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做手术，全体医生沸腾了》 第1章 普外科，要散了？ “好端端的，医院为什么要解散普外科？” “还不是为了给新科室让路，好让半年后的医院三甲创审能顺利通过。” “凭什么啊，我们累死累活，好不容易在普外科站稳脚跟，现在调我们去其他科帮忙，晋升怎么办，绩效怎么发，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少抱怨两句，起码咱们已经熬到中级了，就算在别的科不受待见，也能过的下去。” “可咱们科的小肖怎么办，刚来两月，手术还没摸几台，连最基本的开大刀都不会，这要是去了别的科，还不得被他们欺负死。” …… 1999年胜利医院普外科的会议室内，弥漫着一股颓废的气息，掉渣的天花板上，悬着一柄暗黄色的电扇，此刻正吱嘎吱嘎的无力转动着。 坐在木制长椅上等待交班的医生们，此刻正抱怨着，眼里透露着对未来前景的迷茫。 今天他们的话题主要集中在科室面临解散以及一会来接班的肖晨光身上。 这时，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推门而入，他皮肤白皙，五官周正，额前的碎刘海飘呀飘，仿佛身体里蕴含着无穷的精力与欲望。 看到他，会议室的声音明显低了许多，众人的眼神注视着他，脸上带着些许的惋惜。 “小肖，这么早就来接班呀，还真是个勤奋上进的好同志。” 或许为了缓解尴尬，众人跟他开起了玩笑。 “年轻人嘛，总要多跟师兄们学习，才能更好的进步。” 肖晨光跟大家打着哈哈，对他们刚刚议论的话题毫不介意，像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心真大啊。 众人暗自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无奈。 或许是肖晨光太年轻，对医院里的门道不以为然，像他们这种外科医生，是需要师父带的。 调到别的科室，人家都有自己的徒弟，凭啥要教你这个外来户，毕竟技术掌握在自己手里，总归没错。 看到他们惋惜的神情，肖晨光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其实对他而言，内心一点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作为穿越党的一份子，他来到这里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穿越到相同名字的青年身上，还同样是一名外科医生，拥有领先这一世20多年的外科技术与临床经验，肖晨光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前途一片光明。 就在众人准备交班，哐当一声，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撞开。 家属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 “医生，医生，快去看看我父亲，现在上不来气，憋的脸都紫了。” 听到家属的描述，众人脸色一变，也顾不得继续交班，直接跟去了病房。 床上，一个年过六旬的大爷，端立坐位，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嘴唇、甲床发绀发紫，异常显眼，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颜料。 “怎么会缺氧成这样？他不是肝硬化腹水入院的吗？” 管床医生看到大爷的症状，心里吓了一跳。 “要不请呼吸内科的医生过来会诊看看？” 一旁的人在出谋划策。 毕竟作为普外科的医生，对于内科疾病的处置，相对不太专业。 可话未说完，床上的大爷只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上心头。 双肺像是被水银灌满，犹如被人将头摁在水里，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能呼吸。 咳咳咳！ 一口口粉红色泡沫样的肺液从大爷的口中喷出。 将洁白的床单瞬间染成了鲜红。 “大爷，你快醒醒，别睡过去啊！” 见病人身体发软，意识开始模糊，病房里瞬间乱成一团。 “病人突发急症，快推抢救车，补液升压，去办公室叫主任过来！” “你说什么？！现在主任正在台上紧急手术，无法过来？” 不明原因的急症，让病房里的医生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乱撞。 “爸，你别吓唬我，快醒过来啊。” 家属跪在床前，见父亲牙关紧闭，犹如白纸的脸，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病房内回荡，听的人肝肠寸断，彻夜难眠。 “现在怎么办？” 找不到病因，无法实施有效的抢救措施，看着越来越虚弱的病人，众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科室本就面临解散，现在出事无异于雪上加霜，他们这群人该何去何从，恐怕谁也不知道。 一股兔死狐悲的凄凉袭上众人心头。 “是心包填塞。” 人群中，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在众人慌乱抢救时，肖晨光已经完成了对病人的评估。 低血压、心音微弱、颈静脉怒张。 肖晨光大脑高速运转，凭借超前的临床经验，宛如教科书般的一项项诊断瞬间浮现出来。 心包填塞是因为积液淤积心脏，导致功能减弱，出现的急性心力衰竭的症状。 患者既往有冠心病史，出现这样的症状，是有可能的。 而且医学上常说心肺不分家，心脏不行，肺自然也不行。 如果不紧急进行穿刺，最多分钟，大爷就会被肺水活活憋死。 “准备五十毫升注射器，消毒用碘伏棉球。” 肖晨光话落，手上速度不减，一把将大爷的上衣褪去。 戴上外科手套，消毒心前区皮肤，按照顺序划动碘伏棉球。 小拇指粗的针头，散发着幽光，冰冷锋利。 肖晨光左手食指在剑突下，靠近左肋弓下缘定位，右手的针已经狠狠扎进了患者的胸膛。 噗嗤！ 一声轻响，钢针几乎全部没入胸膛，此时只留下针柄随着心脏的跳动在外来回摆动。 一股黑血顺着针眼犹如喷泉一样往外汩汩冒泡。 如果普通人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怕是觉得肖晨光疯了。 但处在病房内的师兄们一定看出来了，此时肖晨光做的正是外科介入手术中最难的心包穿刺术。 稍有不慎，就会穿破心脏，导致冠状动脉出血，让病人死于非命。 可肖晨光不但定位准确，手法娴熟，最关键的，他成功了。 “哎呦，刚才可憋死我了。” 就在众人被肖晨光这一手操作震撼的说不出话时，原本瘫软在床的大爷，突然长吁一口气。 “病人醒了？” 众人再次震惊。 刚刚还昏迷不醒的病人，此刻居然能开口讲话了。 就连他苍白的面色也渐渐转为红润，甚至紫到发黑的嘴唇都已经恢复如初。 “小肖…你你你你你……” 师兄们看到肖晨光此刻的表现，已经结巴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刚刚他们还在为肖晨光不会手术而担忧，可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刚来院不久的小医生，甚至手术台都没上过几次，怎么介入穿刺做的这么溜？ 最关键，这还是在急症下，号称难度最大的心脏穿刺术。 这要放在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今天居然让他们碰见了。 太…不可思议了！ 随着病人恢复，补记抢救措施，交代完注意事项后。在家属的感恩戴德下，肖晨光跟众位师兄们出了病房。 “哎，小肖，真没想到你的穿刺能做的这么好，甚至比我们在场所有人做的都好。” “只是科室马上就要散了，像你这样的人才，怕是会被埋没……” 师兄们欲言又止，既舍不得肖晨光，又担心他未来的前程。 “放心，师兄，我没事。” 肖晨光见师兄们投来关切的眼神，心里莫名的感动。 不禁想到自己刚来时，被师兄们热情的轮番拉到家里蹭吃蹭喝的时光。 甚至在这里，让他有种家的温馨。 …… 交完班，师兄们纷纷起身，在经过肖晨光身旁时，还不放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怕他钻牛角尖。 但对肖晨光来说，科室解散，人心惶惶的事情，在他穿越前的那个年代，却是常有的事儿。 自己作为最高学府出来的博导，曾经的双料院士，手握多项国家级自然基金，身后跟着十几个医学博士，自然不用担心解散的事。 但他在努力的过程中，曾见到过太多同期步入社会的医学生，原本满怀希望，想出人头地。 结果却是无穷无尽的打工，实习，规培，被主任pua，甚至熬到最后连肝都差点碎了，尿尿都分叉了。 可即便这样，晋升空间依旧拼不过那些会溜须拍马，酒量大，有后台的同期生。 甚至普通家庭出来的医学生，回头看看当年初高中那些成绩还不如自己的同学，如今早已生活稳定，享受人生。 自己却连生病时，三千块钱的住院费都要刷信用卡，就一度陷入绝望。 “打工？上辈子那么努力，就是为了拒绝打工，这辈子，更不可能当打工狗！” 肖晨光看到白墙上贴着“喜迎新世纪”的大字报，知道时代的滚滚浪潮正朝自己涌来。 手术、科研、新技术、微创介入等等，自己所掌握的每一个底牌，都可以让这个时代的医生们集体沸腾。 甚至。 一想到过两天因为证券法的立案，99年的股市会一涨再涨，肖晨光完全有信心借助自己穿越的优势，早日实现财富自由。 “对了，师兄，借的钱我下个月还你们。” 肖晨光对即将离开的师兄们喊道。 “不用，不用，这点钱算什么，你先用着，不着急还。” “就是啊，不用着急，现在全科就属你还没着落。今晚吃了没，要不一会我让你嫂子做个你最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给带科里来？” 师兄们连连摆手，一想到大家即将分科，内心隐隐不舍，哪还在意肖晨光还钱的事儿。 99年的人情味还真浓啊。 一听钱先不用还，肖晨光感动的泪流满面。 有了师兄们提供的第一桶金入股，起码以后不会再为生计的事儿发愁。 到时候自己发迹了，一定要请师兄们，嗯，还有大嫂们一起来家包饺子。 就在肖晨光脑袋里的想法纷乱跳跃时，护士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肖医生，手术室电话，咱主任收了个剖腹探查的患者，需要你上台帮忙。” 第2章 你来开刀 肖晨光一怔，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王金刚那张不苟言笑的国字脸。 这个时候上台，估计因为下班的缘故，主任临时让他充当个拉钩的角色。 毕竟肖晨光刚来医院，资历尚浅，按规定还不能主刀。 “知道了。” 肖晨光打开门，对护士嘱咐道：“病房里，新来五床阑尾炎的孕妇和刚刚做过心包穿刺的病人需要多关注一下，其他病人暂时没事。” “如果有急会诊，打我的传呼机，或者给手术室打电话，让她们通知我。” 九十年代通讯还不发达，不能像后世一样人手一部手机，现在最流行的设备是传呼机，也叫bb机。 “呼号9527，我知道的。”小护士点了点头，顺势将手里的病历夹交给肖晨光。 “正好，这是新来五床的医嘱，你签个字。” 铁质的病历夹下，是一张张手写的医嘱，看着上面描龙画凤的字迹，肖晨光有些头痛。 在他那个时代，电子病历早就普及，像这种手写医嘱的情况，医院只有出现网瘫意外时才会应急启用。 哎，看来一些刻在骨子里的事，以后自己还要多适应才行。 肖晨光找护士要来一支笔，在医嘱单上刷刷刷逐一签下自己的名字，直到手腕有些酸痛，才将满满三页纸签完。 “有事记得打电话。” 肖晨光顺势将护士的笔装进自己白大褂的上衣口袋。 动作丝滑，理所应当。 “肖医生，我的笔……” 护士幽怨的眼神射来，让肖晨光一个激灵，顿时有种插笔无情的既视感。 “抱歉，抱歉，习惯了。” 99年医院的笔还算稀缺货，不像后世一些护士小姐姐，口袋上插得笔都是一大排十几支，远超侯宝林相声里修钢笔的人口袋里插得笔。 那可是巨龙的宝藏，用完不还可是会被追着打的。 肖晨光把笔刚还给护士，就看见她在走廊里大喊了一声。 “五床家属，你去哪？入科宣教还没签字呢。” 肖晨光侧头看去，一个约摸30岁的男人停下脚步。 他不耐烦的说：“签什么签，我又不是她家属。” “……！” “……？” 肖晨光跟护士都怔了一下。 “那你跟她什么关系？” “前对象。” “她老公呢？” “出差了，在外地。她非要托我帮忙照顾她两天，你说现在都弄到住院了，我能签字么？现在她又不是我媳妇儿。”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小护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本能询问，却被一旁的肖晨光拽了一下，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 不该问的不要当面问，这是肖晨光从医多年以来的经验。 至于孩子是不是孕妇的，现阶段肯定是，但以后再过个二十年，孕妇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孕妇的，就不好说了。 “肖医生，你说她老公万一知道这个事，会不会大半夜从外地赶回来找人干仗？” “别瞎说，在病房干仗，万一出点啥事，最倒霉的还是咱们。” 看着护士惊愕的表情，肖晨光摇了摇头，要说在医院里八卦最多的科室，女有妇产科，男有普外肛肠科。 那话题量与劲爆程度，三天三夜估计也讲不完。 肖晨光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出了普外科，来到麻醉手术室。 由于下班的缘故，整个科室显得空荡荡的。 肖晨光拿上手牌，在更衣室换好洗手衣，顺着狭长的连廊，来到手术间。 刚踩开门，屋里的气氛明显有些低沉，但肖晨光仿佛没有察觉，他笑的如沐春风，跟大家打起招呼。 “主任，抱歉啊，刚处理好科里的病人。不好意思，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肖晨光轻车熟路，乐呵呵的准备往二助的位置上靠。 谁知，一直站在主刀位沉默不语的王主任，突然开口。 “肖晨光，这台手术由你来开刀。” “？？？”麻醉医生。 “？？？”一助。 “？？？”器械护士。 “？？？”病人。 当然，病人已经被麻晕了，但不妨碍他在睡梦中打着问号。 一时间，手术室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第3章 开膛破肚，血去哪了？ “王主任，这不太好，肖医生刚来不久，经验不足，让他主刀，我怕病人的麻醉时间过长，会出问题。” 负责这台手术的麻醉医生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开什么玩笑！ 这要是白天的常规手术也就算了。 现在病人急症上台，又是夜间手术，本就人手不足，这王金刚倒好，让个新人主刀，且不说能不能做下来，这要万一出了问题，谁负责？ 他可见过不少，由于科室新人手术做呲，主任救台到天亮的画面。 这些可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没说让他主刀，只是先开个皮，手术全程还是我来做。” 王金刚的话有些自相矛盾，但很坚决，甚至坚决中还透着些许的无理取闹。 “主任，要不先让小肖来一助的位置学习一下……” 位于一助的赵全顺，作为王金刚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自然清楚他师父心中的想法。 科室面临解散，人员重新分配，如果走出去的肖晨光连开刀都不会，别人怕是会戳师父的脊梁骨。 但现在这种明显不符合医院规定的带徒方式，一旦传出去，恐怕也会影响到师父的口碑与声誉。 眼见场面有些紧张，赵全顺本想退而求其次，把一助的位置让出来，让肖晨光学习，却不成想直接被王金刚锐利的眼神杀了回去。 “肖晨光，上台。” 王金刚后退一步，套着乳胶手套的双手悬在胸前，侧身不容置疑的看向肖晨光。 同时看向肖晨光的，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此刻，手术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肖晨光咧嘴一笑，即便隔着口罩，依旧遮不住他阳光灿烂的笑容。 “好的，主任，那一会还得麻烦您帮我掌掌眼。” 肖晨光不卑不亢的回应，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来到主刀的位置。 至于站在病人床头，正双目冒火的麻醉医生，直接被肖晨光忽略掉了。 “行，那手术开始。” 王金刚见状，紧皱的眉宇舒缓一下。 这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戴着厚重的眼镜，看到肖晨光独自站在台上，镇定自若，被棉线口罩遮住的大半张脸上，充满活力。 这让他感到欣慰，不禁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 “要是再多些时间就好了。” 欣慰过后，王金刚心里升起淡淡的愧疚。 省医大毕业的高材生，自己托关系好不容易挖到普外科来，没成想竟出了变故。 原本按照他的规划，是想磨炼肖晨光几个月后，等肖晨光熟悉科室基本运营再教手术。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突如其来的医院三甲评审细则，让他主管的普外科岌岌可危。 根据三甲评审细则逐步拆分出去的肝胆、胃肠、两腺、血管肛肠等科室会一步步挤压着原本普外科的生存空间。 而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儿，更成为了科室即将解散的导火索。 哎，这都是命。 王金刚叹了口气，看向台上的肖晨光，准备用仅剩的时间，教会肖晨光开大刀。 甚至不惜豁出去他这张老脸。 至于肖晨光能学到什么程度，就看他自己的天赋了。 思维拉回现实，王金刚开始介绍病历。 【患者男性，69岁，因腹痛、呕吐、腹泻三天入院，查体脐周压痛，腹部平片示小肠积气，考虑不完全性肠梗阻】 【因对症治疗不缓解，病人今日突发腹膜刺激征，接消化内科会诊，与患者及家属沟通后，现行急症下剖腹探查术】 “肖晨光，接下来我会辅助你进行开腹，不用紧张，放心大胆的切。” “好的，主任。” 王金刚刚介绍完患者的病史，只觉无影灯下一道寒芒闪过，晃的他半天没有回过神。 肖晨光这就切了？ 站在一助位置上的赵全顺，目瞪口呆，心跳瞬间飙升。 主任让你放心大胆的切，是怕你第一次主刀，手抖紧张。 想当初，自己刚跟主任上台开大刀时，别说切皮了，整个手都快抖成帕金森了，没切到自己就算不错了。 这肖晨光倒好，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开刀。 心真大啊。 此刻回过神的王金刚，也吓得心里一咯噔。 他本能的拿起操作台上的纱布垫，准备给患者按压切口。 毕竟在他带过的新人里，也遇见过刚开刀就弄的病人血肉模糊的愣头青。 “这孩子也太着急了。” 此刻，王金刚的心里竟升出一丝悔意。 现在他只希望肖晨光这一刀下去，没有伤到病人太多的血管神经。 要不然术后出现切口疝等并发症，就麻烦了。 然而，等王金刚站在手术台上时，手里的止血纱布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只见患者经左腹直肌有一长度约15的切口。 刀口笔直，呈细线状，如同用笔画在患者的腹部。 最关键的，刀口周围没有一丝渗血，这让王金刚有些始料不及。 切浅了？ 王金刚愕然。 虽然有人第一次切皮，会因为紧张，连表皮层都需要划好几下，才能完成。 但像眼前这么规整，线条清晰，且一次完成的切口，让王金刚有些恍惚。 似乎只有在他去省城进修时，在那些大主任的手术时才见识过。 一个新人，刚学开大刀，就切的如此完美，碰巧了？ 可肖晨光接下来的举动，直接打消了王金刚的疑虑。 第4章 这技术，嘎嘎的 此刻紧握手术刀的肖晨光，站在台上，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虽然手术室的环境过于简陋，甚至连手术刀的材质还是传统的碳素钢。 但刻在骨子里的术式，让他本能的开始操作。 切皮，拉钩，暴露皮下组织，避开关键血管、神经，结扎出血的小血管，再依次分离脂肪、肌肉、筋膜层。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经过千锤百炼，无比流畅而自然 “这？！” 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甚至在操作台上的器械护士都忘记给肖晨光打针线。 而负责拉钩的赵全顺，更是险些惊掉下巴。 他处在一助，手术视野仅次主刀的肖晨光。 由于看的清，所以更加震惊。 别看肖晨光只是简单的切个皮，但切口的选择，入刀的深浅，结扎的手法，堪称百炼成钢。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肖晨光操作过程中所展示的技巧，赵全顺估计自己就算全力以赴，也达不到这般水平。 不对，是绝对达不到。 自己什么水平，赵全顺一清二楚，给病人开了这么多年的刀，哪次不是鲜血淋漓，止血纱布换了一块又一块。 可肖晨光呢。 整个切口出血不过5l，甚至更少，该规避的血管，都会提前进行干预。 这巧夺天工的手艺，看的赵全顺如痴如醉，甚至单单站在台上观看肖晨光的操作，就能让他受益匪浅。 这是一个刚学开大刀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想当初，自己刚上台时的操作，简直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真不愧是省医大出来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这操作，嘎嘎的。 就在赵全顺如饥似渴的观摩肖晨光的操作时，只觉肩膀被人顶了一下。 他不动如山，不予理睬。 接着，又被顶了一下。 接二连三的打断，顿时让他恼羞成怒。 奶奶的！ 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打扰我观摩手术。 赵全顺怒目圆睁，扭头刚想破口大骂，却迎上一张冰冷的脸。 “师…父。”赵全顺脖子一缩，顿时气势全无。 “下去。”王金刚冷着脸道。 话音未落，王金刚就已经把赵全顺挤到了二助的位置。 “切的真好啊。” 随着一助术野全开，王金刚终于不用抻着脖子看肖晨光手术了。 平整的切面上，倒挂着几把夹血管的止血钳。 银灰色的金属光泽在无影灯的映射下，冰冷肃穆。 切口内部，层次分明，肉眼清晰可见各个组织结构。 在最深处，一道淡白色的薄膜映入眼帘，正是进入患者内脏的最后屏障，腹膜。 “小肖，不错啊，你开刀的手法是跟省医大的陈强教授学的？” 刚刚还寒风凌厉的王金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在面对肖晨光时，甚至换了称呼。 就连他亘古不变的脸上都多了一分笑容，语气更是温声细语，如同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者在关心晚辈。 “这？！” 被挤到一旁的赵全顺眼睛如铜铃，充满了震惊。 他跟着主任快十年，曾几何时见过主任这般温柔。 在手术台上，不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就算合格了。 此刻他居然在毫不吝啬的夸奖肖晨光？！ 也太不可思议了。 “王主任也认识陈教授？” 面对询问，肖晨光隐约记得，陈教授是前身在省医大学习时的外科老师。 “果然是这样，难怪你的手法如此精湛，原来是陈教授的得意门生。” 王金刚不禁回忆起多年前去省医大进修时，曾有幸见识过陈强教授的开腹手术。 当初教授仅仅一刀的功夫，就彻底征服了王金刚，让他大开眼界。 没成想多年以后，他居然又从肖晨光的开刀中，感受到了这种久违的熟悉感。 “算是。” 眼见王金刚有所误会，肖晨光打着哈哈，并没有再解释什么。 毕竟从严格意义上讲，自己的确观摩过陈教授的模拟手术，虽然当时同期上课的学生还有几十号人，但总体来讲，确实算陈教授教过的学生。 至于到底是不是他的得意门生，毕竟平台摆在那，剩下的就靠王金刚自己脑补了。 “来，小肖，咱们手术继续，这次我来当你的助手。” 王金刚目光灼灼，眼神中充满好奇。 他倒想看看，年纪轻轻的肖晨光，天赋究竟有多高。 然而下一秒，身为主刀的肖晨光，却抬头看向另一边，就连紧握的手术刀也放了下来。 “这？” 王金刚一愣。 紧接着，原本安静的手术室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第5章 你怎么什么都会？ “怎么回事？” 王金刚表情一冷，瞬间拉下脸。 作为常年主刀的术者，最怕的就是在专心致志的手术过程中，出现监护仪的报警。 这提示患者出现了问题。 此时位于患者床头吊塔下的监护仪，屏幕正闪烁着红光，仿佛洪荒野兽般想要将患者吞噬。 “患者心率45次\/分，血压65\/45hg。” 原本躲在角落里有点瞌睡的巡回护士，在听到警报响起，瞬间清醒，她像只兔子一样嗖的一声站了起来，将患者的生命体征汇报给在场的所有人。 王金刚听后，眼睛眯了起来。 正常成人的心率一般在60-100次\/分，收缩压在90-139hg，舒张压在60-90hg。 可现在患者的心率才45次\/分，血压65\/45。 即便是接受全身麻醉的手术患者，生命体征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低。 难道是因为手术过程中，不小心牵拉到内脏，导致迷走神经兴奋，这才出现的一过性心率、血压的下降？ 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啊。 病人连腹膜都没开，哪来的牵拉内脏？ 就在王金刚百思不得其解时，肖晨光突然扭头，将目光对准了站在床头的麻醉医生。 “刚才我开腹的时候，似乎看见你调整了麻醉药的剂量。” 面对询问，麻醉医生有些慌神，额头的汗珠顺着帽檐不停往下淌。 “我怕患者转醒，就稍微加了点量。” 此时他还心存侥幸，谁知肖晨光接下来的话直接让麻醉医生呆立当场。 “就一点吗？” 肖晨光瞥了一眼摆在操作台上的麻醉用药，淡声说道。 “根据患者的麻醉维持剂量，镇静药美托咪定需在02-04ug\/kg\/h，丙泊酚要在4-12g\/kg。” “可你调到了多少？” “甚至连镇疼药舒芬太尼你都强加到8ug\/kg，这是复杂外科手术的麻醉用量，可我们这台手术只是单纯的剖腹探查术。” “怎么？你是感觉这台手术太大，王主任做不下来，还是觉得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这才提前给药，想让患者继续躺在手术台上醒不过来？” 肖晨光语言平淡，但字字扎人，句句戳心。 麻醉医生的脸色瞬间涨红，险些下不来台。 他心中欲哭无泪，谁成想肖晨光的开腹手术居然做的这么快。 而且不止光快，还又快又好，出血量也极少，这跟他预计血肉模糊的手术场景截然不同。 这显然出乎麻醉医生的预料，以至于贸然加大的麻醉药，导致患者出现了低血压低心率的情况。 “对不起，我马上重新调整剂量。” 麻醉医生连忙调节输注开关，果然患者的心率和血压在稳步回升。 此刻麻醉医生不敢再怠慢，俨然把肖晨光当成教授级的术者，打起十二分精神。 毕竟他老师曾经说过，一个优秀的麻醉，是可以根据手术难度来调整患者术中麻醉药的剂量。 以达到术者刚缝完皮下台，患者就可以苏醒拔管的最高境界。 原本他也想这么做，没成想险些栽了个大跟头。 这还多亏了肖晨光的提醒，要不然自己就犯错了。 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患者下不来手术台，那问题就大了。 想到这，麻醉医生浑身一抖，身上激起一层冷汗。 心里更是惭愧万分。 刚刚自己还大言不惭，质疑肖晨光经验不足，没成想到头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但转念一想，肖晨光不是新来的外科医生吗，怎么连麻醉的相关专业知识也这么在行。 这不科学啊！ 眼见麻醉医生陷入了自我怀疑，肖晨光开口道：“你听说过内卷吗？” “内卷？” 麻醉医生一头雾水，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肖晨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在21世纪让人深恶痛绝的名词，显然还没有出现在这个年代。 还真幸福啊。 肖晨光一想到自己后世为了能进最顶级的三甲医院。 不仅卷学历，卷科研，卷技术，明明是一名外科医生，内外妇儿却样样精通，急诊重症麻醉更是缺一不可。 甚至在他穿越前的那几个月，医学界已经开始大力提倡中西医结合治疗的理念。 止痛止泻贴，安神助眠贴，针灸，推拿更是成为了医院的日常工作。 你出门会诊要是不会点中医调理的理论，说出去会被人嫌弃的。 当然了，卷也有卷的好处。 起码自己在这个年代，完全可以做到技术上全方位的降维打击。 想想，似乎也挺好的。 此时，随着麻醉药物的重新调整，患者的生命体征已经回到正常水平，可以继续手术。 但肖晨光却没有重新拿起手术刀，反而后退一步，从手术台上走了下来。 “？？？”严阵以待的麻醉医生，傻了眼。 “？？？”迫不及待的王金刚，傻了眼。 “？？？”如饥似渴的赵全顺，也傻了眼。 什么情况？！ 手术不做了？ 在场所有人都被肖晨光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6章 我不累！不．．．我累了 “小肖，手术怎么不继续做了？” 王金刚压制住内心的急躁，耐心询问。 这要是他的徒弟，敢一声不吭就下手术台，估计此刻狗头已经被打爆了。 但肖晨光不一样。 高学历，大学生，刀开的漂亮，让王金刚喜欢的眼睛都睁不开。 他看着肖晨光，就像遇见初恋女友似的，眼睛直勾勾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 “王主任，我刚来医院不久，像剖腹探查这种三级手术，我是没资格全程做下来的。” 肖晨光说的直截了当，不留一丝余地。 毕竟医院有医院的规定，就算肖晨光手术再逆天，也需要按流程来。 现阶段，他就是一个刚来普外科的住院医，做做一二级手术，切了阑尾，做个疝气修补还行。 但如果直接进行剖腹探查，就算患者没事，估计也会落人口实。 肖晨光之前就碰到过，徒弟替老师手术，结果被人说漏了嘴，让患者家属知道后，直接闹到了法院。 结果老师被停职扣钱，徒弟更惨，差点被吊销了行医执照。 此刻肖晨光两世为人，早就过了愣头青的年纪，什么能做，什么暂时不能做，他比谁都清楚。 况且刚才刚怼完麻醉医生，就算是因为对方的问题，但也不得不注意。 毕竟小心一点，总归没错。 “小肖啊，你要不提醒，我还真差点忘了这茬。” 王金刚能做到科室主任，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刚才之所以没提，主要是因为肖晨光的手术做的太好了，让他潜意识的将其划分到主任级别的层次。 现在想想，肖晨光说的很有道理。 开关腹可以让他操作，这是医院允许的，但探查、切除等关键步骤，必须由自己完成。 毕竟上台手术，存在各种风险，一旦出了问题，谁都有可能为了规避风险，选择落井下石。 “小肖说的对，是我太着急了，不好意思，手术还是由我来做，大家准备。” 说罢，王金刚重新来到主刀位，又不动声色的瞅了一眼床头的麻醉医生。 后者也是人精，立马就明白了主任的意思。 麻醉医生哭丧着脸，心里亿万只羊驼在奔腾。 他好歹也是院内职工，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出去乱说别人闲话。 更何况肖晨光刚才的操作已经征服了众人，此时他再跳出来乱嚼舌头，那才叫有病呢。 奈何现在木已成舟，这个苦果麻醉医生也只能独自吞下。 “小肖，你放心，等这台手术做完，我就给院里申请，把你的手术资质提上来。” 王金刚此时心情大好，他没想到平日里肖晨光满是笑容，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稳如老狗。 做起事来更是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一丝破绽。 这种人才简直是为外科领域量身打造的。 我要是年纪轻轻，有这样的技术和心性，估计早他娘的干院长了。 现在哪还会为了分科的事儿一筹莫展。 一想到这，王金刚有些头痛，原本他只想尽快教会肖晨光开大刀，不至于调到别的科室被人欺负。 可当他见识过肖晨光的能力后，内心开始纠结。 凭什么自己好不容易挖过来的人才，就因为什么狗屁的创甲细则，就要服从医院安排，拱手让人。 这公平吗？ 还有天理吗？ 王金刚愤愤不平，原本沉寂的心出现了涟漪。 “师父，准备开腹膜了？” 见台上的王金刚久久未动，一旁的赵全顺忍不住开口提醒。 今天他发现师父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多少有点喜怒无常，跟阿兹海默早期症状似的。 就在赵全顺考虑要不要等到下台以后，让神经内科的值班医生过来瞅一眼师父时，后者却突然瞪了他一眼。 “谁让你上来的？” 赵全顺一怔，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本能的走到了一助的位置。 他看了看王金刚，又瞅了瞅台下的肖晨光，顿时欲哭无泪。 以前师父上台手术，可都是他在一助位辅助，怎么看今天这个架势，自己的位置恐怕要不保了。 果不其然，王金刚接下来的话，直接验证了他的顾虑。 “全顺啊，我记得你今天是下夜班，晚上又被我叫来手术，身体别吃不消，正好小肖今天在，就让他多学习一下，你也正好在一旁多休息休息，顺便传授一下经验给他。” 王金刚也知道赵全顺跟了自己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这么呵斥也不行。 于是他找了个理由，让赵全顺在台下，不要打扰他跟肖晨光的手术。 赵全顺听的一愣一愣的，我尼玛，师父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客套过？ 这是要拆了自己的节奏？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师父…我不累……” 赵全顺刚想开口，一道能杀人的眼神猛的朝他射来。 “嗯…我确实有些累了。” 赵全顺欲哭无泪，看着接替自己重新上台的肖晨光，委屈巴巴的，像是突然失宠的小媳妇。 心中更是愤懑不平。 肖晨光不就是比自己年轻，长得帅，开刀好嘛。 但这也能不代表你辅助位同样的出色。 赵全顺毕竟工作多年，拉钩经验丰富，否则也不会开局为了缓和气氛，有底气让肖晨光来一助的位置学习。 他曾经就见识过很多心灵手巧的天赋怪，由于经验不足、解剖不到位而拉垮的。 于是他并没有着急下台，而是站在二助观望。 只要肖晨光出现一点问题，自己就有理由立马顶上去。 然而。 当肖晨光重新上台后，更大的危机感直逼赵全顺的心头。 第7章 一次两个半小时？不，我五分钟 “腹部拉钩，温盐水纱布准备。” “接下来进行腹部探查，注意患者生命体征的变化，必要时加快输注平衡液的速度。” 肖晨光站在台上，仿佛化身全能助手。 他一边接过操作台上器械护士递来的器械，一边参与整台手术的辅助工作。 同时， 手中的操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舒服，简直太舒服了。” 王金刚这边刚把腹膜切开，根本不用提醒，肖晨光已经将腹壁拉钩顺着腹膜切口向外延伸。 力量适中，视野清晰，显得游刃有余。 甚至王金刚心里刚升出一个想法，不曾开口，肖晨光已经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 这种什么也不用操心，只需要集中精力进行探查的感觉，简直爽到家了。 随后王金刚根据剖腹探查的基本要求，按照实质脏器、空腔脏器的顺序依次探查。 肝、脾、膈肌、胃、十二指肠、空肠、回肠…… 每次只需他视线移动，术野就会随肖晨光拉钩的力道调整而改变。 原本需要半个小时的探查工作，最后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找到了病因。 这让王金刚不禁有些感慨。 有时候，决定手术时间长短的，不是主刀，而是一旁负责拉钩的。 原本他对这件事还有些嗤之以鼻，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手术，自始至终，他最相信的，始终是自己。 以至于到后来每一次的上台手术，都会有一种孤独感。 这也是他为什么带人手术，从不愿意笑，有了问题只会严厉批评的原因。 可今天肖晨光的上台，才让他认识到，原来手术还可以做的这般酣畅淋漓，这让年过半百的他，有种焕发第二春的奇妙感觉。 甚至，如果来年省城再举办手术研讨会，他完全可以凭借这台精湛的手术，在省城拿到非常优异的成绩。 或许，还能代表省城去帝都进行交流也说不准。 王金刚年轻时也曾有幸参加过几次省城举办的研讨会，但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用无比羡慕的眼神看着台上的大佬进行手术演示。 但此时肖晨光的出现，让他尘封许久的内心，又重拾了希望。 就在王金刚思绪万千时，肖晨光的话再次响起。 “准备压肠板，s拉钩，行肠粘连松解术，预计五分钟后关腹。”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磨洋工的众人突然傻了眼。 啥？！ 还有五分钟关腹？ 这开腹探查才过去多久？有半小时吗，怎么突然就要关腹了。 刚坐下连小板凳还没捂热乎的麻醉医生，在听到肖晨光的话后，身体如条件反射一般猛的站起来，开始慌张的减慢麻醉药的速度。 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从前一台两个半小时的剖腹探查术，现在可以做的这么快。 但经过前车之鉴，他只想在关腹完成时，可以尽量早一点让患者苏醒。 否则手术完毕，一家人大眼瞪小眼的在手术室等患者转醒，这就是他麻醉师的失职。 但跟麻醉医生火急火燎不同的是，手术间的护士们此刻却高兴的合不拢嘴。 原本以为的师徒局，会让她们忙到半夜三更，但没成想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此刻，她们再看向台上的肖晨光，水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 多亏了肖晨光，她们终于可以有一次能早下班了，这种感觉简直太美好了。 “怎么可能？！” 此刻，整个手术间，只剩下一人，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 赵全顺瞪着眼，表情夸张，原本他只想等肖晨光出现失误，然后重新上台。 可一个走神的功夫，肖晨光居然宣布手术即将完成，这怎么可能。 赵全顺跟了这么多台手术，甚至自己也做过剖腹探查的手术。 哪次不得二小时起步，这还不算上患者进手术间的三方核查和麻醉药起效的时间。 可刚刚肖晨光说什么？ 还有五分钟，就要关腹？ 骗鬼呢。 赵全顺只觉头懵懵的，甚至他有种想要违反无菌操作原则，直接把头伸到患者腹腔内一探究竟的冲动。 “师父，真的探查好了？不需要再仔细检查检查了吗？” 赵全顺最后还是觉得这事太离谱，忍不住问道。 “你在教我做事？”王金刚冷哼一声。 他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在手术造诣上显得不太灵光。 明明已经做过这么多台手术，但技术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俩人同样是拉钩，但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 就像一个人在尝试过山珍海味后，再让他去吃糠咽菜，只会越来越难以下咽。 第8章 外科之星，技术狂人 “师父…” 赵全顺还有些不服，刚开口却直接被王金刚打断。 “患者经探查，距回肠末端15肠壁充血，腹腔内少量淡血性渗出液，现继续肠黏连松解，留置腹腔引流管一根，准备温盐水冲洗腹腔，关腹。” 王金刚的话如同一锤定音，掐灭了赵全顺所有的想法。 见他目光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王金刚暗叹口气，知道这道坎对他而言，有些难了。 但外科就是这样，谁技术牛逼，谁就掌握手术室的话语权。 眼见患者还有一段时间转醒，他嘱托肖晨光守帮忙盯着点患者，自己拉赵全顺出了手术间。 “怎么？到现在还觉得我说的不对？” “我没有…” 赵全顺此刻眼眶有些红，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委屈的。 王金刚叹了口气，说：“虽然我不知道小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你发现没有，他给患者做的切口跟咱们平时做的有什么不同。” “不同？” 赵全顺努力回忆，却不明白。 “位置啊，是位置。” 王金刚连说了两遍，赵全顺才恍然大悟。 “肖晨光做的是左腹直肌切口，而咱们平时为了能尽可能扩大探查的范围，都是采用正中切口。” 王金刚点点头：“所以说，肖晨光从一开始就知道患者的梗阻部位在左侧，所以才从左边开的口，就是为了方便后续的手术。” “！！！” 赵全顺此刻眼睛睁的像是得了甲亢，一鼓一鼓的，嘴巴大张，差一点就把棉口罩扯到下巴上。 见他呆若木鸡的样，王金刚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两人的差距仿佛隔了一座喜马拉雅。 甚至连王金刚自己都不清楚，如果放开肖晨光的手术权限，这台手术由他主刀，是不是比自己做的更快。 答案是肯定的。 肖晨光台上的每一步都无可挑剔，就感觉没有千八百台同级别的手术打底，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全顺啊，以后记得多跟小肖交流，别觉得他年纪轻就拉不下脸，他很有可能会让我们的外科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语重心长的话让赵全顺再次震惊，师父曾几何时对一个人有这么高的评价。 “师父，太夸张了。” “或许。” 王金刚自然看出了赵全顺的想法，对于他这个徒弟，自己该说的都说了。 毕竟机遇这种事，一生中就那么几次，能不能抓住，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至于肖晨光，当他站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王金刚非常清楚，属于年轻人的时代已经来临。 手术顺利完成，王金刚又交代了两句注意事项，就先回普外科病房休息了。 毕竟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即便精力再旺盛，也比不过年轻人。 手术室内，重新回来的赵全顺，在师父的教导下，似乎调整好了心态。 他先按照师父交代的话，检查了一下病人的生命体征，见没有异常后，就先让众人下台休息了。 至于他，则主动守在床前，等患者苏醒。 原本安静的手术室顿时活跃起来，众人开着玩笑，脱下手术服，悉数离开。 “居然真是左腹直肌切口，肖晨光是怎么办到的？” 赵全顺看着患者腹部那道细若线丝的切口，陷入了沉思。 师父居然让他多向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孩子学习，真是的有理没处说。 虽然赵全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让他瞬间没了脾气。 “赵老师，一个人在这想什么呢？” “肖晨光，你没走啊？” 赵全顺回头发现肖晨光站在角落里，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离开。 “毕竟他也算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手术患者，不亲眼看见他醒过来，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 肖晨光笑容满面，又恢复到阳光开朗的模样，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你也太谨慎了。” 赵全顺有些无语。 这台手术可是他见过的，有史以来用时最短、效果最好的一台剖腹探查术。 就连他师父都很放心的离开了，这个肖晨光居然会一直守在这里。 是对自己的技术不自信吗？ 赵全顺刚有这种想法，就差点忍不住扇自己一耳光。 如果肖晨光对技术都不自信，那他呢？ 岂不是成了废物？ “毕竟是医生嘛，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肖晨光来到患者前，见赵全顺的目光始终游离在患者的切口处，笑着说：“赵老师，从刚才我就看你一直盯着病人切口，是有什么问题吗？” 赵全顺闻言，老脸一红，但一想到师父离开前的嘱托，随即放下脸：“小肖，不好意思，刚才我不该质疑你的，其实有一点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你是怎么从一开始就知道患者的病因部位的？” “原来是这事啊。” 肖晨光指着不远处阅片灯上的x片，说：“结合患者病史、辅助检查，再根据片子上游离气体的位置，很容易判断出来的。” 听到肖晨光的解释，赵全顺的脸更红了。 很容易吗？ 这种单凭患者主诉、体征就能大致诊断病情的能力，可是需要大量临床经验的。 要知道在所有医生中，诊断最好的可是内科医生，因为他们需要通过各种蛛丝马迹的线索来确定患者的疾病。 而肖晨光作为外科医生，年纪轻轻，就能把诊断学运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这天赋确实无人能比。 “小肖，你真厉害啊，开腹手术做的是又快又好。” 赵全顺由衷的感慨，此时他已经彻底服了，心中除了钦佩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其实，像急腹症这种需要剖腹探查的病人，也可以不用开大刀就能完成诊疗。” “甚至探查用的时间会更短。” 肖晨光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他后世最常用的腔镜技术。 可以说像眼前这样的病人，在以后根本不用开刀，只需要在腹部钻俩几毫米的孔，就能达到比开腹更好的诊疗效果。 “哦？快说来听听。”这下赵全顺彻底来了兴趣。 原本肖晨光的开腹手术已经让他见识到什么叫神仙手术。 可现在，肖晨光竟然说还有办法，能让病人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诊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当肖晨光说出腔镜技术这几个字时，赵全顺的脸色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兴高采烈，反而，原本期待的眼神突然黯淡，整张脸更是愁容满面，甚至表情中还多了几分不甘与懊恼。 第9章 未来科技，小孔之光 “小肖，以后这话可不兴在科里说，尤其在主任面前。” 眼见赵全顺情绪不对，肖晨光虽然有预感，但他来院时间毕竟太短，有些事情也不是很了解。 可赵全顺对腔镜技术的忌惮，明眼人却能很容易就察觉出来。 特别是他刚才很慎重的提起了王主任，甚至连平日里用惯的称呼在这里都没敢说，可见情况比较严重。 “是王主任不让的？” 肖晨光皱了下眉，难不成科里都跟腔镜技术有仇？ 不应该啊。 腹腔镜虽然在这个年代还属于新技术，会用的人不多，但也不至于仇视到这个地步。 他之前读博的时候，跟着的导师就是这个年代腔镜技术的开拓者。 曾经听他回忆过这事，当时作为腔镜技术的推动者，确实没少受到院内老一辈的讥讽和打压。 但那都是一些开惯大刀的老主任们，他们大多都觉得腔镜技术没有意义，属于那种花里胡哨，作用不大的迷信技术。 这属于两个时代的技术之争，是开大刀和微创手术之间的竞争。 “倒也不是，只是说来话长……”赵全顺似乎有难言之隐。 但跟肖晨光几番接触后，特别是经过这台手术的洗礼，赵全顺最终还是讲了出来。 “王主任之前也给病人做过腹腔镜手术？” 这下确实轮到肖晨光惊讶了。 他没想到，一个年过半百，开惯大刀的外科主任，居然会主动尝试进行腹腔镜手术。 这让他对王金刚的印象又多了几分好感。 然而赵全顺接下来的话却犹如深渊巨口，把整件事吞噬殆尽。 “可惜，手术失败了。” 此刻赵全顺懊恼不已，仿佛陷入了自责。 “当初要是能劝住师父就好了，干嘛非要冒险做这个莫名其妙的腹腔镜手术。” “人家推行的新技术，都是安全有效的，可这个腔镜技术，只给病人打几个孔，拿着不称手的工具，像盲人摸象一样在里面瞎鼓捣，它能行吗。” 这件事像是憋在赵全顺的心里很久了，此刻见到肖晨光，像是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全讲了出来。 “你说，一台几十万的设备，全院都盯着看，结果，出了问题。” “不但全科挨骂，受了处分，现在更是借机要让普外科解散。” “你知道别的科背地里是怎么说咱主任吗，说他进设备是为了拿回扣，中饱私囊，不顾患者安危，根本不配做科室主任。” “但其实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为了这台手术，师父没日没夜的在练习，就是想把技术推出去，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手术刚开始不久，病人的心脏就停了，救都救不回来。” 赵全顺跟了主任快十年，从来没有见过主任情绪失控过。 但那天结束，主任红着眼，一言不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天。 再出来，整个人就变了，变得不苟言笑，变得不近人情。 直到这次主任遇到肖晨光，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这也是赵全顺犹豫片刻，就把这件事情告诉肖晨光的原因。 听到这，肖晨光沉默了。 从前他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只记得导师像玩笑一般提起过此事。 但现在，身处这个时代，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人们的态度，也更加理解当年为了推行新技术的不易与艰辛。 但肖晨光作为一个过来人，腔镜技术带来的好处，已经得到了证实。 甚至随着时代的进步，微创小切口、多孔技术、双孔技术再到最终的单孔腔镜技术以及后来的达芬奇手术机器人，可以做到横跨上千公里，通过5g技术，最终实现跨地域远程手术。 从前的患者，只能被迫接受十几厘米切口的开腹手术，术后还需要忍受剧烈的疼痛以及复杂的并发症。 而现在，只需要一个食指大小的小孔，甚至足不出户，就能得到帝都顶级医生的手术治疗。 这就是医学技术的进步带给患者最直观的好处。 想到这，肖晨光第一次有种身兼使命的责任感。 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要把腔镜技术推广出去。 哪怕只提前个一年半载，只要能让患者少受痛苦，也是值得的。 等等！ 有件事，肖晨光突然反应过来。 他迫不及待的问向赵全顺。 “赵老师，那当时进的腹腔镜设备，院里后来是怎么处置的？” “还能怎么处置，买都买了，又不能退回去，也只能放在医院的设备间里吃土了。” 时至今日，赵全顺还依旧对这台设备颇有微词。 毕竟是导致普外科解散的罪魁祸首，对他而言，怎么说也不过分。 可这句话，落在肖晨光耳边，却让他眼睛都亮了。 真是捡大便宜了。 原本他还在考虑，怎么才能尽快弄到一台腹腔镜设备。 现在倒好，直接省了好几十万，这感觉，比自己赚了几十万还要过瘾。 肖晨光此刻，脑海里满是医院设备间的仪器，甚至那魂牵梦萦的腹腔镜已经化身成红衣女郎，正摆首弄姿，等待自己的宠幸。 “病人醒了。” 手术室的监护仪开始发生波动，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很有默契的结束了这次的对话，开始有条不紊的处理病人。 喊来麻醉医生，再次评估，停呼吸机，拔除病人嘴里的气管插管。 众人一起过床，将病人抬到转运车上，开始往手术室外走。 “赵老师，今晚我值班，病人我带回去，你赶快回去休息。” 肖晨光推着车，朝一旁的赵全顺说道。 “好，那今晚辛苦你了。” 赵全顺显然还在刚才的话题中没有走出来，整个人的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可就在他准备与肖晨光分道扬镳时，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老赵，真巧啊，你今晚也有手术？” 肝胆外科的陈虎，熟络的走来，一把搂住赵全顺的肩膀，笑着说道。 “开腹的小手术。” 赵全顺表情僵硬，显然不想跟陈虎有过多的接触。 但陈虎像是没察觉，自来熟道：“瞧瞧，老赵又开始谦虚了，咱医院能独自开大刀的，就那么些人，其中老赵你在我心里可是能排的上号的。” 陈虎一米八几的大个头，生的孔武有力，赵全顺被他搂在怀里，像个小鸡仔一样左右摇晃。 “陈虎，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可能的，只要普外科一天没解散，我就不会从科室离开。” 第10章 癌症之王 赵全顺挣脱了陈虎的束缚，表情坚定。 他是王金刚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也是跟着师父最久的人。 虽然技术差点，但感情却是最深的，此刻普外科还没解散，其他科室就迫不及待的来挖人，这让赵全顺感到很不舒服。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陈虎对赵全顺的抗拒毫不在意，似乎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他甚至故作神秘道：“老赵，今天我们科主任刚开了台超牛的手术，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陈虎的举止做派，俨然有种肝胆外科太子爷的感觉。 看着身边这位意气风发的同期，再联想到自己的处境，赵全顺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当然知道陈虎口中说的超牛手术是什么。 胆囊癌根治术。 那可是在这个年代被称为癌症之王的胆囊癌。 因为隐秘性强，一旦查出来都是中晚期，而且对放疗、化疗极不敏感，扩散性极强，通常开腹后因为黏连严重而无奈放弃，实属让人闻风丧胆。 就连号称普外科手术天花板的胰十二指肠切除术也只比它高出半个级别。 只不过，在经历腹腔镜事件后，整个普外科人人自危，哪还有攻坚克难的勇气。 反观，这手术居然被刚成立不久的肝胆外科攻克了。 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完成从无到有的突破，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不得不说，赵全顺心动了。 毕竟这可是超高难度的四级大手术，赵全顺只在外院的大佬授课中讲过，但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 这是每个外科医生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或许是看出赵全顺表情中的犹豫，陈虎再次搂住他的肩膀。 “去看看，机会难得，说不定以后你来肝胆外科也有机会上台，这可是我们作为外科医生一生的荣誉。” 陈虎脸上挂着笑，毫不顾忌的将赵全顺拽走了。 “这人倒是有点可怕。” 一旁推车的肖晨光目睹了这一切，心里却泛起嘀咕。 别看刚才陈虎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但自始至终，眼里只有赵全顺一人。 甚至当着其他人的面，就公然挖墙脚。 如果不是故意的，就说明他根本没把赵全顺放在眼里。 肖晨光两世为人，自然能看的出来，陈虎究竟是真诚邀请还是另有所谋。 果不其然，在陈虎转身的瞬间，他眼神中多了几分厌恶。 又当又立，真他吗恶心。 这次要不是肝胆外科刚成立，人手严重不足，没有办法，他才不会主动过来邀请赵全顺。 一个做了这么多年手术，还不能独立完成四级手术的废物，能有什么用。 甚至，陈虎已经想好了，等后期招拨新人，好好教两年，就直接把赵全顺踹到门诊。 毕竟，自己带出来的人总归比外人听话好用。 “老赵，这边这边，我给你开门。” 陈虎热情的将赵全顺引入手术间后，看他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陈虎堆满笑容的表情逐渐冷漠。 像赵全顺这种开不了窍的外科医生，就活该一辈子在普外科拉钩。 哦，不对，已经没有一辈子了，毕竟普外科马上就解散了。 陈虎一想到普外科之前开展的腹腔镜手术，心里就忍不住好笑。 什么狗屁新技术，不过是哗众取宠，博人眼球。 还不如自己这边开展的胆囊癌根治术。 不但能真正解决了疾病的问题。 还能赚足眼球，为科室获取名声，最重要的，等以后自己掌握了这门技术，肝胆外科副主任的位置岂不是唾手可得。 看着台上的患者，陈虎蠢蠢欲动，恨不得一脚踹开主刀，自己去做。 至于练手期间患者出现的手术并发症，陈虎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术前谈话一定要讲的明明白白，还要让他们签上免责手续。 毕竟以前只能等死的病，现在有了手术的机会，这是给他们生的希望，别不知足。 …… 手术室外的家属等候区，此刻围满了人。 他们或站或坐，有的神态紧张，有的翘首以盼，随着手术室的大门开启，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肖晨光推着患者，刚打开门，就被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吓了一跳。 “？？？” 还没等肖晨光反应过来，人群一拥而上，可看到躺在床上的患者并不是自己等的那个人时，又失望的退了回去。 “老天保佑，手术一定要成功啊。” “放心，毕竟从中心医院挖来的主任，做这个手术肯定有把握。” “也是，电视台和医院宣传的人都跟着呢，肯定没问题。”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以及门前摆放的摄像机，都预示他们在等待一台很重要的手术完成。 “肝胆外科这次还真豁出去了，这么大的动静，看样子势在必得。” 肖晨光自然知道他们等待的手术究竟是什么。 之前他赶到手术室的时候，正巧路过1号手术间，看到里面站满了穿着手术服的人，就好奇问了下巡回护士。 这才知道做的胆囊癌，听说手术非常难，从一大早就开始做，连器械护士都换了一波了，到现在还没下台。 可胆囊癌根治术难吗？ 分情况，如果肿瘤黏连的器官太多，确实难。 不但要清理癌变组织，切除病变部位，相近器官如肝、胃、胰腺、十二指肠都要处理。 但即便如此，从早到晚也该做完了。 肖晨光之前用腹腔镜下做的胆囊癌根治术，镜头进去，里面的肿瘤跟拳头一样大，胆囊周围包裹了厚厚一层结缔组织，连供养血管和组织缠在一起，就像被毛线团成的线球，极难分离。 但即便如此，肖晨光也只花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完成了手术。 可现在，花了一天的时间，手术好像连癌变组织还没切掉，更不用说之后还有切口的吻合。 1999年的技术还真是一言难尽。 肖晨光叹了口气，作为过来人，他很清楚一个新技术的成功与宣传，是要挑选病人的。 最好是既年轻又没有癌细胞转移的病人。 没错，典型的既要，又要。 可没办法，谁让要宣传呢。 毕竟外行又不懂，只知道这个新科室能做胆囊癌根治术了，至于什么分期的能做，什么还不能做，他们又不知道。 反正练呗。 从失败中吸取经验。 可即便如此，这台已经精挑细选过的病人，还是做到了晚上。 “时间长点没事儿，希望能成功。” 站在病人的角度，肖晨光如实想道。 第11章 普外科，不会散 把患者推回病房，观察腹腔引流的颜色和量，询问患者感受，然后调整护理等级，给患者开上止疼药。 忙活完这些，肖晨光这才喘口气，从患者的病房出来。 走廊里，安安静静，白墙穹顶上挂着的灯泡，正散发着柔和的橘黄色光线。 肖晨光小心翼翼的转了圈病房，发现其他患者早已经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咦？” 原本肖晨光打算回会议室把今天患者的病历完善一下，准备明早的交班。 可走到会议室门前，却发现对面的主任办公室还亮着灯。 “主任没回去？” 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小肖忙完了？” 王金刚穿着白大褂，扣子系的整齐，似乎一直在等着肖晨光。 “刚忙完，主任找我有事？” “嗯，进来。” 王金刚点头回屋，肖晨光轻轻将门把手带上，跟在他身后。 王金刚的办公室不大，里面的陈设只能用简陋来形容。 一桌，两椅，一书柜，墙的角落杵着木质晾衣架，上面挂着两件白服。 但值得肖晨光注意的，是一人高的书柜里堆满了书籍。 外科手术学、外科基本原理、实用外科学、外科医生临床经验指导，甚至还让肖晨光看到一本已经被搓烂封皮的微创外科学。 “有感兴趣的吗，直接拿走。” “搬空也无所谓。” 王金刚回头见肖晨光径直走到自己书柜前，随手翻看起来，瞧他认真好读的模样，也没责怪，反而开起了玩笑。 “主任，那我可真不客气啦。” 肖晨光半开玩笑的从书柜上取走一本又一本书，直到抱不动才略带可惜的停下来。 王金刚看着快被摞起来的书挡住脸的肖晨光，上扬的嘴角逐渐凝固，左脸还在不自觉的抽动。 这可是他珍藏多年的书，很多都绝版了，根本买不到。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些书在这个年代，可都是货真价实，在同行眼里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你小子，我怎么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话虽如此，但王金刚心里并没有不舒服，反而有些高兴。 毕竟书就是拿来看的，特别是这些教材，在真正需要它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出它应有的效果。 “我人老了，精力跟不上了，没法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 “对了，全顺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王金刚随口一问，却让肖晨光犯了难。 他总不能说赵全顺跟着陈虎去观台了。 这不是打主任的脸么。 其实在肖晨光回来的路上，他就想过这事，如果让主任知道跟他最久的徒弟，竟然背地里跑到别的科学习手术。 这感觉，就像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一样，传出去估计会被唾沫星子砸死的。 “赵老师今天下夜班，我怕他太累，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肖晨光如实说道。 毕竟自己确实说过，让他回去休息，至于他究竟干嘛去了，可不关自己的事。 “是吗？” 王金刚看了一眼肖晨光，见后者带着微笑，表情自然，便笑了笑，也没再追问。 其实王金刚心里清楚。 赵全顺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手术室。 毕竟从前不管哪次下台，即便时间再晚，赵全顺都会习惯性的先来科里跟他汇报一声。 可今天，一台胆囊癌根治术就把赵全顺留下了，真是…… 王金刚暗叹口气，虽然心里难受，可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总要尊重别人的选择。 “小肖，问你个问题，等普外科解散了，你想去哪？” 听到这，肖晨光摆正坐姿，瞬间打起精神。 他知道主任这么晚不回家，在这里等自己，不可能只是拉拉家常。 果不其然，该问的问题还是来了。 “主任，还没想好，其实我觉得在这挺好的，师兄们都很照顾我。” “可普外科总归要解散的。” 王金刚很认真的看向肖晨光：“今晚我违反规定，也要破格教你开刀，就是怕你以后去了别的科，被他们排挤。” “但现在看来，你天赋很好，甚至出乎我的意料。” “如果你有想去的科，我可以提前向院里申请，也不用到最后被人像商品一样挑来挑去。” “或者，你不想留院，我也可以动用关系让你去省城医院进修，到时候只要你表现的足够出色，肯定能留下，毕竟大平台底下乱七八糟的事会少一些，至于其他转院问题，我来解决。” “虽然我只是一个快退休的主任，但有些面子有的人还是要给我的。” 显然王金刚动了爱才之心。 像肖晨光这样的人才，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被埋没。 年轻的时候，他见识过太多的争斗，有时候就算你能力强，手术逆天，救人无数。 一句话的功夫，就能让你这辈子上不了台，摸不到手术刀。 渐渐的，人就废了。 他可不想肖晨光被这些破事拖了后腿，在他心里，肖晨光就是那金鳞，遇到风云早晚会化龙的。 “主任……” 推心置腹的谈话，没有技巧，全是感情，肖晨光却沉默了。 “没事，别有压力，我就说随便问问，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就行，毕竟离三甲创审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普外科没那么早解散。” 王金刚起身拍了拍肖晨光的肩膀，眼神凝重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果然自己太心急了。 对方不过是一个刚毕业的孩子，没经历过社会，现在茫然也很正常，等给他一段时间，就想通了。 就在这时，肖晨光像是下定了决心，沉声说道：“主任，其实我有办法，可以让普外科不用解散的。” “嗯，知道。” 王金刚神游天外，随口回答。 “嗯？！小肖，你说什么？” 王金刚猛然低头，颈椎咔咔直响，疼的他眼冒金星，但此刻却浑然顾不上。 “主任，普外科，不会散，我也不会走。” 肖晨光缓缓起身，眼神刚毅，一字一顿道。 第12章 对我而言，就是开卷考 “小肖，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可别唬我。” “当然没有。”肖晨光面带微笑。 1999年的创甲评审可能对王金刚这批人来说是第一次经历，但后世的肖晨光，早就习惯了四年一次的医院评审工作。 他曾经作为其中的工作人员，可以说事无巨细，对里面的条条框框，毫不夸张的说，都可以倒背如流。 甚至，为了更好的了解评审工作，他连最早一批的创审细则，也就是90年代这一版的都了解的明明白白。 所以对他来说，这次事关普外科生死存亡的创审细则，不过是摆在他面前的一张附有答案的开卷考试罢了。 “真的？小肖，你有什么好办法？”王金刚迫不及待的问道。 此时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只要有丝毫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毕竟在普外科这么多年，早就有感情了，再说科里大几十口子人，总不能就这样不清不白的散了。 “主任，你知道评审细则里，对咱们外科系统，最重要的两条是什么吗。” “什么？” 肖晨光伸出手指：“第一，科室能独立开展四级手术的数量，第二，科室能独立开展新技术的数量。” “对于第一条，四级手术的开展，大多数可遇不可求，不能量化，且风险巨大，想必主任心里也清楚。” “所以要做新技术？” “对，就像今晚肝胆外科开展的胆囊癌根治手术一样，只要我们普外科在这段时间开展的新技术够多、够好，最后都会记录在评审细则积分里的。” 其实肖晨光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一个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策略。 只要新技术足够多，评审中普外科获得的积分就多。 而创甲评审中，一个医院综合积分越高，成功评审甚至评优的概率也就越大。 其实肖晨光还知道，这次评审采取的积分制，在不久的将来，是要进行全国综合医院排名的。 分越高，意味着排名越前，所获得的关注和资源就会越多。 这是每一个院领导都愿意看到的，毕竟所属医院排名的高低，也关乎他们的脸面和政绩。 所以，只要普外科的积分最多，科室就不会解散。 甚至，你某天突然拍桌子不想干了，院领导们都会急着跳出来，笑脸相迎，主动求你继续干。 这就是手握技术的优势。 当然，这个全国排名的公告，暂时还没发布，但也快了。 他们现在最迫切的，就是利用好这信息差，做到快人一步，抢得先机。 “好是好，可是这新技术，也不是说做就能做到的。” 刚开始王金刚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激动不已。 虽然他不知道肖晨光从哪获得的消息，但省医大毕业的高材生，手术做的还那么好，肯定有自己的渠道。 只是。 现在普外科能开展的技术都差不多开展过了，剩下的只有一些高风险的手术。 王金刚一脸愁容。 他何尝不想开展新技术呢。 别看今晚肝胆外科开展的胆囊癌根治术，那也是偷偷请了外院的专家在一旁指导的。 工作这么多年，都在外科口混的，几斤几两，谁不知道谁啊。 这种手术骗骗院里的领导还行，真要拿出去让评审专家看，全特么是漏洞，根本不合格。 王金刚激动的心又渐渐冷了下来，感觉思绪转了半天，又钻进了死胡同。 就在王金刚一筹莫展时，肖晨光说道：“主任，复杂的四级开腹手术肯定是不行了，也不是说不行，是时间来不及。” 王金刚听后摇摇头。 肖晨光还真自信，那些术式何止是时间来不及。 最重要的是能力不够啊。 有些术式可是连省城甚至帝都的大手子都在潜心钻研。 自己一个市级医院的科主任，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那是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此时肖晨光也没在乎王金刚是怎么想的，其实那些手术他倒是能做，而且做的会很完美，毕竟经验在那。 但手术可不止主刀一个人的事儿。 助手，麻醉，器械护士的水平也至关重要。 反正现在，肖晨光还没有找到能跟自己水平配台的助手，所以才不建议做那些复杂的四级手术。 “主任，你觉得腹腔镜手术怎么样？” 肖晨光冷不丁的一问，让王金刚愣在当场，半天没回过神。 腹腔镜？！ 肖晨光的办法居然是腔镜技术。 王金刚握紧双拳，随即缓缓松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眼神逐渐涣散，脑中死去的回忆此刻正不断撕扯他的神经。 正如肖晨光所说，对于新技术而言，腹腔镜手术确实是现如今破局的关键。 但腹腔镜，实在太难了。 甚至超过那些复杂的四级手术。 理念不同，操作不同，完全属于摸着石头过河。 如果放在古代，腹腔镜就像葵花秘籍一样，要想取得成功，必须先废掉一身的功法才行。 “小肖，咱们做医生的，不同于其他的职业，失败了可以重来。” 王金刚语气沉重道：“如果只是为了个人目的，强行开展新技术，这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 王金刚很清楚腹腔镜的优势，可这要建立在技术之上。 他就是一个例子。 曾努力尝试过，却最终失败。 时至今日，他仍然心有余悸，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离开，却无能为力，这让他难以释怀。 “主任，时代在进步，我们做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减轻病人的痛苦，至于你担心的事情，我是不会让它发生的。” 肖晨光目光灼灼，坚定不移的回答却让王金刚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工作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已经阅人无数，不成想现在却有点看不透肖晨光了。 他说不会发生，就真的不会发生了？ 医学不是儿戏，面对穷凶极恶的疾病，纵使再厉害的医生也会有失手的那一天。 但肖晨光此刻展示出来的自信和从容，给王金刚一股莫名的信心。 似乎只要有肖晨光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他只是一个刚入职的年轻医生，到底哪里来的这份强大的气场，仿佛让王金刚置身于医学泰斗面前。 这种极致的反差，一时间让王金刚恍惚不已。 就在他内心极度矛盾时，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爸，他快要不行了！” 撕心裂肺的哭泣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瞬间打破了普外科的平静。 第13章 半夜送来的病人 吱嘎吱嘎…… 铁轮左右快速晃动，化成一道残影，与坚硬的水泥地疯狂摩擦，火星四溅。 走廊里，身穿墨绿色急救服的护士，正跟家属一起推着病号快步朝这边走来。 99年的急诊转运床还是教科书上标准的大小轮，头重脚轻，不易控制方向。 令人牙碜的金属摩擦音，尖锐刺耳，听的人心脏一阵发紧。 病人躺在床上，弓身如虾，他表情痛苦，大汗淋漓，双手压着肚子，嘴里不停在哀嚎。 “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爸。” 说话的女人，四十多岁，她眼睛通红，声音嘶哑，落肩长发披散开，显得杂乱如草。 “病人怎么回事？” 王金刚与肖晨光一并出门，当走近看清病人情况后，只觉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心率瞬间飙升到120次。 病人痛苦按压的肚子，犹如怀胎十月，高高隆起像一座大山。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眼神中看出彼此的惊愕。 几乎同时，两人掀开病人上衣，露出高耸入云的腹部。 “这？！” 王金刚吃了一惊。 病人突兀的下腹部，皮肤紧绷，像是一个快要吹破的气球。 表面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肠形，像盘卧腹中的巨蟒，在缓慢蠕动。 “主任，是切口疝。” 肖晨光看到病人腹部中央有一二十厘米长的切口，上至剑突，下至肚脐，皮肉外翻，显得狰狞可怕。 “这个疝口也太大了。” 王金刚这些年，处理过的疝气数不胜数，但大多数都是腹股沟疝气。 腹膜部分缺如，内容物脱出，处理起来只需要切个小口，放个补片就行，非常简单。 可疝气的分类，不止腹股沟疝，还有像眼前这种的切口疝。 它是因为手术切口深处的筋膜层裂开或未愈合所致。 主要由于腹腔内压力过大，让内脏组织向外疝出，形成凸起的疝囊。 只是眼前的病人，切口疝大到离谱，除了皮肤表面被缝合线固定，其他组织全部裂开，除了手术治疗，别无他法。 可是…… 巨大切口疝，就算开刀，手术难度绝不亚于四级手术。 要知道外科手术，由易到难，总共四级。 一级最易，四级最难。 难度越大，风险也就越大，王金刚见识过太多患者做四级手术，最终连手术台都没有下来。 就在王金刚琢磨着能不能给患者进行开腹修补手术时，肖晨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主任，情况不太对劲。” “怎么？” “他疼的太厉害了。” 疼的太厉害？王金刚一怔，没太明白肖晨光的意思。 “一般切口疝不会这么疼，只需要绑个腹带就能缓解疼痛，但他现在疼的浑身湿冷，我考虑病人因为切口疝诱发了肠梗阻。” “肠梗阻？！” 王金刚听后如遭雷击，一个巨大切口疝已经难于登天，再加上肠梗阻，这是要死人的节奏啊。 “医生，求求你们了，急诊说只有你们科能开刀，能救得了我父亲。” 家属声泪俱下，俨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们身上。 “急诊说我们能开刀？” 王金刚皱着眉，扭头看向一旁的急诊护士：“谁这么说的？” 面对询问，急诊护士连忙解释：“王主任，今晚在医院急诊轮值的外科大夫是龚亮，他说病人情况紧急，怕耽误时间延误病情，就让我赶快带病人过来了。” “胃肠外科的龚亮？” “对。” 艹！ 王金刚暗骂一声，心说这龚亮真不是个玩意。 像腹壁切口疝和肠梗阻都属于胃肠外科的治疗范畴，平日里遇到这类病种，恨不得一股脑全收到自己科室，别说吃肉，连汤都不会给普外科留。 今天居然一反常态，“好心”把病人送过来，还不是因为眼前的病人过于棘手。 他们胃肠外科的怕出事，不敢治，但又不能直接拒绝病人，就直接把这烫手的山芋丢了过来。 “主任？” 肖晨光自然也知道里面的蝇营狗苟，但病人此刻已经推上来了，总不能再推回急诊。 他们能推诿病患，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但不代表普外科也能做出这种事来。 “收。” 王金刚嘴唇紧闭，呼吸沉重，眼神里闪烁着愤怒。 病人现在已经推到了普外科的门口，摸着良心，他也会帮病人治到底。 但这事儿太他么憋屈了。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不就是觉得普外科马上面临解散，即便出再多事也无所谓，就跟俗话说的虱子多了不怕咬一个道理。 只是胃肠外科的这个做法，摆明了在欺负人。 如果王金刚今晚没在医院，科里只留一个值班医生在，遇到这样棘手的病人，怕是整个普外科都要加班加点，赶过来忙个通宵。 “先把病人推到抢救间，监测生命体征，完善相关检查。” 见主任发话，肖晨光不敢再耽误，直接叫来护士，一起帮病人安置下来。 入床、上监护、测血压、心电监测，很快病人的生命体征被记录下来。 “主任，病人心率129次\/分，呼吸频率29次\/分，氧饱和度91％，血压82\/45hg。” 王金刚的心跌到了谷底，虽然早有准备，但病人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患者此时躺在抢救车上，疼的直打哆嗦，四肢皮肤湿冷，俨然有休克的表现。 “患者查血的感染指标怎么样，白细胞计数、c反应蛋白都多少？” 肖晨光问向送病人过来的急诊护士。 后者听过，表情尴尬，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 得。 看样子就知道，病人在急诊连血都没抽。 肖晨光一阵无语。 估计这值急诊的龚亮生怕病人砸在自己手里，居然连最基本的检查都没给病人做，就让护士推了上来。 他也知道自己理亏。 所以到现在连面都不敢露，要知道像这种急危重症的病人，转运是需要医护一起陪同交班的。 “先查血，血常规、凝血四项、感染八项、大生化都需要查。” “还有，一会患者可能要急诊上手术，把血型、交叉配血都抽了，急送输血科。” “同时建两路静脉通路，林格平衡液500l静脉输入。” 肖晨光当机立断，开始指挥病人的抢救工作。 别人可以因为某种顾忌选择不负责任，推诿病人，但肖晨光不行。 因为对他而言，这不止是关乎病人的生命，更是一个送上门的机会。 此刻的肖晨光，大脑高速运转，心里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第14章 准备手术 “小肖，你要开腹腔镜，还是急症下的腹腔镜手术？” “对，主任。” “太冒险了。” 王金刚摇摇头，心有余悸道。 本来现在的腹腔镜技术就不成熟，即便是省城医院开展，也都是精挑细选的病人，这才敢上台。 可现在。 患者血压低、心率快，正常手术都不一定能下台，更何况腹腔镜手术？ 见主任一脸担忧，肖晨光知道他还没有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但现在情况紧急，不做手术，继续拖下去的话，患者只有死路一条。 王金刚身为普外科主任，自然也清楚其中的道理。 他多少有些无奈：“哎，巨大切口疝也不是一天两天成这样的，既然病人都有症状了，为什么不早来医院看。” 切口疝跟其他疝气一样，一旦有凸出的症状，应及时到医院手术治疗。 但有的人，天天幻想疝气能自己愈合，但这是不可能的，毕竟生理结构在那，又不是像皮肤破口那样，有治愈能力。 “主任，我刚才跟家属谈过，病人是两年前因为肠梗阻做的开腹手术，当时因为身体条件差，愈合不好，后期才出现的切口疝。” “起初只有鹌鹑蛋大小，不疼也不影响生活，她们以为只是小问题，就没太在意，毕竟家在农村，去趟医院来回太折腾了。” “后来切口疝逐渐变大，老人怕麻烦孩子，也没再讲过这事，直到被家人发现才找医院去看，但发展到这种程度，医院已经不敢再开大刀进行手术修复了。” 肖晨光讲到这，心里也有些难受。 这种事他以前见过太多了。 小病小灾，老人怕麻烦孩子，选择不说。 大病大灾，老人怕孩子担心，还是选择不说。 直到最后，老人的身体实在扛不住了，这做儿女的才突然发现，原本身体一向健朗的父母，早就变得脆弱不堪。 “能不能等病人情况稍微稳定一点，再上台手术。”王金刚似乎在评估患者上台的风险。 “估计不行。”肖晨光直截了当的摇了摇头。 如果患者只是单纯的切口疝，或许还能再等等。 但患者此刻继发了肠梗阻，情况就不一样了。 毕竟正常人的肠道是可以通过内容物，属于空腔脏器。 但肠梗阻的患者，可以想象成打结的绳子，肠道内的内容物无法正常转运，从而出现阵发性疼痛，呕吐，无法排便排气等症状。 一旦时间久了，肠管扩张，坏死，病人出现脉搏细速，血压下降的症状。 而最厉害的症状，是一旦发生肠穿孔，大量肠容物流出，污染了腹腔，造成的感染会直接引起病人的脓毒血症，直至死亡。 所以一开始，肖晨光才会询问病人的感染指标，就是害怕肠梗阻破裂导致的继发感染。 所幸，紧急送到检验科的病人血项指标并没有想象中高的离谱。 这说明患者还有的救。 “主任？” “做！” 经过短暂的考虑，王金刚最终同意患者上台做手术。 “小肖，你看着病人，做术前准备，我去找家属他们谈话。” “主任，还是我去谈，毕竟今晚我值班。” 肖晨光知道王主任去找家属谈话的目的，是害怕手术不成功，家属找自己的麻烦。 毕竟主刀对于家属而言，可能从住院到出院，一共也见不到几次。 但负责术前谈话的医生，大多数都是病人的管床医生，一旦有问题，肯定会首当其冲。 然而。 王金刚大手一挥：“不用，我是科主任，手术决定是我做的，责任也应该我来扛。” “你只需要负责病人的情况，安心准备上台，其他的事我来解决，不用你管。” 既然王金刚下定了决心，就不再犹豫。 病人能安全下台，康复出院，这是他身为主任的职责。 但如果下不了台，他也不会自己躲起来，将手底下的人推出去背锅。 “主任，那手术用的腹腔镜设备怎么办？” 既然主任决定做手术，肖晨光就要进行全面的考虑。 首先是手术设备。 自从上次手术失败，腹腔镜就被医院领导收回了设备科进行保管。 毕竟一个大几十万的设备，在当时可是贵重仪器，放在外面磕着碰着谁都不好交代。 但现在的问题是，腹腔镜锁在医院设备科，要想使用按照医院规定必须提前申请。 可现在大晚上的，负责设备管理的领导早就下班回家了，此时需要设备，就必须把人从家里薅过来。 “没事，我来处理，你先给病人置上胃管，进行胃肠减压，再让护士做上青霉素的皮试，完善术前检查，一会等我消息。” 王金刚交代完注意事项，又跟家属谈完话，就一头我钻进了办公室，想必是打电话联系各个部门，为患者上台手术做准备。 …… “大师兄，不好啦，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此刻，正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刘成，在电视机前看着86版的西游记，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好生惬意。 生活嘛，就该如此。 就在刘成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时，突然急促的铃声从电视柜旁的座机传来，吓得他一个踉跄，差点蹲在地上。 “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打什么电话。” 刘成骂骂咧咧，拍了拍身上掉的花生碎，起身径直走到座机前，拿起电话没好气的说道。 “喂，谁啊？” 听筒另一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哦，王主任啊，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刘成斜看着电视上的画面，没在意的问道。 当王金刚说明情况后，刘成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大晚上的，这个王金刚居然找他要设备。 先不说麻不麻烦，找他拿的，还是院领导特意交代过的腹腔镜设备。 这个老东西，一天到晚的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年纪快到了，不老老实实的等退休，居然还这么折腾。 现在更是想大晚上的做急症腹腔镜手术。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提前退休吗？ 难道他不知道院领导为什么要让自己把腹腔镜设备锁起来吗？ 没有一点…数。 “王主任啊，我知道病人情况紧急，但是设备的调用，特别是贵重设备，除了我，还需要分管院长的点头才行，现在大晚上的，你又要的这么急，我需要时间来安排，要不你再等等？” 刘成作为设备科的科长，对于行政这一套，早就练的炉火纯青。 想要设备，行。 可你需要打报告，提申请，咱们按照规矩办事。 我知道你很急，但请你先别急，又不是说不借给你设备，只不过需要先等等。 就在刘成打着官腔，说着套话，只听电话另一头突然哐当一声，耳边传来一阵嘟嘟嘟的提示音。 “？？！” 刘成一阵发懵，随后暴怒。 自从他升任科长，就再也没遇到过这种事。 可现在，这个老东西居然二话不说，挂我电话。 行，你等着，这事没完。 刘成眼神冒火，呼吸急促，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随即弯腰弓身，笑容可掬的按出去一个号码。 “李院长，我是设备科小刘，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 第15章 他怎么敢？ “这个刘成，一天到晚就会讲些冠冕堂皇的话，一点正事不干。” 王金刚一想到他在领导面前摇尾乞怜的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救人的大事，他居然还让等。 等你决定好了，黄花菜都凉了。 王金刚又打了几个电话，在处理完所有事情，决定亲自去一趟设备科。 毕竟仪器是他亲自引进的，只有自己去拿才放心。 对于有没有提前申请，管他娘的，救人要紧。 至于事后处分。 王金刚冷笑一声。 就目前的情况，科室早晚要解散，自己也会被迫退休。 还有什么事，能比现在更糟糕的吗？ 自从今晚和肖晨光谈完话，王金刚索性也豁出去了。 做事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只会让人温水煮青蛙，变本加厉，倒不如直接破釜沉舟来的痛快。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肖晨光拿着一沓病人资料走了进来。 “主任，病人这边准备好了，需要你签字。” 王金刚接过病历，拿起办公桌上的钢笔，刷刷刷的签字。 随后说道：“我已经联系好手术室，你先带病人上台准备。” “腔镜的器械我问过，已经消好毒备用了，至于成像设备，我现在去设备科拿。” “设备科批了？”肖晨光狐疑的看向王金刚。 谁知王金刚放下笔，没好气道：“批个p，那帮大爷连挪个屁股都费劲，指望他们跑腿，白扯淡。” “设备先拿来应急，至于申请，等病人下了手术台，我再想办法。” 看得出，王金刚此时的压力也很大。 以至于签字用的钢笔尖，都被他压变形了。 …… 与此同时，在急诊轮值的龚亮正坐立不安的在外科诊室门口来回踱步。 “这送个病号都多久了，护士怎么还不回来？” “难不成是因为病人没送下，又准备推回来？” 不应该啊。 龚亮因为今晚值急诊夜班的缘故，还特意查了其他科室的值班人员。 普外科值班的应该是个刚来不久的小医生。 叫什么嘞？ 对了，肖晨光。 龚亮在今年新人入职大会上见过这个肖医生。 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那张阳光帅气的脸。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从班草、校草、院草一路走过来的。 可如今再跟肖晨光一比，突然就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甚至，如果自己是女的，恐怕早就被迷的神魂颠倒了。 呸呸呸…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 龚亮拍了拍脑门，习惯性的用手指将前额的刘海撩到一边。 像肖晨光这么阳光和善的大男孩，嘴角始终挂着笑容，总不能气势汹汹的把病人再推回来。 龚亮其实也担心病人的安危，毕竟是自己经手的。 但他如果真把这个病号收到自己胃肠外科，不止今晚的值班医生，估计主任也会大老远从家里赶过来骂他。 毕竟手术做不了，放在科里就算治上几天，最终的结果也是难逃一死。 反而自己这边还要处理医嘱，写病历，补记抢救记录，危重病人讨论，死亡病人讨论等等…… 与其这样，倒不如把这个隐患直接推给普外科。 至于肖晨光愿不愿意，这关他什么事呢。 谁让你今晚值班，自认倒霉呗。 在龚亮不断进行催眠似的自我安慰中，他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就连内心那一丢丢的愧疚感也消失不见了。 终于，急诊护士推着转运床从不远处的大厅走了回来。 龚亮抻着脖子，踮着脚，在确定护士推回来的是一张空床后，明显松了口气。 老天保佑，总算没闹幺蛾子。 龚亮带着笑脸，凑到护士面前，主动接过她手中的转运床，笑嘻嘻道：“怎么样，没事？” 护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以后我可不上你的当，自己去转病号了。” “怎么？他们为难你了？” “那倒没有，就是一过去他们就忙着处理病人，完善术前检查，都没人顾得上搭理我，所以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原来是这样。”龚亮本想随口说两句，安抚一下护士受伤的心灵。 结果他表情一怔，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 术前准备？！ 什么意思？ 普外科这是要准备给患者做急症手术？ 胡闹呢？ 巨大切口疝他们胃肠外科都不敢做，更何况病人现在还有急性肠梗阻的风险。 一旦开刀，别说下手术台了，估计最后他们连切的皮都缝不上。 “你…刚刚说什么，他们要给病人做手术？！”龚亮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于是又问了一遍。 护士不解道：“不是你说的，只有普外科才能给病人做手术吗？” “我…我……”龚亮只觉脑瓜子嗡嗡的，像是被人一锤子击中了后脑。 迎着龚亮不可思议的眼神，护士表示很不理解。 明明在急诊的时候，是你信誓旦旦的告诉病人，只有普外科能做这种手术。 这才叫病人转上去的。 怎么一会的功夫，就变卦了，这龚亮人看上去怪好的，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 看来以后跟他搭班需要长个心眼了，要不然自己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此时龚亮已经顾不得护士心中的鄙夷，他做梦也没想到，肖晨光这个愣头青，居然真敢带着病人去做手术。 巨大切口疝＋急性肠梗阻，龚亮光想想自己站在台上，就一阵心麻。 更别说做手术了。 至于手术的成功率，能成功才见了鬼呢。 到时候，出了人命，万一家属倒打一耙，一口咬定是自己推荐的普外科做手术出了事，岂不是要跟着倒霉。 最关键的，如果事情闹大，他推诿病患这事，肯定在医院传开了，瞒都瞒不住。 到时候自己在医院里还怎么做人。 龚亮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不就是耍了个小聪明，让快解散的普外科吃了个哑巴亏。 谁成想肖晨光这么刚，胆子更是大到离谱，竟然敢带病人直接上台。 “哦，对了，他们主任今晚也在，我临走的时候，听他们讲，这次病人好像不用开刀，要做什么腹腔镜手术。” 护士的话如一道闪电，直接劈到了龚亮的天灵盖上，让他整个人都麻木了。 如果说之前的开大刀能成功是见了鬼的话。 那这腹腔镜手术，就是让病人直接去阴曹地府面见阎王爷了。 要知道普外科马上面临解散的原因，院里几乎人人皆知。 现在这个节骨眼还要做腹腔镜手术，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们，或者把这事儿跟家属解释清楚。 龚亮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自己的饭碗。 “你帮我盯着点，有事打传呼，我去一趟手术室，马上回来。” 龚亮顾不得再跟护士讲话，他夺门而出，疯狂朝手术室的方向跑去。 第16章 紧急手术，万众瞩目 深夜。 胜利医院漆黑的走廊里，突然投射出几道白色的光柱，伴随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光柱在空中上下划动，勾勒出一道道扇形光晕。 “刘哥，你也被喊来加班了？” 小护士打着哈欠，手里拿着银白色老式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 “对啊，临时接到的电话，这就赶来了，幸好孩子已经睡了，要不然见不到我，又得在家里嗷嗷哭着找爸爸。” 被称为刘哥的男人，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他不自觉的看向铁锈斑驳的窗外，已无灯火，周围静谧无声。此时想必大多数家庭已经早早进入了梦乡。 但身为医护人员的他们，即便在家里也要时刻待命，只要有急症手术，就需要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 “刘哥，我听说今晚还有一台肝胆外科的手术没有下台，这做的时间也够久的。”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一台胆囊癌根治手术，毕竟是新开展的手术，时间长点也正常。” “我说呢，难怪刚才经过手术室的家属等候区时，外面那么多人围着，我看咱医院的人也在，感情是新开展的手术呀。” 肝胆外科这次确实下了血本，小护士一想到刚才那黑漆漆的人群，便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两人虽然在闲聊，但脚步并不慢，很快就来到了更衣室。 “好了，咱们也抓紧换衣服上台，希望这台手术不会跟肝胆外科那台一样，做这么长时间。” 刘哥忧心忡忡，显然知道接下来的手术对他们而言，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 手术室外家属等候区，人声鼎沸。 所有人都快坐不住了。 除了家属，很多人都是为了见证医院肝胆外科新术式开展而来的。 其中受邀而来的电视台的记者，时不时伸出胳膊，低头看一下时间，显得很焦躁。 “怎么还没结束，每次问都说快做完了，结果从白天等到晚上，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火急火燎的大中午头就跑过来了。” 记者很无奈，原本告诉他下午就能结束的手术，竟然一直等到了晚上。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还不如派个人在医院等消息，自己先忙完台里的事，这不耽误事吗。 “廖记者，实在抱歉，一会我们再派人进去问问，实在不好意思，可能因为这台手术太难做了，毕竟新术式都是这样，能做到零的突破，确实需要时间。” 医院工作人员此时内心很崩溃。 他也没想到，好端端的手术，咋就做这么久。 肝胆外科的人术前可是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他这才联系记者，让人家大老远的赶过来。 结果呢。 原本计划下午结束的手术，硬是多拖了五个小时还没完成。 这是咋了？ 难不成准备关腹的时候，剪刀、纱布落病人肚子里找不到了？ 工作人员一阵头痛。 廖记者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又不是人家的错，干嘛要没事找事。 但经过这么一折腾，廖记者已经失去了对这台手术的兴趣，要不是因为台里最近需要这方面的宣传，他才懒得继续等下去。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走廊里传来。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气喘吁吁，赶到手术室。 他的突然出现，瞬间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出什么事了，他看上去好像很慌张的样子。” “大晚上的，往手术室跑，难不成里面的手术出意外了？” “不会，要真是这样，今天晚上估计很多人都要失眠了。” 眼见众人议论纷纷，刚赶来还没有喘匀气的龚亮明显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卧槽。 手术室门口怎么这么多人？ 每个人都看着自己干什么，我又啥也没干，怎么还有电视台的记者也在这里？ 面对黑漆漆的圆框玻璃镜头，让龚亮心里一阵发虚，难不成自己推诿病患的事，这么快就被人揭发了？ 就在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时，一道略带威严的小声呵斥，从人群里传来。 “龚亮，你不在急诊值班，来这里做什么？” “主任，你怎么在这？” 面对训斥，龚亮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他连忙跑到那人身边，毕恭毕敬道：“主任，我来手术室主要是想汇报一件事。” “什么事？” “是这样的……” 龚亮生怕别人听见，只得轻声细语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龚亮啊，你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地道。” 孙成武缓缓开口。 他身为胃肠外科的主任，今天来手术室，主要是因为胃肠外跟肝胆外是一并划分出去，属于同时建立的新科。 今天的新术式是肝胆外科的大事，他们主任在台上手术，孙成武作为同期，自然要过来站站人场。 至于龚亮给他汇报的事，孙成武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龚亮，以后记住，这种事可不能再做了。” “咱们作为普外科下面细分出来的科室，应该要尊重老大哥，不要什么事都往他们身上推，传出去不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胃肠外科喜欢落井下石呢。” 孙成武慢条斯理，循循教导，说的龚亮心里直着急。 主任，你快别说了，我懂了，下次我不干了还不行吗。 可眼下这事儿都十万火急烧屁股了，到底该怎么办呐。 他这个主任啥都好，就是这儒雅的性格，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或许是看出龚亮内心的焦急，孙成武摇摇头，心想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这种事有什么好急的。 “龚亮啊，以后你不要听风就是雨，他一个普外科的小医生，怎么敢带病人上手术，谁给他的勇气。” 孙成武倨傲的神情中带着几分鄙夷。 连他们胃肠外科都做不了的手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能做下来？ 答案显而易见。 “可是主任，当时王金刚也在科里啊。” 龚亮的意思很简单，就算小医生没勇气做手术，可是普外科的主任总有勇气做手术。 孙成武听后，表情更加不屑。 “龚亮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如果王主任在的话，就更不可能让病人上手术了。” 大家同事这么多年，早就知根知底了。 自从那件事以后，王金刚就变得异常谨慎，现在这么大风险的手术，他肯定不会同意病人上手术的。 “以我猜测，现在他们肯定在做病人家属的思想工作，把手术的事压下去，不让病人遭罪了。” 孙成武自信满满，显得胸有成竹，甚至他讲的话连一旁的龚亮都相信了。 主任说的对啊。 一个小医生凭什么有胆量做这么大风险的手术。 谁给他的勇气？ 就在龚亮悬着的心准备落下时，一阵吱嘎吱嘎的铁轮转动声由远至近，传到他们所在的家属等候区。 一个身材均匀，身着白服的青年，快步推车走来。 车上的病人脸色苍白，痛苦呻吟，输液管顺着两侧手臂延伸向上，几瓶大液体挂在床头的金属杆架，随着抢救床的移动而左右晃动，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 跟在车旁的家属，守在病人身前，低声抽泣，她眼眶通红，脸色憔悴，伤心过度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突如其来的一幕再次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他看上去病的不轻啊，身上挂了这么多管子，大晚上的，怕是要做急症手术。” “你快瞧，病人的肚子怎么这么大，该不会是肝癌引起的腹水。” “我看不像，一般肝腹水的话，病人应该瘦骨嶙峋，只有肚子大，可他看上去，体重还行，又带了个胃管，估计跟胃肠道疾病有关。” “看来大晚上的，这是要做急症手术了。” 现场等候的，既有家属也有医院员工，估计是因为肝胆的手术实在太久了，他们等的无聊，这才见到新来的病人，开始窃窃私语。 “病人紧急手术，闲着没事的，全都给我让开！” 面对众人齐刷刷注视的目光，青年内心毫无波动。 但当他们评头论足，妨碍到青年推车前行时，原本阳光帅气的脸上突然严厉肃穆，张口对着人群一阵呵斥。 现场议论声戛然而止，一片寂静，众人表情愕然，显然被青年的气势震慑住了。 同时心里升起一阵疑惑。 这小医生谁啊，这么大的气场，吃菠菜了？ 手术该不会是他做，这么年轻？ 就在众人默默目送青年推着病人快步走进手术室的大门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震的众人心头一颤。 只见刚才同行的家属，扑通一声，径直跪在门前，随着大门缓缓关闭，她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低头不停地在祈祷祝福。 看似滑稽的念咒场面，却让众人沉默不语，现场寂静无声。 都说医院的白墙比教堂聆听了更多虔诚的祈祷，而此刻亮起手术中标识的大门，也寄托了家属对亲人全部活的希望。 愧疚，爬上了在场众人的心头。 可在这时，一道唯唯诺诺的声音却在人群中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平静。 “主任，他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普外科的小医生，肖晨光。” “……”孙成武沉默。 “主任，他马上就带着病人上台做急症手术了。” “……”孙成武接着沉默。 “主任，你不是说他不可能带着病人……” “滚！！！” 龚亮话没说完，一向儒雅和气的孙成武彻底破防了。 第17章 血压差点没稳住 孙成武太阳穴砰砰直跳，血压飙升，疼的他头晕眼花，高血压差一点就冲破了他的大脑血管。 怎么会这样？ 一个小医生也敢独自推着病人做手术，还有规矩吗？ “这个王金刚也真是的，任由科室的小医生胡作非为，出了事怎么办？” 看着一旁的龚亮委屈巴巴的样儿，孙成武表面镇静，实则绞尽脑汁的在找补（弥补）自己刚刚说出去的话。 “主任，听护士说，是王金刚同意的手术，而且他们今晚要做的是急症下腹腔镜的探查术。” “嗯？！” 孙成武一愣，血压险些没稳住。 “王金刚他还敢做腹腔镜手术，不怕病人再出问题？” 孙成武皱着眉，脑海里不禁回忆起出事后的场景。 当时的事情闹得很大，王金刚迫于压力，不得已停了很多手术，这才导致科室的发展停滞不前。 正因如此，才有了他们这些新科室趁机发展的机会。 否则，如果没有这件事发生，估计今晚肝胆外科开展的这台胆囊癌根治术，怕是早就被王金刚带领的普外科攻坚克难了。 孙成武心中感慨万千，殊不知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 “主任，那是王金…王主任。” 龚亮看见不远处的走廊里多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他虽年过半百，两鬓花白，但神采奕奕，身形硬朗，个不高，可眼神中透着的犀利，让人心生畏惧，本能的不敢与之对视。 此时他正推着一人高的仪器，快步朝手术室走去。 高大精密的仪器瞬间引起众人的注意。 “这是什么仪器，显示器好大，像个超级电脑，似乎很贵的样子。” 1999年精密设备并不多见，就连刚发行的台式电脑，都是一个个大头显示器。 而王金刚推得这台设备，屏幕下方的接口密密麻麻，导线更是数都数不清。 至于仪器上被英文标识的按钮、开关，光看都让人眼花缭乱，更不用说该怎么用了。 “这不是那台锁在设备科的腹腔镜成像系统吗。” 在场的医院工作人员，突然有人认出了这台仪器，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台设备不是被院领导禁止使用了吗，今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腹腔镜？那是什么？” 一旁的廖记者好奇的问道。 “没…没什么，就是一台开展新技术的设备。”工作人员表情尴尬，不愿详聊。 可他越是这样支支吾吾，越能勾起廖记者的好奇心。 “也就是说，刚才被年轻医生推进去的病人，也要开展新型手术？” 面对询问，工作人员表情尴尬，不知如何作答，毕竟这是一台急症手术，没有提前报备，他也没接到任何通知，怎么敢乱讲话。 廖记者见状，只是笑了笑，没再追问，但眼神中的狡黠让他本能的看向一旁的摄像师。 后者默契点头，不动声色地将肩膀上的摄像机打开，镜头转动，开始聚焦记录。 “王主任，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 家属看见王金刚大步走来，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连忙起身相迎。 “放心，我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一定救你父亲。” 王金刚掷地有声，给人一股强大的信念。 “谢谢，谢谢！” 家属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此刻有人愿治、能治，可以让父亲不再忍受痛苦，延长生命，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信服的呢。 “别着急，就在这等我们消息。” 说罢，王金刚大步流星，走进手术室。 …… “实在奇怪，怎么感觉他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站在人群中的孙成武面露疑色，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王金刚，但此刻后者给他的感觉，好像曾经那个雷厉风行的外科金刚又回来了。 “主任，病人马上就要手术了，我们该怎么办？” 龚亮现在可不管什么外科金刚，此时他最关注的，是该怎么跟家属解释清楚。 毕竟，人是他建议去的普外科，根据医院首诊负责的规定，病人当天出现意外，他也要接受处罚。 普外科这帮家伙就不能等上几天再手术，万一今晚真下不了手术台，岂不是把我也给拖累了。 龚亮焦急如焚，神情紧张，就在他考虑要不要上前给家属解释清楚时，耳边传来孙成武的声音。 “龚亮，我劝你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跟家属解释，以免被打。” “额……”龚亮身体顿了一下。 “跟家属一起祈祷，祈祷这台手术能顺利完成，要不然，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会很难收场。” 木已成舟，再出面制止只会适得其反，如果手术失败，即便家属没有异议，恐怕院领导也会大发雷霆。 至于后果，孙成武暗叹口气，恐怕这次就不是问责那么简单的事了。 “可是主任，能行吗？”龚亮忧心忡忡。 按照他的临床经验，这台手术或许连百分之一的成功率都没有。 这样的手术，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祈祷。 “等着看，或许能行呢。” 孙成武此刻也拿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台手术已经把他们连在了一起。 虽不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也事关他手底下的医生，出了事，一样有管理失责的责任。 龚亮经过主任的提醒，心里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面如土灰，懊恼、悔恨涌上心头。 千不该，万不该，偏偏去招惹什么普外科。 这下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是得不偿失。 “上帝保佑，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在世，手术千万不要出现意外，只要手术能成功，让我干什么都行。” 龚亮双手合十，偷偷祈祷。 …… 手术室，2号手术间。 肖晨光带着病人赶到时，麻醉医生刘哥和器械护士已经到位。 台前的麻醉机，刘哥正在按照标准流程进行机器的自检和呼吸管路的安装工作。 器械护士在一旁熟练的开台，打着敷料包，铺单子、准备手术器械。 当肖晨光走进手术间，他们明显一愣，心中暗想这人以前怎么没见过。 关键他们在手术室工作多年，天天跟外科医生打交道，现在看到一个眼生的，自然想问个清楚。 毕竟这台手术可是主任亲自打电话通知的，可见其重视程度。 “你是？” 刘哥停下手里的工作，本想问他是不是帮忙送病号的实习生，毕竟肖晨光看上去太年轻了。 可肖晨光接下来展示出来的专业素养，却让刘哥直接闭了嘴。 第18章 手术，能行！ “我是普外科肖医生，今晚麻烦各位老师了。” “今天做的是急诊下腹腔镜探查术，王主任正推仪器过来，由于术中要建立气腹，辛苦麻醉老师多关注一下患者的呼吸机参数以及动脉血气分析。” 肖晨光在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后，便直奔主题。 腹腔镜手术不同于以往的开腹手术，它通过微小镜头深入患者体内，再结合影像系统，最终将画面呈现在电视上，以供术者观察。 但由于人体生理结构限制，腹膜腔隙不足以镜头深入探查，因此需要建立人工气腹，将腹膜从紧贴的内脏器官中撑开，以获得充足的视野。 这是腹腔镜手术的第一步，也是腹腔镜手术成功的关键。 否则手术连视野都看不清，做再多的努力也是无用功。 当肖晨光用言简意赅的话，将患者目前的情况介绍给大家后，手术间内一片寂静。 “又是腹腔镜” 刘铁怔住，旋即露出苦涩的笑容。 难怪主任会亲自打电话过来，让他上台。 当时因为情况急，刘铁只知道是一个腹腔探查的手术，患者因为年龄大，病情重，主任为了确保手术的安全，才让他从家里赶过来。 可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台腹腔镜的手术。 真他娘的。 主任让人背锅，总不能歹着一个人猛背。 刘铁脸上生无可恋，心中更是悔恨不已。 早知今日，当初他就不该自告奋勇，去省城手术室进修什么腔镜手术的麻醉管理。 以至于回医院的第一台腹腔镜手术，自己就是指定的麻醉医生，后来由于手术失败还顺带背了个处分。 原本以为这辈子在医院也不会碰这类手术了，谁知道这才过去多久，居然又要跟台，还是大半夜的急症腹腔镜手术。 这到哪里说理去。 刘铁心中的悲伤逆流成河。 但病人此时已经推进手术间，迫切等待手术，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手术不做了。 刘铁自认为不是那样的人，于是他一咬牙，还是按照麻醉流程，准备患者手术。 过床、摆放手术体位，准备全麻前的用药。 当一切工作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时，王金刚推着仪器来到了手术间。 “哦？小刘，你已经来了？” 王金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配置麻醉药的刘铁，不免有些安心。 毕竟小刘可是胜利医院唯一一个出去进修过腹腔镜手术的麻醉医生，而且经验和技术也比手术室的其他麻醉医要强的多。 “嗨，王主任，真巧啊。” 刘铁尴尬的打了声招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金刚身为科主任，一下子就明白了刘铁的心思。 看情况，小刘对这台即将要做的腹腔镜手术，没有什么信心啊。 “肖晨光，我可是拜托手术室的主任，把院里对腹腔镜手术最了解的麻醉医生都请来了，剩下的就该咱们上了。” “主任，没问题。”肖晨光笑着说道。 看到肖晨光一脸轻松，旁边的刘铁都快哭了。 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他没记错，这好像是全院开的第二台腹腔镜手术。 至于第一台什么情况，想必他们比自己还清楚。 现在居然还有心情聊天，他们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不过跟刘铁愁容满面相比，正在检查安装腹腔镜手柄的器械护士却不这么认为。 在她的认知里，如果手术间里一直充满欢声笑语，说明病人基本没啥问题。 可一旦气氛变得怪异，每个人都沉默寡言，怕是台上的病人要遭罪了。 就像刚才她路过隔壁的一号手术间时，里面明明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现场更是安静的可怕，每个人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护士现在想想，都觉得汗毛直立。 “王主任，病人已经麻过去了，可以随时开始手术。” 刘铁将麻醉诱导剂缓缓注入患者体内，看着他一点点合上眼，待肌松药起作用，将准备好的气管导管顺着患者的嘴角插了进去。 随后刘铁将开启的麻醉呼吸机管路与患者连接，选用机控，看着风箱里的折叠囊开始井然有序的上下浮动，代表患者情况一切正常。 “辛苦了。” 看着他熟练的操作，王金刚满意的点点头，请刘铁来跟台，实在太明智了。 有这么一位经验丰富的麻醉医上台，起码病人的麻醉风险会大大降低。 但此时的刘铁却心事重重，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就在他根据病人情况调节患者潮气量时，肖晨光如沐春风的声音传了过来。 “刘哥，一会患者建立气腹，麻烦呼吸机改成压控，呼吸频率也稍微快一点。” “嗯？”刘铁一怔，转动按钮的手顿住。 他沉下脸，心情不悦，看向肖晨光：“你对我的操作有什么意见吗？” 刘铁本就心烦意乱，此刻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居然有人指手画脚，这让他有些生气。 “当然没有。” 闻言，刘铁情绪缓和，可肖晨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在原地。 肖晨光指向麻醉机屏幕上的通气模式，说：“一般人工气腹使用的是二氧化碳气体，它在腹膜内停留会引起血液里的二氧化碳增高，出现暂时性的高碳酸血症。” “而人工气腹在打开腹腔术野的同时，会使腹腔压力增大，导致患者膈肌上移，挤压肺脏，出现气道压高的情况。” “所以一般麻醉在调节呼吸机参数时，会根据患者情况选择压力控制，确保患者的肺脏不会出现气压伤。” “至于为什么增加呼吸频率，也是通过肺部的气体交换，让血液里增加的二氧化碳随着呼吸排出体内，改善患者高碳酸血症的情况。” 肖晨光的话，不止刘铁懵了，就连一旁的器械护士也懵了。 这可是妥妥的麻醉学领域的知识，他一个外科医生，怎么比麻醉医生还要专业？ 看着他们一脸懵逼的表情，王金刚嘴角的笑容快要压不住了。 但他立马回忆起，不久之前的自己似乎也是这副表情。 王金刚无奈的摇摇头，开始默默地连接腹腔镜设备。 至于肖晨光此刻的表现，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这台手术，一定能行！ 第19章 挖呀挖呀挖 肖晨光说的高碳酸血症和高气道压力，只是腹腔镜手术的麻醉管理中最常见的问题。 至于引起的肾脏灌注、心排出量降低等其他较为复杂的问题，由于这台手术暂时不涉及，肖晨光也就没说。 但此刻刘铁已经惊得说不出话。 跟一旁犹如听天书的器械护士不同，这是他的专业，自然能分辨出肖晨光究竟在胡说八道还是有真才实学。 甚至，通过肖晨光言简意赅的讲解，让刘铁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是他去省城进修时都不曾有过的感受。 “肖医生，那患者的呼吸参数该怎么设置？” 刘铁表情谦卑，恭敬问道。 此言一出，轮到一旁的王金刚惊讶了。 他知道肖晨光很厉害，但不知道他竟然这么厉害。 在王金刚看来，刘铁已经是胜利医院麻醉科的中流砥柱了，知识储备跟临床经验一点都不比他们科主任差。 因此他才会拉下脸皮，让刘铁大晚上从家赶过来跟台。 可现在。 他居然恭恭敬敬的在向肖晨光请教问题。 甚至态度里还带着一丝的卑微。 “其实参数设置很简单。” 见刘铁态度端正，肖晨光索性说道：“首先要根据患者的身高体重计算潮气量，再按照肺保护性通气的策略设置吸气压力和呼气末正压，最后通过动脉血气分析，调节呼吸频率。” “像台上这位老人，由于巨大切口疝，腹腔压力比正常人要大，可以把pc调至15h20，peep 5h20，吸呼比1:2，呼吸频率20次\/分。” 甚至肖晨光连压力上升时间和触发灵敏度这种不常接触的数值，都给刘铁讲的一清二楚。 这下，刘铁彻底服了。 很多他以前云里雾里的东西，现在经肖晨光这么一讲，仿佛给他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刘铁如同小鸡啄米一样，面对浩瀚的知识，不停点着头。 这下可把器械台上的护士乐坏了。 她跟刘铁搭班这么久，什么时候见他这么认真好学过。 肖医生真强啊。 原本笼罩在他们心中的担忧，此刻竟烟消云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肖，设备安装好了，可以手术了。”王金刚将调试好的腹腔镜成像系统推到台旁。 “好，主任。”肖晨光点点头，表情自然。 额？ 器械护士有些愣神的看着两位，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但究竟哪里不对劲，她也讲不出来。 随后两人刷手，穿手术服，一同站在了手术台上。 这下器械护士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主任肖医生，你俩是不是位置站反了？” 额？ 两人同时一怔，本能低头查看，顿时尴尬起来。 手术间内，肖晨光站在主刀的位置，而王金刚却站在了助手的位置上。 最关键，两人都没察觉出来。 “那个”王金刚脸有些红，即便工作多年的他，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腹腔镜手术的站位跟传统手术的站位不同。”肖晨光一本正经道。 “”王金刚。 “？？？”刘铁。 “哦，哦，抱歉，这是我第一台腹腔镜手术，真对不起，我不知道。”器械护士神情慌张，连忙道歉。 “” “小肖，要不？” “主任，还是我扶镜子。” 肖晨光知道王金刚想说什么，但在手术权限没升上来之前，他还不能主刀。 何况腹腔镜手术，有时候扶镜子比主刀更关键。 “行，我知道了。” 王金刚内心很纠结，肖晨光的实力他有目共睹，但这该死的权限…… 王金刚已经暗下决定，等这台手术做完，就去院里申请手术权限。 到时候就算拍烂院领导的桌子，也要让肖晨光的手术权限，升到四级。 甚至，王金刚已经开始考虑肖晨光带组的事情。 虽然他年纪轻，但技术好啊，以肖晨光的能力，干个副主任恐怕都有些委屈他了。 只不过王金刚现在的权限也就是一个科主任，但如果能当上大外科主任…… “主任，病人的皮肤已经消好毒了。” 肖晨光戴着外科手套，按照标准将碘伏纱布在患者整个腹部进行擦拭消毒。 范围上至剑突，下至大腿上1\/3，两侧至腋后线，依次消毒三次后范围逐渐缩小。 患者原本白皙的皮肤逐渐变成暗褐色，感觉就像在皮肤上涂了颜料一样。 “好，准备建立气腹。” 王金刚的思绪拉回现实，随着手术刀递上，他开始于脐轮下缘切开一10的皮肤切口。 随后用食指深入切口，开始钝性分离，很快就显露出乳白色的腹膜层。 说实话，对王金刚而言，再好用的分离器也抵不过自己的手指。 这是老一辈外科人最习惯用的手法，毕竟在他们年轻的时候，条件艰苦，可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手术器械。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拿手指“扣肉”了。 肖晨光在一旁看着主任用手指熟练的在病人小小的切口处挖呀挖呀挖，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糙，实在是太糙了。 这要是放在二十年后，估计早就被上级骂了个狗血喷头了。 但现在是1999年，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 “主任不愧是出去进修过腹腔镜手术，切口的选择和游离都显得很熟练。” 肖晨光自我安慰式的夸了一句。 “是吗，别看我腔镜手术做的不多，但那段时间一直在手术间用各种替代品加练。” 正在手术的王金刚听见，显得很开心。 似乎肖晨光随便一句夸赞，都是对他的认可。 肖晨光：“……” 但好景不长，当王金刚准备从切口处插入气腹针时，发现病人的腹膜被肿胀的肠管顶了出来。 留给他穿刺的空间非常小，稍有不慎就会刺穿肠壁，造成肠穿孔。 看着薄如蝉翼的腹膜，以及里面蠢蠢欲出的肠管，王金刚的手有点抖。 犹豫之际，肖晨光的声音适时传来。 “主任，要不我来？” “好。” 王金刚如释重负，将气腹针交给对面的肖晨光。 虽然王金刚也下过腹腔引流管，二者的流程都差不多，但气腹针又粗又大，他有点把持不住。 “还挺顺手的。” 肖晨光接过气腹针，掂量了下重量，虽然材质相较于以后还有所差距，但握在手心，仍然能感觉到金属针尖传来的锋利。 他看了一眼腹膜切口，手里气腹针顺势倾斜，与腹壁呈45度角，没有丝毫犹豫，一针刺了进去。 一扎长的气腹针瞬间短了半截，这让一旁的王金刚看的眼皮直跳。 肖晨光还真大胆。 这个角度，这种深度，如果没有绝对的自信，恐怕一针连肠子都穿透了。 但此时肖晨光心静如水，手里操作速度不减，甚至越来越快。 他回抽气腹针芯，确保针尖没有误入血管。随后要来生理盐水，与气腹针相连，只见手上的生理盐水顺势流进了腹腔。 “穿刺成功，接二氧化碳充气机加压，建立人工气腹。” “气腹机进气速度05l\/，总量2l。腹腔内压力设置12hg，总压力不超过213kpa。” 肖晨光心如止水，淡淡说道。 第20章 后生可畏 轻描淡写的操作，对肖晨光而言，仿佛不值一提。 但手术间的众人却看傻了眼。 插在病人腹腔内的钢针，犹如一颗定海神针，在表面纹丝不动。 设立戳孔，针线固定。 肖晨光的前臂稳如泰山，手指上下快速晃动，或勾或伸，细如发丝的黑线在他的手里开始化作残影，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赏心悦目。 气腹机的按钮亮起，机身嗡嗡作响，带动一人高的淡蓝色二氧化碳气瓶，开始井然有序的往病人腹腔内充气。 片刻功夫，脐周皮肤隆起，紧贴内脏器官的腹膜开始分离。 “刘哥，查个血气，看下患者血液里的二氧化碳分压情况。” 肖晨光见人工气腹建立完成，保险起见，选择让刘铁给患者抽个动脉血气。 所谓动脉血气，是通过带有肝素抗凝的针管穿到病人的动脉血管，用来评估患者通气换气的指标。 “好，马上。” 刘铁动作迅速，立马将配好的肝素针管顺着病人右侧手腕拇指方向的桡动脉进行穿刺抽血。 桡动脉也是平常大家习惯讲的脉搏波动的地方。 老中医喜好此处把脉，如果出现脉搏滑动的现象，那么大概率要恭喜你怀孕了。 当然，眼前这个病人，是个老年男性，脉搏本就细滑，刘铁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眼见所有人都在等他，急的他满头大汗，连抽血的手都有些抖了，深绿色的洗手衣更是湿了大半，浸出了白晶的汗渍。 但手心里的针却像跟他闹情绪一样，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精准定位到穿刺点。 “试试两点固定法，食指、无名指固定穿刺点两侧，绷紧皮肤，同时在患者手掌第一横纹肌上1处，45°角进针，进针深度05。” 肖晨光的话犹如黑暗里的一缕阳光，在手术间内响起。 “好，我试试。” 刘铁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按照肖晨光说的开始穿刺。 只见针尖在穿透病人的表皮后，刘铁隐约感觉到手指传来一阵微弱突破感。 就像原本穿行在白雪皑皑的冰天雪地里，突然找到了回家的路。 鲜红的血液顺势灌进了刘铁的针管内。 “是动脉血！” 刘铁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许多。 人体的血液根据含氧量的不同分为动脉血、静脉血。 一般鲜红耀眼的是动脉血，而平时查体抽的血，暗红甚至有些发紫，则是静脉血。 刘铁毕竟干了这么多年，血液的这点区别还是能分明白的。 “肖医生，还得是你呀。” 刘铁面容惭愧，毕竟自己专业的事儿，居然全靠肖晨光在指点。 你说理论知识不如也就算了，现在就连操作都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肖晨光他一个外科医生，究竟理论经验有多逆天，才能掌握这么多东西。 甚至刘铁此刻都想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人脑，还是一台占地两个篮球场大小的超级电脑。 “哇，肖医生，你简直神了。” 器械护士闪烁着大眼睛，瞬间化成小迷妹，崇拜的看向肖晨光。 她作为护士，日常工作之一就是打针输液。 因此更加清楚扎动脉血的难度。 这跟静脉抽血只需要用止血带挤压就能显露血管不同，动脉血管只能摸的到，却看不见。 而桡动脉作为动脉血管中最细的血管之一，隐藏在体表之下，更加不易察觉。 像台上这个病人，本来血压就低，又因为年纪大表皮松弛，血管滑脱，抽血更是难上加难。 可肖晨光居然只是看了一眼，就能准确说出病人血管的位置，甚至连深浅都能一清二楚。 如果说这都不神的话，她已经不知道神是什么了。 “真没想到，小肖不但操作出神入化，诊断、麻醉游刃有余，现在就连血管解剖学都有这种造化，真是……” 王金刚此刻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此时的心情。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肖晨光能一眼看出血管深浅和走向，不是因为他神，而是他将理论与实践运用到极致的结果。 看着他们眼神中的变化，肖晨光倒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要不是他已经洗手上台，怕污染无菌区，像刚才那样的操作，都是用秒钟来计算的。 毕竟这种检查在以后的手术室里，连最基础的操作都不算，根本不值一提。 很快，动脉血气分析结果送回了手术室。 “ph 731，2 56hg，o2 188hg，na 140ol\/l，k 40ol\/l，ca 130ol\/l，g 66 ol\/l，c 22ol\/l，hct 22％，h3 19ol\/l，be -35ol\/l。” 一张纸上，洋洋洒洒，全是数字和字母，护士伸脖子瞅了瞅，一阵眼晕，只觉它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它。 “肖医生，你真厉害啊，患者确实存在高碳酸血症的情况。” 刘铁拿着血气分析瞅了好久，发现病人的血液里二氧化碳的含量高出了正常范围。 这跟肖晨光之前说的结果一模一样，简直神了。 “嗯，确实。”肖晨光瞥了一眼血气分析单，说道：“病人血液偏酸，ph值比正常最低线的735还要低了004，而且碳酸氢根和剩余碱也低于正常值十个百分点，最关键乳酸上来了，这都跟建立的人工气腹有关。” “刘哥，按照我之前说的参数，把呼吸机改成压控模式。” “好，好，我这就改。” 此时肖晨光的话在刘铁心中就像一道圣旨，让他本能去执行。 要说之前还有一丝犹豫的话，此刻手里的血气分析，就是肖晨光实力的证明。 麻醉学理论扎实，呼吸机使用轻车熟路，就连血气这种不常用的监测手段，肖晨光只看了一眼就能从密密麻麻的数值中分析出结果。 这要再质疑他的话，恐怕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智商有问题。 刘铁根据肖晨光的指示，开始屁颠屁颠的调节呼吸机参数。 “小肖，打五个孔？” 王金刚见呼吸机调节完成，监护仪上病人的生命体征也很平稳，准备进行下一步操作。 “不用，打三个就行。” 肖晨光摇摇头，五孔法是腹腔镜手术最早期的标准。 随着医学技术的进步，最流行也最常用的是三孔法，而早期用的五孔法只用于最复杂的四级腹腔镜手术。 至于现在这台手术，选用三孔法也是因为病人年纪大，病情急，为了保险起见，让大家放心。 要不然，以肖晨光的能力，只要设备合适，完全可以更进一步，使用操作难度最大，患者创伤最小的一孔法。 “好，好，那就打三个孔。” 王金刚暗自咋舌，不禁感慨万千，心想肖晨光真厉害啊。 用五孔法他都感觉手术难度太大，而肖晨光居然说只需要三个孔。 而且看他淡定的表情，再联想到之前手术稳如老狗的做法，感觉肖晨光似乎还留有余力。 这差距，这能力。 后生可畏啊！ 第21章 谁才是术者？ 王金刚此刻的心情，已经从手术能否完成，转变为手术多久能结束。 至于他们刚刚讨论的三孔法、五孔法，顾名思义，就是给病人腹腔打孔的数量。 然后通过建立通道，为腹腔镜剪、吸引器、分离钳等器械提供进入腹腔内操作的条件。 这样的好处，可以代替传统的十几厘米开大刀手术，从而减轻创伤、减少患者痛苦。 但要说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对术者的操作要求极高。 有些外科医生往往就败在了这一点上。 肖晨光记得以前在手术室的时候，就有主刀因为术中操作灵敏度不够，空间想象力欠缺，以至于腹腔镜手术做不下去，中途再转大刀开腹，让病人遭两遍罪。 当然，这事儿对肖晨光而言，似乎并不难。 伸手。 啪！ 一柄手术刀从器械护士手中拍到了肖晨光的掌心正中位。 随后用持笔式，在患者左右腹各切1小切口，钝性分离，暴露腹膜。 他手法娴熟，动作极快。 在手动提起脐下腹壁，将套管针顺着切口插入腹腔，拔出套管针芯，一道气流顺势从腹腔喷出。 戳卡，固定，针线缝合。 “主任，观察孔、操作孔建立完毕，可以下镜子了。” 眼花缭乱的操作过后，是云淡风轻，好似肖晨光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样。 手术间其他人面面相觑，顿时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腹腔镜手术也没那么难啊。 但是，真不难吗？ 王金刚面露凝重，手握长柄分离钳和剪刀，通过戳卡，小心翼翼的伸进了病人的腹腔。 而肖晨光这边，随着腹腔镜成像系统的开启，他手里的镜头开始泛起白光。 片刻间，影像顺着信号线传输回屏幕，患者腹腔内的情况通过显示器实时传输给在场所有人。 惊叹声顿时在手术间内响起。 看着他们惊愕的眼神，肖晨光无奈的摇了摇头。 1999年果然还处于正在发展的年代。 肖晨光看着屏幕上掉渣的画质，顿时怀念起二十年后手术室习以为常的8k超高清视频影像。 那种8k120hz超高刷新率能稳定每秒传送120帧、几千万像素的画画，恐怕连零点几毫米的息肉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主任，患者肠壁黏连较为严重，但肠管红润，血运正常，不用切除，只需要进行肠黏连分解术。”肖晨光淡淡提醒道。 “好的。” 王金刚握着分离钳，谨慎的在患者体内进行操作。 “主任，注意肠系膜上的炎性渗出，游离时小心动静脉血管，不要误伤。” “额……” “主任，小肠黏连松解时，注意力道的把控，不要打结，分离时小心钳子划破肠壁，导致穿孔。” “哦哦哦。” 麻醉医生、器械护士、巡回护士此刻都看傻了眼。 谁才是术者啊？ 王金刚作为科室主任，怎么对手底下的小医生这么言听计从。 最关键，连他们都觉得这事儿理所应当，好像本该如此。 肖晨光控制着腹腔镜头，在病人犹如迷宫似的的腹腔内畅通无阻的游走探查。 监视器里的画面犹如一个个电影片段，快速切换着视角。 甚至众人还没看清楚咋个回事，肖晨光已经探查结束，转到下一个观察点，根本不需要回头看。 这份自信，也鼓舞着众人，让整台手术以极快的速度在进行。 王金刚手持分离钳，在肖晨光的引导下，一步步开始操作。 甚至有的时候，他根本不需要想，监视器上的画面已经调整到最佳角度。 手术做的酣畅淋漓，让王金刚信心暴增，他不再瞻前顾后，而是逐渐放开手脚。 游离肠管周围的炎性分泌物，松解黏连的小肠，保持肠系膜的结构完整。 每一步都非常顺利，甚至让王金刚生出一股不真实感。 就好像在做新手教程，无时无刻都会有官方大佬在一旁指导。 他只需要按照指引，完成最简单的分离、切除就行，所有需要注意、规避的风险，都已经被提前预知，根本不用操心。 此刻，他仿佛进入了超神状态，周围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眼前只有这台手术。 然而这如鱼得水的感觉，随着监视器画面的一阵抖动，变得索然无味。 “主任，手术做完了。” 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啊？已经做完了？”王金刚一怔，这才回过神，看着已经恢复如初的肠管，心里竟然有种淡淡的失落。 就好像那啥没有爽够，还想再来一次的感觉。 这就结束了吗？ 王金刚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还在回味刚才那种酣痛淋漓。 “主任，还有个事。” 肖晨光的话立马揪住王金刚的心思，让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小肖，是不是手术还没做完？” 此言一出，连王金刚自己都愣住了。 他抬头看向屏幕里完好的肠管，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原本被他视为登天难度的腹腔镜探查术就这样做完了。 现在患者肠梗阻的问题已经解除，命也保下来了，按理说应该高兴才对，怎么感觉现在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完成呢。 这时，肖晨光的话再次响起。 “主任，现在患者生命体征平稳，急性肠梗阻的问题也解决了，趁着现在麻药劲还没过，咱们一块把他的切口疝修补了呗。” 毕竟患者已经上手术台了，一个手术是做，俩手术也是做，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病人最根本的问题解决。 这样一来，原发病解除了，患者再出现肠梗阻的概率也会大大降低。 病人往后也不需要天天生活在担惊受怕中了。 “之前光考虑病人急症了，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随着跟肖晨光搭台，王金刚的格局也打开了。 现在手术不止要解决急症，减轻患者痛苦，还要从根上让患者走出疾病的阴霾，这才是他当医生的初衷。 只是…… 王金刚看向病人腹部那道狰狞恐怖的疤痕，心里有些没底。 就目前的状态，巨大切口疝的修补术可比腹腔镜探查+肠黏连松解术还要难。 这种手术，就算平时让他开腹做，都会面临巨大的挑战。 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而现在，用腹腔器械代替双手进行操作，就算一旁有肖晨光这种天才级的辅助，王金刚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他面露难色，犹豫不定时，一道轻飘飘的提醒传了过来。 “王主任，疝气修补可是二级手术哦。” 第22章 被鄙视了 如果平常听到这句话，王金刚肯定觉得，这人在讥讽自己。 一个连二级手术都做不了的科室主任，拿出去肯定让人笑话。 可如果这句话是肖晨光说的，就不一样了。 疝气修补属于二级手术。 以肖晨光现在的权限，完全可以独立主刀。 虽然做的是腹腔镜下的巨大切口疝的修补术。 但难度堪比四级手术。 按照医院的规矩，还是疝气的修补，他让肖晨光主刀，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让王金刚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瞬间打下了一支镇定剂。 “小肖啊，你是不是在上台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面对王金刚的询问，肖晨光笑而不语。 可他越是这样，越笃定王金刚心中的想法。 原来如此。 难怪这家伙从一开始就自信满满，甚至做什么操作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感情人家心里有底，那是一点都不慌啊。 “小肖，给，接下来的手术由你主刀，我帮你扶镜子。” 王金刚此刻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手里的器械交给肖晨光。 特别是在今晚见识过肖晨光台上的表现后，他早就心痒难耐，想一睹肖晨光主刀时的风采。 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 “额，让肖医生主刀，王主任在一旁扶镜子？” 在场众人又一次傻了眼。 虽然肖晨光之前的操作已经征服了大家，但那都是辅助工作。 印象中，腹腔镜手术整个医院，似乎只有王主任能做。 现在让肖晨光主刀，他能行吗？ 可肖晨光接下来的操作，却彻底打消了他们心中的疑虑。 随着腹腔器械的交换，肖晨光手握抓钳和长剪刀，与王金刚换了位置。 站在主刀位上，肖晨光终于不用拧着身子看显示器上的画面了。 感受着金属握把带来的质感，肖晨光指尖微动，手臂屈曲，控制抓钳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360度的回旋。 好似在检查腹腔器械的灵敏度。 这番操作，在其他人眼里，更像是在炫技。 但在王金刚这里，却是另一种感受。 他看着肖晨光手腕随意的转动，两柄30多的长钳变幻着角度，或抓、或剪，犹如机械手臂，在病人腹腔内操作。 他大为震撼。 腹腔镜手术还能这么做？ 这种大幅度的操作，肖晨光难道不怕伤到患者脆弱的腹腔粘膜吗？ “王主任，注意镜子的角度。” 肖晨光皱着眉，看向监视器里轻微抖动的画面，表情有些严肃。 “啊？” 王金刚一愣，发现原本还处在屏幕中央的抓钳已经歪到了一边。 可感觉不对啊。 他明明扶镜子的手都没有动过，怎么就歪了？ 但手术还在继续，王金刚不敢耽搁，连忙按照肖晨光的要求，调整好镜头的角度，重新跟上手术节奏。 腹腔内，肖晨光已经用长剪刀切开薄膜，进入腹膜前间隙。 它是腹壁与腹膜之间存在的空间，也是腹腔镜手术主要进行分离和操作的区域。 宛如拳头大小的疝囊映入眼帘，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周围被组织和肌肉紧紧包裹，将整个疝囊死死咬住。 “准备游离疝囊，主任，扶好镜头。” 肖晨光提醒了一句，随后用抓钳咬住一侧，开始分离周围组织。 指甲大小的分离钳，或左、或右，进行操作。 与它相比，在它面前的疝囊就像个庞然大物，让人心生畏惧。 看着监视器里投来的画面，众人感觉右眼皮蹦蹦直跳。 这种视觉冲击力，不亚于好莱坞灾难大片里的人类遇到地震洪水时的渺小与无助。 跟他们震撼的表情不同，正在扶镜子的王金刚，此刻已经汗流浃背。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手明明很稳，但为什么镜子会扶歪了。 肖晨光的操作实在太快了。 起初他还在为能跟上肖晨光的节奏而沾沾自喜。 当镜头进入病人的腹膜前间隙，见到那颗巨大的疝囊后，一切就变得不对劲了。 监视器里的画面，肖晨光的分离钳在快速转动，时而游离疝囊组织、时而分离临近肌肉。 操作犹如一道闪电，直接快出了残影。 王金刚身体紧绷，全神贯注，打起了120分的精神，让手里的镜头尽量跟住肖晨光的操作。 随着手术继续。 五分钟过后，王金刚只觉眼睛酸胀，手臂发麻。 十分钟过后，王金刚开始腰酸背痛，双眼发黑。 王金刚做梦也没想到，肖晨光的操作会让他消耗如此多的精力。 要知道他只负责扶镜子，根本不需要考虑手术过程，只要镜头能跟紧肖晨光的操作就行。 可即便如此，也让王金刚快吃不消了。 哎玛，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王金刚累的表情麻木，心里更是叫苦不迭，他很希望肖晨光能停下来等等他。 但做过手术的都知道，有时候操作进行到关键时刻，一旦停了，很有可能前功尽弃，导致手术重新再来。 王金刚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正全神贯注做手术的肖晨光。 每当他感觉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就用牙齿轻咬舌尖，让刺心的疼痛保持自己的状态。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王金刚连舌头都开始麻木的时候，一道如饮甘霖的声音在手术间里响起。 “游离完成，准备疝内容物回纳腹腔。”肖晨光停下手中操作，面不改色道。 呼呼呼…… 王金刚气喘吁吁，一个踉跄，险些从手术台上摔下去。 肖晨光：“？？？” “主任，你怎么了？” 看着王金刚煞白的脸色，肖晨光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主任，扶镜子确实比较累，要不您先下去休息一会，别身体吃不消。” 大晚上的连做两台手术，虽然是比较轻松的探查修补术，但王主任好歹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身体扛不住也情有可原。 肖晨光关心的话，差点没让王金刚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呛死。 我怎么了，你还不清楚吗？ 就这做手术的速度，谁能跟的上？ 王金刚好歹也是经历过上山下乡的人，就算现在年过半百，体力做个通宵手术也绰绰有余。 现在被肖晨光一说，王金刚的牛脾气上来了。 “我没事儿，手术继续。” 王金刚紧握腹腔镜头，似乎在维护自己的尊严。 “那行，手术也快做完了。” 经过这么一停顿，肖晨光见他从刚才的疲惫中恢复了几分，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始进行下一步操作。 疝囊容物回纳腹腔，进行腹膜前间隙的游离。 肖晨光操纵着手术器械，在为最后的放置补片做准备。 咦？ 正在扶镜子的王金刚，突然察觉出异常。 似乎肖晨光操作的速度降下来了？ 王金刚可不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扶镜子的技术能突飞猛进。 王金刚偷偷看向正在手术的肖晨光，发现后者的眼神虽然一直盯着监视器上的屏幕，但余光似乎一直在往自己这边瞟。 好像在观察自己的状态。 “” 王金刚心中欲哭无泪，看样子，自己终归还是被鄙视了。 第23章 全院首例 此时王金刚已经心服口服。 同样是扶镜子，肖晨光可以做到规避风险、预卜先知。 甚至还能带着他的操作进入超神状态。 可反观现在呢。 他除了拖后腿，似乎并没有帮助肖晨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甚至肖晨光为了照顾自己，还特意放慢了操作速度。 这要放在从前，对王金刚而言就是奇耻大辱。 但现在，他更多的是欣慰。 真好啊。 这下普外科后继有人了。 甚至今后普外科在整个外科系统，乃至全院的地位，怕是要突飞猛进了。 “王主任，现在手术快要做完了吗？” 守在病人床边的刘铁，小声问道。 他作为麻醉医生，虽然看不太懂屏幕上的手术进度，但通过观察术者状态，也能大致推算出手术时间。 跟王金刚之前神经紧绷的状态不同，现在他看上去明显轻松许多。 这让刘铁觉得，手术差不多快结束了。 “对，手术快结束了。”王金刚点点头。 他作为扶镜手，一直观察着屏幕里的画面。 现在肖晨光已经基本游离完腹膜间隙前的增生组织，只剩下把补片放在病人体内，这台手术就能宣告结束了。 “真快啊。” 刘铁听后，不禁心生感慨。 他不是扶镜手，体会不到王金刚那种度日如年的感受。 在他看来，屏幕里只有一双金属器械在不停的翻找，游离。 只是片刻，犹如山丘巨石的疝囊，被肖晨光轻而易举的送回了腹腔。 整个过程轻松写意，病人仿佛经历了一次微乎其微的手术。 这跟刘铁术前预想的那种开膛破肚，鲜血淋漓的场面，相去甚远。 病人还真幸运啊。 刘铁看向台上神情自若的肖晨光，心里如实想道。 “巡回准备e-ptfe补片，麻烦刘哥降麻醉剂的量，大概五分钟后手术结束。” 肖晨光扭了扭发僵的脖子，将分离钳从患者腹腔取出，右手一伸，等带有补片的抓钳递上。 然而，掌心空空如也，熟悉的传递感并没有出现，让他微微皱眉，不禁扭头看向器械台上的护士。 此时台上的护士一脸懵，而台下的巡回护士却显得不知所措。 见肖晨光询问的眼神飘过，护士这才结巴的问道：“肖医生，你说的ptfe补片是什么呐？” 肖晨光一怔，脱口而出：“膨化聚四氟乙烯补片，咱医院没有吗？” 得到的回复却是护士无助的摇头。 “小肖，咱们医院现在只有一种补片，是聚丙烯材质的。” “你说的那种新型补片，恐怕只有国外才有。” 王金刚作为普外科主任，做过太多这种修补术，所以对使用的补片材料非常了解。 虽然他不清楚肖晨光为什么要提这种补片，但也惊叹于肖晨光的见多识广。 这可是妥妥的医学材料学知识，对于一个外科医生，会诊断、麻醉的内容，已经让人钦佩不已。 可肖晨光脱口而出的补片类型，对于医生这个职业，可以说已经超纲了。 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王金刚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台上的肖晨光，此刻有些无语。 “如果ptfe还算新型补片的话，那生物补片算什么？” 肖晨光想到二十年后，很多疝气修补都选择了可以融合的生物补片。 像牛的心包组织，猪的脱细胞基质，都是很好的材质。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了解。 是因为肖晨光博士刚毕业的时候，身边很多同期受不了临床的摧残，纷纷转投性价比更高的大型医药材料公司。 因此他对这方面的知识多少有些了解。 不过现在让他感到无奈的，像切口疝常用的ptfe材料，现在居然还掌握在国外的手里。 国内要想使用，怕是要支付高昂的专利费。 这无疑增加了医院和病人的成本负担。 最关键的事，国外根本不给你引进的机会。 肖晨光叹了口气，1999年国内的医学材料领域还处在起步阶段。 国内医药企业正在摸石头过河，很多尝试都在走弯路，而国外这种技术封锁，卡脖子的行为，无疑让国内医药行业雪上加霜。 如果有机会，肖晨光是愿意跟国产医疗公司接触，把现阶段能用到的技术投到病人的实际治疗中。 或者，等时机成熟，肖晨光也可以自己投一家企业，专门研发医学材料，为自己以后新术式的开展提供帮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目前肖晨光要做的，还是先把病人的切口疝修补好。 一块白色网格状塑料补片被巡回护士打到了器械台上。 这种由聚丙烯材质制作的补片，质地较ptfe补片硬，延展性也不好。 由于不可降解，置入体内会让病人有种异物感，甚至会增加局部皮肤的炎性疤痕反应。 而最关键的，它会影响部分男性的功能，导致蝌蚪活性减弱，能力不足。 因此后来的年轻人大多会选择之前说的生物补片或者ptfe补片。 但就现在而言。 肖晨光瞅了一眼台上的患者，心想到了老人这个年龄，怕是有心无力，基本不能再战，那方面似乎也用不着了。 想到这，肖晨光的压力小了许多。 他钳着补片，顺着戳卡，伸进患者体内，沿着之前游离好的腹膜间隙，将补片平铺在缺损的薄膜处。 其实疝气修补的原理就跟以前给破洞的衣服打补丁一样。 最早靠开腹缝合技术，强行将缺损薄膜缝上，但由于这种修补张力过大，很容易再次破裂，到目前为止，很少再用了。 后来，就有了这种无张力补片修补术。 就像在破洞的衣服上，用新布缝合，直接覆盖破口，达到修补的作用。 很快，肖晨光通过针线，已经将补片整整齐齐的缝合在患者的腹膜上，并进行了二次固定。 “温盐水冲洗腹腔，负压吸引，再次检查有无遗漏的地方。” 肖晨光依旧延续了自己手术后稳如老狗的做派，即便手术做的再好，也要再亲自检查一遍。 随着腹腔镜头再次转动，器械护士看着屏幕上完好如初的腹膜，不禁感慨道：“肖医生，你这手术做的也太漂亮了，好像病人从来没有发生过切口疝似的。” “这可是在腹腔镜下做的手术，属于医院外科手术领域中里程碑的存在，可以记录到在院史册的！”麻醉医生刘铁此刻也激动起来。 手术间里洋溢着欢声笑语，似乎都在庆祝一台非常了不起的手术的诞生。 然而跟他们喜悦的心情有所不同，王金刚此刻看向台上正在收尾的肖晨光，内心却五味杂陈。 今晚经历的事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原本以为科室解散，肖晨光会因为不会开大刀，被其他科室排挤。 结果他不但大刀开的好，理论扎实，经验丰富，操作更是逆天。 这要放在金庸古龙的小说里，那就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武林高手。 现在更是完成了全院乃至整个地区第一台腹腔镜探查+疝囊回纳+切口疝修补+肠黏连松解的多重手术。 甚至还是在病人被别科拒收，马上面临休克的急症状态下完成的。 “这台手术做完，恐怕明天的院长例会中，普外科以及肖晨光的名字，会赫然在列。” 王金刚看向那张年轻且富有活力的俊郎面孔，心里越想越兴奋。 这份实力，这样的心性，放眼望去，在整个胜利医院的外科系统里，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 一号手术间内，肝胆外科原本下午该完成的胆囊癌根治手术，已经连续做了十几个小时。 几十平方的空间此刻挤满了人。 他们头戴墨绿色隔离帽，身穿洗手衣，脸上戴着厚实的白色棉线口罩。 露在外面的双眼，动作整齐划一，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手术。 现场除了沉重的呼吸，整个手术间只有金属器械碰撞发出的锵锵声。 一股严肃森然的气氛弥漫在周围，让人屏声敛息。 突然，隔壁屋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打破了手术间的平静。 “那边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做手术了。” 正在主刀位上的肝胆主任，将手中的止血钳啪的一声甩在地上，鹰隼的眼神里透着怒气与不满。 第24章 肝胆主任气坏了 孙培典觉得是因为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的缘故，才会事事不顺，让人心情烦躁。 本来计划好的手术，他自信上台，结果打开病人腹腔一看，直接傻了眼。 几天前还在胆囊的肿瘤组织，竟然扩散了。 病变组织不但在胆囊周围蔓延，经过探查，发现临近的淋巴、肝脏都有转移。 这大大出乎了孙培典的预料。 也增加了手术时间和难度。 但不幸中的万幸，病人的胰腺没有出现明显的转移。 手术还能继续。 要不然以他的能力，胰十二指肠切除术压根就做不下来。 这刚上台就要关腹，孙培典估计自己的脸都会被打肿。 “孙主任，那边好像是普外科做了台急症手术，现在手术完成，病人准备下台了。” 见孙培典气不顺，巡回护士噤若寒蝉的回答道。 “普外的急症手术，怕就是切了个阑尾。” 台上的孙培典哼了一声，挑了挑眉，嗡里嗡气道：“他们是没做过手术吗，值得高兴成这样？” 听到这个消息，孙培典面无表情，但语气中的不屑显而易见。 他的话立马引的现场一阵哄笑。 普外科现在还有什么手术能做？ 估计也就剩切个阑尾了。 胆囊以上的手术现在基本被肝胆外科承包。 而胃肠手术，就连最基本的疝气修补都是胃肠外科那帮人在抢。 至于肠梗阻、左半结肠切除术、胃大部切除等更高级的手术，普外科除了王金刚，其他人现在还能做的懂吗？ 甚至，就算急症阑尾手术，如果伴有周围脓肿、穿孔等症状，普外科那帮人上台开了腹，恐怕也要叫胃肠外科的人过来救台。 要不是现在血管肛肠科还处在建科初期，恐怕到时候连割个痔疮也没有普外科插手的份。 原本现场严肃的气氛，也随着普外科冒出的话题，变得不再严肃。 对于台下人对普外科的议论，孙培典并没有管。 甚至听的津津有味，连手术做的都更起劲了。 毕竟事实如此。 隔壁做个二级的阑尾切除术都要欢呼雀跃，那自己这台四级手术算什么？ 如果放在他们那里，手术成功了，岂不是要普天同庆？ 眼界还真是低啊。 这倒不是孙培典故意贬低普外科，而是代表了手术间内在场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 “老赵啊，别犹豫了，现在普外科都快烂透了，再不来我们科，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人高马大的陈虎，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他看似玩味儿的用肩膀碰了一下身边的赵全顺，脸上忍不住露出戏谑的表情。 被撞的赵全顺，疼的龇牙咧嘴，但敢怒不敢言，心中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作为普外科的一员，在肝胆外科的手术间内听到这样讥讽的话，本应该站出来维护科室的荣誉。 但他纠结半天，始终没有说出口，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而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们的话。 自己科什么情况，自己可太清楚了。 虽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但也大差不差。 科室上下，人人自危，都在努力的找其他生路，现在除了主任，谁还有心情做手术呐。 只要自己上班的时候不出事，等到科室解散，就能平安无事的调科换组。 所以普外科才会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随意被人取笑，又无力反驳。 这也是为什么赵全顺会同意陈虎的邀请，来到肝胆外科观摩手术。 毕竟多条路多个保证，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赵全顺自己什么样，心中比谁都清楚。 趁着还算年轻，手里有活，再不做出选择的话，真就晚了。 之前被王主任训斥，嫌弃倒也无所谓，毕竟除了自己，主任也没人可用了。 但肖晨光的出现，特别是台上展示出的能力，彻底让赵全顺有了危机感。 科室没前途，自己一助的位置又即将被人顶替。 或许，趁这个机会离开普外科也是不错的选择。 赵全顺心中慢慢有了决断。 就在这时，刚刚的巡回护士又开口说道。 “孙主任，刚刚我去隔壁屋签字的时候，他们做的好像不是阑尾切除术。” 巡回护士的职责不同于器械护士，只负责一台手术。 她需要打包、挂液体、拿器械材料，通常一人负责两到三个手术间。 现在整个手术室只有1号和2号手术间开着。 因此她需要两个手术间来回巡视，所以才比较了解隔壁手术的情况。 “不是阑尾切除？” 原本在台上正准备吻合切口的孙培典，听到巡回护士的话，身体顿了一下。 “对，我记得病人的诊断是切口疝外加肠梗阻，王主任在台上做的。”巡回护士努力回忆了一下，手术签字单上的诊断确实是这个。 “王金刚，他主刀的话，就不奇怪了。” 孙培典原本还有些惊讶，但听到王主任的名字后，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 毕竟整个普外科，也就他能做手术了。 只不过，王金刚的水平倒退的也太快了。 一台疝气修补外加肠梗阻松解手术，就能让他允许手术间内的人欢呼雀跃，这传出去也太掉价了。 这时，护士的话再次传来。 “可是孙主任，我刚才给他们送疝气补片的时候，主刀并不是王主任，而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医生。” “而且他做的手术很奇怪，病人并没有开大刀，而是借助两个长柄器械，通过屏幕里的画面，在腹腔里做的手术。” 巡回护士刚来不久，还不太认识腹腔镜是什么。 但通过她的描述，孙培典却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们在做腹腔镜手术？！” “而且还是小医生主刀，他王金刚是疯了吗？” 孙培典脸色微变，原本打结的缝线嘣的一声，从病人吻合口处断裂。 奶奶的。 孙培典暗骂一声，纱布连忙压住冒血不止的腹腔，随即将手里的持针器摔在地上，怒骂道：“怎么打的针线，这么不牢，重新打！” “明明是” 无辜被骂的器械护士，委屈巴巴的看向地上被嫌弃的持针器，心里腹诽不止。 第25章 什么档次？也配跟我打招呼 原本快结束的胆囊癌根治术，因为针线崩裂，需要重新吻合而耽误了不少时间。 但这点时间对于一台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但此时的孙培典却很恼火。 当他听说王金刚在隔壁重新开展腹腔镜手术后，让他即将完成胆囊癌根治术的喜悦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 王金刚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展腹腔镜手术？ 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底气做这个事？ 虽然孙培典对腹腔镜手术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哗众取宠、没有任何意义的手术。 但它好歹是近年刚推出的新技术，一旦被普外科开展成功，王金刚如果竞聘大外科主任职务势必会加分，这让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儿出现了一丝的不确定性。 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孙培典不能接受的。 “真的假的，隔壁居然在做腹腔镜手术？” “做的还是腹腔镜下切口疝修补+肠粘连松解的复合手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估计连普外科的王主任也不行。” “刚才不是听护士说了，不是王主任做的，是个年轻医生主刀，听那边的情况，好像手术还成功了。” “怎么可能，一个年轻医生能做腹腔镜？这可是连好多主任都不敢轻易尝试的手术类型。” “你说会不会是从省内或者帝都请来的专家做的，他们只要手术牛逼，可以不用看年龄就能聘成专家到院外做手术。” 1号间内，也有一些慕名来参观学习的其他科室的医生。 他们大多数都比较年轻，因此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也比较高。 虽然刚才小护士说隔壁主刀是年轻医生，但他们觉得，那只是相较于快退休的王金刚主任而言。 毕竟能在这个时候开展腹腔镜手术的，可都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年轻医生们心思各异，小声嘀咕。 他们都没有亲眼见过腹腔镜手术，但耳濡目染，也听说过普外科之前开展过一台腹腔镜，不过最终的结果不太好。 但人总归是好奇的生物，现在一想到隔壁正在做一种不用开腹的新型手术，这种新奇感，甚至超过了现在的这台胆囊癌根治术。 毕竟眼前这台手术做的时间也太长了，所有感兴趣的人，也逐渐被磨平了耐心。 再加上孙培典令人厌恶的台风，动不动就喜欢骂人摔器械，他们要不是为了学习，谁能忍受的了这种脾气。 此时台上的孙培典还在因为隔壁的事情乱发脾气，而台下的人，有些已经萌生了退意。 “主任，就算普外科能开展腹腔镜手术，那又怎么样。充其量只能打打补丁，松松肠子，就是个博人眼球的玩意，你让普外科用它做个四级手术试试，一上准露馅，到时候说不定病人都下不了台。” 见手术间的气氛不太对劲，陈虎适时站出来帮孙培典解了围。 后者毕竟是肝胆外科的大主任，陈虎以后要想走仕途，就必须先跟他的顶头上司打好关系，这是职场的必修课。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从前科里就有人仗着后台硬，不把主任放在眼里，结果到了办调动的时候，主任就是不签字。 最后钱花了关系也找了，事情却一拖再拖，直到后台退了这事儿也没办成。 原本张扬跋扈的小伙直接变成了孙子，见到主任连个屁都不敢放，久而久之，人也就废了。 这种事，陈虎遇到的太多，于是才选择当了主任的出头鸟。 不得不说，陈虎这次的选择是对的。 他的话，让处于焦躁中的孙培典瞬间安静下来。 也让略显嘈杂的手术间没了响动。 陈虎说的没错，腹腔镜再新奇，也就能做个小手术。 像眼前这台胆囊癌根治手术，器官黏连严重，光开腹手动游离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 一个小小的腹腔镜，仅凭两杆金属长柄器械，就想模拟术者的双手来操作，无疑痴人说梦。 真实的触感、灵活度、以及宽阔的空间术野，这些都是腹腔镜手术无法取代的。 三四级复杂手术做不了，一二级手术用腹腔镜还不如直接开腹来的快。 就像一般的阑尾手术，主任级别的主刀只需要半个小时拿下。 而且术后第二天就能让患者下床，五天就能出院。 这是老主任们对开大刀的自信。 请问，同样的手术，腹腔镜能做到吗？ 众人微微摇头，答案显而易见。 “老赵，你说实话，刚刚护士说的那个年轻的主刀医生，是不是你们主任偷偷从院外请的腹腔镜手术的专家。” 陈虎没让别人出来，自己却拽着赵全顺从手术间里走了出来。 对他而言，不管是什么专家，能见上一面，攀个关系，日后如果有事相求，起码也能混个脸熟。 “陈虎，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普外科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主任一天到晚都快愁死了，哪有什么精力去请外面的人来做手术。” 面对陈虎的询问，赵全顺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了。 如果王主任有本事请外院专家的话，也不至于第一台腹腔镜手术就做呲了。 “那会是什么人，你们科的医生我基本都熟，除了王主任，好像没人有这个本事开展腹腔镜手术。” 陈虎有些好奇，虽然他对腹腔镜手术不屑一顾，但院里有这样一位人才，他应该知道才对。 “难道是肖晨光？” 赵全顺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人。 年轻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如临秋水，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 可他随即摇摇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从脑袋里剥脱出来。 肖晨光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会是他。 刚刚毕业的年纪，能把开大刀学会就已经很厉害了。 至于腹腔镜手术，在他看来，没个几年的功夫，是掌握不了的。 “你说谁？肖晨光？就是之前手术跟你一块推病号的那个小年轻？” 陈虎显然听到了赵全顺的自言自语。 脸上立马露出讥讽的笑容。 “老赵啊，你是不是在普外科呆傻了，连专家跟菜鸡都分不清了。” 就那种刚毕业的小医生，迎面走来，陈虎肯定理都不理。 用他的话讲：你这人什么档次，也配让我打招呼？ 谈话间，标着2号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 陈虎见状，慌忙迎上，脸上露出几分谄媚的笑。 下一秒，手术间内走出一个年轻医生，却让陈虎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呆在了当场。 第26章 老司机 “肖医生，术中手术观察单，麻烦您签个字。” “肖医生，手术用品清点单，您看一眼，还有没记录的物品吗？” “肖医生，特殊材料使用记录单，也夹在病历里面了，辛苦核实一下。” 面对眼前各种纸质手写的签字单，被簇拥在其中的肖晨光表示很苦恼。 这要搁二十年后，身为主刀，哪里需要关注这么多东西。 手术记录有助手写，签字都是电脑自动生成，主刀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上台把控关键步骤。 切除病灶、吻合切口。 至于前期和后期的收尾工作，都是其他下属跟台完成。 可现在。 主刀的命真苦啊。 肖晨光手一伸，发现兜里没带笔，有点尴尬，一旁的护士啪的一声，将手里的签字笔本能的拍给了肖晨光。 真舒坦呐。 肖晨光带着笑容，刚准备举着铁质病历夹签字，面前的小护士突然转身说道：“肖医生，放我背上签，笔尖不容易戳坏记录单。” 肖晨光一怔，看着护士玲珑柔美的弓背线条，心想这就是主刀的待遇吗？ “肖医生，没想到你在上面那么厉害，下来还挺害羞的。” 见肖晨光站着没动，小护士笑的花枝招展，肆意放纵着青春的活力。 面对调侃，肖晨光嘴角微扬，都说手术室人均老司机，从往至今，看来在哪个年代都一样。 肖晨光笑着将病历夹放在小护士背上，一边签字，一边说道。 “要说厉害的爷们必须上下两头硬，其中一个是拳头，另一个试了才知道。” 别看肖晨光年纪轻轻，但在后世也常混迹于各大手术室，耳濡目染下，车速没有二百也有一百八。 像小护士这“含蓄”的开车，直接被肖晨光一脚油门踩到底，像坚硬如铁的火箭头一样剥开云霄，直冲天际。 “……” 小护士的脸瞬间涨红。 此时只觉浑身颤颤，不敢再语。 其他人见小护士出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公认的巫妖王也有折戟沙场的时候。 肖晨光这边气氛轻松，欢声笑语，反观另一边的陈虎等人，已经傻了眼。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像香背签字这种待遇，陈虎主刀这么多年，怎么一次也没遇到过。 别说他没遇到过这种待遇，就连他的顶头上司，肝胆外科的主任孙培典恐怕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肖晨光这么一个刚来的小医生，为什么会有这种待遇？！ 陈虎百思不得其解。 不止是他，在他身边的赵全顺，此刻已经快惊掉了下巴。 虽然都知道手术室的人爱开玩笑，但也是有条件的。 只有受人尊敬且熟络的人，才会像这样肆无忌惮的开玩笑。 否则我都跟你不熟，别说开玩笑了，能给你个笑脸就不错了。 赵全顺以前就非常羡慕手术间这样的工作环境，奈何他手术一直平平无奇，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这时，2号手术间的病人已经推了出来。 肖晨光刚准备搭把手，其他人一拥而上，纷纷说道：“肖医生，你的手是用来做手术的，这种推车子的粗活就让我们来。” “是啊，肖医生，你快去换衣服，一会你还要跟家属谈话呢。” “病人已经促醒了，肖医生，我负责看着就行，你跟王主任先把这个手术成功的好消息告诉门口等着的家属。” 刘铁站在患者床头旁，恭敬的说道。 此时苏醒的患者，躺在床上，对他们的交谈听的一清二楚。 在得知自己手术结束，原本剧痛难忍的腹部此刻只剩隐隐作痛，就连肚子上突兀高耸的囊肿也一并消失不见后，脸上的表情逐渐激动起来。 肖晨光笑着对患者说道：“大爷，放心好啦，手术非常成功，以后就不用经常担心肚子疼了。” 大爷略显干涩的嘴唇轻微抖动，刚想开口询问，却被床边的刘铁出言打断。 “大爷，先别说话，你嘴里的管子刚拔，会厌和声门都有些肿，等休息好了再讲话。” 刘铁身为麻醉医生，只要是他上台经手的患者，都非常负责。 大爷听后也感觉嗓子火辣辣的疼，就像刘铁说的那样，于是他咧开嘴，眼神感激的看向众人，以示感谢。 “那行，刘哥，大爷就先拜托你照看了，我跟主任一会换完衣服就过来。” 肖晨光见患者情况还算不错，也不矫情，直接把推车的位置让了出来。 “这就对了嘛，以后咱们再搭台，只要你信得过我，这种事儿就交给我好了，保证患者安安稳稳的。” 刘铁信誓旦旦的讲着，要不是手上还拿着止疼药，就差拍胸膛保证了。 “刘…刘哥？” 不远处的陈虎此刻已经彻底懵了。 眼前的刘铁，可以算是麻醉手术室的元老了，就算他平日里性格温和，但像陈虎这种外科新秀在他面前，还是需要毕恭毕敬的喊一声刘老师。 但刚刚肖晨光却随意喊他刘哥，还有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 最关键的，刘铁竟然欣然接受，似乎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手术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众人对一个刚来不久的小医生充满敬意？ 就在陈虎陷入沉思时，肖晨光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哟，赵老师，手术结束这么久了，还没回家呢。” 肖晨光扭头正巧看到走廊里的赵全顺，笑着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还…没呢。” 赵全顺愣了一下，面对走来的肖晨光，突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在他身旁的陈虎，刚回过神，就见肖晨光迎面走来。 他想到众人对肖晨光的态度，也本能的露出微笑，刚想打声招呼，结果肖晨光目不斜视，瞧也没瞧他，径直从身边走过。 “？！！” 陈虎笑脸一僵，到嘴边的话硬是又噎了回去。 这种感觉，比吃了一坨翔还让人难受，险些憋出了内伤。 跟陈虎的尴尬不同，赵全顺此刻完全不敢看肖晨光的眼睛，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被当场捉住一样。 神态各异的二人，像两杆棍子尴尬的杵在原地，直到肖晨光走进更衣室，这才放松下来。 第27章 全都来了 “老赵，你就实话告诉我，这个姓肖的到底什么来头？” 陈虎此刻的笑容已经快挂不住了，连嘴角的肌肉都在抖。 他没想到，自己都主动过去打招呼了，对方居然看都没看他，直接把他无视了。 陈虎作为肝胆外科未来的太子爷，这种羞辱他何曾受过。 “我真不知道啊，他刚来几个月，以前都在病房值班，今晚要不是王主任特意要求，他根本就没资格上台开刀。” 赵全顺也很纳闷。 明明之前都没怎么上过台，充其量就算个拉钩的，怎么今晚突然就连做两台手术。 其中一台还是王主任曾经避忌克忍的腹腔镜手术。 他到底给主任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见赵全顺满脸问号，不像在作假，这让陈虎开始怀疑。 “难不成真是请专家上台做的手术？” 这个事儿他已经问过赵全顺，后者虽然极力否认，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请专家这事赵全顺压根不知情。 是这个肖晨光通过自己的人脉请的，听过他是大学生，毕业于省医大，这方面肯定有自己的门路。 至于为什么要请专家，其实理由也很简单。 一个有背景，有资源的省医大的高材生，能迅速在医院站稳脚跟，也能更快的得到科主任的赏识。 别问陈虎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种事他之前就干过，加上自身的交际能力，这才被医院传为肝胆外科未来的太子爷。 难怪这小子敢明目张胆的无视自己，原来是手握底牌啊。 陈虎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为了彻底弄明白这个事，于是他再次调整好心态，笑眯眯的朝不远处的刘铁走了过去。 “刘老师，忙着呢？” 陈虎露出标志性的微笑，向刘铁打着招呼。 “嗯，一会送患者回病房，怎么，有事吗？” 刚才的一幕刘铁看的一清二楚，别看他性格平和，但在医院手术室工作，杂七杂八的事儿见过太多。 眼前这个笑面虎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刘铁心如明镜。 果然。 陈虎聊了两句家常，就直奔主题，想知道手术室里，究竟是谁主刀。 面对询问，刘铁也没多说，而是将这个皮球直接踢了回去。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表明自己只负责病人的麻醉，至于普外科的事儿，问他还不如问就站在这里的赵全顺。 毕竟人家才是普外科的一员。 靠。 陈虎暗骂一声。 这个老狐狸，平时看着挺憨厚的，没想到关键时候嘴这么严。 陈虎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又将目光对准了一旁的小护士。 可还没等他开口，小护士突然露出痛苦表情，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嘴里还不停地嗷嗷着，说什么五月份的姨妈又比以往来的更早一些。 陈虎直接被这一幕整无语了。 不愧是手术室公认的巫妖王，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呐。 就在陈虎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了解到内情时，王金刚的声音却突然从走廊里传了出来。 “小刘啊，我们都换好衣服了，你们怎么还没走？” “来啦来啦，王主任，这不是被人耽搁了嘛。” 原本还蹲在地上嗷嗷直叫的小护士，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马不停蹄推着病人快步朝手术室大门走去。 身后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陈虎，站在原地如同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我就不信了，你们能一直瞒下去，不让院里其他人知道。” 陈虎回过神，心里越发笃定这台手术肯定存在某种猫腻，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由于此事关系到肝胆外科的发展，陈虎一咬牙，选择再次跟了上去。 而在陈虎身旁的赵全顺，见事已至此，也只能暗叹口气，一同跟了上去。 …… 手术室大门外，放眼望去，黑漆漆的，整个家属等候区全是人。 虽然此时天已大黑，但焦急的人群似乎都在等待手术结束的那一刻。 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密集的脚步声。 踢嗒踢嗒。 皮鞋踩地的清脆响声，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西装革履，白衬衫，黑裤子，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个不高，脸肥腰圆，高高隆起的肚子就像怀胎十月的孕妇，走起路一晃一晃的，险些撑破衬衣纽扣。 就凭他这身材体貌明显的满月脸、水牛背、向心性肥胖，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得了库欣综合征。 在男人身旁，跟着一个瘦高的男子，他弯腰屈膝，以极低的姿态谄媚微笑，身后仿佛幻化出狗尾巴，在疯狂旋转。 “李院长，刘科长，他们怎么来了？” 人群中，有人一眼就瞧出来的人是谁。 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还在等候的医院工作人员连忙上前迎接。 李院长虽然只是副职，但负责医务科和设备引进这块，权力不小，可以说医疗这块完全是他说了算。 只不过，大晚上的，他来手术室干什么？ 难道也是为了捧场肝胆外科新术式的开展？ 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啊，平常他身居高位，对医疗新技术这块完全不上心，今天怎么会为了一台手术，大动干戈。 而人群的另一边，胃肠外科的龚亮已经傻眼了。 就连他们科的主任孙成武，此时脸上的表情也极为难看。 别人或许不清楚什么事儿，但身为当事人，他俩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李院长大半夜匆匆赶来的原因。 “龚亮，瞧你干的好事，这下连院长都知道情况了，你说，该怎么办？” 孙成武神色凝重，他也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惊动了院长。 一旁的龚亮在听到主任的话，脸都吓白了。 他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完全没有预料到，一个错误的决定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龚亮缩着脑袋，躲在人群里不敢出声，心里只剩下祈祷，希望普外科的手术能安然无恙的下台。 果然如他们所料。 李院长耷拉着眼皮，语气不善的问向场中的工作人员。 “刚刚手术室是不是有一台急症下的腹腔镜手术？” 第28章 感恩，双膝下跪 咦？ 面对询问，院内工作人员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原来李院长是为了腹腔镜的事儿。 也难怪，院内设备归他负责，前段时间腹腔镜出事，李院长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这王金刚可真大胆，连李院长亲自嘱咐要锁起来不用的设备，都敢私自推过来给病人用。 他就不怕晚节不保，惹上人命官司，最后被医院开除吗？ 工作人员面对院长的问话，可不敢作假，毕竟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院长。 李国勇听后，眼睛里开始冒火。 这个王金刚，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消停，难道安安稳稳的等退休，它不香吗。 普外科解散这事儿，就差院里发正式文件了，大家心知肚明，可王金刚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瞎折腾。 看来他是好日子过够了，为了一己私欲，脸都不要了。 “李院长，这个王金刚太过分了，仗着自己在医院几十年的资历，做事一点规矩也没有。” “我只是让他等通知，没成想直接扣了电话，然后设备科就跟我反馈，说仪器被王金刚推走了，拦都拦不住，简直太不把医院规定放眼里了。” 见李院长气不顺，一旁设备科的刘成见机抱怨起来。 别看他对院领导摇尾乞怜，实则也是一科之长，医院的中层干部。 现在被即将退了的王金刚摆了一道，让他面子放哪，以后还怎么在医院里立威。 “目无章法。” 李院长冷哼一声，最后将这个事儿定了性。 “李院长，要不咱们现在去手术室看一眼，如果设备还没启用，就不要让他们再折腾了，也免得病人出事，咱们受到牵连。” 刘成估摸着他们急症手术肯定做不快，加上腹腔镜繁琐的使用流程，以他们的水平，说不定到现在还没开机呢。 他现在想想也挺后怕的，虽然这事跟他关系不大，但设备总归是从他们科推出来的，如果真要追责，刘成也得写检查。 “行。” 李院长觉得他讲的言之有理，如果设备没用，大家相安无事，如果用了，就等着明天的院长例会接受处分。 甚至李院长已经决定了，趁着这个事情，明天就提议把普外科解散，顺便停了王金刚的职务，省的他再趁机胡来。 …… “奇怪，李院长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院长突然驾到在等候区引起的骚动，自然也吸引了人群中市电视台的廖记者。 由于他经常负责市医院的宣传工作，跟各个医院的领导们都比较熟悉。 此刻看到李院长突然出现，身为记者的职业本能，已经脑补出很多画面。 如果只是为了肝胆外科的那台新术式，院长不可能这个点才来。 难道。 李院长也是为了那台急症的腹腔镜手术？ 廖长弓心中的好奇彻底被激发。 这台手术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引得这么多人的注意。 一想到刚才医院工作人员支支吾吾，不愿详说的模样，让他觉得腹腔镜手术，肯定大有文章。 他示意摄像师跟他一起，准备过去跟李院长打个招呼，看能不能刷个脸，去手术室记录一下腹腔镜的开展情况。 哪怕因为无菌原则不能进手术间，在门口玻璃远远记录一下，好歹拍几个素材，也不枉他今晚等了这么久。 就在这时，挂在门前亮光的【手术中】标牌突然熄灭。 大门缓缓打开。 身穿绿衣白服的手术室工作人员，推着车子走了出来。 他们的出现，瞬间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转运床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这么多人？！” 虽然早有准备，但推床的麻醉医刘铁跟小护士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这可是晚上啊。 就算是白天的手术日，恐怕也没有这么多人。 王金刚被拥挤的人群挡住了视线，只能将目光投向高他半个头的肖晨光。 “鲁爱国的家属在吗？” 肖晨光透过熙攘的人群，看到了角落里不停抽泣的家属。 她双手抱膝，蹲在地上，通红的双眼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白墙。 当鲁爱国的名字响起时，她呆滞的神情中多了几分茫然。 似乎有人喊了她父亲的名字。 “你是鲁爱国的家属，手术做完了。” 肖晨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再次响起。 这一次，家属听的真切。 “我在，我是鲁爱国的家属。” 砰砰砰 心跳骤然飙升，家属猛地起身，一边举手大喊，一边朝人群挤去。 急切不安的喊声，带有一丝期待，听得人不免心酸。 原本拥挤的人群，分成两边，默默让开道路。 “医生，怎么样，我父亲的手术怎么样？” 家属嗓音沙哑，身体颤抖，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眼神中的惶恐，好似有了心理准备，但不甘的表情又带着几分期望。 “放心，手术很成功。” 肖晨光简短的话，犹如生机盎然的春风。 家属张着嘴，愣在原地，眼睛逐渐睁大，这一刻，时刻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释放，仿佛整个世界充满了善意。 晶莹的泪水从眼眶里落下，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坚实的水泥地上。 “谢谢，谢谢。” 家属泪流满面，这大概是她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安心的话。 之前由于父亲病情特殊，辗转多家医院，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看着坐诊医生无奈叹息。 每每夜晚听到父亲疼痛难忍的呻吟，守在床边的她，除了心如刀割，一遍遍安慰，最后什么也做不了。 “孩儿，爸没事，不疼了。” 老人见孩子哭红了眼，心里愧疚，他张开嘴，忍着嗓子火辣辣的疼，开口安慰着女儿。 “爸！！” 女儿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扑到父亲床前，嚎啕大哭。 “孩儿，没事了，这次我能感觉出来，是真没事了。” 老人揉搓着女儿的头，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般。 原本活泼开朗的孩子，此刻却青丝白发，面容憔悴，看着女儿因为照看他熬黑泛肿的眼圈，老人忍不住眼泪纵横，哽咽抽泣。 “没事了，大爷，一切都过去了，以后该跟着孩子们好好的享福了。” 这样的画面，肖晨光虽然经历过很多次，但每次仍然感动不已。 估计这就是他选择当医生的原因。 就在肖晨光笑着安慰老人的时候，守在床边的女人，突然双膝下跪，手扶地，充满感激的朝肖晨光的方向磕了下去。 第29章 临阵倒戈 跪拜礼，作为古代最重要的礼节之一，表达了对跪拜之人的感激与尊敬。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放在现代，大多数跪拜礼只用于结婚祭拜以及逢年过节幼子对长辈之间的礼数。 而现在，女人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直接对着肖晨光等人跪下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可把众人吓了一跳。 “使不得，使不得。”刘铁有些不知所措。 “姐姐，地下凉，快起来，快起来。”小护士连忙去扶家属。 “这是我们当医生应该做的，你不用这样。”肖晨光离家属最近，直接托着她的肩膀，和护士一起将人扶了起来。 “不，不是的，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能表达对你们的感激，如果今晚没有你们在，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家属情绪激动，刚才的下跪举动完全出于她的本能。 其实对家属而言，父亲这个病，已经去很多地方看过，也知道以目前的技术手段怕是很难再手术治疗。 但一直拖下去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面对被疼痛折磨的父亲，她没有选择放弃，而是来到了胜利医院。 刚开始，在急诊的时候，外科大夫也同样是垂足叹息。 原本她以为又和以前一样，被医生无奈劝回家，却意外得知普外科有办法手术。 虽然在术前谈话中，王主任已经很详细的跟她讲了一遍手术过程。 但作为普通人，腹腔镜究竟是什么，她完全不懂。 父亲的情况不容乐观，目前只有这一种方式能救命，作为儿女的，哪怕手术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她也想试试。 或许是她的祈祷感动了上天，亦或者是她长久以来不懈的坚持得到了回报。 父亲的手术，成功了。 这让母亲早逝的她，不用随时担心会再失去父亲了。 只要父亲还在，家就在。 …… 家属当场下跪感谢医生的画面，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同时也触动了王金刚的内心。 即便他年过半百，早过了多愁善感的年纪。 但温馨的画面，依旧湿润了他满是皱纹的眼角。 特别是家属一遍遍感恩肖晨光在内的医护人员时，王金刚突然觉得自己不留余地的开展腹腔镜手术，终于获得了回报。 即使之前被质疑、被打压，甚至成为众矢之的，但在看到病人命保住的那一刻，一切都值了。 甚至，王金刚开始庆幸，今晚做出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选择让刚来不久的肖晨光上台手术、在他的建议下同意急症腹腔镜手术。 甚至不惜赌上自己后半生的职业生涯，也要为病人搏一次生的希望。 王金刚看向面对家属的那张阳光俊郎的脸，特别是肖晨光永远充满活力的劲头，好似有种魔力，不断鼓舞王金刚坚信自己的理念。 而肖晨光手术台上那种安稳踏实的操作以及远超同龄人的老练经验，让王金刚有种莫名的错觉。 即使再急的病人，再重的手术，只要有肖晨光在，困难总会因他迎刃而解，病人终会安然无恙。 不过此时，全场最兴奋的，要属电视台的廖长弓。 他神情激动，指着家属长膝跪地的画面，不停对一旁的摄像师说道： “怎么样，怎么样，画面拍全了吗，都记录下来了吗？”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画面，可遇不可求，记得放大，给特写，抓家属的表情。” 喋喋不休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的话里，是廖长弓兴奋到极点的表现。 颤抖的心，激动的手，廖长弓涨红的脸上满是对事情经过的渴望。 因腹腔镜新技术，患者重获新生，家属跪地感恩，医者救死扶伤，大医精诚。 只是瞬间，廖长弓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新闻的大纲。 这则新闻报道对他而言，犹如及时雨。 新闻学出身的廖长弓，原本对台里给的记录医患间关系的采访任务一筹莫展。 要不故事太老套，要不新闻没亮点，这两天辗转多家医院踩点记录的廖长弓，差一点就崩溃了。 这次来胜利医院，也是听说肝胆外科有一台新技术手术，让他帮忙记录一下。 廖长弓之所以答应来，也是想着碰碰运气，找找新技术手术的思路，看有什么值得采访的新鲜事。 然而，原本几个小时结束的肝胆外科手术，硬是做到现在还没完成。 苦等无望的廖长弓差点气的脑出血，要不是因为身旁的医院工作人员一直在苦苦挽留。 估计廖长弓现在早就回家睡觉了。 不过，还多亏了他们的挽留，才让廖长弓抓住了现在的精彩瞬间。 真是晚睡的虫儿有草吃。 廖长弓简单调整了一下情绪，理了下衣领，展示出自己市台记者的专业素质。 他手拿话筒，示意摄像师跟上，挤过人群，来到患者床旁。 至于之前答应要采访肝胆外科的事儿，早就被廖长弓抛之脑后，甚至还记不记得都两说了。 “你好，抱歉打扰了，我是市台记者廖长弓，这次受医院邀请，来记录胜利医院开展新技术手术的事儿。” “请问，患者当时来院的情况怎么样，你们普外科是如何决定要做腹腔镜手术的，据我了解，一般手术都是采取开大刀的方式进行，今晚开展的新技术有哪方面的创新，为了方便大众更加了解腹腔镜手术，能简单的给我讲讲二者之间的不同和优势吗？” 廖长弓不愧是专业记者，又负责医院相关报道，问的问题言简意赅，却又一针见血。 只不过市记者的突然采访，让原本没有准备的众人明显一愣。 而人群中负责宣传的院内工作人员，在看到廖长弓突然上前采访，吓得他脸都白了。 大哥，说好的采访肝胆外科手术，怎么你突然枪头一转，直接问起了这台急症下的腹腔镜手术了？ 本来设计好的剧本，因为普外科这台手术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医院的计划。 而被采访的王金刚，面对镜头，多了几分茫然。 了解内情的他，知道市台记者可是肝胆外科孙主任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向院里申请下来，帮他们新科室宣传的手段。 怎么这会，竟然主动采访起他们普外科了？ 临阵倒戈了？ 第30章 采访 “主任，记者问你呢。” “普外科开展的腹腔镜技术，是值得被更多人知道的。” 王金刚愣神之际，只觉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扭头看去，发现肖晨光正带着微笑看着自己。 对啊，肖晨光说的没错。 经过这晚的手术，腹腔镜可不是院里其他人说的什么歪门邪道，而是能真正造福患者的新技术。 既然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只要有机会宣传，就要牢牢抓住，让更多的人知道腔镜技术的好处。 “你好，廖记者，我是胜利医院普外科主任，王金刚，病人的情况是这样的” 王金刚不愧是做了好些年的主任，即使面对市台记者的采访，表情中没有一丝紧张。 他根据廖记者的提问，从病人的既往史以及现病史开始介绍，随后谈起患者入科时紧急情况，以及选择做腹腔镜的原因。 要说王金刚为了推广腹腔镜技术，可是做足了功课。 他从传统手术说起，再到这次做的腔镜微创技术，讲的是深入浅出，条理清晰。 起初，廖记者也只是因为看到家属下跪感谢，才追本溯源，问了这些问题。 其实答案是什么，他并不太在乎。 可随着王金刚侃侃而谈，将腹腔镜的优势一一展示时，廖长弓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逐渐开始聚焦。 表情变得严谨负责。 特别是当王金刚讲起患者手术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廖长弓露出惊讶表情。 原来腹腔镜这么厉害。 他本以为，腹腔镜也就跟肝胆外科的那台胆囊癌根治术一样，只能适用于一个病种的技术突破。 可现在听完，他突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腔镜手术或许真会取代传统手术，为今后的外科手术发展历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廖记者这边听得认真，在他不远处的人群中，胃肠外科主任孙成武听得同样认真。 别看他表面平静，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被龚亮推诿到普外科的这个病人，居然这么重。 孙成武身为胃肠外科的主任，自然对本专业的病种了如指掌。 之前龚亮对患者病情的了解，只能说停留在表面功夫。 至于病人到达普外科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 可刚刚听王金刚采访说，患者不但巨大切口疝+急性肠梗阻，同时还存在血压下降，失血休克等症状。 像这样的手术，孙成武估计自己连给病人开腹的勇气都没有。 可反观普外科呢，不但开展了腹腔镜手术，居然还成功了。 孙成武也是外科的老大夫了，他只需要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患者，就知道普外科这台手术做的多么漂亮了。 “龚亮，等明天下班以后先别急着走，回科里找我。” 只是片刻，孙成武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普外科能顺利开展腹腔镜手术，做的还是胃肠手术，这对孙成武而言，是个机会。 或许院内其他专业的主任对此还不以为然，不就开展个新技术，有什么太值得关注的。 但孙成武不同。 毕竟眼见为实，现在患者手术非常成功，做的还是孙成武不会的腹腔镜，技术上的差距一下子就体现出来。 学， 必须要跟着普外科学习腹腔镜技术。 哪怕放下脸皮，天天泡在王金刚的办公室里，也在所不惜。 “啊，主任，什么事这么重要，我明天下班还约了人呢。” 龚亮在看到手术完成，病人无事后，悬着的心一下就放松了。 正巧他最近刚谈了个对象，此时正琢磨着，下班以后跟对象出去耍耍，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没想到孙成武直截了当告诉他，明天下夜班不要走，来科里加班，这让他如同霜打的茄子，瞬间没了精神。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出去玩？” 一向和善的孙成武，见龚亮还没认识到问题所在，脸瞬间拉了下来。 “明天跟我去一趟普外科，给王主任赔礼道歉。” 孙成武直截了当的话让龚亮一愣。 他不解的问道：“主任，病人现在不都没事了吗，为什么还要去普外科，况且，它们不是马上就要解散了么。” 龚亮有些不理解主任的意思，虽然这个病号跟他有直接的关系，但现在手术成功，大家相安无事，就没必要再特意跑一趟去道歉了。 再说，就算要道歉，他龚亮一个人去就行了，主任干嘛还要跟着一起？ 一个快关门的科室，一个即将退休的主任，没必要这么认真。 “谁告诉你，普外科要解散了，是院里下正式文件了，还是说院长亲自告诉你了？” 孙成武的话如同一枚深水炸、弹，在龚亮的心里直接炸出了百慕大三角。 “普外科不解散了？不可能，这事全院都知道，就差院领导开会下正式通知了，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解散了。” 龚亮眼神里充满震惊，表情更加夸张，显然不太相信孙成武的话。 就因为一台腹腔镜手术，科室就不用解散了？ 未免太儿戏了。 如果普外科不解散，那他们这些从普外科手术领域精细划分出来的二级科室，到时候该怎么办。 龚亮一下子想了很多，但对于普外科解散这事，还是始终坚持自己的判断。 其实刚才孙成武的话，连他自己的都吓了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感觉，普外科解散这事，恐怕不会像之前那么容易了。 但不管怎么样，腹腔镜技术带来的好处，孙成武已经见识过了。 虽然他不知道王金刚经历了什么，居然有魄力开展腹腔镜手术，而且技术还这么强。 但这并不影响他明天去普外科一探究竟，跟王主任学习的态度。 现场的采访还在继续。 “王主任，你能说一下，身为主刀，当时做这台腹腔镜手术时，有紧张过吗？” 经过短暂的接触，廖长弓已经用人物专访的形式，开始侧重介绍王金刚。 对他而言，腹腔镜手术的成功开展，跟术者的能力同样密不可分。 面对采访，王金刚却摇了摇头。 廖长弓见状，露出了理所当然的微笑。 也对，既然手术能这么顺利，术者对自己的操作肯定也非常自信。 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紧张呢。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也是为了将王金刚术者的形象立住，方便呈现给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 然而，王金刚接下来的话，却让廖长弓大吃一惊。 第31章 背后有座山，山上住高人 “廖记者，如果你问我上台紧张吗，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毕竟每一台手术，就算术式相同，症状一样，但每个病人的解剖结构和位置都大不相同，做起手术也天差地别，紧张是不可避免的。” “但如果你问我，作为这台腹腔镜手术的主刀，会紧张吗，这个问题，我想旁边的肖晨光更有资格回答你。” 王金刚回答的很认真，他语速均匀，声音夯实，但最后提起肖晨光时，却故意放慢速度，当着镜头的面，一字一顿讲了出来。 毕竟整台手术能安全的做下来，肖晨光可以算是首屈一指，功不可没。 如果没有他的参与，王金刚很难想象，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 此时见廖记者问主刀的感受，王金刚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将一旁的肖晨光给抬了出来。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廖长弓一个措手不及。 可他好歹也是专业记者，即便王金刚的回答出乎意料，他依旧保持了极高的专业素养。 “你是说，这台腹腔镜手术的主刀，是肖晨光？” “可以这么说。” 王金刚点点头。 毕竟巨大切口疝的修补，是肖晨光操刀的，这一点手术室的人完全可以证明。 所以现在当着市台的面，说肖晨光是主刀，也没有错。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 廖长弓有些懵，他连忙调整心态，随着王金刚的视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肖晨光。 主刀，就他？ 廖长弓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太年轻了。 虽然他长相俊朗，讲话春风十里，让人非常舒心。 但王金刚居然说他是主刀，这不是当着镜头的面，睁眼说瞎话嘛。 别看廖长弓只是一个记者，但经常跟医院打交道，也知道手术间里，权力、能力最大的，就是主刀。 而能作为主刀上台的，要么经验老道，要不职称高级。 可眼前这个肖晨光呢。 看年龄、看资历，似乎哪一样都不占。 可当提起肖晨光时，王金刚那股子敬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长弓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他想到一种可能，嘴角本能露出一抹笑意。 这个王金刚，看上去人挺坦然的，原来心里也有小算盘。 要说能做到科室主任的，哪个不是人精，情商就是高啊。 刚刚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摆明的想要推肖晨光上镜嘛。 一个年纪轻轻，资历尚浅的外科医生，居然有这般待遇，估计是他背后有座山，山上还有高人引路呐。 如此一想，廖长弓顿时豁然开朗，一切的不合理都能解释过去了。 但廖长弓自认为不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 他能做顺水人情，但不能违背职业道德，进行虚假宣传。 肖晨光的采访，他可以做。 但至于后期该怎么剪辑播出，就是他说了算了。 弄个特写，多出几次镜，可以了。 他可不认为，年纪不大的肖晨光，能在这台手术上有什么特殊的贡献。 所以现在的重点还是王金刚。 甚至他已经打算，明天一早再亲自来趟医院，去普外科好好记录一下王主任的工作日常。 以方便市台领导阅片时，因为时长、内容不丰富，再打回来让他重新修改。 那样的话，就折腾了。 “主任，肖晨光居然接受市台的采访了。” 刚准备离开的龚亮，此时又折了回来，有些嫉妒的看着肖晨光接受采访。 虽然手术成功了，是他们普外科应得的奖励。 但肖晨光刚来医院才几个月，就有这种在电视台面前露脸的机会。 龚亮都工作好几年了，别说市台的采访了，就连那种报社出刊，自己永远都是给科室拿报纸的那个人。 “羡慕吗？”孙成武突然问道。 “羡慕” 龚亮眼巴巴的瞅着主任，那模样似乎在说，如果下次胃肠外科有这样的机会，也想让主任帮他弄个采访。 当然，人家采访大多数都是主任以上级别的，他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可好歹让电视台给他个特写镜头也算值了。 就在龚亮浮想翩翩，做着白日梦时，孙成武接着他的话茬说道。 “羡慕的话，这事儿好办，明天下了班，先去医院旁边的胜大超市，买上生鲜水果，提着去普外科找肖晨光，然后再就今晚的事儿，跟他赔礼道歉，你想要的采访说不定就成了。” “啊？！” 龚亮一脸茫然，不知道孙成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刚还说去找普外科的王主任道歉，怎么转眼的功夫，又要跟他们科的小医生道歉了。 而且这次居然还要带着东西上门道歉。 这要传出去，不是让院里看了他们胃肠外科的笑话？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这一次，孙成武收起笑容，冷着脸严肃认真的看向龚亮。 甚至他身上的冰冷化为实质，让龚亮只觉脊背发凉，即便现场气温二十多度，也让他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主任，你这是怎么了？” 龚亮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能看出来，孙成武是真的生气了。 至于为什么生气，难道就因为自己给普外科推诿了一个病号？ 不至于。 “龚亮，我问你，今晚普外科值班的医生，是眼前这个肖晨光。” “是啊。”龚亮点点头。 “好，那我问你，如果你是肖晨光，遇到急诊送这样的病号，你会怎么做，能义无反顾的抢救病号，能带着他连夜上台手术吗？” 面对质问，龚亮愣住了。 如果按照孙成武的说法，别说手术了，估计他在抢救病人的时候，就已经乱作一团了。 更不用说现在手术成功，病人安然无恙了。 “既然你做不到，现在有什么不服气的，还搁这里羡慕肖晨光，还不想去道歉，今晚如果没有他，你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跟我抱怨？” 孙成武眼中冒火，话里带刺，直接对龚亮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小子工作没几年，能力不涨，脾气居然不小，惯的毛病！ 孙成武看了看正在接受采访的肖晨光，又瞥了一眼被自己骂成狗的龚亮，心里憋屈坏了。 同样都是医院新人，肖晨光来院时间更晚，二者能力却天差地别，这让孙成武郁闷至极。 难怪王金刚今晚会不留余地的在媒体面前推荐肖晨光。 以他对王金刚的了解，肖晨光绝对不是什么走后门的主，一定是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才引得王金刚如此重视。 第32章 笑面虎 “明天下班买上东西，去跟肖晨光赔礼道歉，明白了吗？” “明白……” “礼品要重，种类要多，最好烟酒糖茶都买上，要不然显得我们胃肠外科小气。” “啊？”龚亮愣住了。 刚才不是说的，只买点水果就行了吗。 怎么现在越买越多，这些东西算下来，龚亮怕是一个月的工资都要搭进去。 “啊什么啊，花点钱买个教训，总比被家属告到院里，停薪留职强。” 孙成武一瞪眼，根本不给龚亮反驳的机会。 甚至龚亮此时如果敢说一个不字，孙成武明天就把他赶出科，让他去医务科重新报到去。 “是是是……” 面对孙成武的指示，龚亮此刻如同小鸡啄米，不停点头。 心里更是欲哭无泪，早知是这个结果，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推诿病患了。 随口的两句，居然把一个月的工资搭了进去，看来这个月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至于和新谈的对象出去玩的事儿，只要能不掏钱，龚亮甚至不介意她把自己当成小白脸养着…… 孙成武看着龚亮哭丧着脸被迫接受了自己的建议，暗自叹了口气。 该教的都教了，接下来的事就看龚亮自己的领悟能力了。 如果他能借助道歉这个事，跟肖晨光搭上线，哪怕跟着学会一星半点的技术，对他自己，对胃肠外科而言，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儿。 孙成武思绪万千，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肖晨光身上。 哎…… 但凡他们胃肠外科有个新来的、没结婚的女医生，孙成武甚至脸都可以不要，也得求着王金刚带着肖晨光，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借机撮合一下两人。 万一双方看上了眼，你普外科搞出新技术，高低也得带上我们胃肠外科。 到时候，全国各地的病人慕名而来，胃肠外科就算肉吃不上，喝口汤总归也行。 只不过孙成武知道自己是白日做梦。 毕竟，此时全国的医生数量有限，而会做手术的外科医生更是少的可怜。 至于女性外科医生。 孙成武依稀记得，有位胃肠外科的大佬曾站在高台上讲过。 ‘“全国外科医生中，有女性的外科医生多少人，会做胃肠外科手术独立主刀的女医生有多少人？” “一千人？一百人？十人？一人？” “不，你们都猜错了，答案是零……” 几乎没有女性愿意成为胃肠外科的甚至外科医生。 孙成武不知道这样的尴尬会持续多少年，但就目前而言，外科系的女医生在医疗系统中，稀有级别堪称当代的大熊猫。 …… 此时正在接受采访的肖晨光，总觉得人群之中有双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可现在家属等候区的人实在太多了，肖晨光也没有时间去理会。 采访还在继续，肖晨光在面对镜头的时候，眼神却时不时的飘向病床上的患者。 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术后观察和康复也是围手术期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此时病人躺在床上，面对记者和摄像机，明显有些紧张，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影响到接受采访的肖晨光。 “廖记者，病人的液体快输完了，手术结束，我们需要带患者回病房休息，要不采访就到这里？” 肖晨光可不在乎市台或者廖长弓的想法，现在病人感到不适，他便主动放弃了这次的采访。 “好。” 对于肖晨光的选择，廖长弓多少有些意外。 以往接受采访的年轻医生，面对镜头恨不得展示自己全方面的才能，可这个肖晨光倒好，寥寥几句话就把廖长弓给打发了。 要知道能接受他的专人采访，那也是需要条件的。 这人，倒是有点意思。 廖长弓开始对他产生了兴趣。 不过采访肯定是没法继续进行了，毕竟肖晨光都说了，病人需要休息，廖长弓就算心里再急，也只能无奈放弃这次的采访。 看来只能等明天再来医院一趟了。 廖长弓心里盘算着，然后很无奈的跟一旁的摄影师示意，准备收拾设备走人。 可这时，肖晨光的低声细语从廖长弓的耳边飘过。 “廖记者，李院长还在这没走呢，要不你再辛苦辛苦，正好也凑个素材，省的过几天院办的人再找你补拍镜头。” 简单的提示让廖长弓猛然惊醒。 卧槽，差一点就把最重要的人物给忘了。 市台医院宣传，居然不采访院长，这放在哪里，都是极不专业的表现。 主要还是因为家属刚才跪地感谢的画面太震撼人心了。 以至于他的心思和精力，全放在了病人和手术上面。 至于更高层次的考量。 也可能跟他今天熬的太晚有关系，脑子瓦特了，居然硬生生的把院长给忘了。 这可是做人的大忌啊。 “肖医生，没想到你对采访还挺轻车熟路的。” 廖长弓很感激的回了一句。 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 怎么肖晨光连素材剪辑、镜头补拍这种专业媒体的词都懂，他不是医生吗？ 难倒家里有同行是干媒体主持的？ 一想到这，让廖长弓的心里，不得不更加重视肖晨光。 一个在医疗系统有靠山，有背景的人，家里又有亲戚做媒体宣传，这样的关系，恐怕肖晨光很快就是这个时代最顶流的医生了。 看到廖长弓越发敬重的眼神，肖晨光嘴角微扬，并没有解释什么。 或许在1999年，媒体这个词还属于高大上的存在。 但在肖晨光所处的时代，媒体人、新媒体、自媒体如雨后春笋，在各个视频平台上生根发芽。 至于他刚才说的视频剪辑、影视拍摄，那都是已经烂大街的词汇。 毕竟只要身处于流量为王的时代，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的触碰到这个领域，而且无一幸免。 “这是我们医院的李院长，为了今晚新开展的腹腔镜手术，特意大半夜赶过来督导，就是为了确保病人的安危。” 肖晨光露出某虎标志性的笑容，推着病人顺道来到李院长面前，将情况介绍给患者家属以及市台的廖长弓。 第33章 变脸 “李院长，谢谢谢谢，辛苦你了，这么晚了还特意赶过来，我父亲能在胜利医院做手术，真是我们修来的福气。” 家属很激动。 她没想到，自己父亲的手术，居然连医院的院长都亲自赶过来了。 她不过就是平头老百姓，平日里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无非就是像街道办事处这类的主任。 现在一个管着近千人的医院院长，居然为了自己的事儿，特意赶过来，这份恩情，这种关怀，让她没齿难忘。 “没事，没事，医者仁心，都是我们做医生的，应该做的事情。” 李国勇面对家属突如其来的感谢，整个人都是懵的。 咦，奇怪。 他马不停蹄，大半夜气喘吁吁的赶来医院的手术室，好像是为了腹腔镜手术，来兴师问罪的。 可现在呢。 家属的感恩戴德，病人的重获新生，腹腔镜手术的顺利开展，以及来自市台记者的专访。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居然一下子全砸到李国勇的身上了。 特别是自他升任到院领导的层面后，已经太久没跟患者和家属接触过了。 此时感受家属紧握的双手，以及来自病人充满感恩的眼神，这种久违的感觉，袭上心头，让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治病救人的成就感。 虽然只是瞬间，也足以满足李国勇的内心。 “对，没错，腹腔镜手术的顺利开展，离不开在场所有人的努力与坚持。” “当初我同意做这台手术的初衷，也是为了能让病人得到更好的治疗。” “现在普外科的手术很成功，要给予他们充分的支持与肯定，病人做了这么难的手术，肯定也累了，就先回病房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再去普外科看你们。” 李国勇此时心里乐开了花，这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如果不趁机好好抓住，那才是对他领导能力的质疑。 他只是瞬间就捋清楚整个事情的利害关系，直接把腹腔镜的功劳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毕竟他本身就负责院内医疗和设备的管理，无论下面医生做出什么成就，都跟他的领导安排有关系。 所以眼前这件事，无论声望还是功劳，李国勇都接受的心安理得，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 “……”刚刚还被李院长训斥的院内工作人员，此时沉默了。 “……”人群里的孙成武和龚亮也沉默了。 “！！！” 其中，要属跟李院长一同过来的设备科科长刘成最震惊。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正要接受电视采访的李国勇，心里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刚刚才说好的目无章法，绝不姑息呢。 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变卦了？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特质，真不愧是院领导们的必修课。 只是你做人的原则呢？ 坚守的底线呢？ 刘成腹诽不已，但碍于级别，只敢怒不敢言，默默憋在心里。 可是，他能憋在心里，有的人却不能。 肖晨光看着院长逐渐转变的态度，知道科室解散的事已经有了转机。 于是他故意扭头看向身旁的王金刚，眨了眨眼睛。 后者见状，却像木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肖晨光嘴角带起微笑，又故意朝他眨了眨眼。 “” 王金刚一阵无语。 这么明显的举动，王金刚自然知道眼前的肖晨光想要他做什么。 只是。 舔巴领导的活，他嫌恶心不愿意亲自干，却让自己这个老头子出面。 难倒我没有面子的吗？ 王金刚无奈摇头，他真没想到，肖晨光不但手术稳如老狗，就连这种人情世故也猴精猴精的。 罢了罢了，为了科室，王金刚犹豫片刻，选择了不要脸。 他强撑微笑，在镜头前，故意说道：“感谢李院长的肯定与支持，以后普外科的发展还需要在院领导的支持下，继续坚持技术创新，为造福患者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这些套话，他身为科主任，自然信手拈来。 只是王金刚一向不屑于用此手段，在他看来，外科医生最重要的还是钻研技术。 毕竟人命关天。 至于其他的，他没空、也没有心思去管。 “好，好，王主任说的好啊。” 李国勇听到这话，绿豆大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毕竟有时候，有些话，别人讲出来，比自夸自擂更有说服力。 特别是现在当着镜头的面，效果更是好得不得了。 王金刚这个老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李国勇此时高兴坏了。 如果这些话是他身旁的刘成讲的，他顶多觉得就是那么回事。 可王金刚不同。 性格刚烈，人如其名，从来不会阿谀奉承，这在医院里是公认的。 况且他作为普外科的主任，一干那么多年，即便之前有事故缠身，但在医院外科系统的威严还是不容小觑。 再加上今晚腹腔镜手术的顺利开展，肯定会在院里掀起一阵浪潮。 到时候，电视台的采访一经播出，被这样一位刚直的老主任恭维，那自己在医院的名望和地位，一定会如日中天。 虽然他不知道王金刚为什么会突然放低姿态，但既然人家已经表态了，李国勇当然也要给足面子。 他当着镜头的面，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刚才讲的话一点也没错，不过打铁还得自身强，以后但凡技术上或者设备上遇到困难，记得第一时间来找我，院里一定全大力支持的。” 说完，他还觉得话的分量不够，于是又将目光对准了一旁的刘成。 “刘科长，我的话听清楚了吗，以后他们但凡有设备上的问题，你要确保第一时间解决，绝不能拖了后腿，明白了吗？” “哦哦哦……” 此时刘成还处在神游天际的状态，面对李国勇突然的要求，他连忙点头答应。 可下一秒，他就回过神，眼里露出惊愕的神情。 啥？！ 刘成一想到普外科之前扣他电话时的那种做派，就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居然还让我配合他们的工作，凭什么？！ 就在刘成愤愤不满时，讲话的李国勇不乐意了。 什么叫哦哦哦，领导亲自安排的工作，就这么敷衍了事。 还想不想干了？ 刘成怎么爬到设备科科长的职务，李国勇一清二楚。 要论溜须拍马，他行。 但要说实际的工作能力，那是狗屁不通。 现在当着镜头的面，刘成要是敢有一点不乐意，李国勇回去就把他职务停了，等好好想清楚了再放出来干活。 第34章 这是后悔了？ 李国勇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阴沉让刘成胆战心惊。 心里更是后怕不止。 现在可是院长专访，自己怎么敢敷衍了事，那不是当面啪啪啪打院长的脸吗。 “李院长，对不起，我一定不会拖领导的后腿。” “什么叫拖我的后腿，是不要拖医院发展的后腿。” 李国勇一瞪眼，心想今天的刘成是怎么回事，连最基本的马屁都拍不明白了。 看来是该考虑重新扶持一个副职，好给刘成提个醒，再不要求进步，分分钟就会被取代。 此时李院长的采访还在继续，王金刚受不了他那副假大空的论调，便借机跟医护人员一起推车，带着病人往普外科走了。 而肖晨光却趁机打铁，嘴角挂着微笑，一步步朝刘成走去。 他笑眯眯的看向犹如蔫茄子的刘成，说：“刘科长，那以后就多麻烦你了。” “哦，好。” 此时刘成精神萎靡，浑身无力，像是个脑瘫患者，愣愣的站在原地。 今晚折腾了半天，突然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对了，刘科长，我这里有份采购清单，都是以后做腔镜手术需要用到的设备，你先看一下，到时候咱们再联系。” 刘成敷衍的态度，并没有让肖晨光的内心泛起波澜，相反，他拿起刚刚才写好的纸条，递给了刘成。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中英文相连的设备型号，以及后面对应的大概价格，刘成整个人都麻了。 这要是全按照肖晨光的要求采购下来，财务科的主任还不得直接跑到他办公室里拍桌子骂娘？ 但又是李院长亲自嘱托的，现在回绝，万一一会院长问起来，怎么回答？ 这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感觉，让刘成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尽力帮你申请。” 刘成只能含泪收下这份设备清单，然后仓皇而逃，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钻进人群之中，生怕再被肖晨光薅了羊毛。 看着单子上各种价值不菲的配套仪器，这薅的哪是羊毛啊，简直就是精品羔羊身上的心头肉，还是最贵的那种。 看到刘成抱头鼠窜，肖晨光嘴角微扬，其实对他而言，并没有指望刘成能把购物清单上的设备全采购回来。 毕竟里面的部分仪器，放在这个时代，都是难以想象的价格。 以刘成的能力，他既没资格、也没手段弄到这么多高精尖的仪器。 但肖晨光为什么还要写上去呢。 这其实算是一种谈判的手段，就跟在市场和商家讨价还价一样。 像几十、上百万的设备弄不来，但稍微普通一点，价格还在承受范围内的设备，是不是就有机会谈了？ 肖晨光本着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的白嫖策略，跟刘成根本不会客气，反正院领导都当着众人的面发话了，你总不能拿个几万块钱的东西糊弄事。 到时候就算引进个胆道镜和肝胆精细器械，这对患有胆囊、胆总管结石的病人，也是一种福音。 肖晨光此时的心情非常好，就跟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一样。 他转身准备追着王金刚的脚步，同患者一同返回病房。 抬眼正巧看到角落里一高一矮两个沉默不语的身影。 他对其中一个矮个中年打了声招呼。 “赵老师，肝胆外科的手术参观完了？一块回病房不？” 面对询问，赵全顺艰难的摇了摇头。 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复杂，面对意气风发的肖晨光，一想到他之前连上台开刀还需要自己求情，此刻却能在院长、市台记者面前谈笑风生。 特别是一向目中无人的设备科科长刘成，都要诚惶诚恐，不敢怠慢肖晨光。 甚至刚才面对媒体，王金刚在介绍肖晨光的时候，俨然把他当成了普外科未来的接班人。 这样的待遇，这样的靠山，以自己现在的水平，还有资格跟肖晨光一同回病房吗？ 赵全顺茫然若失，心中渐渐生出了悔意。 如果当初自己听劝，按照王金刚的要求，一直跟在肖晨光的身边，恐怕现在也能很自然的跟他谈笑自若。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鬼迷心窍，觉得普外科已无生路，而是选择跟肖晨光一同回病房，恐怕这台腹腔镜手术也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哪怕只是打个杂，拉个钩，也可以站在主任和肖晨光身边，接受市台记者的采访和院领导的褒奖。 如果当初…… 赵全顺咧嘴苦笑，他知道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如果。 虽然现在距离他从手术室跟肖晨光分开才不过一两个小时的功夫，但两人的发展境遇，已经天差地别。 就说刚刚王金刚带病人离开时，明明已经发现了角落里的自己，但他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自己。 这样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错，全做错了。 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为了肝胆外科那个虚无缥缈的机会，竟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前途，也断掉了多年来在普外科苦心经营的师徒关系。 估计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得不偿失。 “老赵，你在普外科的人缘也太不行了，不管这大的、小的，怎么都不愿意搭理你啊。” 肝胆外科的陈虎，原本只想出来瞧瞧，看这台腹腔镜手术究竟是谁主刀。 如果真是院外专家做的，他也想趁机认识一下，方便以后请来做肝胆外科的腹腔镜手术。 谁知一开门，就撞见王金刚的采访。 更是在他的采访中得知，这台腹腔镜手术的主刀，不是陈虎想象的外院专家，而是刚刚在手术室打过照面的肖晨光。 这让陈虎感到震惊。 难怪刚才肖晨光会被手术室的人簇拥其中，不但能让护士主动垫背签字，就连麻醉科的刘哥都对他以礼相待。 原来手术真是肖晨光做的，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陈虎对腹腔镜手术不屑一顾，但真要让他上台，怕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毕竟是新技术，手术流程完全不同，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但不会做手术是一回事，看不惯又是另一回事。 对于肖晨光之前无视他的行为，陈虎一直耿耿于怀。 就算你腹腔镜手术做的再厉害又能怎么样，现在医院的主流手术还是以开大刀为主。 要想在医院有所成就，新人就必须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像肖晨光这种高调做事的举动，无疑在挑战上级们的权威。 可就在陈虎以为，赵全顺会跟他一样愤愤不平时，后者却显得出奇的平静。 “老赵，你怎么了，被小的比下去，傻眼了？”陈虎试探的问了一句。 谁知赵全顺却突然说道：“没有，没有，对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走？”陈虎一怔，随即明白赵全顺的意思。 这是接受他陈虎的邀请后悔了？ 准备回普外科负荆请罪了。 凭什么？ 陈虎有些不服气，一个马上要关门的科室，能跟肝胆外科这种正蓬勃发展的新科室相比？ “别被眼前的假象迷惑，他们这就是碰巧了，你让他们做个更高难度的四级手术试试，只要上台立马就露馅。” 陈虎不认为一个小小的腹腔镜手术，就能让科室重获新生。 他们所在的肝胆外科才是未来医院发展的中流砥柱。 甚至就连半年后的医院评审，他们肝胆外科都是医院的主力军，没有他们做的四级手术打底，医院评审能过？ 然而赵全顺接下来的举动，却让陈虎愣在了当场。 第35章 就你也想要采访？ 面对喋喋不休，吹嘘个不停的陈虎，赵全顺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此时他被无尽的悔恨包裹，脑海里只剩下王金刚离开时眼神中的冷漠。 普外科生死危机，自己却另寻出路，放在古代，自己这就是逃兵，要砍头的。 赵全顺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怎么样，但事已至此，他需要马上回到普外科。 只有这样，他才能第一时间跟王主任主动承认错误，争取继续留下来的希望。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赵全顺，陈虎脸色骤变，阴沉的表情里仿佛能拧出水来。 好你个赵全顺，敢折我面子。 行，我倒要看看，在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普外科究竟能撑多久。 到时候科室解散，过来求我调科的人可就不止你一个了。 甚至陈虎已经暗下决定，如果赵全顺事后再调到肝胆外科，直接把他一脚踹到门诊，这辈子也别想再摸手术刀。 陈虎看了眼时间，估摸着主任的手术也快做完了，刚准备回手术室，却发现家属等候区这边，李院长要走了。 “李院长可不能走啊。” 陈虎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有露脸的机会，有院领导的肯定，对肝胆外科乃至他个人，都是一种振奋人心的鼓舞。 于是他思索片刻，便鼓起勇气，来到李院长身旁，小心翼翼道：“李院长，你好，我是肝胆外科的陈虎，我们科孙培典主任做的胆囊癌根治术马上就下台了。” 李国勇毕竟是院长，哪怕是副职，陈虎也不敢直接让他留下。 陈虎自知人微言轻，于是将他们科的主任搬出来，试图让院长主动留下。 “哦，肝胆外的孙主任，我知道，刚从中心医院调过来的，手术挺厉害，是个人才。” 李国勇点点头，他记得孙培典的来院欢迎仪式还是自己主持的。 “谢谢院长夸奖” 陈虎听后，大喜过望，他刚准备借机拉关系，说一些恭维的话，将李院长留住。 可后者对此却兴致索然。 毕竟孙培典不是他的人，跟李国勇没多少交集，因此也没必要为了他特意在这留下。 “你叫什么来着？”李国勇突然问道。 “陈虎。”陈虎一怔。 “哦，我今晚还有事，你先忙。” “” 突如其来的回绝，让陈虎尴尬至极，很没有面子。 但李国勇却觉得无所谓。 毕竟作为院领导，能跟普通员工讲几句话家常话已经很不错了。 你还想指望领导笑脸相迎？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面对李院长的离开，陈虎哪里敢拦，只敢低着头，用脚趾抠地。 他脸红耳赤，甚至能感受到周围人投来嘲笑的眼神，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让自尊心极强的陈虎，险些破防。 可还没等他从尴尬中缓过神，接下来的事情，直接让他崩溃了。 “走，采访结束了，咱们抓紧回台里剪片子，争取这个月就把视频初版做出来，给领导审核。” 市台记者廖长弓收起话筒，示意旁边的摄像师关闭设备，准备离开。 对他而言，今晚的采访算是意外之喜。 只要明天一早再去趟普外科，做一下日常记录，台领导交代的任务总算能完成了。 眼见市台记者也要离开，陈虎是真的急了。 这次他们选择做的肝胆新技术，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宣传科室的发展。 现在记者要走，那他们辛辛苦苦冒险做的这台手术，岂不是失去了意义。 “别走啊，廖记者，我们肝胆的手术还没做完呢。” 眼见采访要泡汤，陈虎一个箭步，直接拦在了廖长弓的面前。 “为什么不让走，你们手术没做完，关我什么事？” 廖长弓原本心情还挺好，眼见有人拦路，还是肝胆外科的人，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别看他刚才采访的时候，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那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人家普外科做的急症手术，还是腹腔镜技术，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完了，手术还很成功。 你这肝胆手术，准备了那么久，费时费力，到现在十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做完。 就这技术，还想让我采访？ 现在更是要求我在这继续等，你们有什么资格？ “我” 眼见廖长弓发火，陈虎瞬间就软了下来。 对方可是市台的记者，万一不小心把对方惹急了，随便报道几句，以陈虎的能力，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这台肝胆手术，已经弄得全院皆知，大家都在等着看结果。 万一没成，岂不贻笑大方。 就连陈虎本人，也会一并受到牵连。 权衡利弊，陈虎只得继续放低态度，希望廖长弓看在医院的面子上，再等等。 “廖记者，要不您帮帮忙，算我求你了，能不能再稍微等一下，肝胆手术马上就做完了。” 陈虎态度卑微，表情拘谨，他佝偻着身子，壮实高大的身体蜷成一团，就差跪在地上祈求了。 廖长弓见状，毫不留情冷声道：“两个小时之前你们就是这么答复我的。” “现在两个小时过去了，你还这么说，在你口中，马上的意思就是两个小时以上吗？” 陈虎不说这个他还不生气，现在居然当着他的面，还睁眼说瞎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在你们的眼里，记者就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廖长弓讥讽的话，也引来现场一阵轻笑。 毕竟有些人也是慕名而来，专门来看肝胆外科的这台手术。 结果舟车劳顿，换来的却是等等、再等等、马上就结束的套话。 这跟爽约、放鸽子有什么两样？ 如果你们肝胆外科做不下来这台手术，就不要在手术还没开始前，就把豪言壮志放出去。 以至于弄这么大的阵仗，大家都放下手里的事，专门来等你手术。 结果呢？ 就这？！ 这种感觉，就像马上结婚了，亲朋好友欢聚一堂，结果新娘带着彩礼跟前对象私奔了。 你说气不气人。 “廖记者，这事是我们不对，但您的采访，对我们肝胆外科很重要。” 陈虎此时都快急晕了。 面对廖长弓的讽刺，以及众人眼中的讥笑，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脸面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能把廖长弓留下。 只有这样，采访才能继续，肝胆外科也不至于成为全院的笑柄。 而他也能借助宣传的机会，往上再爬半级，成为科里的住院总。 方便为今后晋升副主任职务做铺垫。 然而，事情远超他的想象。 第36章 人，全走了 “你这是在道德绑架我吗？” 廖长弓冷哼一声：“原本定的下午采访，我这一直等到晚上，手术还没结束。” “我知道做手术经常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意外，手术拖几个小时也很正常，但有问题你总要告诉我们，敷衍了事算怎么回事？” “难道你们有重要的事情，我们就没有了吗？” 廖长弓身为记者，玩的就是嘴皮子，陈虎在他的面前，就像个弟弟，直接被怼的满脸通红。 陈虎再也受不了这般屈辱，脑壳一热，说道：“采访的事儿你都答应了，身为记者，总不能出尔反尔。” 廖长弓闻言，直接被气笑了，他居然从陈虎的话里听到了威胁的意思。 身为记者，在采访一些敏感问题时，被威胁、辱骂甚至人身攻击都是常有的事儿。 廖长弓记得自己前段时间去暗访地沟油事件，被一群商家堵在民宅里三天三夜，要求删除视频文件。 当时熬到最后，弹尽粮绝，差一点就被逼着喝黄水，现在不也是熬过来了。 最后视频在市台播出，有关部门快速介入调查，查处涉事餐饮，相关责任人集体进了局子，周围群众无不拍手叫好。 所有说，如果害怕威胁，那就不要选择当记者。 此时见陈虎还不服气，廖长弓露出一抹冷笑，说道。 “行，如果非要让我等下去，那我问你，手术究竟还有多久能完成？” “是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你这次能确保时间一到，病人就能从手术室的大门里推出来吗？” 廖长弓的话一针见血，直接引起全场共鸣。 一拖再拖的手术，早就磨平了众人的耐心。 此时问的问题，同样是藏在他们心里的话。 面对现场无数双眼睛，陈虎却当场愣在原地。 其实这个问题，陈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主任究竟还有多久才能完成手术，这个事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如果又跟刚才一样，手抖线断，恐怕再拖个个把小时也有可能。 毕竟断端吻合考验的就是缝合技术，万一出现吻合口瘘等并发症，即便这台手术完成，患者顺利下台，接下来的康复期也会异常麻烦。 甚至会出现患者再上台重新开腹的几率。 陈虎以前就碰到一个胆囊切除的病人，就因为切口缝的不好，一直有炎性分泌物渗出，再加上肝脏分泌的胆汁无法储存，一股脑全顺着吻合口瘘流到了腹腔内。 患者术后不仅出现严重感染，高烧不退，甚至引起了急性腹膜炎的症状。 一到夜晚，整个病房就剩下患者撕心裂肺的痛苦声，让人听了心如芒刺。 到了最后，就连科室主任都束手无策了，只能请外院专家不远千里来救台，才救了病人一命。 见陈虎一言不发，根本没有自信回答这个问题，廖长弓索性也不想再跟他理论了。 毕竟技术不达标，说再多也是白瞎。 既然陈虎觉得自己在出尔反尔，那就按他说的，真出尔反尔好了。 反正该拍的已经拍了，至于肝胆外科的事儿，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于是廖长弓理都没理陈虎，招呼着摄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见廖长弓真走了，陈虎当场傻了眼。 而负责此事的医院宣传人员，心里早就把陈虎骂了个狗血喷头。 人家廖记者什么身份，在市台都有一席之位，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教训人家，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最后人家大度，又给你一次机会，结果呢，你连回答问题的勇气都没有，就这样还让别人怎么相信你。 现在好了，市台记者直接甩袖子走人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超出了宣传人员的掌控范围。 他们瞪了一眼已经呆滞的陈虎，随后一路小跑，朝廖长弓离开的方向赶去。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已经不是他们能解决的事了，等一会安抚完廖记者，一定要好好跟领导汇报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 “龚亮，我们也走。”孙成武对一旁的龚亮说道。 “主任，你不是来给肝胆外科捧场的吗，现在也要走？”龚亮一怔。 他来手术室能碰到主任，就是因为后者说过，胃肠外科作为跟肝胆外科同期建科开诊的科室，理应互相照应，相互支持。 怎么现在肝胆外科的主任还没出来，孙主任就要急着走了？ “人都快走光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刚才廖记者跟陈虎的谈话你也听到了，手术他们根本就没把握，之前吹的太狠了，现在自食其果，我继续等下去也是徒劳，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研究一下腹腔镜技术，为科室后来的发展做铺垫。” 孙成武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就像之前李院长当着媒体的面讲的，打铁还得自身硬。 特别是医院这种人命关天的地方，技术不过硬，做再多的盘外招也无济于事。 瞧瞧人家普外科，闷声做大事，只要技术够好，手术成功，名声自然而然就会打出来。 就像今晚这次，根本不需要特意宣传，就会有媒体蜂拥而至的抢着报道。 看来自己明天一定要亲自去普外科拜访王金刚，就算请教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技术，起码也要让王主任了解到自己这份态度。 “主任，你还别说，怎么这么一会的功夫，人就快走完了。” 龚亮这才发现，刚刚还人声鼎沸的人群，此时竟然已经走了大半。 原本拥挤不堪的家属等候区，此刻竟显得格外空旷，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而剩下的人，也有的开始陆续离场。 估计再过一会，整个等候区里，除了零星几个手术患者的家属还在默默等待。 其余观台、捧场的人，全都因为陈虎的沉默不语选择离开。 毕竟等的时间太久了，很多人连晚饭都没吃，与其在这傻等，还不如出去填饱肚子来的划算。 顷刻间，整个家属等候区，几乎人去楼空。 这该怎么办？ 孙主任不能误会是我把人都赶走的。 陈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犹豫，竟然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就在他不知所措，心里犹豫要不要将眼前的事儿告诉还在手术台上的主任时，原本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竟然缓缓敞开了。 第37章 彻底傻眼了 孙培典此刻双臂环胸，闲庭信步的走在手术室的走廊上，看着前方帮忙推着刚下台病人的医护人员，整个人显得很放松。 当然这种轻松，不是指身体上的，毕竟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寻常人哪能轻易的坚持下来。 就算你让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单纯的站着那，一晃十几个小时估计早就腿酸脚麻了。 更何况还要聚精会神，保持手术姿势不能随意晃动的情况下。 有时候，孙培典都挺佩服自己的，明明快五十的人了，竟然比小年轻的都能干，一做就是十几个小时。 像这种一口气连续不停的手术，恐怕都能打破院里的手术时长记录了。 想到这，孙培典那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至于手术时间为什么会这么长，还不是因为病人的肿瘤长得太快。 这还多亏了他及时开刀，如果再晚个十天半个月，估计病人到时候连开刀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 手术过程中难免会有些小意外，但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要不是因为隔壁传来的笑声影响到了孙培典的发挥，手术肯定会比现在做的更快。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普外科那帮人也真够大惊小怪的。 一个区区的二级腹腔镜疝气修补术，居然敢肆无忌惮的在手术间里欢呼雀跃，真是一点世面都没见过。 等下就让你们一起见识见识，高难度的四级胆囊癌根治术是怎么顺利完成的。 孙培典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脑海里已经勾勒出即将迎接他出手术室的画面。 熙熙攘攘的人群分列两旁，鼓掌祝贺，声势浩大。 家属感恩戴德，以及市台记者的专题采访。 这也不枉费他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请客喝酒拉关系，这才在院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只要市台专访视频一出，必定反响热烈，肝胆外科在医院内的地位就此扶摇而上。 而他作为肝胆外科的主任，不但能稳坐交椅，更是可以借势竞聘医院的大外科主任。 一旦成功，届时跟自己平级的外科主任都需要看自己的脸色行事。 所有医院外科系统的事儿，都需要经过自己的审批签字。 这样的权力，完全等同于半个院长的职能。 到时候，自己再努力努力，说不定一伸手就能触及到医院权力的最高峰。 就在孙培典完全沉沦于对权力的狂热追求时，原本匀速前行的转运床突然停下，险些让孙培典栽个跟头。 “怎么了，是不是被外面的景象吓着了？”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打开，孙培典见推床的医护人员明显愣住，心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隐约有些期待。 外面的一切，可是他费尽心思，为自己管辖的肝胆外科准备的礼物。 当然，这份礼物同样也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可是下一秒，孙培典突然察觉到外面的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家属等候区，此刻显得异常安静。 别说像往常一样的嘈杂声，现在就连最基本的交谈声也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是大家一起商量好，准备给我个惊喜吗？ 孙培典面露疑惑，越过挡在前方的医护人员，随后探头朝外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孙培典的魂给吓破。 什么情况？ 为什么整个家属等候区空空如也，看不见几个人。 说好的集体祝贺欢迎呢？ 说好的专人专题采访呢？ 怎么都不见了？！ 当看到外面的场景，孙培典呆若木鸡，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他表情呆滞，双目无神，到现在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 难道我说错了手术时间？ 不应该啊。 孙培典记得刚开台准备手术的时候，家属等候区已经很多人慕名而来。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手术室外面，可怜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主任，您这么快就下台了？” 一声惊呼，把孙培典拉回了现实。 “陈虎，你知道这里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走了，难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 当孙培典看到陈虎的那一刻，心中积攒的疑惑仿佛火山喷发一样，全落在了陈虎身上。 “不是的，主任，是普外科那帮人，当着咱们的面，把辛辛苦苦经营的人脉全给截胡了。” “剩下的人，嫌咱手术做的太慢，等的时间太长，就一个个都走光了。” 陈虎见到孙培典，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连忙来到主任的身边。 同时心里懊恼不已，早知道主任能这么快下台，他说什么也得把众人给拦下来。 可现在，人全都走了，只剩下家属和他们肝胆外科的人还在。 这样的结果，恐怕主任听到后会疯掉的。 “你说什么？就因为这事儿，他们就走了？” 当陈虎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孙培典时，后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凭什么一台腹腔镜手术就能引来院长和记者的追捧。 而自己费时费力做了十几个小时的四级复杂手术，居然直接把人都赶跑了。 难道他们都眼瞎了，看不明白到底谁的水平更高吗？ 孙培典怒火中烧，心里瞬间炸开了锅。 他憋屈至极，又无处宣泄，压抑的情绪让他的双眼爬满了血丝。 这都是什么玩意，自己努力半天换来的结果，竟然给别人做了嫁衣。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人恼火的吗。 “陈虎，你就不能多拦他们一会？既然你都知道他们要离开的原因，难道就不能先找个人回手术室提前跟我说一声？” 孙培典手术做完，还特意等病人完全清醒了才下台。 他要是知道外面是这个情况，说什么也得先带病人下台。 即便病人条件不允许，他也可以自己先出来说明一下情况。 毕竟手术进行到关腹环节，他完全可以丢给助手进行此事。 孙培典当时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才选择亲自动手缝合，为了就是等采访的时候，可以说成自己独自完成的手术。 如此一来，就没人敢跟他抢功了。 毕竟这些都是靠着自己的关系才办成的事儿，凭什么要把功劳分给别人？ 第38章 受益者 可是，当时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外面的情况？！ 解释一下不过分分钟的事情，孙培典竟然毫不知情，到底还有没有人把他这个科主任当回事？ 面对孙培典突如其来的怒火，陈虎一下子就被教训懵了。 啥？！ 他居然想让我背这个锅？ 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虽然孙培典刚从中心医院调来不久，但陈虎或多或少也了解一点他的为人。 台风不好，动不动就爱骂人发脾气，但那也仅限于手术。 可让陈虎万万没想到的，原来孙培典竟然是个上推下卸的人。 感情你自己手术做的慢，全赖别人配合的不好呗？ 这跟平时便秘拉不出粑粑，怪地球没有吸引力有什么区别。 再者说了。 就你那在台上的狗脾气，动不动就摔这个，骂那个的，谁敢催你手术。 万一出了意外，还不都得把锅甩给别人。 在见识到孙培典的无能狂怒后，陈虎此时甚至有些庆幸。 多亏刚才没有以身犯险，把人强行拦下，要不然等主任从手术间出来，还指不定怎么数落自己呢。 孙培典当场发泄完情绪，看着一众心惊胆战的科室下级，心里才算舒坦一点。 这件事情肯定没完，孙培典暗地里吃了这么大的一个哑巴亏，怎么可能说散就散。 就在他心里盘算着今后怎么找回场子时，身旁的下级医生看到挂在病人床旁的引流袋，突然开口说道。 “主任，病人引流袋里的颜色怎么有点不对劲呐？” “有什么不对劲的，刚做完手术，术区引流的颜色都这样。” 孙培典此时还处在气头上，见有人居然敢当面质疑他的手术，立马牛眼瞪了过去。 下级医生浑身一颤，连忙低下头，但眼神始终注视着病人的术区引流，仿佛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事情一样。 下级医生的反应，孙培典自然看在眼里。 难不成自己的手术真有问题？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孙培典自动过滤掉了。 手术已经做了十几个小时，每一步都经过他的细心检查，这要是再出问题，自己怕是没脸再做手术了。 但保险起见，孙培典还是瞥了一眼留置在病人腹部术区的管子。 引流管通畅，大约出了50l的淡红色血性液，虽然血的颜色比较鲜，但毕竟刚做完手术，也算正常现象。 现在除了术区有部分渗血，引流的颜色、性质、量好像都还不错。 孙培典见状暗自摇头，因为这台手术，自己居然小心到连这种事都没有自信了。 “走，带病人先回去观察，让护士上监护，实时测量病人24小时的生命体征，有事随时跟我说。” 孙培典原本还算放松的心情，因为家属等候区的事情，显得非常疲惫。 甚至每一次挪步，都感觉双脚上了铁链，宛如千斤重。 他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给今晚值班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后，连肝胆外科的病房都没回去，而是直接换了衣服，准备出去喝点，顺便缓解一下自己郁闷的心情。 …… 与此同时，普外科病房，王金刚已经跟肖晨光安全将患者送回了房间。 肖晨光看着护士正在小心翼翼给病人上监护，他这次倒是真觉得没什么必要。 毕竟手术不难，他在台上稳如泰山的操作，就是为了下台后能让病人少遭点罪，顺便还能帮他们省一点住院费。 毕竟1999年职工医疗保险制度才刚刚实行，很多地方的住院患者还都不能报销，只能自费。 有的人，可能生一场病，真的会家徒四壁。 所以肖晨光才想的能帮一点是一点。 但这一次，却架不住王金刚的一再坚持。 毕竟对他而言，第一台顺利完成的腹腔镜手术，意义重大。 不止对他，对科室，都是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不重视都不行。 虽然肖晨光已经信誓旦旦的让他放心，但经过之前的失败，王金刚在对待病人身上，只会更加谨慎认真。 “小肖，时间不早了，我在这守着，你去值班室睡会。” 王金刚看了看镶在墙壁上的挂钟，拉起一旁的椅子坐下，直接守在了患者的床旁。 肖晨光和一旁的护士相互对视，皆从眼神里看出了彼此的惊讶。 瞧王主任这意思，是打算通宵达旦的守在病人床旁了。 “要不你先出去，有事我来处理。” 肖晨光思量片刻，对护士叮嘱几句后，随即将隔壁空床的椅子拉来，坐在了患者的另一旁。 虽然他不建议王金刚这么干，毕竟年龄摆在那里，熬一宿夜跟渡一次天劫没什么两样。 但经过今晚与他的接触，肖晨光对于这个年过半百的倔强小老头，其实心里挺佩服的。 病人：“” 躺在病床上的大爷，心想之前在别的医院做手术的时候，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 他左看看、右看看，一个是科室主任，一个是主刀医生。 他张了张嘴，却没敢吱声，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瞬间袭上心头，让大爷安稳的闭上双眼，呼呼睡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之前疾病缠身，难以入睡的原因，手术过后，大爷今晚睡得特别香。 不一会，震天响的呼噜声开始在病房里回荡。 大爷此时睡得格外安心，一旁的家属却尴尬到了极点。 守着两位救命恩人，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个人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肖晨光竟鬼使神差的对家属来了一句。 “要不，你去隔壁空床睡会？” 家属：“……” 肖晨光的话让家属彻底懵了。 额…… 现在屋里面，到底谁才是病人的家属啊！ 最后，三人一起守在床旁，大眼瞪小眼，听着病床上的大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在观察了一个小时后，最后在家属和肖晨光的强烈请求下，终于让王金刚放弃了通宵守夜的想法。 “王主任，你交代的注意事项我都记住了，你放心，老爷子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我都立马去敲你办公室的门。” 在家属的再三保证下，王金刚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从病房里离开。 此时，夜已深，微凉的春风顺着走廊半敞的窗户徐徐吹来。 两人并排走在灰暗的走廊里，踢嗒踢嗒响声回荡，脚步均匀有力。 “小肖，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在医院里推行腹腔镜手术吗？” 夜深人静，王金刚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肖晨光。 后者同样停下脚步。 现场一片寂静。 “因为我就是腹腔镜手术的受益者。” 第39章 情有独钟 原来是这样，难怪王金刚身为普外科主任，都年过半百了，还不留余地的推行腹腔镜新技术。 肖晨光恍然大悟，终于知道王金刚为什么对腔镜手术情有独钟了。 “小肖，可能你不太知道，当时我在省城进修学习，突然犯了胆囊炎，当时疼的都休克快晕过去了。” “恰巧帝都专家来省城推广演示腹腔镜技术，就顺便把我的手术给做了。” 肖晨光点点头，表示这在进修学习中，也算常有的事儿。 上级专家推广技术，来下面做示范手术，只要不麻烦，都会顺道多做几台手术。 像王金刚这种急性胆囊炎的手术，估计在专家眼里就是顺手的事儿。 不过这件事对王金刚而言，却仿佛给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你要知道，那个时候我都快五十了，身体的恢复能力哪能跟小年轻的比。” “原本以为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没成想三天时间，我就能拔了引流管在地上到处溜达了。” “这要换做传统的开刀手术，哪能恢复的这么快。” 王金刚即使现在回忆起来，眼神中依旧流露着对腔镜手术的崇拜。 为此他不惜放弃休养的机会，回到医院就重新扎进了新技术的临床研究中。 奈何对于一个到了知天命年纪的老头来说，重新学习腹腔镜手术，就像再次回炉重造。 精力和专注度都大打折扣，以至于整个推广过程，显得异常艰难。 特别是前段时间的那台事故，更是把王金刚拽进了地狱的边缘，险些坠入深渊。 所以他刚刚才会一遍又一遍的检查患者的手术情况，甚至还要通宵守夜，就是害怕病人再出现一些不可控的意外发生。 这算王金刚的心结。 不过现在。 肖晨光的横空出世，以及他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卓越的手术技巧，让王金刚重新看到了腔镜技术的未来。 同时也看到了普外科即将转型发展的新道路。 如此一来，普外科不用解散，朝夕相处多年的“战友”也不用为了生计仕途奔波发愁。 而改变这一切的，全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 “小肖，今晚我跟你说这些，主要是因为你的腹腔镜手术做的太好了。” “我是真心想跟你一起把腹腔镜技术推广下去。” 话虽如此，但王金刚心里十分清楚。 特别是今晚见识过肖晨光在台上的表现后。 他明白，以胜利医院这种地市级的平台和薪资水平，早晚是留不住肖晨光的。 为此，王金刚只能把现阶段，在他的权限内能想到的所有待遇，全部送给肖晨光。 “主任，你是想让我担任科室的住院总，协助你统筹管理师兄们的日常工作？” “明天不但要帮我向院里申请手术的全部权限，甚至还要以我为中心，打造全新的腹腔镜团队。” “只要是我看上的人，你都会竭尽全力，向院里、人事、医务处帮我争取名额？” 当王金刚把他的想法告诉肖晨光时，后者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王金刚这次的手笔可真大啊。 这个小老头，为了能把他留住，居然选择孤注一掷，瞧这情况就差把身家性命都压在肖晨光的身上了。 “我怎么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不过有了王金刚的全力支持，就算肖晨光以后在普外科横着走，估计也没人敢说什么。 估计这就是来自科主任的袒护所带来的好处。 对此，肖晨光表示很心动。 如果放在前世，估计这会他已经兴奋的睡不着觉了。 但如今重回1999，这种感觉却淡了许多。 有了对未来发展的预知，肖晨光此时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肯定不会安于一隅。 不过，在他暂时还没有能力建科建院前，借助胜利医院这个平台发展根基，也是件一举多得的好事。 眼看着肖晨光陷入思考，王金刚此刻已经咧开嘴笑了。 看来自己的提议得到了肖晨光的认可。 果然。 片刻犹豫后，肖晨光便爽快的答应了王金刚的提议。 毕竟什么也不用付出，就能得到如此回报，只要是个正常人，恐怕都不会拒绝。 “小肖啊，其实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用感情牌把你限制在这。” “而是哪天你真要离开了，能给我们普外科留下一些人才，好让腔镜手术继续在胜利医院发扬光大，也让一些有需求的患者，不至于跑到千里之外去求医看病。” 王金刚搓着手，一向严肃的他，此刻眉开眼笑，心里更是乐个不停。 只要肖晨光肯教，他有信心在一年内帮肖晨光培养出更多的腔镜人才。 “主任说笑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刚来院不久的小医生，你今晚做的决定，我怕明天科里的师兄们会有意见。” 肖晨光此时还欠着师兄们的钱呢，况且这段时间他一直承蒙师兄们的厚爱与照顾。 如果明天一早，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欠钱的小师弟，摇身一变成为科里的住院总，成为了他们的上级。 到时候肖晨光很担忧自己的头会不会被义愤填膺的师兄们给打爆了。 “我的话，他们要是敢不听，我当场打爆他们的头！” 王金刚眼一瞪，气势逼人，顿时展露出科主任应有的权威。 得。 肖晨光终于知道师兄们为啥老爱敲人头了，原来正主在这呢。 “那我在这里先谢谢主任了。” 有了王金刚的庇护，肖晨光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他看向王金刚，郑重问道：“主任，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尽管说。” 只要肖晨光能继续留下来，有任何条件王金刚都会尽量满足。 现在看他一副正经样子，王金刚也收起了笑容，摆出认真对待的态度。 然而下一秒，肖晨光的话却让王金刚瞬间愣住。 “主任，按照咱医院的规定，出任科室的住院总，一个月能补助多少钱呀？” 此言一出，王金刚整个人都懵了。 给肖晨光的条件，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唯独没把工资绩效算进去。 毕竟在1999年这个贫富差距还不算夸张的年代，大家的薪资水平都差不多，生活也很满足，因此很少有人会在意工资多少的问题。 此刻见肖晨光眼神里的渴望，王金刚突然冒了一句。 “小肖，你最近很缺钱吗？” 第40章 肾上腺狂飙 面对王金刚这个问题，肖晨光内心表示很缺钱。 毕竟未来股市即将变成牛市，光从师兄那借的钱，要想快速积累资本，还是有些不够。 此时的肖晨光，就像一匹饥肠辘辘的豺狼，在面对肉质鲜美的绵羊时，已经张开了倾盆大口。 见肖晨光沉默不语，王金刚以为他有难处，连忙说道：“小肖，你要是有困难就跟我说。” “上次家里存的那个八万块的折子马上就到期了，你要用的话，尽管开口。” “哦？”肖晨光一听，眼睛马上就亮了。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来他还有些犯愁，但如果有了王金刚的这八万块，肖晨光完全可以鸟枪换炮，在股市里赚个盆满钵满。 到时候，谁还要没日没夜的给医院打工？ 凭借自己的技术和资金，再积累一定人脉，完全可以出资办院。 到时候摇身一变，稳坐医疗集团董事职务，让医院为自己打工，这才是肖晨光最理想的状态。 不过现阶段，他还处于两手空空，欠钱没还的状态。 甚至就连医院住院总的津贴补助都要问个明明白白。 还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肖晨光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肖，其实咱医院住院总每月的补贴，不算太多。” 王金刚起初还有些摸不透肖晨光的想法。 毕竟科室住院总在院里的定位，通常作为向上晋升的途径。 很少有人在乎那多出来的几十、上百块的补贴。 不过既然肖晨光问起此事，王金刚也终于明白他的需求。 “小肖，虽然现在住院总的工资不高，但只要你能熬过这段时间，等医院评审结束，我就可以向院里申请科室副主任的职务。” “到时候，你的薪资水平起码超过全院95％的职工，而且身为科室的副主任，也不用熬夜执勤，只需要每天来查房，做日常手术就行。” 都说一个萝卜一个坑，王金刚完全是为了肖晨光这口醋，才包了科室副主任这个饺子。 要不然整个胜利医院，也没有刚出任科室住院总，就把副主任职务准备好的先例。 这就跟一些单位的人事竞聘似的，你以为在公平竞争，其实只是走个形式，聘谁不聘谁，早就定好了。 甚至有些企业更狠，聘用要求里就差把身份证号印在上面了。 此时王金刚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就是为了暂时把肖晨光留住。 后者也明白主任的意思。 于是肖晨光想了想，说道：“主任，之前我也说过，师兄们都很照顾我，我暂时也没有离开的想法。” “毕竟普外科现在还不稳定，我身为其中一员，不可能一走了之。” “今天虽然咱们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但一台手术还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肖晨光已经开始在考虑普外科后续发展的事情，这让王金刚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落到肚子里。 “小肖啊，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真的很高兴。” “既然一台手术解决不了问题，那咱们就多开展几台，直到让全员上下都能认可咱们。” 王金刚自然知道一个急症的腹腔镜手术是不足以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老旧观点。 关于这一点，王金刚自然有所准备。 他可以多往周围跑跑，像查体中心、乡镇医院，总会有合适的病人等着做手术。 甚至，为了能宣传腹腔镜技术，他都打算亲自去一趟省城。 就像他之前去省城进修，有帝都的专家亲自来推广技术一样。 他也可以凭借早年留下的关系，让省城的专家来胜利医院坐诊。 借助他们的名气，总有慕名而来的病人就诊，到时候再推出一系列的减免措施，让专家一台，肖晨光一台。 只要手术做得好，病人口耳相传，他相信普外科的腹腔镜手术，很快就能打出口碑。 对此，王金刚非常有信心。 或许他的手术不是最好的，但只要有肖晨光在，相信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主任，还有件事，就是今晚咱们的表现，似乎让肝胆外科的某些人下不来台了……” 肖晨光清楚，只要有他在，胜利医院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肯定会掀起一阵关于腹腔镜手术的浪潮。 但腹腔镜在这个年代本身还算是新技术，如果在宣传阶段，一直有些阿猫阿狗在旁边蹦跶，一定会影响到推广的速度。 “小肖，这种事不用你操心，全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只负责手术方面的事情就行。” 提起肝胆外科，王金刚和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从手术室离开前，站在陈虎旁边的赵全顺。 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可现在他普外科还没散呢，肝胆外科就急不可耐的来挖人。 一上来挖的，还是跟了王金刚最久的赵全顺。 这要是传到院里，别人还怎么看待他王金刚。 连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徒弟都跟肝胆外科的人跑了，他们究竟还有没有把王金刚这个普外科的主任放在眼里？！ 至于肖晨光刚才想表达的意思，王金刚心里清楚。 今晚的急症手术，算是解了普外科的燃眉之急。 但作为代价，也把肝胆外科的人得罪了个遍。 尤其是他们科的主任，恐怕现在还气的直跺脚呢。 可话说回来，能验证外科医生含金量的就是手术。 能做，就是能做，不能做，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还是做不下来。 你孙培典手术不行，不知道潜心钻研，只会用一些歪门邪道，将来能有多大的出息。 肖晨光此时见主任大包大揽，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但肖晨光可不想被这种蝇营狗苟的事情限制住手脚。 既然主任扬言负责，肖晨光自然不愿意再管。 就在他们俩又对普外科今后的发展做了一下规划，一道战战兢兢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赵老师？” 肖晨光年轻眼神好，借助走廊昏暗的灯光，一眼就看出来的人是谁。 “小…肖。” 赵全顺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回应着。 “来找王主任的？” 肖晨光自然知道赵全顺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对于他的选择，肖晨光表示很遗憾。 明明作为科里的顶梁柱，却不能跟科室同甘共苦，反而选择落井下石，赵全顺的下场显而易见。 果然。 王金刚在见到赵全顺的那一刻，脸就冷下来了。 “出去说。” 此言一出，赵全顺呆立当场，脸一下子就白了。 主任居然连办公室都不让他进了。 看样子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赵全顺大脑一片空白，原本准备好的千万种理由和解释瞬间化为乌有。 随后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默默跟在王金刚的身后，出了普外科。 肖晨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有时候选择真的比努力还重要。 就像今晚这事，如果赵全顺从一开始就信任他们，也不会落得现在的地步。 “这都是命。” 随着事情告一段落，肖晨光也觉得今晚有些乏了，他再次巡视了一遍病房，确保患者没事后，便推开值班室的门，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直接摔在床上，呼呼睡去。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正在熟睡中的肖晨光，只觉屋外大门被人敲的咚咚直响。 撕心裂肺的哭喊，惶恐不安的求救，以及医护人员焦急万分的抢救，让屋内的肖晨光猛的坐起。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满屋子的多巴胺味儿，肖晨光的心率，甚至一度飙升至150次\/分。 他连鞋都没来及穿好，一个箭步将门猛的拉开，外面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第41章 来自肖晨光的任命 安静的走廊里空空无人，哪有什么紧急抢救，肖晨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是做噩梦了。 只是梦里的场景过于真实，让肖晨光仿佛身临其境。 看来昨晚忙了一宿，就连身体都开始抗议了。 重回值班室的肖晨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很困但怎么也睡不着。 他索性睁着眼，脑袋里开始盘算起这些天的收获。 自己刚来院不久，便从初级医生升任至普外科的住院总。 职务上一连跳了好几级，权力更是仅次于科主任，负责管理普外科一切事宜。 甚至入科多年的老主治都需要听自己的安排。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会惊掉一堆人的下巴。 毕竟医院的等级制度，相对森严，它大致将医生划分为五个等级。 像学校刚出来的医学生，是最低级的存在。 其次为初级的住院医、中级的主治医以及副主任医师和主任医师。 就像打怪升级一样，每一个级别都是难以横跨的鸿沟。 而肖晨光所处的住院总职务，介于主治与副主任之间。 它属于二者的桥梁，只有做过住院总的人，才有资格升任副主任。 当然，每个医院的规定都略有不同，但就肖晨光目前所在的胜利医院而言，这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肖晨光就曾经见过，有些科室的老主治，为了争夺住院总这个职务，都能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可见他们为了想进步，究竟有多拼。 至于仪器设备方面，肖晨光昨晚上台的时候，大致看了一下医院引进的这台腹腔镜设备。 属于最老旧的那种，只具有切割、电凝、吸引、缝合等功能。 像钉仓型腹腔内闭合器，超声波手术刀这些较为高级、方便使用的配套设施，还未引进。 即便如此，以肖晨光的能力，大多数腹腔镜手术还是能开展的。 比如肝胆的左半肝切除术，胃肠的胃大部切除、右半结肠切除，泌尿的前列腺、肾脏切除，两腺的甲状腺、乳腺切除，妇产的子宫全切术。 甚至院里如果有能力引进胸腔镜，像肺大泡、肺段、肺叶切除，肖晨光都能上台。 顶多就是手术繁琐一些，操作麻烦一点，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至于股市这块，有了王金刚的鼎力支持，他相信在医院创审结束前，自己个人的财富积累会比整个科室所有人加起来的存款还要多。 到时候，趁着房价不高，自己去帝都买上几个四合院，坐等未来房价升值，为后期的财富积累做好准备。 …… 想着想着，肖晨光迷迷瞪瞪的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已大亮，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想来大多数患者已经起床，开始打水洗漱。 1999年的医院病房，除了两个特需单间里有独立的卫生间外，病房设有统一的公共卫生间，方便病人洗漱和如厕。 肖晨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穿戴整洁后，出了值班室的门。 “肖医生，肖医生，你醒啦？” 富有青春活力的呼喊，让肖晨光本能的回头看去。 已经给病区患者抽完血的小护士，拿着病历夹，正兴奋的朝他挥着手。 “怎么了，有事吗？” 肖晨光被她放在胸前的病历夹晃的有些眼晕。 不得不说，即便是物资相对匮乏的90年代，总有发育逆天的女孩子，让人眼前一亮。 “肖医生，签个字。” “这是昨晚手术患者的生命记录，你看一下。” 小护士眨巴着大眼睛，她看向肖晨光的眼神里似乎带着某种崇拜。 “好。” 肖晨光虽然感觉到了怪异，但依旧接起护士手里的病历和碳素笔，翻阅过后，开始刷刷刷的签字。 不得不说，病人是好病人，恢复起来真快。 笔也是好笔，用起来真爽。 “手术患者并无大碍，今天再观察观察术区的引流管，如果持续引流24小时的量依旧小于10毫升，就可以考虑拔管了。” “好的，肖医生。” 肖晨光在交代完病情后，顺势将手里的病历和碳素笔重新递给了小护士。 然而这次，护士只拿过病历夹，就准备转身离开。 “你的笔没拿！” 肖晨光赶忙提醒。 有过上一次的教训，肖晨光现在可不敢随意顺笔，毕竟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小护士的笔更不能顺。 “肖医生，笔好用不？”小护士转身问道。 “好用。” “那就行，今早特意给你买的。”小护士脸红扑扑的。 “哦？” “还有，你昨晚抢救病人的样子，真帅！” 说完，小护士羞得头也没回，像一只小麻雀，直接扎进了护士站里，没再出来。 “我这样，算是被表白了吗？” 肖晨光拿着手里的碳素笔，有些懵，就算是两世为人，这种事情也是头一遭碰见。 关于自己帅不帅的问题，肖晨光有自知之明，根本不需要别人夸。 只是昨晚他似乎也没干什么。 就是常规的救救人，上上台，用自己的临床经验和技术，让病人摆脱疾病的困扰。 都是基操，好像真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肖晨光笑着摇摇头，这次他将笔名正言顺的放进了上衣口袋，随后走进了普外科的会议室，准备参加即将开始的晨会交班。 跟往常一样，肖晨光进门后，简单将散落的物品归整一番。 不一会，师兄们陆续来到了会议室，等待交班。 大家或坐或站，耷拉着脑袋，一个个垂头丧气，毫无精气神。 看上去和昨天下班时的状态一样，都觉得普外科面临解散，众人将分道扬镳。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几乎写满了对未来前途的担忧。 以至于连主任进来，大家依旧浑浑噩噩，提不起一点劲头。 “既然大家都在，今天晨会宣布两个事儿。” 王金刚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见人都到了，直接进入正题。 “普外科从即日起，开始常规进行腹腔镜手术治疗，此事由肖晨光全权负责，大家没意见。” “？？？”普外科护士长。 “？？？”普外科全体医生。 “？？？”晨会交班护士们。 此言一出，会议室内还有些打盹的众人，突然一个激灵，全被这则重磅消息惊醒了。 第42章 大查房 什么？！ 科室要开展腹腔镜技术？ 负责人还是肖晨光？ 会议室众人猛地抬头，甚至因为幅度过大，扯得颈椎咔咔直响。 但此时他们全然顾不上疼痛，而是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肖晨光。 面对集体投来的目光，肖晨光倒也不怯场，甚至用嘴撇了撇主任，露出一副“看我干嘛，他做的决定”的表情。 这下，众人集体震惊了。 他们扭着脖子，又一次看向王金刚，心里充满疑惑。 主任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突然就开展腹腔镜手术了？ 难倒他不知道普外科现在的处境吗？ 所有人都被王金刚这个突然决定，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没等他们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 王金刚立刻宣布了第二个决定。 “从今天开始，肖晨光正式担任普外科的住院总，科室一切事务，我不在的情况下，全权交由肖晨光处理。” “！！！”护士长下巴惊了一地。 “！！！”医生们像弱鸡一样呆立当场。 此刻他们已经被主任一连串的决定彻底砸懵了。 到底啥情况？ 是今天出门没看天气预报吗，怎么一夜之间普外科就变天了。 众人再次将目光聚焦在肖晨光身上，试图从他身上找寻蛛丝马迹。 然而肖晨光太淡定了。 即便成为现场的焦点，仍然一副云淡风轻，言笑晏晏的模样。 这让众人心里惊愕不已。 难倒肖晨光还不知道主任话中的意思吗？ 这哪是升任住院总，简直就是主任在给自己找接班人呐。 要不然，一个刚入院没多久的住院医，有什么资格直接破格升任科室住院总。 要知道，科里还有好些年长、资历高的主治医，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安排呢。 但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肖晨光，居然获得了这个机会。 他到底有什么能力，竟然能让王金刚委以重任。 甚至不惜当着众人的面，破格录用。 这放在整个胜利医院的发展史，恐怕也是首例。 “肖晨光，怎么样，过来讲两句？” 王金刚很满意现在科室的气氛，他之所以在晨会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肖晨光的任命。 一是为了提高肖晨光在科室的地位，二是让眼前这帮昏昏沉沉的人清醒一点。 普外科不但不会解散，还会越来越好。 …… “主任，我刚来没多久，还是要跟着师兄们继续学习，讲话什么的就散了。” 肖晨光可不傻。 在场众人，有一多半都是他的债主，此时要是像个愣头青一样，在他们面前大放厥词，怕是要引起众怒。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就是这个道理。 再者说，平日里大家关系都不错，党派之争的事儿，在现在的普外科，没有必要。 肖晨光谦逊的态度瞬间引得众人的好感，特别是他的师兄们，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现在一个个眉开眼笑，倍感欣慰。 甚至还有人偷偷的向肖晨光竖起了大拇指。 这让还有些担心他们会心里不平衡的肖晨光，瞬间安了心。 1999年的关系还真淳朴。 只要是一个科的，大都相互照顾，互相帮衬，少有落井下石、独善其身的人。 这可比以后复杂的社会关系要简单容易的多。 王金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大家的反应，心里也挺高兴的。 真没想到，肖晨光的人缘还不错。 也是。 一个经常将微笑挂在脸上的帅小伙，走到哪里恐怕也不会招人厌恶。 如此一来，王金刚也省的费劲口舌，去帮肖晨光建立威信了。 “那今天就让小肖带着查房，我去院办处理点事情。” 王金刚说的轻快，但肖晨光知道，主任这次去院办是带着任务的。 为科室争取腹腔镜手术的机会，为肖晨光破格获得全部手术权限。 为此，主任可以不惜当着院长的面拍桌子。 这要放在以前，王金刚肯定不会干这么出格的事儿，但现在，他有了底气。 …… “小肖，哦不对，肖总，你快跟我们说说，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主任一夜之间，这么重用你。” “就是，就是，亏我昨天还担心你，就怕夜班熬不住，没想到你不鸣则已，一鸣冲飞天，现在直接成了我们的上级。” “还别说，主任今早这么一弄，我怎么感觉普外科好像不会解散了，毕竟新技术都上了，总不能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不知道医院地邪，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盼头，你这乌鸦嘴再给显灵了。” 随着王金刚离开会议室，现场气氛立马活跃起来。 昨天还无精打采的师兄们，此刻围着肖晨光说个不停。 俨然把这个小师弟当成了香饽饽。 “小…肖医生，是不是该查房了。” 护士长看着被簇拥其中的肖晨光，小声提醒道。 “对对对，护士长提醒的对，今天是肖总第一次带领查房，咱们都打起精神来。” 师兄们纷纷在旁附和，饶是脸皮堪比城墙的肖晨光，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师兄们可别折煞我了，这里我年龄最小，以后大家还是叫我小肖就行。” 肖晨光说罢，见挂在墙上的时钟已至八点，便准备进行今天的科室查房。 见肖晨光起身，众人也纷纷起身，距离门口最近的护士长，一个箭步来到门前，赶忙将门打开，请肖晨光第一个走了出去。 门外，普外科走廊，正在等待主任查房的家属们，站在病房前，翘首以盼。 这时，一道极其年轻的身影，从会议室出来，他身着白服，挺着笔直的脊梁，目光坚毅的朝病房走来。 片刻时间，在他身后又突然多了数十名医生和护士。 他们整齐划一，声势浩大，分列两侧如扇形一般展开，紧随男人身后。 每个人目光灼灼，表情肃穆，犹如雄姿英发，给人一种威严神圣的感觉。 “今天带队查房的是谁啊？看上去好年轻，感觉不像是主任呐。” “咦？这不是昨晚值夜班的肖医生吗，他刚来不久，怎么能带着一群高年资的医生进行大查房呀？” “不知道啊，但听昨晚上刚来的那个手术病人的家属说，就连王主任有时候都要听肖医生的，还说昨晚如果没有肖医生主刀，她父亲估计就不行了。”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早知道我的症状昨晚就该多问问肖医生，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死我了。” 家属们窃窃私语，在看到肖晨光带领查房时，眼神里充满震惊。 而接下来肖晨光的查房更让众人大开眼界。 第43章 急性肾损伤 “1床新入科的病人，结肠癌术后一个月，带有左侧结肠造瘘，这次主要是因为周身不适，要求入院治疗。” 汇报病例的医生，看着铁制病历夹上关于病人体征的描述，不禁暗自咋舌。 好家伙，一上来查房，就弄了个这么难的病人， 还周身不适？ 这是什么病？ “好，我知道了。” 肖晨光一摆手，阻止了一旁正翻着病历，想要继续汇报的医生。 额？ 怎么不让说了。 跟着肖晨光一同查房的大夫、护士以及病人和家属，集体愣了一下。 按照以前的查房模式，不都是下级做完汇报，主任开口询问病人相关指标，然后提问一番再潇洒离场么。 怎么今天这个查房有点不一样。 就在众人露出不解时，肖晨光却直接来到病人床旁。 “大爷，今早吃了嘛？” 面对询问，坐在床上的大爷都懵了。 他因为经常住院的缘故，已经很清楚医生查房的流程。 但大多数都是门口一站，朝屋里看一眼，再简单说两句，就走了。 很少有人会问他具体情况，更不会有人在大查房的时候，问他吃喝拉撒的事儿。 “啊…吃了…但最近没啥胃口，老觉得浑身难受，这才想来医院查查。”病人如实回答。 “嗯，没胃口就对了。”肖晨光点点头，眼神里带着思索。 病人：“？？？” 肖晨光继续说：“你应该不止胃肠不适，是不是还觉得浑身没劲，嗳气不断，肠造瘘量也比平时要多。” “你怎么知道？！” 病人惊了。 今天他才刚入院，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主管医生讲，入院病历里记得大多是他结肠手术的病史，像这种不太重要的个人体征，只有他自己清楚。 “当然是看出来的。” 肖晨光指了指病人浮肿的眼睑，说：“你浑身无力，胃肠不适，原本是因为结肠造瘘口失液量增多，水钠潴留导致的。” “可你看到自己浮肿，以为是每天摄入量太多造成的，从这半个月开始，私自限水限食，结果发现症状越来越严重，这才来的医院。” 病人：“！！！” 他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医生，竟然将他最近半个月的病程变化都讲的一清二楚。 这人难道开了天眼，能知晓过去和未来？ 要不然的话，他怎么对自己的病情一清二楚，要知道两人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啊。 然而接下来肖晨光的话，才是重磅消息，险些在病人心里炸开了锅。 “大爷，你现在是因为gfr下降引起的肾前性aki，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肾小球滤过率下降导致的急性肾损伤。” 此言一出，不止病人呆住了，就连一起查房的医务人员，全都呆住了。 啥？ 病人周身不适，是因为肾脏出问题？ 这也不对啊。 病人是结肠癌术后来住得院，要说并发症，顶多也是胃肠道有问题。 怎么现在肾完蛋了？ “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嘛，我腰子一向很好，平时能屈能伸，怎么可能有问题？” 病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也难怪，就算是现场的医护人员，在听到肖晨光这个诊断的时候，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信不信的，看看你的脚。” 说罢，肖晨光指了指病人的床尾，一旁的家属见状，连忙将被子掀开。 顿时，现场响起一阵冷气倒吸的声音。 “我的脚怎么了？！” 病人低头一看，顿时表情大惊。 只见他的双脚肿胀明显，特别是脚背至踝关节处，皮肤因为水肿已经变得晶莹剔透，甚至轻轻一碰就有可能破出水。 而病人的小腿，同样开始水肿，肖晨光只是用手指摁了一下，立马浮现出一个凹痕，久久不能复原。 “我今天入院的时候，还没注意到肿呢，这才过去多久，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病人显然怕了，任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也会变得不知所措。 “1床的肾真出问题了。” “我的乖乖，这脚怎么肿的跟发了酵的馒头似的，刚开始我还有些怀疑肖医生的诊断，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出问题的所在。” “可是，肖医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此时医护人员的心里同时升起一阵疑惑。 病人或许不懂，但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看到病人此时的症状，心里已经完全认同了肖晨光的诊断。 没想到肖晨光仅凭最基础的视听叩触，就能得出诊断，这样的诊断能力，让众人羡慕不已。 难怪王主任会在晨会上直截了当的任命肖晨光为科室的住院总，肯定是他早就见识过了肖晨光处理病人的能力。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接到检验科危急值报告的小护士，拿着一张化验单，立马将1床病人的情况汇报给了在场的众人。 【肾功能：肌酐666uol\/l，尿素氮102ol\/l，肾小球滤过率10l\/】 基本上每一个数值都严重超标，这反应病人的肾功能属于急性衰竭期。 明晃晃的数据，更加证实了肖晨光的诊断。 病人听后，直接快吓傻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周身不适居然这么严重。 他面露惶恐，抓住肖晨光白大褂的一角，急忙问道：“医生，既然你能一眼看出我的病，一定有治疗措施。” 病人刚经历过一场大病，现在又遭此劫难，他不想死，于是将肖晨光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如果可以做血滤的话，估计病人天的时间，就能好。” 但肖晨光知道，1999年可不像后世那样，连乡镇卫生院都有血滤机。 这个年代，一切都刚起步，医院能开展血滤技术的，恐怕要去省城。 可他这距离省城，最起码也得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就算病人最后能忍受住路途颠簸，恐怕到了省城医院也没有血滤机能用。 毕竟比他重的病人比比皆是，肾坏死，尿毒症，各个都在等机子，谁排上就有活命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的让给别人。 眼见肖晨光陷入沉思，病人只觉天旋地转，两眼发黑，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就在病人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时，肖晨光的声音再次在病房里响起。 “别急，你的病，能治。” 第44章 放心，能治。 肖晨光的话让现场众人为之一惊。 能治？怎么治？ 病人本身结肠癌术后，带着造瘘口，现在又出现急性肾损伤，就连反应肾脏清除率的血肌酐都飙到了600多。 要知道肌酐正常值最高也就100多，现在直接高了六倍，都报危急值了，怎么清除？ 就如肖晨光刚才考虑的那样，胜利医院别说血液滤过机了，就连最基础的血液透析机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 “没事，补补液，把肾小球冲开就好了。”肖晨光面带微笑，对病人说道。 冲开？ 不止病人，就连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懵了。 这可不像冲奶粉那么简单。 现在病人肿成这样，再用液体冲，身体能承受的住吗，会不会直接被淹死？ 面对质疑，肖晨光却显得很平静。 要知道，急性肾损伤根据病情，可以分成肾前性、肾性、肾后性三大类。 如果是肾性损伤，一般是肾脏本身出了问题，这种最严重，一般是要上血透才能治疗。 而肾后性，大多是因为肾脏下面的器官阻塞，比如前列腺、尿路结石、肿瘤等，相当于滤过的水分排不出，又重新返回肾脏，导致损伤，俗称把肾憋坏的。 至于肾前性，就像眼前的病人。 因为结肠造瘘脱水，加之病人因为害怕水肿故意减少摄入量，从而引起肾脏灌注不足，导致不工作。 这种可以理解为肾脏因为长期停用，导致放坏了。 一般这种情况，只要及时补液，恢复肾脏正常功能，还是有可能的。 于是，肖晨光要来一张纸，随后将前衣口袋里，护士刚送的碳素笔拿出来，刷刷刷的开始写医嘱。 “按照这个医嘱执行，四小时重新抽血化验肝肾功能，到时候我相信肌酐能降到了300以下。” “剩下的事儿，就只能靠药物慢慢调节了。” 一旁的护士接过医嘱单，看了一眼，满脸的问号。 “肖医生，第一条医嘱我还能看明白，但你第二条医嘱，这都是些什么啊。” 只见肖晨光给的纸条上，第一条写着【羟乙基淀粉130\/04氯化钠注射液500l，静脉点滴】 这是医院常用的一种胶体，可以改善病人微循环，提高血压，增加血容量。 而第二条却写满了化学符号，如nacl 256g、kcl 15g、枸橼酸钠 29g，无水葡萄糖135g，渗透压：245ol\/l。 随着护士的一声惊呼，众人很好奇的朝纸条上探头看去，接着又快速将头缩了回来。 只要我动作够快，就没人发现我看过这张纸条。 上面写的东西，虽然看着明白，但组合在一块，又超出了众人的知识范围。 “这是ors第三代补液盐，专门用来补液+止泻双重疗效。” “不但可以缩短腹泻持续时间，还能降低肾前性的肾损伤，扩充血容量，减轻水肿症状。” 肖晨光说的ors，由于配方简单，可以口服，还能促进胃肠的吸收，因此在1972年，第一代ors补液盐就作为who推荐的治疗急性腹泻脱水的药物。 而肖晨光使用的第三代ors补液盐，其实在2002年才公布配方。 只不过现在病人需要，肖晨光索性就用了。 毕竟这个年代，信息还过于闭塞，就连三大互联网巨头还处于萌芽状态，因此了解的人知之甚少。 “大爷，你放心的用，这些日子就是因为你摄入的太少，排的太多，导致肾脏的滤过率下降，才出现了水肿、肾损伤的问题。” “接下来，只要通过补液，把肾脏利用起来，就没有问题。” “当然，你现在只能安心的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毕竟肾脏的修复是需要时间的。” 经过肖晨光的耐心解释，病人这才明白，自己的病完全是咎由自取。 甚至，如果今天没有碰巧遇到肖晨光的话，估计再拖上两天，自己肾脏的问题，就不是像现在这样，打针吃药这么简单了。 他刚才可听医生说了，肾一旦坏了，可是要去省城做血透的。 运气好了，也许能抢上机器，可一旦运气差点，恐怕只能在那等死了。 想到这，病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立马握紧肖晨光的手，摇了起来。 “谢谢，谢谢，肖医生。” “今天要是没有遇见你，我的病怕是要耽误了，真没想到，腰子放久了不用，也会出问题。” 面对病人的感谢，肖晨光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话。 毕竟病人这话，肖晨光怎么听，都有点怪怪的。 查房还在继续，肖晨光教科书般的诊断已经彻底征服众人。 渐渐的，所有人都开始以肖晨光的话为基准，进行相应处理。 而他充满现代化的教学式查房，就像敞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众人受益匪浅。 至于病人在面对肖晨光时，更是受益良多。 他们络绎不绝围在肖晨光的身边，争先恐后询问着自己的相关疾病，希望得到肖晨光的指导。 此时甚至连整个病房里的气氛都活跃起来了。 “哎呀，还是迟到了，早就告诉你，昨晚不要喝酒，不要喝酒，你非不听，现在好了，普外科晨会交班的镜头没有拍上，到时候咱们还得再来一趟。” 大厅里，廖长弓急匆匆的身影快步朝普外科走来。 他一边加快脚步，一边不停数落旁边的摄像师。 昨晚要不是他嚷嚷着，说在手术室等了一天，饭都没吃，非要大晚上一起出去搓一顿，今天也不至于来晚。 面对廖长弓喋喋不休的说辞，摄像师好像早就习惯了。 他咧开嘴，憨厚一笑，然后一言不发的扛着机器，跟在廖长弓身后。 “唉，木头一个。” 廖长弓见状，也闭上了嘴，此时他刚进普外科走廊，正巧看到了还在查房的肖晨光等人。 “呦，还不错，正巧赶到普外科大查房，这么壮观的画面，多记录几个，到时候也方便剪辑。” 廖长弓立马示意摄影师跟上，然后快步朝肖晨光这边走来。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气势汹汹的从廖长弓的一侧挤过，险些把他撞得人仰马翻。 “这人，不长眼啊，碰了我没事，把机器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廖长弓直起身刚想指责，却见男人猛然回头。 赤红的眼睛仿佛要吃人一般，吓的他立马闭上了嘴。 “这人，怎么回事，感觉要找事的样子？” 多年采访经验的廖长弓，一眼就看出男人心里充满怒气。 只是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似乎刚从外地赶回来。 而这里是普外科病房，治病救人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如此生气？ 还没等廖长弓回过神，只见男人突然停下，来到5号病床门前，朝里面冷冷看了一眼。 突然，他猛地一脚，将木门踹了个窟窿，随后哐哐两拳，木门应声倒地，砸向地面发出一阵闷响。 第45章 事关男人尊严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所有人一跳。 原本还算热闹的普外科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看着地上两拳一脚就变得破烂不堪的木门。 这是有多大的怒气，才会发泄成这个样子。 旋即，病房里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和男人咆哮般的怒骂声。 “怎么回事？” “就算有再大的问题，也不能在病房里大喊大叫。” “要不要把保安喊来，你瞧瞧门都被砸坏了，别一会再出什么事儿。” 正在查房的众人，见到这种情况，也没了主意。 他们以前在病房值班，也曾碰到过因为治疗意见不统一导致闹矛盾的家属，但那都是小打小闹，调解两句就没事了。 当然，也有混混打架、寻仇这种事发生，过去值班的医生们对此深有体会。 一群人浩浩荡荡冲进病房，将人直接从床上拖走，在水泥地上留下一人宽深深的血痕，每次想起都让人不寒而栗。 但这都是三更半夜遇到的，况且随着天网普及、治安的好转，以及花生米政策，这种事在以后只会越来越少。 但眼前这个情况，众人实在捉摸不透。 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闯进病房打砸辱骂，除非这人喝多了，一般人哪能干出这种事。 只是，大白天就喝成这样来闹事，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难不成，另有隐情？ “五床？不是那个孕妇吗？” 人群中，一个小护士突然发出一道惊呼。 “难道她老公得到消息，真从外地赶回来了？” 负责大查房的肖晨光，突然想起昨天夜班上手术之前，遇到的那个不愿意签字的家属。 说是家属，实则只是前对象。 因此到了护士催入院签字的时候，才迟迟不肯动笔。 “啊？我见家属跑了，没人签字，就根据病历上的联系方式找人，没成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复杂啊。” 其中一个护士神情紧张，知道自己犯了错，吓得脸都白了。 她昨天见孕妇孤身一人，无人照顾，想着万一有什么事也不好交代。 这才自作主张，打去了电话，当时她还挺生气的，质问另一头的男人，安排照顾的家属为什么跑没影了。 结果对方起初一脸懵，然后在问完情况后，二话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为此小护士还生了半天气，觉得男人狗咬吕窦斌，却没想到，自己才是好心办了错事。 “这可怎么办，我去劝劝他？” 就算那边吵得不可开交，其他人避之不及，小护士却主动选择上前调解，这份担当，让肖晨光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你也是按照医院流程办事，没什么错误，我去就行了。” 肖晨光作为主任任命的科室住院总，虽然第一天上任，但遇到问题也不能躲在后面避而不见。 毕竟主任晨会的时候才刚说过，只要他不在科里，一切事务全由肖晨光负责。 自然也包括眼前的纠纷处理。 5号房间的争吵还在继续，肖晨光已经快步来到门口。 他跨过损毁的木门，就看见脸色铁青的男人站在床前，喘着粗气。 胸廓在极速起伏，男人身体僵硬，咬牙切齿，眼神充满怒火，就像一头即将爆发的狮子。 “先别冲动，今天我是这个科的负责人，有话咱好好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都快生了，还要趁我出差，跑出去偷人。” “我老许家的脸都要被丢净了。” 男人越说越激动，粗犷的脸上因为毛细血管充血而通红一片。 脖颈虬扎的般的血管凸起，像一条条小青蛇在皮肤表面来回扭动。 “同志，别激动，这事儿你误会了。” 肖晨光见男人穿着朴素，看面相不似奸诈之人，估计是遇到这种事，才变得情绪激动。 “误会什么，大晚上的，婆娘都被人弄进医院了，你让我怎么能不激动？” 男人此时还处在极度愤怒之中，任谁解释都听不进去。 甚至，看他的模样，如果谁还敢再多说一句，估计沙包大小的拳头就要往脸上招呼了。 “这可咋办…家属根本没办法沟通啊。” “真没办法，遇到这种事关男人尊严的事儿，要是我的话，没疯就算不错了，现在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说。” 眼见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众人已经打算先通知医院的保卫科，让他们将男人控制住，省的伤了别人。 但这样的话，也很有可能彻底激怒男人，让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病房内，肖晨光面对暴怒的男人，神情镇定，并没有因为他的威胁而放弃。 特别是经过刚才激烈的争吵，肖晨光发觉病床上的孕妇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刚准备上前查看，却被男人一下子挡住了路。 “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没查清楚，她哪都别想去。” 男人此刻非常警惕，对于任何想靠近的人，都抱有敌意。 “同志，你看清楚，我们这里是普外科，做手术的，不是你想的那些专门治妇科病的地方。” “这次你媳妇住院，是因为阑尾炎犯了，疼的厉害才来我们科住院治疗，不是被人弄伤的，明白了吗？” 肖晨光手指着自己挂在白大褂上的胸牌，冲男人说道。 听到肖晨光的话，让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可接下来，见肖晨光竟然想绕过他，去病人床旁查看，整个人立马像炸了毛的猫，暴躁起来。 “不对，那人以前是她的相好，不可能只是因为好心送她来医院，肯定发生了什么。” “你给我站住，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见男人又一次拦住，即便肖晨光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恼了。 肖晨光指着病床上的孕妇，表情严肃，厉声说道：“你回头睁大眼睛看看，她现在都疼成什么样了，这会是你脑子里想的那种事儿？” “况且，孕妇怀孕二十八周，已经到了孕晚期的阶段，是不能行事的，要不然胎儿和孕妇都很危险，这个道理你不懂，难道你媳妇儿还不懂吗？” 突如其来的呵斥，如平地惊雷，震的男人浑身一抖。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孕妇，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 第46章 危在旦夕，紧急大抢救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孕妇，已经疼的说不出话。 她口唇苍白，牙关紧闭，浑身更是在微微颤抖，好像在经历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刚才还跟我吵架呢，怎么转眼的功夫，就成这个样子了？”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男人，此刻见媳妇疼的大汗淋漓，心突然就软了。 或许，正如刚才医生所说，事情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让开，病人情况不对。” 肖晨光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男人，此刻他已经顾不上再解释什么。 毕竟孕晚期的患者，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因为情绪波动导致的一系列的问题。 而刚刚屋里激烈的争吵声，历历在目。 话音刚落，肖晨光甚至还没走到床边，孕妇却突然重重摔在了床上。 这还多亏她没有起身下床，要不然一个简单的坠床事件，都有可能要了孕妇的命。 只是现在，孕妇的情况一样不容乐观。 “你别吓唬我，到底怎么了，快说话啊。” “你睁睁眼，快看看我，我不说今天的事了，你快醒醒啊！” 男人此时有些吓坏了，可任凭他大声呼喊，孕妇依旧紧闭双眼，全身肌肉紧张，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 不安的呼喊声，在病房里不停回荡，甚至就连走廊里的医护人员，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孕妇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 “不清楚，快过去看看，别真出事了！” 查房再次中断，护士长安排一些人安抚病房其余病人，剩下的全来到了5号病房。 “先上监护，给孕妇量个血压，我怀疑她现在有妊高症。” 肖晨光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 “妊高症？！” 刚赶到的众人，听到肖晨光的诊断，顿时吓了一跳。 妊高症学名叫妊娠高血压疾病，是指与孕妇血压升高并存的一组疾病。 轻者头晕、四肢水肿，重者子痫抽搐，最严重的，能导致妊娠出血死亡。 病人查房前还好端端的，结果突然昏迷不醒，就算是普通人也知道她病情严重，更何况是医护人员。 现在病人叫不醒，正如肖晨光所说，很有可能跟妊高症有关。 特别是因情绪波动导致的血压升高，更容易引起妊高症。 “肖医生，我马上去拿监护仪。” 距离最近的护士在听到肖晨光的指令，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个折返跑，将护士站的监护仪提了过来。 小手提箱般的监护仪，被护士纤细的手拎在空中，显得沉甸甸的。 但护士一言不发，快步赶来，并十分娴熟的将监护仪连接电源，扭开开关，导联线上安装到电极片，进行开机前的调试工作。 此刻肖晨光的命令在他们心中就是圣旨。 特别是之前查房时，肖晨光对病人病情的把握，以及疾病的处置，都是手到擒来，不禁让人折服。 “咦，奇怪啊。” 正在给孕妇测量生命体征的护士，突然传来一声疑惑。 “怎么了？”肖晨光问。 “血压测不出来啊。” 护士再次检查孕妇右胳膊上测血压的袖带，见袖带下缘距离右肘窝两横指上，处于肱动脉波动最强烈的地方。 袖带位置没错，怎么测不出血压呢？ 护士再次摁下监护仪上的测量键，随着一阵嗡嗡的充气声，原本干瘪的袖带瞬间开始膨胀。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膨胀的袖带挤压的右手臂都开始充血发红，屏幕上的血压数值却一直在滚动，始终无法测量成功。 突然，嘶嘶的漏气声从袖带传出，收缩压和舒张压的括号里依旧空白，代表测量再次失败。 “会不会是监护仪坏了，才测不出数？” “不可能，刚进的仪器，崭新崭新的，都没用过几次就坏了，也太不靠谱了。” 众人见孕妇血压始终测不出，也是有些焦急。 没有血压，就无法判断孕妇妊高症的情况，会影响到后续的治疗上。 “要不再试一下。” 护士想再尝试一下，说不定这次就成功了呢。 可当她准备摁下测量键时，一旁的肖晨光却说道。 “不用测了，病人一直在抖，机器是监测不出来的。” “去拿水银血压计，手动测。” 肖晨光一声令下，反应过来的护士长，立马跑去护士站，找来水银血压计。 噗嗤噗嗤！ 水银血压计，连接袖带一侧的加压球囊，此刻被护士长捏的飞起。 看着血压计上逐渐爬升的水银柱，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此刻银柱已经爬到了200hg的位置，但依旧看不到水银波动的存在。 这说明，孕妇此刻的收缩压，起码在200以上。 难怪监护仪上的血压测量老是出错。 这明显高于正常水平的血压，显然已经超出了机器的测量范围。 片刻，水银柱再次攀升，瞬间来到了250hg的位置，依旧没有波动。 众人心里一沉，脸色愈发难看。 收缩压大于250hg，这么恐怖的血压，一旦血管爆了，引发脏器出血，不止腹中胎儿，就连孕妇自己，可能都没有抢救的机会。 负责弯腰测量的护士长，见此情况，额头、鬓角早已沁出一层细汗。 片刻功夫，甚至连护士服、燕尾帽，都被汗水打湿，印出一大片暗灰色汗渍。 护士长见状，心一横，直接将手里的球囊捏到底。 水银柱瞬间突破300hg关卡，这时一道细微的波动引起护士长的注意。 为了方便观察，不留下蛛丝马迹，她戴着听诊器，索性单膝跪在了孕妇床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水银波动。 噗动、噗动。 压在孕妇肘窝肱动脉处的听诊探头，突然传来一阵声响，顺着胶皮管传递到护士长的耳边。 “肖医生，孕妇收缩压288hg，收缩压我还在听。” 此言一出，别说护士长，就连现场医护人员都发出一阵惊呼。 病人的收缩压居然高达288hg，要知道高血压分为三级，最严重的三级高血压，才不过180hg。 而现在孕妇的血压居然比最严重的三级高血压还要超出100个毫米汞柱。 如此恐怖的血压，真是闻所未闻。 就在众人被孕妇的血压惊到时，现场一道厉声响起。 “都愣着干什么，抓紧把抢救车推过来。” “患者高血压危象，很有可能诱发重度子痫，建立双通路，准备高流量吸氧、硫酸镁注射液、硝普钠、呋塞米、20％的甘露醇注射液。” “打电话请产科急会诊，通知手术室备台，病人可能会提前临产。” 肖晨光见众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化身成住院总身份，表情严厉，对着眼前的医护人员一顿呵斥。 “好好好，明白了。” “丽丽，你去给产科打电话，我去推抢救车，小万抓紧给病人吸氧。” 众人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他们哪里见过发怒的肖晨光，就算是刚才查房的时候，也都是一副笑容和睦的样。 看来眼前的孕妇，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肖晨光此刻如同古代将领，不威自怒，每一条指令、每一个医嘱，都不容任何人置疑。 其中反应最快的，还是护士长，她连忙安排手底下的兵，严格按照肖晨光的要求进行操作。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动了起来。 推抢救车、打针、吸氧、给药，一系列的操作下来，孕妇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媳妇儿，你醒了？” 一直守在床旁的男人，此刻哪里还记得之前的事，见孕妇苏醒，立马围了上去。 “对不起。” 谁知孕妇醒来的，却是直接道歉，这让男人心里一惊。 但孕妇却没看男人，而是仰头看向天花板。 她自顾自的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他带我来医院，这是我的不对。” “既然选择嫁过来，我就是你们家的人，不会对你、对这个家不忠。” “但爹娘年纪大了，我不敢麻烦他们，你出差在外忙工作，我本来想忍几天等你回来，可实在太疼了，我忍不住” 女人说着说着，眼角划过一道泪痕。 远嫁在外，在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公婆70多岁身体不好，都是她在照顾。 只是后来怀了孕，为了孩子病痛她不敢忍，可唯一能依靠的老公，却远在外地，她实在没有办法……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咱不说了，好好休息，这些天我不走了，一直守在你身边。” 男人听到解释，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妻子，居然忍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可他却以为妻子在外面偷人。 真是混账啊！ “疼！好疼啊！” 女人艰难的将话说完，突然感觉刺骨难忍的疼痛，像一把刀插进了她的脑袋。 强烈的痛感就像洪荒猛兽一般将她的意识吞噬，眼前漆黑一片，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忽然，女人全身肌肉强直，双臂外伸，眉眼嘴角、甚至脸部肌肉都开始抽搐。 不一会，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病床吱嘎作响，金属床脚与地面不断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让人一阵发慌。 “媳妇儿，你怎么了？” “你别吓唬我了，我知道错了，你醒醒，快醒醒啊。” 孕妇突如其来的抽搐，彻底让男人慌了神。 他双目通红，眼泪直流，看着床上受尽折磨的妻子，心如刀割。 突然，他抬起头看向肖晨光，扑通一声，猛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 “医生，对不起，刚才我不该质疑你，是我滚蛋，我该死，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媳妇儿啊！” 第47章 心搏骤停，严峻挑战 “给她肌肉注射一支苯巴比妥。” “硫酸镁注射液用上了吗？” “甘露醇快滴，有多快滴多快，最好15分钟之内滴完。” 面对男人的苦苦哀求，肖晨光根本没空理会。 他来到床旁，扶住孕妇，防止她发生坠床意外。 与此同时，肖晨光在快速检查孕妇的生命情况。 视网膜充血肿胀，高血压危象，四肢水肿，双肺布满湿罗音…… 特别是现在，孕妇双目凝视，眼睑外翻，依旧在不停抽搐，肖晨光心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这是妊高症五大并发症中最严重的子痫发作。 而子痫就是现在像孕妇这样的不明原因的癫痫抽搐。 “肖医生，硫酸镁已经用上了，我这就让人去拿苯巴比妥。” 护士长听到肖晨光的医嘱，不敢怠慢，立马安排人去拿。 “希望管用，要不然就麻烦了。”肖晨光心中默念。 像孕妇这么严重的妊高症，肖晨光把现阶段能用的治疗药物基本全用了。 苯巴比妥作为第二类精神药物，和安定（地西泮）一样用于成人镇静。 不但具有治疗焦虑、失眠的作用，还可以缓解病人持续癫痫。 而硫酸镁作为妊高症首选的药物，不仅有抗子痫的作用，还常作为先兆流产等症状的保胎药使用。 甘露醇缓解脑水肿、呋塞米（速尿）利尿、硝普钠降压 几乎所有能对症的药物，都在肖晨光的脑海里快速浮现。 随着护士长将苯巴比妥拿来，拇指大小的瓶装白色粉剂，此刻成了解除孕妇子痫的希望。 盐水配药，2l空针抽吸，随着针尖冒出药液，护士长选取孕妇右上臂三角肌处，消毒，90°垂直进针。 细如发丝的针头完全没入孕妇的肌肉层，回抽无回血，在确认没有误入血管后，护士长开始注射。 不一会，躁动不安的的孕妇渐渐趋于平静，就连生命体征都恢复正常。 “肖医生，管用。” 此时，就连护士长都有些激动。 毕竟这么凶险的症状，她上班多年，也没曾见过。 处理起来自然手足无措。 现在有了肖晨光，就像一剂镇定剂，让普外科的医护人员感到心安。 看到他们如释重负的模样，肖晨光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除了肖晨光无人能治，倒不是说他们的医疗水平有多低。 最主要还是普外科很少能遇到这种妊高症的孕妇。 至于肖晨光为何敢治，还是因为前世放开二胎后，妇产科迎来了一波婴儿潮。 那时候妇产科每天上百台手术，住院部更是一床难求，最后实在抽不出人手，便向全院申请借调人手，恰巧当时还处于轮转的肖晨光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肖晨光每天做手术都快做吐了，耳边全是嗷嗷待哺小婴儿的哭闹声，以至于晚上做梦都是在子宫拽胎盘的画面。 “咦，肖医生，孕妇监护仪上的心率怎么这么奇怪？” “恩？” 一直守在孕妇身旁的肖晨光，抬头看向床旁的心电监护。 只见屏幕上一条不断规律跳动的绿色线条，突然出现异常。 一个个宽大畸形的心率，宛如潮起潮落的海浪，将原本节律规整的线条彻底打乱。 “病人心脏要停了，盐酸肾上腺素，拿过来，快！”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时，肖晨光凭借多年的临床经验，立马判断出病人此刻的状况。 重度子痫导致心脏罢工，虽极为罕见，可一旦发生，代价就是两条鲜活的生命。 一瞬间。 肖晨光体内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心率、血压骤然飙升。 “啊，心脏要停了？” 肖晨光略显狂躁的声音让众人胆战心惊。 他们不解的看向监护仪上还在跳动的心率，孕妇才刚刚恢复平静，心脏怎么就要停了？ 可下一秒，原本平静的孕妇，突然张开双臂，宛如僵尸一样坐起。 她的双手呈爪状，手腕内翻，前臂屈伸，正以诡异的姿势扭曲，就像平日突然触电时，往回缓慢蜷缩。 这是怎么回事？癫痫又犯了，但看上去不像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众人一跳。 就在他们愣神时，原本安静的监护仪，爆发出刺耳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闪烁着恐怖的红光，孕妇的生命体征正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这下，现场众人犹如惊弓之鸟，彻底慌了神。 虽然他们不明白肖晨光为什么会预卜先知，能在监护仪预警前，就判断出孕妇会心脏骤停。 但此刻情况危急，容不得众人细想，他们连忙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开始准备抢救药。 “孕妇颈动脉波动消失，瞳孔散大固定，马上来人心肺复苏！” “肾上腺素1g，静脉推入。” 肖晨光的手指顺着孕妇下颌骨划入，在两横指旁精准定位到颈内动脉。 这是心肺复苏前判断病人是否出现心搏骤停的关键步骤。 “1001、1002、1003……” 心里默默数数，待五六秒过去，指尖丝毫没有任何波动传出，代表心脏停止跳动，全身血液停流，内脏其他器官即将坏死。 而刚才孕妇诡异的姿势，就是因为心脏骤停，主动脉无法供血，体内微循环、电解质全部紊乱才出现犹如触电般的症状。 孕妇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此刻苍白无比，没有一丝血色，就像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随即，皮肤开始发乌发紫，甚至全身隐约出现坏死的状况。 “拿简易呼吸器过来，开放气道，帮孕妇呼吸。” 此刻分秒必争，孕妇心脏骤停，分钟就会出现脑死亡，十分钟内救不回来，就会引起全身器官衰竭，到时候就算医术再高，也回天乏术。 肖晨光大喝一声，翻身上床，跪在孕妇身旁。 他快速定位，左手掌根压在孕妇胸骨柄处，右手重叠，双臂垂直，借助腰部力量快速向下按压。 他通过手掌按压，促使心脏复跳，并精准感受孕妇的胸廓回弹力，随即再次按压。 频率100次\/分，下压深度5，这是标准的心外按压技术。 哐当，哐当…… 快速按压使整张病床都在剧烈晃动，肖晨光的抢救震人心魄，原本毫无血色的孕妇此刻渐渐有了生息。 但接下来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了肖晨光的面前。 第48章 羊水破了，谁能救他 “肖医生，肾上腺素1g静推完毕，可孕妇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护士推完抢救药，看向监护仪，却发现除了肖晨光按压出来的心率，其他生命体征一片空白。 “继续肾上腺素1g静推，谁知道，产科医生还有多久到？” 面对询问，负责通知会诊医生的护士，表情紧张，支支吾吾说道：“肖医生，产科会诊医生正在产房紧急接生，二线听班从家里赶过来，需要10分钟。” 10分钟？ 肖晨光心里一沉。 这个时候，医生数量不够用的弊端彻底展露出来。 坐诊、值班、手术连轴转，一个科室就那么几个医生，拆成两半都不行。 恨不得能拆成七八半来用。 如果是一般的急会诊，10分钟对于一个二线听班而言，完全够了。 但现在紧急抢救，病人下一分钟就有可能丧命。 等她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肖晨光此时已经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现在他唯一能信任的，就是自己。 “换人按压！” 他朝人群中喝了一声，立马有人跑过来接替肖晨光的按压。 “通知新生儿科准备早产儿保温箱，送去手术室。” “准备转运设备，按压不停，带孕妇去手术室行剖宫产术。” 肖晨光作出决定。 此刻患者心脏骤停，循环血量连自己的器官都都无法维持，更不用说她肚中胎儿也需要血流维持。 抢救已经进行了两分三十秒，心脏未恢复，再坐以待毙，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产科医生未至，现场能做决定的只有肖晨光。 现在摆在面前的选择，只有一条路。 争大保小。 此时孕妇平躺在病床上，她口鼻被乳胶面罩遮住，医护人员正托着她的下颌，捏着球囊进行通气。 按压还在继续。 但效果却越来越差。 孕妇的心脏就像彻底停摆的时钟，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看着脸色再次苍白的孕妇，医护人员咬牙坚持。 即便按压的手背开始青紫肿胀，即便累的气喘吁吁，腰酸背痛，浑身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但他们此刻都不在乎，心里只想把孕妇救回来。 可肖晨光突然的决定让他们所有人措手不及。 “肖医生，再等等，抢救时间没到，说不定能恢复过来。” “是啊，肖医生，大家都在全力以赴，不能放弃啊。” 同为医护人员，他们明白肖晨光此刻的决定有多艰难。 毕竟两条生命，任何决定所造成的后果，都会让人背上难以承受的心理负担。 现场医护人员于心不忍，可他们终究不是决策者。 肖晨光作为现场的负责人，同样要承担决策带来的后果，但这个决定必须有人来做。 此时此刻，只能是他。 “孕妇自主呼吸有吗？” “没有。” “心跳有没有恢复？” “没有。” “血压呢。” “测不出。” 肖晨光接二连三的问题让众人沉默不语。 其实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眼前的孕妇怕是难了。 “我没说不救，按压照常进行，但孕妇肚子里的胎儿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停止妊娠进行剖宫产，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孕妇心脏负担，提高孕妇抢救的成功率。” 肖晨光的解释让众人一愣。 旋即明白他此时的决定，原来不止要救孩子，而是为了能通过救孩子，来确保大人心肺复苏的效果。 “肖医生，我明白了，大家这就准备。” 此时在场医护人员看向肖晨光的眼中，除了折服，还带着一丝丝的敬佩。 现场，也只有肖晨光，有魄力做出这样的决定。 虽然他们不知道孕妇肚子里的婴儿能否坚持到上台，但这是目前为止，唯一能看到希望的办法。 “丽丽，打电话通知新生儿科准备保温箱，让手术室做好抢救的准备，一会我们一起推床过去。” 一旁的护士长，此时化身为肖晨光最忠实的助手。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为孕妇和胎儿生的希望竭尽全力。 此刻，男人守在床旁，握紧妻子的手，眼泪横流。 他悔恨交加，暗骂自己混蛋。 前几天媳妇就曾提过身体不舒服。 但他忙于工作，没当回事，甚至觉得以前任劳任怨的妻子，自从怀孕后就变得越来越矫情了。 可结果却是，妻子住院抢救，自己不但怀疑她，最后还说出那样令人绝望的话。 “媳妇，是我不好，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说过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家三口要去省城的动物园看大象，要一起去泉城拍全家福。” “我们还要一起慢慢变老，看着孩子成家立业，结婚生子。” “媳妇，你再坚持坚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男人悲痛欲绝，请求着昏迷不醒的妻子。 这时，他突然感觉妻子的手指微微一动，仿佛有了某种反应。 他连忙喊道：“她手指…动了，医生，她是不是醒了？” 男人的话让正在抢救的众人为之一振。 醒了吗？ 这样的话，就不用冒险上手术台行紧急剖宫术了。 “不对！你看床上是什么啊？” 就在众人庆幸不已，以为孕妇抢救成功时，一道刺耳的惊呼声打破现场的平静。 只见护士惊恐万分，颤抖的指着床尾，仿佛看见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护士异样的表现吸引，当他们看到床尾景象时，全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床怎么湿了，哪里来的水？” 只见床尾单子上，出现大片浸湿的污渍，此刻正快速向周围扩散。 一滴滴透明色的水珠，顺着床旁，滴答滴答往下落去，很快形成积水。 所有人被这诡异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而正联系转运的肖晨光，看到此幕，神色一变。 他一把掀开被子，只见孕妇高耸的肚子下方，正是水印扩散的地方。 “坏了，孕妇的羊水破了。” 肖晨光的话让众人心中一惊。 同时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原本上台手术都是拼的一线希望，可现在羊水一破，婴儿天然的保护屏障消失。 此刻别说坚持上台，恐怕下一秒，婴儿就会失去亲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现在，谁能救他？ 第49章 现场手术，紧急剖腹产 在场众人将目光看向肖晨光。 或许现在，有能力救人的，只有他。 此时距离抢救开始已过去三分钟，肖晨光看向破了一地羊水的孕妇，立马做出判断。 “给孕妇取头低足高位，只要宫腔内的羊水没全破，孩子就有救。” 肖晨光的话仿佛定海神针，让众人找到了主心骨。 “快，按照肖医生的话，放床头，摇高床尾，让孕妇的身体倾斜。” 护士长一个箭步，冲到床尾拉出摇把，快速转动。 t字摇把此刻像电动马达一样疯狂旋转，快成了一道残影。 床尾瞬间抬起，孕妇立马成头低足高位，原本流淌不止的羊水也在此刻渐渐停止。 “肖医生，现在去手术室吗？” 见羊水不再流出，护士长立马询问肖晨光接下来的措施。 “来不及了。”肖晨光摇头。 如果羊水没破，他完全有信心让孕妇坚持到上台手术。 可现在，一分一秒，都显得弥足珍贵。 从普外科病房，再到麻醉手术室，就算路程再短，也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孕妇不能等，她肚子的孩子更等不了。 此刻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各种应急处理预案以及抢救措施如过电影一般在眼前浮现。 眼睛左右晃动，似乎在寻找可行的办法。 忽然，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通知新生儿科，早产儿保温箱别去手术室了，直接推普外科来。” “告诉输血科，启动紧急大量输血应急预案，准备八个单位的去白红细胞以及一千毫升的病毒灭活血浆。” “护士长，把咱们科的器械切开包拿过来。” “好，好！”护士长连连点头，将肖晨光的医嘱一一牢记。 可下一秒，护士长整个脸色都变了。 “肖医生，你是准备在这里开刀吗？” 此言一出，在场医护人员同样脸色大变。 他们表情震惊，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肖晨光想干什么？ 难道他要在这里进行紧急手术？ 众人看着眼前杂乱的病房，在这里开刀，各种条件都达不到要求。 生命支持设备、呼吸机、手术台、全套的器械包 一个也没有。 甚至，就连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无菌环境，都不达标。 真要开刀手术，光是重症感染这一条，就让人胆战心惊。 更不用说，抢救状态下，开刀剖宫的难度会成几何倍的增长。 最关键，他们都是一群普外科的医生和护士，对于产科开刀的经验几乎为零。 只要在手术过程中，出现任何的意外，根本没有补救的机会。 见众人开始迟疑，肖晨光见状，目光灼灼扫向在场的众人。 “没时间了，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肖晨光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生死攸关之际，再不想办法变通，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遗憾。 “我去拿！” “我相信肖医生一定会成功的。” 说话的，正是晨会前给肖晨光送笔的护士。 昨晚值夜时，她还曾一度担忧，害怕肖晨光临床经验不足，无法胜任夜班工作。 结果，高难度的心包穿刺术，复杂的腹腔镜手术，肖晨光在面对急症患者时，那股子游刃有余的劲儿，早就征服了她。 现在既然肖晨光说能现场开刀，那就一定能成功。 说罢，护士立马跑去器械间，将肖晨光需要的切开包拿了过来。 随着有人身先士卒，众人也想起肖晨光身为破格提拔的住院总，可是连主任都称赞不绝的人才。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肖晨光此刻的决策。 “家属，现在情况你都清楚，如果同意手术，你就去外面等着！” “我们会竭尽全力，抢救你的妻子和孩子。” 随着切开包拿来，肖晨光看向瘫坐在床边的男人，虽然是在商量，但不容置疑的语气更像是在命令男人。 此时男人早就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 妻儿生死不明，他除了懊恼、悔恨，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绝望感，一直在折磨着他。 现在听到肖晨光还有办法救人，男人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希望。 他连忙点头，祈求道：“我同意手术，拜托了，医生，一定要救救她们！” 颤抖的声音充满了不安，但现在，妻儿的生死，全交给了肖晨光。 “我会的。” 随着男人被护士搀扶出病房，肖晨光拿起剪刀，将孕妇身上的衣服剪开一个口子，随后双手用力，撕拉一声，整件衣服被撕成两半。 医护人员见状，立马拿来屏风、隔断，将号病床的周围遮挡起来。 男人望着被屏风遮挡住的孕妇，一个踉跄，蹲坐在地上，双手捂面，泣不成声。 屋内。 所有准备工作就绪。 肖晨光扭开整瓶碘伏，汩汩汩全倒在了孕妇高耸的肚子上。 深褐色的消毒水瞬间覆盖整个腹部，多余的消毒液淅淅沥沥顺着腹部两侧向下落去，将原本洁白的床单瞬间染成了深灰色。 治疗碗里盛满碘伏的纱布再次落在孕妇的腹部，开始再次消毒。 虽然周围环境无法满足无菌条件，但手术前该有的消毒步骤还是一个不能少。 只要能尽量减少感染率，肖晨光都会无条件执行。 消毒完毕，重新更换无菌手套，随着切开包打开，一把圆弧刀片被肖晨光卡在刀柄之上。 锋利的刀尖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在被肖晨光握在手掌中的那一刻，竟然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师兄，你戴手套，负责拉钩。” “护士长，准备好无菌棉垫，准备接生。” 肖晨光随机选定一位在场的师兄充当一助。 后者听后，虽有些紧张，但还是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在进行快速手消毒后戴上无菌手套，来到肖晨光身旁。 没等他开口，拿着手术刀的肖晨光，已经顺着腹部耻骨联合的位置，刀尖用力，控制力道，左右横向环切。 瞬息，孕妇完整的腹部皮肤被一分为二，形成一道上下分离的长约十五公分的切口。 现场护士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她们何曾见过这般场景，所有人神情紧张，不敢言语，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影响到肖晨光的操作。 此时肖晨光全神贯注，没有丝毫停顿，他手持刀柄，刀尖对着划开的切口再次进行分离。 第50章 胸内心脏按压术 游离皮下组织、脂肪层。 肖晨光的速度很快，他切开的瞬间，已经示意身旁的师兄准备拉钩。 当金属弯钩拉开切口时，整个腹直肌暴露在众人面前。 “啊？这是肌肉层吗？怎么这个颜色？” 众人心里一惊。 此刻整个腹直肌苍白如雪，就像被福尔马林泡过一样。 而现场做过手术的医生都清楚，完好的肌肉层应该呈鲜红色，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肌肉的活性。 “缺血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当肖晨光纵向分离腹直肌时，根本连止血棉纱都没用，因为孕妇心脏骤停，循环血容量不足，整个肌肉分离过程，连一点渗血都没有。 这种情况，显然很不正常。 “没时间了。” 肖晨光不敢停顿，在切开腹直肌的同时，戴着无菌手套的手已经伸了进去。 “用力！早晨没吃饭吗？” 肖晨光冲一旁的师兄吼道。 此刻视野暴露不充分，肖晨光无法准确切开腹膜层，会给后续娩出婴儿造成极大的操作难度。 生死时速，容不得他半点留情。 “对不起” 当众被训斥，让师兄的老脸一红，但身为外科医生，拉钩都拉不到位的话，还不如回家放牛。 旋即他使出吃奶的劲儿。 术中视野瞬间扩大一倍，肖晨光甚至都能透过腹膜层看到各器官的位置。 他一把推开碍事的膀胱，随后一刀插进腹腔，整个刀柄都没入其中，直接连同腹膜和子宫前壁全部切开。 “生过孩子的，过来压宫底，把婴儿往前推。” 肖晨光把手术刀扔到一旁，顾不得往外流淌的羊水，双手直接伸进了腹腔。 随着他一声令下，护士长立马来到床旁，用手掌按着孕妇的上腹部，开始逐渐用力往下压。 顿时，肖晨光只觉手指触碰到了婴儿的身体。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当肖晨光双手张开，准备抓住婴儿时，后者竟主动迎了上来。 肖晨光轻轻将婴儿托起，手背撑着子宫切口，小心翼翼将婴儿从孕妇体内取出，生怕伤着他。 七个月的早产儿，宛如一只刚生下来的小猫，只有手掌大小。 他五官俊俏，安静的蜷缩在肖晨光的手心，十分乖巧。 后者瞥了一眼，恩，表现不错，没给带把的丢人。 随着肖晨光成功娩出婴儿，现场众人齐松一口气。 呼 肖医生真厉害啊。 心中更是对肖晨光的信任达到了顶峰。 能在生死关头，冷静操作，行现场剖腹产术，并顺利娩出婴儿的，恐怕也只有眼前的肖晨光能做到了。 “护士长。” “明白。” 经过这场硬仗，所有人的默契程度已经上升了一个级别。 肖晨光只是喊了一声，护士长已经将准备好的棉纱垫拿了过来。 取出组织剪，处理婴儿脐带，结扎消毒，然后交给一旁的护士长。 这样的动作，像是演练过无数遍，已经形成肌肉记忆。 随即，肖晨光一把拽下即将从孕妇子宫脱落的胎盘，将其扔到一边。 “肖医生，婴儿情况良好，心率、呼吸正常，四肢灵活度正常。” 经过护士长短暂的查体，婴儿除了早产以外，其他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激动人心的消息再次鼓舞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既然婴儿能活，那孕妇一定也能行。 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对准了还在接受胸外按压的孕妇。 然而…… “怎么样，有心跳吗？” “还没有” “肾上腺素呢？” “推过了，没起作用。” 负责按压的医生，此时早已满头大汗，但他手中的动作却一刻不敢停。 此时距离开始抢救已经过去了五分半。 眼见心搏骤停的黄金抢救时间马上就到了。 孕妇还处于毫无反应的状态。 这让众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还是不行吗。 如果按压不成功，一旦过了黄金抢救时间，各个器官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因为供血不足导致的脑死亡。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恐怕再做任何措施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众人沉默不语，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时，原本蜷缩在护士长怀里的婴儿，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危险，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哇哇哇 嘹亮的哭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似乎诉说着对母亲的思念。 无论护士长如何安抚，都无济于事。 众人见到这一幕，眼眶瞬间就红了。 婴儿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的陪伴，这么残酷的现实，怎么能让人接受。 抽泣声渐渐响起。 难道真的没有救人的办法了吗？ 众人看向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的孕妇，一股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瞬间袭上心头。 “媳妇儿，你快醒醒，求求你了，我跟孩子不能没有你，你听见了吗！” 男人浑身颤抖，眼泪更是流成了河。 原本听到婴儿啼哭，蹲在屋外的男人，激动万分的冲进病房。 但映入眼帘的，却是面色惨白，浑身是血的妻子。 他看着开膛破肚，生息全无的妻子，男人双眼瞬间爬满赤红的血丝。 他疯一般的捶打着胸膛，发泄着心中的懊恼与悔恨。 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传遍整个病房，甚至就连走廊外的大厅里都充斥着他的悲痛。 现场一片寂静，众人默不作声，此刻没有人阻止男人的发泄。 妊高症，高血压危象，重度子痫，心搏骤停，每一个都是能要命的症状。 而现在婴儿存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本来他们能做的，就是争大保小。 现在任务完成。 至于那完美的结局，或许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 而现实，依旧残酷。 “要不，停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了一句。 毕竟再抢救下去，很有可能造成孕妇的胸骨骨折，肋骨断裂。 到时候，除了让孕妇遭罪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众人再次沉默，但心中似乎渐渐认同了他的话。 可就在这时，一道坚定不移的声音突然响起。 “停什么，孕妇还有希望！”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愕然。 真的还有希望？ 只见肖晨光重新佩戴好无菌手套，环视众人，沉声说道：“既然胸外按压不起作用，那就做胸内心脏按压。” 什么？！ 你要徒手按摩心脏？！ 众人听到肖晨光的决定，顿时惊住了。 第51章 心脏复跳，生的希望 “准备肾上腺素、阿托品、多巴胺。” “重新消毒，进行胸内心脏按压术。” 肖晨光的话让现场众人一阵发懵。 他们想了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肖晨光居然要徒手按压心脏。 这种抢救手段，他们闻所未闻。 毕竟胸内心脏按压术，顾名思义，是需要开胸的。 不仅如此，它还要将第四肋用器械钳咬断，方便术者将手伸进胸腔，然后进行徒手挤压心脏。 这可以说是心搏骤停患者抢救的终极手段。 如果连开胸按压都不起作用的话，恐怕再多的措施也于事无补 只不过，徒手按压心脏，由于创伤大、难度高，很少有医生敢实际操作。 起码，在整个胜利医院的救治患者中，还没有先例。 “肖医生，咱们这里既没设备，也没器械，怎么开胸啊？” 护士一脸担忧，显然觉得这个方法有些不切实际。 虽然她很信任肖晨光，但徒手按压心脏这事儿，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胸内心脏按压为什么一定要开胸？” 此言一出，护士直接愣住了 难道不是吗？ 胸内心脏按压不在胸腔内操作，难不成还能在腹腔内进行？ 可接下来，肖晨光的举动，却彻底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只见他将佩戴好的无菌乳胶手套，直接放进了盛满碘伏的治疗碗中。 瞬间，乳白色的手套变成了暗褐色，甚至有些浓度高的地方，都开始有些发黑。 待消毒完毕，肖晨光的大脑已经在高速运转，一幅幅腹腔内的器官解剖结构分布图浮现在他的眼前。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肖晨光将双手重新伸进了患者的腹腔。 “肖医生，不对啊，腹腔跟胸腔之间，还有膈肌挡着，你就算从腹腔进，也摸不到心脏啊。” 师兄们纷纷出言，他们都是从最基础的解剖理论学过来的人。 自然清楚胸腔与腹腔之间，有一层厚实的肌肉纤维结构，将两者隔离，也就是所说的膈肌。 而通常人们俗称的‘“打嗝”，就是因为吃辣、喝凉时，刺激膈肌痉挛收缩导致的。 此时他们对肖晨光的操作有近乎百分百的信心。 但眼前这匪夷所思的入路方式，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面对疑惑，肖晨光根本没空理会他们。 前世具备的临床经验在此刻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曾在全国急诊急救医师大会上出任评委，期间就遇到过一例关于经腹腔行胸内心脏按压术的病例分享。 当时他对这个案例表现出极高的兴趣，事后也跟分享者交流过心得经验。 没想到，当时的无意之举，竟然在这个年代遇到了。 此时，肖晨光的手已经顺着腹部切口往上探查。 腹腔内充满湿滑泥泞的软组织，虽然看不见，但这并不影响肖晨光的操作。 他凭借记忆中的腹腔解剖结构，已经顺藤摸瓜，绕过肝脏、胰腺、十二指肠，渐渐摸到了胃体。 此时，手指跟心脏的距离，只有7厘米。 这也是胃与心脏的距离。 “准备分离膈肌，胸外按压停一下。” 此言一出，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肖晨光是想通过膈肌切口，直达心脏。 但膈肌又厚又实，即便在有充足视野的情况下，分离起来都异常艰难。 此刻，肖晨光视野全无，单凭触感就想快速分离，恐怕没那么简单。 此时肖晨光已经做好定位，直接让负责按压的医生停手。 话落，跪在床边正弯腰按压的医生，随即停下。 但他此刻却异常紧张，毕竟没了外界的按压，孕妇此时的心脏便没了用处。 只需要十几秒的时间，不跳动的心脏，就会因为缺血坏死而彻底失去功能。 届时，再想重新进行胸外按压，恐怕就来不及了。 不成功、便成仁，恐怕是在场众人心中的想法。 现场寂静无声，他们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向肖晨光。 不过，相较于众人紧绷的神经，此刻的肖晨光却显得胸有成竹。 他掌心含着手术刀，在距离心脏与腹腔最近处，由左向右划开一道五厘米的切口。 随后借助手指的力量，开始顿性分离，逐一剥开筋膜、结缔组织，最后撑开一个碗口，将整只手伸了进去。 整个过程快到了极致，甚至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 真的假的？！ 进去了？ 回过神的众人，全都傻眼了。 肖晨光居然真的从腹腔将手伸到了心脏处。 不但动作迅速，还显得游刃有余。 似乎这样的操作，对肖晨光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肖晨光已经开始进行心脏内的按压。 前后用时甚至都不超过五秒钟。 极具冲击力的视觉效果，再次刷新了众人对肖晨光操作上的认知。 什么最高难度的心包穿刺术，什么急症腹腔镜下巨大疝修补术。 这一切都在这台徒手心脏按压下，被轰成了渣渣。 当然，对于肖晨光而言的渣渣，也是他们这群人可望不可即的操作水准。 天呐！ 这究竟是技术上的差距，还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就在众人又一次被肖晨光精湛的操作所折服时，后者已经在孕妇的心脏上进行强而有力的按压。 噗通、噗通！ 肖晨光五指大开，掌心托住心脏表面。 修长的手指将心脏两房两室全部覆盖，随着整个手掌屈曲、舒张，模拟心脏功能，进行有规律的跳动。 事实证明，胸腔内按压的效果远远大于胸外按压。 毕竟一个是直接作用于心脏本身，力度精准到各房各室，每一个部分都能接受到来自术者的按压。 而胸外按压，因为隔着胸骨柄，因此无法准确传递力量，这才导致按压效果大打折扣。 此刻肖晨光将按压频率控制在六、七十次，原本羸弱毫无生机的心脏，在肖晨光的精准刺激下，开始有了起色。 甚至他还能徒手感受到心脏主动脉的射血压力，从而把控调节整个心脏的功能。 可以说，此刻肖晨光的手掌，宛如一台精密的仪器，正在对孕妇的心脏进行有效的修复。 但放在众人眼里，肖晨光直接、粗暴的徒手挤压心脏的画面，深深刻在了他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们快看孕妇的脸色！”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随着目光投去，众人再次震惊。 只见随着肖晨光徒手按压心脏，孕妇原本惨白如腊的脸竟然开始有了血色。 甚至连青紫发乌的皮肤都逐渐红润起来，这要放在以前，众人想都不敢想。 而此刻，肖晨光做到了。 一例超乎想象的心内徒手按压，让孕妇有了生的希望。 “把刚才配好的正性肌力药拿过来，准备心脏直视给药。” 肖晨光眼见时机成熟，准备再给孕妇一剂猛药，让她的心脏彻底恢复功能。 第52章 一路狂飙，都给我让开！ 肖晨光要来配好的正性肌力药，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扎在了孕妇的心脏上， 一寸长的针头没入胸腔，只留针柄在外乱晃，现场顿时响起喉头涌动的声音。 就算肖晨光之前做过心包穿刺术，但每次操作依旧看的众人头皮发麻。 这可是心脏，人体最重要的器官，其功能相当于汽车引擎、电脑的cpu。 一旦失误，人直接就没了。 但肖晨光却依靠扎实的经验，居然连定位都不需要，就能精准穿刺。 这份实力，不服不行。 随着正性肌力药一股脑全部注射到孕妇的心腔，肖晨光突然感觉到指尖处传来一阵微弱波动。 虽然隔着一层无菌手套，但这种宛如触电般的悸动，让肖晨光印象深刻。 孕妇的心脏正在恢复。 肖晨光长吁一口气，只要抢救药管用，一切就来得及。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抓紧上台，闭合切口，进行联合抗感染治疗。 “通知胸心外科、妇产科，准备联合上台，给孕妇行关腹缝合术。” “告诉手术室，我们马上把病人转过去，让他们做好接收的准备。” 肖晨光的话，让在场众人神情一怔。 “肖医生，孕妇的心跳恢复了？”护士长忐忑道。 “对。”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代表今天所有人的努力没有付之东流。 顿时，现场响起激动人心的欢呼声。 “谢谢，医生，谢谢你们……” 原本陷入绝望的男人，此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激动万分，甚至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此刻他整个人感觉就像做梦一样，看着妻子重新复跳的心率，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不断弯腰鞠躬，表达对现场医护人员的感谢，特别是还在病床上的肖晨光，此刻已经成为他全家的救命恩人。 毕竟，只要妻子还在，这个家就没散。 “复跳了，但不稳，需要我徒手辅助挤压。” 现在肖晨光扮演的角色，或者说仪器，就是后来研发出现的主动脉内球囊反搏泵。 主要作用，就是协助心脏跳动。 随着药物跟肖晨光的双重辅助，孕妇的心脏终于有了自主跳动。 就连心电监护上的波形都开始变得正常。 “肖医生，孕妇的血压测出来了。” 好消息再次传来。 随着血压计发出嗡嗡的声响，原本一片空白的血压数值渐渐显出。 80\/55hg。 虽然血压还比较低，但相较于之前测不出的状态，已经好了太多。 像这种血压，完全能支撑孕妇各脏器的供血，不至于出现坏死的症状。 可就在这时，一直徒手挤压心脏的肖晨光，突然觉得身前一片湿热。 低头一看，白大褂上竟然满是鲜红的血迹。 “肖医生，你” 看到这一幕，众人吓了一跳。 “给我碘伏棉纱，病人宫内大出血！” 只见孕妇的宫腔切口处，此刻正汩汩冒血，一瞬间就浸透了床单、被罩，将其染成了暗红色。 “肖医生，病人的血压又下来了。” 负责病人生命体征测量的护士，焦急的汇报着监护仪上的数值。 这时，沾满碘伏的棉纱已经递了上来。 肖晨光接手后，立马用力按压在切口处，通过增加压力进行止血。 “别管那些没用的设备了，抓紧转运，在派个人去输血科把化好的血制品直接送到手术室。” 肖晨光一声令下，让众人放下手头的事，直接推车将孕妇送去手术室。 此刻宫腔突然出血，是因为心脏复跳后，循环血量增加导致。 就像平常做开腹手术，切口处会出血一样。 给孕妇紧急行剖腹产，自然也会对经沿的血管造成损伤。 现在血压上升，原本干瘪的血管开始充盈，截断的血管开始出血，属于机体的正常反应。 但骤然增加的出血量，还是让原本复跳的心脏再次出现衰竭的危机。 “快，去手术室缝合止血！” “抓紧帮忙，先派个人去电梯口等着，剩下人过来推车。” 此刻争分夺秒。 肖晨光一手挤压心脏，另一手按压止血，脱不开身，直接跪在床上发号施令。 他手里的碘伏棉纱已经渐渐染成了褐红色。 众人见状，不敢懈怠，所有人在一瞬间，全动了起来。 有人提着监护仪，有人拿着抢救药，更多的人则是推着病床，快步朝手术室跑去。 电梯口，此刻人满为患。 等待上下电梯的人络绎不绝。 他们或站或靠，守在电梯处，看着上下浮动的电梯层数，蠢蠢欲动，生怕挤不上去又要等下一班。 突然，一个瘦小的护士，急匆匆跑了过来。 “对不起，有急症病人要去手术室，借用一下电梯，拜托大家了。” 小护士面容焦急，瘦小的身躯开始往人群中挤。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拥挤的人群出现了骚动。 原本大家神情不满，毕竟等这么久了，见有人插队，自然心里不爽。 但大多数人听到护士的解释后，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在这里的，不是医院职工，就是病人和家属。 因此大家在听到有急症患者后，爱屋及乌，都本能让开。 可这时，一道厉声响起。 “凭什么啊，我都等多久了，你说插队就插队，俺家老娘还等着预约做检查呢。”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容不善的挤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病人太重了，需要马上去做手术。” 小护士连连道歉，不断解释。 看着弱不禁风的护士，壮汉却变本加厉道：“你说急症就急症？我老娘还是急症呢，怎么没人让我插队。” 此刻电梯已经停稳，壮汉指着挡在电梯口的护士，喝道：“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急症手术。” “我看你就是借机夸大其词，不想等电梯才这么说的。” “给我让开，我现在就要下去。” 壮汉一把将碍事的护士拽开，后者羸弱的身躯哪是壮汉的对手。 看着被推到角落的护士，壮汉乐呵呵的刚准备进电梯。 谁知身体一顿，只觉被人牢牢抓住。 只见被拽了一个踉跄的护士，此刻却在身后死死钳住壮汉的衣服。 此时对她而言，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守住电梯，让病人尽快转到手术室进行急症手术。 寸步不让的坚定眼神，竟然让壮汉心里一颤。 明明是螳臂当车，为什么让壮汉有种胆怯的感觉。 她该不会因为这么个小事，要跟我拼命。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不远处的走廊，浩浩荡荡，出现一群急促而来的身影。 第53章 面目狰狞，止血缝合术 “急症抢救，让开，都让开！” 人未到、声先至。 数名医护人员推着病床，神态紧张的快步朝电梯奔来。 车轮高速转动摩擦，如同电光火石，滋滋作响。 病床上的孕妇昏迷不醒，罩在她脸上的呼吸器，此时被跟床医生快速捏着球囊。 一股肃穆的气氛席卷全场，让在场群众目瞪口呆。 而最震撼他们眼球的，则是一直跪在床上的肖晨光。 此刻他的白大褂满是鲜血，狰狞可怕，就像刚从炼狱中爬出来似的。 他伏在患者身前，赤红着眼，左手按压止血，右手直接伸在患者体内挤捏心脏。 整个场面，极为震撼。 “电梯好了吗？” 肖晨光疯狂朝电梯口喊去。 路上颠簸不停，肖晨光更需要全力以赴，左右开弓，以保证按压和止血的双重效果。 只是片刻，豆大的汗珠已经顺着额头不停往下滴落，汗渍和血迹混杂，将他全身浸透。 这时，他抬头正巧看到挡在电梯口的壮汉，立马露出狰狞表情。 “他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挡在电梯口？！” “病人抢救，还不让开？” 话落，众人锐利的目光宛如箭矢，全部射向壮汉。 无数双赤红的眼睛，盯着壮汉，仿佛吃人一般，已经露出锋利的獠牙。 “我我没事儿…碰巧挡住了，这就让开。” 壮汉哪见过这种场景。 上一秒还嚣张跋扈，蛮横无理的壮汉，此刻就像老鼠遇见猫，吓得屁话不敢说。 甚至他有种预感，只要自己胆敢再多说一句话，就会跟躺在病床上的孕妇一样，被这群红了眼的医护人员给推进手术室…… 他立马让到一旁，低头谄笑，不停道歉，生怕跟眼前的医护人员起冲突。 甚至他主动用手挡住即将闭合的电梯，生怕电梯门挤到众人。 直到最后电梯关闭，壮汉这才松了口气。 “我不插队，我走楼梯还不行嘛。” 面对现场众人投来鄙夷的眼神，他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一股烟的功夫就从旁边的楼梯口消失不见。 随着壮汉的离开，现场气氛才缓和起来。 他们一想到刚才凶险万分的抢救场景，就不禁暗自咋舌。 “刚才是怎么回事，床上的病人和救人的医生浑身是血，吓得我都不敢看了。” “刚才不是听按电梯的护士解释过了吗，突发疾病，要紧急手术。” “我的天呐，原来急症手术都是这样的，难怪刚才医护人员各个都凶神恶煞的，谁遇到这种事能不急眼啊。” 吃瓜群众还在议论纷纷，藏在人群中的一个人早已目瞪口呆。 他左手提着生鲜水果，右手拿着礼盒，此刻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本今天他从急诊下夜班，按照主任的指示，直接去银行取出钱，从隔壁的胜大超市里买了一堆东西，准备来普外科找肖晨光登门道歉。 可这乘着电梯刚出门，就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场景。 浑身是血的肖晨光跪在床上，正徒手挤压患者心脏。 这种只有在教科书上见过的画面，彻底震撼了他。 同样是医院的住院医，甚至龚亮比肖晨光还早来医院一两年。 可现在，两人的差距犹如难以逾越的鸿沟，让处在底层的龚亮难以触及。 难怪主任要一再告诫自己，多准备礼物上门道歉。 还是主任有先见之明，单单肖晨光今天露的这一手，就值龚亮学习一辈子。 只不过 龚亮看着水泥地上被车轮拖行的血迹，心中欲哭无泪。 到底他值的是急诊，还是肖晨光在急诊值班啊。 怎么他碰到的病人，个顶个的凶险，这一对比，自己在急诊遇到的病人，都是些什么啊。 “那个，问一下，肖晨光什么时候能回来？”龚亮趁机问向那个准备回病房的柔弱护士。 “不知道啊，你等等，肖总还没带我们查完房，估计上午能回来。” 小护士没见过龚亮，但看他拎着一堆东西，以为是慕名而来的，便多说了两句。 “肖…总？” “他升住院总了，这么快？！” 听到护士的话，龚亮再次震惊。 或许普通人不知道护士嘴里的肖总是什么意思，但龚亮本就是胃肠外科的医生，对于这个总字，异常敏感。 要知道他们科到现在还没有住院总，就是因为新科刚建立，主任觉得大家的能力难以服众，才一直拖着没松口。 但现在，一个比他还晚两年来的医生，已经升到了普外科住院总的职务，这晋升速度堪比坐了火箭，短短俩月连升几级。 可自己呢，还被主任外派在急诊历练，什么时候能回科还不一定…… 龚亮瞬间沉默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突然一咬牙，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不行！ 手里这点东西哪够看的，既然主任都说要拿出诚意来，就不能显得自己太小气。 特别是现在肖晨光刚升任住院总，登门道歉是一份，祝贺晋升是另外一份，现在来都来了，懂事的就该把礼数做全。 现在趁着肖晨光还没回来，再去买一份补上，只要能打好关系，以后无论在急诊还是胃肠外科病房，再遇到什么棘手的病人，也好舔着脸让肖晨光帮忙处理。 龚亮想到这，更加坚定心中所想，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 众人刚下了电梯，门口已经有医护人员在旁边等候。 电梯敞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让手术室的工作人员脸色骤变。 随后肖晨光跪在床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跟患者一同被推了出来。 这让他们震惊的同时，更加认识到事情的紧迫和严重性。 此时一旁有人想要接替肖晨光的位置，却被他断然拒绝。 患者在没有到达手术台之前，在没有更专业的生命支持之前，肖晨光徒手控制挤压着心脏，此刻他什么人都不信任，只相信他自己。 众人见状，不再说话，情况紧急，此刻他们也顾不上什么有菌无菌，推着病房的床就往手术室走。 血依旧滴滴答答的从床上落下，瞬间将手术室的地面染红。 除了肖晨光以外，原本推车的白大褂被换成了身穿墨绿色隔离服的麻醉医生和护士。 他们推的很稳很快，一路向前，来到准备好的手术间内。 急症止血缝合手术，即将开始。 第54章 居然是横段切开术 由于肖晨光跪在床上无法移动，麻醉医师跟手术护士对视一眼，最后干脆暂时把病床当成手术床来用，等病人稍微稳定后再挪床。 心电监护、诱导麻醉，气管插管，上呼吸机，所有措施一气呵成，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随着各项高级生命支持的使用，让原本危在旦夕的病人，逐步稳住了生命。 随后胸心外科的主任和产科副主任前后来到手术室。 他们见肖晨光跪在床上，双手放在病人体内，一挤一压，当场就愣住了。 就算他们再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也没碰到过这种诡异的画面。 心内按压和徒手加压止血，无论哪一个，都只在书上见过，此刻却货真价实的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甚至在他们刷手、上台时，心里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问完肖晨光的具体情况后，手术间的众人集体沉默了。 妊高症、子痫、心搏骤停，紧急剖腹产，体内大出血 上面几种情况，任何一个3+2，都是必死的局。 即便当时各科室的主任在场，恐怕也是一样的结局。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此时跪在病床上的医生，居然将人救活了。 这小子究竟是谁带出来的，也太厉害了。 “辛苦了，接下来的活，交给我们。”胸心外科主任沉声道。 最难的部分已经结束了，现在只是做个止血缝合，要是再出幺蛾子的话，这么多年的主任可就白干了。 此时对肖晨光而言，有两位主任级的医生在联合上台，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 但对于眼前这个病人，肖晨光还是不太放心，似乎只有亲自上台缝合才能让他安心。 只不过，他现在浑身鲜血，想要短时间上台也是不可能的。 最后理性占据了上风。 “麻烦主任了。” 肖晨光松开手，旋即一只洁白的无菌手套伸来，接替了他的工作。 “很厉害了，先去换套衣服，想观台的话，等会再来。” 胸心外科的主任一眼就看出了此时肖晨光在担心什么。 这是怕自己应付不了啊。 不过也算人之常情，毕竟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这样，因此对于肖晨光的犹豫，没放在心上。 甚至，可以让他继续留在手术间。 这要放在胸心外科主任以前的手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敢留在手术间，早就被他粗暴的给轰出了。 面对来自胸心外科主任的肯定，肖晨光点点头，最终从手术台上下来。 忽然，肖晨光觉得眼前一黑。 好像是因为刚才直视无影灯太久的缘故，眼睛有些受不了强光的刺激。 可下一秒。 刚闭上眼，肖晨光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他一阵心慌，身体又晃了两下，还是觉得浑身没劲，就像灯枯油尽似得，脚底发软。 肖晨光勉强走了两步，最后还是摸着墙角，缓缓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 “来个人，快看看他怎么了。” 肖晨光的异常举动瞬间引起手术间众人的注意。 只不过现在主任们已经上台手术，无法抽身，因此叫来了巡回护士，来到肖晨光身边。 “没事，估计低血糖了。” 肖晨光口唇泛白，手臂有些抖，想来是刚才的紧急抢救，身体消耗了太多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 以至于现在有些虚脱。 再加上昨晚连做两台手术，半夜三更才回值班室，今天又一早被噩梦惊醒，全部叠一块，到现在身体便扛不住了。 护士见状连忙拿来一瓶葡萄糖，剪开一个豁口，又用输液器做了个简易吸管，递给了肖晨光。 然后用沾了水的无菌纱布小心翼翼帮他擦拭着额头、脸颊上的血迹和汗渍。 这待遇，未免有些太好了。 肖晨光暗自摇头，随即一口气喝了大半的葡萄糖水。 其实跟后世医疗电视剧里，为了体现手术难度，术者不易，一下台就动不动喝葡萄糖不同。 医院的葡萄糖注射液的口感并不好。 喝起来有些齁嗓子。 如果不是现在低血糖，肖晨光是不愿意喝这种东西的。 歇息片刻，他感觉自己力气稍微恢复了些，便起了身。 “我扶你。”护士关心道。 “不用了，谢谢。”肖晨光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对于手术室众人而言，此刻的肖晨光就是一个终极污染源。 如果现在让护士搀扶的话，估计短时间内她都进不了手术间了。 于是肖晨光选择马上离开。 毕竟之前抢救，主要因为情况紧急，才做了违反无菌操作的手术。 现在，主任们除了要缝合止血外，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进行腔内大面积的消毒。 要知道病房的菌落数跟手术间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不是用几瓶碘伏就能消毒的。 肖晨光知道，自己离开后，不但手术间还要进行再消毒，甚至自己触碰过的地方，都是需要重点关注的。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病人的重症感染率。 而这也是后期病人抢救成功，能否康复出院的关键。 “刚才那个小伙子，是普外科的。” “对，老王手底下的。” 随着肖晨光离开，胸心外科主任这才敢大胆的进行消毒缝合。 在他看到病人膈肌上的切口后，忍不住对一旁的产科副主任说道。 “你别说，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这么果敢的后生了。” “徒手心脏按压，连我都不敢轻易尝试，没想到他为了救人，一点犹豫都没有。” “而且病人这个膈肌口切的，位置恰到好处，通道刚好能伸进一个手掌，最关键，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他还刻意的避免了重要的血管神经。” “就像他在做切口的时候，已经经过深思熟虑，特意为后续止血缝合提供了便利。” 胸心外科主任此刻面对切口，是越缝越舒服，越看越顺眼。 这种感觉，就好像路都给你铺好了，只需要迈开脚大步流星向前走就行。 轻松＋愉悦。 而跟胸心外科主任对肖晨光赞不绝口的夸奖不同，一旁的产科副主任却有些不以为然。 此刻因为要先缝合完膈肌，才能进行接下来的宫腔和腹壁的缝合。 因此她并没有看到切口情况，只觉得胸心外科主任是因为肖晨光的徒手挤压心脏过于惊艳，才夸赞个不停。 其实对于肖晨光的现场开刀，她多少是有些微词。 毕竟术业有专攻，她鼓励年轻人有冲劲，但也要审时度势，量力而行。 像眼前这个病人，已经超出了普外科的诊治范围， 他就不怕最后人救不过来，惹一身麻烦么。 “年轻人，胆大心细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最后就可能只剩胆大了。” 产科副主任随口说道。 可当胸心外科主任缝合完毕，轮到她接台时。 病人的宫腔切口却让她神情一变。 “这居然是剖腹产横段切开术？！” 第55章 缝合速度，恐怖如斯 副主任戴着无菌手套，沿着切口的纹路探查，她越看越心惊，原本还算淡然的神情逐渐变得惊讶。 “这么规整的切口，居然是急症切的？” 只见切口里三层外三层，泾渭分明，长度适宜。 这种精湛的环切手法，就像是从省城而来，至少做过千台以上的产科专家才有的实力。 产科副主任此刻瞪着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切口，她的表情落在一旁胸心外科主任眼里，却变得理所当然。 刚刚要不是定力强，估计现在也跟副主任一样，惊得合不拢嘴。 但现在产科副主任，不止震惊于肖晨光切开的手法，最主要的，是他所采用的横切术。 这可是前段时间，她刚参加完省产科学会，理事长提出的新型剖腹产术。 以往为了方便婴儿产出，都是选用竖切，虽然手术方便，但腹直肌被切断，不但恢复慢，孕妇也要承受难以忍受的疼痛。 所以随着医学进步，才逐渐选用横切术。 不但能减轻痛苦，切口在肚脐以下，愈合后疤痕小而美观。 只是对术者的操作要求，比以往高了许多。 副主任知道这些，本就是她专业之内的事儿，前段时间又因为开过会，才一清二楚。 可普外科的肖晨光是怎么知道的？ 最关键的，理事长刚提出的术式，在整个胜利医院都没人会做，此刻居然直接呈现在她的眼前。 犹如标准一般的横切术，仿佛在她面前敞开一扇新的大门。 “师主任，该缝合了。” 随着提醒，师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台可不是来见证新术式的诞生，而是为了救台。 她接过器械护士递来的缝合针线，开始操作。 但切口的改变，让原本宽敞的术式变得极其狭窄。 特别是剖腹产，由内向外缝合，最开始的也是最难的一部分，宫腔缝合。 她聚精会神，在有限的术野里，手持针线，开始缝合。 每一针都格外小心，缝合速度也慢了不少。 可刚缝到一半，崩的一声，手里的持针器一轻，师聪的脸色微变。 直觉告诉她，线断了。 “这也太难了。” 师聪做梦也没想到，横切跟竖切相比，缝合难度居然呈几何倍增加。 要知道以往她给剖腹产缝合，花不了多长时间就完成了。 可眼下，究竟怎么回事？ 师聪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新术式的缝合，比她想象中的难多了。 她将断了的线头从肌层里拔出来，然后重新打结，固定，再次进行缝合。 此时她的手有些抖，面对未知的领域，让她信心全无，只能一点点摸石头过河。 她异样的表现，也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师主任，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虽然胸心外的缝合已经结束，但主任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一直观察着孕妇的心跳波动。 此刻见跟他一同过来救台的师聪有些异常，便好心询问起来。 “主任，没事儿” 这点小事，师聪哪能让胸心外的主任亲自帮忙。 再说她今年刚跨进主任级别，要是连缝合这点小事都做不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然而。 下一秒。 崩 一声轻响，线又断了。 安静的手术间内，这下所有人都听见了。 师聪见状，脸瞬间就红了。 “这不科学。” 这次她已经吸取教训，每一步都非常小心，但平时引以为傲的缝合技术，在这台手术面前，竟然统统失去了作用。 师聪一想到接下来还有起码五六层组织要逐一缝合，她瞬间就慌了神。 要不间断缝合？ 师聪不敢再尝试连续缝合，准备用最传统，也是最保险的一针一线一打结的方式进行缝合。 虽然这样用时会很长，但起码能保证缝合的效果，不至于缝一半线断，重新再来。 然而当她做出这个决定，准备重新进行缝合时，手术间内的监护仪突然红光闪烁，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 “病人宫腔又开始大出血了。” “师主任，抓紧缝合止血，要不然病人的生命体征就快稳不住了。” 负责巡视的护士，见到病人情况不容乐观，显得有些着急。 监护仪上病人的心率和血压在持续下降，手术台上，原本按压止血的部位，又开始汩汩冒血。 很快，填塞的纱布全被染成了鲜红。 面对众人的催促，师聪欲哭无泪。 她倒是想快点，但实力不允许啊。 眼见病人情况危急，师聪没有办法，只能放下针线，选择继续按压止血。 很快血止住了，监护仪也停止了报警。 但像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只会一时管用，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抓紧止血缝合。 “要不，叫我们主任来。” 师聪脸色难看，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喊科主任过来救台。 但当下这种情况，她已经束手无策，再拖下去，只会让病人的状况越来越糟。 就在这时，手术间的门缓缓敞开。 已经重新换好衣服的肖晨光，在听到手术间里传来的警报声后，再次回到了手术间。 “怎么了？病人出什么事了？” 面对询问，手术间里很安静，所有人此刻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肖晨光这个问题。 总不能说，产科副主任因为缝合不力，准备去请科主任来救台。 传出去，这也太掉价了。 “要不我试试？” 肖晨光见他们脸上的反应，也大致猜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随后他刷手，上台。 巡回护士连忙递来一件墨绿色的手术服。 穿戴完毕，戴上无菌手套，肖晨光重新站在了台上。 只是看了一眼，就对旁边的护士说道：“准备庆大霉素、温盐水冲洗腹腔，预计八分钟关腹，注意观察病人的心率和血压变化。” 此言一出，不止护士愣住了，在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啥情况？ 那边还准备请产科的大主任过来救台呢，怎么就要冲洗腹腔、准备下台了？ 然而下一秒，一根细长犹如发丝般轻柔的黑色缝合线，在肖晨光的手中化身成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它时而飞舞、时而旋转，在圆针跟持针器的加持下，手术间内顿时响起一阵锵锵金属碰撞声。 一道正在迅速闭合的切口顿时呈现在众人眼前，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第56章 帮你研究生吗？ 又快、又稳，是肖晨光缝合时给众人的第一印象。 此时距离手术台最近的师聪，更是大为震撼。 那快如闪电的黑丝线在肖晨光的手里，越来越短，只是眨眼的功夫，内层切口已经完成了缝合。 她抻着脖子，在不影响肖晨光操作的前提下，一个劲往术区里瞅。 顿时露出惊愕表情。 只见肌层上一针一线如巧夺天工般精巧，每针每线都恰到好处，美观而牢固。 甚至连针距都井然有序，仿佛马路上成排的栅栏，整齐排列在切口的两侧。 “这是连续锁边褥式缝合法？” 同样关注肖晨光的，还有胸心外科的主任。 他一眼就看出肖晨光所采用的缝合术式。 只是这用于皮肤移植或胃肠道断端关闭的缝合术，就因为它止血效果好，被肖晨光拿来做切口吻合术。 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肖晨光在缝完最后一针，随即用持针器夹住缝第一针预留好的线头，轻轻一拉。 原本宽松的缝合线瞬间紧绷、收缩，整个切口宛如一条即将闭合的金属拉链，随着肌层两边逐渐对齐，最终紧密贴合在一起。 看到这，主任已经惊的说不出话了。 干了这么多年的外科医生，做缝合切口的事更是数不胜数。 可对他而言，即便曾经自己做过多完美的缝合，在眼前肖晨光这台连续缝合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这哪是人在做缝合，分明就是一台精密仪器在向自己展示他的高贵与不凡。 可跟他们的叹为观止不同，肖晨光渐渐皱起了眉。 自己技术还在，经验也在。 只是这手上的操作明显有些跟不上自己的思维。 看来对于自己今后的训练，也要提上日程了。 虽然像眼前这种小手术，普通的手眼灵活度也就够了。 但如果真要做一些更加精密复杂的手术。 比如冠状动脉搭桥，微血管吻合术时，自己现在的操作就略显不足了。 肖晨光曾经可见识过，一个老教授能凭借在几毫米的血管上，连续缝合十八针而举世闻名。 这相当于，要在头发丝还细的血管上穿针引线，最关键的，还不能有吻合口瘘。 这对手部力量以及精准度的要求极高。 像很多四级手术的开展，难的不在于怎么切，而是该如何缝。 缝的好，手术必定事半功倍，但如果缝的不好，不但手术要重做，很有可能连病人的命都会搭进去。 就在肖晨光一边缝合一边计划今后的训练项目时，原本狭窄的术区视野突然扩大了一倍。 嗯？ 肖晨光一怔，余光扫去，发现两位主任一左一右，此刻正拿着拉钩，站在台上，帮自己手术。 这是闹哪样？ “我们闲着也是闲着，顺便搭把手。” “就是，就是，人多力量大嘛。” 两位主任纷纷出言。 只不过胸心外科主任此时却像个古代武痴，犹如发现绝世秘籍一般，如饥似渴的看向肖晨光的缝合。 而另一边的产科副主任，更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甚至整个脑袋都要塞进病人的腹腔。 看这模样，他俩可不是单纯的为了搭把手。 只不过肖晨光心中清楚，手术室其他人员却不知道。 他们此刻呆若木鸡，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位科室主任亲自帮肖晨光拉钩。 这得多大的面子，才能出动两位主任级别的大手，来为其搭台。 恐怕业务院长都没这待遇。 肖晨光见状，摇摇头，也没多说什么，便再次全神贯注的开始缝合。 不得不说，主任级别的拉钩还是挺靠谱的。 随着视野增大，操作空间也随之扩大，肖晨光操作起来更游刃有余。 这让他的缝合速度再次提了一个档次。 嚯！ 两位主任再次震惊。 原本他们以为刚才的速度已经是肖晨光的极限，没想到居然还能更快。 穿针引线，吻合对皮，每一步都快到了极致，甚至产生了残影，让主任们的眼睛都快跟不上肖晨光的节奏。 随后肌层、筋膜层、皮下脂肪、每一道切口都在快速闭合。 顷刻间，患者腹部环切口只剩一根若隐若现的黑色缝合线在上面挂着，如果不仔细观察，甚至看不出这里曾经刚开过一个十多公分的口子。 “缝的也太漂亮了！” “何止漂亮，止血效果也是顶级的，没看患者监护仪上的血压都稳住了吗。” 众人再次看向患者腹部细如发丝的缝合，犹如一件工艺品一样，甚至等患者切口愈合后，主任们都舍不得给她拆线。 “你叫肖晨光？” 产科副主任师聪目光灼灼，看向肖晨光。 “是。” “等你们科解散了，有没有兴趣来产科帮我？” “帮你研究生吗？” “额，不是帮我……” 师聪被这句话噎得够呛。 她实在觉得这台剖腹产做的太好了，再加上新术式以及肖晨光展示的缝合技术。 让她忍不住当场发出邀请。 毕竟普外科即将解散的传言已经在胜利医院传遍了。 她也觉得肖晨光是个人才，她作为科室副主任，亲自邀请一个住院医来产科，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然而心直口快的结果，却是自己被怼了个体无完肤。 一旁的胸心外科主任，在听到肖晨光的回答后，浑身颤抖，好像忍的很难受。 他猛烈咳嗽了两声，才把笑意压住。 这个师聪也是的，性格再直也没有你这样说话的。 别人科室还没解散，就当面挖人，要不是肖晨光脾气好，估计这会该骂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他跟王金刚的关系不错，刚才他心里都有挖人的冲动。 经过这个小插曲，患者的缝合已经全部结束。 监护仪上再无报警，每一个数值都趋于正常。 看着手术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患者，肖晨光知道，这不止是因为麻醉药未代谢完的结果。 更多的是因为之前患者心停跳太久，再加上创伤大，失血量多，恢复起来肯定要慢上很多。 “要不带着呼吸机多吹一阵子。”麻醉医生建议道。 “嗯。”肖晨光点点头。 值得庆幸的是，1999年的胜利医院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监护室。 虽然只有4张床，跟急诊一样，没有自己科专属的医生，甚至连护士都寥寥无几。 但起码它有不是。 像眼前这种情况，患者肯定是要在icu里多住几天，等意识恢复后，再撤机拔管回普通病房。 “那准备走？”麻醉医生问道。 “再等一下。” 就在众人准备收拾物品，带病人转运时，肖晨光又找来消毒物品，一遍又一遍的亲自给病人的切口消毒。 直到重新更换了切口的无菌棉垫才算结束。 “这人年纪轻轻，做事可真稳呐。” 俩主任相视一眼，皆从中看到了彼此的愕然之色。 能抢救，会手术，缝合好，心又细，这样的人，如果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专家，他们还能理解。 可肖晨光怎么看，年龄都不会超过25岁。 甚至更小。 他究竟哪来的这些能力，难道与生俱来的？ 此刻，主任们对肖晨光，是越来越好奇了。 第57章 从切胆囊开始逆袭吧 肖晨光等人出了手术室，很快将病人转到了医院八楼的小监护室。 家属一路陪同，直到门口被护士拦下。 主要因为监护室为了防止外来人员交叉感染，才规定屋里不能留陪人。 “放心，病人我看着，你一会去普外科把该补签的医嘱签上字。” 由于抢救病人，很多口头医嘱来不及下，按规定是可以6小时内补齐，不算违规。 因此肖晨光才让家属先回去签字，把该走的流程走完。 此刻家属见病人手术完毕，生命平稳，这跟之前凶险的抢救形成了天壤之别。 心里对肖晨光更加感激涕零。 因此他说的每一句话，家属都无条件执行，根本没有废话。 进了监护室，肖晨光看到已经过完床的患者，此刻正闭着眼躺在监护病床上。 左边各种各样的仪器在维持她的生命，此刻嘴里插着根管子，正随着呼吸机的运行，胸廓在有规律的上下起伏。 想着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的难关要过。 重症感染，高热发烧，dic（弥漫性血管内凝血），甚至多器官衰竭。 肖晨光就感到一阵头疼。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手术很成功，病人还年轻。 俗话说的，年轻抗造（折腾），大概就是这样。 肖晨光蹲在病人床旁，捏了捏特意留在患者体内的引流管，只要引流通畅，量不多的话，估计过几天就能拔了。 就在这时，小监护室急匆匆进来一人。 是王金刚。 小老头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肖晨光，来不及讲话，而是快步来到床前，亲自检查了一遍病人的情况。 不是他不信任肖晨光的能力，而是当他得知此事后，整个人急得差点就背过气去。 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普外科刚有所改变，现实就给他来了一记下马威。 孕妇抢救，现场剖腹，徒手挤压心脏，每一条信息，就像一把利刃，径直插在王金刚的心里，还不停的搅拌。 这种情况，别说胜利医院，就算省城的大医院遇到了，恐怕也得两眼抓瞎，乱作一团。 王金刚之所以闻讯赶来，就是害怕患者一旦出什么问题，自己身为普外科的主任，好在第一时间处理。 但让他没想到的，肖晨光仅凭自己的个人能力，就让孕妇起死回生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安然无恙的患者，王金刚忍不住朝肖晨光一阵夸赞。 “小肖，真牛啊！” “你这次可是实打实的从阎王爷手里抢人了。” “哪有的事，正巧遇到，抢救及时罢了。”肖晨光如实说道。 王金刚点点头，但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正如肖晨光所说，抢救确实及时，但眼前这种情况，可不是普通的抢救，估计再晚个几分钟，病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就算发现及时，但像今天这种突发情况，直接把疾患摆在王金刚面前，他有能力救得回来吗？ 王金刚摇了摇头，直接把这个自取其辱的想法抛之脑后。 “对了，跟你说一声，院里已经答应把你的手术权限提到最高级了。” 见病人情况稳定，王金刚把他去院办的事情告诉了肖晨光。 但肖晨光更关心的，是科室的问题。 “那普外科……” “院长发话了，普外科开展腹腔镜期间，科室一切事务正常运营。” “也就是说。” “对，科室暂时不解散了。” 说到这，王金刚如释重负，想来这些日子对他而言，真可谓千斤重担压在肩膀上。 “真好啊。” 肖晨光点点头，想来这事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毕竟做领导的，特别是到了院长这种级别，名望有时候比金钱更重要。 当然这也不排除进一台核磁共振就要拿2000万回扣的主。 毕竟那是少数。 “小肖，那接下来，咱们从哪方面入手？” 腹腔镜能做的手术基本包含了普外科的所有手术，但王金刚本人只做过最简单的疝气修补和阑尾切除。 至于更难的手术，他没有把握，这才询问肖晨光。 肖晨光思索片刻，说：“既然决定开展腹腔镜技术，我们就稳扎稳打，从最简单的开始。” “好，还是小肖的性子稳。” 王金刚对于肖晨光的决定，暗自松了口气。 他其实心里有些担忧，就怕肖晨光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故意选一些难度大的手术。 到时候，肖晨光主刀，普外科连个能配台的人都没有，岂不是很尴尬。 “嗯，主任，那咱们就从切胆囊开始。” 额⊙?⊙！ 王金刚眼睛瞬间瞪大，看向肖晨光。 虽然胆囊切除在传统手术中，属于二级手术，但也是所有二级手术中天花板的存在。 但凡有一点点其他的症状，就能一跃而上成为三级手术。 甚至像之前肝胆外科做的那台胆囊癌根治术，归根结底，也是切胆囊。 但就因为牵连部分涉及到肝脏，癌变细胞大量侵犯周围淋巴组织，以至于变成了高难度的四级手术。 就这么一个不确定的术式，在肖晨光的眼里却是最简单的。 就不能从切阑尾开始嘛…… 王金刚腹诽不已。 但他也清楚肖晨光的为人，既然作为腹腔镜的负责人，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 “小肖，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 “你一定是为了让普外科在腹腔镜的技术上有更好的造诣，才选择了像胆囊切除这么有挑战性的手术。” 肖晨光：“？？？” …… 看着王金刚眼里的光，肖晨光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难道不是有手就行？ 怎么到王金刚这，就变成有挑战的手术了？ 他之所以选择胆囊切除作为腹腔镜开展的新技术，主要因为胆囊较其他器官而言，显得不那么重要。 说到底，就是个存储胆汁的布袋，其生理构造和功能都有可替代性。 而其他的，如心肝脾肺肾，都是支撑机体运作的重要器官，如果进行手术，需要格外小心。 显然，王金刚也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两人经过商量，最终选定胆囊切除作为本次腹腔镜新术式的。 “小肖，你只管放手去做，病源及专家手术的事儿我来解决。” 既然确定了术式，王金刚就会全力以赴去完成。 这一点，是肖晨光最佩服他的地方。 “好的，主任。” “那我们普外科这次，就从切胆囊开始逆袭。” 在跟护士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两人出了监护室，随着大门敞开，此时屋外却堆满了人。 “肖医生，你可算出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廖记者兴冲冲的迎了上来，对肖晨光毕恭毕敬道。 “嗯？”肖晨光眉毛一挑，疑惑的看向廖长弓。 跟上次采访时略带敷衍不同，这次，肖晨光能明显感觉到廖长弓那发自肺腑的尊敬。 第58章 救死扶伤，当该如此 廖长弓此时的心情，就像嗅到了热点话题一样兴奋。 原本他还在为错失普外科的晨会交班而懊恼不已，但让他没想到的，突如其来的大抢救，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肖晨光雷厉风行的处置，以及指挥众人展开抢救时说一不二的架势，都深深刻在了廖长弓的脑海里。 起初他在采访肖晨光的时候，只觉得后者因为背景深，后台硬，才会让王主任不留余地的夸赞，一个劲把肖晨光推向镜头面前。 可现在，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甚至错的非常离谱。 肖晨光之所以能获得王主任的赏识，完全是因为他医术高超。 特别是当肖晨光徒手挤压心脏，从病房往手术室转运时，那震撼的场面，直接把廖长弓看傻了。 他身为记者多年，自认为见多识广，阅人无数，但当一人、一车被众人推出来的瞬间，这番场景简直闻所未闻，彻底颠覆了廖长弓长久以来对外科医生的印象。 刻板、高冷、守规矩，走流程，做什么事都是按计划进行，虽然手术做得好，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直到嗷嗷待哺的小生命被人用保温箱推出来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 肖晨光奋不顾身的抢救，是对生命的守护，也是患者将性命托付给医生的责任。 救死扶伤，当该如此。 只是现在，有一点挺让廖长弓追悔莫及的。 他作为市台的专业记者，竟然忘记了要跟踪拍摄，当时整个人都处在肖晨光治病救人的画面中，直到摄像师提醒自己，才恍然大悟。 再去追已经来不及了，看着电梯关闭，廖长弓跟摄像师抬着设备，火急火燎从楼梯往上爬，还是错失了肖晨光等人去手术室的画面。 这么重要的画面，甚至一分一秒都不敢错过，可就因为自己的失误，让画面丢失。 真是丢人啊。 要不是后来摄像师告诉他，在普外科抢救的时候，他已经提前开启录像设备，估计此刻廖长弓能悔到连肠子都青了。 “肖医生，现在方便采访吗，我有几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为了弥补遗憾，廖长弓此刻的态度，甚至能用卑微来形容。 他生怕打扰到肖晨光的救治，才会一直在监护室外等候。 对于一个把时间看的比命都重要的记者，在根本不知道要等多久的情况下，依旧坚持等候。 这样的做法，在其他记者眼里，无疑新手行为。 但对廖长弓而言，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止因为话题热点，更是因为能在危急关头，不顾一切选择挺身而出救人，这样的人，值得他等。 “嗯，可以，但时间不多，我一会还要回病房补病历。” 其实面对镜头，肖晨光没有什么想说的。 但此刻廖长弓的行为举止，实在太卑微了。 加上他还要等家属回来交代注意事项，便同意了廖长弓的请求。 “好好好，我这调整一下机位，咱就开始。” “什么时候你想走，我们就停。” 廖长弓喜出望外，连忙招呼摄像师摆放机器，以小监护室为背景，将镜头聚焦在肖晨光的身上。 这边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采访，完全把跟在他一旁的王金刚当成了空气。 见到这一幕，王金刚倒也不生气，甚至有点开心。 看来肖晨光在病房的抢救，就连一向傲慢的廖长弓都给征服了。 这小子，可以啊。 就在王金刚准备等采访结束，再跟肖晨光一同离开时，突然发现小监护室靠近楼梯的位置，站着两人。 “咦，这不是夏主任和师主任嘛，还没走呢？” 闲着也是闲着，王金刚见采访还有段时间，便朝二人走去，打了声招呼。 显然二人也看见了王金刚。 “王主任，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们科病人抢救，我们过来帮忙救台，现在病人住进监护室，我们好歹也得等病人平稳了才能放心走。” 此刻说话的，是胸心外科的夏主任。 别看他说话冲，但表情自然，想必平时跟王金刚的关系不错，才敢这么开玩笑。 “哎呀，夏主任，刚才是我讲的不对，这次还多亏了你们救台，要不然这个事真挺麻烦的。” 此时王金刚的心情也非常好，毕竟病人救回来了，他也省了很多事儿。 既然手术成功，患者病情相对稳定，王金刚此刻也不介意服个软。 “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向强硬的王金刚，今天居然跟他道了歉，这让夏主任情不自禁直起身，看上去非常享受。 但面对王金刚的歉意，在他身边的师聪，此时却显得有些尴尬。 或许夏主任上台是真帮了忙，可她呢？ 在台上慌里慌张缝断了线，甚至还要科主任来二次救台，自己似乎除了捣乱，没起到任何作用。 甚至就连最后的缝合，都是肖晨光一个人完成的。 如果真要论她帮了什么忙，估计就是负责拉了下钩。 可拉钩这活儿，谁都能干，师聪一想到自己堂堂的产科副主任，居然还不如普外科的一个小医生。 还真是无地自容。 “老王啊，话说回来，你带的这个徒弟，有点厉害啊。” 夏主任看向正在接受采访的肖晨光，眼里皆是羡慕。 “嗯？怎么说？” 王金刚不动声色的回答，但心里却突然警觉起来。 这老小子，该不会是想从我这挖人。 见王金刚板着脸，夏主任笑了：“瞧瞧你，才过去几分钟，又这样了。” “说实话，我是羡慕你，当主任的，谁手底下不想有这么一个人物。” “你知道吗？刚刚在手术台上，肖医生那手连续锁边缝合，差点把我都看呆了。” “十几公分的口子，里三层外三层，他自己一个人，拿着持针器，弯钳，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缝的那叫一个又好又快。” 夏主任只要一想到刚才台上的缝合术，就马上变得赞不绝口。 甚至，肖晨光的操作给他一种错觉。 如果当时肖晨光不是因为低血糖，浑身污染严重，需要休息换衣服的话。 可能不止师聪上不了台，估计连他的膈肌缝合都会被肖晨光所替代。 一想到这，夏主任竟莫名的生出一股子庆幸。 “你是说，肖晨光的缝合术比你都厉害？” “不止我，估计那帮专门研究缝血管的家伙，都赶不上肖晨光。” 夏主任的话，让原本板着脸的王金刚，也露出的愕然之色。 第59章 那是一道光 夏涛他是了解的，平时心气极高，好像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毕竟能做外科主任的，手里最少也得有两把刷子。 外科拼的就是技术，就算你后台再硬，上台手术不行，依旧让人看不起。 夏涛身为胸心外科的主任，是最早那一批敢做肺切、食管、心脏手术的人。 放在现在，也算得上胜利医院外科系统的门面了。 可就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说自己的缝合不如肖晨光。 这般肯定，确实让王金刚心惊。 真没想到，肖晨光的缝合技术也这么高超。 王金刚回忆起跟肖晨光一同上手术时的画面，思前想后，确实没有关于他这方面的技巧。 看来自己对肖晨光的了解还是不够扎实啊。 就在王金刚陷入沉思时，夏涛跟师聪却相互对视了一下。 好像，王主任对这个肖晨光也不太了解啊。 想想也是，肖晨光刚来医院不久，在普外科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就算他是王金刚的徒弟，也不会很熟。 更何况看现在的模样，王金刚究竟是不是肖晨光的师父，还两说呢。 大家既然都在主任职位上，看到的事情自然不止眼前这一块。 随着王金刚表情的变化，夏涛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王主任，跟你商量个事呗。” 此言一出，王金刚就像炸了毛的猫，表情警惕的看向夏涛。 这家伙平时都老王老王的叫，这次突然说了句王主任，肯定有问题。 大家都是修行了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谁不知道谁的心思。 “夏涛，我告诉你，别想打歪主意，肖晨光是我们普外科的人，不可能让你挖走。”王金刚斩钉截铁道。 夏涛见状，嘴角带着狡黠的笑容： “你瞧瞧你，又急了不是，我怎么能抢你手里的人。” “我就想让你帮帮忙，让肖晨光来我们科指导一下工作，大家都是兄弟科室，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会互相帮忙，大家在一起交流交流经验心得总可以。” 夏涛说的越冠冕堂皇，王金刚越不信。 这家伙居然当着我的面挖人，确实有些过分了。 不过王金刚生气归生气，心里还是有底气的。 他看向夏涛，突然笑道：“老夏，其实你不用费心思了，肖晨光是不可能去胸心外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见王金刚直接把事摆在了明面上，夏涛索性也不装了。 两个人明里暗里，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周围的气氛立马变得紧张起来，甚至就连呼吸的空气都要凝固了。 师聪处在中间，表情尴尬，她左看看、右看看，想调节一下气氛，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两位在胜利医院的地位可以说是老资格了，带出来的学生，很多都跟师聪一个级别。 她一个刚升上来的产科副主任，哪敢夹在两人的中间，虚与委蛇。 只能低着头，像鸵鸟一样，尽量把脖子扎进地面，装作谁都没看见。 这时，王金刚轻飘飘传来一句话，不止让师聪震惊了，就连想要抢人的夏涛，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说什么，你们科现在要开展腹腔镜技术，而且这个肖晨光还是院长钦定的负责人？！” 夏涛不敢置信的说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会抢救，能开刀，精通缝合技术的人才，最后居然是腹腔镜手术的开拓者。 那玩意儿的实际操作水平，可比开大刀难多了。 夏涛所管理的胸心外科，虽然没有进腔镜设备，但每次出去开会学习，业内总有大咖在积极推广腔镜技术。 而他也有幸在省城的医院见识过腔镜手术，两杆“枪”通过一个个小孔，就能在人体内进行操作。 就现在讲起来，还是让他惊叹连连。 可这种技术，终归只在省城见过，像他们这种三四线的小城市，连开刀都需要考量，怎么可能开展腔镜技术。 要知道，前段时间王金刚也曾做过这方面的努力，但结果却…… “老王，你是认真的吗？” “这种技术，说好听的，能减轻病人痛苦，但如果做不好，会要命的。” 夏涛突然变得严肃，他不想王金刚重蹈覆辙，也不想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最后因为这种操作风险极高的腔镜技术，把自己的职业生涯都搭进去。 见夏涛竟一改常态，推心置腹的劝着王金刚，后者的态度也逐渐缓和。 “老夏，马上就要进入千禧年了，香港回归，澳门在即，很快就要实现两岸三地一家亲了，整个时代都在进步，咱们学医的又怎么能墨守成规，一成不变呢。” “我相信，腹腔镜技术是能造福咱们的百姓的，为什么国外能享受这种技术带来的好处，咱们就不行？” “老夏，有些事，虽然很难，但总得有人来做，你说呢。” 王金刚语重心长的说，此刻他不再是普外科的主任，而更像一个多年的老友，在跟夏涛说着心里话。 “你这家伙，还真固执，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也没变。” 夏涛表情无奈道。 话虽如此，但此时的王金刚，在夏涛的眼里，犹如万丈光芒，照耀着他。 见夏涛不再多说，王金刚也沉默了。 其实有一点他没说出口，曾几何时，自己也一度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直到那晚有一道光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王金刚，也让他坚定不移的开始选择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想着想着，那道光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主任们，还聊着呢？” 肖晨光面带微笑，如沐春风的走了过来。 “采访结束了？” 王金刚看到监护室门前的机器被收了起来。 “算是，廖记者还想跟着咱们再抓拍一些画面，所以我过来问问你。” “哦，这样啊。”王金刚看了一眼跟在肖晨光身后的廖长弓，随口说道：“小肖啊，以后这种事儿，不用问我，你自己做决定就行。” “那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 肖晨光的话还没说完，王金刚直截了当的说道：“你现在是科室的住院总，按医院规定，职务上仅次于科主任。” “以后除了我，科里你最大，这种事儿，你决定好了。” 此言一出，跟在肖晨光身后的廖长弓愣住了。 正要讲话的夏涛愣住了。 还在假扮鸵鸟的师聪也愣住了。 一时间，整个空气好似静止一般，寂寞无声。 第60章 主任抢人，互不相让 我滴神呐，大家到底都听到了什么。 年纪轻轻的肖晨光，居然已经是普外科的住院总，虽然职称还是住院医，但职务、权能却仅次于王金刚。 老王这是害怕退了以后，没人能接手普外科的工作，在这提前安排接班人呢。 原本负责采访的廖长弓，此刻越看肖晨光越吃惊。 虽然他已经知道后者能力出类拔萃，几乎在同龄、同阶段的外科医生中，已经是碾压级的存在。 但当王金刚守着众人的面，毫不犹豫放权给肖晨光时，廖长弓知道，主任这是在给大家释放一个信号。 或者说消息。 既肖晨光在王主任的心中，是无可替代的。 廖长弓采访多年，懂这个道理，在场的胸心外科主任夏涛，自然也懂这个道理。 但跟廖长弓的震惊有所不同，夏涛此刻心里，对肖晨光的好奇是越来越浓。 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居然能让王金刚做到这种地步。 扪心自问。 放权这种事儿，夏涛做不到。 单单一个住院总职务，夏涛就不可能交给一个来院不久的新人担任。 哪怕他跟自己再熟，后台在硬，夏涛也不可能将科主任的权利分出去。 这是他立足的根本，也是他能镇住科室其他老资格的手段。 这个道理，他相信做了科主任的都懂，更不用说管理这么多年普外科的王金刚了。 可即便这样，王金刚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让年轻后生当住院总，这个做法也太激进了。 难倒王金刚就不怕晚节不保？ 夏涛做主任这么多年，也见过徒弟一上位，就一脚踢开师傅的事情。 就像老人常说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种事放在以前，是真有可能发生的。 更何况，王金刚的这个决定，就不怕引起科里其他老资格的不满？ 毕竟一个根基尚浅的小医生，想要管理科室，其难度，犹如登天。 到时候科室一乱套，再想办法补救就晚了。 夏涛身为胸心外科的主任，考虑的本就比常人要多，就在他陷入沉思时，一旁的产科副主任师聪，却早就傻了眼。 什么？ 肖晨光已经是住院总了？ 那他岂不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主任的行列。 虽然医院没有明文规定，但私底下大家都很清楚。 作为科室副主任的晋升条件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能担任科室的住院总。 当初师聪为了能当上产科的住院总，不但天天在科里靠到晚上12点才回家。 只要有急症手术，她绝对是第一个到的。 科里各种杂事琐事，她永远比别人主动，这才渐渐得到科主任的赏识。 可即便这样，她也是坚持了好几年才得到住院总的机会，又坚持了好些年，才换来这个来之不易的科室副主任职务。 其中艰辛，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但眼前的肖晨光呢。 来院不久，已经是普外科的住院总，这前后对比，让师聪心里愈发难受。 刚才她在台上，竟然还想凭借副主任的职务，让肖晨光来产科帮忙，现在想想，还真是痴人说梦。 在她看来，以肖晨光现在的能力，今后的发展不可能只局限于一个主任职务。 哎 一声叹息道尽师聪心中的五味杂陈。 原本她还在为自己晋升副主任而沾沾自喜，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现在一看，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但对于肖晨光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回科室补病历。 虽然到目前为止，母子的命都保住了，家属也对自己感恩戴德。 但现场手术，说到底也不是常规操作，当时为了紧急抢救，很多医嘱、知情同意书都没来得及下。 万一后期家属有异议，或者卫生局既评审专家追溯病历，总归不好解释。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于是，肖晨光在简单说明情况后，便跟王金刚等人准备回普外科。 电梯下行，门开。 一众人进入电梯。 王金刚率先按下7楼电梯，而他身旁的夏涛，则轻轻的按到了6楼。 见到这一幕，师聪已经躲到了电梯角落，缩成一团，免得殃及池鱼。 恩？ 现在就连肖晨光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要知道7楼是胸心外科病房，而6楼则是他们普外科病房。 可现在，两个主任互相按下对方楼层电梯，这是干嘛，心有灵犀，还是相濡以沫？ 随后电梯下行，运转的电梯内，鸦雀无声。 叮 一声轻响，电梯门开，停在7楼。 “夏主任，到了。” 见夏涛像根木头一样矗在门口，不为所动，王金刚“好心”提醒道。 “哦，对了，我刚刚想起来，刚才救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写手术记录。” “现在肖医生要回病房补病历，我跟师主任正巧有空，也一块过去写了。” 夏涛抬头看着电梯穹顶，一本正经道。 话落，电梯门即将关闭。 “夏主任，一会我找人帮你写，到时候再派人送到你的办公室签字，怎么样？“ 王金刚一把挡住电梯门，安静的空间内，似乎听到了咬牙的声音。 “那不行，怎么能劳烦王主任呢，再者说，我有脚有腿的，上下层那么近，就一会的功夫。” “而且按照医院规定，病历书写完成，要现场亲笔签字，怎么能代办，你说对，师主任？” 夏涛找到角落里，正瑟瑟发抖的师聪，轻声询问。 “对对对” 师聪只觉一道冒火的眼神正朝自己射来。 她结结巴巴，心里欲哭无泪。 肖晨光是优秀，能力强，你们都看中了，要现场抢人。 但你们抢人就抢，干嘛非要拉上我？ 见师聪马上就要哭了，王金刚冷哼一声，挡在电梯的手缩了回来。 电梯再次下行，来到6楼普外科。 随着电梯门敞开，夏涛乐呵呵的第一个走出来，并用手挡住了电梯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小肖，累了，快出来，咱们一块把病历完善完，晚上有空，一起去吃个饭啊。”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听到吱嘎吱嘎咬牙的声音。 肖晨光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两个针锋相对的主任，有些无语。 心想这俩老头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还当面搞这一套，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第61章 外科半壁江山齐聚普外 对夏涛而言，此时面子什么的，不重要。 虽然他平时有些高傲，那也是因为有技术、够自信。 但今天遇到肖晨光，居然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最关键的，他想知道肖晨光究竟还藏着哪些本事，能让王金刚委以重任。 毕竟在台上，肖晨光露的那手锁边缝合，已经引起了夏涛浓厚的兴趣。 以后就算请不到肖晨光来胸心外科，至少，让科里的新人过来学习一下，也能提升科室的综合实力。 因此，夏涛才会放下面子，起码不让肖晨光感到不适。 …… 随着众人浩浩荡荡，继续朝普外科病房走去，他们这般阵仗也引起了过路员工的注意。 “这不是王主任、夏主任、师副主任吗，他们三个怎么凑到一起了，难不成有什么急症手术需要三位主任级别的人物出马？” “你还不知道，普外科刚才可是刚救了一个孕晚期心搏骤停的病人，当时那场面，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是啊，当时我来送药，正巧也看见了，据说病人都不行了，愣是让他们给救回来了，你说，厉不厉害。”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能引来三位主任级的医生同台，不过有些奇怪啊，走在这几位主任中间的是谁啊，怎么连摄像记者都围着他转？”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发现，人群之中，一道极为年轻的身影，居然走在人群中央。 他面如冠玉，带着笑容，整个人温文尔雅，给人一种特别心安的感觉。 此时他缓步向前，跟左右两位主任交谈甚欢，而在身旁的摄像师大哥，则是跑前跑后，扛着机器记录着眼前的画面。 但细心的人能发现，摄像大哥的镜头，始终挂在青年的身上。 无论他走向哪，镜头如影随形，随着青年的移动变换着角度。 不同寻常的做法，让人心生疑惑。 按理说，记者采访，电视拍摄，都是围绕主任的视角展开的。 这次，怎么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有人认出了走在中间的青年。 “那不是今早抢救病人的肖晨光吗？”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 “他就是肖晨光？” “我记得听普外科的人说过，救人的是他们新上任的住院总，现在看来，就是这个肖晨光了。” “我的天，这么年轻，还这么有实力，难怪能升任科室住院总，前途不可限量啊。”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将目光牢牢锁定在肖晨光的身上，希望将他的面容牢牢记住，方便以后与之结交。 来到普外病房。 肖晨光刚出现，就引来众人的围观。 “肖医生，你回来了，病人怎么样，没事了。” “对呀，你快说说，大家都在这等着消息呢。” 医生、护士闻讯而来，他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连忙来到肖晨光的面前，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病人暂时稳定，辛苦大家了。” 面对众人期盼的眼神，肖晨光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道。 “那真是太好了。” 普外科病房顿时响起一阵欢呼雀跃，想来大家都在牵挂着孕妇的情况。 也难怪，毕竟科里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这么紧急的事件。 现场手术，可不是谁都有胆量、有信心做的。 此时听到肖晨光肯定的答复，众人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肖医生，还得是你啊，当时出现这种情况，我都快吓坏了，哪还知道该做什么，要不是因为你的临场指挥，我估计这事就完了。”护士心有余悸道。 “对啊，小肖，当时如果你不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师兄们也纷纷说道。 咳咳咳！！！ 一道咳嗽声响起。 “你们围在这里，是都没事做了吗？” 略显威严的声音响起，医生护士这才发现，肖晨光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主任。 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干嘛，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主任？ 虽然疑惑，但看到王金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众人哪敢再讲，立马作鸟兽散。 “工作期间，聚众聊天，让你们看笑话了。”王金刚有些无奈道。 虽然这次情有可原，但当着几个科主任的面，未免显得他管理过于松散了。 “王主任这话说的，如果你们科是笑话的话，那我们成什么了。” 夏涛一如既往的不认同王金刚的话。 当然也是如此，普外科这次的抢救，非常及时，这才救了孕妇和她肚子里的婴儿。 虽然指挥抢救的是肖晨光，但如果没有一群靠谱的“战友”，估计也不会这么顺利。 夏涛看着众人对肖晨光崇拜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多余了。 年纪轻轻，出任住院总，管理科室一切事务，很容易引起科室众人的不满。 但肖晨光却用精湛的技术直接征服了一众人。 别看他年纪轻，但处世手段，应变能力都跟那些刚来的小年轻有着天壤之别。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情商智商在线，手术逆天，做事果断，似乎在他看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能力，确实让人信服。 就在夏涛对肖晨光评足论道时，接下的事，更加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肖晨光每经过一个病房，迎来的，都是患者及家属热情的招呼。 看着肖晨光跟病人和谐融洽的关系，夏涛陷入了沉默。 这种医患关系，不正是他期望的吗。 肖晨光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么多人信服。 这下，夏涛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等这件事过去，一定要多跟肖晨光联系，最起码，也不能与之交恶。 “怎么样，我家小肖还不错。” 见夏涛被肖晨光的行为方式所震撼，王金刚得意的看向他。 似乎刚才吃瘪的情绪，一扫而空。 “恩，很不错。” 夏涛这次竟罕见的没有跟他抬杠，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这才是当医生该有的样子，只可惜，这人居然不在胸心外科。 真的好想要啊 夏涛如饥似渴的看向肖晨光，眼中充满了渴望。 随后，王金刚喊来护士长，准备将众人请到会议室，方便在那里补写病历。 只是护士长闻言后，表情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 “胃肠外科的孙主任，现在就在会议室。” “他来干什么。” 王金刚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毕竟昨晚上巨大疝肠梗阻的病人，就是他们科的小大夫从急诊推诿到的普外科。 当时要不是因为有肖晨光在，这个病人很有可能会出事，这对当时风雨摇曳的普外科来说，可是致命的。 稍有不慎，可能普外科就要原地解散了。 因此像这种明显挖坑的人，王金刚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护士长见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甚至，平时很少能看见的主任，此刻居然都聚集在了普外科，这让她压力有点大。 此时，正坐在会议室里的孙成武，见会议室的门敞开，立马带着微笑站起来迎接。 然而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神情一怔。 咦？ 什么情况。 怎么主任们都来了。 而推门直入的夏涛等人，同样一愣。 好家伙。 今天的普外科，有点热闹啊。 第62章 这下，脸都没了 “孙主任，来啦。” “嗯，夏主任，你也来啦。” 夏涛跟孙成武两个科室的大主任，带着笑容，坐在一起寒暄了一会。 随后，现场一片寂静。 “孙主任，你该不会是为了手术的事儿，特意赶过来的？” 最后还是夏涛没忍住，直截了当的问了一嘴。 毕竟当下能引来其他主任来普外科，也就今天这台惊心动魄的手术了。 “额……” 面对询问，孙成武一时语塞。 他有想过夏涛可能会知道这件事，但后者不问，他也不会主动去说。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别看夏涛跟王金刚见面就掐架，但两人的关系，其实很不错的。 此刻见夏涛突然问起此事，看来昨晚的手术，确实让王金刚耿耿于怀了。 以至于大清早的，就告诉了夏涛。 但说来也是，昨晚那个病人，在省城的医院估计也是棘手的存在。 更何况他们市级医院的治疗水平，跟省级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可以说谁接手，谁倒霉，这才有了昨晚在急诊科轮值的龚亮，推诿病号的行为。 “看来这次是来对了。” 孙成武能早早就在普外科的会议室等候，也是担心这件事让王金刚心存芥蒂。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所幸病人没事。 孙成武松了口气，他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偷摸的去了趟病房，看了一眼昨晚手术的患者。 那恢复的真叫一个快。 现在就能带着引流管下地走路了，估计没多久，就能出院回家了。 腹腔镜技术还真是好啊，如果能用在胃肠外科 想到这，孙成武暗中告诫自己，为了以后的技术合作，今天说什么也要摆正好态度，认认真真道歉，彻底将这件事揭过去。 孙成武的心思涌动，一旁的夏涛也是如此。 “王金刚这只老狐狸，难怪刚才在电梯里非要让我走，原来在这藏了一手。” 见孙成武沉默不语，夏涛心里顿时有种让人背叛的感觉。 自己提合作、求发展，王金刚爱搭不理，甚至保持警惕。 可现在，却让胃肠外科的主任过来交流心得，在他看来，这不就是脚踏两只船么。 之前推心置腹的劝诫真是好心喂了狗了。 就在夏涛愤愤不平，准备等王金刚过来，好好跟他理论一番时，后者推门走了进来。 “老王，你给我解释清楚” 夏涛刚准备起身，突然感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差点晃了他一个踉跄。 谁啊，这么毛毛躁躁的。 夏涛刚想发火，突然一怔。 不对啊，整个会议室，只有他跟孙成武在，没有第三个人。 可孙成武向来儒雅成风，这在整个胜利医院都是公认的，想让他火急火燎做件事，估计天塌了都不好办。 夏涛更不信鬼神说，再者现在天朗风清的，总不能大白天的闹鬼。 就在夏涛心中生疑，抬头看去，下一秒，他却愣在了当场。 “王主任，你可算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孙成武笑容可掬，一个箭步冲到王金刚面前，直接握住了他的手，不停的晃动。 王金刚：“” 孙成武突如其来的热情，就连一向暴脾气的王金刚，也有些招架不住。 “孙主任，你这是干嘛？” 王金刚抽了两次手，却发现一向文雅的孙成武，此刻却牢牢握住他的手，怎么都抽不动。 见状，王金刚只能任由他的手，在空中不停的晃呀晃 “这个孙成武，好歹也是胃肠外科的主任，现在竟然为了跟普外科谈合作，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夏涛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幕。 虽然胃肠外科属于普外科的二级分支，两个科室经常在一起合作交流，也属于正常。 但现在孙成武的表现，未免有些太过了。 这事如果换做夏涛，即便他有求于人，恐怕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最近这普外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不但院长特批腹腔镜技术，就连现在，胃肠外科的主任，都放下身架，亲自来到普外科求合作。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种感觉，就像沉睡的雄狮突然苏醒一样，以碾压的姿态，吊打一切不服。 “王主任，昨天晚上的事儿，真是对不起啊。” “我们科的龚亮，年纪轻，做事太毛躁了，送病号的时候，根本没考虑后果，这才让普外科大晚上的抢救病人。” 孙成武道歉的话落在王金刚的耳中，没有什么反应，但一旁的夏涛却愣住了。 恩？ 什么情况？ 事情的发展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孙主任，其实抢救病人这事，我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甚至还挺感谢你们能把本病种的患者送到我们普外科。” 王金刚话里带刺，让孙成武有些脸红。 但他此时根本不敢有什么不满的情绪，毕竟这事他理亏。 之前胃肠外科把优质病人全揽在自己科，连口汤都没给普外科剩，这事做的，虽有失风度，但为了科室发展，也无可厚非。 只是，把棘手的、不敢治的、怕麻烦的病人推给普外科，这就有问题了。 也难怪王金刚此刻根本不给孙成武好脸色。 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阻人前途。 这个道理，放在医院各科室之间的发展，亦是如此。 话都到这了，如果放在从前，估计孙成武已经没脸继续在普外科待了。 但一想到昨晚那台腹腔镜手术，孙成武心里那叫一个痒啊。 现在就算他外出进修，恐怕也来不及了，毕竟整个胜利医院，目前为止只有普外科有这台设备。 几十万的造价，可不是医院一时半会就能批下来的。 如果他们胃肠外科想短时间内在这方面有所造诣，就只能跟普外科合作。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孙成武此刻已经决定脸不要了。 可就在他准备继续用热脸去贴冷屁股时，夏涛疑惑的声音响起。 “孙主任，你刚才说的昨晚的手术，是什么意思？” “啊？王主任没跟你讲？” 孙成武一愣，不敢想象的看向王金刚。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讲这个做什么。”王金刚不以为然道。 此言一出，孙成武只觉天旋地转。 原来，是他想多了 眼见他们投来的目光，孙成武只觉脸火辣辣的烫，心中更是欲哭无泪。 自己要脸要皮一辈子，这下可全没了。 第63章 来自科主任的请教 事已至此，孙成武索性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什么？昨晚你们已经开展过腹腔镜手术了？” 夏涛此刻彻底惊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王金刚，似乎想要得到他的证实。 “对，要不然，院长怎么会突然同意我们普外科开展腹腔镜技术。”王金刚理所当然道。 “你这家伙，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夏涛有些急了。 “你也没问啊。”王金刚摇头说道。 “那你得说啊！” “你没问啊。” 夏涛：“” 夏涛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难怪他刚才在监护室门口，提出质疑的时候，无论是王金刚，还是技术负责人肖晨光，都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感情人家早就成功的开展了腹腔镜技术，而且刚才听孙成武讲，他们做的还是急症状态下的腹腔手术。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对腹腔镜技术，充满自信，根本就不慌。 夏涛逐渐陷入沉思，此刻的普外科，怕是要在胜利医院的外科系统中，迎来一次巨大的变革。 “王主任，昨晚的手术你们做的太漂亮了，这要搁其他人，恐怕早就束手无策了。” “可你们不但把患者救回来，还帮他把今后的病患都解决了，当时我在现场，眼睛都快看直了。” “王主任，等有空的时候，你能给我讲讲，这腔镜手术其中的细节吗？” 孙成武此刻态度谦卑，宛如一个晚辈向长辈请教问题一样。 别看孙成武是胃肠外科的主任，但在王金刚这种老资格面前，无论年龄、资历，都还差的很远。 因此在他看来，向王金刚请教问题，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其实昨晚他回去，辗转反侧了一宿，也没想明白，腹腔镜那两杆“枪”究竟是怎么在病人体内做手术的。 这种答而不知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王金刚看到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倒有些可怜他。 毕竟这种事，如果不亲自上手体验，是很难传授别人什么经验的。 而这种感觉，他之前深有体会。 只不过在遇到肖晨光以后，这种感觉就荡然无存了。 这时，拿着一堆病历的肖晨光，走进了会议室。 “咦？孙主任也在啊。” 此刻孙成武还抓着王金刚的手不停摇着，这让肖晨光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好像在这个年代，大家的取向应该都挺正常的。 “主任，你们这是？” “额，没什么，就是在请教问题。”孙成武老脸一红，这才抽手放下。 “哦，这样啊。”肖晨光松了口气，他拿着病历，径直来到王金刚面前。 “主任，这是5床孕妇的抢救记录，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签个字。” 肖晨光说着，同样将手术记录分别交给了夏涛以及藏在角落里不敢发言的师聪。 “这是？” 见到厚厚一沓的抢救记录，这下轮到孙成武好奇了。 “刚才抢救了一个病人，这是补写的病历，内容有点多，主任们合计了一下，就拿到会议室来完成了。”肖晨光简单解释了两句。 “什么病人，能让这么多主任一起签字？” 孙成武终于明白夏涛等人来到普外科的原因。 但这更加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抻着脖子，眯着眼，努力往抢救记录上瞧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他的魂吓掉。 孕晚期，重度子痫，心搏骤停，现场剖腹产，徒手止血，联合救台，连续缝合 一项项诊断，一个个措施，白纸黑字，悄然呈现在抢救记录本上。 他们这是捅了病魔的老巢了吗？ 怎么这么多要命的病症，会同时出现在一个病人身上。 这运气，怕是走在街上，都得一个劲往井盖里掉。 面对如此风险的病人，孙成武仿佛已经预见到她的结局。 于是他一眼扫过，直接跳到抢救记录的最后。 结果上面的描述，让他瞠目结舌。 “没想到最后母子平安，这可是最凶险的心搏骤停啊。” 孙成武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以为普外科开展的腹腔镜技术已经让人眼前一亮，但此刻这台现场开刀的剖腹手术又是怎么回事。 刚才看了一眼术者签名，居然是肖晨光。 他难道不是王主任专门请来做腹腔镜手术的吗？ 怎么开刀也这么厉害？ 最关键，他才多大，这样的人在普外科，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普外科的发展要势不可挡了。 孙成武感慨万千，甚至他非常庆幸自己的决策，如果不是今天亲自来普外科，他怎么能知道普外科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看来今后，一定要跟他们打好关系才行。 此刻孙成武依旧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但这个表情落在众人的眼里，却显得理所当然。 毕竟刚刚他们也是这般表情。 就在气氛略显沉闷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只见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青年，晃晃悠悠走了进来。 “护士长，没事儿，我就先进来坐坐，等一会肖医生忙完下台，我再去找他。” 龚亮心里乐呵呵的抱着一堆东西，心想这下诚意可够了。 自己一下子拿了将近两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堆礼品，就是要跟肖晨光好好道个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自己提着这么多东西，总不能被肖晨光拒之门外。 就在龚亮准备先找个地方坐下来的时候，他只觉空气里传来一阵莫名的凉意。 抬头一看，只见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朝他射来。 顿时浑身一抖，手里的东西险些被他碎了一地。 胸心外科夏涛主任、产科师聪副主任、普外科王金刚主任，甚至，就连自己胃肠外科的孙成武主任都在。 怎么回事？！ 明明刚才他来的时候，会议室一个人也没有，怎么出去买了一趟东西的功夫，会议室坐满了主任？！ 要知道，眼前这些主任，平时想见都难，怎么现在有空，全聚在普外科了？ “肖医生，你也在啊，刚才我见你不是上台手术了吗？” 龚亮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人，打眼一看，居然就是肖晨光。 只是，刚刚在电梯门口，他才看见肖晨光跪在病人床前，徒手止血被一众人推着去了手术室。 怎么一会的功夫，就下台了？ 难不成，手术做完了？ 不会这么快。 还是说，病人已经不行了，这才无奈下的台。 就在他面露不解时，肖晨光的声音传了过来。 “恩，手术做完了，挺成功的，病人已经转到监护室继续观察了。” 啥？ 手术这么快就做完了？！ 咣当一声，龚亮手里的袋子一松，水果滚了一地 第64章 就主打一个“快”字 “龚亮，才刚说了你，怎么做事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孙成武看着一地的水果，脸色很难看。 虽然他在普外科没什么话语权，但面对龚亮时，依旧是胃肠外科那个说一不二的孙主任。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不小心手滑了。”龚亮一边解释，一边向众人道歉。 别看孙成武总是一副和蔼的模样，但龚亮心中清楚，主任他平时是最要面子的。 现在自己居然因为肖晨光的一句话，就惊讶到将水果撒了一地。 还是当着各科主任的面。 这样的心理素质，如果说是孙成武带出来的，恐怕会被人耻笑。 “那还不快把地上的水果捡起来。” “好，好，马上。” 龚亮连连点头，诚惶诚恐的模样，让孙成武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见他拾着地上的水果，孙成武明知故问道：“龚亮，你不是借调到急诊去了，现在来普外科干什么？” 面对询问，龚亮反应很快。 像演练过无数遍似得。 他立马说道：“我今天来普外科，主要是跟肖医生和王主任道歉的。” 面对回答，孙成武满意的点点头。 毕竟龚亮买东西上门道歉，还是他出的主意。 现在看来，龚亮做的还不错，起码礼数足了。 现在只要能将东西送下，相信昨晚推诿病号的事，就能告一段落。 到时候自己再加把劲，或许就能搭上王金刚的关系，从而获得腹腔镜学习的机会。 孙成武的如意算盘打的响亮，而身旁的龚亮也没闲着。 他连忙来到肖晨光身前，不停道歉。 “肖医生，昨晚都是我的错。” “当时病人情况严重，我应该先完善检查，再请相关科室会诊，而不是为了逃避责任，直接将病人推到你们普外科面前。” “这件事主任已经教训过我了，我自己也反思过了，当时我确实被病人的情况吓坏了，才做出这种没过脑子的事儿。” 话虽如此，但龚亮心中对推诿病号这件事，并不在意。 毕竟大家在急诊轮值的时候，肯定都这么干过。 每个人心知肚明，久而久之，甚至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谁知这话肖晨光听后，突然问了一句：“龚医生，别的我不知道，但如果没记错的话，急诊转运危重病人，不应该医生同行吗？” “我记得昨天晚上，病人来到病房抢救，你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难道与科室交接病情这种事，也能因为害怕忘了？” 此言一出，龚亮愣住了。 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怎么肖晨光的巴掌直接照他脸上哐哐呼？ 就连正打着如意算盘的孙成武，也愣住了。 而在场的其他主任，此刻再看肖晨光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真没想到，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肖晨光，居然怼起人来，也这么厉害。 虽然他话里没吐脏也没带骂，但字字在理，句句扎心，让龚亮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可肖晨光却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到不是他咄咄逼人，而是龚亮这个行为，已经触及到了肖晨光的底线。 急诊医生，哪怕只是临时轮转的，也应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什么是急诊。 做的就是内科危急重症、意外创伤、中毒等病人的抢救工作。 可现在呢。 居然成了逃避责任，推诿病人的聚集地。 肖晨光以前也见识过有些急诊医生，为了敷衍了事，明明病人需要先在急诊稳住病情，结果却因为害怕出事，挂瓶盐水糊弄着就往病房里转运。 甚至有些连盐水都懒得挂，检查什么的更是啥也没有，在他们眼中的急诊急救，主打的就是一个字，快。 怎么快。 火急火燎的往病房转，生怕慢一点，急症病人就跟他们沾上关系一样。 虽然急诊难做，众所周知。大多数时候就是纯纯的为理想、为爱发电，但像龚亮昨晚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了。 如果肖晨光不是两世为人，掌握着腹腔镜技术，如果病人的情况再差一点，就很有可能因为延误救治时间，最终撒手人寰。 到时候抢救记录、家属的安抚，甚至产生的纠纷，都要他跟普外科共同承担。 这些道理，龚亮肯定明白，但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至于为什么，还不是看人下菜碟，觉得肖晨光是新人，好欺负，不敢声张，最后只能默默吞下这个哑巴亏。 甚至再往上想，如今普外科的地位，恐怕连其他科室的小医生都不放在眼里了。 …… 此刻现场处处充满着尴尬。 夏涛低着头，坐在会议室一角，犹如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圣人，一心书写着眼前的手术记录。 而师聪则跟练字帖一样，一笔一划，一划一笔，在病例签名处，描写自己本就笔画不多的名字。 不知为什么，此时所有人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仿佛感受到了一位院士在现场训话。 而首当其冲的龚亮，此刻就像个小学生一样，被训斥的体无完肤。 “王主任？” 此时有人正小心翼翼的提醒着王金刚，希望他出面，将这事翻篇。 可自始至终，王金刚沉默不语，丝毫没有要出面解决的样子。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 这哪是肖晨光在表达自己的不满，这分明在替王主任打抱不平啊。 说来也是，一个资历颇深的外科主任，就是因为推行新技术，而遭到院里的排挤打压。 甚至科室差一点就要解散。 这些日子积存已久的压抑情绪，让王金刚有苦难言。 但这一切，都在肖晨光今天的控诉下，一扫而空。 …… “龚亮，你还是先出去。” 孙成武见状，暗自叹了口气。 这事的发展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原本他以为脾气向来暴躁的王金刚会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 只要能安抚好他，科室之间的合作就有的谈。 但没想到，肖晨光才是普外科那根最难啃的骨头。 而此刻已经被批的面红耳赤的龚亮，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很显然，在推诿病人这件事上，他完全没料到肖晨光会如此在意。 明明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龚亮此刻垂头丧气，刚准备推门离开，却有人在外面，先他一步，将会议室的大门敞开了。 “王金刚，昨晚的手术，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不满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看去，待认清是谁后，平静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第65章 你抢人的姿势有点特 孙培典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简直倒霉到家了。 原本他在中心医院肝胆外科时，就一直受到科主任的打压，空有一身技术却不得志。 恰巧胜利医院组建肝胆外科，需要科主任。 虽然胜利医院的整体水平比他所在的中心医院，还是有一些差距，但这些年的经历也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老话说的，宁当鸡头，不做凤尾。 于是他找准机会，办了调离手续，就是为了今后能在该领域大展拳脚。 为此他选病历，挑人手，甚至不惜舔着脸去市台要宣传。 可谁知，自己精挑细选的病人居然出了幺蛾子。 昨晚进行的胆囊癌根治术，原本想借机宣传自己的能力，谁知台上生变，将手术时间一拖再拖。 而整个肝胆外科，除了他，无人能用。 之后好不容易等手术做完，下台一看，除了家属，过来捧场宣传的人全都不见了。 这可把他急坏了。 毕竟手术再成功又有什么用，没人看见，无人宣传，自然也展示不出自己的能力，这让他原本精心筹办多日的计划全付之东流。 在了解其中原由后，更让孙培典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原来在他台上手术的时候，普外科一台超乎寻常的腹腔镜手术，居然越俎代庖，顶替了原本属于肝胆外科的宣传。 以至于等手术刚结束，郁闷至极的孙培典，连病房都没回，就出去一个人喝闷酒了。 但这酒越喝越憋屈，等晚上回家躺在床上后，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最后心有不甘的孙培典，一大早顶着两个熊猫眼就出现在了普外科的病房。 然而当他打开会议室的门，准备先声夺人，质问王金刚时，突然愣了一下。 啥情况？ 孙培典看着会议室内一众主任，心生疑惑。 难不成是他昨晚喝多的缘故，一个不小心来到了院长举办的科主任月会时，用的大会议室？ 他后退一步，又瞅了瞅挂在门前的标识。 没错啊，这就是普外科的会议室。 孙培典有些发懵，他看着普外科会议室里，坐着胜利医院外科系统的半边江山，心里瞬间起了疑。 什么时候，王金刚的人缘这么好了？ 难不成就因为昨天的那台手术，让一众主任大清早的就过来祝贺？ 甚至就连他都请不起的市台记者，居然也跟着过来了。 一想到这，孙培典心里更憋的难受，明明这些荣耀都应该属于他的，结果现在 “看来，孙培典这次过来，是兴师问罪的。” 会议室内，夏涛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气冲冲的孙培典，心里隐约有些担忧。 虽然昨晚发生的事，他也是刚知道，但毕竟抛砖引玉，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心平气和。 起码现在看来，孙培典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作为一个刚从中心医院调过来的科主任，其话题度本就不小。 虽然不熟，但夏涛多少也听过一些关于孙培典的评论。 刚愎自用，不爱听劝，特别是手术室里动辄呵斥、摔器械的举动，那真是早有所闻。 像这种台风不好的人，哪怕技术再好，夏涛一般都会敬而远之，少接触为妙。 但今天这事儿，怕是躲不开了。 此时夏涛甚至已经做好了选择的准备。 而刚坐在夏涛身边，准备签完医嘱走人的师聪，此刻悔的肠子都要绿了。 今天她就不该来普外科，或者说，今天她就不该来上班。 一个副主任，夹在一群科主任之间，既做不了决定，又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难，简直太难了。 至于孙培典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普外科，师聪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甚至按这势头发展下去，一会就算院长来了，她都不会惊讶。 “真没想到，孙培典的脾气会这么急，也难怪，毕竟昨晚的手术抢了他的风头，恐怕这次，两个科室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孙成武此刻既侥幸又庆幸，还多亏这家伙的突然出现，成功化解了他们跟普外科的尴尬。 只不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孙成武也不知道，他赶忙拉着还一脸懵圈的龚亮，默默地退到了会议室的一角。 “孙主任，消消气，昨晚的手术，只是个巧合。” 王金刚见记者在场，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医院里的事儿，就算关起门打破头都没关系。 可一旦这事传到外人眼里，那问题就大了。 “那可真是太巧了，昨晚的手术，你知道我准备了多久，前前后后，来来回回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到头来呢，鸠占鹊巢，功劳全被你们普外科抢走了。” “不行，这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孙培典自然也知道记者在场，不能有失风度。 起码也不能骂骂咧咧的，犹如菜市场吵架的泼妇。 “要说法？” 王金刚眉头紧锁，沉声道：“我们普外科急症手术，上台合情合理，有什么说法给你？” 王金刚原本还打算给孙培典留些面子，但后者不依不饶，让王金刚逐渐没了耐心。 “合情合理？” 孙培典闻言，鹰隼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狡黠。 他突然瞥了一眼旁边的肖晨光，后者被他突如其来的目光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感觉这个孙主任，目的有些不纯呐。 随后，孙培典突然说道：“据我所知，医院有腹腔镜手术资质的，除了王主任，你们科就只有一个姓赵的医生。” 此言一出，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这家伙要干嘛？ 众主任看着话锋一转的孙培典，隐约察觉出他话里有话。 与此同时，王金刚的心里也忽然一沉。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 忽然，孙培典指向一旁的肖晨光，厉声说道：“据我所知，他根本就没有腹腔镜手术的资质，按照医院规定，这是违规上台。” “我完全可以上报医务科，让他停职反省，甚至卷铺盖走人。” 孙培典表情严肃，语气更是咄咄逼人，看这架势，如果昨晚上的事儿没有个交代，他很有可能会彻底撕破脸。 “孙培典，你敢！” 王金刚此时的脸也彻底冷了下来。 眼见此事居然奔着肖晨光来了，这让他逐渐暴躁起来。 王金刚就算让自己挨罚受处分，也不允许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动肖晨光，哪怕一根毫毛，都不行。 甚至在王金刚眼里，肖晨光就是他的逆鳞，谁敢碰，他哪怕不干这个主任了，也不能让肖晨光受到丝毫的委屈。 “都是一个医院的，干嘛呀，不至于。” 眼见王金刚就要冲上去跟孙培典干架，吓得一旁的夏涛连忙上前劝阻。 刚刚谁说好的要消消气，怎么一下子自己先炸了。 眼见王金刚红了眼，孙培典也有些慌了神。 他怎么也没想到，王金刚居然说恼就恼。 你这么多年的科主任，修炼的城府哪去了…… 眼见场面有些失控，孙培典跳到一旁，连忙说道：“我也不是非要举报他，只要…肖晨光能来我们科借调几个月，我相信，在我的管理下，他肯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王金刚：“？” 肖晨光：“？？” 众人：“？？？”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好似静止一般，每个人都被孙培典突如其来的话惊住了。 等等，原来孙培典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而是过来抢人的。 只是这抢人的姿态，多少有点与众不同呐…… 第66章 院长任命，技术负责人 准备暴怒的王金刚，正在拉架的夏涛，以及躲在角落里的孙成武，此刻都被孙培典这套话术整得有点懵。 d，这个老阴比。 看来能当上科主任的，就没有一个憨批。 像夏涛，仗着跟王金刚的关系，只会像土匪一样跟他硬要人。 而孙成武，则靠着送礼厚脸皮的方式，准备一点点磨王金刚。 只有孙培典。 手法更加隐秘，让人捉摸不透。 他先仗着昨晚的手术之争，让众人误以为他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然后通过指出普外科手术上的漏洞，进一步强调肖晨光有违反医院规定的行为，让王金刚处于弱势。 直到最后，他才将藏于心中的底牌亮出。 “王主任，要不就这样，从今天开始肖晨光就去我们肝胆外科报到，借调手续我找医务科办。”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放心，这几个月我替你好好管教他，保证他再回普外科的时候，一定比现在还好。” 孙培典索性借着这个由头，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的全讲了出来。 只不过在场的都是老狐狸，孙培典那点小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众人。 但有一点，他们不明白，这个孙培典究竟是怎么知道肖晨光能力强的？ 毕竟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跟肖晨光接触过，只有这个孙培典，自始至终都没出现。 他是怎么知道的？ 王金刚百思不得其解，但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人，让他脸色微变。 “这些事，都是赵全顺告诉你的？” “我可没这么说。” 孙培典矢口否认。 但王金刚还是从他闪烁的目光里抓到了细节。 毕竟孙培典作为外调过来的主任，很多事情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全。 但他此时却能明确知道普外科腹腔镜手术权限的人名，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王金刚叹了口气。 其实当晚手术结束，两人曾在外面有过短暂的谈话。 王金刚的本意是想让赵全顺回去反省几日，等他彻底想明白了再回来。 毕竟带了这么多年的徒弟，总归有感情。 只是看样子，赵全顺还是没耐得住性子，急匆匆做出了选择。 …… 此时，孙培典已经感觉自己胜券在握了。 毕竟手握普外科的把柄，王金刚即便为了科室考虑，也不得不把肖晨光交出来。 当然，这还多亏了赵全顺的消息。 真没想到，昨晚抢了他风头的腹腔镜手术，居然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肖晨光完成的。 其实，对于之前的孙培典而言，腹腔镜手术他是看不上眼的。 但昨晚的手术，确实解了病人的燃眉之急，这让他对此有了新的想法。 只要能把肖晨光抢过来，一来肝胆外科也有可能尝试开展腔镜手术的机会，二来也能阻止普外科的发展。 这种一石二鸟的做法，已经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甚至，就连昨晚被抢风头的事，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至于会不会跟王金刚结下梁子。 那又如何？ 一个即将退休的老主任，有什么可担心的。 人走茶凉这个道理，懂得都懂。 再者说，两个科室本就属于水火不相容的状态，明里暗里，互抢病号的事儿，太常见了。 要不是因为昨晚突如其来的变故，孙培典又怎么可能自降身份，来即将解散的普外科，演这出戏。 对他而言，接下来即将竞聘的大外科主任职务，才是最重要的。 这事他势在必得，因此才不允许有任何意外的发生。 然而，就在孙培典得意洋洋，等待王金刚的决策时，后者的一句话，却让他愣住了。 “孙培典，你别做梦了，肖晨光是不会跟你走的。” 王金刚冷声说道。 “你就不怕我去院里闹？” 孙培典没想到王金刚这么不开窍，这件事如果继续闹下去，不但普外科会受影响，最关键的，肖晨光的前途也可能会因此断送。 这个道理他懂，相信眼前的王金刚也懂。 但为什么，孙培典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有恃无恐的表情？ 甚至，就连一旁的夏涛都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就在孙培典不明所以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哦？都在呢。” 一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院里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进普外科的会议室。 “李院长怎么来了？” 孙培典心里一惊。 再联想到他们刚刚的表情，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果然，李国勇开门见山，直接说道：“今天来，主要两件事。” “第一，我来看看昨晚手术的病人。” “第二，来普外科宣布一个人事任命。” 李国勇语速很慢，习惯性打着官腔。 屋里坐着的主任，纷纷起身，此刻院长都站着，哪有他们坐着的道理。 面对屋内众多的科主任，李国勇却不怎么意外。 毕竟就连他也感慨昨晚普外科的手术做的漂亮，甚至一大早，在签署完任命文件，就赶了过来。 更不用说，这些科主任为了自家的新技术，来跟普外科求合作，自然也会过来捧场。 毕竟雪中送炭少，但锦上添花，一定不会少。 这就跟人成名之后，身边全是好人一个道理。 只不过让李国勇多少有些诧异的，他居然在普外科看到了孙培典。 “孙主任，你也是来跟普外科合作的？” 李院长一句话，弄得孙培典面色尴尬。 合作？ 他们也配…… 然而李院长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孙培典傻了眼。 “我这次来普外科，任命肖晨光作为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也是觉得他们科开展的这个新技术很不错。” “听说昨晚你们科开展的那台开腹手术不太顺利，现在来普外科追求新技术，也是外科医生应该做的事。” 李国勇看似勉励的话，让孙培典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什么？！ 李院长今天亲自来普外科，居然是为了任命肖晨光为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 那他如果把之前质疑肖晨光资质的事讲出去，这岂不是啪啪啪的在打李院长的脸。 孙培典身为科主任，为了今后大科主任的晋升，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他不能做。 王金刚，肯定早就知道这事了。 甚至肖晨光和夏涛也都知道。 毕竟人事任命，在出正式文件之前，当事人或科主任基本已经和院长谈过话了。 但他们什么都没说，那自己之前的行为，在众人眼里，岂不是跟个傻子一样？ 或者，用梁上小丑这个词来形容，更为贴切。 屈辱、不甘袭上心头，让孙培典面红耳赤。 咳咳咳。 孙培典只觉胃里翻江倒海，猛的干呕了两下。 顿时，一阵头晕目眩，让孙培典双眼发黑，心脏更是压榨的难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而接下来，会议室的门又一次敞开。 孙培典本能的心一揪。 不会又有什么大领导大驾光临普外科？ 可这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穿着白色护士服的病区护士。 孙培典见状，心里一松，刚准备缓口气，谁知小护士进来以后，谁都没理，径直对他说道。 “孙主任，肝胆外科病房打来电话，说昨晚手术病人的吻合口引流突然增多，病人情况不太好，让你抓紧回去看看。” 此言一出，孙培典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病人吻合口引流量大，情况不稳定，这意味着什么，没人比他心里更清楚了。 坏了，病人要出事。 孙培典如遭雷击，浑身僵硬，他再也顾不上胸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准备从普外科离开。 第67章 举科欢庆，我们还在 “孙主任，来都来了，不等人事任命结束了再走？” 李院长见孙培典连招呼都不打，就想离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科里的病人情况不太好，我需要马上回去，就…不参加人事任命了。” 孙培典的脸色极其难看，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也对，在医院，病人才是最重要的。” “走。” 此言一出，孙培典如释重负，同时心里的悔意也如同潮水般涌动。 他知道肖晨光是普外科的关键，也知道抢人之后，王金刚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之所以还要这样做，就是想让普外科无人可用。 好让王金刚这个老资格不足以威胁到他竞聘大外科主任的职务。 但孙培典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肖晨光在王金刚乃至整个普外科的地位。 甚至，就连院长都过来支持他的腹腔镜技术。 还要亲自任命肖晨光为技术负责人。 这般待遇，这份能力，就连孙培典都有些羡慕了。 如果不是因为两个科室的关系，他都有种跑过来学习的冲动。 “我们科要是有这样的人才，也不至于大清早的就打电话喊我回去处理病人。” 孙培典一想到肝胆外科的那群人，就连跟他之前在中心医院带组的组员相比，都差远了。 更不用说现在的肖晨光。 孙培典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孙主任，那边又打电话催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 面对护士无情催促，孙培典只觉脸都快丢尽了。 他低着头，脸色涨红，一刻也不愿意在普外科停留。 看着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李国勇心里冷哼一声，对孙培典乃至肝胆外科的印象再次降了一级。 就这样的主任，能带出什么样的好医生。 李国勇又一次想到昨晚肝胆外科的陈虎，手术拦路时的场景。 他心里庆幸，幸亏没有答应陈虎的请求，留下来给肝胆外科捧场。 就这手术水平，病人出了事，还不得连累自己。 现在想想，还是普外科好啊。 一台腹腔镜手术，给他平白无故捡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 不但家属感恩戴德，媒体争相报道，就连一向不愿人情世故的王金刚，居然一上班就过来亲自拜访自己。 甚至特意请求他们科肖晨光的手术权限以及申请技术负责人的任命。 看着王金刚不同以往的神态，李国勇非常满意。 混迹官场多年，投之以李，报之以桃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因此对于王金刚的请求，李国勇选择特事特办，直接动用关系，将这事办成。 随后来到普外科，亲自宣布任命。 “人都到齐了。” 李国勇随口问了一句。 “齐了，齐了。”院办工作人员看着门庭若市的会议室，连忙说道。 此刻，由于院长任命，整个普外科的医护人员全都来到会议室。 即便今天值班的人员，也站在会议室外的走廊里，不停往里探头。 “那我们开始。” 李国勇看向肖晨光，朝他招了招手：“肖医生，来我这。” “好的，李院长。” 面对院长的邀请，肖晨光面带微笑，径直走了过来。 “嗯。” 跟那些见到领导就卑躬屈膝的人不同，肖晨光的态度不骄不躁，做起事更加不卑不亢。 这让李国勇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难怪能让王金刚这么看重，品行确实不错。 “好了，我宣布，经院里研究决定，任命肖晨光为外科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希望他以后能发扬外科医生的钻研精神，让腔镜技术能更好的服务广大来院患者，减轻他们因为疾病带来的痛苦，努力恢复病人健康。” 随着李国勇将任命文件宣读下去，现场开始签字仪式。 看着肖晨光跟院长并排坐下，签署任命书，在场众人羡慕不已。 王金刚咧着嘴，笑的满脸皱褶，此刻他不再是严厉的科主任，而更像一个长辈。 从这一刻起，他终于不用担心肖晨光的手术资质问题了，相信今后普外科的发展，也会越来越好。 “真没想到，王主任晨会才刚准备让肖晨光接手腹腔镜技术，院长就亲自来宣布任命了。” “对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肖医生是院领导的亲戚呢，这种事都能特事特办，真太厉害了。” “刚刚你们谁听任命文件的内容了，院里任命肖晨光是外科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而不是普外科腔镜技术负责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众人小声议论。 “意味着小肖不止能做普外科的腹腔镜技术，就连我们胸心外科、师副主任的产科，甚至妇科、泌尿外科的腔镜手术，小肖都有权限进行手术。”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愕然。 因为说话的，正是胸心外科主任，夏涛。 他此时是真羡慕王金刚，能有肖晨光这样的精兵悍将。 但也不得不感慨，或许只有王金刚才有这种魄力，不惜把职业生涯都赌上，也要把肖晨光提升到现在的地位。 “主任，肖晨光这待遇，居然连院长都亲自来捧场了。” 龚亮在角落里，看向台上跟院长谈笑风生的肖晨光，恍然发觉，二者的差距，已经不在一个层次。 甚至，本该出现的嫉妒心此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明昨晚他还因为肖晨光是新人，给他推诿病人，这才过去多久，肖晨光已经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让龚亮不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孙成武看向沉默不语的龚亮，本不想再打击他，只是眼前这种情况，就连孙成武也有些嫉妒了。 “有些事，我身为科主任，不方便去做，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嘱咐你去完成。” “以后，如果胃肠外科想要开展腹腔镜技术，就算是我，都需要来请教肖晨光。”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非要让你买东西给他道歉了。” “主任…我明白了。” 龚亮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孙成武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没事，道理只要你明白了，以后就还有机会。” “主任，那我以后应该怎么做？” 此刻龚亮已经彻底服了，面对孙成武的教导，他全部虚心接受。 “好办。” 孙成武点了点头，郑重说道：“一会，等院长走了，你就在普外科呆着，软磨硬泡也好，撒泼打滚也罢，只要能取得肖晨光的原谅，今后就有合作的机会。” “啊？” 龚亮一愣，主任这意思，不就是让他当地痞无赖嘛…… “啊什么啊，你只要能趁机跟他搭上线，我立马调你回胃肠外科，到时候你还愁没有手术做么。” 随着孙成武一连几个大饼塞到龚亮的嘴里，后者也做好了不要脸的准备。 不就是一个肖晨光嘛，总不能比追女人还难。 龚亮眼里冒出炙热的火花，看向了台上的肖晨光。 后者刚签完字，正跟院长寒暄，只觉一股寒意袭来，让他后脊一片冰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啥情况？ 五、六月的天，烈日灼心，身体怎么还会发冷呢。 难不成是接连的手术，以及惊心动魄的抢救，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以至于身体免疫力下降，才出现这种情况？ 看来等这事儿结束，自己该回去好好睡一觉才行。 肖晨光如实想着。 随后院长一行人在市台记者的跟随下，亲自看望了昨晚手术的老人。 待李国勇见到老人都能开始下床活动后，眼里的惊讶已经快藏不住了。 恢复真快啊。 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这腹腔镜技术还真是好。 以后，是该多关注关注院里新技术的进展了。 李国勇心里盘算着，然后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普外科。 眼见院长离开，现场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肖医生，你真厉害，连院长都亲自过来捧场。” “就是，就是，我算发现了，现在科里人气最旺的，就属肖医生你了。” “不但人帅活好，还能让一群主任争着抢，看那架势，要不是咱王主任够强势，还真有可能被别的科给挖走呢。” “不会的，王主任对咱家小肖，就差掏心掏肺了，换做是我，说什么也不会走。” 此时，肖晨光的人气，在普外科已经达到了顶峰。 这不止因为院长和各科主任们的捧场，最关键，还是肖晨光的个人能力，征服了整个普外科。 此时的普外科，因为肖晨光的存在，凝聚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王金刚见时机成熟，再次抛出一个震惊众人的消息。 “什么？！普外科不解散了。” “好，真是太好啦！” “我这些日子，天天担心受怕，总觉得哪一天上班，大家就要分科了，现在不解散，又能一起愉快的做队友了。” 当王金刚说出普外科不会解散的消息后，整个科室，所有人都沸腾了。 长期以往的压抑情绪在此刻释放，有人眼中带泪，有人低声抽泣，但所有人的目光里，透露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小肖，这还多亏了你啊。” 王金刚见此情景，也忍不住哽咽道。 身为科主任，每一个人的去留都是他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 时间久了，石头沉了，即便是他也有时候承担不住其中的重量。 “嗨，主任，我之前就说过，普外科是不会散的。” 肖晨光面带微笑，言语中的自信与从容，让人心安。 随着事情告一段落，肖晨光也准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而王金刚此时却像个斗士，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联系病历，为接下来腹腔镜手术做着准备。 对于小老头的这股子冲劲，肖晨光表示佩服。 正因为有他在，才能让肖晨光安稳的做个甩手掌柜，享受来自跟前世一样的那份安逸和淡然。 第68章 左心衰？右心衰！ 肖晨光在科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个人物品，拿着院里统一发的双肩包，离开了住院部六楼的普外科。 他乘坐电梯，来到一层的住院大厅，看着前方挂满横幅的走廊，上面写的满是争甲保优的激励词。 虽然距离三甲创审还有小半年的时间，但正式专家评审之前，会经过几轮预审评估。 因此很多医院早在半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 现在东城区的胜利医院是如此，西城的中心医院亦是如此。 肖晨光穿过走廊，来到门诊部，护士小姐姐身披绶带，玲珑有致，正在导医台微笑的面对着来往的行人。 在她身后，是一块镶嵌在二层连廊外墙上的led显示屏。 硕大的屏幕上，显示着电子时钟以及胜利医院的标语。 【善待患者，就是善待亲人】 【关爱病人，就是关爱自己】 标语下方的服务台，摆放着绿意盎然的盆栽以及鲜艳火红的月季花。 似乎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预审专家组。 “院领导们为了创甲还真是煞费苦心，就是不知道当专家组来的时候，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挂得住不。” 肖晨光看着眼前流于形式的标语，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门诊部。 外面烈日当空，潮热的温度烤的人浑身难受。 甚至就连空气都黏糊糊的，让人喘不动气。 肖晨光眯着眼，抬手挡住射来的阳光，却险些被脚底下坑坑洼洼的泥土地绊个跟头。 这里没有高楼耸立的摩天大厦，也没有繁华大道的车水马龙。 甚至除了他身后的病房大楼，肖晨光再也找不到一个高于五层楼的建筑。 即便他来这里已经两个月了，但这种一下子倒退二三十年的感觉，还是让他感慨万千。 就在肖晨光还在适应眼前的画面时，一辆印有胜利医院大红字的救护车，呼啸着闯进了他的视线。 乌拉乌拉……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车拐进了医院的大铁门，停靠在不远处挂着急诊科牌子的二层小楼前。 两名护士推着转运车，手忙脚乱的来到救护车前。 车门拉开，一名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男医生，从车厢里走出。 他一把将转运车拉到面前，看着躺在急救车里面色苍白，大汗淋漓的患者，对护士说道。 “患者是急性左心衰引起的憋喘，抓紧推进去先打一支吗啡，再静推20g呋塞米利尿。” 此时患者呼哧呼哧喘个不停，两个肺子就像破了洞的大蒲扇，就连隔着几米外的路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错了，患者不是急性左心衰，是肺大泡感染后引起的右心衰。” “肺部湿罗音不是因为肺循环淤血引起的，是因为肺部感染，体循环淤血。” 肖晨光虽然是一名外科医生，但前世内卷来的临床经验让他对病人的情况，了如指掌。 男医生刚跟护士一起将患者抬到转运床，准备返回急诊科，正巧听到肖晨光传来的话。 他猛的刹住了脚，转身，看到一个身材修长，背着双肩包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看向这边。 肖晨光见男医生转过身，也打量着他。 这男的五官立体，瓜子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不是当时比较流行的“四大天王”同款的分头，而是极为干练的板寸。 衬衣黑裤，外面再套个白大褂，壮硕的肌肉将衣服撑的鼓鼓的，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铁塔，就跟好莱坞的动作巨星一般，引人注目。 但年纪看上去应该刚毕业不久，就像肖晨光刚入院一样，朝气蓬勃。 视线聚焦在男医生挂在胸前的工牌，上面两行小字。 【胸心外科，林高阳】 原来是胸心外科的，难怪第一时间对原发病的诊断会是左心衰。 肖晨光如实想道。 “林大夫，吗啡现在用吗？” 率先跑进急诊室的护士，见林高阳半天没动静，连忙呼喊。 “稍等，我再检查确认一下。” 回过神的林高阳，转身快步走进急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依旧是刚才肖晨光的那两句话。 肺大泡感染引起的右心衰？ 难道患者的原发病在肺上？ 可刚才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单凭肉眼就能看出患者的诊断？看他熟悉的双肩背包应该是本院的。 难道是呼吸内科的？ 毕竟对肺心病这么有经验的，也就只有呼吸内科那群本专业的医生了。 而自己作为胸心外科的医生，主要还是外科手术，这次出诊，也是因为内科医生有急症处理，脱不开身。 出诊的又是心脏有关的疾病，所以林高阳这才出诊先将病人接回来，临时急症处理一下。 一连好几个疑问让林高阳习惯性的捏了下手指关节，顿时发出爆豆般的咔巴声。 “林大夫，要先做个心电图吗？” 一旁的护士听林高阳要重新为患者做检查，连忙将抢救室里的心电图机推了过来。 “不用，患者很烦躁，不配合的话做了也看不清。” 林高阳摇摇头。 此时患者躺在抢救床上，躁动不安，整个人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面捞出来。 一测血压，更是高的离谱。 “林大夫，患者收缩压186，舒张压120。” 护士看着血压计上显示的数值，明显被吓了一跳。 “拿氧气瓶过来，先吸氧，再通知放射科，给他做个肺部胸片，患者可能是肺大泡感染引起的心肺衰竭。” 林高阳说完这些话，明显愣了一下，顿时觉得自己疯了。 他竟然没有按照之前的诊断进行治疗，反而跟着刚才那人的思路，做着进一步的检查。 护士在听到林高阳的话后，也是一惊：“林大夫，患者难道不是急性左心衰？” 可根据现在的症状，患者实打实的像是心脏方面的疾病，怎么突然又冒出个肺部疾病？ “吸上氧气，做个青霉素皮试，再去拍片。”林高阳果断道。 虽然这是林高阳第一次出急诊，但也知道争分夺秒的道理。 不管怎么样，有时候对医生来说，直觉跟专业同样重要，特别是遇到急危重症的患者，不会给你太多时间进行思考。 面对指示，护士虽然心中有疑，但还是推着患者去了放射科。 挪床、拍片。 不一会，结果出来，看着片子上的诊断，护士惊呆了。 “林大夫，你是怎么做到单凭肉眼就能诊断出患者肺大泡感染的？” “对啊，林大夫，你也太厉害了，这么麻烦的疾病都能被你快速诊断出来！” 急诊室内，护士拿着检查报告单，显得很惊奇。 随着她的一嗓子，所有人都知道急诊科出来个非常厉害的小伙子。 林高阳捏着手指，望着诊断报告，也有点懵。 说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时间诊断出来的，而是在急诊科外面遇到的那个人。 他究竟是谁？ 林高阳在紧急处理好患者的病情后，快步走出急诊科。 但外面那人早已消失不见。 “林大夫，你在找谁？”见林高阳心神不定，身后跟来的护士连忙问。 “你们刚才接诊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一个背着咱医院双肩包的青年站在这？”林高阳指了指刚才肖晨光站的位置问向护士。 “没注意。”护士茫然的摇了摇头。 “好，明白了。” 林高阳知道再询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略显失落的走回急诊科，开始为患者联系呼吸内科的医生会诊。 与此同时，肖晨光已经拎着一块猪皮五花肉回到了出租屋里。 第69章 紧急会诊 猪肉买回来，自然是为了吃，但在吃之前，肖晨光还能先拿来用。 要说年轻就是好。 即便昨晚刚值完夜班，今早又经历了大抢救，但坐在出租屋里休息了一会，疲惫就一扫而空。 这跟前世熬一个通宵，就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不同。 现在的肖晨光，依旧感觉精力充沛。 其实在医院，工会是有分配宿舍的，只不过一个屋里住三四个人， 都是年轻的爷们儿，各个精力旺盛。 每晚要不窜宿舍打扑克，就是聚在一起垒长城、搓麻将。 反正一天到晚杂乱无章，吆喝声此起彼伏。 甚至肖晨光下了夜班回宿舍，不是被满屋的方便面味勾的饥肠辘辘，就是被烟雾缭绕的二手烟呛得咳嗽连连，眼泪鼻涕一大把。 别说看书学习了，就连正常的想睡一觉，都很困难。 其实，这也是没什么办法的事儿。 毕竟这个年代，娱乐方式相对匮乏，不像后世那样，人手一部手机，就能快快乐乐刷着视频，看看小说。 但不得不说，在这里，肖晨光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属于90年代人们的热情。 扛着四喇叭的磁带录音机，走在大街小巷，播放着脍炙人口的经典歌曲。 每个人的生活状态都很放松，不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当街对骂，大打出手。 甚至白刀进，红刀出的事，也经常在新闻报道中播出。 当然，肖晨光选择从拮据的工资里拿出部分钱财来外面租房子，主要还是为了方便训练自己的操作。 别看这两次手术，肖晨光的表现惊为天人，这除了跟他天赋异禀，经验丰富有关，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每天下班，他都会用自己独特的训练方式，在出租屋内用猪肉练习手术熟练度。 而肖晨光所在的出租屋，就在医院对面，其实就是尚未拆迁的棚户区。 距离近，价格便宜，就是环境有点差。 一排二三层小楼，数十个房间，房间内只有一个小屋，大小十几个平方，摆着一床一桌，别说天然气了，就连煤气灶和卫生间都没有。 做饭需要去一楼拐角处专设的公共灶台，要想如厕，那就更远了。 出了大院门，往外走个百米远，才有个用白漆红砖砌的茅厕。 但这些对此刻的肖晨光而言，却不是什么大事。 他租这个屋，除了就寝，大多数时间还是用来练习。 双肩背包放在床边，拿出从王金刚办公室里厚着脸皮讨来的书。 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 当时像这种医学专业的书，可不是后世随便花十几块就能买到的盗版书。 随便一本的售价，估计都能租一个月的房费。 在书籍旁，还摆着一个刷的干净的木制菜板。 这就是肖晨光平日用来当操作台的练手工具。 洗手、放肉、切割、缝合…… 直到一块完整的五花肉变的千疮百孔，肖晨光才停下。 然后开始复盘刚才的缝合存在的不足，再重新调整状态，以保持手部的灵活度。 这是肖晨光每天对自己的要求，所谓熟能生巧，大致如此。 毕竟在医院，不可能每天都有手术做，也不能一直拿病人练手。 虽然曾经有人说过，一个优秀乃至着名的外科大佬，谁手底下还没有几条人命。 但那都是在惨痛的教训里积累出来的经验，如果可以，肖晨光宁愿不要。 “要是能从哪弄来腔镜器械，在家里训练，手指的灵活度肯定会有质的飞跃。” 肖晨光想起了后世的那种腔镜模拟器，直接可以模拟人体组织，进行相对应的腔镜手术。 虽然跟活人还有一些差距，但用来练手，保持状态完全足够了。 至于现在，估计也有。 但此时都掌握在老美等国的手里，属于核心技术，别说价格贵到离谱，关键人家根本不会给你。 当然，对此肖晨光也有应对办法，只是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是从哪里弄腔镜器械。 毕竟无菌手套，刀片，缝合线可以跟科里打个报告，拿回来练习。 可腹腔镜的器械，就目前而言，还是太贵了，即便肖晨光已经是技术负责人，也不能私自拿回家。 “看来只能从其他途径入手了。” 咕噜咕噜……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外面的灶台已经热闹起来，油锅劈啪作响，食材、铁铲的翻炒声，片刻肉香、菜香飘进了走廊，钻进了肖晨光的屋里。 “还是先解决吃饭的问题。” 肖晨光索性不再去想，而是提着菜板上的碎肉，拿着前天剩下的一撮青椒，下楼做了个辣椒炒肉。 吃完便呼呼睡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甚至连梦都没做。 直到一阵急促的嘀嘀声响起，他这才被吵醒。 这是bb机特有的传呼提示音。 肖晨光只觉浑身酸痛，但本能的摸到放在枕边的传呼机，翻看起来。 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肖晨光猛的坐了起来。 “居然是急诊会诊。” 由于肖晨光已经是普外科的住院总，但凡有什么棘手的问题，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肖晨光看了一眼窗外，圆月高挂，寂静无声。 已经是三更半夜，按理说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事，科里是不会呼自己的。 肖晨光不敢耽搁，拿清水摸了把脸，冰冷的凉意透过皮肤，瞬间让他清醒过来。 待穿好衣服，肖晨光立刻朝胜利医院急诊科跑去。 …… 此时，急诊抢救室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林医生，病人的氧合还在下降，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护士看向报警不断的监护仪，上面代表血氧饱和度的蓝色线条正闪烁着刺眼的红灯。 92％ 88％ 84％ 不一会的功夫，原本正常的血氧饱和度已经降到了危险值。 看着台上已经昏迷不醒的患者，林高阳心急如焚。 今天是他入职以来，值的第一个24小时的急诊班。 虽然他在胸心外科已经能独立顶班，但急诊毕竟跟病房不同。 白天在面对各式各样的外科急症病人，以他的知识面和临床经验，险些招架不住。 他以为熬到半夜，病人就没那么多了，自己也能稍微松口气。 确实，到了晚上，病人相比白天，已经少了很多。 甚至一两个小时，也没接诊一个病人。 林高阳原本以为可以去值班室，平安无事的度过今晚，谁知半夜三更，来了个年轻女性就诊，彻底打破了急诊科的平静。 第70章 气管切开，震惊众人 “林医生，病人不会在急诊出事。” 护士看向抢救床上的年轻女性，内心焦急。 女人是独自一人来就医的，由于当时已至深夜，急诊没有病人，医生就回值班室休息了。 负责接诊的，是眼前的护士。 当时看到女人，护士瞬间就被她围在脖子上厚厚的围巾吸引了注意。 毕竟五六月的夜，潮湿闷热。 即便女人再畏寒，也不至于大热天的戴围巾。 可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却让护士永生难忘。 只见女人说明来意，褪去围巾，发红肿胀的脖颈，皮肤周围高高隆起，犹如一层游泳圈紧紧勒住了咽喉。 刚开始，护士以为她是地方性甲状腺肿，也就是因为缺碘造成甲状腺弥漫性肿大，人们俗称的“大脖子病”。 但女人的情况明显比“大脖子病”严重多了。 以至于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病因，女人就突然掐住脖子，双眼突兀，像是窒息一样，无法呼吸。 这一幕，吓得护士魂不守舍，但职业的本能，让她立马敲响了医生值班室的门。 并将患者推进了抢救室，紧急吸上了氧。 但上呼吸道的梗阻根本不是吸氧能解决的。 眼见女人憋喘难忍，就在护士不知所措时，林高阳来了。 高大的身材给人一种极强的安全感，即便现场的护士也不例外。 虽然眼前的情况，也吓了林高阳一跳。 毕竟像女人这种急症，他也是第一次碰见。 但林高阳很快冷静下来，并让护士电话通知麻醉科、普外科急会诊。 但因为情况紧急，窒息导致的后果让林高阳别无他法。 他只能硬着头皮，从抢救箱里拿出喉镜等抢救设备，对病人实施紧急插管。 气管插管的建立，就是将一根三十多厘米长，一两厘米宽的空腔导管，顺着病人的口腔，穿过声门进入病人的肺主气管，以帮助她呼吸，缓解窒息缺氧的症状。 所幸，林高阳几经尝试，终于将气管导管插进了患者的气管。 就在他微微松了口气，却发现手里挤压的球囊，压力巨大，渐渐不能帮患者呼吸。 见到此幕，林高阳脸色惨白，他很清楚，患者的颈部肿胀，已经逐步发展到严重挤压气道的情况了。 以至于进行了气管插管，也无法顺利的通气。 看着情况越来越糟糕的患者，林高阳顿时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为今之计，只有气管切开，才能救患者一命。 但患者不明原因的颈部肿胀，已经掩盖了她原有的解剖组织结构。 贸然选择切开，一旦碰到血管导致血液灌流回肺腔，相当于亲手结束了患者的性命。 这个险，林高阳不敢冒，也不能冒，因为他没这个能力。 而他们医院的耳鼻喉科，由于业务能力一般，晚上是不值急诊的。 喊来也没有任何作用。 就算现在联系120，送到远至二十公里外的中心医院，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毕竟窒息引起的缺氧，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让患者脑死亡。 而这里到中心医院，最起码也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这可怎么办！” 深深的无力感在林高阳的心头升起。 “病人一个人来的，都不知道有没有家属。” “这要出了事，估计有嘴也说不清了。” 护士看着生命正在消逝的患者，内心急躁不安，可又无可奈何。 整个抢救室，只剩下尖锐的警鸣声在不停回荡，甚至寂静的夜里透着一股让人绝望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冲进了急诊抢救室。 待他看清患者的情况后，立马喊道：“我是普外科会诊医生，肖晨光。” “她是由于甲状腺癌引起的周围淋巴结肿大，压迫了气道才引起的窒息。” “气管插管解决不了问题，球囊不可能有用。” “准备气管切开，消毒物品，通知麻醉科把转运呼吸机推下来！” 凭借多年的临床经验，肖晨光马上分析出患者的发病原因。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怔。 “是他！” 待林高阳看清来人的模样后，才发现他就是今天白天，在急诊门口帮自己病人诊断的双肩包青年。 “他居然是普外科的！” 林高阳无比震惊。 但他反应很快，立马朝旁边的护士说道：“快！照他说的办！” 此言一出，护士不敢停留，立马一路小跑，来到治疗室，将平日里几乎没用过的切开包拿了过来。 随着护士将切开包拿来，肖晨光动作不减，立马外科手消毒，准备气管切开。 “给我件干净的白大褂，或者隔离衣。” 肖晨光来不及回去换衣服，由于天太热，此刻他只穿着一件白色跨栏背心以及黑色大裤衩。 这个模样要进行切开手术，怎么看都有些不符合要求。 所幸急诊抢救室里有备用的隔离服，林高阳立马拿来一件，亲自给肖晨光穿上。 此时肖晨光已经佩戴好无菌手套，让护士打开切开包外层，自己从中拿出刀片和刀柄，进行安装。 而一旁的林高阳也没闲着，他已经拧开碘伏瓶盖，将碘伏倒进治疗碗里，开始一遍一遍的给患者颈部皮肤消毒。 看到他麻利的动作，肖晨光不禁点了点头。 即便情况再急，也要尽可能的进行消毒。 毕竟外科手术，都是创伤操作，一个不小心，就会因为重症感染导致整台手术功亏一篑。 现在有了林高阳在一旁的辅助消毒，肖晨光也能更快的为患者进行气管切开术。 此时，病人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还在持续走低。 整个手术间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众人屏住呼吸， 紧张的看着肖晨光，生怕影响到他。 手术刀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散发着金属的光泽。 锐利的刀尖在肖晨光的操作下，直接刺进了患者肿胀的脖颈。 此幕，看的林高阳眼皮直跳。 这种大开大合式的操作，对于一个气管切口而言，是不是太粗暴了。 毕竟患者的颈部，处于弥漫性肿胀，稍有不慎，切到血管引起大出血可就麻烦了。 然而此时锋利的刀尖，已经顺着患者的甲状软骨下缘以及胸骨上窝沿颈前正中线进行皮肤切开。 随着划开皮肤，肖晨光指尖微微用力，直接切开患者的颈前肌群，顿时一股暗红色粘液顺着切口流了出来。 随着压力降低，原本肿胀的皮肤就像瞬间跑了气的皮球，在快速下沉干瘪。 “快看，患者的呼吸回来了，血氧饱和度也在快速回升。” 一直守在患者身边的护士，惊讶的发现，原本呼吸微弱的患者，此时胸廓开始规律起伏。 随着她的提醒，林高阳也发现患者心电监护上的数值趋于稳定，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这也太厉害了。 刚刚还危在旦夕的患者，随着肖晨光一刀下去，竟然瞬间转危为安。 此刻抢救室内的肖晨光，身体笔挺，目光炯炯，给人一种自信与从容。 这一刻，不止林高阳，就连抢救室的护士，都被操作犀利的肖晨光所震慑。 恍惚间，他们似乎感受到了，只有省城专家下来指导工作时，才有的那份气势。 第71章 紧急甲状腺癌根治术 “来，拉钩。” 此时气管切开术还没有完成，肖晨光刚才只是顺手做了一个局部的切开引流。 让病人的情况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可肖晨光就这一个操作，也让一旁的林高阳，看的目瞪口呆。 年龄相仿，但临床诊断比他高好几个档次，现在就连操作水平，都不知道甩他几条街。 刚才肖医生说什么？ 病人是甲状腺癌，那包裹脖颈的肿胀全都是癌变的组织。 如果真如他说的那样。 这就意味着，颈部正常血管与癌症的供养血管交织在一起，血管就像毛线团般错综复杂。 解剖结构全部被破坏，在里面下刀，就跟走迷宫没什么两样。 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可肖晨光，却没有任何犹豫，果断下刀。 单单一刀，就遏制住病人骤降的血氧饱和度。 这究竟对人体的解剖结构掌握到何等程度，才能做到这般游刃有余？ 林高阳越想越心惊，他戴好手套，按照肖晨光的要求，开始给病人拉钩。 甲状腺拉钩，形状如同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s”。 大小可能跟一支钢笔差不多。 以林高阳魁梧的身形，攥在手心就跟婴儿玩具一样。 “你插的管？” 肖晨光再次消毒后，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病人经口的气管插管。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林高阳心里慌张，这种感觉就像晨会突然被主任提问似的，让他浑身一阵发紧。 “嗯，插得挺好的。” 肖晨光有些意外。 毕竟一个外科医生，会气管插管本就是凤毛麟角的事儿。 况且现在还是1999年，肖晨光估计整个胜利医院，除了麻醉科那帮医生会插，也就几个大内科的主任有这能力。 真没想到，林高阳一个胸心外科的，居然气管插管能做的这么好。 不但长短适中，固定合理，刚刚就连球囊的挤压频率都非常标准。 如果不看他的工牌，肖晨光都以为他是常驻在急诊科的专职医生。 “是吗，我也是硬着头皮上的。”面对突如其来的夸赞，林高阳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哦？第一次吗，很不错。” 能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完成气管插管，还是在患者即将窒息的状态下，这份定力，值得赞许。 肖晨光曾经碰到过很多技术不错的后生，练习气管插管的速度都能用秒来计算。 可真到了实际操作，遇到各式各样的急症患者，大多数都会慌神。 有的更是手抖得跟小脑共济失调似的，这个时候别说救人了，能不被别人抢救就不错了。 谈话间，肖晨光手里的操作并不慢。 他根据病人的生理结构，已经逐渐分离完皮下组织，切开了她的第四气管环。 一旁的林高阳见状，握在手里的甲状腺拉钩，连忙压在肖晨光做的切口处。 轻轻一拉。 乳白色气管环映入眼帘，而在气道内，林高阳甚至看见了自己建立的气管导管尖端。 “肖医生，在气管内。” 林高阳有些激动。 像这种紧急情况下做的经皮气管切开术，对他来说，可是第一例。 虽然没做太多的事，但就算帮忙拉了个钩，也是值得的。 “放置气切导管。” 肖晨光平静如水，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随着“j”形气切导管置入患者的体内，原本压力颇高的呼吸球囊瞬间得到释放。 湍急的气流随着球囊挤压如琼浆甘露灌进患者体内。 还在缓慢爬升的血氧饱和度瞬间达到一个令人安心的数值。 “肖医生，林医生，患者的指脉氧已经升到90％了。” 看到监护仪上传来的数字，急诊护士明显松了口气。 虽然患者现在还没苏醒过来，但起码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这就代表他们急诊抢救方面的工作顺利完成，剩下的，就是跟负责接收的会诊科室进行交接，请专科医生处理。 “患者一个人来的？没有其他家属跟着吗？” 肖晨光虽然来的匆忙，但经过急诊走廊的时候，也用余光瞟了几眼。 漆黑一片的急诊走廊，空无一人，此刻只有抢救室的灯亮着。 “还没来得及问，病人就突然窒息了。” “不过看情况，应该是独自一人来外地打拼的，要不然情况这么严重，总应该有家属陪着才对。” 护士努力回忆着病人窒息前交谈的内容，将可能的情况分析给肖晨光。 当然，这并不是纯靠她的想象力，胡诌八扯的。 毕竟护士在急诊干久了，碰到的事儿多了以后，或多或少都有种说不上来的第六感。 这种感觉也能算是一种临床经验。 就跟工作久了的医生，打第一眼看到病人时，就能大致判断出病人的轻重缓急。 再通过简单的视触叩听等基础手段，一般就能解决病人的看医需求。 而不是像有的人，病都没问清楚，就先开上一堆的检查单，再胡乱折腾一番，让患者花个成百上千元，最终也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结果。 “既然患者暂时没有家属，那就叫医务科的人过来开证明。” 思索片刻后，肖晨光沉声道。 “开什么证明？”护士有些懵。 这种事她以前没碰到过，所以对肖晨光的要求有些不明白。 “当然是手术证明。” 此言一出，护士恍然大悟，毕竟气管切开，也是手术，是需要家属签字的。 现在联系不上患者的家属，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让专门负责处理这类麻烦的医务科来解决，确实是个好办法。 只是，大半夜的把人从家里薅过来，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就在护士犹豫要不要打这个电话的时候，肖晨光的话再次传来。 只不过这次，他的语气更像是命令。 “不止手术证明，还要有病人的授权，最好给幺幺零打个电话，帮忙联系家属。” “这么着急？” “嗯，她的情况，必须要进行急症手术，切除甲状腺肿瘤，要不然等癌细胞侵犯到浆膜层，破坏入血，引起全身的扩散，再想手术就晚了。” 第72章 救人要紧，急诊绿色通道 如果患者的颈部肿瘤没有引起窒息，或许还有时间完善相关辅助检查，确保患者万无一失后再上台手术。 但现在，为了保命，患者已经被迫进行了颈部的减压引流。 这很可能造成癌细胞的逆行感染，导致全身的癌症扩散。 为此，肖晨光才决定直接上手术台，将这个肿瘤彻底清除。 “可是，现在连病人的信息都不全，怎么办理入院啊。” 护士此刻也明白时间紧迫，但病人连基本的信息都没有，她根本不知道以什么形式给病人办手续。 “就按三无人员的入院流程，走绿色通道。” 肖晨光说完就准备联系手术室，可这时，护士疑惑的声音传来。 “肖医生，三无人员我知道，可绿色通道是什么呐？” 此言一出，肖晨光的身体一顿，随即露出一抹苦笑。 他忘了自己身在1999年。 要知道，在国内，整个急诊学科的发展也不过从1986年开始。 甚至很多三四线城市，90年代末才刚建设急诊科。 很多东西百废待兴。 像急诊绿色通道这种概念，很多地方还没有推广，自然知道的人也少。 “肖医生，绿色通道我知道，只是咱们医院好像还没实施。” 林高阳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刚刚肖晨光所说的绿色通道，林高阳在学校实习的时候，有幸听老师讲过。 这是急诊在面对无身份、无家属、无经济来源的病人，采取的先治病、后收费的模式。 为了就是让急危重症患者得到快速高效的救治，以减少死亡率的发生。 但这种模式，目前为止，只有大城市在推广，而他们所在的胜利医院，根本没有机会开展。 毕竟这跟院领导的支持、资金的投入、设备人员的配比等多方面因素有关。 然而，肖晨光接下来的话，却让林高阳一怔。 “那从今天开始，就实施。” 肖晨光戴着手套，用空针将患者颈部的分泌物抽进无菌盒里，交给一旁的护士。 “去病理科送快速标本，费用方面跟他们说，先记在普外科的账上。” “联系手术室，准备急症上台，就说是普外科肖晨光约的。” “啊？” 护士彻底愣住了。 这种操作，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病人没有信息，还能做检查上手术，这跟她之前根深蒂固的先交钱再治病的理念，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救人要紧，去。” 见护士一脸懵的拿着无菌盒跑去了病理科，抢救室的林高阳却有些焦虑。 “肖医生，要不我先给病人把钱垫上。” 此言一出，肖晨光愣住了。 这种话，他已经好久没从医生的嘴里听到了。 虽然医生也是人，有三情六欲，其中同情心占据了大半。 但如果一个医生过于共情，是很难在医学的道路上走远的。 其实在紧急情况下，大多数医生从感情上，是愿意给三无病人垫钱的。 但就怕到时候，惹出一堆麻烦事。 其中最让人无语的，就是等找到家属，后者一口咬定医生的治疗有问题。 问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如果病人治疗没问题，为什么医生要无缘无故的给病人垫钱治疗？ 肯定是医生心中有愧，或者做贼心虚。 这种事，肖晨光经历过，所以渐渐地，就把这份心藏在了心里。 “肖医生，你别误会，我是害怕病理科不见单子，不做检查。” 林高阳见肖晨光有些失神，连忙解释。 其实对他而言，绿色通道这种模式，林高阳肯定举双手赞同。 毕竟病人太年轻了，林高阳也不想让她耽误病情。 但现在这种模式，医院无人开展，仅凭肖晨光的一句话，这事儿估计成不了。 所以林高阳才主动提出垫钱这个建议。 “你就不怕病人家属没找到，这钱全你出了？” 肖晨光看向林高阳。 虽然病人的治疗费不是很多，但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医生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怕！” 林高阳诚恳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但作为医生，我更害怕病人在我手里出问题。” 这个病人是林高阳负责接诊的，对他来说，只要能把患者的病治好，其他的都能接受。 “行，我知道了，但这钱，你不用出。” 看到林高阳眼中那份未消退的热情，肖晨光能感受到他对这份职业发自内心的热爱。 肖晨光好歹两世为人，这种对别人而言棘手的事，对他来讲小事一桩。 很快几个电话打出去，肖晨光便准备安排病人，紧急上台。 “能行吗？” 林高阳有些怀疑的看向肖晨光。 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普外科医生，究竟有多大的能量，才能把这么棘手的事，分钟就解决完了？ 就在他疑惑之际，急诊走廊里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响声。 一个中年男人推着台半人高的机器，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哦？今晚刘哥值班啊？” 见到来人，正是麻醉科的刘铁，这让肖晨光打了声招呼。 “肖医生？不肖总，听说是你的紧急手术，我这立马推呼吸机下来了。” 刘铁见到肖晨光，心情有些激动。 毕竟之前的手术，让他受益良多，以至于回到家都难以入眠。 今晚值班，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跟肖晨光合作时，这急诊的电话就响了。 原本他是不用亲自推呼吸机下来的。 毕竟资格摆在那里，随便让个下级医师去就行。 但听电话那头，居然是肖晨光约的急症手术，这让刘铁坐不住了。 于是才迫不及待的推着设备就一路小跑，赶到了急诊科。 “刘哥，瞧你说的，喊我小肖就行。” 肖晨光接过呼吸机，稍微检查了一下设备，便开机设好参数给病人接上。 看到肖晨光熟练的操作，刘铁眼睛都亮了。 要知道这台转运呼吸机也是麻醉科新进的设备，会用的人少之可少。 就连刘铁也只能简单的选用几个参数。 可肖晨光呢。 仪器在他手里就像一匹被驯服的烈马，无论他怎么摆弄，后者都安静的像只温顺的猫。 别说报警了，就连各项生涩难懂的检测指标，都在肖晨光的调整下，显得正常无比。 这份能力，看的刘铁内心如猫抓似的，饥渴难耐。 “肖肖总？！” 林高阳这下明白了，难怪肖晨光这么有底气，敢把病人的账单肆无忌惮的记在普外科的账上。 原来他已经是普外科的住院总了，其职务和权利，仅次于科主任。 不但如此，他还能跟麻醉科的元老级人物称兄道弟。 甚至看刘铁恭敬的模样，谁是兄、谁是弟还不一定呢。 这份关系，这种手段，险些惊掉了林高阳的下巴。 第73章 太大了，我拉不住 “肖医生，患者的快速病理结果出来了。” “是未分化癌，恶性程度高，属于甲状腺癌症中的晚期了。” 急诊护士拿着化验单，一路小跑回到抢救室。 此时病人已经做好准备，正要前往手术室。 待听到里面的内容，林高阳不敢置信的看向肖晨光。 还真让他说准了。 刚刚窒息抢救的患者，真的是一名甲状腺癌的患者。 肖晨光的诊断水平再次刷新了林高阳的认知。 “这可是癌症晚期啊，这个患者是不是治不好了？” 急诊护士看向躺在抢救床上的患者，一脸的惋惜。 毕竟在这个年代，癌症还不像现在如井喷式爆发。 众人还处在闻癌色变的阶段。 因此当急诊护士接到这个噩耗时，整个人有点不知所措。 甚至就连林高阳和刘铁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沉甸甸的。 但跟他们相比，肖晨光却显得异常平静。 “甲状腺癌，只要没转移，就有希望，大家不用担心。” “而且，刚刚我探查过，癌细胞还没有侵犯到气管及周围组织。”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后世，甲状腺癌被大家称之为“懒癌”还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进展慢，癌变低，只要积极治疗，一般都能治愈。 就算像眼前这样的病人，只要手术做得好，同样能摆脱癌症的侵袭。 众人见肖晨光至始至终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紧张的心也多少平静一些。 “小肖，我们上手术？” 刘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当然。”肖晨光点点头。 “好，我这就跟手术室说，看他们把手术间准备好了没。” 刘铁此时百分百信任肖晨光，既然他说能做，这手术就能做。 眼见病人要上手术，一旁的林高阳也有些蠢蠢欲动。 毕竟病人是急诊来的，他作为接诊医生，也有资格上台。 但理性却一直在告诫他，现在自己属于急诊外科，此时要跟着上台手术，万一再来急诊外科病人怎么办。 脱岗对于医生来说，不亚于临阵脱逃的士兵。 况且现在三更半夜，就算临时找人听夜，先不说来不来得及，估计接电话的人，会亲切的问候他祖宗八辈。 一股子遗憾，悄然冲上林高阳的心头。 “想上手术？” “想” 这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来，让林高阳本能的点头回应。 “行，我来联系。”肖晨光说道。 林高阳：“？？？” 林高阳惊愕不止，肖晨光能帮自己安排听夜，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来急诊值班的，都是各个科室抽调过来的，除了自家主任，谁也管不了谁。 肖晨光有什么办法，能帮他解决这种问题？ 带着疑惑，只见肖晨光拨通了一则电话。 不一会，一个睡眼朦胧的男子，似乎眼都没睁开，就狂奔到了急诊科。 “龚亮？” 看到来人，林高阳更加惊讶了。 这个人不是胃肠外科的医生吗，肖晨光怎么一个电话就给叫过来了。 要知道龚亮可是出了名的滑头，谁有事要是找他换个班，总能有理由给你拒绝。 反正，就是个不吃亏的主。 然而，现在。 龚亮不但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还对肖晨光言听计从，见那模样，就差腚上插个尾巴来回摇了。 “肖总，找我有事？”龚亮挤满笑容，无视众人诧异的眼神。 此刻他谨记主任的教导，对肖晨光那是有求必应。 “值个班，我跟林医生上台手术。” 肖晨光直截了当道。 龚亮：“？？？” 他看向一旁的林高阳，心里有些妒忌。 本来听到肖晨光说有手术，他激动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自己的努力终于换来了回报，也不枉他今天一直靠在普外科，就为了博取肖晨光的好感。 可凭什么，到头来林高阳有资格上手术，他却没有这个机会。 龚亮满怀期待的心顿时像被泼了一阵凉水，让他有些难受。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心态，毕竟他跟肖晨光的隔阂，已经因为这通电话，有了改变。 只要他肯继续努力，想必肖晨光也不会不近人情。 只要能攀上这层关系，到时候，他回到胃肠外科，主任肯定不会亏待他的。 想到这，龚亮再次充满干劲，他大手一挥，对林高阳说道：“林医生，你跟肖总放心去做手术，急诊我帮忙守着。” 此时，肖晨光的目光对准龚亮，后者反应极快，立马举手保证道。 “肖总，我明白你的意思，再遇到问题我一定会积极解决，绝不会推诿病患，更不会放任不管。” “我保证，以后会脚踏实地做个好医生。” 龚亮经过之前的教训，也算大彻大悟。 肖晨光见状，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能明白过来就是好事。 “走。” 安排妥当，肖晨光带着病人上了手术室。 一直跟在他们身旁的林高阳，此刻还有点没回过神。 他看着正给病人有条不紊安排手术的肖晨光，第一次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居然可以这么大。 手术台上，所有人各司其职，开始准备手术。 一时间，整个手术间都忙碌起来。 搭台、铺单子、消毒。 每一步速度都很快。 肖晨光更是没有闲着，他刷完手，消好毒，穿上手术衣，走上了手术台。 此刻，林高阳也同样刷手完毕，来到了一助的位置上。 此刻他有些紧张，但肖晨光却犹如老教授一样，拿起了手术刀和血管钳。 开始顺着做好的切口，熟练的进行钝性分离。 脂肪层、肌肉层、直到最后的浆膜层，肖晨光操作的游刃有余。 他的手法之好，速度之快，让近在咫尺的林高阳，目瞪口呆。 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他闻所未闻。 很快，肖晨光逐步剥离肿瘤的周围组织，一颗鹅卵石大小的癌性组织浮出水面。 “怎么这么大？！” 虽然林高阳心里有所准备，但看到这么大的肿瘤，还是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难怪能压迫到患者的气管，险些让她窒息。” “这样的肿瘤，如果继续拖下去不处理，肯定要出问题的。” 这时林高阳才明白，肖晨光为什么要执意做这台手术。 甚至不惜走绿色通道。 他真是在争分夺秒的救人。 “准备切除肿瘤，甲状腺拉钩，充分暴露术区视野。” 肖晨光此时正全神贯注的为分离肿瘤做最后的准备。 可等了许久，却发现眼前的视野仍然暴露的不够充分。 “怎么拉的钩？” 肖晨光刚想发火，却发现面前的林高阳面露难色。 “肖医生，肿瘤太大，我一个人拉不住” 第74章 人员不足 此言一出，肖晨光也反应过来，随即一阵苦笑。 99年的医护配比还是太低了。 如果是后世，像这种手术，根本不需要肖晨光操心。 手底下十几个医学博士早就争先恐后的来拉钩了。 可现在，稍微遇到一个棘手的病例，人员不足的问题就显露出来了。 “看来想要手术做的得心应手，还是要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医学团队才行。” 肖晨光想了想，旋即停止剥离肿瘤。 毕竟他要做的，不止要救患者的命，还要保证她今后的生活质量。 要不然，命保住了，不能讲话，不能经口吃饭。 每天靠一根细长的胃管度日，这不是肖晨光愿意见到的。 “你，过来帮个忙。” 肖晨光旋即看到了坐在小板凳上，正无聊抠着手指头的巡回护士。 “啊？肖医生，你找我？” 巡回护士愣了一下，但还是很配合的走了过去。 “上次在手术室，帮忙签字的就是你。” “叫什么名？” 肖晨光瞧她眼熟，随即想起，这人不就是让自己香背签名的那个护士嘛。 据说还是手术室公认的“巫妖王”。 只不过在跟肖晨光的交锋中，仅此一招就败下阵来。 “李文霞” 在见识过肖晨光的厉害后，李文霞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对于面前这个男人，她可不敢再有半点造次。 生怕那句话讲的不对，直接被带飞到宇宙深处，拔也拔不出来。 “行，去刷手，换上手术服，一会站二助帮我拉钩。” 就在李文霞心中忐忑时，肖晨光的一句话，让她瞬间傻了眼。 “让我上台？这…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情况紧急，特事特办。” 肖晨光作为台上主刀，此刻犹如古代的皇帝一样，容不得别人质疑。 当然，在紧急情况下，拉钩这活护士是可以辅助的。 “那等我一下。” 虽然李文霞心里有几分忐忑，但更多的是兴奋。 毕竟能上手术台，可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很快，李文霞便换好了手术服，紧身的衣服包裹在她娇小玲珑的身上，倒有几分别样的感觉。 “肖医生，你看这样行吗？” “行，戴上手套，站我旁边。” 随着李文霞的加入，手术再次开始。 “很好，右手的拉钩力道再大一点。” “注意观察我的动作，尽量往下拉。” “负压吸引放在一边准备好，我停手的时候，递给我。” 刚开始李文霞配合的还很生涩，但在肖晨光的耐心教导下，很快就跟上了节奏。 此刻在对面的林高阳，差一点就看呆了。 能得到肖晨光的亲自教导，真是一些人梦寐以求的事。 通俗易懂的讲解，让人受益匪浅。 林高阳即便只听了几句，都能感受到手法的改变，带给自己的提升。 要知道他的拉钩水平，可是在一次次的自我调整中，才达到这种水准。 可现在一个刚拉钩的新人。 居然在肖晨光的教导下，进步飞快，甚至水平已经不亚于自己。 这种教学能力，着实让人心惊。 而此刻正站在床头的刘铁，看到几人台上配合无间的手术，竟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学麻醉。 如果学临床的话，岂不是能更好的跟肖晨光配合。 …… 此时台上，随着术区视野得到保障。 肖晨光也顺利的用钳夹阻断了甲状腺的静脉血管。 随后来到本次手术的最难点。 喉返神经及气管壁层的分离。 锋利的刀尖刚触碰到喉返神经的薄层组织，覆盖在上面的肿瘤像是受到了刺激，开始不停的出血。 很快整个术区视野便被鲜红覆盖。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不由得心里一紧。 “这神经和气管都被癌变组织黏在一起了，稍微一碰就会出血，这还怎么完成分离啊。” “对啊，这也太难了，现在最安全的手段就是将黏连的组织一并切除，但这样的话，患者后半生也就完了。” 此时患者的神经壁层完全被肿瘤包裹，寻常的手术刀根本起不到作用。 “肖医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同在手术台上的李文霞，自然看的更加清楚，面对这般棘手的事情，顿时变得不知所措。 毕竟甲状腺癌根治术可是大手术。 在切除过程中，很容易伤及气管，万一不小心切偏了，人就没了。 到时候就算手术侥幸成功，患者大概率会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肖医生，要不要再请示一下主任，毕竟四级手术，咱们的手术权限估计不够。” 林高阳在看到肿瘤的形态后，脸色逐渐苍白。 对他们而言，现在的手术，已经不亚于四级手术了。 像这种复杂、难以剥离的肿瘤，以他们现有的手术权限，肯定是做不下来的。 而涉及到气管组织的手术，是属于胸心外科的范畴。 看来这台手术，需要联合胸心外科和普外科两位主任，才能一起完成。 然而林高阳的担忧，却让一旁的刘铁有些疑惑。 “不对啊，我记得今天上班的时候，正巧碰到王主任，就聊了几句。” “他说小肖现在的手术权限就是四级，是这样的吗？” 见林高阳主动提起手术权限的事，刘铁这才想起王金刚的话。 只是，昨天还只能做一二级手术的肖晨光，只是一个白天没见，就升级到了四级最高手术权限。 这速度，未免太快了。 面对询问，肖晨光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承认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刘铁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这次就连脸色也变了。 “我听说今天有一台现场剖腹产术，病人的心跳都没了，最后居然母子平安，那手术不会也是你做的？” “哟，这事儿你都知道了？”肖晨光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事情传的这么快，不到半天时间，居然连刘铁都知道了。 不过想想也不意外，毕竟都在手术室上班，台上有什么大事件，麻醉科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卧槽。” “小肖，你真牛！” 这下就连老资格的刘铁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他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纳闷呢。 胜利医院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能在紧要关头，有魄力做出现场手术的事儿。 现在看来，还得是肖晨光啊。 这这这…… 两人的交谈，落在一旁林高阳的耳中，震撼的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拥有四级手术权限。 心脏骤停的现场剖腹产手术，母子平安。 这样的场景，林高阳想都不敢想。 这样的人物，简直可遇不可求。 但现在，他就站在林高阳的面前，主持手术。 既然如此，有他在，林高阳还瞎操心个什么劲，只管安心拉钩，其余的看着就行。 果然。 在众人眼中棘手的问题，肖晨光却淡定的说道：“去个人，把设备间的腹腔镜设备推过来。”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啥？ 难道颈部手术也能做腹腔镜手术？！ 不可能！ 第75章 劈啪作响的高频电刀 见众人震惊的表情，肖晨光表现的很平静。 腔镜下甲状腺瘤切除术。 无论是从腋窝，还是口腔前庭入路，都能建立观察孔和操作孔进行手术。 只是现在这台手术，因为肿瘤压迫气管导致窒息的缘故，已经进行过紧急的切开引流术。 想做腔镜手术显然来不及了。 肖晨光一边用负压管吸引着术区的鲜血，一边用无菌纱布按住出血点。 “腔镜当然能做颈部手术，只不过现在我要用设备上带的高频电刀，来完成这次手术。” “高频电刀？” 肖晨光的话，让众人一怔。 显然这个名词对他们而言，有些陌生了。 肖晨光刚想解释，现在他身旁的李文霞却突然反应过来。 “肖医生，我知道你说的高频电刀。” “嗯？” 李文霞的话多少让肖晨光有些意外。 “高频电刀有对组织分离，起到切割和止血的作用，是一台可以替代传统手术刀的电外科器械。” 李文霞如数家珍，却说的八九不离十，这让肖晨光惊叹连连。 毕竟99年的手术室，好多地方还没有配备高频电刀，别说护士，有些大夫都不一定了解。 可李文霞不但懂，就连其中的原理都能讲出来，这可不容易。 李文霞见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昨晚下台后刚学的。” 毕竟设备使用和维护也是手术室护士日常工作之一。 但昨晚肖晨光那台腹腔镜手术，李文霞作为器械护士，居然两眼一抹黑，对腹腔镜仪器一问三不知。 看着肖晨光跑前跑后，进行仪器的安装和调节，这让李文霞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明明该是她的活，却因为不懂设备，导致手术时间延误，这对她而言，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她才会下了台后，又找来腹腔镜仪器的说明书，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一遍，这才能回答肖晨光刚才的问题。 “你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把说明书看完了？” 肖晨光这次真的有些惊讶了。 毕竟这个年代的仪器说明书，都有一个特点。 就是不管多简单的物件，都会配备一本厚厚的说明书。 而像眼前这台精密的腹腔镜设备，那说明书的厚度都能赶上拳头那么大。 可李文霞不但能在短时间内读懂，还能熟记，这般学习能力，确实异于常人。 “我也是因为感兴趣才多学了一点。” 李文霞抿着嘴，似乎想到了什么：“肖医生，你是准备用电凝的方式来解决患者手术出血的问题？” “没错。”肖晨光点点头。 “可是我还没见咱医院，哪个外科医生用过高频电刀呢。”李文霞犹豫片刻，还是讲了出来。 毕竟此事关乎患者性命。 她之前可是听主任讲过，非传统类手术刀，如果使用不熟练的话，往往会适得其反，给病人造成二次伤害。 “没事，拿来就行。”肖晨光云淡风轻，显得很镇定。 随后在他的要求下，众人很快将腹腔镜设备推了过来。 “这么多按钮，密密麻麻的，全是大写的英文字母，这怎么分辨。” 即便昨晚已经见识过这台仪器的厉害，但此时此刻，刘铁等人不禁还是有些畏惧。 毕竟未知的东西总是能带给人恐惧感。 像眼前这台腹腔镜设备，无论体型还是操作，都属于超复杂的范畴。 众人甚至连怎么开机都不会，更不用说怎么用它给病人手术了。 甚至上面错综复杂的电源线，都看的人头皮发麻。 “能设计出这玩意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怪物啊。” 她们看着这台新引进的设备，表现的有些不知所措。 甚至就连刚学习过理论知识的李文霞，当这台仪器摆在面前时，也有些畏畏缩缩。 见他们不敢上去的模样，肖晨光心里暗叹了口气。 要知道高频电刀早在1926年就被老美研制出来了。 甚至到90年代，这项技术在国外早已成熟，基本每一台手术都会使用。 可现在，这项技术在国内才刚刚起步，甚至有些医院，买回来也只是为了应付评审考核，充其量就是一个摆设，毫无用处。 想到这，肖晨光无奈的摇摇头。 “落后就要挨打，也难怪国内医院每年要给老外的专利费，都是以亿元来计算的。” 肖晨光就曾跟一位德高望重的国医交流过。 听说他们那一代为了改变当时落后的医疗水平，只能忍辱负重出国学习。 不但被老外各种瞧不起，甚至各种卡脖子的行为，更是层出不穷。 当时国医眼中的沉默与不甘，肖晨光至今记忆犹新。 而那次谈话，也让他彻彻底底的明白，手握技术才能掌握话语权。 这有这样，才能站在更高的国际舞台上，受人尊重。 “高频电刀，它是由主机和电刀刀柄、电极板、脚踏开关等附件组成。” “它分为单极、双极和混合模式，其电刀产生的赫兹能量最高能达到30万，是普通家用电器的6000倍。” 肖晨光为了打消众人的恐惧感，开始一边演示一边讲解。 随着通电的那一刻，仪器上所有的指示按钮全部亮起，伴随一阵嗡嗡的响声，设备开始运行。 “把负极板贴在患者的大腿上，注意杜绝金属物品的接触。” 在肖晨光的引导下，一块连着电线的电极板黏在了患者身上。 随后肖晨光踩下地上的踏板开关，只见他手里的电刀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 “好恐怖。” “这可比手术刀吓人多了，万一不小心碰到皮肤，身上不得多个大窟窿。” “难怪主任对此讳莫如深，这么高强度的电流进到人体，一不小心碰到其他器官，估计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刚开始，每个人都好奇的看向肖晨光。 可当他手心里的电刀落在患者的身上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刀头接触到组织的瞬间，爆发出一阵亮光，耳边更是响起呲呲电流声，就像平日里焊工用电焊枪工作一样。 只不过焊工面对的，是冷冰冰的钢材，即便出错也能重头再来。 可肖晨光手里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万一出错，怕是万劫不复。 一时间，整个手术室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所有人如同雕塑一般，紧张的一动不动，生怕影响到肖晨光的操作。 第76章 全院推广 “保持这个力度，充分暴露术野。” “我不让动，你们都别动。” 随着视野敞开，肖晨光紧握电刀，聚精会神的开始进行甲状腺癌的切除。 吱吱吱吱 电刀接触的皮肉瞬间裂开。 耳边传来噼啪作响的声音。 碳烤的焦皮味儿随着升起的白色烟雾，开始四处飘散。 那气味，就像路边小摊，架起的炭火煤炉上，正不停转动翻滚的烤肉。 在场众人顿时脸色惨白。 特别是平日里爱吃烧烤的林高阳，在看到此情此景，只觉胃内翻江倒海。 看那模样，只怕近期是不会再碰触烤肉了。 “呕” 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此刻已经开始干呕。 然而距离患者最近的肖晨光，却仿佛失去了嗅觉，丝毫不受影响。 他笔直的站在台上，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像。 手里控制着嗡嗡震动的电刀，在患者颈部快速切割着癌性组织。 脚底的踏板开关，被肖晨光踩的啪啪作响，似要冒烟。 电凝、切割两种模式，在他的手里，化成两道极光。 肿瘤的供养血管瞬间被阻断。 出血部位也逐一用电凝止血。 随着癌性组织被分离，肖晨光开始游离甲状腺下极，显露并保护喉返神经的薄层组织。 看着晶莹剔透，宛如蝉翼的薄层，肖晨光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手术间里的众人，紧张的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连大气都不敢喘，整个手术室静悄悄的，只有肖晨光和仪器在高速运转。 额头的汗珠开始流淌，瞳孔周围爬满血丝，但肖晨光依旧在目不转睛的手术。 此时神经薄层的游离已经完成， 他没有停歇，又开始对气管壁层进行有序分离。 此时空气中焦烤味儿越来越浓，逐渐扩散到整个手术间。 但在场众人，却没有一点反应。 此时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肖晨光娴熟老练的操作吸引。 随着峡部甲状腺癌被整块分离，众人只觉一颗鹅卵石大小的肿瘤，被肖晨光完整的切了下来。 而患者咽部周围的组织却完好无损，就像肿瘤从没有在里面生长过一样。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太厉害了！” “这电刀在肖医生的手里，怎么就跟活了一样，那些黏连的癌性组织，居然全被切掉了。” “就是啊，高频电刀全院上下就没几个人会用，怎么到了肖医生的手里，就像演练过千百次一样，看的人赏心悦目。” 此时肖晨光一人一刀，高深莫测的手术，深深印在了众人的心中。 …… 随着手术一气呵成，肖晨光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 他关闭开关，把电极片从病人身上取下，再次检查切口。 “电刀的切割速度和止血效率果然强大。” 此时刀口规整，内部淋巴清扫的非常干净，附着在甲状腺上的肿瘤囫囵切除，不留死角。 甚至整个甲状腺癌切除术用时也非常短。 这都是设备升级带来的好处。 肖晨光觉得有必要在全院的外科大会上，推荐一下高频电刀。 毕竟像这样的好东西，不被认可，真有些暴殄天物。 他记得在后来的外科手术中，很少有医生不会用电刀。 毕竟用过的都说好。 就在肖晨光心里琢磨着，怎么向全院推广时，李文霞的声音传了过来。 “肖医生，手术结束了吗？” 小心翼翼的声音让肖晨光一怔。 他抬头看去，发现在手术台上的李文霞，此时依旧保持着拉钩的姿势。 跟一旁高大的林高阳不同，身材娇小的李文霞，面色涨红。 身体因为长时间一个姿势不动，微微开始颤抖。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咬牙坚持，身体紧绷，就算手臂和肩膀已经麻木，仍然没有松劲。 “可以了，手术很成功，辛苦了。” “那太好了。” 第一次上手术台的李文霞，在听到这话时，终于松了口气。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片刻便打湿了她的前领。 但李文霞却毫不在乎。 她真诚的眼神里充满骄傲，脸上更是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这时大家才意识到，手术结束了。 “肖医生，你真是太厉害了。” “我都以为这台手术要做到天明，这才过去多久，你居然就把手术做完了。” 此时的林高阳显得异常兴奋。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对肖晨光的能力和手段感到赞叹。 那么现在，林高阳的心里，只剩下敬佩。 身为外科医生，最看重的就是手术效果。 而此时的肖晨光，不但手术做的完美至极，就连手术时长都超出他的想象。 甚至他还发现一个细节。 肖晨光的所有操作，都是以之前紧急减压的切口为基准，向内延伸。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在第一眼见到病人的症状后，已经开始为后续的甲状腺癌切除术做铺垫。 不但让病人免于切第二刀的痛苦，还降低了预后并发症的风险。 这种预卜先知的能力，可谓一举两得，深深震撼林高阳的内心。 “这才哪到哪，你要是以后能经常跟着小肖上台，估计场场手术，都能惊的你眼球掉一地。” 见林高阳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让麻醉科的刘铁也忍不住调侃两句。 其实这也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无论之前的腹腔镜手术，还是现在的电切甲状腺癌根治术。 肖晨光的每一台手术，都能带给刘铁极大的震撼。 像这样全能型人才，刘铁深信自己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再见到第二个了。 随着病人情况逐渐稳定，现场众人也由衷的感到高兴。 看着台上年轻的生命可以重获新生，李文霞内心感慨万千。 “肖医生，谢谢你。” 李文霞看着正在给患者闭合切口的肖晨光，感谢道。 “谢我什么，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毕竟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肖晨光回应道。 “不，我真的很感谢你选择信任我，教导我，给我上台的机会。” 李文霞这次说的很认真，甚至认真程度让肖晨光都感到诧异。 “这没什么。” 肖晨光将最后一针缝合好，说道：“在台上，大家就是一个整体，每个人分工明确，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救人。” “这就跟同一战壕的队友，需要协同合作，相互依靠，最终才能打赢胜仗，是一个道理。” 肖晨光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真诚且认真。 而这样的言论，同样像一颗种子深深埋进了在场所有医护人员的心里。 “我们是一个整体” 李文霞听到这句话，明显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手术室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 肖晨光见状，知道团队协作式的医疗理念在当时还没有兴起。 大多数人都还停留在主刀一人的英雄主义面前。 于是他岔开了话题。 “文霞，不得不说，以你的天赋，有做一名优秀外科医生的潜力。” 第77章 四点钟的太阳 这可不是肖晨光乱开玩笑。 通过刚才李文霞的表现，肖晨光实打实的觉得，以她的学习能力和临场操作，做一名外科医生，确实很合适。 这条路虽然很难。 其中荆棘丛生，特别对一个小姑娘而言，更加艰辛。 但只要能坚持下去，未来的路，肯定会有更多的选择。 “是吗？” 面对夸奖，李文霞罕见的红了脸。 “真的，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你完全可以试试。” 肖晨光说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在这个年代，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各个职业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断层。 因此像医生、教师等人才，是非常紧缺的。 所以国家为了应对职业紧缺的问题，才发布了一系列的政策。 其中有一项，就是在职护士可以通过自学考试，转为临床医学。 只是当时因为通讯闭塞等缘故，很多人并不知情。 其实在肖晨光看来，每个职业都有属于每个职业的作用，毕竟存在即合理。 医学按理说并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 但实际上过班的朋友都知道，高低贵贱，存在于各行各业。 现实终究是现实。 就像现在一样，趁着这个机会还在，肖晨光是非常愿意让李文霞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我不行……” 李文霞显然有些不太自信。 “怎么不行，这台手术很成功，就是最好的证明。” “记住刚刚在台上的感觉，放心，你一定能行的。” 肖晨光的鼓励，让李文霞埋藏内心已久的那颗种子，再次开始生根发芽。 在这个还讲究城市户口的年代，她虽然农村出身，家里世代都是农民。 但李文霞从小就有一颗医学梦。 虽然知道这条路很难，但从小学习优异的她，从未放弃梦想。 但现实与理想的差距，犹如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身疾的父母与年幼的弟弟妹妹，让她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继续学习深造。 作为家中的长女，沉重的担子让她只能报考当地的卫校。 只有这样，才能更早的出来打工挣钱，贴补家用。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像村中老人说的那样。 嫁个男人，生儿育女，每天活在鸡毛蒜皮的事情中。 可现在。 肖晨光的出现，让她原本一成不变的心出现了涟漪。 “那我试试”李文霞小声道。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以后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面对李文霞的选择，肖晨光很高兴。 或许此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一次上台机会，一句普普通通的鼓励，竟真的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 此时随着患者逐渐转醒，大家齐心协力，将她从手术台上抬至病床，并顺利的推出了手术间。 送回普外科，安顿好病人，肖晨光抬头看向窗外，却发现天已微亮。 逐渐升起的红日，带着柔和的光，驱散黑暗。 片刻，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房间，带着微弱的暖风，让人清凉舒适。 四点钟的太阳，城市逐渐苏醒。 有人为城市清洁默默无闻，有人为基础建设添砖加瓦，有人为心中梦想场馆练球。 而在医院，每个清晨的四点钟，总有像肖晨光这样的人，守在病房，为患者驱除黑暗，迎接第一缕阳光。 在写完患者病历，此时天已大亮，熟睡一晚的患者开始陆续出门洗漱。 已经抽完血的护士小姐姐，熟练的分门别类，将标志不同类型的紫蓝红管放进绿色的布袋，打包送检。 “这么快就六点了。” 忙碌了一宿的肖晨光，此刻感觉眼皮在打架。 他揉了揉酸胀的手腕，顿时一股倦意袭来。 也顾不上换衣服，他一头栽到床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值班室的门被人推开，肖晨光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腰酸背痛，胃里翻江倒海，熬了一宿的代价终迎来身体的反噬。 “小肖，昨晚你没走？” “王主任，早啊。” 见到来人，肖晨光忍着冒火的嗓子，沙哑的跟王金刚打了声招呼。 “别起来，再多睡会！” 王金刚见肖晨光耷拉着眼皮，立马摆摆手，阻止他起床。 看来昨晚对肖晨光而言，又是一个不眠夜。 “新入病人的情况，我还需要去看看……” 肖晨光话没说完，直接被王金刚粗暴的打断。 “看什么看，抓紧睡觉，身体熬坏了，怎么能行。” “病人我帮你看着，有什么事儿我来处理。” “早知道这样，我今天就晚来一点，抓紧上床，不睡到中午别起来。” “一会晨会的时候，我再嘱咐一下今天值班的，没事别打扰你，他们要是想休息就在会议室趴会……” 王金刚喋喋不休说了一通，眼神里透露着心疼。 随着门再次关上，只听屋外传来一阵咔咔上锁的声响。 肖晨光一脸懵的坐在值班室的单人床上，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主任为了别人不打扰自己，这是把门都给锁上了。 只是，自己要想上厕所咋办，难不成要找个瓶就地解决？ 肖晨光晃了晃头，把脑袋里杂七杂八的念想抛之脑后。 既然主任命令要求自己休息，那就啥也别想，睡就完了。 反正有主任在，还有啥好愁的。 又不知过去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密集的脚步声越靠越近，护士焦急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你们干什么呀，不能这么往里闯。” “肖医生做了一晚上的手术，现在正在里面休息，有事你们先跟我说。” 屋外，黑漆漆的一群人正快步朝值班室走来。 他们各个身材高大，长相彪悍，往那一站犹如城墙一般，压得人透不过气。 过往行人见状更是避之不及，生怕触了他们的霉头。 王金刚从办公室闻讯而来，待看到眼前情景，也明显被这势头吓了一跳。 “一个、两个、三个” 他简单一扫，发现现场这七位壮汉的脸部轮廓，竟然非常相似。 难不成这是七兄弟？ 只是他们凶神恶煞，一起来普外科干什么？ 王金刚带着疑惑，强装镇静，沉声说道：“我是这个科的主任，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谈。” 此言一出，原本乱糟糟的走廊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身体一顿，扭头齐刷刷地看向王金刚。 现场寂静的有些可怕。 特别是面对彪形大汉投来的恐怖眼神，让人看了不禁寒毛直立。 第78章 °鞠躬感谢 见到此幕，叫保安的念头在王金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否定。 医院的保安，一个个年龄估计比王金刚还大。 叫他们来，最多只能在远处站着看，毕竟一个月就那几个钱，谁没事愿意拼命呀。 就在王金刚思索之际，那些看似凶狠的男人，在确认王金刚就是科室主任后，原本冷漠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眼里更是带着感激。 “王主任，我们都是7床的哥哥，感谢您救了小妹一命。” 说话之人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虎背熊腰，膀大腰圆，他激动的走上前，握着王金刚的手，不停的晃。 “额……”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金刚愣住了。 走廊的护士和医生也愣住了。 原来人家不是来找事的，是来感谢医生的救命之恩的。 7床不就是昨夜肖晨光手术的那个年轻患者嘛。 “没事，没事儿，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 多年的主任经验，让他本能回应。 此时王金刚整个手臂都快被晃麻了。 但他笑容满面，甚至连眼角的褶皱都要挤出来了。 “王主任，你不知道，小妹可是我们七个哥哥的心头肉，从小就没受过苦。” “这次突然来这么个大病，大家都急坏了，而且我们也才刚刚知道她的情况。” 通过了解，王金刚才知道，患者从小人美歌甜，也梦想着做一名歌手。 为此她瞒着哥哥们，一个人跑去外地学习，却不成想没过多久查出了癌症，还是唱不了歌的甲状腺癌。 当梦想破灭，绝望无助的她在昨晚返乡的路上，突发疾病，这才有了女人独自一人来医院急诊就医的那一幕。 “难怪从早上就没见过你们，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金刚在搞清楚来龙去脉后，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其实你们最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他。” 随后王金刚拿出钥匙，将挂在值班室插销上的锁打开。 只见一个打着哈欠的年轻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就是刚才护士说的肖医生？” 中年面露疑惑，看向肖晨光。 此时肖晨光虽然穿戴整齐，外面套着白大褂，但睡梦刚醒的模样，着实跟中年印象中的大医形象有些出入。 “昨晚就是他主刀，才把你们的妹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一旁的王金刚连忙开口解释。 别看肖晨光此时的样子有些邋遢，但作为普外科的门面，王金刚每次都会不留余地的帮忙宣传。 就在这时，普外科走廊里突然出现一阵骚动。 一名身材高挑，样貌精致的女孩，此时正缓缓走来。 她看上去也就刚满20岁，但面容有些憔悴，嘴唇更是发白。 白皙的脖颈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上面挂着一根带有暗血性的引流球。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咽喉处，此时插着一根气管切开的导管。 “小妹，你怎么出来了？” “刚做完手术，就应该好好休息，别的事你不要多想，有哥哥们在呢。” 见小妹突然从病房里走出了，可把她这些哥哥们吓坏了。 “啊……” 小妹想张口说话，却因为气管切开的缘故，无法发声，这急得她直冒汗。 “小妹，别着急，只要你人在，以后有什么难关，哥哥们都一起陪着你。” 中年连忙扶住小妹，眼中的宠溺让人动容。 虽然他对甲状腺癌不怎么了解，但人到中年，也或多或少了解过相关的疾病。 听同床病友讲，像昨晚那样的凶险，妹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至于后期妹妹会不会变成哑巴，他不在乎。 甚至他都做好了要养妹妹一辈子的准备。 “用手堵住气管切口，再试试发声。” 就在这时，肖晨光的声音传来。 此言一出，中年愣住了。 就连他身旁的小妹，也愣住了。 纤细的手指颤巍巍的堵住切口，随着气流冲击喉头，一道细微的声响传了出来。 “我…没事。” 小妹说话很轻，嗓音还有些沙哑，就像有什么异物堵在了喉咙。 然而她这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妹妹，你…能开口讲话了？！” 惊愕过后，哥哥激动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那熟悉又带点陌生的声音传到耳边，却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而同样听到这个声音的王金刚，此时也大为震惊。 他作为普外科的主任已经多年，见识到的患者更是数不胜数。 一般像甲状腺癌的患者，在做完手术后，起码要恢复四五天才能发声。 而像女孩这种在急症下手术，又同时做了气管切开的患者。 平心而论，以王金刚现有的能力，只能保证术后安全，至于今后还能不能发声，完全看命。 可现在。 肖晨光做的这台甲状腺癌根治手术，甚至连12小时都没过，患者就能开始发声。 这种水平，显然已经超过了王金刚这个科主任。 “小肖啊，你还真是深藏不露。” 王金刚感慨万千。 他是真没想到，肖晨光不但腹腔镜手术做的好，现在就连开刀的甲状腺手术都能做的这么好。 究竟还有什么是肖晨光不会的？ 就在王金刚感慨肖晨光的个人能力时，后者却皱起了眉。 “7床，你今天的雾化是不是还没做？” “嗯。”女孩微微点头。 “抓紧去做，还想不想嗓子好了。” 肖晨光并没有因为女孩生病就怜香惜玉。 相反，他语气略显生硬，似乎对女孩擅自离开病房的行为很不满意。 对肖晨光而言，他是绝不允许患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问题，哪怕她有七个哥哥护着也不行。 面对呵斥，女孩的哥哥们既心疼又无奈，毕竟他们也不想小妹出任何问题。 “医生，我嗓子…能好？” “手术很成功，会好的。” 面对期盼的眼神，肖晨光点头回应。 肯定的答复让女孩瞬间睁大双眼，表情激动。 “医生，真…的？” 原本女孩已经不再对自己的嗓音抱有想法，但听到肖晨光的答复，心中又多了几分希望。 “当然，你现在的声音嘶哑只是暂时的，手术过程中没有损伤到喉神经，所以嗓音等消肿后就会恢复。” “如果你以后还想上台唱歌的话，就赶紧回病房休息。” 肖晨光语气严厉，但他最后一句话，却像是一剂强心针，直接扎进了女孩的心田，让她惊喜万分。 “谢谢…谢谢你…” 表达完感激，女孩原本黯淡的目光中闪烁出几分光芒。 在追过来的护士的陪伴下，女孩非常听话的走回了病房。 这一幕，可把一旁的七个哥哥看傻了眼。 自家的小妹，什么时候转性了。 以前无论谁劝都不听的小妹，现在居然被一个外人说的服服帖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女孩啊，可以宠上天，但有时候也不能一直惯着，毕竟以后也是要成家的。” 对于肖晨光来说，像有些不听话的病号，确实需要敲打一番。 此言一出，离他最近的王金刚，吓得差点晕过去。 肖晨光居然敢这么跟家属谈话，难道他不知道面前这七个都是患者的亲哥哥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当肖晨光说完“成家”这句话后，只见为首那名中年，眼睛一红，突然90°弯腰，朝肖晨光深深鞠了一躬。 而跟在他身后的弟弟们，见大哥弯腰鞠躬，其余六人没有任何犹豫，瞬间一字排开，就像排练好的一样，齐刷刷朝肖晨光鞠躬感谢。 第79章 外请专家 突如其来的场景，声势浩大，惊的在场众人半天没回过神。 一群人感激涕零，对着肖晨光弯腰鞠躬，这种场景可不是经常能看见的。 病房各个房间的患者及家属，探头探脑，好奇围观。 身临其境的王金刚，赶忙闪到一旁。 对他们做医生的来说，面对病人家属的谢拜礼，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高光时刻。 但这是给肖晨光的，也理应由他一人享受这份荣誉。 其他医护人员见到此幕，既羡慕又崇拜。 家属感恩戴德的画面，他们在上学的时候，就曾幻想过无数次。 顿时，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毕竟肖晨光是他们普外科的住院总，这种事无论拿到哪里去讲，大家也倍有面子。 “肖医生，你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您，我们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妹妹了。” 在听到小妹的病能恢复如初时，这位中年大哥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此时他低头鞠躬，老泪横流。 父母走得早，他作为家里的老大，在小妹两岁的时候就既当爹又当娘。 可以说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 现在通过手术能让妹妹重获新生，也不会因为身体缺陷遭受旁人的白眼，甚至婆家的冷遇。 而这一切的功劳，都是因为肖医生。 “好了，都过去了。” 肖晨光面带微笑，拍了拍中年的肩膀。 像眼前这种场景，他以前常遇到，处理起来也游刃有余。 随着肖晨光安抚家属，普外科新入院的病人好奇的看着眼前一幕。 “这个医生是谁啊，怎么一堆家属感谢他？” “这你都不知道？” 同一病房的老病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立马眉飞色舞的讲这两天普外科发生的大事。 新病人：“！！！” 随着事情娓娓道来，病人心中惊讶不已。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年轻的医生，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无数名词。 年轻有为，大医精诚 有这样的医生在病房，还真是心安啊。 此刻肖晨光的样貌，已经深深地刻在了病人们的脑海里。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肖晨光没在碰到急症手术。 他按部就班的执勤，查房，每天去几趟八楼的小监护室，查看一下孕妇的情况。 所幸，在小监护室众人的努力下，孕妇已经清醒，身体也在逐渐恢复。 用不了多久，就能撤机拔管，转到普通病房。 至于肖晨光做的那台腹腔镜肠梗阻的老人，马上就能出院了。 不但肠梗阻解除了，就连巨大切口疝都恢复了。 看到老人逐渐正常的腹部，家属激动的甚至已经给普外科送了好几次锦旗。 而甲状腺癌根治术的女孩，第二天就拔除了气切套管。 空灵般的歌声时不时在病房里传出，让人听了心情舒畅。 普外科，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至于肖晨光，依旧每天下班的时候提溜一块带皮五花肉，进行科学有效的训练。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些天强化训练带来的好处。 前世的经验搭配现在年轻的身体，无论手部的灵活度还是整体的协调能力，都更上一层楼。 这天，王金刚找到肖晨光，喊他去了办公室。 “小肖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两人还没坐下，王金刚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 “有病人愿意来普外科，接受腹腔镜下的胆囊切除术了？” 肖晨光一语中的，让王金刚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 肖晨光闻言，露出笑容，说：“主任，你是不是还有个不算好的消息告诉我？” “你小子……就不能盼点好。” 他这几天忙前忙后，联系病人，好不容易找到病例，这就急匆匆回来跟肖晨光分享成功的喜悦。 结果后者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让王金刚直接无语了。 不过小肖是什么人，能预料到也很正常。 “病人的要求也算正常，就是必须要省城的专家来做这台手术。” “理解”肖晨光点点头。 毕竟作为胜利医院普外科第一台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病人有顾忌也是正常的。 选专家来做手术，不但科室压力会小许多，病人还很放心，而上台的医生也能得到专家的手术指导。 可谓一举多得。 “只要这台手术做的顺利，宣传到位，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普外科就能独立开展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 王金刚想的很远，用专家效应来换取病人的信任，这件事怎么看都很划算。 随着事情拍定，肖晨光带着病人办理了住院，并交代各种注意事项。 而王金刚则亲自联系省城专家，并敲定了手术时间。 又过两日，王金刚放下手里所有事，带着肖晨光来到医院门口，等待迎接省城二院的专家临近。 很快，一辆黑色小轿车出现在胜利医院的大门前。 由于路途遥远，加之省城到胜利医院少说也有几百公里，以现有的交通，最少也要跑四个多小时的路程。 “老徐，远道而来，辛苦啦！” 随着车辆停稳，后门打开，一个国字脸的中年走了出来。 王金刚见状，立马迎了上去。 “哈哈，老王，好久不见。” 徐国强面带微笑，张开双臂快步迎着王金刚走去。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此刻在不停寒暄。 第80章 老牌大医院 “小肖，来，给你介绍一下。” 王金刚朝一旁的肖晨光招了招手，然后介绍道。 “这位是我当年一起进修的兄弟，现在省城二院肝胆外科副主任，徐国强，徐专家。” “在老大哥面前，还谈什么专家啊。” 徐国强连忙摆摆手，笑着说：“如果当年你选择留在二院的话，估计现在成就比我高多了。” “嗨，都是过去式了。” 王金刚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黯淡，被一旁的肖晨光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好奇。 而徐国强显然知道其中缘由，知道自己话多了，立马岔开话题。 “老王，当年你从家乡带来的咸菜疙瘩，当时一个宿舍进修的兄弟就着啃馒头，那叫一个香啊。” “哈哈，当年我记得一个拳头大小的咸菜疙瘩，两顿就吃没了，然后一群人蹲在水缸旁，一瓢一瓢的哐哐往肚子里灌水。” 人一旦老了，就喜欢念旧。 两人不禁感慨起当年的意气风发，现在转眼过去，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真想到你还念着俺村里的咸菜疙瘩，如果你愿意，我这除了咸菜疙瘩，还有特色虾酱，到时候走带着。” “这可是你说的，到现在一想起来，我还馋呢。” 两人勾肩搭背，一并朝医院走去。 肖晨光见状，似乎想起自己的过往，默不作声的跟在他们身后。 “老徐，舟车劳顿，把你大老远的请来，这手术没问题。” 寒暄过后，王金刚此时最关注的，还是病人的手术。 “没问题，我现在负责院里的腹腔镜技术，像胆囊切除这种手术，做了不下百例了。”徐国强说的很随意。 “是嘛，正巧，这是我们科肖晨光，也是负责院里的腹腔镜技术，到时候让他跟着你，多学习学习。” 王金刚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跟在身后的肖晨光过来。 “我说你这次怎么热情高涨，让我来飞刀，原来是收徒弟了。” “你放心，让小肖跟我去省二院，我保证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他掌握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 “到时候，像更难的左半肝切除、胆总管探查都可以跟我上台。” “甚至，等我们二院有条件开展腹腔镜下胰头、胰尾的十二指肠切除术，肯定能让小肖有个助手的位置。” 徐国强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 王金刚知道他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但徐国强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也足以说明他是个很念旧的人。 起码他心里是认王金刚这个老大哥的。 要不然，一个省城的专家，无论资源还是地位，都比市级医院的科主任要高上不少。 人家干嘛要为了你的徒弟，把属于自己的资源让出去？ “老徐，不管怎么说，都得谢谢你。”王金刚心里感动，笑着说道：“我是想让他这台手术，跟你当一助。” “！！！”徐国强惊讶，扭头看向王金刚。 “这么着急？” 他本以为这台手术会是王金刚辅助，毕竟知根知底，做起操作来也得心应手。 谁知王金刚竟然让一旁年纪轻轻的肖晨光来当一助，这是为什么？ “老徐，你别想多了，主要是小肖太优秀了，让他辅助比我自己放心多了。” 王金刚的话再次让徐国强心里一惊。 这是从老王嘴里说出的话？ 在他印象中，王金刚可是个倔脾气，属于天大地大，老子手术最大的主。 甚至手术做到最后，都要自己亲自缝皮。 就这样的人，居然说别人手术比他自己放心，这也太夸张了。 徐国强第一次将目光聚焦在一旁没有吱声的肖晨光身上。 长得不错，娘胎里带了一副好皮囊，只是这年纪轻轻的，能得到王金刚如此评价，着实让徐国强有些好奇。 “老徐，别看他年纪轻，省医大毕业，实打实的高材生，陈教授的学生，理论扎实，经验丰富，操作更是没得挑……” 见肖晨光已经勾起了徐国强的兴趣，王金刚可是牟足了劲，直到夸的连他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 这才停下，故作严肃的跟肖晨光说道：“刚才徐老师的话你都听见了，还不过来感谢徐老师。” “徐老师好。”肖晨光面带微笑，微微欠身。 原本坐了一上午车的徐国强，在路上颠的浑身难受，可当看到肖晨光如沐清风般的笑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似乎在肖晨光的身上总有一股青春活力，能让人心情愉悦，甚至就连刚才的疲倦都一扫而空。 “省医大毕业的？” “是，徐老师。” “陈老的学生？” “嗯。” “不错，不错。” 徐国强点点头，硬件能力确实不错，甚至可以说是远超同龄人了。 “一会我们要看的病人，你简单讲讲。” 能让王金刚不留余地夸赞的人，徐国强本能的拿出专家的姿态，想考考他。 要知道汇报病例，可是医生最基础，也是最能考察一名医生细心程度的能力之一。 “患者男性，56岁……” 肖晨光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病历中的轻重缓急，该注意的有关事项，肖晨光一字不落，全都讲了出来。 甚至他还用了标准的病例讨论式交班模式，汇报的详略得当，让人一目了然。 “真不错啊。” 徐国强频频点头，心里对肖晨光的病例汇报颇为赞赏。 老王这个徒弟不一般啊。 比他在省城的跟组的主治医都要厉害。 整个病例，自己需要关注的点，肖晨光都提前做了标识。 甚至连手术中的关键步骤，都有提前干预。 这种预见性的思维方式，怕是省城那些带组的外科组长都比不了。 随着病历汇报结束，肖晨光立马去了手术室，开始为专家手术做准备。 而徐国强又跟王金刚去了趟普外科病房，看望了一下手术病人。 毕竟是外请的省级专家手术，徐国强还是要在手术前，跟病人及家属见个面，聊上几句，让他们放心。 家属谈完话，徐国强跟王金刚前往手术室。 途中，徐国强欲言又止。 王金刚见状，说道：“怎么了，老徐，有话你就直说，这里没外人。” “咱医院这些年，我怎么感觉一点都没发展呐。” 徐国强看着绿白墙，水泥地，有些感慨。 他记得胜利医院可是老牌大医院，1964年就建院了，比他们省二院还要早建二十年。 属于油田国企医院，当时资金雄厚，人员、技术更是不得了。 好像九十年代初就能做换肾手术，这可是连大多数省城医院都比不了的。 怎么现在，落魄成这样？ 第81章 三孔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 “没办法，国有企业的形势不好，下属医院只能跟着倒霉。” 王金刚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其实现在胜利医院的处境很尴尬。 由于是企业医院，人事、财务医院都说了不算，需要听企业领导的安排。 这就是典型的外行领导内行。 胜利医院历届领导班子，大多把医院当成了事业的跳板，很少有真正关心医院员工的。 这就导致分配不公，能做手术、会做手术的医生，要不被挖走，要不自己找门路走了。 整个医院除了四五十的老医生在熬退休，就是二十多新来的小医生。 整个医院技术断层非常严重。 这才导致胜利医院的发展停滞不前。 当然。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 “老王，听说你们医院南边，刚建了一个人民医院。” “这你都知道？”王金刚惊讶道。 “想不知道也不行啊，人民医院的院领导，隔三差五就往省城跑合作，毕竟是市级政府单位，我们省城医院或多或少都得给面子。” 徐国强这些天也接到了院里的通知，像市人民这种公立医院，为了当地百姓的诊疗健康，会要求他们提供相应的技术支持。 “哎，所以说胜利医院的生存空间正不断被挤压。”王金刚很无奈。 这不是他一个人能改变的事情。 西边有医疗水平更强的中心医院，南边有政府大力扶持的人民医院。 只有胜利医院在夹缝中左右摇曳，努力生存。 “如果这时候，能有个魄力的院长带他们披荆斩棘，那该多好。” 王金刚想到这，脑海里竟本能的浮现出一张面带笑容的脸。 年轻活力，富有激情。 “王主任，徐老师，你们来了。” 就在这时，肖晨光敞开手术间的门，正巧看到走来的两位主任。 “小肖啊，手术间都备好了？” 王金刚看向肖晨光，心中多了一份期待。 或许小肖能一直留在胜利医院的话，是不是能改变现在医院尴尬的处境。 就在王金刚思绪万千时，他身旁的徐国强却是另一番感受。 “小肖，这都是你准备的？” 只见手术间内，仪器、设备、切开包、各种耗材…… 只要是这台胆囊手术能用到的东西，肖晨光都准备好了。 甚至就连徐国强从来没有提过的一些物品，肖晨光都摆放在了最顺手的位置上。 “可以，可以。” 徐国强本来还想亲自设计手术体位，毕竟腹腔镜手术跟传统的开刀手术的前期准备工作，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但此刻，这些他都不用操心，因为肖晨光已经非常完美的解决了。 于是，徐国强刷完手，干脆站到手术间一边，继续等肖晨光接下来的操作。 很快，病人被推上台。 脱衣服，麻醉、插管、手术皮肤消毒，铺单子。 开启气腹机，准备戳口，穿刺针。 操作台，井然有序的摆着一水泛有金属光泽的腔镜器械。 麻醉、医疗、护理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一系列的操作，行云流水。 徐国强直接看呆了。 他不禁侧头看向同样呆滞的王金刚。 “老王，你实话跟我说，在请我来之前，是不是已经偷偷给病人做过腹腔镜的胆囊手术？” 徐国强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无脑的问题。 就好像暂时把脑子寄存在了某处。 毕竟偷偷给病人手术，这在医院可是大事。 况且，如果他们真能做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那王金刚不辞辛苦，叫自己来飞刀，是为了什么？ 炫技吗。 但这像是做过千百台的术前准备工作，又是怎么一回事？ 徐国强目瞪口呆，依旧没有从这配合默契的术前准备中回过神。 而在他一旁的王金刚，也满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手术室对腹腔镜设备这么熟悉了？ 他们不就前两天晚上才刚做过一台腹腔镜手术吗？ 那还是一台胃肠有关的腹腔镜手术。 怎么现在，连肝胆有关的腹腔镜手术都这么熟练了？ 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负责麻醉的刘铁和器械护士李文霞嘿嘿一笑。 心中对肖晨光更加崇拜了。 要不是肖晨光前两天找到他们，说近期可能有腹腔镜下胆囊切除的新技术要开展。 问他们有没有兴趣提前学习准备一下。 答案肯定显而易见。 于是在肖晨光的耐心教导下，才有了现在这般熟练的实际操作。 “徐老师，都准备好了，咱们这次准备打几个孔？” 站在台上的肖晨光，虽然处在一助的位置上，但每一个决策更像是主刀在发号施令。 “啊？”反应过来的徐国强，也被这股气势所震慑，本能问道：“小肖，你觉得打几个孔合适？” “要不三个。” 此言一出，徐国强愣了一下，问：“算上观察孔，三个？” “对啊。”肖晨光理所当然道：“观察孔在肚脐上缘，两个操作孔，一个在上腹，一个在右腹，正好合适。” 这番话落在徐国强的心中，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要知道他平常做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都是打四个孔，即便这样，也比常规的五孔法要厉害许多。 可以说，他凭借一手熟练的四孔法，已经能在省城的腹腔镜手术中排的上名号。 而最近，他为了精益求精，也为了让患者减少创伤，一直在努力的研究三孔法。 就像肖晨光说的那样，在患者腹部只用三个1的切口，就可以将患者的胆囊顺利的摘除。 只不过，三孔技术徐国强才刚刚有所突破。 以至于在近期，才刚刚完成一例三孔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 可即便如此，徐国强依旧为自己的技术进步，而沾沾自喜。 可现在。 究竟是谁给肖晨光的勇气。 让他用三孔法，给患者做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的？ 第82章 给力的扶镜手 “徐老师？” 肖晨光见徐国强有些愣神，便提醒道。 徐国强本来是不想冒险的，毕竟他也才刚掌握三孔法的技巧。 现在选用自己最熟练的四孔腹腔镜技术，是最保险的。 毕竟他这次受邀来，是过来开飞刀的，不是做学术研究的。 稳当，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现在，他有点摇摆不定了。 因为肖晨光的辅助工作，实在是做的太好了。 无论器械摆放还是患者的体位，都让徐国强有种本能的感觉。 三孔法，能行。 他重新评估完患者，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想法。 “那先打三个孔，你准备一下，我换衣服咱们就开始。” 徐国强说道。 “好，徐老师。” 肖晨光点点头，在得到徐国强的授权后，开始准备建立戳口。 “到时候如果视野暴露不充分，操作不方便，就再从左腹多打一个操作孔。” 徐国强心里盘算着。 虽然过程有些繁琐，但总归是一道保险。 毕竟他原本就打算开四孔的，如果现在能三个孔完成手术，不止病人减少了痛苦，恢复更快。 对自己的名望也是一种提升。 “徐老师，脐上戳卡完成，现在正建立患者气腹。” 冷不丁的一句，将徐国强拉回现实。 “嗯，好的。” 徐国强换好衣服，站在台上，突然身体一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等等…戳卡已经建立完了？” 徐国强觉得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了。 他看着台上病人正匀速鼓起的腹部，耳边嗡嗡响起的二氧化碳气瓶声，在时刻提醒着徐国强。 在他更换手术衣的过程中，肖晨光居然已经完成了观察孔的建立，甚至现在就连患者的气腹都马上完成了。 肖晨光的操作，怎么会这么快？ 按照徐国强以往的腹腔镜手术经验，第一戳卡的建立，至少也需要十分钟。 这还是在病人腹腔情况良好的前提下。 如果遇到那种向心性肥胖的患者，皮下组织里一堆厚厚的脂肪，想顺利的将穿刺针置入腹腔，恐怕需要的时间更多。 可肖晨光，只用了转眼的功夫，就完成了切皮、游离皮下组织、穿刺腹膜，建立观察孔的一系列操作。 甚至，就连最繁琐的戳卡缝线固定都已经完成。 看着肖晨光快如闪电般的操作，徐国强突然有种感觉。 如果不是肖晨光特意等自己换手术衣，估计现在就连显微镜头，都已经置入患者体内了。 “徐老师，准备进镜头了？” 果然，肖晨光在看到徐国强换好手术衣，顺势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腹腔镜头拿了过来。 得。 还真是无缝衔接。 此刻刚上台的徐国强，只觉自己正被一张无形的大手，一个劲的往前推着走…… 随着上腹和右腹的操作孔建立完毕，徐国强左右各拿一把“枪”，顺势伸进了患者的腹腔内。 “小肖，帮忙扶一下镜子。” “好。” 徐国强话刚落，跟他同一站位的肖晨光，已经将镜头稳稳固定在腹腔内。 相连的屏幕上，瞬间将患者整个腹腔的结构，呈现在手术间众人面前。 “嗯？” 正要进行探查的徐国强，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神情一怔。 屏幕里，一个鹅卵石大小的墨绿色囊状物正懒洋洋的趴在肝脏上。 下方两根细管，一大一小，跟临近的肝脏正巧形成一个三角区域。 这个位置，不正是他需要解剖的胆囊三角区吗？ 徐国强心里一惊，他不禁侧头看向一旁的肖晨光。 此时后者单手稳稳的握住腹腔镜，整个手臂犹如精准的机器，悬在空中纹丝不动。 “徐老师，怎么了？” 肖晨光虽看向屏幕，但余光也发现徐国强正看向自己。 “哦，没什么。” 看到肖晨光轻松写意的神情，徐国强再次将目光聚焦在屏幕上。 心里惊讶不止。 像肖晨光这种精准定位的能力，恐怕背后有着非常丰富的临床解剖经验。 要不然，也不会随便一探，就能找到胆囊三角区。 甚至，就算已经做过上百台胆囊切除的徐国强。 要让他亲自操控腹腔镜头，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需要游离的位置。 “老王，难怪你会不留余地的推肖晨光，甚至自己不上台，也要让小肖来做一助。” “像这样的人才，我都会忍不住往外推，简直太给自己涨脸了。” 徐国强此刻也打起百分百的精神。 毕竟扶镜手都这么给力了，自己作为省城专家，要是再不拿出一点实力，岂不是被别人笑话。 于是徐国强聚精会神，两杆长“枪”在手，一把抓钳，一把分离钳，开始在患者腹腔内的胆囊三角区进行游离、解剖。 肖晨光见状，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徐国强的腹腔镜技术确实不错。 不一会的功夫，附着在胆囊三角区上的炎性分泌物被游离干净。 胆囊管、肝总管、胆囊动静脉依次呈现在众人面前。 徐国强用抓钳，将胆囊从胆囊床里轻轻提起，充分暴露。 “不算太严重，估计再过半小时就能完成胆囊切除。” 随着游离，众人发现这个病人的胆囊炎，其实不算太严重。 除了一层淡黄色的结缔组织覆盖在胆囊表面，还有一些渗出液聚集在胆囊床周围。 除此之外，泛着少许淡黄色颗粒（脂肪肝）的肝脏上，也有一些黏连。 “换吸引管，戴……” 徐国强话未说完，一根裹着无菌套的塑料软棒已经出现在屏幕里。 舒坦啊！ 这台手术，徐国强有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不但手术做的酣畅淋漓，就连徐国强本人也感觉到自己的技术在突飞猛进。 现在的三孔法，对他来说已经游刃有余。 甚至，就连号称胆囊技术的巅峰操作，一孔法，他都有信心完成。 就在徐国强信心爆棚，准备一气呵成，将结扎好的胆囊管和胆囊动脉依次切除时。 忽然。 屏幕花了。 原本清晰可见的腹腔画面，变成了一堆闪烁的白色粹雪花。 这就像平时看的闭路电视，突然没信号时，出现的画面。 “怎么回事？！” 徐国强的身体顿时紧绷，双手僵硬的举在空中，整个人犹如石化一般，一动不敢动。 第83章 转开腹？不，用眼内窥做 “去人看看屏幕为什么花了。” 徐国强此刻焦急的站在台上，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片刻汇聚在一起，形成豆大的汗珠，浸透帽沿，顺鬓角向下不停流淌。 他保持着双臂悬空外展的姿势，不敢动，也不能动。 手里的腹腔镜器械，正处于切割的状态。 长剪已经完全张开，锋利的刀尖随时都能触碰到胆囊动脉。 现在屏幕一片雪花，信号丢失，让徐国强举步维艰。 稍有不慎，手中器械就会牵拉到内脏血管，导致腹腔内大出血。 “估计是成像传输出问题了。” 见众人七手八脚的检查设备，正举着腹腔镜头的肖晨光。 此时镜头依旧工作，随着设备重启，再次开机，屏幕却雪花一片。 就像肖晨光说的那样，是信号传输出现了问题。 只是别的问题都能解决，唯独屏幕坏了，对于术者而言，就像蒙着眼操作，这台手术还怎么做？ “院里设备科的人能解决问题吗？”徐国强问道。 “悬，除非让工程师来检修。” 王金刚说了一个很无奈的结果。 毕竟医院设备科的人，检修个小仪器还行。 像眼前这种高精端的设备，估计碰都不敢碰，会直接要求售卖的厂家派工程师来维修。 可是，这台设备本就稀少，厂家和工程师都不是本地的，就算让他们立马赶过来，恐怕也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小时，对于一般人来说，忍忍就过去了。 可现在他们正在手术台上，患者开膛破肚等着完成手术。 一个小时的时间，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在里面，就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再者说，就算工程师一个小时之后赶到了，能不能短时间内修好还是未知数。 万一不行，怎么办？ 王金刚身为科室主任，此刻脑子嗡嗡的。 他预想过各种意外，也做了相应的应急预案，为的就是这台手术能万无一失。 可现在，还是傻了眼。 明明这几天都正常的维护和检查设备，怎么会突然屏幕不亮？ 这运气，简直背到家了。 “设备问题，咱们解决不了，还是先联系工程师。” 王金刚语气低沉，心中窝火却又无可奈何。 原本一台好好的腹腔镜手术，居然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就像蓄势待发，卯足精力的有志青年，刚准备大干一场，谁知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一泻千里了。 搁谁，谁不难受。 “要不，这台手术转开腹。” 站在台上的徐国强，脸都快黑了。 他做了这么多台的腹腔镜手术，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当然，这也不是人为造成的。 只是这心中的憋屈，找谁说理去。 原本手术非常顺利，甚至用三孔法就能将手术完成。 无论对谁，都没有坏处。 可一旦转开腹，问题就大了。 省城专家不远千里来做腹腔镜手术，最后居然还是开腹完成的。 这对专家还有科室，都是致命的打击。 甚至随着舆论的发酵，来自同行的耻笑、患者的议论，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开腹……” 听到徐国强的建议，王金刚彻底沉默了。 开腹，就意味着腹腔镜手术的失败。 这跟他与患者期望的目标，大相径庭。 可不开腹，又能怎么办？ 没有系统影像的支持，谁敢继续在患者的腹腔内做手术？ 就算是帝都来的专家，遇到眼前的场景，恐怕也要尥蹶子走人。 毕竟，脸面跟医疗事故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替代吗？”护士李文霞喃喃自语。 她在得知能参加这台腹腔镜手术的时候，欢呼雀跃，内心激动不已。 为此这两天她没日没夜，一直在努力学习腔镜手术的知识。 就是为了今天，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拖人后腿。 只是现在，她依旧只能干着急，却没半点办法。 这种感觉，让人崩溃。 此时手术间内一片寂静。 或许他们都身经百战，但设备的问题，众人无法解决。 开腹，对他们而言，轻车熟路。 只是对病人造成的二次伤害，却无法弥补。 一股无力感绪上心头，让人胸口发闷，难以呼吸。 “要不，转开腹。” 王金刚作为科室主任，自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但，病人的安危，比科室的发展更为重要。 他不想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再一次重蹈覆辙。 “行，我准备关设备。” 在台上的徐国强，此刻也不好受。 但有时候手术就是这样，各种意外就像恶鬼一样缠着你。 再小心，再努力避免，但稍有不慎，它们就如同饿鬼扑食一般，将你撕个粉碎，根本不留任何情面。 “主任，徐老师，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就在众人低沉不语，士气跌落到低谷时，肖晨光的声音在手术室内响起。 清脆干净的嗓音像是拨开迷雾的那一缕晨光，瞬间映进众人的心里。 “小肖，你有办法？！” 此时最激动的，不是王金刚，而是手术台上的徐国强。 毕竟这台手术，他作为省城专家下来飞刀，最希望看见的，就是手术能波澜不惊的顺利完成。 虽然现在已经风雨摇曳，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 但现在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徐国强都会去努力尝试。 “徐老师，既然成像系统不能用，那咱们直接用眼睛看。” 此言一出，徐国强愣住了。 台下的王金刚也愣住了。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直接用眼睛看，这是什么意思？ “腹腔镜是空腔管路，只要前面的镜头亮着，我们就可以用眼睛进行内窥，也是可以做手术的。” 虽然这种情况，肖晨光也没遇到过，但腹腔镜设备的原理，他比在场所有人都清楚。 原本的腹腔镜头，是把画面通过屏幕，呈现给在场所有人的眼前。 而现在，患者腹腔内的所有画面，都交给了眼睛直视的扶镜手。 “这个办法，能行！” 听到肖晨光的解释，徐国强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是省城来的专家，虽然这种做法，以前没有尝试过，但对于目前的手术进展而言。 完全能行！ 只不过。 这样一来，对于扶镜手的要求就更高了，甚至用苛刻来形容，也不为过。 “小肖，能行吗？” 王金刚看向台上的肖晨光，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虽然他知道，一向稳如老狗的肖晨光，能提出这个建议，就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但，如果这事有风险，又涉及到肖晨光的话。 王金刚不介意患者转开腹…… “放心，主任，没问题。” 肖晨光自始至终，脸上挂着微笑，仿佛这件事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第84章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肖晨光手扶着镜头，俯下身，将眼睛贴上去，通过空腔管路，朝病人腹腔内看去。 此时屏幕依旧花白，整个手术室，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肖晨光身上。 没有人敢说话，生怕影响到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肖晨光在逐渐调整着镜头的方向。 由于没有图像处理，单凭肉眼观察，有些盲区和死角很容易被忽视。 一旦镜头污了，看不清视野，就必须重新拿出来擦拭。 如此一来，之前的努力便功亏一篑。 众人此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感觉整个胸腔内，都在砰砰跳个不停。 “好了。” 肖晨光的动作一停，将腹腔镜重新固定。 此言一出，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徐老师，我帮你拿抓钳，你来看镜头。” “好。” 面对肖晨光的要求，徐国强本能将靠近他的那把“枪”递了过去。 后者伸手，稳稳拿住。 整个过程很快，却又让人非常安心。 这一幕，如果被熟悉徐国强的人看到，恐怕会大吃一惊。 要知道腹腔镜手术，医生手里的那两杆“枪”，不亚于他们自己的命。 可现在，徐国强却将其中一杆“枪”交给了肖晨光。 这种甘愿让其冒险的信任，可以称为过命之交。 此时，徐国强整个人俯下身，抓住被肖晨光固定好的镜头，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开始操作。 “准备切胆囊管，抓钳向右转10度。” “好。” 肖晨光控制抓钳，开始轻微转动。 “可以，停，稳住。” 徐国强捏着手柄，轻扣扳机，锋利的剪刀顺势将细长的胆囊管一分为二。 整个过程非常迅速。 “继续切胆囊动静脉，注意力度，准备套袋。” “准备好了，可以开始切割。” 台上二人，一人观察复核，一人操作切割。 两人配合默契，此刻已经分不清谁是主刀，谁是助手。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等待着结果。 终于。 “胆囊切除完毕，腹腔周围无多余渗血渗液，预计总出血量少于5l。” 随着一颗逐渐干瘪的胆囊，从观察孔里取出，一台三孔腹腔镜胆囊切除术顺利完成。 现场立马响起一阵欢呼雀跃。 “太好了，刚才真是吓死人了。” 操作台上，器械护士李文霞，将切下的胆囊用无菌碗接住。 此时的胆囊，由于失去血液供应，表面已经开始泛白。 被切割的胆囊管与动静脉，用一条黑色针线牢牢缝死，没有一点破口。 手术做的完美无缺，就连局部出血都少于5l。 如果不是中途屏幕花白，缺少录像，像眼前这台手术，恐怕都能当做教材供人学习、交流。 当然。 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连做过上百台胆囊切除的徐国强，都开始兴奋不已。 “小肖啊，你真行，如果没有你，这台手术最后肯定要转开腹的。” 徐国强当医生这么多年，已经很少经历这种惊心动魄的手术了。 肾上腺素飙升，心率直到现在，还处于100以上。 “徐老师，还放引流管吗？” “病人是在手术室等麻醉苏醒拔管，还是转回病房再说？” 面对徐国强的赞不绝口，肖晨光只是笑了笑。 其实这台手术，如果没有中间的小插曲，根本就算不上一台大手术。 即便中途屏幕坏了，单靠肉眼直视操作，对肖晨光而言，也就麻烦一点。 现在手术顺利完成，接下来考虑的就是术后恢复的问题了。 面对肖晨光的第一个问题，徐国强神情一怔。 胆囊切除术，还能不放引流管？ 在他的印象中，即便是出血量极少的腹腔镜手术，术后也需要常规放置引流管。 只是肖晨光看上去为什么这么自信，好像不放引流管也没事儿的样子。 “要不，还是置一根胆囊引流管。” 此时就连徐国强自己也没发觉，他在回答肖晨光的提问时，竟然有种…怯意？ “好。” 对于徐国强的回答，肖晨光多少也理解。 毕竟跟后世相比，已经做到吐的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现在还是新技术。 为了以防万一，就算出血量少于5l，还是要放引流管观察两天的。 很快，引流管放置完毕，收镜子，关气腹机，缝合切口。 台上忙碌的肖晨光，不禁让一旁的徐国强心生感慨。 这小伙子，真是后生可畏。 “麻醉，准备停药，等患者苏醒后回病房。” 对于肖晨光提的第二个问题，徐国强就自信多了。 “好，估计三分钟后，患者苏醒。” “？？？” 徐国强再次一愣，惊愕的看向麻醉师。 什么时候，就连地市级的麻醉都这么厉害了？ 刘铁嘿嘿一笑，看到徐国强的表情，心里一阵暗爽。 这还多亏了最近一直跟肖晨光上手术，不但熟悉他的操作流程，能提前减药。 最关键的，很多麻醉学、呼吸力学的知识，还要仰仗肖晨光的倾囊相授。 这才让刘铁能逐渐做到，手术一停，患者就醒的最高境界。 此时，患者已经逐渐苏醒，脸上刚有痛苦的表情，刘铁这边的止疼药已经上了。 随着药进血管，患者瞬间变得云开雾散，雨过天晴，表情一片祥和。 “老王，你确定，你们没做过腹腔手术？” 看着台上默契无间的医护，徐国强再次发出灵魂的拷问。 此时王金刚也一脸懵。 什么时候，胜利医院手术室的水平，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了？ 王金刚在胜利医院做了一辈子手术，手术室什么样，什么人什么水平，他比谁都清楚。 就算目前的手术团队，是他认为最好的。 可好到这种程度，能让来自省城的徐国强都另眼相看，确实有些出乎王金刚的意料。 “运气好，运气好……” 为了照顾徐国强的面子，王金刚笑呵呵的打着哈哈，只不过他抬头挺胸的样儿，估计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很快，病人彻底清醒。 刘铁停呼吸机，拔除病人嘴里的气管插管，对答流畅，言语清晰，一切都非常顺利。 “病人可以转回病房了。” 促醒结束，刘铁对手术间众人说道。 “好，那就走。”王金刚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肖晨光为什么提议要在手术室拔管，主要还是对患者及家属的心理安慰。 毕竟开刀做手术，无论患者还是家属，都非常的紧张。 清醒的病人推进手术间，等手术结束，又清醒的出手术间。 跟带着管子昏迷着出来，对家属而言，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毕竟只要是智商在线的正常人，都知道清醒出室的患者，手术更成功，创伤也更小。 不一会，在家属千谢万谢下，患者安全的返回了普外科病房。 当医护人员在病房里，看到患者跟家属有说有笑时，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地了。 他们知道，这台手术做完，普外科的春天就要来了。 第85章 急诊刀刺伤 “老王，说实话，小肖在你们医院，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处理完病人，徐国强跟王金刚回到了办公室。 后者听见，也没生气，反而笑着说道：“刚刚小肖还找我，说徐老师的腹腔镜水平很高，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经常来胜利医院开飞刀。” 徐国强一怔，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这是被考察了。 毕竟能开飞刀的专家，技术也良莠不齐，有些单纯是因为平台高，才有了开飞刀的资格。 “你们医院做腹腔镜手术的病人很多？”徐国强不禁问道。 “现在不多，但我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多的。”王金刚自信满满道。 倒不是他夸大其词，而是腹腔镜手术所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 就像今天这台手术，如果是开大刀的话，光出血量就肯定不止200l。 这跟腹腔镜5l的出血量有着巨大的差距。 就更不用说患者愈后的情况了。 “那行，如果你们科有这方面的需求，选好病人，我可以周末过来。” 徐国强想了想就答应了。 毕竟一举三得的事儿，患者足不出户就能得到省级专家的手术，医院扩大了名声，专家也有飞刀费。 只要是正常的患者和家属，都不会因为此事在医院闹的。 当然也排除不了个别另有目的的家属。 他以前在外地，就碰到过一例。 家属强烈要求请外院专家来做手术，术前笑脸相迎，也老老实实交了专家费。 等手术顺利完成，立马换了嘴脸，质疑医院手术费，住院费都交了，为什么还要另外交专家费。 于是在医院大闹特闹，又拉横幅，又找媒体，最后医院迫于无奈。 不但给家属退了专家费，还进行了公开道歉，并找了个科室的小医生，因沟通不到位背了锅。 至此以后，该科室甚至该院，再也没有外院专家愿意来开飞刀。 以至于再有这方面需求的患者，只能大费周章，舟车劳顿的去外地就诊。 不但增加了患者的风险，也徒增家属的痛苦。 “老徐，你放心，有我把关，那种纠纷患者我是不会收的。” 有了王金刚的保证，徐国强也放下心。 其实对他而言，下来手术是没什么必要的。 毕竟慕名来省城做手术的患者，就人满为患，周一到周五手术室都排不过来。 他来飞刀，除了给老大哥面子，最主要还是对肖晨光的好奇。 “老王，小肖在来你们医院之前，有在其他的医院上过班吗？” “应该没有，毕业就被我挖过来了，为什么要这么问。”王金刚疑惑道。 “那他肯定在实习的时候，就接触过腹腔镜，或者说，亲自做过。” 虽然心惊，但徐国强愈发笃定自己的想法。 甚至带肖晨光做手术的，可能出自帝都的那些大手子。 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熟练，能在台上用三孔法进行腹腔手术。 要知道在整个省城，能做三孔法的也就那么几人。 而且徐国强都认识，可没听说出了肖晨光这个人物。 王金刚：“！！！” 听到徐国强的解释，王金刚也惊讶了。 其实他心里也一直有疑惑，毕竟以肖晨光的年纪，手术造诣这么高，肯定不止省医大这一个身份就能解释的。 只不过最近的事情应接不暇，王金刚才没细想。 现在经徐国强这么一说，看来咱家小肖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呐。 但这都是肖晨光自己的事，只要他不主动说，王金刚是不会问的。 眼见到了中午，王金刚本来是要尽地主之谊，请徐国强去附近的饭店搓一顿。 正好叙叙旧。 但不巧的是，徐国强临时接了个电话。 表示科里有病人情况不好，晚上要加急手术，只能抓紧赶回省城。 只能等下次来飞刀的时候，再聚。 为此，王金刚只好作罢，并将准备好的特产让徐国强拿上。 目送轿车从医院离开后，王金刚也没闲着。 他找到还在病房里的肖晨光。 “小肖，这次手术做的不错，刚才我跟老徐谈好了，以后病人有需求要开飞刀，他就周末过来做。” “到时候台上，你还是他的助手。” 临行前。 徐国强都上了车，还在嘱咐王金刚。 如果过来开飞刀，助手必须是肖晨光。 不但如此，就连收病人入院这种事儿，除了王金刚负责外，只能交给肖晨光来办。 徐国强明确表示过，病人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其实对徐国强的要求，王金刚也能理解。 毕竟这本就是相互的事，还是那句话，知根知底，才是真的好。 “对了，下次手术，我尽量找一些愿意蹭专家手术的患者，到时候让老徐在旁边全程监督，你上台主刀。” 这才是王金刚找肖晨光的主要目的。 现在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手术已经能顺利开展，借着这个势头，普外科的腹腔镜手术就要步入正轨了。 王金刚有信心能找到一些有需求，却又经济困难的病人。 毕竟一台手术，对一些人可能就是一顿饭钱，可对另外一些人，却是小半年的收成。 到时候各种减免，外加省城专家全程指导，肯定有人愿意接受手术。 “主任，你年纪不小了，平时也要多注意休息啊。” 见他为了腹腔手术的事，操碎了心，肖晨光善意提醒道。 “没事儿，人老了反正觉也少，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多做些有意义的事，也挺好的。” 见王金刚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肖晨光顿时有种幸福感。 有人在前面顶着的感觉真好。 就像前世的他，为了手底下那群博士小崽子们，可没少操心。 随后王金刚又因为腹腔镜检修的问题跟工程师在交涉。 见王金刚拿着话筒，唾沫星子满天飞的场景，肖晨光立马从他办公室里出来。 不得不说，老王是个合格的科主任。 直到晚上，王金刚还在为科室运营的事情，在忙碌。 肖晨光作为医院的住院总，本着总住院的原则，继续在普外科的值班室里执勤。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正当他觉得今晚是个平安夜，可以脱袜子上床休息时，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 啪嗒啪嗒…… 护士鞋特有的踢踏声让肖晨光露出苦涩的笑。 果然。 手敲木门，传来护士慌张的声音。 “肖医生，急诊会诊，刀刺伤，人马上不行了，需要你过去抢救。” 听到刀刺伤，肖晨光只觉一只无形的大手，险些捏爆他的心脏。 要说九几年急诊最害怕的事，就是这种刀伤、砍伤的病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港片的影响，一个个小年轻的，一嘴一个乌鸦哥，一口一个食屎啦你。 整日义薄云天，遇事就冲，喊着为朋友两肋插刀，结果最后发现，自己身上插满了刀。 虽然无奈，但肖晨光还是第一时间冲了出去，一路小跑来到急诊科。 第86章 国之栋梁 途中肖晨光也考虑过，既然急诊打电话，说病人快不行了，那就真的快不行了。 要知道就连那些所谓的“大哥”都害怕愣头青。 毕竟下手没个轻重。 上来就往要害上扎，当场血溅三尺，拖个几分钟，血流干人就完了。 这种等坚持到了医院，估计也跟死人差不多了。 怎么救？ 肖晨光思考这个问题，一路跑到急诊，却一下愣了神。 跟预想中的吼叫、嘈杂的环境不同，此时的走廊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更不用说病人了。 怎么回事？ 这时，闻讯而来的急诊护士，连忙跑过来解释。 原来是外科医生出诊，见病人情况不好，提前给科里打的电话。 为的就是让会诊医生早下来一会，节省抢救时间。 这倒让肖晨光有些意外。 毕竟99年手机的普及率，远不如后世。 问了下，居然是林高阳的急诊。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钱的。” 在99年能随时配手机的主，一般家庭条件都还不错。 毕竟上千块的玩意，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花的。 而林高阳居然因为值急诊，特意配了个手机，以备不时之需。 难怪他有底气帮病人垫医药费。 肖晨光又一次想到那个爱唱歌的甲状腺癌的姑娘。 当时如果没有林高阳的紧急处置，想必姑娘也坚持不到肖晨光过来抢救。 现在有林高阳出诊，说不定一会这个刀刺伤的病人，还有的救。 此时，救护车上的林高阳，已经急红了眼。 整个车厢内乱作一团，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充斥周围，鲜血淌了一地。 抢救床上，躺着一人，浑身血淋淋的。 身上千疮百孔，一把尖刀插在胸前，正随着疾驰的120在左右晃动。 大约10分钟前，林高阳接到120电话，说路人发现一名躺在街尾巷中的人。 由于深更半夜，路人没敢过去，就打了120。 接到出诊电话，林高阳也没多想，就跟车前往事发地点。 起初他认为，这大概率是哪个醉酒的或者流浪汉留宿街头，被好心人发现，打了救助电话。 所以在赶去的路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林高阳又给当地派出所打去电话，说明了情况。 毕竟救人的事儿归医院管，但找人的事只能求助警察叔叔。 这是值了急诊后，林高阳得到的宝贵经验。 可当电话打完，来到现场后，林高阳脑袋翁的一下，就懵了。 逼仄的巷子里，泥泞的土地上，趴着一个中年。 厚实的眼镜摔在一旁，镜片已经碎了一地。 中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潮湿的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难闻、带有铁锈的气味。 但身为外科医生的林高阳，却知道，这是血的味道。 浓郁的血腥味儿，弥漫在狭窄的巷子。 即便林高阳戴着棉线口罩，也险些被这股子血腥呛到。 这出血量，恐怕身体一半的血都要流光了。 整个巷子里只有中年一人。 林高阳不敢耽误，立马上前查看。 愕然发现中年身中数刀。 数不清的刀口，此刻正汩汩往外冒血，男人脸色惨白，像是贴了一层锡纸一样。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林高阳双手压着流血不止的刀口，咆哮着将司机师傅拿下担架，准备抬人。 至于现场抢救。 林高阳知道以他的能力，完全做不到。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抓紧抬病人回医院，毕竟急救车上的设备，对眼前的病人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情况紧急，林高阳没有时间探查，病人究竟都伤到了哪些部位。 但就目前看到的情况，肠子肯定是破了，腹部的几处刀伤还在流血，而插在患者胸前的那把刀，才是悬在林高阳心中的一把利刃。 抬上车，他发现患者的胸廓，还在微弱的浮动。 林高阳立马大声呼喊着患者，同时要来氧气瓶，给他进行紧急吸氧。 随车护士见到鲜血直流的场景，虽然吓得脸色发白，但救人的本能，让她立马给患者打针输液，测量血压。 毫无意外，患者的血压根本测不出。 浑身湿冷，肌肉僵硬。 这是最严重的失血性休克，几乎于“死人”无疑。 “师傅，快走！” 林高阳疯狂的朝驾驶室吼叫，司机师傅见状，早已将油门踩到底。 引擎的轰鸣声瞬间在寂静的巷口响起。 车轮猛然转动，在地面疯狂摩擦，瞬间火星四溅。 一股极强的推背感让救护车如同离矢之箭，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轮胎印。 …… 在林高阳赶去医院的路上，原本营城平静的夜晚，在这一刻彻底被打破。 整座城的高层，一夜之间全部被电话惊醒。 所有人在听到消息的同时，一个个脸色煞白。 他们知道，今晚会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来到营城。 这人身份特殊，意义重大。 他所掌握的养殖技术，对于这座城，乃至整个国，都意义非凡。 可堪称国之栋梁。 为此市里特意安排了专人接待，24小时护其安全。 但为什么，刚来的当天晚上就会出事？ 所有人都不明白。 但有一点他们知道，如果这个人出事，估计整座城的高层，都会被摘乌纱帽。 电话里，咆哮声此起彼伏，在问清楚送往医院后，很多人来不及换衣服，直接驱车赶往。 与此同时，医院内也同样炸了锅。 院领导，科主任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接连不断的电话吵醒。 一个个平日里只能远远仰望的存在，亲自打电话过来，发出指令。 要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救活伤者。 虽然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在急促的电话声中，所有人都意识到，出大事了。 随着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 一夜之间，全城戒备。 警员、武警倾巢而动。 各大路口被戒严，所有车辆经过，都必须接受最严苛的检查。 漆黑的夜里，闪烁着无数警灯，而其中一辆，此刻正以120迈的速度，朝胜利医院的急诊科疾驰而去。 “醒醒，不要睡，马上就到医院了，坚持住！” 救护车里，林高阳的咆哮声依旧在响，金属架上的液体如流水一般，快速灌进中年的体内。 或许是补液的缘故，或许是执念还在，中年似乎睁开了眼。 手里的公文包还在。 眼里闪烁着莫名的白光。 脑中的记忆，如白驹过隙，快速划过。 他叫庄周闫，国际农业生物技术领域的专家。 为了从小中华崛起的梦，毅然放弃国外丰厚待遇，选择回国。 可正当他满腔热血，准备为这片深爱的土地奉献青春，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第87章 我，不允许他死！ 当那几刀捅向他时，庄周闫只想护住他数个夜晚整理出来的资料。 这里面是关于大豆培养的最新研究。 当时，作为大豆进口国。 每年都要向美帝等国进口数亿元的大豆。 可培育大豆养殖的技术，却牢牢被国外封锁。 庄周闫的出现，可以说是能改变国运的存在。 或许多年后，他的成就，不亚于种植水稻的那位伟人。 让全民吃饱饭、不受列强打压…… 可现在，血即将流光的庄周闫，呆呆地看着穹顶，心里的不甘与绝望，让他意识逐渐模糊。 但至少有一点让他欣慰，起码公文包还在，里面的研究资料还在。 这或许能对国内的大豆培育，起到作用。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作用。 那他回国的愿望也算实现了。 冷…好冷…… 庄周闫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就算他知道此刻正值盛夏，但依旧冷的浑身僵硬。 闪烁的白光逐渐熄灭，无穷的黑暗正在袭来。 他一腔热血，早已洒在了这片土地上，与生他养他的故土，融在了一起，滋养新的枝丫。 或许，这就是他命运的归宿。 然而。 一道白昼如流星般闪过，照亮了庄周闫的周围。 突然。 一张无形的大手，伸向他的面前，一把攥住他虚无的灵魂，将其从沉静的泥潭中拽了出来。 …… “肖医生，能行吗？” “行！” 急诊抢救室里，肖晨光面对已经快无声息的伤员，一把攥住他插在胸前的刀。 用力一拔。 黑血如喷泉一样射了出去。 看的一旁林高阳眼皮直跳。 “别愣着，按住！” 顾不得鲜血四溅，肖晨光抓住林高阳的手，直接按在了伤员的胸前区的刀口上。 刚刚在急诊等刀刺伤的肖晨光，在看到风驰电掣的救护车，拼了命的朝急诊这边驶来时，就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 还没等车停稳，他就拉开了后车门，一下子跳了上去。 车内场景，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肖晨光，也不禁皱起眉。 刺鼻的血腥味儿混杂着碘伏、消毒水的味道，甚至辣的肖晨光睁不开眼。 “失血性休克、濒死貌、心包压塞、肺损伤、血气胸、肠破裂、脾破裂、肠系膜上动脉撕裂……” 虽然心惊，但肖晨光的诊断和临床经验，可比林高阳高出数个档次。 他通过刀口的位置，以及伤者此刻的反应，瞬间判断出伤者病情。 数十个诊断，随便拿出来一条，都足以让伤者致命。 现在所有致命伤，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惨烈的伤情，就连经验丰富的肖晨光都很少见。 但少见不代表没见过，肖晨光见过最惨的一个，可是连肠子都脱出来了。 当时，还不是一边让人捧着红通通的肠子，一边把病人救活了。 片刻，肖晨光已经按照致命伤的轻重缓急，将伤者需要紧急处理的伤情，分门别类。 这才有了肖晨光徒手拔刀的一幕。 毕竟心脏压塞，情况严重者，会在数秒内直接导致患者心脏骤停。 现在伤者心前区刀伤明确，一旦发生心脏骤停，无论胸外按压，还是胸内徒手挤压心脏，都会对抢救造成极大的困难。 “去拿切开包，无菌剪，碘伏，胸腔闭式引流瓶！” 随着庄周闫心脏减压，肖晨光立马开始处理第二致命伤。 血气胸的减压。 都说心肺不分家，在大多数外伤引起的血气胸中，最严重的就是张力性气胸。 它相当于单向阀原理，病人呼吸，只进不出，胸膜压无限放大。 最终挤压肺部，导致纵隔摆动，呼吸停止，心脏骤停。 此刻情况紧急，林高阳在心前区为患者止血，无法脱身。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交给了两个在急诊值班的护士。 “听肖医生的，所有的抢救措施以他为主。” 林高阳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肯定主持不了这种级别的抢救。 虽然他是接诊大夫，但此刻这些面子、里子都不重要了，只要患者能活，怎么都行。 这时，闻讯而来的急诊内科医生，见到此景，也主动加入了抢救工作。 每个人，此刻考虑的只有患者的安危，至于担责、纠纷问题，在这场抢救中，都被他们抛之脑后。 “肖医生，切开包。” 护士麻利的将切开包打开，手术刀递给肖晨光。 病人的衣服已经被他们用剪刀剪开一个豁口，随着撕拉一声，整件衬衣从一边被撕开。 这时众人才清楚的看见，患者身上的刀口有多恐怖。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下手也忒歹毒了，刀刀致命，这是根本不打算留活口啊。 虽然惊讶，但她们手上的速度并不慢。 碘伏消毒皮肤，水封瓶倒入盐水，连接引流管。 肖晨光戴无菌手套的功夫，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他拿起手术刀，对着庄周闫的右侧第二肋间，平锁骨中线处入刀。 刀尖划开皮肤，没有出血，皮下组织，惨白一片，就跟肖晨光前段时间，抢救的那个孕妇一样。 但二者有所不同，一个为了孩子，另一个为了…… 这时，中年紧握的黑色公文包从怀里落下。 一张张殷红血迹的a4纸摔出公文包，散落一地。 一项项数据，一个个实验，凝聚着庄周闫日以继夜的心血。 《野生大豆生物实验培育计划》 《二代克隆牛研究数据分析表》 甚至盖有帝都红头文件的任命书，也赫然入列。 众人震惊！！！ 或许这时，有人还看不懂上面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但作为重回90年代的肖晨光，待看到上面的信息后，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竟然是他！ 历史的滚滚车轮在肖晨光的脑海里碾过。 这一刀，不止扎在了庄周闫的大动脉上，也是扎在了国家发展复兴的大动脉上。 他，不能死！ 肖晨光也不允许他死！ 就算倾尽所有，在阎王爷那里抢人，也一定要把人抢回来！ 肖晨光左手定位，右手食指压着刀背。 锋利的刀尖直接划开庄周闫的胸膜。 随着一股气流喷涌而出，肖晨光夹着准备好的胸腔管，插进了庄周闫的胸腔。 顿时，装满盐水的胸瓶里开始汩汩冒着气泡，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胸腔引流管淌进胸瓶，将盐水浸透成红色。 庄周闫原本微弱的呼吸，随着胸瓶水柱的上下起伏，开始逐渐恢复正常呼吸。 “肖医生，他好像醒了！” 急诊护士，惊讶的指向患者。 随着肖晨光一系列紧急操作，原本意识逐渐昏迷的庄周闫，此刻竟有了些许的神志。 “包…保护好…公文包……” 庄周闫喃喃自语。 “包没事，你也会没事的。” 肖晨光立马俯下身，在庄周闫耳边坚定的说道。 随后他快速缝合，固定胸瓶，摘掉满是鲜血的手套，对众人开始下达命令。 “找人把公文包收好，专人看管。” “联系手术室，准备开台，胸腹联合手术。” “叫输血科紧急备血，启动大量输血应急预案。” “抓紧将术前查血送往检验科，加急处理，相关结果直接送到手术室。” 说罢，他看向正在按压止血的林高阳，说：“手别动，跪床上，我推你一块上手术。” 第88章 齐聚胜利医院 一通通电话打过，胜利医院各科室原本漆黑的灯，瞬间亮起。 一个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忙碌起来。 他们穿梭在房间内，为伤者的术前准备，做着紧张的工作。 院外，保安大爷正百无聊赖的拿着手电筒，巡逻检查。 跟往常一样，深夜里并没有太多的事。 保安准备再转一圈，就回值班室睡觉。 然而他刚走到急诊科外的空地，却看到了横在门前的急救车。 “老薛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车门都没关。” 保安大爷刚准备上前去提醒，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却让他停下脚步。 手电往车内一照，顿时脸色苍白，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这这 车厢内，地板上，甚至玻璃窗，都是凝固的血迹。 整辆车，仿佛被血浇灌过一遍，让保安双股颤颤，险些跌倒。 他们今晚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就在保安不知所措时，寂静的夜突然被一阵引擎轰鸣声打破。 一道道光柱，在不远处的公路上亮起。 一辆辆轿车，如电光火石般，急速朝胜利医院涌来。 很快，急诊外的空地上，被各式各样的汽车塞得满满的。 多实在太多了 90年代，汽车还是稀罕玩意儿。 保安大爷这辈子也没见过多少辆。 可现在，这么多昂贵的小轿车，就像不要钱一样，集体扎堆在了胜利医院的急诊门前。 一辆、两辆、三辆 大爷数都数不过来。 桑塔纳、四个圈、菱形三角 各个品牌的轿车，如同展览会，呈现在大爷的眼前。 此时他手里的电灯，已经失去作用。 现场无数车灯，将漆黑的夜，照的犹如白昼。 几乎所有人，在车停稳的瞬间，已经打开车门，快步朝急诊科走去。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子威严。 对保安大爷而言，这感觉，只有在院领导大检查时，才能感受的到。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引起这么多大领导，齐聚胜利医院？ 就在大爷愣神之际，又一波人快步朝急诊科跑来。 “李院长、王院长、宋科长、陈主任、王主任” 保安大爷眼晕了。 这些人，他基本都认识。 此刻胜利医院的中高层领导，全都来到了急诊科。 甚至就连他的上上级领导，安保科科长。 此刻却犹如小跟班似得，在一众的领导面前，鞍前马后。 不过对于安保大爷的震撼，所有人都不在乎。 现在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急诊科，正在抢救的病人身上。 “到底是什么病人，让市领导们都来了。” “不知道，都没有问的机会，就让赶过来了，还好晚上没喝酒，要不然一会让上台就麻烦了。” 胜利医院的主任们基本都来了。 他们两三人在窃窃私语，而走在人群中，身体晃悠的肝胆外科主任，此刻却有些心虚。 孙培典最近因为手术的事儿，过的很不顺，因此到了晚上都会习惯性喝几杯。 这不今晚刚喝了半斤白酒，准备借着酒劲好好睡一觉，就接到紧急电话，让来医院。 开始他还有些不以为然，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领导赶到急诊，他逐渐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老天保佑，阿弥陀佛，千万别跟我的专业有关，要不然一上台就完蛋了。” 此刻，所有人涌进急诊科，地上斑斑血迹，早已凝固成暗紫色。 但数条长长的血痕还是让众人眼皮直跳。 这得多恐怖的伤势，才能出这么多血。 一时间，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众人，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惊住。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血腥味儿，所有人闭口不言，神情凝重。 现场鸦雀无声。 突然，急诊科抢救室的门被人撞开。 肖晨光跟护士一起，推着平车，准备将伤者送往手术室。 林高阳依旧跪在床上，双手死死压住伤者胸口的刀伤。 “让开，都让开！” 急诊大厅突如其来的人群，挡住了肖晨光推车的路。 他双目通红，表情狰狞，无论眼前众人身份如何，都与此时的肖晨光无关。 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由于这件事事关重大，关乎很多人头顶的乌纱帽，于是有人为了体现救人心切的模样，本能的凑了过去。 但血淋淋的画面，又让人胆战心惊，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 “没长耳朵？让开！！！” 肖晨光也不管那人是谁，怒吼着将其一把推开。 后者一个踉跄，很狼狈的蹲在了地上。 但肖晨光管都没管，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他。 “你按电梯，叫手术室在门口等着，备好插管麻醉的东西！” 车轮疯狂转动，发出嗞嗞刺耳的金属音。 肖晨光一边发号施令，一边推着平车狂奔。 拐弯处，肖晨光用力一推，平车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淅淅沥沥的血珠子，从平车甩向地面，形成一片血痕。 护士拿着血型，奔往输血科。 内科医生攥着一把查血管，跑向检验科。 肖晨光推着平车，车速不减，犹如常年开车的老司机，一路狂飙。 电梯早早有人在等，接力，继续推车。 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哪怕电梯里的那几秒钟，肖晨光也在观察伤者。 虽然做了紧急处理，但庄周闫的伤势实在太重了。 低血压，血容量不足，以及心肺脾肠等器官的刀伤，随时随地都能要他的命。 此刻庄周闫又逐渐陷入昏迷，呼吸深大，呈叹息样。 这就像老人嘴里常说的，在灯尽油枯后，人开始不停“倒气”。 叮… 电梯停稳，门开。 此时，严阵以待的麻醉医生和手术室护士在电梯等候。 再次手把手接力。 手术室的大门少有的敞着，平车畅通无阻的，以最快速度推进了手术间。 “给他先置个深静脉，右旋糖酐滴注，再给瓶林格，全速进。” “巡回去催催输血科，什么时候来血，我去换衣服。” 肖晨光快速交代医嘱，刷手，换衣，上台。 此时伤者已经插上管，用上了呼吸机，林高阳依旧跪在压着胸前区的刀口，一动不敢动。 “我来，你去刷手。” 第89章 细致入微，心脏缝合术 一瓶碘伏，全部倒了上去。 肖晨光伸手，稳稳压住刀口。 林高阳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手逐渐挪开。 骨节因为长时间用力按压，变得僵硬。 指节皮肤早已泛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汗水已经浸透衣衫，但林高阳却一刻不敢停，立马去手术间外的洗手台开始刷手。 身为胸心外科的医生，刚才病人的情况他一目了然。 心脏压塞的积血虽然已经减压，但心包上的刀口，足足几个厘米长。 心脏只能维持微弱的跳动，甚至忽快忽慢，没有一点规律。 特别是巡回护士给病人连接的心电监护，屏幕上显示的数值，已经处在了恶性心律失常的边缘。 这个时候，任何微小的意外都能导致心脏骤停。 这也是林高阳抓紧上台的原因。 只是，心包缝合，难度极大，就算他们科夏主任亲自上，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缝合完成。 他一个从未处理过这种疾病的年轻医生，能有把握吗？ 时间紧迫，林高阳来不及细想，只能硬着头皮上台。 然而，待他转身，前往手术间时，却发现台上的肖晨光已经手握持针器，目光对向病人破损的心脏。 林高阳神情一怔。 内心惊愕。 不会？！ 肖晨光要缝心脏？ 毕竟术业有专攻，他一个胸心外科出身的，都一点把握没有。 肖晨光，能行吗？ 手术间内，按压止血的肖晨光，看向监护仪上患者的心跳。 二联律、三联律频繁出现。 甚至室早、房早交替呈现。 偶尔出现的p波消失，以及无规律的锯齿小f波，都提示患者的心脏，处于崩溃的边缘。 不能等了。 “8-0无损伤缝线，持针器，圆针，止血钳。” “准备缝合心脏。” 在肖晨光做出这个决定时，在场众人也愣了。 要知道心脏缝合，作为缝合技术中最难的存在。 不但要考虑心脏跳动时所产生的影响。 最关键的，一旦心脏缝合出现问题，想要补救，根本来不及。 “病人抢救呢，愣着干什么？！” 厉声响起。 此刻的肖晨光犹如一头雄狮，充满狂躁与霸道。 他的话，充满威压，容不得别人半点质疑。 原本护士还在常规打包，准备大单、洞巾。 在听到肖晨光的要求，立马放下手里所有的事。 转身从一旁的抽屉拿出针与线。 穿针、引线。 此刻护士心里异常紧张。 毕竟一年到头，她也碰不上一台心脏缝合术。 此刻居然要在紧急情况下，进行缝合。 细如发丝的黑线，攥在手心，在微微颤抖。 所幸，黑线顺利穿过针孔，让护士松了口气。 打结、固定，连同持针器，一并递给肖晨光。 跟传统的4-0缝合线不同，适用于心脏缝合的8-0线，仔细看，甚至比头发丝还要细上一倍。 毕竟缝合线的规格，数字越大，代表的针线越细。 缝合起来的操作难度，也就越大。 不过，这对肖晨光而言，都一样。 他用止血钳进行心脏探查，发现刀口划破心包，有成人指甲盖那么大小。 这样的刀口，对肝胆胰脾肾等实性脏器来说，或许是小伤口。 但对于不停跳动的心脏而言，是实打实的大伤口。 如果当时，不是这把刀正巧卡在了肋间隙，只要再往里深个几公分，恐怕心脏就穿了。 到时候，别说回来抢救，估计当场就不行了。 “麻醉，对个光！” 随着吊塔上的无影灯转动，明亮的光线射向患者的心前区。 瞬间术区清晰可见。 肖晨光手含持针器，钳夹刀口一侧，手腕内翻，手指用劲。 明晃晃的针尖直接刺向心脏，看的众人头皮发麻，眼皮直跳。 一进一出，针尖穿透心脏薄膜，转向另一侧，继而带动整条黑线，贯穿其中。 为了缝合的密闭性，肖晨光这次用的是单纯间断缝合。 即一针、一线、一打结的方式。 肖晨光这边正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心脏缝合术。 麻醉手术室内，多了一群人。 他们戴着帽子口罩，穿着白大褂，急匆匆朝手术间走来。 “林高阳，今晚你的急诊夜班？” 胸心外科主任夏涛，一眼就认出了身材高大，正站在手术间门前，有些呆滞的林高阳。 “夏主任！” 回过神的林高阳，这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里面是谁？” 林高阳此刻的表情，依旧处在震惊之中，这让夏涛有些疑惑。 别看林高阳长的彪悍，但心思细腻，做事也很稳重。 所以夏涛才敢派他去急诊值班，为的就是安全。 但现在。 显然有什么事，让林高阳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难不成，里面的病人，出事了？！ 夏涛心中一惊，刚准备直接进手术室，一探究竟。 林高阳的声音突然传来。 “台上的是普外科的肖晨光，正在…做心脏缝合……” 这句话说完，就连林高阳也有些不可思议。 肖晨光究竟哪来的自信，上来就做心脏缝合。 虽然他的技术，连林高阳都望尘莫及。 可这是心脏手术啊！ 就算是心脏手术中最基础的缝合术，对于其他专业的外科医生来说，也是难如登天的存在。 倒不是说技术差多少。 但缝惯了大脏器、大血管，那种大开大合式的操作，早就深入骨髓。 现在冷不丁的要缝合心脏。 这种要求细致入微的操作，可不是普通外科医生，能一时半会转变过来的。 “什么？！” “肖晨光在缝心脏！” “普外科什么时候能做这么大的手术了？” “胡闹，简直胡闹。” 林高阳的话，顿时引起现场一片哗然。 各种质疑声纷至沓来。 “吵什么吵！” “这里是手术室，影响到台上做手术，你们承担的起责任吗？” 一声低沉怒喝，如闷雷般在人群中炸开。 王金刚怒目圆睁，此刻像极了一头暴虐的霸王龙，虎视眈眈看向众人。 瞬间，手术室安静了。 那些嚼舌头的，大多脱离临床太久，平时自在惯了，遇事就喜欢评头论足。 现在一听说要担责，立马闭口不言，生怕惹祸上身。 “小肖在里面做手术，我去问一下情况。” “夏主任，带着你的人，一起进来。” “剩下的人，在外面等着。” 当听说台上做手术的是肖晨光，王金刚哪里还顾得上客套。 在跟院领导说一声后，没有犹豫，直接进了手术室。 而在他身边的夏涛，咬了咬牙，也一并跟上。 毕竟事关人命，又是心脏手术，他作为胸心外科的主任，必须上台。 就算最后人救不回来，这个责任，也只能他们来背。 然而，当他们急匆匆刷完手，准备上台时，手术间内，却传来肖晨光淡定的声音。 “准备负压吸引，温盐水冲洗，还有最后一针，心脏缝合结束。” 第90章 我上，还有谁上？！ 跟预想中的不同。 手术间内，没有慌乱失措，没有警报大作…… 所有人虽然在紧张的操作，但也算镇定。 手术按部就班的进行。 台上的患者，也没有出现心脏骤停的情况。 肖晨光转动着持针器，在最后一针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随后用含在手心的无菌剪，将串联的线头剪掉。 整个过程迅速、自然。 好像这台心脏缝合术，本就该肖晨光负责一样。 “小肖，情况怎么样？” “心脏问题不大，注意术后感染就行。” 肖晨光一边用温盐水冲洗，一边检查缝合的密闭性。 面对询问，他头也没抬。 眼神一直注视着病人的心脏。 噗通…噗通…… 心脏在缓慢的舒张、收缩…… 一蹦一跳，虽然还很微弱，但缝合处再也没有新鲜血液流出。 规整的缝合线，排列有序的随着心脏跳动。 过程温润、和谐。 监护仪上，原本各式各样的心律失常，在缝合结束的瞬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心电显示，患者的t波依旧低平，但这是因为失血过多，机体血容量不足导致的。 一排排正常的qrs波群，代表患者器质性损伤正在缓慢恢复。 肖晨光松了口气。 难关，总要一个一个闯。 心脏问题，无论再小，也是大问题。 需要立马解决。 所幸。 病人心脏上的刀口，呈一条直线，并没有出现豁口，这大大降低了缝合难度。 当然。 降低的难度只是对肖晨光本人而言，至于其他人，早已看的目瞪口呆。 此时，见肖晨光开始进行负压吸引，准备将心脏周围的积血积液清理干净时，夏涛开口说道。 “小肖，辛苦你了，接下来的活，交给我和林高阳就行。” 倒不是夏涛在抢功。 而是像这种粗活，不需要交给肖晨光来做。 毕竟他刚才听林高阳讲，患者的腹部创伤，更加严重。 肖晨光有能力完成心胸外的手术，但不代表夏涛也有能力做普外科的手术。 毕竟隔行如隔山，医学专科也是如此。 像肖晨光这种样样精通的妖孽，夏涛活了快50年，还没有见到过第二个。 哪怕是去更高层次的医院进修学习，也没见过。 “行，心胸外的活，就交给你们了。” 最难的部分已经完成。 剩下的就是反复清洗和消毒，完成皮肤表面的缝合。 像这种无伤大雅的活，肖晨光也乐得交出去。 “对了，病人右肺也有损伤，虽然做了紧急处理，但也需要多关注一下。” 此言一出，夏涛这才注意到，病人右肺挂着个引流瓶。 此刻正随着呼吸机的送气，汩汩往外冒着泡泡。 “这也是你置的？！” 夏涛脱口而出，旋即闭上了嘴。 一个连心脏缝合都能做的主，在紧急情况下，置个胸腔闭式引流管又有什么难的。 “行，小肖，胸心的问题，你就交给我，接下来怎么做，你说了算。” 有了第一次搭台的经验，此刻的夏涛，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胸心外科的主任。 特别是在见识过肖晨光的心脏缝合后，已经本能的将这台手术的主导权，交给了肖晨光。 “病人情况怎么样？”王金刚走上前询问。 “非常不好。” 能从肖晨光嘴里听到“非常不好”四个字，王金刚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刚才的心脏缝合只是解决了一部分问题。” 肖晨光拿着递来的卵圆钳，将一块厚实的纱布垫子，浸在盛满碘伏的无菌治疗碗里。 很快，纱布浸透。 肖晨光将整块纱布放在患者腹部，开始快速消毒皮肤。 “患者腹部中刀，肠子肯定断了，具体多严重，只能开腹探查才能知道。” “但现在的问题，开腹可能会直接加速患者死亡。” 经过肖晨光的探查，患者其中一刀刺到了脾脏，甚至连一旁的肾脏也有牵连。 无论动静脉哪根血管正在出血，现在都在患者的腹膜后，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肿腔。 即腹膜后大血肿。 “这下麻烦了。” 王金刚一听到腹膜后血肿，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外科医生，最害怕的就是碰到活动性的腹膜血肿。 虽然血肿因为腹膜腔的关系，压住了出血的器官，暂时起到了止血的作用。 但根本问题不解决，患者最终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要想解决出血，就必须开腹。 如此一来，腹膜内的血肿会因为压力的突然释放，导致患者瞬间大出血。 如果不能快速找齐所有的出血点，只需要分分钟的事，患者就会休克死亡。 这可以说是每一个外科医生，所面临的梦魇级别的挑战。 “小肖，有把握吗？” 王金刚此时也没了主意。 事情的棘手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必须开，要不患者，必死无疑。” 肖晨光的态度很坚决。 现在拖着不开腹，单凭输血补液，根本没有用。 这次能不能把人救回来，肖晨光扪心自问，没有把握。 但无论有没有把握，之后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肖晨光都要救！ 因为他，关乎的不止一座城，而是整个国民的发展。 “主任，再多叫两个助手过来，一会的手术，恐怕会很难。” “行，助手的事，我来解决。” 王金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肖晨光的态度如此坚决。 甚至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开腹止血。 但他出于对肖晨光的信任，没再多问，而是转身出了手术间。 “患者心肺问题基本解决，但脾、肾、肠破裂，腹膜后大血肿，需要立刻开腹止血。” “手术风险极大，需要多学科联合台上手术。” “我上，还有谁上？” 王金刚言简意赅，说明了病人情况。 但他的表率，一时间却没人敢回应。 身为科室主任，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病人救活了，是职责所在。 但如果没救活，以现在市里的重视程度，恐怕上台的医生，都会挨处分。 甚至，免了主任的职务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在一些事情上，总要有一些人会背锅的。 王金刚目光灼灼，看向一众外科主任。 目光所到之处，却没有一个人，敢与之对视。 每一个人都生怕与这台手术牵扯到，哪怕一点联系。 “不说，我点名了。” 王金刚此刻也豁出去了。 “胃肠孙主任，泌尿于主任，肝胆孙主任，刷手上台，准备手术。” 别看王金刚只是普外科主任，与眼前这些人同级，但他资历最老，也最不怕得罪人。 随着他的话落，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院长，也开口了。 “还等什么？就按王主任说得来！” 此言一出，被点到名的，面露苦色，而没点到名的，一阵庆幸。 就在他们认命刷手时，一个人突然跳了出来。 “不行啊，院长，今晚这台手术，我上不了。” 第91章 万分危急，徒手腹腔探查止血 “你，什么意思？” 李院长的脸一沉。 像这种明显带有任务命令的手术，当场拒绝，他是不想干了吗？ 见李院长表情不善，言语中更是透着一股子不满，孙培典连死的心都有。 可现在，他是真不敢上手术。 先不说这台手术有多难，单就他喝酒这一条，如果上台被查，估计这辈子就跟医生这个职业告别了。 当孙培典硬着头皮，将喝酒的事儿说出来时，现场一片哗然。 “孙主任，你身为科室的负责人，晚上怎么能喝这么多酒呢。” “对啊，孙主任，院里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科里万一有急症手术，需要你去救台，到时候怎么办？” “就是啊，孙主任，你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 笔诛口伐接踵而至。 众人此刻好像找到了宣泄口，开始当面指责孙培典。 后者听了，一张老脸在酒精的催化下，涨的通红。 但他此刻一句话都不敢反驳，毕竟喝酒误事，从古至今，下场都不好。 “行了！” 李院长厌烦的将众人的议论声打断，而后看向王金刚。 “王主任，既然他上不了台，你需不需要再找个人替他。”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环境立马安静下来。 众人：？？？ 原以为逃过一劫的众人，此刻快把孙培典恨死了。 这人喝酒误事，居然还连累他们。 真该死啊！ “不用了。” 王金刚回答的很果断。 原本肖晨光就说，再需要两个助手。 他为了以防万一，才多叫了几人。 毕竟能做肝胆外科的主任，按理说多少该有点用。 但现在看来，他高估了孙培典的底线。 像这种人，最好不要出现在手术台上。 要不然，碍事。 王金刚的拒绝，顿时让众人松了口气。 而众矢之的的孙培典，此刻低着头，用脚趾扣地。 尴尬的恨不得扣出个三室一厅。 “好！” 李院长听后，也没再多说什么。 但他看向孙培典的眼神，却透露出些许的厌恶。 就这样的人，还想竞聘大外科主任？ 李院长一想到最近传的风言风语的大外主任竞聘的事儿，不禁冷哼一声。 此刻，胃肠外的孙主任和泌尿外的于主任，已经刷好手。 他们在经过短暂的调整后，已经接受这个事实。 最起码，他们在台上也只是个辅助位，相较于王金刚而言，压力还是小很多的。 然而，当他们进入手术间，往台上一站时，却直接傻了眼。 “王主任，难道不是你主刀？” 只见王金刚稳稳站在了一号助理位上，而胸心外科的夏主任，则在床头。 至于主刀位置上，站着的，居然是一个年轻医生。 “肖医生？” 胃肠外科的孙成武，一眼就看出了主刀位上站着的是谁。 表情一怔。 他知道肖晨光能力很强，但强到让王金刚甚至夏涛都站在了助理位置上，这未免有些离谱了。 不过他好歹也算见识过肖晨光的能力，心里有所准备，不会显得过于惊讶。 但一旁的泌尿外科于主任就不同了。 在看到眼前一幕，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怎么现场主刀的，会是一个年轻的小大夫？ 为什么没有人提出异议？ 为什么眼前这么多主任，给一个年轻人打下手，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 要知道这台手术，不止患者的身家性命搭在上面，他们上台的所有主任的职业前途，也全在上面。 于主任惊愕万分，但肖晨光接下来的操作，却直接打消了他的顾虑。 “通知输血科送血，血库里有多少血就拿多少血。” 肖晨光见主任们都到了，抬头看了下一患者的监护仪。 屏幕里的生命体征，依旧低的可怕。 血压测不出。 腹腔还在继续出血。 不能等了。 肖晨光拿起手术刀，手起刀落。 笔直的刀锋，在无影灯的照射下，一闪而过。 患者的腹部，瞬间被划开一道将近20的切口。 露出里面惨白的组织。 此时，什么皮下组织、脂肪层，结扎浅层血管，游离结缔组织，肖晨光通通没管。 他手指轻压刀身，刀锋下沉。 仅仅一刀，就畅通无阻的切到了腹膜层。 随后腹膜保护、腹壁拉钩。 肖晨光握着厚实的金属钩身，用力一拉。 那薄如蝉翼的透明腹膜，瞬间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这这 于主任目瞪口呆，表情呆滞。 内心震撼不已。 单单这一项操作，估计就碾压全院百分之九十九的外科医生。 在于主任看来，这一刀的功力，连他这种常开大刀的主任，都望尘莫及。 甚至此刻在台上的主任们，都达不到这个水平。 难怪他们会放下主任的架子，以眼前这个青年马首是瞻。 单凭这一刀，就能服众 “于主任，咱们抓紧上台。” 孙成武看向一旁呆立的于主任，出声提醒。 此时他的内心也同样震惊。 只不过因为心里有所准备，这才没当众失态。 “对不起，马上。” 经过提醒，于主任回过神。 他连忙道歉，随后开始戴无菌手套，穿手术服。 同时，忐忑不安的内心，竟因肖晨光的那一刀，稳了不少。 或许他们这次，并不是用来背锅的，而是真的在救人。 “主任，搭把手。” “好，现在你是主刀，一会该怎么办，我们全听你吩咐。” 王金刚接过腹壁拉钩，沉声说道。 “行。” 肖晨光也不矫情，他抬头环顾四周，最后看向台上的众位主任，开门见山道。 “一会我会切开腹膜，徒手探查止血，然后逐一缝合。” “过程会很凶险，时间不确定，也可能会直接导致患者的休克死亡。” “我需要你们负责各自的专业领域，一同协助止血，能明白吗？” 肖晨光此刻，言语犀利，说一不二。 他没有因为在场的都是主任，就好言好语，笑脸相迎。 反而，他像是古代发号施令的将领，在对自己手底下的士兵，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 “明白。”王金刚率先点头，表情坚定。 “明白。”夏涛跟林高阳，一同附和。 “明白。”现场麻醉师，器械护士，外加一众主任，齐刷刷点头回应。 此刻，手术间里的所有人，都在为台上的患者，奉献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能量。 “行，开始！” “麻醉注意患者呼吸形态，巡回看好生命体征，有问题随时汇报。” “主任，准备负压吸引，止血纱布。” 肖晨光说完，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术刀，落在了患者的腹膜上。 在场众人见状，身体微微紧绷，喉头涌动。 现场一片寂静。 刀尖顺势落下，轻薄的腹膜瞬间被划开。 顿时，一股难以想象的血量，从患者腹腔内喷涌而出，直射天花板。 鲜红的血液，四处飞溅，落在了无影灯上、众人身前、监护仪、呼吸机 强大的腹内压力，让患者体内再次大量出血。 原本羸弱的生命再次受到沉重的打击。 现场警铃大作，刺人耳膜，红色警报不停闪烁，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患者叹息样呼吸，潮气量持续降低。” “病人心率骤降，血氧饱和度在快速下降。” 负责观察的麻醉和巡回，顾不得鲜血溅身，立马汇报病情变化。 站在手术台一侧的林高阳，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浑身僵直。 就算是台上的主任们，也没见过如此凶险的出血，以及瞬间恶化的病情。 险些愣在原地。 “清理术区视野，准备血管按压，针线缝合。” 就在这时，一道沉声响起。 站在主刀位上的肖晨光，在众人瞩目下，将双手径直伸进了患者一片汪洋血海的腹腔内，开始进行紧急探查止血。 第92章 器官坏死，血，到了！ 腹腔内，鲜血汩汩直冒。 肖晨光就算戴着手套，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汹涌。 “负压吸引，快！” 话落，一根拇指粗的吸引管，插进患者腹腔。 强大的吸力，让腹腔内的积血，在极速下沉。 脚下的电机嗡嗡作响，机器在疯狂抖动，一股股暗红色血液随着吸引管，引进了负压吸引瓶中。 只是瞬息，容量三千毫升，脸盆大小的塑料瓶中，已经盛满大半。 恐怖的出血，令人咋舌。 肖晨光看着腹腔内被吸走的鲜血，虽然可惜，但也没办法。 毕竟99年，大多数手术室，还没有引进自体循环机。 这让患者体内的出血，无法再次循环到体内使用。 最关键的，通过探查，肖晨光很肯定，患者的小肠破裂，大量肠内容物外流。 这进一步污染了腹腔，加重患者病情。 就算能开展自体循环机，恐怕被污染的血液也无法正常使用。 一旦造成血液感染、脓毒血症、感染性休克 病人就算现在救回来了，后期要想治愈，恐怕需要的时间会很长。 甚至用年来计算都有可能。 “止血纱布，温盐水浸泡。” 见积血被吸走，腹腔内部结构，第一次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遍体鳞伤，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 此刻刀伤还在鲜血横流。 随着每一次心脏不停的跳动，很快，腹腔又开始积血。 大量的止血纱布被填塞在腹腔中。 瞬间，洁白的纱布浸透成一片鲜红。 “根本止不住啊！” “血越流越多，这样下去，病人根本下不了手术台。” 众人七手八脚，奋力按压止血，但刀口实在太多，又很隐秘，根本无济于事。 此时急得众人满头大汗，眼见病人的情况越来越差，顿时有种无力感袭上心头。 在一片血海之中，寻找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的出血点。 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现在，还必须要在分秒之中，找齐所有隐匿的出血点。 这种难度，恐怕比登天还难。 看着台上进行探查的肖晨光，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无人说话，更没人敢打扰此刻的肖晨光。 现在他们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肖晨光的身上。 “于主任，过来帮忙止血。” 此刻，肖晨光已经顺着庄周闫腰部中刀的位置，探查到了脾脏。 虽然积血覆盖，看不清具体的出血点。 但大脑中，一幅幅三维立体的脾脏构造图，瞬间在眼前浮现。 连同肖晨光多年的临床经验。 他顺着大网膜，很快在脾脏表面，距离脾门处，找到一个2公分的大裂口。 手指靠近，一股湍流涌动，很显然，最大的出血点就在这里。 “凝血棉纱按压止血，时间不低于十五分钟。” 肖晨光说罢，原本凶险至极的出血，在他手指堵上裂口的瞬间，戛然而止。 腹腔内被纱布浸透，积血正不断上升的势头，也一并被掐死。 监护仪上，患者的生命体征，虽然还处在一个危险的范围，但没有继续恶化。 就连异常的呼吸形态，在此刻也有所缓解。 “血，止住了？” 众人惊愕的看着台上的患者。 原本苍白的躯体，以及干瘪的内脏，此刻竟然有了几分回暖的症状。 肖晨光茫茫血海中，徒手止血的壮举，深深震撼众人的内心。 “于主任？” 看着呆滞的众人，肖晨光又提醒了一句。 “来了。” 这才回过神的泌尿外科主任，连忙拿着凝血棉纱，顺着肖晨光的找的通路，摸到了脾脏出血点。 随着于主任手中的棉纱按压止血，肖晨光这才抽出手。 “孙主任，夏主任，你们也过来帮忙按压。” 见于主任的手稳稳的按在出血点上，肖晨光故技重施。 凭借脑海里快速浮现的，三维立体解剖结构图，他依次在相邻脾脏的肾脏盂部，肠系膜上动脉旁，再次找到裂口。 虽然破裂程度比不上刚才的脾脏，但也在实打实的出血。 按压止血，换主任接手。 整个过程很顺利，就像事先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肖晨光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不留死角，全力以赴的将患者整个腹腔，探查了一个遍。 迅速、高效。 当最后一个出血点被找到，整个止血探查术，不过才过去几分钟的时间。 刚才众人之所以感觉漫长，主要还是患者的出血，过于凶猛。 以至于给他们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 “全速输液，再来一瓶复方氯化钠和林格液，再去催一下，血什么时候到。” 一直在低头探查的肖晨光，这时才抬起头，看向手术间内的巡回。 “已经在催了，输血科回复，血一化开立马就送过来。” “行。” 肖晨光点点头，其实对患者而言，只要能在手术台上迅速止住血，剩下活命的手段，就是靠大量的红细胞和血浆的输入。 只要患者的血容量能稳住，生命体征平稳。 接下来再进行出血点的缝合，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肖医生，患者的出血点，都找到了？” 正在止血按压的于主任，小心翼翼的询问。 其实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毕竟患者的情况就摆在眼前。 但肖晨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齐所有的出血点，实在让他心惊。 同时，心惊的不止他，台上众位主任，此刻都将目光聚焦在肖晨光的身上。 毕竟大家都是外科出身，在这个领域摸爬滚打数十年，外伤出血的病人也见过不少。 能坚持上台开腹探查的，大多数情况不算糟糕透顶。 可即便如此，他们要想准确的找到出血部位，也需要花上大半个小时。 甚至遇到一些棘手的出血，可能时间更长。 但肖晨光呢。 不但在瞬间就找齐了出血点，并进行了有效干预。 好像，他还是在一片血海之中，凭借双手进行盲操的。 这份处理急症的能力，这种遇事不惊的心性，恐怕早已碾压了在场众位主任。 “嗯，患者的血止住了，接下来就等输血科的了。” 其实对于迟迟来不了的红细胞，肖晨光也很着急。 但就算情况紧急，要想输血。 也要等输血科做完血型和交叉配血实验才可以。 要不然随便拿来几包血，就给患者输上，是百分百会出现溶血反应的。 一旦异体血输入过多，正常人都可能因为堵塞肾小管，而出现血红蛋白尿，继而死亡。 就不用说一个危在旦夕的伤员了。 为此，肖晨光只能不断的下医嘱，给患者大量补液，以临时替代输血的效果。 像右旋糖酐、羟乙基这种胶体溶液，也被肖晨光用在了手术台上，就是为了能短暂提升患者的血容量。 为接下来的输血，争取宝贵的时间。 随着几瓶液体哐哐灌入患者体内。 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隐约有上升的趋势。 但患者腹腔内，脏器的缺血依旧严重。 破损的脾脏，以及临近的肾脏和肠系膜上供养的肠道，还是惨白一片。 甚至，众人隐约看到，原本苍白的脏器，正逐渐发黑。 这是缺血坏死的迹象。 “再不输血，患者的脾脏就完了。” 于主任焦急万分，他眼睁睁看着手里的脾脏正在快速变黑发紫。 “巡回再去催催，就算红细胞还没完全化开，拿过来应急也行啊。” 孙成武此刻捂着的肠道，坏死的速度更快。 患者原本肠系膜损伤，大量失血，再加上肠道的破裂，一旦肠子坏死超过一米，就麻烦了。 孙成武身为胃肠外的主任，很清楚病人肠道坏死的严重后果。 短肠综合征，营养吸收障碍，就算患者后期能活，估计一辈子也会因为营养不良，导致全身枯瘦如柴。 甚至，全年都要从血管里，输入肠外营养，以保证机体的吸收。 只是这样一来，对于患者而言，恐怕会生不如死。 手术间内，空气开始凝固，一股紧张的气息弥漫在众人的周围。 就在这时，手术间的大门突然被人撞开。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怀里抱着个墨绿色的箱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血…血来了！” 第93章 脾脏止血，罗伯特缝合术 呼哧呼哧 在将输血箱交给巡回护士的那一刻。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突然弯下腰，双手扶膝，大口喘着粗气。 显然，为了能让患者尽快的输上血，他一路狂奔，从输血科直接跑到了手术室。 “对不起。” 他气喘吁吁，胸廓还在剧烈起伏，但还是断断续续说道：“还有几袋血没化开，但我不敢再等了，就都拿过来了。” 这时，巡回护士打开输血箱，发现最底下的几袋血还硬邦邦的。 血袋表面泛起一层白霜，雾气升腾，能明显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先加压输注化好的冰冻血浆！” “红细胞有多少先输多少，剩下冻住的” 台上的肖晨光，话还没说完，只听手术间门前，响起李院长的声音。 “剩下的，我们来想办法。” 原本李国勇就在门外坐立不安。 此刻见工作人员提着大输血箱，火急火燎的往手术间冲，人再也坐不住了。 他从巡回手里要来一袋冰冷的红细胞，直接捂在怀里，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进行化血。 有了院长表率，其他中层领导哪敢不从。 他们纷纷接过血袋，虽然冻的呲牙咧嘴，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把其他的液体都停了，全速输血。” 有了人工加温，肖晨光此刻也没了顾虑。 他直接要求巡回将患者的输液管路，全部换成专门的输血器。 血袋在经过双人核对后。 大量的冰冻灭活血浆和悬浮红细胞全速输入患者体内。 效果显而易见。 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脾脏、肾脏开始变得红润。 就连反应最慢的肠道，也在输血的加持下，部分黑紫、即将坏死的肠腔，血运有了明显的改善。 “快瞧，患者的血压和心率！” 随着第一波救命血输注完毕，巡回护士一脸兴奋，指向患者的监护仪。 只见疲于奔命的心率，渐渐恢复到了正常数值。 就连一直测不出的血压，也在大量输血的作用下，发生改变。 73\/36hg。 患者自出诊，到抢救，再到手术，终于测出了第一个像样的血压。 虽然血压还是不高，但总比一直测不出要好得多。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给患者静脉推两支10％的葡萄糖酸钙，推的速度慢一点。” “一会再查个动脉血气，看一下患者的乳酸和血钾情况。” 肖晨光说的这两点，都是针对患者输入大量库存血后，需要关注的情况。 虽然1999年，很多注意事项还没有形成诊疗规范。 就比如眼前的大量输血，有可能引起的枸橼酸中毒、高钾血症、低钙抽搐等等一系列的并发症。 但既然有肖晨光在这，能避免的麻烦，还是要尽量避免。 毕竟，患者已经承受不住，哪怕一丝一毫的折腾了。 “给输血科说，再要上一组血。” 十五分已经过去。 原本的出血部位，已经在凝胶纱布以及按压止血的作用下，刀口逐渐闭合。 这为接下来的缝合手术，提供了必要条件。 “4－0针线，持针器，圆针。” 有了第一次的心脏缝合经验，台上的器械护士，操作水平也上了一个台阶。 她快速的选好针线，打结固定，用持针器咬住圆针，一把拍在了肖晨光的手心。 “于主任，可以松开出血点了。” 肖晨光第一个缝合的，就是出血量最大的脾脏。 要知道脾脏作为人体的储血、造血器官，也是最大的淋巴器官。 它软而脆。 表面有一层薄膜覆盖，很容易受到外力的撞击，而肿大出血。 肖晨光曾经就见到过一例病人。 年轻力壮，只是骑自行车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因为嫌弃医院的检查太贵，拒绝治疗，在自行回家的当天晚上，脾脏大出血。 120赶到的时候，人已经因失血过多去世了。 如此可见，脾脏是多么的脆弱。 甚至有时候，比女性朋友手里把玩的那两颗核桃还要脆弱。 “肖医生，你要现在缝脾？” 于主任有些担忧。 倒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患者现在的生命体征，刚有所好转。 贸然缝合脾脏，稍有不慎，恐怕会再次引起出血。 毕竟裂口的位置，于主任刚刚看过，在脾门部。 这里血运丰富，附着在上面的血管、神经更是纵横交错。 有时候一针下去，裂口非但没小，还有可能裂的更大了。 “于主任，难道你忘了，刚才的心脏缝合术，就是小肖完成的。” 身为胸心外科主任的夏涛，出言提醒道。 此言一出，于伟神情一怔。 对啊！ 肖晨光可是连心脏都敢缝合的人，区区一个脾脏，怕是不成问题。 “行了，于主任，把手挪开，这台手术只要有小肖在，你就别担心了。” 夏涛此刻已经彻底成为肖晨光最忠实的助手。 无论是之前，在抢救孕妇时，所展示的连续锁边褥式缝合法。 还是现在，单纯间断缝合心脏手术，都让夏涛刮目相看。 甚至，他心里已经开始隐约有些期待。 这次缝合脾脏，肖晨光又会用什么样的缝合技术，震惊全场。 “放心，于主任，没事的。” 肖晨光淡淡微笑。 对于于伟的担心，肖晨光也能理解。 毕竟涉及到患者的安危，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好，我明白了。” 此时，随着夏涛这位大咖的极力推荐，以及肖晨光那充满自信的笑容，于伟也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于是他将手指的按压力度逐渐降低，在挪开脾脏裂口的那一刻，肖晨光已经开始行动了。 圆针在肖晨光持针器的作用下，在距离脾脏伤口一侧的2处进针，随后又在伤口同侧05㎝出针。 针带线，以同样的方式在伤口对侧再次进针、出针。 随着针线轻轻拉紧。 破裂的伤口在快速闭合。 肖晨光手腕翻动，反方向压线。 随后将缝合线在持针器上缠绕两圈，进行打结，固定。 含在手心的无菌剪，随着手指微动，一张一合，像变魔术一样，将多余的缝合线剪掉。 肖晨光的缝合赏心悦目。 对他而言，这只是一板一眼的缝合，可放在众位主任眼里，却快到了极致。 同时，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居然是罗伯特缝合术，小肖对自己的缝合技术，还真是自信！” 不止夏涛，就连一旁的于伟，同样表情震惊的看着台上的肖晨光。 此刻他选用的缝合法，在场众人都没有想到。 这里能明显看出，肖晨光的缝合跟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之前的缝合基本都是埋在皮肤之下。 而这种方式，则跟桥梁一样，搭在伤口上。 其作用，就是增加伤口缝合的稳定性。 第94章 手术室霸王，谁来都不行！ 毕竟脾脏过于柔软，跟刚做好的鲜豆腐一样，轻轻一碰，就有可能碎掉。 因此，为了缝合的牢固，避免脱线。 肖晨光采用了这种，专门针对内脏器官而设计的缝合术。 罗伯特缝合术，也叫间断垂直内翻褥式缝合法。 优点：缝合牢靠，不易出血。 缺点：对术者的缝合技术要求，极高。 特别是用在又脆又软的脾脏上，可谓难度又上了好几个台阶。 但这些，对于肖晨光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缝合顺利进行。 甚至他能在密密麻麻的血管和神经的走向中，找到最合适的进针角度。 力度跟针距更是无可挑剔。 不但防止了患者二次出血，还完美的保证脾脏的功能。 看着细入发丝的缝线，以及再无渗血的脾脏。 肖晨光的操作，让在场众人惊叹不已。 “小肖，可以啊！” “这么大的豁口，几分钟就缝好了，我刚刚还担心万一再出血怎么办。” “还是夏涛主任说的对，有肖晨光在，真的不需要担心缝合的事儿。” 现场原本压抑的气氛，立马变得活跃起来。 像这个时候，众人太需要这样的好消息，来鼓舞人心。 甚至在肖晨光缝合完脾脏后，众人感觉身上的担子，也轻了不少。 “接下来到肾脏了。” 肖晨光的目光，对准了此刻还在按压止血的肾脏。 由于肾脏的破口较小，再加上有主任级别的外科医生辅助。 肖晨光只简单挂了两针，就轻车熟路的完成了患者肾脏的缝合。 再次温盐水湿敷，检查是否有活动性出血。 这次肖晨光显得异常认真。 甚至用来检查的时间，比缝合时间还要长。 毕竟对于男人而言，肾脏好坏，关乎家庭和谐。 这属于人生大事，不能马虎。 但即便如此，整个过程也不超过十分钟，两个脏器的止血缝合，已经完成。 这般速度，令人咋舌。 如果换作其他人，估计现在这会，还在患者腹腔内，翻找出血点呢。 “下一组血，什么时候到。” “肖医生，稍等，我马上去问。” 此时肖晨光的操作，已经彻底征服在场的所有人。 巡回护士见状，马上去打电话咨询。 而台上的肖晨光，已经准备一鼓作气，将患者最后一个大出血点，进行止血。 即肠系膜上动脉破损血管的结扎。 然后再把坏死的肠道进行切除，吻合。 这台手术，就算结束了。 “主任，接下来就是咱们的活了。” “好，小肖，老规矩，我当你助手。” 站在台对面的王金刚，点点头。 他看向主刀位上的肖晨光，此刻在无影灯的映射下，身体隐约在发光。 自信的面孔，坚定的眼神，以及那神乎其神的操作。 让王金刚有些恍惚。 好像，他跟肖晨光的第一台手术，就是肠道手术。 当时，科室面临解散。 他还担心肖晨光因为不会开大刀，在被迫分科后，会被别人欺负。 以至于他不惜违反规定，也要让肖晨光学会开大刀。 可现在，随着一台台手术做下来。 王金刚亲眼见证了肖晨光一步步的崛起。 甚至他不经意间，所展示的能力，已经远超王金刚的想象。 “好，真好啊。” 王金刚感慨万千。 随后他调整心态，开始按照步骤，进行探查。 约莫两分钟，王金刚开始汇报情况。 “小肖，患者坏死的肠腔大约40长，位于空肠、回肠部。” 肖晨光此刻正在进行肠系膜上动脉血管的结扎。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微微松了口气。 只要患者的肠切除不超过60，它对人体的影响，就在可接受的范畴内。 后续的功能锻炼以及身体恢复，也能更快一点。 “主任，一会等血来了，再切。” “行。” 见肖晨光已经完成血管的结扎，王金刚点头同意。 他把用腹膜保护的温盐水纱布，盖在了即将切除的肠管上。 毕竟肠道手术，不同于之前的止血缝合。 它需要进行的步骤，较为繁琐。 比如接下来要进行的：坏死小肠的切除，肠道之间的吻合，肠粘连的松解以及关腹前引流管的放置。 这属于复杂大手术。 时间较长，出血量也会随之增加。 就患者目前的情况，等第二组红细胞送来，才是最保险的。 说话间，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敞开。 一群身穿隔离衣，戴口罩的人，闯了进来。 “人怎么样？”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朝病人走去。 他神情紧张，内心忐忑不安。 原本该有的威严，在此刻荡然无存。 对他而言，此刻只想手术台上的患者能安然无恙，无论做什么努力，他都愿意。 哪怕脱下这身官服。 毕竟他曾经历过那个饿殍横的年代，深知庄周闫于国于民的重要。 郝书记快步靠近手术台，跟在他身后的李院长，见到此幕，欲言又止。 但最终，还是没敢开口劝阻。 可就在这时，一道厉声突然响起。 “干什么呢，都有没有无菌观念，来这么多人干嘛？” “这边正做手术呢，你，说的就是你，靠那么近干什么，走开，也不怕污染了我的手术？！” 眼见他们肆无忌惮，越靠越近。 此刻身为主刀的肖晨光，犹如领地霸主，对于敢侵犯他领土的任何行为，直接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凶悍的眼神，带血的手术衣，让肖晨光显得凶神恶煞。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目光呆滞，看向台上。 心中震撼不已。 眼前这个青年究竟是谁，怎么这么霸道。 难道他不知道，被他训斥的这个人，可是整个营城的权力巅峰。 为官经商，哪个见到他，不是点头哈腰，小心应承。 生怕有所得罪。 可这个青年倒好，上来就骂，毫不留情。 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 而处于人群中的李院长，在听到肖晨光的呵斥后，汗流浃背，整个人都湿透了。 第95章 能活！ 肖晨光也太胆大了，他骂的人，可是郝书记啊。 李院长一阵头晕目眩，帽沿的汗哗哗直流。 一群人能闯进手术室，院长还在后面屁颠屁颠跟着。 这种场景，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来的人，身份不简单。 可肖晨光居然说训就训，一点情面都不留。 这可咋办。 就在李院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 书记却在肖晨光的呵斥中，停下脚步。 他诧异的看向台上的青年。 后者眼神犀利，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 那感觉，仿佛他再敢往前迈一步，后者手心的器械，就会朝他脸上砸过来。 “他怎么样？” 书记知道自己失态了。 病人还在台上手术，这个时候，主刀医生就是所有人的希望。 “能活。”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书记心神一振。 他再次看向肖晨光。 眼神依旧犀利，但神情中却多了几分自信与从容。 “好！” “我在外面等。” 书记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随之心里的一块重石也落了地。 对于肖晨光的恶劣态度，他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还有些庆幸。 或许有底气说出“能活”二字的医生，脾气都不太好。 随着书记离开手术间，在场所有人当场懵逼。 啥？！ 被训了一脸的书记，居然一言不发就走了。 台上的主刀，究竟是谁，咋这么厉害。 此刻，还未回过神的李院长，脑袋里全都是肖晨光的那两个字。 能活？！ 真的能活吗？ 什么时候，他医院的大夫，说话都这么满了。 你现在给了人家希望，万一到时候，活不成怎么办？ 这不是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堵上了吗？ 年轻，还是年轻啊！ 李院长此刻气的脸都快绿了。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给书记解释这事儿。 之前去打电话的巡回护士，却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肖医生，输血科那边回复，说血库里的存血，凑不齐第二组红细胞了。” 此言一出，手术室众人一怔。 “怎么会？！” “平时血库里的血量不是挺充足的，怎么今天会连第二组红细胞都凑不齐？” 在场的都是各科主任，平时给患者手术，也经常输血。 因此对这一套流程很熟悉。 面对询问，护士也很着急。 “患者的血型是ab型，属于四种血型中，最少的一类。” “血库回复，说东城区出了一起重大车祸，其中有ab血型的重伤员。” “人民医院已经提前申请，拿走了最后一组红细胞，所以才导致血库暂时没血了。” 听到护士的汇报，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李院长，只觉天旋地转，差点两眼一黑晕在当场。 这才刚把话放出去，意外就发生了。 要知道红细胞对于手术患者而言，就是琼浆玉露。 有血跟没血，对手术医生，也是两种不同的挑战。 “我亲自联系血库，这人的血，必须要输上。” 李院长抓紧开始打电话。 但得到的回复，却让他都无可奈何。 因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血库里的ab型红细胞，彻底告罄。 李院长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通过关系，联系到外地血库，虽然有所需的ab型血，但要急送过来，最短也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可病人，能撑这么久吗？ “怎么，出什么事了？” 眼见李院长久久没出来，书记以为病人有事，又折了回来。 当李院长将情况说明后，书记却当机立断道：“叫采血车来，立马组织人献血。” 李院长听后，表情为难。 现在三更半夜的，哪有人献血。 总不能一个一个电话通知，现从被窝里把人薅出来。 也太不人道了。 “怕什么，我就是ab型血，先抽我的。” 书记将袖子撸上，露出粗硕的血管。 别看他五十多岁，但当年也是上山下乡的知青。 杂活、重活、农活，什么都干过，身体也一直保持的不错。 “一块来的，还有谁是ab型血？” 话音刚落，人群里又站出几人。 见书记第一个表率，李院长哪还敢说个不字。 他连忙联系血站的人，过来现场采血。 很快，一袋袋新鲜血液，在众人的努力下，完成采集。 当经过处理的新鲜血液送到手术间内，甚至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 “小肖，血来了。” 站在台上的王金刚，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的缘故。 眼睛竟然酸了，泪水湿润了眼眶。 此刻，所有人都在努力，为台上的庄周闫，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既然一人，能救一城。 反过来。 一城，也能救一人。 “主任，开始。” “好。” 王金刚点头回应，随即将坏死的肠管拉出腹腔。 随后用温盐水纱布隔绝肠管，做好切割前的准备。 “切除长度40。” 肖晨光再次明确切除小肠的长度。 开始游离结扎的肠系膜。 手术刀划开系膜，避开周围血管，手中的无菌剪开始分离肠系膜。 很快，一片薄如蝉翼的系膜被剪掉，放进了操作台上的治疗碗里。 与此同时，王金刚已经用血管钳，将切除肠管的两侧动脉夹闭。 然后用无损伤钳和止血钳夹住肠管。 给肖晨光留出可操作的空间。 “准备切了。” 肖晨光说了一声，没有犹豫，随后手起刀落，一块非常完整的肠管被一次性切除。 此时由于输血的缘故，在得到第二组红细胞的输入，患者的全身血容量在不断提升。 原本切开惨白一片的组织，此刻也隐约开始渗血。 这是好事。 肖晨光将止血纱布压在上面，再次对另一端进行切除。 当整个40长的坏死肠管，被放进治疗碗里，在台上打下手的孙成武，惊叹不已。 “肖医生，你这肠腔切的，也太规整了。” 孙成武作为胃肠外科的主任，一年到头，肠来肠往。 当肖晨光这一刀切下时，他心里清楚，这台手术，成了。 果然，随着两侧切口对齐，肠腔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 仿佛这一段肠腔，从来没有被切过一样。 手术台上，飞舞的黑丝线，在肖晨光的手里，再次化身成翩翩起舞的蝴蝶。 穿针走线，断端肠腔在快速吻合，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10分钟后，完整的肠腔呈现在众人眼前。 “主任，开钳夹。” 肖晨光轻描淡写的声音飘过，却让王金刚有些紧张了。 开钳夹，检查吻合肠管是否有肠瘘、疝气以及血运情况。 是小肠切除术中，最关键的一步。 咔咔咔 钳尾紧扣的锯齿在一节一节的松动，发出一阵锵锵声。 众人肌肉紧绷，目不转睛的盯着吻合口。 随着钳夹打开，原本苍白的肠腔开始变得红润。 一分钟后，缝合处的肠腔，没有任何肠液渗出。 一颗悬着的心瞬间落地。 台上众位主任，露出久违的笑容。 “不行，今晚回去，我说什么也要放松放松，这也太…太他妈的刺激了。” “大晚上的，你想找谁去放松啊，就不怕第二天被嫂子堵在科里？” “我呸，你个大黄人，这种破车你也开。” “破车咋啦，油足就行，你想开，还没人愿意陪你开呢。” 见到众位主任像平常一样，开始打诨插科，互相揭底。 台下的巡回护士，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询问：“肖医生，手术做完了？” “做完了。” 肖晨光面带微笑，对巡回说道：“去给监护室打电话，预计半小时后，病人下台。” “好，好，我知道啦，我这就去联系！” 巡回护士在听到肖晨光肯定的答复，瞬间开心的如同一只小麻雀，吱吱喳喳的，就往手术间外跑去。 手术间外，正捂着胳膊，焦急等待的众人，在看到巡回护士开门的瞬间，紧张的本能起立。 “手术做完了，病人要下台啦。” 当消息传来，书记立马看向一旁的李院长。 “李院长，这个意思是？” 他虽然不确定，但看到护士脸上的喜悦，内心已经出现波澜。 此时，在听到消息的李院长，明显愣住了。 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肖晨光台上的那句话。 “病人…活了！” 激动人心的消息，瞬间感染了在场所有人。 整整一夜，他们都在提心吊胆。 这一刻，所有人，无论身份、级别，此刻都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活了…活了就好。” 书记低着头，喃喃自语。 爬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疲倦。 蓦然。 他直起身，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威严。 一瞬间，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静悄悄的，等待郝书记的指示。 “大家辛苦了，等下接完病人，就回去休息。” 紧接着他沉声说道：“今晚的事，不要外传，一切情况等具体通知，都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慎重的点了点头，同时一阵心悸。 这件事，有人奖，有人罚。 怕是接下来的营城，要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了。 此时，还在台上进行关腹的肖晨光，显然不在乎外面人的想法。 庄周闫，救回来了。 肖晨光很开心。 而且就目前的观察，他身体恢复的几率，会很大。 第96章 都听你的 “主任，让病人带着管，去监护室吹两天，观察观察再拔管。” 肖晨光本能的看向王金刚。 “小肖，你是主刀，你说了算。” “夏主任？” 夏涛作为胸心外科的主任。 对呼吸机这块，也是专家。 不过此刻，他却连连摆手，赶忙说道：“小肖，这台手术你比我们都清楚，还是你来做决定。” “对啊，肖医生，这台手术如果没有你，根本就不可能做下来。” “你说什么，我们都听，就像王主任说的那样，一切听你吩咐。” 其他在场主任，也纷纷出言附和。 开什么玩笑。 虽然他们身为各科室的主任，但在这，大家只有一个统一的身份。 助手。 肖晨光的助手。 这台手术，如果没有肖晨光的力挽狂澜。 病人估计连手术室都进不去。 可现在，手术不但顺利完成。 病人生命体征也很平稳。 甚至，只要能安心养伤，不出半个月，他绝对能下地走路。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肖晨光。 “小肖，过分的谦虚，会让人觉得你是在炫耀。” 话虽如此，但王金刚此刻的腰板，挺得比谁都直。 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这个老乌龟，又被你装到了。” 夏涛在一旁看着王金刚得意忘形的样，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谁让人家师徒俩，这么厉害呢。 夏涛一想到刚才在台上，两人默契配合的场景，难免让他心里嫉妒。 同样都是人，夏涛看了眼身旁的林高阳。 虽然小伙子也很不错。 人高马大，做事细心，但在处理急症问题上，还是不够果断。 特别是处事不惊这方面，跟肖晨光还差的远。 至于技术。 比不了，根本比不了一点 此时手术室里，正在井然有序的准备转运的物品。 呼吸机、小监护仪、各种需要滴的液体，密密麻麻，摆了一堆。 随后核对完器械的巡回护士，找了个袋子，将物品装在里面，放在了转运车上。 众人将病人小心翼翼，抬到转运床上，随后离开手术室。 刚出门，屋外黑漆漆，站了一群人，可把走在前面的麻醉吓了一跳。 特别是每个人身上，若有若无，都散发着一股子威严，着实让人心生畏惧。 但这，对于肖晨光而言，却算不了什么。 毕竟后世找他看病的，很多都是国字号的人物。 “麻烦让一让，站在电梯门口的那个，帮着按下电梯。” 肖晨光表情淡定的指挥着眼前的“家属”们。 这一幕，看的众位主任，暗自咋舌。 要知道，眼前这群人，在平时随便拎个出来，都是碾压院长级别的存在。 可现在，一个个老么实的，被肖晨光安排干活。 而且干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没有一个人敢说个不字。 这可把众人看呆了。 顿时对肖晨光升起一股子敬仰之情。 随后电梯打开，人如潮水般退居两旁，肖晨光推着车，很快到了八楼的小监护室。 此时八楼监护室的病人并不多。 算起来只有之前因为心脏骤停，抢救过来的孕妇。 而她此刻，已经拔了气管插管。 整个人也恢复的七七八八，现在正安然的躺在病床上熟睡。 想必这两天就能转回普通病房，跟自己的孩子见面了。 肖晨光找了一个相对比较远的床位，不至于影响到其他病人。 而后，开启呼吸机，亲自调节好参数，给病人连上。 在确保患者的生命体征后，他并没有离开监护室，而是将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坐在患者旁边。 这个习惯，就跟他那天晚上，急症处理的那个切口疝老人一样。 毕竟自己做的手术，自己亲自看着，才更放心。 见肖晨光不管众人，一屁股坐下，守在患者床旁。 这可把众位主任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人不但活好，人还稳得可怕。 难怪刚才王金刚会傲娇成那样。 有这样的能人在手，搁谁，谁不傲娇。 哎，好生羡慕 “小肖，要不你休息会，我留下。” 刚刚做完一台联合手术，对体力和精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王金刚生怕肖晨光累着，于是提出建议。 毕竟监护室守一夜，可比平时熬通宵还要累。 这里没有家属，所有的事，只能自己做。 不但如此，每时每刻都需要监测患者的生命体征。 记录、写成病历。 神志观察，瞳孔改变，更是直接反应了病人的恢复程度。 反正，考虑的事儿，太多太多了。 王金刚年轻的时候，值过几个月的监护室。 那工作量，差点没把他累死在里面 “没事儿，年轻人不虚，就得多干。” 肖晨光开着玩笑，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监护仪上的数值。 看到此幕，王金刚也没了办法。 别看肖晨光平时笑呵呵的，说什么都行，但心中的主意，比谁都正。 一旦他认定的事儿，估计七匹狼都拽不回来。 正如王金刚预料的那样，肖晨光此时的眼里，只有患者。 毕竟长时间失血，引起的低血容量性休克，很有可能会造成患者的心肌缺血，心率过快。 而缺血导致的缺氧，也会进一步影响大脑功能，出现一过性记忆中断。 虽然概率很小，甚至大概率不会发生。 但肖晨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选择用最直接简单的办法，守在患者床旁。 “咚咚咚……” 就在肖晨光按时记录患者的各项指标时，小监护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只见李院长领着一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这时，肖晨光才恍然发觉，好像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跟关心病人的“家属”，谈过病情。 “肖医生，你好。” 那人轻步上前，微微欠身，主动伸出手。 虽然表情和善，但骨子里还是透着淡淡的威严。 肖晨光仔细一看。 咦， 这人，不正是之前被他呵斥过的郝书记吗？ 第97章 给你三分钟时间 其实对于郝书记，肖晨光还是挺有好感的。 起码没有仗着官威，在手术室里不守规矩，随意发号施令。 于是肖晨光也微微起身，跟他握了个手。 同时，眼神在他身上，默默打量了一番。 书记跟大多数的官员有所不同。 五十来岁，身材均匀，体格精壮，没有常见的大肚腩。 跟旁边的李院长形成了天然的对比。 特别是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深邃的眼睛明亮、精干。 “这么晚了，辛苦你还守在病人床旁，现在他的情况怎么样，方便有时间跟我们讲讲吗？” 书记的态度很谦和，别看肖晨光年纪轻轻，但自始至终，他的神情都没有改变。 面对请求，肖晨光抬头扫了一眼挂在病人床头的时间。 又计算了一下这段时间病人的体征变化，这才对书记说道。 “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此言一出，书记愣了一下，诧异的看向肖晨光。 亘古不变的表情，首次出现波动。 一旁的李院长听后，脸色巨变，浑身颤抖，胆都要吓破了。 人家书记随便客气两下，你倒还装起来了。 要不是念你抢救有功，这么高的职位，谁会好声好气的跟你在这废话？ 难不成。 肖晨光不知道眼前这位是谁？ 李院长越想越有可能，毕竟当时万分危急，肖晨光又抢救、又手术的，肯定顾不上这些。 “小肖，这位是……” 可就在李院长刚准备开口提醒，身旁的书记却摆了摆手。 声音戛然而止。 时间像是摁下了暂停键。 李院长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理解，理解，病人最重要，那咱们出去说？” 书记脸上挂着微笑，依旧给人一股子春风和煦的感觉。 “好。” 肖晨光在调整完液体的输入速度后，招呼躲在一旁角落里，不敢吱声的护士，帮忙看着病人。 并交代完相关的注意事项后，这才随着他们去了小监护室的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里坐满了人，各个正襟危坐，表情肃穆。 当书记进来的瞬间，所有人刷的一下，全站了起来。 跟在他身旁的李院长，见到站起来的人群后，腰弯的更低了，态度也更加谦卑。 反观肖晨光，依旧面色如常，不卑不亢。 “肖医生，您坐，在场的都很关心病人的情况，麻烦您跟我们讲讲情况。” 书记依旧很客气，他虽然没有介绍在场众人，但从旁边李院长的反应不难看出。 屋里每一个人，掌管了营城的各个部门。 “好，那我简单说一下病人的情况。” 面对众人灼灼目光，肖晨光依旧很平静，连说话的语调都没有变化。 他没有关心这些人的身份，非常纯粹，心里只有病人。 肖晨光从急诊急救开始叙述，从病人刚接诊时的状态，身中数刀，意识昏迷，血流成河。 再到后来为什么在抢救室拔刀，解除心脏骤停的危机。 以及后来的一路狂飙，紧急手术，开腹徒手止血，小肠缝合。 整个过程异常凶险，听到众人提心吊胆，仿佛身临其境。 直到最后众人献血，手术顺利完成，病人转危为安，平稳下台，大家才长吁一口气。 “肖医生，辛苦你了。” 听到这，就连郝书记也不禁感慨。 像这种将死之局，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医生的话，估计人就悬了。 “没什么，救人，就是这样。” 肖晨光只是将整个过程，重新复述了一遍。 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实事求是，简单明了。 “病人虽然身负重伤，但抢救及时，我估计明天一早就该醒了。” 肖晨光很肯定的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十分惊愕。 这么重的伤势，眼前的医生居然说病人明天就能醒。 这是对自己的手术多么有信心啊！ 旁边弓着腰的李院长，在听到肖晨光的话后，表情哭笑不得。 这个小肖，也太自信了。 但这一次，他却有种莫名的感觉。 就好像只要是从肖晨光嘴里说出的话，给人一种本能的信任。 “那就好，那就好……” 肖晨光的承诺，就连郝书记心里都开始激动了。 “行，那没事我回去了，病人现在还处在危险期，我需要继续关注他的病情变化。” 肖晨光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守在监护室里。 随后便起身，径直走出了办公室，潇洒的背影，看的众人一阵愣神。 这时，郝书记仿佛想到了什么，猛地朝墙上的时间看去。 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三分钟。 距离肖晨光他们离开监护室病区，不多不少，只用了三分钟的时间。 难以置信。 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能把时间精准把控到这种地步。 不但如此。 三分钟内，肖晨光用众人能理解的话，将整件事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 没有疑惑，明明白白。 这对于郝书记而言，才是最恐怖的。 办公室的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这转身就走，毫不犹豫的肖晨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院长见状，欲哭无泪。 现场一众高官，大半夜的，等你一个小医生汇报病情。 可你倒好，三言两语，就把众人打发了。 这也太不给众人面子了…… “咳咳咳…肖医生，太年轻，性格急了些，大家见谅，见谅……” 李院长心里那个苦啊…… 他发现自己在这里的唯一作用，就是帮肖晨光擦屁股。 嗯。 他堂堂的胜利医院院长，手里管着上千号人，居然还要无时无刻，给自己手底下的人擦屁股。 这到哪里说理去…… 然而，郝书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里一惊。 “李院长，贵院出人才啊！” 书记感慨万千，心里对肖晨光的好感值，在直线上升。 “年纪轻轻，遇事不惊，为人稳重，最关键，这个年纪，他的医术让人钦佩。” “今晚多亏病人送到了胜利医院，也多亏了能遇见肖医生，只能说，遇见肖医生，是我们在场所有人的运气。” 郝书记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这件事，事关重大，一个不好，所有人都得扒层皮。 但现在，正因为肖医生的救治，才让他们免受了责罚。 因此对他刚才转身就走的“冒昧”行为，郝书记在亲自解释。 瞬间，所有人明白了书记的意思。 心里的那一丝不满，荡然无存。 甚至，有人更聪明。 “李院长，我能方便问一下，肖医生他现在在胜利医院的职务吗？” 其中一个中年，走了过来。 李院长仔细一看。 嚯…… 来人竟然是营城卫生局的一把手。 第98章 任命科室副主任 “方便…方便。” 李院长点头哈腰，对眼前的中年，丝毫不敢怠慢。 毕竟卫生系统的一把手，营城所有医院，无论大小，都在他的管辖之中。 “肖医生是我们胜利医院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 李院长绞尽脑汁，似乎只想到这一条。 而这仅有的一条，还多亏了他前段时间，亲自去普外科宣读的任命书。 “就这？” 中年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看向一旁的郝书记。 只是书记什么话也没讲，仿佛这件事跟他无关。 可是，真的无关吗？ 显然，被询问的李院长，也察觉出了问题。 顿时，汗流浃背。 他努力的回忆，看看还遗漏了什么。 好像，肖晨光还是普外科的住院总。 只是这个职务，就连他都有点说不出口。 对了！ 他突然想起来，前两天，王金刚似乎因为科室副主任的事儿，找过他。 为的就是这个肖晨光。 只不过当时，李院长认为肖晨光太年轻了，贸然给他副主任的职务，怕引起下面人的不满。 毕竟，肖晨光刚入职不久，没有根基。 就算他是省医大毕业，妥妥的高材生，但也需要时间的历练才行。 要知道，整个胜利医院发展至今，二三十年的时间，也从来没有一个副主任低于四十岁。 可肖晨光呢。 二十多岁，年纪轻轻的就升任科室副主任，其待遇、权利远超同龄人。 这会对医院今后的管理，产生巨大的影响。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卫生系统一把手亲自过问。 甚至，这里面或多或少还有郝书记的意思。 如果只用一个技术负责人来解释，怕是连李院长自己都觉得有些打脸。 “他…还是普外科拟定的副主任，过几天院里的任命书就下来了。” 李院长一咬牙，直接将此事提上日程。 不过，当这件事给在场众人讲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 剩下的事，就是等他连夜回去，把任命书拟出来。 再通过自己院长的关系，特事特办，早日把事情敲定。 要知道，一个科室副主任的任命，如果走正常程序，没一两个月，是办不成的。 “哦，是副主任吗？” 中年见书记依旧没开口，又一次问道。 “这…这……” 这下李院长彻底傻了眼。 听领导的意思，似乎还不满意。 可以他的权限，临时任命科室副主任还行。 但如果牵扯到科室主任的任命，其中的事儿，就多了。 技术能力、人际关系、职员分配…… 最关键的，现有的科室，基本一个萝卜一个坑，都名花有主。 总不能直接拔掉一个，再重新安一个进去。 这样不但不符合医院流程，还会引起众怒的。 他虽然身为院长，但又不像以前的皇帝，能一手遮天。 里面需要解决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李院长此时的思维，就像脱缰的野马，在快速飞驰。 如果一定要任命肖晨光为科主任的话。 现在除了轮班制的急诊科没有主任，剩下的，就只能为了肖晨光，重新建立一个新科室。 结合肖晨光微创技术负责人的名号。 也许，创建微创外科，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见李院长左右为难，郝书记也知道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于是，他开口说道。 “贵院的人才培养，确实值得全市医院学习，也多亏了你们领导有方，才能让优秀人才脱颖而出。” “哪里…哪里……” 李院长被突如其来的夸赞，险些找不到了北。 随后他拍着胸膛，保证道：“郝书记，请您放心。” “肖医生虽然年轻，但经验丰富，我们胜利医院，一直着力于年轻人的培养，绝对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好。” …… 肖晨光此刻已经回到了小监护室，守在病人身旁。 其实，对他而言，治病救人永远是最轻松的事情。 像他之前，就是因为在领导关系上，牵扯了太多的精力。 以至于夜深人静，每每躺在床上，都会失眠到天亮。 现在重活一世，他想尽量纯粹一些，用手里掌握的技术，让更多需要他的人，得到帮助。 “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回来的肖晨光，一心扑在病人身上，显然不知道外面的交谈中，自己即将升任科室的副主任职务。 “肖医生，这会病人的心率有点快。” 今晚值夜的护士，拿着小本本，汇报了下情况。 “这样，你给他静推上半支去乙酰毛花苷，注意推注时间。” 肖晨光知道，病人在遭受到重度失血后，各器官难免会受到影响。 其中心脏的反应，最为明显。 肖晨光本着强心利尿扩血管的原则，适当减轻患者的负担，可以帮助他早日恢复。 “好的，肖医生。” 护士在听到医嘱，开始给患者用药。 很快，患者心率降到了正常范围。 连同着其他的生命体征，也比之前更好了。 “肖医生，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 用药的效果，立竿见影，这让护士惊叹连连。 毕竟整个小监护室，也没有属于自己科室的医生。 而专科医生，大多只对本专业的情况了解。 因此有时候处理起重症病人，会让护士都忍不住骂娘。 而肖晨光，作为一个普外科的医生，居然对重症专业如此了解。 甚至他刚才讲解的东西，护士听的都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见小护士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肖晨光倒也没觉得什么。 虽然重症专业很难，基本将整个医学大类都涵盖其中。 甚至，一个重症病人的诊断，前前后后能有二十多条。 这就需要医生，有着恐怖的知识量，才能做好病人的治疗。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监护室也没有自己医生的原因。 因为重症医生，培养起来，太难了。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天慢慢亮了。 肖晨光依旧坐在病人床头，手里的病情记录，整整七八张纸，铺满了整张桌子。 上面详细记录了病人的各项指标。 甚至就连卡在胸前的碳素笔，都没了水。 就在肖晨光赤红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有些摇摇欲坠时。 原本平静的患者，突然呛咳两声，一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第99章 病人醒了！ “病人醒了！” 原本肖晨光还有些昏昏欲睡，但病人的转醒，让他心头一震。 “庄老师，能听见我说话吗？” 肖晨光立马来到床边，呼唤着庄周闫的名字。 此时，庄周闫躺在重症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 嘴里的气管插管、身上的导线、输液管、胃肠管、引流管、尿管…… 密密麻麻，看的人眼花缭乱。 庄周闫双眼无神，表情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穹顶上，吊灯正散发着柔和的光，但在庄周闫看来，却犹如刺眼的白昼。 这是天堂？ 记忆中，当那几个年轻小孩，面露狰狞的刺向他时。 就感觉生命，突然被人按下了停止键。 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仿佛他径直掉了万丈深渊。 直到隐约中，无形的大手将他拽了上来，一切才变得不一样。 “庄老师，听得见吗？”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庄周闫眼睛转动，发现一个年轻医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手微微挪动，一股钻心的疼，深入骨髓，撕扯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心率骤然飙升，连同呼吸、血压都出现了异常。 嘀嘀嘀…叮咚…叮咚…… 监护仪、呼吸机闪着警报，音量交替上升，响彻在监护室内。 “别动，别动，你受伤很严重，现在在医院。” “手术做完了，很成功，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再说。” 经过简单的交流沟通，肖晨光很确定一件事。 庄周闫醒了。 虽然嘴里插着管，不能讲话，但神志清、能遵嘱，说明中枢神经系统没出问题。 像比较严重的缺血缺氧性脑病，也没有找上门。 毕竟，肖晨光就曾经遇到过，因麻醉失误导致患者的呼吸停止，意识丧失。 以至于造成严重的缺氧性脑病，让原本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智商回到了3岁。 虽然后期经过各种努力，让小伙子的智商提升到了5岁，但也永远定格在了5岁的智商。 原本该绽放青春的年纪，现在却需要家人的终生照顾。 说起来，非常遗憾。 这也是肖晨光为什么连麻醉学都非常精通的原因。 避免一切，能为患者避免的医疗隐患，是肖晨光从医多年，一直遵循的信念。 “止疼药再加加量。” 见患者又虚弱的睡去，肖晨光不忍打扰。 经过这么一场大抢救，就算是体格精壮的青年，身体也遭不住。 随着护士将药注入庄周闫的体内，他痛苦的表情才渐渐舒缓。 此时，监护室的门被慢慢打开。 王金刚走了进来。 他眼皮耷拉着，眼睛挂着红血丝，显然昨晚没睡好。 倒不是因为年老觉少，而是一想到肖晨光还在为重症病人通宵值夜，就辗转反侧睡不着。 这不，天才微微亮，他就从办公室赶了过来。 “小肖，情况怎么了？” “醒了。” 一句话，王金刚安心大半。 “现在还很虚，又睡过去了。” 肖晨光又补充了一句。 “能醒就好。”王金刚感慨万千，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昨晚惊心动魄的手术。 “唉，这可多亏了你，他才捡回来一条命。” 王金刚拍了拍肖晨光的肩膀，既心疼又庆幸。 “对了，我在外面买的小笼包和豆浆，在办公室，你去吃一点。” “这里交给我，你吃完抓紧去休息，有事我会找你。” 王金刚一大早来监护室的目的，就是为了接替肖晨光，好让他休息休息。 毕竟再年轻、再能熬，经过昨晚的抢救，现在又通宵值班，谁都受不了。 虽然有时候，医院职工经常自嘲，说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可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得休息不是。 “好。” 这次肖晨光也没矫情。 如果换作其他人，他或许还要想一想。 但面对的是王金刚，经验摆在那，他很放心。 来到办公室，简单吃了两口，就感觉饱了。 倒不是他不饿，而是因为他现在太累了。 身体摔在床上，眼一闭，直接进入深度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咚咚咚…… 敲门声在值班室响起，与此同时，值班护士焦急的声音传来。 “肖医生，1床很烦躁，你快来看看。” 肖晨光瞬间从熟睡中惊醒，心脏如同加特林一样，突突直跳。 又…又怎么了！ 肾上腺素飙升，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 值班室很闷，天很热，肖晨光来不及穿白大褂，就穿着个白色的跨栏背心从屋里跑了出来。 此时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多达十几种的术后并发症。 以及相对应的处理措施。 来到病房，发现屋里站满了白大褂。 仔细一看，居然是医院各个内科大主任，此刻正对着患者，一筹莫展。 啥情况？ 肖晨光来不及多想，快步走上前。 “小肖，你来了。” “主任，怎么回事？” “病人很奇怪。” “嗯？” 王金刚把情况讲了一遍，肖晨光听后，也渐渐皱起了眉头。 此时患者的生命体征很平稳，无论是管里的引流，还是呼吸机上的潮气量，都非常正常。 “主任，你是说，他只要一脱离镇静状态，就很烦躁，还一直在找纸？” “对，只要一醒，就找护士要纸，但给他又写不了字，生命体征也很糟糕，但一直镇静，虽然很平静，可对他心肺功能又有影响，我怕到时候患者拔不了管……” 王金刚很纠结。 原本以为手术做完，患者平稳度过一夜，就没事了。 可现在。 明明很清醒的患者，却非常烦躁，好像有什么事儿一样。 他把内科能请来的主任，都请来了。 甚至连胜利医院特有的精神科都找来会诊了。 却无济于事。 患者就像是得了癔症似的，或者说有某种执念，让他很着急。 “执念吗？” 肖晨光似乎有了明悟。 这时，安静的监护室又响起报警声。 守在病人床旁的护士，焦急道。 “病人又要醒了！” 庄周闫此时已经睁开眼，嘴里插着管，不能讲话，他就晃动着手，做着写字的动作。 监护仪和呼吸机不停闪烁着红光。 生命体征开始不稳，就连血氧饱和度都从100降到了90。 看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主任又开始犯愁了。 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用镇静药镇着。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时，一道轻声响起。 “庄老师，你是想要你的公文包吗？” 第100章 城区重大车祸 话落，庄周闫躁动明显减轻，他伸着手，似乎要跟肖晨光交流什么。 后者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面带微笑，轻声道：“庄老师，公文包没有丢，你保护的很好，里面的资料都在。” 听到这，庄周闫不再躁动，而是努力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的想法，放心，再坚持坚持，躺在床上久了，是很难受，但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轻声细语让人心安，庄周闫的心率和血压开始逐渐恢复正常。 “庄老师，我们需要你，营城需要你，我们的祖国需要你，就算为了我们，也要请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真情实感，发自肺腑。 听到这，庄周闫眼眶开始湿润，他缓缓闭上眼，不再躁动，一滴晶莹从眼角划过。 监护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监护仪、呼吸机不再发出刺耳的警报。 不到一会，原本要跌破90的血氧饱和度，立马爬到了100。 看到眼前一幕。 护士懵了。 王金刚懵了。 一众内科主任也懵了。 什么情况？ 他们所有人围在这里都束手无策的症状，肖晨光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病人就没事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小肖，你到底对他施了什么魔咒，居然这么听你的。” 王金刚此刻还处在懵圈的状态。 他这边费时费力，又请会诊又好声好语的，一点用都没有。 怎么肖晨光提了嘴公文包的事儿，就好了。 到底什么样的公文包，能这么管用，可以让病人这么听话。 见王金刚面露不解，肖晨光只是摇了摇头。 或许其他人不理解，一个普通的公文包，究竟能有多么重要。 但肖晨光知道。 也清楚庄周闫可以为了里面的资料，为了人民的温饱，为了祖国的繁荣，甚至可以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国之栋梁，当该如此。 …… 随着庄周闫沉沉睡去，肖晨光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包括引流和出入量，以及仪器设备的运行，待所有都平稳后，肖晨光这才放心。 此时，天已大亮。 他看了下时间，似乎只睡了两个小时。 只不过现在想睡，也睡不着了。 哎……什么时候才能睡个囫囵觉呢。 见肖晨光一脸愁容，王金刚此刻老脸通红。 原本他是想让肖晨光多休息一会，这才过来早替班的。 结果，还没两小时，他就不得不去叫醒肖晨光。 真是老脸都丢尽了。 毕竟熬过通宵的朋友都知道，有时候睡一会被强行叫醒，还不如不睡。 不过好在，病人没事，刚刚只是虚惊一场。 现在监护室有主任们守着，肖晨光心里也很踏实。 他出去洗了把脸，清醒了许多，再把昨晚所有的记录完善好，放到病历夹里。 就在肖晨光心里琢磨，什么时候可以给病人拔管时。 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声音均匀，节奏统一，就跟刚才的脚步声一模一样。 这种训练有素的感觉，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门开，一个中年出现，他腰杆笔直，一股金戈铁马的气势拔地而起。 在他身后，跟着几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同样气势不减。 “你好，肖医生。” “找我？” “对，能进吗？” “可以。” 从神态举止上，肖晨光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中年大步流星雨走进办公室。 身后几人跟上，步伐夯实，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竟然让人心头一紧。 偌大的办公室，气氛变得肃然，此刻没有人开口讲话，安静的令人有些窒息。 “肖医生，谢谢你！” 随着门关，中年突然立正，腰板挺直，对着肖晨光，抬手敬礼。 刷！ 身后数人，一字排开，整齐划一的对着肖晨光，同样抬手敬礼。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肖晨光神情一怔。 “你们这是？” 肖晨光本能的想举手回礼，却发现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 手还悬在空中，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时。 中年刷的一下，将手放下，很自然的走上前，紧握肖晨光的手。 “我们是来负责病人的保卫工作，同样也是过来特意感谢你的。” “谢我？” 经过这件事，肖晨光知道上面会加派人手，保证庄周闫的安全。 但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特意，先过来谢他。 救人嘛，职责所在。 用不着这么隆重的规格。 见肖晨光面露疑惑，中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看来肖晨光并没有认出他。 也是，昨晚会议室那么多人在，肖晨光只待了三分钟的时间，又怎么可能会关注他呢。 只是，肖晨光记不住他的模样，但中年却牢牢将肖晨光的样子，记在心里。 毕竟，如果不是他，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自责之中。 没错。 中年就是负责昨晚庄周闫安保的责任人。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差事，却不曾想捅了天大的娄子。 虽然里面有其他原因。 但专家在外遇袭，他没及时发现阻止，这个致命的失误，将会是他今后一辈子的污点。 现在，事情有了转机，他可以将功补过，而这一切，多亏了眼前的肖医生。 “肖医生，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当然可以。” 弄清楚前因后果的肖晨光，起身带中年进了小监护室。 病床上，庄周闫还在休息。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他缓缓睁开眼，发现中年站在面前。 “庄教授，对不起，是我工作没做好，让你受苦了。” 当看到他全身插满管子，中年眼眶泛红，神情愧疚的突然朝他深鞠一躬，久久没有起身。 这是对自己工作的自责，也是对庄教授的遭遇感到愤怒。 “行凶者我们已经抓到了，正在加急审理，庄教授，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中年在说完情况后，不敢继续逗留，生怕打扰到他的治疗。 自此，监护室门口，多了几个寸步不离的青年，日夜守候。 几天后，庄周闫顺利撤机拔管，虽然还很虚弱，但他坚持投入到工作之中。 领导们闻言，连忙过来劝导，却没有办法。 最后肖晨光只能把他安排回普外科的单间，并专人陪护，保证其安全。 不得不说，这几天营城的治安，明显要好多了。 这从肖晨光大晚上去急诊会诊的次数就能看出来。 平时的话，打架斗殴、喝酒闹事，甚至混混械斗，无论胜者组还是败者组，晚上被抬进急诊科的事情，比比皆是。 肖晨光每次去处理急症，都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现在，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急会诊。 这样的日子，着实让人有些幸福。 “今晚估计又是一个平安夜。” 肖晨光瞅了一眼外面平静如水的夜晚，带着笑容跟夜班护士打趣。 “肖主任，做人可不能太得瑟，要低调，低调！” 巡视完病房的护士，刚准备坐下歇歇，听到肖晨光的话，立马跳起来，像只警惕的小猫。 这几天，肖晨光因为庄教授的事，在普外科众人的心里又提了一个档次。 不但能跟各个大领导谈笑风生，最主要的，院里对肖晨光即将升任副主任的消息，不胫而走。 现在肖晨光在普外科的地位，完全可以与王金刚并驾齐驱。 甚至大家对肖晨光的喜爱，更胜一筹。 毕竟谁不喜欢跟年轻帅气有活力，面带微笑脾气好的人合作呢。 正当护士的思绪异彩纷呈，一阵刺耳的铃声，突然在安静的护士站响起。 肖晨光跟夜班护士一阵心悸。 不会！ 随着护士跑去接电话，立马传来她急促的声音。 “肖主任，东城区发生重大车祸，需要你立马赶去急诊！” 第101章 我们来帮忙！ 竟然是急诊车祸伤。 肖晨光的肾上腺素，开始疯狂分泌。 他拿起搭在椅子上的白大褂，朝急诊科跑去。 车祸伤跟急诊常见的打伤、砍伤不同。 都说车祸猛于虎。 车祸伤员要不伤筋动骨，要不支离破碎。 反正没有个完整的。 特别是90年代末的车祸，由于车稀路宽，也没有限速一说。 一个个跑起来，就跟不要命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开的是小轿车。 一般像这种，120赶到现场时，人基本已经没了。 不但如此，那场景，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所以说，道路千千万，安全最重要，行车不规范…… “医生，救命啊，医生，我快要死了！！” “哎呦，我的腿断了，谁能来帮帮我。” “老婆，坚持住，已经到医院了，我去找医生帮你。” “妈妈，爸爸，你们在哪，我身上好疼啊。” 远远的，肖晨光已经听到急诊科传来的嘈杂声。 痛苦与不安，交织在一起，仿佛在人们心里，笼罩了一层恐惧的阴影。 伤了这么多人？！ 肖晨光心里一惊，他只知道有重大车祸，但并没有告诉他具体人数。 看样子，出事的，并不是小轿车，很有可能是载人运输的长途客车。 麻烦了！ 肖晨光脸色凝重，再次加快脚步，直接朝不远处的急诊奔驰而去。 此时的急诊科，一片混乱。 门前大厅内，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看的人头皮发麻。 受了伤的人员，有的成群，互相搀扶，有的独自一人，孤零零缩在角落。 他们或躺或坐，浑身鲜红，表情痛苦，用手捂着脸。 一时间，哀嚎遍野。 原本还算宽敞的急诊科，此刻人满为患。 到处都是伤员以及忙到不可开交的医生护士。 “病人太多了，根本顾不过来啊！” “稳住，都稳住，情况已经汇报给院里了，想必他们很快就来人支援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 病人急需救治，但急诊的医护人员明显不足。 加上又是晚上，就算等到院里通知，再派人来支援，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此时急诊众人万分焦急。 像这种大规模车祸伤的场景，算是胜利医院建院以来，甚至自营城建立到现在，都不曾遇到过的集体事件。 要知道，一人车祸重伤员的治疗，就需要牵扯大量的精力和人员。 而现在，伤员数量直接翻了十几倍。 怎么救，如何救，谁指挥，谁领导，成了急诊科众人心头的难题。 毕竟，急诊科没有主任，而他们这些医生，也都是从各个科，临时借调过来帮忙的。 看着乱作一团的急诊科，一股绝望在他们的心头升起。 就在这时，一道沉声突然响起。 “现在什么情况，总共伤了几人，几个重伤员，有知道的吗？” 随着肖晨光赶到急诊，众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肖医生你来了！” 他们异口同声道。 要知道肖晨光的事迹早就在急诊科传开了。 无论在抢救室的紧急气管切开还是徒手拔刀止血，都震撼人心。 特别是龚亮与林高阳在急诊不留余地的宣传。 肖晨光早已是他们年轻医生学习的楷模。 甚至更有传言，说肖晨光马上要来急诊科当主任。 虽然不太可信，但有些事总不会空穴来风，一定是肖晨光的能力，征服了院领导，才会流传这样的小道消息。 随着肖晨光赶到，立马有人在跟他汇报情况。 显然把他当成了现场救援的领导。 而在看到现场的惨状后，肖晨光也没有犹豫，立马开始指挥抢救。 毕竟在院领导甚至更高领导赶到之前，他不希望有伤员因延误病情而出现的不必要伤亡。 “按照批量伤患者的应急预案，进行在场伤员的病情评估。” “重伤员送抢救室，轻伤员在观察室。” “通知院里其他科室，调派人手来急诊科协助抢救！” 有条不紊的命令，就像定海神针，稳人心神，让众人恢复信心。 “明白！” 大厅立马响起众人齐声的回应。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按照肖晨光的指令行事。 忙碌的身影、密集的脚步，奏响了生命的乐章。 在肖晨光的带领下，急诊众人，如同披荆斩棘的勇士，挑战来自死亡的威胁。 “别急，我来帮忙。” “别怕，我们都在！” 神内、心内、骨科、创伤…… 刚刚加班到夜里的医生护士，拖着沉重的步伐，刚准备下班。 在路过急诊时，看到遍地伤员，又一次迈着坚定的步伐，全部加入急诊抢救的行列。 检验、影像、收费处的工作人员，也在第一时间，齐刷刷地朝急诊门口跑去。 病情分诊、检查救治，转运转科，所有人分工明确。 轮椅、担架、平车，只要急诊有的，都被拿来派上用途。 大家众志成城，为了伤员，为了患者，不留余地的展开救治。 顿时，原本杂乱无章的现场，突然变得井然有序。 所有留在急诊的伤员，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并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看到伤员暂时稳住，热的满头大汗的肖晨光，这才有时间询问具体情况。 “统计出来了吗，总共来了多少个病人？” 面对询问，负责病人挂号的护士，立马说道：“肖医生，伤员总共16人。” “其中年龄最大的62岁，最小6岁，病情这块，擦伤、软组织挫伤的患者居多。” “最严重的，腿骨骨折，已经拍过片，现在骨科医生正在治疗室给患者打石膏固定。” “暂时没有重伤员出现。” “一个也没有？” 听到这，肖晨光眉头紧锁，其实他在救治过程中，也发这个问题了。 这么大的车祸，居然连一个重伤员也没有，以他这么多年的临床经验分析，这事有些不现实。 难不成，是因为他气场强大，把勾人的黑白配给吓跑了？ 就在肖晨光隐约感到不对劲时，护士站120警声大作。 护士跑去，接起。 一道焦急的声音传遍整个急诊科。 “接市里部门通知，重伤员还有三分钟抵达急诊科，叫我们做好应急抢救的准备。” 话音刚落，急促、刺耳的警鸣声骤然响起。 忙碌的众人身形突然一顿，视线穿过玻璃，本能朝外看去。 漆黑的夜里，无数蓝白光柱，交辉相映，如同粗壮的手臂，肆意妄为的向天空展示着自己的肌肉。 一辆辆疾速驶来的120，伴随引擎的巨大轰鸣声，瞬息间，车辆由小变大，出现在急诊众人的眼前。 第102章 重症伤员 疾驰而来的120，在一阵刺耳的急刹车中，轮胎与地面疯狂摩擦，火花四溅，最后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胶痕。 顿时空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一辆、两辆、三辆…… 数不清的120排成一行，如同长蟒车队般，在急诊科门前停下。 车刚停稳。 哐当…哐当。 几乎同时，120驾驶室的门齐刷刷被打开。 司机师傅一跃而下，神情紧张，快速跑到车尾，一把敞开后车大门。 一个个急需抢救重伤患者，被急救人员连同担架车，一并抬下。 “医生，医生，病人到了，快来帮忙！” “我们时间有限，需要马上走，后面还有伤员急着等待转运。” 急救人员扯着嘶哑，干到冒火的嗓子，一边喊一边推着伤员往急诊跑。 担架车上，一个个伤员，牙关紧闭，表情痛苦，显得很烦躁。 他们有的闭眼不语，有的低声呻；吟，但唯独没有大喊大叫。 恐怕这个时候，身上的伤病，让他们连大声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急诊大厅顿时有种压抑到极致的寂静。 当看到这么多重伤员，聚集在胜利医院的急诊科，所有医护人员，身体里本能的生出一股子畏惧。 像这样的伤员，每救治一个都有可能倾尽所有。 而现在，随着越来越多的重伤员送达，他们在缺人少医的情况下，到底有没有能力把人都救下来。 这在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未知数。 “接，必须要接！” 坚定不移的声音突然在大厅里响起。 对于推来的每一个重伤员，肖晨光都扫了一眼。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大量的诊断，在快速对伤员进行初步评估。 每一个都很重。 甚至连再送到其他家医院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人的命，只能依靠他们。 “事发地离你们胜利医院最近，我们也没办法，如果不来这里，这些伤员很可能坚持不到去其他医院。” 跟肖晨光预料的一样。 跟车的急救人员，也清楚伤员的情况，这才跟上级领导汇报后，全都送到了胜利医院。 肖晨光见状，也没废话，立马组织人力进行抢救。 “伤员全部送到抢救室！” “准备止血纱布、绷带、夹板固定、颈托，每个人负责各自接管的伤员，完成最基本的评估。” 说完，肖晨光立马接过眼前的病人，跟急救人员一同往抢救室跑。 “男性患者，肋骨骨折，重度肺挫伤，呼吸困难……” 一边推着，急救人员一边做着简短的病历汇报。 “好！” “准备吸氧装置，监护仪，吸引器……” 肖晨光一面观察伤员情况，一边快速下达医嘱。 入抢救室，抬担架，过床，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随着撕拉一声。 剪刀划开病人上衣，撕开衣服，肖晨光才看清楚伤员情况。 “伤成这样？！” 此时伤员脸色紫青，嘴角不停淌着鲜血。 右侧原本支撑胸廓的肋骨，已经彻底塌陷。 就像平时用木竹做的灯笼，被活生生的砸了个窟窿一样。 伤员躺在抢救床上，胸廓在快速起伏。 只不过每当他吸气时，胸廓迅速塌陷，呼气时，居然又异常膨胀。 这种跟正常人截然不同的呼吸形态，在医学上，称为反常呼吸。 是能快速引起患者呼吸衰竭，甚至可以造成死亡。 “喂喂喂！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肖晨光凑到伤员耳边，大声呼喊。 可此时的伤员，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表情淡漠，对于肖晨光的喊叫，只是微微动了下眼皮，连话都没说。 眼见伤员的意识逐渐模糊，肖晨光立马给他开放气道，清除嘴里的分泌物。 随后，对忙碌的护士喊道：“氧气我来弄，你去准备气管插管的物品，这个人需要插管。” “啊？好！” 一听要插管，护士怔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快步朝物品间跑去。 此刻，肖晨光已经把氧气给伤员吸上。 将血氧饱和度给他夹上，顿时，监护仪开始疯狂报警。 78的血氧饱和度，立马从屏幕上浮现出来。 数字红的可怕，就像一匹呲着獠牙的饿狼，准备将伤员吃干抹净。 “肖医生，你要的东西。” 喉镜、气管导管、开口器、牙垫等插管物品被护士一把抱了回来。 此时，她也看到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正在快速下降。 这是呼吸衰竭最严重的表现，如果再不进行有效措施，恐怕伤员就没了。 “要不要通知麻醉科，让他们过来插管？” “来不及了，再说就几秒钟的事儿，没必要让他们来回跑。” 肖晨光拒绝的很果断，同时话中的自信，让人听了特别的安心。 “好，肖医生，需要我再准备什么吗？” “看好生命体征就行。” 肖晨光随口一说，但手里速度不减。 咔嚓…… 一道清脆的金属音传过，金属喉镜的头与尾，已经安装完毕。 左手持镜，插进伤员的嘴里，用力一抬，挑起会厌，暴露声门。 乳白色薄膜出现在肖晨光的眼前，弯腰下沉，右手拿起气管导管，顺着嘴角，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插而入。 这下可把一旁的护士吓坏了。 肖医生怎么都没观察，就直接插了。 难道他不怕损伤到病人的声门吗？ 然而肖晨光却熟视无睹，就像做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导管径直没入病人声门，直进气道，整个过程迅速快捷，没有引起病人任何的不适。 这下可把护士看懵了。 她在急诊工作这些年，也见过不少主任和麻醉的老师插管。 哪一次不是引的病人呛咳不断，甚至遇到不配合的，弄的满嘴是血，声门水肿也很常见。 可肖晨光呢。 居然只用了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气管插管的操作。 动作丝滑，不拖泥带水。 难怪他自信满满，毫不在乎，原来肖晨光真的有实力。 以前护士只是道听途说，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肖晨光在完成伤员的气管插管置入术后，直接对一旁发呆的护士说道：“给他导管吸氧，密切监测生命体征，我去看看外面的病人，有问题通知我。” 护士眼见肖晨光要走，有些着急道：“肖医生，不再观察观察等等看吗，病人的血氧饱和度还没上来。” “不用，他暂时没事了。。” 说罢，门关，肖晨光离开了抢救室。 就在护士不知所措时，原本疯狂报警的监护仪戛然而止。 伤员70多的血氧饱和度，忽然开始爬升，很快就到了99。 青紫的面孔逐渐红润，就连模糊的意识也开始恢复。 这下护士彻底惊了，她望着那离开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第103章 听我指示，五级检伤分类 肖晨光走出抢救室，外面的医护人员忙的不可开交。 抢救床上，躺满了重伤患者，正在接受紧急的止血包扎。 急诊大厅，依旧哀嚎一片。 有人惊魂未定，宛如创伤后应激综合症，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也有人目光呆滞，表情木讷，靠在墙边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恐怖的回忆中，一下子失去了灵魂。 更有人浑身血迹斑斑，捂着头，痛哭流涕。 此刻，还有源源不断的伤员，正在涌入急诊科。 宛如炼狱般的人间惨状，压的在场所有医护人员喘不过气。 “再这样下去，医院急诊科的运行，恐怕要瘫痪了。” “必须想个办法。” 眼前场景，让肖晨光眉头紧皱。 截至目前，处理的伤员已经20多人，可这还只是刚开始。 据了解，出事的长途客车总共2辆，在追尾后碰撞到护栏发生侧翻。 有的因为巨大的惯性，撞碎玻璃甩到窗外。 更有的被扎进车厢的护栏，直接腰斩，当场人就不行了。 而剩下的，大多情况严重，正源源不断往这边送。 这让正在给伤者救治的医护人员，也开始慌了神。 原本他们以为熬过这段时间，病人全部安置妥当，就相安无事了。 没想到，眼前一幕，只是冰山一角。 面对数倍于他们的重伤员，医护人员知道，所有人都该得到有效的治疗。 但人手不足，能力有限，救谁，不救谁，先救谁，后救谁，成了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 也成了折磨他们内心的一道枷锁。 不堪重负的心理压力，几乎让人崩溃。 甚至有的小护士，因为分身乏术，面对病人的哀求，急的眼眶泛红。 一边哭，一边干，一边干，一边哭…… 就在这时，肖晨光的声音在大厅响起。 “大家听我指示，立即按照检伤分诊流程，进行病人的救治。” “无论是现场伤员，还是后续送来的伤员，全部用五级检伤分类标准进行分诊。” 肖晨光的话，让在场众人神情一怔。 五级分类法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也从来没听说过。 肖晨光见状，立马做出表率，让人从护士站找来缝补衣扣用的线团。 面对五颜六色的毛线，肖晨光从中挑出五种不同的颜色，高举头顶，让众人看到。 “一级重伤员，需要立马救治，按医嘱建立双通路，常规500l生理盐水静脉输入，维持生命体征。” “二级伤员，急危重症患者，确保五分钟内送往抢救室，评估意识瞳孔，抽血化验。” “三级伤员、四级伤员” 肖晨光身体力行，用言简意赅的话一边解释说明，一边在伤员之间示范，作出判断。 片刻功夫，代表伤级鉴定的红、绿、蓝、黄、白，五种不同颜色的简易腕带，将在场病人的轻重缓急，一一区分，并做了相应的处理措施。 简单快捷的方式，立马将急诊的救治效率，提升了好几个台阶。 效果明显，众人目瞪口呆。 大家都被肖晨光提出的五级检伤分类法给惊住了。 面对病情各异的伤员，原来还有这么行之有效的方法。 一时间，众人心里中颓废与不安，一扫而空。 “五级分类法，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异口同声。 肖晨光点点头，对于刚刚他提出的五级分类法，是后来急诊急救中，常用的手段。 主要针对突发事件，用来合理分配现有的医疗资源以及优化诊断流程。 以确保急危重症患者的救治工作。 这时，急诊科又涌进一批人。 仔细一看，是急诊所有休班，下班的医护人员。 他们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显然在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来的好！” 坚持终于换来回报，急诊的支援到了！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也鼓舞着在场的所有医护人员。 肖晨光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林高阳。 “林高阳，你带组熟悉的人，临时成立急救一组，专门应对红色标识的重伤员，以确保他们生命安全！” 对于刚赶过来，对具体情况还不了解的林高阳。 肖晨光当机立断，用能力划分等级，把急诊的核心力量编成一组，专门对接最急危的重伤员。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林高阳高大的身材往那一站，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随后被他选中的组员，立马点头回应，眼神中充满坚定。 “龚亮，你带一组人，作为急救二组，负责黄色标识的伤员，帮伤员清创缝合，预防感染，等待下一步的治疗。” “是，明白！” 突然被点名，龚亮心中有些忐忑，但他很快坚定信心。 他明白，肖医生这是在给他表现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随后肖晨光再次发号施令。 “三组负责病人监测、四组负责病人转运” 面对分配下来的职责和义务，所有人表情坚决，没有任何异议。 随着分工明确，陆续送来的伤员，终于不用聚集在急诊大厅。 医护人员根据肖晨光提供的五级分类法，开始分发对应颜色的腕带。 伤员一下被分成好几组，在相应的急救小组的帮助下，全部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这个方法，能行！” 刚刚还笼罩在他们心中的阴霾，瞬间被喜悦替代。 重燃的希望，在熊熊燃烧，点燃了在场医护人员治病救人的那一团火。 可就在这时，急促的呼喊声，突然传了过来。 “肖医生，抢救室的床位满了，病人收不进来，怎么办？” “肖医生，清创室也不够用了，还有很多病人在等待清创缝合！” 甚至，就连空间最大的留观室也人满为患，不能再排病人。 这次的车祸伤，可以说史无前例。 伤员太多，又太重，以胜利医院急诊科的硬件能力，所有床位，全满了。 “肖医生，现在怎么办啊？” “没有床位，不能让伤员躺在走廊的地上接受治疗。” 看到不断涌来的伤员，负责分诊的护士，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们能克服困难，即便忙到吐，只要伤员没事，一切付出都是值得。 可没了床位，相当于上了战场的士兵，手里没了枪。 仗都打不了，这可怎么办？ 第104章 涓涓善意，汇聚成河 “别慌，有办法的。” 坏消息接二连三，让肖晨光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急诊科的区域，除了护士站，就剩下抢救室、治疗室、清创室以及留观室。 现在各个区域人满为患。 因为99年的缘故，急诊的发展才刚起步，其规模根本不能和后来组建的大型急救中心相提并论。 ‘“既然急诊没地方，那门诊呢。” 由于胜利医院的门急诊不同于住院病房，属于同一个部门。 因此在建院初期，设计者把二者分在了同一楼层。 这样一来，倒是给现在的伤员提供了临时去处。 “去叫人把门诊输液室打开。” 肖晨光立马想到应对措施，当机立断道： “通知下去，所有3、4级的轻伤员，集体转运至输液室。” “告知设备科，送床过来，搭建临时病房，把急诊空出来的区域，全部用来安置危重伤员。” 此言一出，众人眼前一亮。 “还得是肖医生啊，门诊这块我都没想到。” “是啊，如果能把门诊输液室这块充分利用起来，确实能腾出很多空间。” “到时候，就算再来同等量级的伤员，也有地方安置了。” 就在他们刚想着手准备时，急诊的护士长却一脸忧虑。 “肖医生，让三四级伤员去门诊输液室，他们能愿意吗？” “大家都是伤员，甚至很多三级伤员，本身也有骨折，把他们从急诊挪出去，会不会有纠纷？” 其实护士长也想把轻症病人挪出去。 但她在急诊工作久了，总能碰到一些无理取闹的病人。 更不用说，现在的措施，很有可能让轻症伤员误认为急诊不管他们了。 到时候再闹出事来，恐怕更难解决。 护士长的担忧，也让众人一阵沉默。 毕竟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遇到过这种情况。 一些人，无理都要闹三分，更何况现在病人还占理。 一想到接下来有可能面对的，是不依不饶，无尽的指责和不停的解释，众人顿时感觉头都大了。 “真是麻烦啊。” 大家眉头紧锁，头疼不已。 他们学医的目的，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只是现实，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考虑了。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 “现在还有大量的伤员滞留在急诊门口，一会说不定还有重伤员过来，我学医是为了救人的，为什么还要考虑这些事情！” 气愤的话里透着无奈，也让众人一阵沉默。 就在此时，肖晨光的声音传来。 “转运的事，我来调节，你们只管先准备着。” “人命关天，我相信他们会理解的。” 平淡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的霸气，似乎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凌然，眼眶有些湿润。 或许，这才是他们急诊该有的承担与坚决。 而不是被人调侃称，只会耍嘴皮子的科室。 “肖医生，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干，大家都听你的。” “好。” 正当肖晨光准备去找伤员时，只见留观室、治疗室的门被打开，一个个绑着绷带，打着石膏的伤员从中走了出来。 “这是？” 众人一怔，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医生，我们没事了，你们把床位留给更需要的人” 只见一位挂着胳膊，脸上伤痕累累的中年，缓步走来。 而在他身后，是一个眼睛水汪汪的小女孩。 她头上扎着头套，一块头发缺如，上面似乎有伤口，纱布此刻还隐隐往外渗血。 “叔叔阿姨，我也不疼了，爸爸说过，要学会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 女孩稚嫩的声音如同天使的低语，温暖动人。 她眼角挂有泪痕，可眼神中的纯真，犹如世间的美好与善意，在此刻浮现。 随后，更多的伤员自发从诊室里走出来，将原本自己的床位让了出来。 不但如此，他们还帮着医护人员，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甚至有些受伤的老人，也参与其中。 “大爷，你先照顾好自己，这些事我们就行。” 看着颤巍巍的老人在帮忙拿东西，护士连忙劝阻。 “怎么，怕我这个老骨头不中用？” 老人一咧嘴，笑道：“我们虽然受了伤，但也知道轻重缓急。” “再说了，年纪大了，身上毛病多，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伤了。” 讲到这，老人看了一眼旁边年轻的重伤员，眼里充满担忧。 “我们这些老东西，可以晚点再治，但他不行啊。” “这么年轻，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落下病根，老婆孩子怎么办，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拜托你们，可一定要治好他啊。” “我们会的。” 面对老人的主动帮忙，让众人一阵感动。 忽然，他们发现，老人的胸前似乎挂着一枚徽章。 金灿灿的徽章上，一展红旗，迎风飘扬。 红旗上，镰刀与锤头组成的金色图案，斗志昂扬，永远充满活力。 红旗下方，五个凸起的小字，让众人一股子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谢谢…谢谢你们。” 眼前的老人们，即便身上带伤也坚持在帮忙，这一幕，让众人久久不能忘怀。 似有千言万语，最终汇聚到嘴边，只剩下一句轻言感谢。 …… 随着急诊空出的床位，肖晨光也开始联系各个病房，让他们接收伤员。 “腰椎骨折，需要平车固定，注意轴性翻身，保持身体中立位，联系骨科。” “头部外伤，有轻微的恶心呕吐，立即甘露醇250l静脉点滴，通知放射科，准备ct拍片。” “软组织挫伤、撕脱伤，联系相关科室会诊，让他们商量，看看收哪个科。” 肖晨光的诊断和临床经验，在此刻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他一边指挥众人救治伤员，一边帮忙联系病房。 很快，一批又一批的伤员，被送往医院的各个科室，接受进一步救治。 眼见事情要告一段落，大家刚要松口气，突然急促的求助声响起。 “肖医生，快来，有病人不太好。” 抢救室里，传来林高阳焦急的喊声。 “怎么了？” 此言一出，肖晨光心中一沉。 林高阳的能力，在整个急诊科，也算是能力最强的那一批。 处理急症的手段自然不弱。 再加上抢救室的重伤员，基本都有肺挫伤，以林高阳胸心外科的专业，处理起来按理说不成问题。 但现在能让他这么焦急的，恐怕出现了不可预估的事情。 肖晨光不敢停留，立马冲进抢救室。 门刚开，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眼前一幕，更是令肖晨光眼皮直跳，体内的肾上腺素，在疯狂飙升。 第105章 胸骨挤压，创伤性湿肺 抢救室内，靠在墙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带血的青年。 他面色苍白，浑身无力，整个人软趴趴的，好像没了骨头。 鲜血将床单浸透，红的有些刺眼，淅淅沥沥的血滴子顺着床旁往下滑落。 在地上逐渐汇集成一滩血水。 此刻，青年的右胸部挂着一根刚置好的引流管。 管内鲜血涌动，很快，标识1000l的胸瓶，即将被鲜血灌满。 “肖医生，我刚给他置上胸腔闭式引流，一下子就出了这么多血，吓得我把引流管夹闭了。” “可放了这么多血水，他的呼吸依旧没有改善，甚至，越来越差了。” 林高阳按照创伤性肺损伤的流程，在抢救室里给伤员完成了胸腔穿刺引流术。 按理说伤员憋喘的情况应该有所好转。 可现实却让他栽了个跟头。 呼呼呼！！ 原本表情淡漠的青年，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开始大口喘息。 他双目突兀，神情紧张，呼吸越来越快，肺里就像被灼烧了一般，痛苦万分。 肖晨光见状，立马来到床旁。 呲呲呲 非常明显的胸骨摩擦音，让他心里一沉。 掀开被单，映入眼帘的，是青年塌陷下去的胸骨，此刻正以诡异的弧度在不断起伏。 “准备插管，联系手术室，推病人紧急上台。” “交叉配血和血型都送输血科了，让他们紧急备血。” “丙泊酚8l静推，喉镜、气管插管。” 肖晨光在看到青年胸廓的瞬间，已经判断出他的情况。 胸骨挤压、创伤性湿肺。 留置胸腔闭式引流管后，肺大量出血，患者持续呼吸衰竭。 大概率是断裂的肋骨扎进了肺里，导致肺叶破裂，损伤到了里面的血管。 看胸瓶里血液的颜色，怕是肺动脉血管破损。 现在上手术，开胸探查止血才是关键。 “肋骨扎肺里了？” 林高阳听到诊断后，明显一愣。 虽然他现在也大致猜到了病人的情况。 但是，肋骨扎肺，这个概率也太小了 “是不是还没来得及拍胸片，等置上管，立马去做检查。” 肖晨光戴上手套，甩开喉镜，轻车熟路的将气管导管置入青年的气道。 轻松写意，前后用时不超过10秒钟的时间。 甚至比他们准备氧气瓶的速度还要快。 “好，我马上安排人。” 林高阳话还没说完，这边的气管插管已经完成。 恐怖的插管速度，吓了林高阳一跳。 他知道肖晨光很快，但快到这种程度，显然超出了林高阳的接受范畴。 随即他用挂脖子上的听诊器，检查了一下青年的双肺通气。 确定气管插管在青年的主气管后，起身招呼医护人员，准备带青年去做检查。 但现在，有个问题却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手术谁来做？” 参与急救的医护人员，都在这，上台手术，起码需要抽调出三人搭台。 林高阳就算把他自己算上，也凑不出上手术的人。 更何况，急诊这边陆续还有伤员送过来。 就在这时，急诊走廊里突然出现一阵骚动。 一个个身披白服的中年，大步流星，朝急诊大厅走来。 他们神情坚毅，动作迅捷，聚在一起，仿佛一座白色幕墙在移动。 “师兄！” “老谢、老田！” “夏主任、王主任、孙主任……” 正在参与救治的众人，看向声势浩大，人潮涌动的白大褂。 仔细一看，竟然是各个科室的中流砥柱。 住院总、主治医、副主任、科主任…… 他们的出现，像一支强心针，注入了众人疲惫不堪的体内。 “小肖，高阳，情况怎么样？” “主任、主任！” 肖晨光和林高阳几乎同时出声。 在他们面前，正喘着粗气的中年，正是普外科和胸心外科的主任。 “得亏今天吃饭没喝酒，要不然耽误事了。” 王金刚和夏涛，以及旁边跟着的孙成武，正巧今晚在一起吃饭。 突然接到通知，他们放下筷子就赶了过来。 在问清楚现场情况，夏涛让身后一同赶过来的主治带组，接收了即将上台手术的青年。 随后主任们碰了碰头，合计了一下，说道： “小肖，高阳，手术病人我们负责，你们还是留在急诊，这里情况你熟。” “行，没问题。” 有了科主任们带队的强势加入，救治工作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嘀嘀嘀…… 就在夏涛准备带人上手术时，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接起，里面先是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焦躁的声音传来。 “什么？还有一批创伤性血气胸的重伤员，李院长正带队回来？” “好好好，我就在急诊，需要准备什么，我马上安排人手。” 夏涛的脸色逐渐凝重，不停的点头回复。 挂掉电话，夏涛看了眼还未走远的手术。 “你们先上台，急诊这边还有批量伤员正赶过来，我先看一眼。” “叫人去科里把所有胸瓶都拿过来备用，要快！” 命令下达，夏涛脸上失去往日的随和，显得有些暴躁。 毕竟能让院长亲自带队回来的伤员，恐怕伤势都很严重。 “怎么了？” 见夏涛又折了回来，王金刚等人疑惑不解。 还没等夏涛开口解释，急诊外，一辆黑色小轿车疾驰而来，停在急诊门前。 就在众人以为又有新的重伤员时，车门打开。 李院长甩着大肚子，步伐敏捷，车门都没关，一路小跑来到急诊大厅。 咳咳咳…… 他气喘吁吁，手掐着腰，突然猛烈咳嗽两声，险些把肺子都咳出来。 但此刻他顾不上火烧火燎的肺子，而是第一时间在找人。 没错，就是在找人。 “现在急诊谁负责？” 他对着一个正巧过来的护士大声问道。 “肖晨光……” 护士怯怯的回答。 “小肖？！” 李国勇一愣。 他作为市里重灾救治组的成员，车祸发生的同时，已经接到市里通知，并驾车前往事发现场。 刚到的时候，现场的惨状让人心惊。 侧翻的客车、带血的护栏、草地上、公路旁横七竖八，躺满了伤员。 痛苦的哀嚎此起彼伏，令人胆寒。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汽油味儿，让救援工作变得异常危险。 当时郝书记也在现场指挥救援。 由于事发地距离胜利医院最近，加上庄教授的事儿，书记对胜利医院有种本能的信任。 因此为了重症伤员的救治工作，书记指示，胜利医院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伤员。 李国勇几乎咬着牙答应下来。 但伤员太多，各个伤势严重，以急诊的能力，他心里忐忑不安。 这才一边现场指挥救援，一边打电话安排院里工作。 甚至在最后的重伤员没到急诊前，他提前赶回来查看情况。 可眼前井然有序的救治工作，以及妥善安置的伤员，让他目瞪口呆。 心中的担忧，在这一刻也全部烟消云散。 第106章 让院长做助手 “院内有没有出现死亡的病例？” 这是李国勇最关心的事情。 毕竟对于重大事故而言，死亡人数的多少，关乎着问题的严重性。 “没有。” 肖晨光回答的很干脆，这下悬在李国勇心头的重石，落了一半。 “好，很好。” 李国勇极为欣赏的拍了一下肖晨光的肩膀。 像这么严重的车祸伤，只要没死人，对医院而言，对他而言，都是大功一件。 但李国勇此刻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第二波120车队，已经风驰电掣，急速朝胜利医院急诊科驶来。 “快，来帮忙，病人马上就要窒息了！” 跟上次不同，这次120车队还没开到急诊门前，悬在引擎盖前的车载扩音器，开始嗡嗡作响。 车队组长拿着传呼机，在疯狂呼喊。 寂静的夜犹如被一道惊雷炸开。 乌拉乌拉的警笛声在肆意妄为的咆哮着。 司机师傅呼呼在喊、随车救护呼呼在喊、而躺在救护车里的重伤员，也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每个人焦急万分，似乎只有尽快把伤员送到医院，才能安心。 看着成群结队的救护车，拼了命的朝这边狂奔，肖晨光立马组织人员，前去接应。 车刚停稳，肖晨光直接拉开一辆救护车的后厢门，跳了上去。 正如车队组长所言，伤员的情况非常糟糕。 “快，病人马上不行了，需要马上抬到急诊进行抢救！” 随车救护见有人上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疾呼道。 肖晨光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而是将目光对准了伤员。 此时躺在救护车上的重伤员，一动不动。 他双眼外翻，眼神凝视，脸色更是一片青紫。 看情况，马上就要憋过气去。 “喂，醒醒，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肖晨光此刻也顾不上所谓的“爱伤”观念，冲上前朝着伤员的脸上，啪啪啪轻扇了几下。 毫无反应。 随即用手指敲了敲胸腔，一阵闷响传来。 看着已经唤不醒的伤员，肖晨光当机立断，对一旁跟车的救护说道： “穿刺包，碘伏、空针、手套，快！” “啊？” 随车救护在听到这些物品后，明显愣了一下。 这个时候，不应该抓紧把人抬下车吗。 “抬人重要，还是救人重要？” “病人马上就窒息了，等抬到急诊，耽误了病情怎么办。” “穿刺包在哪，抓紧找！” 一向温文尔雅的肖晨光，罕见的发火。 院士级别的怒火，可比科主任厉害多了。 顿时一股深入灵魂的颤栗，让随车救护如梦初醒。 “好，好，好，我马上。” 见眼前的医生，执意要给伤员进行现场的穿刺引流。 她立马将穿刺包翻找出来，拆开，递给肖晨光。 此时，她的手都是抖的。 毕竟在光线暗淡的车厢内进行操作，难度可想而知。 可此时的肖晨光却毫不在乎。 凭借丰富的临床经验，有些穿刺手术，即便让肖晨光蒙着眼盲穿，都没有压力。 更何况，现在看得见、摸得着，哪里需要担心。 快速消毒、戴手套。 肖晨光拿起穿刺针，顺着患者右侧六、七肋间，左手固定，右手猛然用力。 笔尖粗的针头，贯穿皮下，直达胸膜腔。 一扎长的穿刺针，犹如一把尖刃，噗的一声，将胸膜穿透。 这可把一旁的救护吓得冷汗直冒。 简单粗暴的操作，难道他就不怕把伤员的肺扎破？ 就在救护忐忑不安时，原本背过气的伤员，突然张开嘴，头后仰，长吁一口气。 呼 这口气，足足长达七八秒钟。 “我好难受。” 恢复清醒的伤员，小声嘟囔着，这可把一旁的救护看的目瞪口呆。 眨眼的功夫，伤员就恢复了呼吸，解除了窒息的风险。 这可比她见到的任何人都厉害多了。 “别愣着，接引流瓶，固定导管，找人一块把病人抬下车。” 肖晨光用针线固定引流管，沉声说道。 对于救护刚才的行为，他嗤之以鼻。 毕竟急诊急救，考验的就是临场应变和反应能力。 如果此事换做其他人，听信了救护的话，估计等把伤员抬下车，人也就完了。 但肖晨光经验丰富，做事果断，这才避免了此事的发生。 就像在外打球的人，如果突发心脏骤停，现场抢救，进行心肺复苏才是关键。 至于上来就转运、抬人。 这是不专业，且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应该遭到谴责。 很快，伤员被抬下车，转进了急诊科。 这边危机解除，可其他救护车内的重伤员，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随着抬下来的伤员，各个脸色苍白，呼吸困难。 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创伤性血气胸的症状。 而创伤性血气胸，因为肺组织损伤、血管破裂，导致胸腔积血、积气，会出现严重的呼吸循环功能障碍，甚至引起死亡。 此时急需要做的，只有一个。 胸膜腔穿刺术，帮助重伤员解除致命隐患。 “来不及过床了，夏主任，直接在这穿！” 当重伤员被转移到抢救室内，肖晨光直接阻止了众人过床的行为。 冒然搬运，很有可能造成二次伤害。 而现在伤员各个呼吸衰竭，憋喘明显。 肖晨光当机立断，化繁从简，准备直接在转运车上操作。 “好，穿刺包，引流瓶我都让人从科里拿来了。” “咱们分工，从两边开始穿刺，这样快一点。” 夏涛身为胸心外科的主任，临床经验自然丰富，很清楚现在最该做什么。 特别是见到肖晨光已经穿了一个，立马附和道。 两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 面对一众血气胸的重伤员，此刻有最权威的两人在场，其他人本能的听命行事。 众人很快将重伤员排成一排，依次摆放起适合的穿刺体位。 “我来消毒皮肤。” “我来铺洞巾。” “那我准备引流瓶、缝合线。” 所有在抢救室的医护人员，各司其职，为了伤员的抢救，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 “夏主任，我帮你局麻、接引流瓶，缝合固定导管。” 此刻的林高阳，虽然很想当肖晨光的助手。 但自家大老板在这，最终也只能忍痛割爱，转身走到了夏涛的身边。 “好。” 夏涛点头，也没多想，毕竟有助手在，操作总归快一点。 “小肖，我来帮你。” “好。” 肖晨光以为是老王，本能回应，却发现声音不太对。 抬头一看，诧异道：“李院长？” 第107章 开始疯狂手术模式 “院长，你要做我的助手？” 面对李国勇的主动请缨，肖晨光表示很诧异。 “小肖，我好歹也是外科出身，就算在行政待久了，缝线打结的活，还是会的。” 李国勇此刻并没有习惯性的打官腔，相反，很真诚。 “那行，院长，等下我的操作会有点快，有问题您及时说。” “这么简单的事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李国勇作为泌尿外科走出来的院长，别看他现在身宽体胖，走两步就肾虚，当年也是能做肾移植手术的存在。 毕竟手里没点技术，怎么能顺顺利利的升任院长，底下人还不得闹翻了天。 然而，当他戴上手套，第一次以助手身份，给肖晨光打下手时，才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刚开始，消毒、定位、铺洞巾，一切都熟门熟路，顺利完成。 随着伤员的皮肤干燥后，肖晨光开始了胸腔穿刺引流。 打麻药，进针，回抽无回血，随着伴有落空感。 肖晨光抽导丝，换胸管，置入数厘米后，一股鲜红从小指粗的管腔中流出。 置管完成。 别看步骤繁琐，但在肖晨光的操作下，只用了眨眼的功夫，一台胸腔穿刺引流就完成了。 “准备接胸瓶，针线缝合固定导管末端。” “好。” 不得不说，肖晨光刚才的胸腔穿刺引流技术，做的太漂亮了。 没有任何瑕疵。 这重新刷新了李国勇对穿刺手术的认知。 他立马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开始按步骤操作，害怕拖了肖晨光的后腿。 “不错，缝合手段确实还在。” 肖晨光看了一眼，便放下心，扭头朝旁边的重伤员走去。 面对夸奖，李国勇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这是不经意间，被肖晨光考察了。 李国勇好歹也是科班出身，正儿八经首批走出来的医科大学生。 如果连缝合都做不好，实在对不起他的专业。 可就在李国勇缝合完毕，固定好引流管，准备连接胸瓶时，肖晨光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穿刺结束，院长，来固定引流管。” 此言一出，李国勇手一抖，差点把胸瓶摔了。 “你…你也太快了。” “我第一个胸瓶还没连，你第二个胸腔穿刺，都做完了？” 李国勇不信邪，抬头朝肖晨光那边瞅。 却发现肖晨光此时正夹着导管，等着他。 这下，李国勇慌了神。 “小肖，等我一下，马上好。” 李国勇手忙脚乱的把胸瓶连好，妥善放置后赶了过来。 “院长，要不你歇会？” 肖晨光看着已经冒汗的李国勇，试探道。 其实对他而言，助手什么的不太重要，不就做个穿刺，分分钟的事儿。 听闻此言，李国勇老脸一红。 本来他主动帮忙，是因为抢救室所有人都在忙，就他闲着，太难看。 其次，他在抢救室不走，也是为了眼前这一批重伤员。 只要他们没事，就保证了胜利医院在这次救援任务中，无伤员死亡。 这可是妥妥的政绩，拿到哪都上得了台面，所以李国勇为了安全起见，才会亲自守在这。 只不过，有一点万万没想到。 他的技术居然与肖晨光的差距这么大。 “我没事儿，很久不下临床，手有点生。” 见李国勇不准备下台，肖晨光也不强求。 毕竟再大的领导，也该有身先士卒的觉悟。 “好，那我们继续。” 说话间，肖晨光手里动作不减，已经把第二个伤员的导管缝合完毕。 露在皮肤外的线头飘呀飘，只等个有缘人给它剪断。 “我…来处理，你进行下一个穿刺。” 面对飘着的线头，李国勇当然知道，这是肖晨光在照顾他。 立马拿起无菌剪，将其剪掉，然后安装胸瓶。 不得不说，有助手帮忙，确实让肖晨光省了一些事。 虽然助手的缝合与操作都慢了点，但聊胜于无。 起码不用同一台手术，换好几次手套了。 肖晨光摘掉手套，扔进旁边的黄色废料桶中。 再次消毒，戴手套，准备第三个伤员的穿刺引流。 “小肖，放心大胆的置，我可以了。” 由于减轻了工作量，李国勇这次很快就跟上了节奏。 他来到肖晨光身边，信心满满，毕竟只剪线头，外加安装胸瓶。 这样的工作，再做不好，也太说不过去了。 “好的，院长，我努力。” 见他信心满满，肖晨光点点头，现在抢救室的伤员确实有点多，是要加快速度了。 肖晨光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坚定，让李国勇神情一滞。 难不成，肖晨光刚才的穿刺，还不是他的极限？ 不可能。 肖晨光的胸腔穿刺，深入人心，如此完美的操作，在李国勇看来，已经到了巅峰。 可现在瞧他认真的架势，似乎一切才刚刚开始。 此时，再次调整好状态的肖晨光，已经开始疯狂手术模式。 “3床穿刺结束，院长，准备剪线，接引流瓶。” “行！” “4床双侧胸腔闭式引流，注意固定位置，管路不要打折、脱出。” “好！” “5床、6床” 肖晨光目光灼灼，聚精会神，摘手套、脱手套，重新消毒。 过程快如闪电。 他针针见血，引流通畅，夹闭管腔缝合完后，再进行下一台手术。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一个接着一个，成排的重伤员，在肖晨光行之有效的操作下，喘憋的症状逐渐缓解。 但这可苦了一旁辅助的李国勇。 对他而言，像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头一次碰到。 刚开始，他还满怀自信，觉得能应对自如。 可随着肖晨光的操作速越来越快。 渐渐地，李国勇发现他只能咬着牙坚持，才可以勉强跟上肖晨光的速度。 迅速拆开包装袋，将生理盐水倒进胸瓶，剪断挂在伤员身上的缝合线，然后进行管路的二次固定。 甚至，大量重复的机械操作，让他逐渐麻木。 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时间与疲倦，心里只知道剪线，固定管路。 直到双手发麻，眼睛酸胀，才发现他已经跟不上肖晨光的穿刺速度。 “不行，小肖，先停一下，我的眼睛看不清了。” 李国勇只觉眼睛干涩，疼痛难忍。 高强度的聚精会神让他用眼过度，现在整个右眼皮在不受控制的眨动。 “没事，院长，你下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正陷入某种状态的肖晨光，身体微微一顿。 现在整个抢救室，还有将近一半的伤员在等待穿刺。 接下来的每一秒钟，都会增加他们窒息的风险。 “拼一把！” 肖晨光眯着眼，一人一针，再次开始穿刺手术。 第108章 胸腔穿刺，快如闪电 抢救室的另一边，夏涛主任正带着林高阳，专心致志的对重伤员进行着胸腔穿刺。 因为是本专业的技术，早就刻在骨子里的熟悉，让他们配合默契。 只是，创伤性血气胸的病人，穿刺更复杂，要求更高。 夏涛打了麻药，并没有第一时间使用穿刺针。 而是拿着抽吸过麻药的针头，在一片血肉模糊的胸腔中，寻找着合适的穿刺点。 大概过了三分钟，夏涛找到了最佳的定位点。 一旁的林高阳眼疾手快，顺势将准备好的穿刺针递上，夏涛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钢针没入胸腔，鲜红的积液顺势流出，夏涛脸上露出些许的兴奋。 能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准确定位，还能一针见血。 这考验术者的，不止对解剖结构的理解，还要有扎实的基本功。 起码，夏涛对他这次的操作，挺满意的。 虽然这跟他最快穿刺速度还有差距，但也不大。 毕竟这是在急症状态下的胸腔穿刺，能做到这种地步，想来在胸腔穿刺这块，胜利医院也没人能比他更厉害了。 “高阳，看清楚我刚才的操作了吗？” “气胸跟血胸的定位不同，要做的穿刺力度和深度，也有所不同。” “你还年轻，今后要走的路还很长，好好学，知道了吗。” 夏涛一边操作，一边言传身教。 要说现在的年轻医生，最大的毛病，就是太依赖辅助设备。 好像没了检查，就不会干活一样。 每次做个胸穿，都要等b超机推过来，看个清清楚楚才敢操作。 这要是遇到像眼前这种急症穿刺，岂不是全都傻了眼。 夏涛无奈的摇了摇头。 哦，对了，也不知道肖晨光那边怎么样了。 说起年轻医生，夏涛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老王手底下的那个肖晨光。 操作犀利，做事果断，手术、缝合、止血都很厉害。 想必胸穿也不会让人太担心。 夏涛又做完一个胸腔穿刺后，想看看肖晨光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如果遇到麻烦，他也可以过去帮忙。 夏涛抬头，本能的朝最远处眺望。 身后的十几张床，忙忙碌碌，很多伤员已经完成胸穿，正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过床、转运。 啥情况？！ 夏涛一怔，随即发现肖晨光与他近在咫尺，似乎只隔三、四张床位的距离。 惊愕、疑惑、不解…… 各种情绪瞬间涌上夏涛的心头。 此时，只见肖晨光独自一人，完成了进针、缝合、固定…… 瞬息，一台胸腔穿刺引流术完成。 极限的操作，精准的穿刺，让夏涛无比震惊。 “这是什么速度？！” 夏涛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一幕。 肖晨光此刻做的胸腔闭式引流，直接快成一道闪电，这种如同流水线般的操作，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 此刻，几乎所有在场的医护人员，都在围着肖晨光转。 有的帮忙消毒，有的连接胸瓶，有的在整理管路…… 可即便这样，众人依旧忙的不可开交。 看到这，夏涛心里的那份傲娇，瞬间被击碎。 心中更是升起一阵惭愧。 他做完两台胸腔穿刺的时间，肖晨光起码已经做了十几台。 而且每一台穿刺，做的是又快又好，截至目前，也没有出现一台手术并发症。 这个实力，夏涛望尘莫及。 “主任，那咱还穿吗？” 林高阳此刻也有些结巴，肖晨光的操作，不止震撼了夏涛，同样也震撼了在场众人。 “穿个……” 夏涛的屁，险些脱口而出，随即被他咽了回去，叹气道。 “你去帮小肖，病人此刻最需要是他。” “好嘞。” 林高阳眼前一亮，毫不犹豫，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夏涛：“……” 真是老了，夏涛叹看着年轻的他们，在积极救治病人，那永远干劲十足的模样，让人百感交集。 心里不知是沮丧，还是欣慰。 但对夏涛而言，这次的危机，怕是要解除了。 此刻，穿刺引流术还在继续。 做红眼的肖晨光，此刻已经忘记时间，忘记周围的一切，甚至是谁辅助都变得不重要。 他眼里只有未完成的手术。 “还有四台，坚持住！” “三台，马上要结束了！” 血丝爬满肖晨光整个双眼，他一眨不眨，还在操作，体力在透支，额头的汗瞬间浸湿帽衫，不停向下淌。 原本在抢救室，排的满满当当，等待穿刺手术的伤员，现在所剩无几。 他们在肖晨光的手术下，生命体征趋于稳定。 只要把最后三台胸穿做完，这场危机就可以彻底解除了。 可就在这时，正准备从大箱子里拿胸瓶的护士，突然脸色一变。 她神色紧张，翻箱倒柜，可面前除了一堆拆开的包装袋外，什么也没有。 恐惧感袭上心头，带着她心脏一阵狂跳。 “肖医生，不好了，胸腔闭式引流瓶用完了！” “什么？” 肖晨光动作一顿。 即将刺进伤员皮肤的钢针，悬在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而听到这一消息的夏涛，也愣住了。 “我不是让人把科里的胸瓶都拿来了吗？” “是都拿来了，可…还是不够用。” 护士急得快要哭了。 此时需要穿刺的伤员，还剩下最后三个。 可没了胸瓶，就算肖晨光的操作再强，技术再好，也无济于事。 患者的症状得不到改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材料库，手术室，他们也没有吗？” “能借的我们都借过了，现在整个胜利医院恐怕也找不到胸瓶了。” 护士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有这么多重伤员需要胸腔穿刺。 甚至有的病人，还留置了双侧的胸腔引流。 胸瓶一下子告急，而像这种只有少数科室使用的耗材，医院储备本就不多。 现在随着材料被耗尽，看着还在抢救室痛苦不安的伤员，一股窒息感袭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道沉声响起。 “怕什么，没有胸瓶，就先拿其他东西替代。” “去找几根输液器，挂水用的玻璃瓶过来。” “没有胸瓶，就造几个出来。” 第109章 升职加薪，晋升主任 “这能行吗？” 护士一愣，毕竟医学材料不同于其他工业制品。 要跟患者打交道，首要要解决的是无菌问题。 这就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更何况，胸穿本身是要进入患者体内，属于有创操作，万一物品不干净，造成内脏感染怎么办。 这都是要命的事儿。 见护士还在犹豫，一旁的夏涛在听到肖晨光的物品要求后，却觉得这件事可行。 “小肖，你是想通过单向阀原理，临时做几个简易胸瓶应急，对？” 虽然夏涛没有制造胸瓶的经验，但对于胸腔闭式引流的工作原理，还是清楚的。 “对，只要东西都是无菌的，临时替代几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 肖晨光以前受邀去国外做会议主委时，曾在机场碰到过被广告牌砸伤的孩子。 突发血气胸，呼吸困难，眼看人就快憋死了。 肖晨光就是现场做的简易胸瓶，把人救活的。 当时手头的材料，还不如现在齐全，因此对他而言，像这种的突发情况根本不足为虑。 很快，肖晨光要的东西，全被找了出来。 玻璃瓶、输液器、剪刀、胶带…… 简简单单，大部分都是日常用的东西，唯一的区别，这些都是无菌的。 看着摆放在操作车上的物品，护士还是有些担心。 但她现在有一点很清楚，如果肖晨光不用这些东西做出简易胸瓶的话，抢救室的伤员很有可能会被活活憋死。 “一定要成功啊。” 见护士一副忧心忡忡的样，肖晨光却开始了胸瓶的组装。 铺上无菌单，肖晨光将所有物品的包装撕开，放在台子上。 戴上手套，拿起无菌剪刀，把输液器上下针头的部分剪掉，只保留墨菲式滴管的区域。 随后做成的引流管被他对折，从中截断，然后拿起一旁的胶带，开始将两根管子缠在一起，固定。 “生理盐水。” 随着玻璃瓶灌上盐水，在预留的水平面上做好标识。 肖晨光将缠好的输液管，放进盛水的玻璃瓶中。 两根管路的长度，正好保持在水面的上下两端。 随后，瓶塞封死玻璃瓶口，再次用胶带缠绕固定，确保密封性。 “夏主任，帮我再重新消毒一遍胸瓶。” 肖晨光快速做完这一切，冲身旁的夏涛喊道。 “好。” 眼前这个简单到极致的胸瓶，就连夏涛也有点拿不准，它到底行不行。 这时，一道坚定的声音传来。 “肖医生，病人的皮肤，我已经重新消好毒，随时可以穿刺引流。” 林高阳此时作为肖晨光的助手，在后者制作胸瓶的时候，已经在为伤员的穿刺引流做准备。 他快速消毒，准备穿刺针，并没有因为胸瓶的问题，产生任何疑虑。 对他而言，肖晨光的每一个步骤，都是对的。 哪怕眼前的胸瓶再简陋，只要肖晨光说行，就一定行。 “好，开始。” 肖晨光看了一眼林高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摘掉手套，扔掉，重新洗手消毒，开始为最后的穿刺做准备。 就在这时，李院长走了过来。 “小肖，你放心操作，我已经给材料商打过电话，限他们半小时把胸瓶送来。” 经过刚才的短暂休息，李国勇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 在他听到胸瓶告罄的消息，第一时间就给医院的供应商打去电话。 或许他的技术，连给肖晨光当助手都不合格。 但身为胜利医院的院长，有些事情他出面还是很好解决的。 就比如说这个胸瓶，李国勇亲自给供应商打电话，后者还睡的迷迷糊糊，一看院长电话，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开始联系厂家送货。 有了李院长的保证，众人悬着的心落了一半。 半个小时，就算制作的胸瓶不起作用，病人或许也能坚持到供应商送货。 这样一来，病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就在众人庆幸不已的时候，肖晨光已经开始操作。 依旧是精准定位，穿刺，血很快流了出来。 肖晨光用血管钳夹住导管，随后看向夏涛。 “夏主任，引流瓶。” “好。” 消过毒的胸瓶，被夏涛拿了过来。 “现在连？” 夏涛手拿胸瓶，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如果胸瓶密闭性不好，致使盐水倒流，灌进病人肺里…… 如果导管存在细菌，顺着管腔进入胸腔，炎症、高热、感染…… 如果…… 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他刚毕业实习的那会，对于面前不确定的事物，总爱往最坏的方向打考虑。 “没事，连上就行。” 虽然夏涛的心里忐忑不安，但自始至终，肖晨光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随着引流管相连接，肖晨光一直夹在导管上的止血钳，开始松动。 在场众人，屏住呼吸，没人敢打扰此刻的肖晨光。 他们目不转睛，紧紧盯着眼前的胸瓶。 更有人，已经偷偷把抢救车推到伤员床旁。 万一胸瓶不起作用，患者出现情况，也可以在第一时间进行抢救。 此时，整个抢救室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松。” 肖晨光手中的止血钳，突然打开。 连接患者肺内的导管，开始汇集鲜血，一并涌入到简易胸瓶中。 片刻时间，玻璃瓶中的生理盐水被染成了一片鲜红。 此时，所有人还在紧张的看着病人引流的情况。 这时，一个细微的小气泡，开始顺着管腔钻进胸瓶。 它随水平面开始起伏，紧接着上升，逐渐形成一个指甲大小的气泡。 气泡顺着压力顶出水面，变成一道涟漪，向四周扩散。 呼噜…呼噜…… 一道清脆的气泡破裂声，在安静的抢救室里响起。 病人肺内的气体，连同积液，一并被引出体外。 血气胸的症状瞬间得到缓解。 病人急促的呼吸声，终于开始缓解，渐渐的，连同痛苦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真的行！” “小肖，可以啊，你也太牛了！” 一直密切观察伤员生命体征的护士，开心的像个孩子。 而夏涛，显得更加兴奋。 “快快快，按照小肖刚才的步骤，把其他两个胸瓶也做出来，抓紧给伤员用上。” 看到简易胸瓶的效果这么好，几乎跟医院采购的胸腔闭式引流瓶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刻，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很快，又有两个胸瓶被制作出来。 随着穿刺，引流，胸瓶内开始有序的引液引气，最后两名重伤员的急症也得到缓解。 众人环顾两旁，看着周围一片祥和的病人，表情有些呆滞。 “结…结束了？” 刚刚还凶险至极，几乎让众人崩溃的车祸病人。 现在都安然无恙的接受着后续治疗。 “结束了。” 随着肖晨光的话音落地，原本寂静的抢救室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肖医生你也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我们急诊科的偶像！” “不对，不对，肖医生可不止是你们急诊科的偶像，他是咱们整个胜利医院，大家的偶像。” “真没想到，稀疏平常的三两样东西，在肖医生的手里，成了救人性命的关键。” “这种能力，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一时间，众人激动不已。 甚至有的护士，更是眼眶通红，激动的差点落下眼泪。 但这些人中，要说最激动的，却是李国勇。 “小肖，急诊这次能顺利的完成救治任务，真是多亏了你。” 他再次拍了拍肖晨光的肩膀，突然说道：“对了，小肖主任，你觉得急诊科怎么样呀？” 此言一出，原本现场欢呼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抢救室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肖晨光，内心充满震惊。 第110章 正因为有他们在 有些事，虽然看上去板上钉钉，但只要领导最后没拍板，一切都是谣言。 就像肖晨光马上晋升科室副主任这事儿，虽然大家私底下都改了称呼，但在院领导面前，还不能随意放肆。 可这事儿，如果是从院领导嘴里说出来的，就不一样了。 现在李院长，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顾忌的直接称呼肖晨光为主任。 其中蕴含的意义，不言而喻。 而最关键的，在李院长最后一句话。 他居然在主动询问肖晨光，关于急诊的情况。 这其中就有讲究了。 所有人都静静的在等待肖晨光的回答。 或许，不出几日，肖晨光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他们急诊科的主任。 “挺锻炼人的。” 万众瞩目下，肖晨光面带微笑，说了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 此言一出，众人表情一愣。 林高阳瞪着眼，跟在场大多数人一样，一脑门子疑惑。 而身为胸心外科主任的夏涛，却在若有所思。 至于提出问题的李国勇，在听到肖晨光的回答后，突然笑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 “年轻人嘛，就该多锻炼锻炼。” “这事儿，我会向院里申请，到时候可能会组织个对你的考察，放心，以你的能力，都是迟早要经历的。” 跟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通。 见李国勇心里有了答案，肖晨光笑而不语。 对于医院晋升这一块，他可太熟了。 “对了，你普外科副主任的任命，文件已经出了，等这件事结束，我就去科里宣布任职。” 由于伤员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李国勇此刻心情大好。 因此关于任命的事，他选择直接告诉肖晨光。 毕竟这事早晚都要知道，现在讲，也算卖个人情给肖晨光，何乐而不为。 “那就谢谢李院长的照顾了。” 人家的橄榄枝都快甩到脸上了，再不接住就显得肖晨光不懂事了。 只是不知道，按照这个年代，副主任的待遇，每个月能加薪多少。 应该会比苦逼的住院总强上不少。 就在肖晨光脑袋里的想法纷乱跳跃时，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到急诊门前。 “郝书记？” 李院长隔着整个急诊大厅，隔着纷纷攘攘的人群，一眼就看到正准备走进急诊科的郝书记。 他立马一路小跑，展现出不同于他沉重体格的迅捷步伐，一溜烟的功夫，就来到了书记身前。 “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伤亡？” 跟李国勇刚来急诊科一样，郝书记来到急诊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关于人员伤亡的事情。 “没有死亡病人，所有伤员都得到了第一时间的救治，现在正妥善安置病房，接受后续治疗。” 李国勇的胸膛高高挺起，脸险些仰到天上，此刻的他就像古代胜利归来的将领，正在主公面前邀功。 “李院长，你确定？” 听到这个消息，郝书记还没说话，跟在他身边的两位中年，已经脱口而出。 虽然这种话说出来很混账，但现场的惨状，让人记忆犹新。 很多转运的重伤员，连他们都觉得无力回天。 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才紧急被送到胜利医院救治。 可刚刚李国勇居然说，都得到了有效治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李国勇打眼一看，提出疑问的，正是中心医院和人民医院的副院长。 一想到这几年，被这两家医院压的险些透不过气的胜利医院。 李国勇言语坚定，表情严肃，沉声道：“赵院长，钱院长。” “我以胜利医院业务院长的名义来说，我很确定送往我们医院的伤员，无一人死亡。” “这充分体现了我们胜利医院全体医护人员，众志成城的决心和不畏艰险，迎难而上的工作作风。” “正因为有他们，才没有辜负郝书记对我以及医院的信任，也正因为有他们，才能顺利的将此次任务完成。” 李国勇此刻讲的激情澎湃，大义凛然。 此刻的他，代表的不止是他自己，而是胜利医院全体上下，一千多位辛苦奋斗在临床一线的医护人员。 正因为有他们在，营城人民的生命与健康，才能得到保障。 “好，说得好！” “这次你们胜利医院做的非常好，值得嘉奖。” 郝书记在确定情况后，充分赞誉了胜利医院对此次救援工作的付出与贡献。 还特别表扬了李院长的领导有方。 听到这，李国勇内心激动。 爽！ 简直太爽了。 特别是看到两家医院，表情尴尬的院长，李国勇此刻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些年，自家医院好不容易培养的人才，要不被人民医院以重金买走，要不以人事手段，被中心医院截胡。 导致很长一段时间，整个胜利医院的人才梯队，出现了明显的断层。 这才渐渐致使胜利医院，一步步从辉煌走向没落。 现在有了能让他们吃瘪的机会，李国勇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正是有他，李国勇才能获得郝书记的高度赞扬。 再加上之前庄教授的事儿，李国勇决定再做一次顺水人情。 他突然对郝书记说道：“书记，其实这次，胜利医院还有一人功不可没。” “嗯？” 这句话，倒让郝书记有些意外。 毕竟，为官者，能遇到这种大功劳，几乎所有人，都恨不得独自将功劳全盘接收。 而现在李院长居然有意将功劳往外分，这确实出乎郝书记的意料之外。 但他转念一想，心中有了答案。 “你是说肖医生？” 李院长：“？？？” 李国勇此刻像见了鬼一样，不敢置信的看向郝书记。 他还没说，郝书记是怎么知道的？ 见他面露疑惑，郝仁义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给轻伤员做检查的肖晨光，笑道。 “肖医生，一表人才，做事果断，我已经领教过了。” “急诊有他在，我很放心，对了，你之前好像说过，他是胜利医院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 郝书记并没有过多解释，为什么会知道肖晨光，而是话锋一转，问起了腹腔镜的事儿。 听到这，李国勇一个机灵，连忙问道：“对，没错，腔镜技术确实是肖晨光负责。” “而且他做的这几台手术，效果都很不错，更有家属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多次把锦旗送到院里。” 听到李院长的介绍，郝仁义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跟他了解到的情况，基本属实。 “李院长，正好麻烦你个事儿。” 听到这，李国勇马上就明白了郝书记的意思。 “郝书记，您放心，如果家里亲戚有这方面的手术需求，都可以找我。” 李国勇信誓旦旦的做着保证。 毕竟在医院时间长了，这种事儿，基本说了开头，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那好，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随后，郝书记又询问了一些伤员的具体情况，便坐车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救治照常按部就班的进行。 所有伤员，在经过紧急处置后，纷纷住进医院，开始接受系统性的治疗。 一下子，胜利医院的床位，满了不少。 甚至像骨科、胸心外科都出现了加床的情况。 而刚处理完急症的肖晨光，此刻被台上的王金刚喊去。 两人一起，为一个肠破裂的伤员做起了开腹小肠修补术。 台上，戴着口罩、无菌帽的王金刚，正切着破损的小肠。 一旁的肖晨光，在助理位上打着下手，轻松惬意。 现场气氛有点沉。 这时，王金刚突然开口说道。 “小肖，李院长找过你了？” 第111章 老王，你想闹哪样？ “找了。” 面对询问，肖晨光如实说道。 这种事，瞒是瞒不住的。 当时在场那么多人，都听到了李院长他俩的谈话。 其实肖晨光有想过王金刚会问，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着台上正在做手术的小老头，肖晨光隐约有种愧疚感。 这段时间，老王对他真情实意的付出，都是实打实的。 但有些事，肖晨光在很早之前，就定下了更高的目标，需要去实现。 气氛有些沉闷，就在肖晨光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到答复的王金刚，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找了就好。” “？？？” 这下可把肖晨光整不会了。 原以为，王金刚会说一些挽留的话，让他为普外科继续添砖加瓦，培养人才。 这段时间，老王为科室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 可现在，老王这是闹哪样？ “我之前就说过，不会用感情牌把你限制在科里。”（参考39章） “如果哪天你有更高的平台，更好的发展，选择离开，我是不会拦你的。” “毕竟做医生的，只要能帮助病人解除痛苦，在哪看病都一样。” 王金刚缝合完小肠，将温盐水纱布覆盖在上面，眯着眼，仔细的检查伤员有无肠瘘。 看着已经年过半百的小老头，还一直坚持在台上做手术。 肖晨光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小肖，帮我再检查一下，这人老了，眼容易花，有时候看东西模模糊糊的。” 直起腰，王金刚隐约听到腰椎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回忆起他刚来胜利医院，跟着老主任，一天到晚的做手术。 好像也没感觉有多累。 但现在，只做一台手术，中途就需要歇歇，说实在的，确实老了，真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看向正检查肠管吻合的肖晨光，一举一动，都充满干劲。 像极了当年的他。 特别是经过这次的急诊批量伤员的救治，王金刚发现一件事。 他之前对肖晨光的印象，还停留在医术好、技术强的阶段。 单一病人的救治，可以说无人能敌。 但现在，一场重大车祸，多伤员的救治工作，彻底刷新了王金刚的认知。 没想到，肖晨光的组织能力和临场应变能力，更加厉害。 这是天生的领导者。 只当个做手术的小医生，真的有些屈才了。 或许，是时候该放手了 做完手术，将病人转回病房，王金刚找到肖晨光。 “小肖，其实李院长已经跟我谈过话了。” “为了急诊主任的事？” 肖晨光抬头，诧异的看向王金刚。 对于任命这事，肖晨光作为过来人，非常清楚里面的流程。 无论调科还是任职，院里是需要先询问科主任的意见。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在院里的任命下来之前，是不允许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如果连科主任都强烈反对的话，这事大概率成不了。 所以在科里，主任的话语权很重要，甚至比作土皇帝都不为过。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医生，挤破头都想干科主任的原因。 毕竟权利摆在那。 “是也不是。” 王金刚突然笑了。 肖晨光一怔，他似乎从王金刚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种狡黠。 什么情况？ 他忽然有种被钓上钩的感觉，才刚升起的感动和敬佩，一下子锤在了地上。 见肖晨光有些愣神，王金刚继续说道。 “前段时间你也知道，院里正在考察大外科主任的人选。” “我资历老，年限长，进入了考察名单。” “今天李院长找我，就是谈这个事，当然也有关于你竞聘急诊科主任的事儿。” 这段话信息量非常大，肖晨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主任，你马上要升大外科的主任了？” 肖晨光觉得这个事，对他的冲击有点大。 大外科主任，负责协助医院管理整个外科系统，可以说半只脚踏进了高层领导的范畴。 如果胜利医院今后发展起来，创建外科大楼，那王金刚就是外科医院的院长。 只是这样一来，普外科该怎么管理？ 肖晨光猛然抬头，眼里透着不可思议。 这个老王，该不会…… 果然，待肖晨光抬起头的瞬间，王金刚已经开口说道。 “小肖，以后普外科就全靠你了。” 此言一出，肖晨光如遭雷击。 好家伙，王金刚这是打算以退为进啊。 肖晨光普外科副主任的任命已经下来，这个时候，如果老王晋升大外科主任。 他会因为统筹整个外科系统的缘故，暂时脱离临床。 那普外科的管理，自然就交给了刚晋升副主任的肖晨光身上。 “主任，这能行吗？” “当然行，放心，小肖，李院长说了，急诊科主任也是你的。” “因为任命科主任的手续繁琐，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所以才让你先管理普外科，提前适应适应科主任的职能。” 说到这，王金刚感慨万千。 说到底，他这个大外科主任的位置，还多亏了肖晨光。 如果没有他的参与，恐怕现在也不会这么顺利。 毕竟院长亲自上门来谈，就是为了给肖晨光腾地方，这样天大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普外科、急诊科双科主任，这样的手笔，连肖晨光都有些吃惊。 虽然这种事，在一些医院也有先例，但都是临时调配，或者说兼职。 如医务科副主任兼普外科主任。 业务副院长兼职大外科主任等等…… 像肖晨光这种，跨专业实际掌控两个科室的，却不常见。 “主任，我能问一下，咱胜利医院以前有这样的先例吗？” “没有。” 王金刚笑呵呵的继续说道：“不但没有，像你这个年纪的，出任科主任，还是双科主任。别说在咱们医院了，在整个营城，乃至省城，我想都是开了先河的。” “不过，能者多劳，我相信小肖你可以的。” “我努力……” 肖晨光闻言，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原本以为老王说那些煽情的话，是在为了让他走做铺垫。 可万万没想到，三言两语，老王竟成了甩手掌柜，连带把整个普外科都交给他管理了。 这放手放的，还真彻底…… 第112章 急诊浓妆艳抹的女孩 直到第二天，肖晨光还有点懵。 不过这个状态，很快就在晨会交班的时候，被打破。 李院长一大早，带着任命书，兴高采烈的找到肖晨光。 并当着普外科所有人的面，宣布了他普外科副主任的任命。 一时间，会议室所有人都沸腾了。 恭喜的、祝贺的接踵而至。 肖晨光在万众瞩目下，正式成为科室副主任。 不但职务提升，就连工资待遇都提了好几个档次。 最关键的，他可以不用再像住院总那样，天天待在科里，随时随地待命。 不过，因为接替住院总的人物还没有选好，暂时还是肖晨光兼职。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胜利医院的外科医生这几年流失太多，人员不够是常态。 否则，也不会为了其他科室发展，要解散普外科。 但现在，因为有了肖晨光的强势加入，普外科众人再也不用担心流连失所的问题。 甚至，这些日子，因为邀请省城专家开展腹腔镜技术的缘故，很多患者慕名而来。 床位利用率得到大大提升。 所有的事情，都在蒸蒸日上，科室一片祥和。 肖晨光即将升任普外科主任的消息，也同样在医院里流传。 每次他出去会诊，都会有人热情的打招呼，并亲切的喊一声主任。 特别当他去急诊会诊，那一个个护士，围在他的身边，那叫一个亲切。 不过急诊护士，倒不是因为他即将升任急诊科主任的缘故，就大献殷勤。 而是在这次重大伤员事故中，肖晨光所展示出的能力，让整个急诊都为之钦佩。 据统计，在这次事故中，急诊科当夜接诊伤员，多达百人。 其中重伤员38人。 做胸腔穿刺引流的有30人。 上手术的10人。 而骨折、摔伤这种较为轻症的伤员，更不用说了。 最后所有伤员都得到了有效的救治，无一人死亡。 如此震惊的成绩，让所有了解这件事的人，都为之惊讶。 要知道车祸伤本就凶险，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伤亡。 可急诊科，偏偏赢得了这场胜利。 这多亏了肖晨光。 在他的带领下，当晚急诊众人都拼上了全力。 她们不惜透支精力，也在努力挽救伤员。 正是因为这样，现在全院上下，都对急诊科刮目相看。 甚至，现在就连急诊科送到病房的患者，各个科室都给予了最大限度的照顾。 好像因为这件事，全院都在努力配合急诊的工作。 这在以前，根本不敢相信。 要知道急诊病人，多是急症，病情危急，救治起来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特别到了晚上，送这样的病人去病房，常会受到别人的白眼。 可现在不一样了。 有时候她们刚出电梯，还没到护士站，就有人出门相迎，协助转运。 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真好。 谁也没想到，一直边缘化的急诊科，也会有一天，成为全院的焦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肖晨光带给她们的。 对于她们的崇拜，肖晨光倒没什么感觉。 对他而言，急诊本就应该受到所有人的尊重。 它不但是医院的脸面，也承担了最重要的救治工作。 可以说，很多人因为急诊，才能捡回一条命。 此时，肖晨光走到了急诊外科诊室。 他接到林高阳的会诊电话，说是有一个拿不准的病人，需要他看看。 肖晨光站在门外，还没来得及进去。 只听一声大呼小叫，在诊室里传了出来。 “医生，到底谁是医生，我都等这么久了，谁能告诉我，我媳妇儿到底是怎么了？” 诊室内，一个描龙画凤的青年，正在床边守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急得嗷嗷直叫。 “怎么了？” 肖晨光看到，刚准备走上前。 “你是医生？” “男医生？！” 青年狐疑的看了一眼肖晨光。 特别见到他英朗的面孔后，再次大喊大叫起来。 “我媳妇儿不能让男医生看，你走，再给我找个医生过来。” 青年脾气不好，就想把肖晨光推到一边，阻止他上前查看病情。 “喂，你干什么？！”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诊室里的林高阳，见青年跟疯了一样，大吼大叫。 甚至想大打出手，他一个箭步，挡在肖晨光的身前。 “我什么也没干，你想干嘛？” 人高马大的林高阳，此时宛如一堵墙，压迫感十足，吓得青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高阳，没事儿。” 肖晨光低沉一声，阻止了林高阳。 对于这样的家属，肖晨光以前也碰到过，因此并不在意。 林高阳闻言，没有讲话，但还是十分警惕的盯着青年，防止他发疯。 不过后者也明显感受到了压力，吓得浑身一抖，不再出声。 这时，肖晨光才观察起青年。 年纪同样不大，蓬松的发型实在难以恭维。 虽然长得还行，但浑身上下细皮嫩肉，瘦的皮包骨头，看的让人有些无语。 肖晨光想了想，开口说：“门诊现在已经下班了，只有急诊接诊。” “我是今天普外科的会诊医生，如果你对我不满意的话，可以去其他医院就诊。” 有时候对于无理取闹的家属，肖晨光的态度也很坚决。 既然你不想在这看病，大不了去其他地方。 肖晨光才不会舔着脸，求这样的病人看病。 当然，嫌弃想走可以，必须把自愿离院的免责手续签了。 肖晨光可不想因为这种事，被人赖上。 面对态度强硬的肖晨光，青年的态度却一下子软了。 他果断摇头。 “去别的医院，还要再花钱打车，我又没有多少钱，男医生就男医生。” 随着青年同意看病，肖晨光这才看向躺在诊疗床上的女孩。 女孩的衣服有些凌乱，像是才刚刚穿好。 脸上浓妆艳抹，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稚嫩的脸。 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八九岁，或者更小。 她捂着肚子，似乎很痛。 不知道是因为刚经历了某种剧烈的运动，还是其他原因。 “说说，现在哪里不舒服？” 肖晨光眉头紧锁，对于女孩现在的模样，谈不上生气，但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肚子疼，很疼，头也疼，一直恶心，想吐。” 女孩很无助的蜷缩在床上，脸色发白，身体虚弱，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弱不可闻。 第113章 不带，才爽！ 肖晨光听到女孩的主诉，脑海里大致有了诊断方向。 “平时测过血压吗？” “嗯。” “正常？” “嗯。” 突然，肖晨光说道。 “今晚有没有跟人吵架？” 面对询问，女孩明显犹豫了一下。 随后摇头：“没有。” “好。” 肖晨光表情没什么变化，说：“再测个血压，一会等做完超声检查再说。” 肖晨光拿起桌子上的血压计，刚准备绑在女孩的胳膊上。 一旁的青年，突然非常警惕，又冲了上去。 “怎么又测血压，刚才不是量过，又没事。” “我看你就是见我媳妇儿长得漂亮，故意碰我媳妇儿。” 青年一把抓住肖晨光的胳膊，再次吼道。 “一口一个媳妇儿的，领证了吗？见过双方家长没有？她父母知道女孩现在的情况吗？” 肖晨光眼一眯，手一甩，很轻松的拽了青年一个踉跄。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青年神情一怔。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医生，居然力气这么大。 “泥马，小子，故意找茬是。” “测血压是为了做对比，看她有没有持续性血压下降的情况。” “你这不让动，那不让碰的，我们医生还怎么看病。” 见肖晨光再次被青年挑衅，这下林高阳坐不住了。 他脾气火爆，当场就要脱了白大褂，跟青年干仗。 这下可把青年吓得够呛。 别看他平时咋咋呼呼，但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此刻林高阳五大三粗，坦克般的身体，让青年立马闭上嘴。 “高阳，先测血压。” 肖晨光见他怒气升腾，再次出言提醒。 别看林高阳平时挺稳重，可也是个气血方刚的小伙子，关键时刻真能站出来。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挺踏实的。 很快，血压被测了出来。 “108\/55hg。” “比上一个血压低了一些，但也在正常范围。” 林高阳看到水银血压计上跳动的数值，陷入了沉思。 血压正常，双侧瞳孔没有特异性震颤。 板状腹、反跳痛的症状也没有。 单纯的恶心呕吐肚子疼，难道吃坏肚子了。 也不对，刚才问病史女孩说了，没有食物中毒的症状，也不拉肚子。 这咋回事？ 林高阳一度陷入了迷茫，脑袋里似乎有层层迷雾，让他找不到关键点。 青年见状，有些得意，再次像只泰迪一样蹦哒了起来。 “你到底会不会看病，我都知道她什么情况，刚来医院的时候，我就说了，给她找个女大夫，你偏偏不听！” “快，找个女大夫过来，给她查一下，到底有没有怀孕。” 此言一出，林高阳懵了。 “女大夫，怀孕？！” 他看向躺在病床上，那张稚嫩的脸，顿时气血涌动。 “对啊，就是怀孕。” “事前她又没告诉我不能射，事后才说，我怕出事，就逼她吃了药。” “结果没多久，就一个劲的恶心、吐，肚子疼，我不放心，但大晚上的又没啥办法，就带医院来看看呗。” “早知道这么折腾，我说什么也不会搞她。” 青年说的理所当然。 自始至终，他觉得这件事就是女孩的错。 不但表情没有任何愧疚，甚至言语中更多的是对女孩的指责。 “你给她吃的哪种药？” 肖晨光突然开口。 他看向青年，眼神里宛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情感。 “我也不知道，就是这种。” 青年很自然的从兜里掏出一盒药，摆在肖晨光面前。 小白盒子上，清楚的印着左炔诺酮片的标签。 作为口服的短效避孕药，它的效果立竿见影，但副作用也同样如此。 头晕、恶心、呕吐非常明显，说明书上明确表示，17岁以下严禁使用。 肖晨光作为医生，很清楚其中的问题。 在他身边的林高阳，此刻忍不住问道。 “这东西，你随身携带？” 青年颇为自豪道：“当然，安全嘛。” 毕竟不用带套，还能安全，爽了的同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这玩意，还真是造福苍生的好东西。 见青年还不知羞耻，林高阳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 他拽着青年的衣领，像拎鸡仔似的，把青年举在空中。 “屁的安全！”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会随时随地带着避孕药。” “你是精虫爬脑，还是鸡渴难耐，非要事后逼着女孩吃药！” 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作为一个骨子里刻着保守的人，这件事刷新了林高阳的三观。 怒火沿着诊室，化作滚滚巨雷，在整个走廊回荡。 慌了神的青年，却依然在嚷嚷道。 “怎么啦，我用这东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熟的很。” 见青年不知悔改，肖晨光也忍不住了。 “既然你熟，为什么还怕女孩怀孕，要大晚上的来医院折腾？” 此言一出，青年愣了。 “医生，不会，真怀孕了？” 面对询问，肖晨光面无表情，没有讲话，可越是这样，青年越觉得有可能。 他面露惊慌，手足无措，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抵触情绪。 “不可能！” “就这么两三次，就中了？” “不对，是不是你故意的，就是为了让我负责。” 青年急红了眼，他挣脱束缚，就要去质问躺在病床上的女孩。 “你想干什么！再这样，我报警了。” 林高阳猛地将青年推到一边，威胁道。 一听要报警，吓得青年脸色巨变。 “别别别…报警了，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但我这么年轻，还没玩爽呢，我不要孩子，我不想当爹。” “打掉它！”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打掉它！” 慌了神的青年，态度来了个90°大转变。 他此刻哪还敢嚣张跋扈，取代的，是苦苦的哀求。 眼见医生冷眼相观，青年又爬到女孩床边。 “乖，听我的，孩子打了。” “咱们还年轻，它生下来就是个累赘，会拖累咱们的。” “乖，听我的，打了对大家都好。” 面对青年的苦苦哀求，女孩懵了。 不敢相信的看着青年。 她即便每次承受青年的无理要求，即便每次事后要逼着吃药，即便在这疼得冷汗直冒。 女孩始终认为，青年是爱她的，为了曾经的海誓山盟，以及至死不渝的爱情。 她可以默默忍受，从未哭泣。 可现在，青年的话，却让她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一股股晶莹流了出来，瞬间打湿了衣巾。 第114章 危！黄体破裂大出血 “你知道堕胎有多危险吗？” “我可能会死的。” 女孩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可青年却不在乎。 “乖，你不懂。” “怀孕才是最危险的。” “特别是等到孩子大了，打不了了，想后悔都来不及。” “现在趁着孩子小，抓紧打，不会有事的，我也是为了你好。” 青年苦口婆心，一副为了女孩着想的架势，劝着她堕胎。 见青年根本不顾她的死活，只为了能尽早摆脱责任。 女孩伤心欲绝：“曾经你发誓，会爱我，要一辈子对我好，都是假的吗？” 见女孩还不愿意放弃，青年急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难道没人教过你？” “实话跟你说，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 “跟你在一起，主要因为你太听话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让我有种满足感。” “就你那瘦的跟竹竿似的身材，躺一起我都嫌硌得慌，其实，我更喜欢胸大有手感的女孩。” 青年不留余地的抨击，让女孩心如死灰。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心中对爱的憧憬彻底被摧毁。 诊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女孩沉默不语，青年以为他的话起了作用。 “乖，放心，没事的，咱们在医院，有医生守着，不用害怕。” “对了，这两天你也知道，给我的钱都花光了，要不堕胎的费用，你再跟朋友借借？” 青年厚颜无耻的做法，诊室里的肖晨光和林高阳都听不下去了。 “还真无耻啊！” 林高阳的三观再次受到冲击。 他在来急诊轮值之前，就听前辈说过，急诊是可以随时颠覆三观的地方。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高阳，再给她测个血压，情况有些不对。” 就在林高阳还处在愤愤不平时，肖晨光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指示，让林高阳神情一怔。 但他还是本能按照肖晨光的要求，做起了操作。 当他的手触碰到女孩的胳膊时，冰冷潮湿的触感让他脸色一变。 “她的皮肤好冷！” 林高阳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手里的水银血压计开始疯狂挤压。 此刻，女孩沉默不语，眼泪已经流干，衣领、被单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泪渍。 原本疼痛哭泣的女孩，脸色白的吓人，表情呆滞。 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好像没有一点精神。 那双无神的眼睛，泛着空洞，似乎在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出事了，病人血压79\/38hg。” 面对这个血压，林高阳心里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病人体内有出血，很可能是黄体破裂，叫护士过来，建立静脉通路。” “刚刚约的b超检查呢，到哪了，催一下。” “抢救车也推过来，给妇产科打电话，急会诊。” “病人的情况，可能要开腹，叫手术室也准备一下，安排人手。” 肖晨光反应最快，他从刚进门，就一直在观察女孩的情况。 黄体破裂，虽然不太常见，但时有发生。 女孩刚经历过剧烈运动，又因为吃避孕药、情绪激动，导致身体处于崩溃的边缘。 所有的诱因，都有可能导致黄体破裂出血。 不过一般的黄体破裂，只是小范围出血，自愈率极高，也不会危及生命。 就像肖晨光，以前在妇产科轮值帮忙时。 就碰到过女生宿舍打农药，有人太激动，不小心破了的例子。 但这只是少数，问题也不大，最多打针住院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当黄体大于3公分，正巧遇到男女暴击交流时，就容易引起破裂大出血。 这是最危险，也是最要命的。 就像现在的女孩。 “我靠，你别故意吓唬我啊，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青年还以为女孩在演他，立马跳了出来，想凑过去一探真假。 “滚开！” 见青年挡在肖晨光身前，他一甩膀子，直接把青年推翻在地。 青年瘦如柴火的身子，猛地摔在一旁的木椅上，发出叮咣的响声。 伴随青年一阵哀嚎，急诊安静的夜，彻底被打破。 沉重的铁轮，划着水泥地发出锵锵的声音。 护士喘着粗气，将半米高的抢救车推到诊室。 “心电监护，挂500的盐，开最大速，往里灌。” “多巴胺，氨甲苯酸有没有，给她用上。” “高阳去下医嘱，我在这守着。” “好。” “明白。” 肖晨光一声令下，急诊护士和林高阳同时开始行动。 多巴胺属于正性肌力药，能提升血压。 氨甲苯酸作为止血药，主要用于妇产科术中出血止血。 针很快被护士打上，随着抢救药顺着血管流入女孩体内，原本无神的表情终于有了改变。 这时，影像科医生推着b超机子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女孩的情况后，也吓了一跳。 “做个腹部和妇科超声，看一下黄体破裂出血的情况，在检查一下有没有宫外孕及盆腔出血的问题。” 肖晨光简单说了下女孩的情况。 闻言，超声老师立马打开机器，开始用探头查找女孩腹腔的情况。 由于情况紧急，加上女孩有些烦躁，超声老师做了几下，还是找不准位置。 她有些犹豫，不确定的说：“病人不太好看，要不做个阴超？” 此刻女孩的情况刚有所好转，听到解释要做阴超，又开始惶恐不安。 眼见女孩生命体征剧烈波动，肖晨光担心她出血加剧。 手一探，伸到超声老师面前。 “探头给我。” 超声：“？？？” 显而易见的意思，让超声老师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会做超声检查，不可能！ 超声技术不同于x片和ct检查，不止需要看。 最主要还是手法、技巧的运用，以及大量的解剖知识，和丰富的临床经验，才能找准病人的情况。 这个技术刚刚发展，影像科自己人会的都不多，水平也参差不齐。 可肖晨光居然要亲自给病人做b超，他哪来的自信。 超声老师虽然心中腹诽，还是本能的把探头递给了肖晨光。 随着探头到手，肖晨光只在女孩腹部轻轻滑动了几下。 屏幕上，一片阴影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正是破裂出血的位置。 “这么快就找到了？” 看到这，超声老师目瞪口呆，表情震惊。 第115章 腹腔镜下卵巢黄体破裂修补术 “盆腔见147暗性液区，右侧卵巢内见大小6648混合性回声，旁侧见23混合性回声。” “患者盆腔积血、积液，右侧卵巢、附件区异常回声，周围渗出明显，有活动性出血。” “麻烦超声老师记录一下，出个报告。” 肖晨光侧着身，一手抓着腹部探头在女孩身上快速划过。 另一只手扶在超声机上，修长的手指在满目琳琅的键盘上来回跳跃。 一旁的超声老师直接看傻了。 亮度选择、深层探查，甚至还有些连她都没搞明白的按键，被肖晨光按的飞起。 屏幕更是切的飞快，变换着各种角度。 老练的操作，别说超声老师了，就连林高阳也吓了一跳。 肖晨光怎么连超声检查都会？ 这玩意没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是不可能学会的。 可肖晨光不但会。 还轻车熟路，探查的比一旁的超声老师还专业。 这就离谱了。 然而跟他们的震惊不同。 一旁负责照顾女孩的急诊护士，却显得很兴奋。 既然肖主任这么厉害， 以后等他来急诊当主任，肯定会给科室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好女孩只是黄体破裂，没出现宫外孕大出血的情况。” 经过检查，肖晨光终于松了一口气。 女孩虽然严重，但没到生死瞬间。 只要抓紧上手术，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肖…主任，b超报告，我就按照你说的记录了。” 超声老师此刻的脸有点红。 刚才在见到肖晨光的时候，她并没有主动称呼肖晨光为主任。 虽然他的事迹早有耳闻。 但年纪轻轻就成为主任，就算再厉害，也有人会觉得他是靠关系才有现在的成就。 可刚刚那一手操作，直接将谣言打破。 见超声老师一副恭敬的模样，肖晨光没怎么在意。 其实，刚才她做不出结果，也正常。 一般像这种附件的检查，大多数情况下，是要求病人憋尿的。 只有膀胱充盈，才能更清楚的看到附件内的情况，不容易出现误诊。 但急症病人，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喝水憋尿，又要探查清楚。 就必须像超声说的那样，选择做阴超。 既用消毒无菌的超声探头，从下面捅进去看。 虽然检查前探头的润滑必不可少，但长长的“棍子”在里面转呀转，一般人是受不了的。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能快速检查盆腔活动性出血。 后穹隆穿刺术。 只是这个更粗暴。 截石位，一根针，顺着下面刺进去，抽血。 那感觉，想想就疼的冷汗直冒。 “妇科会诊医生还没到吗？” “女孩需要上手术，我去找她家属谈话。” 肖晨光说完，转身去找跟女孩一块来的青年。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神情一怔。 诊室里，除了摔散架的木椅，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青年却不见了。 “他不会趁机跑了。” 林高阳此时也发现青年不见了，他连忙出去寻找，却发现整个急诊大厅空无一人。 青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销声匿迹。 “这小子，还真是个狗东西，他居然趁咱们抢救女孩，偷偷溜走了。”林高阳愤愤不平。 “别侮辱狗，狗起码懂人性，有的人却狗都不如。” 肖晨光此刻也生气了，他突然对林高阳说道：“你去报警，把具体情况讲一下。” “他以为逃走就完了，等着进去踩缝纫机。” 由于庄教授的事，这几天整个营城都在严打。 局子里的干警，为了指标，可都牟足了劲。 小案变大案，大案变死案，也是很有可能的。 女孩成没成年，或许别人不知道，但肖晨光通过刚才的检查，很确定一点。 青年恐怕要在牢里无私奉献，安享晚年了。 报完警，妇产科医生正巧赶了过来。 “病人什么情况？” 师聪原本已经下班了，一听到急诊有黄体破裂出血的病人，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师主任，是你啊。” 肖晨光见来的人，正是上次和夏涛一块救台的师聪。 算是熟人，简单的打了声招呼。 “肖医肖主任” 脱口而出的话，被师聪咽到了肚子里。 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之前联合上台的画面。 肖晨光一骑绝尘的缝合技术，记忆犹新。 师聪看着眼前的肖晨光，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曾几何时，比她还低一级的住院总，才过去多久，已经跟她同级。 甚至，在经历过这次急诊重大抢救后，势头更甚。 而她为了副主任的职务，花了多久，五年还是八年。 可肖晨光呢 师聪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病人的情况就是这样，因为没有家属，我已经联系了医务科，一会民警也会过来取证。” “咱们只需要完善相关检查，安心做手术就行。” 肖晨光把情况说完，看向师聪。 “好，我知道了，这就安排手术……” 师聪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愣了一下。 “肖主任，你说我们一起上台？” 师聪被肖晨光的话弄的有些懵。 像卵巢黄体破裂修补术，其实不难，只需要开腹找到出血点，缝合止血就行。 但为什么肖晨光也要跟着上台，难道因为之前的事儿，对她的缝合技术不放心？ 很有可能。 想到这，师聪有些恼怒，她感觉自己被轻视了。 正准备开口，肖晨光的话却传了过来。 “师主任，这个病人，我准备做腹腔镜下卵巢黄体破裂修补术。” 此言一出，师聪瞬间愣住。 她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脱口而出：“你要给她做腹腔镜，还是妇产科的腹腔镜技术？” “对，没错。” 肖晨光点点头，看了下时间：“手术我已经提前联系好了，只需要上台就行。” “女孩很年轻，还没嫁人，做开腹修补术，要在肚子上留疤，对她今后的生活会产生影响。” “所以我准备做腹腔镜，但涉及到妇产科的领域，有些药品需要用一下你的权限，到时候如果你不想上台，可以在下面看着，我很快就能做完。” 第116章 明天来我家，教你缝合 师聪原本以为肖晨光上台，是不放心她的缝合技术。 没想到，肖晨光是为了给病人做腹腔镜手术。 虽然他之前开展的腔镜技术，都很顺利。 甚至有的效果好到，连师聪都觉得不可思议。 疝气修补、胆囊切除、肠梗阻松解…… 但这总归是普外科领域的技术，肖晨光会做，理所当然。 可现在，他居然要入手妇科手术。 还是胜利医院从未开展过得，妇科腹腔镜技术。 在急症状态下，这能行吗？ 对未知的领域，师聪跟大部分主任一样，持有怀疑态度。 但这种态度，在肖晨光不停推行腹腔镜技术的努力下，开始慢慢动摇。 “给她办住院，人命要紧，费用可以先欠着。” 师聪也很果断，无论腹腔镜还是开腹，女孩都需要马上手术。 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至于技术成不成，师聪虽然心里没底，但这些天，对肖晨光的种种传言，她如雷贯耳。 上至院领导，下至各科主任，但凡经历过那场重大抢救的医生护士，谈起肖晨光，纷纷赞不绝口。 这么多人夸，总不会有错。 师聪不再纠结，她用自己的病历本，完善好各项检查后，准备带女孩去手术室。 同时，医务科的人赶了过来，签字取证留存，一点没耽误事儿。 “高阳，想学腹腔镜手术不？” 做完这一切，肖晨光瞅见林高阳眼巴巴的样儿，有些可怜，便开口询问。 “想！” “我能去吗？” 闻言，失魂落魄的林高阳突然来了精神。 他上次跟台，还是歌唱女孩急症下的甲状癌根治术。 虽然后面，也跟着肖晨光做了穿刺辅助，拉钩等工作。 但林高阳总归觉得差了点什么。 现在一想，他还从来没有跟肖晨光做过腹腔镜手术。 此刻终于有了机会，林高阳心里那叫一个激动。 “想学就行，来，电话借我一下。” “好！” 肖晨光一伸手，林高阳啪的一下，本能将兜里的手机，拍在了他的手心上。 嚯！！ 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传来，肖晨光的手瞬间麻了。 人也麻了。 他呲了呲牙，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林高阳犹如熊掌般的大手掌，很难想象他捏着手术刀，做心脏瓣膜、血管时的画面。 到时候，手术室里围观的人，一定会很多。 …… “喂，龚亮，我肖晨光，方便来急诊加个班？” 扣掉电话，看着手里的小玩意，肖晨光在考虑，是不是也该买个手机了。 毕竟升了职务，工资提了一大截，买个手机也不怎么心疼。 甚至，他连租的房子也想换个好点的。 这时，套着白大褂，下面还露着小腿肚的龚亮，屁颠屁颠跑到急诊。 “来的这么快，有两分钟嘛，你是算好了，我今天会叫你？” 肖晨光诧异的看向龚亮。 这次他来的太快了，就像事先准备好的一样，随时在待命。 “嘿嘿。” 龚亮露出他洁白的牙，还是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林高阳。 “也不是第一次了，人总要学会总结经验嘛。”龚亮挠头说道。 这番话，倒让肖晨光多看了他两眼。 “每次都叫你来加班，心里不埋怨我？” 前几次，不管是甲状腺手术、还是出诊刀刺伤，只要林高阳跟着肖晨光上台手，诊室就是龚亮在值班。 以龚亮的性格，肖晨光本以为他会尥蹶子不干了，没成想，他干的越来越起劲了。 “有什么埋怨的呢。作为医生，只有多想、多看、多干，才能总结经验教训，不至于未来真遇到突发事情，处理不了，白白增加病人的痛苦。” 要说之前，龚亮确实埋怨过。 凭什么每次都是林高阳上台学技术，他只能窝在诊室里值班。 直到急诊车祸伤的那天。 肖晨光让他临时充当急救二组的组长，负责清创缝合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的能力有多不足。 无论肖晨光的穿刺引流，还是林高阳的气管插管，都是他无法独自完成的。 甚至就连带组，给伤员清创缝合，他都有些力不从心。 “我知道自己跟高阳之间的差距，我会努力追赶，你们放心，我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龚亮一脸真诚，从前那股子油腻，好似消失不见。 这番改变，让肖晨光有些意外。 没想到，只是经过一次重大抢救事件，龚亮竟然有些变了。 “好，我知道了，如果你愿意，明天下了夜班，到我家来一趟，给你看一样可以锻炼缝合的东西，希望对你今后有帮助。” 此言一出，龚亮竟一下子愣住了。 肖晨光居然要亲自教他缝合术。 那快如闪电、变幻莫测，让人赞不绝口的缝合技术。 龚亮不敢置信，眼神里透着震惊。 整个人如同呆滞的木偶，久久没有回过神。 …… 手术室的走廊里，正在刷手的林高阳有些心不在焉。 他犹豫良久，看向一旁也在刷手的肖晨光，最终还是开了口。 “肖主任，我……” “私底下不用叫我肖主任，生分，咱俩差不多年龄，喊我晨光就行。” “晨光？”林高阳不知道咋滴，喊这个名他总下不去嘴，最后心一横，说道：“你比我大，我喊你肖老大，或者喊你老大，行不行。” “都什么年代了，还喊老大，不怕被抓到小黑屋里去？”肖晨光笑了笑，说：“你就叫我名字好了，又没什么禁忌，无所谓的。” “肖…晨光，我也想跟你学缝合……” 这话讲完，五大三粗的林高阳，心里竟然多了几分莫名的羞愧。 也不知道是因为拜师学艺，还是其他什么的。 肖晨光刚准备开口，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巡回护士过来提醒，手术备台完成，病人已经摆好体位，可以随时开始手术。 “先走，手术结束再说这事儿。” 刷好手的肖晨光，双手环扣，放在胸前，径直走进手术室。 林高阳见状，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同样的动作，跟在他的身后一同进入手术室。 “刘哥、文霞，辛苦你们了，大晚上的还要跑来医院加班。” 搭台的，还是肖晨光最熟悉的组合。 麻醉医生刘铁，器械护士李文霞。 “小肖，一听是你的手术，文霞大晚上的就往我家里打电话。” “当时我媳妇儿接的电话，一听小姑娘的声音，脸当场就变色了，要不是我解释及时，估计明年的今天，我坟头的青草都三尺高了。” 刘铁开着玩笑，但言语中更多的是兴奋。 第117章 令人羡慕的团队配合 这些天腹腔镜技术的顺利开展， 让刘铁在手术室的地位，稳中有升。 当初去省城学习腔镜手术的麻醉管理，除了提升技术以外，最关键一点，他太想进步了。 现在看来，只要紧跟肖晨光的脚步，做到麻醉手术室的副主任，绰绰有余。 所以当听到有肖晨光的紧急手术后，他没有任何犹豫，放下老婆，提上裤子就赶到了医院手术室。 开始为肖晨光病人的手术麻醉，做准备。 “小肖，病人麻好了，生命体征平稳，可以开始手术。” 作为手术室的第二灵魂，麻醉医生在台上的地位，仅次于主刀。 就像平时经常手术的朋友，聊的那样。 台上，如果麻醉一直坐在那玩，手术室的气氛一般都不错。 可一台手术，麻醉忙的不可开交，估计病人就要出问题了。 刘铁按流程，给病人下了气管，连上呼吸机，调节好参数后，对肖晨光打了个ok的手势，表示一切正常。 “行，上台。” 肖晨光环着手，对略显紧张的林高阳说道。 “好，我听你的。” 旁边半人多高的腹腔镜仪器，看的林高阳有些眼花。 虽然他很兴奋，能跟肖晨光一起做腹腔镜手术。 但真要上台了，面对未知的领域，林高阳感觉他又重新回到了实习期间，既茫然又紧张的状态。 “没事儿，我看着，放心来。” 肖晨光淡淡说道。 此刻他仿佛又回到从前，教手底下博士生做手术的场景。 亲和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威严，莫名的自信让林高阳悬着的心踏实许多。 “师主任，要一起上台看看吗？” 此刻师聪就站在台下，肖晨光用了她的权限，这才象征性的问问。 “不了，不了，我就在这等着好了。” 师聪很爱惜她的羽毛，在不确定腹腔镜技术究竟能不能做妇科手术前，她不想冒险。 这时，巡回的声音传来。 “肖主任，腹腔镜设备准备好了。” 而操作台上，李文霞也将面前的几柄“长枪”组装完成。 分离钳、抓钳、长剪刀、吸引器等，依次排放整齐。 见所有物品准备齐全，肖晨光也开始轻车熟路的进行操作。 戴手套、穿隔离衣、铺单子、消毒皮肤。 一切都按照流程在进行。 “建立观察孔，放戳卡，准备气腹机。” 肖晨光站在主刀位，手一伸，啪的一声，李文霞将准备好的手术刀，递了上去。 在脐轮下缘做1切口，快速游离皮下组织、肌肉层，到达腹膜。 “气腹针、鞘管、腹腔镜。” 手指粗、十几公分的气腹针递到手心，肖晨光调整角度，向下约30°进针。 噗嗤、破膜。 确定没有出血、损伤内脏器官后，开始建立气腹。 嗡嗡嗡。 二氧化碳气瓶在压力的注入下，开始顺着气腹针有序的往病人腹腔打气。 渐渐的，病人平坦的小腹胀起，宛如怀胎五月的孕妇。 一旁辅助的林高阳，看的有点傻眼。 毕竟第一次见，他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左看看、右看看。 但由于肖晨光没有发话，他站在一助位不敢乱动，只能急不可耐的等待下一步指示。 而处在台下的师聪，见手术正式开始。 她也忍不住挺直身子，抻着脖子不停的往台上看。 原本她只想安静的在台下等肖晨光做完手术。 但作为一名医生，肖晨光做的手术，又涉及到妇科专业，对这种不开大刀的手术方式，她同样好奇。 台上的刘铁和器械护士李文霞，此刻就显得淡定多了。 有句话叫熟能生巧，已经跟肖晨光搭过多次台的他们，表现的很专业。 “气腹建立完成，要不要查个血气看一下。” “可以。” 有了上次的经验，刘铁很清楚下一步要做什么。 2l空针、桡动脉穿刺，针入血管，鲜红的血液顺着针芯倒灌入管腔。 很快，动脉血气分析传到手术室。 ph值730，略酸，二氧化碳分压高出正常范围7hg。 不用肖晨光提醒，刘铁通过调整呼吸机的吸气压力，很快将患者的潮气量和分钟通气量提升了五个百分点。 “肖主任，鞘管。” 李文霞在刘铁调整好呼吸机的同时，所需用物已经递了上去。 “好，辛苦。” 肖晨光满意的点点头。 这种丝滑感，仿佛让肖晨光找到了后世上台的影子。 眼前三人的默契配合，林高阳直接看傻了眼。 但他毕竟上台次数少，还没太多感触。 只觉得眼前三人上台手术，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而台下的师聪，表现的更加震惊。 她工作多年，手术也做了几百台，同为主刀，她很清楚配合默契的同伴，对手术效果的提升。 羡慕瞬间涌上心头，她看着台上的肖晨光，如同手术室的最强王者，挥斥方遒。 就连师聪，也隐约有了种上台的冲动。 “高阳，一会观察孔设好，你负责扶镜头，手要稳，其他的先不用管。” 肖晨光放好鞘管，插入腹腔镜头，随着屏幕亮起，病人腹腔情况一览无余。 “我知道了。” 林高阳接过肖晨光递来的镜头，手稳稳抓住，前臂肌肉微微缩紧，保持镜头的稳定性。 “不错。” 画面没有任何抖动。 第一次扶镜子，有这种水平，看来林高阳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 肖晨光又用同样的手法，在左右下腹部各建立一05的操作孔，随着“长柄”器械深入，手术正式开始。 像普通的卵巢黄体破裂修补术，本身的操作难度并不大。 开腹找准破裂位置，针线缝合，确认效果，检查有无出血，清理盆腔积血积液，消炎关腹…… 一套操作下来，一两个小时就能下台。 不过考虑病人的特殊性，为了减轻她术后的痛苦，肖晨光选择了操作更难的腹腔镜技术。 此刻林高阳紧张的盯着屏幕，台下的师聪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里的画面。 随着镜头角度的调整与深入，很快，屏幕上被一片汪洋血海挡住了去路。 第118章 别慌，带套 “屏幕里都是血，这还怎么探查。” 台下的师聪，见林高阳扶着镜子，刚准备往下探，镜头立马被鲜血污染。 原本清晰的画面，瞬间被染成鲜红色，什么也看不见。 这就像走在路上的行人突然被风沙迷了眼，连最基本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别慌，文霞，带套，准备负压吸引。” “早就带好了，随时都能用。” 李文霞在见到屏幕里的鲜红，手边的无菌保护套已经随着吸引器，一起递给了肖晨光。 “好。” 肖晨光满意的点点头，对于眼前这个精明能干的小姑娘，是越来越欣赏。 吸引器从一侧操作孔插入，很快来到那片汪洋血海，随着一阵嗡嗡的振动，鲜血瞬间被吸走大半。 抓钳取无菌纱布，将腹腔镜头重新擦拭，画面再次变得清晰可见。 肖晨光用抓钳引导，带着林高阳手中的腹腔镜，往下继续探查。 镜头抖动了几下，很快，一个形状规则、小孩拳头大小的器官映入眼帘。 它像一个倒挂的阳梨，此刻正懒洋洋的趴在膀胱上。 左右两侧，各挂着一根狭长约15的软管组织。 而此时的右侧软管上，有一葡萄大小的凸起，正不停的往外冒血。 “找到了。” 林高阳看着屏幕，有些激动。 这个位置，正是他们需要缝合止血的，右侧卵巢黄体破裂的地方。 随着他的一嗓子，台下的师聪又忍不住向手术台的位置靠了靠。 妇科方面，她显然比林高阳要专业的多。 在看到屏幕上汩汩冒血的黄体，表情有些凝重。 “破口这么大，估计整个黄体都要剥离。” 如果只是小破口出血，单纯缝合就能完成止血。 但屏幕里的情况显然更加糟糕。 指甲大小的裂口，一点都不规则。 即便师聪上台，都必须小心翼翼的进行剥离，缝合。 这还是在开腹，解放双手的情况下进行的。 现在像台上这种操作，双手被束缚，仅凭两根器械来手术，难度可想而知。 就在师聪考虑，要不要出言提醒，中转开腹再继续手术时，台上的肖晨光发话了。 “文霞，换分离钳，准备剥离黄体，套袋。” 肖晨光淡定的站在台上，看向屏幕，手里的器械随指尖微动，画面里的钳子顺势旋转90°，钳住卵巢皮质边缘。 “长枪”肆意挑拨着黄体，从一侧裂口插入，开始有序分离。 由于卵巢表面质地软，且非常脆弱，肖晨光选择用分离钳的背侧弧度剥离表面。 可以减少卵巢的损伤。 冰冷的器械，在肖晨光的操纵下，就像活了一样，快速有力的进行分离。 整个黄体表面的薄膜，正被一点点剥脱。 这感觉，就像用手指尖在剥葡萄，轻松自然。 不一会，一颗黄豆大小的软组织，分离出来。 看着屏幕里这颗导致出血的罪魁祸首，台下的师聪愣住了。 这也太快了。 她侧过头，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镶嵌在墙壁上的led手术平板。 距离剥离开始，才过去了2分钟。 这是什么速度？！ 就算她全力以赴，把双手摁在上面，也做不到这么迅速的游离。 难怪普外科这段时间，地位就像坐了火箭一样，扶摇直上。 肖晨光这一手腹腔镜技术，估计在整个外科系统，都能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这技术，如果在妇科开展，是不是也能像现在的普外科一样，地位一路飙升，病号源源不断。” 师聪在此刻，彻底心动了。 她在见识到肖晨光的腹腔镜技术后，已经从心里确认，这一定会是今后外科手术发展的趋势。 然而，师聪的震惊才刚刚开始。 “肖主任，接下来是缝合止血，还是用电凝钩？” 别看李文霞现在是个器械护士，可自从上次腹腔镜手术结束。 她又重新拿起那本厚实的说明书，将整个腹腔镜设备的原理及各种用途，仔仔细细的复习了一遍。 可以说，对于腹腔镜设备的认知，除了肖晨光，院里没有一个人比她更熟。 “用缝合针，电凝钩不适合这次的手术。” 原本李文霞自信满满的等肖晨光选用电凝钩，甚至连器械都提前准备好了。 没成想，这次肖晨光居然选择用最传统的针线缝合。 这下，连台上的林高阳也有些疑惑了。 “我记得上次做甲状腺癌根治术时，不是说电凝止血的效果要比单纯的缝合止血效果好吗？” 林高阳不认为他记错了。 毕竟上次那满屋子的烤肉味儿，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甚至每当他下了班，路过大排档时，胃里依旧忍不住在翻江倒海。 “生理问题，卵巢怕热，对热源极其敏感，用电凝止血，很有可能引起储备功能的紊乱，导致不孕。” 肖晨光作为腹腔镜技术的负责人，自然知道电凝止血的效果更好。 但从医生的角度出发，他考虑女孩还年轻，如果真因为手术导致今后怀不上孩子。 这在90年代，可是会被村里的一些老人戳脊梁骨的。 再加上她之前的错误选择，真有可能因为笔诛口伐，想不开而一走了之。 对于一条鲜活的生命，肖晨光既然选择救，就会全力以赴，不留任何遗憾。 “2－0缝合线，准备止血缝合。” “好。” 面对肖晨光的选择，李文霞自然言听计从。 她很快针带线，打好结，准备递给肖晨光。 这时，台下的师聪，突然开口。 “针尖的角度可以掰一下，浅针更容易在卵巢上进针缝合，不留破口。” 此言一出，李文霞明显愣了一下。 就连台上的肖晨光，也微微顿了下。 像这样的经验，是来自经过几百台卵巢手术洗礼过的妇科医生，才能提出的建议。 “肖主任？” 李文霞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肖晨光。 后者点点头，说道：“按师主任说得来，针掰弯。” “可是” 李文霞有些犯难，毕竟第一次做，她不知道需要掰弯的角度是多少，力度该怎么把控。 这时，师聪迫不及待的声音再次传来。 “肖主任，要不我也上台。” 此时师聪的脸有点红，一想起刚才拒绝的果断，现在又要求主动上台，心里紧张的砰砰直跳。 她生怕肖晨光会和上次一样，拿一些类似研究生的话怼她。 但肖晨光听到请求，嘴角一扬，会心一笑道：“好啊，师主任愿意上台指导工作，是我们的荣幸。” 听到这，师聪的脸更红了。 第119章 肖老板！ 师聪迫不及待的上了台。 站在台上，她更加清楚的感受到腹腔镜技术的魅力。 干净、有效。 整个术区非常清洁。 甚至空气中，连一丝的血腥味儿都没有。 这放在大刀手术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师聪回忆起她做的每一台手术，就算是像眼前这种黄体破裂修补术，整个台子上也是血迹斑斑，看着吓人。 “师主任，针掰好了吗？” 见师聪有些愣神，肖晨光随即提醒道。 “好了，好了。” 师聪根据画面里剥脱的黄体大小，开始调整针尖角度。 很快一根鱼钩样的针线递到肖晨光手上。 “嗯，不错。” 肖晨光检查了一下，确实比之前的针线，用的顺手。 听到肖晨光的夸奖，师聪心里莫名的升起一阵开心。 这感觉，就像手底下的学徒，在大老板面前，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一样。 就在她窃窃自喜时，屏幕里的画面，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细丝线在画面里开始飞舞。 圆针在输卵管、圆韧带、卵巢固有韧带的三角区域来由走动。 肖晨光控制针线，在卵巢门处，左进右出，几针下去，一个口袋状的缝合呈现在众人眼前。 肖晨光轻轻一拉，整个口袋骤然收紧。 原本汩汩冒血的卵巢裂口，此刻彻底被堵住。 瞬间，血止住了。 这神奇的一幕看的众人惊叹连连。 “居然是荷包缝合法。” 师聪在屏幕上看的有些激动。 这是一种内翻缝合技术，以预定部位为圆心，采取环形连续缝合，将中心打包，封闭伤口。 一般见于阑尾残端包埋，小肠造口等。 只是没想到，这种普外科常用的技巧，今天被肖晨光用在了妇科手术上。 而且还是妇科中最脆弱的黄体破裂修补术。 要知道，由于卵巢门蕴含丰富的动静脉血管，稍有不慎，就会出血。 就算师聪开腹做，也很少使用荷包缝法，虽然这种缝合法的止血效果更好，塑形也更加漂亮。 但如果技术不精，往往会适得其反，一针下去更容易引起术区的出血。 就在师聪还处在震惊之中，肖晨光已经开始给缝合线打结。 跟传统的带针打结、压线不同，此刻他竟然松开钳齿，将针放在一旁。 他的举动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屏幕里，两根黑线左右交叉，形成一个很明显的x号。 随着持针器从中旋转、打结，一个又一个强而牢靠的结扣，瞬间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十字交叉法，打结固定。” 师聪此时已经有些麻木了，接二连三的技术展示，就好像肖晨光兜里有个百宝箱。 随便抛出来的东西，都能让人为之疯狂。 最关键的，他这个百宝箱好像无穷无尽，犹如无底洞一般，用都用不完。 “厉害，太厉害了。” 虽然妇科手术林高阳不太了解。 但看到跟他站在同侧的师聪，表情逐渐呆滞，自然清楚肖晨光手术所带来的震撼。 这更加坚定他要一直跟着肖晨光学习的决心。 “标本装袋、冰箱留存，等病人家属赶到，拿给他们看。” 肖晨光用套袋将摘除的黄体从操作孔里取出，随意的扔到了一旁的无菌治疗碗里。 “好。” 李文霞此时也了解台上女孩的情况，虽然内心替她感到不值，但有时候选择就是这样，一旦托付错了，很难再有弥补的机会。 “温盐水准备，再有五分钟，病人下台。” 肖晨光又仔仔细细，重新检查了一遍病人的缝合创面。 当温盐水反复冲洗后，直到没有新鲜渗出的血液，肖晨光这才放心。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稳。” 刘铁特意看了下时间，发现肖晨光用来检查缝合的时间，都快赶上做手术本身的时间了。 他快速调整着麻醉药的剂量，来配合肖晨光的手术。 台上，肖晨光接过林高阳手里的腹腔镜，一边抽吸积液，一边检查周围组织。 台下，李文霞开始跟巡回护士，双人清点着用过的物品。 “缝针纱布注射器、刀柄拉钩艾力斯” 朗朗上口的清点数字，在整个手术室内回荡。 看着她们有点较真的模样，肖晨光知道，这是术后核查中最重要的一步。 要不然真在病人体内落下啥玩意，后果不堪设想。 肖晨光以前就见过太多因为核查不仔细造成的人命官司。 纱布遗漏腹部造成的肠穿孔感染，最终死亡的病例 缝线、针头、甚至把金属剪刀遗留在肚子里的案例，也时有发生。 这都给病人及家属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这也是为什么，站在手术台上的肖晨光，即便遇到再小的事情，只要涉及到病人，他都会非常谨慎的原因。 随着物品清点完成，肖晨光将镜头退出病人体内。 放置引流管，开始排气。 随着腹部膨隆逐渐缩小，肖晨光取出戳卡，开始缝合切口。 病人逐渐转醒、拔管，生命体征平稳，一切顺顺利利。 见又一台标志性的腹腔镜手术做完，刘铁等人心里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虽然这对肖晨光不算什么，可妇科腹腔镜手术，这在胜利医院可是首创。 即便拿去在当地做学术交流，都会有一群年轻的妇产科医生，慕名而来。 想到这，师聪的内心开始活泛起来。 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脸皮，直接凑到了肖晨光的身边，谄媚笑道。 “肖主任，以后还有这种机会，也叫上我呗。” 面对师聪的主动，肖晨光倒没什么，毕竟腹腔镜技术只有推广出去，才能有越来越多的病人受益。 不过她的话，却让一旁的林高阳警惕起来。 瞧这架势，师聪是摆明了要跟他抢上台的机会啊！ “师主任，这次手术主要是赶巧了，以后再碰到这种机会的概率，估计不大。” 见林高阳突然站出来说话，师聪明显察觉到了他的敌意。 甚至，还有些许的醋意？ 不过师聪也不生气。 毕竟隔行如隔山，到时候妇产科有什么棘手的病人，直接请肖晨光台上会诊就行。 毕竟他有医院特批的腔镜技术的权限，这么做，也不违规。 “肖主任，病人我带回妇产科了，有事情到时候再联系。” 师聪在手术室门口，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就跟麻醉、护士一起，推着车子走进了电梯。 随着门关。 现场一片安静。 肖晨光侧身看向一旁的林高阳，沉思道。 “高阳，今晚你怎么了，刚才的举动，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啊。” 此言一出，林高阳也回过神，随即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似乎确实如肖晨光所言。 今晚无论是脱了白大褂，不计后果，也要跟无耻青年干仗。 还是刚才，回怼师聪。 他表现的，就像个没头脑的愣小子。 只是，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冲动了？ 就在他陷入沉思时，肖晨光的声音再次传来。 “高阳，问你个事儿。” “什么？” “想跟着我学腹腔镜手术吗？” “当然想。”林高阳下意识回答道。 话落，他猛然惊醒，看向肖晨光，神情有些恍惚。 “肖……” 没等他开口，肖晨光哈哈一笑，表情里似乎带着几分恶趣味。 “刚才刷手的时候，你不是一直纠结喊我什么好吗。” “这样，以后喊我老板，怎么样？” “肖老板？”林高阳诡异道。 “没错，肖老板！” 第120章 别冲动，不是你的错 “老王，你别欺人太甚，平时咱两个科关系怎么样，你心里比我清楚。” “是不是有困难，我都第一时间过来帮你。” “好家伙，你现在给我整这一出，要脸么，还是觉得我胸心外科好欺负。” 一大早，值班室睡的迷迷瞪瞪的肖晨光，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似乎是胸心外科的夏主任。 他起身，偷偷敞开值班室木门的一角。 虽然隔着门，但对面主任办公室内，依旧响着夏涛的咆哮声。 “好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真没想到，老王你是这样的人。” “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才，你说挖就挖，考虑过我的感受不。” “不行，这事儿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今天就坐在办公室里不走了。” 听到这，肖晨光已经知道是什么事，引得夏涛勃然大怒。 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肖晨光却嘿嘿一笑。 昨晚手术结束，在问过林高阳的意见后，肖晨光就迫不及待的给王金刚打去电话。 当老王听到要去挖胸心外科的墙角时，他的内心本来是拒绝的。 可一想到这是肖晨光第一次找他要人。 面对曾经做出的承诺，即便对方是夏涛，这墙脚也要照挖不误。 于是，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不过，对于他们的争执，肖晨光早就习惯了。 基本属于床头吵、床尾和。 不一会，办公室的争吵声小了许多。 打开门，夏涛看似很满意的离开了。 紧随其后的王金刚，则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肖晨光蹦的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连忙开门问道：“咋样，主任？” “还能咋样。”王金刚原本板着的脸，突然绽放出笑容。 “当然是搞定了。” “主任果然厉害，这种事儿都能分分钟搞定，那林高阳啥时候调来普外？” 听到答复，肖晨光心里很高兴。 毕竟老王突然当起了甩手掌柜，把偌大的普外科，直接交到了肖晨光的手上。 他要是再没一个得力助手，岂不是分分钟会被累死。 现在好了。 只要等林高阳一来，科里的破事、杂事、麻烦事儿，全交给他处理。 肖晨光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做个手术，带带人，磨练技术就行。 想到这，肖晨光仿佛又有了盼头。 心里更是迫不及待的想把林高阳从急诊直接拽到普外科来。 见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王金刚颇为无奈。 都说大懒使小懒，奈何小懒有对策，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苦了过来干活的林高阳了。 “你是不是连科室住院总，都想交给这个林高阳。” “主任英明，我还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 肖晨光竖起大拇指，对王金刚比划了一下。 毕竟住院总，总住院，虽然现在要求的还不算太严，但几个月后，三甲创审细则一出。 医院“老总们”可就要24小时，全天候在医院里待着了。 那酸爽劲，肖晨光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别高兴的太早了，调科调岗都是有流程的，不可能立马就过来，最早也要等到他在急诊轮岗结束才行。” “没事儿，人总要有盼头，三个月的轮岗，眨眨眼就过去了。” 肖晨光显得很轻松，只要林高阳能来，剩下的怎么都好说。 “对了，小肖，还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 “怎么了？” “你副主任的任命，不是已经下来了么。” 王金刚指了指挂在值班室墙上的排班表，说： “按照院里规定，门诊部那边，你需要每周拿出一天的时间去做专家门诊。” “事不多，就是看看常见病，收收对症病人，你手术做的那么溜，诊断也厉害，值门诊绰绰有余。” “到时候选好日子，记得跟我说讲，我帮你跟门诊部协调专家号的问题。” “好的，主任。” 别看老王准备甩手不干，可一旦涉及到肖晨光的事，依然会亲力亲为。 “还有……” 王金刚生怕他不懂值门诊的规矩，顿时化身成唐三藏。 宛如念经般的嘱托，环绕在肖晨光的耳边，久久无法散去。 都说人不可貌相。 肖晨光是真没想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一个人，居然这么能讲。 又过了半小时。 感觉耳朵快磨出茧子的肖晨光，终于找了个机会，从值班室里溜了出来。 嗡嗡作响的脑子，这才好受了一点。 眼见快到查房时间，肖晨光习惯性的先转了一圈病房。 病号们熟络的跟他打着招呼，一些老病号更是将家里带的苹果、花生、香蕉啥的，一个劲的往肖晨光兜里塞。 或许，他们的热情，跟肖晨光刚升任科室副主任脱不了干系。 但更多的，是肖晨光对病人的态度，以及病情的把控，让病人安心，家属放心。 转了一圈，最后来到特需病房。 说是特需病房，也只是在普外科的单间基础上临时改造的。 肖晨光跟站岗的两人打了声招呼，进屋查看了一下庄教授的情况。 不得不说，庄教授之所以能称为国之栋梁，是有原因的。 偌大的病房里，庄周闫端坐在病床上。 干净的床铺搭着一个小木桌，上面堆放了厚厚一沓资料。 纸张上，庄教授用没有打吊瓶的手，正写着什么。 全神贯注的他，眼神里只有笔跟纸，以及被美帝封锁的野生大豆育种技术。 甚至连肖晨光走近，都没有察觉。 肖晨光不敢打扰，默默地站在一旁，观察着庄周闫的情况。 虽然还不能下地走路，但庄教授身上的引流管基本没有液体引出。 这两天退了烧，精神也一如既往的好。 看来，再过不久，可以慢慢尝试康复训练了。 就在肖晨光心里盘算着。 窗外一束晨光忽然洒进屋内，照耀在庄周闫宛如雕塑般笔直的上身。 忽然，庄教授似乎想通了什么，他欣喜若狂，悬在纸张上的钢笔，快速落下。 橙红金边的50英雄钢笔，在阳光的注视下，正闪闪发光。 “肖主任，妇产科那边打来电话，请你过去一趟，好像昨晚的女孩，情况不太稳定。” 肖晨光小心翼翼，刚退出特需病房，主班护士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情况不稳定？” 听到消息，肖晨光眉头紧锁，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手术。 并没有发现什么遗漏。 原本他想让护士再打个电话重新核实一下，谁知那边竟打不通了。 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肖晨光，没在犹豫，而是坐着电梯赶到了妇科病房。 远远的，他就听到妇科走廊里传来师聪焦急的声音。 “小姑娘，别冲动，这不是你的错，快从窗户上下来！” 第121章 好赌的爹，嗜酒的妈，破碎的她 我叫周志娟，17岁。 父亲好赌，母亲嗜酒，在我很小的时候，两人经常因为钱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我的童年记忆，除了无休止的争吵，剩下的只有指责谩骂。 看着别的小朋友，高高兴兴背着书包去上学。 我回家疑惑的问起父亲，换回来的是一记耳光。 我哭着去找妈妈，却发现她的门打不开。 空气里飘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我只敢捂着脸，站在门口，偷偷抹着眼泪。 我不敢哭。 因为害怕会遭来父亲的另一记耳光。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父亲输了很多钱。 甚至多到，扬言要把我和妈妈卖掉。 再后来，父亲不见了。 一群长相吓人的叔叔们，拿着棍棒谩骂着把家砸了。 我只敢躲在床底下，看着苦苦哀求的妈妈，被他们带走。 过了很久，妈妈才回来。 她从床下找到我，第一次抱紧我，让我有了家的温暖。 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要道歉。 那天，面对破碎的家，妈妈很认真的在打扫着屋子。 第二天，我收到了妈妈送的礼物。 那是我童年的第一件礼物，是个毛绒绒的小熊。 我很喜欢它。 只是，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妈妈。 我抱着小熊，撕心裂肺的哭着，到处找妈妈。 跑累了，哭累了，我抱着小熊，坐在一家蓝牌牌前，睡了过去。 外出的警察叔叔发现了我。 后来我被寄养在了当地的福利院。 每当看着别的孩子，从小生活在蜜罐里，我真的好羡慕。 爸爸的关心，妈妈的爱护，我一样都没有。 但时间长了，我似乎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随着长大，直到有一天，我在厂里认识了他。 那天我突然晕在了工位上。 可能是我从小营养不良的缘故，工作久了，就容易头晕。 是他抱起了我，坐车去了医院。 买水，买饭，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渐渐的，我似乎有了依靠的人。 直到我生日那天，他用自己一个月的工钱，给我买了一个礼物。 他面带微笑，亲手给我戴上，在我耳边，轻声细语。 说出要照顾我一辈子的话。 我哭了，心里彻底爱上了他，并接受了他的一切。 似乎只有他，可以托付终身。 但这看似一切的美好，都在昨晚，彻底被打破。 …… “女孩，快下来，这不是你的错！” 师聪站在窗户前，神情紧张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晚下台还情绪稳定的女孩，居然在大清早的时候，趁人不在，自己爬上来窗台。 “对不起，真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心中的绝望在女孩心里逐渐蔓延，就像生出的蛛丝，网住了她的内心。 女孩眼眶通红，泪水直流。 青年离开时，绝情的话，如过电影般在女孩眼前浮现。 她的神情逐渐崩溃。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 从小生活在恐惧中。 父亲输了钱可以打她，母亲喝了酒也不管她。 从小无依无靠，生活欺辱着她，但她从未放弃生活。 但为什么。 原本可以选择再相信一次生活的她，再次被人撕的支离破碎。 玩玩？ 只是为了玩玩！ 为什么要说海誓山盟的话，为什么要做出承诺，照顾别人一辈子。 女孩伤心欲绝。 其实在当晚过后，女孩就察觉出了问题。 原本照顾有加的青年，态度突然有了变化。 面对女孩的关心，经常爱搭不理，还时常玩失踪。 回来总是借钱、动不动发脾气。 有时候，更是提出各种过分的要求。 但女孩一直念着生日那晚，青年的山盟海誓。 她默默忍受，一直在坚持，希望用实际行动，换回青年对她的爱。 可这一切，只会让青年更加变本加厉。 以至于，昨晚女孩疼得浑身颤抖，青年依旧漠不关心。 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疯了般嚎啕大哭。 病房、走廊里。 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让人听了伤心欲绝。 就在女孩心灰意冷，准备纵身一跃时，现场突然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 “这就是你的选择？”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渣，准备把命搭上？” “你的生活支离破碎，而他却可以继续享受人生，欺骗更多的女孩，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不知何时，肖晨光已经站在了女孩的面前。 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整个人如同暴虐的狮子，看向女孩。 “我……” 女孩一愣，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她只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完了，托付错了人。 在这个看重贞洁的年代，她的遭遇，只会换来其他人的指指点点。 甚至会被村里的老人，骂成伤风败俗的女人。 “你要记住，你不是为了别人而活，而是为了自己。” “生活，也不止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既然你的心已经死了，就从别的地方，找寻属于自己的路。” 见到女孩的表情，肖晨光知道，她只是缺乏正确的引导。 虽然误入歧途，但总能知途迷返。 年纪轻轻，因为这件事，走上寻死的道路，真的不值。 “我还有路吗？” 听到肖晨光细心开导，女孩原本处于崩溃的心，开始动摇。 “当然有，相信我，就算爱情没了，还可以有亲情、事业等等。” “你先从台子上下来，昨晚好不容易才给你做的手术，我不允许你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肖晨光不容置疑的话，充满威严。 好像女孩要是不听他的话，就会成为十恶不赦的罪人。 看似训斥的话，却让女孩心神一震。 她看向肖晨光，眼神里有种莫名的悸动。 女孩嘴唇颤抖，眼眶通红，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地面。 她与肖晨光素不相识。 后者却一次次耐心的开导她，帮助她。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以往的遭遇。 悔恨、不甘涌上心头。 一时间，女孩无语凝噎，纵纵使心里有太多的话，此刻却凝聚成一句歉意的话。 “医生，对不起，是我错了。” 第122章 如大锤砸墙，震人心魄 见女孩情绪逐渐稳定，一旁的护士连忙将她扶下来。 师聪赶忙上前，连上心电监护，做了初步的检查，发现没有什么损伤，这才松了口气。 此刻，产科外已经围满了人。 有路过的病人和家属，也有闻讯赶来的工作人员。 毕竟，在医院跳楼可是大事，谁也不敢瞒报，这才惊动了整个医院。 不多时，就连负责治安的民警也赶到现场。 由于职业属性，他们一进屋本能用审视的眼神扫了一遍在场众人。 在看到肖晨光时，严肃的表情才出现了变化。 “肖医生，你也在。” 年长佩戴警花的中年，打了声招呼。 态度里透着一股子尊敬。 肖晨光一怔，眼前的中年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了。 所幸现场人多，中年民警在打了个招呼后，径直走到女孩床边，开始了解情况。 跟在他身边的青年干警，习惯性的拿出记事本，准备记录。 此刻女孩在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后，情绪明显回到了福利院，独自一人时的状态。 她用最平静的话，讲述着最悲惨的过往。 在场众人听后，无不动容。 负责记录的年轻民警，表情时而愤怒，时而叹息，他的手在颤抖，笔尖划过纸张，却再也写不下一个字。 中年见状，摇了摇头，他接过青年手中的笔和记事本，继续记录女孩的口供。 “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在看守所里了，我相信很快，他就会得到法律的严惩。” 了解完情况，中年合上厚重的记事本。 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拿起电话，联系了本地的福利机构，针对女孩这次的住院及今后安置问题，进行沟通。 其实这种事，是有专人负责的。 但中年身为人民警察，不止要保证群众的人身财产安全，有些事，更要对得起挂在胸前的那枚警徽。 因为这是国家赋予他的权利和义务。 “谢谢，谢谢你们。” 女孩再次落泪。 曾经的经历就像梦魇一样，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 但现在，眼前这群陌生人，让她感受到了世间的美好。 或许，真如肖医生说的那样，人生的路，不是只有一种选择。 只有自爱、自强，才能获得幸福。 处理好女孩的事情，跟民警闲聊后，肖晨光才记起来。 中年是当晚跟在市局身边，一同跟他敬礼的那群人。 至于原来的市局，还是因为庄教授的事，主动承担了失职的过错，重新调回一线干警的行列。 不过听说，被降了职的市局，心里一直很感激肖晨光。 因为他救了的，不止庄教授一人，整个营城上下，知道此事的，都对肖晨光非常的敬重。 只不过，这些事也是肖晨光后来才知道的。 肖晨光返回普外科，跟主任确定了坐诊时间，并请了半天假，准备回家去拿些东西。 路过急诊，看到空荡荡的护士站，肖晨光面露疑惑。 大白天的，护士站没人，这对急诊科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肖晨光当然不会认为，是护士在玩忽职守。 他本能朝抢救室看去，半敞的大门，突然响起一阵焦急的哭喊声。 “老陈，你快醒醒，我胆小，你可别不说话吓唬我啊！” 抢救室内，中年妇女瘫坐在地上，她面露焦急，眼神无助的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此刻男人表情痛苦，双眼紧闭，全身僵硬的躺在床上，任凭妇女怎么呼喊，都没有一点反应。 围在他身旁的医护人员，此刻正匆忙的进行着抢救。 “家属，你确定病人晕倒时没撞到头吗？” 龚亮看着眼前逐渐昏迷的病人，眉宇间皱成了川字。 原本该下夜班的龚亮，最后收了这个病号。 由于情况急，病情重，龚亮直接在抢救室开始给病人治疗。 如果换作以前的龚亮，估计现在早就把病人交给接班医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选择开溜。 只是现在这个病人，确实有些麻烦。 急诊内科在正坐着120在外出诊。 龚亮身为外科医生，只能按部就班，先查血、做检查，请相关科室的医生来急诊会诊。 面对龚亮的询问，家属显得很迷茫。 属于那种一问三不知，问啥都摇头的家属。 不过她还是努力的回忆，尽量回答医生提出的问题。 “好像也没摔着头，他就说头晕不舒服，跟我说想来医院看看，这才刚进急诊就有些叫不醒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咋了。” “医生，你知道出什么问题了吗，我家老陈平时身体很好，家里的农活都不需要我做，什么事他都安排的可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家属，你先别急，我们做完检查，再说病人的情况。” 龚亮摸不透病人的症状，只能催促护士抓紧做完心电图，然后推病人去做检查。 然而原本一动不动的病人，却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陈，你醒了？” “刚才你可吓死我了，怎么也叫不醒，我真怕你有什么事，家里的活我都不懂，还得靠你才行呐。” 家属见状，激动的扑到床边，一遍又一遍的唠叨。 可下一秒，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啊啊啊啊啊！！！ 只见忽然坐起的病人，双眼翻白，手臂前伸，僵硬的肌肉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这是怎么了？” 护士顿时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脸色泛白，大白天的，男人这是中邪了？ “先摁住他，头偏向一边，拿东西堵住嘴，别让病人咬断了舌头。” 龚亮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他油光的额头上早已沁出一层细汗。 此时病人情况不明，检查结果也没出，究竟是什么诊断也不知道。 妥妥的“三无”人员，让龚亮的内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龚医生，不对劲啊，病人的脸色怎么越来越白，好像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正准备去给病人堵嘴、防止吞舌的护士，看了一眼他的状态，立马察觉出了问题。 “推抢救车，给他上心电监护。” 龚亮此时也慌了神。 虽然现在再上心电监护，有点来不及了。 但眼前的情况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龚亮不明白前脚刚自己走进医院的病人，怎么后脚就躺在病床上开始抢救。 现在更是叫都叫不醒。 甚至有一刹那，龚亮心里有点后悔接这个病人。 眼见抢救室众人如临大敌，令人窒息的气氛直接让家属情绪崩溃。 “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保佑……” 不知所措的中年女人，眼见一群人围着她丈夫，早就吓坏了。 她不敢上前打扰医生抢救，只能跪在床边，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祈祷着上天，祈求神仙下凡救救她的男人。 就在这时，一道厉声响起。 “全都让开！” 只见抢救室内，忽然出现一人，他高大的身形，像刮起一阵旋风般来到病人床旁。 呼吸间，他强壮有力的手臂高高举起，五指合拢，沙包般大小的拳头，骤然落下，狠狠地砸向病人。 咚！！！ 一声闷响，如大锤砸墙，震的众人心房一颤。 大家被眼前一幕吓得呆若木鸡。 一时间，抢救室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第123章 心源性猝死 “谁啊，这是！” 震惊过后，龚亮最先缓过神。 眼前的病人本就情况不明，谁敢这么做？ 待他看清砸人的，竟然是肖晨光，立马慌了神。 “肖主任，你在干什么？” 龚亮满脑子的问号，病人都这个样了，肖晨光怎么还要用拳头去砸病人。 难道，这也是治病救人的一种方法。 “救人。” 肖晨光落下这两个字，又重新聚精会神，看向病人。 对于病人的症状，肖晨光一眼就发现问题所在。 顾不得多想，甚至来不及解释。 他捶向病人心前区的拳头，在胸骨柄的反弹下，又一次高高举起。 这一次他举得更高，直接过了头顶。 拳头，顺势落下。 咚！咚！咚！ 三次锤击，一次比一次势大力沉。 瘆人的闷响在抢救室内回荡，听的人耳膜发痒。 肖晨光的暴力输出，龚亮看的目瞪口呆。 其他医护人员也看傻了眼。 他们显然已经认出了肖晨光。只是他的举动，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每个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众人心中泛起嘀咕。 跪在地上正祈求上天的妇女，看到突如其来的一幕，一把扯住肖晨光的衣角。 企图制止他。 “你在干什么，我丈夫都晕过去了，你为什么要打他。” 妇女原本祈求有人能出手相助，谁成想来的人，竟然在打她的丈夫。 “为什么你们都站在看，不制止他！” 她双目赤红，怒火中烧，面对众人刚要质问，肖晨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我是医生，在救你丈夫。” “病人是心源性猝死，我刚才做的，是胸前区锤击法，关键时刻能救人。” 肖晨光表情镇定，言语沉稳，他的话刚落，抢救室内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 “小芳小芳，你在哪？” 熟悉的称呼让妇女一怔，原本愤怒的表情旋即被惊愕替代。 “老陈，你醒了？！” 原本昏迷不醒的病人，此刻已经清醒，脸上也有了血色。 他脸上带着迷茫，显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才怎么了？” 病人虚弱的问道。 “刚才你可吓死我了，你平时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猝死呢。” 看到他逐渐清醒的模样，妇女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她松开手，扑到病人身前，声泪俱下，释放着心中的惶恐与不安。 护士们连忙上前安慰，眼神里却带着几分诧异。 “刚才的表现，居然是心源性猝死，这也太吓人了，感觉整个人就像碰到高压电一样，全身僵硬的像石头，掰都掰不动。” “可是，猝死不应该立马做心肺复苏吗，怎么病人捶了三拳就跟没事人一样，立马就能交流了。” “不过刚才那三拳，气势汹汹的，看着挺吓人的，换作我的话，估计动都不敢动，还是肖主任厉害。” 原本万分危急的病人，在肖晨光三拳下去，病人转醒，深深震撼着她们的内心。 “医生，对不起，我刚才不知道你打人…是为了救人。” 抢救室内的窃窃私语，让家属愧疚不已。 现在她回过神才知道，原来刚才的举动，是在救她的丈夫。 “家属，这位是我们普外科的肖主任，急救、手术都很厉害。” 见家属不知道肖晨光，龚亮赶忙介绍。 在他看来，肖晨光年纪轻轻，能成为科主任，完全是实力的体现。 “这么年轻的主任！” 家属听了，惊讶出声。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肖晨光，又看了看一旁的龚亮。 她没想到，年纪更大的龚医生，居然会对肖晨光这么敬重。 “阿姨，你这下可以放心了，有我们肖主任在，再难的病他都能治。” 护士在家属身旁，很自豪的说着。 “他不是普外科的主任么，怎么急诊上下，对他比自家的主任还要尊敬。” 就在家属心里泛着嘀咕，面对肖晨光，态度更加谦卑时，耳边却传来病人惶恐的声音。 “医生，我好像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了，你们为什么都围着我，我到底怎么了？” 男人的记忆只停留在刚入院晕厥的时候。 现在一睁眼，发现身边突然围满了人，而任凭他如何回忆，大脑里却一片空白，仿佛喝醉酒断片了一样。 他满是惶恐的看向四周，待见到负责接诊的龚亮时，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 “你的病……” 面对病人急迫的眼神，龚亮一时语塞。 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病人究竟犯了什么病。 只知道一条，心源性猝死，这还是刚刚肖主任的诊断。 而至于猝死的原因，龚亮面红耳赤，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肖晨光。 “肖主任，你觉得病人的诊断是什么？” 此时病人才明白，救他的不是龚亮，而是一旁的青年。 “你刚才的昏迷，其实严格意义上讲，叫晕厥。” “是心排出量锐减，导致心源性缺血缺氧性脑病，我们医学上称这种现象为阿-斯综合征。” “但这都是诱因，真正引起你猝死的关键，是心梗。” 此时，肖晨光开口了。 “心肌梗死？真的假的，病人晕厥不是脑子的事，居然跟心脏有关？” 一直在旁边竖耳聆听的龚亮，表情愕然。 他连忙将病人未做完的心电图，重新连接。 随着心电图机启动，一张十二导联的图谱悄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你们快看，病人肢导的st段已经全部弓背抬高，这是心肌损伤的表现。” 护士瞧见心电图上浮现出的冂形，立马喊了出来。 “真的是心肌梗死，他在没有辅助检查前，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对于肖晨光的诊断，众人再次震惊。 今天值班的有刚工作的，也有工作好些年的。 或多或少，对心电图都有些了解。 “他的心电图，出现了病理性q波，且波形有墓碑样改变，是急性心梗。” 肖晨光扫了一眼心电图上的波形，发现病人的情况，不止护士说的心肌损伤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抢救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开门，快开门。我是检验科成飞。” 抢救室的大门像疯了一样晃动着，屋外传来成飞焦急的声音。 “病人是急性心梗，需要马上住院治疗。” “他化验的心肌损伤标志物全部超标，肌钙蛋白的数值更是超过正常值的三百倍！” 成飞此时心急如焚，他生怕耽误了患者的病情，要知道成人的肌钙蛋白超过正常值的五倍，就有可能引起猝死。 更何况现在直接超标了300倍。 眼见事情大条，龚亮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方才病人突然坐起，就是猝死的表现。 多亏了肖晨光刚才那几拳，要不然等他反应过来，再查明原因进行抢救，病人估计都要凉透了。 一想到这，龚亮激出一身冷汗，连手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快请心内科会诊不，来不及了，我亲自把病人送到住院部去。” 时间紧迫，龚亮可不想病人在他手里再出什么意外。 他推着车，招呼着身旁的护士，急忙同家属一起，将病人送往心内科加急病房，准备紧急溶栓治疗。 “谢谢，谢谢主任。” 在经过肖晨光时，面对眼前的救命恩人，家属连忙感谢。 就连龚亮也快速说道： “肖主任，麻烦你在急诊等等我，交接好病人，我还要跟着你回家呢。” 众人：“？？？” 肖晨光：“？？？” 不过此时的龚亮顾不得解释。 他推着病人的转运床，像常年开车的火车头，一个漂移过弯消失在走廊尽头。 整个急诊，依旧回荡着，他最后对肖晨光的请求。 第124章 一人一块五花肉 “肖主任，你刚刚的急救手段究竟是什么啊？” 龚亮在将病人送到心内科后，由于抢救及时，病人在有效时间内，已经开始接受溶栓治疗。 用不了多久时间，病人的急性心梗，就会得到缓解。 在回来的路上，龚亮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肖晨光当时抢救的那三拳。 不依靠任何抢救设备，捶了三拳，就能救人。 这让龚亮充满了好奇。 他迫不及待的找到肖晨光，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心前区锤击，俗称救命三拳，是在紧急状态下，对猝死病人进行的急救措施。” 手法很简单，也很实用，肖晨光想都没想，直接讲给了龚亮。 “握空拳，用小鱼际定位病人胸骨下段。” “垂直向下锤击，距离胸骨20，每次锤击持续2秒。” 随着演示，龚亮听的很认真。 他脑海里不自主的浮现出刚才抢救时的画面，手在虚空比划着。 但模拟了一会，龚亮显得有些气馁。 急诊急救，考验的是临场应变能力，什么时候该锤击，什么时候该电击，什么时候又该胸外按压。 病情多种多样，他把握不住，学了也不敢用，就很难受。 “这事儿需要熟能生巧，经历多了，就会了。” 肖晨光像安慰以前的实习博士似一样，多跟龚亮说了两句。 “熟能生巧” 龚亮哭丧着脸，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也不想熟练这种事儿。 安安稳稳的上台做个助手，有大佬带着，总比一个人应对突发事情，要简单的多。 安置好病人，龚亮总算能下班了。 他连忙换上衣服，跟在肖晨光的身后，像个小跟班。 “刚才我没来得及问，你说让我等你，去我家，干嘛嘞？” 龚亮：“？？？” 面对肖晨光的疑问，龚亮满脑子的问号。 什么意思？ 昨晚不想你答应，要教我缝合术的吗？ 这是临时有事，还是变卦了。 龚亮不敢直接问，生怕惹得肖晨光不高兴。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肖晨光的疑问。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的身旁。 “嗨，老板！” 林高阳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 “老板？” 林高阳的称呼，让一旁的龚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左看看、右看看，感觉经过一晚上的磨合，两人的关系又不一样。 “高阳，晚上没回家？”肖晨光有些诧异。 “嗯，在科里睡的，这不你说要教缝合，我就一早在这等着了。” “哦，这事啊。” 肖晨光似乎记起来，昨晚确实答应要教缝合技巧的。 他扭头看向龚亮：“你是因为这事，要跟我回家的？” “对对对。” 见肖晨光问起这事儿，龚亮欣喜若狂，点头如捣蒜。 “原来是这事，刚才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龚亮：“” 龚亮欲哭无泪，他倒是想说，可他不敢啊。 心中悲伤逆流成河。 耳边依旧环绕着“你早说呀，为什么不早说”的单曲循环中。 …… 既然答应要教人，肖晨光自然会认真对待。 于是肖晨光带着他们，去了趟医院附近的菜市场。 在两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下，肖晨光跟摊贩讨价还价，终于买了三长条带皮五花肉，一人一条，提在了手上。 不但如此，譬如杂碎摊的猪肝、猪肾、猪大肠，水果摊的橘子、葡萄、大香蕉…… 肖晨光都按照三人份的量，买下。 面对这些东西，林高阳有点不知所措，一旁的龚亮，却若有所思的在想着什么。 很快，他们回到了肖晨光的出租屋。 屋里很简约，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虽然还没到家徒四壁的程度，但整个屋里，除了靠窗的一张床铺，剩下的，只有一张木制课桌。 木桌上，一半是厚重、堆的半人高的书籍。 另一半，则是陈列整齐的工具。 针线、止血钳、持针器、手术刀片、橡胶手套 林高阳看着周围环境，脸上透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墙皮发霉的味儿，让他鼻子有些难受。 林高阳没想到，在他心目中，台上如神一般的肖晨光，平时居然住在这种嘈杂的地方。 连最起码的生活起居都得不到保证。 万一大半夜，再碰到溜门撬锁的怎么办。 这怎么能行！ 林高阳记得家里还有一套闲置的房产，就在医院附近。 只要肖晨光同意，分分钟能拎包入住。 就在他盘算着，怎么能让肖晨光接受时，屋里却传来龚亮的一声惊呼。 “肖主任，你买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为了练习缝合。” 声如惊雷，吓了众人一跳。 “叫那么大声干嘛，没听过一句话，叫万物皆可缝吗。” 肖晨光将买的东西，很有讲究的进行分类。 或许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一些毫无相关的东西，但在肖晨光这，他却能根据人体皮肤、内脏的软硬程度，依次区分。 龚亮见这些东西，真的都是用来练习缝合的。 他很尴尬的将怀里偷偷买的东西，又藏了回去。 “我演示一遍，你们按照我的方法来练习。” 说罢，肖晨光将五花肉放在桌台上的木板，随后用刀片按照深浅，连续切了四个10的口。 戴上手套，针带线，开始用单纯、复合、间断、连续四种缝合法，依次在四个切口上进行缝合。 飞舞的针线看的两人眼花缭乱。 片刻功夫，四种缝合，四类切口，全部缝合完毕。 黑线交错统一，针距规整，每一道切口都严丝合缝，不留空隙，宛如一件艺术品。 “按照我刚才的操作，进行缝合，要求也很简单，只要针距一致，吻合完整，别蹦线就行。” 说罢，肖晨光用同样的方式，在他们提着的五花肉上，切出同样的切口。 这一手操作，可把两人看的目瞪口呆。 原本他们还觉得，带皮五花肉连被福尔马林泡过的大体老师都不如，有什么好练习的。 可眼前的五花肉，在肖晨光的处理下，竟成了最完美的练习模具。 特别一旁还放着肖晨光亲自演示的缝合成果，有了对比，一下子就激起了男人这该死的胜负欲。 比不过肖晨光，难不成还比不过一旁的林高阳（龚亮）吗。 随后，两人卯足了劲，一人抱着一条五花肉，开始了缝合练习。 第125章 双手乱抓，呼吸窘迫 在两人全神贯注的练习下，时间过得很快。 眨眼间，已经到了中午。 大院里的人逐渐多了。 小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开心的玩耍。 下班的人提着新买的菜，聚在一楼的公共区，有说有笑，做饭炒菜。 饭香顺着过道，飘进了每家每户，自然也钻进了正在刻苦练习的肖晨光等人的鼻子里。 “要不先到这里，练习剩下的肉也别浪费了，正是来个大杂烩，你们一块在这吃。” 肖晨光实时制止了两人继续比拼下去的势头。 看着碎成一片的五花肉，林高阳跟龚亮也有些愣神。 不知不觉，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练习，他们明显感受到了缝合技术的提升。 “老板，这也太爽了。” 林高阳很兴奋，这种看似不着调的练习方法，居然有这么显着的效果。 虽然依旧没法跟肖晨光的缝合做比较，但比平时他胡乱练习，要强的多。 一旁的龚亮，也是同样的感受。 原来缝合练习还能这样，龚亮只觉一扇新的外科大门，正朝他缓缓打开。 咕噜…咕噜… 饥肠辘辘的响声，从他们肚子同时响起。 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行了，别练了，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对于他们的提升，肖晨光也很高兴。 其实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两个人都很有天赋，只要能一直勤加练习，两年内做到四级手术还是很轻松的。 可别小瞧了四级手术，这一般都是主任或副主任带组，才能做的手术。 其中的难度，没有多年的外科经验加持，是没办法独自完成的。 “嘿嘿，肖主任，今天的肉这么多，是不是咱们也喝点，庆祝一下。” 说着，龚亮像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一瓶红星二锅头。 起初，当肖晨光买肉买菜时，他就会错了意。 没成想歪打正着，这瓶56°红星二锅头，终于还是派上了用途。 “你这家伙，我说怎么最后在菜市场的时候，你非要借机上厕所，原来是买酒去了。” 林高阳对于这个经常爱耍滑头的龚亮，很无语。 肖晨光见状，笑骂道：“想喝酒？先跟我一块把饭做了再说。” 于是他们七手八脚，将用过的肉重新整理好，准备去一楼排队烧饭。 这时，在院子里玩闹的孩子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 一个三四岁，长相甜美的小女孩，此刻正哭着，不停用手敲打她的胸膛。 不一会，小女孩的脸已经涨的通红。 一只肉嘟嘟的小手，往嘴里伸，正用手指不停的抠着什么。 咳咳咳！ 伴随一阵刺激性呛咳，小女孩哭的声音更大了。 其他孩子见了，显得很害怕，他们纷纷跑到公共区域，找家长说明情况。 正准备做饭的小女孩妈妈，起初并不在意。 毕竟小孩们之间的争吵、哭闹，太正常了。 如果每次都要去管的话，一天24小时，基本什么事儿也做不成了。 她原本以为孩子哭哭就没事了，结果小女孩越哭越厉害。 撕心裂肺的哭喊，终于引起家长的注意，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不耐烦的走了过去。 “妙妙，怎么了，是不是又不听话了？” 家长自顾自说着，刚想让女孩别哭了，可真当她看清楚女孩的模样后，却吓了一跳。 “妙妙，你没事，告诉妈妈，哪里不舒服？” 可无论家长说什么，女孩哭闹不止，就像受到惊吓的猫，此刻瞪着双眼，万分惊恐。 闻讯而来的大院居民，见到孩子不太对劲，也围了过来。 “孩子以前得过什么病吗？” “会不会发烧了，我记得前段时间大黄家的孩子，也是这个样。好像跟她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或者之前受过什么惊吓，让神婆看看，估计就能好。” “不可能啊，妙妙身体很健康，很少感冒发烧的，她也没发烧呀。” 听到居民的议论，家长摸了摸妙妙的额头，湿冷冰凉，根本就不烫。 “楼下的孩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刚出门准备做饭的肖晨光等人，在楼上正巧看到大院里的情况。 “我先下去看看，东西你们拿去先排队。” 虽然围着的人很多，有些看不清楚，但女孩胸闷憋气，双手乱抓，这是典型的吸气性呼吸困难。 介于孩子的年龄以及生理特点，异物梗阻是最常见的意外。 甚至每年都会有儿童因此丧命。 这其中，有些是因为家长的不重视，忽略了救治。 有些却是家长当时错误的操作，导致孩子病情加重，出现危险。 不管哪种，意识到问题的肖晨光，都有些不太放心。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林高阳和龚亮，自己先下了楼。 此时楼下的孩子憋的难受，她一直张着嘴巴，鼻涕眼泪横流。 “快看看，孩子会不会是被糖果卡嗓子了。” 在场有些经验的居民，忽然想到这种可能。 六神无主的女孩妈妈，听到建议，连忙问女孩。 看到她点头，知道孩子被糖果卡住了，家长马上捏着孩子的嘴巴，想要用手指把糖果抠出来。 “妙妙，别动，听妈妈的话，坚持一下，我帮你把糖果拿出来，就没事了。” 家长似乎碰触到了女孩喉咙里的糖果。 可当她准备抠出来时，孩子因为紧张，不停的扭动的身体。 “别乱动，宝宝最乖了，一下就好，坚持住！” 可越说，孩子动的越厉害，家长见了，一下子就急了。 “你怎么一点话都不听。” “叫你别吃糖，就是不听，现在卡嗓子里，弄都弄不出来。” 眼见糖越滑越深，家长心里有些发毛。 可她的呵斥并没有起到作用，相反，孩子憋的更加厉害。 此时女孩的情况很不好，她脸色煞白，双眼突兀，惶恐的眼神里充满恐惧。 刚刚还撕心裂肺哭个不停的女孩，此刻张着嘴，沙哑的嗓子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恐怖的窒息感瞬间充斥女孩的全身，仿佛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一切都静悄悄的。 除了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女孩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第126章 腹部冲击，孩童海姆立克 空洞的眼神，呼吸的本能让她一直张着嘴巴，但胸廓的起伏却越来越不明显。 逐渐青紫的嘴唇以及苍白的小脸，整个人如同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这是由于窒息导致大脑缺氧，意识开始模糊的表现。 “妙妙！” “妙妙！！！” 此时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家长，疯了一般呼喊着女孩的名字。 但没有任何回应。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求大家帮帮忙，送我跟孩子去医院。” 孩子家长已经慌了神。 她单手抱着孩子，用另一只手不停拍打孩子的后背。 企图用这种方式，将孩子唤醒。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糖果因为她的不当操作，已经顺着喉咙彻底堵住了孩子的声门。 再加上刚才，孩子因为紧张，身体不停的在挣扎扭动。 糖果已经死死卡在她的气道上，寻常办法已经起不到作用。 “快，快，快，谁有电话，赶紧去打120！” “来不及了，我…我去骑三轮车，带她们去医院。” 见孩子情况危急，所有人都有些慌了。 有的去屋里打电话求救，有的跑到停三轮的地方，拿着钥匙在开锁。 整个大院，因为小女孩的事儿，忙作一团。 “来，来，来，我带你们，咱们快走。” 很快三轮推了过来，男人将后面拉货的漏斗清理出来，准备将孩子放下去医院。 就在他们七手八脚，带着孩子要去医院时，肖晨光已经从楼上赶了下来。 待近距离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他已经有了判断。 “我是医生，孩子现在送医院，来不及了。” 他快步走到孩子身边，举过孩子肉嘟嘟的手。 由于完全性气道梗阻，女孩整个手指都是紫的，如果现场有血氧饱和度测量仪的话，估计连20都没有。 肖晨光作为医院职工，很清楚从这里到胜利医院，最起码要5-6分钟。 等到急诊，再接受专业抢救，孩子就算侥幸没死，估计也成植物人状态了。 “你是医生？”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准备走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肖晨光。 “对，对，他是医生，我上次去医院看病，在病房见过他。” 一个经常看病的老居民，认出了肖晨光。 在他的吆喝下，准备骑走的三轮车立马停了下来。 “医生，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孩子。” 家长此刻已经吓得没了主意。 现在孩子叫不醒，就算不是学医的，普通人也能看出来，女孩的情况非常不好。 肖晨光的出现，在家长眼里，就像绝境中的一缕曙光。 “一会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肖晨光一个箭步，登上三轮车的后斗。 他不容置疑的话，让众人一愣。 肖晨光从家长手里接过女孩，发现她脸色发乌，浑身冰凉，已经有种濒死感。 “去拿被子铺在孩子的身下。” 一声咆哮，惊醒众人。 他们连忙将家里的被褥拿了出来，垫在冰冷坚硬的车斗上。 肖晨光放下孩子。 跪在她身边，用手触向女孩的颈动脉，开始进行紧急检查。 颈动脉波动有，心率超过120次，血压在100左右。 肖晨光根据颈部波动，几秒钟就判断出女孩的基础生命体征。 虽然不能精准到个位数，但大致情况，肖晨光已经了解。 “医生，我孩子怎么样？” 此时家长就连呼吸都开始急促。 她紧张万分的看向肖晨光，后者脸色平静，一句沉声让家长悬在头顶的那股压力瞬间得到释放。 “能救。” 女人不懂治病救人，但肖晨光的答复，让她明白，此时此刻，只有肖晨光能救下她的孩子。 “需要我做什么？” “照我的做法，扶住孩子的头，尽量把她放平，身体不要移动。” 肖晨光掀开女孩眼睑，在阳光的照射下，瞳孔在缓缓收缩。 对光反射迟钝，瞳孔也没有完全散大。 这说明孩子的血氧含量还处在代偿期，大脑供氧没有完全失衡。 来得及！ “护住孩子颈椎，保持中立位，无论我有什么举动，你都不要慌，也不要动。” “好！” 肖晨光说这句话时表情很严肃，让家长瞬间意识到，接下来的救治到了关键时刻。 “妙妙，坚持住，妈妈一直都在你身边。” 家长低着头，在妙妙耳边说着。 与此同时，肖晨光已经从孩子身体一侧挪向尾部。 他面对孩子，双膝直接骑胯在她的身上。 如此怪异的行为，让近在咫尺的家长瞪大双眼。 但肖晨光的叮嘱一直在耳边环绕，让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这个举动，却让围在周围的居民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救人的方法，咋还要坐在孩子身上。” “不知道，但他是医生，应该有办法救人。” “这能行吗，保险起见，还是把孩子送医院。”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作为讨论的焦点，肖晨光却一直全神贯注。 他调整好位置后，伸出左手，以掌根为支点，放在孩子肚脐与剑突之间的部位。 右手手掌叠放在左手背上，身体前倾，手臂伸直，随后腰部用力，猛的朝下压去。 一次、两次、三次…… 肖晨光心里默念，他小心控制着手中的力道，不断冲击着女孩的腹腔。 这种利用膈肌下软组织的突然冲击法，可以产生向上的压力。 随着肖晨光不断压迫腹腔，女孩两肺下段残留的空气，逐渐形成一股气流。 而这股气流，就是救人的关键。 只不过这种特立独行的做法，对于外人来说，看上去有些“残忍”。 以至于大家都被肖晨光的操作搞傻了眼。 “她只是个孩子，这也太遭罪了，还是去医院，那里仪器多。” “对啊，送医院，她是嗓子眼卡了东西，你一个劲的压肚子干什么。” 有些人实在看不下去，开始纷纷劝导。 正在急救的肖晨光，来不及解释，此刻他正全力以赴，控制着手中的动作。 孩子跟大人的承受能力不同，特别是眼前这这么小的女孩，对于力道的把控，要更为精准。 肖晨光这种沉默的做法，让有些人坐不住了。 但没等他们继续开口，一道厉声突然响起。 “你行你来，不行闭嘴，不要影响我老板救人。” “这叫海姆立克腹部冲击法，可以专门救卡嗓小孩，你们不懂就别说话！” 林高阳冲到人群中，他身材高大，言辞犀利，面对众人的质疑，直接怼了回去。 一旁见状的龚亮，此刻也一块跟上，站在林高阳的身边。 强势的态度，立马压住质疑的人群，一时间，整个大院都静了下来。 四次、五次 此刻肖晨光充耳不闻，心里掌握着节奏，还在为小女孩做着努力。 渐渐的，有了效果。 甚至他能感受到粘在女孩声门上的糖果，正一点点往外移动。 噗嗤！ 随着一颗青豆大小的糖果，从女孩的嘴里飞出，沙哑的哭声再次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第127章 滔天巨响，震耳欲聋 哇呜呜…… 麻麻…麻麻…… 女孩含糊不清的嗓音，就像嘴里塞了个东西。 但这声音在孩子的妈妈听来，犹如天籁之音。 “妙妙，别怕，妈妈在。” 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妈妈对女儿的关爱与愧疚。 “麻麻，难受……” 女孩在听到妈妈的声音，情绪明显稳定多了。 看着怀里刚刚经历过生死的女儿，妈妈饱含热泪。 只有经历过绝望，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 “谢谢你，医生。” “如果今天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真心实意的谢意，充满了感激。 周围的居民在看到这一幕，显得很惊愕。 刚刚还昏迷不醒的孩子，此刻正躺在妈妈的怀里撒娇。 而她严重发绀的口唇以及青紫的手指也在逐渐恢复红润。 “妙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肖晨光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女孩，笑着询问她的感受。 得到的答复，让众人震惊。 好了，全好了。 刚刚才被他们质疑过的肖晨光，居然现场简单的压了几下孩子的肚子，就把妙妙救了回来。 这让他们不禁回忆起肖晨光刚才的警告。 如果他们一意孤行，执意要送妙妙去医院救治。 路上耽搁的时间，可能真的会害了她。 到时候，救治失败，孩子变成没有意识的植物人，可能要一辈子躺在床上，终日接受治疗…… 一想到这个画面，他们只觉后脊发凉，不禁打了个冷颤。 “医生，对不起，刚才是我们太着急了，不应该乱出主意的。” 众人愧疚不已。 “咱大院里有位医生，还真让人放心，今天多亏了他帮忙，要不然这个女娃娃就危险咯。” 时常去医院拿药的老居民，此刻看向肖晨光，就像看到宝一样。 自家大院住着个医生，在当时是非常值得吹嘘的事儿。 毕竟谁家都有小病小灾，到时候都不用去医院，直接找他看就行。 “对，对，刚才我就说了，一定要相信医生，没有他在，今天的事儿可就悬了。” 反应过来的居民们，在见识过肖晨光的医术后，那叫一个热情。 一时间，整个大院里，满是夸奖赞美之声。 有的人更是趁机攀起关系。 他们将家里珍藏的点心，和刚做好的饭菜，一个劲的要往肖晨光家里送。 面对居民的“热情”，肖晨光表情不变，没有过多的寒暄。 “老板，这些人也太势利了……” 对于这群阿谀奉承的大院居民，林高阳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现场顿时有些尴尬，眼见要僵局，龚亮却站了出来。 “瞧瞧你，都拉成驴脸了，有人主动送吃的上门，为啥不要呢。” 见林高阳跟块木头一样，龚亮便笑呵呵地迎上了这群人。 “大婶，我也是医院的医生，你手里拿的啥，好吃吗？” “这梅菜扣肉做的太好了，大婶你厨艺真棒，别别别，这多不好意思。” “大中午的，我也拿肉准备排队去做饭，什么，让我先用灶台，你看，太给大家添麻烦了。” 龚亮的嘴就像抹了蜜一样，在一群大院居民面前，有说有笑。 手里拿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炒菜、小吃、水果、点心，应有尽有。 不但如此，当他隐晦的表示要用灶台起火做饭时，原本排队的人群，纷纷让开， 面对他们的热情，龚亮盛情难却，只能勉为其难的插队开始炒菜。 “这家伙，也太滑头了。” 林高阳往外挪了挪，跟他保持了三米远的距离。 然而龚亮却朝林高阳招了招手。 “高阳，来来来，让你见识一下我大厨的水准。” 面对自吹自擂的龚亮，林高阳似乎很丢脸，他扭过头，装做不认识龚亮，身子又往外挪了挪。 不过肖晨光却很感兴趣的走了过去。 ‘“龚亮，你会做饭？” “当然了，平时都是我自己在家做着吃。” 龚亮很自豪的将碎掉的猪五花拿出来，开始入盆调盐、酱油、水淀粉腌制。 借来的木耳泡发，洗净切碎，豆瓣调料汁。 随即起锅烧油。 灶台旁的液化气罐被他拧开，随着呲呲的煤气声响起，打火器火花一亮，顿时一道火龙从灶台升起，冲的铁锅摇摇欲坠。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龚亮，你干啥！” “你就是这样起火做饭的？” 炽热的火光冲天而起，在不远处的肖晨光，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热浪。 他原本还想瞅瞅龚亮是咋做饭的，这突如其来的灶火，将近一米高，险些连旁边的白墙都给熏黑了。 这让肖晨光对龚亮的厨艺，表示怀疑。 “肖主任，不对啊，这公共灶台的煤气咋这么大，我家用的可没这么吓人。” 龚亮也被这冲天的火光吓了一跳。 他刚刚也就拧了几格，按理说液压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气，难道他刚刚的手劲太足，拧大了？ 龚亮也没多想，毕竟液化气罐每家每户用的规格也不太一样。 他重新把开关拧小后，在确保气压正常的情况下，再次起火做饭。 这次一切正常。 不得不说，龚亮做饭确实有两把刷子。 锅烧热，油冒烟入姜葱蒜末，下入豆瓣、泡椒炒香出红油。 最后倒入碎肉沫，翻炒均匀，顿时一股浓郁飘香，随着锅气，钻进众人的鼻尖。 看着锅里色泽红亮的肉沫，让人食欲大开。 龚亮带着笑，随后大火收汁，捏起一撮葱花绿翠，指尖一抖，撒在锅内点缀。 一盘拌饭的正宗四川鱼香肉沫呈现在众人面前。 …… “咋样，还行。” 龚亮又炒了几个肉菜，随后端进出租屋。 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马扎上，像个孩子一样，眼巴巴的看着肖晨光，等待他的表扬。 “可以啊，做饭确实有一手。” 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肖晨光立马想起之前他为了应付肠胃，直接撒把盐，做水煮碎肉汤的画面。 “好吃…真好吃……” 另一边的林高阳，刚尝了一口，瞬间开启无双模式，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技术我不如你，但论做饭，我可没输过。” 龚亮瞅了一眼埋头干饭的林高阳，见时机成熟，又趁机将一旁的二锅头拿了出来。 “肖主任，都说好菜配好酒，咱今天喝点白的，投投呗。” 龚亮平时就喜欢小酌一杯，现在趁着有机会，能坐下来和肖晨光喝两杯。 那关系岂不是分分钟就拉近了。 毕竟古人云“酒逢知己千杯少”，他相信几杯酒下肚，说不定都有机会跟肖晨光称兄道弟。 那他以后在医院，岂不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 可就在龚亮迫不及待的打开白酒时，桌子突然开始晃动，紧接着，一声滔天巨响，震耳欲聋。 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第128章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怎么回事？” 一阵心悸同时袭上三人的心头。 林高阳放下筷子，龚亮放下了酒瓶。 肖晨光直接来到窗边，敞开窗户。 一股刺鼻的味儿争先恐后的涌进屋内。 “是硫醇的味道。” 肖晨光的鼻子被这股气味熏的有些难受。 甚至屋里其他两人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坏了，附近有液化气罐爆了！” 肖晨光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90年代，几乎没有天然气，邻里邻居用的最多的，就像公共灶台那种的液化气罐。 虽然使用方便，但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 特别是发生泄露时，无色无味的煤气，难以察觉。 为了安全考虑，会人为地添加一些臭剂，能迅速提醒人们发生液化气泄露，可以采取措施，防止事故发生。 只是，相比较液化气泄漏，爆炸更加令人恐怖。 嘀嘀嘀嘀…… 铃铃铃…… 几乎同时，林高阳的手机，肖晨光的bp机骤然响起。 急促的音符此刻奏起死亡的乐章，让人本能的开始分泌肾上腺素。 心率、血压一度飙到极限。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就在附近，不止我，肖主任和龚亮都在我身边，有什么指示？” 林高阳接到急诊电话，说汇景南院发生煤气爆炸。 要求立马回急诊待命，准备接收病人。 “给我电话。” 肖晨光拍了拍林高阳，后者立马将手里的电话交给肖晨光。 “我是肖晨光，呼机的信息我看到了，事发现场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很近。” “跟医院说，我们直接去现场，通知出诊的120，准备大量的棉纱布、绷带，碘伏，生理盐水，我们会随第一批伤员回急诊科。” “告诉她们，准备大量清水，液体，把全院的机动护士叫到急诊。” “顺便通知一下骨科、呼吸科、皮肤烧伤的医生，等下他们的病房会很忙，尽早叫二线听班过来加班。” 肖晨光扣掉电话，把手机交回林高阳，此刻也顾不得一桌子刚上的酒菜，急匆匆出了门。 林高阳紧随其后，一并跟上。 龚亮回头望了眼他做的饭，咬了咬牙，把门一锁，追上他们的脚步。 汇景南院距离他们所在的北院，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只是这一片属于棚户区，鱼龙混杂，有点三不管的态势，因此做什么的也有。 肖晨光在赶过去的途中，就在想，会不会是因为私下有人存储煤气罐售卖。 结果因为存储不当，导致了这次的事故。 大约花了五分钟的时间，他们赶到了现场。 由于这片区域就在胜利医院的南侧，120救护车的出诊速度也很快。 乌拉乌拉…… 尖锐的警鸣声，由远至近，几乎同时，闪烁着蓝白光的120，与肖晨光他们一起抵达现场。 泥泞不堪的道路，坑坑洼洼，两边还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摊位。 道路狭窄，救护车很难再前进一步。 没有丝毫犹豫，肖晨光选择叫停救护车，开始徒手搬运急救设备。 “救命，快来救人，有人要不行了。” 不远处，在听到120驶来，此刻有人正急匆匆的朝这边呼救。 他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急切与不安。 很显然，这次液化气罐爆炸，给人们造成的伤害，非常严重。 甚至，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 “拿东西，走。” 肖晨光接过救护车上的抢救箱，跟推车的人一块，大步向前，朝事故地跑去。 急诊剩下的人，也跟在肖晨光身后，拿着各自的抢救器械，一路狂奔。 “这也太惨烈了！” 虽然他们心里有所准备，但眼前的一幕，还是惊呆了众人。 整个南院，一片狼藉，三层小楼，摇摇欲坠，千疮百孔。 周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巨大的热浪烤的人汗流浃背，炙热的温度迎面扑来，整张脸都是火辣辣的。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刺鼻气味，让人双肺辛辣，喘不过气。 现场惊呼求救，哀嚎遍野，全部乱作一团。 楼下大院的水泥地上，更是散落一层厚厚的玻璃碎片。 这是由于爆炸本身产生的气浪，将整栋楼的窗户，全部震碎的结果。 要知道，一瓶加压过度的煤气罐，其产生的爆炸威力，相当于百斤的tnt。 “医生，我们在这里，救救我们，疼得受不了了。” 正在求救的，是从楼里刚刚逃出来的居民。 他们相互依靠，躺在楼前方的空地上，每个人伤势不同，形态各异。 有人因为害怕，仓皇逃离的时候，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摔伤。 也有被冲击波、碎玻璃炸伤的病人。 还有一些，虽然身上没有破痕，但由于惊天爆炸，已经吓破了胆，支支吾吾全身抖个不停，脸色更是苍白一片。 其中最严重的一类，是被火光热浪波及，皮肤烧伤的病人。 救治工作刻不容缓。 肖晨光立马按照之前，在急诊使用过的五级检伤分类法，进行现场分诊救治。 股骨骨折，肋骨骨折，二级伤员，给予胸带外固定及牵引，妥善安置，等待转运。 小腿、手臂皮肤撕裂，有活动性出血，三级伤员，给予现场包扎止血，心理安慰指导。 肖晨光将制作好的颜色手环，挂在他们手腕上，用以区分伤病等级，等待接下来的治疗。 此时现场急救人员，都本能的按照肖晨光的指示行动。 有人止血、有人包扎。 按照刚才肖晨光电话里的提醒，他们这次出诊，准备了大量的止血棉纱以及固定带。 这下正好全派上了用途。 跟在肖晨光身旁的林高阳和龚亮，此刻也发挥出关键作用。 这边做好病情分类，肖晨光刚说出处理意见，不用提醒，两人已经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在他们的带队下，很快现场第一波伤员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这得益于上次重大车祸的救治经验，每个人都临危不乱，有序进行。 看着眼前处理得当的伤员，这般高效的救治，让两人对视一眼，皆从中发现彼此的惊愕。 这事如果放在一个月以前的他们，是根本不敢相信的。 “做得好。” 他们的表现，让肖晨光投下赞许的目光。 有两人在一旁辅助，他也省去大量时间，可以更专注的处理眼前棘手的重症伤员。 “老板，烧伤的该怎么处理？” 面对被大火灼伤，身上、脸上皮肤都被烧坏的伤员，林高阳不敢乱碰，生怕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 第129章 危机万分，环甲膜穿刺术 “没事儿，伤员根据烧伤九分法进行评估、处理。” 肖晨光走到伤员面前。 “面部，双前臂烧伤，烧伤面积3+6，总烧伤面积9％，皮肤表面可见明显水泡，级别深二度烧伤，准备清创表面，消毒补液。” 肖晨光根据外科烧伤面积新九分法评估，很快算出眼前这位伤员的烧伤面积，再进行对应处理。 新九分法评估，是烧伤科必背的口诀公式。 即“三三三，五六七，十三十三一，五七十三二十一。” 这有点像孩子上小学时背的“九九乘法表”。 它根据人体部位，划分出多个体表面积，如双手烧伤占人体皮肤面积的5％，双大腿占21％，会阴占1％。 所幸眼前伤员的烧伤面积并不大，只要处理妥当，及时补液，防止创面渗出脱水，预防感染，一般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就在肖晨光刚准备松口气，一道惊呼突然响起。 “老板，你看那！” 林高阳指着不远处的大院门口，眼睛瞪得滚圆。 一具犹如烤焦的“人形黑炭”，径直跑了出来。 肖晨光顺着指引仔细一瞧，心怦怦直跳。 天！ 这哪是黑炭，分明是一个大面积灼伤的患者。 头颈面，手臂小腿，但凡露在外面的皮肤，此刻焦黑无比，仿佛裹了一层厚厚的石油。 身上穿的衣服，破碎不堪，黑如石墨，似乎与里面的皮肤融在一起，分不出颜色。 头发、眉毛、胡子一碰就碎，随风散落。 呼哧、呼哧！ 急促的呼吸，让他胸廓快速起伏，整个喉咙伴随明显的哮鸣音。 已经泛肿的脸上，像是涂了一层焦油，亮的可怕。 突兀的眼球，睁如铜铃，眼神里透着难以描述的恐慌。 焦炭男人的出现，让在场众人神情一怔。 “总烧伤面积高达82％，属于特重型烧伤病人，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去拿冷水，抢救箱，准备紧急插管的东西！” 像这么恐怖的伤员，不等肖晨光发号施令，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眼前的伤员实在太重了，需要就地进行监护，抢救。 果然。 当伤员刚踏出大院的瞬间，强大的求生欲再也支撑不住他恐怖的伤势。 双肺无法呼吸，他突然用手掐住脖子，眼睛通红，宛如在生命线上垂死挣扎的困兽。 噗通！ 下一秒，男人两眼一黑，身体径直朝下栽去，瞬间失去了意识。 “烟尘导致的严重过敏反应，喉头水肿！” 肖晨光脑海里瞬间冒出的诊断，让他一个箭步来到患者身旁。 此时伤员的颈部皮肤，已经粗了整整一圈。 这除了烧伤皮肤引起的水肿外，最致命的，是颈部内结构中关于会厌、喉咙的组织肿胀。 跟之前遇到的那例甲状腺癌患者不同，眼前的男人，更多是因为吸入大量的刺激、有害气体。 导致机体功能被动开启免疫屏障，使气道周围组织水肿，封闭气管，阻止烟尘进一步损伤肺脏。 但这样一来，空气中的氧气也无法通过气管进入肺部。 气体交换受阻，肺无法进行有效循环，伤员会在几分钟内，因为缺氧导致窒息昏迷。 严重者会直接出现机体休克死亡。 肖晨光不敢耽误，他将伤员的头侧向一旁，快速清理堵在他口腔中的分泌物。 胶冻样的黑色粘稠物被清理出来，肖晨光用手指扣住患者耳廓两侧，用力向上一抬。 气道周围肿胀的软组织，被强行开出一条缝隙。 随着开放气道，伤员的呼吸有了一定的改善。 “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别睡着了，大口喘气！” 肖晨光大声呼喊着伤员，但后者依旧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老板，插管。” 林高阳在伤员倒地的瞬间，已经拿着插管的箱子跑了过来。 对于气管插管，他很有经验。 “我开放气道，你来插！” 肖晨光抱着伤员的头，手不离身，将插管的重任交给了林高阳。 “好。” 林高阳没有犹豫，立马从箱子里拿出喉镜跟七号导管，连接完毕，准备插管。 见他准备就绪，肖晨光双手微微用力，使伤员头部上抬。 林高阳见状，顺势插入，将喉镜前端抵住患者上颚。 左手紧握喉镜柄，花岗岩般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用力上提。 呼哧…… 一股浓烈的烟尘气流，从伤员的气道里喷涌而出。 林高阳顾不得面部喷来的刺鼻气味，沉下身借助喉镜前方的灯光，低头看向伤员的会厌处。 “老板，不行！伤员会厌严重狭窄，只有粗针大小，周围组织还在一点点往里面压！” 林高阳拿着气管导管，从伤员的一侧嘴角进入，顺着喉镜引导，抵达会厌部。 他转着导管，想尝试进入，但狭窄的会厌口，直径连他手中七号导管的一半都没有。 就算换成孩童专用口径的导管，都无法顺利通过。 眼见会厌正在关闭，林高阳心急如焚。 此时，一旁正建立生命体征的随车护士，刚把血氧饱和度夹子给伤员戴上。 仪器瞬间爆发出刺耳的警报。 “伤员血氧只有35％，还在一直往下降！” 护士焦急的声音传来，此刻伤员灼伤的脸上泛起一层灰白。 血氧饱和度仍然在持续下降，伤员的缺氧程度，已经达到致命级。 所有人都看向肖晨光。 行气管插管，最害怕遇到的情况之一，就是困难气道。 天生会厌狭窄，腺样体肥大，小下颌，现在又遭遇喉头水肿。 可以说，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伤员的脖子上，稍有不慎，人就回不来了。 “车上有气管切开包吗？” 肖晨光很果断的放弃了气管插管，选择其他方式。 他准备动刀，直接切开伤员的气管。 虽然是现场急救，各方面的条件跟在医院抢救没法比。 但情况紧急，救人才是第一位。 至于对伤员喉头造成的损伤，就现在而言，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行紧急气管切开时，护士惶恐的声音传来。 “肖主任，这次出诊太急，气切包还在医院供应室消毒，没带在车上。” 护士刚准备去车上找，突然记起，今天急诊的切开包，因为保存到期，需要重新灭菌消毒，就没带上车。 想到这，护士瞬间就急红了眼。 毕竟随车护士，每天上班都需要核对120车上的抢救设备及药品。 可现在，她居然没带气切包，虽然有别的因素在，但这不是理由。 就算急诊的气切包拿去消毒，还可以先借手术室的包应急。 此刻因为她的失误，很有可能因为延误救治，导致病人死亡。 想到这，护士如坠冰窟，内疚、不安一并袭来，高强度的压力险些让她心中崩溃。 “别慌，切开包没有，没关系，从抢救箱里帮我取10l注射器，盐水，输液器，硬导丝。” 预想中劈天盖地的责骂并没有出现，肖晨光沉着冷静的话，让护士险些哭出声。 她立马打起精神，按照肖晨光的要求，快速准备着用物。 “老板，你是要做环甲膜穿刺术？！” 第130章 紧急降温 当林高阳听到护士没带气切包时，心里咯噔一下。 无法气管插管，又没有气切包，长时间不能开放气道，等待伤员的，只有无尽的绝望和死亡。 “救救…我。” 强烈的求生欲，让原本昏迷的伤员，突然被憋醒。 男人表情狰狞可怕，眼神依旧透着对生的渴望。 只要一息尚存，他都要拼了命的活下去。 为了年迈的父母，为了家中的妻女，身为顶梁柱的他，绝对不能死。 这时，他耳边响起坚定的声音，隐约中，刺眼的阳光下，一道岿然不动的身影，屹立在他的眼前。 “不用慌，帮我准备注射器，盐水，导丝……” 肖晨光临危不乱，指挥随车护士，准备相关用物。 在看到肖晨光取出穿刺针的那一刻，身旁的林高阳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环甲膜穿刺术。 这是用于紧急上呼吸道梗阻时，为了尽快开放气道，选择的一种穿刺手段。 新版教科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但在实际操作中，却存在诸多困难。 定位、材料、操作缺一不可。 而这几项，在林高阳的认知中，似乎胜利医院还没有引进相关的技术和设备。 对于外科医生，即使操作再厉害，如果没有趁手的工具，一切还是徒劳。 “老板，你是要做环甲膜穿刺术？” 林高阳不确定的问道。 “没错！” 肖晨光戴好手套，在伤员脖颈皮肤上快速消毒。 “既然没有切开包，就用环甲膜穿刺技术替代，只要能解除伤员的气道梗阻，什么方法都可以尝试。” 环甲膜穿刺术的适应症之一，就是在紧急情况下，现场不具备气管切开条件时，所采用的手段。 只不过这项技术，需要搭配环甲膜的穿刺专用套件才方便使用。 但这个年代，医院专用套件的普及率远远达不到要求。 所以肖晨光的想法也很简单。 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所需物品就地取材，有什么用什么。 “肖主任，盐水抽好了。” 护士根据肖晨光的要求，将物品准备齐全。 虽然她不清楚环甲膜穿刺是什么，操作难度有多大。 但如果是肖晨光来做的话，一定没问题。 “行，这些物品你再用碘伏消一下，一会备用。” 肖晨光嘱咐完，侧身看向林高阳。 “高阳，给病人取平卧位，肩胛下垫枕，头尽量往后仰，充分暴露气管。” “明白。” 林高阳不敢耽搁，他找来枕头，单手托住伤员颈后，用力一抬。 强劲的爆发力，差点把伤员的整个上半身都架了起来。 将近二百斤的身体，说抬就抬，还是单手，这可把肖晨光看的眼皮直跳。 “轻点，轻点，好好好，可以了，留点力气。” 肖晨光扶住伤员，跟林高阳一起摆体位。 不得不说，力气大真的管用。 原本按照伤员的情况，肩下垫枕这一个操作，起码需要两三个人协同操作。 但此刻的林高阳，一人搞定，不但速度快，垫枕的角度、位置也刚刚好。 这让肖晨光可以迅速展开接下来的操作。 食指按在伤员的喉结处，上下滑动，开始定位穿刺点。 “老板，他脖子这么肿，还能摸到甲状软骨和环状软骨吗？” 林高阳作为胸心外科的医生，对于气道结构的认知，相比较其他医生，要扎实许多。 一般环甲膜穿刺，是在甲状软骨与环状软骨之间的薄膜进行操作。 正常人摸向自己的喉咙，能按压向下，引起恶心、咳嗽的软组织，一般就是环甲膜。 但眼前的伤员，是个短脖子，加上皮肤灼伤肿胀，原本的生理构造被遮盖。 想要准确定位，显得非常困难。 面对林高阳的担忧，肖晨光没有说话，手指传来的触感，让他意识到寻常的定位方法，对眼前的伤员不起作用。 肖晨光立马将手掌竖立，手尖合拢，小指快速找到伤员的胸骨上窝。 及锁骨下缘与胸骨柄上方相连接的凹陷点。 随着轻轻下压，此刻相邻食指所指向的区域，就是环甲膜。 “这是什么定位法？” 一旁的林高阳看的目瞪口呆，他在教科书上，从来没有看到过，此时肖晨光用的定位法。 “注射器，刀片，准备穿刺。” 肖晨光提醒了一句，护士递上来的空针，此刻管腔内注满了无菌盐水。 拔开针帽，根据定位点，斜角45°进针。 钢针刺开皮肤，穿过组织，一路向下，直到针头没入颈部一半的时候，呈有无菌盐水的管腔里突然开始泛起水泡。 细微的水泡，逐渐咕咚、变大，和烧开的热水一样，泛起白雾。 “高阳，导管给我。” 验证过穿刺结果，确认在气管内，肖晨光拿起刀片，根据定位针，逐步切开扩皮。 猩红的血液，顺着脖颈，开始向下流淌。 在场众人不敢直视，心惊胆战。 唯有肖晨光信心十足，刀尖快速在分离环甲膜周围肿胀的组织。 “导管！” “好。” 随着环甲膜区域清理完毕，肖晨光接过林高阳手中的气管导管，直接透过环甲膜，插进了伤员的主气管。 一旁辅助的林高阳见状，将早就准备好的呼吸球囊，接在裸露在脖颈处的导管上。 身旁的护士抓起球囊，手指用力，一挤一松。 顿时，一股清流顺势涌进伤员即将燃烧殆尽的肺子。 呼呼呼！ 清凉的气体，在肺内快速进行着交换，原本表情狰狞的伤员，突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他张着嘴，大口大口，贪婪的吮吸着新鲜的空气。 发乌发黑的脸色，也有了几分红光。 “肖主任，病人的血氧饱和度上来了！” 一边捏着皮球，一边观察伤员生命体征的随车护士，激动的汇报着情况。 原本处在危急值的血氧饱和度，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经爬升到90％以上。 而一旁的林高阳，则显得更加震撼。 精准的定位和盲穿手法，以及导管上下完好无损的甲状软骨和环状软骨。 老板不愧是老板，经验足，医术高。 在这种“缺衣少粮”的现场救治，还能保持如此精湛的技术。 林高阳心中清楚，伤员就算带管住院治疗，以后也不会影响他开口讲话。 肖晨光在解决完气道梗阻的问题后，发现伤员的皮温非常烫，抬头朝不远处的龚亮喊道。 “龚亮，120还进不来吗？” “进不来，两边路都被小摊位堵上了，我找了半天，也通不开。” “肖主任，实在不行，只能让司机师傅绕道了。” 龚亮显得很着急。 在救治病人时，肖晨光给龚亮派了个任务，让他帮忙疏散通道，好让120进来接人。 但棚户区狭小的街道，满是杂物，龚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嗓子都快喊哑了，还是无济于事。 “绕道来不及了，别管了，去找根水管过来，伤员需要紧急降温。” 第131章 救人，送死？ “水管，降温？” 当这两个词叠加在一起，在场众人神情一怔。 “烧伤病人，无论轻重，在确保安全后，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降温。” 对于90年代的人们而言，烧伤科还是个陌生的词。 而专门从事烧伤专业的医生，更是凤毛麟角。 甚至就连现在，一些三四线城市的三甲医院，有的还没有设立专门的烧伤科。 毕竟，大面积深度烧伤的患者，抢救与治疗工作，始终是摆在医生面前的一道难题。 不但治疗复杂、并发症多，患者无时无刻，都处在生命危险之中。 盘根错节的风险，如同一张荆棘丛生的密网，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让很多医生望而却步。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后来医美纳入烧伤整形专业后，整个学科才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 “肖主任，水管我接过来了，要怎么降温？” 龚亮此刻已经找到水管，并拖了过来。 可怎么操作，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照这架势，总不能拿着水管，直接对着伤员冲。 然而肖晨光的操作，却让人呆若木鸡。 “接下来会很痛苦，但必须要做，你被高温灼伤，全身必须用流动水冲10-20分钟，把皮温降下来，要不然皮就保不住了。” 说罢，肖晨光接过龚亮手中的水管，调整好流速，径直的朝伤员身上喷去。 嘶！！！ 水管里的自来水，不算特别凉，但对于皮温高达42c以上的患者而言，却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里。 疼痛难忍，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他的身体。 剧烈的苦楚，让伤员的脸都开始抽搐。 烧伤病人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肖晨光见状，大声说：“我知道你很痛苦，坚持住，这一关过去，后面才会更有希望。” 他侧头看向有些傻眼的随车护士：“给他注射一支吗啡，安瓿保留好，精方我回去补。” 药物打上，止疼效果立马展现出来。 男人的情况稍微好转，但他烧伤的皮肤面积实在太大，附着在皮肤上的衣料，有的开始慢慢脱落。 鲜红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显得狰狞可怕。 部分皮肤发白，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黄色大水泡，就跟蜂窝组织炎似的，看的人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老板，他…全身都是大水泡，还能继续用水冲吗？” 林高阳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毕竟在现场，拿着一根水管，对着伤员一个劲冲，这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但肖晨光清楚，冷水降温的效果已经有了。 对于突然烧伤的病人，首要做的急救措施，就是在流动水下，反复冲洗20分钟，降低皮温，减少灼伤受到的二次伤害。 他曾经遇到过最重的一名烧伤病人，是在车间被蒸气灼伤长达10多分钟的工人。 全身90％以上重度烧伤，这在国际上，都是难以救治的病人。 但肖晨光通过24小时全天监护，皮瓣移植、负压引流、自体异体微粒移植等多种技术，经过九九八十一天，成功让病人康复出院。 因此对于眼前的伤员，肖晨光有自己的办法。 “准备油纱，碘伏，棉布垫，病人需要紧急清创包扎处理。” “建立双侧静脉通路，两瓶林格液快速静点，预防休克，准备青霉素皮试。” “担架拿过来，铺上单子，清创完毕后立即转运。” 此时120已经选择绕道过来，借助这个时间，肖晨光为了防止转运途中给伤员造成二次伤害，他选择进行现场清创术。 “好。” “明白。” 随着肖晨光的命令下达，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备齐用物、输液打针、担架铺床，每个人都很明确自己的分工。 他们操作熟练，行动迅速，井然有序的工作，给人一种强大的信念。 “肖主任，我来辅助你清创。” 一听到肖晨光要清创，旁边的龚亮立马打起精神，毕竟这是他在急诊的特长。 “行，注意创面的保护，高阳你力气大，负责搭手抬人。” “没问题。” 肖晨光三人，此刻犹如浑然一体，在这场救治工作中，分别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 大水泡抽吸，碘伏消毒，纱布垫覆盖保护创面…… 很快，伤员经在医护人员齐心协力下，完成了清创。 轻拿轻放，将伤员抬上担架，此时120已经绕道赶了过来。 “给司机师傅说一声，准备回院。” 就在肖晨光等人准备乘坐120，返回胜利医院时，不远处的大院内，再次燃起熊熊烈火。 瞬间把整栋楼吞噬殆尽，浓烟滚滚夹杂着刺鼻的气味，犹如末日降临，让人心生恐惧。 咳咳咳！ “这火也太大了，瞬间就烧了起来，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肖晨光忍着肺里传来的不适感，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 所幸现在是中午，当出现泄露的瞬间，整栋楼的人已经开始逃离。 如果是晚上，居民都处在熟睡中，恐怕伤亡会难以估计。 现在即便燃的厉害，无非是一些财务的损失，只要人还在，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然而，就在此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一个女人，跌跌撞撞跑到燃烧的大院门前。 “聪聪！” 她披头散发，面色惊恐，因为匆忙赶来，就连鞋都跑掉了一只。 她看着楼上大火，惊恐万分，炙热的温度让她难以再进一步。 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进无尽的烈火之中。 “求求你们，谁能救救我儿子，他还在楼上，没有出来。” 妇女大声呼喊，片刻后，孩子的安危战胜了心中的恐惧，她犹如疯了般，准备朝熊熊烈火的大院内跑去。 大院黑烟滚滚，就像张着倾盆巨鳄的魔鬼，随时等待猎物的降临。 里面昏天暗地，伸手不见五指，如果硬闯，无疑在送死。 第132章 他们来了，在烈火中逆行 “快停下，你进去会没命的。” 逃出来的大院居民，一把将她拦住。 略微恢复理智的妇女，再次看向火浪翻滚升腾的大院，似乎它已经将里面的一切吞噬。 她面色苍白，双目无神，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眼泪横流。 “我不该自己去买菜，应该带上他的，他才两岁，我把他锁在屋里，是我害了他啊！” 妇女哭的撕心裂肺，心中悔恨交加，手啪啪啪的不停扇向她的脸。 突然，大院里的某间房内，隐约传来一阵哭声。 清脆的童声，在一片劈啪作响的大火焚烧下，显得格格不入。 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到众人耳边，让所有人神情一怔。 他们不敢呼吸，生怕听错，紧接着又一道同样的哭喊声传来，让所有人脸色一变。 “聪聪，是我家聪聪的声音。” 瘫坐在地上的妇女，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奋力从地上爬起，却因为情绪激动，双腿一软，又重新坐在了地上。 “求求你们，帮帮我，救救孩子。” 妇女孤独无助的祈求，在大院前传开。 此时，因为大火，附近赶过来的居民有很多。 见妇女悲痛欲绝的求助，以及远处楼上孩子的啼哭，众人于心不忍，甚至有人已经把凉水浇在身上，准备进去闯一闯，救下孩子。 可刚迈步，一声震天响，如滚滚巨雷，从楼上传来。 砰！ 楼层再次爆炸，强大的气流，掀起一阵惊天巨浪，将大院内正燃烧的物品，再次腾空飞出。 咣！咣！咣！ 杂货、碎石、玻璃，四散开来，如炮弹般射出，发出阵阵声响。 大地在颤动，连带着，众人的身体也在颤抖。 居民看向碎落一地的残骸，心中凌然，强烈的冲击，让他们站在原地，变得犹豫不决。 都说大火无情，现在再加上接连不断的爆炸，每个人都心生畏惧，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妇女昂着头，眼泪被热浪蒸发，她跪在地上，绝望的看向大院。 她没有再次求助，像这种十死无生的局面，谁又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众人见状，一阵沉默，他们无能为力，又不敢上前安慰妇女，站在原地显得不知所措。 大院内，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小，随时会被热浪覆盖，被大火吞噬。 “死就死…孩子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妇女颤巍巍的直起身，面对火蛇，露出毅然决然的表情。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哪怕会死，她为了自己的孩子，也要拼一把。 “老板，龚亮，病人你们帮忙看着，我出去一下。” 已经登上救护车的林高阳，见到眼前一幕，神情里透着一丝决然。 此言一出，随车护士的表情变得惶恐不安，龚亮眼里透着惊愕，司机师傅原本踏在油门上的脚，再也踩不下去。 当他说要下车时，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 救孩子！ 哪怕深陷火海也在所不惜。 从小的教育，让林高阳不能坐视不管，他学医的目的就是为了治病救人。 现在孩童的哭声还在，一切都来得及。 虽然大火蔓延很快，四周浓烟弥漫，但只要他够快，一定能救下孩子。 眼见林高阳将水撒在身上，准备去救人，车上众人大脑一阵眩晕。 对于林高阳的行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前臂，如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干什么去？病人不管了！” 一声怒吼，在车厢里回荡，林高阳一个激灵，侧身看去，发现肖晨光正赤红着眼，看向他。 林高阳知道他的意思，但孩子不救，他寝食难安。 “对不起，这次不能听您的了。” 林高阳一甩手，强劲的力道险些晃了肖晨光一个踉跄，但那只手，依旧牢牢抓住他的手臂。 “如果你要去，我陪你。” 肖晨光见劝人无果，跟他一同下车。 “不行！太危险了，你下来干什么！” 林高阳恼了，这是他第一次对肖晨光咆哮。 他心急如焚。 林高阳可以不顾危险，不要命，但如果让肖晨光一起冒险，他坚定的内心开始出现一道裂痕。 可肖晨光却猛的拍了拍了车厢外皮，“刘师傅，开车！” “龚亮，你看着病人，回去该怎么处理，刚才已经跟你讲过了。” “我知道……” 龚亮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没有林高阳舍己为人的勇气，没有肖晨光当机立断的果决。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守好身前躺在转运车上的伤员。 “我送下病人，马上就回来！” “肖主任，我保证完成任务。” 刘师傅一脚油门踩到底。 他在吼， 龚亮在吼， 救护车的引擎也在吼。 120晃动着车身，轮胎疯狂旋转，尘土飞扬，呼呼风声响起，车如离箭之矢，嗖的一下开了出去。 车下，就在两人僵持时，忽然，踏踏踏的脚步声，既规整又迅速，由远至近，传到他们耳边。 抬头一看。 身穿橘色97式消防战斗服的消防员们，头戴防火盔，脚蹬黑色防火靴，如钢铁洪流般涌来。 他们手拿拉梯，灭火器，破拆工具，步伐稳健如铁，各个坚定如山，给人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同志，有孩子被困，在楼里！” 见到他们，不止肖晨光，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仿佛只要他们在，所有千难万险，都会迎刃而解。 这就是在人民群众心中，最坚实、可靠的后盾。 “知道了！” “一组跟我搭梯破窗搜救，二组用灭火器，水枪在外灭火降温。” “再次检查照明灯、呼救器，戴呼吸器。” 指导员一声令下，所有人动作统一，齐刷刷戴上面罩。 “同志，求求你，一定要救出我家的孩子！” 妇女拽住眼前全副武装的指导员，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看到他们，就看到了孩子生的希望。 “孩子叫什么，多大。”杨闯问。 “聪聪，两岁，男孩。” “放心，我也是一名父亲，一定会救你孩子出来的。” 指导员背着绳索，随着云梯搭成，一个鱼跃，健步如飞，从三楼破窗而入，闯进了正燃着熊熊烈火的楼内。 第133章 向死而生，英雄致敬 滚烫扑面而来，即便戴着头盔、呼吸器，依旧能感受到脸上的水分在慢慢蒸发。 眼睛烧的生疼，粘稠的空气钻进杨闯的肺里，跟冒火一样。 三楼房间，滚滚热浪，大火弥漫，肉眼可见的火苗，如火蛇般随意乱窜。 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的多。 挡在杨闯面前如火墙般的烈火，他拿起灭火器，提拉描压，对准火源根部，进行喷洒。 但火势太大，出口的火势刚有所减弱，下方的火焰又持续蔓延过来。 一般这种情况，必须要等消防车上的水炮辅助，才能破门。 但消防车被牢牢堵在棚户区前，无法进入。 正因为如此，他才带领战士们，徒步跑来进行救援。 “把灭火器给我，你们下去，这里太危险，不适合多人救援！” 杨闯冲正爬上来得的战士们吼道。 “杨指导，你要干什么？！” 刚爬上来的战士，见到屋里的火势，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明白指导员的意思。 “人多没用，这是命令，都下去！” 杨闯拿过战士手里的灭火器，让战士赶紧走。 “杨指导，要去也是我去！” “闭嘴，听命令！” 杨闯踹了战士一脚，随即朝屋内跑去。 噼啪噼啪…… 周围杂货正燃的起劲，杨闯拿起灭火器，一边跑，一边喷。 灼热的温度连他的毛发都在迅速焦糊，那种侵入骨髓般的炙热如针如刀，像千刀万剐，让人疼痛难忍。 “聪聪！聪聪你在哪？” 走廊黑烟滚滚，即便戴着护目镜，也被眯的看不清道路。 杨闯忍着喉咙处传来的干涩刺痛，扯着沙哑的嗓子，在各个房间大声呼喊。 整个三楼，一共有十几个房间，上来之前，跟妇女确认了房间。 或许是因为妇女情绪不稳，指错了房间，杨闯进去并没有找到男孩。 而事发地，是三楼西边的一户，此刻因为爆炸，已经成了一个向内凹进去的巨大深坑。 杨闯只是瞥了一眼，突然瞳孔一缩。 黑坑周围大火弥漫，里面竟然横七竖八摆着几个煤气罐。 隔着呼吸器，他仍然能闻到刺鼻的气味，煤气泄漏的源头找到了。 此刻熏的漆黑的煤气罐，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个随时可能爆裂的炸。弹。 “必须马上离开，疏散群众。” 杨闯心里本能的告诫自己，但身上的责任让他再次寻人。 “聪聪！” 这时，一道微弱的哭喊声在他隔壁的房间响起。 “爸爸，是你吗？” 隔着铁门，出现一个小男孩的身影。 他脸上熏的黝黑，整个人瑟瑟发抖，显然已经吓傻了。 “我是消防员叔叔，别怕，我带你下去。” 说罢，他举起灭火器，对烧的滚烫的铁门进行降温，铁门顿时发出呲嗞响声。 杨闯单手拉门，门纹丝不动。 “锁了？” 杨闯一怔，此刻楼内温度越来越热。 妇女因为害怕孩子私自外出，将门反锁。 现在却成了阻碍杨闯进门的拦路虎。 “聪聪，往后退。” 杨闯抽出腰斧，对着门锁砸去，老式门锁哪里承受的住这几下，顿时裂成几块。 “必须马上离开。” 不再犹豫，杨闯找到屋里的水壶，浇湿床单裹起孩子，将呼吸器给他戴上，准备原路返回。 刚到走廊，突然一阵轰隆巨响，杨闯只觉地动山摇，站立不稳，走廊房顶因为燃裂突然塌陷。 随着一阵尘土飞扬，原来的路彻底被废墟堵死。 龟裂的墙体，犹如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无限往外延伸。 此刻整栋楼，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有坍塌的风险。 “这？！” 杨闯心急如焚。 如果是他孤身一人，依然有信心从火海中冲出去， 但现在，怀中有个孩子，他能冒险，但孩子不能。 “消防叔叔，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此时的小男孩，因为先前吸了太多的浓烟，此时已经有些昏迷不清。 “醒醒，不要睡，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相信叔叔。” “可是我好难受，好困呐。” 戴着呼吸器的小男孩，歪着脑袋，依靠在杨闯的肩膀，有气无力的喃喃自语。 “醒醒！快醒醒！” 杨闯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怀中的男孩跟他的孩子年龄相仿。 听话懂事，不哭不闹，眼见男孩越来越虚弱，甚至就连呼吸都不均匀了。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大火漫漫，就连空气里的氧气都快燃烧殆尽。 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杨闯突然转身，回到男孩的屋内，他猛地用腰斧砸开玻璃，一股旋风刮来，火海重现，将他们包围。 杨闯一边灭火，一边往窗户爬。 灭火器即将用完，火蛇如影随形，下一秒就能将他们吞噬殆尽。 此刻他眼神决绝，视死如归。 即便跳楼，用自己的身体充当肉垫，即便会死，他也要把男孩安全送下去。 这是他作为军人，恪守的职责和信仰。 “爹，娘，抱歉，儿子下辈子再给你们尽孝。” “媳妇儿，孩子，对不起，好想再见你们一面，亲自跟你们说一声，我爱你。” “兄弟们，我不在了，你们别老想着偷懒，多锻炼才能少流血。” …… 大院外，组织救援的消防战士，看到指导员从另一侧的窗户出现，立马想搭梯救人。 但下方火光冲天，如爬山虎一样从外往上蔓延，根本找不到落脚点。 “杨指导，坚持住，我们马上救你。” 他们冲进火海，但滔天火势，炙热的高温，瞬间将穿着防火服的战士们硬生生的逼了出来。 眼见楼上即将被火焰吞噬的指导员，战士们目眦欲裂。 就在这时，一道响彻云霄的警鸣声突然响起。 “这是？”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道响声吸引。 仔细一看，震撼人心的一幕，瞬间映入眼帘。 只见一辆疾驰而来的120，如暴戾的野兽，径直冲来。 街道两侧占道的小摊，一个接一个，被120径直撞到两侧。 横冲直撞的刘师傅，紧握方向盘，怒吼着，从车载扩音器内咆哮。 “占道经营，影响救援，老子我今后就算不干了，也要把这条道路清出来！” 似乎感应到了刘师傅的愤怒，救护车的引擎，也嗡嗡的发出一阵轰鸣。 随着刘师傅的开道，120身后，突然多出数辆橘黄相间的消防车。 抵达现场，水炮瞬间开启，如一把利剑，洞穿火海。 杨闯一侧的火势瞬间被压制，消防战士欣喜若狂，准备重新搭梯营救。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整个三楼的窗户全部被震碎。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消防战士神情一滞。 大院居民，捂着耳朵，抬头向上看去。 空中，浓烈的黑烟里，飞出一道身影，如折翼的天使，向下坠落。 大脑一阵眩晕，他本能的想张开双臂，缓冲下落的速度。 但怀中的男孩，刻在骨子里的信仰，使他克服求生的本能，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后人。 后背朝下，他紧紧抱住怀中男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孩子，活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 杨闯双眼一黑，仿佛整个世界陷入了寂静。 第134章 孩子活了，那他呢？ “指导员！” “杨队长！” 杨闯坠楼，伴随一侧楼体坍塌，顿时黄沙四起，昏天暗地的现场仿佛末日来临。 见到此幕，消防战士们瞬间红了眼。 他们奋不顾身，爬了上去，在碎石堆砌的废墟上，寻找指导员的踪迹。 锐利的杂物划破战士们的双手，鲜血滴落，染红了这片土地。 手掌的疼痛，如一箭穿心，但他们浑然不知，一边大声呼喊，一边不停翻找。 “快找人，我好像看见他们摔到这个地方了。” “对对对，咱们两头找，消防战士在那边，咱们就在这里翻。” 大院居民此刻也顾不上，不远处还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起加入了搜救工作。 瓦砾拔开，重石搬移，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杨指导。 “杨指导，你答应过我们，回去后还要一起加练，你说话最算数了。” “你一直说我们训练不够刻苦、努力，我以后一定多练，不偷懒了，求求你，不要有事啊。” 跟杨指导一组的两名小战士，年纪最小的只有18岁，为了他们的安全，杨闯选择一人独闯火海。 如飞蛾扑火，向死而生。 听到他们的喃喃自语，在场众人只觉鼻尖一酸，纵使七尺男儿，此刻也泪流满面。 这时，废墟内，一道刺耳的警鸣声突然响起。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急促的报警声，有着特殊的含义，几乎每一名搜救的消防战士，听到后身体如遭雷击，僵在当场。 这是杨指导佩戴的呼救器在响。 他们每次出任务，都会按要求佩戴这样的报警器。 只要身体超过30s不动，呼救器就会发出刺耳的警报，用来提示搜救人员的位置。 但在火灾现场，每一秒都是生死时刻，如果消防战士真能静止三十秒不动的话，往往出了大问题。 说的难听点，呼救器的存在，更多是为了搜救烈士遗体的。 如果可能，他们一辈子也不想听到这样的声音。 “杨队！” 消防战士像疯了一样，涌了过去，他们用手刨土，一点点挖，瓦块、砖砾阻挡不了他们的搜救。 很快，一道人形浮现在众人眼前。 杨闯脸上堆满尘土，额头的鲜血与泥土混在一起，分辨不出颜色。 他闭着双眼，安静的躺在那，身体微微蜷缩，双臂紧紧相扣。 扣在他怀里的，是用被单包裹的男孩。 稚嫩的脸庞，此刻正依靠在杨闯的肩上，幼小的身体被最坚实的臂膀保护着。 消防战士们原本想要将两人分开，却发现杨指导全身紧绷，特别是两个臂膀，如坚硬的花岗石，纹丝不动的搭在男孩身上，无法分离。 “医生，现场有医生在吗！快过来帮帮忙。” 他们心急如焚，又怕伤着指导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医生身上。 “马上到！” 火场救人，坠楼倒地，同样震撼着肖晨光和林高阳的内心。 林高阳一脸焦急，他现在只想单纯的去帮忙。 而肖晨光考虑的更多。 高处坠落伤、对冲伤、爆炸伤 哪一个都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损失。 杨指导的情况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只能抓紧送医院，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刘师傅，拿上担架和抢救箱！” 肖晨光喊了一声120上开车的刘师傅。 “好，肖主任，咱把这个也给你们带来了。” 刘师傅很麻利的从后车厢抽出担架，顺势给肖晨光递了两件白大褂。 “走。” 肖晨光接过，扔给林高阳一件，两人几乎同时套上白大褂，一并跑到废墟之上。 “我们是医生，让一让。” 废墟之中，大院居民看到两个身穿白服的人跑来，纷纷让路。 很快，他们来到指导员身旁。 “我来听诊，你负责体格检查，速度要快。” “明白。” 肖晨光放下抢救箱，从中拿出听诊器，放在指导员身上。 而林高阳则绕到另一边，从最重要的头颈部开始检查。 此刻指导员非常安静，甚至安静的有些可怕。 这让肖晨光心中一沉。 手里的听诊器，在他心前区各个部位落下。 心音低钝、率慢，只有四十次，心脏收缩受损，射血能力下降。 再往旁边一挪，左肺呼吸音低，羊鸣音，皮下捻发音，提示胸腔积血积液，皮下气肿。 听诊器往下，肠鸣音消失，血管性杂音，髂动静脉受损。 只是瞬间，多达数十种可能诊断，浮现在肖晨光的脑海里。 肋骨骨折、内脏受损、血管破裂、盆骨骨折大出血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突然朝林高阳问道：“高阳，他头颅有没有骨折，颈椎受损了吗？” 这很关键，甚至关乎到指导员的生死。 毕竟高处坠落伤，最怕的就是伤到头和颈椎。 一旦有颅骨骨折、颅内积气、硬膜下血肿、蛛网膜下腔出血、特重型颅脑损伤、脑水肿，就算有条件上手术台，大概率也是难逃一死。 而伤到颈椎，无论断裂还是伤到脊髓，最好的结果，就是全身瘫痪。 可如果脊髓受损严重，影响到了呼吸循环，最终的结果还是死亡。 “老板，没有！” 林高阳回答的很果断。 肖晨光松了口气，别看林高阳年轻，但基本功扎实，他检查没有，起码说明指导员的颅骨和颈椎没有致命伤。 有的救！ “林高阳，给他打一支肾上腺素！” 肖晨光说罢，他看向周围的消防战士，说：“你们指导员伤的很重，随时有生命危险，过来帮忙抬人，我们需要马上把他送去医院抢救。” 在林高阳抽药打针时，肖晨光又快速的检查了一下指导员怀里的男孩。 心里微微一惊。 在这么高的地方，被气浪掀翻，坠楼倒地，男孩居然毫发无伤。 也不能说完全无伤，身上有被石粒擦伤的地方，但这跟眼前的场景相比，已经是奇迹了。 “聪聪，聪聪，是你吗？” 这时赶过来的妇女，在看到孩子的一刹那，泣不成声。 “妈妈。” 男孩听到了呼唤，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好奇的看着周围。 等见到他的妈妈，男孩惊喜交加。 “消防员叔叔，你真厉害，帮我出来，还找到了妈妈。” 天真无邪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现场顿时一阵沉默，零星的抽泣声响起，渐渐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众人把指导员抬到担架上，却怎么也分不开两人。 “老板，这怎么办，抱着孩子，咱也没法给他治疗啊。” 林高阳急得全身冒汗，可他尝试了半天，指导员始终是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肖晨光见状，思索片刻，突然凑到指导员的耳边，大声说道。 “指导员，放心，孩子救出来了，安全了，你可以放手了。” 不知道是肾上腺素起了作用，还是他真听到了肖晨光的话。 孩子活了。 渐渐的，指导员僵硬的身体开始放松，紧护孩子的双臂，也在慢慢松开。 第135章 疯狂抢救，活，一定要活！ “快把孩子抱出来。” 见他有了反应，林高阳趁机把指导员怀中的孩子抱出来，交给一旁的妇女。 “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肖晨光在他耳边大声呼喊，但指导员的意识，还处在模糊之中，似有似无。 “上救护车，回医院。” 肖晨光当机立断。 现场情况复杂，缺少相应的急救设备，抢救无法实施，当务之急，肯定要先回医院接受治疗。 “让让，都让让！” 肖晨光在前开路，消防战士抬着担架在后，他们一路小跑，从废墟上下来，朝救护车跑去。 “高阳，给急诊打电话，叫他们做好准备，一会有重伤员要送。” “联系手术室紧急备台，通知检验科、输血科查血备血，病人高处坠落，多发伤，联合相关科室准备台上大会诊。” “好。” 此刻林高阳买的手机，发挥出重要作用。 随着电话拨通，胜利医院相关科室很快得到消息，一时间，各个科室都在联络抽人，他们一同赶往急诊科，等待120的到来。 救护车前，肖晨光打开后车厢，一跃而上，转身接过担架，跟战士们一起，将指导员抬上车。 “连监护，吸氧，静脉通路，滴500的盐水，速度开到最大。” 咆哮声在车厢内回荡。 肖晨光解开指导员厚重的防火服，翻出剪刀，在内衬剪开一个豁口，用力一撕。 腹部情况立马呈现在肖晨光的眼前。 皮肤大面积青紫，左侧后腰肿胀明显，瘀血严重。 肖晨光大脑立即浮现出人体腹部构造图，判断出病人在坠落过程中，主要伤及左侧区域。 左侧肋骨骨折，血气胸，左侧肾脏、脾脏受损，盆骨骨折，左髂血管撕裂。 “老板，他的心率42次\/分，血压只有60hg。” 心电监护上的生命体征异常刺眼，肖晨光知道，这是体内正在出血的缘故。 骨盆骨折，出血量大于2000l都是有可能的。 “建双通路，再补一组液体。” “阿托品升心率，多巴胺提血压，根据情况推肾上腺素。” “指导员的情况谁最了解，上来一人跟着。” “我！” 那名18岁的小战士立马跳上车，见指导员情况危急，其他消防战士见状，也想一起跟着帮忙。 这时，一道厉声响起。 “你们要去哪？指导员交代给咱们的任务，都忘了吗？” 副队长眼睛通红，其实连他都想跟着，但大火未灭，他就算再想，也不能去。 “副队，其他消防大队的战士们都到了” 同吃同睡，朝夕相处的杨队去医院抢救，他们却不能陪同，这种煎熬，令人崩溃。 就在这时，车上的年轻消防突然喊道。 “杨队，你醒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聚焦。 却见指导员缓缓抬起胳膊，手指向前方。 那里，是居民大院内，熊熊燃烧损毁一切的火情。 那里，是其他战士们，奋不顾身冲向火海的身影。 一个举动，说明一切。 见到此幕，消防战士们的眼睛瞬间红了。 指导员的意思，他们懂。 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大于一切，这是他们消防战士坚守的理念。 也是杨指导一直以来，遵守的信仰。 “杨队，你好好的，等完成任务，我们去医院看你！” 热泪滚烫，从脸颊滑落，消防战士们齐声怒吼，心中悲痛化作力量，他们转身离开，再次朝火场冲去。 看到他们离开的背影，杨闯干裂的嘴唇微动，高举的手臂突然落下，仿佛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杨队？杨队！” 察觉不对劲的年轻战士在声嘶力竭的呼喊。 可他最敬爱的指导员，此刻却彻底陷入昏迷。 “刘师傅，快走！” 肖晨光猛拍车厢，刘师傅再次一脚油门踩到底，救护车瞬间启动，风驰电掣般朝胜利医院驶去。 望着逐渐远去的120，火灾现场，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 他是廖长弓，市电视台的记者。 之前他在医院拍的片子，拿到台里审核，没想到业内反响剧烈。 特别是肖晨光奋不顾身的现场救治，更是震撼人心。 于是领导特批，要在市台播放中，多加一些关于肖晨光的人物专访。 这可把廖长弓愁坏了。 毕竟有些素材，可遇不可求，而他作为专职记者，有自己的素养，自然不愿意糊弄了事。 本来今天他打算去一趟胜利医院，跟拍肖晨光，收集素材，没想到突如其来的火灾，打乱了计划。 谁知廖长弓刚赶到现场，就碰到肖晨光在火灾现场救治病人。 特别是重度烧伤病人的紧急抢救，此时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刚才的画面都拍到了吗？” “拍到了。”摄像大哥憨憨点头。 “行，你继续留现场，一会有其他同事过来跟你配合，我去趟医院。” 廖长弓撂下这句话，拿起设备，开车朝胜利医院赶去。 急诊门前，王金刚和夏涛等人已经匆匆赶来。 当他们得知火灾以及肖晨光等人的消息后，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果不其然，急诊此刻已经陆续有伤员过来救治。 现场显得有些杂乱。 特别是当他们看到龚亮抬下那名大面积烧伤的病人时，不免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么重的病人，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怕是难逃一死。 最好的办法，就是立马转到省城专门的烧伤病房。 只是这路上耽搁的时间，足以要了病人的命。 谁知龚亮下了车，却说有办法治。 究竟怎么治，他们不知道，但一听说是肖晨光的意思，主任们原本消极的想法开始动摇。 如果是肖晨光的话，确实可以试试。 大面积烧伤病人被紧急送到了抢救室，而负责他的龚亮，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患者。 就像有什么使命在身。 就在这时，疾驰的120出现在主任们的视线中。 王金刚看着由远至近的救护车，车头两侧的保险杠已经缺失，似乎发生过碰撞。 他不知道火灾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没等他反应，救护车已经来到眼前。 车刚停稳，拉起手刹，刘师傅打开驾驶室的门，猛地朝后车厢跑去。 这让王金刚等人眼皮直跳，一向不慌不忙的刘师傅，什么时候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时，车门打开，林高阳跟消防战士一并跳下，回身抬担架，跟头上的肖晨光一起，将指导员抬下车。 当看到重伤昏迷的是穿着防火服的消防员时，正靠过来的王金刚和夏涛等人，唰的一下脸色就变了。 “伤员什么情况？” “高处坠落伤……” 当肖晨光一连串的诊断脱口而出，王金刚等人的心越来越沉。 伤成这样，活下去的概率，正在被无限缩减。 “血抽了吗，输血科那边联系了？” “血在车上抽了，输血科通知过了，给他录个信息，医嘱最后补，咱们直接上手术。” 在回来的路上，肖晨光几乎把所有能提前完成的步骤都安排妥当，就是为了能尽早的让伤员上台手术。 否则按照正常流程走，挂号，抽血，做检查，等结果，再通知手术室备台，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小肖，做得好！” 王金刚几人齐心协力，小心翼翼的将受伤的指导员抬到转运床上，拉着床挡就往手术室跑。 “急症手术，前面的人，都让让！” 一群人推着车声势浩大，过往行人见状纷纷让道。 铁轮左右摇摆，疯狂转动，与水泥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一路火花带闪电般的速度，赶到手术室。 “主任，你们先去换衣服，我跟高阳先给他安置体位。” “好。” 呼呼直喘的王金刚等人，这一路跑下来，差点把肺子跑炸了。 摆体位是力气活，他们上了年纪，力不从心，只能听从肖晨光的安排，先去更衣间换衣服。 手术间内，病人已经摆放好体位，连上心电监护。 尖锐的报警声，毫无意外的响起。 此刻指导员的血压已经降到了临界值，如果再往下降，他的心脏就要面临停跳的风险。 “老板，肾上腺素，多巴胺不起作用了！” 一路上，林高阳在疯狂的给他用血管活性药，用来维持血压、心率。 但现在，无论他再怎么推药，身体机能也没有任何的改善。 这是血容量严重不足的表现。 此时双通路，也无法维持他正常的机体需要。 归根结底，普通钢针的补液速度，还是太慢。 眼见病人情况越来越糟，肖晨光突然说道：“前两天手术室刚进来的深静脉穿刺包，在哪？” 第136章 深静脉穿刺术，血压上升。 “深静脉穿刺包？” 肖晨光的要求让负责打包的巡回护士神情一怔，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不知道，这是主任准备开展的新技术，前两天刚联系厂家进的样品，还没开始使用。” 此刻刚给患者插上管的麻醉医生，向护士提醒道。 “哦，就是那个塑料壳子的？” 巡回护士恍然大悟，这事儿确实前两天听麻醉主任开会讲过。 “肖主任，你要用？” 麻醉医生看向肖晨光，再次确认道。 毕竟这种穿刺技术，都是麻醉科先开展，再逐步向内外科推广。 现在连他们都不会，这个肖晨光怎么会？ 虽然有疑惑，但肖晨光在麻醉科，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但能让刘铁老师心悦诚服，据说胸心、胃肠的主任都对他赞不绝口。 甚至连妇科副主任都要亲自请他过去会诊。 这样的人物，能做深静脉穿刺，好像也顺理成章。 “没错，现在就用。” 见穿刺包有，肖晨光反而轻松了许多。 毕竟这项技术，不止要会操作，还需要材料的支持。 很快，巡回把深静脉穿刺包取了过来，此时肖晨光等人也换好了衣服。 “小肖，你要做深静脉穿刺？” 台上的王金刚跟夏涛两人，一眼就看见操作台上的穿刺包了。 “对，主任。” 肖晨光戴上无菌手套，继续说：“我先给他留置颈内导管，增加输液速度，提升血容量，咱们再开腹。” 以病人现在的血压，能麻醉插管已经是极限了。 再开腹，恐怕打开腹膜的瞬间，病人血压就掉没了。 “好，好，好，小肖，你先操作，我们不动。” 病人血压不稳，经常开刀的王金刚，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于是他耐心的等待肖晨光做完穿刺，再进行下一步操作。 可他一旁的夏涛，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深静脉穿刺这项技术，连麻醉主任都在研究，整个胜利医院估计没人会。 肖晨光居然能置，这让夏涛对他的印象更深了。 只是，病人现在血压极低，皮下血管都看不见，藏在体内的深静脉血管，更不容易查找。 万一穿刺不成功，耽误了治疗时间，再想救治就难了。 就在他略微有些担忧，肖晨光已经来到病人台前。 “高阳，垫枕。” “好嘞。” 简单几个字，林高阳已经明白肖晨光的意思。 对于辅助，他轻车熟路。 立马拿起软枕，单手抬起病人，将软枕垫于肩下。 跟之前的环甲膜穿刺术不同，肖晨光这次让林高阳扶头，向左偏45°，暴露他整个右颈部皮肤。 “打包，准备盐水，碘伏棉球。” 肖晨光已经习惯了林高阳的辅助，几乎他刚说物品，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人，王金刚咧开嘴，顿时有种后继有人的感觉。 而他一旁的夏涛见状，表情竟然有种莫名的悲伤。 好苗确实都是好苗，可惜跟他没有关系。 甚至此刻，他已经开始后悔答应王金刚挖人的要求了。 “我们这次做的是右侧颈内静脉穿刺术。” “找到他的胸锁乳突肌，通过确认颈总动脉位置，找到旁边的颈静脉，在相交上1进针。” 肖晨光一边定位，一边给旁边的林高阳快速讲解。 至于能学多少，就看他的天赋了。 由于没见过，此时所有人都在看肖晨光的操作。 消毒，铺洞巾，大单，确保最大消毒屏障。 打开穿刺包，取出里面约15长的钢针。 银白色的针尖在无影灯的映射下，显得锐利十足。 肖晨光左手按住定位点，右手持穿刺针微微用力。 针尖穿透皮肤，斜角15°进针，深入几个公分的长度，顿时手里有种顿挫感。 这是穿入弹性血管时该有的手感。 轻轻回抽，一股暗紫色血液缓慢流出。 一发入魂。 不止肖晨光，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静脉血。 意味着，肖晨光的穿刺成功了。 众人赞美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觉肖晨光双手快如闪电，瞬间化成一道残影。 续导丝、抽穿刺针，扩皮，置入弹性导管，缝合固定。 整个过程丝滑顺畅，千锤百炼，好像这种深静脉穿刺包，他已经用过成百上千次。 “真舒服啊。” 虽然这种刚进的穿刺包跟后来的深静脉套件还有差距，但也让肖晨光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熟悉感。 此时肖晨光的操作，已经让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操作！ 也太快了。 深静脉穿刺，对他们而言，别说操作，就连包里具体有多少件物品他们都不知道。 可肖晨光不但定位准确，一针见血，就连后续的操作都了如指掌。 这难道也是在省城实习的时候学的？ 还是说，他一直有在家里偷偷训练，只有没日没夜的反复练习，才有像今天这样的操作。 就在众人震撼不已时，肖晨光已经找来了一瓶林格液，连接输液器，给台上的病人开到最大。 玻璃瓶的水平面在快速下落，墨菲氏滴管如水柱倒灌，顺着血管，直接灌入病人的心脏。 片刻功夫，500l的液体全部进入病人体内。 瞬间，病人原本不升的血压，有了显着的提升。 第137章 坏了，破膜了！ “病人的血压上来了。” 随着嗡嗡作响的电动冲压，绑在病人胳膊上的袖带，逐渐鼓起。 很快，监护仪上的血压呈现在众人面前。 原本已经跌破临界值的血压，强势回弹，收缩压已经抬到了90hg。 效果立竿见影，振奋人心。 “老板，深静脉这么好使？” 林高阳还处在震惊之中，这么一根小小的管子，输液速度居然比外周三路液体一起滴，还要快。 谁知，肖晨光轻描淡写道：“这只是颈内静脉导管，如果有条件做股静脉导管，补液速度会更快。” “还有更厉害的？” 这下林高阳不淡定了。 毕竟有时候，林高阳也会碰到急需补液的患者。 如果能掌握这项技术，那救人的手段岂不是更多了。 “等这台手术做完，我教你。” 技术不难，肖晨光也乐于教人，毕竟多掌握一项技能，对今后遇到的病人，也多一份保障。 “好。” 林高阳神情激动，这可把台上的俩主任羡慕坏了。 王金刚还好，毕竟小肖是他们科的人，以后有机会学就是了。 一旁的夏涛，此刻感觉肠子都快悔青了。 肖晨光手里掌握的新技术，跟百宝箱似的，根本用不完。 夏涛突然想到，龚亮负责的那个烧伤病人，似乎脖子上还插着管。 难道，那也是肖晨光做的？ 肯定是。 根本不用问，能把大面积烧伤的病人安全带回来，整个胜利医院也只有肖晨光有这个本事。 还真是厉害啊。 这时，手术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抱着个绿色的血箱子，赶了过来。 “肖主任，病人的血到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这么快？ 病人从来医院到手术室，才多久，有10分钟吗？ 输血科居然连检验、化血、配送步骤全完成了。 这种一条龙服务，好像俩主任这辈子还没遇到过。 “我们主任特批的。”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喘着粗气。 有了上几次的经验，但凡涉及到肖晨光的紧急手术，输血科主任特意开科会，明确指示。 要第一时间检验、第一时间化血、第一时间配送。 三个第一，体现了肖晨光在输血科地位上的不同。 “辛苦了，巡回对血后，用深静脉管给病人输血，速度开到最大。” 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血压提升，全血送到，看到台上插着管全麻的指导员，对他的救治显然有了更多的保证。 “病人杨闯，住院号” 双人核查，血袋信息，两人对血的声音在手术间响起。 “主任，准备开腹探查。” 4个单位的红细胞挂了两路，顺着导管输进指导员体内，血容量的提升，让他的生命体征，逐渐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数值。 肖晨光立马摘下手套，扔进旁边的黄色垃圾桶，再次手消，更换手术衣。 台上的准备工作在王金刚的主持下，也已经完成。 “小肖，还是你主刀，我们辅助。” 肖晨光的能力是公认的，这毋庸置疑，有他主刀，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好。” 肖晨光当仁不让，站在主刀位上，手一伸，啪，一声轻响，手术刀递在掌心。 正中位开刀，刀尖划开皮肤，15长的口子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肖晨光速度极快，游离组织，止血结扎，很快开到腹膜。 透过腹膜，能明显看到已经形成的血肿腔。 内脏有活动性出血，还不止一处。 但跟庄教授的刀刺伤不同，此刻指导员的出血，大多是摔伤后，重力冲击导致的脏器内部出血。 脏器外层有被膜覆盖，出血只会进一步挤压内脏，就跟一直充气的皮球一样，随着出血量增加，被膜承受不住压力，最后直接爆掉。 如此一来，脏器就保不住了。 “小肖，胸腔闭式引流置好了，你可以探查了。” 另一边，由于病人存在血气胸，夏涛跟林高阳两人，进行了左侧胸腔引流管的穿刺，确保病人不会因为呼吸形态的问题，影响手术。 “好，主任，咱准备探查。” “行。” 王金刚此刻已经严阵以待。 “巡回，准备负压吸引。” “好。” 护士马上将带套的吸引管递了上去。 肖晨光见状，持刀快速划开腹膜，王金刚用腹壁拉钩，扩大术区视野。 映入眼帘的，是汪洋血海。 “髂动脉破了？” 看到这，王金刚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是动脉破裂，恐怕问题就大了。 “应该是静脉大血管有破损。” 肖晨光看了下腹腔，很快有了判断。 如果是动脉破裂，打开腹膜的瞬间，随着压力释放，血直接能喷到天花板上。 虽然现在出血量也很大，但还没到喷血的地步。 “负压吸引。” 管子很快插进了血海中，电动小马达在嗡嗡的响，大量的血被吸走，腹腔的情况一览无遗。 髂静脉撕裂，破口2个公分，此刻还在汩汩冒血。 肖晨光立马用手按住，病人的血压果然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注意病人的左腿皮肤血运情况。” 肖晨光交代了一句。 毕竟下肢血液循环主要依靠髂动静脉供血，一侧血管被肖晨光暂时卡住，下肢皮肤会出现湿冷、冰凉、肿胀等症状。 “小肖，放心，我帮你看着。” 王金刚的话传来，让肖晨光点点头，他手一伸：“4-0针带线，止血钳，持针器……” 随着器械递上，肖晨光开始进行血管的吻合。 因为是大血管，加上补液及时，血管壁弹性十足，肖晨光穿针引线，缝的极快。 针线在血管壁两侧不停舞动，密密麻麻，被黑丝线逐渐覆盖，随着最后一针缝完，肖晨光左右轻轻一拉。 两公分的裂口，逐渐闭合，形成一道肉眼难以分辨的细丝，跟血管表面融为一体。 正在拉钩的王金刚，看到肖晨光的缝合，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但依旧让人赏心悦目，赞不绝口。 “病人的收缩压到100hg了。” 麻醉和巡回同时看向病人监护仪上的数值，一直警鸣不断的报警音，终于不响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血压能稳住，预示着这台手术，基本能顺利下台。 可在这时，突然一股鲜血，骤然从病人的腹腔喷出，瞬间染红了周围。 无菌单、手术服、就连悬在头顶的无影灯上，也溅出斑斑血迹。 “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人瞬间一愣。 “坏了，破膜了！” 第138章 妈妈，我也要当大英雄 病人腹腔再次被鲜血覆盖，眨眼的功夫，遍布全腹。 “这是脾膜破了？！” 王金刚站在病人左侧，脾脏也在左侧，他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就用止血纱布去按压止血。 但无济于事。 脾脏血运极其丰富，出血量波涛汹涌，几乎刚填上纱布，就被浸透成鲜红色。 刚安静下来的监护仪，橙红一片，再次爆发出刺耳的报警声。 血压在降，心率也在降。 麻醉在疯狂的推血管活性药物，巡回直接双手挤压血袋，给病人最大限度的加压输血。 但病人的生命体征依旧在降。 “小肖，病人的脾保不住了，全切。”王金刚焦急道。 在普外科，对脾破裂的手术救治，首先保命，其次才是保脾。 眼见情况越来越糟，为了病人能顺利下台，王金刚直接提出最稳妥的建议。 “再等等。” 脾脏功能很重要，一旦全切，势必会对造血、免疫、凝血功能造成很大的影响。 如果可以，肖晨光是想保的。 毕竟病人的职业特殊，一旦全脾切除，恐怕这辈子也做不了消防了。 他一边负压吸引，一边顺着组织结构，摸到脾蒂。 手指按压、止血，脾脏出血瞬间止住大半。 这是外伤性脾破裂伴随大量活动性出血时，紧急应对的措施。 去除覆盖在脾脏上的止血纱布，拖到切口外观察。 肖晨光发现整个脾脏至少有一半的区域受损，甚至有的脾脏表面，就像碎了的豆腐渣，一碰就掉。 “都这样了，还怎么保，抓紧结扎脾动脉，游离脾脏。” 王金刚显得有些急。 如果情况良好，他是支持肖晨光保脾的选择。 但现在台上的病人情况不稳，随时有生命危险，切脾跟保脾的操作难度，天差地别。 所需时间更是截然不同。 此刻手术室两人，因为术式问题起了争执，其他人见了，除了干着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他俩都是普外科的权威，一个是工作多年的老主任，一个是冉冉升起的新晋主任。 对于手术的认知，现场的判断，都有他们自己的见解。 但每个人的出发点，只有一个，一切为了病人着想。 …… 此时，手术室外，一个浑身泥土，穿着防火服的人，格外引人注目。 他站的笔挺，犹如松柏，面朝手术室一动不动。 “这人怎么了，是他救的伤员在里面手术吗？” “看样子不像，应该是同伴受伤了。” “哎，消防员还真危险，我记得隔壁村的狗娃，今年不是刚招进去，结果咋样，据说训练的时候摔断条腿，到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贾东却像没听见一样。 他手里攥着单据，看向门前悬挂【手术中】标识的牌子发呆。 如果当时他能坚持跟在指导员身边，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如果当时他能早一点搭好云梯，指导员是不是就不会被气浪炸飞。 如果当时 想着想着，贾东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东子，你怎么在这？” 此言一出，贾东如雷击顶，惊愕的扭头。 “嫂子？” 在他不远处，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出现在面前。 “真是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少妇留着齐耳短发，神情有些憔悴，见到贾东的时候，表情里带着几分惊讶。 “嫂子没什么，你怎么在医院？” 贾东的眼神有些躲闪，眼泪被硬憋了回去。 “孩子病了，我带他在医院刚打完针。” 少妇将孩子从怀里放下，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刚听医院的人说，汇景南院发生了爆炸，大火烧的很厉害，不少人都受伤了。” 少妇犹豫片刻，试探道：“是杨队带你们去的，他还在现场，没回来吗？” 此刻连少妇都不知道，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面对询问，贾东一时哽咽，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走廊又传来一阵急促密集的脚步声。 七八个挂满灰烬的消防员，齐刷刷的冲到手术室。 “杨队怎么样了，手术做完了吗，有没有事？” 他们在见到贾东的瞬间，心里的牵挂，已经急不可耐的问出口。 此刻贾东再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少妇转过身，急切的去寻找，却发现平时跟杨闯朝夕相处的队员们都赶了过来。 唯独没有她老公的身影，心里仅存的那一点侥幸，荡然无存。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作为军人家属，她从心里感到光荣，虽然经常两地分居，独自一人照顾孩子，这些她都能克服，从来没有怨言。 可每当火灾发生，消防车的警鸣声不断响起，她的内心终究惶惶不安。 更不用说每次救援抢险，地震抗灾，以及山林大火、暴雨洪涝，当杨闯一次次赶往现场，她常常担惊受怕到深夜不敢入眠。 身为妻子，她时常默默祈祷，盼望老公每次任务都能平安归来，与她跟孩子团聚。 可现在，连这份期盼，也破灭了。 “嫂…子？！” 当消防战士看到这一幕时，各个惊立当场。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指导员的妻子。 “妈妈，妈妈，消防叔叔们都回来了，我爸爸呢，爸爸去哪了？” 男孩稚嫩的脸上，因为高烧此刻红通通的，原本他烧的有些迷瞪，可当看到一群穿着防火服的叔叔们跑来，他立马来了精神。 因为见到消防叔叔们，就意味着他能见到爸爸了，可以跟他一起玩了。 上次爸爸答应给他买的小手枪，男孩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呢。 天真无邪的童声，充满好奇，却让在场的消防战士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他们纷纷低下头，用帽沿遮住脸上流淌不止的眼泪。 可这时，少妇却将头扭到一边，在男孩看不见的地方，将眼泪擦干。 她如平常一般，将男孩轻轻抱起，面带微笑。 “宝儿，听话，爸爸还没回来呢，他是大英雄，要在外面执行任务。” 轻声细语，透着无尽的温柔与坚韧。 男孩侧着头，看向妈妈，似懂非懂的说：“妈妈，爸爸执行任务是在救人吗？” “对啊，宝宝真聪明。” “原来是这样。”面对夸奖，男孩开心极了，他自豪道：“爸爸真厉害！” “妈妈。” “嗯？” “以后长大了，我也要像爸爸一样，去救人，当大英雄。” 第139章 不但要活，还要好好活。 “主任，病人的脾门和中心区没有受损，是可以做部分切除，保脾的。” 手术室内，经过检查，病人确实有保脾的条件。 虽然生命体征不平稳，但肖晨光依旧坚持他的观点。 这不是盲目自信，而是他此刻已经在脑海里规划出一条最科学的手术路线。 见肖晨光态度坚决，王金刚没再坚持，毕竟僵持不下，对病人手术更没有好处。 他看了一下台上的生命体征，估算出一个相对安全的手术时间。 “小肖，半个小时，能做下来吗？” “能。” 肖晨光回答的很干脆，在他的演算中，半小时绰绰有余。 “好，我会全力配合你。” “但如果超过半小时，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王金刚沉声道。 一般脾全切都需要近一个小时时间，更不用说难度更大的脾部分切除了。 现在肖晨光居然要在半小时内完成脾部分切除。 这就像在豆腐上雕刻，还要在短时间内，将切开的豆腐缝合在一起。 难度可想而知。 王金刚心有些惊，但主刀是肖晨光，他既然说能行，就要全力以赴的配合。 “老夏，过来一块帮忙。” 如此精密的手术，还要抢时间做，他一个人恐怕撑不住，直接拉来了夏涛。 肖晨光见状，开口说道：“高阳也过来，站我旁边，一会需要你搭把手。” “好。” 此刻三人全围在肖晨光的身边，给他打着辅助。 “先游离脾动脉，观察脾脏血运变色的情况。” 肖晨光说罢，手里动作不减，开始钳夹、分离胃结肠韧带右侧进入网膜腔。 这是脾动脉的所在。 “高阳，准备血管夹。” “好。” 随着脾动脉暂时关闭，很快失活组织缺血，逐渐显露成暗灰色。 “准备切断脾结肠、脾胃韧带，保留脾隔、脾肾韧带。” 肖晨光一眼就找到脾失活组织相连的韧带，开始逐一游离、钳夹。 “夏主任，你负责脾结肠韧带的结扎。” 有两位主任辅助，肖晨光可以更早更快的完成手术。 他开始分配任务，让夏涛结扎脾结肠韧带，让王金刚结扎脾胃韧带。 至于肖晨光，则跟林高阳一起，选择切除脾失活组织，进行吻合。 三组人、四双手，同时在有效的空间内操作，跟死神抢时间，这在胜利医院的手术史上，也是头一次。 现场的麻醉跟循环，紧张坏了，而台上的器械护士，此刻像开了挂一样，忙的她根本停不下来。 这边。 “1号可吸收线，准备分离失活组织。” “好。” 那边。 “双七号线，准备贯穿缝扎。” “明白。” 器械护士像个转不停的陀螺，神情高度紧张，手里不停，在疯狂配台。 肖晨光这边，因为有林高阳配合，倒是没怎么让器械护士忙。 “老板，他现在的脾脏一碰就碎，这怎么切呀？” 受震荡、冲击的影响，病人的脾脏脆的一塌糊涂，林高阳生怕一刀下去，整个脾脏就四分五裂了。 “稳一点，没问题的。” 肖晨光拿起手术刀，刀尖呈90°垂直切入，顺着分界线，切开脾脏包膜。 顿时，一些已经撞碎成渣子的失活组织，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这” 这样的场景，林高阳第一次见。 组织失活，还没碰就碎了，这可把他紧张坏了。 “老板，要不要给你个勺，先把这些碎了的，刮刮？” 这一幕，让林高阳想到了他刚实习的时候，跟着神外老师上台。 也是一个高处坠落伤的病人，撞到了脑壳子。 当时血浆子都从耳朵里流了出来。 上台开颅一看，脑子大半失活，神经外科的老师没有办法，只能一点点用小勺挖。 那场景，林高阳至今记忆犹新。 “时间紧迫，来不及了。” 面对林高阳的想法，肖晨光果断摇头。 就那指甲盖大小的勺子，要挖到何年何月，才能清除完脾脏的失活组织。 “准备好血管夹，一会有出血的血管，记得夹住。” “好。” 林高阳喉头涌动，手上的肌肉绷的紧紧的。 嘱咐完，肖晨光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眼前的这块脾脏上。 虽然部分损毁严重，但蕴含血管、神经的脾门还算完好。 肖晨光只需要沿着脾脏走向，稳稳切除损毁组织即可。 此刻他的上半身弓腰屈伸，手臂前倾，保持不动。 手持刀悬在术区，刀尖缓缓落在脾脏表面，手指微动，每一块肌肉，都在肖晨光的把控中，如机器一般，以极其均匀的速率，在精准切割。 而在林高阳眼里，肖晨光仿佛静止不动的雕塑，站在那一动不动，手术也看不出有任何的进展。 “老板这是被难住了，还是怎么，咋不动了。” 就在林高阳心里疑惑时，肖晨光的声音突然响起。 “准备血管夹。” “啊？” 林高阳神情一怔，又往术区瞅了瞅，脾脏没有任何变化，也没出血，这从哪准备血管夹？ 可下一秒，半块破碎的脾脏，已经被肖晨光取下，他手指一顿，没再继续切割。 一道鲜红从临近的脾脏开始冒血，在看到这一幕，林高阳才猛然察觉。 肖晨光不是没动，而是手指的微操作被手臂挡住，他没有发现。 “马上，老板，这就夹闭血管。” 林高阳立马打起百分百精神。 很快，半个手掌的大小的失活脾组织，被扔到了无菌碗里。 “准备切口吻合，羊肠线，可吸收纱布，行褥式缝合。” 此言一出，林高阳立马准备用物。 而正在紧张进行韧带结扎的夏涛和王金刚，同时吓了一跳。 啥？要切口吻合了，这么快？ 他们这边韧带还没结扎好，那边就准备缝合了？ 他们连忙抬头，愕然发现肖晨光已经在林高阳的辅助下，进行脾脏切口的吻合。 飞舞的针线再次浮现，照这势头，很快就赶上他们这边的进度。 好家伙，一个人捡最难的操作，速度却比他们三个人加起来还要快。 这人要逆天了！ 意识到拖了后腿，夏涛和王金刚哪敢停歇，咬着牙也要在肖晨光赶过来之前，完成手术。 所幸，在最后一刻，两个主任终于完成了肖晨光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主任，可以啊！” 肖晨光做完褥式缝合，正巧见这边的操作已经完成，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惊讶。 好像在他看来，主任们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中看到彼此的无奈。 没办法，确实跟这妖孽比不了。 特别是王金刚，他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间。 说好的半个小时，只过去了十五分钟，部分脾切除术已经进行到末尾。 而最难的切脾与吻合，却是肖晨光做的最快的操作。 这样的能力，王金刚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甚至，现在就算肖晨光说，会做肝、肾、心移植这种逆天难度的手术，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随着生理盐水冲洗腹腔，脾窝处留置引流管。看到病人体征平稳，肖晨光终于露出久违的微笑。 指导员的命保住了，脾也保住了。 这意味着他不必因为身体的缘故，面临被迫退伍。 要知道99年底，因为技术重组，会有一次大裁军。 而肖晨光现在做的，只是不想让他留下遗憾。 至于其他问题。如肾挫伤，不需要特殊处理，而骨盆骨折，由于位置还行，当场联合骨科主任上台，进行了骨盆切开复位内固定术。 术中生命体征平稳，输了约1800l的血，补了4000l的液体。期间留了根尿管，为了确保出入量，也方便后期利尿，减轻心脏负担。 手术最后很成功，前前后后加起来做了四五个小时，直到下午快下班，病人终于从手术台上下来了。 “行啊，小肖，这台手术做下来，我相信以后再有什么手术，都能顺利开展了。” 王金刚很高兴，这台手术，算是肖晨光出任科室副主任以来，做的最大的一台联合手术。 别的不说，手术资历摆在那，普外科没人能比得过肖晨光。 这科室主任的职务，算是稳了。 王金刚也可以好好准备大外科主任的应聘了。 随着病人促醒，拔管，肖晨光推着他走出手术室。 门开，外面静悄悄的，可当肖晨光走出来的瞬间，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第140章 推支速尿，他的心率有点快 “指导员！” “杨队！” 由于下班的缘故，手术室除了他们这台急症手术，已经没有其他常规手术。 毕竟90年代的手术量比不上后世，能把手术从早排到晚。 甚至到了专家日，连台手术一个接一个，整个手术室，人山人海，热闹的不得了。 可现在，门外安静的有些可怕，让肖晨光以为外面没有人。 结果一出来，他顿时吓了一跳，整个家属等候区，此刻乌泱泱的，站满了人。 虽然他们各个蓬头垢面，穿的衣服沾满泥土，但站在那，一排排，一列列，井然有序，宛如笔直的线条，给人一种强而有力的压迫感。 这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当看到肖晨光推着指导员，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每个人脸上透露着急切的关心。 但他们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蜂拥而至，挤在床前，此刻每个人纪律严明，令人动容。 见到这一幕，肖晨光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这群刚从火场上撤下来的壮小伙，径直冲过来。 肖晨光虽然理解他们的心情，但作为一个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病人，本身免疫力就弱。 万一这群浑身带土的战士，跟病人来个交叉感染，弄个炭性坏疽啥的传染病，手术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爸爸，是你吗？” 人群中，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晃晃悠悠跑了过来。 他肉嘟嘟的小手，扒在床挡上，一个劲的探头。 奈何个子太矮，怎么也看不到爸爸的模样，这让他急得满头大汗。 “小宝儿，是爸爸，他刚执行完任务回来，有些累，让他休息好吗？” 少妇赶忙抱起男孩，手臂托着孩子，男孩顺势搂着妈妈的脖子，扭头朝床上看去。 杨闯此刻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好像睡过去了一样。 “医生，他…怎么样？” 少妇在之前，已经从签字谈话的医生那得知，手术很成功。 但看到自家男人被推着出来，她心里依然难受，眼泪险些又涌了上来。 “放心，杨指导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我们要护送英雄回房间休息了。” 肖晨光面带微笑，看了一眼少妇怀中的男孩，顺着她编制的童话配合着。 如沐春风的笑容，给人一种温柔，让少妇惶恐的心逐渐平静。 “谢谢…谢谢你。” 少妇看向肖晨光，不知该如何感激。 手术难度有多大，她不懂，但她知道，从将近6米高的地方摔下来，会有多危险。 所幸，一切安好，手术顺利完成，她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这就够了。 “走，一会去监护室，安顿好了，到时候再仔细跟你说。” 肖晨光推着病人不再逗留，而是跟家属一块，准备返回病房。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齐声响起。 “向英雄致敬！” 唰的一声。 在场所有士兵，齐刷刷的朝他们敬了一个军礼。 每个人表情坚毅，信念十足，他们的眼神，跟着病床在移动。 他们敬的，除了指导员，还有在指导员身后一直默默付出的家属。 肖晨光见到这一幕，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其实，这何尝不是，在给他们每一个人致敬呢。 …… 送到八楼小监护室，确认病人情况后，肖晨光在值班室跟家属进行了谈话。 家属的话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在认真的听肖晨光讲。 此刻少妇怀里的孩子已经昏昏睡去，当谈到术中及术后恢复要面临的问题时，她再也撑不住压力，开始低声哭泣。 肖晨光见状，暗叹口气。 女人虽然能撑起半边天，但谁又不想有个能依靠的臂膀，诉说心中的委屈。 “看看病人，或许他此刻也需要你的陪伴。” 肖晨光结束了谈话，将家属领到了病床前。 由于麻醉的缘故，此刻指导员还处在昏睡中，家属轻轻靠近，没有出言打扰。 她就静静的看着，眼里的晶莹顺着脸颊滑落。 这时，指导员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张开手，嘴里喃喃道。 “晓兰，晓兰，不要离开我。” 指导员表情痛苦，就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原本还算平稳的生命体征，开始有了波动。 “我在，别怕，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好好休息。” 晓兰握住他的手，俯在耳边，温声细语响起，片刻后，有些躁动的病人，仿佛真听到了她的话，又沉沉睡去。 小监护室不能留陪人，加上孩子还在生病，肖晨光直接让家属回了家，等安顿好明天早上再来。 而他选择留下，跟往常一样，拉了一把椅子，直接坐在了病人床边。 术后当天的并发症最多也最凶狠，肖晨光为了以防万一，也不会从监护室走。 “肖主任，今晚又蹲监护室了。” 经过前几次的抢救，监护室值夜的护士已经跟肖晨光很熟络了。 “没办法，谁让你们小监护室连个自己的大夫都没有呢。” 肖晨光很无奈。 90年代的医疗资源很匮乏，不止设备和技术，医学人才也同样非常紧缺。 跟急诊医学相比，重症医学同样是个稀缺货。 “肖主任，这里都快成你第二个科室了，要不向院里提提，来我们科再兼个重症的主任。” 护士半开玩笑的说。 当然，她也不是随便说说的，肖晨光每次把重病人送来监护室，都会密密麻麻记录很多东西。 神志、瞳孔、生命体征、出入量、引流等等。 很多观察细致入微，就连在监护室工作多年的老护士，也没肖晨光这个经验。 基本只要是他送来的病人，恢复起来总要比其他病人要快。 久而久之，大家真把肖晨光当成了小监护室的一员。 甚至都很希望他能来监护室当主任。 “嗨，你们快饶了我。” 肖晨光打着哈哈，这要真让他再兼个重症的主任，那不得24h365天年年在医院。 这简直比科室住院总还要累人。 “肖主任，你不知道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嘛。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在监护室等着你哟。” 护士不知不觉，将手搭在了肖晨光的肩上，轻轻揉着。 别说，还挺舒服。 做了一下午的手术，肖晨光的肩膀还真有点酸。 只不过，他现在的精力，并不在这。 “王佳，给他推支速尿，病人的心率有点快。” 此言一出，护士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 第141章 柯南附体，源源不断 她给他按摩，他让她推速尿。 这个肖晨光，还真是榆木疙瘩。 护士无奈，只能恋恋不舍，将手从肖晨光的肩膀上挪开。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发现心率每分钟才刚过90次。 这也算心率快么？ 王佳不解道：“为啥要推呋塞米，我看他心率也还行呀。” “病人失血过多，循环血量不足，心脏被迫加快射血次数，用来代偿循环。” “那应该补液才对，怎么还要利尿呢。” 肖晨光的反其道而行之，让王佳更不懂了。 “这就涉及到心脏前后负荷，即压力负荷以及容量负荷的问题。” 内容很深奥，其中涉及到病理生理，rass系统激活原理，以王佳的水平，听的云里雾里。 但最后她听明白一点，但凡手术后有心衰风险的病人，强心利尿扩血管是金标准。 “肖主任，以后有空，你得多来监护室，好跟我们大家多讲讲课。” 短暂的授课，让王佳受益匪浅，难怪肖晨光年纪轻轻，就是科主任了。 这知识量，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肖晨光此刻依旧抱着病历夹，记录单已经换了好几页。 上面密密麻麻，事无巨细，记录着病人的各种指标。 术后病人无论用什么药，都必须非常小心，不但要做好观察，对于药物的浓度、剂量、用法以及效果和配伍禁忌，也应该了如指掌。 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会做手术和术后观察同样重要。 有监护和没监护基本属于两种病人。 面对眼前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导线的病人，肖晨光对指标要求的格外严格。 心率、血压上下幅度超到20就应该有相应的处理措施。 不一会的功夫，病人开始出尿，肖晨光又让护士推了半支西地兰，另外将止疼药的剂量加大。 术后的镇痛镇静药物的使用，也是一门学问。 反正特需监护的病人，事情很多很杂，要考虑应对的也很多。 从晚上天刚黑，肖晨光就坐在病人床旁忙碌，直到天亮了，他还在病人身边。 期间查了血，给病人吸了两次痰。 血红蛋白没有明显下降，凝血指标高一些，但还能接受。 面对此刻鼾声如雷的病人，肖晨光又看了看引流管，脾窝、盆腔、胸腔闭式引流的量都可以。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病人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平稳，肖晨光也终于放下心。 他吐了口浊气，就像闭关许久的隐士，终于能出关了。 肖晨光从板凳上站起，捶了捶发酸肿胀的腰背，跟忙活完的护士交代了两句，嘱咐她病人醒了及时通知自己。 看了下时间，刚五点多。 肖晨光没有离开，而是去了这里的值班室，准备稍微休息一下。 脱了白大褂，肖晨光刚倒在床上，下一秒，就陷入了迷瞪的状态。 这一天，他实在太累了。 从前天晚上，做的那台黄体破裂修补术开始，再到下夜班顺手抢救了一个心梗的病人。 之后安排林高阳、龚亮特训到中午，又遇到了隔壁大院的煤气爆炸。 不但用环甲膜穿刺技术，现场救治重度烧伤患者，还上手术，做了台高处坠落伤，脾脏部分切除的病人。 直到现在，肖晨光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这究竟是“柯南附体”了，还是咋回事，自从出任了科室副主任，事情就没停下来过。 渐渐的，肖晨光感觉他睡着了。 因为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桌美食。肖晨光顾不得咕噜直响的肚子，抱着鸡腿就开始大快朵颐。 可就在他满心欢喜，吃个不停时，走廊里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肖主任…肖主任？” 敲了敲门，见里面没有反应，同样顶着俩熊猫眼的龚亮，走进了值班室。 感觉到有人进来，肖晨光这才恋恋不舍的从梦里醒来。 头晕目眩，胃里恶心的难受，让肖晨光险些干呕出声。 “怎么了？” 肖晨光的语气有些冷。 倒不是他故意板着脸，而是身体确实有些难受，让他没有控制住情绪。 龚亮见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愧疚。 明明他答应过肖晨光，要好好照顾来院的烧伤病人，但现在，他却有些力不从心。 “肖主任，那个重度烧伤的病人很烦躁，体温也一直降不下来。” 虽然已经按照肖晨光的指示进行用药处理，但病人心率快到吓人，体温也高到离谱。 每次换药，杀猪般的嚎叫在诊室回荡，令人于心不忍。 “我知道了，病人现在在哪？” 在听到龚亮的汇报，肖晨光的意识清醒过来，情绪也收敛回去。 “还在抢救室，因为太重，别的科不敢收，我也不敢轻易搬运他。” 龚亮如实回答。 病人现在因为严重烧伤，表皮几乎全部损毁，大量渗出液导致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甚至就连见惯重病号的龚亮，也觉得这人实在是太惨了。 “转监护室，这几天我守着他。” 肖晨光思索片刻，决定让病人来监护室。 普通科室不敢收，也治不了，现在全院上下，估计除了肖晨光，没有第二个人，有能力处理这种重症烧伤的患者。 虽然治疗周期很长，但只要用科学有效的方法，肖晨光是有信心治好他的。 至于换药烦躁，生命体征不稳，高热不退等问题，肖晨光心里已经有了办法。 听到肖晨光接手，龚亮明显松了一口气。 有人带，跟自个摸索着治，完全是两回事。 他很快将病人送到了监护室。 值班护士王佳在看到病人的那一刻，心里砰砰直跳。 这个病人也太重了。比她以往遇见的所有人，都要重。 不止如此，病人在推进来的路上，他那痛不欲生的哀嚎声，已经开始在监护室内回荡。 “肖主任，这病人怎么管呐？” 看到被纱布、绷带裹的像粽子一样的病人，王佳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去拿丙泊酚，吗啡，先给他镇痛镇静上，等下病人睡了再进行操作。” “给麻醉科打电话，借一套深静脉穿刺包，他液体量还是不足，需要大量补液。” “对了，他家属应该到了，给他们说，先给患者买个大号的电风扇，咱给他物理降温，解除高热风险。” 第142章 效果立竿见影，还是肖主任厉害 让他们感到难以下手的病人，在肖晨光这，却有了多种举措。 镇痛镇静，深静脉穿刺、以及风扇物理降温。 哪一项，都是他们不曾想到，也不敢独自执行的措施。 丙泊酚作为全麻手术的镇静药，在深镇静的同时，很容易引起呼吸抑制。 也就是常说的呼吸频率减慢，出现不规则的深大呼吸。 继而影响心率、血压。 所以在对没有人工气道的病人使用时，需要格外小心。 当奶白色的丙泊酚被护士拿来，龚亮显得有些紧张。 “肖主任，能行吗？” “当然。” 肖晨光很淡定，他目测了一下伤员的身高体重，说：“给他静脉注射10l，一会过床换药。” “这么多？” 护士王佳有些吃惊，她拿着手里这管“牛奶”，听麻醉科的护士说，只需要推个3-5l，就能把还在开口讲话的病人，瞬间麻过去。 可肖晨光一上来就用10l，未免太多了。 “烧伤病人的疼痛等级是最高的，镇痛镇静药的剂量自然也要翻倍。” 肖晨光脑海里浮现出多种后来常用的，疼痛等级评估量表，已经对目前的病人有了大致的了解。 而像丙泊酚这种镇静药，在后来早就用于门诊无痛胃肠镜的辅助检查。 那效果，用过的都说好。 随着药物注入体内，果然如肖晨光预料的那样，刚刚还嗷嗷直叫的病人，立马被麻了过去。 龚亮跟王佳很紧张的守着病人，生怕出现问题。 可病人就像熟睡过去，无论呼吸形态还是模样，都很正常。 他们见状，抓紧给病人过床，身上重新换药，忙的七荤八素，但病人依旧睡的呼呼的，一点都没感觉到疼。 “肖主任，厉害啊！” 连上心电监护，病人生命体征平稳，负责监护的王佳，已经对肖晨光佩服的五体投地。 “佳佳啊，我家主任厉不厉害，你咋这么清楚的。” 见病人情况转好，龚亮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他一把搭上王佳的肩膀，很熟络的开起了小火车。 “我跟你很熟么？” 原本龚亮在开她跟肖晨光的玩笑时，王佳还有些害羞。 甚至还偷看了一下肖晨光的反应。 谁知后者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烧伤病人的身上，对于龚亮这车，别说上了，连车门子都没拉开。 就在王佳略显失望时，龚亮的咸猪手慢慢伸来，没处撒气的王佳，直接一胳膊肘顶在了龚亮的肋叉骨上。 “咳咳咳！” 这一肘子，可把龚亮疼得够呛，甚至隐约有种岔气的感觉。 他没想到，平常还算开得起玩笑的王佳，今天这是吃了枪药了？ 咋这么暴力！ “肖主任，这是麻醉科拿来的穿刺包，我要怎么辅助你？” 刚怼完龚亮，王佳恭敬的来到肖晨光身边，语气中带着几分崇拜。 “也没什么，跟常规的穿刺术一样，准备好消毒碘伏、手套、缝合针线。” “好，我马上去准备。” 王佳听的认真，动作迅速，按照肖晨光的要求，开始积极准备。 “王佳，你这区别对待，也忒明显了。” 龚亮眼里流着泪，也不知道是一宿未睡的缘故，还是被刚才王佳那一肘子戳的。 “肖主任有能力，有办法治重病号，等你有这水平了，我也对你温柔。” 王佳回的很直接。 “那估计我这辈子也见不到你的温柔了。” 龚亮欲哭无泪，要他有肖晨光的水平，这怎么可能。 自从他跟着肖晨光去了趟家，龚亮才明白，原来天才也需要更加刻苦努力的练习。 出租屋的木桌上，一半高耸的书籍，一半陈列整齐的缝合工具。 肖晨光无论上班还是下班，都在无时无刻的保持手感和磨练技巧。 可以前的龚亮呢。 恨不得掰着手指头等下班，出去约会，跟朋友喝酒吹牛，反正只要不是医院的活，他都挺会整。 此时，王佳已经将物品准备齐全，肖晨光顺势打开深静脉穿刺包，开始给病人留置深静脉管。 熟练的操作再次浮现在众人眼前。 这次的病人，由于皮肤大面积烧伤，很多定位手法都不能用。 甚至连最基础的皮肤消毒，肖晨光都需要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炎症皮肤。 可即便如此，肖晨光依旧操作的飞快。 穿刺，一针见血，快准狠，让一旁辅助的王佳都没反应过来。 随后续导丝，抽针，留置深静脉导管，整个过程，瞬间完成。 龚亮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肖晨光的操作，心里除了敬佩，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 “病人的心率快，血压低，还是考虑容量不足，给他……” 肖晨光根据烧伤补液公式，以眼前病人的公斤体重和烧伤面积来计算。 大约要补一万两千毫升的液体。 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平时喝的，330l的农夫山泉瓶装水，总共3636瓶。 这还只是第一天的液体量。 “要补这么多？！” 当龚亮听到肖晨光给病人的液体量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只是他，连一旁的王佳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对，没错，而且这一万二的液体量，其中前八个小时，要直接输进病人体内6000l的量才足以支撑他的循环。” 随着肖晨光解释，众人呆若木鸡。 “我的天呐。” “难怪肖主任你要给他留置深静脉导管，就这补液的速度，我从浅表静脉给他开五路液体，也补不过来。” 王佳很震惊。 龚亮同样如此。 难怪病人在抢救室一直喊口渴，原来还是他补液速度太慢了。 随着王佳推了一车的晶体液，所有液体被她开到最大，连着深静脉管直接往病人体内灌。 不一会的功夫，王佳已经换了好几瓶液体。 而这样的补液速度，效果立竿见影。 病人的心率开始逐步降到能接受的范围，而他的血压也在稳中有升。 “不错，效果很好。” 肖晨光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病人现在的状态。 他侧身看向龚亮：“刚才电风扇的事儿，给家属说了吗？” “说了，他们已经去买了。” 很快，家属将买来的电风扇送进了小监护室。 “这咋弄，照着他吹？” 龚亮拿着电风扇，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肖晨光拿着水管，往病人身上呲水的画面。 “没错，而且还要大面积的降温。” 说罢。 肖晨光一把掀开搭在病人身上的单子，插上风扇的电源，直接对着病人露在外面的皮肤，吹了起来。 第143章 我是李成医生，很荣幸认识你 这种程度的物理降温，龚亮第一次见，甚至他都有些于心不忍。 这么个吹法，病人会不会太冷，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就在龚亮心中忐忑，监护仪上，病人原本还有些快的心率，居然降到了正常范围。 这可把龚亮看呆了。 他连忙用手去感受病人的皮温，发现没有原来那样烫手了。 龚亮要来一根水银体温表，给病人夹上，五分钟后，他看向体温表上的刻度，表情意外。 “病人的体温，居然这么快就降到了37c！” 龚亮熬了一宿，用尽各种办法，也没能让病人降下来的体温。肖晨光居然用了台电风扇，就把问题解决了。 “效果这么好？” 刚忙完的王佳，也凑了过来。 龚亮将体温表递给她，后者看了，惊叹连连。 “还是肖主任厉害，病人刚来，我给他测体温，刚夹上一分钟，体温就快爆表了，没想到，才过去这么短的时间，病人的体温就降下来了。” 王佳也没想到风扇物理降温的效果这么好。 以往她们给病人降温，除了敷毛巾就是夹冰块。 实在不行，就用退烧药。 可眼前这个病人，皮肤大部分缺如，寻常物理降温的方法，根本不敢用。 而退烧药，听龚亮讲，他早就在急诊的时候，就给病人用过了，根本不管用。 怎么现在，一台电风扇就解决了这个大难题？ 见他们心中疑惑，肖晨光简单的解释了两句。 皮肤，作为人体最大的体温散热器官。 一旦损伤，无法通过辐射、蒸发等作用进行散热，就会出现持续性的高热。 这时候就需要对流的方式进行降温。 其实这些知识，上过初中生物，老师都会讲。 操作起来也很简单。 只是有时候碰到棘手的病人，大家一着急，很多事情就被忽略了。 肖晨光将电风扇的档位调整好，左右摆头，进行降温。 “交接下去，时刻注意病人体温，一旦出现体温过低的情况，就暂停物理降温。” 电风扇也不能一直吹，需要观察好病人的实际情况。 毕竟病人的皮肤，已经丧失了体温调节功能，一直降温，很有可能出现体温不升的情况。 这需要医护人员时刻在旁边观察。 没有办法，大面积烧伤的病人，在住院治疗方面，确实存在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儿。 处理起来也费时费力。 但再费时费力，一条人命摆在面前，大家再苦再累，依旧会打起百分百的精神，积极的处理。 这才是医护人员应该做的事情。 “这个时候，要是有医用冰毯就好了。” 肖晨光有些遗憾。 他说的冰毯，也叫双重体温调控仪，可以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进行加温降温等措施。 而且它还具备智能调控系统，只要腋窝夹根线，就能实时进行病人的体温监测。 可随时调整冰毯的温度，以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 随着一系列的措施，大面积烧伤的病人，情况终于有了好转。 针对接下来的治疗，肖晨光也做好了规划，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走。 “肖主任，手术的病人醒了。” 这边刚忙完，肖晨光手里的病历记录到一半，王佳的声音传来。 “指导员，醒了？” 肖晨光听后，放下铁病历夹子，来到指导员身旁。 简单问了两句，做了几个遵嘱训练，发现指导员的身体，比他想象中恢复的还要好。 当兵的身体素质就是不一般。 刚经历过严重创伤，又做了台联合大手术，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就能遵嘱活动。 甚至术后经常出现的肺不张，膈肌功能减退，在指导员身上，没有任何症状。 如果不是他刚做了骨盆骨折的手术，肖晨光甚至觉得他今天就能从小监护室里转出去。 很不错。 肖晨光又鼓励了指导员两句，让他安心养病，等下家属会过来看他。 而后一早赶来的林高阳，跟肖晨光交了班。 该注意的事项，又交代了一遍，从监护室走出来，已经快中午了。 外面阳光甚好，肖晨光顿时感到身上暖洋洋的。 由于明天是他第一天专家门诊，再加上小监护室还有两个重病人要守，肖晨光也不打算回出租屋了。 他准备回普外科看一下庄教授，然后就在值班室休息了。 这时，在外面守了快一天的廖长弓，见肖晨光从小监护室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肖…主任，您好，还认识我吗？” 廖长弓此刻有些局促，特别是昨天开车来到急诊，才知道这些天，胜利医院又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而这些，都跟眼前的肖晨光有关。 无论是批量车祸伤的救治，还是这次现场火灾的救援，肖晨光起到的作用，可以说无人替代。 甚至，作为胜利医院最年轻的科主任，肖晨光的成长速度，让廖长弓感到心惊。 “廖记者，你怎么来了？” 眼前熟悉的面孔，让肖晨光神情一怔。 市台记者，亲自等在这，要找他。 难道之前的采访有问题？ 见肖晨光面露疑惑，廖长弓知道他喜欢直来直往，便开门见山，说了诉求。 “原来是人物专访。” 肖晨光恍然大悟，像这种采访，前世他就熟门熟路，可以说比一些刚入职的记者还要专业。 “行啊，有需求你说，我配合你。” 肖晨光没有拒绝，此刻对他而言，这是好事。 扩大宣传，也能更好的开展新技术，肖晨光不介意市台多做几期这样的节目。 “那真是太好了。” 不知为何，在肖晨光答应的瞬间，廖长弓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或许在他看来，肖晨光能在百忙之中接受市台的采访，已经很给面子了。 立马开机，拍摄，记录工作日常。 一切都很顺利，拍摄结束，廖长弓百般感谢后，又要了急诊车祸伤的监控记录，便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市台，为最后的阅片做努力。 一天无事，肖晨光吃饱喝足，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很早就来到了门诊。 门诊工作，相较于病房和急诊而言，其实轻松了不少。 特别像肖晨光这样的“忙碌命”，相当妥妥的在休假。 他在分诊台拿到自己的专家号，签字确认后，来到诊室。 诊室不大，即便专家门诊，也只比普通诊室大那么一丢丢。 布局简单，一桌一椅一诊床，墙上挂着阅片灯，方便医生诊断。 渐渐的，今天坐诊的医生，陆续来到门诊。 “哟，肖主任，早啊。” “吃了吗，要不要给你拿俩包子？” 由于肖晨光的诊室靠近门诊的分诊台，属于走廊最外侧的诊室。 路过的医生，在看到这位年纪轻轻的新锐主任后，都很热情的打着招呼。 特别是同属外科的医生，跟肖晨光显得更加亲近，毕竟他那如同百宝箱般的新技术，让人垂涎三尺。 “肖主任，方便吗，能麻烦问一下，心脏血管这一块，最近有什么好的微创新技术，可以开展？” 由于还有些时间，跟肖晨光对门的医生，走到他诊室，耐心请教。 “心血管？” 正在闭目养神的肖晨光，睁开眼，抬头看去。 一名面目慈善，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站在诊室门口，面带微笑。 “你是？” “我叫李成，心血管内科的，初次见面，很荣幸认识你。” 第144章 无助的业务员 李医生彬彬有礼，说话犹如和风拂面，轻松舒适，让人感到无比的放松和安心。 跟他聊了两句，肖晨光心中清楚，李成是天生的好医生。 无论沟通能力还是职业态度，李医生都展示出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这样的医生，恐怕在医院，会很受病人的爱戴。 肖晨光如是想着。 “心血管如果走微创的话，大概是pci，心脏造影支架介入治疗，或者内球囊反搏、射频消融技术和心脏起搏器的置入术。” 因为时间有限，肖晨光根据后世心内科的发展趋势，大致跟李成讲了讲。 “肖主任，你说的这些，都是心内科能开展的业务？” 李成听了，心里微微有些激动。 就像上次急诊，龚亮送过来的那个心梗患者。 虽然救治很及时，但药物溶栓治疗，给身体带来的损耗，还是过于严重。 很多次，年龄稍微大一点的患者，在接受溶栓治疗，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出血反应。 甚至，最厉害的，会诱发脑出血、内脏出血等一系列严重的并发症。 这给心血管疾病的救治工作，带来了很多困扰。 李成也在不断尝试摸索着其他的道路。 而今天跟肖晨光的沟通，仿佛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李医生，在吗，我是你的老病号。” 还没开诊，已经有病人找到了李成。 “在，在，挂号了吗，没事儿，你的情况我了解，看完病再去挂挂号。” 就如肖晨光预料的那样，面对提前来看病的患者，李成没有一丝的不满。 甚至他笑呵呵的把老人让进诊室，提前开始了一天的坐诊工作。 就在其他诊室的医生还在赶来的路上，李医生这边，已经开始上人。 刚开诊，络绎不绝的病人，犹如一字长蛇阵，在李医生的诊室外排开。 “嗨，李医生，好久不见，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李医生，上次开的药，没有了，还需要吃吗？” “李医生，我有个事儿，想咨询你一下” 病人们跟李成热情的打着招呼，就像相识已久的老友，在唠嗑。 这般融洽的医患关系，让诊室对面的肖晨光见了，也不禁有些惊讶。 看来李医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受欢迎。 “真好啊。” 这番场景，连肖晨光都有些羡慕了。 跟李医生热闹的场景不同，肖晨光这边就冷淡很多。 甚至都不能用冷淡来形容。 一边门庭若市、一边门可罗雀。 两个诊室，对比强烈。 从开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李医生看过的病人，两个手掌都数不清。 可肖晨光这边呢。 根本不用掰手指头数数，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开过张。 这估计在胜利医院专家门诊的历史上，也算破了记录。 没办法，谁让他长的太年轻，跟病人印象中老专家的形象，严重不符。 甚至有的人刚挂了肖晨光的号，进去一看，发现是个年轻医生坐诊，立马吓得他找到分诊台，嗷嗷着退了号。 这让肖晨光很郁闷。 他摸了摸自个那张帅气的脸，寻思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咋就没人找他看病呢。 没人就诊，肖晨光在诊室也没闲着。 他找来纸和笔，开始为接下来的发展做着规划。 经过医院这几次大抢救，他的能力已经得到医院大部分人的认可。 职务方面，也从默默无闻的住院医师，一跃成为普外科的副主任。 甚至接下来，院领导还考虑让他去兼急诊科的主任。 这番成就，在胜利医院也算是独一档。 待遇和薪资水平，也已经超过全院95％的存在。 技术领域，作为腹腔镜的负责人，肖晨光开展的手术，涉及肝胆、胃肠、妇产等多个学科。 如果接下来有条件的话，胸心、泌尿、血管的手术也能慢慢开展。 不过这些不能急，毕竟没有趁手的工具，再厉害的技术也会大打折扣。 发展才是硬道理。 就像之前跟省城二院的徐国强做的那台胆囊手术一样。 在省城专家眼里，三孔技术已经令人惊艳不已。 但如果材料能升级，一孔技术对肖晨光而言，也是小菜一碟。 只不过，此刻大多数材料和技术，都掌握在国外医疗集团的手里。 像美敦力、梅奥、强生、莫德纳等等，早就有条件开展单孔腹腔镜手术。 可咱如果想用它们的材料开展新技术，每年交的专利费和材料费，都能开展十几台普通手术。 如此沉重的代价，谁又愿意大费周章，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久而久之，技术也就远远落后于国外。 “肖主任，忙着吗？” 就在肖晨光沉思不语时，一个怯怯的声音在诊室响起。 “哟，这是要开张了。” 肖晨光的眼睛立马亮了，他将纸笔放回抽屉，抬头看去。 一个长相稚嫩，背着双肩包的青年，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前。 “进来，哪里不舒服？” 肖晨光一眼就看到攥在他手里的挂号条。 心里那个开心。 “我……” 青年小心翼翼的走近，并没有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而是规规矩矩的，继续站在肖晨光面前。 “嗯？你不是来看病的，是找我个人有事？” 见他欲言又止，犹犹豫豫放不开的模样，就像以前刚毕业，步入社会的学生一样。 显得既蠢萌又无助。 见肖晨光开门见山，倒把青年整不会了，脑袋里准备好的说辞，顿时一片空白。 “我是长城医疗科技的器械代表，这…是我的名片。” 青年鼓起勇气，终于将攥在手里的名片递了过去。 肖晨光见到那张“名片”，再也忍不住笑意。 “小伙子，你倒是挺讲究，来医院推广医疗器械，还要先挂个号。” 随着提醒，青年这才发现，他递上去的“名片”居然是张挂号条。 这下，青年彻底傻了眼，整个诊室充斥着尴尬的气息。 “对不起，我拿错了。” 青年硬着头皮，慌乱的在兜里翻找，此刻他的表情都快哭了。 这么愚蠢的失误，似乎已经预示到他今天的业务，要到此为止了。 第145章 旋转式腔镜设备 青年作为长城医疗新入职的业务员，本应该先在省城的母公司学习，却因为营城的业务员突然离职，被迫来到这里开展业务。 其实他在找到肖晨光之前，已经去过很多家医院。 其中就包括老牌的中心医院和最近发展势头很足的人民医院。 可当他们听到青年入职的长城医疗只是国内的一家不起眼的器械公司，有些主任甚至连面都没见，就把他拒之门外。 虽然干业务的，被人拒绝是常有的事儿。 可青年初来乍到，接二连三的碰壁，让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如果今天再被赶出诊室，他可能也会像前人那样，准备提桶跑路了。 “小伙子，干嘛那么紧张，你们公司都有哪些产品，可以讲讲。” 肖晨光面带微笑，如沐春风的话语让青年神情一怔。 他没想到，即便自己因为紧张拿错了名片，面前这个年轻的主任，依旧愿意给他机会。 面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青年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赶忙介绍起公司的产品。 说实话。 当肖晨光听到青年的产品介绍时，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作为国产的医疗公司，旗下产品都是一些很常见的器械，可以说毫无竞争力。 难怪在当时，医生们大多还是喜欢用国外的医疗器械，虽然贵，但用着确实趁手。 可能器械对他们的技术没有多少提升，但最起码，不会拖后腿。 “问一下，你们公司的产品，有关于腹腔镜器械的吗？” 肖晨光最后还是打断了犹如做报告的青年。 倒不是他不给青年机会。 而是他们的产品，实在提不起肖晨光的兴趣。 最后问这一下，也是因为肖晨光的诊室确实没人。 作为他现在唯一的“病人”，肖晨光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 万一，中彩了呢。 “有，有，有，我们公司最新研发的旋转式腹腔器械，可以最大限度解放术者的双手，提高其准确性和灵活性。” 肖晨光不经意的询问，让青年眼前一亮。 他如饮甘霖般，从双肩背包里取出宣传单，递了上去。 “旋转式腔镜设备？” 肖晨光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长城医疗居然能生产这样的设备。 要知道，就算最先进的“狼”牌腹腔镜手术器械，也是过了千禧年，才大规模的产出不同尺寸和角度的镜子和器械。 不但适用于成人、儿童、婴幼儿的手术，在肝胆、胃肠、泌尿、妇产、胸科等领域应用甚广。 可以说，全国70的进口腹腔镜设备，都出自“狼”牌科技。 难道，国内还有高人？ “那你们有直线型切割闭合器、可调节钉仓这类的耗材吗？” 肖晨光迫不及待的询问。 “那是什么？” 这次，青年迷茫了。 对于肖晨光那一串的名词，青年很想听懂，但他做不到。 “没什么。” 见到青年的表情，肖晨光知道他操之过急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听到国内能生产旋转式腔镜器械，确实有些惊世骇俗。 只是这么强的科研能力，在后世，怎么没听说过这个牌子的医疗器械呢。 肖晨光百思不得其解。 但后来他渐渐明白，腹腔镜技术在当时只能算体量很小的新技术。 就算有些东西研发的过于超前，用的人少，受限于传播途径，最后也只能计划搁浅，器械胎死腹中。 “刚刚你说的旋转式腔镜设备，有成品吗？” “有是有，不过都在省城总部存放，因为用的人少，产量并不多。” 青年说的很委婉。 其实这套设备，据他了解，总共没几套，更多的是为了公司产品的多样性，而特意做的噱头。 现在整个省城医院，也只有那么几个人在用，设备推广难度极大，效益也不好，就渐渐停产了。 “那真是可惜了。” 肖晨光不禁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旋转式腔镜设备的好处，他可是一清二楚。 现阶段一些极难开展的手术，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设备，才得以顺利进行。 见到肖晨光眼中的惋惜，青年突然有种莫名的预感。 如果他能把设备拿过来，“借”给肖晨光使用，或许，营城的第一单业务就能完成了。 虽然设备的造价很高，中间有太多的不可预料性。 比如使用过程中，设备的损耗，以及使用后仪器的维护费用。 这些风险，都需要青年独自承担。 万一出了差错，他很有可能连工作都要丢了。 但现在，医院碰壁，业务受阻，就算这些风险要人承担，也总比灰溜溜的提桶跑路要强的多。 最终，他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肖主任，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要，我今天就能回省城总部，帮你把设备拿过来。” 第146章 比生孩子还要疼！ 青年此时在孤注一掷，他希望用自己的诚意打动肖晨光。 不得不说，这样略显笨拙的方式，让肖晨光有了几分兴趣。 “你叫什么？” “秦勇。” “人如其名，挺不错的。” 肖晨光要了青年手中的名片，上面有他具体的联系方式。 随后又拿来纸和笔，写下自己的呼号，递了过去。 当秦勇双手接过肖晨光的联系方式，在看到上面的数字，心中激动不已。 他表示这就去车站订票，坐最早的一班车，回省城取设备。 争取在天黑之前，返回营城，将设备送到肖晨光的手上。 虽然肖晨光表示并不着急，毕竟长途跋涉，这一来一往，光在路上的时间，就要花掉至少八个小时。 但秦勇却将这次机会视如珍宝，今天给肖晨光送器械只是一个敲门砖，如果能凭借努力，顺势打开胜利医院的市场。 起码他们长城医疗，在营城也算有了一席之地。 “行，你看着办，我今天坐诊，估计也没别的什么事儿，今儿下班前我一直在这。” “好嘞，主任。” 秦勇毕恭毕敬，别看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但那份进取心，丝毫不比别人少。 特别是刚接到公司通知时，周围同事那种发配边疆的炮灰眼神，却让秦勇卯足了劲，想要做出个样子。 随着他离开，诊室又恢复了冷冷清清的状态。 对面心内科的诊室，依旧热热闹闹，李成的屁股就像粘在了椅子上，根本没空起来。 这才多久的功夫，李成那充满热情的嗓音已经出现嘶哑。干裂的嘴唇不停在为患者答疑解惑，从没停下来。 就在肖晨光以为今天没啥大事时，对面诊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原本排列整齐的队伍，突然如潮水般往外涌。 每个人神情中带着惊恐，好像看到了很恐怖的一幕。 这时，诊室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这是怎么了？” 肖晨光本能的站起身，肾上腺素如应激反应般开始分泌。 他出了诊室，往对面走去，只听李成急切的声音传来。 “同志你怎么了，同志你醒醒！” 诊室内，一个中年男子表情痛苦，躺在地上，弓身如虾蜷缩着，不停的在地上疯狂打滚。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我要疼的不行了！” 他挥汗如雨，脸色苍白，整个人紧张的如一块坚硬的石头。 “急性心梗、突发心绞痛？” 这是肖晨光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守在病人身边的李成，却朝赶过来的肖晨光招了招手。 “肖主任，你来的正好，过来帮忙诊断一下。” “嗯？” 在看到李成招手后，肖晨光起初以为他只需要人过去搭把手。 但见到李成面露凝色，对肖晨光说出“诊断”两字时，后者突然意识到，这个病人估计不是心内科的问题。 “李医生，病人什么情况？” 肖晨光跟李成两人，将男子扶到了检查床上。 “刚刚查了心电图，没有异常，这不准备去做别的检查，突然就疼得起不来了。” 随着李成的描述，肖晨光看向病人，见他一直捂着肚子，问。 “你今天吃什么了？” 面对询问，男子咬着牙，摇摇头。 “没有，什么也没吃，今天刚准备去开工，就疼的受不了。” “我原本以为休息一会，等等就好了，没想到越来越疼，到最后直接疼得不敢动了。” 男子刚说完，一阵绞痛，突然袭来。 这次疼痛，比刚才还要剧烈，犹如狂风暴雨，瞬间击垮了男子的身体。 “啊啊啊！！！” 深入骨髓般的疼痛，让男子呼吸急促，大汗淋漓，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疼成这个样子？” “估计心脏不好，心绞痛发作起来，真的痛不欲生，我之前就有过这种的经历，比生孩子还疼，简直太要命了。” “那他还能好吗，这么疼下去，要我一晚上都坚持不了。” 诊室外，等待就诊的病人，围在门口，窃窃私语。 在看到男子这般难受，就连他们的心里，也不好受。 同是病人，每天都要忍受来自疾病的折磨，时间久了，人没有崩溃已经很不容易了。 “同志，你忍一下，我给你做一下腹部检查。” 肖晨光拿过男子的心电图看了一眼，已经排除了心脏病的可能。 无论心梗、心肌缺血还是传导阻滞或者心律失常，都没有体现。 于是他按照急腹症的诊断标准，开始检查。 “腹部直视正常，触诊无膨隆、畸形。” “周围皮肤无红肿破溃、蜘蛛痣。” “无外伤病史。” 肖晨光通过视听触叩四个步骤依次探查。 手掌放在病人腹部，以顺时针为方向，通过食指敲击左右腹，检查各个器官。 “肝脏、脾脏、阑尾、胆囊、胰腺无明显异常，全腹无压痛、反跳痛，肠道正常。” 随着肖晨光的检查，似乎也排除了急腹症的诊断标准。 “肖主任，他这个情况，怎么会疼成这样？” 肖晨光的检查，李成看在眼里，虽然他不是外科出身，但一般的体格检查还是会的。 通过肖晨光的专业手法，并没有引起男子的进一步疼痛。 那这疼得满地打滚，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李成面露疑惑时，刚刚还疼得嘴唇都打哆嗦的病人，突然就从诊疗床上坐了起来。 “大夫，大夫，你刚刚做了什么，我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惊奇的声音突然在诊室内响起。 男子虽然浑身都湿透了，但眼神里却透着轻松。 这种突然从地狱升至天堂的感觉，让他有种心灵上的解脱。 “啊？这就不疼了？” 李成见状，神情一怔。 刚才男子的模样，就像进了屠宰场，怎么肖晨光检查的功夫，就好了。 这到底得了什么病？ 现场其他人见到男子突然转好，也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眼前这个被称为“肖主任”的年轻医生真能这么厉害。 单单在病人身上按了几下，疼痛就消失了。 “哦，原来是这样，你的病，我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在看到病人突发突止的疼痛后，肖晨光立马有了结论。 第147章 肾绞痛，要人命 肖晨光的话立马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肖主任，他这是什么情况？” “对啊，医生，我刚才怎么了，简直疼得要人命啊！” 男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神情紧张。 “医生，你实话告诉我，这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男子越想越害怕。 其实他不是一个很怕疼的人，平时工作卸货，磕磕碰碰，划伤手都是些时有发生的事儿。 大多数时候，休息一下就继续干活。 毕竟车不等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 甚至有时候赶路来不及，饥一顿饱一顿也很正常。 这些苦，这些疼，他都能吃，也能忍，可刚才那样的疼，他这辈子也没经历过。 犹如钻心刀割一般的疼，就像被凌迟，绞的他天翻地覆。 如果这种罪，再多来两次，恐怕他的老命就没了。 “别紧张，你这是典型的肾绞痛，要想确诊也很简单，去做个b超检查一下就行。” 此言一出，男子神情一怔。 不止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懵。 “肾绞痛？” 在诊室门口听到肖晨光诊断的患者，面面相觑。 他们经常听到别人说胃疼、肝疼，偶尔也有人嗷嚎过腰子疼。 但那种疼，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多了之后，肾虚导致的隐痛。 别的不说，经常去泌尿生殖科看病的患者，最有发言权。 “大夫，我咋会肾绞痛呢，家里都三个娃了，平时睡醒了都能擎天柱，咋就肾有问题了。” 当肖晨光说他是腰子的事儿，男人一下子就忐忑起来。 都说好男儿，当自强，当里要是不行了，今后可咋面对媳妇儿。 见男人紧张不已，肖晨光却面带微笑。 “放心，你的病，不难治。” “真的吗？” 男人神情一怔，狐疑的看向肖晨光。 其实他不止一次疼得满地打滚了，之前也有过，但时间很短，他因为急着送货，就没重视。 这次是因为刚开工就犯了病，而且疼得死去活来，时间久的让人害怕。 老板见状，治着他来医院，并且脸色很难看，说他的病很严重，最好要住院治。 所以，当他在诊室再次犯病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甚至，他都预想到，大夫会态度强烈，表情严肃的告之他，要通知家属，拿钱准备住院手术。 可现在，疼得死去活来的病，眼前这个年轻大夫却说病好治。 真的假的？ 此刻别说男人心中怀疑，就连现场的一众患者都持同样的态度。 由于肖晨光和李成的诊室对着，所以看病的患者也知道肖晨光就是对面的坐诊医生。 普外科，专家？ 一上午了，连个看病的人都没有，这是什么专家水平？ 甚至，有的人刚挂了号，见到肖晨光之后，就嚷嚷着要退号。 这水平，确实值得怀疑。 然而这时，跟在肖晨光身旁的李成，却开了口。 “肖主任，病人的检验单我已经开好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别人怎么质疑，李成管不了，但当肖晨光说出肾绞痛这个诊断后，他已经有了清晰的概念。 李医生的态度立马让议论纷纷的患者闭了嘴。 李医生无论水平还是能力，在他们心中都是最厉害的。 可现在，当面前这个小医生说出诊断和对应的检查后，李医生竟然毫不犹豫的去执行他的医嘱。 看来这个年轻医生，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厉害。 “李医生，你帮忙去分诊台要个新量杯，接满温水回来，我有用。” “好。” 面对肖晨光的要求，李成答应的很爽快。 很快，标有1l刻度的量杯，被李成小心翼翼的端了回来。 “给病人，让他把水都喝了。” 肖晨光指了指坐在诊床上的男人，李成顺势将盛了满满一杯的水递了过去。 “一口气都喝了？” 男人拿着量杯，还是不明白肖晨光到底要让他做什么。 “对，一口气都喝了，喝了病就好了。” “什么？！” “喝了就好了，这是真的吗？” 男人面露震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肖晨光依旧面带微笑道：“刚才听你的表述，平时跑车卸货，是干运输的？” “对，每天没日没夜的往外跑，大多时候都在车上，为了赶时间，有时候连口水都不敢喝，可这跟肾绞痛有什么关系？” 男人很疑惑，手里端着水，摇摆不定。 “当然有关系，你这是典型的职业病，职业属性对疾病有很大的影响。” 此言一出，男人懵了。 在场患者都懵了。 只有李成低着头，若有所思。 职业病这个概念，在这个年代还没有普及，但名词不难理解，也很好懂。 特别是经过肖晨光的简单讲解，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我这居然是职业病！”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肾绞痛居然和长期跟车跑运输有关。 见男人难以置信，肖晨光继续说：“其实在你这次肾绞痛之前，应该已经有别的症状了。” “比如长期坐车出现的腰部酸胀不适，下车后活动，双侧后腰就会出现隐痛、钝痛。” 随着肖晨光的描述，男人大为震惊。 他说的，就是男人之前经历的，症状可以说丝毫不差。 “对，没错，就跟你说的一样。” “刚开始，我以为就是常见的久坐腰疼，也没在意。” “可后来，居然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是真的没想到。” 男人满是愁容。 他为了一家五口的生计，可以说没白天黑夜在跑长途运输。 就连后来隐约察觉到身体有了问题，也一直拖着，没来医院看。 毕竟跑运输的，是跟时间赛跑，这段时间正是忙时，晚一点都不行。 要不是这次疼得直不起腰，在地上打滚，估计他还要硬撑过这段时间，才肯来医院看病。 “大夫，我这个病，肯定没你说的那么简单。” 男子显得很犹豫，神情变化不停，最后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某种决定。 “要不大夫，这次你先给我开上止疼药，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再来看病。” 此言一出，不止肖晨光愣住了，就连一旁的李成听后，也很意外。 “大哥，这病不能拖，刚刚肖主任都说了能治，为什么不能等治好了再走？” 第148章 孕妇药，也能治肾病 面对李医生的劝告，男人只是很憨厚的咧开嘴，笑了笑。 “我知道你们肯定能治，但这么疼的病，肯定要住院才行。” “甚至，一时半会好不了的话，还有可能要上手术台。” 男人说完，眼神里带着忧伤，渐渐的，脸上泛起难色。 那是吃过生活的苦，才有的颜色。 “大夫，这个时候我要是住院的话，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断了。” “三个孩子离不开人，天天需要老婆照顾，所有人都等着我开工吃饭，大女儿也到了上学的年纪。” 男人喃喃自语，原本的难色突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决绝的表情。 “大夫，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实在抱歉，这病我先不治了。” 说完，男人从诊疗床上跳下来，就要往门外走。 此时他主意已定，准备去附近的药店买上止疼药，如果跟车的时候犯病，就吃一片忍忍。 只要等这段时间忙完，钱拿到手，把家里的生活费，孩子的学费赚出来，他再回来看病。 没办法，这段时间是运输挣钱的关键，他不能错过，也不敢错过。 “你再忙，再需要赚钱，身体也是第一位的，病拖久了，再想治就麻烦了。” 李成见男人要走，差一点就急眼了。 有些病能拖，有些病拖不得。 李成就亲眼见过，明明只需要吃几天药就能好的病，硬生生拖成了慢性病。 不但要长年累月的忍受疾病带来的痛苦，还要每天服药打针抑制病情。 到最后，不但钱花光了，病也没治好，这样的例子，医院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李成不是圣人，但作为医生。对于这种病人，还是想多劝几句。 万一他能想明白，这拯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庭。 “李医生，我知道你是好人，但别劝我了，我真不能住院，现在我住不起！” 男人话里带着哭腔，此刻他心意已决，任凭李成如何劝说，都不肯回头。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肖晨光的声音突然在诊室里响起。 “这位老哥，谁告诉你肾绞痛就一定要住院治疗的。” 此言一出，男人当场愣在原地。 “不用住院就能治，这是真的？” 男人愕然，原本昏暗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彩。 他看向肖晨光，表情逐渐激动，如果有条件，谁又愿意拖着病不治呢。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男人不想再经历。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配合治疗，是不用住院。” 肖晨光的笑容犹如清风拂面，让男人升起一丝希望。 “我……” 肯定的答复，让男人如鲠在喉，眼睛里似乎有些湿润。 “现在你还想走吗？” 肖晨光带着微笑看向男子。 “不，不走了。” “只要能不住院，你让我怎么配合都行。” 男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此刻他站在原地，情绪激动，对于肖晨光的话，言听计从。 这样的转变，也让在场的患者有些好奇。 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专家，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男人在不住院的情况下，就能把病治好。 “行。还是刚才的话，先把这杯水喝了再说。” 肖晨光指向量杯里满满的温水，对男人说。 这是他第二次要求男人将水喝完。 “好，我都听你的。” 男人神情复杂的端起量杯，虽然他不清楚喝水怎么能治病，甚至一度以为，肖晨光会用一些极端的方式来治疗。 但现在，只是简单的喝水。 男人心情有些忐忑。 最终还是按照肖晨光的要求，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端起手里的量杯，开始咕咚咕咚的准备将水一饮而尽。 咕嘟。 咕咚。 男人的喉头在上下涌动，一口、两口、三口…… 瞬息，1000l的水已经被饮了大半。 “他真能一口气喝一千毫升的水啊，这也太离谱了。” “刚才医生只是说要把水喝完，没让他这么个喝法，这也太实在了，胃能不能受得了。” 原本大家还在好奇肖晨光会用什么方法给男人治病，可现在却成了看男人怎么将水一次喝完。 “急诊催吐，喝的水也就这样。” 李成看的有些咋舌。 见男人疯狂饮水，让他想到了之前去急诊会诊，正巧看到在抢救室因吵架喝药，最后跑来洗胃的情侣。 那一杯杯水灌进肚子里，看的人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呼，大夫，水喝完了。” 这时，男人手中的量杯，水已经见了底。 他喘着粗气，摸了一把嘴角留有的水渍。 在别人眼里，或许觉得他喝水很夸张，但对他而言，像今天这样敞开肚子喝水的机会，并不多。 由于常年在外跟车，路上为了节省时间，能赚更多的钱补贴家用，会刻意减少喝水的次数。 就连上厕所这种事，都要精打细算。 现在，随着满满的水下肚，他甚至能感受到胃内那股清凉，正在快速被身体吸收。 “真是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畅汗淋漓的痛饮，让男人顿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可以，这样效果会更好。” 肖晨光很满意的点点头。 其实他之前一直强调让男人把水喝完，也是为了下一步的治疗做准备。 原本以为男人要分好几次才能喝完，现在看着眼前瓶空的量杯，肖晨光嘴角挂起了笑容。 “李医生，给他开个药，一会叫护士来给他打上。” “好，要开什么药？” “黄体酮。” “哦，黄体酮…嗯？肖主任，你是说，要给他开黄体酮？！” 李成原本写着医嘱的手突然一顿，他抬起头，有些惊愕的看向肖晨光。 黄体酮？ 这个名字，好像从哪听说过。 男人思索片刻，突然瞪大双眼，看向肖晨光，不敢置信道：“大夫，你说的那个黄体酮，该不会是给孕妇用的那个。”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 难怪这个名字这么熟悉，黄体酮，不正是最近孕妇在医院里，经常要用的那种保胎药么。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时，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没错，我说的黄体酮，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专门给孕妇打的药物。” 第149章 石头排出来，就好了 肖晨光的话让男人很尴尬。 孕妇药，给他治肾绞痛，还要打针，心里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可刚才男人已经答应过肖晨光，要全力配合，都说一口唾沫一颗钉，现在再反悔，未免让人不耻。 只是，这药真的有用吗？ 见男人面露疑惑，肖晨光径直走到他面前。 “黄体酮虽然是孕激素，但它的作用，不止保胎这一条。” “你突发肾绞痛，主要原因，是因为长期缺乏饮水，又一直跟车久坐，不运动，肾脏形成结石导致的。” “而且你之前一直腰酸背痛，也是这个原因。” 听到这，男人一愣，喃喃道：“我还有肾结石？” “没错。” 肖晨光让男人坐在诊床上，手扶住他的腰。 “刚才你在诊室疼得直打滚，是因为结石卡顿，引起梗阻出现的肾脏绞痛痉挛。” “甚至，你在来医院之前，已经出现尿频、尿急、尿滴沥的情况。” “大夫，这你都知道？”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男人昨晚确实一夜七八次，次次尿不禁。 折腾来折腾去，当时他还以为自己那方面出了问题，吓得他一晚上没睡着。 肖晨光见他惊愕的表情，带着笑容：“你别看黄体酮是孕激素，但它有舒缓平滑肌痉挛的作用，可以帮助肾结石排出体外。” “刚才让你一次性喝1000l的水，也是为了加速代谢，促进排石。” 说到这，男人恍然大悟，原来肖晨光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帮助他解除疾病。 “大夫，我好像有感觉了。” 这个时候，男人已经觉得有些憋得慌。 “行，这个时候用药，效果最好。” 肖晨光带男人去治疗室打针，而李成已经把医嘱开了出来。 随后，护士拿着一支药，来到治疗室。 “肖主任，这是给病人开的黄体酮注射液。” 看着这支略显泛黄的油性液体，肖晨光点点头。 “行，给他打上。” “好。” 护士掰开安瓿，用注射剂将里面的药抽干净。 由于是油剂，护士抽起来有点费劲，看到这支药，男人又有点紧张了。 “大夫，打胳膊么？” 男人已经撸起袖子，露出健硕的臂膀肌肉。 然而肖晨光的话，却让他一怔。 “三角肌效果一般，还是打臀大肌。” “打屁股，我……” 男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大老爷们，还怕打屁股针？”肖晨光挑了挑眉。 此言一出，男人竟点头如捣蒜，表情愈发紧张。 “我从小就怕打屁股针，有阴影。” “那你忍一下，想想刚才的疼，你就不怕了。” 肖晨光摇了摇头，他头一次听说大男人还怕打针的。 “那还是打屁股。” 一想到刚才那痛不欲生的感觉，男人顿时觉得什么也不怕了。 “来，把裤子脱了。” 护士开启碘酊，一手拿针，一手拿消好毒的棉棒，一步一步朝男人走去。 紧接着，治疗室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叫声。 “至于嘛，我进入的时候已经很温柔了，怎么可能疼成这样。” 小护士撇了撇嘴，一脸无奈的看着趴在床上的男人，有些无语。 刚才要不是她经验老道，快进快出，估计刚刚针头就被夹断在里面了。 “不好意思，一时间没忍住。” 男人用棉棒压着针眼，脸色通红。 可在他准备提裤子时，肖晨光走了过来。 “先别动，我帮你直接把结石排出来。” 说罢，肖晨光握空心拳，通过检查，找到男人肾结石的位置。 “疼一下，很快就好了。” 话刚落，肖晨光开始沿着男人的腰线，哐哐几拳向内捶击。 咚咚咚…… 一阵闷响在治疗室内响起。 “啊！疼疼疼…太疼了，大夫，快停下来，受不了了！” 起初男人还没有太大的感觉，直到钻心剜骨般的刀割疼再次袭来，让他再次感受到那种地狱般的痛苦。 “坚持住！” 肖晨光没有理会男人的求饶，反而手劲再次提升。 声浪般的惨叫，不断在治疗室内回荡，甚至男人的声音，已经透过紧闭的门窗，朝外面散去。 “这这这，到底能治好吗，怎么感觉他比刚才在诊室里，犯的病更疼了。” “真是，我都想象不到这有多疼，刚才他跪在地上，疼的浑身都是汗，现在不得直接疼趴下。” “这么厉害，我觉得还是住院保险，这男的也真是的，为了俩钱命都不要了，也不知道值不值。” 诊室内外，议论纷纷，已经重新坐诊的李成，显然也没想到，现场治疗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要不我还是先去看看。” 毕竟病人挂的他的号，医嘱也是他开，这要出了什么事儿，他不在场，怎么也说不过去。 可就在他看完眼前的病人，刚准备起身，治疗室内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好了，起来走两步，看看还疼不。” 诊室内，肖晨光揉了下发酸的手腕，直接把男人叫了起来。 “呼呼呼……” 男人喘着粗气，浑身湿的透透的。 刚才的经历，让男人生不如死，他没想到会这么遭罪。 甚至他一度开始后悔，想要让肖晨光停下来。 “咦？” 男人缓缓从诊床上起来，摸了摸有些发胀的后腰。 “不疼了，大夫，真的不疼了！” 忽然，他发现刚才的疼痛全部消失不见了，无论之前的腰背痛，还是现在的刀割痛。 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先别兴奋，趁着功夫，跳十下。” 肖晨光又给他支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招。 “好！我都听您的。” 男人此刻哪敢质疑肖晨光的嘱咐，在见到这么好的治疗效果，基本肖晨光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男人迫不及待的开始原地起跳，就跟蹦绳一样，非常卖力。 突然。 他明显感觉到体内有异物落进了膀胱里。 “这是？！” 男人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感觉到有东西排出来了？” 肖晨光笑着从治疗室的桌子上拿了个试管，递给男人。 “去，到厕所把它排出来，刚才无缘无故锤你，也是为了加速结石的排出。” 随着肖晨光的解释，男人知道，无论喝水、打针、捶腰还是现在的蹦跳，都是为了帮助他把肾结石排出体外。 “大夫，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谢什么，都是医生该做的事，以后记得，工作再忙，也要注意健康，该吃吃，该喝喝，不能忍着，要不然身体垮了，谈什么也没用。” 肖晨光说完，推门走了出去。 诊室内，男人神情复杂，眼眶开始逐渐泛红。 他做梦也没想到，原本需要住院手术的病，肖晨光只是用了最平常的方法，随便捶了他几下腰，就把病治好了。 不但帮他解除了痛苦，最关键的，是省下了一大笔的住院费。 而他也可以省去住院的时间，趁着这段时间，继续开车挣钱。 这下，孩子的上学钱有了，家里的开支也得到了保障。 他没垮，家没垮，生活可以继续，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而这一切，全亏了有肖晨光。 一时间，男人感慨万千，鼻头更是一酸，滚烫的泪水顺势滑下。 就在肖晨光准备走回他的诊室时，身后走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他回身看去，只见男人双膝跪地，声音颤抖的说。 “大夫，谢谢你，我嘴笨，不会讲话，只能用这种方式感谢你。” 男人虽然清楚肖晨光话里的意思，毕竟治病救人本就是医生的职责。 但对男人而言，无论职责也好，责任也罢，医生治好的他，就要保持一颗感恩的心。 即便现在整个走廊站满了人，男人也毫不犹豫的，选择用最原始的方式，对肖晨光表示感谢。 第150章 肖主任，真厉害！ “同志，别别别，你快起来，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们医生的职责，不用这样。” 肖晨光哪想过男人这么实诚，居然当众下跪感谢。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像肾结石这样的病，后来的治疗方案已经很成熟，直接拿来用就行。 肖晨光回身将男人扶了起来。 此刻男人的脸上，还挂有泪痕。 “大夫，这不止是我感谢你，也是代表我家里人感谢你。” “肾结石我不懂，但这种疼，我终生难忘，你不但帮我解除了疼痛，治好了病，最关键，还帮我省了一大笔住院费。” 男人虽然很少来医院看病，但这次在班上突然犯病，被老板强制送来医院的途中，也听他们讲起了一些医院的看病标准。 检查、化验、住院、治疗。 哪一个都不能少。 花钱如流水，到最后病能不能治好也不一定。 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谣言，让医生和患者之间，存在猜疑。 甚至家属来医院闹事也时有发生。 这让真正需要就医的人，在医院看病举步维艰，甚至病人忙活一天，到最后也只是通知需要住院手术，才能治病。 所以在男人看来，肖晨光只用了几块钱的药，就治好了他的病，这显得异常珍贵。 “你考虑的太多了，以后别让自己这么累，平时多喝水，在路上实在不敢上厕所，就备个空瓶子，男人嘛，为了养家糊口，谁也不会嫌弃谁。” 肖晨光半开玩笑的说道。 他知道，这个时候跟男人谈好好休息也不现实。 毕竟家里的顶梁柱，要挣钱养家，考虑的事儿太多。 与其劝他，倒不如找个折中的办法，把事情解决。 “谢谢你大夫，我回去就备上。” “好，这就对了。” 随后，肖晨光将平时需要注意的事情写下来，交给了男人。 “大夫，我一定会按照你的医嘱，每天要求自己。” 男人拿过纸条，看着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字，心中感激不尽。 或许只有医生，才会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的健康。 此时在门诊等待就医的患者，见到男人一脸轻松的走出来，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好奇。 “刚才疼得满地打滚，在诊室里鬼哭狼嚎的叫，不就是他吗？” “对啊，来的时候，我看他疼得脸色煞白，好像马上就疼晕过去了，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好了。” 他们在候诊厅，没有看到诊室内肖晨光治疗的画面，但身为病人，谁不想病一下子就能治好。 现在看到男人神采奕奕，再对比他之前跌跌撞撞，差点爬进诊室的模样，让所有病人都惊叹不已。 同时心里升起一阵疑惑。 “这是哪个老专家给看的病，也太厉害了，这么重的病人，不但没有住院，居然这么快就把病治好了。” “谁说不是，快去问问，这个专家都看哪些病，如果对症，真想找他试试看，我这一身的老毛病，真需要好好看看了。” 或许是感受到他们疑惑的眼神，面对议论纷纷的病人，男人身体一顿，面向大家。 他虔诚的说道：“我就是刚刚那个疼得快死的病人。” “原本我也以为这次逃不了住院手术了，结果刚刚，是肖主任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我给治好了。” “不但没花多少钱，甚至连后续治疗也给我出好了方案。” “肖主任无论医术还是医德，都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 “如果你们有这方面的问题，直接找他，我相信，他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最好也是最省钱的治疗方案。” 随着男人的亲身体会被讲出来，正在等诊的病人全都愣住了。 “肖主任？” “就是那个看上去很年轻的普外科专家？” “这是他第一次坐门诊，看病居然这么厉害，我胆囊炎犯了好多年了，本来想今天挂个普外的专家号看看，谁知道是个年轻医生，当时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是哪个新来的在顶替专家坐诊呢，真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刚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本来今天来普外科看病，就是冲着专家门诊来的，刚挂了号进去一看，立马吓得我把号给退了，现在想想，是不是应该再重新挂一个试试。” 候诊的病人，有一些也经常来医院门诊看病，基本上坐诊的医生都认识个七七八八。 而肖晨光，却是他们第一次见，本来还以为年轻医生看病不行，现在看来，能坐专家门诊的，都有两把刷子。 “或许他看病真的可以。” 就在那些长期被病痛折磨的病人，心里出现波澜时，一道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 那是护士分诊台的座机电话。 “我是一楼门诊分诊台，什么事儿？” 小护士刚接起电话，礼貌的询问，随后脸色微变，连语气都有些急促。 “是吗？好好好，我知道，这就把候诊大厅的电视打开！” 第151章 令人动容的纪录片 护士挂掉电话，急匆匆起身，来到候诊大厅，将闭路电视打开。 雪花屏幕亮起，片刻以后，画面浮现，呈现在众人面前。 就在护士按照电话里的指示，拿着遥控器将频道调整到营城电视台时，王金刚的身影出现在候诊大厅。 他虽然作为大外科主任的候选人，但现在依旧是普外科的主任。 今天是肖晨光第一次坐专家门诊，对于他的能力，王金刚一点也不担心。 可毕竟是第一次，很多流程和手续还不清楚，王金刚在办公室里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悄悄来到候诊厅。 他想看看，肖晨光究竟怎么样了，会不会被病人家属以貌取人，甚至会出现投诉纠纷的事儿。 可当电视画面突然亮起，王金刚却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不止他一人，整个候诊大厅还没看上病的患者，都被电视里的场景吸引。 “这不就是胜利医院吗，什么时候拍的，感觉好真实。” “你看看电视上的台标，就是咱营城的市台，估计是为了给医院做宣传，才特意做的纪录片。” 话语间，电视里的画面开始发生变化。 率先出现在镜头里的，是胜利医院的门诊大楼。 紧接着，画面由远拉近，大厅内，熙熙攘攘的人群，快速划过，一个声音厚重的男声，在讲述医院的历史。 滔滔江水、波澜壮阔，黄蓝交汇，令人惊叹。 医院的发展进程，搭配宏大的场景，给人一种本能的历史厚重感。 紧接着，画面一转，住院大楼扶摇直上，画面直接停到了6楼的普外科病房。 晨会大交班，医生护士身着白服，分列两侧，腰杆笔挺，神情肃穆。 一老一少，带领众人声势浩大，在病房如扇形展开，整齐划一，对病人进行细致入微的查房。 这…是市台做的纪录片？当王金刚看到他自己时，神情一怔，平时普外科查房这么有气势嘛？ 平时以实际工作为主，王金刚从来没有关注过这种意识形态的宣传工作。 现在一看，好像，还挺帅的。 此刻又没有病人的肖晨光，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也从诊室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诊室门口，正好能看到电视里的画面。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员，让肖晨光也有些愣神。 廖记者只说要做关于医院的纪录片，原本肖晨光以为只会选用他们科几个镜头，怎么现在看这个基调，好像有点不一样呐。 此刻，不止肖晨光所在的门诊一楼在播放市台的宣传片。 整个胜利医院，门急诊、住院部、各部门都接到电话，同时打开公共电视，供所有人观看。 “那不是普外科的肖主任嘛，给患者看病的时候真温柔啊，我都想当他的病人了。” 刚下夜班的急诊护士，看到电视上肖晨光的画面，立马凑了上去，甚至连忙碌一夜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市台做的纪录片就是不一样，这拍出来的画面，让人身临其境，就像自己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查房一样。” 刚做完手术的医生护士，穿着洗手衣，坐在麻醉复苏科的休息室，抬头看到肖晨光的查房，在怔怔出神。 “小肖还挺上镜的，看来医院以后的宣传，都可以交给肖晨光。” 院长办公室，李国勇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市台对胜利医院的纪录片。 与其说是医院的纪录片，倒不如说是普外科的宣传片。 甚至，可以说是关于肖晨光的专访片。 别人不知道里面的事儿，但李国勇是知其一二的，否则他也不会做顺水人情，亲自通知宣传科，让他们挨个给医院各部门打电话。 当然，这一切的荣誉，还是因为肖晨光本身实力够强。 对于庄教授的事儿，他通过关系，特意打电话向帝都的老师请教过。 那种程度的刀刺伤，就算事发在帝都医院里，都有可能救不回来。 所以当李国勇把庄教授的恢复情况告诉老师时，后者先是质疑，再是惊愕。 人不但救回来，还恢复的很好，这简直就是奇迹。 什么时候一个三四线的小城市，都能出这样的牛人了。 可当李国勇将肖晨光主刀的消息告诉老师后，电话那边直接沉默了数十秒。 最后表示，如果这是真的，一定要找机会认识一下这个年轻有为的医生。 就在李国勇思绪万千，想找个时机跟肖晨光谈一下时，电视里的查房画面突然一转。 原本平和稳重的男播音语调开始提升。 “医生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他们用最专业的医学技术和最严谨的医疗态度，为患者保驾护航。” “救死扶伤是他们的使命，也是责任。” 说完，随着镜头晃动，电视画面有些凌乱，破碎的门内，一群医护人员正紧张急切的抢救。 病床上，一个满身鲜红的病人，像是没了意识一样，躺在病床上。 刺耳的报警声，嘈杂的环境里，一个年轻医生，正跪在病床上，不停的做着按压。 他赤红着眼，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咆哮着，让人推床准备手术。 所有人都认出了正在实施抢救的医生。 正是刚刚查房时，始终挂着微笑，对病人温文尔雅的肖晨光。 一下子，众人的心提了起来，即便是纪录片，所有人都紧张的不敢说话。 生怕隔着屏幕，也会影响到病人的救治。 镜头一路跟着病人消失在电梯里。 就在众人提心吊胆，不知道情况如何时，画面再次一转，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出现在画面中。 她戴着帽子，脸色红润，像是在坐月子。 女人带着笑容，对镜头挥了挥手，语气温柔带着感激。 “肖医生，你好，我是你之前5床的病人，腹痛阑尾炎的孕妇，我记得当时因为情绪激动，突然发病抽搐。” “情况危急，弥留之际，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能救下我的孩子，甚至我都可以放弃治疗，但后来听他们说，是你的不离不弃，坚持抢救，就算我心脏停了，所有人都觉得救不回来，是你的坚持，让我获得新生，能跟孩子在一起，陪他成长，看他结婚生子。” 说到这，女人眼眶微红，哽咽起来。 “肖医生，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跟孩子，让我的孩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真情流露，感人肺腑，让人们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特别是女人跟孩子相互对视，那莞尔一笑的样子，让人不禁动容，悬着的那颗心也一并落了下来。 原来，真正的治病救人，是这样的。 画面里的医生，真的了不起，就在所有人心生敬佩时，屏幕里的画面再次一转。 第152章 无名英雄 那是一栋三层小楼，此刻火光冲天，熊熊燃烧的大火，如腾蛇火鳗，肆意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炙热的火光，即便隔着屏幕，都能让观众感受到无情的烈火在肆虐。 “前天，汇景南院突发火灾，现场爆炸不断，燎原烈火让楼内居民遭遇险情，多人受伤，更有重度烧伤患者，急需抢救。” 男播音徐徐道来。 画面里，火焰升腾的居民楼内陆续有居民跑了出来。 他们神情惊恐、衣衫褴褛，赤着脚躺在空地上，在痛苦呻吟。 恐惧、不安，在屏幕里蔓延。 随着一个浑身焦炭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出现在画面中，全身重度烧伤的模样，一下子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当男人掐着脖子，重重倒在地上，本能伸手求救的画面，让观众感同身受，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现场情况危急，如果没人伸出援手，等待他的只有死亡的降临。” 沉重的语气让人心急如焚，就在所有人有些透不过气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画面中。 虽然男人穿着便衣，镜头隔着一段距离，但大家还是一眼认出了出手相助的人。 正是上一个镜头中，被孕妇感谢过的肖晨光。 画面里，面对无从下手的重度烧伤病人，他沉着冷静。 水冲降温，补液清创，每一个步骤，每一项操作，快捷高效。 看的人应接不暇。 特别当伤员突发窒息，危在旦夕之际，一人一针，现场气管穿刺，救人一命的画面，令人惊叹。 此刻画面里没有旁白，只有嘈杂的环境和不远处一直在燃烧的楼层。 但所有守在屏幕前的观众，却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画面里，正在实施现场抢救的肖晨光吸引。 他们抬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紧张的心随着画面的变化，而不自主的跳动。 见到这一幕，站在诊室外的肖晨光本人，也有些恍惚。 没想到当时他救人的这些画面，会被镜头捕捉下来。 从另一个视角看自己现场救人，确实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而候诊大厅的王金刚，在看到火灾现场，肖晨光救人的画面，整个人已经不自觉的站的笔直。 跟其他候诊大厅正在观看的患者一样，仰着头，紧张的盯着画面里肖晨光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小肖的能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强。” 屏气凝神的李国勇，在看到重伤病人被肖晨光救活，抬上救护车时，长长吁了一口气。 在缺少急救设备的情况下，院外抢救，依旧能凭借超强的能力，和灵活的现场应变反应，将濒死的病人救活。 难怪他能救得了庄教授，难怪帝都的老师会惊愕感慨，甚至想要见肖晨光一面。 看来他对肖晨光的了解，还是不够。 其实李国勇在之前，也听说了肖晨光的抢救事迹，包括心脏骤停的孕妇和火灾重伤病人的救治。 但直到从眼前的纪录片里，真实的看到现场情况后，他才反应过来，实际的操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 甚至以他对整个胜利医院医师水平的了解，无论把这些事儿放在其他任何一个医生身上，都无法做的跟肖晨光一样好。 此刻，正在各科室观看电视的医生们，一个个也瞠目结舌。 他们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晋主任很强，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强。 甚至有一段时间，面对这个新晋主任，院里流言四起。 有说肖晨光后台很硬，是医院的关系户，才能年纪轻轻的升任科室主任的职务。 也有的说肖晨光运气很好，机缘巧合，救了个大人物，才傍上了院领导，有了这般机缘。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听的人，有的嗤之以鼻，有的愤愤不平，也有的怀疑妒忌。 可现在，所有的谣言都随着眼前的画面，不攻自破。 “瞧瞧，还是我老板厉害，之前就给你们说过了，我老板的技术全面精通，诊断、治疗、手术、操作都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强的，甚至比省城、帝都的那些老师们还要厉害。” 林高阳原本只想安安静静的看纪录片，但他老板的身影一出现，就止不住的激动。 甚至画面里出现他自己的镜头，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刘哥，刘哥，在看营城电视台吗，有咱医院的纪录片，呸呸呸，不对，是肖主任的纪录片，他上电视了。” 手术室护士李文霞，兴高采烈的给在家休班的刘铁打电话。 “大姐，你别在电话里激动的叫啊，我媳妇儿还在家呢。” 同为手术室的麻醉医生刘铁，此刻正在家和媳妇带娃玩，李文霞的电话打进来的瞬间，刘铁媳妇儿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幽怨中带着审视的表情，让有些妻管严的刘铁，浑身一抖，只能举着电话大喊，自证清白。 可当他听到是关于肖晨光的事情后，态度突然就变了。 “啥？你说有关于小肖的纪录片，还很激动人心？行，行，我知道了，这就开电视！” 刘铁顾不得一旁媳妇儿刀子般的眼神，跟李文霞确认了情况后，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视。 顿时，电视机里传来一阵巨响，差点吓了刘铁一跳。 他以为电视坏了，却见画面里，是三楼熊燃的烈火突然炸开，玻璃震碎，地动山摇。 一道人影随着滚滚黑烟，如折线的风筝从空中摔落。 跟守在电视前的刘铁一样，所有人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镜头剧烈抖动，一个抱着孩子的消防员出现在画面中，旁白响起，诉说独自闯入火场救人的杨指导，为了保护怀中孩子，放弃自救，选择将自己当成肉垫，最后重伤昏迷。 几乎所有人，脑海里本能的浮现出“烈火英雄”这四个大字。 电视里悲壮的配乐响起，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紧张不安。 在致敬英雄的同时，他们迫切的希望，有人能救救这位英雄。 这时，肖晨光的身影再次浮现，此刻的他身穿白褂，跟消防战士们一起，抬着英雄朝救护车跑去。 画面在快速切换，胜利医院急诊楼浮现，紧接着印在白墙之上的红色十字标识让人为之一振。 转运车的铁轮在快速晃动，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医生护士忙碌的身影，隔离衣、无影灯、还有散发着银白金属光泽的器械发出的锵锵声，最后随着【手术中】的标牌熄灭。 肖晨光推着病人，安然无恙的走出手术室，棉线口罩下，如沐春风的微笑令人心安。 消防战士们整齐划一的注目礼，扒在床挡上的男孩，还有回荡在等候大厅里那句“我也要当大英雄”的稚嫩童声。 此刻男播音略显激动的语调，同时响起。 “英雄，他们是普通人里的不凡者，是我们民族精神的体现。他们挺身而出，不畏困难，为人民利益而战。他们的身影在各个角落，在边陲线上，在你我身边，守护着巍峨山峰，屹立不倒，如星辰大海，熠熠生辉。” “在医院里，同样有这么一群无名英雄，默默守护着人民的健康，在遇到重大事故时，迎难而上，治病救人。” 说到这，120救护车的刺耳警鸣声成为了背景音，电视里的画面风格也突然一变。 镜头不再那么专业，像是监视器里的画面，却给人一种更加真实的感觉。 第153章 无冕之王 数辆救护车呼啸驶来，停到急诊门前，肃严，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后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一个个受伤严重，生死一线的车祸伤员被人急匆匆的推进了急诊。 “这一天，距离胜利医院最近的高速路上，由于车速过快，两辆长途客运车发生碰撞，当场多人重伤，因为事发突然，伤员紧急，胜利医院急诊科接到任务，要全力救治车祸伤员。” 画面随后切换，急诊大厅内，严重创伤的患者躺在转运车上痛苦呻吟，那刻入骨髓般的疼痛让人揪心。 浑身鲜红，呼吸急促，突如其来的重伤员，塞满了整个急诊大厅，让原本逼仄的环境变得拥堵不堪。 每个人脸上透着绝望的气息，木讷的表情里，似乎有种即将告别世间的悲痛。 事发突然，病人太多。 多到急诊医护马不停蹄的救治，忙碌的身影快到画面都出现了残影。 但还有很多病人依旧无法及时得到有效的救治。 屏幕外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感受到那种分身乏术的无力感。 原本颓废的气势，却在一人站在大厅中央，高举手中由线团改成的腕带，而发生了变化。 原本杂乱无章的场面立马得到了有效改善。 人员分组、分批救治，每个人各司其职，工作井然有序。 随着更多的医护人员加入到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原本即将失控的场面，再次稳住。 很多胜利医院的员工，在看到这一幕，内心都很激动。 虽然每个人都没有特写，但他们却实实在在的参与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抢救之中。 他们有休班赶来的医生，有下班未走的护士，检验、影像、输血等辅助科室，都在这场与死神赛跑的生死营救中，扮演着各自的重要角色。 此刻守在电视前的观众，心情澎湃，心里莫名响起男播音刚才提到的词。 无名英雄。 此时镜头再转，抢救室内，一个个受伤严重的伤员，成排的躺在病床上，宛如一条正在移动的生产线。 院长李国勇悄然出现在画面中，只不过此时的他并不是主角。 一个身穿白服，表情坚定的青年，戴着乳胶手套，正在李院长的辅助下，进行着操作。 抢救室内，所有人都在配合他的工作。 病人体位摆放，消毒皮肤，准备穿刺包、无菌引流瓶等等。 面对病人，他进行定位、穿刺，动作熟练、操作快如一道闪电。 几十秒、十几秒，甚至最快几秒钟，进行胸腔闭式引流穿刺术。 穿刺结束，院长在一旁缝合、固定穿刺点，接无菌引流瓶，随着胸腔积血积液被引出，病人情况得到迅速好转。 肖晨光则快步走到下一个病人床前，继续之前的操作。 很快危在旦夕的病人，全部得到救治。 当肖晨光在屏幕里摘掉湿透的棉线口罩后，他的模样，立马引起候诊大厅里患者的惊呼。 “这让院长打下手的，就是刚刚普外科诊室里，那个年轻的专家。” “对对对，好像姓肖，叫肖晨光，我看它们墙上的介绍，肖晨光同时还是普外科的副主任。” “还真是年轻有为，找他看病一定会很放心。” 候诊室里的窃窃私语，让跟他们一同观看纪录片的王金刚，腰板挺的更直了。 原本他还在担心肖晨光会不会得不到病人的认可。 毕竟这么年轻的门诊专家，即便在整个营城，乃至省城都绝无仅有。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毕竟金子到哪都会发光，无论手术室、普外科病房，急诊科，还是现在的门诊部。 就在这时，电视里男播音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天，胜利医院的医护人员，在市局和院领导的指挥下，万众一心，迎难而上，以信心、责任心、超高的技术、雷厉风行的抢救，将原本处在生死线的伤员拉了回来。” “就像大家看到的，在这群无名英雄中，有一个人，在这几次的重大抢救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他就是普外科副主任，胜利医院最年轻的专家，肖晨光，肖医生。” 这是纪录片中第一次提到的具体人名，而肖医生的名字，也跟之前孕妇的感谢视频中的肖医生相呼应。 看到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胜利医院纪录片的主角，恐怕就是男播音提到的这个肖医生。 不过在这一刻，没有人感到不妥，甚至不适。 肖医生，肖晨光之名，在这个纪录片中，就是无冕之王。 此刻王金刚的嘴都快笑歪了，他侧着头，看到了站在诊室边上的肖晨光，偷偷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随后王金刚哼着小曲，背着手，转身离开了候诊大厅。 因为他知道，这一刻，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 普外科有肖晨光在，一切安好。 第154章 全体病人沸腾了 “肖晨光仁心仁术，救死扶伤，危难之中拯救了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使他们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不但如此，他作为胜利医院腔镜技术的负责人，为了饱受疾病折磨的患者，敢于创新，勇于挑战，已在院成功开展多例腹腔镜手术，打破了传统开刀手术的禁忌，让更多的患者重获新生。” 电视里逐渐浮现出当晚第一台腹腔镜手术的画面。 当巨大疝的老人出现在观众面前时，现场再次响起惊呼声。 “这老人肚子里的疝气也太大了，谁敢开刀给他做手术，看他疼得那模样，真遭老罪了。” “我家亲戚就是这病，去好多家医院都看过，医生都说做不了，只能在家硬扛，有时候犯起病真的痛不欲生。” 候诊室内，观看纪录片的大多都是患者，每次看到老人在痛苦呻吟，都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就在他们为电视里的老人祈祷时，术后老人的情况立马呈现在他们眼前。 原本高高隆起的肚皮已经恢复如初，老人穿着暗灰色的中山装，朝镜头打着招呼。 最关键的，做完手术后，老人情况恢复的很好，已经能下地走路。 这前后对比，惊呆众人。 “巨大切口疝，做完还能下地走路，这真的现实吗？” “别问我，我不清楚，但事实胜于雄辩，我只知道，我家亲戚的疝气有救了。” 随后，电视画面里还是出现简介，以及身为市台记者廖长弓的身影。 看到这，站在诊室门口的肖晨光知道，这一段是关于他的人物专访。 虽然这种事儿，在后世对他而言，挺常见的。 但那时候智能手机已经普及，很多的专访内容，都是以短视频的形式呈现在众人眼前。 大家只需要低着头，动手刷刷屏幕，就能阅读。 所以像现在这种，一群人守在电视机前看采访，其实对肖晨光来说，还是挺奇妙的。 整个纪录片大概播了有二十分钟，里面的剪辑和运镜，朴实无华。 但贵在真实，特别全程穿插的救人画面，惊心动魄，让人身临其境。 医院白衣天使的形象深入人心，令人敬佩。 随着电视开始转播广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纪录片播完了。 “纪录片拍的太好了，这下胜利医院的形象算是彻底立住了，普外科的新技术，估计也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得到井喷式发展。” 李国勇坐在办公室，激动的握着拳，宣传这种事儿，其实他以前是不怎么关注的。 但自从肖晨光这几个大抢救被廖记者捕捉到镜头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借助媒体宣传的影响，胜利医院的品牌效应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这为医院停滞不前的发展，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李国勇思索片刻，拿起一旁的电话，开始为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给各个部门部署工作安排。 几乎所有分管的行政后勤部门，在同一时间，接到院领导的电话。 要求对普外科接下来的工作，提供无条件的支持。 设备、人员、资金，只要是肖晨光的要求，本着先执行，后签字的原则，要及时有效的解决问题。 这下，肖晨光的名字，在医院整个行政后勤单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门诊部一楼，候诊大厅内，等待看病的患者，此刻还处在刚才的纪录片内，久久没有回过神。 肖晨光、腔镜新技术的字样，深入人心。 “这下可太好了，慢性胆囊炎折腾我多少年了，医生建议手术，可我一直害怕开大刀，这次普外科有了新技术，我这病说不定就能解决了。” “放心，肯定能解决，你看刚才纪录片里，那么严重的疾病，都让新技术给治好了，一个小小的胆囊炎，肯定不在话下。” “没错，我现在就去挂号，这个纪录片放出来，以后找肖晨光看病的，肯定会非常多，去晚了没有床位就麻烦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也突然反应过来。 毕竟来医院看病的，哪一个不是重疾缠身，苦不堪言。 否则谁没事愿意天天往医院跑。 既然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他们摆脱疾病，别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起码都要试一试。 “那个，普外科肖主任的号还有吗，我挂一个。” “对对对，我也挂一个，最近肚子老疼，医生说我阑尾炎，这次看能不能做个腔镜手术，把阑尾摘了。” “护士，刚才我退的号，能还给我嘛，挂号费一分不少，先让我去找肖主任看病。” 忽然，一楼的挂号室涌来一片人，黑压压的看不到头。 负责挂号的工作人员此刻都懵了。 今天原本无人问津的普外科专家号，突然变成了香饽饽。 以至于让忙不过来的工作人员，又临时开了一个窗口，才勉强把号挂完。 肖晨光的诊室外，逐渐排起了长龙，甚至跟对面的心血管内科的诊室，并驾齐驱，犹如两架马车。 见到此幕的肖晨光，赶忙喝了口水，他已经预计到接下来的时间，会忙到口干舌燥，甚至连上趟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随着病人进入诊室，肖晨光的问诊之路，正式开启。 “你这墨菲氏征阳性，右上腹按压反跳痛，颈部肌肉紧张，胆囊炎的情况确实挺严重了，要做手术吗，我开单子你住院以后再去做检查，费用会低一点。” “你的腹胀腹痛，不是阑尾炎造成的，应该跟肠道麻痹，经常便秘有关，我可以给你开一点胃动力药，平日多吃水果蔬菜，再有类似情况，可以用点开塞露保持肠道通畅。” “你小腿肌肉酸痛，走路无力，主要跟大隐静脉曲张有关，看到那蜿蜒曲折，跟小蛇一样鼓出来的血管了吗，以后不能长时间站立，需要适当休息，可以买双二三级弹力袜，帮助你病情改善。” 普外科，作为外科系统中最大的专科，要解决的病种非常多。 肝胆胰脾甲状腺、乳腺胃肠大血管，除了极少已经分出去的神外、胸心外、泌尿外很少看，几乎所有的外科病，普外科都能解决。 诊室内，面对种类繁多的病人，肖晨光处理起来依旧游刃有余。 凭借丰富的临床经验，肖晨光看病的速度很快，基本上五分钟一个。 以前很多拿不准的病情，需要凭借辅助检查才能确诊，但到了肖晨光这里，一些费时费力的检查就被省略了。 因为不需要。 第155章 主任放心，我手速超快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患者，在得到肖晨光的诊疗后，满是感激的离开。 这让在外面排队就诊的患者，更加期待接下来的治疗。 “小崔，告诉你个秘密，胜利医院这边有个医生，很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把困扰我多年的病给解决了，关键费用还低，你那个老毛病，不行也抓紧过来看看，排队的人很多，最好今天来，以后说不准就碰不上这么好的医生了。” “老王，快来胜利医院，我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医生，特别牛，趁着现在还能挂上号，马上过来。” 得到救治的病人，心满意足，马上将这个消息，宣传到自家的亲朋好友面前。 于是，在口口相传的作用下，很快营城的病友们，集体沸腾了。 很多人都知道，胜利医院出了个肖医生，治病救人，样样精通。 许多得到消息的病人，马不停蹄，纷纷从各地启程，开始往胜利医院聚集。 此刻整个营城，仿佛瞬间动了起来，人群如流水，从四面八方，有步行、骑车、开车、坐车的，纷纷来到胜利医院门诊部。 “今天咋回事啊，怎么这么多人来看病，这人数，比以往起码多了好几倍。“ 门卫的老大爷，负责巡逻的保安，目瞪口呆的看着人们提着大包小包，将原本还挺宽敞的路，堵的严严实实。 这场景，就像除夕过年前，火车站春运的场景一般。 “妈呀，咋地了这是，刚刚走了一波人，怎么又有这么多人来挂号。” 异于平常的挂号人群，让整个收费处都忙的不可开交。 所有的窗口，人满为患，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挂上肖晨光的号。 此刻门诊一楼分诊台的护士，更是忙成了陀螺。 “护士，我是来找肖医生看病的。” “护士，我也是来找肖医生看病的，先给我排上号。” “护士，我们都是慕名而来的病人，能不能帮帮忙，让我们看上病。” 分诊台前，人山人海，挤作一团。 前来取号的病人，纷纷请求，要看肖晨光的号。 见到这一幕，护士自知招架不住，立马打电话向门诊部的领导请求支援。 此刻门诊部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几乎所有过来致电的，都在询问肖晨光几号门诊，怎么挂号的需求。 门诊的有关领导，此刻也有些傻眼。 虽然他已经接到院长的电话，要全力配合工作，但这电视宣传的效应，也太好了。 原本对于上面的安排，他还不以为意，毕竟一个人治病再厉害，总不能让全院部门都进行配合。 但现在，他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半天不到的时间，整个门诊的工作量剧增，庞大的病人数量，甚至已经快把半个月的门诊任务都要完成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肖晨光。 “派人，抓紧安排助手帮肖晨光坐诊，然后问问他，这周还能抽出一天的时间，坐专家号么。” 预约的人数太多，多到门诊领导都感到头皮发麻，他拿起电话，在话筒里吼了起来。 此刻，坐在诊室里的肖晨光，面对络绎不绝的病人，仍然在按部就班的看病。 但逐渐，他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 虽然病好看，但病历书写太令人头疼了。 因为没有普及电子病历，现在看病的患者人手一个病历本。 按照医院规定，坐诊医生需要将病人的主诉、诊断、治疗意见一笔一划的写在病历本上，方便病人也方便其他医生，在下次看病时查找翻阅。 由于肖晨光淋过雨，所以明白病历的重要性。 因此书写病历，一向都很严谨，基本不存在龙飞凤舞，无字天书的情况。 但这样一来，他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用于病历书写，如此一来，就延长了看病的时间。 眼见病人越聚越多，肖晨光也渐渐有些吃不消了。 这是对坐诊医生毅力和精神的双重考验。 特别是一看到门口还乌泱泱的站着一群人，等待就医，这种压力可想而知。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对面的李医生，每天都要处理这么多病人，心里会不会有崩溃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白服的大夫突然挤过人群，来到肖晨光的诊室。 “肖主任，我来帮你啦。” “龚亮？” 肖晨光此刻正拿着钢笔，在病历本上快速写着病历。 熟悉的声音让他本能抬头，发现站在面前的，是胃肠外科在急诊轮转的医生，龚亮。 “肖主任，今天我休息，正巧在医院门诊部填表，听说你这边需要人手，就自告奋勇过来了。” 龚亮心里有些激动，刚才的纪录片他也看了，里面居然还有他的镜头。 虽然很模糊，还是个背影，但龚亮已经很兴奋了。 毕竟市台的纪录片，很多主任都不一定能上镜，而他跟着肖晨光，已经上了电视台。 甚至他还仔细数过，里面最起码有三四个一闪而过的镜头中，出现了他的身影。 这更加坚定了龚亮的想法，只要以后紧随肖晨光的步伐，肯定能在医院里有一席之地。 到时候，在蹭个市台的采访，以后见朋友，找对象都有的吹了。 “行，坐我旁边，我正愁着要个助手帮我写病历呢。” “放心，我手速超快的。” 龚亮闻言心中大喜，暗想这趟真没白来。 不但能坐在肖晨光身边，还能写病历，学习他的诊断思路和治疗方案，怎么想，都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见龚亮信心满满，肖晨光也没客气，直接将病历推了过去，然后继续坐诊。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而肖晨光处理病人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直到此刻，龚亮才发觉，事情并没有他预料的那么简单。 因为肖晨光的看病速度，太快了，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第156章 病人是看不完的 龚亮一边竖耳聆听，一边奋笔疾书。 把肖晨光对患者的病情诊断和治疗意见，写在病历本上。 “下一个病人。” 龚亮见状，连忙将笔水还没干的病历本，递给肖晨光看一眼，确认好后，再转交给感恩戴德的患者，将他让出诊室。 门一开，下一个病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朝肖晨光诉说病情。 龚亮一个转身连忙坐回小板凳上，再次重复书写病历的任务。 主诉、诊断、治疗方案，刚刚写完，肖晨光不疾不徐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了，下一个病人。” 龚亮满头大汗，连忙起身交还病历，还没缓过神，等不及的病人，再次进来。 这这这…… 龚亮马不停蹄，再次回到小板凳上。 “来，下一个。” 肖晨光话音刚落，龚亮本能的站了起来。 “肖主任，等等，等等，手抽筋了，让我缓一下。” 龚亮大汗淋漓，白大褂贴在身上，说不上来的粘稠难受。 此刻他脸色苍白，口唇干裂，正不停的揉着酸痛肿胀的手腕。 “咋，不行了？要不你在一旁歇会，把病历本给我。” 见龚亮有些招架不住，肖晨光也没让他继续硬撑下去。 由于不用书写病历，肖晨光的看病速度，确实回到了他之前的水平。 只不过，那时的他，在诊室里至少会配三四个博士，进行辅助工作。 这么一看，在一旁辅助的龚亮，完成的已经很不错了。 可谁知肖晨光的关心，却激起了龚亮的斗志。 “肖主任，我知道你很猛，但我作为男人，怎么能不行呢。” “主任，咱继续，大不了一会我再摇人，起码把眼前的病人看完再说。” 龚亮知道轻重缓急，外面那么多病人，都是慕名而来的。 自个主动请缨，过来帮忙，总不能拖肖晨光的后腿。 见龚亮重振旗鼓，肖晨光倒多看了他两眼，没想到龚亮的觉悟都这么高了。 “行，坚持不住就说，毕竟病人是看不完的。” 肖晨光半开玩笑的说道。 此言一出，没想到龚亮居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确实，我刚才赶来的时候，外面可热闹了。” “那队伍排的老长，一眼都看不到边，没想到肖主任你现在的影响力，真大。” “是吗？我到没出去看，估计门诊部会出措施的，毕竟病人太多，我也看不完。” 肖晨光是知道门诊程序的，就算再牛的专家号，一天的号也不会放太多。 专家也是人，需要给病人查体诊断，再厉害，一天能看到80个号，已经是极限了。 就算肖晨光，让他中午不休息的加号，也不敢保证比这个数看的多。 毕竟，一些疑难杂症，还是需要更多的时间，进行问诊探查。 “肖主任，你可别谦虚了，就这一个小时看的号，快顶上我一天看的病人了。” 龚亮哭丧着脸，显然对肖晨光“看不完病人”这句话，持怀疑态度。 原本他自告奋勇，抢到这弥足珍贵的跟诊名额，也是为了能和肖晨光学习一下临床诊断。 可病人太多，肖晨光的看病速度又太快。 龚亮除了一停不停的在写病历，根本没有时间思考病情。 肖晨光见状，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毕竟跟诊辅助的意义，就是为了跟专家学习经验。 “别灰心，好好干，这些病历我都记下来了，等有空的时候，给你讲讲。” “现在先把这批病人看完，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门诊部的领导来处理。” 肖晨光不想操心别的事情，此刻他只想把眼前的病人看完。 “肖主任，你说的都是真的？” 龚亮不敢相信的看向肖晨光，见后者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他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能让肖晨光亲自讲解病历，这样的机会，龚亮说什么也要把握住。 甚至连刚刚还想摇人的想法，也一并被他抛之脑后。 倒不是他自私，而是这样传道授业解惑的机会，太珍贵了。 “龚亮这家伙，确实跟林高阳的性格不一样。” 肖晨光见状，也没说什么，毕竟千人千面，只要能一心学医，治病救人，那就可以了。 见龚亮牟足劲，拼了命的协助肖晨光，接下来的事情，倒是简单多了。 很快，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在肖晨光高强度，高效率的坐诊下，上午排队的病号，都进行了有效的诊疗。 这其中，有需要住院治疗的病人，也有需要择期手术的病人。 但大多数，还是一些常见病的处置，这些对于肖晨光而言，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终于结束了。” 龚亮喘着粗气，在送走最后一个病人，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他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中午的十二点半了。 距离上午的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不行了，累瘫了。” 龚亮一下子趴在诊室的桌子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只树懒。 一上午的时间，究竟看了多少病人，连他都不记得了。 印象中，只知道一会一个，耳边除了肖晨光喊下一个病人的声音，就只剩下他刷刷刷书写病历的声音了。 像这种看病挂号的程度，估计就算帝都最顶级的医院，也就这样了。 咕噜咕噜…… 这时，龚亮的肚子，开始抗议。 “不行，一会去食堂，高低要打两份饭，一份直接拿来吃，另一份留着加班饿的时候再吃。” 龚亮话音刚落，只听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会，还有病人，门诊部怎么搞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龚亮如丧考妣，面色难看，手已经本能的开始疼了，却见推开门的，是门诊部的主任。 “彭主任？” 龚亮本能的站起身，面露恭敬。 彭主任看了一眼龚亮，点了下头，而后一脸兴奋的走到肖晨光的面前。 “肖主任，厉害啊，你知道今天咱们专家号的就诊量有多少吗？” 彭主任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此刻激动不已，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很多吗？” 对于彭主任的热情，肖晨光真的没太多兴趣去管。 此刻他只想去上个厕所。 “多，实在太多了，就诊量是平时的三倍。” “这还只是今天上午的数，下午跟预约挂号的人数还没加进来，你坐诊第一天，就打破了胜利医院门诊部这么多年的就诊记录，简直太厉害了。” 彭主任拿着统计表，整个人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夸赞，犹如江水一般连绵起伏。 “彭主任，过奖了，中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肖晨光可不觉得他大中午不下班，特意赶过来，就是为了夸赞自己一番。 “嘿嘿，要不说你能打破医院纪录，做事就是雷厉风行。” 为了掩盖尴尬，彭主任又习惯性的夸了一句，然后才直奔主题。 由于现在肖晨光的号太火爆了，已经到了要抢的阶段，于是彭主任寻思着，能不能多给肖晨光安排一天门诊的专家号，方便医院给病人排号。 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儿，毕竟自己亲自过来商量，多少都要给他一些面子。 谁知，接下来，肖晨光竟然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 第157章 事关生死，再怎么谨慎也不过。 “这可是扩大知名度的好机会，肖主任，居然当面给拒绝了。” 一旁的龚亮，在听到肖晨光的决定后，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实在不明白，增加门诊量，对肖晨光有什么坏处，居然会毫不犹豫的回绝。 毕竟在他们医院，专家号的安排都有规定，有些新晋的副主任，因为资历不够，都在排队等专家门诊的授权。 这是医术跟地位的体现。 现在肖晨光有机会一周坐诊两天的专家号，已经开创了胜利医院的先河。 可他居然不为所动，甚至门诊主任亲自商量都不行，这是为什么？ “肖主任，你第一天坐诊，可能王主任没给你讲明白，院里的专家门诊，是有数量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门诊部都能给加的。” 彭主任此刻也有点懵。 在他看来，这可是天大的机遇，就算肖晨光不对他感恩戴德，按理说也应该心存感激的立马答应才对。 怎么现在，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难道是因为坐门诊太累了？” 彭主任看了下墙上即将走到13点的时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毕竟今天的事儿，过于突然。 络绎不绝的就诊人群，打了彭主任所管理的门诊部，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是要限号的。 但市台宣传加上肖晨光的坐诊效果，让彭主任有些急功近利。 因此在挂号室打来电话汇报情况时，彭主任为了增加专家门诊量，自作主张，特意多加了号。 这才导致上午排队就诊的病人，比平时多了许多。 “今天比较特殊，来的病人太多，才没来及跟你商量。”彭主任还在试图解释。 其实这些事儿，他做的确实不太对。 按理说应该提前给坐诊医生商量，但事发突然，加上肖晨光年纪轻，有冲劲，在彭主任看来，多看些病号也是应该的。 再者说，他也给肖晨光安排助手了，这待遇，放在别人身上，可是没有的。 但现在，肖晨光直截了当的拒绝，让彭主任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彭主任，你也是临床出身，自然知道看病行医是需要非常严谨的。” 对于彭主任的反应，肖晨光看在眼里，但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咱们医生看病，事关病人生死，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一个诊断不止要视听触叩和各项检验检查，它还耗费心力。” “贸然增加挂号量，不但医生的精力达不到，患者也容易出问题，如此一来，这不是在救人，而是害人。” 肖晨光的话很平静，却在彭主任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而站在角落里的龚亮，在听到肖晨光的话，也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肖主任，你看病快，要不这周多加半天班也行啊。” 彭主任有些急了。 现在专家号已经发出去了，病人排不开，拖着也不行。 对他而言，病人质量是坐诊医生的事儿，而他负责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门诊量。 况且肖晨光看病快，能力强，就像大家说的，能者多劳，现在多看点病号，没毛病。 可现在，他的拒绝，让彭主任顿时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我要对病人负责，这次看的快，主要是纪录片的缘故，前来就诊的病人有从众心理，很多都是基础病，谁看都一样，找我就是为图个心安。” 肖晨光摇摇头，没有松口。 他很清楚媒体的作用，就像后世的网红一样，刚开始热度很大，很多人趋之若鹜。 等热度小了，才是真正需要看专家号的病人。 到时候，各种复杂病种牵扯的精力，肯定没有现在看的快。 “那可怎么办，这事儿确实怨我，没跟你及时沟通，可这发出去的号，再收回来，就怕病人到时候会骂咱。” 彭主任拍了下大腿，表情很懊恼。 肖晨光谈到的问题，他不是不明白，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 “其实，这事儿有办法解决，不过需要彭主任你来决定。” “什么决定，肖主任，你说，我听着。” 此刻彭主任哪还有刚才的趾高气扬，面对肖晨光，态度十分谦卑。 本来这件事他就理亏，现在肖晨光还能不计前嫌，提出解决办法，他自然要洗耳恭听。 彭主任态度上的转变，其实在肖晨光的预料范围内，面对医疗资源分配的问题， 其实后来的医院，已经有很多行之有效的措施。 “肖主任，你说啥？挂一次号能管七天，只要初诊后，都可以凭借挂号条在一周内找你随诊，也不用再挂号，这…现实吗？” 对于肖晨光提出的建议，彭主任闻所未闻，直接傻了眼。 “对，如果有病人等不及，也可以先找其他普外科坐诊医生看病，如果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作为普外科的副主任，棘手的患者也会经我手诊治，不会耽误病情。” 肖晨光做的第一个举措，就是延长挂号就诊时间。 一来能安抚挂号看不上病的患者，二来也减轻了他们的挂号费用。 毕竟有时候，患者挂个专家号，能排一上午队，然后就诊开几个化验单，又要排队做检查，等结果。 最后好不容易拿着单子去找专家，结果发现门诊已经下班了。 等专家下次坐诊，再重新排队挂号，好几天过去了，导致病也看不上，治疗也耽误了。 这种事情，在大医院里，比比皆是，肖晨光见到的太多了。 所以他才想出这个办法。 至于一周内免挂号费的决定，其实当病人来找专家，大多数都不在乎几十块的挂号费了，有时候，他们需要的，是医院带给他们的，最起码的尊重。 至于第二个举措，就更简单了。 就是为了防止病人盲目就医，避免医疗资源的浪费。 所以这也是肖晨光拒绝加班加号的原因，毕竟一个医生再厉害，一天的精力始终有限。 把有限的精力给更需要的患者，这才是医院专家号存在的意义。 “你说的这事儿，恐怕我做不了主。” 肖晨光此刻提出的建议，过于惊世骇俗，彭主任从来没有想过。 一旦启用，不可能只有普外科执行，一定会向全院推广。 那涉及到的事情，就太多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确实是当下可以拿来解决的办法，只是如此一来，门诊的挂号量恐怕会呈断崖式下降。 见彭主任陷入沉思，肖晨光没有继续开口，相比较挂号费，病人的口碑和住院治疗才是医院发展的关键。 如果这个道理彭主任都想不明白的话，肖晨光就更加不会同意他提出加班、加号的建议了。 “行！肖主任，我这就跟院领导汇报专家号的事，如果能成，其他的事你不用管，我身为门诊部的主任，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会亲自跟挂号的患者挨个谈，安抚他们的情绪，把这件事解决。” 彭辉朝肖晨光微微欠身，表达了歉意，经过刚才的考量，他发现肖晨光提出的建议，是个造福于民的好方法。 虽然他管理的门诊部会因此受到影响，但身处胜利医院这个大环境下，只有医院的口碑好了，一切才会欣欣向荣，医患和谐。 随后，他退出诊室，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进行相关问题的协商。 而肖晨光则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人名和诊断。 “这是？” 缩在角落里的龚亮，终于敢好奇的抻着脖子，凑上前查看。 “没什么，上午病人的基本信息，我都抄了一份，方便以后找我随诊的时候，能对号入座。” 此言一出，龚亮呆了。 联想到之前肖晨光说的话，龚亮不敢相信道。 “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彭主任会过来找你加号？” “也没有，习惯而已。” “毕竟病人多了，万一有点纰漏，烂笔头总比脑瓜子记得牢。” 肖晨光面带微笑，眼神里波澜不惊，可越是这样，越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肖主任，以后我能跟着你吗？” 龚亮不知为何，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竟被他鬼使神差的说了出来。 第158章 别再让他饿着肚子看病了 “肖主任，你别误会，我没有脚踏两只船的意思。” 龚亮也被他刚才的话吓了一跳。 起初他一直缠着肖晨光，是因为孙成武主任画的大饼。 只要能学到技术，就可以不用在急诊轮转，回到胃肠外科。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龚亮发现，他已经习惯跟在肖晨光的身边。 特别是刚才肖晨光将问诊病人的信息拿出来时，内心震撼不亚于九级地震。 原来从一开始，肖晨光就意识到门诊量剧增所带来的风险，并提前做了准备。 那种天然的安全感，令龚亮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似乎只要有肖晨光在，即便遇到棘手的病人和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或许就是靠山的感觉。 “龚亮，你可要想好了，以后要是跟着我，估计会天南海北的跑，影响你处对象。” 肖晨光带着笑容，半开玩笑的说道。 “那我也愿意，大不了这辈子做个单身汉。” 龚亮似乎打定了主意，态度逐渐坚定。 “过了过了，那行，等今天坐完诊，我跟王主任说说，让他找你们主任谈谈。” 对于龚亮的表决心，肖晨光摆了摆手。 像这种明显要挨骂的活，肖晨光自然不会亲自去。 于是他又把王金刚推了出来，毕竟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有他来办，肯定没有问题。 “好，其实孙主任也愿意让我来普外科，毕竟两个科是上下分支的关系，以后也会经常合作。” 听到肖晨光的答复，龚亮有些激动。 “那行，只要你肯学，以后会出成绩的。” 其实对于龚亮，肖晨光并没有像对林高阳那般放心。 倒不是因为最初的矛盾，而是龚亮对待病人的态度，还需要耐心打磨。 就像后世肖晨光每年带的那些博士生一样，各个天赋异禀，操作惊艳，但经过几年的磨练，真正能走到各自岗位上干出成绩的，并不多。 往往拼到最后，心态崩了，一切努力化为乌有。 没办法，学医就是这么残酷，周期长、压力大，最后还不一定能出成绩。 所以说，能在各自领域干出来的医生，都是医院不可或缺的瑰宝。 “饿了，饿了，先去食堂填饱肚子，剩下的事儿以后再说。” 肖晨光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 食堂的打饭大妈估计都快下班了，再不去，等下就只能吃残羹剩饭了。 “肖主任，要不你在诊室休息，我去帮你把饭打回来？” 在得到肖晨光的肯定后，龚亮那殷勤劲都快溢出体外了。 “一块去，正好活动活动，这坐一上午，腰真受不了。” 肖晨光挪了挪屁股，感觉坐的腿都快麻了。 敞开门，来到诊室外，整个走廊里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毕竟大中午的，不止医生，就连看病的患者都去吃饭休息了。 可就在这时，对面诊室却传来交谈的声音。 龚亮有些好奇，难不成，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加班看病？ 他顺着门中缝隙，朝里面看去，只见李成医生坐在诊室，正拿着化验单对面前的患者嘱咐着什么。 “我去，肖主任，对面这家伙比咱还猛，这个点了还在坐诊，难道他肚子不饿吗？” 龚亮大呼小叫的声音引起了诊室内李成的注意。 他放下化验单，用沙哑的嗓子，说道：“是今早回诊的病人吗，先进来等一下，这个看完再给你看。” 李成以为又有病人找他看病，态度柔和道。 “李医生，是我们。” 见被发现，龚亮有点尴尬，便推开门打了声招呼。 “哦，我以为是病人呢，你们是准备去吃饭？” 李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因为喝水少的缘故，嘴唇上面似乎涂了一层白霜。 “对，你不去吗，食堂马上就没饭了。” 见李成这个样子，他有些于心不忍。 在龚亮看来，就算再忙再累，也要先吃饱饭。 总不能因为一直有病人，就要饿肚子干活。 “再等等，他们从大老远过来，又排了一上午队，总要把病看完才安心。” 李成捏着手里的化验单，也不知道说的是病人，还是他自己。 见李成暂时不去，龚亮想了想，说：“反正我们都要去食堂吃，李医生，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那怎么好意思，不用，不用，等这个病人看完，我就去。” 见龚亮主动要给他带饭，李成很不好意思，他刚想起身，却因为久坐不动，腿一软险些没起来。 “李医生，顺手的事儿，一点都不麻烦，等我们带饭回来给你。” 此刻走廊里响起脚步声，见人影浮现，肖晨光知道，又有病人来找李成医生加号了。 “那…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成憨厚的脸上掩盖不住的歉意，他这人其实挺怕麻烦别人的，本来今天到点他是可以下班的。 但有几个从乡下一大早赶来的病人，因为不熟悉医院的流程，到下班了才看上病。 李成觉得他们舟车劳顿，过来看病不容易，就选择主动加班先把病看了再说。 只是这几个病人的情况确实有些麻烦，问诊、检查花了些时间，所以才拖到这个点还没看完。 本来，他都打算一会多喝些水，对活对活，等晚上再一起吃。 现在有肖晨光帮忙带饭，让李成医生心存感激。 “不用谢，等我们回来。” 见病人已经进诊室准备回诊，肖晨光也不耽误李成医生看病，便跟龚亮离开诊室，朝食堂走去。 “李医生也太拼了，饿着肚子还要坚持先给病人看病，要我，恐怕没这么高尚，铁定一下班先填饱肚子再说。” 龚亮一想到刚才李成疲惫的身影，心里顿时有些心疼他。 “他是个好医生。” 肖晨光一路上很沉默，在听到龚亮的感慨后，停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其实像李成这样的医生，不在少数，只不过他们不善表达，一直在默默无闻的付出，一心扑在病人身上，除了医院门诊、病房，很少会在其他地方见到他们的身影。 “龚亮，一会打三份饭，咱们带回诊室吃。” “怎么了？”龚亮一怔。 毕竟都到食堂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带回去吃呢。 “这么久，李医生肯定也饿了，走，回去吃，别再让他饿着肚子，给病人看病了。” 肖晨光沉声静气，语音坚定道。 第159章 阳光之下，令人胆寒。 “好，我知道了。” 龚亮虽然也很饿，但一想到李医生现在还独自一人在诊室里忙，立马打消了在食堂吃饭的念头。 为了能尽早的带饭回去，龚亮一路小跑来到打饭窗口。 因为已经过了饭点，食堂里的人不多，阿姨们也在陆续收着碗筷。 龚亮见所剩无几的饭菜，也不挑了，拿出饭票，基本有什么打什么。 “肖主任，走，回诊室。” 不一会的功夫，龚亮折了回来。 “怎么这么多，你到底打了几份饭？” 肖晨光表情惊愕，看着龚亮手里的饭菜。 满满的一大兜，茄子炒肉、土豆丝、西红柿炒蛋、木须肉…… 菜品多的，让人眼花缭乱。 “嘿嘿，打饭的大妈人很好，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吃饭，我就说随口说了几句。” 当他表示今天门诊病人太多，有同志到现在还在忙，没吃上饭时，大妈毫不犹豫的挥动着大勺，挨个菜给龚亮盛。 不但分量足，种类多，最后米饭馒头又给了一大堆，龚亮拦都拦不住。 按照大妈的话讲，医生饿着肚子，怎么能好好干活，必须要吃饱饭才行。 “真好啊，走，抓紧回诊室，外面也太热了。” 肖晨光瞅了眼挂在天空正中央的太阳，炎热的气温烤的人浑身难受，就像被丢进了蒸炉一样。 食堂距离门诊部，不算太远，但也不近，顶着天上的太阳，他们感觉身体快被烤化了。 很快，两人返回门诊部一楼的候诊大厅，离开这小一会的功夫，已经有吃完饭的患者，坐在椅子上等待下午开诊。 “肖主任，你比电视里看上去还要年轻啊。” “真想不到，肖主任看病这么好，上午听了你的建议，我都感觉身上没那么疼了。” 候诊室里，很多人都认识肖晨光，其中也有上午来找他看病，现在正在等待化验结果的病人。 “没事就好，你们休息着，我吃个饭，下午出了结果再找我看。” 肖晨光一一点头回应，亲切而自然，就在这时，一道激动的声音传来。 “肖主任，你太牛了，市台的收视记录都要被这次的纪录片给打破了。” “廖记者？” 肖晨光寻声侧身看去，发现候诊室的角落里，廖长弓兴冲冲的走了过来。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那个扛着机器，整天乐呵呵的摄像大哥。 “我知道片子做的不错，但没想到播出来的效果会这么好，医院纪录片这个题材，让整个电视台的人都沸腾了。” “你是不知道，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电视台的咨询电话快被打爆了，咱们市的三县两区，还有中心、人民医院的宣传科，都在找我们台约片子，现在市台的制片都快忙的找不到北了。” 廖长弓也没想到这次的纪录片会这么成功，以至于反响热烈，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肖主任，当初找你拍纪录片的时候，有一些拍摄画面和镜头的选择，还都是你提的建议，播出来的效果简直太好了，你这都是从哪学的？” 廖长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肖晨光不但治病救人厉害，就连拍摄记录都那么专业，真没想到，这两种毫不相干的专业，他都能驾轻就熟。 “这没什么，碰巧了而已。” 肖晨光只是笑了笑。 其实像这种程度的纪录片，他遇到的太多了，无论长焦、变焦，还是运镜、无人机拍摄，他都经常碰到，也看过更加专业的拍摄手法和记录团队。 所以才会给廖长弓几个小建议，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兴奋。 “那你在这里，是准备做什么？” 肖晨光看到摄像大哥举起的机器，有些好奇的问。 “医院纪录片因为反响太好，市台领导想要乘胜追击，再多记录一下医院的日常，方便后期成片。” “这不，我寻思着还是先来找你商量，刚刚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今天坐专家门诊，我想这素材不就来了嘛。” 廖长弓此时很兴奋。 对他而言，面前的肖晨光就是他的福星，自从那夜的急诊手术开始，他在市台的报道就逐渐的顺风顺水。 “那你先等一下，我们先吃个饭，等下午正式坐诊再开始。” “都这个点了，你们还没吃饭？！” 肖晨光的话，让廖长弓一怔。 随即，他看到藏在肖晨光身后的龚亮，此刻手里正提着饭菜。 “嗯，太忙了，还没来得及。” 这事又没什么好丢人的，肖晨光直截了当道。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你们先吃，我可以在诊室里先架机器。” 廖长弓面露歉意，不停的道歉。 “肖主任，市电视台这是要采访我们吗？” 龚亮不敢置信，整个人都兴奋坏了，甚至连饥肠辘辘的肚子也被他抛之脑后。 原本以为跟着肖晨光，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有被采访的机会。 没想到这刚来，就等到了机会，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行了，别得瑟了，先去吃饭，要不然菜都凉了。” “我就是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有点不太适应。” 龚亮带着笑，提着菜火急火燎的就去找李成医生了。 此时他心里想着，先随便扒两口饭，趁着下午还没上班，带着摄像大哥到诊室摆摆机器，聊熟了，说不定还能多两个特写镜头。 “哎，这家伙，就是脑子太活泛了。” 肖晨光无奈的摇摇头，此刻他来到诊室前，发现提着饭的龚亮并没有进去。 他没有说话，用眼神瞥了瞥诊室，肖晨光走近一看，李成医生仍然坐在诊室里，给前来回诊的病人，讲着注意事项。 什么多喝水，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不能熬夜，要规律饮食。 听到这，肖晨光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身为医生，每天都要嘱咐病人多休息，可自己却在高压下工作，甚至一口水、一口饭都来不及吃。 肖晨光有时候想想，觉得这事儿确实有点可笑，但到嘴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李医生，你的饭来了，先吃饭。” 肖晨光最终还是敲了敲门，出言提醒道。 “好，谢谢，这就来。” 李医生温和的声音在诊室内响起，肖晨光提着饭，刚准备送进去，肩膀却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捂的严严实实的男子，闯进了诊室。 肖晨光觉得奇怪，这闷热的天，人们恨不得背心裤衩出门，怎么会有人穿成这样。 就算为了遮挡毒辣的太阳，也不至于把人裹的这么厚。 “你是来回诊的吗，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肖晨光觉得不对，立马出言警告，却见那人怀里，突然抽出一把20厘米长的尖刀。 阳光之下， 锋利无比， 令人胆寒！ 第160章 伤势严重，紧急救治 此时诊室内穿着白大褂的，只有李成一人。 肖晨光和龚亮，因为出门买饭的缘故，一早就把白大褂脱在了对面的诊室。 矮个男子，面露凶悍，眼里尽是狰狞。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还在给患者看病的李医生。 长刀挥舞，杀意凛然，让人感到阴森恐怖。 没讲理由，也不知原因，矮个男就像红了眼的恶魔，对白衣天使有着病态般的仇视。 “去死！” 寒光乍现，矮个男冲向李医生，手里的尖刀斜对着他划去。 李成本能抬手去挡，却依旧抵挡不住锐利的刀锋。 手吃疼，他张嘴想求救，却发现嗓子出不了声，视线内，一道鲜红骤然从脖颈部喷出。 木桌上的病历本、化验单瞬间沾满鲜红，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人呆立当场。 谁也没想到，男子会在医院当众行凶。 李医生脸色惨白，双手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间快速向下流淌，瞬间把白大褂染成了红色。 见朝夕相处的同事，突然中刀倒地，地上汇聚成河的鲜血，深深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艹！” 肖晨光见到这一幕，血丝瞬间爬满双眼，通红一片。 情况危急，肖晨光容不得多想，直接将手里的饭本能朝男子扔去。 盛饭的袋子，砸到行凶者的后背，让他怔了一下。 虽然没有杀伤力，但也让行凶者的动作一缓。 他扭头恶狠狠地瞪了肖晨光一眼，却依旧将刀对准了李医生。 “狗娘养的，有种冲我来！” 肖晨光血性迸发，大步朝行凶者跑去，拎着另一袋饭菜的龚亮，见到这番场景，也顾不得其他，仿照肖晨光刚才的举动，朝行凶者砸去。 饭菜再次砸中行凶者的后背。 接二连三的阻挠，让行凶者大为恼火，他放弃眼前的李医生，转而将刀对准了扑上来的肖晨光。 跟被突然遇袭的李医生不同，早有准备的肖晨光，见刀砍来，一侧身顺势抓住了行凶者拿刀的胳膊。 不曾想行凶者力气极大，见肖晨光抓住他的手臂，立马伸出左手，试图去掰肖晨光的手腕。 现场僵持不下。 肖晨光牟足劲，手臂青筋暴露，由于双手被尖刀限制，面对近在咫尺的行凶者，他干脆一仰头，猛地朝凶手的太阳穴撞去。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 肖晨光眼冒金星，额头生疼，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但行凶者比他更惨。 太阳穴位于额两侧，眼眶上部的凹陷区，缺少保护，在受到撞击后，会产生严重的头晕、休克等症状。 肖晨光身为医生，擅长定位，这记头槌，直接砸在太阳穴上，将凶手撞得七晕八倒，身体一软连手里的刀都握不牢了。 肖晨光找准时机，一把将行凶者手里的刀甩到地上，龚亮见状，一脚把刀踢出来老远。 “你去看李医生！” 龚亮想要过来帮忙，却被肖晨光制止。 李医生情况不明，急需救治，此刻行凶者还有反应，肖晨光不敢大意。 他大吼着让龚亮去查看李医生的伤势，而肖晨光则忍着阵阵头晕，直接来到行凶者身后。 他伸出右臂，内扣行凶者咽喉，左肘压肩，凭借天然的身体优势和精准的定位能力，直接压颈锁喉。 前臂、上臂肌肉，如花岗岩般，死死卡住行凶者两侧的颈动脉。 血液受阻、氧气供应减少，行凶者顿时感觉大脑缺氧严重，仿佛受到死亡的威胁，他双眼突兀，试图反抗。 肖晨光的身体不动如山，依旧保持着锁喉的动作。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行凶者脸色涨红，开始翻白眼，手无意识的往后抓，想做最后的挣扎。 甚至，濒临死亡的感觉，让行凶者想要求饶。 肖晨光不为所动。 他手臂的力量还在增加。 敢在医院行凶杀医，肖晨光在心里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渐渐的，行凶者身体瘫软，如烂泥一样，整个人似乎已经失去意识。 时间再久一点，当大脑彻底断去血液供应，取而代之的，就是大小便失禁，脑死亡，彻底沦为植物人状态。 这些，肖晨光比谁都清楚。 但感情上的愤怒，让他依旧没有松手，可就在这时，诊室内响起龚亮焦急的声音。 “肖主任，快来帮忙，李医生伤的太重，出血量太大，我止不住血！” 刚来到李医生身边的龚亮，已经被恐怖的伤势吓住了。 手掌割裂伤，甚至能看到裸露在外面断掉的手筋。 而李医生颈部长达数厘米长的刀伤，更加狰狞可怕。 气管损伤，血管破裂。 大量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流逝，转眼间，出血量已经有了几百毫升。 照这个速度下去，李医生很快就会出现严重的失血性休克。 甚至破裂的气管有可能导致血液灌流，稍有不慎，就会引起的窒息。 由于诊室内没有无菌手套，龚亮只能将桌子上的酒精撒在手上，进行快速手消。 他将李医生的脖子微微偏向一侧，防止窒息。 随着抬起下颌，暴露伤口，他用手掌在汩汩冒血的刀口上，用力按压止血。 这是在急诊急救中，针对创伤出血的患者，最简单有效的止血方法。 可简单有效的前提，是要找到明确的出血点。 龚亮压在刀口的手，无论他如何努力，还是在不停的冒血。 仅仅一会的功夫，粘稠的血液粘在龚亮的手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血红蛋白的味。 “为什么止不住血，李医生到底断了几根血管？” 惶恐、疑惑、不安充斥着龚亮的内心，他额头冷汗直冒，看着倒在血泊里无助的李医生，龚亮焦急如焚。 他有些慌了。 眼神不自主的看向肖晨光，似要寻求帮助。 按压的手更是止不住的在颤抖。 突然，又一股压力极强的血流，直接顺势喷出，溅了龚亮一身。 汗珠不停落下，混杂着李医生的鲜血，让龚亮胆战心惊。 按压止血，失败了。 李医生的血，还在流。 恐怖的出血量不断增加，李医生的脸已经惨白一片，毫无血色，仿佛即将被黑暗吞噬。 第161章 兔死狐悲，一定要救救他 “有医生遇袭，外面有医护人员吗，让他们把急诊的抢救车推过来！” 时间紧迫，肖晨光直接扯着嗓子，开始大声呼喊。 在确保锁喉的行凶者已经彻底晕厥，肖晨光直接将他扔到地上。 虽然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众人措手不及。 但当肖晨光说出“医生遇袭”这句话后，大家才发明白发生了什么。 虽然还没到下午的上班点，但医护人员为了提前做准备工作，都习惯性的早来一段时间。 此刻面对呼喊，已经有人闻讯赶到诊室。 “肖主任，抢救车推来了。” 正在对面诊室布置采访机器的廖长弓，是第一个跑到急诊，请求支援的。 “我的天，怎么会这样？！” 赶到的医护人员，在看到诊室内的情况后，都被吓了一跳。 “先上监护，建立静脉通路，大量补液。” “告诉手术室，备台，有紧急手术。” 肖晨光的咆哮声在诊室内响起，直接将呆若木鸡的众人惊醒。 有人开始给李医生上监护。 也有人跑到候诊台，拿起座机紧急给手术室打电话。 “肖主任，生命体征测出来了。” 随着一项项数据从监护仪上浮现，正在监测体征的护士心里一沉。 心率快、血压低，血氧饱和度也在下降，正在大量出血的李医生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此时，来到李医生身旁的肖晨光，正在快速查找问题。 手筋断裂，今后可能连握笔都成困难，但这不是目前考虑的主要问题。 颈部血管刀割样损伤，不止一处出血。 虽然李医生此时颈部已经鲜血淋漓，但肖晨光还是根据脑海里浮现出的，颈部血管走向，大致找到出血点。 颈内动脉、颈外动脉、锁骨下动脉均有出血，刀口长度虽然无法直视下探查，但也让肖晨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这个行凶者不是学医的，那他这一刀，可太会砍了。 一刀三动脉，各个致命，难怪龚亮刚才会止血失败，因为破损的血管，有些隐藏在胸骨下，根本不能靠单纯的手法压迫来止血。 必须要上手术。 可就在肖晨光准备着手转运时，监护仪红光乍现，刺耳的报警声响彻整个诊室。 屏幕上，各个数值，都在快速闪烁着红光，犹如张开獠牙的野兽，正虎视眈眈的蔑视着众人。 “肖主任，李医生的血压在快速下降！” 已经建立好静脉通路的护士，正双手加压，快速给李医生补液。 但恐怖的出血量，依旧在吞噬着他的血压。 此时李医生面无血色，浑身湿冷，就连意识也渐渐模糊。 “李医生，醒醒，别睡啊，快醒醒！” 一旁的龚亮，顾不得满身鲜红，正在大声呼喊着李医生的名字。 但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呼喊，李医生依旧面无表情，神情冷漠的让人害怕。 全身湿冷，这已经是最严重的失血性休克的表现。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陆续赶来的医护人员，见到此景，各个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眼见李医生的血，将要流干。 原本鲜活的生命，即将消逝。 倒在血泊中的李医生，以及他身上那件沾满鲜红血迹的白大褂，深深刺激着在场每一位医护人员的神经。 兔死狐悲。 今天倒在尖刀下的李医生，或许就是明天的自己。 “肖主任，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血再止不住，人就没了。” 他们悲痛欲绝，这种回天无力的感觉，把人撕碎。 “给我切开包，碘伏，手套！” 肖晨光几乎用吼的方式，将自己需要的东西告诉众人。 出血量大，血压持续走低，照这个势头，还没等转运到手术室，李医生的心脏就该停了。 不止如此，大量失血还会导致体内血红蛋白的数量急剧减少，出现严重的低氧血症。 就算心脏能按回来，大脑也会因为极度缺氧，导致脑死亡。 为今之计，只能现场手术止血。 肖晨光一把撕开李医生的白大褂，猛地一扯，露出右侧脖颈大片的皮肤。 见到肖晨光的举措，在场众人精神一振。 有办法了？ “肖主任，你需要的东西。” 反应最快的，是急诊的医护人员，几乎在肖晨光喊出这些物品时，他们已经把切开包和碘伏备好，并递了上去。 在经过之前的重大抢救，肖晨光和急诊的配合，已经默契十足。 打开碘伏，咕咚咕咚，几秒钟的时间，满满一瓶碘伏被倒的一干二净。 李医生的颈部皮肤，在鲜血的混杂下，呈现出大片的暗褐色。 肖晨光戴上手套，从蓝色切开包里取出一个刀片，甚至连安装刀柄的时间都要省去。 他顺势举起，明晃晃地刀片，散发着寒芒，看的在场众人肾上腺狂飙，心脏突突直跳。 此刻诊室内一片寂静，无人敢言，甚至连呼吸声都被有意的控制到最小。 他们大多数人都相信肖晨光的操作，特别是今天的纪录片一经播出，几乎让医院所有人，都直观的见识到了他的医术和水平。 如果这个时候，就连肖晨光都无能为力的话，那么李医生这次，真的难逃此劫了。 眨眼间，肖晨光的刀已经落下。 瞬间，李医生右锁骨窝处，被划出一道约4的手术切口。 时间紧迫，肖晨光直接手指钝性分离皮下组织。 鲜血顺着手指，还在汩汩直冒，看的众人胆战心惊。 可就在这时，肖晨光突然将食指、无名指伸到切口内，随即撑开皮肤，暴露视野。 只见一根鲜红的粗壮动脉，正在极速颤动着。 “无名动脉作为颈内、锁骨下动脉的总支，长约2，在七八气管软骨环处，位于胸骨柄后方。” “只有将它暂时按住，才能有效制止出血点大量出血。” 肖晨光凭借血管解剖以及熟练的操作，迅速定位到无名动脉。 随后轻轻一捏，手指能明显感受到，来自大血管那富有弹性的血管壁，所带来的触感。 忽然，凶险异常的出血瞬间被止住，原本血流不止的刀口，此刻也停止了喷涌。 现场静悄悄的，所有人呆若木鸡，不可思议的看向肖晨光。 血，真的止住了。 “肖主任，李医生的血压不降了！” 一直守在监护仪旁的急诊护士，惊喜道。 第162章 不想死，我想活。 原本断崖式的血压突然止住，甚至还有回升的趋势。 这让在场众人激动不已。 振奋人心的消息不止这一项，李医生原本昏迷的意识，逐渐在清醒。 任何一个好的现象，都代表生的希望。 “李医生，醒了吗？” 肖晨光附耳喊道。 他知道，大量失血导致的休克，不止会影响血压、心率，人作为一个整体，五脏六腑，各个器官，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影响。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脑组织的缺血缺氧，导致的昏迷。 眼见李医生有转醒的迹象，肖晨光立马开始做唤醒动作。 毕竟清醒跟昏迷的状态，在抢救难度上，有天差地别的不同。 李成此刻的意识有些模糊，他浑身发冷，感觉身体在止不住的抖，整个人仿佛处在冰窟之中。 忽然，他感觉一道寒芒闪过，那是一把刀，锋利无比，带着死亡的气息。 凶狠可怕的男人，带着仇视的目光，恶狠狠的朝他砍来。 不解、惶恐，所有情绪随着鲜血喷出，戛然而止。 身体缓缓倒下。 当死亡来临，眼前一片漆黑，李成的一生如白驹过驹般闪过。 身为家中独子，从小立志学医，以县城前三的成绩考进当时最优异的医学院。 背书、研习，一直学习到深夜，就算毕业多年，直到现在，家里的桌子上依旧摞着厚厚的医书。 可他不明白，自己半生都在为治病救人努力学医，平日与人为善，就算再晚，也不会拒绝每一个经治的病人。 但为什么，还是有人要杀他。 明明他已经竭尽全力的在看病，却为什么，依旧逃脱不了被砍杀的命运。 一腔热血逐渐冰冷，在地上凝固，发黑，浸染在还一口没吃的饭菜上。 好冷、好饿，全身麻木，仿佛亿万蚂蚁在吞噬他的身体，掏空他的内脏。 绝望、无助，逐渐袭上心头，让李成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突然，他感觉有人在喊他。 耳边似乎响起儿子崇拜的声音以及妻子每每的关心。 “爸爸，我以后也想跟你一样，当一名治病救人的好医生。” “老公，今天记得按时下班哟，我做了你跟儿子最爱吃的红烧肉，我们等你回家。” 这一刻，冰冷的心似乎在重燃，为了他们，李成不想死。 他要活！ 为了妻儿，拼尽全力，努力活下去。 “李医生，能听见我说话吗？” 肖晨光的声音在诊室内回荡。 李成努力睁开眼，看向守在他身边的肖晨光，干裂的嘴唇在动。 见李成恢复意识，肖晨光内心也一阵激动，他立马说道：“你气管受损，讲不出话，我们现在送你去手术室，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话音刚落，却见李成缓缓抬起满是鲜红的手，仿佛在写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 肖晨光立马将手当纸，放在李成面前。 鲜血滴沥，李成沾血的手指，在肖晨光的手掌上，一竖一横，努力写着东西。 仔细一看，那是带血的字母。 ab？ 肖晨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李成他自己的血型。 李成在自救，也在求救。 肖晨光立马红了眼。 “李成是ab血型，马上通知输血科，合血、备血！” “平车，把平车推过来，让保安开道，抓紧送手术！” 肖晨光眼睛赤红，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威严。 这时，已经有人把急诊科的平车推了过来。 诊室内赶来的医护人员，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他们无论职业，此刻都本能按照肖晨光的指令行事。 大家齐心协力，听着指挥，小心翼翼将血泊中的李医生，抬上了平车。 肖晨光捏着血管，跟李成一同上了平车，跪骑在他的身前。 “通知麻醉科，先准备气管插管和呼吸机！” “叫他们准备一次性穿刺包，引流球，胸腔穿刺针，无菌瓶！” 接二连三的指令下达，立马有人去打电话通知麻醉科。 肖晨光集中精力，控制着压迫的力道，此刻他已经汗流浃背，手臂酸痛。 但心里却在庆幸。 这多亏了在医院，门诊一楼距离急诊只有一个狭长的通道，可以最快限度的将抢救车推来。 也多亏了在门诊，多学科医生聚集，能快速来帮忙，如果在其他地方，恐怕李成现在就麻烦了。 “让开，全都让开！” 咆哮声在医院里肆虐，一群白大褂推着平车，一路朝手术室狂奔。 保安在前面开道，护士拿着抢救设备，在后面快步紧跟。 过往行人见到此幕，纷纷避让，特别是看到他们各个凶神恶煞，眼睛赤红，仿佛吃人一般。 这跟平日里和气温润的医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什么病人啊，居然一群医生跟着，个个火急火燎的，看着真吓人。” “我怎么看躺在平车上的，是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就是医生，刚才门诊好像有人行凶，砍了一个医生，估计就是他。” “杀医？这什么人啊，太丧心病狂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行人目瞪口呆，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我跟不上了，你们快走，我等会赶上。” 门诊的一个老专家，在见到李成受伤，也加入了转运的行列，只是他白发苍苍，已经跑的气喘吁吁，肺子像漏气了一样，已经力竭。 但此时立马有人跟上，接替老专家的位置，再次帮忙往手术室推。 几乎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挽救李医生，救这个朝夕相处的同事，温文尔雅的朋友。 虽然他们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都知道，要为李医生做点什么。 有人开道，有人推车，有人在电梯门口等待开门，所有人，都在为李医生的生命努力着。 门诊距离手术室的路，很远，却在众人的努力下，只用了比平时一半的时间，赶到手术室。 此刻，手术室的门敞开，麻醉、医生、护士在接到电话后，已经在门前焦急等待。 随着电梯门开，李成被推了出来，鲜血顺着平车落下，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刺激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痛心、难受，现场一片寂静，穿绿色洗手服的麻醉、医生，接替了赶来的白大褂们，推着李成，进入手术室。 急症手术，正在开始。 第163章 手术开始，盲穿引流 手术室外，李医生遇袭的事，像河水蔓延般，在医院内疯狂传播。 此刻李院长正在跟门诊部主任，商量专家号的事。 “肖晨光这个提议不错，可以试试。” 李国勇在得知宣传效果这么立竿见影时，也很高兴。 对于肖晨光的提议，他更是双手赞成。 “行，那我回去就着手准备，争取把事情办完。” 见院长拍板，彭主任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院办主任猛地冲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 见他来不及敲门，李国勇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门诊，有人杀医！” 短短几个字，吓得李国勇当场站了起来。 “什么？有人在医院门诊行凶，凶手是谁，控制起来了没有？” 彭主任在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炸毛了。 门诊部归他负责，现在出了这么恶劣的事情，他难逃其咎。 “有人受伤吗？情况怎么样。” 此刻李国勇关心的，是医生的安危。 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今天电视台刚刚宣传过胜利医院和肖晨光，就发生这种事，未免有些太巧了。 “受伤的是李成，心内科的医生，据说砍到了动脉，现在已经推到手术室，肖晨光正在抢救。” “李成？那个医德医风次次第一的心内科医生？” 对于李成，李国勇是知道他的，几乎每年的院级考核，他都名列前茅。 对医院而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对，是他，当时情况紧急，很多消息不准，但行凶者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院办主任将了解的情况，汇报给李国勇。 “抢救，必须全力抢救，你现在就发通知，联合全院力量，积极救治李成医生，遇到问题，跟我汇报。” 李国勇当机立断，直接下达指令。 他马上动身，赶去麻醉手术室。 此刻全院部门的电话，几乎被打爆。 院长的指令、各部门的指示，同时传达。 相关科室主任，无论在哪，立马放下手头的事，齐刷刷的朝手术室跑去。 原本下班、休班的医生、护士、医院工作人员，在听到此事，也一同赶往医院，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手术室内，众人将李成抬至手术台，此刻肖晨光的手还插在病人颈部，整个人的姿势很别扭，血淋淋的样子，看的众人眼皮直跳。 “血管破了？”床头的麻醉，看到肖晨光诡异的样子，沉声问道。 “对，颈动脉，手不敢松。” 肖晨光汗流雨下，炎热的天，加上之前惊心动魄的抢救，就算在恒温的手术间内，他的衣服也早就湿透了。 一旁的护士，连忙用开了的无菌单，帮肖晨光擦汗。 麻醉知道情况紧急，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始连心电监护，穿针补液。 在大量的血管活性药物的加持下，李成的血压得到了一定的提升，但仍处于临界值。 其实按照他现在的状态，是很难开展手术的，毕竟麻醉药一上，血压肯定会再次下降。 与之而来的，是各脏器在低灌注下的器官衰竭。 到时候生命体征极度不稳，李医生很有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了。 就在麻醉思考用什么药物，可以在最小的代价下，实施手术，这时，他发现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在极速下降。 安静的手术间内，一道明显的抽吸声，从李成的嘴里发出。 麻醉脸色一变，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原本有些意识的李成，此刻突然开始挣扎。 呼哧…呼哧！ 愈发尖锐的喘息声，就像嗓子突然被卡住一样，让人感到窒息。 “坏了，皮下血肿，压迫到气管了。” 肖晨光的反应同样很快，他立马掀开遮在头上的麻醉单。 恰巧看到李成的右侧脖颈，皮肤肿胀，又干又硬，皮下渗血严重，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上面。 “颈部的皮下血肿，那麻烦了。” 麻醉此刻脸色难看，心里开始慌神。 原本单纯的皮下血肿，只需要观察出血情况即可。 但李成的出血部位在颈部，靠近气管，一旦持续扩大血肿面积，必然会压迫气道，出现通气障碍，影响血氧饱和度。 手术室内，监护仪的报警声越来越频繁，声音又大又刺耳，好像在提醒众人，情况危急。 “他的血氧饱和度还在降，怎么办？” 巡回看到眼前的一幕，紧张万分。 特别是原本还算规律的血氧数值，在疯狂下降，速度快到让人头皮发麻。 “巡回，拿呼吸器过来，给氧通气！” 见李成口唇紫绀，面色发乌，整个人因为缺氧变得焦躁不安，麻醉首先想到的，是用面罩加压给氧，提升血氧饱和度。 就在巡回取出呼吸器，安上氧气面罩，就要往李成脸上叩去。 肖晨光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气管有损伤，加压给氧风险太大，会造成气管的二次伤害。” 台上的肖晨光，制止了巡回的举动。 李成的刀伤除了伤及动脉血管，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气管的损伤。 一旦伤情扩大，出现气管移位，张力性气胸，问题就更严重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憋死。” 护士也急了眼，看着监护仪上还剩几十的血氧饱和度，整个人如同暴躁的老虎。 这也不怪她，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就躺在自己面前，而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感觉，太让人崩溃了。 “电话中让你们准备的穿刺包，拿了吗？” 肖晨光在来的路上，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才提前做了准备。 其实在他心里，挺希望这些准备，最好一个都用不上。 “拿了，拿了，一打电话，我就准备好了。” 见护士麻溜的将一次性穿刺包取了出来，肖晨光立马说道。 “好，准备颈部消毒，给我穿刺针和引流管。” 此言一出，一旁的麻醉也反应过来。 他不敢相信的说：“你要盲穿，还是单手操作，能行吗？” 像这种需要在b超引导下才能进行的操作，肖晨光竟然要单手盲穿。 “来不及了，帮我扶住他的头，偏向一侧，等皮肤消毒完就进行穿刺。” 李成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肖晨光来不及解释，直接化身说一不二的手术室王者，开始下达医嘱。 “好。” 麻醉也不含糊，现在情况紧急，有些事必须要搏一下，才能有一线生机。 或许跟其他病人，他有所顾忌，不敢这么冒险。 但现在面对的病人，是自家兄弟，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会全力以赴，不留任何遗憾。 第164章 气管断裂，紧急开胸 “穿刺针。” 麻醉在一旁打着麻药，肖晨光一伸手，穿刺包里的钢针被器械护士递到手里。 由于血肿腔位于肖晨光这一侧，他目光如炬，脑海里快速浮现出一张张血肿穿刺引流的图片。 确定穿刺部位，两点一线，取最高点入针。 避开甲状腺、淋巴等颈部组织，肖晨光凭借精准、熟练的操作，将粗大的针头直达血肿腔中央。 顿时，血肿腔的压力得到释放，一股暗红色血液，从针管中喷出。 麻醉见状，连忙用一旁的无菌碗去接。 眨眼的功夫，约莫五十毫升的引流量，将无菌碗盛了大半。 见碗里迅速凝固成半胶冻样的血液，麻醉心里一惊。 “积血积液，居然有这么多，幸亏现在引出来了，要不然等血液凝固成块，就麻烦了。” 麻醉立马想起肖晨光之前的嘱托，看来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才会让手术室提前准备穿刺包。 如果刚才没有肖晨光的提醒，直接选择加压给氧，可能在血氧恢复之前，凝固的血肿腔就足以要了李医生的命。 一想到这，麻醉顿时觉得寒风凌冽，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么快就出现创伤性凝血了。” 肖晨光见到此幕，自然知道李成突发窒息的原因。 人体在受到创伤时，会加速血小板凝聚，提高伤口的愈合能力，防止组织出血。 但李医生伤的太重，机体无法止血，只能依靠肖晨光压迫止血，才有效果。 但如此一来，一些渗出到皮下组织的血液，却在快速凝固，从而挤压到气管，引起窒息。 “给我手术刀，准备切开引流。” 血必须全部引出来，否则还会有窒息的风险。 肖晨光接过手术刀，以穿刺点为基准，迅速作一切口。 一些深部血凝块也被肖晨光清理出来，这时，一道长吸气声从李成的喉咙里传出。 原本挣扎不安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平静。 此刻麻醉一直用余光关注着李成医生的呼吸和血氧情况。 监护仪上那道呈断崖下降的蓝色曲线垂直上升，就连李成的胸廓也恢复规律起伏。 “肖主任，李医生的血氧饱和度已经回到90了。” 巡回护士激动万分。 李成原本青紫的脸，逐渐恢复红润，随着险情解除，手术间内不再沉默。 “肖主任，多亏有你。” 麻醉有感而发，他在床头，距离肖晨光最近。 在给他打下手的同时，肖晨光所展示的能力，他看的一清二楚。 手法熟练，定位精准。 切开、穿刺、引流，每一步行云流水，就跟电视台宣传的那样，简直就像纪录片重现。 最关键的，肖晨光一手按压止血，只剩一只手在操作。 可即便这样，他的操作，依旧稳如泰山，教科书式的切开引流，令人折服。 随着引流管续进颈部切口，连接引流球，进行负压吸引。 颈部血肿的问题得到解决。 这时，手术室内的门突然敞开，一群人站在门口。 外科、内科、医生、护士，他们在得到消息后，全都跑到了手术室。 就连之前那个气喘吁吁的老专家，也在人群之中。 他们表情焦急，眼神中充满担忧，所有人都在为李成遇袭的事情感到愤怒。 “李成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他没事，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说。” “小成，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大家都在这等着你。” 聚在这的，有李成的师傅、同事、朋友、徒弟，可即便再焦急，他们也没有贸然闯进手术室。 “不要聚在这，都回到各自岗位去，有消息会告诉你们的。” 李国勇出现在人群之中，他微微喘着粗气，身上的衬衫也湿了大半，显然是一路从办公楼跑来的。 即便气不匀，李国勇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他深知作为院领导，这个时候一定不能乱。 “院长！” “李院长，要想办法救救他啊，李医生不应该遭到这样的待遇。” “对啊，李院长” 现场，有人悲伤过度，有人义愤填膺，每个人的情绪，都因为李成而变得敏感。 “慌什么，全院都在组织抢救，李成一定没事的。” 说罢，李国勇身边，一个个穿着洗手衣的专家，陆续出现。 普外科主任王金刚、胸心外科主任夏涛，以及医院各科室的主任，几乎都出现在了手术室内。 正如李国勇说的那样，现在正以全院之力，救治李医生。 “李医生现在什么情况？” 王金刚大步流星，绕过众人，直接走进手术间，当他看到台上的肖晨光时，怔了一下。 顿时想起来，今天上午在候诊厅，肖晨光对面，就是李成的诊室。 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东西，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王金刚暗骂一声，脸色愈发难看。 “主任，颈动脉伤了三支，气管也有损伤，刚刚解除了血肿窒息的风险，但估计还有别的问题。” 肖晨光见主任们赶了过来，顿时松了口气。 他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控制在颈动脉出血上，毕竟力道过轻，止不住血，太重的话，又会影响血流，导致各器官因为低灌注出现急性衰竭。 难，真的很难。 刚刚的穿刺引流切开术，已经是他的极限。 如果这时候再出现其他的突发情况，恐怕肖晨光也分身乏术，无法解决。 当他把李成的情况说明后，王金刚已经换上手术服，戴好无菌手套，来到肖晨光身边。 “你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 王金刚的声音很沉，也很稳，他接替了肖晨光的位置，把手伸到颈部无名动脉，轻轻一按。 力道不偏不倚，正巧将肖晨光的手替下。 而另一边的胸心外科主任夏涛，在看到李医生气管破裂后，将听诊器放在他双肺间，随后换衣戴上无菌手套。 要来早准备好的胸腔穿刺针，给李成下了个胸腔闭式引流管，看到水封瓶里冒着的大水泡，耳边响起咕噜咕噜的水泡声。 气管破裂，导致气胸，虽然不严重，但如果直接插管用上呼吸机，李医生的肺必然受到损伤。 到时候打破了肺，神仙也救不了他。 两位主任配合默契，行动迅速，给人一种稳健踏实的感觉。 肖晨光见状，紧绷的神情终于有所放松，就在这时，床头麻醉却传来一阵惶恐。 “主任，李医生的气管不是单纯破损，而是直接断了！” 第165章 万人空巷，全民献血 “这么严重？！” 随着一阵惊呼，在场主任同时一愣。 “看清楚了吗？气管断裂，想要修补，就必须马上开胸。” 夏涛身为胸心外科的主任，气管修复本就是他的专业。 但修补手术，也需要根据气管破裂程度和位置，进行选择。 其中最难的，就是气管重建，如果断裂位置靠近胸骨柄，就必须开胸。 可现在李成的情况，连麻醉都是大问题，身体怎么可能承受的住开胸手术。 “你让开，让我看看。” 麻醉科主任此时也在现场，在听到气管断裂后，直接来到床头。 接过喉镜，打开灯光，往里一瞧，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原本该是乳白色气管环的位置，此刻竟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生理位置缺如，气管偏移，虽然现在还能正常通气，但随着体位变动，早晚会完全堵塞。 “确实断了，需要气管重建。” 当麻醉主任说明情况后，整个手术间内一片寂静。 沉默不语，现场冷的让人可怕。 开胸手术，不同于开腹手术。 出血量都是以百毫升为计量单位。 就算进行最简单的开胸，出血量也会达到500l以上。 而且手术时间极长，光胸骨的切开和复位，都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儿。 夏涛跟王金刚对视一眼，皆从中看到了彼此的犹豫。 以他们的能力，可以在正常流程下进行手术。 可现在，失血性休克，气管断裂，动脉破损，血压、氧饱和度都很差。 在这种极限状态下，还要联合开展手术，其难度，可想而知。 这时，肖晨光的声音突然响起。 “手术一定要做，李成的血，到了吗？” “到了，到了，马上核对。”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恰巧听到肖晨光的询问，立马喘着粗气回应道。 “红细胞给了几个单位，血浆多少毫升？” “10个单位红细胞，1500l血浆。” “不够，输血科还有多少ab型血？” “没了，我们听到李医生遭袭，已经特事特办，把ab型的血都拿过来了。”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此刻也有些着急。 他没想到，李成的伤势这么重，就算一次性全拿过来，居然还不够。 要知道ab型血，是四类血型中，血库最难采集的。 因为ab型血的人群最少，献血难度也最大，所以输血科对于这类血的储存，是最少的。 然而肖晨光却摇摇头，说：“确实不够，一会开胸，出血量极大，很难控制，至少还需要七千毫升的血。” “七千？！”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在听到这个数字，人直接傻了。 就算他现在马不停蹄的去血库求人，也拿不到这么多血。 毕竟一般人献血，最多400l，大多数都是选择200l。 他们输血科提供的这些血，已经快有5000l，再加上肖晨光要的7000l，总共大概需要l的血。 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60个人的献血量。 而且还是60个拥有ab血型的人，进行献血。 听肖晨光的意思，这一万二千毫升的血量，还是保守估计。 如果途中出现其他意外，输血量翻倍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怎么办？ 身为输血科的工作人员，他很清楚，这个年代大家还没有自愿献血的意识，更不用说了解自己的血型了。 现在要在短时间内，同时找到60个ab型血的人，采血量起码要500人才有可能完成。 到哪去找，怎么找，都是问题。 “有困难？” 见工作人员面露难色，肖晨光知道，这件事恐怕在短时间内无法完成。 “没困难，只要能救李医生，其他的我来解决。” 台下的谈话，李国勇听的一清二楚。 只要肖晨光有能力救李医生，血的问题，不是问题。 “李院长？” 众人只见李国勇撸起袖子，对输血科的工作人员说道：“不就是一两万毫升的血吗。” “咱全院上下，一千多人，难道还找不到几十个ab型血的人？” “就算没有，我找关系，托人，让报社、电视台帮忙，也会把李医生的血凑齐。” “肖晨光，你只管放心手术，其他的，有我们在。” 李国勇立马冲身旁的院办主任说，“号召全院人员，只要有条件的，积极给李医生献血。” “他是我们的同事、一起并肩奋斗多年的战友，现在有难，为了他，也为了我们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的，帮助他活下去。” 振奋人心的话，鼓舞着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立马响应院长的号召，开始积极给李医生献血。 就连人群中两鬓斑白的老专家，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也要往输血科冲，所幸被一旁的主任劝下。 此刻，胜利医院全院人员，在得知这件事后，很多都赶到了医院。 当听说李医生危在旦夕，急需输血，还没等到院长通知，已经自发的在输血科门前排起了长队。 输血科主任见状，立马联系血库工作人员，前来采血。 过往行人，病人家属，在听闻李医生的事情后，也有些自愿来到这准备献血。 而在门诊的廖长弓，亲眼目睹了整件事，在得知李医生的情况，直接向市台领导汇报此事。 同时，他也通过关系，向当地报社、电台告知此事。 随着一段视频，在市电视台紧急插播，各县区轮番滚动新闻，各个报社，电台也在紧急调整内容，整个营城民众，也得知此事。 震惊。 愤怒。 自古以来，杀医都是大忌，而李医生在中午不休息，没吃饭的情况下，仍然在给患者看病。 仁者仁心，像这样的医生，居然有人宛如恶魔一样挥舞着手里的利刃。 简直丧心病狂，无法饶恕。 “听说了吗？胜利医院发生了一起极为恶劣的伤医事件，当时就这个医生中午没休息，饿着肚子加班给人看病，却被行凶者给砍了。” “我也是刚听说，据说伤的很重，需要大量输血，现在血库告急，在号召献血，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走，谁都有生病的那一天，要是咱的血能碰巧救下这位医生，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第166章 联合手术，竭尽全力 很快，营城市民自发的前往胜利医院。 原本热闹喧嚣的街道、公园，此刻安安静静。 医院周边大街小巷，人潮涌动，胜利医院采血点，人山人海。 前来献血、抽血的市民，络绎不绝。 他们比肩接踵，在采血窗口前排起长队，如数条长龙斡旋在此，将本该宽敞的大厅挤的满满当当。 此时窗口前的采血护士，各个动作娴熟，双手化作一道残影，在登记、核对、验血、抽血。 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几乎数秒一人，循环往复。 市民献血的人数远超想象，大家耐心等待，没有喧闹，医院工作人员也在这种高强度下，不知疲倦的加班加点检验、核血。 他们所有人都在努力，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为了让李医生活下来。 胜利医院手术室，肖晨光已经重新刷手、换手术服，戴上了无菌手套。 外面发生的事，他不清楚，但现在，李医生的手术，迫在眉睫。 原本在缺少输血保护的情况下，肖晨光对于这台手术，也有几分顾虑。 毕竟开胸手术，要比常规手术复杂的多。 呼吸受限、神经贫血、血液栓塞…每一个都会严重影响李医生的存活率。 现在有了李国勇的全院献血号召，加上这临时取来的，将近5000l血浆、红细胞。 才让肖晨光逐渐有了底气。 一个术者能力再强，有时候这些客观存在的原因，也会限制其发挥。 “巡回，核对完，把血浆、红细胞开两个通路，同时输。” “速度开到最大，如果还不行，就加压给血，先把病人的生命体征提上来。” 肖晨光已经让核对好血袋信息的巡回，将血全部挂到输液架上。 在无影灯的照射下，金属铁架上，林林总总，有玻璃瓶、塑料瓶、袋装液，林格、复方、血浆、红细胞等数种晶胶体，在快速往李医生的血里输注。 由于他颈部受损，临近颈内、锁骨下静脉，常规的深静脉管腔无法留置，为了最大程度的提升他的血容量和血管活性药物的使用。 肖晨光直接选择在他大腿根部，放置股静脉管。 相较于其他的深静脉置管，股静脉管还要容易许多。 不用考虑穿刺锁骨下引起气胸的风险，也不用考虑颈内留置血管畸形的情况。 就是感染率和行动方面有些麻烦，但这不是现在考虑的重点。 拿来深静脉穿刺套件，肖晨光熟练的打开，准备用物。 速度很快，操作让人应接不暇。 消毒、定位，触及股动脉，向内移05确认股静脉。 斜行穿刺、进针，见回血，抽导丝、续软管。 固定，连接，打开输液夹，液体顺势灌进病人体内，整个过程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台上的王金刚和夏涛，在之前见过他留置深静脉管，表情如常，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操作。 可麻醉科主任，此刻却有些难以置信。 上次他回办公室，就发现深静脉穿刺套件少了一套。 事后听当班麻醉说，在抢救消防员的时候，因为病情需要，肖晨光用了一套。 当时麻醉主任还有些惊愕。 毕竟这是他们科最近要开展的新技术，自己这也才刚刚研究明白，还没给病人用过。 怎么肖晨光就快他一步，把套件拆了用了？ 最关键，听当时的麻醉说，肖晨光使用深静脉套件的熟练度，就跟平时打留置针一样简单。 起初麻醉主任听了，还不信。 现在一看，这哪是打留置针，打留置针遇到手生或者血管不好，还有可能会失败。 现在肖晨光这操作，简直就跟平时吃饭喝水一样，轻松容易。 难怪会特批肖晨光为技术负责人，就这层出不穷的新技术，确实值得院里大力培养。 此刻，随着大管径的导管使用，1500l的血浆瞬间滴完，李医生的创伤凝血症在一点点改善。 剩下10个单位的红细胞，也在紧锣密鼓的输注。 只有让机体的血容量得到恢复，才能给开胸手术提供必要的条件。 “复查的血常规、凝血，怎么样？” “血红蛋白6g6，红细胞3个多，pt10，aptt22。” “行。” 肖晨光转头看向夏涛、王金刚，说：“主任，血暂时补上来了，咱们开始联合手术？” “我没问题。” 王金刚点头回应。 他捏着血管，控制着力道，其实对他而言，难度是这几个人中最小的。 因为颈动脉的出血点已经找到，并在肖晨光紧急干预下，甚至把切口已经预留出来。 王金刚要做的，就是等他们开胸以后，将暴露出来的破损血管，进行吻合即可。 “我也没问题。” 别看麻醉主任惊叹于肖晨光的操作，但那是他不熟悉的领域，对于现在气管断裂的情况，他已经跟当班麻醉商量出对策。 通过选用更长更细的导管，穿过移位的气管，直接将导管插到左右分支的气管隆突处，并打足气囊。 暂时起到连接固定的作用。 虽然细长的导管，在呼吸机的使用上，会更难。 潮气量低、气道高压力，甚至有肺不张、血氧饱和度低的风险。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有先保住李医生的命，才有资格考虑其他的问题。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夏涛的身上。 大家都很明白，这台手术意味着什么。 夏涛神情复杂，正因为是本专业的手术，见的多，遇到的困难更多。 但李医生遇到这么大的变故，他说什么都不会退缩。 “小肖，这台手术，很难，我尽全力去做，有问题，你帮我看着点。” “好。” 肖晨光点头回应。 像这种级别的联合手术，由于事发突然，在场的都是各个科室的主任，已经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主次之分。 很多事，很多问题都需要商量着来，因为是急症，没有术前讨论的时间。 事发时，台上众人只有肖晨光在现场，因此这台手术，大家默认以他为主导，相互配合，进行手术。 “准备开胸，手术刀、电凝器，医用电锯。” 第167章 我下，谁能上？ “已经都准备好了，仪器连接完毕，检查无误，能正常使用。” 预料到会开胸，麻醉科的护士长，已经把能想到的仪器、设备都提前拿了过来，并直接开启调到备用状态。 要说护士还是老的好，工作久了能当半个医生用。 很多时候根本不用张口说，该准备的东西，用的设备，已经摆在面前，任意挑选。 “好，麻醉，病人状态。” “已全麻，病人在血管活性药物下，生命体征……” 一项项数值，快速从麻醉主任嘴里蹦出。 虽然还是在低限，但比刚进手术间的时候好多了。 “主任？” 肖晨光看向王金刚，确认病人血管情况。 “放心，我虽然老了，但手不抖，坚持半个小时没问题。” 王金刚的按压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所以肖晨光才问他一句。 半个小时，足够了。 肖晨光侧身看向夏涛正在进行组装的医用电锯，心里其实松了口气。 由于开胸涉及到胸心外科的专业，肖晨光并不是很了解当时他们的设备情况。 虽然后世医用电锯已经升级了无数个版本，但在九十年代，还算是个稀罕玩意。 他是真怕马上要开胸了，器械护士突然拿出两个骨凿递给他。 那玩意，开个胸，跟劈柴砍树没什么区别，需要用蛮力，一个劲儿的用锤头在骨凿上敲啊敲，硬生生把胸骨从中间给劈开。 不但耗时还耗力，最关键，出血量会非常多。 “小肖，电锯马上安装好了，你这边怎么样。” “马上结束。” 面对夏涛的询问，肖晨光已经在做开胸前的准备。 消毒，上至喉结，下到脐部，两侧至腋窝中线。 待干，伸手，器械护士将手术刀递上，沿胸部正中20做切入点。 开启电刀，蔚蓝色电光，顺着正中切口，开始分离皮下脂肪。 皮肤在噼啪作响，电刀在高温灼烧下带起一阵烟雾，烧焦羽毛的味儿瞬间在手术间内飘散。 切口逐渐往下，经过皮下组织，暴露胸骨骨膜，随后游离筋膜，直至剑突。 步骤很繁琐，但在肖晨光的操作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整个胸骨暴露在众人眼前。 整个过程，出血量极少，甚至有些容易出血的组织，肖晨光都会用高频电刀特有的电凝模式，进行二次止血。 踏踏踏…踏踏… 现场响起富有节奏的脚踩踏板声。 看着踩的飞起的踏板，肖晨光正熟练的切换着电刀模式，时而切割、时而止血，让原本血肉模糊的胸骨，变得整洁干净。 “小肖，你这开胸的操作，简直比我还熟练。” 夏涛举着电锯，愣了一下。 原本预计要等个十来分钟的准备工作，在他刚组装好医用电锯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甚至，夏涛还发现，就连附着在胸骨上的结缔组织，细微血管，肖晨光都已经提前干预，将容易出血的地方，提前电凝止血。 “咱现在备的血不多，我这不是怕切胸骨的时候，出血量太大，所以能提前干预的，都尽量试试，争取让他少出点血。” 毕竟开胸是个大手术，创伤多，出血大，所以肖晨光才想着能省就省的原则，让李医生少受点罪。 真稳啊。 见到肖晨光这般操作，甚至连夏涛自己都没察觉出来，他那略显紧张的心，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嗡嗡嗡…… 夏涛按下开关。 一扎长，锯齿状的电锯，开始转动。 他由下至上，开始一点点分离胸骨。 白质坚硬的胸骨，在接触到电锯的瞬间，切割面骨末飞溅，一道正中的切口，逐渐浮现。 虽然手持电锯的切割效果很好，但毕竟，胸骨作为保护心脏的最重要的骨骼，异常坚韧。 持锯人，需要具备强大的臂力和握力，才能紧握电锯柄，保持它的切割面在正中位，不至于出现偏差。 夏涛身为胸心外科的主任，经常做手术，自然体格不差。 但即便如此，当电锯切割到一半时，他明显有些吃力，甚至隔着手术衣，都能感觉到手臂肌肉在抖。 “夏主任？” 肖晨光立马察觉出他的异常，开口询问。 “没事，昨晚有台急症，做的晚了点，现在有些脱力，歇歇就好了。” 夏涛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昨晚那台手术，下面人开胸后才发现里面有个纵隔肿瘤，黏连严重，根本无法分离。 情况紧急，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主任，让他大晚上从家赶来救台。 那台手术一直做到天亮，病人才转危为安，直到10点多查完房，夏涛才在办公室里准备休息会。 谁知睡了不到三小时，就被电话吵醒，听到有医生受伤，立马惊醒，用水抹了把脸，就匆匆赶到了手术室。 “夏主任，要不你下去休息会儿。” 虽然夏涛没有明说，可近在咫尺的距离，在无影灯的照射下，那凹陷的眼窝泛着黑光，能看得出他异常的疲惫。 难怪刚刚在讨论开胸手术的时候，夏涛的神情就有些恍惚。 看来这次真的是累的够呛。 “我还行。” 夏涛不想因为自己，拖了整台手术的后腿，可话音刚落，他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就连身体都有些晃了。 “夏主任，下去休息，这里还有我们，没事的。” 肖晨光一把握住夏涛手中的电锯，保持稳定。 虽然听上去是在商量，但语气十分坚定，他可不敢让夏涛继续手术。 这万一倒在台上，手里的锯子一滑，那切开的就不止是胸骨，而是心脏了。 此刻，台上的人，也察觉到夏涛的异常。 立马劝阻。 “老夏，你当了这么多年的主任，到现在孰轻孰重还分不清，下去，大不了我们再摇人。” “对啊，夏主任，之前因为疲劳过度，倒在台上的事儿，又不是没发生过，你需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病人负责啊。” 面对众人关切的话语，夏涛露出一抹苦笑。 如果可以，谁愿意天天透支生命的工作。 没办法，病人多，手术难，科里遇到问题，他这个主任不上，谁上？ 别人都只看到他光鲜亮丽的一面，可又有谁知道，当夜深人静，大多数家庭早早进入梦乡，他依旧站在手术台上，在无影灯下，给急症病人做着手术，挽救着他们的性命。 “我下，谁能上？” 夏涛迫于无奈，还是下了台。 当他提出这个问题时，肖晨光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 第168章 威猛先生林高阳 “林高阳？” 当肖晨光把名字讲出来时，在场众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高阳确实可以，块大有劲，精力旺，做手术也很细。” 王金刚立马表示赞成。 之前跟他搭过几台手术，林高阳所展示出来的能力和态度，没得说。 “他可以的。” 麻醉科主任也对林高阳颇有印象，毕竟那块头，站在人群中，实属凤毛麟角。 “那就叫他过来，我在一旁看着，也放心。” 对于肖晨光的提议，夏涛觉得也很合适。 毕竟林高阳就是胸心外科出身，除了经验有些不足，其他的没得挑。 现在让他过来辅助开胸，这么多主任守在这里，没问题的。 见台上的主任们都很赞同，肖晨光直接让外面守着的人，去喊林高阳。 由于这件事传播的很快，医院人尽皆知，林高阳也赶到了医院。 此刻他正在排队，准备跟其他人一样，给李医生献血。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打开，接听。 这个举动引起众人侧目，但林高阳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李医生的手术，让我上台？好好好，知道了，我就在医院，这就过去。” 当林高阳得知，李医生的手术居然让他上台时，整个人有些懵。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反应很快，立马回应，毕竟他也一直心系李医生的安危。 之前因为会诊，也经常跟李医生合作，对他一心扑在病人身上的敬业态度，是林高阳一直学习的榜样。 “林医生，你也是来献血的吗？” 此刻正巧排到林高阳，护士小姐姐看向眼前这位既帅气又高大的男人，态度很亲人。 “对，但今天我献不了了，台上需要我，要马上过去。” 林高阳带着一丝歉意，朝正在登记他信息的护士说道。 “好的，林医生，你快去，手术要加油啊，大家都在医院，祝福着李成医生，等待着他顺利下台。” 此刻临近林高阳的众人，显然也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纷纷祝福道， “求求了，一定要救下李医生。” “加油，大家都在这里等着，李医生一定能安然无事。” “放心，我们会的！” 留下这句话， 林高阳转身，从前行的人群中逆行，一路跑到手术室。 更衣、刷手，穿着洗手衣林高阳，在一群人中鹤立鸡群。 高大的身形，强壮的体魄将最大号的洗手衣撑的紧绷绷的，就跟一座大山似的，让人目不转睛。 “夏主任、王主任” 穿过人群，来到手术间，林高阳挨个打了声招呼。 眼神却直接落在了手术台上。 别看他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但在手术中，却展现出与他体格天差地别的细腻。 开胸手术、气管断裂、颈动脉破裂，台子上密密麻麻的药物，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甚至现场还飘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焦烤气味。 让林高阳知道，这台手术，会很难。 “高阳，过来帮忙。” “需要我具体做什么。” 面对台上的众位主任，林高阳知道以他的资历，是上不了这台手术的。 既然现在叫他来，自然要先问清楚，他能做的事儿。 “拿着，开胸。” 见林高阳很快赶到，肖晨光也没耽搁，直接将电锯递了过去。 “好。” 林高阳接过电锯，目光也对准了台上半开的胸骨。 精神瞬间高度集中，按下手中开关。 电锯再次发出嗡嗡的声音，原本沉甸甸的医用电锯，在林高阳的手里，却感觉小了许多。 手臂肌肉紧绷，沿着切割线，持续向上，锯齿状锯条在接触到胸骨的瞬间，已经泛起森白骨末。 夏涛有些不放心，亲自来到林高阳身旁，没打扰聚精会神的他，而是抻着脖子，往台上看去。 原本坚硬无比的胸骨，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经完成了一半的切割任务。 确实快，还很稳，看着笔直的切割线，即便拿骨尺来量，也没有丝毫的偏差。 夏涛看了一眼后，已经把头缩了回来，把林高阳喊来，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原本预计要花个十几分钟才能完成的胸骨切割，在林高阳的绝对力量下，胸骨已然切成两截。 厉害。 肖晨光感慨一声，手里也没闲着，他一边电凝止血，一边要来牵骨器，将胸骨从中牵开。 隐藏在胸骨下破裂的气管和颈动脉，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整个术野一目了然。 经过探查，心包和纵隔没有损伤，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肖，咱先缝合血管，最后再进行气管重建。” 一直负责按压止血的王金刚，突然开口。 “行。” 只有将全部的出血点缝合止血，才能将李医生的生命体征稳住。 要来针线，用血管夹将颈内、锁骨下动脉依次夹闭，两人开始缝合。 动脉作为弹性血管，张力大，弹性好，缝起来其实更加容易。 “把剩下的红细胞，全都拿来用上。” 此刻由于大量失血，即便是动脉大血管，在肖晨光的触摸下，也有点软趴趴的感觉。 这增加了缝合难度。 于是，肖晨光直接要求巡回护士，把剩下的红细胞，全部输入患者体内，从而增加他的血容量。 “肖主任，就剩三袋了，全输吗，输完就没有了。” 护士听后，还是觉得要强调一下。 毕竟输血科暂时只给了这么多的血，现在全用上，万一一会再用血，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没事儿，输。” 肖晨光说的很坚决。 事情要一个一个的解决，现在只有把血管缝合好，止住血，才能考虑气管重建的问题。 “明白。” 护士很快把血袋挂上，随着大量输血，肖晨光开始缝合。 一条、两条、三条…… 缝合线在飞舞，肖晨光双手拿着器械，时而穿针，时而压线，剪刀含在手心，一进一出，剪断留在血管在的线头。 手术间内，响起一阵锵锵锵的金属碰撞声。 很快，三根血管依次被肖晨光缝合完毕。 “主任，可以停止按压了。” 手术间内，响起肖晨光的声音。 第169章 激动人心，血止住了 “好。” 王金刚应了一声，此刻他也快到了极限。 血管按压不同于其他的按压止血，牵扯到的精力，连经验丰富的王金刚，也有些力不从心。 其实，在夏涛突然力竭时，最紧张的，就是王金刚。 一旦开胸时间延长，对于他而言，就是精神与体力的双重考验。 所幸，肖晨光及时喊来了林高阳，让开胸手术顺利进行下去。 而肖晨光也不负众望，三根血管，没有一丝停顿，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金刚这里。 他小心翼翼，一点点松劲，将按压的无名动脉释放。 一股很明显的血液流动，从无名动脉朝下分支走去。 “松颈内动脉。” 肖晨光的声音再次响起。 血管夹去掉，原本有些泛白的颈内动脉，由干瘪逐渐充盈，融在血管壁上的缝合线，骤然绷紧。 见到此幕，所有人都有些紧张，他们目不转睛，一动不动的看向充盈隆起的血管，不敢说话。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流逝，血管壁依旧坚挺，在高速血流的冲击下，仍然牢不可破。 甚至，随着血液扩充，凝血功能恢复，就连缝合线也渐渐融进了血管壁中，成为了一体。 众人见状，抑制住激动的心，仍在等待其他两根破裂的血管进行实验。 “松锁骨下动脉，松……” 随着血管夹取下，整个循环功能打开，看着畅通无阻的血液供应，李医生颈部的血管，没有再次出血。 就连一丝一毫的渗血都没有。 血，止住了。 肖晨光见到此幕，心中清楚，李医生破裂的血管，已经没有大碍。 “小肖，三根血管上，原本的破裂处，连一点渗血都没有，全都缝好了！” 王金刚拿着温盐水湿润过的无菌纱布覆盖出血点，检查缝合情况。 洁白的纱布，安安静静，贴在血管壁上，没有任何嫣红。 洁白如雪。 血管缝的漂亮！ 干净利索，让王金刚赞不绝口。 其他人在这一刻，也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他们表情兴奋，显得非常激动。 “血止住了就好，要不然，天知道这台手术要用多少血管活性药物。” 麻醉科主任兴高采烈道。 要知道，在病情不稳的情况下，大量的血管活性药物虽然能暂时留住患者，但极大的副作用，会透支人的生命，预后都不怎么好。 现在出血止住了，就意味着，血压的提升，血管药物的减量，病人情况的好转。 果然。 监护仪上，原本靠大量药物和补液输血才能勉强维持的生命体征，已经有了稳步的提升。 “李医生的血压上来了，心率也降到正常范围了。” 巡回护士激动的看着监护仪上的各项数值，忍不住的叫出声。 而她的声音，也传到了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医护人员。 “李医生的血压上来了？” “对，肯定上来了，看样子是血止住了，要不然刚刚还一直冒着红光的监护仪，现在都正常了。” “那就好，那就好，刚才真的担心死我了，那一路的血迹，太吓人了，我真怕李医生挺不过这一关。” “没事了，没事了，只要血能止住，剩下的事再难，也能保住命，后期慢慢养着也能好。” 手术间外，众人激动不已，甚至有的人因为过于激动，眼眶里泛着泪光。 他们都跟李医生的关系很好，每个人都期盼着李医生能度过这次的难关。 “总算过了一关。” 站在角落里，一直没有离开的李国勇，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紧绷的神经有了些许的放松。 他严肃的表情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但随后转纵即逝，因为他清楚，手术还没有结束。 虽然出血止住了，但破裂的气管依旧是悬在李医生头上的一把尖刀。 手术室内，刚刚还有些兴奋的巡回护士，此刻却盯着监护仪看个不停。 原本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担忧。 “李医生的血氧饱和度一直上不来，好像还有下降的趋势。” 原本随着血压的提升，输血不断，已经止住血的李医生，体内的血红蛋白数量在增加。 这应该意味着，他血红蛋白的携氧能力有所提高才对。 怎么现在，不升反降？ “虽然血红蛋白上来了，但氧气进不到肺里，肺通气跟换气功能紊乱，血氧饱和度依旧上不来。” 麻醉科主任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 他已经将呼吸机的制氧浓度调到了100 属于纯氧状态，这已经是呼吸机给氧的极限。 可就算这样，李医生的血氧饱和度依旧没有提升。 “小肖，需要马上进行气管重建，要不然单靠一根细小的气管导管，李医生的需氧量会一直上不来。” 夏涛的话，此刻也在手术间响起。 这就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随着手术时间的延长，镇静肌松药物的应用，让原本正常的肺组织，处于一种类似失活的状态。 这需要呼吸机给予更高的压力支持，和更多的潮气量，才能供应机体正常运行。 这就像夜间睡眠时，有些人会偶尔被憋醒，然后大口喘气，是一个道理。 “夏主任，按照病人气管断裂的程度，在进行气管的重建前，必须要进行受损气管的切除和吻合。” 肖晨光在完成血管缝合后，已经在探查李医生的气管受损情况。 正如夏涛所言，气管重建需要越快越好。 但李医生的气管，受损比较严重，行凶者那一刀，是斜行劈砍的。 整个撕裂的角度，以及周围受损情况，大概需要去除八个公分的气管长度，才能进行气管的重建。 这无异于大大增加了气管重建的难度。 “需要切这么多？” 夏涛听后，面色一沉，因为开胸之后，他就下了手术台，因此看不到气管受损的情况。 现在听到肖晨光的话，他立马来到台前，再次检查。 结果令人担忧。 正如肖晨光说的那样，切除长度确实要有八个公分。 “小肖，这手术，估计难做了。” 第170章 气管重建，端端吻合 其实夏涛说难做，还是保守估计。 气管重建术，是97年才有的名词，而真正开始做这类手术，都是近一年的事儿。 手术新，技术难，对当时的胸心外科而言，就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其实像夏涛这样的主任，也是今年才刚刚掌握这项技术。 做的气管重建术，大多也就一两个公分的环切，最长的也不超过五个公分。 但像现在这种，需要八公分的气管环切，夏涛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夏主任，我刚才看了一下，气管损伤在主动脉弓附近，可以直接提上去吻合，长度应该够。” 此时肖晨光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破裂的气管。 他的大脑在快速运转，图型重现，模拟着气管重建术的每一个手术步骤。 其实气管重建的原理，跟平时遇到破裂水管的修复是一样的。 把裂开的管腔由一端切除，丢弃，再把两边完好的管腔进行缝合，重新使用。 只是气管作为人体的一部分，不像冷冰冰的物品，能随意切割。 切少了缝不牢，容易出现气管食管瘘等并发症。 切多了，长度不够，无法进行吻合，会直接导致整台手术的失败。 反正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这无疑增加了手术难度。 “小肖，你说的办法，能行吗。” 刚刚夏涛也在想办法，试图用他多年的临床经验，找到一个合适的手术方案。 但任凭他绞尽脑汁，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此刻见肖晨光提出建议，夏涛有些犹豫。 八公分已经是切割的极限。 就算气管环有延展性，但牵拉过长必定会导致弹性下降，气管撕裂出血。 到时候就算手术结束，病人一不小心做个抬头的动作，很有可能会让气管再次断裂。 到时候，现场抢救都来不及。 “单纯的缝合修补术，可以吗？” “不行。” 肖晨光摇头。 气管是由一个个环形软骨加薄膜构成，软骨上下泾渭分明，想要直接用针线缝合，简直异想天开。 “夏主任，李医生的血氧饱和度还在下降。” 麻醉科主任在一旁提醒。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必须商量出一个方案，台上的李医生，情况并不好。 长时间的缺氧，势必会造成内脏器官的不可逆损伤。 此刻手术已经到了两难的地步。 “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台手术的气管重建，无论切割手法，还是缝合技巧，都十分苛刻。 甚至要精确到毫米，才能确保手术的顺利完成。 以夏涛现在的状态，不，就算状态拉满，肯定也没这个实力，至于肖晨光 或许现在，也只有他敢做这台手术。 “准备拉钩、牵引，我需要在纵隔做一切口，入路手术。” 在方案确定，肖晨光当仁不让的来到主刀位。 时间紧迫，肖晨光开始发号施令。 此刻王金刚、林高阳、夏涛都在台上，给他充当助手。 “纵隔切口，这是新术式？” 助手工作大家都会，唯手熟尔。 但夏涛作为开展过这项技术的主任，当看到肖晨光拿着手术刀从纵隔进入时，人愣了一下。 他做气管重建，从来都是颈部横切，像肖晨光现在选用的纵隔切口，他没见过。 心里更加没底。 但夏涛没见过，不代表肖晨光的手术有问题。 相反，对于现在这台手术，做纵隔切口是最优选择。 也是后世经常使用的一种手术入路。 其手术效果，也更加安全、有效。 这也是为什么肖晨光敢说这台手术能做的一个关键原因。 “把气管导管再往里续3公分。” “知道了。” 麻醉主任听后，松开气囊，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将导管往肺门的位置又多插了3公分。 紧急着将气囊打足，防止误吸。 “准备游离气管，止血钳、直钳。” 面对露在外面的气管腔，肖晨光需要将周围的结缔组织完全游离，将整根气管暴露在术野内。 其实，做这么大风险的手术，按照后世的标准，已经要上体外循环了。 用仪器来替代人体的心肺功能。 从而更好的完成手术。 只不过现在，一是病人情况不允许，二是没有仪器。 毕竟体外循环机，造价贵、技术难，通常引进技术的医院，都需要外派人员进修一年，才有资格做这种手术。 或许等以后通过医院等级评审，会考虑引进该技术。 但现在这些对于胜利医院而言，还太遥远。 钝性分离，肖晨光手持器械，左右开弓，按部就班的分离周围组织。 避开神经丛，远离喉返神经，结扎出血小血管。 肖晨光的动作依旧很快，渐渐的一根粗壮的乳白色气管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时李医生的血压有点低。 尽管肖晨光已经竭尽全力的在控制出血，但有些解剖结构，充满微小血管，出血是必然的。 “问一下输血科，还有存血吗？” “肖主任，第一批自愿献血的民众，已经完成了血液检测，应该很快就能送来。” 巡回护士把得到的消息告诉肖晨光。 “行。” “准备气管环形切除+气管端端吻合术。” “再给他补上一千的胶体液。” 肖晨光不准备等了，他用余光看了一下李医生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 85％ 按照经验，动脉氧分压应该在60hg以上。 只要大于这个数值，就还能接受。 手术刀再次递到肖晨光的手上。 在万众瞩目之下，肖晨光开始对气管环进行切割。 明晃晃的刀尖在无影灯光的映射下，显得锋利无比。 肖晨光握笔式入刀，刀尖开始在破裂的气管环上进行修复切开。 手术间内静悄悄的，此刻大家都屏住呼吸，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肖晨光。 后者刀锋转动，环形切割，沿着主动脉弓走向，绕了一圈，分离气管环。 现场只有监护仪的滴滴声。 每个人都很紧张，毕竟环切术紧靠主动脉弓，这可是人体最大的一根动脉血管。 每年都会很多主动脉夹层的患者死于非命。 而其中有一段，就是主动脉弓的位置。 可以说，只要破了，连上手术台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刀尖在主动脉上行走，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但台上的肖晨光却面不改色，甚至连呼吸都很均匀。 他的手稳如泰山，刀尖一点点在主动脉弓上划动，分离附近的气管环。 现场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肖晨光的手突然一抬。 一根八公分的气管环被切割下来，而在附近的主动脉弓，安然无恙，没有一点损伤。 第171章 重新通气，做最后的检查 “小肖，厉害啊！” 最先出声的，是夏涛。 作为胸心外科的主任，他很清楚这次气管环的切除有多难。 特别是位于主动脉弓位置的气管，如果没有强大的解剖经验的支持，一般大夫根本就不敢上手。 而肖晨光直接将破裂气管切除，长度更是达到前所未有的八公分。 单单就这一刀，已经让人望洋兴叹。 “患者现在的潮气量正常，没有出现漏气的问题，肖主任，你这一刀切的真稳。” 麻醉科主任，在手术过程中，一直全神贯注的盯着肖晨光的操作。 如果说夏涛的关注点，在气管外侧的主动脉弓。 那他注意的地方，就是气管内的导管。 虽然他没有上台辅助，但身为麻醉主任，需要考虑的事情，也很多。 就像现在，两端气管切除，就剩下他留置的那根气管导管作为桥梁，连接呼吸机跟患者的通气。 如果刚才肖晨光手法不稳，不小心将导管切漏，导致氧气供应不足，李医生的血氧饱和度会很快跌入低谷。 到时候再想重新更换导管，恐怕就来不及了。 “老板，给！” 对于主任们的考量，处在三助位置上的林高阳，还不是很理解。 但他眼疾手快，已经将治疗碗拿了过来。 此时肖晨光正巧用钳子，将切割下来的气管夹出，便顺势放进了治疗碗里。 巡回接过，随着盐水冲洗，将气管上的血渍清理干净，一道深深地刀痕，映入眼帘。 “真狠啊！” 众人见状，义愤填膺。 行凶者这一刀，很显然就是奔着要命去的。 如果当时没有肖晨光在场的话，天知道像这样的刀口，还会有多少出现在李医生的身上。 “所幸没伤到食管，要不然，胃液反流，肺部感染、腹腔联合胸腔感染，李医生估计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 在场的，都是各个科的主任，一提到感染，那真是闻之色变。 面对他们说的，肖晨光有些沉默。 因为在后世，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直到现在，他都清晰记得，那是三甲医院急诊科的一位女医生。 半夜收了一个“90后”的老人，情况很严重，长期卧床，重症感染，纳差、腹泻，几乎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坟墓。 当时就下了病危通知书，如果想治，需要立马住院。 但家属们不同意，只要求打点针输输液，其他的一切抢救手段都签了拒绝。 女医生苦口婆心，劝了很久，但家属铁石心肠，拒不接受。 无奈，只能按照家属意愿，开药打针，在急诊抢救室输液。 一天过去，老人的情况很不好，女医生守在老人床旁，焦急万分。 多次跟低着头玩手机的家属沟通，得到的回复，依旧是拒绝住院。 女医生没办法，只能如实上报医院，并进行了备案。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所有人意料。 老人输液三天，始终不好，家属认为是女医生的治疗有问题，并大闹急诊，要求住院治疗。 面对家属的无理取闹，女医生没有办法，只能将事情反馈给医院。 可就在当天晚上，趁着女医生低头书写病历的空档，老人家属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身后。 犹如恶魔，将怀中的长刀取出，捂着女医生的脸，刀架在了脖子上。 一刀、两刀、三刀 刺耳的声音响起。 女医生被捂住嘴，无法呼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气管断裂、食管断裂、颈部肌肉断裂、颈静脉、动脉断裂。 不知过了多久。 甚至连最坚硬的颈椎，也被磨的只剩下短短一截，似乎整个、只剩下一点皮肉相连。 女医生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能引的这般丧心病狂的报复。 肖晨光想了很久，直到现在，也不清楚。 思绪拉回，随着气管环切除，这台手术，只剩下最后一步。 气管端端的吻合。 此刻，输血科的工作人员，已经快马加鞭，将第一批处理好的血制品，拿了过来。 血热乎乎的，就像无偿献血的市民一样，很暖。 随着红细胞输入，李医生的血压已经处于正常范围。 这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针线缝合，高阳，拉钩的范围在大一点。” “好。” “夏主任，帮我吻合端端切口。” “没问题。” “麻醉宋主任，缝合结束，重新调整气管导管长度，检查缝合的密闭性。” “知道。” 台上众人，也全都卯着一股劲儿，就算为了他们自己，也一定要把李医生给救回来。 黑丝线再次在手术间内飞舞，肖晨光这次缝合，显得更加谨慎。 几乎每一针都要压线打结。 甚至为了保险，还会在原本的针距里，在进行双重固定。 要知道气管相对较硬，牵拉过长，很容易导致缝线断裂，手术失败。 肖晨光不敢大意。 他聚精会神，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声音。 整个视野只剩下眼前的正在缝合的气管。 一侧缝合完毕，没有停留，调转针尖角度，再次进行另一侧的缝合。 整个过程，对于肖晨光而言，很慢。 但在众人辅助的眼里，却依旧快的惊人。 很快，随着气管端端吻合完毕，肖晨光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麻醉主任。 “准备调整气管插管的长度。” “好。” 早就准备就绪的宋主任，等的就是肖晨光这句话。 “调整压力，pc至5hg，平台压不要超过10。” 值班的麻醉立马调整呼吸机参数。 “断开吸气端，调整插管位置。” 随着呼吸机接口断开，麻醉主任立马弯腰探身，在不污染手术面的情况下，在床头快速调整插管长度。 由于呼吸机断开的缘故，李医生的氧饱和度在快速下降。 “血氧饱和度多少了？” “主任，78” 巡回快速汇报。 “马上就好。” 此时，术野内的插管在变换着位置。 “主任，72了。” 巡回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 “好了，连呼吸机！” 宋主任还低着头，但声音已经传来，旁边的麻醉立马将断开的呼吸机重新连接。 嘀嘀嘀嘀嘀 随着呼吸机开始平稳送气，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端端吻合的气管上。 第172章 手术成功，李医生没事了 “潮气量多少？” “254l。” 随着麻醉将呼吸机各项参数如实汇报，肖晨光夹着一块无菌棉球，开始做气管重建的漏气实验。 这原理其实跟车胎漏气检查一样。 用适量肥皂水抹在车胎上，只要出现汩汩冒气的现象，说明车胎存在漏气。 此刻肖晨光手中的棉球，用止血钳撕开一侧棉絮，放在气管缝合处。 棉絮无任何飘动。 这一幕，众人都看在眼里。 内心激动。 但他们并没有打扰肖晨光，因为漏气实验还没有彻底结束。 “呼吸机模式改容量控制，潮气量给到350l。” 肖晨光的话再次响起。 “好。” 麻醉主任此刻亲自上台，调整着呼吸机上的参数。 模式从p\/ac改到v\/ac，转动按钮，数字开始变化，最终调整至350l。 此时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刚才的漏气实验，他看的一清二楚，从以往经验得知，这台气管重建术，已经顺利完成。 “宋主任，把潮气量打到500l，呼吸末正压也调到8hg。” 就在麻醉主任思绪跳跃时，肖晨光已经再次完成漏气实验。 “五百潮气量，平台压估计要超过25hg，会不会对气管造成影响。” 听到他的要求，宋主任明显愣了一下。 此刻手术已经很完美了，为什么肖晨光还要继续加大潮气量？ “我们不能以平常状态来验证气管的稳定性，毕竟，有些特殊情况，还是要考虑进去的。” 肖晨光做这台手术，不止为了让李医生安全下台。 他还要让李医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你还真是” 别人或许不明白肖晨光在做什么，但身为麻醉科的主任，立马就反应过来。 他是想让李医生好好生活啊。 但这可能吗？ 受了这么重的伤，想要回到跟从前一样的状态，麻醉主任不清楚，但还是按照肖晨光的要求，再次调整呼吸机参数。 此刻呼吸机的压力像是突破了极限，屏幕闪烁着红光。 就连呼吸机的管路，都能感觉到明显的气流波动。 呼哧、呼哧 气道压力在释放，瞬间涌到缝合的气管处。 乳白色气管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膨胀，就连固定两端的黑丝缝线，都撑得紧绷绷的。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像这种极限状态下的漏气实验，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以前做急症手术，只要病人能活，就算成功。 可现在，肖晨光的选择，让他们有了新的感悟。 或许做手术，不止要让病人能出院，还要让他更好的活下去。 此刻重建的气管，跟着呼吸频率，在有序的扩展、回缩。 李医生的血氧饱和度，在高潮气量的加持下，从原本70多一路向上。 首次爬到了95。 这是上台之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肖晨光手里的棉絮，落在气管上面，十几秒过去，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 见状，肖晨光露出一抹微笑，说。 “好，气管重建完成，可以进行闭合手术了。” 随着漏气实验的成功。 肖晨光知道，李医生活下来了。 不但如此，基本的日常生活，也不会因为受伤，而受到影响。 这就够了。 “太好了！肖主任，你真厉害。”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巡回小姐姐看着安然无恙的李医生，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厉害啊，小肖，这台手术你都可以做下来，看来胸心外科其他的手术，你也一定没问题。” 夏涛惊叹不已。 对于肖晨光完成的这台气管重建术，可以说在胜利医院，又是一项里程碑的手术。 “肖主任，你做手术，一直都是这么稳吗？” 这是麻醉主任第一次见肖晨光台上手术，虽然经常听别人提起，但现在看来，他们以前的夸赞，都太保守了。 肖晨光能力强，技术更是独一档，麻醉主任工作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做手术能这么稳的人。 此刻王金刚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肖晨光越厉害，他越开心。 而台上的林高阳，同样如此。 老板手术做的越好，他才能学的更多。 很快，这个消息，传到了外面苦苦等待的人群。 “是真的吗，手术做完了，李医生没事了？” “太好了，我就说吉人自有天相，像李医生这么心善的人，连阎王都不舍得收他。” 在欢呼雀跃的人群中，李国勇听到这个消息，压在心中的一块重石悄然落地。 “有小肖在，还真让人心安。” 李国勇喃喃自语，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市台宣传片上，肖晨光救死扶伤的身影。 “李院长，你还进去看看吗？” 一直跟在李国勇身旁的院办主任，低声提醒。 对他而言，李医生能抢救成功，手术可以顺利下台，这一切，都跟院领导的指挥有关。 “这次就不用了。” 李国勇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这件事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相反，他很愤怒。 为什么医院在他的管理下，会出现这种恶劣的伤医事件。 “去把安保科的科长给我叫过来，我有事要说。” 见李国勇脸色难看，院办主任也不敢再说话，他立马消失在院长的面前，想必去通知安保科科长了。 此刻手术间的手术，已经做了快四个小时，肖晨光跟夏涛一起，在进行最后的闭合手术。 说是两人，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肖晨光一人在忙。 而夏涛则在一旁，显得有些尴尬。 倒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肖晨光的操作实在太快，他刚想上手，那边已经进行下一步操作。 最后，无所事事的夏涛，只能充当剪线头的角色。 “李医生伤的手掌，骨科那边怎么说？” 正在高速操作的肖晨光，此刻还不忘关心李医生的手伤。 “说是能处理，至于后期，肯定需要进行功能锻炼。” 夏涛说的简短，但肖晨光知道，这个功能锻炼的周期，估计会很长，甚至可能用年来计算。 “行，剩下的就交给他们骨科了。” 冲洗积血，负压吸引，闭合胸骨，用钢丝固定。 肖晨光在缝合完最后一针，一道浅如丝线的伤口，映入眼帘。 要不是因为开胸手术，切口过于明显，恐怕这条纤细的缝合线，寻常人都难以察觉。 骨科上台，接替手术。 输血科的工作人员，此刻又拿来了第二批处理好的血制品。 随着继续输血补液，台上的李医生，情况越来越好。 颈动脉出血止住，气管得到重建，血压稳住，氧饱和上升。 一切都在朝最好的方向发展。 “行凶者怎么样了？” 下了台的肖晨光，换好衣服，坐在手术室的休息区内，闭目养神。 “握草，老板，你的头怎么了？” 端着一杯水，径直走过来的林高阳，突然发出一阵惊呼。 第173章 小肖，你怎么了？ 肖晨光正在闭目养神，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行凶者的模样。 以及当时万分紧急的场景。 特别是他用十字绞杀，直接勒晕了行凶者。 只要闭上眼，就会出现这类画面。 肖晨光知道，这是创伤性应激反应。 只要合上眼，大脑会不停歇的进行情景再现，模拟当时的紧张情形。 只不过，作为创伤别人的一方，肖晨光当时在暴怒的情况下，差点勒死行凶者。 这让他的内心，多少有些迷茫。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吓了肖晨光一跳。 “老板，你头怎么了？” “头怎么了？高阳，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林高阳这一嗓子，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当他们把目光聚焦在肖晨光身上时，也齐声惊呼道。 “肖主任，你头怎么回事？” “你们干嘛，都盯着我干什么？” 被这么多人盯着，特别是他们惊愕的眼神，让肖晨光心里有些发毛。 所幸现在是白天，要不然大晚上的被这么对待，恐怕平常人早就被吓死了。 “小肖，你还问我们，你自己都不觉得疼吗？” 王金刚闻讯而来，待看到肖晨光的那一刻，脸上那个心疼。 “疼？” 肖晨光愣了一下。 在他们接二连三的提醒下，肖晨光不自觉的摸了摸额头，顿时感觉坚硬的头骨上有个软组织的肿胀。 而且越来越疼，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随手一看，竟然还有凝固的鲜血在上面。 “我这是怎么了？” 肖晨光心中刚生出疑惑，顿时天旋地转，整个人如虚脱一样，没有一点力气。 “老板！” “肖主任！” “小肖！” 耳边响起众人焦急的声音，可肖晨光的意识却越来越沉。 再睁眼，他发现自己躺在休息室的床上。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一个老式电风扇挂在墙上，在无力的旋转着。 炙热的天，让他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像是刚出了一身的汗，让人非常难受。 “我这是怎么了？” 肖晨光心中疑惑，刚准备起身，却发现头依旧疼的厉害。 整个人都晕晕的。 看来是之前在诊室里，对行凶者头槌的时候，受的伤。 说来也是，头骨再怎么坚硬，力的作用也是相互的。 他能把行凶者撞的差点晕厥，必然也会让自己受伤，只不过当时，因为身体分泌了大量的肾上腺素，才会察觉不出来。 就在这时，房间内，一个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老板，你说说你，自己都受伤了，居然一声不吭，硬挺着把手术做完，都不告诉我们。” “要不是你晕倒的时候，正巧我们大家都在，你说说，万一自己晕倒在厕所，休息室，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等有人发现你，不就晚了。” 林高阳背对着他，守在床边，眼眶微红，似乎有晶莹冒出。 他用粗壮的手臂擦了把眼泪，整个人如同委屈的孩子，在喃喃自语。 “高阳，我睡了多久？” “李医生的手术怎么样了，下台了吗？” 林高阳的话，让肖晨光微微有些感动。 但他此时更想知道，这段时间，李医生怎么样了。 “老板，你醒了？” “快别动，好好躺着，还打着针呢，神经外科的主任可特意嘱咐我，要让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干。” 见肖晨光苏醒，林高阳红着眼，关切的语气响起。 肖晨光这才看到他的手背上，挂着一根输液器，此刻台子上，正缓缓输着葡萄糖。 “有这么严重嘛。” 肖晨光咧嘴一笑，却发现嘴角一疼，顿时干裂的口唇上渗出丝丝血迹。 “老板，算我求求你了，快别说话了，你知道刚才那一阵吗，可把所有人都吓死了。” “王主任当场红了眼，满屋子都是他的咆哮声，就跟头霸王龙似的。” 噗…… 听到这，肖晨光差点没忍住。 霸王龙吗？ 别说，还真像。 这时，在门外听到声音的王金刚，一下子就闯了进来。 他急切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焦虑，待看到肖晨光正眨眼看他时，顿时又拉下了脸。 脸很黑，跟包青天似的。 “小肖，以后再这么玩命，我就让你停职反省，在家待够了再回来上班。” 王金刚气冲冲的说道。 看似威胁的话，放在别的部门或许真是这样。 但在医院，停职≠反省。 停职＝放假。 见王金刚一副刀子嘴豆腐心的样，肖晨光也没拆他台，而是顺着说道。 “好，主任，我知道了。” “这一天天的，真是的，就坐了一天专家门诊，结果弄个脑震荡、低血糖，我问了龚亮才知道，你为了给人看病，中午也没来得及吃饭。” “彭辉那小子，为了门诊业绩，脸都不要了，居然给你加这么多号，我一会就去找他算账，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使的。” 起初王金刚的话，肖晨光听的还暖洋洋的，结果到最后，他怎么还骂上人了呢。 见肖晨光醒了，王金刚虽然有很多话想跟他讲，但还是忍住退出了房间，并嘱咐他一定要好好休息。 随后，又有一些人想来看望肖晨光，都被门外的王金刚拦了下来。 这时，肖晨光才发现，王金刚不止是头霸王龙，还是个门神。 不过这样一来，肖晨光确实享受了这久违的清闲。 经过跟林高阳的了解，他发现自己这一觉，竟然睡到了第二天的白天。 这连肖晨光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至于遇袭的李医生，昨天在骨科完成接筋再植的手术后，已经顺利下台。 由心内科主任和夏涛亲自护送，去了小监护室。 据说，情况还不错，人在半夜已经醒了，估计今天就能拔管了。 人没事，就好。 肖晨光心里这般想着。 就在这时，林高阳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板。” “嗯？” “以后再遇到像昨天这么危险的事儿，记得叫我一起。” “咋，怕我受伤，要给我当保镖，保驾护航嘛？” 肖晨光半开玩笑的说。 谁知林高阳却认真的点了点头。 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定。 第174章 庄教授，要出院了 这几天，肖晨光在医院，确实跟放假一样。 还是带薪休假。 一直心心念他专家号的门诊部主任，再也没找过他加号。 科里的大大小小事务，他也不用管，有王金刚在忙。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日子潇潇洒洒，让肖晨光都感到有些不真实。 这难道就是躺平的日子嘛。 他顿时有了种想做咸鱼的感觉。 养病期间，他去了趟小监护室，李成医生躺在病床上，嘴里的管子已经拔了。 虽然张口说话还有些困难，但在看到肖晨光到来，还是很激动的挥了挥手，算是打了声招呼。 他苏醒后，已经听同事们讲了，这次能死里逃生，多亏了有肖晨光在。 要不是他当场救援以及后来的手术，李成估计自己根本坚持不到手术结束。 甚至一直在床旁，检测他气管重建情况的夏主任也说了。 手术难度大到连他都没有把握，能让李成下台。 而这一切，肖晨光却做到了。 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好好养，会没事的。” 肖晨光的话，如沐春风，让人很暖。 在跟李成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肖晨光又看了看其他的病人。 此时，整个小监护室，四张床，全都住满了。 其中有三个病人，跟肖晨光有关。 除了刚刚打过招呼的李成外，指导员此刻也在病床上坐着。 身体笔挺，如松柏一样，就算生病，也是一股子军人气息。 吸气、呼气，周而复始，在做着深呼吸。 看到这一幕，肖晨光知道，他是在锻炼肺功能。 毕竟手术结束，在外伤和麻药的双重作用下，很容易引起术后的肺不张。 而做深呼吸、缩唇运动，哪怕吹个气球，都能让肺部得到锻炼，从而起到复健的作用。 “肖主任，你好。” 指导员在肖晨光来到监护室的瞬间，已经注意到了他。 毕竟军人出身，就算做了消防员，侦查的本领从来没有丢过。 “感觉怎么了，看样子好多了。” 肖晨光走到他床旁，习惯性的拿着听诊器，检查了一下指导员的身体。 身上的引流管，基本已经去掉了，现在除了肺里还有些积液，功能差一点，其他的没什么大碍。 这倒是让肖晨光有些惊叹。 军人的身体素质真没得说，高处坠落+冲击伤，这么严重，居然才几天的时间，就好的七七八八，确实令人惊讶。 “多亏了肖主任的手术，我才能好的这么快。” 指导员显得很谦虚，对于眼前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肖晨光，杨闯打心底里敬佩。 如果没有他，自己说不定就没机会再见到妻儿了。 当然，敬佩的原因，不止这一条，他隔壁床那个重度烧伤的患者，据说也是肖晨光救下来的。 烧伤面积遍布全身，按照指导员多年的经验，这种伤员多半连火场都下不来。 可现在，肖晨光竟然能救他一条命，还能通过治疗，让他好转，这份能力，确实令人敬佩。 肖晨光在跟指导员聊了几句，眼神已经转向隔壁的烧伤患者。 跟监护室其他三人相比，他伤的最重，恢复起来也最难。 “肖主任，你来了。” 守在床旁的王佳，连忙站了起来，给肖晨光找椅子。 “今天，你护理他？” 肖晨光摆了摆手，示意站着。 “对，肖主任，这个病人太重，可以说是院里最重的病人了，所以专门安排了一对一的特护，让我们24小时全天候的守着他，确保他的生命安全。” 王佳解释道。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监护室本来就是疑难杂症、重症患者的聚集地。 一家医院的综合能力，除了内外科，其实最看重的，就是急诊和监护室。 他们做着最累最脏的工作，干着惊心动魄的救治，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精神高度紧张，确实挺不容易的。 此刻王佳已经守在伤员床旁12个小时，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疲惫。 这12个小时，可不止单纯的坐着，那么简单。 每小时的生命记录，精确到分钟的用药，无时无刻的关注患者情绪变化。 反正吃喝拉撒要管，治病救人也要管。 此时伤员身上飘着一股子烧伤膏的气味，就像后世用的那种云南白药的味似的。 看着刚更换好的纱布，里面除了碘伏还有杀菌抑菌的药膏。 这些都是按照肖晨光之前的要求，给伤员涂抹的。 其实烧伤患者，说好治也好治，反正治疗方案就那些，都是公认的，就像刻在了肖晨光的脑子里。 补液、预防感染，后期植皮、换皮。 但难点就在于，患者要经历的痛苦，比西游记里师徒四人的八十一难还要难。 “王佳，你们监护室人手够吗？” 在看到伤员镇痛镇静，已经昏睡过去，肖晨光没人打扰他。 “不够啊，但又能咋办，没人来呀。” 王佳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都说监护室锻炼人，走出去的护士，能力个顶个的强，甚至比一般的大夫还要厉害。 当初她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从一入职就主动来到了监护室。 可这几年干下去，能力是强了，头也秃了，脸蜡黄蜡黄的，原本一青春靓丽的青苹果，直接成了烂苹果。 25了，连个对象都没处过，不是不想，而是没时间。 “这确实是个问题。” 肖晨光很能明白王佳的苦，他身为外科医生，很多复杂四级手术下台，都要先去监护室观察几天。 因此经常跟他们打交道，自然而然，也就熟悉一些他们的环境。 当下，小监护室确实太小了。 场地小、床位少、人员也不足，跟急诊一样，这都是需要大力发展的科室。 因为对于马上要开展的三级医院评审工作而言，肖晨光有后世经验，知道这两个地方是专家团必查的科室。 也正因为如此，当几个月后，医院评审细则公布后，很多医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普外科要想扩大发展，以后的手术量肯定不会少。 大手术的病人，也会随之增加，现在监护室就四张床，必然满足不了肖晨光的手术需求。 看来以后有时间，要跟院里提提，适当增加一下急诊和监护室的资金投入了。 当然，这些事儿，肖晨光只是在心里想想，以他现在的任命，只是个普外科的副主任。 至于急诊和小监护室没有主任这个事儿，虽然院里有承诺，但在任命书还没有下来之前，这一切，还跟肖晨光没有关系。 就在他思绪纷飞时，兜里的bp机突然响了。 来消息的，是王金刚。 待看到上面的信息后，肖晨光神情一怔，有些惊讶。 “庄教授，要出院了？” 第175章 院士邀约 在得到消息后，肖晨光跟王佳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急匆匆的朝普外科走去。 下了电梯，来到六楼。 左拐走廊尽头，跟守在门口的便衣民警打了声招呼。 推门而入。 此刻，还算宽敞的特需病房里，站满了人。 有的肖晨光认识，也有的不认识。 但大多数都是庄教授遇袭当晚出现过的面孔。 病床边，郝书记正在跟庄教授交谈着什么。 李国勇跟其他人一样，在领导身旁，弯着腰，露着谄媚的笑。 王金刚则一声不吭的杵在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病房里的环境有些沉闷，随着肖晨光推门而入，王金刚心里算是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亲人。 “小肖。” 他不动声色的朝肖晨光招了招手，想把他叫到身旁。 但屋里在场的哪一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在肖晨光进来的那一刻，眼神不自主的飘了过去。 “肖主任，怎么样，伤好点了吗？” 听到声响，郝书记侧身发现肖晨光来了，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肖晨光起初有些诧异，他受伤这件事儿，郝书记是怎么知道的。 但转念一想，他身为庄教授的手术医生，几乎每天雷打不动的要过来查房，看看庄教授的恢复情况。 然而这几天的查房，却换成了王主任，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这里面发生的事儿。 “书记，好多了。” “那就好，刚刚庄教授还念叨着你，说什么也要在出院前见你一面，这不，你就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郝书记并没有对伤医事件发表意见，而直接将话题引到了庄教授身上。 此刻庄周闫一身正装，长时间卧床，缺少锻炼，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显瘦。 见到肖晨光来，庄周闫很高兴，这不止因为肖晨光救了他的命。 更多的时候，当庄周闫思维僵化、枯竭，在跟肖晨光聊天时，能明显感受到他对未来的见地和理解。 这给庄周闫带来了无限灵感，以至于应用在大豆育种技术上，也有了关键的突破。 因此他才会着急出院，要马上把理论应用在实践上，如果成功，将会给国家带来数以万亿的经济效益。 从而打破优质大豆品种，长期以往，技术被国外牢牢封锁的缺陷。 “庄教授。” 肖晨光面带微笑，对于这位平易近人的国之栋梁，他也是从内心充满了敬重。 农业研究，因为领域不同，不会一直在研究所工作。 特别是像庄教授这样的大豆专家，为了研究野生大豆，很多事都在亲力亲为。 不但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在黄土地里风吹日晒，还要夜以继日的忙碌，培育技术、记录数据。 而祖国的强大，正因为有这样国士的存在，才能换来今天的国泰民安。 “肖医生，从住院到现在，我还没有好好感谢过你呢。” “以后，咱们有时间可要多交流，跟你在一起探讨，真的让我受益良多。” 庄教授并没有因为肖晨光年纪轻而怠慢他。 相反，庄周闫从床上站起来，想要去握肖晨光的手，表示感谢，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庄教授，如果想出院，就马上坐好，不要下床。” 此言一出，肖晨光愣了一下。 而庄周闫听到这句话时，也露出一抹苦笑。 但他还是非常听话的重新坐回了床上，没有一点怨言。 病房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就连一旁挂着笑容的郝书记，脸也些僵。 但他们都不敢反驳，这倒让肖晨光升起了好奇。 他透过庄周闫，这才发现，靠窗的阴暗角落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家伙。 他戴着眼镜，穿着白服，看上去冷冰冰的，实则说话也很冷。 看样子60多岁，但精神矍铄，神态自若，似乎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此刻，除了庄教授坐在床上，也只有他坦然自若的坐着。 而剩下的所有人，包括郝书记，都站在病房内，没人敢坐。 “你叫肖晨光？” “庄教授的手术，就是你做的？” 老人这时将目光聚焦在肖晨光的身上。 上下打量、肆无忌惮。 这让肖晨光皱起了眉，虽然他大致猜出了老人的身份，但这般傲气十足的态度，让他心里隐约有些不爽。 “没错，我是肖晨光。” “你是？” 前世也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肖晨光，怎么可能被这种场面唬住。 他收起笑容，眼睛深邃而明亮，看向老人，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这番态度，倒让老者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见气氛有点冷。 一旁瞅见情况不对劲的李国勇，立马跳出来打圆场。 “郑院士，他就是我给您打电话说的那个肖晨光，庄教授的手术，当时就是他做的。” 此刻他已经汗流浃背，对于郑院士的性格，李国勇可太清楚了。 早年有幸在郑院士的组内进修，那真是稍有不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以至于现在回忆起，都忍不住浑身打颤。 但在那个年代，师傅训斥徒弟，天经地义，但也真教东西。 李国勇虽然只去了一年，可也受益匪浅，当然骂也没少挨。 但这跟那些郑院士的徒弟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这次庄教授要回去汇报学术，那边特意让郑院士过来，一是为了显示重视，二也是为教授的健康保驾护航。 毕竟这项技术，太珍贵了。 不能有半点差池。 见李国勇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郑院士却罕见的笑了。 他看向肖晨光，说。 “小伙子，你倒是挺有个性，手术我听小李说了，刚才也给庄教授检查了一下，做的确实不错。” “以后要是来帝都，可以找我。” 此言一出，别人或许还没有多少感触，毕竟隔行隔山，但李国勇却惊讶的合不拢嘴。 要知道郑院士作为50年代同济出来的最早一批外科医生。 同样是协和外科创始人，见识、地位确实高的离谱。 其门徒、学生也遍布全国各地，可以说是奠基人的存在。 现在，他居然说，让肖晨光以后去帝都找他。 最关键的，郑院士还是笑着说的，这在李国勇看来，就跟撞了鬼一样。 第176章 突然晕厥的家属 直到庄教授被安全护送到车上，见车缓缓驶离胜利医院，李国勇还有些愣神。 在他原本的想法，是打算找个机会将肖晨光引荐给郑院士，毕竟作为院里的门面，肖晨光的能力值得信赖。 万一得到郑院士的赏识，建立联系。 即便郑院士来不了胜利医院，靠他的影响力，下面的徒弟，但凡有一个愿意来胜利医院飞刀、坐专家门诊。 哪怕就几天，对于胜利医院的发展，也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只是，让李国勇没想到的，他还没仔细介绍肖晨光。 郑院士单凭庄教授的这台手术，已经认可了肖晨光。 这样的结果，着实让人意外。 但李国勇心里却更加高兴了。 “小肖，可以啊，能让郑院士赏识，以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送别了周教授和郝书记，门诊楼前，只剩下李国勇跟肖晨光、王金刚他们。 此时李国勇已经在提前规划，要借助肖晨光的影响，怎么扩大医院的品牌效应了。 “李院长，郑院士也就随口提了一句，说不定等回去，转身就忘了。” 肖晨光淡淡道。 “那怎么会，以我对郑院士的了解，他不感兴趣的事儿，连理都不会理。” 李院长很坚定自己的想法，对此，肖晨光也没再多说什么。 对于郑院士的口头邀请，肖晨光并不在意，再加上他暂时还没有去帝都的计划，等什么时候股市里的钱，够他去买四合院了，再去也不迟。 想到这，肖晨光想了想投在股市里的钱，现在怎么也翻了好几倍了。 毕竟时代的顺风车，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要肯想、肯干，一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等他这段时间忙完，肖晨光就去证券所查查他存在里面钱，究竟有多少。 当然，在这个信息时代还滞后的年代，打电话也能进行查询。 但前提是，他需要一部手机。 想着前两天李医生的手术，由于夏主任身体缘故，临时决定让林高远上台，也是直接打电话就找到了人。 方便、快捷。 随着肖晨光在当地医院知名度逐渐打开，以后找他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确实该买一部手机了。 就在肖晨光心里盘算着，李国勇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刚刚郝书记离开前，交代了我一件事。” “什么？” “书记有一亲戚，因为一些原因，需要做手术，他推荐的咱医院，其实是点名让你做，这可是zz任务，刚刚我也跟王主任说了，可要多上上心，一定要充分展示出咱们医院的医德医风，做到让病人放心，领导满意” 见李国勇又准备开始说套话，肖晨光直接将一旁的王金刚挤了过去。 随后找了个借口，提前回到了普外科病房。 至于领导亲戚的具体事宜，有王主任操心就可以了。 “家属，家属，你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当肖晨光经过病房时，里面传来了护士着急的呼喊声。 怎么了？ 肖晨光停下脚步，往病房里看去。 这是个三人间，都住上了病人。 护士身旁摆着一个治疗车，想来正在给病房里的病人打针输液。 此刻中间床的病人，有些恐慌，在他一旁，是个晕过去的家属，正趴在床边，任凭护士怎么呼喊都没有反应。 “什么情况？” 肖晨光直接走进了病房。 “肖主任？！” 面对询问，护士侧身一看，是肖晨光来了，慌张的心顿时稳了许多。 她连忙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推着车子准备给他们做治疗，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家属，突然就晕倒了。” 突然晕厥。 对于护士的汇报，肖晨光脑海里本能的浮现出大量的相关诊断。 低血糖、耳石症、阿斯综合征 肖晨光来不及多想，直接走到家属面前。 趴在床前的是一个年轻女性，脸色苍白、呼之不应，情况有些紧急。 刚刚浮现出来的诊断，很多病不对症，直接被肖晨光pass掉。 “测个血压、量个血糖，先把抢救车推过来，叫人拿个氧气瓶，想给她吸上氧气。” 不管什么诊断，像这样的措施，都不会错。 眼见情况紧急，护士也不敢大意，她一边呼叫人，一边将治疗车上的血压计拿了过来。 很快，生命体征被测了出来。 血糖54ol\/l，属于正常。 血压有点低，只有83\/45hg。 血糖正常，血压低，肖晨光将手搭在家属的脉搏上。 皮肤湿冷，心率很快，大概每分钟有120次左右。 这时，闻讯而来的医生、护士，推着抢救车跑了过来。 见到这个阵仗，病人有些吓坏了。 本来他才是过来住院看病的，怎么自家孩子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我家娃有个毛病，就是晕针，有时候我住院治疗，护士给我打针的时候，她看见了，就会晕倒。” 此言一出，肖晨光愣了一下。 在场众人也是一怔。 晕针？ 如果晕针能晕到这种程度，也真是不常见。 但如果真是晕针的话，倒也不那么紧张了。 毕竟经常晕针的朋友都知道，像现在这种情况，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没什么事了。 不对！ 见他们都松了一口气，肖晨光却皱起了眉。 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像，但晕针不至于浑身湿冷、出虚汗。 况且血压这么低，都显得不太正常。 “你刚才给患者打了什么药。” 肖晨光突然朝一旁的责任护士问道。 他这个时候想到了一种可能。 虽然发生的概率极低，但在这么多年的临床工作中，肖晨光也遇见过几例。 “给病人打的什么药？” 面对询问，责任护士明显愣了一下。 现在是家属晕厥不醒，肖主任为什么会问她给患者打的什么药。 难不成这药物还能有心灵感应，患者本人没事，家属却能出现反应？ “这个病人是今天刚入院的，我才给他抽完血，做了个皮试，什么药还没用呢。” 此言一出，肖晨光顿时脸色一变，果然，情况如他所料。 第177章 看我把谁找来帮你了 肖晨光一个箭步，来到治疗车前，已经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空安瓶。 80万单位的青霉素赫然在列。 那股特有的青霉素味儿已经飘进了肖晨光的鼻腔。 过敏性休克，几乎瞬间，肖晨光已经诊断出家属目前的状况。 “把治疗车推出去，病房开窗通风，家属取平卧位，头偏向一侧，氧气开大，调至10l\/分。” “01盐酸肾上腺素1l，皮下注射，情况不缓解，每半小时再注射05l肾上腺素。” 青霉素导致的过敏性休克的抢救措施，几乎刻在了肖晨光的脑子里。 “青霉素过敏？！” 当肖晨光把抢救措施讲出来时，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愣住了。 他们明白青霉素过敏的危害，也知道该怎么抢救。 这也是为什么，当医生开抗生素，护士去打针做皮试前，都会提前问一句，有没有过敏的情况。 因为过敏严重的，真的会导致瞬间的死亡。 可现在。 做皮试的患者一丁点事儿没有，怎么陪床的家属却出现这么严重的青霉素过敏。 这也太不常见了。 虽然心里有百分疑惑，但医护人员在此刻依旧展示出抢救时，该有的果断。 治疗车直接被责任护士推出去好远，推着抢救车的护士，从里面快速拿出肾上腺素，掰开、抽吸，给家属皮下注射。 因为情况紧急，所有人执行的都是口头医嘱，但没有人在此刻犹豫，整个抢救工作快速、有效。 “肌肉注射尼可刹米，改善呼吸抑制，给支地塞米松，激素治疗，盐酸异丙嗪25g，抗过敏。” 医嘱还在快速下达，肖晨光看着有些好转的家属，一直守在她身旁，不曾离开。 像眼前这种情况，确实很罕见。 一般青霉素过敏的患者，都是在做青霉素皮试后，穿刺点皮肤20分钟内，出现明显的红肿、硬结。 稍微严重一点的，全身皮肤会出现红疹、荨麻疹。 只有极少数过敏的患者，有呼吸、循环的改变，意识丧失、呼之不应。 但这都是直接接触青霉素后的不良反应。 至于间接接触导致的过敏反应，可以说绝无仅有。 甚至有的人，在医院临床干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这样的病历。 但少，不代表没有。 肖晨光在很早以前，就碰到过一例。 那是他在急诊值班的时候，病人外伤，需要用抗生素。 由于病人也不清楚过敏史，当时护士接到医嘱，正在治疗室内配皮试液。 因为操作不慎，有一些皮试液不小心撒到了地上。 那股气味儿顺着风，飘到了在门口等待做皮试的病人面前。 一百六七十斤的壮汉，说倒就倒，当场就晕了过去。 谁喊都不管用，安静的像个宝宝。 这可把当时在治疗室配药的护士吓得魂都散了。 所幸壮汉晕了一会，就醒了，自那以后，每当那个护士做皮试前，都要反反复复，刨根问底的要病人的过敏史，就是为了防止发生过敏性休克。 这时，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家属逐渐清醒。 虽然看上去还有些虚弱，嘴唇也有点白，但已经能遵嘱回答问题。 随着危机解除，众人这才彻底的放下心。 而刚刚已经吓傻眼的病人，这才反应过来。 “我说她以前晕针，怎么越粗的针越没事儿，越细的针越容易晕，原来她晕的不是小针，而是做皮试用的青霉素。” 一想到这，病人也有些心有余悸，感情家属这么多年陪他看病，都是在刀尖上行走啊。 “大夫，谢谢你，我也不知道，原来我青霉素过敏。” 当家属得知刚才的情况后，立马对肖晨光表示了感谢。 经过这个小插曲，普外科的众人，也第一次了解到，原来青霉素还能隔着味儿引起过敏。 同时对肖晨光丰富的临床经验，又有了一次深刻的了解。 “刚刚多亏了有肖主任在，要不然我还以为家属是怎么了。” “对啊，像这种过敏性休克，如果当时没有明确的诊断，很有可能会出事的。” “真是太可怕了，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严重的过敏性休克，而且还不是直接接触的过敏，干咱们这行，还真是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毕竟什么样的病人都有，放不住啊。” 刚忙完的小护士，聚在护士站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肖晨光见状，也没说什么，像刚才的事情，其实算偶然事件。 但做医生的，即便面对这种偶然事件，也绝对不能有侥幸心理。 因为一旦发生，就是必然事件，很有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影响，所以每当遇到一些疑难杂症，肖晨光都会记录下来，方便以后学习分析。 这种习惯，一直伴随肖晨光的整个行医生涯，也正因为这样，才会让他的临床经验，如此丰富。 就在肖晨光回到办公室，拿出本子，将刚才发生的病历认真记录时，王金刚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肖，忙着呢？” “主任，你回来了，的事儿谈完了？” 肖晨光合上本子，看向王金刚，后者听到他的话，明显愣了一下。 但随即明白了肖晨光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你小子，没事儿还挺会整洋词，的事儿问明白了，就是想做个腹腔镜的胆囊切除，没什么难度，都跟院长商量好了，这两天就过来住院。” “好，那就行，到时候病人有什么要求，让他直接说就行。” 对于这种走关系来做手术的事情，肖晨光在后世遇到的可真不少。 其实大多数也没什么事，无非想要多一点的人文关怀罢了。 “瞧瞧，刚才我想说的话，都让你给打乱了，我找你，可不是为了手术的事。” “嗯？” 肖晨光愣了一下，王金刚这个时候找他，不是为了手术，还能有什么事？ “看看，我把谁找来帮你了。” 王金刚带着笑容，门前的身子让出去一半，只见一个比王金刚高出一个头的青壮小伙，出现在肖晨光的眼前。 第178章 家喻户晓 “林高阳，你怎么来了？” 虽然早有计划将林高阳纳入普外科，但急诊轮转还没结束，这事儿就暂时搁置了。 没想到林高阳会提前过来，这让肖晨光心里很高兴。 “王主任通知的我，已经给人事科报备过了，说普外科缺人，就直接叫我过来了。” 林高阳此刻显得很兴奋，整个人开心的像个孩子。 能跟在肖晨光身边，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儿。 特别是肖晨光经历的伤医事件，更加让林高阳迫切的想要调过来。 其实，如果这次不是王主任找他的话，估计林高阳也会动用家里的关系，直接跟院长打声招呼，自己过来。 “这不是看你受伤了，想找个人帮你，正巧刚才跟李院长聊完的事儿，就提了提，没想到他直接同意了。” 别看王金刚口直心快，但真的很关心肖晨光。 虽然临时调人这件事儿，有些不合规范，但他还是要提出来，毕竟科里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不能累坏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肖晨光在李院长心里的地位，也非常高。 基本上，王金刚才提出这个事情，连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李院长就答应了。 用他的话讲，肖晨光作为胜利医院的门面，身边不配几个人辅助，那怎么能行。 随后李院长又开始了他慷慨激昂的演讲，甚至对王金刚表示，只要涉及肖晨光的事儿，无论多晚，都可以直接跟他沟通。 这让王金刚挺意外的。 自从李国勇当上院领导，这么多年了，在院里，他可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行，你们先聊，一会我在科里宣布一下任命，这事就定了。” 至于这两个年轻人今后的规划，他一个老头子，就不打算掺和了。 随着王金刚离开办公室，屋里只剩下肖晨光跟林高阳两人。 “老板，这下我可是名正言顺的跟着你了。” 林高阳笑呵呵道。 名正言顺？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肖晨光挑了挑眉，看着对新环境好奇的林高阳，嘴角带起一丝微笑。 瞧把这孩子高兴的，正好冲着他这份干劲，把工作安排下去。 以前王主任负责的那些脏活累活，都可以交给林高阳了。 毕竟对于林高阳的为人和办事能力，还是很值得肖晨光信赖的。 当然，随着科室发展，住院病人和手术量的增加，林高阳的活也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如果忙不过来，就再给他配个助手，反正对肖晨光而言，就一个宗旨。 对病人他亲力亲为，其他的事儿，都可以放。 随着王金刚在科里宣布了任命，林高阳正式成为了普外科的一员。 由于刚来的缘故，许多事情还要熟悉，肖晨光也没有着急把住院总的职务交给他。 带他熟悉病房环境，在了解完一圈病人后。 肖晨光喊来了护士长，作为科室的大管家，生活方面的事儿，肖晨光习惯都交给护士长负责。 找衣柜、配钥匙，安排办公桌，等这些都忙完，已经快到中午头了。 “为了庆祝你第一天来普外科，走，请你吃饭。” 肖晨光很熟络的跟林高阳说道。 “老板，不敢破费，要请也是我请你才对。” 能跟在肖晨光身边，林高阳已经心满意足了，此刻再让老板请客，林高阳说什么也不干。 就在他从兜里准备掏出钞票时，却见肖晨光拿出了两张饭票。 看着上面盖着胜利医院食堂红戳的票子，林高阳目瞪口呆。 “老板，请吃食堂啊。” “王主任今天中午有事回家了，咱俩得有一个人在医院值班，都出去吃饭了，万一来病人怎么办。” 这就是科室住院总的日常，有事没事儿，总在医院。 很快，两人来到食堂。 因为正值中午，食堂也刚刚把饭端上来，吃饭的人很多，肖晨光让林高阳找位置，自己去排队打饭。 “肖主任，来吃饭啊。” “肖主任，今天科里忙不忙，最近院里的病人确实有点多。” “肖主任，你来我这，食堂最近出了新菜，你尝尝。” 肖晨光刚站在队伍里，周边排队的医护人员，在看到是肖晨光，都很客气的打着招呼。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普外科副主任的身份。 也不是院领导红人的缘故。 最主要的，是因为肖晨光前两天在伤医事件中，救治李医生的事儿，在院里基本都传开了。 可以说如果没有肖晨光的话，他们会因此失去一个好朋友、好同事。 “没事儿、没事儿，我排在这就行，很快就到了。” 肖晨光也没想到，短短几天，他在医院居然有种家喻户晓的感觉。 无论走到哪都有人认识，这让他略微有些尴尬。 毕竟跟他热情打招呼的这些人，肖晨光基本分不清楚，都是哪个科的，只能带着微笑，一一点头回应。 装作很熟悉的样子。 终于排到队首，连打饭阿姨都在热情的招待他。 甚至两份饭票，打出了四人餐的感觉。 不止菜量大，种类多，甚至还多送了两份绿豆汤。 这就是名人效应的好处嘛。 肖晨光汗颜，当他端着饭找到林高阳时，后者都惊呆了。 “老板，你这是还要请别人一起吃饭吗？” “打饭阿姨太热情，就多给我打了点，没事，你体格壮，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别浪费。” 这是多打了一点的事儿嘛 林高阳看到这些饭，忍不住喉头涌动，即便他再能吃，也吃不了这些菜。 他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居然会对满桌子的菜犯愁。 就在这时，又有两个人结伴走进了食堂。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上的肖晨光二人。 “肖主任！” “小肖。” 打招呼的，是麻醉科的刘铁和李文霞。 “来的正好，快过来，一起吃。” 正愁饭菜的肖晨光，连忙招呼起二人。 “这么多菜，肖主任，你这是在等人吗？” 李文霞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没，阿姨太热情了。” 随着肖晨光解释，刚过来的刘铁笑着说道：“看来小肖在院里是出名了，我在台上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会聊到你。” 两人在肖晨光的邀请后，也一起坐了下来。 这时，刘铁有些兴奋的说道：“对了，小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刘哥” 李文霞扯了扯刘铁的衣服，表情有些害羞。 “这是好事，干嘛不让说。” 刘铁乐呵呵的说着。 “什么事儿？” 肖晨光有些好奇的看向两人，脸上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难不成不可能。 刘铁可是典型的妻管严，除了上班，其他时间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总不能 第179章 台上急会诊 “小肖，你想什么呢。” 刘铁突然一愣，顿时有些急了。 这种事儿要是让他老婆知道了，还不得回去跪搓衣板。 噗嗤。 看到刘铁一副紧张兮兮的样，李文霞笑了起来。 “肖主任，你就别逗刘哥了，他是真怕老婆，每次我给他打电话说正事的时候，他都紧张的不得了，好像啥都不敢说。” “哦？还有这事儿。” 肖晨光乐呵呵看向刘铁。 这下刘铁的老脸可挂不住了。 “这充分说明了，我对老婆的爱，你们这些没结婚的，肯定不会懂我的。” “是是是，我们不懂。” 见刘铁死不承认的模样，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你还没说，刚才要告诉我什么？” 就在肖晨光问出这话时，他的bp机突然响了。 这瞬间打破了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 “胃肠外台上急会诊？” 当肖晨光看到bp机上的信息时，明显愣了一下。 台上急会诊，平常可不多见，一般都是主刀遇到不可控制的问题，才会请紧急会诊。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去救台的。 “胃肠外科吗？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们确实在做手术，好像是一个肠破裂的病人，手术应该不难啊，这个点应该准备台下才对。” 坐在肖晨光身旁的刘铁，正巧看到了上面的信息。 他面带疑惑，毕竟临下班的时候，他正巧在隔壁间帮忙，所以才知道这个情况。 “你们吃，我先去看看情况。” 这个时候的肖晨光也吃的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将旁边的绿豆汤一饮而尽，便准备出门。 “老板，我呢。” 此刻林高阳也放下了碗筷，看向肖晨光。 “你先不用去，吃完饭回病房，如果有需要，我会提前让手术室的护士叫你的。” 嘱咐完，肖晨光快步朝住院部八楼走去。 来到手术室，换好手术衣，问清楚需要会诊的手术间，刷完手，踩开大门，肖晨光走了进去。 “肖主任，你可算来了，我实在不知道病人怎么了，这才找你来看看。” 孙成武站在台上，此刻满头大汗，蔚蓝色的手术帽已经湿了大半，汗正不停的往下流。 要不是一旁有护士帮忙擦汗的话，估计能把手术衣都给湿透了。 “孙主任，病人什么情况？” 肖晨光看了一眼台上的监护仪，发现病人的生命体征有些异常。 心率不快，血压正常，但血氧饱和度很低。 这明显不太正常。 见肖晨光开门见山，孙成武也没废话，立马汇报起病人的情况。 老年男性，在家里吃地瓜导致的肠梗阻。 因为拖的时间太长，导致小肠穿孔，紧急入院。 孙成武上的台，刚开始手术都很顺利，就是这马上下台了，病人的血氧饱和度突然下降。 麻醉忙活的好一会，甚至呼吸机的氧浓度给到了百分之百，病人缺氧的情况都没有缓和。 紧急查了一个动脉血气，氧分压更是只有58hg。 这已经到了很危险的地步了。 孙成武身为胃肠外科的主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找到问题所在。 没有办法，只能通过电话求助普外科。 毕竟跟脸面相比，病人的安危更加重要。 “这么说，病人的氧合指数只有58hg？” 肖晨光心里一沉。 他又看了一眼呼吸机上100的氧浓度。 心想病人这种情况下，已经到了极高危的状态。 氧合指数也叫p\/f比值，正常范围应该在400至500hg之间，是一种用于评估病人在呼吸机支持下的氧合指标。 现在病人只有58，说明他的肺功能很差，已经到了呼吸衰竭的地步，需要紧急救治。 “上台的时候给他查过血气吗？” “查过，动脉血气正常，呼吸机氧浓度在50的情况下，氧分压都在300hg以上。” 如此计算，病人的氧合指数起码在600以上，说明肺功能正常。 “病人的血氧饱和度是直线下降还是缓慢下降？” “突然下来的，特别快。” 肖晨光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在得到麻醉的回复后，脑海里马上浮现出相关诊断。 肺栓塞。 亦或者更加危急的空气栓塞。 就在这时，手术间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警鸣声。 监护仪上，刚才还算正常的血压，也呈现断崖式下降。 速度之快，病情变化的凶猛程度，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饶是做了这么多年手术的孙成武，也被吓得有点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一台放在平时都算不起眼的手术，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你们是不是用过氧化氢做粘膜消毒了？” 肖晨光突然看到摆在角落里，已经拆开包装打开的白色小瓶。 上面的标签，显然印着过氧化氢的字样。 过氧化氢又名双氧水，用于创伤后皮肤表面及创伤组织的消毒。 最常见于清创和缝合。 它会在遇到杂质时分解成水和氧气，来清除伤口的无氧环境，防止破伤风杆菌的定殖以及细菌、真菌、芽孢的消毒。 早年双氧水也用于手术创面的消毒，但由于其存在一定的腐蚀性，在千禧年后，就逐渐被消毒效果更好的溶液所替代了。 手术间内，面对肖晨光突如其来的询问，孙成武明显愣了一下。 双氧水消毒坏死组织，这不是常规操作嘛。 为什么肖晨光会这么问。 但他还是快速回答道：“是，刚才进行肠肠吻合的时候，用了两瓶双氧水。” 在得到答案后，肖晨光立马来到床头，也顾不上铺在患者身上的无菌单。 直接掀开，拿一旁的听诊器，放在了患者的胸前区。 立马，听诊器里传来一阵连续、响亮的水泡音，以及被车轮碾压过的隆隆声。 “是空气栓塞。” 当肖晨光把诊断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极其恐怖的表情。 空气栓塞？！ 那病人岂不是要完蛋了。 身为主刀的孙成武，在听到这个结论，脸色瞬间就白了。 一股冰凉直接从他的脊梁骨窜到了后脑。 整个人更是惶惶不安，犹如碰到了正挥舞着镰刀，准备收割死亡的死神。 第180章 空气栓塞，惶惶不安 他们以前在医学院上解剖课的时候，都会用空气栓塞的方式，来展示这个病的恐怖。 无论是实验用的小白鼠，还是解剖用的小白兔，老师都会用刀片剃一下它们耳朵上的毛，露出里面的血管。 再用抽吸15l空气的空针，往暴露的血管内穿刺，注入空气。 当空气随着血液循环，从上下腔静脉汇聚到右心房时，因大量气体堵塞心脏，导致射血量下降。 而心脏的跳动，会进一步把形成大水泡的空气，随循环进入肺脏，形成更严重的栓塞。 实验活物只需要十几秒的时间，就会因为缺氧，开始蹬腿抽搐，直到死亡。 这个过程很快，让人看了印象深刻，也非常难受。 因此他们在以后的临床工作中，只要涉及到打针输液的患者，都会反复交代，看好吊瓶，不要滴空。 更不要私自换瓶。 就是害怕病人或家属没注意，不小心把空气输入体内，这可是要命的事儿。 而现在，在手术间内，他们却切实的在经历一个空气栓塞的病人。 具体有多少气体，随着血液循环进入病人体内，所有人都不知道。 至于怎么进去的。 就像肖晨光说的那样，过氧化氢腐蚀粘膜，产生的氧气顺着大网膜上的微小血管进入体内，出现了典型的血氧饱和度降低，血压下降的情况。 “还有救，快，取头低足高，左侧卧位。” 肖晨光在听完心脏杂音后，顺势在患者的左右肺腔，18段肺组织进行听诊。 没有明显的湿罗音和气过水声的水泡音，说明病人的栓塞还没有进展到肺里。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看来过氧化氢产生的气体量，只有很少一部分进入了患者的血液。 否则，只要气体量大一点，哪怕再多个十几毫升，病人现在早就不行了，根本等不到肖晨光过来会诊。 “都别愣着，抓紧摆体位，让病人心脏里的空气留在右心房。” 肖晨光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整个心脏结构的示意图。 无论氧气还是空气，密度比血液低，头低足高左侧卧位，会让栓塞的气体漂浮在上层，远离三尖瓣。 从而避免进入肺动脉，造成严重的肺部栓塞，甚至肺坏死。 “好，好，马上！” 见病人还有的救，所有人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开始给病人调整体位。 胜利医院虽然是64年建院，但手术室作为医院的门面，设备刚刚更新换代过。 脚手架、手术台都是可以快速调节的。 这极大的缩短了调整体位的时间。 否则，给一个全麻的患者重新摆放体位，没个分钟是下不了的。 孙成武直接要来几块用温盐水湿润的大纱布垫，盖住了腹腔切口，防止细菌感染。 很快，众人七手八脚，将病人的体位调转位置，身体左侧压在下面，右侧抬高。 病人整个呈【\/】形向下，如倒栽葱的样子。 “氧浓度给到100了吗？呼吸机参数改为cpap模式。” “好。” 麻醉立马开始重新调整呼吸机参数。 “巡回，甲强龙40g加09的生理氯化钠100l，静脉点滴。” “再静推半支地塞米松注射液，重新开一路静脉通路，20的甘露醇250l全速滴。” 肖晨光的医嘱呼啸而来，宛如八级大狂风，吹得众人有些窒息。 空气栓塞，在他们看来，就是必死的结局。 而事实也是如此。 对于怎么抢救，该做什么措施，众人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 现在有了肖晨光的指示，他们突然觉得，病人似乎有救了。 麻醉调整好呼吸机参数，又顺势给病人测了个血压。 还是很低。 肖晨光见状，让麻醉又推了一支盐酸肾上腺素，随后配了200g的多巴胺，在250l的盐水里，给病人静脉滴注。 监护仪还在报警，屏幕红彤彤的，像是张着獠牙的魔鬼，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众人。 特别是跌到低谷的血氧饱和度，深深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巡回，去准备深静脉套件，穿刺包。” 肖晨光的声音再次响起。 “肖主任，这个时候还要穿深静脉吗，病人我已经提前建了三个通路，补液速度完全够。” 巡回在听到肖晨光的要求后，明显愣了一下。 虽然深静脉穿刺技术，麻醉科还没真正开始实施。 但介于肖晨光之前两例病号，都成功开展了深静脉技术，并切实感受到了深静脉导管在补液方面的优势。 因此，麻醉科的护士长，已经私底下给她们的护士，进行了培训。 可现在这个病人，补液速度完全没问题，为什么肖晨光还要让拿深静脉套件呢。 就在巡回百思不得其解的去拿深静脉套件，守在床旁的麻醉，却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眼神里透着不可思议。 肖主任，这是想通过深静脉导管，把病人右心房里的空气全抽出来。 只是，这可能吗？ 麻醉不敢再想，但手里的活没停，不管肖晨光成不成，总比他两眼抓瞎的强。 皮肤消毒，按照肖晨光之前的穿刺习惯，以颈内动脉为中心，开始向四周逐渐扩散。 这时，肖晨光却主动接过麻醉手里的消毒棉球，说。 “这次不置颈内。” “啊？” 麻醉彻底懵了。 不做颈内穿刺，股静脉更不可能。 难道肖晨光，要在这种危急情况下，穿锁骨下静脉？ 虽然这个静脉距离右心房最近，但因为并发症多，要是操作不当，很容易引起皮下气肿，严重的，甚至能出现危及生命的血气胸。 这也是为什么麻醉科不敢轻易开展深静脉穿刺的原因。 这时，巡回护士已经拿着深静脉套件跑了回来。 病人的血压依旧很低，静脉血管干瘪的，几乎不可见。 跟肖晨光前两次的穿刺不同，颈内和股静脉，都有相对应的动脉血管作为参考。 可锁骨下静脉，要完全依靠丰富的临床解剖知识，进行盲穿。 难度系数是三个静脉之中，最高的。 风险也是最大的。 可肖晨光却单手捏着穿刺针，没有一丝犹豫，直接举针就穿了进去。 一扎长的穿刺针，将近一半没入胸腔。 看的众人眼皮直跳。 第181章 抢救成功，安然无恙 根本不需要定位，肖晨光的套管针内已经有暗红色血液缓缓流出。 穿刺周围皮肤完好，没有任何皮下气肿的情况。 肖主任真厉害啊。 麻醉、巡回看的目瞪口呆。 要知道已经休克的病人，不但血管弹性差的一塌糊涂。 有时候，甚至都分不清皮肤上的究竟是血管还是青筋。 遇到这样的病人，很多时候都是一针难求，如果再合并有水肿的情况，那真是腰断了都有可能打不上一针。 而肖晨光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手法熟练到让他们都觉得，这样的操作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可情况真是这样吗？ 麻醉突然看向头低足高，侧立着的病人，眼神里的惊讶不减反增。 病人的体位，可绝不是为了穿刺而特意摆放的。 甚至这个特殊的体位，让原本的血管走向都发生了改变。 可即便如此，肖晨光还是一针见血，随着他将引导钢丝续进针腔。 左手压住钢丝，右手抽出穿刺针，将摆在套件里的静脉导管取出，沿着钢丝往里不断延伸。 期间他没有用任何的辅助工具，手撵着导丝在血管里面不停的往里走。 看到这一幕，手术间的众人根本不敢轻易讲话。 特别是肖晨光专注的眼神，正若有若无的透着一丝令人畏惧的气势。 这让一旁的孙成武，突然产生一股错觉。 好像台上的这位，是他早年间跟着学习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外科大牛。 那专注度、不容置疑的姿态，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此刻，肖晨光的导丝已经走到了关键的分叉口。 这是锁骨静脉到上腔静脉的必经之路，只要导丝能顺利通过，就可以到达最终的目的地，心脏。 其实像这样的操作，后世都是在导管介入室进行，有专业的成像设备，根本不需要摸着石头过河。 就算没有介入室，也会凭借b超多普勒效应，分清动静脉，进行有序的操作。 但此时，因为情况紧急，加上医院根本没资金建设介入室，现在所有的一切，全靠肖晨光丰富的临床经验来支撑。 虽然有点难，但上一世的操作经验，深深刻在了肖晨光的脑海里。 这就像刚才在普外科病房，救治过敏性休克的家属一样，根本不用细想。 一切全靠操作本能，就能轻松的解决。 “麻醉，注意患者监护室上心电监护的波形变化。” “等病人出现室性心动过速的情况后，立马告诉我。” 面对肖晨光的要求，麻醉立马回应。 “肖主任，放心，我眼睛就没离开过监护仪。” 虽然他不清楚，肖晨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但身为这台手术的麻醉医生，他有义务和责任，将病人的情况随时汇报给手术医生。 “好。” 有了麻醉的帮助，肖晨光不再关注监护仪上的数值，此刻他聚精会神，对着手里那根细如发丝的导丝，开始了全神贯注的操作。 周围的声音静悄悄的，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肖晨光跟眼前这台手术。 手里的触感越发明显。 甚至他的脑海里，已经将整个血管走向，形成了一张可移动式的地图。 他只需要寻着地图的指引，就能找到他想找的任何地方。 导丝在他的手里微动，变换着角度，每到碰到血管壁所传来的力度，都让他有了更加清晰的走向。 这时，肖晨光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那特有的触感，让肖晨光知道，导丝已经来到了最关键的位置。 随后他开始往里续深静脉导管。 而一直在关注他操作的麻醉医生，侧身看了看监护仪。 心律还是正常的qrs波，虽然t波有些低平，但这跟患者血压低，回心血量不足有关。 怎么看也不像是肖晨光刚刚说的，室性心动过速的波形呀。 可这时，肖晨光居然已经开始抽导丝，仿佛操作已经做完了一样。 他这是在干嘛？ 麻醉医生有些着急，难不成是因为操作太难，肖晨光始终找不到位置，便准备放弃了。 说来也是。 本来盲穿就是一件拼运气的事儿。 就算肖晨光能力再强、操作再厉害，想要从看不见的血管里，精准找到右心房，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 看来这次，大家都要在这台手术上栽跟头了。 麻醉露出一抹苦笑。 脑海里已经在想着自己的麻醉记录写的规不规范，跟家属谈话有没有到位，会不会因为什么疏忽让愤怒的家属闹到法院。 “肖主任……” 就在麻醉刚准备开口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办时，监护仪上，原本平静的心律突然像抽了风一样。 节律规整的qrs波群，瞬间被一个个宛如潮汐般的大波浪线取代。 “病人这…真的室性心动过速了！” 麻醉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肖晨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居然能提前预料到，病人会出现室性心动过速的情况。 难不成，他刚刚动作一顿，就是因为已经探查到了右心房？ 就在麻醉心中疑惑时，已经抽出导丝的肖晨光，立马找来了一个30l的空针。 拔掉针头，怼在深静脉导管的尾端，用力一抽，将近20l混着黑血、泡沫的杂质，被抽了出来。 看着肖晨光手里那一管子的血沫，众人目瞪口呆。 “肖主任，这就是栓塞的空气吗？”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但他们还是忍不住询问。 “没错。” 肖晨光淡淡说道。 在得到他的肯定后，众人喉头涌动，表情惊愕。 而床头的麻醉医生，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越来越激动。 “肖主任，你这技术也太牛了，患者刚刚出现的室性心动过速，就是你导丝刺激右心房的缘故。” 想通这一切的麻醉，终于明白肖晨光为什么会提前让他关注监护仪上心律的波形。 原来肖晨光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难怪当病人发生空气栓塞，所有人都手足无措时，只有肖晨光淡定自若。 这样的抢救，在常人眼里，如恐怖降临，对他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你现在可以去检查一下，病人的心前区，还有没有水泡破裂的声音。” 肖晨光面带微笑，看向还处在震惊之中的麻醉，和煦的声音如沐春风，给人一股踏实、温暖的感觉。 第182章 肖主任，求你个事儿 麻醉接过听诊器，放在患者的胸前区，足足停留了十几秒。 三尖瓣、二尖瓣、主动脉、肺动脉，各个部位的听诊区，他都依次进行了听诊。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等待他的听诊结果。 “肖主任，一点水泡音都没有，整个心音听的很顺畅。” 放下听诊器，麻醉显得很激动。 这可是空气栓塞啊。 最能致人死亡的一类疾病。 可随着肖晨光那管子血沫抽了出来，患者的心脏恢复如初。 “看病人的瞳孔了吗？” “马上。” 经过提醒，麻醉又取来手电筒，打开强光，翻开病人紧闭的眼睑，用光晃了晃。 “瞳孔直径2，没有出现散大固定的现象。” 对于肖晨光要求检查瞳孔的原因，麻醉心里很清楚。 害怕病人因为长时间缺氧，导致脑水肿昏迷。 所以在刚才，肖晨光才会让巡回护士快滴了一瓶甘露醇，用来减轻脑水肿的症状。 “那行，再给他一支地塞米松静推。” 面对麻醉的回答，肖晨光也觉得这次的抢救挺成功的。 手术间内，监护仪刺耳的警鸣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病人的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都逐渐趋于平稳。 “肖主任，要不要再给病人抽一个动脉血气看看？” 麻醉此时俨然将肖晨光当成了这台手术的主导，做什么事儿都在征求他的意见。 至于一旁还有些没回过神的孙成武，已经被他无视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不是谁都有这个能力，抢救空气栓塞的病人。 就算为了眼前病人着想，麻醉也要征求肖晨光的意见。 “抽个。” 作为赶过来台上急会诊的医生，肖晨光当然有发言权。 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孙成武，看来后者还处在刚才的急症中，没有走出来。 “好，那我抽出来，麻烦肖主任再看一眼。” 听到命令的麻醉，立马取来抽有肝素液的针管，对着病人桡动脉进行穿刺抽血。 很快。 麻醉就拿着检查结果，急匆匆跑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其他人的心里瞬间又提了起来，以为又有什么幺蛾子。 毕竟刚才的情况太危急了，任谁都做不到百分百的镇定。 但肖晨光此刻却很平静。 就算麻醉匆匆赶来，他也不觉得病人会有什么问题。 动脉血气分析呈现在众人眼前。 【ph 738，2 37hg，o2 123hg，c 12ol\/l，hct 20％，h3 22ol\/l，be -25ol\/l】 所有指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很异常的数值。 看到这，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你跑过来的时候，快吓死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病人又有什么问题了呢。” 巡回拍着鼓囊囊的胸脯，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责怪。 麻醉看的眼睛有点直，话却没停。 “我也是想让肖主任早一点看到化验结果嘛。” 随着病人好转，手术间的气氛也恢复了几分轻松。 “行，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至于抢救病历，到时候写完了，记得让我看一眼。” 肖晨光见病人情况还不错，剩下的就是调整体位，进行关腹。 可就在肖晨光准备走的时候，孙成武却喊下了他。 “孙主任，还有什么事儿吗？” 肖晨光有些疑惑的看向孙成武，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那个，我想请你帮帮忙，看能不能等病人顺利下台，再走？” 别看孙成武身为主任，但也没经历过空气栓塞的抢救。 台上的病人现在看上去是挺平稳的，但万一闭合切口的时候再出现问题怎么办。 孙成武是真的怕了，像这种概率的事件他都能碰上。 运气也是没谁了。 现在有肖晨光在，他心里反而很踏实。 台上出事，做医生的谁也不想碰到，现在他去求肖晨光留下，就算有点丢面子，也总比病人有问题的好。 “你这……” 肖晨光一阵无语，什么时候孙成武的胆子变这么小了。 “帮帮忙，你不用上台，就在下面指导工作，闭合手术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下台。” 当着手术间这么多人的面，孙成武把态度放的很低。 没办法，技不如人。 就算为了病人安全，被别人笑话，他也要这么做。 其实，整个手术间的人，都挺希望肖晨光留下来的。 毕竟只要肖晨光站在那，心里那股子踏实劲儿，就让人很心安。 “行，我看着点，你们抓紧上台。” 此言一出，孙成武如释重负，表情感激，其他人也一样松了口气。 能把一向儒雅好面子的孙成武逼到这个份上，看来台上这个病人，对他而言，确实很重要。 肖晨光心里琢磨着，来到手术间一角，还没等坐，一旁的巡回立马将圆凳拿了过来，规规矩矩的放在了肖晨光的身后。 这待遇，俨然把他当成了上级指导的专家来对待。 肖晨光也没多说什么，径直坐下。 台上的手术照常进行。 有了刚才的教训，台上的孙成武在进行缝合消毒时，把过氧化氢换成了碘伏。 手术结束，病人安全下台，没有任何意外。 直到这，孙成武才彻底放下心。 病人转醒期间，他再次对肖晨光表达了感谢。 “孙主任，我记得龚亮是不是还在急诊轮值？” 攀谈间，肖晨光主动提起了龚亮。 “对，他在急诊还要轮值一个月，怎么，肖主任，他这段时间又招惹你了？” 突然提起龚亮，让孙成武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是之前推诿病号的事，让龚亮又惹到了肖晨光。 “那没有，这小子虽然滑了点，但人还不错。” 肖晨光之所以留下来看着手术，当然不只是因为好心。 他可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最主要的原因，是普外科想要常规开展腹腔镜业务，他就需要更多的帮手。 别看龚亮这人技术差了点，但在沟通和交流方面，倒是很适合做病人宣教和术前谈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点和擅长的方面，而肖晨光需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这一点。 “哦，哦，肖主任说的对，那小子确实够滑，我作为他领导，还真管不了。” “要不，肖主任，求你个事儿，把这小子调到普外科，好好调教调教，也算帮我了一件烦心事。” 第183章 慕名而来的病人 孙成武多精一人，当肖晨光提到龚亮的瞬间，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多种想法。 起初他以为是这个小子又犯了什么混账事儿。 但听到肖晨光夸奖他的瞬间，孙成武已经明白该怎么办了。 毕竟人家肖晨光才刚刚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 自然要懂得投之以李报之以桃。 这不，根本不等肖晨光说接下来的话，孙成武已经开口了。 “孙主任，你这么说，也太客气了。” 肖晨光挑了挑眉，看向孙成武。 这老小子，还真是一点就通，既然科主任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能板上钉钉了。 当然，这事儿虽然两个主任私底下已经商量好了，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写完抢救记录，确保没有纰漏，肖晨光签上自己的名字。 回到病房，林高阳还在办公室里等着。 “老板，病人怎么样，有事吗？” 台上急会诊的事儿，在当时确实不太常见，因此林高阳才显得有些紧张。 “没事儿，一个空气栓塞抢救的病人。” 肖晨光淡淡回应道。 这还叫没事？！ 林高阳听的目瞪口呆。 见他这副模样，肖晨光只能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老板，你这也太厉害了。” 头低足高侧卧位留置深静脉，还是危险系数最大的锁骨下静脉。 每一条、每一个措施，林高阳都不敢想象。 可肖晨光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抢救成功了。 自家老板就是牛。 林高阳已经能想象的到，以后跟在肖晨光的身边，人生会天天充满挑战。 “对了，老板，给你说件事儿。” “怎么了？” “刚刚有个背双肩包的器械代表过来找你，见你不在，我就让他走了。” “哦，没事儿。” 提起双肩包，肖晨光脑海里隐约有些印象，但记不得了。 自从肖晨光成为科室副主任以后，总有一些药代、器械代表找过来。 但都被肖晨光给打发了。 以药养医的事儿，他比谁都清楚，但该用什么药，不该用什么药，肖晨光心里有一把尺子。 即便找来的人再多，他也不为所动。 至于器械方面的事儿，在业务还没有完全开展起来，他还需要观望一段时间。 几日无事，这天上班，李院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说郝书记的亲戚来住院了。 肖晨光喊上王主任，带着林高阳一起去接。 还没等到下楼，病人已经自己上来了。 原以为领导亲戚，还是郝书记这么大的官，肯定要摆脸子，发脾气，借故指责医院招待不周。 谁知病人拎着住院用的东西，态度谦和，还连连道歉，说在下面办住院等不及，就自己先上来了。 就连林高阳主动去帮他拿东西，也被病人婉拒了。 看到这，不禁让众人有些感慨。 这书记下的亲戚，素质还真是不一般。 安排病房。 自然是庄教授出院的那间。 可能病人不在意，但连单间都不给安排的话，院领导乃至卫生局的人，估计要亲自打电话询问情况了。 这些人情世故，在哪都一样，避免不了。 护士长亲自过来测血压，做健康宣教。 一些想进步的医护人员，也借机过来询问病情。 病历都是人抢着来写，虽然肖晨光是主刀，但也乐于把这些活交给别人来做。 “这些人也太……” 看着围在病人身旁的医生护士，那热情洋溢的笑容，让林高阳叹为观止。 肖晨光见状，忍不住说道。 “高阳，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个富二代。” “富二代？” 林高阳一怔，虽然这个词听起来很陌生，但也不难理解。 他抬手挠了挠有些扎手的板寸，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你还真是富二代啊。” 肖晨光心里愈发觉得，眼前这个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大高个，真如他预料的那样。 毕竟年纪轻轻，刚上班不久，就能在这个年代买得起手机的人，怎么想也不是个普通人。 安排好病人，等抽血检查都出来以后，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择期手术不同于急症手术，都是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 病人也只是个单纯的胆囊炎，手术很简单，肖晨光在看过片子以后，亲自跟病人进行了术前谈话，剩下就是等手术安排。 忙完这些，肖晨光跟王金刚并排往办公室走。 “真没想到，郝书记家的亲戚素质这么高。” 王金刚有些感慨。 “格局不同。” 肖晨光淡淡说道。 在后世他也经常跟高层打交道，确实有一些感受。 就像平时大家讲的，官越大，越平易近人，只有一些芝麻大小的官儿，才会有架子、耍官威。 好像不通过这种手段，就体现不出他高人一等的身份。 就在这时，王金刚的电话响了。 接起，讲了几句，王金刚随口答应。 “主任，怎么了？” “隔壁县有人托关系找我，慕名来找咱做腹腔镜手术。” “这是好事，说明咱们的知名度打开了，连外市都有人来找咱做手术。” 肖晨光对这种事儿早有预料。 毕竟手术做得好，一传十，十传百，总能从市里往外打开名声。 “行，到时候交给你来安排，手术你做，比我自己做都让人放心。” “主任，你说笑了。” “你小子，当了主任，人都变得谦虚了。” 王金刚当然不是在开玩笑，别看他这么多年一直是普外科的主任，但自从肖晨光来了以后，大小手术，基本都是肖晨光来主刀。 不但手术做的快了，效果还好，就连病人的满意度都一路飙升。 这些王金刚都看在眼里，对他来说，现在的普外科，肖晨光才是货真价实的科主任。 而这一点，也体现在普外科众人对肖晨光的态度上。 甚至王金刚都暗自打算，等过段时间，就跟院里提提，直接让肖晨光代替他，成为普外科的主任。 随后，在把外地病人的信息和联系方式告诉肖晨光后，王金刚在院里还有其他的会要主持，就先行离开了。 见王金刚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肖晨光不禁摇了摇头。 看来这大外科主任的职务也不好干。 虽然临床接触的少了，但大会小会开个不停，整个人好像比以前更忙了。 “还是临床好，起码不用处理那些毫无营养的破事儿。” 事情告一段落，在忙完科里的病人，肖晨光打算鸟枪换炮，先去股市里取点钱，把bp机换成手机。 要不然通讯这块，确实挺麻烦的。 至于换房子的事儿，等他先看看这段时间，投在股市里的钱到底挣了多少，再做进一步打算。 第184章 支持中文，不是基本要求吗 在跟林高阳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肖晨光直接打车去了西城区的证券交易所。 之所以没坐医院门前的公交车，一来挤不上，二来时间太长，肖晨光等不起。 十几公里的路程，即便是坐出租车，也花了大概半小时的时间。 这还是车少路宽的情况下。 期间，肖晨光路过了中心医院。 不得不说，身为营城目前最大的医院，无论软件还是硬件，都非常豪华。 加上资金充足，石油管理局领导们的重视，在营城所有的医院里，就是亲儿子的存在。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要说以前的营城就是一片盐碱地。 杂草丛生，荒无人烟。 偶然的机会，在发现了储备石油，五湖四海的油田人才汇聚于此，奉献了一代人的青春，从无到有，慢慢建成了这片共和国最年轻的土地。 而中心医院就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建成的。 甚至它的落成时间，比营城这座城市，还早了几十年。 下了车，来到交易所，这个时候工作人员还是红黄马甲。 肖晨光说明来意，有专门的人引导，去交易区办理业务。 查了下账户，在业务员惊愕的眼神中，将股市里一部分的钱转到银行，又取了一些现金。 都说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即便他所投的股票涨势迅猛，还是要防止意外发生。 “行，不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赚了几套房的钱，看来以后也不用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了。” 走出交易所的肖晨光，心情大好。 手里提着个包，里面装着几万块钱，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也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 特别是这个年代，在天网系统还没上线之前，其实民风还是挺彪悍。 而且，无论是人多还是人少的地方，小偷、抢劫还是很多，就算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得不防。 “买完手机就回去。” 肖晨光这个时候，还是觉得医院最安全。 来到济青路商业街，找到手机店，进去一问，不禁有些咋舌。 玻璃柜台下，琳琅满目的手机，各个明码标价。 仔细一看，最便宜的也要一两千。 在这个年代，可抵得上小半年的工资了。 最关键，这些价格昂贵的手机，一个个造型简陋，功能更是一言难尽。 除了能打个电话，甚至有的连短信都不能发。 更不用说，什么摄像头、触摸屏这些在后世都烂大街的功能了。 一旁的营业员，在看到肖晨光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判断。 毕竟她见过太多，进来只顾着感慨的顾客。 这个时候的手机，虽然算不上天价，但能用的起的，哪个不是非贵即富，平民小老百姓，可舍不得花这个钱，买手机。 “先生，有需要的，可以看看。” 但对营业员而言，顾客就是顾客，进来的就是上帝，即便人家不买，该给的服务还是要有的。 “店里就这些手机了？” 手机牌子在当时都算是耳熟能详，可无论哪个，基本上都是英文屏幕，操作起来也不方便。 肖晨光有些犯难，他看了一圈，也没找到符合自己预期的手机。 “嗯？” 营业员愣了一下。 她这时才仔细打量起肖晨光，人很年轻，长相帅气，穿着搭配倒是很随意。 这就像是一个刚进社会的学生，难道他真有能力买这么贵的手机。 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回应道。 “最近诺基亚倒是刚出了一款高端机，先生要不看看？” 随后她快速走到后台，将一款在当时算是精美的手机，被取了过来。 肖晨光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 “咱店里就没有全中文的手机吗？” “全中文？！” 营业员瞬间傻了眼。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手机本就是稀罕物，能进来的，大多都是国外进口。 英文界面是常态，毕竟国内的需求量不高，有中文字幕的手机，根本就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而且价格，也惊为天人。 就拿刚刚她给肖晨光介绍的这款诺基亚8850，已经是高端中的高端，但依旧不支持中文。 “怎么了？支持中文难道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 在肖晨光的固有思维中，随着国家富强，21世纪以后，中文早就是全世界默认的通用语言。 现在买个有中文的手机，哪里不对？ 而且他之所以选择全中文手机，其实还有个原因。 一个他不能忽视的原因。 “老板说的对，支持中文，是我们国人应该做的。” 营业员的心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似乎、好像，现在的她，马上就要接到一个大单。 “等我一下，我…跟经理汇报一下，马上给你拿。” 营业员此刻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她马上来到后台，跟经理低声讲了几句，随后一台小巧的手机被拿了上来。 “这是全球第一款，也是仅有的一款全中文的手机，摩托罗拉cd928，也是国内第一台双频手机，支持电话通讯、短信、娱乐、录音等功能。” 营业员介绍的时候，经理已经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甚至其他营业员和顾客都把目光聚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一般能拥有手机的，已经让人高看一眼，而现在，能支持全中文的手机，可以说，在当时，是每一个想买手机的顾客，梦寐以求的。 “好，就它了。” 肖晨光一点都没犹豫，直接选中了这台手机。 “老板，你要的话，我需要登记一下，而且它的价格，也比普通的手机要贵一点。” 一旁的经理很自然的走了上来，像这种价格昂贵的手机，都是有批号的，方便他们月中核查。 “行，没问题。” 肖晨光这时候才看了一眼价格，嗯，确实贵了一点，但对他而言，还是可以接受。 “那我们在柜台交一下钱，开个发票，就行了。” 经理亲自陪同，显得很重视。 “哦，对了，还有个事。” “老板，你说。” 经理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有半点怠慢。 “我要是再多拿两台，能给优惠不。”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现场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第185章 父母，健在 肖晨光提着三台手机，坐车回到了胜利医院。 至于临走时，经理弓腰双手递上来的名片，被他随意的塞到了袋子里。 手机价格上倒是没有优惠多少，但服务却是实打实的。 经理忙前忙后，亲自去办理si卡，营业员端茶倒水，笑容可掬。 在当时100块钱，都能吃满一条大街的小吃，肖晨光可是直接花了将近两万块，用来买手机。 可能在别人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 但肖晨光却不这么认为。 他回到这个年代，并不像一些小说、短视频那样，独自一人。 没错，他不是孤儿，也不是像某点、某茄那种纯纯孤儿院开局。 他有父母，健在。 只是年龄大了，不在营城，所以肖晨光才想着给他们买上手机，方便以后联系。 这是做儿女的一点孝心，肖晨光也是如此。 “是该回去看看了。” 肖晨光用拇指摩挲的刚买来的手机，轻轻一抬，翻开盖。 随着开机，屏幕上特有的蓝色画面开始滚动。 【哈喽，摩托】 一道动感的电子音响起，把肖晨光的思绪拉了回来。 “老板，你总算回来了，哟，这是你新买的手机？还是全中文那款？！” 林高阳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肖晨光手里的翻盖手机。 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不自主的凑了过去。 “还是中文屏幕看的舒服，我那破手机，清一色的英文符号，一不小心就按错，要不是用的时间长了，我都打算换手机了。” “来的正好，存一下你的手机号。” 肖晨光见他一脸新奇，直接把手机丢了过去。 “老板，你慢点，这手机可不便宜。” 见迎面飞来的手机，林高阳直接吓出一身冷汗。 所幸他眼疾手快，接了下来，这要是摔地上，估计心都要碎了。 “对了，科里有什么事吗？” 肖晨光问道。 他出去这几小时，其实也是为了历练林高阳。 毕竟这段时间，他打算请个假回一趟家，就需要有人在科里值班。 而林高阳，就是他的人选。 “其他病人都没事，就是王主任联系的那个病人，刚刚来住院了。” 林高阳存完电话号码，还给肖晨光，脸上却带着几分犹豫。 “怎么了？” “怎么说呢，感觉他这人，事儿有点多。” “事儿多？” 肖晨光听到后，愣了一下。 一般在医院说一个病人事多，大多数都是难沟通、不好伺候的意思。 “不但让人去楼下接，还要求住单间，对病房环境也不太满意，怎么说呢，总感觉他不是为了住院治病的，更像是来度假的。” 听到这，肖晨光差点没忍住，能把林高阳逼成这样的病人，也不多见。 至于他说的那句，来医院度假，恐怕也是在这个病人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才会这么说。 “行，我知道了，他在几床，一会我过去看看。” …… 杨杰东此刻站在病房前，显得很生气。 虽然他官不大，但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次选择来营城住院，主要是他当地还没有开展腹腔镜技术。 找人打听，才听说这边的主任，做腹腔镜手术很厉害。 因为两地离得近，加上省城路远，也确实没有太好的资源，就托人先来胜利医院，查查看他的胆囊炎。 只是，这住院环境，也太差了。 三人间，连个厕所都没有，整个屋里，连带病人、家属，得十来口子人。 逼仄的环境，乌烟瘴气，因为夏天的缘故，饭味儿、汗臭味儿夹杂在一起，还没等他进病房，就被直接熏了出来。 “这也太差劲了，还不如我们县城的医院呢。” 杨杰东因为慢性胆囊炎的缘故，经常住院。 在当地，哪次不是他打个电话，外科病房的单间，就已经备好了。 这次要不是做的检查，医生看的有些犹豫，他也不可能舟车劳顿，在外地看病住院。 “明明我都提前打过招呼了，居然还给我安排这么个病房，也太欺负人了。” 杨杰东气的他右上腹又开始疼了，冷汗立马又冒了下来。 按照他的思维，已经给科主任打过招呼，那就是主任的熟人。 下面医生不该一早等着给他办住院，然后安排个单间。 怎么还能让他自己拎着东西走上来呢。 “老杨，这里是营城，不是你管的那块地，先住下，一会等主任来了，咱们再问问情况，看能不能调个单间。” 杨杰东的老伴，算是个明白人，都说人走茶凉，就算杨杰东现在还在位上，但还有一年就退休了，权力早就不如从前。 再者说，你一个青城下面县的官，能量再大，也管不到营城这边。 平日里在当地威风惯了，现在出门吃了瘪，难免有点接受不了。 “好啦，来都来了，先住进去，起码检查一下，听听主任的意见，咱们再做打算。” 老伴在一旁不停安慰着，杨杰东的脾气这才消了一些。 连带着那隐隐作痛的胆囊，也轻松了许多。 他冷哼一声，脑袋里开始盘算。 感性告诉他，这个时候就该一走了之，住都住的不舒心，还谈什么治病。 大不了回到县城，请外面的专家开腹手术，虽然遭点罪，但起码住的舒服。 可理性却在劝他，先忍忍，再看看，万一真要做腹腔镜手术，就算不在这住院，也可以去省城。 虽然折腾点，但同样的手术，省城的技术肯定要比这里高。 就算住院环境再差，他也能忍。 最终，理性战胜感性，杨杰东还是选择拎着物品，走进了病房。 病房内，见新病友住院，大家其实都挺热情。 一个临近床位的汉子，凑到杨杰东面前，有些自来熟。 “老哥，你这次住院，排了多久的队，我可是等了好几天，才有的床位。” 听到这，杨杰东冷漠的表情有些松动，眼神里更是闪过一丝诧异。 他没有说话，但汉子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老哥，你是不知道，这两天胜利医院的普外科有多火，很多人想住院治疗，都要排号，我是因为之前住过几次院，算是这的老病号，因为要手术了，才勉强排到的。” “我也是，这次要不是胆囊炎急性发作，接诊的医生请示主任，开的绿色通道，天知道要排多久，才能住院手术。” 靠窗的病人，这时候也开口附和道。 听到这，杨杰东的心情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就连屋里混浊的空气也好像不那么难闻了。 原本他还在嫌弃普外科的住院环境，谁知这里的病房居然一床难求。 相比之下，他作为主任的熟人，这已经算是很照顾了。 甚至就连刚刚医生没给他拎包的事儿，也被杨杰东抛之脑后。 第186章 好言难劝 虽然住下院，但杨杰东的心情依旧很差。 一想到接下来，要跟别人同宿、同吃、同睡，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杨杰东，怕是一个晚上都坚持不下来。 “王主任怎么还不来看我。” 见护士都过来给他测血压了，却依旧见不到王金刚，这让杨杰东的心里又开始生气了。 但碍于面子，他不好张口问旁边的护士，只能气鼓鼓的坐在床边。 一量血压，收缩压都快飙到了160，可见杨杰东气的不轻。 一旁的老伴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她这老头子什么脾气，她可太清楚了。 稍不顺心，脾气就爆，跟一点就着的炸药桶没什么两样。 就在杨杰东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给他的熟人打个电话，说说这里的情况时，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肖晨光跟抱着病历架子的林高阳走了进来。 “肖主任。” “肖主任，你来了。” 其他床的家属，见到来的是肖晨光，本能的站起身，热情打着招呼。 见到他们的异样，杨杰东瞥了一眼，却没有起身。 这群家属也真够趋炎附势的，随便个年轻大夫，就喊人家主任。 杨杰东自然了解这群没关系的小市民，心里的想法。 在医院，把护士叫作医生，医生要叫主任，至于主任，那都叫专家或者教授。 为了就是让对方心里舒坦，方便看病的时候能得到更多的照顾。 这手段，杨杰东从来都不屑一顾。 在医院，他都打过招呼了，即便问，也是小医生先问他才对。 “没什么，我是过来看新病人的，你们忙就行。” 跟病房其他患者交谈了几句，肖晨光来到了杨杰东的病房前。 见到此幕，杨杰东的头抬了起来，鼻子快仰到了天上。 仿佛在告诉别人，他关系特殊，连住院医生都要亲自过来询问病情。 他的表现，一旁的林高阳看了，手里的病历夹在嘎嘎作响。 但肖晨光却好似没看见一样，仍然带着微笑，说道。 “杨杰东，是，王主任特意交代过你的情况。” 这番话，让杨杰东的头仰的更高了。 “既然王主任都特意交代过了，你还想问些什么。” 杨杰东的心稍微舒坦了点，仿佛这才是他该有的待遇。 甚至他此刻已经在想，等眼前的医生问完话，就找他要个单间。 反正钱不是问题，只要这件事能办，他不介意给眼前这个小医生，包个一二百块的红包。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杨杰东的脸僵住了。 “主任特意交代，要多关注一下你的病情，以前住院的片子带了吗，我先看一眼，后续要完成的检查，一会护士会告诉你。” 肖晨光慢条斯理的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件不起眼的事儿。 但这句话落在杨杰东的心里，却让他砰砰直跳。 这什么意思？ 什么叫多关注一下病情。 这好像跟杨杰东所理解的“特殊照顾”有了偏差。 在他愣神时，一旁的老伴却早早的把准备好的病历本和影像学资料递了过去。 住院单子厚厚一沓，全装在一个袋子里，林高阳连忙接过去，此刻也觉得手里沉甸甸的。 他将影像资料分出来，交给肖晨光。 后者看了两眼，对杨杰东说道：“片子上的情况确实比较严重了，之前一直给你看病的医生，肯定也觉得有问题，所以才建议你手术。” “这样，一会问完病史，我先给你开个腹部ct，等出了结果，没有其他手术禁忌，明天一早我给你做手术。” 肖晨光说的很平淡，可在杨杰东心里，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要的特殊照顾可不是这个。 今天检查，明天手术，屠宰场的猪，都没这么赶的。 杨杰东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特别是肖晨光最后那一句，由他来做手术。 更是让杨杰东气不打一处来。 他费尽心思，托人来胜利医院看病，这刚住下，科主任的面都还没见，就出来个小医生让他手术。 还靠不靠谱了。 “你…把你们主任给我叫来！” 杨杰东脸上的黑气越聚越多，胆囊甚至连带着肝区，都在隐隐作痛。 他以为是眼前这个医生年少轻狂不懂事，才敢口出狂言，让他手术。 但话说了半天，肖晨光没有动，他身边的林高阳也没有动。 “老哥，你是外地来的，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本地的事儿。” 跟他临床的那个自来熟，马上表示普外科现在的手术，基本都是肖主任在做。 而他们之所以称呼肖晨光为主任，是因为他真的是普外科的主任。 “什么？！” 听到这，杨杰东瞪着眼，表情很惊愕。 这么年轻，就是主任，这在他的印象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他那个熟人也太坑了，居然什么也没问清楚，就敢把他介绍来这里看病。 甚至，杨杰东都在怀疑，是不是这人收了什么好处费，要不然怎么会引荐他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行，太不靠谱了，必须马上出院。 就算现在排队去省城挂号看病，等个七八天，也总比在这里做手术强。 一个生瓜蛋子，就算手术再好，也就几年的经验，怎么可能跟省城那些几十年的专家教授比。 “老伴，咱现在马上坐车，直接去省城医院排队挂号。” 下定决心的杨杰东，就像一头倔强的驴，此刻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 见他嚷嚷着要去省城看病，就像是行为失控的精神病人。 肖晨光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把情况跟他老伴又交代了一番。 倒不是他急着做手术。 而是从杨杰东的片子上看，他的胆囊炎，因为时间久、发病频，周围已经有很多结缔组织包裹。 甚至连肝区都有黏连。 现在做，创伤小、手术容易，恢复也快。 可再拖一段时间，手术难度会越来越大，甚至都不排除有癌变的可能。 这些是肖晨光后世多年手术积累下来的经验，一般人看不出来，他们只有等到开腹探查后，才会发现。 但现在，病人根本不听，就算告诉他王主任开完会马上就过来，他还是要现在就出院。 见好言难劝，肖晨光索性闭上了嘴，只把利害关系写到病历上，让病人签上自愿离院的字，事情才告一段落。 第187章 科室爆满，准备要人 “老板，这人和人，还真不一样。” 林高阳直到现在，脸上的肌肉还在抽动。 刚刚病人临走前，他还再三强调，病不要拖，就算去了省城，也要马上手术治疗。 家属若有所思，似乎听进去了。 但病人却一直在嚷嚷，似乎要把今天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这跟上午书记家的亲戚，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没办法，每个人的预期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也不一样。” 像今天这样的小插曲，几乎每天都在医院上演。 就像后世他遇到的一位眼科医生，可以说天资卓越。 全球范围内，只有他跟他师傅，在其中一类眼疾上，能让原本陷入黑暗的病人，重现光明。 可以说功德无量、前无古人。 但即便如此，还是达不到病人家属的预期，觉得视线模糊就是手术失败。 于是挥刀毁了做手术的医生，也断送了成千上万失明病人的希望。 所以就刚才的事，肖晨光没精力，也没功夫去管，该做的，他都做了。 想出院，可以，他完全尊重病人的选择，绝不强求。 思绪纷飞时，王金刚急匆匆的从外面赶了回来。 见人去床空，他也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王金刚从兜里掏出电话，跟联系他的人简单说了两句情况。 至于病人出科转院，他也没办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王金刚只是有些感慨，看来他们普外科的名气，还是只限于营城本地。 不过这也比刚开始，人心惶惶、科室即将解散的场景，好太多了。 “主任，这事” 对于王金刚交代给他的任务，肖晨光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没事儿，本来就是人情托人情，没什么大不了，现在普外科你负责，什么事我都支持你。” 王金刚摆摆手，表示不用跟他汇报。 从这一刻起，也让肖晨光意识到，普外科的接力棒，真真切切的交到了他的手上。 由于前些天市台宣传的缘故，慕名找肖晨光做手术的病人，络绎不绝。 整个普外科，床位爆满，很多症状不太重的病人，只能在外面等床位。 这跟前段时间，无人就诊的普外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能出现这样的改变，普外科的每一个人工作人员，都心知肚明。 虽然他们现在天天忙成狗，累的呼哧呼哧的，但每个人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满和抱怨。 毕竟在肖晨光的带领下，他们现在可是全院的香饽饽，不但院里高度重视，每月绩效还非常高。 最关键的，他们再也不用害怕科室解散，众人分道扬镳。 每个人只需要认真工作，生活就会越过越好。 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但跟他们每天累并快乐着的日子相比，肖晨光此时却有些烦恼。 “老板，这是下一周的手术安排，你看一下。” 密密麻麻的名字，看的肖晨光眼花缭乱。 周一到周五，从早到晚，排的满满当当。 可以说这段时间，肖晨光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手术台上。 没办法，用当时比较时髦的话来形容，肖晨光就是患者心中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着他们的心窝。 “不行，得加人，要不然我得累死在台上。” 肖晨光决定，趁着下班之前，先去趟人事科，目的只有一个，要人。 “老板，龚亮的申请不是提到人事科了，实在不行，先把他整来。” 林高阳的提议，让肖晨光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挺看不惯他的，怎么这次帮他说话了？” 肖晨光之所以没有像林高阳这样，着急把龚亮调过来。 就是怕这俩人站在一起，没事儿就掐架。 但现在，科里实在太忙了，林高阳提到这个建议，倒是很符合肖晨光目前的想法。 “这不是科里缺人，我思前想后，也就龚亮熟一点，而且他本身就是胃肠外科的，调过来可以直接顶班，很好用。” 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因此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见林高阳现在已经能站在科室住院总的位置上思考，不得不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他的成长速度确实非常快。 郝院长亲戚的那台腹腔镜手术，就是肖晨光带着林高阳做的。 手术很成功。 麻醉和器械护士，也是他们最熟悉的刘哥和李文霞。 由于配合默契，甚至还打破了这段时间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的最快记录。 病人第二天拔除引流管，第三天下地走路，第五天出院。 这样的效果，可是以前做开腹手术，无法比拟的。 郝书记听闻后高度赞扬，并有意把市里的人员体检，安排在胜利医院进行。 李院长听后，那可是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觉。 这块业务，可是医院实打实的收入，只要能成，对他而言，可是一个不小的政绩。 所以在肖晨光提出要人的申请后，李国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你在科里看着点，我去趟人事科，把申请交上去。” 肖晨光也是个实干派，当天的事儿必须当天完成，在简单说了几个重点病人的注意事项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人事科。 由于医院的行政后勤人员，是在单独的一栋楼上，肖晨光顺着电梯，下到一楼，顺着走廊准备出门诊。 原本还算安静的门诊大厅，突然响起一道无比凄凉的喊叫声。 “医生，有医生在吗，帮帮忙，快救救我爸，他在车里晕过去了。” 令人揪心的哭喊，让人心里愈发难受。 肖晨光本能的走了过去。 女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大波浪，穿着时髦，带着一副太阳眼镜。 “我是医生，你父亲怎么了？” 当穿着白大褂的肖晨光出现在女人面前时，后者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立马抓住了他的白大褂。 “医生，快跟我来，我爸突然在车里就晕过去了，怎么也叫不醒。” “叫不醒？” 肖晨光听后，脑海里本能的浮现出多种诊断。 心梗、脑梗、热射病、酮症酸中毒…… 此时女人泪如雨下，哭的妆都花了，甚至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 “你先别慌，车在哪，带我过去。” 第188章 全力以赴的救治 “那个是你的车吗？” 肖晨光一边安抚女人，一边朝大厅外看去。 透过住院部大厅的落地窗，只见外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桑塔纳。 其实，在这个年代，车还是很好认的。 因为稀缺，在医院门口停着的车，总共也没几辆。 “对，对，这就是我的车，” 看得出来，女人很害怕，以至于白大褂的衣摆被她攥的紧紧的，就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 不敢耽误，肖晨光立马朝外跑去。 黑色桑塔纳斜在门前，车门大敞，就连发动机都在嗡嗡作响。 看样子是情况紧急，女人连车都来不及停好，就跑到医院里寻求帮助。 病人在车的后排，是个老年男性，此刻毫无反应的瘫在那，一动不动。 情况不明，肖晨光没有犹豫，一个箭步，直接钻进车厢。 同时，车内传来他的声音。 “老人突发猝死，你抓紧去急诊喊人，让他们推抢救设备过来，我在这先抢救。” 显然，这句话是给老人车外的女儿讲的。 后者一听，吓得六神无主，她知道猝死是什么意思，不敢迟疑，立马朝另一边的急诊跑去。 “猝死的话，就麻烦了……” 肖晨光心里冒了句国粹。 他想过脑梗心梗，但没想到，老人的情况这么严重。 猝死。 作为最严重的一类疾病，因为情况不明，诊断不清，抢救过来的几率只有五五开。 此时老人脸色灰白，身体僵硬，外面的皮肤没有一点血色。 心脏停了多久根本不清楚。 车里飘着一股发酵的气味，老人身上、脚下的踏垫，呈现出喷射样的呕吐物。 见到此幕，肖晨光心中一沉。 看来这个老爷子应该不是心源性猝死，很有可能是因为呕吐、窒息导致的继发心脏骤停。 至于突然呕吐的原因。 肖晨光已经有了几分判断。 他一把将另一边车门打开，增加通风，但并没有按照最标准的cab心脏骤停的抢救流程进行。 而是先将老人头偏向一侧，快速清理口腔、咽喉的分泌物，保持气道的通畅。 这种方式，只能在一些特定的抢救中使用。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溺水的病人。 在确保气道通畅后，肖晨光再次确定患者颈动脉搏动消失，立即开始了胸外心脏按压。 狭小的空间内，肖晨光半弯着腰，双手交叉，扣在患者胸前区进行按压。 强有力的按压，以及快速的频率，让整辆车都在晃动。 外面路过的行人，见到此幕，纷纷驻步围观。 可当看到车内的场景后，立马吓得浑身一颤，就算在烈日之下，也让人心里直冒寒气。 这时，一群穿着墨绿色衣服的急救人员推着平车，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当看到肖晨光正不停给病人进行按压时，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虽然刚才也听到家属说病人猝死，也很快将抢救物品准备齐全，但真正看到病人灰白的面孔，体内的肾上腺素不自主的在疯狂分泌。 “先把病人抬上平车，送急诊抢救，通知神经外科急会诊。” 逼仄的空间内，根本容不下这么多急救人员，现在趁着人多，众人可以一边实施抢救，一边安全转运。 “好。” “没问题。” 肖晨光的指示，对于急诊众人而言，如若圣旨。 简易呼吸器直接扣在病人的口鼻处，随着挤压气囊，病人的胸廓开始起伏。 肖晨光的按压没有停，即便众人齐心协力将病人抬到平车上，他依旧保持高强度的按压频率，在进行胸外按压。 “先打支肾上腺素，回到抢救室立马给他建立静脉通路，把气管插管的物品都准备好。” 肖晨光按压不停，抢救医嘱也在快速下达。 病人急危，心脏骤停，全身血液循环障碍，想要在嘈杂的现场，找血管建立通路，难于登天。 所以他直接让护士肌肉注射一支肾上腺素，哪怕早一秒钟用药，病人活下来的希望也就多一分。 护士听闻，直接抽出一支肾上腺素，扎在了病人的臂膀上。 “看一下他的瞳孔，有没有变化。” 肖晨光话落，有人立即去检查病人的瞳孔。 眼睑翻开，散到边的瞳孔，就像两个无限延伸的黑洞，逐渐将病人吞噬。 “肖主任，病人瞳孔散大固定，没有一点反应。” 此言一出，参与抢救的众人心里凛然。 瞳孔散大固定，意味着病人正在死亡的边缘，无力挣扎。 “配阿托品、盐酸利多卡因，一会联合肾上腺素，一起给他打。” 肖晨光心一横，为了刺激病人停跳的心脏，直接来了剂猛料，选用心三联针进行注射。 “马上！” 护士一边跟着平车跑，一边拿药掰瓶，抽吸药液。 紧接着，又一针给病人打上。 这时，病人已经推到了急诊门前，和抢救室还有十几步的距离。 “再看一下瞳孔。” “不行，还是散大固定。” 此言一出，参与抢救的医护人员，心微微一沉。 胸外按压、加压给氧，各种抢救药品轮番使用，还是不起作用。 这个病人，恐怕因为猝死的时间太长，救不回来了。 心中叹气，眼神里带着些许的遗憾。 此刻病人全身僵硬，没有反应，各种反射逐渐消失，甚至连呼吸、心跳都没有。 这还怎么救。 “爸爸，能听到我说话吗，快醒醒，不要再睡了，娇娇还在家等着爷爷回去抱呢。” 无助绝望的声音，在医院门前响起，听的众人一阵沉默，仿佛心被撕开一个口子。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每个人都不愿发生，但年年猝死的病人，会有几十万。 大约每分钟都有人猝死，而能坚持到医院抢救的，很少。 能活下来康复的，更是少之又少。 就在众人有些气馁时，肖晨光的声音再次响起。 “换人按压，气管插管给我，喉镜准备，给病人开放气道。” 随着接二连三的抢救药物注入病人体内，肖晨光算好时间，直接叫停转运平车。 他一个翻身从平车上下来，大步流星来到病人床头，拿过喉镜，就准备给病人进行气管插管。 “不用管我，按压不要停。” “尼可刹米、洛贝林各一支，肌肉注射。” 见众人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肖晨光再次提醒。 难道肖主任还有办法？ 离他最近的男大夫回过神，立马接替肖晨光的位置，开始重新按压。 而护士在听到医嘱后，也迅速在配药打针。 没有人会因为肖晨光的突然决定，存在质疑。 只要有希望，他们仍在竭尽全力的救治病人。 第189章 脑出血，要手术 随着开放气道，肖晨光手里的气管导管，在病人不断按压的情况下，依旧能轻而易举的插进气道。 抽导丝、气囊打气、听诊双肺呼吸音，咬口固定，熟练的操作，让人应接不暇。 “皮球！” 固定好的瞬间，肖晨光一伸手，旁边护士，立马将简易呼吸器递了过去。 肖晨光抓起球囊，双手猛地用力，宛如橄榄球大小的球囊，瞬间被捏成饼状。 庞大的气压，带着将近一千五百毫升的潮气量，瞬间灌进患者的肺部。 湍急的气流，肆意乱窜，让原本干瘪的胸腔扩张数倍。 高高隆起的胸廓，仿佛要破体而出，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这么大的气流，肖主任就不怕把病人的肺给打破？ 要知道简易呼吸器，他们通常只敢捏三分之一，可即便如此，也会有四五百的潮气量。 完全符合病人的抢救需要。 可肖晨光一上来，就差点把简易呼吸器捏爆，他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没有人清楚肖晨光的想法，但他们知道，肖主任这么做，肯定在救人。 经过这几次的全力挤压，病人的胸廓忽高忽低，起伏明显。 甚至在肖晨光最后一次挤压球囊时，病人明显的胸廓回弹力，已经让简易呼吸器发出了滋滋滋的声响。 这就好像双方对垒，互不相让，在逐渐角力的过程中，看看究竟谁能胜出。 就在这时，一道很微弱的颈部跳动引起了肖晨光的注意。 “再看一下病人的瞳孔。” “好。” 一直负责病人生命体征的护士，再次翻开他的眼睑。 原本散大固定的瞳孔，在碰到强光的瞬间，似乎有了反应。 虽然对光反应很微弱，甚至不仔细看，都难以察觉。 但身为急诊护士，观察昏迷病人的瞳孔是必修课。 她很确定，病人的瞳孔出现了反应。 “动了，肖主任，病人的瞳孔有反应了。” 激动人心的消息，瞬间感染了众人。 他们没有想到，已经双脚踏进坟墓的病人，竟然硬生生被肖晨光救了回来。 “医生，我父亲怎么样了？” 女人惶惶不安的问道。 虽然她不懂医，但她懂得察言观色。 原本急诊众人眼神中的黯淡，女人尽收眼底，心里除了绝望，只剩下不安与无助。 母亲走的早，父亲劳苦了一辈子，把她们拉扯大。 现在好不容易熬出头，膝下儿孙满堂，准备乐享晚年，却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任哪个做子女的，都接受不了。 面对女人的询问，肖晨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将简易呼吸器交给一旁的护士，让她按照刚才的呼吸频率进行挤压。 他则开始亲自检查病人的情况。 瞳孔由原来的散大固定逐渐缩小成4个。 说明大脑功能在逐渐恢复。 虽然能隐约看出其中一个瞳孔不太规则，但比之前的毫无反应，要强上不少。 “停一下。” 肖晨光让一旁的男医生暂时停止按压，手顺势放到了病人动脉搏动最强烈的地方。 微弱、快速的波动，从病人的腹股沟皮肤传到了肖晨光的指尖上。 心跳也在恢复，虽然收缩、舒张的功能，还很差，但起码在动。 “简易呼吸器，也停一下。” 肖晨光吩咐正在挤压皮球的护士，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随着拔掉简易呼吸器的接头，病人此刻完全靠嘴里的管子，自主呼吸。 看着那根只有拇指粗的管子，众人紧张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动，心脏更是砰砰直跳，让人非常紧张。 呼哧、呼哧…… 深邃的呼吸，伴随胸廓起伏，老人虽然还处在昏迷之中，但基本的调节能力在一点点加强。 特别是如潮水般，一次又一次强而有力的呼吸，让众人心里开始沸腾。 “病人，救回来了。” 当肖晨光说出这句话时，在场众人全都长吁一口气。 真是太不容易了。 看着病人原本灰暗的皮肤有了血色，起码这一关，病人闯过去了。 “医生，谢谢你，太感谢你了，要是刚才在大厅里没有遇见你，我恐怕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虽然有些话女人没说出口，但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正巧遇到肖晨光，父亲的命估计会保不住。 “这没什么，作为医生，既然碰到了，就不会坐视不管。” 肖晨光虽然很想说老人现在没事了，但他心中清楚，猝死并不是老人的第一诊断。 而引起病人猝死的直接原因，在肖晨光的判断中，脑出血的可能性要更大一点。 “我父亲是脑出血，这怎么可能，他平时都很健康，血压不高，脾气温和，怎么就突然脑出血了。” 当肖晨光将情况讲给女人时，后者虽然很感激他的出手相助，但对于脑出血这件事，还是难以接受。 不过经过女人刚才的描述，肖晨光却更加笃定病人就是脑出血。 而且还是一个脑动脉血管瘤突然破裂，导致的脑出血。 “一会再完善个检查，看看病人颅脑的情况。” 空说无凭，肖晨光直接开好检查单，随着病人去做脑ct，神经外科的医生，也匆匆赶到。 “姑娘，你父亲确实是脑出血，而且还是大脑中动脉的血管瘤破裂，这需要马上做手术。” 片子出来后，神经外科的医生只是看了一眼，就下了手术通知书。 射片灯上，卡着两张刚拍出来的黑色胶质片子，其中有一张片子，里面呈现出的那大片白雾，反应了病人的出血部位和程度。 所幸病人只是大脑出血，位置靠上，只要积极手术，恢复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可如果出现小脑，甚至脑干的出血，那问题就严重了。 甚至大多数时候，连做手术的机会都没有。 第190章 剃头 “真是脑出血！” 白纸黑字的诊断，加上脑ct片子上，那块明显与其他脑组织不同的高密度影，让女人彻底反应过来。 刚才那个抢救的医生，说的一点都没错。 她父亲就是因为突发脑出血，引起的呕吐，最终导致窒息猝死。 如果没有他的正确抢救，现在父亲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怎么可能坚持到神经外科的医生赶到，给父亲手术。 “对不起，刚才我太着急了。” 女人对肖晨光表达了歉意。 “没事，快去办住院，这边收拾一下，一会就能上手术。” 肖晨光不介意的摆了摆手。 脑出血的手术，自然越快做越好，女人听后，立马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了字，然后拿着父亲的证件，去住院处办理手续。 抢救室这边，因为病人要急诊手术，也没推去病房，而是现场做术前准备。 通路建立，术前药品使用，留置胃管、胃肠减压，留置导尿，排空膀胱等等 其中，最关键的，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却是剃头。 护士拿着备皮包，弯着腰，将头发用泡沫水打湿，撅着屁股，艰难的在病人茂密的头发上刮着。 由于手术要求严，无菌屏障的缘故，必须要刮到头皮才算合格。 “昏迷的病人，实在太难操作了。” 由于病人浑身瘫软，枕后头发需要有人抬着，才能操作。 两个护士一边一个，抬着身子，中间的护士，拿着那种类似于手动刮胡刀的剃刀，在一点点刮着头皮。 头发散落一地，病人头皮参差不齐的毛发，看的人心急。 “还没好？” 神经外科的大夫，举着片子，手里拿着记号笔，想要给病人做手术标记。 这方便在手术中，找到精准的出血点，从而顺利让病人下台。 但病人的头发很硬，又很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剃头的效果还是让人不满意。 甚至有些地方的头皮，因为力道太重，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割伤。 森森鲜血顺着头皮往下缓缓流淌，这让众人看的更加着急。 “实在是刮不动。” 几个小护士已经累的有些直不起腰了，每个人冒着大汗，连燕尾帽的边沿都湿透了。 此刻她们的心里有点绝望，毕竟刚刚抢救病人都没这么费劲，现在光剃个头，差点要了她们半条命。 “让我来。” 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原本他已经打算走了，毕竟离下班点也没多少时间，他还要去人事科商量要人的事儿。 虽然很急，但病人的情况更急。 肖晨光知道急诊很少刮头，大多数情况还是去神经外科病房去剃。 那里的护士，一个个是院里公认的剃头匠。 手法熟练，剃头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强。 刷刷几下子，一颗光洁漂亮的“卤蛋”，便新鲜出炉。 就算以后不做护士了，随便开家理发店给人剃头，也是没问题的。 “肖主任，这怎么行，你做手术的手，哪能干这种粗活。” 见肖晨光要给病人剃头，急诊护士的脸立马就红了。 这不是害羞的红，而是惭愧。 “没事的，谁也没规定，术前备皮就一定是护士干。” 肖晨光之前也在神经外科待过一段时间。 他认识的医生里，有的为了追求极致的手术，连剃头都是亲自上手。 那手术最后做出来，确实又好又美，跟艺术品似的。 这种事在后来很常见，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肖晨光拆开刀片，并没有跟她们一样，装在手动剃须刀的里面。 而是用持针器夹着刀片，开始进行剃头。 “肖主任，你怎么直接用手术刀片刮呀，太容易切着病人的头皮了。” 不同寻常的剃头方式，看的护士目瞪口呆。 她们即便小心翼翼，但时不时还会划伤头皮，这还是有前端保护皮肤的情况下进行的。 但此刻肖晨光却手持刀片，还是最锋利的手术刀，这直接在病人的头皮上刮，也太胆大了。 然而，当刷刷刷的刀片摩擦头皮声响起，每个人都震惊了。 大片碎发如下雪般纷纷落下，原本被黑发覆盖的头皮，渐渐显示出粉白颜色。 锃亮、规整，头皮没有分毫的损伤，更没有出现流血的情况。 众人惊愕万分。 “肖主任，你的手真稳啊。” 当刀片落在病人的发根处，肖晨光对力量的把控，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身体纹丝不动，如雕塑一般，手臂控制微小关节和肌肉群，在病人头皮快速刮动。 甚至给护士一种大炮打蚊子的错愕感。 “肖主任，你在普外科干，真有点……” 神经外科那句暴殄天物的话，没敢说出口。 但他真觉得肖晨光应该往精细手术领域发展，特别是在见识到肖晨光的操作后，心里的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没什么，主要是用不惯剃须刀，刀片太容易顿了。”肖晨光淡淡说道。 毕竟医院发的备皮包，给毛发稀少的腹部、胸部手术备皮，还算好用。 就算是泌尿手术也还能勉强用。 但神经外科的备皮，却显得相对不足，一次备皮，用坏几个剃须刀都是常有发生的事儿。 所以肖晨光才会直接选用手术刀片进行剃头。 方便，容易。 听到肖晨光的话，神经外科的医生一阵苦笑。 对于肖晨光很简单的事儿，但对他们来说，却根本不敢这么做。 看来用手术刀片给病人剃头这个操作，也只有肖晨光能做。 “肖主任，我帮你一块。” 一会的功夫，肖晨光已经剃到了病人后脑处的头发。 由于位置问题，肖晨光的操作有所减缓，反应过来的神经外科医生，哪敢继续让肖晨光一个人忙。 他连忙在一旁辅助，速度再一次提了起来。 离得越近，神经外科的医生，心里越惊讶。 肖晨光悬着的刀片，竟然在时刻变化着角度，或斜或立，顺着发根走向在快速剔除。 “好了，你准备手术。” 肖晨光拿来沾水的纱布，在病人的头上轻轻一擦，一颗雪白闪亮的标准手术头皮呈现在众人眼前。 第191章 主任，标记不是我画的 “真厉害啊，这么光滑，连手术标识画的都比之前顺手，甚至比主任亲自剃的都好。” 医生拿着记号笔，在标尺下做着手术标记，心里更是赞叹不已。 之前他碰到过一个病号，身份特殊，主任亲自剃头、上台。 那头皮的光滑度，已经让他大开眼界，手术做的也很顺利，病人下台后意识很快就恢复了。 可以说脑科病人的手术成功，是从剃头开始的。 而现在，肖晨光帮忙给剃的这个头，更加顺滑，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这让他标识更加准确，对于片子上的每一个位置都很快的做了记号。 随后经过计算，正当神经外的医生，准备做最后的脑室引流穿刺的部位时，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脑室引流的话，建议往穿刺点旁移1。” 神经外医生做的手术标识，肖晨光全程看在眼里。 不得不说，胜利医院的神经外科还是很强的。 根据ct片进行手术定位，是每个外科医生都需要掌握的技能。 但有时候碍于ct伪影或者人体结构的不同，定位能力也参差不齐。 一会病人上台，是要做去骨瓣减压+颅脑血肿清除+脑室引流。 前几个标识都没有问题，但考虑到破入脑室的血量在逐步增加，最后的脑室穿刺点也会有所偏差。 这不是能力水平的事儿，而是经验问题。 虽然到最后，手术不会差很多，但能做的好一点，病人也能更快的恢复意识。 肖晨光此刻已经摘掉手套，他侧身往射片灯上瞧去，手指却指向穿刺点外的区域。 “穿这里？！” 医生愣了一下，他抬头又仔仔细细的看向脑ct片。 感觉自己的标记并没错，但为什么肖晨光要他往外挪1。 如果是其他人敢质疑他的判断，估计早就怼回去了。 但刚刚见识到肖晨光的操作，特别是这个病人还是在他的全程指挥抢救下，才得以能活着上台手术。 所以对肖晨光的提议，医生并没有表达意见，而是象征性的在旁边又做了个标记。 这时，家属已经拿着住院单，火急火燎的冲回了抢救室。 见手术标识做完，麻醉手术室那边也打电话告知，备台完成，可以随时上台。 “走，上台。” 神外的医生见状，直接推着车，把病人往手术室送。 至于那个标记，却被他忘在了脑后。 肖晨光见状，并没有跟着上台，神经外科的手术，相比较普外的手术，确实要更精细一些。 毕竟切个肠子，噶个阑尾，少一厘米多一厘米，其实问题不大。 但脑科手术，别说一厘米了，哪怕一个毫米，切多切少，都会严重影响病人的整体功能。 他可是在台上见过神经外科的大手子，拿着比筷子还要细的脑刮匙，一点一点的在人脑子里挖血块。 但肖晨光不做，不代表他不会，毕竟难度系数等同的心脏搭桥术，他也能游刃有余。 见还有一些时间，肖晨光抓紧往医院办公楼赶去。 此时，已经开始上台的神外医生，刚把病人抬到手术台，摆着体位。 手术间门敞开，一个穿着洗手衣的矮胖男人走了进来。 “邢主任，你怎么来了？” 神外医生侧身看去，发现来的人居然他们科的主任。 “他家属托人给我打电话。”邢主任简单说了一句，转头看向台上的病人。 “病人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 神外医生见主任亲自上台，不敢大意，连忙将病人的情况反馈给邢主任。 甚至连病人抢救的事儿也一字不差的汇报给他。 “肖主任？那个普外科的肖晨光？” “是。” 邢天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惊色，但没让任何人察觉出来。 “他抢救病人确实挺厉害，难怪院里领导有意推他去做急诊科的主任。” 邢天心里有些嘀咕。 虽然急诊主任对他们这群已经是中层干部的人而言，算是个苦差事。 但对于那些老主治、副主任来说，却是挤破头都想争取的职务。 毕竟做到科主任，就是院里的中层，地位、话语权，甚至阶级都跟往日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甚至，作为以后晋升院领导的踏板，这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当听到这个情况，我是没想到病人能救回来。” 神外医生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邢主任点点头，在听到病人的情况后，他第一反应也是不可能。 但现在病人就在台上，生命体征也算平稳，这一切，还真都是肖晨光努力抢救换来的。 此时麻醉已经开始用药，巡回也在打着敷料包。 邢主任没在就这个话题继续说，而是准备刷手，上台。 “他的片子再拿出来看一眼。”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嘱咐神外医生再次把片子卡在手术间的射片灯上。 “出血量确实不少，蛛网膜下腔，基底节，甚至有些血已经破入脑室，病人还真是在医院捡回一条命。” 邢主任看完片子，确认好出血部位，便准备开始手术。 来到床头，查看手术标识，邢主任面对这颗光溜溜的头，忍不住赞叹道：“行啊，你小子的剃头功夫现在真是突飞猛进。” 邢主任的心情顿时大好，毕竟想要开个好头，就要先把头剃好。 邢主任之前可是见识过，上了台，还有一堆头发渣子的病人。 不但容易感染，皮肤消毒也很麻烦，不得已，只能重新又剃了一遍。 不但浪费时间，耽误功夫，那个病人手术结束，人最终也没醒过来。 虽然这里面也有一部分玄学的缘故，但对于做手术的医生而言，有时候还挺信这个的。 面对夸赞，还没等神外医生解释，邢主任突然发现病人那颗做满标记的头上，竟然多了一个黑点，脸一下子拉的老长。 “这怎么回事？” 邢主任表情严肃，说话声音也变得冰冷无比。 他身为神经外科的主任，开颅手术做了不止千余台，头上哪里该有记号，哪里没有，他心知肚明。 而现在，脑室穿刺引流的部位，居然变成了两个点，难道这是准备让他穿两针的意思？ 要知道手术标记是脑科医生的基础，而现在，神外医生连最基础的都没做好，还谈什么做手术。 “那个点不是我做的，是肖主任让我做的。” 反应过来的神外医生，此刻连哭的心都有。 他忙着推病人上手术，结果把这个记号给忘了，当时在抢救室，念着肖晨光的面子，他才勉为其难的做的标记。 本来想着手术的时候直接把这个记号擦掉，谁成想这个时候，主任竟然亲自来了。 现在好了，本来就有点信命的邢主任，看到这多余的黑点，还不得直接炸了锅。 第192章 赶往人事科 “肖晨光，难道他还懂神经外科的手术。” 听到解释，邢主任微微皱眉。 虽然医院里传的肖晨光神乎其神，就跟那会七十二变的黑猴似的，微创、开刀、抢救、新技术更是层出不穷。 但厉害归厉害，却跟他们神经外科不搭边。 毕竟，脑科手术，微创几乎不可能，大多数都是要开大刀。 切开头皮、钻开颅骨、分离脑膜，引流、清理出血部位和坏死的脑组织。 每一步都需要极强的专科解剖知识和熟练的操作。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手稳。 他们神经外科的手，不是随便拿个东西就能练出来的。 像用磨钻剥生蛋壳，保留内膜，也就他们神经外科的大手子才能办到。 普通外科大夫哪有这个实力。 就在这时，神外医生有些尴尬的说道：“主任，其实这个病人不是我剃的头，是肖主任剃的。” 医生此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挨骂的锅他不想背，那剃头的赞扬他也不会揽。 就主打一个真实。 “肖晨光剃的头，剃的这么好？” 医生的话，让邢天心里吃了一惊。 难道肖晨光真的懂脑科手术。 他重新看向病人的头皮，这才发现隐藏在其中的细节。 但凡被记号笔画过的区域，能明显感受到头皮更亮。 这是提前做了干预，方便手术过程中，能更加便捷的进行开颅。 但这需要对手术过程中的每一个步骤都了如指掌。 通常是开展过几百台脑科手术的医生，才能渐渐养成的习惯。 邢天他会，没什么好质疑的。 但肖晨光怎么也会？ 难怪刚才他还纳闷，觉得旁边这个医生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不但手稳了，技术也提高了许多。 现在看来，似乎这一切，都跟肖晨光有关。 见邢主任对着病人的头皮研究个不停，手术间静悄悄的，只有监护仪传来的滴滴声。 这让一旁的医生有些心虚。 “主任，当时我也对这个标记存在疑惑，明明都是按照最标准的公式计算的，可肖主任却非让我把穿刺点往外挪1，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医生之前看过肖晨光的纪录片，有些片段记忆犹新。 特别是纪录片里重大车祸伤那段，肖晨光连续不断的胸外穿刺引流术，让人印象深刻。 可即便他穿刺引流做的再好，脑科的穿刺却是截然不同的领域。 这要根据ct片子的断层毫米和长宽范围，才能计算脑出血量，从而选择合适的穿刺点。 然而就在他犯嘀咕的时候，邢主任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巡回，把片子拿过来，再让我看一眼。” “好，主任。” 巡回先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将射片灯上的片子取下，摆在了邢天的面前。 后者看了一阵，视线又重新聚焦在那颗黑点上，停了很久。 “病人自发病到现在，多长时间了。” 一个莫名的问题，让神外医生神情一怔。 “快一个小时了，主任，怎么了？” “这就对了！” 虽然邢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当神外医生说出一个小时的时限后，他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 “？？？”手术间众人。 每个人都不解的看向邢天。 什么对了，哪里对了。 邢主任这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是准备在手术前，又要故弄玄虚。 他们都知道邢主任有点信命，因此在手术前，都会做一些稍微反常的举动。 见到他们不解的眼神，邢天微微摇头。 他们不懂，也很正常，现在想想，肖晨光确实有两把刷子。 难怪院领导都很看中他，现在就连邢天本人，都想下台以后，找个机会好好跟肖晨光聊一下。 “一会就按照这个定位，进行脑室穿刺引流。” 邢天指着肖晨光留得这个黑点，对一旁的神外医生说道。 “啊？” 听闻此言，神外医生一脸懵。 刚才他还一直觉得，邢主任会直接抹掉肖晨光要求做到记号。 怎么现在，反而要用他做的标记当穿刺点了。 “邢主任，是我的标记有问题吗？” “没有。” “那为什么……” 医生不敢当面质疑邢主任的决定。 但他还是很想知道，明明都是按照标准做的标识，也没有犯错。 但为什么不能用？ “拍的这个片子，确实该在你做的标识上穿刺，但病人的出血量是时刻变化的，如果这时候再拍个片，你觉得穿刺位置要调整吗？” 邢天简单提了几句，他知道，身为神经外科的医生，如果连这点慧根都没有的话，还不如趁早转行。 “原来是这样。” 经过提点，医生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肖晨光看似随意一指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准备手术，等一会下台，你去好好感谢一下肖晨光，明白了吗？” 学无止境，就连邢天也被肖晨光这一手所震撼。 此刻，作为正主的肖晨光，已经匆匆赶到行政大楼。 由于刚刚抢救的事儿，耽误了一些时间，他看向挂在大厅正中央的表，时间已经来的下午的五点二十分。 整个行政楼，空荡荡的，除了门口的保安还在，一楼走廊的办公室都已经锁了门。 “看样子，还是来晚了。” 虽然还有十分钟才到下班点，但肖晨光知道临床一线跟行政后勤的不同。 这个点，只要干完活，行政后勤的同事是可以提前下班的。 但临床不行。 不但不能提前下班，甚至因为病人的病情变化，经常加班也很正常。 工种不同、职责不同，肖晨光不好做评价。 但在后世大多数医院的发展来看，大家挤破头的想往行政后勤钻，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人事科在行政楼的四楼，肖晨光还是打算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找找看。 毕竟来都来了，总要去了才死心。 顺着台阶，来到四楼，期间也有一些刚忙完工作下班的同事。 简单打了声招呼，沿着四楼走廊，来到尽头，却见标着人事科的办公室，还敞着门。 “运气还真好。” 肖晨光带着笑容，径直推开门，却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第193章 众星捧月 “大家都在呢？” 人事科内，每个工位上的同事都没有走。 他们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当肖晨光出现在众人面前，每个人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这是干嘛？ 他们的表情肖晨光尽收眼底，心里泛起疑惑。 就在这时，闻讯而来的人事科科长急匆匆从另一个办公室赶了过来。 “肖主任，你来了。” “于科长，你们这是要开会吗？” 肖晨光以为他来的不是时候，谁知于科长连忙摆摆手。 “也不是，这不还没下班嘛，我听李院长说，你要过来调人？” 于科长可不敢当面告诉肖晨光，这些人不下班，就是为了等着给他报调科手续。 毕竟李院长亲自打招呼，而且之前也说过，只要涉及肖晨光的事儿，都要特事特办。 这些或许肖晨光不知道，但常年在行政后勤混的于科长，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这不，当李院长打电话过来，于科长立马推了所有事，赶到人事科，让大家先别走，原地待命，等肖晨光。 这份面子，这样的举措，要说肖晨光一点不知道，也不可能。 想之前他提的那个专家分诊的事，没几天，门诊部的彭主任已经开始落实。 这样的办事效率，如果没有院领导亲自督办，根本就不会这么快实施。 “最近科里病人实在太多，人手确实不够用，所以才想着从院里调些人过来帮忙。” “没想到方才有事给耽搁了，给于科长，还有大家添麻烦了。” 肖晨光随便想想，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能让人事科的人下班不走，集体等着他过来办业务，这待遇，恐怕连一般的科主任都办不到。 “哎呀，肖主任你太客气了，我们大家本来就是为了临床一线服务的，有需求，就找我们，一点都不麻烦。” 别看于科长的级别比肖晨光还高上半级，一个是人事科的科长，正儿八经医院中层干部。 另一个不过是普外科的副主任，虽然现在管理普外科的一切事务，但在职务和层级上，确实不如人事科科长。 但即便如此。 于科长还是对肖晨光展现出极大的尊重。 因为他心中知道，以肖晨光的能力和后台，早晚有一天会超越他。 甚至在他看来，这一天很快就能到来。 对于聪明人而言，此时的雪中送炭，当然要比以后的锦上添花，要强上数倍。 此刻于科长的态度摆在这，肖晨光也不好再说什么。 既然大家都在，那调人的手续，估计很快就能落实。 “那就麻烦大家了。” 肖晨光面带微笑，丝毫没有因为于科长的态度，而有所改变。 谦逊、有理，瞬间赢得了人事科众人的好感，就连那下不了班，心里隐约生出的不满，也瞬间荡然无存。 年轻、帅气，能力足、技术强，这样前途无量的人，谁不想上杆子结交，又怎么会有人敢轻易得罪。 “来的匆忙，时间也挺晚了，今天就先办一个人的调科手续。” 肖晨光还是决定先把胃肠外科的龚亮招过来，毕竟之前已经跟他和胃肠外的主任商量过了。 手续走起来也快。 至于其他人的调用，肖晨光想观察一段时间，再另行打算。 不出几分钟，人事手续审核完毕，肖晨光原本打算等明天，再找机会去医务科提交、领人。 谁知亲自拿着手续的于科长，凑了过来。 “肖主任，走，我陪你去医务科交表。” “他们也没走？” 肖晨光本能的看向墙壁上的钟表，现在可是实打实的下班了。 “没，大家都在。” “我们偶尔加个班，跟你们临床一线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于科长在医院这么久，自然知道临床一线有多苦。 也知道一个医院，想要支撑运营下去的根本，就是临床。 所以，就算李院长今天没有打电话，交代这件事，他也会亲自安排人，将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确保临床一线用人的需求。 “行，那咱快过去，别让大家等太久。” …… “今天是有什么特殊的事儿嘛，怎么科长让大家都在工位上等着。” “好像是临时接到了一个通知，有科室的医生办理调科手续。” “谁啊，面子这么大，居然能让大家在这等他来办，万一不过来，大家岂不是都白等了。” “别着急，应该马上就过来了，我看科长都亲自到外面等着去了。” 医务科内，大家在工位上坐立不安，眼巴巴的看着门口。 所有人都在心里想着，到底是谁能量这么大，居然让科长亲自在外面等着，甚至不惜让大家留下来，也要先把这件事办完，才让大家下班。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聊着八卦，在一个角落里的工位上，有个人却显得格格不入。 似乎没人愿意跟他聊天。 而他也如同失了魂一样，沉默寡言，将头埋在隔板内，从不开口讲话。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无关，就像与世隔绝一般。 这时，办公室门敞开。 一个青年在两位科长的簇拥下，走进了医务科。 “科长，太客气了，让你们等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肖主任，没有的事儿，你是不知道，我们医务科的人，哪个不崇拜你，咱胜利医院外科的名气，很大一部分，都是你打出来的，有时候我们外出开会办业务，一听是胜利医院的，说起你都竖大拇指，这让我们也倍有面子。” “原来是肖主任来了，失敬失敬，快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刚刚大家还在说呢，哪个主任有这个面子，让咱科长在外面亲自等，居然是肖主任来办业务。” “肖主任的事儿，就是咱们医务科的事，你们聊，文件我们几个办，保证不会让肖主任等太久。” 医务科的人，大多数都是临床上下来的，相对于行政后勤的其他部门，对医生的感情更深。 此刻，众人见来的人竟然是肖晨光，那一个个激动的，立马就站了起来，开始嘘寒问暖，至于刚才的那丝不悦，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194章 如果舔着脸管用 肖晨光如众星捧月般，跟大家寒暄着。 两位科长在一旁陪同，底下的同事各个笑脸相迎，帮忙办着手续。 此刻医务科，热闹非凡，现场洋溢着欢声笑语。 但跟他们相比，角落里的赵全顺，只能眼巴巴的瞅着。 此刻他根本不敢上前跟肖晨光打招呼。 说是不敢，实则是没脸。 虽然当初肖晨光刚来普外科的第一天，还是他负责带的。 但现在，肖晨光成了普外科的主任，而他，则被人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悬殊的地位差距，让赵全顺心里愈发后悔。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我就不该听信陈虎的话。” 赵全顺眼中无神，如一摊烂泥在工位上，如坐针毡。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王金刚亲自找到医务科，将他调离普外科。 虽然没有具体说明原因，但毕竟每个人都不是傻子。 师傅将徒弟发配至医务科，除非发生了欺师灭祖的大事，不会有人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稍微一打听，便知道事情的经过。 当初普外科即将解散，赵全顺就想提前留条后路，便在普外科与肝胆外科左右横跳。 但这都不是关键。 最重要的，当肝胆外科的主任，因为害怕受到威胁，故意给王金刚使绊子时，赵全顺选择的不是维护师傅，而是出卖消息。 单这一点，就令人不耻。 原本赵全顺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准备转到肝胆外科继续任职。 名声坏了就坏了，但职称、职位保住了，时间一久，物是人非，这事也就会被人慢慢遗忘。 虽然算盘打的好，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 普外科没有解散，反而成了院里的香饽饽，之前留在科里的同事，都因此升职加薪。 而他的师傅，更没有因此被迫退休，反而高升，成为胜利医院大外科的主任，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医院高层的门槛。 至于原本被他寄予厚望的肝胆外科，却因为那台手术的病人，出现严重的并发症，让科室的口碑一落千丈。 孙培典也因此备受打击，甚至受到了院里的约谈，哪还有心情去理会赵全顺的事儿。 而其他科室的主任，在听闻此事，哪敢把赵全顺留在身边。 没有办法，走投无路的赵全顺，只能忍受众人的讥讽，窝在医务科的工位上，如过街老鼠似的，不敢露于人前。 “一手好牌，打的稀碎。” 赵全顺此刻很懊恼，他羡慕的看向肖晨光。 如果当初听师傅的话，向肖晨光虚心请教，留在普外科。 以他在普外科的资质和年限，随着师傅高升，怎么也能在科里给自己个一官半职。 甚至舔着脸讨个副主任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再不济，做个科室的住院总没问题，反正不管怎么样，也比现在的日子强百倍。 就在他后悔不已时，一份文件摆在了他的面前。 “把这个表对一下，肖主任要用。” 这是份科室之间的调令。 他拿着笔，准备摘录，待看到上面的内容，神情怔了一下。 “胃肠外科的龚亮？那小子整天不学无术，除了插科打诨，啥能力没有。” “这种人也能去普外科？” 赵全顺这才知道，如今的普外科不止很火，还很缺人。 而肖晨光在这里，就是为了要人来的。 “龚亮都能去普外科，这么说来，是不是我也能回去了。” 赵全顺以前在普外科工作，经常跟这些医生打交道，其中就包括这个龚亮。 来院没几年，天天吊儿郎当的，就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 像这种人都能被调到普外科，那他岂不是也有机会回去 赵全顺的思维一下就活跃起来，好像把之前发生过的事儿全忘了。 毕竟王金刚已经升任至大外科主任，现在整个普外科归肖晨光管。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 他跟肖晨光可没有什么过节，甚至新人入职那段时间，都是他带的肖晨光。 真要论起来的话，他可不止是肖晨光的师兄，还能算半个师傅。 现在普外科正是缺人的时候，如果他能腆着脸，去求肖晨光的话。 以他的能力，留在普外科，肯定没问题。 “你发什么呆呀，写好了吗，肖主任还等着用呢。” 毕竟时间不早，天都要黑了，只要这边弄完，大家都可以下班。 可赵全顺居然还在这磨磨唧唧的，难怪申请了好几个科室，人家主任都不要。 就这办事能力，要不是趁着年纪大，沾了公家的光，估计现在早就没法在医院待了。 “急什么，这不是在写着呢。” 赵全顺一改常态，当场嚷嚷了几句，这可把旁人吓了一跳。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脾气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 “怎么了？” 医务科科长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当着人事科科长和肖主任的面，居然有人让他们看了笑话，这让科长的脸往哪放。 “没什么，科长，这里办手续呢。” 那人也不知道赵全顺突然发什么神经，刚准备解释，却见赵全顺突然站起身。 “科长，手续办好了。” 刚刚略显蛮横的态度荡然无存，脸上露出可掬的笑容，手里的调令被他攥的紧紧的。 虽然喊的是科长，但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肖晨光的身上。 后者自然也注意到了正慢慢走过来的赵全顺。 肖晨光眼神不变，仍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他主动打起招呼。 “赵老师，是你啊。” “对啊，小…肖主任，我看最近咱科挺忙的，今天这是要来医务科挑人过去帮忙吗？” 见肖晨光一如既往的喊他赵老师，赵全顺悬着的心落了大半。 他刚才之所以突然发声，就是为了引起肖晨光的注意。 既然现在搭上了话，赵全顺自然想趁机将他也调回普外科。 现在趁着两个科的科长都在，只要大家点点头，他回普外科还是大有希望的。 毕竟肖晨光这么年轻，只要他放下脸来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肖晨光总不能一口就回绝他这个老同志的请求。 只要不被当场拒绝，那么就有机会。 此刻整个医务科静悄悄的，赵全顺话里有话，大家稍微琢磨一下，就明白了。 这人是想靠着肖晨光再重新调回普外科。 想想也是，毕竟赵全顺一来院就在普外科工作，干着这么多年，感情自然是有的。 虽然之前的事儿，大家都有所耳闻，但都是道听途说，具体里面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也不好说。 现在赵全顺把姿态放的这么低，他又是除了王主任以外，在普外科干的最久的大夫。 如果接下来他以这个理由去求肖晨光的话，也不知道后者会不会心一软，就把此事答应下来。 第195章 赵全顺的悔恨 此刻医务科和人事科的科长都没有开口讲话。 甚至医务科科长心里还挺希望肖晨光一口答应下来，把赵全顺领走。 毕竟身为医院的中层，自然知道的内幕要比其他人多。 再加上赵全顺这事儿，可是王主任亲自过来办的，当时王金刚的表情，他至今难忘。 能把一向重感情的王主任逼成这样，赵全顺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这种人，肯定要防。 以至于现在，活不敢让他多干，还占着个工位，为了这个事，科长心里可没少犯愁。 而身旁的人事科科长，却微微有些担忧。 他跟老王的关系还算不错。 其实普外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连他都没有想到。 但有一次在跟老王吃饭的时候，他才明白，普外科除了要有个有魄力的好主任外，团队里一定不能有沙子。 也就是所谓的，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所以王金刚为了科室的发展，才会决定把犯了事的赵全顺送到医务科，就是为了保证肖晨光所带领的团队，不会出现幺蛾子。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肖晨光的身上。 有人期盼、有人看戏，其中最多的，是想看肖晨光怎么抉择。 毕竟关于肖晨光的传言，就一直没停过，大家都很好奇，这个年纪轻轻的主任，有什么过人之处。 “赵老师，科里现在难是难了点，但我们能克服，毕竟只有迎难而上，才能不断提升科里的能力和素质。” 肖晨光面对众人的眼神，他依旧面带笑容，轻和的语气像风一样淡然。 泰然自若的神态让赵全顺愣了一下，也让众人神情一怔。 肖主任，这是什么意思？ 选择迎难而上，这是提前婉拒了赵全顺申请回科的请求？ “肖主任，你这次来医务科，不就是因为科里太忙，才过来要人的吗？” “我之前就是普外科的人，能顶班、坐诊、手术，每一个我都很熟悉，肯定不会拖科室的后腿。” 赵全顺有些急，他将攥在手里的调令拿出来，连忙说道。 “你看，连龚亮这种其他科室的成员都能调到普外科，那我肯定也能回去。” 白纸黑字，写在调令上，况且人事科和医务科都签了字。 有这个调令在，能证明肖晨光来医务科，就是为了调人。 东西摆在这，当着众人的面，肖晨光总不能为了拒绝他，睁眼说瞎话。 “老赵，你这样弄，就没意思了。” 见赵全顺咄咄逼人，根本不顾其他人的感受，一旁的于科长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人不是在纯纯的耍无赖嘛，科室要不要人，是主任说了算，赵全顺在这死缠烂打，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于科长，我这也是为了给肖主任分担压力，才主动请缨的。” 赵全顺心一横，索性脸不要了，也想借助这个空档，回普外科。 哪怕现在事儿不成，只要肖晨光能松口，我就算亲自上门请客送礼，也不想在这里待着，被人戳脊梁骨了。 然而赵全顺的话，却让肖晨光笑出了声。 “赵老师，谁告诉你，我是因为科里忙，才来这调人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其中也包括刚刚出面帮肖晨光解围的于科长。 之前院长给他打过电话，不就是因为普外科太忙，才特事特办，等到这个点也要先把调人的事儿办妥。 怎么现在…… 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肖晨光继续说道。 “调龚亮，是胃肠外科孙主任的意思，你难道没有看上面申请人的签字，是孙成武，而不是我吗？” “啊？” 此言一出，赵全顺彻底愣住，他这才把调令又重新看了一遍，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刚才他一直在琢磨转科的事，根本没心思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现在一看，确实是胃肠外科孙主任提的申请，但这是怎么一回事，申请不应该是普外科提。 孙成武为什么会主动把人放给肖晨光，这也太不合理了。 赵全顺不知道里面的事儿，但此刻他还不想放弃。 “肖主任……” 赵全顺刚准备开口，肖晨光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以前普外科要解散的时候，大家勒着裤腰带，不也都挺过来了。” “就算现在有困难，也是暂时的，科里每个人都干劲十足，心往一起使，普外科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就不用你来担心我们科的发展了。” 肖晨光一把将赵全顺手里的调令拿了过来。 最后的话，绵里带针，虽然杀伤力不强，但侮辱性极大。 寥寥几句话，直接怼的赵全顺无地自容，无话可说。 明明可以体面的走，现在非要上赶子找骂。 那肖晨光能有什么办法。 路就在脚下，都是自己选的，最后走成什么样，怪不了别人。 随着肖晨光的离开，赵全顺双目无神，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悔恨在心里升起，久久不能散去。 “肖主任，你最后的话，还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留啊。” 跟着肖晨光一起出来的于科长，一想到刚才赵全顺那张追悔莫及的苦瓜脸，就有些忍俊不禁。 “不瞒你说，他调科的事儿，就是主任亲自办的，王主任什么性格，你也了解，如果不是太过分，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在肖晨光刚到医务科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赵全顺。 对于他的所作所为，自然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就算再厉害，肖晨光也不可能招到科里。 再说他的技术，主任带了那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 而外科领域，最看重的，不就是台上的手术操作。 甚至身为外科医生，有时候，菜就是原罪，更何况赵全顺不止菜，还很没有底线。 “那行，肖主任，以后有什么事儿，你亲自吩咐。” “那怎么好意思。” “这话就见外了，肖主任，以后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在医务科见识到肖晨光的手段后，于科长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今后的成就肯定不可限量。 在告别于科长后，肖晨光趁着天还亮，便急匆匆的返回了普外科病房。 刚进办公室，就看见林高阳挺着腰板坐在一侧，双眼瞪的抡圆。 这是干嘛？ 疑惑之际，只见在他对面，突然站起一人，正满脸谄笑的朝肖晨光走来。 “肖主任，你回来啦。” “龚亮？你怎么来了？” 第196章 龚亮入职第一关，还钱 “这小子，一下班就溜过来了，也不说什么事儿，就说要在办公室等着。” “我怎么觉得，这是已经提前收到消息，知道我们要调你来普外科，这才急匆匆的过来等消息。” 办公室就他们三个人，林高阳没什么顾忌，当着他们的面，就把心里的想法讲了出来。 他是真没想到，龚亮的人脉还挺广，这边才刚拍板做了决定，那边就过来等消息了。 “林总，瞧你说的，谁在行政后勤还没有个朋友嘛。” “再说，咱肖主任在调人之前，把情况都跟我说过了，这些天，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调令，为普外科的发展添砖加瓦呢。” 龚亮延续他三寸不烂之舌的特点，当着他们的面在表决心。 毕竟对龚亮而言，这可是人生大事，他不敢有半点马虎，这才托了关系，在人事那边留了心眼，等什么时候肖晨光递了手续，就通知他。 这不，刚值完班的龚亮，一听说肖晨光去了人事科，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玩这些歪门邪道你倒是挺厉害的。” 对龚亮的这些手段，林高阳始终看不进眼，在他的认知中，医术好才是货真价实的东西，至于其他的那些事，都是虚的。 “林总，咱当医生的，除了跟技术打交道以外，还是和患者、家属沟通，要考虑的事情，方方面面，不会这些，那怎么行。” 别看龚亮的态度一直很好，但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见林高阳一直喋喋不休，也忍不住怼了一句。 “你俩又开始了，现在科室还有那么多活要做，你们要是闲着没事，就多来科里值几个24。” 肖晨光的声音响起，两人立马就不敢吱声了。 别看他平时脾气好，也没什么主任架子，但手底下的人当面起争执，这是肖晨光不允许的。 “老板，我不敢了。” 当两人一听到要值24小时班，就连强壮如牛的林高阳都有点吃不消。 “肖主任，我也知道…错了。” 不管咋样，龚亮立马就承认错误，那态度诚恳的，让人都感觉错怪他了。 “行。” 肖晨光见两人不再争执，将手里的调令拿了出来。 “从现在开始，龚亮就是咱普外科的人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 “高阳，这几天你负责带他熟悉一下病房环境和需要注意的事项，争取能早日顶班，缓解科室住院压力。” “以后你们就是科里的顶梁柱，要认真学，好好干，有什么疑惑、不懂的，只管问我。” 肖晨光虽然不爱给人画饼，但面对眼前这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适当的鼓励，还是有必要的。 “好的，老板。” 林高阳没有多说，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龚亮，则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 “肖主任，你放心，我肯定会加倍努力，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班顶起来，帮主任排忧解难、帮科室缓解压力、和同事互帮互助。” 龚亮接过调令，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普外科的大名单里，激动的险些泪流满面。 这么久的努力，他终于能跟着肖晨光，来到普外科。 一想到刚开始送礼上门，被肖晨光当着众人的面，拒之门外。 再到后来，肖晨光每次紧急手术，需要和林高阳搭台，无论多晚，龚亮都会立马赶到急诊，帮他们值夜。 默默付出，没有怨言。 直到有一天，肖晨光答应教他缝合，拎着猪肉回家。 龚亮激动的一晚上没有睡着觉。 渐渐的，龚亮似乎察觉到，他的努力有了回报。 特大车祸的带组清创、火灾救援的奋不顾身、烧伤病人的24小时救治，一步一脚印，走的非常踏实。 直到今天，他所付出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肖晨光的认可。 龚亮想着想着，眼眶竟微微有些红了。 刚来医院，就因为他爱油嘴滑舌，身为外科医生，让人觉得不靠谱，久而久之，在医院的风评并不好。 渐渐的，议论的人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不愿手术，推诿病人，喜欢混日子，主任这才把他调去急诊科，眼不见，心不烦。 可现在，他似乎找到了方向，就像肖主任之前说的，只要肯学，一定能有所成就。 “肖主任，谢谢你。” 龚亮此刻没有嬉皮笑脸，表情很真诚，能看的出，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谢什么，这都是你自己努力换来的。” 对于龚亮这一路走来，肖晨光都看在眼里，善沟通，强交流，就算技术差了点，但作为住院医，病房管理与患者打交道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 现在把他调来普外科，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时，肖晨光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再次看向面前的龚亮，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想法。 “高阳，你先去巡视一圈病人，我跟龚亮还有些话要说。” 此言一出，其余两人都愣住了。 林高阳知道新人入职的时候，主任通常都会找时间进行面试谈话。 毕竟新人身上的毛病太多，不好好敲打一番，任谁都不放心把科里的病人交到他的手上。 但龚亮来院已经好几年了，却依旧逃不了这个步骤。 “老板让我先离开，看来是为了照顾龚亮的面子。” 反应过来的林高阳，哪敢继续在办公室待着，立马告辞。 走的时候，甚至把门都关的紧紧的，生怕有人会打扰到他们的谈话。 此刻，整个办公室寂静无声，龚亮正襟危坐，等待肖晨光的训话。 可良久过去，肖晨光依旧没有开口，这让龚亮内心愈发紧张。 他惶恐不安的抬起头，看向肖晨光。 “主任，有什么我需要注意的，你就说，我都会改。” 现场的气氛有点冷，即便是炎热的夏天，龚亮仍然觉得浑身在抖。 不得不说，肖晨光一旦严肃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就连刚刚那声询问，还是龚亮鼓足勇气，才敢问的。 就在这时，肖晨光低沉的声音响起。 “龚亮，你还过钱吗？” 此话一讲，让紧张兮兮的龚亮，瞬间傻了眼。 第197章 慢阻肺＋肠梗阻 “肖主任，你是说，想通过我，把你借的钱，还给科里的师兄们？” 当听到这个要求后，龚亮愣在当场，半天没有缓过神。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但像肖晨光这样，借别人之手还钱，龚亮真没见过。 难不成，肖主任让我去还钱，是另有深意？ 就在龚亮苦思冥想时，肖晨光心里却苦笑不已。 他当初向科里师兄们借钱，主要是想趁着股市的春风，在里面赚到第一桶金。 现在钱赚到了，但他也成了科室的副主任，暂时代理主任职务。 这样一来，肖晨光还钱就成了难题。 因为没人会要。 所以，他才想到了龚亮。 “肖主任，我明白了！” 就在肖晨光正想着怎么告诉龚亮时，后者却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想明白什么了？” 面对询问，龚亮显得很激动。 “肖主任，谢谢你，你肯定是为了能让我更快的融入到团队中，才故意想到这个还钱的办法。” 毕竟一个新人要想快速在科里建立联系，就必须跟科室的每一个人打好关系。 而现在，肖晨光给了他这个机会。 肖晨光：“？？？” 他可真没这么想。 肖晨光只是觉得龚亮机灵，说话办事有自己的一套，所以才灵机一动，让龚亮去试试。 现在一看，好像是误打误撞了。 此刻，龚亮还处在亢奋之中，一想到这是肖晨光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心里便充满了干劲。 见到龚亮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肖晨光索性就让他自由发挥，说不定真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就在肖晨光把名单和对应的金额列出来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屋外传来林高阳的声音。 “老板，急诊刚来了个病人，情况不太好，要不你来看看？” “马上。” 肖晨光将最后几笔写完，把名单交给了龚亮。 “先看病人，钱一会我给你。” 说罢，肖晨光起身，把办公室的门打开，朝走廊里的病人走去。 门外，林高阳有些好奇的往屋里瞅了一眼，却发现龚亮乐呵呵的走了出来。 “林总，走，跟主任一块去看病人。” “你们都谈啥了？” 林高阳眼神诧异，他原以为龚亮会哭丧着脸出来，现在看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呐。 “嘿嘿，林总，秘密。” 龚亮笑而不语，一副贱兮兮的模样，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尿性。” 没得到答案的林高阳，索性不再询问，而是甩开他，小跑了两步，跟在了肖晨光的身后。 “林总，别啊，等等我。” 龚亮也不生气，厚着脸皮一块跟了上去。 普外科靠近护士站的走廊，有一老人正躺在转运车上，肖晨光还没走到，一道惊呼突然响起。 “大爷，你怎么不说话了？” “别睡觉了，快睁睁眼，能听见我说话吗，醒醒呀。” 声音在走廊里传的很远，惊慌失措的呼喊，瞬间引起各个病房患者的注意。 “这是怎么了，怎么喊的这么吓人，是出什么问题了？” “不知道，但我刚才看到急诊推来一个新病人，好像是个老头，具体什么原因不知道，应该是晕过去了。” 病房门前，患者跟家属探头探脑，往护士站看去，他们议论纷纷，交谈着什么。 此时，肖晨光已经赶了过来。 病床上的老人，双眼紧闭，肌肉紧张，整张脸却红的可怕。 浑身更是湿漉漉的，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瘦削的身子，如竹竿一样，好像一碰就碎。 干瘪的腹部，此刻有一突兀，宛如肠形。 最关键的，老人的两个肺子，现在就像破了的风箱，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肖晨光见到此景，肾上腺素开始疯狂分泌，心率一下子飙升至130次，他立马做出判断，对众人说道。 “老年病人，肠梗阻伴随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期，直接安排到抢救床，准备抢救。” “准备气管插管、鼻导管吸氧，平喘利尿止疼药准备好。” “准备留置胃管，进行胃肠减压。” 话音刚落，闻讯赶来的林高阳，直接把老人推到了病房的抢救间。 这里配备的抢救设备，虽然没有急诊的种类多，但基础的抢救工具还是一应俱全。 “过床，建立静脉通路，抓紧吸氧，给他抽血化验。” 肖晨光当仁不让的开始指挥抢救工作，林高阳、龚亮、值班护士，一同开始按照肖晨光指令，进行抢救。 此刻老人的情况很不好，能看的出来他很痛苦，家属六神无主的瘫软在地，根本指望不上。 眼见老人的嘴唇越来越紫，甚至连带着全身皮肤都在发青。 瘦骨嶙峋的身体，似乎只剩下皮，还是老人身上掉的，犹如干枯的树皮。 肖晨光见此情景，思考片刻，直接说道。 “人血白蛋白咱有没有，先给他打营养针，老人肠梗阻，这些天估计连饭都没法吃，身上已经瘦的不成样了。” 肖晨光只是简单的用手指，轻轻压了一下老人的皮肤，皮肤瞬间被摁出一个大坑。 “皮肤按压实验阳性，老人眼眶凹陷，处于重度缺水症状，抓紧补液！” 见老人的情况愈发困难，肖晨光托住老人的身体，直接让他坐了起来。 “高阳，你劲大，过来搭把手。” 肖晨光立马招呼身后的林高阳，让他过来帮忙。 “老板，我该怎么办？” “把他整个人爬过来，头低足高，翻身拍背，进行体位引流。” “好。” 虽然现在的林高阳，还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但还是按照肖晨光的命令，一把就把老人翻了过来。 随后在众人的紧张情绪下，肖晨光突然抬起手，悬在老人皮包骨头的身后。 他五指逐渐合拢，手背如弓，快速朝病人拍去。 啪…啪啪…啪啪啪！ 富有节奏的响声，突然在老人的后背响起。 众人看着肖晨光猛地拍击老人，脸色一变。 “老板，轻点，人老了，骨头脆，拍坏了就麻烦了。” “对啊，肖主任，老人本就体弱多病，这么打，不行。” 甚至有些在门口的病人，在看到这般操作，也是吓得脸色苍白，不敢说话。 “我爸都这样了，你…你怎么还要打他！” 守在老人身旁的家属，见到这慕，眼睛都红了。 可就在这时，趴在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老人，突然有了动静。 第198章 振肺排痰法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抢救间内响起，老人颤抖着身子，脸色涨红。 见到这一幕的肖晨光，却没有停手，甚至拍击的力度更足了。 枯槁的身体被肖晨光拍的噼啪作响，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林高阳看的提心吊胆，护士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按照肖晨光刚才的医嘱，进行操作。 只有龚亮，小声在跟家属解释着什么，似乎在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高阳，拿纸过来，病人的痰上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老人再次猛烈咳嗽，随即堵塞在肺里的东西被他咳了出来。 “慢点，慢点。” 幸亏肖晨光的提醒，林高阳这才反应过来，帮老人擦拭嘴角。 此时老人已经缓缓睁开了眼。 “我…怎么了？” 老人喘着粗气，好像刚回过神，原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也渐渐小了。 这一幕，让众人惊叹连连。 原本昏迷不醒的老人，肖主任就这么拍了几下，甚至很多抢救措施还没来得及用，老人就醒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老板，这就是振肺排痰和体位引流？” 林高阳也是第一次见，于是开口问起。 见老人情况逐渐恢复，剩下的措施也在进行着，肖晨光稍微讲了两句。 “别看老人刚才因为憋喘，出了很多汗，但他体温很高，存在肺部感染的情况。” 说到这，一旁正在测量体温的护士，将体温表从老人腋窝取出，看了一下刻度，立马惊讶道。 “肖主任，老人体温在41c，已经在超高热的范畴了。” 根据人体体温分级，发烧也分低热、中、高、超高热。 而老人现在的体温，已经处于最高级，说明感染很严重。 “老板，也就是说，他的昏迷跟发烧有关？” “不止。” 肖晨光继续说：“老人有慢阻肺，肺里的二氧化碳本就排的慢，现在因为肺部感染，导致痰液淤积，会让原本排不出来的二氧化碳蓄积在肺里，从而导致昏迷。” 林高阳听后，恍然大悟。 “所以说，老人的脸通红，除了发烧，更多的是因为二氧化碳潴留导致的。” “没错，是这样的。” 肖晨光点点头，此刻老人的静脉通路已经建立完成，随着药物的对症治疗，情况也比刚才好了很多。 “老爷子，刚刚是不是感觉有痰排不出来，憋的很难受？” 肖晨光俯在老人耳边，询问情况。 “对，对，对，本来肚子就疼，刚才来医院，突然感觉就上不来气，就好像在阎王那走了一遭。” 老人说着刚才的感受，眼神里还透着几分惶恐，似乎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医生，谢谢你啊，我刚才都慌了，所幸这是在医院，如果在家的话，简直不敢想。” 一旁的家属连忙过来感谢。 他不知道拍背也是抢救病人，刚刚看到肖晨光拍打老人，他险些都急了眼。 要不是旁边这个医生在解释，估计情绪失控的他，都要撸起袖子找麻烦了。 幸好没有上头，要不然耽误了抢救，自家父亲的命怕是会出问题。 家属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愧疚与庆幸。 “我刚才的手法，叫做振肺排痰，主要用手心敲打病人后背的两侧肺区，这可以促进肺表面纤毛组织的移动，只要方法对，痰液、炎症自然而然的，就能排出来。” 肖晨光拿起听诊器，在老人双侧肺区听了听。 水泡音、湿罗音比之前少了，但一些深部组织，还存在少许的痰鸣音。 简单说明情况后，肖晨光当着众人的面，再次对老人进行了更加细致的振肺排痰。 由于此时老人的情况没那么着急，肖晨光的每一个步骤都很平缓。 这时他们才发现，肖晨光的排痰手法很特别。 左肺的上下两分支、右肺的上中下三个分支。 他面面俱到。 从肺底到肺尖，由下而上，每一个部位，力道精准、频率均匀。 严谨的手法，配合他的不断敲击，藏在老人肺底深处的痰液，在一点一点向上移动。 很快，老人就像感受到了这般移动，又猛地咳嗽起来。 剧烈咳嗽，好像能把肺子咳出来，这让屋外其他病房的家属，听的揪心。 “屋里的老人，没事，刚刚推进去的时候，我可看他情况不好。” “有肖主任在，应该没什么事，再说，屋里那么多医生护士守着呢，有事也不用咱们操心。” 就在他们窃窃私语时，屋里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肖主任，病人的血氧饱和度已经100了。” 屋内，已经给老人戴上氧气管的护士，惊讶的发现，监护仪上徘徊在90左右的血氧饱和度直接来到了100。 而咳嗽过后的老人，也明显感觉到身体的改变。 不但呼吸顺畅了，好像也不憋得慌了，就连青紫的嘴唇都红润起来。 这样的变化，众人看在眼里。 “老板，只是通过敲击患者背部，就能改善氧和，让老人恢复，这个手法也太好用了。” “肖主任，今天要不是我亲眼所见，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现场称赞声响起，面对患者和家属的感谢，肖晨光笑了笑，开口说道。 “物理排痰只是暂时缓解了老人的症状，现在他体质很弱，估计查的血，里面很多的电解质已经紊乱。” “加上他肠梗阻和慢阻肺的病史，我建议住院后，用上几天抗生素，把肺部感染控制住，就安排手术治疗。” “这段时间，要严格遵循科室的安排，控制好出入量，保钠排钾，纠正酸碱、电解质失衡。” “只有这样，老人才能健康出院。” 这些话，算作主任查房，既是给患者、家属做的健康宣教，也是给在场的医务人员讲的注意事项。 浅显易懂、简单明了，只用了短短几句话，就把老人的治疗方案讲了出来。 身旁的林高阳，听的非常认真，而责任护士也犹如小鸡啄食般，不停点头。 “好的，主任，我马上按照你的医嘱，把老人情况进行交班。” “一会给老人安排好床位，相关的治疗措施我们就给他用上。” 肖晨光的每一句话，医护人员都在详细记录，并无条件的立马执行。 这般效率和执行力，看的家属目瞪口呆。 看着眼前让众人折服的年轻医生，他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忽然脑海里浮现出前段时间看的一个市台的宣传片。 “你就是那个，做手术、救人都很厉害的肖晨光主任？！” 家属刚才来的急，整个人都懵懵的，因此没有注意到众人对肖晨光的称呼。 现在随着病人情况好转，家属这才反应过来，救他父亲的，居然是前段时间排队，连号都挂不上的肖晨光，肖主任。 家属的表情立马变得更加尊敬，同时心里万分庆幸。 难怪他单单几下，就能把老人救醒，这样的医生，确实令人心安。 “肖主任…我能问一下，过几天爸的手术，是您做吗？” 家属小心翼翼，语气里带着谦卑与请求，在得到肖晨光的肯定后，整个人立马释然，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好的，肖主任，谢谢，谢谢你救了我父亲的命，那…过两天的手术，也拜托你了。” 家属激动的朝肖晨光深深鞠了一躬，而这一幕，也让屋外的其他病人看到。 纷纷有些感慨。 要知道他们可是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排到肖主任的号，并且获得了肖主任上台手术的机会。 而眼前的病人，只是因为急症来的时候，正巧碰到肖晨光抢救，就能不用排队，让他亲自上台手术。 可真幸运。 只是这样的幸运，如果是建立在危机万分的情况下，他们心中的羡慕，顿时减少了几分。 第199章 课题论文两手抓 “肖主任，我觉得你这个振肺排痰的手法，完全可以常规用在术后患者的康复训练中。” 在见识过肖晨光的手法后，在给病人和家属做完入院、手术谈话的龚亮，抱着病历夹子，找到肖晨光。 “嗯？说说你的想法。” 看着下周手术安排表的肖晨光，正心里计划着把刚才的老人安排在哪天手术合适时，龚亮的话把他思绪拉了回来。 “你看，刚才我整理了一下近期手术病人的资料，术后患者，只要有一定基础病的，往往在做完手术的前几天，会存在发烧、肺部感染，肺不张的情况。” “我看了一下，其中发生率最高的，就属有糖尿病的患者。” “这类病人因为血糖高，伤口愈合的慢，存在术后并发症的概率更大。” “如果我们能在术后常规增加振肺排痰的措施，估计能一定程度的缓解病人病情，也能让他恢复的更快。” 龚亮将准备好的资料和心里计划的说辞，一并讲了出来。 “这些都是你刚刚想的？” 在听到龚亮的建议后，肖晨光放下手里的安排表，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 “对，我感觉主任你刚才的排痰手法太神奇了，就想着能不能举一反三，用在科室的其他病人身上。” 面对询问，龚亮如实回答。 此刻他心里有些紧张，毕竟今天刚入科，按理说应该多听多做少说话。 现在一上来就给主任提建议，会不会给人留下一种好高骛远的印象。 对于龚亮的建议，肖晨光并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他整理的资料，认真的翻看起来。 整个办公室，安静到只剩下肖晨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龚亮站在他的面前，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像一座大山压在面前，让龚亮不敢随意乱动。 “可以啊，你的想法不错。” 当肖晨光带着笑容，将资料放在桌子上时，龚亮如释重负，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些东西，都是在我抢救完病人后，你临时查病历找的资料？” “是，主任。”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肖晨光没想到龚亮居然还有这一手。 资料虽然整理的有些仓促，却能让人一眼就看明白其中的意思。 措施、目的都很明确。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电脑还是奢侈品，上网需要猫拨号，网上冲浪都是只能在聊天室，最多可以逛个论坛。 别说大数据检索资料了，就连最基础的查找都是手动进行的。 可就算这样，龚亮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准方向，列举问题。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行，这个事我交给你负责，一会我会把详细的振肺排痰手法教给你，到时候你安排人给病房的患者用。” 对于振肺排痰的手法，在后世已经经过大量的循证医学，确实对术后患者的恢复，有一定的作用。 这一点肖晨光是知道的。 既然龚亮提出来，他也有精力和能力去做这件事，肖晨光当然愿意教他。 毕竟对病人有益的事情，肖晨光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当然，这个手法，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现阶段没人发现，愿意付出时间研究罢了。 “主任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做好的。” 龚亮听后心里很开心，这是肖晨光交代给他的第二件事儿。 跟第一件事不同，这件事，是他主动提的，理应要做的更好。 只有帮肖主任把手法应用到实际工作中，对龚亮而言，才是价值的体现。 就在龚亮暗下决心，无论付出多少精力，也要把事情做好时，肖晨光却突然叫住了他。 “龚亮，你对论文和课题了解的多吗？” “论文课题？” 龚亮听后，神情茫然。 这些东西他倒是听说过，但大多一知半解，毕竟都是些高大上的玩意，在这个只需要把活干好的年代，对于肖晨光提出的新鲜东西， 他感到有些费解。 “这些东西，以后会很有用的。” 见到龚亮的表情，肖晨光知道，有些理念还没有彻底在这个年代打开。 当然，这也是个机会。 肖晨光思考片刻，对龚亮说道：“这样，一会我给你列个表，你就按照上面的内容去做。” 当肖晨光把有关振肺排痰的论文、课题思路讲出来时，龚亮整个人都傻了。 原本他还在为能想出这个点子而沾沾自喜，然而，当肖晨光把整套思路，从点到线，再从线到面逐步展开时，他才发现，自己简直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特别是在肖晨光的讲解下，那些原本看上去高不可攀的东西，瞬间就变成了弟弟。 甚至龚亮都有些心惊。 如果真按照肖晨光的思路走的话，当东西真做出来的那一刻，估计整个外科圈都会炸了锅。 原来肖晨光早就有这方面的打算，龚亮越想越兴奋，他感觉自己这辈子，能跟着肖晨光，简直是他前生今世修来的福气。 “查资料、做数据，你很有天赋，但记住，所有的东西，都要实打实的去做，备份存档，不能有半点造假，这是原则，也是我对你的要求。” 就在龚亮觉得大好人生正朝迎他的到来，肖晨光的声音突然响起。 跟之前不同，这次明显能感觉到肖晨光的严肃。 就好像这是个红线，一旦龚亮过线，必定要遭到最严苛的惩罚。 “肖主任，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按照你给的每一个步骤，保证认真完成。” 龚亮立马做出保证。 毕竟这事就是他提的，现在肖晨光给了这么好的方案，他怎么可能乱来。 随着龚亮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肖晨光一人。 对于课题研究，其实他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这牵扯到的精力太多，肖晨光一直没有时间去做。 既然龚亮有这方面的天赋，他也愿意试试。 如果龚亮表现的好，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课题等着去做。 但对肖晨光而言，所选的每一个课题，都必须实打实的对患者有益，只有这样，当成绩做出来的时候，才值得向全国推广，应用。 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名望、基金去做课题，最后无法帮助到患者，那这样的成绩，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一夜无话，第二天又到了肖晨光该坐专家门诊的日子。 他刚到大厅，却发现彭主任已经早早的站在这，似乎在等肖晨光的到来。 “彭主任，你这是？” “哎呀，上次的事儿，真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瞧瞧，这次我直接在你诊室门前配了两个保安，怎么样，还满意。” 第200章 有一种病，叫我觉得有病 经过上次的事儿，彭主任是既心惊又后怕。 连善良热心的李医生都能遭人恶意伤害，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为此，彭主任联合安保科，紧急招来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专门在门诊部当保安。 而肖晨光作为医院的门面，更不能有半点马虎，于是彭主任特意申请了双岗，来保证肖晨光的安全。 “有点夸张了，彭主任。” 看到他诊室门前，那两个宛如门神般凶神恶煞的安保，肖晨光暗自咋舌。 虽然在后世，他坐门诊的阵仗比这个还要夸张，屋里满满当当全是人，但这都是实习、进修、和他的博士生组成的教学队伍。 像眼前这种完全充当保镖的安保角色，确实很少见。 “肖主任，一点都不夸张，身为医生，虽然治病救人是首要任务，但也是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 彭主任表情很认真，仿佛这件事没得商量。 肖晨光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职责不同，肖晨光只需要考虑今天患者的就诊情况，而彭主任则要保证门诊部的正常运行。 其实，身为医生，保证自身安全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 就像肖晨光后世看到的一则发生在国外的报道那样。 实习女医生在医院连续高强度工作了36个小时，凌晨二点下班，因为害怕走夜路，选择在医院特意为医生设立的研习室休息，居然遭到多人伤害，最终不治身亡。 有时候想想，真挺后怕的。 肖晨光也曾连续工作过两天两夜，知道那种疲惫，下了班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走路都是晃的。 躺在床上，就跟昏迷一样，一点知觉都没有，如果这个时候被人袭击，真的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在彭主任的陪同下，肖晨光来到诊室，跟门前的两位壮小伙简单打了声招呼，便开始了一天的坐诊。 很快，第一个病人已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是个女孩，年纪不大，神色慌张，在看到肖晨光的瞬间，那种慌张感更强了。 肖晨光皱了下眉，接过女孩递来的病历本，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王金翠。” “年龄？” “22岁。” “哪里不舒服？” “我感觉自己要不行了。” 肖晨光：“？？？” 他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这个女孩，眉清目秀，身材匀称。 小衬衫搭配着一条在当时很流行的喇叭裤，时尚又可爱。 女孩虽然捂着肚子，表情看上去很痛苦，但脸色红润，呼吸均匀，怎么就感觉自己要不行了。 “别急，躺下说。” 肖晨光示意女孩躺在检查床上，准备进行查体。 谁知女孩上来就迫不及待的要解裤带，这可把肖晨光吓得不轻。 “等等，先说症状，别急。” 说罢，肖晨光顺势来到门前，跟门口的保安低语两句，后者点头随即离开。 此时，躺在检查床上的女孩，开始描述症状。 “这两天肚子一直胀的很难受，今天发现肚皮上起了大片青紫，去当地卫生所看，人家立马就建议让我来医院。” “主任，你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了。” 女孩越说越急，原本还算匀称的呼吸，立马变得急促，甚至整个人因为惧怕，开始喘个不停。 “深呼吸，别紧张，慢慢喘气，这里是医院，肯定能给你看好病。” 见女孩惶恐不安，肖晨光立马过去安慰，这时，赶到的彭主任，带着一个女护士，走了进来。 看到屋内场景，彭主任有些惭愧。 “肖主任，是我考虑不周，护士小周今天跟着你，到时候有什么需要你再让保安跟我说。” “好，辛苦了。” 肖晨光见状，也放了心。 虽然一人一诊室，关门看病，保护患者隐私，在医院大家都习惯了。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会有些误会，这也是肖晨光让保安去通知彭主任安排女护士过来辅助的原因。 虽然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很淳朴，但这样一来，个人名誉就显得更加重要。 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女学生去办公室找导师咨询问题，有要求不能关门的规定。 毕竟门一关，里面有点啥事，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就算没事，一些风言风语传开，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 人言可畏，树大招风，倒不是肖晨光飘了，而是有些事儿，谨慎一些，总不会有错。 “给病人测个生命体征，看看有什么问题。” 此刻有女护士在，肖晨光在查体方面，就大胆了许多。 血压，脉氧，很快生命体征，被测了出来。 “肖主任，病人情绪有些激动，血压有点高，在149\/99hg之间。” 说到这，女护士顿了一下，有些疑惑。 “肖主任，病人的血氧饱和度很低，只有60％多，还时而出，时而不出，很奇怪。” 护士的话让肖晨光皱了下眉头，他又看了一眼数值，发现波形没有问题。 难道是因为刚才紧张导致的憋喘，出现了一过性的血氧下降。 但如果真是这样，女孩早就因为重度缺氧晕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活蹦乱跳的在诊室里嗷嗷哭。 “别紧张，做深呼吸。” “跟我学，缩唇运动，把吸气时间慢慢延长，用鼻腔吸气，屏住呼吸，再用嘴慢慢呼气。” “好，很好，看我指示，一……二，吸……呼。” 觉得事有蹊跷，肖晨光一边轻声安慰女孩，一边拿起听诊器，在她的双肺上听呼吸音。 未闻及干湿啰音，一切正常。 再看向女孩脸颊，不肿不青，皮肤白里透红，口唇没有一点缺氧的症状。 就连心肺功能，都比一般人要好。 “主任，我还有救吗，我还没结婚，连对象都没有，我不想死，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护士刚才的话，女孩听的一清二楚，再加上肖晨光表情严肃的在听诊。 很多不好的事情，不自主的开始在女孩的脑海里浮现，眼睛瞬间红了，女孩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哇哇大哭起来。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诊室内不停回荡，就连屋外排队就诊的患者，心一下子便揪了起来。 第201章 癔症 “里面的小姑娘到底是什么病啊，我看她进去的时候，好像还挺正常的。” “正常吗，哭成这样，肯定是检查出大事了，要不然谁没事会来医院看病。” “你们快别说了，听的我都紧张了，希望女孩别有事，毕竟年纪轻轻的，得了病真的很遭罪。” 屋外病人议论纷纷，屋内的气氛也很紧张。 “肖主任，要不先把病人推到急诊科，他们那里有氧气，设备也足。” 门诊护士见女孩这般模样，害怕出事，心里也有些急了。 在找不到女孩血氧饱和度低的情况下，还是送急诊最安全。 此刻听到护士的说辞，女孩感觉自己更喘不动气了。 甚至连肚子都开始出现绞痛。 “肖主任，去急诊。” 护士都快急哭了，看着弓身如虾，蜷缩一团的女孩，心里愈发不安。 “你觉得她病的很重？” 此时，肖晨光开口了。 他没有看女孩，而是侧身看向一旁护士。 “难道不是吗？” 护士摸不准肖晨光的意思，女孩现在的情况，明明看上去已经很严重了。 为什么肖主任会这么问。 “医生，我现在都成这样子了，难道病的还不重吗？” 女孩见肖晨光一点都不紧张，立马喘的更厉害了。 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 即便这样，肖晨光依旧无动于衷，因为他已经发现女孩的症状，有些不同。 “都说你看的好，亏我一早排队挂号，现在看来真是白瞎了。” 明明病成这样，眼前的医生居然都不关心她，女孩坚信她有病，而且病的很重。 否则怎么可能皮肤大片青紫，就连血氧都低的吓人。 不行，马上转院，就算长途跋涉，也要去更大的医院就诊。 眼见女孩从诊疗床上坐起来，吓得一旁的护士连忙去扶。 现在女孩病情不明，这要真走了，一旦出事，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你们不给我治，我去找能给我治的医院，这都不行吗？” 女孩委屈巴巴，眼泪噗哒噗哒的往下落，好像感觉天都塌了。 就在这时，肖晨光的声音响起。 “你又没病，让医生怎么给你治？” 此言一出，原本绝望无助的女孩，有些傻了眼。 她扒拉扒拉眨着眼睛，情绪恢复了几分。 “我要是没病，为什么会憋得慌，肚子上的青紫是怎么回事，测得氧气不足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好几个问题抛出来，听的一旁护士手足无措，但肖晨光却很淡定。 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瓶酒精，来到女孩身边。 “你腹部青紫，手指发乌，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你穿的这条裤子掉色。” 毕竟在当时，裤子掉色也算常有的事儿，肖晨光只是分析了一下，就有了方向。 特别是女孩正在躺的这个诊疗床，上面铺着个白床单，却因为女孩的突然坐起，颜色隐约有了变化。 “不能，这是我前段时间刚从商场买的，质量可好了，怎么可能掉颜色。” “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罢，肖晨光将酒精递给女孩，后者将信将疑的接过，往裤腿上倒了点。 随后用力一搓，只见白嫩的手掌立马浮现出一片青紫。 颜色竟然跟腹部皮肤上的一模一样。 “这？！” 女孩的脸色顿时大变，随后她又用酒精搓了搓手指。 “指甲上的青紫也不见了。” 此时她手指红润光泽，哪有什么缺氧的症状。 一旁的护士连忙将血氧夹子给她戴上，之前低到吓人的饱和度瞬间变成100％ “可我刚刚还感觉憋的很难受，这总不能是因为染色的原因。” 女孩不敢想象，生怕身体再有问题，只能眼巴巴的看向肖晨光，希望能给她一个解释。 “其实你刚才就是太焦虑，老觉得自己有病，很严重治不了，典型的自己吓唬自己。” “其实从你一进屋，就在不停的哭闹，这会使你呼吸急促，从而引起呼吸性碱中毒。” 女孩听了，有些不明所以，她不解道：“这跟我手脚发麻，浑身难受有什么关系？” 见女孩还没懂，肖晨光决定换一种说法。 “之前跟人吵过架不？” 女孩有些疑惑，但还是在认真回答。 “吵过。” “有没有气的嚎啕大哭过？” “有。” “当时什么感觉？” “是不是张着嘴，喘不过气，浑身发麻，动都不能动？” “对！” 女孩一惊，似乎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那就没错了，你所有的症状，都是因为焦虑引起的，现在只要回家睡一觉，放平心态，一切都能恢复正常。” 肖晨光的话如重石落地，落在了女孩的心坎里，就连刚才的憋喘都好了许多。 此刻她哪还有一丝不适，整个人轻松自如，令人舒畅。 “肖主任，谢谢你，刚开始的时候，我真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要不然好好的，怎么皮肤就大片青紫了呢。” “不行，一会回家我就把这条裤子扔了，害的我提心吊胆这么久。” 见女孩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儿，肖晨光面带微笑：“所以说，以后你就别老胡思乱想了，年纪轻轻，别总有事没事吓唬自己，要不然，真有可能会大病一场的。” 肖晨光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其实临床上确实有种心理疾病，叫做癔症。 犯起病来，说昏迷就昏迷，还一直高烧不退，心率、血压更让人心惊。 要不是这些症状能随着病人清醒而逐渐消失，有时候就算肖晨光碰到，都要甄别许久。 “我知道错了，有了这次教育，我以后再也不会瞎想了。” “肖主任，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 在得知自己没事以后，女孩带着歉意，不断朝肖晨光鞠躬道歉。 随着她离开诊室，外面的病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听着那么吓人的病人，居然转眼间就好了。 “肖主任这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这么快就把女孩治好了。” “不知道啊，刚才屋里还鬼哭狼嚎的，怎么分分钟，就出来了？” “关键我看女孩也没住院打针，甚至连口服液都没开，就走了，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病人们虽然震惊，但同时，手里紧紧攥着这次肖晨光的专家号，心中更加珍惜这次看病的机会。 坐诊照常进行，渐渐的，烈日东升西落，天也马上暗了。 肖晨光揉了揉肩膀，吱嘎作响的关节就像生了锈一样，旁边跟着的门诊护士，脸上的表情都快僵了。 一天的专家门诊，总共看了60多个病人，平均八分钟一个，虽然中规中矩，但却是无缝连接，从早到晚，病人就没有停下来。 “行了，到下班点了，一天辛苦了，你先回去。” 肖晨光对身旁跟了他一天的护士说道。 “好的，肖主任。” 护士也没客套，这一天，她站的腿都快麻了，在得到肖晨光的首肯后，拖着沉如铅铁的步子，离开了诊室。 随后，一道身影闪过，肖晨光看向诊室外，用略显沙哑的语调，喊了一句。 “行了，别在外面等了，有事进来说。” 这是，懦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肖主任，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一个面容稚嫩，背着双肩包的青年，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第202章 秦勇的忐忑 秦勇此刻站在诊室里，显得很局促。 上次明明答应肖主任，要把旋转型腔镜设备带回来。 结果他向公司报备完，坐车满怀期待的回到省城，才被告知，就在刚刚，有省城医院的主任，对这台设备很感兴趣。 于是在饭局上，负责省城这边的器械代表，宛如谄媚般的答应将设备拿去试用。 还是无期限的试用。 说是白送，也不为过。 秦勇听后，又气又急。 明明是他提前报备过的，可最后还是拿不到设备。 这是他在营城，也是他入职以来，谈的第一个业务。 对于他这种新人，整个营城医院，只有肖主任愿意理他，秦勇也很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于是他找到省城的器械代表，想要再争取一下，可对方根本不理他，还说小地方的技术，根本用不着这么好的设备。 万一再不小心弄坏了，公司还要承担损失。 教育的口气，让秦勇很不舒服，但他作为新人，也没吵没闹，而是转身去找上级。 可说明情况后，上级从公司发展考虑，在权衡利弊后，也是支持设备先给省城医院用。 毕竟省城医院的病源和手术量，跟一个小小的地级市的下级医院相比，就不是一个量级。 长城医疗需要发展，也需要更多的订单支持，这点无可厚非。 但秦勇身为长城医疗派驻到营城的器械代表，却感受到了不公。 这件事上，秦勇前前后后跑了很多部门，连回营城的客车都错过了，还是没有拿到设备。 车站人来人往，他坐在马路边上，头埋在怀里。 双肩包贴在后背，黏糊糊的，秦勇无神的看着脚上那双，已经快把鞋跟磨平的皮鞋。 整个人失魂落魄。 他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面对肖主任。 毕竟言而无信，在跑业务这块，可是致命伤。 往往人的第一印象是最难改变的，虽然这件事他已经尽力了，但领导们哪会管你过程怎么样，他们只看结果。 设备没有，没了敲门砖，以后连胜利医院的门槛都进不来，业务还怎么谈。 秦勇很茫然，也很无助，但他最终还是调整好心态，毕竟逃避没用，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于是，秦勇第二天就坐着最早一班去营城的大巴车，又回到了胜利医院。 准备找肖晨光道歉。 但找了好多次，要不肖主任没在，要不被人从病房里劝了出来。 期间，秦勇也鼓起勇气，用肖主任写给他的呼号，打过电话。 他守在电话亭，忐忑的等了一天，期间连厕所都不敢上，生怕错过电话，可最后，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秦勇知道，这估计就是他言而无信的代价。 但他没有放弃。 虽然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接下来再谈不成业务，秦勇也只能打道回府。 但他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能找肖晨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我看你一早就来了，也不说话，就坐在诊室外的候诊大厅，是在担心什么吗？” 诊室内，肖晨光率先打开话题，他看着眼前这个拘束不安的青年，脸上带着笑容。 “肖主任，你早就发现我了？” 秦勇惶恐道。 他因为害怕影响肖晨光的工作，就连中午休息，也不敢打扰。 “因为你太有特点了。” 肖晨光见过无数器械代表，其中有奔放的、艳丽的、自来熟的。 但像秦勇这种新人，却接触的不多。 虽然接触不多，但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这局促不安的表情，蠢萌的举动，要不是肖晨光期间告诉保安不用操心，或许秦勇早就被当成小偷送到安保科问话了。 “肖主任，我……” 秦勇本能的低下头，但很快，他又将头抬了起来。 鼓足勇气说道。 “腔镜的事儿，是我没联系好，公司那边出了点差池……” “没事儿，当时我也就随口问问，没有就算了。” 本来就是锦上添花的事儿，设备没有，肖晨光也不缺什么，因此并不在意。 而他随性的态度，却让秦勇原本组织了很久的解释，一点都没派上用场。 他原本以为之前不联系，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的。 毕竟说好了等他下午下班前把设备送到，结果却放了鸽子。 这事放在哪位主任身上，都应该生气才对。 为什么肖晨光却好像并不在乎。 就在秦勇面带疑惑时，肖晨光却开口问道。 “对了，我记得你是长城医疗的，叫秦……” “秦勇。” 肖晨光点点头，其实他对这个小伙子还是挺有印象的。 毕竟是第一个挂他专家号，又不看病，为了特意来推业务，算得上是讲究人。 这比他遇到的一些电话、短信轰炸，像狗皮膏药一样，为了推销，无所不用其极的代表，要好太多了。 秦勇见肖晨光始终面带微笑，没有厌烦他，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只要不赶他走，一切都还有希望。 “那天真不好意思，让肖主任白白等到下班。” 秦勇依旧在道歉，态度很卑微。 他心里清楚，现在除了态度，其他的一无所有。 虽然这事肖主任不介意，那是主任大度，但秦勇该道歉还是要道歉，毕竟是因为他的工作失误，才出现这一系列的后续。 “真没事，其实那天你就算及时赶到，恐怕我也没时间理你。” 说到这，不好的记忆在攻击着肖晨光，那天中午发生的事儿，可以说是胜利医院这么多年以来的大事件。 现在李医生还住在小监护室里，没有转普通病房。 但这些事，秦勇当时没在营城，因此不知道也很正常。 其实像秦勇这么执着的人，肖晨光还是挺欣赏的。 毕竟时间过去好些天了，还会因为这事，从早等到晚，就算碰壁无数次，也要特意过来道个歉，其实并不多见。 “之前在病房找我的，也是你。” 肖晨光立马回想起，林高阳说的那个背双肩包的青年。 “是我。” “说在病房鬼鬼祟祟，被护士赶出去的，也是你。” “是我。” 肖晨光越说，秦勇越心虚。 当面这么讲，任谁都会无地自容。 “行，这事过去了，以后别想了。” 肖晨光的话，让下巴颏已经抵到胸前的秦勇，猛地抬头。 即便颈椎咔咔作响，让他头晕目眩，也依旧阻挡不住秦勇激动的心。 “肖主任，那我以后……” ‘“嗯，最近腹腔镜手术做的确实挺多的，耗材用的也快，到时候有需求，我会找你。” “好的，肖主任，以后您有什么要求，我绝对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秦勇只觉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期间的辛酸苦辣只有他知道，可在得到肖晨光的肯定后，所有的心酸委屈都荡然无存。 “还有个事，我之前的呼号不用了，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方便以后联系。” 这时，秦勇才知道，原来不是肖晨光故意不理他，而是因为换号了。 “稍等，我马上记。” 秦勇立马从双肩包里拿出记事本，准备将肖晨光的手机号记下。 可就在这时，肖晨光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出一看，打来电话的，竟然是省城二院的徐国强。 第203章 老人下不了台，你们都别走 省城二院，手术间内此时站满了人。 他们身穿洗手衣，戴着口罩，表情严肃，台上台下，充斥着一股子的肃静。 虽然每个人都不说话，但能看出他们眼神里的焦躁，手术间除了嘀嘀作响的仪器运行声，就剩操作器械碰撞的金属音。 台上是一名70多岁胆囊癌的男性患者，手术已经进行了快5个小时，却没有结束。 以省城二院肝胆外科的实力，就算是黏连严重的胆囊癌手术，这个时候也该下台了。 但眼前这台手术，连一半都没做完。 手术时间决定患者的恢复，时间越长，恢复越差，手术风险以及术后并发症，也会越来越多。 这一点，手术间内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当然，不止他们，还包括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待的家属们。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做完，之前不是说过，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手术也就四五个小时吗？”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帝都做手术呢，虽然要排队，也没有单间，但起码技术要比这里强。” 时间越过越久，家属们的希望正在逐渐破灭。 “洪子，不行你再问问，里面到底什么情况，究竟能不能做，别让人提心吊胆的。” 被家属询问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此时他面色冰冷，表情不善。 此时手术台上的，正是他的父亲。 作为混迹在北园区的大哥，乔洪这些年靠着拆迁发家，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后来越混越好，事业风生水起，舞厅、ktv、洗浴中心更是遍布省城。 别看他作威作福，但在当地却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 有了钱后，他把父母从乡下接来，因为喜欢种菜，特意把价值百万的上千平的大别墅圈个院子，专门给老两口搭棚种菜。 可前两天，父亲查出了胆囊癌，让他的心情很糟糕。 父亲因为赚钱养家，供他们姐弟四个生活，年轻的时候干重活受过伤。 现在年纪大了，开大刀身体扛不住，这才寻人问事，知道腹腔镜手术这回事。 本来他是打算去帝都给父亲手术，毕竟让人放心。 但乔洪平时在省城嚣张惯了，去了帝都，谁还惯着他。 跟其他人一样，挂黄牛，排队看病，等病房，等专家，等手术。 去了七天，甚至连手术专家的面都没见过，更不用说单间、特护这些在省城都习惯的事情。 甚至连皮箱内准备的几十万现金，都送不出去。 一气之下，他带着父亲，回到了省城，正巧北园这块，省城二院的肝胆外科能做腹腔镜手术。 于是，花了钱，找了主任，单间、特护全都安排的妥妥的。 可胆囊这东西，因为结构的问题，身处肝区、胰腺、十二指肠，内又有动静脉，供养血管，肝总、胆总管，一旦发生严重的黏连，手术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而ct片子只能看个大概，所有的问题，都只能打开腹腔才能一清二楚。 然而，乔洪的父亲是不幸的，当肝胆外科通过腹腔镜，把镜头伸进老人的腹腔时，眼前的画面，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整个胆囊被癌性组织包裹的严严实实，上面的血管走向错综复杂，原本的解剖结构完全消失。 整个组织如同一团乱麻，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甚至，就连刚开始的腹腔，都已经严重黏连，他们花了快三个小时，才一点点游离完成。 这还只是前期工作，胆囊没人敢动，周围侵蚀的组织，如藤蔓一样蔓延的到处都是。 肝、胆、胰更是爬满了棕黄色的癌细胞，要想顺利完成这台手术，其难度不亚于做一台胰十二指肠切除术。 这可是肝胆外科，号称“珠穆朗玛峰”手术一般的存在。 肝胆外科主任沈易伟，干了这么多年，做了不亚于千台以上的胆囊切除术，却完全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 如果放在平时全盛状态，再加上病人基础条件好一点，年龄小一点，选择用开大刀的方式做的话，或许成功的概率还大一点。 但现在，用他不拿手的腹腔镜，做这么一台手术，他完全没有信心。 “徐国强，你主持手术，我再去跟家属谈谈，如果能同意中转开腹的话……” 台上位于主刀位的沈易伟，不等别人意见，直接把手套摘了，扔在了一旁的黄色医疗垃圾桶内。 台上的徐国强脸不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对于主任的要求，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此时，顶着极大压力的沈易伟，忧心忡忡，走出了手术间，准备和乔洪交代老人的病情。 现在他非常后悔接下这台手术，但后悔也没用，毕竟对方在这片区域势力很大，有些事儿，就连沈易伟也不能完全做主。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手术是做不下去了，就算家属同意中转开腹，也只能缓解老人的病情。 想要完全切除，老人大概率会死在手术台上。 最理想的办法，就是直接放弃手术，采取保守治疗。 虽然老人最后也活不了太久，但可以清醒下台，见见亲人，交代一下后事，这也总比在台上下不来的强。 “乔哥，腹腔手术实在是做不下来，现在最好的办法……” 年纪比乔洪还大上几岁的沈易伟，喊着对方哥，此刻他手术帽因为紧张，已经被汗水浸透。 豆大的汗珠子，一个劲的往外面冒，很快就在脖颈处交汇，形成小溪不停往下流。 “别的方法我不接受，只有腹腔镜能救我父亲，要求你随便提，我只要我父亲活命。” 乔洪像认死理一样，拒绝了沈易伟其他所有的方案。 “可是，再做下去，我怕老人下不了台……” “那你也别想从手术室离开了。” 乔洪双目赤红，如同一头暴虐的狮子，那眼神仿佛随时能把沈易伟一口咬死。 乔洪的手段，沈易伟很清楚，甚至他现在，如果再说一句老人不好的消息，估计脸上就要挨拳头了。 虽然感觉很不可思议，但在这个年代，这种事儿经常会发生。 沈易伟上次还听急诊出诊的医生讲，两帮火拼，急救车出诊，让人刀架在脖子上给人缝合伤口。 那场面，现在回忆起来，都让人一阵后怕。 沈易伟失魂落魄的回到手术室，他站在手术间门前，久久未动，脚如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好像里面是刀山火海，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似的。 第203章 老人下不了台，你们都别走 省城二院，手术间内此时站满了人。 他们身穿洗手衣，戴着口罩，表情严肃，台上台下，充斥着一股子的肃静。 虽然每个人都不说话，但能看出他们眼神里的焦躁，手术间除了嘀嘀作响的仪器运行声，就剩操作器械碰撞的金属音。 台上是一名70多岁胆囊癌的男性患者，手术已经进行了快5个小时，却没有结束。 以省城二院肝胆外科的实力，就算是黏连严重的胆囊癌手术，这个时候也该下台了。 但眼前这台手术，连一半都没做完。 手术时间决定患者的恢复，时间越长，恢复越差，手术风险以及术后并发症，也会越来越多。 这一点，手术间内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 当然，不止他们，还包括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待的家属们。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做完，之前不是说过，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手术也就四五个小时吗？”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帝都做手术呢，虽然要排队，也没有单间，但起码技术要比这里强。” 时间越过越久，家属们的希望正在逐渐破灭。 “洪子，不行你再问问，里面到底什么情况，究竟能不能做，别让人提心吊胆的。” 被家属询问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此时他面色冰冷，表情不善。 此时手术台上的，正是他的父亲。 作为混迹在北园区的大哥，乔洪这些年靠着拆迁发家，做过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后来越混越好，事业风生水起，舞厅、ktv、洗浴中心更是遍布省城。 别看他作威作福，但在当地却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 有了钱后，他把父母从乡下接来，因为喜欢种菜，特意把价值百万的上千平的大别墅圈个院子，专门给老两口搭棚种菜。 可前两天，父亲查出了胆囊癌，让他的心情很糟糕。 父亲因为赚钱养家，供他们姐弟四个生活，年轻的时候干重活受过伤。 现在年纪大了，开大刀身体扛不住，这才寻人问事，知道腹腔镜手术这回事。 本来他是打算去帝都给父亲手术，毕竟让人放心。 但乔洪平时在省城嚣张惯了，去了帝都，谁还惯着他。 跟其他人一样，挂黄牛，排队看病，等病房，等专家，等手术。 去了七天，甚至连手术专家的面都没见过，更不用说单间、特护这些在省城都习惯的事情。 甚至连皮箱内准备的几十万现金，都送不出去。 一气之下，他带着父亲，回到了省城，正巧北园这块，省城二院的肝胆外科能做腹腔镜手术。 于是，花了钱，找了主任，单间、特护全都安排的妥妥的。 可胆囊这东西，因为结构的问题，身处肝区、胰腺、十二指肠，内又有动静脉，供养血管，肝总、胆总管，一旦发生严重的黏连，手术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而ct片子只能看个大概，所有的问题，都只能打开腹腔才能一清二楚。 然而，乔洪的父亲是不幸的，当肝胆外科通过腹腔镜，把镜头伸进老人的腹腔时，眼前的画面，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整个胆囊被癌性组织包裹的严严实实，上面的血管走向错综复杂，原本的解剖结构完全消失。 整个组织如同一团乱麻，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甚至，就连刚开始的腹腔，都已经严重黏连，他们花了快三个小时，才一点点游离完成。 这还只是前期工作，胆囊没人敢动，周围侵蚀的组织，如藤蔓一样蔓延的到处都是。 肝、胆、胰更是爬满了棕黄色的癌细胞，要想顺利完成这台手术，其难度不亚于做一台胰十二指肠切除术。 这可是肝胆外科，号称“珠穆朗玛峰”手术一般的存在。 肝胆外科主任沈易伟，干了这么多年，做了不亚于千台以上的胆囊切除术，却完全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 如果放在平时全盛状态，再加上病人基础条件好一点，年龄小一点，选择用开大刀的方式做的话，或许成功的概率还大一点。 但现在，用他不拿手的腹腔镜，做这么一台手术，他完全没有信心。 “徐国强，你主持手术，我再去跟家属谈谈，如果能同意中转开腹的话……” 台上位于主刀位的沈易伟，不等别人意见，直接把手套摘了，扔在了一旁的黄色医疗垃圾桶内。 台上的徐国强脸不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对于主任的要求，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此时，顶着极大压力的沈易伟，忧心忡忡，走出了手术间，准备和乔洪交代老人的病情。 现在他非常后悔接下这台手术，但后悔也没用，毕竟对方在这片区域势力很大，有些事儿，就连沈易伟也不能完全做主。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手术是做不下去了，就算家属同意中转开腹，也只能缓解老人的病情。 想要完全切除，老人大概率会死在手术台上。 最理想的办法，就是直接放弃手术，采取保守治疗。 虽然老人最后也活不了太久，但可以清醒下台，见见亲人，交代一下后事，这也总比在台上下不来的强。 “乔哥，腹腔手术实在是做不下来，现在最好的办法……” 年纪比乔洪还大上几岁的沈易伟，喊着对方哥，此刻他手术帽因为紧张，已经被汗水浸透。 豆大的汗珠子，一个劲的往外面冒，很快就在脖颈处交汇，形成小溪不停往下流。 “别的方法我不接受，只有腹腔镜能救我父亲，要求你随便提，我只要我父亲活命。” 乔洪像认死理一样，拒绝了沈易伟其他所有的方案。 “可是，再做下去，我怕老人下不了台……” “那你也别想从手术室离开了。” 乔洪双目赤红，如同一头暴虐的狮子，那眼神仿佛随时能把沈易伟一口咬死。 乔洪的手段，沈易伟很清楚，甚至他现在，如果再说一句老人不好的消息，估计脸上就要挨拳头了。 虽然感觉很不可思议，但在这个年代，这种事儿经常会发生。 沈易伟上次还听急诊出诊的医生讲，两帮火拼，急救车出诊，让人刀架在脖子上给人缝合伤口。 那场面，现在回忆起来，都让人一阵后怕。 沈易伟失魂落魄的回到手术室，他站在手术间门前，久久未动，脚如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好像里面是刀山火海，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似的。 第204章 这台手术只能你做 “怎么样，家属同意开腹吗？” 虽然沈易伟不想进手术间，但里面的人，何尝不是期盼着沈主任抓紧回来主持工作。 毕竟这台手术是他负责的，别人可没权利随便做决定。 “还开腹，再谈下去，家属该给我开腹了。” 沈易伟把家属的要求给手术间内的众人说了后，现场的气压瞬间更低了。 不能开腹，也不能关腹下台，必须要用腹腔镜把老人的手术做完。 还要让老人安全下台。 这要求，看似正常，实则困难至极。 沈主任也真是的，胆子太大，什么病号都敢收，敢上台做手术，这明明就是个坑，省立、齐鲁都不敢做，甚至连帝都不要的病人，他沈主任敢要。 现在好了，病人上台做不了手术，又不让下台，难道真要活生生拖死在台上，大家跟着一起倒霉。 “上台之前，我都已经跟那个乔洪反复讲过了，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台子上，负责术前谈话的医生，情绪有些激动。 像这种特殊病人，谈话必须要仔仔细细，确保病人和家属能听明白。 他完全按照医院规定在做，不敢有半点马虎，可即便这样，还是逃不了现在的命运。 “有些人，只愿意听他想听的，不管最后听没听懂，都一样，跟这种人，根本没地方讲理。” 一想到这，沈易伟就头疼的厉害。 这种程度的胆囊癌，如果能用腹腔镜完完整整的做下来，都可以去省城工会申请技术专项资金了。 而且以他的经验，病人腹腔这个情况，就算去帝都求人过来救台，也得开腹做。 病人年纪太大，谁也没有百分百把握，这种情况，估计都没人愿意接这烫手的山芋。 沈易伟有些头晕目眩，越想越难受。 乔洪虎视眈眈的在门口等着，让人透不过气。 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后续一堆事儿，按照这个势头，很有可能以后闹得连医生都做不成。 “徐副主任，腹腔镜是你强项，一会手术你盯着做，我有些不舒服。” 沈易伟此刻也顾不上大主任的脸面，一屁股瘫坐在手术间的一角，没再起来。 台上的徐国强听到后，心里差点骂娘。 这个老壁登，臭不要脸的，自己的手术不上台，把黑锅甩到他身上。 这个时候说腹腔镜是他的强项了，之前干嘛去了。 徐国强做腹腔镜手术，就是为了这个新技术，能在医院后期开个微创外科，他去做科主任。 毕竟不想进步的主任，不是好医生。 但这件事儿，沈易伟一直不松口，说腔镜技术难度大，不成熟，只能做一些基础的阑尾胆囊肠切术，太复杂的疾病根本不行。 反正他仗着跟院里的关系好，对微创外科的事儿避而不谈，面对技术比他好的徐国强，一直在压，生怕以后会踩到他的头上。 “这台手术，靠我一个人，肯定做不了。” 当着众人的面，徐国强根本不在乎那点面子，这种情况，肯定要实话实说，不能有半点逞强。 即便沈主任吹得他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 见徐国强不上钩，沈易伟直接急了眼。 “你一个人做不了，那就把能做这台手术的人全叫过来，反正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不好过。” 沈易伟开始在手术间内无能狂怒，随后开始给院长打电话，见他直接把院长这个大靠山抬了出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无奈。 他们看向屏幕上黏连的组织，心里欲哭无泪。 台上扶着镜子的徐国强，也清楚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儿。 趁着沈易伟打电话汇报情况的空档，他控制着镜头，按照自己的想法，在患者的腹腔内探查。 病人的情况确实很严重，本该熟悉的组织结构，此时变得一塌糊涂。 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一些他能认出来的血管、粘膜。 此刻徐国强的脑海里，开始模拟着手术方案，如果他作为主刀，全权负责这台手术。 肯定会比沈易伟的操作强上不少。 但也只能把手术成功率从0提升至30到40的地步，这还是在最理想的状态下。 可对他们这些常年做手术的人而言，不到一半的手术概率，在台上就是生死一瞬间的事儿。 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说到意外，徐国强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他在营城医院做的那台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手术。 三孔技术，令人咋舌，手术做的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特别是最后，设备突发意外，连徐国强都觉得要中转开腹，却最终用内窥镜的方式，完成了胆囊切除。 整个过程，惊心动魄，也让徐国强彻底记住了那个给力的扶镜手，肖晨光。 如果他在的话，是不是这台手术的成功概率，还能再多上几分。 就在徐国强的思绪乱飞时，沈易伟这边已经打完电话。 此刻他早已没了往日的架子，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他再次看向台上的徐国强，平日命令的口吻转为了商量的态度。 “徐主任，院里就属你对腹腔镜熟悉，做的手术也是最多的。” “眼前的病人，除了你，没人能做下来。”沈易伟的态度放的很低，就连平时熟悉他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看来这台手术，真把沈易伟难住了，所以才不得不去求技术比他好的下属来救场。 “这样，只要你能把这台手术做下来，以后科里专门给你成立一个腔镜组，只要涉及到微创手术，都归你管。”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科里的部分权利，已经让沈易伟分出去了。 但此时，徐国强并没有回复，一是手术方案拿不准，二是这些年他为了能独立出来做腔镜手术，没少在院里奔波。 但每一次都被院领导婉拒回绝，其中谁在里面搞鬼，傻瓜都清楚。 沈易伟因为迫不得已，才抛出的橄榄枝，万一做完手术，他再临时变卦，这空口无凭的，徐国强找谁说理去。 见徐国强还不接话，沈易伟是真急了。 “现在手术室这么多人都在，一会院长也过来，我还能因为这事儿骗你？” “谁要是因为这事儿，敢瞎嘀咕，就让他上台把这手术做了！” 沈易伟此刻也顾不得面子里子，只要徐国强能把这台手术做下来，无论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 见到此景，徐国强眉头紧皱，现场一片寂静，众人连话都不敢讲，大家都在等，等徐国强做出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选择。 时间足足过去了两分钟，就在众人快沉不住气的时候，徐国强的声音响起。 “手术我可以做，但我需要一个助手。” 第204章 这台手术只能你做 “怎么样，家属同意开腹吗？” 虽然沈易伟不想进手术间，但里面的人，何尝不是期盼着沈主任抓紧回来主持工作。 毕竟这台手术是他负责的，别人可没权利随便做决定。 “还开腹，再谈下去，家属该给我开腹了。” 沈易伟把家属的要求给手术间内的众人说了后，现场的气压瞬间更低了。 不能开腹，也不能关腹下台，必须要用腹腔镜把老人的手术做完。 还要让老人安全下台。 这要求，看似正常，实则困难至极。 沈主任也真是的，胆子太大，什么病号都敢收，敢上台做手术，这明明就是个坑，省立、齐鲁都不敢做，甚至连帝都不要的病人，他沈主任敢要。 现在好了，病人上台做不了手术，又不让下台，难道真要活生生拖死在台上，大家跟着一起倒霉。 “上台之前，我都已经跟那个乔洪反复讲过了，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台子上，负责术前谈话的医生，情绪有些激动。 像这种特殊病人，谈话必须要仔仔细细，确保病人和家属能听明白。 他完全按照医院规定在做，不敢有半点马虎，可即便这样，还是逃不了现在的命运。 “有些人，只愿意听他想听的，不管最后听没听懂，都一样，跟这种人，根本没地方讲理。” 一想到这，沈易伟就头疼的厉害。 这种程度的胆囊癌，如果能用腹腔镜完完整整的做下来，都可以去省城工会申请技术专项资金了。 而且以他的经验，病人腹腔这个情况，就算去帝都求人过来救台，也得开腹做。 病人年纪太大，谁也没有百分百把握，这种情况，估计都没人愿意接这烫手的山芋。 沈易伟有些头晕目眩，越想越难受。 乔洪虎视眈眈的在门口等着，让人透不过气。 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后续一堆事儿，按照这个势头，很有可能以后闹得连医生都做不成。 “徐副主任，腹腔镜是你强项，一会手术你盯着做，我有些不舒服。” 沈易伟此刻也顾不上大主任的脸面，一屁股瘫坐在手术间的一角，没再起来。 台上的徐国强听到后，心里差点骂娘。 这个老壁登，臭不要脸的，自己的手术不上台，把黑锅甩到他身上。 这个时候说腹腔镜是他的强项了，之前干嘛去了。 徐国强做腹腔镜手术，就是为了这个新技术，能在医院后期开个微创外科，他去做科主任。 毕竟不想进步的主任，不是好医生。 但这件事儿，沈易伟一直不松口，说腔镜技术难度大，不成熟，只能做一些基础的阑尾胆囊肠切术，太复杂的疾病根本不行。 反正他仗着跟院里的关系好，对微创外科的事儿避而不谈，面对技术比他好的徐国强，一直在压，生怕以后会踩到他的头上。 “这台手术，靠我一个人，肯定做不了。” 当着众人的面，徐国强根本不在乎那点面子，这种情况，肯定要实话实说，不能有半点逞强。 即便沈主任吹得他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 见徐国强不上钩，沈易伟直接急了眼。 “你一个人做不了，那就把能做这台手术的人全叫过来，反正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不好过。” 沈易伟开始在手术间内无能狂怒，随后开始给院长打电话，见他直接把院长这个大靠山抬了出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无奈。 他们看向屏幕上黏连的组织，心里欲哭无泪。 台上扶着镜子的徐国强，也清楚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儿。 趁着沈易伟打电话汇报情况的空档，他控制着镜头，按照自己的想法，在患者的腹腔内探查。 病人的情况确实很严重，本该熟悉的组织结构，此时变得一塌糊涂。 费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一些他能认出来的血管、粘膜。 此刻徐国强的脑海里，开始模拟着手术方案，如果他作为主刀，全权负责这台手术。 肯定会比沈易伟的操作强上不少。 但也只能把手术成功率从0提升至30到40的地步，这还是在最理想的状态下。 可对他们这些常年做手术的人而言，不到一半的手术概率，在台上就是生死一瞬间的事儿。 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说到意外，徐国强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他在营城医院做的那台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手术。 三孔技术，令人咋舌，手术做的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特别是最后，设备突发意外，连徐国强都觉得要中转开腹，却最终用内窥镜的方式，完成了胆囊切除。 整个过程，惊心动魄，也让徐国强彻底记住了那个给力的扶镜手，肖晨光。 如果他在的话，是不是这台手术的成功概率，还能再多上几分。 就在徐国强的思绪乱飞时，沈易伟这边已经打完电话。 此刻他早已没了往日的架子，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他再次看向台上的徐国强，平日命令的口吻转为了商量的态度。 “徐主任，院里就属你对腹腔镜熟悉，做的手术也是最多的。” “眼前的病人，除了你，没人能做下来。”沈易伟的态度放的很低，就连平时熟悉他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看来这台手术，真把沈易伟难住了，所以才不得不去求技术比他好的下属来救场。 “这样，只要你能把这台手术做下来，以后科里专门给你成立一个腔镜组，只要涉及到微创手术，都归你管。”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科里的部分权利，已经让沈易伟分出去了。 但此时，徐国强并没有回复，一是手术方案拿不准，二是这些年他为了能独立出来做腔镜手术，没少在院里奔波。 但每一次都被院领导婉拒回绝，其中谁在里面搞鬼，傻瓜都清楚。 沈易伟因为迫不得已，才抛出的橄榄枝，万一做完手术，他再临时变卦，这空口无凭的，徐国强找谁说理去。 见徐国强还不接话，沈易伟是真急了。 “现在手术室这么多人都在，一会院长也过来，我还能因为这事儿骗你？” “谁要是因为这事儿，敢瞎嘀咕，就让他上台把这手术做了！” 沈易伟此刻也顾不得面子里子，只要徐国强能把这台手术做下来，无论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 见到此景，徐国强眉头紧皱，现场一片寂静，众人连话都不敢讲，大家都在等，等徐国强做出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选择。 时间足足过去了两分钟，就在众人快沉不住气的时候，徐国强的声音响起。 “手术我可以做，但我需要一个助手。” 第205章 来自徐国强的求助 见徐国强答应下来，沈易伟此刻的状态，就像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如释重负。 心里更是狂喜。 无论如何，只要有人给他垫背，总比一人受罚要强的多。 毕竟法不责众，涉及的人越多，越能从中周旋。 “徐主任，你要找谁，我马上安排，别说一个助手，十个我都能给你安排。” 沈易伟拍着胸膛保证着。 “不是咱医院的，是营城胜利医院的一个医生。” “营城医院，哪个？” 沈易伟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营城是哪，他随即开始头疼。 “徐国强，你也别破罐子破摔啊，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营城那种医院，能有什么好助手。” 这可是拿职业生涯来当赌注的手术，徐国强居然要找一个营城来的人当助手，这算哪门子事儿。 “他不一样，省医大毕业的高材生，在营城已经能开展三孔腹腔镜手术，就在前段时间，我们一起做了台手术……” 徐国强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特别是手术中的三孔和内窥镜，听的沈易伟一愣一愣的。 “营城还有这么厉害的助手？” 沈易伟不可思议道。 “有他在的话，我觉得这台手术，或许能成功。” “那我立马安排人去接，不，这样来不及，我看看谁的关系在营城，让人直接请他来省城。” 沈易伟当机立断，马上开始安排。 由于省城距离营城太远，派人去接，跑一个来回，就算一路飙到180，加上路况，黑天等情况，怎么也得六七个小时。 他们能等，可病人等不了，如今之计，只能先把人请到省城二院再说。 …… 省城，长城医疗分部，器械代表武东胜，此刻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在椅子上晃着。 手里一遍一遍翻看着医院的订单，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由于前段时间搭上省城二院，肝胆外科沈易伟主任这条线。 让他最近的订单剧增，业务量也比同期涨了好几倍，这让他在长城医疗的地位，如同坐火箭一般飙升。 原本之前他就是一个跑业务的器械代表，现在却已经升至大区经理。 整个省城，同部门的器械销售，都归他负责。 以前的风吹日晒，现在的小酒怡情，生活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 武东胜喝着小酒，不禁感慨万千。 “所以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还是很有道理的。” 一想到当初，他瞒着营城的那个器械代表，也要把旋转型腹腔器械当做见面礼，送给沈易伟管理的科室使用。 他现在觉得，当初这个决策，是多么的正确。 至于后来，那个双肩包的青年，还想找他商量要设备，武东胜便忍不住撇了撇嘴。 一个发展没两年，连医院都没几家的小城市，他还想拿这么好的设备当敲门砖，真不知道那个器械代表的脑子是咋想的。 “估计现在双肩包已经提桶跑路了。” 毕竟之前派到营城医院的器械代表，都没干下去。 想必双肩包也坚持不了多久。 武东胜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小器械代表的命运。 一想到那个憨憨，义正言辞找他理论的画面，武东胜就忍不住想笑。 可就在这时，摆在桌子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特有的铃声，让他浑身一紧，这可是省城医院主任的专有铃声。 哐当。 武东胜坐立不稳，椅子侧翻，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险些把他的骨头摔散架。 身上疼痛难忍，但他顾不得这些，直接抓起一旁的电话，露出谄媚的笑。 “沈主任，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嘛？” 现在他跟沈易伟可是关系上升期，只要能办的，不管花钱还是托人，绝对都要做到让对方满意。 “什么，营城胜利医院？” 在听到对方说明来意，武东胜当场傻了眼。 堂堂省城大医院的科主任，怎么要去这么个小地方去请人，也太匪夷所思了。 “哦，没有吗，那散了。” 电话里，沈易伟略带失望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武东胜的耳边。 电光火石间，武东胜想起了那个背包少年。 “有有有，我们在营城胜利医院，恰巧有人在开展业务，对，都很熟，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全权负责此事，绝对不拖沈主任您的后腿。” 武东胜在记下对方的手机号后，立马开始到处联系，查找背包青年的呼号。 与此同时，营城胜利医院的普外科专家门诊内，肖晨光已经接起了徐国强打来的电话。 “肖医生，是我，徐国强。” 电话里，徐国强的声音清楚的传了出来。 “徐主任，你好。” 肖晨光很礼貌的回了一句，毕竟对方是老王的大学同学兼舍友，之前来胜利医院开展第一例腹腔镜胆囊切除术，也是他不辞辛苦特意跑来的。 有这层关系在，肖晨光自然而然的，表现出一股亲近感。 站在诊室内的秦勇，生怕打扰他们谈话，便默默退出了诊室，轻声把门关上，选择在外面等着。 “我现在有个棘手的事儿，需要你来帮忙。” 电话另一头，当肖晨光亲切的声音传来，徐国强也松了一口气。 他立马将现在面临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遍，最后表示，无论手术成不成，都不会因为这事儿牵扯到肖晨光。 “我倒是没事儿，但现在去省城的车，恐怕已经没了。”肖晨光淡淡回应道。 救台的事儿，在后世，肖晨光也经常碰见，因此并不稀奇。 只是他有点好奇，究竟是个怎样的手术，居然能把徐国强难成这样，甚至给肖晨光打电话的语气中，都带着一股子央求的味道。 “肖医生，这你不用担心，我们科沈主任已经找人安排好了，一会就有人负责联系你。” “哦，那行，现在门诊马上要关了，你跟那人说一下，我在急诊门口等他。” 肖晨光也想看看，能让省城过来求助的病人，究竟有什么问题。 再者，对于徐国强的为人，肖晨光很有好感，因此也乐意帮忙。 “我这就去说，那这次辛苦你了，肖医生。” “没什么，都是治病救人的事儿。” 电话里，徐国强的声音似乎很激动，肖晨光听后只是笑了笑，似乎并不介意。 挂了手机，肖晨光离开诊室，在门口等候的秦勇，立马迎了上来。 “不好意思，一会我可能还有事，咱们只能下次再聊了。” “好。” 秦勇听后，虽然心情很失落，但也明白这种事，一时半会急不得。 可就在这时，他兜里的bp机却嘀嘀嘀的响了起来，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刺耳。 第205章 来自徐国强的求助 见徐国强答应下来，沈易伟此刻的状态，就像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如释重负。 心里更是狂喜。 无论如何，只要有人给他垫背，总比一人受罚要强的多。 毕竟法不责众，涉及的人越多，越能从中周旋。 “徐主任，你要找谁，我马上安排，别说一个助手，十个我都能给你安排。” 沈易伟拍着胸膛保证着。 “不是咱医院的，是营城胜利医院的一个医生。” “营城医院，哪个？” 沈易伟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营城是哪，他随即开始头疼。 “徐国强，你也别破罐子破摔啊，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营城那种医院，能有什么好助手。” 这可是拿职业生涯来当赌注的手术，徐国强居然要找一个营城来的人当助手，这算哪门子事儿。 “他不一样，省医大毕业的高材生，在营城已经能开展三孔腹腔镜手术，就在前段时间，我们一起做了台手术……” 徐国强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特别是手术中的三孔和内窥镜，听的沈易伟一愣一愣的。 “营城还有这么厉害的助手？” 沈易伟不可思议道。 “有他在的话，我觉得这台手术，或许能成功。” “那我立马安排人去接，不，这样来不及，我看看谁的关系在营城，让人直接请他来省城。” 沈易伟当机立断，马上开始安排。 由于省城距离营城太远，派人去接，跑一个来回，就算一路飙到180，加上路况，黑天等情况，怎么也得六七个小时。 他们能等，可病人等不了，如今之计，只能先把人请到省城二院再说。 …… 省城，长城医疗分部，器械代表武东胜，此刻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在椅子上晃着。 手里一遍一遍翻看着医院的订单，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由于前段时间搭上省城二院，肝胆外科沈易伟主任这条线。 让他最近的订单剧增，业务量也比同期涨了好几倍，这让他在长城医疗的地位，如同坐火箭一般飙升。 原本之前他就是一个跑业务的器械代表，现在却已经升至大区经理。 整个省城，同部门的器械销售，都归他负责。 以前的风吹日晒，现在的小酒怡情，生活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 武东胜喝着小酒，不禁感慨万千。 “所以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还是很有道理的。” 一想到当初，他瞒着营城的那个器械代表，也要把旋转型腹腔器械当做见面礼，送给沈易伟管理的科室使用。 他现在觉得，当初这个决策，是多么的正确。 至于后来，那个双肩包的青年，还想找他商量要设备，武东胜便忍不住撇了撇嘴。 一个发展没两年，连医院都没几家的小城市，他还想拿这么好的设备当敲门砖，真不知道那个器械代表的脑子是咋想的。 “估计现在双肩包已经提桶跑路了。” 毕竟之前派到营城医院的器械代表，都没干下去。 想必双肩包也坚持不了多久。 武东胜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小器械代表的命运。 一想到那个憨憨，义正言辞找他理论的画面，武东胜就忍不住想笑。 可就在这时，摆在桌子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 特有的铃声，让他浑身一紧，这可是省城医院主任的专有铃声。 哐当。 武东胜坐立不稳，椅子侧翻，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险些把他的骨头摔散架。 身上疼痛难忍，但他顾不得这些，直接抓起一旁的电话，露出谄媚的笑。 “沈主任，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嘛？” 现在他跟沈易伟可是关系上升期，只要能办的，不管花钱还是托人，绝对都要做到让对方满意。 “什么，营城胜利医院？” 在听到对方说明来意，武东胜当场傻了眼。 堂堂省城大医院的科主任，怎么要去这么个小地方去请人，也太匪夷所思了。 “哦，没有吗，那散了。” 电话里，沈易伟略带失望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武东胜的耳边。 电光火石间，武东胜想起了那个背包少年。 “有有有，我们在营城胜利医院，恰巧有人在开展业务，对，都很熟，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全权负责此事，绝对不拖沈主任您的后腿。” 武东胜在记下对方的手机号后，立马开始到处联系，查找背包青年的呼号。 与此同时，营城胜利医院的普外科专家门诊内，肖晨光已经接起了徐国强打来的电话。 “肖医生，是我，徐国强。” 电话里，徐国强的声音清楚的传了出来。 “徐主任，你好。” 肖晨光很礼貌的回了一句，毕竟对方是老王的大学同学兼舍友，之前来胜利医院开展第一例腹腔镜胆囊切除术，也是他不辞辛苦特意跑来的。 有这层关系在，肖晨光自然而然的，表现出一股亲近感。 站在诊室内的秦勇，生怕打扰他们谈话，便默默退出了诊室，轻声把门关上，选择在外面等着。 “我现在有个棘手的事儿，需要你来帮忙。” 电话另一头，当肖晨光亲切的声音传来，徐国强也松了一口气。 他立马将现在面临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遍，最后表示，无论手术成不成，都不会因为这事儿牵扯到肖晨光。 “我倒是没事儿，但现在去省城的车，恐怕已经没了。”肖晨光淡淡回应道。 救台的事儿，在后世，肖晨光也经常碰见，因此并不稀奇。 只是他有点好奇，究竟是个怎样的手术，居然能把徐国强难成这样，甚至给肖晨光打电话的语气中，都带着一股子央求的味道。 “肖医生，这你不用担心，我们科沈主任已经找人安排好了，一会就有人负责联系你。” “哦，那行，现在门诊马上要关了，你跟那人说一下，我在急诊门口等他。” 肖晨光也想看看，能让省城过来求助的病人，究竟有什么问题。 再者，对于徐国强的为人，肖晨光很有好感，因此也乐意帮忙。 “我这就去说，那这次辛苦你了，肖医生。” “没什么，都是治病救人的事儿。” 电话里，徐国强的声音似乎很激动，肖晨光听后只是笑了笑，似乎并不介意。 挂了手机，肖晨光离开诊室，在门口等候的秦勇，立马迎了上来。 “不好意思，一会我可能还有事，咱们只能下次再聊了。” “好。” 秦勇听后，虽然心情很失落，但也明白这种事，一时半会急不得。 可就在这时，他兜里的bp机却嘀嘀嘀的响了起来，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刺耳。 第206章 省城二院 “肖主任，抱歉，公司突然有急事找我，您知道最近的电话亭在哪吗？” bp机上的消息十万火急，要速回电，这让秦勇有些紧张。 平时在医院，他都是在门诊这边的小卖部打电话。 现在门诊关了，他也不知道最近的电话亭在哪，这才开口向肖晨光询问。 “要从急诊出去，过条马路，现在天有点黑，估计不太好找。” 90年代的路政建设，还比较落后，如果碰巧遇到阴天，挡住月亮，外面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反正咱们顺路，有急事的话，你先用我的手机。” 刚才他跟徐国强通话的时候，秦勇很自觉的退出诊室，还随手关了门。 对于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虽然办事能力还有待提高，脑子转的也不快。 但人很真诚，品行也不错，这一点到哪都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所以他还是给予了秦勇最大的关照。 见肖晨光主动拿出手机，和善的语气如沐春风，秦勇再联想到这些天的遭遇，他的眼眶微微有些红。 “对不起，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驻步，弯腰，双手接过手机。 秦勇这才按照呼号上的号码，将电话拨了过去。 “怎么才来电话，你小子快急死我了。” 电话那边，武东胜略带责备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刚好有事，耽搁了一会。” 秦勇看了下一旁的肖晨光，刚想开口解释，却直接被电话里的武东胜打断。 “把你手头所有的事儿先放下，我这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办。” 武东胜担心他的话没有分量，马上开始画饼。 “只要你能把这件事办好，以后无论回省城，还是想调到其他城市做器械代表，我都能帮你申请。” 对付个毛头小子，武东胜还是很有自信的。 特别是像秦勇这样刚出社会的小青年，只要适当鼓励几句，再给点甜头，自然能手到擒来。 现在他只想把这件事抓紧办好，让省城二院的沈主任满意、放心。 可当武东胜将事情讲明白后，电话另一头却沉默了。 武东胜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他可已经答应了沈主任，一定会把人请到省城二院。 难不成现在，又出了什么变故。 “秦勇，你不是之前一直在跑胜利医院这条线，现在让你去接个人，难度不大。” “来回车费、接待费，保留好票据，公司会全额报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武东胜有些急眼，一连询问了好些问题。 然而那一头的秦勇，却小声问道。 “你确定要我去接这个手机号的主任？” “没错，号码是省城二院给的我，我反复核查过，应该是胜利医院普外科的肖主任，年纪不大，说在急诊等着，你要是来不及打电话，我给他打，你抓紧赶去急诊科接他。” 武东胜越说越急，心想这小子办事怎么这么磨叽。 就是接个人的事儿，一口答应下来，不就行了。 怎么还犹犹豫豫的。 然而下一秒，秦勇的话却让他呆立当场，就连手机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说肖主任就在你身旁，连电话都是他借给你打的？” 武东胜立马翻看手机屏幕，当发现两个号码一模一样后，他目光呆滞，片刻后又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 当再次确定号码后，武东胜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这秦勇怎么会认识肖主任的？ 还是省城二院亲自打电话，要去请的人。 武东胜苦思冥想，也搞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在当时能借手机打电话的，不是朋友就是亲戚。 毕竟一个陌生人，谁敢随便借手机，万一遇到的是骗子、小偷，岂不是血本无归。 秦勇这小子，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原来也是个扮猪吃虎的人，难怪他要一直啃胜利医院这条线，原来这里面的人跟省城二院都有联系。 如果能借机搭上这条线，以后公司的订单岂不是会源源不断。 武东胜在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后，他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那个，小秦呐，在路上，你一定要伺候好肖主任，有问题随时跟我说，我会在省城二院等你，到时候一定会给你发奖金。” 武东胜原本苛责的话语，瞬间变得温柔轻巧，就像是一个老大哥，正在关心自家兄弟。 “秦兄弟，能方便把手机给肖主任吗？” 武东胜在电话里试探性的问道。 原本对一个四线小城市的科主任，他不用这么低三下四，但奈何省城二院的关系在这，怎么也要多尊重一下才行。 “这个……” 秦勇站在走廊，拿不定主意，一旁的肖晨光见状，却笑了笑。 “没事儿，给我。” 电话里的内容，肖晨光并不关心，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秦勇居然是负责接他的人。 这倒也省事了，毕竟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坐车去省城，需要考虑的事儿太多。 现在由秦勇带着，起码路上几个小时，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也不用疲于应付。 接过电话，里面立马传来武东胜奉承讨好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才是熟悉的味道，肖晨光简单应付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一旁的秦勇还傻愣愣的站着，有点不知所措。 对于接人、送人这种活儿，他也是第一次，以前往返都是独自坐大巴车，根本没经验。 “不用紧张，一般车站、医院门口都有出租车，只要正规打卡，谈好价格，都走。” 甚至肖晨光知道，出租车师傅最喜欢，就是拉这种大活。 省心还赚钱。 毕竟省城，人流量多，只要再拉一个回头客，那这趟就赚翻了。 90年代的驾驶员，还算是一个职业，会的人不多，就连驾照都需要师傅带很久，才能考出来。 而出租车行业，虽然算不上暴利，但也比一般工薪阶层要挣得多。 只要能拿出本金，再考了驾照，一个月赚大几千块，跟玩儿一样。 在跟出租车打好价格，肖晨光坐在后排靠驾驶室的位置，而秦勇则抱着书包，坐在副驾驶。 两人随着车一路往南，朝着省城的方向进发。 第206章 省城二院 “肖主任，抱歉，公司突然有急事找我，您知道最近的电话亭在哪吗？” bp机上的消息十万火急，要速回电，这让秦勇有些紧张。 平时在医院，他都是在门诊这边的小卖部打电话。 现在门诊关了，他也不知道最近的电话亭在哪，这才开口向肖晨光询问。 “要从急诊出去，过条马路，现在天有点黑，估计不太好找。” 90年代的路政建设，还比较落后，如果碰巧遇到阴天，挡住月亮，外面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反正咱们顺路，有急事的话，你先用我的手机。” 刚才他跟徐国强通话的时候，秦勇很自觉的退出诊室，还随手关了门。 对于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虽然办事能力还有待提高，脑子转的也不快。 但人很真诚，品行也不错，这一点到哪都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所以他还是给予了秦勇最大的关照。 见肖晨光主动拿出手机，和善的语气如沐春风，秦勇再联想到这些天的遭遇，他的眼眶微微有些红。 “对不起，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驻步，弯腰，双手接过手机。 秦勇这才按照呼号上的号码，将电话拨了过去。 “怎么才来电话，你小子快急死我了。” 电话那边，武东胜略带责备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刚好有事，耽搁了一会。” 秦勇看了下一旁的肖晨光，刚想开口解释，却直接被电话里的武东胜打断。 “把你手头所有的事儿先放下，我这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办。” 武东胜担心他的话没有分量，马上开始画饼。 “只要你能把这件事办好，以后无论回省城，还是想调到其他城市做器械代表，我都能帮你申请。” 对付个毛头小子，武东胜还是很有自信的。 特别是像秦勇这样刚出社会的小青年，只要适当鼓励几句，再给点甜头，自然能手到擒来。 现在他只想把这件事抓紧办好，让省城二院的沈主任满意、放心。 可当武东胜将事情讲明白后，电话另一头却沉默了。 武东胜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他可已经答应了沈主任，一定会把人请到省城二院。 难不成现在，又出了什么变故。 “秦勇，你不是之前一直在跑胜利医院这条线，现在让你去接个人，难度不大。” “来回车费、接待费，保留好票据，公司会全额报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武东胜有些急眼，一连询问了好些问题。 然而那一头的秦勇，却小声问道。 “你确定要我去接这个手机号的主任？” “没错，号码是省城二院给的我，我反复核查过，应该是胜利医院普外科的肖主任，年纪不大，说在急诊等着，你要是来不及打电话，我给他打，你抓紧赶去急诊科接他。” 武东胜越说越急，心想这小子办事怎么这么磨叽。 就是接个人的事儿，一口答应下来，不就行了。 怎么还犹犹豫豫的。 然而下一秒，秦勇的话却让他呆立当场，就连手机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说肖主任就在你身旁，连电话都是他借给你打的？” 武东胜立马翻看手机屏幕，当发现两个号码一模一样后，他目光呆滞，片刻后又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 当再次确定号码后，武东胜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这秦勇怎么会认识肖主任的？ 还是省城二院亲自打电话，要去请的人。 武东胜苦思冥想，也搞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在当时能借手机打电话的，不是朋友就是亲戚。 毕竟一个陌生人，谁敢随便借手机，万一遇到的是骗子、小偷，岂不是血本无归。 秦勇这小子，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原来也是个扮猪吃虎的人，难怪他要一直啃胜利医院这条线，原来这里面的人跟省城二院都有联系。 如果能借机搭上这条线，以后公司的订单岂不是会源源不断。 武东胜在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后，他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那个，小秦呐，在路上，你一定要伺候好肖主任，有问题随时跟我说，我会在省城二院等你，到时候一定会给你发奖金。” 武东胜原本苛责的话语，瞬间变得温柔轻巧，就像是一个老大哥，正在关心自家兄弟。 “秦兄弟，能方便把手机给肖主任吗？” 武东胜在电话里试探性的问道。 原本对一个四线小城市的科主任，他不用这么低三下四，但奈何省城二院的关系在这，怎么也要多尊重一下才行。 “这个……” 秦勇站在走廊，拿不定主意，一旁的肖晨光见状，却笑了笑。 “没事儿，给我。” 电话里的内容，肖晨光并不关心，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秦勇居然是负责接他的人。 这倒也省事了，毕竟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坐车去省城，需要考虑的事儿太多。 现在由秦勇带着，起码路上几个小时，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也不用疲于应付。 接过电话，里面立马传来武东胜奉承讨好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才是熟悉的味道，肖晨光简单应付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一旁的秦勇还傻愣愣的站着，有点不知所措。 对于接人、送人这种活儿，他也是第一次，以前往返都是独自坐大巴车，根本没经验。 “不用紧张，一般车站、医院门口都有出租车，只要正规打卡，谈好价格，都走。” 甚至肖晨光知道，出租车师傅最喜欢，就是拉这种大活。 省心还赚钱。 毕竟省城，人流量多，只要再拉一个回头客，那这趟就赚翻了。 90年代的驾驶员，还算是一个职业，会的人不多，就连驾照都需要师傅带很久，才能考出来。 而出租车行业，虽然算不上暴利，但也比一般工薪阶层要挣得多。 只要能拿出本金，再考了驾照，一个月赚大几千块，跟玩儿一样。 在跟出租车打好价格，肖晨光坐在后排靠驾驶室的位置，而秦勇则抱着书包，坐在副驾驶。 两人随着车一路往南，朝着省城的方向进发。 第207章 肖医生，你来了 路上，肖晨光又给林高阳打了个电话，交代病房里的一些事情。 当林高阳得知肖晨光去省城救台，那心情既激动又羡慕。 老板就是厉害，连省城做不了的手术，都需要老板亲自去解决。 只是激动之余，林高阳内心又多了几分遗憾，像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要是能跟着去就好了。 …… 出租车在路上快速行驶，师傅开心的跟秦勇唠着家常。 不善表达的秦勇，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但出租车师傅根本不在乎，由于工作环境的特殊，在这狭小的驾驶室内，他只想找个人聊聊天。 “你们这么晚，是去省城看病人吗，省二院我知道，虽然建院时间短，但技术挺强的，市里不少人都去那里看病。” “记得前两天我拉的一对老夫妇，好像因为不满咱营城的住院环境，在路上一直嚷嚷着要去省城医院看病，刚下高速，男的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就直接拉去了省二院。” “当时还是我扶他下车，抬上的转运床呢。” 司机师傅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新鲜事儿，副驾驶的秦勇，却偷偷将目光看向了已经打完电话的肖晨光。 其实他心里一直挺好奇的。 明明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却透着一股子的稳重劲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从容，令人印象深刻。 难怪能让省城二院的主任，找人去请，光这份能力，就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一路无话，只有师傅讲着单口相声，车开的飞快，大约过去两个半小时，高速上的众人，已经能看到拔地而起的住院大楼。 在当时，这也算是北园街上的地标性建筑。 二十多层高的大楼，由远至近，犹如庞然大物，跟周边灌木般的小型建筑形成鲜明对比。 由于已经打过电话联系，在门诊部楼前，套着白大褂的沈易伟亲自等着。 而在他身边，是个长相一般，身材略瘦的男人。 此刻在翘首以盼，等着出租车的到来。 “哟，这么晚了，怎么还有穿白大褂的迎着？” 师傅的眼神很好使，立马就看到了不远处，大门前候着的沈易伟等人。 “来接我们的。” 秦勇随口说了一句，随着车停稳，还没等他来到后车厢，早已等候多时的男人，立马打开车门，笑脸相迎。 看到这一幕的司机师傅，心里升起惊涛骇浪。 我的乖乖，能让省城的大夫，大晚上的在这喂蚊子，也要迎接，这后车坐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呐。 “肖主任，辛苦了，我是长城医疗的武东胜，刚刚咱通过电话。” 武东胜一边接待，一边介绍，像这种鞍前马后的活儿，自然不能让沈主任亲自来。 其实，沈易伟能亲自来接，已经很出乎武东胜的意料了。 毕竟省城二院肝胆外科的大主任，那关系、人脉可不是一个从下级医院来的小主任所能比的。 “肖主任是，麻烦了。” 沈易伟的声音有些急促，如果不是初次见面，估计现在都能拽着他往手术室跑。 “嗯，边走边说。” 肖晨光也没客套，语气平淡如水，不卑不亢的样子，让跟在屁股后面的武东胜很吃惊。 这小子，年纪不大，架子倒挺足，真把自己当成教授级别的大夫了。 但他也只是心里嘀咕了下，毕竟以他的身份，在这里根本没资格说话。 沈易伟听后，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里透着几分诧异。 这个小医生，哪怕是当地医院的主任，该不会真以为自己等他，就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了。 沈易伟这次主动过来等人，其实是为了避开手术病人。 要不然，谁大晚上的，闲着没事在这傻站着。 沈易伟挠了挠胳膊上刚被黑蚊子叮的大包，即便浑身痒痒，也不愿意面对手术室门前那群凶神恶煞的家属。 锅虽然是自己弄的，但甩锅的能力，还是要有的。 至于台上的徐国强，和眼前这个小医生等会上台后会怎样，他根本管不了。 毕竟就连他现在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空管别人。 但现在，为了能让他们顺利上台，沈易伟还是耐着性子，给肖晨光介绍着病人的情况。 “是这样的……” 沈易伟讲着病情，身旁的肖晨光边听边点头，瞧那样子，真像过来指导工作的大教授。 身后默默跟着，如同透明人一般的器械代表，早就惊的说不出话。 这这这…… 武东胜瞪着双眼，暗自咋舌。 眼前的画面，咋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这个肖主任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能让堂堂的省城医院的主任亲自来接，还负责汇报病历。 他扭头想从秦勇的身上找答案，可后者背着书包，只是在低头走路，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可他越是这样，武东胜越觉得这小子知道些什么。 难怪之前借设备的时候，他敢当面找自己对质，甚至为这个事儿，还要惊动上级领导。 以前只觉得他一根筋。 可现在，原来这家伙一直都有倚仗，而这个倚仗，就是眼前的肖晨光。 武东胜甚至已经暗自决定，等回去以后，要给秦勇升职加薪。 此刻，一行四人，正在往手术室赶。 对于他们心中的算计，肖晨光并不关心，也不在乎。 他这么晚能过来，主要是因为徐国强的原因。 其实在得知病人家属，非要用腹腔镜做胆囊癌根治术，他确实挺理解的。 毕竟这种情况，以家属的角度考虑，腹腔镜是最好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这其中的难点，在于台上医生的操作，是否合格。 难怪会叫他来救台。 在当时，能在开大刀的情况下，把胆囊癌做下来，已经算是技术很强的肝胆医生了。 就算去北上广深，各大医院挖人，也是主任级别的存在。 要不然，以前胜利医院肝胆外科的孙主任，也不会开展个胆囊癌手术，都要大张旗鼓，着急请市台记者过去做采访。 肖晨光以前也经常紧急救台，但大多数，都是难度更高的胰十二指肠癌变的手术。 他记得有一次，去省城救台，当时手术从天黑做到天亮，愣是没做下来。 肖晨光加入时，病人的生命体征都不平稳了，手术间内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台手术。 那次他也做了两三个小时，才让病人成功下台，这还多亏了病人皮糙肉厚抗折腾，要不然根本坚持不到肖晨光救台。 很快，众人来到手术室，肖晨光换好衣服，直接进了手术间。 跟前世救台一样，此刻手术间内围满了人，屋里静悄悄的，没人敢闲聊。 气氛沉闷的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徐国强站在台上，早就汗流浃背，这两个多小时，对他而言，就是煎熬。 手术在龟速进行，很多关键区域他连碰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游离一些靠外，无关紧要的癌性组织。 但即便这样，也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 就在他叫苦不迭，已经手足无措时，手术间的门开了。 徐国强侧头一看，险些泪流满面，心脏激动的，就跟打了肾上腺素一样，在突突直跳。 “肖医生，你来了。” 第207章 肖医生，你来了 路上，肖晨光又给林高阳打了个电话，交代病房里的一些事情。 当林高阳得知肖晨光去省城救台，那心情既激动又羡慕。 老板就是厉害，连省城做不了的手术，都需要老板亲自去解决。 只是激动之余，林高阳内心又多了几分遗憾，像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要是能跟着去就好了。 …… 出租车在路上快速行驶，师傅开心的跟秦勇唠着家常。 不善表达的秦勇，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但出租车师傅根本不在乎，由于工作环境的特殊，在这狭小的驾驶室内，他只想找个人聊聊天。 “你们这么晚，是去省城看病人吗，省二院我知道，虽然建院时间短，但技术挺强的，市里不少人都去那里看病。” “记得前两天我拉的一对老夫妇，好像因为不满咱营城的住院环境，在路上一直嚷嚷着要去省城医院看病，刚下高速，男的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就直接拉去了省二院。” “当时还是我扶他下车，抬上的转运床呢。” 司机师傅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新鲜事儿，副驾驶的秦勇，却偷偷将目光看向了已经打完电话的肖晨光。 其实他心里一直挺好奇的。 明明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却透着一股子的稳重劲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从容，令人印象深刻。 难怪能让省城二院的主任，找人去请，光这份能力，就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一路无话，只有师傅讲着单口相声，车开的飞快，大约过去两个半小时，高速上的众人，已经能看到拔地而起的住院大楼。 在当时，这也算是北园街上的地标性建筑。 二十多层高的大楼，由远至近，犹如庞然大物，跟周边灌木般的小型建筑形成鲜明对比。 由于已经打过电话联系，在门诊部楼前，套着白大褂的沈易伟亲自等着。 而在他身边，是个长相一般，身材略瘦的男人。 此刻在翘首以盼，等着出租车的到来。 “哟，这么晚了，怎么还有穿白大褂的迎着？” 师傅的眼神很好使，立马就看到了不远处，大门前候着的沈易伟等人。 “来接我们的。” 秦勇随口说了一句，随着车停稳，还没等他来到后车厢，早已等候多时的男人，立马打开车门，笑脸相迎。 看到这一幕的司机师傅，心里升起惊涛骇浪。 我的乖乖，能让省城的大夫，大晚上的在这喂蚊子，也要迎接，这后车坐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呐。 “肖主任，辛苦了，我是长城医疗的武东胜，刚刚咱通过电话。” 武东胜一边接待，一边介绍，像这种鞍前马后的活儿，自然不能让沈主任亲自来。 其实，沈易伟能亲自来接，已经很出乎武东胜的意料了。 毕竟省城二院肝胆外科的大主任，那关系、人脉可不是一个从下级医院来的小主任所能比的。 “肖主任是，麻烦了。” 沈易伟的声音有些急促，如果不是初次见面，估计现在都能拽着他往手术室跑。 “嗯，边走边说。” 肖晨光也没客套，语气平淡如水，不卑不亢的样子，让跟在屁股后面的武东胜很吃惊。 这小子，年纪不大，架子倒挺足，真把自己当成教授级别的大夫了。 但他也只是心里嘀咕了下，毕竟以他的身份，在这里根本没资格说话。 沈易伟听后，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里透着几分诧异。 这个小医生，哪怕是当地医院的主任，该不会真以为自己等他，就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了。 沈易伟这次主动过来等人，其实是为了避开手术病人。 要不然，谁大晚上的，闲着没事在这傻站着。 沈易伟挠了挠胳膊上刚被黑蚊子叮的大包，即便浑身痒痒，也不愿意面对手术室门前那群凶神恶煞的家属。 锅虽然是自己弄的，但甩锅的能力，还是要有的。 至于台上的徐国强，和眼前这个小医生等会上台后会怎样，他根本管不了。 毕竟就连他现在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空管别人。 但现在，为了能让他们顺利上台，沈易伟还是耐着性子，给肖晨光介绍着病人的情况。 “是这样的……” 沈易伟讲着病情，身旁的肖晨光边听边点头，瞧那样子，真像过来指导工作的大教授。 身后默默跟着，如同透明人一般的器械代表，早就惊的说不出话。 这这这…… 武东胜瞪着双眼，暗自咋舌。 眼前的画面，咋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这个肖主任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能让堂堂的省城医院的主任亲自来接，还负责汇报病历。 他扭头想从秦勇的身上找答案，可后者背着书包，只是在低头走路，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可他越是这样，武东胜越觉得这小子知道些什么。 难怪之前借设备的时候，他敢当面找自己对质，甚至为这个事儿，还要惊动上级领导。 以前只觉得他一根筋。 可现在，原来这家伙一直都有倚仗，而这个倚仗，就是眼前的肖晨光。 武东胜甚至已经暗自决定，等回去以后，要给秦勇升职加薪。 此刻，一行四人，正在往手术室赶。 对于他们心中的算计，肖晨光并不关心，也不在乎。 他这么晚能过来，主要是因为徐国强的原因。 其实在得知病人家属，非要用腹腔镜做胆囊癌根治术，他确实挺理解的。 毕竟这种情况，以家属的角度考虑，腹腔镜是最好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这其中的难点，在于台上医生的操作，是否合格。 难怪会叫他来救台。 在当时，能在开大刀的情况下，把胆囊癌做下来，已经算是技术很强的肝胆医生了。 就算去北上广深，各大医院挖人，也是主任级别的存在。 要不然，以前胜利医院肝胆外科的孙主任，也不会开展个胆囊癌手术，都要大张旗鼓，着急请市台记者过去做采访。 肖晨光以前也经常紧急救台，但大多数，都是难度更高的胰十二指肠癌变的手术。 他记得有一次，去省城救台，当时手术从天黑做到天亮，愣是没做下来。 肖晨光加入时，病人的生命体征都不平稳了，手术间内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台手术。 那次他也做了两三个小时，才让病人成功下台，这还多亏了病人皮糙肉厚抗折腾，要不然根本坚持不到肖晨光救台。 很快，众人来到手术室，肖晨光换好衣服，直接进了手术间。 跟前世救台一样，此刻手术间内围满了人，屋里静悄悄的，没人敢闲聊。 气氛沉闷的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徐国强站在台上，早就汗流浃背，这两个多小时，对他而言，就是煎熬。 手术在龟速进行，很多关键区域他连碰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游离一些靠外，无关紧要的癌性组织。 但即便这样，也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 就在他叫苦不迭，已经手足无措时，手术间的门开了。 徐国强侧头一看，险些泪流满面，心脏激动的，就跟打了肾上腺素一样，在突突直跳。 “肖医生，你来了。” 第208章 宛如院士 “徐老师，咱俩就别见外了，喊我小肖就行。” 肖晨光语气里带着亲切，这跟刚才对沈易伟的平淡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毕竟是老王的兄弟，爱屋及乌，肖晨光并不介意徐国强喊他小肖。 “好，小肖。” 徐国强感动不已，所谓患难见真情，在他上台后，手术间内的同事，没一个敢过来搭台。 而肖晨光却能大晚上，长途跋涉过来帮忙，这份恩情，徐国强记在心里不会忘。 “小肖，这台手术很棘手，情况也复杂，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我。” 徐国强一想到之前在胜利医院，跟肖晨光搭台做手术时的酣畅淋漓，让他有种流连忘返的感觉。 “放心，徐老师，咱俩合作，一准没事儿。” 肖晨光面带微笑，话语间透露着无比强大的自信，给人一种莫名的激励。 “借你吉言，小肖，那还跟上次一样，我主刀，你扶镜。” “没问题。” 肖晨光说完，转身去刷手，轻车熟路，仿佛本该如此。 手术间内，两人的交流并没有压低声音，所有人都能听见。 见肖晨光去刷手，位于床头的麻醉，显然很担心。 “徐哥，你找的这人靠谱吗，我看他年纪不大，就算天天上台做手术，经验也不行。” 此时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希望这台手术能顺利下台。 因此当徐国强需要助手时，每个人心里都本能的觉得，他会找一个配合默契，经验丰富的同龄人进行搭台。 谁知来的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医生。 麻醉的话，自然引起其他人的担忧。 “徐副主任，大家在这等了他两个多小时，一会可别上了台就打退堂鼓啊。” “对啊，这么重要的手术，徐主任可要盯紧一点，别让那个小医生瞎胡闹，出了事，大家都跟着倒霉。” 这关乎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命运，特别是大家一想到手术室外，围着的那群家属，心里就不停的发毛。 就在大家惶惶不安时，徐国强的声音传来。 “我喊的人，自然靠谱，要不然我没事儿大老远的叫人家来干什么，为了看咱们的热闹？” 现在台上徐国强是主刀，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即便科主任就在台下，也没有用。 医学手术，菜就是原罪，你行你上，不行就在一边看着，别瞎叨叨。 一向好脾气的徐国强，见有人诋毁肖晨光，忍不住发了火。 强势的态度让手术间内瞬间没了声音。 手术本就难做，任何一点质疑都会影响到手术进程，特别是这台手术已经做了快一天，对精神和体力都是双重考验。 但发火归发火，此刻徐国强的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手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大老远把肖晨光喊来，也是想碰碰运气。 如果能在肖晨光的辅助下，跟上一次在胜利医院一样，进入那种神奇的状态。 说不定这台手术，能做下来。 此刻，在台下一角坐着的沈易伟，面对徐国强突然的怒火，并没有吱声。 虽然他是科主任，但在这台手术面前，他宁愿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至于刚刚台上肖晨光二人的谈话，他也只是在冷笑。 话说的可真满，什么叫两人配合，手术一准没事。 这个从小地方来的医生，估计还不清楚腹腔镜胆囊癌根治术的难度。 这可不是随便用镜子切过几个胆囊，阑尾，就能自以为是的上台手术。 简单几句话就想让徐国强放心，屏幕上的肿瘤那么大，难道他看不见？ 进展这么快的癌细胞，就连沈易伟都头一次见。 看着将周围吞噬殆尽的癌性组织，要想从这一堆乱麻中把肿瘤彻底分离出来，谈何容易。 就在沈易伟心里泛着嘀咕，手术间的门再次打开。 当肖晨光进来的瞬间，沈易伟有些恍惚，身体本能的站了起来。 特别是肖晨光在穿上手术服，戴上无菌手套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帝都来省城做教学手术的院士，从容自信，眼神里透着的坚定，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似乎他只要站在那里，所有的困难就会迎刃而解。 而这种感觉，不止是他，整个手术间内，无论麻醉、器械、巡回，每个人都感同身受，同时一股子压力袭上心头。 好像单单跟肖晨光对上一眼，就会让人坐立不安。 “小肖？” 正在台上思考着手术方案的徐国强，并没有察觉到这种气质的变化。 但手术间的气氛，还是明显发生了变化。 之前那种窒息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安静。 徐国强有些不解的抬起头，却发现肖晨光已经走到台上。 “片子。” 肖晨光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屏幕里的画面，随即目光对准了一旁的巡回。 “在这，在这。” 巡回立马将摆在一旁桌子上的ct片子取了过来。 原本单手递过去的片子，在面对肖晨光的眼神后，巡回悬在半空中的动作戛然而止，硬生生被她改为双手托举，将ct片子置于无影灯下，供肖晨光查阅。 “胆囊壁整体增厚，腔内有软组织块影，合并胆囊炎、胆囊结石，看这片子上的形状，老人应该是个比较少见的小细胞癌。” 寥寥几句话，却在手术间内炸开了锅。 要知道，这人从进门到现在，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却只看了几眼片子，就得出了准确诊断，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众人疑惑不解，随即想到，会不会是沈主任接人的时候，提前汇报了病情。 当他们将目光纷纷投向角落里同样发呆的沈易伟时，后者心里那叫一个冤。 虽然在来的路上，他确实说过老人的病情，但时间紧急，讲的都是一些最基础的东西，像癌变分型，手术间也才刚送病理检验，哪有时间讲。 沈易伟微微摇头，众人见状，心里的惊讶更甚。 他们再次将目光聚焦在台上的肖晨光时，眼神已经发生了改变。 甚至给众人一种错觉，或许有他的加入，这台手术，真能顺利下台。 第208章 宛如院士 “徐老师，咱俩就别见外了，喊我小肖就行。” 肖晨光语气里带着亲切，这跟刚才对沈易伟的平淡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毕竟是老王的兄弟，爱屋及乌，肖晨光并不介意徐国强喊他小肖。 “好，小肖。” 徐国强感动不已，所谓患难见真情，在他上台后，手术间内的同事，没一个敢过来搭台。 而肖晨光却能大晚上，长途跋涉过来帮忙，这份恩情，徐国强记在心里不会忘。 “小肖，这台手术很棘手，情况也复杂，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我。” 徐国强一想到之前在胜利医院，跟肖晨光搭台做手术时的酣畅淋漓，让他有种流连忘返的感觉。 “放心，徐老师，咱俩合作，一准没事儿。” 肖晨光面带微笑，话语间透露着无比强大的自信，给人一种莫名的激励。 “借你吉言，小肖，那还跟上次一样，我主刀，你扶镜。” “没问题。” 肖晨光说完，转身去刷手，轻车熟路，仿佛本该如此。 手术间内，两人的交流并没有压低声音，所有人都能听见。 见肖晨光去刷手，位于床头的麻醉，显然很担心。 “徐哥，你找的这人靠谱吗，我看他年纪不大，就算天天上台做手术，经验也不行。” 此时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希望这台手术能顺利下台。 因此当徐国强需要助手时，每个人心里都本能的觉得，他会找一个配合默契，经验丰富的同龄人进行搭台。 谁知来的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医生。 麻醉的话，自然引起其他人的担忧。 “徐副主任，大家在这等了他两个多小时，一会可别上了台就打退堂鼓啊。” “对啊，这么重要的手术，徐主任可要盯紧一点，别让那个小医生瞎胡闹，出了事，大家都跟着倒霉。” 这关乎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命运，特别是大家一想到手术室外，围着的那群家属，心里就不停的发毛。 就在大家惶惶不安时，徐国强的声音传来。 “我喊的人，自然靠谱，要不然我没事儿大老远的叫人家来干什么，为了看咱们的热闹？” 现在台上徐国强是主刀，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即便科主任就在台下，也没有用。 医学手术，菜就是原罪，你行你上，不行就在一边看着，别瞎叨叨。 一向好脾气的徐国强，见有人诋毁肖晨光，忍不住发了火。 强势的态度让手术间内瞬间没了声音。 手术本就难做，任何一点质疑都会影响到手术进程，特别是这台手术已经做了快一天，对精神和体力都是双重考验。 但发火归发火，此刻徐国强的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手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大老远把肖晨光喊来，也是想碰碰运气。 如果能在肖晨光的辅助下，跟上一次在胜利医院一样，进入那种神奇的状态。 说不定这台手术，能做下来。 此刻，在台下一角坐着的沈易伟，面对徐国强突然的怒火，并没有吱声。 虽然他是科主任，但在这台手术面前，他宁愿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至于刚刚台上肖晨光二人的谈话，他也只是在冷笑。 话说的可真满，什么叫两人配合，手术一准没事。 这个从小地方来的医生，估计还不清楚腹腔镜胆囊癌根治术的难度。 这可不是随便用镜子切过几个胆囊，阑尾，就能自以为是的上台手术。 简单几句话就想让徐国强放心，屏幕上的肿瘤那么大，难道他看不见？ 进展这么快的癌细胞，就连沈易伟都头一次见。 看着将周围吞噬殆尽的癌性组织，要想从这一堆乱麻中把肿瘤彻底分离出来，谈何容易。 就在沈易伟心里泛着嘀咕，手术间的门再次打开。 当肖晨光进来的瞬间，沈易伟有些恍惚，身体本能的站了起来。 特别是肖晨光在穿上手术服，戴上无菌手套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帝都来省城做教学手术的院士，从容自信，眼神里透着的坚定，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似乎他只要站在那里，所有的困难就会迎刃而解。 而这种感觉，不止是他，整个手术间内，无论麻醉、器械、巡回，每个人都感同身受，同时一股子压力袭上心头。 好像单单跟肖晨光对上一眼，就会让人坐立不安。 “小肖？” 正在台上思考着手术方案的徐国强，并没有察觉到这种气质的变化。 但手术间的气氛，还是明显发生了变化。 之前那种窒息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安静。 徐国强有些不解的抬起头，却发现肖晨光已经走到台上。 “片子。” 肖晨光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屏幕里的画面，随即目光对准了一旁的巡回。 “在这，在这。” 巡回立马将摆在一旁桌子上的ct片子取了过来。 原本单手递过去的片子，在面对肖晨光的眼神后，巡回悬在半空中的动作戛然而止，硬生生被她改为双手托举，将ct片子置于无影灯下，供肖晨光查阅。 “胆囊壁整体增厚，腔内有软组织块影，合并胆囊炎、胆囊结石，看这片子上的形状，老人应该是个比较少见的小细胞癌。” 寥寥几句话，却在手术间内炸开了锅。 要知道，这人从进门到现在，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却只看了几眼片子，就得出了准确诊断，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众人疑惑不解，随即想到，会不会是沈主任接人的时候，提前汇报了病情。 当他们将目光纷纷投向角落里同样发呆的沈易伟时，后者心里那叫一个冤。 虽然在来的路上，他确实说过老人的病情，但时间紧急，讲的都是一些最基础的东西，像癌变分型，手术间也才刚送病理检验，哪有时间讲。 沈易伟微微摇头，众人见状，心里的惊讶更甚。 他们再次将目光聚焦在台上的肖晨光时，眼神已经发生了改变。 甚至给众人一种错觉，或许有他的加入，这台手术，真能顺利下台。 第209章 丢了西瓜捡芝麻 “小肖，你是怎么知道的？” 正在做着手术方案的徐国强，在听到肖晨光的诊断，同样很惊讶。 仅靠片子，就能一眼诊断，这水平，放在他们省城二院，也只有极少的经验丰富的专家教授才能做到。 至于台下的沈易伟，也是上台后，在给病人做了快速病理后，才明确的诊断。 其实徐国强刚开始的时候，也曾怀疑过病人的癌症类型，毕竟进展这么凶猛的分型，就那么几种。 但像肖晨光这样，扫一眼片子，就得出诊断的能力，他办不到。 “之前跟着省医大实习的时候，正巧听老师讲过。” 肖晨光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道。 “陈老？” 肖晨光原本就是省医大毕业的高材生，徐国强之前就听他提起过这件事，能跟陈老学习，有这样的见解，心里倒也能接受。 要不然以肖晨光的能力，究竟谁辅助谁，还不一定呢。 “徐老师，台上患者的病历在哪？” 肖晨光在做手术前，还是习惯再熟悉一下病人的基本情况。 像主诉、现病史、既往史，曾经有没有做过手术，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每一个不同的基础病，都会在手术中，影响肖晨光的判断。 虽然之前沈易伟给他介绍过病情，但也只是泛泛而谈，真要做手术了，肖晨光能相信的，还是他自己。 特别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他谈的上认识的，只有徐国强一人。 而麻醉、器械、巡回，都是手术团队成员，不知根知底，做起手术也很别扭。 所以下级医院在请专家做手术，经常会碰到一去就是一个团队的情况。 主刀、助手，缺一不可。 甚至更注重的，连器械护士都必须用自己人。 只有这样，做起手术，才能顺畅。 面对肖晨光的要求，心态已经发生变化的众人，立马反应过来。 “病历在这，你要看什么，我给你拿。” 麻醉连忙将病历夹子拿过去，翻开首页，将患者的基本信息呈现在肖晨光的眼前。 “为什么术前没给病人做过pet\/ct？” 麻醉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肖晨光想要的pet\/ct检查报告，后者见状，语气一下子冷了起来。 毕竟超复杂的癌症手术，术前的pet\/ct可是必查项目。 现在居然没做，难怪现在手术做的这么被动。 手术间内的温度一下子降到冰点，让众人有股汗毛直立的感觉。 “pet\/ct？” 手术间内同组负责管床的住院医，一脸的疑惑。 现场众人也是一脸的懵。 pet他们知道，ct他们也知道，但pet\/ct是什么东西，他们省城二院的影像科好像没有这个检查项目。 “小肖，你说的这个，是什么？” 别人不敢问，怕丢脸，但台上的徐国强没这个顾忌。 面对询问，肖晨光这才反应过来，pet\/ct是千禧年以后才逐渐出现的检查项目。 作为肿瘤诊断的利器，它结合了pet图像对组织病变程度的检测，让病灶边界清楚，又有ct解剖结构清晰的优点，可以更好的帮助术者精准切除肿瘤。 这种1+1＞2的成像技术，可以让两种检查优势互补，最终让医生、病人同时受益。 只是现在，好像并没有人去关注到这一点。 如果可以，等这台手术做完，像这种能明显造福全人类的技术，肖晨光不介意让它早一点研制出来。 “徐老师，病人的ct我看过了，他做的pet的片子有吗？” 肖晨光没有在pet\/ct的问题上继续纠结，这是长远打算，现在他只想先把这台手术做完。 “有的，只是这些检查都是在帝都医院做的，没在病历里。” 徐国强解释后，已经让人去拿。 肖晨光听后，也很理解，毕竟外院做的检查，按规定不存本院病历，资料检查都是家属拿着，只有病情需要了，医生才会要来看。 “这病人都去帝都了，连检查都做完了，怎么还回到省城做手术了？” 这点肖晨光不太理解。 别人都是一有病，只要条件够，哪怕感冒发烧这种小打小闹的病，也恨不得挤破头去大医院看。 就像他之前在科里碰到的那对老夫妇，县城医院不看，来胜利医院，结果最后还是决定跑来省城看病。 听之前出租车师傅的话，好像他们就住在徐国强所管的肝胆外科。 “哎，别提了，家里仗着有权有势，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去帝都看病还耀武扬威的，结果别说要单间，就连手术都要等好久，这不一气之下，跑回来手术了。” 说到这，徐国强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沈易伟。 如果不是他非把这件事揽下来，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然而感受到目光射来的沈易伟，依旧没吱声，仿佛真把自己当成了透明人。 “为了单间，放弃帝都手术，这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不过像这种事儿，肖晨光在后世早就见怪不怪了。 仗着手里有钱，以为到哪里都可以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做什么。 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只是省城一个区的暴发户，根本不知道帝都是什么情况。 随便一个骑自行车的，官职都大到惊人，更不用说作为权利、经济的中心，有钱有势的人，一抓一大把。 在帝都大医院住院，各个科室的单间那都是有标准的，别说光有钱住不上，就算各地省市的领导去了，估计都需要排队等。 这就跟特供的烟酒糖茶一个样，级别不够，连想都不要想。 肖晨光的思绪在飞，等了一会，pet的片子还没有拿过来，不禁有些叹气。 后世医院的无纸化办公，已经推行好一阵了，有时候医生查房，直接拿个平板当场在病人面前点着下医嘱。 至于检查报告，资料影像，除了电脑、平板能看，甚至一部手机。只要输入病人的住院号，所有的信息一目了然。 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拿个片子也要等许久。 又一会，跑出去的医生，提溜着印有帝都医院的影像袋子，跑了进来。 “小肖，片子拿回来了，你是想做？” “影像对比。”肖晨光淡淡道。 “对比？” 徐国强一头雾水，但很快反应过来。 虽然他不知道pet\/ct检查，但名词不难理解，此刻随着片子取回，当两种片子全部卡在射片灯上时，他已经明白了肖晨光的意思。 随即现场响起惊愕的声音。 “小肖，你是想通过现场的三维重建技术，来模拟接下来的手术？” 第209章 丢了西瓜捡芝麻 “小肖，你是怎么知道的？” 正在做着手术方案的徐国强，在听到肖晨光的诊断，同样很惊讶。 仅靠片子，就能一眼诊断，这水平，放在他们省城二院，也只有极少的经验丰富的专家教授才能做到。 至于台下的沈易伟，也是上台后，在给病人做了快速病理后，才明确的诊断。 其实徐国强刚开始的时候，也曾怀疑过病人的癌症类型，毕竟进展这么凶猛的分型，就那么几种。 但像肖晨光这样，扫一眼片子，就得出诊断的能力，他办不到。 “之前跟着省医大实习的时候，正巧听老师讲过。” 肖晨光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道。 “陈老？” 肖晨光原本就是省医大毕业的高材生，徐国强之前就听他提起过这件事，能跟陈老学习，有这样的见解，心里倒也能接受。 要不然以肖晨光的能力，究竟谁辅助谁，还不一定呢。 “徐老师，台上患者的病历在哪？” 肖晨光在做手术前，还是习惯再熟悉一下病人的基本情况。 像主诉、现病史、既往史，曾经有没有做过手术，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每一个不同的基础病，都会在手术中，影响肖晨光的判断。 虽然之前沈易伟给他介绍过病情，但也只是泛泛而谈，真要做手术了，肖晨光能相信的，还是他自己。 特别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他谈的上认识的，只有徐国强一人。 而麻醉、器械、巡回，都是手术团队成员，不知根知底，做起手术也很别扭。 所以下级医院在请专家做手术，经常会碰到一去就是一个团队的情况。 主刀、助手，缺一不可。 甚至更注重的，连器械护士都必须用自己人。 只有这样，做起手术，才能顺畅。 面对肖晨光的要求，心态已经发生变化的众人，立马反应过来。 “病历在这，你要看什么，我给你拿。” 麻醉连忙将病历夹子拿过去，翻开首页，将患者的基本信息呈现在肖晨光的眼前。 “为什么术前没给病人做过pet\/ct？” 麻醉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肖晨光想要的pet\/ct检查报告，后者见状，语气一下子冷了起来。 毕竟超复杂的癌症手术，术前的pet\/ct可是必查项目。 现在居然没做，难怪现在手术做的这么被动。 手术间内的温度一下子降到冰点，让众人有股汗毛直立的感觉。 “pet\/ct？” 手术间内同组负责管床的住院医，一脸的疑惑。 现场众人也是一脸的懵。 pet他们知道，ct他们也知道，但pet\/ct是什么东西，他们省城二院的影像科好像没有这个检查项目。 “小肖，你说的这个，是什么？” 别人不敢问，怕丢脸，但台上的徐国强没这个顾忌。 面对询问，肖晨光这才反应过来，pet\/ct是千禧年以后才逐渐出现的检查项目。 作为肿瘤诊断的利器，它结合了pet图像对组织病变程度的检测，让病灶边界清楚，又有ct解剖结构清晰的优点，可以更好的帮助术者精准切除肿瘤。 这种1+1＞2的成像技术，可以让两种检查优势互补，最终让医生、病人同时受益。 只是现在，好像并没有人去关注到这一点。 如果可以，等这台手术做完，像这种能明显造福全人类的技术，肖晨光不介意让它早一点研制出来。 “徐老师，病人的ct我看过了，他做的pet的片子有吗？” 肖晨光没有在pet\/ct的问题上继续纠结，这是长远打算，现在他只想先把这台手术做完。 “有的，只是这些检查都是在帝都医院做的，没在病历里。” 徐国强解释后，已经让人去拿。 肖晨光听后，也很理解，毕竟外院做的检查，按规定不存本院病历，资料检查都是家属拿着，只有病情需要了，医生才会要来看。 “这病人都去帝都了，连检查都做完了，怎么还回到省城做手术了？” 这点肖晨光不太理解。 别人都是一有病，只要条件够，哪怕感冒发烧这种小打小闹的病，也恨不得挤破头去大医院看。 就像他之前在科里碰到的那对老夫妇，县城医院不看，来胜利医院，结果最后还是决定跑来省城看病。 听之前出租车师傅的话，好像他们就住在徐国强所管的肝胆外科。 “哎，别提了，家里仗着有权有势，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去帝都看病还耀武扬威的，结果别说要单间，就连手术都要等好久，这不一气之下，跑回来手术了。” 说到这，徐国强还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沈易伟。 如果不是他非把这件事揽下来，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然而感受到目光射来的沈易伟，依旧没吱声，仿佛真把自己当成了透明人。 “为了单间，放弃帝都手术，这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不过像这种事儿，肖晨光在后世早就见怪不怪了。 仗着手里有钱，以为到哪里都可以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做什么。 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只是省城一个区的暴发户，根本不知道帝都是什么情况。 随便一个骑自行车的，官职都大到惊人，更不用说作为权利、经济的中心，有钱有势的人，一抓一大把。 在帝都大医院住院，各个科室的单间那都是有标准的，别说光有钱住不上，就算各地省市的领导去了，估计都需要排队等。 这就跟特供的烟酒糖茶一个样，级别不够，连想都不要想。 肖晨光的思绪在飞，等了一会，pet的片子还没有拿过来，不禁有些叹气。 后世医院的无纸化办公，已经推行好一阵了，有时候医生查房，直接拿个平板当场在病人面前点着下医嘱。 至于检查报告，资料影像，除了电脑、平板能看，甚至一部手机。只要输入病人的住院号，所有的信息一目了然。 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拿个片子也要等许久。 又一会，跑出去的医生，提溜着印有帝都医院的影像袋子，跑了进来。 “小肖，片子拿回来了，你是想做？” “影像对比。”肖晨光淡淡道。 “对比？” 徐国强一头雾水，但很快反应过来。 虽然他不知道pet\/ct检查，但名词不难理解，此刻随着片子取回，当两种片子全部卡在射片灯上时，他已经明白了肖晨光的意思。 随即现场响起惊愕的声音。 “小肖，你是想通过现场的三维重建技术，来模拟接下来的手术？” 第210章 三维重建技术 在得到肖晨光的肯定，徐国强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知道肖晨光理论扎实，经验丰富，但三维重建技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它要通过影像对比，在结合大脑的算法，模拟重建，最终找到突破点进行手术。 这其中的难点很多，最主要的，是模拟者要有极强的空间立体感，和扎实到家的解剖能力。 “重建没那么复杂，一会我看着片子，在镜下定位，徐老师帮忙做标记就行。” “能行吗？”徐国强有些担忧。 他之前去进修腹腔镜，在台上有幸见大佬用过。 刚开始还挺顺利，但到后来，几乎做一会，就需要休息几分钟，甚至最后，都需要拉着氧气瓶，边吸氧边做手术。 毕竟脑力消耗太大，又要把控操作，时间一长，头晕目眩的副作用，就显露出来了。 “没问题的，手术难点就那么几个，关关过就行。” 肖晨光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儿。 其实后世上台前，他也经常做三维重建，不过都是在电脑上进行。 但90年代的电脑，不中看也不中用，价格还非常昂贵，算法有限，真不如自己算的踏实。 这种方法，其实跟肖晨光后来爱看的一个科学竞技类的节目有点像。 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肩膀站鹦鹉的王同学，用三十万折扇，力压小日子的画面。 如果他选择当医生，肯定会在医学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台上两人，说着三维重建的事儿，话里话外，全是手术细节。 其他跟台的手术医生，连带着沈易伟都听傻了眼。 三维重建，那是人做的吗？ 单凭摄片灯上那寥寥几张片子，就想模拟手术，这怎么可能。 教科书上也只是在附加页上提过几句，毕竟难度太大，连编书的都觉得，做起来不现实。 但为什么他们会说的有板有眼，甚至作为扶镜手的肖晨光，已经开始了操作。 “来，巡回冲一下镜头，准备行腹腔镜下胆囊癌根治术。” “麻醉，核对一下药物，观察患者生命体征。” “器械，分离钳电烧准备，负压吸引器拿过来。” 肖晨光站在台上，瞬间化身成全能助理。 麻醉、巡回、器械，在肖晨光的指示下，也开始行动。 每个人按部就班，做着自己份内的事儿，原本有些杂乱的手术台，立马变得井然有序。 徐国强看着眼前的一幕，那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似乎只有肖晨光在，他的手术才会变得这么顺畅。 “徐老师，我们先从最简单的胆囊三角区开始。” 肖晨光看着射片灯上的片子，大脑在高速运转，pet与ct片子所展示出的病灶和组织结构，逐渐在肖晨光的大脑内重叠、转动、重建。 随后，手里一直未动的腹腔镜头，顺着患者隆起的腹腔，开始在内部进行探查。 屏幕上的画面还是转变，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一处黏连非常严重的区域。 “这是，胆囊三角区？” 徐国强认了许久，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对，根据片子进行的三维重建，这片区域就是胆囊三角区。” 肖晨光淡淡说道。 面对回答，徐国强又仔细的朝屏幕看去，宛如一团迷雾般的组织区域，在肖晨光的镜头转动下，仿佛被人用手剥开了迷雾，露出了里面的关键点。 胆囊管、肝总管、肝脏脏面…… 一个个以前非常熟悉的结构，映入眼帘，让徐国强的内心忍不住激动起来。 “还真是胆囊三角区，小肖，你真神了。” 其实至始至终，这台手术的难点，归根结底，只有两条。 第一，肿瘤侵犯，导致解剖结构不清，难以判断入路方式。 第二，手术难度大，操作困难，游离、分割容易损伤重要血管，导致体内大出血。 由于难以分辨组织结构，所以这台手术才做的畏手畏脚。 毕竟连第一条都解决不了，从哪下手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癌症根治术。 现在，有了肖晨光模拟的三维重建技术，患者整个腹腔结构，在他的镜头下，一览无余的展示给众人。 手术终于有了能继续做下去的动力。 “他怎么办到的，难道就是因为徐主任提的那个三维重建技术？” “或许，咱之前费了多少劲，也没探查到这个区域，这个肖医生几下子就找到了，确实厉害啊。” “这个技术好强，好想学，不知道等一会做完手术，能不能向他请教一番。” 台下的医生，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兴奋了。 当课本上的理论，用在实践中，每一个从医学院毕业的人，都会有一种神奇的感觉。 “这…碰巧了。” 角落里的沈易伟，这次也顾不上透明人的角色，本能的往前靠了靠，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台上的手术还在继续，在肖晨光的控制下，黏连在胆囊三角区的癌性组织，正在被一点点游离。 徐国强操控着分离钳和抓钳，一边操作，一边惊叹。 之前他身为扶镜手，有许多区域，探都不敢探，而现在的肖晨光，却熟视无睹，镜头在腹腔内游走，不费吹灰之力。 而他也能凭借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将手术做的飞快。 这就是三维重建的优势吗？ 徐国强不知道，但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些，心里隐约有些激动，只想快点把这台手术做完。 病人只要能安全下台，那微创外科的事儿，就有戏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沈易伟不惜摆出院长来答应他，肯定不会反悔，除非这家伙脸都不要了。 到时候科里成立，徐国强成为主任，就再也不用受到沈易伟的掣肘，怎么想都很兴奋。 手术还在继续。 徐国强牟足了劲，全神贯注在剥离三角区，可在这时，肖晨光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老师，肝总管可以留到最后，先把肝区的癌性组织分离出来，会减少患者的出血量。” 此言一出，徐国强手中的器械一顿。 “有问题？” 徐国强脱口而出，按照手术流程，也应该先暴露肝总管才对，为什么肖晨光会让他先做肝区的游离。 “没错，在肝总管后方，有一根隐匿的供养血管藏在肝区，如果先游离肝总管，会有一定麻烦。” 肖晨光调转镜头，只见一条埋在肝区的供养血管，仅仅贴在肝总管的后方，如果不仔细观察，铁定会在游离的时候导致大出血。 呼…… 徐国强见状，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台下的众人，也不禁面面相觑。 对他们手术医生而言，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隐匿血管。 如果没有肖晨光的提醒，这一剪刀下去，估计病人当场就凉了。 “可这个血管，用分离钳、长剪刀都够不着啊。” 徐国强身为省内腹腔镜手术的前几人，比台下那群人的经验更加老道。 他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器械，无论变换什么角度，都无法直接绕过肝总管，去接触隐匿在后方的供养血管。 如此一来，就算把肝区的癌性组织游离出来，也无法完成手术。 眼见着徐国强有些焦虑，连手术间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徐老师，你们科不是刚进了台旋转式腹腔器械，现在正好用上。” 肖晨光平淡如水的声音，在手术间内缓缓响起。 对啊！ 徐国强这才记起来，前两天似乎有人特意过来推广腔镜设备，当时沈主任还宣布过这事呢。 不过肖晨光是怎么知道的？ “长城医疗的秦勇，就是今晚接我来的那个人，他们公司的产品。” 见徐国强面露疑惑，肖晨光解释道。 “长城医疗，秦勇？”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随着肖晨光提起，在场的每一个人却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第210章 三维重建技术 在得到肖晨光的肯定，徐国强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知道肖晨光理论扎实，经验丰富，但三维重建技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它要通过影像对比，在结合大脑的算法，模拟重建，最终找到突破点进行手术。 这其中的难点很多，最主要的，是模拟者要有极强的空间立体感，和扎实到家的解剖能力。 “重建没那么复杂，一会我看着片子，在镜下定位，徐老师帮忙做标记就行。” “能行吗？”徐国强有些担忧。 他之前去进修腹腔镜，在台上有幸见大佬用过。 刚开始还挺顺利，但到后来，几乎做一会，就需要休息几分钟，甚至最后，都需要拉着氧气瓶，边吸氧边做手术。 毕竟脑力消耗太大，又要把控操作，时间一长，头晕目眩的副作用，就显露出来了。 “没问题的，手术难点就那么几个，关关过就行。” 肖晨光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儿。 其实后世上台前，他也经常做三维重建，不过都是在电脑上进行。 但90年代的电脑，不中看也不中用，价格还非常昂贵，算法有限，真不如自己算的踏实。 这种方法，其实跟肖晨光后来爱看的一个科学竞技类的节目有点像。 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肩膀站鹦鹉的王同学，用三十万折扇，力压小日子的画面。 如果他选择当医生，肯定会在医学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台上两人，说着三维重建的事儿，话里话外，全是手术细节。 其他跟台的手术医生，连带着沈易伟都听傻了眼。 三维重建，那是人做的吗？ 单凭摄片灯上那寥寥几张片子，就想模拟手术，这怎么可能。 教科书上也只是在附加页上提过几句，毕竟难度太大，连编书的都觉得，做起来不现实。 但为什么他们会说的有板有眼，甚至作为扶镜手的肖晨光，已经开始了操作。 “来，巡回冲一下镜头，准备行腹腔镜下胆囊癌根治术。” “麻醉，核对一下药物，观察患者生命体征。” “器械，分离钳电烧准备，负压吸引器拿过来。” 肖晨光站在台上，瞬间化身成全能助理。 麻醉、巡回、器械，在肖晨光的指示下，也开始行动。 每个人按部就班，做着自己份内的事儿，原本有些杂乱的手术台，立马变得井然有序。 徐国强看着眼前的一幕，那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似乎只有肖晨光在，他的手术才会变得这么顺畅。 “徐老师，我们先从最简单的胆囊三角区开始。” 肖晨光看着射片灯上的片子，大脑在高速运转，pet与ct片子所展示出的病灶和组织结构，逐渐在肖晨光的大脑内重叠、转动、重建。 随后，手里一直未动的腹腔镜头，顺着患者隆起的腹腔，开始在内部进行探查。 屏幕上的画面还是转变，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一处黏连非常严重的区域。 “这是，胆囊三角区？” 徐国强认了许久，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对，根据片子进行的三维重建，这片区域就是胆囊三角区。” 肖晨光淡淡说道。 面对回答，徐国强又仔细的朝屏幕看去，宛如一团迷雾般的组织区域，在肖晨光的镜头转动下，仿佛被人用手剥开了迷雾，露出了里面的关键点。 胆囊管、肝总管、肝脏脏面…… 一个个以前非常熟悉的结构，映入眼帘，让徐国强的内心忍不住激动起来。 “还真是胆囊三角区，小肖，你真神了。” 其实至始至终，这台手术的难点，归根结底，只有两条。 第一，肿瘤侵犯，导致解剖结构不清，难以判断入路方式。 第二，手术难度大，操作困难，游离、分割容易损伤重要血管，导致体内大出血。 由于难以分辨组织结构，所以这台手术才做的畏手畏脚。 毕竟连第一条都解决不了，从哪下手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癌症根治术。 现在，有了肖晨光模拟的三维重建技术，患者整个腹腔结构，在他的镜头下，一览无余的展示给众人。 手术终于有了能继续做下去的动力。 “他怎么办到的，难道就是因为徐主任提的那个三维重建技术？” “或许，咱之前费了多少劲，也没探查到这个区域，这个肖医生几下子就找到了，确实厉害啊。” “这个技术好强，好想学，不知道等一会做完手术，能不能向他请教一番。” 台下的医生，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兴奋了。 当课本上的理论，用在实践中，每一个从医学院毕业的人，都会有一种神奇的感觉。 “这…碰巧了。” 角落里的沈易伟，这次也顾不上透明人的角色，本能的往前靠了靠，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台上的手术还在继续，在肖晨光的控制下，黏连在胆囊三角区的癌性组织，正在被一点点游离。 徐国强操控着分离钳和抓钳，一边操作，一边惊叹。 之前他身为扶镜手，有许多区域，探都不敢探，而现在的肖晨光，却熟视无睹，镜头在腹腔内游走，不费吹灰之力。 而他也能凭借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将手术做的飞快。 这就是三维重建的优势吗？ 徐国强不知道，但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些，心里隐约有些激动，只想快点把这台手术做完。 病人只要能安全下台，那微创外科的事儿，就有戏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沈易伟不惜摆出院长来答应他，肯定不会反悔，除非这家伙脸都不要了。 到时候科里成立，徐国强成为主任，就再也不用受到沈易伟的掣肘，怎么想都很兴奋。 手术还在继续。 徐国强牟足了劲，全神贯注在剥离三角区，可在这时，肖晨光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老师，肝总管可以留到最后，先把肝区的癌性组织分离出来，会减少患者的出血量。” 此言一出，徐国强手中的器械一顿。 “有问题？” 徐国强脱口而出，按照手术流程，也应该先暴露肝总管才对，为什么肖晨光会让他先做肝区的游离。 “没错，在肝总管后方，有一根隐匿的供养血管藏在肝区，如果先游离肝总管，会有一定麻烦。” 肖晨光调转镜头，只见一条埋在肝区的供养血管，仅仅贴在肝总管的后方，如果不仔细观察，铁定会在游离的时候导致大出血。 呼…… 徐国强见状，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台下的众人，也不禁面面相觑。 对他们手术医生而言，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隐匿血管。 如果没有肖晨光的提醒，这一剪刀下去，估计病人当场就凉了。 “可这个血管，用分离钳、长剪刀都够不着啊。” 徐国强身为省内腹腔镜手术的前几人，比台下那群人的经验更加老道。 他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器械，无论变换什么角度，都无法直接绕过肝总管，去接触隐匿在后方的供养血管。 如此一来，就算把肝区的癌性组织游离出来，也无法完成手术。 眼见着徐国强有些焦虑，连手术间的气氛都紧张起来。 “徐老师，你们科不是刚进了台旋转式腹腔器械，现在正好用上。” 肖晨光平淡如水的声音，在手术间内缓缓响起。 对啊！ 徐国强这才记起来，前两天似乎有人特意过来推广腔镜设备，当时沈主任还宣布过这事呢。 不过肖晨光是怎么知道的？ “长城医疗的秦勇，就是今晚接我来的那个人，他们公司的产品。” 见徐国强面露疑惑，肖晨光解释道。 “长城医疗，秦勇？”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随着肖晨光提起，在场的每一个人却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第211章 泼天的富贵砸头上了 “找这人，把设备取来。” 肖晨光的建议，徐国强自然非常重视。 浑厚的声音在手术间内响起，而他继续进行着肝区的游离。 台下，一直在盯着屏幕看的沈易伟，眉头紧皱，刚才的操作他看的一清二楚。 游离、切割，从胆囊三角区再到肝区，每一步都很顺滑，没有一丝纰漏。 这腹腔镜手术做的，甚至比他开大刀还要好。 徐国强的操作水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沈易伟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之前徐国强做手术，已经隐约有种要超过他的水平。 后来很多大手术，沈易伟用各种理由，限制徐国强上台，这才渐渐的压住他的水平。 以至于，反应过来的徐国强，迫不得已转战腔镜手术，这事儿才告一段落。 毕竟腔镜手术练得再好，也不被主流医学所接受，这是大势所趋，只要徐国强开展不了超复杂的四级手术，沈易伟在科里就能始终压他一头。 但现在，看着台上熟练操作腔镜器械，进行手术的徐国强，让沈易伟越发感到威胁。 甚至屏幕里转动的画面，连他都没太看明白，徐国强已经在轻车熟路的进行着分离。 这可是一台黏连严重，结构不清的超难度胆囊癌根治术。 开大刀都不一定做的下来。 可徐国强单凭两杆“长枪”，在腹腔内很轻松的就把胆囊周围的组织分离完成。 沈易伟此刻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徐国强，放他去成立微创外科。 这不是在砸自己的饭碗吗？ “我去拿设备，你们留在这。” 沈易伟只觉心里憋着一股气，让他胸口直发闷，此刻只想出去透透气，特别是看到台上的徐国强手术，让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在手术间内待。 在听到沈主任的话，台下的医生们竟然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因为此刻，他们谁也不想错过这台精彩的手术，因此在刚才，徐国强要人去拿设备时，大家都有些犹豫，没有人第一时间站出来。 不过现在好了，有沈主任去，大家又能留在手术间内增长见识了。 现场的一幕，沈易伟尽收眼底，胸口感觉更闷了，甚至有种被重石压住的感觉。 手术间没法再待，至于这台手术的后续会怎么样，沈易伟也不愿意多想。 但在他看来，这台手术顺利下台，已经是必然的结果。 手术间外，无人看见的角落，武东胜和秦勇自顾自站着，谁也没有离开。 期间武东胜还很热情的跟秦勇聊家常，想套些有用的信息，结果秦勇是一问一个不吱声，就像个闷葫芦一样，一句话不说。 这执拗的性格让武东胜很头疼。 甚至他害怕秦勇抢功劳，好话说尽，用了一切办法，也没能成功让秦勇回去休息。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难缠。” 武东胜心里泛起嘀咕，一时间有点捉摸不透这小子的来路。 就在这时，手术间的门打开，沈易伟冷着脸走出来。 武东胜见状，愣了一下，这沈主任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虽然不知道手术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他的大金主，武东胜还是主动走了上去。 “沈主任？” 武东胜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但沈易伟却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对准了一旁不说话的秦勇。 “你叫秦勇？徐主任要可旋转的腔镜设备，我已经和设备科的人沟通过了，你去拿过来，记得把器械编号记下来，签上字。” “我？”秦勇愣了一下，眼神里透着几分茫然。 而一旁的武东胜心里却掀起轩然大波。 “沈主任，设备不应该在……” “走正常集采手续，设备医院用了。” “那我去不行吗？” “徐主任点名让他去，这事儿我说了不算。” 武东胜在听说走正常手续，本该心花怒放的心情，却渐渐跌入谷底。 原本这台设备，是他进肝胆外科的敲门砖，方便以后设备推广和签单。 毕竟有付出才会有回报，武东胜比谁都清楚这里面的规矩。 可现在，设备直接按照医院采购流程走，说明医院买下了设备。 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真金白银，一台腔镜器械的提成，都够武东胜小半年的工资了。 可现在，这签单的名字，居然是一旁的秦勇。 那他这些日子东奔西跑，请客吃饭的努力，岂不是全白废了。 武东胜越想越气，连语气都带着几分急切，他刚想开口，却直接被沈易伟打断。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自从肖晨光出现，事情已经超出了沈易伟的控制范围。 台上突然要用新器械，是他没想到的。 本来器械用就用了，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但台上病人特殊，家属在门外一直虎视眈眈的，沈易伟可不想因为设备的事儿，让家属找到问题。 所以，一切按照医院流程走，最安全。 甚至他都考虑过了，这台手术，要人要设备，都是他在尽心尽力的忙活，就算以后病人再有什么事儿，他也能给家属一个交代。 “沈主任……” 此刻武东胜都快哭了，这种到嘴的鸭子飞走的感觉，太让人绝望了。 “你还在这干什么，手术室是你能随便进的吗，没事儿可以走了。” 沈易伟此刻本就憋着一股气，见武东胜还不依不饶的，立马发了火。 本来器械代表就不能随便进入医生办公室，只是因为有需求在，一般医生都视而不见。 甚至有一段时间，混熟了的器械代表，都能像医院进修、实习生一样，帮医生写病历，下医嘱。 只是后来出过事，才有了不让器械代表随意进办公室的规定。 见沈易伟下了逐客令，武东胜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不敢对沈易伟发火，只能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秦勇。 最后心有不甘的离开了手术室。 “你等我写好单子，拿去设备科签字。” “好。” 秦勇不像武东胜，说话很少，甚至连恭维都没有。 他接过单子，看到上面印有省城二院采购的字样，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本来这台设备，是他要给肖晨光用的，结果半路被人截胡。 走投无路的秦勇，最后找到肖晨光道歉，却阴差阳错的接他到了省城二院救台。 而这设备又重新的回到了他的手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富贵，以及他兜里所剩无几的存款，秦勇已经有些哽咽了。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切是因为谁，因此也暗下决定，等手术做完，要好好感谢肖晨光。 “拿着单子不走，愣在这干什么，一会送完设备，你也走，别在这待着了，看着心烦。” 沈易伟的心情很不好，连带着把看不顺眼的秦勇一并轰走。 毕竟在他眼里，秦勇已经和徐国强，以及那个从小地方来的医生，是统一战线的人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 见人离开，沈易伟狠狠捶了一下桌子，随着一声闷响，小鱼肌传来火辣辣的疼，但他好像没有一点反应。 眼神里透着几分无奈。 这种技不如人的感觉，好似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真的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第211章 泼天的富贵砸头上了 “找这人，把设备取来。” 肖晨光的建议，徐国强自然非常重视。 浑厚的声音在手术间内响起，而他继续进行着肝区的游离。 台下，一直在盯着屏幕看的沈易伟，眉头紧皱，刚才的操作他看的一清二楚。 游离、切割，从胆囊三角区再到肝区，每一步都很顺滑，没有一丝纰漏。 这腹腔镜手术做的，甚至比他开大刀还要好。 徐国强的操作水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沈易伟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之前徐国强做手术，已经隐约有种要超过他的水平。 后来很多大手术，沈易伟用各种理由，限制徐国强上台，这才渐渐的压住他的水平。 以至于，反应过来的徐国强，迫不得已转战腔镜手术，这事儿才告一段落。 毕竟腔镜手术练得再好，也不被主流医学所接受，这是大势所趋，只要徐国强开展不了超复杂的四级手术，沈易伟在科里就能始终压他一头。 但现在，看着台上熟练操作腔镜器械，进行手术的徐国强，让沈易伟越发感到威胁。 甚至屏幕里转动的画面，连他都没太看明白，徐国强已经在轻车熟路的进行着分离。 这可是一台黏连严重，结构不清的超难度胆囊癌根治术。 开大刀都不一定做的下来。 可徐国强单凭两杆“长枪”，在腹腔内很轻松的就把胆囊周围的组织分离完成。 沈易伟此刻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徐国强，放他去成立微创外科。 这不是在砸自己的饭碗吗？ “我去拿设备，你们留在这。” 沈易伟只觉心里憋着一股气，让他胸口直发闷，此刻只想出去透透气，特别是看到台上的徐国强手术，让他一分钟都不愿意在手术间内待。 在听到沈主任的话，台下的医生们竟然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因为此刻，他们谁也不想错过这台精彩的手术，因此在刚才，徐国强要人去拿设备时，大家都有些犹豫，没有人第一时间站出来。 不过现在好了，有沈主任去，大家又能留在手术间内增长见识了。 现场的一幕，沈易伟尽收眼底，胸口感觉更闷了，甚至有种被重石压住的感觉。 手术间没法再待，至于这台手术的后续会怎么样，沈易伟也不愿意多想。 但在他看来，这台手术顺利下台，已经是必然的结果。 手术间外，无人看见的角落，武东胜和秦勇自顾自站着，谁也没有离开。 期间武东胜还很热情的跟秦勇聊家常，想套些有用的信息，结果秦勇是一问一个不吱声，就像个闷葫芦一样，一句话不说。 这执拗的性格让武东胜很头疼。 甚至他害怕秦勇抢功劳，好话说尽，用了一切办法，也没能成功让秦勇回去休息。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难缠。” 武东胜心里泛起嘀咕，一时间有点捉摸不透这小子的来路。 就在这时，手术间的门打开，沈易伟冷着脸走出来。 武东胜见状，愣了一下，这沈主任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虽然不知道手术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他的大金主，武东胜还是主动走了上去。 “沈主任？” 武东胜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但沈易伟却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对准了一旁不说话的秦勇。 “你叫秦勇？徐主任要可旋转的腔镜设备，我已经和设备科的人沟通过了，你去拿过来，记得把器械编号记下来，签上字。” “我？”秦勇愣了一下，眼神里透着几分茫然。 而一旁的武东胜心里却掀起轩然大波。 “沈主任，设备不应该在……” “走正常集采手续，设备医院用了。” “那我去不行吗？” “徐主任点名让他去，这事儿我说了不算。” 武东胜在听说走正常手续，本该心花怒放的心情，却渐渐跌入谷底。 原本这台设备，是他进肝胆外科的敲门砖，方便以后设备推广和签单。 毕竟有付出才会有回报，武东胜比谁都清楚这里面的规矩。 可现在，设备直接按照医院采购流程走，说明医院买下了设备。 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真金白银，一台腔镜器械的提成，都够武东胜小半年的工资了。 可现在，这签单的名字，居然是一旁的秦勇。 那他这些日子东奔西跑，请客吃饭的努力，岂不是全白废了。 武东胜越想越气，连语气都带着几分急切，他刚想开口，却直接被沈易伟打断。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自从肖晨光出现，事情已经超出了沈易伟的控制范围。 台上突然要用新器械，是他没想到的。 本来器械用就用了，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但台上病人特殊，家属在门外一直虎视眈眈的，沈易伟可不想因为设备的事儿，让家属找到问题。 所以，一切按照医院流程走，最安全。 甚至他都考虑过了，这台手术，要人要设备，都是他在尽心尽力的忙活，就算以后病人再有什么事儿，他也能给家属一个交代。 “沈主任……” 此刻武东胜都快哭了，这种到嘴的鸭子飞走的感觉，太让人绝望了。 “你还在这干什么，手术室是你能随便进的吗，没事儿可以走了。” 沈易伟此刻本就憋着一股气，见武东胜还不依不饶的，立马发了火。 本来器械代表就不能随便进入医生办公室，只是因为有需求在，一般医生都视而不见。 甚至有一段时间，混熟了的器械代表，都能像医院进修、实习生一样，帮医生写病历，下医嘱。 只是后来出过事，才有了不让器械代表随意进办公室的规定。 见沈易伟下了逐客令，武东胜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不敢对沈易伟发火，只能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秦勇。 最后心有不甘的离开了手术室。 “你等我写好单子，拿去设备科签字。” “好。” 秦勇不像武东胜，说话很少，甚至连恭维都没有。 他接过单子，看到上面印有省城二院采购的字样，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本来这台设备，是他要给肖晨光用的，结果半路被人截胡。 走投无路的秦勇，最后找到肖晨光道歉，却阴差阳错的接他到了省城二院救台。 而这设备又重新的回到了他的手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富贵，以及他兜里所剩无几的存款，秦勇已经有些哽咽了。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切是因为谁，因此也暗下决定，等手术做完，要好好感谢肖晨光。 “拿着单子不走，愣在这干什么，一会送完设备，你也走，别在这待着了，看着心烦。” 沈易伟的心情很不好，连带着把看不顺眼的秦勇一并轰走。 毕竟在他眼里，秦勇已经和徐国强，以及那个从小地方来的医生，是统一战线的人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 见人离开，沈易伟狠狠捶了一下桌子，随着一声闷响，小鱼肌传来火辣辣的疼，但他好像没有一点反应。 眼神里透着几分无奈。 这种技不如人的感觉，好似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真的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第212章 新器械，真香啊 “徐主任，设备到了。” 巡回护士跟秦勇核对完器械，交接好后，提着箱子走进了手术间。 “好，等会需要的时候，会喊你。” 徐国强此刻完全沉浸在这种做手术的快感中，奇妙的感觉让他根本舍不得放下手中的器械。 除了隐匿在肝总管后方的供养血管还没处理，其他的部分比他预想的要顺利的多。 特别是有些分支结构，就在徐国强考虑选择哪一支更加安全有效时，对面的肖晨光已经调整好镜头。 想都不用想，直接按照镜头的指引来做，高效迅速，还没有任何遗漏。 甚至在他念头刚起，准备用电烧进行组织切割时，肖晨光已经提前将吸引器放置到位，电烧组织产生的缕缕青烟，不等着污染镜头，就已经被肖晨光控制的吸引器抽到了屏幕之外。 面对始终干净清晰的画面，徐国强做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果然叫肖晨光从营城赶过来，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眼里有活，人还勤快，最关键，和肖晨光做手术，是真省心呐。 可以说，有肖晨光在，他的技术水平，都有种突飞猛进的感觉。 原本需要个把小时游离的肝区、胰腺等组织，现在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把各个组织结构，分离清楚。 剩下的，只需要依次进行结扎、切除，临近淋巴结清扫，再将被癌细胞侵蚀的胆囊摘除即可。 手术做的酣畅淋漓，肖晨光每次都能提前暴露视野，根本不需要提醒，甚至连眼神交流都不用，他就能心领神会。 这种无意识的交流，后来被徐国强总结为神交。 这不是眼神间的交流，而是精神上的交流。 如鱼似水，就像上次在胜利医院做的那台手术一样，让他对肖晨光这个助手充满了喜爱。 要不是因为同性相斥原理，再年轻上几岁的徐国强，说不定都会爱上他。 此时，台上的手术，马上进行到最关键，也是最难的部分。 “准备调整器械。” 虽然手里的器械爱不释手，但徐国强心里清楚，要想完成接下来的操作，换上更先进的设备是必须要做的事。 虽然不熟悉，使用起来也没那么熟练，但也没有办法。 毕竟人体的器官都是三维立体的，看得见摸得着，而通过镜头所展示的画面，却是平面图像。 有时候画面里的器官，在实际操作中，会出现移位的现象。 这就需要术者，有极强的空间把控能力。 就在徐国强思考着接下来的操作时，器械护士已经将旋转臂递了上去。 “这么快？” 徐国强有些惊讶。 腔镜器械需要有调整检查的时间，通常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原本徐国强打算通过这短暂的时间，梳理一下思路，调整调整状态。 谁知器械护士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肖主任几分钟前特意提醒过。” 器械护士此刻对肖晨光的称呼已经变了。 之前是小医生，再到后来的肖医生，直到台上开始手术，肖晨光所展示出强大的控场能力，和对每件事情的把控力，让器械护士心惊不已。 别看他只是从小城市来的医生，但能力强大到不容小觑，听说肖晨光也是当地医院的科主任，于是器械护士本能的开始喊他肖主任。 对于这个称呼，手术间在场所有人都没察觉到不对劲，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特别是刚刚还质疑过肖晨光的人，此时都在目不转睛的看向他的操作，心中暗自学习。 这就是实力的体现。 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只用行动就能征服在场的所有人。 原来下级医院的大夫，也可以这么强。 这大概是省城二院，手术间内所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好，那咱继续。” 徐国强看了一眼身旁的肖晨光，却发现他自始至终，情绪没有半点波动。 就连拿镜子的手，都纹丝不动。 这还是在高强度的三维重建下，寻常人可能连几分钟都坚持不下来，而他却足足做了一个小时。 真是稳啊。 这样的人才只待在营城的小医院，确实暴殄天物了。 如果能邀请他来省城医院…… 徐国强微微摇了摇脑袋，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重新打起精神，为了尽量减轻肖晨光的负担，他从病人腹部戳卡抽出分离钳、剪刀，将新器械重新置入体内。 陌生的手感以及操作难度，让徐国强很不适应。 动静脉结扎的角度，始终找不准。 缝合线一遍遍的往上续，要不抓不住，要不线太紧崩了。 这可把徐国强急得满头大汗。 这都到最后一步了，甚至连器械都换了，怎么还不行。 这时，一直没讲话的肖晨光，开口了。 “徐老师。” “嗯？小肖，怎么了？” “你试试二档旋转45 °角，将器械放置在肝总管的旁侧，看看效果会不会好一点。” 肖晨光的镜头把握，已经保持的很完美了，他尽量把2d图像带来的不便，通过自身的技术手段，帮徐国强消除困扰。 但2d视角始终是平面，就算后世有更先进的腔镜处理系统，能把2d视角转为三维立体视角。 但最后进行手术时，还是需要术者本身的空间把控能力，去完成每一个步骤。 这就像汽车配备的360°全息影像，可以在车内直接通过屏幕，进行倒车、侧方位停车，以减少驾驶员的负担。 但最终驾驶这辆车的还是人，有些特殊情况，位置，还是需要驾驶员自身的经验和判断。 做手术也是如此。 随着肖晨光的提醒，徐国强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希望。 “小肖，你以前用过这设备？” “实习时，正好见老师在台上用过。” 其实像徐国强现在手里的器械，都是肖晨光以前拿来练手的，谈不上轻车熟路，但也中规中矩。 特别是搭配他三维重建的技术，对于徐国强的指导，还是很轻松的。 “那我试试。” 徐国强开始小心翼翼的转动器械，在按照肖晨光说的那样调整完角度后，他恍然发现，原来这旋转式腔镜还能这么好用。 徐国强就像得到了宝贝一样，操控着器械，开始在最后的供养血管上进行分离操作。 甚至刚刚还被他称作爱不释手的腔镜器械，早就被搁置到一旁，宛如被抛弃的可怜鬼，在手术间内悲凉的哭泣。 很快，当所有黏连的肿物被分离开，一颗比拳头还大的胆囊，在屏幕里完整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第212章 新器械，真香啊 “徐主任，设备到了。” 巡回护士跟秦勇核对完器械，交接好后，提着箱子走进了手术间。 “好，等会需要的时候，会喊你。” 徐国强此刻完全沉浸在这种做手术的快感中，奇妙的感觉让他根本舍不得放下手中的器械。 除了隐匿在肝总管后方的供养血管还没处理，其他的部分比他预想的要顺利的多。 特别是有些分支结构，就在徐国强考虑选择哪一支更加安全有效时，对面的肖晨光已经调整好镜头。 想都不用想，直接按照镜头的指引来做，高效迅速，还没有任何遗漏。 甚至在他念头刚起，准备用电烧进行组织切割时，肖晨光已经提前将吸引器放置到位，电烧组织产生的缕缕青烟，不等着污染镜头，就已经被肖晨光控制的吸引器抽到了屏幕之外。 面对始终干净清晰的画面，徐国强做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果然叫肖晨光从营城赶过来，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眼里有活，人还勤快，最关键，和肖晨光做手术，是真省心呐。 可以说，有肖晨光在，他的技术水平，都有种突飞猛进的感觉。 原本需要个把小时游离的肝区、胰腺等组织，现在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把各个组织结构，分离清楚。 剩下的，只需要依次进行结扎、切除，临近淋巴结清扫，再将被癌细胞侵蚀的胆囊摘除即可。 手术做的酣畅淋漓，肖晨光每次都能提前暴露视野，根本不需要提醒，甚至连眼神交流都不用，他就能心领神会。 这种无意识的交流，后来被徐国强总结为神交。 这不是眼神间的交流，而是精神上的交流。 如鱼似水，就像上次在胜利医院做的那台手术一样，让他对肖晨光这个助手充满了喜爱。 要不是因为同性相斥原理，再年轻上几岁的徐国强，说不定都会爱上他。 此时，台上的手术，马上进行到最关键，也是最难的部分。 “准备调整器械。” 虽然手里的器械爱不释手，但徐国强心里清楚，要想完成接下来的操作，换上更先进的设备是必须要做的事。 虽然不熟悉，使用起来也没那么熟练，但也没有办法。 毕竟人体的器官都是三维立体的，看得见摸得着，而通过镜头所展示的画面，却是平面图像。 有时候画面里的器官，在实际操作中，会出现移位的现象。 这就需要术者，有极强的空间把控能力。 就在徐国强思考着接下来的操作时，器械护士已经将旋转臂递了上去。 “这么快？” 徐国强有些惊讶。 腔镜器械需要有调整检查的时间，通常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原本徐国强打算通过这短暂的时间，梳理一下思路，调整调整状态。 谁知器械护士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肖主任几分钟前特意提醒过。” 器械护士此刻对肖晨光的称呼已经变了。 之前是小医生，再到后来的肖医生，直到台上开始手术，肖晨光所展示出强大的控场能力，和对每件事情的把控力，让器械护士心惊不已。 别看他只是从小城市来的医生，但能力强大到不容小觑，听说肖晨光也是当地医院的科主任，于是器械护士本能的开始喊他肖主任。 对于这个称呼，手术间在场所有人都没察觉到不对劲，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特别是刚刚还质疑过肖晨光的人，此时都在目不转睛的看向他的操作，心中暗自学习。 这就是实力的体现。 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只用行动就能征服在场的所有人。 原来下级医院的大夫，也可以这么强。 这大概是省城二院，手术间内所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好，那咱继续。” 徐国强看了一眼身旁的肖晨光，却发现他自始至终，情绪没有半点波动。 就连拿镜子的手，都纹丝不动。 这还是在高强度的三维重建下，寻常人可能连几分钟都坚持不下来，而他却足足做了一个小时。 真是稳啊。 这样的人才只待在营城的小医院，确实暴殄天物了。 如果能邀请他来省城医院…… 徐国强微微摇了摇脑袋，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重新打起精神，为了尽量减轻肖晨光的负担，他从病人腹部戳卡抽出分离钳、剪刀，将新器械重新置入体内。 陌生的手感以及操作难度，让徐国强很不适应。 动静脉结扎的角度，始终找不准。 缝合线一遍遍的往上续，要不抓不住，要不线太紧崩了。 这可把徐国强急得满头大汗。 这都到最后一步了，甚至连器械都换了，怎么还不行。 这时，一直没讲话的肖晨光，开口了。 “徐老师。” “嗯？小肖，怎么了？” “你试试二档旋转45 °角，将器械放置在肝总管的旁侧，看看效果会不会好一点。” 肖晨光的镜头把握，已经保持的很完美了，他尽量把2d图像带来的不便，通过自身的技术手段，帮徐国强消除困扰。 但2d视角始终是平面，就算后世有更先进的腔镜处理系统，能把2d视角转为三维立体视角。 但最后进行手术时，还是需要术者本身的空间把控能力，去完成每一个步骤。 这就像汽车配备的360°全息影像，可以在车内直接通过屏幕，进行倒车、侧方位停车，以减少驾驶员的负担。 但最终驾驶这辆车的还是人，有些特殊情况，位置，还是需要驾驶员自身的经验和判断。 做手术也是如此。 随着肖晨光的提醒，徐国强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希望。 “小肖，你以前用过这设备？” “实习时，正好见老师在台上用过。” 其实像徐国强现在手里的器械，都是肖晨光以前拿来练手的，谈不上轻车熟路，但也中规中矩。 特别是搭配他三维重建的技术，对于徐国强的指导，还是很轻松的。 “那我试试。” 徐国强开始小心翼翼的转动器械，在按照肖晨光说的那样调整完角度后，他恍然发现，原来这旋转式腔镜还能这么好用。 徐国强就像得到了宝贝一样，操控着器械，开始在最后的供养血管上进行分离操作。 甚至刚刚还被他称作爱不释手的腔镜器械，早就被搁置到一旁，宛如被抛弃的可怜鬼，在手术间内悲凉的哭泣。 很快，当所有黏连的肿物被分离开，一颗比拳头还大的胆囊，在屏幕里完整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第213章 后知后觉的徐国强 “徐主任，厉害啊，这么大的肿瘤，能做到整体切除，还没损伤到其他器官，就这手术难度放在省城二院的历史上，也是里程碑的存在。” 当肿瘤被切下来的那一刻，一直很紧张的麻醉，终于松了口气。 随即恭维的话在手术间内响起。 “没什么，这次运气好，做的顺罢了。” 话虽如此，但徐国强此时心里却激动不已。 他没想到自己的腔镜水平已经到了能整体切除胆囊癌的水准。 还是黏连严重，包裹异常，涉及到肝胆胰腺多个脏器器官的超复杂胆囊癌手术。 他可真强啊！ 徐国强沾沾自喜，整个脸看上去都快乐开了花，他看着屏幕里那颗大胆囊，就像在看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让人流连忘返，难以自拔。 既然手术已经做完，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的清理周围的淋巴结，再将胆囊从腹腔内取出，庆大霉素清理腹腔，消炎关腹。 病人能安全下台，而且情况不会太差，虽然手术麻醉的时间有点长，会影响到老人后续的恢复，但手术能做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徐国强清理着周围的淋巴结，操作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一想到沈易伟离开时，那张死鱼脸，徐国强在科里这么多年，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过。 手术做到最后，就剩下套袋将患者腹腔内的肿瘤取出来。 可这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病人腹腔内的肿瘤过大，之前沈易伟主刀时，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个情况。 因此做的戳卡只有一个公分的口子。 袋子能放进去，但想把整个胆囊取出，却成了难题。 而且戳卡的位置相对而言也不理想，就算再往外延伸切口，恐怕也于事无补。 徐国强研究了半天，还是毫无进展。 “沈易伟这家伙，临走了还要给我埋个坑，现在咋弄，难不成真要从肚子旁边再切个口子？” 徐国强此时犯了愁，明明完美无瑕的手术，却因为别人前期准备不足，要他再给病人来一刀。 而且开刀的目的，只为了把肿瘤取出来，这事儿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划算。 手术间内的所有人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原本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 这个时候没人敢发表意见，更不用说解决方案，整个手术间的气氛都有些低迷。 可在这时，无人关注的屏幕上，画面正在变化。 肖晨光端着腹腔镜头，在胆囊周围寻找着什么。 异样的举动引起了台上徐国强的注意。 难道小肖还有办法？ 这时徐国强才恍然发觉，刚刚的手术能顺利完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肖晨光这个助手，当的太完美了。 徐国强之前也是从扶镜手做起的，很清楚助手的好坏，对主刀的影响。 之前是因为这台手术太难，他能做下来，心里激动，便忽略了肖晨光的贡献。 现在看来，肖晨光才是这台手术的灵魂，主导着整个手术进程。 “小肖，你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徐国强回过神，在台上虚心请教，刚刚才升起的那股子傲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由于台下医生离得远，并不清楚手术细节，当徐国强开口向肖晨光请教时，整个手术间内顿时寂静无声。 他们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上的两人，心中却产生了一万个疑问。 明明这台手术是徐主任亲自操刀，全程做下来的。 怎么还要对一旁的助手敬畏有加，这种感觉就像师傅主动对徒弟示好，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惹的对方不开心。 台下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台上肖晨光却熟视无睹，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屏幕上。 “徐老师，刚才我看了一下，一公分的戳卡，因为皮肤有延展性，可以向外多延伸几个公分。” “现在根据屏幕里胆囊的大小，再结合三维重建的效果，只要能切开内囊，进行引流，干瘪后的胆囊，是可以从戳卡中取出来的。” 说话期间，肖晨光已经在大脑里模拟出切开引流时的画面，经过计算，这个方案完全可行。 他的话云淡风轻，却让在场众人傻了眼。 在腹腔内切开引流，还是通过腔镜技术，这操作难度，不亚于刚才的手术，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台上的徐国强在听到肖晨光的建议后，也被他天马行空的想象所震惊。 “小肖，这难度也太大了，万一切不好，内囊的胆汁和癌性分泌物污染了腹腔，那手术岂不是白做了。” 徐国强知道肖晨光的点子多，但像这么冒险的事儿，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毕竟给病人做胆囊癌根治手术，就是为了防止癌症继续向外扩散。 其中最好的方法，就是做整体切割，可以有效制止癌细胞和炎性介质的扩散。 但现在，肖晨光居然要求把切下来的胆囊做引流，这个方法，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那就切的好一点，腹腔镜胆囊切除术，取胆之前先做引流，是大势所趋。” “我记得家属就是因为忌讳开大刀这件事儿，才选择的腹腔镜，现在要是因为取胆，故意给病人开个口子，你觉得家属会同意吗？” 肖晨光淡淡说道。 利害关系摆在这，徐国强思来想去，也只能接受，毕竟有时候家属的意愿，也会影响整台手术的走向。 “小肖，我记得听老王说过，穿刺引流术你最熟，要不这个操作，我辅助你？” 现在根治手术已经做完，穿刺引流是可以交给助手做的。 这一点，符合医院的规定。 只是，对于这个操作，徐国强他是真没有把握。 之前就听王金刚讲过，小肖的穿刺技术，在整个胜利医院都没人能比。 甚至放在省城都是个顶个的。 无论心包穿刺、胸腔闭式穿刺、腹腔穿刺，还有好几次，都是在紧急情况下进行的盲穿术。 这种能力，起初徐国强只认为老王为了凸显徒弟的厉害，在故意吹嘘。 但经过刚才肖晨光的描述，这种连他都没有思路的胆囊穿刺，似乎真的可行。 但可行归可行，他却做不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肖晨光身上。 “也行，反正几分钟的事儿，做完下台，大家都安心。” 第213章 后知后觉的徐国强 “徐主任，厉害啊，这么大的肿瘤，能做到整体切除，还没损伤到其他器官，就这手术难度放在省城二院的历史上，也是里程碑的存在。” 当肿瘤被切下来的那一刻，一直很紧张的麻醉，终于松了口气。 随即恭维的话在手术间内响起。 “没什么，这次运气好，做的顺罢了。” 话虽如此，但徐国强此时心里却激动不已。 他没想到自己的腔镜水平已经到了能整体切除胆囊癌的水准。 还是黏连严重，包裹异常，涉及到肝胆胰腺多个脏器器官的超复杂胆囊癌手术。 他可真强啊！ 徐国强沾沾自喜，整个脸看上去都快乐开了花，他看着屏幕里那颗大胆囊，就像在看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让人流连忘返，难以自拔。 既然手术已经做完，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的清理周围的淋巴结，再将胆囊从腹腔内取出，庆大霉素清理腹腔，消炎关腹。 病人能安全下台，而且情况不会太差，虽然手术麻醉的时间有点长，会影响到老人后续的恢复，但手术能做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徐国强清理着周围的淋巴结，操作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一想到沈易伟离开时，那张死鱼脸，徐国强在科里这么多年，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过。 手术做到最后，就剩下套袋将患者腹腔内的肿瘤取出来。 可这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病人腹腔内的肿瘤过大，之前沈易伟主刀时，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个情况。 因此做的戳卡只有一个公分的口子。 袋子能放进去，但想把整个胆囊取出，却成了难题。 而且戳卡的位置相对而言也不理想，就算再往外延伸切口，恐怕也于事无补。 徐国强研究了半天，还是毫无进展。 “沈易伟这家伙，临走了还要给我埋个坑，现在咋弄，难不成真要从肚子旁边再切个口子？” 徐国强此时犯了愁，明明完美无瑕的手术，却因为别人前期准备不足，要他再给病人来一刀。 而且开刀的目的，只为了把肿瘤取出来，这事儿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划算。 手术间内的所有人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原本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 这个时候没人敢发表意见，更不用说解决方案，整个手术间的气氛都有些低迷。 可在这时，无人关注的屏幕上，画面正在变化。 肖晨光端着腹腔镜头，在胆囊周围寻找着什么。 异样的举动引起了台上徐国强的注意。 难道小肖还有办法？ 这时徐国强才恍然发觉，刚刚的手术能顺利完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肖晨光这个助手，当的太完美了。 徐国强之前也是从扶镜手做起的，很清楚助手的好坏，对主刀的影响。 之前是因为这台手术太难，他能做下来，心里激动，便忽略了肖晨光的贡献。 现在看来，肖晨光才是这台手术的灵魂，主导着整个手术进程。 “小肖，你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徐国强回过神，在台上虚心请教，刚刚才升起的那股子傲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由于台下医生离得远，并不清楚手术细节，当徐国强开口向肖晨光请教时，整个手术间内顿时寂静无声。 他们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上的两人，心中却产生了一万个疑问。 明明这台手术是徐主任亲自操刀，全程做下来的。 怎么还要对一旁的助手敬畏有加，这种感觉就像师傅主动对徒弟示好，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惹的对方不开心。 台下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台上肖晨光却熟视无睹，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屏幕上。 “徐老师，刚才我看了一下，一公分的戳卡，因为皮肤有延展性，可以向外多延伸几个公分。” “现在根据屏幕里胆囊的大小，再结合三维重建的效果，只要能切开内囊，进行引流，干瘪后的胆囊，是可以从戳卡中取出来的。” 说话期间，肖晨光已经在大脑里模拟出切开引流时的画面，经过计算，这个方案完全可行。 他的话云淡风轻，却让在场众人傻了眼。 在腹腔内切开引流，还是通过腔镜技术，这操作难度，不亚于刚才的手术，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台上的徐国强在听到肖晨光的建议后，也被他天马行空的想象所震惊。 “小肖，这难度也太大了，万一切不好，内囊的胆汁和癌性分泌物污染了腹腔，那手术岂不是白做了。” 徐国强知道肖晨光的点子多，但像这么冒险的事儿，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毕竟给病人做胆囊癌根治手术，就是为了防止癌症继续向外扩散。 其中最好的方法，就是做整体切割，可以有效制止癌细胞和炎性介质的扩散。 但现在，肖晨光居然要求把切下来的胆囊做引流，这个方法，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那就切的好一点，腹腔镜胆囊切除术，取胆之前先做引流，是大势所趋。” “我记得家属就是因为忌讳开大刀这件事儿，才选择的腹腔镜，现在要是因为取胆，故意给病人开个口子，你觉得家属会同意吗？” 肖晨光淡淡说道。 利害关系摆在这，徐国强思来想去，也只能接受，毕竟有时候家属的意愿，也会影响整台手术的走向。 “小肖，我记得听老王说过，穿刺引流术你最熟，要不这个操作，我辅助你？” 现在根治手术已经做完，穿刺引流是可以交给助手做的。 这一点，符合医院的规定。 只是，对于这个操作，徐国强他是真没有把握。 之前就听王金刚讲过，小肖的穿刺技术，在整个胜利医院都没人能比。 甚至放在省城都是个顶个的。 无论心包穿刺、胸腔闭式穿刺、腹腔穿刺，还有好几次，都是在紧急情况下进行的盲穿术。 这种能力，起初徐国强只认为老王为了凸显徒弟的厉害，在故意吹嘘。 但经过刚才肖晨光的描述，这种连他都没有思路的胆囊穿刺，似乎真的可行。 但可行归可行，他却做不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肖晨光身上。 “也行，反正几分钟的事儿，做完下台，大家都安心。” 第214章 手术完成，小肖，谢谢你 现在手术做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无非就是用腹腔镜，在胆囊上做个穿刺引流。 这对于肖晨光而言，没有难度。 他把镜子交给徐国强，自己则开始准备胆囊穿刺引流的物品。 “穿刺针、引流管、负压吸引装置，旋转式器械刀片……” 随着肖晨光说出一个个用物，手术间众人再次忙碌起来。 特别是在见识到肖晨光的能力后，没有人敢把他当成从小医院来的医生。 “肖主任，穿刺针用6号的可以吗？” “一会直接用穿刺针接负压吸引，还是再等等？” 此时器械和巡回作为手术间最忙碌的人，为了能满足肖晨光的要求，巡回开始翻箱倒柜，查找所需物品。 器械护士则在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开始组装设备。 很快，一个略显简陋的穿刺引流器，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个东西，就是一会要给胆囊做穿刺引流的装置？” 徐国强好奇的看着肖晨光手里的装置，不清楚这个东西该怎么用。 “没错，有它在，胆汁外溢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肖晨光按照后世内窥镜原理，做了一个简易的胆道镜设备。 虽然精密度远远达不到做胆总管穿刺的地步，但只是用来胆囊穿刺的话，还是绰绰有余。 “徐老师，镜头往右转，对着内囊的位置。” 操作开始。 当可旋转式器械，被肖晨光握在手心的那一刻，台上的气势瞬间发生改变。 肖晨光操纵着抓钳，直接将患者体内的胆囊高高提起。 随后固定，切换旋转刀片，准备在内囊做一小切口。 手指在微微晃动，带动前臂肌肉，精准把控每一个细节。 肖晨光稳如泰山，站在台上，聚精会神的抬头看向屏幕。 眼神里透着坚定的目光，似乎此刻，只剩下他一人在操作。 锋利的刀尖轻轻划开内囊膜，避开周围增生硬结组织，宛如抽丝剥茧，层层递进。 屏幕里冰冷的器械，在肖晨光的操纵下，仿佛生出了新的枝丫。 充满勃勃生机，让病人迎接新的希望。 在切开最后一层，肖晨光控制的针头，刺进薄如蝉翼的内囊，顿时一股粘稠的暗褐色液体随着管腔喷涌而出。 “负压吸引！” 一声令下，巡回连忙开启电动吸引器。 顿时，大量的粘稠液体从体内引出，钻进了废液收集器中。 屏幕里，拳头大小的胆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而脚下的玻璃瓶中，已经足足引流了快二百毫升。 台下见到这一幕的医生们，早已惊的说不出话。 肖晨光熟练的操作，精准的剥离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特别是闻所未闻的三维重建技术，和对旋转式腔镜设备的使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甚至，这让他们生出一种错觉。 假如这台手术，肖晨光是主刀的话，估计会比徐主任在台上，做的更快、更好。 而站在台上的徐国强，此刻感触更深。 从主刀变助手，徐国强此刻的心情，宛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 肖晨光的操作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甚至屏幕里的胆囊周围，没有一丝渗液。 整个腹腔干干净净，毫无污染。 就连肖晨光做的胆囊切口，都跟穿刺引流管的直径高度吻合。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做到这般极致。 难怪老王会说肖晨光做的穿刺引流，在省城都是顶尖的存在。 但在看到眼前的一幕，徐国强却觉得他讲的有些保守了。 这般操作，他敢肯定，即便放在帝都，也是有一席之位的。 徐国强一想到他刚刚还在为能做下胆囊癌根治术，而沾沾自喜时，不禁感到无地自容。 跟肖晨光的操作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就是差距啊！ 就在他感慨万千时，更加让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原本干瘪的胆囊，在肖晨光抽出引流管的瞬间，手里的缝合针已经在上面飞快的舞动。 指甲盖大小的切口，瞬间被肖晨光闭合，针线严丝合缝的挂在切口处，如果不仔细辨认，甚至觉得这个胆囊本该如此。 要知道，这可是在腔镜器械的操控下，进行的缝合。 居然比徐国强亲自动手操作，还要厉害。 他喉头涌动，因为惊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小肖，穿刺都结束了，胆囊里的杂质也全都引流出来了，咋还要给它缝上？” 面对询问，肖晨光也不避讳，他直截了当道：“习惯了，毕竟穿刺引流再好，也有一定几率出现漏液的风险，挂两针，总归要更保险一点。” 听到这个答复，徐国强直接沉默了。 肖晨光这也太稳了。 别人拔引流管，缝合切口，都是建立在愈合的基础上。 可这个病人呢，明明是准备取出来的胆囊，肖晨光为了以防万一，还要缝两针。 这是害怕一会带套取出时，胆囊切口上遗留的杂质，污染到腹腔上嘛。 就在徐国强心里泛着嘀咕，却发现正在带套的肖晨光，真的在用无菌纱布，把胆囊的表面又擦了一遍。 徐国强：“……” 随着癌变胆囊被取出患者体内，最后的淋巴结清扫术，以及关腹闭合术，好像显得没那么复杂了。 手术终于在一波三折中，患者顺利下台。 当那颗黏连严重的胆囊被徐国强拿出手术间，给外面的病人家属展示时，一直凶神恶煞的患者儿子，北园区的大哥级人物，乔洪。 却哭的像个孩子。 徐国强看着眼前肌肉健硕，布满纹身，令人闻风丧胆的壮汉，在当着自己的面哭泣时，他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看来再厉害的人，当面对重病的父亲时，依旧会变成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不过现在，手术做完了，徐国强很高兴。 他连忙返回手术间，看到已经换下手术服的肖晨光，表情很认真的说道。 “小肖，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做的。” 肖晨光依带着微笑，仿佛做了一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不行，必须谢，就算对你来说，是小事，不值一提，但对我而言，却是人生大事。” 此刻，徐国强的表情更加认真了。 第214章 手术完成，小肖，谢谢你 现在手术做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无非就是用腹腔镜，在胆囊上做个穿刺引流。 这对于肖晨光而言，没有难度。 他把镜子交给徐国强，自己则开始准备胆囊穿刺引流的物品。 “穿刺针、引流管、负压吸引装置，旋转式器械刀片……” 随着肖晨光说出一个个用物，手术间众人再次忙碌起来。 特别是在见识到肖晨光的能力后，没有人敢把他当成从小医院来的医生。 “肖主任，穿刺针用6号的可以吗？” “一会直接用穿刺针接负压吸引，还是再等等？” 此时器械和巡回作为手术间最忙碌的人，为了能满足肖晨光的要求，巡回开始翻箱倒柜，查找所需物品。 器械护士则在按照肖晨光的指示，开始组装设备。 很快，一个略显简陋的穿刺引流器，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个东西，就是一会要给胆囊做穿刺引流的装置？” 徐国强好奇的看着肖晨光手里的装置，不清楚这个东西该怎么用。 “没错，有它在，胆汁外溢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肖晨光按照后世内窥镜原理，做了一个简易的胆道镜设备。 虽然精密度远远达不到做胆总管穿刺的地步，但只是用来胆囊穿刺的话，还是绰绰有余。 “徐老师，镜头往右转，对着内囊的位置。” 操作开始。 当可旋转式器械，被肖晨光握在手心的那一刻，台上的气势瞬间发生改变。 肖晨光操纵着抓钳，直接将患者体内的胆囊高高提起。 随后固定，切换旋转刀片，准备在内囊做一小切口。 手指在微微晃动，带动前臂肌肉，精准把控每一个细节。 肖晨光稳如泰山，站在台上，聚精会神的抬头看向屏幕。 眼神里透着坚定的目光，似乎此刻，只剩下他一人在操作。 锋利的刀尖轻轻划开内囊膜，避开周围增生硬结组织，宛如抽丝剥茧，层层递进。 屏幕里冰冷的器械，在肖晨光的操纵下，仿佛生出了新的枝丫。 充满勃勃生机，让病人迎接新的希望。 在切开最后一层，肖晨光控制的针头，刺进薄如蝉翼的内囊，顿时一股粘稠的暗褐色液体随着管腔喷涌而出。 “负压吸引！” 一声令下，巡回连忙开启电动吸引器。 顿时，大量的粘稠液体从体内引出，钻进了废液收集器中。 屏幕里，拳头大小的胆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而脚下的玻璃瓶中，已经足足引流了快二百毫升。 台下见到这一幕的医生们，早已惊的说不出话。 肖晨光熟练的操作，精准的剥离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特别是闻所未闻的三维重建技术，和对旋转式腔镜设备的使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甚至，这让他们生出一种错觉。 假如这台手术，肖晨光是主刀的话，估计会比徐主任在台上，做的更快、更好。 而站在台上的徐国强，此刻感触更深。 从主刀变助手，徐国强此刻的心情，宛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 肖晨光的操作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甚至屏幕里的胆囊周围，没有一丝渗液。 整个腹腔干干净净，毫无污染。 就连肖晨光做的胆囊切口，都跟穿刺引流管的直径高度吻合。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做到这般极致。 难怪老王会说肖晨光做的穿刺引流，在省城都是顶尖的存在。 但在看到眼前的一幕，徐国强却觉得他讲的有些保守了。 这般操作，他敢肯定，即便放在帝都，也是有一席之位的。 徐国强一想到他刚刚还在为能做下胆囊癌根治术，而沾沾自喜时，不禁感到无地自容。 跟肖晨光的操作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就是差距啊！ 就在他感慨万千时，更加让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原本干瘪的胆囊，在肖晨光抽出引流管的瞬间，手里的缝合针已经在上面飞快的舞动。 指甲盖大小的切口，瞬间被肖晨光闭合，针线严丝合缝的挂在切口处，如果不仔细辨认，甚至觉得这个胆囊本该如此。 要知道，这可是在腔镜器械的操控下，进行的缝合。 居然比徐国强亲自动手操作，还要厉害。 他喉头涌动，因为惊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小肖，穿刺都结束了，胆囊里的杂质也全都引流出来了，咋还要给它缝上？” 面对询问，肖晨光也不避讳，他直截了当道：“习惯了，毕竟穿刺引流再好，也有一定几率出现漏液的风险，挂两针，总归要更保险一点。” 听到这个答复，徐国强直接沉默了。 肖晨光这也太稳了。 别人拔引流管，缝合切口，都是建立在愈合的基础上。 可这个病人呢，明明是准备取出来的胆囊，肖晨光为了以防万一，还要缝两针。 这是害怕一会带套取出时，胆囊切口上遗留的杂质，污染到腹腔上嘛。 就在徐国强心里泛着嘀咕，却发现正在带套的肖晨光，真的在用无菌纱布，把胆囊的表面又擦了一遍。 徐国强：“……” 随着癌变胆囊被取出患者体内，最后的淋巴结清扫术，以及关腹闭合术，好像显得没那么复杂了。 手术终于在一波三折中，患者顺利下台。 当那颗黏连严重的胆囊被徐国强拿出手术间，给外面的病人家属展示时，一直凶神恶煞的患者儿子，北园区的大哥级人物，乔洪。 却哭的像个孩子。 徐国强看着眼前肌肉健硕，布满纹身，令人闻风丧胆的壮汉，在当着自己的面哭泣时，他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看来再厉害的人，当面对重病的父亲时，依旧会变成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不过现在，手术做完了，徐国强很高兴。 他连忙返回手术间，看到已经换下手术服的肖晨光，表情很认真的说道。 “小肖，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做的。” 肖晨光依带着微笑，仿佛做了一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不行，必须谢，就算对你来说，是小事，不值一提，但对我而言，却是人生大事。” 此刻，徐国强的表情更加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