凤藻宫,并且我告诉你,昨天晚上啊,皇上还在我那里用膳了呢,还有啊”元妃看着咬着下唇来暖色苍白的云妃,脸上的得意更甚,她凑到云妃的耳边,压低声音笑着道:“皇上还亲自喂我吃东西呢!” “你你胡说!”云妃狠狠一甩手绢,眼中满满的全是嫉妒,皇上还从来没有喂过她吃东西。 元妃哈哈大笑两声,继而脸上迅速冷下来,她指着云妃的脸破口就开始大骂:“我看你是进宫的时间段,不明白宫里的规则,在这皇宫中,得势失势有时只在一朝夕之间,不管你前些时候多么受宠,那都是过的事情了,现在受宠的是本宫,你明白吗?现在哪一个宫里的妃子不前来巴结本宫,我看你就是一个不识时务的傻瓜,依我现在的受宠程度,你以为你能跟我斗吗?现在赶快从我的眼前滚开,本宫看见你就很烦心。快点滚开了——”元妃拉长了声调,颐指气使。从来都是指使他人的云妃如何受得了这样的羞辱,上前就要与元妃扭打。 可是跟在元妃不远处的太监立马上前保护住元妃,然后不由分说的将云妃拉开。 几个小宫女还连忙上前检查元妃上下,“娘娘,您没有被抓着!” 元妃揉揉被云妃拉痛的胳膊,没好气道:“被疯狗咬了一口,你们说有事没事?”几个宫女被瞪,连忙唯唯诺诺跪到一边。 云妃真是气坏了,就是她最受宠的时候,也不曾这样不可一世,这个元妃真是狠绝的人物,口头上不能受屈,云妃也还回去:“你才是疯狗一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疯狗。” 元妃猛然抬眼瞪向云妃,眼中满满的全是怒火,不由分说,她走上前,左右开弓就给了云妃两个响亮的巴掌。云妃吃痛,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以前在家里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啊。准备还手,却被那一帮子见风使舵的太监们拉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贾元春,你记住,今日你打我,来日我会让你十倍百倍奉还。”云妃咬着牙,恨不能将元春吃掉。 元妃倒是没在意一般点点头,“好啊,如今一个失宠的妃子,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说完便扬长而去,独留下气得跺脚的云妃。 一群丫头宫女也投来同情和怜悯的目光,然后紧紧的追上元妃的步子,前往梅林而去。 云妃捂住疼痛不止的脸,蹲坐在地上,泪水一滴滴从指缝中滑落到地上,打湿一大片的草地。 “娘娘,我扶您回宫!”贴身婢女嫣红小心翼翼在云妃的耳边说道。 “滚,滚,你也跟着那个贱人滚,反正本宫现在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什么都不会,只能挨别人的欺负”云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双手使劲的推嫣红。 嫣红被推倒在地,连忙起身,也跟着哭起来,“娘娘,奴婢自从跟了娘娘那一天已经是娘娘的人了,奴婢不会离开娘娘的。” 这一哭倒是把云妃镇住了,她连忙开口道:“难得你这么忠诚,本宫的错了,只是现在你跟着我有什么好处呢,只会让你跟着受欺凌。”一边说着,眼泪又滚滚落下。 嫣红连忙劝阻和安慰,“娘娘,奴婢相信皇上一定还会回心转意的,您这么年轻漂亮,元妃年老色衰,哪里比得上您天姿国色。” 云妃愣愣的看着嫣红,带泪的脸上浮上一抹狠毒的笑意,“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我还这么年轻漂亮,就凭这一点,她永远也比不过我,我应该静静候着,等待时机,到时候再报仇。” 嫣红连忙使劲点头,“是是是,娘娘这样想就对了。” 云妃从地上站起来,脸上的泪痕已风干,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嫣红,你出宫联络一下阿三,让他联络三公子,本宫想知道他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尽快找到证据,到时候本宫让她后悔莫及。” “是,娘娘!” 第68章 重阳水黛许愿 重阳节,农历九月初九,二九相重,便称之‘重九’。根据儒家的阴阳观,六阴九阳,九为阳数。九月九亦称之重阳。重阳节这一日,登高望远,遍插茱萸,赏菊花,饮菊花酒,吃重阳糕,关中一带还有放纸鸢的习惯。 金秋九月,天高气爽,前往玉容山登高望远的游客如织,一向宽阔的道路上,显得拥挤不堪。山顶甚高,虽然说是凉爽的季节,可是有些人早已经挥汗如雨,气喘吁吁。 即便是这么的劳累,可是人们还是不辞辛苦的向上攀登,争先恐后,所为何事? 原来,在这京城的重阳日,还流传着一个习俗,在玉容山的山顶,有一棵许愿树,又称姻缘树。传说只要是有情男女在此许愿,在一条红丝带的两头各自写下彼此的名字,然后抛到树上,所有的愿望一定能够成真。 据说是非常的灵,但是灵不灵,人们都相信这是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是对的。 就在山路上人们还在奋力攀登的时候,山顶上,鸳鸯树下,一对白衣男女长袖当风、神清气爽,已经站立在这树下了。山顶云层弥漫,迷迷茫茫。他们置身其中,衣袂纷飞,青丝飞舞,男子丰神俊朗、长身玉立、温润如玉;女子眉目如画、肤若凝脂、风华绝代 此刻的山顶上,鸳鸯树下,还没有一个人。只见男子手中拿着半尺长的红丝带,然后小心翼翼的摊在一块的平坦的石头上,女子的手中则拿着一方小巧的砚台和一支细长的毛笔。 “玉儿,我们也来许愿!”男子正是水溶,为了许愿,他今日可是早早的便已经起床,找了得力的轿夫便死缠着黛玉一起上山。 黛玉有些微微的困意,她这会儿终于算是弄明白了水溶的意图,不禁有些摇头无奈。想起今早上他死缠烂打在潇湘馆外大呼小叫叫她起床的事,黛玉就忍不住想笑。她赖床不愿意起来,结果水溶竟然将她院里的所有仆人都叫起来,并且吩咐她们开始做事情,于是外面扫地的扫地,擦桌子的擦桌子,一片叮叮当当声中,黛玉如何睡的着,无奈之下只好起身。真是想不到大名鼎鼎、谦谦君子的他磨起人来还真有一套。 不过等她上了山,到了这山顶,居高临下望着半山腰徐徐前行的黑压压人群,才不得不佩服水溶的先见之明。况且此时此刻,山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宁静美丽,耳边只有偶尔的山风吹过。放眼望去,山川连绵,山河锦绣,云涛忽明忽灭,云卷云舒,一切都在淹没在飘渺的山雾里。 忽然,就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玉儿,想什么呢?是不是真的没睡好人也跟着犯迷糊了?”水溶放大的脸孔映在黛玉的面前,黛玉回神,感受到水溶温热的鼻息扑,她的粉脸瞬时绯红一片。“不过是看山上风景好,所以沉醉了。” 水溶‘哦’了一声便接过黛玉手中毛笔,抬头对黛玉展颜一笑,眸如深潭,让人忍不住沉醉,黛玉的脸又红了。“玉儿,我先写了。”说罢,大手执笔,手起笔落间,‘水溶’两个字挺拔俊秀,一如他的人。“该你了!”水溶温润的看着眼前绝代的黛玉,他的黛玉,心中竟是满满的幸福和甜蜜。 黛玉接过笔,却不急着落笔,倒是开口道:“溶,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还对这样的事情乐此不疲呢?” 水溶从石头上站起,来到黛玉的身后,温暖的大手忽然握住黛玉拿笔的手,然后弯下腰,两人一起在那红丝带的另一头写下‘林黛玉’三个大字。水溶将那红丝带拿着上上下下看了许多遍,呵呵一笑,才对着黛玉的眼睛正色道:“宁可信其有,况且这姻缘树一向很灵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来过这里,那时候看着那么多的善男信女写下彼此的名字,然后抛到树上,那种幸福呵甜蜜的神情,让我感动。所以,那时我就想,等到有一天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的那一位女子,我定然要在重阳之日带她到这里许下美好的愿望,不管灵不灵,但,那是我的心意和诚意,更寄托着我的愿望。”他停下,依旧盯住黛玉的眼睛,深情将黛玉抱在怀中,声音温柔似水,“现在,我找到了,所以,我一定要带你来这里许愿。玉儿不怪我今早上无理吵醒你?” 黛玉心里一阵窝心的感动,也伸长手臂揽上水溶的肩膀,轻言轻语,“怎么会呢?”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况且一年三百六十日,只能在重阳这一日,我怕错过了。你知道吗?玉儿,我一直觉得你太美好,拥有你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飘渺幸福感,因为拥有,所以我更怕失去。” 黛玉听的心里涩涩的,一个处理公事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手段强硬、雷厉风行的人,心中竟有一处这么柔软的角落,只为她,只为她。 “好了,你赶快将这红丝带抛上去,要不然一会儿就被风吹走了。”黛玉不想这有些凝重的气氛围绕在两人身边,连忙提醒水溶。 水溶呵呵一笑,刚才太过动情而有些伤情的神色消失不见,连忙拿起那块布,携黛玉走到那树下。那是一棵百年老树,枝繁叶茂,苍翠如盖。 黛玉仰头望望那鸳鸯树,心里犯愁道:“溶,这么高,你怎么抛得上去?” 水溶神秘一笑,忽然揽住黛玉纤细的腰肢,“是我们一起把它系上去!” “系上去?” 黛玉还没有弄明白水溶的意思,就忽然觉得腰身一紧,脚下就腾了空,两个人分明已经正向那树顶飞。 耳边山风呼呼作响,看着眼前移动的山景,黛玉头有些眩晕,连忙将小脑袋紧紧的埋入水溶的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一股强大的安全感便让她不敢畏惧。 “好了,到了,玉儿,睁开眼睛看看。”水溶在黛玉的耳边轻笑。黛玉睁开眼睛,眼中顿时充满了惊喜,在这树顶上,往下看,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致,整个玉容山似乎都在脚下了,站得高望得远,天地浩大,苍穹无限。胸膛中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来,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 真好! “你”黛玉往下观望,却忽然间瞅见水溶只是将两只脚各跨在两枝粗大树枝上,便忍不住惊慌。 “玉儿,不必害怕,溶哥哥我站得很稳,不信你可以拍我两下试试?”水溶眼睛一眨,嘴角竟充满着好笑的玩味。 黛玉不再理他,心里倒也放心了不少,听闻皇家后代都要习武健身,她以前知道水溶会一些功夫,只是一直以为都是一些三脚猫可以防身的功夫,因为要练就一身的好武艺,势必要付出常人不能承受的艰苦。可是,如今看来,她的水溶做到了,越接近,她越是被他身上独特的气质所迷惑。 忍不住小小的激动,黛玉忘情之下便仰脸在水溶的侧脸印下一个小小的吻。立即,黛玉觉得身子跟着晃了两晃,他不解看向水溶,此时的水溶却是哭笑不得的柔情看向黛玉,低声道:“玉儿,你真是太大胆了,这个时候还敢诱引我,要不是定力好,咱俩刚才就掉下去了。”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水溶,然后将困在他怀中的双手拿出来,轻轻抽出水溶手中红丝带,然后一笑:“不关我的事,这次,是你诱引我!”说罢便伸手将最高的一枝树枝拉过来,认真的将红丝带系上。留下一脸哭笑不得望着黛玉的水溶,不过他的心里却忽然十分高兴,原来在黛玉的眼中他也是充满诱惑力的,于是自信满满一笑,山川无色。 两人在树顶言笑晏晏,郎情妾意,却没有发现,一块大石头的后面,一双眼睛正充满极度的嫉妒。 “好了。”黛玉轻轻一笑,长长的红丝带已经被她牢牢的系到了树顶最高处,山风一吹,猎猎作响。 脚下一蹬,身子跟着下坠,转眼间,两人就从树顶飞下。牵着黛玉的手,水溶笑的温柔似水,“是不是饿了?今日是重阳节,我要带你在京城中玩一整天,插茱萸,赏菊花,饮菊花酒,吃重阳糕。对了,还有菊花诗社,玉儿文采斐然,一定要到菊花诗社去看看。” 黛玉点点头,心中充满向往。记忆中,每年的重阳节对于她来说,登高望远是没有的,插茱萸也是没有的,最多不过是赏赏菊花,吃点重阳糕。早就听闻民间的重阳节是极其的热闹,水溶肯陪她一整天,怎么让她不感动? 男尊女卑的年代,女子不能随便抛头露面,更别提在民俗节日畅快游玩了。男子就不一样,他们没有限制。女子如果有了男子的相陪,便也可以畅快游玩。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民间的重阳节对于水溶早已经没有兴趣了? 可是,他还是细心的为她! “好,多谢你!”黛玉的声音低低的,有着满满的感动。 水溶却是哈哈爽朗一笑,手指轻轻的捏一下黛玉的脸颊,“说什么呢,玉儿,还跟我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便手拉手向不远处的两顶轿子走去。 “表哥!!”一声足以惊天动地的怒叫从两人的身后传来,随即一个人脚步匆匆的跑向他们身边。 水溶脸上的笑意瞬间冰冷,轻轻的拉着黛玉转过身。依旧是一身绿衣的杨绿萝满脸怒气,正死死的盯着两人紧紧相携的手。大声道:“表哥,我昨晚就去约你,让你今早带我到玉容山登高,你却推脱没有时间。你不是没有时间吗?怎么有时间陪她。我就知道你会陪她,所以我便悄悄的跟着你,果然!”杨绿萝眼睛手指一挥,手指颤抖着指向黛玉,眼中的嫉妒让黛玉有些不安。 水溶听闻杨绿萝的话,一双最是温润的眼睛顿时充满危险的颜色,他拉着黛玉两三步走到杨绿萝的身边,“你竟然跟踪本王,你是不是想要本王将你撵出府你才安心啊?不要以为母妃怜你,本王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淡淡的话语,却说着让人颤抖的危险。杨绿萝嚣张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却换做楚楚可怜,一双大眼睛里,也顿时溢满泪水,“表哥,每一年的重阳节,你都是独自登高望远,从来不带上我,我期望了很多年,表哥为什么不能满足我的心愿呢?可是,自她出现就不一样了,你对我更冷淡了。这是为什么?表哥,我们从小可是一起长大的。” 黛玉长叹一口气,有些可怜杨绿萝,可是又对她每一次的见面嚣张十分厌恶,心中感情复杂,黛玉便试着挣脱水溶的手想要进入轿中眼不见为净。没想到水溶却越加紧紧的拉住黛玉不松手,他看向黛玉,眼中马上又是柔情一片,他将两人紧紧握着的手举到胸前,举到杨绿萝的面前,看向杨绿萝时,眼中又是一片寒光,“你看明白了,玉儿是我今生唯一一位,我会带她看遍世间风景的人,她是我生命的另一半。以前不带你是因为我一直在寻找她,现在我找到了,更不能带你。在我的眼中,重阳节登高望远,只能是与我心爱的女子,而不是其它。一眼万年,有些人只需要一眼今生便认定,而不是相处时间的长短,你明白吗?” 杨绿萝听完水溶的话,眼神有些涣散,她呆呆的看了水溶半天,然后再转向黛玉,眼光开始变得疯狂,“都是你,要不是你的出现,表哥早晚是我的,我恨你,我恨你” 黛玉冷然一笑,打算她的话,“够了!”对于无理取闹的人,她也从来不需要留情面,“恨我?为何不恨你自己呢?” 杨绿萝看着依然云淡风轻的黛玉和她身上所散发的飘逸气质,心里忽然明白,她永远也无法超越这样的女子。 “你看看你自己,嚣张、跋扈、无理取闹、没有教养,除了还有一点点的美貌以外,请问你还有什么?要恨,只能恨你自己的粗俗,怎么怪得了任何人呢?连这点都不明白,你真是枉活了这么大!”黛玉毫不留情的说着,心里却在暗暗祈祷,希望从此以后她能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改过自新,否则真是害了自己的一生。 可是,黛玉的良苦用心,听在杨绿萝的耳中,却是极度讽刺,她不考虑话中的意思,只是理解表面,那就是黛玉在嘲笑她,无情的嘲笑她,这一笔账她记下了,有朝一日她定然加倍讨回。 多少年过后,当她穷困潦倒,追忆往事的时候,想到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才体会到黛玉话中的深意,可是时光不可倒流,沧海桑田变幻,她再也不能回到原地重新来过,悔不当初中 脚下一跺,她没有反驳黛玉,扭头就向山下跑去。水溶歉意看向黛玉,而黛玉只是轻轻的摇摇头,以后两人要走的路刚刚开始。以后,再大的风雨和磨难,我们一起承担。黛玉长长呼出一口气,在心里说道。 两顶轿子渐行渐远,消失在盘旋的山路上。此刻的山顶,已经稀稀疏疏的人上来了。 一个少年红衣似火,邪魅张扬,他径直走到山顶那棵鸳鸯树下,望望最高处那条飘扬的红丝带,眼中神色复杂。 只见他脚下一蹬,转眼间便已经飞升到最高处,双脚踏在两枝粗大的树干上,他伸手将黛玉系上的那条丝带解下来,然后在手掌中揉成一块,再伸开,双掌中满满的全是红色的布屑。他双手一扬,红色的丝带屑在他周围便随风飞舞,他一身红衣映衬其中,迎着天边初升的火红旭日,如同在巨大妖异的红日中飞舞。 从胸口再处摸出一条相似的红色丝带,他眼光忽然变得柔和,小心翼翼的系在刚才的位置,他便从巨大妖异的红日中飞身而下。 再回头望一眼树上的红丝带,他嘴角撇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然后红衣张扬,他便施施然下山而去。 飞扬红丝带迎着山风红日轻舞,丝带的两头,两个名字赫然是:尹御,林黛玉。 民间的景色真是不同一般,黛玉眼观四处,心情兴奋。大街小巷,各家各户,房前屋后,均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菊花,黄白红粉,各式各样的菊花都有,让人应接不暇。街边,有生意头脑的小贩放弃过重阳节,在街上卖起了菊花,大街上,叫卖声不断,在一处商贩处停下,小贩正在对围观的人群讲解菊花的品种,“九月重阳,都下赏菊,品种甚多。大家请看,其黄、白色蕊者叫做‘万龄菊’,粉红色叫做‘桃花菊’,白而檀心叫做‘木香菊’,黄色而圆者为‘金龄菊’,纯白而大者曰‘喜容菊’。” 黛玉面带轻纱,绝色的姿容下,漾开淡淡的笑意,“原来只是看书,现在来看,真是不如真实的看一遍好。” 水溶扶着黛玉,用身子挡住拥挤的人群不让碰到黛玉,笑道:“当然了,古人有云读万遍书不如行万里路,就是这个道理了。” 黛玉一笑,眉眼弯弯。忽闻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黛玉忍不住吸吸鼻子,水溶呵呵一笑,便笑着道:“前面是家糕点店,想必是重阳糕的香味了,我们去看看。” 二楼雅间,黛玉在临窗的位置坐下,便打量起这装扮得雅致的房间。墙上山水墨画,门口盆景木雕,此时此刻,还在这房中摆上了一个形如花篮的巨大菊花造型,阵阵淡雅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黛玉不禁为这家店叫好,有这样的招待,客人不喜欢就难啊。便不住点点点头向对面的水溶道:“这里还真是好去处,房间雅致又安静,快赶上我的潇湘馆了。” 水溶得意一笑,好像他得了赞赏一般道:“怎么样,喜欢!” “喜欢!”黛玉重重点头!然后忍不住疑惑道:“不过与你有什么关系吗?是人家店主人做的好,又不是夸你,你乐什么啊!”黛玉有些好笑。 没想到水溶更加得意了,凑到黛玉的耳边柔声道:“玉儿不知道,这间雅间可是几日前就定下然后专门让人这样布置的,不是店主人做的好,而是我做的好!”言罢呵呵一笑,一手放在头后面身子就仰到舒服的软椅里。 “啊~”黛玉忍不住惊讶,随即便又生出满满的幸福和感动,他到底还有多少的地方让她惊喜让她感动,一个男人,他竟然可以细心到这样的程度,只为了博取佳人一笑。 黛玉神色有些走远,再回身,水溶放大的俊脸已经凑在黛玉的面前,他不怀好意一笑,指着自己的脸对黛玉道:“玉儿不必感动,只要亲我一下就行了。” “你——”黛玉粉脸绯红,纤手一推,就将水溶退离。不禁嗔道:“我的王爷,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没个正经了。” 水溶咧嘴一笑,握住黛玉的手,“那不是在你的面前嘛!在人前我是王爷,可是在你面前我只是水溶,一个爱你的男人。” “我”黛玉正想说什么,就听见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客官,您的重阳糕上来了。” 打开门,一股诱人鼻息的香味不禁让黛玉垂涎。 “客官,按您的吩咐,我们小店的重阳糕每一样都上一碟,您慢慢品尝。”店小二热情的将几个精致的小蝶放到两人面前的桌面上,便掩上门离去。 黛玉看向桌面,总共有五个小蝶子,黛玉还惊奇的发现,每个碟子的旁边还留着一个小纸条介绍每一种重阳糕。糙花糕,中间夹上青果、小枣、核桃仁之类的糙干果,最上面还零零碎碎的放一些香菜叶;细花糕 有3层、2层不等,每层中间都夹有较细的蜜饯干果,如苹果脯、桃脯、杏 脯、乌枣之类;金钱花糕与细花糕基本同样,但个儿较小,如同“金钱”一 般,多是上层府第贵族的食品。 还有两个小碟子,一为送糕,一般用来馈赠亲友;另一个叫做迎宁糕,一般用来请出嫁的女儿回家食用。 黛玉正准备动筷品尝,水溶已经不知道何时夹起一块糙花糕递到了黛玉的嘴边,虽然有些赧然,黛玉还是张嘴吃下,细细的品尝,酸中带甜,奶香四溢,唇齿留香。就是平日里再不喜欢吃甜食的黛玉,也忍不住点头称赞。 “以前只是吃过‘金钱糕花’,没有想到这其余的几种味道更好。” 水溶液点点头道:“是啊,其实民间好吃好玩的东西多的很,以后我带着玉儿一一游玩。”言罢,水溶忽然将双臂交叠放在桌面上,脖子使劲的向前伸到黛玉的面前,一脸笑容,全是讨好,“玉儿也喂我吃一块。” “啊!”黛玉不可思议的望着水溶,怎么也想不通堂堂的王爷在她面前竟然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讨要吃食,惊讶并着好笑,黛玉素手拿起竹筷,轻轻的夹起一块细花糕放到他的嘴里。 水溶极其满意的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然后睁开眼睛一脸幸福的笑道:“好玉儿,以后咱们成了亲,天天这样才好。” 黛玉娇嗔的瞪他一眼,之后两人便相视一笑,多少的柔情在其中流转。 菊花诗社设在京城最大的茶楼--聚贤楼,每年的重阳节,这里就会聚集成无数来自全国各地的文人墨客,赏菊看菊,饮菊花酒,以菊花为题作诗填词,然后比试高低。这一日,不分男女,不分老少,不分贫贱,只要你有真才实学,都可以来到这里公平比试,大展手脚,最后由选评考官选出每一年最好的诗词,称之为菊冠,而作诗之人自然经由官府荐举,就能够得到重用,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科举考试。得胜之人如果不愿意做官,那也能得到官家奖赏白银五百两。所以,重阳节这一天,可谓是全国文人墨客的好日子。听水溶讲,近几年来,菊花诗社渐渐的由民间主办转向官家主办,一来便于弘扬重阳节习俗,二来,也是为了兴教。 每一年,均有人因为在这菊花诗社上一举夺魁而一举成名,从此官运亨通或者是一生衣食再无忧。 聚贤楼 人来人往,车辆穿梭不息,待到黛玉和水溶二人来到院子之中的时候,里面已经是宾客满座,好不热闹。一楼二楼全是人,男女老少,富贵贫贱,都可以见得到。因为这一日只关乎你的才华,而与其它的一切都无关。每一个圆桌之旁,均坐十个以上青衣纶巾的文人或者是头盖斗笠面纱的妙龄少女,而每个圆桌之上,均又摆满了数十盆千姿百态、颜色各异的菊花。因为这里都是有才学的,大凡是有才学的人,都有良好的修养,才子彬彬有礼、儒雅斯文,女子腼腆羞涩、轻言细语。所以这里虽然人多,但是并不乱,反而还给人一种愉快,因为在这里,每一个人的思想此刻都不受限制。黛玉似乎可以闻到更多自由的气息 菊香四溢,文香暗涌 真好! 水溶携黛玉在靠角落的一处人少的桌子旁坐下,桌上盆盆菊花怒放,朵朵自妖娆。望着眼前的美景,黛玉不禁想起一首诗: 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白霜。 还似今朝歌舞席,白头翁入少年场。 “各位,各位,安静一下,咱们比试马上开始。不分男女老少,不分贫富贵贱,只要你有真才实学,我们就能慧眼识才。”忽然,一声苍老但是洪亮的声音自房间的最中央传来。黛玉抬眼去看时,方发现最中间的圆台上已经不知道何时上去一位老者,鹤发童颜,双目清亮。 “这位是皇家私塾的李夫子,可谓是才高八斗。”水溶在黛玉的耳边轻轻介绍。 李夫子的话音刚落,茶楼里的伙计开始端着笔墨纸砚送到各个圆桌上,一时间墨香四溢。 “玉儿要不要也作一两首来比试?”水溶淡淡一笑,指着面前的文房四宝,看向黛玉。 黛玉摇摇头,浅笑道:“还是不用了,我看看就好。” 看向四周各处时,不少人已经落笔成章,还有的人提着笔凝眉苦思。两人这会儿无事可做,正在讨论菊花茶的药用价值,水溶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水溶连忙回头看。 却是太子水漠宇! 他一袭淡紫色锦衣,白玉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手中,还握着一把折扇,好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黛玉看到附近桌上几个妙龄少女看向水漠宇的眼神灼热,但是再多看一眼看到水溶的时候,眼神一呆愣,却是羞红了脸,最后再一看看到黛玉本人的时候,眼中又猛然蒙上羞愧,不由自主的掉转头,再不敢望向这里。 “小皇叔,小玉,你们好雅兴啊!”水漠宇在黛玉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看向黛玉的眼神有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就消失不见,又是笑意盈盈。 水溶并没有注意到水漠宇的神色,很是开心一笑,“真是难得,竟然碰上宇儿,今个咱们一定得好好的弯弯。” 黛玉也点点头,三人之间,一时间其乐融融。 “好,时间到!”一声清脆的敲锣声在大厅内响起,一楼二楼的人同时停下手中的笔,看向台上的李夫子。在旁边守候着的伙计连忙上前,一一将每一个人面前的宣纸收起,然后送到圆台周围十几个老者的手里。 那些都应该是点评的夫子了,黛玉这样心里想着。看向水漠宇,淡淡一笑道:“你不在宫里帮皇上处理国事,怎么也跑了出来?” 水漠宇将手中折扇唰的打开,扇了两下,然后又合起指着圆台周围点评的夫子,笑道:“小玉,你可知道今日的主考官是谁吗?” 黛玉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水漠宇神秘一笑,有些孩子气的将头凑到黛玉的面前,“你猜猜?” 黛玉还没有回答,就见水溶忽然伸出手臂,使劲在水漠宇的头上一推,水漠宇的脸一下子就从黛玉的面前消失。水溶佯怒道:“宇儿,你怎么能叫玉儿小玉呢,按辈分你该叫姨妈。” 水漠宇有些赌气的拿扇子在面前的一盆菊花上一扫,花瓣片片往下落,他有些不悦道:“小皇叔,小玉与我年纪相仿,我怎么叫得出口吗?别扭死了,你也差不了我几岁,要是让你叫,你叫叫试试。” “你——”水溶有些无言以对,似乎,他也叫不出口,确实别扭。 “你就答应我,小皇叔,小玉已经答应了,你还有什么意见?”水漠宇看水溶有些不悦,马上斟上一杯菊花茶递到水溶的面前,讨好的笑着。 水溶看向黛玉,黛玉只对他无奈的苦笑。哎,算了,水漠宇的脾气与皇兄极其相似,他认定的事情,谁也更改不了,况且,他是将来的皇上,有些霸气他也是与生俱来的。就如皇兄一样,一生只认定黛玉娘亲一人,痛苦也好快乐也罢,从来都不曾更改了。 长长一叹,水溶作出让步,“反正玉儿以后早晚是你皇婶娘,随便你叫能叫几天?” “谢谢小皇叔,谢谢小皇叔!”水漠宇得了便宜,极其兴奋。 “但是——”水溶一句转折,水漠宇的脸色马上又苦了下来,“您还有什么条件?” “这称呼只能在私下叫,明白吗?小心皇上听见了不愿意。”水溶饮一口茶,低声道。 “好!”水漠宇一撇嘴角,无奈的点点头,不过皇叔还是答应了。这就好—— “小玉,你猜到今天的主考官是谁了吗?”水漠宇依旧是神秘兮兮的微笑看向黛玉。 黛玉放下手中的茶杯,“我又不认得几个人,既然让我猜那是不是我认识?如果我认识的话,不是溶,那该不会是你!”黛玉带着犹自怀疑的样子看向水漠宇,却猛然瞧见水漠宇脸色有些不自在,黛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水溶也在一边问道:“这主考官真的是你吗?”说完还上下打量水漠宇,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水漠宇被看的不自在,忽然讨好一笑:“父皇让我在底下招呼着,说这民间非正式的比试,更容易找出不同于常人的人才。我外出游学才归,应该着手培养得力的助手,也好为以后的登基做准备。我知道我作诗填词的本事不如二位,所以,有了你们,今日我就轻松多了。” 说完往后一仰,靠在椅靠上无比舒服惬意 原来是这样啊,为别人评诗不但可以学习他人的诗风,而且可以见识他人作诗的境界,更重要的,今日参加诗社之人,定然都是人中好手,定然能学习一番,黛玉有些跃跃欲试。 水溶看黛玉神色欣喜,也不无赞成。水漠宇本来以为两人会不愿意,没想到这么容易两人便答应了,心里也十分高兴。 终于,十几位点评的老夫子看完了所有的诗作,并选出了最好的十首诗。李夫子拿着一叠宣纸,开始在圆台上阅读。 十首诗作,各有千秋,意境更是千差万别,遣词造句、文风视角、大处着笔、小处落笔,都各有特色,果然是来自各地的才人,才华造诣就是不一般,黛玉不禁在心里为这些人叫好。 “最后一首诗,老夫与各位老先生经过商量,一致推为最佳,如若没有异议,就是今年的菊冠了!”李夫子手指捋过长长的胡须,面带笑意说道。 茶楼里顿时一片安静,众人瞪大眼睛、竖起耳朵、拭目以待,想要听听今年的菊冠到底是怎样的一首诗? 黛玉水溶水漠宇也端坐好身子,认真等待李夫子下面的话!黛玉更是兴奋不已,作诗一向是她的专长,如今在这里听到众多旗鼓相当的好诗,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感。前面的九首诗已经是各有千秋,震撼全场,只是不知道,这最后一首冠绝全场的诗到底该是怎样的绝世? 李夫子微笑着看着众人的反应,双手一抖,徐徐展开最后一卷宣纸,然后开始朗声念出口: 菊梦 篱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 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蛩鸣。 醒时幽怨同谁诉,衰草寒烟无限情。 李夫子念完了诗,又大加赞赏一番,然后才大声道:“这首诗鲍彩所作。” 可是,此刻的黛玉早已经又惊又愤,刚才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她心里虽然一咯噔但是还安慰自己说只是巧合,可是一首诗念下来,分明一字不差。那年大观园菊花诗社,她的三首诗在众位姐妹之中分别位居第一二三位,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这首菊梦恰是唯余第三名的那首。 这不是她的诗?怎么有人拿到这里参加比试?黛玉惊呆了,不由自主起身! 水溶觉察到黛玉的异常,也连忙站起身轻声问道:“玉儿,怎么了?” 水漠宇也起身,皱着眉头问道:“小玉,这诗有什么异常吗?”他刚乍一听这诗,就被诗中独特新奇的意境所吸引,心中叫好不已,还在好奇这鲍彩到底是何许人也? 黛玉回神看了看两人,便笑道:“真是巧了,这首诗我见过!” 见过?水漠宇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鲍彩所作的诗并不是自己的,而是抄袭别人的。 水溶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峰,虽然没有弄清楚黛玉话中的全部意思,可是却微微明白其中的不同一般,便将黛玉按到椅子上坐下,道:“玉儿莫急,一我这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水溶刚跨出一步,便被黛玉拉住了手,“溶,你先不要不过,我倒是要看看,这位冒名盗用他人诗作的者到底是何人?” 水溶也点点头坐下,“也好!免得打草惊蛇!” 这时,只听得圆台上的李夫子笑容满面,大声说道:“各位,这首诗就是老夫和各位老先生选出的诗作,相信各位都很认同。现在,老夫还要宣布一个消息,就是这首诗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众人听闻这个消息,一下子茶楼中就像是炸开了锅,每个人都议论纷纷,猜测这个女子是何许人 “安静,安静!”李夫子拍拍桌子,示意安静下来。然后他又大声道:“历来菊花诗社获胜者均是男子,今年,我们诗社迎来了历史上第一位女子,真是才女啊!” 女子?黛玉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女子到底是何人? 第69章 诗社黛玉斗诗 “照以往的习俗,每年的获胜者我们都会让他在这里与大家见个面,但是今年,应鲍姑娘的要求,她并不愿意站在这里露出真容,我们也不勉强。”李夫子依旧滔滔不绝,他望了望西南的角落,不明白那位姑娘为什么不愿意在众人的面前露面,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若能够一举成名,就算是女子,以后的好处也不少。 “小玉,我看这盗诗之人定然是怕人认出或者是揭穿,才不敢在众人面前露面!”水漠宇点点头,在黛玉耳边若有所思道。 黛玉嘴角上扬,冷笑了一下,“若是盗用了别人的,我还能冷眼旁观,但是,盗用我的,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说罢便起身,不顾水溶和水漠宇两人惊奇的眼神,便向那圆台走去。 水溶水漠宇两人此刻方知道那诗竟然是黛玉所作,怪不得黛玉刚才那样惊诧。惊讶的同时,两人俱是眼中露出惊艳和赞叹,然后不由自主的跟在黛玉身后,一起前往向那圆台走去。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马上被眼前的三人所吸引 天啊,那是怎样的三人啊? 女子白衣似雪,青丝齐腰,黑亮如檀,眉如山,目如画,虽然带着面纱看不清面纱下的容颜,但是只看眉目就足见绝色,面纱下的容颜可想而知了。 清新飘逸、淡雅若莲,那见之忘俗的错觉几乎让所有的人忘记了呼吸 此女只应天上有 再看向她身后一白一紫两位男子,白衣男子高华如月,锦袍玉带,温润如玉;紫衣男子则是灿若晨星,金冠束发,眉目如画 这样绝色的人物,如果只见一个还能接受,可是在这菊花诗社上,一下子见到了三个,众人都惊呆了,定定的望住三人,久久不能回神 早已经有未出阁的妙龄少女在打量水溶和水漠宇两人的时候,绯红了脸,悄悄思量:今生若得夫若此,死而无憾。 任是李夫子见多识广,看到三人时也失神了片刻,若是换做了一般的人这样径直走出来到他面前,他定然心生厌烦,可是眼前的三人,那通身的气派,那高贵的气质,让他只是心生赞叹和尊敬,他笑笑,和气问道:“不知道两位公子和这位姑娘有何事?” 黛玉的声音清新自然,若出水芙蓉一般,迷了几个人,又有几个人丢了心智。“李夫子,对于这首诗我有异议!”黛玉淡淡说道,一句话就在众人之中又引起惊雷一般的议论声。 李夫子皱皱眉头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依旧是和颜悦色对黛玉道:“不知姑娘有何异议?姑娘尽管讲出便可,老夫定当竭力完成姑娘的要求!” 黛玉淡淡一笑,谢道:“多谢夫子,我要见见这位鲍彩姑娘可否?” 李夫子面色为难,看看二楼的雅间,终于摇摇头道:“,这位姑娘,鲍姑娘不愿意现身,我看还是” “若是我说这诗并不是她做的呢?”水漠宇淡淡一笑,朗声对着众人道。 什么?众人惊住了,今天的让人惊讶的事情怎么这么多啊?若刚才的那首菊梦不是那位鲍姑娘所作,那其他九人岂不是还有机会被评为菊冠? “什么?这位公子,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李夫子连忙制止下面的骚乱,有些为难,他主持了这菊花诗社十几年,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该如何是好? 水溶看见他为难,对着圆台遥遥一笑,问道:“她不肯露面就不能有办法让她露面吗?” 李夫子心里忽然一亮,是啊他怎么一急就忘记了呢?哎,真是人老了!连忙对水溶遥遥一笑道:“办法倒是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黛玉连忙询问,她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逼那位神秘人现身,她最痛恨那些没有真才实学却用各种方法欺世盗名之辈。 况且,这女人还是拿着她的诗想要通过这菊花诗社获得好处,怎么不让她痛恨! 李夫子捋着胡须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道:“办法就是,你们必须与她对诗!” “对诗?”水漠宇有些不解。 “就是你们与鲍姑娘面对面作诗,在一定的时间内赛谁输谁赢,也就是你们想办法胜过她刚才的那首诗!”李夫子连忙解释。 “好,就这样办!我要与那位鲍姑娘对诗!”黛玉仰起头,遥遥一笑,恰有从窗台飘过的风吹来,掀起她面纱的一角,微微露出绝世的容颜。 众人都不禁为黛玉身上流露出的不可阻挡的气势和气质所震撼,此刻的黛玉,有多么的光彩照人,水漠宇和水溶心里最清楚。 “既然如此,那位鲍姑娘定然也要守诗社的规矩,老夫这就请那位姑娘出来。”李夫子迈下台阶走向黛玉三位,伸出手,“三位,请!” 于是,在数百人的注视下,在众人仰视的目光当中,黛玉、水溶、水漠宇三人缓缓步上台阶,到了那圆台之上,并在南面的书桌坐下,静待那人的到来。 二楼雅间 李夫子看着眼前神色有些惊慌变幻的鲍姑娘,心中开始相信黛玉三人的话。他不动声色道:“鲍姑娘,这是诗社的规矩,若是有人对诗,原本定的第一名必须要露面对诗,要不然立刻取消评选资格!” 雅间内自称是鲍姑娘女子一身半旧的鹅黄色的衣衫,脸上戴着与衣服同色的半透明面纱,面纱浮动间也足以见其美丽的姿容。她低着头在房内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心里抓挠不已,不是自己没有才华,可是就是没有必胜的把握。这对诗之人真是可恶,她在心里骂道,要不是五百两白银手到擒来。 该怎么办才好?她抬头看向李夫子,似乎有些担忧的问道:“对诗之人是什么人?” “是一个姑娘和两名男子!”李夫子说道。 “一名姑娘两名男子?”她轻轻又念了一遍,心里不禁琢磨,应该不会是她或者是其他姑娘?自己也不会这么倒霉的碰巧? 想了又想,她又问道:“那姑娘长什么样?可有说什么?” 李夫子皱眉不悦的看看鲍姑娘,心下更加纳闷,也更加确定,这鲍姑娘明显底气不足,那诗莫非真的是她盗用别人的?不禁生出一丝丝厌恶,他一生博学多才,最讨厌欺世盗名之辈,便道:“鲍姑娘,对诗你必须露面,你若不露面,这菊冠马上就要易主,我劝你还是去看看。并且”李夫子准备说出盗用之事,但是终究没有开口,毕竟现在还不确定。 “并且什么?夫子!”鲍姑娘急切问道。 “没什么!鲍姑娘去还是不去?” 鲍姑娘又对着镜子整整自己的面纱,这会儿只剩下两只眼睛在外面了。只管赌一把,若是不赌,就什么也没有了,毕竟她现在急需要那些银两,“好,夫子请!” “鲍姑娘请!” 随着李夫子的出现,喧闹的大厅再一次出现前所未有的喧闹。议论声,众人指指点点,一致看向他身后黄衣女子。她蒙着脸,只露出眼睛。 黛玉也随着众人的眼光看过去,当看到那一双眼睛的时候,心里便豁然开朗了,竟然是她! 水溶也看向女子,只淡淡的看了两眼,便扭头对黛玉一笑,“原来是她啊!” 只有水漠宇被蒙在鼓里,不明白的看着两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好奇顿生。“小皇叔,你们认识她?” 黛玉冷眼再看了那女子一眼,淡淡道:“我们不但认识,还熟悉的很!” 水漠宇听闻黛玉的话,心里也微微的明白了,便一手抱胸,一脸的轻松的神情,“那我就等着看戏了!” 却说那位鲍姑娘在眼睛瞄到圆台的时候,脸色顿时苍白,脚下也跟着软起来。她连忙转身,想要寻找出口,可是人群拥挤,哪里有出路? “鲍姑娘,你怎么了?”李夫子连忙停住脚步关切问。 “没事,只是有些头晕罢了!”算了,既来之,就安之,原来在大观园做的菊花诗她还记得清楚,大不了用自己以前做的诗一比高下,园中众人的点评并不是这里的点评,孤注一掷。 是的,这位鲍姑娘就是薛宝钗,改头换面的薛宝钗。 没有后路可退,她只好抬着颤抖的脚步,一步步的迈上圆台,可是当她看到黛玉身边相陪的两位男子时,一半是惊讶,一半是嫉恨。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男人都会先一步到达林黛玉的身边,她也很优秀,论姿色她不差多少;论学识,她也是才学斐然。可是,为什么似乎天下的好男人都到了她林黛玉的身边,显示她们小时候,宝玉任是她怎么表现,可是他的一颗心永远拴在了林黛玉的身上;再就是水溶,明明是她先认识的水溶,可是为什么偏偏水溶会喜欢上她林黛玉;还有现在她身边另一位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之人的男子。 她不服气,不服气 她也不认命,不认命 就算是被赶出了贾府怎样,只要有机会,她定然会再回去,到时候,哼 到了圆台上黛玉对面的书桌上坐下,薛宝钗忽然又生出一个念头:那林黛玉必然是因为自己盗用她的诗而动怒决定与自己比试的,自己既然盗用了她的一首诗,也不怕再盗用第二首,反正偷诗的罪名她是扛着了,何不抢先把林黛玉那两首‘咏菊’和‘问菊’也抢先写下来,用她自己的诗看她怎么超越。反正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作就行了,这些人又无法查证。这样想着,薛宝钗提起桌面上的毛笔,沾满墨汁就要落笔—— “慢!”黛玉怎么看不出薛宝钗的心思?她林黛玉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绝对不用害人谋算上。以前很多事情她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她顾念一些姐妹间的情分而不愿说出口,因为有些话本身就是伤人的,说出口便不可挽回。但是,现在,她不必再担心这些,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值得她浪费一片心意。 若真的论心思和观察的能力,薛宝钗绝对不是她的对手。黛玉冷冷对她一笑,然后径直向李夫子以及几位点评的老先生点点头道:“各位先生,刚才是这位鲍姑娘先作了诗,小女不才,这次愿意先献丑作两首诗,也好显示公平。” 李夫子笑笑,伸出手,“这位姑娘所言极是,按照比试规则,本应如此,姑娘请!” 薛宝钗一惊,没想到黛玉会先发制人,本想辩驳两句,可是又听李夫子说这是规则,只得放下沾满墨汁的笔,作罢。 黛玉提笔,顿时大厅里一片安静,人们都擦亮眼睛,想要看看这位白衣似仙的女子笔下到底有多美丽的诗篇可以胜过夫子们评定的菊冠。 略微思索一会儿,黛玉便落笔成诗。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十几行清秀隽永的字迹便落在宣纸上,墨香四溢。看向那宣纸之上的诗篇,水溶忍不住失声叫好,他的玉儿果然是惊才绝艳,一鸣惊人;而水漠宇,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那娟秀的字从黛玉的笔下流出,然后汇成一句句意境优美、跌宕起伏的诗篇,便忍不住以一种更加复杂的眼神望向黛玉,她依然是那样的美丽如初,如果上天让他先遇上她,他也一定不会放手,这样的女子,错过了便一生后悔;如果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不是他视之如兄如友的小皇叔,他定然也会不顾一切的去争取;如果哪一天他有了机会,他一定会努力把握 那诗句是水漠宇见到过的最美丽的诗,那意境也是他所能想象的最美的意境 咏菊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 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 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问菊 欲寻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平仄押韵,大气恢弘,胸襟高远,欲语还休这是水溶对这两首诗的评价,以前虽然知道黛玉诗才惊艳,却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样的境界,她一个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能有如此的心胸情致,如何让他心疼?那一句‘孤标傲世皆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让他的心微微作痛,他的玉儿,孤标傲世,却也高处不胜寒! “李夫子,你们看看怎么样!”水漠宇自豪的拿起黛玉面前的宣纸,小心的吹干墨汁,然后递到李夫子的手中。他似乎是不经意的接过,可是,刚刚看到第一句,眼中便闪闪发亮露出惊喜的神色,原本手中握着的一卷纸惊讶之下竟然失手松开。“好,好,好!”他一连叫了三声好,然后马上以一种别样尊崇的眼神看向黛玉,“好一句‘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这是老夫见到过最好的赞菊之词了。”言罢,他小心翼翼的拿着宣纸递到几位点评的先生手中传看。 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这里的人都是文人墨客,听闻李夫子的话也都细细品味这句话,然后咀嚼,最后都露出惊叹的神色。不要说看整首诗,就是这一句话,前面那位鲍姑娘所作的菊梦都望尘莫及。 “鲍姑娘,这位姑娘一盏茶的时间内写了两首诗,你已经写过一首,现在你只要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写出一首,你们各自两首进行比试如何?”李夫子乐得合不拢嘴看向薛宝钗,是啊,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碰上这样满腹才华的年轻人,后生可畏,怎么不让他高兴呢? 薛宝钗如今还有什么方法?一盏茶的功夫内她绝对写不出更好的,就是以前大观园之时比试的菊花之作,也是她夜半挑灯拟的。如今看来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将那时所作的诗拿出来比试了,胜负也说不一定。想到这里,她点点头,便提笔快速写下: 画菊 诗余戏笔不知狂,岂是丹青费较量. 聚叶泼成千点墨,攒花染出几痕霜. 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 莫认东篱闲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阳. 然后她径直站起身不等李夫子过来,便徐徐将诗一句句念出 这是她自己所作,没有人夺得去,她就不相信美人欣赏她的才华!果然,等她将诗念完,大厅中的众人果然对她露出惊异的神色,而水溶和水漠宇也没有料想到薛宝钗还有如此的才华,虽然与黛玉相比还有距离,但是至少还不是胸中无墨。可是又一想起她竟然盗用黛玉的菊梦,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丝好感再被这点不干净的手段所掩盖。 李夫子原来也怀疑过宝钗第一首菊梦是抄袭,但是这会儿一听见薛宝钗这一首诗,也确实有相当的才华,便打消了先前的念头,只是觉得今年的菊花诗社真是前所未有的有热闹和有意思。 “鲍姑娘这首诗也是极好的,待老夫与各位先生评选!”李夫子乐呵呵的将宝钗手中的宣纸拿走,然后与众位老夫子一起探究究竟哪一篇最好!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李夫子去掉脸上的西洋镜,走到圆台上开始朗声宣布十几位老夫子一致评选得出的结果:“我们经过细致的点评,从押韵好坏、意境好坏、遣词好坏几个方面进行评选,最后的结果是” 大厅中的众人都伸长的耳朵,想要看看这菊冠最后花落谁家?其实好多人的心里已经有了结果,那位鲍姑娘的画菊意境平淡毫无深味,还比不上第一首的菊梦。 “咏菊,问菊,菊梦,听菊,画菊,采菊,访菊,菊香,品菊,思菊分别就是前十名的诗篇。” 李夫子话音刚落,大厅中就响起一片沸腾,排上前十名的人欢欣不已,而没有上榜之人则是唏嘘哀叹不已。 听闻结果,薛宝钗顿时脸色煞白,低头苦笑数声,原来无论是在哪里,她都胜不了林黛玉!这难道是上天注定的吗? 薛宝钗只顾怨天尤人,却没有想到一个最简单的道理:美好的东西到哪里都是美好的,任何事物都不能掩藏住它闪闪的光彩。而人们的眼睛最亮的,也是最公正的。所以在大观园的时候黛玉的诗比她的好,换了地方仍然比她的好,这是千年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黛玉听闻结果只是淡淡一笑,因为这一切都是在预料之中。 菊冠已经评定出,李夫子神采奕奕的招手示意不远处候着的伙计上来,伙计手中托着一个红色的托盘,上面亦是用喜气的红布蒙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菊冠已定,这位姑娘两篇诗位居榜首,是当之无愧的得胜者,将会得到我们菊花诗社的奖赏,极品绿牡丹一盆,另外还有五百两银子。其余的人也各有奖赏!”李夫子大声宣布,在人群中引起沸沸扬扬的热闹和欢呼声。 “将东西放到那位姑娘面前!”李夫子示意伙计到黛玉的面前,却被黛玉出手制止,“李夫子,我本来是无心参加这诗社的,况且这诗是我以前所作,所以,这奖赏还是给第三名的人!”黛玉的话音刚落,喧闹的人群顿时一片静悄悄的,人们搞不懂为什么这位姑娘得了菊冠却又弃之,真是可惜啊。 而第三名的那位书生,傻傻的听着黛玉的话,脸上忽然生出阵阵惊喜。他在人群中遥遥一抱拳,对着黛玉道:“姑娘才华惊艳,却不为奖赏而来,真是让人佩服!” 李夫子亦是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姑娘,惊讶的睁大了嘴,今年尽出奇事,一桩比一桩怪,这是有意思。“姑娘不为奖赏,那是为何?”难道仅仅是为了显示她的才学吗?可是,他又望了黛玉两眼,这位姑娘气质高雅、贵气自傲,定然不是喜欢显摆之人,那是为了什么呢? “我——”黛玉张张嘴,却一眼瞅见一脸苍白的薛宝钗,本来决意冰冷的心有一丝动摇。 “夫子,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刚才鲍姑娘的那首菊梦!那首诗根本就不是她所作!”水漠宇看黛玉迟疑,便走到圆台的中央,对着众人大声说道。 什么?众人这次再傻了眼?刚才那首菊梦真的不是那位鲍姑娘所作?李夫子亦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胜吃惊的拍拍胸口,方回过神来,问道:“公子无凭无据,让大家怎么信服?” 黛玉淡淡一笑,“我就是证人,因为这诗是我所作。这就是我今日会上来比试的目的,我就是想看看这位偷我诗的人到底是何人?”众人听闻黛玉的话一片哗然,开始对着宝钗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宝钗的脸早就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之下羞愧通红,愤恨难当,只在心里将黛玉责骂了无数遍。这会儿依旧佯装镇定和恼怒道:“无凭无据,为什么说菊梦是你所作?” 黛玉冷冷的看她一眼,心里直叫无奈,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死不认错?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见水溶徐徐开口道:“《菊录》有云,只有问菊,才能咏菊,最后方能有菊梦。问菊、咏菊、菊梦三首诗本是一体,三首诗放在一起品味,已经才更完美,夫子可以看看,这三首诗是不是一体的?从诗风,从意境,从落笔,这三首诗只能是出自一人之手!” 听闻水溶的话,李夫子又连忙和各位老夫子一起埋头细细研读这三首诗。而黛玉则是对水溶一笑,还是他最理解她,竟然将她想说的话都尽数说出,心有灵犀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 终于,宝钗听闻水溶的话神色大变,她只顾得偷诗,怎么没有细细探究这三首诗的关系呢? 李夫子再次取下西洋镜,对水溶点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这三首诗虽然各有千秋,一首比一首好,但是从文风来看,确实如出一辙,根据老夫多年来相诗的本事来看,公子的话是真的。” 顿时,薛宝钗颓然的跌坐在凳子上,而众人,都愤恨的看向薛宝钗,这些文人们最看不起的就是弄虚作假、欺世盗名之人。 “只是这奖赏?”李夫子指指眼前的五百两银子和菊花中的极品绿牡丹道。 黛玉淡淡一笑,“我已经说过,我意并不在比试,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诗,仅此而已,至于菊冠,夫子可以将我的除外另选第三名便可。” 说罢便与水溶水漠宇二人缓缓走下圆台,就要离去。 “姑娘慢走!”李夫子追了上来,手里抱着那盆绿牡丹,笑着道:“好,姑娘高风亮节不愿意要这菊冠,老夫也不勉强,银子姑娘定然不会要。我看姑娘也是爱花之人,这绿牡丹是菊花中珍品,姑娘还是收下。” “也好!”黛玉刚点点头,一边的水漠宇马上抱在手里嘻嘻笑道:“我帮你拿着。” “还有一件事,”李夫子欲言又止,脸色为难。 “夫子有事直说无妨!”黛玉好奇问道。 “是这样的,每一年参选的诗均要记录在案,姑娘虽然放弃了这菊冠的名号,但是诗还是要记下的,请问姑娘姓什名什?”李夫子虽然为难,还得说出来,因为这毕竟是多少年来的规矩,况且这样的好诗,值得流传千古。 “这?”黛玉有些为难,忽然眼前一亮笑道:“夫子记录下潇湘妃子便可,这是我作诗常用的名号。” “可是,官家在案记录需要实名,姑娘,这?”这下换作李夫子为难。 “夫子不用为难,这样记录便可!”水漠宇忽然低声在李夫子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李夫子顿时睁大眼睛看着水漠宇,弯身就要行礼,却被水漠宇拦住,“夫子这样做便可。” 李夫子擦擦额上的汗,不禁叹息,上天啊,今年诗社遇到的震惊事还不多吗?怎么快结束了还要他这一把老骨头再受一次惊吓,竟然遇到了太子?今年的主考官! 回神又看了看太子身边的姑娘,她与太子一起,定然也是不凡之人了,于是神色间满是敬畏和尊敬,李夫子抱拳微微弯腰,“送三位!” 大厅中众人一片安静,静悄悄目送三人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夕阳的金光里。恍然回神,却忽然发觉,刚才的一切都似乎在做梦一般,不真实!因为他们现在似乎都记不起刚才三人的面貌—— 越是努力的去看去记,却越是容易忘记。 从此以后,那一句‘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让无数的文人墨客为之折腰;那一句‘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更是无数闺中少女的心声之言。从此,这三首诗在民间风传,被奉为诗中极品,人尽皆知,妇孺皆能随口诵出。虽然人们都不知道作这这首诗的人是何许人,也不知道作诗的人到底有怎样高的才华,他们都记住了一个名字:潇湘妃子。 潇湘馆 天边的夕阳投下一缕缕金黄色的光线,将整个潇湘馆笼罩在在一片橘红色之中,葱翠如墨的竹子也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外衣;临水的一颗枫树枝叶更加显得红似火;湖水波光粼粼,泛出点点金光,一切都沉浸在安静和祥和里。 紫鹃坐在那棵枫树下面,正在一针一线的绣着一个湖蓝色的帕子。而雪雁,却是在屋檐下廊子里的书桌上练字。春纤跟着湘云一起到贾母那里过重阳节了。 粗使的丫头婆子也在一边静悄悄的做各自的事,潇湘馆一片安静。 “雪雁姐姐,雪雁姐姐!”忽然,一声清脆的呼声自外面传来,雪雁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循声望去,紫鹃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向外看去。 一个青衣小丫头缓缓走进来,手里还托着一个锦盒。却是王夫人房中的小丫头东篱。 雪雁自从被王夫人打过一个耳光以后,一直都很痛恨她,她身边的丫头东篱也一向是狐假虎威,见面就是尖酸刻薄的讽刺。 雪雁也是极其的不喜欢她,没好问道:“你到我们这潇湘馆有何贵干?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平时我让你,但是你若敢到这里撒野,别怪我不客气。” 那东篱谄媚一笑,上前搀住雪雁的手臂,“姐姐,你不要与我一般见识了好不好,以前是我错了还不行。” 雪雁忽然想起姑娘经常说的一句话: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马上更加没好气问道:“到底有什么事快说,我可没有时间陪你兜圈子。” 东篱果然不好意思一笑,脸色有些不自在,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红红的平安结,对雪雁道:“雪雁姐姐,你再帮我传一次东西好不好?”雪雁马上明白了东篱的意思,原来东篱私下对尹御的贴身小厮含笑十分有好感,但是又往往找不到机会接近,便多次拜托雪雁传东西给他。 若是传东西,雪雁当然也乐于帮助,可是每一次东篱需要雪雁帮助的时候便讨好再讨好,一旦雪雁帮过忙了,不需要雪雁了,东篱便一见面依旧是冷言冷语,尖酸刻薄。这样已经来来回回五六次了,每一次雪雁都告诉自己再也不帮这样的白眼狼了,可是又都忍不住她的死缠烂打。 昨天两人见面还剑拔弩张,今日她便厚着脸皮讨好加谄媚,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再帮她。下定主意,雪雁便冷冰道:“你怎么会需要我的帮忙呢?昨天不是还说见着我就恶心吗?怎么找恶心来了?” 东篱讪讪的收回手,脸上依旧带着讨好的笑意,“雪雁姐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都是我的错,好了!” “不好!”雪雁瞪她一眼,然后又返回自己的宣纸前开始练字。 紫鹃看两人似乎闹别扭的样子,也没有多在意,园子里的姐妹之间闹别扭是常有之事,只要和好就行。 东篱穷追不舍,亦步亦趋的跟到雪雁书桌面前,厚颜道:“雪雁姐姐,你再帮我我这最后一次好?万一将来我们成了,你可是我们的牵线红娘!” “打住打住!”雪雁打断她的话,这句话她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要不是她一直梦想着当一回红娘,才不会一次又一次的上当呢! 这红娘,还是不要当的好! 雪雁拈起毛笔,一笔一划又开始认真写下去。 东篱一看雪雁没有帮她的意思,心里一着急,更加低三下四道:“雪雁姐姐,再帮一回,我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为难你!” “发誓,你的发誓还有用吗?若是有用的话,你也不知道被雷劈多少次了!”雪雁头也不抬淡淡冷言道。 东篱一看软的不行,马上翻脸,她一把拉过雪雁写字的宣纸,揉两下扔掉,威胁道:“林雪雁,你今日若是不答应,我就到太太那里告你私相授受,到时候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什么?雪雁一下子恼了,拾起宣纸一看,更加生气,她一天的真是白劳动了,姑娘给她布置的两首诗词摘抄。她三两步冲到东篱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道:“我私相授受?你说这话也不摸摸你的良心?私相授受的人是你!” 东篱嘴角一撇,露出一抹张扬的笑意,“好啊,那咱们就到太太那里试试看,看她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你——”雪雁咬咬牙,谁不知道王夫人恨她,去她那里告状?还不是自寻死路! 看着雪雁悲愤交加的样子,东篱得意一笑,将东西放在雪雁面前,“雪雁姐,我劝你识相点,要不然我在太太那里说两句有的没的,有你好过!” 还有没有王法?明明是她有求于自己,却反被威胁加警告。雪雁愤恨的咬咬下唇,怒气中烧的看向东篱,她林雪雁怕的东西多,就是不怕别人威胁。 敢威胁她?真是死定了!她跟随黛玉这许多年,要说文采没有学到多少,倒是学了一身的傲骨,她与黛玉一样,最讨厌别人威胁她!“我家姑娘惊世才华,我没有学到多少,倒是学了一身的傲骨。你若逼我,鱼死网破!” 东篱被雪雁浑身上下的气势所震住,结结巴巴道:“你你想怎么样?你不传也得传,传也得传!” 雪雁上前就给她一个耳光,冷声道:“赶快滚回去,再也不要来我们潇湘馆,免得我看见了心烦。” 紫鹃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便连忙过来劝住。那东篱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雪雁,她不明白一向被她欺负的雪雁竟然敢打自己? 她悲愤交加,一张粉脸气成了猪肝色。她伸手,想回一掌,可是却被眼尖的紫鹃挡住,她一掌打在紫鹃的背上,然后因为用力过度而反弹飞出。 “啊~”惊慌失措之下,她连忙伸长手臂企图抓住什么东西。 “啪”一声,她站住了后退的脚步,可是刚才她放在桌边的锦盒却被她的衣袖扫落在地上。她看着那锦盒一点点的坠落,最后摔在地上,盒子被摔开,一只青翠的玉如意猝然落地,破碎成片。 闯了大祸了,闯了大祸了 东篱蹲下身子瞅着破碎的玉如意,脑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太太还不剥了她的皮,这可怎么办才好? 猛然间,她瞅见紫鹃两人俱是惊慌的样子,豁然站起身,厉声道:“你们打碎了夫人最爱的玉如意,我现在就去告诉太太!” “明明是你打碎的,你想恶人先告状!”雪雁跺跺脚,恨不能上前给东篱两个耳光。 “你们以为太太是相信我呢,还是相信你们?”说完竟然得意一笑,飞速离去。 雪雁和紫鹃二人望着破碎的玉如意,心中开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下王夫人必定是认定了她们 姑娘与王爷一起外出还没有回来,云姑娘也在老太君处一起过重阳节,这可怎么办才好? 第70章 月夜巧计营救 正当紫鹃和雪雁二人面面相觑,焦急的来来回回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见王夫人带着东篱和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气势汹汹的冲进潇湘馆。今日的潇湘馆里除了二人,再无旁人,真是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因为今天是重阳节,黛玉让馆里出使的婆子和丫头都回家与家人团聚了。而紫鹃雪雁二人春纤无家可归,除了贾府无处可去,便留在了馆里。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王夫人先是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便一眼瞧见玉如意被打碎一地的碎屑,即刻,‘啊’一声叫出口,二话没说,便三两步走到雪雁和紫鹃的面前—— “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后,就见东篱站在王夫人背后幸灾乐祸的捂着嘴偷笑。 紫鹃吃痛,恨恨的盯着王夫人身后的东篱,颤抖着手指指向她,“东篱,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王夫人却似好笑的看了紫鹃一眼,厉声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紫鹃,你什么时候也跟着你家姑娘学得这般伶牙俐齿了。哼,告诉你,在我面前最好不要来这一套,是非曲直我分得清,况且这其中的细节东篱已经跟我说的清清楚楚。” 东篱也连忙连声称是,“是啊,太太,您不要听她胡说。” 见过冤屈诬赖,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冤屈诬赖,怎么忍受得了,姑娘经常要她们无论何时都要明辨事理,唯有明辨事理,才能有更好的心灵相通。可是,与明事理之人讲理自然也就讲理,如果你面所站之人是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人,对她讲理就会十分风吃力,形如对牛弹琴。这个时候,你还需要讲理吗?不需要!姑娘是有才学的文雅之人,不屑于开口争辩和争吵,可是她雪雁不是,不懂得文雅之道,所知道就是据理力争。 “你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真是枉为宁国府的二太太,明明是东篱她到潇湘馆有求于我,我不应之下她便恼羞成怒不小心摔碎玉如意,却诬赖我们!”雪雁捂着脸忍着疼痛将事实说给王夫人听。 却没有想到王夫人冷冷的听着雪雁将话讲完,然后抬手,在雪雁还没有来得及回神的时候,又在雪雁的另半边脸上留下五个红红的指印。 “啊~”巨大的掌力使雪雁后退数步然后跌身子向前一跌,蹲坐在地上,右半边脸立即肿胀大高,嘴角一丝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紫鹃傻了眼,没有想到王夫人竟然出手这么狠,她连忙跑到雪雁身边将她扶起来躺到自己的怀中,担忧的眼泪瞬时啪嗒啪嗒直往下落,“雪雁妹妹,雪雁妹妹” 东篱站在一边,本来看到雪雁挨打她该是高兴万分的,可是看到王夫人竟然出手这样狠,也不觉傻了眼,后退两步,脸色苍白。 如果太太知道是她打碎了玉如意,会不会也用这样的方法对待自己,东篱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手中,帕子捏的死死的,指节泛白。可是,忽然她又想起王夫人早对雪雁恨之入骨,心中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一些。 王夫人打了人还不过瘾,还指着雪雁的鼻子大骂道:“你个小贱人,不过是个下贱的丫头,还敢和我顶嘴?!”其实,早在今年春季大观园中众位姐妹放纸鸢的时候,雪雁因为不满她对贾敏的指桑骂槐而顶撞,那一次,梁子就结下了。从那以后,她一见雪雁便没有好脸色,甚至还会出言讽刺两句。想她在宁国府里的地位,不说自己现在是官家太太,只是大女儿元春在宫里贵为贵妃一样足以让所有的人对她唯首是从,再说了,她生的儿子宝玉衔玉出生,深受老祖宗的疼爱,母凭子贵,她在宁国府的地位几乎无人敢质疑。她说过的话向来也没人敢顶撞,却没想到这个没规矩的死丫头,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顶撞她,让她颜面尽失。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如果不好好教训她,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大好的机会。况且—— 王夫人眼睛微眯,这死丫头的主子林黛玉她也极其的讨厌,多次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既然主子不能教训,今日就叫她的丫头好好吃些苦头,也好杀鸡儆猴。 想到这里,王夫人双手掐腰,手指一指那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你们,将她们两个绑到树上,老娘我要好好的审讯审讯,也好在今日立下规矩。” “是,太太!”几个婆子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将紫鹃和雪雁二人绑到院中那棵碗口粗的枫树上。 漫天红叶映着红霞,更衬得雪雁嘴角鲜血殷红惊心 紫鹃身子骨也一向较弱,被那几个粗鲁的婆子连推带拉绑到树上后,她的手腕已经脱臼,火烧刀绞一般的疼痛让她的脸色逐渐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一层层细密的汗珠。她咬住下唇,心中无言的冤屈和怒火让她痛苦不堪,她带着些痛苦望向王夫人,声音带着虚脱和无力,“太太,您想屈打成招吗?” 此时已经被东篱服侍着坐到石桌旁边王夫人听闻紫鹃的话狠狠一拍桌子,怒声道:“什么叫屈打成招?这叫做让你们说出真相!” “真相就是东篱打碎了玉如意,但是却诬赖我们,这就是事实!”紫鹃忍受着剧痛咬牙说道。 “你们血口喷人,太太,你要为我做主啊!”东篱听闻紫鹃的话一阵紧张,连忙拉着王夫人的手臂急切说道。 没有想到王夫人竟然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和颜道:“是非我分得清,你不必紧张!” 东篱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看王夫人,不明白王夫人怎么突然间对她这么好,但是她心里的紧张没有了。低着头的眼角瞥向紫鹃和雪雁,不无得意。 这一切全都又落入王夫人的眼中,她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如果真是你打碎的,到时候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只是现在还不急,借此教训一下这几个让自己讨厌的人也不错。 王夫人太过沉醉于自己的算计,却没有注意到潇湘馆门口一棵大树的后面,露出一抹淡青色的衣角。 “太太,您怎么这样偏听偏信,如果将来贾家交到您的手上,必然也会毁在你的手上。”紫鹃痛心疾首,流着泪摇着头大声疾呼。 “混账!”王夫人将手中的帕子狠狠的摔到紫鹃的脸上,碎了一口道:“下贱的东西,你知道什么?” “你——”紫鹃闭上眼睛,心中是满满的失望。 “紫鹃姐姐,不要对牛弹琴,对这样的人,说什么都没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雪雁虽然是受伤最重,可是她越发的不畏惧王夫人了。以前无论受到再多的刁难碍于姑娘的脸面她忍气吞声,可是现在既然撕破脸,就无需再忍受。 王夫人猛的转过脸,在雪雁的腿上狠狠的踢了一脚,狠声道:“是不是屈打成招,老娘今天都会让你招了!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雪雁扭脸死死的盯着她,忽然竟然笑了,“好啊,把你的手段都使出来,姑奶奶我不怕你,宁死不承认!我们是丫头,但是不下贱。我们姑娘曾经说过,下贱与否不在于出身,而是品行,我看王夫人你就是属于下贱的那一类。” 王夫人有些气结的听闻雪雁的话,本能的想要再抽雪雁两个耳光,可是看着雪雁有些惨淡的笑,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眼角瞅到几个婆子还在场,她不仅气得憋红了脸,伸出手指点着雪雁的鼻子,“好,好,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林黛玉调教出的丫头果然也长了一张利嘴。你不是嘴厉害吗?老娘今天教训你就从这张嘴开始!来人啊,给我掌嘴!” 王夫人几乎疯狂的怒叫,几个婆子不敢不从,其中一个上前,突然举起手,‘啪’一声清脆,雪雁的嘴巴就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立即肿大高。 可怜雪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一张粉嫩如玉的的脸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你记住,姓王的,你打过我一巴掌,将来有朝一日我会十倍讨回。”雪雁疼痛的眼泪滚滚落下,可是仍然没有一丝屈服。 “再打!”不知道为什么,王夫人不再敢直视雪雁,她扭转了头狠声道。 潇湘馆门外,大树的后面,青衣女子跺跺脚,双手不停来回相互搓着,神色焦急,“要怎么办才好?不能再等了!” 咬住下唇,她下定决心只管一试—— 紫鹃闭上眼睛,不敢看再次落下的一掌 忽然—— “太太,老祖宗传晚饭,叫您过去呢!”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掌嘴的婆子闻声抬起的手掌停在了半空。 王夫人心里一惊扭头看向门口,紫鹃也连忙睁开眼睛循声看过去,雪雁也强支撑着痛苦扭头看去 是晴雯—— 站着夕阳里的那一抹的纤细的身影,正是晴雯。她盈盈带着笑再次向王夫人道:“太太,老祖宗传饭呢!” 王夫人点点头,有些疑惑看向她,“原来不都是鸳鸯来传的,这次怎么换做你了?” 晴雯微微的一低头,掩饰住眼中的慌乱,再次抬头已经是澄清一片,“是这样的,鸳鸯姐姐忙不过来,便要我来帮忙的。” “是吗?”王夫人斜着眼睛看看晴雯,终究还是不太相信。这个丫头,虽然是她选在宝玉身边的,可是却一向与潇湘馆的人走的近,难保不是想办法说救的。她早就对这个丫头看着不顺眼了,等找到了机会再好好的收拾她。 “太太,您看夕阳挂在枝头,以往这个时候太太难道不是正用餐吗?”镇定,镇定,晴雯笑笑,指指潇湘馆上空的夕阳。她与紫鹃雪雁几人一向要好,重阳节这天宝玉只带了袭人去贾母处,她无事可做便想着到潇湘馆来找几人好好的说说话,没想到却看到这样的情形,又惊又怕之下便选着这个方法冒一次险。 王夫人看看天,一双透着精光和狠毒的眼睛眨了眨,才站起身道:“也是传饭的时候了,你们随我到正房!” 王夫人站起身,身后东篱和几个婆子连忙亦步亦趋跟随上去。 晴雯看着王夫人领着一群人到了院子门口,连忙小跑着到那枫树边,焦急叫道:“紫鹃姐姐,雪雁妹妹,你们忍耐一下,我马上帮你们解下来。” 然后,她连忙蹲下身,找出绳子打结的地方快速解开。然后拉住雪雁的手,望着雪雁肿胀发紫的脸,眼泪簌簌就往下落,“雪雁妹妹,你怎么还是老性子,怎么不学着服一下软?什么宁死不屈,你真是傻啊!怎么也得学着拖延时间啊——” 那时的坚强和隐忍这会儿在晴雯和紫鹃的面前,雪雁再也忍受不住疼痛,啊一声趴在晴雯的肩膀开始痛哭不止,“紫鹃姐姐,晴雯姐姐,我的脸好痛” 凄凄沥沥的哭声直让晴雯和紫鹃心里发酸,眼泪跟着愈加汹涌不止。 “哦,真是姐妹情深啊!” 尖酸刻薄的声音让三人都止住了哭声然后望向门口,却是去而复返的东篱,她的身后跟着刚才那几个婆子,抱着胸好笑的看着包头痛哭的三人,毫无怜悯之心。 雪雁看到她几乎就要挣脱紫鹃和晴雯两人的钳制,想要上前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东篱往后退了几步,藏到几个婆子的后面,指着三人道:“你们听好了,太太刚才授意,玉如意的事还没有查明,还没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们,先带你们到一个地方享受几天。”说完,一挥手,几个婆子便如老鹰捉小鸡一样将紫鹃和雪雁两人抓住。 “这是作何?难道她还想要私下审问不成?”紫鹃狠狠的盯着东篱,这个颠倒黑白的贱人! “猜对了!”东篱得意一笑,然后挥手,“带走!” “东篱,你要将她们带到哪里?”晴雯焦急难耐,忍不住出口问道。 “这个用不着你管!”东篱白了晴雯一眼,然后威胁道:“晴雯,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有你受的。对了,太太刚才对我说你刚才所说老祖宗传饭的话可能是假的,你是想拖延时间救她们。” “我——”被说中目的,晴雯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她后退了两步,身形有些狼狈。王夫人不喜欢她这已经不是秘密,如果一会儿她觉察到自己是骗她的,那 那自己是不是要被赶出府?那样的话,她将没有立足之地了! 东篱满意的看着晴雯风云变幻的脸,满意一笑,大声道:“带走!” “晴雯姐姐谢谢你舍身为我们!” “晴雯妹妹谢谢你舍身为我们!” 被一帮婆子押着的紫鹃和雪雁两人同时回头对她说道,眼中满满的全是感谢。 然后,两人就彻底的消失在了晴雯的眼中。晴雯再次充满勇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来来回回踱步,皱着眉开始想办法! 如果现在自己回去,必然会被王夫人逮个正着,那时候非但不能自己自身难保,更不能救雪雁二人。所以,现在绝对不能回到正房或者是怡红院!她应该等待,等待林姑娘的归来,然后向她说明情况,然后想办法去救紫鹃和雪雁。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她就暂且藏在这潇湘馆好了!打定主意,晴雯找一间地处偏僻的房价房间,然后进去静悄悄的等待。 却说王夫人匆匆赶到正房,却见正房依旧是一片说笑声不断,每个人都是吃茶聊天。见到王夫人到来,凤姐连忙笑道:“姑妈,你刚才是到哪里去了,老祖宗刚才说了个笑话,十分好笑!” 王夫人有些讪讪的在贾母的旁边坐下,掩饰住心里的不安不动声色问道:“老祖宗,你们可是都用过晚饭了?” 贾母今个很高兴,哈哈一笑,便道:“老二媳妇,你没看吗?大家今个一整天都在吃,都不饿,都嚷嚷着不吃晚饭了。” 原来是这样—— 王夫人的胸中马上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晴雯,你个贱人,这下你死定了! 咬牙切齿着,王夫人仍然面皮上带笑,“我刚才去歪一会儿,有些不舒服。” 贾母听闻便漫不经心道:“你若是不舒服了可以先先去休息。” 王夫人如闻赦令,连忙起身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晴雯,小贱人,给我滚出来!”怡红院里,王夫人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一边叫一边一个个询问晴雯的下落,怡红院的丫头个个畏惧的摇摇头,都不知晴雯的下落。 她是怡红院的丫头,不在怡红院那是在哪里?王夫人细细的想着,晴雯冒着欺骗自己的危险就是为了救紫鹃和雪雁那两个贱人,这样看来,她定然与雪雁和紫鹃那两个贱人在一起。难道,东篱将她们一起带走了? 想到这里,王夫人连忙扭头便走,赶往自己的住处。背后,四五个丫头议论纷纷: “太太这是怎么了,晴雯姐姐也不知道怎么惹她了!” “是啊是啊,我听闻太太一向不喜欢晴雯姐姐,这下,必定是要遭殃了!” “” 袭人跟着宝玉一起在贾母的正房,如若不然,此刻知道怡红院的情形,定然暗自高兴,因为她早就讨厌够了晴雯。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宁国府,盏盏灯笼次第亮起,给黑暗的夜色带来一丝丝光明。 “紫鹃,雪雁,我回来了!”刚一进入潇湘馆的大门,湘云便大呼小叫的。 平日里,只要她这样一叫,两个丫头定然会欢欣愉悦的出来迎接她,可是这会儿她已经一连叫了几声,仍然没有人回答。 浮在湘云脸上的笑意慢慢的冷却,然后消失不见。春纤跟在湘云的后边也跟着叫了一声可就是没有人应答。 “这两个丫头,难道是到哪里玩了?”湘云一边往院子走,一边向春纤问道。 “我也不清楚!”春纤不大肯定的摇摇头道:“若说雪雁那丫头出去玩了我相信,因为她天性爱玩,可是紫鹃姐姐不可能也跟着她一起去玩?紫娟姐姐一向稳重,定然会稳坐房内等待我们的归来!难道” “难道什么?”湘云皱着眉头看向春纤。 春纤咬咬唇,为难开口道:“林姑娘曾经说过,物反常必为妖!今日这么反常,难道是出事了?” 湘云不予置信,挥挥手,大大一笑,“不可能,在这潇湘馆,能出什么事?” “云姑娘,你快去救救雪雁和紫鹃!”却没有想到湘云的话音刚刚落下,带哭的声音便从两人身后传来。 湘云和春纤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灯光下,站着一脸泪痕的晴雯。 “晴雯,你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雪雁和紫鹃怎么了?”湘云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晴雯,急切问道。 晴雯哭泣着,便将下午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告知湘云知道,然后抓住湘云的手又是放声大哭,“云姑娘,你快想想办法,想想办法!雪雁受了伤,脸肿胀的厉害” 湘云也是火脾气,听完晴雯一席话马上一拍桌子霍的站起身,气得浑身哆嗦,“真是蛮不讲理,二哥哥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娘?我去找她要人!”说完,便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晴雯两人连忙拉住她,春纤虽然也是心中大火,可是还算冷静,她急切道:“云姑娘,你这样莽撞而去,会吃亏的,我们理应在想想办法!” “哎呀,想什么啊,太太早早的便离开,如今已经过去了这许久,也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我不能再等了——”湘云急躁大声道。 “可是,云姑娘吗,你知道太太她对你”春纤见无法阻拦,只得小心提醒道。 湘云冷冷一笑,“她怎么样看我,我心里很清楚。无论如何我也是史家的姑娘,姑奶奶又疼我,她不敢拿我怎么样?我先去拖住她,也好过紫鹃雪雁受皮肉之苦。” 晴雯点点头,春纤亦是点点头,然后晴雯道:“云姑娘,太太她带人的时候除了我几乎没人看见,她要私审,地方必定隐秘!” 湘云点点头,然后边往外走边道:“就是找遍所有的地方,我也定然将她们找出来。” 夜色迷迷蒙蒙里,湘云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远处的黑夜里。 春纤和晴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们应该去禀告老太太。”春纤忽然说道。 “这会儿只怕是老太太已经睡下!”晴雯无奈一叹,眼睛里尽是迷茫。 “要是姑娘这会儿回来多好!”春纤亦是一叹气,然后忽然道:“要不这样,我先去宝二爷那里瞧瞧,太太最亲宝二爷,若宝二爷出手相救,定然也有好处。而你,亲眼目睹今下午的情形,最清楚发生的事情。我看你担心受怕了半天,想必也饿了,你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在这里等待姑娘的回来,也好告知一切。” 晴雯点点头,不得不佩服春纤细密的考虑,若是她回去怡红院的话,恐怕王夫人在那布置的人马上就会将她带走。“好春纤,你快去,快求宝二爷去看看也好!宝二爷一向对待林姑娘很好,一定会答应的。” 然后,春纤也消失在了夜色里。平日里的温馨宁静的潇湘馆,此刻冷清如风。晴雯感觉到一阵阵凉意席卷全身,不禁仰头看天,起风了,树枝上的黄叶如同漫天飘零的蝴蝶。冬日真是一天天的近了—— 伸手捏一块梅花糕到嘴里想要填饱早已经闹空城计的肚子,明明该是甜美的味道,怎么到嘴却是涩苦不堪! 夜晚,一轮残月初升,如银的月色铺满大地。 站在潇湘馆的门口,黛玉和水溶两人依依惜别,“溶,你快回去,我想着太妃娘娘也应该快回府了,你快回去候着,也好让她高兴!”黛玉柔声说道。 太妃娘娘每一年的重阳节都要到玉容山清凉寺听得道高僧讲经,并且往往都是在夜晚降临后才回府。 水溶一手提着几个小巧的锦盒,另一只手则是端着那一盆绿牡丹,他听罢黛玉的话不禁一笑,温柔道:“玉儿,你这样善解人意,怪不得母妃喜欢你!” “好了,不要啰嗦了,快回去。”黛玉娇嗔,然后从她手里接过绿牡丹和锦盒,便仍是催着水溶快回去。 再次爱怜的揉揉黛玉如缎的青丝,水溶终于转身离开。他的身形挺拔俊秀,长袍飘逸 黛玉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迈步走向院中。窗口的灯光的亮着,那就是说几个丫头应该都在。黛玉心中一喜,将绿牡丹随手放在石桌上,然后提起手中的几个小锦盒,脚步轻盈的向房门走去。 “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吃的!”黛玉兴致勃勃的推开门,没有看到以往大同小异的场面,却是晴雯坐在桌边独自抹泪。 黛玉有些惊讶,连忙问道:“晴雯,你也在这里啊,云妹妹紫鹃她们呢?” 一看到黛玉回来,晴雯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泪水然后起身到黛玉身边急切道:“林姑娘,你可回来了,快去救雪雁和紫鹃,还有云姑娘,她也去了!对了,还有春纤,她去咳咳”晴雯说话太快,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咳嗽连连。 黛玉听的莫名其妙,皱着秀气的远山眉,用空着的一只手拍拍晴雯的后背,柔声道:“晴雯,你不要急,慢慢的说清楚。” 晴雯好受了一些,点点头,便详细将下午在潇湘馆发生的一切事情告知黛玉知道,并将湘云去王夫人处要人以及春纤到宝玉处求援也详细的告诉了黛玉。 “啪——”黛玉手中的东西不自觉悄然落地,顿时满室清香。晴雯去看时,却是几样精致的糕点,此刻大部分却被摔成碎屑 黛玉惊呆的看着晴雯,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晴雯又不会骗她!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就会在自己不在的短短一天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黛玉感觉到自己的心紧张担忧的就要跳出来了,她大口大口呼吸几口空气,方觉得胸中的窒息有一些好转。焦虑看向晴雯,黛玉忽然想起水溶最常做的一个动作,便对着晴雯双手抱拳,深情道:“晴雯姐姐深情厚谊,舍己为人,大恩不言谢。”说罢就要转身投入如水的夜色里。 “林姑娘,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晴雯跟上黛玉,“我是旁观人,可以作证!” 黛玉点点头,便拉住晴雯的手,紧紧的,“好,我们一起去!” 夜色弥漫里,黛玉和晴雯两人便到了王夫人的住处。 院中灯火辉煌,高大的房屋美轮美奂,院中所摆的花草盆景均是上好的极品盆景,比如金钱树、转运竹,这些都是长的极雅致的植物,换做是任何一个人的摆设,定然让它们散发出不一般的风姿。可是,到了王夫人这里,黛玉不禁为这些植物叫屈喊冤,它们被胡乱的堆叠一处,毫无美感。 院中,除了平日里粗使的丫头婆子再无旁人,她们见到黛玉的到来均是吃了一惊,平日里这位雅致的姑娘最不屑来的地方就是王夫人这里,今个怎么? 当然她们都不知道黛玉的丫头被王夫人强行带到了这里,当然更不知道王夫人此刻正在秘密审讯她们! 黛玉冷眼瞅了一眼,发现每一个人的神情除了惊讶别无它色,心中便断定这些人不知情。 “姑娘,你怎么不问问?”晴雯看见黛玉不吭一声径直向王夫人的房间而去,不解问道。 “她们并不知情!”黛玉淡淡道,然后并没有解释掀帘便进入正房之中。 正房之中坐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王夫人,也不是紫鹃雪雁中的一个,而是王夫人的贴身丫头东篱! 她看到黛玉冷着脸进来,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她指着黛玉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来了?” 黛玉从来不和一个丫头计较什么,因为她看得到作为一个下人的辛苦,所以,她体谅她们。可是他竟然没有想到一个丫头竟然可以坏到这样的地步?坏到诬赖人,坏到知错不改,坏到撒泼使赖 多少个痛恨的词句都不及黛玉此刻的心情,黛玉甚至痛恨到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痛恨。 此种人,如若不灭,势必害人! 晴雯是亲眼目睹了东篱的所作所为,此刻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张口就急切问道:“紫鹃雪雁她们在哪里?” 没想到这个嚣张的丫头竟然哈哈一笑,嘴角不屑一撇,“在哪里?当然是在她该在的地方!有谁看见她们到这里了吗?你们去问问!”言罢便大腿一翘,身子一扬,半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装作对黛玉两人视而不见。 晴雯气坏了,现在情况万分火急,哪里还有时间再等,再等下去,只怕雪雁她们晴雯不敢再想下去。 不承认?想拖延住她?黛玉嘴角一翘,露出一抹浅浅的、却是异常冷绝的笑。可是一瞬间,里面的冷绝便已经消失不见,唯余温柔。 “晴雯啊,你帮我把这个扔掉,我看着腻了!”黛玉说着,便伸手将头上的一枝银钗拔掉扔在地上。穷凶极恶之辈往往也是见钱眼开的势力鼠辈,黛玉一眼便看出这个东篱视财如命。为今之计,不能强逼,否则不但浪费时间耽误营救,还可能会让她们反咬一口,狗及还会跳墙,何况是奸猾势利的小人呢? “啊~”晴雯呆呆的看着黛玉有些不懂。黛玉看到那个东篱已经从软榻上起身,死死的盯住她手中的银钗。黛玉便缓步走到晴雯的身边,然后拉起的手将银钗放到她的手中,眼神暗自传意。 晴雯一下子明白黛玉的意思来,心里佩服黛玉的同时,连忙接过银钗,装作不理解的问道:“林姑娘,咱们不是来找人吗?你怎么又想起把这银钗扔掉了?况且这银钗不是林老爷上个月才托人捎来的吗?听紫鹃说价值一百多两银子呢!”晴雯故意走到东篱的身边扬高了声音道。 黛玉压住内心的烦闷勉强一笑,点头称赞晴雯思虑周全,“我们也看了,这里似乎没有。刚才转身的时候在镜子中看到了这钗,忽然就腻了,你快去扔掉!”黛玉指着王夫人房中高大的穿衣镜说道。 “是,林姑娘,我这就去扔掉,真-的-扔-掉-了!”最后一句话,晴雯故意拉长了声调,一字一顿的说道。 “去去,记住使劲扔到湖里面。”黛玉摆摆手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晴雯拿着钗,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便向外走去。 “哎呀,晴雯姐姐,你先别急着扔!”晴雯的脚刚刚迈出去两步,果然听见东篱急切叫道。 这个东篱本来还想着一会儿派人跟着晴雯,看到晴雯扔掉后她再捡回来,可不想刚才一听黛玉说扔到湖里,一下子便再也坐不住了。那可是一枝价值一百多两的银钗啊,够她省吃俭用过一辈子了,这么个大便宜摆在眼前不捡白不捡。 晴雯止住脚步,面色微怒的看向她,“你有何事?今日你带人在潇湘馆将紫鹃雪雁带走还没有找你说事呢?” 东篱连忙拉住晴雯,“晴雯姐姐,你也知道咱们都是做下人的,身不由己,还不是主子吩咐咱们做啥咱们就做啥,要不是太太吩咐我那样做,我有几个胆子敢动林姑娘的人啊?林姑娘可是咱老祖宗的心头肉。这样好的东西,扔了也是扔了,林姑娘不如可怜可怜这些下人,还不如给我算了。”不过是一枝银钗,势利的小人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滔滔不绝的将事情说出来,还不忘讨好一下身边的财女黛玉。 “按你的话,紫鹃和雪雁是在这里了!”黛玉装作漫不经心问道。 “这这”东篱吞吞吐吐, 明明自己已经说破了嘴,这会儿又不承认了。 黛玉心里急切,一怒便道:“晴雯,扔掉也不给说谎话的人,本姑娘最讨厌谁骗我!” 黛玉的甩袖转身,脸有愠色。东篱早就听闻黛玉气质非凡,可是她看到的黛玉都是静静的温柔的,这会儿,她真是深刻感受到黛玉身上所散发的冰冷气质。就是那种气质,让人不敢有丝毫的蔑视,也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俯首称臣。 她呆呆回神,还是先拉住作势就要出去的晴雯,“林姑娘,我要是说了,你得把这个给我!” 黛玉这才缓缓转身,半扬起下巴冷然的看着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种脱俗的神情,那样绝世的容颜,那么冷绝的气质,让她惭愧低下头。 “林姑娘一向言出必行,只要带我们过去,这个就是你的。”晴雯拿着钗在她面前晃了晃。 东篱咬咬唇,低下头一会儿方抬头道:“林姑娘,此话当真?” 黛玉不屑的瞅了一眼这样一个欺软怕硬,贪财好势的小人,心中厌恶满满道:“本姑娘不喜欢啰嗦,你若是想要就快点。” “是是!”东篱不再怀疑黛玉话的分量,连忙将软榻后面的帘子拉开,竟然露出一面墙。然后她在上面轻轻的扣了两下,那面墙竟然徐徐向一边打开,竟然露出一间房子的样子,里面灯火通明—— “这是太太私下的刑房,雪雁她们就在里面!”东篱低低道,然后还是看着晴雯手中的银钗,“林姑娘,这个是不是属于我了?” 看到这样的人,真是可以称得上走狗了!晴雯翻翻白眼,看向黛玉!黛玉素手接过那支银钗,心里却恨意连连。 是她,害她的忠心耿耿犹如姐妹的两个丫头吃苦头;是她,害她的好姐妹湘云现在不知所所踪;是她,让她一天的好心情破坏殆尽 若不严惩,真是难消心头之恨! “嘘——”黛玉示意她安静,然后便透过门缝向里面望去! 第71章 丫鬟密室受苦 房间之中,灯光大亮,正中间的地上,雪雁和紫鹃苍白无力的趴倒在地上,头发凌乱,衣衫带血,显然是刚刚受过刑罚。不远处旁边的一根柱子上,湘云被死死的拴在上面,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她憋得脸通红,可是只能发出嗡嗡的声音。 房间的南面放在一张华丽的软榻,王夫人正端坐在上面,舒服惬意。可是,眼中的凶狠颜色让人望而却步。 “小贱人,嘴还真硬,到现在还不肯承认!老娘我已经没有耐性再陪你们玩了,来人啊!”王夫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打开! 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壮实婆子马上上前接过,疑惑道:“请太太明示?” “把这个供词拿过去,按个血指头印。”王夫人懒洋洋开口。 紫鹃一听急了,只要她们招供了,到时候不但她们受尽蒙冤,而且定然还会连累姑娘。用手使劲撑起地面抬起头,紫鹃恨极瞪向王夫人,“我不明白,你把我们屈打成招,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冤枉我们吗?这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王夫人嘴角一撇,白了一眼紫鹃继而道:“你不明白?老娘可以告诉你,这叫做一石二鸟!玉如意在潇湘馆打碎,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想绝对不会是东篱打碎的,因为她没有那个胆,所以只可能是你们!在这贾府,如今管家的太太是我,只要你们在这上面按个指印,罪状成立,也是实至名归。半年前这个死丫头顶撞我,不给老娘面子,老娘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王夫人用手指指向雪雁,眼露凶光,恶狠狠道:“在这贾府,还没有哪一个下人敢顶撞我,这个贱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日不过是小惩大诫,让你们明白老娘并不是好惹的。” “啊,呸!”湘云挣扎了半晌,终于将嘴里的塞布吐掉,她急急道:“如此心胸狭窄,你还配当一个管家太太吗?雪雁的性子我了解,如若不是你太过分,她怎会顶撞你。就算是顶撞你,你用的着记这么久的仇吗?真是小肚鸡肠!” “你说什么死丫头!”王夫人恶狠狠的瞪了湘云两眼,“你最好给我闭嘴,不要以为你是贾府的客人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在史家没有任何地位而言,要不然也不会寄居到我们这里了。你们,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一个婆子上前,拾起地上的被湘云吐掉的布片再次给湘云堵上。 “啊”湘云大叫。 雪雁受伤最严重,因为她才是王夫人报复的对象。听到湘云的叫声,有些昏迷的雪雁微微的睁开眼睛,惨淡一笑,嘴角一道干枯的血迹触目惊心,她有气无力但是却仍然毫不退缩道:“不就是春日众位姑娘在园里放风筝的那次吗?自从那次之后你百般刁难这许久竟然还记着仇?” 王夫人看看雪雁,不知道被雪雁的惨烈吓到还是别的什么,她竟然心生出一丝丝的害怕,可是嘴上,她仍然盛气凌人,“你记得最好!你不过是一个下人,谁给你胆子顶撞我?你敢顶撞我,。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王夫人恶狠狠道。 雪雁眼睛微微的眨了眨,过多的失血和折磨让她疲惫不堪,“你侮辱夫人,我绝对不允许!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侮辱夫人!” “到了这个时候,嘴巴还这么硬!”王夫人不屑的看了一眼雪雁,然后在紫鹃的面前,“看到了没?到了现在还顶撞我,不是找死吗?你也不要怪我,你收到惩罚完全是那贱丫头连累的。只要你们在这纸上画押,任是那林黛玉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将我怎么样?更救不了你们!听闻她林黛玉待你们如亲姐妹一般?这样更好,老娘我看见她那一副清高的样子便觉得厌烦,给她那短命的娘一个德行。我惩治不了她还惩治不了你们?也算是杀鸡儆猴,让她知道我的厉害。我看着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今日你们在这里尝一尝苦头也算是出了我的一口恶气了!” 紫鹃痛心的看着王夫人,不可思议的摇摇头,原来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借打碎玉如意寻衅滋事,矛头竟然直指姑娘!“你所做不过是想给姑娘难堪,是吗?” 王夫人不置可否,站起身来,淡淡道:“告诉你又何妨?是的!反正只要你们一会儿按下血指头印,承认了这纸供词,到了外面再说什么也没有人相信的!来人啊,逼她们按指印。” 几个婆子马上走到紫鹃的面前,开始强迫紫鹃按指印。 而黛玉,在门缝里看着一切,听到一切,不禁傻了眼,她原来不知道一直以来百般刁难她的王夫人竟然这样的讨厌自己,讨厌到竟然对自己抱着这样的心思。 黛玉有些呆呆的,有些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姑娘,你怎么发愣了,快些想办法啊!”晴雯拉拉黛玉的衣袖,看着几个婆子对紫鹃步步紧逼,不禁焦急的在黛玉耳边小声说道。 黛玉连忙回神,对东篱吩咐道:“进去,就说老祖宗来了!快!” 东篱仍是望了望晴雯手中的银钗,小声道:“银钗?林姑娘!” 真是爱财如命的家伙,黛玉没好气的将银钗塞到她的手中,瞪了她一眼,“快去!” 银钗到手,东篱果然连忙敲敲门 里面,几个婆子抓住紫鹃的手,正准备往一张纸上印指印,听到敲门声均是惊了一跳,手中的动作停下来,惊诧的看向王夫人! 毕竟是做贼心虚,王夫人此刻心里也毛毛的,她清清嗓子,“谁,谁在外面?” “太太,是我啊!东篱!” 王夫人拍拍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严厉问道:“有什么事?” “老祖宗来了,要见太太呢,这会儿正往太太的房间来!”东篱照着黛玉所教的话一字一句道。。 王夫人一听心里一惊,顿时慌了神,以往这个时候王夫人不是已经休息了吗?怎么想起这个时候到她这里?平日里她可是一向很少到这里的! 若是换做平日王夫人定能通过判断得知东篱所讲的话是假话,可是此刻她心中有鬼,紧张之下忘记了原本就在眼前的事实。连忙急急匆匆起身,她厉声道:“东篱,你先去好好的招呼着,我马上就出去!” 黛玉本想拉着晴雯一起躲在身后的帘幕后面,可是透过门缝,她们却看见王夫人在里面房间的东南面轻轻一敲,本来毫无缝隙的南墙竟然徐徐转动。是另一个暗门! 是了,她定然是以为贾母已经到了她的房间,从黛玉她们这边出去必然暴露,所以就准备从另一道暗门出去。 黛玉两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那暗门徐徐打开,期望可以找出那暗门通向何处。 ‘咯噔’一声,暗门完全打开! “啊——”一声惊叫。 王夫人却傻了眼,呆呆的站在门口动弹不得,她呆呆的看着暗门的通道,结结巴巴:“你你怎么在在这里?” 黛玉和晴雯也惊呆了,就连一直拿着银钗高兴难已的东篱也傻眼了,房内的雪雁紫鹃还有湘云也均是傻眼了。 暗门徐徐转开的通道中,竟然站着一个人! 湘云看见来人又开始不停的挣扎,终于再次将口中的破布吐掉,放声就开始大哭大叫:“二哥哥,二哥哥,你快来救救我们!” 门口处所站之人正是宝玉! 宝玉也是呆呆的,他径直走到湘云的身边将湘云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脚下有些蹒跚的走到地上躺着的雪雁和紫鹃身边,蹲下身,脸上的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下!他抱住头,狠声道:“我怎么有这样狠心的娘?有这样的娘,我真是以你为耻!” 宝玉说着,猛的扭转头看向王夫人,眼中含泪,眸中带恨。王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颓然跌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宝玉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宝玉起身跌跌撞撞走到王夫人的身边,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他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凶残的女人是他的亲娘!刚才在密道中听到的一切都让他心寒心凉! 王夫人长长叹一口气,扶住摇摇欲坠的宝玉,强颜欢笑安慰道:“宝玉,这两个丫头打碎了玉如意,我才教训她们的,什么事也没有!你快回去休息啊,累着了娘心疼!” 宝玉狠狠的甩开她欲上前扶他的手,死死的盯着王夫人,“我都听到了,都听到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你不要再骗我了!” “你的险恶用心,二哥哥明白,你是欲盖弥彰。”湘云揉着被勒得生疼的手腕,躲在宝玉的身后说道。 黛玉看看里面的情形,有些奇怪宝玉的出现,但是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就算是自己不叫老祖宗,宝玉也定然会叫人去告知贾母的。因为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王夫人如何想要挽回局面已经是不可能,如果再加上自己的出现,相信定然使她挫败不堪。想到这里,黛玉示意晴雯推开门。 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黛玉便出现在了王夫人的面前。 如果说上一次王夫人是被吓到魂飞,那么这一次就是魂飞魄散了。她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黛玉,“你你怎么在这里?” 黛玉并不理她,只是拉起宝玉,淡淡道:“宝玉,你先别伤心,快帮我救人!” 宝玉反应过来,惭愧的看着黛玉,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有此母,让你见笑了!” 黛玉淡淡摇摇头,认真的注视着宝玉的眼睛,轻声道:“她是她,你是你,与你无关!” 宝玉看到黛玉到来时心里真是又惊又怕,他怕黛玉从此以后会因为他有这样恶毒的母亲而远离他!他太过害怕失去,所以便忘记了黛玉一向的原则,就事论事,就人论人!而绝不将两者牵涉到一起!王夫人是王夫人,她只是生了宝玉,而与宝玉的品格无关! 宝玉呆呆点点头,喃喃道:“谢谢你!林妹妹!”说罢便将地上的重伤昏迷的雪雁抱起来! “雪雁,紫鹃”黛玉抚上雪雁受伤的脸颊,泪水滚滚而下。打在雪雁的手上,坚强的雪雁却是一笑,轻轻的握住黛玉的手,“姑娘,雪雁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傻丫头,不要说了!”黛玉用帕子拭去雪雁脸上的血迹,然后对宝玉道:“宝玉,你快到潇湘馆,找大夫医治雪雁!” 宝玉点点头,抱着雪雁便向门口走去! 而黛玉和晴雯连忙扶起了受伤较为轻一些的紫鹃,“紫鹃姐姐,你受苦了!”黛玉泪眼迷蒙,只是轻柔又轻柔的扶起她。 “姑娘,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们的!”紫鹃没有哭,因为在黛玉的面前,她一直以来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姐姐,所以她不能流泪,她流泪只会让黛玉伤心。 “谁都不能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喝,王夫人不知扳动了哪里的机关,两个暗门同时啪一声关上。 宝玉黛玉同时回头,不解看向王夫人!她森然一笑,厉声道:“如果你们都出去了,我岂不是完了!所以,你们谁也不能出去!” 是啊,此刻若是黛玉宝玉带着重伤的雪雁和紫鹃到贾母那里告上一状,就算是她审讯玉如意师出有名,但是私设公堂,把人折磨成这样,她多半也是逃脱不了惩罚的。为了自己,她不能放出任何人! 就算是最后的一搏,她也要搏一搏,要不然,她只能坐以待毙了! “你这是何意?”黛玉扶着紫鹃,冷冷的看向王夫人! “何意,你不是很清楚了吗?”王夫人再次懒洋洋坐回到软榻上,眼露狠绝,“我要将你们关在这里,直到老死!” 宝玉身子一颤,抱着雪雁的双手有丝颤抖,她真不敢相信这个就是平日里疼爱他的娘;平日里疼爱他的 娘怎会如此凶残?“你不是我娘!”宝玉呆呆的说道,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王夫人一颤,继而讨好的看向宝玉,“宝玉,我的儿啊,你怎么不和娘一心呢?她们都是外人,娘才是最疼你的。” “最疼我?最疼我的结果就是让林妹妹和云妹妹看不起我?最疼我就是让我心寒?你为什么不能回头?”宝玉心如刀绞,一边是他的娘,一边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黛玉和湘云,真是让他为难又心寒。 “你——你娘我没有错,错就在这几个贱丫头!”王夫人一阵气结,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得恶狠狠的瞪几眼黛玉和湘云。 宝玉摇摇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不能助纣为虐,就算是他娘也不例外。他不能做对不起林妹妹的事情! 走到东南边的墙,宝玉对王夫人冷冷一笑,“娘,你以为你把总控关关掉我就不能出去了吗?你也太小看你的儿子了!我虽不爱读书,但是对于这些机括之类的东西还是略有所知的。况且你这暗室,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你,你说什么?你这个不孝子!你以前来过这里?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帮她们出去?”王夫人猛的起身,手指颤抖着指向宝玉,犹自不可思议。 “暗室虽密,我可是从小在这里长大,怎么逃得过我的眼睛?要不然你以为我刚才是怎么进来的!”宝玉依旧是冷然的笑着,将雪雁背到背上便拿出马靴里的一根短刀,在墙上一块砖的接缝处用力一划,那砖变得松动。然后,宝玉用手轻轻一推,那扇门便轰然一动,缓缓转开。 “我们走!”黛玉对湘云和晴雯道。 在王夫人和几位婆子目瞪口呆之下,宝玉背着雪雁,黛玉晴雯湘云小心翼翼的扶着紫鹃,几人越过狭窄的通道,便向外走去! 黛玉三人刚刚后脚跨过门槛,那道暗门又轰然一声关上,也关上了王夫人犹自不可思议、目瞪口呆的眼神。 这条暗道直通向大观园中的一座假山,原来竟然不知道,平日里风景颇胜的大观园假山之中竟然有一条暗道。 潇湘馆 深夜,万籁俱寂,可是潇湘馆的依旧是一片灯火通明。紫鹃雪雁的房间,黛玉坐在外间,心急火燎,焦躁难耐! 宝玉,也静悄悄的坐在黛玉旁边的一个梨花木椅上,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饮茶,他此刻心情纷繁至极,一半是愧疚,一半又是心寒,真是五味繁杂,应有尽有! 内间的床上,雪雁早已经昏睡过去,而紫鹃也困倦难耐进入梦乡。 床边,年轻男子神色忧虑,正闭目为雪雁诊脉。男子面容清秀,正是李禾君,他前些时候刚从北静王府搬出来搬到了自己的府邸,当然,是紧紧挨着北静王府。而他的身边,还有一名青衣女子,她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撵着药材,一边还小声问道:“李大夫,雪雁怎么样了?”女子抬起头,眉心一点朱砂鲜艳欲滴。女子正是青鸢,也就是黛玉改名之前的香菱。凭着极高的天赋,如今一些小的病症已经难不倒她了。 黛玉也悄无声息进来,神色忧虑。“李先生,紫鹃雪雁她们怎么样?” 李禾君诊治半晌,终于收回手,看向有些疲惫的黛玉,心里有丝丝心疼,“紫鹃姑娘虽然受了外伤但是都比较轻,稍微调养一下将养着就好了!但是——” “但是什么?”黛玉连忙急急问道,她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雪雁姑娘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李禾君淡淡一叹,执起一边的毛笔,开始开药方。“她受伤颇重,全身上下均有伤,一时间怕是难以好啊。还有,她的脸上!”李禾君有些怜惜的看了一眼雪雁,摇摇头道:“她的脸上受伤也颇重,一个女孩子这样,怕是要毁容的!” 什么,容颜会毁!黛玉一下子急了,雪雁还小,如花似玉的年纪,怎能没有了如花的容颜?“李先生,你一定要救救雪雁,她不能毁了容颜!” 李禾君望着焦急失措的黛玉,她依然是那样的美丽,眼中的焦虑让人怜惜,可是那焦虑不是为了他,他有一片片刻的失神,连忙低下头道:“林姑娘,你不必担心,我会尽力而为的。”说着,从袖笼处摸出一个玉白的小瓷瓶递到黛玉的手中,“这是兰花韵,应该对雪雁姑娘的脸有很好的疗效。” 一股子淡淡的清香袭来,黛玉将小瓶握在手中,心里有难以言尽的感动,她只是听闻这兰花韵极其的珍贵,可谓是药中珍品。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拿给自己用;而且,深更半夜,别的大夫都不愿意出诊,而他,看到是她,二话没说便来。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心中把这份恩情更加牢牢的记住。 “谢谢!”黛玉不知道怎样表达心中难掩的感动,两个字,传达千言万语。 “林姑娘不必客气,禾君心甘情愿。这是药方,我这里已经带来必备的药材,姑娘快找人熬制,给两位姑娘饮用。”李禾君感受到黛玉的感动,心中有丝丝苦涩,他要的并不是感激。可是,能够有这样的感激,是不是已经是此生的奢侈? 只愿王爷能够给她幸福—— 李禾君闭上眼睛微微甩头,然后再睁开,眼眸已经是一片清明。他手脚麻利的打开药箱,照着药方上的份量抓够才交给黛玉。 之后李禾君便离开,而黛玉和青鸢,还有一会儿也过来帮忙的湘云,黛玉湘云一人照顾一个,青鸢则是去熬药。 外房,宝玉一直是呆呆的,他眼神空洞的望向房外,那里一片黑暗,他忽然明白当初水溶曾经给他说过的一句话了:你不能带给玉儿幸福! 是啊,有这样的娘,这样残忍的娘,这样讨厌林妹妹的娘,他还指望什么能给林妹妹幸福? 北静太妃心地善良,京城中人尽皆知。宝玉忽然‘哈哈’笑起来,原来他从来就没法和水溶相比,亦或是,他还没有相比,就已经败下阵来。 “哈哈”宝玉有些近乎疯狂的站起身,直接向外走去。 黛玉湘云两人听到宝玉的笑声连忙出来一探究竟,却见宝玉的身影已经在院子之中。 “宝玉,你——”黛玉觉察到了宝玉的不正常,连忙出声呼唤。 宝玉止住脚步,呆呆回头,夜色里,他的眼睛异常明亮,他认真的看着黛玉,好久,才徐徐开口,“林妹妹,我放手了,放手了!王爷才是能给你幸福的那一个人,我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那一个。” 说完,宝玉便缓缓转身,慢慢的消失在了夜色里。一边走一边笑,任是黛玉和湘云怎么呼唤,他也不回头。 在夜色里,他渐行渐远。 黛玉长长叹一口气,虽然不太明白宝玉的意思,但是她知道,今天晚上看到的王夫人,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夜凉如水,在这寂静的秋夜,人的心也最容易感受到冰冷和淡漠。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黛玉帮雪雁清洗过脸上的血迹,就开始用那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兰花韵涂在雪雁脸上的瘀伤处。紫鹃也醒了,正在别扭的就着湘云的手喝一点清淡的药粥。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我的玉儿啊,你有没有事?快让外祖母来看看!” 紧接着,打帘的声音响起,贾母竟然在鸳鸯和春纤的陪伴下深更半夜起身到她这潇湘馆来探视,黛玉心里一阵感动,连忙起身迎接,湘云亦是起身迎接,“外祖母,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贾母一把将黛玉搂在怀里上下打量,确定没事之后才出一口气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是又一转眼看见床上昏迷的雪雁和奄奄一息的紫鹃,顿时大怒,“这个老二媳妇,真是越来越胡闹了!竟然私设公堂,还严刑逼供?我饶不了她!” 贾母说着气的嘴唇发颤,她不敢想象如果当时被抓走的是黛玉和湘云,后果将会是怎样的! 黛玉连忙帮贾母顺顺气,“外祖母,您先不要生气了,还好紫鹃和雪雁已经被救了出来,也已经让李太医看过了。估计吃些药,很快就会好的。”黛玉说完还是忍不住好奇,一直以来,贾母晚上就寝之后任何人都不准去打扰的,鸳鸯非常的尽心尽职,没有任何人能越过她将贾母叫醒,可是现在? 似乎是看出了黛玉的疑问,贾母轻声道:“还不是宝玉那孩子,刚才在我那里大哭一场,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其实春纤这丫头一直在我那里,想要把实情告知与我,可是过不了鸳鸯这一关。” 原来是这样!宝玉刚才是去了正房,那现在在哪里呢?黛玉想起宝玉的情形,忍不住担心,“宝玉现在在哪里?” 贾母却是长长叹一口气,摇头道:“这孩子,也不知怎么的,刚才又哭又笑的从我那里出去,回了怡红院了!” 这样就好!看他神志不甚清醒,千万不出什么事才好! 黛玉正在担忧宝玉的状况,就见青鸢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碗药掀帘而入。看见贾母连忙行礼,却被贾母拒绝,“好孩子,你受苦了,玉儿已经将你的一切都告知了我,现在一切可还好?” 青鸢点点头,将托盘放到桌子上,淡淡一笑,“托了林姑娘的福了,一切安好!” 岁月不饶人,贾母终究是抵挡不过疲惫的侵袭,见黛玉无事便又叮咛了几句离去。 而潇湘馆,这一个晚上,都不曾灭灯。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各房之人刚吃过饭便被召集到贾母的正房,一时间,贾母的房中又是热闹非凡。 因为昨个刚刚过完重阳节,每个人都还沉浸在昨日的欢喜里,言语之间不免言笑晏晏,可是猛一抬头看到上首坐着的贾母一脸的严肃和冰冷,众人都默默的止住了声响,心里在开始纳闷到底出了何事! 而王夫人却不同,因为她是做贼心虚,因为她是心知肚明,所以,今日的她不同于以往的嚣张和不可一世,则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眉头还皱巴巴。不明白的人,还以为她又在为家事操心呢! 黛玉和湘云自从进了房间也是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看向王夫人的方向,眼中尽是鄙视。三春姐妹也到了,她们看见黛玉便不由自主都聚集过去,探春心细,一眼便看出其中的不寻常。便忍不住开口问道:“林姐姐,紫鹃怎么没跟着啊?平日里你出来不都是紫鹃跟着的吗?” 果然不见紫鹃亦或是雪雁春纤中的任何一个,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姑娘的身边无论何时都要有一个丫头跟着,惜春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入画,也忍不住好奇问道:“是啊,林姐姐,怎么不见紫鹃?” 提起紫鹃,黛玉便想起紫鹃和雪雁难受异常躺在床上的样子,眼圈忍不住微微的湿润。 湘云连忙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姿势,示意探春和惜春不要再问了。三春姐妹虽然好奇,但是也不愿意看到黛玉伤心,便闭了口,小心翼翼的安慰着黛玉。 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这在贾家这样的大家族尤其是这样。可是今天,贾母的正房之中,不但各房的女眷都到齐了,就连一向很少见到的贾政贾赦也赫然在列,坐在贾母的下首。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宁国府里不甚安宁,多次查找原因都不了了之,原来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贾母威严开口,说完还用上好的桃木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捣,王夫人的身形跟着猛的一颤。 贾母一席话刚落,众人开始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凤姐也跟着一愣神,心里不禁犯嘀咕,难道是说她的?现在管家的虽然是太太,可是这大小事,都是她管的。她拉着一张脸连忙站出来,低着头在贾母面前道:“老祖宗,一直以来我有什么错您都是在私下教训我,可是为什么这次?” 贾母摆摆手,摇摇头道:“不是说你呢。”之后便看众人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贾家的家法一向严明,上位者更是清楚明白,若是明知故犯,是不是罪加一等啊?老二媳妇!”贾母看向王夫人。可是,昨日里不可一世的她此刻却低着头不敢看贾母的脸色。只是聂诺道:“老祖宗说的极是,可是也得看看具体的情形才可知道。” “具体情形,具体情形?到了现在你还给我来这一套,你知不知道,凭你私设刑堂这一条我足以让政儿休了你!”贾母怒急,重重的一拍桌子。 王夫人一惊,吓得从椅子上滚下来,连忙磕头求饶,“老祖宗,你千万不能只听林黛玉一面之词,我也有证据。要不是她们先打碎我的玉如意,我也不会给她们过不去!”王夫人一提起玉如意,身后站着的东篱身形忍不住一颤,昨日因为谎报消息她已经被王夫人狠狠的骂了一顿。若是再被查出事实的真相,她的小命岂不是完了?反正她现在有了银钗,也有钱了,得赶快把卖身契从王夫人那里要回,然后离开过逍遥的日子。 “你不过是借题发挥,借此机会想要让我难堪罢了,到底是谁打碎的玉如意,晴雯在一边看的清清楚楚。”黛玉冷眼看向她,厉声道。 在黛玉不远处站着的晴雯马上上前一步,将看到的情形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而湘云又接着将后面发生的事情一点点详细的告诉所有人得知。 听完了事情的始末经过,众人这才明白发生了何事!听到王夫人私设刑房,私自用刑,众人都忍不住大吃一惊,捏了一把冷汗,为王夫人残酷的行为感到可怕。 用极其冰冷的眼神看向王夫人,贾政几乎不敢相信你自己所听到的事实,他住的地方竟然有密室?他怎么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他忙于外面的事情很少管家里内部的事,没想到他的好媳妇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残忍到令人发指!“你说,这可是真的?”贾政走到王夫人面前,厉声问道。 “老爷,我我”王夫人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就是真的了,贾政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抬起脚就一脚踢过去,“你个蠢货,竟给我干些缺德的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说着,贾政就拉起王夫人的一只胳膊,想要把王夫人拉回去好好教训一番。 “政儿,你先坐下。事情既然被我知道了,今日就在这里处理!”贾母出声制止住贾政。 “是,母亲!”贾政又狠狠瞪了一眼王夫人,才悻悻回到座位坐下。 王夫人捂着肚子,龇牙咧嘴的用眼睛睥睨众人,一边还在心里悄悄记下,如果谁敢笑话她,她择日定当加倍报复。 眼前该怎么脱身呢?这个死晴雯,等老娘躲过这一劫,有你好果子吃!王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晴雯,然后连忙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爬到贾母的脚下,“老祖宗,你明察啊!玉如意在潇湘馆打碎,只可能是那里的人,东篱是我的贴身丫头,怎么会打碎我的东西,她这不是找死吗?还有,都是她们先对我不尊敬,我被逼无奈才用刑的。” “你的意思,就是我们的错了?”黛玉冷冷的睥睨王夫人一眼,对于这样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人,她真是深恶痛绝。好啊,你不是想要反咬一口吗?今日我就一一的推翻你,让你知道我林黛玉并不是好欺负的! 黛玉冷然一笑,远山眉也跟着浮上一层淡淡的睿智色彩。她看向王夫人,淡淡道:“我一会儿会证明给你看,玉如意并非雪雁和紫鹃打碎,而就是你身后的东篱!”黛玉手指一指东篱,吓得正在做梦的她猛然回神,傻傻的看着黛玉,听到黛玉的话大吃一惊,不过,很快的,她提到嗓眼的心又放回到肚里! 哼,你能有什么方法,又没有亲眼看见,东篱不屑撇撇嘴。银钗已经到手,谁也别指望从她嘴里套出什么!只要她死死的咬准了就是雪雁和紫鹃打碎,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而王夫人觉察到东篱的神色变化,忽然意识到一丝不同寻常,她虽然也怀疑过是东篱打碎的玉如意,可是当时一颗心就想着如何利用这件事情报复雪雁和林黛玉,倒是把这种可能性给忽略了。 难道她的这种急于报复的心理,真的被东篱抓住利用了吗?王夫人一阵胆战心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私审雪雁紫鹃的事情,也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受了东篱的煽动? “不管你再怎么辩解,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你私设刑堂,早就犯了宁国府的大忌,就这一点,我绝不轻饶。玉如意的事情,到底是谁说的是正确的,一会儿玉儿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绝对让你心服口服!”贾母冷眼看着王夫人,对于这个媳妇,她真的是伤心失望极了。 她很喜欢宝玉,那个纯真善良的孩子。再加上元春在宫里为妃,所以,一直以来,母凭子贵,贾母对于这个媳妇都是另眼相看的,可以说是高看一眼的。 可是,近些年来,她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伤心失望到了极点,她现在竟然把坏主意打到了黛玉身上?这让她怎么容忍得了?贾敏是她的宝贝心头肉,贾敏的过早离世已经让她痛不欲生,还好还有一个玉洁冰清的外孙女做伴让她在想起贾敏的时候有一丝丝的安慰!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黛玉在她的保护之下是安全的,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在她背后,她不知道的时候,王夫人竟是这样对待黛玉! 越想越恨,贾母扶额对黛玉道:“玉儿啊,你不是有一法可以证明玉如意不是紫鹃和雪雁打碎的吗?” 第72章 王夫人受惩罚 众人听闻贾母的话,都将目光聚集到黛玉的身上,不知道黛玉会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一切! 而东篱的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虽然说心里想着咬紧牙关不开口便是了,可是传闻中林姑娘极其聪明,万一露了什么破绽?她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正在想办法,却见黛玉忽然开口叫道:“东篱,你过来一下!” 东篱不明所以,只得战战兢兢走到黛玉的面前,看着黛玉那风华绝代的淡淡的笑意,她忽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别样的危险在临近。不过,这种危险,让人恍然觉得是一杯甘醇芳香的毒酒,让人情不自禁,心甘情愿的喝下。 黛玉虽然在笑,可是那笑意,分明只在浅表,而没有到达眼底。 她这是作何?东篱忐忑不安的看着黛玉,不知道黛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林姑娘,你你有何事?”她结结巴巴的问道。 黛玉并不理会她的问话,只是轻轻的颔首示意晴雯上前。东篱正在迷糊还没有明白过来,两只手已经被晴雯抓住,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晴雯将她的手指逐个在朱砂中按一下,最后再在一张雪白的宣纸上留下十个完完整整的指头印。 指印,这是做什么?不是犯人供罪的时候才需要按下指印的吗? 她,她这到底是作何? 东篱看着自己的十个指头印整整齐齐的印在纸上,想不通黛玉这到底是做什么?脑海之中总隐隐约约的感觉可以抓到什么,可是却又总想不起来! 忽然又听得黛玉问道:“那日具体的情形是如何?据二舅妈所说,是雪雁好奇你手中的玉如意,好奇之下打开看才不小心失手落地所致?可是这样的?” 东篱连忙点点头,将之前编好的谎言再说一遍,“是的,林姑娘,昨日下午,太太命我回房拿玉如意,我拿了玉如意便去复命。谁知道走到潇湘馆的门口,被雪雁看见,她十分好奇锦盒之中的东西,非要拿出来看。我无奈之下只得给她看,还叮咛她千万小心。紫鹃也一起来看,谁知道两人争着看之下便不小心失手打碎了玉如意!” 黛玉越听,嘴角的冷笑也越发的讥诮,雪雁和紫鹃竟然会好奇到看王夫人的玉如意?这话说到她这里,让她怎么相信!惜春听完也不禁一阵冷笑,继而好笑的看向东篱,讽刺道:“你的脑袋是不是坏了?这话要是换做任何其他的丫头我都相信,但是换做林姐姐的丫头,谁相信?林姐姐那里珍宝无数,不要是说我,就是丫头们也早就见怪不怪了,会好奇那玉如意?” 惜春一语中的,湘云也连忙插嘴,“对啊,对啊,不要说圣上和皇后娘娘前几日派人送来的宝贝,就是以前王爷时不时送来的宝贝也都是上好的珍品,谁稀罕一个普普通通的玉如意?”今日早上黛玉专门去看了看那玉如意的碎片,她也跟着一起看了看,只不过是一只再也普通不过的玉如意,以雪雁和紫鹃的见识,断不会好奇到争着去看! 凤姐一边轻轻的帮贾母捶着后背,一边也带着不可思议说道:“咱们这大观园中的丫头,之前应该是老祖宗身边的见到好东西最多,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林妹妹的身份改变了。现在来说,就数潇湘馆那三个丫头见到的好东西最多。山珍海味吃惯了,自然不会喜欢吃平淡无奇的小菜,这道理啊,是一样的。奇珍异宝见多了,谁还稀罕普普通通的东西?”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听到东篱的耳中都是惊雷。而王夫人,听三人这样说,心里也开始泛起了不安的嘀咕。 黛玉嘴角轻轻向上一撇,冷然一笑,然后抬眼看了一下众人,最后将眼睛落到王夫人的身上,“二舅妈,这样蹩脚的谎言,就连惜妹妹和云妹妹就能看的清楚明白,难道你看不出来?还是有心包庇?” “我我,我怎么会是有心包庇呢?真的当时东篱那死丫头就是那样对我说的。”王夫人结结巴巴,想要解释什么,可是被对面的贾政一瞪,马上低下头乖乖闭嘴! 东篱没有想到自己看似天衣无缝的说辞到了黛玉这里竟然是漏洞百出,她一时间紧紧张张,连忙开口道:“林姑娘,我说的句句属实,你想一想,我怎么会打碎太太的玉如意呢,我难道不想活了吗?我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傻到摔碎太太的玉如意?” 黛玉伸出手,打断她的话道:“是不是你,一会儿便见分晓!反正嘴长在你身上,你想怎么样说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有证据!” 黛玉话音刚落,站在她身边的湘云连忙从袖笼里掏出一张雪白的宣纸,递到黛玉的手中!她面带佩服的微笑,这会儿终于明白林姐姐的计划了!怪不得今天早上大早起的她便去查看那些玉如意的碎片,原来竟然是这样。 真是越加佩服她的林姐姐了—— 黛玉展开宣纸,上面也赫然印着一个朱砂红的指印。黛玉将两张纸都交到凤姐的手中,然后面向贾母道:“外祖母,我今天早上专程去查看了一下那玉如意的碎片,结果发现了这个!” 晴雯上前,手中托着一个小小的碟子,上面放着一片碧绿的碎片,却是那玉如意的一部分!贾母示意晴雯到她面前,她拿起那玉如意的碎片上下左右看了那半晌也没有发现个所以然来,便不解问黛玉,“这个有什么用吗?” 凤姐也凑上前去看了半晌,也跟着摇摇头,“是啊,林妹妹,这不过是一个碎片,似乎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啊?” 黛玉对她们两人一笑,然后冷冷的看着东篱道:“外祖母,凤姐姐,你们再看看,上面可是有一个清晰的指印!” 贾母凤姐连忙仔细拿着那碎片仔细去看,果然上面有一个清晰的指印。不禁佩服起黛玉的观察力来,只是有这指印有何用途呢?难道那张宣纸上的一个指印,正是这玉如意之上的吗? 贾母也拿出一个玻璃球一样的放大镜看了半晌,终于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错,不错,对着光亮的地方看,这上面确实是有一个清晰的指印。” 黛玉点点头,又看向王夫人道:“当我看到上面的指印之时,便想了又想,到底是谁的!我想肯定不可能是二舅妈的,对于这样一件普通玉器,我想二舅妈肯定不看在眼里,也定然不会拿起来细细的观看了!而东篱——”黛玉猛然看向此刻有些恍惚的东篱,厉声道:“你爱财如命,见到这么大一块玉如意,定然会好好的把玩一番,我说的对否?” 当黛玉提到玉如意上面的指印时东篱便傻了眼,林黛玉推断的没错,她是拿着玉如意仔仔细细的赏玩了一番,可是,这么个小小的细节,怎么就被她发现了呢? 她忽然间感到害怕,传闻中林姑娘心思细腻,极其聪慧,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可是如今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从内心之中感到一种森然的害怕,一种从内而外的害怕,这种害怕比用鞭子抽打她还让她感到害怕。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害怕’两个字的真正内涵。 原来,自内而外的害怕,竟然是这样一种磨人的滋味。 “我我没有,你”东篱瞬间变得结结巴巴,一双手连忙紧紧张张的背到身后,这叫做什么? 欲盖弥彰! 亦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此刻众人看见东篱的反应,都心知肚明,忍不住为黛玉的心细和聪慧叫好! 黛玉冷冷的瞅了一眼东篱,然后对凤姐道:“凤姐姐,那一个指头印是我今天早上拓下的,你可以比对一下,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右手食指的指印!” 黛玉的话音刚落,东篱的脸马上煞白如纸,她呆呆看着黛玉,颓然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而王夫人的脸色,这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最初听从东篱的片面之词,虽然知道不正确,但是她还是偏听偏信,因为她一心想着报复。所以,她强迫自己相信东篱的话,把一切的罪责强加到紫鹃和雪雁的身上,只是为了给自己的报复找一个心悦诚服的理由。 如今,东篱事情败露,那她该怎么办?将紫鹃和雪雁打成那样,加上以前的种种,新仇旧恨,林黛玉怎会轻易放过她? 忽然,她的眼睛一转,定格在此刻惊魂未定的东篱身上。既然元凶是东篱,那她何不把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想到这里,王夫人感觉心里的石头似乎轻了一些。 凤姐仔细拿着两张纸比对一下,最终点点头,眼睛一瞪,一双凤眼严厉看向东篱,厉声道:“好大胆的丫头,欺上瞒下,企图用谎话掩盖事实,瞒天过海,更可恨的是,竟然还把罪责推到紫鹃和雪雁的身上,真是无耻之极!如果照你所说,当时雪雁和紫鹃要是争相去看打碎了玉如意,这上面留下的定然的是她们的指印,怎么会是你的?你所说与事实不符,所以,你说的是假话。为什么说假话?当然是为了掩盖真正的事实,对不对?你可知道,在贾府,说谎话欺瞒主子就是打过一件,况且你还把罪责推到他人的身上,更是可恨。再加上一件被你打碎的玉如意,你自己说说,到底该让怎样处罚你?” 凤姐声音刚落,东篱看着凤姐严肃的神色,吓得手指颤抖,都知道凤姐泼辣,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要是落到了凤姐的手里,以她和林姑娘要好的关系,还不剥了自己一层皮。该怎办才好呢?她依靠主子的权势欺软怕硬也不是一天了,她怎么如此的糊涂,怎么就落到了林姑娘的手中? 贾母此刻也拿出西洋镜细细的辨认,果然,那宣纸上的朱砂指印与东篱右手食指指印完全一致。贾母不禁大怒,颤颤巍巍站起身,走到东篱身边,拿起桃木拐杖就往她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个死丫头,真是用心险恶!还敢编造谎言欺上瞒下,还差点害了我的玉儿,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可惜的是贾母年老体弱,刚刚抽了两拐杖,便气喘吁吁。而东篱此刻知道无可遁逃,在事实的面前,她再也无力反抗,便跪在地上,对着贾母使劲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老祖宗,求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边跪着的王夫人却忽然起身走到东篱身边,对着东篱就是狠狠两脚,嘴里还骂道:“贱人,竟敢欺骗我!害我差点犯下大错!”王夫人趁机把责任推到东篱的身上,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听闻她的话,黛玉和湘云只是冷冷一笑,嘴角讥诮。 “太太,求你救我,我为太太做了那么多的事,太太一定要救我啊!”东篱抱住王夫人的腿,一个劲的哭泣。 “老祖宗,这个贱人心怀不轨,我看不给点苦头吃,她是不知道悔改了!”王夫人讨好看向贾母,说的义正言辞。 贾母懒懒的瞅她一眼,淡淡道:“你说怎么办呢?” 王夫人眼睛一转,道:“干脆把她卖到妓院当苦力,我看她长得也不漂亮,到那里也只能是打杂的。” 贾母现在是讨厌死了这个叫做东篱的丫头,不管是怎样的决定,她都不会有异议,除非处罚太轻了,“随便你处置!”贾母淡淡的挥挥手。 王夫人明白,贾母是嫌太吵了!便厉声呵斥道:“不要再吵了,再吵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一句话,东篱吓得连忙噤若寒蝉,可是把她卖到妓院,她真的不愿意啊,不愿意。任由她怎么挣扎,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上前拉住她,将她拖了出去! 聒噪的吵声越来越远,贾政的嫌弃的看了一眼王夫人,越发的嫌她粗俗不堪。 赶走了东篱,王夫人沾沾自喜,连忙到黛玉和湘云的身边,拉住二人的手假惺惺道:“大姑娘,云姑娘,我被那贱人陷害,不知情之下得罪了两位姑娘。还望两位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我计较啊!” 黛玉湘云相视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甩开王夫人的手,退开了两步之遥。王夫人有些讪讪的收回手,尴尬的笑笑,“你们这是何意啊?” “何意?还是来问我!”贾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王夫人一惊,连忙回头装作不解问道:“老祖宗这是何事啊?” “为何?刚刚处置了东篱,下一个该处置你了!”贾母的话冷冷的,让王夫人不禁打寒颤!她连忙在贾母面前跪下,一副极其冤枉的样子,“老祖宗,您要如何处置儿媳?刚才不是已经真相大白了吗?我可是完全是被哪个贱人陷害和拖累的啊?” “你给我闭嘴,少在我面前巧言令色!”贾政忽然一拍扶手,眼神冰凉看向王夫人,“私设刑房难道也是东篱拖累你吗?作为管家夫人,让我来数数你的罪状,第一:你偏听偏信,竟然愚蠢到被一个丫头欺骗?如果真的是你愚蠢被骗,你不配管这个家;如果你有心装傻,更是罪大恶极。第二:你私设刑堂,对玉儿的丫头私用刑罚,这更是罪不可恕;第三,你竟然将两个丫头折磨的不成样子,作为一个管家主母,理应宽容大度、雍容大方。你看看你,哪一点有管事夫人的风范,真是丢死人了!” 王夫人战战兢兢听完贾政的责备,不敢有半句的反对,在这贾家里面,要说谁才是王夫人怕的,恐怕也只有贾政一人了,因为她对于贾母从来就是面从心不从,面敬心不敬。 众人此刻都知道王夫人的所作所为,皆是指指点点,真是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王夫人,竟然是这般狠毒的人物,真是披着羊皮的狼啊,众人想着,都觉得胆战心惊。尤其是惜春,她想着想着就萌出一头的冷汗,她平日里最喜欢顶撞王夫人,万一王夫人哪一日恼了,也把她关进密室里私用大刑,她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 失望到骨髓里,贾母感觉自己的手都开始颤抖了,她闭上眼睛,沉声道:“三大条罪状,条条触犯我们贾家的家法,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王夫人的身子一抖,原本想着将责任推到东篱的身上就没事了,可是这会儿她才意识到,今日贾母召集众人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处置东篱,主要的是为了处置她。要不然,怎么会连贾政也叫来了呢? 想到这里,王夫人心里又一阵紧张,她连忙磕了一个头,挤挤眼睛,流出几滴浑浊的老泪,委屈加求饶道:“老祖宗,私设刑堂是我的错,可是,要不是东篱那丫头骗我,我也不会对紫鹃雪雁动刑的,求老祖宗开恩,儿媳再也不敢了!”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连玉儿的丫头打都打了?你还有什么怕的?”贾政一阵急躁,真是想不通她这个媳妇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到底是不是猪脑子?不要说黛玉是他唯一妹妹的遗骨,他疼都来不及,就将来的北静王妃一个称号,也不是那猪脑子能得罪的。多次听老母在自己的面前抱怨他这个媳妇是多么的不敬和不孝,可是由于他一直繁忙,也没多少的机会教训王夫人,这下可好,终于捅出个娄子来,无论如何,这次也不能再轻饶她。 王夫人一看贾政气的满脸通红,连忙求饶,“老爷,老爷,我错了,你就再饶我一次,都是奸人陷害啊!” 湘云再也听不下去了,什么奸人陷害?昨晚在地牢中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张嘴便道:“奸人陷害只是你的借口,你不过是想趁此机会教训林姐姐的丫头以达到报复林姐姐的目的。” 王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过去,湘云吓得心里一颤,可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害怕也得说完,“这可是你亲口所说,我记得清清楚楚。大家要是不相信可以问一下紫鹃雪雁,她们也知道。你说你讨厌林姐姐,见不得林姐姐清高的样子,你痛打雪雁只不过是为了报复半年前的顶撞之仇!你所作的一切,矛头都是针对林姐姐的!” “你个死丫头——”王夫人恶狠狠的瞪向湘云,另一道凌厉目光看过来,她在那目光的注视之下再不敢嚣张。黛玉冷冷看着王夫人,淡淡道:“云妹妹所言不差,我当时也站在门外,听的清楚明白。” 王夫人顿时一惊,她还不知道黛玉是如何进入那密道之中呢,便开口道:“你是怎么进入那密道之内的?” 黛玉扬手从头上拔下与昨日一模一样的一枝银钗,在王夫人的面前晃了晃,“那个东篱,她见钱眼开,我便施以好处,然后她就领着我们进去了!” “这个死丫头,贱人!”王夫人顿时破口大骂。 “蠢货。你给我闭嘴!”贾政的脸真是被这个猪脑子丢光了,“到了现在你还不知悔改?还如此的盛气凌人?” 王夫人顿时耷拉下脑袋,不敢再吭一声。 众人看着王夫人,神色不一,三春姐妹是恐惧,看着王夫人的眼神似乎是看到了豺狼豹虎一样害怕;凤姐李纨多是不可思议,当然心中也有一点点的害怕;而邢夫人,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王夫人,心中真是爽极了,一直以来受到王夫人的打压,在贾母面前抬不起头来,见天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她虽然木讷不善于言谈,虽然不讨贾母的欢心,可是她却安分守己,没有作出什么伤天害理或者是丢人现眼的事情。 而贾政,此刻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丢人现眼的蠢货;贾赦,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不发表看法,脸上也没有表情。 “母亲,此妇有违妇道,您看怎么处理就随你!”贾政将处罚大权交到贾母手中。 贾母长长叹一口气,神色疲惫,“按照宁国府家法,私设刑堂要杖责三十!”好久没有用过家法了,贾母今日不得已提起,其实心里也是凉意一片,她多么希望贾家的子孙后代能够和和美美的相处下去,没有任何的岔子,这家法也一直不用才是她所希望的。 什么?杖责三十?那还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王夫人一听马上开始求饶连连。 贾母不耐烦看着她,挥手打断她的叫声继续说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这才是惩罚中的其一。” 王夫人惊呆了,这才是其一?那还有多少的惩罚啊? “其二,作为管家的夫人,你不分辨是非,颠倒黑白,这是我们贾家最忌讳的,根据这一点,所以你不配做这个太太了!”贾母心痛的说出这几句话,便看向了贾政! 贾政明白贾母的意思,其实他何尝不是早有过这样的念头呢,“蠢货,我一会儿回去便会写休书一封!” 什么,还有休书?王夫人顿时像是一摊烂泥巴般跌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只唯余害怕。 “老祖宗,这是不是太重了?”凤姐与王夫人毕竟都是王家人,她并不愿意看到王夫人得到这样的惩罚,所以便开口求情。 “谁都不许求情!”贾政冷冷开口,他今日是铁了心要休掉她。这个蠢货,要是不休了她,难保哪一天不捅出更大的娄子来,幸亏昨日被抓到密室的是两个丫头和云丫头,若是被抓到里面的是玉儿,贾政不敢想象,万一玉儿真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妹妹和远在扬州的林兄弟! 看着冷清的贾政,凤姐终是闭了口不敢说半句话。其他的人,谁也不敢再开口求情,其实,真正诚心开口为她求情的人,恐怕是没有。 王夫人一见到此时的情形,心中开始从未有过的慌乱,她跪着走到贾政的身边,一把抱住贾政的腿,开始嚎啕大哭,“老爷啊,你怎么能休了我呢?我可是你的结发妻子啊,咱们夫妻几十年,就算是没有欢情也有恩情啊,你多少念一点情面,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你就饶了我这一次!”此刻的王夫人,再也不顾被别人看笑话,一个劲的只是抱着贾政的腿大哭不止。 贾政长长一叹,他怎么不顾及恩情呢?可是,王夫人做的太过分,已经达到了他的忍耐底线,他已经是实在忍受不住了。狠狠一脚抬起,就见王夫人如一个滚动的肉团子一样,不由自主的滚离贾政的身边。 王夫人用右手抱着疼痛不止的左臂,不敢相信贾政竟然对她下这样的狠手?难道都是因为她吗?王夫人看向黛玉那里,眼睛露出恨意。 却立即被贾政看见,贾政马上走到王夫人身边,扬手就是一个耳光,任是王夫人的老脸耐打也瞬间红肿起来。“还不思悔改?竟然还把一切怪罪在他人身上?若是没有顾及夫妻恩情,我早就已经把你赶出贾府大门了。我告诉你,若是再让我发现一次你对玉儿心怀不轨,我就将你赶出贾府的大门!”贾政撂下狠话。却见王夫人忽然狠狠一抹脸上的泪水,扶着地面摇摇晃晃起身,伸出手指指向贾政,“好,你狠。有本事你打死我算了,只要你不敢打死我,我就要告状。我要到我的元妃那里告状,告诉我的春儿你是如何对待她娘的,让她知道你们都是如何对待我的!” 贾政一愣,本欲伸出手缩回,他怎么把元春忘记了呢?她可是王夫人最疼爱的女儿,母女情深。 贾母亦是一愣,没有想到王夫人竟然会抬出元妃来压她们。 王夫人满意的看着众人神态各异的反应,顿时得意万分,她冷冷一笑,忍着全身的疼痛爬到椅子上坐下,得意道:“你们不要忘记了,我的元春可是宫里的皇贵妃,她现在可是正受宠,在宫里无人能及,你们要是敢对我怎么样,还先要问问元妃娘娘的意见如何?不然,到时候娘娘问起来,我看你们到时候谁担待的起!” “你——”贾政有些气结,手指颤抖着指向王夫人,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她,只得干瞪眼。 贾母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元妃与王夫人母女情深,两人关系极好。对于她这个祖母,则是可有可无,万一真在元妃面前说三道四,到时候她们还不得一个个跟着遭殃啊。官大一级压死人,贾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沉默的无奈低下头。 王夫人这下更得意了,她冷冷朝黛玉一看,又看了贾母一眼,“今日的事情作罢,咱们各不追究,我就不告诉元春你们怎么对虐待我了?否则——”王夫人拉长了声音威胁道。 黛玉平生最不喜欢被人威胁,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下三滥的奸诈小人,黛玉更是痛心疾首。是吗?你有元妃?我还有皇后姐姐呢?况且,元妃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受宠方法,她的心里最清楚!可笑王夫人不明所以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不就是比谁更厉害吗?她林黛玉不屑于比较这些,可是对方如果是一个小人的话,什么方法又有什么所谓呢?你只是用口头威胁一下,我可要用证物!这样的恶人,无论是用什么方法都要惩治! 想到这里,黛玉伸手,从袖笼里拿出一个白玉扳指。然后黛玉缓缓从位置上起身,缓缓走到王夫人身边,将白玉扳指递到王夫人面前,淡淡道:“二舅妈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王夫人一眼便看见扳指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她一惊,整个人从椅子上跌到地上,呆呆道:“凤凰,凤凰,是皇后专用的东西!” 黛玉将手收回又将扳指放好才缓缓道:“我本想着昨日所发生之事是宁国府内部的事情,既然二舅妈你抬出元妃压人,那我也不怕把皇后姐姐抬出来。元妃再受宠,还只是一个贵妃,而皇后的位置只有一个,永远也只属于一个人,而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元妃,二舅妈你可明白?” 皇后一出口,不仅惊到了众人,王夫人更是怕极了。她怎么把皇后这回事给忘掉了呢?这下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果然,听到贾母淡淡道:“按照原来的处置进行!杖责三十,然后休掉!” 王夫人顿时惊傻了,她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忽然间觉得什么都没有了,她所拥有的一切财富,一切荣华,忽然间就如水中月雾中花一般可望而不可即了,从此她甚至连府里卑贱的赵姨娘周姨娘都不如了。 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是,她不甘心,于是,她大声呼叫,“你们不能处置我,不能处置我!元妃娘娘不会放了你们的!” “吵吵嚷嚷,哪里有一点大家太太的样子?”忽然,一声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众人连忙去看时,却见是北静太妃娘娘,她径直进了来,冷眼看着王夫人,一脸的厌恶! 众人连忙去行礼,太妃却只是微笑着让众人起身,而她却带着一个丫头快步走到黛玉身边,牵住黛玉的手上下打量半晌,确定黛玉安好无恙才点点头,“还好玉儿是安好无恙,要不然本太妃绝对不会放过你。”太妃娘娘狠狠的瞪了一眼仍然是挣扎不止的王夫人,又温和看向黛玉柔声道:“我也是今早上从禾君那孩子那里得知了一切,溶儿急着早朝去了,走之前还拜托我前来看看你呢!” 手心里传来的温暖让黛玉感受到一阵阵窝心的舒服和惬意,这种感觉,像极了母亲!黛玉微微一笑,由衷感谢道:“多谢太妃操心记挂,黛玉没事,只是苦了两个丫头!” 太妃呵呵一笑,捏了捏黛玉光洁柔软的下巴,“皇上已经赐婚,马上就是我的儿媳妇了,还这样见外和客气啊!”说完爽朗一笑,众人也跟着笑起来,一时间,正房内本来有些沉闷的气氛得到一会儿的缓解。 太妃本不想插手贾家内部的事情,可是如今危险到了未来儿媳的身上,为了以后黛玉的安全,她不得不开口说一两句话,“老太君啊,我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贾母疑惑看向太妃,微笑着道:“太妃有何话但讲无妨!” 太妃看了一眼王夫人,然后走到她的面前,“她无论如何也是当今元妃的生母,若是休掉,不仅有辱贾家的颜面,就是宫里的元妃得知,也必定会闹出不愉快。”到时候,恐怕是元妃又把责任推到黛玉的身上,又该加以刁难了!就算是有皇后的保护和北静王府的保护,也难保玉儿不受到她的暗算啊。为了玉儿以后的安全,也该找一个正确的处理方式。“倒不如听从我一句劝如何?贾老爷!”太妃看向贾政,正色问道。 “太妃请讲,我一定照办!”贾政一抱拳,眉眼之间全是尊重。 太妃轻轻的点点头,然后开口道:“不如这样,就打她三十大板,至于休书吗?还是省着以后。” “啊~”贾母不愿意了,不理解太妃这是何意? 太妃呵呵一笑,“贬为姨娘,并且还要再加一条,如果以后玉儿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或者是受到元妃的迫害,都要算到她的身上。” 贾母点点头,表示赞成,是啊,她们刚才真是被气急了,惩罚的方法真的是有些冲动了。不说王夫人以后添油加醋在元妃面前乱说一通,玉儿会成为元妃的报复对象;而且,把王夫人赶出贾府,真是会丢尽宁国府的颜面啊。“多谢太妃指点。”贾母连忙感谢!而且刚才太妃最后一句话,成功的将王夫人以后可能有的报复全部给压住。 “好,就依太妃之言!”贾政也颔首赞成。 王夫人竟然喜极而泣,刚才发生的一切真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让人胆战心惊,还好挽回了一些,至少她不用赶出贾府了。虽然说是以后做一个姨娘,可是照着宝玉受宠的样子以及元妃娘娘罩着,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只是以后,她拿眼睛悄悄的打量了一下太妃,不禁为太妃这招欲擒故纵的方法所折服,她以后再也不敢加害黛玉了,非但如此,她还得小心翼翼的招呼着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加害林黛玉,要不然都会算到她的头上。 这招真是高明啊! 王夫人叹服的同时,连忙连声感谢:“多谢太妃娘娘相救,多谢太妃娘娘相救!” 果然听见太妃爽朗一笑,淡淡道:“我不是救你,而是为了保护玉儿。你记住了,以后玉儿再有什么不好,可是全算到你的头上了!” “是是是!”王夫人连声称是。 “拉下去杖责!”贾母挥挥手,两个婆子便拉着王夫人掀帘出去了。 而太妃,宁国府之行的目的达到,便也告辞离去。 众人正在哀叹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忽然听见一声张狂的笑声由远而近传来,“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黛玉听着那笑声,忽然觉得一股子的伤感,那笑声似乎并不是真正开怀的笑声,而是一个人想要表达内心抑郁和失落的笑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在疑惑这笑声的来源,就见门帘一动,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却是宝玉! 他进来之后笑声便停了,他静静的看向贾政,低声问道:“怎么处置母亲的?” “杖责三十,从此贬为姨娘,不再是贾府的二太太了!”贾政如实相告。 本来以为,宝玉听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怪罪自己的父亲或者是心疼自己的母亲,可是—— 只听见宝玉又是一声哈哈大笑,直到笑得眼泪抖出来了,方停止笑声,大声道:“好,好!恶人有恶报!罪有应得啊!” 说罢便脚步匆匆的向外走去,任是后面贾母和黛玉几人怎样呼唤,头也不回离去! 第73章 宝玉失意醉酒 却说宝玉失魂落魄,痴痴傻傻,抬脚向外便向宁国府正门而去,然后直奔向宁荣街,将身后追随的而来的丫头远远的甩开。 宁荣街一家小酒馆里 宝玉端坐在一张临窗的桌子旁,有些几乎痴呆的望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神涣散。 当一个人在伤心的时候,他越是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反倒越发的会不由自主涌入脑海之中。就像是现在,明明宝玉不愿意想起密道中所听到的一切,可是这些话语偏偏充斥整个大脑,回想盘旋 母亲不喜欢林妹妹,她竟然想方设法报复林妹妹?这让他怎么就受得了? 怪不得母亲时常与林妹妹为难;怪不得母亲以前总是撮合他与宝钗;怪不得以前面对自己时总是隐忍为难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现今的结局,都与母亲有着莫大的关系。 如果最初母亲对待林妹妹的态度不是这样的,那么他们之间也不会是走到像今天的结局! 母亲对待林妹妹恶虐的态度,便早已注定了他今生感情的无疾而终,便早已注定了他此生爱恋的悲怆结局! 他忽然间很恨王夫人,那个生养自己的女人! 店小二将一壶清酒端到宝玉的面前,闻到酒香,宝玉想要大醉一场—— 只愿酒能够麻痹他清醒的思想,只愿酒醒了,一切都忘了,亦或是一切都变了! 于是,一杯又一杯的酒水,被宝玉灌进肚里。可是为什么心里的痛丝毫没有一点的减轻呢? 掂掂酒壶,已经空了,宝玉惨然苦笑数声,然后大声对店小二叫道:“再来一壶!” 酒上来了,宝玉不再用酒杯喝了,而是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倒。 “好酒好酒”两壶酒下肚,宝玉终于迷迷糊糊起来。人是醉了,可是一切为什么都还那么清晰,原来借酒消愁不过是愁更愁 “来来再来!”宝玉含含糊糊的吐出几个字,店小二不敢再给宝玉拿酒喝,只是皱着眉对宝玉的道:“这位公子,您醉了,还是不要再喝了!” “我我没醉!”宝玉双颊通红,头发凌乱,就连头上束发的玉冠,也弯弯扭扭。醉眼迷蒙中,摆摆手示意店小二再来一壶酒。 店小二无法,只得又给宝玉拿来一壶酒。昏昏沉沉趴在桌子上的宝玉抬起头,拿起酒杯笑了两声便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酒馆门口,一个女子一闪而入,一双眼睛充满焦虑来回扫视多遍,终于在角落处发现失魂落魄的宝玉。她上前,不由分说,夺下宝玉手中的酒杯,语声心疼,“宝二爷,你到底是怎么了吗?难道是因为太太的事情伤心难过?那你大可以去求老祖宗啊,她一向最疼你!” 宝玉抬起头,脑袋摇摇晃晃,怎么眼前出现三个袭人?他咧开嘴呵呵一笑,指着袭人道:“是你啊,你你不懂的,我的心你从来都不懂!” 看到此刻宝玉这般模样,袭人早就急的不得了,哪里还管宝玉嘴里所说的什么醉话,便就要扶起宝玉,“宝二爷,我们赶快回去好不好?” 宝玉现在正在伤心,哪里听从她的?袭人要拉宝玉离开,宝玉不肯,便大手一推,袭人一个女子哪里受得这么一推,整个人马上如没控制的陀螺,歪歪扭扭向后退去,最后整个人蹲在地上。 酒馆中人虽少,可是大家的目光都开始集中到了两人的身上,袭人被人指指点点,不觉脸上一阵挂不住,便不由得张口便大声嚷道:“宝二爷,你醉酒成这个样子,若是再不回去,当心老爷教训你!” 哼,教训?宝玉又倒一杯酒下肚,冷冷的睨了袭人一眼,便摇摇晃晃起身,不顾袭人一脸的焦急和大喊大叫,抬脚便向外走去。 “宝二爷,宝二爷”袭人一边喊着,一边挣扎着起身,可是等她捏着腰,揉着胳膊走到门口的时候,哪里还能见宝玉的身影? 来来往往的人流,早已经将宝玉的身影淹没—— “哎呀!”袭人无奈一跺脚,只得匆匆赶回宁国府求救。 另一条繁华的大街上,一家包子店的门口 “黄莺儿,这是你上个月的工钱!”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妇女将二两银子放到黄莺儿的手中。 黄莺儿千恩百谢的接过,“谢谢大娘,谢谢大娘!” 手中拿着二两银子,黄莺儿极其兴奋的走在大街上。她的手中好久没有这么多的银两了,自从薛家人被赶出贾府,她也开始跟着遭罪。原来还以为薛家有多大的家底,直到赶出了贾府她才知道薛家几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作为薛家的大小姐,薛宝钗已经已经好久没有添过一身衣服了,更别提她这个当丫头的。 更让人不安生的是,薛蟠那个花花公子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到了现在还没少一点,仍是时不时去花街柳巷寻花问柳,为求红颜一笑,不说一掷千金,也每次扔个几十两的银子。为这,她家太太和姑娘整日的因为钱和大公子吵来吵去,听得她都快烦死了。 可谓说是两日一大吵,三日一小吵! 原来一日三餐,餐餐桌上有荤食,就是再不济也能隔一天就能吃到,现在可好,莺儿望望一边卖烤鸡肉的,直往肚里咽口水。自从赶出了贾府,她已经没有吃过肉食了! 薛家母女还好,还能隔三差五的吃一点,只是可怜了她们做下人的,日日没油水。在贾家过惯了好日子的下人们,一出贾府便叫苦不堪。 这不,她便抽出时间到了外面做一些零碎的小工,赚一些小钱。 二两银子?若不是被赶出了贾府,她或许永远也看不上眼。以前在贾府,就是一个最下等的丫头,一个月的工钱也有六七两! 哎,命苦不由人啊!谁让她跟了个这样的主家呢?莺儿一想起薛宝钗被赶出府的原因便心生鄙视,脑海之中还不由自主浮出两个字:淫荡。 要不是她淫荡不知廉耻,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亏得薛宝钗还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说什么一找到机会便想法设法再回到贾家,让那些当初笑话羞辱她的人一个个得到报应。 哼!莺儿鼻孔里哼出一声不屑,返回贾家?真是痴人说梦话! 痴人说梦话? 莺儿不可思议的望了望前面一个男子摇摇晃晃的身影,再揉揉眼睛,不错,就是宝玉! 他怎么会在这里游荡,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莺儿试着慢慢的接近的宝玉,一股子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还喝了酒? 莺儿忽然觉得一阵狂喜!她似乎看到一道黎明的曙光慢慢在头顶升起! 她家姑娘自从被赶出贾家之后,每日里念叨最多的便是宝玉—— 宝玉怎么也想不起来来看看我? 我当初要是早一点与宝玉定下来,今日也不会如此悲惨了? 那个花袭人真是个贱货,看见我失势,现在竟然连个信也不给了! 她虽然是一个丫头,不知道她家姑娘是怎么想,但是,她很明白,宝玉在宝钗的心中,定然有很重要的位置,也定然与宝钗心中早已设计好的计划有很重要的关系。 以前宝钗也托人约过宝玉,可是宝玉理都不理睬。她也在条街上干了一个多月,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贾家的人,今天不但遇到了而且还遇到了最重要的一个。 莺儿一阵得意和欣喜,连忙上前拍拍宝玉的后背,轻声叫道:“宝二爷!” 宝玉迷迷糊糊转身,看见眼前之人,竟然一笑:“黄莺儿啊,你家姑娘,宝姐姐还好吗?” 莺儿一听宝玉提到了宝钗,马上点点头道:“我家姑娘一切安好,只不过多次念叨二爷,可是二爷却从来没有看过她!” 宝玉一听,朦胧中便记起一张银盆似地脸,不觉微微有些哀叹,昔日大观园中的姐妹,如今却落到如今的下场,就算是宝玉对她没有喜爱之情,可是惋惜之意还是溢于言表,忍不住道:“宝姐姐念叨我了,可以托人捎个信就行了,我自会去看她。” 谁知道宝玉一句话刚出口,黄莺儿马上一副惊诧的表情看向他,“宝二爷,姑娘已经托人给你捎过很多信了,可是都一去无回,连个回信也没有!姑娘还以为您也是像其他的人一样看待她,看不起她,还伤心好久呢!” 宝玉细细回想,着实没有收到过宝钗的信,难道是袭人那个丫头?宝玉微微闭上眼睛,想起了袭人,那个女人最会见风使舵、察言观色、媚主求荣,肯定是她看见宝钗一家落魄,便不屑理睬,顺便也私藏了宝钗传来的信! 宝钗忍不住一声叹息,为什么人啊人,都要这样复杂,简简单单的快乐有何不好? 反正他现在也不想回去,因为只要他一跨进贾府的大门,便会想起在密道中听到的话,想起母亲狠毒的样子。就趁此机会去看看宝姐姐。 宝玉打定主意,便伸出手示意黄莺儿扶住他,然后吐字不清的道:“我好久没见过宝姐姐了,着实也想得慌,你你带我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 莺儿正巴不得呢,这会儿听到宝玉提起,马上极其兴奋的点点头。 宝钗一身半旧不新的淡青色长裙坐在屋檐下,正在帮薛姨妈拆一件烂了的衣衫,宝钗一边拆一边忍不住抱怨:“娘,一件破旧的衣服,扔掉就是了,用得着还要拆拆补补吗?你看我的手,这几日帮你又洗又晒的,手指都变粗糙了!” 薛姨妈将一块拆掉的布放入一边笸箩里,抬起头慈祥看了一眼薛宝钗道:“我的儿,你可知道,我们现在可不是什么四大家族了,我们是普通的百姓而已,虽然有些积蓄,但是如果不省吃俭用,必定连家底都吃干了。还摊上你哥哥那样一个败家子,咱要是不节俭,恐怕生活会越来越窘迫。” 宝钗听闻有些讪讪低头,看到母亲这么大年纪仍还得辛辛苦苦,忍不住低声道:“娘,都是孩儿的错,要不是私下做那个东西,也不会” 薛姨妈连忙打断薛宝钗的话,一双手轻轻的拍着宝钗的安慰道:“钗儿,也不能怪你,都是贾家的那帮人太绝情了!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啊!” 母女两人提起贾家,都忍不住陷入沉默,久久相对无言,终是化作一声长叹。 直到外面响起莺儿轻轻的呼唤,“太太,姑娘,你们快出来看看,看看是谁来了!” 母女两人这才从屋檐下半旧的椅子上起身,一边往外走,薛姨妈还忍不住好奇问道:“莺儿啊,是什么人?咱们如今这样子,谁还会来看咱们?” 宝刹也忍不住好奇,到底是谁到这里,竟让莺儿欣喜不已。 狭窄的紫黑色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顿时一股子酒气就扑面而来,宝钗忍不住一阵厌恶,张嘴便又骂道:“哥哥,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整日的不是喝酒就是花街柳巷,你还让我们活吗?”原来,宝钗将一身酒气半趴在莺儿身上的宝玉当做了薛蟠。宝钗责备完了还忍不住白了一眼莺儿,不就是一个酒鬼回来了吗?用的着那么兴奋吗?薛姨妈也白了一眼莺儿,便转身回房。 宝钗也准备转身离去,忽然觉得衣袖被谁抓住了,正准备狠狠的掰开那人的手,忽然就听见一声“宝姐姐!” 宝钗瞬间像是被雷惊到了一般久久不能回神,是宝玉!真的是她日思夜想的宝玉,她盼来盼去一直都想盼来的宝玉! 宝钗忍不住一阵狂喜,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宝玉,将他从莺儿的身上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一边还忍不住抱怨莺儿道:“莺儿啊,宝玉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你还卖什么关子?” 莺儿不禁有些委屈,嘟嘴道:“姑娘,还是我遇到的宝二爷,是你没有看清楚吗?怎么能怪我!” 宝钗瞬间明白了莺儿的意思,神色一顿,一边招呼薛姨妈扶宝玉进房,一边对莺儿道:“莺儿啊,西偏房有刚买的料子,你看看喜欢什么颜色,改明个给你做一身衣服。” 莺儿顿时欢天喜地的点点头,“谢谢姑娘!”然后便小跑着到西偏房了。这边,薛姨妈和宝钗将宝玉扶到正房之中,一碗醒酒茶喝下去,宝玉的酒清醒了不少,这会儿看到一身朴素的宝钗,心中倒是忽生许多好感,迷迷糊糊道:“原来宝姐姐竟在这么偏僻地方住!” 宝钗和薛姨妈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但是眼前的这位可是她们咸鱼翻身的贵人和希望,怎生得罪的起?况且一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薛姨妈连忙转移话题道:“宝玉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喝的如此大醉?”薛姨妈满脸的关切让宝玉心中一动,眼眶又微微的湿润,为什么偏偏自己的母亲那么狠毒呢? “姨妈,这些日子没有看你,是我的错!宝玉早该来看看姨妈!”宝玉就是喜欢慈祥的母亲,眼前的薛姨妈此时一片安静和慈祥,这样的神色,足可以使宝玉放下心中所有的戒备。 薛姨妈连忙摆摆手,“哪里能怪你呢?老祖宗的话谁敢不从?”说完一声长叹,神色哀戚。看在宝玉的眼中,又是一阵怜悯和同情。 “来,宝兄弟,再喝一杯醒酒茶,你看你,也不懂得照顾自己!喝醉了一定很难受!”状似善解人意的宝钗看宝玉仍时不时的揉疼痛的额头,连忙又端起一碗解酒茶放到宝玉的手中。 宝玉心中感动,忍不住抬首多看了宝钗两眼,她弯腰瞬间柔顺的黑发从她的肩膀滑落,再轻轻滑过宝玉的侧脸,一阵魅人心魂的香味让宝玉一阵意乱神迷。 原来宝钗还是像以往一样美丽! 宝玉忍不住在心里惊叹,只不过前些日子他对她的不满太多,才致使连带着看人也不顺眼了。 感受到宝玉一样的眼光,宝钗更是抬头娇柔一笑,皓齿明眸。宝玉心驰神往,连忙不好意思低下头捧住碗喝茶。 薛姨妈是什么人,早就看出来其中的气氛和诡异,连忙站起身笑道:“宝玉啊,姨妈还有些事情要去做,你们姐弟两好久没见面了,肯定有话说,你们慢慢聊!”薛姨妈说完,不顾宝玉的叫阻,便起身出门还顺便着掩上门。 一时间,屋里便只剩下宝钗和宝玉,不知道为什么,宝钗只觉得这房屋之中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而这种香味,让他时不时觉得浑身便一阵阵燥热难耐。难道是因为饮酒多了?可是为什么他的身体内部也会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燥热和难耐,伴随着燥热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欲望,他并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明白这种感受,这种感受分明是对女人肉体的神驰神往。 感觉到身上越来越燥热,宝玉忍不住想要起身到窗边透一口气,可是,他不动还好,这一动之下,衣服摩擦身子,身上马上火烧火燎的燥热起来,欲望的浪潮一股强过一股,他忍不住望向对面而坐的薛宝钗,眼神狂热而涣散。 宝玉的脸上一会儿的功夫便生成两朵红晕,宝钗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但是又想起一会儿将要发生的事情,忍不住一阵面红耳赤。 她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自从她们被赶出贾家的时候,她便开始筹划谋算这一天了。 而这所有计划的核心,不在于任何人,而在于宝玉。因为想要通过贾母和王夫人回去,那已经是万万不可能的了。要想回去,只有通过贾家最受宠的王牌少爷贾宝玉。 自从计划定下的那一天起,她每日便用乱人心智的熏香泡澡洗衣服,还有,熏染自己的房间。日积月累,她身上便有一种让人无法抵抗的致命吸引力,只要她想勾引哪个男人,男人闻到她身上的香味,都再也没有抵抗的余地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对付宝玉。因为经过她和薛姨妈的深思熟虑,只有通过和宝玉生米做成熟饭,贾家的人便谁也阻挡不了她们回去的步伐,因为她再次回去的时候,将是以宝玉媳妇的身份回去。况且,刚才宝玉喝的两碗醒酒茶中,她可是放了不少的合欢散。 只要她们回去了,以前失去的一切荣华富贵便都又回来了,从此她们再也不用这样抠着指头过日子在,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所以,无论让她做什么,只要能够返回贾家,她都会义无反顾去做。 想到这里,宝钗一阵得意忘形,她缓缓走近宝玉,故意拉起宝玉的手,声音更是无尽的诱惑,“宝兄弟,你脸上怎么出了多汗?我帮你擦擦!”宝钗说完便迎上宝玉直视的目光,拿起手绢轻轻的擦拭宝玉额头的汗水。 可是宝玉,此时此刻,哪里经得起女人任何的撩拨,况且还是女人有意而为的勾引? 宝玉猛的伸长手臂,将宝钗搂入怀中,一双手就开始不听使唤的在宝钗身上下摸来摸去。 毕竟是第一次与男人这样近距离接触,虽然在脑海之中想过千百万次与男人纠缠的情形,可是宝钗仍有些不太适应。明明这些都是她费尽心机谋划来的,而这机会也是等到了今天才有的,作为黄花大闺女的宝钗还是羞涩异常。她伸手就要推开宝玉的禁锢,可是她不知道此刻他的拒绝,只会让加快一切进行的步子。 “宝姐姐,你你好漂亮!”宝玉的唇忽然咬住宝钗的耳垂沙哑道。宝钗的身上忽然升起一阵轻微的战栗,经过宝玉这一会的撩拨,她也开始慢慢的被情欲笼罩。 宝玉听到自己的声音,仅有的一点清醒意识不禁有些惊讶,刚才那声音是自己的吗?刚才那话语是自己想要说的吗?可是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一丝理智也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情欲所笼罩,宝玉彻底迷失在合欢散的药效中不可自拔。 两个人,都被汹涌的情欲缠身,若是再不发泄,浑身的燥热几将他们窒息而死。 宝玉将宝钗按到自己身下的椅子上,开始动手解宝钗的衣衫,宝钗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她可不想自己的第一次就在这椅子上被夺了去。 用着残存的意识,宝钗使劲撑起仅剩下一见陶红肚兜的的身子,整个身子贴在宝玉的身上,在宝玉的耳边轻轻呢喃,“宝玉,我们到床上!” 迷迷蒙蒙的宝玉看见不远处就是一张柔软的大床,便长臂一伸,抱起衣衫不整的宝钗,来到床边,将宝钗往床上一扔,整个身子便压了上去。 疯狂的情欲让他双手不停地扯烂宝钗的外衣、肚兜以及下面的亵裤,当一具雪白的胴体展现在自己的面前时,雪白的臂,雪白的大腿,高耸的胸脯,这一切都成了这世上最具吸引力的东西,宝玉喘着粗气,三下五除二除掉自己身上碍事的衣裳,便像饿狼一样扑到那具身子身上 窗外,薛姨妈透过窗缝往里面瞧了一眼,看到里面隐隐约约交缠在一起的两具身体,虽然到了这样的年纪,也忍不住脸红心跳。随即而来的粗喘气声更让她一阵心跳加速—— 薛姨妈这会儿不禁有些羡慕起自己的女儿来,想当年她不过是刚刚结婚几年丈夫便离去,留下她一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对于男欢女爱的床第之事,她一向觉得自己经历的甚少。 放下掀起一角的窗纸,薛姨妈摇摇头晃去有些飘远的神思,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意。 她们这个计策果然没错,生米做成了熟饭,看看贾家的谁还阻挡的了宝钗的进门?到时候,她们母女就会又回到当初,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远了! 夕阳西下,一阵明亮的光线打在窗子上,然后透过窗缝,照在宝玉的脸上。宝玉只觉得一阵刺眼,便缓缓睁开眼睛。 这里是哪里?他是在床上!? 宝玉的头有些晕晕沉沉的,他抬起手揉揉额头,方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身子,他一阵惊讶,连忙从床上坐起,没有穿衣服的身子一下子露在空气中,一阵凉意袭来,宝玉连忙低下头—— “啊~”宝玉吓坏了,他的身边怎么还躺着一个光溜溜的女人?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 宝玉拍拍脑袋,迷迷糊糊中,他记起了自己醉酒,然后遇上莺儿,最后到宝钗这里,然后 他们发生了特殊的关系—— 这是宝玉脑中最后想到的。宝玉忍不住狠狠拍拍脑袋,他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与宝姐姐发生了这种关系?“林妹妹——”宝玉颓然叫道,他忽然觉得自己距离林妹妹是越来越遥远了,他再也不配喜欢林妹妹,再也不配了! 猛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宝玉猛的从床上坐起,拿起身边的凌乱不堪还酒气熏天的衣衫快速套上,宝玉不敢再看身后宝钗一眼。 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将宝钗惊醒,他看见宝玉一身的紧张就要离开,心中甚是紧张,这身子也失了,虽然她也喜欢宝玉,可是也不能白白将女儿家的身子失了,目的也一定得达到。 想到这里,宝钗开始伸出雪白的手臂,用一双手捂住脸开始盈盈嗡嗡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道:“宝玉,你个没良心的,你要了我的身子,难道就要这样离去吗?你让我再怎么活下去?我以后可怎么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宝玉穿鞋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他没有看宝钗一眼,只是淡淡道:“宝姐姐,昨日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你能详细的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当然是你喝了酒又被我下了药! 宝钗哭的梨花带雨,也不顾自己没穿衣服,霍的从床上坐起,伸出手指指向宝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还好意思问我?还不是你酒后乱性!” 宝钗雪白的上半身诱惑的展现在宝玉的面前,宝玉看到宝钗的脖颈上尽是青紫的啃咬印子,忍不住脸红的低下头。眼睛却触及地上被被撕烂一地的凌乱衣衫,那些衣衫都是宝钗的!自己真的是喝了酒,竟然不记得自己竟然这般疯狂! 真是酒后乱性啊! 宝玉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面对宝钗,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醉酒之下所作,他竟然在那种情况之下要了一个他不想要的女人,这该怎么办? “对不起,宝姐姐,我是无意识的!”宝玉背过身不看宝钗光着的上身,低声道。 宝钗一阵气结,她想要的,怎么会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完事?她想要的所有一切,都要从这里要回来,“怎么?一句对不起,你就想让我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忘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身被你这样要了去,你就想用一句对不起打发我?” 宝钗说完,猛然掀开下身的被子,几点血红的血迹印在雪白的被单上,刺痛了宝玉的眼睛。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被你夺去了,你只一声对不起,就想把我打发了?”宝钗声泪俱下,手指指着被单上的殷红。 宝玉有些呆呆的,他现在心里很乱,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宝钗,更不知道怎么处理宝钗?可是,他要了她的身子,怎么能不管不问离开?不说宝钗不会让他离开,就是他自己也无法挪动自己的脚。 “你想怎么样?”宝玉立在窗边,背着手问道。 宝钗冷冷一笑,“娶我进门!” 宝玉一惊,身形晃了一下,便低下头沉默不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宝玉感觉到脚下都站麻了,外面的天色开始一点点的变暗了,宝玉还没有理清楚事情的关系。 一阵嗒嗒的敲门声扰乱了宝玉的思绪,也叫醒了有些走神的宝钗。 薛姨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钗儿,宝玉,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呢?怎么这老半天了也没有反应?天色已经晚了,快出来吃饭!” 宝玉没有出声,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不敢想象如果薛姨妈看到眼前的一切将会是怎样想,怎么说? 可是他还没有想起怎么回答薛姨妈,宝钗便‘哇’一声嚷嚷着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娘,女儿没法活了,女儿以后没脸见人了!” “怎么了,钗儿?”薛姨妈装模作样大声惊问,随即猛的推开门,看到窗边站着的宝玉和床上露出肩膀的宝钗,再看看地上凌乱不堪的衣衫,薛姨妈似乎如梦惊醒一般小跑着到宝钗的身边,掀开被子看了看,犹自不可相信问道:“这是怎么了,钗儿,你告诉我!” 宝钗只顾着哭哭啼啼,而没有回答薛姨妈的问话。母女两个对视一眼,薛姨妈便又慌慌张张跑到宝玉的身边拉住宝玉的手,慌张问道:“宝玉,你告诉姨妈,这是怎么回事?” 宝钗愧疚的看了一眼薛姨妈,咬咬下唇,低下头去。薛姨妈顿时一拍大腿,蹲坐在地上,“你们你们真的做出了苟且之事?哎呀,我的天啊,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我的钗儿如花似玉,我还指望着能嫁到一壶好人家,这下可好,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我可怜的钗儿啊!” 又来一个哭的,宝玉不禁有些头大,他皱眉看看眼前两个啼哭不止的女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姨妈,您先别哭好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喝酒!”宝玉蹲下身扶起一脸哀戚的薛姨妈将她安置在一张大椅子上。 薛姨妈停止了大声哭泣开始小声抽泣—— 宝玉有些不知所措,难道他真的就要如宝钗刚才所言,娶她进门吗?可是这并不是他心中所想,宝钗也并不是他心中所爱,难道这一切又是天意吗? 宝玉长叹一声,眉宇之间尽是疲惫,为什么此生一切都不如意,他爱的人不爱他,而他又与他不爱的女人发生不可挽回的关系—— 这一切真的是命吗? 薛家母女两人看见宝玉呆呆的不吭声,哭的愈加欢快,薛宝钗还又开始哭天抢地的,“娘,我没脸见人了,我不要活了” 吵闹的声音将宝玉的神思拉回,他呆呆开口,对薛姨妈道:“姨妈,您是过来人,您说该怎么办?宝玉一定照办!” 薛姨妈止住哭声,心中涌起一阵狂喜,那边哭哭啼啼的宝钗也渐渐的止住了哭声,竖起耳朵听薛姨妈将会说出的话。 “宝玉啊,你也知道,一个女人的贞洁多么重要。一个女人若是无故失去了贞操,再也嫁不出去了,就算是嫁出去,也不会得到丈夫的疼爱。你也知道,我只有你宝姐姐一个女儿,从小期望甚高,可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你们竟然哎!”薛姨妈苦头婆心,拉住宝玉的手神色哀伤无奈,“你们两个,我和你母亲也是非常看好,早就有意将你们撮合到一起。你母亲十分喜欢钗儿,而我也十分喜欢你,本想与你母亲商量一下,找个好日子为你们定下亲事。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便再说什么,你找个好日子将钗儿娶进门。这对你,对钗儿都是再好不过的!要不然,万一这事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大家笑话!” “娶过门?”宝玉反问了一句,怎么薛家母女的回答会是不约而同的一致。 娶进门?这一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有多难!宝玉忍不住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疲惫的笑。 贾家选媳妇向来严格,以前贾家子孙所娶媳妇多是四大家族里的女儿,如今自己却要带回名誉俱损的薛家女儿,真是不知道贾家人将会是怎样想? 可是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做!因为他贾宝玉不想做一个无情无义、没有良心的人,所以,薛家母女想要他娶回宝钗,那他就娶,反正林妹妹与他,已经没有了半点的希望。 淡淡一笑,宝玉忽然起身向外走去,薛姨妈连忙叫住他,她真的害怕宝玉拍拍屁股走人然后不承认,那她闺女的清白不是白白的丢了吗? 宝玉身影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止住脚步淡漠道:“姨妈不必惊慌,我要了宝姐姐的身子,我会负责的。放心,我现在就回去告知祖母,几日后定当迎娶宝姐姐。” 说完,宝玉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待到宝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门口处,薛姨妈才不可思议回神,她望向仍是光着身子的宝钗,忽然间一阵狂喜,她三两步走到宝钗身边,伸手将宝钗抱在怀里,忍不住高兴道:“钗儿,成了,成了,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宝钗也忍不住惊喜阵阵,她擦干脸上刚才假装流出的眼泪,对着薛姨妈重重点头,狂喜道:“娘,太好了,我们成功了!” 却不想她的动作太过猛烈,牵动下体一阵酸痛。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脸上又不禁飞上两朵红晕。想不到宝玉平日里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在床上竟然是那般的凶猛,弄得她全身到现在还酸痛不已! 可是那时两人交合时的感觉,真的很美妙,整个人如飘云端—— 薛姨妈看见女儿一副娇羞无比的模样,便猜到了宝钗的心思,忍不住笑道:“我的钗儿好福气,有这样的男人,以后该过好日子了。” 薛姨妈话里有话,宝钗不禁羞红了脸,趴在薛姨妈的怀里娇嗔道:“娘,您不要打趣女儿了!” 薛姨妈拍拍宝钗的后背,忽然眼中露出一丝精光和狠毒,厉声道:“钗儿,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只要你坐上了二奶奶的位置,以后我们要好好的收拾那一帮当初为难我们的人!” 宝钗重重点头,脸上的娇羞不见,换以一脸的怨恨,她声音低沉,但却咬牙切齿,“娘,你等着看,那些人加在我们身上的,我将会一一讨回。” 夜色,开始弥漫,淹没了多少秘密,又掩盖了多少的事实 第74章 宝玉夜吐真相 深夜,卧房 装饰华贵的房间中,贾母拄着拐杖来来回回踱步,坐立难安。她时不时的望望窗外,神色忧虑,宝玉已经出去了一整天,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贾母的心忽然一阵紧缩,不敢想象宝玉出事的样子! 宝玉是她的心头肉,虽然他的母亲心思坏,现在被贬为了贾府的姨娘,但是宝玉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可是没有一丁点的改变。 他难道是因为他的母亲受到惩罚而气闷才外出不归的?贾母皱眉深思!不可能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今日在正房也不会一句情也不求,反而大叫处置的好?若不是因为他母亲被处罚的事情,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贾母不时的叹一口气,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门外传来一阵急急匆匆的脚步声,贾母连忙去看,却见鸳鸯打帘入内,脸上又高兴,却还隐藏着担忧! “鸳鸯,宝玉有信了?”贾母连忙迎上前去问道。 鸳鸯微微的一福身,低声道:“老祖宗,宝二爷回来了,现在外面求见您呢!” “快,快叫他进来啊!”贾母一阵激动,一颗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有了着落。“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贾母双手合十,对着房间左侧的一尊观音像连拜三下。 再一转身,宝玉已经跟在鸳鸯的后面低着头进来了。他低着头,贾母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贾母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抑郁。 这样垂头丧气的宝玉,这样失魂落魄的宝玉,却还是贾母第一次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乖孙子,你这是怎么了?”贾母一把将宝玉搂入怀中,心疼不已。 宝玉抬头,呆呆的看了贾母半晌,在疼爱他的祖母的面前,终于两日以来的抑郁、失意和不顺心,都统统化作眼泪,宝玉在贾母的怀中痛哭不止。 可真是哭碎了贾母一颗爱孙子的心了! 贾母一手轻轻的拍着宝玉的后背,一边还轻轻的安慰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宝玉心里的苦闷发泄完毕,便揉揉红肿的眼睛从贾母怀里抬起头,低声道:“让老祖宗为孙儿操心了!” 贾母依旧是轻拍着宝玉的肩膀,无比慈祥道:“乖孩子,在祖母面前还需要这许多虚礼吗?” “祖母,我我有话想对您说!”宝玉忽然揉着衣角,吞吞吐吐道。 贾母不禁疑惑看向宝玉,“在祖母面前,有什么话尽管说,有什么困难,祖母也一定帮你想办法克服,绝对不能难为我的孙儿!” 宝玉抬起头,十分感激的看向贾母,继而又瞟向贾母身后的鸳鸯和另外几个伺候的丫头。定是有难言之隐了!贾母弄明白宝玉的意思i,便轻声道:“鸳鸯,你们几个先下去,一会儿再叫你们!” “是,老祖宗!”几个丫头规规矩矩一弯身,便离开了房间。 “宝玉啊,现在只剩下了咱们祖孙两个,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贾母拉住宝玉的手,轻柔道。 “我我要娶”终究是吞吞吐吐,没有了下后话。 贾母等得心急,便不由催道:“宝玉,你到底想说什么?” 宝玉一看贾母急了,倒是不再吞吞吐吐了,一句话便无比流畅的从宝玉口中吐出,“我要娶宝姐姐过门!” “什什么?”贾母听闻宝玉的话一下子惊的从软榻上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向宝玉,眼中既有不明白也有生气和愤怒。“薛宝钗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难道咱们还不清楚吗?这件事情你也不必再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贾母指着宝玉的鼻子,气得手指颤抖。 宝玉一看贾母生气,一下子便急了,他一下子跪在地上,跪在贾母的面前,又开始抽泣不止,“祖母,孙儿也是无奈之举,我和她已经已经有了夫妻之事!”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宝玉的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完这几句话,宝玉害怕贾母接受不了事实而气昏,连忙开始不停的求情,“祖母,都是孙儿的错,千错万错错在孙儿不该去饮酒,否则也不会有今日发生的事情,祖母不要生气,保重身体!” 贾母此刻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是恼怒,无奈,还是气愤,亦或是无力!她颓然的蹲坐在软榻上久久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神涣散的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为什么事情往往都是不如意呢?刚消停了一个王夫人,现在又要来一个更加不肯消停的薛宝钗,这往后的生活真是会越来越趣味多多了! 这个薛宝钗心机深重,且好权喜势,以前的种种这会儿都显现在贾母的脑海之中,玉容山陷害玉儿,夜半与元妃献计 在她们一家离开的这些日子里,贾母上下平和了不少。只是偶尔有王夫人还泛起一点的水浪。现在好不容易两个爱搬弄是非的人都收拾了,薛宝钗却又死灰复燃,要是再让她回来,这贾府里现今的平静可是一去不复返了! 哎—— 贾母不愿意薛宝钗回到贾府,可是可是这要求是她最疼爱的孙儿提出的,她能不答应吗?况且,孙儿与她已经已经 哎,又是忍不住长长的一叹。 宝玉看着贾母的脸色充满焦虑和失望,也忍不住深深懊悔。都怪自己,怪自己只顾自己的伤心忧愁而喝的酩酊大醉,如果他没有饮酒,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了。宝玉低了头,又在贾母面前重重一叩头道:“老祖宗,您不要伤心了,您若是心里不好受了,就打骂孙儿,这样孙儿的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贾母回头,定定的看了宝玉两眼,无奈一叹,“我怎么舍得打骂我的乖孙儿,只是这一切的发生真的仅仅是你酒后乱来?” 贾母以前也见过宝玉喝醉酒,只是宝玉喝醉的时候,多数都会闷头睡觉,怎么会发生酒后乱性的事?着实让她想不通,难道是薛宝钗趁着宝玉醉酒之下心智尽失勾引宝玉?这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依照大观园绣春囊之事,薛宝钗春心荡漾,是大有可能做出淫荡之举。况且薛家母女一直觊觎宝二奶奶的位置,以前就费尽心机想得到,现在被赶出贾府,生活拮据之下更是对这个位置渴望得到。 对了,事情会不是这样,贾母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连忙回神,眼神精明的看向宝玉问道:“宝玉,你喝醉酒初见宝钗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宝玉皱着眉思考半晌,终于还是在贾母的一双渴望眼睛下,摇摇头,歉疚道:“祖母,我当时真的是喝的太多了,我当时头很晕,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宝玉这话绝对不假,下午的时候他连喝了好几壶酒,现在头还是有些晕晕的,就别提酒劲上来的时候了。 看来真的是天意啊!贾母无奈闭上眼睛,再问道:“宝玉,你无缘无故为什么会饮酒?要不是你喝醉酒那薛家之人恐怕也没有可乘之机!”贾母一句话说完,宝玉有些迷惑的看看贾母,不太明白贾母的意思。 也是了,现在无论具体的情形是怎样的,贾母的心中已经认定了是薛宝钗勾引宝玉。 提起饮酒的原因,宝玉又忍不住一阵落寞,他神色黯淡道:“还不是因为我的母亲?” 贾母猛的睁开眼睛,带着忐忑问道:“你是嫌我们处置的过重了?” 宝玉摇摇头,苦笑道:“她是罪有应得!我——”宝玉仰起头,拉长了声音,“她对待林妹妹的方式,让我伤心!我对于林妹妹是怎样的感情,别人可能不懂,但是祖母心里一定最清楚。我看到她那样对待林妹妹,我的心很痛,心伤了!如若不是她这样对待妹妹,或许妹妹也不会距离我越来越遥远。直到了现在,遥不可及了——” 贾母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样安慰宝玉,这两个玉都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不希望他们都好好的?现在黛玉找到了真心对她的人,她很欣慰,可是宝玉?哎—— “宝玉啊,你妹妹被皇上赐婚,已经算是半个王府的人了!你以后要注意点,知道吗?不管以前怎样,也不管你的心里怎么想,都不能再在妹妹的面前说了。”贾母轻拍着宝玉的后背,缓缓道。“现在你也记不起醉酒时的事情,你与薛宝钗有了夫妻之事,你真的就打算把她娶进门吗?” 宝玉愣愣的看了贾母一眼,和一个女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作为一个负责的男人,不就是应该将那个女人娶进门吗?宝玉用袖子擦开脸上的泪痕,不解问道:“不把她娶进门,那该怎么办?” 贾母忽然正色看向宝玉,严肃道:“宝玉,你可要明白,姻缘之事是大事,婚嫁之事更是大事。你明媒正娶的那个女人,以后就是要陪伴你一生生活的人,妻子这两个字,其实是两层意思,妻子妻子,有妻有子。这个女人,以后不但是你的妻,还是要为你孕育孩子的女人,还是你孩子的娘。宝玉,迎娶是一件很隆重的大事,你真的愿意和甘心以后的妻子就是薛宝钗吗?” 贾母一席话,宝玉陷入沉思,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之中回响起欢庆的唢呐声音,眼睛里是铺天盖地的喜庆红色,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携拜天、拜地、拜父、拜母,红纱帐中,新娘子含羞带怯—— 他一步步走近那新娘子,渴望红盖头下的容颜,可是当他掀起那盖头时,那下面不是他日思夜想的林妹妹,却是薛宝钗那一张银盆似的脸。 “啊~”宝玉忍不住惊叫出声,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不,不要—— 这样天地为鉴,父母见证、亲人旁观,这样一种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最美的时刻,他要与一生最爱的人一同走过,他要牵着最爱的人手一步步走过绵长的人群,而不是那个他不爱、甚至有些讨厌的女人! “不,祖母,我不要娶她,她不配做我的妻子!”宝玉猛的起身,激动说道。 “好好,我明白了,我想我的孙儿也不会用这样隆重的方式迎娶那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贾母点头。 宝玉忽然又陷入了困局,若不娶她,那他已经要了她的身子,这可怎么办才好?“可是祖母,那我怎么办?我可是与她” 贾母一瞪眼,她这个孙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八成就是那薛家母女断定宝玉做了事一定不会不管才想办法勾引宝玉的。“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她那样一个坏名声在外的女人,你肯承认她就是她的福分了。我们宁国府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能娶不三不四的女人随便进府当奶奶?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过两日私下派人接薛宝钗进府就行了。” “可是,祖母,那她进府是什么身份啊?”宝玉抓着脑袋,颇为头痛。 贾母懒洋洋打一个哈欠,淡淡道:“能当上我孙儿的姨娘就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不过是纳一房小妾,哪里用的着劳师动众?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操心。我也乏了,你且回去!”贾母挥挥手,宝玉便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走出了贾母的卧房! 宝玉出了贾母的院子,没有直接回怡红院,而是径直去了潇湘馆。远远的,竹林盈动,几丝淡淡的灯光从林间穿越传出。 这会儿距离晚饭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若是换做平日里,怕是潇湘馆早已经是黑灯瞎火,一片宁静了。可是现在,宝玉远远的望去,那里仍然是一片灯火通明,时不时还可以看到几个丫头还会走动的身影, 他很想进去看看黛玉,可是一想到白天时发生的事情,他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很肮脏,他不敢迈进潇湘馆半步,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潇湘馆一直以来都是圣洁之地,都是无比纯洁和干净的地方,他怕自己一进去会玷污这里的纯净。 过两日,薛宝钗进了门,虽然说是一房小妾,可无论如何,他都算是有家室的人了,他再也不能随意进出潇湘馆,再也不能与林妹妹恣意畅谈人世。或许,到了那时,林妹妹也将会是以一种异样的心情对待他。 命运由天定,半点不由人! 当一些事情发生了,当一些关系发生了变化,以后再也不能回到当初,因为,每一人都是红尘俗世中的人,都是有感情有生命的人,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不可能忘记一切一如既往。 风吹过水面,势必会有波痕! 就这样,远远的看着,远远的看着,就是一种幸福! 宝玉站立在潇湘馆的门口,看着里面时不时走动的丫头,偶尔还有谁轻声的话语,忽然,心里感到异常的宁静。 潇湘馆 黛玉的房间中,粉底绣水墨荷花的大屏风后面,一张宽大的床上,雪雁和紫鹃并肩半靠在靠枕上,一同望着眼前一袭粉衣的黛玉,眼神之中全是满满的感动。 本来雪雁和紫鹃二人是在她们自己的房间中养伤的,可是黛玉总是深更半夜惊醒,记挂两人的身体,最后黛玉便将她们两人一同搬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另设一张大床,几人同吃同睡一间房中,既方便了照顾,更解了不时的担忧。史家昨日派人来接湘云,还好湘云走了,要不然,黛玉的房间要容纳这四五个人,还着实有些挤了。 下午的时候李禾君刚刚来过,又给两人开了一些滋补养伤的药材,这不,春纤和青鸢刚刚熬好端来,黛玉便端着药非要亲手喂她们吃了。 “姑娘,你还是歇着让春纤姐姐来!万一累着了你,王爷见了会心疼的!”雪雁歪着头靠在枕头上,这会儿竟然还有心情调侃黛玉。 黛玉微微一笑,看到这会儿精神头大好的雪雁,她的心里真是好高兴。当时刚把雪雁揪出来的时候,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色和满脸的血迹,她似乎感觉不到雪雁生命的迹象。有了李禾君妙手回春的医术,有了水溶时不时派人送来的名贵药材和补品,才一天的时间,雪雁便恢复过来,“谢天谢地,幸亏你们两个没事,要不然我——”黛玉说着,眼圈又有点微微的红了。 一边轻轻捣药的青鸢看见了,连忙起身走到窗子边的软榻上,为熟睡的晴雯盖上一条柔软的棉被,笑着道:“姑娘,你看看晴雯这丫头,多能睡!” 黛玉果然回头,看了看正在熟睡不醒的晴雯,眼中满满的全是感激,“这几日,也把晴雯姐姐累坏了!真是多亏了她啊!” 紫鹃和雪雁也均是一叹,望向晴雯的脸色满是感动。“真是太感谢她了,姑娘!”紫鹃轻轻道。 “姑娘,晴雯姐姐这样帮我们,那姓王的会不会以后找机会报复她?”雪雁一想起王夫人的手段,便不由的胆战心惊。 黛玉淡淡一笑,将手中的药碗放到朱红色的桌子上,“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这次你们遇险,多亏了晴雯相助,外祖母也是分外感谢她,所以呀,外祖母已经把她调为大丫头,以后贴身伺候宝玉,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的。” 几人都点点头,好人有好报,晴雯虽然是宝玉房中的丫头,可是却与她们亲善友好,所以,她们希望晴雯也是平平安安的。 “吃药了,吃药了!”春纤看见黛玉把药放在了桌子上,连忙抢着端在手里,递到雪雁的面前。 黛玉看到马上又要抢,春纤马上端着药小心翼翼一躲,对黛玉办了个鬼脸道:“姑娘,你对我们好,把我们当姐妹一样看待,我们心里都很感动。但是,无论如何,我们也是姑娘的丫头,这些活都不应该姑娘做了,姑娘要是做了,那我们要做什么啊?姑娘不能夺了我们的活计。所以,姑娘,你千万不能和我抢了!”春纤说完嘿嘿一笑,便小心将一勺药喂到雪雁的口中。身子还护着药碗,一副随时戒备的样子。黛玉笑着摇摇头,便随了她。但是黛玉却并不是闲着,她起身走到一边古色古香的梳妆台上,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便走到紫鹃的身边坐下。轻轻的旋开那塞子,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便扑面而来,清香宜人。 “是兰花韵!”紫鹃惊讶道,记得几个月前玉容山遇险那次在北静王府,李禾君就曾经拿这个给黛玉和她用,所以这味道她极是熟悉,当然也知道这兰花韵的名贵之处。多亏了这兰花韵,她的脸上才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疤痕。如果说上一次她可以有幸用到这兰花韵是因为黛玉也受伤的缘故,可是这一次,她是如何也想不通了,姑娘好好的,只是她和雪雁受了伤,而她们只是黛玉的丫头,那个李禾君缘何还要拿出这兰花韵给她们用?这到底为什么么? 如果说也是因为黛玉的缘故,那李禾君终究是怎样看待黛玉的?难道——?紫鹃忽然一惊,她抬头对上黛玉含笑的眼眸,是啊,姑娘如此的绝美,如此的善良,如此的完美,她值得这世上所有好男儿的爱! 额头上清清凉凉的触觉传来,原本的刺痛消隐,紫鹃闭上眼睛,感受着黛玉指尖的温柔,再一次感谢上天:今生能遇到黛玉这样的姑娘,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宝哥哥,你怎么站在风口里啊,仔细身子!”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是惜春。她一定又是来这里看雪雁和紫鹃了,黛玉微微一笑,连忙起身到外面迎接。只是惜春的话蹊跷的很,缘何宝玉在外面站了许久不进来? 却说宝玉正在听着潇湘馆里面时不时传来的话语声和低低的笑声而出神不已,肩上就被谁轻轻的拍了一下,他连忙回头,却是惜春。 “惜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休息?”宝玉连忙收起脸上一脸的失意和落寞,淡淡问道。 惜春上下看了他几眼,然后嫌弃的捂着鼻子道:“宝哥哥,你怎么浑身上下都是酒味,熏死我了!”一边往后退,一边还摇着手。 宝玉正想解释,就见柔和的光线下,一个窈窕身影款款而来,风吹动她的发丝和衣衫,轻舞飞扬,如梦如幻。她若仙子一般,从霞光光影中而来,轻灵飘逸,让他的心再一次忘记了跳动,依稀中,只有那一张绝世的容颜,风华的身姿。 光影中的女子,风华绝代的女子,从此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历经时间的冲洗,却弥久不褪色。 “宝玉,你这是怎么了?”黛玉皱着眉头打量着有些失神的宝玉,轻声问道,她眉如远山,包含着浓浓的关心。 只是关心,这就足够了! 于他,现在来说,这已经是最好恩赐了!他不敢奢望黛玉半分的感情,可是在他失意时一点点的安慰和关怀就让他心满意足了。 一日之中,忐忑不安的心,失落伤心的心,就因为这一个关心的眼神,他安心了!淡淡一笑,宝玉远离黛玉两步,“我不过是饮了一些酒,林妹妹最怕酒气熏着,我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宝哥哥宝”惜春叫了两声也止住了,无奈摇摇头拉住黛玉道:“林姐姐,我们进屋,这里风大,咱们可不能像宝哥哥那个傻瓜一样站在这里许久动也不动!” 黛玉点点头,两人便返回房中。走两步,黛玉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黑夜中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她怎么觉得那身形那么落寞? 两日的时间悄悄过去,悄无声息的,几乎没有人觉得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日!可是,对于时间,不同的人在同一时间有不同的感受;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又有不同的感受。 这两日,对于有些人只是如往日一般平平常常的两日;对于有些人却是过的太快;而对于有些人,却又过得太慢,几乎是度日如年 这几日,薛宝钗正是这样的感受—— 那日自从宝玉离开以后,她便是欢天喜地等待宝玉或者是贾府里的人来接她。那天晚上,她兴奋的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觉,她和薛姨妈兴高采烈的议论了一个晚上,想象着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想象着即将可以穿上华贵柔软的衣衫,想象着可以享用美妙可口的美食,想象着可以躺到柔软宽大的床上,她和薛姨妈便高兴的睡不着觉。 她说,等到回去以后一定要穿时下最流行的款式;薛姨妈说,她要找手艺最好的丫头给她好好按摩;她说,她要狠劲的报复她讨厌的人;薛姨妈说,她要死死折磨当初白眼她的人 父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晚上直到东方鱼肚白的时候方入睡。可是第一日,她们坐立难安的等待了一整天,却没有等到贾府任何的消息,倒是等到了嫖赌又输钱的薛蟠,把母女两个人气了个半死。 这日的晚上,母女两个又没有睡着觉,可知这日晚上却不是兴奋所致,而是忧虑导致。好不容易翻来覆去熬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便又充满希望的坐在院中等待贾府的消息,可是一直等到了现在,等到了现在天色漆黑,仍不见贾府有任何的消息。 难道是贾宝玉那个囊包不敢对贾母说?宝钗支下巴,趴在一张半旧的桌子上,开始想入非非—— 若真的宝玉不给贾母说,她们母女可该怎么办?她的身子不是白白的给了他? “我说钗儿,到了现在了,怎么一点儿的消息也没有,真是急死人了!”薛姨妈坐在宝钗的对面,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又抬头看向门口,此刻她多么希望看见贾府的人出现在门口啊! 宝钗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贾府毕竟是大家族,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与之相比。要想娶我进门,怕是得很困难!” 薛姨妈眼睛一转,忽然变的精光乍现,“钗儿,我知道了,你想想看,你若是要进门,贾府必定是要做一些准备,哪里有娶亲不准备的?就算是贾府再富有,东西再多,也得收拾收拾,布置新房,裁衣,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我料定贾府现在定是在做这些!”薛姨妈无比笃定道。 宝钗失落的心情顿时也变的开朗起来,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她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娶亲可是大事,况且宝玉是贾母最疼爱的孙子,肯定会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这才配得上贾府这样的大户人家!” “对对,宝玉是什么身份,哪里能有一点点的怠慢,这娶媳妇的大事必然是风光八面!”薛姨妈也连忙随声附和。 当即,母女两人都陷入这一美好的臆想之中,开始眉飞色舞的议论和想象到底会有怎样的婚礼。 又一个时辰的时间悄然过去,这一个漫长的时辰,长夜漫漫,对于正沉浸在美好想象中薛家母女两人来说,倒是过得很快。 夜色越来越深了,漆黑的夜色开始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夜晚里活动的人们,也慢慢的停止了喧嚣,高墙外的大路上,不再听到来来往往的行人脚步声,偶尔只听到几声狗吠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回荡,显得空旷和深远。 打了一个哈欠,宝钗伸着懒腰站起身,“娘,我困了,先睡觉了!”薛宝钗扭着腰肢向房内走去。 薛姨妈也起身,再次走到门口看了看便插上门也向房内走去。 可是,两人刚刚脱了衣服,就猛然听到一阵‘嗒嗒’的敲门声,宝钗一惊,抱住薛姨妈惊恐道:“娘,这么晚了会是谁?我害怕!” 薛姨妈安慰的拍拍宝钗的手,低声道:“不用理会,我猜应该是你那整日游荡的哥哥,咱们不管他,睡觉!”薛姨妈一提起薛蟠便有气,便呼一声吹灭了灯,摸索着到床上睡觉。 “嗒嗒”门外的敲门声还是时不时的响起,薛姨妈的心里也开始发毛,如果是薛蟠,这个时候若是她们再不开门,定然会大嚷大叫。可是现今—— “嗒嗒”敲门声依旧在继续,薛姨妈也有些害怕,她开始拍拍墙壁叫道:“莺儿,快去开门!”黄莺儿睡在这房间的隔壁,由于这墙壁的隔音效果差,所以深更半夜只要薛姨妈或者是宝钗一有什么事呼唤,莺儿马上就会被叫醒。 “是,太太!”莺儿迷糊不清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听起来分外的响亮! 等到听到一声吱呀的开门声,薛家母女才悄悄的爬起床,走到门边向外望去! 莺儿打开了门,几盏明亮的灯笼立刻照亮了薛家的大门口。一个丫头和两个婆子正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宝钗一眼便认出那灯笼是贾府特有的灯笼,因为贾府的灯笼做的极其别致,每一灯笼的下面,都有一圈红色的流苏。由于离得太远,宝钗并看不清楚那门口所站是何人! 但是也无所谓了,只要是贾府的人,就是好事! 宝钗一阵兴奋,来不及穿衣服便兴冲冲的拉开门跑出去。一边跑一边还抑制不住兴奋的叫道:“是不是宝玉让你们来的,是不是来告知我们婚礼有关事宜的?” 待到宝玉冲到门口,才看清门口所站的不是别人,却是鸳鸯和两个贾母最贴身亲近的婆子。 三人均是面无表情,冷冷瞅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宝钗,嘴角怎生讥诮! 宝钗的笑容僵在脸上,来者不善—— 她不明白贾母派了鸳鸯和两个婆子来什么意思,可是她却懂得‘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马上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宝钗上前拉住鸳鸯的手,讨好道:“鸳鸯,你怎么来了,这么夜黑天寒的,怎么麻烦你了!” 鸳鸯本是性子耿直之人,并不喜欢一向以来八面玲珑的薛宝钗,便不着痕迹的拿开自己的手,淡淡一笑,脸上满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薛姑娘,恭喜你了!” 宝钗听闻鸳鸯的话,心里马上一阵狂喜,难道贾母同意了?极致狂喜,宝钗脸上一副极其激动的样子,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可巧薛姨妈也从房间里出来,连忙接上去问道:“鸳鸯姑娘啊,不知道你所说的喜是何来之喜?”她此刻虽然也是高兴到了极点,但是仍然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问鸳鸯。 鸳鸯虽然并不知道那晚宝玉和贾母说了一些什么,但是随后贾母就无奈和气急的吩咐她将怡红院旁边一处极其偏僻的院落收拾出来,然后就教了她一番话让她今晚上到这里来。以鸳鸯的聪明才智,她早已经猜到了其中的曲直,只是她犹自不可相信薛宝钗竟会厚颜无耻到勾引宝玉的程度。 树若无皮,天下无敌; 人若无皮,天下无敌—— 摇摇头看了眼前两个心思均是一般的母女,鸳鸯心中的鄙视真是一波超过一波。她淡淡一笑,并不回答薛姨妈的话,而是反问道:“什么喜事?我想薛姨妈和薛姑娘的已经是心如明镜,有些事情,不必讲的太明白,否则丢人的不是我,而是薛姑娘?是不是?” 宝钗和薛姨妈的脸色顿时大囧,十分不自在,宝钗心里虽然不悦,但是仍然不表现在脸上,仍然是带着讨好的笑意,“鸳鸯,那你今日来使所谓何事?” 鸳鸯也不再卖关子,直接步入正题道:“我来接薛姑娘进贾府!” 接薛姑娘进贾府?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句话。这句话若不细细的品味,倒也不会觉察到什么异样,可是薛宝钗是什么人?论斗心机,可是没有几个人能比过她! 她可是觉察到其中的异样了,为什么不是‘娶薛姑娘过门’或者是‘找薛姑娘商量过门之事?’ 这其中定有蹊跷!宝钗连忙急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以说的明白一点吗?” 鸳鸯不耐烦的看看天色,没好气道:“薛姑娘,你不是一直都想嫁给宝二爷吗?如今如愿了,你就赶快跟我们走,免了误了时辰,老祖宗归罪!” 宝钗刚才猜疑连连的心这会儿听闻鸳鸯这句话又马上定下来,难道今晚上就要举行婚礼吗?宝钗不禁有些飘飘然,开口便问道:“天色这么晚了,这婚礼可是人生的大事,怎么不等到明天进行啊?” 鸳鸯不禁笑了,这薛宝钗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原来她竟然一直在误会自己的意思, 冷笑着,鸳鸯再次开口道:“我说薛姑娘,在贾府,纳一个小妾是不需要举行什么婚礼的,这难道你不知道吗?” 什么,薛宝钗一下子惊呆了,她不可思议的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凳子上!什么,小妾?她一直以来都以为会是宝二奶奶?为什么会是一个小妾? 难道她辛辛苦苦谋划,失去清白的身子换来的,就只是一个小妾的位置吗? 她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如果真是一个小妾,那以后的生活还怎么过啊?在贾府,小妾的位置极其低下,就拿探春的亲娘赵姨娘来说,她竟然连一个贾府的大丫头都不及! “不是要娶我进门吗?怎么又变成了小妾?”宝钗愣愣看向鸳鸯,忽然上前掐住鸳鸯的脖子,“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身子可是已经给了宝玉了!” “咳咳”鸳鸯使劲推开近乎疯狂的薛宝钗,忍不住轻视道:“薛姑娘,你也不想想,贾府是什么地方,你一个臭名在外的人,老祖宗肯答应让你进府,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宝二奶奶的位置,只能留给一个家世好,身世清白的姑娘!” “我姐姐呢,我姐姐她没有说什么吗?钗儿可一直都是她相中的媳妇!”薛姨妈此刻也傻眼了,只能跟着宝钗一样,双目通红的看向鸳鸯。 第75章 冬夜宝钗返府 薛姨妈一句话刚落音,薛宝钗也连忙加足了底气问道:“是啊,是啊,姨妈呢,她怎么舍得让我做一个小妾!” 听到两人竟然这样问,鸳鸯不禁捂着嘴着实好笑了一会儿,才摇摇头不屑道:“薛太太,薛姑娘,她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们竟然还指望她帮助你们?她啊,现在已经不是宁国府的二太太了!” 薛家母女一听俱是一惊,连忙颤抖着声音问:“她怎么了?她不是二太太能是什么?” 鸳鸯冷眼看了她们一眼,不耐烦道:“当然是薛姑娘你一样,是贾家的姨娘了!” “贾家的姨娘?怎么会这样?”薛姨妈连忙拉住鸳鸯的衣服,睁大了眼睛,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是以后有时间了慢慢的问她自己。”鸳鸯看了看天色,然后有些焦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接薛姑娘进府,现在只等薛姑娘一句话,如果薛姑娘愿意做宝二爷的姨娘,那现在就跟我们走,如果不愿意,也只要一句话,我们马上回去复命。” 姨娘?姨娘!宝钗愣愣的看着鸳鸯,久久说不出话来,她该怎么办?怎么办?真的以后就做一个姨娘吗?可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做一个姨娘。想想赵姨娘和周姨娘在贾家的待遇,她就不寒而栗,她不想步她们的后尘!可是,如果她不愿意,那她该怎么办?如今她已经是一个残破之身,而不再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要是再嫁人的话,有头有脸的人家,谁愿意娶一个残花败柳之人?就算是有人看上她的美貌而愿意娶她为妻,也只能是做一个小妾!或许这世上真有一个真爱她的人,可以不计较一切娶她为妻,可是那个人在哪里?会出现吗?就算是出现了,有她想要的财富和荣华吗?这些都是不定数! 如果今晚上不跟着进入贾府,那她这一辈子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进入贾府。这世上男女本就是不公平的,男人可以拥有无数的女人,而一个女人终其一生,只能有一个男人,要不然就要背上不守妇道的名声,然后顶着世人唾弃和嫌弃的眼光灰溜溜的生存。 她现在有得选择吗?没有!她没有选择,因为她的身子已经给了宝玉,再也没有可以谈条件的资格。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已经被她轻易出卖了,她以后还指望什么? 仰起头,宝钗对着漆黑的夜空凄惨一笑,无尽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悠然滑落 一颗流星滑过天际,带来短暂瞬时的辉煌,便没入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沉沦—— 薛姨妈望着女儿,只觉得无边无际的悲伤将她包围。 “好,等一下,等我们稍微收拾一下东西!”薛宝钗低着夜空,淡淡道。 鸳鸯似乎也被薛宝钗身上无边的落寞所感染,点点道:“薛姑娘快一点!”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薛家母女一人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出现在鸳鸯的面前,宝钗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淡淡道:“走!” 鸳鸯点点头,她后面的一个婆子马上放下手中的灯笼拿出一件长长的黑色披风为薛宝钗披上。 “这是做什么?”宝钗不由的抬起头,脸上尽是未干的泪痕。 鸳鸯心软,最见不得别人伤心流泪,就算是眼前所站之人是她最为讨厌之人,她也会忍不住同情心泛滥。“天气寒,怕姑娘冻着了!”鸳鸯低下头,眼神闪烁道。 其实,这披风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遮住薛宝钗的脸,这样她回贾府的路上,就不会有一个人看清她的脸。鸳鸯此刻说了谎话,因为她不想再看见一个人在她面前难过。 薛宝钗在心里冷笑了两声,看着那婆子帮她戴上披风大大的帽子,继而她的脸便整个掩盖在黑色披风之中。感觉着眼前一片片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宝钗闭上眼睛,眼泪又忍不住滚滚而下。 黑色的披风掩盖上薛宝钗黑夜里美丽的脸,也掩盖上她无声的流泪哭泣。 “走!”鸳鸯淡淡的吩咐道,继而一个婆子便便拿起薛宝钗手上的包袱,一个婆子搀着薛宝钗缓缓向门口走去。 几个人自始自终,没有看薛姨妈一眼,薛姨妈呆呆的拿着包袱,看着几人马上就到了门口,才恍然回神急忙大声道:“鸳鸯姑娘,你们不带上我吗?我们母女可是向来不分开的!” 鸳鸯顿住脚步,回头,看着薛姨妈提着一个包袱追上来,真是无奈至极,“薛太太这是做什么?你也想跟着进贾府?” 薛姨妈连忙点点头,“对啊,要不然我怎么办?我女儿走了,我总不能一个人在这里!” 扶着宝钗的那位婆子听闻薛姨妈的话马上忍不住笑起来,语声嘲讽,“我说薛太太,你家闺女进府可不是去当奶奶,只不过是当一房姨娘,你也跟着去,这成什么样子?老祖宗可没说也让你去。要么,你也是想像你女儿一样去当姨娘?” “张妈,你闭嘴!”鸳鸯听到她的话不禁一声怒斥,这婆子真是不会说话,薛姨妈进府当谁的姨娘?真是胡扯。 那婆子连忙自打几个嘴巴,讪讪笑道:“鸳鸯姑娘莫怪,老婆子一向口无遮拦,其实没什么意思的。” 鸳鸯再瞪了她一眼才淡淡看向有些不自在的薛姨妈,“薛太太,薛姑娘以后就是宝二爷的姨娘了,您是娘家人,没有道理让你也跟着进府。” 宽大的披风下,宝钗的指节捏的泛白,她心里充满了恨,充满了不服,充满了不甘,终有一天,她要改变这一切,改变眼前不满意的一切,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一定—— “娘,你暂且安心住下,女儿会回来看你的!”宝钗淡淡无起伏的声音从披风下传来,薛姨妈终于放弃了一切争取,双手一松,包袱无声息落在地上。 提着灯笼,紫鹃四人转身离去。 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色里,传的很远很远! 夜色,依旧如墨一般深黑,如同一个心思深沉的人,让你看不清,也看不懂! 穿过了宁荣街,到了宁国府,过了偏门,进了贾府。没有人迎接,更没有人祝福,在鸳鸯的带领下,薛宝钗来到了怡红院旁边一处极其偏僻的偏院。 费尽心机,薛宝钗最后却换来走偏门,住偏院,当偏房的命名。可是,走进贾府的薛宝钗却一扫刚才阴霾的心情,因为她又闻到了富贵的气味。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进了这贾府的大门,以后翻身的机会慢慢等待便是了! 对了,等有了时间,一定得去找找姨妈商量一下对策,现在两人都是失意之人,只要两人同心协力,办法还是会有的。 想到这里,薛宝钗不再嫌弃眼前院落的偏僻,虽然比起美轮美奂的蘅芜苑和怡红院差远了,但是这里相比较她在外面住的地方,已经好上好几倍了。 虽然是清晨,宁荣街上已经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了,商店、摊贩、酒馆、茶楼、米市、盐号纷纷开门迎客,期待一天的好生意。 黛玉一身雪白的长裙,外加一件白裘滚边刺梅花的粉色披风,轻灵飘逸,如同一个降落凡间的仙子,出尘不染。虽然戴上了面纱,可是仍然挡不住黛玉出尘的气质和月华一般的美貌。她的后面,跟着青鸢,清晨淡淡的薄雾中,眉间一点朱砂愈加鲜艳美丽。两个人所过之处,所有人均是纷纷侧目,不知道这两个美丽的姑娘到底是谁家的姑娘。 因为宁荣街距离宁国府很近,所以黛玉便没有坐轿子出来了。雪雁和紫鹃伤势颇重,需要大量治疗外伤的药。虽然黛玉那里药物也不少,可是那些都是养生滋补的名贵药材,用在两个有外伤的人身上,并不是很合适。李禾君虽然也说过要带来药材,可是黛玉知道他很忙,高超的医术让他宫里宫外忙个不停,黛玉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至于贾母那里,黛玉更不愿意去那里要药,因为先不说紫鹃和雪雁是丫头,她是怕有些人有事没事又在后面嚼舌根。所以,趁着大清早,黛玉便带着青鸢一起来到宁荣街上的药铺里来抓药了。 “姑娘,这里是京城最有名的药店,我们进去。”青鸢指着南面一家装扮得古朴的门面对黛玉道。 “青鸢你对药物精通,你说这里那就在这里!”黛玉微微一笑,便转身向那家药店而去。 药店里,店老板极其热情的招待了她们,听完黛玉说完紫鹃和雪雁两人的身体状况后便开出药方让活计抓药,而青鸢则是一样一样检查药物的成色。 黛玉无事可做,便起身到门口,细细的打量起这宁荣街来。虽然已经在这里住了许久,但是黛玉对着宁荣街却是不甚了解,甚至都不曾好好的看过几眼。 趁着这会儿,黛玉便仔细的打量起来。听闻宁荣街是京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之一,如今看来,这话真是一点不假。街上店面鳞次栉比,叫卖声不绝于耳,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更是络绎不绝。卖什么东西都有,只要是你想买的东西,在这街上就一定能买的到。不同的店面装饰风格不一样,酒馆茶楼的门前一般除了大大的招牌,都会挂上许多红红的灯笼,应该是预示生意红红火火。 米面店面的门前,一般都会排着长长队伍。而布店和成衣店,店里的伙计老板往往都穿着崭新的衣裳。 时不时的,还有一阵阵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黛玉闻香望去,却是不远处一家包子铺刚出锅一笼包子,预买的行人马上围上去。 真是热闹啊! 黛玉忍不住微微一笑,为这些忙碌的人们所感动,平凡的生命,平凡的生活,若是交织在一起,变成一幅欣欣向荣的人间美景。 每一个生命都很平凡,每一天生活也很平凡,但正是这些平平凡凡的人们,平平凡凡的生活,却组成让人留恋不止的人间胜景,这些却是不平凡的! 平凡着却又是不平凡着! 矛盾却又真实的道理! 黛玉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间敬畏生命,敬畏生活! 忽然—— “边关急报,请让道!”一声尖细的声音从远而近传来,继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像是人心跳加快时敲打着地面,有节奏而来。 黛玉连忙转身去往,就见十几间房子的远处,一匹矫健的黑马疾驰而来,马上一名穿着兵制服脸膛黝黑的青年,他左手高举着一叠文书似的东西,右手扬起马鞭,不停的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撒起蹄子便在这人潮拥挤的大街上横冲直撞跑起来。 街上的行人纷纷躲在两边,生怕自己被踏在了马儿的蹄下。因为在这本朝有明确规定,边关急报事关国体,任何人都不能阻挡进京的文碟,否则罪同叛国。 没有到过关外,但是黛玉也知道边关谍报的重要性。对于这种策马在街上狂跑的行为,黛玉只能摇头无奈叹息。 微微的后退两步,黛玉站到安全道以内。这边街上的行人也连忙纷纷退到两边,为狂奔的马儿让出一条宽广的大道。 “娘亲——”忽然一个小孩子的哭声传入黛玉的耳中,黛玉顺声去看,却见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站在街道的正中间,被疾驰而来的马儿吓坏了,呆呆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马儿,孩子哇哇大哭 急促的马蹄声敲打在黛玉的心上,黛玉马上扭头,那匹马已经距离这个孩子只有两间房子之遥了,顷刻之间,孩子就有可能成为马下的亡魂。 幼稚的孩童,童真的眼神,清亮的哭声,都一点点刻进黛玉的心中,让她心痛不已! 不,她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这么早早的经历生命的危险。 来不及多想,黛玉拨开人群,像是一只轻灵美丽的蝴蝶,扑到街正中,一把将孩子推开,而她,此刻再没有了脱身的机会 因为马儿已经距她只有几步之遥了—— 这一刻,黛玉闭上眼睛,脑中父亲、母亲、水溶的影子交叠而过,最后,水溶温润的笑脸定格在黛玉的脑海之中。 溶—— 当青鸢拿着药步出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黛玉奋不顾身救下孩子的那一刹那! “姑娘——”手中的药包轰然落地,青鸢失控叫道。 孩子停止了哭声,人群忽然没有的声响,所有的人,都静静望着街道正中间的绝色女子,心生敬畏。 嘴角带着笑意,黛玉等待着即将而来一切—— “嘶——”一声刺耳的马叫声在黛玉的耳边响起,立即,一股清凉的风扑面而来,一股大力忽然在黛玉的腰身处一撞,黛玉就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的臂膀将她有力的圈在其中,随即顺势在地上一滚,嗒嗒的马蹄声便越来越远去! 脱险了?! 黛玉的心‘咚咚’跳个不停,她平息住急促的心跳,缓缓睁开眼睛。 红莲花开? 这是黛玉看到眼前男子的第一个印象,邪魅的红衣,张扬的黑发,剑眉斜飞如鬓,眼若桃花,鼻似琼玉。他的薄唇轻轻一撇,一颊笑窝荡漾,春水映梨花。 “好啊,好啊——”街上的行人忽然发出欢呼的鼓掌声。黛玉方从惊魂中回过神来,她此刻正躺在地上,上方,男子正双手撑着地面,为她撑起一片安全的小空间。 他的黑发如缎一般飞泻而下,落在黛玉的脸上,颈上,带来丝丝缕缕清凉的感觉。两个人距离很近,黛玉只觉得他呼出的气息灼热的扑打在自己的脸上。男子的倾城的姿容,让黛玉觉得很熟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 “姑娘——”青鸢的呼唤声传来,黛玉回神,扭头去看时,就见青鸢一脸泪水扑簌簌直往下落的朝她跑过来。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对上男子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黛玉真心诚意。 “林姑娘不必客气!”说着,男子便从起身,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扶着黛玉起来。 “姑娘,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黛玉刚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尘土,青鸢已经扑上来将黛玉紧紧的抱在怀里。痛哭不止。 这一刻不关乎主仆,只是真情的流露!她青鸢再也不要顾及什么主仆的身份差别,再也不要顾及什么礼教的约束,这一刻,她只想真真实实感受黛玉的呼吸和心跳,只想真切的感受黛玉好好的。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黛玉轻轻的拍着青鸢的后背,眼睛中也开始微微的湿润,都说是患难见真情,这一刻,她也真切的明白青鸢对她的关心。 “姑娘,若是下一次需要冒险,就让青鸢替你,姑娘一定得好好的,再也不能冒险了!” 黛玉握住青鸢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指微微的颤抖,手心里全是冷汗。这个丫头,竟然这般担心自己,黛玉不禁微微一笑,心里感觉到舒心和惬意。 一颗真心亦是换来了真心,有什么比这样的付出更值得? “我知道了,不要哭了好不好?你看你,就要哭成一个小花猫了!”黛玉用帕子轻轻拭去青鸢的眼角的眼泪,想要逗她开心。 青鸢终于是破涕为笑,她放开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可是,等她低头的那一瞬间,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刚刚刚浮上脸上的笑意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冷却。她的手上,竟然是殷红的血迹。 “啊——”青鸢一声惊叫,然后快速转到黛玉的身后,黛玉粉色的披风上,一滩殷红的血迹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眼泪瞬时又流下来了,“姑娘,你流血了!” 黛玉有些诧异扭头,只看见青鸢的手上血迹殷红,可是她浑身上下并没有觉得疼啊? 青鸢的手开始小心翼翼的触摸黛玉后背上那一摊血迹的地方,“姑娘,你疼不疼?” 黛玉的脑海中电石火光之间便想起,刚才那男子起身的时候,他右臂似乎不方便! 他的手臂受伤了!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黛玉的心中形成,是温暖,是感动,是幸福,还是担忧?黛玉此刻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感觉。她只是快步走到那红衣男子的身边,不顾他是什么样的眼光,拉起他的手臂。 那里,鲜血还在汩汩往外冒—— 尽管他红衣似火,可是殷红的血还是不可抑制的刺痛了黛玉的眼睛。片片血迹在那红衣之上晕开,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血莲花。 且魅世, 且妖娆! 不由来情不自禁的,黛玉的眼泪就簌簌而下,不仅仅是感动,还是那一份危险面前奋不顾身的为自己,不知道那时,在生命就会有危险的时候,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去救自己的! “谢谢你,谢谢你!”黛玉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表达内心的感动,一句感谢,包含千言万语,传达万千情谊。 “呵呵,林姑娘。你这眼泪可是为我而流?”红影微动,男子修长的大手捂住汩汩的血流,顿时,大滴大滴的鲜血便从他的指缝中流淌而下 一定是刚才他救自己的时候被马踢伤,所以当她滚到地上的瞬间才会听到那一声马的嘶鸣。是他,用他的血肉之躯和身体挡住了马蹄的践踏。 那一踢,若是踢在自己的身上,恐怕她不是重伤就是一命呜呼了。 “快,公子,跟我来这这里包扎一下!”黛玉忽然想起旁边就是一个药店,连忙拉住男子就往那店里走去。青鸢看见,也连忙上前扶住脸色此刻已经有些苍白的男子。 药店里,白胡子长长的大夫一边帮男子清理伤口,一边絮絮叨叨道:“年轻人,真是太危险了,再重一点,恐怕就要伤到筋骨,内伤了!以后这手臂不能再受伤了,否则这条手臂就废了!” 黛玉只听得心里一颤一颤的,手臂差点就废了!那他当时要承受怎样的痛啊!黛玉心里又忍不住一阵钻心的疼痛,走到男子的身边,低声问道:“一定很痛!” 红衣男子却忽然抬起头,张扬一笑,魅眼如斯,“痛又有什么,只要看到林姑娘你好好的,我的痛也就不感觉到痛了!” 林姑娘?黛玉此刻才发现他一直都称呼自己林姑娘,可是两人似乎是第一次见面,他怎么知道自己姓林? 黛玉不禁好奇,“公子,我们见过面吗?” 男子淡淡一笑,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脸更显得绝色倾城,他起身,将右臂上的袖子穿好,方对黛玉道:“林姑娘,望归楼一别,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当时可是还救了姑娘一命呢!” 望归楼? 黛玉的思绪马上飘回几个月前望归楼送别水溶的那一日,那一天,她挥别水溶,却被同样来送别的杨绿萝伸手推落高楼,飘然落水,却被一身红衣的邪魅张扬男子所救! 他是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公子吗? 黛玉不禁握着手帕托下巴细看,同样的红衣邪魅张扬,同样的绝色姿容,同样的黑发如缎,眉宇之间,亦笑非笑,一颦一笑间,迷煞了世人的眼睛!果然是他—— 若不是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黛玉应该能认得出他! “果然是公子!”黛玉忽然一笑,一种久别逢老友的惊喜和欣喜。“公子两次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请受黛玉一拜!”黛玉说着,就对那男子盈盈一拜。可是却被男子拒绝,“林姑娘,救你,完全是我自愿的。如果换了其他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救的,所以,我可并不是姑娘眼中的好人!” 男子说完,可能是手臂的疼痛让他不适,他微微的皱起眉头,却又是一番风华无限。 “我不管了,反正公子救了我,就是好人!是我心中的好人!”黛玉不去深思他话中的意思,淡淡一笑道。 男子亦是淡淡一笑,忽然嘴角扯出一抹更浓的笑意,“林姑娘,我两次救了姑娘的命,姑娘想怎么报答我?我说过了,我不是好人,会施恩图报!” “啊~”黛玉张大了嘴巴看向红衣邪魅的男子,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个有些神秘有些难以捉摸却是风华卓绝的男子。“公子想要什么,但凡是我能给的,都会倾尽全力报答公子!” “是吗?”男子的笑意更加邪魅,却也是更加的让人难以捉摸。“我要的恐怕姑娘给不起!” 黛玉皱皱眉,深思一会儿便问道:“那公子可以说来听听!” “呵呵!”男子忽然仰头一笑,忽然猛地止住笑声,正色看向黛玉,眼神清亮,没有笑容的他,俊美修眼,文采精华,见之忘俗。“我要的很少,只是姑娘而已!” 啊?黛玉不可思议的望向他,连忙扭头左右看了看,幸好青鸢正在和刚才的那位老先生商讨药材药性,而店老板和店伙计正在忙于一天的生意,并没有听到男子刚才的话。 黛玉拍拍胸口,不悦瞪向男子道:“公子,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我知道,但是我并没有乱说啊!我说的字字是肺腑,句句是真言!”男子的嘴角又浮上淡淡的笑意,他将披散的黑发拢住,露出修长的脖颈,却马上又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了。 这男子真是太美了! 黛玉不禁悄悄的低下头在心里感叹,真是大千世界,以前还没有出大观园的时候,因为园中唯一的男子宝玉就是这世上的最好看的男子了,却没想到除了大观园,见到了水溶、李禾君以及太子,还有现在眼前这位红衣公子,黛玉才知道这世上的美男子原来并不在少数!至少这几位都是各有千秋! 哎呀,怎么比较了男色了,黛玉不禁在心里蔑视了自己一下,连忙回神,笑着道:“公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公子可否告知?也好下次见面了黛玉不至于唐突!” 男子衣袖轻摆,旋身走到门口! “公子!”黛玉连忙呼唤! 门口处,阳光下,冬日初升的太阳光勾勒出男子修长的身形,他回头,发丝轻舞,红衣似火。邪魅一笑,却是怎生颠倒众生! “我姓苏!咱们后会自会有期!告辞了,林姑娘!”大踏步跨出去,他整个人便消失在刚才那一片柔光嫩影中。 丝丝缕缕的阳光,因为他的消失,顿时显得落寞和了无色彩。 “姑娘,这位公子好奇怪啊!那么危险,我看见他奋不顾身的从人群中跳出来,然后用身子挡住姑娘旋身倒在地上,那马就从他的臂上一跃而过!”青鸢走到黛玉的身边,望着男子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当时的风险黛玉可想而知,可是听到从青鸢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是一番别样的惊魂动魄和感动! 那神秘的红衣男子啊,他到底是谁?黛玉陷入沉思,直到青鸢一声呼唤,“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黛玉回神,看到青鸢扬扬手中两大包药。“我来帮你拿一个!” “不要,姑娘!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边,让我看着你直到回去!”青鸢嘴一嘟然后将药藏在身后,两眼,却是极其认真的盯住黛玉,那眼神,像是在说:我会盯着你,不能有一点的意外了! 金光遍洒的初冬清晨,黛玉与青鸢缓缓而行,直到了潇湘馆,青鸢一番精彩绝伦的叙说,为在病中苦闷的雪雁和紫鹃增添不少乐趣和笑声!当然,也有一个个担忧的叮咛! ‘啪’—— 一个装裱精美的文书被重重的扔在抛光的大理石地面上,顺地滑几步之远然后打着转停下来! “真是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金国,竟然屡犯我朝边关,视我朝无能兵强将吗?”富丽堂皇的金銮殿上,俊朗男子龙袍加身,却是怒发冲冠、龙颜大怒! 雕刻精美的雕龙台阶之下,几十个穿着不同花色图案的朝中重臣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立于大殿两侧,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这奏折是边关五百里加急文书,今日刚刚传到皇上的手中,便引龙颜不悦。 金国是西南边境相邻的一个小国家,以游牧放牧为生的 ‘马背上’国家,那里自然环境极其恶劣,资源匮乏,可是正是由于这种自然的因素,那里的人们为了生存长长需要更多的磨砺,所以,那是一个极其好战但是也骁勇善战、巧取豪夺的民族。 冬春时节,那里更是一片荒芜,为了生存,那里的人们就会开始掠夺周边的国家。如今正是入冬时节,青黄不接,金国上下定然也开始了掠夺过冬的物资。 而我朝地处中原,得天独厚,土地优渥,物华天宝,每一年的这个时候,边关便成了金国掠夺的主要目标。以前每年这个时候,他们一般都是化作平民百姓混入边城,然后偷运私运一些粮食物质。当然,这些都是私下的进行。 可是今年金国的天气似乎异常恶劣,所以,他们一改往年秘密活动,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派兵攻打边城,抢夺粮食不说,竟然还占领边城。 金国的兵士大多人高马大,作战异常凶猛,边城戍边的战士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皇上一手背后,来来回回在龙椅前面的铺金地面上走动,眉头紧皱,眉宇深沉 自他即位以来,与金国的战争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每一年戍边官员传回来的奏折就让他头痛不已。被打败的金国会老老实实安分守己一两年,可是之后争端又会接连不止,真是让人忧心! “众位爱卿,你们可有什么好的方法对付金国!”朗朗男声在金銮大殿洪亮响起。众位大臣均是脊背一挺,脸上刚刚晾干的冷汗又沁出密密麻麻的一层。都各自在心里祈祷,皇上千万不要点到自己 兵部侍郎正在心如捣鼓的祈祷皇上不要叫到他,可是偏偏下一刻钟,皇上一向沉稳得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 “兵部侍郎杨大人,你有何高见,给朕分析一下!” “啊~”杨大人睁大了眼睛抬起头看向皇上,皇上正在低头把玩手上的玉扳指,神思高深莫测。 “皇上,臣臣出战,至少现在应该把那些金国人赶出边城!边城虽远,也是我朝领土,那里百姓也是我朝的子民!”杨大人战战兢兢说出自己的一番看法。 “说的好,边城是我朝的领土,百姓是我朝的子民!”皇上似乎很赞成杨大人的话,重重的一击掌说道。 众位大臣看见皇上的神色有所缓和,都吐出一口气,也开始各自发表自己的看法 “皇上,臣以为边关之战不可少,驱逐金国蛮夷势在必行!”翰林院大学士崔大人也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金国着实可恶,我们百般忍让,他们却步步紧逼,这次一定要把打的落花流水,哭爹喊娘!”大将军李远方是戍边士兵出身,虽然言辞粗俗,但一腔爱国情怀让人不禁肃然起敬。 “皇上,战是一定要打,但是战争似乎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最终,立于群臣之首的水溶沉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他眉宇深沉,拧着一抹淡愁,俗话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他是堂堂的王爷,皇家的子孙,更应该担负起国家兴亡的重责。 皇上点头静观各方的意见,最终点点头,看向水溶道:“皇弟言之有理,朕也觉得战争并不能一劳永逸,金国地处苦寒,掠夺之事每年都有。为了生存,他们对战争似乎并不害怕。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永久性解决这问题,朕也不必年年为边城的事忧心了!” 水溶亦是点点头,他是想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可是具体该怎么办,他的心里也没底。到底该怎办? 水溶陷入沉思—— 耳边,各位大臣激烈的争论,他充耳不闻! 却说薛宝钗自从进入贾府以后,除了贾母赐给她的贴身丫鬟菊儿,她还没有见过一个人。本来娶一房姨娘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还是名誉不好的薛宝钗,贾母只是默许了她进门但是却没有通知贾家的任何人知道。再加上薛宝钗脸面上过不去,白日里不敢出门,所以见到人的机会更少。 不过,薛宝钗着实菊儿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探听出王夫人现在竟然在梨香院里居住,也就是以前薛家母女居住的地方。 这天晚上,夜色如墨,宝钗收拾好一切妥当,便选了一条到达梨香院最隐秘的道路,前往梨香院。 一路上小心翼翼躲着人,薛宝钗终于到了梨香院的后门。院里灯光惨淡,一切依旧。 只是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看着熟悉的一切,宝钗忍不住一阵心酸和缅怀。 这里,承载着她很多美好的记忆,懵懂的情感,对未来的希望,都源自这里,可是到了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是又葬送在这里 她不知道如何用言语表达此刻自己失落和矛盾的心情,唯有默默站立在门口,看着院中熟悉的一切,任思绪飘远。 直到最中间的一扇门打开,一束灯光不偏不正的打过来,一个年纪幼小的丫头端着托盘朝她走来,宝钗才稍稍的回了神! 那小丫头是王夫人被贬为姨娘以后又派来的一位原是柴房的粗使丫头。她端着药罐,准备从后门到厨房熬药。 可是一到门口,她便看见一个女子漠然的站在门口,她并不识得薛宝钗,有些怯生生上前,她壮了胆子大声问道:“你是谁?” 第76章 梨香院暗夜访 望着发髻高高盘起一身少妇装扮的薛宝钗,王夫人强支起疼痛不止的腰身,好奇不已,“宝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为何这副打扮?” “我已经嫁人了!”宝钗淡淡回答。 “嫁人?嫁给何人?” 宝钗的脸上有一丝不自在,扭转头看着窗外道:“我现在和你一样,是贾府的姨娘!” 姨娘! 这两个字像是两根尖钉一样,深深的刺入王夫人的心中,这虽然是不争的事实,可是被人这样提起,她总觉得那是对自己的一种极大的讽刺! 冷眼看了一眼薛宝钗,王夫人生硬道:“你要是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你还是走!” 宝钗一听竟然马上喜笑颜开,她三两步走到王夫人身边,拉住王夫人的手,“姨妈,我怎么会看你的笑话呢?我们现在可是同病相怜啊,我只是怕姨妈被疼痛折磨的没有了信念,才故意激你的。” “激我?”王夫人心里的气消了一半,皱着眉头疑惑看向薛宝钗,不知道是真的迷惑,还是大腿根上的疼痛所致。 宝钗自信满满一笑,然后正色对着王夫人问道:“姨妈,您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您就甘心以后过这样的生活?做一房姨娘,受人白眼,低三下四?” “我——”王夫人愣了神,她当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你想说什么?”王夫人转而问宝钗。 “其实很简单,就是想提醒姨妈,如果姨妈不愿意过这种生活的话,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可是不愿意一辈子当一房卑贱的姨娘!”薛宝钗嘴角一撇,一抹坚决和狠绝不由的显现出来。 王夫人心中早就憋屈着的火气此刻也从内心深处涌出,她眉眼深沉,低着头道:“我可是做了一辈子的太太,到了这样的时候竟然被贬为姨娘,我当然咽不下这一口气!”咬牙切齿,王夫人握紧了手大声道。 宝钗看到王夫人的反应,心里满意,便又不由自主添油加醋道:“姨妈,我看啊,这所有的一切都与林黛玉脱不了干系,要不是她,我会被赶出去吗?要不是她,你会成为今天的样子吗?要是这大观园中少了她,咱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只要” “不不不——”还没有等到薛宝钗把话讲完,王夫人一听见宝钗把话扯到黛玉的身上,连忙连声制止。“宝钗,无论你想怎样,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往林黛玉的身上打主意。我可是半分也不敢了,那北静太妃已经说了,往后只要林黛玉受到了什么算计,都要计到我的头上来,我哪里有半分敢!” 竟然是这样,事情似乎有些难办!宝钗眯眯眼睛,忽然想起王夫人今日遭遇的具体情形,所谓知己知彼,也好想出对策。“姨妈,您到底做了什么?到底竟让那林黛玉如此的不容你。”她听随身伺候的菊儿说了一些,但是并不是很明白。 听闻宝钗的问话,王夫人的脸上有些讪讪的,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宝钗叙说了一遍,当然把全部的罪责推到了东篱的身上。 “你为何会成了贾府的姨娘?”继而,王夫人也将心中的疑问提出来。 而宝钗,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王夫人,当然省去了她下春药的细节,而把全部的罪责归咎在宝玉‘酒后乱性’。 两个失意的女人相互哀叹了数声,之后便惺惺相惜。 两个人彻夜长谈,直到东方的天空泛出鱼肚白,薛宝钗才依依不舍告别了王夫人,回到她的偏院。 偏僻的小路上,宝钗心情兴奋到了极点,王夫人最后说的几句话还在她的脑海回荡—— “宝钗,你如此出色的容貌,做一个姨娘真是委屈你了!我现在虽然被贬为姨娘,但是这大观园上上下下并不敢对我不尊敬,母凭子贵,宝玉和元春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起的。所以说,你以后有了什么困难,就到姨妈这里,咱们还是最亲的。另外,这几日我会叫人把宝玉叫过来,我会叮嘱她好好待你,再不济也是当娘的,我的话他总该听一些。你的肚皮也挣点气,到时候能怀上个儿子,我定会让元春下旨把你扶正。” 宝钗想着,眉眼嘴角都是笑意,不由的抚上肚皮,想起那一日的缠绵,心里是甜蜜一片。 “哎呦——”正在神游太虚间,一个小丫头猛的从小径旁边的小树林窜出来,不由分说,径直撞到了宝钗的身上。宝钗不由一声惊叫,竟然伸手抓住吓傻的小丫头,劈头盖脑就是两个耳光。 小丫头粉嫩嫩的脸上,立即印下十个红红的指印,触目惊心。 两个耳光下去,宝钗想想还不解气,那小丫头刚才可是正撞在了她的肚子上,那里面说不一定已经孕育着一个小公子了,想着便又伸出脚在小丫头的腿上跺一脚,可怜一个十岁光景的小丫头,瞬间便倒在地上,手中端着的一碟清亮的露珠也轰然撒落在地。 疼痛并没有使得小丫头的脸上露出半分的畏惧和害怕,可是一看到露珠尽数洒在地上,不留一滴,小丫头顿时傻了眼,拿起空空如也的碟子放声大哭。 “这可怎么办?回去该挨骂了!”小丫头一边哭,一边抓住宝钗的裙子不放开,“你还我的露水,你还我的露水,这可是我起早贪黑才收集到的。” 宝钗一听小丫头的话,心中的火气更旺,她可是被撞的那个人也,这个小丫头真是不识好歹,竟然在这里大喊大叫,这样下去,纵然是这条小径偏僻,也定然会引起众人的注意。宝钗气急败坏,借着刚才王夫人那几句话给的胆量,她毫不犹豫的一脚将小丫头踢开,恶狠狠道:“你给我闭上嘴!” 怒斥声使小丫头有片刻的失神,她呆呆的注视着这个一身崭新衣衫、发髻高耸但是却一脸怒意的女人,心里有微微的害怕。 宝钗得意的望了一眼被吓住的小丫头,望望四周,还好没有被人发现,然后她抬脚便欲走开。 “不论你是哪房的太太或者姨娘,你打翻了我的露水,一定得还我,否则你走不了!”小丫头忽然将手中的碟子扔掉,擦擦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跑到宝钗的面前伸长手臂拦住她。 “你敢拦我的路?你知道我是谁吗?”宝钗虚张声势,虽然她的心里也没有底,但是她依旧抬高了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威胁那小丫头。 可是没想到,那小丫头非但不害怕宝钗的威胁,竟然还两手一掐腰,瞪着宝钗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竟然反被威胁了?宝钗不禁心中空虚,眼睛再瞅瞅四处,还没有人来。“你你是谁?你还不是一个卑贱的小丫头?怎能与我相比?” 小丫头嘴角讥诮,语气却是冷漠异常,“刚才撞到了你是我的不对,但是你却再三对我拳打脚踢,最后将我的露水打翻,这就是你的错了,你可知道每天日出之前的露水最宝贵?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况且我是人!你得跟我到我姑娘那里说明,要不然到时候挨骂的是我。” 小丫头开始连声数落起宝钗来,想宝钗哪里被一个丫头这样轻视过,眼看着天色已经亮了,府里来回走动的人们越来越多,宝钗不禁心急,伸手就想把小丫头推开。可是这次小丫头早做好了准备,身子往后一仰躲开宝钗的蛮力,然后往后退一步继续挡住薛宝钗的道路。 真是该死! 宝钗在心里恨恨骂道,如果这丫头不让开,一会儿她就不得不面对众人好奇的眼神和指指点点了。 干脆直接将这小丫头打晕算了,薛宝钗想到这里,便趁着小丫头不注意捡起旁边假山上的一块砖块大小的石头握在手中。 瞄准时机,正准备手中的石头掷出—— “住手!”一声清脆的女声忽然在薛宝钗的身后响起。 宝钗吓得几乎忘记了呼吸,手中的石头不自觉落地,呆呆的看着缓缓而来的女子。 她一袭黄衫,亭亭玉立,眉间一点朱砂鲜艳欲滴,更添一层超凡脱俗的气质。她她她不是香菱吗?薛宝钗惊讶开口,“香香菱?” 眼前的女子正是化名为青鸢的香菱,她今早上早早的吩咐了贴身小丫头千秋前来采集卯时与辰时之间的露水,可是到了天大亮还不见千秋回来,她等着入药,心急之下便匆匆出来找寻,没想到竟然看到这样一幕。 这个薛宝钗竟然想要对自己的小丫头行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无情冷漠。 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青鸢淡淡道:“薛姑娘,我叫做青鸢。过了这么久,没想到薛姑娘你还是一向的残忍,心中没有半点仁慈,你早晚会受到报应的。” 青鸢扶起千秋,留下这么一席话正准备离去。 她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哥哥不要的女人,一个小妾罢了,竟然敢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宝钗受不了昔日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这会儿竟然敢奚落自己。她可是将来的宝二奶奶,没有人敢对她不尊。不由的大怒,宝钗对着青鸢的背影大声嚷道:“一个破鞋,你还敢说我?” 破鞋,破鞋! 两个字打在青鸢的心上,那些遥远而痛苦的记忆,她早就不欲记起,早也埋葬在了心底,可是薛宝钗何其残忍,竟然将一个人刚刚愈合的伤疤再次血淋淋的揭开。 青鸢的身形一顿,迈出的脚步又收回来,她低着头,不堪的往事又让她潸然泪下。 千秋虽然年纪小,可是对于她家姑娘的事情,她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因为她是林大夫专门买来伺候青鸢的,朝朝夕夕的相处,青鸢的言语行为里总是会透露一点点。 她尚且不敢擅自提起姑娘的往事让姑娘伤心,可是这个坏女人,竟然敢这样伤姑娘的心?她受不了啦,不由自主的,她对着薛宝钗大声道:“你竟敢这样伤我家姑娘的心,你真是坏女人!” “你家姑娘?她什么时候也成了姑娘了?”宝钗不禁感到好笑,那个整日里唯命是从、唯唯诺诺的贱女,怎么也成了人家的姑娘? 千秋眼睛一瞪,这个女人真是坏。“我家姑娘就是我家姑娘,告诉你,不管你是哪房的姨娘,不要太嚣张。我家姑娘可是老祖宗专门请来为她调养眼睛的贵客,你若再敢不敬,小心我告诉老祖宗!” 宝钗本想借着别人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狐假虎威吓唬人,可是一个小丫头这会儿竟然指着她说自己只一个姨娘,她不仅憋红了脸讪讪道:“谁说我是姨娘?” 千秋忍不住笑了,她拉住青鸢的手,指着薛宝钗新衣左下角的开襟道:“姑娘,你看看这人,多不要脸,明明穿着姨娘专用的斜襟衣衫,竟然还要冒充正房奶奶,真是丢死人了!” 青鸢这会儿一看,果然见薛宝钗身上所穿的衣服,并不是正房夫人才穿的对襟衣衫,而是斜襟。在贾家,只有姨娘才穿斜襟的衣衫。看着薛宝钗时红时白的脸色,青鸢心中的气消了不少,脸上的泪痕也随即被风干。 她不禁笑了,姿容清绝。一直以来,她都是薛家的奴才,久而久之,她对于薛家人便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和奴性,就算是现在自己并不是薛家的奴才了。所以刚才见到薛宝钗的时候,她的心中其实害怕的成分居多。所以在薛宝钗的挑衅之下,她果然忍不住哭泣。 真是多谢千秋点醒! 初生牛犊不怕虎,千秋经历世事不多,再加上自己一向对她如姐妹,所以她的眼中并没有等级的严森和害怕。 林姑娘给她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帮她赎身,就是想让她有一个新生,一个新的开始,从此和过去一刀两断的崭新生活。若果她,还沉浸在过往的卑微和畏惧之中,岂不是辜负了林姑娘一片用心? 对于薛宝钗,她现在没有什么害怕的。她现在只是一个姨娘,而她则是贾母请来调养眼睛的贵客,如今风水轮流转了—— “哈哈”一阵悦耳但是却包含讽刺的笑意从青鸢身上传出,“千秋说的对,你不过是偏房的姨娘,竟然敢冒充奶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对啊,对啊,姑娘说的对!”千秋也忘记了脸上的疼痛,拍着手哈哈大笑。 “你们,你们——”薛宝钗顿时戾气尽失,听着两人甚是刺耳的笑声,薛宝钗连忙看看四周,东边,似乎有人过来了。 她连忙狠狠一跺脚,迈着小碎步快速离开。感觉有些抱头鼠窜的味道,后面,两人笑得更欢,薛宝钗跑的更快了。 “千秋,下次见了面,我要替你把那两耳光要过来!” “好,姑娘要狠一点,我的脸上现在还疼呢!” 背后,隐隐约约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第77章 思女如海来信 “你要出征?” 冬日的清晨,黛玉一袭荷绿色长裙,外加一件几近拖地的藕白色披风,风姿卓绝。 只是此刻的她,手拈一枝盛开的红梅,眼眸低垂—— 火红的梅花映在她的脸上,却是晕出淡淡的离愁别绪。 水溶亦是静静的站立在黛玉的身边,没有一句话,眼眸含情,他的眼中没有开的如火如荼的灿烂梅花,只有花间轻愁的佳人。 万般美景丽物,千种娇颜柔情,天地在他的眼中,都及不上眼前女子的一抹轻笑。 这里是皇宫御花园的梅林,前几日,一夜薄风细雨之下,雨过天晴,再加上冬日虽晴却冷的天气,梅林的梅花,一夜之间竟然尽数开放,千姿百态,花开惊艳。 冬日的梅林,更是一番别样的风采。 可是此刻的两人—— 黛玉伤怀,水溶心疼! “玉儿,你且不要伤心了,边关之路虽然遥远,但是我会尽量快回来的。”水溶轻轻将伤神的女子揽入怀中,语气轻柔。 “可是可是”黛玉撅撅嘴,仰头对上水溶宠溺的眼光,不禁有些撒娇道:“可是我会想你的!” 黛玉吞吞吐吐,终于将心中酝酿许久的话说出来,水溶心中一动,一阵温暖瞬间袭遍全身,他的玉儿啊,让他如何放得开手? “其实玉儿,我也会更想你的!”水溶将下巴轻轻的搁在黛玉的肩膀,吐气温柔。“可是玉儿,正是有了你的牵挂和想念,我才觉得无论离开多远的距离,我们的心还是时刻贴在一起的。因为,你的挂念和思念,会跨越遥远的地域,穿过时间的间差,牢牢的系在我的身上。无论我走到哪里,总能感觉到你的温暖。” “可是我希望日日见到你,如若见不到,我会——”黛玉伸手搂住水溶的脖颈,将脑袋轻轻的贴在水溶的胸口处,听着那有力的心跳,感到温暖。 水溶不禁淡淡一笑,心中有些苦笑,他就知道告诉黛玉这样的消息黛玉又会伤心难过。可是,国家责任重于泰山,“玉儿,我” 水溶还想要说什么,可是却被黛玉打断,纤手如玉,黛玉将手指轻轻的放在水溶的唇上,“溶,你什么都不需要说了,我虽然贪恋你身上的温暖,可是也懂得你身上的担子。” 黛玉的眼睛晶晶亮,她的眉眼平静,却让人忍不住甘愿沉醉千年,水溶伸手将黛玉的手握在他的大手中,然后低头印下无限温柔一吻,“我就知道玉儿理解。我身为水家的子孙,祖宗打下的江山需要我守护。皇兄是一国之君,坐镇京都,在朝治理,自然不能轻易离开京师前往边关。而我,身为王爷,前往边关,在野为君分忧。” 黛玉重重点点头,她的水溶,从来就是这样有担当的好男儿。 修身,齐家,平国,治天下 这才是好男儿应该做的事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一个人无论是谁,在哪里,身居何位,都应当想着为天下的子民谋福祉,而不是一味的沉浸在个人的荣辱得失和心情好坏中。 “只是,我会想你的!”终于,这句话还是从黛玉的口中说出。她一向是不善于表达这些东西的人,可是分别就在眼前,她不知道如何表达那种惆怅若失,只有,唯有平淡却是真的话。 起风了,梅枝轻轻摇曳! 绯红满天飞,点点碎红飘落 水溶将黛玉抱在怀中,紧紧的,两人不再有言语,千言万语却是在不言中。 “还没有离开,已经开始依依惜别了!” 忽然,一阵轻微的笑声传来。黛玉水溶两人马上分开站正,黛玉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而水溶只是呵呵一笑,然后拉起黛玉的手,向迎面而来的三人走去。 来人正是帝后二人以及太子水漠宇! “皇兄,皇嫂!”水溶抱拳,对着来人轻轻点头。 “皇上,昭姐姐!”黛玉低着头低低道,婉转的声音中却是无限娇羞。 “好了,好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这见面礼之类的以后还是免了,这礼节倒是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了!”皇上上前,轻轻的在水溶的肩膀一拍,兄弟两人相视一笑。继而皇上看向依旧是低着头的黛玉,忍不住戏谑道:“玉儿,你怎么都不看朕一眼,是不是朕让溶儿出去,惹到玉儿不高兴了?” 黛玉本是害羞三人见到两人相拥的情景,这会儿听到皇上如是说更是羞红了脸抬起头忸怩道:“皇上,我哪里是啊,我是我是”黛玉吞吞吐吐,说不出口了! “是什么啊?”一直无语但是却嘴角含笑的水漠宇静静的看着黛玉,一语道破黛玉的心思,“是不是被看到与小皇叔情意绵绵,不好意思了!放心,我可是要与小皇叔一同出征的,我会照顾好小皇叔的。” 帝后以及水溶都忍不住看向黛玉,眉眼的笑意更深,可是黛玉,脸上的红云更加弥漫,她跺跺脚,嘴一撅,然后扭头走向皇后,抱住柳昭,将头藏在她的背后撒娇道:“昭姐姐,你看看水漠宇!” 看到黛玉如此小女孩心性的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几人都忍不住笑起来,羞得黛玉只把头藏在皇后的身后不敢抬头。 “好了,你们三个不是要商议出征事宜吗?我们姐妹不打扰了!”柳昭笑笑拍拍黛玉的手,然后拉着黛玉径直离开。 梅林之中,水漠宇将边城地形图打开,三人开始研究和商议行军路线以及布防。 点兵,下命,颁诏,准备粮草 一切准备妥当,十几万大军便整装而发,在这冬日的早晨,迎着东方的灿烂如火的朝阳,英姿飒飒前行! 最前方,那两个铠甲分明的伟岸男子,正是水溶和水漠宇! 皇宫东正门的角楼上,帝后二人还有黛玉,望着前行的大军,眉眼深沉。 希望你们凯旋而归,黛玉在心里默默祈祷。 又在皇宫住了几日,黛玉便告别柳昭,回到贾府。因为紫鹃让人捎信来说,扬州来信了! 扬州来信了! 是父亲思念自己了! 这是黛玉脑海之中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她也好想念远在扬州的父亲,不知他一切可好? 刚刚回到贾府,黛玉下轿便匆匆赶潇湘馆!因为她急于看到父亲的家信,急切想知道父亲近况! 刚刚到了潇湘馆的门口,黛玉便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一个低沉的男声让她感觉到很熟悉还有久违的温暖,待黛玉走到里面一看,果然是以前常来送信的林川,也就是林府管家独子。 “川大哥!”黛玉忍不住呼唤,叫着连忙走过去,走到院中梅花树下的桌子旁! 林川正与紫鹃讲述林如海的近况,听到呼声连忙回头,“玉妹妹!”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脱口叫道。眼前的黛玉出落的是越发的水灵动人了,林川的心里忍不住一阵高兴。他在扬州林府虽然是下人,可是林如海待他们一家却是极其的好。自从小小的黛玉被送往贾府,念女心切的他便把满腔的爱意倾注到了比黛玉大两岁的他身上,出钱让他上最好的私塾,改变他的一生,他浑身的气质流露比之那些所谓的公子哥还要高贵一筹。现在的他虽然是扬州三家酒楼的老板,可是他却认定了林家,这一辈子都将林家视为主人。所以,自小,他虽然把黛玉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看待,但是心中更多的,还是满满的敬意。看到黛玉的幸福,他的心里也很高兴。每一次来到送信,看到的黛玉都是比之往前更加清丽的美,脸上的颜色也越发的红润,林川不禁点头看着黛玉微笑。 “川大哥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笑啊?”黛玉好奇仰头,看着眼前的高大男子,露出淡淡的笑容。 林川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我发现,自从玉妹妹与北静王爷相识以来,气色越发的好了。听老爷说玉妹妹和北静王已经被皇上赐婚,小时候跟在我背后总是默默伤怀的小女孩长大了,找到了今生的另一半,川大哥心里高兴啊。看来,北静王爷是真心对待玉妹妹的,要不然这一脸的幸福可是不容易找的!” 说完,林川眉眼嘴角全是笑意,说的一边站着的紫鹃也忍不住笑出声,黛玉抿嘴一笑,忍不住撒娇道:“川大哥,不许你调侃我!” “好好,我的好妹妹!”林川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只是眼中的爱惜和宠溺不减半分。 “川大哥,爹爹近来怎么样?身体好不好?以前腿痛的老毛病有没有又犯了?他还是不是像以前那样每天晚上思念娘亲久久不能入眠?”想起远在扬州的林如海,黛玉连声一口气问道。 林川宠溺的揉揉黛玉的头发,然后一笑道:“好,一切都好,林老爷身体一直以来都很好,只是他最近似乎越发的思念夫人了,望望夜深依旧一个人望月长叹。” 父亲—— 黛玉忍不住在心里呼唤,他与母亲的感情那般深厚,为何老天却要早早的夺去母亲的生命?黛玉瞬间忍不住伤怀,低了头眼角微微湿润。 情深不寿,母亲的早走,父亲的思念,早早的导致了父亲一身的虚弱! “玉妹妹莫伤心,林老爷一切都好!”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扶在黛玉的肩膀上,“这是老爷的信,玉妹妹看一下!”林川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交到黛玉的手中。 黛玉接过信,只觉得父爱的气息迎面而来。轻轻的展开信,熟悉的字迹便徐徐映在黛玉的面前。 第78章 念父黛玉伤怀 黛玉我儿: 近日一切可顺?父居扬州,与我儿分别数载,甚是挂念,近日思念更甚,欲见我儿,你与川择日回扬州,我们父女团聚,尽享天伦。 父字 “父亲!” 黛玉合上信笺,泪水开始浸湿了眼圈,父亲父亲,我也好思念你! “玉妹妹,不要伤心了,老爷身子骨一向好。你收拾一下,咱们择日便可以返回扬州了!”林川看见黛玉伤心,连忙轻声安慰。 “恩!”黛玉刚刚点点头,林川又马上问道:“玉妹妹,你说什么时候比较好,你选一下日子!” 娥眉如黛,带着点点轻愁,思念已经深入骨髓,黛玉此刻心中满满的全是对父亲的思念,一刻钟也不能再等了! “川大哥,就今日!”黛玉淡淡道。 “什么?玉妹妹!今天?”他可是今日才到啊,马上又返回,可是既然玉妹妹急着回去,他虽然旅途劳累也心甘情愿,“好好,玉妹妹,我马上去准备!” 林川说罢就转身出去—— 紫鹃上前扶住神思犹有些抑郁的黛玉,轻声道:“姑娘,您先坐着歇息一会儿,我马上和雪雁春纤收拾准备。” “多谢你紫鹃!”黛玉一手扶额,有些疲惫的阖上眼睛,脑中浮现的都是父亲慈祥而温和的面孔。 思念如潮水,一发不可收拾! 往事的回忆,一会儿欢乐一会儿悲伤,可是无论是欢乐的还是悲伤的,都已经化作遥远的记忆,遥不可及。让人思念,也让人伤怀。 “小玉——”忽然,一声清脆的呼唤声自门口处传来,黛玉转头,却看见依旧是一身红衣飞扬的尹御已经两三步跨到她的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一脸的焦急。 他急急忙忙开口,“你今天要回扬州?” 黛玉点点头,不明白尹御为何是这般焦急的神色,“怎么了?我回扬州看父亲,一段时间后自然会返回。”黛玉以为尹御是不舍得她离开,连忙轻声安慰他。 果然,就见尹御一把抱住黛玉的胳膊,将头枕在黛玉的肩膀,万分不情愿道:“小玉,你若是回扬州,我就见不到你了,我会想你的。”趴在黛玉的耳边,尹御低低说道。 还真是小孩子啊,黛玉心里一动,被尹御这样一闹,之前心里的阴霾倒是散去了不少,脸上也有些许的笑意,她轻轻的拉着尹御让他坐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柔声道:“尹御,只是暂时的分别,又不是见不到了,往后咱们见面的日子还多呢。” 对于尹御,黛玉一向以来都把他当做孩子看待,虽然说他大部分时候的行为很稳重成熟。 “我不管,就是一天我看不到小玉心里也空虚,我要天天看见小玉,我要天天看见小玉!”尹御仰起脸,对黛玉撇撇嘴,带些撒娇的口吻,那神情有些小小的‘无理取闹’! 黛玉无奈揉揉他黑亮柔软的头发,对于这个美丽的不像话的孩子,黛玉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柔软和宠溺,“你这段时间不是还要跟着先生学习作画吗?怎么也不能脱身,要不然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回去。” “真的吗?那我要去,我要去!” 尹御忍不住雀跃,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入房间,洒下一室的温暖,洒在尹御的身上,更衬得他红衣似火肤白如玉。 “你要学习,怎么也不能跟着我回扬州,要不然你现在跟我画一幅山水花鸟画,如果我满意的话你就跟着。”她可不想看到尹御对于书画知识一窍不通,这么个天赋聪慧的孩子,一定得好好培养。 尹御听闻黛玉的话一下子无精打采耷拉下脑袋,小脸上尽是失意和不悦,可是他知道黛玉的性格,黛玉虽然心软善良,可是她认定的事情,往往也很难改变。 “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跟你去!”尹御垂下头低低说道。“但是让小玉一个人回扬州,我心里放心不下!” “啊?”黛玉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向一脸深沉的尹御,他这孩子,还真是知道关心她! “尹御,你不用担心,我父亲派人来接我,还有紫鹃等人陪伴我,不用担心!”黛玉柔声道。 “不,我还是不放心,那次小玉在玉容山所遇之事,我可是铭记在心,绝对不能发生那样的事情了!”说着,小小的尹御竟然旋身从座位上起来,背着手在黛玉面前来来回回踱步,那样子还真是像一个稳重的小大人! 黛玉忍不住笑了,这个尹御,怎么不让她疼?“好了,尹御,你呀,还是好好听从先生的话,好好作画。” 终于,尹御停在了黛玉的面前,展颜,轻笑—— 那一刻,黛玉似乎看见红莲花开—— “我不能随身跟在小玉的身边保护,但是有一个人可以!”尹御得意的笑了,那笑意里有一种浓浓的别样的东西,可是黛玉此刻却没有看懂。 “什么人?”黛玉忍不住好奇问道! “我的哥哥苏御!”尹御重重点头,一脸的兴奋。 “啊?”黛玉被镇住了,尹御,苏御?这是什么名字吗?字一样,姓却不一样?黛玉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哥哥苏御?是你的亲哥哥吗?” “”尹御吞吞吐吐,美丽的眼眸之中有一闪而过的不自在,可是快的让人抓不住,随即,尹御便恢复正常,他忽然走到黛玉的面前,亲昵拉住黛玉的手,“小玉,反正是我的哥哥就行了。你外出,我怕不安全,毕竟这一路上得走好长时间,我哥哥武功精绝,身手不凡,定然可以好好的保护你的。” “可是,可是我并没有见到过他啊,这样方便吗?”黛玉被尹御拉到窗边,望着一池寒水,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哥哥和我心灵相通,我想做的事情也是他想做的,他必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去通知我哥哥,我会让他与你同去扬州。” “尹御” 尹御几句话说完,还没有等黛玉反应过来,便打开帘子跳着离开,留下还伸着手想要呼唤尹御的黛玉。 这孩子,真是好奇! 摇摇头,黛玉转身走向内间,去看紫鹃她们收拾准备的怎么样了。 中午时分,一切收拾妥当! 宁国府的大门口,一辆装饰华贵但却内敛的大马车稳稳当当停留在正门口处,长身而立的林川还有两三个随从侍候马车左右。 “玉儿啊,你看望了父亲,要赶快回来,外祖母会想你啊!”贾母一身深紫色的锦袍,在凤姐和鸳鸯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拉着黛玉的手,一脸的关切和不舍。 黛玉的心里也伤怀,自古以来,古人伤离别,而她黛玉,却也是最为伤离别的人,每一次的离别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次深入骨髓的伤! “外祖母,玉儿会的,你一定要保重好身子!”黛玉强颜欢笑,压制住满满的伤怀。 “好了,老祖宗,林妹妹回家看父亲,那也是好事,做父亲的哪有不思念自己儿女的道理,您也不要伤心了!”凤姐虽然不舍得黛玉的离开,但却还依旧笑得灿烂安慰贾母和黛玉。 “是啊,老祖宗!”鸳鸯也在一边笑着轻声安慰。 一步三回头的,黛玉转身,上车! 掀起厚重的窗帘,黛玉摇手作别—— 马车稳步离开,渐行渐远 大门口处,贾母和凤姐几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缓缓的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处。 黛玉这才放下窗帘,忍不住一声长叹。 紫鹃一向心细如尘,对黛玉照顾细致周到;而雪雁,因为她的亲人也在扬州,思念亲人,所以,紫鹃和雪雁两人便一同跟了黛玉前往扬州,独留下春纤看管潇湘馆。 车子徐徐前行,马车外,林川和两个随从分别骑了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还有一个年纪大点的车夫坐在马车的外面,认真不怠赶着马车。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已经出了城门,到了郊区—— 黛玉的心里忽然想起刚刚尹御提到的‘苏御’,尹御不是说他会在宁国府的外面等待吗?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出现? 不是黛玉期待苏御的出现,而是黛玉着实感觉到好奇! 还有尹御说过的话,一向都是践行的,既然他说出口了,那么这个苏御应该会出现! 可是现在? 难道是尹御的哥哥苏御不愿意被自己的弟弟吩咐命令,所以兄弟两人正在争吵? 还有她的水溶,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了边关没有?边关的情势是不是很严峻? 黛玉正在想入非非,左想右想——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林川沉稳的声音马上传入黛玉的耳中,“你是何人?为何要挡住我们的去路?” 林川的声音虽然沉稳但是却隐着满满的怒气和不满!黛玉和紫鹃雪雁三人相视一看,有些懒洋洋靠在靠枕上的黛玉便缓缓支起身子,随即起身掀起门帘向外望去! 金色的阳光下,红衣男子懒洋洋的靠在道路旁边的一棵大树上,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嘴里还衔着一根长长的茅草根。红衣似火,黑发如墨,眼眸璀璨,剑眉入鬓! 感受到黛玉的眼光,男子忽然回眸对黛玉一笑 春水映梨花—— 第79章 游船二美同游 “你是”在紫鹃的搀扶下,黛玉缓缓走下马车,望着眼前的红衣邪魅男子,黛玉脑海中往事一幕幕交叠出现—— 望归楼,初次见面,她失身坠湖,他一身红衣似火舍身相救; 宁荣街,再次见面,她马下危难,他依旧是一身红衣似火舍命忘己 归乡路,他们再次相逢! 尹御说他的哥哥苏御会在路上随她一起回到扬州,难道眼前这位美丽的男子就是苏御吗? 黛玉正在疑惑间,忽然见那男子径直走到黛玉的身边,他的脸色带着淡淡的笑意,“林姑娘,在下苏御,咱们又见面了!” “你就是苏御?”虽然这个想法已经在脑海之中出现过,可是听到苏御这样亲口说出,黛玉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吃惊了一番。 苏御点点头,依旧是淡淡的笑着看向黛玉,一抱拳道:“承蒙姑娘收留,家弟才不至于流落街头。其实我们兄弟的祖籍也是在江南,数月前家弟私自外出,我这才找到他,他便请求我护送姑娘回扬州。”他说这话的时候,脑袋微微的垂着,几缕飘落下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眼睛,也挡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和不自在。 不是他要说谎话,而是,除了这样的谎言,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理由的留在黛玉的身边。 “尹御懂事,况且也救了我,我把他带在身边也是我心之所愿,公子不必答谢。”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曾经救了自己两次生命的苏御,黛玉乍然觉得亲切和熟悉,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这种温暖,就如同冬日里的阳光一般,可是穿越时空的限制,就是在最阴暗的角落里,也能让人觉得暖意融融。 黛玉忽然想起宁荣街上救她的时候苏御手臂受伤了,连忙关切问道:“公子,你的手臂还痛吗?” 苏御忽然抬头邪魅一笑,他神色认真的看向黛玉,眸中有一种黛玉看不懂的情愫,“林姑娘可是在为我担心?为我心疼?” “我——”黛玉听出了他话中别样的意味,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的问话。 “呵呵”苏御忽然一笑,抬起脸看向湛蓝的天空,神色有些许的落寞,“多谢姑娘记挂,已经没有大碍。姑娘归心似箭,肯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扬州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出发!”说完,苏御将手指放入口中,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响起,随即一匹白马从不远处的林中跑来。 “走,我为姑娘开路。”邪魅张扬一笑,笑颜如花,苏御跨马而上,回头展颜。 “如此就多谢公子了!”对着那身影,黛玉莞尔。 夕阳下,丝丝缕缕的光铺洒整个前行的道路,金光闪闪,暖意融融。 深夜,深宫! 女子托着一袭拖地长裙施施然进入宫殿,一边走还一边打着哈欠。 进入寝宫,她便将身上显得有些累赘的外衣脱掉,进入寝宫,没有沐浴便趴倒在床上即将入睡。 “娘娘,娘娘!”忽然一声急急的呼唤声从殿外传来, 女子皱皱眉,睁开极其疲惫的眼睛,冷声道:“本宫休息的时候不准人打扰,你不明白吗?” 冷厉的声音让跪倒在地上的宫女身子一抖,连忙求情,“奴婢明白,奴婢知罪,可是”宫女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女子终于懒洋洋从床上起身,隔着帘幕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声音依旧是冷漠异常,“你说的事情若不能让不能让本宫感兴趣,小心你的狗命!” 地上,宫女连声点头,“是是,娘娘,尾随南下的暗卫传来消息!” 女子微微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顿时精光乍现,丝丝狠绝在其中流转,“什么消息?” 地上的宫女稍微平息一下了紧张的心神,连忙回答:“林黛玉已经到了青阳古镇,我们的人已经在那里了!” “好,很好!”女子嘴角一撇,神色狠毒,淡淡的语气,却说着惊魂冷漠,“通知他们,找到机会立即下手,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是,娘娘!” 夜深依旧,笼罩着这深宫内殿,万籁俱寂,什么都是静止的,偶尔有几缕凄凉的风穿过宫阙宫闱,风过无痕无声 两日的时间很快过去,一路上,伴随着一点点的接触和了解,黛玉也渐渐的了解了苏御,他虽然外面邪魅,时不时带着张扬的笑意,可是骨子里他却是一个极其抑郁的人,这一点和尹御非常的像,两人都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流露出淡淡的忧伤。那种忧伤,应该是自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因为每当他忧伤的时候,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忧郁气质让黛玉都不禁为之动容和心疼。 原来,这世间还真有一种男子,有着淡淡的抑郁,却让人忍不住心生浓郁的心疼。 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心心念念的保护,让一行人林川、紫鹃和雪雁很快的接受了他,这个有着倾世容颜、时不时流露抑郁的男子还是轻而易举的打动了每一个人。 当然,这个男子虽然抑郁,可是,他时不时的坚持和任性以及邪魅还是让每一个人哭笑不得、爱恨不已。 就像是现在—— 一行人刚刚在青阳镇落脚,苏御便非要拉着黛玉一起去镇上最有名的游船画廊去体验一下。 那游船画廊上有镇上最有名的歌女,有最美的美酒,也有最美的夜色。那里的歌女只卖艺不卖身,所以,所有喜欢听歌的人,都可以前往,所以,游船画廊的客人往往男女都有,甚至女客人更多一筹。 这游船画廊虽然不是风花雪月场所,可是因为某些原因染上了一些风尘的韵味,紫鹃几人均是不同意黛玉前往。 可是苏御却振振有词道,难得有机会应该多见识见识这个多样的世界;还说,那也是他人的生存的方式,我们眼观应该尊重;还说那里的歌女都是迫于生计才不得不以卖唱为生。 紫鹃看着苏御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搀着黛玉,忍不住翻翻白眼,连带着看苏御也不顺眼了。 苏御啊苏御,你自己到那种场所也罢了,你自己不洁身自好算了,怎么能够拉着姑娘一起去堕落? 姑娘怎么能够到那种场所,那简直是对姑娘的亵渎! 苏御,你敢亵渎姑娘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你就不怕遭到天谴? 事实证明,他苏御什么就怕就是不怕遭到天谴,他鼓动巧簧之舌,好说歹说,足足耗了半个时辰,终于在黛玉不堪游说下如愿以偿! 紫鹃雪雁和林川几人均是无可奈何。她们也不能反对。因为一旦黛玉决定了某件事,就容不得任何人置喙。 于是,在苏御得意洋洋的眼神注视下,紫鹃无力哀叹。 还好,那只是游船画廊,并不是妓院! 要不然,就是她紫鹃拼了命,也绝对允许姑娘到那样的地方,况且姑娘自己也不会愿意的。 弱水三千巷,杏花烟雨楼。这游船画廊虽然是听曲的场所,但也是整个青阳镇最高级的场所,所以,在这里的人,,可能会一掷千金,只为了能听到某一曲子。所以,青阳镇上歌女的歌喉在整个江南一带都是赫赫有名。 这里有最醇的美酒,有最香的菜肴,当然也有最销魂的歌曲。一句话,只要你有钱,在这里,绝对可以听到世间最美妙的歌声。 “还成,挺清雅的地方。” 这嗓音金石玉响般好听,一家名为烟雨阁的游船画廊上,店家老板不禁抬头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一身红衣似火的男子与一个白衣似雪女子并肩而入。 红衣男子随意的打量四周,这么一个老气横秋的动作竟被他演绎的随性不羁。他就是那样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却隐隐的有一种傲视天下的豪气和气概,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傲然于世的人物。 这么一个出尘的人物,此时他的身边,更站着一个白衣似雪的绝尘女子,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清华似月,淡雅若兰,妙雅如莲,一双眼眸,灿若星辰,眉如远山,让人过目不忘,见之忘俗。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些许的好奇,整个人流溢着一种出尘的绝代风华。 这么风华绝代的两个人出现,整个游船画廊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无论男女,都集中到了两人的身上。至于随后进来的几个男女,则被人完全无视。 这烟雨阁的老板一生所见之人不计其数,精明的很,一眼便看出两人绝非普通人,当下挥退了小二自己迎上去,殷勤的点头哈腰,“哟,公子,姑娘,第一次来,两位是要品茶还是要听曲,我一定找最好的歌女为两位献曲。” 老板的话音刚落,房间内两位怀抱琵琶的姑娘已经施施然走到黛玉和苏御的面前,微微一福身,声音婉转,“我们姐妹最拿手的曲子是一剪梅,连给若是喜欢我们当下便为两位演奏。” 两个歌女虽然是对着黛玉和苏御两人说话,可是黛玉看到两个姑娘的眼睛都飘忽不定的盯在苏御的身上,含羞带怯,欲语还休。 原来这两位姑娘是冲着苏御而来呀,黛玉忍不住叹息,这么一个绝世美男,到了这样的场合应该总是最受欢迎的。 黛玉若有所思的望向苏御——似乎他在游船画廊很吃香嘛也是了,以他的相貌,才华,气质,完全符合“翩翩浊世佳公子,万千深闺梦里人”的一切标准,受到女人的欢迎,那是理所当然。 第80章 烟雨遇美人恩 “两位姑娘深情厚谊,在下心领了。”苏御看都没有看眼前的姑娘一眼,指指黛玉道:“我得看她喜欢什么,她喜欢听什么,我就跟着听什么!” 两个歌女怎么说也是这烟雨阁极其有名的主,乍闻苏御如此不识抬举的话心中都不禁一气,可是当看到苏御身边出尘脱俗风华绝代的黛玉时,脸上的傲气都泄去了大半,讪讪的看了黛玉一眼,两人便一福身退下。 店老板怎么看眼前的两人都觉得不俗,刚才两人进门时已经引起不小的轰动,游船画廊这样的地方一般来说出现的都是俊男美女,绝色的男女更能得到所有人的吹捧。如果今日阁里的曲子能够得到这两个神仙似人物的赞美,以后的好处还不是大大的。想到这里,店老板连忙讨好一笑,“这位公子,姑娘,请上座!我一看两位就知道不是凡人,今日阁里能够有两位的大驾真是蓬荜生辉啊,莫愁姑娘是我们阁里最有名气的歌女,琴艺声音在这青阳镇都是一绝,我一会儿便请出她为专为你们演奏!” 老板的过分热情让黛玉和苏御都觉得有一些的反常,不知道这中年男子为何对他们另眼相待。不过,盛情难却,两人看着老板一脸的热情笑意不忍心拒绝,便在众人羡慕的目光当中走到阁里最舒适的雅座坐下。 装饰华贵的游船画廊开始在水面上滑动,微风帘动,一阵阵如同天籁一般的丝竹之声似乎从亘古的时空穿越而来,震人心魄 阁里正中间的圆台上,一个银衣女子面带轻纱,吹着竖笛从帘幕后面转出。然后她优雅坐在一架古筝的面前,素手轻抚,美妙的乐声让人沉醉。 青阳镇四周环水,虽然是冬日的天气,但是在这江南的地方并不觉得寒冷。 朦胧的月色,迷人的夜景,优美的轻乐,偶尔传来的轻微水声 这夜色,让人沉醉—— 这夜景,让人沉迷—— 一曲歌尽,黛玉不禁深深折服,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原来在这平民世间,竟有这般绝世的音乐。 “好,好,这位姑娘的歌声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苏御已经忍不住叫好了! 一时间,阁里所有的客人,赞叹不止 莫愁不仅是这烟雨阁的红牌歌女,更是在青阳镇举办的才艺大赛中连续三年获得第一名,更重要的,她有着傲人的美貌!要不是家境贫寒,她也不愿意沦落到卖唱为生的歌女生涯! 一般来说,所有的美女都很傲气。 对于莫愁这样美人才女来说,更是傲气满满。称赞,对于她来说如过江之鲫,所以,她不在乎! 出于礼貌,她抬头向苏御的方向看去—— 可是,命运往往在人们不经意的时候,让你的心经历一生至深的沉沦。 就是这一眼,这么短暂的一眼,却是一眼万年,从此改变了歌女莫愁的一生,也注定了她一生感情的凄凉! 红衣男子,他只是那样懒洋洋的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夺人心智的魅惑,让人忍不住为之沉沦和疯狂。他剑眉斜飞如鬓,眼若寒星,鼻似琼玉,薄唇轻轻的抿着,刻画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莫愁忽然觉得,她心中等待了一生一世的人便是眼前的红衣男子。 可是,当她的眼睛落到黛玉的身上时,眼睛之中的狂热瞬间冷却许多。 那个女子,高华如月,只是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品茶,像是隔绝了尘世喧嚣。即使身处在喧闹的烟雨阁,却依然恬静,一行一动高雅高贵,看她淡漠的神态,大概是在抚琴、吟诗、谈天的时候才有的神情! 青阳镇自古以来卖唱之风甚是风行,所有生活的在这里的人们,或者是慕名而来的人都会到游船画廊听歌,但是,她们大多是附庸风雅之辈,并不真正懂得她的歌声。莫愁从来没有觉得美妙的歌声是一种天赐的礼物,此刻,她方觉得原来卖唱也可以一样给人美的享受。 因为,红衣男子身边的女子,她听得极其认真,几乎还沉浸在飘渺的歌声中不可自拔。 她很高兴今生的知音,可是,她忽然看到令她怦然心跳的红衣男子正在用一种深情的眼神看着身边的绝色女子。 这让她心里有微微的酸涩 好不容易遇到了让她一眼心动的男子,她不能让他也如同每日里匆匆的过客一般匆匆离去。 烟雨阁红袍莫愁轻柔起身,迈着金莲小步向苏御黛玉两人走去。 莫愁也算是绝色美人,长长的睫毛覆盖着她乌黑的眼眸,桃花一般的面颊,却又冰雪一般的气质。 用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来形容她,一点儿也不过分。 她自幼失去父母,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偶然的机会被烟雨阁的老板发现,因为嗓音清脆便被老板收留从此学习唱歌卖艺。 自幼在这种场合长大的她,最擅长的就是歌舞应酬。聪明伶俐的她,自然知道自己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取悦他人,如果长大之后命好的话,说不定遇上自己的良人从此离开这种卖唱的生活。 她从来不知道这一天到的这么快! 今晚,她遇到了那个红衣邪魅的男子—— 那个男子就是那样懒洋洋的坐在那里,仿佛已经等待了她五百年 美的容易幻灭—— 他眼中淡淡的伤,让她的心,隐隐抽痛! 在那一刻—— 莫愁终于明白 ——原来今生投身此身,就是为了遇上他! 哪怕是粉身碎骨 哪怕是堕入万世轮回 “小女子莫愁,见过这位公子和姑娘!”莫愁袅袅娜娜的走下圆台,仪态万千的对苏御黛玉两人福了一福。 从来没有在男人面前紧张过的她,此刻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因为她觉察到红衣男子正用眼神打量她! 她生怕自己的衣裳不够干净,自己的妆容不够自然,自己的姿态不够柔美,自己的 总之,她怕红衣公子的眼中没有她! 苏御的眼神此刻无比宁静,又无比的淡漠。 此刻,那双不经意间流露抑郁的眼神正透过万千红尘看着莫愁。 “多谢公子的称赞!小女子不才,愿意为公子单独献一曲,可否请公子移驾那边包间!”莫愁轻启红唇,贝齿雪白。 被烟雨阁里的红牌邀请独奏一曲,这是多么大的荣幸,瞬间,阁里所有的客人听闻莫愁的话都惊呆了,忍不住一阵哄闹。 苏御依旧是懒洋洋的坐在那里,嘴角噙着一丝清浅的笑意,“姑娘,你是只单独请我吗?” 莫愁连忙点点头,“是的,公子!” 然后,她一脸渴望的看向苏御,多么希望那张性感薄唇下吐出的是令她高兴的话语。 可是—— “不好意思,莫姑娘,我们是恋人,走到哪里都不分开的!”苏御没有看莫愁,却眉眼含笑的若有所思看着黛玉,忽然吐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伤住了莫愁,也惊住了莫愁! 黛玉瞬间脸红,气急败坏的就要解释,苏御已经拉起黛玉的手,再次对莫愁道:“莫姑娘,要么你把我们一起请了!” 脸色阵红阵白,莫愁轻咬贝齿然后低下头,摇摇头,“我的歌声从此只为公子一人!”说罢黯然离去! 等到佳人的身影消失,又一个歌女走上圆台,众人的视线都转移了,黛玉这才忿忿的怒视苏御,声音极其不悦道:“苏大公子,这个一个美人恩,你怎么能够拒绝呢?就是你要拒绝,也不能拿我当借口!” 苏御手中端着一盏茶,身子斜斜的靠在软椅上,眼神慵懒邪魅,他的手中,轻轻的摇着茶盏,笑的云淡风轻。他没有回答黛玉的问话,只还是以一种别样深情的眼神看着黛玉。这种眼神,让黛玉极其的不舒服。她不悦,皱皱远山眉,“美人当前,你拒绝了真是可惜!” 一句话刚落,黛玉就恍然觉得苏御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继而是浓浓的不悦和忧悒。 他冷笑道:“黛玉似乎很希望我跟着那女人走!” 黛玉皱皱好看的远山眉,直觉告诉她现在苏御的心情正十分不爽。聪明如她,又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当烟灰。于是,黛玉端起一盏茶,轻轻的品着,听着歌女美妙的歌声。 左等右等,都不见黛玉前来慰问他为何不悦,苏御再也沉不住气了! 他凑到黛玉的面前,“黛玉不要怪我用你当做借口了,我这样做,可是完全为了你!”他一脸‘我全为你着想’的关切表情,“你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儿,如果我跟了那姑娘离开,只剩下你一个人,我多么不放心。这种娱乐的场合,我只有一直把你拉在身边才觉得安心。以后,这样的地方,再也不能来了!” 黛玉品着茶,轻轻的‘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看向苏御,“也不知道是谁鼓动我到这里,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说过‘人不风流枉少年’!” 苏御不自在的干咳几声,左右而言他,“是谁说的?!我说过吗?我怎么没有听见!” 遇到脸皮这么厚的人,黛玉只得无奈感慨,“天下间,若是论厚颜无耻,你苏御自称第二,没有敢称第一!” “黛玉真是冤枉我了我还不是为了小玉你才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的嘛,我可是只属于你一人的!”似真非真,似假非假,他在黛玉的面前含情脉脉。 “只要小玉知道,我苏御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会为你洁身自好,我只属于你一人的,所以不能让任何女人有机可乘。只要小玉能明白我的心,那就是让我死我也安之若素,甘之如饴”呆呆的,苏御看着黛玉的眼睛,把刚才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那样子似乎在说着海誓山盟。 黛玉不知道怎么回应苏御,只是暂时无表情,苏御看不出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她那光洁如玉、此刻却隐隐出现青筋的素手,此时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哪里有这样的人,把她当借口还说的振振有词! 郁闷 抓狂 如果不是人多眼杂, 她真的想在他那看似人畜无害的脸上撒一把尹御为她特制的防身利刃。 而现在, 她却只能忍着内心的郁闷,依旧是听他厚颜的柔言细语。 然而,无力的还在后头! 苏御忽然一把将黛玉拥入他的怀中,紧紧的将黛玉禁锢在他的怀中—— 紧紧的、死死的 力道大得想要把她融入他的骨血! 黛玉再也忍受不了了,毫不犹豫的伸手摸出尹御送的独门暗器,毫不犹豫将它送到苏御的身上! 苏御闷哼一声—— 第81章 遇刺舍身护玉 081章:烟雨阁夜晚遇刺 痴苏御为玉舍身 “啊——有刺客!——”一个女人的尖叫声顿时打乱了烟雨阁灯红酒绿。在此听歌看曲的人们男女老少纷纷抱头逃窜,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黛玉明白过来,猛然看向抱着自己的苏御,他的肩膀插着一支翎箭,伤口处汩汩的冒着血珠。 “苏御——”惊慌之下,黛玉失声叫出口! “没事,我死不了!”哼哼唧唧着,苏御支起身子,可是脸色的煞白透露伤势的严重程度。 黛玉正想说什么,忽然—— “嗖——”一声破空的声音疾驰而来,黛玉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苏御手起剑飞,他的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长剑,迅速将那支弩箭打落。 黛玉眼神一凛,分明感觉的浓浓的危险从四面八方而来。 那两支弩箭,若不是苏御帮她挡下,原本应该射中她的心脏部位。 苏御奋不顾身帮她挡了一箭,结果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还被黛玉送了一记独门暗器。 不过今晚上出现在这烟雨阁的刺客,似乎是冲着她而来,黛玉心神开始变的不宁,她想不通到底是谁这么恨自己?非要了自己的性命! 多亏了尹御早有防备,让他的哥哥苏御跟着,否则的他早已经是那流箭下的亡魂了! 支撑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似乎是越来越重,黛玉低头,受了伤的苏御因为刚才挡那一箭,体力流失了大半! “小玉,快把我胸口处的止血散拿出来撒到伤口上!”苏御伏在黛玉的肩膀,低低说道。 “好好,你先忍着!”黛玉说着连忙摸出一小包红色的粉末撒到苏御的肩膀,再拿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喂到他的口中! 苏御的体力似乎是恢复了一些,他缓缓的自己站定,然后盘腿坐在地上,“化丹,护心” 一口茶的时间过去,苏御的眼睛猛然睁开,“小玉,退后!” 随即一股不大不小的掌力迎面而来,黛玉被这股掌力推倒在地上,又一支弩箭擦着黛玉的耳朵疾驰而过! “是英雄好汉的话就出来咱们单打独斗,背后暗箭伤人,只算是狗熊!”苏御的体力恢复了不少,他一个飞身起来将黛玉挡在身后,然后眼神凌厉的在此刻空荡荡的烟雨阁扫描。 话音刚落,六七个蒙面黑衣人就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将黛玉和苏御团团围在中间! 苏御护住黛玉,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将黛玉藏到身后的圆柱后面。 此刻,烟雨阁的大厅之中,苏御背手而立,静若处子,八风不动,眸如深潭。 乍一看,似乎毫无表情! 仔细去看,却不尽然! 因为,他的眼底有杀气—— 很冰冷。 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流溢出浓浓的煞气来。 这帮杀手真是不想活了,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最珍若生命的女子放箭,他苏御今天一定要将这帮杀手赶尽杀绝 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他的面前伤害他钟情的女子,没有人! 一帮没有来得及逃窜的客人早已经吓得哆哆嗦嗦,一向柴米油盐平凡生活的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真刀真箭的流血场面? 苏御眉头轻皱——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苏御虽然不是什么善类,但是也并非滥杀无辜之徒。他虽然不会救他们,但是也绝对不会因为一会儿的打斗而伤到他们! 他淡淡的扫视了他们一眼,轻飘飘说道:“退下!” “谁都不能走!”黑衣人眼露凶光,其中两个提刀便砍向先跑之人的头颅—— 眼看就要尸首分家! 所有人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如冬夜划过天空的流星 随即,‘咣当’一声响,杀手雪亮的大刀已经轰然落在地上。旁边,躺着几枚银色的小飞刀。 苏御的神态很冷,也很厉,眼睛之中,尽是森然的杀气! 他的手中,还把玩着一枚精致的柳叶飞刀,如同拈花一般流转在食指和拇指之间,优雅若斯,高贵若斯 然后,听到他轻轻的叹气: “你们真的是要来送死吗?” 淡淡的、虚无缥缈、诱惑的声音,吐出的却是索命的咒语 纤长的五指轻摇,就像平日里他在弹琴时在琴弦上一拨一样—— “叮叮当当” 在杀手们惊骇欲绝的眼神之中,刚才落在地上的大刀碎成了几截! 纤细手指用力一拨!就像他弹琴时在琴弦上的一拨。 就着这么一片小小的柳叶飞刀,竟是如此的利刃!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兵器?! 为首的杀手眼见自己人未战已经胆怯,不由的怒吼一声,“兄弟们,杀了他,否则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其余的杀手此刻方如梦初醒,同时大骇! 立刻,五六柄大刀从四面围攻而来—— 他们来势凶猛,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向前扑去,那架势,非要将这个苍白若斯、风华绝代的男子置之死地! “哼——”苏御轻轻的哼出声,眼神嘴角流溢的全部是轻蔑和不屑! 只见他手腕微动,一枚精致的柳叶刀在他的手中飞快转动,丝丝缕缕银色的光线夺目而出,竟编织成梦一般的光华! “叮叮当当”四五声清脆的响声连声响起,黛玉躲在柱子后面去看时,只见其余几人手中的大刀都断成了两截,刀刃一头落了地,留在蒙面人手中的,只余一截刀柄! 轻轻一招,便轻描淡写的挡住了杀手致命的攻击! “大哥,刀没有了,我们怎么办?”其中一个杀手惊慌失措,望着手中的刀柄疾声道。 “没有了刀不还有剑吗?兄弟们,给我一起上,杀了那女子,咱们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为首的大哥眼神凶狠,恶狠狠道。 随即,黛玉便觉得一股子彻骨的冰寒袭上脊背! 这帮杀手,果然是冲着她而来! “先过了我这关,否则你们都得死!”高大的身影挡在黛玉的面前,苏御声音冰寒到极点。 “那我就先送你上路!”为首的蒙面人厉声道。 说完他拧腰,猱身而上,银色短剑寒光烁烁,直刺苏御的双腿! 苏御目光微寒,两枚铁珠自袖中滑落掌中。 肖倾宇目光微寒,两枚铁珠子自袖口滑落掌中—— “好了——”眼见短剑就要看向苏御的双腿,那杀手忽然看到了一只手—— 纤长的手 修长的指 雪白的肤 令人见之忘俗的手,惊心动魄的手! 那只手轻轻一挥,两个银色的圆珠自那手中滑落! 那东西极细小,速度又快,一直让在场的人都无法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可是为首的杀手却看清了—— 两枚银色铁珠! 然而,这却是他这辈子最后看清的东西! 还没有反应过来,顿时觉得双眼一片血红! 然后,便是 痛! 剧痛! 随之而来的,便是昏天暗地、无边无际的黑暗 “啊——”为首的杀手跌落在地上,狼嚎不止! 苏御冷冷的看着在地上痛的打滚的杀手,淡淡道:“你想我的性命,我只是废了你一双眼睛!”他眉眼静楚,神情凝定,“我这个人,一向是宽容的很!” 胆战, 心惊。 领头的杀手止住了哀嚎,痛得晕厥过去! 所有人从心中渗出丝丝凉意。 一个杀手怒吼一声:“我们一起上,双手难敌众拳!我就不信杀不了他!” 双拳难敌众拳,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顷刻间,余下的几人将苏御团团围住,一起攻向苏御! 苏御双臂一展,宽大的袖笼中飞出十几枚铁珠子,一连串的寒芒破空而出—— “咣当咣当”五六声,五柄短剑掉在了地上! 黛玉心急火燎的担心着苏御的安危!可是,当看到这样的一幕时,提到嗓门的心暂时放入肚中 六枚铁珠子,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六柄短剑的剑刃,生生的将剑击落在地上 这一手暗器功夫,当真是举世无双了! 没有了武器,六名杀手面面相觑,拔腿欲逃—— 苏御右手微微扬起,一道银光疾驰而过,急若流星—— 银光过后, 六个杀手无声倒地,身子蜷曲,双目圆整,死不瞑目。六人的咽喉之处,都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再看向飞落在地上的柳叶刀,那上面,只余下一道极浅极浅的血迹,刀刃之处,一滴血凝集成珠,滑落在地上,殷红惊心! 只有在书中看过这种活生生的厮杀场面,如今一个个真正的死尸摆在自己的面前,黛玉不由觉得一阵阵恶心涌上胸口! 虽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是这几个杀手处处想要置她以死地,黛玉对于他们的死倒是没有太多的同情和遗憾。 这世上的人本就是这样,一个人高尚也好,世俗也罢,当其他的人损害到自己的利益甚至生命的时候,谁也不可能还会以平静平常的心坦然处之! 这也许,就是人之为人的一切! 一阵厮杀过后,本来抵制在心口的一口血气再也不能压住,苏御甫一张口,一口鲜血已经喷薄而出! “咳咳”殷红的血迹溅在黛玉的衣衫之上,化作一朵朵惊世的红莲。 “苏御!”黛玉小心翼翼的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心中充满感激,感动,还有满满的心痛。 此刻的他,脸色雪白无色,与一身火红的衣衫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知道为什么,黛玉只觉得眼前的苏御,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失! “小玉好好的,真好!我们走!”惨淡一笑,苏御却是眼神关切的看向黛玉。 他的笑,让黛玉从内心深处生成满满的心疼,心疼他的忧悒,心疼他曾经的张扬邪魅,心疼他现在受伤的疼痛 “你还能走吗?”黛玉关切问他,黛玉没有觉察到,她的声音已经是温柔快要拧出水来! 望向地下横七竖八的尸体,苏御又是苍白一笑,带着三分的顽皮,三分邪魅,还有四分的宠溺,“小玉真是关心我,这么多的杀手都被我搁下了,怎么也得走的了路啊!”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他也知道,背后上的箭伤需要及时救治,否则以他的身子骨,真的会要了他的性命。 黛玉点点头,使出浑身的力气小心翼翼扶着苏御,两人向门口迈去—— 忽然,一个黑衣杀手胸口处一道翠绿的牌子引起了黛玉的注意,苏御也注意到了,因为他已经停下来,眼睛直直的看向那牌子。 “小玉,把那牌子拿过来,这路杀手来得甚是怪异,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需要摸清他们的来路!”在黛玉的支持之下,苏御随身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示意黛玉将那牌子拿过来! 翠绿色的牌子拿在手里手感极好,一看就是上好的玉器。苏御上下左右仔细查看了一遍那牌子,牌子的正面雕刻着一只凶猛异常的野兽;反面,凸凸凹凹显示的似乎是几个文字,可是那文字非常奇怪,并不是我们平日所见的文字,具体是什么文字,苏御也不知道! “蛇形字?”黛玉看着那字体,低低出声! “蛇形字?”苏御不解,看向黛玉,眼中疑问重重。 黛玉拿起那牌子,指着其中一个文字的右半边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家父曾经告诉过我,蛇形字是一种古老的文字,现在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它的存在。你看,这每一个字的右半部分都像是一条蛇的尾巴,顾名思义,也就叫做蛇形字了!” 心悦诚服的点点头,苏御看向黛玉的眼神更添宠溺,“小玉可认得这几个字?” 黛玉为难摇摇头,“我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道这是蛇形字,但是具体什么字我也并不认得。” 苏御将牌子从黛玉的手中接过,然后收入怀中,“我会查查清楚这几个字!”这可是唯一一个查出加害黛玉母后之人的证物,一定得保存好。 “对了!”黛玉忽然眼睛一亮,“等到了扬州,可以去问问父亲,他应该认得这些字!” 苏御点点头,然后使出浑身的力量从椅子上起身,黛玉连忙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如此佳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近自己,苏御虽然受伤,还是忍不住心驰神往,右手一伸,将黛玉整个人圈在怀中,然后将头低低的抵在黛玉的肩膀,贪婪呼吸黛玉身上的兰花香气。 他呼出的热气扑在黛玉雪白的玉颈上,黛玉扭头看到苏御眼中的情色,心中一阵难耐,只想逃脱开径直离去。可是,眼前的这个是伤人,她若是稍微一动,可能就会伤到他,黛玉只得郁闷无比抱怨道:“都受伤了,还不老实!” “呵呵——”黛玉耳边传来一阵轻笑,温热的气息直吹的黛玉的耳垂痒痒,“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果能死在小玉的怀中,我也也心甘情愿。” “不准你说出这样的话!”黛玉心里一阵酸涩,小手不由自主伸出捂住苏御的嘴!她才不要他死,连说都不行! 心中一暖,为什么在她的身上,他总能够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温暖和关切呢?他这一生所求无几,遇到黛玉之前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所以他就是一点点的流逝生命也在所不惜;可是现在他遇到了黛玉,这个让他心动心疼的女子,他忽然间开始留恋本已经厌倦的人世了。 为了安她的心,他邪魅一笑,嘴角挂着一丝不羁,“我可是祸害,自然要遗祸千年,怎么能够早早的离开呢!” “这样就好!”黛玉一抹脸上不知道何时滑落的眼泪,不再忌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揽住苏御的腰身,扶他出门!因为,她觉察出来,苏御的体力越来越差了! 忽然—— “公子小心!!!”一直在旁边未离去的莫愁惊呼出声!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以闪电的速度砍向一脸错愕的黛玉! ——竟是刚才那个瞎了眼睛的杀手,原来他并没有死! 他原本是躺在地上,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苏御杀了其他的杀手后也并没有过分理会他,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反攻!! 原来,他是佯死,只等苏御松懈之时再给黛玉致命一击! 眼见刀已经劈下—— 道光映白了黛玉的脸! 杀手忽然觉得后腰一痛 临死之前,他回过脸,方发现苏御不知道何时将一枚柳叶刀送入了他的身体之内! 血涌如注,杀手轰然倒地。 苏御全身摊在黛玉的身上,急促咳嗽!方才那一把刀的功夫,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尽管是如此,苏御仍旧是邪魅一笑,春水映梨花,他边咳边道:“小玉啊,我可是又救了你一命,不要忘记以身相许” 黛玉顿时泪如雨下,她看着苏御,眼神坚定,“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扶住几近晕厥的苏御,黛玉使劲向外走去—— “公子——”莫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苏御止住脚步,淡漠问道:“何事?” “公子,莫愁想要脱离这卖唱的命运,从此追随公子,不知公子可否接纳?” 刚才刀光剑影险象环生,所有人都自顾逃命,只有莫愁冒着被殃及池鱼的危险留在了大厅。 苏御淡漠道:“我们不过是只有一面之缘!” 莫愁看了苏御一眼,然后咬咬唇低下头,“对于公子来说,一面似乎微不足道,但是对于我,一面足以!” “既如此——”苏御继续迈开脚步向外走去,声音清清冷冷的传来,“赎身后就到青阳客栈来找我!” 那一晚,一对绝色男女在青阳镇烟雨阁遇刺。 红衣男子受伤。 七名杀手无一生还。 那晚之后,烟雨阁的当家红牌莫愁倾尽所有为己赎身,从此了无音讯。 从此,烟雨阁这一晚的事情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82章 关切御传秘术 刺杀风波过后,苏御自知自己至少犯了三个错误,第一:他不该怂恿黛玉跟他一起到烟雨阁;第二:就算是要去,也应该要林川几人跟上,这样黛玉的安全也更有保证;第三:他竟然大意到没有发现有一个诈死的杀手,以至于黛玉的生命受到威胁。 一向是算无遗策的自己居然会犯这种错误,简直是不可饶恕。 错误,犯一次就够了,心细如苏御,同样的错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犯第二次,尤其是这样的错误显些让他失去黛玉。 苏御在青阳客栈养伤,后背上的重伤已经被黛玉请来的当地有名大夫医治的差不多痊愈了,只是身子骨的虚弱让他懒洋洋的不想起身。 况且黛玉回扬州的行程不能耽搁,多多养精蓄锐总是好的。 自从那晚上出事以后,青阳镇最有名的烟雨阁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官府这几日总是有人前来询问当日的详情。虽然说出了人命,但是经过官府的调查,这一起黑衣杀手在各处均有作过案,所以苏御黛玉几人并没有因此被牵连,倒是成了为民除暴的大英雄。这几日苏御养伤以来,多有青阳镇的热心人们前来探视安慰。虽然说那也是一片片好意,可是对于大伤未愈的苏御来说,确实觉得吵闹非凡。他一个人独居青阳客栈的一个小院落,这几日总是想法设法避开那些人。 青阳客栈的小院, 池塘边 苏御站在池边上喂鱼,侧首看过去,他懒洋洋地倚在树干上,嘴角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 邪气, 尊贵, 绰约, 浑然天成。 他的身后,莫愁轻轻移动莲步,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公子,兰姨让您到正厅一趟!” 是啊,莫愁赎了身,没有到任何地方,就径直到了青阳客栈来寻找苏御黛玉,立誓从此跟随照顾苏御左右,一生不离不弃。 苏御意兴阑珊的拿起手中的诱饵,投入湖中,淡淡道:“告诉兰姨,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在休息!” 兰姨是自小照顾苏御长大的奶娘,因为没有孩子便一直苏御当做亲生儿子来养,苏御也一向很尊重她,这次苏御受了伤,她便也匆匆赶来照顾。 莫愁听闻苏御的话神色有一丝不自在,她欲言又止,在心里道:苏公子啊,你若是知道是谁过来看你,是不是也会现在这样的漫不经心? 苦涩一笑,莫愁垂下脑袋,“兰姨说了,公子一定要到正厅!您就” 苏御的胃口被吊起,扬眉,“什么人?” “林黛玉林姑娘!” “你怎么不早说?!”苏御将手中的诱饵一把撒到池塘中,黑发旋身一舞,便大步朝正厅而去。 身后,莫愁有些委屈的抿抿嘴:你给我说话的时间了吗 “小玉!林姑娘!”苏御一见到兰姨在场马上毕恭毕敬的改口。 “苏公子!”黛玉颔首,有些疲惫的从椅子上起身,看着苏御那副欢快的模样,想着他的伤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黛玉一直没有闲着,刚开始苏御昏迷的时候照顾他,后来他好一点之后又协助官府查证案情,再后来问大夫买药,一直没有闲着。今日她又到了距离青阳镇不远的小城买了许多滋补的药材和补品。 “林姑娘,御儿从小个性不羁,你不要见怪啊!”兰姨小心的扶着苏御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面对着这般美丽脱俗的黛玉,一向忠厚老实的兰姨微微的有些手足无措。 黛玉微微一笑,看得出来,这个眉目慈祥的中年女人对苏御是发自内心的关怀。 黛玉轻笑:“兰姨不必如此客气,苏公子舍身救黛玉,一而再再而三的相救,我感激还来不尽,哪里会见怪呢?苏公子早已经是我命中的贵人!” 苏御的心中忍不住一阵温暖,看向黛玉的眼神尽是柔情。 感受到苏御的目光,黛玉回报一笑,然后轻轻开口道:“那晚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是黄泉路上的一缕幽魂了。前几日我去买些药材没有及时照顾公子身边,不知道苏公子伤势如何?” 苏御不禁邪气一笑,“不是说了吗?我可是要祸害千年的,怎么可能不赶快好呢?” “御儿!”兰姨听闻苏御有些张狂的话语,连忙低声制止,“当着林姑娘的面,哪有这样说话的!”然后连忙笑着看着黛玉,“御儿言辞狂妄,万望姑娘不要介怀!” 兰姨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看了黛玉一眼。这个美若谪仙的姑娘,出尘脱俗,灵动飘逸,华贵无比与御儿站在一起,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如果这么个仙人一样的姑娘跟了御儿,从此幸福快乐,那她不就可以完成了早死夫人的遗愿?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御儿惹到这位姑娘不高兴了!兰姨小心翼翼的看向黛玉,眼神之中都是小心。 相较于兰姨的惶恐不安,苏御可真叫那个轻松自在。他懒洋洋的坐在黛玉旁边的雕花梨木椅上,扬扬手中的一壶茶,“这可是我自醒来以后第一次看到小林姑娘,这几日姑娘为我辛苦,这是前几日新买的上好苦丁茶,我特意拿出来和姑娘一起品尝。” 不等黛玉发话,苏御已经将一个白瓷杯满上,然后递到黛玉的面前,“这份厚意,也只有姑娘能担待的起了。” 兰姨在一边急的直冒汗—— 苦丁茶性寒涩苦 女孩子都不喜欢喝 黛玉一个女孩儿又怎么喜欢? 兰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只白瓷杯—— 不知道黛玉将作何反应? 然而,她看到,黛玉竟然淡淡一笑,然后接过那盏苦丁茶,垂眸细闻,然后轻轻的、优雅的品了一小口。 兰姨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这林姑娘并没有拒绝。 似乎,这位林姑娘对御儿很有好感—— 那以后就更有希望了! 苏御笑眯眯的看着身边微微蹙起远山眉抿唇小口喝茶的清贵姑娘:“品好茶对美人,真乃是人生的一件乐事!我这一生,真希望每日都有姑娘的相伴品茶!” 兰姨刚刚平息的心脏这会儿因为苏御的一句话马上又狂跳不止,对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这御儿怎么也没个遮掩,应该含蓄一点嘛,马上结结巴巴,“林林姑娘,御儿苦无遮拦,你莫怪!” “无妨,苏公子天性使然!”黛玉当然不可能因为苏御这样一句话而生气,否则这几日以来还有更有甚者的话早把她气死了。 她只当他开玩笑就好了! 这时,后院之中的莫愁又匆匆赶来,“兰姨,客栈外有一个人找您~!” “好,好!”兰姨对黛玉点点头,“林姑娘,不能奉陪了,见谅!” “兰姨请便!”黛玉起身微微一笑。 “你们好好聊!”兰姨又对苏御叮咛一句,方匆匆离去。 一盏茶结束—— 黛玉无名指中指轻轻的搭在苏御的手腕之上,神色凝定。 “小玉什么时候也懂得医术了?怎样?”苏御挑眉,淡笑。 俗话说久病成医,黛玉就是属于这一类型,小时候的体弱多病让她每日不离药,时间久了,加上自己天生的聪慧,基本的医术她还是会不少的。比如,现在的把脉! 纤手轻轻收回,黛玉微微的呼出一口气! “怎样?”苏御放下衣袖。 黛玉眉眼舒展,“已无碍!” “这就好,已经耽误了小玉归乡行程,再也不能耽搁了。否则,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不要这样说!”黛玉连忙制止苏御的话,扬眉,眼中饱含温柔和心疼,“你受了伤,这是因为我!耽误行程是小,你好好的才是大。” 苏御嘴角一扬,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眼角眉梢全是柔情,“为了小玉,我牺牲生命都在所不惜。” 他的眼神有些炙热,眼睛亮晶晶的,黛玉扭头看向窗外,那里,昔日柔软的柳枝已经是残败不堪。 看出黛玉刻意的躲避,苏御无声一叹,且悲,且伤! “苏公子,你使用暗器的功夫可真是让人惊叹,可否也教教我!”黛玉想起那日苏御巧夺天工的手法,不禁感叹道。 “如果小玉喜欢,我现在就可以毫无保留的全部交给你。小玉一个弱女子,却是需要学一些基本的防身之术。” “你的身体能行吗?”黛玉皱眉,对于苏御的提议不甚赞成。 邪魅一笑,苏御弯下腰走出一个请的姿势,“已经没有大碍,你不是刚才把过脉了吗?林姑娘,请,我们到后院。” 第83章 关切御传秘术2 蝴蝶雨 一个蝴蝶形状的银白色小巧器械引起了黛玉的注意,“蝴蝶雨?这有什么用途?”黛玉扬眉问道。 将那只小巧的银色蝴蝶拿在手中,苏御轻轻一笑,然后手腕一用力—— 黛玉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再去看时,那只蝴蝶已经稳稳定定的停落在了不远处的枯枝上,所到之处,枯叶飘落。 “这种暗器所到之处,削铁如泥,所有的东西无论多么坚硬,都会留下零星半点,所以称之为蝴蝶雨,最重要的,这种暗器只能制服人,而伤人性命。” 黛玉点点头,接过蝴蝶雨在手中细细把玩,然后抬头展颜如花,“制人不伤人,我就学这个好了!” 抬首,扬眉,淡笑! 一股子的清贵之气—— 这样浅笑着的苏御,浑身上下透着非同一般的雍容气度,那绝对不是一般人所具有的,那是苏御身上所具有的特别气质、独一无二的气度。 他忽然伸出手,仔细的盯着那双手,神情忧郁沉静,美丽的眼眸,竟有一股淡淡的伤。 那双手,伸在黛玉的面前。 手指白皙。 修长。 指节深明。 秀气。 指尖很尖,沾点灵。 带点透明! 可就是这秀气的一双手,给人的感觉却是凄,是冷,还有一点的悲。 手指轻轻拂过手掌,苏御的声音忧悒如同千年之冰,“我的暗器,出必见血,是不祥之物!小玉还要学吗?” 他这话带着浓重化不开的伤,黛玉的内心,不由的升起一阵阵没由来的心疼。 不由得轻轻一叹,黛玉温柔一笑,将那只蝴蝶放入苏御的手中,“这个不伤人,你教我这个,好?” 对于黛玉的需求,就是她从来没有开过口,苏御也会奋力去达成。况且是黛玉这样柔声细语的请求,他又怎么拒绝得了? “好!”苏御抬头,浅笑若梨花。 两人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场地宽阔,地面平整。 “这个蝴蝶雨主要是依靠手腕的力量发出,你所要做的就是先要看准目标,然后及时发出。” “一定要快、准、迅,唯有这样,蝴蝶雨才能发挥它特有的威力。” 苏御认真的、一丝不苟的讲解,黛玉也是认真的、仔仔细细的听着每一个字,理解苏御话的意思。 “我示范一下,小玉,看好了!” 将那只蝴蝶捏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手腕用力,轻轻一甩,银光一闪,那只蝴蝶雨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飞出,擦着几只歇息麻雀的翅膀。 伴随着蝴蝶雨落地,几根羽毛随风飘落,可是几只麻雀依旧安然若素。 好厉害的手法!黛玉一阵赞叹,忍不住开始鼓掌叫好,“苏公子好厉害!” 佳人一笑倾国倾城,苏御大跨步捡起那只蝴蝶雨,心中温暖自在。 真想时间就此定格,从此停留在这一刻,让这一刻的安心和温暖永远不流失。 “小玉要不要试一试?”苏御将蝴蝶放在黛玉的掌心轻轻问道。 “恩!”黛玉重重点头,然后学着苏御的样子依葫芦画瓢。手腕一曲,蝴蝶雨便发出。 可是那只能是叫做‘从黛玉手中掉出’,而不能叫做飞出。 只见那蝴蝶雨如同跌落枝头的枯叶,轻飘飘的从黛玉手中滑落,而没有半点的力量可言。 摇摇头然后一手扶额,苏御忍不住轻笑出声,轻轻调侃道:“小玉,照你这样的手法,坏人没有被吓坏,倒是会笑死了。” “我——”黛玉羞赧低头,自己对于器械的不灵光,确实让她汗颜无比,一向聪慧无比、一点就通的她竟然对于这种事情 觉察到黛玉的不自在,苏御捡起蝴蝶雨再次递到黛玉的手中,“再试一次看看!” 这一次是比上一次好了一点点,可是依旧不得门而入。 黛玉颓败,郁闷的将蝴蝶雨扔掉地上,赌气道:“算了,不学了!” 苏御也没有想到惊才绝艳的黛玉会有这般窘态。看着一向淡定宁静的黛玉露出这样的小女儿情态,心中顿时宠溺满满。 他再次耐心的将那蝴蝶雨捡起,然后放入黛玉的手中,似乎是保证一样开口,“这次,我敢肯定你一定可以做到。” “真的?”黛玉脸上犹自带着一丝丝赌气,惊讶问道。 苏御点点头,冬日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晕出淡淡的光泽,让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错觉。 似乎是中了蛊一般,黛玉点点头,一招一式学着苏御将蝴蝶雨拿在手中。 正准备发出,一只指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已经趁着黛玉不注意紧紧的握住了黛玉的手。 “你——”黛玉不解抬头,看向苏御的眼神充满惊讶和疑惑以及不自在。 “嘘”苏御只是轻轻一叹,然后抬头认真的看向不远处的一簇翠竹。 黛玉只觉得手腕猛的一转,蝴蝶雨就以一条优美的曲线飞出。 眼睛一眨之间,蝴蝶雨就落在了翠竹上,几片竹叶被从中间整整齐齐切断,飘落在地。 “太好了!”黛玉忍不住展颜。 再拿出一个蝴蝶雨,苏御依旧是手把手的教黛玉。 一次次的练习,黛玉终于找到了感觉,知道了如何用力,怎么把握力度的大小。 看黛玉练习的差不多了,苏御才放开黛玉的手,然后旋身摘取几片竹叶拿在手中,走到距离黛玉七八步远的地方。 将手中竹叶一摇,苏御轻笑,“就以我手中的竹叶为靶,小玉试试看有没有进展。” 黛玉马上皱眉,摇头,“不行,我的手法极差,万一伤到了你怎么办?我还是对着那竹子试试就好了!我” “你伤不到我的,我可以保护自己,不信你可以试一试!来!”苏御打断黛玉的话,自信满满! “我——”黛玉不知道说什么了,可是让她拿着一个暗器往苏御手中的竹叶打,就是她水平再高她也不愿意啊。 万一有了什么差错 “好!”黛玉对苏御点点头,心里却另有打算。 所以,蝴蝶雨飞出,不是对着苏御的方向,而是向着苏御旁边的一棵大树而去。 苏御刚有一瞬间的呆愣,却忽然觉得眼前银光一闪—— 刚才被黛玉发出的蝴蝶雨是打在了树上不错,可是却又被反弹了回来,然后直直的向黛玉飞去—— 惊呆了黛玉,她傻傻的不知道作何反应,她也没有预料到蝴蝶雨会反弹 这可怎么办? 飞速而来的蝴蝶雨,她怎么躲得了? “小玉,小心!”一个身影飞速扑来。 苏御没有想方设法拉开黛玉或者是拦截住那飞速的蝴蝶雨,更没有躲的远远的 他朝黛玉飞身而来—— 还带着笑 那个并不算是完全意义上的笑,只是嘴角向上轻轻一牵,说不清的绝美,道不明的风华! 秀, 傲, 且俏 ——“我也不会让伤到你的!” 生命尚且危险的时候,他从来没有退缩。不管是在望归楼还是在宁荣街,他都不会让黛玉受到半分的伤害。何况是现在,只是一个小小暗器的失常 遇到黛玉是他今生最美好的事情! 虽然,她已经不可避免的成为了他今生的劫。 他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动心了,一切都乱了! 情之一字,谁读得懂?又有谁体会得到其中的甜蜜酸涩滋味 所以这一刻,他不躲,要迎上去 黛玉吃惊于苏御的决定,更加感动于苏御的行为。 这个男子,他一向都是这样的为了自己,奋不顾身! 一眨眼睛的功夫,苏御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下一秒钟,蝴蝶雨已经打在了苏御的背上,挡在黛玉的面前,苏御闷哼了一声。 “苏公子,痛吗?”黛玉伸手心疼的抚在苏御的背上,眼睛微微湿润。 “痛!”盯着黛玉的眼睛,苏御竟然是受了蛊惑一般咬住了黛玉的耳垂。 不知觉间,两人的目光交融在一起,久久对视—— 两人挨得很近,黛玉甚至能感到他灼热的鼻息。 这水之香,月之柔离自己这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苏御碰触到了黛玉的目光,带着一分关心,一分心疼,还有二分柔情的目光。 当然了,那目光当中还有—— 有愤怒, 有羞恼, 有震惊 如此诱惑摆在眼前,谁受得了?况且还是一个钟情已久的女子,试问?这世间有那个青年的男子能抵挡得了如此的诱惑—— 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她唇上一吻。 黛玉蓦地瞪大眼睛—— 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男人轻薄的一天。 放肆! 一只手摸到了身后的一把什么暗器! 暗器出手,血花飞溅! 苏御捂着右臂退开,殷红的血染在白色锦衣上,晕成了一朵血花,说不出的妖异。 他望向黛玉,哀叹一声:“这伤受得颇重,看来又得静养好些日子。” “不过——”他似笑非笑的抚过嘴唇,“我还是赚了。” 黛玉望着眼前妖异邪魅的红衣男子,内心之中的感情复杂 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苦笑—— 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看着红衣之上染就的一朵朵傲世红莲,情不自禁开口:“对不起!” 第84章 心介怀玉疏远 直到了转身离开了苏御居住的小院,黛玉还是心潮难平。她感谢苏御,因为他的舍身相救,因为他的真心关切;可是她又烦恼苏御,因为他的不经意轻薄,因为他的特殊眼神 她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这个苏御明明知道还这样对待她,怎么不让她生气?万一被有心人看见,她对深爱的水溶如何讲得清楚? 烦啊—— 黛玉长叹—— 她觉得今天来看苏御,请求苏御教她使用暗器真是愚蠢至极的想法和行为。 一日的时间,在黛玉的心烦意乱和唉声叹气中过去! 第二日,迎着早晨初升的太阳,黛玉林川一行人便继续向南而行。 虽然是冬季,但是,越往南走,天气越来越暖,倒是有些像南方初春的天气。 平坦的官道上,马车飞速前进,马车的前后,分别跟随着几匹马 一身红衣似火,苏御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他御马在马车右窗之处。脸上,眉头紧皱,薄唇紧紧的抿着。他时不时的望向马车,时而飘起的车帘,映现女子如玉的容颜。 黛玉半倚在靠枕上,眼眸低垂,神色忧悒,一头瀑布似的长发散落肩头,宁静美好! 她还在为那日苏御的无礼行为而郁闷,尽管苏御已经多次向她道歉,她还是不能介怀!她与水溶天定姻缘,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可是这个苏御,他明明知道,却还要非礼自己,幸亏没有其他人看见,否则她不是一生蒙羞!? “姑娘,你吃点东西,这两日你吃的东西太少了!”紫鹃忧心的看着黛玉,小心翼翼一边问,一边递上一块梅花糕。 黛玉抬眼看了一眼紫鹃,摇摇头,眼眸清亮,欲说还休。素手轻轻的拉起一条锦被,盖在身边熟睡的雪雁身上,黛玉又半靠在靠枕上,长长叹一口气。 想念水溶了,京城一别,已有月余,不知道此刻的他在边关可好,边城风起云涌,他可否应对自如 “嗒嗒”,一两声沉闷的响声自车窗处传来,黛玉飘远的思绪被拉回,回头时,透过车窗的缝隙,却看到一脸忧愁的苏御,黛玉马上坐直身子,伸手‘啪’一声将车窗关紧,也将那张邪魅风华的脸关在了视线之外。 眼不见心不烦,黛玉现在真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苏御了,这个多次有恩于自己却又令自己差点蒙羞的男子! “林姑娘,上次的事请你不要再介怀了好吗?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再姑娘面前造次!”车窗挡住了视线所见,却挡不住声音的传来。 黛玉叹气,然后皱皱眉头,张嘴却没有声音! 外面,苏御却因为没有黛玉的回应而焦急难耐,再次低低靠窗柔声道:“林姑娘,拜托你开口说一句话好不好?你已经好几天没有理我了,在这样下去,我会疯的。到底我要怎样做,你才肯原谅我?” 黛玉无奈往后一仰,半倚在靠枕上,有些头痛、有些无奈的闭上眼睛。 这样不屈不挠的道歉,终究是吵醒了雪雁,她起身,揉揉有些迷糊的眼睛,然后伸手将车窗掀开一条小缝隙,探出脑袋,“苏公子,姑娘想要休息了,你就不要开口了!” 苏御一看雪雁露出头来,马上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求着黛玉原谅的曙光,急急开口道:“雪雁姑娘,林姑娘不原谅我,我怎么也安心不了,只要林姑娘能说一句话,我马上闭嘴!” 真是执着啊,不屈不挠、低三下四的请求,只是为了求得姑娘的原谅,雪雁心里感动,不管是这苏御做出了什么让姑娘生气的事,可是这么诚心的道歉 雪雁小心翼翼的回头望了黛玉一眼,然后再掉转头看向苏御,低声道:“苏公子,我给你出一个主意!” 苏御马上眼前一亮,脸上浮现一丝丝孩子一般的笑颜,直看得雪雁惊艳不已。“那就多谢雪雁姑娘了!” “姑娘最喜欢收集文房四宝了,你可以投姑娘所好,说不定姑娘就原谅你了!”雪雁将手放在嘴边,低低说道。 苏御点点头,眉宇之间的忧悒顿时消失不见,他身姿一旋在马上坐正,神采飞扬,红衣张扬,一抱拳,他对雪雁一笑,“多谢雪雁姑娘!” 策马离开半晌,雪雁还沉浸在苏御刚才的那一回眸笑中,以前觉得荣国府的宝玉就是天上一般的男子了,后来见到了北静王水溶,才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本来觉得像是北静王那样人已经是人间独一无二,可是现在的苏御,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做花开并蒂。 怎么黛玉都觉得,似乎世间绝色的男子都聚集到了自家姑娘的身边? 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 姑娘那么优秀绝色,当然也得绝色的男子相配了—— 应该是这样! 雪雁摇摇头,不理解 马车继续前行,一路上,因为黛玉的忧郁和低沉,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黄昏时分,终于到了另一座小城市! 找旅馆,安排住宿以及车马安顿 吃过了饭,然后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再加上从下车到吃饭一直没有看见苏御,黛玉的心情顿时大好。 眼看着天色还大亮,黛玉决定到林川那里坐坐,这几天她一直闷着脸,也没有对林川解释。恐怕他的心里早也已经是纳闷万分了—— 这是一家四合院似地旅馆,黛玉住在面朝南的那间房子,而林川则在黛玉的对面居住。这家店主的品味颇高,竟然在小院之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风景树,这会儿依然是苍翠如墨,让人的心胸顿时为之敞开 穿过林间弯弯曲曲的小路,黛玉就到了林川所居住的房间门前,“川大哥,你在吗?”黛玉伸手在门上轻轻扣了几下。 黛玉话音刚落,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老实忠厚的林川面带微笑看向黛玉,满脸关切,“玉妹妹,你怎么来了?这么旅途劳累的,应该多歇歇才好!” “我知道的,川大哥!”黛玉拉长了音调,心情颇好,“川大哥不请我到里面坐坐吗?”黛玉望着站在门口、脸上神色莫测的林川,捂嘴笑道。 “哦你看看我,玉妹妹快请进!”林川一拍脑门,乐呵呵的将黛玉让到房间内! 可是林川刚刚一闪身,他身后的一抹红色便映入黛玉的眼帘,是苏御! 他有些不羁的斜斜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样什么东西,眼睛却是看向黛玉。 黛玉看到他,心里顿时又是一阵乱,她现在真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苏御了 “川大哥,我也没什么事,你们慢慢聊”黛玉垂眸淡淡道,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林姑娘,且慢!”苏御的声音急急的从身后传来,紧接着,黛玉就觉得眼前红光一闪,苏御拦在她的面前。 黛玉不理他,只管低着头躲开他想要从侧身离开,可是眼前又是红光一闪,又被挡住;黛玉往右走,被挡住,往左走,又被挡住 如此来回几次,黛玉再也忍受不了,满腹的郁闷,但是仍然一脸平静的看向苏御,“你拦我做什么?” 黛玉终于理他了,苏御心里一阵高兴。眼睛晶晶亮亮的看向黛玉,苏御神采飞扬,“林姑娘,我这里有一样好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不要!”黛玉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 “真的不看?”苏御拉长了音调,声音中满是诱惑,刚才手中的东西已经轻轻的移到了黛玉的面前。 一个桃木色、精雕细刻的砚台出现在黛玉的面前,那是一方极其精致的烟台,四周雕刻着镂空的牡丹花图案,花红叶绿,栩栩如生。 自从黛玉记事以来,所见极品砚台可谓是多的数不胜数,但都是黑色的,哪里有红色的砚台?真是人间奇闻! 不说是这砚台的颜色奇特,就是砚台四周精雕细刻的花纹,更是少之又少! 黛玉的目光一下被这方奇异的砚台所吸引了,心中的郁闷也暂时忘记 素手更是不由自主的将那方砚台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玉妹妹,这方砚台怎么样?刚才我和苏兄弟就是在把玩这方砚台,这真是人间少见的极品啊!”不知道何时,苏御的手中又拿出一方一模一样的砚台 “川大哥,这砚台是从何而来?”黛玉将两方砚台拿在手中,爱不释手问道。她喜欢收集文房四宝,潇湘馆的书房中早有各样的砚台和纸笔 林川呵呵一笑,“玉妹妹,你川大哥是俗人,哪里会弄来这么高雅东西?这是苏兄弟弄来的!” 黛玉一听是苏御的东西,马上将砚台放在桌子上,就是再喜欢也不再看一眼。 苏御一看黛玉的反应,不禁长叹加苦笑道:“看得出来,林姑娘对这两方砚台喜欢的很。前几日的事情,是我不对,这两方砚台就送给姑娘,向姑娘道歉,请求姑娘的原谅!” “我已经不怪你了,你不必用这样好的东西送给我!”黛玉淡淡道,然后起身就要离开。她不想再和苏御之间有什么 她早就不怪他,只是心里有些芥蒂,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这两方砚台专为林姑娘而来,若是姑娘不喜欢,我现在就摔碎了!”身后,苏御的声音闷闷的传来。黛玉心里一惊,止住脚步! “玉妹妹,苏兄弟为了找这两方砚台,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和银子。苏兄弟这份心意,我可是看的明白,你还是要了!”林川走到黛玉的面前,为难的看了一眼低垂着脑袋的苏御,低低求情。 “川大哥,我”黛玉低低叫道! “川大哥,你不必为我说情,就在林姑娘一句话!”苏御依旧是垂着头,声音中有着无尽的忧悒。 “哎——”林川长叹一声,大跨步出去,“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一时间,房中就剩下黛玉和苏御两人,摔就摔,黛玉这样想着,然后头也没有回,踟蹰一下便跨步离去 “小玉——”低沉的、抑郁的、伤感的声音,让黛玉心里一惊。 黛玉回头,此刻的苏御,一脸淡淡望向他,没有喜,没有悲,没有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黛玉却觉得一股子渗入到骨髓的伤—— 在慢慢蔓延开去 “苏公子,你真的不需要道歉了!”黛玉毕竟心软,忍不住低低安慰着这个忧悒的男子。 “林姑娘若是不收下这两方砚台,就是不肯原谅我!”苏御认定了黛玉还是在生他的气,认定了黛玉要收下这砚台才算是对他原谅! “苏公子,真的不需要了!”黛玉再次强调,“天色已经晚了,我回去休息了!”黛玉深深的望了苏御一眼,天边的最后一缕光线打在他的脸上 妖异, 邪魅, 风华绝代 忽然,黛玉的右手衣袖被拉住,在一股子力量的作用下,黛玉再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黛玉抬眼看了一眼苏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神色淡漠,无悲无喜。 “小玉,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收下这两方砚台从此忘记那天的事情!” 忽然,苏御竟然单膝跪在黛玉的面前,一双晶亮的眼睛与黛玉平视!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小玉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次!”平视黛玉的眼睛,苏御柔声说道。 一个男子,竟然在自己的面前跪下,这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才能够做到,若不是心中诚挚至深,他怎会如此? 黛玉忽然为自己前几日的行为而感到汗颜—— “好了,好了,我收下就是了!”黛玉柔下脸,低低说道。 “真的!”苏御惊喜。 “当然!” 话音刚落,苏御便将两方砚台捧到黛玉的面前,邪魅一笑,“要是摔了,我还真是舍不得!” 放下了心中的芥蒂,黛玉接过砚台这才问道:“这砚台真是极品,叫做什么名字?” 苏御起身,语气像是一个讨喜的小孩子一般轻声道:“这个叫做比翼鸟,这个叫做连理枝,听闻是上古之时天上的飞石所制。” 黛玉也是听说过这两方砚台的,不过如今摆在眼前尚自有些不可思议,“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比翼连理砚台啊。”然后黛玉拿起左边一个砚台,将剩下的一个交到苏御的手中,“这么好的东西,我要一个就够了,这个留给你。”说完便又细细的打量手中的砚台。 苏御高兴一笑,看了看黛玉手中的砚台再看看自己的,“小玉的那个叫做比翼鸟,我的这个叫做连理枝。”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而问道:“小玉,你说这两方砚台是不是一对啊?” 黛玉正在欣赏那砚台上雕刻的图案花纹,对于苏御的问话没有多想,也没有体会其中的深意便道:“当然了!” 得到黛玉的回应,苏御将自己的那方砚台轻轻的抱在怀中,若有所思的拉长了音调,“原来是一对啊——”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苏御轻轻的抚摸着怀中的砚台,忽然,竟生出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可是,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直到很久以后,当一切不可避免的发生,当一切都成为不可挽回的结局 当沧海变成桑田,当高山化为平地,当日月星辰久的不知道了岁月 云海明灭,涛生涛落,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他们才知道,今日的选择正是他们以后命运的预兆,比翼鸟高高的飞在天上,而连理枝却深埋于地下。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生死不相见! 原来今日的选择,正是照着冥冥之中命运的轨迹缓缓前行,不偏不移。 道尽了沧桑,道不尽心伤 第85章 黛祭母现往事 “爹爹——” 林府大门口,黛玉甫一下车,便眼泪汪汪的扑入中年男子的怀中。 男子一身深褐色宽大的袍子,身姿清瘦,精神矍铄,仙风道骨,正是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 此刻的他一脸疼爱,温柔的拍着黛玉的后背,“我的玉儿,为父终于见到你了。” 多年前的一别,父女均是数十年未见,如今一见,林如海彼时年轻的面容上已经留下岁月的痕迹;而昔日年幼尚小的黛玉如今已经是亭亭玉立、风姿绰约;而那时呈现贾敏身姿的林府,如今已经只有林如海一人对影成三人 物是人非,如何不让人伤感,如何不让人难过—— 虽然伤感,但是终究抵不过相见的喜悦。 “雪雁见过老爷!”雪雁看到父女寒暄过后,连忙在林如海的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林如海笑呵呵的将雪雁扶起,上下打量了一阵雪雁方道:“雪雁也长大了,这么多年多亏你找你玉儿。你父母均知道你今日回来,你们多年未见,赶快回去陪陪父母。” 雪雁再次谢过便拉过在她身后的紫鹃道:“老爷,要说这几年对姑娘最照顾的,莫过于紫鹃姐姐啊。” 首次见到自家姑娘的亲生父亲,紫鹃不免有些紧张,连忙盈盈一拜道:“紫鹃给老爷请安!” 慈眉善目,眼神温润,眉宇平和,面容祥宁,林如海看着紫鹃点点头,有这样面相的人照顾自己的女人,他真是放心了。想着,他连忙扶起紫鹃,笑道:“不必见外,来到了林府就是家里一般,好好玩几天。” “谢老爷!”没有想象之中的严厉,只有近乎‘家常便饭’的问候,紫鹃心里一阵温暖。 “老爷,这位是苏公子,他的功夫极好,一路上多亏他的照顾和保护!”林川将马匹车马交给林府的下人后,也连忙将一脸百无聊赖的苏御介绍给林如海。 “晚辈有礼了!”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苏御对林如海一抱拳。 “有劳苏公子了!”林如海亦是淡淡一笑,眼底却有微微的担忧! 情深不寿! 不知道为什么,林如海看到了眼前的苏御,脑海之中便想起了这句话。 他虽然一身红衣似火,但是却掩藏不住浑身时不时流露的伤感气质,或许,他的一身热情似火的红衣,正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忧悒。 这一点,与自己何其的相像! 他不正也是每日里书不离手,为的就是麻痹自己昏天暗地的思念吗?如果说对贾敏的思念是一种毒,那么这些年来,他已经是中毒很深!情深不寿,又何尝不是说自己呢? 虽然说一路上旅途颇为劳累,但是脚刚落地,看到记忆里熟悉的林府一切,黛玉便忽然觉得自己精神万分。刚一到林府,黛玉便领着紫鹃苏御在林府游览了一圈。 林府虽然没有贾府的宽广和奢华,但是里面的一草一木、一房一舍、一石一山的布置都体现出主人的别具匠心,就连弯弯曲曲流淌的沟壑,也述说出主人无限的心事。 走在小径或者是花园里,给人的感觉是惬意和自在,让人觉得一种无形的放松。 一种从灵魂深处而来的宁静慢慢飘散开来,那种感觉,像是躺在清晨的原始森林里—— 静, 无限的宁—— 晚饭时分,为了给黛玉接风,一向以来平宁的林府破例热闹了一回。 林府上上下下的仆人,都是喜气洋洋,逢人便不由自主的热议一会儿他们家的姑娘,他们的姑娘是多么的知书达理,他们的姑娘是多么的天人之姿,他们的姑娘是多么的惊才绝艳,他们的姑娘是多么的风华绝代 总而言之,所有人的嘴里,三两句离不开黛玉,连带着,和黛玉一起回来的紫鹃雪雁以及苏御,也成了大家热议的对象。 谁让他们家姑娘如此的优秀呢! 接风晚宴,是在紫薇园进行的。 黛玉手挽着林如海,林川父子,雪雁母女,苏御,紫鹃,依次落座,因为林如海人很随和,黛玉又亲近,一时间,大家倒是没有什么拘束的。江南特有的精致菜肴上桌,菜香四溢。 吃饭,饮茶,闲谈 和和气气,其乐融融 “老爷,公子回来了!”晚饭接近尾声时分,一个仆人匆匆赶到大厅,对林如海一拜道。 “快请进!”林如海眉眼舒展,淡淡道。 公子?什么公子?谁家的公子?黛玉一时间迷惑,惊讶的望向林如海。林如海只是轻轻的拍拍黛玉的手,示意黛玉稍安勿躁。 正在迷惑间,一个身材伟岸的蓝衣青年男子大跨步走进来,然后径直对林如海一抱拳道:“义父!” 义父?他是父亲收养的义子? 黛玉望向眼前的男子,眉宇宽广,神色清明,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这位可是黛玉妹妹?”男子觉察到黛玉打量的目光,对黛玉一笑道。 林如海起身,一手拉住黛玉,一手拉住那男子,左右相看,点点头,脸上竟露出满足,“玉儿啊,这位是为父几年前收养的义子泰岳。泰岳,这位就是你的黛玉妹妹!” “哥哥!” “妹妹!” 两人相互一拜,眼中均是惊喜。 真是太好了,黛玉一直觉得从小自己甚是孤独寂寞,因为没有兄弟姐妹的缘故。现在可好,她有了一个哥哥,一个高大伟岸的哥哥。 林泰岳也是多次听林如海提起黛玉,如今见到黛玉竟是这么一位钟灵毓秀的女孩,打心眼里喜欢的紧,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密感让他觉得欣喜和欣慰。“真好,义父,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妹妹的。” 一房子的人见到林如海一家人其乐融融,都不禁含笑相看。 在家数日,与父亲倾诉思念之苦,拜访林家各房的亲戚,走访扬州各处名胜,在家的日子里没有了贾府会有的算计,舒心惬意。 林府的书房,林如海拿着一个通身翠绿的牌子,正在仔细研究。这个玉牌,正是十几天前黛玉一行人在青阳镇遇刺之时从刺客身上发现的牌子。 “伯父,黛玉说这是蛇形文,就是不知道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还请伯父多多指教!”林如海的对面,一身红衣的苏御面带微笑,不无敬重的对林如海道。 林如海用手指轻轻的抚摸了一遍那蛇形文,眉头轻皱,“我对于这种文字的研究也不甚详细,但多少也认得最普遍的一些字。可是,这牌子上的字颇为生僻啊!” “伯父,您的意思是这几个字您也不晓得了?”苏御一阵焦急,急急问道,这可是关系黛玉被刺的大事,怎么也得查清楚。 林如海起身,然后走到身后的书架上,来来回回翻看了几本书,最后抽出一本颜色发黄的老书。“我最初也是从这本书上知道蛇形文这种文字存在的!” 苏御连忙接过翻看了几页,可是上面弯弯曲曲的文字,让人看得头晕眼花。“伯父,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晚辈看不懂啊!” 林如海呵呵一笑,然后将书拿到手中翻看了几页才道,“蛇形文,顾名思义,是以蛇的行走意思而形成的文字!” 苏御点点头,道:“伯父,那这玉牌上的字可以查出对应的汉字吗?” 林如海没有直接回答是或者是不是,只是微微抿抿嘴,“让我细看一下!” 说罢,林如海便陷入沉默,苏御也不再说话,端坐在林如海的对面。 一时间书房中静悄悄的,只有林如海翻动书页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如海的脸上忽然有了些些许的笑意,当一本书翻到中间时,林如海拿着手中的玉牌对照了一下,眉头忽然就那么舒展了。 “找到了!”林如海拿着书,声音中满满的都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托着下巴的手放下来,苏御的眼前亦是一亮,脸上的兴奋和惊讶比之林如海更胜一筹。“伯父,是什么字?” 林如海招招手示意苏御到他的身边,“你看,玉牌上的这个字可以这样上下拆分,每一部分都是一个意思。组合起来,这第一字是蟒,第二个字是虎,第三个字是帮!” “蟒虎帮!”苏御和林如海异口同声出口。 “竟然是蟒虎帮!”苏御瞪大了眼睛,绝色风华的脸上,都是不可思议和惊惧。 林如海也陷入了沉默,瞳孔之中有着惊恐。“苏公子说玉儿在路上遇刺正是这个蟒虎帮所为?”他真的不敢想象,当时的境况是多么的危急,若是没有了苏御的随身跟随,那么他的玉儿是不是已经会遇到了危险? 苏御点点头,道:“当时刺客招招致命,都是针对林姑娘而来,这蟒虎帮在江湖上声名甚响,为恶不赦。” 苏御的话,再次让林如海惊出一身的冷汗! 蟒虎帮,江湖上人人望而生畏的黑道杀手组织,纪律严明,神出鬼没。多为有权有势之人聘用,专门杀人灭口。 如此这样想来,蟒虎帮定然也是受了有心之人的托付,专门一路从京城尾随黛玉而来,目的就是刺杀黛玉。要不是尹御的先见之明让哥哥苏御一路保护,黛玉的生命堪忧—— 只是,到底是何人竟然这样痛恨黛玉,竟然雇用这样恶毒的杀手组织来刺杀黛玉?还有,对方到底有多大的权势竟然能够聘得起如此的杀手组织? 林如海陷入沉思,苏御亦是神色凝重—— 第86章 黛祭母现往事2 却说苏御自从那日从林如海那里得知玉牌上的字是‘蟒虎帮’后便匆匆告别了黛玉,说要去调查一些事情。 而黛玉,每日里陪陪父亲,与父亲一起散散心,看看风景,日子倒也过的平静自在。 人在快乐的时候往往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的功夫,大半个月的光景一晃而过。 天气也比往日越来越冷,进入了冬日最为严寒的三九天。 林府的梅花开了,十里飘香! 这日,黛玉正在园中赏花,片片绯红在空中飞舞,好不美丽。 一个急促的声音自远处而来,“姑娘,姑娘!” 素手之中翩然躺着一朵零落的梅花,黛玉优雅转身,“雪雁,你看看你,还是这样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雪雁拍拍胸口,在黛玉的面前站定,一脸的喜悦之色,“姑娘,好事啊!” 黛玉眉峰一扬,宁静致远,“好事?什么好事?” “姑娘,你看看这是什么?”雪雁忽然从怀中拿出一个信笺,在黛玉的面前扬了扬,顿时,一股淡淡的墨香飘入黛玉的鼻中。挺拔俊秀的字迹也随之映入黛玉的眼睛之中。 水溶! 他来信了! 黛玉一阵惊喜,连忙从雪雁的手中抢过信笺,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怎么样,姑娘,是好事!”雪雁亦是嘿嘿一笑,看到自家姑娘开心,她的心里也像是灌了蜜一般的甜蜜。 黛玉淡淡一笑,轻轻的揉了揉雪雁的头发,“好了,谢谢你,雪雁!你还是回家多多陪陪父母,他们这么多年没见你!” 雪雁甜甜一笑,对着黛玉俏皮一弯腰,“多谢姑娘!自从咱们回到扬州以来,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丫头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天天在家里吃喝玩乐。倒是辛苦了紫鹃姐姐了——”言罢感谢的看了黛玉两眼,转身离去,远远的还飘荡着她关切的话语,“天气严寒,姑娘赏梅不要冻着了。” 带着淡淡的笑意目送雪雁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黛玉这才垂眸打开那带着水溶气息的信笺。 玉儿: 多日未见,近日可好! 诸事繁杂,回信稍迟, 万望莫怪,诉尽相思。 关山重重,相思浓浓, 情思满怀,离愁满绪。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天气严寒,穿衣保暖! 水溶字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合上信笺,黛玉闭上眼睛仰起头,然后将信笺放在心口处的位置,脸上溢满甜蜜和幸福。 这人世间,有情人之间的挂念和相思,可以穿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穿越千山万水,穿越白天黑夜。让远在他方的另一个人感到浓浓的温暖和关切。这种温暖和关切,让人不再害怕黑夜里的黑暗,让人不再害怕陌生地域的陌生,也让人不再害怕孤独时的寂寞。 溶,你想念我了,你可知道,我也每日每时不再想念着你—— 两人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甜蜜,悉数浮上心头,那种在一起时心有灵犀的默契,真的好让人怀念啊! 梅花朵朵飞舞,漫天绯红中,素衣女子遗世而独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黛玉忘记了周围别样美丽的梅花。 是啊,与爱情的美好相比,世间的一切美丽风景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当林如海进入梅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黛玉扬眉浅笑的情景—— 笑容若斯,林如海的脑海之中忽而又想起贾敏曾经在此处赏梅时的浅笑,心中涌出阵阵酸痛。 “敏儿!”林如海低低叫出声。 “爹!”黛玉觉察到动静,连忙转头,看到父亲神色眉宇之间的痛楚,黛玉心中涌出无限的关切。 黛玉搀着林如海,父女两人一起到梅林之中的小暖阁。倒上一杯清茶,黛玉递到林如海的手中,“爹爹的手好凉,赶快喝杯热茶暖暖。” 林如海接过杯子,然后看着黛玉,眉宇之间全是欣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啊! 他的女儿懂事善良,他的女儿文采斐然,他的女儿绝代风华,可是老天为什么还要不放过她呢? 林如海低头品了一小口茶,脑海之中想起前几日与破尘大师的对话:“林施主,情深不寿啊!令嫒命中尚有一劫未过!” “大师,此话怎讲,为何小女命中会有一劫?”他当时这样问道。 “林施主深中情毒,熬不过多长时间了,所谓情深不寿正是这个道理。” “这与小女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令嫒本就不是凡人,到人世间这一遭本是来还恩情的,可是世事难料,发生了一变化。但是,这恩情还是要还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情?难道这还恩就是一劫吗?” “泪尽人亡——她与他虽然断了情,但是这还恩情还是不可少,需要以生命的代价方可以还尽。” 他大惊,急问道:“可有方法化解?” “林施主何不遁入空门,化解情毒,为女祈福!” “这就行了吗?” “行不行还得看天意,但是至少林施主不会情深不寿,可以在人世间看着令嫒,陪伴令嫒。” “” 劫数?到底是什么样的劫数,竟能够要了玉儿的命?林如海放下茶杯,眼眸之中有心疼。 “爹爹,您有心事?”黛玉并不知道林如海的烦心事,歪着脑袋带着撒娇问道。 林如海怜惜地伸手揉揉黛玉的长发,眼眸清明,“看着玉儿好好的,爹爹比什么都高兴,哪里有什么心事!”林如海压制住满腹的心事,淡淡一笑。他现在并不想把一切告知黛玉知道,等待时机成熟,他再告知黛玉他出嫁的事。 眼前有一件事情,他必须得让黛玉去做! “玉儿,过几日去看看母亲,你多年未归,去母亲的坟茔那里多上几柱香,也替父上香,父亲就不同你一道去了。”林如海扭转脸,声音淡淡道。 那淡淡的声音,却传出无尽的悲伤和思念,黛玉一直以来都知道父母亲之间的深情,她不揭穿父亲强装的坚强和谈起母亲时的淡定,轻轻点点头,“父亲放心,玉儿一定好好的和母亲说说话。” 瞬时,林如海的肩膀抖了一下,黛玉的心中跟着一痛。父亲,母亲已故去多年,你的感情却一年比一年深了,母亲遇上你,何其有幸!可是,爹爹,你这样的情伤,玉儿看了会伤心,母亲地下有知,定然也心痛非常。 情之一字,百转千回! 有谁说得清,有谁道的明! 说不清谁对谁错,说不清是喜是悲,感情的世界里,除了团聚的喜悦,生离亦或是死别,是这世间最伤人的东西。 想起了母亲,父亲的失落和淡然,以及她内心之中强烈的思念让她再也高兴不起来。几日的时间恍然过去—— 这日一大早,带好一切祭祀用品,林如海便吩咐府里的下人婆子陪同黛玉一起去祭祀。 老天爷竟然也像是知道人的心思一般,灰蒙蒙的,似乎是承载了太多黛玉的思念和想念。 冬日的雾气迷迷蒙蒙,远山近水笼罩在那雾气之中,若隐若现。 贾敏的坟茔安置林家的一片地产之中,这里,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周围景色秀丽,过了这几日冬日的萧索,便是青山碧水,山花烂漫,江枫似火,一年四季风景变化莫测,身置其中让人整个身心无比的宁静和舒心。 母亲生前最爱的愿望便是游遍世间风景,看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无奈,自从生下她之后身子一直不爽,也没有到过多少的地方。所以,母亲去世以后,父亲便选择了这么一个风景绝佳的去处让母亲安息。 这样,母亲便可以看遍一年四季的变幻风景,且行,且珍惜。 穿过一座曲曲折折的山路,临湖的水边,便是母亲的坟茔了。吩咐跟随的仆人和丫头婆子不用跟随,因为黛玉不想打扰到母亲的清静。 穿过了山路,黛玉望望眼前四季翠绿的小树林,心里道:“母亲,玉儿来看你了。” 一步步的向前走,黛玉的心里正在伤怀,却猛然听到传来一个男子低低的声音。 黛玉心里一惊,放慢了脚步!这里是林家的地产,也是母亲安息的地方,这在扬州几乎是人尽皆知,没有人敢来打扰的!到底是谁在这里? 心中好奇着,黛玉便轻轻移动脚步,缓缓前行,想要一探究竟。 母亲的墓碑之前,一个背对着她的男子赫然而立,看不清她的脸,也不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从微风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中,黛玉听出了浓浓的伤感和心伤—— 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凭吊母亲? 虽然远远的看不清楚来人是谁,但是那人同样是缅怀母亲时的伤感,让黛玉的心里引起了共鸣! 这来人一定是母亲的旧识! 看他越发的伤心难耐,竟然失声痛哭到抱着母亲的墓碑站不起身。黛玉心里一阵酸涩,抬起脚步便准备上前安慰他。 可是,一刹那的瞬间,一道刺眼的银光便折射到黛玉的眼中,随即,黛玉便看到一个蓝色的身影手执长剑向坟茔前面的男子刺去! 第87章 得真相帝收将 这又是谁?黛玉的心里一惊,迈出去的脚又退了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在母亲的安息之地刺杀? 无论来人是谁,都不能破坏母亲安息之地的安宁,她的母亲年纪轻轻便离开了她和父亲,生前喜欢清静,死后也要让她安静。 这样想着,黛玉心里的伤悲竟然是化作对刺杀之人的愤怒。 “小心啊——” “住手!” 不假思索,黛玉便大声叫起来。 立于父亲坟前的男子听到黛玉的呼声及时转身,身姿灵活敏捷的躲开来人来势汹汹的刺杀。 男子转了身,黛玉这次终于看清男子的面孔了,那最初站在母亲坟前伤感的男子竟然是皇上! 只见他一边身姿灵活的向后躲,一边皱着眉头打量刺杀者。 “你是谁?为何要来刺杀朕?”皇上喘着气厉声问道。 蓝衣男子非但没有回答皇上的问话,反而以更加凌厉的剑法刺向皇上,嘴里还恶狠狠的骂道:“够皇上,昏君,还我一家人的性命来!”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黛玉心里疑惑着便走到另一位置去看,那刺杀皇上的蓝衣男子不正是父亲所收的义子林泰岳吗?这是怎么回事?黛玉心里着急,这林泰岳刺杀皇上,万一皇上出了事,那岂不是天下大乱? 黛玉心里着急,也不管什么刀剑无眼的话,便放下手中的祭品,径直跑到两人的身边,大声叫道:“泰岳哥哥,不要打了,你们快停下来!” 林泰岳看到黛玉出现,心里一惊,可是手中的剑并没有停下来,依旧是怒目而视眼前的皇上。“玉妹妹,你只管让开。” 真是个执拗的家伙,不撞南墙不回头。 黛玉一跺脚,走到更加接近两人厮杀的位置,指着林泰岳道:“林泰岳,这里是我母亲的安息之地,你若是还认你的干爹和我这个妹妹,就给我停下来了!” 黛玉说着,眼泪便滚滚而下,不想打扰母亲的宁静,可是仍然还是惊扰了母亲,这让她怎么不伤心? 林泰岳听闻黛玉的话一惊,终究是缓缓的住了手。忙于应对的皇上这会儿是疲惫至极,无力的瘫倒在母亲的墓碑前,声色惭愧。“对对不起,又打扰到你了。”他如实说着,手指却温柔的抚上那墓碑。 止不住簌簌的泪水,黛玉也是三两步走到贾敏的坟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母亲,玉儿来看您了。打扰到您的休息,玉儿对不起您。” 身后,林泰岳望着伤心不止的黛玉,再听听黛玉的话语,忽然间觉得愧疚难当。他真是莽夫一个,怎么如此冲动?怎么能在干娘的墓碑前行刺呢? 他真的是被仇恨冲晕了头脑—— 他对不起干娘,对不起义父,他的所作所为,不是给干爹干娘的脸上抹黑吗? ‘叮当——’手中的长剑坠地,林泰岳随即也跪在到黛玉的身边,趴下身去磕头不止。 沉默没有言语,只用行动来表示内心愧疚的林泰岳还是打动了黛玉柔软的心。黛玉擦干泪水不再哭泣,对着皇上盈盈一拜之后便转脸对林泰岳道:“哥哥今日行为鲁莽,差点酿成大错。皇上是一国之君,是百姓的天,你为什么要刺杀皇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可能会让整个国家的百姓经历一场磨难!” 黛玉的话,字字珠玑,掷地有声,打在林泰岳的心上。他也不想刺杀皇上,可是他一家人的账,又有谁来偿还?多少个午夜梦回,他梦到的都是父母以及妹妹惨死的情景,那场景,让他痛不欲生。所有的一切,还不都是这个昏君皇帝的错,若是他当初不偏听偏信,他们一家五代忠良怎么会落了个满门抄斩的悲惨下场?所以,他恨死了这个皇上!尽管人们都会夸他是个好皇帝,可是这个好皇帝却对他们一家人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玉妹妹,我——”林泰岳欲言又止,可是看到黛玉质疑以及责怪的眼神,他满腹的话语还是吞回了肚子里。 “你可是林锐将军之子?”一直默默无言的皇上忽然走到了黛玉和林泰岳的身边问道。 林泰岳马上从地上起身,与皇上对诗半晌才终于道:“林锐将军?哈哈你不是已经断定他是买通敌国的叛徒逆贼了吗?还称呼将军,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林公子,你可知道自从朝廷的实权落在朕的手中之后朕便调查清楚了事情的一切始末经过。而林锐将军的声名,朕也早已经昭告天下为他洗脱了冤情!”皇上皱着眉头,细细的打量眼前的青年男子,眉宇宽广,鼻头圆润,眼神清亮,一看便知道是豪气、义气的好男儿! “洗脱了又怎样?父亲不还是背着逆贼的罪名喊冤而死的,我们不还是满门抄斩了?若不是我死里逃生,哪里还有今日报仇的机会!”林泰岳似乎并不领皇上的示好,依旧是怒气冲冲。 从两人的对话之中,黛玉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事情的始末经过,不过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了,与她无关。黛玉起身,折身取回祭品,然后一样样的摆到母亲的墓碑前。这一篮子的祭品,全是父亲精挑细选的,都是母亲爱吃的食物。 母亲,你若有知,愿你保佑所有的人如意。 祭拜完毕,黛玉便起身。林泰岳看看黛玉,再看看皇上,终究是吐出一句,“以后我不会再刺杀你,以后别再做亏心事!” “住口!”皇上忽然张口厉声道。 “什么叫做朕不要再做亏心事?朕明明白白告诉你,朕这一生最不喜欢做的就是亏心事。” “说的好听,若不是你做了亏心事,我今天干嘛来刺杀你?”林泰岳反唇相讥,神色间满是鄙视。 皇上一阵气结,额间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作为一国之君,谁敢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强忍住喷薄而发的怒气,皇上再望了一眼贾敏的坟茔,将心头的怒火压下然后淡声道:“你且听好了,咱们今天最好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了。否则只要离开这个地方,你敢再恶言相向,朕定然要你的命!” 林泰岳本来欲走的脚步一顿,然后停下来,“有什么好说的?事实的真相就是你偏听偏信,害了我们全家。” 皇上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耐着性子,将往日的过往一点点解释清楚,“你听好了!你全家被抄那时二十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朕还只是一个毫无实权的皇帝。名义上朕是威震天下的少年天子,实则只是一个傀儡。那个时候的宰相李付一手遮天,朝中尽是他的势力,李家与林家积怨已久,这个事实你应该清楚。李付挟天子以令诸侯,各路官员对他马首是瞻。他收集证据陷害林家,最终证据齐全,便要挟朕下令抄了林家。具体的事实真相,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到京城问问太傅梁石,他与你父亲是至交好友,后来朕扳倒了李付那个老狐狸之后,林家的平冤都是他一手经办的!”皇上神色深沉的将往事和盘托出。 “还有——”皇上一顿,然后又缓缓道:“你可以想一想,若当初下令抄林府是朕的主意,那朕有实权之后又何必再为你林家平冤昭雪?这不是朕伸出手打自己耳光吗?朕实在惋惜林家五代忠良毁于奸相之手啊!”说罢,皇上竟然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林泰岳,有矛盾,有欣慰,“还好,你还活着,林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当初抄家虽然不是朕的主意,但是朕着实也是帮凶啊!” 皇上这番话,意味悠远,语重心长—— 林泰岳的心里一惊,似乎上次梁伯父的来信正也是这样说的,只是他不相信而已。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林泰岳望了望皇上,他眼眸中的惋惜和遗憾绝对不是装的。整个身子无力跪倒在地上,林泰岳将头抵在地上,然后低低出声,“爹,娘!” 失魂落魄的望着远处的雾蒙蒙的山,林泰岳忽然感到了迷茫。若说是以前,他的心里还有个愿望什么的,那就是替家人报仇,现在可好,这唯一的念想没有了,生存下去的信念也没有了。 对于人生,他忽然失去了方向。 “玉妹妹!”林泰岳忽然拉住黛玉,脸上无悲无喜,那种异样的平静吓到了黛玉。 “泰岳哥哥,你赶快起来!”黛玉想要将林泰岳从地上拉起。可是林泰岳却摇摇头,然后只吐出一句话,“玉妹妹,替我感谢义父这几年的教导之恩。” 黛玉不解他话中的意思,正在迷惑间,却见林泰岳忽然拿起地上的长剑指到咽喉处。 “泰岳哥哥,你不要做傻事!”黛玉惊呼出声。 林泰岳苦涩的笑了一下,“我从小就明白,我今生活着的目的便是替家人报仇,所以,二十年来,我生活的唯一目的便是练武,伺机报仇,别无它愿。如今,仇人不再是仇人,我也再没有报仇的愿望。此生,活着,已经毫无意义,还不如快一点去陪伴父母。” 说着,林泰岳便将长剑一点点的割进咽喉—— 血丝顺着剑流下,刺痛了黛玉的眼睛,“哥哥,不要啊!” “真是窝囊废一个!”忽然,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从林泰岳的头顶传来,冷冷的,淡漠的,鄙夷的。 这话语,一下子制止住了林泰岳的行为,他呆呆的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皇上! 只见皇上双手抱胸,眼中全是鄙视和看不起,他淡淡道:“林泰岳,你就只有这点本事?杀他人?亦或是杀自己?原来林家的人的也不过如此啊?林锐将军的后代竟是这样一个毫无骨气的庸才!” “你说什么?”林泰岳一把扔了长剑‘霍的’起身,毫无畏惧的看向皇上,他可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们林家的人。“林家的人个个忠肝义胆,没有庸才!” “是吗?”皇上踱步四处打量了林泰岳一圈然后带着点点嘲笑道:“这话若是林锐将军说朕相信,换做是你——”皇上摇摇头,作出不相信的样子。 皇上的话无疑是一根针扎在了林泰岳的心上,他怎么了,他侠骨柔肠,武功精绝。“我怎么了?我是林家的传人,这一点没有人敢否定。” “长相是不否定,不过,品格,那就不一样了!”皇上依旧是激将着,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如果能将林泰岳这样的将才收在身边,必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林泰岳终于被激怒了,“林家个个好男儿,若是没有当初抄家之事,我也会随父亲南征北战,保家卫国,马革裹尸在所不惜。” 朗朗乾坤,铮铮男儿! 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皇上连忙接住道:“说的好,林家的后人就应该是这样的!林泰岳,你可愿意为我朝效力,像你的父亲祖宗一样名垂青史?” 林泰岳一愣,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顿了一会儿竟然吞吞吐吐,“皇上,我——我刚才还大逆不道刺杀皇上!” 皇上这会儿倒是释然一笑,“朕一向最宽宏大量,不知者不为罪,你若是愿意,就听封!” 黛玉看到事情最后竟然演变到这样的结局收场,心里不禁一喜,是不是真的有母亲在暗中保佑了? 不再有呆愣,林泰岳终于在皇上的面前跪下,“林泰岳愿意听封!” “好!”皇上显得极其高兴,然后朗声道:“林泰岳,今天朕在这里恢复你林家忠勇大将军的封号,返还将军府及一切林家的财产名誉,择日回京赴任。” “谢皇上!”忽然间,林泰岳似乎看到了父亲慈祥的笑脸在对他微微笑,林家的一切,他以后要好好的维持。 人世间最让人高兴的瞬间,不是一直拥有,而是失而复得后的拥有—— 双手合十,黛玉在母亲的坟前默默祈祷—— 母亲,今日打扰了你,但是你看到这样的一幅画面,定然也很高兴。 第88章 得偿愿钗有孕 088章:见衣物宝钗疑孕 梨香院二人大喜 黛玉皇上三人离开贾敏安葬的地方之后,黛玉才知道原来皇上原来是来扬州查一个重大的案子,这才拐到这里缅怀一下贾敏。 那日之后,林泰岳便将一切禀明了林如海,然后就跟随皇上一起查案,最后径直返回了京城。 却说宝钗自从进入贾府以后天天都不见宝玉的面,心里愁苦的要死,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她还指望能生个一儿半女然后往上爬呢。她前几天刚刚到了王夫人那里一趟,她话中的意思也是得想办法先怀上宝玉的孩子,然后她再奏请元妃帮宝钗正名,成为正房也不成问题。 可是现在,她除了失去处女之身的那一次,宝玉再也没有和她发生过肉体的接触。宝玉不来她这里过夜,而她的肚子又不争气,再想想前几日遇到花袭人时所受的白眼,宝钗气不打一处来。 冬日萧索的小院里,宝钗独坐窗台,唉声叹气—— 叹着气,宝钗越发的愁苦,随手便将手边的一个空杯子扔了出去 “哎呦——”一声尖叫声打断了宝钗的思绪,宝钗回头看时,却见日常伺候她的小丫头一手抱头蹲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望向她,地上,赫然躺着一身衣物。 宝钗看见她这个样子,更加气了,不由分说,上前便对那小丫头一个耳光,“笨手笨脚的,怎么连个东西也拿不稳?滚下去,省的我看见你就烦!” 小丫头委屈的撇撇嘴,低着头急急道:“姨娘莫气,我这就把衣服重新洗一遍!” 小丫头抱着衣服急急匆匆就要离去,宝钗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制止住那小丫头,然后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拿起那衣服,若有所思半晌忽然不可抑制的笑起来! 这件衣服是她每次月事来的时候才穿的,平日里她都不会穿的,她说这小丫头怎么没事把这件衣服就找来了,原来是她的月事时间到了。 一想起月事,宝钗这才想起上个月的月事似乎是没有来,她自从进入贾府之后一直忧心忡忡,无暇考虑注意自身变化,刚才猛然瞧见了衣服的一角方记起这事来!这样来算,她上个月的月事没来,这个月该来了也没有来,难道她是怀孕了? 一想到怀孕,宝钗的脸上马上显出不可抑制的兴奋。 若是真的她怀孕了,若是再生一个男孩,那该是多么受宠的事情啊,宝二奶奶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越想,宝钗就觉得越像。 她似乎这半个月来胃口不太好,老是还犯困,根据她以前看的书,这些都是怀孕的征兆。 抑制不住兴奋,宝钗的似乎看到了美好的未来,一时间心情好的不得了。 应该先去姨妈那里! 想到这里,宝钗便放下手中的衣服,然后对身后呆愣的小丫头道:“衣服先不用洗了,暂时用不着,先好好的看着门,我出去一下。” “是,姨娘!”小丫头恐惧宝钗的彪悍,唯唯诺诺点点头。 披上一件大红的披风,宝钗便匆匆赶往王夫人现在所住的梨香院。 刚走到院门口,宝钗便听到里面一阵欢天喜地的笑声。王夫人虽然被打了板子还被贬了名分,可是由于元妃的势力,贾府之中倒是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轻看,更别提有人会趁机报复了。还有,这梨香院虽然偏远了一些,但是却还算房大院大,宽阔明亮,当初她们一家住的地方,能有多差? 只是,王夫人到底有什么喜事?这么大老远的便听到笑声! 宝钗熟门熟路的走进梨香院,然后也不敲门,径直进入了房间,笑着道:“姨妈,什么事啊?这么高兴?也说给侄女乐乐!” “哈哈”王夫人可谓说得上是红光满面,她看到宝钗,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大笑,“钗儿来了,快快,坐我这里!” 等到宝钗坐到了王夫人的身边,这才发现王夫人身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珠首饰以及银钗金钏,闪闪发光,夺人眼球。 “这是?”宝钗疑惑看向王夫人,却听见王夫人身后站着的一个丫头喜滋滋道:“姨娘,您不知道啊,这可是贵妃娘娘才给太太送来的!”那丫头的手上,正拿着一个普通的银钗,爱不释手。怪不得连称呼都还捡着王夫人喜欢的说。 宝钗看向房中其他几个丫头,她们的手中有的拿着一串珠子,有的拿着一根簪子,虽然那些东西与桌上的那些东西比起来毫无出彩之处,但是那几个丫头还是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原来是元妃姐姐派人来看望姨妈了!”宝钗淡淡一笑,收回停留在那首饰上的眼光,不让她心里的羡慕流露,其实,她很久没有买首饰了,多想要一个像模像样的首饰。 王夫人今日的兴致极高,她伸手在桌上拿起一串珍珠戴到宝钗的脖中,然后笑着道:“如今啊,如果能够有什么事情让我高兴,莫过于两样!” 宝钗伸手摸摸那珍珠,质感不错,是好东西!“姨妈不要卖关子了,到底是哪两样事情?”宝钗笑着问道,虽然她的心里已经猜到了一样,但是为了讨王夫人欢喜,她还是装作不知道问道。这样,才能让王夫人说起来滔滔不绝。 “第一样,就是你元春姐姐了,看着她在宫里一天好过一天,我的心里比什么都高兴。现在可好,皇上对她那可是宠爱有加,什么好东西尽往凤藻宫送不说,还对元春言听计从,元春要什么马上就有人拿来。哎呀,我这女儿争气,当娘的也跟着风光啊!”说起了元春,王夫人果然滔滔不绝。 不过,令宝钗没有想到的是,元春如今在宫里竟然是这般受宠,真是羡煞了她。可是,荣华富贵都是别人的,与她无关 “元妃姐姐如今真是姨妈的骄傲,那第二样呢?”宝钗装作很高兴的样子。 “第二样?”王夫人呵呵一笑,然后将一只手摸向宝钗的肚子,“当然是你的肚皮了!只要你赶快怀上宝玉的孩子,生个儿子,我当祖母了不说,以后你也有地位了。” 宝钗听闻王夫人的话语连忙羞涩低下头,娇羞无限道,“姨妈!~” 王夫人看到宝钗的娇羞模样忽然觉得有一些不正常,这种话题她们已经谈论过不下上百次,哪一次也没有见到宝钗竟然还羞成这样子啊?事有蹊跷,王夫人连忙挽住宝钗的手,笑着问道:“好钗儿,你是不是有事想对姨妈说啊?” “我——”宝钗抬起头,脸上是大片的红晕,欲说还羞,宝钗抬头再低头低低道:“姨妈,我觉得我有了!” “什么?有了!”王夫人一下子惊醒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向宝钗。 宝钗连忙拉住王夫人坐下,羞涩道:“姨妈,我现在只是怀疑,大夫并没有看过!” 王夫人拍拍宝钗的手,马上叫道:“春红,夏月,你们两个现在就去请大夫,快一点。” “是,夫人!”两个丫头恭恭敬敬一拜,便匆匆离去。 房间内,宝钗依旧低头羞涩,而王夫人却来来回回的踱步,心里紧张不已。如果宝钗怀上了孩子,那她就可以翻身了,到时候不论自己会怎样,总不会受别人的气了。宝钗毕竟是她的侄女啊,还是强过其他无关的人。 其实宝钗的心里也是蛮煎熬的,她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怀上了,她极其的期望是,可是又怕大夫一会儿说不是。 终于,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来了。 “大夫,来来,你赶快看看我的儿媳妇是不是有孕了?”王夫人连忙将大夫迎到房内,与宝钗诊脉。 老先生将干枯如树枝一样的手指搭在宝钗的手腕上,然后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受了半晌,终于睁开眼睛,缓缓道:“恭喜恭喜,这位夫人喜脉强盛,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真的吗?我真的有了?”宝钗抑制不住热泪盈眶,只差一点就要与王夫人抱头痛哭了。 老先生点点头,神色间却是担忧,“有是有了,不过这位夫人平日里抑郁积聚,已经伤及身体,对胎儿十分不利。权夫人以后还是开怀一点好,老朽一会儿回去便开一副保胎药,希望夫人按时服用。” “是是,多谢大夫!”宝钗连声应答,管它胎稳不稳,现在只要有孕能保证她二奶奶的位置稳比什么就好。 王夫人也是极其的兴奋,“多谢大夫,您慢走!夏月,跟随老先生抓保胎药!”王夫人送走老先生以及吩咐过,便转身一把抱住宝钗,“我的好钗儿,你的肚皮可真争气,等明日我便奏请你元妃姐姐,这宝二奶奶的名分少不了你的。” “谢谢姨妈!”宝钗忽然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喜悦感,这种喜悦,让她如醉云雾里。 幸福快乐的日子不远了,等到她当上了宝二奶奶,头一件事情便是把母亲接回贾府。贾母若是归了天,以后这贾府还不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当然了,那些人,她也一个不放过! 第89章 降喜宝钗骄纵 凤藻宫 香雾缭绕中,元妃一手抱着一个暖炉,另一只拿着一封家书,神色严肃,眉宇深沉。 母亲想以她的名义让薛宝钗当上宝玉的正房夫人! 元春将信纸折起来放入袖笼中,长叹一口气。身边伺候着的丫鬟见状,连忙殷勤的递上一杯参茶,“娘娘,您暖暖身子。” 元妃现在心里哪有心情喝茶,皱皱眉挥手道:“你先下去,本宫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丫鬟福了身便退出去,独留元春一个人深思。 最近事情真是够烦的,皇上一个月前便外出了,这下她的死对头云妃又开始猖狂起来,不说每日里有事没事找找麻烦,竟然还依仗着娘家的势力公然拉帮结派,与那些平日里不受宠的妃嫔结成一起,好些妃嫔原本也是看她不顺眼,这下有了云妃作为依靠,更加不知天高地厚,蹬鼻子上脸。皇后虽然说是公正,但是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情每日里管这些可大可小的事情。她只盼望着皇上赶快回来,只要皇上回来了,云妃就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与她对抗,倒是她自己可以拉回一把。 自己事情烦的不行,母亲还要用事情来烦她。那个薛宝钗奸猾不已,就连自己都曾经上她的当,中了她的圈套,害得她差点受罚。撇开其他的事情不管,就这一件事情,足以使她对这个薛宝钗恨之入骨。可是现在,事情有了牵制,她的母亲现在被父亲贬为姨娘,在贾府以后生存困难,总也得找个靠山才是办法。虽然说她现在可以罩着母亲,可是这帝王的恩宠,不确定性很大,今日皇上宠你,明日可能就有了新宠,况且皇宫这个地方,往往最不缺乏的就是女人。 长叹一口气,元妃再次拿出那信细细的看了一遍,终于无奈点点头。也罢,也罢,这次给她点好处,让她以后记得自己的好,以后也好照顾自己的母亲。不管怎样她已经是宝玉的女人了,况且现在还怀上了宝玉的孩子,这二奶奶的位置让别人坐终究是不放心,还是找个自己亲近的最为稳妥。 想到这里,元春便沉声道:“来人,备纸笔!” “是,娘娘!”一个在宫门口守候的小丫头连忙小跑着将文房四宝准备到元妃的面前。 下笔落字,一封家书便瞬间完成。 第二日的一大早,天气十分晴朗,阳光明媚,给这冬日增添点点温暖。宝钗刚起床,便听到窗外的树枝上传来麻雀欢快的叫声,声声婉转。宝钗的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没有叫丫头进来,她自己便动手穿衣。 她忽然间有预感,似乎有什么好事要降临了。 果然,宝钗刚刚走出房门,就见王夫人处的夏月急匆匆而来,见到宝钗二话没说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色间满是欣喜。 宝钗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东西,但是仍然装作不知道惊讶道:“夏月,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宝钗说着便动手去扶夏月,夏月摇摇头没有起来,竟然极其正式的将手举起放在头顶然后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恭喜二奶奶,何夕二奶奶!” 听闻,宝钗心里一阵狂喜,她真的要成为二奶奶了吗?天啊,这是真的吗? 可是,天生的好疑本性还是生生的压住了她的兴奋流露,她强装镇定道:“夏月,快起来,不要胡说!” 夏月这次是起来了,可是嘴里却依旧不停的说道:“贵妃娘娘来信了,亲自开口说让你做二爷的正房呢,太太让我来通知您,咱们这就去正房。” 得到了确定,宝钗心里的怀疑消失不见,独留满满的兴奋。老天啊,这宝二奶奶的位置真是让她得到了。这次真是多亏了元妃,虽然说她以前有对不起自己,可是这一次分明没有记恨,她以后真的要好好的讨好她才是。 “奶奶,你想什么呢?我们去正房!”夏月见宝钗的神色飘忽不定连忙叫道。 宝钗眼神一闪,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捂着肚子道:“夏月啊,我还没有吃饭,现在饿的慌,你也知道,肚里的孩子是不能挨饿的。” 夏月明白了宝钗的意思,附和着点点头道:“奶奶说的是,肚里的孩子可娇贵着呢,那奶奶先吃点东西,我这就去正房那里回报一下。” “恩,你去!”宝钗点点头,示意夏月离去。 等待夏月的背影完全消失,宝钗的嘴角才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哼,有了元妃的一封信,这二奶奶的位置非她莫属了。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虽然不是一个官,但是以后这贾家的实权不还是落到她的手里。今天是第一天,先给所有的人来一个下马威,让她们都看清楚她这个二奶奶的架势和排场。 让她们先慢慢的等几炷香的时间再说!她嘛,先慢慢的吃点东西! 这样打定主意,宝钗便大声呼喊在房间打扫的小丫头,“去,赶快给我弄点吃的来,记住,都要好饭好菜。” “是,姨娘!”小丫头怕极了凶悍的宝钗,点点头唯唯诺诺。 宝钗听闻她的话语马上一皱眉,“什么姨娘姨娘的,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府里的二奶奶了,知道吗?再敢叫一句姨娘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小丫头吓得低下头连忙行礼,然后便急急匆匆的去准备吃的。 却说宝钗在这边细嚼慢咽,吃的有滋有味,而那边,一大帮子的人却像是恭候太岁爷一样等得坐立不安。 贾母的脸上早就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凤姐李纨,三春姐妹以及各房的姨娘,脸上都多多少少呈现一点不耐烦。 这许多人,就王夫人一人脸上面带得意,不停的将手中的信笺抖得哗哗作响,那样子似乎是在提醒所有的人,又像是在炫耀一样。 对于宝钗的姗姗来迟,王夫人的心里虽然不悦,但是又想想宝钗这样做的目的,心里只是更增加一层安慰。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凤姐终于忍耐不住了,就算是当上了二奶奶那又怎样,她还是一个晚辈,一个晚辈就该尊敬长辈,这是不争的事实。她薛宝钗竟然连这点规矩都不放在眼里,还能指望她以后好好的与家里的人相处?简直是不可能的。贾家若是落到了她的手里,以后真的是不敢想象成什么样子。“姑妈,钗妹妹怎么还不来?姗姗来迟,成何体统,咱们贾家从来也没有人敢这样!”凤姐抑制不住愉悦道。 王夫人白了一眼凤姐,淡淡道:“夏月刚才不是说了吗?钗儿饿了,她的肚里可是有我的孙子,怎么也不能饿着,我们等一下又怎样?” 凤姐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坐在她旁边的宝玉,脸上一直冷冷的,这会儿听到王夫人的话竟然一脸的厌恶,厉声道:“有了元姐姐撑腰就连礼数也不管了,还有没有规矩?好啊,你可以逼着元姐姐让她当我的正房,那我照样也可以找理由休了她。” 宝玉的话让王夫人一惊,也替所有的人出了一口恶气。贾母拄着拐杖狠狠的敲了两下地面,“真是无法无天了,气死我了!” 没想到贾母的话音刚落,一声娇语便从门传来,“老祖宗莫气,孙媳这就向您赔不是了!”伴随着打帘,一道浅黄色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中,不是宝钗又是谁? 贾母冷冷的哼了一声扭过脸,眼中尽是厌恶;宝玉也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扭脸看向窗外;惜春亦是冷冷一哼,眼露鄙视 王夫人连忙打圆场,“老祖宗,您看,钗儿这不是来了吗?要不是肚里的孩子闹腾,她也不愿意让大家等这么久的。况且,钗儿一向以来都是极懂礼数的。” 宝钗一看每个人依旧冷着脸,方知道她做的过了,这以后还得生活,把每个人都得罪了并不是好事。宝钗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她连忙装作可怜的样子,扑通一声跪下去,“都是这肚里孩子的错,要不是他饿了,我怎么会让大家等待。老祖宗,我——”宝钗说着说着,便举起手向自己的肚子上捶去—— 这怎么了得? 王夫人顿时一声惊呼,扑到宝钗的身边抓住宝钗的双手,“钗儿啊,你可不能做傻事!” 贾母也吓坏了,猛的从椅子上起身。她虽然讨厌薛宝钗,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贾家的骨肉,万一是个男孩,出了什么差错,她可担待不起。无奈摆摆手,贾母亦是紧张万分道:“好了,好了,孩子饿了你就吃,这还不行?” 听到贾母发话,宝钗终于停止了闹腾,擦擦脸上的泪水道:“谢老祖宗!” 母凭子贵,宝钗恃宠而骄,故意让大家等待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可是这会儿看到她要死要活的样子以及听到贾母的话语,纵然是心里有不满,大家也都不敢再流露了! 在贾家,每一位正房夫人都需要有一个较为正式的宣告。宝钗成为了正房夫人,虽然是名不正言不顺,但是这仪式还是丝毫少不了。 第90章 宝钗终成正房 正房之中,贾母不情不愿的低声宣告着:“得元妃娘娘懿旨,薛宝钗贤良淑德,身怀贾家骨柔,从今天开始从原来的偏房姨娘变为正房二奶奶,特此告知贾家众人,以礼相待,决不可怠慢。” 宝钗跪在贾母的面前,神色间满是得意和欣喜,辛辛苦苦盼来的今日,真是来之不易,所幸的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从此以后,她可以锦衣玉食,颐指气使,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贾母昭告了众人之后,便道:“鸳鸯,去将传家玉镯拿来!” 伺候在贾母身边的鸳鸯点点头连忙进入内室,一会儿的功夫便用托盘托出一个通身翠绿的玉镯,一看就是价值不菲。贾母拿出那玉镯递到宝钗的面前,“这是身为贾家正房媳妇都有的东西,这象征着你在贾家的地位,好好保存。” “谢老祖宗!”宝钗抑制不住满满的兴奋,双手接过那玉镯,不知道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其他的一些什么原因,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接下来,贾母又将几套春夏秋冬里才穿的名贵衣衫给宝钗,所有贾家的正房媳妇刚来的时候都会有四套四季最为华贵的衣服。这四套衣服她们在四季最为隆重的日子里必须穿戴—— 宝钗所居住的地方也从原来的偏院移到了怡红院,毕竟是夫妻了,住在一起是必不可少的。 趾高气扬的站在怡红院的正中间,宝钗掐着腰,颐指气使的指挥着来来往往的仆人将她的衣服和东西搬到怡红院。却说着怡红院的丫头,这会儿看到了新奶奶的到来都是心思各异。 大部分的人都对她的不可一世敢怒不敢言,可是有一个人此刻却在想着如何巴结讨好宝钗。长廊的尽头,花袭人躲在一个粗粗的柱子后面,眉头紧皱。真是为自己前几日的鲁莽后悔。她真真是狗眼看人低。 花袭人一边诅咒自己一边鼓足勇气向薛宝钗走去。 “恭喜二奶奶,贺喜二奶奶。”带着满脸的笑意,袭人讨好加谄媚的在宝钗面前盈盈一拜。 宝钗现在是看见谁都不能看见袭人,看见她那一副小人模样自己就恶心的不行,冷冷的瞅她一眼,宝钗淡淡道:“哦,花袭人啊——”之后宝钗便没有了言语。 花袭人样子十分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以前在这怡红院,她俨然是是一个当家的女主人,她颐指气使而没有人敢顶撞她。这会儿可好,真正的女主人刚到,便不给她台阶下,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可是花袭人就是花袭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她的拿手好戏。再不好说话的主到了她这里总会卖她三分情面!“二奶奶,以前我狗眼看人低,还请奶奶大人不计小人过,给我一个孝敬二奶奶的机会。我也好表达对二奶奶的衷心,忠诚。” 花袭人滔滔不绝着,还殷勤万分的指挥两个小丫头搬来一个舒服的躺椅给宝钗躺下,然后更是殷勤万分的递上一杯上好的燕窝粥。 宝钗舒舒服服的躺在软椅中晒太阳,眼睛微微的眯着。这种有人鞍前马后的感觉真是好极了!她轻轻的睨了一眼花袭人,指指自己的肩膀,花袭人立刻会意,连忙轻柔万分的给宝钗揉捏起肩膀来。 真是惬意!宝钗再次睥睨了一眼花袭人,看着她那低眉敛目的样子,心里觉得十分解气。这花袭人虽然可恶,但是身边若是缺少了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体现自己的得势和优越呢?必须将一些人时时的踩在脚下,必须有一些人时时的讨好奉承,才能让自己过的更开心。 想到这里,宝钗示意袭人停下来,然后坐起身道:“袭人姐姐啊,你也是这怡红院的老人了,做事打理定然也是旁人所不能及的,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二奶奶我的身边,好事定然少不了你的。” “多谢二奶奶,多谢二奶奶,花袭人定然竭尽全力孝敬二奶奶,绝不敢有丝毫的差错。”花袭人惊闻宝钗的话,心里满满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只要宝钗开了口,以后她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就这样,两个各怀心思的人,相互利用的人,站到了一起。 怡红院里,丫头们仍然是来来回回的忙碌着。晴雯也在不停的忙碌着—— 忽然,晴雯就瞧见三四个丫头将一个笨重的书桌抬了出来。那不是宝玉最喜欢的桌子吗?这是一张极其古老的桌子,因为时日的长久,这张桌子的四角处有些地方都脱了皮。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宝玉就是特别喜欢这张桌子,每次看书作词,以及画画,必定是在这张桌子上。似乎宝玉曾经说过,坐在这张桌子旁边,心里特别安静,也特别的有灵感。宝玉视这张桌子如宝贝,可是宝钗竟然让人把这张桌子挪出来然后用来安置她的梳妆台。因为窗台那个地方的光线极好! 这怎么能行? 晴雯一把拦住那三四个丫头,厉声道:“这是宝二爷日常读书最常用的桌子,你们不是不知道,怎么搬出来了?” 那三个丫头均是为难的看了一眼晴雯,其中一个低声道:“晴雯姐姐,你就不要难为我们了,这是二奶奶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 晴雯点点头,然后三两步走到宝钗的面前,不卑不亢的将那张桌子对于宝玉的作用说了一遍。没想到晴雯话音刚落,宝钗就猛的从椅子上起身,冷冷的看着晴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晴雯,你又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现在我是这里的女主人,我有权利重新布置这里的一切。不是说男主外女主内吗?既然是这样说,这家里怎样布置,我说了算!” “可是”晴雯还想要解释什么,就被在一边跃跃欲试的袭人打断,她狐假虎威道:“你没有听见奶奶的话吗?二奶奶才是这里的正主,你不听的她的话,难道还要听潇湘馆一众人话不成?” 真是狗仗人势,这挪桌子和潇湘馆有什么关系?晴雯一向性子直,同样是丫头,你花袭人为何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你不比任何人高贵多少!“袭人姐姐,这张桌子对于宝二爷多重要,你最清楚,为何不向二奶奶说明情况?如果二爷回来追究,是你来承担还是让二奶奶承担?” “我——”袭人哑口无言,只得对着晴雯干瞪眼。 “您说呢?二奶奶!”晴雯再次好心提醒宝钗。 可是,此刻的宝钗哪里听得进去,她一心想要在这怡红院树立下威信,绝对的威信。 今天是她来到怡红院的第一天,绝对不能妥协半分,要不然这以后的日子还有法子过吗?想到这里,宝钗坚决道:“晴雯,你不要多说了,那张桌子的事情,我会对宝玉解释的。” 晴雯还想再说什么,终究是无奈摇摇头,“该提醒的我也提醒了,二奶奶若是执意,我们便照办!”说完,便立刻与那三人一起去小心翼翼的挪那桌子。 快到中午时分,宝钗终于将一切自己的东西搬进了怡红院,并且还有一些东西搬到了宝玉的房间。 站在正房之中,满意的看着一切,宝钗不无得意。 却说自从早上知道元妃强制让宝钗成为他的正房,他便是郁闷不已,离开贾母的正房便一直在大观园里各处游荡,就是不愿意回到怡红院。 可是又想想自己一直在外面逛也不是正事,虽然讨厌薛宝钗,但是怡红院毕竟是他居住的地方,他不回那里,又能回到哪里? 远远的,还未有到达怡红院,宝玉便看到怡红院里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东西很熟悉,似乎都是自己房间的东西。宝玉一下子急了,加快脚步匆匆回到院里。 他练字作词书桌,他的旧书,他的诗集,他的其他东西 都被堆在院子中,杂乱的堆在一起 他心爱的书桌啊,他的诗集啊 宝玉瞬间被气坏了,一张白皙的脸顿时气得通红,狠狠一跺脚,宝玉怒吼一声,“这是谁做的?” 在房间内喝茶的宝钗一惊,急急忙忙的打帘出去,呼吸人紧紧跟随。其他忙活着的丫头仆人听到宝玉的怒吼也均是一惊,似乎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宝玉这样子愤怒过。 一时间,怡红院里,站满了人。 正中间,宝玉扫视一圈众人,最后将眼睛落在有些惊慌的宝钗身上。 怒视着宝钗,宝玉缓缓走近宝钗,眼睛里几乎放出怒火,“是你做的?” 宝钗躲开宝玉咄咄逼人的眼睛,脸上带着不自在的笑讨好道:“哎呦,干嘛这样生气,不就是几样破东西吗?你进屋里看看,我布置的多好!” 真是个蠢女人! 竟然以东西的新旧衡量东西的价值好坏,可知道,有些东西,它本身寄予的涵义并不在表面,而是心灵上的融汇。 宝玉没有吭声,脸上的怒意更深,当然更夹杂了嘲讽和鄙视 第91章 宝玉怡红发怒 花袭人见状连忙上前去打圆场,“宝二爷,奶奶这是帮你清理呢,二爷快到屋里看看,里面要多干净就有多干净。” 袭人说着,就拉住宝玉向房内走去,打开帘子,宝玉方才发现他房间内的一切都变了样子,他的好多东西被拿出来,换成了宝钗的东西。里面的一切虽然整洁,但是到处的大红金色给人一种极其俗气的感觉。没有了最初的自然和清新 宝玉不堪还行,这一看之下更加的生气了。 气鼓鼓的走到宝钗身边,宝玉厉声道:“谁让你动我的东西的?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在我的地方不知道天高地厚!” 周围围观的丫头婆子听闻宝玉的一席话语,都不禁窃窃私语,宝钗的脸上再次潮红,最初强装的镇定不再了。她也不服软道:“我是你的正房夫人,当然有权利管理这里的一切了。我不过是把你的房间打扫一下,难道有错吗?” 宝玉冷笑冷笑两声,弯腰捡起一本诗集,气急败坏的拿到宝钗的面前,“你还有理了?你干嘛把我的东西都扔了?” 宝钗一看那本诗集已经极其的破旧,连忙道:“宝玉,你看看那本书,破烂不堪,有什么好的,回来再买新的不就行了?” “真是蠢货!”宝玉大叫一声,脸红脖子粗。“真是大俗人一个,你明白什么,这诗集你是买不到的,你明白吗?” 宝钗脸上一阵讪讪,她呵斥周围的丫头都退下,这才软下口气拉住宝玉道:“宝玉,我也不知道这些对你很重要,你要是托人告诉我一声,我也不会扔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托人告诉你?你收拾我的房间连叫人告诉我一声都没有,私自就把我的房间翻了个遍。说起来你还振振有词?”宝玉不领情,一把将薛宝钗推开。 “宝玉,我——”宝钗想要说什么却被宝玉打断—— “别以为你倚仗元春姐姐成了二奶奶就可以不可一世,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烦我,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我照样会休了你。”宝玉微微的低下头,盯住宝钗的眼睛恨恨道。 宝玉的眼睛,冰冷如霜,没有半分的感情,宝钗看着那双往日熟悉的眼睛,忽然感觉到一阵阵陌生和寒意。 “晴雯,你们几个听好了,现在开始,把我的房间恢复如初。”宝玉直起身冷冷吩咐道。 “是,二爷!”晴雯欲言又止。“房间已经被二奶奶整理好,我们怎么恢复如初?” 宝玉方才想起房间内早已经摆满了宝钗的东西,便淡淡对宝钗道:“想要做的正房夫人,以后你就要给我老实点。怡红院的房间多得是,里随便挑选。把你的东西,从我的房间一点不剩的挪出去。” “宝玉,你——”宝钗心里气急,可是此刻的愤怒的宝玉,吓坏了她,她不敢争执什么,只觉得冬日温暖的阳光下,她的自尊被一点点的焚毁。 “快点动手啊!”宝玉歇斯底里的大吼,吓得晴雯几个丫头连忙动手。 紧接着,怡红院中就发生了这样奇怪的一幕,宝钗刚才辛辛苦苦放进房内的东西,又被几个丫头如扔垃圾一样的扔出来,而最初宝钗像是扔垃圾一样扔掉的东西,这会儿又被宝玉带着几个丫头如宝贝一般捧回。 薛宝钗一以为自己怀了孩子就不可一世,目中无人,到最后换来的是众人的厌恶和讨厌。 从此以后,宝钗虽然住进了怡红院,可是却是和宝玉的正房遥遥相对的一间偏房,宝玉每日里视她如不见,对于她的阿谀奉承更是充耳不闻。 看似得到了幸福,其实那只是一种物质上的满足,而心灵上,薛宝钗却是在经历从未有过的折磨和孤寂。 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众人的厌恶。 愚弄生活的人,往往也会被生活所愚弄。也许,说的就是薛宝钗这样的人。 时光匆匆,转眼之间冬日已经过去,春天的脚步姗姗而来。一年四季风景如画的扬州,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着一年之中最为美丽的季节。 春天,江南,扬州 草长莺飞,花红柳绿,青山绿水,正是应了白居易的那首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过春日的江南了,多少次在梦里,黛玉的耳边回响的是江南的清脆鸟鸣和婉转流水,眼前映现的更是江南的如画风景和碧水蓝天 小桥之畔,碧波荡漾,撑一只木舟,漂浮其中,任轻柔的风在耳边吹过,任细腻的水在脚下流过 这就是江南哦—— 黛玉再次深深的体会了一会江南的春日,幸福溢满整个心胸。 可是,幸福的感觉并没有多少时候,这日中午,春光明媚,黛玉刚从扬州城外的浮云寺上香回来,刚刚下车,便迎面碰到自己的父亲林如海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和尚。 黛玉礼貌的打招呼,然后和父亲一起送走了那位大师。 父女两人一起向后园走去,不知道为什么,黛玉忽然觉得走在自己身边的父亲心事重重。 她本来还想告知父亲一些在寺庙的见闻,感觉到父亲的深沉,黛玉便选择了默默不语。 果然,两人到了花园,林如海忽然道:“玉儿,来,咱们父女两说一会儿话。” 黛玉点点头,两人便在花园之中的凉亭中坐下。“玉儿,你可知道刚才的那位大师?” 黛玉摇摇头,刚才的那位大师虽然说是眉目慈祥,眼神清远,一看就是得道高僧,但是黛玉并不知道那和尚的来历。 林如海淡淡一笑,“他就是名闻天下的了尘大师!” “了尘大师?”黛玉惊呼出声。了尘大师道法高深,普度众生,点化迷津,门徒更是遍布天下。若说这佛学界第一人,非他莫属了。 只是这了尘大师平日里别人请都请不来,为何偏偏会到林府?黛玉的心里微微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爹爹,他对你说了什么?” 林如海嘴角浮上一丝苦笑,不愧是他的女儿,一颗玲珑心能够看透人的心思。“他是出家人,来找爹爹,当然是讲法布道了。” 黛玉微微的蹙起一双远山眉,“爹爹以前不信仰宗教,如今怎么又念起了经书?” 林如海知道是时候该对黛玉说明情况了,况且了尘大师已经吹了他好几次,长长呼出一口气,林如海这才淡淡道:“玉儿,为父要出家!” 黛玉猛的站起身,不可思议的望向林如海,眼中呈现点点痛苦,“爹爹,这是为什么?您难道不爱女儿了吗?” 林如海拉住黛玉坐在他的身边,然后将黛玉拥入怀中,无限怜爱道:“玉儿,爹爹怎么会不爱你了呢?只是爹爹也有些不得已的事情,必须出家方能够化解!” “爹爹,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女儿替您去承担,自我出生之后,年前便早早离去,留下父亲一人在世间苦苦思念。女儿不孝,如今已经长大了,我愿意替父亲承担。”黛玉的眼泪忽然流了出来,提起母亲,提起往事,更添心酸。 林如海长叹一口气轻轻的抚摸着黛玉如云的秀发,“玉儿,我的好孩子。有些事情只能为父才能化解,你怎么能够替代呢?只要你有这份心,父亲就已经很满足了。”林如海有些苦涩的笑笑,情深不受,化解情毒,他的玉儿怎么能够替代得了,况且他也舍不得乖女儿替代自己!况且,唯有出了家化解了情毒,他才能有机会看见女儿的幸福。 “可是,爹爹,玉儿舍不得您出家,您要是出了家,从此以后是不是就不再认玉儿了?”黛玉抽泣着,心中那种失去至亲的痛楚让她难受异常,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笑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她不想再重新经历了,再也不想 林如海将黛玉的身子扶正,然后正视着黛玉的眼睛道:“玉儿,情深不寿,你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情深不寿—— 黛玉微微的垂下眼睑,父亲果然是思念母亲成疾。用情至深的人,往往不会长寿。这句话不正是说父亲的吗?父亲给她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他不久也将离开自己而去? 不,她不要—— 心中像是被捅了一个大洞,黛玉的泪水顿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下。 林如海急了,他可舍不得让他的宝贝女儿伤心难受 拿出手帕,林如海一边帮黛玉擦去泪水一边安慰道:“所以父亲才要出泪啊,只有出家了,父亲才能长寿,也能看着玉儿快乐的样子。” 一边是情深不寿,一边是为了化解情毒而出家,这两个结果都不是黛玉想要看到的,可是,现在她能有什么选择?她不愿意看到父亲的离去,可是亦是不愿意看到父亲出嫁 左右为难,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黛玉都不愿意看到,可是相较之下,后者只能是最好的选择了。 父亲的这一生,真是太苦了 人的一生,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无奈! 第92章 如海浮云出家 “爹爹——”满满的心伤和无奈,黛玉不知道要说什么,唯有一声又一声的叫着自己的父亲,期望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乖孩子,咱们又不是分离了,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到浮云寺探望爹爹。”林如海轻轻的拍着黛玉的肩膀安慰着,可是说这话,连他自己都有些觉得没有说服力。想想看,等他出家以后,斩断红尘俗世牵绊,只怕那时对红尘俗世的各种情分都看的淡了。 父女两人,想起会有结局,都不禁伤心。落花飞舞,乱云飞渡,春季微凉的风,风干了脸上的泪水,让黛玉觉得有些寒冷难耐。 几日的时间过去,林如海开始着手安排他出家后的一切事情。林家几代以来都是单传,到了黛玉这里便断了。可是在林如海的心目中,黛玉就是他的继承人,林家所有产业的继承人。 为了不让与林家有些关系的人前来闹事黛玉一个女孩子无力承担,林如海便写下奏折,奏请当时仍在扬州城调查的皇上,请他赐予黛玉林家继承人之位。皇上的心里虽然一直不待见林如海,毕竟是情敌嘛。可是都是为了黛玉,皇上便也批下奏请,将扬州林家的家产尽数给黛玉继承。担心黛玉可能会遇上难缠的主,毕竟这个时候都是传男不传女的,皇上便加封了黛玉为天心郡主,从此掌管林家所有一切。 这样,林家的财产没有落入外人之手。 二月初二,龙抬头! 这一日,浮云寺。 当清晨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云层照耀在古朴的寺庙上空时,林如海和黛玉便一起上了山。 悠远而古老的钟声从半山的寺庙传来,空旷,清远 进入寺庙,香烟袅袅,空气中飘荡着焚香的味道,让人心安。寺庙的后院里,和尚们正在晨读,不时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经文声。 淡淡的焚香,舒缓的经文,悠远的钟声,古朴的寺庙,庄严的塑像,虔诚的信徒,空旷的鸟鸣 所有的一切,都构成一幅和谐、安静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黛玉走在这寺庙里,忽然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和宁静。 暮鼓晨钟中,读经文,听讲经,四个皆空,六根清净,没有尘世的烦扰,唯有心的宁与静,这对于父亲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虽然说父亲在这里她几乎失去了父爱,可是只要父亲平平安安,安安静静,她也就该满足了,不是吗? 有一句话不是叫做,平平淡淡即是真吗? 能得到心灵的超脱,能得到灵魂的救赎,只愿父亲在这里平安清静。 “林施主,欢迎欢迎!”白发苍苍的了尘大师从佛光殿走出来,步伐沉稳,他看向黛玉,微微点头,“林姑娘,林施主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啊!” 黛玉对他的话似懂非懂,到了现在,她什么也不想了,只要父亲安好便是。 “林施主,请!正殿,我们开始剃度!”了尘大师做了个请的姿势,林如海便点点头跟着大师一同前往。黛玉也连忙跟上去,她想再与俗世中的父亲在一起一会儿。 正殿,早已经聚集了几十个和尚以及几个身披红色不同深浅袈裟的白发白须的老和尚。 小和尚整整齐齐的站立在两边,各自双手合十,眉宇清静,眼眸半垂。 几个老和尚一看见了尘和林如海黛玉进来连忙上前打招呼,“大师兄!” “师弟!”了尘回礼。 “这位就是大师兄所说的极有慧根的施主?”一个披着深红色袈裟的老和尚走到林如海的面前,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林如海,然后皱眉道:“师兄,此人虽然说是有慧根,可是依照师弟之见,他的尘缘似乎还未了。” 了尘淡淡一笑,“师弟,若是真等这位施主的尘缘断了,他也活不成了。” “好了,开始剃度!”了尘举手示意旁边端着水盆剪刀的和尚道。 “是,师父!”小和尚上前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开始解开林如海的头发。 “玉儿,你回避!”林如海忽然想起黛玉还在自己的身边站着,连忙轻声呼唤道。 “爹爹——”心里已经想过多少次这样的场面到来时的反应,黛玉想着自己应该坚强到不流泪,可是到了眼前,才发现,她依旧是脆弱不堪的。 眼泪簌簌而下,黛玉转身,不忍看见父亲距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木鱼的声音响起,一阵诵经之声让黛玉觉得心里的烦躁少了不少。 两边的几十个和尚的诵经声中,林如海开始了剃度。 丝丝缕缕的发丝被剪断,林如海忽然觉得一阵轻松,万千烦恼丝一点点去除,万千的红尘烦扰也似乎一点点的远离。 闭上眼睛,林如海双手合十,耳边不断传来的诵经声,也让林如海心心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黛玉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眼泪,木鱼声戛然而止,诵经声也缓缓停止。 了尘大师红亮空远的声音传来,“从此以后,你的法号就是无尘,凡尘俗世已是过眼烟云,与尔无关了,你可明白?” “无尘谨遵师父之命!”林如海的声音传来,黛玉却猛然间听到了淡泊和疏离。 怪不得出家人都要剃头剃度,原来在这种环境中,一个剃度仪式的完成,足以让人的心发生一些转变。 “爹爹”黛玉转身,愣愣的看着林如海,到嘴边的两个字终是化作无声的默读,然后默默的咽回到肚子里。 林如海缓缓朝黛玉走来,脸上竟然带着点点的笑意,他在黛玉的面前站定,沉静道:“无需挂念,爹爹会过的很好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尘大师双手一手放在胸前低低道。 随即,几十个和尚尾随了尘以及几个大师离去,林如海跟在最后面,再次看了最后一眼黛玉,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爹爹——”望着林如海的背影越来越远,黛玉再也忍受不住,追着跑了几步,终究是扶着朱红色的柱子无力蹲下,泪水再次盈满眼眶。 忽然间,黛玉觉得自己好孤独,她没有了母亲,可是现在她又差不多失去了父亲 用双手怀抱着自己,黛玉觉得很冷,很寒 “爹爹,爹爹”黛玉凝视着地面,泪水一滴滴打湿地面 “小玉,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一个低低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带着点点心痛。 泪眼朦胧中,黛玉回头,红衣似火,是苏御,他缓缓蹲在黛玉的身边,伸手拭去黛玉脸颊的清泪。 无处排解的心伤,无形的孤寂,压的黛玉喘不过气来,本能的,黛玉扑入苏御的怀中,放声大哭。 滚滚的泪水彷佛怎么也流不尽,黛玉的肩膀剧烈的抖动,她不想父亲出家的,可是父亲又不得不出家,为什么生活中总有这么多的无奈?这么足以让人生离死别的无奈? 难道,生活着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无奈—— 苏御原本是外出调查那蟒虎帮的事情,刚才回到林府得知林如海出家的事情便匆匆赶来。他想着黛玉一定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可是她往往又喜欢一个人承担一切的痛苦和伤心。 他心痛万分的到了寺庙,果然发现了几乎哭晕的黛玉。 这会儿,她忘情的扑入他的怀中,让他有一瞬间的惊诧和抑制不住的高兴,以及短暂的心酸。 虽然心里很清楚明白此刻的黛玉是想找一个安慰,可是苏御还是宁愿欺骗自己,认为黛玉的心里至少把他当做了某一种的依靠。 有些手足无措,苏御在空中定住半晌的双手终于缓缓落下,落在黛玉的肩膀。他轻轻的抚摸着黛玉瀑布一般的秀发,轻轻的拍着黛玉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乖玉儿,不要伤心了,林伯父出家了,以后可以过清清静静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况且,只要你知道他好好的,不就行了吗?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时时刻刻的守在亲人的身边,只要我们知道他们好好的,比一切都好不是吗?”苏御柔声说着,深深的呼吸着黛玉身上淡淡的兰花香。 黛玉没有回音,刚才的放声大哭变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抖动的肩膀平息了下来,苏御以为黛玉的心情平息了,心里不禁一阵高兴。 “小玉?”苏御试图轻声呼唤黛玉。 可是黛玉却没有回话,就是连动也没有动一下。苏御心里有些紧张,连忙伸手抬起黛玉的下巴—— 方发现此刻的黛玉一脸潮红,眼睛紧闭! 她晕了过去! “小玉!”苏御顿时一阵惊呼,打横小心翼翼的抱起黛玉,然后飞一样的向寺庙的大门口而去。 门口,林家的马车还在等候。 紫鹃,雪雁以及林川还在门口焦急等待,可是一道火红的身影飞奔而至让他们焦虑的心情更添一层忧心。 “姑娘怎么了?”紫鹃看到躺在苏御怀中毫无生气的黛玉,顿时慌了神,急急问苏御。 苏御现在心里也是乱的很,他皱眉道:“她晕了,快点下山,赶紧找大夫。” 苏御话音刚落,林川便驾好了马车,几人刚坐好,马车便像是飞一样,向山下而去 第93章 查事初见端倪 “”舒服惬意的伸了个懒腰,黛玉优柔从贵妃椅上起身,手中握着的一卷书,随意的放在了的旁边的小几上。感觉到有些口渴,黛玉伸手便从小几上端起一杯茶,刚端到嘴边,一声温柔的声音已经从黛玉的左边响起。 “姑娘,凉茶伤身,你怎么老是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原来是坐在黛玉不远处做针线活计的紫鹃,说着她已经走到黛玉的身边将黛玉手中的杯子取下,将冷茶倒掉,又斟上一杯递到黛玉的手中方作罢。 此刻春日正好,阳春三月,春光明媚。 此时距离林如海出家已经过去了十几天,黛玉自从那日回来便昏昏沉沉的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还好当她醒来的时候,想通了一切事情,便也不再为父亲的出家伤怀。 这将近两个月来在扬州居住的时光,是十多年来黛玉过的最快的时候,因为这里是她自己的家。在这里她体会到了真正当主人的那种感觉,再加上林府里下人之间相处和睦,没有心机和算计,不用担心算计和心机,心里好舒服。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有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只是想要一种简简单单的生活,简单,快乐,真实就足够了。 喝完一杯茶,黛玉重新手执书卷,开始神色认真的沉浸在美妙的文字之中。 偶尔传来鸟儿清脆的鸟鸣—— 宁,且静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花园之中,百花盛开,凉亭之上青翠的藤萝开出美丽的蔷薇花,朵朵花儿洋溢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清香。 一阵清风走过—— 顿时,花雨漫天 点点落英,漫天绯红! 幕天席地的花瓣里,黛玉手执书卷,眉目如画。朵朵花瓣飘落在她的白衣间,青丝上 此刻的她,宛若天外的飞仙,清新宁静,自然飘逸 苏御一脸的兴奋,风风火火的大步走进花园。猛然之间漫天的花雨便映入他的视线之中。漫天的绯红,绯红之下的绝色女子 这一切,这一刻,永远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沧海桑田。 有一瞬间的呆愣,苏御很快反应过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他走近黛玉。 于是,在紫鹃视线的风景里,又多了一笔美丽的渲染,绝色风华的男子。 “小玉,还在看书啊!”苏御看看天,终是有些皱眉道:“外面光线太强,刺激眼睛,还是回到屋里看。” 说着,苏御已经霸道的夺下黛玉手中的书,邪魅一笑在黛玉身边的软椅上坐下。 “苏公子!”紫鹃礼貌的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苏御回以一笑然后便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黛玉—— 黛玉对于他的到来亦是很高兴,轻声问道:“你今日没事了?” 其实自从那日黛玉被苏御从浮云寺抱回来之后,然后苏御又三天三夜不合眼照顾她之后,黛玉醒来之后忽然间就觉得她和苏御之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眼不清道不明,她也说不清楚到底现在见了苏御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只是,她知道,她不在躲避苏御,相反的,与他在一起的感觉,让黛玉觉得很自在,也很舒服。 自从黛玉心中的那层隔阂被消除之后,黛玉方发现,其实她和苏御之间,两人有很多共同的地方,也有很多共同的话题。比如说,无论两个人的外表是怎样的表现,两人的骨子里都是极其喜欢安静的人;还比如说,两人都追求纯粹的感情,如果所追求的感情最后背叛了自己,两个人都会选择走向极端 所以现在,黛玉把他当做了朋友,可以交心的那种朋友! “不忙了,不忙了,从今天开始再也不忙了。”苏御的心情极好,脸上两颊笑涡荡漾,映着火红的衣衫,真可谓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黛玉看他一脸的兴奋,忍不住好奇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苏御从袖笼中摸出一块玉牌递到黛玉的手中,黛玉一看竟是那蟒虎帮的牌子,排斥之下竟像是烫手一般又扔回到苏御的手中。 苏御呵呵一笑将玉牌收起放好,“我派出的人刚刚传来消息,蟒虎帮的事情,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黛玉的好奇心不禁被吊起,她睁大眼睛好奇问道。 苏御忽然伸手,然后伸向黛玉的头顶,黛玉不明所以,只觉得头顶像是羽毛拂过一般的轻柔,随即苏御大掌在黛玉的面前伸开,他的手心之上,赫然躺着一片粉色的花瓣。 苏御将花瓣抖落,然后开始缓缓叙说,“蟒虎帮,这个极其神秘的组织已经在世间留存了上百年,因为它极其隐秘,所以历代朝廷也不能拿它怎么样。还有,这是一个杀手组织,只要是有人出的起钱,他们便会派出杀手为雇主卖命杀人灭口。小玉上次,就是有人雇用了他们来刺杀你。” “恩!”黛玉点点头。 苏御继续进行下去,“破绽就在这个玉牌之上!”苏御再次拿出那张玉牌,递给黛玉。黛玉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接过那玉牌,“这有什么奇怪的?”黛玉上下翻看那玉牌,皱眉问道。 “历来,蟒虎帮接下生意,便会交给雇主一个这样的牌子,事成之后再收回牌子,并且这牌子都是成对成双的,也就是只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而蟒虎帮之中的杀手大多是武功高强之人,所以他们接手的生意也大多是大手笔。这样,他们就把雇主划分为不同的级别,一般的雇主这牌子便是铁做的,而如果雇主是大富豪或者是高官,那么牌子就会是铜做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则!那,这玉牌的雇主是什么样的人?”黛玉的心中,疑问越来越大,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个想要杀她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而如果雇主是皇亲国戚或者是皇宫之中的人,这牌子就是玉雕刻的!”苏御一顿,缓缓将最后几句最为关键的话说出来。 黛玉一下子惊呆了,“什么?竟然是皇亲国戚或者是皇宫之内的人?”手指松开,黛玉手中的玉牌无声滑落在椅子上。 她想不通,到底是谁这样想让她死! 苏御看出黛玉现在心里的难受和迷惑,连忙将玉牌拿在手中神秘道:“小玉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人是谁?” 黛玉点点头! 苏御也点点头,眼睛微微的眯着道:“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然后他低下头认真的看着那玉牌道:“不过,只要有这个在手,幕后之人应该很快就能查出!” “查出,怎么查?” “利用这个!”苏御再次将玉牌在黛玉的面前晃了晃道。 “利用这个就能查出?”黛玉不能够想象,便好奇的看着苏御的眼睛想要一探究竟。 苏御呵呵一笑,“忘记告诉你了,蟒虎帮的人虽然凶残,但是却有一个死规定。就是对于雇主的要求,只实施一次计划,如果计划失败,便撒手不管。当然了,他们也不通知雇主得知。也不收回另一只玉牌。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利用这只玉牌来找到幕后之人!” “可是,怎么找啊?”黛玉被蟒虎帮的规矩迷糊了,傻傻仰头问道。 苏御忍不住怜惜一笑,伸手揉揉黛玉的脑袋道:“小傻瓜,当然是想办法,引鱼儿上钩了!” 两人正在谈论甚欢,雪雁忽然匆匆跑进来,满脸的汗水,“姑娘,姑娘,扬州巡抚来拜见!” “不见!”黛玉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 自从黛玉被封为郡主之后,在这扬州城被传的人尽皆知。虽然说皇上这样做保护了黛玉可以完完全全继承林家的家产,但是黛玉却也因为此而烦恼不止。 也不知道人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扬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开始挨个拜访林府,刚开始黛玉不知道为何还见了一两个,一见方知那些人都是讨好巴结而来,阿谀奉承,吹嘘拍马,这些都是黛玉最讨厌的。 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好! 眼见着雪雁仍然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黛玉忍不住佯怒瞪了雪雁两眼,“还不快去!” “可是姑娘”雪雁为难开口道:“那巡抚说他是受人之托而来,一定要见到姑娘,不见到姑娘,他就不离去!” 呵,这是什么跟什么? 不过黛玉的心里终究是有一些好奇,这巡抚还真是聪明,竟然用这种法子!微微的蹙起眉头,黛玉轻声问道,“那巡抚带了几个人前来,可是也带了成箱成柜的东西?” 雪雁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姑娘!这人穿着布衣,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一个老百姓呢,要不是他递上拜访文书,我怎么也看不出他是巡抚。他是一个人前来,什么也没有带。” 黛玉点点头,这样看来,这巡抚还真是有事情转告了!“好,那我们一起到前面看看!” 既然点点头,陪同黛玉前往会客厅! 第94章 得信黛玉惊喜 林府正厅,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来来回回踱步,眉宇之间全是紧不安和担忧,他在担心,万一天心郡主不见他了怎么办?皇上走的急特意让他来传话,他不能连这点事情也完不成。 一阵悦耳的环佩叮咚声传来,男子连忙转身—— 那一瞬间前方传来的光芒,让他终身难忘 最前面,雪衣风华女子,红衣绝色男子,两人并肩而来,身上所散发的高雅雍容和出尘气质,足以让所有的人惊艳。恍惚间,男子觉得他眼睛所见的都不是真的,他是不是进入了仙境? 蓦然间觉察到女子脸上的不悦,中年男子这才带着点稚气揉揉眼睛,又使劲的摇摇头,方回过神来。 他连忙弯腰行礼,“下官见过天心郡主。” 黛玉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然后黛玉才缓缓开口问道:“巡抚大人,您有何事相见?” 巡抚连忙恭恭敬敬回答道:“是这样的,郡主。我是专门来替皇上传口信的。” “哦~,皇上不是在扬州吗?如果想见我随时都可以召见,为何还要你传信?”黛玉不解问道。 那巡抚一笑,道:“郡主有所不知,皇上前日已经匆忙返回京城了。皇上走的急,来不及告知郡主便遣了下官才来告知郡主。” 原来是这样的,黛玉点点,头刚才她还差点冤枉了这位巡抚也是来逢迎的。“如此多谢大人相告!”黛玉微微一笑,真诚说道。 巡抚大人一见黛玉如此的亲和,并不像是传言之中冰冷让人难以接受,周身的拘谨也放开了不少。又一抱拳道:“郡主,还有一件事情!” “大人请讲!” “皇上还让我转告郡主,说边城大捷,北静王爷已经在返回京城的路上了。”巡抚一边说,一边偷偷的观察黛玉的脸色。听闻这位天心郡主已经和北静王爷已经被皇上赐婚,皇上让他转达这一件事情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报喜。 黛玉听闻巡抚的话语,心里顿时生出无尽的喜悦,水溶,水溶,她朝思暮想的水溶,终于要回来了吗?两人分别数月,关山重重,早已经是相思难耐。 “多谢大人告知,我会择日回京的。”黛玉明白皇上让巡抚转告的意思。 “不敢当,不敢当。”巡抚客气的摆摆手,之后便告辞离去。 只是这巡抚直到离开的时候,还在纳闷不已,听闻北静王爷玉树临风,是天下少见的美男子,那郡主身边刚刚追随的那位男子又是谁?那样的绝代风华,在他的眼里应该算是举世无双了,这红衣男子的到底是谁啊? 送走了巡抚,正厅之中便剩下了黛玉和苏御。黛玉的眼角眉梢,流露的全是幸福和甜蜜的笑意。 这样舒心的笑意,是苏御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这笑意,自始自终,只为水溶一人而已,苏御的心里酸酸涩涩,玉颜之上,也缓缓的凝结一层淡淡的忧伤。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几乎快把北静王忘掉了,每天听到黛玉的话语,听到黛玉的笑声,是他最为幸福的事情。 和黛玉在一起的那种感觉让他舒服,让他放松,可以让他暂时忘却红尘俗世的悲和苦以及以往的种种忧伤 可是现在,那个人的返回让黛玉惊喜的样子刺痛了他的眼睛,原来自始自终他都是一个失败者,从未得到过的失败者。 “苏御,这两天我们收拾一下便返回京城,好吗?”黛玉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失常,兴致勃勃的问他。 虽然伤心,但是他并不想也不愿意破坏黛玉的好兴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苏御点点头柔和道:“好,我现在就去通知林川他们几个知道,也好准备一切。” 说完,苏御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苏”黛玉出口的话语又咽回到肚子里。苏御的背影,单薄,伤感,缓缓的消失在长廊拐角处的花藤深处。 望着那萧索的背影,黛玉忽然记起那次教习武发生的事情,心里百般繁杂。 她天真的把苏御当做可以交心的朋友,可是似乎苏御,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要不然,刚才他离去的时候,也不会是那样的失落和伤感。 黛玉忽然间觉得自己错了,一直以来,她不敢正视苏御对她的情感,以为只要她装作不知道,以为只要她用一颗平常心,以为只要保持不近的距离,便万事无忧。可是现在,她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个样子。她不明言拒绝,因为她怕伤害人,可是,殊不知,这样做的将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可是,感情的事情,谁又能够说的准呢? 长叹一声,黛玉轻松的心情忽然间被灌入一些莫名的东西,变得有些沉重了—— 两日的时间匆匆而过。 这两日的时间里,黛玉安置好了林府的一切,便告别了林府那些忠诚诚挚的老仆人、丫头和婆子,雪雁告别了父母亲和弟弟,紫鹃也流着泪和几个林府的丫头道别 春花烂漫里,阳光明媚下,苏御护着黛玉,一行人开始了返回京城之路。 路边的垂柳依依,一行白鹭飞上晴空 素手掀起门帘,扬州城距离黛玉越来越遥远,慢慢的,掩映在一片青山绿水和烟雨蒙蒙中。 离别了,美丽的扬州;离别了,温暖的林府;离别了,我的爹爹 黛玉眼神迷蒙,神色失落,离别的感觉让她难受异常。人之一生,有太多的分别了。亲人的分别,爱人的分别,朋友的分别,每一样,都刻骨铭心,让人的心难受异常。 有人说,分别是为了更加美好的相遇。 可是,在黛玉看来,这不过是一种自己我安慰罢了。有时候,一次的分别,可能就是永生的分别。从此,人海茫茫,老死不相见。 而与母亲的分别,那是永诀,阴阳相隔,再无相见之日。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这不仅仅是情人间分别时的写照,更也是人间所有真情分别时的心情啊! 木雕流金,岁月涟漪。 我无法阻止别离,我无法左右命运,我亦无法逆转轮回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千里之外,我们共享一片蓝天,我们共赏一勾明月,我们共掬一缕清风 这, 便已经足够! 马车滚滚向前进,如同岁月的轮子,撵下一圈又一圈的时间痕迹—— 时间匆匆,十几日的时间在路上一晃而过,由于走的是平坦的官道,再加上每到一个驿站都换上了最好的马匹,所以,这归程比起到扬州的时候,快多了。 这几日的苏御,给黛玉的感觉一直很沉默。他不再有邪魅的笑脸,不再有张扬的笑声,更没有了平日里的生气。他只是静静的跟在黛玉的身边,保护着黛玉的安全,却鲜少说话。每过一天,黛玉就觉得苏御脸上的忧愁似乎更深了一层,虽然说这忧悒不是很明显。但是从他的清澈的眼眸,从他萧索的身形,黛玉总是能够感觉到浓浓的悲伤。 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苏御,只是尽可能多的提醒他夜里多加衣。 终于到了京城,京城不愧是帝王的所在之地。在距离京城城郊还有几十里的地方,治安便是极其的好,足以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 稍稍的歇息一日,第二日,黛玉一行人便向京城而去!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叫卖声,熟悉的一切,只是这里的熟悉却依旧让黛玉感到一些陌生,因为这里没有她至亲的父母。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马车刚刚进入京城大门后,苏御便告别了黛玉,还嘱托黛玉将那块蟒虎帮的玉牌交给尹御,说尹御会接替他查清楚那件事情。任是黛玉怎样挽留,苏御还是告辞离去,火红的身影,消失在人潮汹涌中。 马车刚刚在贾府的门前停下,守门的小厮还没来得及上前问候,就见十几个打扮不凡的丫头以及四个家丁抬着一顶轿子匆匆而来,然后径直在黛玉的车子前面停下。待到黛玉掀帘出来,其中一个领头的丫头便恭恭敬敬走到黛玉的面前一福身道:“姑娘,将军请您回府!” “回府?”黛玉不禁有些纳闷,让她回府,回到哪里?紫鹃也不禁好奇道:“这位妹妹,这将军府在哪里?将军又是何人?” 那丫头一笑,然后递上一封信道:“姑娘请过目,将军说姑娘看了这个自然会明白的。” 黛玉接过那信打开,快速的浏览一遍便点点头道:“原来是泰岳哥哥,他真的被皇上封为大将军了!” 那丫头见黛玉点头马上道:“是啊,将军一家五代忠良,这被查封许多年的将军府如今又归还了。姑娘,您是将军的妹妹,将军说您回到京城无论如何也得到将军府住。” 那丫头一脸的渴望,唯恐黛玉会说出拒绝的话。还恭恭敬敬的打开了轿子的帘子,弯着腰请黛玉入座。看这架势,黛玉拒绝也是拒绝不了了。 吩咐了紫鹃先回去禀告一下,黛玉便微微一笑道:“好,我就先去见见大哥!” 第95章 兄妹见 玉感动 掀开轿帘,黛玉看到轿子进入一条较为僻静的大街。街道的两边,鳞次栉比的均是高官府邸。丞相府,京兆尹府,太傅府等等。 轿子在一座巍峨的院落前停下,门厅的正上方,‘将军府’三个大字龙飞凤舞,隐隐间便将军人的霸气表露无遗。 大门口的正上方左右侧,两个崭新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朱红色的大门,门前的两座石狮,都是一尘不染,显然是不久前刚刚打扫过。 泰岳哥哥应该是刚刚入住这将军府,黛玉心想着便在丫头的搀扶下优雅下了轿子。 门口处立着的中年男子立马小跑着到黛玉的面前,看样子应该是管家。脸上带着忠诚的笑意,“这位可就是姑娘了?”得到丫头肯定的回答,那人马上愈加殷勤道:“姑娘,快快进府,公子已经等待多时了!” 黛玉心中一暖,便跟随着管家进入大门。 刚刚进入大门,一个负手而立仰头望天的紫衣男子便映入黛玉的眼帘。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男子猛然回头,看到黛玉,眼中马上溢满满满的惊喜,示意管家退下,林泰岳走到黛玉的面前,眉宇之间都是兴奋,“玉妹妹,哥哥等了你这许多天,你终于来了。” 黛玉微微一笑,为林泰岳的关心和热情感动,“泰岳哥哥,今天你看起来真的是俊美极了。” 真是人靠衣装,以前的林泰岳似乎不太注意仪表,现在成了将军,稍微一修整,便是俊美不凡。黛玉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歪着脑袋啧啧称赞。 林泰岳不禁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随即他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揉揉黛玉的脑袋道:“小丫头,嘴倒是挺甜的,才见面就会调侃哥哥。” 有温馨在不知觉间升华,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满满的温暖将黛玉包围,蓦然间,她不再感觉到失落,因为在京城,虽然没有了父亲的陪伴,但是这里却有一大群关心她、爱护她的人们。 她林黛玉何其有幸,父母亲一生行善的福德都笼罩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说起林如海出家之事,都哀叹了好久。说起林泰岳世袭将军之位,保全一家五代名节,两人都是欣慰不已。 “对了,玉妹妹,咱们站着说了这许久,妹妹一定是累了。走,去你的住处看看!”林泰岳说道。 黛玉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去她的住处?她的住处不是在贾府潇湘馆吗?林泰岳辛辛苦苦将她接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哥哥,你——” 林泰岳不明白黛玉的迷茫,他的话哪里说错了吗?哎呀,不解释了,林泰岳忽然拉了拉黛玉的衣袖,指指身边的一条道路道:“妹妹,请,看看满不满意,可是哥哥亲手布置的!” 黛玉此刻才恍然大悟,林泰岳是在将军府专门给她准备了住处。暖意再次袭遍黛玉的全身,她微微一笑,“哥哥,您的意思是让我以后住在这里吗?” 林泰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向黛玉,“当然了,你是我妹妹,是我的亲人,这里当然也是你的家。”言罢,他的神色又有些失落和黯然,“义父出家了,以后只剩下咱们兄妹。我曾经答应过义父,以后要好好照顾你。我以前没有能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能力照顾妹妹了,所以,无论如何,妹妹以后也得居住在将军府。” 黛玉有些哭笑不得的感受着这个憨厚男子的关怀,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了。如此亲情,她当然也得回报以亲情!可是眼下—— “哥哥,我现在在外祖母家里住,外祖母年纪大了,我” “好好——”林泰岳打断黛玉的话,他就知道让黛玉现在搬来住肯定是不可能,但是他还是想着试试。“这样,妹妹先随我一起去看看总可以!” 在林泰岳的满目期盼之下,黛玉终于点点头。 转过高大的影壁墙,一片宽阔的湖面便映入黛玉的眼帘,湖面上荷叶层层叠叠,阵阵清凉的风吹来,心旷神怡。 两座弯弯曲曲的石桥跨越湖面,直通向府里更深处的院落。 走在桥上,黛玉悄悄打量将军府的风景。自然,淳朴,天然去雕饰,这是将军府第一眼给黛玉的感觉。 有别于门口处所见到的恢弘,府里面的景致是别样的,也是细腻的。几处假山凉亭上的题字,让黛玉愈加觉得这府里的主人涵养极佳。 假山随意,翠竹写意,房舍大气—— 这府里的主人以前定然是豪爽、文武双全之人。 石桥走到了尽头,几处院落井然有序。林泰岳指着一处翠竹掩映的院落道:“妹妹,那里就是哥哥为你选择的住处,以前义父曾经说过你最喜欢竹子,所以我便把那座院落布置了一下。” 远远望去,竹林森森,古木参天。倒是有些潇湘馆的味道。黛玉心里一阵惊喜,“走,哥哥,我还真是想看看哥哥的胸中沟壑。” 挽住林泰岳的手臂,黛玉雀跃不已。 林泰岳呵呵一笑,看向黛玉的眼睛,更多了几分怜爱和关心。走到那院落门前,茂密的紫藤花爬满门口处的墙壁,层层叠叠的,竟然搭起一座拱形的门。上面花朵繁茂,蝴蝶翩飞,恍惚间,黛玉有一种进入了梦境的错觉。 这里,真的好漂亮! 紫藤花掩映的深处,‘明月轩’三个小篆若隐若现,更平添一种别样的情怀。 “请,妹妹!”林泰岳眼角瞟见黛玉眼中的欣喜,心里不禁高兴万分,看来他的眼光还是正确的。 “恩!”黛玉重重点头,两人越过紫藤花搭成的繁花门,便进入院落。 “啊!”黛玉惊呼出声,一双手紧紧的捂住嘴巴,尚自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无意识的松开挽着林泰岳的手,黛玉不可抑制的向前走去—— 一汪青翠的湖水缓缓东流而去,波光潋滟。湖水边,假山,翠竹,凉亭 脚下,除了几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向各个房间,其他的地面,全部被密密麻麻的青草覆盖,满目苍翠,满耳叮咚 就连一棵古老的枫树下,那悠悠飘荡的秋千,临水窗口处摆放着的一架古筝 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她这是回到了扬州林府吗? 这里所有一切的布置,竟然差不多是仿照着她扬州林府居住的院落改造而成。 好感动,不自觉间,黛玉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汹涌而出。她何德何能,竟让一个人为她费心到如此地步? “哥哥——”黛玉忘情呼唤。 抽噎的声音让林泰岳一阵紧张,他慌慌张张的掏出手帕擦掉黛玉脸上的泪水,匆匆道歉,“妹妹别哭,都是哥哥不好,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害得妹妹又想家了。都怪哥哥了,妹妹别哭了。” 看着林泰岳慌慌张张、不知所措的样子,黛玉又忍不住破涕为笑了。这一哭一笑的,一下子把林泰岳弄迷糊了,他拍拍脑袋,不明白黛玉这是怎么了。 “哥哥,多谢你如此为我费心!”黛玉仰头看向林泰岳,正色道。 林泰岳此刻方知道黛玉是感动所致,并不是思乡伤怀。那她应该是很喜欢了,林泰岳忽然间感觉成就满满。“好了,好了,不是给你说了吗?咱们是亲人,哥哥做这些事应当的,哪里有哥哥不照顾妹妹之理?” “恩!”黛玉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个真心待他的男子,唯有重重的,再重重的点头。 林泰岳看着黛玉,忽然笑了,那笑里,他的眼睛忽然转了一圈,“妹妹啊,既然你都这么喜欢明月轩,干脆快点搬来居住好不好?况且,哥哥居住这么大的将军府,始终觉得有些寂寞。” “呵呵”黛玉忍不住笑了,为林泰岳难得一见的讨好口气。 可是,对于他的要求,黛玉现在始终无法答应,因为,外祖母那边,一定不好说。 林泰岳看黛玉默默不语,这才撇撇嘴呼出一口气道:“好了,玉妹妹,等到你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再回来,好!” “谢谢哥哥!”为林泰岳的理解开怀,黛玉欢快叫出声。 “你呀——”林泰岳伸手在黛玉的鼻头刮了一下,虽然是无奈,但满满的全是宠溺。 依稀记得十几年前的血雨腥风,他那还在襁褓中的妹妹还没来得及张开眼睛来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便停止了呼吸。 他爱他的妹妹,可是她已经消失不见。所以,他会把他对于亲生妹妹所有的爱,所有的关怀,所有的宠溺,全部统统给眼前的这个精灵一般的女孩。 他曾经怨恨过上天的不公平,可是上天却又是公平的。它夺走一些东西,却总是还会再给一些别样的东西。 他感谢上苍,让他遇到了林如海,让幼小失去家庭的他得到关怀,得到教化;他感谢上苍,让他再度得到一个可以宠爱的妹妹! “来,玉妹妹,荡一下秋千,看看舒服否?”林泰岳拉住黛玉将她按到柔软的秋千上。“坐好了!” 林泰岳轻轻推动绳子,黛玉便飘然荡在了空中—— 像是飞一般的感觉 “哈哈——” “妹妹抓紧点!” “哎呀,哥哥,太高了!” “” 美丽的小院里,传来清脆悦耳的笑声,直达云霄。 第96章 长亭溶玉见面 潇湘馆 翠竹森森,画眉清脆! 自那日在将军府一游之后,黛玉便匆匆的返回了贾府。一来免得贾母挂念,二来,她也着实想念府里的姐妹了。 潇湘馆的晨雾还没有退尽,花鸟草木掩映在湖光山色之间,美丽自然。 “林姐姐哦,女为悦己者容,你看看你,一大早的就对镜贴花黄了,到了现在还没有好。依我说,你就不用装扮,直接去接王爷就好。依我林姐姐的风姿,根本就不用打扮的。”卧房之内,湘云笑嘻嘻的在黛玉的身后调侃着。 皇上昨日已经派人来传信,今日的早晨一起到京城郊外十里长亭迎接水溶归来。她自从得到信儿心里既是欣喜又是紧张。欣喜的是终于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水溶,紧张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该以怎么样的一面去见水溶。 若是换做任何人黛玉都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外貌,因为她本身对于自己的长相就自信满满。可是,对于水溶,就不一样了,他是她在乎的男子,所以,她希望无论何时,自己都能够以最美丽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 当他看到自己时,那种惊艳和惊喜的眼神,也会让她的心里高兴半晌。 “死丫头,站到一边去,等到你有这样的一天,看我怎么说你!”黛玉伸手点了一下湘云的脑袋,脸上溢满满满的幸福。 湘云嘟嘟嘴,长叹道:“只怕我的那一天再也不到啊!” 春日的早晨,天气还有些微微的凉意,又披上一件粉色绣折枝梅花的披风,黛玉方步出房门。 门外,三个丫头都在忙各自的,当看到黛玉的时候,都不禁停止了手中的活计,眼中尽是惊艳。见过了多次自家姑娘的美丽,可是每一次见到,都能令她们眼前一亮。 雪雁忍不住傻傻道:“姑娘,我若是男人,一定把你娶回家,然后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你。” 春纤听闻忍不住打趣:“哎呀,雪雁,那也得看你能不能胜过王爷啊!” 雪雁追着要去挠春纤的痒痒,一时间,潇湘馆一片欢声笑语。 紫鹃摇头看看这两人,真是长不大! “姑娘,我们走!”挽住黛玉的胳膊,紫鹃和黛玉便走出潇湘馆。 “小玉——”潇湘馆的门口处,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叫住了黛玉。 回头,是尹御。 “尹御,你有何事?”黛玉止住脚步,关切问道。她觉得尹御似乎有一些微微的不正常,他的眼眸中,有着黛玉看不懂的伤,那伤,让黛玉想起了苏御。 他一向都是有着淡淡的伤的—— 只是黛玉没有发现,原来跟在自己身边的尹御,竟也有着同样让人心痛的伤。 “没什么事!小玉是要去接王爷吗?”尹御低下头,声音低低的。 “是啊,王爷外出这么久终于回来了,姑娘当然要去看看。”紫鹃笑着替黛玉回答。 尹御的身形,顿时有一瞬间的颤抖,可是他的声音,却是依旧平静如初,“那,小玉就赶快去!” 尹御依旧是低着头低低说道,言罢便转身离去。 他好奇怪!黛玉心里一阵纳闷,来不及多想,便被紫鹃催着向外走去—— 贾府的大门口,早有一辆马车在等候。 一切安置妥当,马儿便撒开蹄子,欢快的向着郊外疾驰而去。 “黛玉见过皇上,皇后姐姐!”城郊的十里长亭里,黛玉对着眼前雍容的二人盈盈行一礼。郊外十里长亭,芳草碧连天。 “好了,好了,玉妹妹,你就不要客气了!”皇后柳昭笑意盈盈,然后将黛玉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皇上凝视着今日别样美丽的黛玉,猛然间又想起了贾敏,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哎,不想了,不想了,皇上使劲摇摇头,笑着道:“玉儿啊,快见到溶儿了,是不是特别高兴!” “皇上,我——”提起水溶,黛玉玉颜绯红,赧然垂首。皇上和皇后相视一笑,知道黛玉面皮薄,便转移开了话题。 几人闲闲的聊着,不时的望望远处的官道。 日上三竿—— 终于,遥遥的,便听到雄浑的马蹄声。一会儿的功夫,在远远的地平线上,便出现黑压压的一群人。盔甲长矛,车马潾潾,锦旗翻飞 大军正向着长亭的方向而来—— 大军的最前面,两匹白马并驾齐驱,姿态神勇。马匹上,两个通身银色铠甲的男子,英姿飒爽。 或许是看到了长亭处明黄色的旗帜,亦或许是看到了三人。走在大军正前方的两匹马儿,忽然撒开蹄子,飞速奔来 等到两匹马儿走近了,黛玉方看清,马上所坐的两人,正是她的水溶和太子水漠宇。 两人跨身下马,然后径直来到凉亭里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臣弟(儿臣)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快快请起!”皇上爽朗一笑,伸手扶起水溶,而皇后娘娘,则是笑意盈盈的扶起了水漠宇。 “瘦了!”皇后伸手抚向水漠宇的脸,眼神怜爱,目光关切。 黛玉悄悄的打量水溶,他依旧迷人,依旧英俊,边城恶劣的自然气候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魂牵梦绕的他,玉树临风的他,温文尔雅的他 他静静的笑着,向帝后二人叙说战事的过程,那神态,不像是在说一场战争,倒像是在说一件平平常常的小事。 他的风度,他的气度,他的笑容,所有的一切,都让黛玉沉迷,黛玉沉浸在他那一片温和的笑意里。 忽然,水溶就看向了黛玉的方向。两人视线交融,久久不能分开。 相互的对视中,两人默默传递着对彼此的挂念和思念 “小皇叔,与父皇讲话怎么能够走神?”直到一声略带醋意的笑声传来,水溶和黛玉两人俱是脸色一红,低下头来。 皇上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了许久方爽朗大笑,“宇儿啊,你皇叔走神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和黛玉两人可是有两个月没有见了,相思难耐嘛。” 一句话,皇后也跟着笑起来。黛玉虽然不好意思,但是眉眼嘴角都是笑意。而水溶,则是大大方方一笑,再次深情看了黛玉一眼,水溶便向帝后两人一抱拳,“诚如皇兄所说,相思难耐,我想和玉儿单独待一会儿,请皇兄批准。” 皇上一愣,随即呵呵一笑,他大手拍在水溶的肩膀,又看了看黛玉道:“去,去!” “可是父皇,一会儿不是还有宴会吗?小皇叔这样走开——”水漠宇神色慌张,连忙出声制止,却被皇后打断,“宇儿,宴会赶到中午了,现在距离中午还早,就让他们叙叙!” “谢皇兄皇嫂!”水溶呵呵一笑,便转身不顾众人的眼光,拉起黛玉便走出亭子。 黛玉低着头,虽然不好意思,但是心里都是幸福。翻身上马,水溶随即也将黛玉抱上马,车马奔跑,两人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独留下满脸笑意的帝后二人,以及失落的水漠宇。他多么的想变成水溶,此刻,他也能抱着心爱的女子,一诉相思之苦。 可是—— 望着马上相依相偎的两人,水漠宇只觉得心里苦苦涩涩,酸酸楚楚。 情,人世间多美的情感,可是,有人为之欣喜,却又更多的人,被它伤的遍体鳞伤。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那样一切事,所有人,都是生命中匆匆的过客,转眼离去,转眼消失,不留下一点挂念,更不留下一点思念。 “溶,你带我到哪里去?”耳边,风声疾驰而过,黛玉大声对身后的水溶道。 “玉儿,玉儿,玉儿”没有回答黛玉的问话,水溶只是将下巴支在黛玉的肩膀,一声又一声柔情呼唤着黛玉。 神骏白马在一处绿草如茵的山脚下小溪边停下来—— 小心翼翼的抱着黛玉下马,水溶眉宇之间全是怜爱。“玉儿,我好想你!”正是黛玉的眼睛,水溶眼神晶晶亮。 黛玉心中一阵甜蜜,伸手抚上水溶的脸颊,“溶,我也想你!” 一句话刚落,水溶便一把将黛玉拥入怀中,紧紧的,深深的,他此刻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感受着怀中的柔软,感受着淡淡的兰花香,水溶才觉得他是真真实实的拥有着黛玉。 “玉儿,我更想你!”水溶在黛玉的耳边轻轻吹气。 黛玉痒痒,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黛玉娇嗔道:“这还有什么谁比谁更像的?” 当然有了,水溶扳住黛玉的肩膀,让黛玉和他平视,然后他拉拉自己的衣服,“你看看,衣服都胖了!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黛玉此刻也才发现,水溶是瘦了,不禁有些心疼道:“以后慢慢补补,多吃点补品就好了!” 水溶忽然邪魅一笑,抓住黛玉的小手道:“吃补品可是补不回来的!” “恩?”黛玉好奇,“那吃什么能补啊?” 水溶脸上的笑意加深,“吃你!” 第97章 终相见情相惜 温润的眉眼贴近黛玉的玉颜,清雅如月。黛玉在水溶放大的瞳孔中看到到了自己的眼睛,紧接着,温暖铺天盖地而来。 两双唇,轻轻的、温柔的贴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 如坠雨雾中,如细雨蒙蒙,如春风沐浴…… 有春敏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也有水晶帘动微风起,暗香浮动月黄昏; 更有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好美妙的感觉啊,一时间,黛玉的脑海之中,各种各样的念头交互混合,多姿多彩…… 青山碧水间,绝色女子与风华男子相拥而吻,清风吹拂他们的衣襟,衣袂纷飞;碧空作为他们的陪衬,霞光荡漾;白云在他们头顶漂浮,自在清香…… “唔——”黛玉忽然之间感觉到一阵阵窒息,她沉浸在那种美妙的感觉之中,似乎忘记了呼吸。 “傻瓜,呼吸啊——”似笑非笑中,水溶无奈离开佳人的樱唇,抬手轻刮黛玉的鼻头。 黛玉粉面含春,娇羞无限,轻轻的低下头,将小脑袋轻轻的抵在水溶的肩膀上。 水溶呵呵一笑,轻轻的、紧紧的将黛玉融入怀中,眉眼之中的温柔,足以将冬日的寒冰融化成水! 夜晚,重华殿 金碧辉煌,灯光灿烂,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轻乐飘飘,身穿绫罗的各色美女在舞池之中翩翩起舞,身姿婀娜。乍一进入这殿中,给人一种如临仙境的幻觉,真是好一处人间富贵地温柔乡。 男子一袭紫色衣衫,翩跹而入,顿时,整个大殿如同注入一缕银色月光,每个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他的身上集聚。 正是北静王水溶! 一个朱红色的八仙桌前,水墨宇一袭白衣,他纤长的手指间,轻轻的捏着一个半透明的夜光杯,紫红色液体在他的手中轻轻摇动。他眼光迷离,星眸半眯,轻轻凝视着缓步而来的水溶,他的嘴角轻轻扯开一抹淡笑。“小皇叔,你来了!”水墨宇带着一抹邪气道。 “怎么刚开始,你就醉了?”水溶半皱起眉头,在水墨宇的身边坐下,关切问道。 怎么会不醉?水墨宇心里一阵苦涩。他日日夜夜思思念了几个月的人,视他不见,他的心里如何不难受,如何不苦涩? 她的眉眼依旧,她的温柔依旧,她的风华依旧,只是这些,都不属于他,都不属于他…… 原本以为黛玉今晚上会陪同水溶一道过来,这样的话他也再多看两眼她,可是她,没有来! 任他望穿秋水,而不见—— “来,小皇叔,咱们干一杯!”掩藏去眸中一抹苦涩,水墨宇拉住水溶坐下,一口酒下肚,酸甜苦涩自在心头…… 四月芳菲,京城城郊,山野民间,桃花飘香…… 一年一度的桃花节又到了! 城郊外,碧水边,青山下,粉红遍野,绯红满天。 据说,桃花节自古历来便是情人的节日,所有的有情人,这日,只要在林中漫步许愿,就一定能够美美满满,长相厮守。 所以,每一年的这一日,桃花林中便有许多的年轻人成对成双在其中漫步许愿,以期待实现美好愿望。 桃林深处…… 林间,一男一女悄然并行,男子温润,女子风华,两人白衣似雪,衣袂纷飞,青丝间,衣襟中,尽是落满娇嫩花瓣。 忽然,男子停下脚步,伸手摘取女子头顶处最高的一枝桃花,然后,他眉眼含笑、温润如玉的递向身边的女子。 “玉儿,送给你!”水溶的声音轻轻浅浅,无限温柔。 黛玉抬眸一笑,终于伸出手将桃花枝拿在手中,眼眸柔情似水。 “鲜花送美人,正好正好!”水溶怜惜一笑,便将黛玉融入怀中。 一时间,林间清风四起,飘飘扬扬的花瓣在他们的身边飞舞,美丽的如同一幅刚刚画好的水墨画,如梦如幻。 “这是你第二次送我桃花枝了!”黛玉将花瓣拿到鼻子边轻轻一嗅,眉目如画。 “是啊,上次送你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水溶呵呵一笑,用手捋捋黛玉的秀发,触手便是丝滑的感觉,让人爱不释手。 “也是自那一次我才知道桃花枝原来是用来定情的。”回想起第一次自己的后知后觉,黛玉不禁嘴角弯弯。 “小傻瓜”再次爱恋深深的将黛玉拥入怀抱中,水溶低头在黛玉额头印下湿热一吻,然后霸道宣布,“以前幸亏你不知道,要不然凭你的性格,你怎么会接下我送的桃枝。现在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许要任何人的桃枝了!!” 真是霸道呢,但是,黛玉的心里却实无比的甜蜜和滋润。 其实恋爱的那种感觉,并不单单是两人眼神的交流和情人间的甜言蜜语。有时候,一句霸道的话,一个霸宠的行为,更让人感受到那种深沉和无限的爱恋。 那是一种甜蜜的感觉,心里由内而外的甜蜜。 对水溶粲然一笑,黛玉轻声开口:“接住了你给的桃花,谁的我都不会接了!” “真乖!”伸手揉揉黛玉如云的黑发,水溶眸若寒星。遥望流逝的记忆,水溶拉着黛玉的手,然后两人一起在林中那颗最为古老的桃树下跪下,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时光飞逝——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一年之中,两人由最初的相见,到相识,再到相恋。 点点滴滴过往,如同眼前的烟云,一点点在脑海之中回放。 机缘的巧合的,她一颗心拴在宝玉身上的心失落,而他,则是那么恰好的见到了她所作的诗,那便是缘分的开始; 再相见,她差点丧命于山崖,而他,救她于危难之间,如果说前面的偶然是缘分的种子偶然种下,而这次相见,便是缘分开始发芽。而这一次的相见,便注定了两人一生的纠缠,在从今以后的生命轮回之中,两人的姻缘便紧紧的拴在了一起,生死不休; 第三次见面,再次见面…… 一次次的接触,一次次的熟悉,一点点的爱恋,心灵的融汇,心里的灵犀—— 从此便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种心灵的上的契合,那种灵魂上的水乳交融,试问,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感到由衷的幸福和快乐。 今生有他在身边,真好!黛玉嘴角漾开一抹淡淡的笑意,开心且自在。 今世有她相陪伴,真好!水溶嘴角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爽朗且舒心。 两人同时回头,相视一笑,彼此的对视之中,只余下对方的眉眼,四周的一切,都化作虚无。 “真好!”水溶起身,将黛玉拉起,然后深深拥入怀中。 他们身后,不远处,一棵老桃树的后面,一抹火红的衣衫一闪而过。那闪现的眼眸中,一抹阴霾一抹心伤一抹嫉妒。 今日的桃花节,自从黛玉离开潇湘馆,他便跟在水溶和黛玉的身后,一直紧紧跟随,痛恨着,嫉妒着。 佳人如斯,近在眼前,却离他有千里之遥。 尹御的心中,百般滋味,各种苦涩,只怕是只有他一人说得清楚。 不,不要,他要争取,争取…… 咬咬红润的下唇,尹御终于下定决心。黑发飘逸一甩,尹御出现在两人的身后。 “小玉——” 乍然听到有人说话,水溶黛玉两人都是惊了一跳,然后连忙回头,见到是尹御,黛玉一阵不好意思。因为在她的心中,她一直都是把尹御当作了小孩子当作了弟弟,可是现在被他看见自己与男子亲热,这怎么好意思? 不同于黛玉的不好意思,水溶则是一阵不悦,他皱皱眉头盯着尹御半晌,更加紧紧的将黛玉拥入怀中。冷声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有什么是事情?” 尹御一挑眉,没有理会水溶的质问,径直走到黛玉的面前,紧紧拉住她的手,用带着些撒娇的口气道:“小玉,我有重要的东西给你看,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什么?这个时候回去?黛玉的心里怎么愿意?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与水溶独处的机会,她—— 还没有等到黛玉开口,尹御便轻轻摇着黛玉的手臂,紧接着说道:“你不是一直说我的绘画手法不好吗?我昨日刚画了一幅桃花图,你一定要看看,现在就去看看好不好?” “这?”水溶愈加不悦,他有直觉,这个看似单纯的尹御其实不简单,他绝对是有意在破坏两人的相处。 可是,以黛玉对尹御宠爱的态度,他现在似乎也便于说什么,只好,水溶微微皱起眉头看向黛玉,眼眸之中,写满的全是期求。 望向那眼眸,黛玉满满的全是为难,一边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得以相见的恋人,一个是她视之为弟弟的尹御。 正在左右为难着,又听见尹御大声说道:“小玉,你看看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这桃花也该谢了,走!走!我这次画的,绝对让你满意。” “我——”黛玉不知道说什么,只得为难看向水溶。 尹御眸中掩去一抹淡淡的伤,终于,他使劲拉住黛玉,将黛玉从水溶的身边拉离,脸上却是带着无辜和单纯的笑意,“小玉,跟我去看看嘛!” “哎——”水溶一声惊呼中,黛玉已经被尹御拉着,远远的跑开。 就这样,两人桃花节的相约轻易被尹御打破,而黛玉,更是被尹御拉走。 感受着手心还残留的一丝温暖,水溶空余一声长叹! 第98章 好日子下聘礼 五月初五,这一天,天朗气清,整个京城花团锦簇。清晨,万丈金光从东边天际穿破云层铺洒向万物大地,整个世界显得异常美丽和和谐。 这样一个喜气的好日子,如果有什么喜事发生,真是喜上加喜。 对了,就是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日子里,京城确实有了一件惊天的大喜事。 这一日的大清早,自北静王府到荣国府的街道上,被清扫的干干净净,街道两边围满了各种各样看热闹的人们。看着街道正中央依次走过的下聘礼的队伍,每个人的脸上除了露出惊讶的之外,更多的则是羡慕。男人们自惭形秽,因为他们谁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排场向自己心爱的女子下聘礼;女人们羡慕积嫉妒,因为她们终其一生也不会找到可以这样真心对待自己的男人…… 街道上,一辆辆,一车车,车载的,人抬的,各式各样包装华贵的聘礼,依次进入荣国府的大门。 纵然是荣国府的众人见过各种大的排场,可是,今日见到北静王府这样的大的手笔,都不禁咋舌。 贾母的正房之中,一会儿的功夫,就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贵聘礼。 一时间,正房之中,不论是嫉妒的,羡慕的还是心有不甘的,这会儿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因为这样的排场,绝对给贾家增了不少光采。 一个青衣小斯前来回报:“老祖宗,太妃娘娘来了!” 什么?太妃娘娘竟然亲自来下聘礼了! 众人的心中都不禁再次深深羡慕了黛玉一把,方随着贾母起身。 “走,赶快去迎接太妃!”贾母笑呵呵的朗声道。 门外,太妃扶着丫头的手下轿,姿态雍容,典雅高贵。众人连忙上前去行礼,太妃轻轻一笑微微示意众人起身。 正房之中的主位上,太妃端坐,轻轻品了一口茶方对身边的贾母道:“老太君啊,今日这也算是个大日子了。下了聘礼,择日咱们也该为玉儿和溶儿办喜事了。” 贾母听闻太妃这样说心里更加喜悦,“是啊是啊,这两个孩子自从圣上赐婚以来相亲相爱,这两情相悦的,咱当老的看着也高兴。敏儿过世的早,留下玉儿孤孤单单——”虽然说是喜庆的日子,但是有些事情越是在喜庆的日子越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贾母的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润,“我这个当外祖母的眼看着她长大,如今也到了女大当嫁的年龄。能与王爷结为百年之好,我真是高兴,高兴啊!终于也算是给我的敏儿一个交代了!” 脸上虽然笑着,可是眼角的泪水还是忍不住一点点滑落。 这是高兴的眼泪! 太妃长叹一口气,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不明白贾母的心情呢! 站在一边的李纨和凤姐心里也有些微微的酸涩,还是凤姐脑瓜转的快,连忙嘻嘻一笑将一杯茶端到贾母的手里,“老祖宗,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林妹妹嫁到了王府,一定会幸福的。” “是啊是啊!”李纨悄悄拭去眼角的湿润,也连忙随声附和。 太妃和贾母两人这也才相互看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潇湘馆 此刻,这里又是一番热闹的景象。 平日里,黛玉一向喜欢安静,所以,潇湘馆一直以来都是极其安静的。但是,今日是个例外。 除了辈长的各房夫人以及李纨和凤姐两人在贾母正房之中招呼伺候着。其余的各位姐妹都凑到了黛玉这里,一半是祝福,一半是凑热闹。 迎春,探春,惜春,湘云,还有小腹已经凸出的薛宝钗,当然她是不请自来的。她现在是宝玉的正房,按理说黛玉还应该叫她一声嫂子,所以,黛玉还是让紫鹃好好的招待了她。 “林妹妹,恭喜你,王爷这般真心待你,你一定会幸福的。”一向不善言谈的迎春一脸真诚道。 “是啊,林姐姐,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惜春似乎是有些激动,她紧紧抓住黛玉的手,一字一字认真道。 被惜春的情绪感染,黛玉心里感动,重重点头。 探春是三春姐妹中最为沉稳的一个,此刻,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脸上的神情和真诚,以及那坚定的眼神,让黛玉觉得心安和自在。 宝钗见到众人都表达了祝福之意,也连忙一手撑腰挺着肚子走到黛玉的身边,“林妹妹,希望你婚后能够像我一样早点生个儿子。” 黛玉一阵脸红,这是什么跟什么吗? 她可是还没有完婚呢,对于以后的男女之事丝毫不懂,也不明白,这宝钗怎么说这样的话,况且她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会生儿子呢! 惜春也翻翻白眼,嘴一撇道:“宝二嫂子,你是经历过事情的人,与我们不同了。”说着,惜春睥睨了一眼宝钗的肚子,淡淡道:“我看你肚子里的是一个女儿也说不一定!” “林姐姐,吉祥玉如意的一对!”湘云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礼单大声念道,脸上红扑扑的,一脸的兴奋,一脸的汗水。 看她那样子,似乎今日的主角是她而不是黛玉了。 小丫头,真是单纯。黛玉心里一阵高兴,有这样一群真心为她高兴的姐妹,她的心中怎么会不高兴呢! 不是说没有人分享的喜悦不是真正的喜悦吗?不是说没人分享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痛苦吗? 正是此理。 脸上稍微有些讪讪的宝钗手中死死的捏着帕子,不动声色的坐下,心里却是嫉妒的要死。为什么一切好的事物都归属了林黛玉呢?好样貌,好家世,好姻缘,好人缘…… 她的姿色也不差,可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却是越来越大了呢? 她嫉妒,她不甘—— 她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只能是自己比别人好! 眼光流转间,黛玉便瞅到房间的窗台处,一个人影影影绰绰,是宝玉! 他来来回回在湖边的窗口处徘徊,而没有进入房间。他的眉头,似乎皱着,一脸的深思,满腹的心事! 他一定又是在伤心了!黛玉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情之一字,有些人幸福着,有些人却伤心着。 情之一字,也是世间最难解的结,最难过的劫! 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她应该让每个人都感受到自己的快乐和喜悦,为自己祝福。 看了看自身边不远处皱眉深思的宝钗,黛玉决定还是自己出去开导一下宝玉。 微微示意紫鹃招呼着,黛玉便起身打帘出去—— 却说宝玉正在来来回回的想自己的心事,想到林妹妹即将嫁为他人妇,他的心中真是五味繁杂,酸甜苦辣应有尽有。 猛一抬头,却看到眼前,黛玉正站在他的面前,用她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是穿越了千尺红尘万丈俗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酸涩顿时涌上心头,“林妹妹——”宝玉觉得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面对黛玉,他的话却生生吞下,不知道从哪一句话说起,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那样欲言又止的看着黛玉。 “宝玉,你也是来为我祝福的,是吗?”黛玉淡淡一笑,缓步走到宝玉面前的一张石桌前坐下,然后示意宝玉也坐下。 宝玉抿抿嘴,在黛玉的面前坐下。他的眼光掠过黛玉的容颜—— 那是一张倾城倾国的脸,有着绝世的风华,有着倾世姿容。而且,因为喜悦的缘故,此刻那张脸上,越发闪现动人的光彩,夺人瞩目。 只是,这样的光彩不是因为自己闪现,恐怕,今生,也不会为自己闪现了。 心中再次出现一丝丝苦涩,宝玉终于强颜欢笑道:“只要林妹妹幸福,只要林妹妹幸福,……”来来回回的,就是这么一句话,此刻的心情,宝玉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也说不出来。 “多谢你的祝福,我会幸福的!”黛玉淡淡晕开一抹清浅的笑,微微的仰起头,迎着晨起的阳光眯起眼睛,她的长而微卷的睫毛,顿时在阳光下化作振翅的蝴蝶。脑海之中浮现水溶温润的眼眸,黛玉顿觉心中暖意一片。 “哎——”再次轻轻一叹,宝玉望着容颜有片刻的失神,只是那笑容刺伤了他的眼睛,让他的心中失落满满一片。 那笑容,曾经属于过自己,可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其实世间最为珍贵的东西不是从来不曾得到,而是得到后复又失去! 让一个人体会到得到的美好,可是以后却遍尝失去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人世间,还有什么会比这样的痛更痛;还有什么伤,会比这种伤来的更疼。 可是,这样失去后才知道的美好,还不是因为最初的不珍惜… 悔不当初,如果当时能够担当一些,更够成熟一点,能够明白多一点…… “小玉,小玉——” 一声急急的呼唤声传来,黛玉回神,连忙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第99章 吃醋尹御摔玉 是尹御! “你回来了!”黛玉一阵惊喜,连忙走到尹御的身边。前些日子尹御因为莽虎帮的事情外出调查,原本以为需要月余才能回来,没想到才过去十几天就回来了。 “我当然要回来了,再不回来,以后岂不是就见不到小玉了!”尹御似乎认真的盯着的黛玉的眼睛,但是语气却十分不善。像是在与谁生气?揉揉额头,黛玉一阵迷惑! 黛玉看到尹御的手中拿着一个锦盒,连忙笑着道:“尹御,这个是带给我的礼物?”黛玉这样问,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尹御以前每次外出总会给黛玉带回来一些很精致很稀奇的小玩意。 可是,黛玉的手刚刚碰到那锦盒,尹御竟然大退一步向后闪开,“是不是又怎样,满院子都是聘礼,反正你的北静王爷给你的东西应有尽有,什么珍奇宝贝都有,我这个礼物什么也不算,还是扔了算了!”他的语气,酸溜溜,阴阳怪气,是黛玉从未听到过的。 黛玉正想说什么,就见尹御将手凭空一扔,那锦盒就飞了起来,然后摔在黛玉身后不远处的小径上。 “啪——”一声闷响之后是一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那响声,黛玉看到一枝粉红色的玉簪顿时化为碎屑。 快的,黛玉还没来得及看得清那玉簪的形状和花纹,但是黛玉知道,粉色玉石多么珍贵和少见。 尹御这是做什么吗?他这是在向自己发脾气吗?她又没有惹到他! 黛玉心里一阵不悦,脸上的笑容消失,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是想摔东西,大可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今天是我的特殊日子,我不想发生什么事情影响我的喜悦。”黛玉说完,转身向一边仍是呆呆的宝玉走去,“宝玉,进房里!” “小——”这下换作尹御傻眼了,他似乎是惹恼了黛玉。这似乎是黛玉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拉下脸。一直以来,黛玉对他都有极大的耐心和好脾气,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的这副容貌,让黛玉打心眼里把他当作了弟弟一般对待。他刚才的行为真的有点过了—— 可是,他也是情难自禁! 看到一直以来朝朝暮暮心心念念的女子即将成为他人的新娘,怎么让他静的下来,怎么让他淡定的下来? 他的黛玉,他的小玉—— 无论现在是怎样的情况,他也不想看到黛玉有半分的不高兴,因为他早已经爱上了黛玉。 爱上了那个如烟如云,如花如丝的飘渺女子,纵然她早已经心有所属,纵然她注定不属于他! 可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可以不顾一切为了爱向前冲。 “小玉——”长叹一口气,尹御三两步追上黛玉,继而拉住黛玉的衣袖道:“对不起,小玉——” 他低着头,声音淡淡的,不经意间,一种由内而外的忧悒便轻轻流露,让闻着不禁动容。 终究是心软,黛玉心里的不悦顿时消失了大半,她停下脚步,认真看向尹御道:“好了,反正簪子已经碎了,记得下次赔我一个更好的。” “一定的,小玉!”尹御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黛玉还理他。 房中,几位姐妹嘻嘻闹闹,好不开心。看到黛玉进来惜春连忙拉住黛玉坐下,笑嘻嘻道:“林姐姐,你看看这礼单,王爷似乎巴不得都将最好的给姐姐你呢!” 黛玉笑着点了一下惜春的额头,然后接过那礼单,果然,满满的两大页纸,密密麻麻的全是下聘的东西! “哎哟,林妹妹啊,这未来的女婿真是好大手笔啊!”伴随着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帘子被打开,凤姐和李纨两人先后进来。 凤姐的手中,还拿着一个朱红色的盒子,看上去十分华贵,只是不知道其中装的是什么东西。 凤姐三两步走到黛玉的面前,然后将盒子交到黛玉的手中,笑眯眯道:“林妹妹,这是太妃娘娘刚才亲自送来的东西,快看看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在那锦盒之上,黛玉接过那盒子,心中也十分好奇其中的东西是什么! 能让太妃娘娘亲自送来的东西会是什么? “林姐姐,快打开来看看!”湘云站在黛玉的身边,跃跃欲试。 将锦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黛玉素手轻移,盒子便被打开。 “啊——” 望着盒子之中的东西,众人都不禁惊呼出声。 那盒子之中,躺着的是一对并头莲翠玉,通体翠绿透亮,上面的花纹,雕刻的栩栩如生。 一般来说,并蒂寓意吉祥如意,人们一般都喜欢看到花开并蒂的景象。 “并头莲啊!林妹妹!”凤姐拉拉黛玉的胳膊,神色惊喜。 这会儿一直在旁边呆呆站立着的宝玉望着那双漂亮的并头莲,忽然轻声道:“并头莲,寓意吉祥如意,比翼双飞!” 一语中的! 宝玉的话将每个人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有人喜欢祝福,有人心伤憋屈…… 三春姐妹和湘云都是高兴万分的,而宝玉有淡淡的苦笑,宝钗神色复杂,不知道心中所想。 而尹御,此刻正站在窗台处一抹阳光下。金色的阳光将他的身形拉的很长,千年不变的红色锦衣在阳光下散发出妖异的色彩,忽然,他的脸上,晕开一抹淡淡的笑意,妖魅却是动人心魄的勾魂。 小玉,就是从来不曾属于过他,他还是要奋力争取一下,在人生不多的岁月中。 这样想着,尹御便走到探春的身边,因为此时,众人被并头莲的美丽吸引,正在争相传看着。 “探姑娘,可以让我看看吗?”尹御礼貌的将手伸到探春的面前。满脸的笑意,让探春眼前一亮。 轻轻一笑,探春便把并头莲交到尹御的手中。拿到了并头莲翠玉,尹御径直走到窗台处的阳光下,对着阳光仔细观看。 他仔细的扭转手中并头莲,观看里面的变化。 千万不要出现—— 尹御一边仔细看,一边在心里祈祷。同时,他的心,乱跳不止。 忽然—— 伴随着他的手扭转,一道闪亮的银色光从并头莲中折射而出。 顿时在房中打下一道明亮的光线。 众人都被这种景象惊住了,这是什么现象,她们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比翼丝—— 尹御的心中一顿,霎时如刀刻一般难受! 传闻中,在真正真爱的情人之间,并头莲翠玉就会出现这么一条比翼丝,预示着两人之间一生的缘分。 这也是尹御偶然之间从一本书上看到的,世人知道者甚少。可是此刻,尹御宁愿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事实。因为他的心,也是从未有过的痛。 比翼丝—— 比翼丝发出的线刺痛了尹御的眼睛,他嘴角苦笑,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到——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比翼丝会永远的存在这并头莲之中。 除非——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尹御心里有阵阵挣扎,要不要?小玉会不会生他的气? 最终,他强烈的嫉妒念头和痛楚占了上风,反正现在并头莲在他手中。 于是—— 黛玉看到,阳光下的并头莲,阳光下拿着那翠玉的手一抖,那翠玉便散发出绿茵一般的光芒从他的手中落下…… 在黛玉惊恐的眼神之中,并头莲落空,触地,摔碎,成为碎片…… “不——”黛玉惊呼出声,大跨出一步想要接住那翠玉,可是为时已晚,抓到手的只是一两个破裂的碎片。可是,黛玉却不在乎,将那碎片紧紧抓在手中,直到一道殷红的血迹从黛玉的手中滑落…… 殷红的血一滴滴打在地上,打在那并头莲之上—— “小玉,我不是故意的——”尹御急忙蹲下身,想要安慰点什么,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再一次伤到了黛玉的心。 “林妹妹——” “林姐姐——”反应过来的众人,除了若有所思的薛宝钗,都不禁惊呼出声围到黛玉的面前。 望着地上破碎的碎片,黛玉没有想到要去怪尹御,只是眼里忽然涌上无尽的泪意,她的泪水又瞬时打湿了已经凝固的血迹。 “小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尹御聂聂出声,望向黛玉的眼神,愧疚着,痛苦着。 都碎了,这么象征意义美好的东西,为什么偏偏会碎了?“凤姐姐,会不会不吉祥?”黛玉抬眼,没有理会尹御,泪眼婆娑看向凤姐。 这样的好日子摔碎东西,当然会不吉祥!可是,凤姐能说吗?不能,她将黛玉拉起揽入怀中,“好妹妹,只不过是一件玉器,碎了就碎了,碎碎平安!况且王爷与妹妹的情分那样好,怎么能是一件并头莲能左右的。” 瞪了一眼尹御,惜春也连忙安慰,“是啊,是啊,林姐姐,不会有事的!”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停止,黛玉擦干眼泪吩咐紫鹃将碎片扫出去。 “小玉,我——”尹御还想要说什么,可是却被黛玉打断,“好了,你是失手而落的,我不怪你。” “可是——” 再次被黛玉打断,“忙了一个早上,我累了,休息一会儿!你们都先回去!”歉意点点头,黛玉勉强一笑。 众人知道待黛玉心中定然难过便也不再说什么,悄然离去—— 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黛玉和踌躇不前的尹御,宝钗嘴角撇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100章 心妒忌钗挑拨 “二奶奶,有何贵干?” 怡红院,书房。 窗台处,少年一袭红色锦袍。下午的阳光灿烂明媚,光线穿过古色古香的窗棂格子,铺洒在他的火红的衣衫上,铺洒在他的脸上,更衬得身形颀长,俊美如神。 只是,此刻的他,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感情的流露。 抑制住狂跳不止的心情,薛宝钗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眼前绝代风华的男子,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狂热的错觉。这个看上去年纪小小的尹御,这个平日里看上去有些忧郁的男子,竟然有着倾世的容貌? 美如斯,这样的男子,如果眼睛之中能够有一点点自己,那么,让她死,也值得了! 林黛玉—— 薛宝钗恨恨一咬牙,为什么世上的好男子全都围着你转? 眼中闪过一丝丝不耐烦,尹御将手中的一卷书放下,继而转身,再次淡淡道:“二奶奶,你找我何事?” 薛宝钗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收回脸上的痴迷模样,挂上满面的笑意,笑呵呵走到尹御的身边,“尹公子啊,我有一件事情想找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拿起一支毛笔,饱蘸笔墨,尹御淡淡道:“说来听听!” 得到应许,宝钗再次接近尹御两步,压低声音:“尹公子,我们何不来一次合作?” “合作?”尹御皱眉,不解看向薛宝钗。 心跳又开始加速,宝钗愈加殷勤,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对啊!尹公子不是喜欢林黛玉林姑娘吗?” “啪——”一声,尹御手中的笔落下,他猛然转身,瞪大眼睛定定看向薛宝钗,那里面有惊讶也有恐惧。 看样子,真的是猜对了! 薛宝钗得意一笑,前几天在潇湘馆发生的一幕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那一天,是北静王府下聘礼的日子。当那一双精致玲珑的并头莲送到潇湘馆的时候,林黛玉的幸福和高兴,众人的祝福和庆祝,以及,尹御眼神里的嫉妒和痛苦……那一刻,她猜出来,尹御是喜欢林黛玉的,当然,这只是她初步的推断。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终于验证了她的想法。 她看到尹御借故将并头莲拿到手中,然后,他故意失手将那并头莲打破…… 尹御在暗自喜欢林黛玉。 于是,她的脑海之中便想出一个计策,一个既可以缓解自己嫉妒又可以不让林黛玉好过的计谋。 只要眼前的尹御答应了,一切都能解决。 有人说,陷入感情之中的人是最没有自制能力的,只要她稍加引导,一切尽在自己的谋算之中。 想到这里,薛宝钗看向仍然一脸不可思议的尹御,笑着道:“尹公子,喜欢一个人就要努力争取,一个人默默承受,委屈的岂不是自己?” 尽力掩藏自己的感情,尹御依旧冷声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对付人重在攻心! 得意的看着尹御的惊慌失措,薛宝钗在尹御的面前悠闲坐下,“那种爱上一个人而不能在一起却还要默默承受的感觉,很痛苦很折磨,这样的感觉,我懂,所以,我明白你的感受。” 强装的冷静被撕破,尹御身形一顿,有些颓败的蹲坐在一个梨花木椅上,神色间满是痛苦和受伤。 他喜欢黛玉,不,应该是深深的爱上了黛玉,可是黛玉她,早已经在认识他之前就已经名花有主、心有所属。 那种爱着她,可是却只能远远的看着的那种感觉,真的好痛苦,真的好难为,好折磨…… 谁能懂,谁能明白? 抬眼看了一下对面若有所思的女人,她说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情!他的心里有一点的感动,是为找到知音的感动。 “怎么合作?”尹御坐起身子,认真看向薛宝钗。 心里一阵兴奋,宝钗淡淡一笑压低声音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按照我所说的做,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而我得到我所想要,我们各取所需。” 得到自己所想要?尹御心中一动,有些不解看向薛宝钗,宝钗再次轻轻一笑,脸上的笑容因为怀孕水肿的原因而显得有些诡异,“你就能得到你所深爱的林黛玉!” 心中最后那道防线被冲破,尹御起身,两步走到薛宝钗的身边,居高临下俯视着低声道:“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现在北静王水溶和林黛玉已经定下来了,聘礼已经下过,相信大婚必定势在必行。只有想办法从这其中破坏他们,这样的话,你才能得到你所想要的。”薛宝钗压低声音,抬头定定的对着尹御的眼睛道。 尹御虽然痛苦,虽然想着得到黛玉,可是每当他看着黛玉幸福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小小的快乐着。因为,他爱黛玉,甚至为了黛玉,他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破坏黛玉和水溶的关系进而得到黛玉,从来没有想到过。 破坏!? 尹御直起身子,一手托着下巴,皱眉若有所思。因为爱着黛玉,他从来不想用卑鄙的手段得到黛玉。可是现在,聘礼已经下了,婚礼也即将进行,到了那时,真的是美人如花隔云端了。一点的希望就再也没有了—— 破坏啊—— 一种坚定在内心之中悄悄生成,尹御转身走到窗口处,望着外面波光粼粼的湖面,心中略微一个长叹,眉宇之间尽显忧伤。“看你的样子,似乎是谋划已久,你说,我该怎么做?” 一手轻轻的拍在梨花桌上,薛宝钗心中满满的全是兴奋,“这就对了!”然后,她低头,伸手从袖笼中摸出一个淡黄色的纸包交到尹御的手中。“今天晚上,找机会将这个东西倒进林黛玉的饭中,只要她吃了这个药,就会神智不清不明,到时候,一切就要靠你自己把握了。把握的好,从此以后,林黛玉就是你的了!” 尹御接过那药,认真的在鼻子上闻了半晌,无色无味,不知道是什么药,“这是什么药?”尹御沉声问道。 “什么药?”宝钗嘴角一扯,撇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不是说了吗?是让人神智不明的药,记得到时候林黛玉用过药一定要时刻守在她身边。要不然被别人占了便宜就不好了——” 是春药! 尹御略微鄙视了一下薛宝钗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可是又想到自己也将要用这样的手段,心中苦笑不止。 看着似乎有犹豫的尹御,薛宝钗连忙又劝说道:“尹公子,难得我帮你,机会难得,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要不然错过了这次,你可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为人妇了。” 心中虽然有犹豫和徘徊,但是,最后,内心深处那种想要得到的狂热战胜了理智,尹御点点头,冷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宝钗长长叹出一口气,心里惬意无比。她似乎看到了黛玉失去一切、痛苦不堪、失魂落魄的样子。 哼,林黛玉,你不是风光无限吗?你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吗?哼,姑奶奶这次让你名誉尽毁—— 眼中闪过一丝恨绝,宝钗起身,脸上换上满满的笑容,“尹公子,我也该走了,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尹御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声,薛宝钗再次感叹了一声尹御的绝色风姿,便撑着大肚子,步履缓慢的离去。 捏着手中的纸包,尹御转脸想要问什么,可是书房中已经余下他一个人。 刚才薛宝钗不是说合作吗?那她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尹御的心中忽然一惊,脑海之中浮现许多过往—— 薛宝钗她第一次陷害黛玉,害的黛玉差点落崖身亡; 再次陷害黛玉,玉容山清凉寺黛玉差点失身; 还有云妃强制逼婚的那次…… 一次次,每一次都是薛宝钗陷害黛玉—— 薛宝钗她,似乎从来都是敌视黛玉的,虽然他不知道原因。 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念头,薛宝钗这次定然也会陷害黛玉的,一定会。 黛玉黛玉,这个比他生命还要宝贵的女子,他怎么舍得让任何人陷害?就算是他可以从其中得到好处—— 纤长的手指一抛,淡黄色的纸包便飞向窗外的湖,沉入湖水中,漾出一圈圈涟漪便不见了踪影。 伴随着,尹御一声的长长地叹息—— 心碎,心伤,无声无息,洒满一地…… 第101章 赏花品茶议婚 101章:御花园品茶议婚 一句话帝后翻脸 御花园 百花盛开,馨香袅袅。亭台水榭,奇花异草,水光潋滟。绿树假山深处,宫殿古色古香、精美恢弘。湖面之上,几处睡莲争相开放,在那一片水雾之中,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偶尔,几对白色的水鸟飞掠过湖面,惊起涟漪层层;清脆的鸟鸣声,婉转悦耳,让人心旷神怡。 所谓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 湖心暖阁,两对男女相对而坐,茶香四溢。正是帝后以及水黛四人。 皇上今日一改平日里象征威严和权贵的华贵装束,一身淡紫色锦袍衬得他温润如玉、平易近人。 皇后柳昭今日也是一身较为宽松的装束,一袭淡黄色长裙让她好身形衬托得恰到好处。 水溶和黛玉二人倒是心有灵犀的各自穿了白色的衣衫,相得益彰。 悠闲的品上一口茶,皇上有些慵懒的半靠在柔软的椅子上,无比惬意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昨日已过,凭栏远望,人生之幸事,莫过于邀知己,临湖小畅。像是今日这么悠闲惬意的日子,真是难得啊。” 皇后的脸上顿时出现心疼和柔情,她看向皇上,笑着道:“皇上太累了,早该这么好好的休息一次了。” 与皇后相对一笑,皇上的脸上尽显无奈,“朕也想啊,只是这时间少的很。这次若不是托了溶儿婚事的福,今天这好时光恐怕是没有时间享受了。”顿了一下,皇上的眼光开始在水溶和黛玉两人之间徘徊,一边看一边笑,“朕唯一的弟弟就要大婚了,这是多么大的事情。朕这个当哥哥的,无论如何也要抽时间好好安排和准备。” 水溶和黛玉二人心里都不禁感动,竟然异口同声道:“多谢皇上操心。” 看到两人这般心有灵犀,皇上和皇后两人都忍不住笑了。是啊,一个是他的弟弟,一个是她的妹妹,他们当然希望过的开心幸福。 “溶儿,你们大婚的日子太妃已经在选了,应该不远了,你的王府准备的怎么样了?”皇上忽然想起了什么,淡淡笑着问道。 “母妃非常喜欢玉儿,而我的婚事,一直以来都是母亲的心愿,如今愿愿得偿,母妃高兴的不得了。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全包了,都不让我管。只是让我布置新房了——”水溶连忙笑着回答,说着还悄悄的用眼睛打量黛玉,果然见黛玉红了玉颜。 “这就好,这就好。”皇后点点头,继而拉住黛玉的手,看着黛玉的眼睛道:“玉妹妹,姐姐真是为你高兴,看到你找到这么好的归宿,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放心了。” 一个是君临天下、万人之上的帝王,一个是母仪天下、一人之下的皇后,两个本该是人间最无情的人,却是这样用心的关怀自己! 不是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吗?原来,有的时候,无情只是情至深才到达的一种境界。 不知道说什么表达自己感动的心情,黛玉只是也紧紧的握住了皇后的手,轻声动情道:“姐姐——” “哈哈——”皇上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看向水溶道:“朕倒是忘记了,女子婚前一段时间是不能再见未来夫婿的。玉儿以后一段时间可是不能再与溶儿见面了,一定会是相思难耐。” “皇兄——” “皇上——” 黛玉和水溶两人均是不好意思低下头—— 而皇上继续笑呵呵道:“不如这样好了,玉儿这几日就住在宫里陪你的昭姐姐,溶儿就回王府好好准备,有事情做了也好暂时不相思。你们说这样好不好?” 皇上的心情极好,连带着脸上,都是调侃的神情,黛玉和水溶两人都是点点头,正准备答应。黛玉忽然觉得皇后的手一紧,继而就听到皇后道:“皇上,皇上回家安排是理所当然的,而玉儿作为出嫁女儿,从外祖母家嫁出,也理应回去准备一下的,怎么能够留在宫里陪我?” 皇后的话音刚落,就见到皇上的脸色忽然就冷了下来,“你这几日不是心情不好吗?有事没事的总是来找朕争吵。朕这是好心为你,你还不领情,那就随便你好了!” “皇上——”皇后的脸上尽显痛苦,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黛玉觉得,周围的空气忽然间都冷了下来,刚才还是温馨温暖的气氛,瞬间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紧张打破。 这是怎么了?黛玉疑惑看向皇上和皇后两人,却见两人久久对视,谁都不肯退缩半分。水溶也疑惑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欲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什么。 忽然,就见皇上忽然扭转了头,淡淡道:“皇后,你这日的火气太大,朕看着心烦的很,你还是留在你的栖凤宫多多反省一下。至于要不要玉儿陪你,随便你。溶儿,玉儿,我们先走,让她好好冷静一下。” 对皇后脸上的痛苦视而不见,皇上冷漠的抛下两句话,然后转身就走。这下可为难了黛玉和水溶两人,两人不走,皇上的命令在;走,留下伤心的皇后—— 朝水溶使使眼色,水溶明白黛玉的意思,连忙跟上皇上。而黛玉,则是连忙道:“皇上,我想陪陪姐姐。” 听闻黛玉的话,皇上的脚步一顿,然后继续向前走道:“既如此,玉儿你就好好的劝说一下皇后。” “是,多谢皇上!”对着皇上的背影行了一礼,黛玉连忙回身。 却见柳昭的泪水已经哗哗直下,打湿了大片的衣衫。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柳昭的身子摇摇欲坠。 “昭姐姐——”黛玉连忙扶住柳昭,然后轻轻的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一手支着下巴,皇后开始无声的流泪—— 晶莹的泪水,辛酸的泪水,伤心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顺着皇后光洁的脸颊纷纷而下…… 一滴,一滴…… 打在印花的桌面上,也打在黛玉的心上。 虽然自己以前经常伤心流泪,可是,黛玉最见不得的,却是看见别人伤心流泪。 “昭姐姐——”心里难受一片,黛玉用手绢拭去皇后脸上的泪水,然后伸长手臂将柳昭抱入怀中,轻轻道:“姐姐有什么伤心,就全部哭出来。” 黛玉看的出来,皇上和皇后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柳昭伤心不已。如果黛玉猜的不错的话,一定是与‘情’有关。以柳昭大方得体的性格,断然不会因为小的事情与皇上闹矛盾。如果有了,那一定是感情。 情之一字,伤了多少人! 皇后爱上了皇上,在感情的世界里,先爱上的那一方定然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因为爱上了,所以才百般的忍让,百般的迁就…… 也许这就是先爱上和后爱上的最大区别! 肩膀开始剧烈的抖动,柳昭也伸手抱住了黛玉,隐忍的哽咽变为抽泣声,此刻的皇后的再也没有平日里的威严的风范,只是一个感情受伤的平凡女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昭的抽泣声终于缓缓停止,最后,她抬起头,用手绢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睛红红的看向黛玉,竟然惨淡一笑,愈加显得脸色苍白无助。 黛玉心中的心疼更甚,连忙伸手将柳昭有些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谢谢你,玉妹妹!”柳昭开口,平日里珠圆玉滑的声音竟然有些淡淡的沙哑。 “昭姐姐,你好些了吗?”黛玉轻蹙起远山眉关切问道。 柳昭点点头然后将黛玉拉到她身边坐下,道:“玉妹妹一定是好奇我和皇上怎么了?对吗?” 黛玉点点头道:“是啊,之前还好好的说话,我看皇上和姐姐相处挺好的,怎么转眼的功夫就翻脸了,皇上变脸的还真快!”黛玉说着,忍不住揉揉额头,甚是迷惑,这到底是怎么了吗? “妹妹觉得我和皇上相处很好?”柳昭依旧是带着淡淡的自嘲,看向黛玉。 黛玉点点头道:“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皇上和姐姐相处和睦,你们两个人很有默契,很有夫妻相。” “是吗?”皇后听闻黛玉的话,脸上的神色稍微好了一些,然后她看向湖面远处的一处小岛。黛玉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那里,一对白色的水鸟相依相偎,在为对方梳理身上的羽毛。 “我们相互不理对方已经很久了——”柳昭的声音有种穿越时空的遥远,仿佛从亘古的时代而来,带着淡淡的但是却让人心疼的伤。“差不多有一月之久了,就是那次从江南回来以后。你看到我们相处和睦只是这几天才有的事情,要不是商量你们大婚的事情,我们恐怕还是不愿意理睬对方。” 什么?皇上与皇后已经有一个月冷漠相处了,这到底是为什么?以前的皇上就算是心里不是真正有皇后,但是表面上也极宠爱皇后。 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黛玉看向皇后,心里的疑惑更甚一筹—— “姐姐,你和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亲们,对不起,月月食言了。实在是太忙了,对不起对不起—— 不过,我们从今天开始放假三天,月月坐在床上努力码字码字,再码字…… 还有,沙鹤亲,月月忽然想起来,后面设置的一个角色与鹤很合适,至于是什么,咱先保密,哈哈—— 第102章 吐心声后伤怀 “玉妹妹,你这次进宫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皇后没有回答黛玉的问话,倒是先反问黛玉道。 “这个?”黛玉皱眉思索了一会儿—— 似乎,就是有一些什么不一样了!黛玉昨晚上进宫的,进宫之后仍是住在了月香坞,月香坞距离栖凤宫十分近。今早上她到栖凤宫,异常的觉得栖凤宫安静无比,安静的有些凄清。 当时她想了半晌才发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是以前每日早上会在栖凤宫门口等着请安的那些妃嫔少了很多。只是有三三两两地位低下的才人贵人,早上的时候她还想着可能是皇后不喜欢吵闹才免了那些请安—— 现在想想,事情并不是早上所想的那样。给皇后请安是历代以来后宫的规矩,就是柳昭再不喜欢吵闹,也不能免了这些规矩。可是,今早上,竟然很少有妃嫔到栖凤宫请安—— 难道是? 黛玉的脑海之中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她带着不可思议看向柳昭,果然见皇后像是明白黛玉的心思一般点点头道:“是啊,如今这后宫的主快要易人了——” 得到印证,黛玉的心里不禁担心万分,“到底是什么人?竟把皇上的心拴住了。” 长长叹一口气,皇后低下头,却掩藏不住内心的落寞和伤怀,“能是谁?皇上那么爱着敏姨妈,谁也不能取代!” “姐姐这是何意?” 柳昭拍拍黛玉的肩膀,不再卖关子,“皇上现在只宠爱元妃一人!” 什么?元妃?为什么会是元妃? “为什么?皇上现在只宠爱元妃一人!”黛玉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眉宇之间全是不相信。 “是啊,就是元妃!”皇后再次长叹一声,伤怀无限。“事情是这样的,皇上一个月前去江南的那一段时间,元妃每日里躲在凤藻宫练习一种舞蹈,也不知道是什么舞。皇上回来看了一次之后龙颜大悦,从此每日必定会到凤藻宫,每晚必定也会留宿在那里。他已经一个月没有进入栖凤宫一趟了——”说着,柳昭的眼眸之中开始蓄满泪水,她拉住黛玉的手,“妹妹,姐姐知道这些事情本应不让你知道,可是,姐姐实在是憋在心里难受。”仰起脸,看着头顶上的精美的雕梁画栋,“在这深宫之中,人心险恶,人心叵测。更不乏见风使舵、落井下石者。姐姐虽然贵为皇后,这一月以来也是饱受那些人的白眼和冷漠。这些都是次要的,我也不在乎,我要的只是皇上一点点的关怀,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皇上就不能满足于我。一个月来,每日三过栖凤宫门口而不入。找他说了几次,每次均不欢而散。就是前几日因为你们婚事的事情,皇上才终于到栖凤宫找我商议,态度倒也心平气和。我本以为他的态度转变了,可是刚才他话中的意思,分明还是想要继续冷落于我。我怎么受得了,所以才——妹妹,姐姐不是不愿意你陪我,只是想要争取一下皇上而已。妹妹不怪我?” 心疼的揉揉柳昭的脸,黛玉淡淡一笑:“怎么会呢?姐姐是我的亲人,姐姐心中有苦,妹妹也心里也不舒坦。我只是希望姐姐每天都过的开心!” “真是个心疼人的好姑娘!”柳昭将黛玉搂入怀中,刚才的一番倾诉,让她的心平复了不少,心情也好了许多。“随便他好了,妹妹陪着我,我一样活的很好。” “这就对了!”黛玉开心一笑,拭去皇后脸上最后一滴泪痕。两人相视而笑—— “不过——”黛玉忽然趴到柳昭的耳边,低声道:“虽然姐姐有我就行了,但是皇上也不能少啊!咱们应该想办法把皇上抢回来——” “啊?抢回来!”柳昭不禁好笑看着黛玉,眉眼因为微笑的缘故而染上亮丽的色彩。 “对啊,抢回来!”黛玉重重点点头,然后压低声音道:“我与姐姐之间是亲情,而与皇上之间是爱情,亲情不能代替爱情,姐姐这么痴情的人少了爱情也一定活的不开心!”对上柳昭复杂的眼神,黛玉继续道:“姐姐,你这些日子到过元妃的凤藻宫吗?” 柳昭摇摇头道:“没有啊,倒是她,耀武扬威的到了栖凤宫好几趟向我示威呢!” 黛玉若有所思半晌道:“姐姐应该去一趟凤藻宫,我们应该弄清楚元妃到底在搞什么,竟然把皇上迷住?” 皇后忽然间眼睛一亮,“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不过,她马上又无精打采垂下脑袋,“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以前水火不容的元妃和云妃,现在关系好的不得了。以云妃的心机,经常到凤藻宫,定然会发现什么不一样,也一定会照办的。可是现在,云妃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是吗?”黛玉扬起小脑袋,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还是决定去一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不定我就发现什么不一样了。” “好,好!那就依你之见!”皇后点点头。 眼看着快到了中午,两人都觉得有些饿,正准备起身去吃饭。远远的,透过窗子,却见通向暖阁的九曲回廊之上,一个身着淡青色宫装的女子匆匆而来。 守卫在入口处的两个太监见状连忙伸手去拦,这里可是帝后专用的观景暖阁,一般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这个宫女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硬闯到这里。“站住,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该进的吗?”一个小太监尖着嗓子问道。 绿衣宫女连忙止住脚步,脸上却丝毫不见半分的恐惧,她白了一眼那太监道:“那你可知道我是为谁办事的?” “不管你是为谁办事的,但是此刻皇后娘娘在此观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你懂吗?”被威胁,小太监甩甩手中的拂子,鼻孔朝天道。 “你,哼——”绿衣宫女甩甩袖子,大声道:“你敢对元妃娘娘不尊?” 元妃娘娘? 小太监有一瞬间的惊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满脸堆笑谄媚道:“这位姐姐莫生气,我哪里敢对娘娘不尊啊,只是这里?” 绿衣宫女得意一笑,“娘娘身体不舒服,让我请皇上过去看看,影响了娘娘的凤体,你我可是都担待不起的,你明白吗?” “是是,可是现在皇上并不在这里,刚刚离去!”小太监唯唯诺诺,低三下四道。 “我不相信,我刚才已经找过了,都没有找到皇上,娘娘说了,皇上最喜欢御花园这里,一定在里面。”绿衣宫女不相信小太监的话,怒目而视。说着,便径直挥开小太监的阻拦往里面走去! “宫女姐姐,不要影响了皇后娘娘和郡主啊——”小太监追上去,想要阻拦。没想道这跋扈的宫女竟然转身一个耳光甩在小太监的脸上。然后还咄咄骂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竟然还要阻拦我。我告诉你,娘娘现在身子正不舒服着呢,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有你受的。皇后娘娘又怎么了?现在不还是没有我们娘娘风光。就连皇后都要让娘娘三分,一个小小的郡主算什么。”绿衣宫女对着那小太监一顿臭骂之后,转身便沿着弯弯的回廊继续向里面走。 “可——”小太监还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无奈摇摇头,唏嘘不已。 他想要说的话是,元妃娘娘对皇后娘娘不尊是皇上也知道的事情,皇上没有吭声助长了元妃的气势。可是,郡主不一样,她虽然是一个郡主,看似地位不如一个公主,可是实际上,在这宫里头,能住进月香坞的人又岂能是普通的人物。 元妃娘娘恃宠而骄,连带着这些下人都飞扬跋扈,竟然如此无视皇后和郡主—— 只是这位不知道这位文静舒雅的郡主,该怎么处置这个么一个对她不敬的宫女。 这位小太监经常在这里值守,所以他知道,暖阁之中的窗子设计独特,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可是坐在里面,却可以将外面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会儿黛玉和皇后两人,已经也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想必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数落入皇后和郡主的眼中。 再次为这个不知好歹的宫女叹口气,小太监揉揉红肿的脸走向门口,继续把守。 看完外面发生的一切,黛玉和皇后相视一叹,皇后无奈摇摇头,无奈笑道:“玉妹妹,你看到这发生的一切了!一个凤藻宫的宫女就如此的跋扈,你可以想象元妃受宠到了何种地步!” 其实刚才看完窗外发生的一幕,黛玉的心中已经是窝着一股子的火气了。这个宫女真是太可恶了,竟然出口狂言,对皇后姐姐如此不尊。 别人可以对她不尊敬,因为除却母亲的缘故,她在这宫里什么也不是,可是,皇后就不一样,她该受到别人的行礼和尊重,这是千百年约定俗成的规矩。 第103章 立威信玉训人 “吱呀~”一声,一道光线伴随着门开而折射进来。皇后和黛玉两人背对着门口坐在窗口处,听到开门声,两人都没有回头,依旧是静静的坐着。 绿衣宫女进入房间,乍一看到两个平常装束的女子背对着坐在窗口处并没有言语,一下子有些迷惑。 她站住脚步,仔细的从背影辨认,但是并不能看出什么。这两个女子到底是何人?她迷惑的想。刚才那小太监说皇后和郡主在这里,可是,她又仔细的看了看,似乎这两个女子的装束并不是皇后和郡主啊。 在她的意识里,皇后和郡主是有身份的人,就像她们凤藻宫的元妃娘娘一样,每次出门之前定然是盛装打扮,排场浩大。 没有行礼,也没有请安,那胆大的宫女竟然毫没有礼貌的问道:“你们两个可知道皇上在哪里?” 两人依旧是静静地坐着,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那宫女一看这架势,马上三两步走到两人身后,再次大声问道:“我在问你们话呢,你们听到没有?” 这次,黛玉回头了,不过她的脸上没有怒气,倒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开口,声音轻灵飘逸,“你是在同我说话,对吗?” 黛玉起身,缓缓走到那女子面前。她的身形飘逸灵动,她的气质超凡脱俗,她的姿色倾国倾城…… 虽然是简单的装束,可是黛玉通身上下散发的气质,让那宫女有一瞬间的惊恐,她觉得她似乎遇到了什么人。可是眼前的女子,她并不认得。所以,依旧是壮壮胆子,她强装镇定大声道:“对啊,就是问你呢。皇上在哪里?元妃娘娘求见。” “嘘——”纤长玉指放在嘴边,黛玉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这里是皇上和皇后专用的休息场所,不能吵闹,你懂吗?” 本来是自己威胁别人,这下可好,倒是换做自己被威胁了。绿衣宫女心里虽然惊惧,但是表面上仍然装着强势的样子。“用不找你来教训我,你是什么东西?” “是吗?本宫今日就是要好好教训你这没规矩的奴才。”一声轻斥,皇后柳昭转身面对那宫女。 绿衣宫女身上强壮的那种气势瞬间全无,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皇后,尚自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眼前这个随意装束的女子就是平日里很少见到的皇后。 “皇……后……娘娘,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绿衣宫女哆哆嗦嗦,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高扬的头颅也低低垂下,甚至快要抵在了地上。 “哈哈……真是有意思,这会儿知道怕了,你一个小小宫女,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私自进入暖阁?”皇后走到那宫女面前,沉声问道。 虽然是波澜不惊的声音,可是宫女却从里面听到了浓浓的怒气,她哆哆嗦嗦,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一想到元妃娘娘,她的胆量又马上回来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她是元妃的最喜欢的宫女。想到这里,她仰起头,直直盯着皇后的眼睛道:“皇后娘娘,奴婢知道不该私自进入这里,可是元妃娘娘有命,奴婢不得不从啊。” “是吗?元妃娘娘又有什么事?”听到又是元妃,皇后的心情顿时有些失落,神色间也变得黯然。她低声道:“她怎么了?” 没想到皇后的失落看在这宫女的眼中,倒是成了对元妃的惊恐。她的脸上显现出得意,然后还直直的盯着皇后的眼睛道:“元妃娘娘的身体不舒服,这几日一直吃不下什么东西,娘娘想见皇上,所以就遣了奴婢前来。奴婢想既然是娘娘的命令,奴婢不能不从。” 皇后回过神,看着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都要骑到自己的身上,心中虽然气愤,却也猛然间觉得好累,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了。 皇后脸上感情的变化,宫女脸上神情的变化,一丝不少的全都落入黛玉的眼中。 在痛恨这个宫女的同时,黛玉又开始深深心疼皇后,这个善良却默默等候等待的女子。 或许,当一个人处在逆境的时候眼睛看到的全都是灰色的景致。心情不好的时候,人往往会走极端,这个时候,如果不调整,外界的影响会让一个人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元妃不是有事吗?正好她们不是想要进凤藻宫看看吗?正好! 不过,这之前,应该教训一下这个飞扬跋扈的宫女。为了皇后姐姐,就让自己当一次恶人算了! 想到这里,黛玉先扶着柳昭在一边的软椅上坐下。然后径直走到那宫女的身边,在那宫女还在迷惑看着自己的时候,一个耳光已经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宫女马上捂住脸,惊恐的张大了嘴巴看向黛玉,眼睛里除了惊恐还有不可思议和不明白,“你是谁?为什么要打我?” 黛玉撇开一抹冷淡的笑意,然后回身,端起桌上的一杯凉茶向外泼去,正好泼在那宫女的脸上。女子打了一个寒战,愈加惊恐的看向黛玉,伸出手指指向黛玉,“你……你是谁?你……” 黛玉睥睨她一眼,然后冷声道:“把你的手指放下来,否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受挫的宫女连忙将手指放下。 一旁坐着的柳昭也瞪大了眼睛,她也有些不相信平日里柔柔弱弱、善良温柔的黛玉竟然在教训人,而且,气势还是如此的强大。 或许有些人骨子里天生自有一种他人所不具有的高贵气质,就像是姨妈一样,黛玉定然也是遗传了那份高贵的、令人不能小觑的气质。 “你想知道我是谁?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打你?”黛玉在那宫女的面前走了两步,然后站定,居高临下道。 宫女再也不敢造次,只是垂着脑袋点点头。 “我就是你嘴里‘什么东西’的郡主啊,你刚才不是很趾高气扬的吗?皇后你尚自不看在眼里,怎么会害怕我这个小小的郡主,对不对?” 宫女的身子一哆嗦,方知道自己刚才与太监的对话尽数落入黛玉的耳中。官大一级压死人,宫女连忙认错:“郡主恕罪,奴婢不知道天高地厚,该死,该死——” “你说的不对!”黛玉将她的话语打断,愈加冷漠道:“我打你并不是因为你不尊敬我,而是对皇后娘娘的大不敬。我来问你,你在和元妃说话的时候,也是盯着她的眼睛说的吗?”黛玉厉声。 那宫女尚自明白过来,刚才自己太过的得意,一直以为皇后好欺负,竟然直直的盯着皇后的眼睛看,这可是大不敬啊。额头之上,顿时冒出一层层细密的汗珠,女子连忙磕头,“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无力的摆摆手,示意黛玉处置。 得到皇后的应允,黛玉也不再顾虑什么。示意那女子起身,然后忽然莞尔一笑,“好了,你知道错就行了。今日暂且饶你一命。” 女子一听,脸上马上兴奋起来,可是马上又变为迷惑。黛玉这样轻易地就放了她,着实让她想不通。可是又一想,管它那么多干嘛,只要自己有命回去,就要在元妃面前好好的告上一状。 这样想着,女子眼中闪过意一丝诡异和得意。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黛玉又怎么不知道猜不透她的心思——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郡主。主子还等着,奴婢就先告退了。”女子福了福身,然后就准备离去。 “我还没有说让你离开呢!”黛玉忽然开口,女子迈出的脚步生生缩回,同时心里也是一个咯噔。这个郡主,似乎看穿了一些什么东西。 “这命可不是白白给你了,我送了你一命,你可要怎么报答我?”黛玉把玩着手里的精致茶杯,状似不经意问道。 什么,还要报答?宫女一下懵了。她看向黛玉,“奴婢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不明白没关系,我可以解释给你听。”黛玉淡淡一笑,愣是让那宫女觉得一阵寒风袭过全身。 “这世上从来没有亏本的买卖,我既然送了你一命,你当然也要回报我等价的东西。换句话说,你要帮我做成一件事情,这样,我们就两讫了。”黛玉面色平静,淡淡道。 宫女这下明白了黛玉的意思,黛玉不会白白让她走,她需要为黛玉做一些事情。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好欺负’的郡主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的好欺负。一时间,她的心里生出种种复杂的念头,有敬畏、有害怕、有不确定,更有一点点哆嗦。 “郡主想让我做什么?”她微微弯下身子,状似恭敬的问道。 “很简单,你一会回到凤藻宫之后,只说没有找到皇上就行了。然后,乖乖闭上你的嘴巴就行了。还有一件事情——”黛玉轻轻的皱起眉头…… “郡主还有什么要求?”宫女心里一阵高兴,似乎郡主的要求并不是很难。 “这个嘛?我暂时还没有想到,等一会儿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第104章 元妃借刀杀人 “昭姐姐,我们一起到一趟凤藻宫看看。”黛玉扶起皇后,淡淡笑着道。 皇后笑笑,点点头。 “娘娘,郡主,你们也要到凤藻宫吗?”宫女乍一听闻黛玉的话,心中惊恐万分,连忙问道。 “当然了,要不然我怎么相信你会不会在元妃的面前守口如瓶。”黛玉睥睨了一眼宫女,淡淡道:“带路!” “是,娘娘,郡主!”心中的想法被黛玉看穿,宫女脸色煞白的垂下头。 一改来时的趾高气扬,绿衣宫女这会儿可以说得上是灰溜溜的返回,她没有将皇上请到凤藻宫,却迎来两个元妃最不喜欢看到的人。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越想心里越怕,绿衣宫女弯着腰,越接近凤藻宫,她心里的恐惧越深。 当‘凤藻宫’三个字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绿衣宫女的泪都快流出来了。“娘娘,郡主,奴婢去通报一下。” “通报?”皇后看了一眼宫女,冷声道:“本宫进入一个妃子的住处,还要通报?” 额头上顿时又渗出一层层细密的汗珠,绿衣宫女方发觉自己又说错话了。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声求情。 “好了,好了!”皇后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她站起来。继而拉住黛玉的手,两人一起朝凤藻宫走去。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奇花异草。凤藻宫里面的景色果然不同一般,就是太过的矫揉造作,缺乏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之真。 “饭桶,这粥这么烫,你想烫死本宫吗?”一声极其刺耳的声音从大殿里传来。随即便是一声清脆的碗碟破裂声—— 皇后和黛玉脚步一顿,继而相视看了一眼便径直向大殿走去。 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从宫殿里跑出来,差点撞在皇后的身上。小太监一仰头,看到是皇后,更紧张了,腿下一软便跪倒在地上,“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起!”皇后没有看他一眼,抬脚进入殿里。 此刻的凤藻宫内,一片狼藉,宫女太监趴了一地,噤若寒蝉。元妃半靠在贵妃椅上,一脸怒气。看到皇后和黛玉的到来,元妃脸上的怒气马上就消失不见,换上一脸的笑意,似乎刚才生气的人并不是她。“哟,皇后姐姐到了,真是难得啊。哎呀,还有林妹妹啊,来来,进来坐。” 皇后看了一眼元妃,淡淡道:“妹妹身体哪里不舒服?” “哦——”元妃了然的笑笑,“妹妹身体好着呢,哪里有什么不舒服。要不然,哪里能够每个晚上都承欢呢,你说,是不是啊姐姐?”元妃捏着嗓子,得意说道。 “是吗?真的没有不舒服?”感觉到皇后身形一抖,黛玉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有些冷漠的对元妃道。 “哎呀,妹妹哪里话,姐姐的身子真的很好!”元妃似乎在隐藏什么东西,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慌。落在黛玉的眼中,黛玉更加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元妃定然有什么秘密。 皇后实在不喜欢元妃小人得志的样子,挽着黛玉在元妃刚才坐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大声道:“你进来!” “是,娘娘!”怯怯的声音中,那个绿衣宫女硬着头皮小心翼翼走进来。 “小莲——”元妃失声叫出口,然后不顾黛玉和皇后还在场便三两步走到宫女的面前,“皇上呢?” “回娘娘,奴婢找了好几个地方,并没有找到皇上。”宫女小莲低声说道,然后几乎哭丧着脸看向元妃。 “妹妹,皇上公务繁忙,所以没有时间来看你。本宫听小莲说你的身体不舒服,所以就替皇上来看看你。”皇后淡淡道。 一句话,元妃终于想通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是这该死的宫女将皇后引来的。可是气归气,纵然脸色难看,元妃并没有表现在嘴上,却是极其恭敬的道:“多谢姐姐挂念,是这丫头妄言了,妹妹我的身体好的很!”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小莲说元妃娘娘的身子不爽呢,还风风火火的擅闯御花园湖心暖阁。”黛玉皱眉看向先是看向元妃,继而看向小莲问道:“你是不是这样说的啊?” 跪在地上几乎打哆嗦,宫女小莲这下可难为死了,该怎么说呢?要说不是,皇后和郡主当时都听着呢;要说是,娘娘似乎不乐意听到。 正在为难着,忽然听到皇后道:“玉妹妹,我们不必问她,当时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元妃娘娘身子不爽。” 元妃本来寄希望于小莲说谎话,只要能把皇后两人忽悠出凤藻宫就行,因为她现在真的不希望皇后能在她这里看到或者是知道什么,毕竟她现在而是最受宠的,万一那固宠的方法被别人得知,还不要了她的命。 “姐姐,妹妹真的很好。姐姐向来得处理后宫事务,一定很繁忙,妹妹就不劳姐姐操心了。妹妹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元妃的声音有些不悦,话中的意思分明是在赶人了。 可是皇后是谁,什么样刁蛮的妃子没有见过。轻轻一笑,皇后半靠在柔软的靠椅上,“妹妹的意思,就是这宫女在说谎话了。好,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将这不诚实的宫女带走,好好的审讯一下,好好的教训一下。” 小莲一听到这话马上蒙了,求救的看向元妃。而元妃,心里一惊,连忙开口道:“不用了,不用了,姐姐。这刁钻的奴才还是留给妹妹处置。况且,管理凤藻宫的奴才是妹妹的职责,不劳姐姐费心了。” 元妃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脸上闪过不自在。黛玉看在眼里,脑海之中不由自主浮现几个字:欲盖弥彰。 看来她还真是猜对了,元妃真的是有问题。 皇后对着黛玉一笑,显然,她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凤藻宫之行真是收益颇丰—— 皇后忽然有些担心起皇上来,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这凤藻宫的怪异。 “元春,小莲,你们好大的胆子,把本宫当成傻瓜一样戏弄吗?”皇后忽然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 元妃和小莲两人一下子被皇后的反应镇住了,不知道皇后为什么突然就发火了。黛玉也有些疑惑,但是仔细一想,便明白了皇后的意图,她是想在这凤藻宫多留一会儿,以便于观察一些蛛丝马迹。 “姐姐,您这是什么意思?妹妹不懂!”元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看向皇后,她着实被皇后的举动迷惑了。 “妹妹真的不懂?”柳昭走到元妃的身边,淡淡道:“姐姐就解释给你听,你的贴身丫头说你身子不爽,所以本宫就十分关切的前来探视,可是你却说你好好的没事,是丫头说谎话。你们主仆各执一词,前后不一。本宫为此专程跑一趟,你说你是不是把本宫当做傻子了?” 元妃身形一震,原来皇后也如此的伶牙俐齿,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元春心里有些害怕,忽然觉得今天的事情真的是有些难以解决了—— 她本来是让小莲将皇上请来,然后跳上一曲皇上最喜欢的舞蹈,然后想法让皇上留宿,那样她就有机会怀上龙种了。她前几天进香时寺庙的长老告诉她她的梦想会在今天实现,所以,她就想冒最后一次险,依旧用以前的方法迷住皇上。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岔子…… 该怎么办才好呢?眼睛瞟到小莲,一条计谋在她的头脑中形成,这个丫头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反正早晚一天自己也会处死她,何不借皇后的手除掉她? 想到这里,元妃脸上忽然一冷,回身手掌扬起,一个清脆的巴掌已经落在了小莲的脸上。“好你个小贱人,竟然有事没事的想要跑到暖阁勾引皇上,竟然还打着本宫的名头?说什么本宫身子不爽,以此想要见到皇上是不是?” 这一举动,吓蒙了小莲,就连黛玉和皇后也被惊呆了,不明白元妃这一举动的意思。 “娘娘,没有啊,奴婢忠于娘娘,所有一切都是按照娘娘吩咐去做的。”小莲抱住元妃的腿,满面泪痕,哭哭啼啼道。 没想到元妃一脚将小莲踢开,然后径直看向皇后道:“姐姐,妹妹再重申一次,妹妹的身子好的很。一切都是这小贱人有私心,打着我的名头想见皇上,我前几天就发现这小狐狸精想要勾引皇上,真是果不其然。” 小莲抱着肚子滚在地上,她这会儿终于明白了,她辛辛苦苦的忠诚,换来的就是被主子当做棋子一样利用。 她还年轻,她还有亲人,她不能死啊!艰难的爬起来,小莲对着元妃连着磕头,“娘娘,您怎么这么无情呢?看在小莲跟你多年的份上,就放过小莲。小莲不想死——” 元妃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继而道:“你欺骗皇后,其罪当诛,我怎么就得了你呢?”说罢,元妃又看向皇后,“请姐姐定夺——” 第105章 遮天宫女替罪 “哎呀,姐姐,您就发话,欺骗皇后姐姐可是大罪啊!”等了半晌不见皇后发话,元妃忍不住气走到皇后的身边拉住皇后的手道。 似乎是又思索一会儿,皇后终于抬眸笑着对元妃道:“既如此,就依妹妹所言!” 继而,皇后起身,对外面道:“来人啊,赐毒酒。” 元妃一听,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而小莲,抬起脸,额上全是伤口,她差点晕倒在地上。 她自认自己是蛮横跋扈了一些,可是她却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就要受到这样沉重的惩罚。看向元妃,她一向奉若神明的主子,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向她,眼睛之中,没有半分的怜惜。 “哈哈……”小莲忽然从地上站起来,她近乎疯狂的笑了两声,然后一步步走向元妃。 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元妃,看的元妃头皮发麻,“你……你想要干什么?”元妃一边向后退,一边结结巴巴道。 “干什么?”小莲的脚步没有停下来,更加快速的向元妃走去,“托娘娘的福,我就要做鬼了,所以,我要多看娘娘两眼,等到了阴间也好找娘娘您来报仇!” “啊——”看着眼神森森的小莲,元妃大声惊叫,“快来人啊,将这个疯子抓住!” 一群在门口守卫的太监马上冲进来,将小莲紧紧的抓住。元妃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这个小莲对她们定然大有用处,怎么能够轻易地让她死掉呢?黛玉优雅起身,然后拎起桌子上的一壶酒,倒了一杯,然后伸手从袖笼中拿出一包什么东西,“这一包是剧毒鹤顶红,放入酒杯中!”黛玉淡淡吩咐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小宫女。 那宫女福了福身,然后将将那包药倒入酒中。顿时,一杯透明的液体变成了深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喂她服下!”皇后毫无表情的淡淡吩咐一边的侍卫。 “是,皇后娘娘!”侍卫恭敬回答。 此刻的小莲已经从最初的拼死挣扎到平静,再到认命—— 凄惨一笑,她抬眼瞟了元妃一眼,继而看向皇后和黛玉,最后,她冷静道:“皇后娘娘,可否容我再说一句话?” “你说!”皇后没有看向她,淡淡道。 小莲垂下脑袋,大声道:“如此冤死,我不服,我不服。皇后娘娘,你很糊涂,竟然被奸人利用而不自知,真是笑死我了。哈哈……” 她笑了半晌,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最后,她停住笑声,冷然道:“不用喂我,我自己会喝。” 说罢,她上前夺过侍卫手中的酒杯,然后仰头一饮而下。 “哗啦——”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摔碎—— 宫女小莲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一滴滴滴在地上。终于,小莲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她眼前一黑,轰然倒在地上。 元妃转过脸,不敢看眼前的一切。而黛玉,则是连忙起身对侍卫道:“赶快拖到外面!” 小莲的身体被拖出去,地上的血迹也被擦干。 其实,黛玉一直很讨厌像是小莲这样的人的,但是,刚才看到她面对死亡时的那种气节,还是有一点点的感动。 趴到皇后的耳边,黛玉轻轻耳语了两句。皇后了然的点点头,然后招手吩咐了一下随身的侍女,侍女微微福了福身便快速离去。 皇后这会儿不得不得佩服黛玉的心思缜密,不得不佩服黛玉思考问题的方式。 微微一笑,皇后从座位上起身,“妹妹,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姐姐就告辞了。” 元妃的脸色自从看到小莲倒下的那一刻一直苍白着,这会儿更是如纸一般的颜色,连嘴唇,也没有了平时的红润颜色。她也起身,苍白一笑,“妹妹恭送姐姐。”元妃说着,弯下身子去行礼。 却没有想到,一阵剧烈的眩晕顿时袭来,元妃身子站不稳,直直的向前倒去—— “你怎么了?”黛玉眼疾手快,连忙扶住身形不稳的元妃。 皇后也连忙关切问道:“元春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唬姐姐!”说着,皇后便扶着元妃到一边的贵妃椅。 可是元妃,却强装镇定,因为此刻,她实在不想在皇后的面前表现出自己有什么,因为她刚才陷害小莲的理由就是自己没有身子不爽。 所以,她不会让皇后有任何发挥和质疑的机会。 “姐姐,我没事,我没事。可能是受到了刚才那贱人的诅咒!不劳姐姐费心了,姐姐请回,妹妹休息一下就好了。”元妃说完,竟然还强忍着巨大的不适起身,想要证明自己是好好的。 可是此刻,元春真的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力不从心,什么叫做天不遂人意! 她刚起身,另一波巨大的眩晕又袭来,让她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黛玉皱眉看着她,真是不明白元妃这是为何?“娘娘,看来您真的是不舒服。” 皇后此刻也不再管元妃的坚持,大声道:“快传太医!”她是后宫之主,理应关心到后宫的每一个妃子,因为他她们都是皇上的女人。 尤其是元妃,现在还这么的受宠,她更不能受到一点的委屈。 “姐姐,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元妃急忙想要坚持什么,可是生生的被黛玉阻止,此刻的她虽然不喜欢元妃,可是她也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在她面前痛苦的样子。 “娘娘,您就省省力气,好好休息,太医马上到。!”黛玉淡淡道。 元妃无奈,无力再说什么,只是在想此刻皇后的心中会想些什么东西。 “哎哟,姐姐身体不舒服了!”伴随着一阵异香和女子尖细的嗓音,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走了进来。 是云妃! 她看到皇后和黛玉也在,脸上马上堆上满满的笑容,“妹妹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淡淡看了她一眼,“妹妹不必客气!” 云妃起身,然后三两步走到黛玉的面前,上下打量黛玉许久,竟然啧啧称赞道:“哎呀,黛玉妹妹,真是要大婚的人了,越发的光彩照人,身为女人的光彩,全被你一人占去了。” 真是八面玲珑,黛玉最讨厌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那种人,她只是淡淡的笑笑,不想与她有太多的交流,“娘娘谬赞。” 云妃自讨没趣,然后就又走到元妃的身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皱起眉头,“哎呀,姐姐,您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该不会生病了?真真是可惜了……” 元妃听出她话里有话,皱眉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姐姐这副样子,还怎么伺候皇上啊?如今姐姐正受宠,哎,真是关键时候出岔子,我为姐姐惋惜,惋惜啊!” 元妃在心里诅咒了云妃一万遍方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道:“妹妹这么关心姐姐,姐姐真是高兴啊。我这身子骨一向都是这样的,皇上不在乎的。” 黛玉和皇后一听到两人的谈话,就知道又是冷嘲热讽的在争风吃醋了。 黛玉长长呼出一口气,无奈翻翻白眼,真是搞不懂这些女人在想什么,口头上逞一时之快就真的那么重要吗?身子明明不舒服,却还要费尽心机的争,累不累啊? “禀娘娘,张太医到!”一个宫女走进来,恭恭敬敬的对皇后道。 “请!”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人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为他拎着一个大大的药箱。“微臣拜见皇后娘娘,两位贵妃娘娘!”老太医颤颤巍巍的就要行礼,皇后连忙示意人扶住他,微笑着道:“太医,不必客气,快来为元妃娘娘诊治一下。” “是,娘娘!”张太医在元妃身边坐下。马上有宫女在元妃的手腕处盖上一块薄薄的手绢—— 准备好一切,张太医将手指搭在元妃的手腕上,开始认真的诊治。 张太医是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大夫,医术极其高深,一般人很难得他的诊治,所以,宫人们都对他极其尊重。 他闭上眼睛,诊治了半晌,手指忽然猛的从元妃的手上拿开,与此同时,他的眼睛也猛然张开。 “张太医,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劲吗?”元妃最先观察到太医的反应,并且,最关心她身体的人,毕竟还是她自己。 张太医微微一笑,“娘娘稍安勿躁,老臣再仔细诊治一遍。”说完,他又闭上眼睛,将手指放在元妃的脉搏处细细诊治。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张太医终于点点头睁开眼睛,随即,他便起身,在皇后和元妃的面前跪下,朗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强忍住如潮水一般的巨大兴奋,元妃强壮镇定问道:“恭喜?喜从何来?” “难道是姐姐怀孕了?”云妃一脸的紧张,急急的问向张太医。 “回娘娘的话,正是。不过娘娘的喜脉非常不明显,老臣断定了两次,应该不会有错。”张太医点点头,捋着胡须说道。 “什么?”云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第106章 有孕元妃得意 皇后也吃惊于这样一个消息,可是又想想,皇上一个月来夜宿凤藻宫,元妃能够怀上龙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虽然心里有心痛,但是毕竟这孩子也是皇上的骨肉。看向元妃苍白的脸,皇后微微笑着颔首,算是表达自己的祝福了。 皇后和云妃两人的反应,尽数落入元妃的眼中,此刻的她真想尽情大笑。那和尚的话还真准,今天果然是自己愿望达成的一天。 皇后又怎样,年轻又怎么样?她们谁都没有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可是自己—— 元妃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脸上带着得意和胜利的笑容,她看向失魂落魄的云妃,淡淡道:“云妃妹妹不为我高兴吗?” 云妃顿时反应过来,脸上的失意收起,马上挂上强装的笑容,“高兴,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呢。皇上身边的孩子本来就少,能多一个,真是大家的福气。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但愿妹妹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元妃得意满满,然后转向张太医的方向,“张太医,本宫有赏。” “多谢娘娘!”张太医谢过,便起身告辞。 而黛玉知道,此刻皇上的心中定然不好受。便牵起皇后的手,“两位娘娘,告辞!” 在回栖凤宫的一路上,皇后一直默默无言,神色黯淡,为皇上,她很高兴,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心里充满伤心。 她能够想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元妃与日俱增的跋扈和得意,以及面对自己时的嘲笑。 黛玉挽着皇后的手臂,有些懊恼,原本以为到了元妃这里可以查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偶然间发现元妃怀孕了,这让皇后姐姐怎么受得了? 忽然间,黛玉有一种枉作小人的感觉。 “昭姐姐,对不起!”黛玉垂下脑袋,低低说道。 手背之上被轻轻的拍了几下,这次换作皇后安慰黛玉,“玉妹妹,与你无关,元妃怀孕时既定的事实,早晚一天也得知道。” “姐姐——”黛玉轻声呼唤。 “好了,妹妹,到了!”皇后拉着黛玉的手快步向前走,正是栖凤宫。“我们快点看看那宫女怎么样了?” “恩!”黛玉重重点点头,两人一齐向东南方向的偏殿走去。 栖凤宫,偏殿。 临窗的床榻上,一个绿衣女子死一般静寂的躺着,脸色发紫,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没有丝毫的生机。 黛玉站在那床边凝视那女子许久,才从一边伺候着的宫女手中接过一个淡紫色透明的瓶子。 打开瓶子,一股药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玉妹妹,这是什么?”皇后站在黛玉的身边,闻着那药香味十分清香,忍不住问道。 黛玉微微一笑,将瓶子凑到那宫女的嘴边灌下去一些,才起身道:“昭姐姐,这瓶药叫做紫菱药。” “紫菱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皇后皱眉再次看了看那药,忍不住问道:“这药有没有毒?” 黛玉摇摇头道:“没有。姐姐可知道我之前让她吃下去的粉末是什么吗?” 皇后摇摇头,“你不是说是鹤顶红吗?看她喝下去立即倒地,还真是像极了鹤顶红。但是姐姐想,妹妹既然让我把这宫女弄到这里,这宫女肯定死不了。快告诉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黛玉轻笑:“原来姐姐也是个急性子啊!”说着,黛玉将那粉末也拿出来,指着道:“这叫做泪顶红,与鹤顶红十分相像,并且人吃下去之后马上就会产生和鹤顶红一样的结果,失去知觉而倒地。但是,泪顶红不是毒药,它只是把人暂时迷晕产生一种假象。而这个紫菱药——”黛玉将小瓶子拿在手中,“这个紫菱药可以解除泪顶红产生的眩晕,让人清醒过来。元妃多狡诈,我便想起这种方法救下小莲,也好帮助姐姐查清元妃的底细。” “哦,原来如此!”皇后终于明白,点点头后依旧是问道:“妹妹好计策,可是妹妹,你是从哪里弄到这些东西的?”在皇后的印象中,黛玉虽然身子弱,需要时不时的吃一些补品。可是,补品并不是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啊。 黛玉忍不住苦笑两声才看向皇后道:“昭姐姐——”拉着皇后一起坐下来,黛玉才将真情透露。 原来—— 所有的这些事情都得从青鸢说起,话说青鸢对医术有着独特的天赋。自从黛玉从扬州回来,得知黛玉在路上遇险的事情后,青鸢便每每往潇湘馆跑,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为黛玉量身制作一种独创的防身医药。 这不,前两天,她便兴致勃勃的将她最新研制的假死药拿到黛玉的面前炫耀,就是这个泪顶红和紫菱药了。当时黛玉还觉得好笑,这样的药怎么拿来用,没想到今天便派上了用场。 听闻黛玉长长的叙述,皇后才彻底明白,同时,她的心中,对这位对于医药有着独特研制的青鸢充满了好奇心,“你说的这位青鸢姑娘,什么时候可否带进宫里让姐姐看看?” “也好,回去我会先问问青鸢的意思,如果能留在姐姐身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黛玉点点头。 两人还在说什么,却忽然看见床榻上的人似乎动了动,两人连忙走过去—— 小莲缓缓睁开眼睛,一道强烈的光线立马射入她的眼中,让她十分不适应。她的脸上充满疑惑,她开始巡视四周,当看到皇后和黛玉的时候,她没有起身拜见,而是问道:“我这是在梦里吗?” 说实话,打从内心里,黛玉是不喜欢这个小莲,不过此时,看她经历过一场生死,整个人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黛玉只是为她感到遗憾和心酸。遇人不淑,并不是她的错,却还要为主子的错误而送命,真是可悲可叹! “那你说你是在哪里呢?”皇后淡淡看她一眼,淡淡道。 张望四处后,小莲可是变得张皇失措,她急急忙忙的从床上下来,扑通跪倒在地上,“奴婢拜见皇后娘娘,拜见郡主。多谢皇后和郡主救命之恩,结草衔环,奴婢毕生不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刚才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她想通了许多东西,忽然也明白许多人之为人的道理。而谦逊和懂得感恩,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两个。 回想起以前种种,她忽然间觉得好后悔。跋扈?呵,她不过是一个丫头,有什么资格在别人的面前跋扈? “好了,起来!”看到她的脸上五味杂陈,黛玉终究是不忍心便亲自扶她起来。 “谢郡主!”小莲望着黛玉,这个如谪仙一般出尘脱俗的人物竟然亲自扶自己起来,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在她以前的印象里,主子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都是高贵不可亵渎的,而她们这些做宫女的,只能够仰视和崇拜。可是,此刻,黛玉的行动让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原来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可以为自己而活的人。 感动忽然溢满整个胸膛,小莲眼泪汪汪看向黛玉,潸然泪下。 黛玉长长叹一口气,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她其实不想让别人感激的,因为别人的感激会让她不忍心做一些事情,比如现在,她会不忍心再逼问小莲一些关于元妃的事情。 转脸看向窗外,黛玉淡淡道:“不必谢我,救你的人是皇后娘娘。你要是感谢,还是多谢谢皇后娘娘。” 小莲听闻,马上跪着走到皇后的跟前,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方动情道:“奴婢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相救,今此一生,愿伺候皇后娘娘左右。” 皇后摆摆手,示意她起来,然后开门见山道:“不要把本宫想的太好,本宫不是白救你,救了你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 小莲的脸色一怔,看着神色依旧淡漠的皇后,道:“皇后娘娘救了小莲的命,就是小莲的恩人。不管皇后娘娘有什么目的,小莲一定竭尽所能效忠皇后娘娘。” 怪不得皇后将她当成贴身丫头,这小莲的心思不但缜密连说话都让人爱听,真是个机灵的丫头呢。皇后心里的讨厌消失了大半,笑了笑道:“你可是已经死去的人了,这皇宫你以后可是呆不下去了。你只需要回答本宫一件事情,本宫便把你送出宫,让你与家人团聚,从此远离这是非之地。你可愿意?” 与家人团聚?小莲睁大了眼睛不相信听到的是真的,这是她多年的心愿,她好想念她的家人,可是宫女不到了一定的年纪,是不能出宫与家人团聚的。这是多么大的恩惠,今天虽然经历过一场生死,可是现在出现的情况,让她忍不住想狂欢。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娘娘,多谢您的恩惠,皇后娘娘请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话可是当真?”黛玉微微一笑,手中把玩着那紫色小瓶,若有所思问道。 “当然,皇后娘娘请问!” 第107章 知真相后震怒 107章:栖凤宫莲吐真话 得真想两人震惊 “本宫来问你,元妃在私底下是不是有什么异常?”临窗处,波光粼粼,皇后望着窗外的湖面轻声道。 “这——”小莲竟然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吞吞吐吐,神色惊慌。 黛玉皱起眉头,淡淡道:“你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怎么这样吞吐?你可知道,你越是这个样子,就说明元妃那里一定有鬼。” “我……我……”小莲低下头,不敢看黛玉和皇后的脸色,低低道:“娘娘,郡主,我——”她忽然抬头看了看四周,宛若惊弓之鸟。 皇后明白她在担心什么,马上安慰道:“放心,这里是栖凤宫,绝对安全,这里的人都守得住秘密。” “是是!”小莲低下头,可是沉默了半晌,依旧没有说出半个字,等得皇后着急,等得黛玉着急。 黛玉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将小莲难为到如此的地步。“小莲,你尽管说出来,皇后姐姐既然救了你,一定会保你平安无事。” 小莲感激看了黛玉一眼,终于开口道:“娘娘,可否借纸笔一用,奴婢不敢说出来,还是写出来。” 皇后愣了一下,然后便吩咐贴身宫女道:“准备纸笔!” “是,娘娘!”丫头灵巧的福了福身,便脚步轻盈的走出房间。一会儿的功夫,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便摆在小莲的面前—— “好了,这下你可以写出来了!”皇后看向小莲,对这丫头越发的有好感了,因为在皇后看来,识文断字的人都有一定的内涵和修养。 饱蘸笔墨,小莲又迟疑了。她抬眼看看黛玉和皇后周围的几个丫头,欲言又止。 这个小莲真是太小心了,如此也可以看出,元妃这件事情定然不同一般。黛玉看出小莲的意思,与皇后相视一看,便开口道:“你们几个先下去休息。” 几个宫女动作一致的福了福身,便退着出去,连带着,房间的门也被关上了。 “你放心了!”黛玉看向她,微微一笑道。 “恩——”小莲重重点头,然后不再有丝毫的迟疑,抓起毛笔便匆匆在纸上写下两个字。然后,她放下笔,拎起那张宣纸,朝着黛玉和皇后展开! 白纸纸上,却是—— 巫蛊 两个字,白纸黑字,清晰明了。 乍一看到那个字,黛玉惊呆了,皇后亦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自古以来,巫蛊事件是宫廷的禁忌,所有牵涉巫蛊的人,最后都被处以极刑,十分悲惨。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还是铤而走险,明知道巫蛊之事不可行,却偏偏还要为之。 汉武帝时的第一个太子就是因为被人诬赖巫蛊,最后惨遭杀害。 这会儿,黛玉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小莲慎之又慎,因为这件事情,关乎许多人的生死安危。 元妃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要诛连九族的啊?看过太多的书籍,知道太多的历史,黛玉知道这事情有多么的严重,她不可思议的走向小莲,直直的盯着小莲的眼睛,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是不是在撒谎?” 小莲苦笑一声,摇摇头,“郡主,此事如此重大,奴婢怎么敢有半分的谎言?” 黛玉点点头,终于颓然坐下。诛连九族,诛连九族……这个念头不停的在黛玉的脑海之中徘徊,元妃怎么如此糊涂,怎么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如今东窗事发,那贾家的人会不会都要跟着受牵连? 外祖母?众位姐妹?该怎么办?她们是不是都要跟着受牵连? 黛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看向皇后,却发现她也是脸色苍白的看向黛玉。 张张嘴想要说什么,皇后终究是没有开口,她脸上的惊恐收起,忽然又看向小莲,严肃问道:“小莲,滋事甚大,你说的最好是实话,要不然可是死罪。” “娘娘,小莲不敢有半句假话。”小莲急急忙忙道。 “好,那我来问你。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如实告诉本宫。否则,你也难逃一死。”皇后走近小莲,低声问道。 “是,娘娘!”小莲惊慌失措,脚下一软又跪倒在地上。“是这样的,一个月前,元妃娘娘上山进香,无意间听说一个道士精通巫蛊之事,便把皇上的生辰八字交给那道士,希望道士作法可以控制皇上。就是这样,道士施了法,将一个布偶交给元妃娘娘,元妃娘娘便是依靠这个,每每在每日的黄昏按照道士的吩咐在布偶的脖颈处扎上一个针,这样,皇上就会不由自主的到凤藻宫。具体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元妃做这件事情十分隐秘,除了奴婢,没有其他的人知道。奴婢刚才才想明白,或许就是知道元妃太多的秘密,所以刚才在凤藻宫她才想借皇后之手杀奴婢灭口。”小莲将一切说完,又想起在凤藻宫的一幕,此刻深深明白,元妃早晚一天都是要杀她灭口的,今天不过是机会赶巧了提前实施而已。 皇后听了小莲的话,清秀的眉深深锁起,思索了半晌,她忽然又开口道:“一个月前,本宫听闻元妃为皇上献上一曲舞蹈,从此皇上深深迷恋起元妃来,这件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的话,其实献舞之说只是元妃娘娘对外宣称的借口而已,她想要掩盖真正留住皇上的原因。”小莲低着头,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禀告,此刻的她,不想有半点的隐瞒,因为,谁也不会为一个差点杀死自己的人说好话。 皇后点点头,“本宫明白了,来人啊!”她忽然对着门外叫道。 两个宫女走了进来,在皇后面前一弯腰,“娘娘何事吩咐?” 皇后指指小莲,然后道:“你们带她先去,好好照顾,不能有半点的差错,知道吗?” “是,娘娘!”两个宫女听到皇后的吩咐就走到小莲的身边拉起她。小莲一下子害怕了,她什么事情都已经和盘托出,皇后不是说可以保她平安的吗?这又是为何?派人监督她吗?“娘娘,您这是?您要将奴婢关起来吗?”她惊慌万分问道。 皇后坐下,淡淡一笑道:“怎么会呢?本宫想让你在栖凤宫多住些日子,因为本宫调查这件事情需要你的协助和指正,明白吗?” 小莲一颗惊慌的心平静下来,然后点点头道:“多谢娘娘厚爱,小莲一定从命。” “去休息!”皇后摆摆手,两个宫女便带着小莲离去。 黛玉此刻,方从自己的惊慌中清醒过来,一想到贾家的众位姐妹,她再也坐不下去。 三两步走到皇后的面前,黛玉忽然扑通一声跪下。 “妹妹。你,你这是怎么了?”皇后一时间不明白黛玉的意思,连忙想要将黛玉拉起来。 黛玉摇摇头,没有起来。仰起脸,她的脸上竟然是满脸的泪水。皇后被黛玉弄糊涂了,“妹妹,你先起来好不好?” “好好,不论妹妹有什么事情,姐姐都答应你,妹妹快起来好不好?”皇后可舍不得黛玉跪在冰凉的地上,一把将黛玉拉起,皇后问道:“妹妹,你有什么事就是姐姐的事,姐姐会帮你的。” “多谢姐姐。”黛玉用手帕拭去脸上的泪水,方垂眸低声道:“姐姐,元妃犯错是她一人的错,其它的人没有必要也因为她的错而付出代价,你说对不对姐姐?虽然巫蛊事件历来忌讳,处理严重。可是,妹妹总是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一个人犯下的错只能由她一人来承担,而不是其它的人。”黛玉情绪激动,抓着皇后的手,说了许多的话,把心里的担忧,心里的害怕,尽数说出。 皇后听到最后,终于明白了黛玉的意思。她苦笑一声,然后拉着黛玉坐下,“玉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对贾家没有一点的情意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当初贾家的无情?” 黛玉疑惑看向皇后,“姐姐,你是说——?” 皇后点点头,“是啊,无论如何,我的身上也流着贾家的血,这个事实永远改变不了。虽然当初贾家无情对待我们,可是血缘上的关系,永远也撇不清。我又何尝忍心看着贾家的众人因为元妃一人的错误而送命?” “姐姐——”黛玉擦干脸上的泪水,“那姐姐刚才对小莲说的话,不是要彻查这件事情吗?” 皇后忽然站起来,走到窗子边,望着窗外绿如茵的垂柳,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其实,我是在骗她呢!” “骗她?为什么?”黛玉不明白皇后的意思,走到柳昭的身边疑惑看向她。 皇后扭头,对上黛玉的眼睛,认真说道:“玉妹妹,巫蛊是多大的事情!终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到了那时,贾家所有人都难逃一死。要想保全贾家,定然要想办法。要想保全一些人,必定要牺牲另一些人,你明白吗?” 第108章 查证柳昭得据 “保全一些人,牺牲另一些人?”黛玉呆呆念着皇后的话,忽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今元妃之事除了你我,就只有小莲一人知道,所以,小莲是个大隐患。我们想要悄悄的处理这件事情,必定不能再有其他的知情者。”皇后盯着黛玉的眼睛,严肃道:“妹妹可知道这世上只有什么人才是最守得住秘密的人?” 黛玉摇摇头,“不知道!” “死人!”闭上眼睛,皇后缓缓吐出两个字。 什么,黛玉的身子顿时一抖,死人? 皇后姐姐的意思难道是要杀死知道真相的人还是其他的什么暗示? 黛玉的脸色煞白,虽然她不喜欢小莲,可是她怎么也不曾想到过让她死。因为在黛玉的意识里,生命都是宝贵的,生命都是自由的,没有谁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一个人生命的终结不该由任何人决定,而是应该由命运安排。 “昭姐姐,你……你这是何意?”黛玉结结巴巴问道。 皇后看向黛玉,一脸的苦笑,“玉妹妹,其实你的心里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你的猜测是正确的,那就是:为了保全贾家,所有知道元妃真相者,必须得死,要不然就是整个贾家为元妃的错误陪葬。玉妹妹,你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是吗?至于元妃,只能找一项别的什么理由,来给她冠上不可饶恕的罪名。” 听闻皇后的话,黛玉的脑袋颓然垂下,果然是这样的,果然是这样的! 黛玉忽然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悲哀和无尽的哀伤将自己包围,原来这世上,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因为秘密知晓的代价将会是自己生命。 可是尽管如此,黛玉还是不想看到一个生命在自己的面前消失,她既想要保全贾家,也想要保住小莲的生命。 “昭姐姐,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无声的哀伤着,黛玉悄声问道。 皇后摇摇头,淡淡道:“没有!”她顿了一下,继而看向黛玉,“如果妹妹可以想出更好的办法,姐姐也愿意试一试。” 这样说,就是还有机会了?黛玉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事情还有一线的转机,“多谢姐姐。可是,元妃那里,我们该怎么办?绝对不能再让多一个的人知道!” “是啊,再多一个人知道,就意味着更多的杀戮和更多生命的死亡。”皇后起身走向窗子边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感慨几许。“现在怎么办才好呢?” 是啊,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该怎么办?既要阻止元妃,又要阻止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真的很难很难啊! “昭姐姐,我们如何不直接对元妃讲明?”黛玉脑中灵光忽然一闪,低声说道。 皇后听闻黛玉的建议笑了一下,然后走到黛玉的身边道:“玉儿啊,你还是太过的单纯!你以为你这样元妃就会领你的情,不会的。我们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打草惊蛇,她将一切的证据销毁,然后反咬我们一口。而且我绝对相信,她为了将我拉下,绝对不会为任何人考虑。” “那该怎么办?”黛玉觉得皇后的话有道理,点点头皱眉道。 “看来只有我们深入凤藻宫查证,当然,我也会让人暗中盯紧那里,一有动静,立刻来报。”皇后纤长的手轻轻的拍在桌子上,似乎是做了一个决定一般道。 黛玉也点点头,两人一时间陷入无尽的沉默之中。 夕阳西下,夕阳下的树影拉的很长很长,似乎在讲述一个悠长而曲折的故事…… 话说皇上身边的子嗣甚少,再加上皇上身边的妃子不是很多,而皇上本人经常宠幸的妃子又少之又少。所以,每一个妃子都希望能够怀上龙种,如果真的能够生下一儿半女,受宠不说,以后在宫里的地位也可以说是稳稳当当,一生无忧。 所以,元妃怀孕的消息一经散出,后宫之中的妃嫔竞相来访。而皇上,得知元妃怀孕的消息之后,也是龙颜大悦。下令太医局、御膳房、尚衣局等精心伺候,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更有源源不断的赏赐进入凤藻宫。各路宫人见到此种情况,更加殷勤的巴结起了元妃。 而皇后,虽然心里有些微微的失意,但是为了正事着想,皇后还是每日里必然会到凤藻宫问候,虽然每一次都要苦苦忍受着元妃的得意和冷嘲热讽。为了查证证据,为了寻找蛛丝马迹,皇后每一次都是一笑置之。 月香坞 清晨,黛玉刚吃过饭,正在园子中散去,却见大宫女艺芳匆匆而来,见到黛玉福了福身然后道:“姑娘,青鸢姑娘来信了。” “快拿来!”黛玉听闻心中一个咯噔,回想起前几天的自己写给青鸢的信。 —— 青鸢: 近来安好?今有一事相询,本应当面请教,因宫中事情繁多不能见面。世间可有一种药,可以让一个人永久的守护秘密,除了死。 黛玉 因为心中早已经猜到了青鸢信中可能的内容,所以此刻 黛玉的心中才会有些微微紧张。 因为不想看到杀戮,因为不想看到死亡,因为不想小莲死亡,所以黛玉在想一种方法,一种可以不让死亡发生的方法。 可是,黛玉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合适。她平生第一次在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一件事情而没有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难道是青鸢想到办法了,亦或是没有办法? 疑惑着,黛玉打开青鸢的信,却见两包什么东西顺着信纸滑落…… 一张信纸上只有寥寥数字:白色药包可以去除一个人的记忆;红色药包,让一个人便得痴痴傻傻。姑娘慎用! 原来还真的有这样的两种药啊—— 黛玉弯腰将两包药捡起来,心情却是分外的矛盾和沉重,手中拿着两包药,却似拿着千斤重的东西,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没有得到这两种药以前,黛玉害怕世上会没有这样的药,可是如今找到了这样的药,她的心情一如既往的沉重…… 将药放在桌子上,黛玉一手托着下巴,陷入无限的深思之中。直到一个粉衣女子走到她的面前,“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黛玉从思绪中回身,却见是晴霜,微微一笑,黛玉起身,“好,我正好也有事要找姐姐商量。” 两人来到栖凤宫的时候,整个偌大的宫殿,除了晴雪一人在守着,其它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不见了身影。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皇后一人在来来回回的踱步,眉宇之间全是深沉。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黛玉连忙走向皇后,“昭姐姐,出了什么事情?” 柳昭看到黛玉到来,连忙拉住黛玉的手,“妹妹,你终于来了。”说着,她示意晴霜晴雪退下,然后两人一同走进殿内。 “妹妹,你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两人刚刚走入房间,皇后马上从墙上的暗格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黛玉看。 “啊——”黛玉接过东西一看,不由惊叫出声,手中的东西也应声落在地上。 原来皇后递给黛玉的竟是一个画着皇上名讳和生辰八字的布条,上面还画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文字和符号。 如果黛玉猜得不错的话,这应该就属于巫蛊。惊恐万分看向皇后,黛玉问道:“姐姐这是?” “在元妃的房间找到的!”皇后弯腰将布料捡起,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藏起来,“连续这几天的细致观察以及依靠小莲提供的线索,这是我昨晚到元妃的房间时趁她如厕找到的。” 有了这条线索,足以就可以定元妃的罪了。 黛玉的心里又生成淡淡的悲伤,这几日事情太多,太多的事情让她的心神有些疲惫和惫懒,倒是把新婚的喜悦全都冲散了。 “姐姐准备怎么做?”黛玉看向皇后,轻声问道。 皇后长长叹一口气,然后看向黛玉,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道:“我会把这东西还拿到元妃的住处,然后当着她的面发现,这样的话,就可以把她的嘴巴堵死,也免得其它的人发现了更加麻烦,大事化小。至于元妃,我会找到治她罪的方法,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姑息,只是不能以巫蛊的罪名。” 黛玉点点头,对皇后的方法表示赞成。“那姐姐一定要小心一些,毕竟这样的巫蛊事情,任何人沾染上都会是死罪一条的。” 皇后亦是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姐姐,还有一件事情——”手中的药包让黛玉想起一些事情,黛玉连忙开口道。 “什么事情?” 黛玉径直将两包药拿到皇后的面前,“姐姐您看?” “这是什么?”皇后将两包药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好奇看向黛玉 “白色药包里面的药可以让一人丧失记忆,红色药包里的药可以让一个人变成痴傻。” “啊——”这下换作皇后一声惊叫然后将手中翻看不止的药包猛的扔下。 “妹妹这是何意?” “这药要是用在小莲的身上,怎么样?”黛玉扭转脸,垂下眼眸,淡淡道。“这样,就不会有外人知道元妃的秘密了!” 第109章 失忆黛玉伤心 栖凤宫偏殿 一间临水的房间内,黛玉对着眼前的女子道:“小莲,你起来。” 小莲恭恭敬敬的点点头,起身,“多谢郡主。” 拉着她的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黛玉笑着道:“这几天在这里住的可还舒服?” 小莲点点头,对于黛玉的关怀感到温暖和感动。“多谢郡主关怀,托皇后娘娘的福,小莲住的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黛玉重复着,想起一会儿要做的事情,看着眼前的小莲,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悲哀将自己笼罩。曾几何时,她变了,变得竟是这般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想着去害一个人? 不,黛玉摇摇头,这不是自己,不是自己! 可是心中却有另外一个念头在大脑中不停的回荡:黛玉,你一定要做,因为你是在救人。 是啊,自己是在救人! 可是,又想到小莲将要变成痴傻或者是成为记忆一片空白的人,黛玉的心还是忍不住的痛。 伸手倒上两杯茶,黛玉将其中的一杯递给小莲。小莲顿时受宠若惊的站起身,随即在黛玉的面前跪下去,“郡主,使不得,小莲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女,受不起郡主这样的招呼。” 黛玉嘴角一撇,有一抹淡淡的苦笑划过眼底,“今日我只是想找你说说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就不要拘泥那些礼节了。来,坐下!”说着,黛玉将小莲扶起来。 “多谢郡主。”眼角有微微的湿润,小莲低着头在黛玉的对面坐下。 “小莲,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过了良久,黛玉终于放松了心情,装作很不经意的样子问道。 小莲一阵疑惑,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会让眼前这个聪慧的女子想不通,“郡主,什么事情啊?” 黛玉一手托起下巴,抬眼望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木,轻声道:“如果一个人犯了死罪,但是却有两种方法可以让她免以一死,这两种方法是失去记忆和变成傻子。你说,这个人会选择哪一种方法呢?” “这个?”小莲似乎被难为了,思索了半晌才道,“郡主这问题着实奇怪的很,我又不是那个人,怎么知道?按照我所想,我觉得每一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当然也会选择不同的方法。” 黛玉从恍惚中回神,定定的看向小莲,“这个问题就是奇怪,如果真的要选择一个答案,该怎么选呢?” “非要选择一个答案?”小莲的眼睛之中忽然闪现一些黛玉看不懂的东西,继而她垂下眼眸,低下头,声音低低道:“如果这个人是我的话,非要选择的话,我会选择失去记忆。” 黛玉的心中又是一颤,压制住心痛问道:“为什么?” 忽然抬起头,小莲似乎是惨然一笑,“因为我有年迈的父母,因为我还没有经历过我渴望的事情。”她一顿,眼睛瞟向头顶的八角灯笼,“比如说我还没有出嫁,我还没有当过新娘所以,我会选择失去记忆。” “小莲——”听着小莲对于人生的向往和渴望,黛玉忽然觉得眼睛是湿润的,眨眨眼睛,黛玉拉住小莲的手,“你是一个好女孩!” 没想小莲刚碰触黛玉的手竟像是碰到了针一般躲开,她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一步步的后退到窗子边上。她的脸上,风云变化,刚开始满满的是惊恐,紧接着是失落,最后停落在脸上的是伤心和认命。 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 黛玉也连忙从椅子上起身,欲走向小莲身边。可是小莲却用行动阻止了黛玉的前进,她带着戒备看向黛玉,“郡主,我已经做了选择,我不想死,求你不要让我死。” 她果然是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闭上眼睛,黛玉满心的痛苦。“对不起——”心里的感觉好复杂,觉得有很多的话要说,可是话一到嘴边,却化作无言。 退到窗子边极其防备的小莲慢慢的靠着墙壁滑落到地上,脸上的惊恐已经全部消失,只余认命和淡然,“为什么?”她开口,声音淡淡的。 黛玉愣了一下,“你没有错,错就错在你进了宫,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是啊,错就错在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小莲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终于,她停止了笑声,机械的扭头看向黛玉,“我明白了,郡主。”然后,她扭头看向了桌子,桌面上,两杯茶还在冒着冉冉的热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郡主刚才给我的茶,就是其中的一种方法了。” 黛玉点点头,然后低下头。“其实我这样做是要”黛玉想要解释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无言。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黛玉在心里这样告诉你 “郡主,我知道了,我是不会难为郡主的。只是,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求郡主答应。”跌坐在地上的小莲忽然起身,眼光茫然的看向黛玉。 “你有什么事情,你说,我会答应你的。”黛玉连忙回答。 “等我喝下那杯茶失去记忆后,可以把让我与父母团聚吗?” “我一定办到!” “多谢郡主!” 说完这句话,小莲径直走向桌子边,看着上面的两杯茶,然后看向黛玉。黛玉指了指左边的那杯茶,小莲明白黛玉的意思。 端起那杯茶,闭上眼睛似乎是闻了一会儿,小莲忽然笑了笑。“真好闻!”然后,毫不犹豫的,她将那杯茶毫不犹豫的饮下—— “小莲——”黛玉伸手,想要挽回一些什么,可是,纤手终究是无力的垂下。 “郡主记得你的承诺!”喝下那杯茶,小莲的神智逐渐变得模糊,在昏迷前最后一刹那,小莲看向黛玉再次大声说道。 “一定会的。”黛玉点头。 得到黛玉肯定的答复,小莲终于放心的倒下。可是在她昏迷前的那一刹那,黛玉分明看见,她的眼角,一滴清泪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三两步冲到小莲的身边,黛玉跪倒在地上,眼泪不可抑制的簌簌直下。 她竟然亲手毁掉了一个人的记忆,失去记忆对于一个人是多么的可怕,是多么的绝望 在黛玉的印象里,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记忆,甚至比死了都要难受,因为一个人的人生就是由无数的记忆拼凑而成,失去了记忆,与死何异? “对不起”不知道过了多久,黛玉仍然是在深深的伤感着。忽然,一双极其温暖的手轻轻的拍在了黛玉的背上,没有擦干眼泪,黛玉回头—— 逆着光线,男子长身玉立,白衣翩跹。眉宇清明俊朗,可是他极美的脸上,却带着浓浓的心疼,不知道这心疼是为谁? “墨宇?”黛玉轻声呼唤。 是了,眼前的这个男子正是太子水漠宇—— “小玉,你怎么了?”水漠宇一脸的心痛,眼前的女子此刻好让人心疼,他好想拥她入怀,好好的安慰她,不让他有任何的伤心,不让她有任何的眼泪 可是,他却不能!因为她马上就要大婚了,马上就要成为尊贵的北静王妃,成为自己的婶娘。 天知道这几日他是在何种伤心绝望中度过的,为了让自己不去想不伤心,他每日里做大量的事情麻痹自己,用酒水麻醉自己。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效果,他依旧是深深的记着黛玉的样子,记着黛玉的声音,记着黛玉的一颦一笑,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让她痛苦不堪。 得知黛玉这几日在宫里居住,忍受了多日的相思之苦,这日他再也受不了相思的折磨,脚便不由自主的前往栖凤宫了。 没有勇气的他在殿外徘徊,没想到途经一间房舍听到女子的哭声,好奇之下便进来看一下,没想到竟然见到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黛玉,黛玉,黛玉—— 水漠宇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黛玉的名字,他定定的看着黛玉,在心里刻画着黛玉的样子。 被水漠宇异样的眼神吓到,泪眼迷蒙中,黛玉才注意到,此刻的水漠宇形容比之之前憔悴了许多 “漠宇,你这是怎么了?”黛玉止住眼泪,轻声问道。 心胸之中顿时涌上无尽的感动,如果不是最后一点的理智,水漠宇差点将无尽的相思倾吐而出。 “没事,没事,小玉不用担心。”垂眸,躲开黛玉的关切,因为他害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将心事表明。“她是谁啊?”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指着地上的小莲道。 黛玉心中有一点的紧张,但是马上回神,“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恰好路过这里——”水漠宇如实回答。 黛玉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水漠宇没有发现什么。 “你看看你——”一条雪白的帕子忽然就那么突然的浮上了黛玉的脸颊,丝丝滑滑的感觉。 抬头,水漠宇眉眼含笑,正在认真的将黛玉眼角眉梢的泪痕轻轻拭去 第110章 见鹃惊闻家变 就那么轻轻的、仔细的将黛玉的泪痕一点点的擦拭干净 而黛玉,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和疑惑,继而便是欣慰和舒心。太子如此贴心,想必昭姐姐以后的日子定然要好过许多。 这样想着,黛玉心中的阴霾散去一些,忍不住轻声道:“谢谢你,漠宇!” “恩?”握着丝帕的手刚刚离开黛玉的脸颊,水漠宇一时间沉浸在黛玉如花的笑靥里。 那是怎样的一种笑容哦,清浅的笑,却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让人忍不住沉浸在那种笑容里不可自拔。如同春日的蔷薇花、夏日的冰莲花,秋日的芙蓉花,冬日的雪莲花,那样的甜美,那样的高贵,那样的灵动,那样的飘逸 像是着了魔一般,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强烈的吸引着他—— 不可抑制的,他忽然弯下身子,在黛玉的脸颊印下情深一吻 淡淡的兰花香沁人心脾,让他忍不住想要沉醉,沉醉,再沉醉,沉醉千年也不要醒来。惬意闭上眼睛,水漠宇忽然觉得自己徜徉在一片尽情开放的兰花园中 他尽情的呼吸那淡淡的迷人的香味—— 直到—— 一股子轻轻的推力将他推开,他才猛然睁开眼睛,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黛玉悲愤交加的玉颜。 她的脸上,有气愤,有恼怒,有不解,有羞愧 “你你水漠宇,你”黛玉伸出纤长手指指向水漠宇,气的说不出话来,手指也因为气愤而显得有些微微的颤抖。 忽然,黛玉就那么轻轻的扬起手——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黛玉已经在不知觉间给了水漠宇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打醒了水漠宇,他捂住脸,呆呆的看向黛玉,结结巴巴道:“我我” “以后叫我姨妈,明白吗?”几乎是尖叫着,黛玉气的嘴唇都白了,她怎么都想不到,该叫自己姨妈的侄子竟然会轻薄自己,这让她情何以堪? “我——”水漠宇摇着头退了两步,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黛玉,一字一顿说道:“姨妈又怎样?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不是吗?” 黛玉刚才的厉声忽然间也震醒了他,他觉得他该表明自己的心迹。喜欢就是喜欢,喜欢是每一个人的权利,不是吗?他早该向黛玉表明了,再不表明,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 纵然今日的行为时疯狂的,那也就让他疯狂一回。 一个人年少轻狂的岁月该有几何? 仰起头淡淡的笑了两声,然后,水漠宇定定的看着有些疑惑的黛玉,一步步走向黛玉,然后在黛玉的正对面停下来,看着黛玉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不管你会怎么想怎么说,还是怎么样看待我,今日这句话我一定要说出口。林黛玉,我爱上了你,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你!” 我爱上了你—— 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你—— 林黛玉,我爱上了你—— 一字一句,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个惊雷,在黛玉的耳边炸开,让黛玉反应不过来,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男子! 只能是一步步的向后退,然后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扼腕不止。 “你不该说出口的——”双手抱着脑袋,黛玉声音低沉道。 “为什么?”水漠宇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什么紧张的原因。 “有些话本不该说出口——”黛玉一顿,继续道:“因为一出口便注定是错误!” 有些话本不应说出口, 因为一出口便注定是错误 垂眸,水漠宇重复念着这两句话,难道说出口他真的错了吗?不,他没有错,他是未来的帝王,未来的君主又怎么有错误呢? 轻轻的苦笑两声,水漠宇轻声道:“正误自在人心,是非对错,个中滋味我心里明白。至少,你懂了我的心。不知吗?” 至少你懂了我的心,不是吗? 看向黛玉,水漠宇的眼神坚定而热烈。 纵然江山如画,又怎能抵得上美人一笑倾城? 坐拥万里江山如画,尽享千年世间孤独—— 这才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空有万里江山,而少了身边佳人如斯,这样的人生,会是多么的遗憾,多么的残缺? 他也想要争取啊—— “玉儿,不要和小皇叔大婚了好吗?和我在一起,我发誓,一辈子对你好。”水漠宇忽然三两步走到黛玉的身边,然后单膝跪在地上以便于和黛玉平视。 “你真是傻了!竟会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竟然还要做出违背伦理的德事情,我——”黛玉看着水漠宇,脸上尽显心痛和失望。 大逆不道吗?违背伦常吗?什么伦理正道,他水漠宇都可以不管,只要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他宁愿逆天而行,还会怕什么伦常道德? “玉儿,只要你愿意,我做出什么牺牲都愿意。”水漠宇的眼神灼热看向黛玉。 真是疯了!疯了!黛玉甩开水漠宇欲要伸过来的手,豁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她端起桌子上的一杯凉茶,径直泼到水漠宇的脸上,“你最好还是清醒清醒。” 说完,黛玉不看水漠宇受伤加失望的眼神,像逃似地夺门跑开——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爱你错了吗?”冰冷的茶水顺着水漠宇的发丝,顺着他光洁如玉的脸颊,一滴滴的滑落。 忽然间,他觉得好冷,好冷!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冷,将他重重包围起来,让他窒息到呼吸不过来 “玉儿,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孤独——”望着黛玉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水漠宇伸出手想要挽留什么,可是,一只手,终于无力垂下。 阳光转过窗子,洒进一室的金光,洒在水漠宇的身上,越发显得他的身影单薄、孤单。 他的心里好苦,好痛! 就这样单膝跪在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长叹一口气起身。可是他刚扶着桌子角起来,就猛然间觉得胸口处涌上一股热气,继而嘴里一股子腥涩—— 甫一张口,一口殷红的血喷薄而出—— 顿时,水漠宇觉得眼前一黑,无边无际的黑暗便袭来,把他卷入无垠的心痛之中。 心口那里,好痛! 身子一歪,水漠宇整个人像是木头一样直直的倒下去。只是在倒下去的一刹那,一句话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情深不寿, 深情不寿。 可是,纵然如此,他依然愿意用情至深! 却说黛玉跑出来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实在是想象不到,水漠宇竟然会在大婚即将临近的日子里,告诉他那样一番话。 太震撼,也太惊讶了! 拍拍胸口,黛玉便离开栖凤宫前往月香坞,因为她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 却没想到,远远的,还没有到月香坞,黛玉就见一个人影在门口焦急的徘徊,那影子好熟悉,不正是紫鹃吗?她不是在潇湘馆吗?怎么进宫了?疑惑着,黛玉轻声叫道:“紫鹃——” 来回踱步的紫鹃听到黛玉的呼唤,连忙转身,看到黛玉一个惊喜,继而便脚步匆匆的迎向黛玉。 “紫鹃姐姐,怎么了?你怎么进宫了?”黛玉看紫鹃一脸的焦急,便意识到一定是贾府出事了。因为一般情况下,紫鹃的性格沉稳,不是太在脸上显现心情。 紫鹃挽住黛玉的胳膊,然后待到两人走进月香坞,紫鹃放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姑娘,你快回去看看,老祖宗病了!” “外祖母病了?”黛玉一下子惊住了,她才刚进宫十几天的时间,十几天前见到外祖母的时候她还红光满面的,怎么竟然会病了? “是啊,姑娘,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祖宗病的厉害,已经好几天茶水不进了。”紫鹃说着说着,眼泪直急得往下落。 黛玉望着紫鹃的样子,心里也没底的很,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远山眉紧紧皱起,黛玉的沉声问道:“既然已经病了好几天,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告知我一声。”想想外祖母现在可怜的样子,黛玉顿时心急如焚。 紫鹃听闻黛玉的问话一下子低下头,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黛玉心里着急,“哎呀紫鹃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就告诉我。” “姑娘——”紫鹃抬起头,开始眼泪汪汪,“不是不告知姑娘知道,而是家里现在出了大事了。太太和宝二奶奶两人一看老祖宗病了,马上逼着老祖宗把管家的大权交到她们的手中,这样一来,贾家的大权落到了太太和二奶奶的手中,所有人都得听她们的。她们不许所有的人外出,不许任何人谈论老祖宗生病的事情。我听说,老祖宗生病这几日,根本就没有请大夫来看。她们这样做,分明是让老祖宗等” 紫鹃忽然捂住了嘴,没有再说下去,可是黛玉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第111章 贾府祖母病重 外祖母生病了,但是现在掌握贾家大权的太太和二奶奶却不找人来为她看病,还不让人谈论外祖母生病的事情,这分明是让外祖母等死吗? 黛玉越想越生气,这两个该死的女人,真是可恶! “紫鹃姐姐,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你说的太太,可是我的大舅妈?”如果黛玉记得不错的话,现在贾家能够被称得上太太的似乎只有大舅妈一个人。 没想到紫鹃一听到黛玉的问话,脸上的神色愈发的发杂和义愤填膺,恨恨一跺脚,紫鹃快速道:“姑娘有所不知,就是在姑娘进宫后的两天,宫里忽然传来元妃怀孕的消息,这下子不但贾家全家高兴,最得意的莫过于王夫人了。她马上修书一封给了元妃娘娘,娘娘顾念她的亲娘,又加上现在身怀有孕,身价倍增,恩宠不断,元妃娘娘一封信,她的母亲便恢复了太太的位置。这下可好,老祖宗一病,太太马上逼着老祖宗交出贾家的大权。说来也怪,宝玉他娘刚刚恢复了太太的地位,老祖宗便病了。太太以及宝二奶奶自老祖宗病后还把贾家封锁起来,严禁府里的人外出。更是把潇湘馆以及三位姑娘、琏二奶奶以及大奶奶的住处把守起来” “原来如此——”黛玉点点头,淡淡道。 没有经过紫鹃这一解说,她还真的不相信一向以来胆小怕事的大舅妈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那紫鹃姐姐你是怎么进宫的?”黛玉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 “是青鸢,她想方设法把我送出来进宫告知你知道的。”紫鹃道。 “青鸢妹妹?”黛玉皱眉,“她是怎么做到的?” 紫鹃想了想便道:“她为我易容,方才骗过贾府层层的询问,将我送出府。她还告诉我——”紫鹃想起青鸢所说的话,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什么事情?”黛玉看向紫鹃,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因为黛玉忽然觉得,紫鹃将要说的话才是所有话中最重要的。 “姑娘,青鸢她曾经偷偷的进入过老祖宗房间,她说老祖宗病情甚重,一定要姑娘赶快回去,只有姑娘能阻止太太和宝二奶奶的恶行,也只有姑娘能救老祖宗了。”紫鹃将话说完,然后连忙拉住黛玉的手道:“姑娘,我们快回去。” 听完紫鹃的话,黛玉的心里终于彻底明白一切,终于摸清事情的始末,招招手,黛玉示意月香坞内守候着的大宫女。大宫女规规矩矩快步走到黛玉的身边一行礼道:“姑娘有何吩咐?” “艺芳,我有急事要回去一趟,不能当面向皇上皇后两人告辞,你就替我向皇上皇后两人禀告一声。”黛玉快速吩咐道。 “是,姑娘放心。”艺芳笑笑,便目送着黛玉紫鹃两人离开。 一路上,坐在马车上,黛玉不由的掀开帘子向外望去,只嫌马车行走的速度慢,真想长一双翅膀瞬间飞到外祖母的身边。 外祖母,你一定要挺住,玉儿马上就回去了。 心情焦急之下,幼年时期的记忆便又浮现在脑海之中。当年,她见到母亲的时候,母亲已经极其的虚弱,然后便离开了自己—— 当年的她那么痛苦,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刻骨铭心,她不想再回味一次。 外祖母—— 黛玉在心里默默念叨,手中,一条帕子被攥得越来越紧—— 终于,荣国府的大门遥遥在望了。 待到马车停稳,黛玉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径直向门口走去。可是,没有想到,门口守卫的小厮竟然伸手拦住黛玉,上下打量黛玉半晌然后道:“这位姑娘,您要找谁?我先为您通报一声!” 陌生的脸孔,原来这守门的小厮早已经换人了!这王夫人和薛宝钗做的还真是周到啊,可是,越发她们这样费尽心机的布置一切,就越发显示她们内心的慌乱。 这其中,定然有内幕。 淡淡扫了那看门的小厮一眼,黛玉冷声道:“不用你通报!” 那小厮一听黛玉的话,马上瞪大眼睛不屑道:“不用通报,你以为府里的太太奶奶们有时间见你吗?你以为你是谁?” 紫鹃一听她的话就气了,这小厮真是还没礼貌,竟对姑娘这样这般没礼貌,正想要说什么,却见黛玉已经伸出右手食指在那小厮的面前晃了晃:珍珠戒指,其上,一朵紫薇花惟妙惟肖。 世人皆知,几个月前公示天下的郡主,她的地位象征符就是一朵粉红色的紫薇花。从此紫薇花闻名天下,但是也是从那时开始,紫薇花变成了郡主的专用花朵,任何人再也不能用。 任是小厮再孤陋寡闻,看到这朵紫薇花也傻眼了,呆呆的看着黛玉,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一个字 “紫鹃,我们走!”轻轻呼唤紫鹃,黛玉紫鹃两人便匆匆向院内走去。 而门口的小厮,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咚’的一声跪下,望着黛玉远去的方向,一边磕头,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郡主,郡主” 没有赶往潇湘馆,黛玉径直贾母的正房。可是依旧是像大门口遇到的现象一样,正房门口处也站着七八个丫头和小厮把守着。 看到黛玉过来,几个丫头相互看了看,脸上露出惊恐的样子,看来她们应该是认得黛玉的。 在那些人面前站定,黛玉冷冷扫了她们一眼。那些人原来大多是贾母房中的丫头,此刻,看到黛玉匆匆回来,都不禁或者是惭愧,或者是害怕的低下头。 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阻拦黛玉,黛玉也懒得理她们。紫鹃掀开帘子,黛玉便跨入房间。 偌大的房间,此刻显得更加的富丽堂皇、金碧辉煌,但是也显得更加的俗气不堪,不像是以前贾母布置的那样稳重实用。 “哎呦呦,这不是林妹妹吗?你怎么回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一张大屏风后传来,然后,一个肥胖臃肿的身形便出现在黛玉和紫鹃的面前。 是薛宝钗! 黛玉眯了眯眼睛,冷眼看向她,淡淡道:“老祖宗在哪里?”懒得与她说话,黛玉开门见山。 薛宝钗扭着肥胖的身子走到黛玉的面前,上下打量了黛玉两眼,得意一笑,“我说林妹妹啊,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啊?现在贾家当家的是太太,而不是老婆子了。你想见她,得通过太太的准许啊。” 狐假虎威—— 瞪了她一眼,黛玉向卧房走去,“外祖母,外祖母” 却是刚刚走到门口,一个更加尖细、底气却不足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吵什么。吵什么呢?什么人在外面啊——” 三个身影从卧房走出来,两边是两个丫头,中间的正是王夫人。她一身繁芜华丽的锦袍,头上戴着金光闪闪的头饰,华丽却庸俗 “大姑娘啊?你从宫里回来了,在宫里玩的还好吗?见到你元春姐姐了吗?”王夫人貌似殷勤的拉住黛玉的手,皮笑肉不笑。黛玉甚至可以看得见,她脸上的粉粒扑簌簌的往下落。 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黛玉甩开她的手。淡淡道:“外祖母呢?我要见她!” 王夫人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异样,但是马上消失不见,这会儿怎么能够让黛玉看见那老婆子呢,能拖就拖,拖到一定的时候,拖就可以让那老婆子拖死了。 “哎呀,大姑娘啊,你进宫这些日子,府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来来,坐下,让我慢慢的解释给你听。”王夫人说着,用眼睛示意宝钗一起来招呼黛玉。 宝钗明白,从另一边拉住黛玉,“是啊,林妹妹,林妹妹,坐下,喝点茶润润嗓子。” 黛玉躲开王夫人的拉拢,对于另一边的宝钗,紫鹃已经在黛玉的示意下拦在了宝钗的面前。 站在距离她们十步远的地方,黛玉厉声道:“废话少说,废事免做,外祖母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就要见到。如果你们敢再推拖下去,万一外祖母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轻易罢手——” 黛玉的气势凌人,气质出尘,眼光凌厉。或许是被异样凌厉黛玉吓到了,王夫人和薛宝钗吞了几下口水,相互看了一眼,脸上出现畏惧和一丝不自在。 不敢再打马虎眼,王夫人只得尖声叫道:“百叶,快去领林姑娘见老祖宗。” 门外一个姑娘应声进来,然后对黛玉道:“姑娘,跟我来。” 黛玉皱眉,与紫鹃相互看了一眼,便是跟着那姑娘向门外走去。 那人竟然领着黛玉两人径直向梨香院走去,外祖母竟然已经被她们赶出了正房,搬到了偏僻的梨香院了—— 每走一步,黛玉心中的心痛就加重一分,她尊敬的外祖母,慈祥的外祖母啊,不知道已经受到了何种的折磨和虐待 “咳咳”一声声低沉压抑的咳嗽声从院子中传来,可是却歇斯底里般的让人难受—— “是外祖母——”黛玉拉住紫鹃的手,然后快步向里面走去—— 第112章 诊病青鸢疑惑 “外祖母——”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直击黛玉的内心深处,忍住巨大的担心,黛玉快步走向门口,伸手就要推开那紧闭的房门。 “林姑娘,小心——”那带领着黛玉和紫鹃过来的丫头百叶忽然拉住黛玉,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看向房门。 “怎么了?”黛玉疑惑,止住脚步,回头问道。 百叶再次瞅瞅房门,拉住黛玉远离房门口,才低声道:“林姑娘,太太说老祖宗得的可是病可是会传人的,你不能就这样进去了!” 什么?黛玉一下子惊住了,外祖母得的病是会传人的—— 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丫头,黛玉冷声道:“是吗?是哪个大夫为外祖母诊的病?还是太太她自己这样对你们说的?” “这——”丫头吞吞吐吐,眼神飘忽不已,不敢看黛玉的眼睛。“反正姑娘不要进去就是了,太太说姑娘的身子弱,不能和老祖宗接近,否则真的会染上病的。” 黛玉一听就知道又是王夫人派来阻拦她的,越是阻拦,越是有问题。 黛玉冷冷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房中现在何人在照顾老祖宗?” “是鸳鸯姐姐还有三位姑娘以及史姑娘!”百叶的头低的更狠了,声音低低的道。 “那她们几个都被传上病了吗?”紫鹃走到黛玉的身边,问道。 “这——”百叶又开始变得吞吞吐吐,眼光更加的飘忽不定。 黛玉心里更加的气愤,她再一次断定,王夫人和薛宝钗二人就是想要把外祖母困死心里才甘心。 冷眼扫了百叶一眼,黛玉厉声道:“你回去转告太太,就说我马上会找太医为外祖母诊治,如果外祖母的病并不是传人的,那她可就要承担下蛊乱人心的罪名了。” 撇下这一句话,留下呆愣的丫头,黛玉和紫鹃两人再不作任何的迟疑,推门而入。 房内光线暗淡,借着微弱的光线,黛玉看看到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慢慢的走进那床,黛玉轻声呼唤:“外祖母,玉儿来看你了。” “是是玉儿吗?我的乖孙女,你终于来了!”虚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床帏里面传来,继而是悉悉索索的咳嗽声。 “外祖母——”黛玉潸然泪下,跑向那床边,跪倒在地上。 一双手伸出来掀开了窗帘,是鸳鸯。她看向黛玉,脸上尽是无尽的委屈。“林姑娘,终于等到你了。快来看看老祖宗——” 泪眼朦胧中,黛玉看到鸳鸯身影一移,一张苍老无比的脸便出现在黛玉的面前。 她的发丝凌乱,昔日保养得宜斑白的头发才几日的时间已经白发苍苍,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也更深了。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儿的生机。只有那微微颤抖的嘴唇以及浑浊转动的眼睛,让黛玉知道,她还活活着。 “外祖母”黛玉上前,拉住她的手,那双一向温暖自己的手,今昔已经犹如干树枝一般毫无生命的气息。 泪水哗哗直下,她的外祖母啊,竟然已经被她们折磨成今日的样子了—— “紫鹃,快,快去王府将李太医请过来!”黛玉擦干泪水,忽然想起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鸳鸯,你去把贾府所有的人都叫来,不只是女眷,还有两位舅舅,琏二哥以及宝玉,一个都不要少。” “是,姑娘!”紫鹃和鸳鸯两人似乎都被黛玉脸上的严肃惊到了,匆匆起身,快速向门外走去。 却说在门外把守的众人,丫头婆子以及小厮,看到黛玉毫不犹豫的进入了房间,都不禁议论纷纷。有几个大胆的便探头探脑的在门口张望,一改最初时心里的畏惧。现在,她们的心里想的最多的是:或许老祖宗的病并不会传人的。 鸳鸯的动作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好几房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到了梨香院的门前,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夫人不是在前些日子才说的老祖宗有传人的病不让大家接近梨香院的吗?怎么这黛玉一回来就让人来到这里?难道老祖宗得病有异?或者是老祖宗已经 一个女子匆匆跑过来,她拨开在门前守候的众人,然后三两步走到最前面,就要进入房间,却被后面的人拉住。 “青鸢,你是懂医术的,如今林妹妹已经回来,你快去诊治一下老祖宗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原来只凤姐慌慌张张的拉住了脚步匆匆的青鸢,她的旁边,李纨也拉着儿子重重点头,“是啊,是啊,姑娘快去看看。我一直不相信老祖宗得病竟是来的这么快,要不是太太严令不让来这里,我”李纨的心里记挂贾母的很,说着竟不由自主的抹眼泪。 青鸢点点头,安慰的拍拍李纨的肩膀,“奶奶放心,林姑娘回来了,有她做盾,我们还用害怕什么太太奶奶的?”说完,青鸢便进入房间。 “姑娘——” “青鸢——” 黛玉和青鸢两人都十分激动看到对方的到来 “青鸢,快,快来看看!”黛玉从床上起身,轻轻托起贾母的手递向青鸢。 青鸢也在床边坐下,然后她看向神智模模糊糊的贾母,趴在贾母的耳边轻声道:“老祖宗,林姑娘回来了,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怕了,知道吗?林姑娘会照顾你的。” 果然,一直精神极度缺乏的贾母竟然睁开眼睛,看向黛玉点点头,笑了,“玉儿” 黛玉连忙紧紧握住贾母的手,让老祖宗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激看向青鸢,黛玉在想,刚才青鸢那样做一定是在给外祖母心里暗示。医书上曾经有一种治疗的方法叫做攻心治疗—— 回报以黛玉一笑,青鸢便开始紧张的诊断。她先示人认真的诊了贾母的脉,然后翻开贾母的眼睛看了看,最后又检查贾母的舌苔以及身上的皮肤 隐隐的总是觉得哪里出了什么问题,青鸢的眉头深深锁起。贾母的症状很奇怪,按照她刚才的诊断以及以前时不时对贾母的诊断还有贾母的保养来看,贾母的症状真是奇怪的很。 按理说像是这样神智不清醒的人,定然身体上也出了很大的问题,可是,刚才她检查贾母身上的皮肤,却发现的肤色很是健康,根本不像是这样卧床不起的人。 可是这症状 青鸢有些难住了根据她所学的东西,她真的诊断不出贾母到底是怎么? “怎么样?”黛玉看青鸢的神色飘忽不定,心里不由紧张,便开口问道。 青鸢摇摇头,看向黛玉,“姑娘,恕我能力浅薄,真的看不出老祖宗是怎么了。不过——” “不过什么?”一个声音匆匆从门外传来,原来是三春姐妹以及史湘云到了,湘云性子急,急急问道。 “依照我的诊断,老祖宗暂时没有什么大事,只要赶快找到名医诊治,一会会好的。”青鸢不负众望,说出了一番令大家放心的话。“幸好林姑娘回来的及时,要不然就算是老祖宗得身子骨硬朗,这么大的年纪这样熬下去,早晚也得熬出大病来。” 或许是贾母听到了众人的讲话,脸上竟然显现出笑容来,黛玉轻轻的趴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外祖母,青鸢说了,你一定好起来的。” 手心处,传来一阵阵温暖,黛玉忽然间觉得外祖母的手又变得温暖无比了。 “谢谢你,青鸢,多谢你想办法及时告知我,让我可以挽救我的外祖母!”黛玉起身,走到青鸢的身边,伸开双臂,轻轻的拥抱住了她。 “姑娘,你就不要和我客气了,从姑娘救下我的那一天起,我的生命就和姑娘联系在了一起,姑娘的烦恼,就是我的忧愁。”青鸢也紧紧的抱住了黛玉,十分动情道。 “林姐姐,李太医到了!”耳边忽然传来惜春的声音。黛玉回神,看向门口处,果然看到了久违不见得李禾君。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只是他看向她的眼神,有一丝丝黛玉看不懂的东西。 他就是那样静静的站在门口,淡淡的一抹笑只因为黛玉的而生。 “李先生,您快来为外祖母诊治一下。”虽然有些迷惑于那浅笑的意思,但是黛玉很快回神,急急说道。 李禾君拎着大大的药箱,三两步走到床前,三春姐妹和湘云连忙静悄悄的让开,站在一边焦急等待。 前面诊治的方法与青鸢一模一样,李禾君做完所有一切也迷惑了,不过他只迷惑了一会儿,便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瓶和一个银针。 “青鸢,你来帮我!”李禾君沉声道。 青鸢连忙走到他身边,“先生,有何吩咐。” “将这个银针用这瓶中的药水冲洗一下,然后给我!”李禾君说道。 “恩!”神色严肃的点点头,青鸢开始做自己的事情。而李禾君,则是上下翻看贾母的手,手面,手掌 终于,他的眼睛在贾母的手腕住盯住,“拿针来——” 第113章 贾母病起中毒 银针拔出,其上沾染上的殷红色血液瞬间变成漆黑色 有毒—— 几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惊呆了。银针有毒,那就是说贾母是中毒所致,而不是得了什么病。 “李先生,外祖母这是?”心中紧张怀疑不已,黛玉半蹲下身子,看向李禾君。 拿出一条白色的丝帕将银针上的黑色血迹擦掉,李禾君将帕子拿到嘴边嗅了嗅,“林姑娘,老太君这是中毒了!” “果然是中毒,我说把脉时老祖宗的体内为什么会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老祖宗中这种毒的时间并不是很长。”青鸢也学着李禾君的样子接过帕子嗅了嗅。 却说惜春一听说外祖母是中毒所致,马上冷下脸看向刚回来不久的鸳鸯,厉声道:“鸳鸯,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老祖宗的衣食起居均是由你伺候,外人根本很难真正接触到外祖母,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鸳鸯乍一听到老祖宗中毒也傻了眼,这会儿又受到惜春的呵斥,一下子吓得跪倒在地上,泪水哗哗直下:“四姑娘明察,鸳鸯绝对不敢做出任何对不起外祖母的事情,天地良心。” “你照顾老祖宗得饮食,怪你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湘云似乎是遗憾的看了鸳鸯一眼,摇摇头,神色深沉。 李禾君皱皱眉,然后开口道:“老祖宗中毒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最多十几天前的事情。鸳鸯,我来问你,这些日子以来,是你一直在伺候老祖宗得饮食起居的吗?期间有没有外人的接手?” 李禾君仔细观察鸳鸯的反应及面相,这女子面色忠厚老实,醇厚可人,绝对不是奸佞之辈。 黛玉忍不住点点头,为李禾君的谨慎细心叫好。“是啊,鸳鸯,你先起来回话,这几日照顾外祖母让你费心了。”黛玉走过去,扶着鸳鸯起来。按照黛玉的推断,如果鸳鸯存心要害外祖母的话,这几日根本没必要没日没夜的照顾外祖母,而且还能完全不顾虑外人所传言的传人之病。 如果要说什么东西,那么黛玉最想说的话,如果这几天没有鸳鸯的照顾,外祖母恐怕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 “要我说,还要谢谢你。”黛玉拉住鸳鸯的手,动情说道。“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哪里出了差错?” 感激于黛玉的理解,鸳鸯含泪点点头,然后细细回想十几天前的事情—— 大概十几天前,也就是王夫人恢复太太位置后不久,就和宝钗一起送了一个丫头给贾母使唤。那个丫头名叫绿莪, 自从那以后,便是鸳鸯和她一起负责贾母的衣食起居。而且鸳鸯发现,绿莪似乎更热衷于伺候贾母膳食,多少次,鸳鸯发现,绿莪每次伺候贾母吃完东西,额头上手心里竟是冷汗涔涔 慢慢回想着,鸳鸯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忽然,她像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对李禾君说道:“李先生,昨天的时候绿莪还曾经送一些糕点过来,老祖宗当时在昏睡,并不曾吃。” 伴随着鸳鸯的讲解,每一个人的心里越来越明白一点,贾母绝对是被人下毒了,而这个人有可能就是王夫人送过来的绿莪。 心里已经十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李禾君对鸳鸯道:“你去,快把那些吃剩下的东西拿过来。” “是,先生!”鸳鸯回过神来,连忙将昨日绿莪送过来的糕点端到李禾君的面前。 李禾君拿出一块糕点到鼻子边上闻了闻,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他皱皱眉,顺手将一块糕点扔到桌子上的一杯水中,然后拿出银针在里面试了试,银针并没有变黑。 “先生,没有毒啊?”黛玉多少懂一些毒药这些方面的东西,看那银针并没有变色,便疑惑道。 李禾君点点头,眉宇间的迷惑更深,“却是没有异常,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要说这世间还真的有一些毒物是银针试不出来的,但是这些毒物一旦在人和动物之内经过一些特异的变化,便成为有毒的东西。 但是这些东西怎么能试出来呢?李禾君半仰起头四处看了看,眼角忽然瞟见窗台上一个鱼缸,里面,一条金鱼正在欢快的游动。 灵机一动,李禾君起身,又拿起一块糕点,走到窗子边将那块糕点扔进鱼缸。 松软的糕点在水中一会儿的功夫便发胀、散开 “啊——?” 忍不住发出尖叫声,黛玉探春几人忍不住捂住嘴往后退了几步,就差跌倒在地上了。 因为她们看见,刚才那条还在活泼无比的金鱼,一会儿的功夫便开始在浴缸中乱跳不止,紧接着,翻身,冒泡,浮到了水面上,死了 好厉害的毒物! 纵然是一向见多识广的李禾君,见到如此杀人于无形的毒物,还是忍不住手心冒汗。这用毒之人,还真是费尽心机,心狠手辣 “这糕点有毒!!”惊讶了半晌,一屋子的人都静悄悄的,终于,反应过来的湘云大声惊呼。“竟然敢用这种手段害老祖宗,真是可恶!走,林姐姐,我们去找她算账。”跺跺脚,湘云义愤填膺。 “云妹妹,莫要冲动!你这样急急匆匆过去,岂不是打草惊蛇,依照二舅妈和薛宝钗的狡猾,她们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是想好了完全的应对之计。为今之计,我们应该先想办法医治好外祖母,其它的,咱们应该好好想办法,这次,一定不会轻饶她们。”黛玉拉住气冲冲的湘云,眉宇间难得的深沉严肃以及冷漠气质,令房中所有的人都不禁为之一振。 温柔的黛玉,机智的黛玉,冷艳的黛玉,如何不让人为心动 痴迷的望着黛玉,李禾君内心之中那种巨大的伤感又将她笼罩。 “李先生,你快救救外祖母——”黛玉忽然看向李禾君。 李禾君心里一惊,连忙收回眼光以及脸上的沉醉痴迷,低下头,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落寞,淡淡道:“林姑娘,你莫要担心,老太君暂时不会有大碍,这几日我会全力医治她,让她尽快好起来。” “多谢李先生!”感激的望了一眼李禾君,黛玉又看向床上已经昏迷的贾母,心中的痛满满的。外祖母,你一定要快快的好起来。 因为李禾君要静心为贾母医治,除了鸳鸯要帮忙打下手之外,其余的人都纷纷离开了房间。当然,贾母是中毒的消息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梨香院的院子里,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各房的人,见到黛玉和三春姐妹等从房中出来,众人连忙上前打探消息。凤姐第一个冲上前去,急急的拉住黛玉的手,“林妹妹,老祖宗怎么样了?” 黛玉淡淡的笑了笑,拍着她的手安慰一下,“外祖母并没有大碍,李先生正在极力治疗,不久就好了!” “哎呀,那就好,那就好!”凤姐拍着胸口长长呼出一口气。 “是啊,老祖宗是咱们贾家的寿星,怎么会出事呢?”忽然,一个尖细的声音传入黛玉的耳中,黛玉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心里忍不住冷笑连连,但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二舅妈啊,到这里来看外祖母真是太劳驾你了。如你所说,外祖母马上就会好的。还有,二舅妈之前不是一直说老祖宗是传人的病吗?不知道是哪个大夫诊治的?真是庸医。李先生已经诊断过了,老祖宗不过是普通的病症。” 黛玉说这话,直直的看向王夫人,不放过她脸上哪怕是一点点的变化。果然,黛玉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惧以及心虚。她讪讪一笑,“哎呀,大姑娘,当时老祖宗病来的急,就随便找了一个大夫来看,具体是哪里的大夫看的,我也忘记了,传人的病也是他说的。” 嘴角浮上一抹嘲讽,真是千年的老狐狸,推得可真干净。黛玉冷声道:“是吗?二舅妈真是好本事。” 好本事?这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不解看向黛玉,她这是在暗示什么?正想问个明白,却见黛玉已经快步走向门口,原来,贾赦和贾政到了。 王夫人一看到贾政,心里猛然一惊,头皮忍不住发麻,心脏也开始砰然跳个不停 “大舅舅,二舅舅!”对着两人,黛玉行了一个晚辈该有的礼节。 贾政贾赦连忙伸手虚抚黛玉,“玉儿太客气了,真是折煞舅舅了——”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两位舅舅最近可忙?”黛玉问道。 “哎——事情比较多,也很忙,这一个月来忙的很少回家,玉儿这么急匆匆的找我们来,难道家里出事了?”贾政看着院子中密密麻麻的人,不解看向黛玉问道。 又冷眼瞅了一眼王夫人,怪不得王夫人能够为所欲为,原来两位舅舅都不在家些许时日—— 可以想象的出,当时外祖母发病时多么的痛苦,没有一个人在她的身边,儿子不在,她也不在,只能忍气吞声,忍着屈辱被王夫人逼迫。 第114章 请君入瓮上钩 “两位舅舅,既然你们回来了,有些事情需要你们处理!”黛玉的心中忽然浮上一计,笑着道。 “玉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贾赦连忙道。 “那好,两位舅舅就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到正房之中,我有东西让大家看一下。”黛玉淡淡道。 贾政贾赦两人点点头,便召集所有的人前往正房之中,而黛玉,则是向惜春使了一下眼色,惜春连忙悄悄的走到黛玉的身边,“林姐姐,有什么要做的,你尽管说。” 黛玉点点惜春的头,“真是聪明!”然后,她趴到惜春的耳边,低声对惜春说了几句话,惜春点点头,便匆匆离开梨香院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而黛玉,长长叹一口气,该是为外祖母讨回公道的时候了,看向湘云,黛玉柔声道:“云妹妹,搬着鱼缸,我们一起到正房。” —— 一到正房,看到贾政贾赦坐好,王夫人毫不犹豫的向原本属于贾母的位置走去。贾政一愣神,马上厉声道:“你个蠢货,怎么坐到那里?” 王夫人身形一颤,扭转头讨好看向贾政笑道:“老爷啊,你这些日子外出,还没有告诉你,老祖宗身染重病,已经将贾家管家的大权交给我了。” “交给你了?”贾政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满脸的不相信。 “真的,老爷!你看看,这传家的戒指,已经给我了。”王夫人走到贾政跟前,伸出手到贾政的面前。 果然,贾政看见,王夫人的手上戴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戒指。那戒指,正是贾家的传家之宝。 贾政神色一怔,然后仍然是不可思议的看向王夫人,忽然大怒道:“贾家一向的规矩,只有上一辈临终之时才会把传家之位交出。你的意思难道是老祖宗已经不行了——” 王夫人的脸色顿时煞白,她怎么把这件事情忘记了,连忙讪讪的笑着看向贾政,“老爷,反正老祖宗是这样交待的。” “是吗,我看是你强行逼着老祖宗要来的才是。”邢夫人对于王夫人忽然宣布管家的事情一向不满,这会儿白了一眼王夫人低声道。 贾政一经提醒,什么事情在大脑中更加清晰,他狠狠的瞪了王夫人一眼,“一个传家戒指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要老祖宗还在,你只能在一边待着,明白吗?” 王夫人被贾政的气势镇住,虽然脸上很没有面子,但是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站在一边不敢再说话。 帘子被打开,黛玉和湘云并肩而入。湘云的手中,还抱一个鱼缸,里面,一条金鱼自由自在的游动。而黛玉的手中,则是端着一个小盘子,盘中放着几个精致的糕点。黛玉走过的地方,糕点的香味弥漫,让人忍不住吸鼻子。 王夫人乍一看到两人这样进来,大脑中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知道两人这是为何?还没有等到她想清楚,却已经看到黛玉径直走向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舅舅啊,这次真的感谢二舅妈呢,多亏了二舅妈照顾外祖母,要不然外祖母的病真的会加重的。”黛玉拉着王夫人的手,却是对贾母说道。 “玉儿,此话怎讲?”贾政瞄了一眼王夫人,不解看向黛玉。 黛玉一笑:“二舅舅,您看,这是二舅妈专门让人给外祖母做的点心,松软可口,外祖母很喜欢呢。” 贾政看看那点心,仍是不相信,他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王夫人,淡淡道:“这是你让人做的?” 对于黛玉的热心帮助,王夫人虽然好奇,但是一时间却想不出为什么。尽管最初看到那糕点她的心里有一个咯噔,但是,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她让人在里面放的东西很罕见,应该没有人会发现的。 这会儿听到贾政的口气软了许多,马上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大姑娘说的对,当然是我让人准备给老祖宗得。你看,这糕点的造型,还是我专门挑选的。”王夫人为了让贾政相信自己对于贾母的孝敬,她还指着那造型说道:“老爷,您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宝钗,她与我一起专门吩咐人做的。” 王夫人说完,期待的看向宝钗,却见宝钗竟像是木鸡一样呆呆的站着,脸色煞白,眼睛中全是惊恐。 “钗儿,你倒是说句话啊。”王夫人见到宝钗呆呆的,再次以求助的口气道。 宝钗回神,看到宝钗和湘云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心里的惊恐又增加一层,为了不露出丝毫的马脚,她马上笑笑道:“是啊,是啊,都是姨妈吩咐人做的,姨妈很孝敬的,这个我知道。” 只是,此刻,宝钗一说完话,就觉得额头上的冷汗簌簌而下,连忙颓然坐下,她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虚脱了。真是个蠢货,竟然不假思索的就往林黛玉编好的陷阱中跳,跟这样的白痴共事,真是会坏事。得赶快想办法,怎么脱身才能保住自己。薛宝钗在心里恨恨的骂了王夫人一通,然后大脑中开始快速的思索。 贾政听闻宝钗的话语,脸上的冰霜彻底消融,淡淡看向王夫人,“真是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份心。” 得到认同,王夫人得意忘形,差一点就手舞足蹈了,她三两步走到黛玉的面前,拉着黛玉的手“大姑娘,这回呀,你可算是为舅妈说句公道话了。” 黛玉不动声色的脱开王夫人的手,淡淡一笑:“舅妈不用谢我,只要对得起你的良心就行了。”意味深长的看了王夫人一眼,黛玉在心里道:等到一会儿你就不会感谢我了。 却说惜春得到黛玉的吩咐便径直来到了下人房,经过三番四次的打听,终于找到了绿莪的住处。 那是在下人房位置最好的一个地方, 第115章 以物降物得惩 眼前的院落虽然偏僻,但是却极大极宽敞,原来这里就是贾府的厨房所在之地啊,惜春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打量左右的景致。 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贾府的厨房,惜春确实是充满了好奇心。如果不是有特殊的事情在身,惜春倒还是真的希望在这里多多的看看。 一想起黛玉刚才交待的任务,惜春便连忙急急匆匆的走进宽敞的厨房中。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院子中飘荡着一股股诱人的饭香味,厨房之中的饭香味更甚。淡淡的烟雾弥漫中,几十个做饭的师傅上下左右忙碌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惜春的到来。 倒是在厨房的一角处,几张大桌子的旁边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丫头。看着衣着打扮,应该是某个房中的大丫头。 惜春不动声色,悄悄的走到一个最靠角落的桌子,坐下。但是,她的眼睛却在仔细的观察周围的一行一动,耳朵更是不放过一点儿的风吹草动。 惜春注意到,几个丫头正在大胆的议论各房的主人,也许是她们的主人,也许不是。 “我今早上碰到宝二奶奶了,她的肚子愈发的大了,孤寂要不了多久就要生了。”一个丫头低声说道。 “生了又怎样?你看宝二爷对她不冷不热的样子,就算是生了个儿子,恐怕也不舒坦。”另一丫头说道。 “这可不一样,要是生了个儿子,就算是不讨宝二爷欢心,但是可以讨得太太欢心啊,这样的话,在荣国府的地方照样稳稳当当。”一个丫头不以为是,淡淡笑着道。 “说的也是,现在可是太太管家呢,依着太太对宝二奶奶的喜欢,以后的日子好着呢。”第二个丫头点点头,若有所思。 “不过,你们觉得太太这位置稳当吗?老祖宗这病要是来的急也去的急的话——”另一个丫头托着下巴,小心翼翼道。 “这” “嗯哼——”一个不大不小的咳嗽声传来,打断了众人的谈话,惜春也连忙悄悄去看。 “哎呀,原来是绿莪姐姐!”一个反应灵敏的丫头连忙上前,拉着来人的手,样子显得十分甜蜜。 “绿莪姐姐好!”其余的丫头也连忙起身打招呼。 原来这个就是绿莪—— 惜春细细的打量来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绿莪的性别,这会儿惜春还真的会把她当做男人。此人长的尖嘴猴腮,目光闪烁,形容猥琐,一看就是投机取巧之辈。还真真是侮辱了绿莪这么好听的名字! 大模大样的在一张桌子面前坐下,马上有眼尖的丫头倒上开水,为了巴结这个太太身边的大红人。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绿莪道:“在主子的背后,你们最好不要说长道短的,万一被抓到了把柄,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是是,姐姐教训的是!”几个丫头都异口同声说道。 似乎是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绿莪得意的笑笑,大声道:“李师傅,老祖宗的糕点做好了吗?我还得赶快送过去呢。” “好叻,绿莪姑娘!”一个中年汉子满面红光的走过来,手中端着一个白色的盘子,上面的糕点形状精致,清香扑鼻。 绿莪小心翼翼的接过那盘子,“谢谢大师傅。”言罢,绿莪便向各位丫头道:“各位妹妹,我有事先走了。” “姐姐慢走!” 目送着绿莪走出房门,几个丫头马上又开始议论纷纷,不过这次,议论的对象换成了绿莪。 “绿莪姐姐的运气真好啊,从一个粗使的丫头一下子变成太太的大丫头,什么时候我才会碰上这么好的好事呢?” “” 惜春没有功夫听她们的议论,一看到绿莪离开,惜春马上也从房中离开,跟上绿莪。 只是惜春在经过那几个丫头身边的时候,身上飘荡的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味让众位丫头大吃一惊:因为在贾府,所有的人都知道,四姑娘贾惜春最喜欢用桃花沐浴熏身。 不远不近的,惜春跟在绿莪的身后。根据这一路跟踪,惜春心中的疑惑更重,因为她看到,绿莪每走十几步,总是不停的回头看看。并且,惜春发现她走的路线不对劲。按理说,这糕点出来以后,绿莪应该尽快送到老祖宗得房中才是,可是,这绿莪却是走向一个偏僻的院落。 这里是哪里? 惜春越走越觉得这路线有问题,越来越觉得这绿莪有问题,越来越佩服黛玉。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黛玉的意料之中。 终于,在惜春快要迷路的时候,终于到了一间偏僻的院落。这间房子惜春认得,是已过世的贾珠养花草的地方。因为贾珠生前最喜欢玩弄花花草草的,所以这间院落便被改成了一座养花草的地方。但是,自从贾珠过世之后,这里便荒废已久。 这绿莪这时候到这里是要干什么? 藏在一块大石头繁茂植物的后面,惜春看到,绿莪又往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确定后面并没有人跟上来后,绿莪脚步轻盈的走进那院落,消失在门口处。 悄悄的拨开眼前的植物,惜春轻轻的走近那门口,里面植物茂密,郁郁葱葱掩盖住了绿莪的身影,让惜春看不清楚绿莪在里面做什么。 到底在做什么呢?惜春有些焦急,因为绿莪背对着她。头脑飞快的转动,眼光流转,惜春瞅见院墙外面有一个极大的石头。 有了! 惜春快步走到那块大石头旁边,拎起裙角爬上那块石头。目光越过墙头,惜春恰好可以看到绿莪的侧身。废弃的院落里,荒草萋萋,可以没到半人高。 绿莪的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石头砌成的池子,只见她拿出手中的糕点,放在池子的边上。 然后,她从身上摸出一个竹子做成的哨子,放在口中,一个极低极低的声音传来。 “嘶嘶——” 伴随着奇怪的响声,一个红色的信子伸了出来,透明的液体源源不断的渗入那些精美的糕点上。 “啊——”惜春忍不住惊呆了,忍不住惊叫出声,那分明是一条短小的毒蛇。原来糕点里面的毒是这样来的,竟然是蛇毒,怪不得用银针检查不出来! “谁?”绿莪警觉性很好,马上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方向。手下,也因为慌张,将放在池边上糕点打翻。 “啊——”惜春也因为被发现而紧张不已,脚下一哆嗦,整个人直接从大石块上落下。 疼死了!惜春正在拧着眉毛揉捏自己酸痛不已的胳膊—— “哎呀,我的妈呀!!”一声更为尖锐难听的声音几乎是破空而来,惊得惜春一顿,连忙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向那院落走去。 看到眼前的一幕,惜春简直不知道是拍手叫好还是感到头痛。拍手叫好的是因为这个让人讨厌至极的丫头得到了惩罚,头痛的原因则是这下她可能不能很好的将人证带回了。 眼前,绿莪跌倒在地上,她的手背上,一个血口子正在汩汩流血,那血的颜色,殷红发黑! 估计那毒蛇刚才是因为被跌落在地上的碟子刺激到,所以便反过来反咬了一口绿莪。 看到惜春似笑非笑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绿莪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煞白。“四四姑娘,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当然是为了你而来啊,当然是为了看看你做的好事,当然是为了看看你是如何害老祖宗的。”惜春拍拍手上的尘土,一步步的走向绿莪。 明白了惜春话中的意思,绿莪的嘴唇开始变的哆哆嗦嗦,她看向惜春,呼吸开始变得不畅,“四四姑娘,救救救救我!” “救你?我如何救你?”惜春刚走到绿莪的面前,绿莪便使出最后的力气一把抱住惜春的腿。 “救救救救我,快让我吃解药!”绿莪的声音变得细微,可是手上的力气却极大,死死的抱着惜春的腿,让惜春半分也动弹不得。 解药?解药在哪里?惜春的心里此刻也有些焦急不已,因为她虽然痛恨绿莪,但是这个时候,她是万万不能出事的,万一她真的在此丧命,那如何指证幕后指使之人? 想到这里,惜春急急开口,“解药在哪里?” 可是惜春话音刚落,就觉得腿下一松,原来绿莪已经晕死了过去。 “喂,你醒醒啊,你醒醒!”惜春用脚踢了两下躺倒在地上的绿莪,没有反应! 这可如何是好?惜春这下子真的急了,黛玉还在等着她回去带回证据呢,这绿莪一死,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办?怎么办?”惜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这院落门前的大路上,惜春的脑中一片空白。 “惜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清朗的男声忽然从惜春的上方传来。惜春连忙抬头去看—— 男子懒洋洋的斜躺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红衣似火,发丝飞舞,神色慵懒,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显得他俊美邪魅 正是尹御! 第116章 见钟情惜动心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圈,似乎在享受那阳光一般,尹御半扬起下巴,微微的眯起眼睛,于是,长而卷的睫毛便在他的脸上投下一道美丽的剪影。 他的额头光洁,在那绚烂的阳光下,竟然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他的唇瓣如雪,在那斑驳的树影下,似乎散发出氤氲的香气 他的嘴角轻扬,在那遥远的碧树下,隐约显现出迷人的笑窝 惜春呆呆的望着尹御,几乎忘记呼吸。 几日的时间不见,这尹御似乎出落的更加风华邪魅—— 缘分落地生根! 在这一刻,惜春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觉—— 原来此生转世为人,就是为了在此时此刻能够与他邂逅 不远不近,不早不晚,缘分就在此时此刻,无法阻挡的产生。 在这一刻,惜春心中生出满满的感动,满满的幸福,有一种情感开始慢慢的弥漫。 原来,心动竟是如此的简单,如此的突然。 纵然时光匆匆,纵然到物是人非,纵然到了最后阴阳相隔,惜春却从来不后悔今天的相遇。 多年以后,当时光的河流将一切冲淡,将人世间的情仇爱恨都掩埋,但是,这一刻的美好,却越发的熠熠生辉。 流年,却隽永。 “惜姑娘,你怎么了?”似笑非笑的声音在惜春的耳边响起。 惜春猛然回神,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走神许久了。“啊,没事没事!”看到尹御因为关心而凑近的脸庞,惜春红了脸,微微的低下头。 “真的没事!?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尹御似乎没有看到不远处晕死的绿莪一般,淡淡道:“春眠不觉晓,原来人惊扰。惜姑娘,以后不要打扰我的休息了。”尹御说完,转身就要走。 惜春恍然回神,看了看不远处的绿莪,方觉得自己刚才太过于投入自己的思绪而忘了眼前的一些,连忙叫道:“有事有事,你先不要走,帮我看看这丫头。” 尹御止住脚步,回头道:“在哪里?” 惜春指指那荒废的院落,“在那里呢,快点帮我救救她。” 点点头,尹御便跟着惜春一起走到那院落里面,眼前,绿莪的脸色已经微微的发紫了。“她被蛇咬了!”尹御蹲下身子,看了看那伤口,“不过中毒不是很深,应该能救。” 惜春一听到能救,心中激动之下一下子拉住尹御的胳膊,“好啊,那你快点救她。” 手臂被这样亲昵的挽着,尹御有点不习惯,抬头看了一眼惜春道:“惜姑娘,你这样拉着我,怎么救啊?” 惜春一下子明白过来,红了脸,连忙放开尹御,低头急急解释道:“对不起,你快点救她。林姐姐还等她过去有事呢!” 一提到黛玉,尹御只觉得手下一顿,换作他急急问道:“林姑娘,她还好吗?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惜春能够感受到尹御话中的激动,神色不觉有些暗淡,以前她也知道尹御和黛玉走的近,可是以前因为心中没有那种异样感觉,所以她不在意也不在乎,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心开始变得失落。 可是,惜春依旧是点点头道:“林姐姐很好,你可以救她了吗?” 得到答案,尹御不再迟疑,他四处看了看,看了看那小池的周围,他在寻找一种解药。这世上的东西,都是一物降一物,既然这里有毒蛇,那么这周围定然有可以解毒的草药。 眼睛巡视很久,终于,在一块石头的旁边,尹御看到了状似蒿子的一种植物。 起身摘取那植物的几片叶子,尹御将那叶子捏碎,然后对惜春道:“掰开她的嘴。” “哦!”惜春连忙照着尹御的吩咐去做。掰开绿莪的嘴,两三滴叶子的汁水滴入她的口中。 “这样就行了!”惜春松开手,不可置信的看向尹御,她就是不相信,这么小小的两片叶子就能够解除毒蛇的毒。 尹御垂眸,淡淡道:“行不行,惜姑娘看一下不就知道了。”说完,也不管惜春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尹御便在身后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现在绿莪处于昏迷状态,惜春无事可做,便也走到那块大石头边上坐下。 一时间,世间静悄悄的。 只能听闻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以及院子中淙淙的流水声。 眼眸流转,惜春开始悄悄打量尹御—— 伤感,只是一眼,惜春便被尹御通身上下散发出的伤感气质所震撼。 只见他双手抱胸,眼睛半眯,微微的望向高远的天空。眼神深邃,却有哀伤流溢而出。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伤啊,淡淡的,浓浓的,化不开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伤 笼罩他的人,将他整个人淹没,他的身形,显得落寞和孤独。 为什么有如此的伤,为什么有如此的寂?手不自觉的抚上胸口处,惜春觉得那里也好痛,好心疼。 她好想知道尹御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好想温暖他寂寞的心,好想赶走他脸上的伤 有一种叫做爱情的种子,悄悄的生根发芽了! 这一刻,惜春忘记了自己是大家闺秀,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她的眼中、心中,只有一个沉默而忧伤的风华男子。这个男子,在此时是她的天,是她的所有。 好想时光在这一刻停留,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那么她就可以永远的和他在一起,在这个寂静的世界里,只有她和他。 “嗯”一声轻微的响声自地上发出,尹御连忙转身,惜春亦是连忙收回自己停留在尹御身上的视线。 地上,绿莪迷迷糊糊醒来,揉揉酸痛的脑袋,转脸便看见惜春和尹御看着自己,她连忙起身,“多谢姑娘公子救命之恩。” 惜春淡淡的瞄了一眼绿莪,心里责怪她醒来的不是时候,“你怎么知道是我们救你了?”惜春的口气不善。 绿莪连忙跪在地上道:“这里只有姑娘和公子,不是你们又能是谁呢?”绿莪一边说,一边仔细的观察惜春的脸色。 这个丫头看来还真是聪明,怪不得被王夫人选中,惜春点点头,便直言不讳道:“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看到了,既然你是个聪明人,一会儿跟我到了正房就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什么?我不懂姑娘的意思。”这绿莪一听到惜春的话语,马上低下头,装疯卖傻道。 “还给我装。”惜春站起身,看向尹御使眼色道:“刚才她企图用蛇毒放入糕点里面,你也看到了。” 尹御有些迷糊惜春的话语,但是他反应很快,马上点点头道:“我们两个都看到了,你还想狡辩。往糕点里面下毒,用心险恶,难道你不想活了吗?”尹御眯下眼睛,做出一副危险的样子。 绿莪一看到尹御的样子,马上垂下脑袋,眼睛看着地面不敢说出一句话。 惜春马上又作势吓唬和利诱道:“此事事关者大,外祖母中毒一事非同一般,我知道你也是受人指使,只要你一会儿好好的配合我们,指证幕后之人,便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否则的话,如果你拒不交代,那么,所有的罪名便会扣到你一人的身上,到时候,谁了救不了你。你的指使者肯定给你说过,如果你将一切承担下来定然会想方设法救你的命。但是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一会儿只要你不老实交代,那你马上会被活活的、一棒子一棒子的打死。”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尹御接上惜春的话继续说道。 尹御的长相俊美,可是从他嘴里吐出的话却是无比的阴寒,这样鲜明的对比,更让人心里产生反差,威胁的效果更加明显。 绿莪直吓得腿软、手脚哆哆嗦嗦。“我我” “还是不说是吗?好啊,一会儿就让你尝一下荣国府的家法,让你知道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贾府的规矩厉害!”学着尹御的样子,惜春也冷下脸威胁道。 “还有,这些染上蛇毒的糕点就是最好的证据,一会儿到了正房,有你好看!”惜春从地上捡起一些糕点放到手帕上,淡淡的瞄了两眼绿莪继续道。 “啊——” “四姑娘,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我不听从,她就会打死我的。”苍白着脸看向惜春手中的糕点,绿莪几乎是连滚带爬到惜春的身边。 “她是谁?”惜春连忙问道。 “她是——”绿莪正准备说,却被尹御打断。 “她是谁现在不重要,记住一会儿到了正房,要有拿出凭证来指证。”尹御淡淡道。 “是,公子!我说了幕后人,那你们能不能救我一命?”绿莪试探问道。 “能,当然可以!”惜春想了想淡淡道。 “那好,只要四姑娘保证了,我便没有什么可犹豫的。”绿莪长长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一般。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正房。”将手中的糕点交给绿莪拿着,惜春长长呼出一口气,三人便匆匆正房而去。 第117章 心中有鬼惊慌 “老爷,你不知道,自从老祖宗病了之后,我是每日每夜的都睡不好,生怕老祖宗出什么事了。这些糕点松软可口,老祖宗以前就喜欢吃呢,我让人做这些是我这当媳妇的应该做的。”贾政身边,王夫人满脸带着讨好的笑滔滔不绝。 薛宝钗越听,越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些染了蛇毒的糕点,万一真的被人查出来,王夫人定然脱不了身。如果她是王夫人的话,她一定不会这样傻呆呆的这会儿将好处往自己身上揽。 纵然蛇毒很难被发现,但是万一被发现了,到时候真的是死路一条了。她还是先躲躲为好—— “我的身子重的很,先回去歇着了。”这样想着,薛宝钗便站起身对众人道。 王夫人一听到宝钗如是说,还真的以为宝钗身子不舒服了,连忙上前扶住宝钗道:“好钗儿,你怀的可是咱们贾家未来的公子,不能累着了,赶快回去歇着。” 薛宝钗巴不得王夫人能够这样说,连忙道:“那我就先回去歇着了。”说完,宝钗便丫头扶着自己,挺着个大肚子缓缓离开。 黛玉看着宝钗离开,心中不禁冷笑。这个薛宝钗还真是想的聪明,事情做都已经做了出来,还想要独善其身。 城门失火尚且能够殃及池鱼,何况是已经参与了其中? 不过目送着薛宝钗离开,宝钗的心中开始焦急不已,这会儿惜春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交代给惜春做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 或者是那个王夫人指使的丫头今日并未行动?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王夫人的罪行岂不是不能被很好的揭穿?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薛宝钗似乎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东西,如果今日不作及时的处理,那她定然会及时通知王夫人。到时候定然会打草惊蛇,她们的罪行不但不能被揭穿,反倒会被她们咬一口。 不能再等了! 这样想着,黛玉从椅子上起身道:“大舅舅,二舅舅,你们都知道老祖宗病了,但是你们知道老祖宗是如何生病的吗?” 贾政皱眉,看向黛玉道:“玉儿这话是何意?难道老祖宗生病还有什么隐情吗?” 黛玉重重点头道:“二舅舅说的是,确实是有隐情。而且,外祖母的病是有人有心为之!” 什么?众人听闻黛玉的话都惊呆了,原来老祖宗生病并不是她自然地生病的,而竟然有人在背后做手脚。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争论不休,迷惑不止的时候,黛玉大声道:“云妹妹!” 湘云抱着一个黑布蒙着的东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大家都好奇的看向她,不知道她怀中所抱到底是何物? 黛玉走向她,将那层黑布揭开,一个透明的鱼缸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鱼缸之中,一条红色的锦鲤翻身飘在最上面。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老祖宗房中所养的锦鲤吗?”凤姐急急匆匆走到湘云的身边,不可置信的看向那鱼缸,眼中尽是惊恐。 “是啊,玉儿,这鱼是怎么回事?”贾政也被弄迷糊了,不知道贾母生病和这条鱼有什么关系。 “凤姐姐,你仔细看看这鱼缸底底有什么!”湘云小心翼翼的提醒着凤姐。 凤姐不看不当紧,一看一下子便注意到鱼缸底部一块指头大小的糕点。这糕点为何如此的熟悉? “啊——”凤姐一下子扭头,看向王夫人身边桌上的那盘糕点,结结巴巴道:“糕点,糕点”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她觉得下一个字从她的嘴里吐出,将会是一个石破天惊的一个消息,而这个消息,将会带来很大的风浪。依照凤姐的性子和聪明,她选择了震惊跌坐然后沉默—— 见到凤姐苍白的脸色,贾政亦是十分惊讶,顺着凤姐刚才的目光看了看王夫人身边的糕点,贾政也起身去看那鱼缸的底部。 “啊——”贾政也惊讶出声,“这鱼是被毒死的!” 被毒死的?众人听闻贾政的话一下子惊呆了。贾政颤抖着手指指向鱼缸道:“糕点有毒!” 糕点有毒—— 心中一个咯噔,王夫人忽然意识到一种危险在慢慢的接近了。糕点有毒,难道已经有人发现了糕点里面被下毒了? 有心蒙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王夫人强装镇定道:“有毒?糕点怎么有毒呢?” 真是明知故问,湘云鄙视的看了一眼王夫人,淡淡道:“谁知道怎么回事呢,这鱼儿吃了您送来的糕点,就翻身了。” 一句话点醒众人,这下子,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原来老祖宗是被人下毒所致。 这话将矛头径直指向王夫人,王夫人一下子便眼红了,这个死丫头,竟然如此针对自己。瞪了一眼湘云,王夫人厉声道:“好你个死丫头,你血口喷人,竟然诬赖我下毒毒害老祖宗。” 说着,王夫人就要上前伸出手想要打湘云。 真是欺软怕硬的混账东西,黛玉一下子恼了,起身挡在湘云的面前,眼疾手快将墙上一把装饰用的宝剑拿下挡在王夫人面前。 “啪”一声,紧接着,“哎哟——”一声,王夫人便抱着手龇牙咧嘴。 她愤恨的看向黛玉,“大姑娘这是何意,为什么要拦着我教训人。” 黛玉将手中的宝剑放下,冷眼看向王夫人道:“教训人也得分清是非曲直,不能随便打人。” “她这样诬赖我给外祖宗下毒,这是多大的罪名,难道我还不应该打她。”王夫人看着藏在黛玉身后得意笑得湘云,牙齿痒痒道。 “是吗?云妹妹只说鱼儿吃了糕点就死了,但是并没有说是二舅妈你下的毒啊?二舅妈这么气急败坏,难道真的是你下的毒?”黛玉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也有一个念头在悄悄滋生。 王夫人一听到黛玉如是说,方觉得自己太过冲动差点暴露,连忙尴尬笑笑道:“大姑娘说的对,我被湘云被小蹄子气坏了。外祖母德高望重,也不知道哪个黑心烂肚子东西,竟然敢给老祖宗下毒,真是不想活了。”王夫人装模作样坐下,不再说话,免得言多必失。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这人的脸皮够厚,可以这样不动声色的骂自己,就是不知道骂自己的那种感觉是否好受,这,只有王夫人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就是以前她使劲的当着她的面欺负赵姨娘的时候,探春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鄙视过王夫人,这会儿,探春觉得自己都快要呕吐了,她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像是王夫人这样的人? 看向王夫人,探春毫无表情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等到什么时候真有鬼敲你的门了,希望你不要害怕!” 王夫人一个哆嗦,一股冷意从脊背上升起。瞪了一眼探春,王夫人厉声道:“闭嘴,不要乱说。” 黛玉淡淡瞄了一眼王夫人,对湘云使眼色道:“湘云,把那一个鱼缸拿上来。” 湘云点点头,转身将一个一模一样的鱼缸端了出来,里面,一条一模一样的锦鲤在游动。 王夫人一看到这条锦鲤,马上从椅子上起来,气势冲冲的看向黛玉,“这条鱼不是活的好好的吗?竟然还想诬赖我!” 黛玉伸出手,打断王夫人的话语,淡淡道:“二舅妈,你先别激动,等一下就知道了。” 王夫人不无郁闷的坐下,还喋喋不休道:“好啊,你倒是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 “好!”黛玉点点头,转身将桌上的那盘子糕点端起来,对王夫人道:“二舅妈,这是你专门吩咐人给舅妈做的,不是吗?” 王夫人一看到黛玉端起糕点,心中又是一个咯噔,强装镇定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哼——”黛玉不再看她,而是径直从盘上拿出一块糕点,然后掰掉一小块道:“这么好吃的糕点,就是不知道这鱼儿喜不喜欢吃?” “你——”王夫人脸色顿时煞白,身形一顿,结结巴巴道:“能能有什么问题?” “有没有问题看一看不就知道了——”黛玉说完,手指一松,那块糕点便落入鱼缸之中。 众人的眼睛,一下子全部集中到那鱼缸之上,集中到那鱼缸之中的鱼身上—— 鱼缸之中,糕点慢慢沉入缸底,因为糕点是红色的,那鱼缸之中的水,也慢慢的变成了浅红色。 随之,那锦鲤,开始扭转鱼尾巴,似乎变得焦躁不安,再慢慢的,那锦鲤开始在水里胡乱扑腾,最后,终于浮上水面,翻了身,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鱼儿怎么死了!”贾政贾赦一看到这锦鲤死了,马上急急匆匆的问道。 “这糕点有毒?”李纨眼中满是惊恐,忍不住捂住嘴失声道。 众人望向那鱼儿,也惊呆了,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糕点里面有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糕点是太太让人做的,难道是” 此刻的王夫人,已经完全处于极恐惧状况,她呆呆的盯着那鱼缸,大气不敢出一下,嘴唇哆哆嗦嗦,不知道说什么。 第118章 良心绿莪悔过 “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些糕点是你让人做的吗?怎么有毒啊?”贾政猛的从椅子上起身,气冲冲的走到王夫人的身边,一把抓起王夫人的领子,将她抓起来,厉声呵斥。 “老爷,老爷我也不知道,我我”王夫人结结巴巴,眼神闪烁,不敢正视贾政的眼睛。 众人一看到贾政恼了,也都不再害怕王夫人,纷纷上前质问王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姑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能毒死锦鲤的糕点,怎么能够让老祖宗吃呢,吃了这样的糕点,老祖宗怎么会不生病呢?”凤姐走上前,抱着那鱼缸看了看皱眉道。 李纨也极其痛心疾首,她不相信自己的婆婆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的事情,这糕点里面怎么有毒?” “我我”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质问,王夫人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 头脑飞速运转,王夫人忽然灵光一闪,张嘴大叫一声,“都不要说了——” 众人被王夫人的大吼声镇住,有些惊讶的看向王夫人,等待着她能说出什么话。 “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毒从哪里来的,有人诬赖我!”王夫人一口气说下来,然后看向黛玉道:“你说,这糕点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诬赖我?” 转的还真快,黛玉忍不住冷笑两声,冷声道:“这毒从哪里来,二舅妈你不是清清楚楚的,没有谁想无赖你。” “那你说这糕点里面的毒是从哪里来的?”王夫人反问黛玉道。 真是人若无皮天下无敌,黛玉摇摇头,真是无可救药了。黛玉端起糕点,朗声道:“这糕点是二舅妈吩咐人做的,对,这话刚才二舅妈也承认了,大家都听到了,对?” 探春湘云连忙点点头,“是啊,大家都听到了。” “那又怎么样?是我吩咐人做的又怎么样?那不能说明什么。”王夫人大言不惭道。 “你——”贾政气坏了,伸出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王夫人的脸上,“还不承认,证据在此,你还想狡辩,你当我们都是傻瓜啊。原来老祖宗就是这样病倒了,就是吃了这有毒的糕点,才病倒的,对不对?你竟然意欲害死老祖宗,你目的何在?” 王夫人吃痛,跌坐在椅子上,捂住脸惊呆了一会儿,眼珠子转了一会儿开始嚎啕大哭:“我是被人诬赖的,糕点是我孝敬老祖宗的,但是这里面的毒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我该怎么活下去啊?我的天啊,没法活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王夫人哭天抢地,哭的死去活来。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镇住了,相互看了一眼,又开始小声的议论纷纷。 噪声难耐,贾政一拍桌子,大声道:“你给我住嘴!” 这次换作王夫人镇住了,抽泣着断断续续止住哭声。耳边终于安静了下来,贾政眼睛一瞪,“是不是你,我们会调查的清楚,不会冤枉你一点。你现在给我安静点,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你就不是你,如果是你了,就算你再哭的大声,依然是你。” 王夫人怯怯的点点头,哽咽着道:“老爷要赶快查清楚,我可不想背着这个黑锅。我是万万不敢毒害老祖宗,就是再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 只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一个声音打断。 “是吗?我看不用借给你胆子,你照样做的风生水起!” 众人循声向那门口望去,帘子一动,一身红衣的尹御和惜春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说的对不对啊,太太!?”尹御走到王夫人的面前,嘴角一扯道。 王夫人一看到尹御,再看看惜春,不解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你看看她是谁!”惜春移动身形,绿莪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也出现在王夫人的面前。 手中的帕子落在地上王夫人尚不自知,手指哆哆嗦嗦,王夫人指向绿莪,“你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太太而来!”绿莪抬起头,呆呆的看向王夫人,苍白的脸让王夫人觉得有些森然。 “惜妹妹,你终于来了!”看到惜春,黛玉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如果王夫人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惜春拉着绿莪快步走到黛玉的面前,低声道:“这位就是太太派来专门伺候老祖宗的丫头,绿莪。” 黛玉点点头,打量了绿莪两眼轻声道:“绿莪是吗,既然你来到了这里,你说的每一句话可都要慎重了,要不然每一个人都救不了你的命,你明白吗?” 黛玉的声音虽然淡淡的,但是却有一种令人不敢正视的威严和贵气。不敢正视黛玉的眼睛,绿莪诺诺道:“是,姑娘,我不敢隐瞒。” “那就好!”黛玉点点头,然后看向王夫人,“二舅妈,你是自己说出来呢,还是让我一点点的揭穿你呢!”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王夫人不敢抬头,因为她不敢正视众人的眼光,“大姑娘在说什么,我不懂!” “好啊,你既然不懂,看来你是不愿意自己说了。”黛玉淡淡道,然后看向绿莪道:“我来问你,你如实回答我。” “是姑娘!”绿莪低声道。 “这样,林姐姐,先让我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说完,你再问绿莪问题,好吗?”惜春看绿莪眼光闪烁,怕她临阵后悔,连忙道。 黛玉点点头,“惜妹妹,你说。” “是这样的——”惜春转身,面向一大房子的人,开始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所有人。 听完惜春的话语,每一个人都震惊了,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是真的。因为她们实在想象不到,也想象不来,竟然有这种害人的方式,竟然想到用蛇毒放入糕点里面害人。真是用心险恶—— 她们更不能相信眼前一向温和宽厚的王夫人竟然做出这样道貌岸然却用心险恶的事情,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每一个人看着王夫人,都感到一股子从来没有过的害怕由内心升起。 王夫人乍一听到惜春描述的事情,一下子傻眼了,浑身浸出一层冷汗,王夫人觉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结了。抬头,每一个人都在看着她,她觉得自己一下子无处遁逃,一种由内而外的害怕让她呼吸不动,她有一种预感,觉得自己这次似乎无法逃脱了。 抓住仅有的一线生机,王夫人貌似惊恐的看向惜春道:“那院子里怎么会有毒蛇呢?” “怎么有毒蛇,你的心里岂不是很清楚?”惜春看了她一眼,对于王夫人的装模作样很是痛恨。 “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已经说过了,有人诬赖我。”王夫人想要做临死的挣扎,鼓足最后仅有的一点力气说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啊,就让你心服口服。”根据眼前所见的事实以及发生的事情,尹御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不冷不热的对王夫人道。 “是啊,刚才我所说的一切,尹御也是亲眼所见,没有半点虚假。至于绿莪为什么要到那院落,为什么要在糕点上染毒,就让她来告诉我们。”尹御的话音刚落,惜春连忙随声附和。 “绿莪,你来说说!”惜春看向绿莪。 “我——”绿莪低着头,眼光似乎往王夫人的那边瞄了一眼,“我——” 惜春一急,忍不住一跺脚道:“绿莪,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老实坦白,还可以饶恕你。你要是说谎话——” 绿莪的头越来越低,几步不敢看惜春的眼睛。王夫人一看眼前的架势,马上三两步走到绿莪的面前,大声道:“绿莪,你不用怕,知道什么尽管说,我会为你做主的。但是,可不要乱说!否则话——”王夫人悄悄的捏了一下绿莪的手,然后走回位置。 黛玉可以清楚的看到,绿莪的身形哆嗦了一下。这个恶人,到了眼前还如此嚣张,黛玉一阵气闷,缓步走到绿莪的面前,低声道:“绿莪,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绿莪缓缓抬头,散光迷茫失神的眼睛最终停留在黛玉的脸上。 那是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像揉碎了漫天的星辰在里面,又像是碧水寒潭,清澈透明 那一双眼睛,让绿莪感到一种从未过的舒服,也让她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信服,更让她感到一种不害怕的力量。 “你会如实告诉我们的,是吗,绿莪?你很聪明,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你很明白!对吗?”黛玉轻声道。 “是,林姑娘!”看着黛玉,绿莪点点头道,心中忽然似乎下定了决心。 是啊,自从她答应王夫人以来,做下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便从来没有睡好过、吃好过,虽然白天里受到众位姐妹的吹捧和羡慕,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常常从噩梦中惊醒。 也许此刻,真的是她该解脱的时候了!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为自己所造下的孽做一个解脱,从此再也不要受良心的折磨。 第119章 揭穿恶人恼怒 “太太,对不起了,绿莪不能再做坏事了,我不能再让自己的良心受折磨了。”绿莪抬起头,看向王夫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王夫人的脸色顿时煞白,呆呆的看向绿莪,失声道:“绿莪,你可不能胡说!” 绿莪转脸,再次看向黛玉和贾政贾赦道:“两位老爷,林姑娘,今日我便向你们坦白。” 贾政点点头,半闭着眼睛道:“你说,如实道来。” “可是,我有一事相求,还请两位老爷和林姑娘先答应我。”绿莪忽然跪倒在黛玉的面前。 “什么事情,你说!”黛玉有些好奇的看向惜春,不知道绿莪这是为何。 绿莪抬头看向黛玉,低声道:“如果我如实交代,是否可以放我一条生路。” “这——”绿莪的问题突然,而这个问题,又是贾家家法范围之内,黛玉看向贾政道:“二舅舅,您说?” “此事事关重大,你若是如实交代,我会考虑从轻发落,但是惩罚肯定还是会有的。你做错了事情,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你明白吗?所以,以后只能走正路而不能犯错!”贾政似乎是语重心长的话语,让绿莪的心中一震,觉得有一种被她丢失许久的东西又回来了。 那是关于一种人性的认知,那是一种良心的未泯。 绿莪点点头,低声道:“老爷说的是,我做了坏事,不能指望甩的干干净净,老爷能够从轻发落,绿莪已经很满足了。”说完,绿莪转身,面对着王夫人的方向拜了拜,“太太,多谢这些日子你给予我的好处,绿莪从此不能再为您效力了。” 恨铁不成钢,王夫人几乎想一巴掌打死这个坏事的丫头,碍于众人的眼光,王夫人也不敢愤恨发作,只得气得嘴唇哆嗦,“你,你——” 绿莪张嘴,开始缓缓叙说—— “我本是下人房中一个粗使的丫头,每日里做着最脏最累的活,每一天过的辛苦而劳累。我每一天都在期盼着好事能够降临到我的身上,期盼着我的命运能够改变。终于,我盼到了这一天——”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一天,那一日,太太忽然来到了下人房,众人都在议论纷纷,说老祖宗近日身体不舒服,太太要为老祖宗挑选一个贴身伺候的丫头。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我自小就很聪明,懂得处揣摩人的心思,懂得察言观色,所以,那日,在太太挑选的过程当中,我尽力表现我的聪明。果然,到了最后,太太看中了我。我很高兴,便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的伺候老祖宗。”绿莪说着,忽然瞟了一眼几乎要晕厥的王夫人,低下头,脸上尽是歉疚之色,“可是——” “可是什么,你个死丫头,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要出卖我,我打死你!”似乎是注意到绿莪的愧疚,王夫人忽然像是疯了一般从椅子上起身冲到绿莪的身边,抬脚狠狠的踢到她的肚子上。 绿莪吃痛,捂着肚子趴到了地上,“太太,对不起了。” “对不起我你还说,你给我闭嘴,闭嘴啊!”伸手,王夫人又是一巴掌甩在绿莪的脸上。 “你个疯女人,给我站到一边去安静点。”贾政实在看不下去王夫人的蛮横和胡搅蛮缠,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的地步,她仍然是半分不愿意承认。越看王夫人越觉得不顺眼,贾政大掌一挥,王夫人整个人便被他推出去,王夫人本来就因为惊恐而头晕,这下更好,整个人像是断线的风筝,一下子摔落在地上,狼狈不堪。 “你竟然敢打我——”王夫人狠狠看向贾政,然后又斜着眼睛瞅着绿莪道:“好啊,你说,把你知道都都出来,老娘不怕。告诉你,只要要娘还在,一定不会放过你。” 绿莪低下头,心中一阵惊恐,咬咬嘴唇不再有言语。 “二舅妈,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黛玉脸色沉下来,声音极其的寒冷。然后,黛玉又看向绿莪道:“你继续说下去,我为你做主,她不敢把你怎么样。” 感激的望了一眼黛玉,绿莪心中感慨万千。“我本来以为太太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好好的照顾老祖宗呢。事实上,刚开始的几天,太太确实只是让人做了精致的糕点让我送过去。可是——” “可是什么?”一向以来慢吞吞什么都不在乎的迎春竟然出人意料的问道。 “可是,过了没有几天,老祖宗偶感风寒。那一日,也就是在林姑娘进宫的那日,我照例去给老祖宗送饭,可是却在出了厨房没有多久遇到了太太和宝二奶奶。她们极其神秘的将我拉到一处废弃的院子里,然后就是用着我刚才的方法激昂蛇毒涂到糕点之上。从那以后几天,太太每日里就吩咐我做同样的事情往那糕点之上涂上蛇毒。这样过了没有几日,老祖宗就真的由小病变成了大病,慢慢的卧床不起。于此同时,宝二奶奶还吩咐我对外宣传老祖宗是得了瘟疫,是传人的病,所有的人只要一接触老祖宗,定然会被染上病。也请了几个大夫,可是他们均看不出老祖宗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自此,老祖宗得房中少了许多人。再后来,太太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便开始管家。而我,也从那以后被提为太太的贴身大丫头。这便是事情所有经过的一切,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绿莪的话音落了,可是整个房间之中,一时间却陷入深深的静寂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她们都震惊了,震惊于王夫人的心狠手辣,震惊于王夫人的手段心计。这个平日里看上去温和宽厚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如同蛇蝎的女人,如何不让人害怕,如何不让人见而避之。 短暂的静寂之后,每一个人都开始议论纷纷,可是碍于王夫人身后的权势,大家的声音都很小,不敢传到王夫人的耳中。 “你真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邢夫人忽然起身,对着王夫人碎了一口道。平日里被王夫人欺负惯了,今日终于有机会好好的损她一次,好好的出一口恶气。“长的道貌岸然,却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真是丢尽了我们贾家的人。” “你是什么东西,给我闭嘴,你没有资格说我。”王夫人虽然成了众矢之的,但是依然嘴硬的很。 “你才给我闭嘴!”贾政一声怒吼,手中正端着的杯子一把摔在王夫人身边,“你丢的人还不够多,还在这里耍破皮。今日我若是不好好教训你,难以正门风。” 贾政说完,站起身,大声道:“拿鞭子来!” 王夫人一看贾政来了真格的,一下子吓得几乎屁滚尿流,连声求饶,“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二舅妈一向胆子大的很,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的。”一想到外祖母此刻生命垂危的躺在床上,黛玉气不打一处来,冷嘲热讽。 惜春也趁势讽刺道:“是啊,就连毒害老祖宗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真是让人惊叹了。” 有妇如此,这会儿被晚辈看笑话,贾政只觉得脸上一阵无光,根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老爷,鞭子!”一个丫头切切诺诺的递上鞭子。贾政一把拉过鞭子,不由分说,便狠狠的向王夫人身上挥去。 “哎呀,我的娘啊!”一声堪比杀猪的叫声顿时在正房中回荡,震动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黛玉捂住耳朵,一向心软的她,此刻心中竟然没有半分的心动和心软。 每一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如果超越了这个限度,脾气再好的人,都会受不了。 也许王夫人,她的所作所为,真的让黛玉再也无法容忍和宽容了。 是啊,贾母可是她的亲人,她的至亲,血浓于水,试问这世间,有谁会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受到伤害? 没有! 两鞭子下去,王夫人的哭声几乎震天,可是贾政正在气头上,每一个人都不敢劝,况且王夫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劝阻。 “你住手!”忽然,一声大吼声响起,众人忍着耳中强烈不适,看向那声音来源的方向。 王夫人不知道何时抓住了鞭子的另一头,任是贾政怎么拉扯,都拉不出来。 “松手!”贾政大吼。 “我不放!”王夫人一抹嘴角的血迹,跌跌撞撞的起身,“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马上就告诉我的元春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元春会是怎么想?” 贾政手下一顿,气势马上消失了不少,“你敢威胁我——” “我怎么不敢,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一试。”王夫人一瞪眼,毫不示弱看向贾政。 “你——”贾政气的胡子一翘一翘,可是手下却没有了半分的动作,只得恨恨的将手中的鞭子柄扔到地上,长叹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看向黛玉道:“玉儿,你舅舅没什么本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120章 清醒黛玉定罪 王夫人一听贾政的话,竟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她起身,用眼睛瞄了一下周围的众人,厉声道:“你们啊,谁也别想怎么样我,告诉你们,只要有我的元春在,这贾家早晚是我管家。识相的话,你们就给我乖乖闭嘴,否则得话,我不会放过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 说完,王夫人走向绿莪,对着吓傻的绿莪得意一笑,“怎么样,你现在可看的清楚,到底是听谁的好!” 绿莪低下头,不敢看王夫人的眼睛,整个人哆嗦的像一个筛糠。 “当初亏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出卖我,坏我的好事,今日我要好好的教训你。”王夫人对着绿莪的肚子又是一脚。 接着,她捡起鞭子,举起手就要对绿莪挥下。 “住手!”黛玉大声道。可是王夫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高高的举起鞭子,“我教训我的丫头,不用你们任何人管。” “噔”一声,一个什么东西被拉住的声音,众人连忙去看,却是尹御已经不知道何时拉住了王夫人手中的鞭子,然后狠狠拉住扯下。 “小玉说的话,我不允许任何人不服从,你懂吗?”红衣邪魅,尹御的声音却是极其的冰冷。 感激的看了一眼尹御,黛玉看向王夫人,痛心疾首。“二舅妈,你为什么如此的不思悔改?好,今天你既然不服从家规,想要拿元妃压我们。那我就新仇旧恨和你一块算了。我告诉你,不论你是谁,你敢毒害外祖母,那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黛玉的声音极其冰冷,冰冷的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外祖母,这个仇玉儿是帮你报定了! 王夫人似乎是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以一种陌生的眼光上下打量黛玉许久,方声音颤抖着开口:“你这话可是当真?” 黛玉冷冷一笑,声音依旧冰冷,“要不然岂不是让你总以为我这个郡主是虚有其名的!” 湘云觉得此刻的王夫人真是狼狈极了,一身衣服被鞭子打破了不说,脸上那个风云变幻、时白时红更让她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同时,湘云也觉得,此刻的黛玉真是高贵如斯、典雅如斯。宛如降落凡间的神女一般,神圣不容侵犯。忽然间,湘云有一种胸中恶气尽出的畅快淋漓之感,多少次曾经受到的王夫人的白眼和欺负,此刻都烟消云散了。“郡主该有郡主的威严和权势,林姐姐不过是怕我们生分所以并没有行使郡主的权势,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些权势不存在。” 湘云一句话,彻底将王夫人点醒。瞬间,一股子冰冷从她的脚底升起,然后袭遍她的全身,嘴唇变得哆哆嗦嗦,王夫人看向黛玉,眼底中有惊恐,她此刻方觉得,眼前的一向柔柔弱弱的黛玉只那样的高贵,那样的雍容,那样的不可侵犯,可是一切似乎都已经晚了。 “大大姑娘,你你不要听那丫头胡说,我怎么敢毒害老祖宗呢?”她结结巴巴,到了此刻,竟然还试图把罪责推到绿莪的身上。 黛玉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淡淡道:“见到了棺材,竟然还不掉泪,二舅妈睁眼说谎话的功夫真是高。不过,二舅妈是把我当傻瓜看吗?” “大姑娘此话何意?我哪里敢?”王夫人呆愣,连忙道。 “既然不敢,那还不认错?”黛玉走近她,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我”王夫人声音如若蚊蝇,紧紧的低着头,不敢看黛玉半分,平日里嚣张的气势不见半分。 黛玉围着她走了两圈,等到第三圈走到王夫人身后的时候,黛玉将膝盖轻轻一弯,点在王夫人的腿弯处,王夫人没有防备,一下子跪在地上,面向一屋子的人! 就这样,面向一屋子的人,王夫人‘扑通’一声乍然为在地上。 惊呆了众人,也吓坏了王夫人。对于众人来说,让这么不可一世、趾高气扬的王夫人在她们面前跪下,是多么出人意料的一件事情;对于王夫人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简直比直接用鞭子抽她还难受。 猛的一抬头瞪了黛玉一眼,王夫人就要挣扎着起来。在黛玉身边不远处的尹御一看到,马上上前两步,手掌在王夫人的肩膀轻轻点了两下,王夫人马上就两腿瘫软的再次跪倒在地上。并且这一次,任是她再怎么样挣扎,她都站不起来了。 又急又恨,王夫人气的满脸通红,一张嘴,她便骂起来了,“林黛玉,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向你服个软,给你面子,你却不给我面子。好啊,我今天就是不怕了你。我就不信我这个皇帝的丈母娘比不上你一个郡主。” 抱胸懒洋洋的靠在柱子上,尹御听闻王夫人一番说辞,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是嘲弄也是好笑。只看得在一边偷偷观察他的惜春再次红了脸、丢了心。 “太太如此厉害,倒是先站起来说话啊!”脸上漾开一抹笑窝,尹御的声音波澜不惊。 “你——”王夫人转而怒视尹御,然后她双手按着地面使劲想要站起来,可是就是站不起来,结果弄的头发凌乱、更加狼狈不堪。 一时间,房间中的众人,看着这样的王夫人,心中或是感到出气,或是感到欣慰,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无动于衷,总之,真正同情她的人,没有几个。 挣扎不成,王夫人无望的巡视了一下众人,开始号啕大哭,“你们这些天杀的,竟敢这样对待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不会。” “先看看是谁不放过谁!”清朗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王夫人的哭声,众人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是黛玉。 她淡淡看向王夫人道:“给过你很多改过的机会,可是你从来没有想到过怎么改过自新,反而把大家的宽容看作是软弱可欺,更加变本加厉的做坏事。纵容你贼心的后果,你竟大胆到毒杀外祖母。我朝法令明文规定,图谋害命者,罪同谋杀,按律当斩。” 什么,按律当斩? 王夫人一下子瘫软在地上,额上冷汗涔涔。她惊恐的看向黛玉,畏惧从心而生。林黛玉竟然将朝廷的律法说了出来—— 与此同时,正房之中所有的人,都不禁深深的佩服起黛玉来,一个柔弱的闺房女子,竟然懂得朝廷的律法。这让众人如何不佩服?这让王夫人如何不惊?这让王夫人如何不怕? 只是这话一说出口,黛玉忽然觉得,她对于王夫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今日此番话,对于王夫人的惩罚势在必行,没有挽回的余地。 善良是好的,但是如果有人利用善良做起了坏事,那这善良就再也不是好事了。 如果等到有一天忍让变成了软弱可欺,那就无须再忍让—— 黛玉低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王夫人有今天的后果,也是她自己一步步走过来,一手造就的,怪不得任何人。 所以,她也没有任何可以惋惜的了。 抬头,黛玉眸中乍现的一抹迷茫又被冷然所代替,“二舅妈,我今天叫你最后一声二舅妈。作为一个儿媳妇,你不规矩安分,孝敬长辈,做你应该做的事,却妄图谋害婆婆,夺取管家之位,行为罪大恶极,其心不轨,真是可恨。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贾家的二太太,也再也不是什么正房,连偏房也不是,我就替二舅舅将这样不忠不孝的媳妇休掉。”黛玉说完这话,似乎是带着些征求,看向贾政。 贾政只是长长呼出一口气,对黛玉道:“玉儿啊,你有此权利,早该行使,舅舅求之不得。” 贾政一句话刚落,众人都忍不住议论纷纷,就连平日里一向敬重王夫人的李纨,也忍不住低声与凤姐交谈。而王夫人本人,更是震惊到极点,吓得脸色煞白。 黛玉点点头,眼光流转处,看到一开始没有出现的宝玉此刻正在众人的身后立着,一脸的茫然,眼神更是无神。他的心中,定然不好受。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黛玉垂眸,低声道:“对不起了,宝玉。” 听闻黛玉的话语,宝玉猛的抬起头,无神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看向黛玉,他嘴唇翕动了两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是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凝视着黛玉许久许久 本来听到黛玉的判决已经死心的王夫人此刻听到黛玉的话语,马上顺着黛玉的眼光看向宝玉,瞬时,她又尖声哭起来,“宝玉我的儿,快想办法救救娘,快想办法救救娘!” 刺耳的叫声让众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宝玉从人群后面出来,然后径直走向王夫人,他呆呆的眼神吓到了王夫人,王夫人的聒噪声渐渐停止。 待到宝玉走到她身边后,王夫人一把抓住宝玉,极其委屈道:“我的儿啊,你快看看你娘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快点救救娘,要不然娘会被她们折磨死的。”王夫人一边晃着宝玉,一边用眼睛悄悄的打量黛玉,因为她笃定:宝玉对于黛玉的感情黛玉本人是知道的,而她因为不能回应宝玉的感情而一直觉得愧疚,如果宝玉开口求情,那么她应该会答应的。 第121章 为保孙死相逼 “你是罪有应得,你做错了事情,本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要不然,老祖宗活该被你毒害吗?”宝玉望着一脸期望的王夫人,淡淡的、平静的吐出这么几句话。 可就是这么几句话,却是伤害王夫人最深。谁都可以背叛她,谁都可以背弃她,可是,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背叛她,因为她所有辛辛苦苦、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将来过的好,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 你是罪有应得!你是罪有应得!你是罪有应得 这句话像是一个千百斤的大锤,重重的打在王夫人的心上,试问世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伤人心?没有了,没有了 这世上最辛苦的付出,莫过于付出了努力却得不到那人的认可—— 身形一哆嗦,王夫人感到彻骨的寒意将她包围,四面楚歌,也不过是她现在如此了。被丈夫抛弃,不被儿子认可,马上又要受到非人的惩罚 松开拉着宝玉的手,王夫人的双手无力垂下,她跌坐在地上,对宝玉摆摆手,“你为什么不理解我,为什么不明白我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起身,转身,宝玉毫无感情的离开,“我宁愿你不要打着我的名号,却做出伤天害理的坏事,我不稀罕。” “宝玉,你”这次,王夫人真的是欲哭无泪了。望着宝玉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害怕无形压来。也许,真的是时候,她的惩罚来了。 “你很好,林黛玉。”王夫人抬头,盯着黛玉看了两眼道:“好,我现在就离开荣国府,再也不是贾家的人。”然后,她看看向尹御恶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快点让我站起来。” 等离开了贾家,她马上回到王家,凭他们王家的势力还有她的元春,她就不信她不能扳回这一局。 这样想着,王夫人再次看向黛玉,“发话,最好现在就把我赶出贾家。” 没想到,黛玉竟然是一笑,嘴角带着小小的俏皮,“让你离开?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你把老祖宗折磨成这样,怎么说也得好好的伺候她,你说呢?”黛玉的眼中,闪着一抹了然的光芒,直直的看向王夫人的内心深处。“既然嫁到了贾家,就生是贾家的人,死是贾家的鬼了。虽然休了你,也不能让你再回到王家当老姑娘了,贾家还是你的生活之地。你明白吗?” 王夫人心里一个咯噔,刚才美好的想法顿时化作泡影。有些惊恐的看向黛玉,她在想,这林黛玉会读心术吗?怎么会看懂她内心的想法? 尹御上前,又在王夫人的肩上轻轻一点,她顿时觉得肩膀一阵轻松,可是还没来得及活动筋骨,就听闻贾政道:“来人啊,将她带下去!” “慢——”上来的两个婆子刚刚碰得到王夫人的肩膀,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阻止了她们。众人看向声音的方向,是凤姐。 只见她从座位上起身,缓步走到黛玉的身边道:“林妹妹,可不能有漏网之鱼啊!” 漏网之鱼?黛玉一时间迷惑,不知道凤姐这话是何意,正在思索间就听见惜春道:“林姐姐,你忘记刚才她说的话了,当初找她下毒时,可是还有宝二奶奶的。” 惜春指了指绿莪,轻声提醒黛玉。 是啊,是啊!黛玉仰头闭上眼睛,点点头。 “这么大的一条鱼,可不能漏掉了!”凤姐嘴角略带讽刺道。虽然王夫人薛宝钗都与她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可是,她们毒害老祖宗的事情,真的是激怒了她。平日里,大家都看着老祖宗很是喜欢凤姐,可是大家却很少知道凤姐罪与老祖宗得敬重,她早已经把老祖宗当成了至亲的亲人,如今看到这亲人遭人陷害,怎么让她不怒不恼 “对啊,林姐姐,这条狡猾的鱼儿可也不能跑了,要不然后祸无穷。她是聪明,想要避过风头。可是讨得了一时,又怎么逃得了一世你?”湘云也在一边点点头,虽然怜惜薛宝钗,可是她的所作所为,真的是让她的忍耐限度到了极点。 “紫鹃,你去将宝二奶奶叫来!”黛玉转脸,轻轻吩咐一边候着的紫鹃。 “是,姑娘!”紫鹃点头,正准备出去,却忽然看见王夫人三两步跑到黛玉的面前。原来她不知道何时挣脱了两个婆子的钳制—— “林黛玉,你不能动钗儿,她现在可是怀有贾家的骨肉。”王夫人看着黛玉,几乎是怒目而视。 黛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那她做坏事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怀有贾家的骨肉?有没有想到为腹中的孩儿积一点德,啊?” “这——”王夫人一下子无言。 “这样不眨眼的做坏事,难道不怕祸事降临到未出世孩子的身上。想当年我怀着巧姐的时候,那么的小心翼翼,不敢做一点儿的坏事。她倒好,这么不要良心!”凤姐气得一跺脚,恨恨道。 “可是她怀了贾家的骨肉,任何人都不能动她。”王夫人脸上憋了许久,终于蹦出这么一句话。 这话一下子惹得贾政大怒,“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还想命令谁啊!” 王夫人只得忿忿的咽下两口唾液再次无话可说。 “林妹妹——”低沉的嗓音从一个角落里传来,是宝玉。他缓缓站起身,然后走到黛玉贾政几人的面前,失神的看了王夫人一眼道:“在身怀六甲的时候她竟然做出这等恶事让老祖宗卧床不起,在我看来,这孩子定是不详之人,还不如不要,林妹妹尽管惩罚,不用顾忌什么。”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冷漠,那样的无情,恍然间让黛玉生出一种不认识他的错觉。 直到,感受到一股炙热的眼神在自己的脸上停留,黛玉方发觉,宝玉他用情之深,但是却仍然还在自己的身上。 回望宝玉,黛玉愧疚摇头。 宝玉长叹一口气,收回目光,然后低头,“我不喜欢那孩子——” 宝玉这两句话,明明白白的向众人宣布,他要薛宝钗受到惩罚,他不会因为心疼那孩子而让薛宝钗免于惩罚。 当然,王夫人也听懂了,她诧异看向宝玉,方发觉她最疼爱的儿子距离她越来越遥远了,也越来越陌生了。 恍然间,她觉得,自己从来不曾懂过宝玉的心思和想法。 是啊,她所关心的,永远是争权夺利,永远是金银财富。其它的,她从来不曾给过宝玉,也从来给不起宝玉,因为她本人,根本也就不具有。 可是她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宝钗受惩罚,不能啊。因为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宝玉的孩子,怀着她的希望,如果宝钗受到惩罚,比如说像她一样被休掉,受人欺负,那孩子势必要受到影响,那她以后的希望 就是一点的惩罚,她也不能让宝钗受到,孩子不能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和不好。 长长叹一口气,宝玉再看一眼有些冷然的黛玉,黯然低头。或许他早不该抱有任何的幻想了—— “紫鹃姐姐,你去把她叫来!”转身走到紫鹃的身边,宝玉低声吩咐。 “不,你们不能惩罚宝钗,她腹中的孩子会受到影响的。”王夫人一听到宝玉的话,马上伸手拦在紫鹃的面前,有些近乎疯狂的大叫道。 “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既然敢做,就要想到会有今天的后果。不是吗?娘!”顿住脚步,宝玉在王夫人的耳边低声道。 王夫人身形一哆嗦,紧紧张张的抓住宝玉的手,“宝玉,那可是你的孩子,你怎么没有一点儿的感情?” 宝玉不理会她,挣脱王夫人的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王夫人这下再也无可求助的地方,她看了一眼黛玉,恨声道:“林黛玉,你若是敢惩罚宝钗,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黛玉嘴角轻扬,轻蔑的笑了一下,然后不屑看向王夫人,“是吗?二舅妈这么贪生的人,竟会寻死?” 王夫人本来是想着吓唬黛玉,可是现在看到黛玉以及三春姐妹还有周围众人不相信的看着她。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她老了,没有几天在这世上活命,怎么样拼了老命也要为未出世的孙子谋一条安全生存之路 这样想着,王夫人下定决心,再次对黛玉道:“你不能惩治宝钗,要不然我真的死在你的面前。” 黛玉戏谑看着她,尹御更是用一种嚣张到极点的笑脸看向她,而贾政,竟然还开口说道:“你要是真有这份为他人着想的心,就不会加害老祖宗了。你会这么高尚,这世上都没有坏人,全是好人了。” 她虽然心术不正,可是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凌烈和原则的。 她们这样的眼光,她们这样的鄙视,让她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凛然。 王夫人一气,心下一狠,便低头猛的低头向人多处的一根木柱子撞去 第122章 共商议众留情 “不要——”伴随着一声呼喊,宝玉转身,震惊的看着王夫人向那柱子撞去。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王夫人还真的会为了维护薛宝钗而去撞墙—— 黛玉更是被惊到了,她无法想的明白,一向以来贪生怕死的王夫人,竟然会为了保住薛宝钗腹中的孩子而以死相逼。这一点儿也不像她,一点儿也不是她。可是,事实就是事实,真实的发生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或许真的是这样的,每一种人都有他各自的生活圈子,在她属于的那一个圈子里,她是用心在生活。 看着王夫人一步步的即将撞上那柱子,黛玉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此刻,她的心中在想,王夫人还真是聪明,算准了这一招对她有用,如果王夫人她自己真的撞在了柱子上,无论伤重与否,她都能逼着众人放弃对薛宝钗的惩罚! “唰——”一声轻响传来,不是想象之中‘咚’的声响,黛玉睁开紧闭的双眼,眼前,是一条手臂宽的红色长丝带。 丝带抬高的一头,紧紧的握在红衣少年的手中,红衣飞扬,丝带轻飘,几乎与他的衣衫连成一体,煞是妖娆、美丽。尹御,一脸邪魅得轻笑。 手下轻轻一抖,丝带宛若闪电般被收回尹御的手中。“你若是真的有了什么,岂不是让林姑娘难看?”他轻言,眼睛却是看向脸色煞白的王夫人。 双手忍不住抱在一起,放在胸前,惜春几乎是迷醉在尹御刚才那一系列潇洒的动作之中,他的笑象是一杯甘醇的美酒,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饮下。 追随着尹御的身影,惜春觉得自己内心之中发生了一些微妙而甜蜜的变化。有生之年,愿与君日日相好—— 这种朦胧而神秘的感受,将惜春整个人笼罩。太过的迷醉,以至于黛玉看向她许久都没有发觉。 原来是尹御用丝带阻拦了想要寻死觅活的王夫人! 黛玉看向王夫人的方向,却无意间看到惜春的神情。那种痴迷,那种甜蜜,她都很熟悉,因为她都曾经经历过。惜春小妹,难道是动情了吗? 是对尹御吗?黛玉正在迷惑间,忽然看到贾政一个箭步上前,走到王夫人的身边,二话没说,伸手就是两个耳光,“你个蠢货,还嫌自己惹得祸不够多吗?到了现在还不老实,寻死觅活的,成什么体统?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个供使唤的下人,这个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明白吗?” 两个巴掌下去,王夫人煞白的两个半边脸,分别出现五个红红的指印,看上去甚是壮观。王夫人惊呆了,眼睛睁的大大的看向贾政,悲愤交加。一张嘴张张合合许久,终于发出声音,“你们不能惩罚宝钗!” 说罢,她竟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依旧厌恶的看向她,贾政发话,“来人啊,将她带到下人房。” “是,老爷!”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低眉顺眼,然后将王夫人半拖半就的拉出去。 然后,贾政长长一叹,从椅子上站起来对黛玉道:“玉儿,我先去看看老祖宗,至于薛宝钗怎么处置,你们商量着办。” “二舅舅,这——”虽然有郡主的身份在这里,但是黛玉依旧希望长辈可以做出决定,毕竟在长辈的面前让她行使指令,她总是觉得有些微微的不妥。 “不要推脱了,这次真是要谢谢你,要不然,老祖宗真是不知道被她们”贾政摆摆手,对着黛玉点点头,随即便离开。 贾赦和邢夫人也连忙一起去看望贾母,一时间,房间之中,只剩下和黛玉一辈的姐妹们以及几个姨娘媳妇。 “林妹妹,你看该怎么处置薛宝钗?”凤姐走到黛玉的身边坐下问道。 黛玉轻轻蹙眉,脸上带着一点点的为难。还没有等到黛玉开口,惜春已经毫不留情冷声道:“对于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不能留一点的情面。给她改过的机会还少吗?她要是有一点良知的话,怎么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惜春妹妹说的对。”一直比较沉默的李纨也不由自主开口,“咱们对她留情面,可是她却不给咱们留情面,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可饶恕啊。” “其实其实”探春忽然开口,脸上有些为难,她看向众人,吞吞吐吐道:“她现在身怀六甲,我们可以稍微留一点的情面。” “探姐姐,你——”惜春不可思议的看向探春,跺跺脚,神色极其郁闷。 “是啊,探春妹妹说的对!”黛玉忽然抬头一笑,淡淡道:“她现在身怀六甲,确实可以法外开恩。就是对于最可恶的杀人犯的惩罚,如果她身怀有孕,可以缓期执行。况且薛宝钗她” “林姐姐,你不能这么妇人之仁的。”黛玉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惜春已经快言快语的将她的话打断。 黛玉看向她,轻轻的拍拍惜春的肩膀,摇头笑了笑,“惜妹妹,她无情我们有情,这才是我们与她的区别。如果她无情我们亦无情,我们与她就就没有根本的区别了,不是吗?我们不与她一般见识,好不好?” 黛玉是笑着说完这话的,她的声音圆润,她的皮肤润泽,她的头发亮柔,这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圣洁而华贵的光芒,神圣让人不可侵犯。 她的话,更是有一种无形的让人信服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要点头赞成。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就是黛玉的善良,也是黛玉处理事情的原则。 “林妹妹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我们是妇人嘛,有妇人之仁也是有情可原的。”凤姐忽然笑起来道,看着黛玉,她的满眼都是钦佩和赞同。 “毕竟她怀孕了——”一直默默不出声的迎春也低声道。 “况且刚才还有人为保住她寻死觅活呢。”湘云也一手托着下巴淡淡道。 看着大家都起了同情心,惜春也再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长叹一口气道:“但愿你们的好心真的能够感化她。” “惜妹妹不必失望了,宽恕她完全只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也当是给了宝玉一个情面,虽然他的嘴上说漠不关心,可是,毕竟是他的孩子啊。还有啊,外祖母不是一直想要抱重孙吗?”黛玉挽住惜春的胳膊晃了晃了道。 黛玉说的句句在理,惜春不得不考虑黛玉思虑的周全,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在感叹刚才王夫人那一撞真是白费了,因为就算她不求情,黛玉也不会惩罚身怀六甲的薛宝钗的。 众人商议妥当,便吩咐了人直接到了怡红院转告薛宝钗。却说薛宝钗自从离开正房回到怡红院便一直惴惴不安,心中像是有一个小兔子上上下下蹦跳不停。 这会儿看到一个管事婆子的到来,直吓得脚下打哆嗦。“王嬷嬷啊,您有什么事?”宝钗强打起勇气,脸上堆上生硬的笑容,她从软榻上起身道。 那婆子原本是贾母房中的,做起事来一向老道的很,这会儿她看得出宝钗眼中的害怕,便想起凤姐的吩咐,一定要好好的吓唬她一下。“二奶奶,不敢劳驾您,您躺着您躺着。” 宝钗这下子被这婆子的态度弄糊涂了,不知道她来到此到底所为何事。 “那王嬷嬷,您坐。”似乎来者不善,宝钗也不是糊涂人,开门见山道:“嬷嬷有什么要说的?” 王嬷嬷也不坐下,依旧是站着,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道:“二奶奶伙同太太蓄意谋害老祖宗,已经得到了证实,我今日前来是要警告奶奶一些事情。” 宝钗心里一个咯噔,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们果然是查出来了。“这是谁说的?”宝钗故意提高声调,做出不可思议装尖声叫道。企图用这样装出的惊讶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奶奶这话并不需要对老身说,不是吗?”一声大吼,那婆子几乎用吼着的将这句话说出来。 说话的声音之大完全将薛宝钗刚才的尖叫声盖过,这下换作宝钗一惊一诧的看着那婆子,张着嘴,薛宝钗目瞪口呆。 “我要做的就是转告几位姑娘的意思,而二奶奶要做的,就是按照一会儿我要说的话安分守己。”看到薛宝钗被镇住,那婆子依旧是用不咸不淡、事不关己的声音淡淡道,“从今天开始,二奶奶被禁足在怡红院,不准迈出怡红院一步直到孩子出生。等到孩子出生以后,马上交予大奶奶教养。因为二奶奶的品行确实恶虐,贾家的孩子本不应该让这样的女人孕育,更不能让这样的娘教养,否则以后丢死贾家的人。” 这,这,怎么会是这样?这样的惩罚,对于一心想要靠着孩子往上爬的薛宝钗真是致命的打击。 薛宝钗全身无力的跌倒在靠枕上,惊呆的看向那婆子,“不,不可能。她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婆子轻蔑的看了一眼薛宝钗,淡淡道:“二奶奶,你若是不领各位姑娘的情,就请你也马上抱着铺盖到下人房和原来的二太太一起当下人。如果你领情,就乖乖闭嘴。老想着别人不能这样对待你,你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那么狠心对待老祖宗。” 看着紧紧闭上嘴巴有些吓傻的宝钗,婆子再次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第122章 共商议众留情 “不要——”伴随着一声呼喊,宝玉转身,震惊的看着王夫人向那柱子撞去。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王夫人还真的会为了维护薛宝钗而去撞墙—— 黛玉更是被惊到了,她无法想的明白,一向以来贪生怕死的王夫人,竟然会为了保住薛宝钗腹中的孩子而以死相逼。这一点儿也不像她,一点儿也不是她。可是,事实就是事实,真实的发生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或许真的是这样的,每一种人都有他各自的生活圈子,在她属于的那一个圈子里,她是用心在生活。 看着王夫人一步步的即将撞上那柱子,黛玉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此刻,她的心中在想,王夫人还真是聪明,算准了这一招对她有用,如果王夫人她自己真的撞在了柱子上,无论伤重与否,她都能逼着众人放弃对薛宝钗的惩罚! “唰——”一声轻响传来,不是想象之中‘咚’的声响,黛玉睁开紧闭的双眼,眼前,是一条手臂宽的红色长丝带。 丝带抬高的一头,紧紧的握在红衣少年的手中,红衣飞扬,丝带轻飘,几乎与他的衣衫连成一体,煞是妖娆、美丽。尹御,一脸邪魅得轻笑。 手下轻轻一抖,丝带宛若闪电般被收回尹御的手中。“你若是真的有了什么,岂不是让林姑娘难看?”他轻言,眼睛却是看向脸色煞白的王夫人。 双手忍不住抱在一起,放在胸前,惜春几乎是迷醉在尹御刚才那一系列潇洒的动作之中,他的笑象是一杯甘醇的美酒,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饮下。 追随着尹御的身影,惜春觉得自己内心之中发生了一些微妙而甜蜜的变化。有生之年,愿与君日日相好—— 这种朦胧而神秘的感受,将惜春整个人笼罩。太过的迷醉,以至于黛玉看向她许久都没有发觉。 原来是尹御用丝带阻拦了想要寻死觅活的王夫人! 黛玉看向王夫人的方向,却无意间看到惜春的神情。那种痴迷,那种甜蜜,她都很熟悉,因为她都曾经经历过。惜春小妹,难道是动情了吗? 是对尹御吗?黛玉正在迷惑间,忽然看到贾政一个箭步上前,走到王夫人的身边,二话没说,伸手就是两个耳光,“你个蠢货,还嫌自己惹得祸不够多吗?到了现在还不老实,寻死觅活的,成什么体统?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个供使唤的下人,这个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明白吗?” 两个巴掌下去,王夫人煞白的两个半边脸,分别出现五个红红的指印,看上去甚是壮观。王夫人惊呆了,眼睛睁的大大的看向贾政,悲愤交加。一张嘴张张合合许久,终于发出声音,“你们不能惩罚宝钗!” 说罢,她竟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依旧厌恶的看向她,贾政发话,“来人啊,将她带到下人房。” “是,老爷!”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低眉顺眼,然后将王夫人半拖半就的拉出去。 然后,贾政长长一叹,从椅子上站起来对黛玉道:“玉儿,我先去看看老祖宗,至于薛宝钗怎么处置,你们商量着办。” “二舅舅,这——”虽然有郡主的身份在这里,但是黛玉依旧希望长辈可以做出决定,毕竟在长辈的面前让她行使指令,她总是觉得有些微微的不妥。 “不要推脱了,这次真是要谢谢你,要不然,老祖宗真是不知道被她们”贾政摆摆手,对着黛玉点点头,随即便离开。 贾赦和邢夫人也连忙一起去看望贾母,一时间,房间之中,只剩下和黛玉一辈的姐妹们以及几个姨娘媳妇。 “林妹妹,你看该怎么处置薛宝钗?”凤姐走到黛玉的身边坐下问道。 黛玉轻轻蹙眉,脸上带着一点点的为难。还没有等到黛玉开口,惜春已经毫不留情冷声道:“对于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不能留一点的情面。给她改过的机会还少吗?她要是有一点良知的话,怎么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惜春妹妹说的对。”一直比较沉默的李纨也不由自主开口,“咱们对她留情面,可是她却不给咱们留情面,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可饶恕啊。” “其实其实”探春忽然开口,脸上有些为难,她看向众人,吞吞吐吐道:“她现在身怀六甲,我们可以稍微留一点的情面。” “探姐姐,你——”惜春不可思议的看向探春,跺跺脚,神色极其郁闷。 “是啊,探春妹妹说的对!”黛玉忽然抬头一笑,淡淡道:“她现在身怀六甲,确实可以法外开恩。就是对于最可恶的杀人犯的惩罚,如果她身怀有孕,可以缓期执行。况且薛宝钗她” “林姐姐,你不能这么妇人之仁的。”黛玉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惜春已经快言快语的将她的话打断。 黛玉看向她,轻轻的拍拍惜春的肩膀,摇头笑了笑,“惜妹妹,她无情我们有情,这才是我们与她的区别。如果她无情我们亦无情,我们与她就就没有根本的区别了,不是吗?我们不与她一般见识,好不好?” 黛玉是笑着说完这话的,她的声音圆润,她的皮肤润泽,她的头发亮柔,这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圣洁而华贵的光芒,神圣让人不可侵犯。 她的话,更是有一种无形的让人信服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要点头赞成。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就是黛玉的善良,也是黛玉处理事情的原则。 “林妹妹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我们是妇人嘛,有妇人之仁也是有情可原的。”凤姐忽然笑起来道,看着黛玉,她的满眼都是钦佩和赞同。 “毕竟她怀孕了——”一直默默不出声的迎春也低声道。 “况且刚才还有人为保住她寻死觅活呢。”湘云也一手托着下巴淡淡道。 看着大家都起了同情心,惜春也再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长叹一口气道:“但愿你们的好心真的能够感化她。” “惜妹妹不必失望了,宽恕她完全只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也当是给了宝玉一个情面,虽然他的嘴上说漠不关心,可是,毕竟是他的孩子啊。还有啊,外祖母不是一直想要抱重孙吗?”黛玉挽住惜春的胳膊晃了晃了道。 黛玉说的句句在理,惜春不得不考虑黛玉思虑的周全,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在感叹刚才王夫人那一撞真是白费了,因为就算她不求情,黛玉也不会惩罚身怀六甲的薛宝钗的。 众人商议妥当,便吩咐了人直接到了怡红院转告薛宝钗。却说薛宝钗自从离开正房回到怡红院便一直惴惴不安,心中像是有一个小兔子上上下下蹦跳不停。 这会儿看到一个管事婆子的到来,直吓得脚下打哆嗦。“王嬷嬷啊,您有什么事?”宝钗强打起勇气,脸上堆上生硬的笑容,她从软榻上起身道。 那婆子原本是贾母房中的,做起事来一向老道的很,这会儿她看得出宝钗眼中的害怕,便想起凤姐的吩咐,一定要好好的吓唬她一下。“二奶奶,不敢劳驾您,您躺着您躺着。” 宝钗这下子被这婆子的态度弄糊涂了,不知道她来到此到底所为何事。 “那王嬷嬷,您坐。”似乎来者不善,宝钗也不是糊涂人,开门见山道:“嬷嬷有什么要说的?” 王嬷嬷也不坐下,依旧是站着,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道:“二奶奶伙同太太蓄意谋害老祖宗,已经得到了证实,我今日前来是要警告奶奶一些事情。” 宝钗心里一个咯噔,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们果然是查出来了。“这是谁说的?”宝钗故意提高声调,做出不可思议装尖声叫道。企图用这样装出的惊讶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奶奶这话并不需要对老身说,不是吗?”一声大吼,那婆子几乎用吼着的将这句话说出来。 说话的声音之大完全将薛宝钗刚才的尖叫声盖过,这下换作宝钗一惊一诧的看着那婆子,张着嘴,薛宝钗目瞪口呆。 “我要做的就是转告几位姑娘的意思,而二奶奶要做的,就是按照一会儿我要说的话安分守己。”看到薛宝钗被镇住,那婆子依旧是用不咸不淡、事不关己的声音淡淡道,“从今天开始,二奶奶被禁足在怡红院,不准迈出怡红院一步直到孩子出生。等到孩子出生以后,马上交予大奶奶教养。因为二奶奶的品行确实恶虐,贾家的孩子本不应该让这样的女人孕育,更不能让这样的娘教养,否则以后丢死贾家的人。” 这,这,怎么会是这样?这样的惩罚,对于一心想要靠着孩子往上爬的薛宝钗真是致命的打击。 薛宝钗全身无力的跌倒在靠枕上,惊呆的看向那婆子,“不,不可能。她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婆子轻蔑的看了一眼薛宝钗,淡淡道:“二奶奶,你若是不领各位姑娘的情,就请你也马上抱着铺盖到下人房和原来的二太太一起当下人。如果你领情,就乖乖闭嘴。老想着别人不能这样对待你,你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那么狠心对待老祖宗。” 看着紧紧闭上嘴巴有些吓傻的宝钗,婆子再次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第123章 久相处情分生 “李先生,你来了!”荣国府正门口,李禾君刚刚一下马车,马上就看到一脸笑语盈盈的青鸢正在等她。 温文一笑,李禾君走向她,“青鸢姑娘早啊。” 在过去的十几天的时间里,李禾君几乎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贾府度过的。虽然劳累,可是他的心情却是从所未有的好,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因为,他可以每日里近距离的接近黛玉,可以真真切切的看到黛玉因为贾母好转而一点一滴快乐的样子;还有,她每一次因为感谢而看向自己的那种纯真真诚的眼神,让他沉醉。 就算是现在,贾母的病情基本稳定,身体状况也更是大大好转了,可是每日里他一早起来,脚步还是忍不住的向荣国府的方向走来。 每一晚,躺在床上,回想起白天与黛玉一点一滴的对话,忽想起一点一滴与黛玉的相处,幸福就会将他整个人笼罩,拥抱着幸福,就像是拥抱着整个命运,他幸福入睡。 就像是现在,一想到就要与黛玉见面了,李禾君的心里就是满满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幸福。 美丽的黛玉,温柔的黛玉,圣洁的黛玉,高贵的黛玉 “李先生似乎很高兴?”看到李禾君眉眼含笑,青鸢也忍不住眉眼弯弯,轻声问道。 “是啊,医者看到一个病人在他的治理下一天天好起来,都会忍不住高兴的。”李禾君淡淡笑着道,当然了,他说的并不是他的真心话。 偷偷的瞄向李禾君,青鸢的心里也是满满的幸福。十几天几乎是日日夜夜的相处,他的才情,他的善良,他高超的医术,他精湛的手法,没有一样不再打动着她,没有一样吸引着她的心。 这几天里,虽然要日日夜夜照顾着贾母,时刻注意着贾母的身体状况,虽然累了一些,可是青鸢的心里却是极其的甜蜜,因为她可以悄悄的打量眼前这个优秀的男子,可以感受他通身上下散发的独特迷人气质。 心动的感觉,动情的种子,悄悄的种下。 可是,青鸢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她已经是残破之身,今生已经配不上任何的男人,尤其是眼前这个温文尔雅、淡雅如玉、犹如公子一般的优秀男人。 所以,她只能仰望,仰望着眼前这个可望而不可即明月般的男子。 心里,微微有一点的伤感。可是,今生,能够有这样优秀的男子让自己喜欢,命运已经很厚待自己了,不是吗? 嘴角泛上点点忧伤和苦笑,青鸢打开眼前的帘子道:“李先生,请进,老祖宗和林姑娘已经在等了。” 李禾君点点头,对她一笑:“多谢姑娘!” 那一笑,宛若冬日的朝阳,温暖、灿烂,青鸢不禁有些失神。直到手中的帘子轻轻滑落,她才猛然回神,连忙走进房间里。 “好孩子,真是谢谢你了。我这条老命,多亏了你才捡回来。”刚一进入卧房,贾母连忙招招手,示意李禾君坐到她身边。黛玉也对他微微一笑,“李先生,请坐。” 心里涌上一阵甜蜜,李禾君轻声道:“老祖宗和姑娘太客气了。” 接下来,李禾君拿出药箱,进行每日里的诊治。纤长白皙的手指从贾母的手腕处挪下,李禾君淡淡一笑,“老祖宗,林姑娘,恭喜了,老祖宗身上的毒已经被完全被排出,身体基本上已经康复了,只要以后多多注意养生,基本上没有大碍了。” 黛玉一听李禾君的话,只高兴的眉眼弯弯,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黛玉由衷道:“李先生,真是谢谢你了。” 贾母也拉住李禾君的手,拍拍他的手掌朗声道:“好孩子,真是多谢你了。” 李禾君只是淡淡一笑,宠辱不惊的样子。而青鸢,站在一边,看到这样的一幕,也忍不住开心。 这个优秀的男子,他终于将贾母治好了,她感到好骄傲。 “好孩子,可有家室了?”贾母看着李禾君,着实喜欢的紧,便忍不住关心起了他的终身大事。 “嗯?”李禾君虽然是一个大男人,可是被一个长辈这样问起终身大事,李禾君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有些赧然道:“终身大事,不敢马虎,禾君还未曾婚配。” 听到的回答,贾母点点头,心中便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好孙女,如果将三春姐妹中的一个或者是湘云配给这么一个男子,岂不是好事?这样想着,贾母便开口问道:“禾君啊,你觉得我们家的几位丫头怎么样?当然,除了玉儿,她是有婚约的人了。” 青鸢听闻贾母的话,心中一紧张,连忙看向李禾君,可是又想到自己早已经没有资格爱慕这样优秀的男人,她的心中有些释然。 李禾君的脸色依旧有些红红的,他看了黛玉一眼,然后低声道:“禾君不才,不出众也不优秀,配不上几位姑娘。” 贾母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开口便又追问道:“好孩子,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老身我帮你挑帮你选。” “这——”看向一脸热心的贾母,李禾君再次望了含笑的黛玉一眼道:“老祖宗,您是真的要我说吗?” “说,当然要说!”贾母笑着重重点头。 李禾君垂眸,掩藏住一丝苦涩的光芒,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是他就是不想承认。指了指黛玉所在的方向,李禾君的声音清澈,“如果老祖宗能够找到一位像是林姑娘这样的,禾君绝对当仁不让。” “这——”贾母听闻他的话一下子傻了眼。她是过来人,对于这些年轻人的心思,她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眼光在李禾君和黛玉之间流转了两圈,贾母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长叹一口气,“禾君好孩子,世上好女孩多的是,老身我尽量帮你物色这么一位像玉儿的好姑娘。” 李禾君只当贾母是开玩笑,并没有当真的笑了笑,“等到真有那么一天,我再感谢老祖宗了。” 这会儿,黛玉可是再也坐不住了。看着李禾君脸上的高兴、失落、兴奋、黯然,她的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愧疚感。虽然以前,她早就能够朦朦胧胧的感受到李禾君对于她的那种特殊眼光,特殊情意。可是她,一直尽量回避,一直不去想,也一直不去看。 可是今天,他却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那样的暗示,就算是她想要糊弄也太难。 这么一个的男子,这世间应该有一位能够回应他的爱并且也能够得到他爱的女子,而这个女子,不是她,她只能说声抱歉,其它的,她无法做到。 就像是现在一般,就算是心里惊起了万层浪,就算是再也坐不稳,黛玉的脸上依旧是浮上浅淡的笑意,“李先生会遇到一位属于你的心动女子的。” 李禾君低头苦涩一笑,然后抬头看向黛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怕是难啊!”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如果没有够深的感情,如果没有够深的用心,如果没有刻骨的心动,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今生,无法回应你了,对不起! 黛玉垂眸,沉默,在心里默默道。而青鸢,则是看向李禾君,眉宇间全是心疼。 一时间,诺大的卧房之内,青鸢看向李禾君,而了禾君则是看向黛玉,而黛玉则是看向地面。贾母呢,长叹一口气看向三人。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每个人都不出声,只能听闻窗外潺潺的流水和清脆的鸟鸣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话真是好啊!”伴随着两声低沉的巴掌声,帘子一动,一个火红的身影一跃而入,顿时,一股子药香味弥漫整个房间。 是尹御。 他的左手中,端着一个红色的木盘,上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原来,自从贾母病了之后,正房之中的人都被换掉了,暂时还没有找来合适的人选,尹御便自告奋勇的要为贾母每日送药。 可是众人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其实是与李禾君的想法一致,希望每日里多见黛玉几面。 他将盘子放在贾母跟前的桌子上,然后走到窗子旁,在黛玉的身边懒洋洋坐下,阳光洒落他一身,泛出点点莹润的光泽,他一头黑亮的头发,就那样飘扬在阳光下,微风中。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看向黛玉,再看向李禾君,“我现在也似乎有这种感觉了。”说罢,他半仰起头,将整个脸暴露在阳光下。于是,他长而卷的睫毛便在他光洁如玉的脸上投下一道错落有致的阴影,美丽,邪魅;他的下巴,更是在阳光下浮现一道弧度优美的光圈;鼻若琼玉,唇边荡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好似春日桃花,美不胜收! 黛玉望向他,有些微微的失神,原来她从来不曾发现,尹御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变化,竟然俊美如斯到如此的地步。这种神情,真是像极了好久不见的苏御,有一种让人忍不住的淡淡心疼。 贾母看向房中几个年轻人,隐隐约约觉察出一些什么微妙的东西,青春的年岁里,总有着青春的美丽,有着属于那个年纪的懵懂和美好。 她的玉儿如此优秀,也希望她在青春的年岁里有更加美好的记忆。 这样想着,贾母望向黛玉的目光愈加温柔—— 几人正在沉默间,忽闻门外鸳鸯的声音传来,“老祖宗,林姑娘,北静王爷来访。” 他怎么来了,黛玉连忙回神,如玉的脸颊上荡漾开薄薄的红晕,他不是在王府忙的不可开交吗?这个时候他们不是不应该见面的吗? 第123章 久相处情分生 “李先生,你来了!”荣国府正门口,李禾君刚刚一下马车,马上就看到一脸笑语盈盈的青鸢正在等她。 温文一笑,李禾君走向她,“青鸢姑娘早啊。” 在过去的十几天的时间里,李禾君几乎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贾府度过的。虽然劳累,可是他的心情却是从所未有的好,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因为,他可以每日里近距离的接近黛玉,可以真真切切的看到黛玉因为贾母好转而一点一滴快乐的样子;还有,她每一次因为感谢而看向自己的那种纯真真诚的眼神,让他沉醉。 就算是现在,贾母的病情基本稳定,身体状况也更是大大好转了,可是每日里他一早起来,脚步还是忍不住的向荣国府的方向走来。 每一晚,躺在床上,回想起白天与黛玉一点一滴的对话,忽想起一点一滴与黛玉的相处,幸福就会将他整个人笼罩,拥抱着幸福,就像是拥抱着整个命运,他幸福入睡。 就像是现在,一想到就要与黛玉见面了,李禾君的心里就是满满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幸福。 美丽的黛玉,温柔的黛玉,圣洁的黛玉,高贵的黛玉 “李先生似乎很高兴?”看到李禾君眉眼含笑,青鸢也忍不住眉眼弯弯,轻声问道。 “是啊,医者看到一个病人在他的治理下一天天好起来,都会忍不住高兴的。”李禾君淡淡笑着道,当然了,他说的并不是他的真心话。 偷偷的瞄向李禾君,青鸢的心里也是满满的幸福。十几天几乎是日日夜夜的相处,他的才情,他的善良,他高超的医术,他精湛的手法,没有一样不再打动着她,没有一样吸引着她的心。 这几天里,虽然要日日夜夜照顾着贾母,时刻注意着贾母的身体状况,虽然累了一些,可是青鸢的心里却是极其的甜蜜,因为她可以悄悄的打量眼前这个优秀的男子,可以感受他通身上下散发的独特迷人气质。 心动的感觉,动情的种子,悄悄的种下。 可是,青鸢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她已经是残破之身,今生已经配不上任何的男人,尤其是眼前这个温文尔雅、淡雅如玉、犹如公子一般的优秀男人。 所以,她只能仰望,仰望着眼前这个可望而不可即明月般的男子。 心里,微微有一点的伤感。可是,今生,能够有这样优秀的男子让自己喜欢,命运已经很厚待自己了,不是吗? 嘴角泛上点点忧伤和苦笑,青鸢打开眼前的帘子道:“李先生,请进,老祖宗和林姑娘已经在等了。” 李禾君点点头,对她一笑:“多谢姑娘!” 那一笑,宛若冬日的朝阳,温暖、灿烂,青鸢不禁有些失神。直到手中的帘子轻轻滑落,她才猛然回神,连忙走进房间里。 “好孩子,真是谢谢你了。我这条老命,多亏了你才捡回来。”刚一进入卧房,贾母连忙招招手,示意李禾君坐到她身边。黛玉也对他微微一笑,“李先生,请坐。” 心里涌上一阵甜蜜,李禾君轻声道:“老祖宗和姑娘太客气了。” 接下来,李禾君拿出药箱,进行每日里的诊治。纤长白皙的手指从贾母的手腕处挪下,李禾君淡淡一笑,“老祖宗,林姑娘,恭喜了,老祖宗身上的毒已经被完全被排出,身体基本上已经康复了,只要以后多多注意养生,基本上没有大碍了。” 黛玉一听李禾君的话,只高兴的眉眼弯弯,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黛玉由衷道:“李先生,真是谢谢你了。” 贾母也拉住李禾君的手,拍拍他的手掌朗声道:“好孩子,真是多谢你了。” 李禾君只是淡淡一笑,宠辱不惊的样子。而青鸢,站在一边,看到这样的一幕,也忍不住开心。 这个优秀的男子,他终于将贾母治好了,她感到好骄傲。 “好孩子,可有家室了?”贾母看着李禾君,着实喜欢的紧,便忍不住关心起了他的终身大事。 “嗯?”李禾君虽然是一个大男人,可是被一个长辈这样问起终身大事,李禾君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有些赧然道:“终身大事,不敢马虎,禾君还未曾婚配。” 听到的回答,贾母点点头,心中便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好孙女,如果将三春姐妹中的一个或者是湘云配给这么一个男子,岂不是好事?这样想着,贾母便开口问道:“禾君啊,你觉得我们家的几位丫头怎么样?当然,除了玉儿,她是有婚约的人了。” 青鸢听闻贾母的话,心中一紧张,连忙看向李禾君,可是又想到自己早已经没有资格爱慕这样优秀的男人,她的心中有些释然。 李禾君的脸色依旧有些红红的,他看了黛玉一眼,然后低声道:“禾君不才,不出众也不优秀,配不上几位姑娘。” 贾母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开口便又追问道:“好孩子,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老身我帮你挑帮你选。” “这——”看向一脸热心的贾母,李禾君再次望了含笑的黛玉一眼道:“老祖宗,您是真的要我说吗?” “说,当然要说!”贾母笑着重重点头。 李禾君垂眸,掩藏住一丝苦涩的光芒,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是他就是不想承认。指了指黛玉所在的方向,李禾君的声音清澈,“如果老祖宗能够找到一位像是林姑娘这样的,禾君绝对当仁不让。” “这——”贾母听闻他的话一下子傻了眼。她是过来人,对于这些年轻人的心思,她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眼光在李禾君和黛玉之间流转了两圈,贾母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长叹一口气,“禾君好孩子,世上好女孩多的是,老身我尽量帮你物色这么一位像玉儿的好姑娘。” 李禾君只当贾母是开玩笑,并没有当真的笑了笑,“等到真有那么一天,我再感谢老祖宗了。” 这会儿,黛玉可是再也坐不住了。看着李禾君脸上的高兴、失落、兴奋、黯然,她的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愧疚感。虽然以前,她早就能够朦朦胧胧的感受到李禾君对于她的那种特殊眼光,特殊情意。可是她,一直尽量回避,一直不去想,也一直不去看。 可是今天,他却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那样的暗示,就算是她想要糊弄也太难。 这么一个的男子,这世间应该有一位能够回应他的爱并且也能够得到他爱的女子,而这个女子,不是她,她只能说声抱歉,其它的,她无法做到。 就像是现在一般,就算是心里惊起了万层浪,就算是再也坐不稳,黛玉的脸上依旧是浮上浅淡的笑意,“李先生会遇到一位属于你的心动女子的。” 李禾君低头苦涩一笑,然后抬头看向黛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怕是难啊!”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如果没有够深的感情,如果没有够深的用心,如果没有刻骨的心动,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今生,无法回应你了,对不起! 黛玉垂眸,沉默,在心里默默道。而青鸢,则是看向李禾君,眉宇间全是心疼。 一时间,诺大的卧房之内,青鸢看向李禾君,而了禾君则是看向黛玉,而黛玉则是看向地面。贾母呢,长叹一口气看向三人。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每个人都不出声,只能听闻窗外潺潺的流水和清脆的鸟鸣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话真是好啊!”伴随着两声低沉的巴掌声,帘子一动,一个火红的身影一跃而入,顿时,一股子药香味弥漫整个房间。 是尹御。 他的左手中,端着一个红色的木盘,上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原来,自从贾母病了之后,正房之中的人都被换掉了,暂时还没有找来合适的人选,尹御便自告奋勇的要为贾母每日送药。 可是众人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其实是与李禾君的想法一致,希望每日里多见黛玉几面。 他将盘子放在贾母跟前的桌子上,然后走到窗子旁,在黛玉的身边懒洋洋坐下,阳光洒落他一身,泛出点点莹润的光泽,他一头黑亮的头发,就那样飘扬在阳光下,微风中。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看向黛玉,再看向李禾君,“我现在也似乎有这种感觉了。”说罢,他半仰起头,将整个脸暴露在阳光下。于是,他长而卷的睫毛便在他光洁如玉的脸上投下一道错落有致的阴影,美丽,邪魅;他的下巴,更是在阳光下浮现一道弧度优美的光圈;鼻若琼玉,唇边荡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好似春日桃花,美不胜收! 黛玉望向他,有些微微的失神,原来她从来不曾发现,尹御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变化,竟然俊美如斯到如此的地步。这种神情,真是像极了好久不见的苏御,有一种让人忍不住的淡淡心疼。 贾母看向房中几个年轻人,隐隐约约觉察出一些什么微妙的东西,青春的年岁里,总有着青春的美丽,有着属于那个年纪的懵懂和美好。 她的玉儿如此优秀,也希望她在青春的年岁里有更加美好的记忆。 这样想着,贾母望向黛玉的目光愈加温柔—— 几人正在沉默间,忽闻门外鸳鸯的声音传来,“老祖宗,林姑娘,北静王爷来访。” 他怎么来了,黛玉连忙回神,如玉的脸颊上荡漾开薄薄的红晕,他不是在王府忙的不可开交吗?这个时候他们不是不应该见面的吗? 第124章 溶御初见对峙 “老祖宗,您身体可大有好转?”一身月白长衫的水溶甫一进门,便礼貌的笑着向贾母问好。 如同一团淡雅的月光洒进来,水溶的出现让房中的众人都不禁眼前一亮。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水溶眼眸清明,眉宇之间因为染喜的缘故而变的更加的奕奕。 高华如月,淡雅如荷,这是水溶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 看着水溶,贾母忍不住点点头,心里的赞许又增加几分。对于这个未来的外孙女女婿,她真的没有一点挑剔的地方。有的,只是赞许,赞许,再赞许。 “老身见过王爷!”赞许归赞许,但是规矩还是不可避免的,贾母用力从床上坐起想要行礼,可是却被眼疾手快的水溶制止。 “老祖宗不必多礼,好好休养是正经。”水溶伸手示意贾母坐下,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意。 忽然,他向着窗外招招手,两个青衣打扮的仆人连忙低眉顺眼的走进来,他们的手上,分别捧着一个红色的木盒子。 “老祖宗,这是极品人参,您现在正好用到。”示意两个仆人将盒子放到贾母面前的桌面上,水溶飞快的瞥了一眼似乎是垂眸深思的黛玉道。 “真是让王爷费心了,多谢王爷。”贾母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意。她的玉儿真是好福气,找到一个这般优秀的男子。 “王爷政事家事繁忙,专程到贾府一趟就是单单为了送上补品?”忽然,一直沉默着李禾君看向水溶开口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别扭和淡淡的醋意。 对于李禾君的心思,水溶早就知道,两人之间也曾经因此而产生隔膜,但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以及两人推心置腹的谈话之后,这种隔膜消失。可是,在一旦面对黛玉的时候,两人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听出李禾君话里的嫉妒,水溶淡淡一笑,然后定定的看向他道:“这几日劳烦李兄了,我看老祖宗得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往后我派其他人照应着就行了。最近元妃娘娘身体不舒服,皇上这几天还在念叨你呢,你即刻进宫面圣,这段时间元妃娘娘的身体就由你来照看着了。” “王爷,我——”听闻水溶的话,李禾君只觉得一阵气结。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闷闷的收拾好药箱,李禾君似乎是偷偷的打量了黛玉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先生,我送你。”青鸢轻轻的对着水溶行了一礼便转身去追李禾君。 只是三言两语,水溶便将一个潜在的竞争者给打发掉。凝视了一会儿李禾君消失的背影,水溶看向窗台处一身红衣的尹御。 他的玉儿似乎护他的很,不过,他现在不担忧,因为玉儿马上就要成为他的王妃,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好想念他的玉儿啊! 看向贾母,水溶沉声道:“老祖宗,我有些事情需要和玉儿单独商量一下。” 贾母点点头,“去,正事要紧。”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情商量的,我看王爷是相思难耐,所以就找到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我说的对否?”贾母的话音刚落,尹御便从窗台处直起身体,淡漠的看向水溶道。 这个捣乱的家伙!! 皱着眉头,水溶看向他,“尹公子这次还真是猜对了,本王就是想念玉儿了,相思难耐,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来看看。”水溶说着,走到黛玉的身边。不再顾虑还有贾母在场,水溶长臂一伸,便轻轻的揽住黛玉的腰。然后,他挑衅的看向尹御。 “你——”黛玉感受到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紧张,想要挣扎着从水溶的怀中挣脱。可是没想到动了两下却被水溶拥的更紧了。 放弃挣扎,黛玉抬头看向对峙的两人。 或许是被水溶挑衅的行为激怒了,黛玉看到,尹御一步步缓缓走向水溶,然后在距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他的脸上,似乎弥漫着一股即将而来的狂怒,可是,一会儿的功夫,这种狂怒便转化成堪比雪山还要寒冷的冰寒。他双眼直视水溶,冷漠,如千万年不曾融化半点的冰山,在那深深的冰冷之中,还包含着凌厉。 看向水溶,黛玉更是惊呆了,因为水溶的脸上,竟然也是堪比冰山的寒意。她从来不曾见到过这样的水溶,不曾见到过这般冷漠的水溶。 男人之间的较量,原来竟然是这般的可怕,这种深深的寒意让黛玉感到害怕和惊慌。 “你们不要这样,好不好?”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黛玉仰头带着期许道。 “玉儿,不关你的事!” “小玉,你不要怕!” 几乎是异口同声,几乎是同时看向黛玉,两人同时看向黛玉,同样温柔似水的目光,同样温柔至极的声音。 这这这分明是两个人才有的声音嘛,黛玉不禁被两人变化的速度之快震惊了。 都说女人善变,翻脸的速度快。可是,眼前的这两人,翻脸的速度简直堪比翻书本。 言罢,两人都又开始对峙,眉眼之间的温柔消失不见,看向对方的眼神,足以将对方冰冻。 看向两人,黛玉忽然间觉得,这样冷漠的两人,看起来更美,看起来更是具有一种别样的吸引人的风采。 在平日里,如果说尹御的美像是太阳一般炙热灿烂,那么水溶的美就像是月亮一般高华清雅;如果说尹御的美是燃烧的红莲,那么水溶的美就是洁白的白莲;如果尹御是来自地狱的俊美魔鬼,那么水溶就是来自天堂的风华公子。 黛玉第一次发现,两人之间竟是这般对比分明。 “尹公子,玉儿已经与本王定下百年之好。你,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忽然,水溶开口,他的声音虽然是淡淡的,可是那之中包含的霸道和强势,还是很分明的表现了出来。 “是吗?王爷真的如此自信?”尹御眨一下眼睛,也是淡淡冷漠。 水溶挑一下眉毛,眼睛之中有着凌厉,“玉儿是我的,任是谁都不能从我的身边抢走!我当然自信!” “呵呵”尹御忽然垂眸,不再与水溶对视,他看向黛玉,眼睛之中全是温柔和爱慕。“世上的事情变化莫测,没有绝对的。就算是定下来的事情,也能改变。这一点,想必王爷比我清楚。既然王爷如此自信,那就小心的看好小玉,否则到了大婚那一天有人抢婚也说不一定。” 说罢,收回停留在黛玉身上的目光,尹御转身,默默离开。 “多谢提醒!”望着他的背影,水溶低头低声道。 一时间,他的心里起了极大的波澜,他隐隐的觉得,尹御不会不明不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这些日子以来,他真的还要加倍用心。 “老祖宗,我们出去一下。”看也没有看被三人震惊到的贾母,水溶拉着黛玉匆匆离开正房。 一路上,水溶一句话没说,而黛玉,隐隐的觉得水溶心里不舒服,所以,她也静悄悄的没有说话。 到了潇湘馆,院子中忙碌的丫头和婆子看到水溶的到来都识趣的回避。 站在竹林中的凉亭里,水溶定定的看着黛玉,还是沉默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看的那样专注,那样认真,那样灼热。任是经常被水溶这样盯着,黛玉还是觉得耳朵发热,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你——”黛玉正想要说什么。 忽然,水溶张开双臂,一把将黛玉拥入怀中,紧紧的! 耳边,水溶灼热的气息扑在黛玉的耳鬓,“玉儿,我好想你;玉儿,我不会让任何人将你从我的身边抢走,你是我的。” 两句话,将他的心事表露无疑。第一句,他们已经好些天没有见面了,相思难耐在所难免。第二句,说出了他的担忧,他在隐隐的担忧一些事情,尹御的话让他有些警惕。 他的双手拥在黛玉的腰身处,黛玉感受到他紧张之下的颤抖和不安。 心里感受到温暖和安心,拥在水溶宽大的怀抱中,黛玉倾听着那有力的心跳,抬眼仰视水溶俊俏的脸。 人前威风八面的北静王,在自己的面前竟是这样的紧张和害怕,这个优秀的人啊,即将成为自己的男人,陪伴自己一生的男人。 心里忽然溢上满满的感动和温暖,她的男人啊—— 黛玉动情闭上眼睛,然后伸长手臂,抱住水溶的腰身。 “我也想你了,溶!”黛玉低声呢喃。 身上的温暖忽然减淡,那双大手落在黛玉的肩膀将她扶正。抬眼,是水溶亮晶晶的眼睛。 “玉儿分明骗我,每日里有李禾君和尹御陪伴,玉儿定然将我忘得干干净净。” 黛玉低头,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原来你吃醋了啊!” 心事被黛玉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水溶的脸上有些不自在,他左右而言它,“哪里吃醋了,我没有。” 还嘴硬! 黛玉脸上的笑意更深,可是她明白,她此刻需要将这个男人的心安下来,要不然尹御的话岂不是让他睡不着觉了。 抬头对上水溶的眼睛,黛玉踮起脚尖,伸长手抱住他的脖子,然后趁着水溶迷惑的会儿,在的脸颊上印下羽毛浮水一吻。 第124章 溶御初见对峙 “老祖宗,您身体可大有好转?”一身月白长衫的水溶甫一进门,便礼貌的笑着向贾母问好。 如同一团淡雅的月光洒进来,水溶的出现让房中的众人都不禁眼前一亮。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水溶眼眸清明,眉宇之间因为染喜的缘故而变的更加的奕奕。 高华如月,淡雅如荷,这是水溶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 看着水溶,贾母忍不住点点头,心里的赞许又增加几分。对于这个未来的外孙女女婿,她真的没有一点挑剔的地方。有的,只是赞许,赞许,再赞许。 “老身见过王爷!”赞许归赞许,但是规矩还是不可避免的,贾母用力从床上坐起想要行礼,可是却被眼疾手快的水溶制止。 “老祖宗不必多礼,好好休养是正经。”水溶伸手示意贾母坐下,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意。 忽然,他向着窗外招招手,两个青衣打扮的仆人连忙低眉顺眼的走进来,他们的手上,分别捧着一个红色的木盒子。 “老祖宗,这是极品人参,您现在正好用到。”示意两个仆人将盒子放到贾母面前的桌面上,水溶飞快的瞥了一眼似乎是垂眸深思的黛玉道。 “真是让王爷费心了,多谢王爷。”贾母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意。她的玉儿真是好福气,找到一个这般优秀的男子。 “王爷政事家事繁忙,专程到贾府一趟就是单单为了送上补品?”忽然,一直沉默着李禾君看向水溶开口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别扭和淡淡的醋意。 对于李禾君的心思,水溶早就知道,两人之间也曾经因此而产生隔膜,但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以及两人推心置腹的谈话之后,这种隔膜消失。可是,在一旦面对黛玉的时候,两人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听出李禾君话里的嫉妒,水溶淡淡一笑,然后定定的看向他道:“这几日劳烦李兄了,我看老祖宗得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往后我派其他人照应着就行了。最近元妃娘娘身体不舒服,皇上这几天还在念叨你呢,你即刻进宫面圣,这段时间元妃娘娘的身体就由你来照看着了。” “王爷,我——”听闻水溶的话,李禾君只觉得一阵气结。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闷闷的收拾好药箱,李禾君似乎是偷偷的打量了黛玉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先生,我送你。”青鸢轻轻的对着水溶行了一礼便转身去追李禾君。 只是三言两语,水溶便将一个潜在的竞争者给打发掉。凝视了一会儿李禾君消失的背影,水溶看向窗台处一身红衣的尹御。 他的玉儿似乎护他的很,不过,他现在不担忧,因为玉儿马上就要成为他的王妃,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好想念他的玉儿啊! 看向贾母,水溶沉声道:“老祖宗,我有些事情需要和玉儿单独商量一下。” 贾母点点头,“去,正事要紧。”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情商量的,我看王爷是相思难耐,所以就找到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我说的对否?”贾母的话音刚落,尹御便从窗台处直起身体,淡漠的看向水溶道。 这个捣乱的家伙!! 皱着眉头,水溶看向他,“尹公子这次还真是猜对了,本王就是想念玉儿了,相思难耐,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来看看。”水溶说着,走到黛玉的身边。不再顾虑还有贾母在场,水溶长臂一伸,便轻轻的揽住黛玉的腰。然后,他挑衅的看向尹御。 “你——”黛玉感受到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紧张,想要挣扎着从水溶的怀中挣脱。可是没想到动了两下却被水溶拥的更紧了。 放弃挣扎,黛玉抬头看向对峙的两人。 或许是被水溶挑衅的行为激怒了,黛玉看到,尹御一步步缓缓走向水溶,然后在距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他的脸上,似乎弥漫着一股即将而来的狂怒,可是,一会儿的功夫,这种狂怒便转化成堪比雪山还要寒冷的冰寒。他双眼直视水溶,冷漠,如千万年不曾融化半点的冰山,在那深深的冰冷之中,还包含着凌厉。 看向水溶,黛玉更是惊呆了,因为水溶的脸上,竟然也是堪比冰山的寒意。她从来不曾见到过这样的水溶,不曾见到过这般冷漠的水溶。 男人之间的较量,原来竟然是这般的可怕,这种深深的寒意让黛玉感到害怕和惊慌。 “你们不要这样,好不好?”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黛玉仰头带着期许道。 “玉儿,不关你的事!” “小玉,你不要怕!” 几乎是异口同声,几乎是同时看向黛玉,两人同时看向黛玉,同样温柔似水的目光,同样温柔至极的声音。 这这这分明是两个人才有的声音嘛,黛玉不禁被两人变化的速度之快震惊了。 都说女人善变,翻脸的速度快。可是,眼前的这两人,翻脸的速度简直堪比翻书本。 言罢,两人都又开始对峙,眉眼之间的温柔消失不见,看向对方的眼神,足以将对方冰冻。 看向两人,黛玉忽然间觉得,这样冷漠的两人,看起来更美,看起来更是具有一种别样的吸引人的风采。 在平日里,如果说尹御的美像是太阳一般炙热灿烂,那么水溶的美就像是月亮一般高华清雅;如果说尹御的美是燃烧的红莲,那么水溶的美就是洁白的白莲;如果尹御是来自地狱的俊美魔鬼,那么水溶就是来自天堂的风华公子。 黛玉第一次发现,两人之间竟是这般对比分明。 “尹公子,玉儿已经与本王定下百年之好。你,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忽然,水溶开口,他的声音虽然是淡淡的,可是那之中包含的霸道和强势,还是很分明的表现了出来。 “是吗?王爷真的如此自信?”尹御眨一下眼睛,也是淡淡冷漠。 水溶挑一下眉毛,眼睛之中有着凌厉,“玉儿是我的,任是谁都不能从我的身边抢走!我当然自信!” “呵呵”尹御忽然垂眸,不再与水溶对视,他看向黛玉,眼睛之中全是温柔和爱慕。“世上的事情变化莫测,没有绝对的。就算是定下来的事情,也能改变。这一点,想必王爷比我清楚。既然王爷如此自信,那就小心的看好小玉,否则到了大婚那一天有人抢婚也说不一定。” 说罢,收回停留在黛玉身上的目光,尹御转身,默默离开。 “多谢提醒!”望着他的背影,水溶低头低声道。 一时间,他的心里起了极大的波澜,他隐隐的觉得,尹御不会不明不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这些日子以来,他真的还要加倍用心。 “老祖宗,我们出去一下。”看也没有看被三人震惊到的贾母,水溶拉着黛玉匆匆离开正房。 一路上,水溶一句话没说,而黛玉,隐隐的觉得水溶心里不舒服,所以,她也静悄悄的没有说话。 到了潇湘馆,院子中忙碌的丫头和婆子看到水溶的到来都识趣的回避。 站在竹林中的凉亭里,水溶定定的看着黛玉,还是沉默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看的那样专注,那样认真,那样灼热。任是经常被水溶这样盯着,黛玉还是觉得耳朵发热,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你——”黛玉正想要说什么。 忽然,水溶张开双臂,一把将黛玉拥入怀中,紧紧的! 耳边,水溶灼热的气息扑在黛玉的耳鬓,“玉儿,我好想你;玉儿,我不会让任何人将你从我的身边抢走,你是我的。” 两句话,将他的心事表露无疑。第一句,他们已经好些天没有见面了,相思难耐在所难免。第二句,说出了他的担忧,他在隐隐的担忧一些事情,尹御的话让他有些警惕。 他的双手拥在黛玉的腰身处,黛玉感受到他紧张之下的颤抖和不安。 心里感受到温暖和安心,拥在水溶宽大的怀抱中,黛玉倾听着那有力的心跳,抬眼仰视水溶俊俏的脸。 人前威风八面的北静王,在自己的面前竟是这样的紧张和害怕,这个优秀的人啊,即将成为自己的男人,陪伴自己一生的男人。 心里忽然溢上满满的感动和温暖,她的男人啊—— 黛玉动情闭上眼睛,然后伸长手臂,抱住水溶的腰身。 “我也想你了,溶!”黛玉低声呢喃。 身上的温暖忽然减淡,那双大手落在黛玉的肩膀将她扶正。抬眼,是水溶亮晶晶的眼睛。 “玉儿分明骗我,每日里有李禾君和尹御陪伴,玉儿定然将我忘得干干净净。” 黛玉低头,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原来你吃醋了啊!” 心事被黛玉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水溶的脸上有些不自在,他左右而言它,“哪里吃醋了,我没有。” 还嘴硬! 黛玉脸上的笑意更深,可是她明白,她此刻需要将这个男人的心安下来,要不然尹御的话岂不是让他睡不着觉了。 抬头对上水溶的眼睛,黛玉踮起脚尖,伸长手抱住他的脖子,然后趁着水溶迷惑的会儿,在的脸颊上印下羽毛浮水一吻。 第125章 情浓溶玉相吻 那吻,带着淡淡的兰花清香,带着清醇的荷花甜蜜,让人沉醉,让人痴迷。 痴迷看着绝代风华的笑脸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距离,水溶觉得自己就要忘记呼吸了。 他的玉儿,她的玉儿,好美丽。 “玉儿,是你点的火。”大手揽在黛玉的后脑勺,水溶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近到两人的鼻尖相互接触。 “恩?”黛玉不明白水溶的意思,眼睛迷惑的看向水溶,可是当她看到水溶眼中得逞的笑意和炙热时,她猛然间明白。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水溶歪头,温热的唇落在黛玉如花的唇瓣 好想念的气息,好想念的味道。大脑中一片空白,黛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云层的顶端,上面是万丈的阳光,温暖而惬意,身体软绵绵的,好舒服。 有情人之间,这种感觉奇妙而且惬意。 时间彷佛静止了,耳边唯有流水潺潺,鸟儿脆鸣,夏日里特有的清香将两人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缠绵的两人终于恋恋不舍分开。 “玉儿,你好甜美。”得到便宜的水溶定定的盯住黛玉殷红的唇瓣,声音沙哑道。 黛玉的脸此刻肯定是红透了,因为她觉得脸上烫的发烧。“你好坏!”小手轻轻的拍在水溶的胸口,黛玉娇嗔。 “不过这下我放心了!”水溶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黛玉,似笑非笑。“玉儿的心还是我的!” 黛玉再次在水溶的胸口拍一次,“你竟然怀疑我的心?我不理你了。” 看到黛玉嘟起嘴,水溶连忙拉住黛玉的手,“好玉儿,哪里敢怀疑你的心啊,我是开玩笑了。” 连哄带讨好,黛玉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该不是被李先生猜中了,你今日来贾府就是相思难耐了?”黛玉忽然仰头,看向水溶戏谑道。 这下换作水溶脸红了,重重点点头,他认真的看着黛玉的眼睛,“这么久不见我的玉儿,怎么让我不想念?确实是相思难耐。难道玉儿就没有想念我?” “堂堂王爷抵不过儿女情长,若是传出去,就让人笑话了。”黛玉抿嘴笑道。 “这我不管,谁让我喜欢的人是玉儿呢!为了我的玉儿,就算是被全天下人耻笑,我也不怕,我也心甘情愿。”揽住黛玉,两人在凉亭之中的长凳上坐下。 “贫嘴!”黛玉轻点水溶的额头。 “不过——”水溶轻轻的捋着黛玉顺滑的青丝,“相思难耐是确有其事,但是我今天来也确实有事情。”水溶说着,竟然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黛玉一看水溶的神色,马上觉得事情定有不顺,连忙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烦心?” 水溶起身,长指弹掉飘落在黛玉肩头的竹叶,轻声道:“大金国使者来我朝访问,听说——” 水溶顿住,眼睛看向竹林深处。 “听说什么?”黛玉也起身,走到水溶的身边,与水溶并肩而立。 “大金国历来与我朝交好,数代以来,两朝联姻无数。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次他们来也定与联姻之事有关。因为这次的使者是大金国当朝皇帝最宠爱的惜音公主和银光大国师”水溶看向黛玉,轻轻道。 “原来是联姻啊——”黛玉似笑非笑,拉长了声调,“那王爷是不是有可能成为大金国的驸马啊?” 水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他飞快转身将黛玉紧紧拥在怀中,“玉儿,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订婚了,谁也不能将我们分离。况且,我朝优秀男儿多的是,别的不说,漠宇就是万千深闺梦里人啊。”轻轻的拍着黛玉的肩膀,水溶的心里现在其实慌得很。 他刚才说的话虽然是说给黛玉听,可是他也是在安慰自己。朝中的好男儿虽然多的是,可是大金朝的公主来此联姻,所选择的对象定然是皇亲国戚,而放眼整个朝廷,当下适婚年龄的男子却是寥寥无几。除了水漠宇和他,其它的全都已经有王妃了。也就是说,惜音公主只能在水墨宇和他之间选择,而他因为现在黛玉还未有进门,不能够拒绝惜音公主的选择。什么都不能怪,要怪只能怪惜音公主一行人来的不是时候。而且,他们来的极其隐秘,等她们一行人进京的时候,方遣人上朝来报。 这一下,让他的心里怎么不着急,怎么不担心?万一那个公主真的看上了他,那他真的没有办法拒绝。因为两国一直以来的盟约,皇上尚且不能更改,他一个王爷又怎么能阻止得了什么? 所以,他担心担忧! 他不敢将真实的情况告诉黛玉,她害怕黛玉的担忧,他的玉儿应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操心,所有一切的麻烦和担忧都让他一个人来承担就好。 默默的将心事隐藏,将嘴角的担忧消去,水溶轻轻的抚着黛玉如缎的秀发,“玉儿,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将头埋在水溶的胸间,黛玉轻声呢喃。 “答应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将来有什么困难,都和我在一起,好吗?”趴在黛玉的耳边,水溶轻轻吐字。 黛玉皱眉,不明白水溶的意思,正想要问,却又忽闻水溶道,“不要问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答应我,和我一起克服困难,好吗?” 水溶的声音低沉、带着踟蹰和忧悒,一种无形的心疼在黛玉的心底弥漫,不再问为什么,也不再想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困难,依偎在水溶宽阔温暖的胸膛,黛玉轻声温柔道:“溶,我答应你,什么时候都相信你,和你在一起。” “玉儿真乖!”轻轻刮了一下黛玉的鼻头,水溶眸光温柔。有了黛玉这一句话,就算是有再多不可预料的困难,那又有什么?只要黛玉在他身边,足矣。水溶觉得此刻好安心! 看着愈发遗世而独立的黛玉,水溶心中溢满满满的幸福,忽然,他眼睛一亮,低声笑道:“玉儿,我们忙中偷闲,去畅游佳宇园任何?” “佳宇园?”黛玉的眼前也是一亮,顿时充满无尽的向往。佳宇园是京城最为美丽的自然园林,它坐落在玉容山的山脚下,一年之中的这个时候,它的风景最为美丽迷人。京城曾经流传一句话,“京有佳宇,美丽如玉”,黛玉可是对于这个园林已经向往不是第一天了。 这会儿听见水溶说,黛玉的心里忍不住跃跃欲试,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些些的担忧,“可是,大婚在即,我们不是应该分开的吗?如果我们出去,让外人看到了岂不是不好?” 没想到水溶马上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洁白的面纱,伸长手臂轻柔的帮黛玉戴上,“这样不就没有人认出我们了吗?” “那你呢?”黛玉看向水溶,眼睛里尽是笑意。 “这个嘛?”水溶垂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头,“一会儿找个斗笠戴上不就行了。” “恩!”黛玉重重点点头。 忙中偷闲,两人悄悄来到荣国府的后门,在那里,一辆豪华的马车已经在等待了。 凤藻宫 正殿之中,一张华贵的贵妃椅上,元妃惬意的半躺在那里,神色慵懒备至。 她的脚下,一个丫头正在小心翼翼的帮她按摩脚掌;她的一侧手边,另有两个丫头,一个认真的调配颜料,一个手执毛笔正在专注的给元妃涂鲜红的丹蔻。元春的小拇指甲上,已经被涂上了芳香四溢的颜料。 一个朱红色衣衫的太监紧紧张张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叫:“娘娘,娘娘——” 手执毛笔的小丫头受到惊吓,手下一抖,朱红的丹蔻便一下子涂在了元妃的手面上。 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瞬间睁开凌厉的看向小宫女,小宫女马上吓得哆哆嗦嗦,俯身下去叩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拖下去,打死!”面无表情,元妃启开殷红的唇,几个冷漠的字便决定了一个宫女的生死。 门外顿时进来两个侍卫,不由分说,便将小丫头连拖带拉给拉走,大殿中,顿时弥漫着一个垂死挣扎的女声,“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想死。” 等待那声音完全消失,元妃方冷冷的看向刚才慌慌张张的太监,厉声道:“本宫教了你多少回,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有本宫顶着,你慌张什么?” “娘娘教训的是,娘娘教训的是。”太监‘扑通’一声跪下,额上冷汗涔涔。元妃的手段,他是一想起来就发抖。 “说,什么事?”元妃将直起的身子又缓缓的靠到靠枕上。 “回娘娘的话,大金国使者已经进京,明日便进宫,皇上要召见各位娘娘。”太监的愣神了一会儿,连忙回答。 “什么?”元妃连忙坐起身子,脸上有些惊讶。“你可知道皇上召见各位娘娘的用意?” 小太监迷惑看向元妃,摇摇头。 “每一次外国使者进京都是大事,一般都是皇后主持,这一次,本宫要争取这个大权。”元妃踌躇满志,站起身,巨大的铜镜中,隐现出她妖娆的姿容。“本宫要让各宫中的人都知道本宫的权势,尤其是皇后和云妃。” 第125章 情浓溶玉相吻 那吻,带着淡淡的兰花清香,带着清醇的荷花甜蜜,让人沉醉,让人痴迷。 痴迷看着绝代风华的笑脸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距离,水溶觉得自己就要忘记呼吸了。 他的玉儿,她的玉儿,好美丽。 “玉儿,是你点的火。”大手揽在黛玉的后脑勺,水溶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近到两人的鼻尖相互接触。 “恩?”黛玉不明白水溶的意思,眼睛迷惑的看向水溶,可是当她看到水溶眼中得逞的笑意和炙热时,她猛然间明白。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水溶歪头,温热的唇落在黛玉如花的唇瓣 好想念的气息,好想念的味道。大脑中一片空白,黛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云层的顶端,上面是万丈的阳光,温暖而惬意,身体软绵绵的,好舒服。 有情人之间,这种感觉奇妙而且惬意。 时间彷佛静止了,耳边唯有流水潺潺,鸟儿脆鸣,夏日里特有的清香将两人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缠绵的两人终于恋恋不舍分开。 “玉儿,你好甜美。”得到便宜的水溶定定的盯住黛玉殷红的唇瓣,声音沙哑道。 黛玉的脸此刻肯定是红透了,因为她觉得脸上烫的发烧。“你好坏!”小手轻轻的拍在水溶的胸口,黛玉娇嗔。 “不过这下我放心了!”水溶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黛玉,似笑非笑。“玉儿的心还是我的!” 黛玉再次在水溶的胸口拍一次,“你竟然怀疑我的心?我不理你了。” 看到黛玉嘟起嘴,水溶连忙拉住黛玉的手,“好玉儿,哪里敢怀疑你的心啊,我是开玩笑了。” 连哄带讨好,黛玉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该不是被李先生猜中了,你今日来贾府就是相思难耐了?”黛玉忽然仰头,看向水溶戏谑道。 这下换作水溶脸红了,重重点点头,他认真的看着黛玉的眼睛,“这么久不见我的玉儿,怎么让我不想念?确实是相思难耐。难道玉儿就没有想念我?” “堂堂王爷抵不过儿女情长,若是传出去,就让人笑话了。”黛玉抿嘴笑道。 “这我不管,谁让我喜欢的人是玉儿呢!为了我的玉儿,就算是被全天下人耻笑,我也不怕,我也心甘情愿。”揽住黛玉,两人在凉亭之中的长凳上坐下。 “贫嘴!”黛玉轻点水溶的额头。 “不过——”水溶轻轻的捋着黛玉顺滑的青丝,“相思难耐是确有其事,但是我今天来也确实有事情。”水溶说着,竟然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黛玉一看水溶的神色,马上觉得事情定有不顺,连忙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烦心?” 水溶起身,长指弹掉飘落在黛玉肩头的竹叶,轻声道:“大金国使者来我朝访问,听说——” 水溶顿住,眼睛看向竹林深处。 “听说什么?”黛玉也起身,走到水溶的身边,与水溶并肩而立。 “大金国历来与我朝交好,数代以来,两朝联姻无数。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次他们来也定与联姻之事有关。因为这次的使者是大金国当朝皇帝最宠爱的惜音公主和银光大国师”水溶看向黛玉,轻轻道。 “原来是联姻啊——”黛玉似笑非笑,拉长了声调,“那王爷是不是有可能成为大金国的驸马啊?” 水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他飞快转身将黛玉紧紧拥在怀中,“玉儿,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订婚了,谁也不能将我们分离。况且,我朝优秀男儿多的是,别的不说,漠宇就是万千深闺梦里人啊。”轻轻的拍着黛玉的肩膀,水溶的心里现在其实慌得很。 他刚才说的话虽然是说给黛玉听,可是他也是在安慰自己。朝中的好男儿虽然多的是,可是大金朝的公主来此联姻,所选择的对象定然是皇亲国戚,而放眼整个朝廷,当下适婚年龄的男子却是寥寥无几。除了水漠宇和他,其它的全都已经有王妃了。也就是说,惜音公主只能在水墨宇和他之间选择,而他因为现在黛玉还未有进门,不能够拒绝惜音公主的选择。什么都不能怪,要怪只能怪惜音公主一行人来的不是时候。而且,他们来的极其隐秘,等她们一行人进京的时候,方遣人上朝来报。 这一下,让他的心里怎么不着急,怎么不担心?万一那个公主真的看上了他,那他真的没有办法拒绝。因为两国一直以来的盟约,皇上尚且不能更改,他一个王爷又怎么能阻止得了什么? 所以,他担心担忧! 他不敢将真实的情况告诉黛玉,她害怕黛玉的担忧,他的玉儿应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操心,所有一切的麻烦和担忧都让他一个人来承担就好。 默默的将心事隐藏,将嘴角的担忧消去,水溶轻轻的抚着黛玉如缎的秀发,“玉儿,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将头埋在水溶的胸间,黛玉轻声呢喃。 “答应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将来有什么困难,都和我在一起,好吗?”趴在黛玉的耳边,水溶轻轻吐字。 黛玉皱眉,不明白水溶的意思,正想要问,却又忽闻水溶道,“不要问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答应我,和我一起克服困难,好吗?” 水溶的声音低沉、带着踟蹰和忧悒,一种无形的心疼在黛玉的心底弥漫,不再问为什么,也不再想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困难,依偎在水溶宽阔温暖的胸膛,黛玉轻声温柔道:“溶,我答应你,什么时候都相信你,和你在一起。” “玉儿真乖!”轻轻刮了一下黛玉的鼻头,水溶眸光温柔。有了黛玉这一句话,就算是有再多不可预料的困难,那又有什么?只要黛玉在他身边,足矣。水溶觉得此刻好安心! 看着愈发遗世而独立的黛玉,水溶心中溢满满满的幸福,忽然,他眼睛一亮,低声笑道:“玉儿,我们忙中偷闲,去畅游佳宇园任何?” “佳宇园?”黛玉的眼前也是一亮,顿时充满无尽的向往。佳宇园是京城最为美丽的自然园林,它坐落在玉容山的山脚下,一年之中的这个时候,它的风景最为美丽迷人。京城曾经流传一句话,“京有佳宇,美丽如玉”,黛玉可是对于这个园林已经向往不是第一天了。 这会儿听见水溶说,黛玉的心里忍不住跃跃欲试,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些些的担忧,“可是,大婚在即,我们不是应该分开的吗?如果我们出去,让外人看到了岂不是不好?” 没想到水溶马上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洁白的面纱,伸长手臂轻柔的帮黛玉戴上,“这样不就没有人认出我们了吗?” “那你呢?”黛玉看向水溶,眼睛里尽是笑意。 “这个嘛?”水溶垂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头,“一会儿找个斗笠戴上不就行了。” “恩!”黛玉重重点点头。 忙中偷闲,两人悄悄来到荣国府的后门,在那里,一辆豪华的马车已经在等待了。 凤藻宫 正殿之中,一张华贵的贵妃椅上,元妃惬意的半躺在那里,神色慵懒备至。 她的脚下,一个丫头正在小心翼翼的帮她按摩脚掌;她的一侧手边,另有两个丫头,一个认真的调配颜料,一个手执毛笔正在专注的给元妃涂鲜红的丹蔻。元春的小拇指甲上,已经被涂上了芳香四溢的颜料。 一个朱红色衣衫的太监紧紧张张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叫:“娘娘,娘娘——” 手执毛笔的小丫头受到惊吓,手下一抖,朱红的丹蔻便一下子涂在了元妃的手面上。 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瞬间睁开凌厉的看向小宫女,小宫女马上吓得哆哆嗦嗦,俯身下去叩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拖下去,打死!”面无表情,元妃启开殷红的唇,几个冷漠的字便决定了一个宫女的生死。 门外顿时进来两个侍卫,不由分说,便将小丫头连拖带拉给拉走,大殿中,顿时弥漫着一个垂死挣扎的女声,“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想死。” 等待那声音完全消失,元妃方冷冷的看向刚才慌慌张张的太监,厉声道:“本宫教了你多少回,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有本宫顶着,你慌张什么?” “娘娘教训的是,娘娘教训的是。”太监‘扑通’一声跪下,额上冷汗涔涔。元妃的手段,他是一想起来就发抖。 “说,什么事?”元妃将直起的身子又缓缓的靠到靠枕上。 “回娘娘的话,大金国使者已经进京,明日便进宫,皇上要召见各位娘娘。”太监的愣神了一会儿,连忙回答。 “什么?”元妃连忙坐起身子,脸上有些惊讶。“你可知道皇上召见各位娘娘的用意?” 小太监迷惑看向元妃,摇摇头。 “每一次外国使者进京都是大事,一般都是皇后主持,这一次,本宫要争取这个大权。”元妃踌躇满志,站起身,巨大的铜镜中,隐现出她妖娆的姿容。“本宫要让各宫中的人都知道本宫的权势,尤其是皇后和云妃。” 第126章 花园众妃斗艳 御花园 初夏时节,凉风习习,此处更好遮阴避暑。不时的有阵阵鸟语花香传来,沁人心脾。 雕梁画栋,游船水榭,假山绿树,湖光山色,处处美景尽收眼底。真是好一处人间富贵地! 此处百花盛开,花团锦簇,争奇斗艳。正如此时花园中的女人们一般,个个花枝招展,搔首弄姿,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众人看,当然了,最重要是要给华盖之下那慵懒贵雅的男人看。 皇上斜靠着身子半眯着眼睛坐在明黄色的的软椅上,慵懒备至。他的眼睛虽然是朝向花丛中的女人们,可是,眼神却是涣散的,径直穿过那重重衣香鬓影,停留在一座假山上,那上面,种满了苍翠的凤尾竹。 忽然觉察到一个目光,皇上猛然回头,正好找到眼光的来源,却是来自凉亭一角的皇后。 注意到皇上的目光看过来,她马上掉转视线,看向湖水之中的荷花。 她就是那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身子半靠着朱红色的柱子,眉眼之间竟都是沉寂和宁静。她的身上,穿着一件乳黄色的长裙,更显得她整个人沉静如万年不变的湖水。 嘴角牵出一抹苦笑,皇上转脸,他这段时间真的是冷落她了,可是她的脾气竟然一如既往的倔,不肯服个软,如果她稍稍的服个软,给他一点的面子,他们两个之间也不会到了今天陌远的地步。 哎——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脾气不是和她很像的吗? “皇上,您招臣妾们来,是要告诉我们什么事?”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皇上回神,正好对上一张妖媚无比的脸。 皇上顿时觉得一阵眩晕,刚才对于皇后的那种愧意和低沉的心情消失不见,唯余对于眼前这张脸的巨大垂涎。 “爱妃,来来,坐到朕的身边来。”皇上刚刚一伸手,元妃整个人便像是无骨的面条一般,整个人粘到皇上的身上。 手中香味刺鼻的帕子也爬上了皇上俊朗的脸,“皇上,臣妾帮您擦擦汗。” 皇上像是捉了魔一般的点点头,笑呵呵道:“爱妃真是贴心。”说完,还不忘在元妃的脸上亲上一口。 真是羡煞了众位妃嫔,花丛中的女人真是红了眼,个个看向元妃的眼神似乎想要把一个人杀掉。可是宫中的潜规则告诉她们,她们不能,她们想要生存,只能见风使舵,只能更好的巴结受宠者。 尤其是云妃,此刻她,手中的帕子紧紧的攥着,指节都有些发白了。她低头,再一抬头的时候,脸上的阴霾和算计已经完全不见,全剩下巴结奉承的笑意,“元姐姐好福气,身怀龙种还能得陛下的喜爱,真是羡煞了妹妹。” 皇上和元妃同时看向云妃,元妃一看见皇上看她,马上露出娇羞无限的笑容,可是皇上连多看都不多看她一眼,马上扭头。 多此一举,却换来元妃警告的白眼。云妃马上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低头,脸上的嫉妒更甚。 “皇上,您将我们召集到这里所为何事?臣妾身体不舒服,还请皇上快点告知!”皇后冷淡的声音传来,皇上摇摇头,刚才那种极度的眩晕减轻了一点点。是啊,他是有事情告知的。可是刚才,他的大脑中为什么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整个脑海中只有这个女人的脸?皇上看向元春,那种眩晕的感觉马上又来。使劲闭上眼睛摇摇头,刚才那种眩晕的感觉似乎好了一点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皇上眯上眼睛,又瞧了元妃一眼马上闭上眼睛,难道这女人给自己喝了迷魂药? 迷魂药? 这个想法刚刚一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皇上自己吓了一跳,脑海电石火光之间,猛然警觉。 对,就是迷魂药!一定是的! 要不然,为什么他这段时间总是若有若无的这种眩晕,整个人不受自己思维的控制?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女人还真是找死!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要受人控制! 这件事情,他一定要查! 不动声色的推开元妃,皇上低头笑着道:“爱妃,你先到那边坐着,朕有些累。” 元妃听闻,马上用手去抬皇上的下巴,还一边娇笑道:“皇上,您看看臣妾嘛。” 皇上的心里,顿时疑窦横生。没有抬头,皇上伸手狠狠的拍掉元妃的手,厉声道:“大胆,还不滚下去!” 皇上忽然间发火,元妃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差点从皇上的腿上滚下去。 “皇皇上!”她怯生生的再一次叫道。 “要让朕说第二次吗?”皇上垂头,声音低沉无比,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皇上隐隐之中散发的怒气。 元妃当即吓傻了眼,马上小心翼翼的从皇上的腿下爬下,然后垂头丧气的到众人之中。 这下化作云妃得意了,当元妃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伸长胳膊拦住元妃,声音讥讽道:“姐姐,做人要知道天高地厚才好。” 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元妃安安静静的坐下。 云妃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皇上打断,“都给朕安静一点。” “是——”一群妃嫔看到皇上发火,马上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发出声音。 “大金国公主以及国师来我朝访问,到时候家宴肯定是少不了的。这位公主极其活泼好动,到时候,各位就想办法多陪陪这位公主。大金国历来与我们交好,你们都要小心应付。按照以往惯例,公主来我朝定然是来挑选驸马,所以,大大小小宴会肯定少不了。到时候就由——”皇上低垂着头,停住了说了一半的话。 可是众人的心里此刻都明白了,皇上这是要挑选一位主持大局的后宫人选呢。原来像是这样的大事,一般都是皇后主持的,如今今非昔比,皇后失宠,元妃得宠。众人的心里这会儿都在估摸着会不会让元妃主持。 按照这几个月来元妃受宠的程度,应该她就是最佳人选。可是刚才发生的一幕,让她们的心里又没有了底儿。 “这种大的场面,需要一位识大体的妃子主持。还是——”皇上抬头,径直看向皇后的方向,可是那凉亭之中,空空如也,不见了皇后的影子。柳昭肯定是不愿意看见皇上和元妃调情的场景,悄悄离开了。 还是这么倔!皇上的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一股子怒气! 众人看到皇上的眼睛看向皇后的方向,也都忍不住追随而去。 皇后的离开让她们忍不住大喜,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皇上本来的意思她们已经很清楚,可是此刻皇后的做法让皇上下不了台面。这样一来,她们就有机会了。 此刻,要说心情最好的,莫过于云妃了。皇后离开,元妃碰壁,按照资格,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这样想着,云妃连忙起身,对皇上盈盈一拜道:“皇上,皇后姐姐这些日子以来都是这个样子,死气沉沉的,好像是生病的样子。元妃姐姐身怀有孕,不能劳累,这主持后宫大局的事情,不如让臣妾来做。” 皇上马上看向云妃,眼睛之中有厉光。 云妃马上乖乖低头,元妃又不知道深浅的开口:“皇上,臣妾腹中孩儿不过是数月而已,不影响臣妾什么的,我的阅历丰富,知道怎么应对大场面,不如让臣妾主持。” “皇上,这——”云妃马上提出反对。 在座的其他众人看到这种情形,都也不敢吭声,两位贵妃僵持不下,她们若是敢开口,岂不是自讨苦吃。 觉察到元妃的目光看过来,皇上马上低头。他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内心的想法了。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皇上只觉得自己的脑中哄哄一片。 重重一拍桌子,皇上冷冷道:“都给朕闭嘴!” 云妃元妃相互看了一眼,各自不心甘情愿的坐下。 皇上这会儿心里算是清楚明白了,这两人都把这次大金国使者来访一事作为契机,以谋取以后在宫里更好的发展地位。 都是他的错啊,要是他不冷落皇后,哪里会有这样的争吵。 冷冷开口,皇上的声音冰冻如冬日薄冰,与现在温暖的季节相比,更让人觉得脊背起寒意。 “你们两个有没有规矩,皇后永远是皇后,你们永远无法越过,你们不要以为朕冷落她几天就轻看她,她永远是朕的皇后,你们明白吗?” “明白!”众人心里泛着嘀咕,垂首唯唯诺诺。 可是此刻她们的心里都已经明白了一个事实,悄悄决定,那就是,她们明天早上就要到栖凤宫请安。 “明白?”皇上冷冷一笑,扫视了元妃和云妃一眼,“既然明白你们还要争?当皇后不存在吗?这样的事情只有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才有资格。从今天起,你们给朕记着:不要试图超越皇后,不然的话——” 后面皇上虽然没有说下去,可是众人都已经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一如既往,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主持这样的大局!” 一锤定音,皇上的话犹如一颗石子,在众人的心湖中形成源源不断的波纹,让她们惊恐,让她们不安。 皇后失去多日的威严,就在此时全部召回! 第126章 花园众妃斗艳 御花园 初夏时节,凉风习习,此处更好遮阴避暑。不时的有阵阵鸟语花香传来,沁人心脾。 雕梁画栋,游船水榭,假山绿树,湖光山色,处处美景尽收眼底。真是好一处人间富贵地! 此处百花盛开,花团锦簇,争奇斗艳。正如此时花园中的女人们一般,个个花枝招展,搔首弄姿,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众人看,当然了,最重要是要给华盖之下那慵懒贵雅的男人看。 皇上斜靠着身子半眯着眼睛坐在明黄色的的软椅上,慵懒备至。他的眼睛虽然是朝向花丛中的女人们,可是,眼神却是涣散的,径直穿过那重重衣香鬓影,停留在一座假山上,那上面,种满了苍翠的凤尾竹。 忽然觉察到一个目光,皇上猛然回头,正好找到眼光的来源,却是来自凉亭一角的皇后。 注意到皇上的目光看过来,她马上掉转视线,看向湖水之中的荷花。 她就是那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身子半靠着朱红色的柱子,眉眼之间竟都是沉寂和宁静。她的身上,穿着一件乳黄色的长裙,更显得她整个人沉静如万年不变的湖水。 嘴角牵出一抹苦笑,皇上转脸,他这段时间真的是冷落她了,可是她的脾气竟然一如既往的倔,不肯服个软,如果她稍稍的服个软,给他一点的面子,他们两个之间也不会到了今天陌远的地步。 哎——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脾气不是和她很像的吗? “皇上,您招臣妾们来,是要告诉我们什么事?”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皇上回神,正好对上一张妖媚无比的脸。 皇上顿时觉得一阵眩晕,刚才对于皇后的那种愧意和低沉的心情消失不见,唯余对于眼前这张脸的巨大垂涎。 “爱妃,来来,坐到朕的身边来。”皇上刚刚一伸手,元妃整个人便像是无骨的面条一般,整个人粘到皇上的身上。 手中香味刺鼻的帕子也爬上了皇上俊朗的脸,“皇上,臣妾帮您擦擦汗。” 皇上像是捉了魔一般的点点头,笑呵呵道:“爱妃真是贴心。”说完,还不忘在元妃的脸上亲上一口。 真是羡煞了众位妃嫔,花丛中的女人真是红了眼,个个看向元妃的眼神似乎想要把一个人杀掉。可是宫中的潜规则告诉她们,她们不能,她们想要生存,只能见风使舵,只能更好的巴结受宠者。 尤其是云妃,此刻她,手中的帕子紧紧的攥着,指节都有些发白了。她低头,再一抬头的时候,脸上的阴霾和算计已经完全不见,全剩下巴结奉承的笑意,“元姐姐好福气,身怀龙种还能得陛下的喜爱,真是羡煞了妹妹。” 皇上和元妃同时看向云妃,元妃一看见皇上看她,马上露出娇羞无限的笑容,可是皇上连多看都不多看她一眼,马上扭头。 多此一举,却换来元妃警告的白眼。云妃马上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低头,脸上的嫉妒更甚。 “皇上,您将我们召集到这里所为何事?臣妾身体不舒服,还请皇上快点告知!”皇后冷淡的声音传来,皇上摇摇头,刚才那种极度的眩晕减轻了一点点。是啊,他是有事情告知的。可是刚才,他的大脑中为什么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整个脑海中只有这个女人的脸?皇上看向元春,那种眩晕的感觉马上又来。使劲闭上眼睛摇摇头,刚才那种眩晕的感觉似乎好了一点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皇上眯上眼睛,又瞧了元妃一眼马上闭上眼睛,难道这女人给自己喝了迷魂药? 迷魂药? 这个想法刚刚一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皇上自己吓了一跳,脑海电石火光之间,猛然警觉。 对,就是迷魂药!一定是的! 要不然,为什么他这段时间总是若有若无的这种眩晕,整个人不受自己思维的控制?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女人还真是找死!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要受人控制! 这件事情,他一定要查! 不动声色的推开元妃,皇上低头笑着道:“爱妃,你先到那边坐着,朕有些累。” 元妃听闻,马上用手去抬皇上的下巴,还一边娇笑道:“皇上,您看看臣妾嘛。” 皇上的心里,顿时疑窦横生。没有抬头,皇上伸手狠狠的拍掉元妃的手,厉声道:“大胆,还不滚下去!” 皇上忽然间发火,元妃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差点从皇上的腿上滚下去。 “皇皇上!”她怯生生的再一次叫道。 “要让朕说第二次吗?”皇上垂头,声音低沉无比,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皇上隐隐之中散发的怒气。 元妃当即吓傻了眼,马上小心翼翼的从皇上的腿下爬下,然后垂头丧气的到众人之中。 这下化作云妃得意了,当元妃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伸长胳膊拦住元妃,声音讥讽道:“姐姐,做人要知道天高地厚才好。” 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元妃安安静静的坐下。 云妃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皇上打断,“都给朕安静一点。” “是——”一群妃嫔看到皇上发火,马上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发出声音。 “大金国公主以及国师来我朝访问,到时候家宴肯定是少不了的。这位公主极其活泼好动,到时候,各位就想办法多陪陪这位公主。大金国历来与我们交好,你们都要小心应付。按照以往惯例,公主来我朝定然是来挑选驸马,所以,大大小小宴会肯定少不了。到时候就由——”皇上低垂着头,停住了说了一半的话。 可是众人的心里此刻都明白了,皇上这是要挑选一位主持大局的后宫人选呢。原来像是这样的大事,一般都是皇后主持的,如今今非昔比,皇后失宠,元妃得宠。众人的心里这会儿都在估摸着会不会让元妃主持。 按照这几个月来元妃受宠的程度,应该她就是最佳人选。可是刚才发生的一幕,让她们的心里又没有了底儿。 “这种大的场面,需要一位识大体的妃子主持。还是——”皇上抬头,径直看向皇后的方向,可是那凉亭之中,空空如也,不见了皇后的影子。柳昭肯定是不愿意看见皇上和元妃调情的场景,悄悄离开了。 还是这么倔!皇上的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一股子怒气! 众人看到皇上的眼睛看向皇后的方向,也都忍不住追随而去。 皇后的离开让她们忍不住大喜,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皇上本来的意思她们已经很清楚,可是此刻皇后的做法让皇上下不了台面。这样一来,她们就有机会了。 此刻,要说心情最好的,莫过于云妃了。皇后离开,元妃碰壁,按照资格,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这样想着,云妃连忙起身,对皇上盈盈一拜道:“皇上,皇后姐姐这些日子以来都是这个样子,死气沉沉的,好像是生病的样子。元妃姐姐身怀有孕,不能劳累,这主持后宫大局的事情,不如让臣妾来做。” 皇上马上看向云妃,眼睛之中有厉光。 云妃马上乖乖低头,元妃又不知道深浅的开口:“皇上,臣妾腹中孩儿不过是数月而已,不影响臣妾什么的,我的阅历丰富,知道怎么应对大场面,不如让臣妾主持。” “皇上,这——”云妃马上提出反对。 在座的其他众人看到这种情形,都也不敢吭声,两位贵妃僵持不下,她们若是敢开口,岂不是自讨苦吃。 觉察到元妃的目光看过来,皇上马上低头。他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内心的想法了。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皇上只觉得自己的脑中哄哄一片。 重重一拍桌子,皇上冷冷道:“都给朕闭嘴!” 云妃元妃相互看了一眼,各自不心甘情愿的坐下。 皇上这会儿心里算是清楚明白了,这两人都把这次大金国使者来访一事作为契机,以谋取以后在宫里更好的发展地位。 都是他的错啊,要是他不冷落皇后,哪里会有这样的争吵。 冷冷开口,皇上的声音冰冻如冬日薄冰,与现在温暖的季节相比,更让人觉得脊背起寒意。 “你们两个有没有规矩,皇后永远是皇后,你们永远无法越过,你们不要以为朕冷落她几天就轻看她,她永远是朕的皇后,你们明白吗?” “明白!”众人心里泛着嘀咕,垂首唯唯诺诺。 可是此刻她们的心里都已经明白了一个事实,悄悄决定,那就是,她们明天早上就要到栖凤宫请安。 “明白?”皇上冷冷一笑,扫视了元妃和云妃一眼,“既然明白你们还要争?当皇后不存在吗?这样的事情只有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才有资格。从今天起,你们给朕记着:不要试图超越皇后,不然的话——” 后面皇上虽然没有说下去,可是众人都已经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一如既往,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主持这样的大局!” 一锤定音,皇上的话犹如一颗石子,在众人的心湖中形成源源不断的波纹,让她们惊恐,让她们不安。 皇后失去多日的威严,就在此时全部召回! 第127章 京城佳人邂逅 127章:繁华街女子好奇 珠钗店追寻邂逅 京城,长安街 这里是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虽然现在已经接近黄昏,可是街道上依然是熙熙攘攘。 米店布面、酒楼茶楼,鳞次栉比,高高耸起的房角掩映在绿树之间, 街道上两边,更有各式各样的小贩,有卖胭脂水粉的,也有古玩字画的,更有拆字算命的 叫卖声不绝于耳—— 再加上几个具有异域风情的店面散落在各处,更为这条繁华的街道增添繁荣之象。 “倾儿,慢点跑!等等我!”一个娇美的女声忽然传来,吸引了街道两边的行人忍不住停步瞩目。 伴随着一阵异香飘来,两个女子先后跑过众人的眼前。前面的粉衣女子长相甜美,长长的黑发披散肩头,平添一层天真纯美。一边跑一边笑,她一边叫:“姐姐,你也快来玩嘛,这里好多好玩的。” 后面的黄衣女子紧随其后,她披着薄薄的面纱,众人看不清她的面孔,可是,从那若隐若现的飘动中,众人可以看到她美丽的姿容,面纱只能让她增加一层朦胧美。她长发及腰,伴随着她优雅的姿势,一头黑亮的青丝随风飘摇,煞是美丽。 “倾儿,听话,快停下来!”她的声音若出谷黄鹂一般悦耳,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产生一种空旷神秘之感。 可是,一会儿的功夫,这两人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在玩杂技的一群人那里,粉衣女子终于停止了脚步,踮起脚尖,探着脑袋想要向里面看。终于,黄衣女子找到了机会,连忙上去抓住黄衣女子往外拉,“终于让我追上了,累死我了。” 一边喘着气,黄衣女子一边拍着胸口皱眉看向粉衣女子,“快点跟我回去,我们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你又是偷偷跑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 可是黄衣女子还没有说完,粉衣便笑的咯咯得打断她:“姐姐,不要担心了。况且姐姐的本事怎么样,我是见过的。” “你呀!”黄衣女子无奈摇摇头,伸出手指,点点粉衣女子的额头神色宠溺。“就再顺从你一次,不过这次要乖乖走在我身边。” “遵命,姐姐!”粉衣女子甜甜一笑,在黄衣女子面前一鞠躬道。 这下把黄衣女子也逗笑了,她笑了笑,两人便手拉手向前走去。 “姐姐,你看看这是什么?好漂亮,我要!”粉衣女子走到一家卖珍珠头饰的店面前,再也走不动了。 “好,进去看看!”黄衣女子看她眼睛中透着渴望,便不忍制止,牵着她的手进入里面。 里面的珍珠饰品更是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就是一向清心寡欲的黄衣女子也看傻了眼,就更不用说天性好玩的粉衣女子。 “姐姐,这个好漂亮,我们那里没有,我要!”粉衣女子拿起一个珍珠耳坠,一边在耳朵上比划一边兴奋的嚷嚷。 店老板是精明人,一看眼前两个女子的穿着打扮就不凡,便猜到这两人身份高贵,立刻马上讨好的凑上前去,“这位姑娘好眼光,这可是今年京城最为畅销的‘银色月光’,整个京城,除了皇宫进贡外,就只有我店里有这么一副,姑娘若是喜欢,就一定要买下,不然会遗憾的。” “好了,我要了!”粉衣女子甜甜一笑! 掌柜马上接过,交给身边的店小二,“好咧,小心包好!” “姑娘,您还想要写什么?”这小姑娘听到是皇宫贡品才有的东西,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更是连价钱都不问,他更确定是遇到金主了,更加殷勤。 粉衣女子没有理会他,倒是转脸向黄衣女子道:“姐姐,你不要选一些吗?我们可是难得来这一趟!” 黄衣女子摇摇头,淡淡道:“倾儿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 “哦!”粉衣女子抿抿嘴,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然后,她便一个人独自挑选。 “这个手镯我要了!” “这个珠钗。” “这个吊坠!” “这个手钏!” “” 这下可乐坏了店老板,嘴角快咧到耳朵后面。他这店铺在京城虽然属于达官贵人光顾的场所,可是像这样打手的人还是很少见。 就在粉衣女子挑选的兴奋的时候,黄衣女子百无聊赖,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临窗向外望去。 她的眼神淡漠的掠过一个又一个街道上的行人 凡人啊,俗世啊! 当她的眼睛看过众多的人时,她的嘴角忍不住浮现失望的笑意,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她要找的那个人到底在哪里?她的师父曾经给她说过一句话,她会在不经意间遇到她要找的人,找到前世她守护的那个人,缘分可遇而不可求。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遇到? 以前在自己的国家她已经找寻了十几年,可是杳无音信,这一次趁着出使的机会,她来到这个国家,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找到? 如果能够找到,把这株小草给她。黄衣女子想着,从袖笼中拿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盒,里面,一株小草晶莹可爱,它的四周围绕着淡淡的朦胧的白雾。 盯着那小草,会让人觉得在仙境中一般。 店小二不知道何时看到了那小草,便定定的看着小草久久不能掉转视线。黄衣女子觉察到,马上将一道冷冷的目光扫视过去,待到店小二低头,她才将小草藏起来。 “哎——”长长叹一口气,黄衣女子再次看向窗外。 眼神若有若无掠过芸芸众生,似乎在寻找,又似乎在眺望。 忽然,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那女子从阳光下走过来,身后是万丈金光—— 她仿若是天外飞仙,轻灵飘逸,她身态轻盈,摇曳生姿 看到她,黄衣女子马上有一种看到仙人的感觉。她揉揉眼睛,再次看向女子的方向。难道真的是她要寻找的人吗? 黄衣女子心中忽然一激动,马上从袖笼中拿出刚才的透明盒子,将那盒子对着光看向那女子。 她看到,白衣女子竟然逐渐的与那棵小草融合到一起。在那小草的影像中,她看到了白衣女子;在那女子摇曳的身姿中,她看到了小草苍翠晶莹。 就是她—— 黄衣女子忽然眼泪簌簌而下,呆呆的将盒子放到袖笼中,她站起身就要想夺门而出,向那女子走去。 可是一只手却被谁拉住,“姐姐,姐姐,你要到哪里去?” 黄衣女子回头,是粉衣女子,她此刻心情激动,没有理粉衣女子。再次抬头看向窗外,可是茫茫人海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白衣女子的身影。 她焦急的在人群中搜索,可是再也找不到,但是她有预感,女子还在附近。因为师父曾经告诉过她,她对那女子有着强烈的感应。 她还想要寻找,却忽然听到店主人轻蔑的声音,“没有钱到这里看什么看?不知道这里是有钱人才来的地方吗?真是的,浪费我的口舌。” 黄衣女子连忙回头,看到店主愤愤的样子。“怎么回事,倾儿?”黄衣女子看向粉衣女子,轻柔问道。 “姐姐,他说我的银票不能用!”粉衣女子将手中的银票递到黄衣女子手中,小嘴撅得高高的。 黄衣女子看了看银票,再看向店主,“这些不能在贵国用吗?” 店主很奇怪的看向她,“这是什么东西?是银票吗?我看着像,但是我没见过这样的。我不能收下,所以这些东西你们也不能带走。看着你们像是有钱人,怎么拿假钱糊弄我。这年头,没钱充有钱的人真是太多了。”一边翻着白眼,店主人不屑的哼了一声,便狠狠的将东西从粉衣女子的手中夺走。“去去,赶快离开我的店,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你——”黄衣女子想要争辩什么,可是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在想,两国虽然有贸易往来,但是似乎货币的兑换还是很难的。这店主不认也是有情可原的,可是这店主变脸的态度,也真是让人气愤。 “走,倾儿,下次再来买就行了!”黄衣女子拉起粉衣女子的手想要拉她走。可是粉衣女子却像是杠上了,嘟着嘴,“不,姐姐,我要是今天不买走,其他人就会买走,我一定要!”说着,粉衣女子又将银票递到店主面前,“这真的是银票,一千两,你为什么不认?” “你们呀,赶快离开我这,这些假银票我是见过的,不要糊弄我!”店主鼻孔朝天。 “你——”粉衣女子也气了,跺跺脚,小脸气的红红的。 “那就是银票,货真价实的银票,大金国的银票!”一个清朗温润的男声从门口处传来。 顿时,黄衣女子整个人一颤抖,强烈的感应冲击她的心,让他瞬间呼吸困难。 她真的是感应到了 她真的是感应到了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感应 黄衣女子瞬间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第127章 京城佳人邂逅 127章:繁华街女子好奇 珠钗店追寻邂逅 京城,长安街 这里是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虽然现在已经接近黄昏,可是街道上依然是熙熙攘攘。 米店布面、酒楼茶楼,鳞次栉比,高高耸起的房角掩映在绿树之间, 街道上两边,更有各式各样的小贩,有卖胭脂水粉的,也有古玩字画的,更有拆字算命的 叫卖声不绝于耳—— 再加上几个具有异域风情的店面散落在各处,更为这条繁华的街道增添繁荣之象。 “倾儿,慢点跑!等等我!”一个娇美的女声忽然传来,吸引了街道两边的行人忍不住停步瞩目。 伴随着一阵异香飘来,两个女子先后跑过众人的眼前。前面的粉衣女子长相甜美,长长的黑发披散肩头,平添一层天真纯美。一边跑一边笑,她一边叫:“姐姐,你也快来玩嘛,这里好多好玩的。” 后面的黄衣女子紧随其后,她披着薄薄的面纱,众人看不清她的面孔,可是,从那若隐若现的飘动中,众人可以看到她美丽的姿容,面纱只能让她增加一层朦胧美。她长发及腰,伴随着她优雅的姿势,一头黑亮的青丝随风飘摇,煞是美丽。 “倾儿,听话,快停下来!”她的声音若出谷黄鹂一般悦耳,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产生一种空旷神秘之感。 可是,一会儿的功夫,这两人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在玩杂技的一群人那里,粉衣女子终于停止了脚步,踮起脚尖,探着脑袋想要向里面看。终于,黄衣女子找到了机会,连忙上去抓住黄衣女子往外拉,“终于让我追上了,累死我了。” 一边喘着气,黄衣女子一边拍着胸口皱眉看向粉衣女子,“快点跟我回去,我们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你又是偷偷跑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 可是黄衣女子还没有说完,粉衣便笑的咯咯得打断她:“姐姐,不要担心了。况且姐姐的本事怎么样,我是见过的。” “你呀!”黄衣女子无奈摇摇头,伸出手指,点点粉衣女子的额头神色宠溺。“就再顺从你一次,不过这次要乖乖走在我身边。” “遵命,姐姐!”粉衣女子甜甜一笑,在黄衣女子面前一鞠躬道。 这下把黄衣女子也逗笑了,她笑了笑,两人便手拉手向前走去。 “姐姐,你看看这是什么?好漂亮,我要!”粉衣女子走到一家卖珍珠头饰的店面前,再也走不动了。 “好,进去看看!”黄衣女子看她眼睛中透着渴望,便不忍制止,牵着她的手进入里面。 里面的珍珠饰品更是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就是一向清心寡欲的黄衣女子也看傻了眼,就更不用说天性好玩的粉衣女子。 “姐姐,这个好漂亮,我们那里没有,我要!”粉衣女子拿起一个珍珠耳坠,一边在耳朵上比划一边兴奋的嚷嚷。 店老板是精明人,一看眼前两个女子的穿着打扮就不凡,便猜到这两人身份高贵,立刻马上讨好的凑上前去,“这位姑娘好眼光,这可是今年京城最为畅销的‘银色月光’,整个京城,除了皇宫进贡外,就只有我店里有这么一副,姑娘若是喜欢,就一定要买下,不然会遗憾的。” “好了,我要了!”粉衣女子甜甜一笑! 掌柜马上接过,交给身边的店小二,“好咧,小心包好!” “姑娘,您还想要写什么?”这小姑娘听到是皇宫贡品才有的东西,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更是连价钱都不问,他更确定是遇到金主了,更加殷勤。 粉衣女子没有理会他,倒是转脸向黄衣女子道:“姐姐,你不要选一些吗?我们可是难得来这一趟!” 黄衣女子摇摇头,淡淡道:“倾儿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 “哦!”粉衣女子抿抿嘴,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然后,她便一个人独自挑选。 “这个手镯我要了!” “这个珠钗。” “这个吊坠!” “这个手钏!” “” 这下可乐坏了店老板,嘴角快咧到耳朵后面。他这店铺在京城虽然属于达官贵人光顾的场所,可是像这样打手的人还是很少见。 就在粉衣女子挑选的兴奋的时候,黄衣女子百无聊赖,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临窗向外望去。 她的眼神淡漠的掠过一个又一个街道上的行人 凡人啊,俗世啊! 当她的眼睛看过众多的人时,她的嘴角忍不住浮现失望的笑意,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她要找的那个人到底在哪里?她的师父曾经给她说过一句话,她会在不经意间遇到她要找的人,找到前世她守护的那个人,缘分可遇而不可求。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遇到? 以前在自己的国家她已经找寻了十几年,可是杳无音信,这一次趁着出使的机会,她来到这个国家,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找到? 如果能够找到,把这株小草给她。黄衣女子想着,从袖笼中拿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盒,里面,一株小草晶莹可爱,它的四周围绕着淡淡的朦胧的白雾。 盯着那小草,会让人觉得在仙境中一般。 店小二不知道何时看到了那小草,便定定的看着小草久久不能掉转视线。黄衣女子觉察到,马上将一道冷冷的目光扫视过去,待到店小二低头,她才将小草藏起来。 “哎——”长长叹一口气,黄衣女子再次看向窗外。 眼神若有若无掠过芸芸众生,似乎在寻找,又似乎在眺望。 忽然,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那女子从阳光下走过来,身后是万丈金光—— 她仿若是天外飞仙,轻灵飘逸,她身态轻盈,摇曳生姿 看到她,黄衣女子马上有一种看到仙人的感觉。她揉揉眼睛,再次看向女子的方向。难道真的是她要寻找的人吗? 黄衣女子心中忽然一激动,马上从袖笼中拿出刚才的透明盒子,将那盒子对着光看向那女子。 她看到,白衣女子竟然逐渐的与那棵小草融合到一起。在那小草的影像中,她看到了白衣女子;在那女子摇曳的身姿中,她看到了小草苍翠晶莹。 就是她—— 黄衣女子忽然眼泪簌簌而下,呆呆的将盒子放到袖笼中,她站起身就要想夺门而出,向那女子走去。 可是一只手却被谁拉住,“姐姐,姐姐,你要到哪里去?” 黄衣女子回头,是粉衣女子,她此刻心情激动,没有理粉衣女子。再次抬头看向窗外,可是茫茫人海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白衣女子的身影。 她焦急的在人群中搜索,可是再也找不到,但是她有预感,女子还在附近。因为师父曾经告诉过她,她对那女子有着强烈的感应。 她还想要寻找,却忽然听到店主人轻蔑的声音,“没有钱到这里看什么看?不知道这里是有钱人才来的地方吗?真是的,浪费我的口舌。” 黄衣女子连忙回头,看到店主愤愤的样子。“怎么回事,倾儿?”黄衣女子看向粉衣女子,轻柔问道。 “姐姐,他说我的银票不能用!”粉衣女子将手中的银票递到黄衣女子手中,小嘴撅得高高的。 黄衣女子看了看银票,再看向店主,“这些不能在贵国用吗?” 店主很奇怪的看向她,“这是什么东西?是银票吗?我看着像,但是我没见过这样的。我不能收下,所以这些东西你们也不能带走。看着你们像是有钱人,怎么拿假钱糊弄我。这年头,没钱充有钱的人真是太多了。”一边翻着白眼,店主人不屑的哼了一声,便狠狠的将东西从粉衣女子的手中夺走。“去去,赶快离开我的店,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你——”黄衣女子想要争辩什么,可是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在想,两国虽然有贸易往来,但是似乎货币的兑换还是很难的。这店主不认也是有情可原的,可是这店主变脸的态度,也真是让人气愤。 “走,倾儿,下次再来买就行了!”黄衣女子拉起粉衣女子的手想要拉她走。可是粉衣女子却像是杠上了,嘟着嘴,“不,姐姐,我要是今天不买走,其他人就会买走,我一定要!”说着,粉衣女子又将银票递到店主面前,“这真的是银票,一千两,你为什么不认?” “你们呀,赶快离开我这,这些假银票我是见过的,不要糊弄我!”店主鼻孔朝天。 “你——”粉衣女子也气了,跺跺脚,小脸气的红红的。 “那就是银票,货真价实的银票,大金国的银票!”一个清朗温润的男声从门口处传来。 顿时,黄衣女子整个人一颤抖,强烈的感应冲击她的心,让他瞬间呼吸困难。 她真的是感应到了 她真的是感应到了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感应 黄衣女子瞬间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第128章 前世守候绛珠 门口处,男子一袭白衣,温文尔雅,俊美如天神。他微微一侧身,他的后面,一个白衣女子便出现在几人的眼中。她一身白衣,飘渺灵动,虽然蒙着面纱,可是黄衣女子还是能够感受她的风华绝代姿容。 这不就是刚才的她看到的那位女子吗?黄衣女子像是着了魔一般,脚下不受控制的向白衣女子走去。 她的眼睛认真的看向白衣女子,以至于忘记了其它所有的人,包括被她称之为倾儿的粉衣女子。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没有听到粉衣女子的呼唤,黄衣女子径直的走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也被黄衣女子的注视惊呆了,她不明白黄衣女子为何以这样的眼光看向她。她只能也好奇的看向黄衣女子,可是,当她认真的看了那女子一会儿之后,便忽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好温暖,被温暖,被呵护的感觉! 她一定和这黄衣女子见过面,一定是的。要不然,就是她们前世见过面,而且她们之间的缘分很深。 黄衣女子走到白衣女子的面前,站定。然后轻轻一笑:“我终于找到你了!” 白衣女子也轻轻一笑,倾国倾城,“我一定认识你!” 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我叫金之月!”黄衣女子看着白衣女子,自动报上姓名。 白衣女子也柔声道:“林黛玉!” 林黛玉,林黛玉,是了,就是她了,不但是那种心灵的感应,就是这个名字已经在她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是了,白衣女子正是黛玉,而白衣男子,也正是陪伴黛玉外出游玩而归的水溶。 他们只不过随便看看,黛玉便像是着了魔一般非要到这个店里看看。 看来,有些人缘分是天注定的。就像是现在金之月和他的玉儿。他微微的眯着眼睛看向金之月和粉衣女子,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这两人应该是从大金国而来。 因为她们手中的银票已经将她们的身份暴露。 “姐姐,姐姐,我们走!”粉衣女子忽然走到黛玉和金之月的面前,怯生生的看向黛玉道。 金之月轻轻揉揉她的头发,然后看向黛玉道:“这是我的妹妹金之倾!来,倾儿,叫姐姐!” 金之倾倒是很乖巧,看向黛玉,轻声道:“林姐姐!” 黛玉轻轻一笑,然后看向店主道:“掌柜的,这位妹妹买的东西我们来付账。” 掌柜的马上点头哈腰,“好咧,姑娘等着。” 水溶也是轻轻一笑,“两位姑娘以后出门,记得将到货币署换好,这样就不用麻烦了!” “多谢这位哥哥提醒!”金之倾看向水溶,甜甜一笑,红了脸。水溶顿时觉察住一些不自然,然后冷眼看她一眼就信步去挑选一些东西。 而黛玉只能在心里暗暗摇头,以后她也得想办法将水溶藏起来,要不然,这还得了,今日一天,已经有无数的女子暗送秋波了。 因为对金之月的印象很好,黛玉对于金之月神色倒是没有多放在心上。 “林姑娘,我可以知道你住在哪里吗?我想抽时间去拜访你。”金之月淡淡一笑,拉黛玉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因为前世守护的缘故,她虽然和黛玉第一次见面,但是没有一点的陌生感,一切的动作她做来极其自然。 而黛玉,也是同样的感受! 没有任何的防备,黛玉轻声道:“宁荣街荣国府,姑娘要是来找我,就让人告知我便可。” 金之月点点头,然后笑笑,“多谢姑娘信任!” “倾儿!”她转脸,看向金之倾,却发现她的眼光依旧时不时的停留在水溶的身上,她一笑,抱歉看向黛玉道:“姑娘可否告知那位公子的身份?” “未婚夫!”黛玉轻轻一笑,三个字说的特别清楚。 金之倾一听,马上神色一顿,整个人马上变的无精打采。而金之月则是点点头,轻轻一笑,然后转脸又看了水溶几眼。一身正气,气息纯净,“姑娘和公子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承姑娘美言!”黛玉淡淡笑着道。 “未婚夫又怎样?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没有得不到的!”金之倾忽然一跺脚,纯真无比的脸上竟然出现决然和阴狠 这样的神色,真的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看上去天真活泼的女子的脸上,黛玉忍不住长长一叹,没有多理会她,对于对她不礼貌的人,她一向是采取先礼后兵的原则,如果那人依旧是无礼,那她也没有理由对她礼貌。淡淡的看了金之倾一眼,黛玉冷声道道:“这个世上,就是有些东西是你得不到。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一如真爱,你得到人,但时永远得不到爱情,你明白吗?” 金之倾忍不住白了脸,伸出手指指向黛玉,“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 “无论你是谁,都是一样的!”黛玉依旧是淡淡道。 “你——”金之倾身子向前一倾,似乎要扑到黛玉的身上,金之月一下子拉住了她,厉声道:“倾儿,你想要做什么?没有看见姐姐正在和林姑娘谈话吗?” “可是,姐姐——”金之倾被金之月的行为弄糊涂了,从小到大,金之月从来都是对她呵护备至,从来没有对她大声说过话。可是今日,她竟然这样严厉的呵斥自己。 这位林姑娘到底哪里有什么奇特之处吗?她看不出来,可是姐姐的眼睛一向是不同于常人的。 但是,就算是这位林姑娘再神奇,她也不能呵斥自己的!委屈的眼泪簌簌直下,她看向黛玉,“都怪你了,姐姐竟然骂我!” “倾儿,不要再说话!”金之月看了一眼黛玉,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金之倾,“乖乖在这里坐着,等一会儿回去姐姐自会向你解释!况且,你看这些东西,多漂亮,都是你喜欢的,林姑娘帮我们买下来了,你不是该感谢林姑娘的吗?” 金之倾又看看那些喜爱的珍珠饰品,方把脸上的情绪收起来,然后看向黛玉道:“失礼了,但是,我已经看上他了!” 她努努嘴向水溶的方向。“我要和你争!” “好啊!”黛玉自信一笑,倒是不再在意金之倾刚才的失礼。 “玉儿,来,快看看这个!”水溶忽然从另一间小格子中探出头来,满脸兴奋的对黛玉道。 黛玉点点头,然后看向金之月和金之倾道:“两位,失陪了!” “姑娘自便!”金之月一笑,站起身来目送黛玉。 待到黛玉的身影消失在另一间房子的时候,金之月方呆呆的、不可思议的回头,然后她极其兴奋的看向金之倾,“倾儿,你可知道她是谁?” 金之倾被她的神色弄糊涂了,好奇的看向她的姐姐,皱眉道:“她是谁?” “她就是我一直以来要寻找的绛珠女!”金之月望向黛玉身影消失的方向,尚自不可思议道。 “什么?”金之倾忍不住升高了声调,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她她就是姐姐一直要找寻前世守护神女!真的吗?” “就是她,我能感觉她身上的灵气,绝对不会错!”金之月重重点点头! “哎呀——”金之倾重重一跺脚,气急败坏道:“姐姐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害我还那样无礼的给她说话。怪不得姐姐刚才那样生气,原来如此!林黛玉,林黛玉,原来他就是绛珠神女!怪不得我觉得她浑身上下散发一种灵动和清净之气,原来她姐姐的前世守护人!”金之倾一改刚才的气氛,这会儿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黛玉的好奇和崇拜以及喜爱。 是啊,她姐姐的前世守护人---绛珠神女,可是她一直以来都好奇的人物。姐姐自出生便不是凡人,自小修仙养道。 “只是姐姐,我刚才没有看到林姑娘的面孔,等什么时候你拜访她,一定要带上我。”金之倾忍不住踮起脚尖,透过房间的格子想要找寻黛玉的影子。 金之月起身,将金之倾拉回,笑着道:“那你要保证要乖,不能像刚才那样无礼,知道吗?” “遵命,姐姐!”金之倾可爱一笑,又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金之月宠溺一笑,拍拍她的肩膀。 两人将那些首饰带上,便步出店铺,金之倾更是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抱在怀里,“这可是绛珠女送给我的,我一定要好好珍藏。” “姐姐,我们下午到哪里玩?”夕阳西下的天空,朵朵红晕极其美丽。 金之月望望天,然后道:“天色已经晚了,我们该回到驿馆了!” “不,姐姐,我还想再玩一会儿吗?”金之倾不愿意,嘟起了嘴巴。 金之月正在头痛该怎么让金之倾跟她回去,两个幽灵一般的身影像是闪电一般出现在两人身后,“属下参见两位公主,天色已晚,公主该回去了!” 第128章 前世守候绛珠 门口处,男子一袭白衣,温文尔雅,俊美如天神。他微微一侧身,他的后面,一个白衣女子便出现在几人的眼中。她一身白衣,飘渺灵动,虽然蒙着面纱,可是黄衣女子还是能够感受她的风华绝代姿容。 这不就是刚才的她看到的那位女子吗?黄衣女子像是着了魔一般,脚下不受控制的向白衣女子走去。 她的眼睛认真的看向白衣女子,以至于忘记了其它所有的人,包括被她称之为倾儿的粉衣女子。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没有听到粉衣女子的呼唤,黄衣女子径直的走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也被黄衣女子的注视惊呆了,她不明白黄衣女子为何以这样的眼光看向她。她只能也好奇的看向黄衣女子,可是,当她认真的看了那女子一会儿之后,便忽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好温暖,被温暖,被呵护的感觉! 她一定和这黄衣女子见过面,一定是的。要不然,就是她们前世见过面,而且她们之间的缘分很深。 黄衣女子走到白衣女子的面前,站定。然后轻轻一笑:“我终于找到你了!” 白衣女子也轻轻一笑,倾国倾城,“我一定认识你!” 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我叫金之月!”黄衣女子看着白衣女子,自动报上姓名。 白衣女子也柔声道:“林黛玉!” 林黛玉,林黛玉,是了,就是她了,不但是那种心灵的感应,就是这个名字已经在她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是了,白衣女子正是黛玉,而白衣男子,也正是陪伴黛玉外出游玩而归的水溶。 他们只不过随便看看,黛玉便像是着了魔一般非要到这个店里看看。 看来,有些人缘分是天注定的。就像是现在金之月和他的玉儿。他微微的眯着眼睛看向金之月和粉衣女子,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这两人应该是从大金国而来。 因为她们手中的银票已经将她们的身份暴露。 “姐姐,姐姐,我们走!”粉衣女子忽然走到黛玉和金之月的面前,怯生生的看向黛玉道。 金之月轻轻揉揉她的头发,然后看向黛玉道:“这是我的妹妹金之倾!来,倾儿,叫姐姐!” 金之倾倒是很乖巧,看向黛玉,轻声道:“林姐姐!” 黛玉轻轻一笑,然后看向店主道:“掌柜的,这位妹妹买的东西我们来付账。” 掌柜的马上点头哈腰,“好咧,姑娘等着。” 水溶也是轻轻一笑,“两位姑娘以后出门,记得将到货币署换好,这样就不用麻烦了!” “多谢这位哥哥提醒!”金之倾看向水溶,甜甜一笑,红了脸。水溶顿时觉察住一些不自然,然后冷眼看她一眼就信步去挑选一些东西。 而黛玉只能在心里暗暗摇头,以后她也得想办法将水溶藏起来,要不然,这还得了,今日一天,已经有无数的女子暗送秋波了。 因为对金之月的印象很好,黛玉对于金之月神色倒是没有多放在心上。 “林姑娘,我可以知道你住在哪里吗?我想抽时间去拜访你。”金之月淡淡一笑,拉黛玉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因为前世守护的缘故,她虽然和黛玉第一次见面,但是没有一点的陌生感,一切的动作她做来极其自然。 而黛玉,也是同样的感受! 没有任何的防备,黛玉轻声道:“宁荣街荣国府,姑娘要是来找我,就让人告知我便可。” 金之月点点头,然后笑笑,“多谢姑娘信任!” “倾儿!”她转脸,看向金之倾,却发现她的眼光依旧时不时的停留在水溶的身上,她一笑,抱歉看向黛玉道:“姑娘可否告知那位公子的身份?” “未婚夫!”黛玉轻轻一笑,三个字说的特别清楚。 金之倾一听,马上神色一顿,整个人马上变的无精打采。而金之月则是点点头,轻轻一笑,然后转脸又看了水溶几眼。一身正气,气息纯净,“姑娘和公子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承姑娘美言!”黛玉淡淡笑着道。 “未婚夫又怎样?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没有得不到的!”金之倾忽然一跺脚,纯真无比的脸上竟然出现决然和阴狠 这样的神色,真的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看上去天真活泼的女子的脸上,黛玉忍不住长长一叹,没有多理会她,对于对她不礼貌的人,她一向是采取先礼后兵的原则,如果那人依旧是无礼,那她也没有理由对她礼貌。淡淡的看了金之倾一眼,黛玉冷声道道:“这个世上,就是有些东西是你得不到。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一如真爱,你得到人,但时永远得不到爱情,你明白吗?” 金之倾忍不住白了脸,伸出手指指向黛玉,“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 “无论你是谁,都是一样的!”黛玉依旧是淡淡道。 “你——”金之倾身子向前一倾,似乎要扑到黛玉的身上,金之月一下子拉住了她,厉声道:“倾儿,你想要做什么?没有看见姐姐正在和林姑娘谈话吗?” “可是,姐姐——”金之倾被金之月的行为弄糊涂了,从小到大,金之月从来都是对她呵护备至,从来没有对她大声说过话。可是今日,她竟然这样严厉的呵斥自己。 这位林姑娘到底哪里有什么奇特之处吗?她看不出来,可是姐姐的眼睛一向是不同于常人的。 但是,就算是这位林姑娘再神奇,她也不能呵斥自己的!委屈的眼泪簌簌直下,她看向黛玉,“都怪你了,姐姐竟然骂我!” “倾儿,不要再说话!”金之月看了一眼黛玉,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金之倾,“乖乖在这里坐着,等一会儿回去姐姐自会向你解释!况且,你看这些东西,多漂亮,都是你喜欢的,林姑娘帮我们买下来了,你不是该感谢林姑娘的吗?” 金之倾又看看那些喜爱的珍珠饰品,方把脸上的情绪收起来,然后看向黛玉道:“失礼了,但是,我已经看上他了!” 她努努嘴向水溶的方向。“我要和你争!” “好啊!”黛玉自信一笑,倒是不再在意金之倾刚才的失礼。 “玉儿,来,快看看这个!”水溶忽然从另一间小格子中探出头来,满脸兴奋的对黛玉道。 黛玉点点头,然后看向金之月和金之倾道:“两位,失陪了!” “姑娘自便!”金之月一笑,站起身来目送黛玉。 待到黛玉的身影消失在另一间房子的时候,金之月方呆呆的、不可思议的回头,然后她极其兴奋的看向金之倾,“倾儿,你可知道她是谁?” 金之倾被她的神色弄糊涂了,好奇的看向她的姐姐,皱眉道:“她是谁?” “她就是我一直以来要寻找的绛珠女!”金之月望向黛玉身影消失的方向,尚自不可思议道。 “什么?”金之倾忍不住升高了声调,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她她就是姐姐一直要找寻前世守护神女!真的吗?” “就是她,我能感觉她身上的灵气,绝对不会错!”金之月重重点点头! “哎呀——”金之倾重重一跺脚,气急败坏道:“姐姐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害我还那样无礼的给她说话。怪不得姐姐刚才那样生气,原来如此!林黛玉,林黛玉,原来他就是绛珠神女!怪不得我觉得她浑身上下散发一种灵动和清净之气,原来她姐姐的前世守护人!”金之倾一改刚才的气氛,这会儿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黛玉的好奇和崇拜以及喜爱。 是啊,她姐姐的前世守护人---绛珠神女,可是她一直以来都好奇的人物。姐姐自出生便不是凡人,自小修仙养道。 “只是姐姐,我刚才没有看到林姑娘的面孔,等什么时候你拜访她,一定要带上我。”金之倾忍不住踮起脚尖,透过房间的格子想要找寻黛玉的影子。 金之月起身,将金之倾拉回,笑着道:“那你要保证要乖,不能像刚才那样无礼,知道吗?” “遵命,姐姐!”金之倾可爱一笑,又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金之月宠溺一笑,拍拍她的肩膀。 两人将那些首饰带上,便步出店铺,金之倾更是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抱在怀里,“这可是绛珠女送给我的,我一定要好好珍藏。” “姐姐,我们下午到哪里玩?”夕阳西下的天空,朵朵红晕极其美丽。 金之月望望天,然后道:“天色已经晚了,我们该回到驿馆了!” “不,姐姐,我还想再玩一会儿吗?”金之倾不愿意,嘟起了嘴巴。 金之月正在头痛该怎么让金之倾跟她回去,两个幽灵一般的身影像是闪电一般出现在两人身后,“属下参见两位公主,天色已晚,公主该回去了!” 第129章 使者晋见相迎 清晨,阳光明媚,金光万里! 皇宫南正门徐徐打开,伴随着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向两边移动,一边是巍峨庄严的宫殿,而另一边,则是旌旗飞扬的车队! 南正门的甬道上,车马轿子、卫队士兵,整装待发。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号角,从高高的台阶上的宫殿内部,传来一声遥远而响亮的声音{ “请大金国使者进殿!” “请大金国使者进殿!” “请大金国使者进殿!” 一声更近一声,这传唤声从遥远宫殿一步步传到大门口,最后等待站在门口的太监高声叫道:“请大金国使者进殿!” 这声话音刚落,站在门口等候的十几位高官毕恭毕敬的走到车队的前面,“有请使者进殿!” 从最前面的轿子里面,走出两位蒙着面纱的女子,一位穿着乳黄色的长裙,而另一位,则是穿着粉色的长裙。 “倾儿,走!”黄衣女子轻轻道。 两人手牵手,一起迈向那高高的台阶,向皇宫走去。 皇宫大殿 皇上正襟危坐,两边,文武大臣分列而立,大气不敢出一个。这大金国使者来朝的日子,他们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抛光的大理石地面上隐现出两个窈窕身影,煞是美丽。众人都不禁抬头向来者看去,想要看看这大金国的使者,也是大金国的公主到底是何模样。 气质卓绝,可是两人都蒙着面纱! 站在最前面的水溶,当一眼瞥到两个女子时,一下子傻了眼,这不是昨天他和黛玉见到的两人吗?她们竟然是大金国的公主? 水溶低头,皱眉,是啊,他该想到的,在大金国,金是国姓。当时他只是认为这两人是大金国的富家小姐,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人就是来朝的使者。 这可如何是好?水溶悄悄的看向金之倾,这个小公主似乎对他有意思,这对于他可不是好事啊! 大殿正中,金之月和金之倾将双手缓缓举到齐眉,然后交叠放在一起,深深的弯了个腰,“大金国公主金之月,金之倾拜见皇上,祝愿皇上圣体安康!” “两位公主快快免礼,赐座!”皇上笑呵呵的看向她们,这两位公主气质卓绝,金莫言将他的女儿调教的还真好!一边想着,皇上便又开口,“之月,之倾啊,最近你们父皇身体可安好?”金莫言是大金国的皇帝! “回皇上的话,父皇身体很好,多谢皇上挂怀!”金之月淡淡一笑,礼貌回答。 其实这会儿皇上的心里也是极其纳闷的,上个月大金国皇帝来信,说是他的公主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要到这里挑选一位皇家公子作为夫婿,信上明明说是公主和银光大国师一起来的,可是现在他怎么没有看到国师,倒是看到了两位公主? 正在疑惑间,就见之月公主忽然起身,朝皇上一行礼,朗声道:“皇上,我朝与贵国一向有好往来,这次来访贵国,父皇遣送很多礼物,请皇上笑纳!” 说完,她拿出一个文碟,打开开始轻声念:“极品蓝田玉器二十件,蚕丝绫罗一百匹” 众人听着金之月的缓缓念出那些东西,都不禁议论纷纷,为大金国的出手大方感到惊喜。两国素来交好,真是不亏这份国家有情。 “好,好,好!”金之月刚坐下,皇上就马上从龙椅上站起身,连说三个好,神色间满是高兴。“金兄如此深情厚谊,朕真是太高兴了。等待两位公主回国之日,朕也有回礼。” 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大殿之内的气氛开始变得兴奋,众人的脸上都露出高兴的神色。 开始水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心里装着事情,装着黛玉。 “各位,今晚上咱们为两位公主接风,众位都可以将自家的公子姑娘带来,今天大喜的日子,我们君臣同乐!”皇上坐在龙椅上,朗声宣布! 众人马上心里明白,这肯定是让两位公主选驸马的!水溶更愁了,看向旁边站着的水漠宇,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忽然,一声甜美的声音传来,“王爷,咱们又见面了。” 水溶回神,金之月正站在他的面前笑着说道。原来她早已经认出了自己,她的身边,金之倾眼神娇羞无限,若有若无的在自己的身上停留。 这下水溶更愁了! 晚上,天刚微微黑下来,皇宫之中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将整个皇宫映照的如同白昼。 火树银花,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御花园之中,莺歌燕舞不间断。 平日里空旷的御花园,此时全部都是人,到处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宴席的正中间位置,帝后两人并肩而坐。皇上不时的看着欢乐的众人,心里对于皇后的安排满意不止。 帝后左手边,是大金国使者一行人,最前面,当然是坐着金之月和金之倾。 帝后的右手边,有两排桌子,第一排是文臣武将,最前面坐着的是太子和水溶。后面的一排,则是后宫有些身份地位的妃嫔。 席间歌舞不断,宫中歌姬舞技,尽显妖娆舞姿,一曲曲歌舞完毕,将宴会的气氛推到高潮。 众人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为这精彩的舞蹈叫好。 舞技们散去,众人举杯同庆祝两位公主的到来。一杯酒下肚,众人还没有将酒杯放下,便忽然听见一声难受的尖叫声。 看向声音来源的那个方向,是两位来朝的公主。仔细定睛一看,却是粉色衣衫的金之倾。此刻的她忽然紧紧抓住衣领,剧烈的咳嗽,一张小脸,瞬间被憋得通红。 一边咳嗽,她一边喘着大声叫道:“姐姐,我好难受啊!” “这是怎么回事?”金之月也吓傻了,呆呆抱住金之倾慌张不已。 一时间,整个宴会变的极其安静,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也有一瞬间的呆愣,但是毕竟是皇上,马上回神,大声道:“太医,快传太医!” “皇上,让我来看看!”一个温润的男声传来,原来是站立在元妃身边时刻伺候的李禾君。 他走到皇上面前一抱拳,便常匆匆走到两位公主身边。他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一下金之倾的状态,便低声道:“公主,失礼了!” 众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李禾君已经将金之倾的右手放在桌子上,然后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轻轻的把脉。 一股巨大的温暖顿时顺着手腕传遍金之倾的全身,虽然此刻呼吸窒息,可是她觉得现在心里好受了许多。 “怎么样?”金之月紧张兮兮的看向李禾君,这可是她唯一的妹妹,她唯一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妹妹,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李禾君没有回答,马上站起身走到金之倾的身后,低沉的嗓音在金之倾的耳边响起,“公主,情况紧急,多有得罪了。” 说完,不顾众人的眼光,李禾君双手使劲的抱在一起搓了搓,然后,他迅速的放在金之倾的鬓角处。顿时,巨大的温暖将金之倾包围,这种感觉让她好舒服,让她向沉醉在冬日的阳光下,又像是沉醉在馨香的花园中 这样来来回回十几次,金之倾脸上的潮红缓缓退却,恢复了正常的粉红。 李禾君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对金之月道:“之月公主,让之倾公主先趴在你身上。” 金之倾点点头,然后金之倾趴在她的怀抱中。 “先生,还要做什么?”金之月不明白李禾君意欲何为? 李禾君没有理她,然后将金之倾的秀发稍微往两边扒一些,露出一点如玉的脖颈,李禾君经一根手指头轻轻点在她的颈部正中央。 “你——”金之月一下子傻眼了,这可如何是好?脖颈对于大金国的女子来说,是最珍贵的地方。 当然了,李禾君并没有意识到金之月的异常,在那脖颈之处轻轻的揉了一会儿,直到那地方有些发热,他放住手,又将头发拨回到原处盖着金之倾的脖子。 “公主,你现在感觉如何?”李禾君做完这一切,长长呼出一口气问道。 金之倾现在完全好了,她抬起头,竟是满脸红潮,李禾君一看吓了一跳,难道自己的方法没有用?然后连忙急急问道:“公主好些了没有?” 金之倾抬头看了李禾君一眼,当看到眼前的男子斯文俊朗、俊美不凡的时候,她一下子变的更害羞了,“承蒙先生相救,我已经没事了。” “这就好!”李禾君放心对她一笑,便转身准备离开,只是他的心里,疑惑不止,为什么这公主的脸还是那么红? “禾君,之倾公主是怎么回事?”皇上看到一切好了,放下心,对李禾君更加称赞不已。 “回皇上的话,公主只是过敏而已。刚才吃了一些鱼虾,她身体不适应,所以就有了刚才的哮喘发作!”李禾君朝皇上抱拳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皇上这下放心了,便转头看向之倾之月,“看来这鱼虾公主以后还是少吃为好!” 第129章 使者晋见相迎 清晨,阳光明媚,金光万里! 皇宫南正门徐徐打开,伴随着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向两边移动,一边是巍峨庄严的宫殿,而另一边,则是旌旗飞扬的车队! 南正门的甬道上,车马轿子、卫队士兵,整装待发。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号角,从高高的台阶上的宫殿内部,传来一声遥远而响亮的声音{ “请大金国使者进殿!” “请大金国使者进殿!” “请大金国使者进殿!” 一声更近一声,这传唤声从遥远宫殿一步步传到大门口,最后等待站在门口的太监高声叫道:“请大金国使者进殿!” 这声话音刚落,站在门口等候的十几位高官毕恭毕敬的走到车队的前面,“有请使者进殿!” 从最前面的轿子里面,走出两位蒙着面纱的女子,一位穿着乳黄色的长裙,而另一位,则是穿着粉色的长裙。 “倾儿,走!”黄衣女子轻轻道。 两人手牵手,一起迈向那高高的台阶,向皇宫走去。 皇宫大殿 皇上正襟危坐,两边,文武大臣分列而立,大气不敢出一个。这大金国使者来朝的日子,他们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抛光的大理石地面上隐现出两个窈窕身影,煞是美丽。众人都不禁抬头向来者看去,想要看看这大金国的使者,也是大金国的公主到底是何模样。 气质卓绝,可是两人都蒙着面纱! 站在最前面的水溶,当一眼瞥到两个女子时,一下子傻了眼,这不是昨天他和黛玉见到的两人吗?她们竟然是大金国的公主? 水溶低头,皱眉,是啊,他该想到的,在大金国,金是国姓。当时他只是认为这两人是大金国的富家小姐,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人就是来朝的使者。 这可如何是好?水溶悄悄的看向金之倾,这个小公主似乎对他有意思,这对于他可不是好事啊! 大殿正中,金之月和金之倾将双手缓缓举到齐眉,然后交叠放在一起,深深的弯了个腰,“大金国公主金之月,金之倾拜见皇上,祝愿皇上圣体安康!” “两位公主快快免礼,赐座!”皇上笑呵呵的看向她们,这两位公主气质卓绝,金莫言将他的女儿调教的还真好!一边想着,皇上便又开口,“之月,之倾啊,最近你们父皇身体可安好?”金莫言是大金国的皇帝! “回皇上的话,父皇身体很好,多谢皇上挂怀!”金之月淡淡一笑,礼貌回答。 其实这会儿皇上的心里也是极其纳闷的,上个月大金国皇帝来信,说是他的公主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要到这里挑选一位皇家公子作为夫婿,信上明明说是公主和银光大国师一起来的,可是现在他怎么没有看到国师,倒是看到了两位公主? 正在疑惑间,就见之月公主忽然起身,朝皇上一行礼,朗声道:“皇上,我朝与贵国一向有好往来,这次来访贵国,父皇遣送很多礼物,请皇上笑纳!” 说完,她拿出一个文碟,打开开始轻声念:“极品蓝田玉器二十件,蚕丝绫罗一百匹” 众人听着金之月的缓缓念出那些东西,都不禁议论纷纷,为大金国的出手大方感到惊喜。两国素来交好,真是不亏这份国家有情。 “好,好,好!”金之月刚坐下,皇上就马上从龙椅上站起身,连说三个好,神色间满是高兴。“金兄如此深情厚谊,朕真是太高兴了。等待两位公主回国之日,朕也有回礼。” 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大殿之内的气氛开始变得兴奋,众人的脸上都露出高兴的神色。 开始水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心里装着事情,装着黛玉。 “各位,今晚上咱们为两位公主接风,众位都可以将自家的公子姑娘带来,今天大喜的日子,我们君臣同乐!”皇上坐在龙椅上,朗声宣布! 众人马上心里明白,这肯定是让两位公主选驸马的!水溶更愁了,看向旁边站着的水漠宇,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忽然,一声甜美的声音传来,“王爷,咱们又见面了。” 水溶回神,金之月正站在他的面前笑着说道。原来她早已经认出了自己,她的身边,金之倾眼神娇羞无限,若有若无的在自己的身上停留。 这下水溶更愁了! 晚上,天刚微微黑下来,皇宫之中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将整个皇宫映照的如同白昼。 火树银花,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御花园之中,莺歌燕舞不间断。 平日里空旷的御花园,此时全部都是人,到处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宴席的正中间位置,帝后两人并肩而坐。皇上不时的看着欢乐的众人,心里对于皇后的安排满意不止。 帝后左手边,是大金国使者一行人,最前面,当然是坐着金之月和金之倾。 帝后的右手边,有两排桌子,第一排是文臣武将,最前面坐着的是太子和水溶。后面的一排,则是后宫有些身份地位的妃嫔。 席间歌舞不断,宫中歌姬舞技,尽显妖娆舞姿,一曲曲歌舞完毕,将宴会的气氛推到高潮。 众人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为这精彩的舞蹈叫好。 舞技们散去,众人举杯同庆祝两位公主的到来。一杯酒下肚,众人还没有将酒杯放下,便忽然听见一声难受的尖叫声。 看向声音来源的那个方向,是两位来朝的公主。仔细定睛一看,却是粉色衣衫的金之倾。此刻的她忽然紧紧抓住衣领,剧烈的咳嗽,一张小脸,瞬间被憋得通红。 一边咳嗽,她一边喘着大声叫道:“姐姐,我好难受啊!” “这是怎么回事?”金之月也吓傻了,呆呆抱住金之倾慌张不已。 一时间,整个宴会变的极其安静,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也有一瞬间的呆愣,但是毕竟是皇上,马上回神,大声道:“太医,快传太医!” “皇上,让我来看看!”一个温润的男声传来,原来是站立在元妃身边时刻伺候的李禾君。 他走到皇上面前一抱拳,便常匆匆走到两位公主身边。他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一下金之倾的状态,便低声道:“公主,失礼了!” 众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李禾君已经将金之倾的右手放在桌子上,然后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轻轻的把脉。 一股巨大的温暖顿时顺着手腕传遍金之倾的全身,虽然此刻呼吸窒息,可是她觉得现在心里好受了许多。 “怎么样?”金之月紧张兮兮的看向李禾君,这可是她唯一的妹妹,她唯一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妹妹,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李禾君没有回答,马上站起身走到金之倾的身后,低沉的嗓音在金之倾的耳边响起,“公主,情况紧急,多有得罪了。” 说完,不顾众人的眼光,李禾君双手使劲的抱在一起搓了搓,然后,他迅速的放在金之倾的鬓角处。顿时,巨大的温暖将金之倾包围,这种感觉让她好舒服,让她向沉醉在冬日的阳光下,又像是沉醉在馨香的花园中 这样来来回回十几次,金之倾脸上的潮红缓缓退却,恢复了正常的粉红。 李禾君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对金之月道:“之月公主,让之倾公主先趴在你身上。” 金之倾点点头,然后金之倾趴在她的怀抱中。 “先生,还要做什么?”金之月不明白李禾君意欲何为? 李禾君没有理她,然后将金之倾的秀发稍微往两边扒一些,露出一点如玉的脖颈,李禾君经一根手指头轻轻点在她的颈部正中央。 “你——”金之月一下子傻眼了,这可如何是好?脖颈对于大金国的女子来说,是最珍贵的地方。 当然了,李禾君并没有意识到金之月的异常,在那脖颈之处轻轻的揉了一会儿,直到那地方有些发热,他放住手,又将头发拨回到原处盖着金之倾的脖子。 “公主,你现在感觉如何?”李禾君做完这一切,长长呼出一口气问道。 金之倾现在完全好了,她抬起头,竟是满脸红潮,李禾君一看吓了一跳,难道自己的方法没有用?然后连忙急急问道:“公主好些了没有?” 金之倾抬头看了李禾君一眼,当看到眼前的男子斯文俊朗、俊美不凡的时候,她一下子变的更害羞了,“承蒙先生相救,我已经没事了。” “这就好!”李禾君放心对她一笑,便转身准备离开,只是他的心里,疑惑不止,为什么这公主的脸还是那么红? “禾君,之倾公主是怎么回事?”皇上看到一切好了,放下心,对李禾君更加称赞不已。 “回皇上的话,公主只是过敏而已。刚才吃了一些鱼虾,她身体不适应,所以就有了刚才的哮喘发作!”李禾君朝皇上抱拳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皇上这下放心了,便转头看向之倾之月,“看来这鱼虾公主以后还是少吃为好!” 第130章 情感动倾失心 李禾君正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又折回,走到之倾之月的身边,“之倾公主可否以前就有这种症状?” 之月点点头,“正如先生所说,小妹每年春天会有这样的哮喘。” 李禾君点点头,明白了金之倾的症状为何。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荷包一样的东西,递到金之倾的手中,“这是我研制而成的药包,专门用来对付哮喘发作,公主以后常闻闻,会有好处的。” “多谢公子!”金之倾接过那药包,又红了脸。 将药包放在鼻子上闻闻,淡淡的药香味让她沉醉,让她痴迷。 一切恢复了正常,众人这会儿更多的感慨,怕是对李禾君医术的赞叹以及人品的更深层次认可。 宴会继续进行下去,可是这会儿,金之倾再也看不进去任何的表演,她时不时的将药包拿出来闻一闻,脸上荡漾出羞涩的幸福。脑海中,是刚才李禾君为他揉鬓角时的感觉。 “倾儿,你在笑什么?”金之月忽然低声在她耳边道。 “没,没有!”金之倾连忙将药包藏起来,羞涩道。 “姐姐都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李禾君啊?还有啊,刚才你脖子那里可是已经被他碰过了!大家可都是看的清楚,倾儿还不赶快去向皇上说明白,要不然回了国也没人要了。”金之月半开玩笑道。她看的出来,李禾君是一个绝对的正人君子,而她也看的出来,妹妹对他的触点感激。 “姐姐,你——”金之倾小心的向李禾君的方向看了看,“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哈哈,你什么时候想过别人喜不喜欢你啊,只要你喜欢就足够了,不是吗?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金之月吃下一颗葡萄,低声说道。 “可是姐姐,这次不一样,我是喜欢长的好看的男子,可是这次不一样,我这里有感觉!”金之倾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心的部位。 金之月一笑,还好还好,她的妹妹没有看上水溶,佛则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是向着谁了。“妹妹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选一个如意郎君吗?那就还害羞什么?我们大金国的女儿是豪爽大方,最不能害羞的。” “恩,姐姐!”金之倾重重点点头,然后便徐徐起身,走到正中间的空地上。 “皇上叔叔,皇后婶娘,之倾有事请求!”金之倾将手放到头顶,深深的鞠了一躬道。 整个御花园马上安静下来,乐队停止了演奏,舞女缓缓退出御花园。 皇上一听金之倾的称呼,马上笑的合不拢嘴,这小丫头的嘴可真是甜美。“之倾啊,来来,到你皇后婶娘这里坐!” “谢皇上叔叔!”金之倾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皇后也是极其喜欢这样可爱的女孩,拉着她便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倾儿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这里虽然不是大金国,但是皇上可是把你们当女儿一般看待的。” “多谢皇后婶娘。”金之倾抿嘴一笑,有些羞涩道:“我要在这些人之中挑选一个驸马!” 金之倾的声音虽然低,可是众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所有的人基本上都被大金国豪放的性子镇住了。 但是看看大金国的使者,上至之月公主,下至随行的小侍卫,都面带微笑的看向之倾公主,为她感到骄傲。 “哦——”皇上呵呵一笑,然后眼睛向众人巡视了一圈道:“之倾是看上了哪位啊?”其实皇上这会儿脸上虽然笑着,可是心里却是疑虑重重,他在担心水溶,万一是水溶的话,那黛玉 金之倾甜甜一笑,然后从皇后的身边走下去—— 她每走一步,所有的人都紧紧的追随着她—— 走下台阶,她在水溶的面前停了下来。帝后的心同时吊到嗓眼,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水溶也傻眼了,抬头看向金之倾,眉宇深沉! 忽然,金之倾对他笑了,露出洁白的贝齿,“王爷,请放心,我喜欢林姐姐,我会祝福你们幸福的!” 水溶正在迷惑她话的意思,却见金之倾忽然掉转脸,看向后面,看向站立在元妃后面的灯光之下的李禾君,然后,她一步步的走向李禾君。 最后,停留在李禾君的面前,金之倾认真的看向他,神色专注而认真,她随后拉起李禾君的手,拉着他走向正中间,然后拉着他一起跪下! “皇上叔叔,我要他!”金之倾的声音如同夜空的黄鹂,划破这会儿死一般的静寂。 皇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但是马上,他哈哈一笑,“公主好眼光,将我朝最年轻、最优秀、最厉害的大夫挑走了!” “禾君,你是什么意思?”皇上看向李禾君,微微的有些担心。对于这个优秀男子对于黛玉的感情,他是多多少少有一些耳闻的,如今—— “皇上,我——”李禾君看向皇上,张嘴却无音。他想说,他不愿意,他想说,他今生情只为一个人,他想说,他再不会爱上任何人 可是,他能选择吗?不能!对于两国联姻的习俗,他很清楚,如果他拒绝,伤害的不只是公主一个人,更多的可能是两个国家之间的矛盾。 不要说是他,就是皇子被选上,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 “我——”他张了张嘴,不想说出自己违心的想法。 转脸,看到金之倾天真单纯的笑脸,他的心又软了,他因为情所困,受过太多感情的折磨,他深知其中滋味。他怎么忍心也让这样一位如花年华的小姑娘也尝试其中。他该放下所有的一切,接纳这个小姑娘,然后也接纳以后的生活吗? 生命本如此,他早已经无力抗争! 那就试着忘记,重新开始,这样自己或许也会快乐一些,这样,或许也能带给别人一点快乐。 或许命运在此刻安排这样的一幕,就是希望自己离开这里以后能够忘却。 闭上眼睛,同时也将所有前尘过往隔绝在视线之外,李禾君再次睁开眼睛,里面已经是一片清明,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他葬送心底。 “皇上,我愿意!”李禾君的声音温润,清雅,金之倾不可思议的看向李禾君,忘情的抱住李禾君开始跳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她高呼。 众人也因为受到这种喜悦的气氛而兴奋起来。 “好,朕真是太高兴了!”看着金之倾挽着李禾君一起坐到金之月的身边,皇上忍不住叫好。“禾君,从此以后你可是就要远赴大金国了,朕还真是舍不得你,这么高超的医术。” “是啊,皇上,臣妾的身子这段时间被李先生调养的极好!”一个讨好的娇笑声从对面传来,众人连忙去看,却是元妃。 “是啊,是啊,李先生,本宫也舍不得你!”皇后也笑着真诚道。 这还没走呢,众人都开始惜别了,就是不知道几日以后她们离开,这告别该怎么弄了? 金之月带着淡淡的笑意,微笑着朝水溶点点头,便看到水溶起身也走向李禾君。 水溶太子相继起身离席,后面被遮挡住的妃子一下子便暴露在之月的眼中。 妹妹和未来的妹夫被众人包围,她无事可做,便开始打量这后宫的妃嫔们。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个个虽然都不及昨日林黛玉的绝色倾城,也算是极品大美女。 当她的眼睛停留在元妃的身上,忽然觉得眼睛之中一片灼热,她马上闭上眼睛,心里在嘀咕,这是怎么了吗? 难道,她的眼睛又看到了有些什么东西? 再次睁开眼睛,她干脆离开位置,径直走向元妃的面前,定定的盯住她看。 元妃的周身环绕着一股子妖娆之气和邪气,这种气息,绝对不是正常人身上所能发出的。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猛然转脸看向皇上,皇上的头顶,果然一片浊气!怪不得她早上见到皇上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怪异,原来竟是这样的! 她微微一笑,点点头,这种意味深长的微笑让元妃觉得一阵心虚。她讪讪一笑,举杯道:“公主干嘛这样看着本宫?” 金之月没有理会她,转脸离开。 “皇上,之月也有事情禀告!”金之月回到位置上,忽然朗声道。 众人的喧闹声缓缓停止,众人回到各自位置,心里开始在犯嘀咕,难道这位之月公主也要选驸马了?不知道这一次看上了谁? 皇上呵呵一笑,开口就道:“之月啊,你说,看上了哪一位公子?” 金之月淡淡一笑,摇摇头!众人都迷惑了,包括帝后,皇后便笑着问道:“那之月想要说什么?尽管说出口!”她的眉宇温和,金之月忍不住就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的女子。 这位皇后和林姑娘长得好像啊,她们身上的气息也有一些相同之处,如果她看的不错的话,这位皇后定然与林姑娘有血缘关系。 第130章 情感动倾失心 李禾君正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又折回,走到之倾之月的身边,“之倾公主可否以前就有这种症状?” 之月点点头,“正如先生所说,小妹每年春天会有这样的哮喘。” 李禾君点点头,明白了金之倾的症状为何。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荷包一样的东西,递到金之倾的手中,“这是我研制而成的药包,专门用来对付哮喘发作,公主以后常闻闻,会有好处的。” “多谢公子!”金之倾接过那药包,又红了脸。 将药包放在鼻子上闻闻,淡淡的药香味让她沉醉,让她痴迷。 一切恢复了正常,众人这会儿更多的感慨,怕是对李禾君医术的赞叹以及人品的更深层次认可。 宴会继续进行下去,可是这会儿,金之倾再也看不进去任何的表演,她时不时的将药包拿出来闻一闻,脸上荡漾出羞涩的幸福。脑海中,是刚才李禾君为他揉鬓角时的感觉。 “倾儿,你在笑什么?”金之月忽然低声在她耳边道。 “没,没有!”金之倾连忙将药包藏起来,羞涩道。 “姐姐都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李禾君啊?还有啊,刚才你脖子那里可是已经被他碰过了!大家可都是看的清楚,倾儿还不赶快去向皇上说明白,要不然回了国也没人要了。”金之月半开玩笑道。她看的出来,李禾君是一个绝对的正人君子,而她也看的出来,妹妹对他的触点感激。 “姐姐,你——”金之倾小心的向李禾君的方向看了看,“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哈哈,你什么时候想过别人喜不喜欢你啊,只要你喜欢就足够了,不是吗?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金之月吃下一颗葡萄,低声说道。 “可是姐姐,这次不一样,我是喜欢长的好看的男子,可是这次不一样,我这里有感觉!”金之倾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心的部位。 金之月一笑,还好还好,她的妹妹没有看上水溶,佛则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是向着谁了。“妹妹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选一个如意郎君吗?那就还害羞什么?我们大金国的女儿是豪爽大方,最不能害羞的。” “恩,姐姐!”金之倾重重点点头,然后便徐徐起身,走到正中间的空地上。 “皇上叔叔,皇后婶娘,之倾有事请求!”金之倾将手放到头顶,深深的鞠了一躬道。 整个御花园马上安静下来,乐队停止了演奏,舞女缓缓退出御花园。 皇上一听金之倾的称呼,马上笑的合不拢嘴,这小丫头的嘴可真是甜美。“之倾啊,来来,到你皇后婶娘这里坐!” “谢皇上叔叔!”金之倾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皇后也是极其喜欢这样可爱的女孩,拉着她便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倾儿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这里虽然不是大金国,但是皇上可是把你们当女儿一般看待的。” “多谢皇后婶娘。”金之倾抿嘴一笑,有些羞涩道:“我要在这些人之中挑选一个驸马!” 金之倾的声音虽然低,可是众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所有的人基本上都被大金国豪放的性子镇住了。 但是看看大金国的使者,上至之月公主,下至随行的小侍卫,都面带微笑的看向之倾公主,为她感到骄傲。 “哦——”皇上呵呵一笑,然后眼睛向众人巡视了一圈道:“之倾是看上了哪位啊?”其实皇上这会儿脸上虽然笑着,可是心里却是疑虑重重,他在担心水溶,万一是水溶的话,那黛玉 金之倾甜甜一笑,然后从皇后的身边走下去—— 她每走一步,所有的人都紧紧的追随着她—— 走下台阶,她在水溶的面前停了下来。帝后的心同时吊到嗓眼,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水溶也傻眼了,抬头看向金之倾,眉宇深沉! 忽然,金之倾对他笑了,露出洁白的贝齿,“王爷,请放心,我喜欢林姐姐,我会祝福你们幸福的!” 水溶正在迷惑她话的意思,却见金之倾忽然掉转脸,看向后面,看向站立在元妃后面的灯光之下的李禾君,然后,她一步步的走向李禾君。 最后,停留在李禾君的面前,金之倾认真的看向他,神色专注而认真,她随后拉起李禾君的手,拉着他走向正中间,然后拉着他一起跪下! “皇上叔叔,我要他!”金之倾的声音如同夜空的黄鹂,划破这会儿死一般的静寂。 皇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但是马上,他哈哈一笑,“公主好眼光,将我朝最年轻、最优秀、最厉害的大夫挑走了!” “禾君,你是什么意思?”皇上看向李禾君,微微的有些担心。对于这个优秀男子对于黛玉的感情,他是多多少少有一些耳闻的,如今—— “皇上,我——”李禾君看向皇上,张嘴却无音。他想说,他不愿意,他想说,他今生情只为一个人,他想说,他再不会爱上任何人 可是,他能选择吗?不能!对于两国联姻的习俗,他很清楚,如果他拒绝,伤害的不只是公主一个人,更多的可能是两个国家之间的矛盾。 不要说是他,就是皇子被选上,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 “我——”他张了张嘴,不想说出自己违心的想法。 转脸,看到金之倾天真单纯的笑脸,他的心又软了,他因为情所困,受过太多感情的折磨,他深知其中滋味。他怎么忍心也让这样一位如花年华的小姑娘也尝试其中。他该放下所有的一切,接纳这个小姑娘,然后也接纳以后的生活吗? 生命本如此,他早已经无力抗争! 那就试着忘记,重新开始,这样自己或许也会快乐一些,这样,或许也能带给别人一点快乐。 或许命运在此刻安排这样的一幕,就是希望自己离开这里以后能够忘却。 闭上眼睛,同时也将所有前尘过往隔绝在视线之外,李禾君再次睁开眼睛,里面已经是一片清明,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他葬送心底。 “皇上,我愿意!”李禾君的声音温润,清雅,金之倾不可思议的看向李禾君,忘情的抱住李禾君开始跳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她高呼。 众人也因为受到这种喜悦的气氛而兴奋起来。 “好,朕真是太高兴了!”看着金之倾挽着李禾君一起坐到金之月的身边,皇上忍不住叫好。“禾君,从此以后你可是就要远赴大金国了,朕还真是舍不得你,这么高超的医术。” “是啊,皇上,臣妾的身子这段时间被李先生调养的极好!”一个讨好的娇笑声从对面传来,众人连忙去看,却是元妃。 “是啊,是啊,李先生,本宫也舍不得你!”皇后也笑着真诚道。 这还没走呢,众人都开始惜别了,就是不知道几日以后她们离开,这告别该怎么弄了? 金之月带着淡淡的笑意,微笑着朝水溶点点头,便看到水溶起身也走向李禾君。 水溶太子相继起身离席,后面被遮挡住的妃子一下子便暴露在之月的眼中。 妹妹和未来的妹夫被众人包围,她无事可做,便开始打量这后宫的妃嫔们。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个个虽然都不及昨日林黛玉的绝色倾城,也算是极品大美女。 当她的眼睛停留在元妃的身上,忽然觉得眼睛之中一片灼热,她马上闭上眼睛,心里在嘀咕,这是怎么了吗? 难道,她的眼睛又看到了有些什么东西? 再次睁开眼睛,她干脆离开位置,径直走向元妃的面前,定定的盯住她看。 元妃的周身环绕着一股子妖娆之气和邪气,这种气息,绝对不是正常人身上所能发出的。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猛然转脸看向皇上,皇上的头顶,果然一片浊气!怪不得她早上见到皇上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怪异,原来竟是这样的! 她微微一笑,点点头,这种意味深长的微笑让元妃觉得一阵心虚。她讪讪一笑,举杯道:“公主干嘛这样看着本宫?” 金之月没有理会她,转脸离开。 “皇上,之月也有事情禀告!”金之月回到位置上,忽然朗声道。 众人的喧闹声缓缓停止,众人回到各自位置,心里开始在犯嘀咕,难道这位之月公主也要选驸马了?不知道这一次看上了谁? 皇上呵呵一笑,开口就道:“之月啊,你说,看上了哪一位公子?” 金之月淡淡一笑,摇摇头!众人都迷惑了,包括帝后,皇后便笑着问道:“那之月想要说什么?尽管说出口!”她的眉宇温和,金之月忍不住就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的女子。 这位皇后和林姑娘长得好像啊,她们身上的气息也有一些相同之处,如果她看的不错的话,这位皇后定然与林姑娘有血缘关系。 第131章 得真相帝恼怒 “皇上,你中了巫蛊之毒,你知道吗?”金之月缓缓启唇,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她的声音虽小,可是马上在众人之中引起巨大的反响,众人吓得变了脸色,有的甚至吓得脸色发白!巫蛊之事,历来株连九族,谁敢做?连说都不敢说啊! 云妃吓傻了,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顿觉得小腹一股子温热之气升上来。 皇上皇后也吓得白了脸,皇后结结巴巴道:“之月,这样的事情很严重,不要乱说!” “我就是知道巫蛊害人不浅,我就是因为敬重帝后二人,才直言不讳的!”之月轻轻道。 元妃强忍着腹中的疼痛,结结巴巴道:“你一个女子,知道什么?” 元妃的原因刚落,就见一边和李禾君甜甜蜜蜜坐着之倾一下子豁的站起来,冷声道:“女子怎么了?你知道我姐姐是什么人吗?” 元妃冷冷一笑,“还不就是一个公主!” 之倾看了她一眼,不再理她,然后看向皇上道:“皇上叔叔,其实我姐姐就是银光大国师!” “什么,她就是银光大国师!” “她一个女子竟是国师,不简单啊!”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因为他们都听说过,大金国的银光大国师出生便天赋异禀,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更精星象八卦,邪门遁术,据说她有一双慧眼,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常常能够推测未来。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天下闻名的大国师,竟然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是大金国的公主。 怪不得大金国皇上来信说是公主和银光国师前往来访,怪不得之月公主眼神清远,原来她就是大国师啊!皇上震惊之余,回神道:“原来你就是银光大国师!你父皇还真是喜欢故弄玄虚,直接告诉朕真相不就行了。” 之倾得意一笑,“皇上叔叔,姐姐这么厉害,身份可是不能轻易泄露的。” 此刻,要说最紧张的,莫过于元妃了。走贼心虚,她以前请的那些小道士,道行不深,怎么比得上银光大国师天赋异禀,所以,也难怪会被看出来。 “之月,朕这些日子以来却是感觉如梦如幻,看什么东西总觉得不真实,自己的行动老实不受自己控制,还请大国师指点迷津。”皇上回想起以前种种,皱眉道。 “好,既然皇上开口了,那我就帮皇上算算,这邪气来自何方?”之月坐下身子,示意随从取出卦签。 金木水火土,东西南北中,各处风水不同,显现出来的卦象也不一样。 焚香,洗手,之月开始卦象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之月将卦签收起,然后看向皇上道:“来自正东方!” 顿时,元妃的脸色如纸,正东方,那不正是凤藻宫所在地吗? 众人也都听的清楚明白,皇上低眉沉思一会儿,“那现在该怎么办?” “皇上看看正东方是哪里,命人现在就去搜寻,找到巫蛊之源,我便帮皇上破除邪气。”之月收起卦签淡淡道。 皇上点点头,皱眉道:“两位公主,今日本是你们的接风宴,可是却因为朕的家事,让你们笑话了!打扰两位公主的雅兴,朕很抱歉,改日定当重新宴请两位公主。” “皇上不必客气!巫蛊之事向来严重,也只我最看不惯的,所以见一次就破解一次。”之月端起一杯茶,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向元妃那里。 “来人,到凤藻宫认真搜寻。”皇上吩咐下去,锦衣卫便涌向凤藻宫。 “不,不,皇上,妾身万万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元妃急急匆匆的离开位置,一下子跪倒在正中间哭哭啼啼道。 “有没有,一会儿搜寻过后不就知道了?”皇上冷冷的瞅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 而皇后,最终长叹一口气,无言低头,她想想方设法保全贾家,可是最终还是枉然啊。 她已经尽力,私底下找人悄悄的破解了一些皇上身上的邪气,别再无遗憾了。只是希望皇上不要太过的杀戮 月到中天,正是一晚上之中最美丽的时候,可是此刻的御花园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虽然说大臣都已经被皇上挥退,独留皇亲国戚。 “皇上,皇上,找到了,找到了!”一个太监匆匆赶过来,跪倒在皇上的身边战战兢兢。 “找到什么了?”皇上厉声问道。 后面几个锦衣卫匆匆走过来,将手中的托盘递给皇上,“请皇上过目!” 众人都看向那托盘,那上面,分明放着一个身着黄衣龙袍的木偶,木偶的额头贴着一张条子,正是皇上的生辰八字! 皇上呆呆的从位置上起来,手指颤抖的将那木偶拿起来,当看到上面的咒语时,他再也忍不住狂怒,“还说什么也没做?这是什么?”他将木偶狠狠的摔到元妃的面前,木偶反弹,正跳起来撞在元妃的小腹。 顿时,她的小腹涌上无尽的疼痛 她低头,看到她白色的中衣上,已经殷红一片,难道她小产了—— 不,不,她的孩子不能丢! “皇上,救救孩子!”元妃哭的撕心裂肺。 皇上冷冷的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之色,“这孩子来路不正,朕要他死。” 元妃顿时惊住了,身下越来越多的血让她眩晕。 她抬头,看向皇后,皇后的身边,站着一位白衣女子,黛玉,对,黛玉! 皇后因为巫蛊的事被发觉,连忙找人将黛玉叫来了。 这会儿看到黛玉,元妃像是看到救命恩人一般,爬着走向黛玉,“林妹妹,救救我,救救我!” 黛玉的眼神空洞,没有理她,只是伸手从托盘中拿出一个东西。她蹲下身子,将手中一个青翠的玉佩递到元春的面前,那上面蟒蛇与老虎共舞—— “蟒虎帮!”元春呆呆念出三个字,忽然觉得自己四面楚歌。 黛玉将玉佩定定的放在元妃面前,“元春姐姐,当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组织害我的命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到放我一条生路?” “你想到过吗?啊——你的心已经死了,你的良知已经死了,你这样的人或者还有什么意思?”黛玉远远的往后退几步,以陌生的眼光看着元春道。 “林——” “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元春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黛玉打断,黛玉转脸,极度的伤心几乎让她晕倒,水溶连忙上前,将黛玉紧紧的拥入怀中。 皇上这会儿也知道了元妃原来竟然还派人刺杀黛玉,心中的气更胜,“真是瞎了眼,竟然让你这样的女人进宫为妃。” “皇上,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元妃开始使劲的磕头,磕的头上血流不止。 可是一想起她过往种种,每一个人都恨得牙齿痒痒! “元春妹妹,你还记得当初在梅林中给我们说的一句话吗?你说过,只要再敢加害黛玉一次,就让五雷轰顶,天打雷劈。”一直矛盾不止的皇后看到黛玉痛苦不止,对元妃也更多了一层恨意。 元妃停止了磕头的动作,呆呆的看了皇后一眼,然后忽然起身,对天哈哈大笑几声,然后冷眼看向皇后,“是啊,我是这样说过,可是老天爷就是喜欢我这样的坏人,老天爷不会惩罚我的,我也没有办法!” 可是,她的话音刚落,御花园忽然暗了下来,天空中,一轮明月被乌云遮住 一阵阵冷风忽然飘起,吹得御花园中的叶子飒飒作响—— 顷刻间,电闪雷鸣 豆大的雨滴砸在树叶上、地面上,嗒作响 一阵阵阴冷的夹杂着雨滴打在元春的身上,她感到极其的寒冷,抬头望天,闪电下,她的脸的轮廓每一个人看的清清楚楚,扭曲变形!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未报!”皇上左边的座位上,金之月望着元妃,眼神又像是穿越元春,望向遥远的地方。 因为两边的座位以及帝后二人的后面,早已经有太监宫女撑起了巨大的帐篷遮雨。再加上当时天色黑暗,元妃听不清楚这声音到底来自哪里? 是谁在说她恶有恶报!! 她扭头四处张望,来回巡视,可是找不到声音来源的方向。 “自作孽,不可活!” —— 又一声高高低低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可琢磨的飘渺,元妃傻眼了,是谁在说! 不,她不要死!她还有肚中的孩子,低头,方觉得下腹一片疼痛。地上,血流成河,顺着不远处的台阶流向远方。 她的孩子,不,不!! 元妃失声痛哭,她感觉得到,她的孩子没了! 她未出世的孩子,她好恨!这些人搞得她失去孩子,她要找一个人为她的孩子陪葬—— 这样想着,她抬头,眼睛狠狠的望向闪电下若隐若现的、熟悉的人的脸 上天不是要惩罚她吗?那就让林黛玉和她一起受惩罚! 发了疯一般,元春冲向黛玉! 众人被她的行为惊呆,还未有反应过来,就见黛玉已经被元春拉入了雨幕中!! 又一道电闪雷鸣,将两人的脸照的光亮!只不过,黛玉的脸上是惊恐,而元春的脸上,则是能够报复的快感 第131章 得真相帝恼怒 “皇上,你中了巫蛊之毒,你知道吗?”金之月缓缓启唇,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她的声音虽小,可是马上在众人之中引起巨大的反响,众人吓得变了脸色,有的甚至吓得脸色发白!巫蛊之事,历来株连九族,谁敢做?连说都不敢说啊! 云妃吓傻了,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顿觉得小腹一股子温热之气升上来。 皇上皇后也吓得白了脸,皇后结结巴巴道:“之月,这样的事情很严重,不要乱说!” “我就是知道巫蛊害人不浅,我就是因为敬重帝后二人,才直言不讳的!”之月轻轻道。 元妃强忍着腹中的疼痛,结结巴巴道:“你一个女子,知道什么?” 元妃的原因刚落,就见一边和李禾君甜甜蜜蜜坐着之倾一下子豁的站起来,冷声道:“女子怎么了?你知道我姐姐是什么人吗?” 元妃冷冷一笑,“还不就是一个公主!” 之倾看了她一眼,不再理她,然后看向皇上道:“皇上叔叔,其实我姐姐就是银光大国师!” “什么,她就是银光大国师!” “她一个女子竟是国师,不简单啊!”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因为他们都听说过,大金国的银光大国师出生便天赋异禀,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更精星象八卦,邪门遁术,据说她有一双慧眼,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常常能够推测未来。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天下闻名的大国师,竟然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是大金国的公主。 怪不得大金国皇上来信说是公主和银光国师前往来访,怪不得之月公主眼神清远,原来她就是大国师啊!皇上震惊之余,回神道:“原来你就是银光大国师!你父皇还真是喜欢故弄玄虚,直接告诉朕真相不就行了。” 之倾得意一笑,“皇上叔叔,姐姐这么厉害,身份可是不能轻易泄露的。” 此刻,要说最紧张的,莫过于元妃了。走贼心虚,她以前请的那些小道士,道行不深,怎么比得上银光大国师天赋异禀,所以,也难怪会被看出来。 “之月,朕这些日子以来却是感觉如梦如幻,看什么东西总觉得不真实,自己的行动老实不受自己控制,还请大国师指点迷津。”皇上回想起以前种种,皱眉道。 “好,既然皇上开口了,那我就帮皇上算算,这邪气来自何方?”之月坐下身子,示意随从取出卦签。 金木水火土,东西南北中,各处风水不同,显现出来的卦象也不一样。 焚香,洗手,之月开始卦象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之月将卦签收起,然后看向皇上道:“来自正东方!” 顿时,元妃的脸色如纸,正东方,那不正是凤藻宫所在地吗? 众人也都听的清楚明白,皇上低眉沉思一会儿,“那现在该怎么办?” “皇上看看正东方是哪里,命人现在就去搜寻,找到巫蛊之源,我便帮皇上破除邪气。”之月收起卦签淡淡道。 皇上点点头,皱眉道:“两位公主,今日本是你们的接风宴,可是却因为朕的家事,让你们笑话了!打扰两位公主的雅兴,朕很抱歉,改日定当重新宴请两位公主。” “皇上不必客气!巫蛊之事向来严重,也只我最看不惯的,所以见一次就破解一次。”之月端起一杯茶,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向元妃那里。 “来人,到凤藻宫认真搜寻。”皇上吩咐下去,锦衣卫便涌向凤藻宫。 “不,不,皇上,妾身万万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元妃急急匆匆的离开位置,一下子跪倒在正中间哭哭啼啼道。 “有没有,一会儿搜寻过后不就知道了?”皇上冷冷的瞅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 而皇后,最终长叹一口气,无言低头,她想想方设法保全贾家,可是最终还是枉然啊。 她已经尽力,私底下找人悄悄的破解了一些皇上身上的邪气,别再无遗憾了。只是希望皇上不要太过的杀戮 月到中天,正是一晚上之中最美丽的时候,可是此刻的御花园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虽然说大臣都已经被皇上挥退,独留皇亲国戚。 “皇上,皇上,找到了,找到了!”一个太监匆匆赶过来,跪倒在皇上的身边战战兢兢。 “找到什么了?”皇上厉声问道。 后面几个锦衣卫匆匆走过来,将手中的托盘递给皇上,“请皇上过目!” 众人都看向那托盘,那上面,分明放着一个身着黄衣龙袍的木偶,木偶的额头贴着一张条子,正是皇上的生辰八字! 皇上呆呆的从位置上起来,手指颤抖的将那木偶拿起来,当看到上面的咒语时,他再也忍不住狂怒,“还说什么也没做?这是什么?”他将木偶狠狠的摔到元妃的面前,木偶反弹,正跳起来撞在元妃的小腹。 顿时,她的小腹涌上无尽的疼痛 她低头,看到她白色的中衣上,已经殷红一片,难道她小产了—— 不,不,她的孩子不能丢! “皇上,救救孩子!”元妃哭的撕心裂肺。 皇上冷冷的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之色,“这孩子来路不正,朕要他死。” 元妃顿时惊住了,身下越来越多的血让她眩晕。 她抬头,看向皇后,皇后的身边,站着一位白衣女子,黛玉,对,黛玉! 皇后因为巫蛊的事被发觉,连忙找人将黛玉叫来了。 这会儿看到黛玉,元妃像是看到救命恩人一般,爬着走向黛玉,“林妹妹,救救我,救救我!” 黛玉的眼神空洞,没有理她,只是伸手从托盘中拿出一个东西。她蹲下身子,将手中一个青翠的玉佩递到元春的面前,那上面蟒蛇与老虎共舞—— “蟒虎帮!”元春呆呆念出三个字,忽然觉得自己四面楚歌。 黛玉将玉佩定定的放在元妃面前,“元春姐姐,当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组织害我的命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到放我一条生路?” “你想到过吗?啊——你的心已经死了,你的良知已经死了,你这样的人或者还有什么意思?”黛玉远远的往后退几步,以陌生的眼光看着元春道。 “林——” “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元春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黛玉打断,黛玉转脸,极度的伤心几乎让她晕倒,水溶连忙上前,将黛玉紧紧的拥入怀中。 皇上这会儿也知道了元妃原来竟然还派人刺杀黛玉,心中的气更胜,“真是瞎了眼,竟然让你这样的女人进宫为妃。” “皇上,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元妃开始使劲的磕头,磕的头上血流不止。 可是一想起她过往种种,每一个人都恨得牙齿痒痒! “元春妹妹,你还记得当初在梅林中给我们说的一句话吗?你说过,只要再敢加害黛玉一次,就让五雷轰顶,天打雷劈。”一直矛盾不止的皇后看到黛玉痛苦不止,对元妃也更多了一层恨意。 元妃停止了磕头的动作,呆呆的看了皇后一眼,然后忽然起身,对天哈哈大笑几声,然后冷眼看向皇后,“是啊,我是这样说过,可是老天爷就是喜欢我这样的坏人,老天爷不会惩罚我的,我也没有办法!” 可是,她的话音刚落,御花园忽然暗了下来,天空中,一轮明月被乌云遮住 一阵阵冷风忽然飘起,吹得御花园中的叶子飒飒作响—— 顷刻间,电闪雷鸣 豆大的雨滴砸在树叶上、地面上,嗒作响 一阵阵阴冷的夹杂着雨滴打在元春的身上,她感到极其的寒冷,抬头望天,闪电下,她的脸的轮廓每一个人看的清清楚楚,扭曲变形!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未报!”皇上左边的座位上,金之月望着元妃,眼神又像是穿越元春,望向遥远的地方。 因为两边的座位以及帝后二人的后面,早已经有太监宫女撑起了巨大的帐篷遮雨。再加上当时天色黑暗,元妃听不清楚这声音到底来自哪里? 是谁在说她恶有恶报!! 她扭头四处张望,来回巡视,可是找不到声音来源的方向。 “自作孽,不可活!” —— 又一声高高低低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可琢磨的飘渺,元妃傻眼了,是谁在说! 不,她不要死!她还有肚中的孩子,低头,方觉得下腹一片疼痛。地上,血流成河,顺着不远处的台阶流向远方。 她的孩子,不,不!! 元妃失声痛哭,她感觉得到,她的孩子没了! 她未出世的孩子,她好恨!这些人搞得她失去孩子,她要找一个人为她的孩子陪葬—— 这样想着,她抬头,眼睛狠狠的望向闪电下若隐若现的、熟悉的人的脸 上天不是要惩罚她吗?那就让林黛玉和她一起受惩罚! 发了疯一般,元春冲向黛玉! 众人被她的行为惊呆,还未有反应过来,就见黛玉已经被元春拉入了雨幕中!! 又一道电闪雷鸣,将两人的脸照的光亮!只不过,黛玉的脸上是惊恐,而元春的脸上,则是能够报复的快感 第132章 恐得失再犯傻 “你要干什么,放开玉儿!”水溶紧随着冲出雨帘,想要阻止什么,可是元春一看到水溶冲出来,马上将双手掐住黛玉的脖颈。 “离我远点,否则,我现在就掐死她!”元妃恶狠狠的大声吼道。 水溶顿时止住脚步,不敢再向前一步,虽然心很痛,虽然害怕到浑身颤抖,可是他不能向前,因为他害怕会伤害到黛玉,他的心肝宝贝。 “好,我不往前,你放开玉儿!”元春不理会水溶,然后径直看向惊呆的皇后和皇上,再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禁卫军,那明晃晃的长矛刺痛了她的眼睛。 “都往后退!”她大吼一声,簌簌而下的雨水打湿了她的全身,也打湿了黛玉的身体。 可是那些禁卫军哪里听元春的话,一个个拿着长矛丝毫未动。元春顿时看向皇上,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皇上,你若是想要林黛玉活命,竟让所有的人都退下,要不然,我现在就掐死她。”元春的声音极其阴冷,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起了一层寒意。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金之月和金之倾以及李禾君。皇上的目光也是极其严厉,他看向元春,冷声道:“你这个疯女人,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悔改,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哈哈,失望?就是因为皇上让我失望太多,我才想起让皇上失望一次!都退下!”元妃有些近乎疯狂,更有些歇斯底里。 金之倾吓坏了,死死的拉住李禾君的手,眼巴巴的看向金之月,“姐姐,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快点想办法救救林姐姐啊!” 其实此刻金之月心中的急切比谁都多,因为黛玉是她多少年来辛辛苦苦才找寻到得前世守护人,她还没有好好与黛玉相处过一次。可是眼前的情况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该怎么办呢?报应是该来的,可是怎么会连黛玉一起拉上呢? 不行,此刻她一定不能自乱阵脚。想到这里,金之月淡淡的看了金之倾一眼,“倾儿,不要急,林姑娘不会有事的。上天的眼睛很亮,分得清楚谁是好人坏人!” 金之倾乖乖点点头,然后抬头对紧张的李禾君一笑,安慰道:“你不用担心,相信姐姐的话!” 为她的细心感动,李禾君揉揉她的头发。 皇上这次真的是害怕黛玉受伤了,正准备开口让禁卫军后退,却猛然间见到皇后柳昭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出位置,走向雨中,走向元春! “皇后——” “娘娘——” 皇上和所有的人几乎都惊呼出声,皇后这样不是以身犯险吗? “姐姐,不要过来,快回去!”雨水打湿了黛玉的脸颊,她的脖子被死死的掐着,黛玉感受到一阵阵窒息传来,她不要昭姐姐也受到危险。 可是柳昭不理会黛玉的话,一步步走向元春,“你,你干什么?” 皇后太过的镇定倒是吓到了元春,她忽然间变的有些慌乱,声音开始颤抖。 “不干什么,就是想告诉妹妹你一个事实!”皇后的神色镇定,镇定到让元春害怕。 “什么事实?”元春的声音颤抖不止,几乎被淹没在哗哗的大雨中! 柳昭淡淡一笑,然后更加走近元春一步,吓得元春往后退了退。“元春,你已经是死路一条了,为什么还不在死前为自己的亲人谋一条生路?你不顾及贾家的人了吗?你不顾虑你的爹娘了吗?” “贾家?”元春忽然一笑,“我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了他们?亲人又怎样?我不在乎!” “你——”皇后被气坏了,可是现在又不能做什么,她还以为说起贾家元春会有一些感情的变化,她可以趁机将元春推开,可是如今看来,元春已经是丧心病狂,六亲不认。 手下的劲用的更狠,黛玉顿时一阵咳嗽!皇后急急的想要上前,可是元春又向后退了几步,大声道:“退下,退下!” 皇后无奈,只得看着黛玉一步步退回到帐篷下。 水溶这下更急了,这可怎么办?黛玉现在在她的手上,如今元春是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溶——”耳边忽然传来虚弱的呼唤,是黛玉! 水溶马上又向前走一步,整个人淋在雨中,“玉儿,玉儿!”水溶痛苦深情呼唤! “溶,若是我今日不幸离开,你要好好的!”黛玉的声音极其微弱,似乎在用尽生命的力量在说话。 水溶只觉得心像是被刀割一般,为什么她们之间总会有这么多的磨难,经过了这么多,他们还不能顺顺利利的在一起?不,他不要失去玉儿! “不,玉儿,你若是离开,我绝不独活。”水溶一步步的走向元春,此刻的他,什么也不再在乎,如果让玉儿的处境如此危险,那么就让他和黛玉一起来承担! 元春看到水溶一步步的走近,和黛玉的目光,两人紧紧交融。 两人忘我的凝视,那种眼神之中的深情,眼神之中的真情,穿越重重雨幕,超越万千生死,更是跨越俗世红尘。 那种感情,那种眼中只有彼此的深情,让人羡慕! 只羡鸳鸯不羡仙,也不过如此! 可是,这种她终其一生追寻的幸福,她没有拥有!所以,她也不会让这两个人拥有! “好,既然你们愿意,那我就成全你们!” 元春忽然阴狠一笑,手下猛的抓紧。黛玉闭上眼睛,将水溶痛苦的眼神隔断—— 溶,我们来世再见!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得站起身,呆呆看向雨幕中的三人。 金之月急了,又看了看星象,林姑娘命中不该有此劫的!怎么该来的还不来? 忽然,一道疾驰的闪电划破夜空,将整个御花园映的形如白昼! “隆!!!” 紧接着,一声像是天塌下来的雷声响起,震耳欲聋—— 闪电雷声过后,正在簌簌而下的雨忽然停止,漫天的乌云也一瞬间的功夫消失不见,若银盘的皎洁的月亮又露了出来。 整个御花园,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平和! 水溶全身浸湿,呆呆的看着前方,刚才闪电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一个火球从天上滚滚而下,直直落到元春的身上。 这会儿的功夫,元春整个人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也不知道他的玉儿是否受到了牵连,他害怕不敢向前去探视情况! “老天开眼了,报应来了!”金之月三两步从位置上站起,然后匆匆走到黛玉的身边,将依旧放在黛玉脖上的元春的那一双手拿开,然后往后一推,元春整个人便轰然倒地。 “林姑娘,没事了,都好了,一切都过去了!!”看着一脸惊恐的黛玉,之月一阵心疼,不顾别人诧异的眼光,之月一把将黛玉抱住,轻轻的拍着黛玉的后背,“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黛玉感觉到一阵温暖将她环绕,原来她还活着,顿时,黛玉回过神来,顿时一阵失声痛哭。 这边,帝后二人也走了过来,李禾君上前,走到元妃的身边,轻轻的试了试鼻息然后淡淡道:“皇上,皇后,她已经死了!” “死了——”黛玉回头,满脸的泪花,呆呆的看向元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啊,这是遭天谴了,被刚才的雷电击死了!”金之月看了一眼元春冷漠道:“能做出这样的无辜之事,活该了!” 黛玉的心里一阵复杂,早有水溶不顾一切将黛玉抱住,他要真实的感受到黛玉的存在,黛玉的气息!!“真好,玉儿,你还活着,我不要等了,明日我们便大婚!!” “溶,我——”黛玉忽然想起贾家,想起元春巫蛊之事的牵涉,忍不住有些担心! “皇上,这件事情怎么处置?”皇后也小心翼翼的看向皇上,神色担忧。 皇上无情的看了一眼元春的尸体,淡漠道:“这样的事情,当然是诛连九族!!”说完这话,皇上又看了黛玉一眼,叹一口气道:“其实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按理说,他要毫不留情的株连九族,可是他怎么舍得,那可是贾敏的娘家,让他怎么下得了狠心?还有黛玉,他怎么下的了狠心? 金之月看出皇上的为难,也看得出元春与黛玉的关系,她淡淡一笑,看向皇上道:“皇上,其实一人做事一人当,什么株连九族,这些方法太过的残忍。” 皇上也看向之月,“国师有所不知,这是本朝历来的规矩,不能改啊。” 之月又是一笑,淡淡道:“皇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我要救林姑娘的家人呢?” “你如何救?”皇上充满趣味的看向她,他其实很想知道大名鼎鼎的银光国师到底怎么救出贾家,这样的话,他也好公示天下,以服众人。 之月走到皇上的身边,然后看了皇上几眼道:“皇上,如果是以皇上的生命为代价呢?” 皇上皱眉,不可思议的看向之月,“有这么严重吗?”皇后也忍不住问道:“之月,皇上的生命怎么会有危险呢?” “皇上,皇后,皇上受到巫蛊之毒已经有数月,中毒之深,已经深入骨髓。这种邪毒,普天之下,唯有我能够救皇上。怎么样?皇上,这个作为交换可以?” 皇上重重点头,眉宇之间全是对于之月的赞赏,“好啊,既然之月这样说,朕相信你,也放了贾家!!” 皇上一句话落下,吊着心的待遇和皇后终于放下心,看向之月的眼神全是感激!! “谢谢你!”皇后真心感谢,然后尾随皇上回到座位上。而黛玉则是走到之月的身边,拉着之月的手,对这位总是悄悄帮助自己女子十分有好感。 之月轻轻的给了黛玉一个拥抱,然后淡淡的笑着道:“林姑娘不必客气,姑娘是我的贵人,也是我的有缘人!”说完,她将一个小盒子递到黛玉的手中,“这是绛珠草,姑娘吃下它,与它合二为一,从此姑娘的身体就百毒不侵了。” “绛珠草?”黛玉不解,疑惑看向之月。 “姑娘不要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原因,到了一定的时候,姑娘自会知道原因的。”之月握着黛玉的手,轻轻道,“除非姑娘信不过我!” 黛玉一笑,低头将盒子打开,然后将那株小草递到嘴边,可是黛玉刚一张开嘴,那绛珠草便像空气一般消失不见。 “好了,绛珠草已经进入了姑娘的体内,我不枉此行啊!”之月长长呼出一口气,露出真心舒心的笑容。 “之月姐姐此行就是专为我送这个绛珠草?可是姐姐怎么知道这绛珠草一定是属于我?”黛玉终究是好奇。 “哎呀我的黛玉妹妹呀,此乃天机,不可泄漏,否则我可是会折寿的。”之月挽住黛玉的胳膊,然后笑着道:“姑娘今晚上受的刺激挺大的,赶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这几日就在宫中,好好的为皇上驱毒。如果我听的不错的话,刚才王爷可是说明日就要与姑娘举行大婚的?是不是啊王爷?” 之月看向水溶,水溶马上一笑道:“正如姑娘所言!!” 黛玉红了脸,“这样会不会很急啊?” “若不是今晚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还不知道我会这样容易的可能失去玉儿,我不能再等了。”水溶看向黛玉,神色专注认真。 听的周围之人甚是羡慕,李禾君则是有些酸酸的,可是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 “那我还得赶快回去为王爷和林姑娘备礼了!”淡淡一笑,掩藏心中的落寞,李禾君道。 皇上和皇后见到水溶这样坚决,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那一角刚刚走过来的水漠宇,听闻这话像是五雷轰顶,呆呆的站在原地许久然后转身疯一般的跑开。 “那我就赶上林姐姐的大婚了,太好了,姐姐,我要参加,我要参加!”金之倾一听说有婚礼,马上兴奋的几乎跳起来。 众人受她的感染,开始议论明日的婚礼,刚才雷电交加的一幕,像是过眼烟云,转眼被人忘记! 有些人总是费尽心机的想要做一些什么事情让别人记住,可是殊不知,其实最为简单的方法,就是认认真真的做人。 第132章 恐得失再犯傻 “你要干什么,放开玉儿!”水溶紧随着冲出雨帘,想要阻止什么,可是元春一看到水溶冲出来,马上将双手掐住黛玉的脖颈。 “离我远点,否则,我现在就掐死她!”元妃恶狠狠的大声吼道。 水溶顿时止住脚步,不敢再向前一步,虽然心很痛,虽然害怕到浑身颤抖,可是他不能向前,因为他害怕会伤害到黛玉,他的心肝宝贝。 “好,我不往前,你放开玉儿!”元春不理会水溶,然后径直看向惊呆的皇后和皇上,再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禁卫军,那明晃晃的长矛刺痛了她的眼睛。 “都往后退!”她大吼一声,簌簌而下的雨水打湿了她的全身,也打湿了黛玉的身体。 可是那些禁卫军哪里听元春的话,一个个拿着长矛丝毫未动。元春顿时看向皇上,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皇上,你若是想要林黛玉活命,竟让所有的人都退下,要不然,我现在就掐死她。”元春的声音极其阴冷,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起了一层寒意。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金之月和金之倾以及李禾君。皇上的目光也是极其严厉,他看向元春,冷声道:“你这个疯女人,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悔改,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哈哈,失望?就是因为皇上让我失望太多,我才想起让皇上失望一次!都退下!”元妃有些近乎疯狂,更有些歇斯底里。 金之倾吓坏了,死死的拉住李禾君的手,眼巴巴的看向金之月,“姐姐,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快点想办法救救林姐姐啊!” 其实此刻金之月心中的急切比谁都多,因为黛玉是她多少年来辛辛苦苦才找寻到得前世守护人,她还没有好好与黛玉相处过一次。可是眼前的情况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该怎么办呢?报应是该来的,可是怎么会连黛玉一起拉上呢? 不行,此刻她一定不能自乱阵脚。想到这里,金之月淡淡的看了金之倾一眼,“倾儿,不要急,林姑娘不会有事的。上天的眼睛很亮,分得清楚谁是好人坏人!” 金之倾乖乖点点头,然后抬头对紧张的李禾君一笑,安慰道:“你不用担心,相信姐姐的话!” 为她的细心感动,李禾君揉揉她的头发。 皇上这次真的是害怕黛玉受伤了,正准备开口让禁卫军后退,却猛然间见到皇后柳昭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出位置,走向雨中,走向元春! “皇后——” “娘娘——” 皇上和所有的人几乎都惊呼出声,皇后这样不是以身犯险吗? “姐姐,不要过来,快回去!”雨水打湿了黛玉的脸颊,她的脖子被死死的掐着,黛玉感受到一阵阵窒息传来,她不要昭姐姐也受到危险。 可是柳昭不理会黛玉的话,一步步走向元春,“你,你干什么?” 皇后太过的镇定倒是吓到了元春,她忽然间变的有些慌乱,声音开始颤抖。 “不干什么,就是想告诉妹妹你一个事实!”皇后的神色镇定,镇定到让元春害怕。 “什么事实?”元春的声音颤抖不止,几乎被淹没在哗哗的大雨中! 柳昭淡淡一笑,然后更加走近元春一步,吓得元春往后退了退。“元春,你已经是死路一条了,为什么还不在死前为自己的亲人谋一条生路?你不顾及贾家的人了吗?你不顾虑你的爹娘了吗?” “贾家?”元春忽然一笑,“我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了他们?亲人又怎样?我不在乎!” “你——”皇后被气坏了,可是现在又不能做什么,她还以为说起贾家元春会有一些感情的变化,她可以趁机将元春推开,可是如今看来,元春已经是丧心病狂,六亲不认。 手下的劲用的更狠,黛玉顿时一阵咳嗽!皇后急急的想要上前,可是元春又向后退了几步,大声道:“退下,退下!” 皇后无奈,只得看着黛玉一步步退回到帐篷下。 水溶这下更急了,这可怎么办?黛玉现在在她的手上,如今元春是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溶——”耳边忽然传来虚弱的呼唤,是黛玉! 水溶马上又向前走一步,整个人淋在雨中,“玉儿,玉儿!”水溶痛苦深情呼唤! “溶,若是我今日不幸离开,你要好好的!”黛玉的声音极其微弱,似乎在用尽生命的力量在说话。 水溶只觉得心像是被刀割一般,为什么她们之间总会有这么多的磨难,经过了这么多,他们还不能顺顺利利的在一起?不,他不要失去玉儿! “不,玉儿,你若是离开,我绝不独活。”水溶一步步的走向元春,此刻的他,什么也不再在乎,如果让玉儿的处境如此危险,那么就让他和黛玉一起来承担! 元春看到水溶一步步的走近,和黛玉的目光,两人紧紧交融。 两人忘我的凝视,那种眼神之中的深情,眼神之中的真情,穿越重重雨幕,超越万千生死,更是跨越俗世红尘。 那种感情,那种眼中只有彼此的深情,让人羡慕! 只羡鸳鸯不羡仙,也不过如此! 可是,这种她终其一生追寻的幸福,她没有拥有!所以,她也不会让这两个人拥有! “好,既然你们愿意,那我就成全你们!” 元春忽然阴狠一笑,手下猛的抓紧。黛玉闭上眼睛,将水溶痛苦的眼神隔断—— 溶,我们来世再见!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得站起身,呆呆看向雨幕中的三人。 金之月急了,又看了看星象,林姑娘命中不该有此劫的!怎么该来的还不来? 忽然,一道疾驰的闪电划破夜空,将整个御花园映的形如白昼! “隆!!!” 紧接着,一声像是天塌下来的雷声响起,震耳欲聋—— 闪电雷声过后,正在簌簌而下的雨忽然停止,漫天的乌云也一瞬间的功夫消失不见,若银盘的皎洁的月亮又露了出来。 整个御花园,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平和! 水溶全身浸湿,呆呆的看着前方,刚才闪电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一个火球从天上滚滚而下,直直落到元春的身上。 这会儿的功夫,元春整个人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也不知道他的玉儿是否受到了牵连,他害怕不敢向前去探视情况! “老天开眼了,报应来了!”金之月三两步从位置上站起,然后匆匆走到黛玉的身边,将依旧放在黛玉脖上的元春的那一双手拿开,然后往后一推,元春整个人便轰然倒地。 “林姑娘,没事了,都好了,一切都过去了!!”看着一脸惊恐的黛玉,之月一阵心疼,不顾别人诧异的眼光,之月一把将黛玉抱住,轻轻的拍着黛玉的后背,“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黛玉感觉到一阵温暖将她环绕,原来她还活着,顿时,黛玉回过神来,顿时一阵失声痛哭。 这边,帝后二人也走了过来,李禾君上前,走到元妃的身边,轻轻的试了试鼻息然后淡淡道:“皇上,皇后,她已经死了!” “死了——”黛玉回头,满脸的泪花,呆呆的看向元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啊,这是遭天谴了,被刚才的雷电击死了!”金之月看了一眼元春冷漠道:“能做出这样的无辜之事,活该了!” 黛玉的心里一阵复杂,早有水溶不顾一切将黛玉抱住,他要真实的感受到黛玉的存在,黛玉的气息!!“真好,玉儿,你还活着,我不要等了,明日我们便大婚!!” “溶,我——”黛玉忽然想起贾家,想起元春巫蛊之事的牵涉,忍不住有些担心! “皇上,这件事情怎么处置?”皇后也小心翼翼的看向皇上,神色担忧。 皇上无情的看了一眼元春的尸体,淡漠道:“这样的事情,当然是诛连九族!!”说完这话,皇上又看了黛玉一眼,叹一口气道:“其实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按理说,他要毫不留情的株连九族,可是他怎么舍得,那可是贾敏的娘家,让他怎么下得了狠心?还有黛玉,他怎么下的了狠心? 金之月看出皇上的为难,也看得出元春与黛玉的关系,她淡淡一笑,看向皇上道:“皇上,其实一人做事一人当,什么株连九族,这些方法太过的残忍。” 皇上也看向之月,“国师有所不知,这是本朝历来的规矩,不能改啊。” 之月又是一笑,淡淡道:“皇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我要救林姑娘的家人呢?” “你如何救?”皇上充满趣味的看向她,他其实很想知道大名鼎鼎的银光国师到底怎么救出贾家,这样的话,他也好公示天下,以服众人。 之月走到皇上的身边,然后看了皇上几眼道:“皇上,如果是以皇上的生命为代价呢?” 皇上皱眉,不可思议的看向之月,“有这么严重吗?”皇后也忍不住问道:“之月,皇上的生命怎么会有危险呢?” “皇上,皇后,皇上受到巫蛊之毒已经有数月,中毒之深,已经深入骨髓。这种邪毒,普天之下,唯有我能够救皇上。怎么样?皇上,这个作为交换可以?” 皇上重重点头,眉宇之间全是对于之月的赞赏,“好啊,既然之月这样说,朕相信你,也放了贾家!!” 皇上一句话落下,吊着心的待遇和皇后终于放下心,看向之月的眼神全是感激!! “谢谢你!”皇后真心感谢,然后尾随皇上回到座位上。而黛玉则是走到之月的身边,拉着之月的手,对这位总是悄悄帮助自己女子十分有好感。 之月轻轻的给了黛玉一个拥抱,然后淡淡的笑着道:“林姑娘不必客气,姑娘是我的贵人,也是我的有缘人!”说完,她将一个小盒子递到黛玉的手中,“这是绛珠草,姑娘吃下它,与它合二为一,从此姑娘的身体就百毒不侵了。” “绛珠草?”黛玉不解,疑惑看向之月。 “姑娘不要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原因,到了一定的时候,姑娘自会知道原因的。”之月握着黛玉的手,轻轻道,“除非姑娘信不过我!” 黛玉一笑,低头将盒子打开,然后将那株小草递到嘴边,可是黛玉刚一张开嘴,那绛珠草便像空气一般消失不见。 “好了,绛珠草已经进入了姑娘的体内,我不枉此行啊!”之月长长呼出一口气,露出真心舒心的笑容。 “之月姐姐此行就是专为我送这个绛珠草?可是姐姐怎么知道这绛珠草一定是属于我?”黛玉终究是好奇。 “哎呀我的黛玉妹妹呀,此乃天机,不可泄漏,否则我可是会折寿的。”之月挽住黛玉的胳膊,然后笑着道:“姑娘今晚上受的刺激挺大的,赶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这几日就在宫中,好好的为皇上驱毒。如果我听的不错的话,刚才王爷可是说明日就要与姑娘举行大婚的?是不是啊王爷?” 之月看向水溶,水溶马上一笑道:“正如姑娘所言!!” 黛玉红了脸,“这样会不会很急啊?” “若不是今晚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还不知道我会这样容易的可能失去玉儿,我不能再等了。”水溶看向黛玉,神色专注认真。 听的周围之人甚是羡慕,李禾君则是有些酸酸的,可是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 “那我还得赶快回去为王爷和林姑娘备礼了!”淡淡一笑,掩藏心中的落寞,李禾君道。 皇上和皇后见到水溶这样坚决,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那一角刚刚走过来的水漠宇,听闻这话像是五雷轰顶,呆呆的站在原地许久然后转身疯一般的跑开。 “那我就赶上林姐姐的大婚了,太好了,姐姐,我要参加,我要参加!”金之倾一听说有婚礼,马上兴奋的几乎跳起来。 众人受她的感染,开始议论明日的婚礼,刚才雷电交加的一幕,像是过眼烟云,转眼被人忘记! 有些人总是费尽心机的想要做一些什么事情让别人记住,可是殊不知,其实最为简单的方法,就是认认真真的做人。 第133章 绛珠喜结良缘 这一日,天朗气清,果然是适合办点喜事的大日子。 早晨,大将军府上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来来往往贺喜的人来往不断,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恭喜将军,恭喜郡主!” “恭喜郡主了——” “” 大门口处,林泰岳一身崭新的衣服,脸上喜气洋洋。昨日晚上皇上诏书下达,公告天下黛玉和他兄妹的关系,长兄如父,黛玉当然是要从这里嫁出去!虽然这大婚是急了一点,忙的他焦头烂额一个晚上准备,幸亏还是准备好了。加上贾家及时送过来的提前准备好的嫁妆,这嫁妆准备的极其丰厚。 同时的北静王府门口,水溶一身大红的喜服,更显得他丰神俊朗,其神如玉。当然了,北静王府的门口也是来来往往,川流不息,门庭若市! 很多人都是一边送上贺礼,一边心中纳闷不已,这北静王和郡主的大婚的日子不是一直没有定下来吗?怎么忽然间就定下来了。害得他们头痛不已,没有时间细细的选择礼物。而且这送贺礼的人当中,很多人是朝中的高官,所以,一般一家人丈夫前往王府贺喜,而夫人则是到了将军府贺喜。 将军府后院,黛玉的院落早就是忙碌不止,众人来来往往,为黛玉着装,化妆,穿嫁衣。而这会儿,负责帮黛玉化妆的人正是金之月,她虽然是大名鼎鼎的银光大国师,可是世人不知道她还有一手极高的功夫,那就是装扮。 当然了,这世上恐怕能享受这种待遇的人,除了黛玉,没有几个人了。 “黛玉,再稍微低一点头,把眉毛再画一下就好了!”金之月拿着黛眉笔,轻轻道。 黛玉点点头,虽然心里对着化妆的过程不敢恭维,可是看到之月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她也耐心配合。 “好了!”终于,之月放下眉笔,然后将铜镜递到黛玉的面前,“看一看,怎么样?” 铜镜中,是一张绝世风华、倾国倾城的脸,远山眉,眸若星辰,鼻若美玉,唇若三月桃花,如玉的肌肤上,还散发着一点点莹润的光泽。黛玉自己有些震惊,这铜镜之中的脸太过的美丽虚幻,她觉得那不是自己。 “之月姐姐好手法!”看到之月在一边似乎很渴望赞赏的样子,黛玉也毫不吝惜自己的赞赏道。 “哈哈,也不想想,我的手艺!”之月忍不住得意洋洋。 她这话一说出口,逗得周围几人都忍不住笑了。三春姐妹还有湘云,也都在黛玉的身后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凤冠戴上,大红的嫁衣穿上,黛玉忽然有一种如醉云雾里的错觉,她就要出嫁了,嫁给那个与她心有灵犀的女子,嫁给那个与她共度一世的男子。 满满的幸福将她笼罩,从此以后,朝朝暮暮长相厮守! “姑娘,吉时到!”紫鹃领着雪雁还有春纤还有青鸢,兴奋的走进来。 黛玉回神,朝她们一笑,竟然差点就要迷失在黛玉那如花的笑意中了。 盖上盖头,黛玉便被众人拥着上轿—— 透过重重帘幕,黛玉看到外面白马上的水溶,意气风发的水溶。 这男子,以后就是她的夫了! 北静王府距离将军府很近,所以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紧接着,黛玉被人扶着下轿,然后被人扶着拜堂,黛玉因为被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她只知道,水溶一直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牵着她的手。 从手心传来的温暖,让她感到安心和舒心。 在所经历的婚礼的每一个繁琐的过程,她感受到水溶的温暖,以及心中那种抑制不住的幸福。 终于,所有繁琐的过程结束,黛玉被人送入了新房。 新房装扮的极其漂亮,非常舒适!黛玉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个新房的每一点滴,都是水溶亲手装置的。 房中红烛高燃,火花吱吱作响,烧得很是旺盛。 就在黛玉等得不耐烦就要掀开盖头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即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一帮人嚷嚷着要闹洞房。 水溶不理会他们,微微一笑便将门关上,也将外面的嘈杂声音隔绝。他现在一心所想的,就是想要看看他心爱的人儿,她一定是等急了,那么重的凤冠,她一定是戴累了。 这样想着,水溶极其心疼的走向床边,“玉儿——”他轻轻呼唤,然后伸手打开盖头。 盖头下的人儿是那样的美丽,美丽到差点让水溶忘记呼吸,这就是他的玉儿,美丽的玉儿! 他是何其有幸!竟然娶到这般美丽的女子。 伸手温柔将黛玉的凤冠取下,水溶挨着黛玉在床边坐下,“玉儿——” 黛玉羞涩抬头,眸光如月! 好美!水溶痴迷的望着黛玉,情不自禁的抬起黛玉的下巴,然后在那樱唇上落下湿热一吻,然后密密麻麻的吻便落遍黛玉的脖颈间 两人倒落床帏—— 衣衫滑落,纱帐遮住一室旖旎春光,唯余红烛高燃,发出温柔红色的光芒,为这对有情人制造最为浪漫的氛围 与北静王府热闹的情形不一样,此时的荣国府,一片死气沉沉,因为元妃的死去对于王夫人和薛宝钗的打击很大,她们一下子便的有些傻傻的,她们一想起传言中元妃被雷击的情形,就吓得夜不能寐。而另一方面,黛玉搬离了贾府,与贾府脱离了关系,宁荣二府被收回国公世袭的资格。从此没有朝廷的俸禄,是好是坏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却说黛玉在大婚的第三日,当两人还在新婚燕尔的时候,忽然收到金之月和金之倾回国的消息,黛玉与两人早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一日黛玉早早的梳妆打扮,便于水溶一起到城郊送别。 长亭外,车马辚辚,锦旗飘扬! “之月姐姐,之倾妹妹,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我舍不得你们啊!”黛玉拉住两人的手,神色间满是伤感。 “妹妹不必伤心,明年就和王爷一起到大金国参加倾儿的婚礼!”金之月淡淡一笑,倒是没有多少离别的伤感。 金之倾毕竟年纪小,竟然一下子紧紧抱住黛玉,失声痛哭,“黛玉姐姐,明年一定要来,我一定带你到大金国最好玩的地方去玩。” 黛玉点点头,然后看向水溶道:“我们一定会去的,对!” 水溶点点头,微微一笑,“遵命,我的王妃!” 水溶这一说,竟然将众人都逗笑了,离别的伤感被冲散,黛玉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水溶一直都有这样的办法让自己开心起来—— “皇上,皇后,之月,之倾就此告别!”金之月金之倾再对着前来送别的帝后庄重行礼。 “保重!”皇上挥手! “多谢银光大国师为皇上解除无辜之毒!”皇后依依不舍告别。 之月之倾点头微笑,便转身上轿! “出发!”一个侍卫大声传唤,浩浩荡荡的车队,加上护卫的禁卫军还有回礼的礼物,声势甚是浩大。 告别了两位公主,帝后回宫,而黛玉和水溶也回府。当两人的车子走到宁荣街的时候,车子忽然被一个人拦住。 一个小女孩递上一封信,便跳着走开!水溶看了看那信,上面写着“黛玉亲启”四个大字! 水溶将信交给黛玉,心中却甚是好奇,好奇写这信的人。黛玉一看那字体,马上觉得熟悉。连忙皱眉打开信笺—— 小玉: 还记得我吗?听说你已经大婚了,北静王一定会对你很好,只要你幸福就好!可以来看看我吗?我希望在临死之前再见你一面!见你一个人一面,让惜春带你来! 苏御 再见你最后一面!! 这几个字顿时像是重重石头一样,压在黛玉的心上,她霎时觉得一股巨大的悲伤将她埋没,她呼吸不动!眼泪,亦是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溶,我得去见他!”黛玉急急道。 “谁?尹御吗?”水溶有直觉,连忙问道。 黛玉纠正道:“是苏御!”,水溶马上说:“我陪你一起去!” 黛玉顿了一下,然后专注的看向水溶道:“溶,你信的过我吗?”见到水溶点点头,黛玉便道:“让我一个人去见他,好吗?” 水溶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头,心中有些微微的矛盾。 一双美丽的纤长手指马上抓住他的大手,“溶,我永远是你的。只是,苏御,他也是我的朋友!” 水溶心里的醋意少了不少,只得点点头,“好,那你小心一点!” “放心!”黛玉在他的额上印下一吻,便去找惜春。 见到了惜春,黛玉方发觉,前几日还是精神无比的惜春,此刻憔悴无比。就像是一棵树一夜之间被吸光了精髓了一般,叶落枯萎。 黛玉不知道惜春为什么这样伤心,可是她知道苏御一定是出了大事。可是,为什么一向以来敬她爱她的惜妹妹,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冷漠、矛盾,甚至,黛玉还看到了一点点的恨意。 马车在玉容山一处极其隐秘的山庄停下,这里竟是满园的红枫,煞是美丽。 “进来!”惜春的声音淡淡的,黛玉跟随着她,一边好奇四处观望,一边往里面走! 在一座假山脚下,在一池湖水旁边,在一棵巨大的红枫树下 黛玉看到了一头白发的苏御,一头的银发,在阳光下,映衬着周遭的红枫,映衬着一身如血的红衣,显得极其的刺眼。 刺痛了黛玉的眼睛—— 几日不见,苏御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一阵阵针扎般的疼痛袭上黛玉的心头,黛玉不顾一切跑过去,跑到苏御的身边,“苏公子,你怎么了?”黛玉的声音极轻,因为她害怕她的声音大一点就可能会吓到眼前虚弱的人。 苏御转头,一如既往的邪魅,一如既往的俊美,可是满脸却是掩饰不住的困倦和病态。 “你来了——”苏御看向黛玉,看到她的秀发高高盘起。 “你已经嫁为人妇!”他的声音极淡极轻,小的随即飘散在风中,小的黛玉以为似乎出现了幻觉。 “惜姑娘,让我和林姑娘独处一会儿好吗?”苏御看向惜春,淡淡道。 惜春点点头,怜惜的看了他一眼,“你小心点身体!”说完便黯然离去! “来,小玉,坐到这里!”苏御似乎极其疲惫的样子,指指身边的大石块。 黛玉点点头,觉得泪水直在眼中打转。紧挨着苏御坐下,黛玉感觉到苏御的身上尽是冰冷,似乎已经没有一点活人的温暖。 口中涩涩的,黛玉眼睛停留在苏御的脸上,久久不能离开。怜惜的捉起一绺白发,黛玉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白了头发?” 苏御收回看向远处群山的眼睛,然后停留在黛玉的脸上,尽是深情。忽然,他惨淡一笑,嘴角扯出一抹极其美丽的笑意,“小玉很幸福,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疲倦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对黛玉道:“小玉,我好累,我好累!”说完,他将头枕在黛玉的腿上。 “小玉,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好吗?”苏御的声音虚无缥缈。 “好,你说,我听着!”纤手举起,终是心疼的落在了苏御的头上,心疼的捋着那一头昔日黑亮的头发。 苏御开口—— “小玉,你可知道,其实,苏御和尹御是一个人——” “小玉,你先不要问为什么,听我讲好吗?”感觉到黛玉的手上一顿,苏御又补上一句。 “好!”黛玉柔声道。 “还有一个秘密,就是我和当今云贵妃是同父异母姐弟。”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有一个很有名的大将军,名字叫做苏泽,他娶了一位官家的小姐,生下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家庭很是幸福美满,可是有一天,这位苏将军遇到了一位更为娴熟的商贾之女,两人一见钟情,于是,两人便私定终生,生下一个儿子,名字取为苏御!可是,这位苏将军的正房夫人不允许这位商贾之女进门,于是,苏将军便带着这位二夫人浪迹天涯。可是好久不长,两人便感染上重病,不久相继去世。没有人照顾的小苏御便被送到了外公家,那个利欲熏心的商贾家。这个外公对于当初两人私奔之事耿耿于怀,而现今被送来了一个小外孙回来,他没有一点的疼爱。后来又得知女儿的牌位不能进入苏家祖庙,这位外公大怒之下。便决定‘好好’的培养这位外孙。于是,他聘请江湖上的人教授外孙‘缩骨术’,这就是为什么小玉能够见到苏御和尹御两个人了。他逼迫外孙两这个武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报复苏家的人。可是,等到苏御长大以后,他忽然决定要想办法将母亲的牌位进入苏家祖庙。于是,他找到了云贵妃,两人各自利用!云贵妃要他进入贾家,找到贾家贪污的证据,期待打到元妃。而属于则以母亲的牌位进入祖庙为交换。” “本来,所有的一切很顺利,直到化身为尹御的苏御遇到了名叫林黛玉的女子,那一刻,他所有的计划全部毁掉。后来的一切,都照着他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到了最后,母亲的牌位没有进入苏家祖庙,而他自己却动了情!” “呵呵,动了情啊!”苏御看向黛玉,眼神凄迷且美丽。 黛玉,早已经泪流满面,簌簌的泪水落在苏御的发丝间,打在苏御的脸上,苏御伸出手指接住,一笑,“小玉这是为我流泪吗?” 黛玉泣不成声,她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痛,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让人心疼的男子?怪不得她经常见到苏御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却是化不开的忧悒! “我好高兴,无论怎样,至少小玉此刻的心里,一定只有我一个人!”苏御将冰凉的手指浮上黛玉的脸颊,轻轻道:“小玉,其实我早在见到你的第一面的时候就动心了,爱上了你。明明知道练了‘缩骨术’不能动情,明明知道的,可是我还是奋不顾身的陷了进去。陷进去就是万丈深渊,陷进去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你知道吗?小玉,尽管这样的结局会让我付出生命,可是我无怨无悔,因为我爱过,爱上了世间最美丽的女子,虽然你不爱我!” 黛玉此刻已经从最初的抽泣变为放声大哭,她真的好心疼,好心疼这个花一样的男子,心疼这个命运坎坷的男子! 泪水,啪啪而下 “小玉,别哭,我会心疼的!”苏御伸长手接住黛玉晶莹的眼泪。 “可是你我舍不得你!”黛玉仰头,看天,天上的白云每日依旧,可是物是人非,怎么不让她伤心欲绝。 “不要伤心,小玉!陪我看夕阳,好不好,我好想再看一次夕阳!”尹御抬眸,看向远处的山头,那里夕阳已经将半边天染红。 红霞满天,红枫遍野,红衣翩跹,可是白发让人心疼! 红霞,远山, 第133章 绛珠喜结良缘 这一日,天朗气清,果然是适合办点喜事的大日子。 早晨,大将军府上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来来往往贺喜的人来往不断,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恭喜将军,恭喜郡主!” “恭喜郡主了——” “” 大门口处,林泰岳一身崭新的衣服,脸上喜气洋洋。昨日晚上皇上诏书下达,公告天下黛玉和他兄妹的关系,长兄如父,黛玉当然是要从这里嫁出去!虽然这大婚是急了一点,忙的他焦头烂额一个晚上准备,幸亏还是准备好了。加上贾家及时送过来的提前准备好的嫁妆,这嫁妆准备的极其丰厚。 同时的北静王府门口,水溶一身大红的喜服,更显得他丰神俊朗,其神如玉。当然了,北静王府的门口也是来来往往,川流不息,门庭若市! 很多人都是一边送上贺礼,一边心中纳闷不已,这北静王和郡主的大婚的日子不是一直没有定下来吗?怎么忽然间就定下来了。害得他们头痛不已,没有时间细细的选择礼物。而且这送贺礼的人当中,很多人是朝中的高官,所以,一般一家人丈夫前往王府贺喜,而夫人则是到了将军府贺喜。 将军府后院,黛玉的院落早就是忙碌不止,众人来来往往,为黛玉着装,化妆,穿嫁衣。而这会儿,负责帮黛玉化妆的人正是金之月,她虽然是大名鼎鼎的银光大国师,可是世人不知道她还有一手极高的功夫,那就是装扮。 当然了,这世上恐怕能享受这种待遇的人,除了黛玉,没有几个人了。 “黛玉,再稍微低一点头,把眉毛再画一下就好了!”金之月拿着黛眉笔,轻轻道。 黛玉点点头,虽然心里对着化妆的过程不敢恭维,可是看到之月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她也耐心配合。 “好了!”终于,之月放下眉笔,然后将铜镜递到黛玉的面前,“看一看,怎么样?” 铜镜中,是一张绝世风华、倾国倾城的脸,远山眉,眸若星辰,鼻若美玉,唇若三月桃花,如玉的肌肤上,还散发着一点点莹润的光泽。黛玉自己有些震惊,这铜镜之中的脸太过的美丽虚幻,她觉得那不是自己。 “之月姐姐好手法!”看到之月在一边似乎很渴望赞赏的样子,黛玉也毫不吝惜自己的赞赏道。 “哈哈,也不想想,我的手艺!”之月忍不住得意洋洋。 她这话一说出口,逗得周围几人都忍不住笑了。三春姐妹还有湘云,也都在黛玉的身后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凤冠戴上,大红的嫁衣穿上,黛玉忽然有一种如醉云雾里的错觉,她就要出嫁了,嫁给那个与她心有灵犀的女子,嫁给那个与她共度一世的男子。 满满的幸福将她笼罩,从此以后,朝朝暮暮长相厮守! “姑娘,吉时到!”紫鹃领着雪雁还有春纤还有青鸢,兴奋的走进来。 黛玉回神,朝她们一笑,竟然差点就要迷失在黛玉那如花的笑意中了。 盖上盖头,黛玉便被众人拥着上轿—— 透过重重帘幕,黛玉看到外面白马上的水溶,意气风发的水溶。 这男子,以后就是她的夫了! 北静王府距离将军府很近,所以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紧接着,黛玉被人扶着下轿,然后被人扶着拜堂,黛玉因为被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她只知道,水溶一直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牵着她的手。 从手心传来的温暖,让她感到安心和舒心。 在所经历的婚礼的每一个繁琐的过程,她感受到水溶的温暖,以及心中那种抑制不住的幸福。 终于,所有繁琐的过程结束,黛玉被人送入了新房。 新房装扮的极其漂亮,非常舒适!黛玉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个新房的每一点滴,都是水溶亲手装置的。 房中红烛高燃,火花吱吱作响,烧得很是旺盛。 就在黛玉等得不耐烦就要掀开盖头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即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一帮人嚷嚷着要闹洞房。 水溶不理会他们,微微一笑便将门关上,也将外面的嘈杂声音隔绝。他现在一心所想的,就是想要看看他心爱的人儿,她一定是等急了,那么重的凤冠,她一定是戴累了。 这样想着,水溶极其心疼的走向床边,“玉儿——”他轻轻呼唤,然后伸手打开盖头。 盖头下的人儿是那样的美丽,美丽到差点让水溶忘记呼吸,这就是他的玉儿,美丽的玉儿! 他是何其有幸!竟然娶到这般美丽的女子。 伸手温柔将黛玉的凤冠取下,水溶挨着黛玉在床边坐下,“玉儿——” 黛玉羞涩抬头,眸光如月! 好美!水溶痴迷的望着黛玉,情不自禁的抬起黛玉的下巴,然后在那樱唇上落下湿热一吻,然后密密麻麻的吻便落遍黛玉的脖颈间 两人倒落床帏—— 衣衫滑落,纱帐遮住一室旖旎春光,唯余红烛高燃,发出温柔红色的光芒,为这对有情人制造最为浪漫的氛围 与北静王府热闹的情形不一样,此时的荣国府,一片死气沉沉,因为元妃的死去对于王夫人和薛宝钗的打击很大,她们一下子便的有些傻傻的,她们一想起传言中元妃被雷击的情形,就吓得夜不能寐。而另一方面,黛玉搬离了贾府,与贾府脱离了关系,宁荣二府被收回国公世袭的资格。从此没有朝廷的俸禄,是好是坏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却说黛玉在大婚的第三日,当两人还在新婚燕尔的时候,忽然收到金之月和金之倾回国的消息,黛玉与两人早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一日黛玉早早的梳妆打扮,便于水溶一起到城郊送别。 长亭外,车马辚辚,锦旗飘扬! “之月姐姐,之倾妹妹,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我舍不得你们啊!”黛玉拉住两人的手,神色间满是伤感。 “妹妹不必伤心,明年就和王爷一起到大金国参加倾儿的婚礼!”金之月淡淡一笑,倒是没有多少离别的伤感。 金之倾毕竟年纪小,竟然一下子紧紧抱住黛玉,失声痛哭,“黛玉姐姐,明年一定要来,我一定带你到大金国最好玩的地方去玩。” 黛玉点点头,然后看向水溶道:“我们一定会去的,对!” 水溶点点头,微微一笑,“遵命,我的王妃!” 水溶这一说,竟然将众人都逗笑了,离别的伤感被冲散,黛玉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水溶一直都有这样的办法让自己开心起来—— “皇上,皇后,之月,之倾就此告别!”金之月金之倾再对着前来送别的帝后庄重行礼。 “保重!”皇上挥手! “多谢银光大国师为皇上解除无辜之毒!”皇后依依不舍告别。 之月之倾点头微笑,便转身上轿! “出发!”一个侍卫大声传唤,浩浩荡荡的车队,加上护卫的禁卫军还有回礼的礼物,声势甚是浩大。 告别了两位公主,帝后回宫,而黛玉和水溶也回府。当两人的车子走到宁荣街的时候,车子忽然被一个人拦住。 一个小女孩递上一封信,便跳着走开!水溶看了看那信,上面写着“黛玉亲启”四个大字! 水溶将信交给黛玉,心中却甚是好奇,好奇写这信的人。黛玉一看那字体,马上觉得熟悉。连忙皱眉打开信笺—— 小玉: 还记得我吗?听说你已经大婚了,北静王一定会对你很好,只要你幸福就好!可以来看看我吗?我希望在临死之前再见你一面!见你一个人一面,让惜春带你来! 苏御 再见你最后一面!! 这几个字顿时像是重重石头一样,压在黛玉的心上,她霎时觉得一股巨大的悲伤将她埋没,她呼吸不动!眼泪,亦是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溶,我得去见他!”黛玉急急道。 “谁?尹御吗?”水溶有直觉,连忙问道。 黛玉纠正道:“是苏御!”,水溶马上说:“我陪你一起去!” 黛玉顿了一下,然后专注的看向水溶道:“溶,你信的过我吗?”见到水溶点点头,黛玉便道:“让我一个人去见他,好吗?” 水溶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头,心中有些微微的矛盾。 一双美丽的纤长手指马上抓住他的大手,“溶,我永远是你的。只是,苏御,他也是我的朋友!” 水溶心里的醋意少了不少,只得点点头,“好,那你小心一点!” “放心!”黛玉在他的额上印下一吻,便去找惜春。 见到了惜春,黛玉方发觉,前几日还是精神无比的惜春,此刻憔悴无比。就像是一棵树一夜之间被吸光了精髓了一般,叶落枯萎。 黛玉不知道惜春为什么这样伤心,可是她知道苏御一定是出了大事。可是,为什么一向以来敬她爱她的惜妹妹,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冷漠、矛盾,甚至,黛玉还看到了一点点的恨意。 马车在玉容山一处极其隐秘的山庄停下,这里竟是满园的红枫,煞是美丽。 “进来!”惜春的声音淡淡的,黛玉跟随着她,一边好奇四处观望,一边往里面走! 在一座假山脚下,在一池湖水旁边,在一棵巨大的红枫树下 黛玉看到了一头白发的苏御,一头的银发,在阳光下,映衬着周遭的红枫,映衬着一身如血的红衣,显得极其的刺眼。 刺痛了黛玉的眼睛—— 几日不见,苏御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一阵阵针扎般的疼痛袭上黛玉的心头,黛玉不顾一切跑过去,跑到苏御的身边,“苏公子,你怎么了?”黛玉的声音极轻,因为她害怕她的声音大一点就可能会吓到眼前虚弱的人。 苏御转头,一如既往的邪魅,一如既往的俊美,可是满脸却是掩饰不住的困倦和病态。 “你来了——”苏御看向黛玉,看到她的秀发高高盘起。 “你已经嫁为人妇!”他的声音极淡极轻,小的随即飘散在风中,小的黛玉以为似乎出现了幻觉。 “惜姑娘,让我和林姑娘独处一会儿好吗?”苏御看向惜春,淡淡道。 惜春点点头,怜惜的看了他一眼,“你小心点身体!”说完便黯然离去! “来,小玉,坐到这里!”苏御似乎极其疲惫的样子,指指身边的大石块。 黛玉点点头,觉得泪水直在眼中打转。紧挨着苏御坐下,黛玉感觉到苏御的身上尽是冰冷,似乎已经没有一点活人的温暖。 口中涩涩的,黛玉眼睛停留在苏御的脸上,久久不能离开。怜惜的捉起一绺白发,黛玉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白了头发?” 苏御收回看向远处群山的眼睛,然后停留在黛玉的脸上,尽是深情。忽然,他惨淡一笑,嘴角扯出一抹极其美丽的笑意,“小玉很幸福,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疲倦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对黛玉道:“小玉,我好累,我好累!”说完,他将头枕在黛玉的腿上。 “小玉,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好吗?”苏御的声音虚无缥缈。 “好,你说,我听着!”纤手举起,终是心疼的落在了苏御的头上,心疼的捋着那一头昔日黑亮的头发。 苏御开口—— “小玉,你可知道,其实,苏御和尹御是一个人——” “小玉,你先不要问为什么,听我讲好吗?”感觉到黛玉的手上一顿,苏御又补上一句。 “好!”黛玉柔声道。 “还有一个秘密,就是我和当今云贵妃是同父异母姐弟。”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有一个很有名的大将军,名字叫做苏泽,他娶了一位官家的小姐,生下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家庭很是幸福美满,可是有一天,这位苏将军遇到了一位更为娴熟的商贾之女,两人一见钟情,于是,两人便私定终生,生下一个儿子,名字取为苏御!可是,这位苏将军的正房夫人不允许这位商贾之女进门,于是,苏将军便带着这位二夫人浪迹天涯。可是好久不长,两人便感染上重病,不久相继去世。没有人照顾的小苏御便被送到了外公家,那个利欲熏心的商贾家。这个外公对于当初两人私奔之事耿耿于怀,而现今被送来了一个小外孙回来,他没有一点的疼爱。后来又得知女儿的牌位不能进入苏家祖庙,这位外公大怒之下。便决定‘好好’的培养这位外孙。于是,他聘请江湖上的人教授外孙‘缩骨术’,这就是为什么小玉能够见到苏御和尹御两个人了。他逼迫外孙两这个武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报复苏家的人。可是,等到苏御长大以后,他忽然决定要想办法将母亲的牌位进入苏家祖庙。于是,他找到了云贵妃,两人各自利用!云贵妃要他进入贾家,找到贾家贪污的证据,期待打到元妃。而属于则以母亲的牌位进入祖庙为交换。” “本来,所有的一切很顺利,直到化身为尹御的苏御遇到了名叫林黛玉的女子,那一刻,他所有的计划全部毁掉。后来的一切,都照着他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到了最后,母亲的牌位没有进入苏家祖庙,而他自己却动了情!” “呵呵,动了情啊!”苏御看向黛玉,眼神凄迷且美丽。 黛玉,早已经泪流满面,簌簌的泪水落在苏御的发丝间,打在苏御的脸上,苏御伸出手指接住,一笑,“小玉这是为我流泪吗?” 黛玉泣不成声,她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痛,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让人心疼的男子?怪不得她经常见到苏御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却是化不开的忧悒! “我好高兴,无论怎样,至少小玉此刻的心里,一定只有我一个人!”苏御将冰凉的手指浮上黛玉的脸颊,轻轻道:“小玉,其实我早在见到你的第一面的时候就动心了,爱上了你。明明知道练了‘缩骨术’不能动情,明明知道的,可是我还是奋不顾身的陷了进去。陷进去就是万丈深渊,陷进去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你知道吗?小玉,尽管这样的结局会让我付出生命,可是我无怨无悔,因为我爱过,爱上了世间最美丽的女子,虽然你不爱我!” 黛玉此刻已经从最初的抽泣变为放声大哭,她真的好心疼,好心疼这个花一样的男子,心疼这个命运坎坷的男子! 泪水,啪啪而下 “小玉,别哭,我会心疼的!”苏御伸长手接住黛玉晶莹的眼泪。 “可是你我舍不得你!”黛玉仰头,看天,天上的白云每日依旧,可是物是人非,怎么不让她伤心欲绝。 “不要伤心,小玉!陪我看夕阳,好不好,我好想再看一次夕阳!”尹御抬眸,看向远处的山头,那里夕阳已经将半边天染红。 红霞满天,红枫遍野,红衣翩跹,可是白发让人心疼! 红霞,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