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弃妇:你马甲又掉了》 第一章 和离 新婚夜,夫君奉诏出征,连洞房都没来得及入。 三年后,夫君胜仗归来,居然连私生子都有了? 而且,一回来,便警告她这个正牌夫人不要为难个外室? “玉娘这些年,跟我在边关吃了不少苦,此次回来,你们好好相处。玉娘心思简单,不会与你争什么,你那些后宅手段,别用在她身上!” 李曜廷低沉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云薇抬起眼,略显诧异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三年征战沙场,昔日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早已蜕变为战功赫赫的将军。 初闻捷报时,云薇也心怀喜悦。 毕竟,这三年,她全盘操持府中诸事,就是为了解他后顾之忧,让他放心重振门楣。 可谁知道,这个男人三年不归家,一朝回来,便给了她个这么大的难堪? 陈玉娘! 这不是陈国公家的嫡女? 当年陈国公家获罪,满门流放至边关,可是京城一件大事! 所以,这才是他三年前连洞房都不入,直接领旨,连夜便收拾去了军营的真实目的? 他和陈玉娘早有私情?! 娶她,不过是个幌子? 那当年…… 云薇嘴角讽刺地勾起。 “陈玉娘是带罪之身,夫君贸然将她带回,就不怕圣上降罪?” “这就无需你操心了,陈家前些日子已翻案,皇上不日便会恢复其爵位,到时候,玉娘便还是陈国公府的小姐。” 云薇有些意外。 她并没有听说陈家已翻案的消息。 不过,怪不得李曜廷敢将陈玉娘带回京中,原来是有所仗恃。 “你放心,玉娘大度善良,不会用身份压你,她说了,她甘愿屈居你下,做我的妾室。”李曜廷接着又放缓了语气道。 云薇瞥了他一眼。 他话里话外,都是陈玉娘的身份比她高,但不想与她争抢主母之位,所以要她识趣一点,别惹陈玉娘。 “夫君就能保证,她一辈子甘愿做妾室?”云薇问道。 李曜廷闻言,十分不满,“你当玉娘与你一般不识大体?玉娘本是陈国公府的嫡女,又已为我生下一子,便是我请旨将她抬为平妻也是委屈她!偏她怜你三年来为李家付出良多,不想惹得你不快,一直极力劝阻。” 云薇想笑,他这一番话说的,她还得感谢陈玉娘不成? 当初她会同意这门婚事,可是老太太三请四请,以及他自己在云府激情放言,一生只娶一人。 这么快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如今看来,都是做戏了! 李曜廷见她垂眸不语,眉头皱了下,不耐道:“你若没有意见,明日我便带玉娘来见你。” 云薇抬眸,“我不见。” “什么?”李曜廷没想到她会拒绝,眉头拧起来,既怔愣,又生气。 云薇瞥他一眼,忽然提高了声量,“你打仗伤了耳朵吗?我说,我不见陈玉娘。你要纳妾,可以。我们先和离。” “你!” 李曜廷原本俊美的脸上,黑成一片。 他气急败坏道:“我好言好语与你商量,你竟这么不识大体,还用和离来威胁我?你去看看,放眼京城,哪个有头有脸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可笑,自己管不住下半身,还将拈花惹草美化成权势的象征。 云薇懒得再跟他多言。 “李曜廷,威胁也罢,不识大体也好,总之,我话放在这里,纳妾可以,先和离。今日且说到这里。我要休息了。” “甜儿,送客。”云薇召唤贴身婢女。 “云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我的名讳!玉娘我是一定要娶进门的,你这是犯了七出……” “砰……”地一声。 李曜廷话还没说完,云薇已经等不住婢女上来,直接便将李曜廷推了出去。 嗯? 门外,李曜廷望着紧闭的房门,满头雾水。 他怎么说也是个沙场杀敌的将军,怎么轻轻松松就被个女人给推出来了? 但李曜廷也只纳闷了一下。 男人的尊严被伤,让他直接破防。 他对着紧闭的大门放狠话,“云氏!收起你这些把戏!和离?和离后云家还能接纳你吗?你身上虽然流着云家的血,可在云家人眼里,云瑶才是他们掌心的珠宝,他们巴不得你嫁得越远越好!你仔细思虑清楚!” 话落,李曜廷拂袖而去。 “小姐,姑爷实在是太过分了。”侍女甜儿在一旁,气得眼圈都红了。 “嫁进李家这三年来,若不是您用嫁妆救济,李家早就撑不下去了。可姑爷倒好,三年不回来,一回来,便要纳妾室进门,还连儿子都生了。万一以后姑爷要是一直不圆房,没个嫡子傍身,小姐您可怎办呀!” “还有夫人,姑爷要纳妾的事情,外面都传遍了,也未见派个人来宽慰,呜呜呜……” 甜儿说着说着,都委屈得哭了。 云薇闻言,哭笑不得。 但她还是出声宽慰,“甜儿,没有子嗣,不是更好?不然和离都有牵绊。至于我娘,来不来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们有银子,有铺面,也无需云家撑腰!” 那倒也是。 小姐说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甜儿心里的担忧,忽然便淡了。 “小姐……” “世子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甜儿想问小姐有没有想吃的点心,她去厨房做点。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门外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过来请人来了。 云薇蹙眉。 李曜廷前脚刚走,老太太马上便差人过来,是着急她受委屈,还是着急想知道她对李曜廷纳妾的态度? 第二章 只有被休一途 秋桐院。 云薇刚到。 李老夫人便对她招着手道:“薇薇,坐到我身边来。” 云薇依言坐过去了,“母亲。” 李老夫人脸上笑意盈盈,吩咐侍女道:“快将我新得的碧螺春,拿来泡一盏给世子夫人品尝。” “是。”侍女应了声,便下去沏茶了。 云薇有些讶异。 府中各院的例银都是固定的,这碧螺春,老太太若不是动用她自己的体己银子,怕是买不起。 那又会是谁,如此大手笔的送给一个久居后院的老妇人呢? 难道是陈玉娘? 云薇心里有了底,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她接过来侍女递过来的茶水,细细品了一口。 “果然是好茶!” 李老夫人闻言,不禁有些肉疼。 这茶,可是新媳妇送过来的,她都舍不得喝呢。但想到她的大胖孙子,她又堆满了笑,道:“你喜欢喝就好。” 接着,李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叹着气道:“三年前,曜廷在你们新婚之夜,跟随徐老将军出征,让你受委屈了。 好在曜廷现在回来了,还立下了战功,徐老将军已上奏为他请功,不日,皇上的封赏,就会下来。 我们娘俩也算是苦尽甘来,往后有曜廷在,就不必你再苦苦支撑了。 另外,你们俩成亲已有三年,我已跟曜廷说了,过两日,他就会跟你把房圆了,好让你早日生下子嗣。” “好的,母亲。”云薇敷衍着应下来。 她不信老夫人找她过来就只为说这些。 果然。 李老夫人见云薇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也不见她主动提陈玉娘的事情,终是沉不住气,主动开口。 “薇薇啊,纳妾这个事情,是曜廷对不住你。可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玉娘出身名门,知书达理又甘愿放下身段同他吃苦,他陷落进去,也是情有可原。 这三年,他们在边关相互扶持,玉娘更是不计名分地跟了曜廷,还为曜廷生下了子嗣,如今二人一起从边关回来,我们李家不好做那凉薄之人,得给人家一个名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薇沉默。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李老夫人这是要当说客。 见她不说话,李老夫人又道:“我知你心里可能会不舒坦,但是你放心,你的正妻之位,陈玉娘抢不走,她做小,你做大,日后她进了门,你可以随便给她立规矩。” 云薇见她言辞恳切的样子,脸上有丝嘲讽,“母亲是什么时候知道,夫君和陈玉娘在一起的?” 李老夫人没料到她会问这个,目光闪了一下,“我也是……才知晓。” “是么?”云薇微微挑眉,凝着神色闪烁的老夫人,慢悠悠道,“三年前,陈国公府满门获罪,流放边关。消息一出,母亲便四处相看各家小姐,母亲不会是怕曜廷为了陈玉娘的私情闹出笑话,拖累李家,才这么着急给曜廷定下亲事?” “不,不是!”老夫人没想到云薇竟这样直接,肮脏的心思被一语道破,她急忙否认。 云薇却没给她喘息的机会。 “那会儿,我刚被接回云家,爹不疼娘不爱。母亲不会是看中了我的处境,知道我爹娘急于将我嫁出去,而我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没有消息来源,没人撑腰,这才上门求娶?” “薇……薇薇,你可别瞎、瞎说,我是真心喜欢你,心疼你。” 李老夫人心口微微发颤。 她躲开云薇的视线,回避了云薇的质问,“薇薇,母亲知道,突然接受这样的消息,你心里难受。你放心,你是曜廷明媒正娶的妻,陈玉娘就是个妾,她永远不会越过你的。” “母亲,陈国公府不日就要翻案,届时,陈玉娘可是国公府嫡女,背后有国公府撑腰,又有了曜廷的长子,她岂会安心做妾?”云薇一改刚才的听话模样,循循善诱。 以为云薇只是担忧主母之位,李老夫人面色一松。 “这你就想错了,那陈玉娘是个识趣的,她已经摆明了,不会与你抢正室之位,为了曜廷,她甘愿做小。” 云薇故作惊讶,“这么说来,母亲已经见过那陈玉娘了?” 李老夫人的面色,僵硬了一瞬。 “这碧螺春,不会也是陈玉娘送来的?” “薇薇……” 被人当面拆穿,李老夫人表情难看极了。 云薇则一改刚才听话的样子,直接站起了身。 “母亲,既是这样,我便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此番过来,也不是要在母亲这里博同情。夫君既与陈玉娘相爱,我也不愿做棒打鸳鸯之人。但愿母亲好好劝劝夫君,同意与我和离。” “什么?和离?” 李老夫人仿佛受了莫大刺激,哐一下站了起来。 “是的,和离,还请母亲好好劝劝夫君。” 李老夫人见她油盐不进,心口极具起伏! 他家儿子好不容易立了战功,重塑门楣,若是这时候和离,只会落人口实。 果然是在乡下长大的,真是不识大体,竟还妄想用和离威胁他们。 李老夫人冷哼一声,以往的慈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她阴沉着脸道:“身为当家媳妇,就该识大体,拈酸吃醋,那是小门小户的女子,才会干的事情。不管你同意与否,玉娘已为我们李家生下儿子,是必然要进门的!另外,我们李家,从没有和离的先例,你若执意要离开,便只有被休一途!” 第三章 能撑起李家,亦能毁了李家 云薇看着对方露出本来面目,并一副拿捏住她的嘴脸,只觉得讽刺。 “那李家便等着天塌下来!” 云薇冷哼一声,看也未看她一眼,起身走了。 李老夫人回过神来,抓起杯子,狠狠往地上掼去,骂道:“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了!” “天塌下来?我倒要看看,李家的天要怎么塌下来!” 李老夫人不以为意,看着桌只上上好的碧螺春,只觉得喂了狗。 …… 再说云薇,从秋桐院出来,她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千金阁。 千金阁是京城最大的药馆,里面有着全京城最齐全的药材。里面坐堂的大夫,更是医术精湛,比起皇宫的太医,也不遑多让,因此慕名前来看病抓药的客人,多不胜数。 但对于其幕后的东家是谁,却无人知晓。 而此时云薇却从千金阁后门进入,如进自家后花园一般,熟门熟路。 千金阁的管事得知她前来,立即赶了过来。 “东家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云薇坐在椅子上,翻了翻桌上的账薄,慢腾腾地开口道:“今日起,李二公子的药,给停了。” 管事闻言,也不问缘由,立即点头,“是。” “此外,李家名下的那几间铺子,今日起,不必再照拂,断了与他们的合作。”云薇接着,又下达了另一条指令。 管事依旧没有多问,“是。” 没有人知道,他们千金阁幕后的东家,是一位女子,更不晓得,除了千金阁,他们东家,还经营着别的生意。 像京中有名的酒楼、布庄、米铺、青楼,但凡能做的生意,东家都有涉猎。 云薇吩咐完,刚准备离开,管事这时突然面露难色。 “东家,您来的刚好,有一件事情……” “何事?”云薇坐回座位,蔼声问道。 管事忙道:“是这样的,昨日上午,阁中来了一位显赫的贵客,将覃大夫给请走了,可都一天了,覃大夫依旧没有回来,小的担心覃大夫可能遭遇了不测。” 云薇皱眉,“怎么现在才来禀报?” “小的以为覃大夫今日应该会回来,所以便没有上报。”管事的颇是自责。 云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丁管事在她手底下做事已多年,向来办事可靠,要不然,她也不会将千金阁交给他打理。 按理,覃大夫没有回来,他早该派人前去打探了,但观丁管事的模样,似是有什么顾忌。 思及此,她沉声问道:“那贵客是什么来历?” “是……摄政王府的人。”丁管事语气凝重。 “摄政王府?”云薇感到意外,不过也难怪丁管事没有派人前往打探。 摄政王容桢,是当今幼帝的亲叔父,说是辅佐幼帝,但谁能不知,整个魏国,都是摄政王说了算? 据说摄政王三岁便能作诗,九岁便上了战场。 所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说的便是摄政王这样的人物。 幼帝不过是个傀儡罢了,摄政王称帝,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摄政王府的人,为何会来千金阁请大夫? 覃大夫虽然医术不错,但他更擅长的是解毒。 莫非…… 摄政王中毒了?中的还是不可告人的毒? 第四章 摄政王 云薇见天色尚早,连忙叫了人,前往摄政王府。 然而,王府守卫深严,尚未到门口,马车便被人拦下来。 丁管事连忙跳下马车,打拱作揖道:“各位军爷,马车里的是我们千金阁的东家,因贵府日前请走了我们阁中的大夫,多日没有回去,东家甚是担心,恐覃大夫医术浅薄,冲撞了贵人,特地前来请罪。” 一听是千金阁的东家,几个士兵,肃穆的神色闪过讶然。 在京中,谁人不知千金阁? 但是对于其幕后的东家,却是没人见过。 而现在,那千金阁的东家,竟然就在马车里? 一时间,为首的士兵犹豫起来。 因为日前府中确实请了一位千金阁中的大夫。 丁管事见士兵犹豫,便压低声音道:“这位军爷不妨去请示一下,我们东家的解毒技艺,在覃大夫之上。” 闻言,为首那个士兵,面色变了变,开口道:“等着。”然后快步离开了。 云薇坐在马车里,也没闲着,将丁管事带来的账薄,都阅览了一遍。 很快,那士兵去而复返,并带了一个着轻甲的青年前来。 “马车里的,是千金阁的东家?”青年沉声问道。 “正是。”丁管事连忙点头。 青年看了眼静悄悄的马车,忽然走近两步,撩起了车帘。 在看到里面的云薇时,他眉头一皱,面色有些难看,“是女的?” 云薇淡淡瞟了他一眼,“女的又如何?你家主子的毒,不解了?” 青年面色一变,对方怎知是主子中了毒? 云薇将他脸上的异样,看在眼里。 看来,她猜对了。 中毒的人,就是摄政王。 她没再说话,自顾自低头看账本。 青年天人交战一番后,鹰隼般的目光,凌厉地盯着云薇,并警告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既敢来,便敢承担后果。”云薇丝毫不惧。 青年冷笑一声,“那便跟我进府。” 云薇明白对方的意思。 若她医治不好摄政王,便得把命留在摄政王府。 可她既然敢来,自然是有把握,全身而退。 不过这侍卫的态度,让她更加笃定,摄政王所中的毒,非常棘手。 不多时,云薇的马车,便从摄政王府的侧门进入。 进了门后,她从马车上下来,跟随着青年,到了一处叫燕回堂的地方。 想来,这便是那摄政王的居所了。 所过之处,下人个个低头,屏息敛气,很是森严。 云薇也没有心思多作打量,跟着青年很快进了一间屋子。 宽大的室内,只有一个太监守在那里。 看到青年带着人进来,太监立即抬头,在看到云薇时,脸上出现了一抹愕然,随后的反应跟青年如出一辙,“清风,怎么是女的?” 那叫清风的青年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云薇,然后清了清嗓子,怼道:“女的又如何?你想不想主子好了?” 太监噎住。 反应过来,他立即道:“我当然想。” “那就闭嘴!”清风冷哼一声,对云薇比了个请的手势。 云薇点点头,跟着他,进了珠帘后的内室。 内室中,幔帐低垂,宽大的床榻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却长相俊美的青年。 那青年眼眸闭阖,长睫如扇,安安静静的,想来是在昏迷当中。 云薇不由多打量了一眼。 这个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容桢? 传言,他杀伐果断,能掌控一切,可此时,他却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昏睡着。 不过青年即便是在昏睡当中,也给人一种高贵威严的压迫之感。 清风在一旁出声警告,“我方才已经提醒过你了,你若是医治不好我家主子的病,你便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云薇闻言,点点头,“我知道。”而后收敛心神,在床边坐下,给床上的男人诊脉。 清风抱剑而立,前头那太监也跟了进来,与他站在一起,看着云薇。 这时见云薇手法熟稔,不禁有些讶然。 这个姑娘竟然真懂医术? 片刻后,云薇起身,将自己带着的针包拿了出来。 针包打开,里面是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云薇取了一根银针后,吩咐道:“端个烛台过来。” “等等,你这是要给我们主子扎针?”那太监出声道。 “嗯,有什么问题?”云薇反问。 太监一滞。 这话问的。 当然有大问题。 “你都没说我家主子是什么情况,就要给他扎针?”太监气呼呼的,他家主子,万金之躯,怎能随便让人扎针? 云薇将他脸上的怒意,看在眼里,不紧不慢道:“摄政王所中的毒,叫阴息,是一种能绝嗣的毒,而这毒,是在摄政王年少的时候中的,所中之人,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除了无法与人行房外,没别的影响。 但这种毒,其实非常阴毒,在不知不觉间,便会吞噬人的精血,到了末期,中者常常会陷入昏睡,若不能及时服下解药,将必死无疑,而这次,你们的主子,应该昏迷了多天了。” 太临和清风听得骇然。 “果真如此?” “你们近身伺候摄政王,应该很清楚,摄政王的情况,是不是如我说的那般?”云薇淡淡道。 二人沉默。 只因他们的主子,这一年来,时常会陷入昏迷。 刚开始,只会昏迷一会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主子每次昏迷醒来的时间,变得冗长。 尤其是这次。 主子已经昏迷了五天了。 他们找遍名医,也诊断不出主子的身体哪里出了问题,便认为是中了毒,所以才会找来千金阁的覃大夫。 可没想到,擅长解毒的覃大夫,也是一筹莫展。 半晌,清风皱眉道:“可别的大夫,都诊断不出……” 云薇将对方的质疑,看在眼里,解释了一句,“这并不能怪他们,阴息,乃十大奇毒之首,早就失传了,当今世上,知道它的人,已不多。”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清风脱口道,对方比那些大夫年轻太多了,那些大夫都不懂,她却知道那么多,实在可疑。 “你无需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云薇淡淡道,“取烛台!” 清风和太监心里虽然尚有疑虑,但主子已昏迷好多天了,大夫也已看过不少,却没有一个大夫,能说出所以然。 再这么下去,他们怕主子中毒一事,兜不住,届时,朝堂纷争必然再起。 眼下这女子,既然能看出来主子中的毒,且先信她一回。 若她敢对主子不利,他们立即便能杀了她。 当下,二人不敢再怠慢,依言取了烛台过来。 云薇将银针放在火上煨了一会儿,重新在床边坐下,正要下针之际,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只似铁铸般的手给攥住了。 第五章 他该不会以为她想爬床吧 她动作一顿,低头看去,便见原本昏迷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方的眼眸似古井般深邃,即便昏睡多日,也难掩其凌厉刚猛气势。 “你是什么人?想对本王做什么?”对方沉声开口,因为久睡,声音带着沙哑,深邃的黑眸,却浸染了寒意。 云薇回过神来,眉头蹙了下,对方表现出来的厌恶气息,令她觉得不舒坦,对方该不会以为她想爬床? 意识到这一层,她差点气吐血,冷着脸,不卑不亢地回道:“我是千金阁的东家,此次前来,是为你解毒的。” “千金阁的东家?解毒?”容桢长眸眯起,冷声,“放肆,胆敢在本王面前信口雌黄!”旋即手腕一使力,便将云薇掀下了床。 云薇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一时不防,竟被甩在了地上。 云薇不敢置信地瞪着床上坐起身来的男人。 男人一袭白色单衣,如墨长发,披泄在肩背上,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云薇被气笑了,真想一走了之。 但想到此行的目的,只好忍住气,从地上起来。 清风和太监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向容桢解释,“主子,这位是千金阁的东家,她真是来给您解毒的。” 容桢闻言,眯起眼眸,不悦道:“本王昏迷,你们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什么人也可以冒充千金阁的东家?” 两人一凛。 他们当然也对云薇的身份产生过怀疑,毕竟千金阁的东家,谁也没有见过,而他们之前查过千金阁,可无论他们怎么查,竟然都查不到有关千金阁东家的信息。 而现在,千金阁的东家却自己找上门来,事情实在过于蹊跷。 但主子已看过那么多太医和大夫,都诊断不出病因,只有这个千金阁东家,能说出所以然,又见主子那么久没醒,他们只能冒险信她。 被主子一数落,二人也不敢再说话了。 倒是云薇,她开口道:“我确实是千金阁的东家,若非我阁中的覃大夫,被你们扣着,我也不会主动上门来为王爷解毒。” 容桢打量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是么?那本王所中何毒?” “阴息。”云薇回道。 “你知道阴息?”容桢不由脱口而出。 一年前,他发现自己可能中了毒后,他在一本上古奇书中,看到过有关此类毒的记载,结合自身的症状,当时他便怀疑自己可能是中了阴息。 只是许多大夫,包括宫中的太医,都没有听闻过此毒。 没想到,竟会在眼前这个女人口中听到。 云薇点了点头,解释道:“阴息,是一种能让人绝嗣的毒,王爷中这种毒,已经很多年了,王爷身上有什么症状,自己应该很清楚。 你不但无法行房,就连男人最基本的勃起,也没有。 如今你体内的毒素已扩散,一年前便开始时常陷入昏迷,这次更为严重,再不加以控制的话,王爷活不过一个月。” 容桢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苍白的面容,染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这个女人…… 他搁在被子里的手,尴尬地握紧,眸底浮掠起杀意。 清风和太监的注意力,却在主子活不过一个月这句话上,已是大惊失色,方寸尽失。 当下,他们也顾不得云薇是什么来历了,连忙恳求道:“还请姑娘,救救我们主子。” 云薇蹙眉,“眼下王爷体内的毒素已在扩散,我只能先用银针,帮王爷控制扩散的速度,之后还得再找药引配药,不过那味药引难得,若找不到,我也没有办法。” 清风一听,立即道:“那不知是什么药引?” 云薇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容桢,“王爷现在可还怀疑我的身份?” 容桢面色已恢复如常,黑眸冰冷睇视着她,“即便你能说出阴息这种毒,但你依旧没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信物,不是么?” 云薇察觉到对方身上涌动的杀意,顿了下,反问:“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而且王爷已命不久矣,若我包藏祸心,何需冒险进王府为王爷诊治?直接等一个月后王爷毒发身亡,不是更省事?” “放肆!”太监喝斥道,眼圈却因难过,而泛红。 云薇瞥了他一眼,没与他计较。 她继续淡定从容地看着容桢,“王爷,治或不治,全在你,我无所谓的。” 清风看了她一眼,突然对着容桢,单膝跪下,“主子,卑职觉得千金阁东家,没有必要骗我们。” 太监见状,也红着眼圈跪下,“主子,您身体贵重,万不能有事啊,姑且便信这女东家一回。” 云薇拿着银针,站在烛台前,慢条斯理地煨着火。 她相信,容桢肯定会让她治。 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但也知道,容桢对她起了杀意。 不过她有自信能够全身而退,否则也不会暴露千金阁主的身份,来摄政王府。 容桢凤眸眯起,看着镇定从容的女子,心头有些不悦。 这种主动权掌握在他人手里的感觉,很糟糕,他不喜。 良久,他嗓音低沉道:“你叫什么?” 云薇目光闪了一下。 但想到,自己今日既然在他面前露了脸,也露了身份,根本隐瞒不了,便直言道:“云薇。” “云家人?云岳山是你何人?”容桢问。 云薇心头一惊,感叹这个男人反应好敏锐,她淡淡道:“家父。” 容桢闻言,倏然有些玩味,“令尊知道你是千金阁东家的身份么?” 云薇抿唇摇头。 容桢突然对她感到好奇起来。 一个女子,不但会医术,还是名满京城的千金阁主。 而她的父亲,却全然不知。 这个女人,不简单。 云薇不想他多问,拿着银针走近,“王爷,我现在可以下针了么?” 看着她手上细细长长的银针,容桢抿了下唇,淡淡点头,“嗯。” “那请王爷宽衣。”云薇接着又道。 容桢威严的神情,出现了一抹愕然。 “还请王爷速速宽衣。”云薇以为他没有听清,重复了一遍。 容桢额角青筋跳了下,依然没有动作,好看的眉头,却紧紧皱起。 一旁的太监,情急之下,大声道:“王爷,云姑娘请您宽衣,奴才服侍您。”说着,他便要伸手,却见主子凌厉地瞥了他一眼。 太监动作一滞,呐呐地看着他,不敢再有动作。 “王爷,不宽衣的话,穴位恐扎不准。”云薇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矫情的,慢吞吞,真耽误事。 是让他脱去上衣,又不是让他一丝不挂。 想着,她补充了一句,“王爷不用担心,我成亲了,而且,对不能行房之人也没什么兴趣。” 第六章 我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此言一出,太监和清风都吓得低下了头,真恨不得自己是聋子,什么也听不见。 这云东家,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那么与主子说话。 上次在主子面前这么猖狂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容桢俊脸笼罩着阴霾,黑眸凛冽地盯着云薇,声音危险慑人,“你不怕本王杀了你?” “为何要怕?毕竟这世上,除了我,再无人能解阴息!” 言下之意,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太监和清风又为云薇捏了一把汗。 容桢冷哼了声,“你最好是能解本王身上的毒,否则必定让你陪葬!” “那就请王爷尽快宽衣,别再耽误时间。”云薇神色不耐道。 容桢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长到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半晌,容桢修长的手指,解开衣带,将上衣除去,露出宽肩窄腰的精壮上身。 云薇目不斜视,刚要下针,却发现他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根本无法下针。 她皱着眉,伸手抚了抚他僵硬的背部,“王爷,放轻松一点,你绷得这么紧,我没办法下针。” 她突然抚触他背部的举动,令容桢气息一岔,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男人原本苍白的面容,因为咳嗽,变得通红无比。 云薇眨了下眸,堂堂摄政王,这么容易害羞的吗? 好半晌,容桢终于稳住了心绪,抬起眸,冰冷地看着她,“再敢妄动,本王剁了你的手!” 云薇:“……” 这厮该不会以为她刚刚是在吃他豆腐? 她嘴角抽搐了下,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我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王爷不必胡思乱想。” 容桢:“……” 太监和清风,一个抬头看屋顶,一个低头看地上,一副失聪的模样。 云薇趁容桢分神,立即将银针扎入了他的穴道中。 见他身体再次绷紧,她略带讥讽,“怎么,王爷刀枪棍棒都不胖,竟怕一根小小银针?绷这么紧,针都要断了。” 这个女人…… 嘴这么毒! 太监和清风都已经不敢有表情和动作了。 万一王爷日后拿他们开刀,这可怎么办? 好在容桢很快放松下来。 云薇很顺利地将银针一根根,扎入了他身体的各处穴位。 看着某人插满银针的身体,云薇甚是满意。 “王爷,扎完针后,得再等半个时辰,方能拔针,这期间,王爷不能乱动。”云薇叮嘱道。 容桢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云薇抻了抻手臂,揉了揉腰,随意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并对一旁的太监道:“我饿了,也渴了,可有吃的?” 看着她随意的模样,太监嘴角抽搐了下,这个女人可真不客气。 但想到主子的毒,得靠她才能解,便没敢怠慢,点点头道:“有的,还请云东家稍等,咱家立即去取来。” “嗯,有劳了。”云薇颔首。 不一会儿,太监拎着一个很大的食盒走了进来,很快便将桌子摆满了食物,而后殷勤道:“云东家,咱家不懂你的口味,只能样样挑了一些,你先将就着用一点。” 云薇点点头,起身走了过去。 不愧是摄政王府,食物精致又好吃。 云薇样样品尝了一点。 吃饱喝足后,她揉了揉眼睛,感到有些困顿。 她有午憩的习惯,到了点,就必须睡一会儿,加上拔针还要一段时间,见靠窗有软榻,她便走过去,合衣躺了下来。 看着她旁若无人,仿佛在自己家里的架势,屋中三人,都一阵沉默。 “这云东家也太随意了一些,她就不怕我们……”良久,太监打破沉默,并在颈间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清风抱着剑,冷笑道:“你没听她说么,这个世上,只有她能解主子的毒,她这是有恃无恐。” 容桢没有说话,但凤眸中,却闪过讶异。 这个女人,跟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她会医术,胆子还大,行事,也有些不拘小节。 据他所知,大户人家,对女子的要求是很苛刻的,断然容不下她这样的女子。 看来,她的丈夫,拥有广博的胸襟,她才能这般肆意妄为。 突然,他对她的夫家,有些好奇起来。 想着,他目光瞥了眼清风。 清风心领神会,“属下这便去。” 不消片刻,清风便打听到了云薇的夫家,折返回来,在容桢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容桢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云薇一觉醒来,时间刚刚好,她起身过去,将容桢身上的银针,一一拔了下来。 拔完针后,容桢飞快取过一旁的衣衫,迅速穿上。 “云东家,我家主子的毒压制住了么?”太监迫不及待问道。 “暂时压制了。”云薇一边将银针收回针包中,一边回道。 “那药引一事……”清风急忙询问。 云薇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覃大夫呢?” “覃大夫已在前院等着了,一会儿,会跟云东家一块走。”清风回道。 云薇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容桢。 男人已穿好衣衫,并从床上下来。 他的身量很高,加上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威严,让人觉得极具压迫感。 见她看来,容桢淡淡道:“云东家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云薇心道,这个男人还真是敏锐。 她直言道:“今日前来贵府,是权宜之计,还希望,王爷和贵府的人,保守秘密,替我隐瞒行踪。” “可以。”容桢毫不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云薇相信他能信守承诺,便道:“药引是罕见的地狱草,并且,其生长的地方,远在千里之外的云雾岩,虽然我方才为王爷施针,暂且压制了毒性,但也只能为你多争取两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王爷现在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容桢抿唇,“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云薇顿了下,提醒道:“云雾岩,王爷应该有听说过?那里猛兽繁多,要进入并非易事,加上那长有地狱草的云雾岩高有百丈,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这不是云东家要担心的,本王自能采到地狱草,倒是云东家,地狱草采来,你确有把握,能解本王身上的奇毒?”容桢沉声问。 “这个自然,若没把握,我也不会说。”云薇肯定道。 容桢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朝太监吩咐道:“桑清,送云东家回去。” “是。”太监恭敬应了声。 云薇走时,提醒了一句,“采到地狱草,为避免药效散失,不可耽搁时间,立即送来给我。” 第七章 连妾都称不上的身份 云薇未再多言,跟着桑清去了前院,果见覃大夫等候在那里。 看到东家,覃大夫立即迎上前,“东家?” “回去再说。”云薇轻轻摇了摇头。 覃大夫见状,住了口。 二人上了马车,出得摄政王府,便直接回了千金阁。 桑清将人送到,便返回了摄政王府。 千金阁内堂。 见东家和覃大夫安然无恙地回来,丁管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覃大夫,这回,你可真是要感谢东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丁管事提点道。 覃大夫点点头,郑重其事地向云薇躬身行了一礼,“这次多亏了东家,否则老朽怕是回不来了。” “无事就好。”云薇摆手,“对了,摄政王府的事情,切记守口如瓶。” “老朽明白。”覃大夫忙道。 其实在摄政王府前院,等候东家的时候,那叫清风的侍卫,便对他下了封口令。 他清楚地知道,此次若非东家,他的命真的要交代在摄政王府了。 只因摄政王得了一种怪病,且昏睡多日,一旦泄露出去,必定引起轩阑大波。 想到此,他好奇道:“东家,那毒……” 云薇目光凌厉地看着他,“覃大夫,刚脱离危险,就忘乎所以了?” 覃大夫心头一凛,歉然道:“老朽失言了。” 云薇见他悔悟,便没再多言。 …… 翌日。 李府,漪澜院。 “你家小姐究竟去了哪里,为何现在还没有回来?”李曜廷大发雷霆。 甜儿看了眼一旁坐着的陈玉娘,心道,小姐幸好是出去了,否则看到这狐媚子登堂入室,必定得气出个好歹来。 她摇头道:“小姐上午就出去了,去了哪里,奴婢并不知晓。” “你身为她的贴身丫鬟,她去哪里,会不告诉你?”李曜廷一脸阴沉。 他说过今日会带玉娘来见云氏,可云氏却不在府中,他和玉娘都等了许久了,也未见她露面。 云氏这是故意放他们鸽子? “兴许是去巡视铺子了,铺子的管事来找过小姐。”甜儿回道。 “哪家铺子?”李曜廷皱眉。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甜儿依旧摇头。 李曜廷面色很是难看。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玉娘,语气难堪道:“廷郎,想必是姐姐不想见我,既然如此,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免得惹姐姐不高兴。” 李曜廷见她眼角通红,偏偏又一副坚强的模样,立即心疼得不得了。 他揽住她的肩,低声哄慰,“你别多想,云氏她不敢不见你,想来是真的有事绊住了。” 甜儿见状,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家小姐,都想和离了,谁还管陈玉娘是谁? 还不敢不见? 呸! “还杵着做什么?去将你家小姐找回来,若是找不到,你也不用回来了!”李曜廷冷冷看着她,沉声道。 “奴婢只听我家小姐的,小姐若是不回来,奴婢便不回来。”甜儿不卑不亢地回道。 陈玉娘听到这里,面色变了变,拉着李曜廷的袖子,不可思议道:“廷郎,她一个下人,怎么敢这么跟你说话?也太没规矩了! 这要是在我们陈家,这么没规矩的丫头,立即便给她发卖或杖杀了,否则下人都效仿,岂不是要骑到主子头上?” 李曜廷本就因云薇屡次的忤逆,对她心生不满,这时叫陈玉娘一拱火,立即也觉得应该杀杀云薇的气焰,便沉下脸道:“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杖毙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道冰冷的女声在门外响起,“谁敢?” 屋中几人转头看去,便见门外站着一个女子,赫然便是云薇。 “小姐!”甜儿一喜,赶紧奔了过去。 云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缓步进了屋。 陈玉娘对李曜廷这个正妻,向来鄙夷不屑。 她虽然没有见过云氏,却知道,她是乡下长大的村姑,三年前才被云家认回。 在她看来,云薇定然是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的。 但眼下一见,竟发现云氏生得明媚艳丽,国色天香,气质高贵若牡丹一般,即便衣着简单,头上也没有任何钗环,但举手投足间,却优雅端庄,哪有一点村姑的粗鄙和土样? 陈玉娘眉头皱了下,心里很是不喜。 李曜廷见云薇突然回来,神色也是怔了下,便恢复如常,质问道:“你去哪了?” 云薇目光逼视着他,不答反问,“你方才是想杖杀我的人?” 李曜廷眉头皱了下,他竟然在这个妇人的眼中,看到了威压? 这怎么可能呢? 她不过是个内宅妇人罢了。 他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甚在意地说:“身为下人,不懂得规矩礼数,打杀了又如何?” 云薇眸光泛起冷意,“甜儿是我的人,她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处置。” 陈玉娘眉心蹙了下,不认同道:“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甜儿虽然是你的陪嫁丫鬟,但她入了李府,廷郎便有权力处置她,况且,她身为下人,却敢顶撞主子,这样的下人,继续留在府中,只会乱了规矩。” 云薇闻言,目光转向她。 她就是陈玉娘,李曜廷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大概十九岁左右,面貌姣好,皮肤白皙娇嫩,看来三年的流放,并未受到什么苦,李曜廷将她保护得很好。 云薇收回目光,不客气道:“你是我哪门子的妹妹?可别乱攀关系。” 陈玉娘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却故作坚强道:“我知姐姐一时难以接受,但我和廷郎是真心相爱的,还望姐姐能成全。” 李曜廷立即握住她的手,面色不善地盯着云薇,“云氏,你别太过分,玉娘心地善良,才会想着与你好好相处,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也就玉娘大度,才愿意屈居你下,你最好是见好就收,别再得寸进尺!” 陈玉娘闻言,眸底闪过一丝得意。 廷郎说得不错,她毕竟是陈国公府的嫡女,而云氏只是平宁侯府的小姐,并且还是不受重视的那一个。 若非顾忌着廷郎的名声,怕影响了他的仕途,她早就让廷郎将她给休了,还由得她站在这里? 云薇勾唇笑了,“我什么身份?我至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她,却是与你无媒苟合,连妾都称不上的身份。” 此言一出,陈玉娘面色倏变,气得声音都哆嗦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第八章 烂男人一个,送给你了 “我说什么?你没自知之明?你没名没分地跟了李曜廷,又为他生下了孩子,像你这样的女人,比妾还不如。”云薇见她要找不痛快,便应她所求,一字一句,言辞犀利。 陈玉娘身形一晃,险些被气晕过去。 李曜廷急忙将她搂进怀里,气急败坏地瞪向云薇,“云氏,你休要口出恶言!” “我说的不是事实么?怎么是恶言了?接受不了,当初便应该自爱一点,别干出无媒苟合那样丢人现眼的勾当!”云薇唇角轻勾,不以为然。 陈玉娘喉口腥甜,被她死死压着,才没有当场气吐血。 边关三年,她没名没分地跟了李曜廷,这一直是她心里的刺。 没想到今日却被人血淋淋地拔了出来。 陈玉娘恼恨交加,红着眼眶,愤声道:“你懂什么?我和廷郎相爱,若非造化弄人,有你什么事?” 云薇杏眸眯起,冷冷地看着她,“你们相爱,是你们的事情,为何要牵扯上别人?” 说到这里,她心口微微起伏,有些动气。 是她当年大意了,只想尽快摆脱云家人,没有调查清楚就嫁入李家,以至陷入今日这样的泥潭。 陈玉娘见此,目光闪了下,突然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云薇见她如此反应,杏眸眯起,看来就跟她猜测的一样,二人早有私情,只是彼时,陈家获罪,一门流放边关,李老夫人为了与他们撇清关系,便逼李曜廷与陈玉娘断了。 但其实,二人私底下并没有断。 而李曜廷会听从李老夫人的安排求娶她,不过是觉得,她出身乡下,没见识,又不受云家重视,将来易掌控好拿捏。 所以她和李曜廷大婚当晚,李曜廷便以出征的借口,奔赴边关了。 说白了,她就是李曜廷用来迷惑李老夫人的烟雾弹,待时机成熟,便一脚将她蹬开。 她一朝不慎,竟成了这母子二人的利用的棋子。 好得很! 云薇眸中泛起冷意。 还没有人敢这般利用她。 看着二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云薇心生一计,李曜廷不是要纳妾么,她成全他! 陈玉娘见她面色晦暗,还以为她是嫉妒了,不由假惺惺地说:“这些年,让姐姐独守空闺,受委屈了,日后等我进了门,我定会多劝廷郎来你屋里的。” 云薇压下作呕的感觉,厌恶道:“烂男人一个,我不屑要,你既稀罕,便送给你了。” 李曜廷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羞辱过! 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怎么?烂男人都是高看你了,你看你连个男人都不是!” 陈玉娘见云薇口不择言,赶紧拱火:“姐姐,你不能得不到就说这些气话呀,这样只会将廷郎越推越远……廷郎昨儿还说,想把欢哥儿过到你名下……” 李曜廷被这一挑拨,也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更是一脸阴沉,“云氏,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原本我还怜你这把岁数了,没有子嗣,想让欢哥儿,记在你的名下,喊你作母亲,可你今日这般言论,只怕是不配做欢哥儿的母亲。” 在时下,子嗣对一个妇人来说极其重要,有了子嗣,女人在家族的地位,才能提高。 他以为云薇听到子嗣,必然会改变态度,甚至讨好他们。 谁知道,云薇竟然一脸的鄙夷不屑,“小妾的儿子,也配喊我母亲?” 这下,陈玉娘气得脸都白了,一脸的屈辱,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廷郎……” 李曜廷怒不可遏,抬起手,直接扇向云薇。 他今日定要让她知道,挑战夫纲的下场。 “云氏,身为妇人,你心胸恶毒狭隘,今日,我便好好教训你!” 甜儿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便冲过去,想挡在小姐面前。 但云薇的动作更快,推开她的同时,已然抓住一旁的陈玉娘,挡在了自己面前。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掌掴声,在屋里响起。 霎时,屋里陷入死寂。 …… 陈玉娘抚着吃痛的脸,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曜廷。 李曜廷亦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不明白他的巴掌,怎么就落在了陈玉娘的脸上? 看着陈玉娘肿起的脸,他回过神来,怒瞪向她身后的云薇,咬牙切齿,“云氏!” 云薇眨了下眸,一脸感激地看向陈玉娘,“多谢你替我挡了一巴掌,你果然如李曜廷说的一样,善良大度。不过李曜廷也太不惜力了,对着你这么漂亮的脸,也下得去手。肿成这样,怕是要好多天,才能消得下去了。” 言语之间满是惋惜。 陈玉娘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便要对着她凑近的脸打去。 哪知,她的手还没有挨到云薇的脸,她的另一边脸,竟又结实地挨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掌掴声,再次响起。 陈玉娘僵在原地。 看着她两边对称的脸,云薇满意地放下手,愉悦道:“现在好看多了,至少两边对称,不必谢我,举手之劳。” 陈玉娘回过神来,眸底闪过怨毒,转头扑向李曜廷,哭喊道:“廷郎,她打我,我不想活了……” “啧,李曜廷也打了你,你怎么不怪他?”云薇稀奇道,“而且我也是帮你啊。” 陈玉娘面色阴沉极了,拉着李曜廷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曜廷心疼坏了,朝云薇厉声道:“向玉娘道歉!” 云薇杏眸眯起。 她当初真是看走了眼。 即便她不爱李曜廷,但与他也有夫妻之名,而且这三年,她自认对李家人都不薄,为了家宅和睦,更是处处帮衬着他们,没想到,李曜廷却这般回报她。 不但想动手打她,现在为了维护他的妾,还想逼她道歉。 若非她有些身手,刚才已经被李曜廷打了。 云薇越想越烦闷,为自己的识人不清。 “她受不起。”她声音冰冷,满是轻蔑。 李曜廷铁青着俊脸道:“云氏,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娶回你这样一个恶妇!” 第九章 李家大功臣 “你确实眼瞎,所以,识趣一点,尽快与我和离,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真的瞎!”云薇神色不耐。 李曜廷瞳孔一缩,与她对视片刻,忽的冷笑一声,“你给我等着!”然后打横抱起陈玉娘,快步出了漪澜院。 离开前,陈玉娘透过他的臂弯,目光怨毒地瞪着云薇。 她今日挨的巴掌,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来日,定要双倍奉还! 两人一走,屋里安静下来。 甜儿也终于回神,脸上尽是扬眉吐气的快意。 尤其想到陈玉娘那张被打得高高肿起的脸,她便觉得异常痛快。 贱人一个,也敢在她家小姐面前放肆。 小姐真是太厉害了! 兴奋过后,她不禁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今日得罪了姑爷,他如果报复小姐,怎么办?” “无妨,到时候我会让他自顾不暇。”云薇并不担心,反而胸有成竹。 这两人利用她,把她当棋子,她怎么也得给二人添添堵。 李曜廷不是要她大度点,接受陈玉娘么? 那她索性再大度一点。 想着,她对甜儿吩咐了几句。 甜儿听完,有些犹豫,“真的要这么做么?” “嗯,记得多打听几家,找那种贪婪又难缠的人家最好,对了,你可以去赌馆门口找,总有烂赌鬼,卖儿卖女的。”云薇道。 甜儿会意一笑,“奴婢明白了,等下便出府去办。” 书房。 从漪澜院离开后,李曜廷便带着陈玉娘去了书房。 二人的面色都很难看。 尤其是陈玉娘。 看着镜中高高肿起的脸,她又哭了一场。 她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打过。 便是流放边关,因为有兄长们挡在前头,她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再后来,李曜廷来了,她更是直接被娇养了起来。 可刚回到京城,她便被一个村姑扇成了这样。 陈玉娘恨得咬牙切齿,瞥向面色铁青的李曜廷,泣声道:“廷郎,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李曜廷此刻心烦意乱极了。 他没想到云薇会那么难搞。 不过听得爱妾委屈的哭声,还是出言安抚道:“放心,这口气,我一定会替你出。” 陈玉娘一听,心里的恶气,总算淡了一些,哽咽追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李曜廷沉吟片刻,眯起眼眸道:“云氏油盐不进,还对你出手,无非就是嫉妒,可她以为,我能任她胡作非为? 既然我好言相劝,她不听,那便只能让云家人出面了。” “云家人?”陈玉娘一愣,“那可是云氏的娘家,她娘家人能站在我们这边?” 李曜廷胸有成竹道:“云氏虽然是云家的嫡亲女儿,但是她自小在乡下长大,与云家人并不亲厚,她这般善妒,丢的可是云家人的脸,特别是楼云氏,她和云氏可向来不对付,有她在云家人面前挑唆,云家人更加不会坐视不管。” “楼云氏?你是说云瑶?”陈玉娘问道。 “是。”李曜廷点头,“她在三年前嫁进了楼家。” 陈玉娘闻言,高兴得忘了脸上的疼。 因在陈家获罪之前,她与云瑶也有几分交情。 若能让她出面对付云薇,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廷郎,我觉得你这个法子甚好。”她立即道。 李曜廷颔首,“明日我便去一趟云家。” “嗯。”陈玉娘一扫心中的阴霾,仿佛已经看到云薇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正好已经到了晚膳时间,她便留了下来。 今日这巴掌,不能白挨,不是? 果然,李老夫人在看到她高肿的脸时,吃了一惊,“玉娘你这是……” 陈玉娘红着眼圈,一脸委屈伤心道:“方才去见了姐姐,没想到姐姐她不待见我不说,还说欢哥儿的不是,我气不过,与她争论了几句,便被她打了……” “岂有此理!”听到乖孙被骂,李老夫人震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沉声吩咐下人道,“来人,去将云氏叫来!” 很快,便有下人去了。 陈玉娘目光微闪。 她就不信,李老夫人还治不了云氏。 纵然治不了,她也得给云氏添添堵才行。 “玉娘嫂子,你的脸一定很疼?”这时,旁边坐着的李明珠,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一脸关切道。 她这声嫂子,喊得陈玉娘心花怒放,也不枉她大手笔地给她买了礼物。 那翡翠镯子显然是送到了李明珠的心坎上。 她故作隐忍道:“方才很疼,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那云氏真是太过分了!她凭什么打人?”李明珠义愤填膺。 李家二儿媳妇沈氏也是一脸不忍地说:“肿成这样,这是下了多大的狠手?大嫂她……怎么能这样?” 见李家人都站在自己这边,陈玉娘很是开怀和得意。 云氏嫁入李家三年,又如何? 没一个人为她说话。 可见云氏平日里是有多惹人厌恶了。 陈玉娘心情很好。 不多时,去传话的下人回来了。 “云氏呢?”李老夫人皱眉问道。 下人支支吾吾道:“世子夫人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李曜廷皱眉。 这云氏才回来,又出去了? 这是将他李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虞。 尤其是陈玉娘。 她一脸的不甘和失望。 李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宽慰道:“玉娘,你今日所受的委屈,不会白受的,云氏回来,我必然好好教训她,到时候让她给你道歉!” 陈玉娘闻言,脸上重新浮现笑意,“多谢老夫人为我做主。” “你可是我们李家的大功臣,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她。”李老夫人正色道。 陈玉娘心里很是受用。 安抚好了她,李老夫人便吩咐底下的人传膳了。 不多时,下人便捧着菜肴进来了。 在看到桌上寥寥的几个菜时,陈玉娘脸都绿了。 她好歹第一次上门,李家就给她吃这些粗陋寒碜的食物? 刚刚还说她是李家的大功臣,转眼就用这样的吃食打发她? 她一脸不快地搁了筷子,目光怨怼地看向李曜廷。 李曜廷见桌上菜式简单,连硬菜都没有,面色也很难看。 回来的几日,他还没有在家吃过饭,不知道家中竟然穷到这个地步了。 见自己的女人受委屈,他顿时也搁了筷子,看向李老夫人,“母亲,玉娘虽还没有进门,但她好歹是陈国公府的嫡女,这样的吃食,怎能端到她面前?” 第十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明珠也是一脸不快道:“云氏是怎么当家的?怎么顿顿只有这几个菜?我的鱼翅鲍鱼呢?” 看着桌上的菜色,李老夫人的面色很是难看,不由想起了昨日云薇说的那句话,她能撑起李家,亦能毁了李家。 心里不由一沉。 其实从昨日开始,桌上的菜式便开始减少了。 初时,她还没放在心上。 毕竟这几年,因为云氏当家,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顿顿吃食都很丰盛,所以偶尔吃清淡些,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眼下陈玉娘第一次登门,却用这么寒碜的食物招待她,她顿时觉得脸面无光。 当下,她沉下脸道:“来人,去将云氏找回来。” 立即有下人去了。 陈玉娘看到这里,已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并不是李家人薄待她,是那云氏搞的鬼。 想着,她出声道:“想不到云氏这么过分,这些年来,母亲你们真是受苦了。” 李老夫人一听,便知她误会了。 其实昨日之前,他们李家过得相当不错。 虽然账房早已没钱了,但有云氏的嫁妆填补,这些年来,他们顿顿吃得好不说,云氏还经常给她吃燕窝鲍鱼。 但眼下,云氏这么绝情,她自是不会为她说好话。 而且以后若是能让陈玉娘当家,他们李家依旧能过得风生水起。 毕竟陈家就要复起了。 比起陈国公府,平宁侯府,又算得了什么? 思及此,她哀声叹气道:“家门不幸啊。” 陈玉娘立即宽慰道:“母亲别难过,日后等我进了门,我必然会将咱们李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再不会让你们受此委屈。”说完,她看着李老夫人的反应。 李老夫人本就想让她接手李家的烂摊子,闻言,脸上立即露出慈祥,“玉娘真是有心了,他日你进了门,我便做主将管家权交给你。” 陈玉娘心里一喜,看来李老夫人对她当家,是乐见其成。 李明珠喜上眉梢,挽着她的手臂,摇晃道:“好嫂嫂,那你什么时候进门啊?” 陈玉娘笑着看了眼李老夫人,“我听老夫人的安排。” 李老夫人恨不得现在就让她进门。 因为这么一来,她便能日日见到她的乖孙了,而且李家有了陈玉娘当家,便能摆脱眼下的窘境。 云氏又算个什么呢? 想到此,她心里琢磨开了。 不就是纳妾么? 也不是非要云氏点头同意。 之前与她商量,不过是给她几分脸面。 既然她不识趣,那便不必给她脸了。 她轻咳一声道:“我使人看好日子,便迎玉娘进府。” 陈玉娘闻言,心花怒放。 李曜廷也很开怀。 只要玉娘进了门,云氏再想闹,也没用,只能乖乖接受。 云薇回府时,天已经黑了,刚踏进后院,便看到正在亭中纳凉的李明珠。 看到她回来,李明珠从石凳上起身,轻摇着团扇,质问道:“云氏,你上哪去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云氏? 云薇停下脚步,审视地看了她一眼。 李明珠平时喊她喊得可亲昵了,总是嫂嫂长嫂嫂短地喊,今日竟然喊她云氏? 她脸上划过讽刺。 这些年,她给李明珠的好东西也不少,每次见了她,都嘴甜得很,眼下态度大变,看来是陈玉娘许了她更多好处。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去哪里,用得着向你报备?”她语气轻蔑,“另外,你身上这件香云纱的裙子,脱下来!” 李明珠闻言,面上有些不自在,却仍理直气壮道:“送给别人的东西,你怎好意思再要回去?” “你都不会不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似你这样的狼心狗肺,根本不配穿!”云薇沉下脸道,“脱下来,别逼我动手。” 李明珠不为所动,还出言讽刺道:“怪不得我大哥不爱你,你这样心胸狭窄,小家子气,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你活该守活寡!另外,我玉娘嫂子很快就要进府了,到时候,你就等着被休。” “玉娘嫂子?你管一个妾叫嫂子?李明珠,真是有出息!”云薇鄙夷。 李明珠面色僵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我哥迟早会将她扶正,到时候谁是妾,还说不定呢。” “她会不会扶正,我不好说,倒是你,就是想去温家当妾,人家还看不上你。”云薇讥讽道。 李明珠闻言,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般,铁青着脸,“你……我、我要撕烂你的嘴。”说罢,她便从亭子里冲出来,状若泼妇般,挥舞着手,扑向云薇,想扯她的头发。 云薇冷眼看着她。 就在李明珠要碰到她之际,她突然伸手,扯开了李明珠的腰带,再使了个巧劲,便轻松扯下了她身上的衣裙。 李明珠只觉得身上一凉,还没反应过来,臀部便被人踢了一脚。 她已经站在了池子的边沿,这下,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往前扑去。 “咕咚!” 她整个人栽进了前面的水池里。 看着她在水里狼狈扑腾的样子,云薇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后当着李明珠的面,将手里的香云纱给扯烂了。 李明珠气得尖叫连连,“你住手、住手!” 云薇将手里的破布,扔到她脸上,神色冰冷,“我的东西,就是毁了,也不会给狼心狗肺之徒,当然,你可以管陈玉娘要,兴许她乐意给你买!” 香云纱有软黄金之称,又因制作时间长,工艺复杂,很是稀有,便是有钱,也难买到。 而且质地柔软轻薄,穿在身上凉爽宜人,很适合做夏裳。 当初她铺子里正好进了一批,管事给她拿了一匹过来,被李明珠撞见了,腆着脸,向她索要。 香云纱虽然稀有金贵,但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便随手赠予了李明珠。 但是没想到,这李明珠竟是这般无耻之人。 穿着她送的衣裳,还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给狗穿,都好过给她。 说罢,她没再多看她一眼,拂了拂袖子,转身离去。 李明珠一把扯下脸上的破布,见她要走,哪里咽下得这口气?大声怒骂,“云氏,你给我站住……咕噜!”结果她起身起得太急,一脚踩空,整个人再次栽进了水里,还灌进了满嘴的池水。 云薇头也不回。 回到漪澜院,她才知道,在她出府后,李老夫人派人来请过她。 “……老夫人找得那么急,为的是什么事啊?”甜儿有些不解。 第十一章 鸠占鹊巢 云薇略微想了下,便明白了是怎么了回事。 陈玉娘在她这里吃了亏,怎可能甘心? 定是跑去李老夫人面前告状了。 当初陈家获罪,李老夫人虽然极力想跟他们撇清关系,但如今陈家要复起了,她可不得哄着陈玉娘? 所以陈玉娘受了委屈,她自是要为她讨回公道。 另外,应该是吃食方面的事情。 管家权如今还在她手上,而负责采购的下人,也都是她安排的人。 无需她吩咐什么,那些下人为给她打抱不平,自然知道怎么做。 这几日,李家人的饭桌上,应该都是粗陋之食。 “不用理会。”云薇淡淡道。 甜儿听她这么说,便放下心来,说起了另一件事情,“对了小姐,您吩咐奴婢去办的事情,都办妥了。” 见她一脸兴奋,云薇便知吩咐她去办的事情,很顺利,“那就好。” 想到过几日,李家的鸡飞狗跳,她便觉得好玩。 思及此,她拿出对牌钥匙,递给了甜儿,“将这些给沈氏送过去。” 甜儿一愣,“小姐要将管家权交给二夫人?” “嗯。”云薇颔首。 因李二爷李承廷双腿残疾的关系,没人愿意嫁他,只有同样是破落户的沈家,将女儿嫁了过来。 早在两年前,沈氏嫁进李家时,便馋她手里的管家权了。 殊不知,李家空有伯府之名,内里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因李家往上数两代,都没有出过能力出众之人,除了一个虚衔,在朝中没有担任要职,又不善经营,所以坐吃山空下,李家便渐渐败落,到了李曜廷这一代,更是直接没落了。 甜儿也知道李家的情况,又觉得李家人没良心,小姐确实不该再他们身上花费一文钱。 于是按云薇的吩咐,将对牌钥匙,给沈氏送了过去。 沈氏拿到对牌和府中库房的钥匙时,简直不敢相信有这好事。 云氏竟然舍得将管家权让出来? 甜儿见她脸上那遮掩不住的喜色,目光微闪。 过几日,那些人上门,这沈氏可就要焦头烂额了。 翌日。 交出管家权的云薇,一身轻松,悠闲地坐在美人榻上看书。 这时,甜儿匆匆进来禀报道:“小姐,夫、夫人来了。” 云薇愣了下,“我娘来了?” “正是。”甜儿急忙点头,“同来的,还有……三小姐。” 云瑶? 云薇眼眸眯起。 “也不知道夫人和三小姐,怎么会忽然来这李府?也没使人提前告知。”甜儿说这话时,有些谨慎小心。 自小姐嫁来这李家后,夫人从未来看过她,今日突然登门,着实令人意外。 云薇也觉得奇怪。 但稍微一想,便知和李曜廷脱不了干系。 必然是昨日在她这里吃了亏,所以找来了云家人来说道她。 “世子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秋桐院,云家夫人来了。”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下人的禀报声。 云薇顿了下,放下书本,起身去了秋桐院。 进去时,她的生母徐氏,以及那位鸠占鹊巢的云瑶,果然在座。 看到她进去,里面的说话声停顿了一下,气氛蓦然变得有些尴尬。 她的生母徐氏,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朝她生疏地说:“薇薇。” 云薇点了点头,“母亲。” “姐姐。”云瑶满脸堆笑地唤了一句。 云薇没有理会她,径直在椅子上坐了。 徐氏见她不向李老夫人问候行礼,眉头皱了下,确是隐忍不发,而是对李老夫人道:“亲家母,我和薇薇许久未见,有些体己话要说,就不在这里打搅了。” 李老夫人一脸宽和地点了点头,又对云薇道:“你母亲特地来看你,快领你母亲去你院子里坐坐。” 云薇没说话,看了眼徐氏,便往外走去。 徐氏忍着气,朝李老夫人点点头后,带着云瑶跟了上去。 到了漪澜院,一进屋,徐氏便沉下声音道:“你平时就是用那种态度对待你婆母?你的教养、礼数呢?我们云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语气中满是指责。 一旁的云瑶,眸中藏着幸灾乐祸,果然是乡下来的,就是没教养! 云薇目光晦暗,“母亲就只在乎云家的脸面?都不问问我是不是在李家受了委屈?” 徐氏愣了下,眉头皱起,“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用得着与他们怄气?那只会显得你小家子气,容不了人,还会传出擅妒之名!” 云薇漠然地看着她。 看来,她早就知道李曜廷要纳妾一事了。 可她没想着为她撑腰,而是想着她会不会给云家丢脸。 徐氏见她沉默,缓和了面色,去拉她的手,“薇薇,我也是为了你好,男人纳妾,实属正常,别跟李曜廷闹,那对你没有好处,还不如收起脾气,好好接纳新人,那样还能博得一个贤良大度之名。” 兴许是失望过太多次了,所以再次面对徐氏,云薇心里已不会再起波澜,她避开对方伸来的手,淡淡道:“若您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话,那您大可不必多此一举,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徐氏闻言,脸上闪过不耐烦,“你要怎么处理?继续跟李曜廷闹脾气?用和离来威胁他?你以为人家非你不可?到时候人家直接安一个名头,将你休了,你可就要后悔了。” “我没有闹,是真的想跟他和离。”云薇皱眉。 这时,没说话的云瑶,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道:“姐姐,和离后的女子,一文不值,要想再嫁,可就难了。不就是纳妾么,忍一忍便是了,姐姐何至于闹到要和离? 那李曜廷也算是一表人才,而且听说他在边关立了功,皇上不日就会给他封赏了,若跟他和离,姐姐就能保证,下一个嫁的人,能比他好?可别到时候得不偿失!” 云薇瞥了她一眼,“妹妹倒是大度,到时候妹夫若是纳妾,妹妹可要记住自己今日说的话,不吵不闹,好好接纳新人。” 云瑶闻言,眸底闪过阴沉,可想到什么,很快又扬起了笑脸,“朝安一心扑在朝政上,可没有那些花花肠子,姐姐多虑了。” 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第十二章 诛心 “是么?那你可要好好珍惜,毕竟,能嫁给楼朝安,是你莫大的幸运,就像你能成为云家的女儿一样。”云薇意味深长道。 原本嫁给楼朝安的人,并不是云瑶。 云家和楼家有婚约,是她还在娘胎里时,就定下的,只待两家孩子成年,便结为连理。 但世事难料,徐氏省亲途中,突然发动,又逢下雨,只好就近找了个破庙生产,凑巧的是,云瑶的生母也在那里生产,小小的破庙,挤了两波人,场面混乱不堪,加上下人的疏忽,两家孩子便抱错了。 等她被云家认回时,云瑶和楼朝安已经在议亲。 云瑶害怕她抢走楼朝安,便处处针对她、陷害她。 可她对楼朝安压根就没有兴趣,但是楼朝安显然另有想法。 她为了躲避麻烦,便选了李曜廷嫁了。 云瑶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得意的表情一僵,指尖用力掐进了肉里。 她自小到大,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父母兄长都疼爱她,可是有一天,别人却告诉她,她只是云家的养女,她的亲生父母是乡下的泥腿子,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占据了别人的。 就连未婚夫,也不是她的。 她从堂堂平宁侯府嫡女,变成了养女,这落差感,令她崩溃。 虽然过去几年了,但这件事情,一直是她心里的刺。 现在,云薇故意提起这件事情,就是想让她难堪,让她无地自容。 她眸底闪过怨毒,面上却做出黯然酸楚的模样,“姐姐这么说,可是还在怪我?可当年的事情,也不是我的错,我也是身不由己的,更何况,我生父生母待你也不薄,好歹也将你好好地抚养长大了啊。 至于朝安,我俩是一起长大的,早已有深厚的感情,便是我相让于你,朝安也是不会娶你的。” 徐氏听到云薇提起旧事,本就不认同,这时见云瑶难过,顿时心疼了,立即帮腔道:“薇薇,我知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你别怪瑶瑶,当年抱错时,她也还在襁褓中,要怪,只能怪那下人粗心大意,还有朝安也是,他和瑶瑶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是不可能看上你的。” 听着母女二人一唱一和的嘴脸,云薇克制住心头的怒意,目光清泠泠地看着徐氏,“从头到尾,我可有说过一句怪她的话?母亲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是说,你们心虚,才会那么想别人?” 徐氏闻言,面上闪过不自在,尤其对上她寒星般清冷的眸子时,心里更是一阵阵的不舒坦。 不是在身边养大的,总归是比不上身边养大的。 云瑶就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而且云瑶贴心又孝顺,从不会忤逆她,惹她生气。 云薇虽然是她亲生的女儿,却和云瑶没法比。 “另外,”云薇将她的闪躲看在眼里,目光黯了黯,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目光锐利地看向云瑶,“你生父生母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你在云家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时,我却在饿着肚子。你觉得能一样么? 你要知道,是你占了我的位置,而你所拥有的一切,也本该是属于我的。 所以别在我面前得了便宜,还卖乖!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偷! 至于楼朝安,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上过,是你自己心思龌龊!” 云瑶心中涌起愤恨,却故意身形恍了一下,故作倔强地说:“我不是小偷,我从没想过抢你的东西,我也是身不由己的,若是可以,我并不想当云家的女儿。” 徐氏闻言,连忙扶住云瑶,满脸心疼,但在看向云薇时,面色却变得凌厉和苛责,“够了云薇,我都说了,当年的事情,就只是一个意外,你不该总是迁怒云瑶,云瑶有什么错?她也是受害者。 她自出生起,就跟亲生父母分开了,甚至连亲生父母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她便是想回去,也回不了了。 你好歹还能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亲人也都健在。” “自小过着锦衣玉食,还被全家人捧在掌心疼爱的受害者?”云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满脸讽刺。 从她回到云家那天,她便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对云瑶这个养女有多偏爱。 也许,她对她有过歉疚,但并不多。 尤其是她和云瑶起冲突时,徐氏会毫不犹豫,不问缘由地站在云瑶那边。 就像此刻一样。 只要云瑶一脸委屈地说自己是身不由己的,徐氏便会心疼她,觉得是她在无理取闹。 可明明云瑶占据了她的一切,享受了父母家人的疼爱,得到了一切,怎么在徐氏口中,却是受害者? 那她呢? 云薇心中发堵。 徐氏试图反驳,“可她连她亲生父母都没见过一面,她也很可怜的……” “可怜?”云薇已经有些麻木了,语声犀利道,“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若她惦念她的亲生父母,怎从不见她回去给两位长辈上柱香?在锦衣玉食面前,她乡下的亲生父母,又算得了什么?甚至,她心里定在庆幸,当年抱错了,否则哪里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徐氏怔住。 面对云薇犀利的指责,云瑶眸底闪过恼恨。 她确实从没想过要回去给亲生父母上香,毕竟人都死了,况且,她才不想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她不能让徐氏知道。 见徐氏的面色变了,她心里有丝慌张,立即一脸屈辱地说:“姐姐怎么能那么忖度我?好几次,我都想回去,只是被事情耽搁了,那是生了我的亲生父母啊,我比谁都思念他们,可我却一次都没有见过他们,我心里有多难受,根本没人知道。 姐姐那么说,简直是在诛我的心!” 徐氏闻言,面色微霁,“薇薇,瑶瑶确实好几次都想回去,但嫁了人,并没有那么自由,更何况,王家村那么遥远。” 云薇淡淡道:“若是有心,任何人和事都无法阻挠,若是没有那份心,便总有无数个推脱的理由。” 云瑶眸底一冷,用力攥紧了帕子,面上却道:“待朝安有空了,我定会让他陪我回去的,就不劳姐姐操心了。” 徐氏也道:“是啊,这件事情,瑶瑶自有章程,倒是你,先管好自己的事情。” 闻言,云瑶嘴角勾了勾,“就是啊,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因为你闹出的事情,姐夫才会上门求助我们。” 见二人又将话题转回到自己身上,云薇冷笑一声,淡淡看着徐氏,“所以,您宁愿相信李曜廷的说辞,宁愿站在他那边?” 第十三章 只会以和离的方式 徐氏皱眉,“事实上就是你……” “事实上,我亲人都健在,但和不在有什么区别?你们可曾心疼过我一分?可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云薇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 徐氏恼怒,自认对她并不薄,而且她劝她的那些话,还不是为了她好? 可她却…… 徐氏气得捂住心口。 云瑶见状,连忙给她顺气,却不忘数落云薇,“姐姐,你看把娘气的?你刚刚说的都是什么话?你那是在诅咒爹娘啊,你真是太没良心了!” 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云薇目光凌厉地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云瑶被她的眼神一刺,下意识地住了嘴。 反应过来后,又感到万分恼怒。 这云薇明明是乡下长大的村姑,可每回,她总能在气势上压过自己,这让她感到异常不舒坦。 村姑罢了,凭什么在气势上压过自己? 徐氏缓过一口气后,目光冷淡地瞥向云薇,“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今日我来看你,是希望你别做傻事,毕竟三年都熬过来了,现在曜廷也已经回来,马上就有好日子过了,别再犯浑,跟他好好过日子。不要没事找事!” “说完了吗?”云薇神色不耐。 徐氏打着为她好的说辞,站在李曜廷那边,她这真的是为了她好吗? 她这么做,只会助长李曜廷,变本加厉,更不将她放在眼里。 真心为女儿着想的娘家,只会硬气地给女儿撑腰,而不是逼迫女儿认命,委曲求全。 毕竟平宁侯府,又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 说白了,云家并没有真心接纳她这个女儿。 若换成是云瑶,他们断然不会这么草率和敷衍地对待。 徐氏气得胸口起伏了一下,压抑着怒意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自己仔细思量一下,免得到时候被休下堂,大家颜面无光。” “放心,我便是被休,也不会回云家,给你们丢脸。”云薇冷冷道。 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倚靠云家。 在他们眼里,是她打破了他们原有的平静生活,除了对她有少数的亏欠外,更多的是觉得她累赘,是麻烦,觉得她上不得台面,比不上他们精心教养着长大的云瑶。 徐氏面色沉了沉。 “姐姐,你别这么说,难道你被休了,爹娘还能不管你吗?”云瑶叹着气道,心里却幸灾乐祸。 她巴不得云薇和云家闹翻。 云薇目光冰冷地看了她一眼,讽刺道:“你就这么盼着我被休?放心,便是你被休了,我也不可能会被休,当然,你如果被休,云家倒是能接纳你,你不用担心无处可去。” 她要走,也只会是以和离的方式。 李曜廷有什么能耐敢休她? “你诅咒我?”云瑶的面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打个比方罢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还是说,妹夫真的有休你的打算?”云薇一脸惊讶。 “你胡说!”云瑶一急,声音显得尤为尖利,“朝安对我不知道有多好。” 见她这副仿佛被说到痛处的模样,云薇似笑非笑,“也是,你这么贤惠大度,是个男人都不会不对你好。” 云瑶心头一惊,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云薇这么说,可是知道了什么? 事实上,她和楼朝安,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恩爱,私底下,楼朝安对她很是冷淡。 可她不敢说出去,更不敢跟爹娘说,怕他们会觉得她无用,抓不住楼朝安的心。 云瑶避开云薇那双令人恼恨的锐利双眸,拉住徐氏的手道:“娘,既然姐姐听不得劝,那便算了,我们还是回去。” 徐氏见自己苦口婆心地说了那么多,云薇一句都没听进去,已然没了耐心,闻言,便不愿意再多待了。 临走时,她看了眼云薇那张冷淡的脸,沉声道:“我说的那些话,你好好思量,别把好好的日子,搞得一团糟,我们云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甜儿,替我送送夫人和三小姐。”云薇没有理会她,径直开口道。 徐氏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很是生气,当下未再多言,带着云瑶,拂袖离去。 将人送出府门后,甜儿返回院子,看着榻边孤单坐着的云薇,很是心疼。 明明小姐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为何夫人眼里却只有三小姐? 小姐自小在乡下吃了那么多的苦,夫人却一点都不心疼,反而处处维护那占据了小姐一切的三小姐。 三小姐享受了本该属于小姐的一切,自小锦衣玉食不说,还受到夫人的百般疼爱,就这样,夫人还觉得三小姐才是受害者。 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夫人太过偏心了。 云薇抬头,看到丫鬟红红的眼睛,眉头蹙起,“怎么了,我娘她们指责你了?” 甜儿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没有,是奴婢、奴婢觉得小姐……很可怜。” 可怜? 云薇一怔。 在她八岁的时候,她的养父母便去世了,那些亲戚为抢占她养父母留下的房屋田地,将她卖给了一户人家当童养媳。 那户家人的儿子,是个坏种,不是打她,便是骂她,还不给她饭吃。 那时没人觉得她可怜,更没人愿意帮她。 是她受不了,有一天,趁没人注意,便逃了出去。 也是她命不该绝,在她将要饿死的时候,碰到了她的师父…… “小姐,对不起,奴婢失言了。”甜儿见她神色晦暗,以为是自己说错话,让她伤心了,连忙补救道。 云薇收住思绪,目光重新看向她,摇了摇头,“跟你无关,不用自责。” 甜儿心疼得不得了,明明小姐那么好,可云家人,却对小姐毫不关心。 她按压住心头的酸涩,扬起笑脸道:“小姐,奴婢给您炖冰糖莲子羹,好不好?” 小姐爱吃甜,尤其爱吃她做的冰糖莲子羹,每回小姐吃了,心情都会变好。 她希望小姐能开开心心的。 “好。”云薇点头。 小丫鬟的心思,她明白。 从前,她吃过很多苦,遇到许多坏人,但也遇到过好人,譬如她的师父,以及师兄们,现在,多了这个小丫鬟。 甜儿雀跃地下去了。 然而等她将莲子羹炖好,端到云薇面前时,外面传来了下人的禀报声,“世子夫人,宫里来圣旨了,老夫人让您一起到前院迎接圣旨。” 云薇眉头蹙起。 宫里来圣旨了? 第十四章 贻笑大方 那应该是李曜廷的封赏圣旨。 她不乐意去,但是宫中来的圣旨,任何人不得轻慢藐视。 甜儿有些失望,这圣旨来得真不是时候,小姐一口莲子羹还没喝呢。 她刚要将莲子羹端走,却被云薇端了回去。 “我吃完再去。” 甜儿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可是去迟了,会不会……” “不要紧。”云薇安抚道。 待她吃完莲子羹,到前院时,李家人早已到齐了,个个面带喜色,还设下了桌案香炉,等候着宣旨的太监。 见云薇姗姗来迟,李老夫人和李曜廷,面色一冷,明显不满,但顾忌着传旨的太监就要到了,便暂且按捺了下来。 不一会儿,传旨的太监到了。 他目光扫过全场众人,而后开口道:“李曜廷接旨! 李曜廷立即跪了下来,其余人也跟着跪下。 太监展开手里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靖安伯之长子李曜廷,在与羌国一战中,骁勇善战,斩敌无数,立下奇功,特准其承袭靖安伯一爵,赐白银千两,绸缎二匹,望其继续报效朝廷,为国建功立业,钦此!” 李老夫人听到这里,欢喜得都要晕过去了。 李府到了曜廷这一代,本来已经没落了,前几年老伯爷去世后,她曾上奏朝廷请袭事宜,但没有得到回应,以为伯爵一位要在她手里断送了,没想到曜廷这般争气,又将靖安伯爵给承袭了下来。 李老夫人差点喜极而泣,却顾念着宣旨的太监还在,强压了下来。 真是皇天浩荡,她李家注定是要飞黄腾达的。 李曜廷也是心头狂喜。 回过神来,他胸中激荡,伏地叩恩,“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将太监送走后,李老夫人激动地握紧了李曜廷的手,“我儿,你真是有出息了,我们李家终于能重振家声了。” 看着母亲激动的模样,李曜廷反而冷静了下来,并且有些不解。 在边关三年,他跟着徐老将军,确实奸敌不少,但他以为,凭着他的军功,最多只能捞个五品官而已,可皇上竟直接让他承袭了爵位。 虽然伯爵并没有什么实权,但有食禄,而且伯爷这个名头,还是很唬人的,可以见官不拜。 难道是跟陈国公府有关? 思及此,李曜廷心里一动。 玉娘可真是他的福星。 他勾起唇角道:“多亏有母亲的栽培,母亲这些年辛苦了。” 李老夫人抹了抹眼睛,“只要我儿有出息,我再辛苦都值得。” “恭喜大哥!”一旁的李明珠,兴奋道。 “恭喜大哥了。”沈氏也开了口,只是有些勉强。 为什么她嫁的是瘫子?而且还是个次子,连承爵的机会都没有。 沈氏有些悻悻然。 不过想到云氏送来的管家权,她又高兴了起来。 现在管家权,可是握在她手里。 虽然昨日婆母答应了陈玉娘,日后她进门,会将管家权给她,但她只是一个妾室,让妾管家,真是贻笑大方。 她不会将管家权交出去给陈玉娘的。 没人知道沈氏的心思。 李明珠此时整个人焕发着光彩,好像被封赏的人是她一般,见云薇要走,她面色一沉,挡住了她的去路,趾高气昂道:“云氏,你听到了吗,我大哥被皇上封赏了。” 第十五章 休她,是迟早的事情 “那又如何?”云薇觉得可笑。 皇上只是准许李曜廷承袭爵位罢了,又没说可以世袭,而且伯爵在魏国,只是叫着好听而已,并没有什么实权,连封邑都没有,不过是每个月能领些食禄而已。 若是李曜廷不努力,照样无法撑起门庭。 李明珠眼皮子浅,这样也能让她尾巴翘上天。 李明珠一脸的得意,以为能从云薇脸上看到着急和悔恨,没想到云薇的反应这么平淡。 她很是不甘心,故意言语刺激,“我大哥得了封赏,只可惜,你是无福跟着一起享受了,因为我玉娘嫂子一入府,你就要成为下堂妇了。” “是么?你大可以现在就让你大哥休了我,何必等到以后?”云薇好整以暇,丝毫没有畏惧。 只可惜李曜廷为了仕途,根本不敢休她。 毕竟这才被封赏,转头就将原配给休了,别人的口水都能将他淹死,更何况还有御史言官盯着他,一旦被上奏弹劾,他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被我大哥休了,可别后悔!”李明珠幸灾乐祸,转头拉住李曜廷道,“大哥,云氏她根本配不上你,将她休了,好给玉娘嫂子腾位置。” 在她看来,云薇只是平宁侯府不受重视的小姐,而陈玉娘可是国公府深受重视的嫡女,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哪知李曜廷听了她的话后,面色竟沉了下来,并喝斥道:“不得胡言乱语!”回头见云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本被封赏的喜悦,顿时笼上了一层阴霾。 云氏这是料定了他不敢休她? 李曜廷眯起眼睛。 休她,是迟早的事情。 但眼下,还不宜意气用事。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李明珠没想到会遭到兄长的训斥,顿时委屈地红了眼眶,“你又不爱她,为什么要留着她在府里碍眼?” 李曜廷很是恼怒,妹妹怎么这么愚蠢? 若是能休,他何至于费那些心思? “别再胡说八道!”他沉下声音,训斥道。 李老夫人原本的喜悦,在看到云薇时,也淡了下来。 这云氏如今看着还真是碍眼。 不过她不是李明珠,即便心里对云薇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让人抓到把柄,毕竟这三年,云薇对李家确实付出了不少,外面的人都知道,可不能叫别人说他们李府没有良心。 怕女儿坏事,李老夫人发话道:“张嬷嬷,带小姐回院子。” “小姐,老奴送您回屋。”张嬷嬷立即走上前。 李明珠还要再说什么,却在对上母亲那严厉的眼神时,只能不甘心地瞪了云薇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 “薇薇,明珠还小,不懂事,你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在面对云薇时,李老夫人脸上已换上了慈爱的神情。 第十六章 算哪门子的夫君 云薇瞥了她一眼,这老虔婆,惯会做戏。 前几日,在她的秋桐院,还用休下堂来威胁她就范。 若非她有这个意思,李明珠敢这么对她无礼? 不过都是这老虔婆纵容的。 只不过老虔婆比起李明珠,更沉得住气罢了。 “明珠小,不懂事,但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还会不懂么?又亦或者,老夫人已经老糊涂了,忘了这三年,是谁帮你撑起的李家?你们要卸磨杀驴,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云薇冷冷道。 李老夫人面皮一抖,脸上佯装的慈祥,差点绷不住。 她目光阴沉地盯着云薇。 这个贱人! 李曜廷亦是面色一沉。 他眯起眸道:“云氏,我没说过要休你,你别再这里胡言乱语。还有,你身为儿媳,怎能那么与母亲说话?简直没有教养!” “李曜廷,少惺惺作态,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倒是很有教养,所以才会做出狼心狗肺之事!”云薇冷笑。 李曜廷俊脸闪过阴郁,他自然是想休掉她的,但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他忍下怒气,岔开话题道:“岳母不是来了么?人呢?” 提到徐氏,云薇嘲弄道:“你请我娘过来,是想用我娘来压我?不过要令你失望了,不要说是我娘,便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 李曜廷一听,心里感到失望,看来徐氏也是铩羽而归了。 也是,若是徐氏能有用,云氏此时也不会仍是这种态度了。 见云氏油盐不进,他没了耐性,警告道:“云氏,身为妇人,你这么跟自己的夫君说话,就不怕我用家规处置你?” “你算是哪门子的夫君?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要用家规,尽管用,也好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李曜廷三年不归家,一归家,就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开刀。”云薇冷笑。 这个贱男人,先是利用她,安抚住李老夫人,却在私底下,与陈玉娘暗通款曲,现在功成名就了,便想让她接纳陈玉娘母子,好让他们母子能顺利成章地进府。 而等她乖乖地接纳了陈玉娘母子,再等合适的时机,这个贱男人,便要将她一脚蹬开,休离出府。 她凭什么要给他利用? 闻言,李曜廷面色阴沉地朝她逼近了一步,并释放出了全身的威压,“云氏,别给脸不要脸,再这般胡搅蛮缠,我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别给脸不要脸,惹急了我,有你好果子吃!”云薇一脸鄙夷。 这种男人,就只会威胁女人。 可他以为,她会害怕,然后乖乖就范? “牙尖嘴利!”李曜廷勃然大怒,出手去抓她的肩膀,打算给她一点教训。 然而就在他要碰到她之际,掌心处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他大惊失色,慌忙收回手。 只见掌心处,多了一个浅红色的小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吃惊地看向云薇。 只见她负手站着,神色淡淡的,可却让李曜廷感到了一丝忌惮。 方才是她出的手? 可他竟然都没看清楚她是如何出手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咬着牙,目光狠戾,试图在气势上,压过她,令她就范。 “你一个大男人,我能对你做什么?”云薇似笑非笑,“你问问老夫人他们,可有看到我做了什么?” “那这是什么?”李曜廷将掌心递到她面前。 云薇瞥了一眼,“怎么,杀敌无数的李伯爷,被区区一个小伤口,吓到了?皇上刚刚才在圣旨上嘉奖你呢,看来,李伯爷名不副实啊。” 李曜廷面色一沉,“你休要胡言!” 云薇冷哼一声。 一旁的李老夫人,见儿子没占到上风,眸底掠过阴沉,脸上却带着宽和慈爱的笑容,“虽然夫妻吵架,也是一种情趣,但你们俩还是要收敛一点,别让人看了笑话。 而且曜廷得了朝廷封赏,是我们李家的头等大事,今晚可得让厨房多做几个菜,我们要好好为曜廷庆贺。另外,过几天还得宴请宾客,大办一场,好热闹热闹。” 看着李老夫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云薇心头冷笑。 这老虔婆,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她和李曜廷的针锋相对,说成了夫妻之间的情趣,真是令人作呕。 “老夫人此言差矣,我和李曜廷可没有什么夫妻情分,你没看到他想动手打我么?至于你们李家的事,别找我,我已将你们李家的管家权交到了沈氏手里。” 被当众下了面子,李老夫人面色沉了沉,这个云氏,真是不知好歹!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沈氏,满心不悦,“她将管家权交给你了?” 沈氏立即笑道:“母亲放心,我会努力管好咱们府的,至于晚宴,我方才已经安排下去了。” 李老夫人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 她看不上沈氏,从未想过将管家权交到她手里。 但想到府中如今只是个空壳子,便没有说什么。 等玉娘进了府,她再让沈氏将管家权交出来便是。 “吩咐下去了便行。”她点了点头。 沈氏见她没有不悦,心里高兴极了,目光瞥了眼云薇,心里有些同情。 这几年,李府都是云氏在掌家,看着风光无限,其实李曜廷背着她,在边关早有了别的女人,还生下了私生子。 如今回来,更是要将那母子俩领进门。 也怪不得她怄气,连掌家都不愿意了。 要她说,云氏也是傻。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转圜,就应该将掌家权牢牢地握在手里才是,这么一来,以后在李家也能更站得住脚。 不过人家愿意交出来,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毕竟管家权现在可是在她手里。 云薇察觉到对方眼里的同情,并没放在心上。 这沈氏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殊不知,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她没再理会几人,打算回院子。 就在这时,沈氏身边的丫鬟跑了来,“二夫人,您交代的晚宴上要吃的菜,厨子说做不了?” “什么叫做不了?”沈氏不悦。 “厨子说,原本负责采买的人,被调去做别的事情了,不再负责采买这一块。”丫鬟回道。 沈氏闻言,有些生气,“那可以先让别的人去买,这也要我说?” 丫鬟连忙去了。 可没一会儿,她又跑回来了。 “夫人,叫去采买的人,说买不了菜。” “什么意思?”沈氏忍着怒气道。 今日是她第一次管家,又碰上李曜廷被封赏,若是晚宴办不好,婆母可有得说了。 第十七章 烫手的山芋 “账房……支不出钱。”丫鬟吞吞吐吐道。 她是沈氏的陪嫁丫鬟,也是今天才知道,李府穷成了那样,竟然连采买的银子都没有。 闻言,沈氏立即看向云薇。 却见她已经走远了。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李家怎么会穷成这样? 沈氏惊愕万分。 两年前,李家上门提亲给的彩礼,挺丰厚的啊,若李家那么穷,那彩礼是怎么来的? 她攥紧了帕子。 想到什么,她的目光立即转向了那一千两的赏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母亲,账房没钱了,您看……是不是先将大哥的赏银,挪一些出来使?” 李老夫人面色难看,目光看向那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很是肉疼。 曾几何时,区区一千两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可现在,这一千两,确是他们李家仅有的资产了。 想到此,她目光严厉地看向沈氏道:“这一千两,暂时不能动,采买的银子,你先去铺子里面支取。” 闻言,沈氏有些不快。 婆母不愿意动这一千两银子,定是想用在陈玉娘母子的身上。 要她筹办晚宴,又不肯出钱,真是气煞她也。 但她也只能忍了下来,打算去就近的铺子先看看。 然而还没等她出门,几个铺子的掌柜便找来了。 沈氏一喜,连忙道:“你们来得正好,将这个月铺子里的进项,交给我。” 他们来得倒好,还省了她跑一趟。 几个掌柜愁眉苦脸道:“二夫人,铺子里这个月的进项,都拿去结账了,账面上已经没钱了啊。” “什么?”沈氏大惊失色。 当中一个掌柜叹着气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给铺子里供货的几个商铺,都不再给我们供货了,之前说好是年底一结的,现在也不愿意了,这两天找上门,让我们将之前进货欠下的账给结了。 为了结账,铺子里这个月的进项,都填进去了,现在铺子里已没多余的钱。 而且要重新找进货的地方,人家不一定愿意赊账,所以我们几个前来请示东家,以后铺子里该作何打算?” 沈氏本就烦躁没钱采买,这时听了掌柜说的话,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铺子之前是伯爷夫人在打理,我不清楚,你们去找伯爷夫人。”沈氏将事情推给了云薇。 都是云氏留下的烂摊子,她凭什么替她收拾? 难怪云氏这回这么干脆地将管家权给了她,原来是想找背锅的。 亏她还以为云氏是被李曜廷伤了心,才撂挑子不干的。 沈氏万分后悔。 几个掌柜闻言,面露为难,“但是伯爷夫人不是已经将掌家权交给二夫人了么?伯爷夫人怕是不会管。” “这我不管,你们去找她。”沈氏恼怒道。 几个掌柜面面相觑。 没法子,他们只好去找了云薇,但云薇只用李家的掌家权,不在她手里,将他们打发了。 几个掌柜只好又去找了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正在和李曜廷商量纳陈玉娘进门一事,这时几个掌柜找了来。 听完他们说的话,李老夫人也头疼起来。 李曜廷不解道:“照你们所说,那几个货商也跟我们铺子合作有三年了,怎么现在说不合作就不合作了?” 当中一个掌柜隐晦道:“三年前,铺子里因为没有进货的银子,只能卖陈年旧货,所以生意日渐凋零,都险些要关张了,后来伯爷夫人接手后,为铺子找了几个进货的商铺,他们的货物不但好,价格又低,而且他们还愿意赊账给我们,铺子进了他们的货,生意才好转了起来。 没想到前日,那些进货商竟上门来跟我们解除了合作,说不再给我们供货,而先前欠下的账,也得一次结清。” 李曜廷听明白了,这是在说,铺子能起死回生,都是云氏的功劳,那些商家能低价给他们,也是看在云氏的面子上。 他面色一沉。 他就不信了,没有云氏,李家的铺子还能开不下去? “你们说的都是哪几个商铺?”他沉声问道。 “是隆泰、广丰、兴盛几个商铺,他们是京城最大的供货商。”掌柜回道。 李曜廷闻言,面色一松,“生意人以利为本,不可能会将生意拒之门外,你们重新再去找他们,就说铺子可是靖安伯府名下的。” 在他看来,生意人唯利是图,昨日他还没有被封赏,他们不放在眼里,但今日,他已得了皇上封赏,只要放出话去,那些商人定然巴巴地凑上来,还愁他们不肯给李家的铺子进货和赊账么? 兴许,进货价格还能比之前更低一些。 几个掌柜闻言,目光一亮。 是啊,现在世子已经是靖安伯了,已是今非昔比。 几个掌柜得了提点,立即面带喜色地离开了。 李老夫人赞赏地看了眼儿子。 还是她这个儿子有能耐,处变不惊。 原本想将管家权交出去的沈氏,看到这里,顿时茅塞顿开。 是啊,李曜廷已经是靖安伯了,账房没钱了,有什么打紧,就冲着靖安伯这个名头,那些商贩也不敢为难他们。 不就是采办一些菜么?那些菜贩子,听到是靖安伯要的,只怕都会抢着将菜奉上来。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当下,她不再迟疑,领着人欢欢喜喜地走了。 处理好了一桩事情,李曜廷心情很好。 他刚从秋桐院出来,却见管家匆匆忙忙地迎了过来。 “伯爷,摄政王府来人了。”管家气息不稳地禀报道,显然是受惊不小。 李曜廷一愣,满脸惊诧,“摄政王府的人?” “是。”管家忙不迭道。 李曜廷面上露出一丝喜色。 今日的封赏,有些出乎意料的高,难道封赏他的,其实是摄政王? 想到此,他精神一震,当真是又惊又喜。 若是如此,他们李家的门楣,就要在他手上,发扬光大了。 “快带我去,别怠慢了人家。”李曜廷忙道。 他自信的以为是摄政王看中了他的才干,想要提拔他,所以才派了人来李府。 他意气风发地赶到了前厅。 果见一个手持拂尘,太监打扮的年轻人,坐在那里。 “让公公久等了,不知公公怎么称呼?”李曜廷压下内心的激动,上前态度谦和地询问道。 桑清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你是李曜廷?” 第十八章 王爷,你实在不必多想 “正是在下。”李曜廷忙道。 闻言,桑清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李曜廷面貌生得还算周正,主子也说这个李曜廷拥有广博的胸襟。 想到此,桑清缓和了态度,“咱家今日前来,是有要事找令夫人,不知令夫人可在?” 李曜廷一怔,“你要找的是云氏?” 桑清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竟这么称呼云东家? 他心里纳闷,却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正是。” 李曜廷心里的喜悦,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瞬间被浇息。 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不知公公找她何事?” “有要事。”桑清笑眯眯道。 看李曜廷的反应,他应该并不知道云东家千金阁主的身份,还有主子的事情,云东家应该也没有透露给他。 思及此,桑清对云薇很满意。 是个守口如瓶的女人。 李曜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这说了,等于没说,明显是在敷衍他的。 但对方可是摄政王府的人,他得罪不起,纵使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公公稍坐,我这就去请。” 桑清点了点头。 李曜廷转过身,面色便沉了下来。 他快步出了前厅。 其实他大可派个人去请云氏,但是他想找云氏问清楚,她和这太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来找她?她何时搭上了摄政王府的人? 他到漪澜院时,云薇正坐在树下,悠闲地品茗。 他一眼便看出来她手里端着的那个茶盏,是建阳的建盏。 见状,他目光闪了一下。 云氏虽不受云家重视,但给的嫁妆,还是很丰厚的,就连云氏平日里用的茶具,都是这般的名贵。 “姑爷来了。”甜儿上前行礼。 李曜廷收住思绪,径直走向云薇,质问道:“你和摄政王府的人是什么关系?人家为什么会来找你?” 云薇闻言,有些惊讶。 摄政王府的人来找她? 那不知是清风还是桑清了。 见李曜廷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她面色沉了下来,“你不必知道。” 李曜廷大怒,“云氏,别挑战我的耐心,你跟那太监是什么关系?” 来的人是桑清? 云薇若有所思。 她没再理会李曜廷,径直进了屋。 等她换好衣裳出来时,李曜廷已没在院子里。 甜儿指了指一旁倒地的椅子,“姑爷踹翻的。” “检查一下,若是坏了,好叫他赔。”云薇道。 “是。”甜儿脆声应道。 云薇去了前厅。 果然看到桑清坐在那里。 “桑公公?”她疑惑地走了进去。 桑清见她总算出现了,起身恭敬道:“云东家。” “桑公公找我,是为了何事?”云薇直接开口问道。 “不是咱家找你,是咱家主子找你。”桑清笑眯眯地纠正道。 “摄政王?”云薇更加纳闷了,难道他的毒又复发了? 可是不应该呀。 她上次已用银针帮他压制住了。 桑清道:“还请云东家跟咱家走一趟。” “好。”云薇倒是没有犹豫。 毕竟容桢找她,肯定是为了阴息一事。 她揽下了为他解毒的差事,便不可能撒手不管。 只是桑清为何来李府找她? 他大可以直接去千金阁找丁管事,再由丁管事告诉她便是。 桑清像是看出来了她的疑惑,低声解释了一句,“去千金阁太耽误时间,咱家索性直接上门找云东家,不过云东家不用担心,咱家只道明是摄政王府的人,别的什么都没说。” 云薇闻言,放下心来。 “主子在望月楼等云东家。”这时,桑清又压低了声音道。 “嗯。”云薇点了点头。 望月楼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茶楼,里面歌舞一绝,茶水点心,也分外独特,不过价格高昂,通常只有达官显贵才会来这里。 云薇来过几次,是冲着他们做的点心来的。 他们的点心做得特别好,她很喜欢。 她跟着桑清到时,里面乐声靡靡,舞伶在台上翩翩起舞,台下的客人看得如痴如醉,喝彩声不断。 桑清见她停下脚步,看向台上的舞伶,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主子在楼上,云东家想看歌舞,楼上的位置,更适合观赏。” 闻言,云薇收回了目光。 跟着桑清上楼后,进了最左边的雅间。 雅间门推开,云薇一眼便看到了窗边伫立着的青年。 青年穿了一件玄色的衣袍,单手负在身后,侧廓俊挺完美,但浑身却散发着强大慑人的气场。 “主子,云东家已带到。”桑清对着青年,恭敬道。 青年转过身来,赫然便是容桢。 迎上他威严的眸,云薇上前行礼,“见过摄政王。” “免礼。”容桢虚抬了下手,而后走到桌边落座,“云东家坐。” “多谢王爷。”云薇点点头,想起一事,她径直走到了他身边。 她突然的走近,令容桢身体绷紧,刚要说话,对方却忽然将他右手的袖子给拉了上去,并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放肆!”容桢额角青筋一跳,沉声喝斥了一句,便反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云薇愕然地看着他,“王爷这是做什么?” 容桢面容冰冷,黑眸泛着寒意,“本王还想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看着他覆满寒霜的俊脸,云薇顿了下,倏然明白了过来。 这个男人以为她在轻薄调戏他? 她不怒反笑。 她得承认,这个男人,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中,生得最好看的,不过…… “王爷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的隐疾?”她一脸讥诮。 容桢神色一滞,黑眸危险眯起。 云薇趁他分神之际,使了个巧劲,挣脱了他的钳制,并顺着他的手腕,将指腹搭在了他玉白的肌肤上,专心把起了脉。 容桢一愣。 原来她是要给他诊脉? 意识到这层,他俊脸上闪过尴尬。 但想到她说的话,又有些愠怒。 这个女人,一再地用他的身体说事,若非还要她诊治,真想将她丢出去。 片刻后,云薇收回了手,“毒素压制得很好,若无意外,这三个月内,都不会再复发。” 容桢瞥了她一眼,将袖子拉下,遮盖住手腕。 云薇见他一副防贼的模样,真是要气笑了,一言难尽道:“王爷,你实在不必多想,我纵然有那种想法,也不至于对您这种病患,提起兴致。” 第十九章 被冒犯的,难道不应该是她?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沉下俊脸喝斥,“放肆!” 云薇:“……” 被冒犯的,难道不应该是她? 明明是他请自己来的,她正常给他把脉,他却总以为她想占他便宜。 他是不是自信过头了? 想了想,她加了一句,“在医者眼中,并无男女之分。” 言下之意是,她根本没把他当男人看待。 容桢:“……” 屋中伺候的桑清,战战兢兢的。 这云东家也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敢开涮主子。 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吗? 他咽了咽吐沫。 他都要佩服云东家了。 她还是头一个在主子面前放肆,还能活下来的人。 见屋中气氛僵持,他小心翼翼地拎着茶壶上前,给二人斟茶。 “云东家,请用茶。”末了,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云薇这才落座。 她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竟是雨前龙井。 是她最喜欢喝的茶。 她不由多喝了两口。 喝了茶,她又吃了一些点心,目光便被楼下的歌舞吸引了。 她坐着的这个位置,正对着敞开的窗子,能很清楚地看到楼下台子上翩翩起舞的舞伶。 桑清没有骗她,坐在这里,确实能更好地观赏歌舞。 容桢抬起眸,只见对面的女人,一边悠闲地品着茶,一边观赏着楼下的歌舞,那副若无其事,旁若无人的姿态,突然就把他气笑了。 他沉了沉眸,声音冰冷极了,“云东家倒是沉得住气。” 云薇正看得入神,冷不丁听到他出声,愣了下,才想起来他在旁边。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间染着薄怒,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她杏眸眨了下,“王爷是不是想杀了我?不过可惜,你不能杀我。” 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模样,容桢俊容阴郁。 “毕竟,我能解王爷身上的毒,只要解了阴息,王爷不但能保命,还能重振雄风,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云薇慢悠悠地又补充了一句。 “咳咳……”容桢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下,俊脸发烫,长指蜷握紧杯子,声音愠怒,“放肆。” 云薇不以为然道:“王爷息怒,我只是讲述了一件事实,难道王爷不想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 容桢:“……” 他抬手揉了下眉心,有些后悔今日请她过来。 而想到以后还要和这个女人打交道,他便感到头疼欲裂。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她似乎不懂何为羞耻。 “身为妇道人家,口出狂言,有违妇德。”半晌,容桢自齿缝中迸出一句话。 云薇闻言,讥诮地看了他一眼,“若我遵循妇德,王爷怕是要英年早逝,毕竟恰是我这种妇道人家,能解王爷身上的奇毒。” 容桢怒极反笑,“你得庆幸自己会解毒,否则,你觉得你能安稳地坐在这里?” “王爷也要庆幸,遇到了我。”云薇不疾不徐道。 容桢冷嗤,“等你解了本王身上的奇毒,再说这句话,不迟。” “王爷放心,我既敢接手这件事情,便是有把握能解王爷身上的毒。当然,前提是,你的人,能顺利地找到地狱草。”云薇自信道。 说起地狱草,容桢的情绪平缓了下来,淡淡道:“今日请云东家过来,正是为了地狱草一事,还要请云东家将地狱草画出来。” 云薇闻言,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要等我看完这场歌舞。”她抬手指了指楼下的台子。 容桢嗓音低沉地“嗯”了声。 一场歌舞看完,云薇有些意犹味尽。 她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茯苓糕,咬了一口,对桑清道:“烦请桑公公取纸笔来。” 桑清闻言,忙不迭地去了。 这云东家真是不好惹。 主子都被她气到好几回了,等她画完,得赶紧将她送走才行。 桑清很快取回了纸笔,将纸平铺在桌上后,恭敬地将笔递上。 云薇没急着接,她喝了一口茶后,才接过笔,低头慢腾腾地画了起来。 虽然上回在摄政王府,她已将地狱草生长的地方都说清楚了,但毕竟事关解毒的药引,人家谨慎一点,也无可厚非。 毕竟有了图作比较,才更不容易弄错。 这时,容桢突然吩咐桑清道:“将这几样点心包起来,云东家走时,给她带上。” 云薇画图的动作微顿,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指的几样点心,正是她方才吃过的那几样,不由有些惊讶。 对方看起来威严极了,并不好相与,没想到那么心细,竟有注意到她吃的点心。 她重新低下头画图时,桑清已依照容桢的吩咐,将他指过的点心,一一包了起来。 云薇很快画完,放下笔时,见容桢正在喝茶。 青年容颜俊美,举止优雅高贵,只是浑身散发的冷意,令人不敢靠近。 不过任谁也想不到,他竟身中奇毒,没多久就要死了。 说起来,还是挺惨的。 他身居高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他想,魏国的江山,就是他的。 可他却有那种不为人知的隐疾。 想到此,她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察觉到她的打量时,容桢喝茶的动作,便停了下来,这时又见她面露惋惜之色,总觉得她脑子里没想什么好事。 他好看的眉头蹙了下,放下杯子,抬起眸看向她,淡淡道:“画好了?” 云薇收住思绪,点了点头,“嗯。”说罢,便将画好的图,给递了过去。 容桢接过,看了眼后,便将纸收了起来,而后淡淡道:“这几个月,云东家若遇到困难,可随时来摄政王府找本王。” 云薇秀眉微挑,“王爷是担心这三个月内,我恐遭遇不测么?” 容桢瞥了她一眼,“不会最好。” 云薇唇角勾起笑意,“王爷真是有心了。” “云东家若觉得本王多此一举,大可当本王没说。”容桢声音冰冷。 “怎么会呢?这可是别人求之不得的殊荣。”云薇一脸正色。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需要寻求别人帮助的时候,但她也没有拒绝。 即便对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自己。 毕竟她若出事,他的毒,就解不了了。 “王爷,还有一事,想请教一下。”云薇想起一事,又开口道。 “何事?”容桢沉声。 第二十章 容桢:本王可以许你一个县主之位 “我想问问,李曜廷的封赏圣旨,是您下的么?”云薇直接了当地问。 “李曜廷?令夫?”容桢蹙眉。 云薇皱眉,排斥道:“他很快就不是了。” 容桢闻言,有些讶异,“很快就不是了?云东家要和李曜廷和离?这是为什么?” 云薇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王爷对我的家事,似乎很感兴趣?” 容桢冷冷道:“不感兴趣。”他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在魏国,和离的女子,虽然会比被休的女子,稍微好上一些,但和离后的女子,也很难立足于世,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女子会选择和离。 据清风粗略探回的消息,这云东家三年前就嫁入了李家,等了三年,好不容易盼回丈夫,她却竟要和离? 看着男人冷冰冰的面容,云薇道:“王爷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以李曜廷在边关立下的功劳,最多封个五品武将,可皇帝却直接让李曜廷承袭了爵位。 要知道,李家到了李曜廷这一代,已经没落了,几年前老伯爷去世后,李家还上奏请过袭爵事宜,但朝廷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显然是考核未通过。 在魏国,袭爵是要通过朝廷考核的。 而这次,皇帝竟下了旨意,特准许李曜廷承袭爵位。 这明显高过李曜廷立下的战功。 而陈国公府就算复起,也没那么大的话语权,可以让皇帝颁下特旨。 所以排除掉陈国公府的关系,她以为,这件事情,只可能会跟摄政王有关。 容桢收住思绪,淡淡道:“前几日,本王昏迷未醒,徐老将军请功的折子,是皇上看的,至于李曜廷的封赏圣旨,也是皇上下的。” 云薇愣了下。 是啊,李曜廷回京时,容桢正好毒性发作,已陷入昏迷中。 徐老将军上奏请功的折子,应该是直接递给了皇帝。 所以,李曜廷得到封赏一事,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是容桢看在她给他解毒的份上,破格封赏的李曜廷? 既然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李曜廷才得此封赏,她便不操心了。 不过皇帝为什么会对李曜廷如此厚封? 皇帝看上了他什么? 容桢见她沉默,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云薇想了想后,开口道:“李府已没落,但是李曜廷今日却得到皇上恩准,可以承袭爵位。”说完,她目光观察着容桢的反应。 容桢顿了下,凤眸淡淡瞥向她,“云东家想本王怎么做?” 云薇唇角勾起,摄政王还挺上道的。 “我以为,李曜廷德不配位,朝廷委实不该给他这么重的封赏,这让其他战功更高的将士,要怎么想?不是要寒了那些将士的心么?” 容桢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云东家是想本王撤回李曜廷的封赏?” 云薇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李曜廷,乃至李家,没一个人配得这样的封赏。 容桢蹙眉,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行。” 云薇面色微僵,“为何?” “这是皇上下的旨意,本王得顾及皇上的脸面。”容桢淡淡道。 只是一个空有名头的爵位罢了,皇帝既已下旨册封,他没必要再去干涉,下皇帝的面子。 云薇皱眉,不过倒是没再说什么。 对方虽然是摄政王,但也不好过于干涉皇帝做事。 见她没有不高兴,容桢顿了下,缓声道:“三个月后,你若能解了本王的毒,本王可以许你一个县主之位,本朝,县主在伯爷之上。” 云薇讶然。 在魏国,除了亲王的女儿外,是极少有人能得到这种封赏的。 而县主,是有封地的。 比起所谓的伯爵,地位更高。 思及此,她并没有忙着拒绝,“那多谢王爷了。” “先不用急着道谢,能不能得到,还得看你的能力。”容桢道。 云薇明白。 是说,她解不了他的毒,就什么也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还是有些不信她的医术。 不过是没法子,才选择了让她治。 她并没有证明什么,只道:“王爷放心便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回去了。” “嗯。”容桢颔首,吩咐桑清,“送云东家回去。” “不用送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云薇起身道。 容桢看了她一眼,没有坚持。 桑清将包好的点心,递给了云薇。 等她一走,容桢叫来清风,“去查一下,本王昏迷那几日,皇帝还做了什么?” “是。”清风应声。 待容桢回到摄政王府时,清风也已探回了消息。 “皇上除了给李曜廷封赏外,另有几位将士,也受到了封赏。不过那几位将士,是平民出身,没有给爵位,皇上直接将他们安插在了禁卫当中。” 清风说到这里,抬眸觑了觑主子的面色,皱眉道,“皇上这是不信主子,想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容桢淡淡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 清风闻言,忍不住道:“皇上已经长大了,主子不可对他太过松懈,万一……” 容桢沉下脸,“这魏国的江山,本就是他的。” “可是这些年,若不是主子,魏国早就四分五裂了,哪还有皇上今日的安枕无忧?”清风脱口道。 这些话,一直憋在他心中,不吐不快。 先帝属意的明德太子,是个病殃子,还没等他继位,便病逝了。 临终前,还用兄弟情分绑住主子,将幼子,托孤给了主子,要主子全力辅佐。 那时,主子明明有机会登上帝位的,就因为明德太子的遗言,放弃了称帝,而是将年幼的皇长孙,扶上了帝位。 这些年,主子更是兢兢业业,全力辅佐皇上。 但皇上明显在防着主子。 而且主子身上的毒,肯定跟皇上脱不了关系。 毕竟皇上如今已成年,主子一旦出事,皇上便能全力掌控朝廷,皇上是最大的受益者。 “本王自有考量,你下去!”容桢沉下声音。 清风悻悻地退出了书房。 屋里静下来后,容桢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广袤无际的天空,眸中晦暗难明。 早在他知道自己可能中了毒时,他便知道,给他下毒的人,是明德太子,那位他一直敬重的兄长。 他这是生怕他儿子掌控不了他,所以便给他下了阴息那种慢性毒药。 一来,可以让他绝嗣,二来,他毒性发作之时,正好也是皇帝成年,可以独当一面之时。 明德太子,一边需要他辅佐他儿子,一边又防着他,想要他的命。 容桢凤眸闪过戾色。 第二十一章 好戏 再说云薇从望月楼出来后,并没有立即回李府,而是去了就近的一间铺子。 那是她名下的一间成衣铺,名叫织锦楼。 虽然底下的铺子,都有丁管事等可靠的心腹打理,但她有空时,也会去巡视。 不过当她走到织锦楼时,竟看到了李曜廷和陈玉娘。 只是两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 他们的面前,站着一个织锦楼的伙计,只听那伙计客客气气地说:“我们织锦楼招待不了二位,还请二位到别处去逛。”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招待不了我二人?那其他人怎么就能招待?”陈玉娘沉下脸。 她听闻这织锦楼,是全京城最好的成衣店,里面有顶尖的绣娘,她们能做出最时兴漂亮的衣裳,深受京城贵妇、小姐的青睐,京城稍有身份的人,都以能拥有一件织锦楼的衣裳为荣。 所以今日,她便兴冲冲地拉着李曜廷来了这里,也想买一件织锦楼的衣裳,好彰显身份。 未曾料到,他们刚到织锦楼,便被这伙计给拦了下来,不让进。 陈玉娘越想越气。 一个伙计罢了,也敢拦他们?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陈玉娘怒声道。 伙计闻言,仍旧站着不动,脸上也未见丝毫慌张,他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织锦楼的客人,不但非富即贵,人品更是一流,二位显然达不到我们织锦楼的要求,我们管事没空接待二位。” 伙计说得委婉,但陈玉娘还是听出来了。 这是觉得他们的身份不够,人品也达不到要求? 陈玉娘面色一变,怒声道:“你们这分明是狗眼看人低,却还说得冠冕堂皇。” “你要这么认为,我们也无话可说。”伙计无甚所谓道,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们进去。 陈玉娘气得心口起伏,转头去摇了摇李曜廷的手臂,泫然欲泣,“廷郎……” 李曜廷的面色也很难看。 这般被驱赶,他人生还是头一遭。 若是平时,他定会好好教训教训这名伙计。 但是他知道,织锦楼的衣裳,价格昂贵,最差的一件,都要百两银子,所以家底薄的,轻易都不敢踏进这间铺子。 如今李家账房空虚,到这种地方,他总归有些底气不足。 见伙计不让进,他便就驴下坡,低声劝道:“京城又不是只有他一家成衣铺子,我们到别处逛逛便是。” 陈玉娘正等着他为自己出气,想象着伙计一会儿铁定会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未曾料到,李曜廷竟是这样的反应。 她不敢置信地瞪向李曜廷。 她被人羞辱了,他非但不帮她,反而还劝她离开? 若是这么走了,她的面子要往哪儿搁? “李曜廷,你还是不是男人?”陈玉娘一脸失望地质问。 李曜廷面色变了变,沉声道:“别胡闹!” 可陈玉娘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更生气了,“你是不是舍不得银子?才劝我离开?” 李曜廷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刚要说什么,却看到了旁边走过来的云薇。 陈玉娘见他愣在那里,转头一看,在看到云薇时,面上一冷,却故作好心的语气劝道:“姐姐,你也是来逛这织锦楼的么?不过我劝你还是算了,我和廷郎都不够格进去,更何况是你……” 她话音未落,却见方才还驱赶他们的伙计,竟然一脸恭敬欣喜地迎了上去。 “东……姑娘,好久没来了,快请进。”说着话的同时,那伙计急忙跑了进去,“于管事,云姑娘来了。” 很快,一个管事模样的女人,疾步迎了出来,看到云薇,一脸的欢喜,“姑娘。” “于娘。”云薇含笑点了点头,看都没看李曜廷二人一眼,跟着管事进去了。 看到这里,陈玉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氏凭什么能被那伙计恭敬对待? 而且伙计口中没空接待他们二人的管事,竟然出现了,还对云薇那么恭敬热情。 李曜廷也感到惊诧。 回过神来,陈玉娘不甘心极了,“云氏肯定是用你的名头,才得以进去。”想着,她拉住李曜廷的手,便往里面闯。 但很快,先前的那个伙计出现,迅速将他们拦了下来。 “二位怎么还不走?我们织锦楼不欢迎你们。”那伙计一脸的不耐烦。 陈玉娘怒恨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位是靖安伯,刚才进去的那位,可是他的夫人,他夫人能进去,为何他进不得?” 伙计不甚在意地瞥了眼李曜廷,“那位云姑娘能进,跟什么靖安伯没有关系,她是我们东家的朋友,自然是想进便进了。” 陈玉娘噎住,云氏竟然是织锦楼东家的朋友?她何德何能? 织锦楼这么大的一家成衣铺,且只做京中贵人的生意,可见那幕后的东家,能力卓绝,那样的人,竟然和云氏是朋友? 人家瞧得上她? 肯定是云氏和他们串通起来,做的一场戏。 李曜廷皱眉。 他们竟然称呼云氏为姑娘,难道不知她已嫁作人妇? “我是你口中那位云姑娘的夫君,她既是你们东家的朋友,你们怎敢将我二人拒之门外?”李曜廷沉着脸道。 伙计一脸稀奇,“我们东家的朋友,是云姑娘,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们东家说了,姓李和姓陈的,一律谢绝入内。” 其实这并不是东家的意思,而是于娘吩咐的。 但也没差。 他看这二人就是不顺眼。 李曜廷大怒,“你们东家是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伙计一脸嫌弃,“自然是讨厌你们。” 李曜廷怒不可遏,挥拳要揍伙计,未料到,那伙计非但不躲,还将脸凑了上去。 “快来人啊,靖安伯仗势欺人啦——” 李曜廷一惊,收回了拳头。 但伙计的一嗓子,已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 “那位就是皇上新封的靖安伯?这般仗势欺人,可见人品。” “人家是杀敌杀红眼了,见人就想打。” “他还当这是在边关呢?” 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李曜廷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陈玉娘觉得有些丢脸,也不再闹着要逛织锦楼了,拉着李曜廷的手,快速走了。 站在楼上的云薇,目睹了这一切,并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内堂。 于娘跟在身后,有些惴惴不安。 进了内堂后,她立即请罪道:“主子,于娘自作主张了,还望主子恕罪。” 云薇闻言,目光落在她身上。 第二十二章 势必得付出代价 于娘和丁管事,都是她的得力心腹,对于李家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所以织锦楼今日这一出,是于娘在她为出气。 虽然她从不怀疑于娘对自己的忠心,而李曜廷和陈玉娘也都活该,但有些事情,还是得提醒一下。 “今日这事,便算了,但下回,可要注意一点,毕竟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可不能让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到了生意。” “是。”于娘恭敬应下。 前两日,她便听说了李家的事情,知道李曜廷瞒着主子,在边关养了一个女人,还与那女人生下了一个私生子,并将人给带回了京城。 她为主子感到不值。 主子那么好的一个人,愿意下嫁李家,李家便该烧高香了,可李家非但不感恩图报,还那么对待主子。 她气得两个晚上都没睡好。 若非主子规矩甚严,她早就派人将那对狗男女抓来,好好教训一顿了。 她正愁无法给主子出气呢,没想到,那李曜廷和陈玉娘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便示意楼中伙计,将二人拦在门外,故意给他们难堪。 没想到,竟被主子给撞见了。 于娘有些惋惜,否则她势必要让那二人丢尽脸面才行。 望着主子那清冷的神色,她关切问道:“主子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需要于娘的地方,随时吩咐。” 云薇面色微霁,“有需要,我会说。” 于娘觑了觑她的面色,忍不住又问道:“那主子与李曜廷……” “会和离,不过不急。”云薇道。 她有的是办法,能让李曜廷与她和离。 但是李曜廷利用她一事,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怎么也得将他们李家搅得天翻地覆才行。 于娘听说她会和离,这才放下心来。 主子可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 她有胆有谋,李家那么欺负她,势必得付出代价。 “织锦楼最近生意如何?”云薇岔开话题道。 于娘禀道:“生意一如既往,不过进项会比上个月多了一些。”说着,将账薄抱来给云薇过目。 云薇翻阅过账目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于娘笑道:“主子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主子高瞻远瞩,三年前开了这家织锦楼后,生意便好得不得了,日进斗金都不为过,经过三年的经营,如今织锦楼在京城,已没人能撼动。 因为织锦楼卖的不仅仅是衣衫,而是通过卖衣衫,结交了各府的权贵夫人。 那些夫人,可都是织锦楼的靠山。 轻易,没人敢得罪织锦楼。 查完账目,云薇便回了李府。 当晚,李府设宴庆贺李曜廷封赏一事,云薇没去。 翌日一早。 云薇正在用早膳时,李曜廷突然来了。 一进门,他便看到了云薇桌子上摆着的各式丰盛早点,面色复杂。 昨晚为庆贺他得到封赏,沈氏让人做出了一桌子的好菜。 可那些菜金,怕是还没有眼前云氏一个人吃的早点多。 在他和母亲等人节衣缩食时,云氏竟这么奢侈? “云氏,我们家现在什么情况,你竟还敢这般铺张浪费?”李曜廷面色不虞地质问道。 云薇最烦在吃饭时,别人在旁边吵,尤其对方还是李曜廷,这就让她更加厌烦了。 她搁下筷子,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狗吠什么?” 李曜廷勃然大怒,伸手便去揪她的衣领,“云氏,我看你是欠调教!” 这云氏,屡次无视他,挑衅他,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云薇面色一冷,手在桌上一拍。 下一刻,一只筷子,快如闪电般地射向了李曜廷的眼睛。 李曜廷一惊,快速往后一仰,躲避那只筷子。 与此同时,甜儿重新将一双干净的筷子,递到了云薇面前。 云薇对她笑了一下,对她的机灵,很满意。 她接过筷子,低头重新吃了起来。 “叮!” 那只筷子,竟然直接钉在了门框上。 李曜廷见状,额头冒出冷汗。 若非他躲避及时,那只筷子,便要插入他的眼睛了。 云氏好歹毒! 李曜廷又惊又怒,转头去看云薇。 只见她端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早点,仿佛刚才出手的,并不是她。 李曜廷心中一沉,原本要质问的话,突然便噎住了。 这时,他也终于坚定地相信,对方是懂武的,且功力应该在他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云氏会武功? 她不是自小在乡下长大么? 她从哪里学的武功? 云薇终于吃完了早点,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吩咐甜儿道:“李伯爷来得正好,昨日那张被他踹坏的椅子,以及这门框的修缮费用,请他结一下。” 甜儿立即捧来账本,递到李曜廷面前。 “姑爷,昨日您踹翻的那张椅子,是黄花梨木的材质,现在断了一只腿,重新修缮的话,需要五十两银子,加上您方才损坏的门框,合在一起,八十两,请尽快结一下,奴婢好请人来修。” 李曜廷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云薇,“什么破椅子那么贵?还有这门框,明明是你自己损坏的。” “你耳背么?甜儿方才说得很清楚,那张椅子,是黄花梨木的,你得庆幸,它只是被你踹断了一条腿,否则可就不是区区五十两了。 至于这门框,若不是你在我面前聒噪,那只筷子会看不下去,射向你?”云薇不紧不慢道。 李曜廷嘴角一抽。 什么叫筷子看不下去,才射向他的? 分明是这云氏自己出的手。 李曜廷一脸阴郁。 与此同时,甜儿已将那张被踹坏的椅子,搬到了他面前。 “姑爷请过目。” 李曜廷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果见一张上好的黄花梨木椅子,断了一条腿,歪斜地立在那里。 李曜廷:“……” “姑爷,请尽快结一下账。”甜儿催促道。 李曜廷面色阴郁地瞪向云薇,“你们这是打劫!” 云薇语气讥诮,“你见过谁打劫,只打劫几十两银子的?还是说,李伯爷连几十两银子,都付不出来了?” 这话,戳到了李曜廷的自尊心。 他神色不耐道:“自己去账房领!” 云薇看向甜儿,“李伯爷发话了,还不去领?” 甜儿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她其实是担心小姐一个人面对李曜廷,会吃亏。 但看到门框上还插着的那只筷子,又放下心来。 李曜廷肯定不会是小姐的对手。 “好了,你闹也闹了,银子也收了,我们好好谈谈。”李曜廷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脸地理所当然。 云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李曜廷的脸皮,还挺厚的。 三番五次在她这里都没讨到便宜,还有脸跟她谈? 不过她有些好奇对方的目的,便道:“你要谈什么?” 第二十三章 她哪来的脸和底气 李曜廷沉声道:“你与织锦楼的东家,是朋友?” 云薇瞥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既然你们是朋友,那便好说话了,玉娘明日就要进门,你让织锦楼,送一件嫁衣过来,要正红的。”李曜廷理所当然道,还特别强调了正红两个字。 云薇被他的无耻震惊了,不明白这人怎么敢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且还这么理所当然。 这就是他要跟她谈的事情? 她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话,结果是她高估了他。 她往后靠在椅背上,讥诮道:“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夫君。”李曜廷眯起眸看着她。 云薇气急反笑,这人是蠢,还是太自信? 她之前的态度,难道还不够让他认清事实?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用她夫君的身份来压她,简直可笑! 李曜廷想了想后,软下了态度,“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哦,那不知李伯爷能许我什么好处?”云薇还真是有些好奇。 现在李曜廷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是靖安伯这个身份了。 除此外,他还能拿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李曜廷忽然沉默了下来,俊脸上隐约还闪过一丝不自在。 云薇不耐烦道:“别卖关子。” 李曜廷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用施恩的语气道:“今晚,我可以宿在你这里。” 云薇一怔,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方才吃下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她瞪大杏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是怎么用施恩的嘴脸,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的? 他该不会以为,她还会为此感恩戴德? 话说出口后,李曜廷自觉没有那么难为情了,又见她一脸震惊的模样,还以为她是高兴坏了,便倨傲道:“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我知道都是赌气之言,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日后安生一点,为我和玉娘操持府邸,我们也会敬你、重你!” “滚!”云薇嫣红的唇,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这人怎么会这么无耻? 她为他们俩操持府邸,好让他们风花雪月,谈情说爱? 世上有那么好的事情? 还是李曜廷觉得她是个傻子? 李曜廷面色变了变,但想到有求于人,只好隐忍了下来,“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也是真心想与你过日子。” 没有哪家的妇人,不期盼夫君的恩宠的,他认为云氏也一样。 之前和他闹,也不过是为了发泄她的不满。 现在她发泄得也差不多了,他给她一个台阶下便是,她若聪明,便该适可而止。 看着他一脸自信的模样,云薇反倒不生气了,而是眯起眸道:“陈玉娘明日进门?” “是。”李曜廷一脸坚定,想到什么,警告道,“玉娘我是一定要纳进门的,你最好是能接受事实,别想着破坏。” 云薇心下冷笑。 李老夫人瞒得倒是紧,她还以为纳陈玉娘进门,还得一段时日,却原来,他们是悄悄将日子定在了明日。 这是防止她搞破坏? 见李曜廷一脸的防备,云薇脸上浮现笑意,笑得明媚灿烂,“怎么会呢?我一定会好好恭喜你们的。不过陈玉娘是妾室,进门不配穿正红嫁衣,否则被御史知道了,你这才当上的靖安伯,可就要被弹劾了。” 李曜廷看着她脸上突然绽放的明媚笑靥,恍神了一下。 他知道云氏貌美,但大多数时候,她都冷着一张脸,一副拒人于千里的姿态。 像今日这般露出明媚笑靥的模样,他还是头一次见。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他连忙低下头作掩饰。 对于云氏说的话,他自然也明白,但是架不住陈玉娘的吵闹。 因为陈玉娘非要穿正红嫁衣进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在织锦楼受到了刺激,她还吵着闹着一定要织锦楼做出来的嫁衣,她才穿。 他想着,她给他做妾室,已经是折辱了她,便答应了她的要求,今早才会跑到了云氏这里。 他原本是想用一招先发制人的态度,逼迫云氏就范的,却没想到差点被她射瞎了眼睛。 想起方才的惊险,他心里这会儿还有些阴郁。 这云氏的气性可真大。 难道她还想谋害亲夫不成? 想到这里,他对云薇又感到不满起来。 比起玉娘的温婉顺从,云氏真是一点都不符合他妻子的人选,长得再漂亮,又有何用? “玉娘进府,是在深夜,不会有人知道的。”他不耐地解释了一句。 “嗯,所以呢?”云薇耐着性子道。 “以你和织锦楼东家的交情,要一件嫁衣罢了,应该并不难。”李曜廷又道。 云薇闻言,一脸讥讽,“李伯爷这是穷到,连给妾室买嫁衣的银子都没有了?那怎么好意思学人纳妾?” 李曜廷神色一滞,恼羞成怒,“云氏,你说话就一定要这么难听?” “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这就急了?你但凡有本事,都不会跑到我跟前来提这些要求。”云薇丝毫不给他面子。 李曜廷忍着怒意道:“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而且我刚才说了,只要你顺从一点,往后我们好好过日子,玉娘进了门,她也会敬重你,你身为正妻,就该大度一点,别事事斤斤计较,只是让你为玉娘准备一件嫁衣而已。” 云薇只觉得可笑。 李曜廷为了织锦楼的一件嫁衣,竟然厚颜无耻地说出他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话? 还有这做妾的,也是没有自知之明,要穿正红嫁衣不说,还要做正室的为她准备嫁衣,也不知她哪来的脸和底气? 陈玉娘这分明是在公然挑衅她。 她若满足了她的要求,她不得骑到她头上? 她心下冷笑,面上却为难道:“你说得倒是轻巧,织锦楼的嫁衣,最低的,也得一千二百两银子,而且妾室进门,只能着粉的,李伯爷若能拿出一千两来,这件事情,我便允你了,织锦楼的东家,看在我和她的交情上,少个两百两,她应该会愿意。” “一千两?”李曜廷眉头一皱。 一件嫁衣而已,至于…… “这还是我准备厚着脸皮跟织锦楼东家央求的价钱,你若实在拿不出,我也没办法,毕竟交情是交情,生意归生意,人家是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云薇皱眉。 李曜廷犹豫了起来。 现在账房中,仅有一千两的银子,那还是皇上给他的封赏银子。 若是拿出来用,以后一家的吃穿用度,上哪儿去找? 而他昨日才正式袭爵,俸禄得下个月才会下发。 想到云氏屋里的贵重摆件,以及她方才吃的丰盛早点,他理所当然道:“一千两对你而言,也不多,你先垫付一下,下个月我的俸禄下来,我再还你。” 第二十四章 乖乖的,别逼我动手 听着对方的得寸进尺之言,云薇这回并没有动怒,而是叹着气,一脸忧愁道:“你可能不知,这三年来,我的嫁妆尽数都填在你们李家了,偌大一个家,处处都要用银子不说,老夫人更是顿顿都要吃灵芝燕窝那种名贵的补品。 李明珠也是每个月都要置办衣裳首饰。 还有你那弟弟可是个药罐子,这三年,若不是我给他买药,吊着他,他早就没了,更别提,沈氏还是我出银子,帮他娶进门的。 再丰厚的嫁妆,也堵不住你们李家的大窟窿,你觉得,我手里还能拿出一千两的银子么?” 李曜廷脸上闪过惊诧。 母亲吃得那么好? 不过想到母亲那红润的面色,以及丰润有肉的身子,他心里的怀疑,淡了下去。 若非吃得好,过得好,母亲怎么可能那么红润健康? 他去边关前,母亲可没有今日这样的富态。 还有李明珠也是。 身上的衣裳、首饰,每日都不重样。 另外他那弟弟…… 虽然腿脚不便,但好歹也好好地活着,至于沈氏…… 他去边关前,还没有进门,难道果真都是云氏帮忙操办的? 他只知这三年来,云氏为李家付出了不少,但具体怎么样,母亲并没有提及。 云薇将他的怀疑,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淡淡道:“你若不信,你尽管去问问你母亲他们。他们吃我的,用我的,享受着我给予的一切,却压根就从未将我当过家人。”一个陈玉娘,便让他们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不过,她那些花费在他们身上的银子,是不可能就那么算了的,到时候,她定要让他们全部奉还。 李曜廷心里已经信了一半,这时听得她说的话,自是深信无疑,面上闪过些不自在。 “你为我们李家付出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日后定会好好待你。”他自认诚恳。 云薇未作声。 对方说的话,一文不值,更何况,他一直都是在利用她罢了。 果然,下一刻,李曜廷轻咳一声,张口道:“我如今才回来,手头不足,嫁衣的事情,得你帮忙再想想办法。” 云薇眸内闪过讽刺,这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她出那一千两了。 她面上无奈道:“跟你说那些,也不是要你记在心里,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身上已经没钱了,一千两银子,对于你不是小数目,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你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找老夫人想想办法,再不济,让李明珠的首饰拿几样出来也行,一千两银子,凑一凑,也就有了,再不行,不是还有你的一千两赏银么?” 李曜廷有些犹豫。 那一千两赏银,他根本没打算用来买嫁衣,否则也不会在这里跟她浪费唇舌。 母亲手里还有一点银子,他是知道的,至于明珠的首饰…… 见他犹豫,云薇又给他加了一把柴,“陈玉娘可是以国公府嫡女的身份给你做妾的,她不过是想要一件嫁衣,你这般推三阻四的,怕是要寒了她的心了。 而且你想想,陈家已今非昔比,马上就要复起了,就等圣旨一下,陈家定能恢复往日荣光,到时候他们还能不扶持你一把? 你就当是向老夫人和明珠借些体己,等陈玉娘进门后,你再让陈玉娘还她们便是,我看陈玉娘给老夫人和明珠已经送了不少好东西了,想来她手上是有些银钱的。” 李曜廷被她说得有些意动。 玉娘手里确实有些银钱,那都是京中望族,见陈家有复起的苗头,给陈家送的礼。 其实玉娘现在不差银子,但是她要给他做妾,他自是不好让她自己花银子置办嫁衣,毕竟陈家仁厚,并未向他要彩礼。 至于陈家马上就要复起一事,这是真的,他也听到了风声,朝廷已在拟旨,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玉娘进门后,只会给李家带来好处,那区区一千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他不再犹豫,“我这就去找母亲和明珠。” “我等你的好消息。”云薇见他只字不提那一千两赏银,脸上笑意加深。 李曜廷足够无耻。 宁愿向母亲和妹妹要,也不肯动那赏银。 不过他舍不得动,可很快,还是得动。 李曜廷见她脸上露着笑,竟然觉得她此时这个样子,也挺温婉的,若她能一直保持,他可以不休她…… 他收住思绪,补充道:“等我筹到一千两银子,就给你送过来,但你必须去将织锦楼的嫁衣给带回来。” “嫁衣没问题,但只能是粉的,毕竟我才是你的正妻,陈玉娘是以妾的身份进门的,若让她穿正红,我的脸往哪搁?”云薇故作不悦道。 “可是玉娘她想要正红……” “她不懂事,你就不懂么?若是为了满足她的私心,被人抓到把柄,被御史弹劾,可就得不偿失了。而且你不是常说陈玉娘温婉大度么?你跟陈玉娘解释一下,相信她是能理解的。”云薇叹着气道,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李曜廷噎住。 “你快去啊,人家明日就要进门了,再不抓紧一点,嫁衣若是不合身,可就改不了了。”云薇催促。 李曜廷听到这里,没再犹豫,急忙走了。 云薇唇角勾起。 一千两银子,不赚白不赚,而且还能看到兄妹俩闹翻的戏码。 云薇心情愉悦,乐得看李家鸡飞狗跳的场景。 甜儿这时已从账房取了银子回来。 看着白花花的八十两,云薇并未看在眼里。 不过能让李曜廷出出血,她还是很乐意的。 “明晚陈玉娘会进门,你现在就去安排一下。”云薇吩咐。 甜儿心领神会,看来好戏要开锣了。 她雀跃道:“奴婢马上去。” 此时李明珠的院子。 “什么?”李明珠尖声大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曜廷皱眉,“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不过是叫你拿两件首饰出来而已,日后我再补偿你便是。” “你要给陈玉娘买嫁衣,却要当我的首饰,有你这样当兄长的吗?”李明珠气得胸口起伏。 什么叫拿两件首饰出来? 他说得真是轻巧。 “你给不给?”李曜廷神色不耐。 若非他手头紧,用得着来找她么? 就这么一点小事,她也不肯帮忙,真是比外人还不如。 李明珠气得嘴唇哆嗦,“不给。” 陈玉娘买嫁衣,凭什么当她的首饰? 李曜廷冷笑,指着她的手腕道:“你手上这个镯子,还是玉娘送你的,你拿出两件首饰,就当是给玉娘的回礼了,你乖乖的,别逼我动手。” 第二十五章 定然是害羞了 听得兄长的话,李明珠气得眼眶都红了。 “那是陈玉娘自己要送我的,又不是我逼她的。” 早知道陈玉娘给她送礼,还要她回礼,她就不要了。 亏她还以为陈玉娘大方呢,竟是这么有心机。 不过是进她李家做妾而已,还要穿一千两银子的嫁衣,她以为她是宫里的娘娘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 见她冥顽不灵,李曜廷直接推开她,进了她的屋子。 李明珠见状,气得面色铁青,扑过去阻止,“李曜廷,你还是男人吗?你要给你的妾买嫁衣,自己去想办法便是,凭什么动我的首饰?” 要动自己妹妹的首饰,李曜廷原本也有一些心虚,但见妹妹一点兄妹的情面都不给,也是动了怒。 “李明珠,我今日才知你这么自私自利,你的这些首饰,难道不是你嫂子买给你的?我现在手头紧,向你借一点,你都不愿意,日后你要我帮忙,我也不可能帮你。” 李明珠气急败坏,“我自私自利?那你呢?你也不见得有多公正无私,否则也不会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这些首饰是云氏送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眼里只有陈玉娘,还想将云氏休了么? 三年不归家,一归来,就要抢亲妹妹的首饰,我真的看不起你。” 李曜廷面色铁青,一巴掌挥在了她脸上,沉声训斥:“李明珠,你目无兄长,今日我便代母亲教训教训你。” 李明珠的脸,被打得偏到了一旁,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他们李家家道中落,但她也算是被宠着长大的,母亲不要说是骂她,更是从未打过她。 可今日,李曜廷竟然为了陈玉娘,动手打了她。 她眸中闪过恨意。 李曜廷见她消停下来,打开梳妆台上的箱子,从中拣了几样首饰,便扬长而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明珠眸中涌动的浓烈恨意。 这一切,都怪陈玉娘! 李明珠恶狠狠地攥住了拳头。 李曜廷将李明珠的首饰当掉后,便给云薇送去了。 云薇接过他递来的一千两银票,目光意味深长,“动作挺快的。” 这银票是当的妹妹的首饰换来的,李曜廷总归有些不自在,“不是你让我要抓紧时间么?” “对。”云薇点头,收起银票,起身道,“我这就去一趟织锦楼,将陈玉娘的嫁衣带回来。” “我陪你一块去。”李曜廷立即道。 “不用。”云薇拒绝。 见他目光疑惑地看来,她解释道:“你明日就要当新郎官了,府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安排,取嫁衣很快的,我自己就行。而且,织锦楼的东家,是女子,见你一个外男,不甚方便。” 李曜廷目光一闪,织锦楼的东家,竟然是个女人家? 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将织锦楼做成京城首屈一指的成衣铺子,还深受权贵夫人追捧? 生意倒是在其次,主要是可以借着做生意,结交当朝的权贵夫人,这便不简单了。 “既然如此,我便不跟你一起去了。”李曜廷有些遗憾,他主要是看中织锦楼东家手上的关系。 若能结识织锦楼的东家,或许能透过她,结交到当朝权贵。 不过想到云氏和织锦楼东家的关系,往后总有机会结识。 云薇将他眸中这一刻暴露出来的野心,看在眼里,心里极为轻蔑。 李曜廷竟还想利用织锦楼的“东家”? 真是好谋算。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 …… 织锦楼。 于娘见云薇来了,欣喜之余,又有些诧异。 要知道,主子名下的产业极多,织锦楼在京中的生意,虽然很不错,但也没重要到能让主子隔三岔五地来巡视。 况且,主子昨日才来。 “主子,可是出什么事了?”于娘说着,面色紧绷起来。 云薇安抚道:“没事,别担心。” 当下,她便将来意说了。 “主子这是要……”于娘不解。 “这是李曜廷要求,给陈玉娘的。”云薇简略地解释了一句。 于娘闻言,很是不忿。 李曜廷要纳妾便算了,竟然还要主子为他的妾张罗嫁衣,简直欺人太甚。 “李曜廷这般欺负主子,要不要我去将他……” “不用,我自有打算。”云薇制止,“快将嫁衣取来。” 不多时,于娘便取来了一件粉红的嫁衣。 她能那么快便取来,完全得益于织锦楼在京中的名气大,那些达官显贵,为博美人欢心,纳妾时,都会来织锦楼买嫁衣赠给美人。 所以织锦楼都有备下现成的嫁衣。 正红的、粉红的都有。 云薇随便看了一下,便让于娘包起来了。 事实上,这件粉红嫁衣,平日里最多卖二、三百两银子。 毕竟是妾穿的,那些达官显贵,再喜欢,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妾,一掷千金,去买一件嫁衣。 但嫁衣做得非常华贵艳丽,倒是很符合为妾者的身份。 云薇丝毫不担心李曜廷会怀疑价格不实。 因为他就算怀疑,也无从考证。 毕竟织锦楼的衣裳,每个款式只做一件,卖了,就没有了。 嫁衣的事情,处理好后,云薇让于娘陪着下了两盘棋,消磨了一会儿时间,才不紧不慢地回了李府。 李曜廷拿到嫁衣后,打量了一番,称赞道:“不愧是出自织锦楼的手艺,这嫁衣做得着实精美。” “伯爷满意就好。”云氏唇角微勾,伸手摸了摸嫁衣的料子,“这毕竟是花了一千两买来的嫁衣,想来陈玉娘会很开心感动伯爷为她的付出,此后对伯爷更加死心塌地,伯爷的付出,也算是值得了。” 李曜廷听到一千两时,明显有些心虚。 这毕竟是当了妹妹的首饰换来的。 但想到以后会还给妹妹,他又心安理得了起来。 尤其又见云薇对他纳妾一事,一反先前的抵触,变得这般深明大义,他的面子得到了极大满足。 “薇薇,纵使玉娘进门,我也不会冷落你的。”李曜廷伸手想去碰云薇的肩头,却被她躲开了。 “陈玉娘怕是还在等着你送嫁衣过去,你赶紧去。”云薇面色冷淡。 李曜廷的手落空,怔愣了一下,但又宽慰自己,云氏定然是害羞了。 毕竟二人成亲时,他连盖头都没掀,新婚当晚就远赴边关了,二人几乎没接触过。 第二十六章 自甘下贱 想到这层,李曜廷深深看了云薇一眼,“那我去了。” 赶紧滚三个字,在云薇唇边绕了绕,最终逼回去,只点了点头。 李曜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云薇眸中的厌恶。 …… 翌日,陈玉娘被正式纳进了李家府门。 在魏国,纳妾是在深夜进行的,还不能走正门,只能走后面的小门。 坐在轿子里的陈玉娘,手指细细地抚摩着身上的嫁衣料子,为妾的郁闷,逐渐被虚荣心驱散。 这可是李曜廷花了一千两银子,从织锦楼买来的嫁衣,可不是谁都穿得起的,也就李曜廷愿意在她身上花费重金,可见他对她的重视。 做妾又如何? 李曜廷爱的是她。 云氏即便先她入门又如何,李曜廷至今未碰过她,而她,不但得到了李曜廷的心,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李家主母的位置,迟早是她的,而云氏迟早会被休弃。 想到此,她心里越加开怀,更加细致地低头欣赏着身上的嫁衣。 然而她的这份欢喜,在进了李家后院后,便荡然无存了。 她甫一下轿,竟见旁边站着三个同样打扮喜庆的年轻姑娘,另外还有三顶轿子,停在那里。 看到这个阵仗,陈玉娘脑袋一片空白,“你们……是什么人?” 当中一个长脸姑娘,眼睛斜了她一眼,“自然是跟你一样,来给这家人做妾室的。” “什么?”陈玉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看起来年纪也不老啊,怎么还耳背?”另一个方脸的姑娘,嗤笑了一声。 “看她的样子,莫不以为,这李家只纳了她一人?”最后一个圆脸的姑娘,狐疑地打量着陈玉娘。 不过李家真是财大气粗,一下子,竟纳了四个妾进门。 以后她可以享福了。 圆脸姑娘,眼睛四处打量着,心里盘算着,一定要好好抓牢那男人的心,这样她就不用回去受苦了。 听着三人夹枪带棒的话,陈玉娘终于相信,她们也都是李家纳的妾。 这一刻,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委曲求全,以妾的身份,进李府,没想到,李曜廷竟是这样回报她的,竟在同一天,另纳了三个妾。 他这是什么意思? 有一个云氏在前头压着她不够,还要让别的女人与她平起平坐? 在他李曜廷的眼中,她就如此贱? 陈玉娘只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当下气得尖声大叫,风度全无。 李曜廷赶过来时,看到这场面,惊怔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向温柔婉约的陈玉娘,状若泼妇一样朝他冲了过来。 “李曜廷,你没有良心!”陈玉娘疯了般,撕打着他。 看到这样的陈玉娘,李曜廷一脸陌生,都忘了要躲避。 直到脸上传来疼意,他才回过神来,沉着脸抓住陈玉娘,“别发疯!” 陈玉娘整个人已陷入狂怒,他这句话,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 “李曜廷,你狼心狗肺!” 陈玉娘被抓住了手,便用头去撞李曜廷。 李曜廷被撞了一个趔趄,面色铁青,“陈玉娘!” 李老夫人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就见儿子头发散乱,身上的衣衫也被抓破了,脸上还有几道抓痕,很是狼狈。 她面色一沉,怒喝道:“来人,快将陈姨娘拉开。” 下人如梦初醒般,连忙上前,将陈玉娘给拉住了。 陈玉娘的头发,也在撕打过程中,被扯乱了,身上价值不菲的嫁衣,更是被扯得破败不堪,整个人形同疯妇一般。 “你们李家欺人太甚,竟这般折辱我,我看这门婚事还是作罢。”陈玉娘挣脱下人,阴沉着脸,指向李曜廷的鼻子大声骂道。 李曜廷何曾似今日这般狼狈过? 他怎么也是靖安伯,陈玉娘却一点面子都不懂得给他留。 顿时,他也起了火气,“你这个疯妇,简直不可理喻。” 陈玉娘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见他还敢骂自己,竟气得哭出声来。 她真是自甘下贱,才会愿意给这种人做妾。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李老夫人给拉住了,“玉娘,你冷静一点,这当中定有误会,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做主!” 她听儿子说了,陈家再过两日就会恢复公爵之位,比起他们李家,陈家那是实打实的爵位,是有封地的,而且陈家当年是被人陷害的,朝廷肯定会给他们诸多补偿。 一旦陈家恢复爵位,作为姻亲,他们李府也将水涨船高。 所以这门亲事,她不允许任何人搅黄。 此时陈玉娘在气头上,儿子不懂得安抚,还火上浇油,万一陈玉娘真的跑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李老夫人急的嘴里都要起燎泡了,继续安抚道:“玉娘,你别意气用事,若是亲事作罢,你让欢哥儿怎么办?” 听到这里,李曜廷心头一凛,也冷静了下来。 他立即上前安抚着陈玉娘,“玉娘,这些女人,并不是我纳的。” “不是你纳的,她们怎么会在这里?”陈玉娘仍旧一脸怒意,但已没方才那么决绝了。 “来人,去请伯爷夫人。”李老夫人沉声道。 这件事情,肯定跟云氏脱不了关系。 真是歹毒啊。 竟然用这招来挑拨儿子和陈玉娘。 “不用了,我在这里。”云薇的声音清脆响起。 众人看去,这才发现,云薇就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此时,她嘴角噙笑,在下人让开的道上,徐徐走来。 “这件事情,我本来一早就要跟你们商量的,但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便没有说。”面对李老夫人凌厉的目光,她从容不迫道。 李老夫人沉下脸。 果然是她干的好事! 李曜廷的面色也是难看极了,“云氏,你真是歹毒!” 他还以为,她已经认清,并接受了玉娘,没想到,却是憋着阴招。 陈玉娘这会儿,也终于明白了过来,眸中闪过怨毒,面上却伤心道:“我将你视作姐姐般敬重,没想到姐姐却这般恶心我。” 云薇一脸讶异,“我明明是一片好心,没想到你们竟这般忖度我,真是令人寒心。” “你那是好心吗?”李曜廷一脸怒色。 “怎么不是?府中冷冷清清的,只纳玉娘一人,怎么成?多纳几房,府中才热闹喜庆啊。而且你们李家子嗣向来单薄,多纳几房妾室,你们李家才能多多地的开枝散叶,才能子嗣绵延。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们李家的香火着想。”云薇一脸真诚。 李老夫人原本阴沉的面色,听到这里,心里一动。 没有哪个老人,不希望家族子嗣旺盛的。 她自然也一样。 只不过碍着陈玉娘的身份,她不好现在提,本打算徐徐图之的。 可眼下,有云氏来做坏人,又有送上门的妾,她何乐不为? 第二十七章 保准“惊喜”不断 李老夫人眸中闪过精光。 赶在李曜廷开口拒绝前,她故作为难地说:“薇薇也是好心,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作罢了。玉娘你一向善良大度,就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了,曜廷整颗心都在你身上呢,你实在不必在意她们。” 云薇杏眸中,闪过微光,对此,并不意外。 她清楚李老夫人的为人,是什么好处都想占的。 她既想要陈家带来的好处,又希望家族子嗣繁盛,所以对于这些送上门的妾室,她断然不会拒之门外。 陈玉娘见李老夫人竟然不将那几个妾赶出去,反而要收下,气得面色发绿。 这老虔婆,打得可真是好算盘。 这是将她当什么了?还是以为她好欺负? 她冷哼一声,“今日你们李家要我,还是要她们,你们自己看着办。” 李曜廷皱眉,“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我自然是要……” “玉娘,我知你受委屈了,但你放心,纵然留她们在府中,我也不会让曜廷踏足她们房内。”李老夫人沉声打断了他的话,还将手腕的上一只手镯给褪下来,戴在了陈玉娘的手腕上,一脸慈爱道,“这是曜廷祖母给我的镯子,现在传给你了。” 陈玉娘顿住,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起了腕上的镯子。 李老夫人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补充道:“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儿媳妇,没人能及得上你,而且,你还是欢哥儿的娘,将来我们李府,还得指望你们娘俩呢。” 陈玉娘听到这里,心中郁气顿消,很是受用。 云氏和沈氏嫁进李府那么多年,李老夫人都未将这传家玉,给她们,显然,她从未将她们当一回事。 而她就不一样了。 一进门,李老夫人便将这象征传家的玉镯,给了她,可见对她的重视。 虽然这镯子,也不是多贵重,但意义非凡,是只传长媳的。 而且她人都进门了,不可能真的与李家撕破脸,加上,她得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欢哥儿总归是要回李府的。 不过那几个妾室的存在,还是让她心里头感到不舒服。 想到此,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看向云薇道:“姐姐贤良大度,玉娘佩服,玉娘日后定好好服侍廷郎,努力多为李家开枝散叶,以报姐姐的良苦用心。” 她只差没说云薇嫁进李家三年,一无所出,而她却已经为李家生下了一子。 “你清楚自己的本分就好,毕竟你是以侍妾的身份,进的李家,为李家开枝散叶,服侍好主子,都是你身为侍妾,该做的事情。”云薇丝毫不恼,反而含笑地看了她一眼。。 陈玉娘面色丕变。 侍妾二字,刺痛了她的心。 云氏只差没说,她就只是一个下人了。 陈玉娘前头的喜悦,染上了阴霾,脸上尽是阴沉。 李老夫人眉心一跳,生怕再横生枝节,连忙夸赞道:“我没看错人,玉娘是个大度贤惠的。曜廷,时候不早了,快扶玉娘回房歇着。” 李曜廷对于云薇给自己纳妾一事,心里有些不快,但见母亲和玉娘都接受了,便没有说什么。 不过他也怕陈玉娘再闹,便赶紧拉了她的手,带着她往新房走。 走时,陈玉娘忽然回头看了眼云薇,然后故意姿态亲密地依偎在李曜廷的肩膀上,脸上明晃晃的,好不得意。 在她看来,云薇嫁给李曜廷三年,至今都没有圆房,这肯定是她心里的痛,现在见着她与李曜廷亲密的样子,心里怕是要嫉妒得发狂了。 可她不知,云薇丝毫看不上李曜廷,对于她挑衅的举动,更是不放在心上。 反而在她看来,陈玉娘就是个没脑子的,三言两语,就被李老夫人给哄好了。 李老夫人戴的那只玉镯子,她见过,水头差,根本不值几个钱。 先前她操持李家时,李老夫人也想将那玉镯送她,只不过被她拒绝了。 也就陈玉娘,肯将那破镯子,以及李曜廷这样的货色,当成宝。 另三个妾,见陈玉娘被李曜廷带走了,立即面露不忿,“都是做妾的,凭什么她能先我们伺候伯爷?” 李老夫人皱眉看了她们一眼,显然不是很满意,但转头面对云薇时,又换了一副脸孔,“薇薇贤惠大度,先前倒是我误会你了。只是这几人,你是上哪里找来的?家里可都清白?” 言语间隐约的试探,云薇一下就听出来了。 虽然这老虔婆收下了几个姑娘,但同时,又质疑她们的出身,这是生怕她们会给李家带来麻烦呢。 不得不说,这老虔婆还是很谨慎的。 云薇故意叹了口气,“她们都是苦命出身的人,家里条件不好,才会被卖给李家做妾,她们可都是本本分分的好姑娘,若非不得已,又怎么会给人做妾?” 事实上,甜儿找到她们时,她们正要被她们赌鬼的父亲,卖去青楼换钱。 听说李家愿意买她们做妾,那几个赌鬼,喜得像是捡了什么大便宜一样。 现在逢人就说,他们的女儿,给靖安伯做妾…… 想到此,她的眼神中,兴味浓郁。 李老夫人并未没注意到,一听说那几个姑娘是苦命出身,便认定了她们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是家里吃不上饭,才将她们卖了。 这样的人家她是看不上的,但只是给儿子做妾,出身并不太要紧,只要家里人老实本分,不给李家带来麻烦就行。 想着,她放了心,嘴上却道:“这出身是低了一些,不过调教调教,也能行。” 云薇心里冷嗤。 这李家也将将能吃得上饭罢了,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那可就要老夫人多费心了。”她勾起唇角道。 李老夫人见她态度又变得像以前那样恭顺,很是满意。 看来,云氏这是想通了。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李老夫人满脸堆笑。 她能不开心么,几乎一点钱、一点力都没出,儿子就白得了三个妾。 以后这几个妾若是能为李家开枝散叶,壮大家族,那就更好了。 云薇勾了勾唇,径直走了。 惊喜还在后头呢。 保准到时候李老夫人“惊喜”不断。 第二十八章 敬茶风波 李老夫人心情大好,对身边的下人吩咐道:“将几位姨娘,送去安置。” “是。”下人应声,将三名妾室带了下去。 …… 翌日。 陈玉娘早早地便起来梳妆打扮,打算去漪澜院,恶心一下云薇。 云氏一下子塞了三个妾给李曜廷,这是故意给她难堪。 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要让云氏看看,她是如何受李曜廷宠爱的,她云氏再处心积虑也没用。 想象着云薇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陈玉娘心情大好,迫不及待地赶去了漪澜院。 然而,她到时,另三个妾室也已经到了。 她们分别姓沈、元、柳。 陈玉娘看到三人,大好的心情,立即荡然无存。 三人看到她,也同样没有好脸色。 “陈姨娘的架子可真大,这都日上三竿了,才起来,真是不懂礼数。” 陈玉娘面色一沉,“你们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不就是跟你一样喽,都是来做妾的。”三人一脸的不以为然。 在她们看来,都是来做妾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陈玉娘憎恶道:“别拿我跟你们比,我跟你们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做妾的命。”三人冷嗤。 陈玉娘一脸阴沉,“你们听着,我可是陈国公府的嫡小姐,跟你们这种下贱胚子,可不同,而我,也不会一直当妾。” 三人先是愕然,旋即哄堂大笑。 “真是天大的笑话,出身陈国公府,却要来给人做妾?该不会是败坏了闺阁名声,嫁不出去,才不得已来做妾的?” “若是这样,你不是比我们更下贱?” “就是,还不会一直当妾?认不清身份的东西!”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陈玉娘气得面色铁青。 “你们的嘴巴,放干净一点,信不信,我让廷郎轰你们出去?”陈玉娘气急败坏。 “你尽管去。”三人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前提是,廷郎得听你的才行。” 见她们也喊着廷郎,陈玉娘又是气,又是恶心。 “你们给我等着,到时候别来求我。”她撂下狠话,心里寻思着,定要叫李曜廷赶她们出去。 三人鼻孔里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屑搭理她。 陈玉娘险些被气了个倒仰,正好看到甜儿出来,便快步上前,询问道:“姐姐起了么?我来给她敬茶。” 另外三人,也不甘落后,立即殷勤地上前,“我们也是来给夫人敬茶的。” 甜儿闻言,看了看她们,嘴唇动了动。 想说她家小姐不想见她们。 可见她们这般盛意拳拳的样子,是不是不该泼她们冷水? 甜儿眼睛转了转,小姐看书,看了好一会儿了,眼睛得歇息一会儿才行,正好这几人能给小姐逗逗乐子。 想到此,她开口道:“你们等一下。”然后便扭身进了屋。 屋里,云薇正在看一本医书。 看医书,是她每日早上起来后,必须做的一件事情。 哪怕书里的内容,她早就滚瓜烂熟了,但依旧谨记师父的教诲,没有一天松懈过。 “小姐,她们说要来给您敬茶,您看……”甜儿上前请示。 云薇正觉得眼睛有些累了,闻言,来了精神,合上书本道:“那让她们进来。” 甜儿脸上漾起笑容,“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陈玉娘及三个妾室,便进来了。 看到云薇端坐在榻上,四人上前,规矩地行了礼。 “见过姐姐。” “见过夫人。” 云薇点了点头,一脸的亲切随和,“初入李府,住得还习惯?” “住得习惯,多谢夫人。”那三个妾室,率先回道。 陈玉娘眉头皱了下。 这云氏的精神看着很好,心情也很愉悦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她想象的那种萎靡。 难道对于夫君纳妾,这云氏心里就没有一点不舒坦和嫉妒? 不,这肯定是她装出来的。 她眸底闪过冷意,故意一脸娇羞地说:“多谢姐姐关心,玉娘昨夜睡得还不错,就是廷郎他……过于会折腾人了一些,害我今日都起晚了。”说着话的同时,她还伸手揉捏着腰肢。 本来屋里的人都没有多想,但见她又是一脸娇羞,又是揉捏腰肢的模样,顿时都明白了过来。 那三个妾室,瞪大眼睛看着她,“你好不要脸啊,这种事情,怎好意思宣之于口?” “这做派,怎么跟青楼的妓子一样啊?” “太不要脸了。” 陈玉娘的得意,僵在脸上,铁青着脸瞪向她们,“你们胡说什么?” 云薇看到这里,忍俊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她目光赞赏地看了眼那三位妾,然后目光转向陈玉娘,一脸严厉地说:“陈姨娘,不管你以前在外面怎么胡作非为,但进了李府,还是要谨言慎行一点,这里是李府,不是青楼,否则叫人听到了,定会以为你是青楼出来的妓子,在卖弄床技呢。” 陈玉娘的指尖,用力掐进肉里,才抑制住心头的怒意。 云氏这是在说,她从前在外面不检点。 陈玉娘气得面色扭曲,偏偏又发作不得。 “你们不是要给我敬茶么?开始。”云薇将她的屈辱看在眼里,满是玩味。 当她不知道,陈玉娘刚刚那话,是在故意炫耀,以为她会为此嫉妒呢。 真是可笑! 甜儿带着两个丫鬟,端了茶水进来。 “陈姨娘,跪下。”甜儿说着,从丫鬟手里端过茶盏。 陈玉娘面色一冷。 要她给云氏下跪? “我膝盖痛,跪不了,姐姐,您看……”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云薇。 “给陈姨娘垫个软垫。”云薇贴心地说。 陈玉娘:“……” 立即有丫鬟麻利地在陈玉娘面前放了垫子。 “一个妾罢了,还娇贵上了,我看你是故意推脱?”那三个妾,又看不下去了,出言讽刺道。 陈玉娘气得嘴唇哆嗦。 “你能不能快一点,让我们等着就算了,你还敢让夫人等你?看不清身份的东西。” 见陈玉娘还在杵着,三个妾不耐烦地上前,直接押了陈玉娘,将她往地上按。 三人可不会惜力,甚至因为嫉妒陈玉娘,还趁机下手在她身上掐了好几下。 “咚!” 陈玉娘结实地跪在了地上。 原本丫鬟放好的垫子,也被三人趁机给挪开了。 这下,陈玉娘真的感觉到了膝盖的痛意。 甜儿忍着笑意,将茶盏递到了她手里。 “给正室夫人敬茶,这茶盏,可要高举过头顶。” 第二十九章 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陈玉娘气得浑身发颤,忍着怒意,举起茶盏,递给了云薇。 云薇玩味地欣赏着她发青的面色,并没有立即接,直到见她双臂拨抖,要端不住了,才慢条斯理地接了过来。 “陈姨娘这身子骨实在太弱了,不过是让你举了那么一小会儿,这手臂就抖得不成样子,我若不及时接过来,这杯里的茶水,怕是要泼到我身上了。唉!”说完,她还叹了口气。 陈玉娘放下发酸发抖的手臂,听得此言,银牙都差点要咬碎了。 明明是云氏故意不接走茶杯,让她举了那么久,还说风凉话。 她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扎进了肉里。 她今日受到的耻辱,来日,她定要加倍还诸在云氏身上。 想着,她强笑道:“姐姐误会了,我便是将茶水泼到自己身上,也不敢泼到您……啊!” 她未说完的话,被尖叫声取代。 陈玉娘惊得跳了起来,看着被泼湿的衣裙,她不敢置信地瞪向云薇。 云薇眨眸,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一时没端稳,没烫着你?” 陈玉娘气得说出不话来。 什么叫没端稳,她分明是故意的。 另三个妾,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过在看到陈玉娘狼狈的模样时,却又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活该! 方才不是还炫耀得宠么,转眼,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简直是大快人心! 陈玉娘听到她们的笑声,又是难堪,又是生气,咬着牙道:“没……烫着。” “那就好。”云薇一脸的松了口气,“甜儿,快给陈姨娘擦一下。” “是。”甜儿连忙拿了抹布上前,殷勤地给陈玉娘擦起了衣裙上的茶渍。 一股怪异的味道,直冲鼻腔,陈玉娘面色难看道:“你这布是擦什么的?” 甜儿愣了下,看向手里的抹布,不甚确定地说:“好、好像是擦地的……对不起陈姨娘,我一时情急,随便抓来的,奴婢这就去给你换一条干净的。” 陈玉娘面色一阵扭曲,“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回去换一件便是。”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粗心大意?”云薇忍着笑意,对甜儿训斥道。 甜儿垂下脑袋,憋着笑,满是懊恼道:“奴婢真是太粗心了。” 云薇叹了口气,目光转向陈玉娘,“陈姨娘,你别介意,我这丫头笨手笨脚的,不过我已训过她了。” 陈玉娘一脸阴郁,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也叫训过? 这主仆俩分明是一个鼻孔出气。 云薇仿佛没看到她阴郁的神色,自顾自道:“陈姨娘,你既然进了李家的门,那便望你日后,谨守本分,做好为妾的职责。好了,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先回去。” 陈玉娘垂下的眸中,闪过屈辱,张口闭口地提醒她是妾,像是怕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一样。 她心里冷笑,以后还说不准,谁是妻,谁是妾。 “姐姐,我知道了。”她面上乖顺应道。 云薇皱眉,“刚刚才说了要谨守本分,这么快就忘了?你得自称妾。” 陈玉娘死死掐住掌心,才克制住满腔的恨意,半晌,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妾……明白了。” 云薇将她的憋屈和隐忍,看在眼里,眸中的兴味更浓,这才哪到哪,就受不了了? “嗯,你回去。”她含笑点头。 陈玉娘刚要抬脚走,却在看到一旁的三个妾时,又改变了主意。 方才三人可是将她笑话了一顿,现在,她倒要看看她们,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云薇见她杵着不走,略微一想,便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看她怎么苛待这三个妾罢了。 不过她本来就没打算为难这三个姑娘,见她这么想看热闹,就更不会如她所愿了。 “今天就到这,我乏了,你们三个不用敬茶了,都回去。” 陈玉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地看着她。 云氏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大家都是妾,为何她又是跪,又是被泼茶,又是被训话的,她们三个却一样都不用做? “夫人,你这未免太……厚此薄彼了。”陈玉娘压抑着怒意,不服气道。 “我厚谁?薄谁了?”云薇一脸惊讶。 陈玉娘铁青着脸道:“夫人应该一视同仁,凭什么我……妾要敬茶,她们却不用?” “哦,你说这个啊?”云薇恍然大悟,“倒不是我不让她们敬茶,我这是顾念着她们也还没有被伯爷垂幸,想着,等她们被垂幸后,再让她们敬茶不迟,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不让她们敬茶,倒显得我不公平了。 不过,既然她们要敬茶,今天晚上,是不是应该让伯爷到她们房里去?” 陈玉娘噎住。 “伯爷那里,便由你去劝说了,你可务必要劝动伯爷,去她们屋里,也好让她们早日为李家开枝散叶。”云薇一脸的温和,但话里话外,都是顾全大局的意思。 陈玉娘攥着指尖,不自在道:“廷郎的想法,哪里是妾能左右的?妾怕是无法担此重任。” “你担不了此重任么?我还以为,你能直接左右伯爷的想法。”云薇一脸的失望,“既然你左右不了,那她们今日便只能免去敬茶了,她们什么时候得到伯爷垂幸,再给我敬茶不迟。” 陈玉娘皱眉,云氏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但她不服气,也没用,她总不可能包揽下劝说李曜廷去三个妾屋里的差事。 她阴郁道:“妾先告退。” “嗯。”云薇点点头。 待陈玉娘一走,三个妾欢喜地上前,“多谢夫人。” 她们不傻,夫人对她们明显的善意,她们岂能看不出来? 云薇虚抬了一下手,“不必多礼,你们也回去歇着。” 三个妾点点头,往外走时,当中一个妾,忍不住道:“夫人,妾看得出来,廷郎的心思,都在陈姨娘身上,如此的话,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云薇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你姓什么?” “妾姓沈。”那个妾立即回道。 云薇点点头,又看向另两个妾,“你们呢?” “妾姓柳。” “妾姓元。” 另二人异口同声道。 云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你们想伺候李曜廷?” 第三十章 是不是被她勾引了 三人忙不迭地点头,“想。”说完,脸上不禁一红,小声道,“大户人家,都是母凭子贵,我们既进了李府,一辈子也便那样了,若能有子嗣,将来、将来也好有个依靠。” 云薇闻言,没说什么。 时下的女子,大多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认为子嗣才是女人一辈子最大的保障。 见她不说话,三人不由有些忐忑起来,着急道:“夫人,我们不贪心,只要能在李家站稳脚跟就行,否则若是被李家遣出去,我们便会再次被卖入青楼。” 看着三人忐忑不安的模样,云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回去等消息。” 见她不怪罪,三人松了口气,“多谢夫人,我们先回去了。” “嗯。”云薇点头。 待三人一走,甜儿不解道:“小姐真的要帮她们?” “顺手的事情罢了。”云薇道。 她们三人原本是要被家里人卖去青楼的,是甜儿找到了她们,从她们家人手中,要来了她们。 原本让她们进李家的作用,就是用来恶心李曜廷和陈玉娘的。 既然她们有想伺候李曜廷的心思,她推她们一把,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因为这么一来,李家后院,就有好戏可看了。 陈玉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自诩和李曜廷是深爱,两人间容不进任何人,所以她不可能容忍三个妾室分走李曜廷。 但那三个妾室,通过今日的表现,也不是什么善茬。 她们为了能留在李家,享受荣华富贵,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甜儿也想通了这一点,兴奋道:“那小姐要怎么帮她们?” 云薇唇角勾了勾,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甜儿瞪大眼睛,“真要那么做?” “嗯。”云薇镇定地点了点头。 甜儿抚掌道:“小姐这招,真是高!到时候,陈玉娘肯定要气死!” 云薇笑道:“先别忙着高兴,去取纸笔来。” “是。”甜儿应声,立即去取了纸笔。 云薇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配方,吩咐道:“你亲自到药铺去抓,别让人瞧见了。” 甜儿接过纸,有些讶异,“这是药方?” 云薇目光闪了一下,点头,“算是。”只不过这个药方,并不是治病的药方。 甜儿很是惊诧。 小姐竟然会写药方。 怪不得小姐每日早上都会捧着医书看,她原以为小姐只是随便看看,打发时间的,却没想到,小姐能学以致用,连药方都会开了。 甜儿对自家小姐,是越发地佩服了。 她将药方收好后,便出门去了。 待她抓好药回来,云薇便着手制作起了药粉。 她能制作各种毒药、解药,像眼下这种药粉,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 很快,她便将药粉制作好了。 刚刚将药粉分装进三个瓷瓶中,李曜廷竟面色阴沉地来了漪澜院。 云薇瞥见他这面色,便知他这是为陈玉娘兴师问罪来了。 陈玉娘早上在她这里吃了亏,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闷在心里的,必然在李曜廷面前告状。 果然,下一刻,李曜廷便冷声质问道:“玉娘大度,不计前嫌,前来给你敬茶,你不是叫她下跪,就是泼她茶水,你的心怎么那么恶毒?” “下跪敬茶,不是每个妾室,应该做的么?怎么到了陈玉娘这里,就不行了?”云薇反问。 李曜廷皱眉,“那你也不该泼她茶水!” “我是故意泼她的么?我那是没有端稳。而且她自己也说了,就算泼她身上,也不能泼我身上,怎么她一转头,就到你面前告状了?我还道她是个大度善良的人,没想到,却是个喜欢在背地里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云薇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 李曜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又道:“跟玉娘一起来的三人,怎么就不用给你敬茶,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针对玉娘。” 云薇一脸讶异,“原来你已经承认了沈姨娘她们三个,是你的妾?既然如此,我这就让人请她们过来,重新给我敬茶?” 李曜廷面色难看道:“你别胡搅蛮缠,我根本没说承认她们是我的妾。” “你既不承认,凭什么要她们给我敬茶?”云薇犀利问道。 李曜廷张了张唇,突然无言以对。 “不过,不管你承不承认,她们既已进了李家,便就是你的妾,等你们行过房后,我自会叫她们来敬茶。”云薇慢悠悠地又说了一句。 李曜廷一脸阴霾,“云氏,你休要自作主张!” 云薇奇道:“我自作主张?这不能够?行房一事,不是该你亲自上?我还能替你去不成?” 李曜廷额角青筋一跳,怒声道:“云氏,你休要胡言乱语,我说的是你没经过我同意,便纳她们进府一事。” “可是老夫人同意了啊。”云薇不以为然,“否则我本事再大,也不能将她留在府里,你若不满,也不该来找我。” “你不可理喻!”李曜廷满脸阴霾,丢下一句话,拂袖走了。 云薇嗤笑一声,将那三个瓷瓶,交给了甜儿,“给沈姨娘三个送去。” 李曜廷这么不满她只让陈玉娘敬茶,没让沈姨娘三人敬茶,那她如他所愿,等他们成事后,她就让三人来给她敬茶。 甜儿点点头,雀跃道:“奴婢这就去。” “等等。”云薇想到什么,又叫住了她,叮嘱道,“跟她们说,这药效厉害,别一次加太多,只需加指四盖大小,就足够了。” 甜儿面红耳赤,“奴婢知道了。” 此时,陈玉娘正在院子里,欢喜地等着李曜廷带好消息回来。 早上她在云氏那里吃了闷亏,她不可能就那样算了的。 这不,她在李曜廷面前一哭,李曜廷便去找云氏兴师问罪了。 哼,云氏也只敢在她面前嚣张罢了,廷郎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等着云氏来给自己道歉。 不,她不会接受她的道歉,她也要泼她一身茶水,才能消除心头之恨。 正当她盘算着要怎么羞辱云薇时,李曜廷回来了。 陈玉娘一喜,连忙迎了上去,“廷郎,怎么样了?” 对上她期盼的目光,李曜廷顿了下,有些不自在。 他也是出了漪澜院,才想起来,他都没有帮陈玉娘讨回公道。 但他人都出来了,总不好又回去找云氏,那只会弱了气势。 而且以云氏的那张嘴,他根本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他轻咳一声,扶住陈玉娘的肩膀,安抚道:“玉娘,这妾室进门,确实是要给正室夫人敬茶的,不止是我们家,别人家也一样。云氏她也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就别计较了。” 陈玉娘脸上的笑意僵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云氏没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那又是下跪,又是泼茶水的,各种刁难,还不够过分? 李曜廷竟然叫她不要计较? 陈玉娘气得面色煞白,“李曜廷,你这般向着云氏,你是不是被她给勾引了?” 第三十一章 云薇定会借机勾引 李曜廷面色大变,沉下脸呵斥,“你胡言乱语什么?”他怎么可能被云氏勾引?况且……云氏也没勾引他。 “我胡言乱语?明明是你不为我出头,任由云氏那贱人,欺到我头上。我可是陈国府的嫡女,为了你,才委曲求全地给你当妾室,你却真的将我当成了妾看待?”陈玉娘歇斯底理了起来。 从进了李家的门后,她便诸事不顺。 昨日她进门时,李家竟同时纳了多个妾,让她颜面扫地,今日敬茶,云氏还当着另三个妾的面羞辱她。 现在,李曜廷连替她讨个公道都不会。 她可是堂堂陈国公府的嫡女啊,本该被所有人捧着的,可是到了李府,却屡次受挫。 陈玉娘是越想越生气。 而这一切,都是云氏搞的鬼! 可她不是乡下长大的么,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原以为,云氏会很好对付的。 陈玉娘心里产生了狐疑。 李曜廷听得她次次都拿她国公府说事,不由感到厌烦,但她说得也是事实,而且李家以后还得借她陈家的势,只好按捺下来,保证道:“我没有把你当妾看待,你现在的处境,只是暂时的,待时机成熟,我定会将你扶上正室之位,到时候,就没有人敢轻贱慢待你了。” “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陈玉娘不耐烦地逼问道,这句话,她都听烦了。 以前,她尚且能忍耐,但自从上次见了云氏后,她心里便有了一种不安。 只因那云氏,生得实在太漂亮了。 那样漂亮的女人,怕是没有男人会不动心。 若是换作从前,她被人欺负,李曜廷早就为她出头,讨回公道了,可刚才,他去了云氏院子里一趟,竟然都没能为她讨回公道。 只怕,李曜廷是被云氏的美色给迷惑住了? 想到此,陈玉娘的心沉了沉。 “之前不是说好了么,待我得到晋升后,我就休了她。”李曜廷沉声道。 “可你现在得到的封赏,也比预计的要高,你已经算功成名就了,你就算休了云氏,对你的仕途,也不会有碍。”陈玉娘目光逼视着他。 “可我才回来京城几天?现在就将云氏休了,定会招来骂名,再等一段时间,我定寻个由头,将她休了。”李曜廷皱着眉,保证道,“如果你还在为早上的事情,感到不舒坦,我现在再去漪澜院找云氏。” 陈玉娘闻言,连忙拉住他,“算了。” 云氏毕竟独守空闺三年,如今好不容易盼回李曜廷,又怎么可能安于室? 见李曜廷过去,定会借机勾引。 她才不会给云氏可乘之机。 李曜廷也没真的要去找云薇,毕竟,他已经在云薇手底下吃过几次亏了,闻言,便顺势作罢了。 “不过你可要说话算数,别一直拖着我。”陈玉娘警告道,她得尽快摆脱妾室这个身份才好。 李曜廷皱眉,“你就是想太多了,边关三年那么难的日子,我们都熬过来了,难道回了京城,反而等不得了?” “非是我等不得,是我心里怕……”陈玉娘扑进他怀里,故意欲言又止。 “怕什么?”李曜廷不解。 陈玉娘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 李曜廷还以为她是担心不能扶正,便再次开口保证,“李家的主母之位,必定是你的。” 陈玉娘这下满意了,不过眸底却闪过一抹恶毒。 纵然云氏迟早会被休,但这段时是,为防万一,她还是得找人毁了她的那张脸才行。 毕竟,只有丑八怪,才是最安全的。 没了漂亮的皮相,她也就无法再勾引李曜廷了。 …… 翌日。 云薇许久没有骑马了,打算去郊外马场,骑马跑几圈,没想到的是,她的马车才驶出城门,便被人跟上了。 彼时她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突然,车夫压低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有人跟踪,您坐稳了,属下甩掉他。” 云薇霍地睁开眼来,眸中有丝兴奋,制止道:“不必甩掉,想办法引他现身。”她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有现成的靶子,不要白不要。 车夫会意,恭敬应道:“是。” 不多时,马车来到了一片密林,却在这时,车轱辘突然陷进了一个坑里,马车一歪,车厢里立即传出云薇的惊呼声。 车夫惊慌地跳下马车,在查看了一番后,故作慌张地说:“小姐,车轱辘陷进去了,您恐怕得下车等一会儿。” “好。”云薇在马车里应了一声,便下了马车。 就在这时,密林里突然蹿出来几个手持大刀的蒙面大汉。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为首的大汉,猖狂地念着劫匪的开场白,然后举起手里的大刀,便砍向了旁边碗口粗的一棵树。 那棵树应声轰然倒地。 云薇和车夫一副吓破胆的模样,立即抱头蹲了下来。 “大爷饶命啊,你们要钱财,尽管拿去,但别杀我们。”车夫胆小怕事道,还瑟瑟发起了抖。 几个大汉见状,冷哼一声,朝二人阔步走近。 “你,去将马车里的财物,都拿来孝敬爷几个。”当中一个大汉,用刀拍了拍车夫的头,命令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取。”车夫唯唯诺诺,不敢不从。 待得他一走,那些大汉的目光,便落在了云薇的身上。 在看清她不俗的样貌时,几个大汉俱是露出了淫邪的目光。 “真是好标致的娘们,若能陪我们快活快活,便放了你,如何?” 云薇眸底闪过杀意,偏偏脸上却装出无助害怕的样子,“要、要怎么才算快活?” 这句话,引得几个大汉哄堂大笑。 “大哥,她问我们怎么样才能快活呢,哈哈——” “来来来,爷教你,必叫你明白,什么是快活。”为首的大汉,也被愉悦到了,哈哈大笑着,伸手就去抓云薇的肩膀。 不料下一刻,有什么银光在眼前闪过,等大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双眼突然一阵剧痛,紧接着,“咔嚓”一声,他那只伸出去的手臂,竟以诡异的弧度,弯折着。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惊得密林中的鸟儿,扑簌簌地飞上了天空。 浓密枝叶遮掩的树梢上,原本要下来帮云薇的青年,看到这一幕,惊得止住了动作。 回过神来,他回头请示道:“主子,还需要属下下去帮云东家么?” 第三十二章 再遇容桢 粗壮的树杆上,另有一俊美的青年单腿曲着,坐在那里,一只手臂上,虽然裹了几层白布,却仍有血迹渗出。 “你觉得,她还用得着你帮助么?”俊美青年淡淡反问道。 青年搔了下后脑勺,想着那大汉的惨状,咽了咽口水,“想来是不需要的。” 俊美青年没再说话,目光朝下面看去。 为首的大汉已经倒下,其余的大汉,看到他的惨状,怒吼一声,纷纷持刀砍向云薇。 “你这个妖女,拿命来!” 云薇冷哼一声,指间银光闪簇,身法奇诡,不消片刻,那几个大汉,便惨叫着,相继倒下。 树上的两个青年,看得匪夷所思。 女子看着身形纤细瘦弱,没想到,竟身负绝世武功。 树下,云薇吩咐夫车,“阿正,逼问出幕后主使!” “是。”叫阿正的车夫,恭敬应了声,走向那几个大汉。 几个大汉,此时还剩着一口气,目光惊恐地看着逼近的车夫。 云薇未再理会,手在车厢底下轻轻一抬,原本陷在坑中的车轱辘,便离开了坑,倾斜的车厢,也恢复了原样。 她拍了拍手,上了马车。 从暗格中取出茶水点心后,她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原以为能好好地活动一下筋骨,谁知这些人,根本不经打,三两下,便玩完了。 云薇有些失望,也不知是哪个蠢材,请的这些没用的家伙。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几道微弱的闷哼声,随后,阿正的声音,便在马车外响起,“小姐,这几人说,请他们的是个年轻的姑娘,不知姓甚名谁,他们只是拿钱办事,不过当时他们有注意到,那请他们的姑娘,左手背上,有颗红色的痣。 属下见问不出什么,便送他们上路了。” 云薇淡淡地应了声,“行,知道了。” 目光若有所思,到底谁要害她? 阿正刚准备坐上车辕,将马车驶离这里,却在这时,几支银针,快如闪电般地自马车里射出,直冲旁边一棵树顶。 “哗!” 树叶一阵响动,紧接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自树上飘落。 阿正大吃一惊,刚要拔剑,便听其中一人,着急道:“云东家,是我们。” 听到这个声音,云薇皱了皱眉,原本要再次射出的银针,被她悄然收回。 她掀起帘子,疑惑地朝外看去,在看到来人是谁时,眉头微挑,“摄政王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来人赫然是容桢和属下清风。 容桢瞥了她一眼,自然听得出来她话语中的讽刺。 他顿了下,淡淡道:“本王在云东家到来之前,便已经在此了。” 言下之意,并无意窥视。 云薇唇角抿了下。 也是,对方身份尊贵,怎么可能那么无聊,来这里窥视别人? 可不管怎么样,对方已经看到了她杀人。 她目光掠过容桢手臂上的伤,盘算着,杀他灭口的可能性。 清风察觉到她眸中流露的杀意,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云东家,难不成还想杀人灭口? 他早知她胆大无畏,却没想到,她会这么狂妄? 想到她方才杀人的奇诡手法,受了伤的主子,加上自己,不一定有胜算。 想到此,他连忙道:“云东家放心,今日之事,我们绝对不会泄露分毫,而且方才云东家遇到麻烦时,我家主子还想现身救你来着……” 说到这里,他有些讪讪的。 对方身手了得,哪里需要他们相救? “这么说来,我得感谢你们了?”云薇似笑非笑。 清风悻悻道:“感谢就不必了,但是云东家要相信我们,我们绝无恶意。” 云薇冷哼一声,下了马车。 容桢淡淡看着她。 这个女子又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她不仅会医术,且武功了得。 隐藏得真是深。 “你到底还会什么?”容桢凤眸眯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云薇脚步微顿,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醒道:“王爷,眼下你受了重伤,又是在这荒郊野岭上,你说,我们主仆,对战你们主仆,有几分胜算?” 清风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思议道:“云东家,你真的想杀我们灭口?” 云薇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容桢冷哼一声,“云东家对自己的武艺,就那么自信?可你确定,这里只有我们主仆两人?” “若非如此,王爷也不用这么狼狈地躲在树上?我猜,这方圆百里内,还有追杀你的人,王爷二人屈居树上,是为躲避追杀。”云薇不紧不慢道。 清风狠狠噎住。 因为事实,确如云薇所言。 今日,主子陪皇上出城狩猎,没想到,狩猎中,竟然有人放冷箭,主子不慎中箭。 虽然只是手臂被射中了,但那箭上抹了毒。 同时,一批杀手,从天而降,奇袭了他们。 大部分精锐都被主子安排去保护皇上了,他带着一小队人马,护着主子离开,准备去找大夫解毒,没想到,那些杀手,个个身手了得,并穷追不舍,很快便将其余的守卫杀了。 他一路护着主子,跑到了这里,然后便遇到了云东家。 原以为,遇到云东家,是件幸运的事情,可现在看来,是霉运啊。 云东家竟然还想杀主子灭口,真是大逆不道! “云东家此言差矣,我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云东家武艺再高,难道还能抵过千军万马?”清风冷冷道。 “是么?”云薇冷嗤一声,突然迅疾出手,扣住了容桢的手腕。 容桢讶然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却是放松了下来。 清风则一惊,这云东家好快的身手,他竟然连阻挡一下,都没来得及。 “云东家,有话好说,千万别伤害我家主子……” “闭嘴!”云薇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动作麻利地解下了容桢左手臂上的布条。 布条下面,竟然还插着断箭,而伤口周围的肌肤,已经呈现出了紫色,一看便知中了毒。 “王爷一个毒还没解完,又中一个毒,这都要变成毒人了。”她讥诮地看了眼面色淡然的男人。 容桢顿了下,抿唇未语。 事实如此。 清风在一旁看到了,狠狠松了口气。 看来云东家刚才是说着玩的,并不是真的要杀他们灭口。 “云东家,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家主子有救了。”他一脸庆幸道。 “你刚才不是还说,我要杀你们灭口么?”云薇冷冷道。 “属下鼠目寸光,不知好歹,云东家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您就是活菩萨转世。”清风一脸讨好地笑,心里却腹诽,方才云东家的目光,满是杀气,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云薇闭了嘴,没再理会他,对阿正吩咐道:“去车上取我的针包来。” 阿正刚要应是,她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还是到马车上诊治。”说着,拉了容桢的手,往马车走去。 第三十三章 这分明是在说他不行 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容桢俊美的脸上,出现错愕。 反应过来,他抿了抿干燥的唇,看向身旁的女子,“云东家……” “嗯?”云薇扭头看向他,眼神带着询问。 见她如此淡然镇定,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容桢好看的眉头蹙紧,沉声道:“男女有别,云东家自重。” 云薇愕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怎么对方说的话,好像她是什么轻浮之徒? 她对他做什么了? 容桢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手腕微转,挣开了她的手,并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云薇:“……” “云东家请先上马车。”清风生怕她着恼,不给主子解毒了,连忙殷勤地上前,想给她一个台阶下。 虽然云东家医术精湛,但是他家主子的手,可不是随便能牵的。 主子长到这个岁数,可是一个女人的手都没碰过,更不要说,让女人拉他的手了。 云东家这也算是独一份了。 云薇看了他一眼,沉默着上了马车。 在容桢将要上马车之时,她突然开口道:“男女有别,王爷便坐在车辕上。” 容桢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她。 云薇坐在马车里,好整以暇地回望着他。 容桢:“……” 她是在生气吗? 可他已经很客气了,她擅自来拉他的手,他都没有治她的罪。 清风急得冷汗都要出来了。 他家主子,何等尊贵,云东家竟然让主子坐在车辕上? 那是车夫坐的啊。 “云东家……” “退下。”容桢这时突然开口道,云东家毕竟是女人,两人确实不合适同处在一个车厢里。 他从容地在车辕上坐了下来。 他腿长,即便坐在车辕上,双腿还是能稳稳地踩在地上。 坐好后,他抬起受伤的左臂,递向马车里的云薇,“有劳云东家。” 云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会动怒。 毕竟他身份尊贵,车辕,只有车夫才会坐。 倒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真的在车辕上坐下了。 这份气度,还真不是一般人具备的。 而且处境局促,这个男人身上的威严,也未能损伤分毫,仿佛他所坐的并不是车辕,而是什么宝座一般。 没有刁难到他,云薇慢悠悠地又说了一句,“男女有别,王爷确定要让我诊治?” 容桢抿了抿唇,“云东家若只是正常诊治,本王以为,并没什么不妥。” 云薇:“……” 什么叫正常诊治? 云薇被气笑了。 说来说去,这个男人就是觉得,她会利用诊治之便,占他便宜。 想到此,她目光忍不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虽然这个男人自信过了头,但她不得不承认,他是她见过的所有男人当中,皮相最好的。 只可惜…… “王爷见过宫里那种皮相好看的太监,会有女人想占他们的便宜吗?毕竟好看归好看,却并不实用。” 容桢:“……” 清风:“……” 天哪,云东家在说什么? 她竟然将主子比作宫里长得好看的太监? 什么叫好看归好看,却并不实用?这分明就是在说主子不行嘛。 这这这…… 清风真希望这一刻,他能原地消失了,才不用面对这样修罗般的场面。 容桢回过神来,目光冰寒又危险地看着云薇,“云东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对上男人没有温度,甚至慑人的眼神,云薇丝毫不退却。 谁叫这个男人老是觉得她会占他便宜? 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 这个男人之于他,就跟长得好看的太监无异。 是挺赏心悦目的,但谁也不可能对一个太监,产生兴趣。 将回一军,她心情愉悦,见好就收,“既然在这里碰到了,你我也算是有缘,你这毒,我必定用正常的法子,帮你清除。” 说到正常二字时,她特意咬重了一些。 容桢一脸阴霾。 云薇丝毫不畏惧他阴沉的面色,径自从暗格中取出蜡烛、火折子、匕首、棉布,一一摆放在小几上,而后,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然。 火焰升起的时候,她拿起匕首,一边在蜡烛上煨烫,一边吩咐道:“阿正,这林子里,应该有甘草,你去寻几株来,洗净后,捣碎交给我。” 阿正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容桢和一旁的清风。 “没事,你去。”云薇一眼便看出来他的迟疑,开口安抚了一句。 阿正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清风会意过来他的意思,冷嗤了一声。 这小子竟然以为他和主子会趁机对云东家不利? 真是小人之心! “王爷手臂上这支断箭,是有倒钩的,一会儿取出来时,会很疼,王爷忍耐一下。”云薇说话的时候,不客气地伸手,将容桢左边的袖子,整个给撕了下来。 伴随着“嘶啦”一声,容桢结实的左臂便露了出来。 清风:“……” 他默默转过身去。 普天之下,敢这么对待主子的,这云东家,当属第一人。 容桢额角青筋跳了下,冷冷看了眼云薇。 这个女人,定是故意的。 他薄唇抿紧,却是没再说什么。 云薇毫无压力,手起刀落,划破了他伤口周围的肌肤,又一气呵成,将断箭取出。 红中带黑的血,霎时喷涌而出。 清风看得心惊胆战,不过见云薇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样子,倒是放下心来。 云薇抽空瞥了眼容桢,见他不止没吭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禁对他这种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感到佩服。 这种带有倒钩的箭,不同于普通的箭,取出时,会钩出皮肉,当中的疼痛,不是常人所能忍的。 但容桢却吭都没吭一声。 不过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他的面色有些苍白,额间,也沁了一层冷汗。 云薇丢掉断箭,动作麻利地拿棉布擦拭掉那些流出的黑血。 等到黑血流干净后,阿正也拿着捣碎好的药草回来了。 云薇将药草均匀地敷在容桢的伤口处,再用干净的棉布缠好。 “这种毒,虽不是剧毒,但如果射中要害,却能让人一下毙命,王爷只是伤了胳膊,还及时封住了穴道,阻止了毒血蔓延,现在又敷了解毒的药草,回去好好养着,不会有影响的。” “多谢。”容桢颔首。 云薇顿了顿,又道:“王爷若是不放心,回去后,也可以到千金阁,找覃大夫重新再上药包扎一下,他擅长解毒,对这种毒箭造成的伤,处理得很好。” “不必了。”容桢摇头。 云薇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王爷信得过我?” 第三十四章 云薇不小心碰到了容桢的身体 容桢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反问:“信不过你,本王能让你诊治?” 云薇勾了勾唇,“王爷现在既然没事了,那我等便先行告辞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容桢顿了顿,问道:“云东家此行要去何处?” “栖霞马场。”云薇没有隐瞒,直言道。 容桢闻言,打量了她一眼,“你是场主?” “也不算。”云薇摇头,她只是幕后的东家,场主是她另外聘请的人。 容桢没再多问,只道:“云东家若是方便,本王可否同行?” 云薇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身为当朝摄政王,却遭遇刺杀,她以为,他应该会火速回京,查明幕后主使。 “引蛇出洞。”像是看出来她的疑惑,容桢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云薇一听,便明白了,“你想诈死,用以引出幕后主使?” “嗯。”容桢眼神晦暗,并没有否认。 “你不怕我泄密?”云薇有些好奇,她现在可是知道了他的计划。 “你不会。”容桢瞥了她一眼,语气笃定。 “你怎么这么肯定?”云薇有些感兴趣。 “如果你泄密,就不必浪费时间,给我治伤了。”容桢淡淡瞥了她一眼。 云薇耸了耸肩,未再多言,却是意味深长道:“王爷要与我同行,这会儿又不担心男女有别了?” 容桢神色滞了下。 这个女人还真是爱记仇。 他凤眸眯起,缓缓道:“本王虽然有些皮相,却并不实用,怕是入不了云东家的眼。” “咳咳……”云薇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愕然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还真是能屈能伸。 容桢眸底划过一丝笑意。 云薇整理好思绪,故作大方道:“难得王爷这么有自知之明,那接下来的路程,我便允许你上马车,一起同行。” 容桢迟疑了下,“云东家不怕……” “怕什么?你又不行。”云薇直言不讳。 容桢黑了脸,咬牙切齿道:“本王只是担心云东家会为此有失名声,倒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云薇眨眸,原来是她误会了。 她轻咳一声,往里面挪了挪,示意他可以上去了。 容桢冷哼一声,并没有立即上马车,而是对清风道:“你不用跟着一起去,你先回京城,放出风声,本王在躲避刺客之时,不慎掉入了栖霞山悬崖,请皇上派兵找寻本王的踪迹。” 清风是他的得力心腹,一听得此言,便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得知王爷不幸“遇难”,幕后主使,肯定会坐不住,为确定王爷是不是真的死了,到时候必然赶在朝廷派出人马前,先一步派人下崖探查究竟,看到王爷还活着,必定再使杀招。 怪不得主子要跟着云东家一起前往栖霞马场,这是准备到时候亲自守在悬崖边,生擒幕后主使? “主子不必以身犯险,属下回去后,会通知隼,赶去悬崖守着。” “不必通知隼,他另有差事,本王心里有数。”容桢拒绝了。 清风闻言,便没再劝,恭敬应道:“属下领命。” 等他走了,容桢才上了马车。 云薇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心思缜密,这么快就制定了揪幕后主使的计划。 不过,京郊那么多山他不选,为何将地点选在栖霞山? 云薇皱眉,这么一来,栖霞马场将无法安宁。 “王爷,这附近也有悬崖。”她淡淡道。 容桢瞥了她一眼,“可栖霞山,跟离今早本王陪皇上狩猎的地方更近,本王和清风,也是从那边一路过来的。 云东家不必担心,本王不会让朝廷的兵马,打搅到栖霞马场。” 云薇闻言,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对阿正吩咐道:“起程。”然后放下了帘子。 容桢顿了顿,突然伸出手,将落下的帘子,重新挂了起来。 云薇:“……” 这个男人,是想避嫌,还是担心她会趁机对他不轨? 若是前者,他大可以不用同她坐在马车里。 所以,她觉得,定是后者。 啧,想太多,他又不行。 阿正坐上车辕后,便将马车驶离了密林。 但是背后,两道目光,有如实质般盯在后背上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正襟危坐,浑身不自在极了。 好想将那帘子扯下来啊。 阿正心里嘀咕。 车厢里,二人的目光都盯着前面坐着的阿正,一时间,谁也无话,只有马车疾驰时,掠过的风声。 这般僵坐了一会儿,云薇觉得有些困了。 因为耽搁了那么多时间,此时已经是中午,而一到中午,她就容易犯困。 可眼下,车厢里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只能强打起精神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容桢目视前方,但脑海里却在思索此次遇刺一事。 此次陪皇上出城狩猎,并不是什么秘密,知道的人不少。 可能突破重重守卫,混进狩猎队伍中,并不是易事,当中,定有内奸。 那个放冷箭之人,当时就藏身在一众守卫当中。 若没有内应,那人不可能隐藏得那么深。 另外,那群从天而降的刺客,应该也是事先埋伏在了狩猎场中的。 到底是什么人,能安排这一切,还能做到悄无声息? 容桢凤眸眯起,若有所思。 “咚!” 正在这时,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他的胳膊上,以及…… 容桢低头看了一眼,俊脸倏然变得通红,身子也变得僵硬无比。 好半晌,他才缓过神来,将女子按压在他某处的手挪开。 云薇此时早已经醒了,就在她的手,不小心按到男人部位的那一刻。 她只觉得自己的掌心,热得都要出汗了,偏偏眼下的局面,尴尬无比,令她进退不得,索性便只能继续装睡。 好在男人挪开了她的手,她本该松口气的,但想到她的脑袋,还靠在人家的胳膊上,都装睡了,她又不可能自己挪开。 正在云薇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指,忽然抵上了她的额间。 她呼吸一滞。 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下一刻,她的脑袋,便被对方用力戳着离开了胳膊。 云薇:“……” 正巧这时,马车不小心碾到了石头,颠簸之下,没有防备的她,脑袋便“咚”的一声,撞在了车壁上。 云薇眼皮跳了跳。 容桢目睹这一幕,眼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转开了目光。 第三十五章 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马车里陷入死寂。 云薇本来想用装睡,躲避尴尬的,但这时候,脑袋撞在了车壁上,再不醒来,可就要引起容桢的怀疑了。 她只好顺势睁开了眼睛,伸手揉着撞疼的脑袋,故意用疑惑的语气,嘀咕了一句:“方才好像有人推了我一下,好疼啊。” 容桢眼皮跳了跳,但这时候,他自是不可能承认是自己戳开她脑袋的举动,才导致她撞到车壁的。 他垂下眼睛,佯装没有听到。 云薇也不想继续追究此事,因为要继续追究的话,那她方才装睡一事,势必会被发现,而她摸了他敏感部位一事,也就逃避不了了。 想到此,她顿了下,手下意识地在裙子上蹭了蹭。 虽然隔着裤子的布料,但夏季衫薄,触感还是清晰的。 云薇想到当时的情况,她的脸莫名有些发烫。 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她轻咳一声,连忙打住思绪,不敢再往下想。 但经此一事,她是不敢再睡了。 毕竟马车不稳当,时不时会晃动。 别等下睡着了,又不小心被晃到容桢身上。 那就尴尬了。 容桢虽然没有说话,但方才的事情,给他的冲击不小,所以眼角余光,下意识地注意着云薇的动静。 在看到她右手蹭着裙子的动作时,他顿了下,俊脸忽然滚烫。 所以,在那时,她其实已经醒了?却在装睡? 意识到这层,容桢脸上消退的红晕,再次蔓延,这下,是连耳根都红了。 云薇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可一抬头,便看到了男人通红的侧脸和耳根。 这家伙怎么忽然脸红了? 难道还在想着方才的尴尬事情? 想到此,云薇再次尴尬了,真想一头将自己撞晕。 早知今日会发生这么尴尬的事情,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容桢上车的。 两人虽然尴尬,却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再提方才的事情。 好在栖霞马场很快就到了。 一到马场,云薇便立即下了马车。 再跟容桢同处在一个车厢里,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 现在好了,她不用再独自面对他了。 栖霞马场主,是个五十开外的中年男子,长得很干瘦,精神却很矍铄,得知云薇到来,老远便迎了过来,“东家。”在看到后面下车的容桢时,有些迟疑,“这位是……” 云薇道:“这是我带来的客人。” 凌场主点点头,转而询问道:“东家许久未来,可是要先跑上几圈?我将流云给您牵来?” “不用,我自己过去骑就好,我的这位客人,他遇到了一些麻烦,你给他准备一套新的衣袍,另准备住的地方,这几天,他恐怕要住在马场里。”云薇吩咐道。 凌场主闻言,惊讶地看了眼容桢。 这时也才发现,东家这位客人,看起来虽然有些狼狈,但气度非凡,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虽然疑惑,但凌场主并没有多问,他恭敬地应了下来,对容桢道,“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容桢看了眼云薇,没说什么,跟着凌场主走了。 他一走,云薇便带着阿正去了马圈。 牵出她的爱马流云后,她便翻身上马,在马场上肆意奔跑着。 她许久没来,流云许是也憋坏了,此时撒开四蹄后,载着云薇,跑了一圈又一圈。 阿正骑了两圈,便拉着马,伫立在一旁,看着主子骑马。 主子看着柔弱,实则什么都会,跟京中那些内宅中的夫人、小姐,是截然不同的。 医术、武功、骑马,通通不在话下。 她此时骑马的飒爽英姿,若是被京中那些人瞧见了,怕是要惊掉下巴。 不过也是来了这个地方,主子才能无所顾忌,肆意奔驰。 跑了十几圈下来,云薇只觉得酣畅淋漓,痛快非常。 她刚从马上下来,凌场主便迎了上来,“东家,今日阿建打到了一些野味,东家这次想怎么吃,我立即吩咐下去。” 云薇闻言,看了看天色,这才发现太阳已经下山了。 方才她顾着骑马,都忘了看时辰。 见她不说话,凌场主又道:“天色不早了,山路不好走,东家今日就别回去了,歇在马场,您住的凌霜阁,我已让秀儿收拾好了。” 云薇见他一脸期盼的模样,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凌场主了。” 凌场主见她愿意住下,高兴坏了,忙道:“东家太见外了,您许久没来,我还以为您把我们给忘了,您肯来,肯住下,我高兴还来不及。 对了,那些野味,您想怎么吃?” 云薇笑道:“你看着办就行。” 凌场主顿时笑眯了眼,“东家最喜欢炙肉了,那我吩咐下去,一部分用来炙,一部分用来炖汤。” “行,都可以。”云薇含笑点头。 “那我先去忙了,东家跑马累了,可先去泡个温泉,歇上一会儿,晚膳马上就好了。”凌场主道。 见他要走,云薇想起一事,又叫住了他,“对了,我那位客人,可安顿好了?” “都安顿好了,就安顿在凌霜阁旁边的院子里。”凌场主回道。 云薇闻言,点了点头,带着阿正去了凌霜阁。 她很喜欢栖霞山。 这里很安静,离京城也不算远,当日就能来回。 所以当年,她一眼便相中了,然后便建了这座马场。 马场很大,一部分圈作饲养马匹,一部分则建了院落屋舍。 她一有空,便会跑来这里小住几日。 这三年,她常常会找借口,来这里住。 每次来,凌场主和他的家人,都特别开心。 说起凌场主和他的家人,是当年他们在进京求医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危急关头,遇到了她,是她救了他们,结下了缘分。 凌场主为了给妻子治病,花光了积蓄,无处可去, 她正好要筹建这个马场,便收留了他们一家。 没想到凌场主曾经是给人养马的,对养马颇有心得,她索性便将这个马场,交给了他打理。 凌场主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一家人也都勤快踏实,栖霞马场在他们的打理下,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她便很少管马场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 云薇刚踏进凌霜阁,便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 她上楼后,果然看到隔壁院子里,凌场主的女儿秀儿,正在缠着容桢,眼睛里是毫不遮掩的爱慕之意。 第三十六章 姘夫二字,令容桢黑了脸 已换过一件干净衣袍的容桢,面色冷峻威严,面对少女的倾慕,并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搭理阿秀。 可阿秀却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加上马场来往的都是马贩子,她从没见过像他这样长得好看,气质仪态又好的男子,便不死心地继续缠磨,“你跟我云薇姐姐,是什么交情?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容桢面露不耐,刚要转身走开,却在这时,看到了隔壁阁楼上的云薇。 对方靠在栏杆上,一脸兴味地看着这边,像是在看什么好戏一样。 容桢眉头皱了下,刚要说什么,却听那个女人慢条斯理道:“秀儿,你听说过宫里的太监么?” 秀儿看到她,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闻言,惊讶道:“太监?” “对。”云薇点点头,“这位容公子就是宫里逃出来的太监。” “啊?”秀儿惊呼出声,看向容桢的眼神,立即变了,“你是太监啊?”一脸的失望,怪不得长得那么好看,一点胡子都没有,皮肤还那么白皙细腻,原来是个无根之人。 秀儿失望之余,又有些同情。 长得多好看啊,身量又高大,只可惜是个太监。 唉! 容桢俊脸黑了下来,目光危险地看向云薇,这个女人,屡次开涮他,真是不知死活。 “太监这个身份挺好,至少云东家是有夫之妇,与男子出行,传出去闲话,总归是对你不利,但如果是太监,云东家便能避免很多麻烦。” 云薇脸上的笑意僵住。 他在说什么? 她立即看向秀儿,果见秀儿双手捂住了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秀儿,你别听他胡说……” “云东家不知,有些事情,解释便是在掩饰么?”容桢声音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云薇:“……” 秀儿咽了下口水,放下双手,保证道:“云薇姐姐,您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天啦,云薇姐姐,竟然背着夫婿,在外面养了姘夫。 不过这个姘夫是真好看,怪不得云薇姐姐这样的人,也会冒险做出这种违背道德的事情。 “那云薇姐姐和这位……姘夫,聊,我、我先走了。”秀儿一脸识趣地说完,朝云薇挤了挤眼睛,便快速溜了。 她得赶紧告诉爹娘兄长,好给云薇姐姐打掩护。 秀儿激动坏了。 真是没想到,在她心目中,无所不能,果敢坚毅的云薇姐姐,竟然也有犯错的一天。 云薇:“……” 容桢:“……” 空气陷入死寂。 回过神来,云薇气极反笑,“容姘夫,你现在满意了?”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休要胡言!” “我胡言?刚才你胡言时,不是挺得意的?你就没想过,别人听了,会怎么误会咱们?”云薇一脸恼怒。 她了解秀儿,这个丫头虽然对她很好,但同时,也是个藏不住话的人。 尤其是这种火爆的,带着颜色的消息。 等下,怕是整个马场的人都会知道,她养了个姘夫。 对方口中的“咱们”两个字,令容桢怔了下。 但想到自己惹出的麻烦事情,好看的眉头,不由皱紧。 当时,他也是气极,才会如此口不折言。 谁能知道,那小丫头的想象力那么丰富,一下子就将他想成了是云薇的……姘夫? 姘夫二字,令他再度黑了脸。 比起太监,姘夫更加不是什么好词儿。 堂堂摄政王,一时间,竟也有些懊丧。 为自己过失的言语,已经轻易能被云薇挑起的情绪。 似乎从遇到这个女人开始,他就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意识到这层,容桢俊脸出现一丝凝重。 这种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的经历,在他过去的二十几年中,是从没有发生过的。 “你放心,事情一了,我便会离开马场,到时候他们见不到我,误会自然不攻自破。”容桢说完,便转身进屋去了。 云薇怔了下。 但事已至此,追究也没有用。 而且养姘夫怎么了? 待她和离后,定要养上十个、八个的! 云薇将此事抛诸脑后,去了温泉池。 泡完温泉,回到凌霜阁时,凌场主带着妻女送来了食物。 都是她喜欢吃的炙野兔和野鸽,另有一锅野鸡汤。 “东家,方才我去给那位客人送膳食,发现他并不在院子里,马场上也找过了,都没有见着他的身影。”凌场主这时,突然开口道,面露忧色。 “不用管他。”云薇一边喝着鸡汤,一边不甚在意地说。 容桢不在马场,那定然是去了悬崖那边。 秀儿闻言,忍不住觑了觑她的面色,提醒道:“可是山上有猛兽,万一那位姘……那位公子,误入林中,怕是会有危险。” 凌场主和他的妻子,也跟着附和,“对,不然还是派人去找找,免得发生意外。” 见着三人的神色,云薇知他们已经误会了,便澄清道:“你们别听秀儿乱说,那位容公子,不是我的什么姘夫。” “不是吗?”秀儿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不是。”云薇坚定摇头。 凌场主夫妇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凌场主一个暴栗敲在女儿头上,“叫你胡说八道!” 秀儿揉着脑袋,一脸委屈,“是那位公子自己说的话,让人想入非非嘛,你们如果当时在场,也会那样想的。” “你还说?”凌场主的妻子,林氏,不悦地瞪了女儿一眼。 幸好东家宽宏大量,没有计较,换作别人被女儿这般编排,女儿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凌场主见天色已黑,仍旧有些担忧,“真不用派人去找那位容公子?” “不用。”云薇摇头。 此时悬崖边。 容桢坐在一块巨石上,静静等待着。 月色将他颀长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显得有些孤寂。 良久,一队人马赶至。 在看到崖边坐着的人影时,为首之人眉头皱起,警觉道:“你是什么人?” 容桢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来人。 双方一照面,俱是怔了一下。 为首之人目光掠过容桢苍白的面容,以及包扎着纱布的左臂,目光微闪,随后,他又惊又喜地唤道:“摄政王,末将总算找到你了。” 他看起来很是欣喜,从马上翻下来之时,因为激动,而差点摔到地上。 “末将救驾来迟,还请摄政王恕罪。”为首之人走到容桢面前,便跪了下来。 容桢目光晦涩地看了他一眼,而就在他要伸手去扶他之际,一抹寒光闪过,下一刻,对方竟握着匕首,直刺他的心脏要害。 第三十七章 辜负 “摄政王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末将,要怪,就怪你自己贪心,皇上已到了亲政的年纪,摄政王仍旧不肯放权。”那为首之人,面露狠戾之色,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插向容桢胸膛。 然而就在匕首距离容桢胸膛寸许的时候,他的动作戛然而止了,目光惊恐地看向容桢。 “你觉得,是你的动作更快,还是本王手里的利刃更快?”容桢淡淡看着他,语气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一般。 那人瞳孔一缩,垂眸看向颈间。 只见,他的颈脉上,不知何时,已被一柄锋利的匕首抵着,只要对方稍微一动,便能立即割断他的颈脉。 见状,那人暗暗咽了下口水,死亡的威胁,令他心跳加速,身体绷紧,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不易察觉地轻微颤动了一下,终究是不敢赌,没敢再往前递,但也没有撤掉匕首。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但他面对的可是九岁便上了战场,十二岁便能统领千军万马的容桢,此时在容桢的威压之下,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头滚落,整个人狼狈不堪。 但他仍旧色厉内荏地喊道:“你杀了我又如何,你以为你就就能活着回到京城吗?只要我一死,我身后这些兄弟,便会为我报仇,你一样难逃一死。” 容桢目光睥睨地扫视了一圈,那些持刀逼近的侍卫。 “你觉得,这些人能杀得了本王?” 那些被他目光扫视的侍卫,皆被他的气势所慑,竟都不自觉地停下了逼近的脚步,没敢再近前。 那人短促地笑了声,“若末将没有猜错,摄政王受伤不轻,且毒血蔓延至全身,已经动不了武了。” “给本王下毒的人,是你?”容桢凤眸眯起。 那人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魏泽,本王待你不薄?”容桢声音淡淡,目光晦暗。 魏泽怔了下,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 他曾是容桢麾下的一名将士,跟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立下过不少战功。 他能成为中郎将,还是容桢提拔的。 但他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容桢不该以一己之私,把持朝政。 想到此,他又一脸的大义凛然,“王爷待末将,是不薄,末将铭记于心,永世不敢忘,但是在家国大义面前,个人的恩义,又算得了什么?王爷自诩辅佐皇上有功,便把持朝政,其实是狭隘自私之举,你这么做,只会阻碍魏国兴盛,为祸江山百姓。” “你怎知,本王没想过放手朝政?但容昕还挑不起魏国的重任。”容桢皱着眉,沉声道。 “这分明是你把持朝政的借口,你不放权,又如何知道皇上不堪重任?朝中,贤能之人,可不是只有你一个!”魏泽说到这里,变得激动起来。 “你说得没错,贤能之人,不止本王,那为什么前几年,魏国风雨飘摇,内忧外患之时,你不跳出来劝本王将朝政还给皇上?而在本王平息了祸乱,国泰民安的现在,你才跳出来,劝本王放权?嗯?”容桢一脸讽刺。 这些人,个个自诩对朝廷忠心,个个装得大义凛然,其实才是最自私自利之人。 朝廷危难的时候,也不见他们对朝廷有什么建树,只会躲在背后,享受着朝廷给予的一切。 魏泽噎了下,面色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他又冷笑着反驳道:“这么多年,你把持朝政,收拢大权,享受了一切,你本就该为魏国殚精竭虑,那些都是你应该做的。 可你却辜负了明德太子对你的信任,你别忘了,如果没有明德太子,也就没有你今天的地位。” “没错,没有明德太子,本王今日何必屈居于人?处处被暗算不说,还要深受剧毒之苦!”容桢眉眼间都是嘲讽。 魏泽怔住,“什么意思?” 容桢瞥了他一眼,对于愚蠢之人,他向来不屑多作解释,只道:“魏泽,你也辜负了本王对你的信任和栽培。” 魏泽还没反应过来,冰冷的匕首,便捅进了他的咽喉。 容桢面色冰冷地看着他鲜血喷涌。 魏泽曾在他的麾下,受过他重用,没想到,竟是这般愚蠢之人,轻易便被皇帝给煽动,调转矛头刺向他。 若非他运气好,今日倒下的人,就是他。 魏泽双眼暴突,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容桢松开了他。 “砰!” 魏泽重重倒了下去,在血泊中挣扎了一会儿后,彻底断了气。 “他杀了中郎将,兄弟们,为中郎将报仇。”魏泽的那些侍卫,这时才反应过来,怒声高喊。 “为中郎将报仇!” 一时间,魏泽的侍卫们杀声震天。 而就在他们持刀冲向容桢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似奔雷般,转眼便到了眼前,将他们给团团围了起来。 “谁敢妄动,就地格杀!” 当先一人,高举手里的剑,怒声吼了一句。 来人正是清风。 那些原本被点燃了仇恨之火的侍卫们,霎时偃旗息鼓了,惊惶地看着这群突然到来的金甲铁骑。 传言,摄政王手底下有支刀枪不入的金甲铁骑,曾经,摄政王就是率这支铁骑,深入敌营,将敌军杀得片甲不流,到现在,那个国家,还一蹶不振,没有缓过来。 如今,这支金甲铁骑,再次出现…… 魏泽手下这批侍卫,也不是普通的侍卫,他们训练有素,有着可以媲美杀手的身手和狠辣,可此时在面对金甲铁骑时,却不自觉地露出了恐惧。 他们不由自主地扔了手里的剑,纷纷跪倒在地上。 “卑职救驾来迟,主子受惊了。”清风从马上翻身下来,单膝跪倒在容桢身前。 “不迟,你来得正是时候。”容桢将他扶了起来。 清风起身后,解释道:“卑职奉主子的命令,回京后,请求皇上派兵找寻主子,但皇上却借口拖延时间,说要明日才能派人前来找寻,卑职担心主子出事,便擅作主张,秘密调来了金甲铁骑,还请主子恕罪。” 容桢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 见主子不追究,清风松了口气,在看到一旁魏泽的尸首时,很快明白了整件事情,面色变得非常难看。 “魏泽这个狗东西,忘恩负义,竟敢谋害主子,真是死不足惜。”清风极为愤慨。 容桢瞥了眼魏泽的尸首,没有说话。 清风请示道:“魏泽的这些侍卫,该如何处置?” “杀。”容桢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清风会意。 这些人可都是魏泽的心腹,今日若放了他们,等于是放虎归山,必成大患。 他拔出剑,转身朝那些侍卫走去。 一时间,悬崖上,杀声四起,惨叫哀嚎,连成一片。 …… 深夜的皇宫,如一头沉睡的巨兽般,蜇伏在天地间。 皇帝容昕,做了一个噩梦,满脸是汗地醒来时,却见床边伫立了一个颀长的人影。 他心头一紧,冷声喝问:“谁?” “本王。” 来人淡冷的两个字,令容昕瞳孔一缩,失声喊了出来,“皇叔?” 第三十八章 没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荡妇 “嗯。”来人低沉地应了一个字。 容昕强自镇定,掀起床帐,果见容桢站在那里。 只是殿内光线昏暗,看不清他面上神色。 即便如此,容昕还是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明明他才是皇帝,可他却自来害怕这位皇叔,而明明,他也没有大他多少岁。 还有,守卫森严的皇宫,他这位皇叔却能来去自如,所有的岗哨守卫,竟如同虚设。 他轻易便能进到他的寝宫。 他若要取他性命…… 容昕眼眸一黯,又惊又怒,被子里的手,狠狠攥紧。 良久后,他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喜来,“皇叔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容桢垂眸审视着这个自己一手扶持着长大的侄儿。 容昕心口一跳,“当然,皇叔何出此言?” 容桢淡淡看了他一眼,突然将手里的一个东西,丢到了他的被子上。 “这是什么?”容昕不解,伸手解开布包。 下一刻,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便映入了他的眼中。 他吓得挥手丢开了布包。 没了布包的束缚,那颗头颅,从龙床上滚了下去,在地面滚了好几圈,才停止。 容昕面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虽然只是一眼,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魏泽的头颅。 他竟然被皇叔杀了…… 容昕脑海里闪过魏泽那双暴突的眼睛,胃里突然一阵翻搅,在呕了几声后,连滚带爬地滚下了龙床。 “皇叔,侄儿害怕……” 他伸手攥住了容桢的袍角,满脸冷汗。 “既然害怕,便安分一点,别再搞小动作。”容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冷漠。 容昕顿了下,收回了手,“侄儿……不明白皇叔所言。” 容桢盯着他,没有说话。 皇帝要杀他,其实也不用做什么,他只要在那些愚忠之人面前,露出他的难处,并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便有的是人,愿意前赴后继做他手里的刀。 容桢神色晦暗。 半晌,他淡淡道:“望你好自为之。”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容昕一反方才惊惧害怕的模样,满脸阴沉。 容、桢! …… 云薇在马场住了一宿,在第二天下午回了李府。 一进府门,便听到闹哄哄的声音,然后便看到几个长得像无赖的人,被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押着,出了李府。 云薇脚步顿了下。 看着那群人走远的身影,若有所思,一转头,却对上了李曜廷阴沉的目光。 “你昨日去哪里了?怎么一夜没回?”李曜廷开口质问道。 云薇懒得与他废话,敷衍道:“我回云家了。” 李曜廷眼眸眯起,“你说谎,你根本就没有回云家。” 云薇愣了下,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我如果不是回了云家,你觉得我一晚上没回,该是去了何处?” 李曜廷目光审视地看着她。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云氏,并不是普通的妇人那么简单。 哪家的妇人,身负绝学武功,还彻夜不归的? 他派人去云家问过,昨日云氏根本就没有回去。 既然没有回娘家,云氏一个妇道人家,彻夜没回,是去了何处? 想到此,他沉声道:“云氏,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坦白,昨夜究竟去了何处?” “不坦白,你又能拿我如何?”云薇反问,丝毫没有被戳破谎言的窘迫。 不过她有些意外,李曜廷竟然会派人去查她。 李曜廷面色一沉,“难道你出嫁前,云家没有教会你,出嫁从夫的道理?” “确实没有。”云薇不以为然,“你也知道,我在乡下长大,可不懂那些闺阁训诫。” 李曜廷被她毫不在意的态度,给激怒了,沉声命令道:“既然以前没人教你,那便从现在起,将女诫好好抄十遍,总能让你长记性。” “谁给你的脸?”云薇只觉得可笑。 李曜廷这种薄情寡义之人,竟然在她面前,摆夫君的谱,还命令她,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曜廷勃然大怒,刚要抬手,却在想起她上回的反击时,又悻悻地放下了手。 云薇将他的怂意看在眼里,脸上闪过轻蔑。 “姐姐怎么能这么跟廷郎说话?”正在这时,陈玉娘走了过来,一脸的不认同。 云薇杏眸眯起,“陈姨娘倒是贤惠,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说话?” 陈玉娘故作好心地劝道:“姐姐,咱们做女人,可不能像男人那样要强,偶尔也要温柔小意一些,只要姐姐向廷郎服个软,说不准廷郎一高兴,就去你屋里了。也不至于三年都……” 三年都怎么样,只要不是聋子,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说云薇一点都没有女人的样子,才会在新婚之夜,被李曜廷抛下,空守了三年闺房。 云薇丝毫不恼,反而叹息了一声,“正因为我不温柔小意,才给了你可乘之机啊,要不然,李曜廷不去边关,你在边关这三年,还不知道会找个什么样的男人给你暖被窝,似你这般娇弱,没有男的滋养,怕是要活不下去?” 陈玉娘面色又青又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云氏的言下之意,竟是在说,她是没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荡妇。 陈玉娘恨得银牙都差点要咬碎了。 “廷郎,我也是好意,可是姐姐却这般说我……”她拉住李曜廷的手,泫然欲泣道。 李曜廷亦是铁青着面色看向云薇,“云氏,你别太过分了!” “实话实说,也过分?”云薇讶异,“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陈玉娘气得面色紫涨,“姐姐休要这么侮辱人,我和廷郎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俩是真爱。” “是啊,你们是真爱,所以才会不顾世俗眼光,无媒也要苟合在一起。”云薇一脸赞同。 “你!”陈玉娘气得心口起伏,险些要晕过去。 李曜廷连忙将她扶住。 云薇不想再搭理二人,抬脚就要走,却在看到陈玉娘身旁站着的一个丫鬟时,脚步顿了一下,多看了她几眼。 昨日阿正从那几个蒙面大汉中审问出,雇他们的是一个手背上有红痣的年轻姑娘,陈玉娘这个丫鬟的手背上,也有一颗红痣。 竟有那么巧合的事? 她原本还想不通,是谁会雇凶害她,她甚至都想到了云瑶身上。 没想到,竟然是跟陈玉娘有关。 她唇角缓缓勾起,饶有些兴味地看了眼这对主仆。 那丫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夫、夫人,可有吩咐?” 第三十九章 云薇火上浇油 “没事。”云薇一脸和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香。”那丫鬟神色有些紧张,低着头,不敢看她。 云薇闻言,没再多言,又看了眼她手背上的红痣,准备走,这时,李曜廷突然沉声喊住了她,“慢着。” 云薇回头瞥了他一眼,又见他怀里的陈玉娘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挑眉道:“怎么,要为爱妾出气?” 李曜廷面色一滞,松开了陈玉娘,一脸严肃道:“你休要胡搅蛮缠,我想问你,沈氏几个的父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是赌徒无赖?” 云薇脸露茫然,“此话怎讲?” 不等李曜廷开口,陈玉娘已先一步道:“姐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要给廷郎纳妾,会事先不查清楚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就将她们纳进门来? 我看姐姐分明是故意坑廷郎的。现在好了,沈姨娘几个的父兄,用廷郎的名义,在外面欠下巨额赌债,赌场的人,都找上门来要债了。 老夫人因为此事,还差点气晕过去,姐姐不该给个说法么?” 云薇表现得一脸吃惊,“还有这样的事情?” 其实刚才进门看到那些人时,她便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那些人的动作挺快的。 就不知道沈姨娘几个,拿了她配制的药后,昨日有没有实施? 见她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李曜廷皱眉,“你当真不知情?” 陈玉娘也是一脸的狐疑,“姐姐该不会是装的?” 云薇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方才陈姨娘还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这会儿质问起我来,倒是挺有精神的,刚刚,陈姨娘才是装的?” 陈玉娘一噎,旋即恼怒道:“姐姐别顾左右而言它,我们现在说的是姐姐和沈姨娘几个的事情。” 云薇叹了口气,“她们家里的事情,我是真不知情。不过也怪我,当初只想着为伯爷多纳几房妾,好让李家能开枝散叶,却疏忽的没有去查清楚她们家的情况,今日竟惹出这样的麻烦事来。 伯爷要怎么解决,我都听你的。” 陈玉娘见她认错,正有些得意,这时听得她说的后面这句话,面色僵了下,蹙眉道:“姐姐这话说的,既是你惹出的麻烦,自然是由你去解决,怎么能推给廷郎?” 云薇奇道:“伯爷是一家之主,沈姨娘几个也是给他纳的,他不能享受了美人乡,却不担责任?” 陈玉娘闻言,面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眸底也闪着嫉妒。 李曜廷的面色则很是阴郁,但更多的是不自在。 云薇见二人这般反应,便证实了心中猜测。 看来昨日,沈姨娘几个已经行动,同李曜廷发生了什么。 果然,陈玉娘绷不住了,气急败坏地吼出声来,“李曜廷,当初你是怎么承诺我的?你说了不碰她们,可我才进门几天,你就和她们厮混在了一起。” 云薇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火上浇油道:“伯爷,我才一日没在府中,你就和沈姨娘她们……你这是不是太猴急了一些?亏陈姨娘那么爱你,你这样,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李曜廷面色乍青乍红,辩驳道:“并非你们想的那样,是她们给我下了药。” “伯爷这话说得就太不男人了,你是沈姨娘几个的男人,她用得着对你下药么?其实就算是你自己把持不住,别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沈姨娘三个,清秀可人,又比陈姨娘年轻,男人嘛,都喜欢年轻漂亮的。”云薇叹着气道。 李曜廷面色一变,“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云薇杏眸眨动了下,故意看了眼陈玉娘,像是有什么顾忌似的,一脸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陈玉娘本就在为她那句,沈姨娘三个比她年轻,而耿耿于怀,此时见她这般模样,就更加笃定李曜廷会碰沈姨娘三个,是因为看中她们比她年轻。 当下,陈玉娘气得七窍生烟,威胁道:“李曜廷,你就别为自己找借口了。反正有她们,就没我,你若不撵她们出去,我便回陈家!” 李曜廷心烦意乱,“你何至于如此?我都说了,昨晚的事情,只是意外,你为什么不信我?” “就是啊,男人三妻四妾,不是稀松平常的事么?陈姨娘吃吃醋就算了,非得闹到要回娘家,这不是让伯爷颜面扫地么?亏伯爷为了你,还付出了那么多。”云薇义正辞严道。 陈玉娘听得一脸火大,阴阳怪气道:“姐姐这会儿倒是大度,当初闹和离的,又是谁?” “所以闹没用呀,该进门的,还是会进门,就像你一样,你不还是进门了么?我也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好心劝你,你不听就算了,你继续跟伯爷闹呗!”云薇不甚在意道。 陈玉娘噎住。 李曜廷忍不住看了云薇一眼,没想到她竟会为自己说话,也许,从前是自己误解了她。 “伯爷,虽然你跟陈姨娘是真爱,但是你既碰了沈姨娘她们,就该负起责任,这万一,三位姨娘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你却把她们赶走,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呀,定会对伯爷的名声有损。”云薇苦口婆心地劝道。 李曜廷闻言,犹豫了片刻,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不会赶她们走的。” 陈玉娘面色一变,尖锐的指尖用力掐进肉里。 李曜廷这是怕名声有损吗? 分明是舍不得那几个狐媚子。 “但你别忘了,若留着她们三个,你就得替她们的父兄还赌场欠下的银子,那可是好几千两的银子,你可要考虑清楚。”陈玉娘忍着怒意,提醒道。 李曜廷有些迟疑了。 毕竟李家的账房已经没钱,只还有他的赏银。 而他的赏银,上回赔给了云氏修缮椅子和门框八十两,现在只剩九百二十两。 远远不够平那些赌场的债。 可在对上云薇的眼睛时,他竟鬼使神差道:“我的赏银还有九百多两,我再跟朋友借一些,应当能还上。” 云薇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伯爷果真是有担当,沈姨娘几个,日后定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李曜廷蹙眉。 沈氏几个,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刚要再说什么,云薇已经转身走了。 等他回神时,对上的是陈玉娘火冒三丈的脸。 “玉娘你……” “啪!” 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第四十章 提起裤子不认账 李曜廷抚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陈玉娘。 回过神来后,他放下手,怒不可遏,“你是不是疯了?” “我看疯的是你!”陈玉娘本就被打击得不轻,闻言,陡然拔高了声音,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抓挠起了他的脸。 云薇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暗处,满脸兴味地看着二人间的闹剧。 陈玉娘忽然发难,都在她的意料当中。 陈玉娘自诩在李曜廷心里独一无二,可李曜廷却在她进门那日同时又纳了三个妾不说,没两天,便将三人睡了,而在赌场的人闹上门来后,他情愿筹银子还债,也舍不得将三人撵出去。 陈玉娘自觉受到了羞辱,自然崩溃。 看着李曜廷狼狈的模样,她只觉得讽刺。 当初这个男人刚回到京城时,在她面前维护陈玉娘的嘴脸,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却被陈玉娘抓挠得无处躲避。 云薇又看了一会儿,才心情愉悦地转身回了漪澜院。 她两日没在府中,一回来,甜儿便将这两天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其中包括沈姨娘三人,如何给李曜廷下药的事情。 云薇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 “李曜廷一个晚上睡了她们三个?”她颇是疑惑,李曜廷是怎么办到的? 她蓦然说起这个事情,甜儿有些脸红,轻咳了声,提醒道:“小姐,沈姨娘她们三个住一个院子,加上李曜廷被下了药,说起来,是小姐配的那药厉害。” “说得也是。”云薇点点头。 甜儿看了看她,突然支支吾吾道,“小姐,那药好配吗?能不能……给奴婢配一些?” 云薇惊讶地看着她,“你要那种药做什么?” “奴婢、奴婢想拿去兜售。”甜儿鼓足勇气道。 云薇一怔,“你上哪儿去卖那种药?” “秦楼楚馆啊。”甜儿回道,“奴婢想过了,那种地方,来往都是嫖客,那种药应该、应该挺好卖的。” 云薇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还挺有生意头脑的。 “小姐,奴婢卖了药,挣回的银子,都给小姐。”甜儿接着又道。 云薇更惊讶了,“为何?” 她以为甜儿是自己想挣些银子,竟没想到,她是想把挣来的银子给她。 “小姐之前不是说了,迟早会跟李曜廷和离么?而小姐的嫁妆,这些年又多数搭在了李家,到时候离开李家,小姐便要独自过日子了,没有银钱的话,会很难的。 所以奴婢就想着,趁这段时间,多攒些银钱,到时候小姐才能过上好日子。”甜儿一脸认真道。 云薇一怔,倒是没想到小丫鬟竟替自己想了这么多。 她心里有些暖意,抬手揉了揉甜儿的脑袋,“放心,到时候不会饿着你的。” “奴婢不担心自己,奴婢是担心小姐。”甜儿道。 小姐跟云家人的关系不好,上回云夫人前来,说的话那么难听,小姐和离后,肯定是不会回云家的。 这么一来,小姐和离后,便只能靠小姐自己了。 所以她才会想着卖药挣银子。 云薇心里倒是有些愧疚了。 从她回到云家,甜儿便跟着她了,后来还作为陪嫁,跟着她来了李家,这三年,她对甜儿是存着防备的,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透露给她知道,然而这傻丫头却一心为她着想。 沉默了片刻,她开口道:“那种药,你要多少?” 甜儿眼睛一亮,小姐这是答应了让她卖药?她立即道:“多少都可以的。” “要多少有多少。”云薇笑道。 虽然她并不需要靠那种药来赚钱,但她不想打击甜儿,怎么说,这丫头也是为了她。 甜儿兴冲冲地去取来了纸笔,“小姐将要用的药材写下来,奴婢去买。” 云薇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拿过纸笔,写下了一串药材。 甜儿如获至宝般,开心地说:“小姐先好好歇着,奴婢去将药材买回来,等小姐歇够了,明日再制药粉。” 云薇点头,“好。” …… 翌日。 云薇待在院子里,制起了药粉。 制好后,便让甜儿自行去装瓶,她则坐在椅子上喝茶,静看天上流云漫卷。 李曜廷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身浅蓝色衣裙,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端着杯子,静看流云,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竟让他看得失了神。 云薇已经看到了他,见他看着自己发呆,眸底掠过厌恶,瞬间没了心情,冷淡道:“伯爷怎么过来了?” 李曜廷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的失态,顿觉尴尬。 真是疯了,从前他只觉得云氏碍眼,现在竟然觉得她娴静的样子,是那样美。 想到此,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 一时没控制好力道,碰触到了伤痕,他不禁“嘶”了声。 云薇听到了,目光落在他脸上的抓痕上,明知故问道:“伯爷的脸是怎么了?” 李曜廷有些恼怒,却不好说这是陈玉娘的“杰作”,只道:“昨日不小心被野猫抓了几下。” 云薇闻言,并没有戳穿,只道:“那伯爷可要当心一点,否则一不留神毁了容,可就难以挽回了。” 李曜廷闻言,心里更加恼恨陈玉娘,竟然一点脸面都不肯给他留。 她才进门几天,就抓了他两回。 他觉得没面子,并不欲多说,便岔开话题道:“赌场的钱,我已经筹得差不多了,不过还差五百两银子,你能否先借我?” 云薇心里冷笑,竟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她故作为难道:“若是我有,上回买嫁衣时,便借给你了。说起来,府中这个月的月钱,还没给我呢。” 李曜廷皱眉,“我知道你身上没有,但我看观你这院子里,好东西不少,随便一样,应该都能卖到几百两银子,能否先当出去两样?到时候我有了银子,再帮你赎回来。” 云薇面色一冷,“李曜廷,你李家将我的嫁妆花得已经所剩无几了,你怎好意思再打我这些物什的主意?” 李曜廷不悦道:“事情本也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擅作主张,纳了沈氏几个进门,今日也不会有这些事情。” 云薇冷笑,“倒是我好心办坏事了。可如果伯爷管得住下半身,今日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不能你一提上裤子,便不认账了?” 第四十一章 脸不红,气不喘 李曜廷愕然地看着她,面色涨得通红,“你、你怎这般粗俗?” “粗俗?”云薇语气讥诮,“那伯爷向我提当我的物什时,怎么不觉得样子难看?” 李曜廷被狠狠噎住,好半晌,他才再次开口道:“我也是没别的法子,才来找你想办法。” “伯爷不是没法子,而是觉得我好欺负。”云薇一语点破了他,“老夫人、李明珠、陈姨娘,哪个的手里,不比我有钱,你怎么不去找她们想法子? 更何况,沈姨娘几个将来是要为你们李家开枝散叶的,我相信老夫人很乐意出这个钱。” 李曜廷很是恼怒。 昨日见她向着自己说话,他还以为她心里总归是有他的,这才来找她商量,不想,竟是他想错了她。 “伯爷再犹豫,赌场的人怕是要再次上门催债了,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靖安伯府可就要颜面扫地,伯爷可别因小失大才是。”云薇见他还杵在这里,慢悠悠地提醒了一句。 李曜廷面色顿时变了变,想起了昨日那些赌场的人上门时,那蛮横的模样。 那些人是只认钱的,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毕竟是当朝的伯爵,事情若是闹大,丢脸的是他。 思及此,李曜廷没再多待,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小姐,他会不会反悔,不给沈姨娘她们的家人还债?”甜儿有些担心道。 “不会,若是反悔,他就不会来找我了。而且,他这个人最爱面子,他睡了沈氏她们三个,至少表面功夫会做足,否则传出去,可就要有损他的名声了,他丢不起这个人。”云薇笃定道。 甜儿点点头。 “药粉都装好了么?”云薇岔开话题道。 “都装好了,装了整整五十瓶,奴婢打算天黑后,便出门售卖。但是这药,奴婢觉得还是得取个响亮好听的名字才行。小姐,您觉得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甜儿问道。 云薇略加思考了下,开口道:“就叫春色满园。” 甜儿目光一亮,“小姐真厉害,随随便便取的名字,都这么好听。” 云薇勾唇笑了下。 “那名字取好了,得卖多少钱才合适?”甜儿又问。 “一般会买这种药的人,都不缺银子,你尽管往高了叫价便是。”云薇提点道。 甜儿闻言,顿时多了底气,一脸钦佩道:“小姐说得太对了,那奴婢准备准备,一会儿便出发。” 云薇想了想,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甜儿立即摇头,“不行不行,那种地方,小姐去不得,奴婢自己去就成。” 云薇好笑地说:“你又没去过那种地方,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奴婢会想办法脱身的。”甜儿握紧拳头道。 云薇仍是不放心。 青楼中鱼龙混杂,甜儿一个小姑娘,只身前去,万一露馅,可就危险了。 想着,她坚决道:“一起去。” 甜儿犹豫了起来。 小姐身份高贵,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若是为了挣银子,而搭上小姐的清誉,实在划不来。 想着,她痛下决心般道:“那这银子,还是不挣了。” 云薇被她气笑了,“卖药可是你提出来的,为此我还折腾了一天,你说不挣就不挣?” 甜儿咽了咽口水。 她是极想挣银子的,但是让小姐跟她一起去那种地方,实在是不妥当。 见她仍在犹豫,云薇没好气道:“放心,我有熟人在那种地方,保证我们俩都不会吃亏。” 甜儿惊讶,“小姐在那种地方,还有熟人?” 云薇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她何止有熟人,京城中最有名的那家青楼,还是她开的。 甜儿见她不像说假的,霎时殷勤地给她捶起了肩,“是奴婢目光短浅了,那咱们晚上一块儿去。” 云薇勾唇。 她本来可以叫阿正陪着甜儿一块去,但她另有事情,要吩咐阿正去办,而她左右也是闲着,陪甜儿走一趟,也无妨,当作是玩了。 …… 夜幕降临,街上许多铺子的生意都萧条了起来,却唯有秦楼楚馆,灯火璀璨,热闹非凡。 尤其是怡红院。 作为全京城最大的青楼,里面不止姑娘色艺双绝,就连酒水和膳食,也是一绝,因此,来这里的客人,多不胜数,还总是流连忘返。 天刚一擦黑,怡红院中,便已是灯火鼎盛,客似云来了。 而此时,扮成男子的云薇,手里摇着折扇,坐在靠窗的一隅,正一边应付着怡红院姑娘的殷勤劝酒,一边留意甜儿的动向。 不远处,甜儿正在卖力地朝几名男子,兜售“春色满园。” 她扮成了富家公子的模样,刚踏入怡红院时的紧张和不自在,在卖出一瓶药粉后,便被兴奋取代了。 这会儿,她再介绍起“春色满园”,已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我有一个客人,本来是不行的,但在服过我这个祖传的药后,一个晚上,竟然能同时和三个姑娘……” 云薇听到这句,被口中的酒水给呛了一下。 “咳咳咳……” 是她低估了甜儿。 前面甜儿说出“春色满园”的用途时,还磕磕绊绊的,这会儿说起羞人的话,却能脸不红,气不喘了。 很快,甜儿又顺利卖出去了几瓶。 她满脸兴奋地跑回了云薇的身边。 “小……哥,你看,我又卖出去了几瓶。”她将手里挣来的银子,捧给云薇。 云薇尽管心里一言难尽,但面上却满含赞许,“嗯,真厉害。” 得了小姐的夸赞,甜儿更加自信了。 正在这时,门外又进来了一群人,甜儿见他们衣着华贵,目光一亮,连忙拿着药瓶,再次跑了过去。 “这位公子,要不要试试我家祖传的‘春色满园’?我保证您服用过后,雄风大振,金枪不倒,欲罢不能,一晚上大战八个,不在话下!” 云薇:“……” 刚刚三个,这会儿变成八个了。 咳咳。 虽然她对自己制的药粉有信心,但是一会儿甜儿回来,她还是得提醒她,不要虚报。 毕竟药也是因人而异的。 不同的人服用,效果也会不同。 万一人家信了甜儿的话,以为一夜能战八个,回去后一试,只能战三个,不就会被扣上骗子的大帽子么? 那她下次还怎么来这里兜售药粉? “哪里来的混子?再敢胡言乱语,非拔了你的舌头不可!” 就在这时,一道满含怒意的声音响起,像炸雷一样。 第四十二章 以王爷的体魄,能一夜战五 云薇惊了下,立即转头,竟见甜儿已被人揪住了衣领。 揪甜儿衣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清风。 此时清风一脸恼恨地瞪着甜儿。 这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跑到主子跟前来兜售这什么鬼药。 万一触动主子的伤心事,便是将这小子大卸八块,都不能解恨。 云薇面色一僵,清风在这里,那容桢…… 她目光缓缓转向清风旁边站着的男人身上,那不是容桢,又是谁? 云薇抚了抚额,顿觉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 竟然连这种地方,都能撞见他们。 眼见着甜儿被为难,她无法坐视不管,只能打开扇子,遮掩住半边脸后,快步走了过去。 “这位壮士,我这位兄弟莽撞,冲撞了各位,我代他向各位赔个不是。”云薇粗着嗓子,歉声道。 容桢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半遮着脸,露出的侧脸,却洁白无瑕,隐约还有些眼熟,便不动声色道:“清风,放了他!” 清风这才松开了甜儿,却仍不解气,“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非要来卖这种药,真是没出息!” 甜儿何曾遇到过这种阵仗? 尤其揪着自己的这个青年,长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实在吓人。 她被吓得不轻,白着脸,站到了云薇身后。 云薇见她面色都吓白了,眉头皱了下,忍不住怼了一句,“卖药怎么了,又没偷没抢,你们年纪轻轻的,不做些正经事,却跑来逛这青楼,也不甚有出息。” “嘿,你这小子,还敢犟嘴!”清风被气笑了,刚要伸手去抓云薇,却见他家主子,先一步伸手,夺走了云薇手里的扇子。 没了扇子的遮挡,云薇的面容,便暴露在了容桢的眼中。 二人四目相对,云薇愣在原地。 方才她的注意力都在甜儿和清风身上,没防备容桢会有此一举。 这时与他目光对上,云薇是有些尴尬的。 真是大意了。 “云东家,好兴致。”容桢回过神来,凤眸眯起,似笑非笑。 方才他就觉得她的侧脸有些熟悉,果然不出所料,真是云薇。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女扮男装,跑来逛这青楼。 不过他早已见识了她的惊世骇俗,对她的行径,倒不是很吃惊。 见自己暴露了,云薇索性也不再遮掩,镇定自若道:“王爷也是好兴致。” 容桢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倒是清风。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薇,“云东家,竟然是你,你跟那小子是……” 说到此处,他住了口。 刚才那小子,胆大妄为,竟然跑到主子面前兜售那劳什子的春色满园。 该不会也是云东家授意的? 意识到这层,清风咽了咽口水。 云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明知主子不行,这不是刺激主子么? 容桢也想起来前头发生的事情,俊脸染了几分阴霾,“云东家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云薇也想起来前头那茬,轻咳一声,解释道:“王爷别误会,这件事情,完全是碰巧,我这小兄弟,最近手头紧,便想着用祖传的配方,来这里换些银子花,倒没想到会冲撞了王爷。” “手头紧?”容桢愣了下。 “对。”云薇毫无压力地点了点头。 容桢瞥了眼躲在她身后的甜儿,那应该是她的丫鬟了。 怕是真的手头紧,她才需要和丫鬟一起出来卖药。 想着,他对清风道:“拿一万两给云东家。” “是。”在清风看来,云东家竟然和小厮跑来青楼卖药,怕是真的遇到困难了,闻言,二话不说,从怀里拿了一叠银票,塞到云薇手里。 云东家可是身负医治主子的重任,怎能为了几两银子,花费心思? 云薇:“……” 甜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好多钱啊。 “下次有困难,直接来找本王。”容桢低声道。 云薇杏眸眨了下,回过神来,知道对方误会了,却也没有解释,而是从善如流地将银票塞进袖子里,然后又从甜儿手里要来剩下的五瓶药粉,统统塞到了容桢手里。 “多谢王爷,剩下的这些药粉,便送你了。”说着,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虽然我这丫鬟方才说的话,有些夸大其辞,但以王爷的体魄,一夜战五,应当没问题。 但王爷为自己的身体着想,还是得悠着点,这药只能暂时让您重振雄风。” 她突然地靠近,令容桢愣了下,在听完她说的话后,整张俊脸已黑成了锅底。 他薄唇抿紧,低斥道:“再胡说八道,便拔了你的舌头!” 云薇不以为意,后退了一步,“祝王爷玩得开心,在下先行告辞了。”说罢,便拉着甜儿快步跑了。 容桢:“……” 清风往后退了一步,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云东家还真是懂得怎么气主子。 “王爷,那位是……” 这时,旁边有个官员,好奇问道。 “一个朋友。”容桢有些恼怒,将瓶子丢给了清风,淡淡道,“走。” 拿着瓶子的清风:“……”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需要这种药啊。 云薇将甜儿带离容桢等人的视线后,停了下来。 甜儿原本的惊吓,早已被兴奋取代,满脑子都是那白花花的银票。 天哪,好多钱,这下,小姐以后就不愁没银子花了。 她咽了咽口水,压下心头的兴奋,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是怎么认识那位王爷的?” 云薇杏眸眨了下,“无意中认识的。” 甜儿犹有些不敢相信,“那人……真是王爷?” “嗯。”云薇应了声。 方才她与容桢说话时,甜儿就在身边,自是有听到她与容桢说的话。 “那位王爷,出手好大方。”甜儿眼睛晶亮地看着云薇的袖子。 云薇唇角勾了勾,“确实挺大方的。” 虽然她不差钱,但谁会嫌钱多呢? “小姐,带来的二十瓶药粉都卖完了,那我们还是先回去。”甜儿有些振奋,今晚的收获真多。 不但卖了药,小姐还平白得了那么多的钱。 不过她心里有些扼腕,早知药那么好卖,她就把全部的药粉都带来了。 不过没关系,剩下的三十瓶,明天再拿来卖,肯定也能卖掉。 她心里已经盘算了起明日再来卖药粉的事情了,丝毫忘了,方才的凶险。 云薇见她兴高采烈的模样,忍不住提点道:“下回再要来卖,可要注意一点了,像方才的情况,你不该贸然冲上去,若遇上凶恶的人,可就有麻烦了。” 经她一提点,甜儿也想起了刚才的事情,不禁有些懊悔,“奴婢知道了,下次定不会再那么冲动。” 当时她也是被前面顺利卖出那么多药,给喜昏了头,看到人家穿得华贵,没仔细斟酌,便跑上前去兜售了。 若非有小姐解围,她这会儿必定被揍了。 见她听进去了,云薇便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两个打手模样的人,一脸不善地朝她们走了过来。 甜儿见状,面色变了变,但还是鼓足勇气挡在了云薇面前,“你们要做什么?” 第四十三章 怎么能拱手让人 “做什么?你们未经我们怡红院的同意,便在我们怡红院兜售东西,还懂不懂规矩?”打手一脸的凶相。 “那、那你们想如何?”甜儿因为害怕,有些底气不足。 “如何?”另一个打手,抱着手臂,恶狠狠道,“将所得的银子交出来,今日的事情,或许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否则……” 打手没再往下说,却狞笑了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什么?”甜儿瞪大了眼睛,原来他们是想抢她们的银子。 那可是她和小姐辛苦挣来的,凭什么给他们? 可是对方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不给他们的话,她和小姐就会有危险。 “这是我们自己辛苦挣来的银子,不可能全部给你们,但是、但是可以给你们一些。”甜儿鼓起勇气,忍着肉疼道。 “嘿,敢跟我们讨价还价?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两个打手被气笑了,对视一眼后,各自朝两人伸出了手,打算将二人拎到无人处好好教训一顿,再拿走他们身上的银子。 在他们看来,二人长得弱不禁风的,怕是一拳,就能让他们乖乖交出银子。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要碰到二人之际,云薇突然出手抓住了他们的手腕。 二人一愣,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依我看,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是你们!”云薇冷哼一声,抓住他们手腕的手,微一使力。 下一刻,一声惨叫,自二人喉中喊出。 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他们的手竟然被生生折断了。 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两个打手,甜儿整个人呆愣在那里,忘了反应。 她早就察觉到小姐似乎会武功,可那两个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小姐竟然能折断他们的手臂? 反应过来,甜儿一脸震惊地看着云薇。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不多时,一群打手闻风而至。 看到满地打滚的两个打手,俱是面色一变,以为云薇两人是存心想闹事。 “大胆狂徒,竟敢在怡红院撒野,今日休想迈出怡红院半步,给我拿下他们!”为首的打手,满脸怒意,做了个手势后,那些打手便挥棍要冲向云薇主仆。 “住手!”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女声,喝止了他们。 打手们回头一看,见是老鸨,纷纷停下了动作。 “刘妈妈,这两人在楼中闹事,还把我们的兄弟打伤了。”为首的打手,连忙禀报道。 哪知,刘妈妈却一脸怒容,“没长眼的东西,竟敢冲撞我的贵客,还不将他们二人押下去?” 打手们一惊,忍不住打量了云薇一眼。 他们竟是刘妈妈的贵客? 打手们此时哪里还敢找云薇的麻烦,迅速将地上的两个打手拖走了。 待人一走,刘妈妈款步上前,笑意吟吟地看向云薇,“让客人受惊了,还请客人移步屋内一谈。” 云薇点了点头。 甜儿生怕有诈,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会不会是陷阱?” 毕竟小姐打伤了他们两个人,这老鸨一看便不是吃素的,是不是想将小姐骗进屋,再对付小姐? 云薇看出她的顾虑,宽慰道:“没事,你在这里等着我。” “可是……”甜儿仍旧担心。 “这老鸨,是我的熟人。”云薇只好解释了一句。 甜儿一听,恍然大悟。 是了,来怡红院之前,小姐说过,她在青楼中有熟人,原来就是这老鸨吗? 甜儿总算放心了一些。 云薇跟着刘妈妈进了屋。 门甫一关上,刘妈妈便毕恭毕敬地向云薇行了一礼,“不知东家驾临,有失远迎,还望东家恕罪。” “我也是临时起意前来的。”云薇摇了摇头,扶起了她。 “东家快请坐。”刘妈妈恭敬道。 云薇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刘妈妈亲自沏了茶来。 “东家这次来怡红院,可是有什么吩咐?” 云薇喝了口茶后,开口道:“吩咐倒没有,不过我有个小姐妹,想在你这里兜售春~药,下次再来,你们别为难她。” “就是方才与东家一起的那个姑娘?”刘妈妈询问。 “对。”云薇点头,并不意外,她会认出甜儿是个姑娘。 刘妈妈从事这行多年,阅人无数,早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 “没问题,请东家放心。”刘妈妈松了口气,立即豪爽地答应了下来。 东家很少来怡红院,一般有什么事情,她都向丁管事汇报,再由丁管事跟东家禀报。 今日东家突然到来,她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是为了小姐妹卖药一事。 本来怡红院,是不允许客人私自售卖东西的,但是东家要照拂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另外,那帮打手,刘妈妈还需要整顿一下。我不希望我们楼中,出现欺压敲诈客人之徒。”云薇忽然沉声道。 刘妈妈一凛,“这件事情,是奴家疏忽了,东家放心,奴家定当好好整顿,再不叫此类事情发生。” 若不是东家今日到来,她都还不知道底下的人那么胆大妄为,竟敢顶着怡红院的名头,欺诈客人。 今日若换成是别的客人,事情一旦宣扬出去,必然给怡红院的口碑造成影响。 想到这里,刘妈妈惊怒不已,她自认御下甚严,没想到还是有人,敢无视她定的规矩,在楼中生事。 云薇见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并且也有了决策,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方才我在大堂中坐了片刻,发现进来的客人,好像没有以往多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妈妈心道,东家眼睛果然毒辣,若是一般的人,怕是根本看不出差异。 因为怡红院每日的客人,看起来还是那样多,但只有她清楚,客人比起以往,削减了不少。 而东家那么久没来,竟一眼就看出来了差异。 当下,她也不敢隐瞒,如实汇报道:“客人近来确实是变少了,这源于我们的对家金凤楼,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找来了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据说那美人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还弹得一手好琴,把我们怡红院的许多常客,都吸引了去。 这件事情,我本也准备向丁管事汇报的,不想东家竟然来了。” 云薇闻言,明白了过来。 怡红院虽然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青楼,但在京城,遍地都是皇亲贵胄,商贾巨富,这些人不差银子,却都喜欢附庸风雅,狎妓玩乐之事,所以京城中,出挑的青楼不少。 就像刘妈妈口中的金凤楼,就是可以与怡红院比肩的存在。 现在金凤楼用一个绝色美人,便引得那些人趋之若鹜,连带怡红院的生意,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要不要我派人去……”刘妈妈觑着她的面色,低声请示道。 第四十四章 总会露出点什么 云薇明白她的意思,制止道:“什么都别做,那些客人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我们不要受金凤楼的影响,继而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影响了自己的招牌。我们要做的是打理好怡红院,让来此的客人能够宾至如归。 只要客人满意了,就自然还是会选择我们怡红院。” 来这种地方的客人,无外乎就是为了寻欢作乐,漂亮的花魁固然吸引人,但不是人人都能拥抱花魁的,能不能留住客人,还是得看这家青楼的做事风格。 他们怡红院并不缺美人,再加上酒水膳食都一绝,只要好好维持,不出岔子,根本不必惧怕生意会被抢走。 若是因为对手的一点动作,就被影响到,根本走不长远。 刘妈妈有些赧然,“是奴家目光短浅了。” 这几日,因为金凤楼的关系,他们怡红院的生意减少了一些,她确实着急又生气,也打定了主意,要搞搞金凤楼,给金凤楼一些教训,如今听了东家的话,这才醒悟了过来,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不可取。 对于她的能力,云薇是信得过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怡红院交给她打理。 只不过这几年,怡红院的生意顺风顺水的,所以出了金凤楼抢生意的事情,刘妈妈才会着急。 她相信她会及时调整过来。 接下来,她又查看了楼中的账目,心里有数后,没有多留,带着甜儿回了李家。 翌日。 云薇刚起来,甜儿便进来禀报道:“小姐,陈姨娘几个来了。” 云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轻挑了下眉,“今日怎么这么积极?” 尤其是陈玉娘。 除了进门的第二天来敬过茶后,之后陈玉娘可都没来。 “不知。”甜儿摇头。 云薇思忖了片刻,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让她们进来。” 陈玉娘几个进屋时,云薇已经收拾好了,坐在椅子上。 “给夫人请安。”陈玉娘几个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礼。 云薇点了点头,“坐。” 陈玉娘几个依言坐下。 塞暄了几句后,云薇打发走了沈姨娘几个,独留了陈玉娘。 陈玉娘目光微闪,笑意盈盈道:“姐姐,妾伺候您用膳。” 云薇淡淡瞥了她一眼,陈玉娘虽然为妾,却心高气傲,自诩高人一等,今日主动说出伺候她的话,真是令人意外。 她唇角淡淡勾起,“好啊。” 陈玉娘见她没拒绝,暗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满腹疑云。 很快,甜儿便带着人将云薇的膳食给端了进来。 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早膳,陈玉娘眸底掠过阴霾。 这云氏竟然吃得这么好。 她去给老夫人请安时,都没见她桌上有这么丰盛。 看来这些年云氏掌家,捞了不少的油水。 怪不得沈氏握着掌家权不肯松手。 想到此,她越发坚定了要将掌家权给要过来。 云薇看着她那转动的眼睛,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来陈玉娘是一点也不知道李家现在有多穷了。 李曜廷瞒得可真是紧。 “天天吃这些,真是腻味。”云薇故作嫌弃的口吻。 陈玉娘攥紧了帕子,云氏这是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 若是尝过,就不会是这样的态度了。 陈玉娘不由想起了当初流放边关时,吃不饱,穿不暖的窘境,再对比眼前云氏的铺张浪费,她心里很是不平衡。 云氏一个村姑,凭什么吃那么好? 她心里恼怒,却一脸的殷勤,“姐姐身子弱,要多吃一些才是。姐姐想吃哪个,妾帮你夹。” 云薇抬起下巴,点了点面前的水晶蒸饺,“这个。” 陈玉娘忍着气,动手帮她夹到了碗里。 云薇吃完,又指了指另一道小笼包,“那个。” 陈玉娘只好又给她夹起了小笼包。 “我要吃那个……” “这个……” 接下来,陈玉娘便只顾着给云薇夹食物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云薇已经吃饱了。 陈玉娘怒恨不已。 这云氏,还真将她当下人使唤了。 “你还有事么?”云薇见她还杵在那里,一脸疑惑问道。 陈玉娘滞了下,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听说昨晚姐姐又出门了,近来可得小心一点才好。” “这话怎么说?可是出什么事了?”云薇一脸的不明所以。 陈玉娘叹了口气,“姐姐有所不知,听说最近城中混进了采花大盗,专门掳掠女子,妾也是担心姐姐深夜出门,不安全。” “采花大盗?”云薇目光一闪。 “是。”陈玉娘说着话的同时,目光悄然打量着她,似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云薇适时地露出惧怕,“那这几日,我还是不出门了。” 陈玉娘暗暗皱了皱眉。 难道前两日,云氏出门时,并没有遇到过危险? 若是遇到过,她不应该是这样平静的反应。 最重要的是,如果遇到了,她是怎么从那些人手里逃脱,且毫发无伤的? 前日云氏从外面回来时,她心里便觉得奇怪了。 没想到,昨天夜里,春香的屋里,竟凭空出现了一具尸体。 而那具尸体,正是春香日前雇佣过,要害云氏的人。 这太奇怪了,那人怎么会死在春香的屋里? 到底是谁将尸体放进去的? 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又惊又怕,可这件事情,又不能声张,她只好叫来了兄长帮忙处理尸体。 兄长让她来云氏这里打探,认为如果是云氏做的,总会露出点什么。 可刚才她故意提起采花大盗时,她除了惊惧外,并无别的反应。 难道是她想错了,并不是云氏所为? 见查探不到什么,陈玉娘便不想多待了,“姐姐若没别的吩咐,那妾先回去了。” “好。”云薇含笑点头。 陈玉娘一走,甜儿担忧道:“陈玉娘说的是真的吗?城中真的混进了采花大盗?” 云薇好笑道:“那是她胡说的,京城中,怎么可能出现采花大盗?”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甜儿不解。 云薇勾起唇角道:“自然是因为她心虚。” 之前她只是怀疑,现在却完全可以确定,上次那几个被阿正杀死的大汉,正是陈玉娘雇佣的。 她只是让阿正将其中一人的尸体放进春香屋里,就让他们露出了马脚。 “啊?”甜儿听得一头雾水。 云薇没再多作解释,不过这会儿陈玉娘的兄长,怕是已经被官府扣押了。 她脸上闪过玩味。 不出她所料,陈玉娘刚回到院子,春香便一脸着急地走了进来,“小姐,三公子出事了。” “什么?”陈玉娘愣在原地。 第四十五章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三公子被官府的人扣押了,说他涉嫌杀人。”春香声音哆嗦,“定是昨夜、昨夜三公子处理那具尸体的时候,被官府的人撞见了。” 陈玉娘心里一沉,也想到了这茬。 若是如此,岂不是她害了三哥?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春香面色苍白。 昨夜她屋里突然出现死尸时,她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 后来小姐叫来了三公子帮忙处理,她心里觉得不妥,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先回一趟陈家。”陈玉娘咬着牙道。 朝廷今日就该下旨恢复他们陈家的爵位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三哥出了事,这件事情,若压不下去,怕是会影响到陈家恢复爵位。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想搞她陈家。 陈玉娘无比悔恨,昨夜的事情,她不该叫三哥来帮忙的。 漪澜院。 “小姐,陈玉娘带着人匆匆出了府。”甜儿一进屋,便向云薇禀报了此事。 云薇“嗯”了声,继续看医书。 “她们看起来行色匆匆的,好像出了什么大事。”甜儿若有所思道,“小姐,您说会不会是陈家出了事?” “怎么说?”云薇不动声色道。 关于阿正将那日劫匪的尸体放进春香屋里一事,甜儿并不知情,她也没打算说,毕竟多一个人知道,便意味着泄露的机会更大。 “那陈玉娘总是将她是陈国公府嫡女一事,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就要复起了一样,方才奴婢看到她面色很是仓惶地出了府,奴婢觉得,怕是陈家复起的事情,有了变数。”甜儿猜测道。 云薇点头,“你说得不无道理。”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有热闹看了。”甜儿幸灾乐祸。 云薇唇角勾了勾,陈家确实会很“热闹”。 …… 陈玉娘在娘家待了一天,傍晚才回。 甫一进门,便被李老夫人派的人请去了秋桐院。 陈玉娘进去时,屋里除了李老夫人外,沈氏和李明珠也在。 见她进来,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她,眼神各异。 陈玉娘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们请她过来,定是要问陈家恢复爵位一事。 想到此,她心里一阵烦躁,偏又不能调头离开,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母亲找我?” 李老夫人一脸的和蔼,“在外奔波了一天,累了?赶紧坐下。来人,去厨房将那吊梨汤端来,给陈姨娘喝。” 陈玉娘见状,更加不自在了,忙道:“母亲不用忙活,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歇会儿。” 闻言,李老夫人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淡淡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不急,先说说你们陈家的事,爵位的事情,圣旨可下了?” 陈玉娘见回避不了,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圣旨倒是还没下,不过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再变了。” “什么?圣旨还没下?”不等李老夫人说话,李明珠的声音,瞬间尖锐地响起。 陈玉娘心头不舒坦,她陈家的事情,跟她一个小姑子,有什么关系? 她压下怒气,开口道:“今日虽然没下,但过两天,肯定会下的。” “每次都说过两天,这都过了多少个两天了?我看你们陈家复起,已经没什么指望了。”李明珠语气讥诮。 因为这个陈玉娘,大哥还抢了她的首饰去当银子,给她陈玉娘买嫁衣。 母亲更是连一直戴在手上的玉镯,都给了她,原以为陈家复起,李家也能跟着沾光。 结果等了这么久,陈家复起的希望就要落空了。 怕是陈玉娘一开始就是哄骗着他们全家对她好的。 李明珠越想越气,是杀了陈玉娘的心都有了。 沈氏脸上也露出失望和不悦。 亏她这些日子,还一直讨好陈玉娘,以为陈家复起后,她也能得些好处,结果朝廷根本就不下旨。 “玉娘先前该不会是哄骗我们的?”沈氏忍不住道。 李老夫人的面色,也是一片阴沉。 若陈家没有复起的可能,她之前何必得罪云氏?落得两头空? 云氏至少是侯府千金,其实只要曜廷好好待云氏,侯府还能不扶持曜廷? 李老夫人越想,面色越阴沉,深深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陈玉娘见三人或讥嘲,或失望,或阴沉着脸看自己,顿时愤怒又憋屈。 前几日以为她家能复起时,三人百般地讨好她,现在听说她家可能复起无望了,立即便转变了态度。 “我为什么要哄骗你们?朝廷本就已经拟了旨,再过两天,肯定就会下旨了。”陈玉娘压抑着怒意道。 “再看看。”李老夫人的面色淡了下来,摆了摆手,驱赶之意明显。 陈玉娘一肚子火。 她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但此时,她家的事情还悬着,她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回到院子后,她越想越窝火,忍不住在屋里打砸了一通,以宣泄怒气。 这些人,都是势利眼! 等着,等她家恢复了爵位,她倒要看看,她们又会变成什么样的嘴脸! 到时候,她定要好生地羞辱她们! 陈玉娘一脸阴沉。 “小姐,老爷不是说,让您回来后,让伯爷想想法子,将三公子先救出来?”这时,春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陈玉娘一听,这才想了起来。 据她爹得到的可靠消息,朝廷会在今日下旨恢复陈家爵位,可她在陈家等了一天,也没能等到圣旨。 她爹认定,事情有变,肯定是跟她三哥有关。 她三哥若不能无罪释放,朝廷怕是要重新审视他们陈家了。 到时候,撤回爵位也不一定。 思及此,陈玉娘终于冷静了下来,忙问道:“伯爷现在何处?” “书房。”春香立即回道。 闻言,陈玉娘收拾了一番,去了书房。 此时漪澜院。 云薇挑眉看着突然到来的张嬷嬷。 “夫人,这吊梨汤,是老夫人特地吩咐厨房,给您炖的,眼下天气干燥,夫人多喝一些,能去躁润喉。”张嬷嬷放下手里的吊梨汤,陪着笑脸道。 “老夫人真是有心了,不过我用不着喝这些。”云薇说着,将桌上的碗,端给了甜儿,“梨汤润肺降火,你最近火气大,就给你喝,得好好喝着,别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甜儿接过碗,一脸的受宠若惊,“真是要折煞奴婢了,这可是老夫人为小姐您炖的呢。” “不要紧,老夫人慈悲为怀,给谁都一样,相信她是不会见怪的。是,张嬷嬷?”云薇忍下笑意,转头看向张嬷嬷。 第四十六章 若是不放手,我便休了你 张嬷嬷心里恼怒无比。 甜儿一个贱丫头,怎么配喝老夫人吩咐炖的吊梨汤? 但是面对云薇那双清泠泠的眼睛,她却不敢反驳。 只能憋屈道:“夫人……说得对。没别的事的话,老奴便先告退了。” 云薇点了点头。 待张嬷嬷一走,甜儿便放下了吊梨汤,一脸困惑道:“那老虔婆突然对小姐示好,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这汤里下了毒呢。” 云薇摇了摇头,“下毒不至于。” “那她为什么突然对小姐这么殷勤,肯定有所图谋。”甜儿皱眉道。 云薇点头,“她确实有所图。” “她想在小姐身上图什么?”甜儿很是疑惑。 “自然是因为她觉得陈家可能没有复起的指望了。”云薇淡淡道。 李老夫人是个功利心很重的人,她能接纳陈玉娘,自是因为陈家会恢复爵位,给李家带来好处。 现在突然向她示好,肯定是因为陈玉娘今日回了陈家,带回了不好的消息。 李老夫人不想两头都落空,这才厚着脸皮,重新对她示好。 毕竟云家是侯爵,又是世家大族,虽比不上国公的爵位,但总比他们伯府强。 可李老夫人觉得,她向她示好,她便得感激涕零? 简直是不要脸! 虽然她觉得梨汤没有毒,但还是用银针试了一下,才放心地给了甜儿喝。 甜儿也没客气,咕噜几下,便将汤给喝掉了。 “这李老夫人让人送的梨汤,就是好喝。”甜儿咂着嘴道,心里想的是,老夫人若是知道这汤被她喝了,肯定要气死。 “放心,接下来还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等着你。”云薇笑道。 甜儿眼睛雪亮。 秋桐院。 李老夫人得知云薇将吊梨汤给了丫鬟喝,面色变得很是难看。 但转而又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因为陈玉娘而冷落了她,云氏心有不快,也是应该的。 想着,她吩咐张嬷嬷道:“我记得薇薇最喜欢吃那蟹粉狮子头、糖醋鲤鱼,今晚让厨房给她做去。” “是。”张嬷嬷应了下来。 此时沈氏为了铺子的事情,正在心烦意乱。 上回铺子的掌柜,听了李曜廷的话,便以靖安伯府的名义,重新去跟那些供货的商铺谈,结果人家根本不买账,都将话给说死了,就是不愿意再给李家的铺子供货。 她得知后,便自作主张,让那些掌柜重新找别的商铺谈了。 这回倒是挺顺利,那些商铺不仅愿意给李家的铺子供货,也愿意赊账,同意一年一结。 可换过了货源,铺子里的生意却并不景气,到了今日,一样货都没卖出去。 这时听得底下的人禀,老夫人特地吩咐为云氏做的菜后,她大为光火。 她在这里为李家忙前忙后,殚精竭虑,老夫人的眼里,却只有陈玉娘和云氏。 回到屋里后,看到窗前轮椅上坐着的男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摔打着东西,弄出声响来。 她怎么那么命苦,摊上这么一个瘫子,什么都帮不了她,还要她来照顾。 李彦廷瘦削苍白的脸上,闪过隐忍,半晌,才开口道:“我的药为什么给断了?” 沈氏一听,更来气了。 他从来不会问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却只担心他自己的药。 沈氏冷冷道:“你不知道吗?府中已经没银子给你买药了,千金阁的药那么贵,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不愿意再将药赊给我们了。” 李彦廷闻言,沉默了下来。 这些年,他这破败的身子,确实给家里增加了很多负担,若不是三年前,千金阁的人突然上门给他诊治,并给他开药,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我说你也是老夫人生的儿子,为何在老夫人眼里,只有李曜廷,却没有你?”沈氏冷嘲热讽,“如果没有我,你哪一天死在这屋里,怕是都没人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嫁到李家来?”李彦廷突然转过头,眼睛漠然地盯着她。 沈氏怔了下。 她为什么要嫁到李家? 那是因为她沈家,比李家更穷。 而且两年前,李家上门提亲时,给的彩礼丰厚,她爹娘见钱眼开,没问过她的意愿,立即便答应了婚事。 即便,她要嫁的人,是一个瘫子…… 见她怔在那里,李彦廷也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问道:“听说最近都是你在管家?” 说起这件事情,沈氏挺直了胸膛,颇是得意,“对。” 李彦廷见状,一脸的讽刺,“蠢材!” “你说什么?”沈氏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了起来,目光恶狠狠地瞪着他。 李彦廷皱眉忍受着双腿传来的疼痛,不知为何,自从断了药后,他原本没有知觉的双腿,竟有了痛觉,每每折磨得他睡不着觉。 他咬着牙关,忍过痛楚后,哑声道:“你明知李家穷成了那样,还要将掌家权接过来,不是蠢,是什么?” 沈氏恼怒道:“云氏给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家里那么穷了,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李曜廷得了朝廷封赏,以后每个月都有朝廷的俸禄,而且外头的人都得敬着咱们。” “你用大哥的名义,在外头赊账?”李彦廷一听,便明白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沈氏心里一虚,但继而又拔高了声音,“若不这么做,一大家子吃什么?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李彦廷沉着脸道:“赶紧将管家权放出去。” “凭什么?”沈氏怒声道。 虽然李家账房没钱了,但是李曜廷的名头好用,她要买什么,全部可以记在他的名下,而且自从管家后,府里的下人,对她是越发恭敬了。 她很享受这样的风光,才不会将管家权放出去。 “若是不放手,我便休了你!”李彦廷威胁道。 沈氏闻言,气得眼睛都红了,扑上去捶打着他的羸弱不堪的身子,“你狼心狗肺!” …… 漪澜院。 沈氏进去时,云薇正在吃饭,桌上的蟹粉狮子头、糖醋鲤鱼,她看着很是碍眼,将眼睛别开了。 “你找我什么事?”云薇瞥了她一眼,开口道。 对于沈氏,她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沈氏将手里的对牌钥匙,放到了桌上,“我不想管家了,这管家权,还给你。” 第四十七章 刚刚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云薇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会将管家权送回来。 沈氏有多想管家,她最是清楚不过。 这两年,她可是一直馋她手里的管家权。 即便掌家后,沈氏知道了李家的窘境,但虚荣心使然,她并不愿意就此放手,毕竟李家虽然没钱了,但李曜廷的名头好用。 对于近来,沈氏顶着李曜廷的名义,到处赊账一事,她都清楚。 沈氏不是觉得很享受掌家带来的风光么,怎么突然会将管家权送回来? 想着,云薇问道:“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沈氏自是一百个不愿意将掌家权送回来,但是李彦廷威胁会休了她。 虽然李彦廷是个瘫子,什么都要人照顾,但却是她的丈夫,若将她休了,她娘家是不会接纳她的,她根本无处可去。 所以她最终还是妥协了,将掌家权送回给云氏。 这时听得云氏问的话,她满脸憋闷道:“没有,我就是胜任不了这份差事。” “是么?可我看你最近不是将李家打理得挺好的么?”云薇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好整以暇道。 沈氏闻言,倒是有些心虚了,毕竟李家账房没钱,为了维持日常开销,她都是让人去赊的账。 但想到,她赊账,也是为了李家,便又挺直了脊背,高傲道:“总之,我现在不想管家了,之前是你管的家,以后便也由你继续管着。” “可我并不想给你收拾烂摊子。”云薇不紧不慢道。 沈氏一惊,对上她清冷的眸子,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云氏什么都知道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么?”云薇瞥了她一眼,“是想要我挑明?” 沈氏悻悻地住了口。 云薇没再多言,拎起那些对牌和钥匙,提点道:“你若实在不想管家了,便送去给陈玉娘,我看她倒是很想管家。” “她一个小妾,凭什么管家?”沈氏拔高声音,很是不服气。 纵然她不想管了,也不想让一个小妾管着。 “就凭她是陈国公府的嫡女。”云薇不紧不慢道。 沈氏噎了下,可很快,又不屑道:“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以为陈家能复起呢?我告诉你,陈家根本没有复起的可能了。” 说到这里,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才是正室夫人,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妾,凌驾在你的头上?你娘家可是平宁侯府,而她陈玉娘的娘家,却什么也不是,她根本就比不上你。 你若拿出强硬的态度来,相信老夫人也是会站在你这一边的,陈玉娘一个小妾,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你这般窝囊地躲在院子里,只会让人觉得你更好欺负。” 看着对方一副在为她着想的模样,云薇只觉得好笑,但面上却道:“你说得有道理。” 沈氏见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越发来劲,“这就对了嘛,再怎么样,你才是正室夫人,怎么能让一个小妾作威作福,你应该将她赶出去。” “若是陈玉娘的娘家如今恢复了爵位,这些话,你应该会对陈玉娘说?”云薇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沈氏面色不自在了起来,“怎么可能?我们才是妯娌,我肯定是向着你的。” “是么?但前段时间,我见你对陈玉娘是诸多讨好啊。”云薇慢悠悠道。 沈氏今日这般义愤填膺,不过是觉得陈玉娘的娘家没有复起的可能了。 说到底,沈氏也是势利眼。 “怎么可能?”沈氏目光闪躲着,很是心虚,“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听不进去便算了。” 云薇将钥匙对牌,扔给了她,淡淡道:“给陈玉娘送去。” 沈氏暗暗撇了下嘴。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之际,身后,云薇的声音突然响起,“李彦廷的腿,现在可是疼得厉害?” 沈氏没有多想,只烦躁地应了声,“他每晚都疼得死去活来,没了药,我看他也差不多要去了。” 她走后,甜儿有些不解地说:“这沈氏还真是铁石心肠,竟然一点也不在意二爷的死活。” 云薇道:“她当年是迫于无奈,才嫁到李家来的,跟李彦廷没感情。” “可是她在沈家,也没有多好。”甜儿说着,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小姐,上回您出门后,奴婢看到李二爷在咱们院子外面。” “他来做什么?”云薇诧异。 甜儿摇了摇头,“奴婢上前问他,他说他只是随便走走,然后问了一句你可在院中,奴婢说不在,他便走了,奴婢寻思,他是不是来找您的?” 云薇闻言,没再问什么。 甜儿却突然叹了口气,“其实二爷挺可怜的,不能走,只能坐在轮椅上,还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老夫人也不重视他,奴婢看沈氏,也是盼着他死的,明明那么好的人……” 云薇思绪飘远。 李彦廷确实跟李家的人都不一样,只是运气差,从马上摔下来后,便瘫痪了。 她嫁进李家那会儿,他已经瘫痪在床,无法行走了,李老夫人也放弃了他。 后来她暗中让丁管事安排了大夫上门给他诊治,又给他用药,他才好了一些。 虽然不良于行,但他却从不抱怨,对下人也是和颜悦色的,所以她才做主,帮他娶了沈氏过门照顾他。 沈氏不知,原本她的爹娘,是想将她卖给一个有脏病,还虐死了几任妻子的老鳏夫的,她正好撞见,这才上门提亲。 经过三年的药物刺激,李彦廷的腿,是时候可以针炙了。 云薇若有所思着。 沈氏去陈玉娘院子时,她才从李曜廷的书房回来。 见她面色嫣红,整个人一副软泥似的,沈氏暗暗唾弃。 她虽然没有跟李彦廷圆房,但以前在沈家时,见过姨娘们被宠幸后的模样,就跟眼下陈玉娘一个德性。 陈玉娘刚刚去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她将钥匙和对牌放下后,说道:“府中的事务,以后就交由你打理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以后那些管事会直接向你禀事。” 陈玉娘一愣,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竟有这样好的事情。 沈氏不是握着掌家权不肯放么,怎么忽然之间,转性了,愿意放手了? 可不管如何,沈氏愿意将掌家权交出来,是好事。 陈玉娘压下心头的狂喜,试探着问道:“你……怎么突然不想掌家了?” 第四十八章 丢脸全京城 沈氏叹了口气,“我夫君身子越来越差,我想专心伺候他。” 陈玉娘闻言,心里的疑虑顿消,“既然二弟身子不好,你确实应该专门伺候他,府里的事情,你就放心,我会打理好的。” 沈氏目光闪了一下,提醒道:“大哥获封一事,是李家头等大事,母亲先前便吩咐过,要大办一场宴席,以示朝廷对李家皇恩浩荡,我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由你继续操持了。” 陈玉娘点点头,“我知道,定会好好操持,必不会叫大家失望的。” “那我就放心了。”沈氏说完,便走了。 她一走,陈玉娘拿起那些对牌,看了又看,心里一阵欢喜。 她这也算是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过两日李家大办宴席,必叫所有人知道,李家是她陈玉娘掌家,也叫大家看看她主持中馈的能力。 …… 两日后,李家张灯结彩,宴请宾客。 昔日与李家疏远的亲朋,都到场了,就连朝中官员也来了不少。 一时间,恭维道贺声不绝。 李曜廷更是被宾客们簇拥着夸赞,年轻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一时间,李曜廷满面春风,好不得意,就连李老夫人也是一脸的扬眉吐气。 前些年,李家没落时,门可罗雀。 如今她儿子一朝获封,众人还不是上赶着来巴结? 直到宴席吃到一半时,一群小贩闯了进来。 “你们这个月在我摊上买了两百斤的羊肉,总共五十两银子,赶紧给钱!” “还有我摊上的鱼虾,你们也赊了不少,快把钱给结了!” “我的鸡鸭,你们也还没给钱呢,都一个月了,说好了月底结清的,结果一拖再拖,你们有钱办宴席,却没钱结账吗?” “我卖的是蔬果,是小本买卖,你们一个月光赊,就赊了几百斤了,不给钱,我们没法活啊。” 一众小贩七嘴八舌地声讨着。 …… 满堂宾客哗然。 李曜廷脸上的得意和开怀,僵在脸上。 李老夫人也傻了般,坐在那里。 “堂堂伯爵府,竟然连几个菜钱,都要赊,也太不要脸了?” “就是,这些小贩做生意也不容易,不给钱,也太不厚道了。” “没钱办什么宴席啊?” “我听说李家早就没钱了,全靠那云氏苦苦支撑着,但李家卸磨杀驴,李曜廷背着云氏,养了外室,连外室子都有了,还纳进门来,云氏肯定是撂挑子不干了,李家才会这般狼狈。” “还有这样的事情?” “天哪,这李家人也太不要脸了?” 各种难听的话,纷至沓来。 李曜廷的面色,难看至极。 方才他有多得意,这一刻,便有多狼狈。 李老夫人眼前一阵阵发黑,一口气没上来,竟当场晕了过去。 李家的宴席,顿时乱作一团。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宴席,陈玉娘之前的自信,早已荡然无存。 面对讨账的小贩,以及看笑话的宾客,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脑海里响起:李家要完了,这是丢丑丢到了全京城啊……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家竟然困窘至此,亏她之前还沾沾自喜,为能拿到掌家权,而窃喜,没想到,李家竟是这样一笔糊涂账。 怪不得沈氏会将掌家权,拱手相让,她这是被坑了啊。 陈玉娘悔恨交加。 …… “……这回,李家的脸都要丢光了,小姐您是没见着,那李老夫人气得当场便晕了过去,宴席上是乱作一团。” 云薇傍晚回府时,津津有味地听着甜儿绘声绘色地讲着白日里宴席上发生的事情。 笑过后,甜儿又有些疑惑,“不过那些小贩怎么会刚刚好选择今日李家宴客时,跑来要账?” 云薇目光闪了下。 那自然是她让人通知那些小贩的,稍微点拨几句,那些小贩便气愤地找上了门,所以才有了大闹宴席的事情。 今日过后,李家在京城可就“出名”了。 李曜廷在同僚面前,也将抬不起头来。 她说过的,她能撑起李家,也能毁了李家。 李老夫人不是最看重李家的门庭么,那就让她亲眼看看李家是怎么毁掉的。 云薇唇角勾了下。 不过,也是时候和离,离开这个腌臜之地了。 翌日。 云薇正准备出门,刚走到前院时,竟遇到了李老夫人。 一夜之间,李老夫人整个人苍老憔悴了很多。 看到云薇,她脸上便挂起了讨好的笑意,“薇薇,这是要出门哪?” 云薇眉头微微挑起,没有吭声。 李老夫人见状,叹着气道:“薇薇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老夫人这话说的,你做了什么,我要生你的气?”云薇反问。 李老夫人噎了下,随后一脸后悔地说:“是我识人不清,当初看陈玉娘可怜,又为我们李家生下子嗣,这才让她进了门,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你为此生气,也是应该的。” 云薇听得讽刺又可笑。 这老虔婆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来的? 当初她想逼自己就范时,扬言要让李曜廷休她的嘴脸,可是还历历在目。 倒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变了嘴脸。 不过想到陈家的事情,她并不是很意外。 老虔婆唯利是图,眼里只有利益。 眼下这般作态,定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加上得知了陈家的事情,觉得陈家复起无望,便想继续来利用她,为他们李家当牛做马。 “原来是老夫人识人不清,才做错了事情,既然如此,那老夫人便应该将陈玉娘撵出府去才是。”云薇唇角勾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李老夫人想不到她会这么说,面色滞了下,为难道:“这、这不妥当,陈玉娘已经进门,而且她还为我们李家生下了一子,若是将她撵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老夫人是怕别人说闲话,才不想将陈玉娘撵出去?可现在,关于李家的闲话,还会少吗?”云薇故作讶异。 李老夫人想起昨日的事情,又急又气,却又不敢发作,只尴尬道:“也不全是因为别人的闲话,主要是我们李家不能做那等没良心的事情。” “可是你们李家做的没良心的事情,还会少么?”云薇慢悠悠道。 李老夫人脸上的神色差点绷不住,强笑道:“薇薇,我知你受了委屈,可这些年,我待你也不薄。” “你待我不薄,难道不是建立在我对李家有用的份上?”云薇一语道破。 李老夫人恼羞成怒,差点没克制住怒意。 她都放下身段,来向她示好了,她竟如此不知好歹。 但想到云氏对自家还有用,便硬生生压下了怒意,一脸宽容道:“曜廷对你不住,你有怨气,也理所应当,不过你放心,曜廷已经答应了我,从今以后,他会好好待你,跟你好好过日子,至于陈玉娘,我不会让他再踏足她的屋子半步。” 第四十九章 好大的脸 李老夫人说完,脸上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倨傲。 在她看来,云薇必定要欣喜若狂。 毕竟没有女人不希望跟自己的夫君好好过日子。 并且,她还保证了,不准许曜廷再踏足陈玉娘的屋子半步,她这般向着云薇,云薇肯定感动。 然而,她等了许久,都没有从云薇脸上看到她想象中的欣喜和感动,反而见云薇一脸的鄙夷和唾弃。 李老夫人面色僵了下,皱眉问:“你……还不满意?” 云薇被气笑了。 这老虔婆该不会觉得他儿子是香饽饽?大家都争着想要? 真是好大的脸! 不过老虔婆今日态度大变,是觉得陈家没指望了,又不想失去平宁侯府?! 果然是利益熏心! 为了利益,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想着,她故作不满道:“只是不踏足她屋里?” 李老夫人面色沉了沉,她都退了一大步了,这云氏还得寸进尺,但眼下为了与她修补好关系,她也只能暂且按捺下来,于是,她不解问道:“那你还想如何?” “我想如何?自然是将陈玉娘赶出去。”云薇一字一顿道。 李老夫人皱眉,“这、这不可能……”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反正你们李家,有她,没我。”云薇想起之前陈玉娘说的话,唇角微勾,不紧不慢道。 李老夫人的面色沉了下来。 这云氏还真是会得寸进尺。 云薇瞥了眼不远处的花树,见枝叶颤动,唇角的笑意加大,“老夫人好好考虑一下。”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李老夫人眉头皱紧,很是不悦,心里却不由寻思起了将陈玉娘赶出去的可能。 毕竟比起平宁侯府,复起无望的陈家,可是什么都不是。 陈玉娘除了为李家生下一个子嗣,有点用处外,其他可什么都帮不了李家。 但云薇就不一样了。 她不仅有个体面的娘家,管家的能力也不错。 最主要的是,自从陈玉娘进门后,家里一团乱,她的吃穿用度,都没以前好了。 想到此,李老夫人下定决心道:“来人,去请陈姨娘!” 花树后,陈玉娘一脸阴沉地攥紧了帕子。 李家都穷困潦倒至此了,老虔婆还这般会算计。 想将她赶出去?没门! 她不会让云氏如意的。 陈玉娘冷笑着,出了李府。 …… 李彦廷迷迷糊糊间,感觉床边坐了一个人。 他原本以为是沈氏,但很快,他想起来沈家有事情,沈氏回去了,不可能那么快回来。 既然不是沈氏,那会是谁? “你醒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李彦廷霍然睁开了眼睛,朝来人看去。 “嫂、嫂嫂?”在看到来人后,李彦廷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还以为自己眼花,产生了错觉,他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可再看时,床边的人,依旧在,这下,他整个人都有些惊慌失措起来,“您、您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云薇,她没有回答,而是温声问道:“你的腿现在可有什么感觉?” 李彦廷闻言,这才发现自己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裤管也被卷起,两条干瘦丑陋的腿,也暴露了出来。 见状,他慌乱地起身,想将被子盖回腿上。 云薇任由他折腾,没有阻止,等着他的回答。 “自从断了药后,我这腿便有了痛觉,常常疼痛……难忍。”李彦廷冷静了下来,黯然道。 云薇看了他一眼,说道:“有疼痛的感觉,便说明,你这腿还能治,是有希望重新站起来的。” 李彦廷一听,面露欣喜,但随即又沮丧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这腿都瘫痪那么多年了,若不是三年前有千金阁的大夫给我诊治,又给我用了药,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那你以为这三年的药,是白用的?”云薇淡淡道。 李彦廷愣了下,不甚确定地看着她,“三年前千金阁的大夫突然上门为我诊治,并不是大夫同情我,而是你帮忙找来的?” 云薇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道:“你这腿瘫痪多年,早已没了知觉,只能通过药物持续刺激,才有望恢复知觉。 前段时间停掉你的药,就是想看你的腿能不能恢复知觉,现在看来,这三年的药,并没有白用。 既然你的腿已经有了知觉,那从今日开始,便可以施针了。” 说着话的时候,她从随身的针包中取出了银针。 李彦廷看着她熟稔的动作,瞪大了眼睛。 嫂嫂竟然会医术? “一会儿施针时,会很疼,你且忍一忍。”云薇提醒了一句。 李彦廷压下心头的疑惑,抿唇点了点头,“我能忍得住。” 这段时间,他日日受腿疼折磨。 他认为,再没有任何痛楚能及得上那种疼了。 云薇闻言,顿了下,“你不怕?” 李彦廷初时以为她问的是不怕疼,可在对上她清冷的眸时,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另一件事情。 “整个李家,唯有嫂嫂对我好,廷彦心里都明白,也相信嫂嫂不会害我。”李彦廷笑道,只是笑容有些凄然。 从小到大,他便不受宠爱,哪怕他再怎么努力,也及不上大哥在爹娘眼中的地位。 后来他不慎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后,更是不受待见,得知他将一辈子无法再站起来后,母亲更是直接放弃了他,任由他在院子里,自生自灭。 在嫂嫂嫁入李家之前,他的世界都是灰暗的,直到嫂嫂派人照顾他,还过问她的情况,他灰暗的内心,才有了一丝温暖。 后来,嫂嫂更是做主,为他娶回了沈氏。 沈氏虽然虚荣,有时很势利,但在对他的照顾上,还算尽心。 云薇没再多问,对他的腿进行施针。 李彦廷已做好了承受痛楚的准备,然而那些银针扎在腿上时,却只有细微的疼意。 他讶然地看向云薇,唇张了张,想问,却不好意思问。 云薇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疑惑,淡淡道:“痛楚的滋味,还在后头。” 李彦廷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阿正提来了几桶熬好的药水,注入浴桶中。 “阿正,让他泡足半个时辰。”云薇一边收起他腿上的银针,一边吩咐道。 “是。”阿正应了声。 在云薇离开屋子后,阿正将李彦廷抱进了浴桶中。 李彦廷还来不及多问,一阵噬骨剧痛,从双腿上传来,险些让他背过气去。 “好疼……” 他疼得满头大汗,不自觉地溢出声来,察觉过来后,又涨红着脸,用力地咬住了嘴唇。 “二爷忍过这波痛楚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正安抚道。 闻言,李彦廷精神大振,好像腿上的痛意,也不那么明显了。 阿正笑了下,想告诉他,这种药浴,总共要泡三次,但最终没有说,毕竟其中的痛苦滋味,实在难熬。 云薇刚走到漪澜院门外,便被急匆匆赶来的张嬷嬷给拦住了,“夫人,老夫人请您去一趟秋桐院。” 第五十章 打的一手好算盘 云薇不耐烦道:“她是有什么事吗?” 张嬷嬷心里嘀咕:这夫人如今是越发地无所顾忌了,非但不喊母亲,现在更是连老夫人三个字都省了。 “是有关陈姨娘的事情,夫人还是赶紧随老奴过去一趟,老夫人有事跟您商量。”张嬷嬷目光闪了下,开口回道。 云薇瞥了她一眼,直接拒绝了,“我没空。”说罢,没再理会张嬷嬷,直接进院子去了。 张嬷嬷见状,被气坏了,这云氏还真是越发地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她气恼地回去向李老夫人禀报了此事。 原本正在跟孙子叙着天伦之乐的李老夫人,听说云薇不愿意过来后,面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这云氏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一旁坐着的陈玉娘,觑着她的面色,故意一脸伤心地说:“姐姐难道是不待见欢哥儿?原本我还想着让欢哥儿见见她,叫她母亲的,唉。” 云氏不是想赶她出府么?她倒要看看,被扫地出门的是谁。 李老夫人最是看重子嗣,所以她故意将儿子带了回来。 果然,看到孙子,李老夫人便打消了主意。 李老夫人本就不悦,听完她说的话后,就更加生气了。 云氏可以不待见陈玉娘,但不能不待见欢哥儿。 欢哥儿可是她李家的长房长孙,是要为李家延续香火的。 “再去请。”李老夫人沉下脸道。 张嬷嬷欲言又止,她方才根本就没提到欢哥儿,云氏压根不知道陈姨娘将欢哥儿接回了李家。 但见老夫人阴沉的面色,只好将话咽了回去,再次去了漪澜院。 “……夫人,欢哥儿回来了,老夫人让您去见见。”张嬷嬷开口道。 云薇顿了下,淡淡道:“为什么要让我去见一个小辈?难道不该是他来见我?” 张嬷嬷噎住。 按理说,确实应该让欢哥儿来见夫人的,但老夫人宝贝孙子,舍不得孙子折腾。 “欢哥儿还年幼,况且,老夫人另外有事情与夫人相商。”张嬷嬷只好折衷道。 “不去。”云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几乎能猜到,李老夫人请她过去是为了何事,也知道陈玉娘突然将欢哥儿带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之前陈玉娘进门,便一直未将欢哥儿带回李府,无非是不想让欢哥儿顶着庶子的名头,而是想等到陈家复起,陈玉娘上位成为正室夫人后,再将欢哥儿带回李家。 那时,欢哥儿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孙了。 现在突然带回欢哥儿,是因为陈家复起有变,加上李老夫人听了她的话,生了将陈玉娘赶出李家的想法,不得已,陈玉娘这才提前将儿子给带回了李家,就是想用儿子打消李老夫人的想法。 现在,金孙孙回了李家,李老夫人便改变了要将陈玉娘赶出李家的想法,还想让她认下欢哥儿这个儿子,好让欢哥儿记在她的名下。 这么一来,欢哥儿就是嫡子嫡孙了。 打的一手好算盘,只可惜,她并不会让她们如愿。 二次被拒,张嬷嬷的面色很是难看。 她回去秋桐院,回禀了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见云薇屡次相请都不来,自觉被拂了面子,很是着恼,对陈玉娘道:“抱上欢哥儿,云氏不来,我们过去。” 陈玉娘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云氏仗着是平宁侯府的小姐,竟敢撺掇老夫人撵她走,可在老夫人眼中,云氏跟她的欢哥儿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她迫不及待想看云氏失望恼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了。 然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到漪澜院时,却得知云薇出去了,并不在府中,这下,李老夫人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 “云氏!” 李老夫人被气得声音都哆嗦了。 “母亲,姐姐她是不是故意的啊?明知欢哥儿回了李家,老夫人请了两次,不去见就算了,我们亲自过来见她,她也避而不见,难道我们欢哥儿在她眼中,就那么不招人待见?”陈玉娘故意用帕子抹着眼睛,一脸的凄楚难过。 李老夫人面色一沉,“云氏她敢?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她回来,难道她还能不回来?”说罢,便坐了下来,还将欢哥儿抱在了腿上。 陈玉娘目光闪了闪,看着屋子里一看便价值不菲的名贵瓷器,她心中冷笑,云氏一个村姑,配用这么好的东西吗? 她故意惊呼一声,拿起一个茶杯,“这不是建盏么,母亲屋里都没有,怎么姐姐屋里却有?” 李老夫人从没踏足过云薇的屋里,刚才踏进来的一刻,在看到屋中摆设时,也在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她知道云氏嫁妆丰厚,却没想到这么丰厚,连屋里的各样摆设都这么精美名贵。 不要说是那茶盏,就是这坐的椅子,都是黄花梨木所做,还有靠墙放置东西的桌子,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金丝楠木做的。 意识过来,李老夫人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想不到不怎么受云家重视的云氏,这嫁妆竟然丰厚到这般惊人的地步,可见云家其实财力雄厚。 李老夫人想到这里,只觉得心跳加速,同时又很悔恨,当初怎么会因为陈玉娘这个山鸡,而怠慢亏待云薇? 这时听得陈玉娘的话,顿时觉得她没见过好东西,没见过世面。 虽然陈家之前获罪,全家被流放,但好歹是公爵,可陈玉娘的表现,怎么像个村姑一样? 李老夫人心里唾弃极了,并没有搭理她的话。 陈玉娘见自己说的话,并没有让她对云薇产生不满,不禁感到恼怒,在看到儿子流着口水的样子时,心里一动,有些着急道:“欢哥儿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肯定饿了。” 李老夫人闻言,果然撩了撩眼皮,对张嬷嬷道:“去厨房取些点心来。” “母亲,不用舍近求远,欢哥儿小,禁不住饿的,姐姐这院子里有厨娘,平日里做的吃食可多了,直接让他们取一些来便是。”陈玉娘连忙道,语气是理所当然。 第五十一章 云薇修理李老夫人 她来给云氏请安的几个早上,亲眼看到过云氏的桌上,有多丰盛,也知道云氏的三餐,都是跟大厨房分开做的,云氏这院子里另开了小灶,而且有专门做吃食的厨娘。 她故意说出来,就是要让李老夫人知道,云氏私底下有多奢侈,怕是当初掌家时,捞了许多银子,而且云氏跟李家并不是一条心。 李老夫人一听,果然不悦。 这段时间,李家已经没钱了,全家上下都节衣缩食,吃的东西更是寡淡无味,她已经许久没吃过山珍海味了。 可云氏这里,不但另起小灶,吃的也是丰富多样,这让她心头更加不舒坦了。 “来人,去小厨房取些点心来给公子吃。”李老夫人沉声吩咐道。 甜儿没能拦住她们,让她们堂而皇之地进了小姐的屋子,已经非常恼怒自责了,这时听到她们所言,更是怒火中烧,将要去取点心的张嬷嬷,给拦了下来。 “老夫人,漪澜院的小厨房,只为我家小姐做吃的,每日的食材,也都是有定量的,而且我家小姐,最讨厌别人没经过她的同意,便动她的吃食,这要是让我家小姐知道了,会很生气,小公子要吃东西,还是去大厨房取的好。” 李老夫人一听,面色一变,目光阴沉地看着她,“贱婢,你说什么?” 云氏可是她李家的儿媳,云氏所拥有的一切,难道不是她李家的?她拿她一些吃食怎么了? 一个下人,竟敢阻拦? 李老夫人怒不可遏。 加上云薇的两次拒绝,已经让她觉得没面子,现在见一个下人,也敢拂自己的脸,李老夫人更是气急败坏。 当下,她怒声喊道:“来人,给我重重掌嘴!” 很快,甜儿便被两个婆子扭住了胳膊,张嬷嬷扬起手,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那么跟老夫人说话!” 甜儿被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却仍梗着脖子喊道:“你们谁也不能动我家小姐的东西!” “好你个贱婢,还敢犟嘴?”张嬷嬷又一个耳光,扇在了甜儿脸上。 陈玉娘在一旁看得幸灾乐祸,故意火上浇油道:“一个下人,竟敢与老夫人顶嘴,真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该不会是你主子授意的?” 李老夫人在云薇那里屡次吃瘪,本就一肚子的火没处撒,听得此言,还没消下去的火,蹭地一下,又烧了起来,阴沉着脸道:“给我往死里打!” 张嬷嬷闻言,抡起手臂,再次往甜儿脸上招呼。 一时间,屋子里都是掌掴的巴掌声。 漪澜院的下人,看不下去,上前求情,都被老夫人身边的下人,给踹翻在了地上。 “老夫人在此,谁敢放肆!” “拖出去,统统拖出去!” 很快,漪澜院的下人都被押到了外面,除了甜儿还被押着掌嘴。 “打嘴巴子好玩,真好玩!”欢哥儿拍着手掌,笑嘻嘻道。 李老夫人见状,很是开怀,吩咐道:“张嬷嬷,给我用力地打!” 张嬷嬷累得直喘气,但听到老夫人的命令,只好卯足了力气,再次往甜儿脸上招呼。 甜儿被打得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嘴里也渗出了血丝。 “老夫人手下留情啊,再打下去,甜儿姐姐可就要没命了。”漪澜院的下人,声嘶力竭地喊。 她们想去找云薇回来,却又不知道去哪里找。 个个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李老夫人无动于衷。 不知过了多久,甜儿被打得快要晕过去了,她才施恩般的语气对张嬷嬷道:“好了,一个贱婢,教训过就得了,快去将吃食端来,可别饿着了我的乖孙孙。” “是。”张嬷嬷应了声,收了手。 甜儿脑子里嗡嗡作响,人也昏昏沉沉的。 不等她站稳身形,张嬷嬷忽然推了她一下,她整个人支撑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张嬷嬷冷哼一声,抬起脚,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眼下已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小厨房里,厨娘已为云薇准备好了丰盛的膳食。 张嬷嬷进去看到了,眼睛都瞪大了。 这云氏竟然吃得这么好! 当下,她推开厨娘,将已经烹饪好的食物,全部端走,送进了屋里。 一时间,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桌子更是被各式菜品给占满了。 看到如此丰盛美味的佳肴,李老夫人不禁吞了吞口水。 若非亲眼所见,她都不知道云氏平日里竟吃得这么好。 一个人的晚膳,竟有十几道菜。 李老夫人又惊又气。 在她节衣缩食的当口,云氏竟然这么奢侈。 陈玉娘看着桌上摆满的菜品,也暗暗咽了下口水。 她早就知道云氏吃得很好,但眼下看着这丰盛的晚膳,还是忍不住有些流口水。 被李老夫人抱在腿上的欢哥儿,看到吃的,伸手就要去抓。 “乖孙儿,慢点,小心别烫着了,祖母给你夹。”回过神来的李老夫人,连忙制止了,拿起筷子,瞅准孙儿想吃的那道菜就要夹,却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端走了那盘菜。 李老夫人一愣,抬起头看到云薇,下意识地想摆婆母的架子,“你回来得正好,赶紧伺候……啊!” 话未说完,李老夫人突然一声惨叫。 只见云薇将手里那盘菜,直接扣在了李老夫人的脸上,还用力按了按。 滚烫的汤汁,烫得李老夫人惨叫连连。 “啊啊啊——” 屋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傻了,反应过来后,张嬷嬷和陈玉娘纷纷抢上前去。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快松手!” “姐姐,你怎么对母亲动手,实在是忤逆不孝!” 云薇扔掉手里的盘子,转头一脚踹翻了张嬷嬷,并伸手揪住了陈玉娘的头发。 “来我的院子里闹事,谁给你们的胆子?”云薇目光冰冷,声音冰寒。 陈玉娘接触到她冰冷的眼睛,心里直打鼓,尖声大叫道:“你放开我!否则廷郎不会放过你的……啊!”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便被拖拽着,按在了桌上的菜盘里。 “啊啊啊——” 陈玉娘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那些菜都是厨娘才做好的,加上眼下天热,不易散热,陈玉娘皮肤嫩,当下是被烫得惨叫连连,想挣扎,却惊恐地发现,她压根挣脱不了。 一旁的欢哥儿,见祖母和娘亲都在尖叫,还以为她们在表演什么把戏,顿时“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李老夫人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她拨开脸上的菜叶子,怒声咆哮道:“云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那么对我,我一定要让曜廷休了你!” 第五十二章 她这是想毁了云薇 云薇没有理会她的叫嚣,一把丢开陈玉娘后,将一脸红肿的甜儿给扶了起来,“你怎么那么傻,别人打你,你不会打回去?” 甜儿方才被打得那么狠时,都没哭,此时听得小姐的话,顿时委屈地哭出声来,“是奴婢无用……” “别人怎么打你的,你打回去便是,不准哭!”云薇沉声说着,突然抬起一脚,将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张嬷嬷,再次给踹翻倒地。 张嬷嬷“唉哟”一声,整个人四脚朝天。 甜儿见状,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突然像一只凶兽一样,扑过去,骑在了张嬷嬷的脸上,二话不说,抡起手臂,便往她脸上招呼。 “啪啪啪……” 一时间,屋子里再次响起了掌掴的声响。 欢哥儿觉得有趣,拍打着手掌,蹦蹦跳跳的,“真好玩、真好玩……” 陈玉娘抚着烫伤的脸,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云氏,我不会放过你的……” 云薇坐在椅子上,一脸不屑,“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尽管放马过来!” 对上她冰冷的眼神,陈玉娘一滞,想起了方才的经历,又是气,又是怕,终究是没敢上前。 “来人!”李老夫人用力拍打着桌子,“快给我将云氏这个恶妇捆了。” 那些个婆子,都被云薇方才进来时的一系列举动,给惊到了,愣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此时听到李老夫人的咆哮,个个如梦初醒般,朝云薇扑了过去。 然而,她们却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便接二连三地被踢倒在了地上。 几个婆子哀嚎声不断。 李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惧意。 云氏竟然有功夫? 不过那又如何,她只是一介女流,难道还能敌得过男人不成? 李老夫人目光阴沉,心里有了计较。 她本来还想跟云氏修复好关系的,但今天,云氏竟然敢对她动手,如此忤逆不孝,这样的恶妇,绝对不能再留在家里。 她要将她逐出去,不过在此之前,她要让云氏吃吃苦头,还有这满屋子里的名贵瓷器桌椅,她也要占为己有。 尤其是那张金丝楠木桌子。 有了云氏的这些东西,李家的境况,定能改善。 李老夫人眸中闪过算计,扬声喊道:“去将伯爷找回来,另外,将护院叫过来。” 李家虽然败落了,但府中可还养着几个护院。 那几个护院,曾经可是跟着老伯爷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战场上退下来后,便来了李家当护院。 她原本觉得养他们是浪费粮食,但顾念着老伯爷,便容忍他们留了下来。 养了他们那么久,今日也该派上用场了。 闻言,陈玉娘一反颓败沮丧,目露怨毒。 云氏马上就要倒霉了。 她再厉害,难道还能厉害过护院?怕是轻轻松松就能将她捆起来了。 想到云氏被五花大绑的场面,她差点笑出声来。 甜儿听到李老夫人说的话,抽打张嬷嬷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几个护院,她是见过的,个个生得魁武健壮,小姐那么纤瘦,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想着,她慌忙爬了起来,冲到云薇面前,一脸的担忧,“小姐,我们还是先……” 跑字刚要说出口,却在对上小姐镇定的眼神时,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慌什么?”云薇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甜儿慌张的心情,莫名跟着镇定了下来,似乎只要有小姐在,天塌下来,她也不用再怕了。 想了想后,她走到云薇身边,小声问道:“要不要奴婢去通知云家?” 虽然云家人不甚重视小姐,但小姐至少是云家的女儿,见小姐被李家人欺负,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吗? 而且李家人多势众的,她还是有些担心小姐会吃亏。 “不用!”云薇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她并不想将云家牵扯进来,再者,云家也不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甜儿闻言,便没再说什么,而是坚定地站在了小姐的身后。 不多时,那些护院便赶来了。 但他们只是站在院子里,没敢进来。 毕竟这里是后宅女眷的住处,即便有老夫人的命令,他们也有些犹豫。 李老夫人见状,拔高声音喊道:“你们还不赶紧进来,将这个恶妇捆了!” 当下,那几个护院不敢再怠慢,抬脚便冲了进来。 甜儿气得浑身发抖,李老夫人这是想置小姐于死地啊。 后宅女眷居住的地方,岂是外男能随便进来的?更何况,一下子还涌入那么多个。 李老夫人这分明是想毁了小姐的名声啊。 陈玉娘见状,连忙抱着欢哥儿,躲到了帘子后面,心里兴奋激动。 今日过后,云氏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陈玉娘得意极了,方才的羞辱,在这一刻,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只要能毁了云氏,那点屈辱,算得了什么? 而就在陈玉娘屏住呼吸,等着云氏惨叫的时候,外面也确实响起了几声惨叫,以及重物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可惨叫声却不是女人发出的尖锐的叫声,而是男子粗重的惨嚎。 陈玉娘脸上的兴奋得意僵住。 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男人的惨叫? 除了那几声惨叫外,屋里却一片死寂。 陈玉娘眉头皱紧,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掀起帘子,朝外看去,就见方才气势汹汹要冲进来的几个护院,此时竟然全部倒在了门外,竟是一步都没能踏进来。 而屋内,李老夫人则一脸僵硬地坐着,衣襟前的菜叶和菜汁,显得她特别滑稽可笑,其余的下人,则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反观云氏,却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手里还端着茶盏在品茗,一派悠闲的模样。 看到这里,陈玉娘心头一沉。 为什么几个护院都奈何不了她? 李曜廷呢,为什么还不回来? “老夫人还要捆我么?”这时,云薇缓缓开口,打破了屋中的死寂。 李老夫人僵硬着脸,桌下的手,则哆嗦不止,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云氏那么可怕。 那几个护院,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长得又魁梧,可却连云氏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便被打飞了出去。 她犹记得当时云氏的手里,不知射出了什么,然后几个护院便飞了出去,并哀嚎不止。 难不成,云氏会什么邪术? 第五十三章 毒妇 正当李老夫人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曜廷来了。 看到屋外和屋里都是一片狼藉,护院、下人倒了一地,他面色一沉,快步进了屋子。 “怎么回事?” “曜廷啊,你可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母亲可就要被云氏这个恶妇给杀了啊……”李老夫人一见儿子回来,顿时不怕了,拍打着腿,哭天抹泪地喊了起来。 陈玉娘也抱着欢哥儿冲出来,扑进了李曜廷的怀里。 “廷郎,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和欢哥儿就要见不到你了,呜呜……” “什么?”李曜廷面色一变,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这才看清楚她的脸又脏又红,看起来像是被什么给烫了。 “是姐姐、姐姐她要对我们不利,她还对母亲动手了,我为了救母亲,也被她按在了才煮好的菜肴里,她这是想毁了我的容颜,好让你厌弃我啊……”陈玉娘哭得梨花带雨,不过此时她的脸烫得像猪头一样,毫无美感可言。 李曜廷又惊又怒,目光阴沉地看向云薇,“母亲和玉娘说得可都是真的?” 云薇一脸鄙夷,“我是将陈玉娘按进了菜里面,不过却不是为了毁她的容颜,毕竟,她也就那几分姿色,还没我的丫鬟好看。 至于你母亲,身为长辈,却没有一点长辈的模样,带着妾室和庶子强闯我居所不说,还打我的人,偷吃我的东西,俨然一副盗匪作派,我没有将她们卸胳膊卸腿,已然是仁慈。” “云氏!”李曜廷勃然大怒,“你怎敢如此忤逆不孝?那可是你婆母啊。” “曜廷啊,如此恶妇,赶紧休了。”李老夫人面色铁青,恨得咬牙切齿。 听得此言,李曜廷却忽然犹豫了,沉默着,没再说话。 陈玉娘见状,心里一沉,攥着他的袖子,急切道:“廷郎,你还在犹豫什么,云氏她忤逆不孝,对婆母不敬,便是休了她,也没人会说什么。” 只有将云氏休了,她才能取代她,成为正室夫人,她的欢哥儿也才能成为嫡子。 云薇鄙夷不屑地看着几人,她清楚李曜廷不敢将她休了,不过她已经厌烦了,不想再待在这个腌臜的地方,浪费时间。 “我会离开李家,但只能是以和离的方式。”她缓缓道。 李老夫人面色阴沉,“你对我动手,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休你都是轻的,还想要和离……呃!” 话音未落,一个什么东西,突然飞射进她的嘴中。 她不受控制地咽了下去。 反应过来,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抠着喉咙大叫,“是、是什么东西?” 李曜廷一惊,立即看向云薇,质问道:“云氏,你给母亲喂了什么?” 云薇表现得很惊诧,“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们休想诬陷我!” 李老夫人想到刚才吞下去的东西,惊恐莫名,“是你,一定是你,你给我喂的肯定是毒药!曜廷啊,这个毒妇她想毒死我啊。” 李曜廷面色阴沉至极,攥紧拳头,逼问云薇,“你到底给母亲吃了什么?” “我能给她吃什么?”云薇反问,“你们谁看到我给她喂了什么?若是她吃了什么,那也是因为她自己贪吃,自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李老夫人面色涨红,她用力抓住儿子的手,急迫道:“她说谎,她肯定给我喂了毒药,曜廷,她这是想毒死我啊,快逼她交出解药来。” 李曜廷虽没看到云薇出手,但刚才他看到母亲确实吞下了东西,这时见母亲这般惊恐,也担忧了起来,神色狠戾道:“云氏,赶紧交出解药,否则母亲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要你的命!” 云薇一脸轻蔑,“要我的命,你有那个本事么?” “你!”李曜廷手背青筋暴起,刚要逼近,却见她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把玩着。 他面色一变,想起了上回的事情,突然便停下了脚步。 两人如果交手,他不一定能有胜算…… “廷郎,我看还是先请大夫给母亲诊治,免得受这个毒妇的要挟。”就在这时,陈玉娘开口打破了僵持。 经她一提醒,李老夫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连忙道:“对,赶紧请大夫来。” 李曜廷目光死死地盯了云薇一眼,“你最好祈祷母亲没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说罢,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甜儿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忧心道:“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经过今日的事情,李老夫人是铁了心要休小姐了。 云薇毫不在意,看着她红肿的脸,叹了口气,“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脸。”说着,拿出一个药瓶,丢给了她,“先将脸清洗干净,再将药仔细涂抹一遍,这药有止疼化淤的效果,明早你的脸就能好了。” 甜儿心慌意乱,这会儿哪还有心思顾及脸上的伤? 但见小姐毫不在意的样子,便没再说什么,接过药瓶,默默地去上药了。 下人很快将屋子收拾了一遍,厨娘也重新给云薇做了一份晚膳。 …… 此时秋桐院,李老夫人经过大夫诊治,终于确定并没有中毒,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但想到云氏今日的所作所为,李老夫人依旧难咽下那口气。 她一定要让儿子休了云氏那个恶妇! 想着,她阴沉着脸道:“曜廷,云氏跟我们李家生了异心,还是尽快将她休了。” 陈玉娘一听,心头大喜,连忙附和,“就是啊廷郎,她今日敢对母亲动手,下次怕是就要对欢哥儿动手了。” 李老夫人听说云氏可能会对宝贝孙儿动手,面色露出狰狞,拍打着桌子喊道:“曜廷,那个毒妇不能留啊。” 李曜廷在云薇那里没讨到好,本就心情阴郁,这时听得二人说的话,心里更加烦躁了,沉声喝道:“好了,你们别再说了,我自有考量。” 见他到了这个时候,仍旧还在犹豫,李老夫人和陈玉娘都气坏了,不明白他到底还在顾忌什么? 漪澜院。 云薇刚沐浴完,从净室出来,甜儿便面色难看地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道:“小姐,李曜廷来了,在外面。” 闻言,云薇眉头皱紧,这么晚了,那败类还来她屋里做什么? 按理,一般的大夫应该诊治不出李老夫人有没有中毒的。 所以李曜廷此番过来,不可能是为了李老夫人中毒一事。 第五十四章 和离 云薇若有所思着。 就在这时,连接外间的珠帘响了起来。 她一转头,竟见李曜廷拨帘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李曜廷眸中闪过惊艳,整个人怔在原地。 只见云薇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背上,身上轻薄的寝衣,包裹着玲珑身段,整个人清纯,又有一种妩媚之感,完全没有傍晚两人对峙时的盛气凌人。 “出去!”云薇飞快扯过一旁的披风,裹在身上,声音若寒霜,眸底闪过杀意。 李曜廷回过神来,皱着眉道:“我是你夫君,你的屋里,难道我来不得?” 云薇冷笑,“你若不想成为一具死尸,你大可以试试!” 李曜廷面色阴郁,可在看到对方眸中越来越浓烈的杀意时,终究有所顾忌,冷哼一声,退了出去,“我有事情跟你谈,在外面等你。” 云薇感到厌恶,尤其想到方才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便觉得恶心欲殴。 她平复好心情后,对甜儿吩咐道:“去取纸笔来。” 甜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立即去取了。 等她取来时,云薇已经穿戴好了,长发也梳拢好,用簪子簪起。 她接过纸笔,坐在梳妆桌前,振笔疾书,不一会儿,便书写好了。 随后,她便攥着纸,走了出去。 甜儿认得一些字,眼尖地看到小姐手里那张纸上,赫然写着和离书三个字。 李曜廷等了一会儿,才见云薇出来,心头不悦,但想到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只能克制下来,沉声道:“云薇,我今晚过来是……” “你想谈什么?”云薇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李曜廷滞了下,这个云氏,真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再怎么样,他都是她的夫君,身为妇人,就该三从四德。 想到此,他沉下脸来,严厉道:“你白天对母亲和玉娘动了手,凭着这一条,我就能将你休了,但顾念着夫妻的情分,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云薇见他一副拿捏住她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她眉头轻轻挑起,一脸看猴戏的眼神,“将功补过?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曜廷顿了下,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玉娘她三哥,前日卷入一桩命案,被官府的人收押了,如今官府将他转去了大理寺审理。” “然后呢?”云薇耐着性子问道。 “陈祈他不可能杀人,这件事情,定是被人陷害的,你妹夫楼朝安是大理寺卿,若你能帮忙求情,这件事情,或许能有转机。”李曜廷皱着眉道,心头一阵憋闷,若是可以,他并不想找一个妇人帮忙。 可今日他为了陈祈的事情,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了,却都没有用。 因为前夜,衙役亲眼看到陈祈在埋尸。 即便陈祈一再地否认,不是他杀的人,但无法洗脱嫌疑。 云薇讽刺地看了他一眼,怪不得在李老夫人扬言要休她的时候,他会犹豫,原来是还想着利用他。 这两人不愧是母子,都喜欢将人利用彻底。 “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面子,楼朝安会看在我的份儿上,对陈祈网开一面?”云薇唇角噙着冷笑。 “他毕竟是你的妹夫,你若开口求情,他说不定会网开一面。”李曜廷忙道,但心里其实并没什么底气。 他知道云氏跟妹妹云瑶的关系不好,楼朝安不太可能帮忙,但他也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我记得陈玉娘跟云瑶的关系不是挺好的?你可以叫她去找云瑶。”云薇慢条斯理道。 楼朝安这个人,她多少有些了解,是个固执,又认死理的人,并不会给人开后门。 陈祈埋尸,要想从他手里无罪释放,比登天还难。 当然,即便楼朝安肯卖她面子,她也不可能帮忙。 毕竟陈祈被收押,是她故意设计的。 她为什么要帮他无罪释放? 陈祈跟陈玉娘可是一伙的。 李曜廷来找她帮忙,就是笑话。 李曜廷面色难看。 玉娘早已经找过云瑶了,但云瑶一口给拒绝了。 所以他才会想到来找云氏。 虽然她跟云瑶关系不好,但毕竟是姐妹,她去开口,总比外人开口有用。 云薇一见他这模样,便知是什么结果,唇角勾起讽刺。 李曜廷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道:“你不是认识摄政王府的人么,你能不能找上回来的那个太监帮忙?” 云薇觉得好笑,“我纵然有办法,可为何要帮你们?” 李曜廷皱眉,“我们是家人,唇亡齿寒的道理,你应该听过?” “我们算什么家人?”云薇觉得可笑,李老夫人现在是恨不得赶紧将她赶出李府,然后好光明正大地霸占她的东西。 “只要你帮陈祈无罪释放,我便不休你。”李曜廷沉声道。 他觉得云薇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想成为一个弃妇的。 见他一副施恩般的口吻,云薇冷嗤,“即便我不帮忙,你也不敢真的将我休了。” 李曜廷皱眉,“你还不明白吗?你对母亲动了手,就是忤逆不孝,而且七出之条随意一桩,我都能将你休了,但如果你肯帮忙,便另当别论。” “既然你没有诚意,那便不用谈了。”云薇无所谓道。 李曜廷面色难看道:“那你到底想如何?” “甜儿,取我的嫁妆单子来。”云薇忽然扬声吩咐道。 甜儿已经意识到小姐要做什么了,闻言,立即取了嫁妆单子来。 云薇接过,递给了李曜廷。 “这嫁妆单子上的东西,这三年,悉数填给你们李家了,你把这些折换成现银还我,另外,我的嫁妆还有五千两现银,也用在你们李家了,所以你总共需要筹还二万两给我。” 李曜廷闻言,面色变了变,“所以,你这是要做什么?” “和离。”云薇嫣红的唇中,缓缓道出两个字。 “什么?”李曜廷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要跟我和离?” “对。”云薇冷声,将手里写好的和离书,丢给了他。 李曜廷接过,迅速看了起来,而后面色变得异常难看,再看看她清冷的眉眼,他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开玩笑的,确切地说,从一开始,他提出要纳陈玉娘进门时,她便打定了主意要和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方寸大乱。 明明主动权应该握在他手里的,可现在,却变成他被动了。 他阴沉着脸道:“我不答应。” 第五十五章 算计 “那可由不得你。”云薇冷笑一声,劈手将他手里的和离书,夺了回来, 李曜廷以为她指的是自己方才提的事情,眯起眼睛,冷冷道:“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没别的办法了么?” 云薇唇角微勾,没有辩驳,她既敢提出和离,便有把握,能让对方照做。 李曜廷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迟疑了起来。 但凡他能有别的办法,就不会来找云氏了。 可这个女人,竟然预备用和离来交换,她是不是早就算准了,他有事求她? 想到此,他心里感到吃惊,目光审视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早就算准了,我会来找你帮忙?” 云薇不置可否。 李曜廷沉声道:“可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自然是有办法,但不能告诉你。”云薇意味深长。 李曜廷见她如此自信笃定,心里开始动摇。 云氏真的有办法将陈祈捞出来? 但代价是和离! 李曜廷攥紧拳头,冷冷道:“你当真舍得跟我和离?要知道,你离开了我,离开了李府,可就什么也不是了,到时候会被人指指点点不说,以后要想再嫁,也不可能再找到像我们李家这么好的夫家了。” 云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人还真是会高看自己。 他以为他是什么香饽饽?他李家又是什么金贵人家? 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你且放心,离了你们李家这个火坑,我只会更好。” 李曜廷面色难看道:“云氏,我最后在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想清楚,否则到时候后悔,可就无法挽回了。” “要我后悔,除非海水倒流。”云薇一字一顿道。 李曜廷见她心意已决的模样,心里感到不舒坦极了。 但为了陈家能够尽快复起,他又觉得,一个女人罢了,和离也没什么。 “我可以答应和离,但你就能保证,能救出陈祈?” 云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可没有答应帮你救出陈祈,但是时机一到,你也会主动跟我和离,甚至是求我。” 见她这么猖狂,李曜廷冷哼一声,“别自负。” “那就拭目以待。”云薇杏眸微眯。 李曜廷闻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想到眼下云氏想和离,着急的应该是她,他只要拿住这件事情,不愁云氏不肯帮忙。 到时候,他想让云氏往东,她便只能往东。 李曜廷心里充满了算计。 “你不救出陈祈,和离的事情,便免谈。”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云薇嗤笑,他还不知道他母亲已经中毒了,知道的话,就不会是这样的姿态了。 甜儿一脸忧心道:“小姐,李曜廷会答应和离吗?” “会。”云薇笃定道。 到了明日,可就由不得李曜廷了。 …… 李曜廷一直在等着云薇来向自己服软,可他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云薇,却听说母亲出事了。 当他赶到秋桐院时,竟见母亲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而且原本红润紧致的脸上,也出现了许多深刻的皱纹,似乎一昔之间,整个人便苍老了几十岁一样。 李老夫人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崩溃得大喊大叫。 所有人都吓坏了。 “昨日大夫不是说没事么?怎么会这样?”陈玉娘吓得哆嗦不止,此时的老夫人,看起来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妪,实在是吓人,她该不会是中邪了? 沈氏听到消息,也推着李彦廷来了秋桐院。 当看到李老夫人的模样时,夫妻二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好端端的人,怎么变成了这样?”沈氏小声嘀咕。 “是云氏,一定是云氏搞的鬼!”这时,陈玉娘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尖锐地喊叫了起来。 已经崩溃的李老夫人,听得此言,也想了起来,“是她,一定是她,那毒妇给我喂的是毒药啊。” “母亲,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嫂嫂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的。”李彦廷反驳道。 “我都成这样了,不是她,还有谁?你这个逆子,竟然还敢向着那个毒妇说话!”李老夫人一脸狰狞地怒斥着他。 李彦廷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氏给制止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说什么都是错的。” 李彦廷抿紧了唇。 他不相信嫂嫂会毒害母亲,肯定是母亲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转头看向李曜廷,希望他能帮嫂嫂说句话,“大哥?” 李曜廷此时的面色非常难看。 因为他想起了昨夜云氏说的话。 她说,他会求她,难道就是指母亲的事情? 她昨日给母亲喂的,真是毒药? 李曜廷又惊又怒。 “将云氏叫过来!”他朝下人呼喝道。 下人赶紧去了漪澜院喊人。 这回,云薇并未推脱,直接来了秋桐院。 当看到李老夫人那头白发以及满脸的皱纹时,并不意外。 “老夫人为了这个家,真是劳心劳力,连头发都白了,皱纹也长出来了。”云薇叹着气,一脸的惋惜。 “云氏,你就别再假惺惺了,母亲变成这样,都是你做的手脚。”陈玉娘愤声道。 云薇瞥了她一眼,“你不也是假惺惺?说得义愤填膺,实则你心里是在偷笑?” 陈玉娘一滞,面上掠过一丝不自在,“你休要血口喷人!” 云薇冷嗤一声,没再理会她,而是目光同情地看向李老夫人。 “之前在我的精心照料下,老夫人的头发又黑又密,脸上也是没有一条皱纹,可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云氏,你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将解药交出来。”李老夫人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她。 “我扯的那些,怎会是没用的?我说的不是事实?这三年来,你享受着我带来的一切,可翻脸起来,却那般无情狠毒,养一只狗,都比养你们强。你想让李曜廷休了我,那怕是不能如你的意。”云薇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道。 李曜廷面色阴沉,“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将解药交出来?” 云薇淡淡道:“李伯爷年纪轻轻的,记性却这般不好,昨晚上,我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只要李伯爷按我说的做,老夫人自可痊愈。” “云氏,你终于承认,是你给老夫人下的毒了。”陈玉娘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一样,立即大声叫了出来。 “你耳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给李老夫人下毒了?你这么激动,我看下毒的人是你?”云薇不慌不忙道。 第五十六章 正式和离 陈玉娘要气死了,“若不是你,老夫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且昨日在你的院子里,老夫人的嘴里突然吃下了东西,定是你做了手脚。” “无凭无据的,你休要血口喷人。”云薇冷斥。 “若不是你下的,你凭什么让廷郎按你的要求做?老夫人又怎么会自己痊愈?”陈玉娘愤声道。 “因为我恰好会医治她这种病。”云薇道,“她这种情况,明显是得病了,才不是中毒所致。”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陈玉娘冷笑。 云薇耸肩,“我并不在意你们相不相信,反正老夫人能不能治好,该担心的也不是我,毕竟,她都狠毒得要让她儿子休了我了。” 李老夫人目眦欲裂,大口地喘着气,一副恨不得撕了她的模样。 云薇起身道:“要不要治老夫人,全凭李伯爷,对了,老夫人得的这种病,叫催枯颜,据说中了此毒的人,一夜之间会头发皆白,形如老妪,第二天,五脏六脏便会老化,第三天寿命就到头了。” 李老夫人闻言,吓得面色苍白,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活够。 见儿子无动于衷的样子,情急之下,抓起瓷枕,便砸了过去,“你还犹豫什么,是我的命重要,还是她的要求重要?” 李曜廷被砸了个正着,额角立即乌青一块,他目光阴狠地盯着云薇,“你的一应要求,我都答应,但如果你不能治好母亲,我便要了你的命!” “先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云薇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语气冷冷道。 李曜廷眸中闪过杀意,却克制了下来。 云薇轻嗤一声,出了秋桐院。 “嫂嫂。”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云薇停下脚步,回过头,这才看到沈氏推着李彦廷,跟了出来。 “别这么喊,很快就不是了。”她语气淡淡的。 “在彦廷心里,你永远都是。”李彦廷一脸认真道。 云薇皱眉,“你这么说,只会让我觉得膈应。” 李彦廷噎住。 沈氏目光打量着云薇,狐疑道:“你当真要离开李府?” “不行?”云薇反问。 沈氏劝道:“一个被休的妇人,还有什么颜面在世上立足?忍忍算了,何必闹到这个地步?” “谁敢休我?”云薇冷笑。 沈氏皱眉,“你都跟他们闹翻了,他们不休你,难道还会跟你和离?你别做梦了。” “是不是做梦,你且看看。”云薇没打算多解释,说完,转身就要走。 李彦廷再次喊住了她,“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云薇看了他一眼,淡淡提醒道:“可以的话,分府另过。”说完,便径直走了。 沈氏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说:“她什么意思啊?她是叫我们分出去单过吗?我看她是没安好心!” 李彦廷皱眉,“休要胡说,她不是那样的人。” 沈氏恼怒道:“你又了解她多少?怎么就认定她不是那样的人?” 李彦廷薄唇抿了下,“我是没有很了解,但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沈氏一怔,讶异地看着他,“什么?” 李彦廷不想多作解释,淡淡道:“回去。” 沈氏回过神来,皱眉道:“母亲的事情,不管了?” “你管了就有用?”李彦廷反问。 沈氏噎住。 李彦廷想着云薇方才离开时说的话,若有所思。 李家乌烟瘴气,而且母亲待他也冷淡,有时候他觉得,母亲看他的冷漠眼神,让他觉得,他并不是她的儿子。 若是的话,母亲何以对他这么冷漠? 即使偏心,也不该如此的。 而且,经过嫂嫂的扎针和药浴后,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腿变得有力多了。 或许,他真的可以重新站起来。 想到此,他回过头,眼神冷漠地看了眼秋桐院。 也许,分府另过,也不是什么坏事。 …… 傍晚的时候,李曜廷踏进了漪澜院。 他面色难看地将一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这里是你要求的二万两银子。” 云薇拿起银票,数了数,确实是二万两,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李曜廷没那么快筹到银子,毕竟二万两,对于现在的李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筹到了银子。 不过他是怎么筹到银子的,她并不关心。 她拿出和离书,递给了他,“签字画押。” 李曜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和离书上除了要有夫妻双方的签字画押外,还要有双方父母的签字画押,而这份和离书上,云氏的名字赫然在上不说,连云岳山夫妇的名字也有了。 昨晚上他看时,是没有的。 难道云氏今日回了娘家? 云家人会同意她和离? 可事已至此,他再不甘心也没用,因为今日云氏从秋桐院离开时,他重新请了大夫来给母亲诊治。 那些大夫,无一例外,都诊查不出母亲的病因,而且也查不出有中毒过的迹象,可母亲却越来越虚弱。 他不敢拿母亲的性命来赌,只得按云氏的要求,去筹了银子。 想起方才过来时,母亲躺在床上,已无法动弹的模样,他握紧了笔,不放心地盯着云薇,“和离后,你真的会给母亲医治?” “绝不食言。”云薇淡淡道。 李老夫人死不足惜,但让她亲眼看着李家衰败没落,不是比杀了她更有意思? 当下,李曜廷没敢再迟疑,利落地签下名字,又画了押,因为他母亲的情况,已耽搁不得了。 之后又找了族中长辈代替李老夫人签字画押,最后派人将和离书送去官府核验过印。 一切做好,二人便算正式和离了。 尽管一切都在掌控中,可当和离书,拿在手上时,云薇脸上还是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这三年来,她为李家的付出,像是一场笑话,如今终于摆脱了李家妇这个身份,着实令人开心。 早上时,甜儿和漪澜院一众下人,便将东西打包好了,所以在拿到和离书时,云薇一刻也没有多待,叫来丁管事搬运物什后,便带着甜儿,以及漪澜院的其余下人,离开了李家。 李曜廷得知云薇离开了李府,追出来时,却早已没了她的踪影。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的面色一片铁青。 “云氏!” 为了筹银子,他甚至将几间铺子给卖了,还借了一部分的利子钱,可云氏却不守承诺。 “我家主子还不屑毒杀一个无知老妇,这是催枯颜的解药,李伯爷赶紧给李老夫人服下。” 李曜廷转头看去,竟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瓷瓶,他疑惑道:“你家主子?” 第五十七章 注定了没有这种福分 中年男子正是丁管事。 他带了人来给云薇搬东西。 此时见李曜廷一脸困惑不解的模样,心里叹息了一句,这个李曜廷,汲汲营营,一心想要攀附权势,却不知原本机会就摆在他面前,而他却还不知自己失去的是怎样的珍宝。 真是鼠目寸光! 这种人注定了没有福分! “我家主子,自然是云二小姐。”丁管事一字一句回道。 云氏? 李曜廷皱眉,难道眼前之人是云家的下人? 对方身上散气的气度,可不像是普通的下人。 尤其对方脸上那耐人寻味的神色,他心里莫名觉得不舒坦。 “云氏回云家了?”他沉下声音问道。 “我家主子去了何处,李伯爷不必知道。”丁管事说完,不再理会他,直接将药瓶塞到他手里后,便安排人手,将云薇的东西,全部装上马车带走。 看着一件件搬上马车的家具物什,李曜廷心里突然感到不是滋味。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他握着药瓶,伫立良久,直到下人来报,“伯爷,老夫人的病情又加重了。” 李曜廷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带着药瓶,匆忙赶去了秋桐院。 李老夫人服下解药后,病情终于得到了控制,人也立刻精神了。 想到自己所受的磨难,她阴沉着脸道:“曜廷,你可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啊,云氏那个毒妇,这般害我,实在是歹毒,必须好好惩治她一番,再将她休出门!”另外,得将云氏屋里的东西,全部留下来,尤其是那张金丝楠木的桌子,到时候,就搬过来,放在她的屋里。 想到这里,李老夫人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得现在就以云薇毒害她的名目,将她给休了。 这么一来,被扫地出门的云薇,也无法带走那些嫁妆。 李曜廷并不清楚她心里的算计,见她没事了,整个人竟有些虚软地坐了下来。 为了救母亲,他奔波了一天,四处筹银子。 不过见母亲一脸不虞的样子,他还是开口劝慰了一句,“母亲放心,我已经跟云氏和离,她再也不会碍母亲的眼了。” “什么?”李老夫人僵住,反应过来后,失声喊道,“谁让你跟她和离的?她这样的毒妇,就应该被休下堂,让所有人都来唾弃她,她有什么资格跟你和离?” 李曜廷没料到母亲是这样的反应,怔愕后,一脸烦闷道:“不跟她和离,她就不交出解药,母亲不是让我以你的性命为先,答应她的要求么?” 李老夫人闻言,想起来是有这一茬,顿时噎了下,好半晌,她又恼怒道:“她提的要求是跟你和离?” “是。”李曜廷点头。 “那她的那些嫁妆,可有扣下?”李老夫人连忙道。 李曜廷皱眉,“按本朝律例,和离时,男方应当归还女方一切嫁妆。” 李老夫人闻言,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李曜廷见状,连忙给她顺背,“母亲怎么了?” 李老夫人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你这个蠢材,怎么什么都由着她?” 云氏屋子里的摆件桌椅,随便一样,都值上千两银子,儿子就这么任由云氏全部带走了? 李老夫人气得心口疼。 李曜廷面色变了变,自小到大,母亲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字眼骂过他,今日却这般口不择言,还当着下人的面。 当下,他也动了气,“我若不由着她,母亲这会儿又哪里还有力气来指责我?” “你这个逆子!”李老夫人本就生气,这时见他还敢顶撞自己,不由更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云氏屋里那些摆件桌椅,值多少银子?你就这么让她全部带走,真是太没用了!” 李曜廷心里不是滋味,他岂会不知云氏屋里的东西,都贵重值钱?但云氏拿母亲性命相要挟,他难道还能不顾母亲死活? 母亲这会儿得救,一点都不体谅他,反而一味地指责他。 李曜廷心里愤懑,面色也沉了下来,冷冷道:“云氏不仅带走了她所有的嫁妆,另外,为了偿还她这三年来,为李家付出的银子,儿子还卖了铺子,借了利子钱,才筹到二万两银子还给她。” “什么?”李老夫人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母亲!”李曜廷面色大变。 李府又一阵兵荒马乱。 请了大夫诊治,确定李老夫人只是晕过去后,李曜廷这才放了心,但也没心情再留下照料。 他刚进书房,陈玉娘后脚便跟了进来。 她从面将李曜廷抱住,柔情蜜意道:“廷郎,我可算是熬出头了。” 李曜廷皱眉推开了她,“此话怎讲?” 陈玉娘面上的喜色一僵,皱着眉道:“云氏自请下堂,你正室之位空虚,自然是将我扶正啊。” 李曜廷怔了下,旋即有些敷衍道:“过段时日再说,你三哥如今还在牢中,我们得设法将他救出来。” 陈玉娘听得此言,心里感到不舒坦。 她做梦都想成为李曜廷的正室夫人,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可李曜廷却如此推脱。 难道她三哥一辈子不出来,她就要当一辈子的妾室? 陈玉娘很是恼怒,却反驳不了。 毕竟她也想她三哥出来,那样一来,陈家才会复起有望。 …… 云家在得知云薇和离后,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不来跟家里商量,就自行决定了,她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徐氏又惊又怒。 云岳山和长子云启也都沉下了脸。 云瑶见状,心里幸灾乐祸。 不过真是没想到,云薇竟然会跟李曜廷和离。 她得知此事时,也惊讶非常,连忙赶回云家,将消息告知他们。 “可知她如今在何处?”云岳山忽然沉声问道。 云瑶摇头,“我也是听别人说起,才知道姐姐和离了,至于如今在何处,却是不知。”说罢,她叹了口气,一脸的心疼,“姐姐其实也不容易,要怪也怪那李曜廷,狼心狗肺,姐姐为他们李家操持三年,没想到,却落了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眼下没回来,肯定是躲在哪里伤心哭泣了。” 徐氏一脸愠怒,“要怪也是怪她自个儿,不听我的劝。”男人三妻四妾,比比皆是,怎么就要闹到和离的地步? 那丫头也是自视甚高。 果然,在乡下长大的,眼界也就那样。 第五十八章 容桢:不得放肆 “好了娘,姐姐如今和离,已经很可怜了,就别再怪她了。”云瑶摇着她的手臂,装模作样地为云薇求情。 徐氏叹了口气,“你倒是不计前嫌,净替她说好话,可她又不领情。” “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嘛,就算闹过不愉快,难道真能记仇?看到姐姐如今这样落魄,我心里都要疼死了。”云瑶一脸的难过。 听得此言,云岳山几人脸上的怒意尽消。 云启笑道:“瑶瑶真是我们家的福星,若云薇有你一半的懂事和善解人意,也不会走到今日和离的地步。” 他的夫人齐氏也跟着夸赞道:“瑶瑶就是心善。” 云瑶闻言,眸底掠过一抹得意,面上却正色道:“事不宜迟,爹还是尽快派人去将姐姐找回来才是,免得姐姐在外面受苦。” 徐氏皱眉道:“可是京城那么大,得去哪里找寻?” “客栈。”云瑶笃定道,“姐姐从李家离开,又没回来云家,肯定只能暂时住客栈,爹只需派人到各个客栈找寻即可。” “瑶瑶说得对,云薇无处可去,自然只能住客栈。”云启认同地点头。 “那就派人去客栈找找。”云岳山发话道。 …… “啊嚏——” 坐在树底下看书的云薇,突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甜儿见状,连忙取了披风披到她肩上,关切道:“小姐是不是着凉了?” 云薇一把扯下肩上的披风,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那么大的太阳,你是看不见?” “奴婢看见了,但是再热的天气,一不小心也会着凉的。”甜儿认真道。 云薇好笑地说:“我没着凉。” “可是方才小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甜儿道。 “那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骂我。”云薇玩笑道。 甜儿一听,义愤填膺道:“那一定是李家人。” 云薇闻言,沉默了下来。 她和李曜廷和离一事,她并没有知会云家,和离书上父母的签字画押,也是她自己写的。 她能模仿任何人的笔迹。 李曜廷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这回李曜廷因为李老夫人中毒一事,是方寸大乱了,都忘了要派人前去云家询问。 但凡李曜廷派人去询问,和离一事,也不能这么顺利。 云家人若知道她要和离,势必又要来劝她。 耽误时间不说,还会闹得不愉快。 想到搬来这曼陀园几天了,都没有出去,云薇放下书本,起身对甜儿道:“走,跟我出去逛逛。” 甜儿一听,眼睛蓦然亮了,很是欢喜地点点头。 以前在李家时,小姐经常出去,但从没带过她。 除了上回去青楼兜售药物,这可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跟小姐一起出门呢。 然而主仆俩刚走出门,便迎面遇上了匆忙赶来的丁管事。 “东家要出去?”丁管事愣了下。 云薇点头,“想出去走走,怎么,你有事情?” 丁管事叹了口气,“是摄政王府的人找东家。” “他们找我何事?”云薇蹙眉。 “那位桑公公没说,只说是摄政王有请,桑公公现在还在千金阁,等着东家。”丁管事回道。 云薇闻言,看向甜儿。 甜儿忙道:“小姐有事就去忙,不用管奴婢。” 云薇点点头,“那下回再带你出去玩。” “好。”甜儿脆声应道。 云薇跟着丁管事到千金阁时,果然看到桑清等在那里。 看到云薇来了,桑清立即一脸殷勤地迎了上去,“云东家,咱家可算是等到你了,咱家不知道云东家已经和离,来此之前,先去了一趟李家。” 去了李家,他才知道云东家和离了。 真是没想到,云东家做事这么果决,说和离便和离了。 主子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桑清思忖:回去后,定要向主子禀报此事。 看着太监脸上莫名的兴奋之意,云薇蹙眉,“桑公公找我找得那么急,可是有什么事么?” “有,十万火急之事,云东家现在就跟咱家走。”桑清收住思绪,面色凝重道。 云薇闻言,还以为是容桢体内的毒素有变,当下没再耽搁,跟着他走了。 然而马车行驶到一半,云薇却察觉到了不对。 “这并不是去摄政王府的路。”她掀起帘子,朝外看了眼,便皱起了眉。 桑清这才解释道:“云东家,我们不是去摄政王府,是去皇宫。” “皇宫?”云薇诧异,“摄政王在皇宫?” “对,主子在皇宫等着云东家。”桑清回道。 闻言,云薇没再说什么。 马车到了宫门后,便径直驶了进去。 不久后,马车停了下来。 “云东家,寿康宫到了。”桑清说罢,率先起身,为云薇打起了帘子。 云薇走了出去,看着眼前的宫殿,心生疑惑,“桑公公,这里是……” “这里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居住的地方。”桑清笑眯眯回道。 云薇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刚下马车,一道痞里痞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桑清,这个仙子,是打哪里拐骗来的?” 桑清转头无奈道:“小王爷可不兴乱说,咱家可从不做那拐骗之事。” 云薇见他一脸无奈,好奇地转过头,竟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袍的少年,站在了面前。 少年体态高挑修长,长着一双桃花眼,皮肤雪白,鼻子挺俏,嘴唇嫣红,再加上身上的红色衣袍,给人雌雄莫辨之感,若非对方脖子上明显的喉结,她都要以为他是个姑娘了。 见她打量自己,少年顿了下,慢条斯理地打开折扇,一脸的玩味,“姑娘芳名?” 云薇瞥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没想到这反而更加激起了少年的好奇心。 看着云薇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模样,他很是稀奇。 他“啧”了声,合起扇子,轻佻地想去拨弄她的下巴。 云薇杏眸冷了下来,指尖银光闪簇,就要出手,却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喝斥道:“容雪,不得放肆。” 只见前一刻,还纨绔痞气的少年,身形一僵,动作也停滞了下来,长睫轻颤,明显的畏惧慌乱。 云薇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高大挺拔的男人,今日穿了一件玄色宽袍,墨发用金冠束着,清贵中,又不失威严,正远远地走了过来。 正是容桢。 第五十九章 一看便是能生养的 “皇、皇叔。”少年干笑一声,便准备脚底抹油,却被容桢一把按住了肩膀,“既然来了寿康宫,便进去看看你祖母。” “是……”少年垮下俊脸。 容桢目光落在云薇身上。 云薇顿了下,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免礼。”容桢淡淡道,“跟本王进去。” 云薇点了下头。 少年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而后一脸的恍然大悟,“皇叔,您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给我找了个皇婶?” 容桢脚步一顿,下意识地看了眼云薇,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沉声喝斥道:“你胡说什么?” 少年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祖母知道了,定会老怀安慰,身上的病,说不定就好转了。不是侄儿说您,您都老大不小了,若是早些成亲,祖母她老人家也不会忧思成疾。” 容桢:“……” 云薇本来还有些尴尬的,但在听到少年故作老成说的话时,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非是人家摄政王不成亲,他也是身不由己呀。 “……若是您早些生下子嗣,祖母她老人家必然每日心情愉悦,还能年轻个几岁。皇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您可要争气一点。”少年摇头晃脑,口吻像极了长辈教训晚辈。 容桢被气笑了,却是不紧不慢道:“你说得不无道理,本王看你也到了娶妻的年纪,稍后出宫,必定跟你父王建议,好让你早日娶妻,生下子嗣,这么一来,你父王母妃每日心情愉悦,也能年轻个几岁。” 容雪眼皮颤了颤,干笑道:“侄儿今年才十六岁,等再过几年娶妻不迟,皇叔还是先考虑自个儿的终身大事。” 容桢的手按在他的脖颈上,“别人家十六岁,都已经当爹了,你可不能输给别人。” 容雪嘴角抽搐,“人家在皇叔这个岁数,都快要当爷爷了,皇叔更应该抓紧时间娶妻。” 容桢:“……” 见他吃瘪,云薇有些好笑,忍不住多看了容雪一眼。 这个少年勇气可嘉,竟然敢这么呛当朝摄政王。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容桢表面看着生气,实则对少年很是纵容。 “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我可是把你当婶娘看待的,可没兴趣撬我皇叔的墙角,您老还是将目光放在我皇叔身上。”这时,容雪突然转头,对云薇呲牙一笑。 云薇面色一僵。 您老是什么鬼? 她哪里老了? “呵!”容桢低沉地笑了声。 云薇听到笑声,脸黑了下来,转头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王爷似乎还要年长我几岁,我若老,您也不年轻呢。” 容桢:“……” 容雪一脸兴味地看着云薇,“婶婶言之有理,不过你们都不年轻了,就别再折腾,凑和着过。” 云薇:“……” 容雪忽然叹了口气,“我好寂寞,真希望你们现在就生个弟弟或妹妹给我玩。” 云薇咬着牙道:“再敢胡说八道,便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容雪惊讶地看着她,“你生气的样子,跟我皇叔真像。” 云薇:“……” 看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容桢再度愉悦地低笑出声。 自认识以来,他可没少被这个女人挤兑。 “王爷、小王爷。”正在这时,一道和蔼的声音响起。 云薇抬头看去,便见殿前站着一个满脸堆笑的老嬷嬷。 “兰嬷嬷。”容桢颔首。 容雪已经蹦跳着走了过去,“兰嬷嬷,我真是太想你了。” 兰嬷嬷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老奴也想小王爷。”说话的时候,她目光落在了云薇身上,笑容加深,“王爷,这位是……” 不等容桢介绍,容雪先一步道:“兰嬷嬷,这位是我皇婶。” 兰嬷嬷一听,惊讶地看着云薇,但很快,又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位姑娘看着便有福相,与王爷很登对。” “嬷嬷误会了,我不是……”云薇尴尬地澄清。 “她是本王请来的大夫。”容桢俊脸有些阴郁。 兰嬷嬷闻言,却丝毫没有尴尬之意,反而上前亲切地拉住了云薇的手,“这么年轻的女大夫,老奴还是第一次见呢。走,跟老奴进去,见见太皇太后。” 云薇看向容桢,见他点了头,这才跟着兰嬷嬷进了殿内。 进到内殿时,云薇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侧躺着的老人。 老人睡得不是很舒坦,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看来,容桢请她进宫,要诊治的人,就是这位太皇太后了。 听到脚步声,太皇太后转过身来,在看到兰嬷嬷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走进来时,有些讶异,“兰儿,她是……” 兰嬷嬷笑眯眯道:“太皇太后,这位姑娘是摄政王请来的女大夫。” 太皇太后闻言,叹了口气,“何需这般麻烦?一把岁数了,有病痛都是在所难免的,况且宫里有太医,太医不是已经给哀家开了那么多药么?不用看了,让人家走。” 兰嬷嬷连忙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太皇太后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挣扎着坐起身来,并朝云薇招了招手,“女娃子,你过来。” 云薇顿了下,走上前。 太皇太后一把握住她的手,不住地打量着她,脸上俱是满意的笑意,“你这女娃子,长得真是好看。” 兰嬷嬷在一旁笑着搭了一句,“一看便是能生养的。” 太皇太后闻言,更加开怀了,不住地点着头,“不错不错。”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觉得不对劲起来。 生怕对方误会,她便道:“太皇太后有所不知,民女已经成过亲了,且成亲多年,也没能下一儿半女。” “什么?”太皇太后脸上的喜色僵住。 兰嬷嬷也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云薇没再多言,顺势将手搭在了太皇太后的脉搏上,为她诊治起来。 随后,又看了看她的舌头和眼睛。 片刻后,她心里有了数,放开太皇太后,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开口说话,这时,身后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本王母后的病情如何?” 云薇回头看了眼,这才发现容桢和容雪不知何时进来了。 第六十章 给摄政王一个机会 她顿了下,回道:“太皇太后的身子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着凉了,加上多思多虑,心情郁结,病情才会加重,好好吃药,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不等容桢说什么,太皇太后率先叫嚷了出来,“哀家有好好吃药的。” “祖母这么心虚,一看便是没好好吃药。”容雪一语戳破了她。 太皇太后打着哈哈道:“雪儿回来了,快来给祖母看看。” 容雪抱着双臂,冷哼一声,“别拿我转移话题,您若是再不好好吃药,以后皇叔生了孩子,就不给你抱。” 闻言,太皇太后看了眼容桢,嘀咕了一句,“那得他生得出来才行。” “皇叔是男人,当然生不出来,但是皇婶会生。”容雪说着,将云薇往前一推,“皇婶在这里。” 云薇:“……” 太皇太后瞪大眼睛,“你可别胡说,人家成亲了,怎么给你做皇婶?” 容雪狐疑地看向云薇,“你成亲了?” 云薇皮笑肉不笑,“嗯,没错。” “太皇太后,云东家前几日已经和离了。”这时,桑清突然插了一句嘴。 容桢闻言,黑眸惊讶地看向云薇。 她竟然已和离? 太皇太后的眼睛倏然亮了,重新看向云薇,欢喜道:“和离了啊?” 云薇被她兴奋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但这会儿只能承认,“是。” “和离了好啊。”太皇太后一拍手掌,对容桢道,“虽然人家嫁过,但好歹年轻,你虽然是当朝的摄政王,但一把年岁了都没有娶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行,要不然,你俩将就一下?” 云薇愕然地看着她。 容桢俊脸黑了下来,“您别胡说八道。” “哀家怎么是胡说八道了?哀家是为你的终身幸福着想。”太皇太后不乐意了,“若不是惦记你还没有娶妻,连个子嗣都没有,哀家至于忧思成疾么?哀家不管,今年底,你必须生个孙子给我。” 容雪听到这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若我没记错,是要十月怀胎,才能生下孩子,现在都过去半年多了,还剩几个月,皇叔上哪里给您生孙子? 当然,除非皇叔找的女人肚子里已怀了好几个月的身孕了,那就另当别论。 可我皇叔堂堂摄政王,怎能给别人养儿子?” 云薇嘴角抽搐。 再没见过这样奇葩的祖孙了。 正吐槽着,她忽然察觉有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她一抬头,便对上了太皇太后若有所思的目光。 “若是有了,其实也不妨事,只要跟着你皇叔姓就成了。”太皇太后语出惊人道。 容桢:“……” 云薇:“……” “所以,女娃子,你肚子里有了么?”太皇太后一脸虔诚地开口问道。 云薇:“……”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解围道:“您再胡说八道,儿臣下次便不来看您了。” 太皇太后气呼呼道:“你这个不孝子,不成亲,不生子,就已经够大逆不道了,还敢不来看我?” 容桢一脸阴郁。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目光再次投向云薇,那一脸希冀的模样,令云薇无法忽视。 她嘴角抽搐了下,开口澄清道:“太皇太后,民女未有身孕。”顿了顿,又解释道,“民女跟摄政王也没有关系,您别误会。” 太皇太后一脸的失望。 但想到什么,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先前你还没有和离嘛,慎之纵然对你有想法,也不好逾矩,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们男未婚,女未嫁,都是自由之身,你就给慎之一个机会。” 云薇:“……” 忍不住地,她扭头看向容桢。 却见男人的目光也正好看来。 二人四目相对,惧是怔愣了下,而后尴尬地挪开。 “云东家别听母后乱说,本王对你并未有过想法。”容桢想了想后,还是开口澄清了。 “王爷不必着急,我知道的,而且……”云薇说到此处,突然停住,没再往下说。 容桢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额角青筋一跳,明白过来她想表达什么,眉目间多了阴郁。 这个女人想说,他身体有疾,便是他对她有想法,她也看不上他? 容桢俊脸黑成了锅底。 太皇太后一脸好奇道:“而且什么?” 云薇唇角微勾,“没什么。民女只是觉得摄政王人中龙凤,身份高贵,只要王爷愿意,多的是女人愿意嫁给王爷,为王爷生孩子。” “所以,你是那些女人中的一个么?”太皇太后满脸兴味。 云薇:“……” 怎么说来说去,太皇太后又将话题绕回到了她身上? 她不想再纠缠,便道:“没别的事情,民女便先告退了。” 太皇太后见状,急忙拉住她的手,“别走别走,多陪陪我老人家嘛。” 云薇:“……” 她求助地看向容桢。 她真的不想留下来,面对这样一个难缠的老太太啊。 况且对方还是太皇太后,不是她能随意顶撞或不理会的人。 容桢也对自己母后的表现,很是无奈。 现在见她又拉着人不放,当下皱眉道:“母后,云东家还有事情要忙,没空陪您。” 太皇太后闻言,只好放下了手,眼睛巴巴地望着云薇,“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进宫来陪陪哀家。” 云薇敷衍地点了点头,“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太皇太后接着又问道。 “云薇。”云薇回道。 “云薇?”太皇太后念了一遍,忽然又拉起了她的手,夸赞道,“好名字。” “多谢太皇太后。”云薇不甚自在,却不好甩开她的手。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她,“你这女娃子,长得真是好看,哀家很心悦。”说着话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拉过了儿子的手。 容桢还没明白过来她想做什么,忽然,一只柔荑,被塞到了他的掌中。 他僵住。 云薇同样也僵住了。 看着二人的反应,太皇太后笑呵呵道:“慎之,好好将人家送回去。” 两人回过神来,飞快地抽回了手,俱都感到不自在。 云薇还好一点,她给人诊脉时,总会碰到别人的手,尤其是容桢的,她已经碰过好几回了,她还碰了他的……不过像现在这样,直接碰触掌心,还是第一次。 第六十一章 万一看上男人,可就糟糕了 容桢显然也想到了上回在马车里发生的尴尬事。 他的俊脸有些烫,很是不自在。 未免母后又做出令人尴尬的举动,他连忙道:“母后放心,儿臣会将云东家送回去,没别的事情,儿臣便先送云东家出宫了。” “去去。”太皇太后满脸乐呵呵的,是越看云薇,越是满意。 两人站在一起可真是登对。 “祖母,孙儿也……”容雪刚要说跟皇叔一起出宫,便被太皇太后给严厉打断了,“你这个皮猴,那么久没来见哀家,今日不准出宫。” 容雪:“……” “薇薇可要常进宫来陪陪哀家啊。”太皇太后扭头面对云薇时,又换上了慈祥和蔼的笑脸。 “好。”云薇应了声,赶紧跟着容桢出了寿康宫,她是真的怕了太皇太后那老人家。 容桢见她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顿了下,有些歉意,“云东家别放在心上,本王母后素来爱开玩笑,她没有恶意的。” “王爷多虑了,我并未放在心上。”云薇并不想承认自己被太皇太后的言行给惊到了。 “那就好。”容桢淡淡道。 云薇瞥了他一眼,跟着又说道:“不过也能理解。” “什么?”容桢不解。 云薇不紧不慢道:“王爷这个岁数了,还没有娶妻,也没有子嗣,太皇太后忧心,也是人之常情。”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淡声道:“云东家知道本王多少岁数?”还这个岁数了?说得他好像很老似的。 云薇顿了下,目光落在他脸上。 他看起来那样俊美年轻,但能坐到如今他这个位置,想来年岁也不浅了。 而且他亲侄子容雪都已经十六岁了,容雪还说,他这个年纪,都快要当爷爷了。 想着,她试探道:“三十应该有了?” 容桢皱眉,心里有些不悦。 他看起来有那么老? 不知为何,他并不想让她如此误会。 想着,他目光淡淡瞥了眼桑清。 桑清心领神会,笑眯眯地开了口,“云东家误会了,我家主子今年才二十五。” 云薇讶异,“才二十五?”竟比她所想的要年轻。 桑清点头,“是。不知云东家今年芳龄几何?” 容桢闻言,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云薇。 云薇瞥了眼主仆二人,似笑非笑道:“无可奉告。” 桑清噎了下,快速看了眼自家主子,刚要再问,却被主子截住了话头,“你和离后,现今住在何处?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云薇怔了下,随即淡淡道:“暂时住在清漪园,没什么打算,过一天是一天。” 容桢闻言,没再多问什么。 毕竟二人还算不上有交情。 “你给我母后重新开个药方,她怕苦,吃不惯太医院那帮人开的药。”他岔开话题道。 “好。”云薇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她也看出来了,太皇太后因为怕吃药,生病了都不肯好好吃药。 到了清漪园,云薇让容桢稍等片刻,她进去写药方给他。 桑清见她要走,忙道:“云东家,这外头热,能让咱家和主子进贵府喝杯茶,歇会儿么?” 云薇瞥了他一眼。 桑清立即抬袖抹汗,做出一副很热的样子。 云薇无甚所谓地说:“两位不介意的话,就进来。” 桑清心里一阵激动,忙对自家主子使眼色。 容桢皱眉,却终究从马上下了来。 云薇带二人进了府门。 清漪园的管家陈伯,立即迎上前来,“主子。” “陈伯,带这两位客人去前厅稍事歇息。”云薇吩咐道。 “是。”陈伯恭敬应了声,将容桢主仆,带去了前厅。 桑清跟在主子后面,暗暗惊叹。 想不到云东家这宅子这么大,修葺得也那么漂亮。 不过也是,云东家可是千金阁的东家,家底肯定厚实。 云薇很快写好了药方。 不过她并没有亲自给容桢送去,而是将药方给了甜儿。 容桢才喝完一杯茶,甜儿便拿着药方过来了。 “摄……政王,这是我家小姐让奴婢交给您的药方。”甜儿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容桢,但对方的身份,却让她说话有些结巴起来。 她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平宁侯。 而摄政王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可比拟的位高权重。 容桢顿了下,放下杯子,将药方接了过来。 云薇自己没露面,却打发了丫鬟来送药方,可见是在下逐客令。 他薄唇抿了下,没说什么,起身朝门外走去。 桑清见状,赶忙对甜儿道:“跟你家小姐说,多谢她招待,改日我家主子再请她去摄政王府做客。” 已经走到厅外的容桢,听得此言,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 出了清漪园,等桑清追上来了,他才淡淡训斥了一句,“桑清,再自作主张,便罚你去喂马。” 桑清闻言,心头一凛,不解道:“主子,奴才、奴才可是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 容桢被他气笑了,这个死奴才,先是擅自主张,进府讨茶喝,还要拉上他,走时,还要用他的名义,请云薇到摄政王府,他却一副不懂得错在哪里的无辜模样。 见主子气得不轻,桑清终于意识过来,耷拉下脑袋道:“主子息怒,奴才、奴才那么做,也是为了主子的幸福着想……” 容桢回过头,冷冷瞥向他,“那倒是本王错怪你了?” 桑清咽了下口水,小小声道:“主子的病,只有云东家能治,奴才自然要多讨好云东家。” 容桢神色一滞,“多事。” 桑清“嘿嘿”笑了声,连忙狗腿地将主子的坐骑牵了过来,“主子请上马。” 容桢踢了他一脚,才翻身上了马。 桑清暗暗松了口气,赶紧爬上马车 他觉得太皇太后的眼光忒好,云东家虽然嫁过人,但现在已经和离,若能跟主子在一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打小就跟在主子身边伺候,对主子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么多年来,主子屋里一个女人也没有,其实跟中毒并没有关系。 他敢保证,即便主子身上的毒解掉了,他也不会娶妻的。 他有时候在心里偷偷怀疑,主子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女人能靠近主子,纵然主子是为了解毒,才让云东家靠近的,但也是好现象。 说不定一来二去,主子便喜欢上云东家了。 毕竟云东家长得好看。 想到此,桑清充满了干劲,便是会被主子罚去喂马,他也要想办法,给两人制造机会。 否则主子万一看上男人,可就糟糕了。 第六十二章 很令人感到羞耻 云薇并不知道桑清心里的想法。 想起答应过甜儿,要带她出门一事,见时候还早,便打算和甜儿出门逛逛。 甜儿激动又开心,她没想到小姐还能记住这件小事。 云薇带甜儿去了戏园看戏,之后又去了酒楼吃饭。 一直到暮色四合了,才准备回清漪园。 主仆二人刚路过一间客栈,便被一个家丁打扮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二小姐?真是二小姐。”那家丁兴奋得叫嚷了起来。 很快,又有几个家丁围了过来。 在看到云薇时,个个很欣喜。 “二小姐,我们总算找你您了。” 云薇打量了眼他们的衣着。 他们一律穿着青色的衣饰,而左胸口处,还有一朵祥云的绣样,显然是云家的家徽。 “你们是平宁侯府的?” “正是。”前头那个家丁立即回道,“我等奉了侯爷之命,前来找寻二小姐。” 甜儿面色变了变,这么说来,云家已经知道小姐和离一事了?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云薇。 小姐没有跟云家商量,便自行与李曜廷和离了,侯爷和夫人怕是会很生气。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云薇淡淡道。 家丁为难道:“侯爷让我等带二小姐一起回去。” “不必了,你们先行回去,明日我自己会回云家见侯爷和夫人。”云薇道。 那家丁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勉强,便问道:“那不知二小姐如今落脚何处?” “你们不必知道。”云薇冷冷道。 家丁闻言,不敢再多言,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说来奇怪,明明二小姐在乡下长大,但身上却有一种令人畏惧之感。 见他们走远了,云薇这才带着甜儿,朝清漪园走去。 身后一辆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直到到了清漪园,见云薇停下,马车才靠边停着。 车夫不明白大人为何要他跟着前面那个女人。 难不成,那个女人犯了什么事? 正疑惑间,那个女人突然转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车夫立即慌张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在这时,车厢中传出大人低沉的声音,“走。” 车夫连忙应了声,拉起马缰,便要斥马离开,可那个女人已经快步走到了马车边,还截住了他手里的缰绳。 车夫有些尴尬。 毕竟是偷偷跟踪的人家,眼下被抓获,很令人感到羞耻。 “跟踪我做什么?”云薇冷声开口。 车夫呐呐道:“小的、小的并不是跟踪姑娘,是、是正好经过这里……” “是我。”车内一道清润的声音,打断了车夫的话。 紧接着,紧闭的车帘被掀起,露出一张清俊的脸来。 “是你!”云薇杏眸微眯。 来人正是楼朝安。 看着云薇不善的面色,楼朝安顿了下,起身下了马车。 “方才在街市,无意中看到了你,还以为是认错了人,便跟上来看看,唐突之处,还望见谅。”说罢,他拱手揖了一礼。 “是不是我,与你何干?大理寺就这么闲?”云薇不客气道。 楼朝安哑然失笑。 她还是跟三年前一样,说话那么不客气。 “近日没什么需要我审理的案子,确实挺闲。”楼朝安顿了顿,目光看向前面的清漪园,“从李家离开后,你就是住这里?” 云薇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楼大人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楼朝安叹了口气,“李曜廷对不起你,你不该如此意气用事,你应该先跟我们商量。” 云薇语气古怪,“跟云家商量,我可以理解,但是楼大人还管不到我的头上?” 楼朝安黑眸微阖,良久,才道:“我们本来应该……”在对上云薇清冷的眸子时,顿了下,改口道,“你是内人的姐姐,你有事情,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好。但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来管。”云薇声音冷淡道。 楼朝安眸内有丝落寞,淡淡道:“不管如何,你跟李曜廷和离这么大的事情,理应跟岳父岳母商量。” “商不商量,我已经和离,无需你在这里说教。”云薇面露不耐,警告道,“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跟踪我,可就别怪我不客气。”说罢,她径直转身离去。 楼朝安站在原地,目送她进了清漪园。 看着那扇门闭合,他才转身上了马车。 他坐在阳光照不到的车厢里,面色晦暗难辨。 车夫坐在车辕上,有些忐忑不安。 虽然他没见过云家二小姐,但是从刚才二人的对话,他隐约猜出来方才那个女人,就是云家三年前认回的女儿,后来又嫁到了李家。 想不到,大人让跟踪的女人,竟然是云家的二小姐,大人的妻姐。 “走。”楼朝安淡淡道。 车夫暗松了口气,扬起马鞭,将马车驶离。 楼府。 楼朝安刚回到府,便看到云瑶候在书房外。 他脚步一顿,面色淡了下来。 云瑶满脸堆笑着迎上前,“夫君。” 楼朝安“嗯”了声,便越过她,径直进了书房。 云瑶脚步一顿,脸上堆起的笑容,消失彻底。 她用力揪着帕子,才抑制住内心的愤懑。 两人成亲已经三载,可每次楼朝安都对她极尽冷淡。 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从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沉默良久,终是克制不住满腔的怒意,转身进了书房,“楼朝安,我是你妻……” “我许久没见岳母了,明日一起去趟云家。”楼朝安抬眸看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话。 云瑶一怔,讶异地看着他。 他甚少主动提出要去云家。 今日是怎么了? 不过见他愿意主动去云家,云瑶内心还是充满了欢喜。 方才的怒意,也早被欣喜取代。 她绕过书桌,依偎到男人身边,“朝安哥哥……” 楼朝安不动声色地推开她,“我有些乏了。” 云瑶有些失望,但还是站直了身子,“我去给你泡些参茶来。” “不用,你自去忙。”楼朝安淡淡拒绝了。 见他又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云瑶恼怒又失望。 …… 翌日。 云薇早早便起来了。 甜儿服侍她穿衣洗漱,有些担忧道:“小姐真的要回云家?” 第六十三章 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 “嗯。”云薇应了声。 “可是……”甜儿很是担忧,小姐和离一事,瞒了侯爷和夫人,小姐这次回去,肯定不会好过。 “逃避不是办法,迟早要面对的。”云薇不甚在意,除非她不住京城,又或者,跟云家人断绝关系,否则这一步是不可避免的。 况且,她不去云家,云家人也会来找她。 甜儿闻言,没再多说什么。 吃过早饭后,云薇便带着甜儿和另一个叫杏儿的丫鬟,一起回了云家。 知道云薇今日会回来,云岳山父子俩也早早便回来了。 因此云薇一进到前厅,便看到云岳山、徐氏、云启夫妻都在。 更令云薇意外的是,楼朝安和云瑶也来了。 云瑶便算了,可楼朝安竟然也来了,便令云薇心生疑窦。 楼朝安竟然闲到,跟踪她不说,今日还来了云家。 “你还知道回来?” 不等云薇想明白,徐氏的面色一沉,喝斥道。 云薇收住思绪,“本来是不想回来的,但见你们派人四处找我,便还是决定回来一趟。” 云启皱眉,“云薇,你别这么跟娘说话,娘也是担心你。” 云薇淡淡瞥了他一眼。 这位兄长,素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唤她。 他心里从未将她当过妹妹。 她直接无视了他,看向云岳山,“我人已经回来了,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 云岳山一脸的威严,“为什么和离这么大的事情,不跟家里商量一下?” 面对父亲释放的威压,云薇丝毫不惧,“跟你们商量没用,而且上回母亲来李府看我时,我跟她说过要和离的。” “那为何,和离后,也不告诉我们?”云岳山皱眉。 “纵然不告诉你们,你们不也还是知道了?”云薇无甚所谓地说。 云岳山听到这里,再也压制不住怒意,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 云薇淡淡道:“你们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云岳山一脸震怒。 云瑶连忙打着圆场,“爹息怒,姐姐她不是故意的,她才和离,心情难免不好,我们应该多担待一点。” “你错了,我心情好得很。”云薇丝毫不领她的情。 况且,云瑶也不是真的劝解,她那样说,只是为了显示,她的懂事和善解人意。 果然,云岳山的面色好看了很多,目光则冷淡地看着云薇,“你但凡有瑶瑶一半的懂事,我也不至于为你操心。” “我不需要你们操心,那十六年,没有你们,我不也好好地长大了?”云薇眸内满是讽刺。 云岳山一怔。 云启皱眉,不认同道:“云薇你不该这样说,当年的事情,爹娘也是情非得已,又不是故意抱错的,你何必老是揪着过去的事情,往爹娘心里扎呢?” 云薇眼神冷漠地看向他,“到底是谁老揪着过去不放?还有,你也别老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当年被抱错的人是你,你不一定能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 云启面色沉了下来,不悦道:“害你的人不是我,你倒不用将矛头对准我。” “那你就闭嘴。”云薇冷冷瞥了他一眼。 “你眼里还没有我这个兄长?”云启大怒。 “那你得先问问自己,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妹妹?”云薇冷笑。 云启暴怒,“怪不得人家李曜廷要宠妾灭妻,你看看你是什么德性,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 “云启,你过了。”这时,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楼朝安,突然沉声开口道,俊脸带着怒色。 云启冷嗤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 云薇杏眸微微眯起,“一个男人想要三妻四妾,还要将责任推在女人的头上,这种男人,没本事,还没有担当。”说着,她目光落在齐氏身上,“嫂嫂可要当心一点,免得被背叛了,还要变成是你的不是。” 齐氏一怔。 云启面色一变,“你少在那里挑拨。” “若你没那个心思,别人再怎么挑拨也没用,反而是你这般着急,却恰恰说明你的心虚。嫂嫂还是要多留意一点。”云薇不紧不慢道。 云启面色阴沉,“云薇,你休要在那里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最是清楚。”云薇讽刺。 云启气急败坏,手指着门外吼道:“给我滚出去!” “这个家,现在还轮不到你做主。”云薇轻蔑道,径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云启气得胸膛一阵起伏。 真是要气死他了。 “大哥别生气了,姐姐她也是心情不好,才会口不择言。”云瑶适时地开口打圆场。 哪知这回云启却并没有领她的情,反而觉得她说的话,刺耳极了,像是在指责他不该生气。 “你闭嘴!”云启呛了她一句。 云瑶面色一变。 大哥向来疼她,也处处向着她,像今日这般呛自己,还是头一回。 一时间,她委屈又恼怒,“我、我只是不希望大哥和姐姐吵架嘛。” 云薇讽刺地看了她一眼。 她总是在家人面前,表现出落落大方,善解人意的一面,也屡试不爽,没想到这回却踢到铁板了。 徐氏打着圆场道:“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指责也已经无用。薇薇,你跟李曜廷和离,那些嫁妆,可都有带回来?” “带回来了。”云薇回了一句。 徐氏闻言,面色好看了一些,“那就好,算他们李家有良心。” 云薇皱眉,“我能拿回嫁妆,可不是他们有良心。” 若不是她给李老夫人下了毒,受制于她,不要说是和离,嫁妆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拿回。 “听说你和离的前一天,李老夫人中了毒?”楼朝安突然说了一句。 云薇瞥了他一眼,“楼大人的消息倒是灵通。” 楼朝安见她没有否认,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云瑶攥紧了帕子,心里涌起嫉妒。 楼朝安是她的夫君,可她在被兄长呛声时,却一声不吭,反而在云薇被兄长奚落时,开口为她说话。 他心里是不是…… 意识到这个可能,她用力攥紧了帕子,心生怨毒。 云薇这个贱人,一个下堂妇,竟也敢勾引别人! 徐氏不解道:“为何中毒?这跟能不能拿回嫁妆,有什么关系?” 云岳山却面色微变,“是薇薇你……” “我可什么都没做,兴许是对于李家的狼心狗肺,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云薇打断了他的话。 可即使如此,云岳山心里还是吃了一惊。 第六十四章 给人做外室 时下的女子要和离有多难,他很清楚。 可这次,女儿在没有娘家的助力下,不但自己和离成功,还能带走嫁妆,要说没几分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头一次,他对这个女儿有了新的认知。 “你现在住在何处?在外面住着,总归没那么好,还是搬回来住。”沉默片刻,云岳山开口。 云薇淡淡道:“多谢父亲的好意,但我在外面住得自在些。” “所以你是打算一直住在客栈吗?”徐氏皱眉。 “谁跟你说我住客栈的?”云薇反问。 “你不住客栈,那还能住哪里?”徐氏不以为然,“当初你出嫁时,我是想将杨柳胡同那个别院给你的,但你说更想要铺子。” “我住在清漪园。”云薇打断了她的话。 当初徐氏确实想将一个别院给她,但那个地方她清楚,并不是什么好地段,而且院子又小,她不喜欢,反正她并不缺宅子住,便没要。 “清漪园?”云瑶一脸狐疑,“好像没听说京城有这样一个宅院。” 在她看来,清漪园肯定坐落在又偏僻,又破败的地方。 “你没听说过的地方,多了去了。”云薇淡淡道,“在香澄街。” “什么?”云瑶蹙眉,随后面色不忍地说,“姐姐不必打肿脸充胖子,香澄街那一带住的都是官员。” 言下之意是,以云薇的能力,没有家里帮衬,是不可能住得起香澄街的宅子的。 除了楼朝安外,其余人也是这样的想法。 云薇并不想解释,“总之我有地方住,就不搬回来了。” 徐氏叹着气道:“虽然你和离的事情,没有与家里商量,但是我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在外面无处可去。别那么固执,搬回来。” “不用。”云薇一口拒绝了。 这时,云瑶的面色忽地变了变,“姐姐一口咬定是住在香澄街,你该不会是做了傻事?” 云薇眉头皱紧,“你想说什么?” “你才和离,想找过,我们能理解,但是给人做外室,那不是给家里蒙羞么?作为云家的女儿,实在没必要自甘堕落。”云瑶劝道。 听得此言,云岳山几人才缓和的面色,霎时又变了,尤其是徐氏和云启。 “薇薇,你怎么能做那种傻事?” “真是犯贱!” 云薇目光冰棱般刺向云启,“你说什么?” 云启下意识地想躲避她的目光,意识过来后,他感到懊恼,云薇一个在乡下长大的村姑,他为什么要躲避? 想到此,他冷笑道:“我说什么?你都给人做外室了,你还怕人说?” 云薇怒不可遏,抓起桌上的茶杯,便向他砸了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云启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想将茶盏挥落,但未曾料到,他的手才碰到茶盏,那茶盏便突然爆开了。 他虽然及时挥起袖子阻挡,但还是被里面溅出的滚烫茶水,给溅到了几滴在脸上,至于衣袍,已经被茶渍给打湿了。 看着狼藉的衣袍,他气急败坏,“云薇!” 楼朝安若有所思地看了云薇一眼。 方才若他没看错,她丢出的茶盏中,灌注了内力。 看出来的,还有云岳山。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女儿。 她竟会武功? “身为平宁侯府的世子,就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和判断力,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云薇满目嘲讽。 云启怒声道:“若不是做了令家族蒙羞的事情,你如何能住在香澄街的宅子?当年你出嫁,家里可没有给你别院。”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要靠家里?”云薇冷笑。 云启面色变了变,旋即亦是冷笑道:“你若不靠家里,现在还在乡下。” 云薇没有反驳。 云家找到她时,她确实正在乡下。 见她不说话,云启以为她心虚了,讥诮道:“所以,你怎么好意思说你不用靠家里?当然了,你如果找金主了,也确实不用再靠家里。” 云薇杏眸冰冷地看着他,“你就这么确定,我找了金主?你有什么证据?” 云启噎住,但很快又道:“若不是,你何来香澄街的宅子?” “自然是凭我自己的本事。”云薇道。 “你所谓的本事就是给人做外室?”云启鄙夷。 云瑶也道:“姐姐虽然和离了,但以姐姐的品貌,何至于给人做外室?姐姐尽快悬崖勒马,与那人断了才是。” “闭嘴!”云薇冷声喝道,“你们一个个地就这么盼着我不好?亦或者,是你们自己心里龌龊,才会把人想得那么不堪。我所住的宅子,是我自己做生意赚来的,你们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便别怪我不客气!” “什么生意那么赚钱?”云瑶惊讶。 云启冷嗤,“给人当外室,自然赚钱,就是不知妹妹傍上的是哪个大官了,才能这么大手笔,给你在香澄街置办宅子。” 云薇怒极反笑,“你这么有经验,该不会是在外头养了外室?” 云启面色一变,“你休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的不是你么?”云薇冷嗤。 云启攥紧了拳头。 他身为平宁侯府的世子,生来便众星拱月,自小到大,家人更是无有不依,可从没人敢像云薇这般顶撞他。 他眸底掠过阴沉。 “够了。”云岳山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你们是兄妹,为了一点小事,就这样争吵,像话么?” 云瑶一脸难过地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将姐姐的事情说出来,毕竟那事不光彩,姐姐觉得没面子,也在所难免。” 站在云薇身后的甜儿,气得眼圈都红了,三小姐怎么这样?没有的事情,叫她这么一说,就跟坐实了一样。 她不禁愤慨道:“小姐很有本事的,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清漪园就是小姐自己做生意赚来的,小姐也不认识什么朝中官员。”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么?”云启沉下脸道。 甜儿心里很是着急,很想为小姐多辩解几句,但下人的身份,令她不敢再多言。 “你就这么害怕我的丫鬟说话?还是害怕被别人知道,你们是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云薇脸上泛起冷意。 云启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同样的话,我也奉送给你,云启,葫芦街,你经常去?以后再去,可要选天黑的时候,毕竟白天人多眼杂,容易被人发现,天黑了去,能避免很多的麻烦。”云薇意味深长道。 第六十五章 容桢:不会亏待你 云启眸底闪过一丝慌张,疾言厉色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那就当是我胡言乱语好了。”云薇勾唇,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面色微白的齐氏。 齐氏垂低了头,双手却紧紧攥着帕子。 徐氏察觉到不对劲,忙岔开话题道:“朝安难得过来,我让人多做了几个菜,中午留下一起吃饭。” “有劳岳母。”楼朝安颔首。 徐氏说罢,起身对云薇道:“你跟我来。” 云薇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 出去时,她看到齐氏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云薇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果见没多久,那嬷嬷便出了前厅,带着人往府门走去。 有好戏可看好了。 云薇眸中闪过玩味。 “还杵着做什么?”徐氏回头见她还站在那里,喊了一句。 “就来。”云薇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到了徐氏的院子,徐氏不悦道:“你刚刚为什么那样说你大哥?” “您指的是哪一句?”云薇不甚在意道。 徐氏抿了下唇,问道:“葫芦街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云薇淡淡道。 徐氏目光紧紧盯着她,“你是不是想说,你大哥养了外室,就住在葫芦街?” “我可没这样说。”云薇否认。 徐氏一脸气恼,“说实话。” 云薇顿了下,淡淡道:“您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徐氏闻言,倒抽一口气,满脸不敢置信,“你大哥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的。” 云薇冷嗤。 不可能? 事实上,云启就是养了外室,而且那外室,还是他用了手段,强抢来的。 母亲还道她的儿子,是个什么高尚的正人君子吗?其实云启就是个龌龊卑鄙的小人。 当然,如果他不来惹她,她也没兴趣将他的丑事宣扬出去。 反之,她并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他做的丑事。 见徐氏明明已经猜到了,却仍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她感到嘲讽,补充道:“母亲一点都不了解云启,云启他不但养了外室,那外室,还是他强抢来的。” “你怎么能这般诬蔑你大哥?”徐氏大惊失色。 “是不是诬蔑,母亲只需派人去葫芦街一查就知道。”云薇并不想与她争辩,淡淡提醒了一句。 就像齐氏一样,闷不作声地派了人前往葫芦街查探。 徐氏怔住。 云薇说得有板有眼的,倒像是真的一样。 一时间,徐氏有些踌躇起来,“你、你是不是因为你大哥说了你,你怀恨在心,才这般编排他?” 云薇面色冷了下来,“我确实讨厌云启,但我所说,句句属实,您爱信不信。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徐氏悻悻道:“都中午了,吃了饭再走。” 云薇拒绝,“不了。” 她本来想留下看热闹的,但跟云家人吃饭,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而她并不想委屈了自己。 …… 前厅。 楼朝安见徐氏独自进门,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 云瑶也朝徐氏身后张望了下,问道:“娘,姐姐呢?” “她说有事,先回去了。”徐氏道,“我们自己吃饭。” “岳父、岳母,我还有事情,得去一趟衙门,下回再来陪二老用饭。”这时,楼朝安起身道。 徐氏一愣,“不吃了饭再走?” 楼朝安摇头,“下次。” 云瑶见状,心里感到不悦,明明说好了,陪她回来看望爹娘,结果却连一顿饭都不吃,便要走。 她正要起身,却又听他道,“夫人留下。” 云瑶张了张嘴,想说一起走,但他人已经出了门。 看着他走出门的背影,她心里闪过疑惑。 为什么云薇一走,他也跟着走? 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算了,我们自己吃。”徐氏心头也是大为不快,这一个两个的,饭都不吃,便走了。 饭吃到一半,齐氏身边的嬷嬷便回来了,并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齐氏面色大变,手中的筷子,跌落在地上。 徐氏皱眉,“怎么了?” 齐氏眼睛死死地盯着云启。 云启心里有些慌,“你看我做什么?” “原本我还以为云薇是故意编排你的,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便特地派了人去葫芦街,没想到,云薇说的竟是真的。夫君当真在葫芦街的别院,养了外室,夫君真是好出息。”齐氏冷笑。 云启面色一变,“你派了人去了葫芦街?” 齐氏没有说话,面色却很是难看,同时,心里也对他产生了浓浓的失望。 她没想到,云启竟是这种人。 人前与她恩爱有加,人后,却养起了外室,如此龌龊不堪。 “你将湘儿怎么了?”云启怒声质问。 齐氏仍旧没有说话。 云启踹翻椅子,转身便走。 徐氏见状,险些气了个倒仰。 她原以为云薇是为了报复云启,故意编排他的,现在看来,是确有其事。 云启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情? “云启,你今日敢走出这个门,便不用回来了!”云岳山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云启面色难看,却总算停下了脚步。 …… 云薇离开云家后,便去了京城有名的醉鹤楼吃饭。 她点了一桌子的好菜,让甜儿和杏儿一起吃了。 吃完,主仆三人从雅间出来,要往楼下走,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喊道:“皇婶!” 云薇起初并没有当一回事,直到一个火红的身影,冲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一抬头,便对上了容雪那双晶亮的眸子。 她怔了下,眉头轻挑,“小王爷?” 来人正是容雪。 见云薇终于看自己了,他笑眯眯道:“来得巧,不如赶得巧,我一进门,便看到了皇婶,您说这是不是缘分?” 云薇:“……” 她皱眉纠正道,“小王爷别乱喊。” “我可没乱喊。”容雪抱着双臂,一脸肃容,“我皇叔也来了。” “什么?”云薇愣了下,还有些不解,却见他挪开了身子。 然后她便看到容桢自楼下缓步走上来的场景。 “皇叔,皇婶也在这里。”容雪靠在围栏上,满脸兴味,故意咋呼了一句。 容桢脚步一顿,已经看到了楼梯口站着的云薇。 他凤眸中闪过惊讶,但旋即又拧紧了眉,对容雪训斥道:“再胡说,便拔了你的舌头。” 容雪立即捂住了嘴巴,觉得自己的舌头真是岌岌可危,皇叔动不动就要拔他的舌头。 云薇朝上来的男人,行了一礼,便要离开,容桢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偏头问道:“明日有空么?” 云薇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容桢薄唇抿了下,“想请你帮忙给人诊治。” “我的诊费很高的。”云薇挑眉。 “嗯,不会亏待你。”容桢眸内划过一丝笑意。 第六十六章 要她对容桢负责 云薇闻言,想到了他上次给的一万两银子,无疑,这个男人出手很大方,便是用于为他诊治,那也绰绰有余了。 况且,以对方的身份,她也拒绝不了。 “好。”她点头答应了下来。 “明日,本王会让桑清去接你。”容桢面色不自觉缓和了几分。 “嗯。”云薇点点头,“王爷没别的事,那我便先……呃!” 她话未说完,突然惊呼一声,整个人踉跄着朝容桢的怀中撞去。 她瞪大眼睛,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凭着本能,飞快地伸出手按在了容桢的胸膛上,借以阻住身体的冲势。 这么一来,她是避开了跟容桢身体相贴的尴尬,但是她的掌心,却紧紧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隔着薄薄的布料,她隐约能感觉到布料下,男人结实坚硬的肌理。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同样的,容桢也僵在原地。 而且因为云薇的冲势,他整个人还往后退了两步,后背紧抵在了围栏上。 气氛一时间,变得微妙起来。 云薇闻到男人身上清洌似松枝的味道,蓦然回过神来,“嗖”地一下,收回了手。 看着女人颤动的睫毛,容桢也回过了神。 他抿了下唇,有些不自在。 这个女人,三番两次地…… “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推了我。”云薇稳住心神后,急忙开口解释道。 实在太尴尬了。 本来这个男人就总是觉得她会占她的便宜,上次摸了他的隐秘部位,这次又…… 她感觉自己跳进黄河都要洗不清了。 容桢闻言,收住纷乱的思绪,抬眸却看到容雪蹑手蹑脚的,一副正准备溜之大吉的架势。 看到他此番模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又是这个小子搞的鬼! 思及此,他面色一沉,喝斥道:“容雪,一会儿,本王就去你家,跟你父王好好聊聊。” 容雪脚步一滞,连忙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他转过身来,故作一脸惊诧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云薇咬牙切齿。 她敢肯定,方才就是他推的她。 若非对方的身份,她真想将他吊起来暴揍一顿。 “你刚才推了我。”她一字一句道。 “我推了你?怎么可能?”容雪矢口否认,“谁看见了?” “奴婢看见了,刚才就是你推的我家小姐。”甜儿站上前,忿忿道。 容雪噎了下,“你们是主仆,你们串通一气,我还想说,你们是商量好,故意冤枉我的。” 甜儿闻言,很是气愤,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 “明明就是你推了我家小姐。” “我可没有。”容雪说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知道了,你们之所以冤枉我,将事情推到我头上,定是因为云东家不想对我皇叔负责。我皇叔可是正人君子,可云东家却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调戏我皇叔,我皇叔几十年来的清誉,都要毁于一旦了,逃避是没有用的,云东家一定要对我皇叔负责。”” 甜儿愕然,他在说什么? 云薇嘴角抽搐,说得好像她怎么容桢了一样。 事实上,她不过是碰了下他的胸膛,还没上回那么…… 咳咳! 她慌忙打住思绪,沉着脸看向振振有词的少年,“满口胡言,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何以要负责?若是照你这样说,那谁又该对我负责?你吗?毕竟是你推的我!” 容雪哇哇大叫,“我可没有推你,你不能这么诬蔑我,我还是个孩子啊。而且,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双手都贴在我皇叔的胸膛上了,怎么是什么都没有做?你欺我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吗?” 云薇:“……” 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 说得她好像是女流氓,在大吃容桢的豆腐一样。 她一脸阴霾地看向容桢,“王爷不好好管管你的侄儿?” 容桢的俊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容雪,再胡言乱语,便让你去守皇陵。” 容雪一脸的委屈,“皇叔,侄儿可是在帮你啊,你怎么好赖不分?唉,我现在终于明白那句重色轻友的含义了,没想到,皇叔也是这样的人,我真是太伤心了。” 容桢:“……” 跟在后面的清风和桑清,都要忍不住对小王爷竖起大拇指了。 尢其是桑清,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他还想说,得为主子和云东家制造机会呢,有小王爷在,根本没有旁人发挥的余地。 容桢被气笑了,倏地沉声道:“清风,近日新研制的刑罚,不是还想找人试试效果么?本王看容雪就合适!” 容雪一听,面色大变,整个人突然滑跪到他的脚边,抱着他的腿哀嚎,“皇叔,您可不能这么对我啊,我认错还不行么?” “你错在哪里?”容桢垂眸看着他。 “我、我其实并没有错,但是皇叔说我错了,那我就错了,我错在不该为您讨回公道,非要让云东家对您负责的。 反正皇叔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干着急? 我错在云东家吃您豆腐时,应该把自己当瞎子,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 容桢:“……” 云薇:“……” 清风和桑清憋笑憋得有点痛苦。 “清风,将容雪送去皇陵,没守够半个月,不准他回来。”容桢一脚踢开容雪,面无表情道。 容雪:“……” 他都这么卖力了,还是要被罚去守皇陵?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他可怜巴巴地瞅向云薇,“云东家,好皇婶,您就为我求个情。” 云薇似笑非笑,“你找错人了?” 这个小子,又是推她,又是让她难堪的,她会为他求情,才有鬼。 “皇婶,我知道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为我求求情嘛。”容雪拉了拉她的袖子,一脸的诚恳。 云薇一把扯回袖子,并奉送了两个字,“活该!” 容雪如遭雷劈般,怔在原地,半晌,他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哼,你们一点都不心疼我,我去找皇祖母。” 容桢瞥了眼清风。 清风没办法,只能上前,不过在抓容雪时,却故意放了水。 只见容雪像泥鳅一样,溜走了。 清风讪讪道:“主子,属下大意了。” 容桢瞥了他一眼,自是知道他是故意放水的,倒也没说什么。 云薇嘲讽道:“几天不见,清风侍卫的武功,竟然退步到如此田地。” 容桢知她不满于方才容雪的胡说八道,顿了下,歉声道:“容雪他向来贪玩,云东家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才是。” “我倒无所谓,只要王爷不会认为是我毁了你的清誉就好。”云薇淡淡道。 容桢神色微顿,半晌,缓声道:“嗯,不会让你负责。” 云薇:“……” 第六十七章 容桢:不会让你负责 他说的是什么鬼? 什么叫不会让她负责? 她就碰了他一下而已,也不是故意的。 照他那么说,像是她故意摸他的一样。 云薇很是气愤。 这叔侄俩都一个德性! 容桢见她气呼呼的模样,眸内划过一丝笑意,“云东家自便。”说罢,便抬步向雅间走去。 云薇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才恼怒地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 翌日一早,桑清便去了清漪园,接云薇。 云薇虽然对昨日酒楼中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但既然答应了,便不会言而无信。 她坐上摄政王府的马车后,跟着桑清一块出发了。 见马车往城门的方向驶去,她有些疑惑,“你家主子让我诊治的人,住在城外?” “回云东家,正是。”桑清恭敬应道。 云薇闻言,便没再多问。 她原本以为,容桢让她诊治的人,应该是朝中的官员,是住在城内的。 马车一路出了城门后,又走了十几里地,才停了下来。 “云东家,到了。”桑清道。 云薇点点头,下了马车。 入目是一座清幽的宅院,门前种了两棵树,树底下,一只狗和几只母鸡正慵懒地趴在那里。 见到有人来,那只狗迅速站起身来,朝着走近的几人狂吠了几声。 云薇看到那只黄毛的大狗,僵了下。 好在那只狗在看清桑清后,停下了犬吠。 “云东家,这大黄是崔将军家养的狗,已经养了很多年了。”桑清伸手摸了摸狗头,笑眯眯地解释了一句。 云薇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进了宅院。 宅院并不大,分前后两个院子。 迈进前院,只见一个青年坐在轮椅上看书。 听到脚步声,青年抬起头来。 “崔将军。”桑清率先打了个招呼。 男人见是他,面色温和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云薇,明显有些惊讶。 桑清立即介绍道:“这位是云东家,医术精湛,主子特地让咱家带她来为你诊治。” 崔将军闻言,有些无奈道:“劳王爷惦记了,但我这腿,已经治不好了,实在不该再让王爷费心。” “崔将军,这位云东家跟以往的那些大夫都不同,你就让她为你诊治一番。”桑清道。 闻言,崔将军打量了云薇一眼,见她年纪轻轻的,又是个女人,心里不由苦笑了下。 王爷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放弃为他寻找名医,没想到,这回竟请了个女子来为他诊治,看来,王爷也是没辙了。 “好。”崔将军应了声,放下书本。 云薇知对方不信自己的医术,愿意让自己诊治,不过是看在容桢的面子上,不好拒绝。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走上前。 桑清搬了凳子过来,“云东家,请坐。” 云薇点点头,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一番望闻问切,云薇大概知道了对方是什么问题。 “你这右腿是中毒导致的?” 崔将军怔了下,但他也只以为是桑清告诉她的,便也没有当一回事,“是。” 云薇摸了摸他右小腿上的疤,“你这腿当初应该是被利箭射穿的,原本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是因为那箭上带了毒,所以你的腿伤医好后,这腿却废了。” 崔将军听到这里,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大夫。”云薇瞥了他一眼,自行打开了针包,然后对桑清道,“取个烛台来。” 桑清刚要应声,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去取。” 云薇看去,这才发现,屋里走出了一个女人。 女人看着很年轻,但梳着妇人髻,身上虽只穿着粗布衣裙,但气质仪态都很好。 只一眼,云薇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她应该就是这位崔将军的夫人了。 很快,女人便取来了烛台。 云薇拿起银针,放在火上煨烫了起来。 女人什么话都没说,但一双眼睛,却带着希冀的光芒。 片刻后,云薇将银针,一根一根扎在了崔将军的腿上。 扎完银针后,云薇便坐到一旁歇息。 女人给她端来了茶水。 “谢谢。”云薇接过,道了一声谢。 喝完茶,见女人还站在面前,她顿了顿,开口道:“我现在用银针,疏通崔将军的筋络,等疏通好后,再泡几次药浴,到时候,崔将军应该能再站起来。” 此言一出,不但女人激动得手足无措,就连没有抱任何希望的崔将军,面色也起了一丝波澜。 “大夫,你是说,我夫君的腿,有望治好?”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云薇点头。 “这、这太好了。”女人语无伦次起来。 桑清笑道:“这位云东家可不是一般的大夫,她既说能医治好,那便一定能。” “真是太感谢摄政王,太感谢这位云大夫了。”女人一脸真挚道。 “现在言谢,还为时过早,待治好了再说。”云薇淡淡道。 女人闻言,霎时有些拘谨起来,询问道:“不知我夫君的腿,要多久才能治好?” “不出意外的话,一两个月。”云薇斟酌道。 “什么?这么快?”女人又惊又喜。 她还以为夫君的腿纵然能治好,也得个一年半载的。 没想到,竟然一两个月就能治好。 云薇蹙眉,“疏通筋络需要半个月左右,之后药浴也要泡三回。”一两个月,是她保守的说法,若这崔将军能耐受的话,不用一个月,便能治好了。 他的情况会比李彦廷的好些,自然恢复的时间也更短。 李彦廷是双腿瘫痪,用药物刺激了三年,他的腿才恢复了知觉,也才能施针用药。 而崔将军的腿,方才她扎针时,发现并不是一点知觉也没有的,所以他的治愈时间才会更短。 “夫君,你听到了么?你的腿很快就能好了。”女人在崔将军的身边蹲了下来,紧紧握住他的手道。 崔将军在心里叹了口气,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光,温声道:“嗯,听到了。” 女人有些窘迫,急忙站起身来,“云大夫和桑公公,中午就留在这里吃饭,我去抓只鸡来杀。” 话落,她便风风火火地出了门,根本不给二人拒绝的机会。 桑清笑道:“这般热情好客的崔夫人,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崔将军闻言,有些歉意道:“这些年,阿满跟着我,吃了很多苦,让你们见笑了。” 第六十八章 容桢耳根阵阵发烫 中午,云薇和桑清,留下吃了午膳。 阿满的厨艺很好,一只鸡,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炖汤,一部分做成了白切鸡,另有两道清炒蔬菜,都是阿满自己在后院种的。 很家常的菜,充满了烟火气。 云薇走时,阿满亦步亦趋地送到了门外。 “云大夫,明日还来么?”阿满绞着手指,有些紧张地问。 云薇点头,“会。”见对方如此期盼,她顿了下,补充道,“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会来。” 阿满得到了她的亲口保证,激动得脸都红了,“那太好了。只要你来,我每天都杀鸡给你吃。” 云薇听到这里,忍俊不禁,“好,不过你总共养了几只鸡?” “我养了很多。”阿满连忙指了指后院,“后院还有很多呢,绝对管够,我还在大塘里养了很多鸭子,可以做烧鸭给你吃。”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云大夫,喜欢吃。 她突然庆幸自己闲着无聊,养了那么多鸡鸭,也庆幸自己的厨艺还拿得出手。 “好。”云薇杏眸弯了下。 阿满很是开心,一直将她送上了马车。 …… 翌日,云薇如约而至。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她进崔府时,竟看到容桢和崔将军在下棋。 云薇见状,转头看了眼桑清。 桑清也一脸诧异,“咱家不知道主子在这里。” 云薇顿了下,这么说来,容桢是临时起意来的这里? “你来了。”这时,容桢偏头看了她一眼。 云薇收住思绪,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容桢温声道:“不必多礼。” “云大夫坐。”崔绍看了看两人,声音温和道。 云薇点了点头。 “云大夫,你可算来了。”阿满从后院中跑了出来,头上还包着布巾,腰上也系着围裙,显然刚才是在侍弄菜地。 “我来得不晚?”云薇唇角微微勾起。 “不晚不晚,是我太盼你来了。”阿满忙道。 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给她倒了杯茶。 云薇伸手接过,抿了一口,然后便起身拿出了针包,准备给崔绍扎针。 扎完针,她没事可做,便跟着阿满去了后园,看她种的菜,以及养的鸡鸭。 后园的土地,被翻成了一垅一垅,上面种满了各式蔬菜和水果。 阿满顺手摘了一根黄瓜,在旁边的水缸里洗净后,递给云薇,“云大夫,你尝尝,蛮好吃的。” 云薇伸手接过,咬了一口。 阿满见状,也摘了一根,吃了起来。 “你可以喊我名字。”云薇突然道。 “那你叫什么?”阿满赶忙追问。 “云薇。”云薇回道。 “云、薇。”阿满轻声念了一遍,表情很是虔诚,“云大夫,你的名字真好听。” 云薇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阿满这才反应过来,捂住嘴笑了起来,“我给忘了。” 云薇亦是笑了下。 昨日见阿满时,她还满面愁容,今日却像是乌云驱散了般,整个人明媚了很多。 看着她貌美的面容,阿满忍不住问道:“你嫁人了么?” 云薇点头,“嫁过,但和离了。” 阿满惊呼一声,满是歉意,“对不住,是我失言了。” “这有什么?”云薇一点也不在意。 见她如此洒脱,阿满很是佩服,“云薇,你跟我认识的女子,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云薇挑眉。 “你很洒脱,也很坚强,身上还有一种令人向往的自由的感觉。”阿满斟酌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也很坚强。”云薇道。 阿满摇头,“不,崔绍他的腿废了的时候,我觉得天都要塌了。” “可你将他照顾得很好,并且还养了那么多的鸡鸭,种了那么多果蔬,说明,你对生活是充满了希望的,这就够了。”云薇道。 阿满有些惭愧,“我真没你说的那么好,事实上,昨日你来之前,我都是愁云惨雾的,主要是我想生个孩子,但是崔绍他不肯配合我……” 云薇轻咳一声,“为什么?难道他不想要孩子吗?” 阿满摇头,“也不是,他就是担心我,因为他的腿废了,无法帮我分担家里的事情,若是再生一个孩子,我会更苦。可他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怕苦,我很想生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为此,我们经常争吵。” 云薇蹙眉,“你的公婆呢,还有你的娘家……他们不帮衬你们么?” “我公婆去世得早,崔家子嗣单薄,这一代,只剩下崔绍一人,至于我的娘家,不提也罢。”阿满苦涩道。 云薇闻言,便没再多问。 看来,她的娘家人对她也不好。 “对了云薇,我和崔绍,什么时候合适要、要孩子?”阿满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云薇明白她的意思,安抚道:“最近他要扎针,后续还要泡药,我觉得你要孩子,可能得等到他完全复原后了,起码再过三个月。” “为什么要这么久?你不是说,他一两个月左右就会好么?”阿满不解道。 “是啊,一两个月他的腿应该就复原了,但他身体还虚啊,恐怕要不了你,你不让他先休养一阵子再要孩子?”云薇慢吞吞道,丝毫没注意到阿满的脸红成了苹果,“当然了,你若急,我倒是可以开些壮阳的方子,让他喝下,保证能让他一击即中。” “云薇,我、我回屋拿个东西。”阿满说罢,便像有鬼撵她一样,一溜烟跑掉了。 云薇皱眉,“要孩子的不是她么?怎么这会儿,却又羞成了那样?”她摇了摇头,却在转身的一刻,僵在原地。 只见两尺开外,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四目相对,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了。 “本王……就是随便走走。”半晌,容桢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没想到一到这后园,便听到了云薇与阿满说的话。 什么壮阳的方子,一击即中…… 容桢好看的眉头微蹙,耳根阵阵发烫。 这个女人,总是语出惊人,说些令人难为情的话。 他本来想走的,但是阿满发现了他,先他一步跑了。 他刚要走,便被云薇看到了。 第六十九章 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云薇回过神来,看着男人蹙紧的眉心,若有所思。 看来,她方才与阿满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作为医者,她不觉得那些话,有什么丢人的,但不知道为何,想到容桢也听到了时,她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崔绍腿上的针,是不是可以拔了?”容桢见她不说话,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云薇点了点头,朝后园的出口快步走去。 然而她走得太快,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便崴了一下。 她刚惊呼出声,男人的手臂,便突然从后面伸过来,扶住了她。 “谢谢。”云薇有些窘迫,站稳后,迅速退离。 看着她染了淡淡粉晕的面颊,容桢顿了下,淡淡道:“云东家不必客气。” 云东家三个字,让云薇冷静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后园。 到前院的时候,云薇没看到阿满和桑清,只有崔绍一个人坐在那里。 “云大夫。”崔绍打了声招呼,刚要问容桢,便见他从后园处回来了。 云薇没说话,将他腿上的银针,一一拔了下来。 “云大夫,阿满在厨房里杀鸭,她说中午要做八宝鸭,云大夫和慎之便留下一起用个午饭。”崔绍开口道。 容桢本想说,朝中还有事情,要回去处理,却见云薇先一步答应了下来,“好。” 容桢顿了顿,也点了头,“嗯。” 崔绍见状,很是开心,连忙问云薇,“我现在能饮酒么?” 云薇点头,“少量可以。” 崔绍开心坏了,“慎之,中午,我们喝两杯。” “好。”容桢颔首。 听着二人的对话,云薇有些诧异。 崔绍竟直呼容桢的字,看来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崔绍似乎看出来她的疑惑,笑着开口道:“云大夫,我跟慎之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说是同穿一条裤子,都不为过。 我们一起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什么都干过。 后来,我还跟他去了战场,你别看慎之如今身居高位,威严不可攀,在军营那会儿,可一点架子都没有,他隐瞒身份,从小兵做起,跟所有的兵一起吃饭睡觉,我们还一起逛窑……咳咳,一起去玩。 他烤的兔子一绝,你若喜欢吃,以后可以让他给你常做。” 云薇:“……” 她并不想听别人的私事,但是崔绍却不容她拒绝,一股脑地将容桢的事情,抖露给了她。 忍不住地,她瞥了眼容桢。 眼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魏国摄政王,竟还有那样一面。 她确实有些意外。 为避免崔绍误会,她澄清道:“崔将军误会了,我跟摄政王的交情,不过泛泛,来给你治腿,也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顿了顿,补充,“摄政王之前给了我一万两。” 没想到的是,崔绍听后,非但没有打住话题,反而一脸玩味地看着容桢,“慎之这么大方,随随便便就出手一万两。” 容桢岂会看不出好友的打趣?淡淡道:“本王可是刻薄过你?” 崔绍摸了摸鼻子,“那倒是没有,不过以前也没见你对哪个女人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万两,啧啧。” 容桢:“……” 见男人哑口无言,又不好解释原因的模样,云薇忍不住道:“崔将军小看自己的腿了,你这只腿,值万金也不为过。” “这么说来,慎之竟是为了我?”崔绍道。 “那不然呢?”云薇挑眉,“崔将军还是赶紧好起来,免得到时候还要我给你开壮阳药。” “咳咳咳……”崔绍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连连,目光愕然地看了眼云薇。 云薇挑了挑眉。 崔绍:“……” 容桢同情地看了眼崔绍。 云薇可是丝毫不会给人留面子的。 这一点,他深有感触。 因为这茬,崔绍不敢再随意打趣容桢了,但看容桢的眼神,却意味深长。 容桢看懂了他的意思,怔了下。 他也没有料到,云薇会为他解围。 他中毒一事,并未告诉任何人,崔绍也不知道。 他之前给云薇一万两,完全是看在她为自己诊治的份上,算是给她的诊费。 但叫崔绍那么一说,便完全变味了。 偏偏他又不好解释。 好在云薇是清楚情况的。 否则可就要让人误会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云薇几乎每隔一日,便会来崔府,期间,她在崔府,又撞上了容桢三回。 她有些疑惑容桢身为摄政王,怎么那么闲? 不过想到他与崔绍的交情,又能理解了。 应该是担心崔绍。 给崔绍疏通好筋骨后,云薇便着手准备崔绍药浴的药材。 这一日,她刚从千金阁回来,陈伯便告诉她,徐氏和云瑶来了。 她眉头皱了下,“知道了。”将手里的药材,给陈伯拿进屋后,便去了前厅。 前厅,徐氏和云瑶已经坐得不耐烦了,问一旁的甜儿道,“她去哪里了,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甜儿是知道云薇这半个月都去城外给人诊治一事的,但没有小姐的吩咐,她并不想透露半个字,便摇着头道:“奴婢不清楚,小姐出门时,没有说。” “她没有说,你不会问么?你是怎么当下人的,连主子的去向也不懂。”云瑶训斥道。 她陪着娘等了一上午了,也不见云薇那贱人回来,她本来还想从下人口中探听云薇背后的金主是谁,可没想到这个宅院中的下人,口风一个比一个紧。 养云薇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越想越心焦,便想拿下人出出气。 她刚要再训斥几句,这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我的人要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训斥。” 云瑶看到是云薇,眸底掠过阴霾,不以为然道:“姐姐对下人就是太纵容了,你这样可是不行的,纵得下人爬到你头上,就后悔莫及了,该严厉时,还是得严厉一些。” “关你屁事!”云薇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话。 云瑶面色变了变,“姐姐真是好生粗鲁!” “若不是我俩抱错,你只会比我更加粗鲁。”云薇冷嗤。 “娘,您看姐姐……”云瑶一脸伤心地晃了晃徐氏的手臂。 徐氏眉头紧锁,“身为妇道人家,怎可随意出门?且连个下人也不带,实在不成体统。” “说,你们找我何事?”云薇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说起正事,徐氏的面色缓和了一些,“是这样的,朝安有个堂弟,年纪与你相仿,还没有娶妻,听说了你和离的事情,他说愿意娶你。 明日,你便跟我去与他见上一面。” 第七十章 迷惑了他,你得负责 云薇听完她说的话,面色淡了下来。 她就知道,徐氏来找她,不会有好事。 她这是有多想将她嫁掉? 她和离还没有一个月,就这样迫不及待了。 云薇厌恶道:“我之前是不是说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做主?我暂时没有再嫁的打算,你们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 徐氏面色一沉,“你已嫁过一次,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娶你,你还挑什么?朝安那个堂弟,我见过,也是一表人才,你若错过,可就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云瑶也跟着劝道:“是啊姐姐,俊逸品貌端正,又有才学,正筹备着参加明年的春闱呢,到时候若中了状元,你嫁过去,可就是状元夫人了。” “这么好的事情,你们还是找别人。”云薇冷嗤。 以她对云瑶的了解,她不可能那么好心。 那什么堂弟,估计是有什么问题。 她若真听信了她们的话,巴巴嫁过去,只怕是进了另一个泥沼。 而即便那什么堂弟,真有那么好,她也不感兴趣。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有好事,自然是想着自己人。”徐氏恼怒道,“你能不能别总是拒绝别人的好意?” 云薇好笑极了,“好意?好意不是应该建立在别人有需求的情况上?若没有需求,你们非要勉强,那便不是好意,而是恶意和麻烦。” 徐氏一怔。 云瑶见状,连忙道:“姐姐不想再嫁,是不是因为……你背后的那个男人?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只要你将那人说出来,爹会为你出头,相信那人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云薇面色沉了下来,“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如果有病,便去看大夫。” 云瑶面色难看道:“你不领情便算了,怎么这样说我?亏我还为了你的事情,东奔西走。” “薇薇,你不该这样说瑶瑶,她确实很关心你,对你的事情很上心。”徐氏也是一脸的不认同。 云薇道:“若你们真的为了我好,能不能别来烦我?” 徐氏霍地站起身来,面色难看道:“你这般不待见我们,我们却是无法对你的事情,坐视不管。 明日上午,我们会在望春楼,等着你,你若是不来,便别认我这个娘。”说完,不给云薇说话的机会,拉着云瑶快步走了。 云薇脸上泛起冷意。 若是可以,她还真的不想认徐氏这个娘。 但是—— 她身体里流着徐氏的血。 她目光黯了黯。 翌日。 云薇还是去了望春楼。 徐氏派了丫鬟,在门边等着,看到云薇到来,下人立即迎上前,“二小姐,夫人他们在二楼,奴婢带您去。” 云薇点了下头,跟着她上了楼。 雅间中,徐氏、云瑶都在,另外,有一个与徐氏年纪相仿的妇人,带着一个青年坐在另一侧。 双方正说得投机,脸上堆满了笑意。 “夫人,二小姐来了。”丫鬟禀报道。 闻声,屋中众人停止了交谈,朝门边看来。 那对母子在看清云薇的长相时,眼睛都亮了,尤其是那青年,眸底还闪烁了一下。 “这就是云二小姐,长得可真是标致。”那妇人拉着青年起身,一脸笑意地看着云薇。 徐氏早就知道女儿长相出众,但被人这般夸奖,也很是愉悦,“薇薇,快来见过楼二夫人和她家的公子。” 云薇上前,有些敷衍地行礼,“见过楼二夫人、楼公子。” “不用多礼。”楼夫人连忙去搀扶她,却被云薇避开了。 楼夫人顿了下,心里有些不悦。 这云家的二女儿,模样倒是生得好,就是性子,不怎么样。 不过也是,若是个好的,又怎么会和离? 但想到儿子的情况,她只能压下不悦。 “都坐。”楼夫人强笑道。 徐氏对云薇的表现,有些不满。 她真是不明白,她都落得这样的境地了,怎么还不收敛一下性子? 这般高傲,没得将人吓跑。 云瑶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下。 云薇表现得再差,她那二婶都不会介意的。 不过云薇越是高傲,以后嫁到楼家二房,日子便会越苦。 她这二婶,可不是省油的灯,手段也狠辣。 若是云薇成了她的儿媳,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水深火热中了。 云薇一进门,便察觉到那楼家二公子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眉头皱了下,很是不悦。 “俊逸,快给二小姐斟茶。”楼二夫人吩咐道。 “是。”楼俊逸立即端起茶壶,绕过桌子,走到云薇身旁,为她斟茶。 闻到云薇身上的香味,楼俊逸暗暗吸了口气。 他最喜欢这种成熟女人身上的气味了。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又靠近了一些。 就在这时,腿上一阵刺疼袭来,他没有防备之下,闷哼出声,手上的茶壶也“啪嗒”砸落在了桌子上。 “呀,你这是做什么?”云薇立即起身躲得远远的,“怎么连个茶壶都端不稳?” 楼俊逸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想解释,却突然两眼一翻,“砰”的一声,晕倒在地上,嘴里还吐出白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惊到了屋中众人。 楼二夫人反应过来,尖叫出声,“俊逸……我儿,你怎么了?” 徐氏吓得面色苍白,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这、这也太吓人了。 怎么说昏倒就昏倒? 云瑶也不知所措。 “你们是死人吗?赶紧帮忙叫大夫啊。”楼二夫人声嘶立竭地喊道。 下人反应过来,连忙跑去请了。 云薇趁着屋里一团乱的时候,退出雅间,准备下楼,正在这时,那楼二夫人突然起身冲了出来,“你不能走,我儿突然昏倒,肯定是你对他使了妖术,迷惑了他,你得负责。” 云薇面色一冷,刚要挣脱,却在这时,一只手臂伸过来,抓住了楼二夫人的肩膀。 楼二夫人惨叫一声,松开了云薇的手,紧接着,她人便被扔了出去。 “砰!” 楼二夫人摔倒在了地上。 “云东家,您没事?”来人低声询问道。 云薇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清风侍卫怎么在这里?” 清风抬手点了点走廊尽头的屋子,“主子在里面与人议事。” 第七十一章 容桢:听说你昨日与人相看了 云薇点点头。 原来容桢也在这里。 “云东家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需要帮忙,尽管吩咐。”清风又道。 “没事了。”云薇道,“刚才谢谢你。” 清风挠了下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以云东家的身手,那妇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你是什么人,胆敢对我出手?信不信我报官抓你?”楼二夫人摔了个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缓过来,连忙爬了起来,一脸凶狠道。 清风双手抱剑,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你去报,看看府尹大人,会不会理会你这样的泼妇。” “你骂谁泼妇?” “你啊。” “你、你这个混账!”楼二夫人捂着心口,被气得不轻,眼见着讨不着好,便将矛头对准了云薇,“云二小姐,我儿子因为你都倒地晕迷了,你得负责,嫁给我儿子。” “凭什么?”云薇冷声。 早知如此,她刚才就该下重手,送她儿子归西的。 “我儿子会昏迷,都是因为你这妖女,定是你对他使了妖术!”楼二夫人振振有词。 “我如果有妖术,第一个就饶不了你。”云薇淡淡道。 “你敢?”楼二夫人瞪大了眼睛。 “你看我敢不敢?”云薇作势抬起了手。 楼二夫人吓得退后了两步。 “呛啷”一声,清风拔出了佩剑,恐吓道,“像这种人,直接砍了才好。” 这下,楼二夫人什么都不敢再说了,白着脸逃回了雅间。 云薇对清风竖了竖在拇指。 “姐姐,这位是……”这时,站在门边看了半天的云瑶走了过来,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清风。 “与你无关。”云薇没好气。 云瑶讪讪道:“姐姐怎么这样说?我们是姐妹,我也是关心你。”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姐姐是不是怕你的那位金主知道,你跟别的男人过从甚密啊?” 清风就站在旁边,离得很近,她虽然压低了声音,却不妨碍让别人听得一清二楚。 清风瞪大了眼睛,云东家有金主?是什么金主?难道是…… 云薇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见云瑶越说越过分,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云瑶捂着脸,又惊又怒,眸中更是闪过怨毒,见徐氏出来,立即委屈地哭了起来,“姐姐做什么打我?” “因为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给你一点教训!”云薇冷哼。 徐氏走过来,看到云瑶脸上红红的,顿时生气道:“薇薇,你们是姐妹,你怎能动手打她?” “她嘴里不干不净,自然该打,还有,她明知那楼二夫人母子是什么德性,还硬要将这种人塞给我,本就没安好心。”云薇冷冷道。 云瑶心里一沉,面上却受到了莫大冤枉的委屈,“姐姐怎么能这般忖度我?我若知道他们不好,又怎么会介绍给你?你冤枉死我了。” “是啊薇薇,你这般说真令人寒心。”徐氏也是一脸的不悦。 云薇冷笑,刚要再说什么,却在看到清风在一旁竖着耳朵在听时,立即住了嘴,“你很闲?” 清风一脸讪讪的,“眼下无事,确实有些闲。” 云薇冷哼一声,转身下了楼。 “薇薇,你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徐氏连忙喊道。 云薇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氏很是气恼,正要带着云瑶走,却看到走廊尽头的雅间,走出一群人。 当先一个,正是容桢,几名官员恭恭敬敬地跟在他身后。 清风已快步迎了过去,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 容桢有些讶异,抬眸瞥了眼徐氏的方向。 徐氏见状,心里一喜,难道摄政王认识她? 想着,她连忙拉了云瑶上前行礼,“臣妇见过摄政王。” 容桢淡淡道:“免礼。”说完,便抬步走了。 等人一走,徐氏母女才抬起头来。 “娘,摄政王好年轻啊。”云瑶小声道。 徐氏点了点头,“摄政王今年也不过二十多。” 从前宫宴时,她远远见过摄政王几回,今日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摄政王。 “摄政王生得可真好。”云瑶想起方才所见,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她以前觉得楼朝安已经很好看了,可跟摄政王一比,就太一般了。 徐氏也感叹了一句,“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他的眼?” “还是先管好姐姐,今日的相看,都被她搞砸了。”云瑶抱怨道。 徐氏蹙眉,“那楼家公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下次再给你姐姐介绍,得调查清楚。她虽说和离过,但再嫁,也不能选太差的。” 云瑶闻言,攥紧了帕子,“知道了。” 她早就知道楼俊逸是个什么德性,要不然,也不会想将云薇那贱人嫁给他。 只可惜,楼俊逸不争气,才相看,就这般失态。 她脑子里疯狂搜找着,还有什么合适云薇那贱人的男子。 下次,势必要成功。 …… 翌日一早,桑清便驾着马车来了清漪园。 看到云薇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连忙跳下来帮忙。 “云东家,这些都是为崔将军配制的?”桑清问了一句。 “嗯。”云薇点头,将手里的药材递给了他。 她拍了拍手,去掀车帘。 车帘掀起,竟见里面坐着人。 “云东家。”男人嗓音低沉地低唤了一句。 云薇轻咳一声,很是意外,“摄政王怎么在这里?” “本王今日有空,去看看崔绍。”容桢淡淡道。 云薇点了下头,刚要放下帘子,桑清却在后面道:“云东家,马车宽敞,你和主子坐里面。” 云薇顿了下,看向容桢。 容桢薄唇微抿,“进来。” 云薇想了想,便弯身走了进去。 二人又不是没坐过一辆马车,而且私下里也见过多回,现在再避嫌,可就矫情了。 她坦然地坐了下来。 桑清稳稳地驾着马车,驶离了清漪园。 车厢里静默了片刻,容桢的目光落在了云薇的脸上。 “听说你昨日与人相看了?”他随意地问道。 云薇眉头微皱,并不意外他会知道,定是清风那嘴碎的与他说的。 她有些恼道:“也不算,我是为了应付家里人,才去的。” “那也是相看。”容桢看了她一眼,徐徐道,“云东家和离,好像也没多久。” 云薇闻言,噎了下。 容桢垂眸,修长的手指,搁在膝上,“云东家若是有再嫁的打算,本王可以帮你找合适的人。” 第七十二章 王爷不如娶了我 云薇本来有些恼,但在听完他说的后面一句时,顿了下,似笑非笑道:“摄政王是在为我担心吗?” 容桢:“……” 云薇唇角勾了下,故意凑近了一些,“与其费心帮我找别人,王爷不如自己娶我啊。” 容桢俊美的脸,出现愕然。 看着凑近的美人脸,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连忙伸手抵住了她的肩头,并将她推开了一些,一脸严肃道:“云东家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云薇杏眸微眨。 容桢好看的眉头蹙起,蓦然有些不自在,“但是本王不行……” “对哦,王爷不行,若是嫁给你,我可就要守活寡了。”云薇一脸悻悻地退回了座位。 容桢俊脸涨红,愤声道:“本王的意思是,本王与你不合适。” “哦。”云薇极其敷衍地应了声。 容桢:“……” 他眉眼间覆了一层阴霾,这个女人,真是懂得怎么让别人难堪。 想着,他凤眸微眯,冷笑道:“看不出来,云东家竟然愿意给别人做外室。” 云薇瞳孔一缩,咬牙切齿。 不用说,这也是清风那嘴碎的,宣扬出去的。 “看不出来,王爷竟是这样爱嚼舌根之人。”云薇亦是讽刺道。 容桢:“……”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觉在遇到这个女人后,他便不对劲了。 “抱歉。”半晌,他出声道,“本王失言了。” 云薇讶然地看着他。 没有想到,堂堂摄政王,竟然会给她道歉。 她顿了下,面色微缓,“也不能怪你,不过……没有什么金主,我自己就是金主,那些话,是我那没有血缘的妹妹,故意编排毁我名声的。” 容桢点头,“本王相信你。” 云薇唇角勾了下,目光转向窗外,突然发现,外面寻常可见的草木,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接下来,气氛融洽了很多,即便二人并未再说话。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崔府。 云薇刚下马车,便看到了大黄。 一人一狗,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大黄突然起身对着她犬吠了几声,而后便拔腿朝她的方向疾冲过来。 见状,云薇吓得双腿发软,白着脸,转身就要跑,却没留意到身后站着人。 “咚”的一声,她的脑袋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本能地跳起来,双手双脚地缠住了对方,声音破碎,“狗、狗要咬我……” 容桢被撞了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女人温软的身子,便紧紧地贴了上来。 突然扑进怀里的软玉温香,令他身体僵硬,俊脸也涨得通红。 回过神来,他抬起手欲推开对方,却在察觉到对方哆嗦的身子时,顿了顿,放弃了。 桑清在一旁看得瞪圆了眼睛。 云东家怎么突然就对主子投怀送抱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发现并不是自己出现的幻觉,顿时兴奋无比。 云东家都这般主动了,主子可要争气一点啊。 此时,云薇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身子也哆嗦得厉害。 她这辈子,最怕的便是狗了。 每当看到狗,她便会浑身僵硬,若是看到有狗朝她扑来,她便会忘了自己有武功的事情。 之前来了那么多回,大黄都挺安分的,只偶尔犬吠几声,便又趴回去。 今日却如此反常。 过往的经验告诉她,大黄那疾奔而来的架势,是要咬她。 然而过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四周一片寂静,犬吠声也消失不见了。 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对上男人漆黑复杂的眼眸。 而鼻间,也充斥着一股像松木一样的清冽味道。 她脸上露出迷惘,有些没搞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 见她如此,容桢顿了顿,放缓声音道:“狗不是要咬你,它是在迎接你,别怕。” 云薇闻言,激灵一下,回过神来,这时也才发现,她与容桢距离那么近,她的脸甚至都要碰到他的下巴了。 也是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慌乱之下,抓到了一个人,还跳到了那人的身上。 而这个人,就是容桢。 想到自己干的蠢事,她窘迫得面色涨红滚烫,慌忙从他身上跳下来,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她面色通红无比,从没有像此刻这么丢脸过,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看着她面色通红窘迫的模样,容桢眸内过划笑意。 此时的她,没了往日的精明,却多了几分可爱。 云薇强压下心头的尴尬,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可张了张嘴,最后,却化为了一句道歉。 “对不起。”她垂低了头。 看着女人乌黑的发顶,容桢顿了下,温声道:“不要紧,云东家不必放在心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口齿伶俐,本事卓绝的女人,怕狗。 他深感诧异,毕竟她给人的感觉是坚强的,且又会武功。 云薇见他没有奚落自己,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容桢蹲下来,摸了摸路边的大黄。 大黄摇着尾巴,亲昵地蹭着他的腿。 容桢陪它玩了一会儿,才起身道:“进去。” “嗯。”云薇点了下头,刚要走,大黄突然走了过来,还在她腿边蹭了蹭,一副亲昵讨好的模样。 她身体僵住,恐惧地看着大黄。 大黄似乎察觉到她不喜欢自己,尾巴耷拉下去,落寞地走开了。 “大黄喜欢你,想亲近你。”这时,容桢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闻言,她捏了捏指,看向已经走远的大黄,心里生出一丝愧疚。 她不但误会了大黄,好像还伤了它的心。 她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地进了门。 看着女人的背影,容桢眸露深思。 她从前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那么怕狗? 刚才她那反应,明显是因为以前的经历,而烙下的阴影,所以看到狗跑过来,便形成了一种应激反应。 “云薇、王爷,你们来了。” 一进门,阿满便欢喜地迎了过来。 “阿满。”云薇点点头,“崔将军准备得如何了?今日便开始泡药浴了。” “他准备好了,一直在等你来呢。”阿满满脸笑容,眸子亮晶晶的,盛满了希望。 正好桑清抱了药材进来,云薇捡了几样,交给阿满,“将这些,放入锅中,熬煮。” 阿满小心翼翼地接过。 云薇跟着一起去了厨房,指点她熬煮药材的法子。 出来时,容桢正在院中与崔绍下棋。 “……慎之,听说近日月国频繁在边境活动,怕是有进犯我们魏国的野心,你当心一点。”崔绍一边下棋,一边道。 “嗯,本王已经收到了密报。”容桢淡淡道。 月国? 云薇脚步一顿。 第七十三章 我可不想再守活寡 崔绍忽然叹了口气,“若我这腿好好的,便能替你守住边境了。” “等你好了,再帮我不迟。”容桢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温声道。 崔绍闻言,胸中一阵激荡。 原本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上不了战场了,没想到,如今竟有了希望。 他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咦”了一声,“云大夫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云薇收住思绪,走近了几步,看着二人面前的棋盘。 崔绍笑道:“云大夫也会下棋?正好我有些累了,你来替我下。”说罢,不等云薇答应,便自行滑动轮椅,走开了。 桑清机灵地搬来了椅子,“云大夫快请坐。” 云薇只好坐了下来。 看了一会儿崔绍的棋路,她从棋盒里拿起一个黑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上。 容桢怔了下,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云薇挑眉,“王爷想说什么?” “云东家曾去过月国?”容桢忽然道。 云薇顿了下,若无其事道:“王爷何出此言?” 容桢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方才她过来时,他便看到了,自然也察觉到了她在听到月国时的异样。 “云东家的棋艺,是谁教的?”他转而问道。 “一个老头。”云薇淡淡道。 容桢顿了下。 据清风之前调查到的消息,她是在一个叫王家村的地方长大,那里很荒僻,村民以种地为生,识字的都没几个,更不用说,能下得一手好棋了。 “听说你八岁之后,便没住在王家村了,是十五岁时,才重新回到的王家村,中间那几年,你去了哪里?”容桢问道。 云薇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王爷打听得挺清楚,那应该知道,我之所以没在王家村,是因为被那帮亲戚卖掉了。 他们将我卖给了一户人家当童养媳。” 容桢沉默,这件事情,清风有查到,可对于她在那户人家当童养媳一事,却怎么也查不到了。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三年前,霸占了你们家田地的那帮亲戚,个个都死于非命了。” 云薇勾唇,“是啊,听说他们死得挺惨的,你说,他们是不是遭到报应了?” “不是报应,是报复。”容桢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云薇把玩着棋子,不甚在意地笑道:“兴许,毕竟他们坏事做多了,被报复也是活该。” “但是事情怎么那么巧呢?你没回王家村之前,他们好好的,你一回到王家村,他们便一个个地出事了。”容桢不紧不慢道。 云薇突然丢了手里的棋子,“王爷似乎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怎么,是看上我了么?” “咳咳!”容桢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错愕地看着她。 云薇唇角勾起,“不过你看上了也没用,毕竟,你又不能……人道,我可不想再守活寡。” 容桢俊脸黑如锅底,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半晌,自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不知羞耻!” 云薇不以为然道:“王爷此言差矣,男女阴阳调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不能因为你自己不行,便见不得别人去欢好。” 容桢:“……” “当然了,等王爷的毒解了以后,我倒是……唔!”云薇话未说完,便被男人伸来的大手,给捂住了嘴巴。 云薇:“……” 她的杏眸中,出现一丝愕然,纤长的睫毛眨了眨,讶异地看着捂住自己嘴巴的男人。 容桢满脸不自在。 这个女人满嘴胡言,他生怕她再说出令人羞臊的话,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可此时,看着她被自己捂住嘴巴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模样,又不自觉地失了神。 她的脸好小…… 睫毛好长…… 她眨动眼睛时,纤长的睫毛,刷过他的手指,带来轻微的痒意。 他从不知道,女子的脸是那么小的,睫毛是那么长的。 失神间,他忽然感觉到掌心一片濡湿。 反应过来后,他像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收回了手。 云薇回过神来,忽略掉心头的异样,若无其事般地笑道:“王爷方才那般,算不算是调戏良家妇女?”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一脸严肃,“云东家慎言。” 云薇看着他红透的耳根,轻嗤了声,起身离开了。 没人处,她抬手碰了碰自己滚烫的脸。 真是见鬼了。 她刚才竟然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这是她从没有过的。 另一边,容桢悄然松了口气,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那种温热濡湿的感觉,仿佛还停在他的掌心。 他浑身不自在极了,掌心下意识地在衣袍上蹭了蹭,想蹭掉那种感觉。 …… 接下来的几天,云薇没再去崔府,只叮嘱阿满按时给崔绍泡药浴。 这日,陈伯来禀报,“主子,有客上门。” “何人?”云薇放下手里的活,询问道。 “有两个老太太,其中一个说是姓兰。”陈伯一脸古怪地回道。 “姓兰?”云薇一愣,在脑海里搜索相关姓氏的人。 半晌,才想起来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就姓兰。 想到此,她眉头蹙紧,不可能是兰嬷嬷? “我跟你去看看。”云薇道。 到了府门,云薇一眼便看到,门外的台阶上,坐着两个老太太。 “小兰,我们贸然前来,那丫头会不会不见我们?”其中一个老太太,嘀咕了一句。 “再等看看。”另一个老太太,宽慰道。 “行,再等等看,若是她再不让我进去,那我们便只有硬闯了。”前头的老太太,拉起袖子,痛下决心般地说道。 “嗯,老奴陪您一起闯。”另一个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道。 “唉!”前头那个老太太,突然叹了口气,“你说我再想要一个儿媳妇,怎么就那么难呢?慎之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还得我这个老太太亲自出马。” 云薇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用看,也知道两个老太太是谁了。 “想要儿媳妇,那还不简单?太皇太后下一道懿旨,将京中未出阁的贵女,全部召到宫中,让摄政王挑选就好了。” 第七十四章 你是不是在威胁我 听到声音,两个老太太连忙转过头来。 赫然便是太皇太后和兰嬷嬷。 “云薇见过太皇太后。”云薇上前行礼。 一旁的陈伯惊在原地。 这个看起来没一点架子的老太太,竟然是太皇太后? 陈伯压下心头的惊愕,也跟着行了礼。 “不必多礼。”太皇太后连忙起身,扶起了云薇,目光不住地打量着她,心里不住地点头称赞:不愧是她看上的儿媳妇,真是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 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云薇顿了下,问道:“太皇太后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好了呀。”太皇太后连忙点头,整个人精神奕奕的,夸赞道:“你开的药方,果然比太医院那帮老东西开的有用多了,不苦,见效还快,哀家才吃了几副药,身子便好利索了。” “太皇太后没事了就好。”云薇道。 “你不请哀家进去坐坐?”太皇太后笑眯眯的。 云薇失笑,“太皇太后不嫌弃寒舍,便请进。” 太皇太后喜笑颜开,松开她的手,当先进了府门。 兰嬷嬷连忙跟了上去。 云薇落后了两步,与陈伯低语了几句。 陈伯点点头,急忙出门去了。 进了前厅,云薇让甜儿给太皇太后和兰嬷嬷上了茶点。 待两人喝过茶水后,云薇问道:“太皇太后和兰嬷嬷是怎么出宫的?” 两人一个侍卫也没带,显然是瞒着所有人,偷偷出的宫。 可是纵然太皇太后有腰牌,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容桢的情况下,出得宫来。 “我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太皇太后一脸的神秘。 “您说。”云薇笑道。 “哀家和兰嬷嬷是钻狗洞出来的。”太皇太后一脸的得意。 云薇:“……” 兰嬷嬷轻咳一声,不好意思道:“让云东家见笑了。” 云薇摇头。 原来是钻狗洞。 怪不得没有惊动容桢。 “哀家难得出来,一会儿,你能陪哀家去逛逛么?”这时,太皇太后一脸希冀地看着她,询问道。 云薇顿了下,委婉道:“外头并没什么好玩的,太皇太后就在我这府中逛逛。” 太皇太后闻言,一脸的可怜巴巴,“我整日里被关在皇宫中,哪里也去不得,今日好不容易出了宫,你忍心让我这个老人家继续对着四面的墙壁啊?” 云薇:“……” “你就带我老人家去玩嘛,放心,出了事,不会怪在你头上的。”太皇太后一边央求,一边保证道。 这样的老人家,云薇很难拒绝,但对方的身份,令她有所顾忌。 她估摸着陈伯应该已经到了摄政王府,这会儿,容桢估计在赶来的路上了,便点头道:“那……好。” 太皇太后见她答应了,开心地差点蹦起来,“薇薇丫头最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云薇见状,心里倒有些愧疚了。 因为她并不是真的答应陪她出去,她是在拖延时间。 想着,她避开了她的目光,温声道:“太皇太后先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件衣裳。” 太皇太后不疑有它,雀跃道:“那你快去。” “太皇太后稍坐。”云薇说着,便起身走了。 回到院子里,她揉了揉眉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欺骗一个老人家,她心难安。 可是太皇太后身份尊贵,年纪又大了,贸然带她去逛街,万一有什么闪失,她担待不起。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拖延时间,等容桢过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 好在陈伯不负她所望,带来了容桢。 “主子,摄政王来了。”陈伯来禀报道。 云薇松了口气,“辛苦你了。” “老奴不辛苦。”陈伯含笑摇了摇头,退下了。 云薇去换了身衣裳,才去的前院。 她到时,容桢已经在厅中了,母子俩正对峙着。 而显然,他的劝说并不顺利,只见他眉头紧皱,俊脸上也布满了阴霾,“您怎么能一声不吭就出宫?不知道我们会担心?万一出事,可就追悔莫及了。” “哀家能出什么事?是你们在瞎担心。”太皇太后有些心虚。 容桢沉着脸道:“儿臣现在送您回宫。” 太皇太后缩在椅子上,“不要。” “您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别怪儿臣不给您脸面了。”容桢冷冷道。 “怎么,你还想对我动粗不成?”太皇太后叉腰怒道。 “必要的时候,也只能那么做了。”容桢淡淡道。 “你敢?”太皇太后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到云薇进来,眼睛转了转,突然又硬气了起来,“你自己先回去,薇薇丫头可是答应了要陪我去玩的。” 云薇脚步一顿,到底是心虚,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容桢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又挪开了。 自那日在崔府后,两人已多天没见面,没想到今日因为母后,二人又不可避免地见面了。 想起那日的事情,他的面色略微有些不自在。 “薇薇丫头,你帮哀家说句话,你是不是答应了陪哀家去玩?”太皇太后见云薇不说话,有些着急,立即问询道。 云薇眉尖轻蹙,有些为难。 正当她不知该说什么时,容桢替她解了围。 “母后要讲点道理,云东家会答应你,也是无奈之举,你不能仗着身份,便为难别人。” 太皇太后闻言,气急败坏道:“我何时仗着身份,为难别人了?” “你现在不就是?”容桢耐着性子道。 太皇太后气坏了,举起拳头在他身上砸了两下,“生你,还不如生一颗蛋!” “咳咳咳……”云薇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下。 容桢亦是眼角抽搐了下,冷声道:“那母后怕是不能如愿。” 太皇太后噎了下,而后讪讪道:“你这个逆子。” “您钻狗洞一事,儿臣不会说出去。”容桢突然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是钻狗洞出来的?”太皇太后瞪大了眼睛。 容桢瞥了她一眼,“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你便出得宫来,除了狗洞,儿臣想不出您还有什么法子。” “你别小看哀家!”太皇太后恼道,“还有,你刚才是不是在威胁我?” 第七十五章 只要是男人,便愿意嫁 “您说是便是。”容桢淡淡道。 太皇太后气道:“你果然在威胁我,不过你以为我会害怕吗?你总不能将我钻狗洞一事,宣扬得天下皆知?毕竟我如果丢脸,你这个摄政王也一样没脸面。” 容桢气极反笑,“儿臣不需要宣扬得天下皆知,只需告诉父皇就成。” 太皇太后一愣,嘟囔道:“他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上哪里告诉他?” “儿臣可以到他的陵前,烧纸告诉他。”容桢似真似假地说。 太皇太后一脸悻悻的,“他肯定在地下建后宫呢,才没有空搭理你。” “应该不会,父皇当年弥留之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您,听说您的事情,他肯定会连夜爬上来找您。”容桢慢悠悠道。 太皇太后打了个哆嗦,“你别吓我,我才不要见那个死老头。” “那就回宫。”容桢道。 “我不回,就不回!”太皇太后开始耍赖了,“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都没有开始逛呢,这就要回去,你是想我抑郁而终吗?” 容桢面色变了变,“母后慎言!” “我不管,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今日不玩个痛快,我绝不会回宫,除非你现在就将终身大事定下来,我才会考虑一下。”太皇太后说着话的时候,目光在他和云薇身上转来转去。 容桢:“……” 云薇:“……” 半晌,容桢抬手捏了捏眉心,妥协了,“可以带你去戏园看戏,但是看完,你必须马上回宫。” 太皇太后心里一喜,果然还是这个法子好使。 不过慎之这么排斥终身大事,究竟是因为什么? 难道真如她之前想的那般,那方面不行? 想到此,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看到云薇时,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这丫头会医术,若她愿意嫁给慎之,说不定还能将他的“病”给治好了。 若是治不好,她其实也不介意,她借种生子。 慎之总得有个后,才好。 是不是自己的种,有什么关系?谁叫他不行呢?只要孩子跟他姓不就成? 想着,她拉住云薇的手,一脸凄苦道:“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云薇:“……”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无奈问道:“可以走了么?” “走走走,这就走。”太皇太后立即收住了凄苦的神色,挽着云薇的手臂,便往外走。 云薇连忙止住了脚步,“太皇太后跟摄政王去就好了,云薇就不去了。” “干嘛不去,我们前头不是说好的么,难道你想反悔?”太皇太后一脸伤心地看着她,“可怜我这个老人家,孤独了大半辈子,临到老了,也没人愿意陪我,我真是太可怜了。” 眼见着她又扮起了可怜,云薇嘴角抽搐了下。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太皇太后就是个戏精,还专爱扮可怜。 “摄政王会陪您。”云薇这回不为所动。 “他一个大老粗,跟他去看戏,有什么意思?我根本不想要他陪,我只要薇薇你陪。”太皇太后一脸的嫌弃。 云薇同情地看了眼容桢。 容桢冷嗤,“事实上,儿臣很忙,也没空陪您。” “薇薇你听到了?我这个逆子没空,还嫌弃我,根本不愿意陪我。”太皇太后哀声叹气,“家门不幸啊,生了这么一个逆子。” 容桢俊脸黑如锅底。 到底是谁在嫌弃谁? 他不想再看到母后纠缠不休的样子,便转头看向云薇,“你若有空,便一起去。” “就是,你都答应过我的,可不能食言而肥。”太皇太后也跟着道。 云薇有些无奈,她对看戏,并没有什么兴趣,加上她和太皇太后也不是很熟,心里并不是很愿意去,但对上老人家慈祥,又带着期盼的目光,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好。” 反正容桢也会去,那她就不用对太皇太后的安全负责了。 太皇太后开心坏了,挽着她的手,刚要奔向府门,突然想起一事,又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云薇问道。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容桢身上。 容桢蹙眉,“母后又想要做什么?” “哀家今日只想好好看戏,但你这张脸实在太过打眼了,就这么出门,一会儿去了戏园,势必无法安静看戏。”太皇太后若有所思道。 容桢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额角青筋跳了跳,沉声问道:“所以?” “所以,你得乔装一下,不能叫别人认出你来。”太皇太后道。 容桢耐着性子道:“那母后是不是也该乔装过一下?” 太皇太后扯了扯身上的粗布衣衫,一脸的得意洋洋,“哀家已经乔装过了啊,哀家现在就是一个寻常的老太太。” 容桢轻嗤一声,“但是见过您的,还是能一眼将您认出来。” “那怎么办?”太皇太后皱眉。 “儿臣有办法。”容桢道。 …… “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走在街上时,太皇太后每隔一会儿,便会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脸上多出的媒人痣。 “还……好。”云薇忍着笑意,违心道。 太皇太后一脸怨念地瞪着走在身旁的儿子,“我怀疑你就是故意的。” “您不是说怕别人认出吗?这样应该就不会被认出来了。”容桢不紧不慢道。 太皇太后看着他脸上的络腮胡,突然便平衡了,儿子此刻可要比她丑多了。 “行。”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咦,这不是姐姐么?不,应该说是云二小姐才对,毕竟你已经跟廷郎和离了,再唤姐姐,就不合适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云薇听着有些耳熟,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便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竟是李曜廷和陈玉娘。 云薇顿了下,声音平淡,“是你们。” 对上她平静的目光,李曜廷不知为何,竟想起了这段时间,家中发生的不顺遂,忽然觉得有些狼狈。 反观云氏,一段时日不见,她脸上不见任何憔悴,反而更加明艳动人了。 他心里蓦然生出一股不舒坦来。 离了他,她就过得那么好? 想着,他面色一沉,目光淡淡扫过她身旁的老太太和汉子,嘲讽道:“就算要再嫁,也找个好一点的。还是说,离开了我,云二小姐的品味也变差了,只要是男人,便愿意嫁? 既如此,当初又何必处心积虑地要离开?” 第七十六章 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陈玉娘闻言,捂着嘴巴笑了起来,“云二小姐还真是不挑啊。” 云薇面色一沉,不过不等她说话,一旁的太皇太后便眯起眼睛,将李曜廷上下打量了一圈,而后一脸鄙夷道:“你就是薇薇丫头先头的丈夫?” 李曜廷丝毫没将眼前的老太太放在眼里,脸上甚至还流露出一丝鄙夷轻蔑,“是又如何?” “我看是不如何。”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满脸嫌弃,“你给我儿提鞋都不配,怎好意思看不起人?幸好薇薇丫头跟你和离了,就你这尖酸刻薄的短命相,根本就配不上薇薇。” 李曜廷面色丕变,“你这个老太太,嘴里放干净一点!” “儿啊,他要打我!”太皇太后立即躲到了容桢的身后。 李曜廷大怒,“你这个老太……” “你想说什么?”容桢挡在太皇太后和云薇的面前。 淡淡几个字,却令李曜廷将要咒骂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了。 尤其是在对上容桢没有温度的眼眸时,他的心里更是升腾起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这个男子明明长相普通,衣着也普通,为何却让他感受到了威严压迫? 李曜廷心神俱震。 回过神来后,他顿感懊恼。 定是这段时间,他太累了,才会产生那样的错觉。 但他却下意识地避开了容桢的目光,而是转向云薇,皱眉道:“夫妻一场,给你个提醒,纵然离开了我,也别糟践自己。” 云薇被他的言辞给气笑了,“当初草率地嫁给你,才是对我自己最大的糟践。” 李曜廷冷哼一声,“嘴硬!” 陈玉娘也附和道:“就是,你再怎么样,也是平宁侯府的小姐,这般找个又穷又老又丑的男人,也不怕丢家里人的脸吗?” 说着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瞥了眼容桢,口中又穷又老又丑的男人是谁,不言而喻。 闻言,云薇下意识地看了眼容桢,果见他的脸已经黑了。 堂堂摄政王,竟被人说成又穷又老,容桢估计废了陈玉娘的心都有了。 她忍住笑意,鄙夷道:“那也总比你给人当妾强。也对,你给人当妾,你家里也不会觉得丢脸,毕竟你家里还指望着你给人当妾,好为家里谋利益呢。” “你!”陈玉娘气得胸口起伏,喉口腥甜。 她自恃国公府嫡女,心高气傲,偏偏却给人做了妾,这辈子最痛恨别人拿她做妾一事来说了,加上李曜廷跟云氏和离后,一直没有要将她扶正的意思,这时被云氏诟病,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你什么你?果真是不要脸啊,这年头给人当妾,还敢大摇大摆地上街丢人,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做妾的嘛?”太皇太后冷嘲热讽。 陈玉娘面色阵青阵红,再压制不住喉口的腥甜,一丝血迹,竟从她的嘴角流出。 “玉娘!”李曜廷大惊失色,急忙扶住她。 陈玉娘的手指,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臂,虚弱无助道:“廷郎,她们那般骂我,我、我实在没脸活了……” 李曜廷见状,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阴沉着脸,瞪向云薇和太皇太后,“你们……” “来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看小妾啦——”不等李曜廷有所反应,太皇太后突然扯着嗓子喊叫起来。 李曜廷面色一阵铁青,见果然有人朝他们这边张望,并指指点点的,他丢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抱起陈玉娘,灰溜溜跑了。 “哈哈!”看着两人落荒而逃,太皇太后大笑出声,“龟孙子,有种别跑啊!” 云薇莞尔失笑,“您老人家真厉害。” “区区两个贱人,还不够我玩的。”太皇太后一脸得意。 笑过后,她想起一事,忙对着儿子挤眉弄眼了起来。 容桢没好气道:“您眼睛怎么了?” 太皇太后噎了下,她真是要被儿子的迟钝,给气死了,忍不住挤兑道:“你这个老男人,还真是不识好歹。” 容桢凤眸眯起,“您再胡言,便送您回宫。” 太皇太后悻悻道:“你就只会威胁我,活该你一把岁数了,还打光棍。” 容桢:“……” 见他在太皇太后面前,屡次吃瘪,云薇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容桢听到了,目光转向她,冷哼道:“云东家的眼光,真是不怎么样。” “是啊。”云薇点头。 容桢一怔,没料到她会承认的这么痛快。 “也……不是你的错,是那李曜廷不识好歹。”半晌,他不自在道。 “本来就是那狗东西的错,薇薇才没有错。”太皇太后说着,伸手搂了搂云薇的肩头。 云薇看了看母子二人,心头淌过一丝暖流。 得知她和离时,云家人没一个站在她这边,为她声讨,他们只会指责她,认为是她不对,她不该和离。 可太皇太后这个她才见过两次面的老人家,却能毫无条件地站在她这一边,认为她并没有错。 “嗯。”她轻轻地点了下头。 太皇太后拉住她的手,转而笑眯眯道:“方才那贱人说你找了慎之这个老男人时,你并没有否认,那是不是表示,你是愿意嫁给慎之的?” 云薇愕然,“我没有这样说。” “你是没有直接说,但你也没有否认啊。”太皇太后一脸慈祥地看着她,顿了下,又道,“其实我们慎之真的挺好的,他虽然凶名在外,但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柔软,谁若嫁给他,必定一辈子幸福,我们慎之可是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掉眼泪的好男人。” 云薇:“……”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实在听不下去了,“您这般胡诌,以为别人会信吗?您能不能别总是说些奇怪的话,让别人为难?” 前头还对他极尽嫌弃,这会儿又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讨不到媳妇了。 “诶,我那是夸你,你怎么还不识好人心?”太皇太后不乐意了。 说他那么多好话,她有多难,他知道吗? 竟然就这样拆了她的台。 她苦心帮他塑造的形象啊,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您那是好心吗?您分明是为了您自己!”容桢冷笑。 太皇太后噎了下,“怎么成为了我自己了?” “您心里只想着抱孙子。”容桢一语点破。 太皇太后咕哝:“那也得你生得出来啊。” 容桢的面色黑成锅底,“还想去戏园吗?” “想想想。”太皇太后点头如捣蒜。 “想就赶紧走。”容桢耐着性子说完,便率先走了。 “唉,儿大不由娘啊。”太皇太后哀声叹气。 云薇:“……” 看着已经走到前面去了的容桢,她想了想后,对太皇太后道:“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我目前并没有再嫁的打算。” 言下之意是让她歇了撮合她和容桢的想法,别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第七十七章 你只要负责生就行 哪知太皇太后却一点也不在意,“我理解的嘛,你毕竟被人渣伤透了心,短时间内没有再嫁的打算,也是人之常情,但我们慎之等得起的。” 云薇有些头疼,纠正道:“我也没有被伤透心,李曜廷还不够格,我没有再打嫁的打算,是觉得成亲太麻烦了。” “不麻烦,绝对不麻烦。”太皇太后连忙道,“到时候你嫁给了慎之,只负责生就行,孩子我帮你们带。” 云薇:“……” 怎么就扯到生孩子上了? 她嘴角抽搐了下,突然便能理解容桢面对太皇太后时的无力感了。 为避免太皇太后总是想牵线,她只好直接道:“您误会了,主要是我并不喜欢他。” “他是挺不讨人喜欢的,从小到大都是,总是板着个脸,活像别人欠他的一样。”太皇太后颇是认可道。 云薇:“……” “但这是暂时的嘛,因为你还不够了解他,慎之其实真的挺好的,你别看我总是嫌弃他,但他对我孝顺,心地也善良,从不会歧视女人。”太皇太后极尽所能地夸赞儿子。 云薇:“……” 好在戏园已经到了,太皇太后也终于停下了对容桢的夸奖。 容桢站在戏园门口等着二人。 二人走近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云薇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不用说,也知道是母后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顿了顿,他开口道:“进去。” 桑清已先一步前来戏园订好了位置。 而且还是靠前排的。 一进到戏园,太皇太后便没空再理会云薇和容桢了。 她目光四处打量着,对什么都感到稀罕。 “还是要到戏园里来看戏,才有意思啊。”在座位上坐下后,她感慨一句。 云薇不怎么看得懂戏,所以对看戏,并没有多热衷,但时下的人大部分都很喜欢看戏。 上回带甜儿来看戏时,甜儿也是兴奋极了,尤其是伶人唱到精彩处,她还会跳起来,用力鼓掌。 眼下太皇太后也是。 戏一开锣,她便全身贯注地看了起来,待台上的伶人唱到精彩处,她竟也同其他看众一样,不顾身份地站起来,用力拍着手掌。 那激动兴奋的模样,连脸上的媒人痣抖掉了,都没有察觉。 整个戏园,大概只有她和容桢是另类。 别人看得慷慨激昂,二人却没有一点波澜。 戏结束时,太皇太后还显得意犹未尽。 “下次,我还要再来。”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了眼儿子。 容桢蹙眉,“您想看戏,将戏班子请回去便是,您可以看个够,何必这般折腾?” “家里看戏哪有戏园里好玩?我就喜欢在戏园里看。”太皇太后说到这里,明显有些沮丧。 容桢见状,便没再苛责什么。 云薇能理解太皇太后的心情。 人老了,总是喜欢热闹的。 “母……娘!” 正在这时,一个大嗓门传来。 云薇转头看去,便见一个大胖子,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了过来。 一到近前,他便拉住了太皇太后的袖子,一脸的欣喜,“真的是娘,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太皇太后一脸嫌弃地扯回了袖子,“你看错了,我不是你娘。” 胖子:“……” 他一脸茫然地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容桢,一时间,心里起了疑惑,难不成,他真的认错人了? 若是的话,母后怎么打扮成这样?而且,她不是应该待在皇宫么? 胖子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而后郑重地向太皇太后揖了一礼,文绉绉道:“在下失礼,认错了人,还望恕罪。” 云薇古怪地看着胖子,哪有人能将亲娘认错的? 正当她以为,胖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时,太皇太后突然用力拍了下胖子的脑袋,“白生养你了,连亲娘都能认错。” 被拍了一下脑袋的胖子,整个人都懵了,反应过来,恼怒道:“你这个老太太,竟敢拍本王,信不信本王拍死你?” 听到这个话,云薇觉得不对劲起来,胖子自称本王,那他不就是王爷? “来啊来啊,照这里拍。”太皇太后将头凑到了胖子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张跟母后相似的脸,胖子抬起的手,一抖,垂了下去,“本王、本王大人大量,不跟一个老妇人计较。” “你这个不孝子。”太皇太后怒斥。 胖子瞪大了眼睛,“你、你不会是……”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满脸的嫌弃。 她怎么生了一个这么傻的儿子? 明明她挺聪明的,先帝也不傻啊。 胖子反应过来,在太皇太后面前跪下,痛哭流涕道:“儿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娘亲责罚。”心里却嘀咕:刚才他都认出来了,是母后自己不承认的。 胖子觉得自己很是冤枉。 “起来起来,哭什么哭,你老娘我还没死呢。”太皇太后嫌弃归嫌弃,还是伸手将他拖了起来。 胖子破涕为笑,低声道:“母后难得出宫,儿臣带您去吃好吃的。” 太皇太后也压低声音道:“好啊好啊。” 母子俩携了手,就要溜,正在这时,容桢冷凉的声音响起,“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太皇太后轻咳一声,拿出身为母亲的威严,“老三,你不用跟着我了,一会儿你二哥会送我回去,你带薇薇去吃东西,吃完东西,再将她送回去,就这么说定了。”说完,拉着胖子的手,拔腿就跑。 可怜胖子跑得气喘吁吁,全身的肥肉都抖起来了。 云薇看得叹为观止。 容桢这回没再追上去,而是对清风吩咐道:“保护太皇太后。” “是。”清风应了声,立即跟了上去。 云薇见太皇太后走了,自己也该回去了,正要提出告辞,却听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道:“走。” 云薇愣住,“去哪?我要回去了。” “母后叫我带你去吃东西。”容桢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撕去了脸上的胡子。 云薇摇头,“太皇太后已经走了,你不用遵从。” “眼下正好是饭点,让你陪了老太太大半日,怎么也得请你吃一顿饭。”容桢不容置疑。 第七十八章 他都没觉得尴尬,她又何必尴尬 “真不用。”云薇蹙眉。 容桢见她一再地拒绝,便没再坚持,他声音低沉道:“那我送你回去。” 云薇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但男人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云薇只好作罢。 到了清漪园,云薇客气地问了一句,“王爷要进去坐坐么?” “嗯。”容桢点头。 闻言,云薇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他日理万机,挺忙的。 而且她就是基于礼貌,客套地问一句。 她以为他会婉拒的。 她还杵在门前时,男人已经进了府门。 那熟稔的样子,比起进自己家,也没差了。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 进了前厅,云薇吩咐下人上了茶水。 “地狱草有消息了。”容桢喝了口茶水后,突然开口道。 云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恭喜王爷了。” “只是找到了地狱草罢了,后续还得看云东家。”容桢漆黑深眸,望向她。 云薇正色道:“王爷放心,只要地狱草拿到,我便能直接入药,到时候定治好王爷身上的毒。” “嗯。”容桢颔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上的纹路,神色深沉难辨。 一时没别的话,云薇也端起茶杯喝茶,心里却嘀咕:他怎么还不走? 眼见着下人都续过两次茶了,容桢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云薇坐不住了,委婉地开口道:“王爷日理万机,我就不多招待了。” 正在想事情的容桢,闻言,抬眸看向她,似笑非笑,“云东家是在下逐客令?” 云薇噎了下,未曾料到,他会直接说出来。 不过想到他都没觉得尴尬,她又何必尴尬? 想着,她抿唇点了点头,“对不住,我有些乏了。” 容桢深深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为难,放下杯子,起身道:“本王先回去了。” “好。”云薇长长地松了口气。 容桢见状,突然停下脚步,“已经是饭点了,本王以为,云东家至少会客气一下,留本王吃顿饭。” 云薇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道:“敝府吃食粗陋,王爷恐难下咽,就不为难王爷了。” “是担心本王难以下咽,还是舍不得米饭?”容桢垂眸看着她,语气揶揄。 云薇顿了下,杏眸微眨,笑意吟吟,“王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容桢顿了下,想也知道,从她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冷哼一声,“罢了。” “王爷慢走。”云薇唇角微勾。 送走容桢后,她转身回了院子。 刚一进屋,甜儿便殷勤地迎上前,“小姐,您回来了。” “嗯。”云薇面色微霁。 “小姐在外头可用过膳了么?”甜儿关切问道。 “没有。”云薇摇头。 “那奴婢立即让人准备。”甜儿说着,便下去安排了。 吃饱喝足后,云薇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歇息。 甜儿一边给她揉捏着腿,一边道:“小姐,太皇太后是特地出宫来找您的吗?” “并不是。”云薇摇头,太皇太后出宫,主要是为了玩的。 “看得出来太皇太后很喜欢您呢,她是不是想撮合您跟摄政王啊?您是怎么想的?”甜儿大着胆子,将藏在心中一上午的猜想,给说了出来。 云薇闻言,倒是没有训斥她,只淡淡道:“没想法。” 甜儿一听,不禁有些失望。 摄政王不仅权势滔天,长得也好看,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配得上小姐的人了。 若小姐也有想法,就好了,那么一来,夫人他们就不敢再随便给小姐找婆家了。 上回夫人上门,不由纷说,便给小姐安排了相看的人,她担心,夫人并不会死心,还会再给小姐安排。 不过她也了解小姐的脾气,便是再着急担心,也不敢劝什么。 翌日。 云薇正听着丁管事等人汇报铺子里的事情,这时,陈伯进来禀报道:“主子,云夫人来了。” 云薇闻言,眉头皱了下,淡淡道:“让她们等着。” “是。” 听完一众管事的汇报后,云薇又吩咐了几句,才起身去了前厅。 见她姗姗来迟,徐氏很是不悦,“你在做什么?竟让我等这么久。” 云薇淡淡道:“我有事情。” “什么事情那么紧要?”徐氏很是不高兴。 每次来这清漪园,要见上她一面,都要等半日。 徐氏越想越恼,“见你一面,是越发地难了。” 云薇没理会她话中的嘲讽,直截了当地说:“您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起正事,徐氏面色严肃道:“你能不能别自甘堕落?再怎么样,你也是我们平宁侯府的小姐。” 云薇皱眉,“我怎么自甘堕落了?” 徐氏顿了顿,苦口婆心道:“你的婚事,家里会为你安排,你别那么着急,自己找个又老又丑又没钱的,平白让人笑话。” 云薇听到这里,霎时明白了过来,“李曜廷跟你说的?” 徐氏没说话,但面色很是难看。 云薇一看,便知自己猜对了。 果然是李曜廷那个人渣去云家搬弄是非了。 “他的话,你们也信?”云薇很是不悦。 徐氏皱眉,“若是没有,人家怎会说得有鼻子有眼?” 昨日李曜廷上门来跟她说这件事时,她臊得都想钻地洞了。 她云家的女儿,是有多差,才会选择那样的男人? 徐氏越想越气,言辞也尖锐了起来,“那个老男人,是怎么回事?还是说,那个男人其实就是这清漪园真正的主人?” 她其实想说的是,那个男人是不是云薇背后的那个金主。 但总归是没有问出口。 云薇却一下便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我说过多少遍,我没给人做外室,你为什么不信?”她声音冷淡极了。 徐氏皱了下眉,“你先解释一下,那个老男人是怎么回事?你可是我们云家的女儿,绝计不可以做出那么丢人的事情。” 云薇心里感到很是不舒坦,淡淡道:“若你们觉得我会给你们云家丢人,就不该将我认回,当然,现在撇清关系,也还来得及。” 徐氏面色一变,“你这个丫头,我也是关心你,才会想问清楚,你何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七十八章 他都没觉得尴尬,她又何必尴尬 “真不用。”云薇蹙眉。 容桢见她一再地拒绝,便没再坚持,他声音低沉道:“那我送你回去。” 云薇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但男人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云薇只好作罢。 到了清漪园,云薇客气地问了一句,“王爷要进去坐坐么?” “嗯。”容桢点头。 闻言,云薇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以为他日理万机,挺忙的。 而且她就是基于礼貌,客套地问一句。 她以为他会婉拒的。 她还杵在门前时,男人已经进了府门。 那熟稔的样子,比起进自己家,也没差了。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 进了前厅,云薇吩咐下人上了茶水。 “地狱草有消息了。”容桢喝了口茶水后,突然开口道。 云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恭喜王爷了。” “只是找到了地狱草罢了,后续还得看云东家。”容桢漆黑深眸,望向她。 云薇正色道:“王爷放心,只要地狱草拿到,我便能直接入药,到时候定治好王爷身上的毒。” “嗯。”容桢颔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上的纹路,神色深沉难辨。 一时没别的话,云薇也端起茶杯喝茶,心里却嘀咕:他怎么还不走? 眼见着下人都续过两次茶了,容桢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云薇坐不住了,委婉地开口道:“王爷日理万机,我就不多招待了。” 正在想事情的容桢,闻言,抬眸看向她,似笑非笑,“云东家是在下逐客令?” 云薇噎了下,未曾料到,他会直接说出来。 不过想到他都没觉得尴尬,她又何必尴尬? 想着,她抿唇点了点头,“对不住,我有些乏了。” 容桢深深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为难,放下杯子,起身道:“本王先回去了。” “好。”云薇长长地松了口气。 容桢见状,突然停下脚步,“已经是饭点了,本王以为,云东家至少会客气一下,留本王吃顿饭。” 云薇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道:“敝府吃食粗陋,王爷恐难下咽,就不为难王爷了。” “是担心本王难以下咽,还是舍不得米饭?”容桢垂眸看着她,语气揶揄。 云薇顿了下,杏眸微眨,笑意吟吟,“王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容桢顿了下,想也知道,从她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冷哼一声,“罢了。” “王爷慢走。”云薇唇角微勾。 送走容桢后,她转身回了院子。 刚一进屋,甜儿便殷勤地迎上前,“小姐,您回来了。” “嗯。”云薇面色微霁。 “小姐在外头可用过膳了么?”甜儿关切问道。 “没有。”云薇摇头。 “那奴婢立即让人准备。”甜儿说着,便下去安排了。 吃饱喝足后,云薇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歇息。 甜儿一边给她揉捏着腿,一边道:“小姐,太皇太后是特地出宫来找您的吗?” “并不是。”云薇摇头,太皇太后出宫,主要是为了玩的。 “看得出来太皇太后很喜欢您呢,她是不是想撮合您跟摄政王啊?您是怎么想的?”甜儿大着胆子,将藏在心中一上午的猜想,给说了出来。 云薇闻言,倒是没有训斥她,只淡淡道:“没想法。” 甜儿一听,不禁有些失望。 摄政王不仅权势滔天,长得也好看,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配得上小姐的人了。 若小姐也有想法,就好了,那么一来,夫人他们就不敢再随便给小姐找婆家了。 上回夫人上门,不由纷说,便给小姐安排了相看的人,她担心,夫人并不会死心,还会再给小姐安排。 不过她也了解小姐的脾气,便是再着急担心,也不敢劝什么。 翌日。 云薇正听着丁管事等人汇报铺子里的事情,这时,陈伯进来禀报道:“主子,云夫人来了。” 云薇闻言,眉头皱了下,淡淡道:“让她们等着。” “是。” 听完一众管事的汇报后,云薇又吩咐了几句,才起身去了前厅。 见她姗姗来迟,徐氏很是不悦,“你在做什么?竟让我等这么久。” 云薇淡淡道:“我有事情。” “什么事情那么紧要?”徐氏很是不高兴。 每次来这清漪园,要见上她一面,都要等半日。 徐氏越想越恼,“见你一面,是越发地难了。” 云薇没理会她话中的嘲讽,直截了当地说:“您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起正事,徐氏面色严肃道:“你能不能别自甘堕落?再怎么样,你也是我们平宁侯府的小姐。” 云薇皱眉,“我怎么自甘堕落了?” 徐氏顿了顿,苦口婆心道:“你的婚事,家里会为你安排,你别那么着急,自己找个又老又丑又没钱的,平白让人笑话。” 云薇听到这里,霎时明白了过来,“李曜廷跟你说的?” 徐氏没说话,但面色很是难看。 云薇一看,便知自己猜对了。 果然是李曜廷那个人渣去云家搬弄是非了。 “他的话,你们也信?”云薇很是不悦。 徐氏皱眉,“若是没有,人家怎会说得有鼻子有眼?” 昨日李曜廷上门来跟她说这件事时,她臊得都想钻地洞了。 她云家的女儿,是有多差,才会选择那样的男人? 徐氏越想越气,言辞也尖锐了起来,“那个老男人,是怎么回事?还是说,那个男人其实就是这清漪园真正的主人?” 她其实想说的是,那个男人是不是云薇背后的那个金主。 但总归是没有问出口。 云薇却一下便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我说过多少遍,我没给人做外室,你为什么不信?”她声音冷淡极了。 徐氏皱了下眉,“你先解释一下,那个老男人是怎么回事?你可是我们云家的女儿,绝计不可以做出那么丢人的事情。” 云薇心里感到很是不舒坦,淡淡道:“若你们觉得我会给你们云家丢人,就不该将我认回,当然,现在撇清关系,也还来得及。” 徐氏面色一变,“你这个丫头,我也是关心你,才会想问清楚,你何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七十九章 被使唤的摄政王 “你若真的关心我,便应该相信我,而不是打着为我着想的幌子,一次又一次地来伤害我。”云薇语气冰凉。 徐氏攥紧手里的帕子道:“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伤害你……” “如果你来我府上,就是为了说那些话的,你可以走了。”云薇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 以前面对徐氏时,她还能客客气气的,但现在面对她,她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而且,她每次都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干涉她,肆无忌惮地指责她,还想为她安排婚事。 徐氏的面色很是难看,“我是来讨你嫌的吗?你若不是我的女儿,我又何必为了你的事情,忙前忙后?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但是你爹好不容易托人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你明日定要回家来一趟,与那位段将军见上一面。” 云薇面色彻底沉了下来,“我不会去的。” 徐氏恼道:“既然我请不动你,那明日便让你爹来请你,或是直接将那位段将军请到这里来,与你见上一面,你自己选择。” “别逼我!”云薇一脸憎恶。 徐氏见她这个样子,气得不行,但同时,心里又有一点慌。 可想到自己是她的亲娘,又无甚所谓地说:“别那么固执,那位段将军,跟那位楼公子不同,他的品性是极好的,又有前途,家世也好,若非原配前两年死了,哪里轮得到你?” “陈伯,送客!”云薇不想再听她说话,扬声吩咐道。 陈伯立即出现,对徐氏不卑不亢道:“云夫人请!” 徐氏一甩帕子,站起身来,“当你这是什么好地方?若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我还不屑来了。” “陈伯,以后,但凡是平宁侯府的人登门,一律谢绝。”云薇冷笑道。 “是。”陈伯恭敬应道。 徐氏的面色乍青乍红,指着云薇的鼻子,痛斥道:“你这个孽女!” “看在你是我生母的份上,我才对你客气,你别蹬鼻子上脸,真惹怒了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孽女!”云薇拨开她戳过来的手指,声音霜冷。 徐氏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夫人,请!”陈伯再一次开口道。 徐氏回过神来,眼神冷漠地看着云薇,“我倒要看看,没了云家给你撑腰,你要怎么在这个京城立足?” “那你便擦亮眼睛看看。”云薇一脸厌烦。 徐氏又惊又怒,最终扭头走了。 自这次不欢而散后,云薇得了一阵子的清静。 入秋后,崔绍的腿好了,阿满为感激云薇和容桢,特地准备了一桌好菜,邀请二人到崔府一聚。 云薇没有拒绝。 一来,她也想看看崔绍恢复得如何了,二来,阿满的厨艺实在好,她早就有些馋了。 她本是想直接骑马出城的,没想到才府门,便看到摄政王府的马车停在那里。 “云东家?” 守在马车旁的桑清,一看到她出来,立即满脸堆笑地上前。 “你怎么来了?”云薇有些讶异。 容桢,包括桑清,已经许久没出现在她面前了。 “我家主子特地吩咐咱家来接云东家的。”桑清恭敬回道。 云薇闻言,瞥了眼车门紧闭的马车,“你家主子……” “主子还有事要忙,让我们先走。”桑清立即道。 云薇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容桢不在马车里。 “那有劳桑公公了。” “云东家客气了。”桑清笑眯眯地摇头。 …… 到了崔府,云薇刚下马车,便看到一个青年站在府门口眺望。 看到她,青年一脸激动地迎上前,“云大夫!” 云薇讶然地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青年,“崔将军,你已经好了?” “好了,已经完全恢复了。”崔绍一反平日里的稳重,连连点头,还在地上跳了几下,并一脸感激道,“这全赖云大夫高明的医术,让崔某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 云薇笑道:“恭喜崔将军了。” 崔绍满脸喜色地看了看她身后,“对了,慎之没有跟你一起来?” “桑公公说摄政王还有事要忙,恐怕要晚点到了。”云薇道。 崔绍点点头,“那你先进去,阿满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菜,我再等等慎之。” “好。”云薇欣然应允。 她跟崔绍夫妻已经很熟悉了,也来了崔府多次,所以再次登门,她很是熟门熟路,见阿满没在院子里,便直接去了厨房。 果见阿满正在做菜。 “薇薇,你来了。”阿满一边炒菜,一边回头招呼道,“这里油烟大,你自己到厅中喝茶,我忙完再去陪你。” “不妨事。”云薇摇头,见她一个人忙得满头大汗的,便撸起袖子道,“我帮你烧火。” 阿满想拒绝,但见她已经蹲在灶口了,便没再说什么。 那么多次接触下来,她已经了解云薇的性子了,她看着不好亲近,但实则并没有什么架子,上回她来,还帮她的菜园浇水呢。 菜做好后,云薇便帮着将菜端出去。 她刚走出厨房,却遇到了门外进来的容桢。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下。 “见过王爷。”云薇回过神来,点头致意。 容桢顿了顿,突然走近了两步。 云薇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不解地看着他。 一段时日不见,这个男人怎么让人越发地难以捉摸了? 她眉头拧紧,正不知他意欲何为,竟听他嗓音低沉道:“别动!” 云薇冷嗤,“我为什么要听你……” “的”字还没出口,便见男人手里多了一片鸡毛,然后便听到男人揶揄的声音道,“云东家是去钻鸡窝了?” 云薇:“……” 看着他手里捏着的鸡毛,她嘴角抽搐了下,定是她刚才帮阿满去鸡窝捡鸡蛋时,不小心沾到头上的。 “多谢王爷。”她正色道。 容桢丢了手里的鸡毛,亦是一脸正色,“云东家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云薇滞了下,可不就是举手之劳么? 她瞥了男人一眼,“既然如此,这盘菜,就由王爷端进去。”不由纷说,便将手里的盘子,塞到了他手里。 被使唤的摄政王:“……” 第七十九章 被使唤的摄政王 “你若真的关心我,便应该相信我,而不是打着为我着想的幌子,一次又一次地来伤害我。”云薇语气冰凉。 徐氏攥紧手里的帕子道:“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伤害你……” “如果你来我府上,就是为了说那些话的,你可以走了。”云薇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 以前面对徐氏时,她还能客客气气的,但现在面对她,她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而且,她每次都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干涉她,肆无忌惮地指责她,还想为她安排婚事。 徐氏的面色很是难看,“我是来讨你嫌的吗?你若不是我的女儿,我又何必为了你的事情,忙前忙后?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但是你爹好不容易托人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你明日定要回家来一趟,与那位段将军见上一面。” 云薇面色彻底沉了下来,“我不会去的。” 徐氏恼道:“既然我请不动你,那明日便让你爹来请你,或是直接将那位段将军请到这里来,与你见上一面,你自己选择。” “别逼我!”云薇一脸憎恶。 徐氏见她这个样子,气得不行,但同时,心里又有一点慌。 可想到自己是她的亲娘,又无甚所谓地说:“别那么固执,那位段将军,跟那位楼公子不同,他的品性是极好的,又有前途,家世也好,若非原配前两年死了,哪里轮得到你?” “陈伯,送客!”云薇不想再听她说话,扬声吩咐道。 陈伯立即出现,对徐氏不卑不亢道:“云夫人请!” 徐氏一甩帕子,站起身来,“当你这是什么好地方?若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我还不屑来了。” “陈伯,以后,但凡是平宁侯府的人登门,一律谢绝。”云薇冷笑道。 “是。”陈伯恭敬应道。 徐氏的面色乍青乍红,指着云薇的鼻子,痛斥道:“你这个孽女!” “看在你是我生母的份上,我才对你客气,你别蹬鼻子上脸,真惹怒了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孽女!”云薇拨开她戳过来的手指,声音霜冷。 徐氏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夫人,请!”陈伯再一次开口道。 徐氏回过神来,眼神冷漠地看着云薇,“我倒要看看,没了云家给你撑腰,你要怎么在这个京城立足?” “那你便擦亮眼睛看看。”云薇一脸厌烦。 徐氏又惊又怒,最终扭头走了。 自这次不欢而散后,云薇得了一阵子的清静。 入秋后,崔绍的腿好了,阿满为感激云薇和容桢,特地准备了一桌好菜,邀请二人到崔府一聚。 云薇没有拒绝。 一来,她也想看看崔绍恢复得如何了,二来,阿满的厨艺实在好,她早就有些馋了。 她本是想直接骑马出城的,没想到才府门,便看到摄政王府的马车停在那里。 “云东家?” 守在马车旁的桑清,一看到她出来,立即满脸堆笑地上前。 “你怎么来了?”云薇有些讶异。 容桢,包括桑清,已经许久没出现在她面前了。 “我家主子特地吩咐咱家来接云东家的。”桑清恭敬回道。 云薇闻言,瞥了眼车门紧闭的马车,“你家主子……” “主子还有事要忙,让我们先走。”桑清立即道。 云薇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容桢不在马车里。 “那有劳桑公公了。” “云东家客气了。”桑清笑眯眯地摇头。 …… 到了崔府,云薇刚下马车,便看到一个青年站在府门口眺望。 看到她,青年一脸激动地迎上前,“云大夫!” 云薇讶然地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青年,“崔将军,你已经好了?” “好了,已经完全恢复了。”崔绍一反平日里的稳重,连连点头,还在地上跳了几下,并一脸感激道,“这全赖云大夫高明的医术,让崔某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 云薇笑道:“恭喜崔将军了。” 崔绍满脸喜色地看了看她身后,“对了,慎之没有跟你一起来?” “桑公公说摄政王还有事要忙,恐怕要晚点到了。”云薇道。 崔绍点点头,“那你先进去,阿满做了许多你爱吃的菜,我再等等慎之。” “好。”云薇欣然应允。 她跟崔绍夫妻已经很熟悉了,也来了崔府多次,所以再次登门,她很是熟门熟路,见阿满没在院子里,便直接去了厨房。 果见阿满正在做菜。 “薇薇,你来了。”阿满一边炒菜,一边回头招呼道,“这里油烟大,你自己到厅中喝茶,我忙完再去陪你。” “不妨事。”云薇摇头,见她一个人忙得满头大汗的,便撸起袖子道,“我帮你烧火。” 阿满想拒绝,但见她已经蹲在灶口了,便没再说什么。 那么多次接触下来,她已经了解云薇的性子了,她看着不好亲近,但实则并没有什么架子,上回她来,还帮她的菜园浇水呢。 菜做好后,云薇便帮着将菜端出去。 她刚走出厨房,却遇到了门外进来的容桢。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下。 “见过王爷。”云薇回过神来,点头致意。 容桢顿了顿,突然走近了两步。 云薇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不解地看着他。 一段时日不见,这个男人怎么让人越发地难以捉摸了? 她眉头拧紧,正不知他意欲何为,竟听他嗓音低沉道:“别动!” 云薇冷嗤,“我为什么要听你……” “的”字还没出口,便见男人手里多了一片鸡毛,然后便听到男人揶揄的声音道,“云东家是去钻鸡窝了?” 云薇:“……” 看着他手里捏着的鸡毛,她嘴角抽搐了下,定是她刚才帮阿满去鸡窝捡鸡蛋时,不小心沾到头上的。 “多谢王爷。”她正色道。 容桢丢了手里的鸡毛,亦是一脸正色,“云东家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云薇滞了下,可不就是举手之劳么? 她瞥了男人一眼,“既然如此,这盘菜,就由王爷端进去。”不由纷说,便将手里的盘子,塞到了他手里。 被使唤的摄政王:“……” 第八十章 消磨殆尽 崔绍随后进来,看到这一幕,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云大夫能使唤得动摄政王了。” 看着已经转身进了厨房的女人,容桢好看的眉头微蹙,目光淡淡瞥向崔绍。 崔绍敛了笑意,摸摸鼻子,上前道:“行了,给我,我来端进去。”说着,便伸出手要拿走他手里的菜。 “不必,一盘菜,本王还端得动。”容桢避开他的动作,端着菜,进了屋。 崔绍失笑,追了上去,打趣道:“是不是因为菜是云大夫端给你的,所以都不让别人碰了?” “你的话,是越来越多了。”容桢放下盘子,淡淡睨了他一眼。 “没办法,我这废了多年的腿,终于好了,心情实在愉悦,你多担待一点。”崔绍笑道。 容桢闻言,面色微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崔绍,恭喜你。” 崔绍正色道:“我能恢复,真的多亏你为我请来了云大夫。没想到,云大夫年纪轻轻的,医术竟那样了得,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提起云薇,容桢神色微顿,没再说什么。 崔绍道:“对了,你现在才到,可是朝中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你?” 容桢点头,“不日,月国会派使节前来,我召了礼部的人议事。” “月国使节?来做什么?”崔绍不解。 “月国陛下修书说,月国七皇子,一向仰慕我魏国,恰逢七皇子已至婚娶之年,特派他前来魏国学习,并挑选合适的魏国女子为妃。”容桢淡淡道。 崔绍冷笑,“打着仰慕和学习的幌子,好光明正大前来探查我们魏国的虚实,这月国君主,还真是狡猾。前段时间,他们频繁在边关活动,进犯我魏国的野心,已是暴露无遗,这时候派出一个什么狗屁皇子,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你说得不错,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前来探查我们魏国虚实,而一旦叫他们探查到,他们就会立即宣战。”容桢凤眸微微眯起。 “得找个理由,拒绝他们前来才是。”崔绍立即道。 容桢看了他一眼,摇头,“不行,不让他们来,反倒显得我们心虚,他们只会更加迫不及待地宣战。” 崔绍听到这里,欲言又止。 容桢见了,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崔绍握紧拳头道:“慎之,我的腿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我可以领兵,月国狼子野心,想进犯我们魏国,我们应该主动出击,好给予他们痛击,令他偃旗息鼓,再不敢起野心。” 容桢沉吟道:“能不开战,还是不开战的好。” 崔绍皱眉,着急道:“可是人家表明了想进犯我们魏国,我们若一再忍耐,只会叫他们笑话我们魏国软弱可欺。” 容桢淡淡道:“崔绍,战争是残酷的,你不是最清楚么?一旦战火起,受伤的便是那些百姓,以及士兵。 战争,是为了百姓能安居乐业,吃饱穿暖,而不是担惊受怕,朝不保夕,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战。” 云薇端菜进来,正好听到这段话,脚步不由停了下来。 她深感诧异地看着容桢。 若非亲眼看到,她定不会相信,这话是出自这个男人的口中。 如此的隐忍,如此的顾全大局,处处为了百姓和士兵着想,一点也不像他所呈现出来的杀伐冷酷性子。 他说的话,与他的性子,像是截然的两个人。 今日之前,她以为,他是好战的,没想到,为了百姓,他能处处隐忍。 崔绍哑口无言。 他自然清楚,一旦开战,永远最受伤害的便是百姓。 可他认为,既然敌国挑衅,便该给予他们痛击,只有让他们痛了,害怕了,才会止戈平战。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不认同道:“慎之,你变了,你当年的血性,没了,你现怎么变得妇人之仁?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太过安逸了,安逸到,连你的雄心壮志,都消磨殆尽了。” 容桢薄唇抿紧,良久,才淡淡道:“也许。” 崔绍说完,便感到后悔了。 云薇站在门边,此时屋里的气氛,令她有些进退不得。 “薇薇,你怎么不进去?” 这时,阿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云薇抬头,见屋中的两个男人,都朝这边看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崔绍起身,帮忙摆碗筷。 云薇刚要转身再去端菜,却被阿满按在了椅子上,“你坐,没几个菜了,我和崔绍去端就行。”说罢,她便扯了崔绍出门去了。 云薇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 这时,容桢拿起碗道:“喝鱼汤吗?” 云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点了点头,“嗯。” 容桢闻言,没再说话,拿起汤勺,盛了一碗鱼汤,放在她面前。 看着浓白的鱼汤,云薇嘴唇蠕动了一下,“多谢王爷。” “不客气。”容桢摇头,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不多时,崔绍和阿满便端着菜进来了。 “快吃,菜要趁热才好吃。”阿满热情地招待着。 刚才的那场尴尬,突然便烟消云散了。 吃完了饭,云薇和容桢告辞回去。 崔绍站在府门边,神色懊恼地看着容桢,“慎之,我……” 容桢明白他想说什么,温声道:“崔绍,你的想法,其实也没错,若两国不可避免地要开战,到时候,我必定让你领兵。不过这期间,你可不要懈怠了练武,毕竟你的腿才好。” 崔绍听到这里,越加惭愧了,“是我浅薄了,想不到那么远去。” 容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腿既然好了,便多到王府走走。” 崔绍闻言,终于如释重负,“好。” 云薇看向阿满,“有空进来找我玩。” “嗯。”阿满重重点头,整个人很是轻松。 回去的路上,云薇依旧坐马车,容桢骑马。 到了清漪园,云薇下车时,看到容桢还在,不由愣了下。 她以为进城后,他便走了。 进门时,她突然回头,对容桢道:“摄政王能那样想,是天下百姓之福,崔将军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容桢一怔。 等他回神时,女人已经消失在了门边。 他在原地伫立良久,而后唇角弯起一道弧度,扬鞭斥马离开。 第八十章 消磨殆尽 崔绍随后进来,看到这一幕,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云大夫能使唤得动摄政王了。” 看着已经转身进了厨房的女人,容桢好看的眉头微蹙,目光淡淡瞥向崔绍。 崔绍敛了笑意,摸摸鼻子,上前道:“行了,给我,我来端进去。”说着,便伸出手要拿走他手里的菜。 “不必,一盘菜,本王还端得动。”容桢避开他的动作,端着菜,进了屋。 崔绍失笑,追了上去,打趣道:“是不是因为菜是云大夫端给你的,所以都不让别人碰了?” “你的话,是越来越多了。”容桢放下盘子,淡淡睨了他一眼。 “没办法,我这废了多年的腿,终于好了,心情实在愉悦,你多担待一点。”崔绍笑道。 容桢闻言,面色微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崔绍,恭喜你。” 崔绍正色道:“我能恢复,真的多亏你为我请来了云大夫。没想到,云大夫年纪轻轻的,医术竟那样了得,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提起云薇,容桢神色微顿,没再说什么。 崔绍道:“对了,你现在才到,可是朝中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你?” 容桢点头,“不日,月国会派使节前来,我召了礼部的人议事。” “月国使节?来做什么?”崔绍不解。 “月国陛下修书说,月国七皇子,一向仰慕我魏国,恰逢七皇子已至婚娶之年,特派他前来魏国学习,并挑选合适的魏国女子为妃。”容桢淡淡道。 崔绍冷笑,“打着仰慕和学习的幌子,好光明正大前来探查我们魏国的虚实,这月国君主,还真是狡猾。前段时间,他们频繁在边关活动,进犯我魏国的野心,已是暴露无遗,这时候派出一个什么狗屁皇子,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你说得不错,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前来探查我们魏国虚实,而一旦叫他们探查到,他们就会立即宣战。”容桢凤眸微微眯起。 “得找个理由,拒绝他们前来才是。”崔绍立即道。 容桢看了他一眼,摇头,“不行,不让他们来,反倒显得我们心虚,他们只会更加迫不及待地宣战。” 崔绍听到这里,欲言又止。 容桢见了,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崔绍握紧拳头道:“慎之,我的腿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我可以领兵,月国狼子野心,想进犯我们魏国,我们应该主动出击,好给予他们痛击,令他偃旗息鼓,再不敢起野心。” 容桢沉吟道:“能不开战,还是不开战的好。” 崔绍皱眉,着急道:“可是人家表明了想进犯我们魏国,我们若一再忍耐,只会叫他们笑话我们魏国软弱可欺。” 容桢淡淡道:“崔绍,战争是残酷的,你不是最清楚么?一旦战火起,受伤的便是那些百姓,以及士兵。 战争,是为了百姓能安居乐业,吃饱穿暖,而不是担惊受怕,朝不保夕,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战。” 云薇端菜进来,正好听到这段话,脚步不由停了下来。 她深感诧异地看着容桢。 若非亲眼看到,她定不会相信,这话是出自这个男人的口中。 如此的隐忍,如此的顾全大局,处处为了百姓和士兵着想,一点也不像他所呈现出来的杀伐冷酷性子。 他说的话,与他的性子,像是截然的两个人。 今日之前,她以为,他是好战的,没想到,为了百姓,他能处处隐忍。 崔绍哑口无言。 他自然清楚,一旦开战,永远最受伤害的便是百姓。 可他认为,既然敌国挑衅,便该给予他们痛击,只有让他们痛了,害怕了,才会止戈平战。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不认同道:“慎之,你变了,你当年的血性,没了,你现怎么变得妇人之仁?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太过安逸了,安逸到,连你的雄心壮志,都消磨殆尽了。” 容桢薄唇抿紧,良久,才淡淡道:“也许。” 崔绍说完,便感到后悔了。 云薇站在门边,此时屋里的气氛,令她有些进退不得。 “薇薇,你怎么不进去?” 这时,阿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云薇抬头,见屋中的两个男人,都朝这边看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崔绍起身,帮忙摆碗筷。 云薇刚要转身再去端菜,却被阿满按在了椅子上,“你坐,没几个菜了,我和崔绍去端就行。”说罢,她便扯了崔绍出门去了。 云薇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 这时,容桢拿起碗道:“喝鱼汤吗?” 云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点了点头,“嗯。” 容桢闻言,没再说话,拿起汤勺,盛了一碗鱼汤,放在她面前。 看着浓白的鱼汤,云薇嘴唇蠕动了一下,“多谢王爷。” “不客气。”容桢摇头,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不多时,崔绍和阿满便端着菜进来了。 “快吃,菜要趁热才好吃。”阿满热情地招待着。 刚才的那场尴尬,突然便烟消云散了。 吃完了饭,云薇和容桢告辞回去。 崔绍站在府门边,神色懊恼地看着容桢,“慎之,我……” 容桢明白他想说什么,温声道:“崔绍,你的想法,其实也没错,若两国不可避免地要开战,到时候,我必定让你领兵。不过这期间,你可不要懈怠了练武,毕竟你的腿才好。” 崔绍听到这里,越加惭愧了,“是我浅薄了,想不到那么远去。” 容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腿既然好了,便多到王府走走。” 崔绍闻言,终于如释重负,“好。” 云薇看向阿满,“有空进来找我玩。” “嗯。”阿满重重点头,整个人很是轻松。 回去的路上,云薇依旧坐马车,容桢骑马。 到了清漪园,云薇下车时,看到容桢还在,不由愣了下。 她以为进城后,他便走了。 进门时,她突然回头,对容桢道:“摄政王能那样想,是天下百姓之福,崔将军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容桢一怔。 等他回神时,女人已经消失在了门边。 他在原地伫立良久,而后唇角弯起一道弧度,扬鞭斥马离开。 第八十一章 争端 这日,阿满跟着崔绍进了城。 两人带着许多礼,上门找云薇。 “薇薇,这是我和崔绍的一点心意,感谢你治好了崔绍的腿。”阿满一脸感激。 云薇看着桌子上堆成山一样的礼品,抚了抚额,“你们两口子的道谢,是源源不断的?上回不是才做了一桌子好菜给我吃?今日还特地上门送礼,那点家底,怕是要被你们败没了。” 阿满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你是我们一辈子的恩人,这点礼算什么?” 崔绍也含笑点头,“阿满说得对,云大夫可是我们一辈子的恩人。” 云薇挑眉,“你们这么殷勤,该不会是准备要孩子了,想让我给你们调理身体?” “咳咳咳……”崔绍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惊愕地看着她。 阿满的面色也是红红的,却忍着羞意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云薇笑眯眯地看了眼崔绍。 崔绍尴尬极了,“那个,阿满你和云大夫玩,我去一趟摄政王府。” “你去。”阿满点头。 崔绍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云薇好笑地看向阿满,“他怎么比你还不好意思?” 阿满眨眸,“当年我和他成亲时,他的腿已经不好了,他本来想退婚的,是我死皮赖脸,非要嫁给他,他才勉为其难地娶了我。 他腿不好嘛,拒绝跟我圆房。” 云薇瞪大眼睛,“所以你们成亲几年,其实还没有圆房?” “对。”阿满点头,“不过他现在好了,再想拒绝,也没了理由,等过段时间,我就跟他把生米煮成熟饭,最好再一举得子。” 云薇:“……” 不得不说,阿满是她所认识的女子中,最生猛的。 “对了,崔绍的身体现在适合要孩子么?”阿满想到一事,连忙又问道。 “当然,你想要孩子,随时都可以。”云薇点头。 阿满的面色再次红了起来,“随时都可以?” “对。”云薇忍着笑意。 “那……”阿满刚说得一个字,想到什么,诧异地看着她,“可是我先前问你,你说要三个月后才可以的。” 云薇顿了下,有些心虚,当时她就是逗她的。 她轻咳了声,一本正经道:“此一时,彼一时,我看崔绍的身体恢复得挺好的,所以不用顾虑,你想要,便要。” 阿满:“……” 为什么从薇薇的口中说来,她像是饥渴难耐一样? 她忍不住感到脸热。 她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你今日有空么?” 云薇点头,“有。” “那你能陪我去逛逛铺子么?我已经许久没逛过了。”阿满捏着身上的粗布衣裙,有些扭怩。 云薇顿了下,道:“阿满,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崔府底蕴深厚,为何你们府上,却连一个下人也没有?还有你自己也是,为何穿得这么……呃,随便。”她斟酌了下用词。 阿满闻言,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前几年崔绍的腿不好时,他自我厌弃,已经陷入了绝境,所以我便做主,搬到了城外的别院去住,那里清静,没人打扰,别院中本是有几个仆人的,但为了崔绍能住得更自在,我便遣退了那几个仆人,什么都自己来。 他兴许也是被我不放弃的态度给打动了,变得平和了很多,不再暴躁易怒,也接受了自己的腿好不了的事实,直到摄政王将你给请来了。” 说到这里,阿满的脸上再次浮现感激,眼见着她又要说一些感谢的话,云薇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不是要去逛铺子么,现在就去。” “好。”阿满笑着点了点头。 云薇陪着阿满先去逛了水粉铺子。 这家铺子的伙计,很是热情,见有客上门,立即殷勤地迎了上去。 “两位夫人,来得真是巧了,我们铺子刚好进了一批新货,小的拿来给你们瞧瞧?” “可以。”云薇点头。 伙计立即将新货全都摆到了柜台上,并一一介绍了起来。 “……这个螺子黛,画出来的眉形非常好看,深受京中的夫人、小姐们的喜爱,也是你们来得巧,铺子里刚进的货,现在还剩下两只,再晚一点,可就没了,夫人可以试试。”伙计介绍完胭脂,又拿起一根螺子黛,向二人介绍道。 阿满眼睛一亮,连忙从伙计手里拿过螺子黛,很是欢喜地说:“那这两只我都要了。” 她准备自己留一只,另一只送给云薇。 然而她话音刚落,旁边突然有人拿着一锭银子,直直拍在了柜台上,对伙计道:“这两只螺子黛,我要了。” 阿满皱眉,转头看去,竟见一个少女,抱臂站在那里,模样倨傲。 “姑娘,这螺子黛是我先看上的。” “你先看上又如何?我先付的银子。”那少女理所当然道。 “你不能这么不讲理。”阿满生气道。 少女哼了声,看向伙计,“给我包起来。” 伙计一脸为难,“姑娘,这螺子黛,确实是这位夫人先看上的,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不然您看看别的?” 少女恼怒道:“她不是还没付银子么?我先付的银子,你们就该先卖给我!” “可是这位夫人已经确定要了的……”伙计十分纠结和为难。 见他这般,阿满面色微霁。 她以为伙计会向着那少女,毕竟人家确实是先给出了银子。 她刚要说话,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云薇,先一步开口了,“李明珠,李府还没有倒啊,你竟还有银子在这里跟别人抢螺子黛。” 听到这个声音,李明珠面色变了变,这时也才看到妇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竟然就是消失了许久的云氏! 她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咬牙切齿道:“云氏,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话说的,人家开门做生意,谁都可以进来?你能来这里,我为何不能?”云薇勾唇,随后拿出一锭金子,放到了柜台上,对伙计道,“这些胭脂水粉,包括那两只螺子黛,我们统统要了。” “好嘞!”伙计眼睛一亮,不再犹豫,连忙将柜台上的胭脂水粉和螺子黛都包了起来,丝毫不再管旁边面色难看的李明珠了。 本来就是这两位客人先看上的螺子黛,加上她们还直接拿出了金子。 “我出双倍的金子,只要螺子黛。”正在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道,还“啪”的一声,将两锭金子,重重放在了伙计面前。 第八十一章 争端 这日,阿满跟着崔绍进了城。 两人带着许多礼,上门找云薇。 “薇薇,这是我和崔绍的一点心意,感谢你治好了崔绍的腿。”阿满一脸感激。 云薇看着桌子上堆成山一样的礼品,抚了抚额,“你们两口子的道谢,是源源不断的?上回不是才做了一桌子好菜给我吃?今日还特地上门送礼,那点家底,怕是要被你们败没了。” 阿满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你是我们一辈子的恩人,这点礼算什么?” 崔绍也含笑点头,“阿满说得对,云大夫可是我们一辈子的恩人。” 云薇挑眉,“你们这么殷勤,该不会是准备要孩子了,想让我给你们调理身体?” “咳咳咳……”崔绍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惊愕地看着她。 阿满的面色也是红红的,却忍着羞意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云薇笑眯眯地看了眼崔绍。 崔绍尴尬极了,“那个,阿满你和云大夫玩,我去一趟摄政王府。” “你去。”阿满点头。 崔绍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云薇好笑地看向阿满,“他怎么比你还不好意思?” 阿满眨眸,“当年我和他成亲时,他的腿已经不好了,他本来想退婚的,是我死皮赖脸,非要嫁给他,他才勉为其难地娶了我。 他腿不好嘛,拒绝跟我圆房。” 云薇瞪大眼睛,“所以你们成亲几年,其实还没有圆房?” “对。”阿满点头,“不过他现在好了,再想拒绝,也没了理由,等过段时间,我就跟他把生米煮成熟饭,最好再一举得子。” 云薇:“……” 不得不说,阿满是她所认识的女子中,最生猛的。 “对了,崔绍的身体现在适合要孩子么?”阿满想到一事,连忙又问道。 “当然,你想要孩子,随时都可以。”云薇点头。 阿满的面色再次红了起来,“随时都可以?” “对。”云薇忍着笑意。 “那……”阿满刚说得一个字,想到什么,诧异地看着她,“可是我先前问你,你说要三个月后才可以的。” 云薇顿了下,有些心虚,当时她就是逗她的。 她轻咳了声,一本正经道:“此一时,彼一时,我看崔绍的身体恢复得挺好的,所以不用顾虑,你想要,便要。” 阿满:“……” 为什么从薇薇的口中说来,她像是饥渴难耐一样? 她忍不住感到脸热。 她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你今日有空么?” 云薇点头,“有。” “那你能陪我去逛逛铺子么?我已经许久没逛过了。”阿满捏着身上的粗布衣裙,有些扭怩。 云薇顿了下,道:“阿满,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崔府底蕴深厚,为何你们府上,却连一个下人也没有?还有你自己也是,为何穿得这么……呃,随便。”她斟酌了下用词。 阿满闻言,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前几年崔绍的腿不好时,他自我厌弃,已经陷入了绝境,所以我便做主,搬到了城外的别院去住,那里清静,没人打扰,别院中本是有几个仆人的,但为了崔绍能住得更自在,我便遣退了那几个仆人,什么都自己来。 他兴许也是被我不放弃的态度给打动了,变得平和了很多,不再暴躁易怒,也接受了自己的腿好不了的事实,直到摄政王将你给请来了。” 说到这里,阿满的脸上再次浮现感激,眼见着她又要说一些感谢的话,云薇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不是要去逛铺子么,现在就去。” “好。”阿满笑着点了点头。 云薇陪着阿满先去逛了水粉铺子。 这家铺子的伙计,很是热情,见有客上门,立即殷勤地迎了上去。 “两位夫人,来得真是巧了,我们铺子刚好进了一批新货,小的拿来给你们瞧瞧?” “可以。”云薇点头。 伙计立即将新货全都摆到了柜台上,并一一介绍了起来。 “……这个螺子黛,画出来的眉形非常好看,深受京中的夫人、小姐们的喜爱,也是你们来得巧,铺子里刚进的货,现在还剩下两只,再晚一点,可就没了,夫人可以试试。”伙计介绍完胭脂,又拿起一根螺子黛,向二人介绍道。 阿满眼睛一亮,连忙从伙计手里拿过螺子黛,很是欢喜地说:“那这两只我都要了。” 她准备自己留一只,另一只送给云薇。 然而她话音刚落,旁边突然有人拿着一锭银子,直直拍在了柜台上,对伙计道:“这两只螺子黛,我要了。” 阿满皱眉,转头看去,竟见一个少女,抱臂站在那里,模样倨傲。 “姑娘,这螺子黛是我先看上的。” “你先看上又如何?我先付的银子。”那少女理所当然道。 “你不能这么不讲理。”阿满生气道。 少女哼了声,看向伙计,“给我包起来。” 伙计一脸为难,“姑娘,这螺子黛,确实是这位夫人先看上的,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不然您看看别的?” 少女恼怒道:“她不是还没付银子么?我先付的银子,你们就该先卖给我!” “可是这位夫人已经确定要了的……”伙计十分纠结和为难。 见他这般,阿满面色微霁。 她以为伙计会向着那少女,毕竟人家确实是先给出了银子。 她刚要说话,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云薇,先一步开口了,“李明珠,李府还没有倒啊,你竟还有银子在这里跟别人抢螺子黛。” 听到这个声音,李明珠面色变了变,这时也才看到妇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竟然就是消失了许久的云氏! 她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咬牙切齿道:“云氏,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话说的,人家开门做生意,谁都可以进来?你能来这里,我为何不能?”云薇勾唇,随后拿出一锭金子,放到了柜台上,对伙计道,“这些胭脂水粉,包括那两只螺子黛,我们统统要了。” “好嘞!”伙计眼睛一亮,不再犹豫,连忙将柜台上的胭脂水粉和螺子黛都包了起来,丝毫不再管旁边面色难看的李明珠了。 本来就是这两位客人先看上的螺子黛,加上她们还直接拿出了金子。 “我出双倍的金子,只要螺子黛。”正在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道,还“啪”的一声,将两锭金子,重重放在了伙计面前。 第八十二章 褪了个一干二净 伙计傻眼了。 这种情况,其实也不是没有。 毕竟螺子黛很紧俏,加上制作工艺复杂,所以很是稀少。 每次铺子里新进了螺子黛,不到半日,就会被一抢而空。 有时候那些贵妇,为了抢一只螺子黛,大打出手的,也不是没有。 看着金灿灿的两锭金子,伙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面现为难之色。 他一会儿看看出手的男子,一会儿又看看云薇和阿满,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取舍。 云薇和阿满见又有人来抢螺子黛,不禁都朝出手阔绰的男子看去。 这一看之下,云薇面色变了变,“楼公子?” 来人正是楼家二房的公子楼俊逸。 他似乎也是现在才看到云薇,眉头微挑,“原来是云二小姐,怎么,云二小姐也对这螺子黛感兴趣?” 见二人似乎认识,阿满脸上露出些许古怪之色。 怎么一个两个来抢她们看中的螺子黛的,都是薇薇认识的人? 而且看起来都是来者不善。 “楼公子,这螺子黛是我朋友先看上的,而且我们已经付了账了。”云薇语气冷淡,“楼公子若也喜欢螺子黛,可以去别的铺子看看,兴许运气好,还能买到。” “可本公子就是看中了这家的螺子黛,不如云二小姐去别家看看?”楼俊逸目光玩味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生得实在太好看了,身上有种别的女人没有的味道。 上回靠近她时,他便心痒难耐,只可惜突然身体出了状况,将她吓走了。 否则这会儿,他定已经将她拿下了。 想到此,他又改口道:“当然了,你若实在喜欢,本公子割爱相让,也不是不可以。” 此言一出,一旁的李明珠,率先沉不住气了,“俊逸哥哥,那螺子黛是我看上的,你不可以让给她的。” 刚刚楼俊逸拿出两锭金子时,她还心花怒放来着,以为楼俊逸豪掷金银,是为了博她一笑。 可现在听到他说的话,她心里顿时有了危机感。 想到此,她的目光转向云薇二人,冷嘲热讽道:“你们一个下堂妇,一个村姑,哪里配用螺子黛?用了,也只会显得你们不伦不类,还是留着那点钱,给自己买两身好一点的衣裳。” 听得此言,楼俊逸的目光,转向了阿满。 这才发现云薇身边站着的女人,一身粗布衣裙,头上也没有首饰,看起来,就跟乡下来的没有两样。 “云二小姐,这个是你朋友?”楼俊逸一脸的挑剔,“像云二小姐这般人品贵重的人,怎能跟一个乡下妇站在一块?那只会降低你的身份。” 不等云薇二人说什么,李明珠在一旁“咯咯”笑了起来,“俊逸哥哥,你不知道吗?这位云二小姐,就是从乡下来的啊,你别看她现在穿得光鲜亮丽,可据说她当年在乡下时,穷得只能上街讨食呢。” 楼俊逸讶然,“云二小姐曾经还做过乞丐?” 李明珠鄙夷地看着云薇,等着从她脸上看到难堪和自惭形秽。 谁知,云薇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好笑地说:“看来楼公子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满京城的都人知道啊。” 阿满听到这里,心疼极了。 她之前并不知道云薇的经历,现在听得她这般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心里特别难过。 她难以想象云薇曾经遭遇了什么,才会去乞食。 楼俊逸见云薇承认了,神色变得复杂。 之前大嫂并没有告诉她,云薇当过乞丐的事实。 想到云薇曾经满身脏污地乞食的画面,他脸上不由露出嫌弃的神色。 “你早说嘛。”说完,他一副嫌脏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原本对云薇产生的兴致,也褪了个一干二净。 他再怎么缺女人,也不可能看上一个乞丐。 两人那嫌弃的眼神,可把阿满气坏了,她双手叉腰,指着二人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嫌弃别人?别以为自己穿得光鲜亮丽,就以为自己是人,其实你们就是那茅坑里的苍蝇,再光鲜的外衣,也掩盖不住你们满身的恶臭。我呸,下贱玩意!” 云薇一怔,转头看向她。 见她怒意腾腾,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她心里不由涌起暖意。 楼俊逸气得面色铁青。 他大概从没有被人骂过这么难听的话,一时间瞪大着眼睛,忘了反应。 李明珠脸上的得意,也僵在了脸上。 她的面色乍青乍红,“你、你一个乡下来的粗鄙妇人,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我们面前猖狂,信不信我叫人收拾你?” “有本事去叫啊,老娘就在这里等着你,不敢去,便是怂货,是孙子!”阿满一脸的不屑。 李明珠气坏了,“你给我等着!” “那你倒是去啊。”阿满冷笑。 李明珠又惊又怒,转头欲求助楼俊逸,“俊逸哥哥……” 楼俊逸回过神来,满脸阴鸷,他冷冷道:“本公子才不会跟一个粗鄙妇人见识。明珠你不是想要那螺子黛吗,我买来就是给你的。” “谢谢俊逸哥哥。”李明珠转怒为喜,脸上堆满了笑意。 “伙计,赶紧将东西包起来。”楼俊逸催促道。 伙计看着那两锭金灿灿的金子,直咽口水,“对不住客倌,这螺子黛……这两位夫人已经买下了的。” 楼俊逸恼怒,“你有没有看清楚,我付的可是双倍的金子。” 伙计无奈道:“小的不瞎,看到了,但确实是这两位夫人先买的,公子如果实在想要,可与两位夫人商量一下,让她们匀一根给您。” 楼俊逸要气死了,“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叫你们掌柜出来!” 阿满笑不可抑,“有些人以为有几个臭钱,便能横行霸道,真是丢脸!” 云薇则多看了那伙计一眼。 李明珠怒气冲冲地对伙计道:“赶紧将你们掌柜叫出来,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惹到的这位公子是什么身份?他可是楼家的公子,得罪了他,你这铺子,便等着关张。” 伙计一听说是楼家公子,面色变了变。 楼家这样的世族大家,京城没几个人不知道。 伙计当下没敢再犹豫,赶紧去叫掌柜了。 见状,李明珠一脸得意地看着云薇和阿满,“就凭你们,也敢跟我俊逸哥哥抢东西,真是不知死活!” 第八十二章 褪了个一干二净 伙计傻眼了。 这种情况,其实也不是没有。 毕竟螺子黛很紧俏,加上制作工艺复杂,所以很是稀少。 每次铺子里新进了螺子黛,不到半日,就会被一抢而空。 有时候那些贵妇,为了抢一只螺子黛,大打出手的,也不是没有。 看着金灿灿的两锭金子,伙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面现为难之色。 他一会儿看看出手的男子,一会儿又看看云薇和阿满,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取舍。 云薇和阿满见又有人来抢螺子黛,不禁都朝出手阔绰的男子看去。 这一看之下,云薇面色变了变,“楼公子?” 来人正是楼家二房的公子楼俊逸。 他似乎也是现在才看到云薇,眉头微挑,“原来是云二小姐,怎么,云二小姐也对这螺子黛感兴趣?” 见二人似乎认识,阿满脸上露出些许古怪之色。 怎么一个两个来抢她们看中的螺子黛的,都是薇薇认识的人? 而且看起来都是来者不善。 “楼公子,这螺子黛是我朋友先看上的,而且我们已经付了账了。”云薇语气冷淡,“楼公子若也喜欢螺子黛,可以去别的铺子看看,兴许运气好,还能买到。” “可本公子就是看中了这家的螺子黛,不如云二小姐去别家看看?”楼俊逸目光玩味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生得实在太好看了,身上有种别的女人没有的味道。 上回靠近她时,他便心痒难耐,只可惜突然身体出了状况,将她吓走了。 否则这会儿,他定已经将她拿下了。 想到此,他又改口道:“当然了,你若实在喜欢,本公子割爱相让,也不是不可以。” 此言一出,一旁的李明珠,率先沉不住气了,“俊逸哥哥,那螺子黛是我看上的,你不可以让给她的。” 刚刚楼俊逸拿出两锭金子时,她还心花怒放来着,以为楼俊逸豪掷金银,是为了博她一笑。 可现在听到他说的话,她心里顿时有了危机感。 想到此,她的目光转向云薇二人,冷嘲热讽道:“你们一个下堂妇,一个村姑,哪里配用螺子黛?用了,也只会显得你们不伦不类,还是留着那点钱,给自己买两身好一点的衣裳。” 听得此言,楼俊逸的目光,转向了阿满。 这才发现云薇身边站着的女人,一身粗布衣裙,头上也没有首饰,看起来,就跟乡下来的没有两样。 “云二小姐,这个是你朋友?”楼俊逸一脸的挑剔,“像云二小姐这般人品贵重的人,怎能跟一个乡下妇站在一块?那只会降低你的身份。” 不等云薇二人说什么,李明珠在一旁“咯咯”笑了起来,“俊逸哥哥,你不知道吗?这位云二小姐,就是从乡下来的啊,你别看她现在穿得光鲜亮丽,可据说她当年在乡下时,穷得只能上街讨食呢。” 楼俊逸讶然,“云二小姐曾经还做过乞丐?” 李明珠鄙夷地看着云薇,等着从她脸上看到难堪和自惭形秽。 谁知,云薇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好笑地说:“看来楼公子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满京城的都人知道啊。” 阿满听到这里,心疼极了。 她之前并不知道云薇的经历,现在听得她这般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心里特别难过。 她难以想象云薇曾经遭遇了什么,才会去乞食。 楼俊逸见云薇承认了,神色变得复杂。 之前大嫂并没有告诉她,云薇当过乞丐的事实。 想到云薇曾经满身脏污地乞食的画面,他脸上不由露出嫌弃的神色。 “你早说嘛。”说完,他一副嫌脏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原本对云薇产生的兴致,也褪了个一干二净。 他再怎么缺女人,也不可能看上一个乞丐。 两人那嫌弃的眼神,可把阿满气坏了,她双手叉腰,指着二人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嫌弃别人?别以为自己穿得光鲜亮丽,就以为自己是人,其实你们就是那茅坑里的苍蝇,再光鲜的外衣,也掩盖不住你们满身的恶臭。我呸,下贱玩意!” 云薇一怔,转头看向她。 见她怒意腾腾,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她心里不由涌起暖意。 楼俊逸气得面色铁青。 他大概从没有被人骂过这么难听的话,一时间瞪大着眼睛,忘了反应。 李明珠脸上的得意,也僵在了脸上。 她的面色乍青乍红,“你、你一个乡下来的粗鄙妇人,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我们面前猖狂,信不信我叫人收拾你?” “有本事去叫啊,老娘就在这里等着你,不敢去,便是怂货,是孙子!”阿满一脸的不屑。 李明珠气坏了,“你给我等着!” “那你倒是去啊。”阿满冷笑。 李明珠又惊又怒,转头欲求助楼俊逸,“俊逸哥哥……” 楼俊逸回过神来,满脸阴鸷,他冷冷道:“本公子才不会跟一个粗鄙妇人见识。明珠你不是想要那螺子黛吗,我买来就是给你的。” “谢谢俊逸哥哥。”李明珠转怒为喜,脸上堆满了笑意。 “伙计,赶紧将东西包起来。”楼俊逸催促道。 伙计看着那两锭金灿灿的金子,直咽口水,“对不住客倌,这螺子黛……这两位夫人已经买下了的。” 楼俊逸恼怒,“你有没有看清楚,我付的可是双倍的金子。” 伙计无奈道:“小的不瞎,看到了,但确实是这两位夫人先买的,公子如果实在想要,可与两位夫人商量一下,让她们匀一根给您。” 楼俊逸要气死了,“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叫你们掌柜出来!” 阿满笑不可抑,“有些人以为有几个臭钱,便能横行霸道,真是丢脸!” 云薇则多看了那伙计一眼。 李明珠怒气冲冲地对伙计道:“赶紧将你们掌柜叫出来,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惹到的这位公子是什么身份?他可是楼家的公子,得罪了他,你这铺子,便等着关张。” 伙计一听说是楼家公子,面色变了变。 楼家这样的世族大家,京城没几个人不知道。 伙计当下没敢再犹豫,赶紧去叫掌柜了。 见状,李明珠一脸得意地看着云薇和阿满,“就凭你们,也敢跟我俊逸哥哥抢东西,真是不知死活!” 第八十三章 不是正常人 云薇一脸可笑地看着她,“怎么,温家不要你,你便迫不及待地为自己找了楼家?这回是做妾,还是当正妻啊?” 李明珠面色一变,“云氏,你休要胡说,败坏我的名声!” “咦,原来你还知道要顾及名声啊,我还以为你这么不要脸,根本不在意名声呢。”云薇勾着唇角,不紧不慢道。 “你……”李明珠气急败坏,不过未等她说什么,楼俊逸突然面色阴沉地打断了她的话,“什么温家?” 云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楼公子不知道么?李明珠原本是属意温家的,可惜温家看不上她,她想做妾,人家都不要,否则,她又哪里看得上楼公子你?” 楼俊逸听到这里,面色难看极了,扭头瞪向李明珠,“你什么意思,将我当什么了?” “俊逸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都是云氏故意编排我的,因为我跟她有过节,你可千万别中了她的计。”李明珠也顾不得骂云薇了,慌忙向楼俊逸解释道。 楼俊逸目光阴沉,很是不悦,但也没再说什么。 云薇瞥了他一眼,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人淫邪好色,对于送上门的李明珠,岂有放过之理? 即便李明珠之前有属意过的人家。 云薇本不想将李明珠的事情,拿出来说的,但这人是恶到了骨子里,还不懂得收敛,那她又何必对她手下留情? 很快,掌柜便被叫了出来。 一看到掌柜出来,李明珠便趾高气昂道:“这位,可是楼家的公子,你们铺子里剩余的螺子黛,我们要了,我们付的可是两锭金子,掌柜可要掂量着点。” 说完,她得意洋洋地看了眼云薇。 只要脑子没问题,都知道怎么取舍。 就连楼俊逸也想当然地以为,掌柜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会上前来巴结讨好,并奉上螺子黛。 他打开折扇,慢条斯理地摇着,等着掌柜上来恭维自己。 掌柜早已从伙计口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时听到李明珠说的话后,眉头皱了皱眉,又是一个仗着家里权势的玩意儿。 他刚要说什么,却在看到不远处的云薇时,面色倏然一变,快步走了过去,并恭敬地行了一礼,“东家怎么来了?” “吴掌柜,好些时日不见了。”云薇淡淡颔首,“我陪朋友来买些脂粉。”说着,指了指柜台上被伙计包起来的螺子黛等物,“这些,是我朋友先瞧上的,但有些人硬是仗着钱多,想从我们手里抢过去,吴掌柜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妥当?” 听着二人的对话,不止是阿满吃了一惊,李明珠二人同样吃惊。 这云薇竟是这家铺子的东家? 一时间,楼俊逸和李明珠的面色都很是难看。 早知道这是云氏的铺子,他们肯定不来了。 这会儿,云氏指不定在心里笑话他们呢。 吴掌柜听完云薇说的话后,便知东家有意考验他的处事能力,当下,他打起精神来,转头看向李明珠二人,委婉道:“两位,抱歉了,这螺子黛,在你们之前,那两位便已经看中,并付了钱,我们没资格处置卖给别人的东西,不过两位若是有需要,下回铺子里到了新货,定当优先给二位留着。” 吴掌柜一番话,可以说是很诚恳了,正常的人见此情景,都会顺着台阶下,但显然李明珠二人,并不是正常人。 李明珠恼怒不已。 在来这家铺子前,她已经找过很多家铺子了,但都没有螺子黛,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家有,她自是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想着,她扯了扯楼俊逸的袖子,撒着娇道:“俊逸哥哥,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螺子黛呢,若是买不到,我这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 不过她素来知道,李明珠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更不用说,只是对男人卖个乖,讨个巧了。 但阿满却从没有见过哪家的世家贵女,是这个模样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明珠,忍不住说了一句,“不去当妓子,真是屈才了。” “你说什么?”李明珠面色一变。 阿满白了一声,“你不是都听到了么?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俊逸哥哥……”李明珠晃着楼俊逸的手臂。 楼俊逸趁机在她的腰臀上摸了一把,然后一脸阴鸷地看着吴掌柜,“你们确定要得罪本公子?你们可要仔细掂量清楚!” 吴掌柜心里冷笑了一声,不卑不亢道:“楼公子若要那么做,老朽自是没有法子,但听说大理寺那位楼大人,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若叫他知道族中子弟为非作歹,怕是……” 余下的话,他没再往下说,但是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楼俊逸的面色沉了下来。 他平生最讨厌别人用楼朝安压他,加上云薇和李明珠都在一旁,他不想失了面子,便压低声音,威胁道:“在你们将事情捅到他面前之前,我早就让人弄死了你们。”说着,他轻笑了一声,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当然了,本公子大人大量,你们若乖乖地收了金子,将螺子黛让出来,本公子便既往不咎。” 吴掌柜的面色冷了下来。 今日竟叫这厮在自己打理的铺子里,耀武扬威不说,还威胁到了东家面前,传出去,他还怎么在丁掌柜等人面前抬起头? 他一反温厚的模样,冷冷道:“楼公子若敢赌上身家性命,老朽自是也舍命相陪,反正老朽的命不值钱,但楼公子的就不一样了。” 舍命相陪四个字,他咬得很重。 对上他冰冷的眼神,楼俊逸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小小的掌柜,怎么也有这般气场? 不过,比起对方的命,他的命自是金贵得多,对方若真要与自己拼命,他便是被损伤一点,都不值当。 楼俊逸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就等着大祸临头!”李明珠丝毫没有察觉到楼俊逸的异样,大声叫嚣道。 吴掌柜往前迈了一步,“天子脚下,姑娘敢不顾王法?” “王法?”李明珠一脸嚣张,“楼家就是王法。” 吴掌柜似笑非笑地看向楼俊逸,“这位姑娘说的是真的?你们楼家能一手遮天?” 楼俊逸面色一变,“休要胡说!行了,李明珠,我们走。” 李明珠不甘心道:“怕他做什么?我的螺子黛,还没有……” 楼俊逸不耐烦地扇了她一巴掌,“闭嘴!” 李明珠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打我?” 楼俊逸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扯着她离开了铺子。 走出铺子前,李明珠忽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眼云薇。 第八十三章 不是正常人 云薇一脸可笑地看着她,“怎么,温家不要你,你便迫不及待地为自己找了楼家?这回是做妾,还是当正妻啊?” 李明珠面色一变,“云氏,你休要胡说,败坏我的名声!” “咦,原来你还知道要顾及名声啊,我还以为你这么不要脸,根本不在意名声呢。”云薇勾着唇角,不紧不慢道。 “你……”李明珠气急败坏,不过未等她说什么,楼俊逸突然面色阴沉地打断了她的话,“什么温家?” 云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楼公子不知道么?李明珠原本是属意温家的,可惜温家看不上她,她想做妾,人家都不要,否则,她又哪里看得上楼公子你?” 楼俊逸听到这里,面色难看极了,扭头瞪向李明珠,“你什么意思,将我当什么了?” “俊逸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都是云氏故意编排我的,因为我跟她有过节,你可千万别中了她的计。”李明珠也顾不得骂云薇了,慌忙向楼俊逸解释道。 楼俊逸目光阴沉,很是不悦,但也没再说什么。 云薇瞥了他一眼,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人淫邪好色,对于送上门的李明珠,岂有放过之理? 即便李明珠之前有属意过的人家。 云薇本不想将李明珠的事情,拿出来说的,但这人是恶到了骨子里,还不懂得收敛,那她又何必对她手下留情? 很快,掌柜便被叫了出来。 一看到掌柜出来,李明珠便趾高气昂道:“这位,可是楼家的公子,你们铺子里剩余的螺子黛,我们要了,我们付的可是两锭金子,掌柜可要掂量着点。” 说完,她得意洋洋地看了眼云薇。 只要脑子没问题,都知道怎么取舍。 就连楼俊逸也想当然地以为,掌柜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会上前来巴结讨好,并奉上螺子黛。 他打开折扇,慢条斯理地摇着,等着掌柜上来恭维自己。 掌柜早已从伙计口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时听到李明珠说的话后,眉头皱了皱眉,又是一个仗着家里权势的玩意儿。 他刚要说什么,却在看到不远处的云薇时,面色倏然一变,快步走了过去,并恭敬地行了一礼,“东家怎么来了?” “吴掌柜,好些时日不见了。”云薇淡淡颔首,“我陪朋友来买些脂粉。”说着,指了指柜台上被伙计包起来的螺子黛等物,“这些,是我朋友先瞧上的,但有些人硬是仗着钱多,想从我们手里抢过去,吴掌柜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妥当?” 听着二人的对话,不止是阿满吃了一惊,李明珠二人同样吃惊。 这云薇竟是这家铺子的东家? 一时间,楼俊逸和李明珠的面色都很是难看。 早知道这是云氏的铺子,他们肯定不来了。 这会儿,云氏指不定在心里笑话他们呢。 吴掌柜听完云薇说的话后,便知东家有意考验他的处事能力,当下,他打起精神来,转头看向李明珠二人,委婉道:“两位,抱歉了,这螺子黛,在你们之前,那两位便已经看中,并付了钱,我们没资格处置卖给别人的东西,不过两位若是有需要,下回铺子里到了新货,定当优先给二位留着。” 吴掌柜一番话,可以说是很诚恳了,正常的人见此情景,都会顺着台阶下,但显然李明珠二人,并不是正常人。 李明珠恼怒不已。 在来这家铺子前,她已经找过很多家铺子了,但都没有螺子黛,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家有,她自是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想着,她扯了扯楼俊逸的袖子,撒着娇道:“俊逸哥哥,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螺子黛呢,若是买不到,我这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 不过她素来知道,李明珠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更不用说,只是对男人卖个乖,讨个巧了。 但阿满却从没有见过哪家的世家贵女,是这个模样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明珠,忍不住说了一句,“不去当妓子,真是屈才了。” “你说什么?”李明珠面色一变。 阿满白了一声,“你不是都听到了么?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俊逸哥哥……”李明珠晃着楼俊逸的手臂。 楼俊逸趁机在她的腰臀上摸了一把,然后一脸阴鸷地看着吴掌柜,“你们确定要得罪本公子?你们可要仔细掂量清楚!” 吴掌柜心里冷笑了一声,不卑不亢道:“楼公子若要那么做,老朽自是没有法子,但听说大理寺那位楼大人,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若叫他知道族中子弟为非作歹,怕是……” 余下的话,他没再往下说,但是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楼俊逸的面色沉了下来。 他平生最讨厌别人用楼朝安压他,加上云薇和李明珠都在一旁,他不想失了面子,便压低声音,威胁道:“在你们将事情捅到他面前之前,我早就让人弄死了你们。”说着,他轻笑了一声,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当然了,本公子大人大量,你们若乖乖地收了金子,将螺子黛让出来,本公子便既往不咎。” 吴掌柜的面色冷了下来。 今日竟叫这厮在自己打理的铺子里,耀武扬威不说,还威胁到了东家面前,传出去,他还怎么在丁掌柜等人面前抬起头? 他一反温厚的模样,冷冷道:“楼公子若敢赌上身家性命,老朽自是也舍命相陪,反正老朽的命不值钱,但楼公子的就不一样了。” 舍命相陪四个字,他咬得很重。 对上他冰冷的眼神,楼俊逸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小小的掌柜,怎么也有这般气场? 不过,比起对方的命,他的命自是金贵得多,对方若真要与自己拼命,他便是被损伤一点,都不值当。 楼俊逸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就等着大祸临头!”李明珠丝毫没有察觉到楼俊逸的异样,大声叫嚣道。 吴掌柜往前迈了一步,“天子脚下,姑娘敢不顾王法?” “王法?”李明珠一脸嚣张,“楼家就是王法。” 吴掌柜似笑非笑地看向楼俊逸,“这位姑娘说的是真的?你们楼家能一手遮天?” 楼俊逸面色一变,“休要胡说!行了,李明珠,我们走。” 李明珠不甘心道:“怕他做什么?我的螺子黛,还没有……” 楼俊逸不耐烦地扇了她一巴掌,“闭嘴!” 李明珠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打我?” 楼俊逸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扯着她离开了铺子。 走出铺子前,李明珠忽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眼云薇。 第八十四章 乐意给你占便宜 云薇并未将李明珠放在眼里,但是阿满却恼怒道:“打她的又不是你,她怎么还恨上你了?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云薇道:“不用理她,你看看你还需要什么,再挑一些。” “我没别的需要了,你给我挑的那些,够我用一阵子了。”阿满摇头。 云薇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叫伙计将东西包好。 那伙计的心情,很是复杂,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竟是铺子的东家。 他庆幸自己禁受住了诱惑,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东家,金子收好。”吴掌柜将一锭金子,捧到云薇面前,正是她先前拿出的金锭。 云薇伸手收下,开口道:“崔夫人挑的这些水粉,记我账上。” “小的明白。”吴掌柜恭敬应道。 阿满见状,忙拿出钱袋,“不用记你账上,这些是我买的,我来结账。” 云薇伸手拦住她,“不用,也不值几个钱,就当是我送你的。” “这怎么成?”阿满皱眉,“那螺子黛,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云薇不甚在意地说:“是我乐意给你占便宜,你就别推辞了,我带你来我的铺子买水粉,又不是为了赚你的银子,你若觉得我这铺子的水粉好,下次再来买便是,下次一定收你的银子。” 听她这么说,阿满只好作罢。 她打量着这间铺子,夸赞道:“你这铺子挺好的,掌柜和伙计也不错。” 云薇点头,“嗯。” 她对伙计和掌柜处理事情的态度,很是满意。 临走时,她对掌柜和伙计道:“做得不错。” 得了东家的夸赞,吴掌柜和伙计都欣喜万分。 买完了水粉胭脂,云薇又带阿满去买了衣裳。 眼见着到了用饭的点,她正打算带阿满去醉鹤楼吃饭,却在这时,桑清驾着马车,找到了两人。 “云东家、崔夫人,咱家可算找到你们了。”桑清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脸笑意。 “桑公公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云薇问道。 “崔将军难得入城,主子让人备了酒菜,让咱家来请云东家和崔夫人到王府,一道用膳。”桑清回道。 云薇眉头微蹙,她本想说,她就不去了,但阿满去紧紧挽住了她的手臂,“薇薇,一起去,吃完饭,我也该回去了。” “好。”云薇最终点了点头。 桑清见她答应了,很是欣喜,他还怕她会推辞呢。 “云东家、崔夫人,快请上马车。” …… 李家。 李明珠刚进门,便遇到了李曜廷和陈玉娘。 陈玉娘眼尖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顿时惊呼出声,“明珠,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你?” 李明珠本来想遮掩过去的,可叫她这么一喊,李曜廷已经看过来了,旁边的下人也好奇地张望过来,她心里顿时怒极。 她讨厌云氏,也厌恶陈玉娘。 “你哑巴了?问你话,你怎么不说话?”李曜廷负着手,一脸严厉地看着她。 李明珠气不打一处来,朝他吼道:“还不是云氏那个贱人?都怪你,当初为什么会看上她那样的女人?” 李曜廷一怔,“云氏打的你?” 李明珠目光闪了一下,虽然不是云氏打的,却是因她而起。 她恼怒道:“除了她,还有谁?” 陈玉娘闻言,立即道:“云氏可真是可恶,都脱离李家了,没想到还不肯放过我们,明珠这脸都肿了,下手也真是够狠的。廷郎,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曜廷也恼恨云薇,但自从云薇离开后,李家便每况愈下,他每日光是为了还利子钱,便心力交瘁,哪还有空闲理会这些闲事? 况且,云氏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跟她对上,他没有一次占过上风。 想到此,他不耐烦道:“李明珠,别总是生事,好好在家里待着,别到处乱跑,过几日,家里会有人来提亲。” 李明珠一震,皱眉看着他,“什么提亲?” “我已将你许配给了杨家。”李曜廷言简意赅,并不愿意多说。 李明珠闻言,怒道:“什么杨家,你给我说清楚?” “李明珠,你别不识好歹,杨家是我能为你找到的,最好的婆家,如今母亲身体不好,你的婚事,自然只能由我给你操办。”李曜廷沉下脸道。 李明珠又气又怒,“你说的那个杨家,该不会是城西那个破落户杨家?要嫁你自己去嫁,我才不会嫁。” “由不得你!”李曜廷阴沉着脸道。 “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会做主,你别多管闲事。”李明珠气得尖声大叫。 “你自己做主?这话说出来,你也不害臊。”李曜廷冷笑。 “反正楼家二房的楼俊逸,他已经答应了会娶我,你最好别捣乱,否则等我嫁进了楼家,休想我会照拂家里。” 李曜廷一怔,“楼家二房?” 李明珠见他愣住,有些得意,“正是。” 李曜廷回过神来,点点头,“行,既然你自己有了主意,那我便将杨家打发了。但是李明珠,你最好是能保证楼家会上门提亲,否则以你的条件,错过了杨家,就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了。” “你少瞧不起人。”李明珠很是气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陈玉娘见状,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看着身旁的男人道:“廷郎,云氏这么欺负明珠,这件事情,不能算了啊。” 李曜廷眉头皱了下,“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陈玉娘噎住。 她可是见识过云氏的本事的。 那个女人会武。 她打不过,也骂不赢。 偏偏她陈家复起一事,因为上次兄长入狱,而搁浅了。 现在兄长虽然撇清了干系,但是朝廷迟迟未下达复爵的圣旨。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被云氏欺到头上,而反抗不了。 陈玉娘越想越气,犹豫着道:“前两天,我娘跟我说,她已经托人搭上了线,或有面见太后陈情的机会。 若能见到太后,说不定我陈家恢复爵位一事,便有希望。 我想回去看看,有没有消息了。” 李曜廷一听,很是欣喜,却不免有些埋怨,“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陈玉娘连忙解释道:“这件事情,还没定下来,我也是怕提前告诉你了,万一有什么变故,会让你失望。”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事不宜迟,你赶紧回陈家去问问,有消息,尽快回来告诉我。”李曜廷拍着她的肩膀道。 “好。”陈玉娘满口答应了下来。 若她陈家能复爵,她便一定能扶正,到时候,她就是伯爵夫人了,又背靠国公府这样的娘家,云氏见了她,都得行礼。 陈玉娘越想越得意。 第八十四章 乐意给你占便宜 云薇并未将李明珠放在眼里,但是阿满却恼怒道:“打她的又不是你,她怎么还恨上你了?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云薇道:“不用理她,你看看你还需要什么,再挑一些。” “我没别的需要了,你给我挑的那些,够我用一阵子了。”阿满摇头。 云薇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叫伙计将东西包好。 那伙计的心情,很是复杂,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竟是铺子的东家。 他庆幸自己禁受住了诱惑,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东家,金子收好。”吴掌柜将一锭金子,捧到云薇面前,正是她先前拿出的金锭。 云薇伸手收下,开口道:“崔夫人挑的这些水粉,记我账上。” “小的明白。”吴掌柜恭敬应道。 阿满见状,忙拿出钱袋,“不用记你账上,这些是我买的,我来结账。” 云薇伸手拦住她,“不用,也不值几个钱,就当是我送你的。” “这怎么成?”阿满皱眉,“那螺子黛,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云薇不甚在意地说:“是我乐意给你占便宜,你就别推辞了,我带你来我的铺子买水粉,又不是为了赚你的银子,你若觉得我这铺子的水粉好,下次再来买便是,下次一定收你的银子。” 听她这么说,阿满只好作罢。 她打量着这间铺子,夸赞道:“你这铺子挺好的,掌柜和伙计也不错。” 云薇点头,“嗯。” 她对伙计和掌柜处理事情的态度,很是满意。 临走时,她对掌柜和伙计道:“做得不错。” 得了东家的夸赞,吴掌柜和伙计都欣喜万分。 买完了水粉胭脂,云薇又带阿满去买了衣裳。 眼见着到了用饭的点,她正打算带阿满去醉鹤楼吃饭,却在这时,桑清驾着马车,找到了两人。 “云东家、崔夫人,咱家可算找到你们了。”桑清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脸笑意。 “桑公公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云薇问道。 “崔将军难得入城,主子让人备了酒菜,让咱家来请云东家和崔夫人到王府,一道用膳。”桑清回道。 云薇眉头微蹙,她本想说,她就不去了,但阿满去紧紧挽住了她的手臂,“薇薇,一起去,吃完饭,我也该回去了。” “好。”云薇最终点了点头。 桑清见她答应了,很是欣喜,他还怕她会推辞呢。 “云东家、崔夫人,快请上马车。” …… 李家。 李明珠刚进门,便遇到了李曜廷和陈玉娘。 陈玉娘眼尖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顿时惊呼出声,“明珠,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你?” 李明珠本来想遮掩过去的,可叫她这么一喊,李曜廷已经看过来了,旁边的下人也好奇地张望过来,她心里顿时怒极。 她讨厌云氏,也厌恶陈玉娘。 “你哑巴了?问你话,你怎么不说话?”李曜廷负着手,一脸严厉地看着她。 李明珠气不打一处来,朝他吼道:“还不是云氏那个贱人?都怪你,当初为什么会看上她那样的女人?” 李曜廷一怔,“云氏打的你?” 李明珠目光闪了一下,虽然不是云氏打的,却是因她而起。 她恼怒道:“除了她,还有谁?” 陈玉娘闻言,立即道:“云氏可真是可恶,都脱离李家了,没想到还不肯放过我们,明珠这脸都肿了,下手也真是够狠的。廷郎,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曜廷也恼恨云薇,但自从云薇离开后,李家便每况愈下,他每日光是为了还利子钱,便心力交瘁,哪还有空闲理会这些闲事? 况且,云氏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跟她对上,他没有一次占过上风。 想到此,他不耐烦道:“李明珠,别总是生事,好好在家里待着,别到处乱跑,过几日,家里会有人来提亲。” 李明珠一震,皱眉看着他,“什么提亲?” “我已将你许配给了杨家。”李曜廷言简意赅,并不愿意多说。 李明珠闻言,怒道:“什么杨家,你给我说清楚?” “李明珠,你别不识好歹,杨家是我能为你找到的,最好的婆家,如今母亲身体不好,你的婚事,自然只能由我给你操办。”李曜廷沉下脸道。 李明珠又气又怒,“你说的那个杨家,该不会是城西那个破落户杨家?要嫁你自己去嫁,我才不会嫁。” “由不得你!”李曜廷阴沉着脸道。 “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会做主,你别多管闲事。”李明珠气得尖声大叫。 “你自己做主?这话说出来,你也不害臊。”李曜廷冷笑。 “反正楼家二房的楼俊逸,他已经答应了会娶我,你最好别捣乱,否则等我嫁进了楼家,休想我会照拂家里。” 李曜廷一怔,“楼家二房?” 李明珠见他愣住,有些得意,“正是。” 李曜廷回过神来,点点头,“行,既然你自己有了主意,那我便将杨家打发了。但是李明珠,你最好是能保证楼家会上门提亲,否则以你的条件,错过了杨家,就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了。” “你少瞧不起人。”李明珠很是气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陈玉娘见状,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看着身旁的男人道:“廷郎,云氏这么欺负明珠,这件事情,不能算了啊。” 李曜廷眉头皱了下,“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陈玉娘噎住。 她可是见识过云氏的本事的。 那个女人会武。 她打不过,也骂不赢。 偏偏她陈家复起一事,因为上次兄长入狱,而搁浅了。 现在兄长虽然撇清了干系,但是朝廷迟迟未下达复爵的圣旨。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被云氏欺到头上,而反抗不了。 陈玉娘越想越气,犹豫着道:“前两天,我娘跟我说,她已经托人搭上了线,或有面见太后陈情的机会。 若能见到太后,说不定我陈家恢复爵位一事,便有希望。 我想回去看看,有没有消息了。” 李曜廷一听,很是欣喜,却不免有些埋怨,“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陈玉娘连忙解释道:“这件事情,还没定下来,我也是怕提前告诉你了,万一有什么变故,会让你失望。”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事不宜迟,你赶紧回陈家去问问,有消息,尽快回来告诉我。”李曜廷拍着她的肩膀道。 “好。”陈玉娘满口答应了下来。 若她陈家能复爵,她便一定能扶正,到时候,她就是伯爵夫人了,又背靠国公府这样的娘家,云氏见了她,都得行礼。 陈玉娘越想越得意。 第八十五章 云薇醉酒 摄政王府。 这是云薇第二次来这里。 扑面而来的森严压迫感,会令人不自觉变得拘谨。 阿满便是如此,走路都变得小心谨慎了许多。 但云薇却不受影响。 因为她跟容桢有过那么多次的接触。 他本人,她都不怕,更不用说是这摄政王府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怕。”阿满见她闲庭散步般,不由小声道。 “有什么好怕的?摄政王与你家崔绍,不是交好么,你也时常见到他的。”云薇笑道。 “摄政王我是时常见到不假,但这摄政王府,却是我第一次来。”阿满道。 说话间,到了前厅。 桑清请二人坐下,还亲自给二人沏了茶水。 “云东家、崔夫人,请慢用,主子和崔将军还在书房,一会儿就到了。” 云薇点点头。 二人并没有等太久,一杯茶的工夫,容桢和崔绍便过来了。 桑清见状,连忙吩下底下的人传膳。 不一会儿,饭桌上便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云薇轻轻掠了一眼,发现桌上的菜,大多都是她喜欢吃的。 见状,她忍不住看了眼容桢。 容桢似有所感,也朝她瞥来。 他顿了下,缓缓开口问道:“这些菜,可能合云东家胃口?” 云薇一怔,不过未等他说话,一旁的崔绍突然插了一句,“云大夫有所不知,这些菜,可都是慎之亲口吩咐下去做的。” 云薇点头,“崔将军同阿满难得入城,王爷是看重崔将军,才会亲口吩咐。” 崔绍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容桢,“云大夫此言差矣,我夫妇二人能成摄政王的座上宾,可是托了你的福呢。” 云薇摇摇头,“崔将军说笑了,分明是我沾了你们夫妇的光。” “吃饭,话那么多。”容桢夹了一块兔肉,放到崔绍碗里,“这不是你爱吃的?” 看着碗里的肉,崔绍摸了摸鼻子,一脸歉疚,“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容桢没有理会他,径直又给阿满夹了一块鸡肉,“本王记得你较爱吃鸡肉。” 阿满受宠若惊,“多谢王爷。” 容桢同样没有搭理她,转而给云薇的碗里,夹了一块鸭肉。 “多谢王爷。”云薇淡淡道。 容桢没说话,拿了一个空碗,给她盛了一碗鱼汤。 看着放在面前的鱼汤,云薇本来觉得他给自己夹菜,就是顺带,但现在,想法有些动摇。 因为容桢并没有另外给崔绍和阿满盛汤。 “慎之、云大夫,我敬你们一杯。”这时,崔绍端起酒杯道。 云薇见状,只好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 见她只是抿了一口,崔绍劝道:“云大夫,只喝一口,可不够意思啊,你看,我都喝掉一杯了。”说着,还朝她亮了亮杯底。 容桢眉头微拧,“崔绍,别勉强她。” 崔绍闻言,立即打趣起来,“哟,这么关心人家啊。” 云薇有些窘迫,生怕别人误会什么,急忙将杯子里的酒给喝光了。 容桢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但想到她一口饮尽的豪爽,说不定她的酒量其实很快,便又放下心来。 阿满见几人喝得尽兴,不由也端起了酒杯,与云薇的碰了下,“薇薇,咱们来喝一杯。” 云薇眼皮跳了跳。 她其实不会酒啊,甚至酒量还很差。 刚才硬着头皮喝了一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可是在对上阿满笑意吟吟的眼睛时,她又不想说出扫兴的话了。 她沉默着,再次饮尽了一杯酒。 肚子里霎时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她连忙夹了两筷子菜吃,想将那股烧灼的感觉给压下去。 好在之后,崔绍没再劝酒。 桌上,两个男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谈论着朝中的事情。 云薇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因为她的酒品不好,她怕酒劲上来,她会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便起身道:“我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她话音刚落,阿满突然“啪”的一声,摔在了椅子下。 云薇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扶,“阿满你怎么……” 崔绍已先一步,将人给抱了起来,哭笑不得道:“让你们见笑了,这人不会喝酒,还硬是逞能,好了,我先带她回去。”说完,也不等容桢和云薇有所反应,抱着人,大步走了。 云薇眨了下眸。 原来阿满的酒量也那么差。 一杯酒,竟然就让她醉倒了。 “本王送你回去。”这时,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屋里徐徐响起,打破了屋里的静谧。 云薇转头,见容桢也已经起身。 她杏眸微微眨动了一下,“不用。” 容桢没有理会她,径直出了门。 云薇只好跟了上去。 但是才走了几步,她便觉得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了,走路也有些虚浮。 容桢走了一段路,察觉身后没有脚步声,顿时回头看去,却见女人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在按揉着脑袋。 容桢神色诧异地看着她,“云大夫?” 云薇只觉得浑身绵力无力,只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听到声音,便随意地挥了下手,“你走,不用管我。”说着,人便趴在了美人靠上。 可能是这样趴着不舒服,她突然蹬掉鞋子,直接在美人靠上躺了下来。 容桢:“……” 回过神来,他犹豫了一下,才走了过去。 云薇睡得迷迷糊糊的,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便看到一个长相俊美,身量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正蹙眉看着自己。 她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袍角,调笑道:“小哥哥别这么严肃,你是哪家的?姐姐去你家提亲啊。”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扯回自己的袍子,“云东家,你醉了。” “我醉了?我没醉啊。”云薇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撑着身子,坐起来,“你凭什么说我醉了?” 容桢:“……” “你凭什么说我醉了?我可是千杯不倒的。”云薇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凑近打量着他,突然,她“咦”了一声,“你不是风月馆新来的那个头牌么?你要不要伺候我?我可以给你赎身。” 第八十五章 云薇醉酒 摄政王府。 这是云薇第二次来这里。 扑面而来的森严压迫感,会令人不自觉变得拘谨。 阿满便是如此,走路都变得小心谨慎了许多。 但云薇却不受影响。 因为她跟容桢有过那么多次的接触。 他本人,她都不怕,更不用说是这摄政王府了。 “你好像一点也不怕。”阿满见她闲庭散步般,不由小声道。 “有什么好怕的?摄政王与你家崔绍,不是交好么,你也时常见到他的。”云薇笑道。 “摄政王我是时常见到不假,但这摄政王府,却是我第一次来。”阿满道。 说话间,到了前厅。 桑清请二人坐下,还亲自给二人沏了茶水。 “云东家、崔夫人,请慢用,主子和崔将军还在书房,一会儿就到了。” 云薇点点头。 二人并没有等太久,一杯茶的工夫,容桢和崔绍便过来了。 桑清见状,连忙吩下底下的人传膳。 不一会儿,饭桌上便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云薇轻轻掠了一眼,发现桌上的菜,大多都是她喜欢吃的。 见状,她忍不住看了眼容桢。 容桢似有所感,也朝她瞥来。 他顿了下,缓缓开口问道:“这些菜,可能合云东家胃口?” 云薇一怔,不过未等他说话,一旁的崔绍突然插了一句,“云大夫有所不知,这些菜,可都是慎之亲口吩咐下去做的。” 云薇点头,“崔将军同阿满难得入城,王爷是看重崔将军,才会亲口吩咐。” 崔绍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容桢,“云大夫此言差矣,我夫妇二人能成摄政王的座上宾,可是托了你的福呢。” 云薇摇摇头,“崔将军说笑了,分明是我沾了你们夫妇的光。” “吃饭,话那么多。”容桢夹了一块兔肉,放到崔绍碗里,“这不是你爱吃的?” 看着碗里的肉,崔绍摸了摸鼻子,一脸歉疚,“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容桢没有理会他,径直又给阿满夹了一块鸡肉,“本王记得你较爱吃鸡肉。” 阿满受宠若惊,“多谢王爷。” 容桢同样没有搭理她,转而给云薇的碗里,夹了一块鸭肉。 “多谢王爷。”云薇淡淡道。 容桢没说话,拿了一个空碗,给她盛了一碗鱼汤。 看着放在面前的鱼汤,云薇本来觉得他给自己夹菜,就是顺带,但现在,想法有些动摇。 因为容桢并没有另外给崔绍和阿满盛汤。 “慎之、云大夫,我敬你们一杯。”这时,崔绍端起酒杯道。 云薇见状,只好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 见她只是抿了一口,崔绍劝道:“云大夫,只喝一口,可不够意思啊,你看,我都喝掉一杯了。”说着,还朝她亮了亮杯底。 容桢眉头微拧,“崔绍,别勉强她。” 崔绍闻言,立即打趣起来,“哟,这么关心人家啊。” 云薇有些窘迫,生怕别人误会什么,急忙将杯子里的酒给喝光了。 容桢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但想到她一口饮尽的豪爽,说不定她的酒量其实很快,便又放下心来。 阿满见几人喝得尽兴,不由也端起了酒杯,与云薇的碰了下,“薇薇,咱们来喝一杯。” 云薇眼皮跳了跳。 她其实不会酒啊,甚至酒量还很差。 刚才硬着头皮喝了一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可是在对上阿满笑意吟吟的眼睛时,她又不想说出扫兴的话了。 她沉默着,再次饮尽了一杯酒。 肚子里霎时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她连忙夹了两筷子菜吃,想将那股烧灼的感觉给压下去。 好在之后,崔绍没再劝酒。 桌上,两个男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谈论着朝中的事情。 云薇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因为她的酒品不好,她怕酒劲上来,她会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便起身道:“我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她话音刚落,阿满突然“啪”的一声,摔在了椅子下。 云薇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扶,“阿满你怎么……” 崔绍已先一步,将人给抱了起来,哭笑不得道:“让你们见笑了,这人不会喝酒,还硬是逞能,好了,我先带她回去。”说完,也不等容桢和云薇有所反应,抱着人,大步走了。 云薇眨了下眸。 原来阿满的酒量也那么差。 一杯酒,竟然就让她醉倒了。 “本王送你回去。”这时,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屋里徐徐响起,打破了屋里的静谧。 云薇转头,见容桢也已经起身。 她杏眸微微眨动了一下,“不用。” 容桢没有理会她,径直出了门。 云薇只好跟了上去。 但是才走了几步,她便觉得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了,走路也有些虚浮。 容桢走了一段路,察觉身后没有脚步声,顿时回头看去,却见女人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在按揉着脑袋。 容桢神色诧异地看着她,“云大夫?” 云薇只觉得浑身绵力无力,只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听到声音,便随意地挥了下手,“你走,不用管我。”说着,人便趴在了美人靠上。 可能是这样趴着不舒服,她突然蹬掉鞋子,直接在美人靠上躺了下来。 容桢:“……” 回过神来,他犹豫了一下,才走了过去。 云薇睡得迷迷糊糊的,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便看到一个长相俊美,身量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正蹙眉看着自己。 她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袍角,调笑道:“小哥哥别这么严肃,你是哪家的?姐姐去你家提亲啊。”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扯回自己的袍子,“云东家,你醉了。” “我醉了?我没醉啊。”云薇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撑着身子,坐起来,“你凭什么说我醉了?” 容桢:“……” “你凭什么说我醉了?我可是千杯不倒的。”云薇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凑近打量着他,突然,她“咦”了一声,“你不是风月馆新来的那个头牌么?你要不要伺候我?我可以给你赎身。” 第八十六章 容桢突然觉得有些口干 容桢凤眸眯起,声音自齿缝中挤出,“风月馆头牌?云东家好兴致,看来是没少逛风月馆。” “还好,去过七八回。”云薇不甚在意道,她有些站立不稳,索性便趴进了男人的怀里,“我是说真的,只要你伺候得好,我可以给你赎身……” 容桢:“……” 女人柔软的身子突然偎进怀中,令他身体迅速绷紧。 可想到她前头说的话,他心里又莫名地腾起一股怒意。 真是看不出来,她竟然是风月馆的常客,而且还与那什么头牌,纠扯不清。 如今喝醉了,还将他当成了那头牌。 她就那么喜欢那头牌,连喝醉了,都还念念不忘。 低头看着怀里已经醉得神志不清,眼神迷离的女人,他动了动手指,很想将她推开,可见她连站都站不稳,蓦然又有些心软。 一时间,摄政王都要被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情给搞疯了,手指抬起又放下。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跟你说,我有很多很多的钱,只要你跟着我,我定然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云薇嘟嘟囔囔地说着,还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胸膛。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冷冷问道:“怎么,云东家有很多的钱?” “对。”云薇坚定地应了声,而后便在他身上摸索了起来,“我拿给你看。”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慌忙捉住她的手。 “你在我身上摸什么?”声音又急又恼。 云薇眨了下眸,反驳道:“我可没有摸你,在你没有答应我之前,我是不会强迫你的,我是在自己身上找银子给你看啊,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多钱,养你绰绰有余了。” 容桢:“……” 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酒量这么差,酒品也…… 他的脸上一言难尽。 “小哥哥,你愿不愿意跟我啊?” 就在这时,云薇突然踮起脚,搂紧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容桢耳根一烫,慌忙推开她,“你别乱来。” 被他一推,云薇踉跄着,往后跌去。 容桢见状,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回了怀里。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神志不清的女人,最终叹了口气,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本王送你去休息。” 被他抱在怀里,云薇晕乎乎的脑子,又转动了一些,诧异地看着他,“本王?你不是风月馆的头牌么?”说着,她杏眸眯起,凑近端详起了他的脸,“不过你怎么长得那么像容桢那厮?” 容桢凤眸眯起,危险地看着她。 那厮? 云薇突然伸手,抚上了他的脸,“你长得怪好看的,在风月馆当头牌,真是委屈你了。” 容桢一边往后仰着,以避开她的碰触,一边咬牙切齿,“我不是什么风月馆的头牌,云东家认错人了。” “我认错了?不不不,你这张脸,便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云薇一本正经地摇头。 容桢冷笑,“怎么,你跟那个头牌,很熟么?” 云薇脑子越来越沉,忍不住将脑袋,靠在他的颈窝处,“头牌不就是你么?你说我们熟不熟?” 容桢长睫微颤。 垂眸看着动作亲昵地靠在自己颈窝处的女人,他一时有些无措。 这个女人显然是将他当成那个头牌了。 这个认知,令他瞬间又黑了脸,正好路过一个水池。 看着池子里的水,他蓦地停下了脚步,考虑着要不要将这个女人扔下去,给她醒醒酒? 摄政王站在水池边,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将某个醉酒的女人给扔下去,反而认命地将她带去了客院。 然而一进到客院的屋子里,这个女人却又吵嚷着要喝水。 不得已,金尊玉贵的摄政王,只得纡尊降贵地给她倒来了水,并服侍她喝下。 水喝完,云薇倒在被子上,摸了摸脸,咕哝道:“脸好黏,快打水来,给我洗洗。” 容桢:“……”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快点去打水啊。”云薇见他杵在床边,顿时不满地叫嚷道。 容桢:“……” 他揉捏了下眉头。 最终摄政王决定不受这个气,喊来了下人。 哪知下人才拧了巾子上前,便被云薇嫌弃地拒绝了,“我不要你,我要他。” 侍女闻言,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根本不敢看摄政王那张已经黑如锅底的脸。 而就在侍女以为,摄政王肯定不会纵容云薇时,却见他摆了下手,“你先出去。” 侍女讶然,却不敢表露什么,连忙放下巾子,退下了。 “你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云薇训斥。 容桢:“……” 他深呼吸一口气,才没有将盆子里的水,泼向眼前这个醉鬼。 他俯身重新拧了巾子。 云薇这回很配合,见他拧了巾子过来,还仰起脸,让他擦。 看着她细嫩白皙的脸,容桢顿了下,突然觉得口有点干。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又稳了稳心神,才慢慢地将巾子覆在女人脸上,帮她擦起了脸。 一通折腾,云薇总算安分了下来。 见她乖巧地躺在被窝里,容桢抬手抹了抹额上的薄汗。 这个女人醉起酒来,还真是能折腾。 照顾她,比他处理一天的政务,还要累人。 给她盖好被子,容桢正打算出去,却在这时,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臂。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大力拉拽着他。 下一刻,他人便压在了女人的身上。 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美人脸,容桢愕然。 这么近距离地观看,他发现这个女人生得极美。 皮肤白得像雪,脸形也是极好,鼻子俊俏,嘴巴小巧嫣红,睫毛浓密得像伞子,此时她微睁着眼睛,给人雾蔼迷蒙的感觉。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意识过来自己的反应,他顿感狼狈,连忙撑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这时,女人的双臂突然圈住了他的颈项,并往下压了压。 霎时,二人的距离,近到只在一息之间。 他甚至能感觉到女人口中馨香的气息。 容桢失神了片刻。 等他回过神来时,女人嫣红的唇瓣,突然贴上了他的。 第八十六章 容桢突然觉得有些口干 容桢凤眸眯起,声音自齿缝中挤出,“风月馆头牌?云东家好兴致,看来是没少逛风月馆。” “还好,去过七八回。”云薇不甚在意道,她有些站立不稳,索性便趴进了男人的怀里,“我是说真的,只要你伺候得好,我可以给你赎身……” 容桢:“……” 女人柔软的身子突然偎进怀中,令他身体迅速绷紧。 可想到她前头说的话,他心里又莫名地腾起一股怒意。 真是看不出来,她竟然是风月馆的常客,而且还与那什么头牌,纠扯不清。 如今喝醉了,还将他当成了那头牌。 她就那么喜欢那头牌,连喝醉了,都还念念不忘。 低头看着怀里已经醉得神志不清,眼神迷离的女人,他动了动手指,很想将她推开,可见她连站都站不稳,蓦然又有些心软。 一时间,摄政王都要被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情给搞疯了,手指抬起又放下。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跟你说,我有很多很多的钱,只要你跟着我,我定然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云薇嘟嘟囔囔地说着,还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胸膛。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冷冷问道:“怎么,云东家有很多的钱?” “对。”云薇坚定地应了声,而后便在他身上摸索了起来,“我拿给你看。”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慌忙捉住她的手。 “你在我身上摸什么?”声音又急又恼。 云薇眨了下眸,反驳道:“我可没有摸你,在你没有答应我之前,我是不会强迫你的,我是在自己身上找银子给你看啊,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多钱,养你绰绰有余了。” 容桢:“……” 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酒量这么差,酒品也…… 他的脸上一言难尽。 “小哥哥,你愿不愿意跟我啊?” 就在这时,云薇突然踮起脚,搂紧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容桢耳根一烫,慌忙推开她,“你别乱来。” 被他一推,云薇踉跄着,往后跌去。 容桢见状,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回了怀里。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神志不清的女人,最终叹了口气,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本王送你去休息。” 被他抱在怀里,云薇晕乎乎的脑子,又转动了一些,诧异地看着他,“本王?你不是风月馆的头牌么?”说着,她杏眸眯起,凑近端详起了他的脸,“不过你怎么长得那么像容桢那厮?” 容桢凤眸眯起,危险地看着她。 那厮? 云薇突然伸手,抚上了他的脸,“你长得怪好看的,在风月馆当头牌,真是委屈你了。” 容桢一边往后仰着,以避开她的碰触,一边咬牙切齿,“我不是什么风月馆的头牌,云东家认错人了。” “我认错了?不不不,你这张脸,便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云薇一本正经地摇头。 容桢冷笑,“怎么,你跟那个头牌,很熟么?” 云薇脑子越来越沉,忍不住将脑袋,靠在他的颈窝处,“头牌不就是你么?你说我们熟不熟?” 容桢长睫微颤。 垂眸看着动作亲昵地靠在自己颈窝处的女人,他一时有些无措。 这个女人显然是将他当成那个头牌了。 这个认知,令他瞬间又黑了脸,正好路过一个水池。 看着池子里的水,他蓦地停下了脚步,考虑着要不要将这个女人扔下去,给她醒醒酒? 摄政王站在水池边,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将某个醉酒的女人给扔下去,反而认命地将她带去了客院。 然而一进到客院的屋子里,这个女人却又吵嚷着要喝水。 不得已,金尊玉贵的摄政王,只得纡尊降贵地给她倒来了水,并服侍她喝下。 水喝完,云薇倒在被子上,摸了摸脸,咕哝道:“脸好黏,快打水来,给我洗洗。” 容桢:“……”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快点去打水啊。”云薇见他杵在床边,顿时不满地叫嚷道。 容桢:“……” 他揉捏了下眉头。 最终摄政王决定不受这个气,喊来了下人。 哪知下人才拧了巾子上前,便被云薇嫌弃地拒绝了,“我不要你,我要他。” 侍女闻言,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根本不敢看摄政王那张已经黑如锅底的脸。 而就在侍女以为,摄政王肯定不会纵容云薇时,却见他摆了下手,“你先出去。” 侍女讶然,却不敢表露什么,连忙放下巾子,退下了。 “你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云薇训斥。 容桢:“……” 他深呼吸一口气,才没有将盆子里的水,泼向眼前这个醉鬼。 他俯身重新拧了巾子。 云薇这回很配合,见他拧了巾子过来,还仰起脸,让他擦。 看着她细嫩白皙的脸,容桢顿了下,突然觉得口有点干。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又稳了稳心神,才慢慢地将巾子覆在女人脸上,帮她擦起了脸。 一通折腾,云薇总算安分了下来。 见她乖巧地躺在被窝里,容桢抬手抹了抹额上的薄汗。 这个女人醉起酒来,还真是能折腾。 照顾她,比他处理一天的政务,还要累人。 给她盖好被子,容桢正打算出去,却在这时,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臂。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大力拉拽着他。 下一刻,他人便压在了女人的身上。 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美人脸,容桢愕然。 这么近距离地观看,他发现这个女人生得极美。 皮肤白得像雪,脸形也是极好,鼻子俊俏,嘴巴小巧嫣红,睫毛浓密得像伞子,此时她微睁着眼睛,给人雾蔼迷蒙的感觉。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意识过来自己的反应,他顿感狼狈,连忙撑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这时,女人的双臂突然圈住了他的颈项,并往下压了压。 霎时,二人的距离,近到只在一息之间。 他甚至能感觉到女人口中馨香的气息。 容桢失神了片刻。 等他回过神来时,女人嫣红的唇瓣,突然贴上了他的。 第八十七章 陌生的感觉 容桢睫睫一颤,错愕地看着身下的女人。 然而女人却不满足于止,柔软的舌尖突然抵进了他的口中。 “轰!” 容桢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轰然倒塌,陌生的感觉,传至四肢百骸,还不等他理清那种感觉,女人柔软的舌,已在他的口腔中肆意翻弄起了津液。 可她的动作生疏、笨拙,搅弄得他舌尖发疼。 也正是这种疼意,令他迷失的理智,逐渐回拢。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身下的女人。 他正要推开她,可女人却突然松开了他。 两条手臂,软软地垂放在被子上,歪着脑袋,沉睡了过去。 容桢迅速坐直了身体,与她拉开距离。 想起方才的事情,他的俊脸涨红一片。 摄政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给轻薄了。 意识到这层,他的俊脸黑了下来。 他再不敢多待,火速离开了客院。 他企图用朝务,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结果作用甚微。 客院中旖旎香艳的一幕,总会出现在他脑海。 头一次,容桢荒废了政务,在书房里枯坐了半日。 …… 云薇是傍晚醒来的。 看着陌生的环境,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正要起床,却发现床下没有鞋子。 她怔了下,很是诧异,她的鞋子,怎么不见了? 正在这时,紧闭的屋门被推开,一个侍女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她的鞋子。 见她醒来,侍女快步上前,在床边蹲下,“奴婢服侍云东家穿鞋。” 云薇认出她身上的衣饰,是摄政王府下人的穿戴,思忖着这里应该是王府的客院。 可她怎么会睡在王府的客院? 是谁送她过来的? 这些疑惑,拢在她心头。 她记得自己喝了两杯酒,在酒劲将要上头时,准备离开的,但是之后的事情,便不记得了。 看来,她准备离开那会儿,已经酒劲上头了。 她清自己喝醉后,是什么品性,心里不禁沉了沉。 看着恭敬的侍女,她试探着问道:“我……没做什么失态的事情?” 侍女迟疑了一下,不知要不要将她命令王爷给她洗脸一事告知。 见她迟疑,云薇心里已有了答案,一颗心霎时沉了下去,她改而问道:“是谁送我来这里的?” “当时您喝醉了,是王爷抱您过来的。”侍女回道。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侍女这会儿还不平静。 他们王爷向来不近女色,难以亲近,可今日,他竟亲自抱着一个女人来了客院不说,还给她又是喂水,又是洗脸的。 当然,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因为当时她已被王爷遗到了外面伺候着。 不过王爷离开时,面色隐约是红的,而且她眼尖,还看到王爷的唇角破了一道口子。 两人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其实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云薇听说是容桢抱自己过来的,顿时尴尬极了。 她直觉自己一定做了什么。 但又怕真相令人难以接受,便起身匆匆道:“替我多谢你家王爷,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奴婢去通知桑公公送您。”侍女忙道。 “不用不用。”云薇连忙拒绝。 “可是王爷出去前,有吩咐过的。”侍女为难道。 云薇脚步一顿,“你们王爷不在府中?” “不在,不久前出去了。”侍女回道。 “那有劳你了。”云薇放下心来,只要不与容桢见面就行。 …… 此时,容桢在望月楼,召了几个臣子议事。 议完事后,众人喝茶闲聊。 容桢端坐一隅,低着头,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当中几个胆子大的臣子,不住地朝他的唇角瞟去。 王爷是怎么回事,议事时,魂不守舍的不说,唇角那明显的伤痕,更是引人遐想。 那伤口,明显是被女人给咬破的。 意识到这层,几个臣子的心里,差点按捺不住激动。 难道王爷终于铁树开花了? 就在众人只敢在心里暗忖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王爷的嘴唇怎么破了?” 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说话之人,是个年轻的男子。 正是礼部尚书裴清。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裴清低声笑了一下,仿若没看到某人那黑下来的脸,语气耐人寻味道:“王爷那样的伤口,我看像是被女人咬的,就是不知道哪个女人这么胆大妄为,敢咬王爷了。” 容桢凤眸微眯,目光威慑地看着他,“礼部很闲?若是太闲,我手边还有几件差事,可以派给你。” 裴清滞了下,干笑道:“不不,月国使节马上就要到了,礼部要负责接待不说,还有明年的春闱科考,也都压在礼部头上,我们是忙得是脚不沾地,若非王爷今日召见,我等还在礼部当牛做马呢。 对了,我看大理寺倒是清闲得很,王爷若有差事,尽管派给他们。” 一直坐着未吭声的楼朝安,听得此言,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六部最清闲的,就是礼部了,裴大人那么说,可是要折寿的。” 裴清滞了下,“楼大人红口白牙的,说出的话,怎么那么歹毒?” 楼朝安不紧不慢地瞥了他一眼,“原来裴大人还会怕折寿?” “你倒是不怕,那你可敢用十年寿命,换我长命百岁?” 楼朝安:“……” 见二人又掐起来了,其他臣僚,已是见怪不怪,但容桢的面色却沉了下来,“知道你们的,是朝廷命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哪来的市井泼妇。” 见他发怒,二人只好住了口。 容桢起身道:“今日就到此,散了。”说完,便率先朝外走去。 裴清白了楼朝安一眼后,赶紧追了出去。 “慎之,你等等我。” 私下里,裴清直呼容桢的字。 见容桢已经上了马车,他连忙提起袍角,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清风看得嘴角一阵抽搐。 裴大人还真是不讲究。 马车中,容桢冷冷睨着裴清,“你上来做什么?” “我跟你一起回府啊。”裴清一脸的理所当然,“我许久未去你府上了。” 心里则暗忖,容慎之这样不苟言笑,注重仪表的人,竟然纵容别人将自己的嘴角给咬破,可见对那个幕后的女人是爱极了。 他得去看看,到底是何方妖精,竟然将向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摄政王给收服了。 “滚!”容桢一眼便看了他的心思,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 裴清丝毫没有打退堂鼓,反而意味深长道:“王爷那么急着回去,是急着去见哪个小娘子?” 第八十七章 陌生的感觉 容桢睫睫一颤,错愕地看着身下的女人。 然而女人却不满足于止,柔软的舌尖突然抵进了他的口中。 “轰!” 容桢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轰然倒塌,陌生的感觉,传至四肢百骸,还不等他理清那种感觉,女人柔软的舌,已在他的口腔中肆意翻弄起了津液。 可她的动作生疏、笨拙,搅弄得他舌尖发疼。 也正是这种疼意,令他迷失的理智,逐渐回拢。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身下的女人。 他正要推开她,可女人却突然松开了他。 两条手臂,软软地垂放在被子上,歪着脑袋,沉睡了过去。 容桢迅速坐直了身体,与她拉开距离。 想起方才的事情,他的俊脸涨红一片。 摄政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给轻薄了。 意识到这层,他的俊脸黑了下来。 他再不敢多待,火速离开了客院。 他企图用朝务,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结果作用甚微。 客院中旖旎香艳的一幕,总会出现在他脑海。 头一次,容桢荒废了政务,在书房里枯坐了半日。 …… 云薇是傍晚醒来的。 看着陌生的环境,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正要起床,却发现床下没有鞋子。 她怔了下,很是诧异,她的鞋子,怎么不见了? 正在这时,紧闭的屋门被推开,一个侍女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她的鞋子。 见她醒来,侍女快步上前,在床边蹲下,“奴婢服侍云东家穿鞋。” 云薇认出她身上的衣饰,是摄政王府下人的穿戴,思忖着这里应该是王府的客院。 可她怎么会睡在王府的客院? 是谁送她过来的? 这些疑惑,拢在她心头。 她记得自己喝了两杯酒,在酒劲将要上头时,准备离开的,但是之后的事情,便不记得了。 看来,她准备离开那会儿,已经酒劲上头了。 她清自己喝醉后,是什么品性,心里不禁沉了沉。 看着恭敬的侍女,她试探着问道:“我……没做什么失态的事情?” 侍女迟疑了一下,不知要不要将她命令王爷给她洗脸一事告知。 见她迟疑,云薇心里已有了答案,一颗心霎时沉了下去,她改而问道:“是谁送我来这里的?” “当时您喝醉了,是王爷抱您过来的。”侍女回道。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侍女这会儿还不平静。 他们王爷向来不近女色,难以亲近,可今日,他竟亲自抱着一个女人来了客院不说,还给她又是喂水,又是洗脸的。 当然,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因为当时她已被王爷遗到了外面伺候着。 不过王爷离开时,面色隐约是红的,而且她眼尖,还看到王爷的唇角破了一道口子。 两人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其实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云薇听说是容桢抱自己过来的,顿时尴尬极了。 她直觉自己一定做了什么。 但又怕真相令人难以接受,便起身匆匆道:“替我多谢你家王爷,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奴婢去通知桑公公送您。”侍女忙道。 “不用不用。”云薇连忙拒绝。 “可是王爷出去前,有吩咐过的。”侍女为难道。 云薇脚步一顿,“你们王爷不在府中?” “不在,不久前出去了。”侍女回道。 “那有劳你了。”云薇放下心来,只要不与容桢见面就行。 …… 此时,容桢在望月楼,召了几个臣子议事。 议完事后,众人喝茶闲聊。 容桢端坐一隅,低着头,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当中几个胆子大的臣子,不住地朝他的唇角瞟去。 王爷是怎么回事,议事时,魂不守舍的不说,唇角那明显的伤痕,更是引人遐想。 那伤口,明显是被女人给咬破的。 意识到这层,几个臣子的心里,差点按捺不住激动。 难道王爷终于铁树开花了? 就在众人只敢在心里暗忖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王爷的嘴唇怎么破了?” 所有人齐齐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说话之人,是个年轻的男子。 正是礼部尚书裴清。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裴清低声笑了一下,仿若没看到某人那黑下来的脸,语气耐人寻味道:“王爷那样的伤口,我看像是被女人咬的,就是不知道哪个女人这么胆大妄为,敢咬王爷了。” 容桢凤眸微眯,目光威慑地看着他,“礼部很闲?若是太闲,我手边还有几件差事,可以派给你。” 裴清滞了下,干笑道:“不不,月国使节马上就要到了,礼部要负责接待不说,还有明年的春闱科考,也都压在礼部头上,我们是忙得是脚不沾地,若非王爷今日召见,我等还在礼部当牛做马呢。 对了,我看大理寺倒是清闲得很,王爷若有差事,尽管派给他们。” 一直坐着未吭声的楼朝安,听得此言,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六部最清闲的,就是礼部了,裴大人那么说,可是要折寿的。” 裴清滞了下,“楼大人红口白牙的,说出的话,怎么那么歹毒?” 楼朝安不紧不慢地瞥了他一眼,“原来裴大人还会怕折寿?” “你倒是不怕,那你可敢用十年寿命,换我长命百岁?” 楼朝安:“……” 见二人又掐起来了,其他臣僚,已是见怪不怪,但容桢的面色却沉了下来,“知道你们的,是朝廷命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哪来的市井泼妇。” 见他发怒,二人只好住了口。 容桢起身道:“今日就到此,散了。”说完,便率先朝外走去。 裴清白了楼朝安一眼后,赶紧追了出去。 “慎之,你等等我。” 私下里,裴清直呼容桢的字。 见容桢已经上了马车,他连忙提起袍角,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清风看得嘴角一阵抽搐。 裴大人还真是不讲究。 马车中,容桢冷冷睨着裴清,“你上来做什么?” “我跟你一起回府啊。”裴清一脸的理所当然,“我许久未去你府上了。” 心里则暗忖,容慎之这样不苟言笑,注重仪表的人,竟然纵容别人将自己的嘴角给咬破,可见对那个幕后的女人是爱极了。 他得去看看,到底是何方妖精,竟然将向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摄政王给收服了。 “滚!”容桢一眼便看了他的心思,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 裴清丝毫没有打退堂鼓,反而意味深长道:“王爷那么急着回去,是急着去见哪个小娘子?” 第八十八章 睡够了么 容桢:“……” “你不必害羞,我懂我懂。”裴清见他不说话,整个人更加兴奋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兴致勃勃地问道,“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呃,疼疼疼……” 话音未落,他竟被容桢扭住了手臂。 裴清痛得面色煞白,“快放开,我的手要断了。” 容桢冷哼一声,松开了他,一脸的嫌弃,“无用。” 裴清揉着自己的手腕,抱怨道:“我是文官,又不是像你一样,是上过战场厮杀的武将。不过你这么恼羞成怒,看来,是被我说对了,你着急忙慌的,就是为了赶回去见小娘子。” “聒噪!”容桢烦不胜烦,“给你一个机会,是自己下车,还是本王踢你下去?” 裴清噎住,“你认真的?” “你觉得本王在跟你说笑?”容桢的脸上没有笑意。 裴清咽了咽口水。 以他对这厮的了解,他真的能做出,将他踢下马的事来。 踢下马车事小,但万一被同僚看见了,他岂不是要颜面扫地? 他好歹是礼部尚书。 最终,他还是选择下了马车。 反正来日方长,总能叫他看见那位小娘子的。 容桢回到王府时,下人告知,云薇已经回去了。 他召来客院伺候的侍女,问道:“云东家醒来时,可有说什么?” “云东家只问了是谁送她到客院的,别的没问。”侍女垂着头,战战兢兢回道。 容桢怔了下,那个女人竟那么平静? 她轻薄他一事,她可记得? 想到那件事情,他薄唇抿了下,有些不自在,沉声道:“知道了,下去。” …… 清漪园。 云薇沐浴过后,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色,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唇瓣。 傍晚在摄政王府的客院醒来时,她感觉到唇瓣有些肿胀,当时她急着离开摄政王府,便没有细思,这会儿闲下来后,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算醉酒,她的嘴唇,也不至于肿胀才对。 可是对于醉酒后发生了什么,她是一点记不起来了。 总不可能是容桢趁她醉酒时,轻薄了她? 意识到这个可能,她怔愕地瞪大了眼睛。 但很快,她便摇头否定了。 容桢不是那样的人。 况且,他身体的毒还没有清,根本就不行,并不会对女人产生那种想法。 也许,客院里有蚊子,她在睡着时,被蚊子给叮了嘴唇。 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嗯,肯定是这样。 云薇理清楚后,便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日子平静无波地过了几天后,容桢突然来了清漪园。 他来时,是午后,云薇还在歇息。 陈伯没敢怠慢,将人请到了前厅,然后说道:“王爷请稍等片刻,主子还在休憩,小的去请她。” 容桢闻言,顿了下,淡淡道:“不必吵她,让她睡。” “那……”陈伯有些犹豫。 “本王等她醒来便是。”容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伯见状,立即上了茶水。 “你也下去。”容桢道。 “是。”陈伯应了声,退出门去,然后去了云薇住的海棠院,将甜儿叫了出来。 甜儿问道:“陈伯,是有什么事吗?” “摄政王来了,一会儿主子醒来,跟主子说一声。”陈伯笑呵呵地说。 “摄政王来了?那我去将小姐叫起来。”甜儿立即道。 “先别忙。”陈伯连忙将她拦了下来,“摄政王吩咐了,别吵醒主子,等主子醒来,你再跟她说不迟。” “啊?”甜儿愣住,“那是让摄政王等着小姐吗?” “对。”陈伯点点头,“摄政王是那么吩咐的。” “那好。”甜儿心里有些纳闷。 摄政王来找小姐,可是却不愿意吵醒小姐,难道他来找小姐,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那他是来做什么的? 对上陈伯笑意吟吟的眼睛,她蓦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地说:“陈伯,你摄政王是不是对小姐她……” 陈伯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甜儿闻言,便打住了话头。 这些只是他们的猜想罢了,具体是不是真的,便不得而知了。 …… 云薇睡醒来时,已经快傍晚了。 她伸了个懒腰,从屋里出来,正好撞上了甜儿。 “小姐,您可总算醒来了。”甜儿神色有些着急。 “怎么了?”云薇不解。 “摄政王来了,在前厅等了您一个下午。”甜儿连忙道。 她见小姐一直不醒来,好几次都想去将她叫醒,但又生怕小姐那样会睡得不舒坦,便去前厅看了看,见摄政王竟然在椅子上睡着了,便打消了叫醒小姐的想法。 云薇愣了下,“他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反正摄政王来了一个下午了。”甜儿道。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云薇蹙眉。 “是摄政王吩咐陈伯的,说不用叫醒您的。”甜儿回道。 云薇闻言,心里有些古怪,却也没有多想,赶紧去了前厅。 她以为容桢突然找上门来,定是找她有要事。 可当她走到前厅时,竟见男人靠着椅子睡着了。 见状,云薇不由放轻了脚步。 正当她迟疑,是进去叫醒他,还是先行离开时,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许是才睡醒的关系,他的眼睛,有些惺忪,人也有些迟钝的感觉,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就这么望着云薇。 云薇滞了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开口打破了沉默,“王爷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 容桢怔了怔,眼眸终于恢复了清明。 他坐直了身体,却发现衣袍有些乱,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有些皱的袍角。 “王爷?”云薇半天没等到他开口说话,不由疑惑地看着他。 容桢抬起眸看向她,“云东家终于睡够了?” 许是才睡醒,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云薇奇怪地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睡够了。”都睡了一个下午,没睡够才对。 但是这话题,怎么听着有些奇怪? 可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且这个男人也太奇怪了,怎么跑到她府上来睡觉? 他不像是这么随便的人啊。 第八十八章 睡够了么 容桢:“……” “你不必害羞,我懂我懂。”裴清见他不说话,整个人更加兴奋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兴致勃勃地问道,“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呃,疼疼疼……” 话音未落,他竟被容桢扭住了手臂。 裴清痛得面色煞白,“快放开,我的手要断了。” 容桢冷哼一声,松开了他,一脸的嫌弃,“无用。” 裴清揉着自己的手腕,抱怨道:“我是文官,又不是像你一样,是上过战场厮杀的武将。不过你这么恼羞成怒,看来,是被我说对了,你着急忙慌的,就是为了赶回去见小娘子。” “聒噪!”容桢烦不胜烦,“给你一个机会,是自己下车,还是本王踢你下去?” 裴清噎住,“你认真的?” “你觉得本王在跟你说笑?”容桢的脸上没有笑意。 裴清咽了咽口水。 以他对这厮的了解,他真的能做出,将他踢下马的事来。 踢下马车事小,但万一被同僚看见了,他岂不是要颜面扫地? 他好歹是礼部尚书。 最终,他还是选择下了马车。 反正来日方长,总能叫他看见那位小娘子的。 容桢回到王府时,下人告知,云薇已经回去了。 他召来客院伺候的侍女,问道:“云东家醒来时,可有说什么?” “云东家只问了是谁送她到客院的,别的没问。”侍女垂着头,战战兢兢回道。 容桢怔了下,那个女人竟那么平静? 她轻薄他一事,她可记得? 想到那件事情,他薄唇抿了下,有些不自在,沉声道:“知道了,下去。” …… 清漪园。 云薇沐浴过后,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色,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唇瓣。 傍晚在摄政王府的客院醒来时,她感觉到唇瓣有些肿胀,当时她急着离开摄政王府,便没有细思,这会儿闲下来后,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算醉酒,她的嘴唇,也不至于肿胀才对。 可是对于醉酒后发生了什么,她是一点记不起来了。 总不可能是容桢趁她醉酒时,轻薄了她? 意识到这个可能,她怔愕地瞪大了眼睛。 但很快,她便摇头否定了。 容桢不是那样的人。 况且,他身体的毒还没有清,根本就不行,并不会对女人产生那种想法。 也许,客院里有蚊子,她在睡着时,被蚊子给叮了嘴唇。 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嗯,肯定是这样。 云薇理清楚后,便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日子平静无波地过了几天后,容桢突然来了清漪园。 他来时,是午后,云薇还在歇息。 陈伯没敢怠慢,将人请到了前厅,然后说道:“王爷请稍等片刻,主子还在休憩,小的去请她。” 容桢闻言,顿了下,淡淡道:“不必吵她,让她睡。” “那……”陈伯有些犹豫。 “本王等她醒来便是。”容桢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伯见状,立即上了茶水。 “你也下去。”容桢道。 “是。”陈伯应了声,退出门去,然后去了云薇住的海棠院,将甜儿叫了出来。 甜儿问道:“陈伯,是有什么事吗?” “摄政王来了,一会儿主子醒来,跟主子说一声。”陈伯笑呵呵地说。 “摄政王来了?那我去将小姐叫起来。”甜儿立即道。 “先别忙。”陈伯连忙将她拦了下来,“摄政王吩咐了,别吵醒主子,等主子醒来,你再跟她说不迟。” “啊?”甜儿愣住,“那是让摄政王等着小姐吗?” “对。”陈伯点点头,“摄政王是那么吩咐的。” “那好。”甜儿心里有些纳闷。 摄政王来找小姐,可是却不愿意吵醒小姐,难道他来找小姐,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那他是来做什么的? 对上陈伯笑意吟吟的眼睛,她蓦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地说:“陈伯,你摄政王是不是对小姐她……” 陈伯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甜儿闻言,便打住了话头。 这些只是他们的猜想罢了,具体是不是真的,便不得而知了。 …… 云薇睡醒来时,已经快傍晚了。 她伸了个懒腰,从屋里出来,正好撞上了甜儿。 “小姐,您可总算醒来了。”甜儿神色有些着急。 “怎么了?”云薇不解。 “摄政王来了,在前厅等了您一个下午。”甜儿连忙道。 她见小姐一直不醒来,好几次都想去将她叫醒,但又生怕小姐那样会睡得不舒坦,便去前厅看了看,见摄政王竟然在椅子上睡着了,便打消了叫醒小姐的想法。 云薇愣了下,“他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反正摄政王来了一个下午了。”甜儿道。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云薇蹙眉。 “是摄政王吩咐陈伯的,说不用叫醒您的。”甜儿回道。 云薇闻言,心里有些古怪,却也没有多想,赶紧去了前厅。 她以为容桢突然找上门来,定是找她有要事。 可当她走到前厅时,竟见男人靠着椅子睡着了。 见状,云薇不由放轻了脚步。 正当她迟疑,是进去叫醒他,还是先行离开时,男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许是才睡醒的关系,他的眼睛,有些惺忪,人也有些迟钝的感觉,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就这么望着云薇。 云薇滞了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开口打破了沉默,“王爷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 容桢怔了怔,眼眸终于恢复了清明。 他坐直了身体,却发现衣袍有些乱,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有些皱的袍角。 “王爷?”云薇半天没等到他开口说话,不由疑惑地看着他。 容桢抬起眸看向她,“云东家终于睡够了?” 许是才睡醒,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云薇奇怪地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睡够了。”都睡了一个下午,没睡够才对。 但是这话题,怎么听着有些奇怪? 可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且这个男人也太奇怪了,怎么跑到她府上来睡觉? 他不像是这么随便的人啊。 第八十九章 不合时宜的画面 一时间,厅中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默。 “你……”半晌,容桢开口打破了沉默。 云薇抬眸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可等了半天,他便没有别的话了。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莫不是生病了? 怎么变得怪怪的? 这么想着,她也便问了出来,“王爷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容桢蹙眉,“本王身体好得很……”话未说完,便见女人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他顿了下,终于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云东家那是什么表情?” “没有啊。”云薇无辜眨眸。 容桢有些恼,“你心里是不是在笑话本王?” “王爷何出此言?我为何要笑话你?”云薇端的是一本正经。 容桢冷笑,他可没忘记,初次见面那次,这个女人是怎么说的。 其实不止那一次,后面的好几次,她都总是拿他的隐疾说事。 这个女人,就不是个正常的女人。 容桢越想越气,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来找她。 他霍然站起身来,冷冷道:“告辞。” 云薇“咦”了声,“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容桢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薄唇抿紧。 这个女人,没心没肺的,怕是也不记得上回醉酒对他做的事情了。 云薇只见他的面色越来越沉,像是风雨欲来,顿时心里打了个突。 她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王爷怎么这么看着我?” 容桢冷冷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看不出来,云东家竟然是风月馆的常客,实在颠覆本王的认知。” “风月馆?”云薇一呆,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去……”话说到一半,她及时打住了话头。 容桢看她的眼神更冷了,“云东家不用遮掩了,人家说酒后吐真言,上回你自己什么都说了。” 云薇一脸吃惊地看着他,“是我上次醉酒时,告诉你的?” 容桢闻言,突然朝她逼近了一步,“云东家还说过要给那什么风月馆的头牌赎身。” 云薇:“……” “你还说,你有很多很多的银钱,只要他愿意,可以带他吃香的,喝辣的。”容桢说这话的时候,俊脸又冷了几分,话音也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云薇一脸震惊。 她竟还说了这样狂妄的话? “不、不可能是我说的?”她的语气有些弱。 “那云东家觉得,是本王编排的你?”容桢冷笑着,又迈近了一步。 云薇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对方不像是会编排这种话的人,而且,她以前确实有去过风月馆,跟风月馆的头牌,也喝过几次酒。 加上她喝醉了酒,惯会胡说八道。 但要她承认,那不是太尴尬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那定是王爷听错了,我怎么可能会说那种话?” “事实上,你不但说了,而且还做了……”容桢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云薇狐疑地看着他,“我还做了什么?” 容桢抿紧了唇,“没做什么。” 云薇松了口气。 幸好是没有做什么。 容桢见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心里有种憋屈感。 这个女人,对他又摸又啃,还把舌头…… 他长睫颤了颤,赶紧将脑海里不合时宜的画面驱散。 云薇见他沉着脸,盯着自己的眼神,竟有几分痛恨的意思,这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王爷……这是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容桢垂眸看了她一眼,声音听起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云薇听得心里直打鼓,这个男人此刻看起来好危险的样子。 “那王爷……坐。”她有些僵硬地说。 容桢瞥了她一眼,“不用了,本王还有事。” 云薇真是搞不懂他了。 既然有事,为何会在她这里枯坐一个下午? 他来找她,难道不是有事吗? “我送送王爷。”云薇压下心头的疑惑,开口道。 “嗯。”容桢应了声,没再逗留,转身出了前厅。 云薇大松了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门外,云薇欠了欠身,“王爷慢走。” 容桢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吟吟的样子,冷哼一声,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便走远了。 云薇刚要转身进府门,突然,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刚刚那个,是摄政王?” 云薇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我不知楼大人,竟有偷窥的癖好。” 来人正是楼朝安。 面对女人的讥讽,他并无恼意,只是眸底有抹黯然,“无意偷窥,只是过来恰好看到罢了。”顿了顿,他疑惑道,“你跟摄政王……是怎么认识的?” “我怎么结识的摄政王,用不着向你禀告?”云薇不客气道。 楼朝安蹙了蹙眉,“你不必着恼,我也是关心你。” “别打着关心我的幌子,打听我的私事。”云薇冷冷道。 楼朝安叹了口气,“你非要将所有人都当成敌人吗?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并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你便纵容云瑶将你那堂弟带到我面前,与我相看?”云薇讽刺道。 “什么意思?”楼朝安面色微变。 “别装傻,那件事情,你会不知道?”云薇有些好笑。 楼朝安一脸严肃,“你说的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回去查明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算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交代,只是请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家门口。”云薇不耐烦道。 楼朝安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些寂寥,“你就那么讨厌我?” 云薇顿了下。 讨厌他吗?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绝对是没有好感。 “若非造化弄人,你我本该是要结为夫妻的。”楼朝安唇边有丝苦涩。 云薇皱眉,“楼大人,你这话,不该说。” 楼朝安淡淡地笑了下,岔开话题道:“你跟摄政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薇见他不死心,很是不悦,“我和他是什么关系,用不着告诉你。” 见她不肯说,楼朝安蓦然想起几天前在望月楼时,发生的事情。 那日,摄政王的唇角破了,裴清还打趣说,是不是被哪个小娘子咬的。 难道那个小娘子,就是云薇? 第八十九章 不合时宜的画面 一时间,厅中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默。 “你……”半晌,容桢开口打破了沉默。 云薇抬眸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可等了半天,他便没有别的话了。 云薇嘴角抽搐了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莫不是生病了? 怎么变得怪怪的? 这么想着,她也便问了出来,“王爷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容桢蹙眉,“本王身体好得很……”话未说完,便见女人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他顿了下,终于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云东家那是什么表情?” “没有啊。”云薇无辜眨眸。 容桢有些恼,“你心里是不是在笑话本王?” “王爷何出此言?我为何要笑话你?”云薇端的是一本正经。 容桢冷笑,他可没忘记,初次见面那次,这个女人是怎么说的。 其实不止那一次,后面的好几次,她都总是拿他的隐疾说事。 这个女人,就不是个正常的女人。 容桢越想越气,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来找她。 他霍然站起身来,冷冷道:“告辞。” 云薇“咦”了声,“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容桢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薄唇抿紧。 这个女人,没心没肺的,怕是也不记得上回醉酒对他做的事情了。 云薇只见他的面色越来越沉,像是风雨欲来,顿时心里打了个突。 她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王爷怎么这么看着我?” 容桢冷冷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看不出来,云东家竟然是风月馆的常客,实在颠覆本王的认知。” “风月馆?”云薇一呆,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去……”话说到一半,她及时打住了话头。 容桢看她的眼神更冷了,“云东家不用遮掩了,人家说酒后吐真言,上回你自己什么都说了。” 云薇一脸吃惊地看着他,“是我上次醉酒时,告诉你的?” 容桢闻言,突然朝她逼近了一步,“云东家还说过要给那什么风月馆的头牌赎身。” 云薇:“……” “你还说,你有很多很多的银钱,只要他愿意,可以带他吃香的,喝辣的。”容桢说这话的时候,俊脸又冷了几分,话音也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云薇一脸震惊。 她竟还说了这样狂妄的话? “不、不可能是我说的?”她的语气有些弱。 “那云东家觉得,是本王编排的你?”容桢冷笑着,又迈近了一步。 云薇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对方不像是会编排这种话的人,而且,她以前确实有去过风月馆,跟风月馆的头牌,也喝过几次酒。 加上她喝醉了酒,惯会胡说八道。 但要她承认,那不是太尴尬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那定是王爷听错了,我怎么可能会说那种话?” “事实上,你不但说了,而且还做了……”容桢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云薇狐疑地看着他,“我还做了什么?” 容桢抿紧了唇,“没做什么。” 云薇松了口气。 幸好是没有做什么。 容桢见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心里有种憋屈感。 这个女人,对他又摸又啃,还把舌头…… 他长睫颤了颤,赶紧将脑海里不合时宜的画面驱散。 云薇见他沉着脸,盯着自己的眼神,竟有几分痛恨的意思,这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王爷……这是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容桢垂眸看了她一眼,声音听起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云薇听得心里直打鼓,这个男人此刻看起来好危险的样子。 “那王爷……坐。”她有些僵硬地说。 容桢瞥了她一眼,“不用了,本王还有事。” 云薇真是搞不懂他了。 既然有事,为何会在她这里枯坐一个下午? 他来找她,难道不是有事吗? “我送送王爷。”云薇压下心头的疑惑,开口道。 “嗯。”容桢应了声,没再逗留,转身出了前厅。 云薇大松了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门外,云薇欠了欠身,“王爷慢走。” 容桢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吟吟的样子,冷哼一声,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便走远了。 云薇刚要转身进府门,突然,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刚刚那个,是摄政王?” 云薇脸上的笑意落了下来,“我不知楼大人,竟有偷窥的癖好。” 来人正是楼朝安。 面对女人的讥讽,他并无恼意,只是眸底有抹黯然,“无意偷窥,只是过来恰好看到罢了。”顿了顿,他疑惑道,“你跟摄政王……是怎么认识的?” “我怎么结识的摄政王,用不着向你禀告?”云薇不客气道。 楼朝安蹙了蹙眉,“你不必着恼,我也是关心你。” “别打着关心我的幌子,打听我的私事。”云薇冷冷道。 楼朝安叹了口气,“你非要将所有人都当成敌人吗?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并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你便纵容云瑶将你那堂弟带到我面前,与我相看?”云薇讽刺道。 “什么意思?”楼朝安面色微变。 “别装傻,那件事情,你会不知道?”云薇有些好笑。 楼朝安一脸严肃,“你说的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回去查明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算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交代,只是请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家门口。”云薇不耐烦道。 楼朝安握紧了拳头,声音有些寂寥,“你就那么讨厌我?” 云薇顿了下。 讨厌他吗?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绝对是没有好感。 “若非造化弄人,你我本该是要结为夫妻的。”楼朝安唇边有丝苦涩。 云薇皱眉,“楼大人,你这话,不该说。” 楼朝安淡淡地笑了下,岔开话题道:“你跟摄政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薇见他不死心,很是不悦,“我和他是什么关系,用不着告诉你。” 见她不肯说,楼朝安蓦然想起几天前在望月楼时,发生的事情。 那日,摄政王的唇角破了,裴清还打趣说,是不是被哪个小娘子咬的。 难道那个小娘子,就是云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