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后,我嫁渣太子他小叔》 第1章 渣男恶女锁死 “房绵绵,太子殿下要过来了,你快醒醒。” 樱花林绵延无际,盛开的樱花如堆砌的红粉积雪。 徐徐清风而过,花瓣旋旋飘落似雨如珠帘。 身穿嫣红齐胸襦裙的少女扎着元宝髻趴伏在毯上几乎被落花埋上了。 被大力扯拽起来,牡丹步摇摇摇晃晃。 许箐儿在那粉嫩的脸蛋儿上掐了一把,“房绵绵,你不是说今日要在春日宴上把如意同心结送给太子殿下吗?还不赶紧清醒清醒,太子殿下到了。” 房星绵睁开眼睛,水润的杏眼迷迷瞪瞪。那张脸恍似用甜糖蜜粉捏出来的似得,红唇俏鼻比画出来的还精致。 “我还活着?” 看着许箐儿凑到近前的包子脸,她这才清醒,刚刚自己在做梦? 梦里她把如意同心结送给了太子柴珩,皇上赐婚,她嫁入东宫成为了太子妃。 一年后高居太傅之位的阿爹忽然暴毙,时隔一月阿娘抑郁而终。 被外派的阿兄奔丧回京的路上遇到山贼,杀贼时坠马而亡。 房家大厦倾倒她也仅剩性情温厚的胞姐房万春一个亲人,姐妹二人抱团取暖。 却不想,两年后房万春忽然带着个男童被柴珩风风光光带回东宫,那是他们的孩子。 甚至,房万春还说阿爹是她毒死的,阿娘是她气死的。 阿兄遇上的山贼是柴珩安排的。 而且她根本就不是房家的女儿,她的亲生父母是一对儿赌徒夫妻。 她找到了真正的房万春,并早早的毒杀了她。 自己被刺激的愤怒伤心肝胆欲裂,假房万春带着人给她灌了毒药毒傻了脑子,又刮花了她的脸把她关到柴房里。 整日给她狗食吃,而她痴痴傻傻管不住屎尿,最后趴在恶臭的屎尿之中断了气。 断气之前她甚至听到柴珩和假房万春得意的大笑,笑房家一家子聪慧绝伦高世之智,却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世上怎会有如此毒蝎心肠丧心病狂的人? 她好冷,冷到骨头缝里。 轻风拂过,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房绵绵,你傻了?是不是要向太子殿下表达心意太害羞了!想来你们也是青梅竹马呀,房大人是他的老师,他也整天小师妹小师妹的唤你,他也是喜欢你的。” 杏眸一颤,握紧了手,手里的东西硌的她一痛。 低头一看,正是那枚她花费了不少心思编织的如意同心结,还坠了一枚星星样式的金铃铛。 元龄长公主设春日宴,目的就是给各家适龄的男女们一个相处的机会。 若早有心仪之人,女子便可赠送亲手所编的如意同心结,男方若收了便是互通了心意。 双方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结百年之好。 自己编这同心结还是柴珩暗示的呢,他说小师妹可准备好春日宴的礼物了? 见她红着脸说不出话,他就温和的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不着急,小师妹做什么他都喜欢。 有了他的暗示,她就闭门不出加急的编织,指尖都磨出水泡了。 看着手里的同心结,她脑子里一阵糊涂,刚刚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她的阿姐那般温厚贤淑,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怎么可能会跟柴珩私下苟且呢?怎么可能会害了阿爹阿娘和阿兄? 还有柴珩,自阿爹做了太傅后,他们隔三差五的见面。 他性情随和,身为太子从不摆架子,儿时他还教自己读书写字呢。 许箐儿从前头跑回来,把还在发傻发呆的房星绵拽起来,“快快,太子过来了。” “等一下!” 拉住她,少女粉嫩的脸庞一派小严肃,“看到我阿姐了吗?” 许箐儿立即探头探脑的往林子外瞧,“那儿呢。诶,她怎么鬼鬼祟祟的?” 一袭浅绿百迭裙的房万春在林子外的一处假山后,只露出半个身子正往青砖小路的尽头瞧。 “走!” 房星绵抓住许箐儿钻进林子里,在一株最大的樱树后藏身,只冒出两颗头来往外看。 青砖小路上,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 银白的华袍精贵如玉,俊逸的五官眉眼间散着温和的气息。 身后仅随着一个黑衣护卫,他好似永远都这般朴素随和。 正是太子柴珩。 房星绵咬住粉唇,杏眸盯紧了他。 就在这时,房万春从假山后出来了,迈着袅娜的步伐直奔柴珩。 他也停住了脚步。 “他们在干嘛?” “嘘!” 房星绵的心高高的提了起来,梦境真实与否马上就能得到印证了。 只见房万春先屈膝作揖,低着头用双手把一个东西捧了起来。 小心翼翼含羞带怯,捧着的是一个如意同心结,但摆明了也是她的心。 许箐儿瞪大了眼睛,“她怎么这样?!” 柴珩并无意外,极是温柔的笑了笑,便将那同心结拿起来了。 他收了。 许箐儿头顶冒火了,“他怎么能这样?!” 房星绵反倒一颗心彻底落了下来,果然如此。 梦境是真的! 柴珩收了同心结,房万春又高兴又娇羞,十根手指拧成了麻花。 他微微低头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头埋得更低了,红了的脸颊离大老远都瞧得见。 很快的,他们并肩顺着青砖小路走了。 许箐儿从树后跳出来,破口大骂! “你可是她亲妹妹,明知道你喜欢太子还在今日先去表达心意,她是不是人啊? 啊呸!昨儿她还跟我说你跟太子天生一对,你们若是成了好事她也高兴不已呢。 全是骗人的!” 看着她暴跳如雷活像自家祖坟被掘了似得,房星绵忽的噗嗤笑了起来。 “你还笑?你的心上人都被抢走了!” 少女弯着杏眸摇了摇头,“能被抢走的那就不是心上人。他们既然互有情意,那就锁死好了。 我可不能再去横插一杠子,坏了人家好事不说,还得沾我一身腥。” 看向她手里的同心结,许箐儿还是满腹不平,“你明明心悦他的。” 房星绵掂了掂手里的如意同心结,“我要是心悦他我就是狗!这东西是我编来打鸟儿的!” 话落,她狂甩小胳膊,把那如意同心结远远地抛到了樱花林深处。 第2章 他是属麻袋的,能装 樱树丛中,两位身量挺拔健硕的华袍男子走过。 一物顺着樱花枝头飞来,打落一片花瓣坠落正正好砸在一袭雪青的男子头上。 燕玥闭眼,同时抬手一接,那‘暗器’落在了他手里。 “哎呦,同心结?哪家小娘子活够了心悦燕百克,我得劝她赶紧迷途知返。”黄钧哈哈大笑, 燕玥将同心结提到眼前,绝美的凤眸潋滟生波又藏着一抹锐利。 樱花绝艳落瓣婀娜,在这张脸前却都得黯然失色。 英国公府世子燕玥容比冠玉,多少自诩倾城之貌的女子在他面前也都黯然失色。 观察了下这凭空而来的如意同心结,编织之人手艺一般,但根据独特的用料和金制的五星小铃铛来看,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也不知是哪家小娘子,眼光这样好!” “噗!” 黄钧一下喷了,“我觉着这小娘子八成是厌世,想自我了结又下不去手,就来找你燕百克好让她早日升天。” “就不许是人家眼光独到,一眼就看出谁是人中龙凤?” “三天前你刚骑疯了一匹马,纵观京里世家子弟你的确是独到!你自己数过没有从小到大骑疯了多少匹马?” 燕玥一笑,“被本世子骑疯,说明它们本就不是好马!” 玩世不恭的笑遮掩了眸底的锋利。 顺着树丛走出来,前方水榭上已聚集了诸多青年男女。 簪缨世家新朝新贵,可谓花红柳绿。 以随和着称的太子在场,场面也并不拘束。 黄钧小小的轻嗤了一声,“装的久了自己都信了。” 说完没听到燕玥回应,扭头一看他视线紧紧固定一处。 顺着看过去,便瞧见一个似用花蜜甜糖团出来似得娇人,站在人群后头。 “那不是房太傅家的小女儿嘛!年方十五性情懒怠,据闻有其兄天资却整日稀里糊涂睡大觉,三天两头被责罚。” 燕玥的视线固定在房星绵腰间的腰佩上,其上也有个金制的星状小铃铛。 砸到头上同心结的主人找到了! “小娘子的事你也了解?” “房太傅作为太子老师,家中一子两女的情况谁人不知?看,那个就是房家长女,她不如兄妹天生高智过目不忘,但温厚娴静煲得一手好汤,顶多算个宜家宜室。” 扫了一眼房万春,燕玥再看房星绵,他觉着那小丫头故意站在人后狗狗祟祟不知在搞什么。 把手里的同心结挂在了腰间革带上,便大步走了过去。 柴珩与人寒暄几句后,终于找到了房星绵。 堵在她面前,翩翩有礼露出温柔如春风的笑,“小师妹,你躲在这儿干什么?我等你的礼物可等了很久了。” 杏眸眨眨,娇俏的粉颊一派迷茫,“太子殿下在说什么?阿绵愚钝,没听懂。” “今日怎的忽然生分了?往日不是都唤太子哥哥。” 因为以前脑子有泡呗! 见他温柔随和从不摆太子派头,每次来家里如何与阿兄笑闹都不生气。 面对阿爹时谦逊有礼尊师重道,就以为他表里如一。 一梦过后,再加上亲眼看到他收了房万春的同心结,心里便一切都明白了。 他就是属麻袋的,能装! “阿绵以前不识好歹识人不清……不是,是胡说八道满嘴胡言,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以为阿姐心思纯善不如自己跟阿兄聪慧,读书学习极为吃力,怕她伤心自己就装懒睡大觉,惹得阿爹祖母常常骂自己。 眼前之人口蜜腹剑两面三刀,时时胡说八道满嘴胡言! 自己是大大的识人不清! 用尽毕生之力才把眼睛里的怒火压下去,娇美的脸庞皆是平日里偷懒耍滑时的憨态。 柴珩的面容有瞬间的僵硬,“小师妹,我还是很喜欢听你唤太子哥哥的。” 呕~ 房星绵心里呕,眼睛一转看到了往这边探头瞅的房万春。 立即绽放出个大大的笑容,“阿姐,快来快来。” 房万春清秀的面上露出温善的笑,款款走来。 “你又跟太子殿下没大没小是不是?今日父兄都不在你可收敛点儿,闹出事情来阿姐可不管你。” 我要真出事儿,你得第一个给我挖坑埋了! “阿姐,前两日你编同心结我都看到了,你定是有心仪的郎君了,快说是谁?同心结送出去了吗?” “我没……” “你别否认我都瞧见了。正好太子殿下在,你就老实交代送给谁了?” 房万春极快的撇了一眼柴珩,他却是看都没看她,只盯着房星绵看。 心中苦涩夹着刺痛,她作势推搡了一把,“你不是也闷在屋子里编同心结了吗?送出去了吗?” 房星绵揪了一把自己的裙摆,“我没编!我这手指头比狗爪子灵巧不了多少,编不来那东……” 诶,余光一闪她怎么好像瞧见自己抛掉的同心结了? 转着小脑袋看了一圈儿没瞧见。 眼花了? “你莫要胡说,被外人听了成什么样子!” 房星绵双手往她衣袖里掏,一副顽皮的样子,除了手绢外什么都没有。 “哦~~你送出去了!那人有没有欢喜的不知东南西北!有没有说何时去家中提亲事?我要有姐夫咯!” 房万春又看了一眼柴珩,他也正淡淡的看着自己。 那眼神让她瞬间就遍体生寒,她若把同心结的事说了,他肯定再也不会理她了。 “绵绵,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 柴珩伸出手来抓住她的手臂,她一扭迅速挣开,“殿下有话在这儿说便好。” 谁要跟你单独说话? 他眸中的柔色几乎要维持不住,这个小丫头不会无缘无故的与自己生分,平日里见着他无不笑意盈盈比盛开的花儿还甜还娇。 眼睛里的情意也做不得假,她的心思他看的一清二楚。 可当下…… 他略一思虑便猜到了。 微微垂眸,唇边绽开丝丝缕缕的笑意,“我倒是知道大姑娘的同心结送了谁,绵绵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房万春的心紧紧提起来。 房星绵也歪头,杏眸划过一抹清冷,他若认了她倒是敬他是条汉子! “清远,过来。” 他的贴身护卫过来,并从怀里掏出个同心结来,正是房万春奉上的那枚。 房万春的脸彻底白了。 柴珩笑意依旧,“绵绵这回知道大姑娘属意谁了。只不过清远是个护卫,他们二人纵然情意相投怕是老师也不会同意。” 房星绵深吸口气,好你个歹毒的柴珩。 撇清了自己,还把坏了房万春名声的锅扣在她头上! 第3章 房家臭绵绵 “呦,房大姑娘有了心悦的郎君!” “是谁呀?” “这位是……太子殿下的护卫。” “大姑娘向来与兄妹不同,都不像一个娘亲生的,眼光别具一格也不稀奇!” 与房万春走同一个宜家宜室路数的平阳王府县主柴喜说的最大声,夸张的忘了她的人设。 柴珩不开口,清远就拿着那个同心结杵在那儿如同木头人。 任由众人言语让房万春成为众矢之的。 “不是……没有……我……” 事发突然,房万春完全没有应对之能。 只会白着脸红着眼,嗫嚅的还不了一句嘴。 以前,都是房星绵跟阿兄帮她打嘴仗的。 尤其房星绵,年纪小样貌甜,房太傅家最小的娇娇女。 呛声时嘴毒的很,连柴喜都吃过多次亏。 但这回她就站在一边儿不吱声,看着房万春如热锅上的蚂蚁,看她数次的向柴珩眼神求救。 可那渣男完全没理! 天打雷劈的狗东西啊! “这么热闹,吵什么呢?”温婉的女声传来,七嘴八舌的女郎们瞬间安静。 今日春日宴主办人元龄长公主。 公主年过四旬,保养得宜十分年轻。气质端庄,再加上儿时习武自带一股干练爽利。 笑呵呵的看了看这些少男少女们,也瞥见了眼睛红红的房万春。 “这是怎么了?让你们聚一聚,赏赏本宫这煦园里的樱花,怎还闹得红眼睛红鼻子的?” “公主,我……” 不等房万春把话挤完,柴喜立即道:“公主,房大姑娘有中意的郎君了,还赠了同心结人家也收了,我们恭喜他们呢。” “哦?是谁?” “不是……” 柴喜立即指向清远。 公主看过去,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柴珩,“这是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呀,收了同心结的人可没说任何反对之语。” 没得柴珩命令的清远自然不吱声,雕塑一般。 房星绵看向柴珩,他也正看着她呢。 眼神看似依旧温柔,可那深处浓暗的威胁一点儿都不少。 呸! 想让我求你给房万春解围?求你别让我背毁胞姐名声的黑锅? 我自己就行。 “公主,这事儿可冤枉我阿姐了。阿姐的同心结不知何时掉了找也找不见,清远护卫忽然拿出来了,也不知是他捡的还是始终形影不离的太子殿下捡的! 捡了姑娘家的同心结不还,当众拿出来了还不解释,也不知是何居心?!” 众人看向柴珩。 柴喜一乐,可算逮着机会教训房星绵了。 “你大胆,说清远一个护卫就算了,居然胆敢把太子殿下牵扯进来?” 房星绵故作惊讶状,“哎呀,阿绵有罪,太子殿下千万别怪责,您若心里有气去找我阿爹告状,让他罚我!” 柴喜嗤笑,“太子殿下大人大量,岂会跟你个小娘子计较!” 少女粉颊都是赞同,“县主总算说了句大家都认同的话,太子殿下心怀宽广,不会计较阿绵失言之过也不会胡言毁了我阿姐名声。” 公主以及众人都看着柴珩。 “太子,你说说这同心结是怎么回事儿?” 随口一言毁女子名声的事,若由一国太子做出来,传出去丢多大的脸! 柴珩微微摇头,“姑姑恕罪,孤还真不清楚。清远,你解释解释。” 清远立即双手捧着同心结送到房万春面前,“方才房大姑娘在前走得急,属下亲眼看到此结从大姑娘袖中掉落。拾到后便想还给大姑娘不想闹了误会,还请大姑娘见谅!” 房万春赶紧拿回来,僵硬着嘴角道了句谢。 事情解决,公主立即打圆场。 柴珩眸色深长的看了一眼房星绵,她则把脑袋一撇,小拨浪鼓似得只头上的牡丹步摇甩的如撵狗的鞭子。 公主对房家的小女儿颇为喜爱,样貌甜美娇憨,天资聪颖偏性子懒惰。 总是能听到被太傅罚跪祠堂或抄家规,可她受罚也躲懒,在祠堂里睡到供桌下头、罚抄时脑袋浸在墨盏里睡觉。 每次听到公主都能笑上半日。 被拉着坐在公主身侧,对上柴喜不友善的眼神儿,她少见的没瞪回去。 因为忽然发现柴喜也算独具慧眼了,她一直说房万春跟他们不像同一个爹娘生的。 她说对了! 由此,她还娇娇的朝柴喜笑了下。 柴喜:“……” 房家臭绵绵什么毛病? “你也及笄了,不知可有中意的郎君?” 房星绵摇头。 “这么说也没编织同心结?” 举起自己的双手,手小又纤细指甲粉润细嫩光滑,真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我家祖母说了,我这手比狗爪子灵巧不了多少,根本编织不出那种精致的东……” 瞳孔倏然放大。 她抛掉的同心结就在眼前! 准确的说在某个人的腰上晃荡着。 公主转头一看见人便笑了,“你这孩子总算想起来给本宫请安了!” “公主饶恕,下回辰光借一匹汗血宝马来赴公主的宴,绝不迟到。” 燕玥笑呵呵的,玩世不恭油嘴滑舌,可哄长辈开心又不显轻浮。 尤其配上那张脸,只让人觉着被他一哄满园的樱花更艳了。 公主也笑意浓厚,“你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如今还没定下来。国公爷身体不便也不好给你张罗,今日本宫给你做主,可有中意的?” 燕玥不言语反而一笑,还‘无意’的侧身想挡一挡腰间。 公主必然是一下子就看到了,“哎呦,有人中意你!可真是好事啊,哪家勇敢的小娘子啊?” 燕玥摇了摇头,“没瞧见人,只把这同心结往我头上砸,待我回过神儿她早没影儿了。 不过我想找她不难,这同心结都讲个配对,另一半肯定在她身上呢。” 一直目瞪口呆的房星绵身子一窝,一手捂住腰佩! 燕百克! 自己的同心结怎么在他身上? 他说砸他头上了,扔了不就得了,挂自己身上作甚?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燕百克啊,见过两回没说过话,但他的‘战绩’她可都知道。 英国公府的狗洞都没流浪狗光顾,就怕进去了没命出来。 “房二姑娘怎么了?莫不是认识这同心结!” 带着笑意的男声从头顶砸下来,房星绵只觉着头顶如火烧。 果然是燕百克,连她这路人都克! 第4章 下个月十五成亲怎么样 “绵娘怎么了?身子不适吗?”公主忽的瞧见房星绵窝成一团,关切道。 粉团似得小脸儿皱成一团,紧紧捂着腰佩,“方才贪吃,这会儿不太舒坦。我去寻侍女,公主别担心。” “不然本宫派人把你侍女寻来?” “不用不用,公主您跟世子叙话。” 捂着腰佩站起身,顺着燕玥身旁吱溜就跑了。 那能烧穿人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觉着自己后脊梁都发麻了。 他想搞什么鬼? 燕玥满目笑意的收回视线,正对上公主饶有兴味的双眼。 “可要本宫给你找找同心结的主人?看你是满意,否则把人家同心结挂腰上干嘛!” 凤眸微垂,旋身在公主身旁坐下。如松挺拔肩背健硕,此时却微微颓了几分。 “我就别害人家姑娘了。” “啧,说的什么话?人家中意你你也中意人家,缘分到了岂有往外推的道理。” 燕玥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没接话,鸦羽般的长睫遮住眼眸,盖住里面翻滚的锋锐! 房星绵逃出水榭就被许箐儿堵住了,睁圆了眼睛拉着她就跑,躲到避人处连连跳脚。 “房绵绵,你的同心结挂在了燕世子腰上,你完了!” “我看到了。” 瞧她粉颊鼓成了桃花包子,许箐儿紧紧抓着她的双手捧到自己胸口。 “房绵绵,你都想要什么都告诉我,明年清明节我烧给你!” “……” 挣回自己的手,房星绵把自己的腰佩解下来。 “除了你没人知道那同心结是我的,他若敢来找我当面对质,我不承认他能耐我何?” 短短时刻,她已想好了对策。 而且在梦中她知道些关于燕玥将来的事。 两年后乌茨犯边关,他请缨出战退敌,不知怎的皇上忽然下旨说他谋反。 她想不通怎么回事儿,但却知道跟要谋反的人扯上关系落不着好。 再说,她更怕把房家牵扯进去。 有个房万春和柴珩不怀好意就够头疼了,再沾上谋反……可坏菜了。 许箐儿觉着这倒也算个办法,“也是,他好歹英国公世子金吾卫大将军,总不会你否认了他还强逼你承认。” 房星绵连连点头,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哪会做那等没脸皮的事儿?! 藏好了腰佩,两人往回走,被燕玥堵了个正着。 樱花为陪衬,绝美容色叫人目眩。 许箐儿眼睛都迷离了一阵儿,明知他是燕百克还是控制不住视觉冲击。 长得真好啊! 房星绵的眼睛也晃了片刻,后警觉退步,杏眸圆睁都是戒备。 “世子有何指教?” 燕玥凤眸潋滟唇角含笑,身高腿长肩背宽,堵在那儿一面墙似得。 他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同心结。 房星绵摆出迷惑脸,“世子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听不懂不要紧,春日宴上这么多人,不如把他们都叫来看看这同心结!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眼光这么好,如此中意我又大胆赠信物,明日就登门提亲怎么样?” “……” 房星绵红唇微张,今日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不要脸了。 “世子,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不要太过分。 燕玥笑容依旧,昳丽之姿可与花妖争艳。 “那咱们商量商量如何把这同心结还给二姑娘。” 房星绵拉了拉许箐儿的手,“你先去那边玩儿。” 她看了看燕玥,把脑袋凑到房星绵耳朵边儿,“你小心些,三天前他骑疯了一匹马,你可千万别疯了。” “……” 说的什么话?他骑马又不会骑人,真被他克到也是直接没命。 把脑洞奇特的许箐儿推走,房星绵又左右瞧了瞧,见没人立即面色一变。 “把同心结还给我!我知道碍于你百克之名没人肯嫁你,但你也不能捡了同心结就赖上我呀!” 她努力凶巴巴,一副姐姐不好惹的样子,意图在气势上压制住他。 燕玥唇角抽了抽,“我明天就去提亲。” “……” 房星绵在嘴唇上咬了一下,眼眶立即红了,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你堂堂世子这般欺负我一个小女子,无非看我好欺负,非得将我逼死才算吗?” 燕玥双臂环胸,“你觉着下个月十五这个日子怎么样?正好是我生辰,咱们就那日成亲。” “……” 软硬不吃! 她红眼圈当即褪下,拧起眉头,“你到底要怎样?” “我想要你……” 她把拳头举起来了。 “要你做我的狗腿子,帮我办件事。” 狗腿子! 太难听了。 “不干!你若要我杀人放火,我还不如在今日把脸丢尽!” “岂会叫你杀人放火?保证不要你去做坏事,就是一个小忙。你帮了我不管有没有成功,这同心结都还你。” 真这么简单? 房星绵又狐疑的看了看他,直觉告诉自己他不要脸不能信他。 可他要真敢登门提亲怎么办? 她不要嫁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毁诺我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儿。” “……” 本来她也觉着他娶不着媳妇儿。 拿事实赌咒,没诚意。 他举起一只手来,“击掌为盟!” 皱巴着脸蛋儿跟他击掌,盟约已成! 他笑着转身离开,房星绵抬腿踹空气。 见着许箐儿,她已经把明年清明节准备烧的东西都谋划好了。 “房绵绵,你喜欢文雅书生还是狂野汉子?到时我给你烧十个八个下去,保你不寂寞。” 房星绵立即挠她痒痒,她不服还手,两个人闹成一团。 风吹落的花瓣落了满头,两个人也闹累了。 许箐儿这才道:“燕百克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他想搞什么鬼?反正得赶紧跟他完成交易,一拍两散再也不见!” “看样子你得被他奴役一阵儿,为了不被他克到,我建议你去庙里多求几道符带着,驱邪避煞!” 房星绵眼睛一亮,梦里房万春说她是在桃花庵发现的真阿姐。 得赶紧去先把阿姐找回来,免得她再被房万春害了。 想一想不由心如刀绞,她的亲阿姐自出生便被调换偷走,那对儿赌徒夫妇没抚养她不说还给扔了。 这么多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第5章 我干不出抢姐妹心上人的事 宴会结束时,房星绵远远地对上了燕百克的眼睛。 他弯着凤眸,用食指挑起腰间的同心结晃了晃,无声的对她做了个口型。 狗腿子! “……” 一扭头上了马车。 侍女云钗、玉桐一左一右,给小姐捏臂捶肩。 杏眸分别扫过她们俩,“无事献殷勤,你们俩是不是在煦园里美美的睡了一觉?你家姑娘应付多人劳累不堪,你们倒好居然做梦睡大觉。” “知错知错,二姑娘大人大量饶过小的和玉桐。” 她们俩又一通狗腿,房星绵哼哼着饶过了她们。 “看咱家姑娘眉宇略有烦闷,大姑娘瞧着也不太开心,刚刚急匆匆的就上车走了。” 房星绵杏眸一转,就知房万春急匆匆做什么去了,回家告状了呗! 果不其然,刚刚进了大门,祖母院子里的橘香就迎上前来。 “二姑娘,老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 细细想来,每次皆是如此。 她挨训、受罚离不开房万春。 有时是自己故意的,她读书不灵很受打击,父亲在这方面严厉她就更是难捱。 自己就故意懒惰懈怠让父亲骂。 但有时……分明就是她害得。 到了鹿鸣院,房万春眼睛红红的正坐在老夫人身边。 房星绵进来,老夫人就拍了一下案几,“今日春日宴上你为何要你阿姐难堪?若不是太子殿下严格管教下人,那人不是个登徒子,你阿姐的名声就坏了! 去跪祠堂,三个时辰!” “祖母,当时阿绵只是与我笑闹,这才发现同心结没有了,她不是故意的。” “顽劣!她只当笑闹,却险些害了你!不让她长长记性,往后说不准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房万春把着老夫人的手,嗫嚅着连连想求情。 蓦地,老夫人重重咳嗽起来。 橘香当即拿起地上的痰盂要去接痰,就见房万春拢着双手到老夫人的下巴处。 老夫人又大力的咳嗽了一声,一口痰吐出来正落在她手里。 “你这孩子温顺孝顺实心眼,下回别用手接了。” “不碍事的,阿春服侍祖母是应该的。” 房万春拢着手边说边起身去净手。 橘香给老夫人擦额间的汗,垂眸遮住眼底的讽刺,惯会装模作样。 绕到外间洗手的房万春拧着眉头忍着恶心,把双手涂满了香胰,洗了两遍才作罢。 把眼睛里的嫌弃压下去,款款回了里间。 老夫人招手要她坐到自己身边儿,又看向那顽劣的小孙女儿。 “去祠堂跪着!” 房星绵杏眸眨啊眨,“祖母,你让阿绵说句话好不好?” 老夫人冷着脸哼了一声,“说。” 她笑眯眯一副厚脸皮的样子,“其实我是故意的。” “故意的?你怎的心思这般歹毒!” 房万春也红了眼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祖母此言差矣,我不是歹毒是为了帮阿姐。我和许箐箐亲眼看到阿姐把同心结赠给了太子殿下,他也接了。 我就想着让他当着众人的面承认此事,好让他跟阿姐好事成真,谁想到同心结跑到清远身上去了。 他杵在那儿跟木头似得不解释,太子殿下也不说话。 没办法,为了阿姐的名声我只好说同心结丢了,那清远才配合的说是他捡的。 祖母不信我把许箐箐叫来,就知我所言真假了。” 老夫人没想到是这样,看向脸色煞白的房万春,“你……你心悦太子?可你不是知道太子与阿绵走得近,昨日还说乐见他们成双。” “祖母,万春自知愚钝不如阿绵聪慧伶俐,不敢妄想太子殿下。 只是……只是难以抑制心中情意,又想要太子殿下当面拒绝好让自己死了这份儿心。 没想到他接了,但又……呜呜!” 老夫人赶紧怜爱的抚摸她的头,看向房星绵时眉眼又厉,“阿春是你亲亲的嫡姐,再说本就长幼有序,她心悦太子赠信物,太子又接了,你便让给她。” 俏脸出现迷惑状,“祖母此话怎讲?我跟太子殿下没任何关系,他身份尊贵我可高攀不起。 阿姐若能嫁于太子那是好事啊,我乐见其成,若不然今日也不会想帮阿姐。 谁想到他居然把收了的同心结给了清远,着实让人想不到,害得阿姐险些丢脸。” 老夫人也迷惑,“你不喜欢太子?” “祖母啊,您可不能这般毁阿绵名声。我何时说过喜欢太子?” “……” 她是没说过,可但凡太子来房府,他们两个人说说笑笑,太子哥哥小师妹的你来我往那不就是有意思吗? “我若喜欢那还不早就跑到阿爹阿娘面前跳脚的争取了,就像我院子里的阿黄,我想养它他们不同意我就满地打滚儿。 那才是喜欢。” “……” 老夫人居然觉着她说得有理,因为她的确就是那么个玩意儿! 打小就如此,喜欢的东西不给她先是一张小毒嘴大杀四方,再不同意就撒泼打滚儿。 “阿绵既然跟太子没有男女之情,那我就跟你阿爹说说,圆了你的心意。” 房万春红着眼眶,愣愣的点了点头。 “祖母,重要的是太子今日的操作,他接了阿姐同心结又不承认。” 老夫人也回过味儿来,“是啊,他又因何如此?” “可能……可能还是碍于阿绵,或许太子心悦……” “别,首先我可干不出跟姐妹心上人牵扯不清的事儿。其次,他若有此心思那也是他的事儿,别迁怒我让我跪祠堂。” 她睁圆了杏眸,开启了你们要迁怒我我就撒泼打滚儿的状态。 老夫人和房万春都不吱声了。 “别担心,此事我跟你阿爹商量商量。” 见此,房星绵笑眯眯,“没我的事了?那祖母和阿姐好生商量,我就回去了。” 老夫人烦躁的挥了挥手,房万春看着她若有所思。 她恍似未见,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出了鹿鸣院她俏脸就沉下来了,以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房万春跟柴珩一样都是属麻袋的。 真会装! 遥想这么多年自己暗暗吃了多少亏? “房家最丑的那个,站住!” 第6章 一家五口阿绵最丑 清雅端方的男子一袭白衫,两手占得满满的,带着笑容走过来。 将其中一手托着的瓷盅塞给她,“糖酪樱桃。” 接过,房星绵先打开盖子查验真假。 只见里头的樱桃鲜红欲滴糖浆香甜通亮也被染成了红色,她这才弯起眼睛来。 “谢谢阿兄。难怪今日阿兄又英俊了几分,原来是舍财换来的,以后多多舍财阿兄会更俊的。” 房星含笑起来如同朗星,“明明咱家最丑是你,一家五口阿绵最丑!” “阿兄最丑!” “阿绵最丑。” 房星绵拎着裙子抬腿踹他,房星含边笑边躲。 看她气的不行,托着糖酪樱桃的手却稳稳地,小吃货。 兄妹二人一通互掐,最后成功踹了他一脚房星绵才算解恨。 “阿兄那只手拿的是什么?” “给阿春的,她读书吃力,不似你我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我钻研了一套方法,能让她记得快一些,免得总因为读书背地里偷偷哭。” 房星绵心头突然跟针扎似得,阿兄对房万春那么好,从小就因为她读书吃力分外怜惜。 他跟自己吵吵闹闹,但跟房万春从没说过重话,一直费尽心思的保护她那脆弱的心灵。 房万春怎么狠得下心下杀手? 想到梦境里阿兄死于坠马,心里头一跳。 他的确更擅长读书,作为太子伴读从小就展现出超出寻常的高智,如今刚刚及冠博学广智腹载五车,十几年中霸占京城别人家孩子的榜首。 可他拳脚功夫和马术都不咋样。 “阿兄,你平日里再把马术精进一番。” 房星含哭笑不得,“嘿,你是嫌弃阿兄了?阿兄都没嫌你丑。” “许箐箐的阿弟今年才十二岁,能骑着马上山下河打兔子,阿兄的马术都不如他,我觉着没面子。” “为了你的面子就折腾阿兄?你可真是阿兄的亲妹妹。” 房星绵笑眯眯的歪头,“那咱们就说定了。还有,阿绵想去桃花庵求签,阿兄陪我去好不好?” “求签?姻缘签?放心,你这么丑没人会娶你的。” “……” 气的又踹他,而后摆出要撒泼的架势来,“咱们明天就去桃花庵。不过这事儿不许告诉别人,只咱们两个知道。” “好好,应你就是。” 房星含怕她满地打滚儿。 果然,合她的意就乖巧的离开了,顺毛驴。 转去青英园,没见到房万春,她去厨房煲汤了。 房星含将自己手写出来的册子交给侍女,又叮嘱几句才走。 侍女拿着册子送到厨房,房万春果然看着炉灶在煲汤。 下人聚集的地儿,唯有这一个炉灶是大姑娘专用,她孝心可嘉每天过来为祖母阿爹煲汤补身。 厨房里的下人最是赞扬大姑娘,谁家若有这样个女儿做梦都得笑醒。 侍女将大郎君亲手书写的册子交给大姑娘,她淡淡的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也没看。 在其他人没注意到时,直接塞进了灶膛里。 强压下眼睛里的轻蔑和恨恼,她是不如他们兄妹天资聪颖,时不时的来刺激她,简直可恨! 太傅房渊回府时已夜色深浓,书房静谧,一盅补汤放在桌上。 他面露笑意,每天回家都有一盅女儿亲手煲的汤,哪怕没食欲他也会喝了。 毕竟这是女儿的孝心。 走过去拿起瓷盅,诶,重量不对! 揭开盖子一看,果然是空的,根据盅底残留证明里面原来是有汤的。 招来候在院外的下人,“大姑娘送汤之后还有谁来过?” 下人面露难色,还是老实交代,“回老爷,二姑娘来过。” 嘴毒会撒泼的那个二姑娘。 房渊叹了口气,闭了闭眼,“派人叫她过来。” 半晌后房星绵过来了,一身群青色的齐腰襦裙,发上只簪了两根素钗。 相较于平日的俏丽娇艳,今日看着尤为沉静。 房渊看到这二女儿就头疼,天资都用在偷奸耍滑上,谁家有这样的闺女都糟心。 “阿爹您唤我来有何事?今日我从阿爹书房拿了两卷《左传》,其中尚有不懂不知处还想请阿爹解惑。” 立即往书架上看,果然缺了两卷。 心内是有些许欣慰的,终于知道学习了? 房家女儿无书不读,男子所读之书女儿一样读。 “说来听听,有何处不懂?” 她俏脸现出迷惑,“郑庄公共叔段,兄弟相争实为世间最大悲剧。这起因又离不开武姜之偏心,导致郑庄公后来对她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母子亦成仇。 我就想啊,这种悲剧早能避免,父母无偏子必和睦。 阿爹,您觉着我理解的对吗?” 房渊看着她,第一时间想说此书不是从这个角度理解的。 但蓦地好像明白这小丫头的意思了。 抬手扶额,不由笑,“埋怨阿爹偏心了?你阿姐不如你悟性高,以前阿爹总在她读书这方面训斥她,导致她现在小心怯懦。 只能靠着煲汤、服侍等讨好长辈。是阿爹的错,若当年换个法子教导也不会致她心性若此。 你就别吃味了,那汤喝就喝了不训你便是。” 房星绵弯着眼睛笑,“那往后汤都归我好不好?我认真读书也可每日向阿爹禀报读书进程,绝不偷懒!” 举起手做发誓状,俏脸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发誓要考状元呢。 房渊无奈,“好好好,你个霸王。”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爹别告诉阿姐哦,怕她生气不理我。” 挥挥手,赶她离开,拿这小无赖没招儿。 房星绵挪腾着小碎步离开,出了院子才无声的出了口气。 总算能让阿爹不喝那些汤了,房万春给阿爹下的不是烈性毒,日积月累,她只能在那汤上动手脚。 今日拿走的汤她要送到许箐儿那里去,她阿爹是太医。 想查出来那汤里到底下的什么毒,请许太医帮忙最是稳妥。 房渊刚要处理公务,鹿鸣院来人,老夫人请他过去。 见了母亲先行请安,还没站直呢老夫人就道:“阿春中意太子,今日在元龄长公主的春日宴上赠了同心结他也收了。咱们阿春房家嫡女身份不差,你想想如何要皇上赐婚。 仔细思量,别又因偏心阿绵委屈了阿春。” 第7章 他可真够不要脸的 “此事不成!” 房渊肃正端方没有丝毫私心,刚想给母亲讲这其中利害,她便一手拍在案几上。 “还说你不偏心?有好事只想着阿绵,她是机灵可头脑用在正处了吗? 整日偷奸耍滑你不是也恨铁不成钢的常常罚她?哪似阿春温顺孝敬,天天来服侍我这老婆子。 你跟你那娘子可做到如她这般孝顺?” 房渊无奈叹气,“阿琼她并非不孝,岳母病了她返家侍疾。” 老夫人冷笑了一声,“亲家病了多少年了?这五年来她动不动的病,你娘子就得回去侍疾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母亲在孝字上挑理,让房渊不是很赞同,“岳父母只阿琼一个女儿……” “好好,我不想听这些。只说让阿春嫁给太子这事儿,你不能又要把这好事给阿绵。” “母亲,儿子从未想过让自家女儿嫁入皇家,无论阿春还是阿绵。 先说阿春,您真认为她的性情能稳坐太子妃的位置? 她是我的女儿我自是想要她日后平安顺遂无愁无忧的过一生,宫廷里的女人一生离不开尔虞我诈,阿春如何能应付?” 老夫人一愣,她的确没考虑这些,只想着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将来做皇后荣华万丈贵不可言。 若说女人之间明争暗斗各种招式争宠,阿春确实不行。 “若要阿春与阿绵姐妹相帮……” “母亲!您说的什么话?我房渊的女儿不会嫁入皇家,一个都不会嫁!您怎能为了那些荣华富贵想将她们两个都嫁过去?!” 疯了吗? 一看儿子发怒了,老夫人嘴唇嗫嚅了两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们都是聪明人,不像我和阿春脑子不活络一本书看三天都记不住一半。 唉,当年乱世房家不如以前了我才能嫁给你父亲,若不然哪轮得到我? 我不是那远近闻名的才女,亦不是簪缨世家书香门第,这整个家里唯我这老婆子跟阿春不受你们聪明人待见。” 房渊无奈,不想再听母亲抱怨,她不是才女在读书方面没天赋,可父亲与他又不曾嫌弃过。 是她自己总拿这个说事,摆出在这个家里遭嫌弃的样子。 趁她歇气儿时起身嘱咐她好好休息,房渊便出了房间。 正好瞧见橘香拿着勺子在瓷盅里面拨弄,神情有些古怪。 “怎么了?” “老爷!” 橘香赶紧请安,房渊挥挥手,继续问她在做什么。 这瓷盅一看就知是阿春煲汤送来的,跟他书房里的一样。 “研究什么呢?” 橘香面露难色,她不太想说。 房渊起初还以为她想学阿春煲汤,毕竟阿春研究膳食也好多年了,在京里都是有名的。 可橘香这表情让他觉着不对。 “说。” “老爷,奴婢就是察觉这汤有些奇怪,之前奴婢翻过老夫人屋里的杂书,《药食论》里讲天麻和御风草根同源又相克不能同食。 今日是天麻玉竹猪心汤,可这块儿是御风草根……” 她用勺子把盅底那一块儿舀了出来。 同源之物本就相似,不仔细分辨还真认不出来。 房渊冷了面色,“许是阿春粗心了,相克之物只食一些也不会伤了身体,此事别乱说。” 橘香低头,“是。” 回了书房,房渊思量了下便把所有医药方面的书都找了出来。 一目十行快速翻看,眉峰也无知觉的皱了起来。 戌时过半,城内宵禁。 金吾卫驾马警戒巡查,金甲长刃长弓利箭所过之处长街肃静。 蓦地,前方金甲护身的人抬起一手,后续队伍策马上前执起长弓搭箭对准前方。 燕玥凤眸微眯,一抹凌厉在眸中划过,威武之势与白日里穿着华袍判若两人。 “宵禁时分胆敢犯夜?犯宵禁者驻足否则射杀!” 警告之音划过夜空,前方的队伍并未停下。 燕玥提弓空弦示警,那队伍仍未停。 金吾卫拉紧弓弦,欲射杀! “太子车驾!” 燕玥抬手,金吾卫放下弓箭,并驾马驱策。 两个队伍碰头,马车的车窗也打开了,柴珩的脸露了出来。 看了一眼太子,燕玥又看向队伍后方四个护卫扛着的一人高琉璃宝镜。 镜面清晰可不是寻常铜镜可比,夜空的星辰都清楚的倒影其中。 拱手一礼,“夜禁时分太子殿下不该冒禁夜行。” “是孤之过,叫世子难办了。为太傅家的小师妹寻得一面宝镜,今日才堪堪完工。 回来时遇上了些麻烦耽搁了时间,又不能急于行路恐毁坏了宝镜。” 燕玥再次看向那面镜子,凤眸一顿稍冷了几分。 “殿下有心了。” 柴珩眉目温润,“她配得上世间最好之物。” “……” 燕玥觉着若不是碍于身份,他就拿手里的长弓照他脸上捶一下了。 那丫头分明不想与他有任何关系,春日宴上那一番操作就是证明。 可他故意带着这面镜子不惜犯夜招摇而过,不遮掩的说是送给她的,跟向天下宣告她是他的没什么区别。 真够不要脸的。 没有再说什么,命金吾卫放行。 看着那队伍越走越远,他玩味儿的笑了一声。 继续带队巡街。 翌日,放置在东宫的琉璃宝镜不知怎的镜面裂了,像蛛网一般盘亘其上。 柴珩气怒,将昨夜抬宝镜和守夜的全都狠罚了一通。 兴致奇好的燕玥接到了前几日调查的聚赌盗窃案嫌犯的踪迹,在桃花庵附近的村子里出现过。 “去把黄钧叫上,他的小厮因凑热闹把他送祖母的寿礼丢了,本世子帮他找他自然得出力才是。” 随从张礼笑嘻嘻的点头,“小的也觉着该黄家大郎君出力,为了他的面子还得劳烦世子私下调查,他不止出力还得出钱。” “说得好!让他准备马,这就出城去桃花庵。” 张礼极是赞同,“可不能再骑自家的马了,前几天刚疯了一匹,马场里仅剩五匹了,老冯可心疼了。” 燕玥把手里的同心结挂在笔架上,“走,祸害别人家的马去!” 城外官道上。 房星绵娇俏的小脸儿卡在车窗上,睁圆了杏眼看着阿兄在外骑马摇摇晃晃。 马儿烦躁甩蹄子甩尾巴,不时的打响鼻,似要把背上的人甩下来。 “阿兄,你小心些。” “我觉着这匹马是疯了。” “……” 你又不是燕百克,不至于会骑疯马。 第8章 佛祖能不能显个灵把他收走 到达桃花庵山下已几近晌午。 房星含从马背上下来,那一路上像吃了什么药似的马就立即平静如淑女。 “……” 使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个时辰该填肚子了,咱们在这村子里歇歇吃点东西。” 房星绵扭头看他,今日发髻如小兔,杏眼睁圆了着实像是要咬人。 房星含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咱们本就来迟了,到了山下还想着吃饭喝水,如此没诚意佛祖才不会保佑你呢。” “嘿,你是多怕嫁不出去?” “反正赶紧上山。” 提着裙摆就踩着台阶往上走,房星含没办法只得快步跟上去。 扯得大胯疼。 两人走上半山时,山下又有四匹快马抵达。 燕玥下马,一手在马脖子上摩挲了下,“大理寺卿家的马就是不一样,头脑清醒久骑不疯。” 黄钧失笑,“你这话该当着我父亲的面说,他肯定更高兴。” 山下的小村子不大,一共五六十户人家,搜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那对儿赌徒夫妇。 燕玥和黄钧同时往山上看,看来得去那庵里转一转了。 桃花庵中清净雅致,因种了满庵的桃花闻名。 庵内有比丘尼,也有修行的居士等等。 男客不得过二道门,房星含不太放心房星绵一人进去。 今日她非要保密,连侍女都没带,只有他的贴身仆从驾车此时还在山下呢。 “阿兄别担心,这庵里清净祥和又不会有歹人,我去去就回。” “若是遇着什么突然情况你就大叫,阿兄肯定听得到。” 房星绵看着如同朗月般的兄长毫不掩饰的关怀,她忽的道:“阿兄,如果我不是你亲妹妹还对你心存歹意,你会怎样?” “?” 房星含不太明白自己这古灵精怪的妹妹又冒出了什么想法。 抬手在她的脑门儿上敲了一下,“那我肯定得把那个真的找回来,把你这个最丑的扔出去。” “重点是心存歹意,你会不会伤心?” 他想了想,“会。不过你若心存歹意,那也必然是阿兄没做好,所以阿兄责任更大一些。” 笑着在她的兔子发髻上揪了揪,她这个年纪正多思,问他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他也都耐心解答。 毕竟能够跟他说,是因为信任他。 房星绵心下却不是滋味,为阿兄,也为在外吃了十七年苦的阿姐。 走进庵内,她先捐了香火钱对着菩萨恭敬磕头,之后在庵内转起来。 找人。 房星含就站在二道门那里不动,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燕玥与黄钧进来时正好瞧见他,各自面色微变。 房太傅大公子是太子伴读,也就是坚实的太子党。 他们道不同。 但大家在城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国子监今日休沐,司业得了空闲来此游玩?”黄钧拱手笑道。 “司业必是陪同女眷而来。”燕玥也微笑,姿容胜过这庵内桃花。 房星含回礼一边道:“陪我家那最丑的来游玩求签,男客止步便只能在此等待。” 他们家最丑的? 黄钧一想他们三兄妹,最丑的那肯定是大姑娘啊。 燕玥却不那么想,瞧房星含嘴上说着最丑的笑容却极为清朗愉快,这最丑二字实为疼宠。 “不知二位来这桃花庵所为何事?” “抓窃贼。” 不过依照这庵内不准男客进入的规矩,他们俩若真招摇的以抓贼之名进去,窃贼必定第一时间闻到风声。 最保准的就是偷偷潜入。 黄钧一想自己的身手,“不如我与司业在此等候。” “你这僧录司右善世光明正大的进去岂不更好?顺便还能将司业带进去。” 黄钧在僧录司任职,六品小官儿在贵人如云的京城里不够看的。 但在僧侣之中,那是一把手。 遂邀请房司业堂堂正正入庵一游。 因着惦念妹妹,房星含没有拒绝。 而燕玥则采用偷偷潜入的方式,先把这庵里能藏人的地儿搜查一遍。 禅院外桃树茂盛,院里一些女尼和带发居士在交谈,隔着几近二十丈再加上桃树丛丛几乎听不清里面人在说什么。 房星绵就猫在桃树林里,聚精会神的盯着那边儿,杏眼睁得圆圆的。 一个苍色的身影从后接近,她也没听到。 直到那人学她的样子弯腰探头狗狗祟祟,缓缓与她平行。 “房家最丑的那个,看什么呢?” “!” 房星绵吓了一跳。 扭头看到那张脸,被那美色晃得愣了半瞬才回过味儿来,燕百克! 瞧她今日像兔子似得,俏丽甜美,果然是房家‘最丑’的。 “你怎么在这儿?” “公事。你为何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往那禅院里看什么呢。” 这才想起被他惊吓打扰到了,她很不乐意的继续往那边儿看。 燕玥饶有兴味的看了她一眼,“你能听到她们说话?” “听不到。” “听不到还看什么?” 这小丫头搞什么鬼呢! 她哼了一声,“我会唇语!” “……” 真的假的? 民间有这等奇人异士,经过一些刻苦的训练习得特别的技能。 “据闻你整日不学无术,看来就是研究这些东西了。” “我昨晚学的。” 燕玥扬眉,极是不可思议,“只用一晚就学会了?” “嗯。” 家里有藏书,她昨晚把那两卷《左传》翻完,就研究奇书了。 抱着双臂更仔细的盯她,“那你说说她们在说什么呢?” 知道他不信,觉着她吹牛。 房星绵扯了扯粉唇,“那位微微丰腴的师父管膳堂,她说今早膳堂剩下的斋饭莫名其妙的没了,不可能是老鼠等物偷吃,吃的干干净净就是人干得。 可庵里的师父、居士都不会干这种事,怀疑有人偷偷潜入并藏了起来。” 他的震惊逐渐堆高,“还有吗?” “她把这事儿跟净音师父说了,现在那位净音师父带着徒弟偷偷搜查呢。 看样子那位师父有武功,我觉着世子你最好赶紧跑,被逮着了你肯定挨揍!” “别忘了你也鬼鬼祟祟的呢。”要挨揍也是一起。 “我是女的,她们不会同我计较。再说看我这身板也不像能偷吃膳堂里一大盆剩饭的。” “我若被抓就说自己亲眼看到你偷吃斋饭了。” “……” 佛祖能不能显个灵把他收走? 第9章 女尼灵玉 一阵嘈杂声传来,禅院里的女尼都跑了过去。 房星绵也从桃林里钻出来,拎着裙摆往那边儿走。 她这凑热闹的劲头让燕玥奇怪,小丫头想干嘛? 原来是那两个偷斋饭的人被找到了,一男一女穿的尚算油光水滑,可蓬头垢面一股怪味儿。 五个女尼手持哨棍把二人围住,其中一位年纪稍大头顶四枚戒疤面容严肃的有些凶,另四位年纪不大各个青瓜头皮,神态和姿势与那大师父高度一致。 燕玥看到了那一男一女便笑了,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偷了黄钧东西的贼夫妻。 眼睛一扫,便见身旁的小丫头急的跟什么似得,就要往那边儿跑。 “哎,你这么着急作甚?你认识那二人?” “谁认识他们?让开让开。” 她小手一挥,赶苍蝇似得。 燕玥刚要说话,忽的瞧见那原本跪地求饶的二人好像发疯一样扑向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尼。 房星绵凶凶的大叫了一声跑过去,燕玥摇摇头倏地离开原地。 苍色的闪电般,眼睛只一眨,那突然发狠的二人就被他扔到了墙根底下。 疼的抽搐宛如老狗。 帅气的甩了下袍摆,就见那几个拎着哨棍的女尼对他怒目而视。 “几位师父有礼,我乃金吾卫大将军,就是来抓这两个窃贼的。” “既是抓贼,还请大人速速带着那二人离去,桃花庵不留男客。” “好,待黄善世与净明师太议过公事我们便带这两个窃贼离开。” 边说,他的眼睛一边追着房星绵,这丫头凑在一个年轻女尼的旁边儿杏眼跟星星似得。 搞什么呢? 房星绵岂止是激动,心都要跳出来了,这就是她阿姐。 跟阿爹长得好像! 星眸明亮雅致端方,骨子里自带一股傲气,乃世间独有的清流筋骨。 绝不会出错! 灵玉被这俏丽宝气的小娘子看的不适,提着哨棍后退了一步,担心再伤到她。 房星绵紧追,“我叫房星绵,家里人都叫我阿绵。小师父你叫什么名字?” “小尼灵玉。” “真好听!看你手持哨棍想必会武艺,真厉害! 刚刚那两个贼人瞧你瘦弱年轻,就攻击你想逃出去,简直妄想。” 灵玉清冷着面庞浮起赞同,“他们不是我对手。”顿了一下又道:“我看他们并非想逃,应是对我有敌意。” 扑到她面前时那凶狠的眼神做不得假,似有仇怨似得。 “是吗?” 房星绵也皱起眉头来,歪头往那边儿看。 正好黄钧与房星含到了,这么快抓到了贼人,作为失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被偷走的宝物可还在。 那是孝敬给家中老祖宗的。 房星含心急阿绵,路过时扫了一眼,两步之后又停下了。 “这两个人半月前曾在我家府外逗留许久。” “还有这事儿?看来你们不止临时起意偷东西,还挨家挨户的盯梢呢。” 黄钧没翻出宝物,可见被这俩人卖了,火气也上来了。 “不确定是否在盯梢蹲点,但不怀好意是肯定的。” 家中护院虽不少,但女眷住处并无守卫,真被歹人混进了府里阿绵阿春有危险。 话落,快步走到房星绵面前,却见她盯着那两个贼人目不转睛。 “阿绵,你没伤着?” “我没事。阿兄,你来看看这位师父。” 把他拽到灵玉跟前,灵玉后退了两步躲避,在庵内长大她几乎没怎么见过男客。 房星含一见之下变了脸色,“这……” “是不是跟阿爹一模一样?” 看向阿绵雀跃的脸,“父亲在外做了对不起阿娘的事?” “……” 什么啊? 他这聪明的脑子怎么乱搭? “阿兄,你再去看看那两个贼人的样貌。” 房星含狐疑的过去盯看,那妇人扭头躲,实际上没什么用,他过目不忘都能清楚记得半月前在自家府外见过他们,样貌早已记脑中。 心中升起一股骇然,他快步的回到灵玉面前仔细看着她,“敢问师父芳龄?” “十七。” “那师父的生辰是哪日?” 样貌有些凶的净音师父提着哨棍过来,“灵玉,这二位檀越有何事?” “师父,这两位檀越怀疑我是他们家中人,不过……”她看向房星含,“这位檀越似乎并不乐见。” 房星绵扭头看阿兄,她这么聪明眼力这么好,就是阿姐! “我并没……” “檀越,说谎可不好。而且我并没有寻找家人的打算,我在桃花庵长大此生也将留在此处,不会还俗。两位檀越请回。” 灵玉说完便转身走了。 房星绵想追,凶巴巴的净音师父一挡。 俏脸堆笑,“师父,我就是来找阿姐的,您能跟我说说阿姐是怎么来到桃花庵的吗?求求您了。” 双手合十可怜巴巴,让人不忍拒绝。 净音师父脸颊抽了抽,倒是如实相告了。 灵玉就是十七年前她捡到的,在双合驿外的水坑里。当时秋末冬初天气很冷水坑结了冰碴儿,灵玉裹着单薄的一层襁褓扔在水坑里。 当时还有饿极了的老鼠在边儿上徘徊,头皮被咬了一口现在还有疤痕。 房星含面色发白,十七年前阿娘就是在出京回外祖家的路上肚子忽然发作,去了最近的双合驿在那里生下了阿春。 那年正值先太子弑君谋反大晋大乱,双合驿里藏了数百从京城逃出来的百姓。 甚至阿娘生产后一直贴身照顾她的许妈妈无缘无故的死了,现在看来都非偶然。 “阿兄,我知道你不愿相信你看着长大的房万春是假妹妹,甚至觉着她是无辜的。 可是那两个人就是她父母,甚至他们可能已经相认了。刚刚他们看到了灵玉的脸认出了她是谁,就起了杀心。 还有十七年前,他们趁乱调换了阿姐和自己的孩子,想让自己的孩子享荣华富贵却根本没有给阿姐留生路。 你醒醒,我们三人才是一母同胞的一家人。” 房星含嘴唇动了动,最后点头,“阿绵说的没错,她既然是我的妹妹就断不能让她继续做女尼,得让她回家。” 房星绵哼了一声,“但人家现在并不想认亲。” 第10章 世子真是人美心善 燕玥与黄钧被动旁观,很快弄明白了情况。 大秘辛! 房家大姑娘房万春不是真的大姑娘,是房夫人当年在双合驿生产时遭小人暗算调换了婴儿。 而那罪魁祸首就是偷了黄钧定制宝物的赌徒窃贼。 他们当时调换了婴孩丧心病狂,将小小婴儿扔到冰冻的水坑里,其恶毒意图令人惊骇胆寒,畜生不如。 而那真正的房家大姑娘就是这桃花庵里的女尼灵玉。 祸首找到了,丢失的大姑娘也找到了,这一切巧的能编成一本书了。 黄钧直叹天意弄人,实在是有意思。 燕玥的凤眸带着浓浓的审视锁定房星绵,这个娇俏甜美的小丫头,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用一句巧合来解释太牵强。 就在这时,就见那兄妹俩凑头在一起说了几句,然后就齐齐的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而后过来,兄妹俩一人对付一个。 “今日之事实在过于突然,其中内情复杂还望黄善世帮忙保密。” 黄钧明白了,房星含让他闭嘴。 人之常情,他点了点头答应,又很是八卦的询问他们房家这么多年没怀疑过大姑娘吗? 长得跟房家人相差甚远,愚钝的没遗传到房家一丝聪明的基因。 简直异类。 房星含心内苦笑,旁人他不知反正他从未怀疑过。 只是觉着阿春遗传了祖母,这些年祖母更疼她,两个人在不擅诗书这方面一模一样。 燕玥双臂环胸,宽阔的肩背像一堵墙,坚韧有力有安全感。 垂眸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房星绵,从她说第一句话开始,他凤眸就满是玩味儿。 “世子将那二人羁押起来,他们不止盗窃还害我阿姐就是杀人凶手。幸亏我阿姐命大,不然早就没了性命。 只不过此事暂不能公开,我和阿兄得回家想法子让阿爹阿娘知道真相,这段时间你把他们扣下。 世子若能帮忙并守口如瓶,到时您要我做事我肯定不遗余力。 若是不帮……我可能会力不从心。” 燕玥都要笑出来了,“你要不要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作为狗腿子你居然敢威胁我?!” 房星绵杏眼圆睁,“世子这用词可不对,不叫威胁叫商量。” 她想过了,他非得拿个同心结威胁她让她帮忙做事,只能代表他无法靠自己只能求到她。 而且她也不甘心当个被他使唤威胁的狗腿子,既有时机何不用他? 房万春的亲生父母必须的扣住,不能让他们跑了。 甚至她把梦境警示中关于房万春会害死阿姐的事都串联起来了,必是因为那对儿夫妻躲债到桃花庵偶然发现了阿姐。 真正的房家大姑娘没死让他们和房万春都特别害怕,于是起了杀心速战速决。 她能选定今日来桃花庵真是太好了! 甚至都想夸夸自己。 瞧她笑的粉润娇艳,燕玥心内倒是升起一股无奈来。 商量? 春日宴上他拿着她的同心结跟她‘商量’做狗腿子的事儿,今儿她就跟他‘商量’利用他的事了。 也没什么不行的。 “这二人金吾卫会羁押,毕竟涉及十七年前换婴杀婴案。不知需不需要审讯调查,金吾卫在刑审方面有高人哦。” 房星绵一听眼睛更亮了,星星一般,“世子真是人美心善呢。” “……” 倒也不必这么夸他! 兄妹俩说服了这二位,又想去再见见灵玉,但灵玉并不想见他们。 且净音师父凶巴巴的,对房星含尤甚。 房星绵觉着下回自己过来,若没有阿兄在场凭借她的可爱阿姐肯定会见她的。 房星含不可避免的失落,兄妹俩从桃花庵的山门走出来时,他不由叹了口气。 看着他,其实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样的纠葛。在他心里房万春仍是妹妹,关照多年。 但亲妹妹受过的苦也在心中积压,作为一个兄长他心疼愤怒。 两种情绪交加,他必是心乱的很。 “阿兄,我们首先得想想这事儿怎么跟阿爹阿娘说。” “是啊,若是他们知道养了多年的女儿是假的,亲女儿又受苦多年不知心中怎样痛。” 大概只看到灵玉那青瓜一样的光头,心头就得绞痛不止。 他也觉着心疼! 燕玥和黄钧就在前方不远处,那对儿赌徒夫妻已经被赶上来的张礼和成安抓着下山了。 四人到了山下,马儿马车都过来。 蓦地,黄钧家的一匹烈驹忽的发出怪异的响鼻。 燕玥凤眸一紧锋利现出,两手分别抓住房星绵和房星含快速后退。 黄钧也惯性的跃到一边。 只见那匹烈驹扬起前蹄身上成块的肌肉剧烈的抽搐,顺滑的毛发下迸出血珠来,嘶鸣声极其痛苦。 旁边的马儿亦惊惧的退开,它在原地转着圈的跃起嘶鸣,红色的血像雨雾一样落了满地。 房家兄妹第一次见到这场面,说不惊吓是不可能的,可又忍不住的目瞪口呆。 燕百克大名鼎鼎,这么多年总是听说被他骑过的马莫名发疯猝死。 今日总算见到现场了。 那匹烈驹痛苦挣扎嘶鸣了半盏茶的时间,最后满嘴吐出白沫子就直挺挺的砸在了地上。 死了。 黄钧看了一眼面色冰冷的燕玥,轻咳了一声,“唉,可怜了我家的马,好好安葬。” 凤眸垂下,燕玥快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放心,我赔钱。” 黄钧笑道:“嘿,这回别赖账,五十两。” 两个人语气轻松的像讨论请吃饭那样简单。 边说笑边看向那兄妹俩。 与想象的不同,那兄妹二人分别看向通往山上的台阶以及通往村子的路。 “往山上走还经过马儿的有四个人,三位素钗娘子一位布衣老翁。” “经过马儿往村子里去的有三个人,一位白发老妪两个年轻郎君,其中一人眉梢有痣。” 说完,兄妹俩同时看向燕玥。 “马儿不可能无故发疯,定有人作祟。” “是啊,还好只是害马儿,要是想害人真是防不胜防,世子小心些。” 说完,兄妹俩就赶紧转身上了自己马车,生怕被波及似得。 黄钧和燕玥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头一次见到这场面没把你百克之名提起来鞭挞的。而且他们俩好神啊,嫌疑人一个没逃过他们的眼睛。”黄钧赞叹,他要是有这种过目不忘的眼力,还在僧录司混什么。 燕玥则垂下鸦羽般的眼睫,片刻后唇边绽开一抹笑。 第11章 恶心,想吐,呕~ 兄妹二人回到家,面对的就是祖母带着委委屈屈的房万春坐在大厅里等他们,问罪之势。 对视了一眼,快步上前先请安。 老夫人的眼睛落到房星含身上时还有所收敛,看房星绵时怒意便不压制了。 “你们兄妹今日去何处游玩了?” “回祖母,阿含不擅马术,阿绵今日陪我骑马去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你们去骑马缘何不带着阿春?她在厨房忙碌一下午备了一桌饭菜却左右等你们都不回来。 阿含,一母同胞的三兄妹最是亲近,如何能厚此薄彼分出亲疏来! 还是说,有人怂恿你这么做的?” 这已经不是问句,而是明示了。 房星绵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儿,直接说她名字呗。 房万春两手捏着帕子,清秀的脸上是委屈但嘴上却道:“祖母,阿春不会骑马的。即便今日跟着阿兄同去也什么都做不了,在家准备饭菜挺好的,不如去用膳不说这事了。” “你就是宽厚到死心眼!你是不如他们天生聪慧,可你心思单纯善待家人,比那种将聪明的脑筋都放在歪处的好上百倍!” 房星绵知道祖母就是在说自己。 但习惯了,脸皮厚可抵城墙,心脏也是金刚不坏的。 总体毫无所觉。 房星含可就不是了,今日发生的事本就让他心绪难平。回家还遇到这种事,而且他忽然发觉房万春说的每句话都在勾起祖母的怒火。 那怒火发泄不到他身上,却都冲着阿绵烧过去了。 “祖母,今日是我非要带着阿绵去的。阿春,是阿兄考虑不周想着你性喜安静便没有带你。” 阿春摇头,“阿兄,阿春都知道的。” 觉着她笨,觉着她蠢,用怜悯的姿态嘲笑她。 老夫人却并不想就此算了,尤其看着房星绵那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心里更烦。 聪明,四五岁时通读书籍就不费力气,翻完一本书就能闭着眼睛背下来。 一个丫头再天资聪颖又有什么用?还能去考状元不成! 七八岁之后更是讨人嫌,自己看书时大半不解,她就像能穿透她脑海似得。 奶气的声音语调却跟她那早逝的祖父一样,像老夫子似得给她讲解。 她的确不是出自书香门第,可还用不着一个黄毛丫头给她讲课! “阿绵,你年纪小大概不懂兄弟姊妹之间友爱同心有多重要。待得你嫁人生子会遇到诸多烦恼,那个时候唯有你的兄弟姊妹是你的后盾,旁人都靠不住。 尤其阿春性子醇厚必是一心向你。” 房星绵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道:“祖母说得对,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才是一条心。” 房万春的脸不自然抽了下,房星含看的清楚,心下一沉。 她当是与她亲生父母见过面了,那次自己在府门外看到那二人,应当就是来找她的。 老夫人略微满意了些,再聪慧还不是个小丫头?自己的话她得乖乖听着。 她俏脸一扬,“祖母,您自家的姐妹还健康在世呢,怎么没见你们来往过?” “……” 老夫人脸一沉,想说她家那些姐妹自私贪婪,巴结自己无非就是想讨要好处,怎么可能还再来往? 可这因由跟刚刚教训她时说的话相悖,一时间她就被堵住了。 房星绵还是那副俏丽娇憨的样子,恍似说了无心之言。 “长辈说话你还顶撞,不知尊卑实在顽劣!跪祠堂,晚膳不许用了。” 房星含立即挡在阿绵身前,面色也沉了下来,“祖母,阿绵并无顶撞之意。” “还护着她!怎么不见你这般护着阿春?” 房万春在旁垂下眼睛,委委屈屈的。 老夫人执意要罚房星绵跪祠堂。 就在这时,房渊回来了,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柴珩。 房渊面色有些差,柴珩亦是扶着他回来的,房星含立即迎过去。 先行给太子见礼,这才扶住父亲。 “父亲,可是身体不适?” 柴珩温文尔雅,面上也染了担忧之色,“今日太傅神思不畅,孤本想请太医来但太傅不同意。” “要殿下担忧了,年纪大了一夜少眠白日便精神不济。” 房星绵不由担忧,是不是房万春下的毒发作了?应当找许太医检查一番才是。 房渊环视了一下母亲以及三个子女,“母亲,可是出了什么事?”毕竟她一向鲜少出鹿鸣院。 老夫人却已不是刚刚那模样了,因为看到了太子。 自柴珩进来他就一扯房万春,暗示之意明显。 虽是房渊那晚说的那些话有些道理,阿春的性子怕是不堪国母,但是可以学啊。 自己便可教她。 带着房万春走近些,先给太子见礼这才道:“今日阿春亲手做了一桌好菜,我也想着咱们一家人共进晚膳正等你呢。殿下若是不嫌弃,留下用膳尝尝阿春的手艺。” 房万春在旁边儿低着头,脑瓜儿顶好像都在羞涩。 房渊冷了眼,自己说的话母亲是分毫没听。 房星含也察觉出问题来了,太子对阿绵有意自己看得出来,分明房万春之前在自己跟前儿也表现出为阿绵高兴的样子。 可现在……她这是要抢啊。 柴珩微微垂首,“多谢老夫人美意,孤还有要事便不留下用膳了。不过……” 他抬眼看向站的远远地房星绵,“小师妹,前些日子答应你有个礼物送给你,不过出了些小小的纰漏,再等几日可好?” 房星绵向后退了一步,兔子似得迷惑,“殿下说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不过还是谢谢殿下美意,您最是大方。 不过您的大方用在我身上恐不妥,您都收了我阿姐的同心结那便是心意相通,您的心意应当给您心悦的女子。” 她直接把这事儿说出来了。 房万春脸色发白的看了一眼柴珩就低下了头。 房星含一脸不可置信。 然而,柴珩眼睛里的笑意却更深了,她果然是因为这件事跟自己闹脾气。 平日里用钦慕的眼神看着他,娇憨俏丽很好骗的样子,谁想到醋劲儿还挺大。 他叹了口气,先拱手弯腰向房渊作揖。 “是孤之错。大姑娘相赠同心结时孤以为是小师妹要她代为转交这才收了,后又发现并非如此着急之下为护大姑娘名声才要清远以捡拾为借口,在众人前化解此事。 太傅,孤粗心冒失才生了此等乱子。但孤心悦阿绵,天地可鉴!” 房星绵:恶心,想吐,呕~ 第12章 狗性难改 房渊眸色微变。 他那日跟母亲说不想让任何一个女儿嫁入皇家进入宫廷,是真的。 那里太复杂,人心叵测每个人都精于算计,一辈子都在算计。 刚要说话,房星绵却忽的惊疑了一声,“殿下还是不要心悦阿绵的好,阿绵没心。” 房星含推了她一把,“你个小屁孩儿还不懂什么叫心悦呢,整日就知吃喝偷懒,别乱说话。” 房渊咳了两声,“得殿下青睐是阿绵福分,但她……还是年纪尚小。对了,有些公事臣要单独殿下商议,殿下请。” 说着,请柴珩往书房去。 垂下眼睫遮住眼睛里的情绪,房渊在行拖字诀,他怎么可能看不出? 房星含赶紧给阿绵使眼色,她也迅速理解阿兄的意思,转身就跑了。 像被当成透明人的老夫人和房万春:…… 她们俩可真是像外人啊。 打眉眼官司的兄妹俩都离开后,老夫人才不满的哼了一声,“你呀,得学学适当的高傲和拒绝。瞧瞧阿绵刚刚那样子,她越是这样殿下越上心。” 房万春垂着头一副遭受打击的模样,眼底却都是恨意。 自己没有一颗聪慧的脑袋,在他们房家人眼里便形如废物,哪怕现在还不知道她不是房家人便如此轻视。 一旦知道了,他们怕是会立即把她赶出去。 所以,是他们不仁并非她不义。 老夫人唠叨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也是,见了殿下就不能多说几句话?低着头不吭声,你又不是侍女!” 颊边一紧,咬的肉都有些疼,房万春才点了点头,“祖母说的是。” 瞧她委屈的老夫人叹了口气,“走,回鹿鸣院我仔细跟你说说。” 房星绵回了双雎院,阿黄先扑了过来。 云钗跑过来把扯着阿黄项圈把它拖走,一边道:“姑娘千万不要抱它,它白日里顺着狗洞跑出去了回来臭臭的,我和玉桐怀疑它跑出去偷偷吃屎了。” 房星绵立即跳开满脸嫌弃,“用水冲,要是还臭就给它断食!好家伙,天天在府里吃肉你居然还跑出去吃屎?果然是狗啊!” 云钗和玉桐也连连点头,狗性难改! 房星绵脑子一闪,这不跟梦境警示里的柴珩一个样吗? 喜欢吃外头的屎! 遂盯着阿黄语重心长,“你要是再不改狗性,我就把你养在茅房里让你天天吃屎。” 阿黄圆脑袋一歪,亮晶晶的豆豆眼透着清澈的愚蠢,显然没听懂主人的话。 房万春做的那一桌好菜没人吃,房星绵又派云钗去阿爹书房把汤拿来。 云钗却空手而回,说瓷盅不小心打碎了汤也浪费了。 柴珩已离开房家,卫率将军保护前后府兵护驾。 坐于车内他视线凝于一处幽暗无光,脑子里想着房渊刚刚在书房说的事。 建议他主动调派齐王、也就是他那三弟前往黄州赈灾,方显他作为储君的知人善任,兄长的信任宽厚。 无论父皇亦或百官皆会对他此提议大加赞赏。 可他心里却有一抹怀疑,太傅他是不是跟齐王…… 宦官江竹跪在一侧,见殿下视线终有松动他赶紧奉上茶水。 柴珩没接,只道:“把《治要》拿来。” 江竹立即从马车暗格里抽出一卷书来双手奉上。 接过,翻到之前看的那一页,密密麻麻的字让他食指跟着一抽。 “江竹,你可知房星含通读五十卷《治要》用了几天?” 江竹绷起神经,“二十天?” 柴珩忽的嗤笑了一声,“五天。” 江竹不敢说话,这要是当着殿下的面提起房星含过目不忘高智非凡,下场难说。 闭上眼睛长长的吐口气,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里面的情绪都消了,全部的精神力都放在了书卷上。 英国公府。 这大概是京城里勋爵权贵之家下人最少的府邸了,灯火幽暗,宵小之徒进来了都会害怕。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之气,似乎从这府邸走一遭都会染上霉运。 燕玥回了住处瞧见灯火燃着,进去后便见英国公燕麟川坐在轮椅上正等着他。 燕麟川几近五旬,下半身瘫痪多年致使他当年英武魁伟的身姿也变成了瘦削苍白。 眼窝微陷,可又能窥见得到当年横刀立马的帅将风姿。 “父亲。”燕玥恭谨的请安。 燕麟川微微点头,“听说今日又疯了一匹马。” “常见之事,父亲莫担心。” “就怕下回疯的是你。” 燕玥立即明白父亲的意思,只是一笑,“父亲,辰光已不是儿时年幼无自保之力了。” “心里有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他便开始不间断的试探。一旦怀疑落实,便会斩草除根。我始终在想有时机你便离京。” 眉峰微微皱起,潋滟的凤眸也升起了不赞同,“没那么容易。再言我若离京父亲该当如何?我们父子同时离京是不可能的。” “无非一死。” 燕麟川苍白着脸一笑,并无畏惧。 “父亲!” 燕玥并不想听到他这样说,实际上十分清楚他心里苦,一个威风凛凛能上阵杀敌的武将,却瘫了多年只能坐在轮椅上。 换了谁都受不了。 不再说这事儿,燕麟川转眼看向一旁笔架上挂着的同心结。 “有心仪的姑娘了?” 燕玥看过去,薄唇略不自然的抿了下,“没有,捡的。” “有意中人是好事,实际上你也该成家了。” 摇头,“我这种情况就别害人家了。” 乖乖的做得宠的小娇娇,家人疼宠将来寻个良人,成亲生子顺遂的过一生。 若跟自己扯上关系,前路难说。 很轻易的看到他脸上闪过的落寞,燕麟川忽的笑的,“刚刚还说没心仪的姑娘,同心结也是捡的。这会儿又说不想害人家,看来不止单单心仪那么简单。” 燕玥:“……” 这老头刚刚还一副不畏生死厌世的模样,转眼间大变笑的像狐狸似得。 只能无语认输。 “天色晚了父亲快回房歇下,别拿儿子寻开心了。” 燕麟川笑容依旧,“养儿子不寻开心那不是白养了!” “……” 第13章 其心之恶毒 惦念阿姐,房星绵还是止不住的想去桃花庵看望她。 同时又想这件事得待阿娘回来之后再告诉他们,阿娘…… 出了双雎院没走几步就碰见了阿兄,他今日去国子监,一身绯色公服端方有威严。 “你别乱跑,我仔细想过到时阿娘回来咱们直接带着他们二位去桃花庵当面相认。 再有便是那对儿窃贼目前被押在金吾卫,我要清楚的让他们说出当年所做之事的过程。 报官定罪,他们应得惩罚。” 房星绵杏眸闪亮一边点头,“阿兄明智。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心里的十几年兄妹情份,不舍得闹大呢。” “怎么会!你阿兄那般糊涂?” 实际上心中是有些不忍,可昨晚回来之后发生的事让他不由多思。 甚至往日里的一些事也重新被他想起来细细琢磨,阿绵每次受罚都离不开祖母。 大概就跟昨晚一样,有个告状之人,借由长辈的手让阿绵难堪受罪。 再就是太子之事,她分明说过阿绵与太子两情相悦她也很是看好,为阿绵高兴。 背地里却巴巴的把同心结送给太子! 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小人行径。 他们房家生不出这种人。 越想越气,遂去国子监之前特意来找阿绵,想告诉她别胡乱行动。 让阿春找到机会再跑到祖母那里告状! “其实我拜托燕世子了,他答应会帮忙审讯那两个贼人。届时咱们只要跟他说一声,提告定罪他就都帮忙做了。” 房星含点头,金吾卫的确是比府衙做事痛快的多。 速战速决,急于接灵玉回家他也不想一拖再拖。 脑子里忽的一闪,“燕玥会羁押那二人是因为黄钧,但帮忙审讯是为何?” “他热心呗!” 他眼里不太赞同,“燕玥是金吾卫大将军,可他与太子走的不近不说,曾多次应齐王之邀去平康坊玩乐。 太子对他有芥蒂,你不能与他走得太近。” 官场之上各有立场。 房星绵又怎么会不知这一茬,阿爹是太子老师阿兄是伴读,整个大晋都知房家是太子党。 可是……柴珩那人不值得。 这事儿可比找回阿姐更麻烦,先不说如何让阿爹阿兄知道柴珩是个恶毒小人,凭借他们的心性怕是知道太子心术不正也做不出叛主之事。 “阿兄多虑了,是燕世子他自己热心,大概他就是心肠好再加上也好奇咱家的事儿就主动说审讯那二人。” 房星含动了动眉头,燕玥真是那等热心之人? 他怎么不信呢! 但阿绵是个不会说谎的。 他点了点头道:“既如此算欠他一份人情,有时机我还他。” 房星绵很想告诉阿兄不用,他威胁自己当狗腿子,要他帮忙办事怎么了? 话又说不出口。 蓦地眼睛一转,小路尽头花丛处露出一颗头吓了她一跳。 那颗脑袋迅速的收回去。 房星绵心下一阵冷意,那是房万春。 她偷偷摸摸的在观察自己跟阿兄,这么多年来她有多少次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观察家人? 房万春的确是做了很久这种事,自从十二岁那年知道自己不是房家人,她就开始这样了。 祖母想像皇宫里的太后那样,让儿媳孙辈对她恭敬惧怕甚至每日去给她跪着请安,可她无法如愿心中怨念颇多。 阿爹一心公事,人前私下一致。 阿娘……冷冷淡淡,对他们三人一样冷淡。若不是有一日偷偷瞧见阿娘抚摸阿绵的脑袋,眼睛里带着温柔慈爱的笑意,还真以为她对他们三人一视同仁。 那时候她心底里生出恐慌来,怀疑阿娘可能知道自己不是她女儿了。 她害怕,她不想离开房家,她那亲生父母只会赌。 曾赌光家财,又靠偷再去赌。赢了钱花光享受,没了就再偷。 这几年来他们来找自己要了好多钱,她把青英园里值钱的东西都给了,没有办法她也开始偷家里不起眼的物件。 还是禁不住那两个人赌的速度。 他们俩也贪心的很,说若是房家的人死了所有家产不就都是她的了? 有道理! 与其被发现身份赶出家门,她先下手为强。 就是没想到自己送太子同心结被阿绵看到了,自那日起她态度大变,甚至跟阿兄有秘密似得。 心内焦灼不已。 暗中盯着房星绵,见她带着云钗想要出门,她立即装作巧遇似得过去了。 “阿绵要出去?” “无聊,想去买些东西。” “正好我也想买些汤料,咱们同去。” 房星绵心下警惕,她想干什么? 到了坊市,房星绵去了绸缎庄,她想给阿姐定做衣裙。 桃花庵里见一面,阿姐的身形尽在脑海,尺寸能完整估算出。 挑最好的料子多给阿姐定做几套,看她在庵里穿那一身海青着实心疼。 还得定制帷帽,遮挡青色的头皮,想长出一头长发需要很久。 她在绸缎庄里挑选,自称去买汤料的房万春跟一个七八岁的男童站在了门口的位置。 她身体向后微微躲着,“可看清楚了?” 男孩儿点头,“瞧清楚了。” “一定要捆绑结实了,千万别叫她逃了。” 男童脸上现出一种麻木的老练来,“我们从未失手过。” 房万春弯起唇角,心中虽有些发慌但兴奋要占据更多。 那对儿亲生父母虽说十分下三滥,但这样的人认识的也同样都是阴沟里的老鼠。 偌大的京城里生活在阴暗之中的人很多,其中就有一种专干拐卖女人儿童的拍花子。 而拍花子里有一种方法叫做人勾子,即有一个人畜无害招人喜欢的孩童。 确定了目标由这枚勾子以受伤、饿肚子、找不到家等等理由把目标骗到同伙埋伏处。 打晕装麻袋运走卖掉。 大部分都卖给渔乐坊的暗窑里,听说那地方进去了就出不来。 半条街一间馄饨店。 燕玥与下属将要吃完,一身布衣装扮的曹凡就回来了。 “将军,那小人勾子出来了,在绸缎庄门口鬼鬼祟祟怕是盯上了目标。 这一伙拍花子的咱们抓了一半,八成今天就能把另一半抓了。” 张礼咧嘴一笑,“那咱们跟着便是,他们抓了人必会快速倒手卖了,卖的买的一网打尽!” 燕玥凤眸一凛,“出发!” 第14章 本世子乃金吾卫大将军 定好了衣裳交了定钱,房星绵和云钗从铺子出来。 “大姑娘怎的还没回来?” 房星绵也一样好奇。 心里警惕不消,可又想不出房万春能使出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什么坏人,为今只知柴珩和房万春是坏人,若迂回的过招她觉着自己能行。 这要是忽然给她一棒子……她也打不过呀! 边走边琢磨呢,就听得云钗在身后哎呀了一声。 接着就是小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回过神儿往后看,只见一个圆脸蛋儿大眼睛的男童坐在地上哭的眼泪一串一串的。 云钗蹲下着急的抚摸他脑袋,“撞疼了是不是?” 房星绵也赶紧蹲下,“怎么回事儿?” “他像小牛似得从后头跑过来,也不看人,险些撞着二姑娘。 我就赶紧挡了一下,他就摔了!” 原来是这样。 再看那小男童哭的都直抽抽了,房星绵示意云钗掏银子。 “给你银子好不好?别哭了,听说哭狠了厥过去之后脑子会变傻的。” 小男孩儿:“……” “是啊,不是故意把你撞倒的,你拿着银子快快回家。” 哪想到他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我不要银子。我……我脚疼走不了路了,娘子能把我送回家吗?” 这倒稀奇。 云钗笑眯眯,“你还真是个不贪财的好孩子呢。” 房星绵也点头,“确实不贪财。” 城里穷人家的孩子很多很多,听说柴喜有一回上街,侍女把钱袋掉在了地上。 里头铜钱碎银子洒出来,一帮小孩儿扑过来抢,把侍女的手都抓花了。 抢完了钱一哄而散,找他们都找不到。 再看这小孩儿穿着带补丁的布衣,鞋尖露着大脚趾,家里应当很拮据。 “好,我们可以送你回家。但你的脚用不用找郎中瞧瞧?” “不用不用,娘子送我回家就行。” 男孩儿拱着小手儿作揖,乖巧懂事。 云钗心里喜爱,把他扶起来弯腰托着。 他一只脚提着,用另一只脚蹦,一边指示方向。 他们俩走在前,房星绵走在后。 穿街过巷越来越僻静,最后都没什么经过的人了。 云钗还低头问那小男孩儿累不累疼不疼,实在不行她背他。 小男孩儿直摇头,往前头的拐角指,说穿过去就是他家了。 房星绵往前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他,猛地发现这小孩儿眼睛闪过一抹贼溜溜的光。 心下警钟骤响。 “慢着。” 云钗立即停下,“姑娘怎么了?” 房星绵却看那孩子,“你……藏着什么坏心眼儿呢?” “娘子为什么这么说?我没有。” 一脸乖巧,大眼睛水汪汪的。 冷哼了一声,她抬眼往那拐角处看,黑色的衣角露出又缩回去。 分明就是埋伏。 她猛地一把抓住云钗扭头就跑。 “快出来,她们跑了!” 小男孩儿一嗓子尖叫,藏在拐角后的四个大汉就冲了出来。 满眼凶光,手上拿着棍棒麻袋等物追了过去。 房星绵也听到那小孩儿的尖叫了,两条腿狂捯饬跑的虎虎生风。 云钗发蒙又麻爪,两条腿跟灌了铅水全靠自家姑娘拖拽。 “小娘皮给老子站住!” “抓住了先打断你这小娘皮的腿!” 粗鲁的骂声越来越近,房星绵后脑勺发麻只觉着两只脚都要冒出火星子了! 又条件反射的回头,想看看追赶的人距离自己有多远。 就在她回过头看到四张狰狞凶狠又油光光的大脸时,腰间猛地一紧,腾空。 她杏眼立时圆溜溜,起飞了? 七八个肩宽腿长的便衣金吾卫如那扑食的豹子,四个拍花子从反抗到膝骨尽碎到胳膊脱臼反拧趴在地上嚎叫,没超过两息。 脚落地了房星绵才反应过来,得救了。 燕玥把圈在她腰间的手臂撤开,又低头看她,甜俏的脸蛋儿红红的额头一层薄汗,杏眸发直,显然吓着了。 不禁觉着自己来晚了。 负责跟踪那小人勾子的是曹凡,他们则在后。 计划是待人牙子拿了货,倒手去卖时一网打尽。 后来张礼跑到了前头跟曹凡一同跟踪观察,看到了小人勾子勾住的‘货’,居然是房家二姑娘。 他赶紧返回去禀报,燕玥一听便当即决定救人抓人。 抬手在她发髻上戳了下,“房家最丑的,没事儿了!你这回协助金吾卫抓了这一伙拍花子,为民除害功劳甚大。” 扭头看他,房星绵这才意识到救了自己的是燕百克。 心中涌起一股名叫害怕的东西,眼圈儿刷的就红了,“谢谢。” 真心实意! 燕玥眉头一动,轻轻地啧了一声,“别哭!都说你立功了,哭什么。” 立功? 他这种安慰的方式着实新奇,搞得房星绵都莫名觉着自己好像真立功了。 “对了,还有个小孩儿呢!他可坏了,就是他骗我的。” 想起这茬儿,她就眼睛一瞪的告状,怎么会有那么坏的小孩儿?! 燕玥立即伸手一指,“那儿呢。” 只见曹凡正拎着那张牙舞爪的小孩儿,他又怕又慌,还能成熟老练的求饶。 这哪是小孩子啊! 燕玥看了她一眼,放轻了声音,“这种就是拍花子专门养的人勾子,大都是拐来偷来的婴孩。长得好招人怜惜,从小调教教他们骗人。” 房星绵一诧,心中一时难言。 看似可恨,实则可怜。 若没被拐,兴许他已经上学堂了。 “走,送你回家,往后再出门多带几个侍女婆子。” 房星绵点点头,蓦地眼睛一亮,“你刚刚带着我飞起来了,功夫真好!” 燕玥无意识的挺直肩背下颌扬起,“本世子乃金吾卫大将军。” 两只小手都举起竖大拇指,“厉害!” 瞧她杏眸发光满是真诚,他把双手负后觉着肩背更宽了。 受用! “将军,这小人勾子说是田老二的义女指使他抓房二姑娘的。” 燕玥凤眸立时冷了下来,“田老二就是你那假阿姐的亲爹。” 房星绵立时攥紧了拳头,“原来这就是她今天非跟着我一块儿出门的目的。” “好一个恶毒的女人!” 第15章 救命之恩不是以身相许吗 曹凡等人捆了那伙拍花子离开,只张礼和云钗落后两步,前方是世子和房家二姑娘。 走的是僻静街巷,往来无人。 云钗边走边转眼看四周,“怎么又走到这种地方来了?” 张礼一笑,“害怕我们将军把你们主仆卖了?” “那倒不会,刚刚若不是世子出手相救我们怕是逃不脱,不愧是金吾卫!” 云钗也举起双手高高竖起大拇指,吹捧之态与她主子如出一辙。 张礼觉着很是受用。 前方,燕玥在斟酌过后询问,“大姑娘真假之密一旦揭穿,太傅将会如何决断?” 房星绵想了想,“阿爹公正又仁善,会按大晋律提告田老二夫妇,至于房万春……最多赶出房家。” 凤眸微沉,他随后道:“这样,你回家后暂不要提今日之事。避开房万春,不管她用什么借口邀你单独出行或是给你送吃食等物皆不要接。” “好。” 房星绵认为他所说是对的,房万春一计不成必会再来一计。 她现在好似狗急跳墙了。 见她乖乖听话,燕玥凤眸浮起笑意,“你这狗腿子颇为合格!” “……” 俏脸一绷凶巴巴,“燕百克,你莫要总拿同心结之事威胁我。今日你相救我很感激的,有道是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你要我帮忙我定然全力以赴。 你若再说狗腿子这三个字,我就不帮你了。” 双臂环胸,燕玥装模作样的啧啧了两声,朝她一歪头,“我怎么记得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许啊!” “……” 房星绵手叉腰,要不是打不过她肯定像踹房星含那样蹬腿了。 憋了半天,她哼道:“我阿姐有武功,你若是胆敢对我心存不轨,我就叫我阿姐揍你。” 燕玥噗嗤笑出声,“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怕了呢。” “哼!” 一路把她送往房府,远远地便瞧见一行车马停在府门外。 房星绵立即住脚,眉心皱起,又来了! 燕玥自然也认得,只有太子行驾才如此大排场。 凤眸冷了几分,“春日宴上,太子很明显属意于你。又听他以小师妹称呼,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话音落,就见她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似得,五官都要团一块儿了。 “怎的,我说错了?他几乎每日往房家跑,有何要事不能与太傅在东宫相商?醉翁之意不在酒。” “世子知道的真多。但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哦?说来听听。” “他啊,是麻袋精!” 说完,她便带着云钗走了。 燕玥迷惑了,麻袋精是个什么东西? 这小娘子鬼怪志看多了! 回了家,并不见柴珩,想来他是在阿爹书房。 倒是瞧见了碧儿,她眼睛一亮,“阿娘回来了!” 碧儿正等着呢,“二姑娘快来,娘子等你很久了。” 提着裙摆蹬蹬的跑进齐眉院,“阿娘!” 厅中,管琼放下手中茶盏,婉约清冷的眉目染上几分温柔,抬眼看向门口。 一侧,房万春站在那里掐紧了手,脸上的惊愕要掩不住了。 她怎么回来了? “阿娘!” 跑进来,房星绵不管不顾的抱住阿娘的手。 “阿娘您总算回来了,外祖身体可痊愈了?” 管琼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轻轻颔首,“好多了。” “阿娘你都瘦了。”很疲惫的样子,像是奔波了很久似得。 “无事,好好睡一觉便好了。你又去哪玩儿了?” “去了绸缎庄。不过阿姐怎的自己先回来了?我还找了阿姐好一阵儿呢。” 房万春扯了扯嘴角,“我也找了阿绵很久,却没见你以为你先回家了,看来是我们错过了。” 管琼却看着她,眉眼间的清冷更浓郁几分,“阿春,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身为女子无不求个良人顺遂平稳的过一生,阿娘必会给你寻个正直纯良的夫婿。 不管是留在京城还是随夫外派,阿娘都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不会叫你委屈了。” “阿娘……” 房万春嗫嚅了一句垂下眼睛,几息过后才明白过来,她也认为自己配不上太子殿下。 甚至想随便找个小官小吏把自己嫁了再赶出京城去。 呵! 房星绵握紧阿娘的手,又看房万春垂着脑袋,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呢。 橘香匆匆过来,说老夫人叫大姑娘去厨房准备饭菜,今日太子殿下来了到现在还未离开八成会留下用膳。 房万春倒是一下明白了老夫人的用意,是要自己在太子殿下跟前好好表现,便匆匆走了。 房星绵依旧赖在阿娘身边,阿娘还是那清清淡淡的模样,却也不时的抬手摸摸阿绵的头,眸中含笑。 老夫人和房万春的‘表现计划’并没有实行成功,因为柴珩根本没留下吃饭。 二人不免遗憾,老夫人又以给管琼接风之名,要他们都去鹿鸣院用膳。 管琼秀外慧中气质如兰,举手投足自带书香门第的骄傲。 老夫人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顶不爱看她那高傲的模样,无非就是多读了些书罢了。 桌上菜色丰富,浓汤香气扑鼻。 “阿春真是贤良淑德心灵手巧,看这一桌佳肴哪家姑娘能做得出来? 要我说以阿春之贤惠在这京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奈何现如今这一家那一家的无不以饱读诗书为荣。 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是得学会洗手作羹汤相夫教子才是。” 房星绵脸蛋儿抽了抽,祖母在影射谁显而易见。 管琼面色不变,“上回进宫面见皇后娘娘时,娘娘曾说新晋的苏美人最擅煲汤极合太后口味。 这苏美人亦对自己的手艺满怀信心,煲了一盅汤送给皇上,然后便被拖去了内侍省活活砍掉了两只手。” 老夫人吓了一跳,“这是为何?” 管琼微微一笑,“身为臣妇不可乱议天子,母亲若想知道翻一翻。” “你……” 老夫人瞬间明白了,她这是讽刺自己呢! 房万春的脸色也很不好,这是告诉自己会做羹汤的手艺在宫里只是宫妃献媚的手段,上不得台面! 房星绵憋笑,唯阿娘能制衡祖母! 第16章 全错付了 夜禁前一个时辰,金吾卫忽然闯入城中的汤料铺、药材铺搜查。 在店主、小伙计吓得要尿裤时,才明白金吾卫不是来抓人的,是来查售卖记录的。 燕玥金甲覆身威武挺拔,姿容昳丽叫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汤料店的女店主频频偷看,乃至自家柜台后被翻得乱七八糟也忘了在意。 张礼路过她时咳了一声,“看多了小心短命。” 女店主掩嘴笑,眼波流转还往那边儿瞅,“金甲胯下死,做鬼也风流。” 张礼:“……” 挺起胸膛,示意自己也身着金甲。 女店主嫌弃的瞥一眼,“差得远了。” 丑张礼想揍人。 查出几张可疑底单,女店主一过目就记起来是谁来购买的。 “房太傅家的大姑娘啊!原来大人们要找的是她的购买底单,我来亲自找。” 女店主返回柜台一通翻找,扯下来数张单子,推开张礼扭到燕玥面前。 “都交给世子。” 趁他接过时,故意在他指背上摸一把揩油。 面皮生得好,手也漂亮。 燕玥看了看底单,“娘子又如何记得那么清楚?” “哎呀,是她自己说的嘛。每回来都得显摆一番,说她自己是房太傅家的嫡女。” 嫌弃的啧了一声,不就是投了个好胎有什么可显摆的。 燕玥玩味儿一笑,女店主的眼睛都有些涣散了。 真好看! 房家。 阿娘回来了,房星含与房星绵决定赶紧将灵玉之事告知。 兄妹俩趁着夜色躲避着人前往齐眉院。 不过房星绵总觉着暗处有眼睛在观察,后脖颈凉凉的。 “怎么鬼头鬼脑的?快走。” 房星含抬手揪她兔子一样的发髻。 “我总觉着房万春在暗中观察。” 他立即回身看,什么都没有。 “你呀,是从没做过偷摸之事,心虚。” “哈,说的好像你做过偷摸之事似得。从小到大除了欺负我之外,你还做过别的坏事吗?” “欺负你那叫坏事?你长得这么丑就得欺负你。” 房星含气的抬腿踹他,忍不住放话,“待阿姐回家来,我就叫她揍你。” “那是你阿姐何尝不是我妹妹,怎会为了你揍我。” “因为你上回的态度惹得阿姐生气了,她不喜欢你。” “……” 房星含不吱声了。 到了齐眉院,房渊和管琼都已准备歇下了。 这一儿一女鬼鬼祟祟的过来,两人披着外袍,居家之态站在一起却只能让人想起天造地设这四个字。 极为相配。 房星含作为长兄,当先说起那一日他和阿绵去往桃花庵时偶然遇见灵玉之事。 房渊尚在诧异间,管琼却紧张震惊的眼泪簌簌的掉。 房星绵赶紧过来给阿娘擦拭泪水,同时觉着阿娘的反应不对劲儿。 “我就知道,我的女儿还活着!”管琼叹了一声,笑着流泪。 “阿琼,你这是何意?” 房渊懵了,阿琼早就知道阿春不是亲女? “是啊阿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阿娘早就知道了?是何时知道的?” 房星含走到近前,也忍不住为阿娘擦泪。 管琼的情绪到了顶点,“我这么多年常常往安阳跑,实际上就是在找她。她是在双合驿丢失的,我便围绕着双合驿寻找。 谁想到她居然在桃花庵。” 房渊又急又惊,“你怎么从未与我说过?” 摇了摇头,“我没有证据。” 闭了闭红肿的眼睛,她这才道:“当时在双合驿忽然发作,待我把她生下来时已是无力再睁眼。 但我听到了她的哭声,一直在耳边回荡。手忙脚乱帮我接生的许妈妈当时笑叹,孩子长得跟老爷真像。 之后我便昏睡过去了,再醒来时许妈妈居然从楼梯上摔下去死了,而躺在我身边的孩子……长得不像你,我觉着哭声也不对。” 感觉极为强烈,她越看越觉着那不是她的孩子。 但凡睡着后梦里都是那哭声,那才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她无数次泪流满面的从梦中醒来。 至于房万春,她也是个婴孩,管琼做不到把她扔了。 再加上当时正值大晋混乱,房渊公事繁忙甚至焦头烂额,她便把此事压在心里。 借由回母家侍奉爹娘的由头外出寻找,可是十多年过去了全无收获,还以为她…… 房星绵不由抱着她肩膀,房星含也拿着帕子给擦泪。 房渊连连叹气,蓦地又想起阿春煲的汤来。 他那日在鹿鸣院听到橘香所言,后来寻了太医状似无意的提起过。 根据太医所言,相克之物少食无碍,但若长期服食会在身体中留下大患,等同于慢性毒药。 他当时认为阿春是无意的,可后来再送汤来他却不敢喝了。 又怕阿绵给喝了,就装作无意打碎。 此时一想,不知怎的心里头升起一股寒意,阿春那孩子…… “我要赶紧去桃花庵把她接回来。” 房星绵赶紧抱紧,“阿娘,现在夜禁不能出门。明日,咱们一家都去接阿姐。” “明日我离开国子监便去接父亲,未时末在东正门汇合。” 房渊点头,“此事暂时不要让阿春知晓。” 兄妹俩对视一眼没有反对。 房星含心内复杂。 房星绵则知晓更多房万春的恶毒本性,必须得揭穿不然家无宁日。 但燕百克告诉她暂时不要提,她就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回去了。 又安抚了一阵儿阿娘,她也是想着明日就能见到亲生女儿虽是止不住泪,可当真高兴激动。 往日里清清淡淡的,此时所有心情都挂在脸上,跟房星绵欢脱笑时一模一样。 兄妹俩欣慰的一前一后从齐眉院出来。 房星含忽的脚步顿住,望着前方脸上的轻松笑意消失殆尽。 后一步的房星绵走过去眼皮也跟着一跳,前头琉灯照不到的暗影里,房万春静悄悄的站在那儿。 像个鬼。 “阿兄和阿绵来侍奉阿爹阿娘怎的不叫我同来?” “呃……我们……” 房星含卡住了。 房星绵弯起眼睛笑,“是我拖着阿兄过来的。” “看来我这个阿姐在阿绵心中无足轻重。” 真有自知之明,都想给她竖个大拇指了。 只不过她也真是没良心,忘了以前自己是如何护她的,全错付了! 越想越气! 第17章 这小腰,得活活累死他娘子 晌午过后一辆马车低调的从房府离开。 没带侍女,仅一个驾车的老梁。 马车里母女两个外加一条死皮赖脸非跟上来的狗,阿黄。 因嫌弃它吃过屎房星绵不肯抱它,它委屈的豆豆眼带着泪,不停的用头蹭她的腿求关注求抱抱。 管琼难掩激动,昨晚一夜没睡今日仍旧精神十足。 “她在庵里也没有女儿家的衣裳。” “阿娘放心,我已经给阿姐定了六套。” “还有她的头发,未长出之前须得遮着。” “帷帽我也定了。我阿姐会武功,所以我还定做了长靴跟绣鞋,练武时穿长靴最方便。” 看着俏丽乖巧的女儿,管琼摸了摸她的头,“阿绵最是聪慧贴心,这些年来阿娘惦记着寻你阿姐,常日里对你疏于关心是阿娘的错。” “阿娘无需自责。我还有阿爹和阿兄训斥我陪着我,可阿姐一直待在庵里吃斋练武不知吃了多少苦。” 握着她柔软的小手管琼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说阿爹训斥她,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还有鹿鸣院那边儿总是借故惩罚她跪祠堂,因何而起自己也猜得出。 阿春那孩子……从儿时起就看得出她愚钝怯懦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嫉妒极强的心。 她会暗戳戳的做小动作,训斥了几回后她倒是改了。 只是换了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借老夫人的手。 毕竟从小养到大,管琼那日说给她寻个良人好好嫁出去,也是真心实意。 但若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疼爱,做不到。 马车忽的停下,外面传来喧嚣声。 房星绵立时推开窗子探出头往前看,阿黄也兴奋的跟着一块儿挤。 两颗头要把窗子挤碎了。 只见前头围了好些百姓,娘子们大呼小叫的声音最大。 四个高鼻深目的大胡子在围攻一人。 大晋繁华,周边各国常有商人往来,他们进城出城都走东正门。 一个大胡子被踹飞,一个被反拧手臂跪在地上。 房星绵这才看清那个一人独战的是燕百克。 一身雪青华袍长腿宽肩,好一个浪荡贵公子。 出手却是毫不含糊,制住两个便纵身而起,宛若展翅的鹰隼一把抓住蹬墙上房顶的大胡子。 最后一个大胡子从下方扑过去,手上握着一把羊角刀朝燕玥小腿刺去。 他单脚蹬墙一手提着人,倒翻下腰长身成弯月,一拳重击持刀大胡子的太阳穴。 以超凡的腰力翻飞落地,潇洒的提着两个大胡子扔到他们同伙一堆。 轻轻一笑,“天子脚下,岂容尔等宵小猖獗作乱!” “好!” “抓得好!” “打得好!” 叫好声一片,房星绵也暗暗的赞叹他功夫真好。 马车旁站着个身穿披帛襦裙的娘子,只听她咯咯笑道:“这小腰,将来不得活活累死他娘子啊!” 房星绵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太懂是什么意思。 那边燕玥已将四个大胡子绑成了一串儿牵着走,抬眼便瞧见房星绵的小脑袋钻出车窗,旁边还挤着一只哈哧哈哧吐舌头的狗。 忍俊不禁,路过时无声的问,“去哪儿?” 她亦无声回答,“桃花庵!” 了然,房家要把流落在外的大姑娘接回去了。 他也可以去捉拿那恶女,决不能让她继续留在房家,否则这小娘子不知还得吃什么亏,没准儿命都得被害了。 就这么交错而过,两个人好似不认识那般。 没人挡路,马车继续前行。 管琼虽是没看但听到了些许声响,“与燕世子很熟?” “不算熟,就是上回在桃花庵碰巧遇到。” 把田老二夫妇躲在桃花庵的事呱啦呱啦的都说了,昨晚阿兄并没有说这些。 管琼的面色却沉了下来,“如此说来,阿春与田老二夫妇早就相认了。” “应该是。燕世子说他帮忙审讯,但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呢。” “他既帮忙我们房家自当谢他,不过你莫与他走的太近。” 房星绵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他是燕百克走近了倒霉的。” “非是那些神神鬼鬼,有人害他是真,离得近了总是会被波及。” “阿娘,你好厉害。” 她是上回在桃花庵亲眼见到马儿死了,才知道他百克之名是胡说,而是有人害他。 阿娘都没跟燕百克来往过却都猜出来了。 管琼笑了笑,又想起一事,“你跟太子……” “毫无关系!” 四个字说的斩钉截铁。 阿娘笑着点头,“那就好,他……虚伪。” 房星绵把大拇指举高高,阿娘真的是慧眼如炬。 出城后与阿爹阿兄会和,一家四口赶往桃花庵。 傍晚时分才抵达,往山上走时管琼恨不得飞起来。 房星含更快的跑进庵里求见净明师太说明原委,师太通情达理立即叫人把灵玉叫来。 那清瘦端方的姑娘出现在门口,管琼和房渊快步上前。 灵玉分别看了看二人,清冷的面上没有波动。 下一刻,她就被管琼抱住了。 “我的女儿!” “阿娘找了你十几年,终于找到了!” 柔软炙热的拥抱,让她脸上的清冷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他们会不会来?或许觉着她一个女儿家做了小尼姑可有可无? 更况且那个自称阿兄的还不太欢迎她的样子。 但此时自己被抱着,又听她在耳边一遍遍唤自己,心头逐渐热了起来。 房家。 红杏跑进鹿鸣院,“老夫人不好了,大姑娘上吊了!” “什么?” 老夫人一跳而起,顾不上端老祖宗架子甩腿往外跑。 “她如何了?怎么就上吊了呢?” “回老夫人,奴婢们也不知大姑娘为何上吊,但好在是救下来了没有性命之忧,可她一直哭说自己做了错事,要把命赔给二姑娘呢。” 老夫人立时瞪起眼睛,“就知道跟那死丫头分不开关系,天天欺负阿春,居然要活活逼死她! 快,去青英园。” 匆匆赶过去,房万春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眼泪不停的流。 “你这傻姑娘啊,作何糟践自己?” 她爬上来抱住老夫人的手,提泪横流,“祖母,阿春做错事了。阿春不是阿爹阿娘的亲生女儿,我那亲生爹娘来找我了。 逼我害阿绵,我若不干就杀了我。昨日阿绵险些被拐走,都是我害得我该死啊!” 老夫人傻眼了,这唯一一个头脑像自己的,居然不是亲生的? 第18章 对峙 灵玉对于回家有些踌躇,净音师父看出了她平静的脸庞下的松动,于是邀房渊和管琼还有灵玉三人单独谈谈。 剩下的兄妹俩只能待在禅院外等着。 单手托腮,房星绵眼巴巴的盯着紧闭的房门。 房星含也心里不平静,主要是不知回家之后阿春该如何安置。 他也认为父亲母亲心地善良断不会将阿春赶出去,可将来必定尴尬。 关系如何调节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阿兄,你是不是也在想如何安置房万春的事?” “毕竟在咱家长大,以前也把她当做亲妹妹,她父母的确是幕后黑手但她……也没有十恶不赦。” 房星绵就知如此,凭借他们家人的宽仁之心必不会赶走房万春,哪怕知晓她不善良也做不出绝情之事。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四个人出来了。 管琼搂着灵玉的肩膀,眼睛通红脸上却都是笑。 房渊再次向净音师父道谢,一家五口这才出了桃花庵。 母女三人加酣睡的阿黄同坐一车,管琼和房星绵把灵玉围在中间。 趁着黑夜赶路,待到城里时天就亮了正好城门开。 一路上管琼都在不断的轻声跟灵玉说话,问她在庵里平日的生活。 她话不多,回答时也尽是用最简短的话来概括。 还穿着那一身海青,青瓜似得光头,越看越叫人心里难受。 晨光微曦,城门大开马车也入了城。 一直在东正门蹲点儿的曹凡见了房太傅家的车驾,立即翻身上马返回廨署。 一夜未归家的燕玥随即点人,从大牢里把田老二夫妇和那小人勾子都带上,再把这两日搜集来的证据拿上,出发抓人。 一家五口回到家,没想到府中一夜之间也发生了大事。 老夫人一夜没睡,房万春跪在她面前脸色苍白脖子上还有一圈儿勒过的痕迹。 眼见他们回来了,还带回来个光头小尼姑,老夫人立即明白怎么回事儿。 这是把亲生的找回来了。 单不说别的,就是那跟房渊极像的五官都无法生出质疑。 “母亲,您这是……” 老夫人摆了摆手,“你们别说了我都知晓了,阿春敦厚已将事情都告诉了我。 为此,她愧疚的寻短见险些没了性命。” 五口人都看向房万春,她跪着转过来向房渊和管琼磕头认错,簌簌掉泪。 她抬头之际看向灵玉,眼睛不可避免的一沉,这的确是房家人啊。 房星绵倏地挡到阿姐身前隔绝房万春的视线,惹得老夫人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你干什么?阿春跪了一夜赔罪认错,你却是一副防贼的姿态,偏要这家里斗做一团不得安宁是不是?” 抬起杏眸,房星绵道:“祖母好生奇怪,我亲阿姐在外这么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祖母第一时间不关心孙女儿,反倒是因为这西贝货来训斥阿绵。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阿绵做出那等调换婴孩的丧尽天良之事!” “你……” 老夫人脸上的皱纹都要炸开了。 房星含拽了阿绵一下,示意她不可跟祖母顶嘴。 这么大年岁真气出个好歹来,她首先就得背上不孝不悌的罪名。 房万春立即连连磕头,脑门子撞在地砖上哐哐响。 “是我的错,我被逼无奈那一日才会险些害了阿绵,阿绵若心中有气如何打我骂我都行。 把气都撒在我身上,别与祖母生怨,她年纪大了容易气坏身子。” 房星绵噗嗤笑出声来,“你可真孝顺。” 房渊和管琼还有房星含都不知她所说的害了阿绵是何意,老夫人自动的解释,把所有错都归咎于田老二夫妇。 是他们逼迫房万春,联系拍花子把阿绵拐走,若不从就杀了她。 不管那三人面色如何,老夫人又兀自道:“那对儿夫妻简直不是人,阿春从小在你们膝下长大本性如何你们最是清楚。 我想过了万不能让她跟那夫妻二人走,不如这样,咱们就对外说当时阿琼生下的是双胎。 不慎丢了一个,如今找回来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房星绵直接笑出了声音来,“祖母脑筋转的可真快。” 她这讽刺老夫人听懂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房渊面色却沉的厉害,“母亲,事实如何便是如何,岂能说谎?” 管琼盯着房万春亦是双眼冰冷,“房家之人向来行得正坐得端,再言当年我的女儿被人偷偷换走,我们二人都是受害者。 此事外传也绝非丑事,为何要用谎言来粉饰?” 老夫人一哽,她想了一夜想出双胞胎这法子来,没想到被他们俩直接给否了。 一时间想不出对策来。 房万春额头红肿泪眼朦胧,跪在那里可怜兮兮。 “那你们想如何?对外公布这事儿阿春还有活路吗?别说她是个人,就是养条狗在身边这么多年也有感情。 你们若是要把她赶出去,我绝对不同意。” 原本房渊和管琼都没有要赶走房万春的意思,可刚刚知晓她居然联系拍花子要拐走阿绵,心中不由都打消了留她的念头。 这是个祸害,留不得。 可赶走……老夫人态度坚决,违逆她也不太容易。 房星含忽的道:“你说你的亲生父母逼迫你害阿绵,是何时的事?” 房万春眨了下眼睛,“前……前天。” 跟灵玉手牵手的房星绵发出一声嗤笑。 房星含亦是笑的愈发的冷,“前天?你还在撒谎,害阿绵就是你本意。 那田老二夫妇已被金吾卫扣押在大牢里多日,他们根本出不来如何威胁你? 满口谎言心思歹毒,与你那亲生爹娘毫无二致。此等人若留在家中,岂有宁日!” 房万春脸煞白,她这阵子没见田老二夫妇以为他们又在赌坊里醉生梦死,没想到居然被抓了…… 老夫人还要说什么,下人忽的跑过来禀报,“老爷,金吾卫带人上门来了,说要捉拿拍花子同党。就是……就是房万春。” 话落,大批金吾卫已过来了。 当先之人一袭金甲英挺威武,姿容昳丽,眼角眉梢间却都是凌厉锋锐。 看着他,房星绵嘴角小小的翘起,她知道这回哪怕祖母撒泼打诨也留不住房万春了。 他肯定会把她押走的! 第19章 小嘴儿抹了毒 在街上碰到大马金刀的金吾卫,跟他们闯进你家里完全是两回事。 房渊都少见的皱起了眉头,他们这阵势像是来抄家的。 房万春跪在地上往后缩,因为她看到了田老二夫妇,还有当时她去找的那个人勾子。 一个金吾卫手上托了一大摞纸张,后头两个还抬着个巨大的木箱。 带着一股嚣张之气进入厅堂,路过房星绵时他眼风都没挪半分,不认识的样子。 “多有叨扰太傅见谅。数日前金吾卫跟踪抓捕一伙专门拐卖娘子的拍花子,不想正巧碰到房家二姑娘被这小人勾子欺骗险些被掳走。 根据这小人勾子自己所说,正是房家大姑娘亲自找到他并带着他前往绸缎庄确认了二姑娘的样貌。 且告诉他万不可让二姑娘逃了。” 燕玥话落,五花大绑的小人勾子被推搡向前。 小孩儿紧盯着房万春,“就是她指使我的。还给了我一贯钱呢,要我们把那个娘子卖到渔乐坊的暗窑里。” 房星含气的手都发抖了,“你太恶毒了!” 房渊和管琼脸色发白,相信若不是正巧碰上了金吾卫阿绵就真被卖到暗窑里了。 刚要道谢,燕玥去抬手示意自己还没说完呢。 “这两个人曾盗了僧录司黄善世的宝物,躲藏在桃花庵时被捉拿,当时他们莫名其妙的忽然攻击这位叫灵玉的小师父。 实在奇怪,将他们押回大牢之后审讯没想到挖出了惊天的秘密。” 管琼站起身紧盯着那二人,尽管脏兮兮的可还是能看得出房万春跟他们很像。 燕玥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房万春后,继续道:“原来他们是房家大姑娘的亲生父母,十七年前躲债躲到双合驿时刚生下孩子,正巧碰到投宿的房大娘子腹痛早产。 听驿卒说房大娘子的夫君乃当时的太子少傅,遂心生了歹念。 在听到二楼成功生产又是个女婴,趁着夜黑之时潜上去将房大娘子身边的妈妈砸破头推下楼。 调换婴孩后,他们把那婴孩扔进了驿站附近的水坑里,任其自生自灭,他们则偷偷跑了。” “好歹毒!” 管琼拿起茶杯砸过去,金吾卫弹开,茶杯和着茶水都砸在田老二头上。 他受过刑浑身疼痛,被这一砸痛嚎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小人只是把那婆子的头砸破了,其余的都是她干得,都是她!” 旁边臭烘烘上半身被捆绑的田娘子立时又蹬又踹,“你个老东西少栽赃我,明明是你看中了做官人家,待女儿长大了再相认叫她谋家产。” “绝无此事,她诬陷我!” 两个人互相指责推脱责任。 房万春趁机膝行到老夫人脚下,满眼恳切哀求,“祖母,阿春真的是被逼的。他们说若不听从就揭穿我的身份,我不想离开祖母啊! 求祖母为阿春说句话,阿春以后给祖母当牛做马做下人。” 老夫人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可以说自从金吾卫闯进来后她就有点儿麻爪儿。 心里的确是舍不得房万春,整个家里只有她听自己的,旁的包括亲儿子都一身反骨。 她看了看房渊跟管琼,张开嘴,“这……” “闭嘴!”燕玥忽的冷声叱道。 张礼直接大步走到田老二夫妇面前,抬起大掌左右开弓,那互相泼脏水的夫妻瘫在地上直抽抽。 老夫人把到了嘴里的话又咽回去了。 “都别急啊,金吾卫可不止挖出了这一点点。 这夫妻二人与房万春在五年前便相认了,他们好赌且输多赢少房万春就偷房府的物件给他们。 房太傅都没发现自家少了很多东西?” 大箱子抬进来,打开盖子装满了花瓶古董金银器物。 房星含过去一看,“还真是咱家的。” 有的就是屋子里的摆件,有的则原本应在库房之中,他们很少去清点或注意这些东西的,毕竟家大业大的。 “哦,还有不少布匹呢,但已经找不回来了。” 燕玥示意把搜查到的单据给房太傅。 那一摞纸张还剩下三分之二在金吾卫手中托着,房渊看了一眼,“这些是……” 他心里已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那就得问问这位以孝扬名的大姑娘了,从四年前开始购置药性相克的药材还有汤料,回到房府后拿这些东西做什么了?” 房渊之前有所感还找太医问过当下并无意外,老夫人忽的脸色煞白站起身。 “汤……汤,她每天煲的汤! 我头晕不适,心跳的也厉害……” 说着她就腿软往下滑,橘香赶紧撑住她。 房渊上前来,“母亲,那毒性微乎其微,时日尚短不会危害您身体的。” “我每日都喝!哪似你们有时不在家就躲过去了,我一日没落下全都喝了!快给我找太医……” 吼完,她就眼睛一闭软倒过去了。 房渊赶紧抱扶一边喊人,数个下人七手八脚的将老夫人抬了下去。 再看房万春,她垂着头宛如丧家之犬。 那些购买药材、汤料的底单管琼拿在手中翻看了下,心底里无端生起一股骇然。 这么多年她全幅心思都在找女儿上,家中有一个祸害谋划着害人她却全无所知。 她这个做妻子做母亲的,太失败了! “你为何如此?房家养你教导你,可有对不起你之处?” 房万春的头动了下,随后笑了一声,“教导我?你们何时瞧得起过我?嫌我蠢笨比不上阿兄比不上阿绵。” “你本来就比不上我和阿兄啊!你一个蠢货赌徒的女儿要脑子没脑子要样貌没样貌,你从根儿上就如烂泥一般! 我房家乃簪缨世家,儿女各个出挑人中龙凤。你在我家长大居然没染上一丝正气,皮囊之下阴暗如蛆。 你说这是不是血脉遗传啊!” 房星绵小嘴儿抹了毒,专往心窝子刺。 房万春瞪大的眼睛里皆是愤恨,偏又想不出反怼之语。 俏丽的小人儿杏眸一瞪,“别白费力气了,你脑子笨嘴也笨,想跟我打嘴仗门儿都没有!” 燕玥没看她,却想象得到她那凶巴巴的小模样。 垂下眼睫遮住汹涌的笑意。 待她过瘾了,他才一挥手,“押上带走!” 第20章 斜着对上的眼珠子 ‘嚣张’的金吾卫大将军燕玥押人离开,他只做到表面礼节,一副与房太傅没交情特别没礼貌的样子。 与房星绵擦肩而过时,两个人都做到了不去看对方。 偏生的有些控制不住眼珠子,微微一转对上的就是她那双斜着看他的杏眼。 他险些没笑出声来,只得加快脚步离开。 出了房府他才想到,他若光明正大的看她一眼应当也无事,正常之举。 可她怎么也鬼鬼祟祟的? 好笑,还有一丝不爽。 很快,许太医被请来了。 老夫人被抬回鹿鸣院之后醒了,但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说自己头晕耳鸣腿脚发软,肚子里也不知哪一处又疼又痒,她呜呼哀哉的说自己要死了。 这个年纪的人都早早的给自己置办好装老,可她嫌晦气只是定了还没让人家开始做。 这会儿全都想起来了,泪眼婆娑的要房渊赶紧派人过去,又唠叨着想要哪种金银器物做陪葬,到了地底下她也得富贵。 房星绵本是想跟许太医单独道谢的,他是许箐儿的阿爹。 上回拜托了检查房万春做出来的汤,许箐儿的侍女跟云钗传话,说许太医特地钻研了疏通身体的方子。 哪怕吃了很久相克之物,按着他方子吃一阵子身体就好了。 听到祖母又哭又闹的,阿爹无奈的劝慰她也不听,房星绵真是心累。 牵着灵玉的手,“阿姐,咱们过去看看。”她想亲眼看看祖母哭是什么样儿。 灵玉点点头,姐妹俩就进去了。 “许太医,麻烦您一会儿给我阿爹也看看,他也喝了很多的汤。” 许太医年纪不算很大,人家又会保养,跟许箐儿站一块儿都像她阿兄似得。 “阿绵放心,只要按着我的方子调理一阵儿,无论是老夫人还是太傅都会恢复如初。” 老夫人一听眼睛都睁大了,“快,我得喝药。” “老夫人别急,有毒之物是一口一口吃进去的,排毒疏通也得一步一步的来。” 一看人家许太医脾气好,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亲儿子是太傅,这许太医是有巴结之意。 于是乎拿起乔来,“老身就先信你,若是几天内没好转,最好把院令请来给我看看。” 许太医:“……” 房渊也极是无语,“院令乃御前首席,每日为皇上请平安脉。若有旁人敢请院令那就是窥视龙体,满门都得送命!” “啊?还有这种规矩?!” 她不知道啊! 房星绵赶紧请许太医给阿爹检查身体,可别再听祖母说那些不中听的了,再把许箐儿她阿爹气个好歹。 房渊与许太医并肩出来时赶紧拱手致歉。 许太医倒是没太在意,自家女儿跟房家阿绵是顶好的手帕交,有时会在家里替阿绵抱怨房老夫人如何如何,他可比房渊所想的更了解房家情况。 老夫人看着房星绵还有灵玉那青瓜头只觉着头疼的很,前者是个顽劣的不孝女,后者瞧着像个木头。 杵在那里也不知道过来服侍自己,眼力见儿这方面着实比不上阿春。 可一想阿春居然下毒,她心里火气就又上来了,更觉着身子骨乏的厉害。 “杵在那儿气我这个老婆子呢?快,更衣。” 橘香更快的拿了料子更舒适的衣物过来,房星绵撸起袖子上前帮忙,架势像要去跟人干架一样。 老夫人斜着眼睛瞪她,“放轻了手脚,想将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散了?” 房星绵脸皮极厚的笑,“祖母整日思虑不多,身子骨健朗,哪能随便就折腾散了。” “你这是在说我没有头脑?准备活活气死我啊!” “祖母又误会了不是?阿绵一向口无遮拦,您现在就气死了实属为时过早!” “你……滚!” 她立即收手退后,笑嘻嘻的牵着阿姐离开了。 出了鹿鸣院,始终没说话的灵玉忽的道:“为什么她对你态度那么差?” “因为在我五岁那年她非要教我读书,她读错字我纠正,释义错了我还纠正,她面子挂不住就气上了。” “她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别人,尤其阿娘。” 房星绵重重点头,“阿姐慧眼如炬!这要从咱们家老祖宗也就是阿爹的祖母说起了,老祖宗乃乱世中的豪杰也。 能提刀杀贼管家也井井有条,甚至年逾花甲仍头脑清晰掌握家中大权。 后来阿爹阿娘成亲,老祖宗直接把管家的权给了阿娘。可以说祖母从嫁入房家就没摸过库房的钥匙,她心里不平衡。” 原来如此! 管琼那边已经下令给灵玉布置院子了,距离房星绵的双雎院不远。 至于原来房万春住的青英园…… 她还没做好决定呢,房星绵主动提议,拆了。 给她的阿黄辟出个狗窝来,省的它总往外跑偷偷吃屎。 她是有些泄愤的意思,但管琼最终也没阻拦,女儿高兴就好,拆! 经历了这些事,让她深刻的认识到作为一个母亲她疏漏了多少。 所以连夜的制定了计划,房渊也不时的提出些建议,认真的恍似在商讨政务。 翌日,房府真假女儿的事情传遍了全城。 “难怪她愚钝的不像房家人。” “她亲生父母歹毒贪婪她也不遑多让。” “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娃儿会打洞。” 百姓们议论纷纷,许箐儿带着大批礼物登门了。 “房绵绵,我带了好多京城最时兴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你阿姐喜欢不喜欢。” 房星绵往后一看,她的侍女还有自家的侍女帮忙抬着,吃喝玩乐全都有。 果然好多。 “许箐箐你真是太够意思了,将来你订婚了我去阿兄那里把《素女经》偷来送你。” 许箐儿忍不住翻眼皮,“一个铜板你都不想花,抠死你算了!” “情义无价嘛!” 懒得搭理她,许箐儿开始介绍自己在城里买来的东西,听说房绵绵的阿姐在桃花庵长大,那么城里最好吃的零嘴儿什么的她肯定没尝过。 她又说自己一路来听到百姓间的传言,她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房绵绵。自从春日宴那天你被燕百克缠上,你家就发生了这等翻天覆地的大事。 你说,这是不是被他克到了? 家宅不宁啊,太吓人了!” 第21章 开门,放绵绵 房星绵陷入深深地沉思,半晌后目光沉沉的看着许箐儿,“你这个猜测还真是……狗屁不通!” “啧,我说的是真的。你想想,以前没跟燕百克有来往时你们家还算平静呀。 自从那日过后,不止发现了你那假阿姐撬你墙角,连惊天大秘密都给挖出来了。 因果关系多么明显。” 换来的是阿绵的连连摇头,“按着你这么说,十七年前我阿姐被人偷偷调换也是他燕百克的原因?” “呃……那时他才四五岁,应该没那威力。” “那不就结了,不止跟他没关系他还是福星呢。抓贼抓出了调换我阿姐的幕后黑手,还连带着把所有乌七八糟的勾当都给查出来了。 我觉着我该去庙里给他立一块长生牌!” 许箐儿:“……” 仔细看了看房绵绵的小脸儿,“你不会真对他生了别的心思?劝你慎重!要不然……” 说着许箐儿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到时我想你了就只能把你从坟里刨出来看看了,呜呜……” 房星绵气的挠她。 许箐儿笑哈哈的躲,不时反攻。凑热闹的阿黄围着俩人转圈儿,不停的吐着舌头抬起爪子扒拉扒拉。 “阿黄啊,你又变得漂亮啦,比房绵绵还漂亮。” 说着,许箐儿抱住狗头蹭蹭贴贴。 房星绵掩嘴偷笑,“它吃过屎。” “啊?!” 许箐儿立即跳起来,赶紧去找水洗漱。 笑的房星绵肚子疼。 灵玉过来时,她们俩已经和好了。 见到灵玉,许箐儿先睁大了眼睛,“你阿姐跟太傅好像啊!”一看就是一家子。 “那是!我阿姐还会武功呢,可厉害了。” 许箐儿露出羡慕之意,之后极力的给灵玉展示自己带来的礼物。 灵玉话不多,但很给面子的将每一样许箐儿觉着好的零嘴儿尝了尝。 点头表示好吃。 定做的衣裳今天都送来了,但灵玉还穿着那身海青,青瓜似得光头。 在许箐儿看来有一种世外高人的超脱。 三人正吃吃喝喝聊闲话,玉桐从外快步回来。 “平阳王府送来的请柬。”两张。 房星绵立即接过,打开一看是柴喜十七岁生辰宴,邀请了房星绵以及刚刚回家来的正牌大姑娘。 许箐儿勾头一瞅,立即神秘兮兮道:“我知道怎么回事儿,是平阳王妃想给柴喜寻郎君。 上回春日宴柴喜说没有看中的,但平阳王妃可急了才特意借着生辰设宴。 邀请城中各府的郎君是真,咱们这些小娘子都是陪衬。” “她是县主,按理说也不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啊。” 许箐儿把脑袋一摇,“我听了小道消息,柴喜有意中人。” 杏眸睁圆都是好奇,“谁那么倒霉?” “不知,她可保密了。” 两个人八卦的探讨了一番,始终不说话的灵玉忽的道:“我可以不去吗?” “阿姐,你是担心吗?” 许箐儿赶紧道:“大姑娘别担心,有房绵绵在肯定不让你吃亏。 她的嘴,世上第一毒。以前无论是房万春还是我,被人针对她都是先锋。 到时若有人对你不善,你便喊一声‘关门,放绵绵’,保证她把敌人咬的稀巴烂。” 房星绵抓她腰,她笑的像开花的包子。 灵玉归家,正式的成为房家嫡长女。 而在桃花庵里的法名并未抛掉,用了玉这个字,房星玉。 其实她有些好奇房万春的名字为何特别。 房星绵给她解释,因为那时正值大晋皇室生乱时。 先太子弑君,整个朝堂乱成一团,京城里多家权贵被满门血洗。 当时身为太子少傅的房渊自然受了牵连。 万春这个名字取自于病树前头万木春,有着很美好的期冀。可谁想到,那份期冀是个假的。 去平阳王府参加宴席,管琼是有些担心的。 这是房星玉第一次在大众跟前儿露脸,她头发还没长出来,连好看的首饰都不能戴。 若是有人笑她怎么办?难免她心中不舒坦。 房星绵却小手一扬,“有我在,岂会让阿姐受委屈?” 活脱的土霸王。 管琼笑了,也是,阿绵最是护短了。 房星玉穿着一身群青色的齐腰襦裙,同色的帷帽。她身材修长,步履间有一种习武之人的力量感。 英气神秘。 为了陪衬阿姐,房星绵今日也素净了很多。 石竹色的齐胸襦裙,双螺髻梳的微微偏下,乍一看像猫耳朵。 各簪了一只双珠钗,简简单单。 坐上马车前往平阳王府。 昨夜在廨署的燕玥出门就碰上了黄钧,他这僧录司善世清闲的令人羡慕。 “平阳王府的请柬也送到你世子的手中了,一同去?” 凤眸微眯,昳丽姿容覆上一层让人难以抗拒的迷醉。 “不去。” “听说房家那正牌大姑娘今日亮相,多数人今日就为一睹芳容,肯定热闹。” 燕玥的凤眸睁开了一些,想必房星绵那小娘子也肯定去,她不会让她阿姐单独赴宴的。 遂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走。” 黄钧笑的意味深长,好像看穿了什么。 但燕玥懒得理会他,上了马车便闭上眼睛,坚决不给黄钧打探的机会。 对于田老二夫妇以及假房万春的判决结果很快就要公布了,他想先告诉她的话,她肯定会高兴的挠墙。 作为他的狗腿子,她还是有这个预先得知的优待的。 他想出了这个理由,自己也非常满意。 到了平阳王府刚和许箐儿汇合,还没见着主人公柴喜呢,便碰见经典的欺负人场面。 一个衣料普通头上只一根银钗的少女被两个穿金戴银极其花哨的少女拦住了去路。 “孔萍,你祖父都不当官是个布衣了,你怎么还来参加平阳王府的宴席啊?” “八成是为了寻个郎君呗。今日来的郎君不是身份高贵就是新科才俊,你觉着你自己有戏吗?” 两个人边奚落边咯咯笑。 那个叫孔萍的少女揪着双手低着头,那股难堪从头顶溢出来,叫人看着都心酸。 房星绵忍不住翻白眼儿,示意许箐儿保护阿姐,她便快步走了过去。 许箐儿抓着房星玉的手,“快,咱俩一起说:开门,放绵绵!” 第22章 他是真勇啊 大文人孔修据说是孔圣人的后代,先帝在位时他曾任中书舍人。 当今皇上继位后,本是敕封他做太子太师,但没想到他拒绝了。 此后十七年间,孔修这过了花甲之年的老头一头毛驴一双脚走遍大晋每一寸土地。 他要写一部绝对真实的记传通史,从夏商至当下,浩渺千年。 孔修靠着山泉水硬干粮,硬是这么全国各地的走,寻找各种古书民间传说等等,甄别记述风雨不歇。 他还是个善人,朝廷每个月给补贴的银子除了留下一些些生活外,其他的都捐给学堂。 这老头希望天下的孩子都能读书。 由此,这简朴的如布衣一样的家庭里,跟孔修相依为命的孙女儿孔萍就像个穷人家姑娘。 哪怕来赴宴都没有漂亮衣服首饰穿戴。 而非要揪住她的那两个少女也不是什么顶富贵的家,她们阿爹也是文人,中书舍人预备役。 所以才特别针对曾是中书舍人现在如布衣一样的孔修孙女儿。 房星绵过来了,那两个少女一愣,毕竟大家都认识,房家二姑娘是啥样人她们清楚。 “在这儿欺负人呢?”用最甜的笑脸说最不给面子的话。 两个少女对视一眼,“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不很久没看到孔萍了嘛,开开玩笑。” 房星绵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复又盯着那个穿着青褐拼胡粉齐腰襦裙、发上簪着红宝珠的姑娘仔细瞧。 把人瞧得不自在,绷着脸道:“你看什么?” “季莲花,你今天好像珍珠鸡啊!” “你……” 房星绵弯着杏眼笑的天然无害,“跟你开玩笑啊,别生气嘛!” 被叫季莲花的姑娘一哽,她可没忘了自己刚刚说跟孔萍玩笑呢。 被人拿自己说过的话一压,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我叫季青莲,不是莲花。” “一个名字而已,开玩笑呀,这你还生气了?” 看着她那讨厌的嘴脸,季青莲气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另个少女忽的道:“今日怎的这般朴素?听说你家那假大姑娘偷走了好多东西,不会是把你的首饰都给偷走了。” 房星绵笑容不改,“今日的主人公是县主,我们来赴宴的自然得朴素些不能抢了县主的风头。 你们俩打扮的这么张扬,不会是……” 说着,她忽的掩住嘴睁大眼睛,一副发现什么秘密的样子。 贼讨人嫌! 两个少女险些气的厥过去,她们正常打扮哪有抢风头一说。 可柴喜那个人锱铢必较,真被她听到了她肯定不乐意。 转身就走,边走还边把头上过于招摇的钗子拿了下来,免得一会儿房家阿绵再在柴喜跟前搬弄是非。 烦死了! 许箐儿牵着房星玉过来,三个人把孔萍围住。 “咱们四人今日真是心有灵犀,同样的朴素,乃赴宴娘子之中一股清流。”许箐儿洋洋洒洒道。 房星绵也点头,“就是嘛,柴喜选郎君旁人跟着凑什么热闹?若真在今日有别人成了好事她得气的吃人。” 房星玉隔着帷帽看孔萍,蓦地干巴巴道:“你头发长得真好。” 被保护的人又岂能不知? 孔萍特别清楚她们三人是在安慰开解自己。 几分害羞,但清秀的脸庞挂了清浅的笑,“谢谢你们。” 后方一丛假山后,燕玥抱臂看了好一会儿了。 被迫跟着一块儿鬼祟的黄钧第五次叹气,“小娘子们打嘴仗,我们在这儿偷看不合适?” 显得特别猥琐。 燕玥却好像没听到黄钧的抱怨,凤眸流光,“若两国交战能靠打嘴仗定胜负,我定把这小娘子带着做虎头先锋。” “……” 黄钧一时不太明白,他是夸还是损呢? 刚要举步走出去,就见对面来了人直奔那四个小娘子。 柴珩! 这回燕玥和黄钧同时停下了。 “听说皇后娘娘开始准备册封太子妃了,传出了数个人选,可你觉着皇后娘娘心里的人选是谁?” 燕玥凤眸的温度冷了几分,看着柴珩温雅有礼的先与第一次见面的房星玉说话,可他那视线数次飘过房星绵。 是什么心思显而易见。 不过,在看到房星绵侧过来的脸之后,燕玥嘴角倒是弯了起来。 这小娘子偷偷的做出呕吐的动作,好像吃了苍蝇似的。 她胆子可真大。 下一刻他便举步从假山后走出来,光明正大的走了过去。 柴珩在跟房星绵说皇后娘娘知道太傅家真正的嫡长女回家了,所以想设宴邀请大娘子以及她们姐妹。 皇后娘娘与管琼还算是有些私交,并非那种交心之友,相较于其他臣妇要更近些。 房星绵总是不能代母拒绝,只是点头说回家会告诉阿娘的。 又听柴珩在那儿假模假式的说话,她心里头脏水儿一股一股的冒。 这就是身份差距,不能当面喷的他狗血喷头叫他别装了。 她就只能采用令人十分憋屈的方式,虚与委蛇。 就在这时,余光瞥见两个身影过来。 她小脑袋一转眼睛顿时亮了,但亮过之后心底顿生警醒,不能亮不能亮。 虽赶紧收回亮光,假装不熟的样子扭回头。 “太子殿下。” “世子。” 二人极为和平友好的打招呼。 柴珩的面上带着笑,一副君子端方气场随和的模样。 “太傅家中的事实在令人难以想象,相信若不是世子偶然抓到了两个贼人,那假女必会害人性命。 尤其绵绵心思单纯不设防,每每思及此孤都心惊万分。” 房星绵:yue~ 燕玥看了她一眼,她那杏眼里的小情绪没逃过他的眼,控着自己情绪但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殿下原来是关心房二姑娘!那假女进了大牢说春日宴当日亲手送了同心结给殿下,殿下收了并夸她手艺好。 看来是她胡说八道污殿下名声。” 许箐箐都想给燕百克鼓掌了,甚至还想参与话题告诉大家他说的对没撒谎,她当时亲眼所见。 房星绵也诧异的看向他,这样当场下柴珩面子,他是真勇啊! 柴珩面色果然挂不住了,但还是强撑着保持一贯的温雅随和,“此女歹毒,须得严惩。” 第23章 燕百克的威力 柴喜这生辰宴请来了太子殿下,平阳王和王妃都极为高兴。 堂了几堂的柴氏家族,太子殿下能够莅临说明他是将柴喜当做妹妹的,身价自然被带着水涨船高。 今日除了柴喜这个主人公之外,房家回来的正牌嫡女也成了宴席上最受关注的人。 都听说了她在桃花庵长大,做了十七年的小尼姑,所以戴着帷帽挡着头也没人说什么。 房星绵原本最防备的是柴喜,心里做好准备随时出击以防她口出恶言伤害阿姐。 神奇的是柴喜还真没像以前针对房万春那样,甚至还送了房星玉一个小礼物。 小小的锦盒一打开,里面是一个嵌珠金指环。 房星绵惊呆了,柴喜这么大方这么友好的吗?这还是自己认识十五年的那个柴喜吗? 诡异! 不过,她也没时间去琢磨这些,因为宴席正式开始的时候皇宫来人了。 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官卓素,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她是奉了娘娘令前来给今日的小寿星柴喜县主送贺礼的。 一套极为精致的头面,宫中出品绝非凡品,连房星绵眼睛都跟着亮了一下。 柴喜欢欢喜喜的谢恩,平阳王妃的脸也笑开了花。 卓素又在人群中精准的找到了房星玉,随后走了过来。 房星绵暗叫一声不好,先不说她一向觉着温柔和气的皇后有一种黑暗的气质,就说她是柴珩他亲娘,在她心里这对儿母子必然是装的一脉相承。 “娘娘得知房太傅家真正的大姑娘回家了极为高兴,设宴须得准备还得拖延几日,但娘娘等不及得知今日大姑娘也在,特别命我将见面礼先送给大姑娘。” 说着,内侍上前来奉上了一个跟柴喜刚刚收的差不多的锦盒。 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套头面。 皇后娘娘这举动……意义已不言自明,她与房太傅一家特别亲近。 不收是不行的,房星绵立即代阿姐谢恩。 哪想卓素看着她笑,“娘娘给阿绵准备了别的礼物。还记得上回进宫阿绵瞧见三公主养了一只雪球狗,眼巴巴的瞅了好一阵儿。 娘娘特意叫人又找来了一只,阿绵带回家玩儿。” 一个内侍抱着一只雪球般两只巴掌大的小狗上来了。 房星绵觉着自己有点儿炸了。 送自己狗,一口一个阿绵,相较于柴喜和自己阿姐,皇后这熟稔又喜爱她的样子,目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看着那只吐着舌头圆眼睛水灵灵如黑宝石似得狗,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绵绵不必有压力,这小东西虽说娇贵了些,但这只养不好孤再给你找新的。” 柴珩不知何时过来了,已经不是他被燕玥下面子时的模样了,又套上麻袋装起来了。 无数双眼睛看着,她能怎么办? 只得把那只小狗接过来,不看柴珩只看卓素,“姑姑代我多谢娘娘。” 卓素用一种慈爱满意的眼神儿看着她,她所言所行代表的都是皇后。 这便是当众宣布皇后属意房星绵。 宫官走了,众人落在房星绵身上的视线仍旧是深意满满。 不少人低声交谈,太子妃之位定下了。 房星绵垂着眼睛光洁的额头好似都跟着暗淡了几分,心头如同长了草。 想梦中的预示,那个心怀叵测的房万春已经解决了,但柴珩还活着呀。 要是有了圣旨,甭管她有多不愿意也没招儿,一旦抗旨她全家都得遭殃。 所以她此时想出的第一个法子就是,干掉柴珩。 可一看自己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这个法子的成功率为零。 “哎哎,这是怎么了?” “小狗中毒了吗?” “快快,找郎中来。” “它是狗,郎中怎么会救,得找兽医。” 房星绵回过神儿立即起身看过去,只见那只雪球小狗在空地上四脚朝天的抽搐。 它就像得了癔症似得,抽的特别吓人。 但很快它就好似力竭了一般,身体摊开一动不动。 四下无声,过生辰的小寿星柴喜都不敢说话了,只是跟随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燕玥。 作为京城中有名的燕百克,克死驴马猫狗等物非稀奇事。 他坐在一处一动不动,周遭的人和动物都有可能受其牵连,不是他的错但又是他的错。 房星绵也看向了他,但没人知道她在心里狂谢,甚至觉着只给他立个长生牌已经不够了。 得给他建个道场! 虽说这只小狗很无辜,但相比较自己和全家的命,它现在莫名暴毙功德无量。 看,老天都觉着她跟柴珩不般配! 被所有视线关注,燕玥轻轻地笑了一声,“这狗啊,短命。” 作为主人的平阳王妃一时语塞,顺着燕世子说那等同于对皇后不敬;不顺着他说也得罪他。 皇后固然让她心生畏惧,可燕百克也不是摆设。 他要是生了气没事儿就在平阳王府周边转悠,自家上百人还活不活了? 就在这时房星绵过去了,把已经没命的小狗抱起来。 轻轻地叹了一句,“天意如此。” 一句话让柴珩变了眼色,她一语双关不就是当着众人面否决母后的用意吗! 刚要起身过去,便见柴喜先跑过去了。 “别太伤心,先把它安葬了。” “好。” 房星玉许箐儿还有孔萍相继跟上。 燕玥作为那个‘克死’小狗的罪魁祸首无丝毫愧疚之意,起身向平阳王妃告辞。 平阳王妃嘴上客气心里谢天谢地,这克星赶紧走。 柴喜带着她们来到了府里一片花园,齐齐整整的松树丛下是埋葬小狗的好地方。 要下人拿来了铲子,选定好了位置,还扭头问房星绵,“这里可以?以前我养的红尾鱼和画眉撑死了也是埋在这儿的。” 房星绵慢慢抬眼看她,“柴喜,你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善解人意?” “嘿,臭绵绵,你还想听我骂你呀?” “看你对我热情洋溢的有点儿害怕。听说你有了中意的郎君,不知好消息什么时候宣布? 今日在你生辰宴上闹了这么一出,我倒是有些小小的内疚,到时你有好消息了我送你礼物补偿你。” 哪知柴喜忽的羞涩一笑,“我还得多谢你呢,今日出了这事儿阿爹阿娘也没心思让我相看郎君了。 至于我心悦的那人……他今日没来。” 看着她那娇羞又有意遮掩的模样,房星绵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24章 你应该养鱼 把小狗就这般埋葬了,从它被送来到没命差不多半个时辰,真够倒霉的。 房星绵叹了口气,蓦地看向柴喜,“你心悦的郎君我认识吗?” 她忽然发问,柴喜愣了一下,脸上还有羞涩但她一向骄傲且自信自是不屑于遮掩撒谎。 点头,“嗯。” 圆圆的杏眼更意味深长了,“他不会在国子监。” 柴喜的脸颊更明确的抽了抽,“对。” 房星绵属实意外,柴喜跟阿兄又不是不认识,以前因为房万春还不太愉快呢。 她怎么忽然间转性了? “你不会是为了要欺负我才想出的这种馊主意?” 柴喜眼睛一瞪,心说你臭绵绵哪有那么重要? 但转念一想,要是真跟房家大郎君成了,这个臭绵绵得唤自己大嫂,就能收拾她了! 遂扬起下巴,“你明白就好,以后见了我客气些,不然看我到时怎么收拾你!” 砰! 稀里哗啦。 房星玉慢慢收回手,她旁边一成人大腿粗的松树遭遇了极其惨烈的腰斩。 柴喜:“……” 许箐儿和孔萍也目瞪口呆。 房星绵高高挺起小胸膛,“说不准谁收拾谁呢,劝你三思。” 离开平阳王府,刚看着孔萍坐上她家那朴素的马车离开,房星绵眼睛一转便瞧见不远处黄家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人。 他转到了马车另一侧避着人,同时朝她看了一眼。 她立即明白了,燕百克有话说。 叫阿姐和许箐儿先上车等自己,她则探头探脑环视一圈儿匆匆跑了过去。 燕玥双臂环胸站在暗处,宽肩窄腰大长腿,乍一看跟雕塑似得。 但房星绵可没心情欣赏他的美貌,笑眯眯的致谢,“世子之威虽吓煞众人,但我由衷的表示感谢。 那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想必明日就能传出我与皇家不合适的传言,都是托世子的福。” 说着,她还像模像样的拱手一礼。 燕玥垂着凤眸看她,不阴不阳无喜无怒。 看她表演完才道:“看你今日这打扮像只猫,你也养不活狗。” “?” 这说的什么话,难道她家里的阿黄不是狗吗? 她养的可好了,虽说它曾偷偷跑出去吃屎……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螺髻,“那按世子来看我该养什么?” 燕玥似笑非笑,“养鱼。” “……” 她家又没鱼塘养什么鱼? 不过燕百克可没时间给她解释明白,特别高冷道:“你与太子有什么关系或是将来有何关系与我无关,也别与我说,并不想听。 在这儿等你只是要告诉你田氏夫妇已判了下月监斩,你那假阿姐害命未遂三日后流放岭南。” 话落,也没看她是否高兴的挠墙,转身跳上马车就走了。 燕百克莫名其妙,但得到一手消息房星绵还是很高兴的,也就不去琢磨他的莫名其妙了。 回了马车跟阿姐和许箐儿说了这个消息。 “岭南?先不说到了那儿会如何,一路过去她都够呛。”许箐儿道。 房星绵也点头,流放之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好多好多人,都死在了路上。 本以为说起这人最终的下场阿姐会高兴的,但她却没什么反应。 房星绵握住她的手晃了晃,“阿姐,你想什么呢?” “你不想嫁给太子,但太子想娶你。” 杏眼眨眨,“嗯。” “你不想嫁,必是因为他不是个好人。” 许箐儿一拍大腿,“阿姐你说对了,我跟你说当时我和房绵绵都看到他跟房万春的事儿了。” 叽里呱啦,把春日宴的事都说了出来,顺便把自己的唾弃鄙夷通通表达。 狗男人去死!背刺姐妹者去死! 房星玉还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但却看着房星绵道:“决不能嫁他。” 许箐儿叹了口气,“若是皇上下旨,就没有回旋之地了。” “说的没错。尤其今日皇后此举更像是宣言一般,哪还有人敢跟太子明抢。 倒是很感谢燕百克,带来了那么不详的兆头,让我心里生出些希望来。”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房星绵想了想,“我今日倒是想了一个,干掉柴珩。” 许箐儿:“……” 房星玉眸子微眯轻轻点头,“嗯。” 许箐儿:“!” 平阳王府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皇后耳朵里,狗死她没在意,另一个消息她忍不了。 傍晚时柴珩来到太极宫,得到的便是母后的训斥。 “你糊涂啊!我早就与你说过,房家二姑娘聪敏机灵管琼甚是疼爱她;相反那大姑娘愚钝卑怯不得管琼喜爱,你莫要理会! 你偏偏不听非得暗暗吊着,现在知晓她是个假的还把你跟她不清不楚的事在金吾卫里宣扬,你名声要不要了? 一国储君轻浮不庄重,你嫌淑妃母子抓不够你把柄是不是!” 华丽雍容的皇后大发雷霆。 柴珩沉着脸垂着眼睛,只站在那里并无反驳。 “得房太傅教导,你怎的还犯如此错误?房星含给你伴读近十年,你如何学不会他那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风骨? 倒是专与那等小人做派心思阴暗的人汇作一处,明君慧眼识忠奸,你却偏偏只招来那等奸恶!” 柴珩终于抬起眼睛来,黑沉沉的毫无光亮。 “在母后心中,房家人、房星含皆是天才高智,你的儿子愚不可及。 但母后你是不是忘了,孤是太子! 这天下未来是孤的,他房星含将来得给孤跪着! 母后却总是拿孤跟他比,他配吗?” 嘶吼,狰狞,那双眼睛瞬间迸起的红血丝宛如困兽之斗。 皇后一时震住,看着自己儿子陌生的模样,动了动嘴不知该说什么。 柴珩红着眼睛盯着皇后,笑了一声,“我的确不如他们聪敏,连绵绵都比不上。 她七岁时我第一次见她,本想教她千字文,谁想到她边吃点心边随意的翻了两篇就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了。 但孤就是要看看,这些聪明人最后能得什么下场!” 吼完最后一句,柴珩拂袖而去! 皇后呆坐好长时间没有动静,卓素立在一侧轻轻地叹了口气。 “娘娘莫急,殿下是少年心性一直攀比。他还不懂他未来是君,君要做的不是跟臣比聪明,而是如何用臣。 待他明白了,也便不会这样了。” 皇后却慢慢的摇了摇头,已此年岁变无可变…… 第25章 你跟她私奔吧 虽说儿子令人失望,但皇后的争取亦是不做松懈。 捆绑房太傅要比捆绑其他重臣武将等更为稳妥,第一不涉及兵权皇上少猜疑;第二簪缨世家天下读书人推崇敬仰。 第三,房星含国子监司业,这个年纪这个位置,将来的国子监祭酒非他莫属。 百官之子、天下英才都在国子监。 可想而知把房家彻底拉拢到自己的阵营有多么重要。 皇上近来爱去淑妃那里,皇后便想早一步堵着他,说一说赐婚之事。 然而,求见时内侍拦住,说陛下在商议要事。 这个时辰了,商议要事? 皇后面色不变心下微沉,认为皇上就是不想见她。 做了二十年夫妻,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是清楚。 多疑敏感,刚愎自用。 都知道当今皇上最是宽仁大度,他那残暴扭曲的一面只有她知道。 坐上步辇,由宫女抬着直奔兴庆宫太后处。 此时,帝王柴善显披发广袍,略显端秀的五官染上醉酒过后的轻狂,像那藏在山野之间纵饮高歌的名士。 其实他没喝酒。 内侍姜道随身伺候,一边弓着腰上禀,“房家老夫人气病了,整日在骂燕世子呢。说皆是因他带着金吾卫闯进房府如同抄家,害得她受了惊吓下不了床。” 帝王的眼睛从乱发下睁开,“她不怨那假孙女儿,倒是怪起了燕玥?” “谁人不知燕世子百克之名,房老夫人把自己下不了床归咎于此,合情合理。” 帝王笑了一声,很明显爱听。 姜道又接着说别家,“孔老先生已着手记述先皇染病之初,凭他笔下不糊弄的性子,接下来可能……” 乱发下的眼睛凝聚冷色,“给朕紧紧盯着。” “陛下放心,京城里所有的府邸都有陛下的眼睛。” 房府。 老夫人下不了床,总觉着浑身没劲儿头晕脑胀眼也花。 橘香蹲在一侧给她捏腿,低着头乖乖巧巧。 今日去参加了平阳王府宴席的姐妹俩都在。 实际上房星绵是听说祖母要见阿姐,死皮赖脸跟来的,她怕祖母说怪话为难阿姐。 老夫人看到她也不是很开心。 “你跟着来了也正好,今日你们姐妹二人出门我没来得及嘱咐你。你阿姐刚刚回家来也没学过规矩,登门赴宴极容易闹出笑话让人嘲笑。 你的规矩学的马马虎虎但也得帮衬你阿姐,否则被嘲笑的就是你们阿爹阿娘。 不如这阵子阿玉你便留在鹿鸣院,祖母亲自教你规矩。” 房星绵:“……” 得,这是没了一个在她跟前儿表演言听计从的小辈,她打算立即再培养一个。 自己不听她的,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刚回家的阿姐身上。 房星玉脸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是问,“祖母要教我煲汤吗?” “……”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她就觉着浑身上下哪一处都不对。 “我有阿娘,身边还有阿绵,就不劳烦祖母费心了。 您现在应该好好养着才是,要身体硬朗的像咱家的老祖宗那样。” 被提起婆母,老夫人脸色更难看了。 压制了自己一辈子,结果到了自己能做婆母摆威风的时候了,她却来了一招隔代放权,自己又被儿媳压制。 哪怕过去多年,她都死了很久了,每每想起仍旧心头气闷不已。 这刚回家的孙女儿开口便提她,想必是管琼还有阿绵这臭丫头讲得。 同时也算是摆明了态度,这丫头不准备讨好自己。 脸子一下就甩了下来,刚要说难听的话,房星绵忽的道:“祖母,您是不是到了该喝药的时辰了?您体内还有毒呢不宜劳累,阿绵和阿姐就不打扰祖母休息了。” 话落,顶着祖母的瞪视拖着阿姐就走。 不过在走时蓦地瞥见橘香抬头看过来,她那眼神儿…… 倒也不是说恶意,有一种探听了别人秘密的小兴奋似得。 没来得及多琢磨,拉着阿姐离开鹿鸣院。 姐妹俩小声的说着祖母的意图,她们都不是房万春所以也根本不会上钩。 “阿玉,阿绵,给你们买了刚刚出炉的金乳酥。” 房星含官服未褪,回府便急急找她们来了。 “阿兄可真是个合格的好阿兄。”房星绵故意怪里怪气的。 “啧,阿兄花钱给你买零嘴儿都换不来你一句真心实意的夸赞?阿玉吃,不给她。” 把精致的竹笼递给房星玉,他这个做阿兄的面上有几分讨好之意。 没错,就是因为在桃花庵他一时间对灵玉身份产生排斥,顺着本心更维护房万春,致使现在阿玉对他也淡淡的。 他也算琢磨透了自己这妹妹,清冷不争不爱言语,但贼记仇。 看了房星含一眼,见他真心实意,房星玉才没什么表情的把竹笼接过。 她能接,他这个做阿兄的就万分高兴了。 可别再记恨他了。 又说了两句话他才离开,房星玉把竹笼盖子打开,里头金乳酥做的像桃花一样奶香十足。 提到房星绵面前,“吃。” 看,她在妹妹面前绝对是个合格的阿姐。 尤其看她吃的粉腮鼓鼓杏眸晶亮,清冷的面上还会浮起淡淡的笑意。 真可爱! “不把柴喜中意他的事告诉他吗?” 抹掉脸蛋儿上的点心渣儿,房星绵摇了摇头,“柴喜是不怎么讨人喜欢啦。不过她中意阿兄始终是少女怀春,咱们把她的心思透露给她意中人,未免下作了些。 不说。” 房星玉点了点头,认为她此言有理。 英国公府。 月至中空。 沐浴过后水汽未消,燕玥一身白袍坐在廊下,一只手拎着酒壶不时往嘴里倒一口。 凤眸幽沉,月华之光都照不亮那沉沉之色。 轮椅从平缓的游廊下过来,于暗影处停下。 “何时学会了借酒浇愁?” 燕玥把酒壶放下,后背松散的靠着廊柱一边回头看过去,“没法子帮她一把,又瞧见她不情愿无可奈何的样子,心中烦。” 燕麟川周正的脸正经又严肃,“那你带她私奔!” “……” 抬手在自己额头上敲了敲,“爹,您行行好。”这时候别玩笑了。 燕麟川身体微微前倾,凹陷的眼窝浮起笑意,“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废太子!” 第26章 今晚的三项目标 燕玥短暂的惊愕过后就开始琢磨之后的一步、十步、百步。 燕麟川仍旧在笑,“那么喜欢那姑娘?为了她做这等掉脑袋的事都不多迟疑一会儿。” 被点的人一诧,摇头否认,“普通交情。就是看她可怜,明明不愿意又拒绝不得。 当时因为我在场死了一条狗,她兴奋的不得了觉着用这个理由便能阻止婚事。 她想的太简单了,人家想要她岂会因为死一条狗就放弃。” 话落,他凤眸变得沉定又道:“想废太子颇有难度,我虽是掌握了他不少把柄,但仅凭这些根本不够。 他外祖荣成敕封上柱国虽现在年纪大了整日在万年县种菜养鸡,可他长子现任蒲州刺史,次子武侯大将军。 旁氏同枝缠绕紧密,想要把太子拽下来,荣氏一族必须一举拿下。” 他第一时间思虑这些顺理成章,燕麟川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你想凭一己之力拉太子下马,那是搏命的玩法儿。 还有一条更简单的路,那就是让柴善显自己出手。” 燕玥凤眸染了光彩,比那月华还要明亮,“请英明的爹赐教。” “只要让他认为太子心存不轨要弑父,他自己便能将整个荣氏连根拔起。” 弑父。 是柴善显的七寸,他只要察觉出一点点苗头来,就会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燕玥笑容淡了些,但不得不承认对皇上施以攻心计要比抓证据扳荣氏更迅捷。 但同时也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对皇上的心性足够了解。 而他这位爹就具备这个条件,他太了解了。 深居兴庆宫的太后忽然遣宫官登门,邀请管琼带着刚刚回家的大姑娘还有阿绵进宫坐坐。 平阳王府的事儿管琼当然知道,如今太后都出面了,她心下觉着不妙。 太后若下懿旨,皇上那里大概率不会反对,阿绵就不得不嫁给太子。 管琼自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房渊和房星含忠于太子是一回事,但也不能因为忠而把阿绵都搭上。 从柴珩是个少年时管琼见了他就知非光明磊落之辈,甚至一度还想过若此等心性之人坐上皇位,天下黎民会有好日子吗? 可这当下已不是管天下黎民的时候了,她的阿绵就要保不住了。 不过,还没等管琼做好计划,双雎院那边儿传来消息,阿绵病了。 匆匆赶过去,房星玉也同时到了。 只见阿绵蜷着身子窝在床上,云钗和玉桐又是给她擦额头又是给她盖被子的。 “阿绵,哪儿不舒服?” 房星玉则直接摸她额头,没发烧。 只见窝在那儿的小人儿孱弱的睁开眼睛,“阿娘,阿姐,我头疼肚子疼腿也疼,我觉着我可能被克到染了邪病。” “……” 管琼愣了一下,眼睛里的忧虑瞬时消退,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低头靠近她的小脸儿,一手摸她脑袋,“不想进宫就想出了这个主意?” 杏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昨天皇后送我的小狗死了,是被燕百克克到的。我也一样被克了,非常合理。” 房星玉都笑了,她这小脑袋瓜儿整天能想出八百个新鲜主意来。 顺着她的鬓发轻抚,管琼笑道:“那若是派来了太医怎么办?” 她小声道:“阿娘,邪病是查不出来的。” 听起来很荒谬,但又很有道理。 郎中能查出能治好的病,那还叫邪病吗? “能拖延一阵儿。就是燕世子若知道了,不知会不会气的来揭穿你。” “不会的,阿娘放心。” 燕百克说让她做狗腿子给他办事,到现在还没提出要办什么事儿呢。 她还在可利用范围内,她利用他也合情合理。 再说,她莫名的就觉着他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管琼带着房星玉进宫了,果不其然,太后把专门给自己请平安脉的太医派了过来。 云钗事先用热手巾在她脸上敷过,她又装作神志不清的样子不时的念叨两声狗死了。 太医号脉没查出病症,但发烧呓语很是邪乎。 太医认定,邪病。 像模像样的开了个方子后离开,房星绵也嗖的坐起来,抹了一把热乎乎的脸不由叹气。 用这种能拖一时是一时的法子也是因为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诶,橘香姐姐来了。”窗子那儿玉桐忽的道。 房星绵立时倒在床上,示意两个侍女赶紧像刚刚那样照顾自己,她则眼睛一闭呓语狗死了。 橘香是代老夫人看望二姑娘的,轻声询问云钗二人房星绵的情况,问的特别仔细。 房星绵听得清清楚楚,实际上橘香没必要问的这般详细的,因为祖母并不关心。 走个过场,或是看看她到底什么情况有没有传染性之类的,鹿鸣院好能做个防范。 偏生橘香问的仔细,乍一听真的很像祖母关心孙女儿,却不知这样不合祖母性格。 房星绵认为她身上有问题。 心头生出一股凉意来,橘香想做什么呢? 自己的家原来并不安全,说不定藏了不止橘香一个这样不知目的的贼。 房家二姑娘被燕百克克到生了邪病的消息小范围的传开,‘罪魁祸首’本人短暂的失语后,明白了其中关窍只能摇摇头无奈的笑了。 “将军,齐王又派人来了,今晚平康坊宴请。”张礼来报,这是三天内第五次来请了,心急火燎的拉拢之意。 以前燕玥赴宴过两次,给面子的敷衍罢了。 但这回…… 他凤眸微眯,“今晚赴宴。” 得知房绵绵中邪了,要过生辰的许箐儿想出个主意来。 和房星玉汇聚在阿绵的闺房里,她神秘兮兮道:“平康坊不止有胡旋舞,还有傩舞。 房绵绵,傩舞驱邪比去庙里拜拜还管用。咱们今晚去,正好我庆生辰你驱邪。” 房星绵眼睛睁大,其实早年间她跟许箐儿偷偷去过平康坊看胡旋舞。 舞伎不止有美艳的胡姬,还有上半身不穿衣服的男人呢。 当时看的她们俩面红耳赤,又挪不开眼睛。 她们只需扮成男子拿足够的钱就可以了,坐在三面遮挡的包厢里只看舞伎表演,十分安全。 再加上想带着阿姐‘见世面’,房星绵只小小的动了动脑筋,就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了。 赶在宵禁之前完成三个任务,一为自己驱邪,二为许箐儿庆生,三为阿姐见世面。 第27章 她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 傍晚的平康坊便已是人声鼎沸。 赶在宵禁之前来此找乐子的人尤其多,美艳的胡姬在台上起舞,热辣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四个年轻小郎君细细瘦瘦,身着华袍也掩不住是娘子的真相。 但女扮男装来这里玩的多得很,甚至比一般男客出手还阔绰,又不会咸猪手,反而更受欢迎。 粘着两撇小胡子的房星绵的确是阔绰,出手一个银铤,今晚消费都由房家小郎君买单。 许箐儿高兴不已,拽着房星玉和孔萍蹬蹬上楼进了雅间。 房星玉不太自然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假发,担心会掉。 “阿姐别担心,我家半夏和芍药手艺一流,用的胶都添了药材不会对皮肤有伤害。 在我的英明指导下,她们都能进太医院做女医了。” 听许箐儿自夸,房星绵不由撇嘴,“如此说来你们家只有你连医书都背不会?” “……” 她双手一叉腰,“不是背不会,是我没兴趣。” 房星绵笑眯眯的点头,“你是寿星,你说得对。” 楼下乐声变换,充满诡秘之风。 四个人齐齐聚到边缘往楼下台上看,傩舞开始了。 哇,好多上半身不穿衣服的男人。 只下半身红黑相拼的马裤,光着脚,脸上还戴着面具,可真是新鲜。 配合着乐声整齐奇特的舞步,楼上楼下的看客都噤声不语睁大眼睛围观。 女舞伎出场,一样的布料稀少戴着面具,两相配合既有原始的狂野又有诡秘的空灵。 房星绵都不由自主的哇了出声,这可比宫宴上的好看多了。 隔壁雅间用垂落的帘子忽的被掀起,一颗头探出来往这边儿看。 潋滟的凤眸一眼看到四个兴奋探出来的脑袋,其中一个粘了两撇翘起来的小胡子,但她那双杏眼凸出的更厉害。 都要飞到楼下舞台上去了。 身后传来故作深沉的男音,“晨光,认识隔壁的?” 撂下帘子,燕玥潇洒的坐回原位,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支起,玩世不恭的痞。 “不认识。笑的太难听,想把她牙掰了。” 齐王柴逊沉沉一笑,一副独坐高枝尽数掌握的模样。 “听闻房家那假女儿与太子私下勾连,她应当知道不少他的秘密。” 燕玥笑了笑,“金吾卫的确拷问出不少,只是进了我的耳朵便不能再传出去了,王爷想必也能理解的。” 柴逊还是那装深沉的笑容,“理解。本王就是太过好奇,没想到太子明面上心悦一个,背地里勾搭另外一个。 谁想到他勾到的那个是个假的,也不知暗地里他有没有气的内火瘀滞。” 燕玥不接话,只是淡淡笑着喝酒,顺便支起耳朵听隔壁的声音。 一共四个人,高低不一的赞叹声,但他能轻易的在其中分辨出哪一声来自那小娘子。 可把她高兴坏了! “她罪不至死,流放岭南明日上路。”他摆出不偏颇任何人的公正姿态,透露了这个消息。 齐王勾唇一笑,“的确罪不至死。” 如果是流放,那想把人抓到手就简单多了。 今日一早他的探子便传回消息,说金吾卫大牢里从那假女口中拷问出了诸多信息来。 其中大半都是关于柴珩的。 柴逊立时生了想法,柴珩的短处他必须都捏在手里,可金吾卫的刑官是燕玥的心腹想具体打探不容易。 还不如直接从燕玥身上着手,好歹是有些交情他会透露一二。 这不,他透露出来了。 燕玥垂眸喝酒,一直听着楼下的傩舞结束,他才起身说要去方便。 出了门挪到隔壁雅间门口,叩响了两下,“最丑的那个,出来。” 雅间里四个刚落座准备吃吃喝喝的小郎君,“……” 谁最丑? 谁喊话? 她们被认出来了? 四双眼睛叽里咕噜的看对方,不免都微微紧张起来。 这声音,旁人可能还得琢磨一会儿,房星绵眼睛一转就听出来了。 燕百克。 示意她们三人不要动,她则溜到了门边儿推开一条缝。 看到的就是一双不阴不阳的凤眸,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 居然会在这儿碰上!还有他那是什么眼神儿? 歪了下头示意她出来,他便转身走了。 房星绵拉开门出去,蓦地回过神儿自己干嘛这么听话?还真像他狗腿子。 在二楼尽头的空台,能一眼看遍这平康坊一半的夜间美景。 燕玥一身雪青华袍,革带束腰,衬得身高腿长玉树临风。 房星绵这小郎君往他身边一站,活脱脱的像个小仆从。 “不是被我克的生了邪病卧床不起吗!站在这儿的这个是谁呀?” “……” 看她说不出话,粘的的那两撇小胡子好像也蔫了下来,可不是刚刚看楼下跳舞时那精神抖擞的劲儿。 燕玥居高临下眼神儿凉凉的看着她,“主意想的不错,能拖一阵儿。但你又在这时往外跑,就不怕被人瞧见了揭穿你?” “我……许箐儿过生辰,我今日是来掏腰包请客的。” “是吗?那刚刚眼珠子都要飞到一楼的是谁啊?” 她立时摇头拒不承认,“哪有的事,男人有什么可看的?我没看。” 只要没有当场抓住,她就能否认到底,心理素质就是这么强! 燕玥喉咙一哽,忽然间非常理解房星含的心情,作为她阿兄想必经常会被气的想揍她。 深吸口气,“赶在宵禁前回家去。” 点了点头,她们本来也不会玩儿太久。 犟嘴时特别气人,乖乖听话时又可人的很。 燕玥轻轻摇了摇头,幸亏自己没有妹妹,平白无故的得惹多少气? “看得出来你们这些小娘子是惯犯,不过你既然装病那就老老实实的装,莫要再跑出来。” 说着,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她粘着的假胡子,粘的还挺牢靠。 房星绵立时眼露警惕后退躲避,“我就是怕被认出来才粘了胡须,别给我弄坏了。” “……” 燕玥眸子一闪,举起拳头吓唬她。 这小娘子嗖的朝旁边闪躲,还趁机伸出小短腿来攻击他,一点儿亏不吃。 忍不住笑出声,还要再吓唬吓唬她,猛地瞥见柴逊从雅间里出来。 他一把将她扯过来扣在臂弯中,脚下一踮跃到空台外侧的墙壁上,仅凭一只手扣住木梁撑住两个人稳稳的挂住。 第28章 你最厉害 一个眨眼间就发现自己挂在空中的房星绵:“!” 小心抬头往上看,他那只扣着木梁的手腕内侧筋络暴凸,力量惊人。 视线下滑,慢慢的落到脚下,悬着的。 他们两个都悬着的。 瞳孔放大,她真心实意的赞道:“功夫真高,力气真大。” 原本注意力还在接近空台的柴逊身上,听到她小声赞叹燕玥不由垂眸看她。 近在咫尺,她脸蛋儿绯红眼睛发亮,激动的像是忽然发现自己能飞起来的雏鸟。 唇角忍不住抽了抽,“是不是比楼里那些不穿衣服的舞伎好看多了?” “……” 用脚趾头猜也猜不出他会问这种问题啊,房星绵一下卡住了。 没可比性…… 凤眸微眯,扣住她腰的手就要松。 感觉自己身体下坠,立时抓住他衣服,“他们怎么能跟世子比啊!你最厉害。” 他淡淡的哼了一声,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反正她停止下坠了。 就在这时,柴逊也走到了这空台处。 居高临下的环视半个平康坊的夜间美景,他故意压低深沉的眉眼,沉沉道:“我繁华大晋,美不胜收!” “王爷说的是。” “如此江山岂可旁落他手,尤其是那等阴险愚蠢之人。燕玥透露了消息,你这便调派人手在路上劫人。” 身后的随从想了想,“王爷,若是我们向东宫透露出要中途劫人的意图,他会不会焦急的派人提前出手? 他若把人抢走了,这可是一个大大的把柄。” 不得不说此人脑筋转的是快的,没出手落不着把柄,还能抓住敌人的把柄来。 柴逊眉头轻皱似乎在考虑,半晌后才道:“不无不可。” 房星绵听得一清二楚,嫌恶的五官都皱巴巴的。 燕玥一边听着那边的声音一边垂眸看她,“知晓他给太子使绊子,你也跟着同仇敌忾是?” 她嫌恶的更厉害了,“才不是呢。他十二岁还背不会《虞书》哭的鼻涕三尺长,嫉妒我阿兄聪慧就编排阿兄午睡尿溺。 哼,他何不以溺自照是何物?” 燕玥抽着嘴角强忍住笑,“据我所知他现在在巴结你阿兄呢。” “三句话不离他是皇上的儿子,是王爷。倒是忘了以前总哭鼻子的时候,麻袋精。” 柴珩是装温雅装随和,柴逊装深沉装聪敏,真是没啥装啥。 这回燕玥彻底明白麻袋精是什么意思了。 强忍着笑意,又听柴逊像模像样的吟诵了几句诗。 大概忽然想起这么久了还不见燕玥回来,“你去找找他,去茅厕。” 又在脑内琢磨燕玥会不会两杯酒下肚醉倒茅厕?隐隐的想亲自去瞧瞧那场面。 呵了一声摇摇头,那等腌臜之地自己是断不会踏足的,有失身份。 那主仆二人离开空台,燕玥终于带着房星绵落下来了。 还未等说话,便见她用一种不大瞧得起的眼神儿瞅自己。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原来世子与齐王私交甚好啊!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 燕玥立即抬手指了指她,“没有私交。他得知你那假阿姐与太子私下苟且多时,知晓不少秘密,想套我的话。” 房星绵一下子就明白了,刚刚柴逊说什么劫人之类的,是指那田氏女。 没想到此事还有后续呢,接下来似乎能看一场大热闹了。 若柴逊这次能出息些,给柴珩重重一击,自己似乎也能安全了。 不由迫切希望他能成功。 看她双眼都跟着放光,燕玥不由笑,“好好在家待着别再跑出来了,兴许很快你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她一点头,粘着的那两撇小胡子都染了开心。 目送她回了雅间,他才慢悠悠的走回去。 房星玉三人等了许久终于见她回来了,不由松口气。 赶紧询问刚刚是怎么回事儿。 房星绵没说太多关于燕玥,反而说齐王柴逊。 许箐儿立即接话,小声的跟房星玉和孔萍讲述这位现如今瞧着人模狗样的齐王儿时各种蠢哭的事情。 全部都是房星含讲给妹妹的,再由阿绵讲述给姐妹听。 纵观偌大京城,只有这两个小娘子对柴逊嗤之以鼻。 孔萍始终保持安静,不时的看向房星绵,多次欲言又止。 到时辰了,四个小郎君离开。 临分别时孔萍忽然拉住了房星绵的手,小声道:“阿绵,你明天去我家做客好不好?我有一些东西想给你看。” 其实察觉到孔萍似乎有心事,原本今日之行只阿姐跟许箐箐三人。 凑巧孔萍忽然上门找她,于是便拉着她一块儿来了。 想到燕百克告诉自己这阵子在家不要出门,但看孔萍带着些恳求的眼睛,她点了点头,“好,明日下晌我去找你。” 孔家住的不是富乐之地,坊间平静偶有孩童奔跑。 略显清贫的宅院基本上没有金黄银白之物,很难想象这里的主人曾高居中书舍人。 房星绵没有带着阿姐来,因为昨晚看出孔萍似乎难以启齿。 进了门便被孔萍拉着迅速的进了房间,外头有个年轻的仆人正提着水桶走过。 在那一间不容外人随意进出的房子门口停下,洗干净抹布小心翼翼的进去擦拭。 房星绵透过门缝一看就知那里定是孔修先生的书房,他所着通史应当都在里面,也不知何时能见识见识。 阿爹都说他十分期待。 目前为止据说只有皇上看过。 “阿绵,你来看看这些。” 孔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过身去,便瞧见刚刚盖了一张布的桌子上摆了两个敞开的锦盒。 上好的两套头面。 “好漂亮啊!怎么想着要我看这个?” 分别瞧了瞧,房星绵没上手,面上笑意依旧心里却在打鼓,孔萍到底想做什么。 穿着布裙的少女不安的缠着手指,她似下了大决心,“阿绵,这些是太子殿下给我的。” “啊?” 房星绵第一反应就是那麻袋精有病,分明知道孔家是什么情况,孔老先生更是视金钱如无物,他这是羞辱人呢! 但很快又觉着不对,他专送孔萍首饰,对于一个没有华丽衣裙首饰的少女来说这些东西等同于香喷喷的饵。 他在钓孔萍,就像钓房万春那样。 第29章 好样的 房星绵调整了一下面色,只歪着头看孔萍,“那你是怎么想的呢?特意把我叫来告诉我这些,想必是有重要的决定告知于我。” 孔萍点头,青涩朴素的少女眼睛里皆是坚定。 “阿绵,实不相瞒,我刚收到这两匣首饰的时候是很开心的。 我只有阿娘给我留下的一匣首饰,再也不曾拥有过这般华贵漂亮的。” 孔萍言语真诚,房星绵也轻轻点头,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们同龄,自己见着华美之物都想据为己有呢,得不着就想法子坑阿兄。 孔萍都没有阿兄可以坑。 看阿绵并无看不起之意,孔萍的脸色也好了些。 “但开心只是一时的。在平阳王府那一日无论是他本人还是皇后娘娘送阿绵小狗,都表明他们属意你,他却暗地里送我首饰。 这是对我的羞辱!” 她情绪忽然激动,那种被羞辱的愤怒也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房星绵极是意外,又不由得为她高兴,她没有陷入他的圈套里。 “阿萍,你说的是对的,他没怀好意。” “我仔细思虑过了,这份羞辱不止于我还有我祖父,以及我孔家先辈。 祖辈荣耀岂容被如此践踏,他实在太过分了,这等人怎配做一国储君?” 房星绵赶紧按住愤怒的孔萍,这种话说出去掉脑袋的。 “你跟我说说他是哪一日送你首饰的?” “就是平阳王府宴席那日傍晚,堵在了我家巷子口。” 房星绵微微皱眉,难不成柴珩那厮是因为白日里见自己跟孔萍始终在一处,他才动了心思的? 孔萍抓住她的手,略急切道:“阿绵,我今日把你带来我家告诉你这些事,就是想劝你千万别嫁给他,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明白,早就看穿他了。 只不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被他盯上想甩掉不是那么容易。” 孔萍深吸口气,“我打算告诉祖父。祖父得知必会动怒,会将此事端上台面。 尽管最坏的情况会得罪太子闹得不太愉快,但他不会再纠缠了。” 房星绵有些担心,“他不是君子,真得罪了他恐怕他会使下作的手段。” “我不怕,祖父也不会畏惧。我孔家人行得正坐得端,绝不屈服。” 孔修老先生的脾气房星绵也是了解一些的,文人风骨宁折不弯。 两人说开更是亲近几分,房星绵好奇孔先生花费十几年所着的通史。 孔萍就在窗口观察了一番,见书房没人便带着她偷偷过去了。 不大的书房里全部都是书,简单的架子直逼房顶,堆得满满的。 孔先生已撰好的通史在另一面墙的架子上,孔萍告诉她可随意看只要不弄坏了就行。 房星绵都不大好意思,用自己的裙子好好的擦了擦手才敢拿起来翻看。 她拿的正好是先帝在位时的稿子,跟随先帝打天下的先太子文武双全是一名悍将。 他与太子妃育有一子却在十几岁时病逝,太子妃之后一直没有生育。 而先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没有妾室,就导致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间始终膝下无子。 在他们年逾四旬时太子妃南下休养身体时传出有孕的消息,但她身体孱弱不能长途跋涉,所以是在南方生下的这位得来不易的二郎。 大概是因为太子妃体弱的原因,这位小皇孙也体弱多病,南方气候好这一养便又是四年。 然后便爆发了先太子弑君弑父,太子妃急匆匆的从南方回来后崩溃自戕。 那个小皇孙下落不明。 孔老先生特别清晰的记述了先太子弑君之事不甚清楚,因为当时只见先太子神志不清的提着剑从先皇寝宫出来。 当时的成王、先太子的阿弟、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父亲,豁出去半条命才制住了疯狂的先太子。 后先太子在牢中撞墙而死,能继位的成王因伤势过重几天后也去世了。 成王的长子、刚刚成年的当今皇上继位。 这些事儿阿爹不允许说,房星绵自然知道的不太清楚,这是头一回如此清晰的看到关于那段禁谈之事的记述。 “阿萍,孔先生写了当时的宫乱,真的可以吗?” 孔萍点头,“祖父笔下皆是真实,关于先太子弑君的真相和过程他找不到,还始终是块儿心病呢。 这么含含糊糊,祖父很不满意。” 只不过,真相难找。 “七福过来了,咱们先藏起来。” 那个唯一的小厮靠近书房,孔萍立即拉着房星绵藏到了书架夹角处。 两个少女身量纤细挤在一处正正好好。 透过书册的缝隙看到那个七福进来,拾掇书桌上的手稿笔墨,动作麻利。 房星绵不眨眼的看着,杏眸最后落在那七福的下半身。 直至他收拾妥当出去了,被孔萍拉出来,她才道:“阿萍,你家这个仆人是太监吗?” “啊?不是,是五年前祖父捡回来的。 他向往读书,祖父也一向关照寒门子弟,所以收留他在家中做事,得空了祖父还会教他。” 房星绵点了点头,因为见过很多太监,他们走路跟正常男子有些差异。 她刚刚见那七福步伐就像太监。 又看了一会儿,房星绵对孔先生之敬佩溢于言表,比肩左丘明。 孔萍亦是深感为傲,告诉阿绵若想看就随时过来,只要躲着祖父想看多少看多少。 柴珩忽然缠上孔萍的事儿在房星绵心里是个疙瘩,她不由想到了许箐儿。 她们俩始终交好,是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柴珩有没有对她动过心思呢? 邀许箐儿来自家后,便让她好生想想这些年来柴珩可有对她献过殷勤。 许箐儿的脸像吃了苍蝇一样,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回想。 想着想着,她眉毛扭成八字。 “也不知这一桩算不算。两年前了,我跟阿弟傍晚从西市回来碰到了东宫车驾。 天色已晚他客气的说送我回府,我当时一想作为好姐妹得衬托房绵绵高雅不凡啊。 我就说在西市吃多了腹中杂气乱窜,就不污染他的马车了,然后他就走了。” “……” 房星绵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竖起大拇指以表达对许箐儿的敬佩。 好样的! 第30章 他是什么都吃啊 流放之路遥远难行。 戴着枷锁的犯人十余人,千里之路全靠脚板。 负责押送的衙役有的骑马有的骑驴,反正只要能解救两只脚,各想奇招。 有的犯人家属出城前给衙役塞了钱,自然能得到稍好的待遇,譬如渴了给喝水饿了给干粮还不会挨抽。 没塞钱的,那便惨了。 尤其是个娘子,千里之路上会遭遇什么心里早有准备。 田氏阿春蓬头垢面,瞥了一眼对她满脸邪意的衙役,她把头压得更低了。 害怕,惊恐。 有一瞬她想干脆死了算了,可她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出城后走入山林丛生之地,忽然冒出四个黑衣蒙面人来。 “劫囚!” “横刀给我。” “大胆贼人!哎呦!” 田阿春还在拖着沉重的脚铐未躲几步便被抓住了头发,小鸡子似得被拖了过去。 她发出尖叫,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房家雇佣了人来杀自己。 她没被砍头,他们心里不畅快。 但她被拖出去数米开外后,又有七八个黑衣人出现,与先前四个黑衣人交手。 她也在这期间被后来者夺过去了。 两个人架着她离开此地,一路奔逃最后在山间小路中看到一辆严密的马车。 驾车的人坐在车辕上,是清远。 田阿春被扔到地上,蓬乱的发丝下看到清远她当即就嚎啕出声。 “是殿下来救我了吗? 殿下……阿春就知道殿下不会抛下我的。” 清远面无表情,跳下车辕后,车里的人走了出来。 正是柴珩。 他一步步走下来,田阿春手脚并用的爬过去,一把抱住他的靴子。 “殿下您救救我,让我留下,阿春什么事儿都愿意为殿下做。” 情急之下,她甚至用脸蹭那只纤尘不染的靴子,脸上的灰都蹭上去了。 柴珩用另一只脚在她脸上踢了踢,“听说你在金吾卫的大牢里透露了不少孤的秘密,你真的知道孤的秘密吗?” 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心中的秘密告知于她这种人? 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他认为是她为了活命胡乱编排。 但柴逊那边儿当了真,并准备好路上把她劫走。 一旦落入柴逊手里假的也会变成真的,所以他赶紧派人抢人。 然后把这个惹祸精处理掉。 “我……我只知道殿下不喜房星含,更厌恶与房家人来往。 尤其阿……房渊,殿下最厌烦他讲大道理。” 眸子微眯,柴珩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你知道的的确很多。” 旁边清远慢慢的拔出刀来。 田阿春却死死地抱住他的脚,“殿下,我也厌烦房家人。您留下我,只要留我一命殿下要我做什么都行。 给您暖床,帮您杀人,或是当牛做马……” 说着,她的脑袋就往他袍子底下钻,像条染了尘土的泥鳅。 清远抽了抽眼角,看了一眼殿下的脸色,他就转过身去了。 山林深处,树丛后一身黑衣的柴逊跟属下躲在那儿窥探。 这种场合本不用柴逊来的,但听说柴珩换了马车出城,他就特意来看看热闹。 哪想到会瞧见这场面。 始终装高雅的人忍不住啐了一口,“他是什么都吃啊!” 更远一些,还有二人立于隐蔽处观察全场。 构成了一幅灰蝉螳螂大黄雀的世界名画。 张礼觉着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伤害,“世上怎有如此没骨气之人!” 燕玥没表情,凤眸逐渐积聚的嫌恶愈发的浓。 “你盯紧了,看他会把人带到哪里去藏着。只盯着便好,柴逊会行动的。” 张礼无语凝噎,“将军,属下的眼睛会坏掉的。” 他不想盯着。 “舍你其谁。” 燕玥拍了拍他肩膀就转身走了。 他也不想看,眼睛要瞎了。 柴逊的确是一路跟着回了城,亲眼看到柴珩把田阿春送到了富安坊的一个小宅院里。 脸上浮起胜券在握的笑,“可以全城宣扬流放的田氏女被救走的消息了,再通知金吾卫来富安坊搜查。” 堂堂太子将流放的犯人救走藏起来,这等事情一旦传开会闹成什么样儿可想而知。 然而好消息不止这一个,还没出富安坊呢,手下的人来禀报。 孔修那老头进宫面圣,状告太子堵截他家孙女儿孔萍,以势威逼以财利诱。 老头气愤非常,据说当着皇上的面儿把两匣首饰给砸了,激愤之时还说此等人不配为储君。 孔家之人不畏权势耿直如石,此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城中,寒门学子第一时间声援老先生。 柴逊都笑出了声音来,“天助本王啊!” 两件事恍若被飓风裹挟着,迅速的传遍大街小巷。 房星绵知道这消息时正打算偷溜去孔家呢,她惦念孔老先生撰写的通史,心痒痒的厉害。 云钗和玉桐把在外面听来的小道消息你一言我一语的转述,听得房星绵逐渐的皱起眉头。 “孔老先生居然闹这么大!” 超出她之前所预料。 这样一闹,不止柴珩没面子,皇上也会觉着没面子。 这么些年看阿爹行事,耳濡目染的,她总觉着皇上若是面上有失他怕是会秋后算账…… 越琢磨越心惊,就更想赶紧去找孔萍。 但房星含先一步来找她了。 “阿兄,还没到你下值的时辰,怎么忽然回来了?” “外面闹得事你都听说了,知晓你近来跟孔先生孙女儿来往甚密,但今日不要去找她。” 好,她装病这几日没出双雎院,实际上偷偷往外跑的事儿阿兄都知道了。 这整个家大概只有祖母不知。 “我的确是想去看看她的。” “今日不要去,皇后娘娘凤驾离宫,亲自登孔家门道歉去了。” “这么拼!” 皇后为了自己这个儿子可真是操碎了心。 “京城里一半的寒门学子都得过孔先生的指导恩惠,现在也都聚在孔家外呢。 皇后登门道歉是当下最稳妥的法子,你别跑去撞上了。” 房星绵点了点头,再次感受到了大儒大文人的威力。 孔先生无官职在身,却拥有一呼百应之力,寒门学子虽不如世家大名赫赫,却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有他们给孔先生做支撑,房星绵稍稍放了心。 第31章 他还嫩了点儿 皇后娘娘母代子的致歉还是颇有效果的。 她诚恳真挚温柔大气,面对孔老先生余怒犹在也丝毫没有恼怒之意。 狭窄的巷子里上百寒门学子聚集,全程围观,最后也不由的对皇后娘娘交口称赞起来。 不愧为一国之母! 此事看起来就这般平息了,皇后娘娘还留在孔家喝了茶水,几近天黑时才离开。 凤驾特意穿行了富安坊,在一家做榛子糕的铺子前停了好一会儿。 随行宫人二十余,光线幽暗时来来回回看不真切。 只是在临行前那偌大的车驾晃了一下。 密封性极好的马车里,皇后沉着脸冷着眼静静地看着跪伏在眼前瑟缩成一团的暴露女子。 没错,正是被藏在富安坊的田阿春。 在城外时她胆大下贱的孤注一掷,成功的让太子殿下把她带了回来。 尽管他没说何时会过来看她,但她独留在宅子里时仔细想过了。 殿下极为厌恶房家人因为聪慧而高人一等时那端着的姿态。 当时他会对自己多了一分关注,不正是因为她没那么聪明吗? 那她就反其道而行,舍掉尊严做一个供他发泄的伎子,只要能留在他身边不被发配到岭南那种不毛之地,再下贱她也能做。 而且她钻研了多年的煲汤,她能想法子让自己避过人眼受孕,只要有了孩子…… 她相信自己的福气在后头呢。 哪想到她刚刚在家裁剪了裙子试穿上,就被闯进去的人给控制住了。 她以为是金吾卫,吓坏了。 直至被扔到这马车上,看到了皇后那雍容又冰冷的脸,她瞬时吓得腿软趴伏在车板上动弹不得。 皇后始终对自己不冷不热的,那么多次跟房星绵一同进宫,皇后对她们二人的态度是两个极致。 是以很是畏惧她。 “娘娘……” “本宫不想事事管着他,可你看看,本宫撒手不管他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再折腾下去,这太子之位怕是就要没了。” “皇后娘娘……” “闭嘴!” 皇后双眼忽的厉起,狠狠地锁定她,“心术不正之辈,把阿珩一步一步的拽到深渊里。耍心机卖色相,你这等毫无廉耻之人怎配活着?谁沾了你都将不得安宁。” 话落,宫官卓素利落的抽出准备好的白绫缠在田阿春脖子上。 她被迫脖子拉长脑袋后仰,一手死死地扣住白绫边缘指甲挖掉了自己的肉。 “饶……咯……” 卓素因熟练而面容平静,皇后因必须亲眼看着这个祸害死而淡定如水。 唯田阿春因窒息整张脸暴紫,双眼充血暴凸,身体抽搐十趾蜷曲。 她身体终于软下来卓素还是没松劲儿,又保持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松开。 皇后轻轻闭上眼睛,“照计划连夜把孔修孙女儿勾引太子不成反诬告的消息传出去,明天本宫要听到全城都知晓此事的好消息。” “是。” 让她和她的儿子颜面尽失,她岂会不报复! 金吾卫得了消息前往富安坊捉人,没想到宅子里空空如也连个苍蝇都没抓到。 等好消息的柴逊得知金吾卫没抓到人颇为意外,下属上禀皇后凤驾曾经过富安坊稍作停留,他立时便明白了。 老妖婆给儿子擦屁股的速度可真快啊。 柴珩进宫面圣了,怕是他现在都不知道他母后帮他把麻烦解决了。 啧,以为下手快就没事儿了?雁过留痕啊! 燕玥知道金吾卫没收获时毫无意外,因为张礼始终在富安坊那儿盯着呢。 皇后的人把田阿春带走的全过程张礼都看到了。 荣家人果真狡诈,可惜这狡诈倒是没分毫遗传给柴珩。 燕玥淡淡嗤笑,他爹那老狐狸说的是,废太子得让皇上自己出手。 若外力瓦解,必会一身血。 太极宫。 柴珩跪在那儿已有半个时辰。 帝王一身常服气质温和,慢慢的踱步却每一步都似踩在了柴珩的眼皮上。 随着时间推移,汗珠子顺着他额角往下滑,冰冰凉。 姜道弓着身子站在不远处,眼睛不时的在那父子间转过。 “你可知孔修现如今全副心思在何处?”蓦地,帝王发问。 柴珩把头压低,“儿臣知晓,孔先生撰写通史上起轩辕下迄先帝,此书写成必将青史垂名光启后人!” 皇上似笑非笑,“他现在经常外出一直在查证何事,你知道吗?” 抬头看皇上,柴珩打从内心里疑惑不解。 但他一向在父皇跟前尽力展现聪明才智,不敢露出分毫愚钝来。 仔细思量过后道:“几日前孔先生去过万年县拜访外祖,应是查证先帝群雄逐鹿的大小战役。” 皇上的笑更温和了,深深地看了柴珩一会儿,便叫他退下了。 没得到训斥柴珩更觉不对,可一时间他琢磨不清父皇为何没有斥责自己。 在他退出去后,皇上脸上的笑已尽数消失。 姜道看了一眼皇上面色,轻声道:“孔修那老家伙认为先太子弑君的来龙去脉疑点重重,挨个的拜访当年在场老臣。 他去过英国公府,但英国公以身体不适为由没见。 没想到上国柱居然见了他,二人一室密谈期间没允下人出入,不知具体谈了些什么。” 皇上慢慢抬眼,“你也认为太子接近孔家是为了借机详查当年的宫乱?” 姜道观察完他脸色才笑道:“殿下总不会是因为孔修那孙女儿天姿国色才接近的!那小娘子普普通通的,没甚美貌可言。” 颊边咬紧,皇上盯着在宫灯照耀下显得更黑暗的夜空。 子肖父。 他从不否认这一点,柴珩会动心思他并不意外。 只是,他还嫩了点! 离开的柴珩琢磨一路也没明白父皇到底是何意,君心难测。 路上遇到了母后派人拦截,他虽是不耐还是跟着过去了。 见到母后拱手请安,便迎接来两个大耳刮子,打的他两耳发出一阵嗡鸣来。 “糊涂货,储君之位你坐够了是不是? 若坐够了本宫亲自把你拽下来,免得牵连无数人给你陪葬!” 缓过耳鸣,柴珩慢慢抬眼看向母后,“您疯了!” 第32章 皮薄馅儿嫩 皇后不管柴珩多么的目眦欲裂彻底失了往日风采的模样,将他把田阿春劫走藏在富安坊的事揭穿。 他的脸皮红了又白,复又想到了什么双眼阴沉笑的讽刺。 “母后在孤身边安插了几条狗?孤每日做的所有事想必都没逃过母后的眼睛!” 皇后双目微动,可见柴珩说对了,她就是在他身边安插了人。 “本宫是为了你好。今日本宫若不更快一步出手,富安坊那宅子就得被金吾卫一锅端了。 再加上孔修告你那一状,你是什么下场想必不用本宫告诉你!” 柴珩一愣,“她人呢?” 皇后不可谓恨铁不成钢,“杀了!” “你……” 被掌控,被监视,自己做的所有事在她看来都是胡闹,都是错的。 更是连提前知会一声都没有,便把人直接给杀了。 柴珩心内郁结难忍。 他已不是三岁孩童,真不知自己还要被当做木偶摆弄多久?! “怎么,本宫将人处理掉你要报复吗?也未见得你情根深种,无论是那下贱的女人还是孔家的小娘子,你刻意接近无非是因为房家阿绵。 在她眼皮子底下与她亲近之人勾连,想把她当傻子耍。 可你看看,到底谁是傻子?” 被戳穿意图,柴珩倒是不言语了。 他不止想耍房星绵一个人,想把整个房家人都当傻子耍。 因为田阿春流放路上被劫走,现在城中还在搜查。 导致房星绵两日没能出门,阿爹阿娘都担心田阿春潜逃回城里,别再蹲藏某处谋划害人。 她出了家门要是被盯上了可如何是好? 正是因为两日没出门,所以在得知城内大肆传扬‘孔萍勾引太子被拒后恼羞成怒,孔修大闹大殿意图逼迫皇上赐婚’时,气的小鼻子都要歪了。 “胡说八道!肯定是他出的招,简直卑鄙!” 房星玉也皱起了眉,看着阿绵跟暴怒的兔子似得,伸手扯了扯她,“我们去看看她。” “好,我觉着她现在肯定不好过。” 云钗和玉桐说是城里百姓在传那些不着调的谣言,这样一来连孔修都没办法了,他一个大儒大文人还能去跟百姓对峙吗? 姐妹二人还是偷偷的离开了家,有阿姐在房星绵并不担心田阿春会忽然冒出来,阿姐能把她头打掉。 情况超出她们俩所想,孔家外面的巷子里聚集了不少人。 男男女女,大声讨论孔萍勾引太子的事儿。 有些年纪都挺大的男人言语更是过分。 “还是读书人有心机,分明自家小娘子贪图富贵却有脸去皇宫大闹!” “那还不是陛下宽仁,直至今日也没给这祖孙俩定罪啊。” “什么文人?绞尽脑汁攀附权势的货色。” “用自家孙女儿去攀附,文人脑子就是转得快啊。” 这些人出言讥讽,孔家门外还有几个穿着布衣的书生在反驳。 可他们只讲道理说不出脏话,气势就弱了很多。 人太多了,一时间很难分出哪些人只是纯粹跟风看热闹,哪些人受人指使别有用心的故意闹事。 原本是掩着踪迹偷偷摸摸来的,但这会儿房星玉都被气的冒了火,正好戴着帷帽遮住脸,她直接提起路边一根棍子冲了出去。 连番敲在那些乱说话的人嘴上,速度奇快。 挨打的人只来得及发出痛叫,再睁眼看打人的已经敲了一片。 房星绵也捡起地上的石块泥土往那些人后脑勺上砸,她一个只跟房星含打过架的人,这会儿自觉战力狂盛,脑袋上的小火苗儿噌噌燃烧。 本来这边闹了太久,有学子跑出去找人帮忙,正好碰到换值的一班金吾卫。 带着他们过来时,房星玉正在进行一人群殴模式。 角落里还有个小身影跳着脚拿泥巴打人。 燕玥一眼就看到那个用泥巴当武器的家伙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闹事者全部羁押!” 张礼带着人冲过去,把挨揍的男男女女都给制住了。 打人者房星玉停了手但没躲,堂堂正正无丝毫惧怕。 泥巴攻击者房星绵又缩回了角落里,企图蒙混过关。 不过她还是没蒙混过去,身着金甲的燕玥一步步的过来把她堵在了墙角里。 抬头看他,房星绵先告状,“他们编排孔萍还堵在人家门口说瞎话,你快把他们都抓了,肯定是受人指使,你把幕后黑手也一并抓了还孔萍清白。” 居高临下,燕玥似笑非笑,凤眸潋滟又锐利压迫感极强。 房星绵哽了一下,不说话了。 好,他燕百克是挺有气势的,尤其这一身金甲在身又用那种‘你再说就揍你’的眼神儿盯着她,她头上的小火苗逐渐熄灭了。 “当街斗殴,跟金吾卫走一趟!”他沉声道,颇具气势。 “我没斗殴,你别冤枉我。” 燕玥嗤了一声,抓住她胳膊提起来抖了抖,那小手上指甲里都是泥土,“别嘴硬,刚刚跳着脚打人我都看到了!” “我那是在玩泥巴!” 她嘴硬的很,找理由也特别快。 这个时候不能跟她争辩,她会用丰富的狡辩经验把别人带沟里去。 “被我抓住你别想逃跑!” 打人打得一脑门儿汗,脸蛋儿绯红热气舒张,她心里不服气脸蛋儿都是鼓起来了。 皮薄馅儿嫩! 虽说‘抓’住了她,但燕玥勒令她站在这儿别动,他这才转身又回去了。 那些堵在巷子里说孔家坏话又被打了的人都给捆起来了,打人者房星玉也光明正大承认她刚刚所为。 燕玥命人把人带走,又叫张礼像模像样的把房星玉也带着走了几步。 直至那些人拐出了巷子头,张礼立即拱手请房星玉回走,刚刚演了那么一下足够了。 房星玉真以为自己要去金吾卫走一趟的,没想到他们徇私徇的这么明目张胆。 看向燕玥刚要说话,就见这人盯着远处瞪眼威胁,像要吃兔子的狼似得。 她扭头看过去,正是她家阿绵站在墙角探头呢。 面对燕百克的吓唬她并不怕,甚至抠了一块儿墙泥往外扔。 换来的是他的忍俊不禁。 “叫她躲着点儿人。” 留下最后一句,他便转身走了。 第33章 恭喜狗腿子走马上任 姐妹二人进了孔家,没想到孔老先生居然病了。 除了家里的仆人七福,还有两个寒门学子在床前侍奉。 以及刚刚在门外帮忙的学子,由此可见孔先生多受爱戴。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们都出身寒门,现在没有功名未入仕途,人微力薄想帮孔先生都没有门路。 大家的神色都有些低落,但侍奉孔先生却极为尽力。 “孔先生的病重不重?”房星绵也忧虑担心不已。 孔萍叹了口气,“怒极攻心。” 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房星绵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 再看躺在床上清瘦无比的孔先生,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儿。 这是一个心里有理想抱负值得尊敬的先生,不畏清苦不羡荣华,又帮助了无数家境贫苦的学子,他想让全天下的人都能读书。 一颗咸鸭蛋就着杂粮团子能吃半个月,十几年的热情都投注在撰写通史上。 房星绵佩服又敬仰,试问给她多大的好处吸引着她,她也做不到这般。 她又觉着孔家遇到这样的事有她的原因,心下更是几分愧疚。 “许箐箐家有珍藏的好药材,我去一趟跟她阿娘买一些。”凭借她们的交情,肯定能买得到。 房星玉抓住她的手,“我去。燕百克叫你躲着人,你就别出去露面了。” “……” 好,燕百克说的没错。 再说这巷子周围八成还有不少人,她现在出去再回来都不太容易。 房星玉行动迅速很快就走了,孔萍带着房星绵趁人不注意又进了书房。 被言语污蔑羞辱的少女这个时候才显露出真正的情绪,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掉。 房星绵赶紧抱住她,听她在自己肩头啜泣,眼眶也发酸发热,不知不觉的跟孔萍哭成一团。 “没有人听我解释,正是昨日我跟人据理力争吵得声音太大,祖父出去后听了那些污言秽语一下子气病了。” “都是那个卑鄙无耻的人做尽缺德事!他被告了一状心中记恨,就想出了这种下作的招数。 阿萍,你和孔先生可千万不能被流言打倒。 流言本就不是真的,我相信总有法子揭穿流言并把那无耻之徒的嘴脸公诸于众。” 孔萍点点头,她也希望苍天有眼人间有公道。 她和祖父行得正走的直,这些污蔑黑暗,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等待阿姐把药材带回来的时间,房星绵又带着崇敬的心情看了一会儿孔先生撰写的通史。 越看心中的敬仰越是浓厚,她觉着是不是可以求求阿爹想法子帮帮孔先生。 天色微暗时房星玉回来了,不止带来了药材还把许太医一块儿带来了。 “友情出诊友情赠药,就不用阿绵掏荷包了。” 房星绵立时弯起眉眼,“难怪我从小就觉着许箐箐善良大方,死皮赖脸的要跟她做最好的姐妹。 原来她是遗传了许太医。” 笑眯眯的听她吹捧,甭管是真是假,这会儿被捧得确实高兴。 孔先生还不太清醒,发着低烧蓦一时呓语不断,惦记着自己即将完成的通史。 许太医认真的诊脉检查,面色也不由几分沉重。 孔老先生不止是这一次疾病,他身子亏空的太厉害了。 这么多年来不注意食补,苦熬心血,哪怕他这回没有忽然病倒也支撑不了两年。 没想到会这样,房星绵跟孔萍一样忧心着急。 好在许太医有自己的一套调理保养的方法,他本人对孔先生也极为敬重,极其认真的连写了几个方子。 并叮嘱他们如何给孔先生调理,过几日他再来。 孔萍红着眼睛道谢,房星绵无意间瞥见站在不远处的七福。 有那么一瞬他的眼神儿有些奇怪,让她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这种感觉就跟她瞧见自家橘香时差不多,莫名就觉着他们有别的心思,甚至是别人安插的眼睛。 心里头毛毛的,便什么多余的话都不再说了。 姐妹俩跟许太医一块儿离开了孔家,正好坐了许家的马车。 上了车许太医才微微肃了面色,“孔先生病倒的事昨天太医院便已经知道了,王太医十分敬重甚至想过来。 但不知被什么原因阻止了,今天他没来太医院。” “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阻止太医来为孔先生诊病?那您今日来是冒着大风险的。” 房星绵觉着脚底发寒,这情况已经不言自明了,谁能有那么大的力度下这种命令啊? 位置最高的那个人呗。 孔先生进宫那日她就想过,皇上失了颜面必会秋后算账,这就来了。 许太医摇了摇头,“我若因害怕惹火烧身,还学什么医?治病救人医者之责,即便因此遭了算计也无所谓,我无愧于心。” 房星绵只觉着许太医后背好像都散发出光芒来。 先将她们姐妹送到房府附近,她们俩要偷偷溜回去。 许太医就知她们这些小娘子对偷偷往外跑轻车熟路,包括自家的女儿。 姐妹二人做到了偷溜偷回的鬼祟,但早已盯上她们的人还是准准的抓住了。 一颗小石子敲在了房星绵的头上,吓了她一跳。 房星玉把她扯到自己身后挡住,同时看向暗处,帷帽下的眼睛带着杀气。 别看在桃花庵里长大,她可没染上分毫慈悲之心,净音师太教她的全是拔刀要快姿势要帅! “最丑的那个,过来。” 燕百克。 他偷偷摸摸的,显然也是怕被旁人看到。 房星玉迅速的环顾了一圈四周甚至仔细听了一下声音,“附近没旁人。” 房星绵弯身捡了一块小石头,快步的走了过去。 房星玉则向前走了几步,耳听八方的防御。 墙角里,燕玥一身暗色的胡服,身长肩宽比墙还像墙。 “你偷偷摸摸的要干什么?” 瞧她手里捏着石头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燕玥忍俊不禁。 抱起双臂,他扬了扬下颌,“打算攻击我?看来你非常想去金吾卫的大牢走一走。” “这叫小人石,顾名思义只打小人。” “如此说来此石头用不到我身上了,毕竟我是君子。” “……” 房星绵表示没见过他这样的君子。 “有话快说,我要回家呢。” “恭喜你这个狗腿子要走马上任了,本将军今日要启用你。” 第34章 娶阿黄也不会娶你 终于到了他提要求的时候,房星绵居然没有任何的不快。 有一种收账的终于来要账,她能赶紧还了此后两不相干的痛快感。 尽管之前还略阴暗的想过燕百克会不会提出什么无耻的要求,甚至一度心里没底。 可现在不同了,她阿姐在旁边儿呢。 他胆敢无礼,阿姐饶不了他。 遂胆气壮的很,腰板也挺的倍儿直。 但燕百克并没有提出无礼的要求,反而问道:“你在孔家可看到孔先生撰写的通史?” “孔萍带着我偷偷看的,你别往外说。” 他点头,“可看到先太子弑君的经过?” 原来他对这个感兴趣。 按理说他作为金吾卫大将军,他爹又是英国公,他应当早就知道来龙去脉。 但她还是诚实的说出自己看到的,并在最后告诉他,“孔先生本人对这段记述不是很满意,模模糊糊非他风格。根据孔萍说,他一直在找真相。 他要保证自己笔下皆是真实,对得起浩渺千年间出现过的人杰,更不会误导看此书的后辈。” 黑夜中,燕玥的眉峰是皱起来的。 幸亏房星绵看不太清楚,否则也会被他不同于往日的阴暗气息吓到。 “接下来孔家还会发生大事,你便不要再往那儿跑了。” “嗯?为何这么说?” 柴珩的报复还没完了? 不对,根据他问的问题以及这句话,关键点在于先太子弑君。 这么说,孔老先生执着的记述这一段惹来了祸?告太子那一状只是个导火索! “很复杂。我本来要你办的事便是想请你去太傅那里打探先太子弑君的真相,当年太傅乃太子少傅,据闻出事那一日房太傅早于先太子去往寝宫见过先帝。” 房星绵十分意外,阿爹正是因为当时是太子少傅,弑君之事发生阿爹受了牵累。 这就导致自她记事起家中断绝再提此事。 她一直认为阿爹是觉着作为太子少傅有辅翼之责,可却发生弑君之事,他难辞其咎。 但实际上先太子比阿爹年长,又随着先帝纵马打天下文武双全,根本不需如孩童那般淳淳辅佐。 他甚至胸襟智慧眼界比从未见过真正战场的阿爹要宽广的很。 看她垂着眉眼脸上也现出几分忧心的模样,燕玥顿了顿,最后还是抬手在她额角轻轻戳了下。 “我并无害太傅之意,就是想知道真相。 你若能打探到自然好,若打探不到……我也不会怪你。”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真相?” 知晓来龙去脉,查探出先太子弑君的真正原因? 可他明明知道孔先生因为此事惹来了祸事,还要调查? “因为对于我来说很重要。这样,你若打探到了我便告诉你真正的原因。” 这交易……在房星绵看来并不是那么太吸引人。 她更担心自己会害了阿爹,这是一个禁止谈论的话题,她若去问了阿爹再告诉他。 而他包藏祸心以此来做文章加害阿爹,他们房家可就完了。 她心里所想在脸上完整的呈现出来,燕玥明白她担心很正常。 但心里还是几分不畅快,“我是那等满腹阴谋算计的小人吗?” 黑暗里她眨着杏眼,里头是两个字儿,‘难说’。 “……” 小小一个人儿,防备心可真重。 “那你说一个你自己足以砍头的大秘密,让我攥着你的把柄,我才能放下心来。” 这是房星绵的退步,一方面为了房家,另一方面她确实有那么点儿想帮他的。 燕玥笑出声,黑暗之中他那绝美的凤眸好似都泛着迢迢星河之光。 “我打探先太子弑君之事就是最大的把柄,旁人探查此事兴许只死一人,我探查会死全家。” 房星绵轻轻地点头,看来燕百克的确有自己的大秘密。 有点儿好奇,脑内又迅速做出判断,不能好奇。 恐会惹来杀头大祸。 她答应了,会去阿爹那儿套话。 而且他也没给时间限制,甚至在她答应后还道谢了。 他忽然间的这么正经,房星绵小小的不太适应。 手里还捏着石头呢,眨了眨明媚的杏眼道:“只是交易,交易完成后各不相干。 记得把同心结还给我,莫要再以此要挟。你若是胆敢拿着同心结上门要我嫁给你,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燕玥像听了什么大笑话似得噗嗤笑出声,身体微微前倾,他身上热烈的气息铺头盖脸的将她包围。 “你是不是养了一条狗?” “对啊,阿黄。” 他笑着点头,还保持着弯腰近距离看她的姿势,“我就是娶你家阿黄也不会娶你。” “……” 这不骂人吗? 想争辩,又把话吞了回去。 要是争辩了岂不是表明自己要跟一条狗争? 不能争,甚至她还得给阿黄备嫁妆! 哼,差点儿被他绕到沟里。 把手里的石头往他脚上砸,趁着他跳起躲避时,她扭身就走了。 在房星绵计划如何向阿爹询问先太子弑君之事时,发生了大事。 首先是许太医,在太医院下方子时不知怎的一味药材药量写错了。 那药本是送到淑妃娘娘那里的,幸亏她有宫女试吃的习惯,试药的宫女喝了药之后痉挛呕吐,好在没出人命。 而出了差错的许太医被责令回家思过,短时间内不能再上值了。 听到这个消息,房星绵整颗心往下坠。 许太医果真因为给孔先生诊病被牵连了。 然而还不止如此,皇上那里下了旨意,太子行为不端太傅房渊难辞其咎。 虽没降职但罚俸了,甚至在太子闭门悔过这段时间内,房渊也不允出家门。 这惩罚看似不重,可若细想就知没那么简单。 尤其房星绵心焦的厉害,房家好像跟柴珩绑在了一起似得。 若到时柴珩甚至连太子都做不了,阿爹会怎样? 可若是为了共同利益两方进行结结实实的关系捆绑,免不了还是得走联姻那一套,自己依旧逃不过。 在这个夹缝之中寻找一条她不用嫁柴珩、阿爹又不会被心术不正的太子牵累的两全其美的法子,太难了。 第35章 爱情使狗进步 因为房渊被勒令在家思过,使得整个房家气氛都不怎么好。 最严重的是鹿鸣院,之前被她最爱的孙女儿一番毒汤攻击,到现在还觉着自己身娇体弱的老夫人。 首先担忧的是还能不能清闲富贵的养老了。 再就是自己母家那边儿现如今她混的最好,这要是一下子落败,那些庶、堂、表姐妹得登门来嘲笑她。 着急忧心的更在床上下不来了,近身伺候的橘香连番劝慰,其他侍女婆子也安抚,但作用不大。 房渊得知消息不得不过来一趟,但母子二人相谈不欢,房渊离开时脸色也不太好看。 橘香着重观察,之后借着做事晃悠到府邸边缘狗洞那里。 把一张纸条夹在狗洞边缘两块石砖的缝隙之中。 房星绵想着去阿爹那里打探情况。 先太子弑君这件事无疑是当今皇上的大忌,只因孔先生撰通史要写这一部分他便无法容忍到这种地步。 可他又不直接说,反而用这种暗戳戳的方法去加害一个受人敬重的大儒。 再加上燕玥也要调查,水之深让她无法想象。 走出双雎院,便瞧见阿黄顶着一身灰尘和四只黑乎乎的爪子朝自己跑来。 她连躲都没来得及,就被它在裙子上踩了几只黑梅花。 “你……” 气的连训斥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再一看它那无辜的豆豆眼,房星绵决定今日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子。 然而阿黄扭身就跑,跑了两步还回头看她,胖脸上一副:你过来呀! “你给我站住!” 房星绵提着裙摆去追,阿黄就噔噔的跑,跑快了还回头看她等着。 一直把她带到那个它经常出入的狗洞,它胖胖的身子挤一挤就出去了。 房星绵:“……” 单手叉腰,看着又从狗洞里探过来的狗头,她深吸口气,“好你个不孝子,让我钻狗洞是? 你现在给我回来认错还有机会,不然我就打爆你的狗头。” 阿黄似乎并不能听懂暴躁的主人在说啥,只是用嘴巴拱旁边的一块儿砖。 它这怪异的举动也引得房星绵注意到了。 走过去蹲下,仔细的一瞧真瞧见东西了。 用小指甲抠出来一看是一张很小的纸条,上头拥挤的写了两行字。 报告阿爹与祖母之间的争执,十分细致的体现了母子不合。 看到内容的瞬间,房星绵想到的就是橘香。 首先她可疑。 第二能够完整的听到祖母和阿爹的争执,摆明了就是他们两位身边的人。 而阿爹若是与祖母单独叙话他不会带仆从进去,只有祖母近身的人才有机会听到。 非橘香莫属了。 只是她这纸条是给谁的呢? 放在这个地方显然是有人会在外面取走。 想了想她又把纸条塞回去了,招了招手要阿黄回来。 也不管它身上脏兮兮的抱着它狗头一通揉搓,“哎呀,自从知道有人娶你之后,你都变聪明了。 爱情让狗成长,真不错!” 阿黄摇尾巴,作为一条公狗它并不是很明白主人在说啥。 蹲守取纸条的人,这任务非阿姐莫属。 府中有护院,但现在房星绵认为他们都不可信。 房星玉自然是二话不说,换了衣服装扮一番,悄无声息的躲开家中人的视线去蹲守了。 组织好语言,房星绵去找阿爹。 阿爹在书房,虽还是那端方明净的模样,可也免不了从他眼睛里看到些愁绪。 房星绵亲自端茶送水,又叫小厮退下,转到阿爹身后给他捶背。 一番狗腿操作,房渊也立即明白她有目的。 笑着摇头,“想要什么了?是想还养猫狗,亦或是相中了什么昂贵的首饰?” “阿爹着实伤人,我就不能单纯的是来尽孝的吗?” 房渊扭头看她,眼睛里都是笑,“是吗?” 哽了一下,好,瞒不过阿爹的慧眼。 看她鼓着脸蛋儿机灵又娇憨的,房渊慈爱的笑逐渐浓郁。 “想说什么?” 凑到阿爹跟前儿,把小脑袋往前探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阿爹,我先前偷偷去孔先生家了,然后看到了他撰写的通史。 那上头写了先太子弑君之事,但孔萍说孔先生不相信正在查找当年真正的事件经过。 然后……” 她没再说下去,因为发现阿爹表情变了。 眼神都沉了下来,里头像是藏了不能言说的狂风暴雨,一时间让她也心下惴惴。 “果然是因为这个啊!”他沉沉的叹了一句。 房星绵微微歪头,“许太医在太医院开出了有问题的方子,我想是有人在警告他。 因为他去给孔先生看病了。” 房渊又仔细的看向自己这小女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因为我当时在场啊!” “……” 房渊是知道她这阵子借着被克生病的由头不外出,但偶尔的会跟阿玉跑出去。 女儿聪明伶俐,跑出去逛逛也能掩着踪迹不被人发现。 谁知道她偷偷跑到孔家去了! 看阿爹无语凝噎的样子,房星绵嘿嘿憨笑了两声。 “我就是在想先太子弑君这件事,孔先生想查证真实的经过可现如今却变成了这样,那么肯定真相不能公之于众。 一旦公开怕是位置都坐不稳,我说的对?” 她说完,就见房渊轻轻皱起眉头,“对。” “那阿爹你知道真相吗?” “阿绵,你不该问这件事。知晓了内情就会惹来天大的祸!” 房渊很耐心,哪怕表情有些沉重但在给她说这些话时声线也是温和的。 他是个情绪稳定有耐心的好父亲。 但房星绵仰着脸笑了,“阿爹能这样说那就表明台面上的真相不是真相,内情不止复杂还极其黑暗。 并且阿爹知道真相,只是不能告诉我。” “……” 忍不住在她头上拍了下,“阿爹劝你的话你没听,专在话里找漏洞是?” 眨了眨眼睛,房星绵笑眯眯,“孔先生追求真实,我很是认同。如果他所撰写的通史能流传百世,后世无数人拜读,我们都希望他们看到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若是写满了浮华谄媚歌功颂德之语,简直枉为读书人!” 第36章 反噬 阿绵这小小一个人儿所秉持的见解和坚持,在房渊看来是极好的。 正直而纯粹,他也十分希望自己的儿女始终保持。 可他实际上也非常清楚,这种理想化在诡谲的朝堂之中无法存活。 早朝。 中书令盛行章与侍中杨贤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杨贤认为孔修借着撰写通史之名调查先帝被先太子刺杀一事居心不良,甚至有歪曲事实污蔑已故成王以及当今皇上的嫌疑。 又有一众寒门学子对其恭敬信服,若是让他把那本胡编乱造的通史写成了,天下学子信以为真,后果不堪设想。 人心不稳,皇威遭疑,大晋必乱。 盛行章大斥杨贤危言耸听其心险恶,孔修乃当世大儒,辞官撰写通史跋山涉水吃尽苦头。 立志着出比肩左传的史书,如若此书写成那是连当今皇上的伟业之中可浓重添加的一笔。 居心不良者是他杨贤! 杨贤四十多岁较为年轻,毛发也不多胡子稀疏,整个人像尖瘦的山羊。 盛行章年岁大,亦是两朝老臣厚重谨慎。 二人争吵,盛大人愤怒的脸红脖子粗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厥过去。 皇上也担心不已,赶紧叫姜道宣人过来将盛大人扶下去休息。 长长的叹了口气,皇上温和的面孔上几分纠结,“朕相信孔先生绝无歹意,只是先帝平内乱建盛世一生光伟,最后却被……那是朕最为敬服的祖父。 若被后世代代嚼琢他晚年……唉,朕心不忍啊!” 杨贤立即道:“陛下宽仁孝心感天动地。依臣之见不如叫孔修改写或禁写先帝晚年诸多事端,至于那大逆不道的先太子……臣觉着可以着史官全面抹掉。 如此一来,百年后世也便不知有这等弑君弑父的逆贼了。” 在场官员大部分噤声,甚至微微转头看别人。 只有少部分附和杨贤,建议皇上采纳良言。 皇上显出犹豫不定的神色来,杨贤以及那一拨朝臣掏心掏肺的力劝,最后皇上勉强同意了。 让一个一生未说过谎言的大儒去粉饰编造先帝的晚年,抹杀掉逐鹿天下时打了无数场胜仗的先太子。 这……这不是逼人去死吗! 下朝后,内侍姜道和杨贤状似无意的碰到了一起。 “杨大人揣测圣意真是有一套,但只怕从今日起杨大人会遭天下寒门学子记恨。” 杨贤眯着眼睛一笑,“身为臣子自是要为陛下分忧。我只是代陛下说出他不能说的话,至于寒门学子……何惧之有?” “杨大人所言没错,荣华富贵皆是陛下赏的,臣子自然得报答。 若跟陛下反着来,那就是其心可诛。” 两个人达成一致含笑分开。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后那边儿闻到风声后便紧张了起来。 立即去见柴珩。 被勒令闭门思过,见不到外人柴珩也不再伪装温和儒雅,周身阴沉恍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见到儿子这模样,皇后心下是无奈的。 可这是她的儿子,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 说了朝上针对孔修之事做出的决定,柴珩一声嗤笑,“老东西他活该!” “你糊涂!根本就没明白你为何被关在此处,你父皇是怀疑你想通过孔修查证当年先太子弑君真相。” 柴珩皱眉,“孤没有。” “本宫当然知道你没有。可他不相信,他多疑敏感宁杀错不放过。且正因为你是他儿子,他担心你会效仿弑君。” 被母后这么一说,柴珩才忽然紧张起来。 后又觉着不对,“父皇为何对先太子弑君反应这么大?跟他又没关……” 说着忽然哽住,看着母后一脸惊疑。 皇后深吸口气,“本宫只知晓一件事,他非常害怕自己做过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柴珩大受震惊,甚至眼睛开始无意识的颤抖。 先帝是他曾祖父,父皇的祖父。 难道当年是父皇刺杀了先帝?不对啊,先不说那时父皇刚刚及冠,就是祖父成王还在世呢。 皇后抬手打断他继续琢磨,只是道:“他起了疑,接下来怕是你如何做都不会消除他的疑虑。” “母后难道让我把太子之位拱手让人?”他不干。 “你还是没明白本宫的意思,就算你不做太子了,他心中的疑也不会消退。” “难道要我死吗?” 柴珩怒吼,本性里的情绪不稳定此时尽数显露。 皇后深吸口气,“只怕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因为太了解,所以在猜度柴善显时她不会报丝毫的希望,往恶毒阴暗里猜,那才是真实的柴善显。 柴珩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仅仅因为一个猜测父皇就不想让他活着。 那他……先下手为强! 房星玉的蹲守追踪有了结果。 来取纸条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白面皮很瘦弱的小郎君。 取了房府狗洞里的纸条后他又接连的去了数个府邸外,有的是后门外的墙缝地砖,有的是拴马桩底下的夹缝。 各种各样的地点,这一个坊区有官职的人家全被他走了个遍。 就像那收夜香的似得,在固定的时辰固定的地点,轻车熟路显然不是第一次。 他取完后房星玉也一直跟着他,就这样一直跟到了皇城。 亲眼见到他手持一块令牌轻轻松松的进去了。 姐妹两个四目相对,同时觉着后颈发寒。 “原来不止我们一家被人时时窥探着,我们在家里的一举一动都随时被上报。” “皇宫里的主子有很多,阿绵你觉着是谁主使?” 经过孔先生之事,房星绵十分确定,“是皇上。” 他比她之前所想象的心眼儿还要小。 房星玉眯了眯眼睛,她只进过一次皇宫,是跟阿娘见了太后。 她没见过皇上,也不知到底是个怎样的道貌岸然伪君子。 反正那个太后她就没什么太大的好感,演出来的慈爱温柔极其做作。 有其母必有其子,果真不假。 姐妹二人短暂商议过后决定把此事告诉阿娘,但这橘香得留着不能赶走。 赶走这一个必会再安排一个,与其再安排的是谁还得调查,不如放她在眼皮子底下。 第37章 对小娘子出手不太好吧 管琼听了两个女儿的调查后,也认同她们的意见,不揭穿橘香。 也幸好这个橘香在鹿鸣院,老太太除了发牢骚不满家中所有人之外,她也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 不过还是有必要盘查一下家中别的下人。 母女三人在暗地进行,毕竟是一脉相传的观察力惊人,分别在房渊的书房和房星含的院子里发现了两个不对劲儿的小厮。 没有惊动他们,管琼暗地里查了一下这两个小厮以及橘香的情况。 均是原本家中清苦到需要把儿女卖身为奴,但分别的从三年前、一年前起忽然富裕了。 按理说都那般富裕了,可以为儿女抽身奴籍了,但并没有那么做。 可见买通他们的人也是仔细调查过情况的,给了他们家中很多钱,但还需要他们一直为奴传递消息。 家中奸细查出来了,心里总算是能稳妥些。 房星含匆匆归家,还没等房星绵将他院子里有奸细的事儿告诉他呢,便见他换了一身普通的长衫要出去。 面容焦急。 “阿兄,你怎么了?换了这样一身衣服你要去哪儿?” “姜道和千牛卫奉旨去了孔家,恐怕是……城中学子都往那边儿赶呢,我也过去看看。” 他不能穿着官服去,特意回来换一身寻常的衣衫混在学子之中。 “什么?” 房星绵怎么也没想到连千牛卫都派出来了。 大事不好! 遂也管不了阿兄,扭头就跑去找阿姐。 几近傍晚天色就暗了下来,天空没一颗星辰,乌云压得低低的恍似下一刻就会压到头顶上来让人喘不过气。 房星玉拽着妹妹一路赶到孔家的巷子时已经被闻讯赶来的学子们堵得严严实实的了。 到底是有功夫,一通推搡总算把妹妹拽到了最前方来。 前方就是大名鼎鼎的千牛卫,玄甲陌刀威风凛凛极为慑人。 千牛卫大将军闫寒人如其名,像刚刚从冰窟里拔出来的一样。 他身高体长的站在那儿,前方是内侍姜道,对面则是被孔萍和学子扶着的孔修。 风烛残年,再加上大病一场至今未好,他孱弱苍老的像被抽干了水分一样。 唯独那双眼睛依旧坚定执拗。 “我孔修上不能愧对祖先、先帝;下要对得起万千学子后辈。姜道,你这个无根之辈只会谗言蒙蔽陛下,今日若要动我的通史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咳咳……” “祖父。” 孔萍双眼都是泪,紧紧的扶着祖父,她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眼看着千牛卫把她家给包围了,她心里已有了准备,今日他们祖孙俩怕是活不成了。 被骂无根的姜道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他最恨别人说他无根。 “既然孔先生不识好歹不遵圣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闫将军,泼油放火!” 什么? 孔修立即激愤阻止,以瘦弱的身躯堵在门口。 闫寒也有片刻迟疑,冷着面孔看向姜道:“姜公公确定这是陛下的旨意?” 姜道冷哼一声,“闫将军是在怀疑杂家?” 对这阉人全无好感,但圣意就是圣意,不管多么不合理也得遵守。 他回身示下,千牛卫开始行动。 花白孱弱的孔先生被拽开,他们冲进孔家,没过两息大火冲天。 孔修被扯那么一下便跌倒了,眼见着书房的方向亮起猩红的火舌,他的双眼也变成了红色的。 用尽浑身最后一股力气嘶吼出声,接下来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祖父!” “先生!” 孔萍和身边以及被堵在外围的学子嘶声大喊。 孔修佝偻瘦弱的身体趴伏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又呕出几大口血来,便彻底软了下去。 “祖父……” 孔萍灵魂被抽空,颤抖着手去试他的鼻息,什么都没有。 祖父走了。 闫寒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姜道。 若不是有圣旨在,他真想把这阉人扔到火堆里去。 “我跟你这个阉人拼了!” 孔萍发了狠起身朝姜道扑过去。 姜道迅速后退,“阎将军,将此女拿下。” 闫寒伸出一条手臂挡住扑过来的孔萍,又看姜道低声质问,“姜公公,孔娘子没参与过孔先生撰写通史。难不成圣旨也写明了要抓她?” “闫将军作为千牛卫大将军难道不是以遵旨办事为准则?你是在质疑我还是质疑陛下?” 不遵旨那就是大逆不道。 闫寒咬紧颊边,冷着眼扣住已哭叫陷入疯狂的孔萍。 孔萍小小一个,被他抓住像被猛虎叼住的小鸟儿一样。 被堵在外面的房星玉实在忍不了,一掌震开横在身前的陌刀,一道流箭似得直奔孔萍。 闫寒本就没用太大的力量,以至于孔萍被夺走时他没反应过来。 抬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戴着帷帽的小娘子。她把帷帽前檐的薄纱都撩起来了,露出敌意明显的星眸。 房星玉一动不动挡在那儿,后面孔萍已经被房星绵抱住了。 她也眼睛红的厉害,抱着哭到声嘶力竭的孔萍一边瞪着眼睛看闫寒。 “孔萍犯了什么罪你要抓她?她只是个弱女子你们不能欺负人!” 房星绵此时就是个红眼睛的凶兔子,闫寒越过房星玉看向她认出是谁了。 “照旨办事,还望房家娘子莫要阻挠,否则房太傅也难做。” 房星玉也一样目露凶光,“就是阻挠了又怎么样?” 人群里,被堵住根本挤不进来的房星含也在大声喊,“闫寒别为难我妹妹,我房星含在此。” 但声音被盖住,并没如愿传过来。 姜道笑的意味深长,“阎将军还不动手?” 闫寒深吸口气,看着房星玉沉声道:“小娘子得罪了。” 话落探出大手。 “阿姐!” 房星绵情急叫了一声怕阿姐受伤。 蓦地,一道身影由上空翻越下来。 出手截住闫寒的招式,两掌交错各使七分力,这期间都看到了对方的脸,各抬起长腿不遗余力的踹了对方一脚。 燕玥只后退了一步,依旧稳稳地挡在房星绵和孔萍身前。 凤眸流过冷色,薄唇却弯了起来,“闫将军,对小娘子出手不太好!” 第38章 你娘子可聪明了 金吾卫大将军忽然出现,甚至拦住闫寒,姜道第一个阴阳怪气起来。 “今日陛下亲点千牛卫,金吾卫大将军缘何在此?莫非一直盯着千牛卫呢?” 南衙十六卫,互相掣肘明争暗斗。 金吾卫暗中盯着千牛卫,换了谁心情都不会太好。 燕玥似笑非笑,“姜公公看不见我是一人前来吗?不过,好像马上就要来更多人了。” 话落转过身不再搭理那二人。 看着房星绵还抱着孔萍不撒手,红着眼睛泪光盈盈。 房星玉在另一边儿护着,这姐妹俩一副誓死保护的模样。 对上她的眼睛,他似乎看到了那双杏眸深处的恐慌和气愤。 “别怕。” 他无声的对她说。 她看得懂唇语,肯定能明白的。 就在这时,激愤围堵的学子们让开了路,多人朝这边快速赶来。 拿着陌刀拦截的千牛卫不得不让开,因为来的都是朝中大员。 盛行章满头大汗,一眼看到趴伏在地已经不动弹的孔修,差点儿一跟头栽倒在地。 “孔兄!” 仓惶奔过去,扶住孔修转过脸来,只见他双目瞪大一片血红。 死不瞑目啊! 随后而来的还有数个文臣,其中就有被勒令不准出家门的房渊。 没想到会这样,众人难以接受。 盛行章这等身份泪流满面,随即便开始破口大骂,骂姜道骂闫寒。 姜道还了一下嘴,惹来的更多的谩骂。 房渊一个向来沉稳的人都被激的失了理智。 姜道被迫闭嘴,还退到了闫寒后头去。 闫寒被迫承受大员们的斥责,冷着面孔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看似坚不可摧但眼底也有委屈。 大概是因为盛行章等人出现了,原本被压制的寒门学子也开始为孔修声讨,一时间乱成一团。 房渊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场面混乱,你们带着孔萍先离开这儿。” “阿爹,你不能出家门的。今日擅自的赶来这里,是抗旨。” 房星绵声音很小,自看到阿爹后她就又骄傲又担心。 “没事的,你们先走。” 燕玥在同时压低声音,“我送你们,撤。” 依他看,今晚的事情闹得已经无法收场了。 夜空黑沉沉的,凉凉的风裹挟着凉丝丝的雨滴乱七八糟的落下来。 燕玥护着姐妹俩和孔萍快速挤出人群。 孔萍精神崩溃,惦记着祖父还在那儿。 “盛大人他们会安置好孔先生的,你今日先跟我们回去,待一切处置妥当了你再回去。” “没错,看样子随时都会打起来,你在那儿会受伤的。” 姐妹二人安慰,落下来的雨也逐渐变多变大。 孔萍只觉着是老天在给她祖父喊冤,她哭的更是双腿无力。 房星玉力气大,直接把她架了起来。 “这雨越来越大了,不如先躲一会儿雨,不然淋湿了会生病的。” 房星绵说道,其实她是担心孔萍。 她现在这个状态,再淋了雨肯定会病的。 其他三人没意见,便在旁边一个已关门的铺面房檐下暂停躲雨。 孔萍还在啜泣,房星玉不熟练的轻拍她的手臂安抚。 房星绵看着她,蓦地道:“阿萍,孔先生的心血都被一把火烧了,我想这是他最最放不下的事。 你还记得你带我去看过先生撰好的通史吗,我过目不忘都记得呢。 他的心血没有被烧毁,我们重新把它写出来。” 孔萍抬起肿胀的眼睛看她,“阿绵,祖父遭祸都是因为它,你别……” “不怕!这么伟大的作品若不能流传于世,可能等到我老了那一天也会死不瞑目的。” 孔萍点点头,就算孔家遭祸她也一样不想认输,不希望祖父的心血就此付之一炬。 看着房星绵那坚定的模样,燕玥不由得弯起嘴角。 明明是个捕蝶绣花跟人比裙子比首饰的年纪,偏偏做出的每件事都出人意料。 压低了声音,“你真的把孔先生的通史一字不差的记下来了?” 她杏眸往他这边儿一转,因为受到质疑不是很开心,“怀疑我?” 她那是那种吹牛的人吗? 第二次被孔萍带到书房里时,她因为担心没有下次机会了,特别心痒难耐的把那几摞稿子都翻了一遍。 没有边看边钻研,而是以记为主,打算闲来无事时自己脑内琢磨。 “没。我原本也等着拜读孔先生的大作呢,现如今希望也寄托在你身上了。” 他微微含笑道,她略点头算是满意了。 眼前的雨已经成了珠帘,一丝空隙都没有。 再加上孔家发生了那样的事,真像是老天在哭泣。 孔萍靠在那里发呆,房星玉就不眨眼的看着她。 房星绵也十分低落,也不知阿爹那边儿怎么样了。 那个姜道……头一次觉着一个阉人那么讨厌。 小人。 燕玥看着她,想问问她在房太傅那里有没有打探到什么。 但旁边有人,他也不好说出口。 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房星绵扭头看他,忽的想起一事来。 “你娘子可聪明了,帮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 燕玥脑袋上的问号都要飘起来了,他哪儿来的娘子? 一看他那表情,房星绵立即像抓住负心汉似得,“刚说要娶它没两日,这会儿居然把它给忘了?我家阿黄命可真苦啊!” “……” 要不是碍于旁边儿有人,燕玥真会敲她! 难得让他吃瘪,房星绵觉着畅快,“你不要它了?它那么聪明伶俐胆大心细,除了偶尔跑出去偷偷吃屎之外全身都是优点。 你就这么不要它了,它往后可怎么在狗界混啊!” 忍不了了。 抬手在她脑袋上戳了一下,“骂起我来你倒是充满斗志。不过它发现什么了?” 她晃了下小脑袋,然后把自家下人被收买往外传递消息的事说了。 不过,燕玥的脸上没丝毫意外。 她仔细看他,“你家也有同样的情况。”看样子是的。 他似笑非笑,“以前,整个府里除了我和我爹之外,都是奸细。” 震惊非常。 他们家凭什么有那么多奸细! 英国公府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值得皇上下了那么大的心力? 她觉着自己窥见了水底,但现在看来这水没底。 第39章 他好像真的有点儿毛病 他家曾有那么多的奸细,在这方面算是前辈。 房星绵特别诚恳的请教,他是怎样在不让对方主子察觉的情况下将他们处理掉呢? 雨幕中的燕百克绝美一笑,“我克死的呀。” “……” 他克人这个说法分明是不成立的,那时她和阿兄亲眼看到是人为的让马疯狂致死,造成一种被他克死的假象。 按着房星绵所想,他知道是谁干的,但似乎对付不了。 那时猜不到答案,可现在她隐约的觉着离不开宫里的人。 他家的奸细如果也是宫里的人收买的,就不存在他们己方互害。 难不成是他杀的?借用克死人的理由杀人灭口…… 乍一想有点儿可怕,但再深入一琢磨只觉着燕百克果断聪明的很。 杀了这一批想必他们家里也不用再买仆役了,这样一来皇宫里想收买做奸细都没机会。 想想自己家怕是不成,单不说别人就是鹿鸣院里要是没仆人,祖母能把房顶掀了。 雨势终于小了些,也快要到宵禁的时辰了。 挑着无人的路往回走,燕玥在后面一路护送。 到了房家后门时,房星玉扶着孔萍进去了。 房星绵一步都迈过去了,又收回腿扭头看向身后,“你不去进去看看你娘子?” “……” 上前来,用食指极快的在她额头弹了一下,“哪天你带它去看我。” 捂着被打的地儿,房星绵没忍住还是笑了。 “再把你从太傅那里打听到的事告诉我,今日来不及了。” 最后看了一眼她淡笑如花,燕玥便转身快步走了。 她不由叹口气,从阿爹那里打听到的也不完整。 她唯一可确定的是先太子没弑君。 孔修之死造成的动静比想象的要大,上有朝廷大员,下有寒门学子。 柴善显这个帝王非常痛心加自责,将姜道好一番训斥。 最后千牛卫大将军闫寒被降职、罚俸! 是,当时封锁孔家,甚至泼油放火都是千牛卫做的。 但没有旨意他们敢这样做吗? 分明是姜道一口一个陛下旨意。 这会儿皇上不承认自己下过这样的圣旨,只说是要姜道劝孔先生好生商谈。 姜道那个死阉人只是被口头斥责一番办事不利,责任全推到闫寒头上了。 南衙十六卫,一时闹得动静不小。 金吾卫这边嘲笑居多,尤其知道他们大将军燕玥曾在当晚过去制止还跟闫寒动手了,他们遇见千牛卫时更是用鼻孔以表示不屑。 燕玥却是没落井下石,甚至碰到了低落萎靡的闫寒时他还叹了一声。 “兄弟保重。” 闫寒立在当场,眼睛盯着前方低声道:“奉旨行事可有错?” 停下脚步,燕玥也看着前方,二人各视一方肩膀平行。 “无错!大概是你倒霉,早早预定了黑锅。” 闫寒咬紧了下颌,“为何是我?” 他想不通,他忠君尽责从无懈怠,到头来要背上这口锅。 只要从这廨署走出去,他都能想得到来自城中学子的谩骂,天下人的鄙视责难。 他也不想孔老先生去世,他也很是敬佩的。 可…… 圣旨一下,全天下都知道是他逼死了孔老先生。 燕玥微微侧颈看了他一眼,“令尊曾是先太子麾下先锋。” 说完,他便走了。 闫寒皱起眉峰,燕玥之言让他一时迷惑。 父亲当年的确是先太子麾下的先锋小将,那时已几近天下太平,父亲直叹自己生不逢时。 若早生十年跟随先太子征战天下,他必将会立更多军功。 后来父亲官封千牛卫上将军,在先太子弑君发生过后两年,突发疾病去世了。 自己今朝所遇,与父亲有关? 一时间闫寒琢磨不清,走出廨署后路上遇见书生学子果不其然遭到讽刺白眼。 他可以冷着脸装作看不见,短暂的用冷漠给自己织一个坚不可摧的外壳。 直至在一家文墨店铺前遇到了那个戴着帷帽的小娘子…… 房星玉依旧把眼前的薄纱撩起来,一眼看到那欺负过孔萍的人,她立即冷了眼。 反手把薄纱拨了下来,挡着视线能叫她的双手没那么痒痒。 也不知怎的了,闫寒莫名的走上前,“房家小娘子,那晚多有得罪。但我皆是遵旨而行那并非我本意,而且我也没有想过伤害孔小娘子。” 房星玉:“……” 这人有病,跑到自己跟前儿说这个干吗? 她跟他认识吗? “不过那晚小娘子无所畏惧坚定的挡在我面前,现今想想极是令在下佩服。”甚至是羡慕。 他堂堂儿郎,自认顶天立地忠君无愧,却明知是错也不得不做。 尤其孔修死时的模样,一次一次的在脑子里回放,每一次回放都是一次灵魂的抽打。 隔着薄纱看他自说自话的模样,房星玉哼了一声,“你现在是想听有人说原谅你、不怪你,是不是? 可惜的是你在我这儿听不到这句话,不管是你还是那个阉人皆是一路货色。 错误的指令,宁死不从。知错还做,你活该!” 正好碧儿从店里出来,房星玉拉着她便错身走了。 闫寒矗立在那儿半天动弹不得,她说的没错,知道是错误的还做了,今日受此是活该。 碧儿边跟着走边回头看,“刚刚那位郎君好像是千牛卫的大将军,他堵住大姑娘说什么呢?” “找安慰,找借口。他是有些无辜,但他若得了安慰孔萍的公道在何处?” 稀奇的是他找安慰居然跑到自己跟前儿来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哦,孔小娘子真是可怜。今日被盛大人接走回去给孔先生办丧事,也不知她能不能撑得住。” 房星玉也叹了口气,阿绵准备把孔先生的通史抄写下来,这事儿还得秘密进行不能叫人知道了。 她今日就是来找一些防水耐热的纸,和保存鲜亮的墨。 谁想到会碰见闫寒。 蓦地她脚下一顿,扭头往后看。 那个身形宽阔魁梧的人跟在后头五丈左右,虽是冷漠着脸可通身萦绕一股颓丧之气。 房星玉皱起眉头,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你跟着我意欲为何?”她控制住自己的拳头很不容易的。 闫寒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闫某想请小娘子无情咒骂。” “……” 他好像真的有点儿毛病! 第40章 一窝不孝子 闫寒如愿的在房星玉那里得到了一通无情咒骂,少女输出强烈用词不重复,化作无形的刃刀刀往人心口上扎。 碧儿站在一边儿看着闫寒越来越差的脸色心下惴惴,大姑娘不如口下留些情,很担心阎闫将军盛怒之下动手杀人啊。 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紫的闫寒并没有动怒。 呈现出一种被抽空的状态,好像大病一场似得。 但在房星玉咒骂结束后,他深吸口气整个人又振作了起来。 碧儿叹为观止。 大姑娘的咒骂能让人重获新生? 好神奇! 闫寒的确是用房星玉的责骂给自己化成了一颗更为坚固的心脏,听过了她骂自己,再听旁人的咒骂完全可以做到充耳不闻。 不破不立。 拱手致谢后,他就走了。 房星玉:“……” 有病! 虽说觉着他有病,但还是好奇他什么目的。 房星玉选择跟踪他。 他回了家,换了一身深色朴素的衣物又离开了,然后……去往城中启智书院。 孔修先生的丧礼就在启智书院进行,在这里读书的都是家境不好的学子,孔先生一直资助这里的学子们。 丧礼并不隆重,但人格外的多。 盛行章和房渊等人也都在,再加上受过孔先生恩惠,得过他指点以及敬服他的人,全都来帮忙。 闫寒出现时,现场有短暂的静谧。 “他居然有脸来?” “害死孔先生的凶手。” “把他打出去!” “其实他奉旨行事不算凶手,最多是个刽子手。” “呸!” 咒骂声很多,但在房星玉那里破而后立,他现在极为平静。 走至棺材前磕头敬香,他认认真真。 披麻戴孝跪在一侧的孔萍却没有恶语相向,那晚她距离近,是谁逼迫千牛卫动手的她都知道。 是姜道,是皇上。 给逝者上香过后,他走到孔萍身前。 有学子冲上来骂他,让他离孔萍远点儿。 一人激动带动数人,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怒到极致,不惜血溅五步。 最后还是房渊过来,压制住了愤怒躁动的他们。 看着闫寒,房渊倒是没过多责怪之意,毕竟他十分清楚这孩子就是个背锅的。 房渊的看透和宽容不得不说让闫寒心内发酸,又不禁想到房星玉,不由得心中对太傅敬意更甚。 拱手一礼,他的尊敬带着一份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局促。 回到家中的房星玉心气不太顺,阿绵看出了姐姐心情不佳自然询问。 将那闫寒之事说了,阿绵就皱起了眉头。 “他大概是想在阿姐这里练就出金刚不坏之心,毕竟要去给孔先生吊唁免不了有人骂他。” “他是有些狡诈在身上的。” 房星玉对最初觉着他有病,但现在看来是个狡诈的人,更厌烦了。 房星绵想了想,“可能他只是觉着阿姐的言语有穿透心灵的力量,算他有眼光,我阿姐不说一个脏字就能把人骂醒。” 瞧她在那儿吹捧,房星玉嘴角抽了抽,心里的气也少了。 可能自己骂人真的挺有力量的。 孔修下葬,宫里还派了人相送。 这次派的不是姜道,是别的内侍。 在葬礼结束后,首先受到处罚的便是不遵旨任意外出的房渊。 圣谕没有针对他为孔修操办后事,只用不遵旨来说项。 可皇上到底是不满哪一项,房渊心知肚明。 而且,这只是个开始。 太傅再次被责罚,这回家中先爆发的是老夫人。 身娇体弱了将近一个月,这次怒火攻击不止让她能下床了,能走动了,还能亲自走到祠堂并将家中所有人叫来。 她要以一家之长的身份开家庭议会。 除了在国子监的房星含,其余四口人给面子的过来了。 房星绵和房星玉站在一起,有阿爹阿娘在,也轮不到她们小辈冲锋陷阵。 老夫人仍有病容,痛心疾首之色更为浓重。 看着房渊,那是百般的失望,“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到什么地步了?房家是不是就要垮了? 你一旦被降职不再是太傅,你知道得有多少人迫不及待的爬到咱们头上耀武扬威? 你必须赶紧想办法,官复原职,还得比以前更风光。” 她发表看法,声音也越来越大。 房渊本不想与母亲争执,百善孝为先,他不止是从小接受这种教育更是得为孩子们做表率。 可每每面对不明其理却非要指手画脚的母亲,他得一直忍耐再忍耐。 “母亲,君子正身以明道直己以行义,岂能……” “你别跟我说那文绉绉的,我听不懂。我只知道房家一旦完了,你这些儿女都得完! 这阿绵,太子不是要娶她吗?你为什么不答应? 她做了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你是国丈,房家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此话一出,房星绵杏眼立时瞪大。 “祖母,你要卖我能不能不当着我的面儿? 我还在这儿呢你就要卖我,当我是小猫小狗呢。” “你闭嘴!顽劣不听话,长辈说话时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房渊和管琼皆气的不轻。 “母亲,我们房家不需要泼天的富贵,我房渊也更不会卖女儿。” “母亲作为一个没有女儿的人,指挥起别人卖女儿可真是眼睛都不眨。 你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是心头血,我生下的就是货物吗? 没有我的同意,谁也别想动我的女儿。” 若不是自己是儿媳的身份,在街上看到这种人她非得报官不可。 “你……” 老夫人刚冒出一个字儿,房星玉忽的开口。 “祖母,若是现在有个能让房家迎来泼天富贵的机会摆在眼前,条件是让您老人家卖身去给人当牛做马。 您愿意吗?” “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这么说话? 我是你祖母,是你阿爹的亲生母亲,在这房家我是老祖宗。 你……你给我在祖宗跟前儿跪着,不许吃饭不许喝水。” 房星玉满不在乎的过去就在蒲团上跪下来了。 又扭头道:“看来祖母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天天给你煲汤的假孙女儿。” 房星绵也跑到阿姐身边跟着一起跪着,“阿姐别担心,我跪祠堂可有经验了。 以前房万春总害我,祖母被当枪使罚我跪祠堂。 她糊涂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别在意。” 老夫人:“……” 她觉着自己要厥过去了,这一窝不孝子! 第41章 跟蠢人说话累脸 老夫人用一家之长的名义开启的家庭议会以失败告终。 儿子儿媳对她的每一句言语都带有轻蔑,两个孙女儿更是当众顶嘴,丝毫不敬重她。 让她觉着自己在房家就是个笑话。 最初刚刚嫁进来时是这样,现如今到了她该翻身做主时还是这样。 越想越气,忍不住咳嗽起来。 橘香拿着痰盂给接着,一边轻声劝慰。 “老夫人别气坏了身子,您身体重要啊。” “你懂什么?你是没见过太后过的是什么日子,谁见了她都得跪下磕头。 人活到老了就得过上那样的日子才叫不白活,现在看来我是过不上太后的日子了,瞧瞧这些姓房的,一个比一个不孝。” 橘香眼睛一动,“老夫人是有福之人,肯定会如愿的。” 祠堂里,领罚的姐妹俩盘膝坐在蒲团上正商量着抄写通史呢。 计划是,偷偷的抄写下来然后交给孔萍。 那是属于孔先生的心血,交给她再好不过,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公开于世那就得看机缘了。 看了一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祠堂外面也没有人。 房星玉道:“我们还要受罚多久?” 房星绵耸了耸肩,“祖母年纪大了,她虽然不讲道理还偏心,但毕竟是长辈。 今日都气着她了,为了让她稍稍顺气一些我们就在这儿多罚一会儿。” “她每次都说你顽劣,说你不孝,但实际上你最是善良了。” 一听阿姐夸自己,房星绵小手捧着脸,“我真有那么好?” “好。” 反正在房星玉看来,自己这个妹妹是顶顶好的。 在桃花庵里第一次见着她,就心生欢喜。 这世上若有人不喜欢她,那纯粹是眼瞎,脑子也可能被狗吃了。 房太傅在家闭门思过期间,大概皇后颇为内疚,十分罕见的派人来邀房老夫人进宫一叙。 老夫人头不疼了身体有力了,特别庄重的打扮了一番,乘坐着宫中派来的轿辇出发了。 房渊和管琼拦都没拦住,老太太说了,皇后邀请的是我你们有什么资格叫我回绝? 一路进宫,观赏着沿途的富丽堂皇,腰板挺的愈发直。 直至见了皇后,一国之母热情和气,言语之间还有讨好之意。 老夫人更觉着心情畅快。 “阿珩与阿绵一同长大,不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 本宫也极是喜欢她,一直当成半个女儿来看待。 只是阿珩犯了错误被责罚,现在两个人也见不着面,太傅也受了牵连,唉!” 老夫人立即道:“娘娘真是心善,老身都听说了,原本就是孔家那小娘子处心积虑勾引太子殿下。 失败之后孔修倒打一耙去皇上跟前告状,害的殿下受此责罚。不过好在是老天有眼,孔修他多行不义这不遭了报应了。” 皇后轻轻地笑,眼底浮过一丝鄙视,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果真没错,房家一家子聪明人唯独这老夫人又蠢又虚荣。 她甚至都怀疑,房太傅是她亲生的吗? “孔先生已经过世了,本宫也不想说一个已故之人的是非。 就是可惜了阿珩和阿绵,本宫那时还想尽早的为他们二人求旨赐婚。 因为出了这档子事,阿绵怕是不乐意了,想想本宫心里就难受的很。” 老夫人一听眼睛都跟着放光,谁能想到皇后和太子就认定了阿绵那臭丫头,简直好命。 而且皇后故意请自己来说这件事,不就是认为她乃房家之长,能做主此事嘛。 遂道:“能得娘娘欢喜是阿绵的福分,她怎么会不愿意? 小娘子爱闹脾气,若是能跟殿下见面,哄一哄就不知东南西北了。” 皇后笑着点头,心想这老夫人可真上道。 “阿珩不能随意外出,不过五天后是他外祖寿辰,他得以出宫一趟。 本宫不能随他同去,太傅又被勒令闭门不出,本宫想不如邀老夫人去同乐一番,父亲的寿宴也增添光彩。 到时您带着阿绵,他们二人自有机会见面。” 一听还有这好事儿,老夫人当即答应下来。 上国柱的生辰,她能去参加那是多有脸面的事儿! 想一想她都开始激动了。 商议完这些事,皇后又特别的吹捧了一番房太傅。 如今孔修去世了,天下读书人最为敬仰的非房太傅莫属。 老夫人爱听,自己那儿子虽说不听自己的话,但毕竟是自己生的,听皇后吹捧脸上有光。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房渊的话,“他从小信奉君子正身以明道,行的正坐得端。还有我那长孙,跟他爹一模一样。 阿绵虽差了些,但样貌好。 以后便是一家人了,有道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娘娘无需客气我们房家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皇后忍着又吹捧了一阵儿,这才将老夫人送走了。 抬手扶住额角揉了揉,卓素赶紧过来代为揉捏。 “跟聪明人说话累脑子,跟蠢人说话累脸,笑的本宫脸都僵了。” “娘娘笑僵了也是值得的,房老夫人必会带着阿绵前去赴宴。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是不好听了些但可以把房家彻底捆在殿下的船上。 待大事成了那天,以房太傅和房家大郎之名必能叫天下学子都服服帖帖的。 而且这次孔修之死,盛大人与房太傅亦步调一致,不光彩这一次却能收拢一众大人,值了。” 皇后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她要柴珩赶在柴善显动手之前先下手,东宫十率再加上阿兄的折冲府兵,兵力是够的。 除了兵力,举足轻重的文臣言官她亦要掌控。 捆绑房渊,势在必行。 皇后这边在计划,姜道也把今日房老夫人去见皇后的事情禀告了皇上。 柴善显似笑非笑,“你把房家老夫人想把孙女儿嫁给太子的事传到皇后耳朵里,她就迫不及待的行动了,她是真急了。 一丘之貉,朕不惜力气可将他们一举送到地下谋划去。” “陛下英明,这世上无人能瞒得过陛下的眼睛。上国柱生辰太子能借机过去相见,怕是要商议篡位细节呢。” “半月后天气不错,正适合狩猎,千英山的狐狼猪狗到了该一网打尽的时候了。” 第42章 这是什么不孝的品种 老夫人回了家,第一件事便是宣布上国柱荣成的寿辰邀请了她。 嘱咐儿媳管琼准备贺礼,儿子房渊再写一幅字,不成器的阿绵做好准备那日打扮的艳压群芳随她一同去。 全家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家这老太太要作妖。 儿子儿媳不同意她去,可把老太太气坏了。 皇后娘娘亲自邀请的我,你们怎敢不同意? 房星绵单手托腮,双螺髻像兔耳朵一样,随着她的脑袋朝一侧歪。 “阿爹阿娘劝过了,但她不听。说这是给房家长脸的机会,她非去不可。” 房星玉打探了消息过后回来告诉她。 “她非要去其实倒也符合本性,但一定要带着我就不对了。她不喜欢我,应该避免与我一同出门才是。”诡异。 “那你想怎么办?装病?” 房星绵觉着装病倒也行,但她又特别想知道祖母要干什么。 她去见了皇后,回来后又这么积极的非要去庆贺上国柱寿辰,里头应是有安排。 尤其非要带着自己,莫名觉着自己要倒霉。 看阿绵皱着小脸儿忧愁,房星玉想出个招儿来。 “阿绵,在路上被劫持怎么样?我可以偷偷回桃花庵找净音师太帮忙,假装劫匪在路上动手。 只要拖上一天不让你们到荣家去,她即便有目的也来不及了。” 房星绵觉着阿姐的想法好,桃花庵的师太非常值得信任。 又是阿姐的亲人,劫持了自己也不会造成什么名声上的麻烦。 “好,就听阿姐的。” 房星玉速战速决,想到了这个法子便换了一身群青色的衣裙带着同色帷帽出了家门。 莫名在房家附近晃悠的闫寒看到了想看的人,没来得及思考就过去了。 而盯着闫寒的金吾卫探子发现情况后立即回去禀报。 于是在冷冰冰的房星玉走至租马车的车行还没甩掉闫寒要发火时,‘凑巧’遇上了便装的燕玥。 “房大姑娘?闫将军?真巧。二位这是……” 房星玉对燕百克印象还算可以,“麻烦燕世子将这人赶走,他一路跟着我怀疑他意图不轨。” 闫寒立即摇头,“我也是凑巧遇到,而且看大姑娘急匆匆的好像有急事,便想着能不能帮忙,绝非有歹意。” 房星玉不置可否,冰冷的厌烦。 燕玥凤眸含笑绝美无比,“闫将军并非歹人,大姑娘若不喜见他一会儿我将他带走。 不过大姑娘到这租车行做什么?” 房家又不是没有马车,她到这儿来显得很奇怪。 看了燕玥一会儿,房星玉示意他走远些,然后说了计划劫持的事儿。 “大姑娘何必舍近求远?房老夫人若去给上国柱贺寿必是前往万年县,此路段我最是熟悉,可安排个天衣无缝的劫持。” 就猜到他会帮忙,房星玉也没太意外。 “那就多谢世子了。” 燕玥一笑,“大姑娘无需客气,不管怎么样我娘子在房家,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实在亲戚,帮帮忙都是应该的。” “……” 房星玉知道阿绵胡扯气他说阿黄是他娘子,他不生气就算了还乐呵呵的接受了,这人…… 转眼到了前往万年县给上国柱庆贺生辰的日子。 老夫人打扮的极其隆重,由橘香等两个侍女扶着慢慢的上了马车。 房星绵一身石榴裙,双环髻红珠钗红珊瑚步摇坠在脑后,淡妆轻抹,比那新鲜上市的红石榴还要娇俏。 又如刚刚成熟的桃子,一口下去甜汁横流。 祖孙二人同坐一车,气氛不怎么好。 老夫人充分的摆出一家之主的姿态来,给她这个小辈讲登门拜寿要注意的细节。 见房星绵一副左耳听右耳冒的德性,她又气的忍不住斥责。 越看越来气。 房星绵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脸皮超级厚。 在赶往万年县的路上时,有那山青绵密之地,开着车窗看绿树倒退让人心情极好。 蓦地,马车忽的紧勒,惯性使得老夫人差点摔倒。 房星绵立即把脑袋从车窗探出去,‘大惊失色’道:“祖母,好像有劫匪。” “什么?!” 前方出现了十多个蒙面黑衣人各个手持大刀,迅速的把马车给团团围住。 此次除了驾车的仆人,就是老夫人身边的两个侍女,外加四个护院。 但基本上没用,那些黑衣人一句废话都没多说嘁哧咔嚓把他们都给敲晕了。 老夫人都麻爪了,何时遇到过这种场面。 “下车!”黑衣人凶凶道。 房星绵立即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 她怯怯的往后躲,“我没有钱的,你们别伤害我。 但我祖母有钱,你们抓她,能换很多钱。” 老夫人又怕又怒,扭头看着躲自己身后的孽障,“你说的什么诨话?这种危机时刻不是该你这个小辈尽全力护住长辈吗?” “祖母,我年纪还小呢不能死。” “我年纪大就该死吗?” 房星绵眨着俩无辜的杏眼,动作小小的点了点头。 老夫人气的眼前开始冒金星了,这是什么不孝的品种? 祖孙俩一通争执,那些黑衣人劫匪不耐烦了。 “闭嘴!知道你们是房太傅家的,兄弟们只要钱不杀人。 交出能证明你们身份之物,只要房家给了钱便立即放了你们。” 一听只是要钱,老夫人心里放松了几分。 连忙把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此物是我的嫁妆,嫁入房家后便没有摘下来过。 只要拿给我那儿子,他必会给你们钱。” 黑衣人态度极其不好的将镯子拿过去,又勒令他们祖孙俩上车,把敲晕的下人都给捆起来径直的进了山。 在山中一个小茅草屋前停下,两个重要人质被赶下车关进茅草屋。 老夫人心内恐慌害怕,这会儿又担心房渊因为被勒令闭门思过始终待在书房里。 若是这些劫匪拿着镯子见不到房渊,反而被儿媳管琼拦下,不知她会不会不救自己? 譬如跟劫匪做交易,只把她女儿赎出去,让她这老婆子自生自灭…… 越想越害怕,“阿绵你过来,来牵着祖母,咱们俩不能分开。” 房星绵:“……” 忽然间的亲近是要闹哪样? 第43章 一口咬掉 坐在了祖母身边便被她紧紧抓住了。 “阿绵,我是你祖母,你阿爹的亲生母亲。 你阿爹最是孝顺,你若把祖母抛下,你阿爹不会原谅你的。” “……” 房星绵还以为她是吓着了,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还想安慰安慰她。 可再仔细一听这话,不对劲儿。 怎么有一种影射谁的感觉?纵观整个家里,她最喜欢影射的那肯定是阿娘啊。 几分无语。 “祖母现在别自己吓自己了,阿爹阿娘肯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但要我说我们遇见这种倒霉事归根结底怪祖母,您若是不去给上国柱拜寿,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怎会遇到这种事?” “你知道什么?今日好不容易太子殿下能出来去给上国柱贺寿,如此难得的机会能让你跟他见面。 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 房星绵一听觉着脚底下都发寒,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祖母,你原来要带着我跟男人私下相会?” “说的那么难听?那可是太子殿下,他既相中了你那就是你的福气。 他被孔家那爷孙俩陷害,你不帮他就算了,反而还跟你爹往孔家凑。 简直白长了个脑袋。” 简直无话可说,这若不是自家长辈,她真要打人了。 皇后专程请她进宫去,设计了一出让她去贺寿带着自己,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跟柴珩见一面。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没准儿是那种龌龊下流毁了自己的招儿。 自己这祖母完全不顾可能会伤害到孙女儿,人家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只为了那不值钱的虚荣心。 想一想多亏了阿姐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根本就不去荣家,任凭他们做了何种准备也无济于事。 事实如房星绵所想。 繁华热闹的荣府。 柴珩阴沉着脸,刚刚听完外公荣成的‘教导’他心情极为不快。 母后又派来了人始终跟在他身边,他连发脾气都不能。 而且今日仍旧有一件事要他做,就是拿下房星绵那小娘子。 母后派来的人身上便带着怡情香,只要她到了随便找个借口弄到一边儿就能让她绵软无力任由他摆弄。 起初他是不愿的,他更想耍房星绵玩儿。 但孔修之死让他见识到了天底下的书生有多难缠,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他们仅用一张嘴就能翻覆了山河。 所以他不得不承认母后是对的。 将房渊死死地捆在自己这条船上很有必要。 “她还没到?”他等的不耐烦了。 下人出去一趟又回来,“禀殿下,房家的人没到。” 皱起眉峰,他严重怀疑是房星绵那臭丫头发现了什么,毕竟她聪明的像个猴儿。 “派人沿途去找。” 本来不乐意,但现在心里横亘着一股气,他非得把她弄到手不可。 山里,房家还没送钱来。 劫匪打开茅屋的门,不由分说的把房星绵拽出去。 “给你家人写一封信,赎金涨到一百银铤。” 眼看着孙女儿被薅出去,老夫人一句话不敢说,生怕自己遭到这待遇。 出去十几米开外时,黑衣人松了手,前头黑衣人们或站或立开心愉快的很。 燕玥背靠树干双臂环胸,凤眸含笑的看着她走过来。 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小娘子,被劫持了就不害怕?” 她也抿着嘴唇杏眸明亮,“我认识金吾卫大将军,你要是敢对我无礼,你就死定了。” “哎呦,那金吾卫大将军那么厉害?” “厉害着呢!他不止武功高强心地善良,还是我家阿黄的夫君,我们是实实在在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 “……” 摇了摇头,反手把水壶拿出来递给她,在茅草屋里关那么久肯定渴了。 房星绵也没客气,举着水壶仰着头一口气喝了半壶。 细白纤长的脖颈随着吞咽有轻微的浮动,燕玥看着看着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莫名也有点儿渴。 移开视线,拿出另一个水壶来自己也喝了一口。 不过这清凉的水并没有如愿的压下心头热渴。 “我阿姐呢?” 转眼看她,神色已恢复正常。 “她一会儿便过来,这个时辰你也该用饭了,她特意去买了饭带来。” 因为计划好得在这儿熬到天黑,错过去祝寿,所以的确得需要食物。 “给老夫人送些水?”他道。 俏丽的人皱起眉头,“再拖一阵儿。哼,说我不孝就说,依我看就得让她精神萎靡,一旦来了精气神就琢磨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看她气鼓鼓的,燕玥抬手揪着她衣袖一小片,扯到稍远处的木头上坐下。 他则站在她面前,高大英武无坚不摧,“怎么回事儿?” 她把刚刚祖母说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越说越气。 燕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最初会帮忙,是因为不想要房家再跟柴珩那一方牵扯,房太傅既已经被连带闭门思过,那就辛苦一阵儿思过到废太子后。 哪想到他们家老夫人不甘寂寞。 但房星绵这样一说,他忽的心中警铃大振,又愤怒又庆幸。 甩起袍子下摆在她面前蹲下,“你的猜测大致没问题,只邀你们祖孙二人,再加上老夫人她无警觉,他们若想做些什么很容易成功。” 他还是斟酌了一下措辞的,没说的那么可怕,担心吓着她。 房星绵哼了一声,“所以你觉着我渴一渴她对不对?算不孝吗?” “做得对,没有不孝!” 他立即应声,比她还斩钉截铁。 看着他,房星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今日淡淡装扮,粉面桃腮杏眸盛水,就觉着她应当是哪儿哪儿都甜甜的。 没准儿那小脸蛋儿掐一把会掐出水儿来也说不定。 他固定在她脸上的视线逐渐深凝,原本还挺开心轻松的房星绵逐渐的紧张起来。 搁在膝上的手也握紧,脸也不知怎的更红了,“你……你看什么呢?” 燕玥还保持着那浓暗的眼神儿,“看你耳朵下有颗痣。” 她抬手摸了摸,“这么小你也能看到。不过这有什么可看的?你对我的痣有意见啊!” 他笑笑,“没意见。” 就是忽然想不当人,一口咬掉! 第44章 心里还有些喜悦呢 房星玉和管琼一块儿过来的,两个人都会骑马,英姿飒爽。 后面还跟了一人,健硕又魁梧,更重要的是还一手提着两个食盒。 分明气质冷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这会儿活活成了小跟班。 是闫寒。 “阿娘,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房星绵很是高兴。 管琼跳下马,朝着茅草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没吓坏?” “没有。就是想着危险时刻把我送出去挡着,好让她能多活一阵儿。” “……” 管琼自是生气的,有这样一个婆母家宅不宁。 可又能如何?还能将她赶出家门吗? 这次她非要去荣家贺寿,她与房渊劝说无果后便准备用最直接的法子,把鹿鸣院封锁起来。 她想出门都不行。 谁知道两个女儿要搞一出劫持,不仅去不了荣家,更重要的是能吓唬吓唬老太太。 吓住了她,要她以后再也不敢出门。 但又免不了担心把她吓出病来,毕竟上了年纪,她再不好作为小辈也不能做那等丧失人性之事。 闫寒将两个食盒放在地上,房星玉立即招阿绵过去吃东西。 因着管琼在,燕玥和闫寒也不知怎的拘束起来。 尤其燕玥刚刚还在和房星绵逗笑,这会儿刻意站的远一些。 闫寒作为非得跟来做苦力的小工,就更沉默了。 管琼看了一会儿茅草屋,这才看向这两个青年人。 在偌大的京城里,他们的确算得上同龄人里的人中龙凤,几乎没有什么荒唐的传言。 燕玥更为出名些,燕百克嘛,大名鼎鼎。 “国公爷的身体可好?” 管琼跟他说话,燕玥莫名的紧张起来,但面上保持着绝对冷静和该有的恭敬。 “父亲还是老样子,也不便出门,便整日待在府里看看书钓钓鱼。” “当年国公爷可是有名的儒将,风采绝伦。我只见过一回国公夫人,温柔谦逊知书达理。 他们二人当真是天作之合。” 但燕玥跟他们夫妻二人样貌上没任何相似之处。 “母亲她高龄生下我,身子受了重创很快便过世了。我倒是记不得母亲的样貌了,只能从父亲亲手画的画像上描摹出音容笑貌。” 管琼目光柔软了些,燕玥也不知怎的心里有些高兴。 微微转眼去看房星绵,那小娘子正边咬竹叶包的蜜淋边看着他笑呢。 笑他在阿娘面前规规矩矩的,跟他上回闯入家里捉拿房万春时可大不一样。 闫寒垂着眼睛似有低落,不过管琼倒是询问起他被降职后情绪如何。 他立即诚实的回答,话落后还条件反射的去看房星玉。 但此时这位阿姐正在盯着阿绵进食呢,哪有功夫看他? “不怪你。” 管琼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闫寒心内一股热流,这是事发到现在第一个对他说不怪你的。 吃饱喝足,房星绵还小小的打了个饱嗝儿。 然后提了一壶水在大家的视线里走了回去。 临近茅草屋时一个金吾卫戴上黑巾像拎小鸡仔似得,凶神恶煞打开门将她推了回去。 屋子里,老夫人已经几近崩溃了,她以为房星绵过去这么久都没回来,是已经被赎走了。 而她这老婆子没人管,会死在这儿。 以至于看到她回来,少见的把她抱在怀里。 “阿绵没丢下祖母,就知道你不是不孝的孩子。 你要把祖母丢下了,你这辈子得夜夜做恶梦。” “……” 也算习惯了祖母自私的性子,房星绵单手拍了拍她后背,“祖母喝水,我向他们求了一壶水。” 老太太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接过水壶一口气喝了一半。 见她吓到了,今日劫持的最大目的也成功了。 房星绵幽幽道:“祖母,这外头人心险恶,咱们以后可别出来了。” “对对,不能出来了。咱们家也没有武官,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最容易被歹人盯上。” “依我看就是荣家遭人恨,不然劫匪为什么偏偏堵在这条路上劫持?他们肯定知道有很多达官贵人去荣家拜寿。 这些人兴许只是普通的贼匪,也兴许是荣家仇敌派出来的。 祖母啊,咱们跟权贵来往就得做好风险准备,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送命了。” 一通吓唬,老夫人更提心吊胆了。 并且这回她没觉着小丫头胡言乱语,反而有道理。 就这样惶惶不安的等着,始终抓着房星绵的手不松开。 终于接近傍晚时,茅草屋的门从外打开。 管琼第一个冲了进来,老夫人一看到她眼泪又下来了。 “阿琼你可来了!” “母亲没事了,咱们回家。” 抓紧了管琼的手,那死也不松开的劲儿,好像这是她唯一的救赎。 看她狼狈的模样,管琼心里也叹气,可恨又可怜。 扶着她走出去,房星玉则牵着阿绵的手。 外面那些被敲晕的仆人也陆续的醒来,脖子疼的厉害但好在命都还在。 那些贼匪已不知去向,老夫人被扶着上了马车后又问管琼给了多少赎金。 “母亲便不要再问了,不管给出去多少钱,您和阿绵没受伤便是值得的。” “你说得对。” 靠在管琼身上,老夫人心里还在想,多亏管琼出身诗礼之家,接受的是仁孝的教育。 要是像自己一样出身小官儿家庭,从小到大跟家里姐妹争抢着斗心眼儿。 自己今日八成就送命了。 毕竟换了自己拿钱赎人,除了她儿子和大孙子之外,旁人她也舍不得出那么多钱。 听着马儿嘚嘚的走,老夫人忽的想起一事来。 “说好了今日去给上国柱贺寿却没有去,总得给人家一个解释才行。” 管琼也不说话,就看着这老太太还准备作什么妖。 明明今日都吓着她了,难道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老夫人看向瞅着自己的房星绵,蓦地道:“这样,就说半路阿绵犯病了。 前阵子你不是被燕百克给克的生了邪病吗,那就说你邪病复发。 总比被人知道咱们祖孙俩被劫持了的好,影响名声。” 母女三人:“……” 房星绵抬手挠了挠眉毛,燕玥今日友好帮忙,最后却要承担这种栽赃嫁祸! 不过也不知怎的,想到自己能跟他捆绑牵连起来,心里还有一点点喜悦呢。 第45章 我儿子要做你家东床 一家人刚进了家门,皇后那边儿就派人过来了。 几乎是卓素前脚进门,回城的柴珩也来了。 这可把老夫人给吓着了。 以前她无论见着柴珩还是皇后都是一心的羡慕权势,想巴结想亲近。 可这回要撒谎,又猜测遇险脱不开跟他们有关系,就想还是离这些权高位重的人远一些。 再迷人的荣华富贵,也不敌自己的命重要啊! 但人已经都来了,她想躲都来不及了。 管琼更快的要两个女儿到屏风后的小室去,不想要柴珩见到阿绵。 卓素一见老夫人这奇差的状态,苍白的脸色还有衣衫上脏脏的,收了点兴师问罪的压势。 “今日老夫人没赶上上国柱的寿辰,娘娘得知了就担心老夫人是不是身体不适或者出了别的状况。 特命我来看看,老夫人您这是?” 柴珩亦双手负后,保持着脸上的温和雅致,眼睛也死死盯着。 偏生管琼站在一边儿不吱声,老夫人被这两个人盯着,一时间觉着脚底一股股寒气往上冒。 荣华富贵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呀! 她现在明白这个道理了。 这些人装和气的时候真是亲切,可泄露了凶狠之后眼睛里像藏着两把刀子。 本来她想用房星绵被克到邪病复发这个由头的,但眼下也深知糊弄不过去,凭借自己这段位撒谎骗人怕是骗不过去。 于是很诚实的交代了今日被劫匪劫持要赎金的事儿。 又特别郑重的说劫匪没有伤害她和阿绵,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钱。 她的模样不像说谎,能看得出她一早是精心打扮过的,但现在一看就知她吃了苦头。 不过她头上身上昂贵的首饰还在。 卓素和柴珩对视了一眼,心中觉着这劫持不对。 柴珩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有人刻意阻拦房家去外公那里,又没伤害房老夫人,想必对方也对房家属意要拉拢。 柴逊? 卓素则心里头一激灵,首先想到的就是皇上。 两个人一时神色变换,老夫人不明其意还有点儿忐忑。 管琼看的清楚,心里扯出一抹冷笑。 卓素体贴周到的安抚了老夫人一通,便走了。 柴珩没走,他想见太傅。 管琼这会儿脸色变了些许,“殿下应当知道皇上的旨意,他自从回府后始终待在书房思过,连我都没见过他。 再说殿下回城了应当也尽快回东宫去,被皇上知晓你来了房家怕是他会发怒。” 屏风后的小室里,房星绵一听阿娘这么说,眉头就皱了起来。 扭头看向阿姐,用气声道:“阿爹没在家。” 房星玉摇头,她并不知道阿爹在不在家。 但他被勒令闭门思过,不在家的话就是偷偷出去的。 有些意想不到。 外面,柴珩还是很坚持。 面对师母,他已经抛掉那层尊敬的伪装了。 就在这时,房星绵忽的从屏风后出来了。 看到她,柴珩眸子闪了闪,那层戾气忽的消散下去。 他想到了儿时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也是穿着石榴裙像用粉团捏出来的似得。 明媚可爱像个小太阳。 也不知为何,他心头忽的升起一阵钝痛,这么多年来他好像每一步都踏错了。 房星绵可不知他心里头在激荡什么,给管琼一个放心的眼神儿,径直的走到他面前。 “殿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垂眸看着她,他没反对的点了点头。 走出主厅在没人的树下的站定,不远处房星玉隐蔽着藏身做保护。 “绵绵……” “殿下,听皇后娘娘说想给我们赐婚,你真的想娶我吗?” “为何不是真的呢?孤一直以为我们一起长大,早已有了心知肚明的默契。” “殿下就因为这所谓的默契,暗中勾搭房万春,发现我和孔萍交情不错就又对她下手。 你的情意真不值钱,而且让我觉得很恶心。 我情愿儿时就不认识你,也好过现在被恶心的灵魂都脏了。” “你……” 柴珩哪想到她一张小嘴儿这么毒。 以前她从未在自己面前有过恶言,现在终于见识到了被她厌弃会遭到何等对待。 很生气,恨不得掐住她脖子。 心底里有一块儿又闷疼,那种走错了路遭到报应的疼。 “所以我干脆直接的告诉殿下,我不想嫁给你。 皇后娘娘若非要求旨我们家也没办法,大不了血溅三尺,这点骨气我还是有的。” 她娇俏柔弱,可无论出口的话还是眼睛里坚定的光,都表明了她不畏死。 她跟房万春那种为了活下去可以做任何恬不知耻之事的人,是两个极端。 偏偏柴珩拿捏不住这样的人。 他额角的青筋都蹦起来了,目露凶光,可她依旧不为所动。 一点儿都不怕。 咬紧颊边,他一甩衣袖便走了。 受到这种言语侮辱,他岂还能继续赖在这儿。 柴珩走了,房星绵呼出一口气,跟阿姐跑回主厅。 “阿娘,阿爹去哪儿了?” 管琼面有忧愁,“他去了英国公府。” 这让人意想不到,阿爹怎么会去英国公府? 这么多年来,据房星绵所知阿爹跟英国公没有来往。 但其实他们肯定很熟悉,因为英国公是先太子的左膀右臂好兄弟。 先太子去世后,英国公得知消息赶回京城的路上遇到争夺天下失败的逆贼包围埋伏。 虽是保住了性命,但就此瘫痪直到现在。 而阿爹是先太子少傅,肯定以前走得很近的。 形如鬼府的英国公府,燕麟川坐着轮椅但非常自如轻松的煮茶,倒好了送到这位十多年没见过面的老朋友面前。 “不怪你一直不与我相见,本来我就在层层监视之中,前些年尤甚。 而你有一家子,一着不慎就容易遭遇灭门之祸。 不过缘分这东西说来就来,你家小女儿聪慧伶俐人见人喜,我那儿子等不及要做你家东床了。” 房渊嘴里的热茶险些没喷出来,“我冒险而来不是商讨儿女婚事的。” 再说,他从未想过包办儿女婚事。 自己父亲母亲就是父母之命,一辈子不顺心。 他与管琼则是相识于少年,生了情意才成了婚。 自己的三个儿女他也是希望能够觅得两情相悦之人。 这也是为什么最初他没阻拦阿绵和太子,因为那时能看得出阿绵和太子互相心悦。 但自己教了那么多年的太子是个阳奉阴违的衣冠禽兽,他这才彻底否决阿绵嫁入皇家。 第46章 我娘子的豆豆眼真好看 荣成寿辰,长子蒲州刺史荣大持和次子武侯将军荣成义都回来了。 兄弟二人进宫面圣,待离宫后皇上就解了柴珩的禁足令。 解除了禁足令,柴珩也没有着急的外出,召来卫率将军密谈。 东宫十率不比北衙禁军数目多,但此次跟外公见面,外公亲口说神武军左右大将军都是他的人。 再加上两位舅舅各有精兵良将,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不赢很难。 更何况,眼前便有个好机会。 春夏交接之时千英山的小鹿又多又鲜嫩,几乎每年皇上都会去围猎。 朝臣家眷同行,取君臣同乐。 实际上他知道父皇不喜欢狩猎,但这活动太祖定下,他也取消不得。 这个时机于柴珩来说是天赐。 左右卫率乃他的心腹,又是打过仗的。作为武官加官进爵必须得是流血的战争,所以哪怕太子没明说但摆明了要弑君,他们也没有退意。 根据千英山的地形图,做了一番布置,柴珩心下有底后便去秘密见两位舅舅了。 皇后得知了柴珩准备在千英山狩猎时动手,心脏高高悬起了片刻。 她总觉着……是不是太急了? 可自从两位兄长见了皇上他便解除了柴珩的禁足,她觉着皇上心里必是恨极了荣家。 他讨厌被威胁。 事已至此,若不抓紧时机动手,怕是皇上会先一步。 那就来不及了。 不热衷狩猎的皇上下了旨意,这一次点了很多朝臣以及家眷前往千英山。 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有一种满朝带家属春游的架势。 同样解除了禁足的房渊更是一家五口,除了老夫人之外都在随行名单上。 这般有排面的事儿老太太没捞着,她没像以前似的生气,反而还叮嘱自己儿子和大孙子注意安全,一定要多带着些人在身边伺候。 相对比下,另外那母女三人好像不是一家人。 但老太太已经有进步了,毕竟她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只是在房家是长辈,出了房家的门她什么都不是。 能认识到这一点,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更多的不能苛求。 房星绵就是如此想的,甚至心中升起一股祖母终于长大了的欣慰感,同时又很着急的想让祖母再长大些懂事些…… 玉桐和云钗给阿黄做了一件狩猎装,穿在身上……没想象中的那么英武霸气,肉肉从衣服的缝隙里挤出来显得特别寒碜。 房星绵满脸的欲言又止,“你们真觉着它这样穿好看?” 两个丫头一致点头,好看! “好,你们说好看就好看。” 这回狩猎她要带着阿黄,不只是因为想带它长见识,还因为它智商好像变高了,带在身边没准儿能帮帮忙。 房星玉则面目严肃,“需要自带兵器吗?” “不能。到了猎场会统一发放弓箭短刀等,各家有各家的标记。 千英山狩猎我去过一次,根本就没有去打猎的机会。 阿兄倒是每年都去,但他马术特别烂就是充数的。今年有阿姐,我觉着咱家能狩到很多猎物。” 说着房星含坏话呢,他就到了。 “又在背后说你阿兄?” 房星绵看着他,肉眼可见她阿兄精神不太好的样子,都出黑眼圈儿了。 “阿兄,你不会整夜没睡觉?” 抹了一把眼睛,他笑了笑,“之前你不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非得折磨你阿兄好好学马术吗。 这阵子白日忙夜里学骑马,累的。” “……” 她怎么不信呢! “这一次随行的人前所未有的多,跟前些年大不一样。 咱们一家出动,届时定要小心谨慎。” 房星绵点头,随着柴珩和阿爹的禁足都给解了,她反倒觉着更不踏实了。 再加上知道阿爹曾与英国公私下见过面,更诡异了。 出发前往千英山,不算太远,早晨出发夜里不过戌时便能抵达。 队伍好长好长,各家车马齐聚每一辆马车的车窗里都探出个脑袋来好奇的观望。 房星绵和许箐儿隔着老远看到了对方的脑袋。 然后挤出来一只手朝对方猛挥。 平阳王府的马车也露出一颗脑袋,柴喜尽力的往后看,在瞧见骑马而行的房星含时双眼含春。 “大郎!” 房星含垂眼低头,装没听到。 房星绵听到了呀。 把脑袋一转往前头看,瞧见柴喜满脸喜悦,又羞又喜。 “她为啥叫你大郎?你们很熟了吗?” 房星含啧了一声,“小孩儿别乱问。” “我知道她中意阿兄,看她这状态应该是主动发出攻势了。 原来阿兄的疲惫不是因为骑马,而是因为被情所困。” 房星含伸手戳她脑门儿想把她推回去,她往后缩了下又探回来,脸上挂着讨人厌的笑。 气的他干脆不骑马了,赶到阿爹阿娘的车马旁钻了进去。 就在这时,金吾卫的队伍从后面赶了上来。 金甲横刀威武霸气,当先之人凌厉的俊美叫人不敢逼视。 哪怕眼睛想占占便宜,还是会被他眉眼间的锋锐逼退。 接近房家马车时看到了窗口卡着的那颗脑袋,因为不能被旁人看到他们很熟,燕玥自是不会说话甚至不能有过多表情变化。 却见那小人退回去,然后一颗狗头从里头被推出来。 大胖脸有点儿懵,不太清楚自己趴的好好的为什么被主人从窗口塞出来。 展示了一下它又被薅回去了,房星绵的脑袋又露出来,无声的说,“快看你娘子。” 燕玥此时已经到了窗口旁,斜眼看她也无声道:“我娘子的豆豆眼真好看。” 房星绵忍笑,看着金吾卫的队伍经过后,她才缩回脑袋。 阿黄还趴在她腿边儿呢,穿着玉桐云钗给它做的衣服,完全不知它刚刚被‘夫君’夸赞了。 仔细看了看它那被肥肉挤得变成一条线的豆豆眼,如何也是看不出好看来。 燕百克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前方,太子驾辇。 柴珩在往后看时,金吾卫的队伍早就超过了房家的车马。 他找到目标后,双目阴沉的转过脸来。 看向江竹,“你去告诉石栓,派出人手抓房家阿绵。莫要伤她,要将她完完整整的送到孤跟前。” 不是不怕死吗? 他就让她求死不能。 第47章 夫君赶紧娶我回家 皇家猎场千英山。 黑夜之中只能看到黑色的轮廓起伏,接连着夜空。 偌大的驻地一簇簇军帐更是连绵出去很远,近处的火光远处的黑暗,形成一种叫人心惴惴的压迫感。 房家的位置距离皇上的所在的位置不算太远,但中间隔着北衙、南衙各种守卫。 君臣之间像隔了一条银河。 太子殿下所在之地也一样,东宫十率严密守护。 姐妹俩从马车上下来,还没看清楚眼前的帐篷呢,身边阿黄窜了出去迎上冲过来的许箐儿。 “阿黄啊,你比房绵绵有良心,这么欢迎我。” “许箐箐,你今晚跟我们睡?” “我过来就是找你睡觉的呀。” 她阿弟跟来了,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讨人嫌的时候,她决定一直待在房绵绵这里躲清静。 房星玉也没有意见,三个人去见了房渊管琼,之后便进了属于她们的军帐。 内部很大,屏风衣柜床铺矮榻应有尽有。 许箐儿要跟房星绵挤一张床,房星玉担心俩人睡着会掉下来,便徒手把她那张床搬过来拼在一起。 这样三个人睡两张床就很宽敞了。 许箐儿赞叹不已,“阿姐,我能花钱雇你去揍我阿弟吗?” “……” 房星绵很同情她阿弟,明明挺好的但许箐儿特别烦他。 有时候她想不如把自己阿兄跟许箐儿的阿弟换一下,就会知道一个虎头虎脑的阿弟比总欺负人的阿兄好上多少倍了。 侍女们收拾好,便退到了隔壁的小帐篷里。 许箐儿的两个侍女也在,再加上房家两位小娘子的四个侍女,她们要更热闹。 简单填了肚子也不饿,三个人躺在床上开始天南海北的瞎聊。 聊到了柴喜身上。 听说她喊房星含大郎,许箐儿笑的肚子都要抽筋了。 “那你阿兄到底对她有没有想法啊?” 房星绵侧躺着,散开的长发包着脸。 她慢慢摇头,“依我看没有,但柴喜攻势猛烈。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高招,不藏着掖着了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中意我阿兄。 总的来说也算个计策,她好歹是县主,她中意的郎君哪还有旁人会动心思呢。” 许箐儿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山中狩猎四下分散,你得提醒你阿兄莫要落单。柴喜马术很好的,要是把你阿兄劫走来个霸王硬上弓,到时不想娶她也得娶。” 一直没说话的房星玉忽的道:“不如我跟着他。” 房星绵暗暗笑,她觉着阿兄和阿姐很快就能冰释前嫌了。 一夜过去,翌日午正,狩猎正式开始。 隆重的仪式像给人打了鸡血,各个踌躇满志。 甭管打猎的不打猎的都换上了骑射胡服,长发尽可能的利落束起,再配上箭袖匕首小马靴,各个都像功夫高手。 但实际上房星绵和许箐儿就是凑数的,她们甚至都不会骑马进山去打猎,今日只在周边转悠转悠。 能逮着兔子都算本事。 房星玉则跟在房星含身边,她隔着帷帽能看得到柴喜不时的往这边儿看,旁边站着另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好像是公主。 那公主偶尔的凑到柴喜耳朵边儿小声蛐蛐,人声嘈杂听不清楚。 可看柴喜笑的那个样子,说的肯定不是好话。 狩猎的人们上马出发,房星绵和许箐儿后退几步站到边缘,看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 柴珩的马路过时他故意停了一下,居高临下的看过来。 房星绵就往上翻眼皮,眼睛大,翻出来的效果特别好。 直至烟尘落下,狩猎的队伍也陆续进山了。 房渊与同僚在一处,管琼则与其他官夫人聚在一起。 房星绵和许箐儿带着阿黄出了军帐的地界内在草地上跑,天地辽阔阿黄尤为开心,在前面疯狂的跑屁股上的肉颤颤悠悠的。 巡守的金甲金吾卫从猎场那边儿骑马而回,人均大长腿,胯下的马也是大长腿。 阿黄不知怎的似是嫉妒般的边汪汪叫边迎着跑过去,房星绵生怕人家马儿发狂再把它给踩成肉泥赶紧去追。 金吾卫勒马了,毕竟在这儿看见一只穿衣服的傻狗不太容易。 燕玥看着朝这边跑来的一狗两少女,似笑非笑道:“我娘子来了。” 旁边张礼一听瞳孔放大,“将军您说啥?您娘子!房家二姑娘吗?” 其他听着的兄弟也边惊奇边起哄,直至看到燕玥下马把跑到近前的阿黄单手提起来。 “娘子,你可真肥啊!” 众兄弟:“……” 阿黄呼哧呼哧的喘气还把舌头伸出来,这个遇强则怂的家伙尽显狗腿。 房星绵和许箐儿过来,张礼立即带着其他人赶紧走。 燕玥把阿黄放下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想来急匆匆的朝我跑来是着急见夫君,可到了近前又不说话,着实叫人头疼又遗憾。” 许箐儿像看什么怪物似的看着他,燕百克脑子坏掉了? 房星绵则笑弯了眼睛,“我家阿黄怎么没说话啊?它说‘夫君赶紧娶我回家’。” 燕玥抿唇,很明显压抑住了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它说,夫君……” 房星绵猛地察觉出不对,瞪圆了眼睛看他。 燕玥终是笑出了声音来,“听到了,我会考虑的。” 话落,他就步履轻快的走了。 许箐儿眨了眨眼,看了看走远的燕玥又看向被气的脸都红了的房星绵。 “他是不是在调戏你啊?” “他是娶不到娘子生了疯病。” “我觉着……他玩笑之语中似乎藏了几分真心呢。” “……” 房星绵脸更红了些,却是气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追着阿黄跑了。 猎场之中小鹿狂跑,箭矢咻咻的发射,叫人一刻不敢松懈下来。 房星玉紧紧跟着房星含,她总感觉四周一直有人在晃荡,不敢太远又不敢太近。 本就不擅长骑射的房星含已经疲累了,从马背上翻下来靠着树干,“阿玉,不如咱们歇歇。” 房星玉往后看了一眼,远处只有树影丛丛但看不见人,想必是跟着的人不敢靠近。 “你我将外袍换一下如何?”她低声道。 第48章 此女甚好 房星含牵着马到了河边。 松了马儿后他直接蹲下,把浸湿的汗巾盖在头上汲取凉气,他这才站起身站立不动。 看样子是累了。 柴喜躲在树后接连深呼吸给自己打气,旁边跟随着两个侍女两个小厮。 四个人欲言又止,显然不同意自家主子做这种丢面子的事儿。 但主子已经‘走火入魔’了,谁都劝不了。 下一刻,柴喜忽的跑出去直奔房星含。 冲到他背后一把抱住他后腰死死勒住,“大郎,你必须娶我。 你要是不娶我我就大喊大叫把附近的人引来,让大家都看到我们纠缠不清。” 被抱住的人没挣扎,窄瘦的腰特别有力道,身体也显得硬硬的。 柴喜暗自脸红,别看大郎是书生不会武,但男人到底是男人跟她们小娘子就是不一样。 正缠着呢,一行人从林子里快速的钻出来。 以芸俏公主为首,后面是七八个进山狩猎的权贵之家小娘子们,以及各自的随从。 呼呼啦啦二十几号人。 “哎呀,柴喜你在投怀送抱吗?好歹是平阳王府的县主,居然这般恬不知耻!” “噗!” “咱们快快转过眼可别看了,当心长针眼。” “县主太主动了,瞧把房司业吓得都不敢动了。” 嘲笑声接连而起,柴喜一下子脸都白了。 松手扭头去看,只见她们一个个用看戏脸盯着自己,嘲笑鄙视不加掩饰。 尤其是芸俏。 “你……明明是你教我的!你特意带来这么多人来看,原来你是故意的!” 芸俏长得俏丽,眉眼间却都是嚣张跋扈,“柴喜,你自己做了丢脸的事怎的还血口喷人? 我堂堂公主会给你出这种丢人现眼的招儿?说出去谁信啊!” 有幸被芸俏公主拉到阵营里的季青莲立即道:“就是嘛,县主你主动向男人献媚关公主什么事儿啊?不过我们都懂得县主是情窦初开,我们可以当做没看见。” 芸俏赞赏的看了一眼季青莲,“没错,我可以下令让所有人都闭嘴,不提今日之事。” 柴喜气的直发抖,死死盯着芸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人关系一直不错的,将自己的心事告诉她,来的路上她就给自己出主意。 怪自己,头脑简单信了她。 芸俏扯了扯嘴角,得意不已。 因为什么? 因为自己曾用同样的方法逼迫清河崔氏的玉琅公子,哪想到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宁可再不踏入京城也不肯做她的驸马。 自己将这事儿告诉了柴喜后,她不帮自己骂那玉琅就算了,还好一通大笑。 今日便让她尝尝滋味儿。 “你们在演什么戏呢?” 一直背对着众人的房星含转过来了,可这哪是房星含呀,这是他妹妹房星玉。 她冷淡着眉眼把头上纳凉的汗巾扯下来,又把挂在马儿身上的帷帽拿过来戴上。 环视了一圈儿目瞪口呆的小娘子们,她又把视线落在柴喜身上。 “县主跑过来抱我,是因为羡慕我有武功吗?” 柴喜怔怔的,微微仰头看着她一边点头,“嗯。” 清冷的少女弯唇一笑,如那淡雅梨花叫人不由得心房一窒,好帅啊! 牵过缰绳欲走,芸俏立即拦截厉声道:“你怎么在这儿?你还穿着房司业的衣服,你早知道对不对?” 看着那嚣张跋扈的少女,房星玉很想把她扔到水里清醒清醒。 不过当下人多,她不能那么干。 “我的衣服刮破了,阿兄将他的外袍给我穿,有问题吗?” 芸俏一哽,的确没问题,毕竟他们是亲兄妹。 房星玉慢悠悠的走过,路过芸俏时多看了她一眼,“做人留一线。” 不得不说血缘这个东西的稀奇之处,芸俏分明不是皇后生的,可她跟太子颇为相似。 这皇室中人,一个比一个讨人厌。 待找到房星含时,他等的头顶要长蘑菇了。 赶紧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淡淡的告诉了他原委,他的表情可谓一言难尽,这帮小娘子勾心斗角不止把他扯进去,计划的也挺狠。 想他房星含洁身自好从未在男女方面出过差错,这回若真被栽赃成功,阿爹阿娘都得跟着丢脸。 “多谢阿玉。” 房星玉没理会,她会想出这个办法主要是因为当时察觉到后头有人跟着,但跟着他们的人也在被人盯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就想知道黄雀是谁。 也幸好只是小娘子们之间的算计,而不是要杀他。 已经没什么狩猎的兴致了,骑着马回营地。 不想柴珩的大队伍也一前一后的回来了,打了不少猎物不说,居然还捆着一头獠牙特别长的大野猪。 野猪狂躁不止,被捆的那么结实它挣扎的还是相当厉害。 一直运到了驻地里引得大家出来围观,这大家伙被扔在地上活像一头小象,怎么长成这么大的? 房星绵和许箐儿也往后躲,只觉着她们俩这小身板不够野猪一口吃的。 皇上也出来了,温和之中几分儒雅,带着笑意的看着那头大野猪。 “太子猎到的?武艺见长啊。” 柴珩拱手,“回父皇,儿臣一箭射中它后腿使它行动不便,合众人之力将之擒获。 这等大的野猪几年未见了,儿臣特意带回来给父皇看个新鲜。”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一直挣扎的野猪忽然挣断了绳索,庞大的身躯蹦起来无头无脑的朝四周攻击。 “护驾!” 场面一时乱成一团,南衙、北衙但凡在场全部挡在了皇上跟前。 柴珩也被府兵护着退远,眼看着那野猪连着撞翻数人,獠牙轻而易举的穿透了皮肉。 同时攻击野猪的以戳刺为主,扎了数不清的血洞反而引得它更为狂躁。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拔地而起,手中拎着一柄五十多斤的陌刀。 陌刀虎虎生风,随着人落地狂斩,精准的顺着野猪的后脖颈落下。 像切豆腐一样,刷的一下将之身首分离。 热血狂飙,猪身甚至还冲撞了一会儿,最后栽倒在地,死了。 四下寂静。 被层层保护起来的皇上抬眼穿过众人看向那戴着帷帽斩野猪的少女,眸中闪过浓浓兴味。 “此女甚好!” 第49章 迷恋不会消失会转移 房星玉造成了一瞬的轰动,随后柴珩便跑出来请罪了。 他带回来的猎物,没有将之处理好忽然发狂惊扰了父皇,他罪该万死。 态度是很正常的。 但果真如此吗? 此次北衙护驾,明面上的人数一眼就能看到,但暗地里的人数目前尚未在把握之中。 所以用突发奇袭这一招来试探再好不过。 尤其左羽林军大将军排布的箭阵柴珩见过一次,星罗密布无一能逃。 刚刚关键时刻并没有布下箭阵,这让柴珩更加信心大增。 森林里,年岁越大的狐狸越狡猾。 皇上并没有责罚太子,反而还夸赞了他,带回了一头野猪王,让大家真正欣赏了一番什么叫困兽之斗。 说完,便着重的赞叹了一番房星玉刚刚的临危不惧勇武不凡,真乃当代女子典范。 房星玉正被妹妹和许箐儿围着呢,不远处柴喜也不断探头看,想过来又踌躇。 皇上的夸奖让房家一家人微微变了脸色,按理说得君王赞赏是天大的好事,可刚刚皇上的赞扬却有那么几分不对劲儿。 连柴珩都饶有深意的看过来一眼。 一场意外过后大家都回帐里休息,也没什么看猎物的心思了。 房星含抱着双臂跟着进了军帐,将侍女赶出去他这才道:“刚刚皇上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可听出是何意了?” 房星绵哼了一声,“臭不要脸的!” 吓得许箐儿赶紧捂她嘴,这糟心孩子怎么什么都说呢? 唯独房星玉有些微的疑惑,“你们确定他是那个意思?” “八九不离十。” 脸上有一闪而逝的嫌恶,房星玉觉着那老东西可能是活够了。 许箐儿分别看了看兄妹三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这是什么命啊,居然都被姓柴的盯上了。” 简直可怕。 三人一怔,确实如此啊! 脸色更不好了。 目前来说皇上只透露出了这个意思,并没有做什么。 有些人想攀附富贵,接收到皇上的信号会自动把女儿奉上,以求荣华富贵。 有些人避之不及,那就得尽快想法子。 把女儿赶紧嫁出去,是最快最好的法子。 但房家也不会用此法。 管琼静静地放下茶杯,蓦地看向房渊,“你真的确定太子会在猎场弑君?” “嗯。” “作为太子老师,你难辞其咎。降职、下放是目前来说最好的。 但就怕他杀的失智,牵连咱们一家人头落地。” 若只夫妻二人她何惧之有?他们有孩子。 “不会的。阿琼,我们得离开京城。麟川被困死在京城里出不去,他得被困到死。 我们有机会能出去的人不能留在这儿,迟早是个死。” 管琼特别认真的盯着他,“你告诉我,先太子那二郎在何处?一直是英国公藏着他对不对?” 不然皇上不会一直盯着他。 甚至他会瘫痪,管琼都怀疑是皇上做的。 再加上这么多年燕玥动不动的遇到那些事儿,更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他跟先太子是主仆是兄弟,过命的交情让他宁死也得安排好那小皇孙。 房渊顿了下,“他自然给藏了起来。” 一听这话,管琼蓦地勾头看他正脸。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你不必说了,我明白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房渊无奈,也摇摇头不再多说。 “逃出去再杀回来,危险且需要时间也需要实力,英国公会选这么一招令人意外。” “名望。” 这让管琼不由得想起了先太子,一个文武皆具宽厚洒脱的人,当时他已接近四旬了仍旧是京城中诸多小娘子最为仰慕的儿郎。 无不盼望着自己将来的郎君如他一般。 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有时管琼想起来会有些恍惚,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 此时,刚刚结束巡守的金吾卫回营地后听说了闹出的那场乱子。 由打探到当时情况的曹凡口沫横飞的讲述。 说是野猪王狂躁冲撞了皇上,房家大姑娘出手砍死祸首,大显身手英姿勃发。 燕玥眉头皱了起来。 房星玉那种性子会忽然出手,很有可能是她家人遭到了威胁,她情急之下才出手的。 由此后脑勺都跟着一麻,“房家阿绵受到了惊吓?或是受伤了?” 曹凡一哽,原本要说出口的话成了一股气卡在了喉咙那儿,激的他咳嗽了起来。 张礼也用一种看破不说破的眼神儿盯着自家将军,你怪的全天下都要看出来了呦! “那不知道,没听说。” 曹凡如实道。 燕玥眉峰间的褶皱更厉害了。 不亲自看一眼,这心好像悬起来落不下去。 于是假借巡视专门绕到房家所在的那片军帐外,没看到那小娘子,倒是瞧见了她的侍女。 几个小丫头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很开心的样子,无不是在描绘房星玉当时的英姿。 眼睛里绽放出星光来,同性强者让她们迷的快失去神智了。 这么一看,燕玥倒是放下心来。 若那小娘子真出事了,她的侍女怎么可能还有心思闲话? 看过了放心了,他便转身走了。 他离开后,又有人溜到了他刚刚所站的位置往房家的军帐看。 闫寒虽降职了,但还是千牛卫,仍旧守卫皇上。 今日之事他全程目睹,少女之姿叫他惊艳赞叹,同时心下又有几分自愧弗如。 心生出一种配不上的落寞来。 看了一会儿,他也走了。 片刻后柴喜又站在了这儿,双眼明亮盯着军帐。 恰好房星含从军帐里出来,一下就看到了她。 说不厌烦是不可能的,但人家好歹是小娘子,自己如何不能失了风度。 举步朝她走,柴喜也过来了。 “县主,在下就是个普通无趣的男人,不值得你这般花费心思。 你是天之骄女,不该……” “我要见你家阿玉。”柴喜截断他的话,干脆道。 “?” 房星含瞧她往帐里看,略有些懵的抬手示意,“阿玉在里面。” 柴喜一把推开他的手便快步过去了。 “……” 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已经进帐的柴喜,不是,她不是心悦他吗? 怎么刚刚推他那一下万般嫌弃似得? 第50章 偶像的威力 房家的军帐里聚集了五六个小娘子,全都是因为崇拜房星玉特意过来看望心目中的英雄的。 顺便还想沾沾勇猛之气,又不太敢随意对英雄伸手,只能站的稍远些用眼神儿和夸赞来拉近自己与英雄间的距离。 房星玉:“……” 双臂环胸端坐一处,因为不好将她们赶出去,便以不变应万变。 柴喜最初还有些踌躇,但随着房星玉看过来的眼神儿后,发觉她只认识自己不认识旁人。 于是乎自动的承揽了追随者队长的职务,把房星玉第一次去平阳王府就拍断了她家一棵树的事儿栩栩如生的讲出来。 房星绵和许箐儿像看中邪者似得看着她们,尤其是柴喜,她莫非精神出了问题? 明明阿姐在她家拍断一棵树是为了警告她的,她这会儿讲出来用一种特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 阿姐受不了了,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房星绵立即坐到柴喜旁边儿,用眼神儿问她怎么回事儿? 若是想用跟阿姐套近乎来攻略阿兄的话,根本没戏。 哪知柴喜哼了一声,“看在你是阿玉姐妹妹的份儿上,我决定以后对你好一点。 其次,我决定放弃你阿兄,因为他手无缚鸡之力不是我所想的良人。” “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他手无缚鸡之力,这个理由我不信。” 柴喜深吸口气,把在猎场里发生的事说了。 小娘子们都安静的听,她们都是没进猎场的,不知道这件事。 听她说完,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难得心意相通。 芸俏这么坏?! 大家叽叽喳喳,无不在说房星玉有侠女风范。 甚至对房星绵生出羡慕之意,羡慕她居然有这样一位阿姐。 她们就没有这种福气。 在各种吹捧夸赞羡慕声中,房星绵觉着自己有点儿飘了。 又想到皇上可能对阿姐生了龌龊心思,不由发愁该如何应对。 暂时来说最好不要让阿姐出现在皇上的视线之内,没准儿他的心思就冷却了呢? 看了看柴喜她们,她立即道:“明日咱们跟我阿姐去猎场边逮兔子。咱们若是逮不到就让我阿姐出手,肯定能满载而归。” “好呀好呀。” “我要看阿玉姐大显身手。” “那么重的陌刀都能随便耍,百步穿杨肯定不在话下。” 翌日,一群小娘子簇拥着房星玉去逮兔子。 人多,就会生出一股安全感来。 尤其是远远地看到了往这边瞧的姜道,这个皇上身边最讨人厌的阉人,孔家出事时他那可恶的嘴脸到现在都记得清楚。 一条狗加上一群小娘子在猎场边缘的山林里玩儿的欢快。 多多少少都学过骑射,架子能摆起来,但几乎没有命中率。 房星玉不时的指导她们,一群人玩儿的快活的很。 时至下午,偌大的营地气氛开始不对起来。 房渊察觉到了脸色也沉了下来,这柴珩耐不住今日就要动手? 每年狩猎在这千英山都会停留近半个月,时间这么长,他会选择今日让人意想不到。 他太急了。 赶紧寻找自己的儿女,他知道今日阿含和阿玉都没去猎场。 可找了一圈儿只见阿含,阿玉阿绵都不在。 “太傅,您找什么呢?” 回过头,只见是一身金甲的燕玥。 不能让人发觉他们熟识,房渊便面色冷淡的低声道:“有人要等不及了,但阿玉阿绵不在帐中不知去了何处。” 燕玥瞬时明白。 他家那老狐狸特别肯定的说这次围猎就是废太子之时。 父子相杀,柴珩必败。 而自己则不要参与这场面之中,坐山观虎斗就是。 “我之前看到她们在山边捉兔子。太傅别急,我把她们安全带回来。” 话落,他便迅速离开了。 山林里,小娘子们齐齐的将弓箭对准一处。 虽是有些胆怯,但因为英雄就挡在她们面前,当下无所畏惧。 忽然出现了四个人,穿着黑衣遮着面巾,任谁看都是坏人啊。 “你们是谁?”房星玉握紧了一支箭厉声道。 “把房家阿绵交出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道。 被点名的人杏眼溜圆,“你是东宫卫率府的石栓。” 石栓:“……” 他遮着脸遮了个寂寞是。 “太子为什么要抓我妹妹?” “无可奉告,不想没命就都让开,否则你们这群小娘子都别想离开这儿。” 柴喜原本还有点儿忌惮太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们连我这县主都不放在眼里是?” 石栓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当真如她所说那般没将她放在眼里。 柴喜要气死了,昨日被芸俏陷害,今日又被太子的狗无视。 宫里的人怎么都这么讨厌! 也学着房星玉把一支箭抓在手里,“当真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 “少瞧不起我们,大家一起上!” 石栓冲过来,房星玉立即迎上,二人棋逢对手。 另外三个黑衣人则冲向小娘子们,虽说从没遇见过这种事,可看着她们心目中的英雄毫不畏惧致使全都胆气倍增。 就是打的没有章法,乱划拉乱踢乱踹,期间还夹杂着房星绵的喊声,叫大家攻击胯下。 胯上挨了一记的黑衣人暴怒,两手分别擒住柴喜和房星绵。 不顾上头不许伤人的指令要先为自己胯下报仇。 两人被抓的生疼,同时出脚往他胯下踢,趁着他防备松手时转身就跑。 黑衣人目眦欲裂的在后头追,最后奋力一扑将扯着手的二人扑倒。 噗通! 哎呀! 铺在地面上连绵的草下是空的,柴喜掉进了斜向的一个小洞,黑衣人紧抓着房星绵掉进了大洞。 脑子一阵眩晕后,她大头朝下挂在半途,一只脚疼的要断掉了似得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 倒过来的视线中,她看到那个黑衣人掉到了底下。 他还利用功夫闪躲跳动了一番,但最终还是被从四面八方射出来的竹箭给扎透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应当是给山里的猎物做的陷阱。 要是自己掉下去,八成也是这下场…… 也不知缠着自己脚的是什么结实不,虽然她好像一条晒干的鱼,但此时万万不敢动。 第51章 投桃报李的男菩萨 燕玥带着张礼曹凡等人找到山里时已经不见小娘子们的身影了。 唯独发现了东宫卫率府石栓的尸体,他喉咙正中被穿刺而过,根据伤口大小来看应是一支箭。 四周有过大面积打斗的痕迹。 还是打的特别激烈的那种,地皮都踹翻掀起来了。 看到这场景不由心凉了半截,柴珩居然先对小娘子们下手了,他不讲武德啊。 而且看现在这情况,估计小娘子们都被抓了。 实际上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起因是房星绵和柴喜手拉手引着一个黑衣人跑掉,其他小娘子灵机一动,三人一组成两组将另外两个黑衣人引开。 秉持了房星玉的无所畏惧,谨记了房星绵攻击胯下的指导,愈战愈勇。 房星玉在解决了石栓后,发现所有人都跑了,只得赶紧去找她们。 然后这里就空场了。 燕玥紧绷着脸,凤眸里一片寒霜,“分头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家迅速查找痕迹分散开搜寻,燕玥亦沿着一趟被踩踏过的痕迹往深处走。 走了很长一段发现横结的蔓草破了窟窿,底下有一个明显是大鼹鼠之类的动物挖出来的洞。 还有人滚进去的痕迹。 旁边,洞要更大,边缘的土塌的厉害。 单膝跪地往下看,先见到了底部有个被扎成刺猬的尸体,男的。 再看,石壁上横贴着一个鬼不鬼人……啊,是人。 像壁虎似得贴在石壁上,一只脚被陷阱里的绳索扣住了。 她僵持在那儿哆哆嗦嗦的,看起来马上要坚持不住了。 他不由自主的长舒口气,下一刻又着急起来,赶紧顺着洞矮身钻了下去。 房星绵能把自己从大头朝下背对石壁,转换成面朝石壁又攀着石块泥土将身体扭成横向,可以说使出了毕生之力。 待发现有土块从上头稀稀拉拉落下来时,她心头一蹦,悄无声息找下来除了歹人还可能是野兽。 疯狂头脑风暴,只等下来的东西扑住她,她便松手。 脚上的绳子会把她拽住不会掉下去,但扑上来的东西可没那么好命,肯定会掉下去的。 正给自己鼓劲儿呢,一道声音传进耳朵,“最丑的。” “……”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那瞬间发出了多亮的光,“燕百克!” “是我,你别动。” 他滑到她上方的位置,先利用石块固定住自己,随后俯身向下一手扣住房星绵的胳膊。 迅速回弹的同时将她捞到自己怀中。 她娇小柔软没多少重量,但全身都在抖。 “别怕,我这就带你上去。” 脑袋耷拉在他肩颈一侧,她弱弱的呼吸,“我不是怕,我是累。” “胆量变大了!不过你为什么不喊救命?” “要是听到我喊救命的不是我阿姐,而是想要抓我的人,那我不就死定了吗?” 燕玥一哽,“考量的对。” 后仰头想看看她,但身体贴着石壁已是极限看不到。 微微低头呢,下巴就蹭到她额头上。 细腻带着一丝湿润,是她的汗。 心脏有片刻的乱跳,以至于扣着她腰背的那只手都变得滚烫起来。 “我脚上套了绳子,而且可能是勒的太久了,我的脚已经没知觉了。” 她不会要残了。 “别担心,一会儿上去了我给你看看,问题不大。”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割断了绳子后带着她跃了上去。 回到地上,天色已经微微阴沉。 环视一圈儿没见着人,“我阿姐呢?还有柴喜,她跟我一块儿被追到此处的怎么也不见了?还有许箐箐她们。” “你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再说你阿姐功夫高强不会有事,柴喜……” 燕玥往那大鼹鼠洞看了一眼,他觉着她八成是掉进那里头了。 但蹲在洞口那儿听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声,反而听到了流水声。 “下面是通的,看痕迹柴喜是从这儿掉下去了,肯定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 虽自己跟柴喜性格不对付,但她现在是阿姐的追随者,瞧她都比以前顺眼了。 自是不希望她有事。 燕玥走到她面前蹲下,这才发现她有多狼狈。 浑身是土就不说了,脸蛋儿上、两只小爪子、甚至指甲缝里都是泥。 活像个泥猴儿。 有些好笑,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用衣袖蹭她的脸,蹭完后又把她的双手按到自己腹部,试图用布料把泥土蹭掉。 只不过作用不大,尤其指甲缝里的泥,她就像被抓去做了苦工似得。 看着他给自己清理泥土,她反倒笑了,“手就是脏了点儿,没受伤。” 抬起眼睫睨她,“不止没哭还笑的出来,胆子真的变大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我眼前死去,我一点儿都没怕。” 她骄傲的等夸奖,燕玥就不吝的点头,“妙哉!” 夸奖完就得检查一下她的脚了,她也瞬时有些担心的样子。 因为直至现在那只脚还没什么知觉。 “别怕,勒的久了不过血,应当只是麻痹了。” 话落,他不带任何旁的心思脱掉她马靴,果然那只小脚丫都微微发紫了。 毫不怀疑,若是再挂的久一些,可能真就废了。 房星绵几许后怕,要是残了可如何是好,追阿黄都追不上。 到底是习武之人,燕玥适当的揉按了一阵儿,就恢复了些知觉。 麻麻的,还有些痒。 确认自己的脚没有废掉,她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忽的把脚抽了回去一边睁大眼睛看他。 发白的脸瞬间回红。 燕玥也反应了过来,神情变得不太自然。 两人静默,气氛尴尬。 蓦地,他把自己的靴子脱了下来。 房星绵用看变态似得眼神看他,“你干嘛?” “公平起见,也为了你心里能舒坦些。你看了我的脚,咱们就算互不相欠,如何?” “……” 瞥见了他筋骨分明显得特别有力道的脚踝,她立即把头扭到了一边。 “好了好了,已经互不相欠了,咱俩就当没发生过此事。” 再说她也没怨他啊,情急之下的帮助,按理说她还得谢谢他呢。 “说准了不会反悔?你若不看我可穿上了。” 燕玥似笑非笑的逗她。 “不看。” 嘴上这么说,眼珠子不受控制的往那边儿斜。 余光中都瞥见他的小腿了,看着好长好结实。 啧,这是什么投桃报李的男菩萨?! 第52章 上来,背你 两人说好忘掉刚刚的事,各自十分守约一字不提。 站起身,那只脚还是不能落地,麻的钻心。 “要抓我的是东宫卫率,那个石栓还像模像样的遮了脸,但那声音我一听就听出来了。 想必是柴珩要抓我,可他选择在这种抓我实不明智,除非……” 她挂在那陷阱里的时候就琢磨好一阵儿了。 看着她,燕玥轻轻点头,“没错,他急于继位。” 房星绵居然没觉着太惊讶,已知先太子弑君有问题,那么幕后真凶为最大受益人也就是当今皇上。 老子都敢做杀至亲的事儿,儿子会做也不稀奇。 “我阿爹阿娘还在营地。” 看她忽然急了,燕玥按住她的手臂,“你别急,太傅和夫人肯定不会有危险。” “你怎么确定?柴珩毫无尊师重道之心甚至极其厌恶我家人天生聪慧;皇上那边儿也会因为柴珩造反迁怒于我阿爹,两头都是死路。” “错,柴珩需要太傅为自己奠定根基;而孔修刚刚过世没多久皇上不会再逼死另一位举足轻重的大儒。” 他这么一说……也对。 但是,阿爹还是逃不过罪责。 在帝王那里不存在子不教父之过,而是师之过。 “那我们现在回营地吗?” “先去观察观察再做决定。” 燕玥举步想走,又看她一条腿提着,便在她身前蹲下了。 “上来,背你。” 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房星绵晃了下神儿。 咬住嘴唇,她撇掉脑子里的迟疑就趴上去了。 两只手圈住他脖子,他也在同时起身,只用手腕卡住她腿弯。 “不知道我背你这件事出去之后能不能说啊?”他边走边逗她。 “不能。” “你这小娘子怎的这般霸道,是不是忘记你是我狗腿子的事儿了。” 又说这个! 微微歪头就看得到他的耳朵,理智上不应该看,但眼睛又止不住的往那儿飘。 她小声的把从阿爹那儿得来的消息告诉他,十分确定先太子没有弑君,他是被害的。 但其他的阿爹不说。 燕玥的眼睛沉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先太子没弑君,可他没有证据。 连家里的老狐狸都只知道他提着染血的剑从太祖寝宫中出来是被陷害,可具体如何陷害,又是谁策划,他也一概不知。 柴善显吗? 他那是刚刚及冠,如何瞒过举朝的眼睛成此谋算? 成王吗? 可他在先太子去世后也很快一命呜呼,若是他设计一切,他什么也没得到。 背着她在走到山边时停了下来,远处营地火光照耀,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脚不舒服她就只能坐在地上,扒开眼前的草枝露出一张小脸儿观察。 燕玥蹲在她旁边,面色平静。 “好像是东宫卫率,还有……” “蒲州和金州的折冲府兵,还有神武军。” 房星绵眼睛都睁大了,“北衙背叛了皇上?” 北衙禁军,羽林军、龙武军、神武军,那是天子之兵啊! 在她得到的梦境预警之中,也不曾见过柴珩将北衙收于囊下,怎么当下神武军效命于他了? 梦境的预警出现了偏差? 燕玥笑的饶有深意,微微压低了头凑近她,“是荣成以为神武军大将军归顺于他,但其实大将军与荣成走近是皇上授意。” 好阴险啊! 兴许荣成早些年没有反心,却被皇上派去的人撺掇的有了反心。 他这……不众叛亲离都对不起他的骚操作。 营地传来了极其痛苦的尖叫声,房星绵侧耳一听,“姜道那个阉人。” “你这耳朵真好使。” 他都得稍稍分辨一下,她一听就知道。 她笑了笑,记性好呗。 不过听姜道惨叫她还挺高兴的,这个小人活该。 惨叫声过后,就是一阵特别张狂得意的大笑声,好像已经得着天下了似得。 房星绵觉着柴珩是疯了,还没彻底成功呢他就疯了,真要让他坐上皇位这天下得生灵涂炭。 这般一想,整个皇室好像都没有能做明君的人选,大晋要完啊! 她正在为大晋将来愁苦呢,燕玥的手忽的按在她脑袋上。 压低她的同时他也俯身趴了下来,借由眼前的草枝彻底遮掩住他们俩。 房星绵听到声音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很多很一致。 如此多的数目脚步居然没有一个错乱的,这让她的后颈不由窜起一片鸡皮疙瘩。 以单人之力绝对对付不了的势力,自己变得极其渺小,甚至心底里还升腾起一阵无力感。 北衙禁军出动了,将营地围住后先放了一轮箭阵。 左大将军纪贲欣赏着由自己设计出来的箭阵射倒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笑容逐渐狂肆。 甚至亲自执弓搭箭,超强的臂力让箭矢发出呼啸之音,并成功的射穿了一人的左眼。 畅快! 草枝里,两颗头慢慢冒出来一些,几乎看不清楚人太多了。 而且惨叫声和血味儿同时往山里飘,让人觉着有点儿恶心。 蓦地,燕玥瞧见对面山林边缘处出来几个人,他眉头立时皱起来。 “你要找的那些小娘子在那边儿,她们这个时候出来不太妙。” 房星绵也往那边儿看,黑乎乎的瞧不清,“她们会不会被当成叛匪给杀了呀?” “我过去,你老老实实待在这儿不要动。” 话落,他起身以最快的速度从山边掠过直奔柴喜许箐儿她们,可速度还是慢了些。 羽林军有人听到了动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放箭。 燕玥只得纵身跃过去,徒手接箭,同时自报身份,“金吾卫大将军燕玥。” 纪贲听到动静骑着马嗒嗒的过来,居高临下看着燕玥,“世子怎么在此处?” 还没等燕玥回答,狼狈的柴喜先冲上来了,“太子派人抓房绵绵,还要把我们在场的人都给杀了! 我可是县主,他们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我差点儿就死了。” 许箐儿已经哭出来了,“现在还没找到房绵绵,她是不是已经被害了?” 纪贲一听还有这种事儿,似笑非笑的让路,“县主和几位小娘子去皇上跟前儿告状,这个时候去正好!” 一条罪是背,两条罪也是背,纪贲最喜欢看人永世不得翻身了。 第53章 没瞧出你不乐意啊 柴喜接连被芸俏和柴珩欺负,忍无可忍,她也是有脾气的。 说什么她也得去告状。 往营地走时发现很多被射杀倒地的人,她心内疑惑可气愤上头也没管那么许多。 孩子犯错找家长。 许箐儿她们则被吓坏了,发生了什么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越往里走越是吓人,所有人都在。 特别在小娘子们看到自己家人后,免不了心头一阵委屈。 但她们的家长表情要更为惊慌,但又不敢说话。 于是只能看着自家孩子一点点的走到皇上跟前。 有点儿奇怪就是了,柴珩站在那里四周是卫率兵围着他,呈现出一种保护他且一致对外的架势。 前方不远处姜道半边身子都是血,趴在地上直抽抽。 还有就是皇上了,他坐在那儿搁在膝上的手里拎着一条革带。 显然这里在进行着什么,但随着柴喜她们忽然回来被打断了。 原本是想找对方家长告状的,柴喜看到皇上这样免不了心头咯噔一声,跟往日里看到的皇上不太一样。 平阳王在不远处眼睛都要抽筋了,想给女儿使眼色,但她不往这边儿看。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皇上先开口道,那低沉的语气倒是平静温和。 柴喜拍了拍脏脏的自己,随后鼓起勇气告状。 越说越激愤,“现在为止还没找到房绵绵呢,阿玉姐把我们送到山边又回去找了。” 房渊和管琼微微转眼看向随着一同过来的燕玥,他没往那边儿看,却做了个轻轻点头的动作。 夫妻二人立时放心了。 “燕玥,你一直在何处?”皇上忽然道。 “回陛下,末将在山中发现了东宫卫率石栓的尸体,还有大面积打斗的痕迹。 遂带人在山中搜查,于一个陷阱之中发现了另一个已死的东宫卫率。” “没寻到房家小娘子?” “没有。” 他语气态度如常,主打一个不熟不着急,不像许箐儿似得还在哭,一瞧就知她跟房家娘子关系好。 “点人去搜,务必把房家小娘子分毫不差的带回来。” “是。” 燕玥转身离开。 皇上也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如死灰的柴珩,“弑君、弑父,还要对恩师之女下手。柴珩,你到底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我会做畜生,那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皇上立时像被扎到了某处神经上,一挥手里的革带,四面八方传来咻咻之音打破夜空。 那些箭矢带着半圆的弧线从人们头顶飞射而过,精准的扎透了柴珩四周的卫率兵。 只一瞬他就成了山林里唯一挺立的竹,还未等缓过慌乱,就见皇上过来了。 双目中的阴狠无情恍似他根本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头被踩到尾巴的野兽。 挥着革带,他目带凶光的狠狠抽在柴珩脖颈上,那上头镶着金制物,一击便刮下一条皮肉。 柴珩倒地,皇上还不罢休的又抽了数下。 直至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了,才陆续上前劝阻暴怒的皇上。 柴喜和许箐儿她们都吓傻了,几个人早就凑到一块儿去了。 蓦地跟躲在人群里脸色煞白的芸俏对上了视线,柴喜冷哼,故作镇定小声道:“欺负我就是这般下场。” 燕玥正大光明的带人进山搜索,分散开来寻找,他则慢步的朝着之前藏房星绵的地方挪过去了。 但她不在这儿了。 心内有瞬间的担忧,但很快就瞧见了阿黄在不远处乱晃的身影,他迅速走过去。 树丛后,姐妹二人席地而坐,像两个找不到家的小孩儿似得。 阿黄蹭到他腿边儿,因为被提溜过一次,再见他就忍不住的讨好。 “可以回去了。” “我阿爹阿娘没事?” “他们好好的呢。不过……我想太傅的下放计划可能要失败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什么下放计划? 为什么燕百克知道的比她们还多? 将柴喜和许箐儿回去告状的事说了,皇上又当众说柴珩害恩师,这便是不打算给太傅治罪的意思。 “可我还是不明白阿爹为什么想要下放?”贬职,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奇耻。 燕玥没直接回答,总不能告诉她你阿爹跟我家老狐狸已联手了。 甚至还想结亲呢。 “必然是为了你们一家安全。” 房星绵认同他的说法,更重要的是皇上对阿姐有图谋不轨之意,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 阿黄还在蹭他的腿,弯身两手掐住它前肢腋下,轻轻松松的将它端起来。 它高兴的很,吐舌头摇尾巴豆豆眼都变大了。 在它伸着舌头准备往脸上舔的时候,燕玥嫌弃的把它扔到了一边儿。 “走。” 俯身,掐着房星绵腋下像刚刚端阿黄似得把她端了起来。 “……” 腾空,落地。 “我阿姐还在这儿呢,你居然敢像端狗似得端我。” “因为你是我狗腿子啊!” 说完便转身先走,心里却啧了一声,人家阿姐还在呢他怎么就直接上手了? 房星玉扶住她手臂,“走。” “阿姐,你都不帮我。” 却见房星玉意味深长的浅笑了一下,“因为我没瞧出你不乐意啊。” 相反,她好像只是因为害羞而摆出生怒的样子。 “……” 这回轮到房星绵不吱声了。 找到了房家两个小娘子,金吾卫也收兵,之前在山里搜寻的张礼曹凡等人把东宫卫率的尸体找到了,一并拖回去。 营地附近血腥味儿极重,羽林卫驻守,神武军巡视。 以至于南衙守卫只能做粗活儿。 好多好多尸体,那是东宫卫率还有地方折冲府兵。 房星绵一跳一跳的走,数次脚底下踩到未来得及渗入地下的血,若不是阿姐扶着她非得摔个屁股墩儿。 “东宫卫率是不是全都死了?”她小声道。 “应当是,看边儿,尸体堆成山了。” 顺着房星玉所说看过去,果不其然,那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垒砌了老高。 八成是要浇油火烧。 虽说柴珩弑君谋反,但东宫卫率听从他的命令天经地义,除却领头的大将军外,底下的兵流放去开山挖石头。 没达到全都杀了的程度。 答案只有一个,皇上疯了! 第54章 我们一家挖野菜 营地里气氛诡异,因为皇上松口之后全都回军帐了,谁也不敢出来。 姐妹俩被燕玥冷冷淡淡的送回军帐后,终于见到了家人。 阿爹阿娘和阿兄都在,看到房星绵提着一只脚回来的都吓了一跳。 “伤着脚了?” “骨头有没有事?” “我去请许太医。” 房星含快步出去,管琼也赶紧把她靴子脱了下来。 那小脚丫微微有些变色,脚踝那里被绳索套住的一圈儿呈紫色,把管琼心疼坏了。 “疼不疼?” “阿娘别担心,本来也不疼,之前就是麻才不敢落地,这会儿好多了。” 房渊在屏风外听到她们母女的交谈声,也稍稍放心了些。 不由问起猎场里的情况。 房星玉回答,同时把自己跟石栓一战还把他喉咙刺穿的事儿说了。 见管琼脸上升起后怕,房星玉抓住她的手揉了揉,“阿娘觉着凭我的武艺,将来能不能做女将军?” “能!” 房渊的声音先从屏风外传来了。 管琼也笑了,“能。” 许箐儿跟着许太医一同过来的,一路上哭哭啼啼,在看到房星绵完好无损她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一把抱住了她的脖子,“幸好你命大,不然我就得把舞伎烧了送给地底下的你了。” “……” 摸了摸她的背,“吓着你了?不过说起来咱们也算生死之交了,往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许箐儿掐了她一把,“我的才不给你呢。” 两个人嘻嘻哈哈,许太医边摇头边给房星绵检查脚。 “没伤着筋骨,皮肉伤两三日就养好了。” 许箐儿又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福大命大。” 许太医走出屏风后,看向房渊夫妇时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睛里也内容诸多。 走到一处后,许太医低声道:“我这等犯了错的小小太医居然被邀前来千英山狩猎,来时我便觉着不对。 今日之事更让我知晓是祸不是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刚刚听说左神武大将军早在圣驾离开京城后,便带兵前往万年县剿了上国柱满门。” 也就是说,皇上早有准备,他知道柴珩要造反。 可他选择了用最大伤亡的方式来解决此事,嗜杀之性叫人胆寒。 他一个小小太医上回已被算计过一次,如今看来不轻不重。 若皇上发了疯,他们一家都没命活。 这便是有家有室之人的无奈,家人是软肋。 房渊随即低声说了两句,许太医略微惊诧,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太子造反弑君之事无人敢再提,哪怕翌日里仍旧能闻到烧死人的味儿、草地上还能踩到凝固的鲜血。 齐王柴逊‘姗姗来迟’,护驾虽是来得晚,但告状他不迟啊。 柴珩那些零七八碎的罪状由他上禀,特别着重说了他劫持了那已判了流放的房家假千金。 带到了富安坊的小宅秘密养起来,皇后娘娘发现后把人秘密给杀了。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下一刻看向房渊,果然太傅脸沉得厉害。 “齐王既然早得知此事为何不呈禀陛下?专门挑选这个时机来状告,用心险恶! 陛下,容臣大胆直言,柴珩不配为储君,但您这位儿郎更不配。” “房渊你放肆!” 吊着胳膊瘸着腿的姜道尖声喝道。 皇上眸光沉沉,“按太傅所言,朕的儿子心术不正没一个配得上皇位。 那在你心里,朕可配?” 房渊顿了一下,拱手低头,“臣不敢!” “嘴上不敢,心中已有答案。 房渊,你好大的胆子!” 一个茶盏甩出去,在房渊脚下碎成一片。 直言冒犯,太傅惹得天子发怒。 原本柴珩造反没遭到牵连,却因为一张嘴被责罚。 一家五口提前被送回了京城。 一队金吾卫护送,说是护送实则押送,带队的是曹凡。 临走时得了大将军好一番眉眼暗示,曹凡无奈至极。 不用大将军嘱咐,他也不会怠慢太傅一家啊。 房家人整体颓然,引得众人不敢言语,营地的气氛更是低迷。 房星绵压着躁动的阿黄,微微推开车窗一条缝,只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 燕玥的昳丽容色透过窄窄的缝隙,能看得出他有丝丝缕缕的担忧。 蓦地,他好像感觉到了有人在窥探他。 敏锐精准的寻到车窗的那条缝隙,墨黑的瞳仁染了淡淡笑意。 张口无声,“别怕。” 房星绵弯了弯眼睛,她才不怕呢。 要是阿爹被贬职下放,她反倒觉着海阔天空。 京城是花团锦簇,人人都想来这里,可他们根本不知这里的危险有多大。 太傅府邸,门匾都被强行卸下来了。 老夫人已哭过,陷入了哭的大脑缺氧放空的阶段。 一家人回来了,她回过神儿后再次哭起来。 “咱们家是不是要完了?” 看到橘香站在一边儿扶着她,五口人对视了一眼也垮下脸来。 “祖母,阿爹冒犯了皇上现在已经不是太傅了。” “何止贬职那么简单,兴许咱们一家会被下放。” “下放到苦地缺衣少食,咱们就得挖野菜过活。” “什么?!” 老夫人被刺激的一口气没上来,满脑子都是自己穿着打补丁的布裙戴着木柴挎着破竹筐挖野菜的画面。 然后就白眼儿一翻厥过去了。 房渊和房星含迅速上前把老太太接住,父子对视一眼略有心虚,是不是吓狠了? 不过橘香慌张的更厉害些。 要是房家真被下放到苦地去,她这个卖身的奴仆就得跟着,可她不想去苦地啊! 看清了橘香的表现,房星绵朝着阿娘和阿姐偷笑。 橘香是宫里的眼睛和耳朵,他们一家害怕被下放到苦地相信很快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而皇上擅用他人害怕之事要挟拿捏,必定会用此招。 到时便将计就计离开京城。 “若真被下放到苦地,你们就不怕?” 管琼笑着问道,三个儿女根本就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却丝毫没现担心之相。 “阿姐不是说了嘛,会挖野菜。我还没挖过野菜呢。” “我挖过,到时教你辨认野菜。” 房星绵乖巧点头。 第55章 还能嫁出去吗 圣驾回宫。 在从姜道那里得知了房渊家的乱子后,心里舒坦了一会儿,但还是不够。 不是害怕被下放到苦地吗? 那就偏生要将他们下放出去,黔地路险,过一州府得爬半个月山路。 就下放到黔地去。 还有荣家,那造反的逆子,通通别想活。 不过旨意还没下,太后派人过来请皇上过去。 柴善显面色不善,母子意见相左,多年来愈演愈烈。 总是说教,还当他是那刚刚坐上皇位的年轻帝王? 兴庆宫。 摆好餐食,太后手捏佛珠已等一阵儿了。 丽妃坐在一旁轻轻地给太后敲腿,清丽的脸庞眉目间些许英气。 入宫五年,尚无所出。不是她肚子不争气,而是皇上并不喜欢她。 但太后很喜欢她。 皇上到了,先行拱手请安。 太后挥挥手叫侍从下去,独留丽妃一人在旁服侍。 喝了一口汤,太后道:“太子闹出的事儿哀家都听说了,东宫卫率全都杀了,荣家人下了大狱皇后也关起来了。 接下来陛下要如何做?” 盘查教导似得语调让皇上心气不顺,把汤匙扔回汤碗发出清脆的声响,“那逆子不能留。” 简而言之,杀! 太后果真不同意,“那是你亲生的骨肉,岂能说杀就杀? 他犯错无不是听信谗言,荣家是为罪首,砍下满门头颅以儆效尤就是不可杀阿珩。” 皇上的脸已经黑了。 丽妃垂着头倒了一杯茶放到了他手边。 皇上这才注意到这个嫔妃,她垂眼低头时的这个角度,倒是与房家那大姑娘几分相似。 由此,便又多看了两眼。 太后也注意到了,继续道:“阿珩本就是个刚愎自用的性子,当初立他为储君与荣家分不开关系。 现如今正好,将他关起来留着一条命。 除他之外你还有一个儿子,可他是什么性子不用哀家说,就说他那母妃亏得出自诗礼之家整日搞些狐媚之术。 你唯有两子却一个都指望不上,再生。陛下正值壮年,丽妃知礼懂事又孝顺,再合适不过了。” 这话倒是说在了皇上心尖上,因为房渊也说自己两个儿子都德不配位。 见皇上没反对,太后脸上也露出笑意,“千英山一行陛下也累了,今日便要丽妃服侍。” “也好。”皇上同意了。 丽妃挪到皇上身侧,服侍他继续用膳。 用餐的氛围又和气起来。 片刻后太后又道:“听说房太傅一家是被金吾卫押送回来的,想必是惹怒了陛下。 但陛下乃天下之主,当有容人之量。再说房太傅是当代大儒,决不能让他步入孔修后尘。” 皇上的脸色又不好了,“朕要将他一家发配到黔地去。” “什么?不可!” 太后斩钉截铁,皇上亦多重怒火攻心,“朕是皇帝,朕能主宰天下人生死。他一个房渊再有名望,他也不过是朕的臣子。 朕要臣死,臣就得死!” “你糊涂!身为帝王迫害良臣,你知被天下学子诟病会是什么下场吗?” “那就让他们都去死!” “你疯了!” 太后拍桌。 皇上愤然起身一把将桌子掀了。 丽妃巧妙的后退一步没挨着自己的身,仍旧垂首恍似没听到这天底下最尊贵的母子争吵。 太后气的手都在抖,“哀家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若心里有气,便将房渊外调一阵子,但不可让他家眷离京。” 皇上胸肺剧烈起伏,但最后并没有反驳太后的话。 拂袖而走。 太后立即示意丽妃跟上去。 丽妃小步随行,虽是看着不吱声不吱气,却没有委屈怯懦之感。 一种异于寻常女子的坚定洒脱。 皇上脚步慢了下来低头看她,看的正好是她垂首的眉眼。 抬手捏住她下巴让她抬头,别说,这清丽端方又勇敢的模样真跟房家大姑娘相似。 “今晚侍寝。” “是。” 原本等着一家挖野菜的下放圣旨呢,哪想到送来的调令却是派房渊即日前往蒲州。 蒲州刺史荣大持现如今在牢里,房渊暂代刺史之职。 房星含这个国子监司业也有了外派的任务,前往清河郡。 那清河郡是崔氏大族之地,名门世族虽不比前朝,但世族傲骨犹在,他这一趟差事也不好做。 房星绵托着下巴连连摇头,心道:离开京城比想象的要难的多啊。 不过老夫人特别高兴,不用去挖野菜了。 同样更高兴的还有橘香,她笑的像要开花了似得。 “祖母,阿爹前往蒲州,虽不算远可也车马劳顿。到了那儿还可能水土不服,不如咱们一家都陪着去。” “不行。” 斩钉截铁的拒绝后,又觉着不符合她牵挂儿孙的性格,补救道:“旨意都说了叫家眷留在京城享福,咱们非要跟着去那不是抗旨吗? 再说你阿爹是去当官儿的,又不是吃苦受罪,你个小孩子家家别瞎操心。” 房星绵算看出来了,祖母最爱的是她自己,其次才是阿爹和阿兄。 至于阿娘、阿姐和自己……完全不在祖母心中。 “不过我听说阿春在流放的路上被太……废太子劫走,后来被皇后给杀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都那么说。” 老夫人眯起眼睛,“这么说废太子对阿春是真心实意呢。” “……” 房星绵忍住了白眼儿。 “现如今他已不是太子了,你的婚事可如何是好?都知晓你们曾险些订婚,谁若要娶你真是顶了些压力。 除非那郎君不惧你与皇室之间的牵连,诶,齐王如何?” “祖母,您是不是忘了之前被劫持的事儿了?皇室的高枝儿那么好攀? 我宁可此生不嫁,都不要再跟皇室扯上关系。” 说起劫持老夫人果然心有余悸,便什么想法儿都没有了。 老老实实待在这府里最安全。 但一看阿绵,不由发愁,还能嫁出去吗? 房星绵本来做好了去挖野菜的准备,遂夜里没睡两个时辰,抓紧了时间抄写孔先生的通史。 现如今只剩下太祖驾崩那数年没写了,可她却写不下去了。 原本孔先生也是不满意写出虚假,她也不想写。 那么就只能指望着真相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她再把真实的续写上。 全部整理好放在竹箱里密封好,背在身上跟阿姐去找孔萍。 走到她住的小巷时停下了脚步,只往巷子里一扫就发现数个各种打扮的人在监视。 这通史若是送到孔萍手里,她必死无疑。 第56章 她痛心疾首…… 不能去找孔萍,尤其她还背着这么大的竹箱,那些监视的人定会怀疑的。 姐妹二人静悄悄离开,走远了才敢对话。 “应当是担心孔萍记着孔先生的通史,一旦离开京城她会宣扬出去,这才像把她像犯人似得盯住了。” 房星玉点头,“我们现在若登门去看她,怕是不妥。” “嗯。” 难道孔萍就得这样在监视下活一辈子? 姐妹俩气氛略低迷的前行,直到一辆马车从旁边经过很快停了下来。 “阿绵表妹?” “……” 房星绵一听这男音就想把脸转到里侧去。 “阿绵表妹这是做什么去了?怎的还背个竹箱。表叔虽降职了但也不至于让表妹背着竹筐上街讨生活啊。” 房星玉盯着这个从马车车窗里探出头的年轻郎君,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想揍人。 “大表兄你是生了眼疾吗?我这竹箱可是南诏匠人手作,价值一万钱。大表兄见过背这么贵的竹箱出来讨生活的吗? 听说大表兄现在鸿胪寺任职,面对外国使节贵客你就是这么说话的呀?没被贬职好稀奇哦!” 沈抒被房星绵一喷,脸子也掉了下来。 但又因为想到了什么,他又换上了笑脸。 “表兄玩笑阿绵表妹别往心里去。早就听说婶婶嫁妆丰厚,合安楼、月芽庄不就是婶婶的嫁妆将来还要给阿绵表妹陪嫁傍身的吗。” 房星绵只觉着见了鬼,他怎么知道的? 哦,肯定是祖母说的。 沈抒的祖母正是自家祖母一母同胞的阿姐,别看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但始终不合。 沈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看现如今沈抒只能在鸿胪寺做个八品小主薄就知道了。 她们姐妹不来往,但偶尔通信互相显摆。 阿爹是太傅,想必一直是祖母压她阿姐一头。 为了显摆把阿娘在城里的铺面都说了,幸亏没告诉她外头还有庄子的事儿,否则她全给抖露出去了。 这回阿爹不是太傅了,还要外派去,祖母跟她阿姐又得展开新一轮的争斗。 不过沈抒故意在自己面前说这些…… 房星绵向前一步,看着沈抒这张可称漂亮的脸,“大表兄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啊?阿绵不懂诶。” 沈抒也把头从窗子里探出更多来,“阿绵的青梅竹马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日后的婚事想必很难。 咱们是实在亲戚啊,大表兄愿意娶你。只要你带着那两个铺面做陪嫁,咱们当即就成亲。” “大表兄不止长得丑,想的还挺美!” 话落,利落的伸出小爪子边抓他脸边往车窗里推。 房星玉转到马儿旁边,抬腿狠狠地在马屁股上踹了一脚。 驾车的小厮惊愕的没反应过来,吃痛的马儿疯了一般窜出去。 马车里沈抒东倒西歪,脸上火辣辣。 上手一摸,好嘛,都流血了! “小娘皮!” 看着马车滚远,房星绵甩了甩手,指甲缝里好像有肉丝儿。 “阿爹降职,阿猫阿狗的都敢上前来欺负人了。”房星玉很不快。 “阿姐别气,沈抒是祖母家那边儿的亲戚。京城里遍地贵人,他们沈家可排不上号来欺负咱们。” 沈抒他爹也不过是个五品官,京城里遍地五品。 “阿姐还没去过合安楼和月芽庄,咱们今日去玩玩。” 这两个在西市好地段的铺面的确是阿娘的陪嫁,但她那么多年一直惦记着找亲生女儿所以很少自己来管。 再加上她知道房万春不是自己女儿,便在房星绵及笄时将两个铺子给了她。 房星绵只有定期查账时会来。 西市人多,各个国家做生意的都在这里。 大胡子的,鹰钩鼻的,蓝眼珠子的。 蓦一时擦肩而过能闻到一股羊肉胡饼的味儿,再不就浓香的能把人眼泪激出来,他们的味儿不好闻。 管理两个铺子的是阿娘的发小宋始安,房星绵要叫一声阿舅。 合安楼就是酒楼,卖各国风味儿的酒菜,主要吸引西市里的外国人。 月芽庄则是卖书的,兼给外国人翻译书写等业务。 “小东家可有半年没来了,今日是来查账还是来试吃?” “带我阿姐来试吃。” 宋始安知道管琼找到了亲生女儿但一直没见着,今日一见便一阵感慨,跟她们阿爹太像了。 这一看就是房家女儿。 在二楼尽头的雅间落座,宋始安先送来了两盏桃肉酥山。 跟之前房星含带回家的不一样,房星玉吃了一口眼睛也跟着亮了一个度。 房星绵笑眯眯,边吃边顺着窗子往外看,只见斜对面新开了一家酒楼。 合宝楼。 跟合安楼的名字也太像了,这不纯纯抄袭模仿吗? “阿舅,那合宝楼什么时候开的?”半年前她过来时还没看到呢。 “一个月前。” “主要卖什么呢?” 宋始安笑的有点儿无奈,“跟咱们楼里相差无几。” 房星绵眉头皱的厉害,“就是模仿咱们。” “嗯,他们的菜单就像从咱们这儿抄过去的。不过别在意,咱们合安楼开了多年被模仿也不是一回两回。 最终都以关门大吉收场,这个合宝楼生意不怎么好,想来撑不了太久。” 话是那么说,但真的很膈应人。 学人精。 又跟阿舅打听了一下合宝楼的东家,姓石,是个大胖子。 据说是外地来的,但在京城里有靠山,本人又有钱。 于是大手笔的把那铺面买下来,内部重新装修开了合宝楼。 甚至不要脸的里头的装修都抄袭合安楼。 在窗口盯着合宝楼大门,的确如阿舅所说生意一般,出入的人很少。 但过了一阵儿居然瞧见了有马车直接在合宝楼前停下,车里的人一身雪青色华服,昳丽容姿叫天光都黯然失色。 燕百克! 看样子他是要进合宝楼,房星绵痛心疾首,亏得他打扮的光鲜亮丽居然去这种西贝货酒楼消费! 人都掉了档次。 大概是她紧盯的视线太过热烈,燕玥敏锐的察觉到,并迅速的转过头来精准的抓住盯着自己的人所在的位置。 房星绵也没躲,就是探出脑袋用一种鄙视的眼神儿盯着他。 看清了她,燕玥略无奈的笑了笑。 眼神儿示意合宝楼里的人莫要出来,便转身朝着合安楼走去。 第57章 别气,听你的就是 燕玥还是极为慎重的在合安楼挑了一个雅间,就在房星绵的隔壁。 他既然都来了,她自然得‘批判’他一下。 不过临过去前,宋始安悄声告诉她,合宝楼养了两个美艳的胡姬。 但凡有钱的人去合宝楼,根本不是为了美食美酒,是为了美人。 一听这……嫌弃鄙视无语等把她的脸蛋儿揉成一团。 好个燕百克,还喜欢胡姬呢。 到了隔壁,他已经开始品尝桃肉酥山了。 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铜匙,舀着粉白相间的酥山,无处安放的长腿让他的坐姿看起来潇洒恣意。 “大老远跑到西市来,也是嘴馋了?” 在对面坐下,房星绵杏眼满是审视,“这合安楼的东家是我阿舅,我带着阿姐过来玩玩。 刚刚看世子往合宝楼去,是不是不知道在这条街上合安楼才是金字招牌,那合宝楼就是西贝货。” 燕玥嘴角抽了抽,佯装不知道:“为何是西贝货?今日是有人约我到此,我还没进过去呢。” “他模仿合安楼啊!从里头的装修到菜单,无一不模仿。 哦,有一点合安楼比不上,合宝楼里养了两个胡姬。 要是寻欢作乐去平康坊好不好,居然在酒楼里搞酒色之行,实在下流。 你说对?” 燕玥把铜匙放回盏中,被骂西贝货他都不知该怎么反驳了。 毕竟,合宝楼的确是仿合安楼,他甚至都知道合安楼的东家是眼前这小家伙。 “你说得对,合宝楼就是西贝货。” “他们东家还是学人精。” “嗯。” 被骂了,他也认了。 “不过他们养胡姬可不是跟合安楼学得,合安楼可不做下流勾当。 哎呀,既然有人约了世子去合宝楼,我就不该耽搁你了。” 燕玥立时摇手,“既然那里有如此下流勾当,我便不去了。” 房星绵弯着杏眼笑的意味深长。 被她用那种眼神儿盯着,燕玥也不知怎的极不自在。 “我都说我不去了,你能不能别用那眼神儿看我?” “我什么眼神儿?” 她不承认,但依旧保持。 “捉奸的眼神儿。” “……” 她立时把脸转到一侧去,哪有什么捉奸的眼神儿,她就是鄙视他而已。 看她脸颊粉红,燕玥微微探身逗弄道:“别气,听你的就是。” “你爱去便去,听我的作甚?” 欣赏她恼羞成怒,燕玥继续道:“是啊,我怎么无知无觉就听你的了呢?” “……” 听他不着调的话语,房星绵起身欲走。 燕玥立即抓住她衣袖,“别走啊,你都不允我去合宝楼了,到了你的地盘不得请我吃好喝好?” “这不是我的地盘,是我阿舅的。” 点头,“是是是,阿舅的。” 眉头忍不住皱了皱,他这简短之言听着还是不对劲儿。 点了合安楼的招牌菜,燕玥原本还想在席间继续逗一逗她呢,不想人家阿姐也过来了。 立时端正了态度,将全幅心思都放在品尝菜肴上。 各国的名品菜肴,合安楼里的厨子做的是真好,并非原汁原味儿,而是稍稍改良成京城口味。 既新鲜又不腻。 燕玥直夸赞合安楼的东家,房星绵十分爱听。 好多菜都是她跟许箐儿通过用嘴吃,才更改的口味儿。 不能一味只迎合外国人,京城人爱吃同样重要。 瞧她喜滋滋的,燕玥就接着夸,什么做生意的奇才、独具慧眼的美食界翘楚、掌握全京城口味的天才。 房星玉淡淡的看他们二人,蓦一时觉着自己在这儿是不是有些碍事。 说起孔萍家外监视的事情,燕玥的面色微变。 “皇上不会让孔萍离开京城的。孔先生去世没多久,他现在不能要了孔萍的命。 或许拖上个两年三年,便会杀了她。这样世上就再也没有记得那本通史的人了。” 房星绵扭头看了一眼放在门边的竹箱,呵呵,不好意思,她记着呢。 燕玥随她的视线看过去,“倒是把你这条鱼给忘了。此事决不能再让他人知晓,你真会没命的。” “除了我们没人知道。我若放在家里须得藏好,毕竟我家有奸细。” 燕玥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不如交给我?保证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好啊。” 她干干脆脆的就答应了。 惹得他不由笑,“你倒是不怕我拿了你书写的通史再出卖你?” 房星绵狡黠一笑,“我仿孔先生的笔迹写得,你拿出去给谁看都看不出是我的笔迹。” “机灵。” 她也并非是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她觉着那是孔先生心血,若换成了自己的笔迹那算什么事儿? 吃饱喝足,燕玥提着房星绵那价值一万钱的竹箱走了。 她在窗口看,看他会不会还跑到合宝楼去。 看到张礼驾车到合安楼门口接他,然后便走了,她满意的点点头。 张礼驾车一边探头往马车里看,“将军,和鲁一直在合宝楼等着呢。您来都来了却不进门,这会儿又走了他不得气死?” “专门买了两个胡姬给他,他有什么立场动气。” 说起这个张礼更是连连摇头,“当时模仿合安楼才有了合宝楼,连菜单都跟人家一模一样。 现如今终于被人家发现了,但多出两个胡姬来,不知将军有没有被人家嘲笑啊?” 闭目合眼的燕玥笑了一声,一只手放在旁边的竹箱上拍了拍,“被好一通挖苦。” 张礼也偷笑,“属下就是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要模仿合安楼呢?” 一年前选定了位置买下铺面,斟酌了许久才定下开酒楼,却下令照搬人家合安楼。 张礼随时都担心人家打上门来。 燕玥没回他。 因为什么?一年前亲眼看到俏丽的小娘子进了合安楼查账。 小小一个有模有样,还把自己调整的菜单交给了东家宋始安。 看宋始安对她又恭敬又关照,再一查才知合安楼是她的。 他当时就想,如果照搬她的合安楼不知她会不会找上门来。 往时在宴会上碰到也只是点头而已,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她若能找上门那不就认识了? 可惜的自打合宝楼开张了也没见她登门,倒是在春日宴上用同心结砸了他的头。 天意! 第58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姐妹二人回家时,没想到家中吵吵嚷嚷。 打架了? 对视一眼,便快步进了家门。 只见阿娘和一众下人避在四周,当中两个年纪相当的老太太互扯头花。 沈抒脸上挂着几道红痕围着她们俩,口里直喊:你们不要打了啦! 这…… 动手打架的正是祖母,和沈抒的祖母。 一母同胞两个老姐妹,从未出嫁时便打,这个年岁了还在打。 难怪阿娘他们都躲开了,谁敢拉架? 万一姨祖母在这儿出了什么事儿,那得赔多少钱? “我儿虽已不是太傅,但他被敕封蒲州刺史,你知道那是多大的官儿吗? 你儿子几品的官儿居然觍颜登门要跟我家结亲,好厚的脸皮!” 祖母边扯边骂。 姨祖母亦不相让,“都外派了还神气呢?我儿子不行但我孙儿行。再看看我孙儿这花容月貌,被你家阿绵给毁容了! 他若娶不着娘子,你们家是不是得负责?” 房星绵遭到万众瞩目。 祖母看了一眼沈抒那花脸,又看了一眼房星绵。 “你放屁!你孙儿指不定是在外招惹了哪家小娘子被人抓了,居然赖到我家阿绵头上? 阿绵她是顽劣讨嫌,但她不会打人。你哪怕诬陷到阿玉身上我都信,你就是得知我儿外派故意上门来欺负我的!” 话落,再次冲上去。 姨祖母边挡边反击,“从小你就擅长胡搅蛮缠,做了坏事从不承认!” “坏事都是你做的,做完赖在我头上。” 管琼悄悄走到房星绵旁边儿,用眼神儿问她是不是她把沈抒挠了。 她弯了弯杏眼,小小的点头。 管琼几不可微的摇了摇头,不过她也没打算戳破,要是真承认了沈家还得没完没了。 这种亲戚就得老太太去对付。 最后,以各自被扯掉一缕白发为结束。 姨祖母被沈抒扶出去了,临走时看向房星绵,她立即把爪子亮出来,杏眼恶狠狠。 沈抒只觉着脸皮疼,后悔把自己忽然贪心把合安楼、月芽庄的事告诉祖母了。 他一说她就立即应了,直说当年出嫁时因为自己只嫁了个小官儿没陪送什么像样的嫁妆。 而嫁到房家就不一样了,那样的门第,家里多出了两倍的嫁妆来。 她知道时眼红死了。 现如今房家终于落下来了些,真要结亲也不是够不着,于是就带着孙儿来了。 哪想到被一通打,越想越气。 “不识好歹!” “祖母别动气,房家女儿也就那样,孙儿也看不上。 孙儿在鸿胪寺当差,各国美人儿见多了,相比之下房家女儿简直没法儿看。” “啧,怎能娶异域娘子?跟她们生了孩子血脉不纯,要遭人笑话的。 不舍得嫁阿绵,那就娶那个阿玉。在外头多年她想必也没读过什么书,虽是嫡长女可好人家未必看得上她。 你娶她?” 沈抒立即摇头,“不行,她都没有头发。” “到时不就长出来了吗!你先把人娶回家,到时想找异域娘子还不是随你。” 砰! 祖孙俩正说着呢,马车忽的被狠狠一撞。 老太太头都撞到车壁上了。 “谁如此无礼?” 沈抒边呵斥边走出马车。 外面,果真是马车相撞。 沈抒出来后,那马车里的主人也出来了。 浓眉大眼身姿魁梧的少年,带着一身酒气。 看到沈抒,他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原来是你这条狗!” 看到人,沈抒反倒瑟缩了下,“和……和鲁王子。” 这位乃土浑国王子,十年前土浑向大晋借了远河草原,把儿子做抵押。 于是这位年仅八岁的慕容和鲁被送到京城来,一待便是十年。 自沈抒在鸿胪寺当差,不小心冒犯了和鲁之后就倒了霉了。 见一回被他打一回。 “和鲁王子,咱们马车相撞应是意外,对不住对不住。” 和鲁深邃的大眼一眯,“管你是不是意外,把我马车撞疼了,你得还回来。” 话落,他直接如孤狼般把沈抒从车辕上扑下去,沙包大的拳头直往脑袋上砸。 蓦地,视线中多了两只小爪子,在沈抒脑门儿上一通挠。 和鲁一愣,抬头看向这忽然冒出来的……蒙面小娘子。 “你……” 房星绵杏眼圆睁,“跟他有仇。” 和鲁觉着有意思,又一拳头把沈抒打晕,“要他性命不?” “啊?那就不用了,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觊觎我家钱财,给他点儿教训。” “这条狗居然还做这么不要脸的事?” 和鲁照着沈抒胯下就一脚。 房星绵:! 这么狠。 看她露出的眼睛都是惊愕,和鲁觉着分外有意思。 蒙面房星玉从马车里跳了出来,老太太和车夫都被她敲晕了。 “金吾卫过来了,撤。” 房星绵赶紧起身,又看向抱臂站在那儿笑呵呵的和鲁,“你不走?” “你们快走,我给你们担罪。” “我就只是挠了他两下算不得罪,你的罪才重呢。” 房星绵叫他不要乱说话,随后扯着阿姐赶紧走。 她们俩的确是一直在后头跟着的,打算跟到人少之地再动手。 教训教训沈抒。 哪想到中途有人先动手了,她们俩再不趁机过来补两下就没机会了。 金吾卫过来了,张礼一看是这位也十分无奈。 “王子,您一定要当街行凶吗?” “他言而无信,我就给他找麻烦喽。” 张礼无奈,自这位王子归国之期愈近,他就开始频繁的找将军。 交易,但伴着极大的风险,将军始终没有同意。 看着张礼的无奈脸,和鲁倾身压低声音,“我只要一千高手,待我杀了仇人统领土浑,我土浑大军随他征用。” 不得不说张礼心动了。 “待我回去禀报,王子听消息。” 和鲁立即摆出吊儿郎当的样子,承认自己看沈抒不顺眼就是要揍他。 金吾卫过来抬人,一看这沈抒脸上好多细细的抓痕。 “这也是王子抓的?”指甲那么细的吗? 和鲁点头,“不信?不信的话我再挠上一回你们瞧瞧!” 昏迷的沈抒一阵抽搐,金吾卫满是同情的赶紧把人抬走。 和鲁这疯子真干得出来。 第59章 沆瀣一气 老夫人多年来干了一件儿媳、孙女儿都夸她的事儿,不由得支楞了起来。 橘香给她整理鬓发,她便一边说跟姐姐的恩怨。 五六岁时抢吃的,十岁时抢衣裙,十二三时抢首饰。 每天必打架不得消停。 “你也别觉着你婆母小家子气,我阿爹就是个小官儿,俸禄没多少偏生爱养小娘。 日子过的不好,家里兄弟姐妹又多,若不抢就什么都捞不着。” 管琼微微摇头,“那些年天下乱,母亲受苦了。” “所以啊,我没读过多少书又不怨我,嫁到房家后郎君教我写字,又嫌弃我不灵。 有他们嫌弃我就够了,你们可得体量我的难处,日后切莫拿读书之事寒碜我。” “……” 给她倒了一杯茶,管琼轻叹一声,“只要母亲如今日这般护着自家小辈,不会读书又如何?” “我何时不护着小辈了?那时阿春……” 顿住。 管琼扬眉,示意她继续说。 老夫人说不下去了。 “献媚之人多有目的,书读的多了人的心思便轻易可察。母亲,我这可不是寒碜您,乃真心之言。” 小小的哼了一声,老夫人很想说若不是你这儿媳不跟自己献媚导致自己不满,那阿春又如何趁机得逞? “沈家那三娘嫁了李家做妾室,虽夫君是庶室所出,但毕竟是李大人的亲生子。 其女淑妃现如今是后宫位份最高者,沈家若是能求到淑妃那里,免不了一场麻烦。 日后母亲不与沈家来往就是,莫再争吵。” 说起此事老太太鄙视非常,“把嫡出的女儿嫁给李家那三十多的人做妾,就因为李大人是左仆射。 也就沈家能干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呸了一口以示不齿。 倒是忘了之前自己还生出过阿春嫁太子、再要阿绵做小的心思。 沈抒当街挨打下半身差点儿废了,沈家老夫人心疼不已哭天抢地。 逼迫儿子找三娘,要三娘去求李大人给她孙子做主。 人家李大人堂堂尚书省左仆射,谁管这种事? 被逼得没办法就求到淑妃娘娘那里了。 沈家不止状告当街行凶的和鲁王子,还把房家一并给告了。 正心烦的淑妃听着庶弟疼宠的小娘在自己跟前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终于道:“你那娘家是不是神志不清啊? 先告土浑王子,再告当世大儒,脸呢?” 沈三娘丰腴的小脸蛋儿上还挂着泪珠呢,被淑妃一损脸都白了。 “让本宫先去得罪疯狗和鲁,再去得罪大儒房家,这是看本宫这贵妃之位坐得太稳了? 若不是看在阿弟的面上本宫才不会允你进宫,往后也别再来了。” 一挥手,沈三娘就被赶了出去。 满脑子近来得宠的丽妃,皇上那是夜夜宠幸欲罢不能。 知道丽妃有太后做靠山,可皇上跟太后母子不合,这回怎的这么听太后的话? “丽妃现在做什么呢?” “回娘娘,她在花园舞剑呢。” “舞剑?她荥阳郑氏出身诗礼之家,还会舞剑?” 女官也不知晓,那丽妃从进宫时便号称饱读诗书,怎的忽然间开始换路数了? 哭唧唧的沈三娘出皇城时碰见了齐王,按着辈分她嫁了齐王的庶舅,但她得给他见礼。 柴·逼王·逊见着阿舅这丰腴的小妾也不由得多看两眼,又觉着她梨花带雨的颇为养眼。 “怎的满脸是泪?” 一听这稳重的语调,沈三娘更委屈了。 边哭边把跟淑妃娘娘说的事又说了一遍。 和鲁……柴逊不想惹。 房家……他可还记得房渊在父皇面前说他也不配做储君的事儿呢。 就因为他那一句话,自己入主东宫难上加难。 “房家人恃才傲物,虽是不能与其交恶,但沈家好歹是小舅母的娘家。 受此折辱,当讨回来。” “王爷要帮我?” 沈三娘眼波盈盈,齐胸襦裙包不住汹涌,激动之时颤颤巍巍。 柴逊眼睛瞥下去再难移开,春逗酥融绵雨膏! “自家亲戚,谈何帮?应当的。那……小舅母请,咱们寻个清净处好好说说。” 沈三娘娇滴滴的点头,求之不得。 许太医近来精神不济,在太医院里开三个方子能错俩。 药材药量那都不是给人吃的,是给牲口吃的。 他承认是一直钻研兽医之道,最近更是着魔了一般。 由此向院令请求,把他转到太仆寺做兽医博士。 好好地太医不做,要去做兽医?可谓古来第一人。 但院令很快就同意了,一时间成了城中都议论的新鲜事。 许箐儿短暂的郁闷了一阵儿,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因为阿爹抱回家一匹刚出生的小马,特别招人喜欢。 又因为之前亲眼见过房绵绵家的阿黄穿了袍子,她就想给小马也做一身袍子,特意拉着她上街买布料。 东家娘子一通推销,最后听说是要给马儿做衣服,无语到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傻子。 不过人傻,但钱多啊。 四千钱买了一匹月罗,真是有钱烧的慌! 四个侍女跟在后头抱着布,叽叽喳喳的商议给小马做什么花样的袍子。 一辆马车发疯了似得斜刺里冲出来,直奔前头两个主子。 房星绵好歹跟阿姐学了几招,再加上眼睛好使,看准马儿奔跑的方向,立即拽着许箐儿往反方向扑过去。 虽是摔倒在地,但躲过了马儿的冲撞,它一脑袋撞在路边墙上头破血流的晕了过去。 许箐儿趴在地上翘起脑袋四处观望,“燕百克在附近吗?” “能不能不要有马疯了就赖在他身上?” 房星绵把她拽起来一边回头看,只见歪倒的马车里钻出来个华服少年。 油头粉面有点儿胖。 “蚂蟥?怎么碰见他了,咱们快走。” 许箐儿恶心的想吐,这个蚂蟥是真的叫马黄,永平侯府的独苗苗,最喜纠缠小娘子。 被他缠上就像被蚂蟥叮上了似得,极其恶心。 房星绵拽着许箐儿转头就跑,马黄脚步趔趄的边追边大喊,“房星绵你给我站住,听说没人敢娶你了,我敢娶啊,你嫁给我!” 第60章 无能之辈 房星绵忽的停下,扭过身奔着马黄去了。 擅追的马黄冷不丁被堵,他还吓了一跳。 “你听谁说我嫁不出去了?还特意弄疯了马来撞我。马黄,依我看你是要把我撞残了。” 马黄每天特意打扮,这会儿出汗了脸上的粉都花了。 “我……才不是听旁人说的呢。你爹也不是太傅了,你不就没人娶了。 嫁给我,将来我继承爵位你就是侯夫人。” 厚颜无耻,总追着小娘子他经验丰富。 四周又来了数辆马车,从里头出来的都是马黄的狐朋狗友。 围在一起嘻嘻哈哈。 “我马兄说得对啊,未来的侯夫人,那是寻常人能够得着的?” “这都算抬举了。” “嫁了嫁了,当街定下这喜事,明日必成美谈。” 围观起哄。 房星绵挨个的看了看这些人,怎么也不像是突发奇想,那就是蓄意而为。 专程来找自己的麻烦。 许箐儿在旁边儿气的跳脚,忍着恶心盯着马黄的大脸,寻思着一会儿从哪儿下手比较好。 太油了,一巴掌下去手都不能要了。 再就是她爹现如今是个兽医博士,自己要是随手打人好像不妥。 “你们确定今日要在这儿找我的麻烦?” 房星绵不动怒色,只是看完全部的脸之后平静问道。 马黄笑嘻嘻,“哪是找麻烦啊?我心悦你,这不是在追求你吗。” 少女弯着眼睛笑了笑,一边把袖口挽了起来。 远处一辆马车车窗半开,半张丰腴的小脸蛋儿凑在那儿看。 这乱象叫她开心,谁人不知永平侯府的马黄像个狗皮膏药,被他沾上半夜都得膈应到惊醒。 王爷把他弄来找房家小娘子的麻烦,肯定能膈应死他们一家。 房渊和房星含两个男人又都不在家,一家女子看她们怎么办? 缩回脑袋,一低头瞧见自己胸口上的红痕不由得啧了一声,王爷也太用力了。 但一想王爷不愧是正值好年华,有气力的很,自己那夫君可差远了。 不由掩着脸娇笑。 旁边一家茶楼二楼,一扇窗子被大力的推开险些碎了。 燕玥阴沉着脸盯着闹事的那处,手扣在窗台上青筋暴起。 险些他就跳出去了,但他不能。 一旦被宫里知晓他与房星绵关系匪浅,会给她惹来天大的麻烦。 “和鲁,我给你两千人。你现在就过去护住那小娘子,把马黄往死里打。” 一直在转脑筋跟燕玥相商的和鲁一听跳了起来,挪到窗边往那边儿一看,“永平侯府的小畜生。 按理说你这世子不是更有威严?为何让我去?” “因为你是疯狗。” “……” 是,京城里都这么称赞他。 “两千人,世子这么大方都为了那小娘子?可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不止给你两千人,而且不需要你将来报答。只要你这疯狗做一只马蜂,把胆敢飞到她身边的苍蝇都给赶走。” 这交易,值得。 和鲁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燕玥咬紧颊边,扣着窗台的手逐渐收紧。 见她如此他居然都不能现身去相帮,只能托付于他人。 像一只跻身阴暗之处的生物,燕玥,你个无能之辈! 就在房星绵挽好了衣袖准备挠马黄一顿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暴躁的像卸了项圈的狼狗,直接将马黄扑倒在地。 乱拳相加,拳拳到肉。 马黄只来得及惨叫了两声就没了动静。 待旁边的狐朋狗友反应过来,马黄脸已成了猪头早晕过去了。 和鲁大打一通,甩了甩拳头上的血站起身,又看向那几个马黄的狗友。 眯起大眼睛狞笑一声,“今日都得尝尝本王子的拳头,一个都别想跑。” 几个人哇的一声转身就跑,和鲁冲上去把几个人都薅了回来,摞在一处骑于胯下,无差别暴打。 房星绵早就被许箐儿拽到了一旁,“这不是土浑的和鲁王子吗?亦如传说之中,是个疯狗。” 见谁都打。 “是他。” 房星绵点了点头,上回见他暴揍沈抒是临时起意,这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是为何? 单纯好心吗? 打舒坦了,几个人也都跟血葫芦似得,和鲁才停手。 极其嚣张的甩了甩袍子,“土浑王子慕容和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平生最厌恶欺负弱女子者,再被我看到有谁欺负她,我就把他打到没有下半辈子。” 有围观的娘子胆子大,直夸王子刚刚打人姿势帅气。 和鲁扬了扬下颌,转身走向房星绵。 这般一看她的眼睛,他眸子一眯,“是你呀。” “多谢王子解围。” “不必谢。往后再遇到此事尽管来找我,想必你也听说过的,我是疯狗逮谁咬谁。” 房星绵则摇了摇头,“不必。其实哪怕你今日不帮我打他们,明儿他们家都得大乱。” 再说,他一个外国人忽然凑近乎,让她觉着不对劲儿。 和鲁嘿了一声,她这态度怎么还没上回好呢? 燕世子居然喜欢这样的小娘子。 翌日,城内大半学子人手一份新鲜出炉的书册,上书永平侯府马黄、光禄寺少卿之子等数人当街驾马撞人为乐之事。 原本欲无差别撞路人,不想险些撞到了房家二小姐。 甚至发现撞的不是平民后,就用心悦的借口遮掩行凶罪行。 幸得土浑王子和鲁大义无双,教训浑人,若不然房家名声都得被马黄所累。 正值房渊被贬职之际,马黄此举就是明晃晃的欺人。 看了此书的学子最为气愤,集结起来直奔大理寺。 请求大理寺彻查马黄等人到底做过多少当街纵马撞人取乐、伤害平民百姓之事! 大理寺卿乃黄钧的亲爹,很快就应学子之意抓人调查。 不过好奇的从学子手中拿过那本一夜之间散布全城的书,“此书何处售卖?” 学子道:“西市的书局全都有。” “最初始于哪家书局?” “那就不知了。一早时西市的书局全都上架此书,半价出售。 大人您再看这名字,《蚂蟥仗势杀人取乐,勋贵侯爵必遭天谴》,一看这书名谁不买?” 一看里头就有大新闻。 黄大人翻看半天没寻到蛛丝马迹,能连夜印出数百册来,也不是哪家书局都有这能力的。 还有这内容,字字控诉句句冤屈,若不想理会都叫人良心难安! 第61章 欺她者,不得活 月芽庄里从柜台伙计到后院老师傅都收到了大包赏钱,慰劳他们一夜辛苦。 别看只有一个小小的印刷作坊,真做起大事来速度当仁不让。 内容当然是她房星绵自己写的了,然后再雇佣一批缺钱的学子们帮忙造势,让这本书一下子就火起来了。 许箐儿和房星玉都跟她一块儿过来给伙计发钱了。 翻看此书,许箐儿的包子脸皱起来,“这和鲁被你写成了绿林英雄了,他这么多年总跟人打架,大概头一回被这般称赞。” “总不能让他白出力气,我就给他重塑形象,不少人夸他还是蛮成功的。” “上回这么成功还是房万春……” 房星绵啧了一声,“别提她,晦气。” 两年前,安南伯府大小姐过生辰设宴,实际上是挑选如意郎君,邀请了许多小娘子们作陪。 那一次,房万春脑子愚钝诗书不精的事儿传出来,她回家之后哭的委屈至极,连饭也不吃。 当时房星绵作为拥护阿姐急先锋怎能坐视不理,于是便亲手写了一篇京中贵女各有风华的稿子。 各家及笄的小娘子都一通夸赞,其中夹杂着房万春贤惠仁孝擅长汤食宜家宜室。 拿到月芽庄连夜印刷出来,拜托给西市的同行们,再收买一些学子当托儿,成功盖住了房万春脑子愚钝这件事。 想起自己犯过的蠢,她都想打自己脑壳儿。 当时做完之后她还问房万春开心不开心,对方问她:阿绵也觉着我愚钝是吗? 阴阳怪气。 房星玉从外面回来,“永平侯府的派来了人去各个书局购买那些书了,看样子是一并全都买了集中销毁。” “正常操作,书局老板还会趁机抬高价钱,永平侯府甚至明知当了冤大头也得出钱。” “这些生意人还敢宰侯府?” 房星绵摇头,“阿姐错了,他们是看人下菜碟。如果我现在写一本骂杨贤的,或是骂和鲁的,他们根本不敢卖此书。 永平侯府空有爵位,是前朝时京城中的落魄侯爵。在新朝还能保住爵位,是因为当年太祖打到京里时,他们马家老祖参与了开城门,算作一功。” 原来是这样。 难怪书局敢卖这书,城中学子也敢公开议论,又跑到大理寺闹事。 “往日里蚂蟥只敢找那些父兄职位不高的小娘子麻烦,这次明知是房绵绵他还敢往上凑,我昨晚回家想觉着不对劲儿。” “许箐箐,怎么许博士做了兽医你反而变聪明了?他就是被人指使的。” 许箐儿上来掐她,她嘻嘻哈哈还手,两个人又闹成一团。 只有房星玉皱紧了眉头,“是受人指使,那么最有可能的是谁呢?想必身份比他低他也不会理会。” 闹毕的二人点头,得往上去猜测。 永平侯府买光了西市的书,而后又带了重礼登门房家致歉。 管琼派了管家去赶人,她都未出面,自然也没让人进门更没收礼。 房渊是太傅时都从未与这种门庭来往过,没道理降职了就得跟他们来往,简直自降身份。 永平侯夫妇自然觉着没面子,心里头恨得要死。 可回家一看那老来得子的宝贝疙瘩跟肿胀的猪似得,又开始恨那土浑小崽子和鲁。 眼看儿子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夫妇俩凑到跟前儿,“儿啊,想要什么?” “要……小娘子。” “那房星绵不能要,房家人一身没用的傲气,我跟你阿爹去登门致歉居然都不见咱们。 什么东西!” 马黄肿到翻起来的嘴唇蠕动了下,“不要她……要平康坊……” “好,这就派人去接。” 寻个风尘女子算什么大事,永平侯府虽没有极其丰厚的家底,但这个钱还是有的。 马黄把两条小缝闭上,听着父母还在骂房家假清高什么的,他不敢吱声。 别看他平日里随性浑闹,但谁惹得起谁惹不起他清楚的很。 这回若不是齐王派人来指派他,他哪会去惹房家小娘子啊。 齐王是谁啊?废太子倒台了,他就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将来皇位就是他的呀。 未来皇上指派任务,他哪敢不从? 可他没做好,还招惹了土浑王子,也不知齐王会不会失望。 平康坊小娘子还没到呢,大理寺先来了。 大理寺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搜集了确凿的证据这才上门抓人。 诸多被马黄坑过的小娘子提供了证词,甚至有两个被他欺辱过,因着家中怕丢人没对外宣扬。 此番大理寺上门调查,她们忍无可忍的把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只求大理寺将那害人的蚂蟥抓进大牢。 永平侯夫妇大惊失色,先是好言相求以利诱之,见大理寺不为所动便开始撒泼打诨。 “谁敢带走我儿子,我就一头撞死!大理寺草菅人命,我们堂堂侯府任人欺凌啊。” “本侯祖父乃开国功臣,你们胆敢闯入我侯府抓我儿子,我……我去陛下跟前告你们。” 这两口子闹得正酣时,一袭金甲闯入了侯府之中。 “阻挠大理寺办案,永平侯的胆气可真足啊。 刚刚听侯爷说您家祖父是开国功臣,原来帮忙开城门却连内门的边儿都没摸着就被守城兵打的掉了八颗牙,这也叫厥功至伟。” 燕玥带着金吾卫闯进来,势不可挡。 “你……我祖父的功劳那是太祖都认可的,你胆敢如此无视。 还有,你为何带着金吾卫强闯我侯府?毫无理由,欺人太甚。” 看着永平侯翘起来的小胡子,燕玥淡淡一笑,“大理寺办案,侯爷阻挠,我金吾卫应不应当协助啊?” “多谢大将军。” 大理寺欣赏了一阵儿,顺势而为谢过金吾卫,便去将马黄抬出来了。 燕玥盯着那一摊烂猪肉似得生物,微眯的凤眸划过一抹冷色。 永平侯夫妇追着被抬走的儿子吱哇乱叫,燕玥则走到大理寺少卿身边,“这马黄此次胆子真大,居然敢惹到房家头上,算他倒霉还碰上了疯狗和鲁,要辛苦大理寺众兄弟了。” 少卿拱手,复又凑近了低声道:“黄大人怀疑有人指使马黄,否则凭借他只欺小凌弱的性子哪敢招惹房家。” 燕玥眉头一动,亦拱手还礼,“黄大人英明!” 巧了,他已查出指使马黄的人了,正要迂回透露给大理寺呢。 欺她者,不得活! 第62章 这么快被她识破了 永平侯之子被抓到了大理寺,那夫妻俩亦跟过去,甚至撒泼打诨的大闹。 说起来这夫妻二人现如今只有一子,之前永平侯还纳过妾室呢,可进门不久都没等到怀上崽儿就病亡了。 后来侯夫人有孕了,永平侯就再也没动过纳妾的心思。 只这一个独苗,那可是心肝宝贝疙瘩。 闹得那个难看,最终大理寺忍无可忍以阻挠司法的罪名把这两夫妻都给扣下了。 黄大人作为大理寺卿,样貌端正正直内心里住了一只老狐狸,第一时间就去跟皇上禀报请罪。 实则他是笃定了皇上对某些空吃食邑无事生产的勋爵十分不满,可到底有着开国的功劳在,又不能无故削爵。 果不其然,他上禀了情况后,皇上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伤还未愈的姜道立即道:“永平侯家的那个郎君顶不成样子,不学无术就算了,连心肠都是坏的。” 皇上依旧肃着脸孔,“永平侯的祖父当年迎太祖入城,冒着生命危险还受了重伤,这也是大功一件。” 姜道做沉思状:“陛下宽仁一直念其祖上功劳。但当年迎太祖入城的那可是成千上万,他都没摸着内门的边儿就被绊倒,当时的贼兵趁机抓住他一通乱拳。 按着我说啊,他们家的功劳水分很大。” 黄大人不言语,心里却是明白的很。 姜道所言无不是皇上心中所想,只是皇上不能说,便由姜道说出来。 “这么多年来永平侯享受着跟其他开国大功臣一样的食邑,那是天恩浩荡。他居然还纵容儿子胡作非为,实在愧对太祖恩德。” 姜道又一番代说,黄大人也随着拱手,“陛下,臣以为姜公公所言极是。” 皇上掀起眼皮,好似也思想挣扎了好一番才道:“黄大人按律惩治。” “臣遵旨。” 大理寺以雷霆之势将永平侯夫妇下了大狱,且查抄了侯府。 并且多名京中的小官儿前来状告马黄,永平侯府的罪名简直罄竹难书。 房家可没参与这些,但挡不住听消息取乐。 柴喜她长兄任职大理寺,两位少卿中的一位。 他但凡回家柴喜就询问,他阿兄被她烦的受不了就透露出马黄拿马车撞房星绵那次是受人指使。 但这几日如何拷问他居然都咬死了不说,被和鲁揍得不成人形,给他用刑都没处下手。 “看不出来他蚂蟥一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还挺有骨气呢。”许箐儿先呸了一口。 柴喜连连点头,又看向其他几个小娘子,“往日里咱们有时跟蚂蟥碰见他也不敢冒犯?只知道欺负那些小官家的娘子。” 阿玉追随者们赞同,“如今侯府都被抄了,是报应。” “大快人心!” “再把指使蚂蟥的人挖出来,还阿绵一个公道,他就可以死了。” 小小的茶话会大家七嘴八舌,简简单单的同仇敌忾。 临走时,柴喜拽着房星绵躲到一处,小声的说:“我阿兄他们按例去询问和鲁那个疯狗当日揍蚂蟥的事,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居然说他觉着京城里最漂亮的小娘子就是你。虽除此之外他没再说别的,可他这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八成相中你了。” “啊?” 房星绵眼睛都圆了,她怎么不信呢? “别啊了,他要是真向皇上讨了你做娘子,你到时不得跟他回土浑去呀。 那地方可不是人待的,用不上两年你就得被晒得黑黢黢的。” 被柴喜的话影响到了心情,她不觉着和鲁是疯狗,但他肯定不好惹是真的。 说什么中意她,她是绝对不信的。 但他什么目的……一时半会儿参不透。 大理寺那边儿审理马黄之案,特意派人来请当日险些被马车撞到的房星绵去一趟。 房星玉护着她赶到时,正好和鲁也到了。 一看到她这小娘子,和鲁自来熟的走近,“咱们可谓有缘分,我还有半年回土浑,这临别时的缘分可真是让我难忘啊。” 他这话听着就不对,意有所指,有一种想表达他看上她了但又不会招惹她的样子。 又说的这么大声,想故意被人听到似得。 让房星绵生出一个想法,他是想罩着她。 但理由呢? 水灵灵的杏眼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之后一同进了大理寺。 今日大理寺少卿柴鑫,也就是柴喜她长兄亲自接待。 柴鑫都三十多岁了,算是黄大人半个徒弟,皇家宗室之人却无一丝傲气。 他又询问了一遍当日事发经过,房星绵乖乖的回答,和鲁抱着臂膀盯着她看。 眼窝深邃,目光虽直接但不下流龌龊。 房星玉觉着他这算骚扰,拳头已经硬了。 但房星绵看了他几回,心里头隐约有些猜测。 “本官还想知道当时西市里一夜之间盛卖的书册,房二小姐可知是谁人所写,谁人拓印?” 今日发髻挽的像垂耳兔,她懵懂的摇了摇头乖巧可人,“阿绵不知。” 和鲁噗嗤笑了出来,“若是被我找到那位执笔的人,我非得好生感谢她。在京城这么多年,头一回有人夸我。” 房星绵嘴角抽了抽,像他这种心里明镜似得人,怎么可能做毫无缘由之事。 交代完毕,从大理寺出来。 和鲁笑道:“我送小娘子回家?” 房星玉忍了很久了,手成拳,指节嘁哧咔嚓发出响声,一拳直奔和鲁面门。 和鲁虽一惊但反应极快,下盘稳住上半身后仰躲过了这一拳。 “阿姐。” 房星绵赶紧拦住发怒的阿姐,同时看向少见不发脾气的和鲁。 “王子,得你相助是我荣幸。不过得您相助也稍稍让我有些压力,总觉着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也或许是我小人之心了,没准儿就是王子爱打抱不平。 不然就是王子受人所托,托付您帮助我,请问那人是谁呀?” 和鲁挠了挠头,这么快就被这小娘子识破了? 难得瞧见他有些尴尬的样子,房星绵确认了心中猜测。 就是有人指使他! 而且那个人…… 哼,她脑袋一拨,已经猜出来了。 第63章 我娘子刚刚来了 “是谁?” 房星玉只觉着现在所有接近妹妹的人都另有所图。 和鲁想了想,选择装糊涂,当没听懂。 房星绵看了看四周,“请王子去个人少的地方说话可好?” “好。” 来到避人处,双方皆下了马车,房星玉依旧对这和鲁十分警惕。 房星绵看着他,这位身形魁梧的少年眉目间有着一股遮掩不住的阴郁之气。 这让她觉着他以前干得那些逮谁打谁的事儿,是不是为了发泄心中郁气? 每个人都有一种解决心中负面郁气的方式方法,普遍的是喝酒,还有专门回家发脾气的。 还有少部分如他这种依靠殴打别人发泄的。 “你不是有话要说,这么盯着我作甚?” 和鲁本装的十分坦然的,但被她那双眼睛盯着,他觉着自己像被看穿了似得。 满身不自在。 “我相信王子不是坏人,所以是受人所托。 那个托付你的人……是燕玥对!” 她都没用疑问语气,非常肯定。 房星玉一诧,看了看阿绵又看了看和鲁,他跟燕玥交情匪浅? 和鲁只觉着无语,燕玥叮嘱他别告诉这小娘子,又是怕她心生反感又是觉着此计会让她不自在。 但这是人家自己猜出来的,跟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答应给他两千人,燕玥应当不会反悔。 “王子这个表情已经是答案了,他居然会想出这个法子来帮我。 想必是看中了王子的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 和鲁都要笑了,这小娘子说话真好听。 看他表情变换,房星绵不由抿唇,“他是怎么说的?又是给了王子什么好处?” 和鲁挠了挠头,“我还是想知道房二小姐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弯起粉唇,“纵观所有认识王子又认识我的人与你交情甚好的没有多少?而且去年我家阿兄有一天回家来随口说在平康坊看到王子与世子走在一处,后又一同进了芙蓉园。 由此可断定,只有他。王子回答我的问题!” 啧了一声,“我与世子的交易不能告诉小娘子。但他交代于我之事我可以告诉你,他要我做一只咬谁谁死的马蜂,把你身边出现的苍蝇都给咬死。” 看着她诧异到变色的脸,和鲁才有那么点儿顺心,刚刚被她看穿时心里麻麻的,现在有一种报复的爽快。 “他很吓人,这不活活断了小娘子的姻缘嘛!” 瞧他因为吓唬了自己得意的模样,让人窥见到他性格里扭曲恶劣的一面。 “既然是你们之间的交易,想必世子给了王子不少好处。 既然如此还望王子履行承诺,我也会在需要时使唤王子,望您见谅。” 话落,拉着阿姐就上了马车。 和鲁慢半拍的呵了一声,变化多端的小娘子。 回程的路上房星玉不时的看她一眼,最后忍不住道:“那燕玥利用和鲁,他名声不好大家都说他是个疯狗。 你一旦跟他传出风言风语的话,的确是有碍你日后婚配。” “自从跟柴珩论起了青梅竹马,我这名声就不怎么样了。” 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实际上心里头有那么一丢丢的暖和,阿爹降职,他们一家想离京又没成功。 免不了有一些如沈抒那种狗皮膏药臭不要脸的家伙黏上来,有个更难缠的在前头给自己挡着,那自己会省掉很多麻烦。 而且燕玥不亲自来,她相信他有大大的难处。 从他被营造出燕百克这种身份来,就知他的难处大到不能与人说。 特别是他执着打探先太子弑君的事,他暗地里做的肯定是杀头的大事。 除却之前偶然相遇,房星绵发现她居然都不能去寻燕玥。 因为无论是金吾卫廨署还是英国公府都不能靠近,很可能有眼睛在盯着。 想说句谢谢可真难。 视线瞥见了百无聊赖的阿黄,房星绵脑子里一亮。 “燕玥他娘子,帮个忙呗!” 阿黄歪头:? 金吾卫廨署外守卫森严,一身金甲的燕玥单手提刀,肃冷的面色让他看起来几分慑人。 英武的身姿大步走下台阶,一条狗颠颠的从旁边儿跑了过来。 冷面的人忽然柔软了眼色,提刀的手背后单膝蹲下,揉了揉它的脑袋,“阿黄,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今日这一身衣服是新做的,不太好看啊,显胖!” 手顺着它脊背摸,指尖摸到了一个东西。 弯起唇来,他边笑边把手摸进袍子里头把那纸条捏出来。 满眼笑意的用指背蹭了蹭阿黄脑门儿,“真聪明。” 任务做完,阿黄转身就跑了。 燕玥目送阿黄跑开,笑意不散。 曹凡嗖嗖的从台阶上跑下来,先看了看笑容满面心情大好的将军,复又顺着他的视线往街上看。 “将军,您这是看着谁笑呢?这也没小娘子啊。” “我娘子刚刚来了。” “?” 发蒙的曹凡瞧着骄傲的将军转身上马,他才后反应过来。 哦,将军是有娘子了,房家二小姐养的那条狗。 将要傍晚时的西市就热闹了起来,尤其是合安楼这种有多国风味菜肴的酒楼,简直人满为患。 房星绵点好了菜,一边跟阿姐担忧阿爹和阿兄,他们一个在蒲州一个在清河郡,也不知过的好不好。 “诶?沈三娘!” 刷的把半开的窗子关上一半,一边探头往对面看。 “就是沈抒他三姐?” “对,嫁到李家做小娘的那个。” 沈三娘从马车上下来,由一个贴身侍女扶着,略遮遮掩掩的进了对面多宝楼。 她进去没有半刻钟,又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了多宝楼前。 出来的人光鲜亮丽,刻意挺着腰杆一副天下老子最俊的模样,正是柴逊。 “一个遮遮掩掩,一个比平时还装相,同是亲戚又跑到同一家酒楼来。 这俩人八成有大秘密。” “我过去看看。” 房星玉首先想到的就是男女苟且之事,怕阿绵好奇非要过去看,她就先出动。 房星绵挽留都没来得及,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也很想看看的。 柴逊和沈三娘差了辈分的,要是他们俩那啥……这也太龌龊了! 第64章 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世子 扒窗观望,分明在自家酒楼绝不会被别人瞧见,可她莫名自带偷感。 今日还是垂耳兔似得发髻,衬得她更似只鬼祟的兔子。 燕玥进门时无声,所以她并没有发觉。 发觉她鬼祟,自是配合着鬼祟起来,静悄悄的飘到了她边儿上。 “哎呀!” 余光瞥见多出个人来,吓了她一跳。 瞧她都要蹦起来了,燕玥双臂环胸眉目间皆是笑意。 微微弯身小声道:“偷偷摸摸看什么呢?” “对面合宝楼呗。” 她把刚刚发现沈三娘和柴逊一前一后进去的事儿说了,可他们进了楼里就看不到了也不知去了哪间。 去探查的阿姐还没回来,她可不按捺不住好奇心吗。 燕玥把窗子推开些往那边儿看,凤眸暗沉了几分。 又收回视线垂眸看她,“这个时辰,一男一女绕到西市一同进了一家没什么客人的酒楼,必然是做见不得人的事。 你就别好奇了。” 房星绵脑袋一歪,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儿盯着他。 被盯的人瞬间反应过来,“我们二人除外,我们谈的是正事。” “……” 一时不太想理他,原本她可没任何心虚的,被他一说又一找补,莫名其妙的觉着自己好像目的不纯。 在这个时辰设宴邀请他过来,又特意避开了人,居然跟沈三娘的行径大差不差。 就……难堪之中还有点儿小刺激。 “诶,快看快看。” 往对面看时猛地发现又来了一辆马车,从里头出来一个个头不算高还有些胖胖的男人。 虽未蓄须可一看就知年纪不小了,正是李家那庶出的四郎,沈三娘她男人啊。 燕玥也跟着挤到窗口,两个人一同看李四郎进了合宝楼。 胖胖的小身板带着一股气势汹汹,这是来干什么的显而易见。 房星绵惊叹的连连摇头,“若是他发现跟自己小娘偷偷私会的居然是他外甥,不知会是何种心情。 再说李四郎庶室所出,本就比淑妃娘娘他们兄妹矮了一头,这若是闹大了他的日子不好过。” “不止不好过,沈三娘会死。” 燕玥道。 他说的有道理,纵观这三人最势弱的当属沈三娘了。 柴逊是王爷,李四郎是李大人亲儿子,唯独沈三娘来自一个不太显赫的家庭,嫁了李四郎还是个小娘。 一旦事发不杀她杀谁? 让人没想到的是,李四郎很快从合宝楼出来了,脚下踉跄的上了马车催车夫驾车离开。 房星绵和燕玥都惊呆了,捉奸不成反被吓? 房星玉很快回来了,她一副见着脏东西脏了眼睛的模样。 但还是把她所看到的告诉了他们。 沈三娘全程主动,柴逊坐着不动任由她伺候。 那个李四郎也是先在门外偷看的,一看之下大受惊吓不说,他居然都流泪了。 之后抹了眼泪便跑了。 房星绵满脸的一言难尽,没看出来李四郎对沈三娘爱意这么深呢。 看到她跟自己那王爷外甥混到一处,必是伤心欲绝,可又不敢闹起来,因为闹大了沈三娘活不成。 扭头看向燕玥,却发现他微微垂着眼睛眉目间有一片暗色,让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股冷意。 她心头一动,下意识就去拉他衣袖。 他抬眼看过来,眉目间的暗色也退了,冷意也消散了,她才小小的松了口气。 刚刚他那个样子,比和鲁身上那股郁气乖戾还吓人。 感觉他像半条性命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沼之中。 看了一眼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凤眸重新染上笑意。 “不是说今日要向我致谢吗,还不开始?” 她也弯着眼睛举起茶杯,一副自己杯子里就是酒的豪气模样,“多谢世子费心相帮,请来了和鲁王子这个旁人不敢招惹的人来帮我赶退心怀不轨之辈。 虽说不知世子用什么跟和鲁交易的,但知您必然是有所付出。 如此大恩无以为报,下辈子当牛做马以报答。” 单手持杯,燕玥似笑非笑,“你说你多贼,还要下辈子报答我,你这辈子报答不了了呗?” 房星绵状似无辜的笑了笑,“今生不是男儿身,心有余力不足。” “所以你要下辈子投生个男的,然后再来报答我。” 她赶紧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无可奈何,只得持杯跟她撞了一下。 “你没生气便好,本来这个法子也不是十全十美,毕竟和鲁的名声也不是那么好。” “你在帮我啊,我又不是琢磨不明白,才不会不识好歹的生气呢。” 他想的才多。 甚至她想问问他,如果他处境方便的话会不会亲自来帮她? 但最终没有问出口,总觉着若是问了不免有些自作多情的嫌疑。 他除了与她玩笑之外,正经之时从未说过越界之言。 她若突兀的问了,也不知他会怎么想。 双方说开,这顿饭吃的还是很圆满的。 赶在夜禁之前,房星玉和房星绵启程回家。 燕玥目送马车走远,才转身走向合宝楼。 柴逊和沈三娘也赶在夜禁前走了,眼下这酒楼里一桌客人都没有。 胖子秦三快步迎上来,先拱手请安之后满脸的可惜,“李四郎那个窝囊废,白瞎了咱们迂回通知他小娘在这儿私会男人,亲眼见着了奸夫淫妇他居然跑了! 真不是个男人。” 燕玥笑了笑,对此并不意外。 “沈三娘派人来定位置,你就反应迅速的给李四郎报信,做的很好。 他没敢打上门除了舍不得自己那小娘没命,更是害怕淑妃母子。 所以这事儿指望他自己捅破怕是不行,得让旁人来。” 秦三点头,“还是世子查到齐王跟舅父的女人不清白呢,您把这消息送来的时候小的还以为看错了。 这么多年来齐王在女人方面向来干净,除了去平康坊找乐子外,他跟谁家小娘子都没出过风言风语。 搞了半天他是喜欢长辈人妻!呸,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燕玥眼里也现出几分嫌恶之色,柴善显的儿子,真是各有各的龌龊不堪。 血脉遗传这个东西,真是神奇! 第65章 成天傻开心 晚膳时辰。 丽妃前往兴庆宫陪同太后用膳。 她不坐轿辇,偌大的宫中徒步而行,相较于以前步步慢行现如今尽展寻常女子少有的飒爽。 忽的,前方一个宫女横穿而至。 冲到丽妃跟前噗通跪地,“娘娘,我家主子有大秘密告诉您。 齐王与李家四郎的小娘私会,败德辱行有悖人伦天理难容。” 她说完爬起来就跑,整个过程几乎没瞧见她的脸,待得反应过来她已经不见了。 丽妃满脸疑惑,又回身看向身后的宫女,“刚刚你们都听到了吗?” 四个宫女互相看了看,之后齐齐摇头。 什么都没听到。 太后正等着丽妃过来呢,瞧她额间有薄汗,不由笑道:“自从你开始舞刀弄枪的,气色都变好了。” 丽妃跪在太后脚边,“其实是我询问了太医,如何能够更快的受孕。是太医说应当多活动,正好我那里有一本剑舞的书籍。 老祖宗火眼金睛,我也觉着自己气色好了许多,身体也轻快了。” 太后微微点头,“若是太医所言你便听从,但也别过量再累着。” “是。” 婆媳二人就坐,丽妃挥挥手要其他人下去,她亲自来服侍。 太后虽略有审视却没阻拦,宫人都退下后丽妃放下手,几分忐忑几分胆怯的开了口。 “母后,刚刚废后那里的一个小宫女拦住了我,跟我说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哦?说来听听。” 丽妃展现出十足的不知所措,那种小人物知道了大秘密后心里难安的模样。 太后听了之后眉目都变得森冷,但一看丽妃害怕还是拍着她的手安慰。 “我想,她们可能是知晓陛下近来宠幸于我,目的是让我将此事告诉陛下。 可……那是齐王啊。废太子一事已叫陛下伤心万分,我岂敢把这事儿告诉陛下? 母后是我的主心骨,所以便斗胆说给母后听。” 丽妃这段话说的太后心里舒坦,先摸了摸她的头,复又道:“你便当做不知此事。那淑妃整日琢磨些上不得台面的狐媚之术,她养的儿子岂会端正! 太子被废,现如今他们母子是觉着储君之位非他们莫属了,便暴露本性做出这等天理难容的丑事。 哀家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你也得争气尽快有好消息。” 丽妃乖巧的点了点头,将心中所惧告知了太后,她整个人也好多了。 直至陪着太后用完晚膳,她走在宫灯之下,光影与黑暗反复的于她脸上闪烁,那双眼睛坚毅而果决。 端午节将近,各家准备起来。 百索粽、五色缕、采艾草、备菖蒲…… 心灵手巧的小娘子们会自己绣香囊,赠亲友赠情郎。 房家两姐妹都不擅女红,房星玉是根本没学过,房星绵则是……怕疼。 上回自己捯饬出一个如意同心结来手指头都要肿了,动针动线属实为难。 但作为家中小辈不做又缺了点儿什么,遂由她来画花样子、选料,再由云钗她们刺绣。 绣好之后她在往里填香料,选好络子,四舍五入就是她亲手制成的了。 拿出一部分给房星玉,让她装成是自己做的送给阿娘和祖母,房星玉表示不要。 房星绵表示那就全都当成她做的了,自己真有才。 云钗玉桐:“……” 吉祥如意的花样子给祖母,清雅不俗的给阿娘,秀挺非凡的给阿姐。 又把两个适合男性佩戴的随着要送出的菖蒲酒等一并包好,一份送到蒲州一份送到清河郡。 手里还留着一个五星形状的香囊,塞得香料太满了胖墩墩的。 这是自己的。 往腰间一挂,还蛮好看的呢。 正准备给外祖的补身之物,宫里忽然来了人。 太后在兴庆宫设宴,几乎邀请了京中所有臣妇、子女,共贺端午。 那一日还有戏彩、龙舟可看,足可见今年太后兴致有多高。 管琼并无喜色,看向自家两个女儿,她特别担心太后在宴上搞那指婚之事。 私下言说可以拒绝,大庭广众之下连拒绝都不能。 房星绵不担心,因为有和鲁在前头给自己挡着呢,她担心阿姐。 可没忘了在千英山春猎时皇上说过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尽管他好像说完就忘了似得,可不代表他哪一日不会忽然想起来。 各怀心事,端午宫宴到来。 赴宴的娘子们个个精心打扮,妩媚俏丽美不胜收。 进了皇城下马车,房星绵环顾一圈儿终于找到了许箐儿。 她爹都不是太医了,成了兽医博士,但太后还是邀她母女参加宫宴。 两个人隔着人群招了招手,费了半天的劲儿才凑到一起。 许夫人与管琼并肩同行,后头姐妹三人边行边小声蛐蛐。 “我送你五彩缕、雨花镜怎么不见你回我礼物?给我一篮粽子也算情义啊!”房星绵很是不满。 许箐儿视线躲躲闪闪的,“我……这照顾小马忘了嘛。听说今日设宴有彩头游戏,我若赢了彩头都给你好不好?” “许箐箐,你居然说话时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你又有什么偷偷摸摸的小秘密了。” 把脑袋往她跟前儿凑,一副我已经看穿你你不要再隐瞒的样子。 许箐儿躲无可躲,最后没办法了才道:“我认识了一个学子,他寒门出身但极为刻苦,我觉着他……” “你中意人家了?他来自何地?家中条件如何?何时能考取功名?” “这……我没好意思问,才跟他见了两回。” 房星绵满脸难以置信,摇着头,坠在脑后的垂珠步摇随着摇晃,都是对姐妹的失望之情。 “为了一个见了两面的郎君,你居然连给我的礼物都忘了,见色忘义。” 许箐儿挠她一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迷迷糊糊的就忘记了嘛,我肯定补给你。” 房星绵哼了一声,蓦地瞧见前方有李家的人,其中沈三娘特别扎眼。 她本就丰腴,又穿着桃红的薄纱低胸襦裙,像一朵行走的盛开大海棠。 凑到许箐儿耳朵边儿,把沈三娘的事儿告诉她。 许箐儿眼睛立即变得溜溜圆,“禽兽啊!” “有新鲜事儿我都告诉你,你的事也不能瞒我,否则以后我就不告诉你了。” “好嘛好嘛,我都告诉你就是。那你快告诉我李四郎知不知道此事。” 许箐儿彻底向八卦臣服,别人的瓜真好吃。 两个小娘子脑袋凑在一起难舍难分,燕玥在很远的位置就看到了那颗属于房星绵的小脑袋瓜儿。 凤眸聚笑,成天傻开心! 第66章 呵,呵呵 今年兴庆宫内设宴跟前朝皇帝宴百官的隆重程度不相上下。 皇帝赐衣赐带赐扇,太后这里赐百索赐簪花铜镜,宫廷之物极为精致,拿到手里无不赏玩。 此时男女分席,上位处是太后以及淑妃、丽妃,下面两侧坐了上百各家娘子。 争奇斗艳百花盛放。 淑妃梳着高环髻,赤金的发饰华丽的衣裙,再加上她本身的丰艳之姿,多年来算得上引领京城女子风尚的领头人。 诸多现在盛极一时的穿戴等等,最初都是由淑妃娘娘穿在身上才风靡起来的。 不过,可能真是近来不顺心中不愉,哪怕坐在太后旁边她也摆着臭脸子。 打扮的清爽利落的丽妃看起来就与太后亲近多了,不时的小声说话或是亲手给她添茶,像母女似得。 淑妃转眼瞥见,便不屑的翻眼睛。 “淑妃啊,阿逊也到了婚娶之年,你作为他的母妃可有替他斟酌人选?” 当着这场面太后说这事儿,那就是要指婚的意思啊。 下方人们支楞耳朵听着,有意者过半,无不眼露期盼盼望自家女儿能被太后相中。 唯独沈三娘垂下了眼睛,郁色极为明显。 房星绵和许箐儿看她,亲眼瞧见她郁闷忧伤的模样,心中不免唏嘘。 这么一看她也挺可怜的。 她们俩都看到了,而坐在高处本就有心的太后又怎能没瞧见? 眼底划过冷色,继续手持佛珠保持笑容。 淑妃却是根本不知太后本意,只当她故意找自己的麻烦。 “妾身倒是想替他斟酌,奈何此事得听陛下的呀。阿逊是陛下唯一的儿子,妾身相信陛下必会全方考量给他寻个合意的娘子。” 她在呛太后,因为她十分清楚他们母子一向意见不合。 毕竟她伺候皇上久,十分清楚皇上特别烦太后什么时候都要插一手。 太后含笑的点头,“说的也是,阿逊也不用事事听从长辈的。他这个年纪完全可以自己找合意的人,正好今日咱们京城里最好的小娘子都到了,让他们自己费心。” 淑妃呵呵了两声,视线往下一扫。 说真的,她能看上眼的不多,配的上她家阿逊的几乎没有。 因为她明显跟太后不合,就导致在下面坐着的李夫人面上几分尴尬。 身旁还坐着自家的儿媳、孙女儿等,也都跟着几分如坐针毡。 兴庆宫后万胜湖上有龙舟,又设戏台表演民间戏彩,还有各种给年轻郎君小娘子们准备的游戏。 短暂的觐见过太后,大家移步万胜园,上一回邀万人来游玩还是皇上登基五年时的大庆呢。 楼阁殿宇,奇树百花,又随处皆有艾草菖蒲五彩缕香囊,节日气氛浓厚。 臣妇大都选择看戏彩,毕竟年纪身份摆在那儿怎么可能去投壶蹴鞠。 年轻的郎君和小娘子们兴致高昂,另一部分靠在湖边往深处看。 这湖很大的,中间还有小岛不知上头放了什么在这儿瞧着五彩斑斓的。 “听说赛龙舟过后有数艘画舫,到时乘上后可直抵小岛取下太后娘娘准备的丰厚赏赐。 只不过只有一艘画舫是完好的,能成功过去,其余的画舫会中途返航。 这拼的呀就是运气。” “这玩法倒是新鲜,咱们所有人都能参加?” “当然了呀,太后可不吝啬,成功者见者有份。” 听到大家叽叽喳喳的说,房星绵眯起眼睛往中间那小岛看,目力不行此时看不清楚。 但拼运气这种说法,真是会激的人跃跃欲试,非常想试试自己运气好不好呢。 “房绵绵,你快看,盛小荟是不是被个郎君给缠住了?” 顺着许箐儿的指示看过去,只见从小身体孱弱的盛小荟在跟一个华服郎君站在一处。 她似乎想走,但那郎君挪了一步又给她拦住了。 “那人谁呀?” 许箐儿也不认识。 随手拽住个宫女询问,宫女如实告知,“那位是淮阳王府世子家的大公子。” 她们俩眼露意外,淮阳王府是当今太后的母家,开国封王之一。 但他们不在京城,一直在发迹之地刑州。 当今皇上继位,他们段家女成了太后无比尊贵,但他们也没有来京城。 怎么忽然间的就来了,而且没听到丝毫风声。 盛小荟终于抽身了,房星绵和许箐儿围了过去,问她刚刚怎么回事儿。 她是盛行章大人的孙女儿,从小就身体不好,人也又瘦又苍白。 平日里她都不出家门,今日是不得不来。 “也不知他怎么回事儿,好像认识我似得。我平常连家门都不出,他认识我就很奇怪。” “言之有理。” “我就不在这边玩儿了,去找我阿娘。” 她待在阿娘身边,就不信那人还会找来。 房星绵和许箐儿目送着盛小荟离开,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此事怪。 “房二小姐?” 陌生的男声从后传来,房星绵脑内第一时间拉响警报。 不回头,眼珠子迅速转动找和鲁。今日他肯定来了,说好了给她挡危险的,人呢? 见她不回身,那人直接从后绕过来了。 一俊秀少年,跟她年纪差不多,带着笑容还挺和善的。 “你是……” 她可以确定从未见过此人。 “淮阳王府世子膝下三郎,段焱。” “段三公子。” “房二小姐不必多礼。初到京城便听闻大儒房家的二小姐纯丽可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呵,呵呵!” 房星绵偷偷的扯许箐儿衣袖,姐妹有难赶紧帮忙啊。 许箐儿正沉浸在‘怪’里呢,原来段家儿郎都长得这么好看啊。 而且忽然间的都来京城了,是不是奔着找娘子来的? “京城里比房绵绵漂亮的小娘子多着呢!段三公子刚来可能不知道,房绵绵她啊,被燕百克诅咒了,不详!” 段焱:? 房星绵:? 自己都把和鲁的事儿告诉她了,不提和鲁提燕玥干嘛? “在这儿干嘛呢?赛龙舟要开始了,跟我过去看。” 和鲁粗着嗓子过来,特意绕到段焱和房星绵中间,状似无意的撞了人家一下。 第67章 眉目传情 被和鲁撞一下,段焱自然是不悦的。 不过倒也没都摆在脸上,他是知道这条疯狗的。 被他咬上,跟被蚂蟥叮上了没区别。 和鲁以张狂之势把房星绵和许箐儿一块儿带走了。 她探头探脑,眼睛一个劲儿的往四周看。 “找什么呢?”和鲁问。 “他呢?” 明知道她问的是谁,但和鲁这人性格问题,看到别人不开心他就开心。 遂道:“谁呀?” “……” 这若不是看在他给自己解围的份儿上,房星绵真想给他一脚。 见她不开心了,和鲁觉着顺气了。 “有事。不过你怎么那么能惹麻烦?我一个错眼你就被癞蛤蟆缠上了。” “他主动找上门还怪我咯?” 和鲁一哽,他的确是知道她不会主动惹麻烦。 房星绵懒得理会他,拉着许箐儿走到稍微避人的树下,作势欣赏枝条上挂着的百索香囊,一边转着眼睛看别处。 人影绰绰间,又寻到了左千牛卫大将军包德威之女包浔,也在跟一个华服郎君说话。 这位郎君跟刚刚那段焱长得有几分相似,八成也是淮阳王府的。 他们家正值婚龄的郎君们,趁着端午宫宴找娘子来了? 距离远听不见,但看嘴型能分辨出他们在说什么。 包浔出自武官之家,她祖父也是将军,但她喜欢诗书。 眼下这二人谈论的正是诗经,越谈兴致越高。 这般看来,段家的这个郎君挺成功的。 不似那位大公子和段焱,铩羽而归。 和许箐儿小声说了自己的发现,两个人对视,都咂摸出了一些味儿。 “盛小荟、包浔、还有你。那个时候我听说你们三人算是太子妃人选的热门。 但鉴于你跟那人青梅竹马,所以你的呼声最高。” 房星绵倒也不回避青梅竹马这件事,“现在淮阳王府的三个公子分别找我们三人搭讪,这是……挡某些人的路呀。” “齐王。” 许箐儿眼睛发亮,她探寻到了某些秘密,那就是太后对齐王不满,特意派出自家儿郎来截胡。 万胜湖上,龙舟缓缓从远方而来。 绕过了中央的小岛,鼓声忽至速度也忽然加快。 所有人都围到湖边撑着栏杆观看,这比赛还不是那种直线前行,有各种花活儿。 绕圈,急转弯,龙舟上还有赤膊的郎君在舞动在迅速前行时做各种高难度动作。 湖面上的水也被搅得涌动不止,岸上的人加油助威,场面一时极是沸腾。 赛龙舟的表演依旧围绕着中间小岛那一片儿,靠岸的区域慢慢的驶来了画舫。 双层的画舫极是漂亮,形制大差不差,唯独悬挂的百索香囊等物颜色不一样。 一共六艘,这应当就是一会儿比拼运气所用的。 画舫排排挺稳了后,就有宫人跳下了水,每一艘画舫都前后左右的安排了四个人,就在水里泡着。 看样子好像是预防有人不慎掉入水中好及时搭救。 房星绵就这样观察了一会儿,赛龙舟也得出了魁首来。 不少人欢呼,那一条龙舟划到岸边时,甚至有人往舟上扔贵重之物做打赏。 太后也派人过来给了赏赐,之后龙舟退下,选画舫拼运气的节目到来了。 和鲁始终抱着膀子,大晋宫廷里的节目他都不喜欢,若是以往他早就撤了。 但有交易在先,他必须得在房星绵四周不能走。 “你选哪艘?”他问。 房星绵这才扭头看他,蓦地眼睛一眨往他身后远处看,燕玥和黄钧站在树下呢。 她压抑住粉唇却没压抑住眼睛,杏眼都弯成了月牙。 燕玥也不由得眉目染笑,隔着数丈与她四目相对。 黄钧觉着自己被孤立了,“唉,今日的兄弟已经不是昨日的兄弟了。” “何解?”燕玥倒是没明白。 “昨日的兄弟是真兄弟,今日的兄弟拿我做挡箭牌,还得欣赏你们眉目传情。” 相信这若不是时机场合不对,想必自己早被他抛下了。 听了他的话,燕玥没反对。 黄钧叹气叹得更做作。 而这边,和鲁察觉到房星绵在看别处,故意身子一挪挡住她视线。 “啧!” 她把不高兴摆脸上,和鲁觉着顺心了。 “快说,乘哪艘画舫?” 扭头去看,大家都开始挑选了,毕竟拼运气嘛,各人有各人的招儿。 比如选旺自己的颜色,有的根据横列排序选旺自己的数字,有的看方位,各显奇招。 许箐儿掰着手指头算自己和房绵绵今年最旺运的数字和颜色,京中小娘子们平日里都喜欢研究这些东西。 已经陆续的有人上船了,甚至燕玥和黄钧也上了左侧最边缘的那艘画舫。 他特意往这边看了一眼,眼睛跟房星绵对上,他没说话但意思明显是叫她上这艘。 但房星绵没动。 因为她看到包浔上了中间那艘后,那之前跟她相谈甚欢的段家郎君也上去了。 盛小荟被芸俏公主还有季莲花她们强行的带上了右边最边缘的画舫,那段家大郎君慢一步跟上了。 她视线一转,看到了还未登船的段焱。 见她看过来,段焱还朝她笑了笑。 又去看水里,包浔和盛小荟登上的画舫,在水里泡着的人不知为何深入了水中,好像在操作什么。 她心里头逐渐有门儿了。 拉着许箐儿的手登上了左侧数第二艘画舫。 燕玥还站在第一艘上盯着她呢,眼见她上了旁边那艘他凤眸微微睁大,显然是不可置信。 和鲁也跟着上去了,而后段焱也上去了。 房星绵站在边缘没往里走,拉着许箐儿左右环顾好像很好奇人们的选择似得。 很快的,在参加拼运气活动的人差不多都上船,艞板也将要收起来时,房星绵拉着许箐儿嗖的跑了出去。 快到让人反应不及,已经往画舫里面走了一段的和鲁和段焱都没来得及追上,艞板已经撤了。 而那两个小娘子已经跑到旁边那艘画舫上了。 和鲁气的挽袖子,隔空指着她,“你故意的你!” 房星绵朝他笑了笑,只当让大家觉着她就是在躲和鲁。 实际上她躲的是段焱。 共乘一艘画舫,谁知道他要干什么。 其实她可以从画舫上冲下来就不参加的,但燕玥在这艘上呢,她就拉着许箐儿冲上来了。 第68章 把你的香囊赠给我 画舫驶离岸边,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六艘开始各自变换方向。 也不知自己所选的画舫会不会最终驶向小岛,反正当下给人的不确定感让大家都觉着自己似乎选错了。 大家站在一层二层又是可惜又是好奇,眼看着好像要绕大圈离中心小岛越来越远,但谁知道会不会反转呢? 今日这个节目安排的可真好啊。 尤其看着其他五艘画舫都渐行渐远,大家猜测的更起劲儿了。 蓦地,进入画舫里面的人传来喊声,叫大家过去猜谜。 原来里面准备了更多节目,有猜谜、解机括、套索等等,反正成功了都是有彩头的。 很快的,一层二层外面就没什么人了。 房星绵被薅到了二层置茶水点心的小室里,门没有彻底紧闭,算是对方的君子风度。 靠着墙壁,微微仰头看着这张脸,瞳仁都无意识的迷离了片刻。 美色真是拥有毁灭的力量,她脑海里瞬间的一片空白恍似这整个万胜湖的水都灌进来了似得。 瞧她眼睛涣散的看着自己不说话,燕玥薄唇弯了弯,微微倾身凑近她,“傻了?” “……” 回神儿,耳朵迟到的红了。 视线落在她耳垂下的那颗小痣上,他眸色沉了沉,退开了几分,“刚刚跑到那艘画舫上,是为了甩开和鲁?” “当然不是。” 她把淮阳王府那三个公子的事说了,燕玥的眉峰也皱起来了。 看着他,又交代了她观察到的人们上画舫的情况,这才是她虚晃一招的原因。 “那两艘画舫怕是要出一些事情。” “你是说他们会采用那种下作的手段强行的跟盛小荟和包浔定下关系?” “不会那般龌龊,大概会制造成意外巧合。” 房星绵心里极为膈应。 “真聪明。” 他笑着夸赞她,见她弯起了眼睛他不由抬手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很轻,但被他碰到的那一块儿却觉着很热,灼热扩散开蔓延整张脸。 她红的像一个熟透的水蜜桃。 “你这香囊是自己亲手做的?” 他看到了她腰间挂着的胖嘟嘟的星星。 “嗯。” “端午佳节,我身上却连个五彩缕都没有。” “……” 在他身上看了一圈儿,他革带上只挂着一枚玉佩,素的很。 她只看也不吱声,燕玥啧了一声,“你就不能大方些把你的香囊赠给我。” 房星绵抿唇,随后把那胖嘟嘟的香囊解下来递给了他。 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她就猜出他的意思了,但她偏不说,让他自己说出来。 接了香囊,燕玥笑了笑,凤眸皆是满意。 并没有把它挂在身上,而是放了起来。 “你为何直至赛龙舟时才来?” “当然是去做好事了。” 他的笑容里掺杂些冷意。 “哎呦,看来只有咱们这艘画舫通往小岛,其他五艘都不是。” 许箐儿雀跃的声音传来,房星绵也来了好奇劲儿,打开门出去了。 果不其然,他们这艘画舫看似绕了个圈儿但已经朝着小岛进发了。 而其他五艘分别驶向不同的方向,有一艘特别远好像要顺着万胜湖离开皇城了似得。 小岛的树上的确是布满了各种包装起来的锦盒,不吝啬的用了金银箔缕阳光照得金光闪闪。 画舫靠了岸,大家都下来了。 皆出身不凡,谁也不会见啥拿啥,反而要精挑细选看看这些东西有没有什么门道。 房星绵和许箐儿也在观察,不得不说今年安排的节目真是新奇巧妙。 燕玥与黄钧并肩而行,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两个小娘子。 看他神采飞扬的,黄钧忍俊不禁,“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人心怀大义,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值得钦佩。” “早就说过,这世上有些人慧眼识珠。” “说起来这算砸头的缘分,妙哉啊!” 燕玥笑了笑,刚要说话,一些声音传进耳朵,他迅速抬头看向远处。 “有人落水了。” 黄钧也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只见已经绕到小岛后方的一艘画舫下方水里有两个人在起起伏伏。 一层的边缘汇聚了不少人,芸俏公主等一众小娘子趴在围栏边往下面看。 小岛上的人也都翘脚往那边儿看。 直至水里的两个人出来,明显一男一女,甚至在上来之后男人迅速的扯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对方的身上。 “那……那是盛小荟?”许箐儿面色不怎么好看。 房星绵点头,“是她。” 而且那个跟她一同落水的正是段家大公子。 虽说大晋整体民风是挺开放的,可一男一女落水又互相抱着上岸,众目睽睽之下真是不太容易说得清。 这就是燕玥所说的制造出来的意外巧合。 今日自己若是跟段焱上了同一艘画舫,指不定最终也得整出这些幺蛾子来。 正想着呢,旁的画舫见这边出事都靠近过来。 一艘上包浔和段家二公子并肩站在一处,和谐的很。 又一艘上和鲁忽然发了疯狗病,把段焱一脚从画舫上踹了下去。 好家伙,一时间热闹的小岛上的人眼睛都不够用了。 在万胜湖上的人却不知,现在万胜园里比这湖上还热闹呢。 齐王柴逊与沈三娘都没有参与这乘画舫拼运气得彩头的游戏,参加的人多,待画舫一走空了大半。 今日的沈三娘在打扮上花费了些功夫,看戏彩时坐到了沈家那边儿,也是为了一会儿开溜做准备。 沈家老夫人也来了,正巧管琼和房星玉坐在不远处,新仇旧怨的老太太就憋不住了。 先是感叹太后都给自己下帖子了,居然没给管琼她婆母下,亏得她还是房家老祖宗呢。 又说自家女郎容貌艳丽,房星玉出门还得戴着帷帽,里里外外的表示不如自家。 管琼不爱与这等人有口舌之争,遂也爱答不理。 坐得不远的丽妃听见了,便坐过来从中调和。 沈三娘终于得着了机会不被祖母拉着,这才起身离开。 丽妃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太后派出的人跟了上去,她淡淡的笑了笑,便又与房星玉攀谈起来。 管琼本就防着皇上可能会搞出不要脸的那一手,心中骤升警惕。 却见丽妃放在桌下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升起疑惑又陡然安心。 她觉着丽妃没恶意,而且神情举止跟阿玉还颇有些相似呢,不由心生亲切。 第69章 一环套一环 丽妃与管琼交谈,一来一回很和气的样子,沈老夫人在旁听着十分不开心。 沈家也听说了,近来丽妃受宠,似乎不日就要被封为贵妃了。 因为沈三娘的关系,沈家自然跟淑妃是一派的。 翻了几个白眼儿,沈老夫人忽的道:“丽妃娘娘,不知为何太后给老身下了帖子,却没给我那妹妹下帖子啊? 她可是房家老夫人,她儿媳孙女儿都来了她却没来,是不是跟房大人犯错有关啊?” 丽妃:…… 管琼:…… 这种不体面的人就不该理她,但若不搭理真是平白吃亏。 “沈老夫人对我房家真是关心,不知您孙儿身上的伤好了吗?听说那和鲁下手极重,他还能娶妻吗?” 这是心里最大的痛处,沈老夫人脸色一白答不上了。 就在这时,一个宫人匆匆跑来,“娘娘,李大人家四公子的小娘摔伤了,好像还挺严重的,不知可请太医过来?” “什么?是我家三娘吗?”沈老夫人一听先站起来了。 丽妃也十分诧异,“怎的还出了这等事?着人去请太医,我这便过去看看。” 宫人领命离开,沈老夫人带着自家儿媳孙女儿五六个也要跟着去。 丽妃没阻拦,又看向管琼,“房家娘子也同去?” “好。” 一行人匆匆的往红嘤阁走,一路上碰到别家臣妇都不用丽妃说明,沈老夫人自己就特别夸张的说她家三娘受伤了。 于是乎在快接近红嘤阁时队伍聚成了三十多人。 更没想到的是淑妃也匆匆的从另一侧过来了,身后的宫人还提着药箱满面着急。 “丽妃,你怎么过来了?”淑妃敌意浓浓。 丽妃也迷茫,“听说沈三娘不慎受了重伤。” “沈三娘?明明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里头传来娇媚至极的哼唧声。 但凡经过人事的哪个听不出怎么回事儿,淑妃已经明白自己儿子被算计了。 可大家都听到了,她现在即便把她们都赶走也是掩耳盗铃。 厉起眉眼,她迅速指派宫人进去把那不要脸的东西拖出来。 丽妃没吱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 很快,宫人把衣衫不整的沈三娘拖出来了。 沈老夫人都麻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你们沈家养出来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儿还有脸说不可能! 嫁于本宫庶弟却勾引我儿子!伤风败俗的贱人,就该活活剥了皮沉塘。 你沈家同样罪该万死,还敢腆着脸在本宫面前狡辩!” 沈家五六个女眷都已经跪在了地上,看向沈三娘的眼神无不恨极。 沈三娘也一个劲儿的哭,但却始终没为自己辩解。 而且直到此时柴逊都没出来。 又一行人走过来,丽妃一眼看到迅速迎了过去,“母后您不是觉着乏了歇息了吗,怎么过来了?” 太后一副被吵醒的疲惫模样,“听说这边儿出事了。这是……” 丽妃立即小声的禀报,太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有悖人伦伤风败俗!阿逊呢?” 淑妃虽是不服气,可当下理亏,赶紧叫人去喊柴逊。 片刻后,酒气沾满衣袍的柴逊出来了。 太后凝眉审视,“你喝醉了?” “回太后,阿逊的确是多饮了几杯,竟不知……阿逊有罪请太后责罚。” 他跪地,衣袍上的酒液还往下滴呢。 不知往衣服上泼了多少酒。 大家又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只是不能开口揭穿就是了。 “你醉了酒,那么就是不知与你云雨之人是谁?”太后淡淡道。 “阿逊以为在梦里。” 那边沈三娘苍白着脸,看了一眼柴逊便把头低下了。 “你也是醉酒爬错了床?”太后又问沈三娘。 她瑟缩了下,最后哑着嗓子承认,“是我不知廉耻想爬上齐王的床,见他醉酒到此处小憩便混了进来,趁他神志不清与他发生肌肤之亲……” 沈老夫人比淑妃还激动,气的破口大骂。 被骂的沈三娘看向沈老夫人,那双美眸里无尽的哀怨。 “对,就是我不要脸!我一个嫡女却要给一个老男人做小娘,你们沈家做出这等贻笑大方的事就要脸了? 还记得你刚刚在夸我吗,说我是沈家之光,现在我又成了沈家之耻。 一切都是你这老不死造成的,你们这些指望着我在李家摇尾乞怜坐享好处的伥鬼都不得好死!” 嘶哑的喊完,沈三娘忽的挣开押着她的宫人一头撞在了墙上,血溅三尺。 场面一时寂静,连柴逊都被惊了下,他没想到沈三娘居然这么烈。 把私情的罪过都揽到她自己身上,倒是聪明。 他继续佯装醉酒,太后却没那么简单放过他,要丽妃将其他人都带走,淑妃母子留了下来。 太后慢步走到柴逊面前,然后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大耳瓜子! 淑妃险些冲上来,强压抑住道:“母后,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阿逊。您看,他在红嘤阁休息门口怎么能不留人,可现在一个人都没回来。” 柴逊也立即点头,“太后、祖母,定是有人陷害我。” “你以为你把酒泼在了自己身上装醉哀家就看不出来?你以为刚刚站在这儿的人都是傻子是瞎子? 你跟舅父的小娘私通,行为如此不检简直枉为人!” 柴逊不说话了。 他不认为自己是行为不检,他只是更喜欢那种天下大不违的刺激。 那些整日满口礼义廉耻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懂。 随着丽妃离开的众人虽是不敢大声议论,可一路上没少嘀嘀咕咕。 管琼和房星玉与大家分开后,才道:“看来今日丽妃与我们坐在一处闲谈就是为了让我们一起一同见证这件丑事。” “阿娘,有没有可能从太后给沈家下帖子就是计划呢?” “有理。还有齐王身边不可能没有随从,尤其他还要与沈三娘私会更会派人守着才是,人都不见了。” “还有来给丽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分别报信的宫人。” 仔细一想处处是坑一环套一环,太后这是铁了心的要教训那两母子。 不过太后真的这么有手腕? 第70章 是男人就单臂抱媳妇儿 其余的画舫上出了意外之事,小岛上的探秘很快结束。 乘坐画舫往回走,房星绵和许箐儿站在一层的船舷边,两个少女牵着手不说话,实际上都在支楞着耳朵听旁人说。 “估计很快就能听到盛家和淮阳王府结亲的消息了。” “我阿娘说盛小荟那病是胎里带来的,怕是活不了多久呢。” “段大郎君都在水里抱住她了,人在水里衣裳贴在身上跟不穿有什么区别哦。” “出水的时候段大郎君还把袍子给她裹上了呢,真有风度。” 小娘子们叽叽喳喳,听着的两个脸色愈发不好。 这种手段属实下三滥,盛小荟虽说从小多病可脾气却不怎么好,她若不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回程时画舫没玩花活儿,直奔目的地。 在距离岸边还有三十多丈时,画舫速度慢下来不说,底层传来船工的声音,“怎么进水了?” “船底碎了。” “快上去。” 在一层的众人也听到了,立时慌乱起来,甚至明显感觉到画舫好像往水里沉了几分。 房星绵扶着船舷探头往水下看,水底下在冒泡泡不说,她好像还看到一条黑色的长鱼在水下一闪而过。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在这时,她小腿忽的被圈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卡着腿弯举起来了。 她平地拔高,惊得她险些喊出来。 “扶着我的肩。” 低沉的男音从下方传来,她匆忙的把手按在他坚硬的肩头,这才明白自己当下是什么造型。 她被燕玥单臂抱起来了,而她现在就像坐在他胳膊上似得。 接触面没多少,可这姿势……着实奇葩,她六岁之后阿爹就没再这么抱过她。 然而,燕玥却没心思管那么许多,单臂把人抱起来后趁着众人只顾慌乱顾不得其他时一跃而起。 中间点水借力一次,稳稳的回了岸上。 而黄钧也在这时一手提着许箐儿,另一手提着他家一个亲戚小娘子也上岸了。 俩人被他揪着肩膀,活像被逮的兔子似得。 对比房星绵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世子关键时刻先救房绵绵,令人感动啊。”许箐儿深意满满道。 燕玥双手负后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做过似得,“你不是知道的吗,她是我狗腿子,怎么能叫她出事?” 房星绵:“……” 原本还在琢磨他的单臂抱呢,心思顿时清凉,“许箐箐,你以前怕是只见过狗腿子扛着主子跑,从没见过主子扛着狗腿子跑的? 今天见着了!” 许箐儿也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又是长见识的一天哦!” 这期间,画舫上有武功的郎君都选择跃离画舫,还像黄钧似得顺带捎两个小娘子上岸。 同时,后头的画舫也靠过来了,帮忙将人转移。 待得船工都跳进水里之后,那画舫已经有一半进水了。 岸上的人余惊未息,看着那忽然漏水沉没的画舫 “好好地画舫怎么就漏了呢?” “是啊,宫中之物真材实料,再加上今日承载贵人必是多番检查。” “忽然间的它就坏了还险些要咱们都落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 他们说着说着就把话题往某些邪门儿的事情上扯,甚至有几个往某一处瞟。 燕玥面无表情,但凡有突发情况就往他身上归咎也不是稀奇事。 房星绵歪头看他们,眉头也皱了起来,“头一回听说无亲无故还能克人的,这种天才应该送到边关去,把敌寇都克死都不用兵将上阵杀敌了。” 许箐儿笑出声,“房绵绵你是懂物尽其用的。” “你别说,我还想到了多种用处。那种背后嚼舌头的也需要克一克,要是我啊就去他家门口坐着,把他全家克死。” 黄钧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燕玥也看她呢,面上平静凤眸里皆是无奈。 他又不在意被人说,她偏偏替他出头就不怕被有心之人盯上? 看了他一眼,房星绵把视线收回,一一跟那些盯着她的人拼眼力。 她就是爱打抱不平,怎样? 很快的,其他画舫都靠了岸。 盛小荟裹着一件披风,脸色苍白脚下却很快的离开,段家大郎君在后追了几步,但很快就停下了。 再看包浔,与段家二郎君则是并肩和谐,显而易见发展良好。 而段焱……他是浑身潮湿下来的,并且谁也没看便脚步匆匆离开更衣去了。 害段焱像落水狗的罪魁祸首则大大咧咧走下来,所过之处众人躲闪,谁也不愿意惹这疯狗。 他径直的走到房星绵跟前儿,“你躲那小贼就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虚晃一枪就跑,把我一人留在那画舫上,心眼儿坏的流脓。” “你眼力跟不上怪我咯?” “我还替你出气了呢,一声谢谢都不说,忘恩负义。” “又不是我指使你的,你个人行为与我何干!” 互呛,主旨就是谁也别高兴。但凡有一方高兴,另一方都会不开心。 许箐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无奈的摇头。 就这还想表演一个对另一个有情呢,一点儿都不像,反倒像仇人。 回来了,大家自是该更衣的更衣,该玩乐的接着玩乐。 快到时辰了,一会儿还有宴席呢。 不过这园里气氛有些怪就是了,很快的,大家从各个不同渠道听说了园里发生的大事。 呸!真是伤风败俗! 作为提前就知道的房星绵和许箐儿,更为震惊的是沈三娘的决绝,居然说死就死了。 并且她分明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没把柴逊牵扯其中。 这得多爱啊? 爱把她脑子都泡坏了! 房星玉又把跟阿娘私下的推测告诉了她们俩。 房星绵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燕玥,他在来万胜园之后有过一段时间的行踪不明。 在画舫上她问他的时候,他说自己是去做好事了。 他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 太后和丽妃是知情策划的人跑不了,但燕玥是怎么参与进去的呢?她们俩知不知道他参与进去了呢? 为了搞淑妃和柴逊,可真是布了好大一个局。 第71章 到底是哪个人傻钱多的蠢货 端午宴照常进行,但明显少了很多人。 沈家、李家是全家退场。 盛小荟身体不适也退了。 燕玥和黄钧不在。 但也有好事,那就是淮阳王府二公子段岐与左千牛卫大将军包德威之女包浔互生情愫。 正好包夫人在,太后作为淮阳王府那边的家长,两家就这般口头定下了儿女亲事。 一场宫宴成就好姻缘,席间多人赞誉太后。 太后捏着佛珠虽是笑着应对,明显面上几分力不从心,大家心中都明白是齐王做的那等畜生事气着她了。 实际上太后在为段家大郎和三郎的失败而心烦。 宴后段家三兄弟面见太后,她也将所有宫人都遣退,包括丽妃。 丽妃乖顺的退下,内心诸多疑惑。 太后要段家三兄弟分别向三家小娘子发起攻势自己当然知道,当时太后也没背着自己。 怎么这会儿反而要自己避开了呢? 成功完成任务的段岐坐下喝茶,另外两个失败的则只能站着。 大公子段霖眉目间狂色甚多,被太后问及失败原因,他十分嫌弃的眯起眼睛。 “实在不是孙儿没听从祖母之命,那盛家小娘子病歪歪的脾气还差。民间有言久病成妖,依我看她就是。” “胡说八道!哀家叫你与她成连理,不是叫你给她看病。就算她命不久矣也不碍事,段、盛两家结成姻亲你的任务就是成功了。” 段霖不说话了,从表情看得出他还是不乐意。 年纪最小的段焱在画舫上惨遭疯狗和鲁一脚踹下水,但此时已经完全不见恼色。 没等太后开口他便笑道:“房二小姐很有意思,不愧是之前险些成为太子妃的小娘子,我觉着她很聪明。 古灵精怪的,很是惹人喜欢。三郎恳请太后再给些时间,三郎定不负太后厚望。” 看他笑眯眯的,太后倒是也笑了。 “你跟你父亲最像了。” “父亲很是想念太后呢,但又不能来京城。所以父亲今年精心准备了寿礼,只望到时太后收到了会欢颜。” 太后的笑容更多了几分慈祥,“哀家只看到你们三个便欢颜了。” 房家。 老夫人得知自己阿姐沈老夫人一家在宫里出了那等事,开心的险些放鞭炮去。 “从他们沈家把嫡出的女儿嫁给人家做小娘,就知道下场肯定好不了。 真是不知廉耻啊,居然做下这等事,哎呦呦,我都替她这个当祖母的丢脸。” 祖母是典型的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不过房星绵此时也无法再说祖母什么了,因为和太后那种处心积虑要毁掉孙儿的祖母相比,她的祖母还能要。 “睁着你那两个大眼睛看我做什么?不要整天琢磨那些有的没的,该琢磨的是你的婚事。 今日可见着顺眼的郎君?不过你属意了人家,人家未必属意你,难办!” “……” 房星绵觉着这个祖母还是别要了。 这老太太大概是想到了沈三娘临死前咒了沈老夫人,她仔细一琢磨心里头还有点儿凉飕飕的。 于是乎拉着房星绵小声道:“你说阿春临死前有没有咒我……咒咱们家啊?” “祖母,您还信这个呢!” “宁可信其有啊。她那种性子的人厌恨都藏在心里,若真咒咱们肯定是最毒的。 对了,她可曾好生下葬?” “我不知道。是废后把她处理掉的,尸体扔到了哪儿谁也不清楚。” 老夫人若有所思,居然越琢磨越怕了。 皇上忽然下旨,齐王犯下大错爵位保留食邑收回。 还有沈家,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降职,连带着在家养伤的沈抒都被鸿胪寺除名了。 老夫人一听说沈家后续落难,虽不似之前那般要敲锣打鼓似得,但那憋了一肚子的气是真正撒出来了。 前阵子还上门嘲笑她房渊被贬职外派呢,转眼间她沈家不也遭难了,比房家惨上十倍。 毕竟房家只是不比以前了,但没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儿啊! 端午宫宴那日柴喜没有参加,她病了。 病好了,又听说宫里那日齐王和沈三娘发生了那等奇丑之事,掩不住好奇心想打探。 遂专程在西市格外有名的合安楼定下一桌席面,邀请她交好的小娘子们赴宴。 受邀前来的房星绵掩嘴笑,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柴喜出手阔绰自己又笑赚一笔。 今日柴喜穿着打扮清素利落,朝房星玉靠拢。 其他几个房星玉的追随者亦都戴着一顶帷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新组成了什么帷帽教。 人到齐后,合安楼招牌桃肉酥山先上来,大家各自品尝边吃边夸赞。 听着赞美,房星绵只觉脸上有光,往酥山里添加时令果肉泥本就是她的想法,浇在上头的蜜都是她货比几家定好的,味道才会如此美。 “房绵绵你说句话行不行?只顾着吃,你比阿玉姐胖一圈儿知不知道?”柴喜又呛。 “好吃!县主可真是会挑选酒楼,我建议咱们日后再聚就还定在这里,定的席面也要跟县主今日比肩才行。” 听这等夸赞,柴喜扬起下颌十分满意。 “连臭绵绵都说好,那咱们日后就认准了此处。 我跟这里的东家十分相熟,就要他专程给咱们留一间。” 房星绵满眼‘崇敬’,“县主大气!” 房星玉和许箐儿暗暗摇头,待得柴喜知道这里的东家就是她口中的臭绵绵,不知得气成什么样子。 吃的都上来了,闲言也得摆起来了。 当时在场的除了房星玉外,其他几人都是听自家人说的。 分明同一件事,说起来版本略有不同,叫听的人面红耳赤。 房星玉也有一种她记忆出错的错觉,又不由感叹人言的力量。 正说的热火朝天呢,雅间的门被敲响。 是酒楼的两个伙计,托着两个托盘的套菜,鹊桥路。 此乃去年乞巧节时房星绵亲自研究出来,赚外国人银子的菜。 把乞巧节时的传统菜稍加改良,凑成一套各取象征爱情的名字,诸如佳藕天成、百莲好合什么的。 主打一个贵。 这个时节哪有定这鹊桥路的,哪个脑子有泡的家伙点的? 柴喜也懵,“送错了?我可没点这个。” 伙计也无奈的看着东家,“是竹阁的那位郎君送给这位小娘子的。” 房星绵高高的扬起眉毛,到底是哪个人傻钱多的蠢货? 第72章 旁人不关,只关你 房星绵要伙计说一说那人的外形。 伙计描述完她就知道是谁了,“段家三公子,段焱。” “谁?刑州的那个段家!” 柴喜先蹦起来了。 大家都扭头看她,她脸上的那燥怒可不是假的。 “要你们大厨给我做一道大鹅配蛙,给他送去时告诉他这道菜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伙计:“……” 在得到房星绵点头暗示后,立即去办。 很快,段焱收到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俊秀的脸被怒意覆盖,从他在万胜园搭讪失败后便怀恨在心,再加上在画舫时被和鲁一脚踹下水中。 他们段家儿郎从小众星拱月,何时受过这种气? 一个小娘子不识好歹,一个外族疯狗死有余辜。 他本想用温和的方法攻下那个不识好歹的小娘子,谁想到她给脸不要脸。 恶狠狠地又点了一道菜,水煮鹌鹑,取名叫做麻雀进烟囱。 有命也扒一层毛。 柴喜看到这挑衅,冷笑再次点菜,要求大厨手工雕一只屎壳郎,再给配上个大肉丸子。 取名叫做:尔之本色。 本来就是个屎壳郎只配吃屎。 一来一回的,越搞越大。 大家不免好奇柴喜为何动这么大的气,她这才道:“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小呢,淮阳王世子到京城来看望太后。 不知怎的跟我阿兄碰到便无缘无故的打了他,你们看到过我阿兄太阳穴边缘有道疤是,就是那人干得。” 当时柴鑫年纪也不大,那淮阳王世子比他年长十多岁,居然如此欺负人。 挨打毫无缘由,虽说太后也斥责了他,还把他赶回了刑州往后再也没来过。 可这仇柴喜记得清楚呢。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忽的被从外踹开。 怒不可遏的段焱走了进来,寻到房星绵怒目而视,他自然以为那些菜都是她搞的。 柴喜也眯起眼睛,顺手抄起个盘子来。 “哎,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若是要打架咱们出去打别毁坏人家酒楼。 再就是刚刚互相送了对方那么多菜,也得结清账目,有身份之人不能赖账。” 房星绵赶紧起身,她酒楼可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于是两方先结清银钱,走出合安楼。 双方的下人原本都候在酒楼外,两伙齐聚怒目而视一触即发。 “就你还想娶房绵绵?你们淮阳王府那么大没有镜子的吗?”柴喜先发制人。 “你算哪根葱?有你说话的份儿!” “吵架有什么意思?打起来!” 房星绵撸起袖子,打! 两伙权贵之家的郎君、小娘子打群架,惹来围观人无数,但可没人敢上去拦架。 好在是最近的金吾卫赶来了,在发生人命之前及时把两伙人分开。 段焱头发都被扯下来了两缕,脸也被抓了好几道血痕狼狈不已。 小娘子们反倒情况良好,甚至因为第一次当街打架隐隐兴奋。 当街闹事,身份再贵重也得去廨署走一趟。 这种地方不犯事的人这辈子也没能有幸来这儿蹲一蹲,虽不是金吾卫大牢,可这种四处散发着冷酷之气的房子就足够叫人惊奇的了。 不得不说,还有点儿小小的兴奋呢。 “我看过奇闻异志,那上头说想要在江湖上混,没蹲过牢房的话都没资格。”许箐儿道。 房星绵点头,“没错,要是想在江湖上混成一方霸主,脸上身上得有严刑拷打的疤痕。” “我阿兄在大理寺抓过不少这样的犯人,在牢房里都被犯人叫大兄呢。” “刚刚打的真过瘾,有阿玉姐在,对方没碰到咱们一根手指头。” “咱们约一下,下回再接着打。” 你一言我一语,又开始复盘刚刚哪一处发挥的不好。 直至门口来了人,大家才停下。 单独问询,待家里来人认领她们就可以回家了。 各个兴奋犹在,无丝毫担惊受怕,见多识广的金吾卫叹为观止。 这群小娘子,谁敢娶啊! 房星绵被带进了一间宽敞的书房,书案上堆积了很多的公文。 正环顾四周呢,门口传来威严的声音,“当街斗殴胆大包天,应当将你关在大牢里几日。” 回头,看到的便是一身金甲的金吾卫大将军。 威风凛凛,叫人胆寒。 她都不由后退一步,视线落在他身上又很快飘走,“关,我们还挺好奇大牢里是什么模样呢。” “旁人不关,只关你。” 走过来,经过时他视线始终在她脸上,把她盯得扭过脸去,他才笑着解甲。 背对着他,听他一件一件的往下解甲,挂在架上时发出沉重的声响。 那么沉重穿在身上,他却走动自如轻轻松松。又不由想起他单臂就把她抱起来了,力气真是大。 当时自己坐在他胳膊上,一手按着他另一侧肩膀,丈量出他臂膀很宽。 稍稍估算一下,她在心里就给出了准确的尺寸。 燕玥走到她旁边时便看到她飘飞的眼神儿,小脸儿还红扑扑的,也不知小脑袋里琢磨什么呢。 “可受伤了?” “嗯?没有,我阿姐一直在保护我们呢,怎么可能受伤。” 微微点头,没受伤便好。 “但段焱受伤了,他会不会告我们呀?” “他一个大男人跟一群小娘子打架,挨了打还好意思告状?” 房星绵立即点头,“就是,他就是个花架子。” “那说说,是如何跟这个花架子打起来的?” 她乖乖交代,燕玥脸色逐渐变差,“他一直尾随你呢。” “应当是。不过柴喜跟他家有仇,段焱他爹多年前来京城时把柴少卿给打了。” 燕玥微微扬眉,“此事我听说过,太后重重责罚了淮阳王世子并责令他再也不许踏入京城。” 原来如此。 想必那淮阳王世子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有其父必有其子,看段焱就能知道他什么德性了。 被单独关起来的段焱将房中物品全部踹烂,很想问问外面这些狗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 转念一想他不能问不能说,父亲有过交代,太后已经对事事反叛的皇上彻底失望了。 到了他们名正言顺继承一切的时候了。 第73章 不编了,不送了 太后的人是最快抵达金吾卫廨署的。 在见到段焱后,神神秘秘的说了些什么,来人的脸色变得不太好。 房星绵趴在门缝里不眨眼的盯着,“只能看得到他说‘太后很是忧心’和‘挡路者死’。” 她头顶上是燕玥,低头看了她一眼之后按着她的小脑瓜拨到后头去。 “段家始终在刑州不入京城,都说太后与段家不亲近,现在看来皆是假象。” 被扒拉到一边儿的房星绵脑子里一闪,在她的梦境预警之中,好像听到过柴珩不解的说过一句话。 他说:父皇为何忽然要置刑州段家于死地?父皇与太后岂不是要母子决裂! 所以太后跟段家真的会做出让多疑的皇上忌惮之事! 让她不由想起万胜园里抓住柴逊和沈三娘私会一事,太后的手笔、燕玥也是其中一环,他跟太后又是怎样的关系? 没听到她说话,燕玥转头看她,正好对上她疑虑重重的小眼神儿。 “怎么了?” “就是忽然觉着世子水好深啊!” 他莫名的扬了扬眉,倾身靠近几分,“害怕了?” 眨了眨眼睛,她诚实道:“一些些。” 忍俊不禁,“到底是如何忽然觉着我水很深?你这小娘子把疑惑说出来,我也挑能说的告诉你。否则你肯定乱琢磨,兴许还会给我乱扣帽子。” 他不希望她胡乱猜测他。 “你跟太后是什么关系?”她选择直接问。 “没有关系!而且,她怕是会想杀我。” “那你们是如何合作的?揭破柴逊和沈三娘私会就是你们联手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点了点头,“你还真猜对了,守在红嘤阁外的人就是我派人引开的。”然后沉进了万胜湖,现在八成被鱼吃的差不多了。 但他并没有直接与太后合作,甚至太后都不知道出手的是他。 就说他水深,太后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却不知她也是被别人利用呢。 “那你为何参与此事?” 太后针对柴逊就很是莫名,他也积极参与更为奇怪。 “因为马黄就是听从了他的指使,故意去纠缠你的。” “原来是他。” 难怪马黄在大理寺经受了很多刑罚他都不说,情有可原,毕竟在他看来齐王将是储君。 而柴逊针对自己那就更简单了,因为阿爹说过他不配储君之位。 而且她发现了一件惊人的秘密,所有对她不怀好意的人都没落得好下场。 柴珩、马黄、柴逊、沈抒…… 她好像才是那个百克的体质。 但也非常明白,这其中少不得他的手笔。 燕百克果真是个水很深的家伙。 “把我的同心结还给我。”她忽然道。 燕玥面色一变,“你的任务还没做完,现在不能给你。” 说完他转身就出去了。 房星绵欲言又止,她的意思是再编一个给他,那个同心结是当初编给柴珩的。 可这人……还固执的让她做他狗腿子。 不编了,不送了! 柴鑫来接柴喜,不同于以往万事稳妥的样子,面上是掩不住的焦急。 上了马车,柴喜正说自己如何帮他出气暴打段焱呢,柴鑫忽的发火了。 “简直胡闹!好好做你的县主,吃喝玩乐什么都行,你惹段家人做什么?” 被训斥,柴喜几分委屈,“还不是因为当年你被他爹打的头破血流的吗,不然我理他作甚?” 柴鑫一哽,“明日送你出京,你去外面待一阵子。” “为什么?淮阳王府有那么可怕?咱家还是平阳王府呢,怕了他们不成!” “我是为了你好。” 柴喜还要说话,外面传来预警的喊声。 马儿嘶鸣,他赶紧将柴喜扑倒在车板上。 嗖嗖。 几支箭穿透了车壁,尖端锋利带着寒气。 很快袭击停止,死了两个下人。 柴鑫把柴喜拽起来,死死盯着她,“现在明白了吗,明日一早便走。” 柴喜不明白,虽受了惊吓但却知道自己可能无意间戳破了什么大秘密,跟段家有关,跟太后有关。 阿兄当是知晓,但他不能说。 房星绵姐妹俩一直没等来阿娘接她们,不由几分奇怪。 她们离家时阿娘在家的,距离金吾卫上门通知已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她还没来……那就证明她不在家。 “我送你们回去。” 由大将军燕玥来充当家长,送她们回家。 姐妹俩:“……” 她们又不是不认识家。 一队金吾卫护送姐妹二人回家,在进入房府所在的那条街时,大家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熏火燎味儿。 最初还以为是谁家走水了,可往自己家的方向看,那袅袅升起的烟分明就是从她们家飘出来的。 快速的跑回去,只见她家院子里果真在进行着什么神秘的活动。 四个穿着疑似道袍的中年男人手持桃木剑正在做法,老夫人由橘香扶着,管家脸上顶着一个大巴掌印极其无奈的站在一边儿。 中央燃烧着好多香的祭坛里还竖着一个木牌,上头刻着生辰。 乍一看以为是阿姐的,但房星绵很快就明白是田阿春的。 “祖母,你在干什么?” 看到她们俩回来,老夫人有那么一瞬的心虚。 但很快就挺直了腰板,“还能干什么,我觉着她死前必定咒了咱家。你阿爹、阿兄接连外派,你还不知能不能嫁出去,肯定与她脱不开关系。 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祖母既然是为了全家好,为什么非得赶在我们和阿娘都不在家时搞这些东西? 还有这些人,你们是正经道门人吗?我看你们就是骗子,谁找来的?” 挨了老夫人一巴掌的管家立即告状,“橘香找来的。” 橘香瑟缩了一下。 房星绵杏眼瞪得圆溜溜,“平日里看你温顺老实,你就找了一堆骗子来家里骗钱?” “二姑娘我没有,是老夫人做恶梦说阿春找她来了,我这才想到请道门高人来家里驱邪。 我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骗子,反正是市面上最便宜的。” “你吵什么?我做恶梦你们不管,找人来驱邪你倒是叫骂起来。 你阿娘一整天不见影子,你们姐妹俩也往外跑,没一个在我跟前尽孝的。 你阿爹不在家你们便开始欺负我这老太婆了是不是?” 胡搅蛮缠,这家里没人是她对手。 就在这时,检查过那几个做法事之人的燕玥走到了她旁边,“去年皇上下旨命全国州府剿杀披着道门外皮,暗地里行贿买官卖官的贼子。 他们就是。” 房星绵咬紧牙齿心一沉,把手举高高,“大将军,我举报我祖母引贼上门,你抓她!” 第74章 她隐藏那么深怎么没看出来的? “同意!”房星玉附议。 燕玥仔细看着房星绵的脸,想问她你认真的吗? 她就是认真的。 若是能把这个祖母典当出去,她肯定当即把她扛起来送到当铺去,死当! 老夫人难以置信,她就是怕被诅咒,再像沈老夫人那样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有什么错? “你敢?” “祖母,做错事就要承担责任。” 燕玥挥挥手叫张礼他们动手,来房家抓人本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假道士被捆绑起来,老夫人则被两个人架着,橘香也一样给反绑了双手。 橘香比老夫人要激动,直喊冤枉。 老夫人则苍白着脸,不停的瞪视房星绵,似乎还不敢相信她怎么敢? 正要走出房家时,一行玄甲陌刀的千牛卫忽然出现。 两方碰见都很诧异,尤其是亲自过来的包德威。 “燕将军?” 燕玥似笑非笑,“包将军!不知包将军亲自带人来房府,所为何事?” “去年各州府奉旨剿杀买官卖官的贼子,就在刚刚有人拦住本将军告发房家与贼子余孽勾结,这才特意赶来。” “巧了,房二小姐刚刚向本将军告发老夫人雇佣道士上门做法事,但雇来的这些假道士正是那些贼子。” 包德威皱起浓眉,事情不对? “包将军要跟我抢人吗?这些事情本是金吾卫职责所在,千牛卫在无旨意的情况下兼管,怕是不合适。” 笑意不在,燕玥的锋锐直穿心底。 包德威一哽,他的确不是奉旨而来,如若真跟燕玥抢被皇上知道了,他免不了一顿责罚。 可若叫燕玥把人抢走了,太后那里又交代不了。 “来都来了,本将军与燕将军一同将这这些贼人押回大牢。 不过房老夫人……毕竟身份不凡,将她安置在金吾卫的大牢怕是会受些委屈。” “千牛卫的禁室也不遑多让。待事情调查清楚,房老夫人若清白本将军会亲自把她老人家送回来。” 懵了很久的老夫人赶紧道:“老身清白啊!” 但却没人理会她,两个队伍押送,莫名的成就了老夫人想风光的愿望。 房家,管家指挥下人把乌烟瘴气的东西给收拾了。 姐妹俩坐在主厅里相对无言,直至现在阿娘还没回来,她去哪儿了? “包浔跟段二公子定下了亲事,包德威因此更加亲近太后,也或许他早就是太后的人。 他忽然带着千牛卫而来,怕是会用借口把咱们一家都抓走,幸好燕玥先了一步。” “难道就是因为段焱,太后才这般报复吗?” 这个老太婆下手倒是真快。 房星绵却觉着有些怪怪的,但又想不透。 “祖母被金吾卫带走了,接下来怎么办?”房星玉问道。 “人不是她亲自找来的,她不会有事的。此番不止可以让她长点教训,还能把橘香处理了。 再就是我……” 房星绵欲言又止。 房星玉皱起眉头,“你要怎么?” “自毁!” 翌日,房家二小姐亲自举报祖母的故事编纂成书册在西市各个书局热卖。 由她亲自执笔,必是大费笔墨描写她如何不顾祖母年迈,依旧狠心告发请求金吾卫公事公办。 祖母虽然只是不经意犯了个小错误,但她可是大不孝啊! 有过之前成功的经验,房星绵认为必会成功。 她会被口诛笔伐,房家出现了这等不孝不悌的女子,谁敢娶? 事实是,除了月芽庄雇佣的那几个书生卖力表演讨伐她之外,旁人皆赞誉有加。 发觉贼子登门告发有错吗? 发觉祖母被骗让律法教她做人有错吗? 房星绵只觉诡异,这是什么奇怪的走向。 彼时,离家两天略显疲惫的管琼出现在英国公府。 坐在轮椅上的人正在悠闲的喂鱼,瘦削苍白的面容,虽已不是年轻时英武的儒将,却仍能窥见其往昔的风雅。 “国公爷,东西我取来了。当年先帝预感时日无多将此密旨交给夫君,并嘱以口谕若成王不轨便将密旨昭告天下。 但当日就发生了先太子弑君之事,几日后成王也过世,这密旨根本没机会拿出来。 再加上夫君心系家人,又不愿大晋再陷内乱便将此密旨埋在了房家祖坟里。” 管琼顿了顿,把那蜡封完好的金卷交到英国公手里。 “夫君没有打开过,不知先帝留下的是何旨意。 但这次他离京远赴蒲州,可给我的信又是从庐州送来的,可见他秘密去了庐州。 不知他在那边调查到了什么,才如此匆忙的要我把密旨取出交给国公爷。” 燕麟川拿着金卷也没打开,密旨事关成王,可能就是先帝猜到成王有心争夺帝位。 但又觉着先帝如此费尽心机的把这密旨交给房渊,只是揭露成王不轨之心未免太简单了些。 “这密旨房夫人拿着,放在我这里不安全。” 把金卷重新交给管琼保管。 复又道:“夫人为了安全取回密旨只身一人辛苦了,你不在的这两日我也派了人在房府附近保护着。 但还是发生了些意外之事,不得不说房家老夫人真是人老心不老。” 管琼一听暗道不好,“她做什么了?” 燕麟川笑着把事儿说了,还把房星绵连夜送稿到月芽庄自毁名声的事一并说了,笑意更甚。 管琼长长的吐口气,“她应是不想再被皇室纠缠,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让您见笑了,但还要多谢您帮忙挽回她的名声。” 哪想燕麟川笑呵呵的摇头,“夫人此言差矣,我笑不是因为她自毁不想被皇室纠缠,而是她隐藏的目的。” “隐藏的目的?” 管琼作为母亲,她都不晓得房星绵做这事儿有什么隐藏的目的? “夫人应知我家犬子百克之名有多大的威力,正因为此京城里但凡端庄些的小娘子无人敢嫁他。 若有个‘声名狼藉’到与犬子不相上下的,想必是天生一对。” 燕麟川说完笑哈哈。 管琼:…… 真是这样吗? 管琼回家后第一时间把房星绵叫来,直截了当的问她是不是这回事儿。 房星绵咬住嘴唇睁圆了杏眼,她藏得那么深阿娘怎么看出来的?! 第75章 要面子没娘子,要娘子没面子 “当街打架,被抓到金吾卫廨署,告发你祖母要金吾卫把她抓起来。 桩桩件件,都是为了与燕世子‘并驾齐驱’。” 管琼一字一句道。 房星绵选择沉默。 看她那副不承认就万事大吉的样子,管琼不由抽了抽嘴角。 “你会藏自己的心思,还会自己暗地里谋划。 阿娘明白这是你的赤诚之心,人之一生的确得拥有过这种赤诚才算圆满才算长大。 但是阿娘不希望你因此受到伤害,若一番经营得不到同等的回报,失落会将你打击的体无完肤。” 顿了顿,管琼摸了摸她的头,“当然了,我的女儿这般聪慧会开解自己,肯定不会因为失落就一蹶不振的。” 房星绵:…… 阿娘这不看好的态度已经不加掩饰了。 她想了想,“我只是想为他做点儿什么而已。” 把他与和鲁交易之事告诉了阿娘,他不敢把自己露在明面上,只能拜托别人。 他明明做了很多,但只敢跟她在开玩笑时透露出些许真心实意。 可一旦正经了,他就只字不言,或者说她是他狗腿子。 她明白他有诸多的担忧,他自己也有麻烦,不想牵累了她。 那如果她也一样声名狼藉,是不是他就不会有顾虑了? 再加上太后派了个段焱来,让她觉着自己麻烦好多,索性一了百了当个万人嫌。 他是百克,自己是百嫌。 看他还有什么好避的。 听她嘟嘟囔囔说完,管琼叹了口气。 只能告诉她,“他的麻烦很多很多。” “我知道。” 从最初在桃花庵亲眼得见有人害他,就明白他有很多麻烦。 管琼欲言又止,又不能直说燕玥的身份。 只得先放下不谈。 “你祖母何时能回来?” “她趁着我们都不在家作妖,我觉着就该让她好生的在廨署里清醒清醒。 待她出来了把她送外城外庄子里养着。” “也好,多事之秋她留在家里也不安全。” 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密旨金卷,像个烫手山芋一样。 不由埋怨起房渊来,他能不动声色的把这东西藏了这么多年,她一点儿都没察觉出来。 放到哪里最为安全呢? 房家重地首先是书房,其次是祠堂。 再就是她自己,或是……武功高强的阿玉。 抬眼看着阿绵,她是家中年纪最小的,瞧着没长大不知事又手无缚鸡之力。 最危险的反而最安全。 房星绵琢磨了一阵儿,还是好奇。 “阿娘,你的到底怎么看出来的?我自觉没有破绽,隐藏的打算连整日在我身边的阿姐都没看出来。” 瞧她有怨念的样子,回神儿的管琼噗嗤笑了。 “哪是我看出来的,是英国公告诉我的。” “啊?” 房星绵立时面色大变,“他不会告诉燕百克?” 管琼微微摇头,“国公爷那般人中龙凤,又岂会乱说女儿家的心事!” 她这才稍稍平静下来,说的也是。 入夜,国公府。 燕玥在湖边来回走了两圈儿,神智控制不住脸上的神经,不时的抽动笑一下,又极力的掩住。 燕麟川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了。 “实在不行你便大笑一番,发泄出了心中喜气,免得像吃错了药似得。” 停下脚步,燕玥看着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一切不会是你瞎猜的?人家小娘子的心思你又怎么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定是你这老头在家闷得无聊,胡乱猜测然后再拿出来糊弄我。” 刚刚心里的喜悦因为怀疑老头,而顿时散去了一半。 燕麟川呵了一声,“爱信不信!不然你就亲自去问问她,看看你爹我猜的对不对。” “看,果然是你猜的! 我若是拿着你的猜测去问人家,人家一口否认,我面子往哪儿放!” 燕玥一甩袍摆坐在石头上,这老头总拿他寻开心。 轮椅上的人满脸恨铁不成钢,“面子有娘子重要? 要面子,没娘子。 要娘子,没面子。 亘古真理!” 燕玥:…… 全是老头自己编出来的亘古真理。 不过他及时阻止了那小娘子自毁,是做了好事。 “多谢。” “算你有良心,还知道对你爹说一声谢。 但我还真不是为了你,毕竟以你现在百克的名声本来也不适合她。 是你需要正名,而不是让人家小娘子落入泥尘里来屈就你。” 看着老狐狸,燕玥笑了笑,“您说得对。” 就是自己心中所想。 房老夫人被关在金吾卫廨署,倒是没给她吃什么苦头,就把她安置在之前房星绵那群小娘子所待的房间里。 吃喝按时,热水供应,唯独就是没有侍女贴身照顾罢了。 房家一直没有人来看她,她已经从又怒又怕到满身哀怨了。 儿子孙子都不在家,她就备受欺凌。 可怜她这老太婆,如果当年她能多生几个儿女,现如今也就不会被不孝的儿媳、孙女儿怠慢了。 但很快又想到自己那夫君,他们一生都没琴瑟和鸣过。 生了房渊他就像完成任务似得,哪还给过她接着生儿育女的机会! 眼泪又落下来,房门忽的从外打开。 那个告发自己被带到金吾卫的不孝玩意儿来了,还提着个食盒来送饭? 这是没打算把她带出去啊! 张礼等一众兄弟带她过来,送她进去了还不想走,都非常想知道房家老夫人会怎么撒泼。 没有让他们失望,头发明显都白了好些的老夫人红着眼睛盯着她,“你来作甚?直接待我这老婆子死在此处,你们再把我尸体拖回去岂不更好!” 房星绵嘴角抽了抽,放下食盒板着脸道:“我现在只问祖母一件事,您回答我知道还是不知道就行。” 老夫人被她态度唬的一愣,脑内迅速回想自己又做错什么了? 藏私房钱算吗? 但这算人之常情啊,家里钥匙都在管琼手上,她只能攒私房。 这么多年攒下了个小小的私库,她容易吗? “橘香是不明之人派到咱们家的奸细,这件事您知道吗?” “什么?她……我不知道,跟我可没分毫关系。” 立即撇清,甚至一想到自己身边居然有个奸细,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看祖母一改刚刚哀怨愤怒之色,房星绵不由偷笑,吓唬老太太还挺有意思。 第76章 将军命我护住他娘子家人 老夫人蒙圈了老实了,一想到自己身边一直有个奸细,把平日里自己做的事都往外传递,她就觉着冷飕飕的。 跟阿春的恶毒不相上下。 吃着美食呢,她忽的道:“阿绵,橘香到底是谁的眼线啊?” 房星绵的神色立即高深起来,“祖母,知道的太多不好。” “是,不能知道太多。我跟你说都是她怂恿我做的那些事,你祖母是个通情理又豁达的人,怎么会因为噩梦就胡思乱想。 都是她!” 通情理? 豁达? 房星绵哑口无言,祖母夸自己的时候脸部红心不跳的。 “我还得在这儿待多久?” “金吾卫已经把藏在京城里的余孽都给抓住了,我今日便可带您出去了。 不过不能回家,将您送到城外庄子上住一阵子。” 一听这老夫人脸色不太好,这不是把自己赶出家门了吗? “祖母听话,家里可能还有别的奸细,再利用您做坏事怎么办? 我就还大义灭亲告发您,把您关进大牢里。” “……” 心里连续嘟囔她是个不孝的家伙,但被她告发了一回,心里也明白小丫头心狠说到做到。 识趣的闭嘴听从安排了。 吃饱了,房星绵又给她整理了一下发髻,这才扶着她出来。 张礼他们围观相送,房星绵扭头环顾了一圈儿也没见着燕玥。 她知道张礼不只是金吾卫中郎将,他还是燕玥的护卫。 在把老夫人送到马车上之后,她才小声道:“大将军呢?” “进宫了,皇上召见。” 她点了点头,又一想橘香应是皇上的眼线,金吾卫现在用勾连贼子的罪名把橘香关在大牢里,皇上不会是看出什么了。 刚想上车离开,一行车马从旁边经过。 前后随从鼻孔朝天,车窗里露出一张脸还带着伤,正是段焱。 长得俊秀眼神儿蒙着一层阴鸷,相比较张狂外露的大哥段霖、笑面虎段岐,他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个。 “来接你家老夫人出狱了?恭喜啊!” 看他带着笑,房星绵也回以一笑,“托你的福。” “房二小姐太客气了,以后这样的大礼还会有的。” 说完他还露出洁白的牙齿来。 唰! 张礼忽的和附近的金吾卫抽出佩刀来,将段焱的车马团团围住。 “金吾卫廨署前大放厥词行威胁之事,段三公子到底哪儿来的勇气?” 段焱的人也抽出兵器,赶紧护住马车。 他露在窗口的脸僵了几分,压下眼底的恼怒,他笑了笑,“玩笑之语。看来京城不适合这样的玩笑,我收回。” 张礼似笑非笑慢慢的收起佩刀,“段三公子说得对,京城里不能随意玩笑,会把命玩儿没的。” 冷着眼把车窗关上,车马灰溜溜的赶紧走了。 房星绵盯了一会儿,这才看向张礼,“多谢中郎将!” 张礼却神秘一笑,“房二小姐谢错人了,我们将军命我好生护住他娘子的家人,我岂能失职?啊,他不让我把这话外传,麻烦房二小姐就当没听到过。” “……” 她若是看不出他是故意的,她就是个傻子。 但确定那话是燕玥说的?她怎么觉得是张礼编的呢! 宫中。 燕玥在向皇上禀报在京城各坊抓捕贼子余孽的情况。 他面上肃正姿态恭敬,对君之忠心,对职责之担当。 皇上轻轻地摩挲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微微垂着眼帘,岁月静好。 无人窥见得到那眼帘遮挡下汹涌起伏的怀疑、肃杀,已将那双眼睛扭曲成两道漩涡。 “千牛卫包德威怎么会那么快得知那些贼子去了房家?” 燕玥立即道:“回陛下,根据包将军所说他在回廨署的路上碰到了有人告发,所以才匆匆赶去了房家。” “敢在路上截住千牛卫,看来此人胆量非凡。” 燕玥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似得,踌躇了一下才道:“末将失职,没有询问包将军向他告发之人是谁。” 掀起眼皮看向他,柴善显瞳仁渗着寒意,“你的确失职,千牛卫没有旨意擅自行动你不知这已属违抗圣谕了吗?” “末将知错!” “再有下回,首先想一想你金吾卫大将军的职责。” “是!” 燕玥又跪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姜道给皇上呈上了热茶,“包德威之女跟段二郎君两情相悦,听闻今日太后已派人去了包家,三书六礼极是顺利。” 皇上没理会,姜道便立即闭嘴不言了。 直至杨贤来了,皇上问他对段二郎和包德威之女订婚之事。 杨贤摸了一把山羊胡,小眼睛一转立即道:“依臣之见,必是太后之意。现在天下皆知北衙禁军只从皇命,再不从南衙下手就没机会了。” 姜道嘴角抽了抽,如此直白的离间母子之言,自己是真不敢说。 杨贤胆子大,但又不得不说他把皇上的心思琢磨的特别明白,因为皇上没有动怒。 “臣认为,陛下可授燕世子权柄,鹬蚌相争,陛下坐收渔翁之利。” 皇上眉头微动,“若燕玥背刺该当如何?” “那残废了的英国公不是还在陛下手中吗,无惧。” 说起英国公皇上的手握成拳,“苟延残喘,残废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还没死。” 杨贤笑道:“烂命苟活罢了,若不是陛下仁慈他早就去地下了。” 皇上露出笑容,姜道在旁边儿看着只觉又学到了取悦君心的话术。 燕玥出了皇城,便很快被姜道的徒弟小太监宏义追了上来。 奉师父之命向他传了一道皇上的口谕,授监察南衙十六卫之权,关键之时甚至可先斩后奏。 宏义垂着头传完话,交叠在身前的手悄悄地做了个手势,然后便退下了。 燕玥微微扬眉,只觉着他家那老狐狸是天底下把皇上琢磨的最透彻的人。 母子生嫌隙,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房星绵将祖母送到自家在城外的庄子,特别巧的是距离桃花庵不太远。 庄子上有管事的,趁着房星绵出去不在屋里,老夫人趁机给管事的下命令,要这要那全都要。 她绝不容许自己的生活质量下降。 而房星绵快速的把庄子检查了一下,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第77章 给她,要多少都给! 自从得到了梦境里的预警,她始终都在力求自己的家能够避免凄绝境地。 可解决了一个田阿春之后,她家还是陷入数不胜数的麻烦之中。 尤其是她没想到跟燕百克…… 这让她想起两年后西漠外的乌茨进犯边关,他请缨退敌到了边关后,皇上却昭告天下说他谋反是反贼。 此事肯定是会发生的。 但此时此刻房星绵十分相信燕玥不会谋反,定是皇上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容他才栽赃陷害。 他到时若想回京城,就太难了。 正好阿爹阿娘之前还谋划离京呢,或许他们家也会在合适的时机离开京城。 那么离京之后去哪儿呢? 她在自家庄子视察了一番后,生出了一个制造出一条从京城往西漠行走便利的‘路’来。 最好的遮掩可不就是这种处于人烟稀少,又属于富户才能拥有的庄子吗? 购置庄子,首先需要钱。 跟阿姐来到合安楼与宋始安单独面谈。 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后,宋始安想了想,“阿绵,咱们账上能拿出的现银大概只能买下四个庄子。” 她微微一笑,“阿舅忘了我也是看过咱们账目的,当然知道银钱不足。” 所以她早有准备。 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打开盖子后宋始安和房星玉同时睁大眼睛。 将东西拿出来立在桌面上,这是半尊玉菩萨塑像。 十分稀奇的是里头似乎有镕金,随着塑像立起由着菩萨的脸流动向下,流遍全身。 又为什么说是半尊?因为背面极其平整,莲花座都像是被整齐切开似得。 应当还有另外一半能够跟这尊塑像对在一处。 “这……好生稀奇,而且这菩萨是……” 宋始安见多识广,可也从未见过。 房星玉从小在桃花庵,供奉的菩萨佛像等见过无数,这尊散发菩萨她也不曾见过。 “我也不知道。但阿舅觉着这可是无价之宝?” “稀奇,可称无价之宝。可若是抵当得不偿失,倒是可以寻合适的买主,可一旦卖了便再也买不回来了。” 房星绵摇头,“卖也卖不上超值的价钱。西市里有个柜坊叫因果,规矩奇怪,但若是拿得出他们看得上眼的抵押之物,想要什么他们都能给。” 宋始安从未听说过,极其好奇她从哪儿听来的。 她笑眯眯,当然是梦境之中听柴珩说的。梦里的那一段中,他把房万春和私生子接到了东宫,他着急的想继承皇位。 可他不敢下手,就想用一种手不沾血的方式解决了皇上。 他身边的江竹打听到了西市里藏着这样一个神奇的柜坊,据说有人求升职,而且成功了。 但抵押之物得特别、稀奇,因果柜坊才会达成交易。 梦境里的柴珩当然没成功,毕竟他所求跟登天的难度一样高。 但自己所求简单,钱! 房星玉听了微微摇头,“这是你的嫁妆?” “阿姐大概不知道这个嫁妆是别人送我的,本来也是无意得来的,物尽其用并不可惜。” “谁送你的?” 她微微歪头,“五岁时出现在咱们家门外的一位不认识的姨母。她戴着面衣看不清什么模样,坐在台阶下好像饿的走不动了。 我把自己吃的蜜糍送给她吃,她接过后跟我说了两句话,就从怀里把用布包裹的这玉菩萨给了我。 那时太小了根本不知不该收人家东西,还乐颠颠的跑回去给阿娘看。 后来阿娘带着我出去找那位姨母也没找到。” 抬手摸了摸柔滑的玉菩萨,她笑着说:“阿娘觉着那位姨母应当是修炼的世外高人,我送她蜜糍她送我菩萨,是一桩缘分。 于是就把玉菩萨当成了嫁妆。” 她现在是要用这菩萨筹谋一条生路,让这缘分物尽其用,刚刚好。 宋始安和房星玉没再反对。 因果柜坊是个特别小的门脸,藏在偌大的西市像个骗子窝。 宋始安先过去打探,谨慎的确认过此处不是骗子后,几近傍晚时房星绵姐妹带着玉菩萨过去了。 她把抵押之物拿出来,柜坊那白胡子做柜眼睛先是一眯,下一刻就瞪圆了。 三人紧盯着他的眼睛,都害怕他那浑浊的眼珠再迸出来。 “这……敢问我是否可以将此物呈给我家主人掌眼?” “不可以!” 宋始安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被他拿走再偷偷换假货怎么办? “那……老朽把它画下来,待我家主人过眼之后再给答复?” “好。” 做柜特别心急的描绘,别看老眼昏花似得但有一手好丹青,且把双面都画下来了。 之后多看了一眼来时抱着玉菩萨的房星绵,到了后屋偷偷摸摸的把她模样画下来了。 全都放在信封里,交给了后门处跑过来的一个小乞丐。 “不知贵主人何时会给回复?” 见他回来宋始安问道。 “半个时辰。” 那封信在西市转了数个像猴子般的小乞丐的手,又传递到其貌不扬的樵夫手上,再转沿街叫卖的货郎,塞进了某一家的墙缝里。 被迅速抽走后,没过一刻钟由一条狼犬带着,从英国公府花园假山深处的缝隙钻出来,风驰电掣般的送到了燕麟川手里。 摸了摸一声都不会多叫的狼犬,燕麟川打开信立时面色大变。 自己推着轮椅进了书房,博古架上就摆着半尊一模一样的玉菩萨。 跟纸上的对照了一番,的确一模一样,里头镕金一样会流动的物质都相同。 又拿出画着房星绵小脸儿的纸看了看,燕麟川笑着摇头叹气,“怎么在你这丫头手里呢?” 看清楚了她抵押所求,他笑着拿过纸笔书写:给她,要多少都给! 半个时辰后,因果柜坊的做柜笑眯眯的从后屋回来,在三人面前坐下。 “交易可成,贵客请开价!” 这口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宋始安和房星玉对视了一眼,不由几分担心。 因为他们来时短暂商议过,房星绵要的可是天价。 那数目,能买下西市里最繁华的两条长街。 这柜坊能同意吗?他们仨会不会被赶出去? 第78章 汩汩升腾的酸 这柜坊的主人大概是个疯子…… 宋始安和房星玉如此想。 不止答应了,柜坊还表示银钱数目大,他们需要从各方调来。 可以等到将交易银钱的一半送到时,再把玉菩萨送来,态度真诚的可怕。 房星绵认为她也得真诚,直接将玉菩萨留下了。 而柜坊也把他们现有的所有银铤都调了出来。 这般大的数目运到城外庄子上最合适,打着为祖母送衣食的幌子前往庄子。 看到房星绵送来这么多东西,下人不断的往库房里抬,老夫人眼睛都亮了。 “给我送来什么好东西了?算你有心,还以为你们把我送到这儿来就不管了呢。” 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都是些什么好东西了。 家中库房有不少补身的好物,还有一根千年人参呢,她眼馋许久。 作为家中最年长的老祖宗,她是有资格享用的。 宋始安和房星玉早就躲进了库房里,他们俩都不想跟老夫人交谈。 “祖母,其实这些东西是我的一片孝心。虽说您现在身体康健,但百年之后所需之物还是得准备好,让您体体面面的走。” 老夫人:…… “你把这些晦气玩意儿搬到庄子里作甚?” “太多了呀,咱们府里放不下。祖母我发誓,我准备的都是好的,绝对让您到时在所有长辈亲朋间长面子。 不然您去看看?” 老夫人觉着自己有病会去看自己死之后穿的装裹,由侍女搀扶着赶紧走了。 库房这一片,她从现在开始再也不靠近。 房星绵偷笑,转身进了库房。 搬运完毕后下人退了出去,宋始安终于问出了心中疑问。 “不是不相信阿绵对于两年后的猜测,自从太子被废、齐王也被收回食邑,我就觉着皇上…… 但咱们若是离京的话为何要往西?去江南岂不更好?” 房星玉也微微点头,“我也有此一问。” 她愣了一下,“西漠直通各个国家,商队往来很是热闹,跟江南的繁茂不是同一种。 我认为更有发展潜力。” 两个人看着她,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京城通西的路有着可挖掘的无限宝藏,尤其因为近年来商贸通行,各个国家的人来来往往。 熟记舆图,查看各城风土风俗志,她成了各大书局里最勤劳的小蜜蜂。 “房星绵。” 一道声音传进埋在书海里的人。 转头,便瞧见秀丽的包浔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包浔,真巧啊!” “是啊,真巧。” 在房星绵看来这可不是巧,这包浔八成知道自己在这儿故意过来的。 她现在已经跟段岐定亲了,再加上包德威上回带着千牛卫古怪的去往自家,让她不得不心生警惕。 让云钗和玉桐挡住自己翻看的那些书,她走到包浔面前,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道柴喜离京了吗?” “为何?” 这件事房星绵还真不知道。 “应该是你们上回跟段家三郎当街打架的原因,平阳王怕太后责罚她便急匆匆的把她送走了。” 趁着房星绵还未理顺时,她又道:“还有盛小荟,听说她要去做女冠了。” “?” 做女冠? 这不就是此生都不嫁了吗! 包浔微微一笑,倾身贴近了房星绵的耳朵,“你说人是不是得识时务才好啊?不然说不定下场如何呢。” 说完,她直起身看着她,双眼饱含得意和盛气凌人。 房星绵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的没错,包浔你是识时务的,当年争太子妃没戏。这回又想跟我和盛小荟做妯娌。 啧,可惜了,我们跟和你做妯娌没兴趣,掉身价!” “你……” 包浔目眦欲裂,去年太子妃三人选的事就是她恨上房星绵的原因。 她一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小丫头,整日传出懒惰贪睡被责罚的传闻,就凭她阿爹是太傅,就赢得了皇室的认可。 自己勤奋好学废寝忘食,武官家出身她却有自信比得过所有权贵家的女郎。 “知道你包浔嫁出去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恭喜哦!” 房星绵继续笑眯眯道。 “牙尖嘴利,有你哭的时候。” 砰! 后头传来一声巨响。 几人看过去,一个人缓缓收回砸桌子的拳头,深邃的眉眼掺着阴郁和戾气,叫他一声疯狗名副其实。 正是和鲁。 “有些人想被敲掉牙齿拔掉舌头,老子现在就能成全你!” 他盯着包浔,戾气横生的眼睛昭示他敢说就敢干。 包浔咬紧牙关,没再敢发一言带着侍女匆匆走了。 看向和鲁,房星绵几许意外,“跟着我呢。” “有人在跟着你,我才会来,别不识好歹。” 和鲁抱臂哼道。 “看来往后不能从我家大门出门了。不过你居然知道有人一直跟着我,那也一定是你也跟着我才会发现?” “……” 他今日的确是……像有病似得跑到房家门口去了。 脸子更冷,转身就要走。 “别走啊,来都来了帮帮忙。再说了,本来也想让大家都知道我被你缠上了,走得近正合理。” 扭头示意云钗玉桐把那些打包成大砖头的书册给和鲁提着。 他一见立时凶巴巴像狼似得,“当我是你家下人啊?” “你力气大,帮帮我们怎么了?” “力气大就得帮你?世上哪有这道理!” “的确没有这道理,提着!” 强塞到他手里,不拿也得拿。 云钗玉桐靠边儿站,觉着疯狗王子会把书册都给扔到路中间去。 谁承想他最后只是满脸脏话的冷哼了一声,放到一只手上好好提着了。 “……” 大概这就是驯兽…… 从书局出来往马车的方向走,哪想到只走出几步,迎面便看到了一袭便服的燕玥和一个英气的女子并肩同行。 四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燕玥的视线在她跟和鲁还有他手提着的书上转,眸色不知怎的暗了下来。 房星绵则更多的看那女子,这大概是头一回有跟他燕玥并肩同行不畏他百克之名的女子。 再四目相对,各自沉着眼压抑住汩汩升腾的……酸! 第78章 汩汩升腾的酸 这柜坊的主人大概是个疯子…… 宋始安和房星玉如此想。 不止答应了,柜坊还表示银钱数目大,他们需要从各方调来。 可以等到将交易银钱的一半送到时,再把玉菩萨送来,态度真诚的可怕。 房星绵认为她也得真诚,直接将玉菩萨留下了。 而柜坊也把他们现有的所有银铤都调了出来。 这般大的数目运到城外庄子上最合适,打着为祖母送衣食的幌子前往庄子。 看到房星绵送来这么多东西,下人不断的往库房里抬,老夫人眼睛都亮了。 “给我送来什么好东西了?算你有心,还以为你们把我送到这儿来就不管了呢。” 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都是些什么好东西了。 家中库房有不少补身的好物,还有一根千年人参呢,她眼馋许久。 作为家中最年长的老祖宗,她是有资格享用的。 宋始安和房星玉早就躲进了库房里,他们俩都不想跟老夫人交谈。 “祖母,其实这些东西是我的一片孝心。虽说您现在身体康健,但百年之后所需之物还是得准备好,让您体体面面的走。” 老夫人:…… “你把这些晦气玩意儿搬到庄子里作甚?” “太多了呀,咱们府里放不下。祖母我发誓,我准备的都是好的,绝对让您到时在所有长辈亲朋间长面子。 不然您去看看?” 老夫人觉着自己有病会去看自己死之后穿的装裹,由侍女搀扶着赶紧走了。 库房这一片,她从现在开始再也不靠近。 房星绵偷笑,转身进了库房。 搬运完毕后下人退了出去,宋始安终于问出了心中疑问。 “不是不相信阿绵对于两年后的猜测,自从太子被废、齐王也被收回食邑,我就觉着皇上…… 但咱们若是离京的话为何要往西?去江南岂不更好?” 房星玉也微微点头,“我也有此一问。” 她愣了一下,“西漠直通各个国家,商队往来很是热闹,跟江南的繁茂不是同一种。 我认为更有发展潜力。” 两个人看着她,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京城通西的路有着可挖掘的无限宝藏,尤其因为近年来商贸通行,各个国家的人来来往往。 熟记舆图,查看各城风土风俗志,她成了各大书局里最勤劳的小蜜蜂。 “房星绵。” 一道声音传进埋在书海里的人。 转头,便瞧见秀丽的包浔正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包浔,真巧啊!” “是啊,真巧。” 在房星绵看来这可不是巧,这包浔八成知道自己在这儿故意过来的。 她现在已经跟段岐定亲了,再加上包德威上回带着千牛卫古怪的去往自家,让她不得不心生警惕。 让云钗和玉桐挡住自己翻看的那些书,她走到包浔面前,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道柴喜离京了吗?” “为何?” 这件事房星绵还真不知道。 “应该是你们上回跟段家三郎当街打架的原因,平阳王怕太后责罚她便急匆匆的把她送走了。” 趁着房星绵还未理顺时,她又道:“还有盛小荟,听说她要去做女冠了。” “?” 做女冠? 这不就是此生都不嫁了吗! 包浔微微一笑,倾身贴近了房星绵的耳朵,“你说人是不是得识时务才好啊?不然说不定下场如何呢。” 说完,她直起身看着她,双眼饱含得意和盛气凌人。 房星绵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的没错,包浔你是识时务的,当年争太子妃没戏。这回又想跟我和盛小荟做妯娌。 啧,可惜了,我们跟和你做妯娌没兴趣,掉身价!” “你……” 包浔目眦欲裂,去年太子妃三人选的事就是她恨上房星绵的原因。 她一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小丫头,整日传出懒惰贪睡被责罚的传闻,就凭她阿爹是太傅,就赢得了皇室的认可。 自己勤奋好学废寝忘食,武官家出身她却有自信比得过所有权贵家的女郎。 “知道你包浔嫁出去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恭喜哦!” 房星绵继续笑眯眯道。 “牙尖嘴利,有你哭的时候。” 砰! 后头传来一声巨响。 几人看过去,一个人缓缓收回砸桌子的拳头,深邃的眉眼掺着阴郁和戾气,叫他一声疯狗名副其实。 正是和鲁。 “有些人想被敲掉牙齿拔掉舌头,老子现在就能成全你!” 他盯着包浔,戾气横生的眼睛昭示他敢说就敢干。 包浔咬紧牙关,没再敢发一言带着侍女匆匆走了。 看向和鲁,房星绵几许意外,“跟着我呢。” “有人在跟着你,我才会来,别不识好歹。” 和鲁抱臂哼道。 “看来往后不能从我家大门出门了。不过你居然知道有人一直跟着我,那也一定是你也跟着我才会发现?” “……” 他今日的确是……像有病似得跑到房家门口去了。 脸子更冷,转身就要走。 “别走啊,来都来了帮帮忙。再说了,本来也想让大家都知道我被你缠上了,走得近正合理。” 扭头示意云钗玉桐把那些打包成大砖头的书册给和鲁提着。 他一见立时凶巴巴像狼似得,“当我是你家下人啊?” “你力气大,帮帮我们怎么了?” “力气大就得帮你?世上哪有这道理!” “的确没有这道理,提着!” 强塞到他手里,不拿也得拿。 云钗玉桐靠边儿站,觉着疯狗王子会把书册都给扔到路中间去。 谁承想他最后只是满脸脏话的冷哼了一声,放到一只手上好好提着了。 “……” 大概这就是驯兽…… 从书局出来往马车的方向走,哪想到只走出几步,迎面便看到了一袭便服的燕玥和一个英气的女子并肩同行。 四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燕玥的视线在她跟和鲁还有他手提着的书上转,眸色不知怎的暗了下来。 房星绵则更多的看那女子,这大概是头一回有跟他燕玥并肩同行不畏他百克之名的女子。 再四目相对,各自沉着眼压抑住汩汩升腾的……酸! 第79章 各醋各的 燕玥想起自家老狐狸那天说的那些话,说她是心中有他,费尽心思的想要自毁名声成为另一个‘燕百克’,如此就能与他成双成对。 可再看当下那小丫头凉凉的眼睛,哪怕她那眼睛里流露出一分见到自己的喜悦,他都会信了老狐狸的话。 果然是那老头胡言乱语戏耍自己的。 房星绵想到了张礼那日说的话:我们将军命我护好他娘子的家人。 胡说八道! 看燕百克当下绷着的脸冷着的眼,他能说出那种话? 张礼个胡编乱造! 气氛诡异,各醋各的。 “和鲁王子好兴致,给房二小姐做佣人呢。” 和鲁:…… “男人献殷勤,世子想必很理解。” 燕玥似笑非笑,“不理解!不过倒是很为王子遗憾,吃力不讨好想必夜夜辗转难眠。” 和鲁若是听不出这话里的酸味儿他就不是个男人了。 心里想明明是你跟我达成的交易,你酸个什么劲? 但他莫名的心里有一丝火气,就不想看到燕玥高兴,也不想看到房星绵高兴! 狞笑一声,“难说,没准儿我就心想事成了呢。” 燕玥凤眸微眯,警告流泻而出。 和鲁这才收敛了几分。 “水巷。” 留下两个字,燕玥举步就走了。 那英气的女子也迅速跟上,都高傲的看也没看房星绵一眼。 她心里呵了一声,朝着自家马车走去。 谁想到和鲁坐上了车辕,指挥车夫驾车去隔一条街的水巷里头。 “喂,他是叫你去,你带我干嘛?” 和鲁抱着双臂冷着脸,“你不想见他?” “不想!” 人家佳人在身边,她凑上去算什么? 和鲁一听这话反而笑了,“越不想见就非让你见。” 谁也别想好受! 水巷一拐就到了,本就是坊间为走水而设置的。 地面湿乎乎的,盛水的大缸一个挨着一个。 马车往一头堵住,谁也看不见里头。 和鲁跳下去后,房星绵就让车夫驾车赶紧走。 他立时把马缰抓住,瞪视车夫好似要敢走他就把马一口咬死似得。 “和鲁,你的正事不谈了?”燕玥没好气的声音从后传来。 他这才松了马缰。 “在这儿谈?” 燕玥往后看了一眼,“她负责调派你需要的人,跟她谈。” “原来你手底下的牙人是女的啊。” 和鲁大步的走过去,燕玥则慢步的走到马车旁。 车窗关得严严实实,他抬手叩了两下,“开窗。” “不开。” 哎呦,这么硬气? “有疯狗给你撑腰,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刷的一下车窗打开,房星绵憨甜又冷冷的小脸儿露出来。 而且那双杏眸眼看着要往上翻,他立即探手进去在她脑门儿弹了一下。 “敢朝我翻白眼儿打你满头包。” “……” 捂着脑门儿,她是不翻白眼儿了,但是在瞪他。 眼睛大又圆,瞪人的时候颇具威力。 燕玥心下不畅,微微眯起凤眸看她,“见着我就没个好脸色,我哪里惹你了?” “也没见世子你多热情啊!” 难道她要热脸贴上去吗? “街上都是人,我如何能与你多言?” “彼此彼此。” “……” 有道理,但是很憋屈。 招招手,“下来。” 房星绵想了想,关上车窗下去了。 一眼就看到水巷深处和鲁在和那女子说话,两人距离拉的远,显然之前也不认识。 燕玥堵到她面前,这才看到她额头被他那一下弹出个红印儿来。 知道她嫩,哪想到这么嫩,他那一下根本没用力。 “疼不疼?” “不疼。和鲁跟人谈什么呢?” “那么关心他?” 阴阳怪气的,她嘴角抽了抽,“不说算了。” 瞧她那无语的小表情,燕玥也露出笑意来,“和鲁需要功夫高强又忠心的人手,到时随他一同回土浑。 那是漠州都督陆良思的女儿陆楠,她……代我掌管幽冥郎君。” 房星绵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不是,你这两句话里信息量也太大了,就这么告诉她了? 陆良思,她想起来了,这人曾经是英国公燕麟川的部下。 漠州,那就是西漠啊! 他是漠州都督,燕玥若到了西漠岂不就是等于回了自己的地盘? 谋反…… 还有他说陆楠代他掌管幽冥郎君,她今日就在书局里翻看了一本杂谈,上头说原州某参军的世仇雇佣了幽冥郎君刺杀。 那个参军全家都死了,血都流到了大街上。 原来真有幽冥郎君这个组织,而且还属于燕玥。 相比较而言,和鲁要带幽冥郎君回他自己家造孽,都不算什么新奇事了。 她这两日用肉眼扫描大晋舆图,从京城到西漠的各个路线熟记于心。 原州是必经之地,那个参军被杀兴许就不是世仇所为,而是他碍事了。 这么一看,兴许人家本来往西走的路就挺顺的,自己折腾这些岂不是多此一举了? 若说不挫败是不可能的,中途参与人家的人生…… 看她忽然垂下眼睛像蔫了似得,燕玥不明所以,近了一步并微微低头靠近她,“琢磨什么呢?” “在想世子爷的水果然深,你说的什么幽冥郎君吓到我了。” “不怕,那本来也是用来保命的。” 她点点头,虽说他还有很多秘密她不知道,但他处境很危险她很确定。 算了,他能早早设置下诸多自保的计划是好事啊,说明他不会随意的被人暗算挂掉。 购置庄子,种田发家,比在不平稳的京城里做生意要好得多。 就在这时,和鲁和陆楠谈完了。 两个人过来,自动定位似得分别站在房星绵和燕玥的身侧,把四个人分成了两个阵营。 燕玥微微扬眉,这个感觉令他很不满意。 而此时房星绵也在和陆楠对视。 陆楠是个习武之人,从小在漠州长大,肤色稍暗略粗糙,个头高身体线条也特别有力量感。 四目相对,能够清楚的从这个武力值不小的女人眼睛里看出戒备和警惕。 房星绵没任何怯懦的对视回去,长得软眼神可不软。 燕玥在这时抬手将和鲁拨开,“你该回去了。” 复又转手捏住房星绵的兔子发髻,“要回家吗?” 第79章 各醋各的 燕玥想起自家老狐狸那天说的那些话,说她是心中有他,费尽心思的想要自毁名声成为另一个‘燕百克’,如此就能与他成双成对。 可再看当下那小丫头凉凉的眼睛,哪怕她那眼睛里流露出一分见到自己的喜悦,他都会信了老狐狸的话。 果然是那老头胡言乱语戏耍自己的。 房星绵想到了张礼那日说的话:我们将军命我护好他娘子的家人。 胡说八道! 看燕百克当下绷着的脸冷着的眼,他能说出那种话? 张礼个胡编乱造! 气氛诡异,各醋各的。 “和鲁王子好兴致,给房二小姐做佣人呢。” 和鲁:…… “男人献殷勤,世子想必很理解。” 燕玥似笑非笑,“不理解!不过倒是很为王子遗憾,吃力不讨好想必夜夜辗转难眠。” 和鲁若是听不出这话里的酸味儿他就不是个男人了。 心里想明明是你跟我达成的交易,你酸个什么劲? 但他莫名的心里有一丝火气,就不想看到燕玥高兴,也不想看到房星绵高兴! 狞笑一声,“难说,没准儿我就心想事成了呢。” 燕玥凤眸微眯,警告流泻而出。 和鲁这才收敛了几分。 “水巷。” 留下两个字,燕玥举步就走了。 那英气的女子也迅速跟上,都高傲的看也没看房星绵一眼。 她心里呵了一声,朝着自家马车走去。 谁想到和鲁坐上了车辕,指挥车夫驾车去隔一条街的水巷里头。 “喂,他是叫你去,你带我干嘛?” 和鲁抱着双臂冷着脸,“你不想见他?” “不想!” 人家佳人在身边,她凑上去算什么? 和鲁一听这话反而笑了,“越不想见就非让你见。” 谁也别想好受! 水巷一拐就到了,本就是坊间为走水而设置的。 地面湿乎乎的,盛水的大缸一个挨着一个。 马车往一头堵住,谁也看不见里头。 和鲁跳下去后,房星绵就让车夫驾车赶紧走。 他立时把马缰抓住,瞪视车夫好似要敢走他就把马一口咬死似得。 “和鲁,你的正事不谈了?”燕玥没好气的声音从后传来。 他这才松了马缰。 “在这儿谈?” 燕玥往后看了一眼,“她负责调派你需要的人,跟她谈。” “原来你手底下的牙人是女的啊。” 和鲁大步的走过去,燕玥则慢步的走到马车旁。 车窗关得严严实实,他抬手叩了两下,“开窗。” “不开。” 哎呦,这么硬气? “有疯狗给你撑腰,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刷的一下车窗打开,房星绵憨甜又冷冷的小脸儿露出来。 而且那双杏眸眼看着要往上翻,他立即探手进去在她脑门儿弹了一下。 “敢朝我翻白眼儿打你满头包。” “……” 捂着脑门儿,她是不翻白眼儿了,但是在瞪他。 眼睛大又圆,瞪人的时候颇具威力。 燕玥心下不畅,微微眯起凤眸看她,“见着我就没个好脸色,我哪里惹你了?” “也没见世子你多热情啊!” 难道她要热脸贴上去吗? “街上都是人,我如何能与你多言?” “彼此彼此。” “……” 有道理,但是很憋屈。 招招手,“下来。” 房星绵想了想,关上车窗下去了。 一眼就看到水巷深处和鲁在和那女子说话,两人距离拉的远,显然之前也不认识。 燕玥堵到她面前,这才看到她额头被他那一下弹出个红印儿来。 知道她嫩,哪想到这么嫩,他那一下根本没用力。 “疼不疼?” “不疼。和鲁跟人谈什么呢?” “那么关心他?” 阴阳怪气的,她嘴角抽了抽,“不说算了。” 瞧她那无语的小表情,燕玥也露出笑意来,“和鲁需要功夫高强又忠心的人手,到时随他一同回土浑。 那是漠州都督陆良思的女儿陆楠,她……代我掌管幽冥郎君。” 房星绵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不是,你这两句话里信息量也太大了,就这么告诉她了? 陆良思,她想起来了,这人曾经是英国公燕麟川的部下。 漠州,那就是西漠啊! 他是漠州都督,燕玥若到了西漠岂不就是等于回了自己的地盘? 谋反…… 还有他说陆楠代他掌管幽冥郎君,她今日就在书局里翻看了一本杂谈,上头说原州某参军的世仇雇佣了幽冥郎君刺杀。 那个参军全家都死了,血都流到了大街上。 原来真有幽冥郎君这个组织,而且还属于燕玥。 相比较而言,和鲁要带幽冥郎君回他自己家造孽,都不算什么新奇事了。 她这两日用肉眼扫描大晋舆图,从京城到西漠的各个路线熟记于心。 原州是必经之地,那个参军被杀兴许就不是世仇所为,而是他碍事了。 这么一看,兴许人家本来往西走的路就挺顺的,自己折腾这些岂不是多此一举了? 若说不挫败是不可能的,中途参与人家的人生…… 看她忽然垂下眼睛像蔫了似得,燕玥不明所以,近了一步并微微低头靠近她,“琢磨什么呢?” “在想世子爷的水果然深,你说的什么幽冥郎君吓到我了。” “不怕,那本来也是用来保命的。” 她点点头,虽说他还有很多秘密她不知道,但他处境很危险她很确定。 算了,他能早早设置下诸多自保的计划是好事啊,说明他不会随意的被人暗算挂掉。 购置庄子,种田发家,比在不平稳的京城里做生意要好得多。 就在这时,和鲁和陆楠谈完了。 两个人过来,自动定位似得分别站在房星绵和燕玥的身侧,把四个人分成了两个阵营。 燕玥微微扬眉,这个感觉令他很不满意。 而此时房星绵也在和陆楠对视。 陆楠是个习武之人,从小在漠州长大,肤色稍暗略粗糙,个头高身体线条也特别有力量感。 四目相对,能够清楚的从这个武力值不小的女人眼睛里看出戒备和警惕。 房星绵没任何怯懦的对视回去,长得软眼神可不软。 燕玥在这时抬手将和鲁拨开,“你该回去了。” 复又转手捏住房星绵的兔子发髻,“要回家吗?” 第80章 报应来的太快 虽是被燕玥像揪兔子一样祸害了一通她的发髻,但最终还是和鲁大摇大摆的送她回家。 毕竟现在的燕玥不能出现在明面上。 一想他故意的在他们眼前动手动脚,故作亲昵。 同为男人,和鲁猜得到他是什么意思。 无外乎就是:这小娘子是我的,管好你的眼珠子! 哼,他若是那种乖乖听旁人话的人,还能被叫疯狗? “你说你们现在在街上碰见都不敢跟对方说话,何时是个头啊? 而且我看他连最基本的允诺都不敢给你,说不准哪天你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真亏啊!” 房星绵本来都把他当空气了,他一个劲儿巴巴,想不理都不行。 “我怎么记着你还求着他办事呢,背地里就这么说他坏话,做个人?” 和鲁阴着一双大眼睛,“求他办事不假,说他坏话也不假,我敢说敢做。” “我看你是又穷又横!”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个评价和鲁还挺爱听,他的确是一无所有,从被送到大晋来就是了。 看他压着眉眼,没了张狂只剩阴郁,房星绵忽的问道:“你要雇佣幽冥郎君到时随你一同回土浑是为了什么?土浑不是你的家吗。” “家?” 和鲁冷笑了一声,“我带着人回去就是为了屠家,把慕容煌一家都杀了。” 她不太理解,但从他眼睛里看出了深仇大恨。 是因为他当年被当做质子送到京城里来吗?那的确是有些残忍,他那时才八岁。 “为我阿娘报仇。” 他似乎看出她在脑内琢磨他的事儿,并且琢磨歪了,索性给出了答案。 闻言,房星绵果然一震,他阿娘…… 原来他阿娘不是现在土浑的王妃。 “慕容煌那个老东西十分好色,不管是清白人家姑娘还是已有夫君孩儿,他相中了就会抢夺。 我阿娘就是成亲的路上被他碰见掳走的。” 和鲁的语气和他压下的眉眼一样,冰冷至极。 但慕容煌可不是个会珍惜女子的人,玩够了厌弃了就扔到一边儿。 所以和鲁从出生开始跟阿娘过着下人一样的生活,总是被人欺凌。 直至跟大晋租借远河,需要送质子上京,慕容煌的王妃舍不得自己儿子,就盯上了和鲁。 他阿娘不愿被活活打死,和鲁被关在箱子里一路送到了京城。 亲眼见到阿娘被打死,从一个瘦弱的女人变成了一滩肉泥,他的恨在心里生根发芽蔓延每一寸血肉。 房星绵也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把害死你阿娘的凶手都杀了!” 心里又加了一句,也要把他们都活活打成肉泥才解恨。 太不是人了! 看她瞪大了眼睛同仇敌忾的模样,和鲁嘴角弯了几分,“自然,我要把慕容煌和他所有的女人儿女都杀了,再把他的土浑全都毁了。 四分五裂,任敌践踏。” 没想到他的最终目的是毁灭,“我还以为你要做土浑王呢。” “做王?我觉着没什么意思。” “可是,人得变强一些才好。就像你现在想报仇,还得找燕玥借人。 你若做了王,不就不用求人了?” 当然了,这条路不好走就是了。 和鲁没说话,在他看来燕玥也活的憋屈巴拉。 可仔细想想,自己还不如他呢。 看他似乎被自己说动了,房星绵又忍不住笑,“总好过你现在又穷又横的。” “啧,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成天有人找你麻烦,还不是得要我帮忙?” “说的好像是我求你似得,我求过你吗?” “……” 一言不合又吵起来。 把她送到房府门口后不欢而散。 回家后把所有书册摆放好,又从阿爹书房里拿出来一些关于各地官员的机密书册,一目十行迅速浏览。 她的眼睛可以和大脑达成一致的速度,在浏览过后便全部印到脑子里,分毫不差。 房星玉过来时,就看到阿绵几乎被书册给埋住了。 “你去科考的话肯定能中举。” 抬起头,房星绵弯着眼睛摇了摇头,“明经进士全都没戏,若朝廷设召限时速记之类的科目我肯定报考。” 房星玉忍不住笑,看了看堆了满桌子的书,一大半都是各地的土地特性,风土山势等等。 结合历年气候、雨水,还有各地盛产之类的。 “你这是要把每一寸土地都钻研个透?” “嗯,咱家庄子上的刘伯父子他们家是前朝的司农,专研稼穑。咱家庄子上每年收成都特别好,因为他们会提前预测气候、雨水等等。 我要把这些做一个整理交给他们,到时让他们出马能省很多时间。” 房星玉点点头,蓦地道:“刚刚包家来人了。” “嗯?” 房星绵放松的心情忽然殆尽,上午时刚刚跟包浔发生过口角,她家人这就上门告状来了? “你别慌,包家来人说今日上午那包浔跟你在书局遇到,还不太愉快对吗?” “不只是不愉快那么简单,是恶语相向。” 房星玉点头,“包浔气冲冲的回家之后自己进了房间,没过多久就抽搐起来了,至今还未苏醒。” “?” 这是报应吗?那来的也太快了。 “诶?包浔忽然发病她包家人找上门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害了包浔?” “没明说,但显然就是这个意思。你放心,阿娘已经将人赶走了。” 他们家阿绵会不会用那种手段害人,自家人最是清楚不过了。 房星绵只觉着诡异,上午还在她跟前儿趾高气昂的人,忽然间就发病至今未醒。 是真的有病,还是说背后有什么阴私,有人害她? 不管是谁,就因为上午她曾与自己争吵过,就把自己也带进了嫌疑人行列。 非蠢即坏! 此时,包家已经人满为患。 包浔的未婚夫段岐过来了,太后派了女官和太医,来来回回忙碌不停。 今日跟随包浔出去的两个侍女跪在地上,一边掉泪一边重复今日外出发生的事。 跟房星绵起冲突之事说了数遍,还有土浑王子和鲁忽然出现言语威胁。 包德威忽的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小小年纪却这般狠毒,仅仅因为浔儿觅得如意郎君,就嫉恨到下毒手。 恶毒!可笑!” 第80章 报应来的太快 虽是被燕玥像揪兔子一样祸害了一通她的发髻,但最终还是和鲁大摇大摆的送她回家。 毕竟现在的燕玥不能出现在明面上。 一想他故意的在他们眼前动手动脚,故作亲昵。 同为男人,和鲁猜得到他是什么意思。 无外乎就是:这小娘子是我的,管好你的眼珠子! 哼,他若是那种乖乖听旁人话的人,还能被叫疯狗? “你说你们现在在街上碰见都不敢跟对方说话,何时是个头啊? 而且我看他连最基本的允诺都不敢给你,说不准哪天你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真亏啊!” 房星绵本来都把他当空气了,他一个劲儿巴巴,想不理都不行。 “我怎么记着你还求着他办事呢,背地里就这么说他坏话,做个人?” 和鲁阴着一双大眼睛,“求他办事不假,说他坏话也不假,我敢说敢做。” “我看你是又穷又横!”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个评价和鲁还挺爱听,他的确是一无所有,从被送到大晋来就是了。 看他压着眉眼,没了张狂只剩阴郁,房星绵忽的问道:“你要雇佣幽冥郎君到时随你一同回土浑是为了什么?土浑不是你的家吗。” “家?” 和鲁冷笑了一声,“我带着人回去就是为了屠家,把慕容煌一家都杀了。” 她不太理解,但从他眼睛里看出了深仇大恨。 是因为他当年被当做质子送到京城里来吗?那的确是有些残忍,他那时才八岁。 “为我阿娘报仇。” 他似乎看出她在脑内琢磨他的事儿,并且琢磨歪了,索性给出了答案。 闻言,房星绵果然一震,他阿娘…… 原来他阿娘不是现在土浑的王妃。 “慕容煌那个老东西十分好色,不管是清白人家姑娘还是已有夫君孩儿,他相中了就会抢夺。 我阿娘就是成亲的路上被他碰见掳走的。” 和鲁的语气和他压下的眉眼一样,冰冷至极。 但慕容煌可不是个会珍惜女子的人,玩够了厌弃了就扔到一边儿。 所以和鲁从出生开始跟阿娘过着下人一样的生活,总是被人欺凌。 直至跟大晋租借远河,需要送质子上京,慕容煌的王妃舍不得自己儿子,就盯上了和鲁。 他阿娘不愿被活活打死,和鲁被关在箱子里一路送到了京城。 亲眼见到阿娘被打死,从一个瘦弱的女人变成了一滩肉泥,他的恨在心里生根发芽蔓延每一寸血肉。 房星绵也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把害死你阿娘的凶手都杀了!” 心里又加了一句,也要把他们都活活打成肉泥才解恨。 太不是人了! 看她瞪大了眼睛同仇敌忾的模样,和鲁嘴角弯了几分,“自然,我要把慕容煌和他所有的女人儿女都杀了,再把他的土浑全都毁了。 四分五裂,任敌践踏。” 没想到他的最终目的是毁灭,“我还以为你要做土浑王呢。” “做王?我觉着没什么意思。” “可是,人得变强一些才好。就像你现在想报仇,还得找燕玥借人。 你若做了王,不就不用求人了?” 当然了,这条路不好走就是了。 和鲁没说话,在他看来燕玥也活的憋屈巴拉。 可仔细想想,自己还不如他呢。 看他似乎被自己说动了,房星绵又忍不住笑,“总好过你现在又穷又横的。” “啧,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成天有人找你麻烦,还不是得要我帮忙?” “说的好像是我求你似得,我求过你吗?” “……” 一言不合又吵起来。 把她送到房府门口后不欢而散。 回家后把所有书册摆放好,又从阿爹书房里拿出来一些关于各地官员的机密书册,一目十行迅速浏览。 她的眼睛可以和大脑达成一致的速度,在浏览过后便全部印到脑子里,分毫不差。 房星玉过来时,就看到阿绵几乎被书册给埋住了。 “你去科考的话肯定能中举。” 抬起头,房星绵弯着眼睛摇了摇头,“明经进士全都没戏,若朝廷设召限时速记之类的科目我肯定报考。” 房星玉忍不住笑,看了看堆了满桌子的书,一大半都是各地的土地特性,风土山势等等。 结合历年气候、雨水,还有各地盛产之类的。 “你这是要把每一寸土地都钻研个透?” “嗯,咱家庄子上的刘伯父子他们家是前朝的司农,专研稼穑。咱家庄子上每年收成都特别好,因为他们会提前预测气候、雨水等等。 我要把这些做一个整理交给他们,到时让他们出马能省很多时间。” 房星玉点点头,蓦地道:“刚刚包家来人了。” “嗯?” 房星绵放松的心情忽然殆尽,上午时刚刚跟包浔发生过口角,她家人这就上门告状来了? “你别慌,包家来人说今日上午那包浔跟你在书局遇到,还不太愉快对吗?” “不只是不愉快那么简单,是恶语相向。” 房星玉点头,“包浔气冲冲的回家之后自己进了房间,没过多久就抽搐起来了,至今还未苏醒。” “?” 这是报应吗?那来的也太快了。 “诶?包浔忽然发病她包家人找上门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害了包浔?” “没明说,但显然就是这个意思。你放心,阿娘已经将人赶走了。” 他们家阿绵会不会用那种手段害人,自家人最是清楚不过了。 房星绵只觉着诡异,上午还在她跟前儿趾高气昂的人,忽然间就发病至今未醒。 是真的有病,还是说背后有什么阴私,有人害她? 不管是谁,就因为上午她曾与自己争吵过,就把自己也带进了嫌疑人行列。 非蠢即坏! 此时,包家已经人满为患。 包浔的未婚夫段岐过来了,太后派了女官和太医,来来回回忙碌不停。 今日跟随包浔出去的两个侍女跪在地上,一边掉泪一边重复今日外出发生的事。 跟房星绵起冲突之事说了数遍,还有土浑王子和鲁忽然出现言语威胁。 包德威忽的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小小年纪却这般狠毒,仅仅因为浔儿觅得如意郎君,就嫉恨到下毒手。 恶毒!可笑!” 第81章 像个登徒子 甘露殿。 姜道向皇上通传了好消息。 “段家与包家这亲结不成了。他包德威若聪明些做缩头乌龟可保家宅安宁,若心术不正继续为人当枪,便可叫燕玥出手了。” 把玩墨玉的帝王未抬眉眼,“包德威不应当做缩头乌龟。” “陛下放心,正巧今日那包家女与房家二姑娘发生了口角。都安排好了,包德威必定上当。” 姜道太懂陛下之意了,包德威必须从左千牛卫大将军的位置上下来,因为他不忠。 帝王露出淡淡笑意,太后不是想拉拢左千牛卫吗,婚事不成看她怎么拉拢? 包家。 段岐沉着脸,一向面上带笑的贵公子因为未婚妻被害动怒了。 “着实可恶。只可惜我淮阳王府不在京城,在此生事倒是成了喧宾夺主。 还望将军要给浔儿讨回公道!” 一听这话,包德威怒意更甚了。 那边儿,包夫人在跟太医询问能不能救回包浔。 太医表示这是一种有些棘手的毒,而且包浔还吃进去不少。 解毒的过程有些麻烦不说,还会让她很痛苦,会折腾没半条命。 一听包夫人就哭个不停,哭声刺得包德威神经都跟着跳起来。 坐不住了,狠拍了一下桌子黑着脸站起身往外走。 就在这时,包老夫人被两个侍女扶着过来了。 “你要去哪儿?” “母亲,我要去找房家讨个说法,欺人太甚!” “你先随我来。” 包德威有些着急,但还是孝顺的过去了。 进了房间,包老夫人让侍女出去,只他们母子二人。 “你认为是房家阿绵给浔儿下了毒?” “母亲,侍女都说她们今日发生了冲突,那土浑的疯狗还帮腔威胁浔儿。 太毒了,浔儿马上就要出嫁了,居然遭此不测。” 包德威气的眼睛通红。 老夫人却咳了两声,“刚刚太医说的话我听到了,说浔儿吃了很多,众目睽睽之下房家阿绵是怎么把大量的毒药塞进她嘴里的? 还有,据我所知房家阿绵与人争吵也不过是动动嘴,侍女却说她动手推搡如何如何,你信吗?” 包德威立即道:“她以前是装的,前阵子她还当街跟段家三郎打了起来。” 话说完,他好像也察觉出了问题。 老夫人也一样看着他,“那段家二公子刚刚说的话你可细琢磨了?叫你去讨公道,他若真有心怎么不去求太后? 你呀,一直鲁莽。又觉着皇上不重用你心中郁气,太后递来橄榄枝你就不撒手。 被人当枪使,你迟早害死全家!” 包德威皱着眉头,“那浔儿的毒到底是谁下得?” 老夫人哼了一声,“那两个侍女振振有词,讲得跟真的似得,你去问问她们不就知道了?” 他一听是这个道理,立即起身离开了。 老夫人边叹气边摇头,她有一种危机将临的感觉。 叫来侍女准备车马。 包家又来了个伶俐的小丫头来了房府,说她家老夫人请房二小姐见一面。 管琼心中的火气已压制不住,但包老夫人年纪大了听说前阵子病倒险些没缓过来。 即便再不悦也不好与她冲撞。 以防出事,房星玉和数个侍女护院一同陪着房星绵出去的。 马车停的较远,一共就带着两个侍女一个车夫。 两方阵仗一比,房星绵觉着自己像是带人来跟包家老太太火拼的。 示意阿姐放心,她自己进了马车,便看到包家老夫人面带笑容,可比自家祖母显得慈爱多了。 “老夫人。” “阿绵坐。老身突兀的来寻你无礼了些,还望你别见怪。” 她立即摇头,“老夫人说的哪里话,想必是因为我今日跟包浔生了冲突之事。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中毒,哪怕解了毒也会要她半条命。” 房星绵意外至极,这么严重? “老夫人不会以为是我给包浔下的毒?” 包老夫人摇头,“我知道不是你。包浔她……她不是个好的,遭此难也算是她自找的。 不知她听信了那段家二郎什么誓言,不止死心塌地的要嫁给他,还怕我这老骨头在她婚期前归西,还特意叮嘱我撑住了别死,再耽误她出嫁。” “……” 房星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觉着自己总吓唬祖母都算不孝了,包浔居然这么狠。 “老身今日来是想问问你,听说今日那土浑王子也在场。你觉着他是会做下毒之事的人吗?” 头摇成了拨浪鼓,“包老夫人能来问我就是信我,我也绝不胡说八道,和鲁是不会给包浔下毒的。” 老夫人长舒口气,“老身信你。有你这句话就证明下毒的人在我包府,应是与段家结亲之事分不开关系。 你和盛家丫头都拒绝了段家郎君,相安无事。唯包家出了这等事……” 她差不多已经能摸清是谁指使了。 房星绵也在同时想到了,阻止段家和包家结亲,皇上呗。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了然,不由震惊。 包老夫人忽然发觉自己以前见她那两回真是没看错,她瞧着懒散实际很聪慧。 房星绵则有点儿相见恨晚和酸,包浔居然有个这样的祖母,自己怎么没摊上呢? 友好的道别后房星绵就下来了,房星玉询问她怎么回事儿,她则微微眯起眼睛。 “阿姐,你觉着包德威这人怎么样?” 房星玉不由想起包德威带着千牛卫气势汹汹到自家那回,“嚣张,那包浔不愧是他女儿。” “我也这样觉着。但包老夫人真不错,又讲理又聪明,跟咱们祖母换换就好了。” “……” 房星玉觉着阿绵的想法是挺好的,但阿爹应该是不会同意。 不过一想到皇上居然对跟太后母家结亲的包家下这样重的手,她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凉来,大国帝王居然用这种阴测测的手段害一个姑娘家…… 大晋前路无光! 也不知怎的,她想把这事儿跟燕玥仔细说说,不知他有没有时间,毕竟那个陆楠来了京城…… 他们不避讳的在城中并肩而行,想来也是不怕被人知晓他们的关系。 云钗忽然像偷狗的似得,拖着穿着袍子的阿黄踉跄的奔到了房星绵跟前。 还没等她问呢,只见这丫头皱着脸从阿黄袍子里摸出个叠起的纸来。 “阿黄从外面带回来的,不知是哪个登徒子所写,我也不是故意看的。” 房星绵诧异的展开纸,上书‘二更后门’四个字。 的确像登徒子。 但这字……在金吾卫廨署燕玥的书房见过,他的字。 第81章 像个登徒子 甘露殿。 姜道向皇上通传了好消息。 “段家与包家这亲结不成了。他包德威若聪明些做缩头乌龟可保家宅安宁,若心术不正继续为人当枪,便可叫燕玥出手了。” 把玩墨玉的帝王未抬眉眼,“包德威不应当做缩头乌龟。” “陛下放心,正巧今日那包家女与房家二姑娘发生了口角。都安排好了,包德威必定上当。” 姜道太懂陛下之意了,包德威必须从左千牛卫大将军的位置上下来,因为他不忠。 帝王露出淡淡笑意,太后不是想拉拢左千牛卫吗,婚事不成看她怎么拉拢? 包家。 段岐沉着脸,一向面上带笑的贵公子因为未婚妻被害动怒了。 “着实可恶。只可惜我淮阳王府不在京城,在此生事倒是成了喧宾夺主。 还望将军要给浔儿讨回公道!” 一听这话,包德威怒意更甚了。 那边儿,包夫人在跟太医询问能不能救回包浔。 太医表示这是一种有些棘手的毒,而且包浔还吃进去不少。 解毒的过程有些麻烦不说,还会让她很痛苦,会折腾没半条命。 一听包夫人就哭个不停,哭声刺得包德威神经都跟着跳起来。 坐不住了,狠拍了一下桌子黑着脸站起身往外走。 就在这时,包老夫人被两个侍女扶着过来了。 “你要去哪儿?” “母亲,我要去找房家讨个说法,欺人太甚!” “你先随我来。” 包德威有些着急,但还是孝顺的过去了。 进了房间,包老夫人让侍女出去,只他们母子二人。 “你认为是房家阿绵给浔儿下了毒?” “母亲,侍女都说她们今日发生了冲突,那土浑的疯狗还帮腔威胁浔儿。 太毒了,浔儿马上就要出嫁了,居然遭此不测。” 包德威气的眼睛通红。 老夫人却咳了两声,“刚刚太医说的话我听到了,说浔儿吃了很多,众目睽睽之下房家阿绵是怎么把大量的毒药塞进她嘴里的? 还有,据我所知房家阿绵与人争吵也不过是动动嘴,侍女却说她动手推搡如何如何,你信吗?” 包德威立即道:“她以前是装的,前阵子她还当街跟段家三郎打了起来。” 话说完,他好像也察觉出了问题。 老夫人也一样看着他,“那段家二公子刚刚说的话你可细琢磨了?叫你去讨公道,他若真有心怎么不去求太后? 你呀,一直鲁莽。又觉着皇上不重用你心中郁气,太后递来橄榄枝你就不撒手。 被人当枪使,你迟早害死全家!” 包德威皱着眉头,“那浔儿的毒到底是谁下得?” 老夫人哼了一声,“那两个侍女振振有词,讲得跟真的似得,你去问问她们不就知道了?” 他一听是这个道理,立即起身离开了。 老夫人边叹气边摇头,她有一种危机将临的感觉。 叫来侍女准备车马。 包家又来了个伶俐的小丫头来了房府,说她家老夫人请房二小姐见一面。 管琼心中的火气已压制不住,但包老夫人年纪大了听说前阵子病倒险些没缓过来。 即便再不悦也不好与她冲撞。 以防出事,房星玉和数个侍女护院一同陪着房星绵出去的。 马车停的较远,一共就带着两个侍女一个车夫。 两方阵仗一比,房星绵觉着自己像是带人来跟包家老太太火拼的。 示意阿姐放心,她自己进了马车,便看到包家老夫人面带笑容,可比自家祖母显得慈爱多了。 “老夫人。” “阿绵坐。老身突兀的来寻你无礼了些,还望你别见怪。” 她立即摇头,“老夫人说的哪里话,想必是因为我今日跟包浔生了冲突之事。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中毒,哪怕解了毒也会要她半条命。” 房星绵意外至极,这么严重? “老夫人不会以为是我给包浔下的毒?” 包老夫人摇头,“我知道不是你。包浔她……她不是个好的,遭此难也算是她自找的。 不知她听信了那段家二郎什么誓言,不止死心塌地的要嫁给他,还怕我这老骨头在她婚期前归西,还特意叮嘱我撑住了别死,再耽误她出嫁。” “……” 房星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觉着自己总吓唬祖母都算不孝了,包浔居然这么狠。 “老身今日来是想问问你,听说今日那土浑王子也在场。你觉着他是会做下毒之事的人吗?” 头摇成了拨浪鼓,“包老夫人能来问我就是信我,我也绝不胡说八道,和鲁是不会给包浔下毒的。” 老夫人长舒口气,“老身信你。有你这句话就证明下毒的人在我包府,应是与段家结亲之事分不开关系。 你和盛家丫头都拒绝了段家郎君,相安无事。唯包家出了这等事……” 她差不多已经能摸清是谁指使了。 房星绵也在同时想到了,阻止段家和包家结亲,皇上呗。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了然,不由震惊。 包老夫人忽然发觉自己以前见她那两回真是没看错,她瞧着懒散实际很聪慧。 房星绵则有点儿相见恨晚和酸,包浔居然有个这样的祖母,自己怎么没摊上呢? 友好的道别后房星绵就下来了,房星玉询问她怎么回事儿,她则微微眯起眼睛。 “阿姐,你觉着包德威这人怎么样?” 房星玉不由想起包德威带着千牛卫气势汹汹到自家那回,“嚣张,那包浔不愧是他女儿。” “我也这样觉着。但包老夫人真不错,又讲理又聪明,跟咱们祖母换换就好了。” “……” 房星玉觉着阿绵的想法是挺好的,但阿爹应该是不会同意。 不过一想到皇上居然对跟太后母家结亲的包家下这样重的手,她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凉来,大国帝王居然用这种阴测测的手段害一个姑娘家…… 大晋前路无光! 也不知怎的,她想把这事儿跟燕玥仔细说说,不知他有没有时间,毕竟那个陆楠来了京城…… 他们不避讳的在城中并肩而行,想来也是不怕被人知晓他们的关系。 云钗忽然像偷狗的似得,拖着穿着袍子的阿黄踉跄的奔到了房星绵跟前。 还没等她问呢,只见这丫头皱着脸从阿黄袍子里摸出个叠起的纸来。 “阿黄从外面带回来的,不知是哪个登徒子所写,我也不是故意看的。” 房星绵诧异的展开纸,上书‘二更后门’四个字。 的确像登徒子。 但这字……在金吾卫廨署燕玥的书房见过,他的字。 第82章 你这小娘子觊觎我美色 二更时分,正是城内宵禁时间。 安静的府邸街巷中连狗都睡下了,静谧的让人害怕。 房星绵贴在后门这儿站着,望着自家幽幽的灯火。 燕百克不会是耍她的? 她掐着时辰来的,已经等了一刻钟了还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蓦地,隔着厚重的门她听到外面好像有声音,像呼吸声,让她汗毛瞬时都竖起来了。 “最丑的。” 熟悉的声音刻意压低传进耳朵,她嘴角抽了抽,反手在门上敲了下。 “燕百克!” 被她喊外号,外面的人也静止了下,“我唤你最丑的,是担心里头万一站的不是你怎么办。这是严谨。” “我唤你燕百克是因为觉着这个名字杀伤力颇大,不管外面站着的是谁,我一喊燕百克肯定会给吓走。” 胡说八道谁不会? 还严谨,他就是喜欢叫她最丑的。 外面的人果然静止了片刻,之后就站在了她所站着的位置,中间仅隔一道门。 “包家出的事我听说了,甚至还听说曾两次派人来找你,是不是把包小姐中毒的事扣到你头上了?” 他声音再次传来,这回可不是刚刚跟她玩笑的轻松语调,沉冷的很。 “嗯,第一次来的人应当是这个意思。 但第二次来的是包老夫人,她并没有认为是我所为。而且……” 她说到这儿忽然停了。 “而且什么?”门外的人立即追问。 房星绵这才察觉不对,“你进来不行吗?这后门又没锁。” 隔着一道门说话怪怪的,她还有点儿怕他听不到自动提高声音,再被旁人听到怎么办? 门外的人静了片刻,“太晚了,我若进去了与你后门相会,被人发现会不会……” “……” 房星绵很想看看燕百克的脑子是不是有坑了,他是在意这种事的人吗? 甚至在千英山猎场时,他们还互相看到过对方的脚呢。 现在居然想起来这些了,还后门相会……他们俩这叫交流情报,才不是相会呢。 大概是因为她没回应,燕玥的身影轻飘飘的从高高的围墙上飘落了下来。 落地无声。 光线幽暗,他像自体会发光一样。暗色的袍子包裹在身上,窄腰宽肩大长腿,再配上那张脸可真像个暗夜妖精。 房星绵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后背都贴在了后门上。 看着他走到跟前儿,垂眸盯着她,那双绝艳的凤眸暗沉沉的,让她一时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大概就是男色的力量…… “说话啊!看不见我时说话说半截,看见了我又不说话了。 我明白了,你这小娘子是在觊觎我美色。” 说最后一句时他微微俯身,那淡淡的雪松味儿和着热烫的呼吸,把她团团罩住。 “胡……胡言乱语,我只是觉着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得小点儿声。 你退远一些,你的脸影响到我脑子了。” 她推了他一把,却惹得燕玥笑弯了眼睛。 摸了摸被她推过的胸膛,他依旧忍俊不禁,很想问问她自己的脸如何影响了她的脑子。 但怕她恼羞成怒,遂揭过这个话题,“包老夫人亲自来找你,听你语气你们似乎相谈甚欢,还探讨出什么来了?” 包家人没为难她便好。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有些着急担心包家非得死抓着她不放。 那包德威靠着一身好功夫爬到如今的位置,并对自己自视甚高,不是个有头脑的人。 他可以是个猛将,但不把握好了很容易做出失控之事。 压低了声音,房星绵说道:“我和包老夫人都怀疑给包浔下毒的是不想让包家跟段家结亲的人,同时猜到了那个人可能是皇上。” 最后俩字儿她几乎用气音儿说出来的。 燕玥眉尾微扬,倒是没想到她们猜的还挺准。 “看你这表情,我们猜的没错咯!其实我知道一些秘密,皇上忌惮段家甚至会下杀手。” “你从哪儿知道的秘密?” 从梦里知道的。 但她又不能这么说,非得被燕玥当成疯子不可。 “反正我就是知道。还有柴喜被送出京了,就在跟段焱打架的第二天。 按理说平阳王府怎么可能会惧怕淮阳王府啊,孩子们打架又不是什么稀奇事,至于要把柴喜送走吗? 此事一细想,很是诡异。” 她这般一说,燕玥的眉峰间也出现了一道褶皱。 “此事怕是得亲口问柴鑫才能知道,但他未必会说实话。 不过关于包家你没猜错,因为包德威跟段家结亲等于靠向了太后,惹怒了皇上。 他不死……此事无法解决,兴许会牵累他整个包家。” 房星绵只觉着脚底都生了寒气,这京城太危险了,动不动的整个身家性命都得搭上。 “那个……陆楠既然是你的下属,想必她父亲陆都督也是。” 她忽然问这个让他意外了下,“陆都督听从我家老狐狸的命令。” 老狐狸? 想到那位英国公之前猜出她自毁的隐藏目的,她觉着燕玥说的没错,的确是老狐狸。 真聪明。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他笑道。 “就是为你高兴呗,京城危险,但你身边有忠实可靠的人保护。” 这样哪怕他到时被扣上了反贼的帽子,他也不会走投无路,能好好活着。 看她真诚的小模样,燕玥忍不住抬手。 想奔着她的脸去,但最后还是落在了她发髻上捏了捏。 其实想告诉她那些人不只是保护他,而是把脑袋拴在了腰带上,他们甚至都不清楚他燕玥到底是谁,却义无反顾。 只因为他们忠心先太子,不信他会弑君弑父。 这也是他一定要找到事情真相的原因。 他要把真相公布天下,要那些仍旧效忠先太子的人知道,他们没有忠心错付。 先太子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做过那等丧尽天良之事! 所以,他也不会任由皇上把他当成一把枪滥杀无辜,包德威固然鲁莽无脑又自视甚高的虚荣,但他罪不至死。 包府。 静谧的房间地上摊着两具尸体,正是包浔的那两个侍女。 她们居然宁死不说出到底是谁给包浔下得毒,可又因为她们情愿选择一死就足以证明背后指使她们的人是何等可怕。 包德威后脊发寒到站不住! 第82章 你这小娘子觊觎我美色 二更时分,正是城内宵禁时间。 安静的府邸街巷中连狗都睡下了,静谧的让人害怕。 房星绵贴在后门这儿站着,望着自家幽幽的灯火。 燕百克不会是耍她的? 她掐着时辰来的,已经等了一刻钟了还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蓦地,隔着厚重的门她听到外面好像有声音,像呼吸声,让她汗毛瞬时都竖起来了。 “最丑的。” 熟悉的声音刻意压低传进耳朵,她嘴角抽了抽,反手在门上敲了下。 “燕百克!” 被她喊外号,外面的人也静止了下,“我唤你最丑的,是担心里头万一站的不是你怎么办。这是严谨。” “我唤你燕百克是因为觉着这个名字杀伤力颇大,不管外面站着的是谁,我一喊燕百克肯定会给吓走。” 胡说八道谁不会? 还严谨,他就是喜欢叫她最丑的。 外面的人果然静止了片刻,之后就站在了她所站着的位置,中间仅隔一道门。 “包家出的事我听说了,甚至还听说曾两次派人来找你,是不是把包小姐中毒的事扣到你头上了?” 他声音再次传来,这回可不是刚刚跟她玩笑的轻松语调,沉冷的很。 “嗯,第一次来的人应当是这个意思。 但第二次来的是包老夫人,她并没有认为是我所为。而且……” 她说到这儿忽然停了。 “而且什么?”门外的人立即追问。 房星绵这才察觉不对,“你进来不行吗?这后门又没锁。” 隔着一道门说话怪怪的,她还有点儿怕他听不到自动提高声音,再被旁人听到怎么办? 门外的人静了片刻,“太晚了,我若进去了与你后门相会,被人发现会不会……” “……” 房星绵很想看看燕百克的脑子是不是有坑了,他是在意这种事的人吗? 甚至在千英山猎场时,他们还互相看到过对方的脚呢。 现在居然想起来这些了,还后门相会……他们俩这叫交流情报,才不是相会呢。 大概是因为她没回应,燕玥的身影轻飘飘的从高高的围墙上飘落了下来。 落地无声。 光线幽暗,他像自体会发光一样。暗色的袍子包裹在身上,窄腰宽肩大长腿,再配上那张脸可真像个暗夜妖精。 房星绵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后背都贴在了后门上。 看着他走到跟前儿,垂眸盯着她,那双绝艳的凤眸暗沉沉的,让她一时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大概就是男色的力量…… “说话啊!看不见我时说话说半截,看见了我又不说话了。 我明白了,你这小娘子是在觊觎我美色。” 说最后一句时他微微俯身,那淡淡的雪松味儿和着热烫的呼吸,把她团团罩住。 “胡……胡言乱语,我只是觉着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得小点儿声。 你退远一些,你的脸影响到我脑子了。” 她推了他一把,却惹得燕玥笑弯了眼睛。 摸了摸被她推过的胸膛,他依旧忍俊不禁,很想问问她自己的脸如何影响了她的脑子。 但怕她恼羞成怒,遂揭过这个话题,“包老夫人亲自来找你,听你语气你们似乎相谈甚欢,还探讨出什么来了?” 包家人没为难她便好。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有些着急担心包家非得死抓着她不放。 那包德威靠着一身好功夫爬到如今的位置,并对自己自视甚高,不是个有头脑的人。 他可以是个猛将,但不把握好了很容易做出失控之事。 压低了声音,房星绵说道:“我和包老夫人都怀疑给包浔下毒的是不想让包家跟段家结亲的人,同时猜到了那个人可能是皇上。” 最后俩字儿她几乎用气音儿说出来的。 燕玥眉尾微扬,倒是没想到她们猜的还挺准。 “看你这表情,我们猜的没错咯!其实我知道一些秘密,皇上忌惮段家甚至会下杀手。” “你从哪儿知道的秘密?” 从梦里知道的。 但她又不能这么说,非得被燕玥当成疯子不可。 “反正我就是知道。还有柴喜被送出京了,就在跟段焱打架的第二天。 按理说平阳王府怎么可能会惧怕淮阳王府啊,孩子们打架又不是什么稀奇事,至于要把柴喜送走吗? 此事一细想,很是诡异。” 她这般一说,燕玥的眉峰间也出现了一道褶皱。 “此事怕是得亲口问柴鑫才能知道,但他未必会说实话。 不过关于包家你没猜错,因为包德威跟段家结亲等于靠向了太后,惹怒了皇上。 他不死……此事无法解决,兴许会牵累他整个包家。” 房星绵只觉着脚底都生了寒气,这京城太危险了,动不动的整个身家性命都得搭上。 “那个……陆楠既然是你的下属,想必她父亲陆都督也是。” 她忽然问这个让他意外了下,“陆都督听从我家老狐狸的命令。” 老狐狸? 想到那位英国公之前猜出她自毁的隐藏目的,她觉着燕玥说的没错,的确是老狐狸。 真聪明。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他笑道。 “就是为你高兴呗,京城危险,但你身边有忠实可靠的人保护。” 这样哪怕他到时被扣上了反贼的帽子,他也不会走投无路,能好好活着。 看她真诚的小模样,燕玥忍不住抬手。 想奔着她的脸去,但最后还是落在了她发髻上捏了捏。 其实想告诉她那些人不只是保护他,而是把脑袋拴在了腰带上,他们甚至都不清楚他燕玥到底是谁,却义无反顾。 只因为他们忠心先太子,不信他会弑君弑父。 这也是他一定要找到事情真相的原因。 他要把真相公布天下,要那些仍旧效忠先太子的人知道,他们没有忠心错付。 先太子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做过那等丧尽天良之事! 所以,他也不会任由皇上把他当成一把枪滥杀无辜,包德威固然鲁莽无脑又自视甚高的虚荣,但他罪不至死。 包府。 静谧的房间地上摊着两具尸体,正是包浔的那两个侍女。 她们居然宁死不说出到底是谁给包浔下得毒,可又因为她们情愿选择一死就足以证明背后指使她们的人是何等可怕。 包德威后脊发寒到站不住! 第83章 我没有心上人 就在包德威身体发寒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推开了后窗进来了。 “什么人?” 他立时警惕起身,便见那黑影从容的站在了屋中。 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粉红的薄唇绽开一笑,“包将军走投无路了。” “燕将军!” 包德威眯起眼睛,警惕更多。 他跟燕玥这种世家子无友好,反倒是因为看不上对方这种靠祖辈蒙荫之辈,多次明暗冲突。 “燕将军是来看我笑话的?” “兴许我是来帮助包将军的呢!” 甩了下袍摆坐下,潇洒不羁风华无双。 这就愈发让包德威认为他是上门来嘲笑自己的。 握紧了拳头,已经打算要动手了。 燕玥看到了他青筋暴起的拳头,但并不在意,甚至修长的双手十指交叉,依稀的好像还能闻到房星绵头发上淡淡的香气。 指尖都跟着一酥,笑意更甚,“包将军,你们家要大祸临头了知道吗?” 许箐儿养的小马驹长得速度过快,给它定制的袍子如今都穿不了,她觉着亏大发了。 所以来找房星绵抱怨,说着说着又把原因归咎于她阿弟。 “你阿弟就是闲来无事喂它吃了些果子,它现在长得比你高,怪不得你阿弟。” “房绵绵,你居然不站在我这边?” 许箐儿怒了,她怎么能帮她阿弟说话呢? 房星绵立即认输,“是,都是你阿弟的错。喂了几颗果子结果把它撑得那样高,害得许箐箐给定做的袍子都穿不了,他太坏了! 他要是只有三四岁,我就帮你把他偷出来卖了。” 这还差不多,许箐儿心气顺了几分。 房星绵抽了抽嘴角,一边把各种册子收拾好,“你不是都有书生了吗,怎么还跟你阿弟怄气?” “哼,就是他把我跟秦郎见面的事告诉了我阿爹,多嘴多舌。” “秦郎?还是情郎啊?” 房星绵满眼促狭,许箐儿气的又挠她。 “人家就姓秦啊!” 看她要怒了,房星绵适可而止,“所以许博士不同意吗?” “嗯,功不成名不就要什么没什么。” 许博士的考量也不能说是错,毕竟是为了许箐儿好。 可是现在这个世道,即便真功成名就的人也未必能长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闯下大祸家破人亡。 不想说自己的烦心事儿,许箐儿说起盛小荟做女冠。 她身体不好,按着太医所说若是要她去成亲生子可能会把命都搭上,做女冠清心寡欲还能活的长久些。 “皇上还命人重修延生观,特别重视呢。” 房星绵一想,拒绝段家的盛小荟和答应段家的包浔,两个极端的结局啊。 “能狠下心出家,我真是佩服她。”许箐儿觉着自己可做不到,尤其想到秦郎就更不甘心了。 看她那郁闷的小表情,房星绵抬手戳了戳她,“你的情郎若是真想娶你,他肯定会努力的。 只要他努力达到许博士的要求,你们在一起那不是迟早的事儿吗?” 许箐儿想想她的话有理,阿爹本来也不是要求特别高的人,达到他的要求应该不难。 “诶,房绵绵,你对心上人有什么要求啊?” 房星绵才不上她的当呢,“我没有心上人。” 许箐儿一副我早已看透你的模样,“给我老实交代,不然……哼哼。” 眨着眼睛想了想,“活着就好。” 没别的要求。 但许箐儿愣是在这句话里听到了一股被美色所迷的失智味儿,合理怀疑房绵绵脑子已经坏掉了。 看她装箱的东西,“要带到哪里去?” “去我家庄子,正好给我祖母送些吃食。庄子上肉菜粮食都是新鲜的,但没有城里的零嘴儿,不给她送她又会折腾。” “你家庄子的樱桃最好吃了,今年我还没吃到呢。” 房星绵用一种我家樱桃终究逃不过你嘴的认命眼神看着她,“第一茬刚刚熟,走。” “别舍不得啊,不行用我阿弟交换,把他送到你家庄子上做苦力,换了樱桃给我吃。” 摊上许箐箐这个阿姐,房星绵真是可怜她阿弟。 房星玉必须跟随,从上回听说包浔居然都敢派人在房府附近盯梢,她就知道这外头愈发不安全。 随便个猫猫狗狗都敢尾随。 上了马车后房星玉靠着车窗不时的往外看一眼,无论神情还是眼神都锐利无比。 那两小只肩并肩的坐在一起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钦佩。 好帅啊! 房星玉也发现自己警惕全开的样子吓到她们俩了,“别害怕,跟着我们的人未必打得过我。” “还真有人跟着咱们?” “不知是谁。” 一直出了城,因为人少跟踪不方便,所以落下去了很远。 风平浪静的到了庄子上,把许箐儿放到了樱桃园还给了她几个篮子,边吃边采摘。 又要云钗玉桐把好吃的给祖母送去,她则去了仓库。 这阵子有送进来的,也有运出去的,万年县外有一块儿特别好的庄子被宋始安拿下了。 岐州内的山间田地开垦的最多,价格还不贵,房星绵已经感受到了当地主的快乐。 把自己整理好的册子交给刘伯,这位跟土地比对自己妻儿还熟悉的老伯对于可以离开京城,去更广阔的田地钻研稼穑,心下激动。 他都这个年纪了,看来还有机会重现祖上的风光。 交流了一番,房星绵意外于刘伯的意志满满。本来还以为自己得耗费些力气请求呢,哪想人家立即就答应了。 还夸她整理的册子做得好,连往年气候、雨水、河道涨幅都写下来了。 许箐儿边吃边摘,自己的侍女和云钗玉桐也过来帮她,摘满了三个篮子。 每一颗都红的发紫,看着叫人心里欢喜。 “房绵绵,这些我能都拿回家吗?” “想得美!这一篮拿回去给你阿爹阿娘尝尝。” “那这两篮呢?” “我拿回家自己吃行不行。” 许箐儿却不信,房大人和房家大郎都不在,她们母女三人能吃光两篮? 以防她继续追问,房星绵绕到她身后捂着她的嘴,像挟持她似得往外走。 云钗她们提着满篮的樱桃跟在后也咯咯的笑,直至走出庄子大门,房星玉忽的跳到她们身前挡住警戒全开。 只见前方一棵大树后,一脸阴沉的包德威走了出来。 第83章 我没有心上人 就在包德威身体发寒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推开了后窗进来了。 “什么人?” 他立时警惕起身,便见那黑影从容的站在了屋中。 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粉红的薄唇绽开一笑,“包将军走投无路了。” “燕将军!” 包德威眯起眼睛,警惕更多。 他跟燕玥这种世家子无友好,反倒是因为看不上对方这种靠祖辈蒙荫之辈,多次明暗冲突。 “燕将军是来看我笑话的?” “兴许我是来帮助包将军的呢!” 甩了下袍摆坐下,潇洒不羁风华无双。 这就愈发让包德威认为他是上门来嘲笑自己的。 握紧了拳头,已经打算要动手了。 燕玥看到了他青筋暴起的拳头,但并不在意,甚至修长的双手十指交叉,依稀的好像还能闻到房星绵头发上淡淡的香气。 指尖都跟着一酥,笑意更甚,“包将军,你们家要大祸临头了知道吗?” 许箐儿养的小马驹长得速度过快,给它定制的袍子如今都穿不了,她觉着亏大发了。 所以来找房星绵抱怨,说着说着又把原因归咎于她阿弟。 “你阿弟就是闲来无事喂它吃了些果子,它现在长得比你高,怪不得你阿弟。” “房绵绵,你居然不站在我这边?” 许箐儿怒了,她怎么能帮她阿弟说话呢? 房星绵立即认输,“是,都是你阿弟的错。喂了几颗果子结果把它撑得那样高,害得许箐箐给定做的袍子都穿不了,他太坏了! 他要是只有三四岁,我就帮你把他偷出来卖了。” 这还差不多,许箐儿心气顺了几分。 房星绵抽了抽嘴角,一边把各种册子收拾好,“你不是都有书生了吗,怎么还跟你阿弟怄气?” “哼,就是他把我跟秦郎见面的事告诉了我阿爹,多嘴多舌。” “秦郎?还是情郎啊?” 房星绵满眼促狭,许箐儿气的又挠她。 “人家就姓秦啊!” 看她要怒了,房星绵适可而止,“所以许博士不同意吗?” “嗯,功不成名不就要什么没什么。” 许博士的考量也不能说是错,毕竟是为了许箐儿好。 可是现在这个世道,即便真功成名就的人也未必能长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闯下大祸家破人亡。 不想说自己的烦心事儿,许箐儿说起盛小荟做女冠。 她身体不好,按着太医所说若是要她去成亲生子可能会把命都搭上,做女冠清心寡欲还能活的长久些。 “皇上还命人重修延生观,特别重视呢。” 房星绵一想,拒绝段家的盛小荟和答应段家的包浔,两个极端的结局啊。 “能狠下心出家,我真是佩服她。”许箐儿觉着自己可做不到,尤其想到秦郎就更不甘心了。 看她那郁闷的小表情,房星绵抬手戳了戳她,“你的情郎若是真想娶你,他肯定会努力的。 只要他努力达到许博士的要求,你们在一起那不是迟早的事儿吗?” 许箐儿想想她的话有理,阿爹本来也不是要求特别高的人,达到他的要求应该不难。 “诶,房绵绵,你对心上人有什么要求啊?” 房星绵才不上她的当呢,“我没有心上人。” 许箐儿一副我早已看透你的模样,“给我老实交代,不然……哼哼。” 眨着眼睛想了想,“活着就好。” 没别的要求。 但许箐儿愣是在这句话里听到了一股被美色所迷的失智味儿,合理怀疑房绵绵脑子已经坏掉了。 看她装箱的东西,“要带到哪里去?” “去我家庄子,正好给我祖母送些吃食。庄子上肉菜粮食都是新鲜的,但没有城里的零嘴儿,不给她送她又会折腾。” “你家庄子的樱桃最好吃了,今年我还没吃到呢。” 房星绵用一种我家樱桃终究逃不过你嘴的认命眼神看着她,“第一茬刚刚熟,走。” “别舍不得啊,不行用我阿弟交换,把他送到你家庄子上做苦力,换了樱桃给我吃。” 摊上许箐箐这个阿姐,房星绵真是可怜她阿弟。 房星玉必须跟随,从上回听说包浔居然都敢派人在房府附近盯梢,她就知道这外头愈发不安全。 随便个猫猫狗狗都敢尾随。 上了马车后房星玉靠着车窗不时的往外看一眼,无论神情还是眼神都锐利无比。 那两小只肩并肩的坐在一起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钦佩。 好帅啊! 房星玉也发现自己警惕全开的样子吓到她们俩了,“别害怕,跟着我们的人未必打得过我。” “还真有人跟着咱们?” “不知是谁。” 一直出了城,因为人少跟踪不方便,所以落下去了很远。 风平浪静的到了庄子上,把许箐儿放到了樱桃园还给了她几个篮子,边吃边采摘。 又要云钗玉桐把好吃的给祖母送去,她则去了仓库。 这阵子有送进来的,也有运出去的,万年县外有一块儿特别好的庄子被宋始安拿下了。 岐州内的山间田地开垦的最多,价格还不贵,房星绵已经感受到了当地主的快乐。 把自己整理好的册子交给刘伯,这位跟土地比对自己妻儿还熟悉的老伯对于可以离开京城,去更广阔的田地钻研稼穑,心下激动。 他都这个年纪了,看来还有机会重现祖上的风光。 交流了一番,房星绵意外于刘伯的意志满满。本来还以为自己得耗费些力气请求呢,哪想人家立即就答应了。 还夸她整理的册子做得好,连往年气候、雨水、河道涨幅都写下来了。 许箐儿边吃边摘,自己的侍女和云钗玉桐也过来帮她,摘满了三个篮子。 每一颗都红的发紫,看着叫人心里欢喜。 “房绵绵,这些我能都拿回家吗?” “想得美!这一篮拿回去给你阿爹阿娘尝尝。” “那这两篮呢?” “我拿回家自己吃行不行。” 许箐儿却不信,房大人和房家大郎都不在,她们母女三人能吃光两篮? 以防她继续追问,房星绵绕到她身后捂着她的嘴,像挟持她似得往外走。 云钗她们提着满篮的樱桃跟在后也咯咯的笑,直至走出庄子大门,房星玉忽的跳到她们身前挡住警戒全开。 只见前方一棵大树后,一脸阴沉的包德威走了出来。 第84章 你吓到她了! 包德威向前跨了两大步,一双眼睛像浸了冰似得盯着房星绵。 房星玉挡在前面,他却好似根本没看到。 “房家阿绵,我且问你,你可给我家浔儿下毒?”他狠狠问道。 房星玉握紧了拳头,已经想把这个嚣张的蠢货脑袋打爆了,这么蠢是怎么活到这个岁数的? 许箐儿更是惊讶到眼睛跟嘴一样圆,“啥?房绵绵你还敢给人下毒呢?我咋不知道你现如今这么出息了!” 房星绵把她往后推了一下,要她躲到后面去,安全。 “包将军,我不曾给包浔下毒!” 她冷静回答,同时觉着有点儿怪,包老夫人都猜出下毒的人是谁了,回家没告诉他吗? 还是说包德威不信,非得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 “我不信!” 他咬牙切齿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三个字来。 房星绵觉着自己头顶落下来一团黑线,既然不信还多此一举问什么问? 房星玉冷嗤一声,“你这么蠢,难怪你那女儿会中毒!你们家人能活到至今,还真是个奇迹。” “狠毒的小丫头,不止心肠黑连嘴也是黑的!给我女儿偿命!” 包德威像失智一样冲过来,本就武功高强带过来的气流吹在脸上好像刮得皮肉都发疼。 “他疯了。”许箐儿吓得大叫。 房星绵也不由往后退,看着阿姐迎上去跟包德威打在一起。 包德威正值壮年,本身又是靠着一身武艺爬到现如今的位置。 房星玉天赋高,但实战经验的确是不足。 几个回合后被包德威打了一掌不得不后退数步。 “阿姐。” 房星绵也看到了,不由着急。 就在这时,包德威放弃继续攻击房星玉,反而瞪着一双血红的牛眼朝她扑过来了。 “阿绵!” “房绵绵!” “二小姐!” 好多人喊她,但只喊也没什么用救不了她。 她只觉着肩膀一紧,就被提起来了。 晕头转向耳边生风,视线里看得到的都是她家庄子上的良田,绿油油的苗长势喜人。 “别……祸害粮……粮食。” 她断断续续的警告包德威,自从做了地主她对粮食可看重了。 每一棵小苗都会结出硕果累累,毁坏了一棵都是大罪过。 但包德威可没搭理她,一直把她带进了田地边缘的树林里。 他撒了手房星绵就软软坠地,本来今日就梳着垂耳兔似得发髻,她现在跟那耷拉着耳朵的受惊兔子一模一样。 “包将军,我真的没有给包浔下毒。你想想,我们只是碰巧在书局遇到才发生了口角,我又怎么可能提前预备一包毒药呢? 再就是她吃进去的毒药特性,入口之后多久发作?她在书局跟我分开再回家起码得有一个时辰。 若那毒药发作很快,就更不可能是我下得了。 我觉着包将军不如查查自家,尤其是下人。” 她心里是有点儿没底,所以在稍稍缓口气之后迅速开口为自己辩解,同时引导包德威往别处思考。 没有武力值,但用嘴拖延时间她还是有把握的。 就在这时,数个人快速的闯入树林之中,除了焦急的房星玉外,燕玥居然也来了。 他穿着一身便装,身后跟着四个同样便装的金吾卫。 房星玉直接冲到阿绵旁边把她托起来避开,怒目直视包德威。 燕玥看了一眼她,随后走到包德威面前,凤眸里皆是不悦,“包将军,你没按着定好的时辰行动,出尔反尔了。” “并非出尔反尔,而是有人在暗处盯着我。我担心若再不行动,他们怕是会着急的先对我家人下手。” “你吓到她了。” 燕玥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包德威找房星绵问罪本就是计划好的,但前提是燕玥要先告诉她,告诉她是一场戏。 结果还没等他告诉她呢,包德威先行动了。 他跟出城时消息才送到燕玥手中,赶来时已经开戏了。 包德威微微垂眼,之后朝着房星绵走过去。 房星玉揽着她后退,仍旧满是警惕。 哪想包德威拱手弯腰行了个大礼,“事出突然吓到房二小姐,还有质问你是否给小女下毒,以及将你掳走带入林中,包德威在此致歉!” 房星绵其实已经听明白怎么回事儿了,燕玥想救包德威。 一个被质疑了忠诚的人,且身在重职,皇上是不会留着他的。 唯一的解法就是他‘死’,不然他全家都得遭难。 “包将军不得已而为之,情况特殊我理解的,您请起!” 房星绵也回了一礼。 但包德威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这倒是让人不解,他歉意如此浓重吗? “真是惭愧!刚刚房二小姐焦急之中迅速的分析出浔儿在何处中毒,谁人有机会下毒。 可笑我当时听了那两个侍女一面之词,再加上段家二郎的挑拨激将就认定了你是下毒之人。 甚至冲动的当时就要找你讨说法,真是愚蠢之极!” 他现在承认自己活该被利用。 不得皇上重视他觉着不平。 太后拉拢他本意便是让他背叛皇上,他竟无察觉。 那段家二郎不怀好意挑拨激将,他竟也看不出。 走到今天实乃活该! 唯一不甘心的就是家人啊,一家老小十多口,他怎能让他们一块儿送命。 房星绵也不知该说什么,她总不能跟包德威说你是挺蠢的…… “将军,盯梢的人绕过来了。” 燕玥立即走过来,看向房星绵,“先跟你阿姐出去,摆出惊吓脸就行。” 房星玉却忽的道:“我一同对付他更合理,毕竟我有仇必报。” 歪头看阿姐,房星绵知道她是因为刚刚跟包德威交手输了一筹激起斗志了。 “合理。”支持阿姐。 燕玥也不得不同意,看向房星绵让她出林子。 她仰脸瞅着他,忽的提着裙摆往外跑,边跑边喊:“救命啊!杀人了!” “……” 真像个仓惶逃命的兔子,让人想把她扛在肩头赶紧运走。 随着她跑出林子到了田地边缘,里头便交手了。 她焦急恐慌不已,又扭头寻找盯梢的人。因为四周都是苗不高的田,根本没办法藏身。 所以他们无法从田地里光明正大的靠近,是从别处绕过来的,又只能利用林子里的树木遮挡。 距离较远,哪怕此时林子里在做戏也不会被他们看出来。 第84章 你吓到她了! 包德威向前跨了两大步,一双眼睛像浸了冰似得盯着房星绵。 房星玉挡在前面,他却好似根本没看到。 “房家阿绵,我且问你,你可给我家浔儿下毒?”他狠狠问道。 房星玉握紧了拳头,已经想把这个嚣张的蠢货脑袋打爆了,这么蠢是怎么活到这个岁数的? 许箐儿更是惊讶到眼睛跟嘴一样圆,“啥?房绵绵你还敢给人下毒呢?我咋不知道你现如今这么出息了!” 房星绵把她往后推了一下,要她躲到后面去,安全。 “包将军,我不曾给包浔下毒!” 她冷静回答,同时觉着有点儿怪,包老夫人都猜出下毒的人是谁了,回家没告诉他吗? 还是说包德威不信,非得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 “我不信!” 他咬牙切齿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三个字来。 房星绵觉着自己头顶落下来一团黑线,既然不信还多此一举问什么问? 房星玉冷嗤一声,“你这么蠢,难怪你那女儿会中毒!你们家人能活到至今,还真是个奇迹。” “狠毒的小丫头,不止心肠黑连嘴也是黑的!给我女儿偿命!” 包德威像失智一样冲过来,本就武功高强带过来的气流吹在脸上好像刮得皮肉都发疼。 “他疯了。”许箐儿吓得大叫。 房星绵也不由往后退,看着阿姐迎上去跟包德威打在一起。 包德威正值壮年,本身又是靠着一身武艺爬到现如今的位置。 房星玉天赋高,但实战经验的确是不足。 几个回合后被包德威打了一掌不得不后退数步。 “阿姐。” 房星绵也看到了,不由着急。 就在这时,包德威放弃继续攻击房星玉,反而瞪着一双血红的牛眼朝她扑过来了。 “阿绵!” “房绵绵!” “二小姐!” 好多人喊她,但只喊也没什么用救不了她。 她只觉着肩膀一紧,就被提起来了。 晕头转向耳边生风,视线里看得到的都是她家庄子上的良田,绿油油的苗长势喜人。 “别……祸害粮……粮食。” 她断断续续的警告包德威,自从做了地主她对粮食可看重了。 每一棵小苗都会结出硕果累累,毁坏了一棵都是大罪过。 但包德威可没搭理她,一直把她带进了田地边缘的树林里。 他撒了手房星绵就软软坠地,本来今日就梳着垂耳兔似得发髻,她现在跟那耷拉着耳朵的受惊兔子一模一样。 “包将军,我真的没有给包浔下毒。你想想,我们只是碰巧在书局遇到才发生了口角,我又怎么可能提前预备一包毒药呢? 再就是她吃进去的毒药特性,入口之后多久发作?她在书局跟我分开再回家起码得有一个时辰。 若那毒药发作很快,就更不可能是我下得了。 我觉着包将军不如查查自家,尤其是下人。” 她心里是有点儿没底,所以在稍稍缓口气之后迅速开口为自己辩解,同时引导包德威往别处思考。 没有武力值,但用嘴拖延时间她还是有把握的。 就在这时,数个人快速的闯入树林之中,除了焦急的房星玉外,燕玥居然也来了。 他穿着一身便装,身后跟着四个同样便装的金吾卫。 房星玉直接冲到阿绵旁边把她托起来避开,怒目直视包德威。 燕玥看了一眼她,随后走到包德威面前,凤眸里皆是不悦,“包将军,你没按着定好的时辰行动,出尔反尔了。” “并非出尔反尔,而是有人在暗处盯着我。我担心若再不行动,他们怕是会着急的先对我家人下手。” “你吓到她了。” 燕玥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包德威找房星绵问罪本就是计划好的,但前提是燕玥要先告诉她,告诉她是一场戏。 结果还没等他告诉她呢,包德威先行动了。 他跟出城时消息才送到燕玥手中,赶来时已经开戏了。 包德威微微垂眼,之后朝着房星绵走过去。 房星玉揽着她后退,仍旧满是警惕。 哪想包德威拱手弯腰行了个大礼,“事出突然吓到房二小姐,还有质问你是否给小女下毒,以及将你掳走带入林中,包德威在此致歉!” 房星绵其实已经听明白怎么回事儿了,燕玥想救包德威。 一个被质疑了忠诚的人,且身在重职,皇上是不会留着他的。 唯一的解法就是他‘死’,不然他全家都得遭难。 “包将军不得已而为之,情况特殊我理解的,您请起!” 房星绵也回了一礼。 但包德威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这倒是让人不解,他歉意如此浓重吗? “真是惭愧!刚刚房二小姐焦急之中迅速的分析出浔儿在何处中毒,谁人有机会下毒。 可笑我当时听了那两个侍女一面之词,再加上段家二郎的挑拨激将就认定了你是下毒之人。 甚至冲动的当时就要找你讨说法,真是愚蠢之极!” 他现在承认自己活该被利用。 不得皇上重视他觉着不平。 太后拉拢他本意便是让他背叛皇上,他竟无察觉。 那段家二郎不怀好意挑拨激将,他竟也看不出。 走到今天实乃活该! 唯一不甘心的就是家人啊,一家老小十多口,他怎能让他们一块儿送命。 房星绵也不知该说什么,她总不能跟包德威说你是挺蠢的…… “将军,盯梢的人绕过来了。” 燕玥立即走过来,看向房星绵,“先跟你阿姐出去,摆出惊吓脸就行。” 房星玉却忽的道:“我一同对付他更合理,毕竟我有仇必报。” 歪头看阿姐,房星绵知道她是因为刚刚跟包德威交手输了一筹激起斗志了。 “合理。”支持阿姐。 燕玥也不得不同意,看向房星绵让她出林子。 她仰脸瞅着他,忽的提着裙摆往外跑,边跑边喊:“救命啊!杀人了!” “……” 真像个仓惶逃命的兔子,让人想把她扛在肩头赶紧运走。 随着她跑出林子到了田地边缘,里头便交手了。 她焦急恐慌不已,又扭头寻找盯梢的人。因为四周都是苗不高的田,根本没办法藏身。 所以他们无法从田地里光明正大的靠近,是从别处绕过来的,又只能利用林子里的树木遮挡。 距离较远,哪怕此时林子里在做戏也不会被他们看出来。 第85章 我把命赔给你? 包德威不愧是大将军,数个人对他一人,林子里的树都毁了一大片。 盯梢的最后只见血喷的乱七八糟,林中才安静下来。 燕玥命令金吾卫把尸体包裹严实了抬出去,而那房家的大姑娘喷了半身的血当先走出了林子。 看到阿姐浴血而出,房星绵短暂的呆了下。 “回去。” “阿姐,这些血是真的。” 她都闻着味儿了。 “别怕,人流了这些血不会死的。” 房星绵慢慢摇头,“我不是怕,就是看阿姐这般模样想到了书上描绘的沙场神将。浴血而归气势凌人!” 房星玉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阿姐还真想到时做大将军。” “我阿姐必定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女将军。” 姐妹二人望着对方,一个满眼崇拜一个微笑纵容。 燕玥带着人抬着包德威的‘尸体’出来后看了一眼,心说那小娘子看自己时可从没崇拜到两眼放光! 一行人快速的往回走,房星绵跟在后头不停的提醒,“别踩到我家田里的粮食。” 没办法,燕玥和金吾卫只得不停的注意着脚下。 偶尔路过之前被踩倒的苗苗,她心疼的要死。 刘伯父子对这些田不知倾注了多少心血,每一棵苗都长势极好,放到别人家田里都是最靓的那一棵! 被糟践了太可惜了。 一直走出了田地间,她还心疼呢。 燕玥见状,隔着房星玉看向她道:“别心疼了,不然我赔偿你?” 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虽说它们不会说话但也是生命,你怎么赔?” “……” 燕玥一时间哽住了,他只是瞧她心疼就想着让她好受些,谁想到她把这些田苗一下子拔高到他赔不起的高度。 “不然……我把命赔给你?” 房星绵嘴角抽了抽,“不用。到时让刘伯过来看看损失,补苗应该来得及。” “懂得还不少呢。”连可以补苗都知道。 她略骄傲的扬了扬下颌,自从要做地主之后,她都不知看了多少稼穑方面的书籍。 不过她十分清楚,就算看上一万册书也比不上刘伯几十年的经验。 她那小模样成功的逗笑了燕玥,隔在中间的房星玉适时的咳嗽了一声。 他们俩立即转过脸去直视前方,摆出不太熟的样子。 前头,许箐儿还有听闻动静从庄子里出来的老夫人都迎了过来。 被包裹起来但渗出明显血迹的‘尸体’叫人害怕,许箐儿本想骂包德威的,但当着‘尸体’的面儿她也张不了口。 老夫人也有点儿惊慌,但看了一眼燕玥没说什么。 金吾卫要把尸体带走,同时进宫复命。 房星玉忽的道:“致命的一击是我做的,我是不是得跟你去禀明情况?” “阿姐?” 房星绵觉着不妥,若是进宫见到皇上,谁知道那老东西会生出什么心思来。 “没事。” 房星玉却格外的镇定,用眼神儿安抚她,随后便随着金吾卫走了。 房星绵不知阿姐为什么忽然要去面对皇上,不免担忧。 “房绵绵,你没事?我瞧阿姐身上好多血。”许箐儿又是慌乱又是敬佩。 “我没事,吓着你们了。” 许箐儿还没说话,老夫人先开口了,“一直听说英国公世子百克的威名,今儿真是见识到了。” 平时这周遭静的不得了,今儿一出事就出了人命,不信邪都不行。 “祖母,是包德威威胁我在先,人家金吾卫是来抓他的。”房星绵忍不住为燕玥辩解。 听到有人说他,她不喜欢听。 老夫人瞪眼睛,“他要是不来,没准儿包德威也不会发狠,问过你之后就走了。” “……” 算了,跟这老太太没道理可讲。 她会把别人拉到她的境界里,然后在用她胡搅蛮缠的丰富经验打败别人。 经历了一场意外,并且这场意外还出了人命。 回程时可不如来时那么开心了。 许箐儿都抱着一篮樱桃不知该如何劝慰,谁能想到包德威一下就死了呢? 那包家岂不是天都塌了! 还有包浔,中毒之后情况也不知如何,还能不能嫁给段家二郎了? 越想越觉着情况复杂,许箐儿忽然想起她阿爹硬生生的从太医转成了兽医好像也不错。 最起码不用跟人打交道,安全。 包德威身死的消息传遍城里,并没有公布具体的死因,自然也没有公布他去寻房星绵为女儿出气的事情。 但前因后果必须要上禀皇上,甚至给了包德威最后一击的是房星玉,期间过程一字不落。 上禀皇上时在场只有四个人,却连同着包德威的死讯一同传到了包家。 包夫人白眼儿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而刚刚醒过来的包浔一听边怒骂房家人,耽误了她的成婚大事,边气急厥了过去。 唯一知道真相的包老夫人亲眼得见儿媳不担事,长孙女自私到这个时候还只惦记守孝三年耽误成婚。 气的决定死守这个秘密,一旦说出来很可能害死一大票人。 而此时,最新的旨意送到了房家来。 房星玉武艺高强临危不惧,再加上之前千英山猎场勇斩发疯野猪救驾的功劳,还有她本人的意愿。 特敕其入千牛备身,即日起成为京中第一个掌执御刀宿卫侍从的官家女郎。 千牛卫皆是五府兵出身,她这是皇上特批空降,进入南衙后势必艰难。 房星绵担忧重重,她觉着皇上是故意的。阿姐承认自己‘杀’了包德威,他就把阿姐弄到千牛卫去,那里但凡有想给包德威报仇的都不会对阿姐和气。 还像是皇上特意向外界传递一种消息,顺他者昌,逆他者下场如包德威。 但没想到阿姐和阿娘都很淡定的样子,甚至两个人对视时还笑了出来。 房星绵皱起眉头,“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短短时间她好像被排除在外了呢。 两人同时看向她,阿娘随后把一个一掌长两指粗的圆筒状物交给她。 “这是护身符,你贴身戴着千万别摘下来。” 她拿着那东西左看看右看看,“阿娘,这护身符也太大了些。” 第85章 我把命赔给你? 包德威不愧是大将军,数个人对他一人,林子里的树都毁了一大片。 盯梢的最后只见血喷的乱七八糟,林中才安静下来。 燕玥命令金吾卫把尸体包裹严实了抬出去,而那房家的大姑娘喷了半身的血当先走出了林子。 看到阿姐浴血而出,房星绵短暂的呆了下。 “回去。” “阿姐,这些血是真的。” 她都闻着味儿了。 “别怕,人流了这些血不会死的。” 房星绵慢慢摇头,“我不是怕,就是看阿姐这般模样想到了书上描绘的沙场神将。浴血而归气势凌人!” 房星玉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阿姐还真想到时做大将军。” “我阿姐必定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女将军。” 姐妹二人望着对方,一个满眼崇拜一个微笑纵容。 燕玥带着人抬着包德威的‘尸体’出来后看了一眼,心说那小娘子看自己时可从没崇拜到两眼放光! 一行人快速的往回走,房星绵跟在后头不停的提醒,“别踩到我家田里的粮食。” 没办法,燕玥和金吾卫只得不停的注意着脚下。 偶尔路过之前被踩倒的苗苗,她心疼的要死。 刘伯父子对这些田不知倾注了多少心血,每一棵苗都长势极好,放到别人家田里都是最靓的那一棵! 被糟践了太可惜了。 一直走出了田地间,她还心疼呢。 燕玥见状,隔着房星玉看向她道:“别心疼了,不然我赔偿你?” 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虽说它们不会说话但也是生命,你怎么赔?” “……” 燕玥一时间哽住了,他只是瞧她心疼就想着让她好受些,谁想到她把这些田苗一下子拔高到他赔不起的高度。 “不然……我把命赔给你?” 房星绵嘴角抽了抽,“不用。到时让刘伯过来看看损失,补苗应该来得及。” “懂得还不少呢。”连可以补苗都知道。 她略骄傲的扬了扬下颌,自从要做地主之后,她都不知看了多少稼穑方面的书籍。 不过她十分清楚,就算看上一万册书也比不上刘伯几十年的经验。 她那小模样成功的逗笑了燕玥,隔在中间的房星玉适时的咳嗽了一声。 他们俩立即转过脸去直视前方,摆出不太熟的样子。 前头,许箐儿还有听闻动静从庄子里出来的老夫人都迎了过来。 被包裹起来但渗出明显血迹的‘尸体’叫人害怕,许箐儿本想骂包德威的,但当着‘尸体’的面儿她也张不了口。 老夫人也有点儿惊慌,但看了一眼燕玥没说什么。 金吾卫要把尸体带走,同时进宫复命。 房星玉忽的道:“致命的一击是我做的,我是不是得跟你去禀明情况?” “阿姐?” 房星绵觉着不妥,若是进宫见到皇上,谁知道那老东西会生出什么心思来。 “没事。” 房星玉却格外的镇定,用眼神儿安抚她,随后便随着金吾卫走了。 房星绵不知阿姐为什么忽然要去面对皇上,不免担忧。 “房绵绵,你没事?我瞧阿姐身上好多血。”许箐儿又是慌乱又是敬佩。 “我没事,吓着你们了。” 许箐儿还没说话,老夫人先开口了,“一直听说英国公世子百克的威名,今儿真是见识到了。” 平时这周遭静的不得了,今儿一出事就出了人命,不信邪都不行。 “祖母,是包德威威胁我在先,人家金吾卫是来抓他的。”房星绵忍不住为燕玥辩解。 听到有人说他,她不喜欢听。 老夫人瞪眼睛,“他要是不来,没准儿包德威也不会发狠,问过你之后就走了。” “……” 算了,跟这老太太没道理可讲。 她会把别人拉到她的境界里,然后在用她胡搅蛮缠的丰富经验打败别人。 经历了一场意外,并且这场意外还出了人命。 回程时可不如来时那么开心了。 许箐儿都抱着一篮樱桃不知该如何劝慰,谁能想到包德威一下就死了呢? 那包家岂不是天都塌了! 还有包浔,中毒之后情况也不知如何,还能不能嫁给段家二郎了? 越想越觉着情况复杂,许箐儿忽然想起她阿爹硬生生的从太医转成了兽医好像也不错。 最起码不用跟人打交道,安全。 包德威身死的消息传遍城里,并没有公布具体的死因,自然也没有公布他去寻房星绵为女儿出气的事情。 但前因后果必须要上禀皇上,甚至给了包德威最后一击的是房星玉,期间过程一字不落。 上禀皇上时在场只有四个人,却连同着包德威的死讯一同传到了包家。 包夫人白眼儿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而刚刚醒过来的包浔一听边怒骂房家人,耽误了她的成婚大事,边气急厥了过去。 唯一知道真相的包老夫人亲眼得见儿媳不担事,长孙女自私到这个时候还只惦记守孝三年耽误成婚。 气的决定死守这个秘密,一旦说出来很可能害死一大票人。 而此时,最新的旨意送到了房家来。 房星玉武艺高强临危不惧,再加上之前千英山猎场勇斩发疯野猪救驾的功劳,还有她本人的意愿。 特敕其入千牛备身,即日起成为京中第一个掌执御刀宿卫侍从的官家女郎。 千牛卫皆是五府兵出身,她这是皇上特批空降,进入南衙后势必艰难。 房星绵担忧重重,她觉着皇上是故意的。阿姐承认自己‘杀’了包德威,他就把阿姐弄到千牛卫去,那里但凡有想给包德威报仇的都不会对阿姐和气。 还像是皇上特意向外界传递一种消息,顺他者昌,逆他者下场如包德威。 但没想到阿姐和阿娘都很淡定的样子,甚至两个人对视时还笑了出来。 房星绵皱起眉头,“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短短时间她好像被排除在外了呢。 两人同时看向她,阿娘随后把一个一掌长两指粗的圆筒状物交给她。 “这是护身符,你贴身戴着千万别摘下来。” 她拿着那东西左看看右看看,“阿娘,这护身符也太大了些。” 第86章 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燕玥 阿娘和阿姐有点儿邪门,但阿姐白天还说想做将军呢,这也算迈出一步了。 尽管,这一步跨出去危机和麻烦并存。 不过房星玉干脆利落且毫无畏惧,她至今为止头发还没长多长呢,但一看她就知她胆子比个子还长。 看着阿姐离开,房星绵止不住担忧。 先不说包德威的原部下会如何,就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欺生之事总有发生,再说阿姐还是个女子。 唉,越想越担忧。 倒是管琼心态平和,“别担心,你阿姐会很快融入的。” 看阿绵还用那种眼神儿看自己,管琼叹了口气,低声道:“原本她便想入武职,但这当下情境正途无法走只能投机取巧。 原想走教训段家子弟这条捷径,皇上必然会注意到。谁想到包德威又闹了这一出,便将计就计了。 知道吗,进宫时皇上问你阿姐,剿杀了贼子想要什么赏赐。在他眼里,包德威是反贼。” “他只是想要威名,想要包浔嫁的好,这居然能算反贼?” 疑心病重的已经无可救药了。 “可他这般多疑,而且曾经还对阿姐没有好意,阿姐掌执宿卫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出入宫廷就等于经常出现在皇上跟前儿,他要是图谋不轨怎么办? 哪怕阿姐武功高强,可拒绝皇上就是抗旨,罪过更大。 “还记得丽妃吗?” 房星绵点头。 “她就是另一个你阿姐。” 房星绵一下就明白阿娘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丽妃之前不得宠,但她通过模仿阿姐得到了皇上的宠爱。 甚至哪怕在太后和皇上母子生嫌隙之时,她依旧能够两边不得罪信任和宠爱如旧,这个女人可真厉害。 “别担心旁的了,你不是跟宋始安购置田庄吗,进展如何了?” “还算顺利,我们采用的是商农集合的策略,在沿途的城镇内购置铺子,再以东家之名购置田庄。 如此一来就没人会怀疑大手笔购置田庄的人有问题,毕竟买得起铺子的财主买田庄又算得了什么。” 管琼微笑,心底里升起的却是无尽忧虑。 房渊自觉对先帝有愧,当年交给他的密旨没能公布天下,甚至他还给藏起来了。 如若当时在发生先太子弑君时就公布那道密旨,是不是先太子就不会含冤而死?弑君的真凶也能当即调查出来呢? 无论用什么理由为当时的自己辩解,其实都逃不过两个字,胆怯。 他胆怯于会牵累妻儿老小,故而藏起了密旨。又接受了教导柴珩的职责,自认为能将他教导成为一代明君。 但都失败了,至此悔不当初,所以便尽心弥补。 而他们整个房家也都上了同一条船,所幸是孩子们长大了,各有各的奇招,这反倒叫管琼放心了些。 “把护身符放好,不要摘下来也不要好奇的打开,不然就不灵了。” 房星绵扯了扯脖子上露出的一截红绳,“戴着呢。不过阿娘,这护身符也太大了。”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护身符。 “从大师那里求来的,不止你,我和你阿姐也都有。” 说着,管琼也扯了一下脖子上的红绳,显然护身符也掩盖在了衣服之下。 房星绵这才觉着平衡些,大家一起不舒服才行。 房家大小姐的事迹传遍全城,原本就崇拜她的一些小娘子们赞不绝口,但更多的就是风言风语和各种酸。 许箐儿她们跑到房家来找房星绵,但除了她之外其他小娘子都是为了得房星玉第一手消息的。 再同时抱怨一番风言风语的出处。 小娘子们得到消息的来源自然是闺中了,源头之处也很好查找,就是曾去包家看望包浔的人。 芸俏公主和季莲花她们。 芸俏算计柴喜被房星玉拦了一道,由此恨意颇深。 季莲花又被房星绵言语讥讽过,梁子结的深。 而包浔……显然她不知她爹是假死,大概是真把房星玉当做杀父仇人了。 却有小娘子摇手道:“包浔不是将阿玉姐视为杀父仇人,而是她爹去世她得守孝三年不能出嫁,由此才恨的。” 其余几人目瞪口呆,要不要这么没良心啊? “我还记得以前包浔说过她此生势必要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所以当时听闻宫里挑选太子妃时她很卖力的。 那么有志向的人,怎么忽然对淮阳王的二郎这么上心?连亡父悲情都放在了后头。” “对对,我也记得。那时整天传出阿绵不思进取被罚跪祠堂的传闻,她还觉着自己太子妃之位稳了呢。” 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房星绵单手托腮,“是啊,她怎么忽然的对段家二郎情根深种了呢?” “长得好?”许箐儿道。 她嫌恶的扯了扯嘴角,长得有燕玥好? “刑州跟京城不一样,民风较为守旧,男子气概更甚。”又有小娘子猜测道。 房星绵连眉毛都嫌弃的挤到了一处去,有燕玥男子气概更甚吗? 段家三兄弟站在燕玥跟前儿,都被衬托的像痨病鬼似得。 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燕玥! 那么如若不是这些外在原因,包浔非要嫁段岐的原因就还是源头上,她依旧想做最尊贵的女人。 可段家如何给她最尊贵呢? 她瞳孔都跟着一震,联想到梦中预警里皇上要杀段家来看,他们真的要造反。 不对,造反风险太大,如若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头,譬如柴氏血脉什么的,除掉皇上就能顺利继位。 但段家…… 房星绵记得段家在前朝时便是刑州有名的富商,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段家算是比较慧眼识人的选择了支持先帝。 提供军饷、粮草等,最后换来了爵位。 商人所求无非利益,有了爵位后自然想要更密切的联系,那就是儿女联姻。 不说先太子当时已有太子妃,就是商贾出身之女也够不上嫁给太子,然后便嫁了成王。 眯起眼睛仔细回想那场梦中预警,抛掉最让她痛彻心扉的全家惨死情节,回忆那些看似无足轻重的点点滴滴…… 想起来了,皇后曾看似随意的念叨过,说太后对自己的夫君没有男女爱意,因为当时她原本要嫁给武侯大将军柴元忠。 跟平阳王一样都是柴氏旁支,辈分上他是先帝的侄子。 但很不幸没等履行婚约便战死了。 如果他有儿子,那也算柴氏血脉,太后跟他…… 第86章 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燕玥 阿娘和阿姐有点儿邪门,但阿姐白天还说想做将军呢,这也算迈出一步了。 尽管,这一步跨出去危机和麻烦并存。 不过房星玉干脆利落且毫无畏惧,她至今为止头发还没长多长呢,但一看她就知她胆子比个子还长。 看着阿姐离开,房星绵止不住担忧。 先不说包德威的原部下会如何,就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欺生之事总有发生,再说阿姐还是个女子。 唉,越想越担忧。 倒是管琼心态平和,“别担心,你阿姐会很快融入的。” 看阿绵还用那种眼神儿看自己,管琼叹了口气,低声道:“原本她便想入武职,但这当下情境正途无法走只能投机取巧。 原想走教训段家子弟这条捷径,皇上必然会注意到。谁想到包德威又闹了这一出,便将计就计了。 知道吗,进宫时皇上问你阿姐,剿杀了贼子想要什么赏赐。在他眼里,包德威是反贼。” “他只是想要威名,想要包浔嫁的好,这居然能算反贼?” 疑心病重的已经无可救药了。 “可他这般多疑,而且曾经还对阿姐没有好意,阿姐掌执宿卫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出入宫廷就等于经常出现在皇上跟前儿,他要是图谋不轨怎么办? 哪怕阿姐武功高强,可拒绝皇上就是抗旨,罪过更大。 “还记得丽妃吗?” 房星绵点头。 “她就是另一个你阿姐。” 房星绵一下就明白阿娘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丽妃之前不得宠,但她通过模仿阿姐得到了皇上的宠爱。 甚至哪怕在太后和皇上母子生嫌隙之时,她依旧能够两边不得罪信任和宠爱如旧,这个女人可真厉害。 “别担心旁的了,你不是跟宋始安购置田庄吗,进展如何了?” “还算顺利,我们采用的是商农集合的策略,在沿途的城镇内购置铺子,再以东家之名购置田庄。 如此一来就没人会怀疑大手笔购置田庄的人有问题,毕竟买得起铺子的财主买田庄又算得了什么。” 管琼微笑,心底里升起的却是无尽忧虑。 房渊自觉对先帝有愧,当年交给他的密旨没能公布天下,甚至他还给藏起来了。 如若当时在发生先太子弑君时就公布那道密旨,是不是先太子就不会含冤而死?弑君的真凶也能当即调查出来呢? 无论用什么理由为当时的自己辩解,其实都逃不过两个字,胆怯。 他胆怯于会牵累妻儿老小,故而藏起了密旨。又接受了教导柴珩的职责,自认为能将他教导成为一代明君。 但都失败了,至此悔不当初,所以便尽心弥补。 而他们整个房家也都上了同一条船,所幸是孩子们长大了,各有各的奇招,这反倒叫管琼放心了些。 “把护身符放好,不要摘下来也不要好奇的打开,不然就不灵了。” 房星绵扯了扯脖子上露出的一截红绳,“戴着呢。不过阿娘,这护身符也太大了。”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护身符。 “从大师那里求来的,不止你,我和你阿姐也都有。” 说着,管琼也扯了一下脖子上的红绳,显然护身符也掩盖在了衣服之下。 房星绵这才觉着平衡些,大家一起不舒服才行。 房家大小姐的事迹传遍全城,原本就崇拜她的一些小娘子们赞不绝口,但更多的就是风言风语和各种酸。 许箐儿她们跑到房家来找房星绵,但除了她之外其他小娘子都是为了得房星玉第一手消息的。 再同时抱怨一番风言风语的出处。 小娘子们得到消息的来源自然是闺中了,源头之处也很好查找,就是曾去包家看望包浔的人。 芸俏公主和季莲花她们。 芸俏算计柴喜被房星玉拦了一道,由此恨意颇深。 季莲花又被房星绵言语讥讽过,梁子结的深。 而包浔……显然她不知她爹是假死,大概是真把房星玉当做杀父仇人了。 却有小娘子摇手道:“包浔不是将阿玉姐视为杀父仇人,而是她爹去世她得守孝三年不能出嫁,由此才恨的。” 其余几人目瞪口呆,要不要这么没良心啊? “我还记得以前包浔说过她此生势必要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所以当时听闻宫里挑选太子妃时她很卖力的。 那么有志向的人,怎么忽然对淮阳王的二郎这么上心?连亡父悲情都放在了后头。” “对对,我也记得。那时整天传出阿绵不思进取被罚跪祠堂的传闻,她还觉着自己太子妃之位稳了呢。” 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房星绵单手托腮,“是啊,她怎么忽然的对段家二郎情根深种了呢?” “长得好?”许箐儿道。 她嫌恶的扯了扯嘴角,长得有燕玥好? “刑州跟京城不一样,民风较为守旧,男子气概更甚。”又有小娘子猜测道。 房星绵连眉毛都嫌弃的挤到了一处去,有燕玥男子气概更甚吗? 段家三兄弟站在燕玥跟前儿,都被衬托的像痨病鬼似得。 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燕玥! 那么如若不是这些外在原因,包浔非要嫁段岐的原因就还是源头上,她依旧想做最尊贵的女人。 可段家如何给她最尊贵呢? 她瞳孔都跟着一震,联想到梦中预警里皇上要杀段家来看,他们真的要造反。 不对,造反风险太大,如若有个名正言顺的名头,譬如柴氏血脉什么的,除掉皇上就能顺利继位。 但段家…… 房星绵记得段家在前朝时便是刑州有名的富商,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段家算是比较慧眼识人的选择了支持先帝。 提供军饷、粮草等,最后换来了爵位。 商人所求无非利益,有了爵位后自然想要更密切的联系,那就是儿女联姻。 不说先太子当时已有太子妃,就是商贾出身之女也够不上嫁给太子,然后便嫁了成王。 眯起眼睛仔细回想那场梦中预警,抛掉最让她痛彻心扉的全家惨死情节,回忆那些看似无足轻重的点点滴滴…… 想起来了,皇后曾看似随意的念叨过,说太后对自己的夫君没有男女爱意,因为当时她原本要嫁给武侯大将军柴元忠。 跟平阳王一样都是柴氏旁支,辈分上他是先帝的侄子。 但很不幸没等履行婚约便战死了。 如果他有儿子,那也算柴氏血脉,太后跟他…… 第87章 她哭了 猜到了,但没有证据,等同于胡思乱想。 但如果她这个猜想是对的,甚至段岐都敢透露给包浔继而让她心生一定要嫁他的坚定,就说明他们段家兄弟对这件事没有持着保守秘密的想法。 甚至他们还挺骄傲自豪,且非常有信心,一点儿不惧一旦被皇上知道了会是什么下场。 想来在他们心里,太后无所不能,能够掣肘皇上。 不过也是,皇上唯有的两个儿子一个被废至今圈禁,一个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 膝下再无可用子嗣,他们三兄弟又正值大好年华,嚣张正常。 只不过,没隔两天,齐王放出来的消息就传开了。 食邑没恢复,但得了自由身,可见他之前跟庶舅小娘瞎扯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沈家被折腾的男丁丢官职,女郎没人娶,之前订婚的都退了。 沈老夫人也缠绵病榻,据说是被沈三娘诅咒的。 李家的四郎被外甥戴了绿帽子,连家门都不出。 不过从柴逊被安全的放出来就看得出李家仍旧是绝对拥护他的,至于他做出那等下作事不算错误。 柴逊是男人,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得错,算错误吗? 不算。 至于沈三娘,一个小娘死了就死了,再说她本来也该死。 她若不勾引,柴逊岂能上钩? 一直被关起来的柴珩得知了柴逊自由的消息,本就被阴霾覆盖的双眼更是席卷上一层狂躁。 脸和颈上还残留着当时被皇上抽过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我还得等多久?”话落,狠狠地把桌面上的茶具卷到地上去摔了个粉碎。 江竹已经习惯主子动不动的狂躁了,先叫小太监进来把满地碎片收拾下去,关上门之后才开口。 “殿下再等等,皇后娘娘现如今被盯得紧,上国柱的人与娘娘联系不易需费些周折。 不过娘娘这回传来的口信说,齐王会被放出来并非是因为皇上要立储,是要他与段家三兄弟狗咬狗。” 柴珩皱起眉头,“段家?一窝竖子也敢到京城横行了。” “娘娘认为奇怪之处就在于此,他们行事离不开太后的意思。自到了京城恍似回家一般,取而代之之意已不加掩饰……” 柴珩分析不出其中蹊跷,他只焦急于从这里出去。 他要一雪前耻,大杀四方,把所有不服从他背弃他的人都杀了。 还要坐上皇位,成为天下之主。 “房星绵呢?说了半天没提到她,可是寻了下家?” 没错,他始终紧盯那小丫头的动向。 她是带头背叛他的那个人,他必须让她付出代价。 就算她嫁人了,他也会把她抢回来杀了她的夫君,之后关起来日夜折磨。 在权势跟前儿,小聪明算个什么! 狂躁之下的柴珩并没有看到江竹眉头抽动了一下,只听他禀报,“回殿下,并无人登房家大门提亲,只有土浑王子和鲁与她走的近,但并没有谈及婚嫁。” “呵!她是被那条疯狗盯上了?还是自甘堕落要跟个蛮夷?” 江竹摇头,“应是土浑王子单方面纠缠。” “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曾经是孤的,所以没人敢要她。” 江竹没言语,柴珩这才看向他,笼罩阴霾的眸子里满是审视,“孤说的不对?” “殿下说的是,房二小姐与殿下青梅竹马满城皆知。” 柴珩却嗤笑了一声,“青梅竹马……” 柴逊重获自由,居然搞得还挺高调的。 原本就与他交好的权贵子弟张罗着给他接风,定在了平康坊,那里新来了一批最美艳的胡姬。 而柴逊还下帖子邀了燕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之前折那一回,燕玥立了多大的功劳。 燕玥没理由推拒,进了平康坊他就是那道最耀眼的光,胡姬们争相的往他身上扑。 同行的公子们哈哈笑,笑胡姬们不知百克的名声,若是知道了看她们还敢往上扑不。 燕玥背着手凤眸含笑,对于扑上来的胡姬不伸手不推拒,风流倜傥的人渣味儿浓浓的。 巧的是和鲁就在这儿,透过半扇窗都瞧见了。 待他们进了雅间吆五喝六,和鲁又悄咪咪的移到能瞧见的位置继续窥视。 那柴逊他极为厌恶,装高雅装满腹诗书,跟这大晋的皇帝如出一辙。 他盯着燕玥,见他身边跪坐了个衣衫都要掉下去的胡姬,给他倒酒给他喂水果,一只手还往他腿上摸。 和鲁眯起眼睛,嘴里发出小声的幸灾乐祸的嘘声。 随后转身就走了。 燕玥淡淡的把腿挪了下位置,那胡姬的手摸了个空悻悻收回,只得继续倒酒。 他也没多余的心思注意旁边儿的人,而是在盯着柴逊。 柴逊讲述了一下自己被关闭门思过的心里路程,颇为感慨的样子。 但言语之间透露出他是昨日忽然被皇上召见了,皇上并没有怪责他,而是迫于太后的压力不得不惩治他。 并且皇上还很心疼他,毕竟他现在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了。 话外之音便是,皇上把储君之位许给他了。 燕玥垂眸遮住眼底的笑,矛盾转移驭狗咬狗这一招使得好,柴逊很快就会报被算计之仇了。 和鲁光明正大的来到房府外,告诉门房他要见房星绵,就等在府外。 府里的人是听说土浑王子缠上他们家二小姐了,谁想到这胆大包天缠到家门口来了。 又不能赶走他,不止身份地位,他还是条人人都知道疯狗。 没办法,门房只得快速去通传。 房星绵正埋在书海之中呢,听说和鲁来找她也一诧。 云钗和玉桐陪同她一块儿出来,两个丫头站在台阶上,她则朝着和鲁走去。 “这个时辰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转过身,和鲁垂眸看她。 小小的一个好像一巴掌就能给她打到城外去,杏眼圆圆的还有些红血丝,更像兔子了。 大概是因为她微微发红的眼睛,他心里有那么一瞬想着算了。 但他本来就是来使坏的,来都来了,岂能算了? 于是抱着双臂幸灾乐祸道:“我刚从平康坊过来,在那儿碰见燕世子了。 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他在狎妓!” 说完,就见房星绵愣愣的看着他,眼圈儿迅速的凝聚了一层的水雾。 她哭了! 第87章 她哭了 猜到了,但没有证据,等同于胡思乱想。 但如果她这个猜想是对的,甚至段岐都敢透露给包浔继而让她心生一定要嫁他的坚定,就说明他们段家兄弟对这件事没有持着保守秘密的想法。 甚至他们还挺骄傲自豪,且非常有信心,一点儿不惧一旦被皇上知道了会是什么下场。 想来在他们心里,太后无所不能,能够掣肘皇上。 不过也是,皇上唯有的两个儿子一个被废至今圈禁,一个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 膝下再无可用子嗣,他们三兄弟又正值大好年华,嚣张正常。 只不过,没隔两天,齐王放出来的消息就传开了。 食邑没恢复,但得了自由身,可见他之前跟庶舅小娘瞎扯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沈家被折腾的男丁丢官职,女郎没人娶,之前订婚的都退了。 沈老夫人也缠绵病榻,据说是被沈三娘诅咒的。 李家的四郎被外甥戴了绿帽子,连家门都不出。 不过从柴逊被安全的放出来就看得出李家仍旧是绝对拥护他的,至于他做出那等下作事不算错误。 柴逊是男人,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得错,算错误吗? 不算。 至于沈三娘,一个小娘死了就死了,再说她本来也该死。 她若不勾引,柴逊岂能上钩? 一直被关起来的柴珩得知了柴逊自由的消息,本就被阴霾覆盖的双眼更是席卷上一层狂躁。 脸和颈上还残留着当时被皇上抽过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我还得等多久?”话落,狠狠地把桌面上的茶具卷到地上去摔了个粉碎。 江竹已经习惯主子动不动的狂躁了,先叫小太监进来把满地碎片收拾下去,关上门之后才开口。 “殿下再等等,皇后娘娘现如今被盯得紧,上国柱的人与娘娘联系不易需费些周折。 不过娘娘这回传来的口信说,齐王会被放出来并非是因为皇上要立储,是要他与段家三兄弟狗咬狗。” 柴珩皱起眉头,“段家?一窝竖子也敢到京城横行了。” “娘娘认为奇怪之处就在于此,他们行事离不开太后的意思。自到了京城恍似回家一般,取而代之之意已不加掩饰……” 柴珩分析不出其中蹊跷,他只焦急于从这里出去。 他要一雪前耻,大杀四方,把所有不服从他背弃他的人都杀了。 还要坐上皇位,成为天下之主。 “房星绵呢?说了半天没提到她,可是寻了下家?” 没错,他始终紧盯那小丫头的动向。 她是带头背叛他的那个人,他必须让她付出代价。 就算她嫁人了,他也会把她抢回来杀了她的夫君,之后关起来日夜折磨。 在权势跟前儿,小聪明算个什么! 狂躁之下的柴珩并没有看到江竹眉头抽动了一下,只听他禀报,“回殿下,并无人登房家大门提亲,只有土浑王子和鲁与她走的近,但并没有谈及婚嫁。” “呵!她是被那条疯狗盯上了?还是自甘堕落要跟个蛮夷?” 江竹摇头,“应是土浑王子单方面纠缠。” “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曾经是孤的,所以没人敢要她。” 江竹没言语,柴珩这才看向他,笼罩阴霾的眸子里满是审视,“孤说的不对?” “殿下说的是,房二小姐与殿下青梅竹马满城皆知。” 柴珩却嗤笑了一声,“青梅竹马……” 柴逊重获自由,居然搞得还挺高调的。 原本就与他交好的权贵子弟张罗着给他接风,定在了平康坊,那里新来了一批最美艳的胡姬。 而柴逊还下帖子邀了燕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之前折那一回,燕玥立了多大的功劳。 燕玥没理由推拒,进了平康坊他就是那道最耀眼的光,胡姬们争相的往他身上扑。 同行的公子们哈哈笑,笑胡姬们不知百克的名声,若是知道了看她们还敢往上扑不。 燕玥背着手凤眸含笑,对于扑上来的胡姬不伸手不推拒,风流倜傥的人渣味儿浓浓的。 巧的是和鲁就在这儿,透过半扇窗都瞧见了。 待他们进了雅间吆五喝六,和鲁又悄咪咪的移到能瞧见的位置继续窥视。 那柴逊他极为厌恶,装高雅装满腹诗书,跟这大晋的皇帝如出一辙。 他盯着燕玥,见他身边跪坐了个衣衫都要掉下去的胡姬,给他倒酒给他喂水果,一只手还往他腿上摸。 和鲁眯起眼睛,嘴里发出小声的幸灾乐祸的嘘声。 随后转身就走了。 燕玥淡淡的把腿挪了下位置,那胡姬的手摸了个空悻悻收回,只得继续倒酒。 他也没多余的心思注意旁边儿的人,而是在盯着柴逊。 柴逊讲述了一下自己被关闭门思过的心里路程,颇为感慨的样子。 但言语之间透露出他是昨日忽然被皇上召见了,皇上并没有怪责他,而是迫于太后的压力不得不惩治他。 并且皇上还很心疼他,毕竟他现在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了。 话外之音便是,皇上把储君之位许给他了。 燕玥垂眸遮住眼底的笑,矛盾转移驭狗咬狗这一招使得好,柴逊很快就会报被算计之仇了。 和鲁光明正大的来到房府外,告诉门房他要见房星绵,就等在府外。 府里的人是听说土浑王子缠上他们家二小姐了,谁想到这胆大包天缠到家门口来了。 又不能赶走他,不止身份地位,他还是条人人都知道疯狗。 没办法,门房只得快速去通传。 房星绵正埋在书海之中呢,听说和鲁来找她也一诧。 云钗和玉桐陪同她一块儿出来,两个丫头站在台阶上,她则朝着和鲁走去。 “这个时辰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转过身,和鲁垂眸看她。 小小的一个好像一巴掌就能给她打到城外去,杏眼圆圆的还有些红血丝,更像兔子了。 大概是因为她微微发红的眼睛,他心里有那么一瞬想着算了。 但他本来就是来使坏的,来都来了,岂能算了? 于是抱着双臂幸灾乐祸道:“我刚从平康坊过来,在那儿碰见燕世子了。 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他在狎妓!” 说完,就见房星绵愣愣的看着他,眼圈儿迅速的凝聚了一层的水雾。 她哭了! 第88章 以后你说的话我一句不信 一看她泪盈于睫,和鲁坏坏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两只手也放下来挺直了脊背,“哎你……我……” 他结巴了一会儿,最后败下阵来叹了口气,“逗你的,我没看到他动手动脚,是那些胡姬往他身上扑。” 话音刚落下,就见房星绵嘿嘿一笑,什么眼泪通通不见,小表情还坏坏的。 “我就知道你是来使坏的,你骗我,我也得骗你。 没想到啊,堂堂和鲁王子居然害怕女人的眼泪!” “你……” 和鲁要气死了,居然被她骗了。 小东西,演技还挺好,眼泪说来就来! “哼,以后再也不信你了。” 房星绵眉毛一挑,“彼此彼此,你以后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没讨到便宜,和鲁气哄哄的走了。 她对着他背影踹了一脚,想当然踹空。 天天想着使坏,见不得别人开心。若不是因为知道他儿时的凄惨,她真会跟他绝交! 回府,全程围观的云钗和玉桐都忍不住歪头看她。 “你们俩偷看什么呢?”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和鲁王子虽说坏坏的,但他说的事儿可能是真的。” “是啊,大晚上的去平康坊不都是为了狎妓吗?” “小姐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生气的吗?” “基本上这个时辰去的,都是风流一夜……” 她们又不是不知道,那里有最美艳的胡姬,曾经还发生过贵公子为了争夺最美胡姬的第一夜大打出手,头破血流的。 反正,去那地儿的没好人。 房星绵分别看了看她们俩,“你们跟和鲁一样奇怪,他燕玥去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世上美好之物多着呢,既然存在,旁人心生向往那不是太正常了吗。” 两个丫头迷迷糊糊的对视了一眼,但很快就明白了。 “咱家小姐也常去平康坊,云钗你怎么能说去那里玩儿不好呢?” “小的错了,夜间去平康坊的人肯定都是有正事,不是为了看不穿衣裳的舞伎!” 房星绵立时动手挠她们俩,两个丫头嘻嘻哈哈的躲。 闹过之后继续埋头书海,她好像根本就忘记了这一茬儿。 但真的忘记了吗?并没有。 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喜欢,但就像云钗和玉桐说的,她自己都偷偷往那儿跑呢,有什么立场说别人? 遂甩甩头,把杂乱的想法全部抛掉,继续翻看从城内各个书局寻来的法宝。 全部都是没有武功的人如何自保的法子,千奇百怪,但她觉着有用。 一直熬到阿姐下值回家来,她匆匆的跑去看望。 房星玉看起来很好,一身黑色的软甲,因为头发没有长出来但千牛卫得戴帽子,所以就都给遮住了。 她看起来像个清隽的年轻后生,就是相较于别的千牛卫矮一些瘦一些。 “阿姐,今日没人为难你?” 她摇了摇头,“都忙着呢,没人有时间排挤旁人。” “那就好,我一想起来就提心吊胆。” 房星玉换了衣服洗漱了一番,这才回到桌边坐下,“今日我大致把皇城外围的地形摸清楚了,过阵子皇宫也都能摸清楚。 这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又不是为了跟那些人称兄道弟才要入武职的,别担心了。” 听阿姐这样说,房星绵也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她,房星玉忽的又笑了,“其实自从回来后我始终都觉着不适应,大概在桃花庵长大已经适应了那种生活。 是阿绵你一直努力的陪着我适应,去哪儿都拉着我,才让我觉着有家和家人挺好的。 正因为此,我才决定做我能做之事不能再让你总惦记着保护我了。 答应我,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要以保全自己为重。” 阿姐忽然说了这么多话,让房星绵愣了一会儿。 但又很开心阿姐愿意跟她敞开心扉,遂笑着点头,“好,我答应阿姐。” 房星绵放心的回去了,房星玉把戴在自己脖子上的圆筒护身符拿了出来。 先帝密旨…… 这个消息迟早要放出来,届时在先帝去世前去单独面见过先帝的人都会成为携带密旨的嫌疑人。 那时皇上肯定会宁杀错不放过。 而房家,最可能带着密旨逃窜的就是自己,能够吸引大部分火力。 包德威下葬了,因为没有公布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所以城里百姓都以为是生了急病。 知情的人倒也有说的,可也只能在私下里说说。 送葬的队伍并不是很隆重,沿途鲜少的有人围观。 包浔没有出现,不知是因为中毒身体撑不住还是别的原因,只有庶出的儿女还有包德威的阿弟带着儿子。 队伍慢慢过去了,一家小小的茶铺里一个穿着白衫学子模样的年轻人走到窗边。 看了一眼旁边也穿着布衫戴着斗笠,胡须都刮干净的男人道:“亲眼见了自己的送葬队伍,也该启程了。” 没错,这就是包德威。 “好,这便启程。” “可是仍旧心有牵挂?” “秦公子说笑了,昨晚已与母亲告别,至于妻儿……有母亲在会庇护好他们的,已无牵挂。” 秦公子闻言笑了笑,抬手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把包德威送到一辆驴车上,驾车的还是个驼背的老人家,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走了。 秦公子目送到看不见为止,绕到主街上往回走,忽的听到前方传来女子惊讶的一声,“秦郎?” 抬眼看过去,只见是那个以为自己很穷又郁郁不得志,所以想法子接济他又不停鼓励他的小娘子。 房星绵站在许箐儿旁边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略略唏嘘,这就是她许箐箐的情郎啊! 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来,但看他穿着寒门学子都常穿的那种布衫,看起来确实家境不太好。 样貌倒是清秀,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走近,许箐儿很高兴的样子。 房星绵也忽然发现自己这姐妹当真是不一般,她见着心上人不带害羞的。 明明跟自己说起秦郎时还面带羞色呢,可现在大大方方的,极其坦然。 她忽然对许箐箐生出敬佩之情来,她的姐妹真是条汉子! 第88章 以后你说的话我一句不信 一看她泪盈于睫,和鲁坏坏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两只手也放下来挺直了脊背,“哎你……我……” 他结巴了一会儿,最后败下阵来叹了口气,“逗你的,我没看到他动手动脚,是那些胡姬往他身上扑。” 话音刚落下,就见房星绵嘿嘿一笑,什么眼泪通通不见,小表情还坏坏的。 “我就知道你是来使坏的,你骗我,我也得骗你。 没想到啊,堂堂和鲁王子居然害怕女人的眼泪!” “你……” 和鲁要气死了,居然被她骗了。 小东西,演技还挺好,眼泪说来就来! “哼,以后再也不信你了。” 房星绵眉毛一挑,“彼此彼此,你以后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没讨到便宜,和鲁气哄哄的走了。 她对着他背影踹了一脚,想当然踹空。 天天想着使坏,见不得别人开心。若不是因为知道他儿时的凄惨,她真会跟他绝交! 回府,全程围观的云钗和玉桐都忍不住歪头看她。 “你们俩偷看什么呢?”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和鲁王子虽说坏坏的,但他说的事儿可能是真的。” “是啊,大晚上的去平康坊不都是为了狎妓吗?” “小姐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生气的吗?” “基本上这个时辰去的,都是风流一夜……” 她们又不是不知道,那里有最美艳的胡姬,曾经还发生过贵公子为了争夺最美胡姬的第一夜大打出手,头破血流的。 反正,去那地儿的没好人。 房星绵分别看了看她们俩,“你们跟和鲁一样奇怪,他燕玥去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世上美好之物多着呢,既然存在,旁人心生向往那不是太正常了吗。” 两个丫头迷迷糊糊的对视了一眼,但很快就明白了。 “咱家小姐也常去平康坊,云钗你怎么能说去那里玩儿不好呢?” “小的错了,夜间去平康坊的人肯定都是有正事,不是为了看不穿衣裳的舞伎!” 房星绵立时动手挠她们俩,两个丫头嘻嘻哈哈的躲。 闹过之后继续埋头书海,她好像根本就忘记了这一茬儿。 但真的忘记了吗?并没有。 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喜欢,但就像云钗和玉桐说的,她自己都偷偷往那儿跑呢,有什么立场说别人? 遂甩甩头,把杂乱的想法全部抛掉,继续翻看从城内各个书局寻来的法宝。 全部都是没有武功的人如何自保的法子,千奇百怪,但她觉着有用。 一直熬到阿姐下值回家来,她匆匆的跑去看望。 房星玉看起来很好,一身黑色的软甲,因为头发没有长出来但千牛卫得戴帽子,所以就都给遮住了。 她看起来像个清隽的年轻后生,就是相较于别的千牛卫矮一些瘦一些。 “阿姐,今日没人为难你?” 她摇了摇头,“都忙着呢,没人有时间排挤旁人。” “那就好,我一想起来就提心吊胆。” 房星玉换了衣服洗漱了一番,这才回到桌边坐下,“今日我大致把皇城外围的地形摸清楚了,过阵子皇宫也都能摸清楚。 这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又不是为了跟那些人称兄道弟才要入武职的,别担心了。” 听阿姐这样说,房星绵也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她,房星玉忽的又笑了,“其实自从回来后我始终都觉着不适应,大概在桃花庵长大已经适应了那种生活。 是阿绵你一直努力的陪着我适应,去哪儿都拉着我,才让我觉着有家和家人挺好的。 正因为此,我才决定做我能做之事不能再让你总惦记着保护我了。 答应我,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要以保全自己为重。” 阿姐忽然说了这么多话,让房星绵愣了一会儿。 但又很开心阿姐愿意跟她敞开心扉,遂笑着点头,“好,我答应阿姐。” 房星绵放心的回去了,房星玉把戴在自己脖子上的圆筒护身符拿了出来。 先帝密旨…… 这个消息迟早要放出来,届时在先帝去世前去单独面见过先帝的人都会成为携带密旨的嫌疑人。 那时皇上肯定会宁杀错不放过。 而房家,最可能带着密旨逃窜的就是自己,能够吸引大部分火力。 包德威下葬了,因为没有公布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所以城里百姓都以为是生了急病。 知情的人倒也有说的,可也只能在私下里说说。 送葬的队伍并不是很隆重,沿途鲜少的有人围观。 包浔没有出现,不知是因为中毒身体撑不住还是别的原因,只有庶出的儿女还有包德威的阿弟带着儿子。 队伍慢慢过去了,一家小小的茶铺里一个穿着白衫学子模样的年轻人走到窗边。 看了一眼旁边也穿着布衫戴着斗笠,胡须都刮干净的男人道:“亲眼见了自己的送葬队伍,也该启程了。” 没错,这就是包德威。 “好,这便启程。” “可是仍旧心有牵挂?” “秦公子说笑了,昨晚已与母亲告别,至于妻儿……有母亲在会庇护好他们的,已无牵挂。” 秦公子闻言笑了笑,抬手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把包德威送到一辆驴车上,驾车的还是个驼背的老人家,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走了。 秦公子目送到看不见为止,绕到主街上往回走,忽的听到前方传来女子惊讶的一声,“秦郎?” 抬眼看过去,只见是那个以为自己很穷又郁郁不得志,所以想法子接济他又不停鼓励他的小娘子。 房星绵站在许箐儿旁边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略略唏嘘,这就是她许箐箐的情郎啊! 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来,但看他穿着寒门学子都常穿的那种布衫,看起来确实家境不太好。 样貌倒是清秀,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走近,许箐儿很高兴的样子。 房星绵也忽然发现自己这姐妹当真是不一般,她见着心上人不带害羞的。 明明跟自己说起秦郎时还面带羞色呢,可现在大大方方的,极其坦然。 她忽然对许箐箐生出敬佩之情来,她的姐妹真是条汉子! 第89章 哪个王八蛋告诉她的 房星绵静静地围观姐妹为爱做导师的模样,觉着自己好像头一天认识她。 从各个方位去激励她的秦郎,但言辞用的很妙,不会让听着的人觉着有压力不说,还挺幽默风趣的。 再就是关心他生活方面可有困难,但不会直言自己接济他。 说自己正琢磨柜坊生意,但又跟市面上的柜坊不一样,她不借贷给做生意的人,而是借贷给勤奋上进的学子。 待学子功成名就,她再连本带利的收回。 房星绵用食指挠了挠额角,这胡扯的借口自己都不信,要是这个姓秦的信了,就证明他不是好东西。 许箐儿说完,只见那秦公子笑了笑,“许小姐很有头脑和眼光,我觉着你做这个买卖一定会成功的。” “若你需要随时找我哦。” “好。” 说完后就这样分开了。 房星绵立即意味深长的盯着许箐儿看,她这会儿也开始害羞了,脸都红了。 “原来一直跟我交好的那个许箐箐是假的呀,今儿才见到了你的真面目。 那么有钱,怎么不接济一下姐妹我?” 许箐儿立即推她,“我没有钱。” “跟姐妹就是没钱,跟心上人就是有钱?许箐箐,你变了!” 房星绵好受伤。 许箐儿不承认自己变了,拖着她赶紧走,一边小声的说自己这么多次拐弯抹角想了多种办法想帮他,但他都没答应。 她就想他自尊心可能是太重了,她就只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法来。 可显然这次的方法又失败了。 “兴许他就不缺钱呢!虽说他穿着挺普通的,但没准儿他就是不喜欢把钱花在打扮自己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他把更多的钱财和精力都用在了正事上,所以外在寒酸了些。” “是吗?” 许箐儿存疑,但仔细一想可能真像房绵绵说的那样呢。 房星绵嘴动了动,很想告诉许箐儿那个男人没那么简单。 只是看他刚刚回话时那滴水不露的样子,就知不是什么一心向学的学子。 但看他眼神儿还算清正,看许箐儿时一直觉着她挺可爱的想笑不敢笑,暂时看不出有歹意来。 再说本是许箐儿更热烈一些,自己要是说一通泼冷水的话,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两个人带着四个侍女一路走到了吐蕃人开的宝物铺子,精心挑选造型奇异风格独特的玩意儿,过几日元龄长公主的生辰。 元龄长公主最喜欢操办各种宴会,春日宴便是她主办的。 今年若不是太后主张办了端午宴,她肯定也会在自己的煦园张罗的。 京城里各家的公子、女郎全都收到了帖子,哪怕人不去礼物也得去。 长公主什么都不缺,所以大家都喜欢购置新奇的玩意儿送她开心。 正如探宝一般挑着呢,一个只卸下了身上金甲的人进来了。 “店家,来取预定的立凤金钗。” 听着声音,房星绵歪头去看,张礼。 有人盯着自己张礼敏锐的察觉到,看过去,没想到跟房二小姐四目相对。 “二小姐?真巧。” “是挺巧的。中郎将在这儿预定了金钗?不知是送给何人啊。” 张礼立即摇手,“不是在下,是将军。” 说完猛觉着描述的不准确,继续补道:“长公主生辰,将军预定的生辰礼。” 正好店家把硕大的锦盒拿出来了,张礼立即邀请房星绵过来查验一下。 许箐儿和云钗她们也一同围过来看,盒子一打开几个小娘子眼睛都被耀的花了一瞬。 这金钗是吐蕃风格,以松石和耀眼的纯金打造而成,整体是开屏的孔雀。 做工之精,叫人忍不住赞一声好,匠人的手艺绝了。 跟泱泱大晋比算不上顶好,可论风格和做工大概是这铺子里最值钱的了。 “二小姐觉着如何?”张礼笑问。 房星绵点点头,“你们将军眼光很好,这金钗十分适合长公主。” 但凡换个年纪小的,可撑不起这金钗的华贵来。 张礼笑笑,又觉着是不是该问问房二小姐喜欢什么,打探出来了回去告诉将军。 还没等他说话呢,笑盈盈的少女忽的道:“来取如此重要之物他没亲自来,想必是昨晚在平康坊累着了。” “嗯?二小姐怎知将军昨夜宿在平康坊?” 房星绵眉头动了动,好家伙,他昨晚住在那儿的? 许箐儿她们几个也神情微变。 “就是凑巧知道了。中郎将快回,别耽误了正事。” 几个小娘子又回去挑选了,张礼站在那儿欲言又止,想解释什么但由他来解释算什么? 再说,他也有点儿怀疑从不夜宿那种地方的将军是不是做了什么?今早他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气到了廨署,把身上的袍子扒掉说扔了。 自己出于好奇随口问了一句在何处沾了这么重的味儿? 他说平康坊。 啧,自己干嘛多嘴问? 还有刚刚怎么反应就不快一点儿呢? 廨署,燕玥亦是刚刚回来。 垂着眼帘遮住眼底阴冷之气,一点一点把手指上的血渍洗掉。 张礼敲门进来,吸了吸鼻子,“血味儿?” 抬眼看他,燕玥似乎很无语,“你那是狗鼻子吗?不如跟阿黄做兄弟去。” 若是往时张礼肯定回嘴玩笑,这回却是一脸悔恨之色,“就是,我的鼻子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灵? 惹了大祸了!” 燕玥扬起眉尾,示意他展开说说,说出来惹了什么祸让自己也开心开心。 张礼先把锦盒在桌上放好,这才道:“我刚刚代将军取这东西时不巧碰见了房二小姐。” “嗯?” 他凤眸都睁大了几分,运气这么好?早知道自己去了。 “将军您先别高兴,坏事在后头呢。 房二小姐知道您昨晚夜宿平康坊的事儿了!属下发誓,绝不是我说的,看起来她好像昨晚就知道了。 我……我也不知道您昨晚在平康坊都做什么了,就没代您解释,您自己去解释。” 燕玥:“……” 看将军僵住的表情,张礼又不忍劝道:“房二小姐说这事儿时是笑着的,兴许没在意。” “……” 这句还不如不说! 所以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告诉她的? 第89章 哪个王八蛋告诉她的 房星绵静静地围观姐妹为爱做导师的模样,觉着自己好像头一天认识她。 从各个方位去激励她的秦郎,但言辞用的很妙,不会让听着的人觉着有压力不说,还挺幽默风趣的。 再就是关心他生活方面可有困难,但不会直言自己接济他。 说自己正琢磨柜坊生意,但又跟市面上的柜坊不一样,她不借贷给做生意的人,而是借贷给勤奋上进的学子。 待学子功成名就,她再连本带利的收回。 房星绵用食指挠了挠额角,这胡扯的借口自己都不信,要是这个姓秦的信了,就证明他不是好东西。 许箐儿说完,只见那秦公子笑了笑,“许小姐很有头脑和眼光,我觉着你做这个买卖一定会成功的。” “若你需要随时找我哦。” “好。” 说完后就这样分开了。 房星绵立即意味深长的盯着许箐儿看,她这会儿也开始害羞了,脸都红了。 “原来一直跟我交好的那个许箐箐是假的呀,今儿才见到了你的真面目。 那么有钱,怎么不接济一下姐妹我?” 许箐儿立即推她,“我没有钱。” “跟姐妹就是没钱,跟心上人就是有钱?许箐箐,你变了!” 房星绵好受伤。 许箐儿不承认自己变了,拖着她赶紧走,一边小声的说自己这么多次拐弯抹角想了多种办法想帮他,但他都没答应。 她就想他自尊心可能是太重了,她就只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法来。 可显然这次的方法又失败了。 “兴许他就不缺钱呢!虽说他穿着挺普通的,但没准儿他就是不喜欢把钱花在打扮自己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他把更多的钱财和精力都用在了正事上,所以外在寒酸了些。” “是吗?” 许箐儿存疑,但仔细一想可能真像房绵绵说的那样呢。 房星绵嘴动了动,很想告诉许箐儿那个男人没那么简单。 只是看他刚刚回话时那滴水不露的样子,就知不是什么一心向学的学子。 但看他眼神儿还算清正,看许箐儿时一直觉着她挺可爱的想笑不敢笑,暂时看不出有歹意来。 再说本是许箐儿更热烈一些,自己要是说一通泼冷水的话,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两个人带着四个侍女一路走到了吐蕃人开的宝物铺子,精心挑选造型奇异风格独特的玩意儿,过几日元龄长公主的生辰。 元龄长公主最喜欢操办各种宴会,春日宴便是她主办的。 今年若不是太后主张办了端午宴,她肯定也会在自己的煦园张罗的。 京城里各家的公子、女郎全都收到了帖子,哪怕人不去礼物也得去。 长公主什么都不缺,所以大家都喜欢购置新奇的玩意儿送她开心。 正如探宝一般挑着呢,一个只卸下了身上金甲的人进来了。 “店家,来取预定的立凤金钗。” 听着声音,房星绵歪头去看,张礼。 有人盯着自己张礼敏锐的察觉到,看过去,没想到跟房二小姐四目相对。 “二小姐?真巧。” “是挺巧的。中郎将在这儿预定了金钗?不知是送给何人啊。” 张礼立即摇手,“不是在下,是将军。” 说完猛觉着描述的不准确,继续补道:“长公主生辰,将军预定的生辰礼。” 正好店家把硕大的锦盒拿出来了,张礼立即邀请房星绵过来查验一下。 许箐儿和云钗她们也一同围过来看,盒子一打开几个小娘子眼睛都被耀的花了一瞬。 这金钗是吐蕃风格,以松石和耀眼的纯金打造而成,整体是开屏的孔雀。 做工之精,叫人忍不住赞一声好,匠人的手艺绝了。 跟泱泱大晋比算不上顶好,可论风格和做工大概是这铺子里最值钱的了。 “二小姐觉着如何?”张礼笑问。 房星绵点点头,“你们将军眼光很好,这金钗十分适合长公主。” 但凡换个年纪小的,可撑不起这金钗的华贵来。 张礼笑笑,又觉着是不是该问问房二小姐喜欢什么,打探出来了回去告诉将军。 还没等他说话呢,笑盈盈的少女忽的道:“来取如此重要之物他没亲自来,想必是昨晚在平康坊累着了。” “嗯?二小姐怎知将军昨夜宿在平康坊?” 房星绵眉头动了动,好家伙,他昨晚住在那儿的? 许箐儿她们几个也神情微变。 “就是凑巧知道了。中郎将快回,别耽误了正事。” 几个小娘子又回去挑选了,张礼站在那儿欲言又止,想解释什么但由他来解释算什么? 再说,他也有点儿怀疑从不夜宿那种地方的将军是不是做了什么?今早他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气到了廨署,把身上的袍子扒掉说扔了。 自己出于好奇随口问了一句在何处沾了这么重的味儿? 他说平康坊。 啧,自己干嘛多嘴问? 还有刚刚怎么反应就不快一点儿呢? 廨署,燕玥亦是刚刚回来。 垂着眼帘遮住眼底阴冷之气,一点一点把手指上的血渍洗掉。 张礼敲门进来,吸了吸鼻子,“血味儿?” 抬眼看他,燕玥似乎很无语,“你那是狗鼻子吗?不如跟阿黄做兄弟去。” 若是往时张礼肯定回嘴玩笑,这回却是一脸悔恨之色,“就是,我的鼻子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灵? 惹了大祸了!” 燕玥扬起眉尾,示意他展开说说,说出来惹了什么祸让自己也开心开心。 张礼先把锦盒在桌上放好,这才道:“我刚刚代将军取这东西时不巧碰见了房二小姐。” “嗯?” 他凤眸都睁大了几分,运气这么好?早知道自己去了。 “将军您先别高兴,坏事在后头呢。 房二小姐知道您昨晚夜宿平康坊的事儿了!属下发誓,绝不是我说的,看起来她好像昨晚就知道了。 我……我也不知道您昨晚在平康坊都做什么了,就没代您解释,您自己去解释。” 燕玥:“……” 看将军僵住的表情,张礼又不忍劝道:“房二小姐说这事儿时是笑着的,兴许没在意。” “……” 这句还不如不说! 所以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