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京门》 第1章 这碗药掺有慢性毒药 人在死亡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 痛! 心口犹如被无数双大手,撕裂开来。 濒临死亡的窒息,犹如无底深渊将她狠狠地拖拽下去。 她忍不住痛叫出声。 “啊……”顾若翾从噩梦中惊醒,她坐起身来,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呼吸粗重的喘气。 额头冒出无数汗水顺着她鬓角,缓缓地流淌下来。 她久久都无法回神,整个人处于恍惚中。 她怔愣地环顾四周。 熟悉的环境,让那股绝望窒息慢慢地褪去。 她没死,她重生了! 回到了三年前! 她只要稍微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母后,太子皇兄,乃至外祖父一家惨死的画面。 她本是苍凌国身份最尊贵的公主,却因爱上寒门之子沈聿臣,不顾母后的反对,与其断绝母女关系,隐姓埋名任劳任怨做了沈家妇。 沈聿臣登科及第后,被丞相之女秦诗柔一见钟情。秦丞相爱女如命,用状元之位威逼利诱沈聿臣让他杀妻另娶。 婆母周氏便在她喝的汤药里,掺了慢性毒药…… 吱呀一声,房门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 穿着藏青色华服却肤色黝黑年约五旬的老妇,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满脸慈笑着一步步走了进来。 “翾娘,你这是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你着了凉,染了风寒……肯定是睡不好觉的。赶紧将这碗汤药喝了……或许今夜就能睡个安稳觉了。这些年,你劳心劳力帮着阿臣,操持着我们沈家这一大家子,可真是辛苦你了。如今,阿臣金榜题名,登科及第,我们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顾若翾的身子一顿,她缓缓回神……脸色苍白地抬头看向来人。 周氏捏着帕子,笑意盈盈地给她擦拭额头的汗水:“我们刚刚入京都,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当家做主处理。我这个老婆子,可是应付不来这后宅之事。” 她说着,便将那碗汤药,凑到了顾若翾的嘴边。 顾若翾看着笑的慈爱温和的婆母,她不由得一阵胆寒,她记得这碗药是掺有慢性毒物的。 她抬起手来,推搡了周氏的手臂一下。 啪的一声,汤碗从周氏手中跌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啊……”有些汤汁溅到周氏的手背,她不由得惊呼一声:“翾娘,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治疗你风寒的药,你怎能打翻了呢?” 顾若翾喘着粗气,手臂撑在床侧猩红着眼睛看向周氏:“你确定是治疗风寒的药吗?” 自从她感染风寒缠绵病榻以来,周氏对她很是关切,衣不解带守在床边照顾她。 每碗汤药,都是周氏亲自端到她嘴边照顾她喝下。 却不想汤药喝了不少,却一直都没见好。 若只是小小的风寒,这么多药喝下去,她的病早就好了。 可她现在的身体,却日渐消瘦孱弱。 这药……根本不是治她病的良药,而是送她下地狱的勾魂锁。 喉咙处传来痒意,顾若翾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周氏满脸都是关切,丝毫没有生气她打翻药碗的事情。 她连忙拍着顾若翾的脊背,替她顺气。 “翾娘,这可是阿臣延请名医,特意为你开的药方,怎不是治疗风寒的药?你肯定是病多忧思,又在胡思乱想了。这些年我们日子贫苦,相依为命……我早把你当亲生女儿,我是最希望你能尽快康复,恢复如初的。” “我们好不容易要过上好日子了,你可不能在这时候出事。乖,别胡思乱想……我再去亲自熬一碗药,你喝了就躺下休息。说不定,明天一睁眼你的病就好了。” 周氏说着,不待顾若翾回应,她便起身离开了内室。 顾若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她的身体忍不住轻轻的颤栗着。 前世,也是这样。她不小心打翻了药碗,周氏没有责备她,说了刚刚一模一样的话语。 一字不差。 她的心,忍不住紧紧地揪起。 顾若翾呼吸粗重,她咬牙撑起一丝力气……掀开被褥下了床榻。 房门没有关严,敞开了一条缝。 廊檐四周寂静无声,空空如也。 顾若翾秉着呼吸,遵循着梦中的一切,一步步穿过廊檐走到了隔壁小厨房处。 她躲在暗处,慢慢地掀开小厨房窗户一角。 两抹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熟悉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 “毒药被她打翻了,还得再重新熬一碗。” “哪有婆母伺候儿媳的?要不是不放心将这事交给别人,我才不想伺候她呢。阿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生火,抓紧时间再熬一碗。” “娘,我与翾娘夫妻三载,琴瑟和鸣,我实在是下不去这个手。” “下不去手,你不也眼睁睁地看着,我灌了她五天的毒药?你登科及第,得了秦丞相的看重,郡主的倾心。秦丞相爱女如命,无法忍受自己的女儿与他人共事一夫。阿臣,如果翾娘不死,那你永远都不可能娶到郡主。难道你想一辈子都挣扎在泥潭里,做一个低贱的下等人吗?” “……我可以给她一纸休书。” “休书?你刚刚登科及第,就要休了她这个糟糠之妻,你让外人如何看你?到时候,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如果你不想背上薄情寡义的污名,又想光明正大地娶丞相之女,唯有这条路才能走得通。让她因病逝世,为郡主腾出正妻之位,才不会影响你的仕途与名声。” “到时她病逝,你假意要殉葬,奄奄一息之际,设计与郡主见面,你就说郡主与翾娘长相相似,郡主就是你亡故的妻。到时候,你顺理成章与郡主在一起,外人非但不会怀疑你,还会赞你深情似海,情深义重。” 第2章 是一人死,还是我们全家都下地狱? “这样对翾娘不公平……她何其无辜。” “呵,不公平?这世间向来就不存在公平二字。要怪,就怪她是个孤女,在仕途上给不了你任何的辅佐帮衬。要怪,就怪她命不好,今生遇到了你成了我们沈家妇。” 秦诗柔丞相之女的身份已然是很贵重了,却又被当今圣上封为芳华郡主,这身份门第几乎顶天了,谁不想高攀,娶一个这样的女子入门? 尘埃与明月如何相比?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阿臣,为了沈家为了你的前途。即使你不忍,也要狠下心来……唯有绝情冷心之人,才能爬得高,走得远。再说,如今你已被秦丞相看上,倘若你不照做,那么我们沈家这一家老小,统统都不会有好下场。” “是一人死,还是我们全家都下地狱,阿臣,孰轻孰重你可分得清楚?” 沈聿臣再没声响。 他似乎默认了周氏的话语,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有什么错呢,这一切都不过是命罢了。 顾若翾如坠冰窟,呆呆靠在窗户处凝着沈聿臣俊美的侧颜。 她爱到深入骨髓,抛去公主身份也要跟随的夫君,在他登科及第后,看她没了价值,所以便弃如敝履,狠心毒害她的性命。 夫妻三载,过往的恩爱犹如云烟,统统都是一场空。 呵,何其可笑啊! 她一腔痴情,竟是全都喂给了狼心狗肺的畜生? 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在她偷听到了母子二人这一番对话后,便冲进去愤怒地嘶吼质问。 周氏惊慌下教唆沈聿臣将她掐死,沈聿臣犹豫着不忍下手……她以为沈聿臣心软了,对她还有真情。她舍不得看他为难,便将自己公主身份和盘托出。 周氏、沈聿臣喜出望外,他红着眼睛痛诉自己是被秦家胁迫。秦家在京都只手遮天,他如何能以卵击石? 她愚蠢至极,一叶障目傻傻地信了沈聿臣悔过之言,轻易就原谅了他与周氏。 后来。 为了帮助沈聿臣取得状元之位,她拿自己的命威胁太子皇兄,逼得皇兄打破了自己的底线原则,第一次徇私枉法做了错事。 沈聿臣顺利高中状元……为了辅佐沈聿臣继续高升,她不止去求皇兄,也去求外祖父一家…… 沈聿臣越爬越高。 可,等他坐上大理寺卿之位后,弹劾皇兄,弹劾外祖一家的折子,犹如雪花般铺满了父皇的龙案。 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余毒百姓的证据,统统都是沈聿臣亲手搜集出来,捧到父皇面前的。 这一切就像是个无底洞……一点点的将皇兄、母后、外祖父一家都拖入了深渊地狱。 顾若翾喘着粗气……她紧紧地攥着胸前衣襟,竭力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 她深呼吸将眼眶里的泪意逼回,拖着沉重的双脚一点点回了内室。 她从自己的衣柜里,翻找出被她尘封已久的令牌。 三年前她与母后断绝关系后,脱下公主袍服,素面朝天乘坐马车离开京都时,皇兄冒雨赶来,将这个令牌塞到她掌心。 “若若……拿着这个令牌,若你有困难,便去韩氏当铺送信。你从小就叛逆任性,从来都不知,母后对你的严厉是为了你好。” “不管你如何怨恨她,她都是生养了你的母亲。她也不是嫌弃你看上的人,她就是觉得沈聿臣出自寒门身份低微,配不上你一国公主的身份。且,那人心思深沉,不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从小,母后就对你寄予厚望……” 那时她深爱沈聿臣,一意孤行要飞蛾扑火,自然是见不得任何人贬低,羞辱他。 她愤然打断皇兄的话:“她对我寄予厚望?从小到大,她除了打骂我,训斥我,可曾给我一个笑脸?我不是她的女儿,倒像是她精心栽培,能替她谋取更多利益的工具。我是人,不是物品,我有自己的思想与感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母后知道,我的选择没有错。” “我看中的人,也不是平庸之辈。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除了一个公主身份,还有什么能够值得称颂的优点?原是我配不上他,你们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贬低他,羞辱他?” “皇兄,我恨你,我恨母后。我永远都不要再见你们,我永远都不要再回那个冷冰冰,没有任何人情味的宫殿。” 她毅然决然将令牌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谁知,在她嫁给沈聿臣的那一天,皇兄穿着一身湿漉漉的夜行衣,避开眼目出现在她婚房。 他面容憔悴双眼通红,单膝跪在她面前,颤着手臂将令牌塞到她的掌心:“若若,别与皇兄置气了。是皇兄错了……皇兄不该贬低你喜欢的人。你别不理皇兄,别不要皇兄可好?” 她自小便与皇兄感情很好。自她懂事起,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皇兄。她生病时,是皇兄衣不解带照顾她,哄着她喝药。 她不开心,皇兄会想尽法子逗她笑。 她伤心哭泣时,他也会着急,慌乱得不知所措。 皇兄疼爱她至极,将她疼到了骨子里。 可她都做了什么呢? 前世她为了沈聿臣高升,一点点将皇兄推入地狱。 堂堂一国太子,却被万箭穿心,马革裹尸死在了战场上。 还有母后……外祖父他们…… 母后被赐毒酒,外祖父戎马一生,理应死在战场上精忠报国。可他却被人下药,被人剁了双手,屈辱地躺在妓子床榻上血流而亡。 还有舅舅,四位表兄他们全都随着皇兄,死在了那场无人支援的战场。他们死后,被敌军剖开肚腹……里面全是树皮稻草。 那场战役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他们便用树皮稻草果腹,生生熬了数月。他们以为只要坚持下去,就会等到援军。殊不知,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援军去支援他们。 他们奔赴的,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死局。 顾若翾心如刀绞,那些画面不能想,否则痛苦绝望会生生将她整个人给撕碎、吞没。 她将令牌捂在心口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贝齿紧紧地咬着唇,一字一顿低声呢喃:“皇兄,这次,我绝不会再丢下你。” 房门外传来脚步声,顾若翾连忙擦了眼泪,将令牌藏入怀里,躺在了床榻上闭眼装睡。 一股淡淡墨香,缓缓地流窜而来。 顾若翾不用睁眼也知道,这次进来的人,不是周氏,而是她的好夫君沈聿臣。 第3章 说谎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沈聿臣五岁时便会背古文,作诗。 他十二岁时,考中秀才成了沧州和县远近闻名,最负盛名的天才童子。 奈何他家境贫寒,父亲早逝。周氏一人撑起沈家生计,这些年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没少受到同村人的欺压与羞辱。 沈聿臣心气虽高,却也不得不被生活压弯了脊梁,跑去码头做苦力挣钱养家。她与母后吵架,一气之下离宫出京,在沧州云湖游玩时,不幸遇到水贼劫船。她跳入湖中逃生,却不通水性差点被淹死。 在她濒临死亡之际,遇到了在码头扛货物的沈聿臣。 她被沈聿臣救下,自此对他一见钟情。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心爱护她的好男人,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如今想来,她是多么的愚蠢可笑。 “翾娘……你醒了吗?这几日我事务繁忙,不能时常陪在你身边,你是不是生气了?抱歉,是我不对,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沈聿臣做小伏低,小心翼翼地道歉。 顾若翾心里膈应的厉害,她这才看清楚沈聿臣的虚伪,道貌岸然。 明明他巴不得自己死,好早点给秦诗柔腾位置,可对着她时,却还依旧温柔体贴,像个十全十美的好夫君。 她之前一叶障目,就是被他这幅虚伪会演戏的样子给骗了。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目光淡漠地凝着沈聿臣。 这双眼睛再无一丝一毫对他的情意与爱。 沈聿臣一怔,被顾若翾的眼神给惊到,她从未用这种淡漠到冰冷的目光看过他。 看来,她是真的生气自己这段时间的疏离啊。 沈聿臣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翾娘,我以为你是最体谅我的人。五天后,便是殿试了,京都人情往来错综复杂。我若不能寻到稳固的靠山,纵然我再有才情,再满腹经纶,恐怕这状元之位,也会与我失之交臂。” “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忙,你身为我的夫人,应该学会体谅我,做我的贤内助,不要拖我的后腿。翾娘,我能从小小山村走到京都这一步,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是不容易。 日日夜夜戴着一个面具,在她面前演戏,他真是煞费苦心。如今,他功成名就,便毫不犹豫踢开她这个再无任何价值的糟糠之妻。 自她嫁入沈家,便替他承担起了养家的重任。为了让他好好读书,她拿出自己仅剩的银子,贴补家用。银子用光了,她就当了自己的首饰…… 坐吃山空后,她白日去酒楼刷盘子刷碗挣钱,夜里回来更是挑灯练习刺绣。三年来,她原本白皙娇嫩的手,被戳了无数针眼。 她明明是个身份尊贵的公主,从小金枝玉叶被娇养着长大,她何时受过这样的苦楚?可她为了与他在一起,心甘情愿陪他吃苦,任劳任怨养活他这一大家子。 可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她不过是想得一人心罢了,她有什么错? 沈聿臣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顾若翾便会和以前立刻向他服软低头。 谁知,他等了又等。 她却无动于衷,只是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沈聿臣的心里,不由得浮上一丝不安。 “翾娘,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生病,身体不舒服?那你快点喝药,喝了药,你的病就能好了。你刚刚打翻了药碗,甚至还烫伤了娘。娘疼你,并没有责怪你,她忍着烫伤依旧给你重新熬药。娘对你的这份关心,有时候连我都吃醋呢。”他笑着端着汤碗,用勺子舀了一勺药汁,递到了顾若翾的嘴边。 是对她的关心吗?那是时刻都在盼着她死呢。 呵,她的一切付出统统都是笑话一场。 顾若翾的唇衔住了汤勺,乖巧无比地喝了药。 她目光沉静地凝着沈聿臣:“夫君,这药喝了,我真的能好吗?” 沈聿臣凝着她灼灼发亮的眼睛,他有些心虚地低垂下眼帘,不敢去看她那双清澈璀璨的眸光。 他喉咙发紧,“嗯,会好的。” “翾娘,多谢你这几年为我的付出与牺牲。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情,永远不会辜负你的。” 顾若翾扯着唇角,轻声笑着:“夫君,说谎的人要吞一万根针,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你可不能言而无信,轻易毁诺。” 沈聿臣端着汤碗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栗。 他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怎……怎会呢。翾娘,你别胡思乱想。” 顾若翾低声笑着,将汤碗里的药全数喝完。 沈聿臣脊背的衣服,都不自觉地被汗水浸湿。 他全程都在低着头,根本无法坦荡地抬头,回视着她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离开的时候,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到门口的时候,甚至还差点绊倒。 顾若翾柔声提醒他小心……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嘴角的笑意,尽数一一敛去。 她下了床榻反锁住房门,扑到盆栽前,伸手抠自己的咽喉……她难受地涨红着眼睛,将那些汤药都吐了出来。 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的东西,她才身体脱力般瘫软在地。 她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笑到最后,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可真是狼狈啊。 她堂堂一国公主,竟然沦落到这种狼狈地步。 是不是老天爷,都在看她的笑话,无情地嘲笑她是多么的蠢笨愚昧? 她原本该是展翅高飞的凤,如今却被折了一双翅膀,困在这小小的宅院内,生死都不能由自己掌控。 周氏一直在小厨房里等着。 沈聿臣捧着空碗,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 她眼眸一亮,“怎么,喝了吗?” 沈聿臣将空碗递给她,失魂落魄地寻了个位置坐下。 周氏激动地抿唇笑着,她扫了眼沈聿臣,当即便抬手戳了戳他的脑门:“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郡主身份尊贵,乃是丞相之女,更是这京都数一数二的才女……她不嫌弃你是有妇之夫,你就偷着乐。” “你可别犯傻,做出那等丢了西瓜捡芝麻的蠢事。一个身份低微的孤女,哪里比得上金枝玉叶的丞相之女,阿臣,你素来聪明自然懂得如何取舍。” “哎呀,只要再让她喝上几日的汤药,这一切就水到渠成了。身染恶疾而亡,肯定不会有人发现端倪……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郡主,秦丞相,秦家肯定会非常满意。此次状元郎的位置,非你莫属了。” 第4章 骨子里藏着的恶与狠 “哈哈哈……我也会成为状元郎的母亲……彻底扬眉吐气,光耀门楣了。我们沈家一飞冲天,跻身于京都世家中,从此子孙后代都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用一人命,换来这泼天的富贵前途……阿臣,这可是我们沈家百年修来的造化福气,我们可得好好地接住才是。” 周氏捂着嘴角,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 若不是小厨房距离那边的主屋太近,她真想在此刻放肆痛快大笑。 她要让沧州,和县元村,乃至全京都的人都好好看看,她周氏,凭借一介民妇之身,是如何培养出能封侯拜相,光宗耀祖的天之骄子! …… 顾若翾抠出汤药后,缓和了半晌。 她从地上爬起来,在衣柜处翻找出了笔墨纸砚,开始给皇兄写信。 她要想法子,将信送出去……只要与皇兄取得联络,脱离了沈聿臣他们的掌控,她就能逆转局势,改变他们前世悲惨的结局。 她定然不会让前世的一切重蹈覆辙。 她要护着太子皇兄顺利登基为帝,她更要守护母后,以及外祖父一家。 她要让沈聿臣,沈家人血债血偿挫骨扬灰。 不止是沈家人,还有秦诗柔,秦家人…… 他们一个个全都跑不掉! 写完书信,她将信纸封住,藏在了自己的袖笼内。 她必须要尽快想法子,将这封信传递到皇兄的手里。 她看了眼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咬牙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她避着奴仆眼目,在后宅,花园处转了几圈,都没看到她可以托付送信的人。 她心里沉闷得厉害,坐到了湖泊的凉亭里透气。 新府邸很大,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假山湖泊……奢华精美,好似半个皇亲贵胄府邸的规格。 按理说,沈聿臣才刚刚登科及第,朝廷是不可能会拨给他这么大的府邸宅院居住的。可谁让他是秦诗柔看中的未来夫君呢? 秦丞相又是个宠女如命的人,他权柄滔天,随意拨个庭院给未来女婿居住,又有何难?反正这宅院,以后是他女儿住的,他自然不会吝啬。 “嫂子,嫂嫂,你怎么坐在这里?你身体好些了吗?”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娇俏少女,满脸笑容地朝着顾若翾跑了过来。 顾若翾回神过来,看向眼前的少女。 沈聿臣的妹妹、周氏的女儿——沈云惜。 这些年她把沈云惜当做亲妹妹般相待……可她又是怎样对自己的呢?她清楚记得最后那一碗带毒的汤药,是她亲自灌入她嘴里的。 她永远都忘不了,沈云惜那狰狞带着疯狂的面容。 她说,她要做新帝的妃子。秦诗柔是新帝的表妹……只要秦诗柔肯帮她说话,她就能入宫获取帝宠。 她杀了她,就能讨秦诗柔高兴,她就能入宫承宠了。 顾若翾敛回思绪……太子皇兄死了,秦诗柔的表哥,她的大皇兄宸王,名正言顺地登了皇位。 她到死的那一刻才得知,沈聿臣早就投靠了宸王。 她也才知道,向来平庸碌碌无为的宸王,才是一匹裹着羊皮的恶狼。 宸王韬光养晦,博取她与皇兄的信任,他暗中部署多年,引她入局让她成了摧毁太子皇兄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可惜直到死,她才看清楚这一切。 顾若翾攥着拳头……沈家,这一大家子没一个好人。 是他们踩着她的尸骨,一步步往上爬。 她恨他们入骨,恨不得食其肉糜。 “心里烦闷,我坐这里透透气……”顾若翾强迫自己对沈云惜勾唇笑了笑。 沈云惜眸光微转,她扫了眼寂静无人的四周,一抹冷光跃然上来。 这贱妇都喝了五天的毒药了,居然还能有力气到处乱晃? 距离秦家给的期限,越来越近,若是到时候还毒不死这贱妇,那他哥哥岂不是要与状元郎的位置,失之交臂? “嫂嫂,那边有几条鱼游得正欢,我们去看看好不好?你这几日病了,都没能陪我玩,我实在是无聊死了。既然你出来了,无论如何,你都得陪陪我……”沈云惜挽着顾若翾的胳膊轻轻晃着撒娇。 顾若翾捏着帕子抵在唇角咳嗽了几声:“咳咳,云惜,我怕过了病气给你,你自己去玩。” “不嘛,不嘛,我就让嫂嫂陪我……”沈云惜说着便拖起顾若翾,走到了湖泊处。 湖水潺潺清澈见底,月光照射在湖水上波光粼粼。岸边四周绿树成荫,风景如画,美轮美奂。 沈云惜指着湖中畅游的金鱼,喜笑颜开地扭头看向顾若翾:“嫂嫂,你看那金鱼游得可欢了。像不像我们老家河里的鱼儿?” 顾若翾依言探头看去,假装看不见沈云惜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与戾气。 沈云惜骨子里藏着的恶与狠,与沈聿臣周氏一脉相承。 她不会没事只单纯地拽着她来湖边看金鱼。 她是什么意图,顾若翾怎会猜不出呢。 呵,无非和沈聿臣周氏他们存了一样的心思,想要让她早点死,为那丞相千金腾位置而已。 她正发愁,该如何向皇兄传信,谁知这机会就自己送来了。她若是不将计就计,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沈云惜眸光闪烁,看着顾若翾毫无防备地凑近湖水看金鱼,她心里不由得嘲弄一笑。 这傻女人,可真是太笨了。 就这样一个蠢女人,也值得大哥与娘费尽心思,浪费时间? 直接制造一场意外,让她干脆利落的暴毙就是。 他们胆子小,不敢直接动手……那就让她来。 她趁着顾若翾正在看鱼,抬起胳膊狠狠地去推顾若翾脊背。 顾若翾时刻都在防备着沈云惜,在看到她欲要推自己的那一刻,她假装体力不支,当即便歪倒在了地上。 “哎……我的头好晕啊。” 噗通一声,沈云惜由于用力太大扑了个空,她的身子猝不及防地朝着湖里栽去。 第5章 奄奄一息的沈云惜 巨大的水花溅了顾若翾一身,她闭上眼睛佯装昏迷了过去。 沈云惜彻底懵了……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然跌入了湖水里。 她没想到顾若翾会突然昏迷躺在地上,她更没想到自己会跌入湖中。她不通水性,冰冷的湖水,几乎在刹那将她给淹没。 她连连喝了好几口湖水……慌乱地扑腾着水花,朝着四周呼救。 “救命,救……救命。” 可惜,四周的奴仆早就被她遣散了。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要置顾若翾于死地,自然不能让那些下人看到,从而跑来坏她的好事。 却不想,搬起石头竟然砸了自己的脚,彻底地坑害了自己。 冰冷的湖水,渐渐将她淹没。她眼底满是恐惧与绝望,她看向躺在岸边,一动不动昏迷的顾若翾。 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求救:“嫂……嫂子,你快……快醒醒。咕噜噜……嫂子救……救命,咕噜噜……” 顾若翾没有任何的反应,继续装作昏迷。 自作孽不可活,这一切都是报应! 既然她想找死,那她就成全她。 她的同情怜惜,再不会施舍一分给沈家人。 沈云惜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弱。 她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小。 就在顾若翾以为,沈云惜就这样被淹死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云惜呢?她在哪里?” “老夫人……那湖水里漂浮起的衣服,好像是姑娘的。” “啊……我的云惜。快,快点让人救云惜上来啊。” “夫人好像晕倒在了岸边。” “别管她,都去救我的云惜啊。”周氏心急如焚,如何还顾得上顾若翾。 她急得眼睛通红,不停地在岸边跺脚催促。 通水性的婢女,纷纷跳入水中……她们很快便将奄奄一息的沈云惜,给拖上了岸边。 周氏握着沈云惜冰冷的手,呜咽痛哭:“云惜,我的儿,你别吓我啊。” 沈云惜没了知觉,一点反应都没有。 周氏彻底慌了。 “来人,快点去请大夫啊。” “快点派人通知阿臣啊。” 她让人抬起沈云惜,送入了她居住的慈安堂。 顾若翾也被奴仆扶起来,一并抬了过去。 很快沈聿臣便带着大夫冲进来,当他看见躺在厅堂担架上的顾若翾,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不能有人解释一下?” 当着奴仆的面,他不能对顾若翾太过冷漠,所以他将人揽到了自己的怀里,一副心疼怜惜的样子。 守在旁边的婢女夏荷,瞥了眼屋内仍旧还在昏迷的沈云惜,她小心翼翼地回了句。 “姑娘去找夫人,说要带夫人划船看鱼……姑娘嘱咐,不准任何人靠近湖泊,打扰她与夫人。所以,我们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聿臣拧眉,似乎在刹那间明白了什么。 云惜她……这不是胡闹吗? 他都说了,不让她瞎掺和,结果她一意孤行,偏偏要自作聪明。 这下好了,她没弄死顾若翾,反而将自己搭进去了。 按理说,云惜的计划会成功,会顺利将顾若翾推入湖里。 可现在摆在眼前的结果,却是云惜跌入了水里凶多吉少。 “嘶……”沈聿臣正在思索着,顾若翾恰在此刻悠悠醒转,她有些迷惘地看着沈聿臣:“夫君,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疼啊……” “我想起来了,云惜拉着我去湖边看鱼,可惜我风寒严重,衣衫又单薄被凉风一吹,就头疼欲裂起来……然后,我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沈聿臣将她扶坐起来,他眼底满是狐疑地问:“所以你不知道云惜跌入湖里的事?” 顾若翾一怔,满眼迷惘地看着沈聿臣。 “云惜坠湖了?我……我昏过去了啊,我不知道啊。” “云惜呢,她现在如何了?” 周氏的呜咽哭泣声音,隐隐传了过来。顾若翾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来,朝着内室走去。 “云惜……她这是怎么了啊?” 她眼底满是急切,一副担心无比的模样。 沈聿臣看她神色不像作假,所以打消了心内的疑虑,看来她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纯粹是巧合。 他随着顾若翾入内,去看沈云惜的情况。 周氏看见顾若翾进来,她眼底满是恼怒,她想要冲着顾若翾发火,却见儿子冲着她摇头。 周氏无奈,只得将满腔的怒火压下去。 她佯装关切地询问顾若翾:“翾娘,你没事?” 顾若翾眼睛通红,低声咳嗽几声,柔声安抚周氏:“娘,我没事,就是苦了云惜。她原是好心拉我去湖泊游玩,谁知我风寒太重昏了过去,也不知道云惜好好的怎么会坠湖了。” “娘,你也别太担心……云惜应该没什么大碍。她单纯善良,定然会逢凶化吉的。” 周氏没精力与她演戏,她只担忧地看着沈云惜苍白的小脸。 大夫诊脉结束。 周氏焦急连忙询问:“怎样?情况如何?” 大夫眉心紧皱,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胡须:“沈姑娘腹中喝了很多水,我虽然想法子让她咳出了许多,可到底还是留一些水在她身体内。” “估计会在一定程度上,损伤了她的身体。我医术有限,恐怕无法完全消除她的病症。府上若是有人脉,倒是可以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诊治。” 周氏彷徨无措地看向沈聿臣,“阿臣,你可一定要想法子救救云惜啊。我们眼看着要过上好日子了,云惜要是出了事,可让我怎么活?” 沈聿臣沉吟半晌,“我想想法子……” 周氏目光流转,她拉着沈聿臣出了屋子。 顾若翾淡淡抿唇,她如何还能不明白周氏的心思?估计,是要让沈聿臣去求秦诗柔。在这京都,沈聿臣除了能去求秦诗柔,依靠秦家,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人脉? 大夫在屋内开方子,除了顾若翾倒是再没旁人。 她扫了眼门口处,走到了大夫身边。 她看着鬓发半白,却脊背挺拔眉眼清朗的李大夫,她的眼睛有些酸涩的厉害。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沈聿臣利用她登上高位,皇兄母后他们惨死后。周氏就重新给她下毒,她对这一切浑然不知,最后是这位李大夫看不过去,偷偷告诉她真相的。 谁知第二日,她便听下人偷偷议论,说李大夫昨夜从沈家离开后遇到了劫匪,他被捅了一刀当场毙命身亡了。 第6章 吐血了! 可以说,李大夫前世是因为她而死。  “李大夫,我最近染了风寒,药喝了不少,不知为何这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虚弱。咳咳……不知道李大夫,可否帮我诊诊?”顾若翾抿唇冲着李大夫笑笑。 李大夫皱眉扫了眼她苍白憔悴的脸色,“你风寒还没好?这不可能啊,我当初给你开的药方子,全都是对症风寒的。这都五天了,居然还没好。” 他自负医术不差,在京都也小有名气,还是第一次碰到他治不好的风寒。 李大夫当即便给顾若翾诊脉。 他诊着诊着,眉头紧紧地皱起,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顾若翾佯装迷惘地看着李大夫:“李大夫如何,我这病,是不是没救了?” 李大夫气得胸膛起伏起来,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你这……这根本不是风寒,而是中毒。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给你下了毒?你自己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出问题吗?” 顾若翾的脸色一白,她连忙看向厅堂那边,“李大夫,你小声点……我……我怕。” 李大夫一怔,他心里陡然生出几分冷寒。 他行医多年,自然见识到了这些世家大族后宅院子里的腌臜事情。他想不到区区一个寒门之家,居然也沾染了那鼎盛家族的阴损风气? 原本他还对这沈家,沈聿臣颇有好感。毕竟他也是出身寒门,也是历经多年的风霜,才好不容易在京都站稳脚跟。他自然是敬佩沈聿臣这等才华横溢,有前途的寒门学子。 所以他来沈家出诊,收的银子都比别家便宜大半,对待沈家的态度极好,几乎是有求必应。没想到这沈家,居然藏了这等龌龊阴险的事情? 顾若翾紧紧地抓住李大夫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李大夫,我怕是要命不久矣了,我不知道谁给我下了毒……可我一介柔弱女子,我能有什么抗争的能力?李大夫,我想拜托你,能不能帮我送信到韩氏当铺去?韩氏当铺的伙计与我同乡,你将这枚玉佩与信交给他,他肯定会想法子,传信给我家人。” “我……我想在临死前见一见家里人,倒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不知道李大夫愿不愿意,替我送信?” 她眼睛泛红,闪着泪光,楚楚可怜地看着李大夫。 李大夫为人最是正直……他恼怒的脸色青白一片,咬牙切齿道:“送信是小事……我自然不会拒绝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应该报官,查出下毒的真凶吗?” “还有,你这毒有些棘手,或许我能试一试帮你解毒……” 顾若翾摇头,打断了李大夫的话:“千万别……如果真的报官,不但是我,连同我的家人,恐怕都要遭殃了。” “李大夫你应该听说了,我夫君他现在拜入了秦丞相的门下。这件事我也不想连累你,万一被人发现,你也会有危险的。你只帮我将信送到韩氏当铺即可,剩下的……我就听天由命。” 李大夫的眼底满是惊诧,沈聿臣居然投了秦丞相的门下。 这秦丞相乃是百官之首,两朝元老……他的妹妹就是当今最受宠的淑贵妃。淑贵妃生了大皇子,大公主……她的地位,比之当今皇后太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一个鼎盛家族…… 李大夫不敢继续往下想。 顾若翾满脸都是凄楚,她掏出信与玉佩,递到了李大夫的面前。 “李大夫……这趟浑水你还是不要涉及。我不想牺牲掉无辜生命,你能帮我传信,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李大夫心头翻涌着愤恨,不甘,他攥着拳头久久未语。 他渐渐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行医多年,自然是见惯了这种龌龊肮脏的事情,很多时候他确实是无能为力。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郎中大夫罢了。 他如何有能力,与那秦家,秦丞相相斗? 他将玉佩信封,揣入自己的怀里。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怜孩子……这封信我定然帮你送到。你……你保重……事情定然会有转圜的。” 顾若翾鼻头酸涩地朝他行了一礼:“民妇多谢李大夫再次相帮。” 这一礼也夹杂了前世,对于李大夫因她而死的愧疚与歉意。 这辈子,她定然不会再让李大夫惨死于劫匪刀下。 周氏很快便回了内室,她一改之前慌乱无措的神色,笑意盈盈地送李大夫出门。 李大夫死死压住愤慨情绪,他看着周氏这张人面兽心的脸,都觉得憎恶可恨。 一句话都不想与她多说,他夺过药箱甩袖离去。 周氏一怔,怎么都没想到一向和颜悦色,对她恭敬尊重的李大夫,居然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这样离去了? 她是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惹李大夫生气了吗? 周氏也没将李大夫放在眼里,她不由得撅了噘嘴,区区一个游湖郎中罢了,居然还敢给她甩脸色? 哼,她冲着李大夫离去的背影,呸了一口唾沫。 “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谁?我可是未来的状元郎母亲……一介贱民还敢给我甩脸色?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她愤愤不平地回了内室。 顾若翾将药方交给周氏。 “娘,这是李大夫开的药方,太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云惜的脸色很不好,还是尽快熬了药,先喂她喝下。我身体现在还能撑住……你一个人照沈云惜,我不太放心。你就让我留下来,陪你一起守着云惜。” “这三年,我一直都拿云惜当亲妹妹看待,她如今昏迷不醒,我心里也不好受。守在这里,我才能安心。” 周氏自然是知道,顾若翾对云惜的关切之心。这几年,家里的一切几乎都是顾若翾操持的。 很多次云惜生病,也是她这个嫂子衣不解带的照顾。 有时候体贴周到的,比她这个亲娘还要尽心。 她自然不会怀疑顾若翾的真心。 周氏看着时间,也到了顾若翾喝药的时候……她是必须要亲眼盯着她喝药才会放心的。 若是顾若翾回去了,她还得两头跑,那得多累? 周氏当即便同意顾若翾留下。 “行,你想留下,那就留下。我让人在这屋里,放一张软榻。你若是累了,就靠在榻上休息休息。” 顾若翾满脸都是动容。 周氏看着顾若翾那充满感激的蠢笨样子,她勾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这个蠢货,被人卖了,还在替她数钱呢。 呵……那么笨,那么蠢,如何有资格做她儿子的夫人? 还好,她活不了多久了。 周氏听说顾若翾还没用早膳,她连忙吩咐人准备膳食。 顾若翾感动得红了眼睛:“娘,你对我真好。” 周氏摸了摸她的头发:“傻丫头,娘不对你好,对谁好?你安心的养病,养身体,你和云惜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很快膳食便提了进来。 顾若翾没有客气,当即便喝了一碗米粥,吃了几个包子。 她胃口好到,让周氏不免有些惊讶。 这几日她都缠绵病榻,向来是没有任何胃口的,怎么今日突然吃得这样多了? 谁知刚用完早膳,顾若翾便咳嗽了几声,帕子上隐隐晕出殷红的血迹。 周氏瞧着眼睛一亮,心里的疑虑顿时打消。 哎呦,吐血了! 看来是她多虑了。 第7章 你为我的裙下臣 她面上满是关怀,马不停蹄地便去熬药。 她自然也没忘了自己的闺女,连带着那副风寒药,她也一并熬了端过来。 她先将顾若翾的药,端到了她的面前。 “赶紧趁热喝了……你刚刚都吐血了。我看着都揪心,这药啊,要一天三次的喝,千万不要断了。” “阿臣若是请了太医过来,再让太医给你诊诊脉,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与云惜我都是心疼的。” 顾若翾感激地红着眼睛,冲着周氏道谢。 她接过药碗,捏着勺子抿了一口:“娘,我自己喝药就行了,你别顾我了。你赶紧去给云惜喂药,我刚刚摸她的额头好像有些发烫。” 周氏一听,那还得了。 她顾不得顾若翾了,连忙端着汤碗去喂云惜喝药。 但是沈云惜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嘴巴闭着,周氏根本就喂不进去。 她急得脑门都是汗。 顾若翾满脸都是担忧……她端着自己的汤碗,搁放在了床榻边的案桌上。 “娘,喂不进去药怎么行,夫君还没找到太医,云惜要是烧坏了脑子,那可就糟了。” 周氏急得不行,但她喂给沈云惜的药,统统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顾若翾有心想要去帮忙喂药,可她刚要下软塌,就嘤咛一声又歪倒在软塌上:“娘,我想帮你都不成。要不然,你出去喊个婢子进来,让人捏开云惜的嘴,灌她喝药。” 周氏一想确实需要旁人帮忙。 她没多想,放下汤药便出去喊人。 顾若翾连忙下榻,将她的药与风寒药调换了。 她捧着风寒药重新躺回软塌上。 这一切,不过是转瞬。速度快到周氏堪堪转身的时间。 周氏喊了夏荷进来。 她扫了眼顾若翾,看见她捧着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她极为满意的抿唇,算她懂事听话乖乖地喝了药,没在这时候添乱。 她不再理会顾若翾,全副心思都倾注在了给沈云惜喂药上。 她端着汤碗,让夏荷掰开沈云惜的嘴,亲自捏着勺子将药汁,一点点地喂到沈云惜的嘴里。 周氏哪里会想到,她喂给自己女儿的汤药,早就被顾若翾换了。 那不是救命的药,而是能加速她女儿死亡的毒! 而这毒,还是她亲自喂下去的。 顾若翾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的脑海闪现出,前世沈云惜将掺有毒药的汤药,灌入她咽喉的画面。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眼底一片阴鸷。 这算不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 沈聿臣急匆匆出了府邸,便去了丞相府。 他是从后门进入相府,踏入秦诗柔居住的芳华居。 芳华居的牌匾,还是当今圣上亲笔书写所赐……这院内的摆设,一草一木都极尽奢华。 虽是丞相之女,也是陛下亲封的芳华郡主。 便连太后都对她喜爱有加。 她的气焰,甚至比之皇家公主,还要鼎盛三分。 娘与云惜都说,他能攀上这样一位金枝玉叶,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秦诗柔披了一件薄纱,慵懒的倚在软榻上,媚眼如丝地凝着沈聿臣。 “阿郎这个时候找我,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沈聿臣低垂眼帘,不敢抬头去看秦诗柔。 “家妹不慎落水,情况危急。城中大夫医术平庸……” 秦诗柔轻笑一声,冲着沈聿臣勾了勾手:“阿郎站得那么远干什么?你靠近一些,两日不见,我甚是思念……既然你来了,怎么也得让我先解解相思之苦。” 沈聿臣趋步上前,刚刚在秦诗柔面前站定……白皙赤裸的足便勾住了他的衣襟。 他不由得一惊,堪堪稳住身形。 秦诗柔嗤笑一声,厉声斥道:“跪下……” 沈聿臣眼底满是惊愕,仓皇抬头看向秦诗柔。 秦诗柔坐起身来,眉眼间皆是轻蔑与傲气:“本郡主让你跪下,你耳朵聋了,难道听不见?” “怎么?不想要你妹妹的命了?” 沈聿臣的呼吸一滞,膝盖顿时没了骨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秦诗柔这才开怀起来,她抬起脚来,蹭到了沈聿臣的脖颈。 沈聿臣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额头都不由得冒出一层层汗珠。 “想要救你妹妹……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哄得我高兴了,我自然会让你如愿。”秦诗柔轻盈的笑着,小脚从他脖颈,一点点移到了他的脸庞。 “捧着……用你嘴唇的温度,温暖它……” 沈聿臣的身子一颤,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诗柔。 秦诗柔挑眉看他:“怎么?不愿?还是觉得屈辱?” 沈聿臣连忙摇头:“没有。” “那就按照我说的做……沈聿臣,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状元郎的位置,没人能和你抢。”秦诗柔得意地笑着,“你为我的裙下臣,我便捧你为众星月。你那身份低贱的糟糠之妻,可没本事让你官运亨通,扶摇直上。” 沈聿臣的眼尾渐渐地有些泛红,他缓缓的低下头去。 秦诗柔的身子一颤,她颤巍巍地呻吟一声,一双眼睛顿时迷离起来。 她居高临下眯眼看着,才华横溢相貌俊美的男子,犹如一条狗般屈服在她脚下,她心里的成就与痛快,快速地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诗柔满意地粗喘着气,红唇含着沈聿臣的耳垂:“太医我已让人去请了……你今日表现不错,哄得我很开心。阿郎……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有些等不及了,想要快些嫁给你……” 沈聿臣低垂眼帘:“她已经喝了五日的药物……应该快了。” 秦诗柔缓缓地摇头:“还是太慢了,我真的不想继续等下去了。你尽快下手,给她一个痛快。所有的后事由我处理,绝不会让旁人发现端倪。” “三日后便是殿试……我希望你成为状元郎的那天,就是死了夫人的。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必须要属于我。” 沈聿臣沉默,秦诗柔一时间分辨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微冷,锐利的指甲掐住他的下颌,让他抬起头来:“你该不会不忍心下手?” “处理掉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而已,有那么难吗?在我眼里,捏死她犹如捏死蚂蚁一样简单……若不是你说,你自己会处理好,我何至于等了这么久?” 第8章 活脱脱像一个人 “沈聿臣……你别让我失望。否则,我若是失望,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 沈聿臣倒吸一口冷气,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恐惧,令人窒息的气势。 秦诗柔她表面看着是一个温柔贤良的名门贵女,可她骨子里的血液,其实是阴狠毒辣……令人胆寒的。 “我……我知道了。我会加快速度……你别生气。” 秦诗柔眯眸笑着,笑得一派纯良温柔,她轻轻地拍着沈聿臣英俊的脸庞:“阿郎,这才对嘛,只要你听话。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捧来给你。” “那个身份低贱的民妇,什么都无法给你……她的存在只会阻碍你前进的路。我和你,才是殊归同路,能走到一起的人。” “最后,我再提醒你一句……倘若三日后,我没听到她身亡的消息,那这个状元郎的位置,可就会与你失之交臂。这份泼天的富贵,你究竟能不能把握住……全看你怎么选择了。” 沈聿臣弯下脊梁,缓缓地匍匐下去:“我定不会让郡主失望。” 秦诗柔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沈聿臣离开后……她满脸餍足地起身,整理了一番自己有些凌乱的鬓发,去书房找父亲。 “父亲……三日后的殿试,你有把握让沈聿臣成为状元郎吗?” 秦丞相凝着面色红润的女儿,他眉眼含笑:“这个事,倒不用我太费神了。据我所知,太子殿下似乎也对沈聿臣青睐有加。沈聿臣是个有本事的,没想到能入了太子殿下的眼……此次殿试,陛下全权让太子殿下负责,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状元郎非沈聿臣莫属。” 秦诗柔的眼睛一亮,眼底满是欣喜:“沈聿臣居然入了太子的眼?父亲,女儿的眼光,果然是没错的。” “这下子,倒是省了我们不少的精力。” 秦丞相颇为怜爱的摸了摸秦诗柔的脸颊:“沈聿臣那个糟糠之妻,必须要尽快处理了。我的女儿,合该得到这世上最好,最优秀的人或物。” “父亲,你待女儿真好!” “我乃是当朝丞相,是众臣之首……这些年我辛苦爬到这个位置,倘若不能给你,你想要的,那我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我的女儿,比之那皇家公主还要尊贵……父亲定然会将最好的东西,统统都捧到你的面前。” 秦诗柔眸光晶亮,巧笑嫣然地勾唇。 有父亲这个百官之首的丞相给她撑腰,她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区区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捏死她犹如蚂蚁般简单。 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如何能与她这个高高在上的皓月相比? 敢和她抢男人?那就是找死! …… 太医很快便入府,为沈云惜诊治。 周氏怕太医发现了顾若翾身上的端倪,所以寻了个借口将顾若翾支开。 顾若翾端着熬好的米粥过来时,太医已经给沈云惜诊治完毕。 周氏笑着送太医出门,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若翾,她的眉心一跳连忙道:“翾娘,你快点进去陪陪云惜,我去送送太医。” 顾若翾乖巧地点头应了。 她抬起脚,刚要迈过门槛入内,斜地里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位夫人看着,有些面善。” “不知本官可曾在哪里见过夫人?” 顾若翾抬起头来,对上说话人的眼睛。 袁太医呼吸一窒,眼底翻起惊涛骇浪……这眼睛,这嘴巴。活脱脱像一个人啊! 他手里提着的药箱,啪嗒一声摔落在地。 他的脚步趔趄后退,活像是见了鬼。 “……” 周氏满脸惊诧地看着袁太医的反常:“袁太医,你这是怎么了?” 袁太医的脸色泛白,他盯着顾若翾的面容,久久回不了神。 顾若翾捏着帕子捂着唇鼻,低声咳嗽了两声:“咳咳……民妇不是京城人士,身份低微,哪里会有机会认识太医大人。” “不知太医大人,何出此言?” 这声音也像! 袁太医的心忍不住颤了又颤。 他的膝盖都忍不住要弯下去。 这是嘉阳公主?这怎么可能呢? 嘉阳公主三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了,皇后将其送到丹州佛寺养病。 公主怎么可能成了寒门书生沈聿臣的糟糠之妻呢? 且,公主肤白似雪,贵气天成。哪像这民妇,肤色黝黑,脸上尽显沧桑。那双手更是布满茧子,打眼一瞧就是常年做家务,粗活,磨砺出来的。 嘉阳公主身份尊贵,从小金尊玉贵娇养着长大,是断然不会隐姓埋名成为寒门之妻,受那等苦楚磋磨的。 俗话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世上外貌相似之人何其多。 这民妇不过与嘉阳公主有五六分相似罢了,这一切应该都是巧合。 袁太医压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声音变得平静:“本官不过随口一问,既然夫人未曾见过本官,本官许是认错了人。夫人不必挂在心上,本官还有事,先告辞了……” 袁太医提着药箱转身离去。 顾若翾凝着远去的背影,她缓缓地攥着手……这不是每日给她母后请平安脉,颇受母后信赖的心腹太医吗? 袁太医不该出现在沈家。 袁太医莫不是与秦家有所勾连? 若是袁太医是秦家的人,那母后岂不是每日都处于危险之中? 她想起前世母后总是会犯头疼病……一旦到了阴雨天,那头疼病就厉害起来。有时候甚至还到了失去理智的时候,有一次她无意间撞见母后发病,母后差点将她给掐死。 要不是皇兄及时赶到,将她从母后的手里抱走,她恐怕在那一刻就丧了命。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慢慢地畏惧怨恨母后。 再不肯与她亲近。 她总觉得自己不是母后亲生的,没有一个当娘的,会差点亲手掐死自己的女儿。 又加上母后总是对她严厉管教,她从没在母后身上感受到半点母亲的温暖。 所以,她与母后的母女之情,越发的淡薄冷淡。 她以为母后是不爱她,不喜欢她的。可是,她清楚地记得,前世母后死后给她写了一封血书,信封里甚至还塞了很多的银票,以及能保命的令牌。 母后将最后一道生的希望,毫无保留地给了她! 顾若翾的眼角有些泛红,心脏处泛起顿疼。 前世,直到死她都没能与母后和解。 这个袁太医……定然包藏祸心,是一只潜伏在母后身边的棋子。 她必须要尽快通知太子皇兄,让他铲除这个隐患。 可一连两天,顾若翾都没收到皇兄任何的消息。 她等的心急如焚。 第9章 我心脏处好疼 她被困在后宅,周氏每日盯得她很紧,府中的奴仆全都是秦家的人。 她根本就无法再传递消息出去。 但这两日她倒是顺利的,将自己的药与沈云惜的药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了。 她一直都在示弱,甚至在病中,更是拖着虚弱的身体守夜,悉心照顾沈云惜。 在周氏与沈聿臣的眼里,她还是那个为了他们沈家,任劳任怨,心甘情愿付出的傻女人。 他们非但不起疑,还对她慢慢地放松了提防。 有时候喝药,他们都放心让自己喂沈云惜。 唯一让他们觉得奇怪的,就是沈云惜的身体一直都没好转。 虽然沈云惜偶尔会醒……可话都说不了几句,又沉沉睡去。 晌午时分,到了喝药的时候,顾若翾见周氏迟迟不把药端进来。 她瞥了眼躺在床榻上的沈云惜,而后便悄悄下了软塌走了出去。 她瞅了眼空空如也的厅堂。 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从窗棂处传来。 她猫着身子,挪到了窗户一角。 外面走廊角落处,有人在低声说话。 “明天就是殿试了……阿臣,你别再犹豫,我们没时间了。既然郡主都发话了,我们必须要照做。今天这个药,我已然加重了毒性。保管一碗下去,让她一命呜呼……” “……” “秦家人会做好善后事情,我们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再拖拖拉拉下去,惹得郡主生气了,我们就全完了。总之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将药端进去……你在外面盯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待会不管里面传出什么声音,你都不要进来。免得到时候你心软,坏了我的好事。” “……” 沈聿臣全程都没说话。 周氏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回应。 脚步声朝着厅堂这边移动。 顾若翾嘲弄地勾唇笑了笑,她这个婆母可真是狠啊。丝毫不顾念,这三年的婆媳之情。 她自问,嫁给沈聿臣后,她从不忤逆周氏,对她千依百顺,极尽讨好。周氏病了,是她衣不解带,守在病榻边照顾。 一到刮风下雨,她身上风湿病犯了,就疼痛无比,生不如死那种。是她彻夜不眠,给她捶背捏腿,以此缓解她身上的痛。 她对她这个婆母,比对母后还要孝敬,可谓是尽心尽力。 可周氏的心是何等冷硬啊,这几年,她丝毫没有焐热她的心。 对她下起毒来,没有半分犹豫。 她好像是她的仇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顾若翾暗暗咬牙,回了内室。 下一刻,珠帘被挑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周氏满脸关切,端着药朝她走来:“翾娘,药熬好了,快点趁热喝。娘保证这是最后一副汤药了,你喝了,肯定就能好了。” 她照样端了两碗汤药,将其中一碗汤药,递给了顾若翾。 顾若翾接过来,捏着帕子低声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娘,我怎么觉得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她话音刚落,又看见自己帕子上又血迹:“呀,好像又吐血了。” 周氏眸光闪烁,她假装不在意,端着另一碗药朝着床榻边走去:“你应该是这几日没休息好,所以才火气大,咳出了一些血。哎,你就是太疼云惜了,明明自己病得那么重,不好好养着,偏偏还要为她耗费心神。翾娘,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听我的,你喝了这碗药,立即回去休息。你身体若是垮了,让我与阿臣可怎么办?阿臣明日就要殿试了,可不能让他分心。翾娘,你听话,好不好?” 顾若翾低声咳嗽着,一时间咳嗽声止不住。 她将汤碗放在旁边的案桌上。 “咳咳咳……咳咳,多谢娘的关心。咳咳咳,我……我喝了药,待会就回去。” 周氏看着她几乎快要将自己的肺给咳出来了,她一阵心惊肉跳。 这咳嗽的也太厉害了。 竟然连药,都喝不下去? 这是最后一副,喝不下去也得让她喝了。 周氏连忙放下汤碗,顾不得自己的女儿,走到顾若翾的身旁,抬手拍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 顾若翾咳得满脸都是通红,她难受的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娘……我好难受。咳咳咳……”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咳咳……我心脏处好疼啊。咳咳……” 周氏端起药碗,就往顾若翾嘴边凑。 “乖乖,快点将药喝了,喝了药或许就好了,就不会咳嗽,也不会难受了。” 顾若翾实在咳嗽得厉害,根本就喝不下去药。 突然,呕的一声,她吐在了周氏的衣服上。 周氏的脑袋嗡的一声,“啊,你怎么吐我身上了?” 她的胸前一片污渍,一股难闻的气味,顿时冲在了她的鼻子里。她干呕了一声,连忙推开了顾若翾,将药碗放在案桌上,去衣柜那边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顾若翾喘着粗气,一边咳嗽一边道歉:“娘,对……对不起,咳咳咳,我实在没忍住。” “我真是太难受了。咳咳咳……娘,我好痛苦啊。” 周氏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顾若翾,她的头皮发麻,一阵干呕恶心。 她胡乱地翻找到了一件衣服,连忙将身上的衣服脱掉。 顾若翾趁着她换衣服的空隙,一边咳嗽道歉,一边快速地将那碗汤药,再次与沈云惜的汤药给换了。 她躺回软塌上,端着换过来的汤药……往自己嘴里灌。 “咳咳,娘你别生气。我这就将药喝了……咳咳,我不能白白浪费娘的一片心意,咳咳……” 周氏回头看了一眼,亲眼看到顾若翾将汤药一饮而尽。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碗,眼底的笑意几乎压不住。 “乖,真是好孩子。” “要不,我派人送你回去。喝了药,你好好睡一觉,发了汗,你身体也就好透了。” 顾若翾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好似一个将要咽气的鬼。 她胡乱地点头,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好,啊……好难受。” 周氏激动坏了,看来是药效起了作用。 她连忙朝着外面喊人:“来人呐,快点扶夫人回去好好休息。” 她话音刚落,沈聿臣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怎么了?” 第10章 云惜她……她要不行了 周氏冲着沈聿臣使了个眼色,压着笑意道:“翾娘喝了药,需要好好的休息。既然你来了,那你送她回去。” “这些日子,你光顾着忙了,都没时间陪她。这次,你要好好的陪她,可不要再委屈了她。” 沈聿臣看了眼满脸死气的顾若翾,他低垂下眼帘,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走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娘子。 顾若翾沙哑着声音,带着哭腔:“夫君,我好难受……” 她身体一软,整个人朝着沈聿臣的怀里倒了过去。 沈聿臣的眼底满是复杂的神色,他搂住了昏迷过去的顾若翾。 周氏这一刻笑得合不拢嘴,可她却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她死命地压着翘起的嘴角:“快点抱你媳妇回去。好好的陪陪她……” ……陪她度过最后的一点时光。 沈聿臣的眼睛有些发涩,他轻轻应了,将顾若翾打横抱起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路上,他脑海里翻涌出很多与顾若翾相处的画面。 其实,他对顾若翾还是有情意的。 他也曾给过她真心。 只不过这情,终究比不过他的仕途重要。 他的眼睛隐隐发红,愧疚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 可他没办法……既然选择走了这条路,他就不会再回头。 怪只怪,翾娘是个孤女,不能给他辅助让他往上爬。 周氏喜不自胜地看着儿子抱着顾若翾离开。 她坐在床边,端起汤碗开始给沈云惜喂药。 她一边喂,一边低声笑着:“哈哈……终于成了。云惜,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以后你哥做了大官,你就是高官的妹妹,芳华郡主就是你的嫂子……说不定,还能与皇亲贵胄攀上关系。你还能成为皇家媳妇呢……” 她激动无比,整个人根本就压制不住心底的狂喜。 “哎呀,我真想放个鞭炮,宣泄一下我此刻的心情。云惜,快点喝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她很快就将一碗汤药喂完了。 她捏着帕子,擦拭着沈云惜的唇角。 没过多久,沈云惜嘤咛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周氏眼眸一亮,“哎呀,云惜你醒了?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啊,你听了这个消息,你的病绝对会好一大半。” 沈云惜紧皱着眉头,她喘着粗气,只觉得有一股热气横冲直撞涌上喉咙。 “啊,娘……我……我……” 她一句话没说出口,周氏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腕,哈哈大笑起来:“云惜,你嫂子要不行了,我给她下了分量很重的毒药。她这次,必死无疑了。郡主迫不及待要嫁给你哥,她是不想等了,明日就是你哥殿试的日子……顾若翾一死,你哥中了状元,对我们来说,那就是双喜临门啊。” “哎呀呀,我们等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 噗……她这番话刚落,沈云惜嘴里便喷出一口血,全数都溅落在了周氏的脸上。 周氏的身子猛然一僵,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沈云惜。 沈云惜满脸痛苦,捂着胸口嘶吼:“啊……娘,我……我好疼啊。” 周氏的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几乎都傻了。 她惊慌失措地抹了把脸上的血,按住了沈云惜挣扎翻滚的身体:“云惜,你……你这是怎么了啊。云惜,你可别吓娘啊。” “娘,我好疼啊。”沈云惜蜷缩着身体,嘴里不断地涌出黑紫色的血。 周氏惶恐无比,歇斯底里地冲着外面大吼:“来人,来人呐。去请大夫,请太医……我的云惜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云惜,云惜。啊……我的女儿啊。” 沈云惜彻底痛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无论周氏如何喊叫,她皆都没有半分反应。 奴仆们冲进来,一阵兵荒马乱,鬼哭狼嚎。 沈聿臣这边刚刚将顾若翾放在床榻上,还没来得及缅怀一下他们过去美好的回忆。周氏便犹如一个疯子,浑身是血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她一把抓住沈聿臣的手,嘶吼哭喊:“阿臣,快,快去请太医。云惜她……她要不行了。她吐了好多的血啊……” “我的云惜,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了啊。快点去请太医……快点去啊。” 她拉扯着沈聿臣,将他往外面拽。 沈聿臣怔愣了半晌,还以为自己是出现幻听了:“娘,你是不是搞错了?云惜不过是染个风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怎么会突然吐血?” “你莫不是,不想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陪着翾娘,所以就故意诓骗我?娘,翾娘的命已经够苦了,她为我付出那么多,难道她连这最后的时光,你都不肯施舍她几分温情吗?” 周氏心急如焚地跺了跺脚,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哎呀……不是,我是说的真的,我没有骗你啊。云惜她真的吐血了……吐的全都是黑血啊。阿臣,你快点去求郡主,去请太医过来。” “啊……我求你了,赶紧去啊。” 她说着,便要朝沈聿臣下跪。 沈聿臣一看这架势,哪有半分做戏的样子。 他的心猛然一沉,也顾不得顾若翾咽没咽气,任由周氏拉着他急匆匆地离开。 两个人一心都挂念着沈云惜,谁都顾不上顾若翾。 顾若翾缓缓地睁开眼睛,静静地凝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 报应……如约而至啊! 这一切不过是开始! 沈云惜那边一直闹腾到了半夜,都没有消停。 周氏鬼哭狼嚎的声音,能响彻半个府邸。 他们也没心思,在意顾若翾到底死没死。他们自信的笃定,顾若翾应该早就咽气了,所以他们也懒得过来看。 等沈云惜脱离险境,他们才会有心思,处理顾若翾的后事。 如今是冬日,反正尸体放个一两天,也不会发臭。 …… 顾若翾睡不着,她缓缓的坐起身来……她还在思索着到底要如何才能联系到太子皇兄。 她走到窗户处,刚想透口气。突然窗外出现一抹黑色的身影。 她不由得一惊,倒吸一口冷气。 她脚步连忙往后退……一颗心紧紧提起来,这该不会是秦诗柔派来的杀手,要取她性命的? 她冷汗涔涔,扭头便要跑。 冰冷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臂:“公主,跑什么?一别三年,怎么,不认得属下了?还是说,你逍遥快活得连殿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11章 我只想要见皇兄一面 一张清冷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男人一袭黑衣,眉眼冰冷地凝着她。 顾若翾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她的唇瓣轻颤,一双眼眶蓦然泛红起来。 “林郁。” 太子皇兄的暗卫首领。 最忠诚皇兄的人。 前世皇兄战死沙场,林郁也随着皇兄死在了那里。 再次相见,隔着前世种种,她如何能不激动? 她激动的趋步上前,嗓音都染了哽咽。 “皇兄是不是收到了我的信?” “皇兄呢,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她好想皇兄,好想马上见到皇兄。 她的心一抽抽地泛疼,眼泪如决堤地坝,任由泪意肆意流淌。 林郁微微皱眉,公主这怕不是又在做戏?殿下又没在这里,她哭得这样可怜有什么用? 反正他是不会被她所骗的。 林郁眼里满是淡漠与疏离。 “殿下并不想见公主。公主想要什么,直说就是……属下定会如实转达。” 顾若翾缓缓摇头,泪光在眼眶里闪烁:“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见皇兄。” 林郁皱眉,一抹不耐漫了上来。 这三年,公主杳无音讯,太子寄给她的书信犹如石沉大海。 她从未给太子回过信。 没想到这第一封回信,却是拐弯抹角地利用自己的身体,为那沈聿臣讨要状元郎的位置。 他替殿下心寒。 “殿下没空见你……你直接说自己想要什么就行。若是还要惺惺作态这样浪费时间,那属下就不奉陪了。” 顾若翾知道林郁讨厌她,他一向对皇兄忠心耿耿,她之前为了与沈聿臣在一起,确实做了令人憎恶的事情。 “秦家的手,现在伸得太长了。那袁太医有些可疑……你回去告诉皇兄,让他提防此人。” 林郁忍不住冷笑一声,“秦家?公主,难道离京三年,你忘了秦丞相对殿下的忠心耿耿?这三年来,殿下遇到不少的弹劾与算计,哪一次不是秦丞相站出来,以一己之力替殿下挡下的?” “你离开那么久,根本不知道现在京都的局势,还请你不要胡言乱语,挑拨离间殿下与秦丞相的关系。” “公主若是没有什么旁的要求,那属下就走了。” 他一句话都不愿与顾若翾多说,转身便要离去。 顾若翾的脸色一沉,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结合前世的情况,她大概理清楚了皇兄现在与秦丞相,乃至宸王的关系。 秦丞相与宸王表面是依附忠心皇兄的,这些年他们也确实做了不少,收买皇兄收买人心的事情。 别说是宸王了,便连颇受恩宠的淑贵妃,都与母后感情甚笃。她们年轻时一起入宫,一起承宠伴驾……淑贵妃还因为保护母后,替母后挡了一刀。 她们的感情,情同姐妹,所以宸王与皇兄的感情也颇为深厚。 她若是直接向皇兄挑明宸王秦丞相,淑贵妃他们是包藏祸心,皇兄肯定不会信的。 林郁刚刚的反应,恰恰给了顾若翾警钟,她不能莽撞行事,否则不但无法取得皇兄的信任,还会打草惊蛇。 她现在必须先蛰伏,一点点地拆穿那些人虚伪做作的面目。 她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低垂下眼帘。 “我……我没什么要求,我只想要见皇兄一面。” 林郁掰开她的手指,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中毒,苦肉计……你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怎么可能只想要见太子一面?你不是想要见殿下,而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安危逼着殿下徇私,给你那好夫君行个方便,让他当上状元郎?” 顾若翾的脸色泛白,林郁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她怔然地看着他:“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林郁冷哼一声,眼底满是嘲弄:“为了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你轻易就将殿下,娘娘抛诸脑后。什么亲人,亲情,在你眼里估计连你夫君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三年,整整三年,你一点音讯都没有,可曾知道,殿下和娘娘是怎么过的?” “恐怕,在你心里……他们早就死了?” 林郁没忍住,将这几年积压在心底的怨怼怒意,统统都发泄了出来。 他也不怕殿下知道了怪罪于他。 大不了他就把这条命献上赔罪就是! 顾若翾整个人僵住那里,她身体的血液都忍不住开始倒流。 她满心都是苦涩,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林郁,你误会我了。我没有欲擒故纵,我没有试探皇兄……” 林郁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他只把自己心底的怒意发泄出来。 他将一封信扔到旁边的桌子上,打断顾若翾:“这是殿下写给你的信。里面有几个奴仆名单,这都是殿下提前为你安插进沈府的。你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们去办……” “明日的殿试,殿下会如你所愿,点沈聿臣为状元。公主,以后……你好自为之。” 林郁说罢这些,毫不犹豫转身欲要翻窗而去。 顾若翾心急如焚,她急得眼睛通红,:“林郁……我没有让皇兄点沈聿臣为状元。所有的事情,你让我见皇兄一面,就会一切明了了。” 林郁眼底满是焦躁:“一切都如你所愿,你应该高兴才是。何必要这样扭捏做作?沈夫人,以后你就是状元夫人了,属下恭喜你啊。” 林郁的话,犹如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进顾若翾的心头。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是要阻止皇兄,不要帮助沈聿臣的啊。 皇兄却不信她,以为她是撒谎,故意拿中毒的事情要挟他。 顾若翾眼睛疼得厉害,她的心犹如被无数双大手,狠狠的撕扯着。 她紧紧地抓着林郁的衣袖,就像是在抓一个救命稻草。 像是前世濒临死境般,那样的绝望无助。 “林郁,我求你……带我去见皇兄。我亲自向他解释……” “不必了,殿下现在事务繁忙,没空见你。”林郁拽了拽衣袖,“公主,既然心愿已达成,那就和你的好夫君好好地过日子。从此以后,殿下与你……再无瓜葛。” 第12章 你嘴角怎么有血? 顾若翾的脸色灰白一片。 她好不容易回到了三年前,一切悲剧都未发生前,她要弥补自己以前犯下的错误,她不要和皇兄再无瓜葛。 她猩红着眼睛看着林郁:“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的错事……我伤了皇兄与母后的心。我知道错了……我想要改正,我想要弥补他们。” “给我一个机会……我再不会为了旁人犯傻,再不会辜负他们对我的疼爱。” 林郁一怔,他眸眼微抬看向顾若翾。 这才看清楚了她的面容,黝黑的皮肤,满是沧桑憔悴的脸。还有那握着他手臂,布满茧子与伤痕的双手…… 这是嘉阳公主? 这是曾经那个天姿国色,恣意尊贵的公主吗? 他不由得一怔:“公主……你……” 顾若翾以为林郁还不同意,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抵在自己的脖颈:“带我去见皇兄,否则,我这就死在你的面前。” 林郁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公主会这样决绝,看起来这是动真格啊。 他看着她视死如归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恍惚。 “公……公主,你别激动。你冷静一下……” 顾若翾勾唇,凄然一笑:“我现在很冷静,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冷静。林郁,带我去见皇兄,立刻……” 她知道,一旦错过今日,她将再不会有机会见到皇兄。 沈聿臣和秦诗柔不会放过她的。 她被困在这后宅,被斩了翅膀,他们想要弄死她,真的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她不能死啊。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她怎么甘心再重蹈覆辙。 林郁彻底被震惊住,他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 再拒绝下去,恐怕公主真的要死在他的面前了。 这个责任太大了,他根本就承受不起。 林郁:“公主,我……我应你就是。你,你可别伤了自己,不然,殿下必定不会饶过我的。” 顾若翾松了口气……簪子掉落在地。她身上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空,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她咳嗽了一声,腥甜在口腔里流窜。 之前喝了五天左右掺有毒物的汤药,对她的身体到底还是产生了影响。 林郁这才发现了顾若翾的不对劲。 他连忙蹲下身,查看她的情况。 “公主,你嘴角怎么有血?” 顾若翾用衣袖擦拭掉了血迹,她勉力站起身来:“我没事,趁着现在没人注意我这里,立即带我出府。” 林郁搀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公主,失礼了。” 他手臂箍住顾若翾的腰肢,带着她一跃而起,翻出窗户施展轻功飞掠上屋檐,犹如鬼魅般消失在暗黑的夜里。 隐藏在繁华京都的僻静小院里。 苍凌国太子——顾冕之依靠在窗棂旁,抬眸望了眼窗外被月光铺满了的蜿蜒小路。 小路的尽头,一直蜿蜒到院门口。 整整一个时辰,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侍奉在侧的青岩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殿下,你这不知道往外面看了多少回了……如果人家不来,你看再多次都没用。” 顾冕之挑眉,扭头看向青岩,他忍不住笑骂道:“就你会嘴贫……人家,你倒说说,这人家指的是谁?” 青岩有些气闷:“还能是谁?放眼整个苍凌国,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轻易牵动殿下的心了。” “殿下这样日夜挂念着人家,人家早就将殿下抛诸脑后,过她的幸福生活了。这几年,一封书信都不回……如今终于回了信,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冕之握着书本,狠狠地敲了青岩的额头一下:“放肆……你现在居然胆大到敢编排主子了。” 青岩也不傻,眼看着太子生气了,他连忙讨饶:“殿下息怒……奴才这是在为你打抱不平而已。你若不喜欢,那奴才就不说了。” 顾冕之叹息一声,执着茶盏浅饮了几口。 他没再说什么,只心不在焉,目光依旧落在院门。 青岩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太子殿下这是盼着嘉阳公主过来呢。也不知道,嘉阳公主是不是故意诓骗殿下……为的只是那沈聿臣的状元之位。 他忍不住低声嘀咕了句:“公主今晚真的会来吗?” 顾冕之的心尖,轻轻一颤。 他低垂下眼帘,抿着薄唇假装听不见。 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来。 这三年,他从未收到过若若的书信。他知道,若若肯定还没原谅他……当初若若为了和沈聿臣在一起,与母后断绝母女关系,是他没有站在她身边支持她。 若若恨母后,连带着也恨上了自己。 喉间似有腥甜在翻涌。 顾冕之蹙眉,他握拳抵在薄唇上,闷声咳嗽了一声。 青岩满脸都是焦急:“殿下,你这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咳嗽起来了?” 顾冕之忍着口腔里的腥甜,缓缓地摇头。 “孤没事,不用太大惊小怪。” 这些时日,他都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每每心情沉郁的时候,心口那里犹如被针扎似的。 他也曾暗中请过信赖的太医诊脉。 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之处。 顾冕之正晃神间,突然听到院外传来的马蹄声。 他的眉眼刹那间明亮起来,呼吸都不由得急促几分:“去,去看看……” 是不是若若回来了? 他的手紧紧的抓着窗框,目光深邃地凝着院门。 青岩扫了太子一眼,心酸的红了眼眶……太子殿下从未如此失态过。 这一切的异常,全都是因为公主。 他低声应了,跑出厅堂顺着那条蜿蜒的小路,疾奔到院门。 吱呀一声,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青岩一抬头,就看见犹如鬼一般苍白的脸颊,他忍不住惊叫一声:“哎呀妈呀,鬼啊。” 他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顾若翾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青岩,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让青岩的眼睛刺痛。 他看向顾若翾,冷了脸色狠狠地甩开她的手掌,而后他俯身鞠躬,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大礼:“奴才给公主请安。” “公主,请,殿下在里面等着你。” 顾若翾知道,这几年她的所作所为,寒了皇兄身边所有人的心。 她也不怪他们是这种态度,终究都是她自作自受。 “若若……”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从远处飘荡而来,落在她的耳畔。 顾若翾的心轻轻一颤。 皇兄? 是皇兄的声音! 第13章 若若……你回来了 月光朦胧中她缓缓抬眼,身穿一袭月白衣袍,头戴白玉冠丰神俊逸的皇兄,正站在蜿蜒曲折的小路尽头含笑看着她。 “若若……你回来了?” 她怔愣地看着站在不远处,冲她温柔笑着的人儿,她的视线全然模糊了起来。 “皇……皇兄……” 当这张熟悉的面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明白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痛,会有多痛。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她听说皇兄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那一刻,她是怎样的痛苦绝望。 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皇兄,再也没有机会冲他撒娇,说一句话对不起。 可老天又给了她机会! 顾若翾抬起衣袖,擦了把眼角的泪水,踉跄着脚步朝着皇兄奔去。 顾冕之眉眼间顿时飞扬起璀璨的神采。 若若来见他了。 她是不是早就原谅他了? 林郁、青岩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闪烁的全都是怨气,这几年,殿下何曾像如今这样开心的笑过? 他们都不记得,殿下有多久没勾起过唇角了。 也就只有嘉阳公主,能有这个能力,能够让殿下高兴,快乐! 顾若翾在快要靠近顾冕之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缓缓地屈膝,跪在了地上。 顾冕之一愣,满眼不解地看着她:“若若,你这是干什么?” “皇兄,我想向你请罪,道歉……对不起……”她说着便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 这句对不起,横隔了两世的距离。像是对前世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皇兄忏悔……亦是今生,这迟来的歉意。 每磕一个头,她就说一句对不起。 不知不觉,她磕了五六个响头。额头肌肤破了皮,鲜血流淌出来……将那青石地板都染了不少血迹。 在场的人,都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 顾冕之凝着那鲜红的血迹,他的脸色一沉,连忙蹲下身去抓住了顾若翾的手臂。 “若若……别磕了。” “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顾若翾眼睛猩红回望着顾冕之……她身子战栗得不像话,一句话几乎都说不完整。 “皇兄……皇兄我……我错了。” 顾冕之的眼尾渐渐地泛红,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扯入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 顾若翾窝在这温暖,久违的怀抱里……她泣不成声地啜泣着。 好似要将前世所经历的悲苦,绝望,统统都发泄出来。 顾冕之听着她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他一阵心疼,全程都在柔声哄着。 “没事,错了及时改正就好,皇兄不怪你的。” “无论你犯什么错,皇兄都不怪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若翾渐渐的平复了情绪。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冕之:“皇兄,我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丑?” 顾冕之看着她沧桑,憔悴的面容,他抖着手指轻轻地抚摸她手背上的伤疤:“这几年,你受苦了。” 顾若翾鼻子酸涩得厉害,她几乎没脸去看皇兄:“这都是我自作自受……” 顾冕之叹息一声,哪里忍心责备她。他让林郁将药箱拿来,亲自给她处理额头的伤口。 婢子端着托盘,上了茶点欲要退下时,顾若翾突然出声:“慢着。” 她盯着其中一个婢女,眉头渐渐地皱起。 这个婢女的面容,好生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的心,不由得猛然一颤。 她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婢子了。 前世她病得快要死的时候,好像是宸王来看望她,这婢子是跟在宸王身后的。 由于这婢子鼻尖长了一颗红痣,所以她当时印象深刻。 如今再次见到这个婢子,她只觉得恍如隔世。 顾若翾唰地一下子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那婢子的手腕:“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吓得小脸煞白,不知所措地看着顾若翾:“奴……奴婢名叫红缨。” 青岩看着红缨一脸害怕的样子,他看得心疼,连忙趋步上前:“公主,你这是干什么?你吓到红缨了……她可是做了什么冒犯公主的事情?还请公主看在奴才的份上,就饶过红缨。” 顾若翾紧紧地攥着拳头,竭力忍住汹涌翻腾的情绪。 她抬头看向青岩:“你认识她?” 青岩:“奴才与红缨是同乡。当初她能来殿下身边伺候,还是奴才举荐的……倒不知红缨如何得罪公主了?” 红缨软了双腿,跪倒在地,忍不住啜泣起来:“公主息怒……奴婢不知究竟犯了什么错,惹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顾冕之拧眉看向顾若翾:“若若,这红缨伺候孤三年了,一向是安安静静,忠心耿耿。她就算做了什么错事,你也看在孤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次。” 顾若翾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这红缨为何后来会是宸王的人? 难道,这是宸王一早就在皇兄身边安插的眼线? 宸王这样安排,到底意欲何为? 但她如今又没任何的证据戳穿着红缨……无故发难于她,倒像是她在无理取闹,故意找事。 顾若翾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露出一抹平和的笑意:“是我太激动了,好似认错了人。皇兄,抱歉啊。” 顾冕之一向对她比较宽容,倒也没多计较。 “误会解开就行,没什么大事。红缨你退下……” 红缨小脸煞白,到了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 她以为自己被公主发现了破绽呢。 她软着双腿,从地上爬起来。 顾若翾一直都盯着红缨的动作,她看着她的神色,越发觉得这红缨奇怪。她渐渐地注意到,红缨的手臂一直交错握着……临出门的时候,红缨还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她的眉头紧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心不在焉的瞥见皇兄端起茶盏,欲要饮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跳得厉害。 这种第六感极为强烈,没有任何的征兆,她脑子还没反应,整个人已然冲上去,狠狠地打掉顾冕之手中端着的茶盏。 啪嗒一声……茶盏碎裂,摔在地上。 茶水茶叶,溅落在她脚上。 林郁,青岩惊呼一声:“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抓住红缨,别让她跑了。这杯茶有问题……”顾若翾再也忍不住,冲着他们二人吼道。 第14章 现在还不能动沈聿臣 她话音落下,便见红缨的身影极快,不过刹那就消失在黑夜里不见了。 林郁见此眼底满是惊愕,“她居然会轻功?” 他连忙追去。 青岩脸色煞白,疾奔到顾冕之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殿下,你没事?” 顾冕之怔愣地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瓦片,红缨给他奉茶已有三年。 如果这杯茶有问题,那他岂不是早就被人投毒? 顾若翾冲着青岩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大夫过来查验。” 青岩身子一抖,连忙应声。 顾冕之死死忍着口腔里的血腥之气……他冲着顾若翾露出一丝笑:“无事,别担心。” 顾若翾的心,渐渐一点点沉郁下来。 “这红缨在你身边,已有三年了?” 顾冕之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顾若翾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白。 她紧紧地握住顾冕之的手,希望这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青岩请了冯太医过来。 这冯太医很是面生,顾若翾以前从未见过。 冯太医很快就跑了过来,他蹲下身去检查那些碎瓦片,茶叶,茶汤。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 顾若翾的手心,都不自觉地冒出冷汗。 她一直都在盯着冯太医动作。 冯太医还没查验结束,林郁这时候回来了。 他满脸落寞地回道:“这红缨的轻功极好,属下……属下没有追上。” 青岩忍不住哭出声来:“红缨她居然会轻功?而且这轻功比林郁的还要好?她明明是我邻家的小妹妹啊,我与她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我居然都没发现,她会轻功?” “我真是傻居然被她利用……殿下,是奴才……是奴才害了你啊。” 顾冕之哪里忍心责备青岩,青岩八岁时净身入宫,一直侍奉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感情,他笃定青岩不会害他,自然也信任青岩举荐的同乡红缨。 却没想到,这问题就出在了这个红缨身上。 回想这三年,红缨不吵不闹,安安静静,伺候的很是尽心。却不想竟是个包藏祸心的,此人藏得如此之深,竟将他们全都蒙蔽住了。 顾若翾冷了脸色,冲着青岩斥道:“闭嘴……滚出去。” 青岩的身子一抖,难以置信地看向顾若翾。 林郁二话不说揪着青岩的衣领,将他拎了出去。 青岩吓得,都不敢哭出声音了。 他从未见过,公主会有这样吓人冷酷的一面。 顾若翾的双手冰冷的厉害。 顾冕之将身上的披风脱下,裹在了她身上。 “别担心,孤没事。” 顾若翾眼睛通红的看着顾冕之……前世,是不是这红缨也曾给皇兄下过毒? 她前世直到死,都没和皇兄和解。 她压根都不知道这件事! 冯太医终于检查完毕,他斟酌着用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殿下,这茶水倒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看着像是无毒。可……这浸泡过的茶叶,臣闻着总有一些异味……” “具体是什么味道,臣一时间也查不出来。” 顾若翾的呼吸不由得急促几分,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 她连忙让冯太医,再给皇兄诊脉。 顾冕之没有拒绝,他寻了个位置落座,让冯太医诊脉。 冯太医皱着眉头开始诊脉。 可他却没有诊出任何的异样之处。 顾若翾心里有些着急,怎么可能诊断不出来呢? 她让冯太医再多诊几次。 半个时辰过去,冯太医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殿下的身体很是康健……臣没诊出任何的异样。倒是这浸泡过的茶叶,臣要回去仔细研究一番,查查到底是什么味道。” 顾冕之不想若若跟着担心,他勾唇笑道:“孤的身体,应当是无事的。那红缨要是想对孤下毒,这三年来,孤恐怕早就出事了。” “红缨包藏祸心肯定是有的,但她应该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若若及时发现了。若若,这次是你救了孤。” 顾若翾眉眼间并没有舒展,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红缨在皇兄身边潜伏三年,她不可能现在才对皇兄下手。 “皇兄,你一定要派人继续追查红缨的下落。这个人,你一定不要放过……抓到她,必须要审问出真相。” 顾冕之看着她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他眼底满是担忧:“好,孤会派人继续追查的。你放心……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趁着冯太医在这里,让冯太医也给你诊诊脉……”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顾若翾便紧蹙眉头,推开他的手臂冲到盆栽处,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顾冕之惊住了,顿时六神无主。 “若若,你这是怎么了?” 一口血喷出,顾若翾体力不支,往后仰倒……顾冕之搀扶住了她的身体,连忙让冯太医给顾若翾诊治。 冯太医很快就诊断出。 “公主,这是中了毒。” “但殿下放心,这毒的剂量不重,还没渗入五脏六腑。臣这里有解毒丸,公主服用十日左右的解毒丸,体内的毒素应该就能排除干净了。” 中毒? 莫非若若信中所写的,竟是真的? 沈聿臣真的对若若下了毒! 顾冕之脸色沉郁,“该死……沈聿臣,他怎么敢?” 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都舍不得打骂一句,沈聿臣他怎么敢,怎么敢对若若这样糟蹋作践? 他唇角颤抖着……肃杀之气在眼眸里肆意流窜。 冯太医将解毒丸塞入顾若翾的嘴里……她身体的疼痛,倒是渐渐减轻了不少。 顾冕之将她抱到室内的床榻上躺着。 灯火照落在她的脸上……憔悴,苍白,形如枯槁。 这样憔悴,不成人形的若若,顾冕之看得心疼。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粗糙黝黑的脸颊:“若若,皇兄替你杀了沈聿臣,给你出气如何?” 顾若翾恍惚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皇兄……不,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动沈聿臣。” 顾冕之眼底满是苦涩:“难道到现在,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他都对你下毒要害你性命了。若若,这样一个人渣,还值得你继续爱吗?” “你怎么这样傻?” 顾若翾连忙摇头:“皇兄,你误会了,我恨沈聿臣还来不及,又怎会还继续犯贱地爱着他?我就是觉得,这样简单的地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他倾注在我身上的所有苦痛,我一定要成千上万地都回赠到他身上。” 最重要的是,如果就这样杀了沈聿臣,一定会打草惊蛇……皇兄与母后身边环伺的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她要想法子,揭开这些人的真面目。 沈聿臣会是一把好武器……她要利用他,撕开那些人的伪装面具。 第15章 让沈聿臣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 她紧紧地抓着顾冕之的手,眼中满是恳求:“皇兄,沈聿臣的事情你先别插手……让我自己解决可好?过去,是我任性胡闹,给你与母后惹了不少的麻烦。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能力处理好,自己闯下的祸端。” 这一世,就换成她来守护皇兄与母后,还有外祖父一家。 只要有她在,她就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所珍爱的亲人。 顾冕之知道,她是如何的固执倔强,她那么深刻的爱过沈聿臣,怎么可能在顷刻间就不爱了呢。 即使那个男人伤她刻骨,她也不忍心伤他性命。 “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通知孤……沈府里孤也帮你早安排了人手。”他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发丝,眼神温柔无比。 顾若翾虽然贪恋这来之不易的温柔,可她看着窗外的夜色,知道时间不多了。 她不得不撑起精神,说一些煞风景的话。 无论如何,她都得提醒皇兄,让他防备秦丞相,宸王等人。 “皇兄,你觉得秦丞相是一个怎样的人?” 顾冕之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不由得勾唇笑了笑:“秦丞相的处事手段及做法有时候虽然过于冷酷无情,可他为国为民的心,却是好的。他乃百官之首,这几年做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事,不止是父皇,还是百姓,都感念他的好。” 顾若翾试探性地说了句:“秦丞相为百官之首,确实做了一些利国利民的实事,可皇兄……人无完人,当一个人的野心到极致时,也会行差踏错,忘了初心,做尽那强取豪夺之事。” 顾冕之皱眉,他不悦地看着顾若翾:“若若,不许你这样恶意揣测秦丞相。秦丞相乃是两国元老,这些年为了苍凌鞠躬尽瘁……” 顾若翾当即便打断他的话:“可皇兄你知道,沈聿臣为何要对我下毒,要毒害我这个糟糠之妻吗?” 顾冕之满脸不解的看着她。 “为何?” “因为沈聿臣如今乃是秦丞相的门生……秦诗柔更是对沈聿臣情根深种,她教唆沈家人,除掉我这个糟糠之妻,给她腾位置。”顾若翾一字一顿,目光灼灼地看着顾冕之。 顾冕之的脸色微沉,他斩钉截铁道:“不可能……这等歹毒阴损之事,诗柔怎么可能会做?” “若若,你以前与诗柔的关系也是很亲厚的。你难道忘了,你十岁时不慎被野狗攻击,是诗柔不顾自身安危挡在你面前。她手臂的那道疤,到现在都没消退……诗柔人品贵重,性情温良,乃是这京都少见的名门贵女。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杀人妻,夺他人夫君的卑鄙之事?” 顾若翾苦涩地勾唇笑了笑。 她就知道皇兄不信……若不是她又重活了一次,她也不信,曾经那个为她挡恶狗攻击的秦诗柔,到最后却是送她下地狱的刽子手。 若非她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次,她又是受害者本人……她到死恐怕都看不清楚秦诗柔的真面目。 秦诗柔他们的演技真的太好了,他们成功地蒙蔽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们那些人,在过去的这些年,为了赢得皇兄与母后的心,他们使用了无数个苦肉计。 淑贵妃为母后挡刀,秦诗柔为她挡狗……宸王更为了皇兄,表面上成了一个废人。呵……这些年,前朝后宫,谁不知道母后淑贵妃姐妹情深,谁不知道皇兄与宸王兄弟情深? 便连她这个嘉阳公主,都曾经与秦诗柔情同姐妹。 正因为这样深的羁绊。 所以前世,皇兄战死沙场,苍凉国没了储君,后继无人时,不管是太子党,还是宸王党,都协力默契十足的无条件推举宸王登上帝位。 呵……宸王这个皇位,来得是那么轻而易举。 可背后掩藏的,却是一件件血淋漓的可笑真相! 皇兄与母后直到死,都没看清楚这些恶人的真正嘴脸。 他们的手段,演技实在太过高明了。 他们不但骗过了皇兄母后,更是骗过了他们自己! “皇兄,我会将真相揭露给你看的……”顾若翾眸光坚定地凝着顾冕之。 顾冕之无奈地摇头,“若若,如果诗柔知道沈聿臣的糟糠之妻是你,她一定不会和你相争,一定会选择退出。你遇到危险,她都可以义无反顾的挡在你面前,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和你决裂呢。估计沈聿臣做的这一切,秦家都一无所知……沈聿臣自以为杀了你,他就能攀上相府高枝呢。” 顾若翾自知,她说得再多,都不可能让皇兄信服。 她也不再白费口舌。 让沈聿臣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可若是沈聿臣死了,她就无法揭穿秦诗柔,秦丞相,以及宸王他们虚伪的面具了。 她也不会这样痛快的,就给沈聿臣解脱。 她定要让他尝一尝,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滋味。她要让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所有他欠她的,她要让他加倍地偿还。 东方欲白未白,蜡烛燃尽最后一缕微光时,顾若翾挣扎着坐起身来:“皇兄,天快要亮了,我还是要回去。” 要不然这一出大戏,就没法唱下去了。 “你记得今天的殿试,千万不要点沈聿臣为状元。” 顾冕之目光复杂地抓着她的手腕:“若若,这个决定一旦做下,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你确定来日不会后悔?” “孤也只肯帮你这一次……再不会破例第二次。” 顾若翾眸光泛红的看着他:“皇兄,你是苍凌国的储君,你身负江山重任,我希望你以后不要为了任何人,有任何的破例。” 前世,就因为皇兄的这次破例,被宸王等人抓住把柄,弹劾他这个一国储君。皇兄若不写下那个罪己诏,父皇也不会将皇兄贬斥到边疆,让他堂堂一国太子,上阵杀敌。 皇兄也就不会马革裹尸,死得那样惨烈。 顾冕之的心下,不免有些动容。 突然之间,他的若若好像长大了。 成长为一个,不再为情所困的女子。 他将瓷瓶塞入顾若翾的手里:“这解毒丸记得每日都服用着……沈府里孤安插了人,你放心用。有什么事情,让人传信给孤。若若,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高兴,孤都支持你。” 顾若翾心里满是暖意,她哑着声音再次喊了声皇兄,趋步上前抱住了他。 真好啊! 她还有拥抱,喊皇兄的机会! 这一切美好的似一场梦。 顾冕之满脸温柔笑意拍着她肩膀……他目送着她离去。 顾若翾离开的时候,还是林郁送的。 她上了马车,就闭上眼睛养神。 回到沈府,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一步步,她都要谨慎地走。 她要保护的人很多! 肩上的重任,绝不允许她走错一步。 马车行至半程,突然一道凄厉般的惨叫,直直冲入顾若翾的耳朵里。 她猛然睁开眼睛……掀开车帘询问林郁:“发生什么事了?” 林郁停住马车,抬眸看向前面拐角处,那一滩滩鲜红的血迹,一具具没了声息的尸体……以及浑身浴血还在继续挥刀乱砍的杀人狂魔。 第16章 阎罗现世 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明目张胆地在京都繁华街道残暴行凶? 林郁皱眉,有些犹豫地询问:“公主,我们要管吗?” 顾若翾抿着唇角,顺着林郁的目光扫过去。 她清楚地看见,一个身上沾满鲜血的男子,正挥舞着染血的刀,不停歇地砍着不知死活的人。 那血溅得很高,几乎将那行凶人身上的衣物,全都浸湿。 行凶之人一身黑衣,尽数被染红。 鲜血沾染了那人的面容。 这幅画面实在是太过残暴血腥,林郁看着都觉得瘆人。 顾若翾蹙眉……倒是不怎么害怕。 她自己就是死过一次的人。 看到这幅血腥画面,也没觉得有什么吓人的。 就觉得很是晦气……居然在这时候,撞见这样一桩残忍的凶杀案现场。 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过来。 顾若翾抬起衣袖捂住了口鼻。 在这世上多的是遭遇灾祸,多的是苦命之人。她坠入地狱的时候,不曾有旁人对她伸出过援手,她自然也没那个圣母心,多管闲事搭救他人性命。 她还有很多正事要办,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顾若翾只看了一眼,便没有任何犹豫放下帘幕。 “不必管,绕开……” 林郁有些意外的看着垂落下来的帘幕,他以为这件闲事公主会管,毕竟三年前的公主,还是挺喜欢管闲事,很有怜悯之心的。 真不知道这三年来,公主到底经历了什么,倒是将她那颗充满七情六欲的心,锤炼得如此冷静内敛。 他的任务,只是护送公主平安回沈府,自然也不想多管闲事,多惹是非。 所以,他扬起马鞭启动马车,便要绕开离去。 谁知,那行凶之人听到了马车的动静,竟停止了动作,站起身拎着滴着血的刀,朝着马车走来。 林郁吓了一大跳,“公主,那杀人狂魔居然……居然朝我们马车冲过来了。” “这人有病?我们又没得罪他,难道他还想杀人灭口吗?” 他话音刚落,那染着血腥之气的刀,便冲着林郁兜头劈来。 林郁停了马车,当即便闪身躲避。 他与杀人狂魔缠斗起来。 还没过十招,他渐渐就败下阵来。 “公主……这人实在是太变态了……每一下都是杀招。而且他武功高强,属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我快招架不住了……公主,你快点跑,快点逃……”林郁的胳膊,已经被砍了一刀,他咬牙忍着痛意,朝着顾若翾大喊。 顾若翾倒吸一口冷气,她暗暗咬牙咒骂一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居然在这时候遇到这个杀人狂魔。 她掀开车帘,便要跳下马车逃窜而去。 杀人狂魔瞥了顾若翾那边一眼,他一脚将林郁踹翻在地……身影极快掠到顾若翾面前,抬手箍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林郁脑袋一片空白,他口吐鲜血从地上爬起来:“公主,嘉阳公主。” 顾若翾被这股浓烈的血腥之气,熏得头昏脑涨……她脖颈被箍住,呼吸刹那间被掠夺。 她剧烈挣扎着……一张被鲜血浸染的面容,晃入她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张邪魅噬魂的脸庞? 一双星眸犹如在淌血,挺翘的鼻翼,薄唇皆都滴着血……触目所及,皆是刺目的红。 眉心一抹朱砂,犹如阎罗现世,专门来索取她的魂魄,引她渡黄泉忘川的。 天地间,沦为炼狱。 顾若翾能够清楚地,再次感受到死亡的绝望痛苦。 她就像是一只被禁锢了四肢的兔子,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能力。 她只能痛苦的,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那尖细的牙齿,似乎下一刻便会咬破她脖颈的血管。魔鬼会一点点吸干她身上的血……重生一次,别说是报仇了,她便连死亡,都比上一世还要痛苦绝望。 “公主,嘉阳公主。你这个魔鬼,你快点放开公主……这可是苍凉国的嘉阳公主。你放开公主……”林郁死命的进攻,想要将顾若翾从这个恶魔手里救出来。 杀人狂魔低吼一声,又一脚将林郁踹开。 林郁伤得太重,当即便昏迷了过去。 顾若翾的意识渐渐地昏沉……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去。 缓缓地滴在那人的手背上。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谁知下一刻,沙哑到极致的声音,破碎的传过来:“嘉……嘉阳公主?” 那只箍住她脖颈的手掌,缓缓地松开。 她的身子犹如破布袋般,摔倒在地……她捂着自己的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空气一点点地流窜回肺腑。 她涕泪横流地喘着粗气……下一刻,她的下颌被染血的大掌捏住,缓缓地抬起。 “嘉阳公主吗?” “皇后之女,顾若翾?” 顾若翾的心弦一颤,她对视上那双猩红染血的眼睛。 肉眼可见,她清楚地看见,那双染血的眼睛一点点地褪去红血丝,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那人冲着她勾唇一笑:“抱歉,差点杀了你。” 第17章 龙驭卫统领慕今安 顾若翾的身子抖得厉害……她对此人的恐惧,几乎渗透进了骨子里。 她连忙推开那人的胳膊,抱着身子往后挪动着。 染血的手掌,再次按住她的肩膀,他低垂下眼帘,眉眼带笑地看着她:“怎么了?被我吓到了?” “嘉阳公主,多年未见……没想到你胆子小了不少。” 顾若翾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唇,剧烈的痛意让她渐渐的冷静下来。 她原本呆滞的大脑,渐渐清明。 这人认识自己? 他是谁? 她强迫自己鼓足勇气,去看那人,“你,你怎会认识我?你……你是谁?” 那人这会儿倒是斯文至极,他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染血的衣衫,又捋顺了自己额头凌乱的发丝,擦掉了脸上那些鲜血。 一张绝美如妖的五官轮廓,映入顾若翾的眼帘。 他颇为恭敬的抱拳,俯身:“在下慕今安……拜见嘉阳公主殿下。” 慕今安?顾若翾有些恍惚,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她从未见过这个人。 她也想不明白,这人刚刚为何会发疯,像个失去任何理智的杀人狂魔。似乎越杀戮,越能让他兴奋。 那一霎,他如生杀予夺的邪魔,人命在他手中,是如此的渺小不堪一击。 慕今安盯着顾若翾……见她一直沉默,他勾唇笑着:“看来公主是不记得在下了。” “不记得没关系,既然今日你有幸见到我另一面,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不是?” 顾若翾暗暗咬牙,这样的缘分,大可不必。 此人邪魅阴柔,令人捉摸不透。 她实不愿与他有过多牵扯。 她只祈求,以后再不会与他相见。 “既然你知道我是公主……便该知晓,我不是你能得罪的人。滚……从此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若是下次再相见,若是能寻到机会,今日这番遭遇,她必然要让他亲身经历一遍。 重活一次,若是还要受制于人,受了欺辱不敢讨回来,那她就白重生了。 她想,这个仇,她记下了! 慕今安自然能感受到嘉阳公主对自己的憎恶……他不由得挑眉轻笑。 对于旁人的憎恶,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浑不在意……当即便拍了拍手。 “来人,送公主回沈府。”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个黑衣人从暗处走出。 顾若翾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就不会再对她动手。 她暂时没了危险。 可此人到底是敌是友,她想必须要尽快传信给皇兄,让皇兄查查此人的身份背景。 她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昏迷过去的林郁:“这是我皇兄的侍卫,如果你不想得罪当朝太子,务必要将他安全地送回到我皇兄手中。” “否则,你若是动了他的命,不管是皇兄还是本宫,定然会与你不死不休。” 慕今安凝着女子憔悴狼狈的面容,他眉眼间始终都溢着笑意:“今天之事,是个意外……我无意与太子公主为敌。” “公主放心,我定会派人平安地将此人送回东宫。关于今日之事,我也会寻机会,向太子殿下赔罪道歉。” 顾若翾悬着的半颗心,彻底的缓缓落下。 她上马车时,慕今安甚至还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避如蛇蝎,躲开了他的搀扶。 慕今安忍不住低笑一声:“公主该不会真的记恨上我了?” “我要是说,刚刚对公主所做的一切,全都不是我所愿,不知道公主可愿相信?” 他撩开车帘,仰头看着端坐在马车里,依旧脸色惨白的女子。 顾若翾咬着唇瓣,冷冷地回视着慕今安。 “不信……” 再次重活一次,她还怎能轻易地信任他人? 不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慕今安,是真的想要杀她,还是无意。她都将他定义为了敌人。 慕今安拧眉,他敛了嘴角的笑意。 他静静的凝着顾若翾的眼睛……他看着这个与三年前,容貌上发生巨大改变的嘉阳公主,他的眸眼渐渐地沉了下来。 两个人四周的空气,突然冷冽起来。 他一字一顿道:“公主这几年,貌似吃了不少的苦头。他对你很不好,是吗?” 顾若翾一惊,她听不明白这慕今安是什么意思。 他说话的语气,好似与她很是熟稔。 可她丝毫不记得,自己与此人有过什么交集。 这人脑子有病,突然冒出这番话……是癔症发作了? “本宫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你我素不相识……何故此问?”她脸上满是不耐,只想快点离开这个煞星回沈府去。 慕今安盯着她的眉眼片刻,他颇为失落地说了句:“看来,公主是真的不记得我。” 他叹息一声,放下了车帘。 帘幕彻底将两个人隔绝开来。 他退后一步……抱拳俯身:“在下龙驭卫统领慕今安,恭送公主凤驾。” 马车启动,车轱辘轰隆隆响着。 顾若翾端坐在马车内,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龙驭卫统领? 慕今安? 竟然是他! 父皇登基初便创建龙驭卫,这支卫队只听命于父皇,拥有监察百官之权。这些年,龙驭卫上查贪官,下惩谋逆之臣……一旦有任何人危及皇权,怀有不轨之心,龙驭卫拥有先斩后奏,就地格杀之权,可以说龙驭卫的权利,凌驾于百官之上。 没有人不忌惮这支龙驭卫,五年前慕今安坐上这个位置后,更是将龙驭卫的作用,发挥到淋漓尽致。 原本混沌不堪的朝堂,因为慕今安嗜杀成性,残暴冷酷的行事手段,彻底震慑住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朝堂的政权,一点点地收拢在父皇掌中。历经二十年的权衡之术,才使得苍凌国的江山渐渐的稳固。 可……正因为慕今安帮助父皇稳固了苍凌国的江山,这个人自持有功,越发的狂妄起来。 烧杀劫掳,他无恶不作。这几年,他手掌沾染的鲜血不断……不管是奸臣,还是忠臣,皆有不少死于他手,他甚至还会对无辜的百姓动手。 无论是臣子还是百姓,皆都对慕今安满怀怨恨……但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慕今安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谁敢对他说个不字,下一刻便会人头落地…… 第18章 那贱妇肯定没死 父皇身体日渐衰弱,他自顾不暇,渐渐地掌控不住龙驭卫。龙驭卫的权利,是他赐予的,可是若想收回来简直难如登天。 前世,皇兄死后,龙驭卫转投宸王……宸王登基后,甚至封了慕今安为侯,赐予他府邸兵权,点他为元帅,让他带兵出征。 那时,她才知道……龙驭卫统领慕今安早就是宸王的心腹。 这个慕今安分明就是宸王等人的爪牙。 顾若翾想到此,恨得牙痒痒……她攥着拳头,眼底翻涌的皆是滔天的恨意。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慕今安一直俯着身行礼,直到马车渐渐地远去看不见,他才缓缓的抬头。他眸光晦暗看着,那辆淹没在昏暗夜色下的马车。 有人走过来,站在他的身侧。 “老大……没人能在你发病的时候逃出生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在你手里活下来。” 慕今安周身突然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他不由分说,抬起脚狠狠的将其踹飞:“本尊发病时,明明是在暗牢……你来说说,本尊为何会在这繁华街道杀人?” 那人狠狠摔落在地,他吐了口血,眼底满是恐慌的解释:“老大息怒……属下明明将暗牢锁死了,可……可属下不知为何,一觉醒来,竟有人打开了暗牢的门锁。” 每到月圆之夜,慕今安就会发病,失去理智控制不住地想杀人。 这些年,他饱受痛苦折磨……为了不伤及无辜,他打造了一个隐蔽的暗牢,将自己锁在里面。 没成想,这次居然有人在他发病的时候,将暗牢门锁打开……他才失去理智,跑出暗牢,跑到这繁华街道弑杀无辜百姓。 他甚至,还差点杀了她。 慕今安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染了血的手掌,他满脸都是酷寒。 “查……” “若是查到此人,本尊定要让其,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躺在地上的人,一阵胆寒。 他连忙跪在地上:“是,属下一定会全力彻查下去。” “安顿好这些人的身后事……抚恤金记得给够。” “安排人,送林郁回去。” “遵命……” 慕今安仰头看着天际那一抹亮白,他冰冷的眸子,渐渐地染上一丝暖意。 真好,新的一天又重新开始了! 公主,别来无恙啊! …… 沈府,慈安堂。 沈聿臣、周氏熬了一夜都没合眼,一直守在床边,关注着沈云惜的情况。 折腾了一夜,沈云惜差点熬不住死了。 所幸袁太医在最后一刻赶到了,堪堪保住了沈云惜的一条命。 袁太医忙活半宿,他满脸都是疲惫。 他抬起衣袖擦了额头的汗水,喘着气看向沈聿臣。 “沈姑娘这分明是中毒的症状……好好的风寒,为何会中毒?” 沈聿臣的心一沉,他眼底满是惊愕:“中毒?” 他扭头看向周氏:“娘,你究竟怎么照顾云惜的?她不是感染的风寒吗?为何会是中毒?” 周氏一脸懵,“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每日,都是亲自给云惜熬药喂药的啊。” “袁太医,云惜这是中了什么毒,你能查出来吗?” 袁太医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沈聿臣:“沈姑娘中的毒,恰是本官十日前给公子的那副毒药……” “幸亏毒性不深,否则,大罗神仙都没救。饶是如此,云惜姑娘此番,也会损伤了身体……她余生寿命,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多年的时间了。” 沈聿臣眼底满是惊色,十日前的那副汤药?那分明是给翾娘喝的啊? 周氏脑袋一片空白,她双腿一软,顿时跌坐在地:“怎么会这样?” “只有十多年的寿命?啊……我的云惜啊。她还这么年轻啊……” 周氏痛不欲生地哀嚎哭着,她想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的云惜今年才十几岁啊,小小年纪就成了短命鬼。 沈聿臣被周氏哭嚎的声音,吵得一阵心烦。 他冲到周氏的面前,揪着她的衣领吼问:“娘,药是你亲自喂的……你应该最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本给翾娘喝的药,为何会给云惜喝了?你难道真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周氏怔愣地看着沈聿臣,“我……我明白了,定然是那个贱妇,她偷偷的换了云惜的药。这几日,大多数都是她给云惜喂药的。阿臣,我们全都被她给骗了,那贱妇定然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心思……” 沈聿臣的脸色一沉,他眼底满是迟疑:“可,可翾娘她也吐血了,她现在估计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周氏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狠狠地推开沈聿臣:“究竟是不是她搞的鬼,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倘若她还没死,那这一切就是她做的。” “这个贱人,如果是她干的,如果她没死……我非得亲自掐死她,为我们云惜偿命不可。” 她声音里满是狠意,恨不得立刻将顾若翾给碎尸万段。 她从地上爬起来,便朝着顾若翾居住的翩若院跑去。 沈聿臣沉着脸追上去。 顾若翾这边,刚刚爬了窗户顺利回到了内室。 她换下了脏污的衣衫,刚刚洗了把脸,外面就响起周氏那歇斯底里的嚎叫:“那贱妇呢?” 外面守着的婢女,抖了抖身体回道:“屋……屋里一直都没动静。我们也没敢进去瞧……” 周氏胸口翻涌着怒意,她一脚将房门给踹开。 顾若翾躺在床榻上,扯了被褥盖在自己身上,闭上了眼睛。 周氏怒气冲冲地欲要跑进来……沈聿臣攥住她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扫了眼门口的两个婢女,他压低声音提醒:“娘,你冷静一些。” “人多眼杂,不能功亏一篑。” 周氏压了压心口的怒意,她扫了眼内室垂落的床幔:“那贱妇肯定没死……阿臣,我们全都被她给骗了。” 沈聿臣极为不认同周氏的话。 他不信,翾娘会早就知晓了这一切,所以才瞒着他们,神不知鬼不觉换了云惜的药。 她心思那么单纯,几乎以他为天,她怎么可能会发现端倪,又不动声色做了这一切? 以她对自己的爱。 若是知晓了这一切,她不得伤心死? 她怎么会忍住不质问他,不哀求他的回心转意? 沈聿臣深呼吸一口气:“娘,你别冲动,我先去看看翾娘的情况。” 若是翾娘真的没气了,那云惜中毒,就是另有原因。 可若是翾娘没死……他也不愿意相信,翾娘偷偷换了云惜的药。 翾娘那么疼爱云惜,就算她再恨自己移情别恋,她也不可能会狠心害云惜。 他非常自信,自己在翾娘心里的地位。 周氏看着儿子笃定的神色,她压着自己心头的怒意,点了点头。 她站在门口没入内。 沈聿臣松开她,一步步走向内室。 他掀开垂落的床幔,隐隐看见床上躺着的曼妙身姿。 他试探性地轻声喊了声:“翾娘……” 第19章 要将我休弃,将我赶出沈府? 顾若翾躺在那里,没有应声。 沈聿臣的眼睛不由得一亮,没有反应? 很好! 他又喊了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深呼吸一口气,应该是死了? 要不然,听到他的呼喊,她不会不给回应的。 他想到这些年,翾娘对他的好,对他深情的爱,他的眼睛忍不住红了起来。 是他负了她。 但愿来生,她不要遇到自己。 沈聿臣忍住眼眶的酸涩,心情复杂地走近……顾若翾那张惨白满是死气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他俯身,伸手到她鼻翼下。 微弱的呼吸……仿若虚无,在他手指尖漂浮。 他的眉头,猛然一皱。 翾娘没死? 他正在愣神间,顾若翾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沈聿臣,沙哑着声音喊了声:“夫君……” “我好像做了梦,梦到自己死了。” 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一双眼睛泛红。 “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沈聿臣犹如见了鬼般,怔愣地凝着顾若翾。 她怎么会没死? 难道,她真的发现了下毒的事情,所以就将计就计,将毒药喂给了云惜? 不,不可能。 翾娘对他情深似海,即使她知道自己想对她下毒,她也不可能会狠心害云惜地。 她爱着自己,爱屋及乌,对沈家人掏心掏肺。 她怎么可能狠心,对云惜下毒? 沈聿臣看着颇为依赖自己的顾若翾,他一时间辨不清楚真假。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对她下毒的事情? 若是知道……她怎么还能用这种依赖信任的模样,来面对她? 若是她不知道,那云惜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云惜中了毒,昨夜疼了一夜。翾娘……你说,是谁对云惜下了毒呢?”他满眼都是探究,紧紧地盯着顾若翾。 顾若翾一怔,满眼迷惘地看着他。 “什么?” “云惜中了毒?她现在如何了?我……我要去看她。” 她喘着粗气想要起身,可她身体太孱弱了,她低声咳嗽几声,身子一歪又倒了回去。 她捏着帕子堵住唇角,一抹殷红映入沈聿臣的眼帘。 沈聿臣按住她的肩膀,目光幽深地凝着她:“翾娘,你真的不知道,云惜为何中毒?” 顾若翾佯装焦急,急得双眼都是泪光。 “我……我昨夜差点就死了。我一直在昏睡……夫君,我真的不知道云惜为何会中毒。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问我?” “难不成你以为,是我对云惜下的毒?你觉得这可能吗?我自身都难保,如何给她下毒?再说,她是我的小姑子,你是我的夫君,我为何要对自家人下毒?” “夫君,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 周氏在外面,再也忍不住了。 她冲进来,指着顾若翾破口大骂:“贱人,你还在装蒜?” “不是你对云惜下毒,还能是谁?你定然是知道了……我们对你下……” “娘……”沈聿臣脸色铁青地打断周氏。 周氏实在是被气糊涂了,她自然察觉到自己差点说错了话。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角。 顾若翾撑起身子,满脸都是委屈,她红着眼睛看着周氏:“娘,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居然招来你的猜忌与咒骂。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诋毁我?” “这些年,我对沈家付出的一切,难道还不够吗?你还要我如何?是不是夫君考上了功名,你们就嫌弃我是孤女,是身份低贱的农妇,所以要随意寻个名头污蔑我,要将我休弃,将我赶出沈府?” 她实在委屈,声音不由得拔高起来。 门外站着的婢女,探头朝着屋内看了一眼。 沈聿臣心头一跳,她这番话倒是戳中了他隐藏最深的隐秘事,这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他看着顾若翾委屈痛苦的面容,没有半分作假的样子。 他一时心绪复杂,辨不清楚,她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无辜…… 顾若翾看着沈聿臣不信的模样,她颤巍巍地从床上爬起来。 “我这条命是夫君救的……若是夫君婆母觉得我碍事了,用不着我了。那我就将这条命还给你们……” 她说着,便要一头朝着墙壁撞去。 沈聿臣吓了一跳,他连忙冲上去搂住了她的腰。 “翾娘……你别犯傻。” 如果她就真的这样死了,那他才是要完了。 不管如何,在外人眼里,就是他与娘逼死了自己的发妻。 那他的仕途,可就彻底走入绝路。 周氏也没想到顾若翾会这样决绝……倒好像真是他们冤枉了她? 她满眼都是狐疑……心里怄得几乎要吐血。 当这一切都陷入僵局时。 突然夏荷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走到屋内跪在地上:“老夫人,公子……奴婢找到下毒的人了。” 沈聿臣满眼都是诧异,“谁?” 夏荷欲言又止瞥了眼顾若翾,而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聿臣。 “是……是前几日欲要爬公子床的菊儿。三姑娘知道了此事,让人将菊儿给抓了起来,吩咐了一个小厮,占了菊儿的身子。菊儿由此怀恨在心……她好像是知道什么内情,所以就换了……” 沈聿臣的眼皮猛然一跳,他连忙打断夏荷的话:“好……好了,我知道了。让人将菊儿关起来,我待会亲自去审问她。” 再让夏荷说下去,所有的事情都该穿帮了。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就说翾娘不可能会毒害云惜。 翾娘这样单纯天真,她怎么可能会察觉到这些事情的蹊跷? 她深爱自己,即使自己要害她,她都不会对他的家人下毒手的。 周氏怔愣半晌,好像渐渐地醒悟过来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好像听云惜说过,有个婢女爬儿子床的事。 没想到,云惜的这一场灾祸,居然是因为那个婢女? 那翾娘……真的是无辜的,这一切完全都是巧合? 周氏几乎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翾娘。 她满脸歉意地看向顾若翾。 “翾娘……是娘错怪你了。” “你别怪娘啊。” 第20章 是我该打,是我嘴贱 顾若翾委屈极了,她推开沈聿臣,坐在床榻边低头忍不住地啜泣起来。 “我真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会被娘和夫君这样误会。云惜中毒,你们查都不查,就将这一切怪在我身上。难道,就因为我是孤女,无依无靠,没有娘家撑腰,就要被你们给磋磨死吗?” “夫君……你是不是嫌弃我孤女身份,无法给你仕途任何帮衬,所以你厌弃我,借机寻事想要休了我,再去娶那高门大户的千金?” 沈聿臣听得一阵心惊肉跳,顾若翾的话,简直字字句句都与他现在所做之事对应上。他心虚得厉害……这要是传出去只言片语,他的名声还能有好? 他立即向周氏使眼色,做小伏低去哄顾若翾。 “翾娘……这一切都是误会,你别瞎想。我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我怎么可能会背叛你,娶那高门大户的千金呢。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妻子……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周氏干巴巴地笑着,在旁边附和:“是啊,是啊,翾娘你千万别多想。我……我刚刚就是着急了,误会你了,所以才口不择言说了那些混账话。” “哎呀,你别千万别为此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啊。” 顾若翾不听他们的解释,不停地啜泣哭着。 外面的奴仆,越聚越多。 人多眼杂,再这样下去,他们沈府的这些家事,非得传扬得人尽皆知不可。 沈聿臣没法子,沉着脸训斥周氏:“娘……你刚刚真的太过分了。你怎么能骂翾娘呢,别说翾娘生气了,连我都替她觉得委屈。” “娘,你不能干巴巴的一句道歉就行了。如果你不拿出一点真诚的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翾娘是我的妻子,你不给她体面,那便是欺辱我这个儿子……” 顾若翾哭泣的声音小了些。 她抬起泪流满面的脸颊,动容地扯了扯沈聿臣的衣袖:“夫君……还是你对我好。你对我这样好,我倒是不觉得委屈了!” 沈聿臣像是终于找对了方法,他眸光微亮,反握住顾若翾的手,示意周氏拿出一些真城的认错态度来。 周氏暗恨无比,她咬咬牙……心头憋着一股气不上下地,快要被气死了。 她真不知道,还要忍多久。 原以为这贱人,昨夜就死了,谁知道那个贱婢菊儿,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药。 这下好了,这贱人暂时死不了。 她还要低三下四地给她道歉? 她还在迟疑……沈聿臣再次催促:“娘…… 周氏抬起手来,狠狠地扇向自己的脸颊。 “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打,是我嘴贱……事情都没弄明白,就冤枉咒骂翾娘……哎呦,我这张嘴啊就是该打。” 啪啪啪的巴掌声,此起彼伏……周氏对自己毫不手软,一连扇了十个巴掌下去。 那张满是枯皮的脸,很快便红肿了起来。 顾若翾哭泣的声音,渐渐地停止。 她低着头,也没去看周氏,也不喊停。 这几巴掌……无比的响亮清脆,特别的悦耳。 周氏疼得满眼都是泪光……哎呀,真是疼死她了。这十巴掌,她是没掺任何的水分啊。 想她一把年纪了,却还要受这样的气。 她真是快要气疯了。 沈聿臣到底是不忍心,让夏荷扶了周氏出去。 周氏是哭着走出去的。 出了门,她便甩开夏荷的手,抬起手来扇向她的脸颊。 “贱婢……谁让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多事跑出来的?” 夏荷捂着脸颊,满脸迷惘地看着周氏:“老夫人……奴婢看你素日里挺疼夫人的……公子也对夫人很温柔,你们应该不希望夫人受到冤枉委屈的啊。所以奴婢才把实情如实禀告的,老夫人……难道你是希望少夫人被冤枉,受委屈吗?” 周氏顿时语塞,被堵得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她的脸色难看得要命,指着夏荷半天,都说不出任何训斥的话语。 夏荷委屈地撇嘴抽泣:“奴婢是希望沈家一团和气,和和美美过日子的。老夫人,难道这不是你期许的吗?要是老夫人你说奴婢做错了,奴婢这就磕头请罪,你要打要骂,奴婢绝没有二话。” 周氏这一口气啊,彻底被堵住。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差点没吐血。 到最后,她只能打碎牙齿,将血往肚子里咽。扯着僵硬的嘴角,俯身将夏荷扶了起来:“你没做错,应该赏……是我老糊涂了关心则乱,我这是因为忧虑云惜的身体才失了分寸。” 夏荷眨着湿漉漉的眼睛,露出灿烂的笑容:“老夫人最是仁慈,奴婢就知道老夫人不会怪罪奴婢的。” “老夫人是奴婢伺候的夫人里,脾性最好最温和的主子。” 周氏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唇,将自己鬓着戴着的银钗,肉疼的拔下来塞到夏荷的手里:“这个奖励给你。你去照顾云惜,照顾得好了,我以后还会奖赏你。” 夏荷喜滋滋地接过银钗道谢。 周氏还必须要维持住自己优雅温柔的仪态,她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夏荷离去……她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屋子,再也忍不住将屋内的东西,全都砸在了地上。 沈聿臣安抚好了顾若翾,刚刚到慈安堂,就听见了周氏屋内传来的动静。 他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走了进去。 “娘,你这又是发什么脾气呢?” 周氏满脸都是怨恨地看着沈聿臣,她指着自己红肿的脸:“今天我这张老脸,都不要了。全给那个贱人赔罪了……阿臣,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郡主不是说了,让我们不要顾忌什么,直接将她给弄死。” “你要是下不去手,就让我去掐死她。她死了,一了百了,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你为何还要继续忍?” 沈聿臣反锁上了房门,他压低声音道:“娘……天子脚下,你以为杀了人,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遮掩过去吗?就算秦家权势滔天,能帮我们遮掩过去……可万一有一天,秦家人拿着这个把柄,反过来胁迫我们,我们就只能像一条狗一样,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第21章 她快要成为状元郎母亲了 一条人命的把柄被秦家捏着,他就彻底没了骨头。 到时候他位极人臣时,这些都是他的软肋。他永远都逃不出秦家人的掌控……他永远都会像个傀儡般,被捏在秦诗柔的手里。 沈聿臣眸光闪烁,眼底漫出的全是滔天的野心。 “我不想被任何人捏着把柄……娘,我想爬得更高,走的更远。秦家的今天,就是我们沈家的未来……我可以为了前途,一时隐忍假意顺从。可……我不甘心,永远都被秦家控制。” “秦家只是我沈聿臣的垫脚石而已……娘,你懂吗?” 周氏眼底满是震惊,久久都未醒过神来。 她捂着嘴角……心脏跳动得厉害。 渐渐地,她勾唇笑了起来。 她极为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你能有这样的野心,娘觉得特别的骄傲自豪。” “你是对的,我们决不能被秦家人捏住你杀人的软肋。他们若是等不及,让他们下手就是……你绝不能沾染任何的血。” “我儿子注定是不凡之人……你的路,只会更高,更远!娘不能拖你的后腿……更不能阻碍你的路。” “儿子,你说怎么说,娘都听你的。” 沈聿臣的嘴角,这才绽出笑意。 他凑近周氏耳畔,低声嘱咐:“娘,你要做三件事。第一,你派人将菊儿关起来,警告夏荷不准将其中内情说出去。菊儿的事情,要想法子透露给秦诗柔,我们要借着她的手除掉这个祸患。第二,翾娘那里你还要捧着哄着,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伤她性命。” “第三,封锁住翾娘活着的消息,殿试结束前就必须要捂着。娘,相信我……等我殿试结束……所有的一切麻烦都会迎刃而解。到时,就算我们不出手,秦家人也会按捺不住,替我们下手。” 到时他就高枕无忧,不必沾染任何的鲜血,就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周氏顿时眉开眼笑,“原本我还以为,你不忍心杀翾娘,是因为你心里还爱着她。原来你比我有着更周全,更深远的考量。对,我们手上决不能沾上人命,郡主喜欢你,想要嫁给你,那就该让她来想法子,除掉阻碍你们的障碍。” “她是丞相之女,又拥有郡主的身份,她杀一个人,即使被发现,秦丞相也定然有法子保住她。” 她的儿子,到底是读过书的,这些事情竟然比她看得还要清楚透彻。 她差一点,就行差踏错,害了自己的儿子。 只要她儿子得了状元之位……后面的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她儿子不能沾染任何的鲜血。 秦诗柔如果容不下翾娘,那也该她自己动手。 周氏亲自帮着沈聿臣穿戴好衣袍……亲自送他出门上马车。 等到儿子再回府……该是以状元郎的身份回来了。 沈聿臣身穿一袭绛红色的衣袍,端的是俊美清雅,衬的五官轮廓有种颠倒众生的魅力。周氏满眼都是自傲,她的儿子不但才华横溢,外貌更是出色,怪不得能迷住丞相之女。 要不是因为出身贫寒,她儿子该是傲视于天地间的人之骄子。 周氏激动地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阿臣,娘等你以状元郎之身归来。” 她会让人备好鞭炮宴席,她要高调隆重的庆贺一场。 她要扬眉吐气,告诉京都众人,她一介民妇之身,培养出了文曲星下凡的状元郎。 沈聿臣眉眼含笑,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颔首:“娘,等儿子回来!” 他放下车帘,马车启动,载着他朝着那巍峨威严的皇宫驶去。 属于他的璀璨未来,这才刚刚开始! 周氏站在大门口,台阶之上。 她双眼通红的凝着渐渐消失在马车,她快要成为状元郎母亲了……沈家将会从今天开始,彻底的扬名立万,挤入京都权贵之家。 到时候,她倒要看看谁还敢看不起他们沈家这孤儿寡母。 和县元村的那些穷亲戚,恐怕会寻找各种理由,来与他们攀亲带故了。 哼,她就等着瞧那些人的丑陋嘴脸。 凡是以前欺辱过他们沈家的,她定然会将他们踩在脚下,肆意地践踏报复回来。 …… 夏荷趁着周氏送沈聿臣出门的功夫,偷偷地溜到了顾若翾的屋内。 她屈膝跪在地上:“奴婢夏荷拜见公主,以前不知公主身份,还望公主恕罪。” 她被太子安插进沈府,一开始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所以当沈云惜要对付公主的时候,她也没有进行阻止……只冷眼旁观。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出身低微,无父无母的沈家少夫人,居然会是在丹州佛寺养病了三年的嘉阳公主。 她无比忐忑地跪在地上请罪。 顾若翾看着夏荷,怔愣地出神,她突然想起前世的时候,她临死前好像是有人偷偷的给她送过一碗水,喂她喝下去。 那人压着哭声,嘶哑着声音喊她公主。 那一声声的哭声,恍如隔世,让她不由得恍然过来。 前世在她濒临死亡之际,给她喂给她那一碗水的人,应该就是夏荷? 她早该认出夏荷的。 这是皇兄留给她的人,前世夏荷也曾旁敲侧击的提醒过她一些事,那时她一叶障目,不喜欢任何人说沈家人不好,所以她觉得夏荷包藏祸心,对于夏荷的示好靠近,她全都视而不见。甚至,她还想法子,将她安排到了其他地方做粗活。 顾若翾满心愧疚地俯身搀扶夏荷:“不知者无罪……本宫不怪你。” 夏荷有些激动,没想到公主居然没有怪罪她。 太子殿下这是帮她寻了个好主子啊。 “以后奴婢唯公主马首是瞻,公主指哪儿奴婢打哪儿。除了奴婢,如今这沈府还有两个丫头,两个小厮,都是太子殿下安排进来的人。公主,你要是想见他们,奴婢寻机会,带他们过来。” 顾若翾摇摇头:“暂时不见他们。本宫如今还要继续隐藏身份,你别将本宫的身份告知其他人。” 夏荷连忙点头应了,“公主,沈公子与老夫人对你下毒,你为何不让太子殿下惩治了他们?为何还要继续隐藏身份,继续留在这沈府呢?” 公主居然还冒险又回了这个狼窝。 公主图的是什么? 难不成,公主还是忘不掉沈聿臣那个负心汉? 第22章 悔教夫婿觅封侯 夏荷大着胆子想要劝一劝:“公主,沈聿臣不是你能托付终生的良人……你可千万不要再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顾若翾嘲弄的勾唇笑了笑,连丫鬟都能看明白的事,她死了一次后,才看得清楚。 “我知道……我不会再被他骗了。” “我继续留在沈府,是有其他的原因……待事情解决了,我自然会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是前世埋藏了她生命的居所。 她恨不得一把火,将这里的人与所有的一切统统都给烧了! “夏荷,你去向皇兄传话,让他处理一下关于我在和县的身份。”她想秦诗柔很快便会按捺不住,选择与她见面了。 她必须要在这之前,安排好一切迎战秦诗柔。 她定然要撕破秦诗柔虚伪的面具,让皇兄好好看一看,他们身边围绕的这些所谓亲人,究竟是个怎样歹毒的面容。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吃了一颗解毒丸。 夏荷给她倒了杯茶水,她接过来饮了几口。 她倚窗而坐朝阳缓缓升起,微暖的光洒落在她的周身。 她眉眼冷淡下来,与生俱来的贵气在周身环绕。 她抬起满是薄茧伤痕的双手,手掌好似在阳光的照耀下会发光。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呵,真是可笑。” 她这一场义无反顾飞蛾扑火的为爱付出,统统都变成了一场笑话啊!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信任何的情爱。这人世间的情爱,统统都是会拖着她坠入地狱的毒,她再也不想沾染半分了! 这一刻,夏荷突然发现,从前那个性情温柔的沈家少夫人不见了。苍凌国尊贵无比的嘉阳公主……她回来了! 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这才是属于天姿国色的公主风华! …… 高耸巍峨的宫殿,矗立在晨曦之中,金色的玻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此次殿试考核,分为两个步骤。第一步由太子出题,贡士当场写卷子辩论。卷子书写完毕,由太子与其他监考官员选出十位答卷优秀贡士,进行第二步现场答辩。 表现出色者,便由太子钦点状元,探花,榜眼。 太和殿——殿试的考场内,气氛紧张而肃穆。 数百名才子贡士齐聚一堂,他们或低头沉思,或奋笔疾书,每一笔、每一划都凝聚着他们数年的心血和汗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宫殿内那股庄严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 太子顾冕之身穿明黄色绣有龙纹的锦袍,冠冕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衬得他五官轮廓贵气天成俊美非凡。 他站在殿前,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矗立,让人敬畏的同时,不敢直视他的天颜。 天下男子,谁不羡慕当今太子殿下?一出生就是皇后嫡子,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腥风血雨就稳稳当当坐上太子之位。 这些年来,皇上与皇后皆都对他寄予厚望。 太子也没有让任何人失望,在他协助理政的这三年,算是交了一份漂亮的答卷给朝臣百姓。 皇上对他的倚重越来越重,大有几分退位让贤,禅位给太子的意味。 今年让太子支持殿试,就是一个释放给满朝文武大臣的信息。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顾冕之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人群中那个身穿绛红色衣袍,五官俊朗的沈聿臣身上。 怪不得若若那么痴迷沈聿臣,放眼望过去,沈聿臣的样貌,确实在这些人里拔得头筹,鹤立鸡群。 他倒是有资本,能让女子为他神魂颠倒、痴迷疯狂。 但是偏偏这样一个人,为了功名利禄竟然生了歹毒龌龊的心思,对若若下毒。这笔账,他会慢慢地和沈聿臣算。 顾冕之的目光,一点点的转冷。 要不是若若阻止,他早就将这薄情寡义的负心汉给打入天牢了。 沈聿臣修长的手指握着精致的毛笔,笔尖似在纸上飞快地舞动,仿佛一条游龙在云端穿梭。他的笔下,每一个字都如同精雕细琢的玉石,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他眉眼间洋溢着得意,胸有成竹自己定能在此次殿试中一举夺魁! 当他发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他缓缓地抬头望过去……他不由得一怔,太子殿下在看他? 他的心弦一颤,当即嘴角便扯出一抹笑意,讨好地向顾冕之点头问好。 听闻太子殿下与秦丞相的关系甚好,郡主与太子的感情也好似兄妹。这次太子殿下为主考官,他们定然是互通了气,所以太子殿下才在这么多人中,特别注意了他。 哈……属于他沈聿臣的光明前途就要来了! 他已经做好,要迎接这些美好的馈赠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考场内的气氛愈发紧张。突然,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打破了这片寂静,贡士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笔。 沈聿臣轻吁一口气,他极为满意地扫了眼卷面。对于自己的才华,文章的质量,他非常有自信。其实就算不靠秦丞相,以他的实力应该也能进一甲头名。 卷子很快便被收了上去。 阅览考生卷子也需要一些时间,沈聿臣他们这一群贡士便被请到了偏殿等候。 秦丞相特意安排了人,为沈聿臣寻了个休憩的地方。 沈聿臣心里飘飘然,从那些贡士羡慕的目光中离开。 隔壁偏殿,秦丞相早让人备了茶点等候沈聿臣。 沈聿臣踏步入内,颇为恭敬地走到秦丞相的面前。 “丞相大人。” 秦丞相含笑颔首,让他落座。 他亲自给他斟茶。 沈聿臣不由得受宠若惊。 秦丞相看着沈聿臣的目光,满是欣赏:“本官刚刚去扫了眼你写的卷子……当真是才华盖世,怀珠抱玉,满腹经纶。” 沈聿臣没想到秦丞相居然会给自己这样高的评价,他态度很是谦卑:“丞相大人谬赞了,小生担不起这样高的评价。” “小生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争取考个好功名,为国家为百姓谋福祉,造福一方百姓。我是经历过贫苦,困顿的人。我最是明白,百姓最想要的是什么……若是能用我文弱书生之身,为陛下百姓效力,小生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一番话说得大气又漂亮,秦丞相看着沈聿臣越发的满意。 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后生,不成为他的女婿,还有何人能够有资格? 柔儿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凭着沈聿臣的才情,以及他这个丞相的帮扶,此子定然会扶摇直上,继承他的衣钵。 秦丞相拍了拍他的肩膀:“待会记得好好表现,状元郎的位置,应该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第23章 殿试策论 沈聿臣的眼睛晶亮无比,他连忙点头应了。 他心里激动无比,好似下一刻就能看到,自己高中状元,骑着御赐皇马风风光光在京都城里游街。 那将会怎样一种美好快活的场面?万人庆贺……千千万万的人都会有敬仰的目光仰视着他,京都中的贵女贵妇也定然会为他的外貌与才情折服倾倒。 大概两个时辰后,第一轮的阅卷结束。 十位优秀贡士名单,很快便传了出来。 沈聿臣毫无意外,自己名列在内。 他挺了挺胸膛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埃,昂首阔步随着其他的贡士,重新迈步入太和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顾冕之站在下首,目光幽深地看着从殿外迈步而入的十位贡士。 秦丞相以及其他的臣子,纷纷站立两列。 那么多的目光,纷纷落在十位贡士身上。 沈聿臣的相貌,在这十位贡士里是最出众,最出色的。 他虽低调地站在后方,顾冕之一眼就看到了沈聿臣。 他双眼漫上一些冷意,他瞧着沈聿臣沾沾自喜的脸色……不由得勾唇淡淡笑了。 现在他飘得有多高,待会就会摔得有多惨。 顾冕之当即便道出辩论题目,“苍凌北部县城如今正发生洪灾,虽然朝廷立即派遣了官员,运了救灾粮草过去,可灾情依旧刻不容缓,牵系着千千万百姓的心。诸位都是今年从众多考生中,选拔出来的优秀人才,不妨各抒己见说一说有什么救灾良策,提前为国家为百姓分忧效力。” 顾冕之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满脸惊愕。 这不是之前透露出的殿试策论题目……太子殿下居然临时改了策论主题? 别说那些贡士,便连皇上以及秦丞相都面露意外。 沈聿臣的额头,更是不自觉地冒出一些汗水。 之前的策论题目,是关于如何丰富国库,巩固苍凌国的基石,造福百姓国家的。 一个是讲如何聚拢钱财,另一个则是如何花钱去抵抗洪灾。 这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事情。 无论是理念还是思路,都是天差地别截然相反。 太子突然来这么一下,让许多人都反应不过来,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 可这恰恰,是最能考验出一个人,是否真的有真才实学的。倘若是个有才,有思想的人,无论面对何等的困境与考验,都会快速地思索出一套章程与办法,去解决问题。 抗击洪灾的策论其实也不难想,难就难在,不能用如今抗击洪灾的那一套方法,搬到这殿试上在皇上太子面前又叙述一遍。 洪灾是天灾人祸,除了现有的法子能够抵抗洪灾,大多数人想不出其他的更好的法子,去解决这个天灾。 这些贡士全部将现有抗灾的法子都讲了一遍。 有些聪明的,倒是想出了一些灾后防护政策。 比如在河流中上游地区恢复植被,起到保持水土,滋养植物的作用,以此消减洪灾压力……派官兵再在河流中下游疏浚河道,修筑堤坝、水库等水利,在低洼处完善排涝事宜。 顾冕之听着眸光微亮,瞥了眼那个提出新法子的贡士。 沈聿臣见此,顿感大事不妙,他立刻出声否决,高谈阔论起来:“此法不太妥当,这无疑会劳民伤财,损害朝廷利益。洪灾凶险一个不慎,可能会伤及人命,造成更大的钱财人命损失。小生以为,该将受灾百姓,迁移到河流中上地区避灾,然后在此安居。分发给他们土地,让他们从此在河流中上地区生活。” “至于频发洪灾的河流中下游,就不要再安排人居住,以免来日再发洪水,危及百姓生命与财产安全。” 秦丞相抬手摸了摸胸前漂浮的银髯笑意满怀。 这是最保守,最安全的法子! 刚刚被打断的贡士,看了眼沈聿臣,他抱了抱拳继续说道:“这位兄台说的法子,确实能暂时避免劳民伤财,保护百姓们的生命安全……可这些都是眼前的利益。北部的土地,原本就极为匮乏,如果真的让下游的百姓,一直在河流上游居住……那无意间就剥夺了上游百姓原本就不太宽裕的土地与资源。当地百姓也不愿把自己的资源与土地,分出去给外人,那无疑是被割肉抽骨。” “还有让那些下游百姓背井离乡,无疑是让他们断根背弃祖先……人一旦没了根,何以为家?时日久了,这些百姓定然会因为各种利益分割不均,产生不满与纠葛。到时候……可不止是劳民伤财了,恐怕会发生暴动,让百姓们怨声载道,对朝廷失去信任之心。到时候,受到的危害与影响,将会是无法挽回与弥补的。” “百姓的民心,一旦失去,再想收服何其艰难。百姓只想要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如果这点心愿都不能满足他们,他们会甘心,安安静静地当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普通百姓吗?” 这番话快准狠,直接戳中了要害之处。 殿内顿时哗然一片。 沈聿臣的脸色猛然一沉,变得极为难看。 皇上有些不悦:“不能让百姓对朝廷失望。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与居所,不能因为一场天灾,就给他们剥夺了。” “解决灾情,安顿百姓这是首要,其次便是要想法子,如何保护住百姓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沈聿臣大气都不敢喘,根本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两股颤颤,惶恐隐隐在胸口盘旋。 好似有什么东西渐渐失了控。 他无措的看向秦丞相。 秦丞相意味不明的扫了眼顾冕之……顾冕之没注意到秦丞相的目光,他带着欣赏看向那位驳斥了沈聿臣的贡士笑着。 秦丞相不由得微微蹙眉。 太子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很看重沈聿臣吗? 他之前还特意将今日殿试的策论,派人透露给沈聿臣知道。 怎么好好的,突然改了策论的主题。 如今又对别的贡士,露出这种欣赏喜欢的神色? 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辩论很快便到了尾声。 沈聿臣被刚刚皇上那声驳斥吓得,再也不敢出言辩论。 秦丞相暗暗攥着拳头,心里压着一股气,他看着沈聿臣那没出息的样子,脸色一点点的铁青。 这个废物,皇上不过随口一句罢了,就将他给吓住了? 平时在他面前,倒是口若悬河,说得天花乱坠,今日真正要轮到他施展自己的才能了,他却畏首畏尾的不敢出声了? 太子该不会是要钦点他人为状元? 不行,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状元之位就这样失之交臂。 顾冕之扫了眼沈聿臣一眼,他眼底掠过几分讥笑。 原以为他是个人才,没想到如此的不堪一击。 若若可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这样一个绣花枕头。 第24章 状元郎的位置理应是沈聿臣 文章倒是写的花团锦簇,文采斐然,谁知道却如此的中看不中用。 赈灾事宜,他的认知如此的浅薄……与那些只会享受的庸俗官员有何不同? 他要是真的点了这个沈聿臣为状元,那才是真的危害苍凌国的江山了。 策论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便开始按照策论表现,排列名次,点出状元,探花,榜眼! 十个贡士依次排开,站在殿内中央,纷纷目光灼灼地看向顾冕之。 此次殿试,皇上将权利全数都交给顾冕之。 所以……顾冕之拥有绝对的权利,能够决定谁是最终的状元人选。 顾冕之在十个贡士面前,一一走过。 每个人大气不敢喘,全都屏息等着。 秦丞相的心头急跳,他再也忍不住低声咳嗽几声,打断了顾冕之:“殿下,老臣能否耽搁半刻时间,询问殿下一些问题?” 顾冕之挑眉,有些意外地看向秦丞相。 其他臣子,包括皇上也都惊诧地看向秦丞相。 秦丞相有些尴尬地轻笑几声,恭敬的请顾冕之移步说话。 沈聿臣紧紧地攥着拳头,他手心里早就冒出了许多的冷汗。 他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人身影,轻轻地舒口气。 丞相应该是要帮他竭力争取状元之位。 他虽然在此次辩论中表现不太好,可他的文章写得最好。凭着太子殿下对秦丞相的倚重,太子应该会听从丞相的建议,重新考虑状元人选? 别慌,这状元之位一定是他的。 任何人都抢不走的! 顾冕之随着秦丞相到了偏殿,“丞相,你有什么事情,非要在这时候和孤说?” 秦丞相斟酌再三,缓缓地开口:“殿下觉得叫沈聿臣的那个贡士如何?” 顾冕之拧眉,他的眼底浮上几分晦暗。 他抿着薄唇,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沉默地看着秦丞相。 若若说,诗柔秦丞相看上了沈聿臣,所以他们便教唆沈聿臣对她下毒,要谋害她这个糟糠之妻。 他当时听了,还不相信。 在他的印象里秦丞相铁面无私爱民如子,诗柔从来都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名门闺秀,他们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就滥杀无辜呢。他只以为,这一切都是沈聿臣想要得到状元之位,所以才利益熏心,瞒着秦家人做下这一切。 不曾想,秦丞相会在这个关键时刻,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将他请出来特意提到沈聿臣…… 若只是区区一个门生,秦丞相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顾冕之的脸色,渐渐地阴沉下来。 他看向秦丞相冷声道:“丞相为何独独提到沈聿臣?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背景,居然会入了丞相你的眼?” 秦丞相自然察觉到,太子沉下来的脸色。 他连忙解释。 “沈聿臣的文章写得极为出色,是个难得一见身负才华的人。殿下知道微臣也是出身寒门,与那沈聿臣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刚刚殿试策论,他因为言语欠缺,怕惹到了陛下,所以后来就没敢再出声。” “微臣看着替他心急……他其实颇有才华,只是今天太过紧张罢了。微臣是个爱才,惜才之人,所以才忍不住在这个节骨眼上请殿下出来,想要为沈聿臣说几句好话。” “单凭他那个才华斐然的文章,点他头甲头名他都能当得。” 顾冕之忍不住轻笑出声:“头甲头名?丞相的意思是,建议点他为金科状元吗?” 秦丞相知道这样明目张胆地提拔沈聿臣,确实有些欠缺考虑,可看着太子的意思,丝毫没有点沈聿臣为状元的意思。 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沈聿臣就成不了状元,他与女儿所筹谋的事情,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秦丞相硬着头皮笑着:“放眼其余的九个贡士,哪一个的才情相貌能够比得上沈聿臣?殿下,单凭一个现场发挥的策论,实在不能轻易定性状元之位。我们得看综合能力……沈聿臣是最全面的人才,状元郎的位置理应是他的。” “微臣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太子殿下之前,不也是对沈聿臣寄予厚望吗?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希望殿下能够遵从初心,做出最正确的决定。陛下将此次殿试的权利交给殿下,可不是让殿下胡来任意妄为的。老臣也是被陛下钦点,辅佐殿下主持好此次殿试的……老臣不希望殿下办砸殿试。殿下,孰轻孰重,你应该比老臣更清楚,该如何抉择,请殿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他说罢抱拳俯身鞠躬,端的是一个表面恭敬,可字字句句却是咄咄逼人的气势。 顾冕之眯眸,静静地凝着秦丞相。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样的秦丞相。 在他眼里,秦丞相从未徇私枉法,向来对待任何事情都是禀公处理,铁面无私的。 可如今他却为了一个寒门出身的沈聿臣,抛弃他的原则,力挺沈聿臣为状元。 若说沈聿臣与他秦家没有任何的关联,那是绝不可能的! 顾冕之的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若若的声音,“皇兄,你觉得秦丞相是一个怎样的人?” “秦丞相为百官之首,确实做了一些利国利民的实事,可皇兄……人无完人,当一个人的野心到极致时,也会行差踏错,忘了初心做尽那强取豪夺之事。” 顾冕之缓缓的握住了拳头。 看来他以前对秦丞相的认知,太过片面。 也许,他从来都没了解过秦丞相。 顾冕之的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自他十岁起,坐上太子这个位置后,秦丞相帮衬他良多。他一直都拿秦丞相当自己的良师,他尊重他敬爱他,许多的政务都会听从秦丞相的建议行事。 这是第一次,他的意见与秦丞相发生分歧。 顾冕之深呼吸一口气,抬眸看向秦丞相:“朝廷是要一个文章写得好,只会纸上谈兵的官,还是能做实事,真正为百姓解决问题谋求福祉的好官?” “丞相……你还记得自己曾经的初衷吗?你还记得曾经自己说过,一切为百姓的利益为重……任何人在百姓利益面前,都要让道靠边吗?” 秦丞相一怔,太子殿下是第一次用这种严肃,冷淡的语气同他说话。 以前无论是商谈政事,还是私事,但凡他提出什么建议,太子殿下都会欣然采纳,绝不会与他唱反调。 今日太子怎么了?居然用这种语气与态度,与他说话? 第25章 没有点他为状元? 他居然还问自己的初心呢。 呵,从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为了好听才说的。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一字一句都记在了心里? 为官这些年,他见惯了多少龌龊歹毒的事情,经历了多少阴谋诡计,他要是一心为百姓谋福祉,他就不可能会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可能还有命活着。 秦丞相还没回过神来,顾冕之已然甩袖离去踏入了内殿。 秦丞相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他气得脸都白了。 太子向来对他恭敬,今日他这是怎么了? 顾冕之径直走到沈聿臣的面前。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沈聿臣。 沈聿臣提了一口气,他知道太子正站在自己的面前看着他。 这是要准备点他为状元了吗? 秦丞相到底本事滔天啊,居然能说动太子殿下扭转心意,做下这等决断。 沈聿臣极为紧张地低着头。 他几乎都不敢抬头去看太子殿下。 他屏息静气地等着太子钦点。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殿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太子却一直都没出声。 沈聿臣心急如焚,太子怎么回事,为何迟迟不点他为状元? 该不会出了什么差错? 他正出神地想着,突然太子殿下的声音犹如天籁,在他头顶徐徐传来。 “今天殿试,孤心中已有状元,探花,榜眼人选。” “今日殿试第一轮的辩论文章,沈聿臣沈贡士拔得头筹,表现极为亮眼出色……” “那篇文章孤与众位大人看了,都对其赞不绝口期许极深。” 沈聿臣脸庞盈上喜色,来了来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让自己尽量荣宠不惊地抬头,淡定地接受太子殿下的钦点。 谁知,太子殿下却话音一转。 “但……孤不论之前文章如何……那些只是纸上谈兵罢了。为朝廷百姓做事,单会写花团锦簇的文章有何用?孤,今日只论在殿试上辩论出色,给出有效灾后重建的优秀贡士。” 沈聿臣的心,猛然往下沉。 他整个人都懵了,满眼迷惘地看着太子。 太子殿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理清楚……太子殿下的话语,一字一句便似鼓槌在他心头狠狠一敲。 “经孤斟酌,综合各方面考量,特赐汉城人士苏青诏为一甲头名金科状元。丹州周运为探花,丰城宋泰为榜眼……”顾冕之的目光轻轻从沈聿臣的身上掠过,“凡是参加今日殿试的贡士,皆都不落榜,统统可入翰林院供职。” 顾冕之话音刚落,殿内便哗然一片。 太子殿下这一决策,可谓是打破了之前殿试有淘汰的先例。 也就说,凡是入殿试考核者,不管名次如何,最差也能落得一个同进士,且可入翰林院供职。 这对苍凌国读书人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殿内的数百位贡士感激涕零地下跪,高呼陛下万岁,太子殿下千岁。 其余的文武大臣,也纷纷匍匐跪地。 唯有沈聿臣整个人犹如傻了般,动作慢了慢拍没有跪下……旁边的贡士唯恐会迁怒自己,他连忙扯了沈聿臣下跪。 咔嚓一声,落地的力度有些大,沈聿臣的膝盖的骨头似乎碎了。 他痛得脸色惨白。 剧烈的疼痛,这才让他缓缓地回过神来。 他跪在众人中……全身止不住地颤栗发抖。 为什么? 太子殿下为何没有点他为状元? 秦丞相不是找太子谈话了吗?他的表现不是挺好的吗?最起码那篇文章,他写得浑然天成,超脱世俗。太子殿下为何没有钦点他为状元? 不说是状元,便连探花榜眼都没他的份儿。 他明明应该矗立在这些贡士顶端,如今却被狠狠地从顶端拉下来,狼狈摔落在地。 他甚至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贡士看着他幸灾乐祸的眼神,犹如一把把刀子狠狠地割着他的心。 沈聿臣浑身冰凉……殿试什么时候结束,皇上与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没有任何的知觉。 他一直跪在地上,久久都未起身。 殿内的人,不知不觉的散去。 秦丞相看着跪在地上,一直未起身的沈聿臣。 他脸色铁青走近,“起来……一切都结束了。” 沈聿臣听到声音,僵硬着脖子缓缓抬起头,他怔然地看着秦丞相:“为什么?丞相不是说,状元之位已是我囊中之物吗?” 第26章 有人敢爬阿郎的床? 秦丞相皱了皱眉:“为什么?你还有脸问我?刚才殿试辩论,陛下不过随意说了句话而已,你就吓得再不敢出声。沈聿臣……我之前怎么不知,你竟然如此懦弱胆小?” “要是早知道,你如此不中用,我就不会去太子殿下面前,专门为你讲好话。正因为提了你,太子殿下第一次对我甩冷脸。”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恼怒无比。 原以为这沈聿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却不想,真是空有其表,中看不中用。 他本想放弃沈聿臣,但一想到女儿对他的喜欢,秦丞相到底还是压住了自己的脾气,俯身凑近沈聿臣低声提醒:“这里人多眼杂,你赶紧走。其他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议……” 沈聿臣心头翻涌着怒……所以这一切的错都在他吗? 是他不中用,是他没本事能够得到状元之位? 他如果真的有把握获得状元之位,他又何苦要杀妻,攀附他相府高枝? 他心里纵有滔天怒火,也不敢冲着秦丞相发泄。 他闭了闭眼缓缓地颔首,拳头紧紧地攥着,任由口腔里的血腥味流窜着。 秦丞相甩了甩衣袖,再不管沈聿臣率先离去。 沈聿臣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 迈出殿门的时候,他差点绊倒……他双手扶住门框,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而后他缓缓地转头,看向殿内高悬的正大光明牌匾。 他为了这个状元之位,寒窗苦读十余年,甚至为了攀附相府高枝,不惜对翾娘下毒。 他以为状元之位,会是垂手可得,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管是秦诗柔还是秦丞相一直在说,他们会帮他得到状元之位。 可如今状元之位,却旁落他人。 呵……这一刻,他仿佛是个笑话! 沈聿臣的眼眶渐渐地模糊起来,眼尾处露出腥红。 一缕血丝,从他嘴角溢出。 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啊。 他好痛啊! 微凉的风,吹拂在他周身。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心,皆坠入冰川深渊。 —— 秦家,芳华居。 重重珠帘内,秦诗柔素白修长的手,缓缓地掀起洁白的帘幕。 她摇了摇帐钩上挂着的铃铛。 门外伺候的婢女初云,听到声响当即便拿了一封信,眉眼带笑的入内。 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秦诗柔更衣洗漱。 秦诗柔坐在梳妆台前,端起琉璃碗盛着的燕窝。 她捏着汤勺,浅饮了两口。 “你刚刚拿来的信,是谁送的?” 初云这才想起来信的事情。 她连忙将信递给秦诗柔:“是沈府送来的,奴婢猜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没急着回禀。” 秦诗柔眉头微蹙,她放下燕窝接了信。 “沈府的事情怎么不要紧?” 初云吓了一跳,连忙屈膝跪地:“郡主息怒……奴婢,奴婢知晓了,以后定不会再自作主张。” 秦诗柔拆开信封,只粗略看了一眼,她就恼怒地挥落了放在茶几上的燕窝。 “混账,居然有人敢爬阿郎的床?” 沈聿臣的一个发妻,还没处理干净呢,如今又冒出来一个贱婢,想要爬沈聿臣的床? 整碗微烫的燕窝,全数洒落在初云的手背。 初云一句疼都不敢喊。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秦诗柔:“姑娘……” 秦诗柔气极,扬手便给了初云一巴掌:“这样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捂着不告?” “初云,本郡主的主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丫头来做了?” 初云的脸上彻底没了血色,她连忙磕头求饶:“郡主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秦诗柔满脸都是戾气,她狠狠地推开初云,掏出帕子擦了擦白净无暇的双手:“本郡主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希望你好好的把握住。” 初云顿时喜极而泣:“奴婢定然不会让郡主失望。” “去沈府……本郡主要亲自会一会那个贱婢。顺便,本郡主也要去瞧瞧,阿郎的那个发妻,她死透了没。”秦诗柔轻哼一声,缓缓的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上了马车,抚了抚鬓发上插着的步摇。 算算时间,距离殿试结束,还有一个时辰。 她正好处理完沈府的那些糟心事,可以在沈府门口,等着阿郎穿着状元袍服,风风光光地游街了。 阿郎长得那么俊朗,若是穿上了状元服,定然会更加的俊美不凡。 秦诗柔的嘴角忍不住缓缓地勾起。 “本郡主是真的等不及,想要成为沈夫人了呢。初云,你说……我们今日就住在沈府如何?” 初云哪敢忤逆,当即便逢迎讨好道:“郡主乃是相爷掌上明珠,区区一个沈府罢了,郡主想住就住,再说这沈府从一开始,就是相爷留给郡主住的。要不然,凭着沈公子区区一个学子,他如何能有资格住这么好的府邸。” 这句话倒是愉悦了秦诗柔。 她眉眼晶亮,满是得意:“阿郎自然也会感念我赐予他的一切……不管是状元之位还是花团锦簇,雕梁画栋的府邸,他都能轻轻松松唾手可得。” 初云连忙附和,又说了很多奉承秦诗柔的话。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沈府。 周氏听到秦诗柔来了,当即便激动地带着奴仆在大门口候着。 马车一停下,她便颇为殷勤地上前招呼:“哎呦,郡主,你可算是来沈府了,民妇这几日都在惦念郡主呢。” 初云掀起车帘,率先下了马车。 周氏小心翼翼地搀扶秦诗柔下马车。 秦诗柔挑眉看了眼周氏:“伯母近来可好?” 周氏瞧着穿着绫罗绸缎,满身贵气的秦诗柔,她笑得一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哎,好好好,多谢郡主挂念。” “郡主,这府内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你看看可还满意?” 周氏搀扶着秦诗柔入府,一边走,一边指着府内的一切,小心翼翼地询问秦诗柔的意见。 秦诗柔看着周氏这样逢迎自己,她心里受用至极。 看着自己这样被心上人母亲看重,她是说不出的满足和高兴。 她心情好,自然是看到哪里,都说好。 周氏的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她们到了正厅,秦诗柔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提及了爬床婢女的事儿。 周氏根据沈聿臣的嘱咐,当即便满脸愁容地回道:“哎呦,本来这等小事,我是不想麻烦郡主的。可是,谁让我家阿臣在乎郡主呢。他说,除了郡主,他谁都不想碰……这婢女爬床,实在让他恶心憎恶。若是不如实禀告给郡主,他自己心里就过不去那个坎。” “阿臣还说,若是瞒着郡主不报,万一哪一天有人嚼舌根,将这事捅到了郡主耳边,那岂不是离间了你们之间的感情?这事,他是万万不允许的。他最想要的,就是要与郡主此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秦诗柔一听,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的一双眼睛几乎都亮了……从未有人给过她这样美好的期许。 当今世道,但凡是个有钱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便连父亲,虽说对她宠爱有加,对她母亲敬重无比,不也纳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入府吗? 相府里有些姬妾,甚至还和她同岁呢。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美好的爱情,她也只在话本上看到过。 秦诗柔满脸都是娇羞,心里犹如被灌了蜜似的。 她的阿郎,就是一个纯情深情的绝世好男人。 唯一可惜的,就是她遇见阿郎太晚了。 不过一切还来得及,只要他的发妻死了,他们就能彻底厮守一生一世。 秦诗柔小声询问:“她……死了吗?” 周氏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秦诗柔。 她只含糊地点头:“嗯,应该是死了。不过郡主,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处理那个菊儿的事情。” “那个菊儿包藏祸心野心极大,留着她始终是个祸患。” 秦诗柔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是区区一个贱婢罢了,有什么值得费心的?” 第27章 架起一个巨大的铁笼 她扭头看向初云:“初云,将功折过的机会来了,你可要好好把握。” 初云屈膝跪地,“郡主放心,奴婢一定会将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秦诗柔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嗯,去。” 周氏在一旁看得迷糊,“郡主,你不去见一见那菊儿?” 秦诗柔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轻蔑与不屑。 “区区一个贱婢,也有资格让我见?” “派初云过去足矣。伯母,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喜欢看戏。待会,就让初云给你好好筹备一场,精彩绝伦的戏码看……” 周氏看着她那个笑,莫名觉得有些瘆人。 她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讪讪一笑:“好,好啊。” 初云气势汹汹地朝着关押菊儿的柴房冲去,菊儿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她眼里满是慌乱地冲着初云啊啊叫。 初云不耐烦,抬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区区一个贱婢,居然敢异想天开爬沈公子的床榻?你爬谁的床榻不好,偏偏招惹上郡主看上的男人。也怪你命不好,活该命中有此一劫,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听命行事罢了。” 初云说罢,拽掉她嘴里塞着的布团,端起一杯茶灌了下去。 菊儿摇着头一直想要说什么……可初云根本就不会多听她说一个字。 无论她说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入了郡主的眼,得罪了郡主,那就彻彻底底成了一个死人。 死人的话,如何能听? 初云灌完茶水,又将布团塞到了菊儿的嘴里。 菊儿眼睛通红,眼底满是绝望。 她不过是喜欢沈公子,想要当沈公子的通房而已……她怎么都没想到会被夏荷撞见,被揭发到了老夫人公子面前。 关于夏荷说的,她撞见老夫人在偷偷熬药,并且换了药的事情,她是丝毫不知。 她不懂夏荷为何会这样说,她有心想要解释,可根本没人听她说话。 她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关在这柴房,原以为关自己几日就会被放出去发卖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如今却又冒出个郡主。 刚刚被灌的茶水,到底是什么东西? 菊儿渐渐地感觉到身上一阵火热。 初云丢了茶盏,便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便有两个小厮将菊儿给抬了出去。 沈府后院栖霞阁。 初云派人花了半个时辰,就在栖霞阁的院子里,快速地架起一个巨大的铁笼。 铁笼的大小,差不多覆盖了半个院子。 一重重纱帘围住铁笼,遮掩住了里面的情景。纱帘透出铁笼里影影绰绰,有些朦胧的事物。 周氏坐在铁笼的对面,清晰地看到菊儿被人抬入了铁笼内。 她的脸色,不由得微微泛白。 郡主这是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扭头有些不安的看着秦诗柔。 秦诗柔则懒懒地依靠在圈椅上,手拿团扇慢悠悠地扇着。 旁边候着的婢女,跪在地上捏起一颗葡萄,小心翼翼地剥了皮,递到秦诗柔的嘴边。 晶莹剔透,润着水渍的葡萄肉,被秦诗柔含入嘴里。 她颇为享受地喟叹一声:“真甜……” “伯母,你也尝一颗?” 周氏看着这一幕,几乎都惊呆了。她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会享受。吃个葡萄,都有人伺候剥皮。 富贵人家的闺秀,都是这样养尊处优被娇养着长大的? 她的云惜命苦,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娇养的生活。 如今又只剩下十年的寿命。 周氏想着想着,不由得悲从中来。她捏着帕子抵着唇角,一双眼睛泛红起来。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不必了……这些都是阿臣留着给郡主享用的。” 秦诗柔眼底满是笑意,两团红晕跃上面颊。 “算算时间,阿郎快要回来了,还是要尽快的处理掉这个菊儿。” “初云,开始。” 她扬声吩咐了声。 初云在铁笼那边,立刻应声。 下一刻周氏睁大眼睛,清晰地看到有几条大狼狗被牵入了铁笼里。 她的呼吸不由得一窒:“郡主,这是……” 秦诗柔笑容温和地安抚:“伯母别怕,既然这贱婢想爬床,不干人事……今日就让她爬个够。” 周氏自认自己不是个心软的人,可她现在才意识到,她的心狠远远比不上秦诗柔。 原以为秦诗柔是性情温良的大家闺秀,谁曾想到,她居然会用这种残忍的法子,去惩治菊儿。 给菊儿灌药锁在铁笼里,然后又将几条灌了药的狼狗也放进去…… 周氏的身子,忍不住轻轻地颤栗起来。 这一刻,她如坐针毡,几乎都不敢抬头去看铁笼里的情况。 突然一声尖叫,刺破长空,震得周氏头皮发麻,有些毛骨悚然。 狼狗的嘶叫着,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呜呜吼叫,形成一种特殊的音符。秦诗柔闭着眼睛,听着这些声音,她竟觉得美妙至极。 她轻勾唇角笑着:“伯母,你不觉得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特别的悦耳,好听吗?” 周氏惊得脸皮都在打颤,她不过是个从乡下来的,没有见识的农村老太太罢了,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那些惨叫,嘶吼声音……就像是催她下地狱的符咒。 她吓得根本就坐不住,身体软得像一团泥瘫坐在地上。 秦诗柔挑眉,有些轻蔑地看了眼周氏。 这老婆子,也就这点胆子。 这才哪到哪儿,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她就吓成了这幅德行。 嘁,着实无趣啊! 没一会儿便有刺鼻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周氏坐在地上,忍不住的干呕呕吐。 秦诗柔却无比惬意的,让婢子揉肩捶腿,吃着剥了皮的葡萄肉。她从始至终都满脸兴味地,看着那被纱帘遮掩住的铁笼…… 这场戏,可真是精彩好看啊! 顾若翾这边,自然是听到了那惨叫与嘶吼声。 夏荷脸色惨白地冲进了屋内,双腿一软跌跪在地。 “公主……太吓人了。菊儿她……她被拖入了铁笼,被几条狼狗给……给……呕……” 话没说完,夏荷就忍不住呕吐起来。 第28章 郡主,人没了 顾若翾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她倒了杯水递给夏荷,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 她真是没想到,秦诗柔会这样歹毒狠辣。 她居然会用这种法子,去惩治菊儿。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秦诗柔。 夏荷双眼通红,紧紧地攥着顾若翾的衣袖:“公主……那菊儿估计是活不成了。是我……是我间接害了她。” “她不过是想爬沈公子的床罢了。她罪不至死啊……” 顾若翾眉眼间很是淡漠,没有半分的同情怜悯之心。 她并不可怜菊儿。 菊儿落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她罪有应得。 前世她被下毒,缠绵在床榻不能动弹的时候,秦诗柔派了菊儿来照顾她。菊儿对沈聿臣情根深种,她不敢与秦诗柔硬碰硬,便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 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菊儿给她喂水时,便会故意将滚烫的开水,泼到她的脸上身上。 沈云惜给她灌了最后一碗毒药后,菊儿便拿着刀子,划烂了她的脸颊,咒骂她不配成为沈聿臣的发妻。 菊儿嫉恨她入魔,恨不能将她给碎尸万段。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匕首划在她脸上,是怎样的痛楚与绝望。 所以,在她回沈府的时候便去找了夏荷,让她在关键时刻站出来,道出菊儿爬沈聿臣床的心思,从而将换药的罪名一并扣在菊儿身上。 换药的事情沈聿臣与周氏定然会极力遮掩,他们做贼心虚根本不会亲自去审问菊儿,他们只会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吐露出半个字让旁人知晓。 依着沈聿臣懦弱怕事的性子,他绝对不可能会亲自处置菊儿的事情。他定然会将此事告知秦诗柔,借由秦诗柔的手,帮他清理掉菊儿这个麻烦。 而秦诗柔的性子,又是倨傲目中无人的,区区一个菊儿根本不配让她亲自审问,她知晓菊儿勾搭沈聿臣,只这一个罪名,就足够将菊儿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了。 所以,顾若翾一点也不担心,菊儿会否认她不知道换药的事情。 这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能轻易地借由菊儿引出秦诗柔动手。她们俩个都不是好人,让她们狗咬狗,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秦诗柔只要一动手,便会有人将消息禀告给太子皇兄。太子皇兄会看清楚,性情温良的秦诗柔撕开她的面具后,她是怎样一个歹毒残忍佛面蛇心的蛇蝎。 这就是顾若翾的目的。 她知道单靠片面之词,根本无法让太子皇兄信服她所说的事情,可要是一件件的真相,摆在他的面前,他还能不信吗? 顾若翾敛回思绪,“各人有各命……菊儿落到这个下场,是她自作自受,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她若是安分守己,不生出那攀龙附凤的心思,她不会招此横劫。” “夏荷,这不是你的错,你记住永远都不要妄自菲薄,为他人所酿的苦果买单。再说,我们所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自保而已。” 栖霞阁的精彩戏码,很快便落下了帷幕。 不过半个时辰,菊儿便承受不住断了气。 初云如释重负地跪到秦诗柔面前:“郡主,人没了。” 秦诗柔轻撩眼皮,淡漠一笑:“没了就没了,哎呀,这一场好戏居然会这么快就落下帷幕了。你让人处理干净,待会阿郎该回来了,可不能让他看到这些东西,扫了他的兴致。” 初云轻声应允。 她当即便吩咐奴仆,将菊儿的尸体抬走,连同那几条狼狗也被弄死一并抬走。 铁笼拆了……所有的血腥与气味,全部处理干净。 秦诗柔懒懒地起身,她伸手搀扶住周氏的胳膊:“伯母,你这胆子还是太小了,以后啊有机会,我定然让你多练练胆子。那些个犯了错的下人,就该用这种法子惩治。他们都是贱骨头,你若是不狠,保管其他人有样学样,前仆后继动那不该动的心思。” 她狭长的凤眸,扫视了四周那些奴仆。 那些奴仆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秦诗柔看了,满意一笑:“如今,这一个个的,肯定都会老实了。” “人呐,有时候还是要认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怎能越过龙凤,沾染不该沾的东西?” “低贱的人,低贱的血,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高贵的人。伯母,如我这般高贵的血,能够看上阿郎这样低贱的血,那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说是吗?” 周氏吓得脸色惨白,虽然她不喜欢秦诗柔说她儿子是低贱的血,可她也不敢反驳秦诗柔。 她只能附和地点头:“嗯,嗯,郡主说得对。是我们阿臣,高攀了郡主。阿臣能得了郡主的青睐,实在是我们沈家上辈子烧了高香,三辈子才能积攒来的福气。” 秦诗柔笑盈盈地拍了拍周氏的手背。 “好了,不与伯母说笑了。如今那贱婢的事情解决了,伯母是不是该带我去看看阿臣的发妻了?” “她是什么时候断气的?尸体搁久了,会不会发臭啊?还是要赶紧派人,将她后事处置了。我想在三天后,就与阿郎拜堂成亲。” “伯母,我实在是喜欢阿郎,真的迫不及待,想要成为他的新娘了。” 周氏顿时心慌得厉害。 她脑子发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诗柔。 翾娘还没死呢。 她活得好好的……这件事她该如何与郡主说啊? 她急得脑门冒汗,“还……还是等阿臣回来,郡主再去瞧那贱妇。我……我怕那贱妇的尸体,会冲撞了郡主。” 秦诗柔发现周氏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她不由得敛回嘴角的笑意,沉了眸光看着周氏:“伯母……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给你一个说实话的机会。” 周氏惶恐无比,她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秦诗柔的面前。 “郡……郡主……我,我……” 谁知她还没说出来,初云便脸色有些难看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郡主……奴婢刚刚发现翩若院有人传了午膳。” 秦诗柔一怔,当即没明白初云这番话的意思。 初云立刻解释:“翩若院是那农妇居住的院子。” 秦诗柔深呼吸一口气,目光阴鸷地看向周氏:“伯母,事到如今,你还不肯道出实情吗?” 第29章 成婚三年,居然都没圆房 “我这人脾气不好,谁若是得罪了我,别管她是谁,我都不会轻易饶恕。” 周氏哪里敢再继续隐瞒,秦诗柔的狠,她刚刚是亲眼见证了,她怎么可能敢得罪她。 她连忙回道:“郡主息怒,我说,我这就说。” “那贱妇她……她并没有死。哎呀,这一场阴差阳错,说起来还与那菊儿有关呢。” 她当即便将昨日的情景,一一叙述。 “菊儿想爬阿臣的床,岂知被云惜发现。云惜恼怒,便让一个小厮毁了菊儿的清白。菊儿由此怀恨上云惜,在她得知我熬的汤药有问题后,她便神不知鬼不觉偷偷将药调换了。以此报复云惜,毁了她清白断了她念想的仇。” 周氏满脸都是恼怒:“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这几日的毒药全被云惜给喝了,云惜毒性发作,差点死了……如今也就只剩十多年的寿命。呜呜,我可怜的云惜啊。”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呜咽哭了起来。 秦诗柔听得心头火气,腾的一下子冒了上来。 “那个贱婢,居然坏了这样的大事?我刚刚那样惩治她,岂不是太过便宜她了?” “贱人,真是该死,活该被千刀万剐了才行。” 初云惊得双膝颤颤,跌跪在地:“郡主息怒。” 秦诗柔咬牙切齿看向初云:“去,你去派人将那菊儿的尸体丢到深山里去。深山里多的是食肉野生动物,她怎么配留个全尸?” 即使如此,也无法消弭她心中的怒意与恼恨。 周氏偷偷看了眼满脸阴鸷,面容狰狞的秦诗柔。 这芳华郡主发起怒来,可真是太可怕了。 哪里还有一丝平日里温柔贤良的模样。 周氏抿着唇角,有心想要引导秦诗柔的手,彻底除掉那农妇,所以她大着胆子继续说道:“翾娘命大这才侥幸活了下来,阿臣来不及再做其他的处理,就匆匆参加殿试去了。” “郡主,你看……现在该如何处置她?其实阿臣对她还是有些心软的,屡屡不愿意下狠手。” 最后这句话彻底地戳中了秦诗柔心中的要害。 她目光阴冷地看着周氏:“阿郎对那农妇,居然还有余情?” 周氏脸色泛白,连忙解释:“阿臣就是心软,心地纯良。翾娘到底是陪他吃了三年苦的,他一时间不忍下手,这是人之常情。” “其实阿臣从来都不喜欢她,不过是当初看她孤苦无依,没人照拂。所以才心软娶了她为妻,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家而已。” “郡主,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对其他人说。其实阿臣与翾娘他们成亲三年,到了今日都没能圆房呢。” 秦诗柔一听这话,一双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周氏:“伯母此话当真?他们成婚三年,居然都没圆房?这是为何?” 周氏瞅了眼四周,凑近秦诗柔的耳畔。 “自然是因为阿臣对她并没有儿女私情啊。所以阿臣一直用要考取了功名后,才有心思圆房的话,来堵住翾娘的嘴。这些年她是日日夜夜无怨无悔地独守空房,她也是个蠢的,居然傻傻的信了,无论对阿臣还是对我们沈家,都是掏心掏肺的付出。” 秦诗柔心头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她忍不住勾唇,低声笑了。 “没想到,阿郎居然还给我留了这么一个惊喜。” “他们居然从来都没圆过房……既然如此,那还留着她这么一个摆设干什么?趁着阿郎还没回来,我们抓紧时间处理了她。” 周氏连忙点头附和。 她当即便带着秦诗柔,朝着翩若院而去。 秦诗柔派人封锁住了翩若院四周。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这也方便她们待会动手。 周氏顿时精神抖擞,终于要除掉那个低贱的农妇了。她家阿臣前途无量,决不能让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拖累了阿臣的前途。 她待会定然要站在一旁看着,什么事情都让郡主去做,她决不能轻易插手,留下什么把柄。 她们刚刚踏入院子,顾若翾的咳嗽声便缓缓传来。 秦诗柔捏着帕子堵住了唇鼻,她扫了初云一眼。 初云顿时看明白了秦诗柔的意思。 她冲到房门前,抬起脚来狠狠地踹开房门。 “谁……”顾若翾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初云俯身搀扶着秦诗柔,一步步踏入了室内。 听到这个声音,秦诗柔莫名觉得有些耳熟。但她并没放在心上,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面容相似的人都有,更何况是声音相似的呢。 周氏跟在后面,挺直了腰背。 她想,到了这一步,也该不需要演戏。这些时日,她装得挺累,如今终于卸下伪装的面具,她顿时觉得舒爽无比。 秦诗柔的眼里满是轻蔑,看都不看顾若翾,直接寻了个空位缓缓的落坐。 “伯母……这就是你家那个病恹恹,将要命不久矣的儿媳吗?” 周氏连忙附和应声:“回郡主的话,她正是阿臣的发妻翾娘。” 发妻这两个字,让秦诗柔极为不悦。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言语中满是嘲讽:“这么一个低贱的农妇,也配成为阿郎的发妻?” “伯母,你们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这样一个身份低贱的孤女?” 周氏无奈地叹息一声,望着顾若翾的目光,全是赤裸裸的轻蔑:“都怪我们家阿臣心善,看她孤苦无依无人照拂,便起了善心收留她在沈家。” 顾若翾从床榻上缓缓地撑起身子,她眉眼泛红地看着周氏:“娘,这人是谁?” “她是来干什么的?你为何要这样贬低我?我们相依为命多年,你不是拿我当亲闺女看待的吗?你如今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 周氏看着她那副憔悴病恹恹的模样,她心里的厌烦更加浓郁。 她再也忍不住冲到顾若翾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个贱妇,要不是当初我家阿臣看你可怜,你以为你能有资格成为阿臣的妻子吗?” “如今阿臣考取了功名,当了状元郎,你也不拿着镜子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配得上阿臣。我若是你,早该有自知之明,羞愧地求着我们沈家,给你一纸休书离去。可你倒好偏偏装疯卖傻,死赖在我们沈家不走。” 第30章 赐她三尺白绫 顾若翾神色晦暗的看着周氏。 “娘……你……” 周氏嗤笑一声,打断她的话:“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刻,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翾娘,实话告诉你,阿臣入京赶考时差点被劫匪所杀,幸好被郡主遇上救下了阿臣的命。阿臣与郡主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如果你识相一点,就该主动退出,成全阿臣与郡主。” “如今阿臣成了状元郎,身份上与郡主更加的匹配。他们算是男才女貌的一双壁人……” 凭着翾娘对她儿子的一片痴情,她这才将一切真相揭露出来,翾娘肯定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翾娘越痛苦,郡主看着就会越高兴。 呵,郡主高兴了,他们沈家才会越来越好。 周氏眼巴巴地看着顾若翾,等着她伤心欲绝,痛哭流涕跪在自己的面前,祈求她不要抛弃她这个下堂妇。 顾若翾确实红了眼,也确实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她。 “不,不可能。阿臣不会移情别恋背叛我,喜欢上别人的。娘,你是在骗我,对不对?我不相信。呜呜,阿臣明明那么喜欢我,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的女子?娘,你去劝夫君,让他别抛弃我。” 周氏心里的优越感蹭蹭地往上升,她儿子就是厉害啊,竟然引得一个个女子,为了她儿子如痴如狂。 瞧瞧这翾娘痛哭流涕的模样,啧啧,可真是可怜啊。 她仰头得意张狂地笑着…… 顾若翾从床上慢慢的起身,一把抓住了周氏的双手。 她期期艾艾,满脸凄苦。 “娘,没有他的日子,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娘啊……求你别让夫君抛弃我。呵……周氏,这一番演戏,是否满足了你虚荣的情绪?”哭泣戛然而止,顾若翾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似笑非笑带着嘲弄的目光看着周氏。 周氏的笑声陡然停止,她睁大眼睛看着翾娘,这一刻她才看清楚,翾娘的脸上哪里有半滴泪痕。 “……你,你……” 顾若翾满脸讥讽,一改往日的委曲求全怯弱胆小。 “娘,你终于不装了是吗?” “你终于实话实说,扯开了这层遮羞布啊?这些天与你们演戏,我也挺累的。” 周氏皱了皱眉,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你……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顾若翾挑眉:“我不是这个反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让我要死要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你,让沈聿臣不要抛弃我不要休了我,让我成下堂妇吗?还是说,你要让我放个鞭炮,庆祝一下我夫君与婆母,是怎么背着我,与尊贵无比的芳华郡主勾搭上,欲要休弃我这个孤女为下堂妇,为她这个高高在上的芳华郡主腾位置吗?” 她扭头看向坐在屏风那边的秦诗柔。 “芳华郡主啊……多么高贵显赫的身份啊。原来,沈聿臣这是攀了高枝啊……真是好高的高枝啊。” 她声音里满是嘲弄与讽刺。 周氏听着只觉心惊肉跳,唯恐惹怒到了秦诗柔。 她扬手便要朝着顾若翾的脸颊扇去。 “贱妇,你给我闭嘴……郡主岂是你能讥讽的。” 顾若翾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手一巴掌狠狠地还了回去。 “这一巴掌……合该送给你。” 周氏几乎都懵了,她瞪大眼睛怔愣地看着顾若翾:“啊,你……你怎么敢打我?我可是你的婆母……你的长辈。你这个贱妇,你怎么能这样大的胆子?你这是忤逆不孝啊,我……我一定要让阿臣休了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毒妇下堂。” 脸上的刺痛让周氏倍感屈辱。 她气得浑身都止不住发抖。 她忍不住挣开顾若翾的手掌,手指便要往她脸上挠。 顾若翾狠狠地将她推开。 “这几年,我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全都是一场笑话。就算是一条狗,相处久了,也该能培养出几分忠诚与情意。可惜啊,你比狗还不如,那颗心从始至终都是黑的……” 周氏摔了个狗吃屎,她跌坐在地脑袋一片空白。 她怎么都没想到,翾娘居然敢对她这个婆母动手。 当真是反了天了。 她当即便号哭起来,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没有天理了……这做媳妇的居然敢打婆母。我要去报官,我要让官府将你抓起来……” 顾若翾冷笑一声:“好啊,去报官,让这京都世家大族都好好看看,沈聿臣高中状元后,是如何抛弃糟糠之妻,勾搭上尊贵无比的芳华郡主的。” 周氏的心猛然一抖,她脸色泛白的看着顾若翾:“你……你怎能如此的刻薄蛮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好好一个性情软糯的人,怎么突然就犹如变了个模样? 这幅架势,大有一种要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我这样刻薄蛮横,还不是你们逼得?曾经我是对沈聿臣体贴入微,小意温存。是对你孝敬贴心照顾,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你们为了权势,攀附上相府高枝,欲要抛弃我这个糟糠。就算是一只兔子,被逼急了还要咬人呢。”顾若翾冷笑连连,她也不与周氏再废话,直将矛头对准秦诗柔:“郡主,你今日来,想必不是单单看戏这样简单?” 秦诗柔没想到,沈聿臣的这个发妻居然会这样厉害。 她不由得微微蹙眉,阿郎不是说,他的糟糠之妻是个性情软糯,胆小怕事没有任何见识的农村妇女吗?如今……她倒是伶牙俐齿,犀利强势。 她如今还敢动手,打了自己的婆母。 当真让她意外至极。 她也懒得与这个翾娘废话。 “本郡主,自然不是单单来看戏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就该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什么劣势之地。你若是个聪明的,就该自请下堂……腾出沈夫人的位置。” “本郡主向来不是个好说话的,如今,本郡主给你两条路走。第一,你自请下堂,寻个自己的错处,让阿郎休了你。第二,则是由我出手,料理了你,让你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 顾若翾彻底被气笑了,这秦诗柔的口气真是好大啊。 不过是一个郡主罢了,居然拥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吗? 仿佛一条人命在她眼里,犹如一只蚂蚁。 她想碾死,不过是动动手指头而已吗? “若我说,两条我都不想选呢?”顾若翾一字一顿回道。 秦诗柔彻底的没了耐心,她眉眼间溢着的满是阴鸷:“你一介低贱的贫民出身,本郡主愿意给你一条生路,你就该感恩戴德跪谢离开。没曾想,你却如此的不识抬举,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郡主不客气。来人,赐她三尺白绫……将她绞杀。” 第31章 那贱妇长得很丑吗?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看都没看顾若翾一眼。 已然将她当做了死人。 初云应声,当即让人去准备白绫。 周氏喜不自胜,她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顾若翾得意张狂地笑着:“哈哈哈……贱妇,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若乖乖选择郡主提出的第一条路,还能得个生路。可你偏偏要找死,那就怪不了任何人了,呸,真是活该……” “出身低贱就算了,你居然还敢霸着我儿不放?我儿原是那飞翔于天际的雄鹰,凭你也配有资格,成为我儿的妻?我呸……若不是以前我沈家穷,没有钱给我儿娶媳妇,轮得到你一个孤女,成为我沈家媳妇吗?” “如今我儿高中状元,你就该有自知之明,卷铺盖走人。给你生路你不选,偏偏要找死,这怪不了任何人。” 她打了打身上沾染的尘土,骂够了便揉着疼痛的脸颊,带了几分讨好站在了秦诗柔身侧。 “郡主,速度要加快了,阿臣马上快要回来了,不能再耽搁了。为了庆祝阿臣高中状元,我还特意准备了鞭炮,宴席……要不这里你处理着,我先去忙?” 秦诗柔眉眼带笑,缓缓地颔首:“好,伯母你先去忙着,等本郡主处理了这农妇,便去帮衬伯母。” “哎,好的。”周氏眉开眼笑连连应下,她临出门的时候,略带同情地扫了眼顾若翾。 这农妇快要成一个死人了。 看她这最后一眼,权当是这几年相依为命的情分了。哼……没有自知之明蠢笨的厉害,就算是死了也不可惜。 周氏从袖笼里掏出帕子,摁了摁唇角扭着腰走了。 白绫很快便被送了进来。 秦诗柔端起茶盏,扫了眼白绫,她淡淡地吩咐初云:“利落点,看在她曾经帮衬阿郎读书的份上,让她少些痛苦。” 初云小心翼翼地应了,她捧着白绫缓缓地步入内室。 顾若翾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端正地坐在床榻之上。 她轻抬眉眼,淡淡地看向初云。 “苍凌国如今可真是没有王法了……区区一个郡主便能如此肆意妄为的草菅人命吗?” 初云淡漠轻勾唇角,王法? 在如今这世道,有权有势的人就是王法啊。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郡主手中。郡主始终都没损到皮毛,依旧荣宠加身被捧在云端,享受着这世上的荣华富贵。 招惹了郡主的人,这些年她从来就没见过,能够活着见到第二天太阳的。更何况如今这女子,还是沈公子的发妻。 郡主钟情沈公子占有欲极强,这个发妻的存在早就碍了郡主的眼。郡主一直忍耐着,让沈公子自己动手,无非是让他割断与这发妻的感情罢了。 谁知道沈公子墨迹那么久,到头来还是得让郡主亲自出面料理。 初云跟着郡主这些年,她手上沾染的鲜血数不胜数,对于杀人她早就熟练无比,早就麻木了。 她并不同情沈公子的这个发妻,怪只怪她命不好,与郡主看上了同一个男人。 初云慢慢的靠近,轻轻地展开白绫绕在自己的手腕。 她靠近顾若翾正要动手之际,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她的眼帘,她的脑袋轰隆一声……身子猛然一僵,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 “你……”初云心跳犹如擂鼓,她被惊得面色惨白。 嘉……嘉阳公主? “啊……”她惊得手中白绫坠落,踉跄后退着跑出了内室。 秦诗柔蹙眉,眼底满是不悦看向惊慌失措跑出来的初云,她冷声呵斥:“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你怎么回事?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怎么,那贱妇长得很丑吗?” 初云脸色煞白,她抖着手臂抓住秦诗柔的胳膊:“郡主……那农妇像极了嘉阳公主!” 第32章 骑在马上的状元郎 秦诗柔眼底满是愕然,她手中捧着的茶盏坠落在地摔了个粉碎。她倒吸一口冷气,猛然站起身来,疾步朝着床榻走去。 她掀开垂落下来的床幔,顾若翾的脸颊映入她的眼帘。 秦诗柔凝着那张面容,她的心头猛然一揪。 “你……你究竟是谁?” 顾若翾抬着目光无比沉静地凝着秦诗柔:“我不明白郡主为何会这样问,我是谁,我自然是沈聿臣的结发之妻,沈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入沈家门的沈家妇。” 秦诗柔的手心不由得冒出汗渍,这五官轮廓是有些像嘉阳公主,便连声音也像。 不过肤色和气质上却相差甚远。嘉阳不是那样能受得住苦楚的人,她不信嘉阳会抛弃荣华富贵,心甘情愿嫁给寒门之子,受那贫穷的苦楚。 她低头,目光落在顾若翾那双布满茧子与斑驳伤痕的手臂。 从前嘉阳稍微受一点皮外伤,都会娇气地哭起来,闹得个人仰马翻,人人都不得安宁。若此人真是嘉阳,她怎么可能会受这般苦楚? 不,这人不是嘉阳。 不是她认识的嘉阳公主! 秦诗柔内心非常的笃定,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试探一番。 “嘉阳,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既然回来了,为何不通知我,反而成了沈家妇?” 顾若翾佯装迷惘地看着秦诗柔:“嘉阳?郡主所说的是何人?郡主,我从来都没见过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秦诗柔的贝齿紧紧地咬着唇,她紧盯着顾若翾的面容不放,企图从她的情绪中捕捉一丝异样来。 可面前肤色黝黑的妇人,满眼都是困惑地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情绪。 秦诗柔紧紧地攥着拳头,狠狠地压制住心头激荡翻涌的情绪。 “你是哪里人士?姓什么,叫什么?” 顾若翾没好气地回:“我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你都要杀我了,还问这些废话做什么?” 秦诗柔眼底满是焦急,她暗暗咬牙死死地抓住顾若翾的胳膊,语气极为凶狠的吼道:“说,你是哪里人,姓什么,叫什么?” “若是不乖乖道出,我这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将你抽筋剥骨。” 顾若翾佯装被吓住了,她抖了抖身体连忙回道。 “我……我是沧州和县大河村人士,我姓周,名若萱……” “周若萱?哪个萱?”秦诗柔低声问。 “草字头的萱,亲近之人都喊我萱娘。”顾若翾低下头,一字一顿回道。 秦诗柔胸口提着的那股气,缓缓地松了下来。 这一切应该就是巧合。 这个周若萱并不是嘉阳。她不过是与嘉阳长相相似,名字又相似的低贱贫民罢了。 依着嘉阳那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的脾性,她怎么可能会受得了这等苦楚,心甘情愿地陪着沈聿臣三年,任劳任怨地伺候周氏那个老婆子,为沈家这样付出? 她听周氏说,沈家有时候穷得揭不开锅,还是这个周若萱白天去酒楼刷盘子,晚上挑灯刺绣养活沈家一大家子。 嘉阳那样的金枝玉叶,被娇养着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舍得抛去公主身份,吃这种苦楚。再说,就算她愿意,皇后与太子也不会同意,让嘉阳这样胡闹? 她前些日子,还送了书信到丹州给嘉阳,询问她的病情如何了呢。她记得嘉阳还给她回了信,甚至还让人带回了一些丹州的特色物品。 这个农妇不可能是嘉阳。绝对是不可能的……她不过是与嘉阳长相相似罢了。 初云有些忐忑地低声询问秦诗柔:“郡主,现在该怎么办?” “还……还绞杀吗?” 秦诗柔心里有些发慌,她反手便给了初云一个耳光:“杀什么杀?没点眼力劲儿的蠢货……” 秦诗柔行事向来比较谨慎小心,她虽然杀了不少人,可从来都没被人抓到过把柄。她必须要好好查查这农妇的身份……要不然,她心下不安,恐会酿成大祸。 她是杀人不眨眼,可杀的那些人,都是无权无势的平民。那些人命如蝼蚁,杀了也就杀了,没人敢找她的麻烦。就算被人捅到上面去,也有她的父亲为她兜底,怎么都不会酿成大祸。 可这个农妇不一样,她居然长了一张与嘉阳酷似的面容。 她不能鲁莽行事。 秦诗柔几乎是狼狈离开翩若院的。 她踉跄着脚步踏出院子,紧紧地抓住初云的手:“查,派人给我去查,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农妇的身份,给我查个底朝天。” 初云头皮发麻,连连应声。 秦诗柔停住脚步,缓缓地抬头看向身后的翩若院,她眼底隐隐有杀意浮现:“一旦查到她与嘉阳无关,立刻格杀,不能再留着她了。” 怪不得沈聿臣再三犹豫,不忍杀了这个农妇。 凭着这农妇与嘉阳相似的面容,也是个容貌不俗的。虽然被风霜挫磨了面容,可那五官,那身段……也算是个中上等的美人了。 沈聿臣对她,是有夫妻之情的。 秦诗柔胸腔里有嫉恨暗暗翻涌,她看上的男人,绝不允许这个男人的心里,藏着旁的女人。 此一生,沈聿臣也必须只有她这个女人相伴。 谁敢沾染她看上的男人,无论是谁都得死! 秦诗柔神色恍惚带着初云刚刚走到门口,突然就听见外面长街上响起锣鼓喧天,热闹喧嚣的声响。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周氏兴冲冲地跑过来,她换了一袭暗红色绣着福字祥云的衣裙,鬓发间更是插了一支精美的橘黄色步摇。 打扮得颇为隆重惹眼,衬着她那黝黑满是皱纹的脸,倒显得有些土里土气。 秦诗柔眼底闪过几分嫌弃,但她却没表露出来。 周氏激动得不行,眉眼间洋溢着骄傲的笑:“哎呦郡主,你出来得正巧,外面锣鼓喧天这样热闹,想必是阿臣中了状元,穿着状元袍骑在高头大马上,正在长街上游街呢。” “估计很快就会回沈府了,我这就让人准备放鞭炮,迎接阿臣这位状元郎!” 她说罢,便吩咐奴仆抬起长长的一串鞭炮,放置在了沈府大门外的道路两旁。 远处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慢慢的朝着沈府这边移动。 隔着老远的地方,秦诗柔都能听见百姓那些恭贺的声音。 “哎呀,恭喜状元郎。” “状元郎可真是长得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啊。” “是啊,也不知道有没有娶妻呢?我家中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妹子呢……” “我家里也有待字闺中的女儿……我看那探花的样貌也不错。榜眼也不错,都是满腹才华的青年才俊啊。” 秦诗柔原本沉郁的心情,在这一刻缓缓地疏散开来。 她眉眼间漫上了笑意,站在台阶之上望着不远处被众多百姓围绕着,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红色状元袍的男子。 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楚他的轮廓模样,可她知道那是沈聿臣,是她心心念念了多日,想要马上嫁出去的情郎。 “那些人也真敢想……居然还想将自家的妹妹、女儿嫁给阿郎?都怪阿郎太优秀,长得太风流倜傥,尽惹那些烂桃花。” 周氏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这一刻她也顾不上问翾娘那农妇到底有没有死,她满心都是儿子中了状元后的场景。 她连忙讨好地附和:“阿臣生得好,自小就引得那些小丫头,小姑娘为他神魂颠倒。可惜我家阿臣,无心儿女私情,自小便只喜欢读书。” “直到阿臣遇到了郡主,他才真的是铁树开了花。郡主才是他心之所向之人,是他寻找了半生的最终归宿。在我眼里啊,除了郡主再没人能配得上我儿子。郡主与阿臣真乃天造地设,男才女貌的一双壁人。哎呀呀,我是个农妇,没什么见识,也就只能想出这些话语形容了,郡主莫怪啊。” 秦诗柔心里被周氏哄得心花怒放。 她捏着帕子摁在自己的唇角,一脸娇羞模样。 周氏扫了眼,心里满是得意,这郡主真是被阿臣拿捏得死死的,瞧瞧郡主对阿臣上心的样子。哎呦,她儿子就是优秀,就是厉害啊! 她眼看着游街人群,慢慢地朝着沈府涌过来……都还没看清楚骑在马上的状元郎模样,就激动无比地让奴仆燃放鞭炮。 “快,过来了。赶紧放鞭炮热闹热闹……待会,务必要请那些穿戴华贵的人入府参宴,这是一个替阿臣结交人脉的最好机会。” 第33章 我娘死了好多年 奴仆连忙应了,手脚麻利地开始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顿时惊得热闹非凡的人群,霎时一静。 在响亮的鞭炮声中,众人只见那沈府门前有一个穿着喜庆的老妇,咧着嘴大笑着冲着状元郎激动地跑了过来。 “哎呦,我的儿啊。你终于考上了状元,也不负为娘含辛茹苦抚养你这么多年。” 原本围绕在状元郎的人群,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给周氏。 周氏心里得意,下巴几乎抬到了天上。她一边笑着一边望着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状元郎。 “儿啊,我们苦尽甘来你中了状元,娘心里真高兴!哈哈……我倒要看看,往后谁敢看不起我们,谁还敢欺辱我们。” 她说着说着,还忍不住哭了起来。 泪眼朦胧中她渐渐看清楚了状元郎的五官轮廓……突然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整个人犹如石化般,怔愣地看着端坐在骏马上的状元郎。 阳光如碎金般洒落在繁华的街道上,映照着那匹矫健如龙的骏马,马背上端坐着气宇轩昂的状元郎。他身着一袭华贵的状元袍,袍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仿佛预示着这位新晋状元的前程似锦。 苏青诏满眼困惑地看着哭得不能自己的老妇,“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啊,我娘亲早就因病而逝了,她死了好多年了。” 秦诗柔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她的脸色泛白,不由得走近几步。她慢慢地看清楚了状元郎的模样。 不是阿郎? 状元郎不是沈聿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落后几步的探花周运,与榜眼宋泰对视一眼。 他们纷纷驱马上前,忍不住调侃苏青诏:“哈哈,真是新鲜啊。我们只听说过,当街有人要抓状元郎为婿的,可没听过会有认状元郎为儿子的。” “对啊,这妇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都知道状元郎是孤儿,早就没了双亲。这怎么斜地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娘?” 周氏整个人几乎都傻了,她不理会他人嘲弄之言,她狠狠地揉了揉双眼,死盯着苏青诏不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状元郎为何不是她儿子? 待一遍遍看清楚,认清了现实。她脑袋一片空白,啊了一声……身体僵硬往后仰倒而去。 有好心的百姓立即扶住了周氏,“老夫人你没事?莫不是癔症犯了?” 周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再也忍不住呜咽号哭起来。 “呜呜……不,不可能啊。状元郎为何不是我儿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完了,全完了啊。儿子,阿臣,你在哪里?” 她推开扶着她的百姓,在拥挤的人群里寻找沈聿臣。 苏青诏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阿臣? 他又抬眼看向不远处,那悬挂在高处极为显眼的沈府二字。 刹那间,福灵心至。 他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沈聿臣——沈公子的娘亲。” 沈聿臣在一众考生中,算是才华横溢,特别出色的那种人。所以他恃才傲物,觉得其他人都是庸俗之人,他从一开始就看不起那些穷酸考生。 他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寒门出身,也是从穷苦日子过来的。 他以为自己攀上了相府高枝,就一飞冲天,成了那人上人。所以对于这些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考生,他实在没精力去应付他们。很多时候他对待这些考生的示好,他都极为不屑。 周运就曾经吃了沈聿臣的闭门羹。 他听到苏青诏道出那个老妇的身份,他眉眼间不由得溢出几分嘲弄的笑意。 他不由得轻嗤一声:“老夫人别找了,沈公子不在这里。他今日虽然没考取到什么功名,可太子殿下说了,凡是参加殿试的贡士皆都不会落榜,最差的也是同进士。都可入翰林院任职……” “我等运气比沈公子好了那么一点点,不幸得了个头三甲,还望老夫人与沈公子不要灰心,或许三年后,沈公子再接再厉,或许就能得中状元了呢。” 苏青诏皱眉,扯了扯周运的衣袖低声提醒:“周兄,慎言。沈聿臣乃是丞相的门生,我们轻易得罪不起。” 周运自然知道沈聿臣的背后有谁,他道了声谢便不再言语。 宋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宽慰:“如今,你我三人得了头名三甲,这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往后我们为官,自要宰相肚里能撑船……往日的那些不快,算得了什么?” 周运原本低沉的情绪,刹那间被抚慰。 他扬眉笑了,是啊,如今是他们三个得了功名,那沈聿臣什么都没落着。他也没必要,再争那一口气。 游街队伍继续……再也没人理会周氏。这一刻众人的目光,像是一个个巴掌,狠狠的扇在周氏的脸上,她难堪极了。 队伍经过沈府,渐渐地走远。周氏满身狼狈,失魂落魄地站在大路上……她犹如魔怔了般,低声呢喃。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明明状元郎的位置,已经是阿臣的囊中之物了啊。状元郎为何不是阿臣?” 秦诗柔久久都未回神,直到她的胳膊被周氏抓住,直到刺痛传来,她才醒过神来。 周氏嘶哑着声音,冲着秦诗柔吼问:“郡主,你不是说状元郎非阿臣莫属吗?为什么,状元郎为何成了别人?” 第34章 翾娘,是我对不起你 “郡主,你和丞相答应我们阿臣的状元之位,却没有办到。你们怎么能言而无信呢?你们秦家,秦丞相不是权利滔天吗?你回去……帮我们阿臣去求丞相,让他劝陛下收回成命,让他重新钦点阿臣为状元……” “我儿,自从懂事起就捧起书本读书。他天赋异禀,五岁时便会背古文,作诗。他十二岁时,更是考中秀才成了沧州和县远近闻名,最负盛名的天才童子啊。” “他虽有天赋才华,可他也付出不少啊。这些年,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夏天热的汗流浃背,他泡在河里降温,也要捧着书本读书。冬天酷寒,他冻得手都起了冻疮,也要拿着笔……一遍遍的练字。” 一行行浑浊的泪布满了整个脸庞,周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滋味不好受,这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几乎崩溃。 盼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的美梦,原以为他们将要梦想成真,一飞冲天,成为这京都城里的人上人。 谁能想到一朝天翻地覆,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轨迹。她的儿子努力那么多年,到头来却落了一场空。 秦诗柔的手臂被周氏的手指,掐的疼痛无比。 她心里满是烦躁,狠狠的甩开周氏。 “你弄疼我了。” “具体怎么回事,我会回去问父亲。” 她看了眼还未走干净的百姓,扬声对周氏道:“我父亲一心为民,对朝堂对陛下那是忠心耿耿。陛下的任何决断,都有他的道理……父亲从不会忤逆陛下。” “既然状元人选已经定下,断然没有随意更改的道理。沈老夫人,还希望你慎言,莫要再发疯说些胡话,给我父亲抹黑。” “初云,备车。” 初云连忙应了。 很快秦家的马车,便停到了秦诗柔的面前。 侍卫屈膝跪在地上,给秦诗柔当脚蹬。 秦诗柔看都没看到周氏一眼,踩着侍卫的背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启动扬长而去。 周氏哭丧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在大门口一直等着沈聿臣归来,可天色渐渐地昏暗下来,她还是没有看见人影。 秦诗柔这边很快便回了秦府。 她询问下人:“父亲回来了吗?” “丞相在书房。” 秦诗柔心里满是焦灼,当即便去了书房。 “父亲……今天殿试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门都没敲,径直推开了书房门。 秦丞相正在处理公务,他眉心紧皱,低声呵斥了一句:“我现在有要事处理,你先回去。” 秦诗柔的眼睛不由得泛红起来:“父亲……” 秦丞相素来宠爱秦诗柔,他哪里能看见自己的女儿哭,他的心当即便软了下来。 他让人退下,开始温声哄着秦诗柔。 “好了,别哭,你一哭,父亲的心就乱了。” 秦诗柔满脸都是委屈,她鼻子酸涩的厉害。 “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状元郎不是沈聿臣?” 一提起这个事,秦丞相就气闷无比。 他当即便将殿试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给秦诗柔听。 他说到最后,特别的无奈:“按理说,凭着沈聿臣写的那份策论卷子,状元郎的位置,他也当得。可不知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以前我的话,太子还能听一些,今日我在太子面前提起沈聿臣,太子是第一次驳斥我的话,并且询问我的初心。” 他从未被太子殿下这般质疑过。 秦诗柔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她轻轻的咬着唇角:“一开始太子殿下不是挺看好阿郎的吗?他还特意派人,将殿试策论的主题,告知了阿郎。好端端的,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秦丞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缓缓的摇头:“太子殿下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他的许多想法,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秦诗柔的眸光微眯,她眼底掠过几分阴翳:“本应该是阿郎的状元郎位置,太子殿下却给了旁人。父亲,这口气,我如何咽的下去?这让我如何面对阿郎?如何向他交代?” 秦丞相的火气顿时冒了出来:“太子虽然临时改变了主意,可沈聿臣要是有真本事,状元郎的位置也不至于与他失之交臂。终究是他自己胆小怯弱……就因为一句圣言,他就不敢继续说了。” “这错在他,关你何事?你是堂堂相府千金,陛下亲封的郡主。他不过是一个寒门学子罢了,你能看上他,是他沈家烧了八辈子高香了。你怕他作甚?他要是敢怪你,我这就派人,直接弄死他……” 秦诗柔连忙握住秦丞相的手:“父亲,你别动怒嘛,我也就这样一说。是我心怀愧疚罢了,不关阿郎的事。” 秦丞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秦诗柔:“柔儿,如果父亲说,沈聿臣空有其表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呢。他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喜欢……” 秦诗柔不容许任何人诋毁沈聿臣。 她当即便打断秦丞相:“父亲,就算他是一个绣花枕头,就算他没什么本事,但我还是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什么才华,什么本事。” “他就算是一滩一无是处的烂泥,我也倾心他。” 她看了眼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有些迟疑没将那农妇与嘉阳相似的事情说出来。 她心里还担心着沈聿臣,“阿郎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我不放心,我还是出去找找他。” 秦丞相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个女儿怕是对沈聿臣情根深种,死不回头的那种,她是彻底陷了进去。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的叹息一声:“罢了,你难得遇见这样喜欢的人……他就算是一滩烂泥,我也会为了我的女儿,让他成为优秀亮眼的佳品。找到他后,你好好与他说,就算丢了状元之位也不打紧。以后我有的是机会,给他提拔官位。” 得了秦丞相这句保证,秦诗柔的眉心这才舒展起来。 她坐上马车出府去寻沈聿臣,行至半途,突然狂风骤雨袭来。马车棚顶四个角悬挂着的风铃,被雨点敲打,或缓或急,发出有节奏的叮叮声。秦诗柔原本烦躁的内心,渐渐的平复下来。 很快她便找到了沈聿臣。 沈聿臣正坐在一家酒楼厢房,独自饮酒买醉着。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脸庞酡红,眸眼迷离……潦倒困顿到极致! 秦诗柔推门而入,看见这幅失魂落魄的沈聿臣她有些心疼。 她走近前,按住了沈聿臣抓着酒盏的手。 “阿郎,别喝了。” 沈聿臣眸眼恍惚的看向秦诗柔,他没看清楚来人只下意识的唤了句:“翾娘……是我对不起你。” 第35章 今晚就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吧 秦诗柔的脸色一沉,她恨得暗暗咬牙。她还没纠正,沈聿臣的声音带着呜咽再次传来。 “我努力了那么久,无论是酷夏还是寒冬,我一日不曾放弃过读书。这几年家里有时候穷的揭不开锅,都是你去酒楼刷盘子,夜晚挑灯刺绣做活,养活我们沈家人。” “我心里好难受啊。为了那个位置,我付出了那么多……不管是读书的苦,还是你……我都豁出去了。为什么……我心心念念的状元之位,与我失之交臂。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是一个笑话?” 秦诗柔几乎要气炸了,难道沈聿臣的心里,还是有那个农妇的?她堂堂一个郡主,却比不过农妇在他心里的位置? 不过是没得到状元之位罢了,难道他后悔了?后悔和她在一起,后悔对他那个糟糠之妻下手? 嫉恨,愤怒,疯狂,让她的面容无比的狰狞可怖。她抬手便给了沈聿臣一个巴掌。 “混账。” “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谁,你再哭诉……”一巴掌不够,她又一连打了三下。 她从未这样失控,也从没自己亲手打过人。她娇嫩的双手,被震得通红,酸麻。 她揪着沈聿臣的衣袖,端起桌上的酒壶,冲着他的脸庞兜头泼下。 沈聿臣被这一连串的巴掌,以及那冰冷的酒给刺激醒了。他原本迷惘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 他怔愣地看着秦诗柔,“郡……郡主?你怎么在这里?” 秦诗柔的手指紧紧地掐住他的下颌,让他抬起脸庞:“你刚刚在说什么屁话?你居然向那个农妇道歉?你是后悔了吗?后悔与我暗度陈仓,后悔对她下毒?” 沈聿臣低垂眼帘,抿着薄唇沉默不作声。 他以为攀上秦诗柔,就能让他的状元之路走得更通顺一些。没想到汲汲营营这么久,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其实他心里是有些怨秦诗柔,秦丞相的。 他们也就是嘴上说得好听,真正用得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不是他想象中的能够手眼通天,什么事情都能手到擒来,轻易就能获得。 他如今没有考中状元,他需得想法子从秦诗柔的身上,争取到更大的利益与好处。 要不然,这段时间他岂不是全都白忙活,白付出感情了? 面对沈聿臣的沉默,秦诗柔极为失态地吼着:“你说话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没高中状元吗?这有什么?只要有我父亲在,你还愁将来不能官运亨通,前途似锦吗?” “只要有我秦家给你撑腰,你想要什么官职,我父亲都能给你弄来。沈聿臣……你看着我,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对那农妇下毒了?你是不是后悔与我好了?” 沈聿臣的眼皮颤动,他的下巴被秦诗柔掐得生疼。 听到官职二字,他这才有了反应。 他的眼眸幽深,缓缓地对视上秦诗柔愤怒的眼睛。 血丝一点点地漫上眼眶,他极为痛苦崩溃:“郡主,我……我并不是后悔,我就是觉得……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辛苦努力那么多年,到头来状元之位与我失之交臂,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本事考中状元,是我配不上郡主。” “我以为我高中状元后,就能光明正大以状元郎的身份求娶你,也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如今,我什么都不是……我还如何有资格娶你?我都没脸见你……郡主,你说,是不是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个错误。” 他脸上表露的全是愧疚与痛苦。 秦诗柔顿时恍然:“阿郎,所以你是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沈聿臣缓缓颔首,他眼底涌动着深情脉脉,他缓缓屈膝跪在地上。 “郡主……是我辜负了你的期待与深情,是我配不上你。我们……我们要不然就此别过。这京城多的是才华横溢相貌出众的男子,凭着郡主你的身份,什么样的郎君找不到?” “我配不上郡主,我实在没有脸面对你。” 秦诗柔的眼睛微微泛红,她再也忍不住扑入了沈聿臣的怀抱。 “阿郎,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外貌以及什么才华……我不在乎那些……” 沈聿臣满脸都是愧疚与自责:“可我在乎……我不想让人觉得,郡主你喜欢的心上人,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废物。” 秦诗柔的一颗心,彻底的软了下来。 她紧紧地抱着沈聿臣,而后仰头吻上沈聿臣的唇:“阿郎,你别这样妄自菲薄。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比你更加优秀。阿郎,我只喜欢你,旁人再优秀再好,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从见你第一面,我就对你情根深种了。你不会明白,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像迷失在了你那双迷人魅惑的眼眸里,再也无法走出来。” 沈聿臣想要推开秦诗柔,秦诗柔紧紧地搂着他,拼命地亲吻他的唇,喘着气低声呢喃喊着阿郎,夫君。 “阿郎,我真的等不及了……今晚就让我成为你的女人。” “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回沈府处理掉那个农妇。我们快些成亲,我想与你时时刻刻在一起,我想给你生儿育女,与你白头偕老。阿郎,好……好吗?” “你想要什么……我一定会捧来给你的。这一次,是我与父亲失误了,我们都以为太子对你颇为看重,所以父亲就等着太子钦点你为状元。可太子突然变卦,父亲也是被打个措手不及。早知道太子不会钦点你为状元,我就该让父亲将最可能成为状元的那几个人,给弄死处理掉……” 随着秦诗柔最后那番话的落下,沈聿臣挣扎的动作渐渐地停止。 “阿郎,明日就将那个农妇处理掉,好吗?” “好……郡主,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还能有封侯拜相的机会吗?” “有,肯定有。阿郎你信我好不好?我一定会让父亲,将你扶持到高位的。父亲很得陛下倚重,宸王也特别的尊重父亲……阿郎这都是我们的助力。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越爬越高的。” “柔儿……” 他深情款款地凝着秦诗柔,由被动转化为主动,他褪掉秦诗柔薄如蝉翼的纱衣,抱着她跌入那床幔垂落的床榻之上。 秦诗柔低声呻吟着,她痴迷无比地凝着沈聿臣的俊颜:“阿郎,我听伯母说,你与那农妇成亲三年都没和她圆房,这是真的吗?” 沈聿臣的动作微微一滞,他深呼吸一口气,遮掩住眼底藏得极深的情绪,他缓缓地颔首:“是……我与她并没有圆房。” “我对她从没有男女之情……我只是可怜她是个孤女无处可去,这才想要给她一个家,给她一个容身之所。直到遇到郡主,我才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郡主……我也等不及想娶你为妻了。今天,我就将完完整整的自己,全都交给你……” 他说罢,缓缓地低头亲吻住秦诗柔的唇。 两个人呼吸交缠,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炙热滚烫起来,很快室内便响起了暧昧激情澎湃的声音。 隔壁厢房内,顾冕之有些尴尬地低声轻咳几声,将敞开的窗棂缓缓的合拢上。 那些暧昧令人脸红的声音,当即尽数被隔绝。 第36章 火药扔进了屋子 顾若翾倚窗而坐,眉眼淡漠地攥着手中的茶盏,慢慢的品着茶。她忍不住轻勾唇角,嘲弄一笑。 原来他说的要等考取功名后再圆房,不是因为珍惜她尊重她。仅仅只是因为沈聿臣对她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啊? 顾若翾眸眼含笑,歪头看着顾冕之:“皇兄,这场戏好看吗?” 仿佛隔壁与旁人上床的男人,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个陌生人,她只是兴致盎然地在看一场精彩的真人秀戏码。 顾冕之看得心疼,他胸膛翻涌着弑杀之气,他咬牙切齿道:“若若,孤命人杀了沈聿臣……杀了那个畜生。” “你别难过……为这样的人不值得。” 顾若翾眨了眨眼睛,她忍不住“扑哧”一笑:“皇兄,我不难过啊。我只是可怜自己这三年来的付出而已。现在能有机会看清楚他的嘴脸,这是我的幸运……” 顾冕之有心想要安慰,当看到她淡漠并不见伤心的眉眼,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若若……” 顾若翾抿唇笑着,抬眸看向顾冕之:“皇兄,你可看清楚秦诗柔的真面目了?对于沈聿臣给我下毒,她不但全然知情,她还是这一切的幕后操控者。不止是她视人命为草芥,便连秦丞相也知情,也是操控者……” “每天喝着慢性毒药,一旦喝满十日的慢性毒药,那些毒会通过血液,渗入体内各处器官,五脏六腑……断气身亡那日,死者不会出现任何中毒的症状。到时候别说是大夫,便连擅长检查尸体的仵作,恐怕都查不出任何的毒性……他们只会断定,死者是突染疾病,暴毙而亡。” 前世皇兄死后,他们便给她下毒……日日夜夜折磨她,斩断她的翅膀,将她困于后宅。那些痛苦绝望,只要稍微一闭上眼,都会如影随形浮现在顾若翾的脑海。 顾冕之眼底满是怒意,这么久以来他全然被蒙在鼓里。 他一直以来,都被他们蒙住了眼睛,看不清楚他们的真面目。在他面前,他们都是正直善良的好人,更是他信赖可以依靠的亲朋挚友……要不是若若以这种方式,让他看清楚真相,恐怕他永远都不知道他们伪善的面容下,藏着一颗怎样恶毒的心。 他不由得微微眯眸,“若若……孤下一道命令,这就将沈聿臣给杀了。至于秦诗柔,秦丞相他们做的这些事……孤会如实向父皇禀告。” 顾若翾沉吟半晌,她眉头紧蹙缓缓的摇头否决。 如果能这样简单地杀了沈聿臣,倒是好了。可她知道,沈聿臣现在还不能动,前世她临死前才将一切都看明白清楚。 这幕后有人操控,她与皇兄早就被当作一枚棋子……但凡皇兄在这时候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恐怕都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皇兄身处储君之位,多年来都是如履薄冰,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踏错一步,一旦这一步走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皇兄虽是太子,却轻易不能沾染鲜血……一旦让人抓住把柄,恐怕轻易不能脱身,还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顾若翾的心弦微颤,她目光沉静地看向顾冕之,一字一顿叮嘱:“皇兄,你听我的……这个时候切记不能动沈聿臣,更不能轻举妄动……” 顾冕之蹙眉,极为不解地看着顾若翾:“区区一个沈聿臣罢了,不过是个寒门学子,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可忌惮的?” 顾若翾凝着顾冕之,“可沈聿臣的背后是秦诗柔、秦丞相。皇兄,秦丞相乃是两朝元老,不说他的门生早就遍布朝堂,把控住了一部分的朝局,单是父皇对秦丞相的倚重,就足以让我们忌惮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可打草惊蛇……你权当不知道秦诗柔秦丞相他们的真面目。皇兄,你不要动,所有的事情让我来……你只需要好好的提防他们就行。” 只要皇兄与母后平安了,她才能有更多的精力,与那些人斗智斗勇。皇兄与母后可以说是她的根基,根基只要没有损伤,那她就会无所畏惧…… 顾冕之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三年时间没见,若若的脸上不止染了风霜,更是多了一种看不清楚说不明的沧桑与坚毅。 她再不是曾经那个,受到委屈就会躲到他的怀里,呜咽哭泣的若若。曾经的她,稍微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会将所有的情绪都写到脸上,可如今,她的脸上平淡似水,所有的伤与痛,都藏在了心里。 这样的若若,让他更加心疼。 顾冕之紧紧的握着顾若翾的手,“若若,这三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顾若翾扯唇,轻声一笑:“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往前看。” “皇兄,从前我分不清楚,谁才是真正对我好。大梦一场,我才看清楚哪些人是真正的亲人,哪些人是会吃人不吐骨头的魑魅魍魉。” 顾冕之的鼻子酸涩得厉害,他声音沙哑:“今晚你随孤进宫去见母后。你也是时候该回家了,你离开三年,母后虽然从未询问过你的情况,可孤知道母后心里是惦记着你,挂念着你的。” 顾若翾低垂下眼帘,对于母后,她似乎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她既想要见母后,却又怕见她。 “沈家的事情还没了结,我还不能去见母后。皇兄你若是信我的话,就派人盯着袁太医……袁太医两次去往沈府就诊,按理说他是母后的专属太医,旁的什么人都无法请得动他。可他……却能去沈家就诊两次,而且是随叫随到那种。这本身就很蹊跷,很奇怪……” 顾冕之皱眉,他不敢相信地问:“你的意思是说,秦家可能收买了袁太医?” “若是袁太医真的归顺了秦家,皇兄我有理由怀疑,母后的头疼暗疾或许存在蹊跷。”顾若翾一针见血回道。 顾冕之的脸色不由得猛然一沉。 他还要再说什么,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隔壁厢房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他们所在的房间都跟着地动山摇。 顾冕之当即便抓住顾若翾的手,将她护在怀里。 待爆炸声沉寂没什么声响了,她从顾冕之的怀里退出来,抬手推开了紧闭的窗户。 一股灼热的热浪从隔壁扑面冲过来,她的双眼顿时映入红彤彤的火焰。 下一刻……他们很清晰地听到,隔壁房间秦诗柔与沈聿臣惊慌失措,掺杂着惊恐的嘶吼声。 “啊……什么东西扔了进来?好好的怎么会爆炸?” “是……是火药。” “天杀的,究竟是谁将火药扔进了我们的屋子?” “快,快穿衣服……房间开始起火了。” “啊……阿郎,我的头发被火烧到了。” “我的衣服……”沈聿臣失控地低吼一声。 第37章 光溜溜,白嫩无比的身躯 “阿郎救我……我的头发快烧完了……” “我的衣服都烧了,我穿什么?该死……究竟是谁那么缺德。” 隔壁房间是一阵兵荒马乱,秦诗柔歇斯底里的惨叫,沈聿臣咬牙切齿的咒骂声彼此掺杂着……好不热闹。 顾若翾不由得微微一愣,她还没回过神来,突然楼下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笑声。 她垂下眼往下面一瞧,慕今安那张妖孽的脸庞撞入她的瞳孔。 漆黑如墨的苍穹,夜幕低垂,厚重的云层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只剩下几道微弱的闪电偶尔划破天际,带来短暂的光明。 雨夜之中他身穿黑衣骑着一匹马身如墨,鬃毛如瀑的黑马……从暗黑的雨幕中缓缓现身。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缥缈,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的面容精致而魅惑,宛如月光下的冰雕,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芒,仿佛能够吞噬一切。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邪异的微笑,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而阴森的气息,像是从九幽之地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长街上的百姓,纷纷避让,有人颇为畏惧地看了眼端坐在骏马之上的慕今安,低声窃窃私语。 “这是龙驭卫……龙驭卫出现,必定会有血光。” “快,快走。别沾染到这个煞星。” 原本繁华的街头,人群犹如流水般快速散去。 不过也有胆子大的,喜欢八卦的百姓,瑟瑟发抖躲在远处角落,不甘心就这样离去。 顾若翾怔愣地凝着突然出现的慕今安,她的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慕今安残忍弑杀的恐怖画面。那一次,她差点就死在慕今安这个妖孽的手里。 她至今都无法忘记,自己在他手中无力挣扎的绝望……她的脸色不由得泛白,紧紧地反握住了顾冕之的手。 顾冕之察觉到了顾若翾情绪的变化,他眼底满是担忧:“若若,你怎么了?” 顾若翾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过片刻,她便压住了那惶恐的情绪,恢复了平静。她冲着顾冕之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顾冕之这才松了口气,他看向楼下突然出现的慕今安,眉头紧皱:“他怎么在这里?” “隔壁厢房里的火药,是他扔的?他这是在做什么?” 顾若翾的目光,落在了慕今安手里提着的火药上。答案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但她也想不通,慕今安为何会朝着隔壁厢房扔火药? 下一刻,她便看见慕今安懒懒地挥了挥手,无数身穿黑衣之人飞掠而起,冲入隔壁厢房。 厢房内,衣衫不整的秦诗柔刚刚扑灭了头上的火苗,她头脸全是被炸得黢黑,她崩溃恼怒几乎快要疯了。 她眼睛猩红,看着外面冲进来救火的奴仆……疯狂大叫:“混账,动作那么慢,我的头发都快被烧光了……你们这群狗奴才,今天统统都得死……查,去给我查,到底是谁丢了火药在这个厢房。” “要是查到了凶手,本郡主定然要将其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谁知,她还没发完火,便看见黑衣人破窗而入,朝着她扑来。她眼底满是惶恐,连忙转身逃跑。 但她的动作,哪有黑衣人的速度快。 黑衣人跃入屋内,一个箭步上前抓起她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秦诗柔的脑袋一懵:“啊,你谁啊,你干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扛在肩上跳跃出窗外。 秦诗柔几欲崩溃,歇斯底里地吼叫:“啊,你要带我去哪里?你们怎敢这样待我?你们可知道我的身份?快点放开我,要不然,我要将你们给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来人,秦府的护卫呢,快来救我。” 秦家的奴仆护卫,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屋内就没了人影儿。他们吓坏了,连忙跑出房间追着下楼。 沈聿臣衣服被烧了大半,他衣不蔽体正扯了床单裹在身上,他一抬眼的功夫,便看见秦诗柔被人扛在肩头,从窗户一跃而出。 他眼底满是惊愕,刚要出声阻止……谁知有人扯开了他裹在身上的被单,揪着他的头发就朝着窗户处拖拽。 沈聿臣疼得嗷嗷大叫。 拽着他头发的黑衣人,低头一瞧看见了沈聿臣光溜溜的身子……他顿时满脸都是嫌弃。 “身上居然没穿衣服?啊,好辣眼睛……呜呜,我的眼睛不干净了。” “不能我一个辣眼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嘿嘿,让老大和兄弟们都长长见识。” 黑衣人拽着沈聿臣的头发,拎着他飞出窗外,落在了酒楼下的长街上……霎时间四周静谧一片。 众人只看见那光溜溜,白嫩无比的身躯…… 第38章 被钉在耻辱柱上 长街上缩在角落的百姓,全都激动坏了,他们就说壮着胆子留在最后,会有精彩的好戏看,这个千载难逢的场景,还真是被他们给等着了。 男人们目光灼灼很是激动地盯着沈聿臣的裸体瞧。而女人们皆都羞恼地骂了一句,仓皇移开目光……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倒是偷偷地瞥了一眼。 “咦,好白。” “那个地方倒是很有本钱啊。” “这孤男寡女半裸着身体从厢房里被揪出来,分明就在正在做那种事,谁知好巧不巧碰到了龙驭卫。啧,真是够倒霉的……” “估计这对男女是一对野鸳鸯,正经夫妻谁在酒楼寻欢作乐啊?”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闺女,又是哪家的公子啊?” 沈聿臣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几乎都傻了。他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私密处,浑身赤裸地羞愤,让他恨不得立刻撞墙自尽。 秦诗柔气疯了不停咒骂,推搡着还在扛着她的黑衣人:“浑蛋,畜生……放开我,你放开我。” 咚……黑衣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很是听话地将她扔在了地上。 秦诗柔痛得歇斯底里地嚎叫……寂静的长街,到处回荡着她疯魔似的哭喊。 “我要杀了你……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芳……唔唔……”她的话刚刚说了一半,便被沈聿臣捂住了嘴巴。 他脑袋发懵地瞥了眼,正在窃窃私语议论他裸体的百姓,他眼底满是慌乱……不能泄露身份,要不然他就完了。 要是让人知道他是谁,这辈子他在京城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他不顾秦诗柔的反抗,死死的捂着她的嘴,看到她歪歪斜斜的外衫,他连忙剥掉裹在了自己身上,这才堪堪遮住了他的私密部分。 秦诗柔难以置信的看着沈聿臣……她没想到沈聿臣会剥掉自己的外衫,裹在他自己的身上。 她的外衫被剥掉,里面就只剩下一个肚兜与长裤。她现在衣不蔽体像是半裸着,她气得几乎快要吐血。 她呜呜地叫着,想要掰开沈聿臣的手。 沈聿臣将自己的脸抹黑……他急声提醒秦诗柔:“郡主你冷静一下,不能将我们的身份泄露出去,否则……我,不对,我们两个就完了。” 他现在是一个有妇之夫,她乃是尊贵无比的芳华郡主。他们的身份一旦捅出去,这天几乎都要塌了。 他的仕途岂不是要全完了? 在有原配妻子的情况下,他与丞相之女芳华郡主勾搭在一起,两个人偷情被逮了个正着,他还赤身裸体被人这样围观,这是他们两个一生都洗不清的污点。 他们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都无法挣脱。 秦诗柔的脑子在这一刻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她僵硬着脖子看着不远处正在偷偷看戏的那些百姓……她低头又看了看狼狈,几乎半裸的自己。 她的脑袋几乎都要炸了,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 啊……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她是芳华郡主。否则……她以后还如何有脸见人? 如果让世家大族那些畏惧忌惮她的名门贵女们知道了,她们肯定会借机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极尽羞辱嘲笑她,以此报复她往日欺辱她们之仇。 到时候不止她自己蒙羞,恐怕父亲……秦家,包括宸王,大公主都会被她连累,遭人耻笑的。 秦诗柔满心都是恐慌,她紧紧的攥着沈聿臣的手,呜咽哭着:“呜呜……阿郎,快想法子脱身啊。” “你说得对,我们决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谁。” 她说罢,低着头揉乱自己的头发,遮掩住她已然黢黑的脸颊。 她的头发被烧了大半,那股烧焦的味道让她几乎要呕吐出来,她暗暗咬牙,死死地忍住喉间的恶心。 这样狼狈,这样屈辱的一刻,她此生从未体会过。 这个仇,她记下了,以后别让她逮住机会,否则她一定会将这些人,统统都给剥皮抽骨不可。 两个人缩在一团,相互抱紧彼此……全都低着头,再不像之前的失态歇斯底里的吼叫。 秦府的侍卫奴仆下了楼,朝着他们冲了过来。秦诗柔连忙冲着秦家奴仆摇头,让他们别过来。有些聪明的,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当即便跑回秦家找救兵。 秦诗柔松了口气……催促着沈聿臣,让他带自己离开,决不能再让人这样围观下去。谁知,他们刚刚走了几步,就有闪着刀光的锋利大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龙驭卫查案,我们老大都没发话呢,岂能让你们离开?” “跪下……问什么答什么,倘若有半分隐瞒,休怪我等不客气。” 秦诗柔的头发都炸了,龙驭卫?居然是龙驭卫,怪不得这些人有胆子敢动她,原来他们是龙驭卫。 沈聿臣一听龙驭卫三个字,双腿当即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他扯了扯秦诗柔的衣袖,让她也跪下。 秦诗柔气坏了,她可是苍凌国身份尊贵的郡主啊,龙驭卫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陛下的看门狗罢了,让她一国郡主向龙驭卫下跪? 他们怎么敢的? 秦诗柔梗着脖子死活不下跪,她仰头看向端坐在马上的慕今安。 长相妖孽的男人,犹如修罗地狱而来的厉鬼,双眼尽是寒霜犹如刀子在她身上刮着。 “呵……倒挺有骨气的。” 啪的一声,一条鞭子狠狠在半空抽响,慕今安把玩着手中的鞭子,挑眉看着秦诗柔:“本尊瞧着这位姑娘有些眼熟……你这双眼睛……还有你倔强不屈的神情,倒与那位什么郡主很像……” 秦诗柔的身子一颤,她看着慕今安手中把玩的鞭子,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她突然想起慕今安嗜血杀人的恐怖画面。 沈聿臣几乎快要急疯了,他压低声音咬牙提醒:“跪下啊,不要暴露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就装作平民,先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好寻找机会离开。” 秦诗柔眼睛满是腥红,她贝齿狠狠的咬着唇……此等奇耻大辱,她早晚有一天会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她弯下身,曲了双腿匍匐跪在地上。地上有尖锐的石子,磨痛了她的膝盖,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滑落。 沈聿臣带了几分讨好看向慕今安:“大人,我们就是没什么身份的平民,并未见到什么可疑的逃犯,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还我们清白,放我们离开。” 慕今安饶有兴味地笑着,“我龙驭卫很多人,都亲眼看见那逃犯潜入你们所在的厢房。如今你却说,并没有看到可疑的逃犯?” 沈聿臣额头冒出薄汗,“小生是真没见到什么可疑的逃犯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大人应该派人将厢房搜了个底朝天了?” “若逃犯真的藏在了我们的屋内,现在这会儿已经搜出来了。” 他壮着胆子抬头,看向已然被火焰吞噬的厢房,他眸光微亮:“如今这整个屋子都被吞入火海,那逃犯如果还在屋内,估计已经被烧成灰了?大人明鉴,逃犯应该不在我们的屋子……你们好像搞错了。” 慕今安不禁恍然:“哦,你说的对啊,逃犯也不是傻子……他不会傻傻的继续藏在屋里被烧成灰。哎呀……这样看来应该是我们眼花了看错了,那逃犯并没有逃进你们的屋子。” 他说罢,踢了一脚旁边的黑衣人:“都怪你们办事吊儿郎当的,怎么能没确定好逃犯位置,就急吼吼地丢火药进去呢?” 第39章 像是逗狗般逗弄他们 “这要是伤到了百姓……那该如何是好?还好,我们没伤到人,只是打扰了这对有情人的好事而已……” 被踢的黑衣人摸了摸鼻子:“老大,你曾经不是说过吗?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我们一直都秉承着这句话办事的……老百姓们应该能理解我们龙驭卫?” “我们龙驭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效忠陛下,效忠百姓的,偶尔失误一两次,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以前,我们可是时常杀错人,那也是有的。区区一个抓错人,有什么啊?今天算他们命大,我们没伤他们性命,他们应该觉得庆幸,应该感谢我们才是。” 慕今安颇为认同地又点了点头:“哎……你说的也对耶!宁愿错杀,不愿放过……对,这就是我们的行事准则。” 他勾着唇角,目光落在沈聿臣身上:“所以,我们也没错。要怪就怪,你们倒霉了。” “其实你们应该觉得庆幸……今天我们没伤你们的人命,要不然,你们死了,也就死了……不过是蝼蚁,与江山社稷比起来算不得什么。你们说,是吗?” 秦诗柔气得心肝肚肺都搅疼起来,所以这一场荒唐之事,就这样盖棺定论结束了? 他们受了这等无妄之灾,难道就活该他们倒霉? 她几乎都快要吐血了。 龙驭卫慕今安当真是狂妄至极……他们不过是陛下的看门狗,他们凭什么这样嚣张? 偏偏现在她无法拿出自己郡主的身份问罪他们,否则她岂会这样轻易饶了这些狗东西? 沈聿臣知道不能轻易得罪龙驭卫……龙驭卫的可怕之处在他来到京城后,就了解了不少。 这可是皇上的龙驭卫,除了陛下无人能治他们的罪责。 他们几乎在京城是横着走。 这些年为了办案,龙驭卫不知道先斩后奏,杀了多少有权有势的人,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寒门进士罢了,他的命在这些人眼里犹如蝼蚁。 沈聿臣紧紧地攥着拳头,他遮掩住眼底的不甘与怨恨,早晚有一天他会爬上高位,爬到一个任何人都无法羞辱他,践踏他的高度。 今天的奇耻大辱,他也会记得,早晚有一天他会寻慕今安报了此仇。 沈聿臣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为了能活命为了能脱身,他不介意向仇人低头示弱。 他的情绪很快便调整好,他态度极为谦逊地抱拳俯身,“大人说得对,与江山社稷比起来,我等不过是蝼蚁……能在大人手里保留一条命,这是我们的幸运。小生多谢大人的不杀之恩……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慕今安似笑非笑地凝着沈聿臣,这人倒是生就了一副能忍辱负重的性子。他都这样羞辱他了,他居然还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自己低到最低处? 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忍受所有的羞辱与磋磨。 这份心性……一般人可没有。 慕今安的目光转移,落到了秦诗柔的身上。 向来倨傲狂妄的郡主,如今不得不压着脾气,忍着这份奇耻大辱……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呵,真是有趣啊! 慕今安抬眸看向楼上包厢……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他想,这场戏,应该令她满意了? 慕今安心情极好的摆了摆手:“今日本尊心情好,就不继续逗你们了……你们走。” 沈聿臣眼底浮上几分喜色,他又躬身道了谢,连忙拉着秦诗柔转身……谁知,他们刚刚走了几步,慕今安的声音缓缓的传过来。 “等等……本尊瞧着这位姑娘,总觉得有些眼熟。” 沈聿臣的身子一僵,锋利的刀刃再次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顿住脚步,他恼恨的不由得暗暗咬牙……这慕今安怎么又变卦了?不是已经答应让他们离开了吗?如今他又说出这句话,到底意欲何为? 沈聿臣脸色泛白缓缓的转身,冲着慕今安讨好的笑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与人长相酷似的有很多,看着眼熟这很正常的。” 秦诗柔的眼皮跳动的厉害,她低着头避开慕今安探究的眼神。依着身份的原因,她倒是见过慕今安很多次。 她在心内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被慕今安认出来。 “嘶……让本尊好好想想……这位姑娘究像谁呢?”慕今安手指支着下颌,一双眸子犹如利剑,不停地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沈聿臣身体僵硬,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倒流。 秦诗柔更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躲在沈聿臣的身侧犹如鹌鹑般。 慕今安饶有兴味地笑着,就像是逗狗般……他依次说出很多女子的名字。每说一个名字,秦诗柔的心就抖一抖,脸色更是白了又白。 说到最后慕今安像是累了,他不由得叹息一声:“说得口干舌燥的……罢了,不说了。你们走……” 他一声令下,龙驭卫顿时让出了一条道,再没人阻拦他们的去路。 秦诗柔的双腿软趴趴的,身上更是冒出了无数的冷汗,她几乎半副身子都靠在了沈聿臣的身上。 沈聿臣头昏脑涨半搂着秦诗柔离开,他怕慕今安会再喊住他们,走得那叫一个提心吊胆。 走出龙驭卫的包围圈后,慕今安倒是再没出声,沈聿臣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水,紧紧提着的心缓缓放下。 恰好有一条马车驶过来,停在了他们的面前。马车帘幕掀开了一角,沈聿臣看见了初云的那张脸,他连忙搀扶着秦诗柔有些狼狈地爬上了马车。 谁知,他们刚刚在马车里坐定,刚刚放下帘幕,慕今安的声音犹如噩梦般徐徐传来。 “哦,本尊终于想起来,这位姑娘像谁了……本尊记得秦丞相的女儿芳华郡主,生的那叫一个娇媚可人风情万种。郡主的面容,与这位姑娘几乎一模一样啊?” “还有这个书生……本尊也觉得眼熟,他的面容与秦丞相刚刚收的一个叫沈聿臣的门生相貌酷似。” 慕今安的声音不小,无比清晰明了地传扬在寂静的夜里。 立刻有龙驭卫附和道:“老大,哪里有那么多相似的人啊?属下觉得,他们就是芳华郡主与沈聿臣。” “刚刚属下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姑娘喊自己是芳华郡主呢。” “对对,我刚刚还看见秦家的奴仆在这个酒楼。秦家奴仆走的时候,好像和那位姑娘在对眼色。” “天哪,这分明就是芳华郡主啊。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那个叫沈聿臣的书生,他好像有原配妻子?” 沈聿臣的脑袋轰的一下子,所有思绪都被炸得粉碎。 秦诗柔更是气恼的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第40章 慕今安给她的赔罪礼? 初云吓坏了,连忙让人启动马车回府。 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快速地消融在暗黑的夜里。 慕今安凝着消失在黑夜里的马车,他轻勾唇角笑了。他让龙驭卫收队也驱马离去,在离开的时候,他瞥了眼那些还未离去,依旧缩在角落里的百姓。 呵……事情变得有趣了!想必明日的京都,肯定会很热闹! 果然,龙驭卫一走,那些百姓像是被解除了某种禁制,纷纷聚在一起,激动地议论起来。 “啊……原来那女子是芳华郡主啊?芳华郡主居然与有妇之夫搞在了一起?” “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捉奸在床了。好刺激啊……” “我一直都觉得芳华郡主高贵优雅,圣神如仙女不可亵渎,谁能想到她骨子里居然是这样放荡。好好的世家大族公子哥她不喜欢,偏偏要喜欢一个有妇之夫。” “谁说不是……两个人都没成亲呢,就在这酒楼颠鸾倒凤搞在了一起。要不是龙驭卫办案,我们都不知道这样劲爆道德沦丧的事情。” 李大夫恰好在这群百姓里,他当即便恍然过来,狠狠地拍了拍大腿:“我知道了……为什么那沈少夫人的风寒会变成了中毒。” 原来……原来是这沈公子攀附上了相府高枝,与这芳华郡主苟合了啊。所以沈家人便对沈少夫人下毒,想要铲除她这个障碍,彻底攀附上相府高枝。 李大夫气得脸色铁青,“哎呀,沈少夫人真是命苦啊。怎么能摊上这样一个负心汉?真是太缺德了,太阴损了。” 八卦的百姓纷纷围住李大夫,李大夫怕自己惹祸上身,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推开人群仓皇离去。 虽然他什么消息都没透露,百姓们却根据他那两句话,猜测出了最接近真相的真相。 所以不过一夜之间,京都城就流传着秦丞之女芳华郡主与沈聿臣勾搭在一起,沈聿臣为了攀附上相府高枝,欲要对糟糠之妻下毒,谋害其夫人性命的流言蜚语。 顾若翾与顾冕之早就悄无声息下了酒楼,坐在隐藏在暗处的马车,静静地看完了这场精彩的戏码, 这一刻,顾冕之只觉得痛快无比,但他又觉得很奇怪:“慕今安为何要这样做?” 慕今安好像是为了替若若在出气? 顾冕之当即便摇了摇头,不可能。慕今安与若若不认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他为什么要替若若出气,耍弄沈聿臣秦诗柔? 但他又想到林郁重伤被送回来的一幕。 “那天林郁是被慕今安亲自送回的,为了赔罪,他甚至还送了很多的奇珍异宝,稀有药材。” “孤以前从未与他打过什么交道,没想到他还挺客气礼貌的。但他自从成为龙驭卫的统领,无论杀了多少人,他从未向谁低头认错过。那天,他倒是非常郑重其事地向孤致歉。” 在他印象里,慕今安就是一个性情暴躁,只懂得杀人办案的奇葩异类。 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傲慢无礼,狂妄到极致的。他没想到,与慕今安的第一次照面,他会是那样一个谦卑的态度。 这让顾冕之颇为意外。 他猜不透慕今安的意图是什么。 顾若翾紧皱眉头,她也想不通慕今安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前世,宸王登基后,他分明是投靠了宸王。 按理说,他应该是宸王的人。 可今日他却出现,恶整了沈聿臣与秦诗柔。很明显他从始至终都知道,那二人的身份。可他却假装不知,犹如逗狗般地耍着他们玩儿。 看着沈聿臣与秦诗柔那样狼狈屈辱,说实话她心里还是挺畅快的,挺舒心的。 可……她就是想不明白,慕今安为何会这样做? 顾若翾的脑海又浮现出慕今安掐着她脖子,满脸嗜血之气的疯魔画面……她不由得暗暗咬牙:“他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行事乖戾、不按套路出牌的奇葩。” “或许他觉得那样有趣,所以就起了逗弄他们的心思。应该是和我无关……我与他又不熟……” 岂知,她这番话还没说完,突然马车外响起熟悉的笑声:“看来公主还是没消气……属下送公主的这份礼物,看来公主不太满意啊。” 顾若翾的呼吸一滞,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顾冕之。 顾冕之惊讶地挑眉,所以说,慕今安今晚耍弄沈聿臣与秦诗柔,全然是为了若若? 他当即便掀开了车帘。 慕今安骑着黑马,置身在暗黑的夜里。 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他的五官轮廓,顺着他挺直的鼻子缓缓往下滴落……殷红似血的唇,衬得他肤色更加雪白,白到没有半分血色,像是刚刚吸食了人血的吸血鬼。 慕今安的外貌,给人的视觉冲击很大。如果要用词语形容,那就只有妖孽二字才能匹配。 他嘴角噙着笑,吊儿郎当歪头俯身看向坐在马车内的顾若翾。 顾若翾抬眸对视上慕今安灼灼发光的眼睛。 她的身体不由地僵硬了几分,她竭力压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表面平静着。 “本宫不知道慕统领这是何意?” 慕今安轻笑一声,揶揄道:“属下戏耍那一对狗男女,全然是为了公主啊。倒不知道这份道歉礼,公主喜欢吗?” 顾若翾眼底满是愕然,她胸膛翻涌起惊涛骇浪,这是慕今安给她的赔罪礼? 第41章 这人脑子有病吧 可慕今安伤人,何时需要给人赔礼道歉了? 他大可不必如此,她与他之间素来并无交集。可这人却自来熟的偏偏要和她扯上关系。 他做出这副姿态,究竟是为何?他不是宸王的爪牙吗?他亲自出面去羞辱秦诗柔与沈聿臣,难道他就不怕宸王怪罪于他? 这个慕今安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顾若翾紧紧地攥着拳头,眸光平静地看着慕今安,一字一顿问:“慕统领的道歉礼很是特别,本宫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以这种方式送礼的。本宫识人不清,选了那样的人渣为夫婿,倒让慕统领看笑话了。但,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慕统领今日的行径做法,是不是有些太过放肆狂妄了?” 慕今安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淡了淡,他意味不明地看着顾若翾:“公主这是心疼了?你是在责怪属下不该以这种方式,给你夫婿难堪吗?” 他话音落下,周身的气息都不自觉冷寒起来。 顾冕之带着审视静静地凝着慕今安。他怎么听着这番质问,有些怪异呢。 顾若翾只暗暗心惊,这慕今安的气场可真强,仅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身上那股霸气冷酷就不小心溢了出来。 到底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的,那股冷冽的煞气,夹杂着阴冷气势汹汹的朝着她与皇兄扑面而来。 饶是她与皇兄是出自皇家,从小便养就了不怒自威的威严,都几乎压不住他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凌厉气息。 顾若翾心里隐隐浮上一些忌惮。 她并不是心疼沈聿臣被这样戏耍,相反,看到沈聿臣今日被这样羞辱对待,她心里是痛快解气的。 按理说,慕今安这样帮她,她应该对他说句感谢。但她怕慕今安是别有所图,她不想沾染上这个煞星,他太不可控,又太危险了。她怕踏错一步,就会重蹈前世覆辙。 她抿着唇角,尽量不让自己的气势在慕今安面前弱下去。 “不管如何,这都是本宫的私事,倒不知道慕统领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插手本宫的事情?慕统领还请自重……” 慕今安彻底被气笑了,他一双狭长的凤眸染上酷寒:“倒是本尊多管闲事了?” 顾若翾眉眼间皆是冷淡。 “你我并不熟识,慕统领你越界了。本宫不想与慕统领有过多的交集,慕统领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本宫是什么意思?” 慕今安盯着她那张娇艳欲滴如花瓣的小嘴,说出他并不爱听的话,他很想用自己的方式堵住。 可他知道,现在她对自己戒备极深,又有太子在这里,可不是他能随心所欲的。 或许是气到了极致,到了这会儿他心口堆积起郁气,反而渐渐地散了。 他眉眼间又重新浮上邪气的笑,他缓缓地坐直身体,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以后会有机会熟识的,公主,我们来日方长!” 顾若翾蹙眉,她以为慕今安会动怒,会恼恨她不知好歹。没成想他身上浮起的那股怒意,竟然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他居然还说,与她来日方长。 什么鬼逻辑?她明明想与他划清界限,难道他听不懂吗? 她唇瓣蠕动刚要将话挑明讲,谁知她还没开口,慕今安已然驱马离去消失在暗黑的雨幕里。 他离开的很干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 顾若翾怔愣的凝着慕今安消失的背影,她忍不住低声咒骂:“这人脑子有病?听不懂人话吗?” 冰凉的雨丝随着夜风飘入了马车内,有几滴雨点溅落在顾冕之的袖笼,他轻轻地拂了拂袖子上沾染的雨珠。 他神色晦暗地放下车帘,抬眸看向顾若翾。 “若若,你与慕今安以前见过?” 顾若翾头疼似的揉了揉眉心,“林郁那天被慕今安重伤,是我第一次见他……以前我只听其名,从未见过慕今安。我也不清楚他为何要这样做……这人行事诡异,性格乖戾,做事全然不按套路出牌。” 亦不是个能轻易招惹的角色,他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顾冕之欲言又止地看着顾若翾,他有种感觉,慕今安似乎很想靠近若若……他看若若的眼神很是不寻常,若说有什么异样,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慕今安这个人素来独来独往,朝中的文武大臣无不忌惮、畏惧他,甚至有很多人都憎恨于他……他就像是游走在深林里肆意猎杀的孤狼。 危险且孤独,遭人憎恨,被世人所不容……慕今安突然靠近若若,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足以让顾冕之警惕起来,他有些紧张的握住了顾若翾的手:“若若,你听皇兄的,不要再回沈府了。你立刻随孤回宫……唯有你待在孤的身边,孤才能彻底的安心。” “秦诗柔如今一心想要弄死你……你总不能傻乎乎等着她来杀你?” 顾若翾知道皇兄担忧她的安危,她心头漫上一些暖意,她勾唇微微一笑:“皇兄,别担心,我如今惜命得很,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其实,经由慕今安这一闹,估计这会儿京都城里早就流窜起关于秦诗柔与沈聿臣偷情的流言蜚语。” “如果我这个糟糠之妻真的突然暴毙而亡,恐怕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他们身上。秦诗柔她没那么傻,秦丞相也不会让她这么鲁莽行事。而沈聿臣……虚伪自私,他比谁都爱惜自己的名声羽毛。所以短期间,估计他们不会对我下杀手。” “我猜,他们接下来肯定会另辟蹊径,先镇压那些流言蜚语,然后再想法子败坏我的名声,将所有的错处都推到我身上。我一直待在沈府,等的就是这一刻……我会借由他们的手,将脏水泼回去。让他们狗咬狗,窝里斗……” 第42章 父亲,你打我? 秦丞相最注重名节与家族利益,他虽然很疼爱秦诗柔这个女儿,可与家族利益比起来,孰轻孰重他心里门儿清。若真到了让他二选一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家族利益。 秦诗柔在前世曾赐予她的痛苦与绝望,她会用同样的方式,一点点的讨回来。她会让秦诗柔尝一尝,被家族抛弃,一无所有被打入地狱的绝望滋味。 更重要的是,她要让皇兄与母后置身度外……这些事情,现在决不能将他们牵扯进来。皇兄不能沾染人命,更不能为了她再次重复前世的悲剧,跳入他们所设的圈套。 顾冕之知道自己劝不动若若的决定,她向来是固执倔强的,以前他左右不了她与母后断绝关系,选择隐姓埋名嫁给沈聿臣,如今他也阻止不了,她继续留在沈府这个火坑里。 他满脸都是颓败,只觉得自己窝囊无用极了。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渐渐地妥协了下来,将若若送回了沈府,他瞒着她偷偷又安排了暗卫,潜伏在沈府四周。 秦府,芳华居。 秦诗柔醒来后,她怔愣地看着铜镜里被烧焦的头发,原本柔顺乌黑犹如绸缎般漂亮的墨发,全都变得卷曲而焦黄,焦黑的发梢似一团团枯萎的杂草……她像顶了一个鸟窝。 焦糊难闻的味道更是弥漫在屋内,熏得她一阵作呕。 她脸色惨白地挥落桌上的铜镜,歇斯底里地哀号。 “啊,我的头发……我要杀了慕今安。” “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五马分尸。” “死,该死,统统都该死……” 她像是疯了般,将屋内所有的摆件物品都给砸了。 奴仆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 “郡主息怒啊。” 初云大着胆子欲要上前劝阻,秦诗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银簪,簪子尖锐擦着初云的胳膊划过。 初云眼底满是惶恐,她连忙往后退,捂住被划出血的手臂。 “郡主……” “快,郡主疯了,快去通知相爷。” 当即便有奴仆应声,连忙跑出屋子。 秦丞相正骂着沈聿臣,他忍不住扇了一巴掌下去:“混账,你怎么敢的,怎么敢在酒楼就要了柔儿的清白之身?” 沈聿臣不敢反抗,跪在地上任由秦丞相掌掴。 他忍不住抬头辩解:“相爷息怒,柔儿如今还是完璧之身……” 正关键时刻……火药突然就扔了进来。 秦丞相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他背着手来回踱步。 “这慕今安突然冒出来,真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为。这条疯狗,真是逮谁就咬谁。” 如今京都城到处流传着,柔儿与沈聿臣这个有妇之夫的流言蜚语,他要想法子遏制住流言,否则他秦家在这朝中,可要彻底抬不起头了。 慕今安明知道柔儿的身份,却还要大张旗鼓地宣扬,他这是明着要与秦家为敌吗?还是说,这其中有陛下的意思? 秦丞相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这背后的真相,搞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慕今安。 正在这时,奴仆冲了过来,神色慌张地说郡主疯了。 秦丞相的脸色一沉,沈聿臣急忙起身,欲要跟着过去,秦丞相冷着脸让他继续跪。 短时间内他不会再让沈聿臣见柔儿。 沈聿臣不敢不从,只得屈膝继续跪在地上。 冰冷的雨水,砸在他身上……他虽然换了干净的衣服,可在雨幕里跪着,衣服很快又被淋湿。 他低着头,紧紧的握着拳头……默默地忍受这一切。 今晚对他来说,亦是一场浩劫。稍有不慎,恐怕他就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他现在只能将一切,统统都寄托到秦诗柔的身上。 好在这个女人,如今对他正上头……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当做棋子丢弃。 沈聿臣抿着唇角缓缓仰头,凝着天际飘落下的雨丝。他一双眼眸闪烁的皆是讳莫如深的暗光。 早晚有一天,他要爬上高位,他定要将所有羞辱、欺负他的人,统统都挫骨扬灰! 秦丞相这边带着大夫,急匆匆地冲进了芳华居。所过之处,地上皆是碎片、狼藉。他甚至还看见好几个奴仆,身上渗出的血,秦丞相眼底漫上怒意。 他脸色难看地冲进去,将秦诗柔手里的簪子夺下来,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这一巴掌彻底让秦诗柔安静了下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秦丞相:“父亲,你打我?” 她已经够痛苦的了,最疼爱她的父亲,居然还要在她伤口上撒盐? 她满脸都是委屈:“爹,你不是最疼我的吗?你怎么能打我?” 秦丞相深吸一口气,他摆摆手让闲杂人等退下。 秦诗柔冷冷笑着:“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爹爹,你可会有一点点心疼我?” 秦丞相动作轻柔地抚摸着被扇得红肿的脸颊:“柔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是要想法子解决。而不是任由你一直发疯,胡闹……” “你乖一点,冷静一下好不好?” 秦诗柔眼底满是愤恨,她缓缓摇头:“我无法冷静……我只要一想到慕今安,我就恨得牙痒痒。爹,你帮我去杀了慕今安,好不好?” “就当我求你,我求求你了……”她说着,便冲着秦丞相下跪。 她从小被娇养,哪里受过这等羞辱与委屈。不但漂亮的头发被烧了,她更是在众目睽睽下衣不蔽体地羞辱逗弄。 这一切的屈辱,全都是慕今安带给她的。 她要杀了慕今安,她要将那个混账给碎尸万段。 秦诗柔眼睛猩红,面容狰狞,“我要让他不得好死,痛不欲生。我要将他赐予我的一切痛苦,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秦丞相将秦诗柔拽起来,控制住她的双臂:“柔儿,你先冷静冷静,听我说……好不好?” “别慌,一切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爹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的。”他拿出帕子,动作轻柔地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秦诗柔鼻子酸涩得厉害,扑入秦丞相的怀里,呜咽哭泣起来。 “父亲……爹爹……” 秦丞相的一颗心几乎都要碎了:“乖,别哭……爹会给你出气的。现在先让凌大夫,检查一下你的身体……他精通各种疑难杂症,或许有法子解决你头发的问题。” 秦诗柔眸光微亮,她彻底安静下来,乖乖地让凌大夫查看头发的情况。 凌大夫是秦家的府医,以前曾在太医院任职……他这几年时常出外游历,倒是见了很多在太医院接触不到的疑难杂症。 所以,在他检查了秦诗柔的情况后,轻轻舒口气看向秦丞相。 “郡主的发根没有受到损伤,养几个月,头发就能养回来了。我先将那些被烧焦的头发剪掉,这样有利于郡主的头发继续生长。” “只是在我苍凌国,女子不能随意剪发,否则是会被视为不孝、不忠……”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因此苍凌国无论男女,只要成年就不会剪发。正因为头发不能乱剪,所以如果皇家王族犯宫规者,会将其长发剪短,用以代替宫刑。 后来在刑罚里,更是衍生出“髡刑”,是为王朝最经典五刑之一,就是将犯人的头发部分或全剃掉,属于一种耻辱刑。 第43章 成了一个秃子 如今秦诗柔却不得不承受这种耻辱,触犯这种禁忌。秦丞相紧紧地攥着拳头,眼底闪烁着暗芒。 “剪……不剪掉如何生出新的头发?” “非常时刻,就没必要忌讳那么多了。” “是。”凌大夫恭敬应道。 他当即便拿出了剪子,开始给秦诗柔修剪头发。 秦诗柔看着被剪掉的那些头发,她心里犹如在滴血……羞辱、愤恨、不甘各种情绪,在她心头翻涌,久久不曾平息。 半刻钟后,凌大夫停止了动作。他拿了一盒发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秦诗柔的头上:“估计半个月就能生出新发了……” 秦诗柔眸眼猩红的看着镜子里,几乎成了秃子的自己,她险些快要疯癫魔怔。 秦丞相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冷静。 秦诗柔大口喘息她砸了镜子,凡是能看到自己的物品,她统统都让人拿走。 如此发泄一通,眼不见心不烦她倒也渐渐的压住了情绪。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半个月……难不成这几个月,我都不能出门了?” “不行……我还有事情要做,决不能一直待在府里。凌大夫,你想想法子,怎么能在一两天内,让我的头发看上去,与以前一般无二。” 秦丞相蹙眉看着秦诗柔:“你想干什么?” 秦诗柔咬牙切齿,她猩红着眼睛看向秦丞相:“爹,我想和沈聿臣成亲,我真的等不及了,我想成为他的新娘他的夫人。” “那个农妇必须要尽快解决……” 秦丞相当即便打断她:“不行,这个时候决不能再动那农妇。你知不知道现在京都城的人,都知道了你和沈聿臣的事?” 秦诗柔刚刚压下去的情绪,这时候又忍不住腾的一下子冒了出来。 她忍不住吼道:“都知道了又如何?那些人不过是一些贱民罢了,我难道还要活在他们的目光里?我喜欢沈聿臣,我想嫁给他,他们管得着吗?” “若是谁想多管闲事,我就杀了他……” 她眼底闪烁的杀戮之气,不禁让秦丞相心惊,他让凌大夫退下,低声警告秦诗柔。 “这个时候你不可轻举妄动……小不忍则乱大谋……柔儿,孰轻孰重你分分清楚。你不要意气用事,以免影响秦家的名誉……” 秦诗柔垂下眼帘,遮掩住那一抹戾气。她突然明白了过来,纵然父亲再疼爱她,但与家族利益相比,她算什么? 慕今安背后是皇上……父亲不敢轻举妄动,他想让她先忍着。可受辱受欺负的人,不是父亲,他无法感同身受她内心的痛苦。 他可以忍,她忍不了。秦诗柔知道,再继续与父亲硬碰硬下去,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她抿着唇,压住自己内心激荡的情绪。 她突然变得很乖。 她柔顺地应声:“父亲放心,女儿知道了。我不是那种鲁莽的性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女儿知道轻重。” 秦丞相一怔,惊讶于女儿突然的乖顺懂事。 他不禁缓缓地松口气,到底还是不放心,再三叮嘱秦诗柔。 “柔儿你放心,你今日所受的屈辱,总有一天,父亲一定会帮你讨回来的。现在京都城全是你与沈聿臣的流言蜚语,那个农妇你不能动,她一旦死了,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你与沈聿臣动的手。” “为今之计,只能先留着她的命徐徐图之。” 秦诗柔深呼吸一口气,死死压住愤怒的情绪,她扯出唇角笑意看向秦丞相:“好,父亲,我知道了。” “你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秦丞相看着她情绪渐渐的平稳下来,他眸光满是柔软,缓缓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而后又叮嘱了秦诗柔几句,便离开芳华居回书房处理政务。 秦丞相一走,秦诗柔嘴角挂着的笑意当即便敛下,她眼底满是冷冽寒芒。 她让初云去请凌大夫。 凌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他还以为秦诗柔是有什么急症呢,他跑得满头大汗:“郡主,你是哪里不舒服?” 秦诗柔让初云退下,她走到凌大夫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要我的头发,在天亮之前就恢复如初。” 凌大夫眼里满是惊愕,“郡主,我……我医术浅薄,恐怕无法办到。” 秦诗柔勾唇冷笑一声,她揪住凌大夫的衣领,一字一顿道:“不,你应该会有办法的。如果想不出……那就让你的夫人,来和本郡主作伴如何?” 凌大夫的身子忍不住一僵,他像是一条蛇被彻底捏住了七寸。 秦诗柔目光阴冷地凝着凌大夫:“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凌大夫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倘若办不到……那你明日就等着给你的夫人与女儿收尸。” 凌大夫脸色惨白的看着秦诗柔。 秦诗柔捧着茶盏,浅饮了几口:“不知道现在,你可有法子了?” 凌大夫连忙点头:“有,我想到了一个法子。至少表面上看着,和以前差不多……” 秦诗柔颇为赞赏地看着凌大夫:“孺子可教也……我就知道凌大夫是个聪明人。” “说,是什么法子?” 凌大夫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剪掉旁人的头发,用一种特殊的无色胶水,接在郡主的发根上。” “只是……时间紧迫,我不知道去哪里搜集头发。” 头发对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轻易不能损坏剪短。否则,皆都会被视为,不忠不孝之人。所以头发这种东西,最是稀有……即使花钱买,都不一定会买得到。 秦诗柔轻舒口气,淡淡道:“这有何难?我记得,伺候我的四个大丫鬟都长了一头乌黑的墨发。这不是现成的吗?” 她说罢,便让人喊了那几个贴身婢女入内。 伺候秦诗柔的大丫鬟,无论是外貌还是气度,皆都是拔尖出色的。那一头乌黑浓稠的墨发,更是漂亮地让秦诗柔看了,忍不住的嫉恨眼红。 她堂堂郡主,被烧了头发成了一个秃子。那么她的婢女,自然不能比她更漂亮更体面。 秦诗柔看着跪在地上容貌俱佳的几个婢子,她毫不犹豫地看向凌大夫:“就剪她们的头发……一个不留,全都给我剪了。” 四个婢子满脸惊愕地看着秦诗柔,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凌大夫拿着剪刀朝着她们走来。 第44章 惨遭灭门 婢子们吓坏了,连忙哭着求饶。 “郡主开恩啊,倒不知道奴婢们做错了什么……” “奴婢下个月就要议亲了,头发若有损伤,还如何说一个好夫家啊。” “奴婢刚刚及笄,不能剪发啊。” 砰的一声,秦诗柔拿起一个玉如意狠狠地砸在地上。 “本郡主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的生死都握在本郡主手里,不过是剪发罢了,又不是剪你们的头,你们鬼哭狼嚎什么?” “现在正是需要你们效忠的时候,你们若敢不从,那本郡主不介意……直接让你们的脑袋搬家。” 这一番话,彻底地震慑住了几个婢子。 她们眼底满是惊慌,似是吓破了胆,虽然泪眼朦胧却不敢再反抗哭泣。 临近天亮时分,下了一夜的细雨还在继续。屋檐上,滴滴水珠轻轻滑落,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古筝上的音符,奏响了新的一天的序曲。 古老的街巷,昏暗的巷口……突然响起一道毛骨悚然的惨叫。血腥之味,夹杂着清风细雨,慢慢地飘散开来。 鲜红的血,沿着蜿蜒的石缝从院内缓缓地流淌出院外。一滩滩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它们像一朵朵盛开的罂粟,妖艳而致命。 孩童的哭声撕心裂肺,如同尖刀般刺入人心。 隔壁几家百姓听到这些动静,再也坐不住当即便冲出家门。 当他们推开邻居院门,院内四周散落着血淋漓的残肢和衣物,它们如同被狂风肆虐后的残叶,无力地躺在血泊之中,无声地控诉着这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众人的脸色瞬间煞白,眼底满是惊恐。 “啊……这是发生了什么?” “李四一家,除了一岁孩童,其余的大人好像全都被杀了。” “天哪,这李四是得罪了谁啊。这是灭门啊,赤裸裸的仇杀。” “太惨了……头都被割下来了。” “肠子也出来了,剜心剖腹吗?呕……” 立即有人狼狈夺门而出,惨白着脸去报官,谁知到了官府……就看见官府门前排满了队伍。 一番打听之下方才得知,昨夜不止李四一家惨遭灭门,城东城西城南还有几户人家也全都灭门。 十多起命案彻底将原本平静和谐的京都城,给搅得天翻地覆。百姓们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到底为何会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滥杀无辜血洗无辜百姓。 沈聿臣临近天亮时分,才拖着瘸着的腿回了沈府。 周氏挂念沈聿臣一直未归,几乎是整夜都没合眼,当她听说儿子回来了,她连忙带着人去门口迎接。 当她看见自己的儿子,瘸着腿脸色惨白满身是血的狼狈样子,她忍不住心疼地哭泣起来。 “儿啊,你去哪里了?这身上怎么都是血?” 沈聿臣脚步趔趄,身子摇摇晃晃快要摔倒,周氏连忙搀扶住了他的胳膊。触手的温度是一片冰凉,周氏一阵心惊。 沈聿臣双眼布满血丝,他抖着唇看着周氏欲言又止……周氏哭得一双眼睛都红了,“阿臣,究竟发生了什么?” “状元郎的位置成了别人的,你便连探花和榜眼都没捞到。凭着你的才华本事,你怎么可能没进入前三甲?” 沈聿臣闭了闭眼,遮掩住眼底的恐慌情绪,他声音沙哑道:“娘,先让人给我备热水。” 周氏连忙点头,吩咐奴仆备热水,拿干净的衣服。 沈聿臣泡在微烫的水里,才感觉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他靠桶壁闭着眼睛,眼前慢慢地浮现出刺目的鲜红,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身子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 都死了。 很多很多的血,好多残缺的四肢……甚至还有血,溅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拼命地揉搓……手背都被搓红,快要被搓破了皮他才停止了动作。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第一次看见那样残忍地杀人。那简直是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周氏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都不见沈聿臣出来……她忍不住有些焦急地询问:“阿臣,你没事?” 过了许久,沈聿臣才有了动静。他的声音很低,“没事。” 他裹着衣衫,长发滴着水从里面走出来。周氏连忙拿了干净的布巾,给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沈聿臣浑浑噩噩地坐下,任由周氏擦拭头发。 周氏擦着擦着,突然瞥见他膝盖的裤子渐渐地漫上一片殷红。她心头一跳,连忙挽起了沈聿臣的裤脚,当看见鲜血淋漓的伤处,她忍不住惊呼起来。 “阿臣,你的腿怎么伤得这样重?” 她连忙让人去请大夫,沈聿臣冲着她摇了摇头:“不要声张,没什么大事,拿一些伤药涂抹即可。” 周氏看着血淋漓的伤处,她心疼得双眼通红:“这是怎么弄的啊?到底是谁,伤了你?” 沈聿臣平静地回:“我在秦府跪了一夜……地上放了很多坚硬锐利的石子。” 这是秦丞相给他的警告与惩罚。当时他清晰地记得,他跪在地上的时候,秦府很多的奴仆都看见了。他们看着他的目光,犹如一把把尖刀,刺入他的内心。他最后维持的那一点点尊严,也被侵蚀殆尽。 似乎不堪回首,沈聿臣紧紧地攥着拳头深呼吸一口气,死死地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周氏愤怒无比,她忍不住低声咒骂:“秦丞相也太冷血,太过分了。你怎么说也是他未来的姑爷,他怎么能用这种方式罚你?郡主呢,她也眼睁睁地看着你跪了一夜吗?” 沈聿臣的呼吸一滞,他的脸色微微泛白:“或许,人命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即使是我……也一样。” “娘,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力量。杀死一个人,犹如捏死一只蚂蚁。我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在他们这些权贵面前犹如蝼蚁。” 他心里原本的惧怕,渐渐的转变为兴奋与激动。他再次尝到了权利带给他的震撼与力量……他对权力的欲望与执念,越发的强烈。 周氏却心疼坏了,她忍不住呜咽哭出声来:“阿臣,你受苦了。” “状元之位与我失之交臂,我如今什么都不是。娘,所以我要更加努力地攀附住相府……唯有如此,我才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娘,路……行至到这里,我已经没了任何的回头路……” 沈聿臣缓缓地抬头,看向窗户外面的天际,天边悄然撕裂出一道深邃的裂缝,朝阳的金光从裂缝里渗透出来,一点点地洒向尘世间。 第45章 休夫书? 那光芒是如此耀眼,如此震撼,仿佛能将一切黑暗和寒冷都驱散。它让大地焕发出勃勃生机,让万物都沐浴在它的光辉之下。可唯有人心,是它沐浴不到,温暖不到的地方。 翩若院。 顾若翾揉着酸痛的眉心,从床上缓缓的坐起身来,她眉心紧皱,眼底一片阴霾。临近寅时她陷入睡梦,做了一场噩梦,梦中的场景,全是她前世临死前痛苦挣扎的画面。 破旧残破的屋子……鲜血斑驳的床榻,丑陋狰狞的面容,还有那无穷无尽被折磨被羞辱的酷刑。 顾若翾紧紧的攥着拳头,牙齿几乎都在打颤,浑身的血液凝固在一起,身体不由得一阵阵发冷。 突然外面响起沈聿臣的声音。 “翾娘,你醒了吗?我来向你赔罪了……我与郡主的事情,都是命运弄人,我原不想负你,可……郡主也对我情深义重,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割舍。” “我知道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是一种伤害,你要打要骂我都随你。我只求你能原谅我,不要离开我。我就跪在你门前,你什么时候消气了我再起身。倘若你一直都不原谅我,那我就跪死在这里……” 周氏的声音带了几分尖锐也跟着传进来:“阿臣,你跪她干什么?你与郡主乃是天作之合,她是什么身份,她有资格与郡主相提并论吗?你不休了她不赶她下堂,那就是念在旧情上,格外开恩了。” “你为何要对她一个农妇,一个孤女下跪?她配吗?你快点给我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她一个农妇干什么?” 沈聿臣态度很是坚决,“娘,你别劝我了,没有翾娘的原谅,我是不可能起来的。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是我辜负了翾娘……” 周氏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跺了跺脚:“你有什么错?当初你进京赶考,遭遇了劫匪,是郡主出手救了你的命。若非没有郡主,你早就死了……郡主对你有救命之恩,她又倾心于你,这样情深义重的情感,你若是辜负了那才要遭天谴呢。” “娘,不管是什么原因,终究是我负了翾娘。郡主她强势任性,险些害了翾娘的命,翾娘受了这样的委屈,我作为她的夫君,理应承担全部的责任。”沈聿臣语气坚决,无论周氏如何劝慰,他皆都不起身。 他目光灼灼望眼欲穿的看向房门,大有一副跪死在这里的架势。 周氏心疼无比,她看着沈聿臣的双腿……刚刚涂抹的药物,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鲜血浸湿。 她虽不知道儿子为何要给翾娘赔罪,可这场戏无论如何,她也得配合。儿子演白脸,她演黑脸,务必要让翾娘入戏。 周氏眸光微转,当即便冲到房前用力地敲门。 “贱妇,你给我开门……我儿子跪着,你如何还能坐得住?” “你快点出来,都是因为你,我儿子才没考中状元。是你害了我儿子,你非要将阿臣给拖累死才甘心吗?” 吱呀一声,顾若翾打开了房门。 她冷冷地扫了眼周氏:“你们不是攀附上了相府高枝吗?怎么,凭着她芳华郡主,秦丞相的能力,居然没能让你儿子考上状元?” “柿子专挑软的捏,是?你们不敢去怪芳华郡主,秦丞相,所以你们便想将这一切错处,推到我身上?沈聿臣……你不觉得心虚,不觉得卑鄙无耻吗?” 周氏抬起手来,作势便要打顾若翾,顾若翾抬手欲要阻拦,沈聿臣快速扑过来,挡住了这一巴掌。 巴掌倒是落在了他的脸上。 周氏心疼地跺脚:“哎呀,阿臣你这是干什么?” 沈聿臣护着顾若翾,挡在她的面前,脸上带着无奈看着周氏:“娘,我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对翾娘动手?这几年,我们的日子过得有多困难,难道你全都忘了吗?” “你怎么能打翾娘呢?你还记得,你生病动弹不了的时候,是翾娘守在你的床边,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照顾你吗?你不是早就将她当作是自己的亲女儿了吗?你怎么能……还对她这样刻薄严厉?” 周氏眼睛红了起来,她忍不住开始呜咽哭泣起来:“我……我也不想打她,可她……她只一味地指责你、怨恨你……却不设身处地的理解你的苦衷。” “相府那是什么门第……郡主看上了你一心要嫁给你,我们就算不同意,胳膊如何拗得过大腿?秦丞相宠女如命,他不会委屈自己的女儿为妾,进入我沈家门的。郡主又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她如何愿意与翾娘二女共侍一夫?郡主想要铲除翾娘……我们人单力薄如何能阻止得了?” 顾若翾嘲弄地看着周氏:“所以,你就帮忙递刀子?狼狈为奸?周氏……这些年,我掏心掏肺的孝敬你,就算是一块石头,也总该能焐热?” “我想,你大概是没有心的……为了所谓的荣华利禄,你什么都能抛得下?” 周氏暗暗咬牙,忍不住反驳:“我若不顺从郡主,恐怕死的人不止你一个。我这不是,想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所以,我是活该被抛弃的那个人吗?”顾若翾面无表情的看着周氏,一字一顿问。 周氏心虚不敢看她,“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我们寒门之家,如何能抗衡得了这相府啊。翾娘,认命……要不然你寻个自己的错处,自请下堂,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顾若翾冷笑一声:“我没错,为何要自请下堂?有错的,是贪得无厌,丧失了良心的你们……” 这母子二人在她面前演戏。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可真是演技精湛啊,她若不是重生的,恐怕也被他们的演技所折服,所哄骗了。 周氏气的厉害,她指着顾若翾:“你,你怎么说话这样难听?翾娘,你以前向来是柔顺乖巧的,你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幅尖酸刻薄的模样?” 顾若翾彻底被气笑了:“我尖酸刻薄?呵……你们都要为了攀附高枝杀我的性命了,我难道还感恩戴德你们的杀恩吗?以前我对你们柔顺百依百顺,那是我将你们当家人,掏心掏肺地对你们好。可你们呢,是怎么对我的?” “为了荣华富贵,就能轻易地牺牲我,将我给推出去。恐怕,在你们心里,从来都没有我这个人。所以你们可以心安理得,毫无愧疚地除掉我……你们都要杀我了,我还继续对你们和颜悦色,好言好语?你们这是想什么好事呢?脸呢?你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 周氏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你……你居然骂我?” “我可是你的婆母啊。你这个贱妇,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她骂着便张牙舞爪地朝着顾若翾扑过去,顾若翾避开她的猛扑,沈聿臣懊恼无比地抓住了周氏的胳膊。 “娘……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我是要求翾娘原谅的,可不是要和她激化矛盾的。你能不能别再火上浇油?” 沈聿臣几乎要气死了,他原本是要让娘和他打配合,演一出戏暂时安抚住翾娘的,谁知这两句话的功夫,差点又要打起来。 周氏满脸都是委屈,“是她骂我的……是她对我无礼,我这做婆婆的要是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以后还不得骑在我头上拉屎?” 顾若翾冷哼一声,当即便从袖笼里掏出一张纸,狠狠地摔在沈聿臣的脸上:“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愿再为沈家妇……既然你们要攀高枝,我还留在这里碍什么事?” “从此以后,我再不是沈聿臣的妻子,更不是你的儿媳……你不必担心,我以后会骑在你头上拉屎。呵……估计以后,芳华郡主应该会经常骑在你头上拉屎?到时候老夫人肯定会欣喜若狂的,日日都捧着芳华郡主的屎盆子跪舔?” 周氏气得脑袋轰轰响,这贱妇居然敢这样羞辱她。真是反了天了。她刚刚压下去的脾气,又瞬间被点燃。 她挽着袖子便要去招呼顾若翾:“贱妇,我撕了你这张臭嘴。” 沈聿臣满脸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也没想到一向温柔贤淑的妻子,居然会突然变成这副尖锐刻薄的样子。 他捡起飘落在地上的纸,他只扫了一眼,满眼都是惊愕地看向顾若翾:“这是什么?休夫书?” 第46章 我们夫妻一起死 顾若翾一把将周氏给推开,周氏猝不及防脚下一绊,当即便朝着地上栽倒,摔了个狗吃屎。 她犹如疯了般嘶吼:“贱妇,贱人……啊……啊,我要弄死你。” 顾若翾拍了拍手掌,抬眸看向沈聿臣。 她慢慢走到他的面前,眼底没有半分情绪的波澜:“对,休夫书。沈聿臣你要记住,是我休了你!而不是你为了你的前途,可以随意安排我的命,我未来的人生。” “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再不相干。” 周氏从地上爬起来,她头发凌乱,满身狼狈活像一个疯子。 “不像话,真的太不像话了,从古至今都没有女子能休夫的前例,贱妇你以为你是谁,你居然还敢休夫?” “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旁人不会笑话我儿被休,只会笑话你这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没有半点常识与自知之明。你这封休夫,也只会抚慰自己被抛弃受伤的心罢了,无论拿到哪里去,都不会有人承认这个休夫书。” 她活了这大半辈子,都没听说过女子可以休弃自己夫君的。 官府不会认,朝廷更不会认。这贱妇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莫不是被刺激傻了,疯了? 沈聿臣也是一言难尽地看着顾若翾。 “翾娘,我知道你心里现在肯定是很痛苦,很难受,所以你才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做出这等荒诞之事。我不与你计较,权当没发生过这个事……” 他说罢,便毫不犹豫地撕了手中的休夫书。 顾若翾看了一眼,她也没有阻止……休夫书撕了,她还可以再写。等她以后恢复了公主身份,她会重新在休夫书上盖上她的公主印鉴,开创休夫书的先例,成为这天下第一个休了夫君的女子。 凭什么男子喜新厌旧给妻子写休书,就能得到官府认可,女子却不能反抗,不能写休夫书? 沈聿臣撕了休夫书,全然没放在心上,他眼底满是愧疚:“翾娘,你是我的妻,我们夫妻感情深厚,今天我就将话撂在这里,我绝不会休弃你、让你下堂成为弃妇。如果郡主不能容忍你的存在,那我就抵死不从……大不了,我们夫妻就一起死。” 周氏满脸惊诧地看着沈聿臣:“儿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沈聿臣神情无比认真地看向周氏:“娘,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弃翾娘。相府的高枝,我也不屑去攀……其实,我就想和翾娘过平平淡淡的幸福日子。可世事无常……却让我阴差阳错遇到了郡主。” “郡主对我有救命之恩,她对我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我根本无法阻止……她想独占我,想伤害翾娘,我绝不答应。从今天开始,我就要用自己的行动,向郡主、秦家人证明,我的决心与决定。” 他说着,便牵起顾若翾的手,满眼的深情款款。 “翾娘,我知道短时间内无法抚平你心内受到的伤害,但我会努力,让你忘记这些伤害的。我还是从前的沈聿臣,对你的感情从未变过,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让我向你证明好不好?” 顾若翾被沈聿臣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快要给恶心吐了。 她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拽出来。 沈聿臣却屈膝跪在她的面前:“翾娘,求你别拒绝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可好?” “这次,我绝不会再辜负你,再伤害你了。” 周氏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这样卑微。 她心疼得不得了,声音都忍不住跟着哽咽起来:“阿臣……你……” 沈聿臣通红着眼睛看着周氏:“娘,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心疼我,那便向翾娘赔礼道歉……” “如果你不道歉,也别怪儿子与你离心。” 周氏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聿臣:“你,你居然为了这个农妇,这样对我这个娘?” 沈聿臣紧紧地拽着顾若翾的手,掷地有声地宣誓:“我沈聿臣此生只爱翾娘一人,如果有违此誓,那便天打五雷……” 周氏的心猛然一跳,她气急败坏的跺脚:“别,别随便乱发誓啊……” 第47章 爱到离开他就不能活 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记得这些话语,事先根本就没安排啊。儿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她几乎都没反应过来。 但她看着儿子,又是向那贱妇下跪,又是发毒誓的,她实在是心疼啊。可看着儿子卑躬屈膝的样子,她才醒过神来,她刚刚差点就坏了儿子的大事。 要不是儿子聪明,在这里力挽狂澜,恐怕事情就被她给搞砸了。 周氏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胆寒。她真是太容易被那贱妇的三言两语,给牵着鼻子走了。 看来,他们是得下血本,才能骗住这个贱妇。 周氏暗暗咬牙,将自己的脸面全都豁出去,屈膝下跪:“翾娘,这几日是我不对,是我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睛。是我愧对于你,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情。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我这个婆母给你跪地道歉,应该算是最真挚的态度了?翾娘,我们终究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你说是吗?阿臣对你的感情,我总算是看清楚了……你就是他的命啊。” 她叹了口气,像是不得不屈服。潜意识里仿佛在说,她不是冲顾若翾低头,而是不忍心儿子夹在她们之间左右为难而已。 沈聿臣眸光轻闪,他看着顾若翾那似乎渐渐动容的面容,他再接再厉举着三根手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若翾:“我沈聿臣此生只爱翾娘,绝不会再辜负她,伤害她……若是有违此言,就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 他话音刚落,好巧不巧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咔嚓一声响起一道惊雷。 沈聿臣被这道雷声吓得,身子忍不住一抖。他忍不住抬头,偷偷的瞄了一眼天空……他是随便说说的,老天爷你可千万别当真。 周氏几乎都吓死了,应该不会这样灵验?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莫怪啊,这不过是阿臣随意说说而已,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当真! 顾若翾看着他们母子二人,装模作样虚伪恶心的样子,明明心里膈应的要死,面上却不得不佯装自己被感动,被软化的样子。 毕竟这场戏还没落幕,她怎么着也得陪着继续演下去。 她声音掺了一些颤抖:“有些誓言,不能乱发的。老天爷或许会当真的……你……你怎么能脱口而出了呢?” 沈聿臣的眸光晶亮,心里很是得意。 这是心疼他了? 他就说嘛,只要他稍微略施手段,这女人就会心软下来,再次变成曾经那个对他百依百顺,温柔贤淑的妻子。 这个毒誓倒也不算白发了! 翾娘终究是对他用情太深……他是将她的心思,拿捏的分毫不差。 他趁热打铁表露真心:“如果我不这样说,你还能信我吗?翾娘,在我心里……我只爱你。郡主那里,我完全是被逼的……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身不由己。” “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的保护你,绝不会让郡主再伤害你分毫。以后,无论是谁,都无法将我们分开。大不了,我这辈子都不参加科举,我们回沧州去,就做一辈子普普通通的农民去。” 顾若翾低垂下眼帘,虽然一句话没说,可她身子却轻轻颤栗起来,仿佛是感动的哭了。 沈聿臣得意至极,这个女人可真是好哄啊,他不过是一个随便发的誓言而已,就彻底将她一身的刺儿都被拔了。 这女人真是爱惨了他,而且是爱到离开他就不能活的程度! 刚刚那么硬气,还给他写休夫书,呵……不过是发疯,想要引起他的愧疚与心软罢了。如果真的离开了他,她还能活下去? 顾若翾吸了吸鼻子,一字一顿问:“夫君,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愿意放弃相府的高枝,心甘情愿的陪着我回沧州种田去?” 沈聿臣连忙点头:“自然是愿意的,翾娘你都不怕吃苦,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怕了?这几年虽然我们的日子,过的很是贫苦,可我却是幸福快乐的。” “翾娘,未来这几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郡主那里,我不会再见她……我只会把你放在心上。” 他深情真挚到,仿佛自己都信了:“翾娘,我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心剖出来,捧到你面前让你看看。” 顾若翾像是感动到不行,但她并没有说原谅,她只是背过身去掏出帕子擦了擦泪水,而后便一言不发的回了屋内。 无论沈聿臣如何诉说自己的情深,顾若翾再没有任何的回应。 周氏眼底满是狐疑低声问沈聿臣:“阿臣,这贱妇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48章 爱妻如命的好郎君 沈聿臣理了理袖笼,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疼痛的双腿,眼底掠过几分凉薄看着紧闭的房门。 他没有理会周氏,继续扬声对顾若翾发动温柔深情攻势:“翾娘,你先好好休息,晌午的时候我带你到繁华街道去逛逛,我们来京都这么久,还没好好玩玩呢。” “以后我只陪在你身边,只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买,只要你开心,我也就满足了。” 周氏急得不行,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阿臣,你这说的是真的假的?我们手里的银子,可都是郡主给的,要是你全给翾娘花了,郡主要是知道了她非得气死不可。” 沈聿臣有些不耐地低声警告周氏:“娘,我知晓轻重,你别坏我好事。我现在急需要挽回自己的名声,唯有先稳住翾娘,我才能挽回百姓们对我的印象。” 周氏当即便闭嘴,也就明白了儿子这是在做戏。 沈聿臣在门外说了很多哄慰的话语,顾若翾一开始没应,到他说得口干舌燥以后,她才低低地回了一个“嗯”。 沈聿臣这才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离去。 周氏冲着房门偷偷地呸了一口唾沫,也随着沈聿臣离开。什么玩意儿,居然害她儿子又是跪,又是做小伏低的讨好她。她也就得意这几日了,看以后她寻到机会不将这贱妇给搓磨死。 门外终于恢复了宁静,夏荷这才寻到了机会从暗处走出来。 “公主,是奴婢。” 顾若翾给夏荷开了房门,让她进来。 夏荷有些担忧地看着顾若翾:“公主,你可千万别信他们的花言巧语……我刚刚在外面看得。自从你进入房间后,那沈聿臣就彻底变了脸色,周氏刚刚离开的时候,还冲着房门啐了口唾沫呢。” “他们就是在做戏,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奴婢就是觉得他们心怀不轨,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呢。” 顾若翾勾唇淡淡笑了,她拍了拍夏荷的肩膀:“别担心……我不会再被他们蒙骗的。既然他们这么能演,我就陪陪他们玩玩。” 夏荷这才松了口气,她连忙将袖中藏着的纸条递了过去。 “这是太子殿下安排的暗卫,传递给公主你的纸条。” 顾若翾眼底掠过几分诧异,这时候皇兄突然让人传纸条进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连忙接过,打开纸条。 当看清楚上面的内容,顾若翾怔愣了半晌。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十多起灭门惨案?而且还都差不多是出现在酒楼的那些百姓?”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不是说明,这些惨遭被灭门的百姓,都是秦家的手笔? 秦家为了堵住这些百姓的嘴,为了不让流言继续蔓延,所以他们就彻底地扼杀住源头?如果不出意外,估计现在京都城关于秦诗柔与沈聿臣的流言,已经被封锁得严严实实。 顾若翾的心头惊悚,她紧紧地攥着拳头,愤怒、恨意、不甘全堆积在一起剧烈的翻涌。 秦家……他们太残忍了。为了杜绝流言继续蔓延,他们居然杀了这么多人。 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无法无天! 皇兄说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证据,他们将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十多起灭门惨案,估计会成为无头公案。 顾若翾气得双眼布满红血丝,她失魂落魄寻了个位置坐下,久久都没有言语。难道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全都白死了吗? 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可以肆意狂妄地杀人,而不用偿命啊?天理昭昭,苍凌的法度,难道无法给那些死去的百姓讨回公道吗? 顾若翾的身子都凉了半截,她不知道坐在那里出神多久,夏荷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刹那间风起云涌,不过片刻便有豆粒大的雨珠砸了下来。磅礴之势犹如天河倾泻,雨滴猛烈地敲打着宅院的青石板路,发出阵阵清脆的回响,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袭来,将顾若翾置身的这座宅院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幕之中。 之后的两日,沈聿臣便频繁的带着顾若翾在各处酒楼,茶社出现。无论去哪里,他都寸步不离守在顾若翾的身边,用膳的时候,他会亲自给她布菜,盛汤。 喝茶的时候,他更是根据顾若翾的口味,学习泡茶、斟茶。即使手被烫出了泡儿,他依旧乐此不疲。 这两日很多人都见证了沈聿臣的温柔体贴,情深似海。他将他们夫妻恩爱,毫无顾忌犹如一场戏般演给外人看。 “这沈公子可真是疼爱他的夫人啊,不仅用膳的时候,给她布菜盛汤,更是花了精力去练习泡茶。一遍遍不知疲累地练习,即使双手被烫得通红,他也没放弃。” “是啊,我就没见过这样对自己夫人体贴入微的郎君。我刚刚还看见那沈夫人的鞋子脏了,他还蹲在地上为其擦鞋呢。啧啧,真真是一个好郎君,好夫君。” “之前还说沈公子攀附了芳华郡主,我觉得那都是扯淡,反正我是没看见,沈公子什么时候勾搭上芳华郡主的。这几日,我看得最多的就是沈公子对他夫人的体贴温柔。” “对啊,那个流言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简直是无稽之谈……沈公子多么好的一个人啊,他们怎么忍心这样诋毁沈公子?” “谁说不是,也不知沈公子得罪了谁。估计是有人羡慕嫉妒,沈公子成为了秦丞相的门生。” “虽然这次沈公子没考中前三甲,但他的文采那是有目共睹的。他是秦丞相的门生,有秦家给他撑腰,他未来的官途,估计走得比任何人都要顺当。可能正因为如此,他才招来了别人的嫉妒。” 沈聿臣特意花了重金,雇佣了一些人假装百姓,在人群里故意引导舆论话题。渐渐地,关于他与芳华郡主的事情就被慢慢的扭转。 他与秦诗柔的流言蜚语,自然而然地不攻自破。再没人议论他们的关系,许多人都相信了,他与秦诗柔是清白的,他亦是一个爱妻如命的好郎君。 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那么接下来,该开始第二步了。 沈聿臣抬眸扫了眼茶室四周,屏风处那边有一道欣长的身影矗立在暗处。一股淡淡的香薰味道,无声无息地流窜进来。 沈聿臣压下复杂的情绪,拿了一个古朴的紫砂壶掀开了盖子,将茶叶轻轻地撒入壶中,沸水缓缓注入壶中,茶叶在热水的激荡下翻飞起舞,释放出浓郁的香气。茶香四溢,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 他泡茶的动作优雅娴熟,这几日的学习终是有了成果。茶水清澈透亮,宛如山间清泉,带着丝丝凉意。他将茶水倒入精致的茶盏中,缓缓地推到顾若翾的面前。 顾若翾眉眼带笑轻轻捧起茶杯。 “夫君这几日辛苦了,居然练得这样出色的泡茶技艺。不过是普通的毛尖罢了,这泡出来的茶色居然如此碧绿透亮!茶香更是沁人心脾,单是闻一闻就觉得心旷神怡,格外清爽。” 沈聿臣抿唇笑了笑,勉强回应她的夸奖。 他眼底却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落寞。 顾若翾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她温声问:“怎么了?” 沈聿臣低垂下眼帘,轻轻叹息一声:“刚刚我们进入茶社时,居然会有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向你搭讪……翾娘,那位公子你之前认识吗?” 顾若翾缓缓的摇头:“不认识。我也不明白他为何要找我搭讪说话。” “自从入京以来你变漂亮了很多,所以才引起了其他男人的注意。翾娘,我真担心你会移情别恋,喜欢上其他的男子。刚刚那位公子无论是外貌还是身份都比我出色……”他颇为自卑地低着头,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顾若翾眼底满是讥笑:“你何必这样妄自菲薄?” “呵……我一没功名,二没家世……翾娘,我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沈聿臣抹了把脸庞,他怕她会生气,有些不安:“翾娘……我就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我才有点心神不宁,总想着刚刚那位公子的事情。” 顾若翾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我又没有嫌弃过你。” 沈聿臣颇为紧张地握着她的手,眼底全是化不开的深浓情意:“我这几日老是做噩梦,总是梦到你会抛弃我,跟其他的男人跑了。那些梦境真的好真实……真实到,就像是会发生般。翾娘,你别生气,我觉得我病了……而且是病入膏肓那种。” 顾若翾似笑非笑地凝着沈聿臣,这男人可真是不要逼脸……她暗暗咬牙,死死地忍着自己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淡淡地扯了扯唇角:“都说现实与梦境是相反的,你就是太过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移情别恋,喜欢上其他的男人呢……” 室内香薰味道浓郁,熏得她头昏脑涨。 “哎……怎么回事,好像有些头晕。”她甩了甩脑袋扶住了额头。 沈聿臣的眸光轻闪,应该是那支香起了作用。 第49章 对她温柔点 他早就服了解药,所以他闻到香味并不会受到影响。他一直都在观察着顾若翾的反应,没想到这个反应,居然来得是这样快! 郡主说这支香药效很强,一旦闻到此香体内犹如烈火焚身般煎熬,若是不及时与人同房,恐怕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沈聿臣满眼关切地询问:“是不是这几日时常出来闲逛太累了?要不,你靠在软塌上休憩半刻……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你。” 顾若翾缓缓颔首应了。 沈聿臣搀扶着她缓缓地躺在了软塌上。 他单膝跪地抖着手掌,紧紧地握着顾若翾的手,一双眼睛几乎不舍得从她脸上移开:“翾娘,你闭上眼睛睡……睡一觉就会好了。” 顾若翾非常乖顺的点头,她缓缓的阖上眼帘。 她的呼吸渐渐的轻了,好似神智渐渐的沦陷……全数被药效取代。她开始低声呢喃着说热,双手扯着自己的衣物。 沈聿臣就那么凝着她身体的变化,看着她满是酡红的脸颊,他忍不住的出了神。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顾若翾时候的画面。 那时候他在码头搬货,生活艰难困苦常常食不果腹。娘又病倒缠绵在床榻,病情久不见好,他根本没有银子请大夫诊治。 他是在最艰难的时候遇到了翾娘。 翾娘落水,被他所救……他将她从水里捞出来时,看见她那张花容月色的脸,他就心动到不行。 他想,他对翾娘是一见钟情的。 他尽量表现出温柔体贴的一面,抱着她去医馆,忙前忙后为她抓药熬药……那时候他身上没钱,他第一次抛弃了自己的尊严跪在了大夫面前。 大夫看他是个秀才,且练得一手好字,才勉强答应他搭救翾娘。 翾娘醒后,对他千恩万谢,他拘谨的摆摆手,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一来二去,两个人渐渐的熟悉起来,翾娘说她是个孤女,无依无靠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将她领回来自己的家中。因为这件事,娘还与他大吵了一架,说他们一家四口人饭都吃不饱,如今又多了一个累赘,以后岂不是更困难,更加吃不饱饭? 娘气得吐了血,病情更加的危急。谁知翾娘却将自己身上唯一的银簪子拿去当了,换了钱请大夫给娘看病。 那几日她更是衣不解带的照顾在娘的身边。 娘也渐渐的对她改观,开始慢慢的接纳她。 他喜欢翾娘,胆怯的向她表白,他没想翾娘会答应的,谁知道他话刚说出口,翾娘便红着眼睛害羞的点头应了。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只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郎君。 可是第二日,翾娘便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他失魂落魄至极,还以为她是故意耍弄自己玩,根本不想嫁给他这个穷书生。娘亲忍不住冷笑,咬牙切齿的咒骂翾娘是个丧门星,活该无父无母成了一个孤女。 他听不过去,与娘吵了起来,娘骂他没脑子,全然被翾娘迷了心窍去。那几日,他过的度日如年,浑浑噩噩。全然看不到自己未来的路和方向。 他以为,他会这样一辈子庸庸碌碌,腐朽在尘土里成为一滩烂泥。没想到翾娘最后回来了……她还带了不少银子。 他们举行了一场还算体面的婚礼,他们沈家头一次在元村,稍微抬起头来。 成亲后,翾娘说,家里的一切都不用他管,他只管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她相信他可以登科及第,高中状元。 有了翾娘的鼓励与支持,他彻底地安心下来温书。那三年他们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太宽裕,可他们再也没挨过饿。 所有的一切,都由翾娘支撑着……他进京赶考时,她还将家里积攒的银子,全都给了他。那一刻,他真的发誓考上状元后,一定会好好地对翾娘,与她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好好过一辈子。 可他……终究在踏入京都的那一刻,他的初衷一点点的改变了! 他见到了京都的繁华与富贵,深刻地体会到权利带来的刺激。他被荣华富贵,权势家族迷了眼。 他再也回不了头了!他不想再过苦日子,不想再回到那个犹如噩梦般的元村。更不想再继续做一个备受欺压的普通人……他要做人上人,他要爬到权利的巅峰,掌控一切! 可这些都是需要代价的,失去翾娘,牺牲掉翾娘,就是他的代价! 思及此,沈聿臣缓缓地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溢出! 屏风处传来轻微的声响,他陡然回过神来。 他攥了攥手掌,抬起衣袖擦掉眼角的湿润。行至这一步,他早就没了回头路。 他知道现在这个抉择,让他很痛苦,很难受。可时间会治愈一切的,他想……这个坎,会熬过去的。 沈聿臣缓缓地站起身来……犹如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步步走向门口。他手握住门把,将房门拉开,缓缓地转身看向躺在软塌上,依旧昏睡的顾若翾。 他眼睛泛红唇角蠕动了几下……一直站在屏风处的男子,彻底没了耐心,他走出了屏风:“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啊……沈公子你该不会要反悔?” “这要是让郡主知道,你对你这个妻子还有感情,郡主能饶得了你?既然你选择了权势富贵,那就不要再犹豫,更不要再回头。” 沈聿臣暗暗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收回目光抬脚跨了出去。 最终,他还是留下一句:“对她温柔点……” 关门被重新合拢上,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人都昏迷过去,没了意识。也不知道他这虚伪的面容,究竟是演给谁看的?” “既然选择了攀附高枝,丢弃糟糠之妻,就不要做出这幅痛不欲生的嘴脸,真是怪恶心的。” 男子走到顾若翾的面前,“真是可怜呐,被自己的夫君如此算计……啧啧,这皮肤虽然有些黑,五官轮廓倒是精致好看……还有这身段也不错。算是个宜家宜室的贤妻,可惜命不好,遇到了渣男啊。” “今日倒是便宜了小爷我,嘿嘿……” 顾若翾屏着呼吸,她听着那男子已经在脱衣服……她缓缓地掀起眼帘看过去。 正在脱衣服的男子,动作猛然一僵。 第50章 让你舒服到欲仙欲死 他随后反应过来,立即嬉笑道:“是不是浑身燥热,很是难受啊?小娘子别急,我这就脱了衣服伺候你。小爷我保管让你舒服到欲仙欲死……” 他几乎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剥了个一干二净,他猥琐笑着伸手触向顾若翾胸前的衣襟。 顾若翾抓紧藏在袖笼里的匕首,她抿着唇静静等着男子一点点靠近自己……谁知,就在男子的手快要触到她的衣襟时,突然窗户弹开,一抹黑色身影犹如鬼魅般闪进来。 他一脚踢开那男人的手,趋步上前抓住男子脖颈,直接锁喉。 顾若翾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给折断了。 她不由得一惊,“别杀他,留下活口!” 慕今安的动作一顿,他手掌松了力道,男子的身子软的像滩烂泥倒在地上。 顾若翾脸色难看的起身,她去探男子的鼻息,触手是一片冰凉。鲜红的血,从男子嘴角溢出。 这人断气了! 她愤怒无比,猛然抬头看向慕今安:“你有病?谁让你闯进来,谁让你杀他的?” 慕今安瞥了眼她手中握着的匕首,他眸光闪躲多了几分不自然,低声咳嗽几声回答:“我以为你真的被沈聿臣又迷了心窍,没有防备之心……被算计了。” 顾若翾心里烦躁无比,她的声音极冷地打断他的话:“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你很熟吗?慕今安,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三番两次突然冒出来坏我好事……你是故意在与我作对?” 本来他若没有将炸药丢入那个房间,沈聿臣与秦诗柔就不会心存忌惮,不敢对她下死手。那些见到了秦诗柔狼狈丑态的百姓,也不会无辜丧命。 秦诗柔本来早就对她动了杀心,她只要在秦诗柔杀她的时候,抓住证据……就能狠狠地痛击秦诗柔、沈聿臣。 她就能有机会坦露自己的身份,将秦诗柔的恶行昭告天下,将她打入地狱。是慕今安的自作主张,坏了她所有的筹谋。 慕今安看似严惩了秦诗柔与沈聿臣,其实根本动不了他们的任何根基。她所隐忍的一切,全都半途而废……这几日,她不得不按耐住性子,与沈聿臣演戏,渐渐放松他们的警惕,让他们再次对她出手。 她本来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沈聿臣点燃的那个香薰,其实早就被夏荷掉了包,她根本就没有中药。她就是想趁势,擒拿这个男人,抓住秦诗柔犯罪的把柄。现在倒好,这男子居然就这样被慕今安给杀了。 顾若翾简直要气疯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招惹了这个煞星,居然让他屡屡坏事! 难道这是宸王特意设计出的一环?宸王早就知道了她是沈聿臣的妻子?所以,他才派了慕今安屡屡插手破坏她的事情? 顾若翾对慕今安的排斥,越发深重。她满眼都是忌惮,忍不住后退几步。 慕今安没想到顾若翾的反应居然会这样激烈,他联想到前因后果,顿时反应过来。 他蹙眉,“所以你是故意在与沈聿臣演戏?” “你是想留活口,以此找到秦诗柔犯错的证据?” 顾若翾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她深呼吸一口气:“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慕今安的脸色沉郁下来,他抬手捏住了顾若翾的下颌:“别再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顾若翾……我很不喜欢。” 顾若翾冷笑一声,她实在太生气了,就有些口不择言:“你喜不喜欢,关我何事?慕今安,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这样犯贱?” 慕今安看着她双眼里流露出的厌恶,他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但他毫不在意,仿佛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铠甲,对于她的咒骂与讽刺早就习以为常。 “是我犯贱……是我又多管闲事了,抱歉啊。原想帮你来着,谁知又好心办了坏事!” “你别生气……既然我坏了你的事,这后果由我承担,我会帮你扫清尾巴,让你如愿以偿……” 他说罢,便扛起男人的尸体,从窗户处跳跃而出。 顾若翾根本就来不及阻止,他便消失了身影。她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低声咒骂:“这人脑子真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楼上厢房,秦诗柔一直都在焦急地等着沈聿臣。 她怕沈聿臣会心软,会下不去手,所以她焦虑不安的在室内渡步。初云在旁边候着,都不敢大气说话。 她看着秦诗柔头上顶着的那一头还算柔顺飘逸的墨发,缓缓的低下头。 那些头发都是从那四个婢女头上剪下来的。 她的脑海里至今还残留着那几个婢子绝望的哭泣声,昨天夜里甚至还有一个婢子投缳自尽了。她去看了一眼,她与那个婢子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她看到那张彻底没有生息的面容,惧怕惶恐简直渗透进了五脏六腑。 郡主得知了那个婢子的死讯,非但没有半分愧疚不安,她还特别轻蔑地骂了句:“不过是剪了头发而已,又不是长不出来了,为了这件小事就敢去死?吩咐下去,不要给她家里抚恤金,安排一些人好好地招呼招呼她的家人。” “哼,我能剪她的头发用,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谁知她居然还不知好歹,居然敢自杀?随便用一个破席裹着,给我丢到乱葬岗去。” 初云忍着鼻头的酸涩敛回思绪……看到熟悉的朋友真的被裹在破席里,抬着出了府门。她不由觉得唇亡齿寒,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到这样凄惨的下场。 突然吱呀一声响,拉回了初云的思绪。 她抬头看去,便见沈聿臣惨白着脸庞走进来。 秦诗柔的眼睛一亮,她连忙迎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如何?” 沈聿臣情绪低落地回道:“她已经神志不清了,估计很快就能成事。” 秦诗柔紧紧提起的一颗心,彻底的放松下来。 她眉眼间不禁溢满笑意:“我们等一个时辰左右就去捉奸。我会派人,引一些百姓过来围观。她没了清白,名声毁了,那是要被浸猪笼的。” “我们也不必为了怎么摆脱她而苦恼了!阿臣,你这个计策,可真是太妙了!” 她满眼倾慕地看着沈聿臣。 第51章 有人给我下药 这几日所有的一切,都是阿郎在安排,原本她声名狼藉的名声,经过这几日的筹谋,倒是渐渐地洗清了。今早父亲下朝时,还夸赞阿郎聪明会办事呢。 秦诗柔依偎在沈聿臣肩头,轻声笑着说道:“父亲还说了,过几日就为你安排进入户部任职——户部郎中,位于侍郎之下为正五品官。等你干个一年半载,父亲再提拔你为户部侍郎。” 沈聿臣听到此,一双眼睛敛然亮了,他抬头看向秦诗柔难以置信地问:“真的?我不过是个进士,真的能进入户部任职?” 一般来说,就算是高中状元,也只能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之职。苦熬多年,若是能入了皇帝的眼,得到提拔才能任职其他的职位。 这些官职,都是靠一点点地熬出来的,有些时候大部分的进士还不一定能熬出什么名堂。 他没想到丞相大人居然一开始,就将他安排进了户部,而且还给了他户部郎中正五品的官职。这一步垮的不是一般的大,他简直就是踏上了登天梯。 一年半载,他就会被提拔为户部侍郎!这个职位,有多少官员熬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可如今,丞相大人却轻易地许给他了……沈聿臣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他一改之前的郁郁寡欢、失魂落魄,当即便紧紧地搂住秦诗柔,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郡主,谢谢你。若非不是你,丞相不会如此看重我……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与丞相失望。” 秦诗柔眉眼带笑,她从没见过阿郎这样激动开心过。 她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我相信你……一定会凭借着自己的才能,在户部干出成绩的。” “阿郎,所有的牺牲与割舍不过是为了让你的路走得更远,爬得更高!所以,你别再心软,也别再有任何的愧疚。她是绊脚石,她的存在只会阻挡你前行的路……我才是能陪你并肩前行的人。” 沈聿臣心底对顾若翾的那一丝丝愧疚,终究随着秦诗柔的话语全数荡然无存。 他看着秦诗柔的目光越发灼热:“郡主,你对我真好!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 这一刻,他全然忘了顾若翾曾经为他所付出的一切。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个能给他带来光明前途的秦诗柔! 他拥住她,热烈地吻住了她的唇。 秦诗柔满眼都是迷离,陷入沈聿臣的温情里再也无法自拔:“阿郎……” 初云红着脸连忙退出了房间。 她几乎都不敢多看一眼,唯恐惹到了郡主生气。谁知她刚刚出了房间,在走过拐角处时,突然有一道黑影罩在她头顶,她不由得一惊。 她还没抬头去看,脖子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眼前一黑顿时人事不知。 沈聿臣到了关键时刻,到底还是停止了!他无比爱怜地抱着秦诗柔,抚摸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嘴唇,颤声说道:“我想要留给你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柔儿,再等等我好吗?” 他知道秦诗柔迫切地想要得到他,即使没有任何名分,她也等不及了想要马上成为自己的女人。 可他却不能在这时候要了秦诗柔。他明白秦诗柔对他的欲望,正因为清楚一点,他就以此为饵一点点地钓着她。 他就是要让她看得到,摸得着,却吃不到! 他要让一点点让秦诗柔沦陷,他要让她为了得到他,彻底的发疯发狂,为了他失去理智,拼命的去与秦丞相讲条件,为他争取更多的利益。 女人与男人都一样,是有征服欲的。他越是这样矜持,钓着她,越是让她痴迷,欲罢不能。 可以说,沈聿臣捏住了秦诗柔的七寸,软肋。这个女人如今,就是他手中握着的一把利器。 秦诗柔眸眼迷离,她有些难受地扭了扭身子:“阿郎,我又不在乎那些虚名……反正我们早晚是夫妻,倒不如先享受眼前的欢愉。” 沈聿臣满脸郑重,他极为认真地看着秦诗柔:“不行,你是女子,贞洁对女子素来重要。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要了你的身子……柔儿,再等等,待我处理了翾娘。我就娶你……光明正大地娶你为妻,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女人。” 秦诗柔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只觉得阿郎人品端正,坐怀不乱,轻易不会被美色所惑,这一点比之京都世家子弟,不知道优秀了多少。 沈聿臣越是这样稳重自持,她越是喜欢着迷。 她羞涩地埋在他的怀里,缓缓地点头应了:“好,我等……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沈聿臣给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他柔声安抚:“不会等太久了,柔儿……除了你,我不会碰其他的女人,你放心!” 秦诗柔心里满是甜蜜,她勾唇笑着,与沈聿臣又腻歪了一会儿。她算着时间,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他们捉奸的最佳时机。 所以她让沈聿臣去楼下隔壁房间等着,静静地等着那一出精彩大戏的落幕。 他轻轻点头应了,离开了楼上厢房。 他进了隔壁房间,一直都心浮气躁地偷偷探听着隔壁的动静。可惜隔着一堵墙,他什么都听不到。 那颗心犹如在油锅里煎熬着。 理智回笼,愧疚又如蔓藤般缠绕上他的心扉。他倒了一杯凉水,仰头一饮而尽。 一杯茶水似乎觉得不解渴,他又倒了一杯。一连两杯茶水下肚,他心里的烦躁这才消散几分。可不知为何,渐渐的他觉得身体有些燥热漫上来。 他松了松领间的衣襟,额间缓缓地冒出薄汗,眼皮也沉重得不像话,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突然觉得身体绵软无力,他依靠在软塌上不自觉地松开了衣襟,他打开窗户想要吹一下冷风。 却不想被冷风一吹,他身体的燥热更加浓烈。 他喘着粗气顿时察觉出了不对劲,他眼底满是慌乱咬牙站起身来,想要出去喊人,可那药效来得太过凶猛,他的意识一点点被吞噬。 他根本就坐不起身来。 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沈聿臣心里一喜连忙冲着来人喊:“有……有人给我下药。赶……赶紧去通知郡主。” 谁知来人却没有任何回应,脚步轻盈一点点走到了他的面前。 沈聿臣咬牙压制住体内的燥热,抬头看过去……初云那一张满是潮红的面容一点点映入他的眼帘。 第52章 捉奸 沈聿臣猛然一惊,他看着神色不对劲的初云,低声吼了一声:“初云,你是怎么了?我被下药了,你去通知郡主让她请大夫过来。” 初云对于他的质问,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一双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的焦距,一边朝着沈聿臣走,一边脱掉身上的衣服。 待到她身上未着寸缕,她已然走到了沈聿臣的面前。 她扑入他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脖颈,红唇凑上了他的下颌。 沈聿臣大惊,他想要推开初云,想要怒骂她胆大包天……可他双手根本没有半分的力气,便连声音都小如蚊蝇。 “初……初云,你清醒一些。我们被人算计了……我们决不能搅合在一起,否则我们两个全都要完蛋。” 初云根本不理会沈聿臣的反抗,她也听不清沈聿臣的任何话语,她只觉得自己沉溺在滚烫的欲海里,唯有紧紧地攀附住沈聿臣,她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与舒服。 她去扯沈聿臣身上的衣物,唇瓣吻着他的喉结……沈聿臣大口喘着气,潜意识里想要离初云远一点,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因为她的亲近,而产生舒爽! 整个室内流窜的气息,暧昧滚烫,喘息声越发粗重。 沈聿臣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汗水浸湿。 他明明知道自己该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初云,让自己清醒过来,可他浑身无力,意识一点点沦陷,他再也看不清楚初云的模样。 初云的五官轮廓一点点地变幻,渐渐地变成篆刻在他心尖上的面容。。 他迷惘怔愣,嘶哑着声音喊了句:“翾娘。” 翾娘闪着一双泪光晶莹的眼睛,悲戚而痛苦地看着他:“我好难受,夫君,你帮帮我。” “我们成婚已久,你为何不与我圆房?你为何要把我推给旁的男人?权势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可以牺牲我,狠心地抛弃我吗?” 沈聿臣心头犹如被尖刀,狠狠地一刺。 他仅存的一丝理智,在翾娘字字泣血的控诉下彻底地荡然无存。满心的愧疚与痛苦,犹如浪潮席卷上来,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他紧紧的抱着她,热切地吻了过去:“翾娘,我是喜欢你的。对不起,我不该为了权势,牺牲你。你是那么的无辜……你该是属于我的。除了我,旁的男人都不配拥有你。” 他当即便将她打横抱起,跌跌撞撞地朝着珠帘后面的床榻处走去。帷幔一重重地垂落下来,遮掩住了二人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秦诗柔更衣洗漱重新换了一套华丽的衣裙。她眉眼染着甜蜜的笑意,拿了胭脂涂抹。 她涂完胭脂,看了眼伺候自己的两个婢女,不由地蹙眉询问:“初云呢?她在哪里?” 两个婢子一见郡主变了脸色,她们吓得屈膝跪地,颤声回道:“初云姐姐不知道去了哪里,奴婢们没有看到。” 秦诗柔眼底满是怒意:“这个初云,关键时刻就知道偷懒。要不是看在她从小就伺候我的份上,我早就将她发卖出去了。” “派人去找找……让她办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办好。” 婢子们连忙低声应了。 秦诗柔缓缓地站起身来,她捋了捋自己的衣裙:“走,时间到了……下楼。也是时候让这茶社的百姓们看一场捉奸大戏了。” 她的心情,并未因为初云的不知所踪受到任何的影响。 她现在一心想要看到顾若翾的惨状,哪里顾得上初云! 两个婢子连忙搀扶着她下楼。 秦诗柔刚刚下了楼梯,便看见有几个百姓站在楼梯口,正扫向顾若翾所在的厢房议论纷纷。 “我之前看见有位公子推开了这个厢房门。” “我记得这个厢房里不是沈公子和他的夫人吗?那位公子,好像就是沈公子沈夫人入茶社时,向沈夫人搭讪的那位公子。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他居然还没出来。” “早在一个时辰前,好像沈公子就有事离开了。沈公子刚走没多久,那位公子好像就推开了这扇门。到了现在,那位公子也没出来……” 四周不由得一阵静默。 欲言又止下,皆是众人浮想联翩的香艳画面。 秦诗柔站在角落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她的唇角不由得勾起笑来。她没立即走出来,她想让事情再热闹一会儿,吸引到更多的百姓围观。 她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朝着这边聚拢,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浓厚。 有人直接一阵见血,“所以,这沈夫人在与其他的郎君偷情?”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个把时辰,怎么可能是清白的?啧啧,沈公子真是可怜……居然就这样戴了绿帽子。” “之前还有传言说,这沈公子与芳华郡主暗通款曲……依我看这分明是被人扭曲了事实。沈公子与芳华郡主明明是清白的……真正与人苟且偷情的,其实是沈少夫人。” “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如今这一切似乎明了了。沈公子就是一个大冤种……” 这个时候应该是沈聿臣出现,呵斥他们在胡言乱语。然后为了证明自己夫人的清白,他会立刻推开包厢门,让这些百姓都进去看看,是不是他们冤枉了自己的夫人。 到时候,这些人的眼睛就会清清楚楚的看到,顾若翾与陌生男子衣不蔽体地搂抱在一起。 沈聿臣伤心欲绝,痛苦得当场吐血昏迷。秦诗柔再适时走出来为其主持公道,选择报官将顾若翾与她的姘头抓起来。 苍凌国的律法,凡是偷情与他人苟且的女子,如果报了官一律都会按照浸猪笼的方式进行处罚。 所以到时候他们就会不费任何的吹灰之力,就能除掉顾若翾。沈聿臣还能靠着这件事,博取百姓们的怜悯与同情。 秦诗柔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他们的计划,她等了又等,谁知沈聿臣一直都没出现。 她不由得紧蹙眉头,阿郎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心软了,在这紧要关头后悔了? 秦诗柔紧紧地攥着拳头,她暗暗咬牙。 不行。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决不允许他退缩反悔。她迫不及待要嫁给他,她不想再等下去。 既然他不忍心出面揭发顾若翾,那就让她来。 她今日非得将顾若翾给打入地狱不可。 秦诗柔再也按捺不住从暗处走了出来,冷声呵斥那些百姓:“你们在胡言乱语什么?沈公子与沈夫人夫妻恩爱,两人男才女貌那么登对的一双壁人,沈夫人怎么可能会背叛沈公子?” 第53章 水性杨花 有人立刻认出了秦诗柔。 这些百姓纷纷向她行礼问好。 秦诗柔面容温和,轻轻叹息一声:“各位,人言可畏,还希望各位在没有确凿的情况下,不要随意污蔑一个人的清白。我曾经深受流言的侵害,我比谁都能感同身受……” “沈公子是我父亲的门生,我与沈夫人也有过一面之缘,她看着像是个贤妻良母,应该不会做出与人苟且的丑闻。希望各位都散了,别再来恶意中伤,玷污他人的清白了。” 有人小声的嘀咕了句:“我们可是亲眼看到有一个陌生男子,在沈公子离开后,入了这个厢房的。” “是啊,我也看见了……” “郡主善良,想要包庇某些人,那我们无话可说!就是可惜了沈公子被这样欺辱诓骗……” 人群里隐隐有人开始替沈聿臣不平。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秦诗柔抬眸看了眼楼梯口,聚集越来越多的人群。她心里激动得不得了,阿郎安排的这一切实在是太巧妙了,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亲眼所见的事,是他们筹谋的。 她心里高兴,面上却佯装不悦,一双眼睛漫上怒意:“好,既然你们不信,还要继续污蔑沈夫人的名声,那我就让人打开包厢门,让你们看看,是不是你们搞错污蔑了好人。” 百姓们顿时有些激动了:“好啊,那郡主就让人敲门,我们倒要看看,是不是我们冤枉了沈夫人。” “就是……到底是不是冤枉,还是要眼见为实的。” “沈公子那样一个人品端正的人,可不能让他蒙受这种羞辱。” “对啊,大家都是男人……最是能理解男人的痛,我等是不愿意看着沈公子一直被欺骗、蒙蔽的。” 一时间群情激奋,秦诗柔还是没有等到沈聿臣现身,她勾起的唇角缓缓敛下。 她暗暗咬牙,阿郎,既然你舍不得,那就让我来做。 即使你不愿意割舍掉与那贱妇的旧情,今天也必须要一刀两断。阿郎只能是她的,谁若是和她抢夺,她定然不会客气的! 秦诗柔朝着身边的婢子使了个眼色:“去敲门。” 婢子立即应了,上前敲响房门。 四周围观的百姓,纷纷静下来,等着屋内人的动静。 十多下的房门敲下去,始终没有传来什么动静。 人群里有百姓就轻笑一声:“里面的人一定是在做什么好事呢,要不然怎么可能听不到敲门声?” “这沈夫人还真是在偷汉子啊。” “撞门,快点把门撞开。” “对,决不能这样便宜了这荡妇。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这等水性杨花的淫妇……” “撞门,快点撞。” 不少人开始附和起来。 秦诗柔的眉眼间溢满的皆是笑意……但她却捏着帕子,死死地摁着勾起的唇角。 她脸上浮现一些迟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要不然,还是等沈公子回来。再继续闹下去,恐怕无法收场。” 有人受不了秦诗柔墨迹的性子,直接走出来推开婢子,抬起脚来狠狠地将房门给踹开。 “磨蹭什么,可别让奸夫跑了。” 啪嗒一声,房门被弹开,一股浓郁的香薰味道从室内弥漫出来。 秦诗柔站在门口,激动无比地抬眸看向屋内。 终于……这一刻终于等到了!她脑海里不禁闪现出,那个贱妇被浸猪笼,被弄死的痛快画面! 众人纷纷激动的冲了进去,这样刺激精彩的一幕,怎么能轻易错过呢。每个人都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秦诗柔嘴角的笑意,无论如何都压不住了。 等到门口所有的百姓,全都冲了进去。她才挑着眉眼,淡淡笑着缓缓地跨入屋内…… 她刚刚迈入屋内就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叫一声。 “啊……你们是谁,你们干什么?” 秦诗柔内心舒畅无比,贱人,你的末日将要来临了! 谁知下一刻。 “咦,人呢?” “奸夫呢?怎么没看到人?” 顾若翾惊慌失措:“你们是谁?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什么奸夫?” 她受惊不小地连忙下了软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几乎都傻了般……他们找了屋内几圈,都没找到半个人影。 “莫不是从窗户处跑了?” “这里是三楼……那么高的高度,这要是从窗户处跳下去,不死也得残。” 有人立刻推开窗户查看。 楼下的人,扬声喊了句:“没人从楼上跳下来。” “这附近的人,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俗话说,捉奸拿双……如今屋内奸夫凭空消失,许多人都懵了,他们呆愣地站在屋内,面面相觑,表情十分精彩。 有人忍不住嘀咕起来:“没奸夫啊。” “是啊,该不会他们是看错了?” “反正我是没看见有陌生公子,进入这个厢房。” “我也没看见,一直都在听那个壮汉说的。” “这该不是有人故意在整沈夫人?” 众人又是一阵静默。有些人顿时想明白了这一切,当即便骂娘起来。顿时有人将矛头对准了刚刚那个说看见陌生公子进入包厢的壮汉。 “你怎么回事?不是看到有人陌生公子进入这个房间了吗?人呢?” “是啊,人在哪里?” “我……我可能是看花眼……看错了。”那个壮汉心虚得不行,他摇着头退后几步下意识地看向秦诗柔。 众人气得要命,他一句看花眼看错了,就将此事揭过去了?他们竟然统统都被这壮汉给耍了? 秦诗柔的心猛然一沉。 屋内没人?只有顾若翾自己? 这怎么可能?不,她不信。 她顾不得其他,疾步入内掀开了床幔,亲自去检查床榻衣柜等能藏匿人的地方。可找来找去,整个屋子都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秦诗柔气得身子忍不住的发抖,她安排的人去了哪里? 第54章 与其他女子颠鸾倒凤 顾若翾看着脸色难看的秦诗柔,她嘲弄的轻笑一声:“芳华郡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困乏,夫君便让我在厢房里休憩,我睡得好好的,你们突然就这样闯了进来,口口声声说要捉拿奸夫,污蔑我偷人?” “芳华郡主我自问从没有地罪过你,你为何要这样污蔑我?你意欲何为?我的清白名声,就随意被你们这些羞辱,污蔑……你们这是要逼着我去死吗?” 众人静默一片,纷纷都有些理亏。 他们确实没什么证据,就这样闯进屋子,口口声声说要捉奸,可不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吗? 秦诗柔恼得暗暗咬牙。 她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但这时候她必须要把自己摘出去。 她压住恼怒的情绪,扯了扯唇角向顾若翾解释:“沈夫人……抱歉啊,我一开始就不信你会背叛沈公子,与他人苟且。是这些百姓不信,他们非要砸开房门一探究竟。” “我为了证明夫人你的清白,只能让人砸门……如今倒是还了夫人的清白。既然这是一场误会,误会讲开了那就行了。” 顾若翾挑眉似笑非笑地回了句:“那这么说,我还得谢谢郡主证明了我的清白?” 秦诗柔如何听不出她声音里的讥讽,贱人,哪里来的胆子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她是给她脸了吗? 她敛了嘴角的笑意,冷冷地看向顾若翾:“举手之劳而已,沈夫人不用客气!” 顾若翾抬起眸光与秦诗柔的视线撞上,刹那间二人针尖对麦芒,火光四溅……隐隐有戾气在彼此之间流转。 脸皮真厚! “各位不分青红皂白,便闯进来肆意污蔑我的名声,仅仅用误会二字,便能抚平这一切了吗?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如果你们是这样的态度,那我不介意将这事闹到官府那里去。” 众人一听顾若翾要报官,他们吓坏了连忙鞠躬,赔笑向顾若翾道歉。 “沈夫人息怒,这事是我等鲁莽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等给你赔礼道歉。” “是啊,对不住啊,对不住,我们全都要诚心地向沈夫人道歉……” 众人纷纷鞠躬行礼道歉,态度那叫一个恭敬真诚。 顾若翾没继续和他们计较,毕竟重头戏马上就要上演了:“既然各位如此诚心的道歉,那我就原谅你们了,还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听风就是雨,随意的污蔑冤枉无辜之人。” “呵呵,不会了,不会了。” “对啊,以后不会再这样鲁莽了。” “沈夫人真是宽宏大量,心胸宽广。” “是啊,沈夫人是个好人。” 听着众人纷纷夸赞追捧顾若翾,秦诗柔心里憋闷得厉害,她想不明白为何好好的一盘棋居然就这样毁了。 她恼得几乎要吐血,阿郎究竟在哪里? 事情搞砸了,他居然还不现身? 秦诗柔心里有些不安,她总觉得所有的事情好似都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再不理会顾若翾,转身便要带着人离开。 顾若翾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也不知道夫君去了哪里,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耳朵尖,隐隐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暧昧的呻吟声。 “哎,我好像听到隔壁有什么声音。” “我也听见了。好像是女子痛苦与快乐的哭声……” “动静还真不小啊,这分明就是做那种事的动静啊。” “这里是茶社啊,有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这样肆无忌惮,在这种清雅的地方做这种苟且之事?” “是啊,太没有公德心了。” “也不知道这隔壁厢房里的人是谁。” 秦诗柔的脚步顿住,她的脸色不由得泛白起来,隔壁厢房里是谁?那不是阿郎所在的包厢吗? 阿郎在做什么? 他莫不是在背着她,勾搭其他的女子? 秦诗柔简直要气炸了,她在这里费劲心力按照原计划行事,沈聿臣倒好……居然这样明目张胆与其他女子颠鸾倒凤,做那苟且之事? 沈聿臣将她当做了什么?秦诗柔想也不想便冲到了隔壁厢房门口,她铁青着脸吩咐。 “砸,给我将这道门给砸开。” 众人纷纷出了房间,围拢在廊道里……他们的目光灼灼,八卦之心又渐渐地升起。 “芳华郡主这是怎么了?突然这样激动?” “难不成这隔壁房间的人,是她认识的?” “啧,还真说不准。” “到底是谁啊,居然让芳华郡主都失了控。” 秦诗柔这会儿哪里还有空理会他们,她的理智全数失控,只想弄清楚里面颠鸾倒凤的人,是不是沈聿臣。 房门很快便被砸开,她气势汹汹地冲进去。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起来。 衣物散落在地,内室的床幔垂落,隐隐露出激烈交缠在一起的男女身影。女子的呻吟声音与男子粗重的喘息,犹如狂风暴雨朝着秦诗柔冲击而来。 “啊……慢点。” “唔……疼!” 秦诗柔犹如疯了般冲进去,猛然掀开垂落的床幔。当她看清楚床榻上交缠的那对男女的面容,她再也控制不住歇斯底里的大吼。 “啊,初云……怎么是你这个贱婢?” 沈聿臣的神识,陡然清醒过来……他怔愣地抬头看向站在床边,满脸都是愤怒的秦诗柔。 他的脑袋犹如被惊雷给炸开。 “郡……郡主?” 他低头看向被他压在身下,与他身体紧密相连的人……初云的模样映入他的眼帘。 他眼底满是惊恐:“啊,初云?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连忙翻身下来,拿起被褥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外面围观的百姓,纷纷涌入屋内,当他们看清楚了屋内的情景,所有人都激动坏了。 “天哪……沈公子居然在这隔壁与其他女子偷情?” “太炸裂了,原以为沈公子是个好郎君,谁知道真正道德败坏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不是,就我一个人觉得奇怪吗?郡主她为何这样激动?” “是啊,郡主的反应太奇怪了。” “这一番逆转,可真是太刺激了!” 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刚刚落下,便见秦诗柔犹如疯了般,扑向初云扯着她的头发厮打起来。 “啊……贱人……” “你个贱婢,怎么敢,怎么敢碰我喜欢的男人?” 第55章 贱人,去死吧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初云这个贱婢居然与沈聿臣颠鸾倒凤睡在了一起。她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 沈聿臣的初夜,就这样被初云给夺走,被她的丫鬟给捷足先登了。她恨啊,她恼啊,这一刻她恨不得毁天灭地,摧毁掉所有的一切。 “该死……你真该死。早知道你对阿郎存了这样的心思,我早就该弄死你。” “我要杀了你!” “你该死……” 秦诗柔的眼睛一片猩红,她脑海里充斥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她要弄死初云。 她咬牙切齿地嘶吼着,双手狠狠的掐住初云的脖子。 “该死……统统都该死。” 初云的理智还没回笼,就被秦诗柔掐住了脖颈,她所有的呼吸全数被夺去。 她根本就无法挣脱开。 她不想死啊,她只能冲着沈聿臣伸手,寻求他的帮助。 “救,救我。” 沈聿臣惊惧无比,他脸色惨白,脚步不自觉地踉跄后退着。 怎么会这样? 他到底是如何和初云滚在了一起,他恍惚呆滞全然没有看见初云的求救。 顾若翾推开人群,看到了这混乱的场面,她忍不住讥讽一笑,趋步走到沈聿臣的面前,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沈聿臣……你个负心汉,你终究还是辜负背叛了我。你将我这个妻子,放在了哪里?” “难道这几日,你都是在故意演戏给我看吗?你对我的专情与体贴,统统都是假的?” 这一巴掌彻底将沈聿臣给打醒了。 他怔愣地看着伤心欲绝的顾若翾,“不,不是这样的。翾娘……有……有人对我下药。” “我是被算计了!” 顾若翾冷笑一声,“下药,算计?事到如今,被人捉奸在床,你还要狡辩……好,那你说说,到底是谁给你下药,算计于你?你若是能找出凶手,那我就信了你的话。” “倘若你找不出……那就是你撒谎成性,为了诓骗我,为了在百姓们面前维持住你好郎君的高洁名声,而故意演了一出戏,愚弄我们这些人。” 围观的百姓,顿时附和起来。 他们原本就对顾若翾产生了愧疚之心,如今他们又亲眼看见沈公子被捉奸在床,他们可不得卖力地维护顾若翾嘛。 这小娘子可真是可怜!险些被误会偷人,如今她的夫君,才是真正做苟且之事的那个人。 “对,沈夫人说的是,你若是被陷害的,那就找出凶手,找出证据啊。反正我们看到的,是捉奸在床,人赃并获……” “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倘若为了逃避责任,一味地撒谎演戏,那可就真是让人恶心了。” “就是,真没想到,沈公子看着芝兰玉树地,没想到居然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是啊,这几日对沈夫人那么温柔体贴,想必是故意做戏,蒙骗沈夫人呢?” “可不是。他不但蒙骗沈夫人,更是将我们这些人给耍得团团转。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一个爱妻子,品性高洁的好郎君。” “呸,这一切都是假象!” 一时间沈聿臣苦心经营的好形象,刹那间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百姓们的风头,立即反转……每个人的眼睛犹如一把把刀子似的,狠狠地在沈聿臣的身上刮着。 沈聿臣脑袋轰隆隆作响,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是……他明白无论他如何解释,旁人都不会信他的。 完了,他费尽心思所筹谋的一切,全数都化为泡影! 偏偏这时候,秦诗柔还没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已然成了一个疯子,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掐死初云。 她歇斯底里地怒喊着:“贱人,去死,去死。” 很多人将目光都落在了秦诗柔的身上,他们满脸都是狐疑。 “不是,这芳华郡主为何这样激动?” “是啊,这太奇怪了!她像是被气疯了,这是要掐死自己婢女的节奏啊。” 眼看着初云就要被秦诗柔当众掐死,沈聿臣似是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连忙冲上去拽开秦诗柔:“郡主,你冷静一下。” 秦诗柔猩红着眼睛,反手给了沈聿臣一个巴掌:“你背叛了我……你也该死!” 初云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眼底满是惶恐,整个人惊惧到了极致。 沈聿臣的脸庞被打得偏了偏,他低垂着眼帘沉默。 顾若翾冷笑着,抬头看向秦诗柔:“我的夫君,与郡主的婢女偷情,我都没怎么失控发疯呢,郡主你的反应怎么会这样激烈?” “这个婢女还是你的人,你差一点就掐死了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的夫君,是你的男人呢?哦,对了,我刚刚可是听到郡主说,这婢子碰了你喜欢的男人?” 众人纷纷开始附和:“是啊,我也听见了。” “我也听见了,该不会郡主真的心仪沈公子?” “看这情况,十有八九郡主是喜欢沈公子的。” “那……之前关于他们的流言蜚语,并不是空穴来风?” “闭嘴,都给我闭嘴!”秦诗柔嘶吼着声音呵斥。 这一刻她的耐心告罄,一步步走到这里,她就是太过优柔寡断了,所以才让事情失了控!她就不该听从父亲与沈聿臣的,说什么要一点点地除掉顾若翾。 如今顾若翾没除掉,反而让沈聿臣与初云做了苟且之事。她不想再继续与顾若翾装下去,这一切都没了意义。 秦诗柔的一声嘶吼,彻底惊得众人纷纷噤声。 她的眸光极冷一一扫过围观的人,一字一顿地吩咐:“来人,清场。让闲杂人等,全都给我滚出去。” 她一声令下,立即有带刀侍卫涌进来,以极其强硬的态度将围观的百姓全都轰出去。 那些百姓想要反抗,秦诗柔一双眼眸满是杀意,凝着他们的面容:“如果想死的,可以继续闹。” 四周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有人面露惶恐之色,不敢再说一句话,纷纷落荒而逃。 丞相府的权柄太大了,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的,否则他们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不过半刻,原本拥挤的屋子顿时空荡下来。 秦诗柔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丝与衣衫,她稍微恢复了几分冷静。 “关门……没本郡主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入内。” 啪嗒一声,房门被紧紧地关上。 整个屋子里顿时只剩下顾若翾他们四个人! 秦诗柔抬眸,冷冷的看向顾若翾,而后她寻了个位置坐下,冲着沈聿臣勾了勾手指。 “跪下,给我爬过来!” 第56章 剁成肉泥 沈聿臣一惊,她让他爬过去? 爬这个字眼太有侮辱性了,他的脸色铁青一片。 “郡主……” 他下意识的又扭头看了眼顾若翾。 秦诗柔眼底满是疯狂与阴鸷:“别让我说第二遍。沈聿臣,除非你不想要你的光明前途了!” 扑通一声,沈聿臣的膝盖彻底软了下来,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他满心都是屈辱的低着头,犹如狗一般朝着秦诗柔的方向爬去。 他爬到近前,秦诗柔满意的笑着,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像是对待一个宠物狗般。 “阿郎真乖,真听话!” 沈聿臣的脸青白交加,这一刻屈辱在他心头翻涌,让他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 秦诗柔眯眼笑着看向顾若翾:“是,我喜欢沈聿臣,我爱上了你的夫君。所以在看到他与我的婢女行了不轨之事,我才那么愤怒,才失去了理智。” 她说着,转移视线看向初云。 初云吓得身子发抖,连忙爬到了秦诗柔的脚边,疯狂地磕头求饶:“郡主息怒……奴婢是被人算计了,奴婢也被下药了。” “奴婢不敢对沈公子有半分不轨之心……郡主,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求郡主饶过奴婢,求郡主给奴婢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秦诗柔暗暗咬牙,眼底满是嗜血的暗光,她一脚踹在了初云的胸口:“你个贱婢,你还有脸狡辩?你在本郡主身边伺候了十年,这十年本郡主自问对你不薄。无论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抑或是你的家人……本郡主都予以厚待。” “哪曾想到,本郡主居然亲手养了一个白眼狼。你居然敢睡我喜欢的男人?你那么低贱的血,低贱的身子,如何配与我享用同一个男人?你知道吗?我现在就恨不得将你给碎尸万段,将你给剁成肉泥。” 这一脚的力道很大,初云被踹翻在地,当即便吐了一口血。 她捂着胸口在地上翻滚,眼底满是绝望与害怕。 她不停的求饶:“郡主饶命。”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秦诗柔满眼都是杀意,“来人,将她给拖下去关起来,先不要让她死了,本郡主要亲自将她给剁成肉泥。” 她不但要将她给剁碎,她还要让那些牲畜将她给吞噬,葬入它们的肚腹,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带刀侍卫立即应声,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将初云给拖了出去。 初云嘶吼,绝望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屋子。 沈聿臣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依旧在剧烈地颤抖着。 他比谁都清楚,秦诗柔骨子里是多么的歹毒与疯狂。 她根本就是一个变态到极致的疯子! 处理完了初云,秦诗柔轻笑一声,目光再次落在了顾若翾的身上:“没人能与我抢东西,但凡有人敢觊觎触碰我的东西……都得死!” “这几日本郡主心情好,陪着你耍了耍,没想到你表面看着温和无害,居然会玩了这么一出漂亮的反间计。我安排的人,被你弄去了哪里?” 沈聿臣的呼吸一滞,他猛然抬头看向顾若翾:“翾娘……是,是你给我和初云下了药,是你算计了我们?” 秦诗柔冷嗤一声:“不是她,还能是谁?你这几日与她演戏,人家早就洞悉了你的心思,也陪着你演戏呢。” “阿郎,你可真是蠢啊,就这样被你的翾娘耍得团团转。” 事情到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清楚明白的。 这农妇本该被捉奸在床,可她却安然无恙躲过一劫……沈聿臣与初云被下药,被算计。她可不信,这个农妇会是不知情,会是无辜的。 沈聿臣不愿意接受现实,他向来自负,“不,不可能。翾娘对我素来痴情,她不可能会这样狠心算计我,让我与其他女人发生关系。” “这几日我对她这么体贴温柔,嘘寒问暖。她早就已经沦陷在我的柔情里,她怎么可能早就识破我,与我虚以为蛇演戏呢?” 秦诗柔恼得咬牙切齿,反手便给了沈聿臣一个耳光。 “事实摆在眼前,你居然还不肯信,沈聿臣难道这个农妇在你心里,就那样完美无瑕吗?” “你看看她现在的状态……她脸上哪里半分伤心难过?她早就知道,你攀附了我相府高枝,她早就知道了,你要算计她了。所以,她一直隐忍着,一直都在陪你演戏。” “你个蠢货……你到现在居然还不认清事实。” 沈聿臣的脑袋似乎要炸开了,脸庞上的疼痛,也不能让他清醒,他呆滞地看着顾若翾,一字一顿问:“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 “你早就知晓了一切?” 顾若翾的神色很是平静,她不卑不亢也寻了个圈椅落坐。 她动作优雅,慢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裙。 “沈聿臣,以前我对你百依百顺,小意温存……那全都是因为,我将你当成我的夫君,我一生的依靠来对待。可……自从你进京赶考,为了状元之位攀附上相府。自从你对我动了杀心,每日让你娘端来掺了毒的汤药给我喝,在我这里……你已经死了。” “一计不成,沈云惜食了恶果,你们便要再施第二计,欲要毁坏我的名声,彻底将我给毁了,便连我的命都要夺去。若论狠,我怎会比得过你?夫妻一场,我想着和你白头偕老,恩爱一生。你却想要除掉我这个糟糠之妻,为你的锦绣前程铺路。” “我是蠢,傻傻被你欺骗了这么久。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你凭什么以为,在你伤害了我之后,我还要逆来顺受被你继续迫害?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就是我的反击……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沈聿臣怔愣地看着顾若翾,这一刻他仿佛彻底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了。她还是那个小意温存,以他为天的翾娘吗? 他再也看不到翾娘的任何影子了。 从几何时,她望着自己的目光再不是温柔多情……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已然变得冷漠、无情! 第57章 亲自绞杀自己的妻子! 秦诗柔抬起手抚掌,似笑非笑地凝着顾若翾故作从容的姿态。 “厉害……没想到你这农妇,居然看破了我们的筹谋,且不动声色地隐忍着,一步步地反将了我们一军。” “既然事情全都撕开了,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该如何脱身?” 这个农妇挺会装模作样的,居然还敢在她面前从容不迫地承认自己所行之事。 她就不信,这个农妇会不怕死? 顾若翾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直直地迎上秦诗柔的目光。 “郡主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青天白日的,你想要直接草菅人命吗?你别忘了,刚刚那些百姓可都看见,我在这个茶社这个房间。你对沈聿臣的心思,他们也都猜到了……但凡我有任何意外,一定会有人怀疑到你的身上。” 秦诗柔满脸都是嘲弄,她没有丝毫的忌惮与畏惧:“呵……那又如何?” “你不过是一介农妇罢了,我杀死你犹如捏死一只蚂蚁这样简单。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就算你死了,这京都有谁人会在乎,有谁会愿意拼着身家性命,为你申冤报仇?” “呵……难道是那些自身都难保,贪生怕死,低贱迂腐的百姓吗?他们犹如墙头草,风往哪里吹,他们就往哪里倒。怎么,你还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顾若翾抿着唇角,淡淡地凝着秦诗柔得意而张狂的眉眼。 秦诗柔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顾若翾的面前,她居高临下的凝着她,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你真的太高估自己,太高看那些百姓了。今日,你死了,就像是一滴水滴入了大海,根本就翻不起任何的波澜与起伏。” “求我……如果你现在肯下跪,向我求饶。或许我还能看在你曾经陪着阿郎,吃苦共患难的份上留你一个全尸,让你没有任何痛苦地死去。” 沈聿臣的脸色泛白,他的薄唇蠕动看向顾若翾:“翾娘……夫妻一场,我也不想看你落得太过凄惨下场。你……你别和郡主硬碰硬了,否则,你的下场一定会比初云还要更惨。” “你别逞能了,就低下头服个软,向郡主下跪求饶。翾娘,今生是我负了你……是我混账。若有来生,希望你别再遇见我。” 他说罢,便扭过头去再不看顾若翾一眼。 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他所有的荣华富贵,所有的前途如今都系在秦诗柔的身上,他决不能再表露对顾若翾的任何愧疚。 顾若翾忍不住轻笑一声:“所以郡主要杀我,你身为夫君……非但不会救我,你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她弄死吗?” “沈聿臣……男子汉大丈夫,你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分属于男子的气概与尊严?为了所谓的功名利禄,你居然像狗一样跪在她的面前,向她摇尾乞怜。你可真是丢男人的脸……更是丢了你沈家的颜面。倘若你沈家的列祖列宗泉下有知,非得被你气得棺材盖都要合不拢了。” “看你这样窝囊贪生怕死的行径,我当初可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你这个懦夫,窝囊废?” 他的行为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告诉她,曾经的自己,是有多么的蠢、傻,多么的愚昧无知。 沈聿臣眼眸颤动……怔愣地看着出言讥讽,神色冰冷的顾若翾。 他结结巴巴地劝:“翾娘……你别再执迷不悟了,有时候能落到一个痛快死的下场,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顾若翾气得当即便破口大骂,这个男人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你若是脑子坏了,那就重新钻回你娘肚子里回炉再造。沈聿臣……我真是看不起你,你令人恶心至极。” 秦诗柔却发了怒,她不容许任何人诋毁咒骂沈聿臣。 她抬起手便要扇顾若翾耳光。 “你是疯了吗?你这个贱妇,你居然敢骂阿郎?” 顾若翾抬手,手臂有力地抓住了秦诗柔的手腕,而后她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扇了回去。 “真是渣男贱女……你们可真是天造地设,极为般配的一对。” 她的隔夜饭几乎都要吐出来了,只要一想到她现在还是沈聿臣的妻子,曾经与他拜堂成亲,曾经为了他任劳任怨,对待沈家人,她就恶心的吞一口唾沫,都能将自己恶心死。 秦诗柔被打的,脚步趔趄后退……她难以置信的捂着疼痛的脸颊,怔愣地看着顾若翾:“你……你个贱妇,你居然敢打我?” “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死啊。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来人……来人,给我将这个贱妇立刻给绞杀了。我绝不允许,再让她活在这个世上。” 房门打开,立刻有凶神恶煞的带刀侍卫冲进来。 沈聿臣震惊无比,他如何能想到翾娘居然敢打郡主?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搀扶住了秦诗柔:“郡主,你没事?” 秦诗柔恼怒无比,她将全部的气都撒到了沈聿臣的身上。 “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妻子打我?” 她一巴掌扇在了沈聿臣的脸上。 沈聿臣的脑袋发蒙,连忙解释:“我……我没想到她会出手打郡主。郡主息怒……” 带刀侍卫冲到顾若翾面前,控制住了她的手脚,秦诗柔的眼底闪过几分弑杀之意,突然想到什么眸光陡然一亮。 她原本狰狞满是怒意的脸颊,在看向沈聿臣时彻底变成了笑意盎然。 “我真是没气糊涂了,怎么没想到让你这个夫君,亲自动手呢?” 她扯了条白绫,塞到了沈聿臣冰冷的手掌。 “阿郎……给你表现的机会来了,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啊。你不是说,你对这个贱妇没有半分的夫妻之情吗?现在你就证明给我看……阿郎,你亲自动手。” 昔日的恩爱夫妻,反目成仇。温文尔雅的丈夫,亲自绞杀自己的妻子!呵,这是多么刺激,多么精彩的一幕啊! 秦诗柔越想越觉得激动,她都有些迫不及待要看到精彩的戏码上演了。 沈聿臣的身子如坠冰窟,他低垂眼帘看着塞在手心里的白绫,顿时只觉得这条白绫犹如千斤重。 他手臂抖得厉害,几乎快要拿不住这白绫。 秦诗柔看他犹豫,不耐心地催促他:“赶紧动手……我可没多少耐心了。” 她谆谆善诱:“阿郎,只要你将她给弄死……三日后,属于你的户部官职任命书,就会顺顺利利交付到你手中。” “去,杀了这个无用的绊脚石,你的前途,你沈家的门楣,将会攀登到你无法想象的高度。” 她说罢,狠狠地推了沈聿臣一把。 原本控制住顾若翾的侍卫见此,立即后退,给沈聿臣让开了位置。 顾若翾依旧坐在圈椅上,她淡淡勾唇揉了揉刚刚被攥疼的手腕,嘲弄地看着,一步步朝着她走来的沈聿臣。 他捧着那条白绫,手臂抖得不像话。 可他眼神却无比的坚定,那里闪烁的再不是以往对她温柔含情的目光,而是要夺她性命的狠厉与冷血。 沈聿臣的眼尾泛红着,走到近前,他缓缓地抬眸看向顾若翾。 他的声音满是战栗:“翾娘,对不住……我只能舍弃你。” “你忍一忍,我下手会很快的,我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 顾若翾眉眼覆上冰霜,冷冷地盯着沈聿臣:“沈聿臣,你会后悔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沈聿臣你确定,你要给秦诗柔当一条听话的狗吗?” 沈聿臣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秦诗柔心急如焚地催促:“废话什么?赶紧动手啊!” “杀了她,给我杀了她!沈聿臣如果你心软了,那今日死的人除了她,还有你……” 她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符,一声声敲击在沈聿臣的心上,他暗暗咬牙,当即便攥着白绫缠绕上顾若翾的脖颈。 秦诗柔激动的身子,忍不住战栗起来。 她脸上满是狰狞与狠辣:“弄死她。” “快点!” 沈聿臣闭上眼睛,手臂刚要用力勒紧白绫,顾若翾突然出声说话了。 “秦诗柔,你还记得你手臂上的那个疤,是怎么来的吗?” 第58章 她居然真的是嘉阳公主? 秦诗柔眼底满是惊愕地看着顾若翾,她猛然捂住自己的手肘。 她手肘那里有一处旧疤,除了亲近的人,再也没人知道这个秘密。顾若翾她是如何知道的?她为何会在此刻提起? 秦诗柔压住自己激荡的情绪,紧紧地盯着顾若翾那张酷似嘉阳公主的面容。 她趋步上前,一把推开沈聿臣。 “你是什么意思?” 顾若翾勾唇轻笑一声,盯着秦诗柔满是震惊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十岁那年,不慎被野狗袭击……有个小女孩义无反顾地挡在我面前,救了我一命。那个小女孩的手臂,从此留了一个疤,再也无法消退……” “秦诗柔……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莫不是,你现在长大了,早就将前尘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秦诗柔满脸惊惧地看着顾若翾,冷汗骤然沁背,“你……你……” 她不禁踉跄后退,脚踝一崴整个人朝着地上摔去。 沈聿臣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连忙殷切地扑到秦诗柔的面前,略带关切地询问:“郡主,你没事?” 顾若翾漫不经心地哂笑一声,她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裙,眉眼淡淡地凝着秦诗柔的狼狈与慌乱。 “秦诗柔……你现在还要杀我吗?” “你有胆子,敢夺走我的命吗?与你周旋演戏了那么久,你还真以为你能只手遮天,做尽丧尽天良之事?” 秦诗柔如遭火燎,眼睛根本不敢与顾若翾对视。她的身子战栗得厉害,久久都无法回神清醒。 不,不可能! 这个贱妇不可能是嘉阳公主。嘉阳不是在丹州养病吗?她们每年都会有书信互通往来的。她们从小长大,不过三年未见而已,她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嘉阳? 可是……她手臂上的疤,除了亲近之人知晓,谁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包括沈聿臣,她都没有告知。 这个贱妇却能清晰地说出来,且表露得那么详细。 秦诗柔的脑子轰隆隆作响,她的思绪被炸得四分五裂,再难拼凑完整。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大理寺办案……还请芳华郡主开门,接受本官的盘问。” 沈聿臣眼底满是惶恐,“郡主,现在怎么办?” 敲门声越发的剧烈:“郡主楼上的包厢,藏了一个尸体。此事关系甚大,还请郡主速速开门。本官喊三声,倘若郡主不开门,本官让人撞开此门……” 顾若翾缓缓地站起身来,她慢条斯理地走到秦诗柔的面前,缓缓地伏低身子低声呢喃:“秦诗柔……看来,你今日是杀不了我了。” 秦诗柔的喉结陡然漫上几分腥甜,她咬牙盯着顾若翾的眉眼与面容:“你,究竟是谁?” “郡主以为我是谁,那我就是谁!”顾若翾漫不经心地伸手,戳了戳秦诗柔的脑门:“以前我只以为郡主是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小娘子。经此一事我才发现,郡主居然还藏着另一面啊。这些年,你装的应该挺辛苦的?” 秦诗柔倒吸一口冷气,有什么答案在这一刻已然呼之欲出。 她眼前的这个贱妇,她……她居然真的是嘉阳! 秦诗柔惊愕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整个人犹如傻了般,怔愣的看着顾若翾。 沈聿臣以为,顾若翾这样说话,这样轻蔑地戳秦诗柔的脑门,秦诗柔会愤怒,会发疯,会让人立刻杀了顾若翾。 谁知道,秦诗柔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她是那么的平静……细看之下,他渐渐发现,郡主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沈聿臣百思不得其解,秦诗柔这突然之间的转变。 他糊涂至极,蹙眉看向顾若翾,沉声呵斥:“翾娘,你不该这样与郡主说话……” 顾若翾冷冷打断沈聿臣:“闭嘴……我现在没空听一条狗在我耳朵边,汪汪乱叫。” 沈聿臣气得脸色泛白,“你,你居然骂我是狗?” “我现在还是你的夫君……你怎能这样羞辱自己的男人!到底是谁给你的底气?翾娘,你是疯了吗?你若是赶紧给我道歉,或许我还能原谅你的过失之语,不与你计较。我会帮你求求郡主,让她给你留一个全尸,让你痛快的去死。” 第59章 发现了一具死尸 顾若翾忍不住翻了白眼,这个傻缺。 他还以为秦诗柔真的能只手遮天,真的能杀了她吗? 秦诗柔现在,估计早就吓破了胆儿。迫害皇家公主,这可是会被诛杀的死罪。 她故意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秦诗柔,就是故意引诱秦诗柔豁出一切,在知晓她身份的情况下,还要对她动杀心、杀手。 她要以身入局,一步步引着秦诗柔坠入地狱! 顾若翾故作轻蔑地扫了眼沈聿臣:“你可以去问问你亲爱的郡主,她现在还敢杀我吗?” “芳华郡主……你敢吗?” 秦诗柔脸色惨白的抬头,有些恍惚地看着顾若翾那挑衅嘲弄的笑容。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任由尖细的指甲刺入掌心的肉里。 那些尘封的回忆,犹如浪潮般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给淹没。 她以前……在嘉阳公主面前,就像是一条温顺听话的狗!这贱妇露出的表情,就像是嘉阳经常对她笑的模样。 秦诗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突然被冰封住。 她几乎都不敢抬眼去看顾若翾。 顾若翾又轻轻说了句:“秦诗柔……让人打开房门。” 沈聿臣沉着脸指着顾若翾:“你这是什么语气,你是在命令郡主吗?” 郡主肯定会很生气,肯定会再也忍受不了,杀了翾娘的! 谁知,他的话语刚落,便听见秦诗柔说了句:“来人,开门。” 沈聿臣整个惊呆,他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诗柔:“郡主……你……你怎会听她的?” 秦诗柔暗暗咬牙,攥着拳头不理会沈聿臣。 她一双眼睛只晦暗不明地凝着顾若翾。 她不知道顾若翾回京的事情,太子与皇后是否知晓。她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会大祸临头。 一个身份低贱的农妇,她可以随意打杀。可一国公主,却不是她能轻易擅动的……她必须要先按兵不动! 顾若翾挑眉,似笑非笑地回视着秦诗柔。 侍卫听命,立即将房门打开。 下一刻,穿着一身官袍的大理寺少卿周毅迈步入内。 周毅在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秦诗柔的身上。 “郡主,我们的人在楼上包厢发现了一具死尸。不知,你是否能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诗柔一惊,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死尸?” “我不知情。” 周毅脸色平静,当即便拍了拍手,立即有人将一具尸体抬了进来,搁放在秦诗柔的面前。 有人掀开了白布。 秦诗柔垂下眼帘看了一眼,她的心猛然一沉。 周毅紧紧地盯着秦诗柔的眉眼,不放过她任何的表情神色:“据本官所知,这个人乃是秦府的侍卫。很多百姓都指认,今日这侍卫是随着郡主进入这茶社的。” “郡主能否解释一下,你的侍卫为何会在你屋内断了气?” 秦诗柔没想到,她安排毁坏顾若翾清白的侍卫居然死了。不过她也松了口气,这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她派人去毁坏顾若翾的清白了。 可……她却也无端地沾染上了杀人的罪名! 秦诗柔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心急如焚,面上却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突然有人跑进来,向周毅禀道:“周大人,我们的人在附近的巷子里,居然发现了芳华郡主身边的心腹婢子,正被人挑断手筋脚筋……” 秦诗柔的身子猛然一僵,初云被人发现了? 那些蠢货,他们怎么能在附近巷子口就对初云动手呢? 她还没消化掉这些话,那个人继续说道:“那个婢子奄奄一息,一直都在说,她知道郡主的一些秘密。只要能救她,她就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和盘托出。那个婢子甚至还提到了近日京城那十多桩无头冤案的事情……” 秦诗柔心里一震,整个人焦躁如焚,怎么会这样? 事情好似脱离了她的掌控! 周毅凝着秦诗柔难看至极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不由得冷哼一声:“看来,这些事情都与郡主脱不开关系啊。本官奉命,彻查那十多桩无头冤案,正愁没有任何思绪呢,没想到郡主身边的人,居然给本官提供了线索。” “既如此,按照规矩……还请郡主随本官到大理寺走一趟了。” 秦诗柔倒退一步,她满眼都是怒容地看向周毅:“我……我乃是陛下亲封的芳华郡主。你无权羁押我……那一切,都不过是那个婢子蓄意报复本郡主而已。” “她是自己做了错事,眼看着自己活不成了,便想着要拖我下水,故意编造谎言以此报复我罢了。周大人,你为官多年,侦查刑案无数,你不会单凭一个丫鬟的口空白牙,就随意给本郡主定罪?” 周毅忍不住嗤笑一声:“没想到郡主倒是伶牙俐齿,很会为自己辩解啊。虽然单凭一个丫鬟的话,确实无法定郡主的罪。可只要有嫌疑,凡是苍凌国的百姓,都有义务协助本官办案,这是陛下给大理寺的特权。郡主……不要让本官再白费口舌,还请随本官走。” “若是客客气气地请郡主,郡主不愿配合,那就别怪我等一群大男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对郡主不客气了。” 秦诗柔气得脸色铁青,她暗暗咬牙死死地瞪着周毅:“你……你敢?” 周毅理了理衣袖,一派正直铁面无私的模样。 “本官正在遵循正常办案程序,有何不敢?” “来人,押郡主回大理寺……” 第60章 薄唇擦过她的耳朵尖,似是吻了吻 他一声令下,十几个捕快从外面冲进来,瞬间将秦家侍卫压制住,毫无怜香惜玉地捆住了秦诗柔的双手。 沈聿臣看得心惊,他欲要上前阻拦,周毅挑眉看向他:“怎么,这位公子也想随本官去大理寺坐坐?” 沈聿臣如今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的进士罢了,他如何能与大理寺少卿硬碰硬。他吓得脸色铁青,再也不敢阻拦,低着头退下去。 秦诗柔气得整个人几乎都快要炸了,她被人推搡着出了房门。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筹谋的一切,居然这样不堪一击,全数崩溃。以前,她明明也是这样做的,为何大理寺的人没有找她? 这次,怎么就这么巧,偏偏倒霉撞到了大理寺少卿周毅? 秦诗柔抬头看向顾若翾……当看见她嘴角勾起的笑意,她陡然明白了过来。 她懂了!这全部都是顾若翾的手笔……是她将计就计,假意屈从配合他们演戏,然后再在暗中部署,故意引导着她一步步犯错,再就此抓住她犯错的把柄,将她往死里弄! 秦诗柔暗暗咬牙,嘉阳她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念丝毫的幼年情谊,这是要往死里整她! 好,真是好得很! 秦诗柔一边哭一边被捕快推着走。她心里不止嫉恨上了顾若翾,还恨上了周毅,几乎恨到了极点! 周毅这块硬石头,几乎与慕今安是一个臭德行。油盐不进,目中无人……冥顽不灵到令人发指。 但他们偏偏却有意无意地与她作对。难不成他们现在都是顾若翾的人? 秦诗柔紧紧的攥着拳头,将满腔的恨意死死地压下去,她不会坐以待毙,不会就这样被顾若翾给打入地狱的。 顾若翾,就算她是嘉阳公主又怎样,她不怕她!她做小伏低,忍受委屈这么多年,她真是受够了……她们走着瞧,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一切都还早呢! 秦诗柔被周毅带走后,沈聿臣焦急如焚,他愤怒的冲着顾若翾呵斥:“翾娘,你这次真是死定了。如果郡主出了什么事,我们谁都活不了……” “你怎么就这样顽固呢。你为什么不乖乖赴死,成全我与郡主?如今倒好,郡主为了对付你,被大理寺揪到了辫子。这事若是闹到丞相那里,你想死都死不了……你就等着痛不欲生。我先去找丞相,等我回府就给你一纸休书。你做的所有事,与我,与沈家无关。你休想连累到我们沈家……” 他说罢,狠狠地甩了甩衣袖愤然离去。 郡主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他得赶紧去找丞相,让丞相想法子搭救郡主。 顾若翾看着愤然离去的沈聿臣,她心里犹如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这男人可真是不要逼脸啊! 他是怎么有脸,有勇气说出刚刚那番话的? “呵……这逼玩意儿怎么这样恶心?公主,本尊真的好奇,你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慕今安手里握着一把折扇,犹如一个俊俏公子哥,悠闲无比的从——窗外跳了进来。 他向来不走寻常路,对于他以这种方式出现,顾若翾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身上再不是一身黑,而是难得穿了件藏红色绣着云纹的锦衣。 藏红色的衣衫,衬的他整个人更加魅惑似妖。那张薄唇犹如沾了血,殷红娇艳,似一朵盛开的红玫瑰! 人的外貌倒是绝色无双,放眼整个京城,估计都找不到比慕今安更加有侵略性的长相。 可,他的外貌再出众,都无法让女子轻易倾慕。他太有危险性,攻击性了,一般的女子哪里敢近身靠近?恐怕还没靠近,他一个眼神都能将人给敲髓吸血,碎尸万段了。 京城里的女子都将他当作魔鬼、怪物般惧怕。 没人有胆子将他当做可以仰慕,可以成亲的如意郎君! 顾若翾轻轻掀起眼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与你有何干系?慕统领,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呢。你的耳朵是不是聋了,本宫说过的话,难道你没听到吗?” 慕今安轻笑一声,对于她的厌恶冷漠,他全然不在乎。 他寻了个位置落座,单手支颌目光温润地凝着顾若翾的怒容:“公主生气的样子,还挺动人的!” “本尊之前鲁莽行事坏了公主的计划,如今这样的赔罪,不知道公主可否还算满意?秦诗柔如今,可是被带入了大理寺……估计她的名声是好不了了,即使这一次弄不死她,也得从她身上剥一层皮下来了。” “呵,没想到周毅那个木头还挺给力的……本尊不过言语讥讽了几句,他便生出了胆子与秦府抗衡。孺子可教也……是个可造之材!” 顾若翾眼底满是诧异:“所以,是你暗中操控周毅前来这个茶社,翻查出了你藏在秦诗柔厢房里的那具尸体?初云也是你派人劫走,故意让周毅的人发现的?你怕周毅不敢与相府抗衡,你就故意刺激周毅,让他明目张胆与秦家杠上,直接将秦诗柔带去了大理寺审问?” 慕今安慵懒笑着,缓缓颔首:“对,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所以公主,这个赔罪礼你满意吗?” 顾若翾目光复杂地看着慕今安,她何止是满意啊,简直是太满意了。不用她怎么出手,更不用借助太子皇兄的力量,就能给秦诗柔这样重重的一击,这简直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布局。 比她之前计划的,还要完美很多倍。 这一局,似乎就是她与慕今安里应外合,筹谋了这一切。仿佛她做什么,他都能料到,很好地给她兜底,将她所想所做的一切,都给弥补补足。 他们的配合是那样的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慕今安太会揣摩人心了,他也太过神秘莫测、心机深沉。 遇到这样一个敌人存在,未来的路她会难走很多! “秦丞相爱女如命……这次是戳到了他的心尖。这一盘稳固无风波的棋局,终究泛起了一丝涟漪。本尊想,他们的真面目就快要一点点的被撕开了……” 顾若翾的眉心一动,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慕今安:“你……你怎知……” “嘘。”慕今安竖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抵在自己的殷红的薄唇上:“看破不说破,点到为止即可。公主只需要记住……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就行了。” 不但不想与她为敌,还想与她携手前行——最后这句话,他终究是没说出口。 他怕这句话会吓到她,会让她觉得,他更加心怀不轨,故意说这些花言巧语哄骗她。 经过沈聿臣的事情,他知道,她再也不会轻易信任何人! 话到此处,无须再继续。 慕今安淡淡笑着起身欲要离去,顾若翾却趋步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慕今安,你这样三番五次地帮我,靠近我。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更让她觉得惶恐的是,他居然猜到了她的心思?这让她无法心安。 慕今安这个人,太危险了,她拼命想要远离,可他却总是想向她靠近! 慕今安有些无奈地看着顾若翾。他若是说实话,会不会吓着她?估计她也不会信! 但他突然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眼底掠过几分痞坏的笑。 他突然俯身靠近……薄唇贴在她的耳畔,冲着她耳蜗轻轻地吹了一口灼热的气。 “若我说,我是在报恩呢?” 顾若翾的身子猛然僵住! “若我说,我想要你呢!”这句话落,他的薄唇轻轻地擦过她的耳朵尖,似是吻了吻。 第61章 公主,我想要你 顾若翾的思绪一阵轰隆作响,空白一片。 长睫剧烈颤动,她抬起秋水剪成的瞳,染了几分迷离怔愣地看向慕今安……原本麦黄的脖颈脸颊肌肤,渐渐地染上红晕。 耳朵那里更是红得滴血! 慕今安的目光变得深邃,他敛了嘴角吊儿郎当的笑意,抬手轻轻地抚摸上了她娇艳欲滴的唇。他的目光凝在那唇上,喉结轻轻地滚动! 这一眼,让他死死克制的情感,再也无法压制。 他唇角蠕动,低声呢喃:“公主,我想要你……究竟要以什么代价,才能得到你?” 这些话语犹如惊雷,在顾若翾的耳朵边炸开。 她陡然回了神,惊慌失措的推开慕今安,愤怒地呵斥。 “大胆慕今安,你个登徒子……你居然敢轻薄、戏耍本宫?你该当何罪?” 窗外有阳光投射进来,映照在慕今安的周身。 他犹如置身在光芒下,整个人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那一双眼睛深邃如深不见底的海、璀璨明亮的繁星,似乎藏了令人想象不到的深情。 才不过见了三次面而已!他的眼睛怎会露出这样深,浓稠得犹如化不开的情? 顾若翾一点都不信眼前这个妖孽。 他是个狡猾狡诈,卑鄙无耻的狐狸,他想勾走她的魂,引她沦陷,让她再度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她再不会轻易为情所困了!不动情,不念情! 她心里平静的犹如一滩死海,她冷漠愤怒地看着这个妖精。 慕今安轻声笑了笑,他微微俯身抱拳,恭恭敬敬地向顾若翾行了一礼。 “公主息怒……在下不过是与公主开玩笑罢了,难道殿下还当真了?” 顾若翾气的身子忍不住发抖。 他一句玩笑,就能将他刚刚的轻薄行为揭过去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举起手臂便朝着慕今安的脸庞打去。 “浑蛋!” 她以为慕今安会躲! 谁知,他抬头唇角带笑,就那样不躲不闪地凝着她。 “啪”的一声。 响亮的耳光声在室内响起,顾若翾的手掌震得一麻,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 她脸上浮上一些无措,怔愣地看着慕今安。 慕今安歪了歪脑袋,丝毫没有动怒的神色。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原本白皙的皮肤顿时浮上一些红色痕迹。 他嘴角依旧勾着,整个人显得还是那样吊儿郎当,好不正经的样子。 “这一巴掌……公主可消气了?” 顾若翾倒吸一口冷气,她怕慕今安生气会反过来对她动手,她的脚步还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手心那里痛麻得厉害,整个手臂都跟着战栗起来。可那痛麻却根本无法抵挡心头那激烈跳动的心跳。 他怎么就没躲? 就这样被她打? 这个妖孽,他到底想干什么! 慕今安看着顾若翾后退的动作,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有些战栗的手臂:“我皮糙肉厚的……当心伤了公主的手。” “来日方长啊殿下,总有一天你会看明白我的一颗心!” 他痞笑着跳窗离去。 室内除了她,再无一人。 顾若翾的脸色泛白,她捂着自己激烈跳动的心口,有些恍惚地寻了个位置坐下。她久久未语,没有任何的动静,目光一直盯着慕今安离去的方向。 前世不是这样的! 她与这个人从来都没有过交集。 她只知道这人在宸王登基后,成了他的心腹臣子,拿了虎符前往边境征战沙场。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那时已经缠绵病榻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屋内,被彻底封锁住了外界的消息。 慕今安应该是宸王的人。 可他却屡屡靠近她,与她产生了交集。这与前世的发展轨迹,产生了极大的反差,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所以让有些事情渐渐地偏离了轨迹? 前世她没偷偷出沈府,没偷偷去别院看望皇兄,所以她就没有机会撞见慕今安杀人,她也没差点死在他手中?正因为没这些交集,所以他们在前世,从始至终都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而在今生,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行动轨迹,也就与慕今安在阴差阳错下产生了这些交集? 若说慕今安喜欢她,恋慕她,她是绝对不会信的。她还没到自恋到目空一切的地步,她现在不但是个有夫之妇,更是一个被生活困苦磋磨了三年的农妇形象。 她现在的外貌,并不算多漂亮。与慕今安这样的绝色站在一起,他是天上明月,而她就是地上微不足道的淤泥。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可慕今安为何会这样反常地对她? 顾若翾想了很多,都百思不得其解。 她头疼不已,抬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夏荷从外面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她打量了一下屋内四周:“公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若翾敛回思绪,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不管慕今安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在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出什么招数,她接招就是! 慕今安若想用自己的美色蛊惑她,让她为情沦陷,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她的一颗心因为前世种种,已经冷硬无比,此生她再不会让任何男人进入她的心。 情爱,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她吃过一次亏就够了,断然没有栽两次跟头的道理! 想通这些顾若翾就不再纠结。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看向夏荷:“我们回沈府。” 夏荷一惊,眼底满是惊愕:“公主,既然一切都与沈聿臣挑明了,我们为何还要回去?” “一旦秦诗柔被释放,她就会与沈聿臣不遗余力地对付你……到时候公主恐怕真的会有危险。太子的意思是让你立刻入宫,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然后再请皇后下懿旨,解除与沈聿臣的夫妻关系……” 顾若翾抬手打断夏荷的话语:“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这后一半,我决不能功亏一篑。” 夏荷眼底满是惊诧,很是不解的看着顾若翾:“公主,你是想……” 顾若翾目光灼灼的看着夏荷。 “你知道我为何会故意向秦诗柔泄露我的身份吗?” 夏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她缓缓地摇头。 “为何?” 顾若翾勾唇轻笑一声,她眼底满是冷然:“我了解秦诗柔……她表面看着温柔善良,实则骨子里则是一个变态到极致的疯子。” “过往那么多年,我因为公主身份,一直压制她凌驾在她之上。她早就对我心怀怨恨了,如果她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如果她知道有机会,能够报复我,摧毁我……甚至杀了我,你觉得她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而我等的……就是秦诗柔在明知道我公主身份的情况下,仍旧义无反顾地对我下手!” 夏荷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巴:“公主,你这是以身犯险啊。这太危险了……若是逼急了秦诗柔,你恐怕真的会有危险。” “这件事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公主,还请你三思……” 顾若翾的眼底满是坚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以身入局,每个人都是棋子……即使是下棋的人,也身在棋盘中。我要一点点撕碎他们那些人的虚伪面具……” 夏荷根本就劝不了顾若翾。 半个时辰后,她们回了沈府。 周氏看见顾若翾平安无恙地回来,她眼底满是惊愕,“你……你怎么回来了?阿臣呢?” 还有郡主呢。 她看了眼顾若翾的身后,空空如也! 她心里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顾若翾懒得搭理她,想要绕过她离去。 周氏气恼无比,她一把抓住顾若翾的手臂:“你是聋了吗?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第62章 勾搭上了有权势的野男人 顾若翾极为不耐的甩开周氏:“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周氏被甩得险些跌倒,她想不到如今这贱妇居然这样狂妄,阿臣早上离府的时候明明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贱妇该被押入府衙被浸猪笼了。 可这贱妇居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阿臣与郡主却不知所踪……事情肯定是出了纰漏。 但她想着,即使事情出了意外,依着郡主的身份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反正彼此已经撕破脸了,她也不必再继续与这贱妇演戏。 今天沈府这个门,她绝不会让这贱妇再踏入。 她也好向郡主好好地表露一下自己的忠心。 所以周氏拦着顾若翾的去路,手指戳上顾若翾的鼻梁,犹如泼妇般大骂。 “你个贱妇……不尊长辈,恶意辱骂殴打婆母,你的好日子到头啦。我告诉你,我的阿臣不要你了……你会成为一个没人要的下堂弃妇。你后半辈子,都会挣扎在泥里绝望求生……” 顾若翾眼底满是寒霜,她想也没想直接抓住了周氏的手指头,狠狠的一折。 “都说了让你闭嘴,非是不听,还在我耳边逼逼赖赖的啰嗦……” 咔嚓一声响,疼痛猛然袭来,周氏鬼哭狼嚎:“啊,我的手。” 顾若翾直接掰断了她的手指,她一脚将她给踹开:“再骂我一句,你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戏码落幕,无须再演,她也没必要再受这老虔婆的辱骂与欺辱!她忍这婆子,忍得太久了! 今日,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她先好好出出气才是。 周氏狠狠地摔倒在地,捂着自己被折断的手指打滚哀嚎。 “啊,好疼,我的手指。” 她怎么都没想到,顾若翾居然再次对她动手。这贱妇真是反了天啊。 她歇斯底里地大吼,“来人,来人,将这贱妇给我捆起来。我要弄死她,我要让她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府内的奴仆听到呼唤,连忙朝着顾若翾聚拢过来。 顾若翾淡定自若地掏出帕子,擦了擦触碰周氏的手指。 周氏捂着手指站起来,眼底满是怒恨:“将她给捆起来,先打她五十板子再说。” “居然敢殴打婆母,实在是其罪当诛。我要扒了她的皮,抽她的骨。” 顾若翾极为不屑地轻嗤一声。 她抬眸看着将她围拢住的沈府家丁,在他们欲要触碰她的衣衫时,突然冲出来几个武功高强的小厮。 不过几招,便将这些软脚虾家丁给制服。 他们被打得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周氏几乎都惊呆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她看着那几个武功高强手脚灵敏的小厮:“你们……你们也想跟着这农妇造反吗?你们不是秦家送过来的奴仆吗?” “郡主可是我未来的儿媳,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那几个小厮并不理会周氏,他们制服住了那些家丁,全都齐刷刷地看向顾若翾。 顾若翾挥了挥手,他们便将那些家丁全都带了下去。 整个院内,只剩下她与周氏二人。 周氏的脸色惨白,她整个人不寒而栗,她的脑袋空白一片,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你……那几个小厮,是你的人?你……你不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吗?你如何能使得动那些武功高强的小厮?” 顾若翾轻声笑着,一步步朝着周氏靠近。 “你不是一向精明会算计吗?不如你猜一猜,这是为什么?” 周氏一步步地后退着,她眼底满是慌乱:“我……我如何猜得出?你……你究竟背着我与阿臣,攀附上了这京城的哪个野男人?” “对,一定是你勾搭上了有权势的野男人,所以你那野男人才派了人插入沈府来帮你。” 顾若翾挑眉,不由得被气笑了。 “沈聿臣犯贱的勾搭上了秦诗柔,所以你便也给我按上这样的罪名?周氏……你的思想可真是龌龊啊,怪不得能培养出沈聿臣那种只想吃软饭、走捷径,靠自己身体色相,靠女人才能往上爬的软骨头。” “我当初可真是瞎了眼,看上了沈聿臣这个窝囊废……” 周氏愤怒无比,她厉声打断顾若翾:“你……不许你诋毁侮辱我的儿子。当初是你自己,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我儿子,非要嫁入我们沈家,可不是任何人逼着你,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嫁的。” “你自己无父无母是个孤女,还痴心妄想要缠住我儿子一辈子,你够格吗?你配吗?我儿子丰神俊逸,俊美非凡,你如何能配得上他?这几年能让你陪在他身边,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已然是对你格外开恩,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啪……顾若翾揪住周氏的衣领,再也忍不住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去你娘的福气……” 周氏被打蒙了,她气得几乎要吐血:“你……你个贱妇,你居然敢打我?” 啪。又一巴掌,紧跟着落在她的脸上。 周氏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脑袋晕乎混乱一片,鲜红的血沫从她嘴角溢出。 她嘶吼挣扎着,想要还手打顾若翾:“啊,你个贱妇,你怎么敢的?你放开我……我一定要让阿臣休了你这个毒妇。” 第63章 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啪啪啪……顾若翾犹不解气,又接着扇了她几个耳光。 “逼逼赖赖那么多,不就是想讨打吗?我成全你……” “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第一次遇见你们这样脸皮厚如城墙的无耻之徒。你还真以为你儿子是香饽饽,你想休就休,想娶就娶吗?你以为,我还会继续忍着你,惯着你?” “无论是沈聿臣,还是你这个死老太婆……你们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滩恶臭到发烂的垃圾。” 从她睁眼醒来的那一刻,她早就想以这样的方式打周氏了。 她忍了这老太婆那么久,实在是忍够了! 周氏彻底被打蒙了,整个脸颊不受控制的,快速红肿了起来。不过半刻,就肿的像一个猪头。 她嘴巴里再也骂不出任何的污秽之语。她嘴里不停的吐着血沫,牙齿都混着血水吐出了两颗。 顾若翾打的手心都肿胀无比,她冷笑一声松开周氏。 周氏犹如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她呜咽崩溃的大哭。 “呜呜……” 她嘴里想骂脏字,却吐不出任何清晰的话语。整个空荡的府内,都回荡着她犹如杀猪般的哀嚎痛叫声。 顾若翾再不管她,径直回了翩若院。 夏荷拿了一盒膏药,轻轻的涂抹在顾若翾的手心。 她不由得叹息一声:“殿下若真想教训那老太婆,直接吩咐奴婢动手就是……你看看这手心肿的,殿下你疼不疼?” 顾若翾浑不在意的勾唇笑了笑:“肯定是疼的,但是让你动手,哪有我自己动手打,来得痛快?” “这些年,这老太婆仗着我做小伏低,奉迎讨好她,她屡屡挑衅针对我。这口气,我忍了很久了。如今这十多个巴掌打下去,到底出了那口恶气。” 夏荷眼底的心疼这才消散了几分。 眼看着天色昏暗下来,她亲自为顾若翾准备了膳食。 顾若翾简单用了一些饭,“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周氏被打的那样惨,在沈聿臣没有回来前,她估计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她这里可是有四个武功高强的小厮保护着,那些不懂武功的家丁,根本就不是这四个小厮的对手。 顾若翾知道,这几个小厮是皇兄安排的暗卫,都是以一敌十的存在。 所以她很安心,暂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她临睡前嘱咐夏荷:“我让你办的事情,务必一定要安排好。” 夏荷认真严肃的点头:“殿下放心,奴婢不会掉以轻心的,太子殿下那边也都安排好了。” 顾若翾的心里流过几分暖意,这一世她倒是多了很多,能够全心交付信任的好帮手。 她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这一夜她难得睡了个好觉,没有再做噩梦。 沈聿臣却一夜未归,他惶恐不安的去找秦丞相。秦丞相知晓了来龙去脉,差点没将沈聿臣给弄死。 但他到底还是忍了杀意,前往大理寺救秦诗柔。 谁知周毅铁面无私,不畏强权宁愿丢了头顶的乌纱帽,也要羁押秦诗柔继续审理此案。秦丞相气的脸色铁青,他看着周毅那张宁死不屈的面容,恨得咬牙切齿。 他当即便控制不住让人打了周毅,带人强硬闯入牢房。 秦诗柔到底是郡主身份,周毅也没敢让人对她用刑,她被关押在单人牢房里,红着眼睛忍受着牢房里恶臭难闻的味道。 无论这里的人问她什么,她都闭嘴不言。她不傻,比谁都清楚只要她不承认,无论他们掌握多少证据,这些人都不敢对她如何。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没过多久秦丞相便带人闯了进来,她红着眼睛扑入秦丞相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秦丞相心疼坏了,给她擦干眼泪,安抚她别害怕。他搂着她,便要带她离去。 周毅捂着流血的脑袋,梗着脖子挡在他们的面前:“秦丞相虽然你是百官之首,官职比微臣高得多,可微臣既然是大理寺少卿,奉命办理此案,那就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秦丞相徇私枉法,将此案嫌疑人从这里带出去。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一旦秦丞相将秦诗柔就这样带走,那就破坏了他大理寺的规矩。以后但凡是个有权势的,是不是就会有样学样,不将大理寺放在眼里? 大理寺的风头本来就弱了龙驭卫一截。 这次他若是轻易退缩,那他大理寺永远都比不过龙驭卫的威望与权威。 周毅想着身板不由得又挺直了几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放秦诗柔离去。 秦丞相气的脑袋发懵,他为官多年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榆木疙瘩、死脑筋。 他身为丞相,坐在百官之首,只有旁人奉承他,听命于他的份儿,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他的对面,胆敢有骨气与他抗衡叫板。 秦丞相气的胸前飘逸美髯,都跟着抖动起来,他抖着手臂指着周毅:“你信不信,本相现在就能摘了你头上戴着的乌纱帽,更能摘了你的脑袋?” 周毅摇摇晃晃的屈膝跪地,他视死如归:“丞相若是一意孤行,自然可以利用你的特权摘了微臣头上的乌纱帽、以及微臣的脑袋。微臣无愧于江山社稷,无愧于陛下、百姓。” “朗朗乾坤下……微臣相信事事都会有王法。微臣一人死,若能唤醒无数沉寂带有热血的心,微臣也死而无憾了。” 位高权重,决不是他们为官者能够肆意妄为,为己徇私的盾牌。 他出身寒门,从小尝尽了这世道所有的不公,从他坐在这个位置开始,他就立誓拼着这一身血肉,即使粉身碎骨,他也要这世道都在青天下。 周毅说罢,额头紧紧的贴在冰冷的地板。他身后没有退路,退一步便是悬崖深渊。即使知道会得罪秦丞相,秦家,他会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他也要为了这公道、枉死的百姓,抗衡到底抵死不从! 第64章 誓死不退 他脑海里浮现的皆是那一具具血淋漓,死不瞑目的尸体。没人知道,当他看见那些惨死,四肢都残缺的尸体,他是多么的震撼与愤怒。 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他们究竟是犯了何错?居然要付出这种惨死的下场?难道,就因为他们是没有任何根基,微不足道的百姓吗?所以那些权势世家,便能一句话吩咐下来,就随意夺了他们鲜活的命? 凭什么啊?他们也是人啊,不是那些权贵可以随意屠杀的牲畜。 这一步如果退了,那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还有何意义? 只要不死,秦诗柔他必须审,这个案子他也要一查到底! 秦丞相看着周毅这块臭石头,冥顽不灵誓死不退的模样,他气得几欲吐血。 他喘着粗气双眼漫上血丝,死死地盯着周毅。 “这么说,你是要与本相作对,要与本相为敌了?” 周毅没有抬头,一字一顿回道:“微臣不敢与丞相大人作对,微臣只是在秉公办案罢了。是丞相大人想要徇私枉法,想要包庇自己的女儿逃脱法律的制裁。” 秦诗柔忍不住哽咽辩解:“我是冤枉的,周大人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周毅紧紧地攥着拳头:“究竟是不是冤枉,还是要审了再说。若是芳华郡主是冤枉的,你就这样被秦丞相带走了,虽然你能安然无恙,可这十多条的无头冤案,那些百姓就会扣在你头上,你永远都洗不清身上的罪孽。” 秦诗柔的心猛然一沉,她扭头看向秦丞相。 “父亲……” 父亲虽然有权势可以保她一生无虞,可是,却无法堵住悠悠众口。周毅虽然讨厌,可有一点他说对了,今天若是她迈出了这个门,恐怕滥杀无辜的罪名会跟随她一辈子。 她怎会允许,自己身上沾染上这样的污名? 她以后要嫁给沈聿臣,要成为首辅夫人的。她身上如何能有污名?不行,她必须得想法子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秦诗柔心思快速转动,她扯了扯秦丞相的袖子:“父亲,我想留下。” 秦丞相眼底满是惊骇,难以置信地看着秦诗柔:“柔儿?” 秦诗柔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毅:“周大人,不知道我是否能与父亲私聊几句?” 周毅皱眉想要拒绝,秦丞相直接下令:“来人,将周大人带出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这里。” 他是丞相乃官居一品,凌驾在所有官员之上,在朝堂上除了陛下、太子,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的命令没人敢忤逆。 很多人都怕得罪秦家,所以当秦府的人将周毅给抬走,大理寺的捕快全都默默地退了下去。周毅气得脸色铁青,却在看见那些捕快哀求的目光,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无声地选择了妥协。 他刚刚那么逼丞相,差点就脑袋搬了家,他可以不怕死……那是因为他孑然一身,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可这些捕快,大理寺的其他人,他们都是有家室有亲人的。周毅的眸光黯淡,终是停止了挣扎,被人拖着离开。 单人牢房内……秦诗柔不知道对秦丞相说了什么,他先是愤怒地扇了秦诗柔一巴掌。秦诗柔跪在他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秦丞相背过身去,气得身子发抖。最终却抵抗不住秦诗柔的哭求,他终是闭了闭眼…… 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谈论了什么。 周毅一直都守在牢房门口,半个时辰后,秦丞相脚步虚浮脸色难看地走出牢房,他定了定情绪淡淡地扫了眼周毅。 “好生审问,不许对我女儿动刑。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丝,本相一定会摘了你、包括这大理寺所有人的脑袋。” 秦丞相警告完周毅完,便甩袖离去。 周毅成功留下秦诗柔,他本应该觉得高兴……可他无论如何却高兴不起来。他内心惴惴不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一夜他没合眼,连夜审问秦诗柔。 秦诗柔全程都很配合,笑容温和,端的是一派温柔优雅,将芳华郡主的气度彰显得淋漓尽致。 “周大人,为了洗清我身上的冤屈,我愿意配合你审问。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希望能快点协助大人,破了那十多起无头冤案。那些百姓被灭门,我也挺痛心的……” 她说着,甚至还哽咽了两声。 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样子! 周毅凝着她伪装的无懈可击的面容,他头一次觉得这女人可真是太会装,太会演了。 直觉告诉他,那十多起无头冤案,一定与秦诗柔有关。可他苦于没有证据……如今秦诗柔又这样有恃无恐,淡定无比。 周毅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很多问题,周毅都还没问,秦诗柔便主动回答。 她非常坦诚地承认,自己倾慕于沈聿臣。但因为沈聿臣有家室,她日日在府内以泪洗面,不知前路在哪里。今日之所以在茶社,全然是因为她想再最后一次见沈聿臣,自此便彻底断了对他的情意。 谁知她派去向沈聿臣传话的侍卫,却没了任何的踪迹,她担心事情出了意外,便下楼寻侍卫……她将在茶社里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叙述出来。 “我深爱阿郎,谁知他居然与我的婢女颠鸾倒凤,我当时真是气疯了,便让人将初云给拖了出去。没过多久……周大人便带了人过来敲门。” “周大人……这就是今日发生的事情经过。我并不知道我的侍卫是怎么死的,也从来没有吩咐人挑断我那婢子的手筋脚筋。她背叛了我,怕我报复,所以她为了活命,才将京城发生的那十多起无头冤案推到我头上。” “哎,都怪我平日里对这婢子太过宽和,才让她有胆子将这样一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周大人,我刚刚所言之语,皆字字句句是真,绝无半分弄虚作假,还请周大人明鉴。” 周毅坐在对面,脸色渐渐地沉郁下来。 他就知道这个芳华郡主的嘴巴,不是那么好撬的,她叙述的这些事情,几乎没有任何的破绽、纰漏。 他相信……就算将那些围观的百姓招过来审问,估计也寻不到任何的破绽。 秦诗柔的那个婢子初云倒是招了,将秦诗柔这些年所做的罪行,全都叙述了一遍。可是……到最后这个初云却拿不出任何的证据。 单有人证,没有证据,如何定罪? 那个死去的侍卫,仵作也没查出来,他的死是与秦诗柔有关。 案子到了此刻,好似走入了死胡同。 周毅正在皱眉沉思,该如何继续审问下去。突然有捕快从外面走进来,“大人,外面有人来自首了。” 周毅一惊,猛然站起身来。 “什么?自首?” 第65章 冷血无情地牺牲自己的儿子 “他要自首的案子是哪个?” 捕快看了眼秦诗柔:“那十多起的无头冤案,还有……芳华郡主包厢里那个死了的侍卫。” 周毅倒吸一口冷气,眼底满是不可思议:“是谁?” “秦家秦四公子——秦展宏!” 秦诗柔惊愕地张着嘴,也是一脸震惊:“四哥?怎么会是他?” 她的眼睛立即红了。 “不,不可能。我这四哥素来老实忠厚,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周毅脸色难看地让人将秦展宏带进来。 秦诗柔哭着扑到秦展宏的面前,她声音嘶哑地质问:“四哥,那些惨死的百姓,还有我的侍卫都是你杀的?” 秦展宏大概三十多岁……他身材有些肥胖臃肿,他穿着一袭藏青色满是褶皱的衣袍,颤巍巍地抬手轻抚着秦诗柔的背,他满眼心疼的看着她:“是,那些人都是我杀的。柔儿……四哥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你、诋毁你。” “那天你与沈聿臣私会,被那些百姓看到,他们私下里骂你,骂得很难听。你从小到大,我们便是秦家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掌上明珠,我如何能忍受得了,那些卑贱的百姓辱骂你?” “但凡是羞辱你,咒骂你的人,统统都得死!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还有初云,也是我吩咐人挑断她的手筋脚筋的。她一个低贱的婢子,居然敢碰你喜欢的男人,我如何能让她好过?” 周毅目光森然望着秦展宏,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沉。 事情的发展,果然偏离了轨迹。 这就是秦丞相的手段吗? 为了保全秦诗柔这个嫡女,他可以毫不犹豫,冷血无情地牺牲自己的儿子? 秦丞相秦家,这是将他当做猴子般耍弄。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目无王法,将苍凌国的律法如此的践踏玩弄。 秦诗柔满脸伤心悲愤,攥着拳头捶打秦展宏的胸膛,愤怒无比地斥责。 “四哥,你真是糊涂啊。你不过是为了给我出气,便迫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这是罪孽啊……你怎么能这样做?” 秦展宏红着眼睛,他紧紧地将秦诗柔抱入怀里。 两个人贴得很紧,他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四哥,好好的待在这里赎罪,我会让你的娘亲……舒舒服服地在秦府颐养天年的。”秦诗柔低笑一声,眼底哪里还有半分的悲愤,她极为不屑轻蔑地凝着秦展宏。 不过是一个庶子,能让他有机会顶罪,这都是她对他的抬举。但愿他能好好的听话,乖乖地当一个死人! 秦展宏压下眼底的暗涌,低垂下眼帘应道:“好。” 秦诗柔压住将要翘起的嘴角,扬高声音依旧控诉着秦展宏为了她,所犯下的那些罪孽。 她自责无比,愧疚得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秦展宏将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所有的罪都是我干的,这与你何干?你不必自责,如果那些枉死者要报复,让他们来找我就是。” “我这条命不值钱,他们想要,拿去就是!” 秦诗柔一双眼睛满是通红,她悲戚到了极致,肩膀抖动着不知所措的看着秦展宏。 “四哥。” 秦展宏掏出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泪痕,他扶她站了起来。 “回去,父亲还在等你,大理寺这个地方,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待的。这一夜,你受苦了!柔儿,是四哥连累了你,你别恼四哥可好?” 秦诗柔撕心裂肺地哭着、喊着四哥。 她彻底将自己摘干净,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因为哥哥犯错,而伤心痛哭的柔弱可怜妹妹。 秦展宏偏头不再看秦诗柔,他将她往外推,扭头看向周毅,“所有的罪孽全都是我犯的,这一切都与柔儿无关,周大人,你将她放了……让她回家。” “父亲还在家里等她!” 周毅气得脸色铁青,他死死咬着牙关,死死盯着秦展宏的眼睛:“你确定,你要认下这些罪?你可知道……一旦定了罪,这是要丢命的。” 他企图在秦展宏的眼里,探究出一丝畏惧与怯弱。 可秦展宏的眼神很平静,他无所谓地轻笑一声:“从主动踏入大理寺这个门,我就很清楚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周大人……你不也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是柔儿干的吗?即使你扣押她再久,没有证据还是没有。你不是已经走入了死胡同吗?如今我主动站出来认罪,岂不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再说,我不止自首,我还带了确凿的证据过来。” “这案子该如何评断,想必你办案多年,应该知道该如何做了?人……是我杀的,恶,是我做的。还请周大人秉公执法,还那些惨死的百姓一个公道。” 秦展宏重新匍匐在地,额头贴在地板上,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 周毅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他紧紧攥着拳头,攥得脖颈处的青筋都跟着凸起,一双眼睛满是红血丝…… “秉公执法?还百姓们一个公道?呵……多可笑啊。” 真正的杀人凶手,在他手里却被无罪释放。那些惨死的百姓,他们如何能瞑目,安息? 第66章 朗朗乾坤下,事事有王法? 秦展宏跪在地上,再不言语……他缓缓地闭上眼睛。 在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公道可言的。呵……人生来,就不平等啊! 他不明白这位周大人,究竟在固执纠结什么? 案子顺利地完结,凶手带着确凿的证据主动投案,这是皆大欢喜的场面……为官者不是要圆滑行事,方才能节节高升,前途坦荡吗? 如周毅这般固执,不懂得变通的人,他这辈子的官路,恐怕到大理寺少卿这里就到了尽头。 秦府的侍卫欲要带走秦诗柔,周毅却拦着不让,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秦诗柔无奈地看向周毅,她满脸哀戚:“周大人,你还是认为,那一切都是我做的吗?我真是冤枉啊……四哥他都站出来承认自己的罪行了,周大人却一直揪着我不放。周大人,是不是我曾经与你有过什么私仇,所以才招了你的惦记,以此公报私仇,借机报复?” 捕快张柳有些惶恐地扯了扯周毅的衣袖,他低声提醒:“大人……既然有人带着确凿的证据主动投案,这些案子就该定了。” “我们也不好再为难郡主,属下这就派人送郡主回秦府。” 周毅板着一张脸看向张柳:“这些案子还存在一些疑点……不能这样轻易定案。” 秦诗柔满脸委屈地哽咽:“看来,周大人是要为难我到底了。四哥,要不你回去,即使那些事情是你做的,可周大人他一心要与我作对,他不会放我离开。” “你去告诉父亲,女儿不能在他老人家身边尽孝了。为了自证清白,天一亮我就撞墙畏罪自杀,绝不辱没了秦府门楣,连累父亲与秦家。” 秦展宏有些愤怒地看向周毅,他一字一顿厉声质问:“周大人,你确定你要继续扣押柔儿吗?你这样做并不合规矩……我父亲有绝对的权柄,能够摘了你的乌纱帽,将你打入天牢。” 张柳吓得一张脸惨白,他几乎要跪下请求周毅别再那么固执了,否则不但大人要出事,他们这些大理寺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大人,你别再执拗了,案子审理到此刻,已然可以结案。让秦府的人,带郡主走……” 周毅看着张柳那满脸恐慌祈求的模样,他再扭头看向其他的捕快同仁,他们全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他整个人像是置身冰窟,绝望窒息到了极点! 秦诗柔将耳边的碎发,轻轻的掖到耳后,似笑非笑地凝着周毅:“周大人,这么多年,我在京城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不畏强权,誓死要为百姓讨回公道的好官。” “苍凌国要都是你这样的好官,那该多好?想必,这应该也是陛下与父亲想看到的。可惜啊,这世上的好官,真的都快死绝了,周大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周毅的身子轻轻一颤,他只觉得有一股凌厉的气息,冲着他迸射过来,他抬眸对视上秦诗柔的眼睛。 她虽是笑着,一双眼睛却是没有任何的温度。 她在威胁他! 她姿态优雅地走到周毅的面前,带着几分欣赏凝着他:“周大人……劳烦你送本郡主出去。你这样难得的好官,可不能和我父亲闹得太僵,否则你若是出了事,还有谁能为民请命,还有谁能为那些百姓讨回公道呢?” 周毅怎会听不出,她这番话里字字句句夹杂的讥讽与嘲弄。 她在疯狂地嘲笑他的不畏强权……她在笑他,即使他愿意豁出一条命,却终究无法讨回百姓们想要的公道。 公道……什么是公道呢? 公道二字,如今不过是那些世家大族才能够定义的东西! 周毅的脸色惨白的毫无血丝,他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怎么送秦诗柔离开的。 他们走到大理寺门前,有很多的百姓都站在大理寺门口,翘首以盼。当他们看见周毅,纷纷激动地大喊。 “周大人……怎么样?那十多起的无头惨案,可否审理明白了?凶手是谁?” “周大人,请你一定要秉公执法严惩凶手,还那些惨死百姓一个公道,让他们瞑目啊。” “是啊,草民们给大人跪下了。大人素来是个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好官,我们相信,周大人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百姓们说着,纷纷匍匐跪地。 一时间黑压压的人头,犹如一把把钢刀,狠狠地刺入周毅的心头。 他的心刹那间鲜血淋漓,被冲击得体无完肤! 秦诗柔淡淡地扫了眼周毅,她挑眉笑了。 而后,她走到那些百姓面前,低声哭着将前因后果叙述给那些百姓听。 她没有任何的架子,当即便跪在地上请罪。 “此事是我那四哥,不忍我被流言蜚语所侵扰,所以才对那些百姓痛下杀手。这是我们秦家所犯的罪孽,我们实在愧对于百姓。” “幸好父亲大义灭亲,四哥又及时认识到错误主动自杀投案。秦家会妥善处理那些死去家属的后事……该补偿的,我们秦家加倍补偿,绝不会让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无法瞑目的。” 她情真意切地说着,甚至还冲着他们磕了几个头。 额头磕破了皮,甚至还流了血。 那些百姓中有秦府安排的人,他们当即便带头诱导风向。 “这不是郡主的错,希望郡主不要这样自责。” “是啊,这怎么能怪郡主呢?郡主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秦丞相也是大公无私的人,即使自己的儿子犯了错,他也不会包庇。” “对啊,秦丞相为国为民,操劳尽忠这些年,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郡主,你快快起来,不要再跪了!” 秦诗柔又忍不住低声啜泣了一番,而后她便让秦府人买了一些茶点,一一分发到那些百姓的手里,她关切地让他们保重自己的身体。 百姓们的怨气,在秦诗柔这一番表现下渐渐地消散。 如今案子既然已经结案,他们也安了心,很快那些百姓便都散了。 大理寺门口原本人声鼎沸,不过半刻,就归于一片寂静,空空如也。 张柳看得咋舌,“这样就完了?” 周毅眼睛酸涩得厉害,他无能为力的闭了闭眼。第一次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质疑。 秦诗柔仰头看着大理寺门前悬挂的牌匾。一道阳光照落在她的身上,她畅快地轻笑。 笑完之后,她望向周毅……那双眼里再不是柔弱,善良……取而代之的是讥讽轻蔑。 “周大人……朗朗乾坤下,事事有王法?哈哈哈……” “笑话……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秦诗柔仰头开怀大笑,她笑到最后,笑的眼泪几乎都出来了! 这一刻,她狂妄……嚣张至极,可又有谁能拿她如何? 她站在大理寺台阶之上,沐浴在阳光之下,她缓缓地抬手接住那些光,那些暖。 “王法,公道……向来都是由掌握权势的人来定义……所以周大人,下次别再说大话了,那样只会显得你更加愚昧可笑!” 第67章 一条路走到黑 “好好招待我的四哥,他虽然认了罪,但因为他是秦家的人,他不会被判死刑的。” “他若是少了一根毫毛,你们一个个谁都跑不掉。” 秦府的人恭恭敬敬地搀扶着秦诗柔上了马车。 她虽然离开了,可她刚刚大笑的声音,犹如刻入他们身体血液里,久久回荡——经久不散。 那些笑声,似乎讽刺着所有人所有事,包括大理寺的上方悬挂的,先皇亲笔御书的‘大理寺’三个字的牌匾。 张柳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他气得浑身忍不住发抖。 一双眼睛猩红无比! 他再也忍不住带着哽咽看向周毅:“大人……这芳华郡主真是欺人太甚了,她太嚣张了!” “她这是间接在承认,那些事情都是她干的吗?” 周毅的身体一直都在紧绷着,当人达到了愤怒的顶峰,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 他的脚步趔趄了一下,踉跄往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张柳连忙搀扶住了周毅的胳膊。 他哭丧着声音:“大人,你没事?” 周毅喘着粗气缓缓地闭上眼睛……一抹清泪从他眼角滑落。无助,绝望……痛苦犹如刀子般,在他心头狠狠地搅着。 他怒啊,空有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心,却没有力量抗衡。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就这样被轻轻揭过! 他们不是能随意处置的牲畜啊,他们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啊! 无辜之人,永坠地狱,作恶者却依旧逍遥法外,蔑视这天下公道。 呵,多么讽刺。 他耳边似乎都能听到那些惨死的冤魂,他们不甘而绝望的哭泣声。 疼! 他心口疼的,犹如快要将他身体血肉给撕裂开。 周毅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口热血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 张柳吓坏了,连忙差人去请大夫。 正在这混乱的时刻……慕今安手拿折扇,穿着一袭暗红色的锦衣华服走到了周毅的面前。 他脸上依旧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 他睨着周毅惨白的面容半晌,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拿出一颗药丸,塞入了周毅的嘴里。 “你也就这点承受力了。” “为官者,特别是对一个为民请命,扫清天下不公之事的好官来说,这点打击与困难,算得了什么!周毅,你要走的路,还很远很长……怎么?这点困难,就轻易地将你给击倒了?” “本尊还等着你有一天,抓住本尊的把柄,将本尊就得正法呢。区区一个秦诗柔,就让你灰心丧气到这个模样?” 周毅喘着粗气,大口的呼吸……他眼眶里闪烁的泪光,一点点的隐退,他就那么盯着慕今安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慕今安,我终究是比不过你。” 慕今安挑眉,满眼都是兴味:“哦?你终于承认,你不如本尊了?” 周毅自嘲一笑:“是,我不如你。不如你脸皮厚,不如你卑鄙,更不如你狠毒,诡计多端。” “像我这样木讷,呆板……又坚硬如臭石头的人。我只有一身坚硬如石的硬骨头,才能有底气撑着我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 “慕今安,我不会让你看笑话的。我也不会放弃的……这个案子虽然表面上已然结案。可在我心里,它并没有完结。” “我定会……一查到底!凶手一日不落网,我一日就不会放弃。” 他咬牙推开张柳的搀扶,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他弹了弹有些褶皱的官袍,挺直胸膛抬眼看着慕今安。 “你等着……有一天,本官一定会抓住你的罪证,将你这个法外狂徒缉拿归案。” 而后,他冷哼一声缓缓的转身,与慕今安擦肩而过,一步步朝着大理寺府内走去。 那副倔强固执,死不认输的架势,被周毅诠释得淋漓尽致。 慕今安眉眼带笑,凝着周毅挺拔的身姿……周大人,一定要坚持住啊,他等着他缉拿归案的那一天。 张柳有些尴尬地低声咳嗽几声,他有些畏惧地看向慕今安:“慕统领,我家大人他……他是被芳华郡主给刺激疯了,所以才……才如此有些失态,还望你不要与他计较。” 明明是人家慕统领好心,帮了大人,大人非但不领情,居然还冷眼相对。张柳都觉得,他家大人很是无理取闹。 他真怕他家大人在得罪了秦家人后,再得罪了慕今安这个煞星。 别慕今安一个不高兴,直接先杀后奏……宰了他家大人! 慕今安自然明白张柳的胆怯与不安,他浑不在意的笑了。 “行了,本尊素来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本尊岂会和周毅他这样小心眼的人多做计较?” 张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宰相肚里能撑船?他怎么不知道,这慕统领的心胸如此开阔了?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以前有个官员就因为骂了慕统领一句,慕统领当场便割了那人的舌头! “本尊向来优秀……很得圣上看重,所以周毅向来嫉妒、眼红本尊。他事事都要与本尊攀比,却每一次都比不过……哎,真是头疼。都怪本尊太出色了,让他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张柳啊,你若是没事,就多多劝劝你家大人。让他别有那么大的嫉妒、攀比心。这对他不是好事,本尊怕他有一天,真的要被气死……”慕今安颇为无奈地扶额。 张柳垂下眼帘,握紧了拳头。 他怎么有种,想要揍这自恋狂的欲望呢? 这慕统领可真是太……太不要脸了! 第68章 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他家大人若是听到了,那还不得气死? 不过他也见怪不怪了,他家大人与慕统领相识多年,平日里两个人表面看着像是死对头,是仇敌。 可他们两个也只是嘴头上说狠话,从没有拔刀相向过。慕统领虽然手段狠辣,冷血无情,可他却从来没有生过大人的气,更不曾伤害过大人。 相反很多次,大人遇到了危险,都是慕统领派人保护大人。 怎么说呢,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总有一种他看不透,看不明白的东西!似敌似友,似乎又有那么一点点惺惺相惜,总之非常复杂。 顾若翾在沈府,是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香甜的觉。 她再次睁眼醒来,天光大亮。 她撑起身子推开了不远处的窗户,一抹阳光照射进来,落在了她的脸上。她轻轻地舒口气,感受着那一抹温暖,再次确认她是真的重生回到了三年前。 下一刻,夏荷脸色有些难看地走到顾若翾的身边:“公主,太子殿下传了消息进来。说是秦诗柔被无罪释放了,京城那十多起百姓惨死案,是那秦府的四公子秦展宏干的。包括那个侍卫,还有初云,都是那位四公子做的。” 顾若翾忍不住冷笑一声:“我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这是秦家人向来管用的手段。那秦展宏乃是秦丞相的庶子……他平日里根本就不受宠,更得不到秦丞相的任何重视。” “秦丞相妻妾成群,他的儿子多的是,为了保住秦诗柔,随随便便地牺牲掉一个庶子,他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秦丞相——秦弘文共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长子秦勉与秦诗柔皆是大夫人元氏所生。其余五个儿子,两个女儿皆是庶子女。 元氏乃三朝元老元太傅的嫡长女,元太傅是当今陛下的帝师,元氏身份尊贵,秦丞相素来比较敬重他这个嫡妻。 所以后宅里的事情,一应交给元氏管理。元氏名门闺秀出身,自小便懂得管家治院的手段,她性子也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那些姬妾、庶子女皆都被管制得服服帖帖,根本没人敢兴风作浪,挑衅嫡系一派的权威与地位。 秦丞相虽然平日里喜爱女色,却懂得分寸,嫡妻是他的妻子,与他并肩的夫人。那些姬妾,庶子女不过是奴才……他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牺牲掉一个庶子保全秦诗柔根本就不算什么。 虽然这是顾若翾早就预料到的局面,可她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她会为那些惨死的百姓痛心……更为了刚正不阿,敢于与秦丞相抗衡的周毅惋惜。 夏荷气得咬牙切齿:“芳华郡主真的太嚣张了,她居然还嘲笑周大人……周大人被她气得吐了血。” “还好慕统领及时出现,喂了一粒丹药给周大人。周大人应该没什么大碍……” 顾冕之让人将大理寺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传了进来。 夏荷恼的嘴巴都咬出了血丝。 顾若翾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夏荷的肩膀:“别生气,免得伤了自己的身体,实在是不值当。” “既然秦诗柔、秦家将王法公道如此践踏羞辱,那本宫这一次,就会好好地给他们上一课。他们不是喜欢用权势压人吗?本宫定然会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那位刚正不阿的周大人,被气得吐出的血,她会让秦诗柔给舔回去! 顾若翾一双眼睛犹如波澜不起的古老幽潭,她似跋山涉水,走了很久很久的路。 她缓缓地走到铜镜前坐下。她望着铜镜里那张略带憔悴,布满了生活痕迹的脸。 她有些恍惚轻轻地抚摸着脸上粗粝的肌肤。 她几乎都记不清楚,自己公主时候的模样了! 三年了……不,不是三年啊。加上前世,她被磋磨到死的那三年……她已经六年的时候,不曾看到过苍凌国嘉阳公主的模样了。 她明明是公主之尊啊,可她却愚蠢地为了一个男人,抛弃自己最尊贵,最引以为傲的身份。 她真是傻啊。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犯傻了。 她是嘉阳公主,她是太子皇兄的皇妹,更是父皇母后的女儿啊! 他们……都在等着她回家呢! 六年……辗转两世,她该回家了! “夏荷……帮本宫梳妆。将太子皇兄派人送过来的公主服饰拿过来,给本宫换上……”顾若翾勾唇笑着,一字一顿地吩咐。 夏荷激动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当即便匍匐跪地:“奴婢给公主殿下请安!” 而后,她恭敬无比的将华丽宫装捧进来,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顾若翾换上。 明黄色的华丽宫装,由最上等的丝绸裁剪而成,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出匠人的精湛技艺。衣襟上用金线绣着一团团栩栩如生的牡丹,外罩一件名贵的香云纱,衣摆如同云朵般轻盈,随着顾若翾手臂的摆动犹如空中云海飘逸灵动。 她的长发被精心梳理,分成几股,巧妙地编织成复杂的花样。发间点缀着各式宝石,像是烈火中的凤凰;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将顾若翾的面容映衬得更加娇美动人。 在发饰的中心,是一顶镶嵌着珍珠的凤冠。凤冠上的凤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发间飞出,翱翔于九天之上。珍珠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每一颗都光滑圆润,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它们与宝石相互映衬,使得整个发饰更加华丽而不失典雅。 公主气势浑然天成,贵气逼人到令人无法忽视。 夏荷有些恍惚地看着顾若翾,而后她眼睛通红的屈膝,再度匍匐跪地:“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顾若翾站在铜镜前,轻轻的伸展着手臂,慢慢的转身……她看着镜中华贵无比的公主宫装发饰,她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六年……整整六年,这身她曾经亲自褪下的公主袍服,她终于又再次穿了回来。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为任何人,丢掉这身公主袍服!丢失曾经的自己! 晌午时分,陷入沉寂的沈府终于迎来了热闹。 沈聿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锦衣华服着身的秦诗柔下了马车。这一次秦诗柔带了不少秦家侍卫过来,他们刚刚下了马车,这些侍卫便将整个沈府给围了起来。 沈聿臣心惊胆战,他扫了眼那些威风凛凛的带刀侍卫,小心翼翼地问:“郡主,怎么带这么多的侍卫来沈府?” “区区一个翾娘罢了,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吗?只要你发话,我这就让我娘去掐死她……” 秦诗柔眸光一闪,恐怕沈聿臣现在还不知道,他那个糟糠之妻是嘉阳,是苍凌国的嫡公主? 倘若他与周氏知道了顾若翾的身份,他们还会坚定地站在她这边,听从她的安排吩咐吗? 依着周氏那贪慕虚荣的性子,她恐怕早就跪在顾若翾的身边忏悔,跪舔她的臭脚了。 第69章 爱上同一个男人 郡主再尊贵,能有一国公主,而且还是皇后的嫡女尊贵吗? 到时候,她这个郡主在他们眼里还算什么? 秦诗柔脸上浮上一抹戾气……她已让人查明了,三年前顾若翾去沧州游玩,遭遇意外被沈聿臣所救,自此对他一见钟情。她为了和沈聿臣在一起,不惜与皇后决裂断绝母女关系,抛下公主身份隐姓埋名守在沈聿臣的身边,陪着他吃苦过日子。 呵……可真是够痴情的!她怎么从不知道,嘉阳爱上一个人,居然是这样一个蠢样子? 阴差阳错沈聿臣进京赶考遇见危险,她罕见地心软,出手相救。在看见沈聿臣的第一面,她也迷上了这个男人。她与嘉阳从小一起长大,她从不曾想到,有一天她们会爱上同一个男人。 呵……嘉阳应该会很伤心?她欢欢喜喜地入京,以为自己终于能扬眉吐气向皇后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没错。谁知,沈聿臣却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她……嘉阳向来傲气……她这会儿只顾着伤心难过呢,她哪有脸去太子与皇后面前露脸? 她特意派人去试探了太子与皇后那边,无论他们身边的心腹,还是他们本人,都对嘉阳讳莫如深,提都不愿意提她的名讳。 顾若翾与太子皇后的关系,降至冰点。所以她回京,遭受的这一切,太子与皇后他们谁都不知情,他们更不知道她已经回来。 秦诗柔眼底闪过一抹嫉恨,她决不能在这时候让沈聿臣与周氏知晓顾若翾的身份。 既然顾若翾不想当公主,那她就成全她,让她永远都做不回嘉阳公主! 今日,她会让顾若翾像一抹空气般,了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人世间。 秦诗柔压下眉眼中的戾气,轻柔笑着看向沈聿臣。 “不必脏了你们的手,以后你还要走官途,不能有半分污点。这个农妇,就由我亲自对付她。阿郎,待会你与老夫人就别去翩若院了。” “无论发生什么,你们全都当作听不见、看不见……没我的吩咐,不得让任何人靠近翩若院。” 沈聿臣低垂眼帘静默片刻,终是轻声应了。 秦诗柔的手段,秦家的权柄滔天,昨夜他在大理寺已然看得清清楚楚……周毅那样铁面无私,宁折不屈的性子,即使拼了一死,都无法治罪秦诗柔。 秦诗柔更是推了她的四哥,替她顶罪。秦丞相对这一切,非但不阻止,反而默许无条件地偏帮秦诗柔。 即使牺牲他的儿子,也要保全秦诗柔这个女儿。 可见秦丞相对于秦诗柔是多么的宠溺与偏爱。只要秦诗柔想要的,就没有她得不到的。 所以,他只要紧紧地依附着她,就能让秦丞相替他谋官职,帮助他扶摇直上! 只要除了翾娘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他的前路将会是一片坦途。 他不应该再心软,也不能再得罪秦诗柔…… 秦诗柔极为满意地看着沈聿臣的态度,她眉开眼笑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阿郎真乖。” “放心,只要那个农妇一死,明日你便能进入户部任郎中一职。” 沈聿臣轻轻颔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秦诗柔迈进了沈府的大门。 周氏听到他们归来的消息,她一边捂着红肿的脸颊,一边呜咽哭着,朝着他们扑了过去。 “郡主,阿臣……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我要被那贱妇给打死了……阿臣,无论如何你都要替我出气,狠狠地教训那贱妇一顿啊。” 沈聿臣眼底满是惊诧,抬头看向周氏红肿犹如猪头的脸:“娘……这是翾娘打的?” 这怎么可能? 翾娘再是恼恨他,再是责怪他的薄情寡义,但周氏到底是她敬养三年多的婆母。她怎么会对周氏下这样重的手? 周氏满脸都是愤恨,恨不得立刻要将顾若翾给生吞活剥了。 “不是她打的,难道还能是我自己打的吗?阿臣,我们全都看错那贱妇了,她这三年的小意温存,全都是装的。她其实比谁都要歹毒,都要狠心……” “阿臣,我是无法再忍受这个贱妇,在沈府待着了。你赶紧给她休书,将她赶出沈府去。我要让这贱妇下堂,我要让她无人可依,孤苦伶仃一辈子。” 秦诗柔看了眼周氏红肿无比的脸颊,她不由得叹息一声,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给周氏看看。 周氏感动得不得了,紧紧地拉着秦诗柔的手。 “郡主,还是你对我好。” 秦诗柔勾唇笑着:“你是阿郎的母亲,我自然会厚待于你。伯母,这次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休她,赶她下堂这不算什么惩罚。我已经打算好了,绝不会再让她看到明日的太阳。” 周氏一怔,而后她眼底迸射出激动的光芒。 “郡主的意思是……你要……”她欲言又止,用手抹了抹脖子。 秦诗柔拍了拍她的手背,“所以伯母,对于这样的处理结果,你满意吗?” 周氏忍不住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哎呦,我简直是太满意了。” 如果那个农妇死了,她起码得多买几盘鞭炮放一下。 沈家没了这个贱妇,以后阿臣的前途,只会更加的坦荡。 秦诗柔勾唇笑着,她让沈聿臣与周氏不要靠近翩若院,让带刀侍卫将翩若院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周氏看着这副架势,整个人激动得不得了。 “真是太好了。这次由郡主出手,我们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沈聿臣便将昨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周氏眼底满是惊愕:“郡主可真是厉害啊,居然能说服丞相舍弃了庶子保全她?” “可见在丞相的心里,谁都比不过郡主。阿臣,你可要好好地抓住郡主的心……我们沈家的未来,都要靠你了。” 沈聿臣不置可否:“娘,我知道的。” “此番事一了,我就能去户部任职。” 他仰头看着天际,暗暗翻涌的乌云。 “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秦诗柔让人包围了翩若院,她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闯入了翩若院。 院子里空空荡荡,正房大门紧闭。 秦诗柔眉眼带笑,语气温柔地吩咐侍卫:“将门给我砸开。” 侍卫们应声,二话不说便冲过去,一脚将房门给踢开。 第70章 跪着舔鞋 秦诗柔仪态万千,扭着纤细的腰肢,抬脚迈入屋内。 谁知,她却看见顾若翾身穿华丽的公主袍服,头戴凤冠雍容华贵地坐在圈椅上。 她的脸色顿时一变,当即便反手关上了房门,不让任何人入内。 顾若翾抬头看向秦诗柔,她淡淡勾唇嘲弄一笑。 “郡主这是干什么?你以为你关上了这道门,就没人知道本宫的公主身份了吗?本宫已然想清楚了,既然沈聿臣是因为你郡主的身份才倾心于你。若是本宫将公主身份告知他,他应该很大程度会回心转意……” “且不说沈聿臣会不会回头,单是本宫那贪恋荣华富贵的婆母,估计就会第一个转变态度,做小伏低讨好奉承本宫。所以到时候……芳华郡主,你区区一个郡主的身份,算得了什么?” “你身份再高贵,能有本宫这个嫡公主身份高贵吗?本宫的父皇是当今皇上,本宫的母后是当朝国母,太子更是本宫的嫡亲哥哥。秦诗柔你拿什么与本宫争?”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秦诗柔。 秦诗柔被她的气势威逼的,一步步朝后退,直到她的脊背抵在门板,直到她退无可退才停止了脚步。 她大口喘息,以往被顾若翾压迫的过往,犹如一幅幅画在她脑海浮现。 “秦诗柔……见到本宫,你是不是要下跪行礼?”顾若翾眼睛犹如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向秦诗柔的眼睛。 秦诗柔的双腿不禁软了软。 顾若翾直接呵斥:“跪下。” 噗通一声,秦诗柔几乎是下意识屈膝狠狠地跪倒在地。她苍白着脸颊,身子颤栗的厉害双手紧握成拳。 顾若翾轻蔑地嗤笑一声:“真听话。” 她说罢,甚至还摸了摸秦诗柔的头发。 秦诗柔的眼睛浮上一层血丝,她顿时觉得无比的屈辱。这些年,她真是受够了顾若翾对她的欺压……她不想再继续容忍下去。 恨意在她心头暗暗翻涌勃发。 她没将顾若翾的身份告知任何人,包括父亲,她都没有透露。 她暗暗咬牙,缓缓地抬头看向顾若翾。 她要让顾若翾死。 她要彻底毁灭她! 顾若翾似乎怕秦诗柔还不够愤怒,她故意戳了戳秦诗柔的脑门,言语极尽羞辱:“秦诗柔,凭你也想与本宫争男人?你觉得你配吗?” “你忘了,你小时候是怎么在本宫面前做小伏低,摇尾乞怜的了?如果不是本宫,你以为你能在父皇面前得脸,能得到郡主这个封号?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本宫曾经赐予你的。可你如今却恩将仇报,勾搭上了沈聿臣……” “秦诗柔,你说,本宫该如何罚你?” 秦诗柔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几乎快要炸了。 她体内的血,渐渐地沸腾起来。 被她尘封多年的画面,蹭的一下子冒了出来。十岁那年,她因为替顾若翾挡了野狗攻击,所以陛下才封了她为芳华郡主,以作补偿。 顾若翾说得没错,她的郡主之位,确实是因为她才得来的! 这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不堪回首的耻辱。 如今,她故意提起往事,故意明目张胆的羞辱她! 顾若翾,她真该死! 顾若翾见秦诗柔忍的双眼都浮起红血丝,她勾唇轻笑一声。 她退后一步,将沾染了尘土的绣鞋,凑到了秦诗柔的面前。 “本宫记得,你刚刚被封为郡主那一日,本宫的鞋子脏了,还是你跪在地上,拿出了帕子替本宫一一擦拭干净的呢。当初父皇还夸赞你品行端正,让我以后都和你来往呢。” “郡主,你应该还没忘了我们的童年趣事?本宫还真是怀念从前呢,如今本宫的鞋子又脏了,那就劳烦郡主帮本宫擦干净?我们也重温一下过去的美好时光……” 秦诗柔喘着粗气,气得身子都在发抖,她还没说什么,顾若翾又继续说道。 “这次就别用帕子了,我们玩点新奇的如何?听说,你这两年最喜欢让婢女跪着舔你的鞋面。不如本宫效仿一下,也享受享受这样新奇的玩法可好?” 秦诗柔气得双眼通红,她仰头看着顾若翾:“你要让我给你舔鞋?” “顾若翾……你分明就是在故意羞辱我。” 顾若翾敛了嘴角的笑意,手指重重的点着她的眉心,“没错,本宫就是故意在羞辱你,秦诗柔你待如何?你如今不就像一条狗似的,正跪在本宫的面前吗?秦诗柔,本宫是给你脸了吗?” “本宫的男人,你都敢抢,你真以为本宫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你真能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本宫吗?” 她说罢,一脚狠狠地踢在了秦诗柔的脸上。 秦诗柔被踢的身子趔趄,倒在了地上。 她原本精致的脸颊上,顿时显露出一个脚印。 秦诗柔几乎要气疯了。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样羞辱她? 她要亲自杀了顾若翾! 秦诗柔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猛然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顾若翾刺去。 “贱人,你去死。” “我绝不会再让你继续活着!你怎么敢如此侮辱我?该死,你真该死……” 顾若翾连忙侧身躲过。锋利的匕首,割破了她宽大的袍袖。 秦诗柔咬牙切齿,再次朝着顾若翾扑去。 “顾若翾……只要我划烂了你的脸,就再也没有人能认出你是嘉阳公主。我不会让任何人见到你,也不会让沈聿臣与周氏有机会知道你是嘉阳公主。我踏入这道门时,就已经想好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 “即使你是嘉阳公主又如何?现在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在这里。太子与皇后,恐怕现在都不知道,你早已回了京城?我杀了你,照样还是犹如捏死一只蚂蚁这样简单。顾若翾……我忍你很久了,你去死。” 顾若翾脸色沉郁:“本宫可是苍凌国的嫡公主,秦诗柔你是想弑杀皇室公主,犯下诛杀大罪吗?” 秦诗柔仰头哈哈大笑,全是豁出一切的决绝:“哈哈哈……你如今不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吗?我杀的是孤女翾娘,我可没认出什么嘉阳公主。” “顾若翾……这都是你自找的。是你一点点逼着我,要让我对动杀手。既然你那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我要先划烂你的脸,再送你归西。” “来人,将她给我捆起来……” 第71章 杀了她! 秦诗柔冲着外面的侍卫,嘶吼着下达命令,以往只要她话音落下,那些侍卫便会应声,立即冲进来。 谁知,她等了等,外面居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秦诗柔皱眉,她的心忍不住一沉。 “外面的人都死了吗?听不见本郡主下达命令吗?” “但凡听命不遵者,本郡主一律格杀勿论……” 静,诡异般的安静,让秦诗柔不由得渐渐慌了。 她手心突突地冒汗,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没人应声? 顾若翾略带轻蔑的笑声,缓缓地传了过来。 “秦诗柔……你该不会真以为本宫会坐以待毙,傻傻地等着你来杀本宫?” “你带来的人,全都被我的人控制住了……很快太子皇兄就会过来接我,将我的公主身份昭告天下。沈聿臣之所以移情别恋,不就是看中了你的郡主身份吗?本宫的身份,比你高贵得多,本宫相信,他一定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本宫身边的。” “秦诗柔……你终究是一个笑话,你一定会被沈聿臣抛弃,你才是那个不被爱着的可怜女人。” 秦诗柔的脸色微微泛白,她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顾若翾的话一针见血,沈聿臣现在对她小意温存,百依百顺……他就是看中了她的身份,她所拥有的权势。她比谁都清楚,她与沈聿臣之间,并不是纯粹的感情。 她也是一直都在利用手中的权势,一点点的引诱着沈聿臣。若她不是郡主,不是丞相之女,沈聿臣绝不会背弃他的妻子,移情到她身上! 一旦顾若翾将公主身份告知沈聿臣……秦诗柔的脸色煞白无比,她敢肯定,沈聿臣一定会苦苦哀求顾若翾,祈求她的原谅。 不,沈聿臣是她的。 她决不允许沈聿臣回心转意,回到顾若翾的身边去。 秦诗柔暗暗咬牙,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匕首,眼底翻涌的皆是浓烈的杀意。 脑海里又有另一道声音,在激动地诱导她,操控她。 杀了顾若翾。 杀了嘉阳公主。 只要她死了,沈聿臣就是她的。 秦诗柔的身体似乎涌出了无穷的力量,她缓缓地抬头盯着顾若翾。 “顾若翾……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你。即使你早做了打算,即使我带来的人,被你全都控制住了。我也要弄死你……” “你必须得死!” 杀,杀了她! 顾若翾不死,她就会永远在她面前低一头。 她还会失去沈聿臣。 不,她绝不允许,顾若翾利用公主的身份抢走沈聿臣。 沈聿臣是她的,谁和她抢夺,那她就杀了谁,毁了谁! 秦诗柔彻底地失去了理智。 她挥舞着刀剑,朝着顾若翾刺去。 “顾若翾你去死。” 锋利的匕首,带着凌厉之势,狠狠地刺向顾若翾。 顾若翾眸光微闪,她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了挡。 匕首顿时在她胳膊上划下了一道伤口。 她捂着胳膊,连连后退……鲜血顺着她的袍袖流淌下来。 秦诗柔看着那抹红色,她被刺激得越发激动。 她挥向顾若翾的匕首,更加的快速有力。 顾若翾连连后退躲避……她脚下绊了一下,狠狠地摔倒在地。 秦诗柔欺身而上,压住她的肩膀,凝着她精致的五官轮廓,她满脸都是狰狞癫狂。 “我要先划花你的脸……我要让你死了,也只能做一个无名的孤魂。顾若翾……哈哈哈,这就是你利用公主身份,欺压我多年的报应。” “过往那些年,你真以为我喜欢和你来往,喜欢捧着你,讨好你吗?呵,要不是父亲与姑母逼着我接近你,与你交好,我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不是旁人,就是你嘉阳公主。” “我要彻底地毁了你,让你坠入无底深渊。” 尖锐的刀尖,眼看着便要刺入顾若翾脸上的肌肤。 “呵……终于发疯了啊!”原本慌乱无措的顾若翾,突然变了一副面容,她勾唇轻声一笑。 下一刻她便抓住了秦诗柔的手腕,用力狠狠一掰。 咔嚓一声,秦诗柔手腕的骨头,似乎被折断了。 她痛得惊声大叫:“啊……我的手。” 顾若翾狠狠将她推开,秦诗柔身子往后仰,整个人重重倒在了地上,她眼底满是惊恐,难以置信地看着夺走了她匕首的顾若翾。 “你……你刚刚是装的?” 顾若翾在假装惊慌,假装害怕,假装柔弱,假装无力抵挡她的攻击…… 顾若翾冷哼一声,她把玩着夺来的匕首,眯眸凝着匕首上那鲜红的血迹。 这血是她的……她的胳膊现在都在火辣辣的疼。 她怎么能允许,这匕首上只沾染了自己的血呢? 她的目光一沉,欺身靠近秦诗柔,匕首紧紧地贴在秦诗柔的脸上。 “不过与你演戏一场,没想到你实在是傻得天真。你真以为你能杀了我?从小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如何能与做了三年农活的我,相提并论?” “不是要划烂我的脸吗?那我就成全你……” 手起刀落,一刀子下去,立即让秦诗柔原本白净细嫩的脸颊,划出了一道血痕。 “啊……”秦诗柔惊恐大叫,“我的脸……顾若翾,你疯了!” 她捂着自己疼痛无比的脸颊,拼命地往门口处爬去。 顾若翾眼皮都没颤动一下,从后面狠狠扯住了她的头发,却不想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被她给拽掉了。 秦诗柔顿时变成了一个丑陋,没有头发的秃子。 她捂着自己的脑袋与脸颊,疯狂地叫喊:“啊啊,顾若翾我要杀了你。我的脸,我的头发……” 顾若翾挑眉,轻声一笑:“本宫倒忘了,你的头发全都被烧了。听说这些头发,是你从其他婢女头上剪下来,接在自己头上的。” “啧啧,那些婢女可真可怜,听说还有一个不堪受辱,上吊自杀了?秦诗柔,若论狠毒卑鄙,本宫可真是比不上你啊。今天,我这样教训你,是不是也是替那冤死的婢女出了一口恶气?” 秦诗柔捂着疼痛的脸颊,她看着顾若翾手里握着的那一撮长发,她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战栗。 第72章 若若,痛不痛? 她恨得咬牙切齿。 “顾若翾……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报了今日之仇……今天只要我不死,我秦诗柔就会与你不死不休!” “我父亲……我秦家绝对不会饶了你。” 顾若翾嗤笑一声,她浑不在意:“本宫倒真想看看,秦丞相、秦家到底会怎样报复本宫。” 她这样伤了秦丞相的宝贝心肝,秦丞相肯定会再也坐不住,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呵……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就是要毁了秦诗柔,狠狠地践踏欺辱她,将她碾压至尘埃。 秦丞相不是爱女如命吗? 她这样欺辱秦诗柔,她就不信,那位老狐狸还能坐得住。 顾若翾蹲下身来,揪住了秦诗柔的耳朵,匕首在她脸上拍了拍。 “秦诗柔你不是挺嚣张的吗?你不是说‘公道’二字,在更有权势的人手里才有它的意义吗?那本宫今日,就将你对周大人说的话,全数奉还给你。” “本宫今日,一定会送给你一份大礼。好让你深刻的体会一次,什么才是真正的权势压人……” 秦诗柔的呼吸急促,那匕首狠狠的刮着她的脸,随时都有可能再划下来,在她脸上多添一刀。 她声音满是颤抖,开始向顾若翾服软。 “嘉阳……嘉阳,我……我错了,你就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与你作对,我再也不敢和你抢沈聿臣了。” 顾若翾轻嗤一声,根本不为所动:“刚刚不是挺硬气嘛,继续与本宫叫嚣啊。你多叫嚣一次,本宫就在你脸上划一刀,如何?” 秦诗柔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她声音满是呜咽:“我……我不叫了。嘉阳,我求你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就饶了我这次。这一切都是误会……我若是早知道你是沈聿臣的妻子,我就不会继续在他身上越陷越深了。” “我真的很爱他,很喜欢他。我是一时昏了头,才在冲动的情况下,做了伤害你的事情。嘉阳……你素来对我宽容,你就原谅我这次。” 顾若翾不理会秦诗柔如何苦苦哀求,她没有半分的心软,再次划下第二刀。 秦诗柔痛得嘶吼大叫,拼命地挣扎。 “啊……顾若翾……我都这样求你了,你居然还要划烂我的脸。你怎么会这样歹毒,这样卑鄙?” “我父亲可是丞相,我姑姑是淑贵妃,我表哥更是宸王。即使我身份不如你尊贵,可我也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你放开我……” 顾若翾死死控制住秦诗柔疯狂挣扎的四肢,她凝着她那张布满血痕的脸颊,脑海里浮现出上辈子,她被毁容的那一刻。 那时候的她,很绝望很痛苦。 她全身无力,犹如被按在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那种恐惧与绝望,全都深刻地刻在了她的骨血里,让她再也无法忘怀。这些日子,她每一夜都在做着噩梦。 终于……前世的毁容之仇,她在今生报了。她每日的噩梦,应该也能少一件了。 突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似乎有很多人,走了过来。 顾若翾猛然回神,她眸光轻闪……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时间设计得刚刚好……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 她当即便松开秦诗柔的手脚,将匕首丢在了地上。 秦诗柔以为是自己挣脱开了顾若翾的钳制,满心的恨意让她早就失去了理智。 她捡起地上那血淋漓的匕首,便朝着顾若翾刺去。 “顾若翾,我要杀了你。” “你这个贱人,你真该死。” 顾若翾踉跄后退躲避,她的身子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她眼睁睁地看着秦诗柔举着匕首,朝她的胸膛处刺来。 刺来的角度有些偏,她还故意移动了身子调整。 下一刻噗的一声,匕首直直地扎在了顾若翾的肩胛处。 她皱眉痛呼一声,满脸都是惊恐地看着秦诗柔:“啊……我乃是嘉阳公主,秦诗柔……你别杀我。” 砰的一声,房门就在这时被人从外面踹开。 秦诗柔看着扎在顾若翾身上的匕首,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被人一脚给踢开。 “混账,你怎敢伤若若?” 太子顾冕之愤怒无比,一脚将秦诗柔给踢开。 他趋步上前将满身是血的顾若翾搂在了怀里。 他眼底满是恐慌,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发抖:“若若……若若你别吓孤。” “来人,快去请太医。” 秦诗柔被踹倒地,也忍不住吐了口鲜血。 她脑袋发懵,怔愣无比的看向顾冕之。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他不是不知道顾若翾回京的消息吗?他不是已经与顾若翾断绝关系了吗? 他怎么还会这样关心顾若翾?甚至还不留任何的情面,狠狠将她给踢开? 秦诗柔还没反应过来,周氏便从外面跑进来扑到了她面前。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脸上怎么全都是血?你没事?” “天哪……这是发生了什么?” “阿臣,你快点来啊,郡主受伤了。赶紧让人去请太医,郡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如何是好。” 沈聿臣脸色发白,几乎是软着双腿一步步挪到了屋内。他没去看秦诗柔,也不理会周氏的鬼哭狼嚎。 他一双眼睛只紧紧地盯着顾冕之。 太子殿下? 他怎么会来沈家? 对了。郡主曾经说,她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很好,所以太子殿下应该是来看望郡主的。 可太子为何会抱着顾若翾?而且还是一副关切焦急的模样? 沈聿臣屈膝跪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提醒顾冕之:“您是不是认错了人?你怀里抱着的人,并不是郡主……而是草民的妻子。” 顾冕之根本就没心思搭理沈聿臣,满脑子都是受了伤的顾若翾。 他掏出帕子,抖着手擦拭顾若翾嘴角溢出的血丝。 “若若,痛不痛?你再忍一忍,太医很快就要到了……你会没事的。有孤在,没人再敢伤害你。” 他说罢,甚至还低头安抚性地吻了吻顾若翾的额头。 顾若翾喘着粗气,压低声音安抚:“别急……我……我没事。这一刀并没有扎到要害……” 顾冕之紧皱着眉头去检查顾若翾身上的伤。 两个人的亲密姿态,让沈聿臣的心猛然一沉。 太子殿下没有认错人? 他认识翾娘? 这怎么可能? 第73章 勾得太子为她这般牵肠挂肚 太子殿下怎么会认识翾娘?翾娘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她从没说过自己认识太子。 太子为何这样亲密地搂着翾娘,他甚至还亲吻她的额头?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聿臣的思绪犹如乱麻缠在一起,呆滞彷徨竟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周氏看到这一幕,彻底的气炸了,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知道了……这个男人,就是这贱妇勾搭来的奸夫。之前,我们府里的那几个会武功的小厮,恐怕就是这个男人派来保护这贱妇的?” “阿臣,你被绿了,你怎么还能向这奸夫下跪啊?你赶紧去报官,赶紧让人将这一对奸夫淫妇抓起来,让他们浸猪笼。这奸夫,居然还伤了郡主……呵,这次秦丞相一定不会饶了他的。” “快来人,将这对奸夫淫妇给我抓起来……” 沈聿臣的身子一抖,猛然回过神来,他连忙拽住周氏的胳膊,将她拉跪在地上,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娘,闭嘴,你别再说了……” “他……他是……” 周氏根本不听沈聿臣的,她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打断他的话:“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他勾搭了人妻,做出丧尽天良的丑事,我相信丞相一定能惩处他,还我们一个公道。” “这贱妇……实在可恨,她居然敢背叛我儿子偷汉子,我绝对不会饶了她……” 顾冕之再也听不下去‘贱妇”二字,若若是苍凌国最尊贵的公主。 这个老妇,怎能用这样的字眼辱骂欺辱若若? 他眼底浮上一抹杀意。 “青岩,拖下去……掌嘴,生死不论!” 青岩立即应声,当即便招手让人拖住了周氏。 周氏惊呆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顾冕之,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冲着他破口大骂:“你个浑蛋,我可是芳华郡主未来的婆母……你是哪来的胆子,敢动郡主,敢动秦家的人?” “我告诉你,你速速跪下来向我道歉,或许我还能发发慈悲,替你在郡主面前美言几句,让你不要死得那样惨烈,好给你留一个全尸……” “郡主,郡主你快出声阻止这狂徒,他真的太狂妄了,分明是不将秦家,不将郡主放在眼里。” “啪”沈聿臣再也忍不住,当即便抬手狠狠地打向周氏的脸颊。 这个巴掌力道十足,直接将周氏打翻在地。 周氏被打蒙了,她满脸都是铁青地看向沈聿臣:“你……你居然打我?” “沈聿臣,你是疯了吗?” 沈聿臣扑上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疯了的人是你……他是当今太子殿下,不是你能随意出言辱骂的贵人……娘,你是想害死我,害死云惜吗?” “儿子求求你,别再胡言乱语了好不好?” 周氏瞠目结舌地看着沈聿臣,脑袋轰隆隆作响……儿子说什么? 这男子竟然是太子! 是苍凌国的储君! 那贱妇居然勾搭上了当今的太子殿下! 她扭头看向秦诗柔,想要向她求证。秦诗柔面如死灰趴在地上,她将这一切串联起来,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这一切恐怕就是顾若翾为她设的圈套。 她真傻,居然就这样傻傻地跳了进来。 她非但没有杀掉顾若翾,反而被毁了面容,被折了手腕,也背上了杀害当朝公主的罪名。 很好,这应该就是顾若翾的筹谋。她以身入局,用苦肉计……一步步算计了她。 秦诗柔气得身体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她死死地咬牙忍着胸膛处翻涌的怒意。 即使贝齿咬破了唇角,口腔里全被血腥充斥着,她都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顾若翾不再是一个任人摆布,任人玩弄的蠢货,她居然懂得谋算,懂得如何激怒她,逼着她对她下手了! 离开京城这三年,这位曾经任性单纯的嘉阳公主,终究是长了脑子。 秦诗柔自知,她如今面临的局面很是糟糕。 她决不能坐以待毙,让事情再糟糕下去。 她不是傻子,自然懂得该如何做,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 秦诗柔当即便双眼含泪,可怜无比地冲着顾冕之呜咽哭泣起来。 “太子哥哥息怒……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你听我解释。” 周氏的心猛然一抖。 她的脸色煞白,这个男人还真是太子殿下啊? 天哪,她真是糊涂啊,她刚刚居然骂了太子。 周氏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殿下饶命,民妇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没认出殿下的身份,故此说了一些冒犯殿下的话语,还请殿下大人大量,别与民妇一番计较,饶了民妇。” 她磕得额头都破皮流了血。 沈聿臣也匍匐磕头,也跟着求饶:“殿下,我娘亲年纪大了,可能有些神志不清,有些疯癫,所以就口不择言了。你别和她计较,就饶过她这次。她再不敢对殿下不敬了……所谓不知者不怪,还望殿下宽容。” “对,我是神志不清了,是我胡言乱语,还请殿下恕罪啊。” 顾冕之看着若若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他心口处传来一阵阵顿疼,他眼底满是烦躁冷声呵斥:“闭嘴,全都噤声。孤不想再听到任何的声音,打扰到若若休息。” “谁若是胆敢出声一句,孤就砍了谁的脑袋。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 匍匐在地的几人,再不敢出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顾冕之的心思,现在全在顾若翾的伤情上,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问责这些人,他要先确定若若没事,再来处置他们。 青岩气喘吁吁拉着太医赶到,顾冕之将顾若翾放置在床榻上,让太医给她把脉查看伤情。 沈聿臣缓缓的抬头,看着内室里太子殿下守在顾若翾身边,一直都是忧虑的模样。 他的眉头皱着,一直在思索太子与翾娘的关系。 周氏大着胆子凑近沈聿臣,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地说:“阿臣,翾娘怎么那么有本事,她居然勾搭上了太子。她一个有夫之妇,居然勾得太子为她这般牵肠挂肚……她可真是厉害啊。” “也不知道她到底给太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下子,我们想要除掉她,恐怕都不可能了。我们可不能得罪太子殿下啊,阿臣,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你就与翾娘和离,反正你有了郡主,她也有了太子。你们就好聚好散……” 第74章 他死都不愿意相信,翾娘是嘉阳公主! 沈聿臣的心突突直跳,他低声警告周氏:“娘你别再胡说了行吗?事情不是我们看到的这样简单。如果翾娘真的勾搭上了太子,郡主她就不会这样如临大敌了。” 他扭头看向秦诗柔。 她明明和太子殿下情谊深厚,可如今……太子却为了翾娘,毫不留情地一脚将郡主给踢开。 郡主甚至敢怒不敢言……若是翾娘真的勾搭上了太子,郡主一定不是这样的态度。 堂堂一国太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有夫之妇?太子这样高调,难道就不怕皇上皇后知道吗? 不对劲,整件事情,太子与郡主的表现都不对劲! 周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阿臣……娘……娘害怕。太子他真的很关心翾娘,翾娘要不是勾搭了太子,那他们是什么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太子这样紧张她?” “我刚刚骂了太子,还骂了翾娘。太子殿下他不会真的要处死我?阿臣,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辱骂皇家之人,特别是当朝太子,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随时有种脑袋搬家的惶恐。 沈聿臣的眼睛一直盯着太子。 太子对翾娘的关心,是那么的真切浓烈。 直觉告诉他,翾娘的身份恐怕是不简单。 沈聿臣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脸色泛白低声问周氏:“娘……你可知翾娘的全名叫什么?” 周氏哭丧着脸想了想,“好像是叫什么若萱?前几日好像郡主曾经问过她的名讳……” 沈聿臣苦思冥想:“我好像记得翾娘曾经告诉过我,她的名字。她好像叫……叫顾若翾。” 周氏的呼吸一窒,她突然想起秦诗柔的话。 “阿臣,我好像听郡主说过,嘉阳公主的名字好像也带了个萱字。” “难不成……翾娘她是嘉阳公主?” 沈聿臣的一颗心,当即便沉入了谷底。 他连忙否决:“不,应该不是。” 翾娘她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她怎么可能是苍凌国最尊贵的嘉阳公主呢? 她堂堂一国公主不做,却心甘情愿嫁给他,吃了三年的苦? 沈聿臣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周氏心惊胆战:“阿臣,翾娘她……她该不会真是……” 沈聿臣的额头渐渐地冒出一层汗珠,“不,应该不是,应该是我在胡思乱想。” 他死都不愿意相信,翾娘是嘉阳公主! 如果她是嘉阳公主,那他为了攀附秦诗柔所做的一切,全都可笑至极。 半刻钟后,太医诊断完毕。 “太子殿下不要担心,伤势虽重,却并未伤到要害处。微臣将伤口包扎好,开一些固本修元的方子,好好的养护几日就无碍了。” 顾冕之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他缓缓地点头,让太医赶紧给顾若翾包扎伤口。 太医用剪刀剪开了顾若翾的衣服,那血肉粘连着衣物,拉扯的时候不免有些疼痛。 顾若翾却咬牙忍着疼痛,甚至还冲着顾冕之笑了笑。 顾冕之气的脸色铁青,直接戳了戳她的眉心:“你还敢笑?” “顾若翾……稍后孤再找你算账。” 他甩了甩衣袖,愤然出了内室。 他站在厅堂中央,眸眼冰冷的看向秦诗柔,沈聿臣、周氏这三人。 秦诗柔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啜泣着:“太子哥哥……这一切都是误会,还请你息怒。” “我……我并不知道这农妇,居然是嘉阳。” 沈聿臣的脑子一懵,嘉阳? 他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他的脸色惨白嘶哑着声音看着秦诗柔问:“你说的嘉阳是指谁?” 青岩看着这个辜负伤害了公主的渣男,他忍不住呵斥一声:“嘉阳公主的名讳岂是你配叫的?” “来人,掌嘴。” 沈聿臣还没反应过来,当即便被扇了一巴掌。 他的脑袋轰隆隆作响,整个人几乎都神魂俱散了。 周氏的头皮发麻,敢怒不敢言地嘀咕:“你……你怎能让人打我儿子呢?我儿子可是郡主未来的夫君……” 沈聿臣只觉得喉结涌上一股腥甜,他闭了闭眼,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事情已经十分明了了,娘到现在居然还没反应过来吗? 郡主未来的夫君?呵……当真是可笑至极啊。 青岩忍不住嘲弄一笑:“呵,郡主的夫君?真是好大的官啊,官大到,太子殿下都管不了你们了是吗?” “堂堂一国公主你们不珍惜,反而去舔那什么郡主的臭脚,你们还真是别具一格,慧眼识猪啊……” 秦诗柔的脸色泛白,她咬着唇瓣愤怒地瞪了眼青岩:“大胆,本郡主如何,还轮不到你这个没根儿的奴才来嘲弄,挖苦。” 青岩撇了撇嘴,极为不屑地看了眼秦诗柔:“当着太子殿下的面,郡主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奴才可真是惶恐啊。” 秦诗柔被气得,几乎要吐血。 她眼底翻涌的全是杀意。该死,如今便连一个阉狗,都敢嘲笑她讥讽她了吗? 她极为委屈地看向顾冕之:“太子哥哥,你不能任由你身边的奴才,这样嘲笑讥讽我……再怎么说,我都是芳华郡主。” 顾冕之冷笑一声,声音里全是酷寒,没有半分的温情:“秦诗柔,第一,孤不是你的哥哥,所以还请你不要乱叫,乱攀关系。第二,你抢了若若的夫君,又想要她的命,你这个芳华郡主可真是胆大包天,看来你秦家如今势大,你们是不再将孤,将母后放在眼里了?” 秦诗柔眼底满是慌乱,她连忙摇头:“不,不是的,太子哥……殿下,我们秦家,我父亲和姑母一直都是以殿下与皇后马首是瞻的。” 顾冕之挑眉,嘲弄一笑:“是吗?马首是瞻?如今你刺伤若若,这就是你们秦家马首是瞻的诚意?” “孤记得曾向你说过,你只有与若若交好,才能算是孤的妹妹。倘若你与若若交恶,那在孤这里,就只有若若一个妹妹……” “今日,你伤了若若,那么从今天起,孤不会再与你念旧情。你刺在若若身上的刀子,孤全都会一一讨回来。” 第75章 错把珍珠当鱼目 秦诗柔惶恐无比,她决不能让太子对她,或者对秦家产生误会,这样会坏了父亲与姑母的大事。 她委屈无比指着自己满是血痕的脸颊:“太子殿下,其实是嘉阳先毁了我的容貌,我才为了自保,去刺伤嘉阳的。太子殿下,你不能因为疼爱嘉阳,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她,而无视我身上的伤……她不止毁了我的容貌,她还折断了我的手腕。” “我是被逼的……我并不是真的要杀她。太子殿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顾冕之淡淡地瞥了眼秦诗柔脸上的血痕,他微眯凤眸眼底闪过几分戾气:“呵……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还是要交给大理寺查办。” “青岩,你去看看周大人来了没有。” 青岩应声,刚要转身离去,下一刻周毅穿着官袍带着十多个捕快,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殿下,微臣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顾冕之:“丞相之女芳华郡主秦诗柔,居然胆大包天谋杀苍凌国的嘉阳公主。” “周大人,此等谋害皇亲国戚,冒犯皇家的大罪该如何处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孤今日就将这个案子,交给你审理。希望你不要让孤失望……” 周毅板着一张脸,屈膝跪在地上:“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会秉公处理此案,一定会还嘉阳公主、太子殿下一个公道。” 顾冕之颔首,再不看秦诗柔一眼,不念任何的旧情。 在秦诗柔的屠刀向若若挥来时,他对这个女人就没了任何的情谊。谁都没有若若重要,只要伤害了若若,不管是谁……都是他的敌人。 周毅立即让人控制住了秦诗柔的手脚。 秦诗柔没想到,太子居然会让周毅来负责此案,一旦她进入大理寺,周毅若是对她用刑,她肯定是扛不住那些刑罚的。 之前那十多起的冤案,岂不是也要露馅? 不,不行,她决不能进入大理寺。 秦诗柔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太子殿下,我是被逼的,我也被嘉阳伤了面容。你不能利用你的太子特权,就这样将我缉拿。我要见父亲,我要见姑母。” “太子殿下,我怎么可能会杀嘉阳呢,小时候我还替她挡野狗,我还救了她的命啊。太子殿下,这一切都是误会啊,我是被冤枉的……呜呜……” 周毅连忙让人,堵住了秦诗柔的嘴巴。 秦诗柔呜呜叫着,眼底满是慌乱……周毅挥了挥手,捕快不顾秦诗柔的挣扎反抗,当即便将她给架走。 周毅抱拳俯身冲着顾冕之行了一礼后,便挺直腰板带着大理寺的人离去。 整个厅堂,渐渐地沉寂下来。 周氏的身子簌簌发抖,郡主就这样被拖走了。 到底是太子,这雷霆手段真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完了,他们完了。 而沈聿臣跪在地上,他的耳朵里一直在回荡着,太子他们刚刚的那几句对话。 嘉阳……公主。 太子说,郡主秦诗柔谋杀嘉阳公主! 周大人说,一定会还嘉阳公主一个公道。 所以……翾娘她……她就是嘉阳公主? 她乃是苍凌国皇后的女儿,太子殿下的同胞妹妹,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 沈聿臣下颌线崩紧,嘴角都泛起青白。 一直浮在喉咙的那口血,再也控制不住噗的一声,从嘴里喷了出来。 他的身子顿时软成一滩烂泥,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太……太子殿下恕罪……草……草民……罪该万死。” 顾冕之居高临下低垂眼帘,冷冷地看着沈聿臣,他一字一顿问:“不知沈公子说的罪该万死,是指什么?” 沈聿臣攥着手掌,大着胆子缓缓地抬头看向顾冕之:“翾娘她……她是不是就是嘉阳公主?” 周氏的脸上满是惊惶,那贱妇是嘉阳公主? 不,不可能。 她的身子在控制不住地打摆子,整个人的思绪早已被这个消息炸得粉碎。 顾冕之嗤笑一声:“你以为之前孤让人给你透露殿试题目,那是因为丞相与秦诗柔吗?” “呵,他们哪来那么大的脸,能让孤为他们破例?在这世上,也唯有若若一人能让孤破例,放弃自己的原则。” 沈聿臣嘴角的血,越流越多。他一双眼睛顿时腥红无比,喉咙里咕咕地翻涌着血,他声音嘶哑到了极致:“那一切……都是因为……因为翾娘?而不是,不是因为秦诗柔?” “因为翾娘是太子殿下你的妹妹,因为翾娘是我的夫人……所以,所以殿下才让人偷偷透露殿试的题目给我,要帮我考取状元之位?” 顾冕之眼底满是嘲弄,不置可否:“是啊……孤本来是想把状元之位给你的,可惜,沈聿臣你不争气啊,生生将这样的福气给丢了。” 这番话的冲击力很大,直接戳的沈聿臣心头鲜血淋漓。 啊……状元之位就是这样与他失之交臂的。他本来可以高中状元的……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他错把鱼目当珍珠,错把珍珠当鱼目? “你与若若成亲三年,若若心甘情愿陪着你吃苦受罪,本以为她会苦尽甘来,终于熬到你功成名就这一天。孤也早就做好,要为你铺路,要助你官运亨通位极人臣……哪知道,你刚刚入了京都,就移情别恋,选择攀附相府高枝。” “你不但忘恩负义,要抛弃若若这个糟糠之妻,你居然还对她下毒,狠心要她的命,让她成为一抹再也回不了家的孤魂。沈聿臣……康庄大道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要硬闯,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伤害,辜负若若?” 顾冕之说着,便俯身掐住了沈聿臣的脖颈。 沈聿臣眼底满是绝望……他双眼含泪怔愣地看着顾冕之。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翾娘。” “殿下原来是因为翾娘,才偷偷透露题目给我的。我……我一直以为是因为秦诗柔……” “我……我不知道翾娘居然是嘉阳公主。” 他……他要是早知道翾娘的身份,何苦要舍近求远,去攀附什么相府高枝? 第76章 她儿子是苍凌国的驸马爷 错了,这一切都错了。 他不过是走错一步,谁知却满盘皆输! 呕……沈聿臣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 顾冕之有些嫌弃地甩开他,退后了几步。 他冷笑一声:“状元郎,驸马爷……本来全都是属于你的。可惜……这样大的一个福气,却被你生生错过。是你……将自己的前途,将你的官途,亲自给斩断了。” “沈聿臣……终究是你自己没有福气。是你配不上若若……像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人,都不配活着……” 他眼底闪过一些杀意。 沈聿臣的身子又剧烈地晃了晃,他整个人几乎都要碎了。 而后他想到什么,激动地爬过来,紧紧地抱住了顾冕之的衣袍:“太子殿下……我……我是喜欢翾娘的。我是爱她的啊……我不过是一时被富贵迷昏了头,这才做了错事。”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娘和秦诗柔逼着我干的,我本来不想对翾娘动手的。都是她们逼着我的,我没办法啊,我被逼到了绝路,我是身不由己啊。” “我爱翾娘……我从见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太子殿下……我这颗心,从始至终都是翾娘的……” 顾冕之极为嫌恶地将沈聿臣给踢开。 青岩立刻让人,钳制住了沈聿臣。 周氏呆滞地看着这一切,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沈聿臣:“儿啊,你们在说什么?嘉阳公主是翾娘?” 沈聿臣犹如疯了般,冲着周氏愤怒嘶吼:“娘,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了我啊。我本来不想害翾娘的,都是你逼我的。” “如果我们没有对翾娘动手,如今别说是状元了,便是驸马爷也是我的啊。” 哈哈,他生生将到手的富贵给扔了。 他可是嘉阳公主的夫君啊,翾娘对他那样好,百依百顺温柔体贴。她为了他,甚至抛了公主身份,心甘情愿留在元村,陪他吃苦受罪。 沈聿臣满脸都是泪……悔恨、懊恼交织在他心头,犹如一双双大手,狠狠将他的心给撕扯成千千万万块。 他痛。 他好痛啊! 周氏看着几乎疯魔的儿子,她这才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所以翾娘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而是苍凌国最尊贵的嘉阳公主。 那她儿子就是苍凌国的驸马爷了?当今太子就是他儿子的大舅哥? 她乃是当朝公主孝敬了三年,比皇后都要有福气的公主婆母? 周氏被这个事实冲击的呆愣了半晌。 而后,她捂着脸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我儿媳妇居然是嘉阳公主?” “翾娘居然是太子殿下的同胞妹妹?” 周氏揪着袖子擦了脸上的泪水,她扑到沈聿臣面前,推开了那些钳制她儿子的侍卫。 “你们滚开,别碰我儿子。我儿子可是当朝驸马,嘉阳公主可是我的儿媳妇。你们谁敢再欺辱我们,小心公主摘了你们的脑袋。” 被推开的侍卫一脸莫名,这老婆子莫不是被刺激得疯了? 侍卫看向太子,顾冕之挥了挥手让他先退下。 周氏激动地冲着沈聿臣大笑:“儿子,嘉阳公主可比那什么郡主身份高贵多了。你就是太子殿下的妹夫啊,到时候太子殿下登基了,那你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沈聿臣脸色惨白地捂住了周氏的嘴:“娘,你疯了吗?你别胡说……” 周氏眉眼溢满笑意,她控制不住咯咯地笑着。 “我真的要高兴疯了啊,阿臣,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娶了一个公主为妻。哈哈哈……翾娘真是的,怎么不早点将公主身份告知我们呢。害我们走了这么多的弯路……儿啊,你快点甩了那个秦诗柔,你快点去求翾娘,快点让她回心转意。” “翾娘那么喜欢你,只要你稍微说说软话,讨好她一番,她肯定就心软了。她肯定会原谅我们的……这些年,她对我们那么好,她肯定不会和我们计较的。” 她拉扯着沈聿臣,推搡着他,让他进去给顾若翾道歉。 她还勾着头探向内室那边,喜开颜笑地喊着顾若翾:“翾娘啊……以前的一切都是误会……你别和我们一般计较。以后咱们一家人就好好的过日子……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让阿臣和那秦诗柔有任何的来往。” “秦诗柔哪里比得过你蕙质兰心,温柔和善呢?她真是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以后我们阿臣,就是你一个人的。你不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我们阿臣肯定能为你做到的。夫妻嘛,从来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什么隔夜仇,你可别再继续闹脾气了。” 顾冕之彻底被这老婆子的厚脸皮给惊到了。 他颇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青岩更是瞠目结舌,他摸了摸鼻子:“我去,这老婆子的脸皮可真是厚啊,她不会以为,公主还会原谅他们……还会继续与沈聿臣做夫妻?” 顾冕之目光沉沉,并没有出声阻止。 他倒要看看这对母子的脸皮,究竟能厚到什么地步。 沈聿臣看着太子的沉默,他的眸光不由得一亮。 他原本死寂的内心,顿时燃起了一撮火苗。 在苍凌国凡是嫁了人的女子,就算是死,也必须死在婆家。就算是被休弃的人,那都是要依附着婆家活的,女子死后尸骨都不能埋在娘家。若是婆家不管,那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和离这样的事情,放眼百年来苍凌国几乎都没有这样的例子。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就算她是个公主,那都不能轻易和离,以免给皇室,给苍凌国造成不好的影响。 说不定太子殿下也是有这样的考量。 要不然太子殿下怎么会只让大理寺带走了秦诗柔,而没有动他呢? 他可是翾娘名正言顺的夫君、丈夫,他现在也算是半个皇家人。可不是翾娘,想要和他断绝关系,便断绝的。 娘愚蠢了那么多次,这一次脑袋倒是转的快。 周氏激动得不得了,她趁热打铁:“翾娘是尊贵的公主,以前是我们沈家怠慢了,还请太子殿下别生气。以后啊,我们肯定会对翾娘好的……这家丑不可外扬,太子殿下应该也不想这些事影响了皇家威严?” 第77章 你敢挖出自己的心吗? 沈聿臣的心跳动得厉害,他娘还真是敢说。 也不怕太子殿下会动怒? 谁知顾冕之依旧没有出声,他神色晦暗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这样无耻的行径,还别说,他平日里倒是很少碰到。 周氏眼底满是得意,她刚刚那句话算是戳到了太子的心坎上? 要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安静,一点也没有反驳。 呵,翾娘即使是公主,她身份再尊贵,可只要嫁了人,她的一切都不是自己说了算。无论生死,都得由婆家做主。 就算是公主又如何?阿臣这个夫君,若是想休她,还不是一封休书的事? 周氏挑着眉眼,一个被休了的公主?岂不是要为皇家蒙羞,要被天下人耻笑? 太子与皇后,他们丢得起这个人吗? 周氏越想越激动,她扯了扯沈聿臣的袖子,压低声音道:“阿臣,太子肯定不想因为翾娘,而让皇家蒙羞的。你想想,若是皇家出了一个下堂妇,那将是苍凌国百年来天大的丑闻。太子是苍凌国的储君,他肯定极为爱惜自己的名誉羽毛,他怎么可能会为了翾娘,而影响他自己的太子之位?” “你赶紧趁热打铁,快去求翾娘……只要翾娘心软原谅了我们,那我们就皆大欢喜成了皇上皇后的亲家……从此后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翾娘那么喜欢你,只要你态度诚恳,再用一个苦肉计,她肯定会心软原谅你的。机不可失,你可抓紧时间了……” 哎呦,老天可真是厚待他们,翾娘居然是公主。 秦诗柔一个郡主就不得了了,现在又来一个公主。这是老天爷都要追着他们,给他们喂饭吃呢。 周氏高兴得合不拢嘴,只看到泼天的富贵降临在她头上。 她现在是彻底被富贵,被顾若翾的身份迷了眼。 沈聿臣一开始还是挺冷静的,可他觉得周氏说得很有道理,他不由得挺了挺脊背。 他理了理衣袍,而后便朝着顾冕之俯身行礼。 “太子皇兄……不知道可否让我进去,与翾娘谈一谈?” “秦诗柔的事情,我也是被逼的,我是迫于秦家的权势,才不得不屈服。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只有翾娘。我要是早知道翾娘是公主,我宁死都不会背叛她,不会与秦诗柔有什么勾结。” “还请皇兄,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掏出自己的一颗心向翾娘赔罪……” 顾冕之彻底被沈聿臣他们母子二人的厚脸皮给气笑了。 他还没应答,顾若翾的声音便率先响起。 她捂着包扎好的肩胛处,泛白着脸色从内室走了出来。 “沈聿臣,你要脸吗?太子皇兄这个称呼,你配叫吗?” 沈聿臣二话不说,便掀开了衣袍,跪在了顾若翾的面前。 “翾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做了种种错事,伤了你的心。我要是早知道你是嘉阳公主,我就不会被秦诗柔,秦丞相所胁迫,被逼着要害你。” “我就应该抵死不从,宁愿自己死,也不能伤害你。翾娘,是我立场不坚定,是我贪生怕死……辜负了你的情意。你要打要骂,尽管冲我来,我绝没有半分的怨言。我只求翾娘,你能在消了气后,还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地弥补你。” 他这番话说得很是情真意切,甚至两边眼角还留下了悔恨的眼泪。 那双望着顾若翾的眼睛,更是深情款款,情深似海…… 周氏也跟着跪在地上,红着眼睛殷切地看着顾若翾:“翾娘,阿臣他其实是最无辜的,秦诗柔要死要活,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他若是不从,秦丞相就能要了我们沈家人的命。” “阿臣实在是被逼得没了法子,这才走了错路。他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希望你能抛下过往,原谅了阿臣才是。以后啊,阿臣再不会伤害你,背叛你。你和阿臣好好地过日子……来年就能抱上大胖小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岂不是圆满了?” 沈聿臣满脸都是懊悔,带着祈求看着顾若翾。 “翾娘……我错了,求你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可好?” 沈聿臣的外貌,无疑是俊美惑人的,当初顾若翾就因为他这张俊朗如玉的脸,才对他一见钟情,自此心里再也装不下旁人。 如今他就这样留着泪,满脸凄苦地看着顾若翾,换成以前的她早就心软,早就原谅他了。 前世,顾若翾不也是在坦白了自己公主身份后,沈聿臣就是这样忏悔,这么痛哭流涕求原谅的吗? 她那时傻傻地原谅了他,也信了他所说的真心。 结果到最后却一败涂地。 呵……她再不会被沈聿臣蛊惑,再不会走错路,再不会被这男人欺骗伤害! 顾冕之怕顾若翾心软动容,他蹙眉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掌:“若若,别心软。这男人惯会演戏伪装,你别信他。” 顾若翾看着皇兄那张紧张的面容,她不由得苦涩一笑。 她缓缓地摇头:“皇兄别担心,我不会再信他的话……我自然比谁都清楚,他有多么的道貌岸然。” 沈聿臣的身子一颤,他有些慌乱地看着顾若翾:“翾娘……我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顾若翾冷笑一声,当即便将一枚匕首丢到了他的面前:“好啊,那你就证明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全是你的肺腑之言。你不是说,你要把自己的一颗心掏出来捧到本宫面前吗?” “别光说不做啊,你证明给本宫看。” 沈聿臣的脸色煞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若翾:“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让我用匕首挖出自己的心给你看吗?” 顾若翾不置可否的点头:“是啊,沈聿臣只要你敢挖出自己的心,本宫就会既往不咎地原谅你,继续与你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第78章 用鲜血写成的休夫书 周氏再也忍不住,她暗暗咬牙吼道:“翾娘,你……你这分明就不想原谅阿臣啊,你这是要他的命啊。人的心脏挖出来,还怎么活?你这是要逼死他吗?” 顾若翾冷嗤一声,她目光冰冷的看着周氏。 “刚刚可是你儿子自己说的,要把心掏出来给本宫看。本宫如今给他机会,他却不敢了……这怎么能说是本宫逼的?” 周氏眼底满是恼恨,却又忌惮于太子,她有些敢怒不敢言。 她咬牙切齿哭丧着脸:“翾娘,你不能这样逼阿臣,他好歹是你的夫君……你们夫妻俩有什么不能说开的,非要将事情闹得这样难看?” 顾若翾不理会周氏,她一双眼睛只紧紧地盯着沈聿臣。 “沈聿臣,你敢吗?” 沈聿臣的身子忍不住战栗着,他眼底满是痛苦挣扎。 他都这手臂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唰的一声,他将匕首抽出剑鞘。刀刃的寒光闪烁在他脸庞,他眼底满是惊惧。 周氏惊叫一声,连忙扑了过去,撞掉了他手中虚虚握着的匕首:“不,不要。阿臣,你别犯傻。” “如果你真的挖出了自己的心脏,那你就死了。你人都死了,她才原谅你还有什么用?她这分明是为难你,故意找的措辞。” 沈聿臣低下头,忍不住捂住了脸庞呜咽,他再也没有勇气捡起那把匕首。 顾若翾不屑地冷笑一声。 她弯身捡起那把匕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刮着锋利的刀刃。 “没有胆子做,就别说能为我心甘情愿的做所有事情。” “沈聿臣,你从来都是一个道貌岸然,满口谎话的小人。你连用匕首,刺伤自己的胆子都没有,你一遇事就躲在你娘怀里……呵,你这一辈子恐怕都戒不掉奶了?” 周氏气得几乎要炸了。这贱妇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她如今要不是公主,她非得扑过去,撕了她那张臭嘴不可。 沈聿臣猛然推开周氏。 周氏狠狠摔在地上,哎呦哎呦的乱叫着。 顾冕之看着顾若翾玩刀子,他一阵心惊肉跳,“若若,别玩刀子,小心割伤了自己。你若是看他们不痛快,孤这就让人将他们带走……处置了他们。从此以后,他们再不会出现在你眼前,惹你伤心。” 周氏吓得脸色青白一片,“太子殿下,你不能这样随便处决了我们。阿臣是翾娘的夫君,我是翾娘的婆母……翾娘与阿臣成亲,当初可是在沧州官府盖了章的。” “你若是杀了我们,你就是草菅人命,你身为苍凌国的储君却知法犯法,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顾冕之眸底迸射出一股凌厉之气,冷冷地扫向周氏。 “你敢威胁孤?”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聿臣吓坏了,他再次捂住了周氏的嘴:“娘,我求你,别再火上浇油了好吗?” 他们的命如今就被太子殿下捏住,他们的生死,不过是太子一念之间的事情。 娘可真是糊涂了,什么话都敢说。 顾若翾轻笑一声,她握着刀刃往手心里一划。 顿时鲜血四溅。 沈聿臣几乎都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 “翾娘,你这是干什么?” 顾冕之的脸色铁青,当即便抓住了顾若翾的手腕:“若若,你疯了,为什么要这样伤自己?” “来人,快点给若若包扎伤口。” 顾若翾忍着手心里的疼意,推开顾冕之:“皇兄,不用包扎……这血我有大用。” “有些事情是该了断了。皇兄……我唯有这一身麻烦处理干净了,才能有资格去见父皇母后。” 顾冕之眉头紧蹙,还没明白顾若翾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下一刻她便从衣袍上撕下一块,缓缓的铺到了地上。 而后她跪坐在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开始在那块布料上书写起来。 休夫书三个大字,敛然闯入沈聿臣的眼帘。 他眼眸俱颤,连忙便要扑过去阻止:“不,不要。” 青岩立刻让人,拦住了沈聿臣,控制住了他的手脚。 沈聿臣双眼猩红,冲着顾若翾大吼:“翾娘……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夫君,不经我的同意,你怎能休我?” “我都说了我会改的,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青岩忍不住撇撇嘴,打断沈聿臣:“公主殿下让你挖心来证明,可你不敢啊。机会给了你,你不珍惜,你能怪谁?” 沈聿臣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挖心的事情,分明是在为难他,他如何能照做? 他眼底满是绝望……不,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他原本应该是驸马,应该是风光无二的状元郎的啊,事情怎么会一步步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周氏气得几乎要吐血:“荒谬,真是荒谬,自古以来哪里有女子休自己的夫君的?太子殿下,你身为苍凌国的储君,你应该明白……这休夫是多么荒唐的事情。这封休夫书拿到哪里,都不会被人承认的……” 顾若翾抬头,目光淡漠地看着周氏:“自古以来是没有女子休夫的先例,可今日,本宫就要破了这个例。” “本宫不但要将休夫的事情昭告天下,本宫还会支持天下所有受尽夫家欺辱的女子……” 但凡有女子被婆家欺辱,虐待,都可以求到她面前来,她会用自己的身份,为她们撑腰,为她们打破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 凭什么男子能休妻,女人却不可以?凭什么女人嫁了人,死也要死在婆家?她虽是公主之身,却也不能随便休夫?这究竟是谁定下的规矩? 周氏第一次在顾若翾的身上,看到了属于公主的尊贵威严。 她眼底满是惊惧……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再不是这三年来孝顺体贴她的翾娘。 她如今是苍凌国最尊贵的嘉阳公主。她再不是他们可以高攀,可以随意驱使,对他们百依百顺的翾娘。 周氏忍不住痛哭起来:“不,不要,不要休了我的阿臣啊。”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女子可以休自己夫君的。这要是传出去,她儿子岂不是会被世上所耻笑,这辈子估计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这将是她儿子,乃至整个沈家的耻辱啊。 “我的阿臣是喜欢你的。是我,都是我……是我逼着他伤害你,逼着他对你动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怎么能休了阿臣啊!” 沈聿臣神色恍惚地看着顾若翾,“翾娘……” 他突然想起,他与翾娘成亲那一晚,他掀开她的盖头时,她是怎样一副娇羞温柔的模样。 不过三年而已,她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她的眉眼间,再没了往日对他的情意……便连恨,他几乎都感受不到了。 顾冕之皱眉看着顾若翾用鲜血写成的休夫书。 他极为不赞同地说道:“若若,你与沈聿臣成亲的事情,知道的人甚少。你大可不必承认这段婚姻,孤会派人处理好一切,封锁住所有知情人的嘴。” “苍凌国的嘉阳公主一直在丹州养病,你也从未成过亲,嫁过人。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三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的名誉不会有任何影响。将来……你还依然能寻到一个乘龙快婿,幸福快乐地过日子。” 第79章 以我苦厄昭示天下女子 顾若翾眼底一片黯淡,思及前世经历的种种痛苦绝望,情之一字对她而言,就是一场噩梦。 她此生都不会再沾染。 所以她早就做好打算,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人生子。 正因为她曾经被背叛,被伤害,被推入地狱,她才渐渐地体会到,这世道女子活得有多艰难。古往今来,女子们从出生起就被教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仿佛女子是没有根儿的,她们的前半生荣辱,是随着父亲起伏。后半生嫁了人,就彻底成了他人妇,他人家族的魂。 无论生死,都得依附在婆家……夫君厌烦了不爱了,可以将女子当做垃圾般休弃,驱赶。出嫁女子要逆来顺受,不能反抗,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便连死了,都不能葬入娘家祖坟,死了也要做一个孤魂野鬼。 顾若翾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唯有心中的愤懑与不甘如潮水般汹涌。 她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低语道:“皇兄……女子为何不能休夫,为何不能二嫁?为何那些枷锁,那些束缚却都要加诸在女子身上?这世间规矩,莫非真是铁石心肠,不容半点变通?” “今日,我便要让这天下人看看,女子亦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命运,亦有勇气面对世俗的偏见!我愿意以我苦厄昭示天下女子,女子并非只能依附于男子,亦有权利追求幸福,包括——休夫,和离、改嫁……” 这一刻,她虽是鲜血染身满是狼狈,却难掩其风华傲骨。她眉眼间的坚毅,犹如一簇火点燃了顾冕之沉寂许久的心。 日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她清冷的面容上,映照出一双闪烁着不屈光芒的眸子。 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只会哭鼻子,什么事情都依赖着他的小哭包了。 她好像突然间就长大了。 她跌入谷底,却没有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反而因为经历了这些绝望痛苦,她更能感同身受,更能体会到人间疾苦。 顾冕之的鼻子突然酸涩了起来,他紧紧的握住了顾若翾的手:“若若,这几年让你受苦了。” “你放手去做,无论你想做什么,孤都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顾若翾抿唇笑了,她眼底泛起一层泪意缓缓的点头。 她掏出公主印鉴,在鲜红的血书上混着血盖了章。 她任凭手心鲜血直流,拿起那封血书,走到了沈聿臣的面前。 “这封血书……以本宫嘉阳公主的名讳盖章,沈聿臣你说,本宫能不能休了你?” “沈聿臣你要记住……是本宫不要你这个垃圾了。” “从此以后,本宫与你再无任何关系。” 她将休夫书狠狠地砸在沈聿臣的脸上。 沈聿臣闭上眼睛……鼻翼间充斥的全是浓烈的血腥味。 这些……都是翾娘的血。 她竟决绝到,用自己的血,写了一封休夫书。 她盖了自己公主印鉴,她以这种昭告天下的形式,彻底的了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沈聿臣只觉得心疼如刀绞,他抖着手捧着那封血书,怔愣地仰头看着顾若翾:“翾娘,你当真不顾念多年夫妻之情,当真要决绝到这个地步?” 顾若翾看着依旧冥顽不灵,还将错处推到她身上的沈聿臣。 她觉得与他说再多,纯粹是浪费时间,对牛弹琴。 她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更何况她已然失去了耐性,不想再在这里,与他继续纠缠。 顾若翾冷笑一声:“沈聿臣……你当真让本宫觉得恶心。” “来人,将他们拉出去游街示众……告诉京城的百姓,这对母子究竟对本宫做了什么。” “一桩桩件件,全都毫无保留地宣扬出去。那封休夫书,就绑在沈聿臣的身上……让百姓们都亲眼看清楚。是本宫休了他……自此,本宫与他再无任何的瓜葛。” 她将命令传达下去,侍卫很快便应声。 当即便将挣扎反抗的沈聿臣周氏给捆绑起来。 沈聿臣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他冲着顾若翾吼道:“翾娘,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个读书人,我以后还要入仕为官的。你让我去游街示众,我这辈子可就彻底毁了。” 顾若翾眼底迸射出一股杀意,她冷冷地看着沈聿臣:“要么死,要么游街示众……沈聿臣,这两条路你选哪个?” 沈聿臣顿时噤声。 他脸色煞白,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顾若翾轻嗤一声:“到底是贪生怕死……” “本宫还以为你是宁死不屈呢。” 沈聿臣紧紧地攥着拳头,暗暗咬牙……满脸皆是痛苦。 “翾娘……你为何要这样狠心对我?” 顾若翾再不想听到他发出任何的声音:“将他的嘴给我堵住,立即拖出去。” 青岩应声,当即便撕了一块布团,塞入了沈聿臣的嘴巴里。 周氏忍不住对着顾若翾破口大骂:“你这个贱妇…… “掌嘴……”顾冕之皱眉,“再骂一个字,立刻割了她的舌头。” 青岩轻笑一声,抬起手来狠狠地扇向周氏的脸颊。 啪的一声响,这一巴掌直接打掉了周氏的两个门牙。 她嘴里顿时鲜血淋漓……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她瑟瑟发抖,被人捆住了手脚拖了出去。 青岩让人将沈聿臣周氏拖上了板车,将休夫书贴在沈聿臣的身上,又花重金请了说书先生,将事情添油加醋一番。 说书先生立即领会,他圆润了一番内容,便随着板车开始在京城绕圈行走。 说书先生摇着折扇,一边走一边扬声开始说书:“话说嘉阳公主三年前离京养病,到了丹州附近的县城沧州散心,偶遇劫匪不慎落水……恰好被一寒门书生所救……” 第80章 本相要你偿命 说书先生说得声情并茂,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一开始说到嘉阳公主与那寒门书生一见钟情,瞒着皇后与其成婚,隐姓埋名过起了普通平淡的日子。 百姓们听到此,还一阵唏嘘赞叹。 “没想到嘉阳公主不嫌弃寒门之子,居然甘愿抛弃公主身份,隐姓埋名成为寒门妇……” “公主金枝玉叶之身,却不在乎那些身外物,真是难能可贵。那寒门书生,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书生先生话锋一转,故事到了三年后。 寒门书生进京赶考……结果却被京城富贵迷了眼,攀上了那相府高枝,欲要杀妻迎娶那相府千金。 “天哪,这世上竟有这种薄情寡性,为了功名利禄要杀妻另娶的负心汉吗?” “哎,还真有。前几日好像我就听说,那位沈公子为了攀附相府高枝,似乎故意设计了一出捉奸的戏码。谁知道,最后自己却与那相府千金的婢子发生了关系。” “嘁……这板车上坐着的人不就是你说的那位主人公吗?” “啊……还真是那位沈公子。所以,这沈公子要杀的糟糠之妻,竟是嘉阳公主?” “这故事线是串联到了一起……真是离谱啊,堂堂公主不要,却要去娶那什么芳华郡主?丢了西瓜捡芝麻……这得要多蠢的人,才能做的事啊。” “这母子二人,都是黑心肝的。那婆婆看着就是一个尖酸刻薄,不好相处的样子。” “是啊,也不知道嘉阳公主到底是怎么忍受这老太婆三年,对她嘘寒问暖,百般讨好的。可惜啊,在富贵面前,那些真情显得是那么廉价卑微。” “这沈公子看着道貌岸然的,品行居然那么低劣。公主殿下他都嫌弃,不懂得珍惜……他是想干什么?” “真是人渣,猪狗不如得畜生。” “公主此番霸气休夫,实乃开了女子休夫先河。也不知道陛下与皇后,是否会同意?” “听说太子是支持公主的,公主还说,以后但凡被夫家虐待,欺辱的女子都可和离,休夫,改嫁。不管是谁求到她的面前,她都会不遗余力的为其撑腰。” “她明明可以不用此事昭告天下的,毕竟谁都不知道她嫁了人……” “呜呜,公主这一番作为,就是要为天下女子鸣不平啊!” “公主开了休夫的先例,往后女子的路,又多了很多个可能性。” 百姓们渐渐领悟了公主这样做的意义。 他们开始歌颂顾若翾为民为国的胸襟与大义。 很多的女子,都对嘉阳公主崇拜不已,嘉阳公主的敢作敢当,令她们钦佩又动容。 “那样尊贵又仁善的公主殿下,居然被这渣男这样辜负,真是气死我了。” “是啊,太可恨了。” 有些百姓气不过,开始从家里厨房翻找出烂菜叶,烂鸡蛋,剩饭剩菜丢在沈聿臣与周氏的身上。 尖锐的咒骂,夹杂着烂菜叶狠狠地砸在了他们的脸上,周氏被砸得嗷嗷直叫,躲在沈聿臣的背后。 沈聿臣避无可避,他仓皇地闭上眼睛……更多的石块、果皮,如雨点般倾泻而下,他的脸庞多出很多的血痕,头发,浑身上下都变得恶臭难闻。被砸的每一下,都伴随着人群的哄笑和尖叫。 那些人的眼睛犹如刀子,将他一遍遍给凌迟,他双眼因愤怒和屈辱而充血,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感到屈辱的了。 他不会忘记坠入地狱的这一幕幕! 顾冕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顾若翾走出沈府,上了门口停着的马车。 顾若翾坐上马车,她掀起车帘看了眼门头上挂着的牌匾沈府二字。她眼底涌动的,全是千年不化的冰霜。 那些曾经被折磨的痛苦回忆,一点点浮现在她脑海。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她将所有的情绪都给掩藏,她扭头看向顾冕之,一字一顿道:“皇兄,我不想再看见这府邸……” 顾冕之目光温润地看向顾若翾:“你想如何处置?” “烧了。”顾若翾放下车帘,淡淡回道。 顾冕之好脾气的勾唇,“好!烧了。” 马车缓缓地启动,他们走了没多久……便有人喊走水了。火势蔓延得很快,偌大的府邸,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沈云惜从火海里狼狈逃离……她怔愣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她屈膝跪在地上,冲着马车大吼一声:“嫂嫂……我错了,你原谅我们好不好?” 可惜马车已经远去,没有任何停歇。 她眼底满是后悔,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当初她被人贩子劫走,嫂子为了救她,替她挡了一刀,差点丢了命的往事。 大理寺,昏暗幽深的牢狱。 秦诗柔被捆绑在十字架上,她衣衫褴褛全身是血,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地喘息。 周毅穿着官袍,面色淡漠地走到她的面前,一字一顿问:“秦姑娘……京城那十多起的冤案凶手,你认不认?” 秦诗柔已然被酷刑折磨到了极致,她眼底满是惊惶,哽咽着点头:“认,我认。你别再折磨我了,我真的受不住了。那些百姓全都是被我下令灭口的……我原不想杀他们,可谁让他们不但见证了我最狼狈的时刻,他们居然还敢散播我与沈聿臣的谣言,还敢嘲弄我……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周毅眉眼舒展开来,他让师爷将秦诗柔的口供记录起来。 秦诗柔呜咽哭着,双眼满是红血丝:“那些人的命,如此的低贱。我杀了便杀了,即使我如今认了,周大人你以为,你能治我死罪吗?” 周毅挑眉,他没想到秦诗柔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敢这样嚣张,他脸色黑沉一片。 “能不能治你死罪,当由圣上裁决。” “本官身为大理寺少卿,本官的职责就是要将案子审理清楚,抓住真凶。至于该怎么定罪,那就不是本官的事情了。” 秦诗柔咬着唇瓣,死死地盯着周毅:“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今日对我施展酷刑。” “周毅……只要我不死,我们就走着瞧。” 周毅被她的目光盯得,微微皱眉。 他甩了甩衣袖,眼底满是无畏:“本官所有的审理,都是合规合矩……本官敢做敢当,从来都不会有后悔一说。” “秦诗柔,是你自己作恶多端……你怪不了任何人。” 他缓缓转身,刚要让人收拾供词带人离去。 谁知秦丞相却带着许多带刀侍卫,怒气冲冲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那些捕快想要阻拦,秦丞相直接亮出手里的令牌:“本相手里的令牌乃是陛下所赐,见令牌者,如见陛下。谁若胆敢阻拦本相,本相格杀勿论……” 周毅眼底满是惊讶,他趋步上前阻拦,秦丞相握着刀柄,当即便给了周毅一刀:“你这个冥顽不灵的蠢货,居然敢伤我的女儿,本相要你偿命。” 这一刀,直接砍在了周毅的手臂。 第81章 杀了周毅 周毅眼底满是惊愕,怎么都没想到秦丞相居然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对他动手。 他踉跄后退,捂住鲜血直流的手臂,脸色阴沉地看向秦丞相:“丞相大人,本官是按照律法,正常审理嫌疑罪犯……” “就算这件事闹到皇上面前,本官也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与丞相大人对峙……现在秦诗柔已经认罪,人证物证确凿。丞相大人再如何袒护,都无法改变事实。” “她如今是杀人凶手,今日就算本官死,也绝不能让你带她离开。” 从没有人能从大理寺,将杀人凶手带走的。 古往今来杀人偿命,无论如何他都会让秦诗柔承担自己所犯罪孽的惩罚。 秦丞相眼底满是腥红,他看了眼满身是血的秦诗柔,“柔儿……” 秦诗柔满脸都是委屈痛苦,她声音嘶哑至极,一声声喊着:“父亲,爹爹,女儿好疼。” “女儿要死了……爹爹,疼。” 这一声声的疼,犹如刀子似的,将他的心给切割成了千千万万块。 他身体里的血液彻底地沸腾起来。 “柔儿别怕,爹爹会为你出气的。但凡是欺负你的人,爹爹都不会放过。” 侍卫欲要给秦诗柔解绑,周毅趋步上前阻拦:“本官说了,决不允许你们带走杀人凶手。” 秦丞相双眼猩红,他举着刀便朝着周毅再次挥去:“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竟然如此狂妄,真是该死。柔儿可是陛下亲封的芳华郡主,你如何有资格胆敢对她动用酷刑?” “本相之前曾警告过你,可你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周毅,你真是好胆量。今日本相就让你知道,得罪本相会落到什么下场。” 这么多年,即使柔儿再任性,犯了再多的错,他顶多扇她一巴掌,再不忍对她有其他的惩罚。 打那一巴掌,他都会心疼好几天。 可如今,柔儿却被周毅这个混账给打得奄奄一息,流了那么多血。 秦丞相心疼得要命,他的心同样在滴血。 这是他疼了,护了十几年的女儿。周毅凭什么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柔儿? 他为官几十载,好不容易坐到百官之首,他以为凭着自己如今的权柄可以护着女儿平安无虞。 可……他的柔儿如今却被周毅给折磨得快要死了。 秦丞相几乎快要疯了。 他也不再继续隐忍,终是亮出了自己凶狠的爪牙。 “无论是谁都救不了你这个混账……你去死。” 秦丞相说着,一连朝着周毅劈了几刀。 周毅不擅武功,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他捂着流血的手臂连连后退。捕快张柳吓得脸色惨白,他连忙冲过去阻挡秦丞相的攻击。 “丞相大人,请你冷静。” “我家大人是正常办案,你不能因为你是丞相百官之首,就以权势压人滥杀无辜。” 秦丞相气怒无比,他咬牙切齿冷笑:“呵,本相今日就是要以权压人,滥杀无辜了,你待如何?” “今日,谁敢阻拦本相,本相便宰了谁。” 这大理寺的牢狱,很多都是他的人。除了这个周毅冥顽不灵,不肯归顺他外,其余的那些下属官员,几乎全都被他纳入麾下。 他今日杀了周毅,再灭了他的心腹。到时候朝堂之上,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已然有了只手遮天的权柄,他害怕什么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 他早就看这个周毅不顺眼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今日一定要拔除干净。 除掉了周毅,从此以后这大理寺就会由他掌控! 秦丞相眼底杀意更加浓烈。 他停止了攻击,丢了手中握着的刀刃,缓缓地转身看向那些带刀侍卫:“杀了周毅与张柳……谁敢护着他们,就和他们一起死。” “是,属下遵命。” 那些侍卫顿时亮出刀刃,一步步的逼近周毅与张柳。 张柳眼底满是绝望,他紧紧地抓住周毅的手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到尽头,退无可退的地方。 “大人,我们已然到了穷途末路。没想到,这秦丞相比秦诗柔更嚣张……天子脚下,堂堂大理寺,居然全都成了他的天下。” 大理寺的人,除了他再没人敢出来护着大人。 很明显大理寺的人,全都归顺了秦丞相。 他们若是这样被杀死了,明日秦丞相便会联合大理寺其他人,编造出他们的罪证,掩盖所有的真相。 周毅的心头翻涌起很多的不甘与愤恨,他不过是想做个为国为民都无愧于心的清正官员罢了。 可如今这朝堂,已然没了像他这样清正官员的立足之地。 这朝堂昏暗得犹如一潭死水,尽数全都被秦家、太子的人掌控。 原以为太子是个爱民如子,仁善圣明的储君。可他却纵容秦家、秦丞相结党营私,把控朝堂官员…… 这苍凌国已然腐朽了,他纵然想要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也没有机会,更没有施展的空间。 周毅忍不住轻笑一声。 笑声中满是嘲弄与讥讽。 他将张柳推开,“今日恐怕就是我的死期。张柳你也别护着我了,免得被我连累……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死了也就死了。可你不一样,你上有老下有小……你不能出事。” 张柳眼底满是绝望,他满脸含泪:“大人。” 周毅理了理官袍,他眼底满是无畏。 他看向秦丞相的目光满是讥讽:“我就在地底下看着,秦丞相能够张狂把持朝政到几时。” “男子汉大丈夫,死了不过是一闭眼,头点地的事情,有什么可惧怕的。我只求无愧于心,无愧于民,无愧于苍凌江山社稷……” 他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虽声音不大,却足以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间。不管是大理寺的那些装死的捕快,还是助纣为虐的那些侍卫,他们皆都避开眼神,不敢去看周毅。 人在生死面前,都会怕。 可周大人却英勇无畏,宁折不屈。他以微弱的力量豁出性命抵抗住权柄滔天的势力……即使死,他也毫不退缩。他们虽然做不到这样的无畏,但不少人的心里却钦佩这样勇敢的人。 牢狱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大理寺的一些捕快,甚至眼睛泛红起来,哽咽声音此起彼伏。 秦丞相眼底满是讥笑,全然不将周毅这个死人放在眼里。 真是愚昧,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 这个周毅错就错在,不懂得变通,不会逢迎,不结党营私。他以为,他清廉正直,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就是伟大高尚了吗? 呵,在他眼里,这样的人极为愚蠢且可笑。 他为相这些年,不知道杀了多少像周毅这样的愣头青。 这样的人可真是太多了,怎么杀都杀不完。但没关系,只要他在位一天,都决不允许这样愚蠢的人,阻挡他的路,侵犯到他的利益权柄。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别怪他狠心! 秦丞相走到秦诗柔的身边,小心翼翼将她揽到怀里,他凝着她身上刺眼的血,他眼底满是狠厉:“动手……” 第82章 有本宫在,就没人敢伤你一根毫毛 凡是伤害了柔儿的人都得死! 张柳呜咽哭着跪倒在地:“大人。” 那些护卫越过张柳,携着锋利的刀刃一步步逼近周毅。 周毅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他眼神如炬,周身环绕着一股不屈的气息。 他嘴角挂着一抹笑,似是对生命无常的嘲讽,也是对死亡挑战的蔑视。 生亦何欢,死又何惧? 他撩开衣袍,朝着皇宫的方向缓缓地匍匐下跪。他额头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地。 “朗朗乾坤下,事事有王法?呵……” 他满腔的报复,这样的祝愿,全数成了一场空。 他已然尽了全力。这世道将来如何,不是他能干预的了。但愿未来这天下所有道,都在青天下。 周毅的眼角湿润,一抹晶莹的泪,慢慢地从眼角滑出。 张柳眼睁睁地看着侍卫握着利刃,朝着周大人的身体里捅去,他双眼猩红控制不住的嘶吼,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 “不要,周大人……” 岂知他的身子却被其他的侍卫控制住,他肝胆俱裂眼睁睁地看着那屠刀挥下去。 苍天不长眼啊。周大人这样清廉正直,却被这样明目张胆的屠杀。这天下……这苍凌还有王法,还有公道吗? 叮……谁知那将要落在周毅身上的利刃,突然被暗器撞击迸溅出火花,利刃偏了方向,错开周毅的身体,扎入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有几根发丝被削断,顺着周毅的脖颈滑落在地。 周毅的身子一颤,他等待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他睁开眼睛,怔愣的看着被削断的发丝飘落在地。 秦丞相一惊,愤怒无比的抬头扫向牢房门口:“谁,胆敢阻止本相,是不想活了吗?” “呵……丞相大人好大的威严啊……”顾若翾姿态从容踏入牢房内,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鹅黄色锦缎衣裙,裙摆着绣着大片栩栩如生的牡丹,她鬓间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子,清雅却又不失高贵。 她如同破晓时分穿越迷雾的曙光,虽衣着简单,在昏暗中竟也泛着淡淡的银辉,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点,照亮了周遭的一切。她的步伐坚定而从容,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清脆而有力的回响,在这寂静的地牢中回荡着。 每一步,像是踩在了周毅的心头。 他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张柳喜极而泣地推开那些钳制他的侍卫,扑到了周毅的身边,检查着他身上是否有伤。 顾若翾走到周毅面前,声音温和透着关切:“周大人,你还好吗?” 周毅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连忙匍匐磕头:“臣拜见嘉阳公主。” 张柳一惊,这女子竟是嘉阳公主? 她是来救周大人的吗?可嘉阳公主是太子的胞妹,与秦家也是亲厚无比,她会为了周大人对抗秦家吗? 顾若翾俯身亲自搀扶周毅:“周大人请起,你放心,今日有本宫在,就没人敢伤你一根毫毛。” 周大人眼底满是惊诧。 公主这是要护着他? 为什么?秦家不是太子派系的吗?公主会为了他,而与秦家反目?不过……他眸光微闪,之前太子给他传信,让他去沈府带走秦诗柔……所以,太子与秦家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亲密无间? 顾若翾眉眼清淡地看了眼秦丞相:“秦丞相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无凭无据便要弑杀朝廷命官吗?究竟是谁,给了丞相大人这样大的权利?” 她声音清冷至极,却字字句句带了咄咄逼人,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刺向秦丞相。 秦丞相神色满是震惊,他怔愣地看着顾若翾,久久都未回神。 嘉阳公主?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公主,你不是在丹州养病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他扯扯僵硬的唇角,故作平静且关切的询问。 毕竟印象中,他在嘉阳公主面前一直都是一个温柔慈祥的长辈。三年没见,突然见到公主,他自然还是要装装样子。 顾若翾轻笑一声,她的目光移到秦诗柔的身上:“芳华郡主没有将所有事情,都告知秦丞相吗?” 秦丞相微微皱眉。 他狐疑地看向秦诗柔…… 秦诗柔眼底满是恨意,她满脸都是狰狞,原本存留的理智,随着顾若翾的出现再次崩溃。 她紧紧抓住了秦丞相的手:“爹……嘉阳她就是沈聿臣的那个糟糠之妻……我的脸,就是被她给毁了。她还折断了我的手腕……爹,杀了她。” “爹,你帮我杀了她。我要她死……我不想看她继续活着。” 秦丞相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心头不禁掀起滔天巨浪。他着实没想到沈聿臣的那个发妻,居然就是在丹州养病三年的嘉阳公主。 沈府发生的一切,他知之甚少。他只知道柔儿被周毅从沈府带回大理寺严刑逼供。却并不清楚,沈府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安排在沈府的人,似乎都被控制住,他没有打听到任何的消息。如今他才恍然醒悟,恐怕他的人早就被太子处理了。 所以他并不知道沈府的一切,更不知道嘉阳公主就是沈聿臣的那个发妻。 他要是知道这些,就不会不管不顾,一听说柔儿被周毅带回大理寺严刑逼供,就失去理智杀周毅灭口了。 他无知无觉一步步掉入了太子与嘉阳公主所设的迷雾阵来。 如今,嘉阳公主露面……所有的事情全都浮出了水面。 他伪装多年的面目,彻彻底底被撕裂,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秦丞相的脸色铁青,他眼底满是惊惧……有些心惊胆战地望向顾若翾的背后。 那一袭明黄的蟒袍映入眼帘,让他的心猛然一颤。 完了! 第83章 活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太子殿下? 秦丞相的脸色蜡黄蜡黄,全然没了血色。 坏了大事了! 多年的筹谋,竟要毁于一旦? 秦丞相懊恼的喉头有一股热气翻涌,他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偏偏秦诗柔还没看清楚如今的局势,她拉扯着秦丞相的衣袖,咬牙切齿地嘶吼:“爹,杀了她……我要她死。爹,你杀了她啊……” “我的脸被她毁了,我这辈子都完了。” 秦丞相的脑袋一片空白,他反手便给了秦诗柔一巴掌:“闭嘴……你个蠢货。” 他控制不住地歇斯底里嘶吼。 事情已经够糟糕了,她居然还看不清楚局势,一字一句要让他杀了嘉阳公主……嘉阳公主是皇室,岂是他们能随意虐杀的? 单是这句话传到陛下耳朵里,恐怕他们秦家也要大祸临头。 秦诗柔被这一巴掌打翻在地,她眼底彻底没了焦距,疯疯癫癫犹如困兽般嘶吼:“杀,杀了她啊。父亲,你帮我杀了她……我恨她,是她毁了我。” “我这辈子都被毁了。” 她趴在地上苟延残喘,脸上浮现的全是癫狂……活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秦丞相心疼之余,不得不咬牙一掌砍在她的脖颈,阻止她继续发疯。 秦诗柔嘤咛一声,昏迷了过去,这才安静下来。 顾冕之脸色沉郁慢慢踏入牢房。 “孤竟然不知,秦丞相与郡主居然会这样胆大包天……一个要杀朝廷命官,一个要杀害皇室公主。这苍凌国的天下,莫不是被掌控在你们父女俩手里,所以你们想要杀谁就杀谁?” 秦丞相屈膝扑通一声匍匐跪地,他第一次在顾冕之面前行如此三跪九叩大礼。 顾冕之自十岁起,便跟在他身边学习处理朝政,这些年他虽不是太子的授业恩师,却也和恩师差不多了。 他教授他朝堂政务,帝王之策。 平日里太子见到他,反而对他恭敬有礼,俯身行礼。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对太子弯下了双膝。 秦丞相低着头,几乎心慌地不敢去看顾冕之。 “太子殿下息怒。这其中有些误会……还请你听老臣解释……” 周毅一惊,没想到太子殿下也来了。他跟着匍匐跪地……他心中极为忐忑,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包庇秦丞相,毕竟在世人的眼里,秦丞相可算是太子的半个恩师,秦家都是归附于太子的。 顾冕之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秦丞相,他眼底满是失望:“误会?刚刚丞相大人对周大人动手的一幕,孤与若若亲眼所见……莫非孤的眼睛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刚刚郡主口口声声,要让你杀了若若,孤也听得清清楚楚,丞相大人,难不成孤不但是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 秦丞相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栗起来。 顾冕之的话语,一字一顿犹如刀子,狠狠的刺入他的心头。 这副咄咄逼人的气势,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盛气凌人。 他第一次感受到,属于苍凌国储君的威严。 “周毅胆敢将柔儿折磨得快死了,老臣也是爱女心切,一时冲动行事了。幸好殿下与公主及时出现阻止,老臣才没有在冲动之下,犯了大错。” “至于柔儿……她因为被毁了容貌,精神受了刺激,所以她才口不择言说了冒犯公主的疯话。” 秦丞相并不否认,他刚刚的所为,只是他特意说明了自己的苦衷……他就是想打旧情牌,想让太子心软。 毕竟在他记忆里,太子自坐上储君之位起,便由他带在身边教导,可以说除了陛下,他是太子最为敬重之人。 他极为笃定太子一定会给他留几分情面。 秦丞相想着眼睛泛红,打算装可怜博取太子的怜悯:“殿下……老臣知错了,还请殿下息怒。” “老臣这就向周大人道歉,老臣再不会犯糊涂,冲动行事伤害周大人了……” 他试图想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些事情也没必要闹到陛下面前去? 他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原谅他的一切行为。毕竟以前,太子对他都是和颜悦色百依百顺的。 周毅紧紧地攥着拳头,他眼底满是愤恨。 秦丞相这个老狐狸,居然就这样三言两语就将他做的一切,都给抹平了? 他坚信,一旦太子松了口赞同了秦丞相的说法,恐怕他还会遭遇第二次迫害,那时候估计他就再也无法侥幸逃脱。 周毅刚要磕头指控秦丞相有混淆视听之嫌。 谁知顾冕之却开口说话了。 他眸光冷淡地凝着秦丞相泛红的眼睛:“丞相大人,今日的事情可不仅仅凭借你三言两语便能轻易化解。若是如此,岂不是对周大人不公?” 秦丞相一愣,眼底满是惊诧。 太子殿下这是不信他,不给他这半个恩师脸面? 周毅抬头眸光灼灼的看向顾冕之。 顾冕之走到周毅的面前,俯身亲自将他搀扶起来:“今日让周大人受委屈了,孤会将此事禀明父皇,一定会给周大人一个交代。” 周毅激动得不得了,他受宠若惊地慢慢起身。他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没有给秦丞相面子……反而要将此事禀于陛下。 或许,秦家与太子之间,真的不像世人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今日若不是太子与公主,他恐怕早就被秦丞相给弄死了。 倘若太子与秦家是一伙的,太子根本不可能会现身淌这趟浑水。 秦丞相暗暗咬牙,他气恼得厉害。 太子这是怎么回事,他还在地上跪着呢,太子浑然不顾他的面子反而亲自搀扶周毅。 还言之凿凿,要将此事禀告于陛下。 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殿下,小事而已,何必要闹到陛下面前?” 第84章 躲在他怀里哭鼻子的小哭包 顾冕之忍不住冷笑一声。 “秦丞相,父皇将令牌交予你,是让你辅佐孤管理江山社稷,造福黎民百姓的。可不是让你持此令,迫害朝廷命官,目无法纪地戕害人命的。孤亲眼看见你迫害周大人,可不是你一句冲动糊涂,就能轻轻揭过……” “刚刚那么多的眼睛都看着,倘若孤当个睁眼瞎,不秉承公道正义,岂不是辜负了父皇与百姓?那孤也不配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丞相大人,这些都是你曾经教给孤的,难道你忘了吗?” 顾冕之这一番当即便堵得秦丞相哑口无言。 太子殿下这是要与他撕破脸吗?他辛苦教导他多年,他却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秦丞相顿时觉得寒心至极。 他低垂下眼帘,压下心头满腔的怒意。 “殿下说的是,老臣惭愧……” 顾冕之打断秦丞相:“既然丞相大人认了,那就一起入宫面圣……所有事情都让父皇裁决。” 秦丞相心下一哽,额头青筋凸起……他紧紧地攥着拳头。 他认什么认啊?他何时说过认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顾冕之却不想再理会他。 他让人护着周毅,带着顾若翾离开。 从头到尾,他看都没看秦丞相一眼。 秦丞相站在那里,怔愣地看着对他如此冷漠的太子,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暗暗咬牙,还没喘口气,就被太子带来的羽林卫推了一把。 “丞相大人走,不好让殿下久等。” 秦丞相没站稳,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他脸色铁青……整个人几乎都要气炸了。 好好好,无视他、对他不敬是! 他定会要太子后悔的!走着瞧! 临走之前,他看了眼昏迷过去的秦诗柔,眼底满是心疼,他留了秦家侍卫在大理寺照看秦诗柔。 回宫的路上,顾若翾全程都很忐忑。 她手心冒出了不少的汗……整个人显得极为紧张。 顾冕之看出了她的异样,声音带着关切问:“担心母后还在生你的气?所以不敢见她?” 顾若翾低着头,不置可否地点头。 “当年,我为了沈聿臣与母后断绝了母女关系。母后那时候的目光,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这些年,我没有一刻忘记。” 从小到大,母后都对她极为严苛。从不给她半个笑脸,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总是会得到她的训斥。 她在母后面前,一直都战战兢兢,很是畏惧。 她几乎在母后身上,得不到半点属于母亲的温暖。 母后看着她的目光,从来都是冰冷且没有任何温度的……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 她有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母后的亲女儿。 三年前她为了沈聿臣与母后断绝母女关系,她们之间的关系彻底降至冰点,犹如陌生人。 她不曾给母后写过信,母后也不曾派人找过她。 顾若翾的眼睛忍不住泛红起来,心头浮上一阵阵的揪疼。 她闭了闭眼,“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我离开皇宫时,母后最后说的那句话。母后说,顾若翾……从此以后我们母女恩断义绝。本宫权当没有生你这个女儿,将来,不管你是生也好,死也罢,全都与本宫无关。” 一行行清泪,缓缓地滑落下来。 顾若翾声音满是哽咽:“皇兄,我怕……我怕母后会不原谅我,我怕母后依旧还在怨着我。” 她忍不住抬头,双眼含泪慌乱无助地看着顾冕之。 顾冕之眼底满是心疼,他轻声叹息一声,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有孤在呢。” “不管母后对你是什么态度,孤都在一边护着你。” 顾若翾的身子忍不住轻轻战栗,那一滴滴的泪,似滴落在顾冕之的心头,他忍不住将她揽入怀里。 “母后她性子要强,素来吃软不吃硬……你回宫后跪在她面前,哭着祈求她原谅。她肯定会心软,肯定不会狠心不理你的。” “别怕,皇兄会一直陪着你,不管即将面临什么都有皇兄呢。” 他在她身后,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在。不管她需不需要。他都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望着顾若翾的眼睛,温柔地能够滴出水来。 他柔声安抚着顾若翾……像是哄一个孩子。 就像是幼年时很多次,若若伤心难过时,他也是这样哄慰的。 他的若若虽然长大了。可这一刻,他仿佛还是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可怜无助,只会躲在他怀里哭鼻子的小哭包。 顾冕之原本忐忑的一颗心,在这一刻渐渐地平静下来。 若若,还是曾经的那个依赖他的小女孩。 她没有变。 他亦没有变! 不管她长多大,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一直一直守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周全。 有了顾冕之的安抚,顾若翾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 马车到了宫门口,她已经恢复如初。 皇上早已收到了消息,所以早早便让大太监福泉守在宫门口等着。 顾若翾刚刚下了马车,福泉便红着眼睛跪到了她的面前:“哎呦,公主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 “老奴拜见公主殿下。” 顾若翾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福泉,她眸光微闪。 这是父皇身边的心腹太监,自父皇还是太子时便跟在身边伺候。福泉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皇宫老人,因着父皇比较疼爱她,所以身边的这些奴才也都爱屋及乌,对她有几分感情。 她亲自搀扶起福泉。 “公公快点起来……这几年没见,公公身体可好?” 福泉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好,好,奴才身体康健得很,有劳公主挂怀了。” “陛下听说公主回来了,不知道有多高兴。所以早早地就派了奴才,在这里等着公主呢。” 他特意备了轿撵,扶着顾若翾坐了上去。 这一路上,他都在诉说着皇上对顾若翾的挂念之情。 “陛下这几年很多次,都想去丹州看望公主……可惜政务繁忙,陛下身体也不好。每每准备微服出巡,就因为各种事情缠身,故而一直都无法成行……” “却不想,这一耽搁便过了三年。陛下更没想到,公主居然会偷偷嫁给了人……” 皇上并不知道顾若翾是为了与沈聿臣在一起,抛弃公主身份离宫的。顾若翾真正离宫的原因,其实除了顾冕之,就只有皇后知晓。 这些年,所有人都以为顾若翾在丹州养病,却不想顾若翾居然已经嫁人三载。 倘若不是休夫书的事情爆出去,谁都不知道嘉阳公主嫁了人,而且还嫁给了一个寒门书生。 顾若翾抿着唇角,没有应答。 她心里很是复杂……她不知道见到父皇母后,他们会不会生气她任性而为的这些事情。 嫁人,休夫,将自己惨淡的婚姻昭告天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引起天崩地裂的震动。 她是嫡出的嘉阳公主,所言所行都代表着皇后与太子、以及皇家颜面。很多时候舆论的冲击,会像把双刃剑,一个利用不好便会反噬影响到苍凌江山。 宏伟壮丽的龙吟殿,乃是皇上休息的寝宫。夜色昏暗下来,天际挂上一轮皓月,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琉璃瓦,将寝殿的飞檐翘角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仿佛每一块砖石都蕴含着温润的光泽,熠熠生辉。 龙吟殿矗立在皇宫正中央位置,大气磅礴的风格气质,犹如帝王般傲视九重天。 顾冕之牵着顾若翾的手,带着她踏入龙吟殿。 秦丞相与周毅紧随其后入内。 顾若翾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突然一道劲风冲着她面容袭来……她不由得一怔,还没来得及闪躲,便被顾冕之搂在怀里护在了身后。 “啪”的一声,茶盏砸在顾冕之的脊背,滚烫的茶水洒落在他身上,茶盏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顾若翾连忙便要去查看顾冕之身上有没有受伤。 顾冕之按住了她的手,冲着她摇了摇头:“别担心,孤没事。” “混账……”一道威严的女人声音从头顶传来,“太子,谁让你替她挡的?” 第85章 滚去殿外跪着 母后?是母后的声音。 顾若翾的心猛然一慌,她眼睛通红当即便屈膝跪在地上。 她低垂眼帘,根本不敢抬头。 顾冕之微微皱眉,看向大殿上方身穿凤袍端坐在高位的皇后。 “母后……儿臣刚刚若是不挡着,那茶盏恐怕早就砸破了若若的脑袋。” 皇后神色冰冷如霜,像是一樽雕塑的佛像,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做下种种荒唐之事,本宫还不能打骂她吗?” “三年前她说过什么,不会不记得了?如今,还回来作甚?” 顾冕之的脸色微变,当即便打断皇后:“母后……这几年,若若吃了很多苦,她已经知道错了,还望母后宽量,就饶过她的隐瞒之错。” “她就是一时被那渣男鬼迷了心窍而已,如今幡然醒悟回头是岸了。我们身为她的亲人,应当给她改过的机会。” 当年若若为了沈聿臣与母后断绝母女关系,这件事没有旁人知晓。 虽然现在若若嫁人的事情,被暴露出来已然人尽皆知,但他还是不希望若若背上与皇后反目,抛弃公主身份离宫的事情。 这些事情若是泄露出去,肯定会引发不好的影响。 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处理秦丞相与秦诗柔…… 皇上眸光殷切地看向顾若翾,他连忙附和顾冕之:“对,太子说得有道理,既然若若知错了,那我们作为她的至亲,理应给她回头的机会。” “福泉啊,赶紧将公主扶起来。地上凉,别冻着她了。” 福泉连忙应了,笑嘻嘻地跑到顾若翾的面前,将她搀扶起身。 “公主快点起来,陛下这是心疼了呢。” 顾若翾的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她缓缓地抬头看向鬓角已然染了几根白丝的皇上:“父皇……儿臣三年未归,让你担心了。” 皇上笑容温和,连连摆手:“没事,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朕不怪你。凤翾宫已让奴才打理干净,一切都按你喜好重新布置的,希望翾儿能够喜欢。” 顾若翾低声道谢,恭敬且拘谨。 皇上看到她这幅模样,满是感慨心疼:“怎么变得这样客气?这是父皇该做的……” 他说着,声音里染了一些哽咽。到底是长大了啊,这要是以前,早就扑到他怀里撒娇了。 皇后抿着唇,目光冰冷地盯着顾若翾。 “用自己的血,写成一封休夫书,将自己的丑事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顾若翾……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妄为。” “你是一点也不为本宫与你皇兄,乃至你父皇着想。堂堂苍凌国嫡公主却隐姓埋名嫁给一个寒门书生……如今又荒唐的要休夫。全天下,都知道了你的丑事。你以为这是很光彩的事情?那么大的事情,你却不通知我们,在你心里还有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吗?” “呵……区区一个女子,却给自己的夫君写休书?简直是荒唐……你可真是开了我们苍凌国几百年的先例啊。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做的?” 在苍凌国夫妻和离的事情,都少之又少。更不用说,女子休夫的事了。 她还真是胆大妄为,一回来就给她这样大的惊喜! 顾冕之护在顾若翾的面前,抱拳朝着皇后俯身:“母后息怒,若若休夫的事情,儿臣当时也在场。这一切都是儿臣的主张……母后要是怪,就怪儿臣。儿臣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的后果……” 皇后冷哼一声,“太子,你身为苍凌国的储君,你的心思应该放在国家政务上,而不是整日里跟在她屁股后面,替她收拾烂摊子。” “从小到大,无论她犯了什么错,你都选择包庇她。你看看她,如今成了什么样的?隐瞒我们与寒门书生成亲,又二话不说就休夫,闹得人尽皆知。她算是把本宫的脸,全都给丢光了。” “今日本宫若是不罚她……何以有威严震慑后宫,有何资格做这苍凌国的一国之母?今日不管谁阻拦都无用,本宫都必须要罚她。” 顾冕之的心,猛然一颤:“母后……” 皇后指着躲在太子身后的顾若翾,“滚,本宫现在不想看见你。滚去殿外跪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起身。” 皇上唇角蠕动,想要劝劝皇后。 谁知顾若翾却从顾冕之的身后站出来,朝着皇后福了福身应下:“是,儿臣遵命。” 顾冕之眼底满是心疼,无奈地看着顾若翾离去的身影。 他脸上浮上几分愠怒看向皇后:“母后……这几年若若吃的苦头够多了……若若身上还有伤,不能久跪……” 皇后气怒而笑:“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吃苦是本宫让她吃的吗?堂堂一国公主,却隐姓埋名嫁了寒门书生……区区一个书生她都拿捏不住,真是窝囊至极。” “本宫怎么会生出她这么一个窝囊废?” 她的脸面,韩家的颜面全都被她给败光了。 “不跪可以,那我翊坤宫的大门,她永远都不准踏入。本宫也永远都不会认她这个女儿……” 顾冕之眼底满是惊诧,他想不通母后为何会这样狠心对若若,若若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真的一点都不心疼,不心软吗? 皇后的冷酷无情,让皇上有些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这母女俩的关系,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缓和。 有时候他也觉得有些头疼。 顾若翾走出殿门,直挺挺地跪在了昏暗的夜色下。北风骤起,吹得四周树枝簌簌作响……卷起了地上的落叶。 顾冕之看着若若那单薄的身子,他眼里满是心疼,他攥了攥拳头想要跟出去。 皇后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太子,你不是有事要向陛下禀告吗?时候不早了,陛下身体疲乏,还是尽早处理,尽早结束为好。” 顾冕之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将情绪暂时压下去。 还是正事要紧。 他这才将目光落在了秦丞相的身上。 他拍了拍手,让青岩将证据呈上。 谁知证据还没呈给皇上,秦丞相当即便磕了一个响头,声泪俱下地忏悔。 “陛下,老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所有的罪责,老臣全都认。” 第86章 人淡如菊的大公主 他将秦诗柔伤害顾若翾的过错,归咎于太过痴恋沈聿臣,所以这才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柔儿就是太爱沈聿臣,所以她才在冲动之下,伤了公主。所幸公主没有大碍,柔儿也因此付出了代价,被毁了容貌。” “至于京城那十多起的命案,其实就是老臣那四儿子干的……他也是因为心疼柔儿,不忍那些百姓暗下辱骂柔儿,所以才昏了头,干了那种丧尽天良之事。” 周毅气得厉害,当即便反驳:“芳华郡主已经亲口承认,就是她派人杀了那些百姓。丞相大人,你还要颠倒黑白,继续包庇她吗?” 下一刻,秦诗柔的声音便弱弱地从殿外响起:“周大人,你审问犯人的手段,谁不知道有多么的严酷?别说是一个正常的男子了,便是身怀武功的侍卫,恐怕被严刑拷打之下,都扛不住?” “我那时候吐出的供词,都是被周大人的酷刑给逼的没法子,为了不继续忍受那些酷刑,我才迫不得已承认的。周大人,除了我承认的供词,敢问其他指控我的证据,你有吗?” 周毅眼底满是惊愕,扭头看向殿门口。 他倒吸一口冷气,顿时哑口无言。 他手上现在除了有秦诗柔的供词,其他的证据确实没有…… 秦诗柔满身是血被一个清冷气质的女子搀扶着,一步步慢慢渡步入内。 周毅拧眉,大公主? 他分明记得秦诗柔昏死了过去,如今居然被大公主接入了皇宫。 大公主顾云珠乃是淑贵妃的女儿,她生了一副冰雪之貌,人淡如菊,整个人透着一股孤洁的气质。 她身着一袭洁白素雅的月白纱裙,未施粉黛却美得摄人心魄,清冷犹如天际高挂的洁白皓月。 “柔儿是被严刑逼供的……为了保命,她只得暂时向周大人低头……严刑审问出来的东西,怎能作数呢?”大公主顾云珠眸眼清冷的看着周毅,淡淡说道。 秦诗柔颤抖着身体,跪倒在殿内。 她啜泣哭着,整个人摇摇欲坠很是可怜。 “臣女错了……不该因为痴恋沈聿臣,而对嘉阳公主动手。臣女当时也不知道沈聿臣的妻子,会是嘉阳公主。若是臣女早就知道她的身份,臣女断然是不会伤害公主的。” “后来,虽然知道了公主的身份,却没忍住心底的嫉恨,故而一时糊涂对公主动了手。陛下,皇后娘娘,臣女知错了。只要你们能原谅臣女,无论如何责罚臣女,臣女都领罚。” 她说罢,狠狠地磕头请罪。 没一会儿地上便流淌了不少鲜血。 大公主眼底满是怜悯,她叹息一声看向皇上:“父皇……柔儿从小便与嘉阳交好,她若是早知道嘉阳的身份,定然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去伤害嘉阳。” “小时候柔儿为了保护嘉阳,还以身挡住那野狗攻击呢。故此,父皇才封了她郡主的名号。柔儿手臂上的疤,现在都还在呢。这样深厚的情意,怎会为了区区一个书生,就全然抛诸脑后了呢。” “表妹她固然有错,却也受到了毁容,被周大人严刑拷问的惩罚。还请父皇母后,能够从轻处置表妹……” 她话音刚落,秦诗柔便嘤咛一声昏死了过去。 秦丞相满眼都是泪痕,颤声喊了声:“柔儿。” 他磕头请罪:“陛下,所有的错,都由臣一力承担,还请陛下开恩,请个太医为柔儿看看。” 皇上看着秦诗柔昏迷的憔悴模样,他心软得不行,连忙让人去请太医,将秦诗柔扶到偏殿诊治。 “事情怎么就闹到了这一步。” “哎……所幸都没伤及性命,还有挽回的余地。柔儿现在这幅样子,也是受了惩罚。” 他扭头看向身旁坐着的皇后:“梓童,你认为该如何处置柔儿?朕听你的……” 皇后抿着唇角目光晦暗,她眼底浮上一些担忧:“陛下说得对,臣妾也觉得这应该是一场误会……” 顾冕之皱眉,他脸色沉郁的厉害。 “父皇母后,秦诗柔她不但抢夺了若若的夫君,更是为了除掉若若,用匕首捅了若若一刀。若若身上的伤口,现在还在流血呢。” “伤害皇室公主,这是大不敬要诛杀的大罪,你们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 皇上轻笑一声,眸光晦暗:“太子,柔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妹妹,她如今被毁了容,被打得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她也知道错了,让她去向翾儿道个歉不就行了?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何必为了一个男人而坏了她们姐妹情意?” “梓童……你觉得朕说得对吗?” 皇后握了握拳头,她缓缓地垂下眼帘:“对,陛下说得对。臣妾也觉得,没必要将事情闹得太大。” 顾冕之眼底满是诧异,怔愣地看着皇后。 “母后……” 若若被这样欺负,母后居然都不为若若撑腰? 皇后微眯凤眸,冷冷地看向顾冕之:“太子……柔儿与翾儿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继续追究。” 顾冕之的心头翻涌着怒意,“母后,如果儿臣不愿意呢?” 皇后挥手,打翻了旁边摆放着的茶盏:“那就和那个逆女一样,跪到殿外去。本宫是你的母后,怎么?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本宫就管不了你们了是?” 顾冕之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下来。 他屈膝跪在地上:“母后息怒……” 顾若翾再也无法平静,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殿内匍匐跪下。 “母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秦诗柔伤害儿臣这是事实。不能因为一句误会,一时糊涂便揭过了。若是不能从严发落,让天下百姓如何看?” “这样更会助涨作恶者的气焰,让他们更加无法无天。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严惩秦诗柔,追究秦丞相诛杀朝廷命官的罪过。” 皇上无奈的叹息一声:“翾儿,你想怎么惩罚柔儿?” “你自小与柔儿姐们情深,今日怎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反目成仇呢?她捅了你一刀,你也毁了她的面容……她如今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还要如何罚她?难道你全然不顾,小时候她替你挡野狗攻击的恩情了吗?” “翾儿,你以前是最善良最通情达理的姑娘,怎么三年没见,你竟变得如此无情?太子,你要纵容她胡闹到什么时候?” 顾冕之刚想说话,皇后满脸怒意看向顾若翾冷声质问:“这些年,秦丞相、秦家以及淑贵妃,与我们关系亲厚,亲密如同一家人。不过是一些小事而已,何必闹得这样难看?” “怎么,你想要看到柔儿死了才甘心吗?” 第87章 儿臣替若若承担杖刑 顾若翾眸光沉沉,缓缓地抬头看向皇后。 三年未见,母后脸上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母后和从前一样,望着她的眼睛没有半分的温度。 冷若冰霜的神色,像是在看陌生人。 顾若翾的心被微微一刺,疼得她唇色泛白。 “秦诗柔明知道儿臣的身份,却还要对儿臣痛下杀手。母后……儿臣为了自保,所以毁了她的脸。秦丞相为了秦诗柔,目中无法迫害周大人……这桩桩件件,都是应该诛杀的死罪。怎能用区区一个误会,一时糊涂就揭过此事?若不严惩秦丞相与秦诗柔,何以震国威,何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倘若今日之事,就这样轻轻揭过,那以后岂不是人人只要说出一句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就能肆意妄为地杀人犯罪吗?” “犯了错,就要罚。杀人就要偿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没有规矩,整个国家岂不是乱了套?” 她移开目光看向皇上:“父皇……请你与母后依法处置,匡扶这天下正义……” 皇上依旧淡淡微笑着,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动怒的样子。 只是他看向皇后,一副听凭她做主的模样:“今天这些事情,一半属于家事,一半是国事。所以,朕听梓童的,梓童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梓童,朕相信你能处理好。” 皇后眸光闪烁,她深呼吸一口气朝着皇上俯身:“臣妾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她一甩凤袍,转身看向顾若翾。 她满眼都是酷寒,一字一顿下令。 “顾若翾,你是一意孤行,要让本宫严惩秦诗柔吗?” 顾若翾双眼通红,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母后为何会如此固执地要保秦诗柔? 难道在她心里,秦家、秦诗柔都比她这个女儿来得重要? 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不会轻饶秦诗柔。 她匍匐下去,额头紧紧地贴着地板。 “请母后秉公处理,严惩秦诗柔与秦丞相……” 皇后冷笑一声:“好,秉公处理是吗?那本宫也定然不能包庇你之前所犯的罪过……在处置秦诗柔与秦丞相前,你所犯之罪,应该也要接受惩罚。” “来人……将嘉阳公主拉下去,施以杖刑五十……” 皇后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是哗然。 皇上意外地看向皇后。 秦丞相挑眉……他就知道皇后是向着他们的。 他眉眼间溢满得意! 顾冕之冲到了顾若翾的身前,他气得身子发抖看向皇后:“母后,你为何要这样对若若?” “她何错之有?你为何要对她施以杖刑?” 皇后缓缓地转身背对着他们:“嘉阳公主顾若翾,隐瞒本宫与陛下成亲嫁人之事,而后又自作主张写下休夫书……这种种行为难道不算欺君罔上吗?她犯了错,本宫若不惩罚,岂不是无法服众,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顾若翾,本宫且问你,这个惩罚……你认吗?” 顾若翾闭了闭眼睛,竭力忍住眼眶里翻涌上来的泪意。 原来母亲竟然这样恨她。 这都是她欠母后的,如果这样做能让母后消气,能让母后原谅她……那她就心甘情愿地认。 “认,儿臣认罚。” 皇后挥了挥手,下一刻便有侍卫冲进来,顾若翾从地上爬起来,随着那些侍卫往外走。 顾冕之抓住顾若翾的手,满眼腥红看着皇后的背影:“母后……你不能这样对若若。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皇后冷酷无情至极:“正因为她是本宫的亲生女儿,本宫才更要秉公处理……这不就是她要的公道吗?” “太子,若是你要继续顶撞本宫,本宫也不介意连你一起罚。” 顾若翾反手抓住顾冕之的手,冲着他摇头。 “皇兄,与沈聿臣成亲是错,三年来杳无音讯也是错。不禀告父皇母后,便自作主张写了休夫书,更是错……这些错,我统统都认!” 她说罢,松开顾冕之的手,随着侍卫离开了大殿。 很快殿外便响起了杖刑的声音。 顾冕之的脸色微微泛白,他闭了闭眼竭力忍住身体里的暴躁。 那一声声的闷响,犹如锥子,一下下砸在他的心头。 皇后一连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也控制不住双腿,猛然转身趔趄着冲出大殿。 他将那些施刑的侍卫推开,扑到了顾若翾的面前。 “滚,都滚开。” 顾若翾的背上早已被血水浸湿……她嘴角溢出鲜红的血。 她有些怔愣的看着双眼猩红,几乎要哭出来的顾冕之。 “皇兄……我……我没事。” 顾冕之看着她满身是血的模样,心中大疼。 他控制不住地歇斯底里:“那么多血,怎么会没事?” “若若,是皇兄没本事护不住你。若若,你疼不疼?” 顾若翾扯了扯唇角,冲着他一笑:“皇兄……我不疼,你别哭。” 她抖着胳膊,想要替他擦拭掉眼角溢出的泪渍。 可她浑身无力,全身疼痛得厉害,胳膊伸到半途便无力地垂落下来。 顾冕之紧紧地握住了顾若翾的手,“怎会不疼呢?孤真是问了句傻话……” 皇后威严冰冷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太子……你要造反吗?” 顾冕之将顾若翾抱起,他抬头冷冷地看向皇后:“母后……你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若若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忍心对她下手的?” “她胸膛处被秦诗柔捅了一刀,伤势颇重,如今你又让人对她施刑,她如何能受得住?你这是要将她往死路上逼吗?你不顾惜她的命,儿臣顾……母后要罚,就罚儿臣。儿臣替若若承担杖刑……” 他说罢,便将顾若翾扶起。 顾若翾眼睛通红,冲着他摇头:“皇兄,不,不要。” 顾冕之沉声喊了青岩,让他照顾好顾若翾。 而后,他脱了蟒袍趴在了刑具上。 “继续……剩下的棍子,由孤领罚。” 顾若翾捂着嘴再也忍不住呜咽哭泣起来,“皇兄,我不要你替我领罚。” 在这世上也唯有皇兄,这样心疼她,不顾一切的呵护她! 她挣扎着要去拽开顾冕之,青岩红着眼睛阻拦。 那些施刑的侍卫面面相觑,迟迟不敢动手。 他们忐忑无比地看向皇后。 皇后眸眼冷漠地看着顾冕之,她嗤笑一声:“很好,既然太子想要受罚,那就继续。” “动手啊,都愣着干什么?” 侍卫再不敢迟疑,当即拿起板子重重地朝着顾冕之的身上砸去。 顾若翾紧紧地咬着唇,眸光泛泪看了眼皇后那张冷酷无情的面容,她趁着青岩不注意,用力的推开他,扑到了顾冕之的身上,替他挡住了那落下的板子。 板子厚重,每砸一下都能将人体的五脏六腑给粉碎。 噗的一声,一口血再次从她嘴角喷溅而出。 她再也受不住,眼前顿时昏黑一片失去了意识。 顾冕之感受到身体突然而至的重量,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他怔愣地扭头看去,这才反应过来,是若若冲过来替他挡了那些板子。 他看着吐血已然昏迷过去的若若,他瞳孔剧颤:“若若……” 第88章 沈聿臣一辈子都不得入仕为官 他连忙翻身将她搂进怀里。 他一连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的背上,胸膛处的衣服全都被血浸湿。有些血,甚至还依旧在流淌…… 顾冕之脸色煞白,他打横抱起顾若翾朝着偏殿跑去。 在经过皇后身边时,他顿了顿脚步:“母后,现在你可是满意了?” 皇后能够清晰地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往她鼻子里钻。 她身子紧绷眼睛一眨不眨的凝着,躺在太子怀里人事不省气息孱弱的人儿。 一股冷意顿时席卷上她的全身。 她的脸色一点点泛白起来。 皇上走到她的身边,无奈地叹息一声:“梓童,你有时候对翾儿就是太过严苛了。” 皇后低垂下眼帘,遮掩住所有的情绪,“陛下教训的是,臣妾也不过是想望子成龙。可奈何,她却不争气……” “如今给她这样一个教训,希望她能走上正途。她乃是嫡公主,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格。” 皇上拍了拍皇后的手背:“好了,罚也罚了打了也打了,你不心疼朕都觉得心疼了。就这样……” “翾儿毕竟是皇室公主,若是不严惩柔儿,确实不太好。那就罚柔儿……” 岂知他话没说完,便被皇后打断:“那就褫夺诗柔的郡主之位,贬为庶人。翾儿既然给了沈聿臣休夫书,这封休夫书不好收回,以免影响皇家威严,自此以后翾儿与那沈聿臣不再是夫妻。既然诗柔如此痴恋沈聿臣,那就成全了他们这对有情人,让他们择日完婚。” 皇上一怔眼底浮上一些惊诧。 他本来是要将秦诗柔禁足半年,也算是给嘉阳一个交代了。谁知,皇后居然要褫夺秦诗柔的郡主封号,还要成全秦诗柔与沈聿臣? 秦丞相气得几乎要吐血,皇上本来都要饶了柔儿了,皇后居然突然提议要褫夺柔儿的郡主之位。这皇后满口的仁义道德,说是与淑贵妃情同姐妹,这关键时刻,她居然如此不给他秦家面子。 皇后居然还将柔儿与沈聿臣捆绑在一起?沈聿臣这个人早就完了,柔儿若是嫁给了他,那他女儿这辈子就完了。 秦丞相有些着急,频频向大公主使眼色。 大公主挑眉看了眼皇后很是意外。 她不是没看见秦丞相的眼色,但她神色依旧淡定如斯。 皇后微笑看向大公主:“云珠向来赏罚分明,公正无私,你觉得本宫这个提议如何?” 大公主淡淡地垂下眼眸:“母后的提议甚好。那就这样处置……” 她不能坏了自己公正无私的名声。 皇上敛去眼底晦暗的神色,轻声笑了:“那就听从皇后的提议,褫夺秦诗柔的郡主之位……成全她与沈聿臣。只是这个沈聿臣……” 皇后再次打断皇上的话:“此人品行低劣,实不堪大用……就让他一辈子都不得入仕为官。这样也能防止他将来会因为其他的利益,去伤害背叛诗柔。诗柔既然对他痴恋无比,那就让他一辈子都守着诗柔,以她为天。” 皇上唇角带笑,凝着皇后半晌。 他眸光温润地看着皇后:“梓童,有必要这样做吗?” 皇后眸眼颤动,一字一顿回道:“臣妾也是怕沈聿臣伤害到诗柔。诗柔也算是臣妾半个女儿,臣妾自然是希望她能幸福安好。如此安排,定可保她一生幸福安康。” “陛下若是觉得臣妾这个提议不妥,那就当臣妾什么都没说。臣妾倒没什么,就怕将来诗柔受苦,落得和翾儿一个下场。” 秦丞相快要急死了,他想要开口反对,大公主却冲他摇了摇头,阻止他继续说话。 秦丞相顿时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里。 皇上的嘴角勾起一些弧度,笑得温柔似水。 “梓童提议甚好,朕准了。” “那就听从皇后的。沈聿臣一辈子都不得入仕为官。” 秦丞相暗暗咬牙,气得心头发疼。 皇后两句话,便就此定了柔儿这一辈子的路。沈聿臣不能为官,那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平民,柔儿又被褫夺了郡主之位…… 这往后的一辈子,岂不是都被碾压在尘土里再也翻不起身? 偏偏他如今,还不能有任何的反抗。 实在是太憋屈了。 原以为皇后顾念往日情分,严惩嘉阳公主是偏向他们秦家……现在看来倒是未必。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能再继续与嘉阳公主太子他们的关系恶劣下去。 秦丞相忍着心头的憋闷,感恩涕零的谢恩:“老臣多谢皇后娘娘宽容,饶了柔儿的罪过。老臣接受皇后娘娘的一切处置……” 皇后笑得一脸温柔,看向秦丞相:“本宫也是看着柔儿长大的,无论她做错什么,本宫都不会计较。希望她能明白本宫对她的维护之心,也希望丞相能明白本宫的苦心。” “至于秦丞相迫害周大人的罪……” 皇上连忙接过话头:“秦丞相身为百官之首,却利用权柄泄愤私怨,实乃不可饶恕的大罪。然,念在秦丞相两朝为官,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且周大人并没受到任何损伤的前提下,就罚秦丞相交出手中令牌,禁足一月,再拿出白银一万两补偿给周大人。” 秦丞相松了口气,皇上到底是不敢重罚他的。 但让他交出手中能够号令骁骑营的令牌,算是夺走了他手中一半的权柄。 他的损失可谓是惨重,三万骁骑营兵力,就这样拱手让出……宸王要是收到消息,他无法想象宸王会有多愤怒,他头皮一阵发麻。 第89章 永远都只能是你的妹妹 他脸色不太好看,忍着心底翻腾的懊恼向皇上谢恩,又态度极为诚恳的对周毅道歉。 周毅匍匐在地跪着,久久都没声响。 皇上眯眼笑着,看了眼周毅充当和事老。 “周大人,秦丞相劳苦功高,现在年纪大了,有时候在冲动之下,难免犯糊涂……你就大人大量,宽待他一二。以后他若是再敢胡作非为,你要是能抓住证据,朕定然会严惩不贷,再也不会宽恕他的罪过。” “丞相他好歹是百官之首,该给的面子,你还是要给的。柔儿之前是郡主,你不禀告于朕,不通知丞相便对她动刑,你这次行事也是欠缺考虑了。为官者,也不能只看重审问案件,人情世故什么的也要懂得变通。” 周毅的脸色煞白敢怒不敢言,陛下既然已经发话了,他哪里敢有什么异议。 通过这件事,他算是看明白了。 秦丞相是陛下最为信重之人,他只要有陛下的信重,那他就相当于有了免死金牌。 只要不触犯陛下的底线,无论秦丞相犯下多大的错,陛下都会宽恕……他人微言轻,能与恶势力抗衡,还能与这天作对吗? 周毅心底满是凄楚,他认命似的低头:“是,微臣遵命,微臣没有任何异议。对秦姑娘动刑,也是微臣鲁莽了……只是那十多起灭门案……” 皇上眼底满是悲悯:“那些百姓都是无辜的,既然人证物证皆都指向丞相四子秦展宏,他也早就供认不讳,那就秋后问斩,以儆效尤。” 周毅攥着拳头心里虽然极为不甘,此事也只能以这种方式落幕。 “是……臣遵命。” 这些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皇上松口气,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让秦丞相与周毅退下。 他便去了偏殿看望顾若翾。 太医给顾若翾重新包扎了伤口,顾冕之守在旁边,从始至终整个人沉默寡言至极,周身都弥漫着酷寒的气息。 皇上走近关切地询问:“翾儿如何了?” 太医立刻应答:“公主殿下受伤颇重,失血过多,微臣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公主必须要卧床休养几日,慢慢地养护身体。” 皇上叹息一声,他看了眼依旧在昏迷的顾若翾,关切地给她掖了掖被子,嘱咐宫人照顾好公主。 临走的时候,他拍了拍顾冕之的肩膀:“朕知道,你与翾儿兄妹情深,太子,别怪皇后狠心,她就是这个性子。她与翾儿的母女感情一直都挺淡薄的,她也是为了维护公正,堵住其他人的嘴,才不得已为之的。” “朕已经下旨褫夺柔儿的郡主之位,将她贬为庶人。也将秦丞相手中的令牌收回,禁足他一个月,以此维护苍凌国律法公正。” 顾冕之低垂眼帘,抿着薄唇没有作声。 他沉默许久,缓缓地抬头看向皇上:“父皇,你认为今天这个结果,真的处理得公正吗?” 皇上无奈地叹息一声:“太子,你也别怪朕与皇后一心要维护秦丞相……这些年秦丞相的势力,几乎渗透朝堂半数,很多的臣子皆是他的门生。他几乎把持了大半的朝政,这些年你的太子位之所以坐得这样稳固,这其中少不了他的扶持。” 顾冕之握紧了拳头。 皇上的意思不明而喻,秦丞相算是他太子一党的拥护者。很多臣子支持他这个太子,很大一部分是向秦丞相看齐。 倘若他这个太子与秦丞相真的决裂,那么对太子是极为不利的事情。 皇上点到而止,他眸光深邃地凝着顾冕之:“为了一点小事,你也不希望失去秦丞相这个左膀右臂?他毕竟算是你半个恩师,这些年对你维护颇多,不管是从哪个方面考虑,你都不能和他的关系闹得太僵。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皇兄的亲舅舅,你就算不给秦丞相面子,也得给你皇兄面子不是?” 皇上说的皇兄不是旁人,而是淑贵妃所生的儿子宸王。 淑贵妃生下一对儿女,分别是皇上的长子长女,这些年他们颇受恩宠,几乎与太子顾若翾地位相当。 不过,他们彼此的感情深厚,淑贵妃与皇后更是情同姐妹,无论是宸王与太子,还是顾若翾与大公主,他们的关系皆都相处融洽。 无论是前朝后宫,都没那么多的龌龊,淑贵妃尊敬皇后,唯她是从,从不顶撞不尊皇后。宸王更是唯太子马首是瞻,兄弟情深……这些年,无论是臣子还是百姓皆都称赞,这后妃与皇子之间,堪称是苍凌国百年来,最和谐最融洽的关系。 皇上对此很是满意。 他是最不希望,皇后与淑贵妃,太子与宸王走向决裂那一步的。 他希望妻妾和睦,子女之间感情亲密…… 唯有如此,这苍凌国的江山才能一直稳固下去。 皇上拍了拍顾冕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太子……朕对你寄予厚望,苍凌国的江山早晚有一天会交到你的手中,有些时候你要从大局考虑,万万不能太过看重儿女私情。你与翾儿兄妹情深不假,可你的眼界也要放开一些,方能在帝王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顾冕之匍匐跪地,恭恭敬敬回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他亲自将太子搀扶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去。 顾冕之在皇上走后,让闲杂人等退下,他抬手轻轻地摸了摸顾若翾的脸颊。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面容,低声呢喃。 “若若,皇兄是不是很没用,孤虽是太子,是苍凌国的储君……可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关键时刻,他还是无法保护住他想保护的人。 无论想做什么,还是被各种东西束缚住自己的手脚。 这些年他的权利,早已与秦丞相宸王他们挂钩。他们现在表面上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颇有几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架势。 顾冕之紧紧地握住顾若翾的手。 “真是傻子……自己受伤那么重,为何还要替孤挡板子?孤皮糙肉厚,替你挨打几下又有何妨?”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闪现出小时候,若若小小单薄的身子护在他面前,保护他的那些画面。 他眼眶里浮上一些泪雾,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若若,除了你……再没人能为孤这样义无反顾。” 是不是他坐上那个至高之位,才能随心所欲的保护住若若,不再被人欺辱? 一滴泪掉在了顾若翾的唇角。 顾冕之连忙去擦她的唇角……手指触碰到若若柔软的唇珠,他的呼吸不由得一怔。 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皇后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太子,你在干什么?” 顾冕之的脑袋一片空白,他眼底浮上一些慌乱,有些无措地收回手指站起身来。 “母后……” 皇后的脸色难看至极,她扫了眼内殿看到没有其他人,她才松了口气。 她疾步走上前,抬起手臂便狠狠地给了太子一巴掌。 “本宫说过,让你与翾儿保持距离,你是不是将本宫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顾冕之的脸庞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身子微颤屈膝跪在地上:“儿臣……儿臣只是心疼若若……” 皇后俯下身子,打断他的话,压低声音警告:“她是你的妹妹……永远都只能是你的妹妹……顾冕之,请你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与身份。” 第90章 谁也不能阻止孤靠近若若 “今日你太过失控……为了若若,你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啊?本宫一再给你机会,可你非但看不见,反而一次次的顶撞陛下与本宫……顾冕之,难道你忘了,你现在的利益权势是与秦丞相,宸王他们相互捆绑的?” “若是没有他们,你以为这些年,你的太子之位能够坐稳吗?一旦你与他们决裂,你知不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局面?现在这些归于你麾下的臣子,大部分都是秦丞相的人……一旦你脱离了秦丞相的扶持,你就会如履薄冰,彻底的孤立无援……” 她绝不允许,太子出现任何的差错,更不允许太子在这时候与秦家、宸王他们决裂。 “本宫不管你是如何想的,今日的事情就此揭过……你与秦丞相、宸王淑贵妃都必须保持以前和谐亲密的关系。” “太子,你要看清楚自己所担负的责任,你若是踏错一步不单单是害了你自己,还会连累本宫,乃至整个韩家。本宫绝不允许,你侵害到韩家的家族利益。” 顾冕之低垂眼帘,哑着声音回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皇后再不理会他,也不让他起身。 她只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榻上还在昏迷的顾若翾。 她看了许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而后她坐了下来,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顾若翾的脸颊……在手指快要触及到肌肤时,她的动作停住。 她目光复杂地凝着顾若翾。 眼底那一抹心疼,顿时一闪而过。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便走出了内殿。 在路过顾冕之时,她再次提醒:“派人将她送回凤翾宫,而你……没有什么事情,不许再见她。” 顾冕之的唇色泛白,他死死压制住心底的情绪。 他沉默半晌,终是应道:“是,儿臣遵命。” 皇后离开后,顾冕之久久没有起身。 青岩从外面走进来,跪在了他的身边:“殿下……” “派人将若若送到凤翾宫,让夏荷好好地照顾她。她若是醒了,派人通知孤。”顾冕之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青岩有些犹豫:“皇后不是说,不许你再见公主……” 顾冕之抬起眼眸,冷冷地看了眼青岩:“你是皇后的人,还是孤的人?” 青岩吓了一跳,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奴才自然是你的人。” “当年若不是殿下救了奴才,奴才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他没想到一向温润如玉的太子,居然会有这样冷酷的一面。这一切都是因为嘉阳公主……自从公主回来,他就能清楚地感觉到,太子有些地方渐渐的变了。 顾冕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偏执在他眼底一闪而过,“起来,谁也不能阻止孤靠近若若……” 这几年他足够克制了……他看着她嫁人,看着她的一颗心落在其他男人身上。 如果若若能就此幸福就算了,可她却落得一身伤归来。皇后不心疼,其他人不心疼没什么,从此以后,他不会再将她交给旁人,他会亲自照顾好她,会让她一生无虞,快快乐乐。 青岩的身子抖了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太子殿下对公主真的是太过看重了。 这像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正常感情吗? 顾冕之走到床榻边,垂眸看着顾若翾,他原本冰冷淡漠的目光,在触及她的面容时,渐渐变得有温度起来。 他俯身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发丝。 而后,他一句话没说便转身离去。 皇后回到了翊坤宫,她略带疲惫的坐在凤榻上,怔愣地看着不远处绣着山水图的屏风。 内殿中央燃了安神香,宋嬷嬷端了一碗莲子羹过来,递到了皇后的手边:“娘娘,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喝点莲子羹垫垫肚子。” 皇后摇了摇头,面容憔悴无比。 “本宫吃不下。” “宋嬷嬷你待会再去看看公主……她受伤颇重失血过多,让膳房多做一些补血的食物。记住别让她知道这是本宫嘱咐你去做的……” 宋嬷嬷无奈地叹息一声,她极为心疼的看着皇后:“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既然也关心牵挂公主,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皇后抿着唇角,沉默没有应声。 她想起太子,又嘱咐宋嬷嬷:“派一个性子稳重的宫女到凤翾宫,一旦太子去了凤翾宫,立刻派人回来禀告本宫。” 宋嬷嬷的脸色一变,她扫了眼寂静无人的殿门口,“娘娘,这是为何?” 皇后的脸色泛白,似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她手脚冰凉一片缓缓地闭上眼睛。 “太子对翾儿太过看重……本宫若是再不阻止恐怕会出事。” 宋嬷嬷是皇后的奶娘,皇后从呱呱落地的婴孩,到长大及笄入宫为后,这一路上都是宋嬷嬷陪侍左右。 宋嬷嬷这一辈子都没成亲生子,她几乎是将皇后当作亲生女儿来守护,所以皇后也极为信任宋嬷嬷。 她们虽是主仆却情同母女,她们之间没有秘密,所以皇后只说了那么一句,宋嬷嬷便懂得了皇后的意思。 她的眉心一跳,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太子他……他对公主还是没有死心?” 皇后紧紧地攥着手掌,暗暗咬牙,“何止没有死心,他从来都没放弃过心里的妄念。宋嬷嬷……本宫看着他今天望着翾儿的眼神,本宫心里害怕极了。” “嬷嬷你说,当年本宫将他抱回来当做亲儿子养着,是不是做错了?” 第91章 太子殿下的身世 宋嬷嬷看了眼殿门口,她眼底满是惊惧。 关于太子殿下的身世,除了她与皇后再没其他人知晓。 不,太子他也知道。 早在他十岁那年,他就知道自己不是皇后亲生的儿子,他是一个不知道来历,不知道自己父母是何人的孤儿。 这些年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宋嬷嬷是一天安稳觉没睡过。 她只觉得头顶上时刻悬着一把剑,那把剑随时都能掉下来砍掉她的头颅。 宋嬷嬷握住皇后冰冷的双手,“娘娘别担心,应该是我们想多了。太子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他不会胡来的。” 皇后的脸色煞白没有一分血色,唯有在宋嬷嬷面前,她冷若冰霜的面容才有了几分裂缝,才露出脆弱无措的本质。 “宋嬷嬷你还记得三年前,若若成亲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吗?若本宫没有拦住太子逼他放手,恐怕他真的会杀了沈聿臣,强硬地带走若若。”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太子被她的强硬带回来后,他将自己关在东宫足足病了一个月。 等到她再次见到他时,他的手臂上布满了伤痕。 负责太子平安脉的太医,偷偷告知她,那些伤痕都是太子用刀子亲自割伤的……他每一天都会在手臂上划上一刀。 伤口结疤痊愈了,他就重新再划伤。 周而复始,那段时间他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 皇后每每想起那段过往,她都觉得是一场噩梦。 她眼底满是惶恐,极为无助地攥着宋嬷嬷的手。 “嬷嬷,你说当初是不是本宫做错了?本宫就不该将他带回皇宫,不该为了后位而混淆苍凌皇室血脉……” 她有些痛苦地捂着脸颊哽咽了几声。 这些年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没人知道她承受了多少压力与惶恐。 为了让太子变得优秀,为了让皇上满意,她几乎将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太子的身上。 明明翾儿才是她十月怀胎的亲生女儿,可她却不得不冷淡她,忽视她,将她推离自己的身边。 宋嬷嬷看着惶恐无助的皇后,她心疼得厉害温声安抚。 “娘娘你没错,当初那种情况,你也没有其他的选择。淑贵妃颇受恩宠,短短三年的时间一连生下皇长子皇长女,而娘娘好不容易有孕却难产,生下了一个死婴。后位岌岌可危……偏偏那时候,护国公还出了事。” “娘娘若不抱回太子,就无法稳固住娘娘的后位……那护国公府早就不复存在了……” 皇后猛然捂住了宋嬷嬷的嘴巴,“别,别说了。” “这些话再不要提起,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宋嬷嬷连忙点头应了,她眼底满是懊悔。 她不禁想起十年前,她与皇后提及那死婴的事情,谁知她们的谈话,全数都被太子听了去……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太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不是皇后的儿子,更不是皇上的血脉! 他是一个没有来历,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存在! 太子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没有多嘴问什么,他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小小的年纪,竟然出奇的冷静沉稳。 那几年太子的表现,让她们放下了心底的担忧与忐忑。她们以为这个秘密,不会影响什么……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谁知太子对皇后越来越疏离客气,反而对公主越来越亲密,在乎。 三年前公主喜欢上了寒门书生,不顾皇后的反对,一意孤行要嫁给那书生。太子像是失去理智,不顾一切要去暗杀那书生……皇后这才知道了太子对公主是什么心思。 她震惊愤怒……快刀斩乱麻与公主断绝关系,将公主送去沧州。公主成亲那一晚,太子摆脱了皇后的人,孤身前往沧州去见公主。 公主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一晚在沧州和县元村,太子早已埋伏了数十名杀手。 若不是皇后及时赶到,派人控制了太子埋伏的杀手,恐怕那书生早就死了,一切也早就乱套。 如今公主被那书生背叛伤害归来……太子原本死寂的心,似乎又死灰复燃了。 皇后怎能不惶恐,不害怕呢。 她怕当年的噩梦重现,更怕太子会为了顾若翾豁出一切,也要与她在一起。 虽然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名义上他们可是兄妹。太子永远都是苍凌国的储君……他们绝不可能在一起。 皇后眼底闪过几分决绝,她很快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她深呼吸几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是苍凌国的皇后,更是韩家的依靠……她身负韩家的家族荣耀,她决不能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皇后眸光沉静,缓缓的看向宋嬷嬷,“嬷嬷,明日一早传本宫命令,将西城那座封尘多年的公主府,赐予翾儿居住。她现在已是嫁了人的妇人……她不能再居住在宫里。” 宋嬷嬷张了张嘴,想要劝劝皇后不要这样疏离公主。可她看着皇后那张坚定的面容,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 她比谁都清楚,在家族利益、后位面前……其他的事情统统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即使,娘娘与公主母女关系单薄,即使她们像是陌路人,这也不会改变娘娘维护后位,维护韩家家族利益的决心。 秦丞相退出龙吟殿后,淑贵妃很快便偷偷派人,将他请到了宸绾宫。 秦丞相忐忑无比地踏入大殿。 他一抬眼便看见宸王那张黑沉无比的脸庞。 他头皮发麻……还没开始请安行礼,宸王直接扔了一个茶盏过来。 啪的一声,茶盏砸在秦丞相的脑门,他避无可避……痛得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淑贵妃一惊,她皱眉看向宸王:“枭儿,你怎么能拿茶盏砸你舅父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他可是你的长辈……” “来人,速速请太医过来。” 第92章 翾娘她真的特别爱我 殿内一阵兵荒马乱,淑贵妃亲自去搀扶秦丞相欲要为他止血。 秦丞相推开淑贵妃,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看向宸王:“王爷生气实属正常,老臣毫无怨言。这次,是老臣没有沉住气,竟然中了嘉阳公主的算计……” 宸王身形魁梧一身戾气,他五官轮廓也算是俊美,更多的是阳刚之气。他与顾冕之温润如玉,矜贵如翩翩公子的气质截然相反。 他平日里不苟言笑,单单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心生畏惧胆怯。秦丞相一直以来,都挺畏惧这个外甥的。 全然没有在太子面前,摆着那副高高在上长辈恩师的架子。 宸王冷哼一声,面容沉俊地走到秦丞相面前:“这些事情,其实不怪舅父,全都是秦诗柔惹的祸端。” “舅父……你平日里真的太过宠溺她了。她胆子可真是大啊,连嘉阳公主都敢杀……究竟是谁给她吃了熊心豹子胆?她自己犯的罪孽,到最后却要让秦展宏给她背锅。舅父……你非但不责怪,不追究她的任意妄为,你居然还真的让秦展宏顶罪?” 秦丞相怕宸王迁怒秦诗柔,他连忙解释:“柔儿她也是被嘉阳公主给算计了,这怪不得她。嘉阳公主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故意引着柔儿一步步犯错……饶是老臣都没发现这一连串的计中计。” 宸王眼底满是痛心疾首:“三万骁骑营的兵力,就这样拱手相让?舅父,你让本王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淑贵妃拍了拍宸王的肩膀:“枭儿别急,所幸现在的结果,还没到很糟糕的地步。” 大公主从殿外渡步入内,她淡淡地瞥了眼宸王:“不过丢失了三万兵力而已,有什么好着急的?” “皇兄,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吗?” 宸王皱眉看向大公主:“你懂什么?当初为了这三万兵力,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如今却……就这样给了出去。最重要的是舅父被禁足一个月,那也就是说,这一个月舅父都不能上朝理政。”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不短,可若是朝堂有什么事情,再也没人能够压制住太子。 到时候太子瞒着他们,偷偷有什么动作,他们都无法得知。 这对他们来说,完全是脱离他们掌控的事情。 淑贵妃眼底满是困惑:“没想到顾若翾那么愚蠢的一个人,居然在经历了沈聿臣的背叛伤害,她会一直隐忍不发,极为有耐心地一步步引着柔儿犯错,进而牵连到了兄长。” “此次我们不但损失惨重,恐怕太子与皇后不会再轻易相信我们,对我们产生了芥蒂。我们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大公主轻笑一声,眼底满是暗芒:“既然局势对我们不利,那我们就要逆转现在的局势。我们是要想一个一石三鸟的法子,一,要挽回一下我们与皇后太子的关系。” “二,要再添一把火……让皇后与嘉阳之间的关系降至谷底才好。三,让太子没心思专注在朝堂之事。” 宸王眸光微亮,看向大公主:“看来皇妹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大公主低垂眼帘,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腕上戴着的羊脂膏镯子。 “我刚刚听说,父皇将那令牌交给了慕今安。” “皇兄……你应该知道我对慕今安的心思?或许这个计策,可以一石四鸟呢?” 宸王挑眉心情立刻由阴转晴,他眼底满是兴奋:“皇妹素来聪慧,那本王就看你这次表现了。” 大公主勾唇轻笑,眼底闪烁的全是势在必得的信心。 “借刀杀人才是最高明的。” “母妃,你安排一下,准备五天后的生辰宴。” 她要在那场宫宴上惊艳慕今安,获取他的一颗心。 只要得了慕今安的青睐,那么皇兄的势力便会超过太子,凌驾于太子皇后之上。慕今安作为父皇最为信任的心腹臣子,他若是偏向皇兄,那么太子他迟早会跌下储君之位,为皇兄让道。 皇兄做了太子,那她这个同胞妹妹,就是苍凌最尊贵的公主……顾若翾她还有什么资格,能与她相提并论? 总有一天,她会将顾若翾踩在泥土里狠狠地践踏。 苍凌国最尊贵的公主,只能是她! 顾若翾她算什么东西? 呵,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罢了。她为了一个男人抛下公主身份,隐姓埋的吃了三年的苦,这样没脑子的事情,也就顾若翾才会做。 呵……这样愚蠢的人,能有多聪明? 夜半时分,狂风骤雨袭来,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磅礴的水雾中。 沈聿臣与周氏被游街示众到半夜,那些侍卫才将他们给放了。 一场大雨,浇的他们成了落汤鸡。 周氏满身脏污地跌跪在地,她呜呜呜地哭着:“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啊?阿臣……我们……我们得罪了太子,这以后我们可怎么活啊?” “我真是后悔啊,怎么就没发现她是公主呢?阿臣,你说,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她扯着沈聿臣的胳膊,歇斯底里的哭着。 沈聿臣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他眼神满是呆滞,他不知道在看向哪里,突然他看见沈府的方向升起了浓烟。 他不由得一怔,沈府怎么会升起那么浓烈的烟雾? 他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 他推开周氏,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朝着沈府的方向跑去。 谁知跑到半途,就碰见了一直都在寻找他们,同样狼狈至极的沈云惜。 沈云惜一把抓住了沈聿臣的衣袖,她眼睛通红的哭道:“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 沈聿臣眸光颤动,看着沈云惜急声问:“沈府怎么了?为何会有那么大的浓烟?” 沈云惜抖着身子呜咽哭泣:“是……是嫂子让太子派人,一把火烧了沈府。哥,我们无处可去了……我们没有家了。” 沈聿臣犹如疯了般推开沈云惜,朝着沈府的方向跑去。 周氏整个人如遭雷击,她一拍大腿满脸都是懊恼。 “哎呦,天爷啊……翾娘她怎么能这样狠啊,这是要将我们一家人给赶尽杀绝吗?沈府被烧了,那我们住哪儿啊?” 她拉着沈云惜,快步追上沈聿臣。 沈聿臣脸色惨白,他一口气跑到了沈府门口。入目的全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头烧焦成灰烬烟尘的味道,曾经精雕细琢的梁柱,如今只剩下扭曲变形的黑炭。 他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焦黑的废墟,想也没想便向府内冲去。 周氏吓坏了,她连忙拽住他的胳膊:“阿臣,不能进去,里面很危险。” 沈聿臣眼睛通红,他犹如魔怔般呢喃:“翾娘很爱我的,她亲手为我缝制了很多的衣物,那些荷包,鞋子,衣服……包括我身上穿的里衣,都是她给我做的。堂堂一国公主捏起绣花针,为我缝制衣物,洗手作羹汤……娘,翾娘她真的特别爱我。我不信,她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了。” “那些东西都在这府里呢,只要我将它们找出来,只要我把我的心掏出来,捧到翾娘的面前,她肯定会心软,肯定会回心转意原谅我的。” 第93章 将他手筋脚筋挑了 周氏怔愣地看着呆滞魔怔的沈聿臣:“阿臣,你没事……你别吓娘。” 沈聿臣掰开周氏的手,“我一定能让翾娘回心转意的,娘……翾娘会再次喜欢上我的。” “只要我将东西找回来,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他没有任何犹豫便朝着府内跑去。 周氏泪眼模糊地看着沈聿臣冲进去的身影。 她忍不住呜咽哭泣起来:“疯了,阿臣他疯了。” “阿臣,你给我回来,回来……” 里面危险啊。 他不要命了吗? 翾娘决绝地用自己的血,写了一封休夫书。翾娘她怎么可能,还愿意回心转意? 她都把这沈府给烧了! 她不可能会回头了! 周氏懊恼得跺脚,无论她如何呐喊,沈聿臣皆都没有回头。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头扎进了那一团废墟中。 突然有马车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传来。 沈云惜扯了扯周氏的衣袖,颤抖着声音说了句:“娘……是太……太子。” 周氏的脸色青白一片,她的心猛然一沉。 她扭头看过去,当即便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顾冕之穿着一袭金丝滚边的黑色衣袍,他从马车上走下来,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如寒霜的戾气。 冰冷摄人,与他往日温润的气质,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差。 他没有撑伞,任由雨珠飘落在他身上。 雨水顺着他的鬓角,从他的额头滴落……冲刷过他深邃如墨的双眸,高挺的鼻翼,殷红似血的薄唇。 他一步步地走过来,走到了周氏的面前。 周氏跪在地上,身子战栗不敢抬头看太子。 “太……太子殿下。” 顾冕之停住脚步,低垂眼帘淡淡地瞥了眼周氏。 “沈聿臣在哪里?” 周氏眼底满是恐惧,她连忙磕头求饶:“殿下饶命,阿臣他……他疯了,他也知道错了,求殿下不要杀我们,求殿下放过我们一条小命。” 顾冕之揉了揉眉心,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真是聒噪……看住她们。” 他挥挥手让人控制住她们母女二人,便抬脚朝着府内走去。 青岩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他嗓子有些干涩,低声提醒:“殿下……这府邸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虽然下了一场大雨,浇灭了火苗,可那些被烧毁的梁柱,屋顶,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为了安全起见,殿下你还是别进去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顾冕之便停住脚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怕危险,可以不进去。” 青岩连忙摇头:“奴才怎么可能怕危险,奴才是担心你……” “没事……孤的命很大,老天不会轻易要了孤的命。”顾冕之像是自嘲般勾了勾唇。 当年他刚出生,还是一个婴儿都能福大命大遇见了皇后……呵,谁能想到啊,一个不知来历不知父母的孤儿,就这么顺顺当当的坐上了苍凌国太子的位置。 老天爷如此厚待他,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的让他死呢? 顾冕之不顾青岩的劝阻,走了进去。 浓烈的烟雾味道混杂着雨水,缓缓地飘了进来。 顾冕之拿出帕子,捂住了唇角。 他朝着后宅的方向走,侍卫很快便跑了过来回道:“殿下,沈聿臣在翩若院……他好像在翻找什么衣物。” “疯疯癫癫的,好像是疯了似的。” 沈聿臣没有应声,脚下不停很快便踏入了翩若院。 到处一片废墟,残垣断壁……很快他便在一处塌了屋顶的房屋一角,看见了正在翻找着一团焦黑衣物的沈聿臣。 顾冕之没有上前,青岩寻了一个干净的椅子搬过来。 他缓缓地落座,让人将沈聿臣拖过来。 侍卫动作极为粗鲁地拎着沈聿臣的衣领,将他丢在了顾冕之的面前。 沈聿臣趴在地上,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一团漆黑烧毁的衣物。 “这些都是翾娘给我做的……只要我穿着它们,跪到翾娘的面前,她肯定会原谅我,肯定会与我和好如初的。” “她那么喜欢我,为了能和我在一起,甘愿抛弃公主身份,陪着我这个寒门书生吃苦。这几年,她为了补贴家用,养活我们沈家这些人,她白天去刷盘子,晚上就挑灯刺绣……那双手时常被扎得出血,她也不喊一声疼。” 顾冕之的目光落在那些衣物上,他的目光阴冷得瘆人。 若若从没有给他做过什么衣物,这个沈聿臣还真是好命得很,可惜他却不懂得珍惜。 沈聿臣似乎没察觉到顾冕之,他只自顾自的说着。 “她不舍得吃穿,只要手头有点钱,就会给我买笔墨纸砚……她不让我操心其他事,让我用心读书,若是没有她这三年的陪伴与鼓励,我怎么可能会有机会进入京城参加科考,参加殿试呢。” “翾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怪你这样狠心对我。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回心转意,重新回到我身边的。” 顾冕之没有出声,他就那么眉眼淡漠地凝着沈聿臣自言自语。 他的思绪有些飘远,其实他一直都没想明白,若若为何会喜欢沈聿臣呢? 沈聿臣除了那一张脸,究竟还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 这样一个人渣,品行如此低劣,他怎么能配得上若若的喜欢? 顾冕之眼底闪过几分阴翳。 他猛然起身,走到沈聿臣的面前,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头发。 “沈聿臣……你知道以前孤有多羡慕你吗?可惜啊,你不知道珍惜……你伤害了若若,绝不可能会全身而退……孤要让你记住,你伤害若若究竟是什么代价。” “若是早知道,会是今日这样的结果,孤三年前就该不顾一切地杀了你。” 皇后真以为,她能阻拦住自己动手吗? 呵,他本来是能杀了沈聿臣的。 可当他看着若若穿着新娘服,盖着红盖头,那样幸福快乐的样子。他再也无法下手,他比谁都希望若若能够幸福,能够永远无忧无虑地活着。 所以,为了若若,他当初选择了放手。 没想到,他这一放手走错一步,会给若若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是他给了沈聿臣伤害若若的机会,他也有错。 沈聿臣更是罪无可赦。 顾冕之满脸都是阴冷,他松开满脸惊惧的沈聿臣,一字一顿下令。 “来人,将他的手筋脚筋统统给挑了……” 第94章 奄奄一息的沈聿臣 青岩一惊,连忙提醒:“殿下,皇上已经下旨要让秦诗柔与沈聿臣成亲,可没有说要让他死。” 顾冕之似笑非笑地看着青岩:“孤也没想杀他……不过是挑断手筋脚筋罢了,这也算是为若若出气了,想必父皇母后他们都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他只想让沈聿臣这辈子像个废物般,苟延残喘的活着。 沈聿臣还妄想若若能回心转意? 呵,简直痴人说梦。 他会让他从痴梦里,彻底的清醒过来。 青岩惊愕无比,他跟了太子殿下多年,这是第一次看见殿下这样手段残酷的对待旁人。 侍卫应声,当即便控制住沈聿臣开始动手。 沈聿臣陡然醒过神来,他开始剧烈挣扎反抗:“不,不要。” “太子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 顾冕之勾唇冷然一笑:“你终于清醒了?孤还以为,你会一直装疯卖傻下去。” 他缓缓的转身,不顾沈聿臣歇斯底里的求饶,头也不回地离去。 “啊……”尖刀刺入沈聿臣的手腕,猛然一挑,他痛得嘶吼大叫。 周氏听到沈聿臣的痛叫声,她眼底满是惊骇:“阿臣,这是发生了什么?” “娘,我害怕。太子对哥哥究竟做了什么?”沈云惜眼底满是惶恐,紧紧地抓着周氏的衣袖。 沈聿臣的痛叫声响彻在四周,一声声的痛叫,犹如一把刀子似的狠狠地刺入周氏的心。 周氏呜呜地哭着想要冲进去阻止,可她哪里能摆脱那些人高马大的侍卫。 “别,你们别伤害阿臣。” “太子殿下,求你大人大量,饶了我们阿臣啊。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冒犯翾娘了……我们以后一定躲得远远的,再不敢去找她麻烦,惹她心烦。” “不要伤害我的阿臣啊。” “儿啊,我的儿子。”周氏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顾冕之从府内走出来,冷眼看了眼磕头求饶的周氏。 “这就是他伤害公主的惩罚。倘若他以后,再敢去招惹公主……不止是沈聿臣,包括你这个老妇,还有你的女儿,统统都跑不掉。” 周氏吓得当场便尿了裤子,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飘荡到四周。 “民……民妇,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啊。” 青岩满眼嫌弃地搀扶着顾冕之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便扬长而去。 沈云惜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停地打哆嗦,便连哭她都不敢哭出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聿臣的痛叫声停止,那几个施刑的侍卫走出门,翻身上马离去。 周氏这才有了反应,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的朝着里面冲去。 “阿臣,我的儿啊。” 沈云惜软着双腿,跟着跑了进去。 两个人很快便找到了沈聿臣。 沈聿臣全身都是鲜血,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已然昏死了过去。 周氏哀嚎一声,扑了过来:“啊,我的儿啊。你别吓我……” 她检查沈聿臣的身体。 “这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吗?太子殿下,他怎么能这样狠啊。” “这可怎么办啊?” 沈云惜脑袋一片空白,跌跪在地呜呜地哭着。 “娘……我哥他不会是死了?” “他怎么不会动了?” “好多血,我哥流了好多血啊。” 周氏连忙抖着手臂去探沈聿臣的呼吸。 当她触及到那微弱的气息时,她的一颗心彻底地落了下来。 “阿臣不能死……对,给他请大夫……” 沈云惜哭丧着脸:“娘,我们没钱了,府里的东西全都烧光了,我们哪里有钱请大夫啊。” 周氏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脸颊一巴掌。 沈云惜几乎都惊呆了:“娘。” “冷静,这时候必须要冷静。我们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周氏暗暗咬牙,眼底闪过几分决绝。 沈云惜抽泣着:“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周氏紧紧地搂着沈聿臣:“去找秦诗柔……她不是喜欢你哥吗?我就不信,她能见死不救。” “现在翾娘恼了我们,短期内我们肯定是无法得到她的原谅了。那我们就先退而求其次,秦诗柔到底是丞相女儿,她那么喜欢你哥,我就不信她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哥死。” “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秦诗柔害的。要不是她想要和你哥在一起,逼着我们对翾娘下毒手,那你哥现在就是驸马爷,我们就是皇亲国戚。” 沈云惜连连点头附和:“对,娘,你说得太对了。这一切都怪秦诗柔,是她害了我们啊。” “我们决不能便宜了她……娘,走,我们去找秦诗柔。” 母女两个顿时一拍即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个板车。 她们费力地将沈聿臣抬到了板车上,推着板车朝着丞相府而去。 她们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了相府门口。 周氏去敲门,一开始相府的侍卫不给他们开门,她直接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尖锐着嗓音哭相府草菅人命,杀人灭口。 门卫一听这话,顿时头皮发麻,相府这四周住着的府邸门户大多是朝中谏官。一旦处理不当,恐怕明日就会有谏官上折子,弹劾他家相爷。 那这个责任,他们如何能担待得起? 立刻有人便去禀告秦丞相。 秦丞相顶着一脑门的血回了相府,刚刚换了干净的衣服包扎了伤口,想要搂着一个美姬快活一番,以此慰藉今日憋闷愤怒的心情, 谁知这衣服刚刚脱了,下面人便禀告说,沈聿臣与周氏在门外闹事。 秦丞相黑着一张脸从床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拉开房门,带了不少的护卫冲到了大门口。 “沈聿臣,如果你们母子俩想要找死,那本相现在就要了你们的命。” 周氏一看这阵仗,她吓得腿肚子打颤,扑通一声跪在秦丞相的面前,嘶哑着嗓音哭着让他救救沈聿臣。 秦丞相挑眉,他扭头看向躺在板车上浑身是血,已然奄奄一息的沈聿臣。 他眸光轻闪,如果沈聿臣就这样死了,岂不是一件好事? 第95章 这辈子除了沈聿臣,我谁都不嫁 柔儿也不用这一辈子都被这个废物捆绑着了。 秦丞相眸眼微眯,心里当即便有了主意,他让人请了一个大夫过来给沈聿臣诊治。 大夫收到秦丞相的暗示,直接告知周氏,沈聿臣没救了,快为他准备后事。 周氏眼前一片漆黑,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儿子快要死了。 她并不蠢笨,当捕捉到秦丞相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她当即便明白了过来。 她愤怒指着秦丞相。 “好啊,你是在故意见死不救。丞相大人,你怎能这样恶毒?阿臣为了你女儿失去了所有,他本该是苍凌国的驸马爷,状元郎的,可这一切全都因为你们给毁了。” “我们一家人被你们父女害得这样惨,你凭什么能置身度外?如果你不搭救阿臣,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你相府门口,让这京城的百姓都看看,你这个丞相是有多黑心、狠毒。” 她将泼妇的属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嗓门又大,吼了那么几嗓子很快隔壁府邸便传来了声响。 秦丞相的脸色一变,想到隔壁那几个难缠的谏官,他顿时觉得犹如吞了苍蝇般憋闷。 他恼了彻底没了耐性,当即便让人堵住周氏的嘴巴。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以为能威胁得了他? 他要想杀死她,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他何须再和她废话? 秦丞相眼底满是冷意,他给了那些侍卫一个眼神。 侍卫领命,堵住了周氏的嘴巴,捆绑住她的手脚。当即便将躺在板车上的沈聿臣给掀翻到地上…… 沈云惜吓坏了,躲在了街道角落一个屁都不敢放。 侍卫拽着沈聿臣的衣领,正要带着周氏离开相府,谁知侧门这时候被人推开,秦诗柔呜咽哭着冲到了侍卫面前,推搡着他们放开了沈聿臣,她将沈聿臣紧紧地搂在怀里。 “呜呜,阿郎,你这是怎么了?” 沈聿臣气息孱弱地喘息,已经陷入昏迷,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周氏一看到秦诗柔,她激动的呜呜叫着剧烈地挣扎。 秦诗柔冲着那些侍卫大吼:“把她放开,给她解绑。” 那些侍卫看向秦丞相,秦丞相皱眉走到秦诗柔的面前:“柔儿,这些事情父亲来处理,你的未来不该毁在他们这些卑贱的人身上。” “你听话,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秦诗柔摇头,她眼底满是怒意:“不,父亲,这辈子除了沈聿臣,我谁都不嫁。如果你杀了他,那我就绞了头发去当姑子,守寡一辈子。” 周氏眼底满是得意,呵,秦诗柔对她儿子可真是痴情不悔啊。 她这下子算是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她就不信,秦丞相还会继续对她儿子见死不救? 秦丞相难以置信看着秦诗柔,“你……你怎能如此固执?你明知道,沈聿臣不会有未来了。陛下已经下旨,他一辈子都无法入仕为官了。难道,你甘心自己这辈子,都只能成为一个贫民的妻子吗?” 秦诗柔看着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沈聿臣,她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她眼角缓缓地滑落。 “我甘心……旁人再优秀,我都不稀罕,我只喜欢沈聿臣……父亲,求你救救他……如果他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秦丞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秦诗柔,他懊恼得几乎要吐血:“你……你是要气死我吗?他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让你这样死心塌地地喜欢?柔儿,你魔怔了不成?” 秦诗柔低头,泛白的唇色轻轻地吻了吻沈聿臣的嘴角。 她眼底闪烁的,皆是情深似海的爱意。 “是,我是魔怔了,我也是疯了,父亲,我真的很爱沈聿臣,我无法离开他……即使他这辈子都是一个废人,我也嫁定他了。” 秦丞相气得心头发疼,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倘若我不同意呢,倘若我一意孤行要杀了他呢?” 秦诗柔眼睛通红,缓缓地抬眸看向秦丞相:“那父亲就连女儿一起杀。沈聿臣若是死了,女儿也绝不独活。” 秦丞相恼怒地抬起手臂,想要打秦诗柔,“你个蠢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固执,愚昧无知的女儿?” 苍凌国那么多前途光明的好男儿她不喜欢,偏偏喜欢上了沈聿臣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都给她安排好了退路,可她却不珍惜,偏偏要往沈聿臣这个火坑里跳? 秦夫人突然冲出来,挡在了秦诗柔的面前。 她屈膝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秦丞相的双腿:“相爷,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求你……求你就成全了她和沈聿臣。” 秦丞相没想到秦夫人居然也纵容秦诗柔这样胡闹,他眼底满是失望,他只觉得自己这十几年对秦诗柔的宠爱,统统都比不过一个沈聿臣。 他竭力平复着心头翻涌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盯着秦诗柔,一字一顿问:“现在我给你两条路,一,随我进府,沈聿臣的生死与你再无干系,以后我会为你寻找优秀的夫婿,你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秦诗柔摇头,满眼都是拒绝:“不,我不要。” 秦丞相气急而笑,他咬牙切齿低吼:“二,你跟沈聿臣走,从此以后我相府大门,再不会为你敞开,我也不会再认你这个女儿。” 秦诗柔一怔,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秦丞相:“父亲,你……你是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吗?” 第96章 成了残疾人 秦丞相侧过身去,不想再看秦诗柔一眼。 “为了你,我不但牺牲了展宏,我还丢失了骁骑营的令牌,我脑门上的这个伤,也是为你伤的……对于你这个女儿,我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做得够多了。” “可你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体谅父亲。你越来越任性胡为,越来越让我失望。如果你不听从我的安排,那你这个女儿,我也没必要认了。” 即使他心疼,不舍,可他也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 否则,他真的会为了这个女儿,而连累到相府,宸王和淑贵妃。 秦诗柔伤心至极,她没想到秦丞相会这样狠心对她。 她抖着身子呜呜地哭着:“爹爹,你真的要这样逼女儿吗?” “你明知道,我无法丢开沈聿臣。” 秦丞相仰头嘲弄一笑,他将眼眶里翻涌的泪意狠狠地压了下去。 “好,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他挥了挥手,让侍卫放开了周氏与沈聿臣,头也不回地踏入府门,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秦诗柔眼底满是惶恐,她有些无措地抓住秦夫人的手:“娘,父亲是不是很生气?他不会真的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 秦夫人蹙眉,她缓缓地摇头:“你父亲最疼爱你,他怎么可能真的与你置气?估计现在正在气头上,过段时间他消了气,你再跪到他面前求求他,他也就心软了。” “当务之急是要救治沈公子……这样,我手上有一处私宅,就在相府不远的地方,你带着沈公子他们暂时住在那里。等你父亲消了气,你再回相府向你父亲道歉。” 秦诗柔松了口气,对于秦夫人的安排,她没有任何的异议。 她也觉得父亲那么疼她,一定不会那么狠心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 只要她以后寻到机会,使个苦肉计,父亲照样还会和以前一样原谅她对她好的。 在秦夫人的安排下,拨了几个小厮婢女,送了秦诗柔沈聿臣,周氏他们去了那处私宅。 私宅地处城北,地方不大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四合院,前院后院的房间加起来,还不到十间房子。 因为常年不住人,门窗都坏了,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 周氏拉着沈云惜踏入小院子,她满眼都是嫌弃,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么破,这么旧,地方又这么小,这能住人吗?” “秦夫人也真是的,要给房子,也不知道给一处宽敞的院子?” 这处宅院,与他们之前住的院子,完全没法子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反差极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们之前住那么大的宅院,享受那么多的奴仆伺候,如今落身在这么一出小宅院,可真是憋屈死了。 周氏越看,越觉得不满意。 沈云惜也嫌弃地撇撇嘴,几乎快要哭起来。 秦诗柔的心思,一直都在沈聿臣身上,她吩咐奴仆简单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便请了大夫来给沈聿臣诊治。 半个时辰后,大夫眉头紧锁地结束诊脉。 他看向秦诗柔关切的眼神,欲言又止道:“这位公子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就算能及时接上……可,日后只能成为一个残疾人了。” 秦诗柔的脑子一懵,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夫。 她没想到沈聿臣会伤得这样重。 她的脸色泛白,颤声问:“残疾?怎么个残疾法?” “以后他可能会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便连走路都会瘸腿……”大夫斟酌着言语。 秦诗柔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周氏撒泼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啊,我苦命的阿臣啊,这辈子就这样毁了?” “老天爷,你怎能这样残忍啊?这让我以后,该怎么活啊?” 沈云惜也觉得天都塌了,她还指望着哥哥以后能有出息,能给她找个家世好的如意郎君呢。 如今,哥哥成了一个残疾,那沈家这辈子都无法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了,那她这辈子岂不是也要完了? 沈云惜捏着帕子呜咽哭着,她扭头看向秦诗柔,满脸都是哀怨:“我哥落到这个地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造成的。” “如果你没有缠上我哥,我哥和嫂子现在还夫妻恩爱着呢,我哥成了驸马爷,我就是驸马爷的妹妹,嘉阳公主的婆妹。依着那样尊贵的身份,我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找不到?” “如今倒好了……一切都完了。呜呜,我哥哥被毁了,我这辈子也完了……” 周氏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她再也忍不住,扑到秦诗柔的面前,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你个害人精,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我们阿臣。” “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会得罪翾娘,得罪太子啊。你要为阿臣负责,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们阿臣。” “你不是很爱他吗?即使我们阿臣成了残疾,你应该也会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你之前不是说,你的血很高贵吗?那就用你高贵的血,为我们沈家延续香火……” 秦诗柔猝不及防,被周氏打了一巴掌。 她踉跄后退跌坐在地。 她捂着疼痛的脸颊,怔愣地看着周氏沈云惜……她们之前对她那样尊重恭敬,如今……倒是一点也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她们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了她身上。 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她犯的,她们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凤翾宫。 顾若翾昏昏沉沉地睡着,身上不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这疼痛让她无法睡沉,她的眉头紧皱,没有一刻舒展。 夏荷即使为她涂了止疼的药,也无法缓解她身上的疼。 顾若翾缓缓地睁开眼睛,沙哑着声音喊了句:“水……” 如今已是半夜,夏荷早已撑不住,靠在外间的软塌上睡了过去。 她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喊醒夏荷。 她咬牙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自己去倒水喝……谁知刚刚一动,就牵动了背部与胸口的伤。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泛白额头冒出豆粒大的汗珠。 她又躺回了床榻上。 她大口喘着粗气,眼前一片昏黑。 突然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轻笑。 “呵……” 顾若翾原本混沌的思绪,顿时清醒了几分。 “谁?” 一阵风袭来,床榻边搁放的一盏油灯火苗差点被这股风扑灭。 顾若翾抬眼看去,一道欣长的影子映入眼帘。 随之而来的,是一双黑色绣着金线的靴子……靴子上沾了一些雨水,随着那靴子的一步步靠近,柔软的地毯上落下了一些水渍。 一股冷淡的沉香扑鼻而来。 顾若翾眸眼颤动掀起眼帘,当即便对上一双睨着笑意的狭长凤眸。 “我就猜到,你会疼得一整夜都睡不好。” “这趟倒是没白来。” 男人勾唇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他倒了一杯水,将瓷瓶里的药物倒入了水杯里。 待药物消散溶于水中,他修长白皙的手端起琉璃茶盏,凑到了顾若翾的嘴边。 “喝下去,这药能有效地缓解你身上的疼痛。” 顾若翾蹙眉,她身子往后避了避。 “谁让你进来的?不经通传,你便堂而皇之地闯入本宫的内殿,慕今安,你的胆子倒是真大啊。” “你信不信,本宫只要喊一声,就会有侍卫冲进来,将你这个登徒子给缉拿,将你当场诛杀?” 慕今安挑眉笑着,一点都不生气。 他掀起衣袍,姿态潇洒地坐在了床榻上……他俯下身子,一点点地靠近顾若翾。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了顾若翾的下颌。 他也不与她废话,将杯盏贴近她唇,态度强硬地逼着她喝下杯盏中的茶水。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愕,她避无可避,根本就无法反抗挣脱他。 她一连被灌了大半杯的茶水。 “咕噜噜……慕……慕今安,你……你大胆。” 第97章 他是受虐狂吗? “该……该死,咕噜噜……” 喝到最后,她被呛到了开始不停地咳嗽。 慕今安这才停止灌药,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帮她顺气。 顾若翾气坏了,她脸色通红当即便抬手狠狠地扇向他的脸庞:“你浑蛋……” 他怎敢这样对她? 深夜闯入她宫里也就算了,他居然还这样强逼着她,喝下他带来的药物? 这人不但有病,而且是大病! 慕今安抓住她的手腕,他深邃幽深的眼眸盯着她泛着泪光的眸子:“不是不让你打……只是我皮糙肉厚的,恐怕会伤了你的手。” “你身上有伤,稍微动一动那些伤口恐怕就会崩开。到时候,痛的人还是你自己。” 顾若翾咬牙切齿,想要挣脱的钳制,“你这个人,脑子真有病。我和你很熟吗?你深夜闯入我的宫里,又二话不说给我喂药,你是想毒死我是吗?” 她气的一双眼睛通红,隐隐有泪光在眼眶里闪现,浑身上下控制不住的颤栗着,那副表情看着可怜委屈极了。 慕今安低声咳嗽几声,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我不想你再痛下去,所以才不和你废话……” 要不然她拒绝反抗,又得耽搁时间。 耽误多久,她就得忍受疼痛有久。 这个女子有多倔,通过这几次相处,他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慕今安抬手轻轻的为她擦拭眼角溢出的泪珠。 “再说,我怎么可能会毒死你?经过上次的事情,难道你还不信我?” 他垂眸看着指腹上沾染的泪珠,凑到唇角尝了尝。 顾若翾看着他这样轻浮流氓似的动作,她气得脸颊通红。 “你……你无耻。” 她从来就没见过,像慕今安这样放荡不羁,厚颜无耻之人。 慕今安不理会她的恼怒,他控制着她挣扎的手臂,砸了砸嘴巴:“眼泪的味道是苦的……” 顾若翾气的心头都忍不住的隐隐作痛。 偏偏因为男女力量悬殊,她又不是他的对手,根本就无法挣脱他的掌控。 这男人……真是可恶极了! 慕今安看着她懊恼,气得要吐血的模样。 他轻声一笑,“就那么生气?” “真是不经逗。” “药效应该发挥了作用?你现在感受一下,身上的伤口还那么痛吗?” 顾若翾一怔,貌似伤口处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他给她喝的药,倒是真的有奇效。 慕今安看着她安静下来,他轻轻是松了口气:“这药物是以前别国进贡的奇药,陛下赏赐给我,我一直都没舍得用。” 他将瓷瓶塞入了顾若翾的手里。 “每日三次混合着茶水服用,不但能止疼,而且还能有效帮助你伤口愈合。这可是好东西,你别因为和我置气,从而让自己难受。” 顾若翾倒是也不客气,她将瓷瓶接过扔在了床头。 反正依着慕今安的本事,倘若他真的要杀她,她早就死了。她并不怀疑,这瓷瓶里的药是假的。 慕今安看她并不扭捏的姿态,他眉眼间再次溢出笑意。 “现在你该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了?” 顾若翾挣脱了他的掌控,她揉了揉自己被他捏得有些酸痛的手腕:“你今夜过来,应该不只是来给我送药的?” “慕今安,你三番两次靠近我,试图讨好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你想要使用美男计诱惑我,为你臣服,从而达到你的目的?” 慕今安彻底的被逗笑了,他好看的眉眼好似弯成了一汪月牙,那双眼睛绽放着潋滟璀璨的光彩,像是天上的繁星都落入了他的眼里。 他俯身靠近顾若翾。 吊儿郎当,带着笑意问:“美男计对你有用吗?” 如果有用,他倒是不介意尝试一下。 顾若翾的身子一僵,面对他突然而来的靠近,她浑身不自在身子不停地往后躲着。 慕今安白皙修长的手掌,按住了她后退的肩膀,他眸眼深邃如墨盯着她的眉眼,目光落在了她殷红丰满的唇上。 由于离得近,彼此灼热的呼吸交缠。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唇,沉默半晌都没移开。 顾若翾被他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她忍不住抿了抿唇角咬牙切齿地警告:“你放肆……快点放开我。” 慕今安喉结滚动,眼神渐渐沉暗下来。 他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他松开顾若翾目光转移落在别处,好像在慢慢平复自己。 顾若翾抓起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副防他犹如防饿狼般的警惕。 慕今安面容邪魅,眼睛犹如钩子般再次看向顾若翾。 他轻佻眉眼笑着:“若是我想对你如何,早就对你下手了……你那可怜的防护有什么用?” 顾若翾暗暗咬牙:“禽兽,混账。” 对于她的咒骂,慕今安丝毫不以为意。 “你骂人真好听……” 顾若翾几乎都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慕今安。 这人脑子真有大病啊。 她骂他,他居然说骂得好听? 他是受虐狂吗?喜欢找骂? 她是彻底被这人的厚脸皮都惊到了。 慕今安看着她满脸惊愕的模样,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膛目结舌的样子,还真可爱。” 顾若翾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连忙躲避慕今安的触碰。 她是真没想到,重生一回,慕今安的性情居然会变化如此之大。 这随时随地的发骚,耍流氓,难道才是他的本性? 慕今安看着她一副,恶心到快要吐的样子,他这才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好了,我不逗你了。” “看你那么受惊的样子,我送你一份赔罪礼。这份礼物,你肯定会非常喜欢的……” 顾若翾一怔,她还没反应过来,慕今安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塞到了她的手里。 她低头一瞧,身子猛然僵住。 令牌通体由罕见的寒玉雕琢而成,令牌正面以精细入微的工艺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猛虎。令牌的背面,则镌刻着繁复精美的篆书文字,将骁骑营三个字的霸气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 “骁骑营的令牌?” 第98章 鲜血将她的衣衫浸湿 “父皇将它给了你?”顾若翾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慕今安。 慕今安耸了耸肩,“持此令牌者,能够号令骁骑营三万兵力……在关键时刻,拥有先杀后奏的特权。” “殿下,我将这个令牌送给你,是否能让你消气?” 顾若翾惊惧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反反复复查看手中的令牌。 令牌是真的,真的是秦丞相之前的那块令牌。 父皇居然将这令牌给了慕今安,而慕今安如今,又将令牌给了她? 顾若翾只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脑袋空白了片刻,压住了心底激荡的情绪,目光复杂地看向慕今安:“父皇将令牌给你,你转送给我,万一父皇问起来,你该如何作答?” “龙驭卫不过是我父皇麾下的杀人武器罢了,你确定,你能将他给你的权利,随意拱手让人吗?” 慕今安不甚在意的轻笑一声,他似乎渴了,姿态慵懒的倒了杯水,薄唇含着杯沿慢吞吞地饮着。 “给了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陛下给了我很多东西,断然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就算他要,我也不会给。要权没有,要命一条……” 他有恃无恐的言语,惊得顾若翾哑然。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我拿了这令牌,就可以差遣骁骑营的三万兵力?” “当然。” “令牌是父皇给你的,可却到了我的手里……如果父皇问起,你该如何作答?”顾若翾盯着慕今安,一字一顿问。 父皇难道不会追究慕今安吗? 慕今安唇角带笑,意味不明地看向顾若翾:“公主,你是真的忘了,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吗?”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诧,没想到他却答非所问,转移了话题。 她蹙眉,满脸都是疑惑:“小时候发生了那么多事,你是问的哪一个?” “十五年前……你曾救了一个小乞丐……”慕今安试探性地问。 顾若翾摇了摇头,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记得了……十五年前,我才只有四五岁,那时候能记住什么事?慕统领,你想说什么?” 慕今安看着她的神色,不像作假。 他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罢了,记不住就记不住。” 只要他能记得住就行。 幸好,这次他不会再认错人! 他将空杯搁放在案桌上,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袍服。 他姿态慵懒带了几分洒脱,举止优雅矜贵,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杀戮满身,恶贯满盈无恶不作的杀人狂魔。 “令牌我既然给了你,自然有法子向陛下解释,所以你不必忧虑。此番,你被杖刑受了这么重的伤,区区一个令牌补偿算得了什么?” “太子麾下的那些人,全都是秦丞相与宸王的爪牙。你们是一点后盾都没有……若是真的与他们交锋起来,你们犹如在走悬崖峭壁。手上多少得有一些保命的权利……这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说罢轻笑着伸手,在顾若翾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顾若翾怔愣地捂着脑袋,便连疼痛都好似麻木了。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给她保命的令牌与权力,这就相当于他是站在了她与皇兄这边。 可慕今安明明是宸王的人啊。 顾若翾心中暗涌起伏不断,她再抬眼看过去,慕今安已然身形敏捷的翻窗离去。 他人虽然离开了,可属于他身上的那沉香,在殿内飘荡久久不散。 顾若翾低垂眼帘,有些出神的看着手中握着的令牌。 她忍不住低声呢喃:“慕……今……安。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 若说第一次相见,她差点死在他的手里,她是有理由恨他,与他拉开距离,将他当做是仇敌看待的。 可,第二次相见,他帮自己惩治了沈聿臣与秦诗柔,给她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第三次相见,他以为她被欺辱了,手段冷酷的杀了秦诗柔的侍卫。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他便极快的调整,在暗中配合她的行动,一步步将秦诗柔弄进了大理寺。 第四次,他不但给她送药,又将骁骑营的令牌给了她。这桩桩件件,若是她还不明白慕今安在讨好她,那她可真的太傻了。 顾若翾躺在床榻上,百思不得其解慕今安的行为……身上的伤口因为他的药,倒是不怎么疼了,她本来就很困乏,不知不觉便恍惚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然大亮……她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竟然会睡得那么沉,那么香。 夏荷听到了内殿的响动,她连忙端梳洗用的东西,笑着走了进来。 “公主,你终于醒了,这太阳都升的老高了。奴婢还以为,你身上疼的厉害,不会睡得这样好呢。” 顾若翾慢慢的坐起身来,那些伤口仿佛都结痂了。她眼底满是诧异,慕今安拿来的药,还真是有奇效。 梳洗过后,她将药物溶于茶水中,一饮而尽地喝完。 她试探性地问夏荷:“昨夜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夏荷有些忐忑的连忙跪地:“奴婢后半夜睡得很沉,困得都睁不开眼睛……还请公主恕罪,奴婢昨夜偷懒了。” 顾若翾眸光微闪,看来慕今安昨夜入凤翾宫,他定然是对夏荷用了迷香。要不然,内殿那么大的动静,夏荷不可能还睡得那样死。 她没追究夏荷的失职,当即便让她起身,夏荷感激无比地红了眼睛。 用完早膳,太医来诊脉了一番,非常震惊顾若翾的伤口居然会恢复得那么快。 太医刚刚退下,突然有宫人红着眼睛从外面跑了进来:“公主殿下,翊坤宫传话过来,娘娘她头疼病又犯了……这次的症状比以前更加严重了。袁太医冯太医现在都束手无策……陛下与太子又在上朝……一时间无法顾及。” “宋嬷嬷现在实在没了主意,便差遣奴才来通知公主……” 顾若翾一听这话,猛然站起身来鞋子都没穿,便踉跄着脚步朝着外面跑去。 跑到殿门口的时候她还摔了一脚,摔倒之后她立刻又爬了起来,不顾已然裂开的伤口瘸着腿继续朝着翊坤宫冲去。 夏荷根本来不及阻止,顾若翾便跑得没了影儿。 她眼底满是焦急,提起鞋子便跟着追了上去。 “公主,鞋子,你没穿鞋子啊。” 等到顾若翾脸色惨白,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翊坤宫,她的一双脚早就破皮流血了。身上的伤口也崩开了,鲜血将她的衣衫浸湿。 她却一无所觉,踉跄着扑到了床榻边,一把抓住了皇后的手。 “母后怎样了?” 宋嬷嬷正守在床榻边,她一抬眼便看见公主披头散发、赤着脚,穿着满身都是血的衣裙跪在了床边。 她眼底满是惊愕,再仔细一看公主那脚底板都出了血,她踩过的地板全都留下了鲜红的血迹。 第99章 别咬公主的手 宋嬷嬷的鼻子当即就酸了,刹那间泪眼婆娑:“哎呦,公主,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怎么浑身是血,鞋子也不穿啊。” 脚底都破皮流血了,她就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那该有多疼? 宋嬷嬷心疼坏了,拉着顾若翾的手不停地掉眼泪。 夏荷拎着鞋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她看到公主狼狈的模样,眼底满是慌乱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嬷嬷恕罪啊,不是奴婢没照顾好公主,实在是公主一听说娘娘的犯了病,鞋子都顾不得穿便跑了过来。” 宋嬷嬷紧紧的抱住了顾若翾。 她也算是看着顾若翾长大的,娘娘对公主这样冷酷,她心里一直都很心疼公主。 如今见公主这样紧张娘娘,她只觉得高兴又心疼。 “公主快点坐下来,让太医给你看看脚伤……” 顾若翾自从入殿,她的一双眼睛便落在了皇后的身上再也移不开。 皇后眉头紧锁,整个面容都浮着痛苦。她虽闭着眼睛,可身体控制不住的扭动着,握着拳头不停的朝着脑袋捶打。 顾若翾眼睛通红,母后的状态很不好。这次的发病,貌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 她根本就顾不上身上的伤。 “我没事……这都是小伤,没什么的。” 她抓住了皇后的胳膊,防止她去伤害自己。 宋嬷嬷眼睛通红,满眼都是痛苦绝望:“娘娘喝了太医开的药……虽然是昏睡过去了,可在这睡梦中头疼还是没有缓解。以前这药都有用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药效居然失灵了。” 顾若翾见皇后欲要将自己的手指塞入嘴里……她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的手塞了进去。 皇后狠狠一咬,一股剧痛席卷而来。 宋嬷嬷满眼都是震惊,她连忙拽着顾若翾的胳膊:“公主,你快点松手……娘娘会咬伤你的。” 顾若翾摇摇头,推开宋嬷嬷:“我没事,如果这样能暂时保护母后不受伤害,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宋嬷嬷再也忍不住呜咽哭了起来:“那也不能咬公主的手啊,让老奴来,让娘娘咬老奴的手。” 她哭着死命的拽顾若翾的胳膊。 可皇后咬的太紧了,一时间居然拽不出来。 很快便有血,顺着顾若翾的手臂流淌了出来。 顾若翾紧紧皱着眉头,死死的忍着那剧烈的疼痛。 宋嬷嬷急坏了,她歇斯底里的哭着:“娘娘,你醒醒啊,你别咬公主的手啊。” 顾若翾忍着疼痛,额头渐渐的冒出一层层汗水。 她唇色煞白,冲着宋嬷嬷摇头:“没事,我能忍受。” 下一刻皇后便松了口,顾若翾的手掌这才得以解脱。 她的胳膊控制不住的打着颤,她疼得脸色泛白无比。 宋嬷嬷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掌,她真是心疼坏了,连忙让太医包扎伤口。 袁太医领命,提着药箱过来,给顾若翾包扎伤口。 顾若翾看着袁太医,她眼底闪过几分晦暗。 她明明提醒了皇兄,让他提防袁太医,为何这袁太医还依旧在翊坤宫当差? 袁太医假装看不见公主对他审视的目光,他坦然自若地给顾若翾包扎伤口。 顾若翾抚着绑好的纱带,她从怀里掏出瓷瓶轻声询问:“本宫这里得了一味奇药,本宫想应该能暂时缓解母后的头疾疼痛。” “袁太医要不要验一验?” 袁太医不由得一惊,他看着递过来的瓷瓶,他只能接过来查验。 他拽掉瓶塞只闻了一下,脸色陡然变了:“这药……这药……” 顾若翾轻笑一声问:“这药如何?” “你觉得能为母后止疼吗?” 袁太医的额头不禁冒出一层汗珠,这药确实能缓解皇后的头疾疼痛。 可是……他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让皇后缓解头疾疼痛。 袁太医眸光流转,心里已然拿定了主意。 他小心翼翼地问:“敢问公主,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药物?” 顾若翾盯着袁太医变幻莫测的神色,她唇角勾笑:“袁太医不必询问它的来历,你只需要告诉本宫,这药物到底能不能为母后止疼就行。” 袁太医斟酌半晌,他低下头去一字一顿道:“此药虽然具有止疼的神奇效用,可它并不能缓解皇后的头疾疼痛。” “若是强硬给皇后服用,恐怕会加重皇后的病情与疼痛。还请公主殿下三思,不要做出损害皇后身体的事情。” 顾若翾忍不住低笑一声,这个袁太医可真是胆大妄为。当着她的面,都敢睁眼说瞎话满口胡言。 她不信这个药物,无法对症母后的头疾疼痛。 这一切都不过是袁太医试图要延误医治母后的托词罢了。 他的目的是什么?或是,他背后的主人究竟在筹谋什么? 顾若翾紧紧的攥住拳头,她现在非常肯定……母后这次犯病,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在这个袁太医身上。 是他……故意诱发了母后的头疾,更是他在延误拖延不给母后诊治。 宋嬷嬷也跟着劝顾若翾:“公主,我们还是听袁太医的……袁太医负责娘娘的病情十多年了,他断然不会说谎的。” 顾若翾没理会宋嬷嬷,她将瓷瓶拿回来,吩咐夏荷倒杯水。 夏荷倒了水端过来。 顾若翾一言不发地倒出瓷瓶里的药物,溶入了茶水中。 宋嬷嬷的脸色一变,便要伸手阻止:“公主,你这是干什么?袁太医不是说了,这药物不能给娘娘服用吗?” 顾若翾给夏荷使了个眼神,让她挡住宋嬷嬷。 宋嬷嬷信任袁太医,若她说袁太医有问题,她肯定不会信。 在这争辩的过程中,肯定是会浪费时间的。 多浪费一刻钟的时间,母后就会疼一刻钟。 顾若翾突然明白了,昨夜慕今安强硬给自己喂药的行为。 她的眼底不自觉地掠过一些笑意。 到底是她小人之心了。 慕今安几次面对她,都是坦坦荡荡……他当真是一心对她好! 宋嬷嬷被夏荷抱住,她无法上前阻止,“公主,你别拿娘娘的身体冒险啊……” “不行,这不行的。” 第100章 公主你别恨娘娘 顾若翾不理会宋嬷嬷的叫嚷,她端起茶盏趴在了床榻边,欲要将茶水喂入皇后的嘴里。 袁太医的眉心直跳,他趋步上前阻拦顾若翾。 “公主……你不能这样做。如果皇后服了这药物,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顾若翾直接一个眼神扫过去,“无论有什么后果,本宫一律承担。袁太医,你还有什么话说?” 袁太医心急如焚,他忍不住厉声驳斥:“公主你能不能别胡闹了,皇后娘娘对你再严厉,那也是你的母后……你怎能……怎能这样害娘娘?” 顾若翾冷笑一声,这是在挑拨离间她与母后的母女关系吗? 这个老东西! 她眼底升腾的皆是杀意。 宋嬷嬷红了眼睛,她有些忐忑地看着顾若翾:“公主,你……你莫不是真的怨上了娘娘?娘娘昨天罚你杖刑,其实她也心疼的……娘娘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公主你别恨娘娘好不好?” 顾若翾鼻子有些酸涩看向宋嬷嬷:“嬷嬷,母后是我的娘亲,你觉得我这个女儿会害她吗?她是我母后,我怎么会恨她……我是在救她,嬷嬷,你不信我吗?” 宋嬷嬷顿时有些哑然,是啊,公主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公主怎么可能会害娘娘呢。 可是……袁太医说那药物会损害娘娘的身体啊。 宋嬷嬷一时间纠结起来。 皇上略带威严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发生什么事了?” 袁太医当即便跪在地上,率先开口:“陛下,公主她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药物,非要给娘娘服用。微臣不同意,公主却一意孤行……这,这药物来历不明,可是能吃死人的。” “还请陛下圣明,不要任由公主胡闹,以此损害了娘娘的凤体啊。” 皇上无奈地看向顾若翾,他揉了揉眉心:“翾儿,事关你母后的身体健康,你别胡闹了行吗?” 顾若翾起身向皇上行礼:“父皇,儿臣没有胡闹……这个药具有奇效,一定能压制母后的头疼。” “父皇,还请你相信儿臣。” 袁太医忍不住出声:“那公主说说,此药是从何处得来的?” “没有来历的药物,实在是不可信。” 顾若翾蹙眉,这药是慕今安给的,她定然不会直接说出来。否则,这些人该恶意揣测她与慕今安是什么关系了。 慕今安是父皇的心腹,她私下拉拢,肯定会被人扣上一顶结党营私的帽子。 这个袁太医还真是厉害啊,他看出她不能说出药物来历,所以便想以来历堵住她的嘴,阻止她给母后喂药。 顾若翾还没想好怎么回复袁太医,顾冕之穿着一身太子蟒袍,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个药物,是孤交给若若的。孤可以证明,这药物是能抑制母后头疾的良药……” 袁太医一怔,没想到太子会突然出现为公主作证。 他一时间倒是没了任何反驳的理由。 顾冕之走到了顾若翾的身边,接过了她手中的茶盏,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袁太医:“敢问袁太医,还有什么问题吗?” 袁太医忐忑无比地伏低身子:“微臣不敢。” “袁太医没查验出此药物的作用,看来你医术不精啊,难怪母后这些年的头疾并没有任何的缓解,全都是被你这个庸医给害了。” “父皇,此等庸医实在是害人,母后这些年倒是被他给耽搁了。” 太子这番话的分量极重,几乎是给袁太医判了死刑。 袁太医的脸色煞白,整个人瑟瑟发抖。 “太子息怒,微臣……微臣或许是看错,看花眼了。” 皇上皱眉,脸色满是沉郁:“身为太医,怎能如此渎职?” “袁太医,你真要好好地检讨检讨了。” 袁太医眼底满是惊惧,他连连磕头:“是,陛下教训的是,微臣知错了。” “微臣以后一定对皇后的病情,更加尽心尽力。” 话到此处,皇上居然没过多地追究袁太医的失职。 他并没有治罪袁太医。 顾若翾的心缓缓地下沉。 父皇他……怎能如此放纵袁太医? 就这样训斥一两句,事情就完了? 顾若翾紧紧地攥着拳头,她想要继续追究袁太医的罪,顾冕之却握住了她的手,冲着她摇了摇头。 他压低声音提醒:“还是先给母后喂下药物,才是要紧。” “皇兄相信这药能压制母后的头疼吗?”顾若翾一字一顿问。 顾冕之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孤自然信你……不管你做什么,孤都不会怀疑你。” 顾若翾的鼻子发酸,颇为动容地看着顾冕之。 在这世上,也唯有皇兄能这样无条件地相信她,支持她。 顾冕之亲自给皇后将那茶水喂了下去。 茶水喝下去没多久。 原本满脸痛苦,想要捶打自己脑袋的皇后,倒是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不再乱动。 顾若翾松了口气,看来这药物真的能止母后的头疼。 她心里第一次,对慕今安充满感激。 皇上看着渐渐缓和了皇后,他的唇角扬起一抹笑:“看来这药,还真有效果。” “太子,翾儿,你们有心了。既然皇后无事,太子你随朕去御书房继续处理政务……” 他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顾若翾眸光轻闪,看着如此淡漠的父皇,她的心一点点寒凉起来。 这就是父皇啊,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对什么事情都不偏不倚。 昨天她被杖刑,父皇一句话都没说,所有的事情都任由母后做主。他的漠视与平静,犹如一个枷锁,牢牢地捆绑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父皇对她这样就算了,可如今母后都这样痛苦了,他却能神色淡然地抽身处理公务。 仿佛什么事,什么人都没有他的朝政重要。 前世是这样,这辈子也是如此! 顾若翾心里对于皇上那一丝丝孺慕之情,随着这些事情一点点的消散殆尽。 她若是还指望父皇能为母后做什么,那真是太傻了! 她低垂眼帘遮住那抹失望,缓缓地掀起衣裙朝着皇上匍匐叩首。 “父皇,母后这次发病绝非意外,儿臣坚信一定是人为。还请父皇恩准儿臣,彻查这件事……” 皇上一怔,满脸都是疑惑地看着顾若翾:“人为?这怎么可能?你母后的头疾是旧疾,朕为她遍寻天下名医皆都无用。她这是头风病,这样的病古往今来都没有能除根痊愈的。” 第101章 不要太过奢求帝王之爱 “翾儿,你离宫三年,或许并不清楚你母后如今的病情……她的头疼病,向来都是一次比一次严重……” 顾若翾压下心头的怒意,一字一顿问皇上:“所以父皇,你不同意彻查母后头疾的事情?“ 皇上眼底满是不悦。 皇后的病乃是旧疾,他并不想将事情太过复杂化,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如果彻查这件事,那无疑告诉所有人,皇后的病乃是被人谋害,乃是一场阴谋。 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对皇室,乃至前朝产生很大的影响。 他决不允许,发生这样大的动荡与影响。 皇上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他略带警告道:“你母后的病,就是旧疾,并不是人为。翾儿,好好的照顾你母后,朕不希望你继续胡思乱想,影响到苍凌的后宫前朝。” 顾若翾眼底满是失望,她忍不住嘲弄一笑:“若是儿臣一意孤行要查下去呢?在你心里,是不是无论什么事什么人,都比不过江山社稷?” 她想起前世的事情,那些隐藏在心底对于父皇的怨,一点点被激发了出来。 前世,皇兄被弹劾,被人针对……父皇虽然也有维护之意,可他为了江山稳固,还是顺应局势贬斥皇兄到边境上阵杀敌。 后来皇兄战死沙场,母后被赐毒酒,外祖父一家死的死,抄的抄流放西北。 虽然这一切,都是宸王在背后布局,才导致皇兄他们的悲惨结局。可父皇身为夫君,身为父亲,他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吗? 他人给皇兄定什么罪,他一点都不怀疑,毫不留情地贬斥皇兄,赐死母后。 他嘴上说是为了大义,为了江山永固。却伙同罪魁祸首,无形中逼死自己的妻子与儿女。 在父皇心里,恐怕他的皇权,他的江山才是最重要的? 以前,她只一味地怀念着父皇曾经对她的那一点点温情。可如今看来,竟是那么的愚昧可笑,她就不该对父皇心存希翼,觉得他会真正的关心母后,保护他们。 思及此,顾若翾的眼睛有些酸涩,泪意忍不住往上翻涌。 她仰头阻止泪水,从眼角滴落。 皇上皱眉,他脸色一阵铁青。 “你……你胡说什么?真是越发没大没小,口无遮拦了。” 顾冕之连忙挡在顾若翾的面前,朝着皇上俯身鞠躬:“父皇息怒……若若她就是太过担心母后,所以一时着急才口不择言了。” 皇上甩了甩衣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朕知道皇后生病,你们身为儿女,比任何人都要着急烦躁,所以朕不和她计较。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在朕心里自然是很重要的……如果能治好皇后,朕什么法子都愿意尝试。” “可皇后的头疼,是积压十几年的旧疾了,如果说是有人故意对她下毒谋害,那岂不是说在十几年前,就有人在筹划这一切?十几年布局,就只为了让皇后头疼,而不损害她的性命,你们觉得这不荒唐吗?” “若真有人害她,大可直接毒死她,取她性命,何至于要花费十几年的时间,用这种方法对付皇后?” “若是传出,一国之母中宫皇后有可能是被人谋害……这直接会影响到前朝后宫。苍凌国经不起这样的动荡,朕也不允许,将这么一件普通的事情直接阴谋论,弄得人心惶惶。” 他说罢,狠狠地甩了甩衣袖,愤然离去。 顾若翾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纷纷滑落。 顾冕之满是担忧地看向她:“若若,你不该那样明目张胆地顶撞父皇。” 顾若翾的声音沙哑无比:“我就是不能忍受,他对母后这样漠不关心的样子。” “人人都道父皇与母后夫妻恩爱,感情深厚……呵,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他们若是真的感情深厚,后宫就不会出现一个生下皇长子皇长女的淑贵妃。 宸王还未成年,便封他为王,赐王府另居,这份殊荣谁能与其比拟? 虽然大公主并没有什么封号。 可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皆都比她这个皇后嫡女,还要精致奢侈。 满宫上下,乃至整个苍凌,谁不知道淑贵妃享尽帝王盛宠? 便连秦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在这京都权势滔天,不可一世。 区区一个秦诗柔,凭借着芳华郡主的名号,就能在京城呼风唤雨,肆意妄为的滥杀无辜,残害人命。 顾冕之颇为心疼的看着顾若翾:“任何时候都不要太过奢求帝王之爱,母后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这些年对于很多事情,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若翾抬头看着顾冕之:“皇兄,你以后也会变得和父皇一样,冷漠无情,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吗?” 顾冕之勾唇,温柔地笑了。 他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颊:“不会,孤对若若永远都做不到漠不关心。” “若若,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顾若翾一愣,有些意外的看着顾冕之:“皇兄,你……” 顾冕之慢慢的俯身,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无论你做什么,孤都支持你。一切后果有孤在后面帮你撑着,你只管往前冲。” “不管你闯出多大的篓子,孤都帮你兜着。” 顾若翾没想到,皇兄不但猜出她的打算,居然还这样无条件的支持她。 她鼻子酸涩的厉害,红着眼睛冲着顾冕之点头。 “皇兄,谢谢你。” 顾冕之满眼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他又看了眼皇后,便离开翊坤宫前往御书房处理政务。 太子一走,袁太医提着的那颗心彻底的落了下来。 他并没有听清楚太子嘱咐了公主什么,但应该是警告公主,让她不要再胡闹,不要再继续查下去。 他心里冷嗤一声,公主也就这点本事,得不到皇上与太子的允许,她就算对皇后的病有所怀疑,又能如何? 皇上不准她再继续追究下去,她敢继续吗? 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他还真是不怕她。 反正皇后的病,历来已久,他就不信凭她这么小女娃娃,还能翻了天? 呵,简直不自量力。 第102章 袁太医失足坠湖 袁太医理了理衣袍,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公主殿下,微臣还要继续研制治疗皇后病情的药物,微臣就先告辞了。” 他说罢,也不等顾若翾应答,站稳了脚跟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顾若翾的声音,冷冷传来:“站住。” 袁太医眼底有些烦躁,极为不耐的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顾若翾:“公主,你还有什么指教?” 宋嬷嬷扯了扯顾若翾的衣袖:“公主,你就别为难袁太医了,还是让他快快离去,好让他早点研制出为皇后医治头疼的良药。” 刚刚服下的止疼药,虽然暂时止住了头疼,可治标不治本啊,待药效退了,皇后娘娘的头疼还是会复发的。 要研制出治疗头疼的药方,这才是重中之重。 袁太医嘲弄地勾了勾唇,极为轻蔑地扫了眼顾若翾。 “公主,微臣失陪。” 他堂而皇之,姿态极为嚣张地跨出了那道殿门。 顾若翾就那么静静地凝着他离去的身影。 “袁太医不会忘了,你曾在沈府里见过本宫的事?” 袁太医的身子一僵,脚步顿时停住。 这一刻,他只觉得如芒刺背。 他手心渐渐地冒出不少的汗水,他还以为公主已经忘了沈府的事情呢,刚刚公主都没在陛下与太子面前提起,如今人都走了,她却又提了出来。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他很快便稳定了心神,为自己想着退路。 本来太子皇后与秦家的关系就好,他与秦家的关系也相处得很是融洽,这彼此之间帮个小忙,做个什么事又能说明什么? 这些年他对皇后忠心耿耿,皇后极为信任他,他就不信这么一个不受皇后宠爱的公主,能治他的罪? 袁太医勾唇笑着,再次回头看向顾若翾。 “微臣当时眼拙,确实没认出公主的身份,还望公主恕罪……” “本宫当初被沈聿臣母子毒害,那毒药是不是你提供的?”顾若翾也不与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 宋嬷嬷一惊,眼底满是惊诧:“还有这种事?” 袁太医的脸色一变,他连忙摇头否认:“不,不是。微臣怎么可能会给他们毒药,让他们残害无辜呢。” “宋嬷嬷,这些年微臣是个什么样的人品,你应该最清楚。身为医者当救死扶伤,可不能随意地利用医术害人。” 宋嬷嬷不置可否地点头:“袁太医的人品,老奴还是相信的。公主,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若翾冷笑一声:“误会?” “或许是一场误会。” 袁太医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对,就是误会。微臣那时就是凑巧遇到了秦家人,凑巧帮个小忙而已。这前朝后宫谁不知道,皇后太子与淑贵妃秦家的关系亲密啊,微臣这也是看在皇后太子的面子上,才帮了秦家的小忙而已。” 顾若翾抿着唇角没有言语,她只一言不发地看着袁太医。 袁太医被她那一双眼睛盯得发毛,再次提出告辞。 这次,顾若翾倒是没有阻拦他。 她态度非常好,还让宋嬷嬷赏了袁太医,派人恭敬地送他离开。 袁太医心惊胆战地走出殿门,一直到出了翊坤宫,他紧紧提着的心,这才缓缓地落下。 他避过翊坤宫的宫人,拐过墙角气喘吁吁地靠着,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个嘉阳公主还真是有些难缠。” 幸好她奈何不了他,明明对他产生了怀疑却无凭无据,根本不敢动他。 呵,估计嘉阳公主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有多憋屈呢。 想到这里,袁太医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暗爽。 能让堂堂一国公主,对他无可奈何,这何尝不是他的本事? 他哼着歌,抖了抖衣袍,颇为愉悦地抬脚朝着太医院走去……这次计划若是顺利完成了,他可就能功成身退,下半辈子只管享受荣华富贵了。 呵,筹划了这么多年,决不能功亏一篑。 袁太医路过御花园的湖泊时,他突然觉得眼前一道黑影,在眼前掠过,他停住脚步揉了揉眼睛,朝着四周扫去。 四周静谧无比,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犯嘀咕……是他眼花了? 他还没缓过神来,继续赶路,谁知突然他的身体被一股大力,猛然推向了湖泊。 扑通一声……他整个人扎入了湖泊里。 冰冷的湖水很快便将他给淹没。 他眼底满是惊恐,他不通水性啊。他一边喝水,一边喊救命。 谁知,双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他整个身体都跟着往湖底下坠。 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 湖水夺走了他的呼吸,他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中。 大概半刻钟后,袁太医的尸体渐渐地浮出了水面。路过的宫人,远远看见湖水上浮着的尸体,他们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啊……死人了。” “有人淹死了。” “是个太医。” 顾若翾这一整天都守在翊坤宫,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皇后。半下午的时候,宋嬷嬷收到袁太医去世的消息。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淹死了?怎么会这样突然?” 顾若翾眼皮轻抬,淡淡地说了句:“看来,是有人在杀人灭口啊。” 宋嬷嬷傻了,满眼迷惘地看着顾若翾:“杀人灭口?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顾若翾满是嘲弄地笑了笑:“还能是什么意思?母后的病一直都是袁太医负责,如今母后的病情加重生死难料……袁太医却突然失足坠湖,宋嬷嬷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太过凑巧了吗?” “不管怎么说,袁太医的死对母后来说都是糟糕的事情。如果说,母后的病不是人为,而是旧疾,那么唯一能治母后病的袁太医死了,那母后的安危岂不是更加无法预测?” “要是母后的头疼,真的被人所害导致的,那么袁太医的死……就是有人要杀人灭口,毁掉袁太医这个人证。母后的病已然形成,且无药可救,只要除掉袁太医,那么背后之人,就能彻底的高枕无忧。” 第103章 遭到男人背叛的下堂妇 宋嬷嬷满脸都是惊愕,公主的这些分析有理有据,极有道理。 就像公主所说的,无论是哪种情况,袁太医的死,都不可能是意外……那一定是人为导致的。 有人想要皇后死,那么袁太医他就不可能继续活着。 宋嬷嬷倒吸一口冷气,“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袁太医一死,究竟谁才能救娘娘啊。” 顾若翾安抚性地拍了拍宋嬷嬷的肩膀:“接下来还是先看看父皇那边怎么说,我之前说母后的头疼是人为,可父皇不相信,如今袁太医死了,父皇还能坚持自己之前的判断吗?” 她抬头望向窗外乌云翻涌的天际。 这一场暴风雨,终究是要降落了。 宸绾宫。 淑贵妃惊骇地看着大公主:“你说什么?袁太医死了?” 大公主皱眉,带了几分审视看着淑贵妃:“母妃,不是你下的手?” 淑贵妃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公主:“怎么可能是本宫下的手?本宫现在才知道袁太医的死讯……” 大公主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是你,也不是我……那会是谁对袁太医下的手?” 淑贵妃心里有些慌,她在殿内踱步徘徊:“会不会是你皇兄动的手?” “皇兄应该不会管后宫之事?袁太医这条线,一直是母妃你负责的。”大公主当即便否决道。 淑贵妃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禁有些暴躁。 “那会是谁?” “袁太医居然就这样死了?那我们后面的戏,还怎么唱?究竟是谁杀了他?” 大公主最看不惯淑贵妃这样暴躁的性子,“母妃你能不能冷静一下?遇事不要慌,一定要平静下来,这样才能理清楚思绪。” 淑贵妃深呼吸几口气,扭头看向神色平淡的大公主。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皇后那里……” 大公主皱着眉头,她眼底闪过晦暗的暗光:“我抽时间去翊坤宫探探口风,母妃这时候你一定要沉住气。其实袁太医死了,对我们而言,也并不是坏事。” “他一死就没人能查出皇后的头疾,与我们有什么关联。往后,就算有人怀疑母妃,母妃也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都咬死不认。” 淑贵妃原本慌乱的内心,渐渐地平复下来。 她紧紧地握住大公主的手,眼底满是欣慰的光。 “云珠,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母妃还真的很容易就乱了阵脚。” 大公主面色沉静地勾了勾唇:“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母妃,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住这个心态,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沉着冷静。即使泰山压顶,也不轻易弯下自己的脊梁。” 淑贵妃的眼睛蓦然红了。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大公主:“我的云珠这样优秀,可……居然到现在都没属于你的封号。这些年,明明你比顾若翾优秀,端庄,尊贵,却一直都居于她之下……云珠,你的委屈母妃都懂。” 大公主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浑不在意道:“母妃,你应该清楚,我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即使我没有公主封号,我所得到的待遇,所得到的一切,都比顾若翾多得多。” “顾若翾算什么?凭她也配有资格,与我相提并论?总有一天,我会凭借自己的努力,居于她之上,让她向我低头。” 淑贵妃连忙点头:“会的,一定会的。现在的嘉阳公主,就是一个遭到男人背叛的下堂妇,她将自己的婚事昭告天下,她的名声早就坏了。本宫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娶她这个丧门星?” “她哪里能比得上我的云珠高贵端庄?” “我们筹谋了这么多年,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篑。隐忍了这么久,在他们面前做小伏低卑躬屈膝的,本宫早就忍到了极限。” 她明明是宠妃,独得陛下恩宠。 可她却还要去讨好奉承不受宠的皇后。 这些年无论是她,还是云珠宸王,或是秦家全都唯皇后太子马首是瞻。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她有时候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呵……陪着那些蠢货演了那么久,总有一天,她会将他们统统都踩在脚下,肆意的凌辱泄愤。 黄昏时分,顾若翾掐着时间缓缓地起身。 她看向宋嬷嬷:“嬷嬷,你先照顾着母后,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宋嬷嬷一怔,她以为公主会整夜守在这里呢。 她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如今袁太医死了,公主又不留在这里,万一夜里娘娘出现意外情况,老奴……老奴可如何是好?” 顾若翾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如果有特殊的情况,你就派人去通知我。” 宋嬷嬷这才松口气,她心情低落地送着顾若翾离宫。 顾若翾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没有半分犹豫留恋。 宋嬷嬷忍不住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到底是和娘娘离了心。” 这母女俩的关系,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扭转。 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这个地步呢? 宋嬷嬷有些伤心地转身入了翊坤宫。 顾若翾回了凤翾宫,她并没有闲着,她快速地沐浴更衣换了身衣服,简单的用了晚膳,便让夏荷提着灯笼,朝着一处暗室走去。 夏荷心惊胆战,这一路上不停地询问顾若翾:“公……公主,我们去暗室做什么?” “暗室可什么都没有……又脏又臭的,环境一点都不好。” 顾若翾很沉默,她并没有回答夏荷的那些问题。 她一双眼睛沉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泛不起任何的波澜。 很快她们便到了暗室。 顾若翾朝着机关处,轻轻一按。 夏荷只听咔嚓一声,有一道石壁突然就移动起来。 她眼底满是惊愕,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这里居然藏了机关?” 石壁裂开一道门缝,有微弱的光从里面透了进来。 夏荷举着灯笼,往里面一照,一条延伸到地下的台阶出现在眼前。 她一时间有些无措,扭头看向顾若翾。 “公主……这是……” 第104章 一截白骨 顾若翾抬起胳膊,按住她的肩膀,她凑到她耳畔柔声叮嘱:“你守在这里哪里也别去……若是有人想要靠近这里,你就咳嗽几声,我在里面就能听到你的提醒了。” 夏荷当即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点也猜不出公主究竟在干什么。 “公……公主,你……你要干什么啊?” 顾若翾眼底闪过几分暗光,她轻笑一声。 “自然是要找出医治母后的方法。夏荷,难道你不希望皇后的病情痊愈吗?” 这些年,不止母后被病痛折磨,便连她也深受其害。 母后以前发病的时候,差点掐死了她。 因为这个事情,她开始不敢靠近母后……所以她们的母女感情,渐渐地淡漠起来。 前世,她到死都没见到母后最后一面。 这是她心中,藏得最深的痛。 既然她重生了,自然是要将这痛给彻底的拔除治愈。 通过袁太医,她知道母后的头疾有蹊跷,这内里定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她必须得亲自将这一切的阴谋,都给揭露出来。 夏荷连忙点头:“奴婢自然是希望皇后能够痊愈的,皇后的身体好了,公主也就开心了。奴婢希望公主能开心,快乐。” 顾若翾看着夏荷满脸真诚的模样,她原本冰冷的心,透着一股暖意。 她勾唇笑着,摸了摸夏荷的头发。 “既然如此,你应该能办好,本宫交代给你的任务?” 夏荷立即信誓旦旦拍了拍胸脯:“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会守在这里,寸步不离。” 顾若翾眯眼笑了笑,她这才顺着台阶朝着地下走去。 等到她的身影在夏荷眼前消失,那道裂开的石壁缝缓缓地合拢,直至恢复原样。 暗室里的一切,与外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外面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而地下暗室则亮如白昼! 顾若翾也是第一次走入这个地下暗室,她紧张得有些都冒了不少的汗水。 她遵循地图的标识,下了台阶后,朝着左边走去。 走到尽头没路了,她又拐了个弯。 一个长长的走廊,映入眼帘。 走廊的两侧,分别是铁笼……一股潮湿,血腥的难闻气味,朝着她迎面扑来。 她秉着呼吸,拿着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她没有退缩,继续在长长的走廊上前行着。 突然头顶的烛火火苗闪了闪,顾若翾的心猛然一紧。 她疾步前行,突然脚下不知道绊了什么东西,她差点摔倒。 她踉跄着往前扑去,手臂连忙撑住墙壁,手心都被尖锐的石壁给磨破了,她这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子。 她往地上一瞧,一截白骨就那么阴森森地映入她的眼帘。 顾若翾倒吸一口凉气,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所以这白骨也没什么可怕的。 顾若翾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她缓缓的直起身来,继续朝前走着……突然,她就听到了一声嗤笑。 “没想到公主殿下,倒是胆子挺大的。属下还以为,公主刚刚看见那一截白骨,会吓的花容月色失声痛哭,狼狈逃窜而去呢。” 顾若翾抬眸看向对方,她无奈地勾唇笑了笑:“林郁,看来你心里对本宫的怨气还是很深呢。” “你伤口恢复得如何?关于那天的事情,本宫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她没想到,林郁那天会拼了命地保护她。 要不是林郁,恐怕她也会受伤。 林郁带了几分嘲弄地笑道:“不用谢,那些伤都是小伤,属下这么卑贱的命,不如公主尊贵。若是让公主受了伤,太子殿下那么在乎你,不得活劈了属下?” 太子殿下既然让他护送公主,在那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会弃公主不顾,自己逃命的。 不管是他对太子的忠心,还是职责所在,他都必须要誓死保护公主。 可他保护归保护,并不代表,能让他对公主改观,能对她和颜悦色。 他的性子向来执拗,对于不喜欢的人,向来都没什么好脸色。 林郁是伤得不轻,但是他身体底子好,倒是恢复得很快。 太子殿下派人来帮衬公主……他就毛遂自荐地来了。 他倒要看看,公主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皇后病重,公主不守在皇后的床边尽孝,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向太子殿下要人,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也不知道太子怎么想的,就这样纵容公主胡闹。 他既然劝不住,也只能跟在公主身边,防止她做出一些影响到太子殿下利益的蠢事。 林郁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他说罢那句便缓缓的转身,再不肯多与顾若翾说半个字。 刚刚他是故意拿了一截白骨,丢在长廊地上的,他以为公主被吓哭,会吓得狼狈逃走。 没想到公主的反应,倒是让他挺意外的。 顾若翾见林郁这幅冷漠的态度,她也没有继续没话找话说……她是苍凌国最尊贵的公主,即使林郁不喜她又如何? 她根本不在乎。 她没必要再弯下公主的脊背,去讨好迁就任何一个人。 她随着林郁很快便到了走廊尽头,林郁敲了敲铁门。有人从里面将铁门打开,林郁看向顾若翾。 “公主,请。” 顾若翾淡淡地问了句:“人醒了没有?” 林郁扭头看向一个暗卫,他也是刚到不久,所以并不知道公主到底抓了什么人进来。 那个暗卫立即回道:“回公主殿下的话,那个人还没醒……” 顾若翾点了点头,她越过林郁走入室内。 暗室内门口放了一把宽敞的座椅,顾若翾没有任何犹豫,她动作优雅地缓缓落坐,淡定自若地理了理裙摆。 而后,她掀起眼帘扫向四周,靠近墙壁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被套在麻袋里,麻袋湿漉漉的……不时有水渗出来,流淌在地板上。 她一字一顿低声吩咐:“将他弄醒。” 暗卫看了眼林郁,林郁挑眉:“看我干什么?太子殿下不是吩咐了,一切听从公主的命令吗?” 暗卫当即便将麻袋解开,倒出被包裹在麻袋里的那个人。 林郁看了一眼,他眼底满是惊愕。 这个人……好像是袁太医? 袁太医不是死了吗? 如今看来,袁太医没死。 林郁目光惊诧的看向顾若翾,这一切难道是公主故意设的迷雾阵? 第105章 一刀捅下去 公主她有缜密布局的脑子吗?这些事情,太子殿下知不知情? 暗卫狠狠地朝着袁太医的身上踹了一脚。 “啊……”袁太医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救命,救我……” 他身体四肢,剧烈地挣扎着……下一刻,他猛然睁眼醒来。 “袁太医……别来无恙,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地方见面,有没有很惊喜?”顾若翾的声音透着笑意,缓缓的响起。 袁太医的脑袋一片空白,他怔愣了好半晌。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居然还活着。 他明明记得自己被人撞入湖水里,已经被淹死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他被溺死时候的绝望与痛苦。 他此刻应该是下地狱的。 可他怎么会听到嘉阳公主的笑声? 袁太医僵硬的扭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顾若翾的那张笑颜,闯入了他的视线。 他的瞳孔不由得微微一颤:“公……公主,你……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也死了?” 暗卫皱眉,当即便狠狠地给了袁太医一拳。 “放肆,不准对公主不敬。” 袁太医被这一拳头锤的,身子歪倒在地脑袋轰隆隆作响。 他牙齿掉了一颗,满嘴的血沫从嘴里不停地流淌下来。 剧烈的疼痛,方才让他感觉到一丝真实的感觉。 他捂着流血的嘴角,笑得癫狂:“哈哈哈,居然能感觉到疼?那我……我就是没死。” “我还没死,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顾若翾饶有兴致地看着袁太医欣喜若狂的模样,她轻勾唇角,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你现在是还活着……可是,外面的人全都以为你死了。不管是你背后的主子,还是你的家人,他们都接受了你死亡的事实。所以袁太医,现在的你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死人。” “能不能继续活着,或是光明正大地活下去,那就要看看你的诚意了。” 袁太医的高兴劲头过去,这才反应过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若翾:“是你,是你让人推我坠湖,也是你故意设了我假死的局面?” 顾若翾不置可否。 她缓缓地颔首:“对,这一切都是本宫安排的。” “袁太医……你很聪明,你应该能猜到本宫这样做的目的。聪明人,应该做聪明事,希望你不要犯糊涂,平白地给自己找罪受。” 袁太医的心头掀起不小的暗涌,他怔愣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他之前真是小瞧嘉阳公主了,没想到她表面忍了,放他离开翊坤宫。紧跟着便派人推他坠湖,让他假死…… 他如今被嘉阳公主捏在手里,可不是她想如何折磨他,就能怎么折磨。 他现在就在被摁在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嘉阳公主宰割。 袁太医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他的声音不由得战栗了几分:“你,你想怎样?” 顾若翾向暗卫要了把匕首,她眉眼带笑将匕首拔出鞘。 利刃的寒光闪烁在她脸上,竟然平白地增添了许多的阴森与肃杀之意。 林郁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若翾。 公主一而再的转变,让他不禁感到有些陌生。这还是从前那个任性妄为,胆小又怯弱的公主吗? 她的脸上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无畏与坚毅。 他看着公主缓缓地起身,握着匕首一步步走向袁太医。 她好以整暇地把玩着手里的利刃,嘴角虽然挂着笑,可她眼底却没任何的温度。 “我母后的头疾,是不是人为导致的?” 袁太医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看着靠近的顾若翾,连忙摇头否认:“不,不是。娘娘这是旧疾……是头风病。” 顾若翾忍不住嗤笑一声,“机会给你了,可你却不懂得珍惜……” 袁太医的脸色一变,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你,你想要干什么?” 顾若翾勾唇笑着,笑容依旧温柔和煦。 “控制住他的四肢。” 两个暗卫立即趋步上前,钳制住了袁太医的双臂。 袁太医动弹不得,他眼底满是惶恐:“公主……你……你冷静一下,有话我们好好说。” 顾若翾挑眉笑着:“本宫是想和你好好说话,可惜,你有些不识抬举。” “本宫再问你一句,母后的头疾,究竟是不是人为?” 袁太医眼底满是闪躲,他这会儿根本不敢去看顾若翾。 他咬死不认,“不是人为,无论公主问多少遍,我还是这个答案。” 顾若翾彻底被气笑了,她眼底闪过几分暗光。 当即便握着匕首,眼睛都不眨一下,狠狠地捅向袁太医的大腿处:“今日,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宫手中的匕首硬。” 林郁倒吸一口冷气,瞠目结舌地看着顾若翾。 公主够狠的啊,刀子捅下时候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份决绝与狠辣,倒真让他刮目相看。 这一刀捅下去,袁太医痛叫鬼哭狼嚎起来。 “啊啊……公主,你不能这样对微臣,微臣好歹还是太医院的太医……没有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允许,你不能暗下动私刑。” 顾若翾冷嗤一声,她将匕首抽了出来。 鲜血四溅,有些都溅落在了她的身上。 但她却毫不在意。 她握着鲜血淋漓的利刃,抵在袁太医的脸上:“知道本宫为什么要让你假死吗?” 袁太医眼底满是恐惧,他脸色铁青的看着顾若翾。 “为……为什么?” 顾若翾轻笑一声,匕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庞:“为的便是这一刻,将你当做死人般折磨。即使你真的被本宫杀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在本宫的身上。” “袁太医……你真的不怕死吗?” 袁太医的身子战栗得厉害。 他疼得整个身体都在痉挛,他是真的没想到,嘉阳公主居然有胆子做这一切。 在外人眼里,他如今就是个死人。 今天,无论公主如何折磨他,甚至虐杀他,都不会有人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 袁太医额头不禁缓缓地冒出汗水。 他咽了口唾沫。 顾若翾浓黑的眼睛,盯着袁太医的眉眼,她声音极为清冷一字一顿道:“本宫捏死你,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袁太医……我们继续啊。” 她说罢,又轻笑一声。那把匕首没有任何犹豫,再次捅向袁太医的另一条大腿上。 第106章 挖出他的黑心脏 袁太医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四周。 林郁看着被沾染了鲜血的顾若翾……他整个人几乎都懵了。 公主她……她真的是变了啊。 这样残忍的手法,唯有他们这些暗卫才精通,没想到养尊处优的公主却丝毫不惧,捅刀与拔刀的时候手臂都没抖一下。 顾若翾不理会袁太医的惨叫,她又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拔出来。 袁太医双腿发软,整个人朝着地上倒去。 通知他手臂的两个暗卫,当即便松开他,任由他瘫软在地。 袁太医大腿处的鲜血流淌满地。 他捂着自己受伤的双腿……忍不住的痛哭流涕:“公主殿下……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我没说谎。” 顾若翾叹息一声,她揪着袖子擦拭着匕首上的鲜血:“还是这么嘴硬,袁太医本宫真的很想知道,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让你宁愿丢弃自己的生命,也要维护他们?” “是钱吗?还是美人,抑或是高官厚禄?” 袁太医缩在角落里,身子颤抖的不像话。 他这会儿看着顾若翾的目光,满是畏惧与惶恐。 他连忙摇头:“没,没有……” “公主,求你给微臣一个痛快。” 顾若翾彻底没了耐性,她敛了嘴角的笑意:“既然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她握着匕首,面上虽然平静,眼神却森然冷酷犹如地狱而来的修罗。 她摁着袁太医的肩膀,刀子朝着他的胸膛狠狠的捅下去。 袁太医惊恐尖叫:“啊啊……不,不要。公主殿下饶命……我,我招,我招了。” “求公主留我一条命啊……” 他吓得尿了裤子。 一股尿骚味顿时充斥在室内。 顾若翾停了动作,刀尖已然戳到了他的皮肉,她恶劣地握着刀尖在他肉里狠狠的钻着。 而后,她嫌恶的皱了皱眉头利落的站起身来……她丢了手中染血的匕首,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换一个房间。” 林郁站在门口,怔愣的看着走出去面不改色的顾若翾。 他彻底的惊呆了。 他没想到,公主居然真的能下得去手。如果袁太医在最后一刻,真的没有松口,恐怕公主那一刀子,真的会捅向袁太医的胸膛。 袁太医逃过一劫,大口喘息痛哭着,在死亡边缘挣扎着,这种滋味实在是太痛苦了。 顾若翾秉着呼吸走出暗室,避开林郁他们,她脚步凌乱的走到一处拐角处,扶着墙壁俯身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她太难受了,一双眼睛盈满泪光,她抖着手臂看着手掌上的鲜血……她深呼吸几口气,强自压下心底的不适。 既然决定走这一步,那她就决不能心软。 否则……她一旦心软,那么陷入万劫不复的人,就会变成母后与皇兄。 顾若翾仰头,将泪意逼回去。 她废了很大的力气,这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而后,她站直身体,挺直脊背走了回去。 袁太医被人抬进了隔壁的暗室,他吓坏了,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他一看见顾若翾从外面走进来。 他犹如看见了厉鬼般,眼底满是惊恐与畏惧,他连忙跪在地上叩首磕头。 “公主饶命。” “微臣什么都说……微臣招了。” “皇后娘娘的头疾,是人为的……是微臣在娘娘平日里喝的安神汤里,掺了一些毒药……毒药的分量虽然很少,可长年累月的积攒在体内,时日久了,便会诱发出头疾症状。” 顾若翾的手脚都不禁凉了下来,她秉着呼吸走到袁太医的面前,声音微颤:“掺了毒药?母后是中毒了?” 袁太医根本不敢抬头看顾若翾。 “是,这十多年皇后体内积攒了不少的毒药。” “昨日她头疾加重,疼痛难忍……是微臣加重了毒药的剂量。” 顾若翾的双眼通红,她蹲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揪住袁太医的衣领:“毒药能解吗?” 袁太医眼底一片黯淡,他忍不住呜咽痛哭着摇头:“无……无解。十多年的时间……那些毒药已然渗透进娘娘的五脏六腑,贯通到她的血液里……” 顾若翾的脸色,霎时间惨白。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盯着袁太医,怎么都不愿意接受他说的这个事实。 “你骗本宫……” “到了这时候,你居然还在撒谎。你想找死吗?既然你想找死,那本宫就成全你。” 她犹如疯了般,冲着林郁吼道:“再拿一把匕首过来。本宫要亲自捅破他的胸膛,挖出他的黑心脏……本宫要让他痛苦,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郁这会儿已然被皇后中毒的事情,震惊无比。 他怎么都没想到,皇后的头疾居然真的存在隐情。 皇后被袁太医下了十多年的毒。 那些毒,渗入到五脏六腑,即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这……这可是天塌了的事啊。 顾若翾见林郁没有反应,她抬起衣袖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她勾唇呵呵一笑:“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本宫不信……这个老东西,居然敢诓骗本宫。本宫要将他剥皮抽骨,碎尸万段。” 她从地上爬起来,夺过暗卫手里的长剑,疯狂的朝着袁太医的身上砍去。 袁太医连忙爬起来,狼狈躲闪。 他嗷嗷大哭喊着:“公主,微臣没有说谎啊。微臣说的都是实话,那些毒素伴随皇后十几年,早就渗透入五脏六腑,即使是华佗在世,也无法挽救皇后的命啊。” 顾若翾的心头,猛然一疼。 她歇斯底里的大吼:“闭嘴,你给我闭嘴。” 她抬起手臂,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袁太医的手臂。 袁太医捂着疼痛的臂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饶命啊……微臣也是逼不得已啊。微臣都是受人胁迫,这才对皇后下了毒手。他们……他们用微臣的家人作要挟,微臣不得不从啊。” “否则,微臣的家人,统统都要死啊。微臣也是没法子,不得不听命于他们,帮他们害皇后娘娘啊。这些年,微臣也是日常遭受良心的谴责啊,微臣对不起皇后娘娘,是微臣辜负了娘娘的大恩与信任……” 顾若翾朝着袁太医劈下来的刀剑,顿时戛然而止。 第107章 母后所中之毒无解 她恍惚地丢了刀剑,蹲下身来紧紧的揪住了袁太医的衣领:“你的主子是谁?是谁指使你毒害皇后的?” 袁太医满脸凄惶,眼睛通红地抬头看着顾若翾,他欲言又止:“我……我如果说了,他们不会放过我家人的。” 顾若翾眼底满是寒彻入骨的杀意:“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能派人屠杀你袁家满门?” 袁太医满脸都是惊骇,他当即便摇了摇头:“不,太子殿下一向宽仁,他不会允许你滥杀无辜的。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与我家人无关,我愿意一力承担。” 顾若翾没有任何耐性再与袁太医废话下去:“吩咐下去,立即派人屠杀袁太医满族,无论老小一律格杀勿论。” 林郁大惊,看着已然疯了的公主。 “公主,这……这不太好。” 他们可是太子的人,他们一旦屠杀袁家满门,那就相当于太子也跟着手染了鲜血,成了荼毒无辜百姓的罪魁祸首。 太子素来仁爱,他不会同意这样荒唐残忍的做法。 顾若翾眼睛猩红,阴恻恻地勾唇笑了:“林郁,你是想看到母后和皇兄都被他们害死吗?” “那些人……他们居然费尽心思,十几年布一个毒杀我母后的局。好,真是好得很啊……” 她原以为前世母后,真的是死于父皇所赐的毒酒。 如今看来,这其中是另有内情啊。 母后确实是死于毒杀,可却不是被父皇赐毒酒毒杀的。而是母后中毒身亡后,父皇为了掩盖母后被毒杀的真相,为了稳固超纲,这才对外宣称是他赐的毒酒? 这像是父皇会干出来的事。 为了朝堂大局,为了巩固苍凌国的江山,他亲自替宸王粉饰太平,平息一切江山动荡的诱因。 顾若翾笑的癫狂,周身渗透着冰寒至极的冷意。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当迂腐,愚蠢的好人?” “袁太医罪大恶极,胆敢伙同他人毒害母后。凭着这样的罪责,难道还不够诛杀他袁家满门吗?” 林郁震惊过后,也觉得公主说得有道理。 袁太医该死……他既然胆敢对皇后下手,诛杀他袁家满门也不算滥杀无辜。 谁让他们姓袁,谁让他们倒霉,有袁太医这样愚蠢愚昧的家人呢。 公主说得对,身为上位者若是太过软弱太过心软,那么最终害得就是他们自己。 这些年,太子与皇后实在太过宽仁了。所以才让那些人肆意妄为,居然精心布局,以温水煮青蛙的形式,十年如一日对皇后下毒。 其用心险恶,实在是可恨至极。 如果今日不审问出幕后之人,恐怕太子与皇后面临的局面将会更加危险。 林郁想明白这些,他当即便抱拳冲着顾若翾恭敬地行了一礼:“属下遵命……属下这就派人,去诛杀袁家满门。若是事情败露,属下会一力承担此事,绝不牵连太子与公主。” 顾若翾缓缓地颔首,“好,去。” 林郁冷冷的扫了眼袁太医一眼,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当即便朝着外面走去。 袁太医的脑袋一片空白,他身体僵住……难以置信地盯着林郁离去的身影。 他们……他们真的敢诛杀他袁家满门? 不……不行,他决不能连累自己的家人啊。 所有的错所有的罪,都是他犯下的。他决不能连累他一家老小,跟着他下黄泉地狱啊。 袁太医绝望凄惶,他冲着顾若翾叩首磕头:“不,不要……不要诛杀我的家人。” “我说,我全都说了。我再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公主,公主殿下,请你收回成命。” “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公主发发慈悲,不要迁怒我的家人啊。” 他磕的满脑袋都是血。 那些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的整张面容。 顾若翾揪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她脸上满是泪痕,眼底闪烁的全都是滔天的恨意。 “说……是谁?” “是不是宸王与淑贵妃?” 袁太医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他缓缓地点头:“是,是淑贵妃与秦丞相胁迫微臣,对皇后娘娘下毒。” “当年微臣也抵抗过……可秦丞相他……他当天夜里,就派了杀手残害了微臣的父亲。我父亲死的时候,那双眼睛都没闭上……我母亲与妻子,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让我为了袁家老小,不要得罪秦家……” “呜呜……我也没法子啊。秦家权势滔天,他们的势力遍布朝堂……我不过是一个蝼蚁,他们想要弄死我,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我如何能抗衡过他们?” “是我有罪,是我害了皇后,是我辜负了皇后当年对我知遇之恩。我是畜生,我恩将仇报……害了皇后娘娘。” 袁太医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他满心都是悔恨……这些年他没有一夜能够睡得安稳。 每次面对皇后的时候,他都愧疚地不敢直视皇后的眼睛。 顾若翾松开了袁太医……她勾唇凄然而笑。 她仰头凝望着屋顶。 果然是淑贵妃,秦丞相……原来他们的布局,是那么的久远啊。早在十几年前,他们就对母后下了手。 母后所中之毒无解。 无解啊。 顾若翾的心,顿时疼痛无比。 她踉跄后退几步,抬手捂住了疼痛的胸膛。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噗的一声,一口鲜血顿时喷出来。 林郁疾步跑过来,搀扶住了顾若翾摇摇欲坠的身子。 “公主,你没事?” 顾若翾泪流满面,她扭头看向林郁:“怎么办?林郁,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回母后?” 她不想母后死啊。 她以为她可以有时间,能够挽回前世的悲剧。 可……有些事情终究还会沿着原来的轨道走吗? 这种无力绝望感,足以能将她整个人都给撕碎了。 第108章 她的心冷硬如刀 林郁怔愣看着公主这双悲痛到绝望的眼睛,他的心不由得猛然一揪。 “公主,会有法子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或许能找到神医,能解了皇后娘娘体内的毒呢?” “属下这就禀告太子殿下,让太子殿下派人去寻找神医……” 顾若翾的贝齿死死地咬着唇角,她明明疼得身子忍不住痉挛,却还是推开了林郁的搀扶。 她抬起衣袖擦了嘴角血迹。 刚刚的脆弱与痛苦,快速被她遮掩下去。 仿佛刚刚那个痛苦绝望的人不是她,一切都是林郁的幻觉。 她挺直脊背。 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睛,犹如一潭死水……再没了任何的温度。 “本宫会让他们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本宫会让他们体会到母后所尝到的痛苦。” 顾若翾的眼睛落在了袁太医的身上。 她淡淡嘱咐:“你身上还有毒药吗?” 袁太医的身子一抖,经此一事,他再不敢对这位公主怀着轻慢之心,他现在唯有祈求公主息怒,才能保全他的家人。 “有……还有。” 顾若翾勾唇笑了:“好,好极了。” 她转身离开。 林郁有些担忧地跟着她出了暗室,顾若翾停顿住脚步,看向林郁:“林郁,本宫不在乎你是否讨厌本宫,但你既然到本宫身边做事,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你就得听从我的命令……”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林郁便屈膝跪地。 “属下愿意跟随公主办事。” “公主有什么尽管吩咐属下,属下定然会竭尽所能协助公主。以前是属下太过肤浅,误会了公主,还请公主宽容,原谅了属下之前的无礼与不敬。” 顾若翾有些意外的看着林郁。 “这是你的真心话?” 林郁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若翾。 “是,全是属下的肺腑之言。公主今晚做的事情,着实让属下刮目相看……属下也由衷地开始敬佩公主的胆量与手段。公主今晚的行为,比之太子殿下还要杀伐果断。” 顾若翾挑眉:“你不觉得本宫恶毒可怕吗?” 林郁忍不住勾唇笑了:“属下不觉得公主可怕……属下一直都不太赞同太子殿下用怀柔的手段处事。就像公主刚刚说的,身为上位者如果太过心软,那最终害的总归是自己。” 顾若翾不置可否地颔首:“没错,身处皇宫、波云诡谲的朝堂,心软宽仁就是一把挥向自己的屠刀。” 可惜啊,她死了一回堕入到地狱,才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从此以后无论是谁,只要阻挡她的路,她就绝不会心软。 唯有她的心冷硬如刀,她才能筑起无坚不摧的盔甲,保护好她所爱的亲人。 寅时一刻,顾若翾手脚僵硬地出了暗室。 夏荷一直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她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支着下颌在打盹。 听到机关的声音,她猛然惊醒连忙睁开眼睛。 入眼的便是顾若翾那一身的鲜血,与惨白的脸色。 夏荷的困意顿时一扫而空,她满是惊愕的走过去,扶住了顾若翾摇摇欲坠的身子。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身上都是血啊?你又受伤了?” 顾若翾嘘了一声:“别哭,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 夏荷眼睛通红,也不敢多问,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顾若翾回了内殿,伺候她沐浴更衣。 顾若翾头昏脑涨地洗漱换衣,她靠在床榻上,抬头看着窗外的昏暗的天色。 “我就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喊我……” 她还要去照顾母后。 母后现在的情况很是凶险。 若是没有药物,能够压制母后体内的毒素,恐怕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她得想法子让人找神医,找神药。 夏荷眼睛通红的点头,她看着顾若翾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放下床幔退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户那边突然响起一道轻微的响动。一道矫健的身影,从窗外跳跃进来潜入了室内。 顾若翾睡得太沉,没有半分察觉。 慕今安屏着呼吸,掀开床幔走到了床榻前。 他垂下眼帘,凝着顾若翾那张惨白的小脸。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 他坐在了床边,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触手的滚烫,让他的指尖轻轻一颤。 他皱眉摸了摸她的额头。 “发烧了。” “真是傻子。” 她受伤颇重,白天一天都在照顾皇后,根本顾不上喝药休息。本来就没休息好,如今又折腾了一夜……无论是身心都是极为疲累? 慕今安身上没有药,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她睡得那么熟,也不忍心叫醒她。 突然她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袖。 慕今安眉心一跳,醒了? 他看向她的眼睛,她双眼并没有睁开依旧紧闭着。 她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噩梦中。 “皇兄……母后,你们别走……别不要我。”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们别生气。” 一行行泪水从眼角滑落,她低声啜泣着身子轻轻地战栗。 那一声声的低声哀求,夹杂着无尽的痛苦绝望,莫名让慕今安的心里一揪。 他抬手接住了一滴眼泪,放在嘴里尝了尝。 “还是苦的。” “什么时候,你的眼泪才是甜的呢?”慕今安目光复杂地看着顾若翾。 顾若翾只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依旧在低声哭着。 “皇兄,母后……我好想你们。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求你们原谅我。” “呜呜……求你们别丢下我,别不要我。” 她的样子实在太可怜。 慕今安眼底满是心疼……他摸着她额头的温度越来越滚烫。 他当即便狠了狠心,将袖子从她掌心拽出来。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呢喃:“乖乖地等着,我给你找神医过来。” 他疾步离开,从窗户处跳跃而出。 京都某一处别院,号称苍凌第二神医的蓝影闺房,突然闯进来一个黑衣蒙面男子。 蓝影眼底满是惊惧,还没来得及喊人救命,她就被那男子点了穴道,被扛在肩上带离了她的别院。 半个时辰,慕今安扛着蓝影悄无声息地入了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再次潜入凤翾宫的内殿。 第109章 这是什么人间绝色 他冷着脸将蓝影丢在地上,解了她身上的穴道。 蓝影眼底满是怒容,她当即便对他破口大骂:“你个混账……” 慕今安皱眉,点了她的哑穴。 他不耐心的揭下脸上戴着的黑巾。 “好好给她治病上药……你若是敢耍什么花招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他再不看蓝影一眼,掀开床幔走到了床榻,查看顾若翾的情况。 蓝影被点了哑穴,一时间再也骂不出半个字。 她恨得牙痒痒,想她天下第一神医,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 她气得心头发疼,恨恨地瞪着慕今安,谁知却在看清楚他的五官轮廓时,整个人犹如失了魂。 那双眼睛黏在慕今安身上再也移不开。 慕今安见蓝影没有动作,他眼底掠过几分酷寒,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一言不发的抽出剑鞘:“过来,给她治病。” 蓝影有些激动的跑过去,她盯着慕今安的那张脸,一眼都不舍得错开。 她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男子。 这是什么人间绝色啊,真是每一点都长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一颗芳心泛起一层层涟漪。 慕今安极为不喜欢,蓝影看着他灼热的目光,像个白痴一样。 他声音里忍不住带了几分狠意:“再看,我就将你的眼睛给挖下来。” “还不快点给她治病?倘若你不好好地施展你天下第二神医的本事,今天你就别想活。” 蓝影不服气地跺了跺脚,她唔唔地争辩。 “唔唔……” 她不是第二,她是天下第一神医。 慕今安没心思应付她,直接撂下狠话:“别废话,快点看诊。” “再啰嗦,你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蓝影顿时安静了,她缩了缩脖子,这美男子虽然长得好看,可脾气也太大,也太暴戾了。 太凶残了,惹不起。 她当即便乖乖地凑到了顾若翾面前,捏住她的手腕把脉。 慕今安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蓝影忍不住又频频看他几眼。 可真是好看啊! 慕今安蹙眉,他手指刮着锋利的刀子,眼底浮现的全是蚀骨的杀意。 蓝影再不敢多看一眼,开始认真给顾若翾把脉。 半刻钟后,她结束诊脉。 她有些恼火的冲着慕今安一阵比划。 慕今安不耐烦的解了她的穴道。 “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蓝影吓得缩了缩脖子,一句废话都不敢说,老老实实道出诊断结果:“这位姑娘体内有些毒素,好像她吃了解药正在排除。她胸膛处与背上的伤都不要紧,都是一些皮外伤。” “我给她涂抹一些药膏,她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 慕今安松了口气,“天快亮了,动作快点。” 他说着,又点了蓝影的哑穴。 蓝影气的,整个人几乎都炸了! 这个人白瞎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可惜,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既然知道她是女子,且还貌美如花,居然还对她这样残暴,她真是从没见过,像他这样冷酷无情的男人。 蓝影敢怒不敢言,在慕今安冰冷带有警告性的眼神下,她连忙为顾若翾清理身上的伤口。 她揭开顾若翾的衣衫,扭头看了眼慕今安。 慕今安一开始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当看见顾若翾衣角被掀开,露出那白皙的肌肤时,他的脸庞腾的升起一股热气。 他的耳朵尖不自觉的红了,侧身转过去将床幔垂落下去,遮掩住了床榻内的一些风光。 蓝影一边给顾若翾换药,一边暗暗打量顾若翾的面容。 这个女子到底是他什么人? 大半夜犹如土匪般闯入她的房内,将她掠来只为了给这个女人上药? 看他那个紧张的模样,莫非是心上人? 蓝影撅了噘嘴有些不高兴,他这心上人长得也不怎么样嘛。皮肤那么粗糙,那么黑…… 她一时走神,手上便没了轻重,不小心戳到了顾若翾的伤口。 顾若翾忍不住皱眉嘶了一声,她当即便被这股疼意给惊醒。 陡然一个陌生的面孔闯入她的视线,她不由得惊叫一声:“啊,你是谁?” 她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解开,连忙扯了被褥裹住了自己。 蓝影有些无措……慕今安掀开床幔,看向醒过来的顾若翾。 他连忙解释:“殿下你听我解释……你伤口发炎,又起了高热,我怕宫里的太医医术太过昏庸,所以就将天下第二神医蓝影,带到了宫里给你治伤。” 蓝影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殿下?宫里? 难道说,这个男人她将自己掠进了皇宫内苑吗? 那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是公主? 顾若翾不可思议的看着慕今安。 她将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因为高热脑子晕乎乎的,她有些怔然的看着慕今安:“你怎么又闯入了本宫的内殿?” 慕今安有些尴尬的低声咳嗽一声:“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过来随意瞧瞧,谁知你却起了高热……” 顾若翾觉得有些荒谬,这皇宫是他慕今安开的吗? 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不禁有些生气,他都没经过她的同意,便带着陌生人蓦然闯入她的内殿,这份独行专断,让她特别的恼火。 她暗暗咬牙:“出去……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开。本宫还死不了……” 慕今安的脸色黑沉下来,“我是一片好意。” 顾若翾黑漆漆的眼眸,凝上慕今安:“再是一片好意,也不能不经我的同意,你就擅自做主我的事情。” “慕今安,你越界太多了。” 蓝影惊诧的看向慕今安。 他是慕今安?龙驭卫的统领? 那个传闻里杀人如麻,许多人畏惧痛恨的杀人狂魔? 不是说慕今安长相可怖,丑陋粗鄙吗? 可他俊美的面容,显然与传言不符啊。 这位公主殿下好霸气啊。居然敢直接向慕今安甩脸色?她就不怕慕今安一个不高兴,就拔刀要了她的命吗? 从进入这个大殿,他手中可都是握着锋利的刀刃呢。 蓝影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完了完了,那杀人狂魔该拔刀饮血了? 慕今安面对顾若翾,素来都是一贯的好脾气,即使他现在很生气,还是强硬让自己压住心底的火气。 他深呼吸几下:“抱歉,是我一时心急,欠缺考虑了。” 第110章 我要追慕今安 蓝影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慕今安。 他……他刚才的脸色不是很黑吗?不是要发火吗? 这……这哪里是要发火吃人啊。 他居然率先道歉了? 外人不都说这个慕今安狂妄不可一世,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吗?便连当今皇上,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他……他和传闻中的慕今安,相差巨大啊! 顾若翾也被慕今安突然服软的态度给惊到了,他居然会道歉。 她以为凭着他的脾气,应该直接甩手走人呢。 慕今安这一道歉,顾若翾心头烦躁的火气就消散了。 咳咳……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似乎有些过分了。 顾若翾顿时有些不自在了。 她低垂下眼帘,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慕今安以为顾若翾还在生气,他好脾气继续说道。 “好不容易将她带过来,你就让她给你治疗一下。她的医术还凑合……在整个苍凌算是医术排在第二的那种。” “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吗?让她治疗一下,你身上的伤包括体内的毒能恢复得快一点。这样才能不耽误你的大事……” 顾若翾一听苍凌医术排在第二,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正想着要找什么神医,来给母后看诊呢。没想到,刚刚瞌睡了慕今安就送来了枕头。 她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蓝影。 “她叫什么名字。” 慕今安:“她叫蓝影,她的师傅乃是号称华佗在世的天一神医。这些年她在江湖游历,惯以女扮男装的模样示人。恰好这几日她到了京城歇脚,所以我就将她给扛过来了。” 顾若翾忍不住咋舌,怔愣地看着慕今安:“扛?” 蓝影像是终于寻到了依靠,她连忙凑到顾若翾的身边,向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满脸委屈地看着顾若翾。 顾若翾恍然:“被点了哑穴?” 蓝影泪眼汪汪地点头,委屈得几乎快要哭了。 顾若翾连忙让慕今安给她解开穴道。 慕今安有些不情愿:“我嫌她的声音聒噪。” 蓝影气得要命,她连忙用力地晃着顾若翾,眼底满是哀求。 顾若翾有求于蓝影,还想着让她为母后看诊呢。 她难得用一种柔和的目光看向慕今安:“麻烦慕统领给她解开哑穴……谢谢!” 慕今安没出息地勾了勾唇,“如你所愿就是。” 他当即便解了蓝影的穴道。 蓝影终于能说话了,她依旧搂着顾若翾的胳膊,委屈巴巴地向她控诉慕今安种种可恶的行为。 顾若翾无奈地笑了笑:“抱歉,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本宫代他向蓝姑娘道歉如何?” 慕今安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顾若翾。 她替他道歉? 他的唇角忍不住又勾起了一些弧度。 原本憋闷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快速地好了起来。 蓝影哼了一声:“我宰相肚里能撑船,才不和他斤斤计较呢。” 她当即便赶慕今安出去:“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出去,我要为公主殿下上药了。” 慕今安一言不发地离开。 蓝影看了他离去的背影,神秘兮兮地凑近顾若翾的耳畔低声问:“那个……公主殿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能否解答?” 顾若翾莫名地对这个蓝影心生好感。 前世的时候,她只听过关于蓝影的名号,却从未见过她。她真是没想到,那么大名鼎鼎的一个神医,居然会是一个女子。 蓝影以女子之身救死扶伤,救济天下贫苦百姓,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尊敬佩服。 她冲着蓝影点头:“你问。” 蓝影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句:“那个……殿下你喜欢慕今安吗?” 顾若翾不由得一怔,她没想到蓝影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当看见蓝影脸颊上染上的酡红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缓缓地摇头:“目前来说,我并不喜欢他。我与他并不熟,距今为止,我们相见的次数,都没超过一只手。” 蓝影的眸光顿时亮了,她欣喜无比:“呀,真的吗?那太好了!殿下,我和你说实话,我看上慕今安了。我游历江湖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像他这样好看的男人。虽然他冷着脸,有些凶,可他也有温柔的一面……” 她刚刚观察到,慕今安望着公主的眼睛,那是真温柔,真有魅力。 她从未对任何男人一见钟情过。 以前她也不信一见钟情……但遇到了慕今安,她彻底的体会到,什么叫心跳,什么是喜欢! “殿下不喜欢,那就好办了。我决定了,我要追慕今安……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追到手,让他只为我一个人温柔,只对我一个人好。” 蓝影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犹如在发光,潋滟璀璨得让顾若翾一阵恍惚。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心花怒放,想要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过。 谁能想到,到头来她却一败涂地,付出了那样惨痛的代价! 可她却不阻止,任何一个为爱勇敢往前冲的人。 每一个人,都有爱人,追求幸福的权利。 顾若翾也忍不住被蓝影的乐观给感染,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加油,本宫看好你。” 蓝影激动坏了……顾若翾的鼓励,更让她信心倍增。 对于慕今安,她势在必得! 半个时辰后,蓝影非常专业地为顾若翾包扎好伤口,她心里高兴也不吝啬,掏出一个瓷瓶塞给顾若翾。 “公主殿下真是平易近人,一点也没有架子,我与殿下很是投缘呢。对于我喜欢的人,我从来都不吝啬。这瓶药能解百毒,我送给殿下……” 这个解毒丸非常珍贵,是她请教了师傅,费劲三年的时间,走遍大江南北搜集到名贵珍稀草药,才炼制而成的。 因为珍贵,所以稀有。拥有这解毒丸的人,放眼天下都不超过五个人! 第111章 大公主照顾了皇后一夜 顾若翾眼底满是喜色,很是意外的看着蓝影。 “解百毒?真的吗?” “蓝姑娘真的要将这么珍贵的解毒丸送给本宫?” 蓝影不置可否的笑着点头:“对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从不食言。” 顾若翾很是高兴,她对蓝影表达了感谢。 她迫不及待地询问:“这解毒丸能解积压在体内十几年的毒吗?” 蓝影歪头想了想:“毒素积压在体内十几年?短时间内应该解不掉……毕竟那些毒素已然渗入五脏六腑,人体的血液里,再神奇的药物,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除干净的。” 顾若翾便提出,想让蓝影替皇后看诊的要求。 蓝影欣然应允,能替皇室人员看诊,这对她的名气宣扬起到很大的帮助。 到时候慕今安也会对她刮目相看,钦佩有加的。 慕今安对公主的态度挺好的,如果公主能助攻她追慕今安,她肯定会更加有胜算。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拒绝! 顾若翾高兴无比,她身上的伤痛顿时去了大半。 她穿戴洗漱好,出了内殿走到慕今安面前:“我让蓝影趁机给母后看看……你先走,之后本宫会派人亲自护送蓝影出宫。” 慕今安看着她带笑的眉眼,他没有任何意见地点头。 在他走向窗户处时,顾若翾突然叫住了他:“慕今安,谢谢你!” 若不是他送来了蓝影,她还不知道要去哪里请神医,为母后看病呢。 她没想到,慕今安会这样不余遗力地帮她。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她现在打心里感激慕今安! 慕今安脚步一顿,缓缓地回头看向顾若翾。 “能听到公主的这句感谢,真是不容易啊!” 他勾唇笑了笑再不停留,纵身一跃,身手敏捷地跳出了窗外。 顾若翾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在心里又默默地对慕今安说了谢谢。 以后他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她也一定会不计代价地帮他! 夏荷眯了一会儿醒来,凤翾宫里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活人。 她惊悚无比……满眼迷惘看着顾若翾。 “公主……她……她是谁啊?她是怎么进来的?” “我不过是眯了一会儿,我们宫里怎么就突然进来了这么一个人?” 蓝影捧着茶盏抖着腿,似笑非笑地看着夏荷。 “我是神仙,从天而降普度众生的。” 夏荷瞠目结舌地看着蓝影,整个人几乎都懵了。 顾若翾忍不住噗嗤一笑:“好了,蓝姑娘就不要逗本宫这个丫鬟了。” 她向夏荷解释了一番,说蓝影是她派人寻来给皇后看病的。 夏荷这才勉强信了,不由得赞叹林郁他们的动作真快。 顾若翾当即便带着蓝影,朝着翊坤宫走去。 谁知,她刚踏入内殿,就看见大公主正守在床榻边,与皇后正有说有笑着。 她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她怔愣地看着对着大公主和颜悦色,一脸温柔的皇后……她不禁有些羡慕。 母后从来都没对她这样温柔,和气过。 宋嬷嬷眼尖发现了顾若翾,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后。 “娘娘,公主殿下来了。” 皇后原本笑着的面容,在看到顾若翾时缓缓地消失。 大公主淡淡地看了眼顾若翾,“皇妹,你来了?快点进来……” 她身边的大宫女翠荣有些不满地低声嘀咕。 “这太阳都老高了,嘉阳公主居然才来?皇后昨夜发高热……折腾了一夜。幸好我们大公主昨夜来了,要不然宋嬷嬷一个人,还真的照顾不好皇后。” “这亲生的,还不如我们大公主对皇后娘娘好呢。” 大公主冷冷地看向翠荣,低声呵斥:“翠荣,在主子面前,哪里容得你插嘴?不得胡言,更不能对嘉阳无礼……” 翠荣低敛眉眼,连忙俯身请罪:“公主息怒……奴婢就是看不过去,才嘀咕了两句。皇后娘娘向来宽容大度,娘娘应该不会怪奴婢多嘴?” 皇后拍了拍大公主的手背:“昨夜辛苦云珠了……翠荣说的也没错,不用训斥她。” 翠荣轻笑一声,她直起身来颇为得意地抬头看向站在殿门口的顾若翾。 大公主叹息一声摇头:“翠荣与儿臣一同长大,她有时候太过娇纵,母后不生气就好。母后与儿臣客气什么?这些年,你有什么不舒服,不都是儿臣在母后身边照顾嘛。” “在儿臣心里,母后与母妃没什么区别。儿臣也从来不在乎那些虚名,只要您与母妃身体康健,儿臣也就心满意足了。” 翠荣忍不住又接了话头。 “我们公主最是冰清玉洁,善良豁达的。这些年对皇后娘娘嘘寒问暖的人,都是我们大公主。我们大公主是真的将皇后娘娘当做亲娘尊敬孝顺的……” “奴婢想嘉阳公主她……到底还是对皇后娘娘存了心结。皇后娘娘之前杖刑嘉阳公主,公主这心里估计是有些怨……所以嘉阳公主才没留下来照顾娘娘?” “哎,这母女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公主你也真是的,皇后娘娘病得那样重,你也不能说不管就不管,一点也不关心皇后娘娘啊。” 宋嬷嬷急了,忍不住插了一嘴:“不是这样的,昨天白天,都是殿下在照顾娘娘的。殿下就是晚上有事情要忙,所以才没继续留在翊坤宫……” 她狠狠的剜了一眼翠荣,这个小贱婢,她就仗着与大公主的感情不同,仗着娘娘对她宽容,尽说一些挑拨皇后与公主的话。 “娘娘,昨日要不是殿下拿了缓解你头疼的药物,不顾袁太医与皇上的阻拦,冒着风险喂你吃下那药物,依着娘娘你当时的情况,恐怕会有生命危险的。” 大公主瞥了眼宋嬷嬷,她遮掩住眼底的那抹冷光。 翠荣满脸愤恨,这老婆子真是太碍眼,太讨厌了。 她居然向着嘉阳公主? 没看到皇后厌恶嘉阳公主吗?一点都没眼力劲的老东西…… 第112章 掌掴宫女翠荣 皇后有些意外,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嬷嬷:“你说的是真的?” 宋嬷嬷连连点头:“娘娘要是不信,可以问太子殿下,当时太子也在场。” 大公主连忙出声,“原来是这样啊,宋嬷嬷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本宫与母后差点误会了皇妹……本宫还以为皇妹一点也不关心母后呢。” 皇后目光复杂地看向顾若翾。 “进来,宋嬷嬷赐坐。” 宋嬷嬷看了眼挨着皇后,姿态亲密的大公主。 她唇角蠕动了下,欲言又止,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公主是皇后亲生的呢。 她特别心疼嘉阳公主,可这母女俩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挽回修复的。 宋嬷嬷终是什么都没说,让人在床榻旁边搬了一把椅子。 顾若翾自始至终都很沉默,她不是没看出来,那个翠荣挑衅她的目光,也不是没看出来,顾云珠是在故意挑拨她与母后的关系。 她眼底漫上一些冷意。 她一言不发地走入内殿,安静地落坐下来。蓝影跟在她身后,目光清幽地观察着殿内的情况。 有大公主在此,顾若翾不可能会让蓝影出头给皇后诊治。 所以她也就没提诊脉的事情。 谁知她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翠荣的声音又尖锐地响了起来。 “嘉阳公主的气色还挺不错,倒是不知道公主究竟有什么事情,能够比皇后娘娘的身体还重要?” 顾若翾的目光一冷,她缓缓地抬眸看向翠荣。 “大胆贱婢,你这是质问本宫吗?” “本宫竟然不知道,皇姐身边的奴婢,什么时候这样言行无状了?刚刚你就不该说那番话,本宫看在皇姐的份上,没有与你多做计较,谁知你却不知悔改,越发猖狂无礼,屡次冒犯本宫。倘若不严惩于你,继续纵容下去,日后是不是人人都要爬本宫头上来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要不然这皇宫就乱了套。来人,掌嘴……打到她认错,向本宫道歉才能停。” 翠荣一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若翾。 不是,嘉阳这是发什么疯?她不过是多嘴问了一句而已,她就发疯让人掌嘴? 别说她与大公主感情深厚,情同姐妹了,皇后娘娘估计都不会同意,嘉阳公主掌掴她? 翠荣委屈无比地掀起衣裙,朝着皇后匍匐跪地。 “娘娘……奴婢可没有说什么冒犯的话。奴婢不知道嘉阳公主为何要发这样大的脾气?她掌掴奴婢,奴婢不敢反抗,可奴婢是大公主的婢女,她这个明目张胆的对奴婢动手,岂不是在给大公主难堪?” “依奴婢看,嘉阳公主就是嫉妒大公主与皇后你亲近,所以她才将火气,撒在了奴婢的身上……呜呜,奴婢多冤啊。” 皇后垂下眼眸,翠荣这句话说的挺有内涵的,直接上升到了大公主身上。 她神色晦暗地看向顾若翾。 大公主无奈的叹息一声:“皇妹,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就不信,当着皇后的面,顾若翾当肆无忌惮地对翠荣下手? 呵,就凭她那个草包的胆子? 顾若翾看向夏荷:“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夏荷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她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懂翠荣刚刚的无理行径?那字字句句都在针对殿下,挑拨殿下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她早就看这个翠荣不顺眼了。 身为宫女,却敢冒犯公主?她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既然殿下都发话了,她断然不会胆怯给殿下拖后腿。 她暗暗咬牙,鼓足勇气走到翠荣的面前,二话不说抬起手朝着翠荣的脸狠狠扇去。 “主子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婢女插嘴?” “即使你与大公主感情深厚,那也是与我一样是个宫女。你冒犯了公主,不打你打谁?这事就算闹到皇上面前去,也是我们公主有理。” 这一巴掌,夏荷用了十分的力道,打得翠荣脑袋轰隆隆作响,她痛叫一声歪倒在地。 她捂着疼痛的嘴角,不敢相信地看着夏荷:“你,你居然敢打我?” 夏荷勾唇一笑:“为何不敢?” 她笑罢,继续掌掴。 翠荣想要还手,立即有侍卫从外面冲进来,控制住了翠荣的手脚。 翠荣嘴角流出鲜血,脑袋轰隆隆作响一阵空白。从来没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打她耳光,敢这样羞辱她。 她通红着眼睛,泪流满面地向大公主求救:“公主,救奴婢。” 大公主蹙眉她的脸色彻底变了,她这会儿再也无法淡定下来。 她以为顾若翾只是故弄玄虚罢了,谁知道她居然真的敢掌掴翠荣。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顾若翾这是要彻底与她撕破脸吗? 大公主当即便屈膝跪在了皇后面前。 “母后……翠荣她就是心直口快罢了,还请你看在儿臣的面子上,让皇妹停手。” 皇后似乎是被惊住了,怔愣了好半晌。 她是没想到翾儿居然会真的对翠荣动手。 而且这些冲进来的侍卫,似乎都听从翾儿的吩咐? 她眸光闪烁。 宋嬷嬷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皇后看着跪下来的大公主,连忙让宋嬷嬷将她扶起来。 “云珠,你快起来……” 大公主眼睛通红:“母后,求你劝劝皇妹,就看在儿臣的面上饶过翠荣。” “翠荣从小就跟在儿臣的身边,儿臣与她感情深厚,实在不忍看她受这样的苦楚。” 皇后皱眉看向顾若翾:“让你的丫鬟停手。” “昨夜到底是你皇姐,衣不解带照顾了本宫一夜……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都是姐妹,别将事情闹得太难看。” 顾若翾神色淡漠地端起茶盏,浅浅饮了几口茶水。 “既然皇姐不会教导婢女,儿臣好心替她管教而已。” “儿臣说了,只要这个贱婢承认冒犯了儿臣,儿臣就会立刻停止掌掴。” 她的态度很是强硬,丝毫没有因为皇后开口而软化半分。 皇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怎么,难道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 顾若翾抿着唇角沉默。 皇后气得脸色泛白,捂着胸口不停地喘粗气,“逆女,真是逆女!” 大公主皱眉,心头沉了沉。 她很是意外的看了眼顾若翾……她从始至终都在淡漠的神色,那气势凛然的姿态倒是颇有几分皇家公主的威仪。 她不由得心惊。 三年没见,顾若翾怎么变化这样大? 她和以前的性情,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以前皇后还能管制她几分,如今,皇后的话居然都不管用了? 大公主连忙替皇后顺气,低声安抚:“母后你别气,小心气坏了身体。” 第113章 将她的脸都给打烂了 皇后气得咬牙切齿:“要是早知道,她会是这样桀骜不驯的样子,本宫就应该在她出生时,就将她给掐死。” “三年过去了,她性子是越发古怪了。真是冤孽……” 她劝不动顾若翾,便去呵斥控制翠荣的侍卫。 谁知,这侍卫也不听她的吩咐。 他们只回了一句:“太子殿下说了,翊坤宫一切行事听从公主殿下的吩咐。” 皇后彻底被气笑了:“好啊,一个两个的,真是反了天了?本宫这个皇后,竟然还没她一个公主说话管用了?” 大公主的眉心,忍不住突突直跳。 怎么会这样?便连太子皇兄,也纵容顾若翾胡闹? 皇后无奈地叹息一声,握住大公主的手,“云珠,你也看到了,本宫如今身子骨弱,这翊坤宫的人,都不听本宫的话了。” “太子现在翅膀硬了,这翊坤宫的人都听他号令了。他又素来纵容这丫头。这丫头这样发疯任性,本宫也是管不了他们兄妹了……” 大公主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后。 她居然都管不住顾若翾了? 皇后这是要撂挑子,放任顾若翾为所欲为了? 她堂堂一国皇后,要是想管顾若翾,难道还真的管不了? 大公主低垂眼帘,一时间摸不清楚皇后到底是什么心思,她压下心中的不快与晦暗。 这会儿时间,夏荷一连扇了翠荣二十多个巴掌,几乎将她的脸都给打烂了。 大公主看着翠荣的惨状,她心口翻涌的全是怒意。 这哪里是打翠荣的脸,分明是在践踏她这个大公主的脸面。 偏偏这里的人,都见鬼地听从顾若翾的吩咐,便连皇后都管不了。 她只觉得心里憋屈至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救翠荣。 翠荣见皇后管不了,大公主也没法子救她,她眼里一片绝望。 不行,再这样被打下去,她非得毁容不可。 她还想着要做宸王的姬妾呢,她怎么能毁容? 她再也无法承受这疼痛与羞辱,她连忙哭着求饶:“嘉阳公主饶命啊,是奴婢错了,是奴婢口不择言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大人大量,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若翾抬了抬手。 夏荷立即停住了掌掴,她心里一阵痛快。 虽然这二十多个巴掌,打得她手心都红肿起来了,可她心里高兴啊。 自入宫以来,这一刻是最痛快的时刻! 公主发疯起来,连皇后都无可奈何。 呵,真是太爽了! 顾若翾勾唇,她还是第一次尝试疯批人设。没想到居然会这样爽,更让她没想到的,母后居然也不强制地管她了。 这可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既然她重生了一次,断然没有再继续受气,继续被人欺压的道理。 这次的行为,她不过是在试探母后而已。 试探的结果,让她很是满意。 她尽量保持着平静冷漠的神色,冷冷地看向翠荣,一字一顿问:“本宫掌掴你以下犯上……说到底还是为了你好。皇姐仁善御下不严,对你们太过纵容……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今日你冒犯于本宫,本宫掌掴你几巴掌,可以不与你多做计较。可若你以后冒犯了父皇……那可不是掌掴几巴掌的事,而是要掉脑袋了。” 翠荣连连磕头叩首:“是,公主训斥的是,奴婢知错了。” 这二十多个巴掌扇下去,她是彻底的老实了。 嘉阳公主有太子殿下为她撑腰,她这疯起来可真是无人能压制啊。 顾若翾很是满意的点头,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大公主:“所以皇姐,你得感谢妹妹今日的这一番良苦用心才是。妹妹所做的都是为了皇姐好,希望你不要心存嫉恨,与我多做计较才是。” 她浅笑嫣嫣地看着大公主,一副为她着想的善解人意模样。 大公主恨得暗暗咬牙,她怎么不知道顾若翾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狡猾,这样难对付了? 她打了自己的婢女,难不成她还要对她说谢谢不成? 大公主气得要命,偏偏她面上还不能露出半分生气的模样。 她扯了扯僵硬的唇角,“皇妹说的是,是这丫头以下犯上,冒犯了皇妹。皇妹掌掴于她,是理所当然之事……” “既然皇姐也认同我的做法,那皇姐应该向我道谢,替你管教了你的婢女才对。”顾若翾轻笑道。 大公主的嘴角几乎都笑僵了,她几乎都要气炸了。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尖锐的指甲嵌入手心的肉里。 疼痛才能让她继续保持冷静! “自……自然是要向皇妹道谢。谢……谢谢皇妹替我管教了这不懂规矩的丫头。”大公主竭力保持着自己的体面与尊严,她这一刻,竟然笑得比哭都难看。 顾若翾一副大度宽容的模样:“你我都是姐妹,区区举手之劳之事,皇姐不用这样客气。如果皇姐真的想表达谢意,不如把你手里刚刚得来的清和园送给妹妹如何?” 大公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再也无法保持住往日的沉静与清冷。 “清和园?京郊的那个度假小园子吗?” 顾若翾含笑着点头:“对啊,不知道皇姐是否舍得割爱?皇姐向来人品高洁,应该不会在乎这些俗物?” “想当初父皇赏了你这个园子时,你可是百般推脱,说自己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皇妹当时,真是对皇姐佩服无比,皇姐的品行不染凡尘,高雅圣洁。皇妹一度想要成为皇姐这样的人,可惜……皇妹是个俗人,真是做不到皇姐这样的气度。” 大公主的脸色泛青,顾若翾的这番夸奖,字字句句带着嘲讽与轻蔑,偏偏她却不能发作。 毕竟,她还是要维持住自己以来的人设与气度。 她扯扯唇角,“皇妹谬赞了……” 顾若翾打断她的话:“所以皇姐,你应该不在乎那小小的清和园?它在你手里,一直都荒废着……实在是可惜了。” 五年前,父皇染疾,大公主衣不解带侍奉左右,父皇病愈后,特意将清和园赏赐给了大公主。 这清和园位于京郊一处温泉山上,不但风景宜人,那里的气温更是冬暖夏凉,是个真正的山水宝地。 顾若翾想着,若能将这园子要过来,以后也好让母后时常去清和园泡泡温泉养养身体。 大公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她气得身子忍不住轻微发抖。 她从没见过这样恬不知耻,敢明目张胆向她索要东西的人。 顾若翾她是怎么有脸说出口的? 第114章 持住清冷淡漠的人设 顾若翾她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厚了? 呵,这蠢货可真是变了啊。 不但发疯,更是异想天开。 顾若翾看大公主沉默不作声,她不由地皱眉:“怎么,皇姐不舍得啊?原来,皇姐也不是外人说的,那样淡泊名利,不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皇姐看来是恼上我了,认为我掌掴你的婢女不对,所以与我怄气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禀于父皇如何,让他判断一下,今日我对这贱婢的惩罚,究竟是对还是错?” 大公主倒吸一口冷气,这件事绝对不能闹到父皇那里去。 她在父皇的眼里向来是清冷淡漠,凡事都不斤斤计较,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兄弟姐妹都是宽厚仁善的。倘若她与顾若翾的矛盾,闹到父皇那里去,父皇该如何想她? 再说今日这件事,确实是翠荣以下犯上了…… 大公主心里怄得几乎要吐血,面上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度不计较的模样:“好了,这样的小事,没必要闹到父皇那里去。皇妹既然喜欢清和园,皇姐送你就是。” 那清和园其实她还挺喜欢的……偶尔她会出京上山住个十天半月,如今将它给了顾若翾,她心头好像在割肉般的疼痛。 可为了平息今日的风波,她不得不忍痛割爱。 顾若翾笑得一脸温顺:“皇姐大度!皇妹真是钦佩无比!那我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不过皇姐,有些话皇妹还是要提醒你一些。你待人和善,在那些奴婢面前没有半分的架子,所以才纵容的这些贱婢一个个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若是皇姐狠不下心,教训这些以下犯上的贱婢,皇妹还是愿意替皇姐代劳的。” 大公主气得一双眼睛都通红起来,她偏偏还要维持住自己清冷淡漠的人设,她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 她扯着僵硬的唇角,呵呵地笑着:“好,那就多谢皇妹了。” 顾若翾巧笑嫣然,凝着顾云珠一副吃瘪要吐血的神色,她心里顿时畅快至极。 她倒要看看,顾云珠的这幅宽容大量,人淡如菊的性子,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她不是喜欢装嘛,那她就让她装个够。 大公主又冲着顾若翾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自己的丫鬟被打,她还要向顾若翾道谢,她整个人几乎都要气炸了。 她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憋屈过。 大公主心头的火气无处宣泄,她在翊坤宫再也待不下去,当即便红着眼睛提出告辞。 皇后正体力不支闭上眼睛假寐,她听到大公主告辞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满脸慈爱地拍了拍大公主的手背:“昨夜辛苦你照顾本宫一夜,你赶紧回去休息。” “宋嬷嬷,你去库房拿一对镯子给大公主……” 大公主心里满是嫌弃,一对镯子如何能比得过那个清和园的价值? 此次来翊坤宫,她真是面子里子全都没了。 宋嬷嬷眼底的笑意,几乎都要压不住了。 看着大公主懊恼得几乎要发疯的模样,她心里真是畅快极了。 她连忙应声,动作快速挑了一对翡翠镯子,递给了大公主。 大公主扯着僵硬的唇角谢恩,带着满脸是血的翠荣灰溜溜地离去。 内殿里,一时间陷入寂静中。 顾若翾以为皇后会因为大公主的事,而责怪她训斥她,她等了又等,谁知皇后始终都是沉默着。 她大着胆子抬眸,看向皇后。 猝不及防对上了皇后那一双温柔的眼眸。 顾若翾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从未见过,母后这样温柔地看着她。 母后是在看她吗? 皇后抬略带关切地问。 “昨夜没休息好?黑眼圈怎么那么重?” 顾若翾有些懵了,母后这是在关心她? 母后应该是要训斥她,责怪她不该掌掴翠荣吗? 这怎么与她预想的全然不同。 宋嬷嬷算是瞧出了一些门道,她兴奋地一拍大腿,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后:“老奴明白了,娘娘刚刚是故意说自己管不了公主的。” “娘娘……你定然是发现了大公主的居心不良,所以你早就对她不满了?” 顾若翾惊诧看着宋嬷嬷。 她还没消化,皇后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这些年,本宫也是在今天,才彻底的看清楚了大公主的真面目。她哪里是在关心本宫啊,她不过是想挑拨离间本宫与翾儿的母女关系罢了。” 宋嬷嬷笑得合不拢嘴:“所以娘娘刚刚是故意那样说的?” “本宫确实是管不住翾儿了。她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也真的拥有了皇家公主威仪,这才是我苍凌国的嫡公主,该有的底气与气势。” “翾儿,你刚刚做得很好!”皇后难得对顾若翾和颜悦色起来。 顾若翾整个人几乎都傻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后。 所以刚刚母后是在暗暗配合她…… 皇后唇角微勾,含笑看着顾若翾:“袁太医是不是没死?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顾若翾有些迷惘地看着皇后:“母后,你……你怎么猜到的?” 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开始没怀疑,是你皇兄提醒了本宫,本来想要将他关起来,好好的审问一番。谁知他们的动作那么快,头疾发作得猝不及防。” “联想到前因后果,也就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了。这些年,本宫那样信任他,没想到他终究是背叛了本宫。” 顾若翾也没继续隐瞒,当即便将连夜审问袁太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包括皇后体内的毒,还有指使袁太医的凶手。 皇后听了,陷入久久的沉默。 而后她讥讽地勾起唇角:“本宫总该想到,淑贵妃不会那么心甘情愿地,匍匐在本宫脚下的。原来她早就不甘心,早就在布局了。” “这些年倒是本宫看走眼,被他们蒙骗,傻傻地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当年她不惜豁出自己的命,救了本宫。本宫还以为,她真的与本宫姐妹情深。淑贵妃的演技,可真是好啊……好到,本宫都入戏了这么多年。” 第115章 翾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好在现在看清楚了他们的真面目,这一切是不是还不算太晚? 皇后想起自己在生死间挣扎时,想的全都是翾儿。 她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心里突然就柔软得不行。 她冲着顾若翾招了招手:“翾儿,过来。” 宋嬷嬷在一旁,她激动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连忙催促:“公主,快点去娘娘身边啊。” 顾若翾一怔。 母后的目光,变得有温度起来。 甚至还对着她笑了笑。 顾若翾只觉得这一刻,她似乎在做梦。 她紧紧的攥着拳头,尖锐的指甲刺入她的掌心,那丝丝缕缕的疼痛,方才让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竭力压住自己的情绪,慢慢地走到了床榻边。 皇后握住了她的手。 “让你受委屈了。” “以前是本宫太过冷情,才导致与你的母女关系,变得如此的冷淡。翾儿,是本宫这个母亲做得不到位,没在你的幼年,给予过你任何的母爱与温暖。” “母后一直以来,都对你太过严苛,总想着要让你成为最优秀,最出色的人……” 小时候,顾若翾书读不好,那就罚站。字写不好,就罚她不准睡继续练字,一直练到皇后满意为止。 不听话,皇后就让人拿着戒尺,狠狠地打她掌心。小小的孩童痛得哇哇大哭,撕心裂肺地喊她:“母后,我疼。” 皇后狠心不理,将她的掌心打得血肉模糊,也是不让人喊停。要不是太子阻止,恐怕顾若翾的一双眼早就被皇后打废。 她对顾若翾是真的狠。 渐渐的顾若翾便对皇后没了任何的孺慕之情,她从一开始的惧怕她,到后来的心怀怨念,再到恨……随着顾若翾长大,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就彻底降至冰点。 彼此见面,没有半分温情的话,字字句句说出来,都是戳人伤处的话语。 皇后闭了闭眼,心里的愧疚犹如潮涌几乎将她自己给淹没了。 她紧紧的抓着顾若翾的手,小心翼翼一字一顿:“翾儿,母后这些年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你是不是特别的怨母后?” “是不是特别恨母后?” 顾若翾的心,轻轻的颤了颤。 前世,她是怨过恨过母后的,可听到母后的死讯,接收到母后留给她保命的东西……那股积压在心底的怨恨,早就消散不见了。 再恨再怨,她都是自己的母后。 她们血浓于水,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亲人! 她缓缓地摇头,泪水随着动作缓缓地滴落下来。 她的嗓子突然就哑了:“母后。儿臣早就原谅你了……你以前也是太过渴望儿臣能成龙成凤,成为你希翼的模样。是儿臣太不争气,身为苍凌国最尊贵的嫡公主,却屡次让母后失望……” 皇后心痛得无以复加,她真的没想到,翾儿居然不怪她。 她居然还说是她让自己失望了。 她再也忍不住,紧紧地将顾若翾抱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母后向你道歉,翾儿,以前都是母后错了。” 是她太过自私狭隘,总想着家族利益,皇后尊荣。 她从没有用一个母亲的身份,来爱自己的孩子! 是她一步步,将她推开,是她害得翾儿一步步走了错路。 “都是母后的错,如果不是母后逼你,对你那么冷酷无情。你也不可能因为赌气离宫,遇见沈聿臣那个人渣……” 不遇上沈聿臣那个人渣,翾儿也不会与她断绝母女关系,抛下公主身份隐姓埋名三年,在民间吃了那样的苦楚。 顾若翾的眼睛通红,她靠在母后的怀里,属于母后的香味一点点飘入她的鼻子。 “母后。”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温暖,她不知道曾经期盼了多少次。 甚至她在梦中都梦到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这一次,不是梦。 母后真真切切的在抱着她,母后在和她说对不起。 宋嬷嬷感动的不行。 她泪流满面,哭的不能自己:“真是太好了,娘娘……你真应该好好地疼疼公主。公主这些年,真的受了很多的委屈。” “你不心疼,老奴都心疼得不得了。” 皇后紧紧地抱着顾若翾,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 她掏出帕子擦拭掉顾若翾眼角滑出的泪水。 无论是家族荣耀,还是后位权柄,她所拥有的东西,全都是虚幻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执着于这些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挣扎在生死间时,什么后位,家族荣光,统统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这才明白,自己唯一惦念的是什么。 她想,她若是真的死了,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女儿,向她诉说,她对她的爱,她对她的在乎。 没有哪一个女子,会不爱自己的儿女。 翾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十月怀胎,拼了半条命生下的女儿啊,她怎能不爱她呢? 她这一辈子为了家族,为了后位殚精竭虑,牺牲了自己与女儿的亲情。她只觉得自己可怜、可悲、可恨。 再次睁眼醒来,她只觉得恍如隔世,仿佛真的死了一回。 她迫切的想要看到翾儿,想要告诉她……以前是她错了,大错特错。她不该冷落她,对她那么冷酷无情。 皇后鼻子酸涩的厉害:“翾儿,这些年母后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母后生了你,却没好好地照顾你、呵护你快乐成长。” “母后错了,母后这一辈子不亏欠任何人,唯一亏欠的人就是翾儿。大病一场,母后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翾儿,你愿意给母后机会,弥补过去对你的伤害与忽视吗?” 顾若翾有些恍惚的仰头,凝着皇后那双漫着慈爱的眼睛。 “母后,儿臣也有错的地方……儿臣以前不该顶撞母后,不该让母后失望,更不该不听母后的话,处处与你唱反调,与你作对。” “母后,以后女儿定然会做一个听话乖巧,能够给你遮风挡雨的女儿。有女儿在,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 皇后忍不住再次潸然泪下。 她的女儿是这样懂事乖巧,以前她这个母亲但凡给她一丝温暖与爱,她就不会浑身充满倒刺,处处顶撞……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母亲做得不够格。 第116章 只有三年的寿命 她以前可真是糊涂,生生与自己的女儿错过这样多的时光。 她以后再不会对翾儿那样冷漠疏离。 “翾儿,理应是母后保护你才是。以后,母后会好好地弥补你……” 母女两个冰释前嫌,相拥在一起哭了好长一段时间。 宋嬷嬷与夏荷在旁边看着,一双眼睛都肿得不行。 便连蓝影看着这一幕,也是有些动容。 岂知,没过多久皇后的头疾又隐隐疼了起来,蓝影察觉到不对,立即上前为皇后把脉。 顾若翾满脸担忧,目不转睛地守在一旁。 半刻钟后,蓝影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看向顾若翾。 顾若翾的心,顿时提了上来。 “如何?” 蓝影叹息一声,欲言又止:“情况不太妙……” 皇后竭力忍住疼痛,喘着粗气:“姑娘直说就是,本宫能受得住。”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 十几年的毒药潜伏在体内……她早就料到自己的结局。 顾若翾眼底满是执拗,她只死死地盯着蓝影。 不,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后死。 即使拼尽所有的一切力量,她也要留住母后的命。 就算是阎王要和她争抢,她也绝不会放手。 她渴求了两世的母女温情,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爱母后,她怎能允许,她得之不易的幸福,就这样犹如泡沫般破碎? 蓝影有些挫败的垂下脑袋:“我只能暂时压制住皇后体内的毒素,却无法根治。毕竟皇后体内的毒,已经潜藏十几年……除非将她体内的血液,以及五脏六腑全都换了……” 宋嬷嬷呜咽着捂着嘴巴,满眼都是痛苦崩溃:“怎么会这样?” “那岂不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治娘娘了?” 皇后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她安抚性地看了眼宋嬷嬷,还安慰她不要太伤心。 她故作轻松地调侃:“无妨,能暂时压制也不错了……起码能让本宫少了一些痛楚。” 顾若翾的双眼霎时间通红起来,她刚刚升起的希望,在这一刻彻底的破碎。 她以为只要找到神医,就能看到一丝希望。 可……蓝影的诊断,无疑给她判了死刑。 不,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蓝影:“如果是你的师傅呢,以他的医术,能有几分把握?” 蓝影缓缓地摇头:“即使是我师傅出手,顶多只能让皇后多活一两年……皇后娘娘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毒性侵蚀了,那就相当于她体内的器官都坏了,人的器官毁了,绝无可能再复活。” “就像是年迈老去的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即使没有病痛,可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衰竭了,如何还能活呢。” 蓝影的这番话,算是给皇后判了死刑。 顾若翾的心犹如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揪紧。 她只觉得疼痛得厉害。 她脸色泛白……额头冒出一些汗珠来。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竭力忍住欲要崩溃绝望的情绪。 她猩红着眼睛看着蓝影,一字一顿问:“还有多少时间……” 蓝影不忍说出这样残酷的事情,以公主对皇后的在乎,她真怕公主会承受不住。 她犹犹豫豫,“还……还有一年的寿命。如果能找到我师傅给皇后调理身体,或许还能增加到三年。” 三年? 只有三年的寿命了? 宋嬷嬷双腿一软,跌跪在地。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会这样?” “呜呜,我命苦的娘娘。” 皇后叹息一声,有心想要安慰宋嬷嬷,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担忧地看向顾若翾……却发现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鲜红的血从她掌心滴落下来,皇后心惊无比:“翾儿……” 顾若翾恍然回神,她不想让皇后担心,所以她强撑着自己,冲着皇后扯了扯唇角。 “母后,儿臣没事,你别担心。” 皇后心疼得不行,连忙掰开她的手掌。 那触目惊心的血水,惊得她一片心悸。 “你这傻孩子,怎能伤害自己呢?”她控制不住的哽咽哭出声来,连忙让蓝影给顾若翾包扎伤口。 蓝影应声,小心翼翼地处理了顾若翾掌心的伤。 顾若翾垂着眼眸,从始至终都很安静。 皇后满眼都是担忧,她唇角蠕动劝着:“翾儿,人各有命,或许这就是本宫的命数……所幸还有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母后定会让一个普通的母亲,好好地疼爱你,弥补你这么多年缺失的母爱。” 顾若翾的心里,几乎都疼得都麻木了。 她却还是冲着皇后笑…… 那副绝望破碎的模样,惹得皇后泪水涟涟,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抚。 顾冕之不知道在殿门口站了多久,内殿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泛起云涌,也是没想到,皇后居然会命不久矣。 淑贵妃给她下了毒。 毒性渗入五脏六腑……即使是华佗在世也难救。 若若那么敬爱皇后,她痛苦绝望的面容,深深地刺痛他的心。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眼底闪过一片阴鸷。 淑贵妃……秦丞相,他们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些年,他与母后都被他们给蒙骗了。 倘若他还是没有任何作为,岂不是太过窝囊无用了? 他身为太子,身为苍凌国的储君,若是无法保护自己在乎的人,那他就彻彻底底成了一个笑话! 顾冕之没让宫人通禀,他没有进去,沉着脸庞转身离去。 林郁早就将昨夜的一切,禀告于他……他也是时候铲除秦家党羽,削弱淑贵妃宸王的势力了。 翌日一早,皇后病重的消息,再次在后宫传扬开来。 淑贵妃高兴得不得了,她眉眼间溢满笑意。 “呵,那个老妖婆终于要死了,本宫等这一天,真的等得太久了。” “她一旦死了,陛下一定会力排众议,扶持本宫成为苍凌皇后。本宫所失去的,统统都会还回来的。” 大公主坐在下首,她蹙眉看向禀告翊坤宫消息的宫人。 “你确定,皇后已然病危了?” 宫人立即点头:“千真万确,昨夜皇后疼了一夜,今天一早就宣了不少的太医会诊。没过多久,翊坤宫的内殿便传出宫人的啼哭声音……” 第117章 妹妹伤心地想要为本宫殉葬? “太子甚至都撂下朝政,亲自侍奉在皇后身边了。陛下得到消息,也去看了皇后。陛下出来的时候双眼通红,一副伤心悲痛到极致的模样。陛下甚至还吩咐宫人,开始准备皇后的后事……” 淑贵妃欣喜若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挥挥手,让宫人退下。 整个内殿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袁太医一死,放眼整个太医院,还有谁能压制皇后体内的毒?云珠,皇后命不久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们筹谋了这么久,不就等这一刻?袁太医死了,死无对证,谁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我们彻底的高枕无忧了。” 大公主想起昨日的事情,她眼底一片愤恨。 “昨天顾若翾那样羞辱于儿臣,今日皇后就不行了,呵……儿臣倒要看看没了皇后,顾若翾以后还能继续耀武扬威吗?” 淑贵妃欢喜地握着大公主的手:“本宫成了皇后,那你就是嫡公主了。你再也不用被她这个嫡公主压一头……以后,整个后宫都在本宫的手掌心。” “到时候区区一个没了母亲的公主,又算得了什么?还不是任由我们捏圆搓瘪的拿捏?等我们折磨够了她,也赐她一副毒药,送她归西去陪皇后去。” 哎呀呀,只要一想到往后的舒心日子,淑贵妃的眉眼间就溢满笑意。 她这一高兴,都觉得自己眼角的皱纹都没了,短短时间内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淑贵妃越想越激动,实在是坐不住了,“走,皇后病重……我们素来与她关系交好,这时候不过去看看,实在是说不过去。我们隐忍了这么多年,这最后一场戏可得好好演才是。” 大公主也忍不住的高兴,畅快。 昨天被顾若翾那样羞辱打压,她憋闷至极,眼看着皇后要死了,她心里的憋闷自然一扫而空。 皇后死了,母妃就会成为皇后。以后她也是嫡公主了,她再也不用在顾若翾面前低一头。 母妃素来得父皇宠爱,到时候她定然会被父皇封为当朝。的地位,不比顾若翾那个嘉阳封号更加高贵? 她本来就是父皇长女,的封号,就该是她的! 这一役,她赢得彻彻底底。 顾若翾终究会被她踩在脚下! 母女两个欢欢喜喜地坐着轿撵,到了翊坤宫。 整个翊坤宫陷入一片乌云惨淡之中,她们下了轿撵,就看到无数宫人红着眼睛,跪在地上呜咽哭泣。 淑贵妃眉眼一挑,看这架势,难道皇后咽气了? 若是皇后还好好的,这些宫人怎么敢做这种触霉头,不吉利的事情? 淑贵妃的唇角,几乎都快压不住。 要是大公主提醒她,她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她连忙捏着帕子摁着唇角,眼睛通红地入了翊坤宫,沙哑着声音询问那些宫人:“皇后娘娘现在如何了?” “你们一个个的,都跪在这里哭,是个什么意思?” 翊坤宫的宫人,向来都认为贵妃与皇后关系较好,所以他们对待淑贵妃的态度,也都是恭恭敬敬。 淑贵妃问话,他们自然不敢不答。 “太医们说,皇后娘娘恐怕熬不过今日了。” “皇后娘娘素来宽仁,没想到居然会突然病危,奴才们实在是恐慌……” 淑贵妃忍着激动的情绪,也跟着啜泣起来:“呜呜,怎么会这样突然?” “姐姐,我的姐姐啊。” 她哭着便朝着大殿跑去。 大公主连忙追上去,母女两个哭哭啼啼地入了内殿。 殿门口跪了无数个太医,宫人。 顾若翾与顾冕之守在床榻边,皇后撑着精神,正在宽慰安抚他们。 床幔垂落,遮掩住了床榻内的场景。 皇上坐在床幔外,只看到皇后朦胧的身影。 他神情萎靡时不时地看向皇后,眼底满是悲伤痛苦。 淑贵妃哭着冲进内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姐姐,姐姐你别丢下臣妾啊。” “臣妾这些年与你情同姐妹,感情深厚,你突然就这样撒手人寰,你让臣妾可怎么活啊。” 大公主也跟着跪在地上:“母后,儿臣也舍不得您啊。” 母女两个哭得情真意切。 好像皇后真的是她们至亲的亲人,她们伤心不能自己,恨不能随着皇后一起去了。 皇上看着伤心无比的母女二人,他叹息一声:“太医说了,皇后这是旧疾……病已入肺腑,药石无用了。” “生老病死,这是最为正常的事情,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终究抗争不过生死……都冷静一下,别太难过了。” “来人,将贵妃扶起来,她身子素来不好。” 皇后遮掩住眼底的嘲讽,都到了这个时候,皇上还是关心贵妃的身体,看来在他的眼里,贵妃比她这个皇后要重要得多。 她糊涂这么多年一叶障目,以前怎么没发现,皇上对贵妃,比对她好呢? 淑贵妃泪水涟涟,楚楚动人地看向皇上:“陛下……难道姐姐真的……” 后面的话,她实在伤心得说不下去。 她身形摇摇欲坠,一副脆弱到不能站立的模样。 皇上知道贵妃与皇后姐妹情深,皇后命不久矣,贵妃那么善良,怎能不伤心不难过呢? 他眼看着贵妃快要摔倒,他连忙站起身来,搀扶住了贵妃的身子。 淑贵妃就势,靠进了他的怀里。 她揪着他的衣袖,哭得悲痛欲绝:“姐姐若是去了,臣妾活着也觉得没意思呢……” 皇后突然出声:“本宫没想到,贵妃妹妹居然对本宫这样情深。莫不是,妹妹伤心地想要为本宫殉葬?” “本宫刚刚还觉得自己可怜无依呢,没想到贵妃妹妹这样善解人意,竟要陪着本宫一起下碧落黄泉。本宫可真是感动啊!” 淑贵妃一噎,她的哭声顿时戛然而止。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皇后,刚刚那番惊世之语。 大公主蹙眉地看向那重重叠叠的帷幔,她捏了捏手心哽咽声音解释:“母妃向来与母后情同姐妹感情颇深,倘若苍凌律法允许,母妃应该也想一直陪着母后。可惜,本朝律法,向来没有后妃殉葬皇后的规矩……” 第118章 贵妃中了和皇后一模一样的毒 “母妃虽然心疼母后,可也不会让父皇为难,坏了我们苍凌的宫规律法。” 淑贵妃惊出了一身冷汗,真不知道皇后到底是哪根筋搭错,居然能说出让她陪葬的话? 她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皇后居然当真了。 她可真是天真的可笑,她真以为她们姐妹情深,生死相依吗? 呵,是皇后她自己下地狱。 她才不是她那般短命之人,她身体康健,再活个五六十岁都不成问题。等他们除掉这个蠢货,再铲除太子,她儿子就会成为苍凌未来的帝王,她就是苍凌未来的太后。 她会是苍凌最尊贵的女子。 她还有很多美好的人生呢,怎能陪她一个将死之人殉葬? 真是异想天开,什么都敢说! 淑贵妃仰头,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凝着皇上,情深无比:“臣妾倒是想永久地陪着姐姐,可臣妾更加放不下陛下。姐姐若是去了,陛下肯定会非常伤心,臣妾怎能忍心,陛下孤零零地成为孤家寡人呢。” 皇上满眼疼惜地看着淑贵妃,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看来,朕在贵妃的眼里,还是比皇后重要了。” 淑贵妃羞涩地抿唇,缓缓低下头。 她虽然没有回答,娇羞的神色却给了皇上答案。 皇后靠在床榻,透过朦胧的帷幔,将他们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她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二人居然这样虚伪做作,这样恶心呢? 她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结果他们两个人却旁若无人地展示他们的恩爱缠绵。 在他们眼里,她这个皇后到底什么都不是啊。 皇后嘲弄的勾唇笑了。 是她愚蠢,这些年一叶障目,竟然从未看清过他们的真面目。 顾若翾紧紧的握住皇后的手,她凑近皇后耳畔,一字一顿道:“母后,别伤心。为他们难过,特别的不值得。” 皇后摇了摇头,眸光温柔地看着顾若翾。 “我不生气……只是觉得自己以前太傻了。” 顾若翾看着外面那旁若无人,相拥在一起的二人,她眼底弥漫的全是冷意。 即使下地狱,那么淑贵妃才是最先下地狱的那个人! 淑贵妃不是惯会说场面话,漂亮话嘛。 她若是不遂了她的心愿,岂不是影响她的发挥? 呵,真正精彩的戏码,才刚刚开始而已! 淑贵妃靠在皇上的怀里,还在一脸得意着,谁知她渐渐觉得自己的脑袋隐隐疼了起来。 不过半刻,她疼痛的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一张脸更是惨白的厉害。 她甩了甩脑袋,气息粗重:“唔,好疼。” 大公主快速地发现淑贵妃的不对劲:“母妃,你这是怎么了?” 皇上低头一瞧,当即便心惊无比。 他将淑贵妃打横抱起,放在了旁边的软塌上,连忙让太医诊脉。 太医还没诊脉,淑贵妃的头疼剧增,她只觉得有人像是拿了斧头,在狠狠地劈着她的脑袋。 “啊,好疼啊。” 她忍不住攥着拳头,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脑门。 皇上看得心惊,连忙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冲着太医怒吼:“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诊脉。” 太医连忙爬了过来,抖着手为淑贵妃诊脉……岂知,淑贵妃头疼得厉害,手脚不停地挣扎着。 她整个人的面目,都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啊,疼,太疼了。” 大公主冲了过来,眼底满是惊惧:“母妃。” 太医根本就抓不住淑贵妃的手腕,皇上无法,只能命人按住了淑贵妃的手脚,控制着她的挣扎反抗。 淑贵妃疼得脑门,脖颈处青筋凸起,这一刻她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副温婉美丽的优雅模样,活像是一个陷入癫狂的疯子。 皇上怔愣地看着淑贵妃,不自觉的退后两步。 皇后坐在床榻内,怔愣地看着外面的这一幕。 她眼底满是惊诧,“淑贵妃这症状,怎么好像是本宫发病起来的模样?” 她这一句话,似乎激起了千层浪。 皇上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皇后的头疼是旧疾,淑贵妃向来康健,她怎么可能会患了与皇后相同的病症? 大公主的脑袋一片空白,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若翾轻轻地勾唇笑了。 她在皇后耳畔,一字一顿道:“母后,无论是生或死,淑贵妃应该可以永远的陪着你了。” 皇后一怔,惊愕地看着顾若翾。 她转瞬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下一刻,太医的声音便颤抖着响了起来。 “陛下,淑贵妃的病症,与皇后娘娘几乎一模一样。不过,皇后娘娘是日积月累才有了现在这样的严重的病症,可……贵妃娘娘突然就这样严重,这……这实在是诡异至极。” 若说皇后的头疾,是积累了十几年的头风病、旧疾,那贵妃娘娘的症状为何和皇后头疾一模一样? 贵妃娘娘向来身体安康,从来都没有过头疾之类的病症发生。 可贵妃的头疾,突然就严重起来。 这……这事情存在很大的蹊跷啊! 内殿顿时静寂一片。 皇上惊愕无比,他怔愣地看着太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医头皮发麻,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瑟瑟发抖,久久不敢说话。 顾冕之挑开床幔,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字一顿道:“太医的意思应该是,母后与贵妃的头疾,恐怕不是病……而是毒。” 太医院院首张喆点头,附和了太子的结论。 “太子殿下猜得没错,皇后与贵妃娘娘恐怕都是中了毒。” “这毒极为诡异,微臣们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怎么解。” 他们只知道是毒,到底什么毒都查不出来,如何能配制出解药? 大公主的心,顿时如坠冰窟。 她被惊得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毒! 母妃中毒了?而且还中了和皇后一模一样的毒? 不,这怎么可能? 袁太医已经死了,这毒药是他研制出来的,除了袁太医有这个毒药,再没第二个人有。 而且她比谁都清楚,当初,母妃只让袁太医研制了毒药,并没有让他研制解药,所以这个毒无解! 淑贵妃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神智,在听到张喆的那番话,她眼里满是绝望,她根本就无法接受,当即一口血喷出来,双眼一翻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第119章 无药可救 皇上的心猛然一揪,他紧紧地搂着淑贵妃,眼底满是担忧:“贵妃。张太医,赶紧过来给淑贵妃诊治。” 张喆面露难色,叩首磕头没动:“陛下,贵妃与皇后中了相同的毒,皇后娘娘都命不久矣,那贵妃她……自然也无药可救了。” “臣,实在无能为力,回天乏术。” 皇上满脸震怒,一脚狠狠地踹在张喆的胸口。 “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 “朕养你们那么多年,究竟有什么用?” 张喆叫苦不迭,他不敢反抗,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任凭皇上踢踹,拿他泄怒。 今天就算陛下要将他处死,他也无计可施啊。 大公主眼睛通红,她紧紧的攥着淑贵妃的手:“母妃。” 怎么办? 袁太医死了,且这毒无解! 母妃她竟真的要给皇后陪葬了吗?原本是一句演戏伪装的话语,却不想一语成鉴?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谁给母妃下的毒! 皇后看着皇上愤怒失去理智的样子,她这才明白过来,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啊。 她病得都快死了,皇上都没什么大的反应,只眼睛通红说些宽慰的话。可轮到淑贵妃,陛下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他再也无法保持原本的冷静与理智。 他紧张在乎淑贵妃的模样,深深地刺痛皇后的心。 皇后勾唇嘲弄一笑,她以为在陛下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她这个陪伴他多年的妻子。贵妃不过是锦上添花,得了他几分宠爱的女人。 她真傻,居然被他们蒙骗这么多年。 哈,真是太讽刺了! 顾若翾看着皇后伤心的模样,她眼底闪过几分冷光,心疼地拍了拍皇后的肩膀,皇后冲着她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她一条腿都迈入棺材了,还有什么想不开,放不下的? 以前是她一叶障目,蠢而不自知,以后她再不会被他们蒙骗,再不会犯蠢。 现在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没有自己的女儿重要! 顾若翾见皇后的情绪还算平静,她稍微放了心。 而后她便掀开床幔走了出去。 她看着皇上震怒的面容,眼底满是讥讽的笑。 真是好得很啊! 果然,在生死面前,最能分清楚一个男人的心! 父皇他并不在乎母后。 他最在乎的人竟是淑贵妃! 她重生归来入宫后,居然还曾幻想过父皇会帮他们? 这一刻,她再不会对父皇心存幻想,心存希翼了。 顾若翾遮掩住眼底的嘲弄,她不由得叹息一声:“父皇,当初儿臣怀疑,母后的头疾是人为,想要彻查此事。可父皇不信儿臣,不准儿臣彻查此事……哎,倘若父皇早早让儿臣彻查,淑贵妃就不会中了与母后一模一样的毒。” 这一番话语,堵在了皇上的胸口,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他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顾若翾。 顾若翾浑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儿臣心里真是痛心。母后与淑贵妃都要命不久矣……哎,真真是应了淑贵妃刚刚那句话,死也要跟随母后啊。” “或许老天被贵妃娘娘的心意所感动,所以才无形中,给了贵妃这样的一个结局。身为儿女,也是为她们之间的姐妹情所感动。” 大公主气的脸色涨红。 她想要反驳,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里憋闷得厉害。 皇上扯了扯僵硬的唇角,抬头看向顾若翾。 “之前的事情,是朕考虑不周,没有相信翾儿的话,是朕错了。” 顾若翾叹息一声:“也不怪父皇,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大公主暗暗咬牙,忍不住说了句:“什么命中注定?这分明是人为……母妃的毒……” 话说到一半,她便停住了。不,不能追究下去……要不然,一定会查到他们自己头上来的。 谁知,顾若翾却接住了她的话头,继续道:“皇姐说得不错,这一切都是人为。无论是母后还是淑贵妃,都是中了毒。” “当务之急,应该是要找出幕后下毒之人才是。此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同时对母后与贵妃下毒,实在是罪无可赦。希望父皇,立刻下令彻查,务必要查出罪魁祸首,为母后与淑贵妃讨回一个公道。” 顾冕之跟着附和。 他们跪在地上的太医,也全都赞同此举。 大公主的脸色难看至极,她连忙看向皇上:“父皇,当务之急不管是要查找真凶,还是要帮母妃寻找神医,来解她身上的毒最是要紧。” “太医院的这些太医,昏庸无能,那就派人去江湖上寻找神医。江湖上医术名头最响亮的,就是天一神医。若是能寻到神医入宫,或许母妃还有一些希望。” 她这番话,算是转移了皇上的注意力。 他连忙颔首:“明珠说的是,现在还是不能轻易放弃才是,来人,立刻派人去找天一神医。” 顾若翾眼底满是凄楚,轻轻叹息一声:“父皇,实不相瞒,早在母后发病的时候,太子皇兄就派人去寻找天一神医的下落,可惜几日过去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不过,我们倒是打听到了天一神医的徒弟蓝影,这几日逗留在京城内,或许将蓝影神医寻来……” 谁知她一番话还没说完,林郁便从外面走进来。 他满脸挫败地跪在地上:“陛下,太子殿下息怒……属下派人找到蓝影神医的住处,居然发现那里早就人去楼空。” “蓝影神医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属下们扑了空。” 顾若翾佯装备受打击的模样,她眼睛通红满是绝望。 “啊……怎么会这样?” “看来,母后与贵妃是彻底没救了。” 她身子还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顾冕之趋步上前,搀扶住了她的胳膊。 顾若翾佯装承受不住,伤心地靠入了他的怀里,低声啜泣起来:“老天可真是残忍啊,竟然连一丝希望都不给我们留。” 顾冕之忍的很是辛苦,差点要笑出声来。 他没想到,若若的演技居然会这样好。 要不是他们彼此之间通过气,他还真的信了。 大公主的心,彻底地坠入谷底。 母妃。 母妃真的要死了? 第120章 天生薄情 皇上满脸都是颓废,他怔愣地看着林郁:“有派人出京追查吗?” “派人查了,可这些江湖神医,向来来无影去无踪的,他们若是想甩开我们,简直是易如反掌。”林郁低着头,恭敬地回道。 事实上他昨天夜里是亲自护送蓝影离开京都的。 所有的线索尾巴,都是他派人亲自处理的,纵使皇上与宸王再如何神通广大,都不可能会查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皇上眼底满是慌乱,他看着怀里昏死过去的贵妃,心痛难忍。 他是真的喜欢贵妃。 他身为帝王,九五之尊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这样离他而去吗? 他眼睛满是猩红:“继续派人去找……即使将苍凌翻个底朝天,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天一神医找回来。” 林郁恭敬地应下。 找,肯定是要找天一神医的。可依着淑贵妃的情况,未必能撑到那一日啊。 顾若翾掀起沾染了泪水的长睫,她满脸都是凄楚地看着皇上:“父皇,请你立刻下旨,彻查母后与淑贵妃中毒之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大公主的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当即便脱口而出:“父皇,还是先派人去寻找神医才是要紧。” 顾若翾红着眼睛看向大公主:“皇姐,派人寻找神医,与查这件案子并没有什么冲突,都可以同时进行。我不明白,皇姐为何一直都竭力阻挠查案?” “难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了母后与淑贵妃吗?还是,你知道什么内情?” “是了,从淑贵妃中毒到现在,皇妹都没见你流过一滴眼泪。皇姐,你这人淡如菊的性子,未免也太冷情了?生你养你的母妃,都快要死了,你却还能保持冷静,不伤心,也不掉眼泪,甚至也不好奇害她们的凶手是谁。你不觉得,你很冷血无情吗?” 大公主眼底满是惊诧,她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她没想到居然会说出这番针对她,且咄咄逼人的话。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巧言善辩了? 皇上多疑的目光,落在了大公主的身上。 “明珠,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大公主吓坏了。 顾若翾她就是一条疯狗,她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脏水都敢往她身上泼。 她连忙冲着皇上摇头:“父皇,你别听皇妹胡说,儿臣没有阻止查案……儿臣就是比较关心母妃的身体罢了。” 顾若翾:“那你为何不哭?不伤心?” “我眼睛都快哭瞎了,你却没掉一滴眼泪。” 大公主简直要被气吐血了。 她一直都是人淡如菊,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大悲大喜。 她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天生的。 她从小到大都不爱哭,更不会轻易掉眼泪。就算她突然就嚎啕大哭,也哭不出任何眼泪,再说那也与她平日的形象很不符。 父皇也不喜欢遇事只会哭的性子啊。 “我……我就是遇事比较冷静而已,我不是不心疼母妃。”大公主急忙解释。 顾若翾冷笑一声:“遇事冷静?那我可做不到,亲娘都快死了,居然也不掉眼泪,这和没有感情的牲畜有何不同?不,你还不如它们呢,它们或许还能掉眼泪,你却不会掉。你就是冷血无情……你就是不在乎贵妃……哎,贵妃娘娘真是可怜,怎么就养了皇姐这样一个冷情冷心的女儿。” “皇姐,你不心疼贵妃娘娘,我还心疼呢。今天这个案子,我非要让父皇一查到底。一定要还母后与贵妃娘娘一个公道才行……” 皇上皱眉看着大公主,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却不见任何泪光涌动,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平日里他觉得大公主这样的性子挺好,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慌不忙,不会失了皇家礼仪。 可……贵妃都快死了。 她却只是红了眼睛。 连他眼眶都蓄满了泪水,这个女儿却只红了眼睛? 皇上为贵妃觉得心寒:“云珠,你太让朕失望了。” 大公主几乎要被气死了。 父皇居然不信她,居然信了顾若翾那个贱人的狡辩? 她急得面红耳赤,她连忙掐了自己大腿上的一坨肉。 生生地逼出了眼泪,“父皇,你别听顾若翾胡说,儿臣是心疼母妃的……” 顾若翾眼尖,自然看见了大公主的小动作。 她毫不留情地戳破:“哎,皇姐真是的,贵妃娘娘病重,你却要靠掐自己大腿,才能流出眼泪……” “当真是天生薄情。” 大公主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的崩塌。 她面容狰狞地看向顾若翾,低声嘶吼:“你给我闭嘴……” 顾若翾吓了一跳,她脸上满是惶恐,当即躲在了顾冕之的身后。 她满脸都是委屈与害怕:“父皇,太子皇兄,你看看皇姐……她好可怕啊。” 大公主几乎快要疯了。 她不理解,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局面? 她从地上爬起来,便要去撕顾若翾的嘴。 皇上满脸都是失望,他让人控制住大公主。 就在这时,宸王带着人急匆匆地冲进了殿内。 他看见这场闹剧,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大公主一个耳光:“顾云珠,你胡闹够了没有?” 大公主被打蒙了,她的身子狠狠的摔在地上,怔愣地看着宸王。 “皇兄……” 这一巴掌,也将她给打醒了。 她……她刚刚怎么了?竟似魔怔了般,想到这里她的后背不禁冷汗涔涔。 她连忙跪趴在地上,朝着皇上磕头:“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就是因为母妃出事,所以才一时失了理智,犯了糊涂。” 皇上现在没心思追究大公主刚刚的失控。 他只看了宸王一眼:“你母妃中毒那么久,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宸王立即跪在地上请罪,“父皇息怒,儿臣因为找一个人,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这个人名叫凌夜,他乃是游湖郎中,最擅长毒术之类的东西,或许他能缓解母后与母妃的毒症。” 顾若翾挑眉,眼底闪过几分意外。 凌夜? 她前世从未听过这个人名。 这是从哪里突然跳出来的人。 宸王居然有那样大的能耐,突然找出这样一个毒医过来?若是他没有把握,断然不会将人领到御前。 她突然想起袁太医说,当初那份毒药方是秦丞相交给他的,并不是他研究出来的药方。 难道,那个毒药方是出自这个凌夜之手? 第121章 抑制她体内的毒素 顾若翾的眼底闪过一些欣喜。 倘若是研制毒药的人出手解毒,那是不是说,母后的寿命不止能活三年? 她心里激动得不行,双手都忍不住地抖了抖。 顾冕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给她一些安抚。 她的鼻子酸涩得厉害,抬眸看了眼顾冕之。 她希望这个凌夜会有一些用,只要能延缓母后的寿命,她不介意让淑贵妃继续活着! 她与皇兄设计出这样一场戏,不就是想逼一逼宸王吗? 误打误撞,或许还真让他们赌赢了! 宸王不可能会让淑贵妃死,淑贵妃一死,那他想要抢夺帝位的希望就会彻底夭折。这样的损失,他担当不起。 所以……这个凌夜的出现,或许能扭转现在的局面! 下一刻便有一个身穿青袍,脸上戴着半面金色面具的男子,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提着一个药箱,跪在地上向殿内的贵人行礼。 皇上的眼底满是喜色,连忙让他给贵妃诊脉。 皇后在这时,无意识地咳嗽一声。 顾若翾红着眼睛走到了床榻边,握住了皇后的手。 宸王眸光闪烁,当即便提议:“还是先让凌大夫给母后看诊,尊卑有别,不能坏了规矩。” 大公主皱眉,想要反对,可她却明白皇兄是对的。 皇后是国母,身份地位比母妃高一截,无论什么事母妃只能排在后面。 她暗暗咬牙沉默了。 皇上眼底满是赞许地看着宸王,缓缓地点头。 凌夜提着药箱,一步步走到了皇后的床榻前。 顾若翾坐在一旁,目光锐利的落在凌夜的身上。 男人不卑不亢,很是淡然地开始给皇后把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殿内的人都不敢吭声,全都盯着凌夜的动作。 顾若翾看着凌夜那半边没被面具覆盖的俊美面容,她不由得怔愣出神,这人戴着面具,被遮掩住的那半张脸是有疤痕,还是他刻意为了遮挡自己面容的? 如此神秘,如此的令人好奇!这个凌夜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他若是毒术很好,为何在江湖上没有任何的名头? 半刻钟后,凌夜诊脉完毕。 顾若翾忍不住出声问:“如何?” 凌夜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 “毒已入骨髓且中毒年数较长,想要彻底清除,那是不可能的了。” 顾若翾的心,猛然一坠。 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这样落空。 她紧紧地攥着手掌,眼底一片阴鸷。 凌夜忽略掉她锐利带着冷冽的目光,继续说道:“草民擅长制毒解毒,虽无法彻底根除皇后娘娘体内的毒性,却可以延长娘娘的生命……” 顾若翾一字一顿问:“能延长多久?” “大概十年左右!”凌夜抬眸,对上顾若翾的眼睛。 顾若翾的眸光一颤。 十年! 她心里涌起激荡!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果然,将淑贵妃扯入这场漩涡是正确的。要不然,这个凌夜绝不会冒头,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苍凌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宸王,可真是好计谋啊! 皇上眼底满是喜色,皇后到底是他的妻,这些年她作为皇后,也算是尽职尽责的。 他自然不希望他的皇后出事。 所以他是由衷的高兴:“十年也好啊,说不定以后养养,渐渐就能痊愈了呢。” 大公主忍不住提醒:“母后中毒年数久了,还能有十年左右的寿命,那我母妃应该能化险为夷?” “凌大夫你赶紧快点给母妃看看,免得她体内的毒素时间一久,就渗透进了五脏六腑。” 皇上连忙点头附和:“没错,凌大夫快给贵妃看看。” 凌夜应声,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递给顾若翾。 “将此药给皇后娘娘服下,可以暂时抑制她体内的毒素发作。” “待草民给贵妃看诊后,再制定药方,开始研制解药。” 顾若翾接过丹丸,她有些迟疑,不敢随意给皇后服用。 凌夜看了,轻笑一声:“公主不必担忧,陛下和太子都在这里呢,就算给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耍花招害皇后娘娘。” 他提着药箱,走到了贵妃那里诊脉。 顾若翾低头端详着丹丸,这颗丹丸会比蓝影研制的解毒丸,还要有奇效吗? 凌夜到底是什么来头? 天一神医也只能给母后三年的寿命,可凌夜却说能让母后的寿命延长到十年? “翾儿不必担忧……这个凌夜应该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耍什么花招的。”皇后柔声宽慰。 顾若翾点了点头,让人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皇后服下这颗药丸。 说来也奇怪,当皇后喝下这颗丹丸,头上的那股疼痛倒是缓解了不少。 她原本沉重无力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气力。 皇后轻舒一口气……靠在床榻上,闭眼休憩起来。 顾若翾依旧盯着凌夜……凌夜很快便给贵妃诊脉完毕。 “贵妃娘娘刚刚中毒没多久……所幸那些毒素还没来得及侵蚀五脏六腑,虽然也损害了身体,倒也没什么大碍。等草民研制出解药,贵妃服下解药,慢慢地养养身体,应该就会恢复如初了。” 他同样给了贵妃一枚解毒的丹药。 大公主眼底染了几分笑意。 皇兄这次,可算是未卜先知,及时将凌夜带入了皇宫。 哈……真是有惊无险,母妃的危机解除了! 她接过丹药,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塞入了贵妃的嘴里,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没过多久,原本昏死过去的淑贵妃,缓缓地醒转。 第122章 慕今安太狂妄了 皇上眼底满是欣喜:“醒了,贵妃,你现在感觉如何?” 淑贵妃有些恍惚,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眉心:“臣妾刚刚……好像脑袋疼得厉害……” 皇上高兴地搂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现在没事了。还是枭儿睿智,那么及时找来了凌大夫,为你与皇后解毒。” 刚刚真是吓死他了。 他还以为,他要同时失去皇后与贵妃了呢。 还好她们两个都没事! 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顾若翾看向宸王,出声询问:“倒不知道皇兄,怎么会那么及时寻来了凌大夫?” 宸王一早就想好了说辞,他看向顾若翾勾唇笑道:“事情也是凑巧了,手底下人外出办事,偶然中了毒,恰好遇见了凌大夫,所以一来二去有了来往。本王也是误打误撞,情急之下请了凌大夫入宫,没想到凌大夫的毒术这样了得……” “凌大夫好好地研制解药,倘若真的能让母后与母妃脱离生命危险,父皇一定会好好地赏赐于你。” 凌夜连忙跪下叩首。 “是,草民一定尽心竭力。” 顾冕之扫了眼眉眼间皆带着几分得意的宸王,他朝着皇上抱拳鞠躬:“父皇,关于母后与贵妃中毒的事情,还是要派人彻查才好。如果不找出凶手,下一次说不定,那幕后之人会对父皇下手。” 这可算是戳到了皇上的心坎上,他连忙点头:“对,太子说得对,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 “否则,朕的生命岂不是也要受到威胁?来人,命令龙驭卫彻查此事……慕今安负责此次的案子。” 大公主的眸光闪烁。 她本来还要继续阻止,但一听到父皇要让慕今安彻查此案,她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凭着她手中握着的东西,她定然会让慕今安投入他们的麾下。 到时候皇兄就有多了很多助力。这件案子也会不了了之,绝不会威胁到他们的任何利益。 宸王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也没有出声阻止。 慕今安收到命令,特意入殿领旨。 大公主咬着唇瓣,眼眸晶亮的看着慕今安。 他身着一袭红袍,衬的他面如冠玉,俊美无比。 她的一颗心控制不住的砰砰直跳。 慕今安目不斜视,根本就没看大公主一眼。 谁知,在路过大公主时,她突然身子不稳,嘤咛一声朝着慕今安歪去。 “哎……” 慕今安皱眉,动作灵敏的躲避开。 砰的一声,大公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她的脸色青白一片,难以置信的看着擦身而过,冷漠无情的慕今安。 顾若翾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她佯装关切地问了句:“皇姐,你没事?你的身体一向康健,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摔倒?” 大公主的脸色难看至极,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不愿让顾若翾看她的笑话。 她强壮镇定地回了句:“突然就有些晕眩,应该是因为担心母后母妃才导致的。” 宸王看了眼慕今安,他紧紧的皱眉。 直到慕今安离开大殿,从始至终都没给任何人一个眼神。 那姿态,像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宸王忍不住嘀咕了句:“父皇,这慕今安也太狂妄了。我们这些人,他全都不放在眼里。” 皇上眸光幽深地看向宸王:“只要他将朕放在眼里就行……慕今安这个人,不是你该多嘴过问的。” 宸王一怔,没想到父皇如此维护慕今安。 他敢怒不敢言,再不敢多说一句。 此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淑贵妃被抬走,大公主与宸王纷纷告辞离开。 皇上这才走到皇后面前,对她嘘寒问暖。 “梓童,你现在如何了?” “你放心,朕一定会让人彻查此事,给你与贵妃一个交代的。朕一定要让幕后之人碎尸万段,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皇后早就看清楚了这男人虚伪的面具,她低垂眼帘声音很是冷淡:“在陛下心里,臣妾终究没有贵妃重要?” 皇上的脸色一变,他连忙坐下来,握住了皇后的手。 “怎么会呢。在朕心里,唯有梓童才是朕唯一的妻子……朕心里最在乎的就是梓童。梓童,你与贵妃情同姐妹,感情深厚,怎么能在这时候吃她的醋呢?” 皇后冷笑一声,躲开了他的触碰。 “是吗?可刚刚看着陛下搂着贵妃,那样惊慌失措的模样……臣妾满心酸楚,陛下从未那样紧张过臣妾。” “罢了,臣妾也不是喜欢拈酸吃醋的性子……陛下喜爱谁,在乎谁,又有什么呢。总归你是皇帝,是天下之主……臣妾虽然是皇后,却也是臣子,臣妾哪敢质问陛下的真心?陛下,刚刚是臣妾逾越了,还望陛下别生气。” 皇上自然不会生气,在他看来这是皇后太在乎他的表现。 倘若皇后不生气,那才是坏事。 他高兴地宽慰了皇后几句,说了一些甜言蜜语哄着皇后。 皇后忍着恶心,虚以为蛇。 现在的局势对太子与翾儿很不利,她一定要利用自己的身份,为他们谋取更多的利益。 如今看清楚了淑贵妃的面容,她就再也不会客气,将皇上拱手相让。 这些年,她顾念着淑贵妃当年对她的救命之恩,已经退让得太多了。 她却不知,她这一退让,连皇上的心都给让出去了。 这次,她再不会给淑贵妃任何继续狐媚皇上的心思。 皇后靠在皇上肩头红了眼睛。 “经历了这次生死,臣妾才明白,臣妾最害怕的,不是下地狱,而是从此以后要与陛下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陛下。” “做一辈子的夫妻怎么够呢,若有来生,臣妾还想继续做陛下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绵延子嗣。” 皇上听了,好一阵动容。他不由得想起,与皇后成亲时的幸福时光……那段时间,他确实也体会了一把普通的夫妻生活。 他心里对皇后的愧疚,更加浓厚。当即他便下旨,赏了不少的奇珍异宝,珍稀药材给皇后。 他还特意将奏折之类的东西,搬到了翊坤宫处理。 大有一副,皇后身体不痊愈,不恢复,他就不会离开的架势。 顾若翾见此与顾冕之对视一眼,他们纷纷走出了翊坤宫。 “母后这番行为,想是为了巩固皇后地位。” “皇兄,你可明白母后的苦心?” 顾冕之眸光温润,冲着顾若翾缓缓点头:“母后的中宫之位坐得稳当,那孤这个太子就会坐的稳当。” “母后再不会将父皇让给淑贵妃,母后这是要淑贵妃彻底的展开宫斗了!” 顾若翾抬头看着灰暗的天色:“又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从来都没有夫妻之情,母后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母后即使看清楚了父皇的无情与虚伪,她还是愿意为了他们选择去隐忍,去争斗! 母后的态度,给了她答案,这一刻她的心暖烘烘的。 有母亲爱着的人,是最幸福的! 顾冕之抬起手臂,想要搂住她的肩膀,可……他的胳膊抬到一半,便僵在了半空。 他低垂眼帘目光黯淡下来,终是收回了手臂。 “别怕,孤会拼命护着若若与母后的。” 第123章 吞毒自杀 淑贵妃听说皇上留宿翊坤宫,还赏赐了皇后不少东西的事情,她懊恼地砸了手边的玉如意。 “本宫如今还病着呢,陛下非但不来看本宫,他居然还在皇后那里留宿了?” 她刚刚逃过一个生死劫,她还想着和皇上撒撒娇,好博取他的怜惜与疼爱呢。 谁知道,她现在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了。 淑贵妃恼懊恼无比,眼泪控制不住地缓缓往下掉。 她让人去请皇上,皇上居然说,让她不要任性胡闹,皇后是一国之母,他陪陪皇后怎么了? 淑贵妃气得脑门开始疼起来。 刚刚服下的那颗药丸,竟然失了效用。 整个宫殿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大公主又拿出一颗药丸,给淑贵妃喂了下去。 淑贵妃这才缓了一口气,她躺在床上直抹眼泪,心里憋屈得要命。 “陛下从来都没这样对过本宫。以前,本宫有什么不舒服,陛下跑得比谁都快,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能只心疼皇后,却不心疼心疼本宫呢?” 她被皇上宠了这么多年,实在是无法忍受皇上突然的转变。 她无法忍受,皇上在乎皇后胜过她。 大公主看着恋爱脑发癫的淑贵妃,她眼底满是嫌弃,声音清冷地安抚:“母妃,你现在身体不好,切勿动气。” 淑贵妃嫉恨得咬牙切齿:“皇后那个贱人,她怎么那么能装?她明明知道皇上现在最在乎的是谁,她却还能与皇上虚以为蛇?本宫还以为,她会和皇上大闹一场呢。没想到她非但没闹,反而还惹得你父皇对她起了愧疚。” 那些奇珍异宝,珍稀药材,如果全都赏给她多好。 有好些东西,她都眼馋许久了。 现在可好了,全都赏给皇后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皇后不应该在看清楚了皇上的情意,特别失望愤怒地与皇上闹吗? 皇后一闹,皇上肯定会心烦,到时候她小意温存善解人意地宽慰皇上,皇上指不定会更加宠爱她呢。 谁知,这一切都与她预想的背道而驰。 大公主苦口婆心地劝慰:“母妃,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你何必在乎那些俗物?”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淑贵妃一愣,看向大公主。 “什么?” “你难道没听见,父皇已经让龙驭卫彻查皇后中毒的事了吗?”大公主焦急无比:“若是让龙驭卫查出,是舅父下了毒,我们将大祸临头了。” 淑贵妃轻蔑的冷笑一声:“袁太医不是死了吗?他一死,就死无对证了。没有人证,龙驭卫再有本事,他能让死去的人复生不成?” “云珠,你就是太杞人忧天,想的太多了。” 大公主眉头紧锁,神色很是凝重。 “母妃,儿臣并没有杞人忧天……儿臣怀疑,袁太医他……可能没死。” 淑贵妃一惊,她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大公主。 “怎么会?” 宸王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颇为赞赏的看了眼大公主:“皇妹猜测得没错,袁太医十有八九没死。他很有可能,就在太子的手中……要不然无法解释母妃为何会中了和皇后一样的毒。” “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要逼我们,交出解药救皇后。可惜啊,皇后的毒渗入身体十几年,她就算现在不死,也只能苟活十年了。” 淑贵妃眼底满是惊愕,“枭儿,你查到证据了?” 宸王摇了摇头:“没有证据,这只是儿臣的猜测。当务之急,是要接触慕今安,借着他的力量搅浑现在这个局面。” “如果太子将袁太医交给慕今安,袁太医一定会供出舅父。当初是舅父将那个毒药方给了袁太医……” 淑贵妃有些慌乱,紧紧地抓住了宸王的手。 “枭儿,决不能让你舅父出事。” “这些年,我们的势力与秦家早就捆绑在一起。一旦你舅父出事,我们也就功亏一篑。” 宸王安抚性的拍了拍贵妃的手背,目光灼灼的看向大公主。 “皇妹,现在你可以拿出你的王牌了。” “该轮到你出马了。” 大公主有些激动,竭力忍着自己的情绪,她勾唇轻声笑了:“我早就在等着这一日了。” 慕今安虽然性子暴戾冷情,可架不住她喜欢这个人。 她最喜欢挑战不可能。 慕今安越难搞,对她来说越有吸引力。 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人,她从小到大不知道见过多少。唯有慕今安对她不冷不热,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真想有一天,让这个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心甘情愿匍匐在她石榴裙下,任她予取予求。 大公主越想越觉得激动兴奋,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宸王看着大公主那副跃跃欲试,激动无比的模样,他勾唇笑了:“那就看皇妹你蛊惑男人的手段了。” 大公主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放在手心里把玩。 “皇兄放心,皇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不过皇兄也要做两手准备……你还是要派人查查,袁太医如今被关在哪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宸王微微眯眸缓缓地点头。 “本王自是知道该如何做。” 淑贵妃满眼骄傲地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 儿子女儿都足智多谋,丝毫不让她操心,所有的一切他们都会安排妥当。 她的儿子,注定是苍凌以后的皇帝。 她的女儿,也注定要成为苍凌最尊贵的女人! 他们可不像太子那样迂腐,像顾若翾那样蠢笨无知。 早晚有一天,这苍凌国的一切,都是属于他们母子三人的。 顾若翾回了凤翾宫洗漱一番后,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她不喜欢处于被动……所以,她当即便喊了林郁。 林郁踏入内殿,跪在地上恭敬地行礼:“殿下。” “你派人严密守住暗室的出入口。本宫怀疑,今晚会有人对袁太医下手。凭着宸王的机敏,他肯定已经猜出,淑贵妃中毒的内情……”顾若翾手指弯起,轻轻敲打着桌面。 林郁很是意外地看着顾若翾:“公主如何得知?” 顾若翾忍不住勾唇笑了:“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总之,你派人守着便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提前防范,总归是没错的。” 林郁点头,连忙应下。 谁知临近天亮时分,果然有人靠近暗室那边,企图寻找那里的机关,偷偷潜入暗室。 林郁派了几个巡逻的禁卫军过去。 禁卫军冲着那几个黑影,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几个黑影顿时一哄而散,消失了踪迹。 林郁当即便大喊:“来人,有刺客。” “不要放走他们,一定要留活口。” 十几个禁卫军听到声响,动作迅速地一窝蜂围了上去。 那些黑衣人立刻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双方力量悬殊,那些黑衣人不是禁卫军的对手,他们眼看着要被擒拿,便纷纷吞毒自杀。 第124章 差点被饿死的小乞丐 林郁一惊等他想要阻止时,那些人早就口吐黑血,纷纷倒地而亡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甚至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震怒,当即便增添了更多的禁卫军,严防死守各个宫门口加强防卫。 宸王再想派人找出袁太医,无疑是难上加难,再也无法轻易在后宫伸手。 宸王暴躁无比,只得传递信息,让大公主那边加快速度,与慕今安接触。 大公主看完宸王传进来的信,她将信纸凑到烛火旁点燃。 火舌一点点将信纸吞噬。 火焰的光,闪烁在她娇媚的眉眼上。 而后,她换了一身月白色绣着白玉兰花的衣裙,坐在了铜镜前。 她让翠荣为她梳妆。 眉弯如新月,双眸盈盈秋水,髻挽乌云,肌凝瑞雪。 铜镜中的那张脸,宛若出水芙蓉,空中洁白的皓月,美丽清冷,遗世而独立。 翠荣满眼都是艳羡,不由得赞叹:“公主殿下的容貌,真是绝美无双,奴婢与你站在一起,都不免有些自行惭愧。” “倘若慕统领看见这样的公主,他非得被公主迷死不可。公主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慕统领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 顾云珠勾唇浅浅一笑,她戳了戳翠荣的鼻子:“就你会说话,嘴甜得像抹了蜜似的。” 她拿了胭脂,轻轻涂抹在脸颊。 “打探到了吗?慕统领今日,会经过御花园吗?” 翠荣连连点头:“都打听好了,慕统领这两日都在调查案子,他往返在前朝后宫,御花园那里就是必经之路。” 顾云珠眼里露出势在必得的自信,她缓缓地站起身来。 “好,那我们走。” 翠荣连忙应了。 簇拥着顾云珠,前往御花园。 御花园的栽种着各种名贵花卉,刚一入园子,阵阵清香就扑鼻而来……顾云珠环顾四周,让翠荣将闲杂人等,统统都赶出御花园。 而后,她走入了凉亭内,缓缓落坐下来。 翠荣连忙让人上了一些精致的茶点。 顾云珠捧着茶盏,浅浅饮了几口。 翠荣很快便就听见了脚步声,她踮起脚往入口处看了眼,眼底满是激动:“公主,慕统领来了。” 顾云珠竭力控制自己抬头去看,她立即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开始捏着帕子哽咽起来:“翠荣,还是没找到人吗?” 翠荣连忙配合:“公主殿下恕罪,还是没找到任何的消息。那位小公子会不会……已经……” 顾云珠眼底满是怒意,抬头看向翠荣:“你别胡说,不可能的。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会遭遇不测?” “哎,都怪我,当初既然救了他,为何将他交给父皇后,就不再过问他的下落了呢。那么多年过去了,本宫再想去寻他,都寻不到任何踪影了。若非本宫这些日子整理以前的衣物,发现了这个玉佩,本宫还以为当年是一场梦。” 慕今安原本想要绕过凉亭的脚步,缓缓地停止。 他抬眸看向坐在凉亭里,正在低声哭泣的顾云珠。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握着的玉佩上。 他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顿时有了变化。 “这枚玉佩……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声音极为清冷的出声。 顾云珠佯装诧异的抬头,怔愣地看向慕今安。 她连忙将玉佩藏入了袖笼里。 “慕统领,你怎么在这里?” 慕今安面无表情的走向凉亭,翠荣连忙扬声呵斥:“大胆,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顾云珠无措的扯了扯翠荣的衣袖。 “翠荣,不得无礼……” 慕今安勾唇,冷笑一声:“本尊在陛下面前,都被免了跪拜礼,公主殿下确定,要让本尊向你行礼?” 顾云珠的脸色一变,她连忙摇头:“不,不用。慕统领别生气,这个丫头她什么都不懂,请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慕今安握着一把折扇,目光盯着她藏在袖笼里的玉佩:“公主殿下,可否将那枚玉佩拿出来,让属下瞧瞧?” 顾云珠咬着唇瓣,小声的回了句:“抱歉啊,这是故人之物……恐怕不能让慕统领碰……” 慕今安挑眉,直接挑明。 “实不相瞒,这枚玉佩曾经是本尊父亲遗留的信物。本尊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其弄丢了,这些年一直都没寻到。” “没想到,这枚玉佩居然会在公主殿下这里。” 顾云珠佯装惊诧地看向慕今安,她猛然站起身来怔愣地看着他。 她一双眼睛霎时间通红一片:“原来是你……居然是你?哈哈,本宫怎么从来都没想过呢?” “你就是当年那个衣衫褴褛,差点被饿死的小乞丐啊?父皇真是的,他明明知道你的身份,为何却一直隐瞒本宫?父皇明知道,本宫在找你……” 话说到最后,她已然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她激动无比地又走近慕今安几步。 “小乞丐……你可曾记得十五年前的事了?” 慕今安目光颤动,这才缓缓的抬眸看向顾云珠。 顾云珠眼底满是泪光,她身子都控制不住的战栗发抖。 她似乎太过激动,说出口的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那一天的雪,真的下得很大。父皇带本宫微服私访回京,在进入西城门口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小乞丐奄奄一息躺在雪堆里。” “父皇不想节外生枝,让侍卫不要停,立刻驱马离开。可本宫不忍,哭着闹着央求父皇停下马车,出手搭救那个小乞丐。父皇拗不过本宫,就命令侍卫停下了马车。” 第125章 是想让本尊吻你吗? 顾云珠看了眼近在咫尺,面容俊美的男人,她一颗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这是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他也是第一次肯耐着性子,听她说这么多。 往日里她想找机会与他说话,他都目不斜视看都不看她一眼。 仿佛她在他眼里,就是一抹空气。 她就知道当年的事情,对他来说很重要。 “本宫肿着眼睛捧着茶水与糕点,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让人将小乞丐扶了起来。小乞丐真的好可怜啊,满身都是血,身上的衣服都烂了……” “小小的身子被冻得僵硬,似乎连喝口热水都吞咽不了。” 四周有微凉的风,吹拂过来,慕今安身上的披风随风飘荡着,与顾云珠的衣裙触碰在一起。 他目光沉静就那么静静的听着顾云珠说的那些往事。 顾云珠压住心头的喜色,眼底涌动着怀念与怜悯。 “小乞丐的手,真的好冰啊,就像是冰碴子似的。本宫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便连身边伺候的宫人,都劝本宫不要再管了。可本宫不忍心啊……本宫又苦苦求着父皇,让太医来为小乞丐医治。” “父皇拗不过本宫,无奈地应了。太医给小乞丐诊了脉,喂了一些汤药,小乞丐终于缓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把这枚玉佩,递给了本宫。他说,他一定会报答本宫的救命之恩……” 她说罢,重新将玉佩从袖笼里拿出来。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慕今安,一字一顿问:“慕统领……你是不是就是当年的那个小乞丐?” “父皇将你带走,好好地栽培你,让你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慕今安的眸光盯着那枚玉佩,久久未语。 顾云珠善解人意地将玉佩放入他的掌心:“这玉佩本来就是你的,如今物归原主。” “能看到你如今这样出色优秀,成为父皇最信任的人,本宫真的好高兴。” 慕今安没有立刻接那枚玉佩。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帕子,缓缓地展开。 顾云珠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慕统领……你这是……” “公主放帕子上……”慕今安没有解释,声音清冷道。 顾云珠有些气闷,慕今安这是什么意思?是和她避嫌,还是嫌弃她? 她暗暗咬牙,忍着心头翻涌的怒意,好脾气地将玉佩搁放在他掌心铺展开的帕子上。 “多谢。”慕今安用帕子擦了擦玉佩。 顾云珠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都红了。 “慕统领这是什么意思?” “本尊不喜欢到手的东西,沾了其他人的气息。”慕今安这才掀起眼帘,淡淡地看了眼顾云珠:“公主一向宽容大度,应该不会与本尊计较?” 顾云珠深深吸口气,她扯了扯僵硬的唇角,彰显自己落落大方的性情:“本宫与慕统领有那么深的渊源,又怎会与慕统领计较那么多呢。这玉佩我日日夜夜放在身边把玩,恐怕不是擦一擦,就能消除本宫的气息……” 谁知,她这番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 慕今安便将裹着帕子的玉佩,丢在了地上。 顾云珠眼底满是惊诧:“慕统领,你……” “抱歉……一时手滑了。来人,将玉佩捡起来,帮本尊保管着。待用祛除气味的药水,好好清洗一番,再交还给本尊。”慕今安将手掌在衣袍上擦了擦,冲着身后的人吩咐道。 林奎素来知道慕今安有洁癖习惯,他当即应了,弯身将玉佩捡了起来,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顾云珠气得,身子忍不住发抖。 慕今安……他这分明是在嫌弃她。 怎么会这样? 慕今安知道了她当年救他的事,难道不应该对她和颜悦色,对她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吗? 他怎会是这种反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顾云珠竭力忍着心头的怒意,死死地盯着慕今安的脸庞:“慕统领,关于十五年前的事情,你就没什么要和本宫说的吗?” 慕今安几乎将自己的手都给搓红了,他才罢休。 他勾唇清冷一笑,微微挑眉看向顾云珠。 “公主,想让本尊对你说什么?”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顾云珠的心猛然一跳,她眼底浮上几分喜色:“本……本宫……” 慕今安轻声笑着,一步步靠近顾云珠。 “公主殿下素来品行高洁,人淡如菊……” 顾云珠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听着他带有磁性的嗓音,说着夸奖她的话语。 她犹如被夺了魂魄……他的眼睛深邃如大海,好似有一把钩子,将她整个人都勾了进去。 她凝着慕今安的眼神,满是痴迷。 他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要抱她,要吻她? 顾云珠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就知道,慕今安是喜欢她的。 她身份这样尊贵,又容貌绝美,放眼整个天下,就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对她不动心的。 慕今安自然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她羞怯地咬着唇瓣,缓缓地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慕今安的亲吻! 谁知,突然响起一声嗤笑。 “公主殿下为何突然闭上了眼睛?是想让本尊吻你吗?你还真想让本尊以身相许?” 顾云珠的脸颊,腾得一下子被臊得通红。 她恍惚地睁开眼睛。 慕今安唇红齿白,笑容风流恣意,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嘲弄与讥讽。 她的手指不由得攥了起来。 慕今安摇着折扇,眼底满是邪魅的暗光:“公主确定,当年救了小乞丐的那个人,是你吗?” 顾云珠抿着唇角,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慕今安不可能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只要她咬死就是自己救了他,慕今安不可能查到其他的线索。 “不是本宫,还能是谁?这枚玉佩,就是最好的证据,慕今安……你若是不愿意与本宫相认,本宫也不会逼你。只要知道你活的好好的,那就行了……本宫也别无所求了。” 她眼底满是落寞与伤感,却还是强撑坚强的勾唇笑着。 “慕统领不想与本宫有任何的纠葛,本宫也不会缠着慕统领……就让……那些往事,随风而去。” 第126章 苍凌的驸马爷 她姿态利落洒脱,丝毫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继续纠缠的意思。 顾云珠是淡定无比,翠荣却看不过去,忍不住愤愤不平道:“公主,你的脾气也太好了,当年要不是公主出手相救,恐怕那小乞丐早就死了。” “这样重的恩情,他不说声谢谢就算了,居然还这样质疑、取笑你,奴婢真是为你感到委屈。” 翠荣说到最后,声音染了哽咽,一双眼睛更是蓄满了泪光。 她满眼都是哀怨的看了眼慕今安。 知道这个男人不好惹,她也不敢说的太大声。 顾云珠满脸都是落寞,她握着翠荣的手缓缓摇头。 “翠荣,别说了。” “只要他过得好,本宫也就知足了。” 她拉着翠荣走下了凉亭。 慕今安眯眸凝着顾云珠的身影,他突然出声:“抱歉……或许是本尊误会你了。” 顾云珠停住脚步,她心里不由得暗笑一声。 果然,刚刚慕今安是在试探她。 慕今安不是能被轻易哄骗的人,所以他心存疑惑,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她以退为进,是最好的应对法子! 这一次,她倒是赌对了。 “误会?从何说起?”顾云珠回头,有些迷惘的看着慕今安。 慕今安掀起衣袍,在凉亭内的石凳上缓缓的落座。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拿着所谓的信物,来与本尊叙旧……攀扯关系。本尊刚刚以为,公主也是带着那样的目的。” “如今看来,倒是本尊看走眼了。当年本尊奄奄一息,快要死的时候,得了恩人相救,那份救命之恩,比之本尊的命都要重。本尊自然要慎之又慎,不能轻易听信片面之词,所以还请公主勿怪……” 顾云珠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继续保持冷静理智。 “慕统领有质疑这很正常,你可以派人去查当年的事情。本宫还不至于,在那种小事上说谎……其实本宫也不是非要与你相认,不过是想确定,当年那个小乞丐到底如何了。如今,看见慕统领能有现在的成就,本宫也就放下了一件心事。” “慕统领……愿你以后也万事顺遂,步步高升!本宫还有事,就不打扰慕统领了。” 她以公主姿态,朝着慕今安颔了颔首,而后便不卑不亢,挺着脊背带着翠荣离开。 慕今安没有出声阻止她离去。 翠荣心里翻涌着怒意搀扶着顾云珠回到了寝殿。 她再也忍不住嘀咕:“公主,这慕今安到底是什么意思?救命之恩,那么重的恩情,他一句谢谢都没有……他居然还嘲笑公主,他真是太过分了。” 顾云珠一开始也很生气,可冷静下来,她就能想明白了。 她好脾气的向翠荣解释:“慕今安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他凭借的可是自己的真本事。你没听他说,不能听信片面之词,他疑心很重,对本宫说的那些话持有怀疑,这很正常的。” 翠荣一脸不解地看着顾云珠:“玉佩都给他了,他却还不信?” “公主,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顾云珠坐在梳妆桌前,望着铜镜里自己那张娇美的容颜。 “今天,其实本宫能感觉到,他对本宫是动了恻隐之心的。” “不过……凭着他谨慎小心的行事作风,他肯定会暗中调查一番的。我们静候佳音就是,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统统都被母妃收买了……他不会查出,除了本宫之外的人。” “我们就给他时间,让他慢慢地验证。” 她笃定,慕今安很快就会主动找上她,心甘情愿成为她手中能够掌握的利器。 她不急的,慕今安这样的人物,若是能轻易抓住他的心,那就没有任何的挑战性,自然也激不起她的斗意了。 他越难搞定,她就越对这个男人上瘾痴迷。 御花园凉亭内,慕今安沉默地坐在那里半晌都没动。 他周身渐渐地弥漫着一层冷冽的酷寒之气。 林奎被这股冷意,弄得莫名其妙。 他坐在慕今安的对面,看着面色暗黑如炭的男人:“老大,你不高兴?你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当年的小女孩……你怎么会是这样一个表情?” 他与慕今安相互扶持,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自然是知道他隐藏多年的秘密。 想当初,他奄奄一息快要死的时候,老大说出自己身上的这个秘密,一点点吊着他的好奇心,才让他撑到大夫赶来医治的那一刻。 所以,这件事也成了林奎心底最深的寄托与执念! 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老大能够找到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林奎拍了拍慕今安的肩膀,想要活跃一下沉闷的气氛,大着胆子调侃道:“真没想到,那个小女孩居然是大公主……老大,你可真有艳福啊,明眼人一看,就能看清楚大公主对你是有好感的。” “你之后再加把劲,没准还能成为苍凌的驸马爷,彻底的成为人上人呢。” 慕今安忍不住嗤笑一声:“驸马爷?你觉得本尊稀罕?” 不过,如果能成为她的驸马爷,他倒是甘之如饴。 至于顾云珠的,那还是算了! 这个虚伪的女人,他刚才没亲手掐死她,已然是她福大命大了! 林奎一怔,有些惊讶地看着慕今安:“老大,你看不上大公主?” “不能?大公主的容貌端庄优雅,颇为皇家公主的气度与尊荣,放眼整个天下,想要成为驸马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样泼天的艳福,老大你居然不稀罕?” 慕今安皱眉,他仰头看着红霞落漫天的天际。 有霞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缓缓地落在他的脸庞。 他的眼尾处,不禁渐渐地红了。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 “不是她!” “当年那个小女孩,另有其人!顾云珠是在冒领功劳,另有所图。” 每说出一个字,他的心情都沉重如千斤。 他整个人似被黑暗吞噬,苦苦挣扎,怎样都无法解脱。 林奎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慕今安。 “不会?她都拿出玉佩了,还能准确清晰地说出当年发生的事情……” 慕今安紧紧地攥着拳头,一抹阴鸷从他眼底转瞬即逝。 “是啊,她拥有玉佩,又清楚地说出了当年的所有细节……换做是任何人,恐怕都会认为,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可事实上呢? 顾云珠就是冒名顶替的那个人! 他已经被骗过一次了,如何还能再重蹈覆辙? 第127章 大公主真的是慕今安的救命恩人? 慕今安勾唇嗤笑一声,压下眸光里翻涌的戾气与憎恨。 “宸王他们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本尊岂会不知?” “既然他们想演戏,本尊闲着无聊,就陪他们耍耍。” 林奎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老大,每当你露出这样的笑容时,肯定会有人倒霉的。” 慕今安站起身来,踢了林奎一脚。 “好了,休闲时刻结束,接下来我们开始干正事了。” 林奎顿时正经起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慕今安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袍,从容不迫地摇着折扇离开了御花园。 他离开时,不经意地瞥了眼躲藏在灌木从来处的黑影。 他心照不宣地勾唇,倒是没有戳破那黑影的行踪。 那黑影等慕今安他们彻底离开,他才走了出来,而后他疾步朝着凤翾宫走去。 他却不知,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慕今安与林奎从暗处走出来,两个人静默无声在背后正盯着他的背影。 林奎不可思议地指着离去的那人背影:“老大,有人偷听,不……不抓起来吗?” 慕今安眼里满是揶揄:“自己人,抓什么抓?” 林奎眼底满是惊愕,震惊的看着慕今安。 “自己人?我怎么不记得,认识这个人。” 慕今安看着林奎的模样,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一家人的。总之,不要动他们……” “走了,继续查案!” 林奎挠了挠后脑勺,到底还是没明白慕今安的意思。 这人素来多智近妖,他还真是摸不透他的七窍玲珑之心。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总之老大指哪,他就打哪! 林郁将御花园发生的一切,全都事无巨细地禀告给了顾若翾。 他全然不知,自己刚刚在御花园早就被慕今安发现了行踪。 他顺利回到凤翾宫时,还暗暗得意,慕今安那么厉害的人,居然都没发现他的踪迹,看来他的轻功潜藏能力,已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顾若翾听了林郁的禀告,长久地陷入沉默中。 “十五年前,小乞丐?” 她记得慕今安上次也曾问过这件事。 她一时间思绪混乱,怎么都理不清楚,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个小乞丐是慕今安……也就是说,十五年前他被一个小女孩救了,可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小女孩究竟是谁。 他怀疑是自己,所以这些日子,他无条件地帮衬自己。 如今,顾云珠拿着他的玉佩,与他相认。 慕今安却说,那个小女孩不是顾云珠,是她在冒名顶替? 林郁忍不住询问:“公主,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你真的不记得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若是那个小女孩是大公主,以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来说就很不利。如果是公主你……形势就会立刻逆转,慕今安这几年颇得皇上宠信,若有了他的帮衬,我们还愁与宸王他们相斗吗?” 顾若翾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的看向林郁。 “十五年前,本宫才不过四岁多左右……本宫实在是想不起来,曾经救过一个小乞丐的事情。” 林郁的脸色一垮:“莫非大公主真的是慕今安的救命恩人?” “密切关注这件事,看看后续发展。”顾若翾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这几日我们先按兵不动……先不要将袁太医交给慕今安。是敌是友现在还不算太明确……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林郁轻声应了。 顾若翾让他退下,她独自一人坐在殿内,眼底掠过几分黯淡的光。 原来慕今安这些时日帮她,是把她错认成当年救他性命的小女孩了。 顾云珠拿出了他的玉佩,又能清晰地说出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十有八九,她就是救了慕今安的那个小女孩。 可慕今安又那样斩钉截铁地否认,顾云珠不是那个小女孩。 这其中的事情,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还真是把她给绕糊涂了。 但是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坐以待毙……毒害母后的这件事,必须要将罪名落实到秦丞相的身上。 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母后的人。 一连几日,慕今安都在忙着查案。 顾云珠那边等得焦灼无比,宸王按捺不住,一日催问好几次。 翠荣也忍不住嘀咕抱怨:“公主,这慕今安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会想要装作不知?”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就亏大了。 慕今安那样狂妄不羁的性子,还真能做出来这种无赖之事。 顾云珠却无比淡定冷静。 她捧着一盏茶,清冷一笑:“不用急,他生性多疑,行事谨慎,我们总得给他留足够的时间去查证。” 所有的一切,都天衣无缝,慕今安不会查出其他的内情。 她不怕慕今安会抵赖掉这件事。 面对顾云珠的冷静自信,翠荣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到了第二日,翠荣拿着慕今安送来的信,欣喜如狂的踏入内殿。 “公主,慕今安来信了。” 第128章 脱了衣服在勾引王爷 顾云珠挑眉,轻声笑了。 她连忙接过信,缓缓的展开。 信里,慕今安郑重其事的表达了对顾云珠的感恩之情。 他还说,为了报答她当年的救命之恩,他可以答应她三个条件。但凡她提,只要他能做到,必定会责无旁贷的办成。 顾云珠捧着那封信,激动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本宫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翠荣,你将信亲自送去宸王府,交给皇兄。” 翠荣欣然应允,她喜滋滋地接过信纸,当即便出宫去了宸王府。 她到的时候,宸王妃亲自接见她。 翠荣抬起下巴,带了几分轻蔑看了眼宸王妃,她敷衍地行了一礼:“王爷在哪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王爷。” 宸王妃不敢得罪翠荣,面对她的挑衅与冒犯,她全都一一忍下:“王爷在书房……本王妃带你过……” 谁知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翠荣就冷声打断。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就不劳烦宸王妃了。” 她说罢,再不看宸王妃一眼,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宸王府她来了无数次,自然知道书房在何处。 早晚有一天,这里也会是她的家。 宸王妃身边的王嬷嬷看着嚣张跋扈的翠荣背影,她眼底满是恼怒:“王妃,这个翠荣真是太狂妄了。她区区一个婢女,怎能如此无视王妃……” 宸王妃红了眼眶,她按住王嬷嬷的手背:“罢了,谁让她是大公主最信赖的婢子呢,便连王爷都对她高看几分。” 想起宸王,王嬷嬷就愤愤不平,“王妃你性子就是太绵软了,王爷如今是越来越过分。以前求娶王妃时,装得那么情深款款,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除了王妃再也不纳旁的女子……” “可王妃入府不过半年,他就纳了柳侧妃……平日里他偏宠柳侧妃,不给王妃你半点尊重,还不断地抬其他女子入府。现在一个身份低贱的婢子,都敢对王妃无礼……” 王嬷嬷说着说着,心疼地哭了起来。 “老奴真的心疼王妃……王爷他为何要这样糟践王妃?” 王妃未出嫁时,在京都是出了名的才女,如今却被蹉跎在这后院,一辈子都无法挣脱出这个牢笼。 宸王妃眼底满是落寞伤感,她想起当年初遇宸王的情景,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罢了,不提那些伤心事。王嬷嬷,你派人送些翠荣喜欢的茶点到书房去,让人小心伺候着。” 王嬷嬷也不想勾起王妃的伤心事,她连忙擦了眼泪应了。 谁知,派人送茶点的奴才,很快便神色慌张地跑了回来。 王嬷嬷的脸色一沉,冷声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送茶点的小丫头,眼底满是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在宸王妃的面前:“王妃……奴婢去送茶点的时候,看……看见翠荣姑娘……她脱了衣服在勾引王爷……” 宸王妃手里握着的茶盏,当即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她带着人赶到书房,浑身冰冷地站在门口,就那样静静的听着书房里传来的暧昧声音。 她的脸色煞白无比。 眼底一抹痛色,跃然上来。 翠荣喘着粗气,娇柔的撒娇问:“王爷,奴婢与王妃比起来如何?” 宸王笑意慵懒:“她已经人老珠黄……如何能与娇嫩水灵的荣儿相比?” 人老珠黄?这四个字犹如刀子,狠狠地扎在了宸王妃的心头。 原来,如今的自己,在他心里竟然是这样不堪。 便连一个婢女,她都比不上了。 宸王妃心头犹如刀绞,只觉得万念俱灰,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王嬷嬷抱住了宸王妃倒下来的身子,惊呼大叫:“王妃,你这是怎么了啊。” 宸王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冷然皱眉,当即便推开翠荣,披着衣服出了书房。 当他看见昏迷过去,脸色惨白的王妃。 他眼底满是憎恶:“王妃怎么在这里?刚刚是在听本王的墙角吗?” “她身为王妃,还有没有一点端庄持重的修养了?” “鬼哭狼嚎什么?滚,别在这里打扰本王的雅兴。” 翠荣拢着衣服,软弱无依的靠在宸王的胸膛,她眼底满是不屑地看着宸王妃。 呵,可真是可怜啊。 堂堂一国王妃,居然被宸王如此厌弃,真不知道她这样痛苦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要是换成她,遭到王爷这样的憎恶,就该投缳自尽,给别人腾位置才是。 王嬷嬷敢怒不敢言,泪流满面地搀扶着昏迷过去的宸王妃离开。 她将宸王妃安置妥当,便去请府中太医……谁知太医却被柳侧妃请走了。 柳侧妃霸占着太医不肯放,王嬷嬷去找宸王,一句话还没说,就被他给轰了出去。 王嬷嬷绝望无比,她只能出府另请大夫,谁知她刚刚出了王府,倾盆大雨砸落下来。 她不慎摔了一跤,一条腿摔断了。 她瘫坐在雨中,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她绝望无助地号哭起来。 “谁能来救救我家王妃。” “我家王妃的命太苦了。” “呜呜呜,老天爷你怎能这样残忍?” 顾若翾掀开车帘,静静的望着那嚎啕大哭,绝望无助的王嬷嬷。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宸王妃就是在这一日传出身怀有孕。可因为诊断不及时,她腹中的孩子流产夭折。 没过半个月,宸王妃便郁郁寡欢消香玉损。后来,有人写了一封奏折,呈给父皇……奏折中说是宸王妃的死与皇兄有关。 皇兄怕宸王妃生下父皇嫡长孙,危害他的太子地位,所以就派人暗害宸王妃,害得宸王妃一尸两命。 宸王妃的父亲乃是三朝元老太傅,曾经是皇上的授业恩师,皇上很是尊敬王太傅,王太傅又极其宠爱宸王妃,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女儿是被人毒害而亡的。 他不顾自己高龄,跪在金銮殿前,苦苦哀求皇上,一定要查到真凶,替他女儿讨回公道。 皇上自然不敢轻视,当即便震怒,立即派人彻查此事。 查到最后,所有的证据,居然指向了护国公府。 二舅父韩瑜锒铛入狱,被打入天牢。外祖父被削了一半兵权,后来敌国来犯,二舅父因战事虽被释放出狱,却因在牢中承受刑罚,被打断了一条腿。 瘸了一条腿的二舅父,第一天上战场,就死在了敌人的刀剑下。外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急血攻心……损害了他自己的身体。 后来,他精神不济,每天都靠喝汤药维持身体,可那汤药却是被人下了药…… 顾若翾闭了闭眼睛,她心头一阵刺痛。 可以说,外祖父家所有的一切悲剧来源,都是来自于宸王妃的死。 既然知晓外祖父家的祸根,那她就绝对不会再让事情重蹈覆辙。 这一次,她不但不会让宸王妃死,她也要用宸王妃这把剑,狠狠地刺向宸王等人。 这几日她就一直派人在盯着宸王府,暗卫传来消息,她便马不停蹄地出宫。 一切都刚刚好! 顾若翾敛回混乱的思绪,睁开眼睛看向旁边坐着的冯太医。 “去。” 冯太医颔首,提了药箱下了马车。 他撑着腰走到了王嬷嬷面前:“王嬷嬷……发生什么事了?可需要帮忙?” 王嬷嬷一怔,她停止了哭泣,仰头看向冯太医。 当看见他手里提着的药箱,她的眼底满是喜色:“你是大夫?” 第129章 王妃有孕了? 冯太医看了眼马车那边:“我乃东宫太医……嘉阳公主路过此地,认出王嬷嬷,所以便吩咐我过来问问,可需要帮忙。” 王嬷嬷一怔,她顺着冯太医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马车。 顾若翾掀起车帘,冲着王嬷嬷点了点头。 王嬷嬷眼底满是不可思议,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刻,会是嘉阳公主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她也不管王爷与东宫太子如今是什么样的局势,谁肯出手救王妃,那就是她与王家的恩人。 王嬷嬷满心都是感激,呜咽哭着跪在地上,冲着顾若翾磕了一个响头。 “老奴多谢公主殿下出手相助……您的大恩大德,老奴和王妃会没齿难忘的。” 她顾不得多想,当即便带着冯太医回了王府。 他们回去的时候,宸王妃下面正在出血,那些伺候的婢子全都吓坏了。 “怎么会出血了?” “这……这……难道王妃有孕了?” “这看着是小产之症啊。” 正当室内陷入一片惶恐的时候,王嬷嬷带着冯太医走了进来。 那些婢子见到王嬷嬷,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王嬷嬷,你可算是回来了。王妃下面见了血,奴婢们看着像是小产的迹象。” 王嬷嬷一惊,她连忙跪在了床榻前,哭着让冯太医为宸王妃医治。 冯太医连忙放下药箱,开始为宸王妃把脉。 半刻钟后,他脸色凝重地看向王嬷嬷:“王妃身怀有孕一月有余,或许是平日里郁结于心,所以胎相很是虚弱,稍微一点点刺激,就会导致腹中胎儿不保。” 王嬷嬷又惊又喜……她一时间脑袋空白,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孩子……还保得住吗?” 冯太医为宸王妃喂了一颗药丸,便开始写药方,让人去熬药。 “倘若我晚来一步,恐怕王妃这一胎……就保不住了。” 王嬷嬷欣喜若狂,她要向冯太医磕头感谢,冯太医一把搀扶住了她的胳膊:“嬷嬷要谢,就谢嘉阳公主。” 王嬷嬷擦了把眼泪,连连点头:“王家不会忘记嘉阳公主的恩情。” 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差点没了,多亏了嘉阳公主,否则若是王妃没了孩子,她都不敢想王妃是怎样的绝望痛苦。 自从入府,王妃便郁郁寡欢,身体越来不好。 或许孩子的到来,能抚平王爷带给王妃的心理创伤。 冯太医写好药方,叮嘱如何用药,便功成身退离开了王府。 从始至终宸王都没露面,询问一句宸王妃的情况。 王嬷嬷心寒至极,她送走冯太医,守在床榻边,不停地抹眼泪。 没过多久宸王妃醒来。 王嬷嬷便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宸王妃。 宸王妃听后,怔愣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腹。 她眼底的光,在刹那间黯淡下来。 “呵,没想到……到最后救了我的人,居然是一面之缘的嘉阳公主。而王爷……” 却连她的死活都不顾了。 他就这样厌恶她,恨不得想她去死? 宸王妃的眼泪控制不住地缓缓滑落。 王嬷嬷连忙安抚:“王妃你别哭,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宸王妃拿了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腹,这个孩子似乎在无形之间给了她很多的勇敢:“哭是没用的,我再也不会轻易的流眼泪。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为母则刚。 她不能再继续软弱下去,任人欺辱。 一滴泪滑出眼角,她抬头看向王嬷嬷:“王嬷嬷,你去给父亲送信,就说我想家了,想要回家住一些时日。” 王府人多眼杂,她怕有人害她腹中的孩子,回王家养胎,才是明智之举。 王嬷嬷连连应道:“哎,老奴这就让人送信。王妃,你早该如此了,老爷与夫人早就盼着你归家了。” 之前王妃顾虑着王爷的名声,为他考虑,从没有将王府发生的事情,告知老爷夫人。 也几乎都没怎么离开王府,回娘家住过。老爷与夫人想念王妃,王妃也狠心没有回去……如今,王妃终于看开一些了,不再围着王爷转,也不再将一颗心只倾注在王爷身上了。 宸王妃怀孕的事情,最后还是传到了宸王的耳朵里。 他挑眉,眼底掠过几分晦暗:“居然在这时候怀孕了。” 他心里还是有一些欣喜的,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翠荣的呼吸一滞,她眼底闪过几分戾气。 没想到那个蠢货真是好命,居然在王爷这样的冷落下,也能怀上了孩子。 她真是嫉妒啊! 不行,王爷的长子必须由她生,她决不允许王妃那个蠢货,生下王爷的长子。 翠荣的手指轻轻的绕着宸王的衣襟,她在他耳畔呵气如兰:“王爷,荣儿也想为你生儿育女……” 宸王眉眼间皆是兴味,他低头看着翠荣那张娇红的脸蛋:“现在还不行……等过段时日,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了,本王定然会纳你入府,封你为侧妃……” 翠荣眼底满是喜色。 侧妃? 这是顶天的殊荣啊,她一介婢子出身,若能成为宸王的侧妃,那简直是一飞冲天,攀上枝头做凤凰了。 等以后宸王登基,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宠妃。到时候,她再生下一儿半女,没准她的儿子,还能被封为太子呢。 翠荣越想越激动,铆足了劲讨宸王开心。 两个人再次勾缠在一起。 —— 之后的两日,顾云珠便按照宸王的吩咐,在暗下与慕今安通信。在信中她一开始对慕今安极尽关切之情,像是什么都不图,一心只想他能好。 慕今安率先向她跑出橄榄枝,说是自己查到了一些不利于秦家的信息。顾云珠欣喜若狂,慕今安这是上钩了啊。 她当即便说自己很是惶恐不安,慌乱害怕之类的,慕今安主动安抚她,说他会帮她处理好一切,让她不要太过忧心。 顾云珠捧着慕今安那些安慰她的书信,眉眼间皆是喜色。 为了谨防出现意外,她还特意派人,制造了一些伪证,来了个祸水东引! 顾云珠勾唇,眼底闪过几分暗光。 “顾若翾……凭你也想与本宫斗?” 第130章 将顾若翾的罪名给钉死 “呵,你还是太嫩了一些。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趴在地上,冲着我摇尾乞怜不可。” 顾云珠眼底满是兴味,不停地幻想着她将顾若翾碾压至脚下的美好画面。 快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几日,顾若翾自然也在暗中关注着顾云珠与慕今安的书信来往。 慕今安自从上次带了蓝影过来,之后再也没有踏入过她的凤翾宫。 看来,他已经弄清楚当年救他的小女孩是顾云珠了。 他之前对她好,全然是认错了人啊! 顾若翾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慕今安如果站在了宸王那边,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强大的敌人,无形中给了她很多的压迫。 她每一日都让林郁严防死守,保护好袁太医的安危。 这几日凌夜的解药已然制成。 他捧着药丸,先呈给了皇后。 顾若翾守在旁边,亲眼看着皇后服下药丸,服了药后倒是咳嗽起来,吐出了很多的黑血。 凌夜当即便给皇后扎根,缓解她的情况。 顾若翾在旁边不错眼地盯着。 凌夜低声解释:“这是正常的排毒过程,公主不必太担忧。” 咳嗽到没有黑血咳吐出了,凌夜又将一颗药丸塞入皇后的嘴里。 皇后气息有些孱弱,躺回了床榻上,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凌夜如释重负的松口气,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水:“能排除的毒,已然排除了体内。” “至于那些渗透进五脏六腑的,恐怕要慢慢地调理修复了。” 顾若翾攥着那染满了黑血的帕子。 她眸光晦暗地盯着凌夜,半晌都没言语。 突然有人来宣圣上口谕。 “公主,陛下让您去勤政殿,慕统领将案子已经查证清楚了。” 顾若翾丢了被黑血浸湿的帕子,嘱咐宋嬷嬷好好照顾皇后,她便起身走到了殿门口,而后她顿住脚步,扭头看向凌夜。 “凌大夫跟本宫一起去勤政殿。” 凌夜一惊,他抬头有些意外的看着顾若翾。 “陛下并没有宣草民过去,而且草民还要给淑贵妃送解药。” 顾若翾勾唇,冷笑一声。 “本宫让你去,你就去,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她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凌夜眼底满是惊愕:“公主殿下……皇后被下毒的事情,与草民无关……” 顾若翾抬了抬手,打断他的话:“有没有关系,等会就知道了。现在本宫,不想听到你再多说一个字……来人,将凌大夫带走。” 她一声令下,立刻侍卫走过来,钳制住了凌夜的双手,将他控制住了起来。 凌夜气的脸色泛白。 这些日子,嘉阳公主每次见了她,都还挺礼貌的。 他想不明白,为何现在她突然就翻了脸? 难不成,她还怀疑皇后中毒的事,是他干的? 凌夜也是聪明,他知道自己再如何挣扎反抗,都无法令顾若翾改变主意,所以他放弃了抵抗。 顾若翾理了理宽大的袖袍,靠近凌夜身边,低声说了句:“凌大夫可要好好想想,待会在勤政殿该如何自辩才能保命……” 凌夜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掷地有声地回道:“草民无愧于心,从没有毒害过皇后……不管公主如何严刑逼问,草民就还是这句话。” 顾若翾勾唇嗤笑一声,她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凌夜的脸庞。 “很好,本宫特别喜欢你这种迷之自信。希望你待会,也能继续保持这种冷静与自信。” “带走。” 就这样,她让人押着凌夜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勤政殿。 她到的时候,殿内已然站满了人。 除了她,仿佛所有人都已经到齐。 便连还在病中的淑贵妃也置身于殿中。 顾若翾刚刚踏入殿内,殿内的无数双眼睛皆都看向她。 皇上的雷霆震怒,朝着她侵袭而来:“嘉阳,你太让朕失望了。你给朕跪下,好好地向你淑娘娘磕头认错……” “她若是不原谅你,你就给朕跪在地上不准起身。” 顾若翾嗤笑一声,眼底没有半分的惊诧与意外。 她就知道……宸王他们不但要洗脱他们身上的嫌疑,还会将这盆脏水反过来泼她身上。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儿臣怎么听不懂呢?”顾若翾抬头看向皇上,与他盛怒的眼睛对上。 皇上抄起手中的茶盏,便朝着她身上砸去。 顾冕之眉心一跳,连忙冲过来,将顾若翾拉开。 他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看向皇上:“父皇,你这是干什么?事情还没理清楚,你就将罪名全都怪在了若若身上?” 皇上抖着手臂,指着顾若翾:“她凤翾宫的宫人,都站出来指控她了,这还不够明显吗?” “她怀疑是淑贵妃对皇后下毒,所以便派人推袁太医坠湖,制造假死现象,实则是将袁太医给囚禁了起来,严刑逼供袁太医……逼着他研制出皇后所中的毒物,又派人将毒药,下到了淑贵妃的饮食里。”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是证据确凿……她如何能抵赖?” 顾若翾推开顾冕之……她的目光深邃,凝向站在皇上右侧,身着一身红衣,容颜妖孽惑人的慕今安。 原来在她照顾母后的时候,袁太医已然被慕今安悄无声息地带走了? 林郁竟然一点也没发觉。 要不然她不会一无所知,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慕今安的手段,可真是厉害啊。 顾若翾讥讽的勾唇笑道:“看来这几日,慕统领查出了不少东西啊。” 慕今安眸光晦暗,迎上顾若翾充满嘲弄的目光。 他抿着薄唇,一句话都没辩解。 顾云珠看着这一幕,她得意地挑眉。 慕今安自然是查出了很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每一样都能将顾若翾打入地狱。 她早就将慕今安信中所说的,全都提前告知了父皇。 所以父皇才会这样愤怒,恨不能直接将顾若翾给废了,治她大逆不道之罪。 她是真没想到,慕今安居然顺利的找到了袁太医,居然会挖出这样多的证据。 她甚至都没用上,伪造出来的假证呢,就已然将顾若翾的罪名给钉死了。 呵,今天就是顾若翾的末日。 就算她最后能保住一条命,她也不配再拥有嘉阳这个公主封号了。 她叹息一声,眼底满是伤怀:“皇妹,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干出这样荒唐的事情……袁太医他被你折磨得生不如死,要不是慕统领派人将他救了出来,恐怕袁太医现在真的死了。” 第131章 是嘉阳公主给贵妃娘娘下毒 淑贵妃喘着粗气,伤心无比地哭泣起来。 “陛下,臣妾真是没想到嘉阳居然会这样恨臣妾。她小时候,臣妾还经常抱着她,喂她吃东西,给她缝制衣物呢。她怎么就忍心,对臣妾下此毒手啊。” “皇后姐姐的毒,真的与臣妾无关啊,她都不查证清楚,就这样报复臣妾,臣妾真的好难过……” 皇上心疼无比,揽着淑贵妃瘦弱的肩膀,柔声安抚。 “别哭,朕知道你是无辜的。” “朕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秦丞相淡淡地瞥了眼顾若翾,也适时出声:“嘉阳公主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冲着老臣来,为何要害贵妃娘娘呢?老臣知道,柔儿抢走了你心爱的夫君,所以你就怀恨在心了。” “柔儿做错了事,公主伤了她的容貌……这无可厚非,老臣无话可说。可是,贵妃娘娘却是无辜的,从小到大,贵妃娘娘对你视如己出,你就算再生气,也该在一切都查明了,先禀明皇上再夺定夺?” “你怎么能事情都没弄清楚,仅凭猜想,就给贵妃下了毒呢?她这几年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此番中了这样的剧毒,恐怕身子就更弱了。” 淑贵妃极为配合地咳嗽了几声,呼吸急促,像是喘不上来气的模样。 皇上眼底满是焦急,连忙喊人请太医。 淑贵妃靠在他怀里,软弱无辜……看着像是快要死了的样子。 皇上心急如焚,只觉得身体里有把火在烧。 他看着顾若翾的目光,越来越冰冷,好似一把刀子,仿佛要将她给碎尸万段,剥皮抽骨了。 宸王瞧着父皇眼中的怒意,他眼底闪过几分暗光,当即便火上加油:“嘉阳离宫三年,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她今日能因为那一丝愤恨不甘,去毒害母妃。来日,会不会父皇做了什么惹她生气,她也会对父皇下手啊?” 这一番话彻底戳到了皇上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皇上怒不可遏,控制不住冲着顾若翾嘶吼。 “逆女,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大逆不道的女儿。” “顾若翾,你到现在还不肯认罪吗?” 顾若翾的目光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她静静地凝着皇上震怒的脸庞,眼底一点点漫上讽刺的笑。 这就是她的父皇,她曾期盼着能护她,爱她的父皇。 什么证据都没呈上呢,仅凭着淑贵妃他们的三言两语,他就这样轻易地定了她的罪。 若是有人现在给他一把刀,他是不是会为了淑贵妃,将她给一刀捅死? 上辈子没看明白的事情,终于在这辈子,看了个一清二楚。 呵,好,真是好啊! 顾冕之紧紧地握住了顾若翾的手,给予她安抚。 他知道淑贵妃中毒,确实是若若派人下的。 当初他觉得若若这样做,有些激进,但后面由淑贵妃中毒,引出凌夜这个解毒大夫,给母后争取了十年的寿命。 他才真的明白,若若这样做的目的。 若若只想保住母后的命!所以倘若再让她选择一次,她还是会给淑贵妃下毒。 但淑贵妃真的是无辜的吗? 恐怕未必……袁太医都招了,是淑贵妃与秦丞相指使他,一年年给母后下毒。 他虽然不知道,慕今安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袁太医改了口供,但这个罪名,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若若身上。 他身为她的皇兄,自该替她顶上,就算是天塌了,也有他呢。 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刀斧劈身,他都会坚定不移地挡在她的身前。 顾冕之目光沉沉地迎上皇上满脸肃杀的面容。 “二皇妹空口无凭,就随意污蔑若,父皇你觉得妥当吗?究竟是不是若若给淑贵妃下的毒,还请父皇先将袁太医押进来,让他亲口说才算有数?” “还有指认若若的凤翾宫宫人,也一并押进来……” 顾云珠叹息一声,有些失望地看着顾冕之:“太子皇兄,皇妹以为你会是最大公无私的那个人,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偏袒嘉阳……若非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会在父皇面前胡说。” “罢了,既然你想要证据,那就如你所愿……” 她说罢,便看向慕今安,冲着他温柔一笑。 “慕统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将人证物证带上来……” 慕今安拍了拍手,下一刻林奎便将一众人证,带入了内殿。 袁太医伤痕累累,被推搡着跌入殿内。 他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凤翾宫的两个太监与一个宫女,也跪在了殿内。 他们低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他们身上也或多或少上了刑。 但他们受的伤,都没袁太医的重。 顾云珠看了眼袁太医一眼,轻轻的叹息一声:“父皇,你瞧瞧,这袁太医伤得有多重?满身都是血……” “哎,幸好慕统领及时派人救了他,否则他活不过明日。” 皇上暗暗咬牙,压住火气,一字一顿问袁太医。 “淑贵妃的毒,是你提供给嘉阳公主的?” 袁太医的身子一抖,他有些害怕的抬头,看了眼顾若翾。 顾若翾微微眯眸,盯着袁太医。 袁太医脸色发白,他犹豫着不敢说话。 “臣……臣……臣不敢。” 皇上气怒无比:“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敢说了?你信不信,朕这就让人去抄了你袁家全族?” 袁太医吓坏了,连忙磕头求饶。 “陛下息怒,臣……臣说,臣全都说了。” “是……是嘉阳公主从臣这里拿了毒药,派人下给淑贵妃的。” “臣是被逼无奈的……臣不是要毒害贵妃娘娘。” 皇上冷笑连连,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顾若翾。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若翾倒是淡定如斯,她挑眉轻笑一声:“不是还有人证吗?继续……” 皇上气的脸色铁青,他指着顾若翾:“朕从未想到,你竟然如此执迷不悟。” 他扭头看向那两个太监与宫女:“你们说说,嘉阳公主到底是如何给贵妃下的毒?” 两个太监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呜咽哭着回道:“公主拿了毒药交给奴才,让奴才去了御膳房处……” 第132章 孤废了你这个狗东西 “奴才趁着其他人不备,偷偷将药撒入了贵妃娘娘喝的补汤里。” 宫女惨白着脸,接过话头:“公主为了以防万一,让奴婢收买了贵妃宫里的一个宫女,让她盯着贵妃喝下那碗汤药。” “这……这是公主交给奴婢贿赂宫女的银票。”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宸王走过去扫了一眼,将银票接过,亲自递到了皇上的手中:“父皇,这银票来自于韩氏钱庄。” 护国公府不但是将门世家,其他的旁支更是这苍凌数一数二的富商……这些年,韩氏钱庄几乎开满了整个苍凌。 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后,他们用钱支取,都是从韩氏钱庄拿钱。 他们的身份不凡,韩氏钱庄给他们的银票,自然也带了某种标记图案,银票上的印记,足以能证明这银票与顾若翾脱不了关系。 皇上只看了一眼,他再也忍不住,蹭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攥着银票冲到了顾若翾的面前。 他狠狠将银票掷在了她的脸上。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如今你还有什么抵赖的?人证物证,证据确凿……你还能再狡辩吗?” 顾若翾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顾冕之。 面对皇上的震怒与吼问,她依旧平静的像个局外人。 她弯身将地上的银票捡起。 她扫了眼那张五百两的银票,忍不住嘲弄笑着。 “还有证据吗?” 她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全都懵了。 皇上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鬼话?” 顾若翾不理他,只抬头看向顾云珠……“皇姐,请问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要是有,一并全都呈上来。不要磨磨蹭蹭,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顾云珠眼底满是惊愕,这顾若翾不是被吓傻了? 她这是什么情况? 她以为,在这样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顾若翾会被吓得脸色惨白,呜咽哭泣说自己冤枉。 可她一点也没为自己分辨,还要让他们继续拿出其他的证据。 她是被刺激疯了吗? 淑贵妃暗暗咬牙,手中的帕子几乎都要搅碎了。 这蠢货,在故弄玄虚? 她冲着秦丞相,使了个眼色。 秦丞相接收到了淑贵妃的眼神,他扭头看向执迷不悟,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顾若翾。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嘉阳公主既然想要证据,那就继续呈上来。” “老臣这边也查到了一些事情……” “本来老臣是不想逼公主的,可公主……太过倔强,哎,罢了……” 下一刻,侍卫又押了一个证人踏入内殿。 那个证人是从护国公府出来,随着皇后入宫,侍奉在皇后身边十几年的一等宫女。 顾冕之看了眼,眉头紧皱。 “秀芝……怎么是你?” 秀芝今年三十多岁,容貌虽然不算太漂亮,却也小家碧玉清秀可人。一身保守的宫女装,包裹住她玲珑凹凸的身段,倒也显得有几分风情韵味。 她眼睛泛红,看了眼顾冕之欲言又止:“奴……奴婢,不想看公主错得太多,所以这才斗胆说出实情,希望公主能知错悔改,不再继续让皇后娘娘失望。” 顾云珠勾起唇角,一字一顿问:“秀芝姑姑也是为了皇妹好……若是母后知道了,应该不会怪你的。” “在父皇面前,有什么你就如实说,倘若母后怪你,还有父皇给你撑腰呢。所以,秀芝姑姑你别怕……” 秀芝颇为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匍匐跪地,双眼盈上几分泪意,楚楚可怜地看向皇上:“陛下……其实有件事,皇后娘娘一直都没告诉陛下。当年嘉阳公主离宫,并非是去丹州养病。她是为了嫁给沈聿臣,不顾皇后娘娘的反对,宁愿与皇后断绝母女关系,也要成为沈家妇。” “皇后娘娘为此,伤心无比……身体也受了很大的损害与影响。公主对那沈聿臣痴情无比……所以,公主给贵妃娘娘下毒,恐怕不是为了皇后,而是因为嫉恨沈聿臣的移情别恋,彻底恨上了秦家,恨上了淑贵妃……” “贵妃在中毒前,奴婢曾亲耳听见公主对她的心腹婢女说,她要报复秦家,报复淑贵妃……她要让淑贵妃不得好死……” 顾冕之再也忍不住,他抬起脚来狠狠地踹向秀芝。 “这些年母后对你不薄,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感恩,还吃里扒外……孤废了你这个狗东西……” 秀芝被踹得歪倒在地,她眼底满是惶恐,连忙躲避,看向皇上求饶:“陛下救命。太子殿下这是疯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太子居然会不顾皇上,直接对她出手。 皇上气极,他看向顾冕之:“太子住手……她不过是证人,实话实说罢了,你为了护着顾若翾,连是非都不分了吗?” “身为一国储君,如此的偏私不公,你要让朕如何放心,将这苍凌的天下交给你?” 顾冕之满脸都是怒意:“父皇,这秀芝分明是在胡说八道。她就是在故意污蔑若若……” 秀芝哭着摇头辩解:“没,奴婢没有。” “奴婢说的全都是实话啊。” 顾云珠屈膝跪在地上,眼底满是坚毅:“父皇……太子皇兄应该也是因为太过在乎三皇妹了,所以他才这样激动,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还请父皇不要责怪太子皇兄……” “事情到了这一步,儿臣虽然心疼母妃,可也不忍心看着皇妹继续执迷不悟下去,要是皇妹肯低头,承认错误,向母妃道个歉……这件事,要不就这样不了了之。” 淑贵妃也佯装大度地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意:“云珠说的是,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翾儿她因为沈聿臣的事情,嫉恨上秦家与臣妾,这也算是事出有因。陛下……别追究了。臣妾也不想因为翾儿,而影响到与皇后姐姐的感情。” 皇上让顾云珠起身,他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顾若翾:“你看看,你皇姐与淑贵妃对你是多么的宽容大度。你做下这等歹毒之事,她们都不想过多责怪你,还为你求情。” “你对得起她们对你的宽容与爱吗?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吗?你非得连累你太子皇兄,为了你也被泼上一身污名吗?” 顾若翾轻声笑了,原来秀芝真是淑贵妃他们收买的内应啊。 她之前察觉到母后宫中,有人吃里扒外,可一直都没确定是谁。 毕竟秀芝是从护国公府出来的,陪在母后身边多年,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她也不敢冒然行动,以免误伤无辜之人。 这个秀芝,恐怕早就被他们给收买了。 顾若翾的目光纷纷扫过顾云珠与淑贵妃。 到最后,视线重新落到了皇上的身上。 “是……儿臣承认,淑贵妃中毒,确实是儿臣派人做的……” 第133章 褫夺你的公主封号 顾冕之一怔,惊出一身冷汗,他紧紧的握住了顾若翾的手。 “若若。” 若若怎么直接承认了。 她这是要干什么? 慕今安也有些意外地看向顾若翾。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她极为淡漠地移开……眼底甚至还染了几分憎恶。 慕今安忍不住挑眉,这是生气了? 再次对他产生讨厌了? 顾云珠眼底浮上一些喜色。 她提着的心,缓缓地落了下来。 呵……这个蠢货,还以为顾若翾变得聪明了呢。她憋了半天,居然就憋出了这个? 是她高看顾若翾了。 宸王的嘴角,更是控制不住的往上翘。 唯有秦丞相,紧皱眉头看着顾若翾。 嘉阳公主这是干什么? 没有害人者,会这样坦诚,直接承认自己是凶手的! 顾若翾不在乎其他的惊诧的目光,她只淡淡冲着皇上笑着:“儿臣知道父皇在乎贵妃,恨不得立刻将儿臣碎尸万段,好给贵妃报仇……” 皇上满腔的怒意,不知怎的因为她这番话,竟慢慢地消弭了。 “朕也不是一定要置你于死地。可你的行为,实在是太过胡闹,就因为那男女私情,你就对淑贵妃下毒……贵妃何其无辜?” “朕从小就对你寄予厚望,你是皇后生的公主,乃是这后宫独一份身份尊贵的嫡公主。可这身份荣耀,可不是让你胡作非为,随意草菅人命的。” 到底是他的女儿。 她既然承认了错误,他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岂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皇上揉了揉眉心:“毒害贵妃,到底是大罪……纵使朕有心要轻饶,贵妃也想宽容你,可天理昭昭,国法还在,前朝后宫的臣民都在看着。朕也不好,因为你而乱了苍凌国的纲常……” “这样,就褫夺你的公主封号,杖责五十板子……” 谁知他这一番惩罚还没说完,就被顾若翾打断。 她眸光清幽地看着皇上。 “儿臣之所以给贵妃下毒,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罢了。若不是这样做……如何能逼出凌夜这个毒医现身?” 皇上刚想发怒……下一刻,因为这番话,他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你什么意思?你给贵妃下毒,还有理了?” 顾若翾不置可否,她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是啊,儿臣特别的有理。父皇,就算是死刑犯,也得给一个辩解的机会?” “那么接下来……请父皇听一听,儿臣的辩解之言。若是你听到最后,还是生气想要降罪于儿臣,那儿臣无话可说,心甘情愿领罚。”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着顾若翾。 一时间他竟然摸不透,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这么多年,他觉得这个女儿单纯任性,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思城府……这一刻,他倒有些看不透她了! 她是真的变了! 三年过去,她好像再不是曾经那个遇到事情只会哭泣,吵闹,任性妄为的性子。 顾若翾不管皇上是什么反应,她自顾自地说起来:“凌大夫只凭着把脉,就确定了母后体内所中的什么毒。他不需要任何的思考,就说能研制出解药……呵,凌大夫的医术,可真是高明啊。他直接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秒成了渣渣……” “父皇不觉得,这很荒唐吗?凌大夫若是真的医术高明,为何江湖中没有他的任何名号?父皇向来睿智,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出这其中的蹊跷之处吗?” 皇上的眼皮猛然一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若翾。 宸王再也按捺不住,率先嚷嚷了起来:“皇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母后的毒,是凌大夫下的?” “呵,实在是太可笑了。十几年前,凌大夫才多大?他不过十几岁而已,他如何有本事能给母后下毒?” 顾若翾缓缓地摇头,她看向宸王:“大皇兄,我并没有说,是凌大夫给母后下了毒。我只是说出我的疑惑之处罢了,不过说了个开头,你就这样急吼吼地否认,辩解……” “不得不让人怀疑,大皇兄你是在心虚,从而自乱了阵脚。” 宸王浑身的血液顿时往脑门上冲:“我……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母后早被人下了毒,十几年前我才几岁……我如何能给母后下毒?” “皇妹你可真是逮谁就赖在谁的身上,你这分明是狡辩……” 顾若翾冷笑一声:“是不是狡辩,将凌大夫带进来审问,不就能知道事情真相了?” 顾冕之连忙让人,将凌夜从外面押了进来。 凌夜满身都是狼狈,头发都散开了……他被押着跪倒在地,膝盖似乎都磕碎了骨头。 宸王看着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凌大夫?他可是救了母后与母妃的功臣。父皇,嘉阳她真的太过分了……” 皇上按捺住心底的火气,没任何耐心地看向顾若翾。 “你想要干什么?” 顾若翾一言不发,直接走到了凌夜面前,她从袖笼里掏出一粒药丸,速度极快的塞入了凌夜的嘴里。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明目张胆地对凌夜下手。 宸王趋步上前,想要阻拦:“顾若翾你想干什么?你住手……” 顾冕之挡住了宸王:“凌大夫刚刚嗓子有些疼,若若给他服用了治疗嗓子的药丸。” 宸王气的厉害:“太子殿下,你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顾冕之眉眼不动,一本正经地点头:“嗯,孤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宸王气的身子发抖,他极为恼怒地看向皇上求救:“父皇,你看看太子和嘉阳,他们实在是太嚣张跋扈了。” 皇上刚要斥责太子,顾若翾已然趁着这个时间,将药丸顺利地塞入凌夜的口中。 凌夜根本来不及反应,那药丸就滑入了他的味蕾。 他眼底满是惊愕,震惊无比的看着顾若翾。 “公主……你给我喂的是什么东西?” 第134章 凌夜不通毒术 顾若翾盯着他惊慌失措的眉眼,如实回道:“不过是一味普通的毒药罢了,凌大夫不是自诩毒术高明吗?为了证明你的本事,区区一味普通的毒药,应该难不倒凌大夫?” 凌夜呼吸一滞,他疯了般死死地抠自己的咽喉。 顾若翾忍不住噗嗤一笑:“凌大夫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不是应该研制解药,解毒吗?你怎么会用最原始的方法,去抠咽喉?” “你这方法笨拙到,会让人误以为,你根本就不通毒术……” 皇上饶是再迟钝,到了这会儿也不免察觉出了一些蹊跷之处。 宸王的后背,骤然沁出一身冷汗。 他连忙退后几步。 秦丞相心里暗叫不好。 凌夜几乎吓破了胆,他不想死……宸王可没说,让他入宫一趟,会要了他的命。 他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样死了。 再说如果他死了,临娘怎么办?他不能丢下她和孩子! 他所有的坚持与伪装,在这一刻彻底的轰然倒塌。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顾若翾的面前,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衣裙:“公主……求你饶命。” “解药,给我解药。” 顾若翾轻声一笑,她从袖笼里又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 “解药在这里……凌大夫想要,本宫自然会给你。” 凌夜眼底满是欣喜,他伸手便要去拿,顾若翾却退后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胳膊。 “不过,本宫没有得到想听的答案,不想给凌大夫解药呢。” “凌大夫……本宫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你继续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说,然后毒发七窍流血而死。二……你实话实说,不管你道出怎样的惊天秘密……本宫可以保证,能够保住你的命。” 凌夜一怔,他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宸王。 宸王紧紧的攥着拳头,眼底满是阴戾之气,他警告的看了眼凌夜。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帕子,在掌心把玩……那一抹肃杀之意……扑面袭来。 凌夜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他怔愣地看着宸王手中握着的帕子,一颗心瞬间被揪住。 那是临娘的帕子。 宸王他用临娘威胁他。 倘若他说出了这背后的真相,恐怕宸王不会放过临娘。 就算嘉阳公主能保住自己的命,可临娘呢? 临娘就活不了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他活,临娘死。二是,他死,临娘活! 凌夜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走到这一步绝境之中。 顾若翾看着凌夜沉默下来,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宸王。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宸王手中握着的那张帕子…… 呵,恐怕是拿来威胁凌夜的物品? 她猜的果然没错,这个凌夜根本就不是什么毒术精湛的毒医。 他不过是被人推出来混淆视听的。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查清楚凌夜的全部底细。 凌夜整个人像是认命了,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想起临娘如今还怀了他的孩子……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终是做了决定。 他匍匐在地,再不向顾若翾恳求饶命。 “公主若想要草民死,那草民不得不死……除此之外,草民无话可说。” 宸王忍不住嗤笑一声,眉眼间满是得意张狂。 “嘉阳,你可真是任意妄为,凌夜都被你逼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想要干什么?” “怎么,你真的要将他给弄死才肯罢休?父皇,你不能再由着嘉阳继续胡闹了……” 顾冕之微眯眸光,冷冷地看向宸王:“若若是不是胡闹,现在下结论是否太早了?” “青岩,将人带进来。” 顾若翾挑眉,有些意外的看向顾冕之。 皇兄居然也提前做了筹谋? 顾冕之向她投去安抚的目光,下一刻青岩便带着一个身穿锦衣华服,肚腹微微凸起的年轻妇人入内。 凌夜抬头看了一眼,他整个人犹如疯了般扑了过去。 “临娘,你怎么来了?” 临娘满脸都是惶恐,她看到凌夜顿时嚎哭起来:“夫君,有人将我劫走想要绑架我。幸亏太子殿下派人,及时将我救下了。” “我在反抗的过程中动了胎气,差点小产了。夫君……我们的孩子差点就保不住了,呜呜……” 凌夜心惊无比,他紧紧的抱着哭泣的临娘。 居然有人要绑架临娘,是谁?是宸王! 顾冕之冲着青岩颔了颔首。 “你说。” 青岩立刻一五一十地禀道,“太子殿下早就发现凌大夫有问题,所以这几日都在派人密切监督凌大夫。凌大夫这些时日出宫,去了哪里,我们全都查得清清楚楚……” “今日凌大夫刚刚入宫没多久,就有一伙黑衣人想要劫持走凌夫人。我们的人,及时出手将凌夫人救了出来。那伙黑衣人不小心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他们遗落了一块令牌,奴才这才知道,他们居然是宸王府的侍卫假扮的。” 青岩说完,便将一个铜牌呈现给顾冕之。 顾冕之接过那个令牌,令牌上清楚的刻着宸王府的字样。 他将令牌递给了皇上。 皇上只看了一眼,他眼底满是狂风暴雨,当即便将令牌狠狠的砸到了宸王的身上:“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宸王的脑袋轰隆隆作响,他双腿一软,狠狠的跌跪在地。 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啊。 他如何能想到太子居然会派人,日夜监督凌夜,并且将他的家里都查了个底朝天。 他怕今日的事情发生意外,所以就派人过去,想要挟持住临娘,在关键时刻成为一个捏住凌夜的把柄。 他哪能想到,太子居然会防备了这么一手。 临娘没有绑走,反而露了把柄。 秦丞相脑门上的青筋暴起,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 好好规划的事情,就这样玩脱了? 顾云珠与淑贵妃也是懵了,凌夜那么好的一把刀,居然就这样被太子与顾若翾看穿了? 他们何时变得这样警觉了? 凌夜通红着眼睛,若非太子殿下出手,恐怕临娘如今已经凶多吉少。 他是真没想到,他这样尽心尽力为宸王做事,宸王居然会在暗下里阴了他,宸王明明说过,不会伤害他的家人的。 他若是还继续助纣为虐,不供述出真相,那他可就蠢到家了。 现在的局势,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所以凌夜当即便下了决心,他拉着临娘跪在地上,朝着皇上匍匐叩首。 “陛下……草民并不精通毒术……是宸王威胁草民,让草民同他演了一场戏。解药丸,以及解药方子,全都是宸王提供的……草民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能给临娘和孩子更好的生活,这才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 “还请陛下责罚……临娘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还请陛下饶了她,治草民于死罪。” 第135章 谁手中有解药,那谁就是凶手 局势发生惊天大反转,这是皇上没有预料到的。 凌夜居然不通毒术,这是宸王找人演了一场戏? 所以……皇后中毒,和宸王有关? 要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及时的拿出解药! 皇上脸色难看的看向宸王,他气的胸膛起伏不定,一字一顿问:“你哪里来的解药?” “说……皇后中毒,是不是你的手笔?” 宸王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 他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绪,想要为自己寻找转机。 这一切事情,都是舅父吩咐他做的。 他抬头下意识的看向秦丞相。 秦丞相的身子一僵,几乎大气都不敢喘。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明明都安排好了一切,偏偏凌夜这里出了岔子。下面的那群人,全都是饭桶,一个女人他们都抓不来,居然还将宸王府的令牌给弄丢了。 全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淑贵妃眼睛通红,她有些六神无主。 她楚楚可怜的喊了声皇上。 皇上冷硬的心,顿时软了一些……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宸王,而后揽住了淑贵妃,柔声安抚。 顾云珠攥着手掌,求救似的看向慕今安。 “慕统领……你手上应该还有一些证据?” 她记得,他在信上说,他查到给皇后下毒的人,好像与护国公府有关。 如果能将这个罪名,推到护国公府人的身上。 那他们就能彻底的脱身,洗脱了所有的嫌疑。 她满眼都是希翼的看着慕今安。 他一定会帮她的! 他那么聪明,也一定看清楚了现在的局势。 接下来的一切,全都靠他了! 慕今安如何看不懂顾云珠眼神里的求助,他淡淡的勾唇笑了:“本尊手里,自然是有其他的证据。” 顾云珠的精神为之一振,慕今安这是听懂了她的求救,开始选择帮她了吗? 她就知道,慕今安不会坐视不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太子顾若翾逼入绝境的。 她松了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所以,给母后下毒的人,应该是另有其人?我皇兄他是被人陷害了……” 她说罢这句,冲着宸王使了个眼色。 宸王醒过神来,他连忙附和着点头:“是,父皇,儿臣是被人算计了。那解药是有人偷偷送到儿臣手里的……一开始儿臣还不信,不敢将解药给母后服用。可母妃又中毒了,且她们情况紧急,若是不服用解药,恐怕都要命不久矣。” “儿臣也是没法子了,只得铤而走险,想了个昏招,找了凌夜入宫,捏造了一个假身份……所幸,那解药是真的,母后与母妃都没事。” 顾云珠:“父皇,儿臣也听皇兄说过这件事。他是救人心切,所以才在冲动之下撒了一个谎。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错?他救了母后与母妃,理应有功才是。” “慕统领查到的证据,才是关于下毒者的真正信息。慕统领的办案能力,应该没人比父皇更了解,父皇还是看看慕统领怎么说。” 刹那间,殿内的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慕今安的身上。 顾若翾嘲弄的勾了勾唇,慕今安这是要出手,帮宸王洗脱污点了吗? 他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没有任何的道德可言。 他只偏帮,他所在意的人。 如今,顾云珠应该才是他最在意的人? 她倒要看看,慕今安要怎么帮宸王脱罪,要怎么将黑的洗成白的。 皇上的情绪,明显缓和了很多。 他抬眸看向慕今安。 “今安,你有其他的证据?” “也找出真正毒害皇后的嫌疑人了吗?” 其实,他知道这几日慕今安与云珠走得很近。 云珠对慕今安倾心不已,倘若能成就一段良缘,他也有心成全。 他私心里是不希望毒害皇后的事情,落在宸王身上的。 他宠爱淑贵妃多年,对她自然是有感情的。 她生的一双儿女,他自然也疼爱! 他不希望皇后太子与秦家,淑贵妃的关系渐行渐远,闹得不可开交。 这无论是对苍凌江山,还是现在的朝局来说,都是有弊无利的坏事。所以他不希望,现在就打破这个平衡。 慕今安应该是想替宸王脱罪。 那他就给宸王一个脱罪的机会! 慕今安从始至终,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抱拳朝着皇上俯身:“臣确实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既然陛下发话了,那臣也就不继续遮掩了。” 顾云珠得意的勾唇,朝着顾若翾挑衅的笑了笑。 谁知下一刻,慕今安说再审一审袁太医,还有一些事情袁太医没吐出来。 顾云珠的脸色微变,她眼底满是狐疑地看向慕今安。 慕今安目不斜视,对于她的注目,他好似没看见般。 他一双眼睛,直直地扫向袁太医。 袁太医匍匐叩首,立即回道:“给皇后下毒的人是微臣。这十几年来,微臣亲自熬了滋补汤药,端给皇后服用。” “但臣也是被逼无奈的……臣一开始是竭力拒绝的。可……架不住权利的碾压与威逼……臣才不得不从。” 秦丞相的眼皮忍不住突突直跳,他脸色铁青的看着袁太医。 他怎么觉得,这不是在帮他们洗脱嫌疑,反而要坐实他的罪? 皇上倒吸一口冷气,极为意外的看着袁太医。 “居然是你给皇后下的毒?朕明白了,正因为是你下的毒,所以嘉阳才从你手里逼问出毒药,从而下给了淑贵妃?” 袁太医没有否认,呜咽哭着点头。 “是,嘉阳公主猜出是臣下的毒,所以才对臣用了酷刑,逼臣拿出了毒药……她之所以派人给淑贵妃下跪,也是为了逼出幕后的凶手。” “嘉阳公主说……谁手中有解药,那谁就是凶手。果然后面的发展,验证了公主的猜测。淑贵妃危在旦夕,宸王及时出现,让凌夜拿出了解药……” 他这番话的指向性,已然不言而喻。 顾若翾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袁太医。 他这番话说的很有意思啊。 是将罪名往宸王身上推? 宸王刚刚缓和的脸色,当即便黑沉下来。 慕今安……他分明不是在帮他们!他这是在落井下石! 第136章 给了淑贵妃一巴掌 顾云珠呼吸急促,她怔愣地看向慕今安。 “慕统领……” 他这是要干什么?袁太医为何要将罪名推到皇兄身上? 不,慕今安他一定还有后招。 他不会骗她的! 她足够有自信,能拿下慕今安的心。 他绝对不会让她伤心难过的。 慕今安把玩着手里的折扇,不理会顾云珠的呼喊,他掀起眼皮看向袁太医。 “你手中的毒药,当初是谁给你的?那样刁钻且不易查出来的毒,应该不是出自袁太医你之手。你应该不擅长制毒……” 皇上的眉心,突突地跳着。 似乎有什么真相,在一点点地浮出水面。 袁太医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向秦丞相。 “是,那毒药方子,并不是臣研制的。十五年前……秦丞相派人给了臣一个方子。他说皇后娘娘病了,这是能巩固皇后娘娘身体的好东西。” “臣抵死不从……臣比谁都明白,这不是滋补皇后身体的良药,而是夺皇后性命的催命符。毒害皇后,这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臣哪里敢。可……秦丞相他却用肮脏手段,弄死了臣的父亲……” “臣若是不答应,恐怕袁家现在人都死绝了。这一切都是秦丞相命令臣做的,臣为了保护家人,不得不背叛毒害皇后。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臣府内,当年秦丞相威逼利诱臣的书信,臣还一直都保存着。” 慕今安的胳膊一伸:“不必麻烦,书信早就取来了。” 林奎当即便将一叠书信,递到了他的手中。 慕今安将那些泛黄的信纸,一点点地展开。 “这信中的字迹,与秦丞相的字迹一模一样……应该不是作假。” “陛下,还请你过目。” 他说罢,便将信件递给了皇上。 顾云珠脑袋昏沉地看着慕今安的动作。 他不是在帮他们洗脱罪名。 他是在坐实舅父的罪? 所以……慕今安骗了她? 他把她当作猴子在耍? 那他信中所写的一切,全然都是假的吗! 顾云珠只觉得喉咙处有一股热气在翻涌。 脑子里有声音激烈地吵嚷起来,慕今安骗她! 他骗她! 皇上压住心底翻涌的暗潮,接过信件。 他一目十行,快速地看完了那些内容。 他的呼吸渐渐地粗重起来,仅存的一丝侥幸,在看见书信的内容与字迹后,全都荡然无存。 人证物证……俱全。 而且还是慕今安交上来的。 他有什么理由怀疑? 皇上怒极,他将那些信纸,狠狠地朝着秦丞相掷去。 “秦丞相……居然是你……对皇后下了毒?” “你怎么敢?毒害一国之母的罪名,何其大,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秦丞相身上的力气整个被抽空,他跌跪在地头都不敢抬起来。 “袁太医在撒谎,臣从未给过他什么药方子,臣从未威胁过他。” 慕今安这个混账,摆了他们一道啊! 正因为信了慕今安,所以他与宸王就再没做其他的准备。 这一仗,他们败得惨烈! 皇上气极,“都证据确凿了,你还否认?” 淑贵妃这时,突然毒性发作。 她呻吟一声,当即便开始吐黑血。 张喆连忙爬过来,查看情况。 “陛下,娘娘这是毒发了,必须要尽快服用解药。” 皇上心急如焚,冲着凌夜吼道:“解药,解药不是在你那里吗?赶紧拿过来……” 凌夜不敢耽搁,连忙从怀里掏出解药,递给了张喆。 张喆不疑有他,他拽开瓶塞,将解药喂入了淑贵妃的嘴里。 顾若翾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她眯眸轻笑一声。 时间刚刚好! 他们毒害母后只剩下十年的寿命,她怎么可能就轻易地放过他们? 所有她所受到的痛苦与折磨,她会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凌夜身上的解药,早就被她给换了。 不,应该说,被她掺入了其他的毒药。淑贵妃虽然服了解药,暂时会脱离危险……可等到一定时间,掺杂在解药里的毒药,会一点点地诱发出来。 呵……她一定会让淑贵妃早一点下地狱,给她母后赔罪的! 淑贵妃服了解药,她的情况一点点地好转。 但她整个人还是很虚弱,面对皇上关切的眼神,她鼻子一酸,豆粒大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她咬牙撑起身子,推开皇上的搀扶,毅然决然地跪在了地上。 她磕头叩首……砰砰砰的磕头声,响彻整个内殿。 没一会儿,她的额头便鲜血淋漓。 皇上眼底满是不忍,他气急败坏地低吼:“淑贵妃,你这是干什么?” “莫不是,你想替秦丞相求情?” “他毒害皇后的事,人证物证俱全。朕若不严惩,如何服众,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迁怒你们母子三人,秦家的其他人也不会多做惩罚。唯有秦丞相,他罪犯滔天,朕决不能姑息。” 淑贵妃摇头,她满脸凄楚痛苦。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陛下……臣妾不是要为兄长求情,臣妾是在请罪……” 请罪二字一出,顾云珠与宸王当即便变了脸色。 “母妃。” 秦丞相满脸都是感动,他没想到,这个妹妹会在这时候挺身而出,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保住他。 他眼里满是泪光。 皇上怔愣地看着淑贵妃,他猛然蹲在地上,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厉声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淑贵妃暗暗咬牙,彻底的豁出去了。 “皇后姐姐中毒,其实是臣妾授意秦府的人做的。臣妾真的很爱很爱陛下,臣妾做梦都想成为陛下的妻子……可是……这个位置一直都被皇后霸占着。” “恐怕臣妾这一生,都无法成为陛下的妻子。陛下,臣妾不甘心啊……所以臣妾当年一时鬼迷心窍,就让人模仿了兄长的字迹,利用秦家的权势人脉威胁袁太医……” “兄长他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是臣妾连累了他,所有的一切罪责,让臣妾承担。” 皇上有些恍惚,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最后会牵扯到淑贵妃身上。 是淑贵妃给皇后下了毒。 她明明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女子! 她怎么能做那样糊涂的事? 他没忍住,狠狠地给了淑贵妃一巴掌。 “你怎么能那样歹毒?居然是你毒害了皇后?” “是了,秦丞相与皇后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皇后?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淑贵妃,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淑贵妃被打翻在地,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像是快要死了。 第136章 给了淑贵妃一巴掌 顾云珠呼吸急促,她怔愣地看向慕今安。 “慕统领……” 他这是要干什么?袁太医为何要将罪名推到皇兄身上? 不,慕今安他一定还有后招。 他不会骗她的! 她足够有自信,能拿下慕今安的心。 他绝对不会让她伤心难过的。 慕今安把玩着手里的折扇,不理会顾云珠的呼喊,他掀起眼皮看向袁太医。 “你手中的毒药,当初是谁给你的?那样刁钻且不易查出来的毒,应该不是出自袁太医你之手。你应该不擅长制毒……” 皇上的眉心,突突地跳着。 似乎有什么真相,在一点点地浮出水面。 袁太医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向秦丞相。 “是,那毒药方子,并不是臣研制的。十五年前……秦丞相派人给了臣一个方子。他说皇后娘娘病了,这是能巩固皇后娘娘身体的好东西。” “臣抵死不从……臣比谁都明白,这不是滋补皇后身体的良药,而是夺皇后性命的催命符。毒害皇后,这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臣哪里敢。可……秦丞相他却用肮脏手段,弄死了臣的父亲……” “臣若是不答应,恐怕袁家现在人都死绝了。这一切都是秦丞相命令臣做的,臣为了保护家人,不得不背叛毒害皇后。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臣府内,当年秦丞相威逼利诱臣的书信,臣还一直都保存着。” 慕今安的胳膊一伸:“不必麻烦,书信早就取来了。” 林奎当即便将一叠书信,递到了他的手中。 慕今安将那些泛黄的信纸,一点点地展开。 “这信中的字迹,与秦丞相的字迹一模一样……应该不是作假。” “陛下,还请你过目。” 他说罢,便将信件递给了皇上。 顾云珠脑袋昏沉地看着慕今安的动作。 他不是在帮他们洗脱罪名。 他是在坐实舅父的罪? 所以……慕今安骗了她? 他把她当作猴子在耍? 那他信中所写的一切,全然都是假的吗! 顾云珠只觉得喉咙处有一股热气在翻涌。 脑子里有声音激烈地吵嚷起来,慕今安骗她! 他骗她! 皇上压住心底翻涌的暗潮,接过信件。 他一目十行,快速地看完了那些内容。 他的呼吸渐渐地粗重起来,仅存的一丝侥幸,在看见书信的内容与字迹后,全都荡然无存。 人证物证……俱全。 而且还是慕今安交上来的。 他有什么理由怀疑? 皇上怒极,他将那些信纸,狠狠地朝着秦丞相掷去。 “秦丞相……居然是你……对皇后下了毒?” “你怎么敢?毒害一国之母的罪名,何其大,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秦丞相身上的力气整个被抽空,他跌跪在地头都不敢抬起来。 “袁太医在撒谎,臣从未给过他什么药方子,臣从未威胁过他。” 慕今安这个混账,摆了他们一道啊! 正因为信了慕今安,所以他与宸王就再没做其他的准备。 这一仗,他们败得惨烈! 皇上气极,“都证据确凿了,你还否认?” 淑贵妃这时,突然毒性发作。 她呻吟一声,当即便开始吐黑血。 张喆连忙爬过来,查看情况。 “陛下,娘娘这是毒发了,必须要尽快服用解药。” 皇上心急如焚,冲着凌夜吼道:“解药,解药不是在你那里吗?赶紧拿过来……” 凌夜不敢耽搁,连忙从怀里掏出解药,递给了张喆。 张喆不疑有他,他拽开瓶塞,将解药喂入了淑贵妃的嘴里。 顾若翾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她眯眸轻笑一声。 时间刚刚好! 他们毒害母后只剩下十年的寿命,她怎么可能就轻易地放过他们? 所有她所受到的痛苦与折磨,她会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凌夜身上的解药,早就被她给换了。 不,应该说,被她掺入了其他的毒药。淑贵妃虽然服了解药,暂时会脱离危险……可等到一定时间,掺杂在解药里的毒药,会一点点地诱发出来。 呵……她一定会让淑贵妃早一点下地狱,给她母后赔罪的! 淑贵妃服了解药,她的情况一点点地好转。 但她整个人还是很虚弱,面对皇上关切的眼神,她鼻子一酸,豆粒大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她咬牙撑起身子,推开皇上的搀扶,毅然决然地跪在了地上。 她磕头叩首……砰砰砰的磕头声,响彻整个内殿。 没一会儿,她的额头便鲜血淋漓。 皇上眼底满是不忍,他气急败坏地低吼:“淑贵妃,你这是干什么?” “莫不是,你想替秦丞相求情?” “他毒害皇后的事,人证物证俱全。朕若不严惩,如何服众,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迁怒你们母子三人,秦家的其他人也不会多做惩罚。唯有秦丞相,他罪犯滔天,朕决不能姑息。” 淑贵妃摇头,她满脸凄楚痛苦。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陛下……臣妾不是要为兄长求情,臣妾是在请罪……” 请罪二字一出,顾云珠与宸王当即便变了脸色。 “母妃。” 秦丞相满脸都是感动,他没想到,这个妹妹会在这时候挺身而出,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保住他。 他眼里满是泪光。 皇上怔愣地看着淑贵妃,他猛然蹲在地上,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厉声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淑贵妃暗暗咬牙,彻底的豁出去了。 “皇后姐姐中毒,其实是臣妾授意秦府的人做的。臣妾真的很爱很爱陛下,臣妾做梦都想成为陛下的妻子……可是……这个位置一直都被皇后霸占着。” “恐怕臣妾这一生,都无法成为陛下的妻子。陛下,臣妾不甘心啊……所以臣妾当年一时鬼迷心窍,就让人模仿了兄长的字迹,利用秦家的权势人脉威胁袁太医……” “兄长他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是臣妾连累了他,所有的一切罪责,让臣妾承担。” 皇上有些恍惚,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最后会牵扯到淑贵妃身上。 是淑贵妃给皇后下了毒。 她明明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女子! 她怎么能做那样糊涂的事? 他没忍住,狠狠地给了淑贵妃一巴掌。 “你怎么能那样歹毒?居然是你毒害了皇后?” “是了,秦丞相与皇后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皇后?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淑贵妃,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淑贵妃被打翻在地,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像是快要死了。 第137章 打入冷宫 陛下从未打过她。这是第一次,他忍不住对她动手。 看来,在陛下的心里,皇后还是有些分量的。 她倒是小看了皇后那个草包。 淑贵妃遮掩住眼底的轻蔑与嫉恨。 她决不能就这样输了。 她也决不能让兄长牵连进来,否则秦家那一百多口人,岂不是都要被连根拔起? 那枭儿就没有任何的助力了。 枭儿若是没有外祖家的支持,那他犹如被砍去了左膀右臂,还如何能与太子斗,还如何能争夺储君之位? 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秦茹雪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 淑贵妃暗暗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 她仰头看着皇上,惨然一笑:“经此一事,皇上定然是厌了臣妾。臣妾犯下这种大错,自然也没脸继续活下去……” “走到这一步,臣妾不后悔。陛下,若是有来生,你能否不要娶旁人,只娶臣妾一人,为你的妻子?那年花海下,惊鸿一瞥,臣妾就再也忘不了陛下的容颜。臣妾爱你,至死不渝……永生永世!” 说罢这番话,她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极快朝着不远处的石柱狠狠地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狠狠地敲击在了皇上的心头。 他怔愣地看着脑袋开花,满身是血,软倒下去的淑贵妃。 顾云珠红着眼睛冲过去,“母妃。” 宸王痛哭流涕地爬到了淑贵妃身边,他大吼着让张喆救人。 张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连忙应声,开始搭救淑贵妃。 秦丞相眼前一黑,身子朝后仰倒也昏了过去。 大殿内一时间兵荒马乱。 皇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眼底满是恍惚与迷惘。 顾若翾看着这一场闹剧,她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是精彩啊!” “父皇,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置淑贵妃?” 顾冕之扯了扯她的衣袖,想让她这时候别去触皇上霉头。 可顾若翾不在乎。 她对这个男人已然失望透顶,她想不出,他还会做出什么,更让她失望的事情。 “毒害一国之母,可是能诛九族的大罪。” “父皇该不会因为淑贵妃这一番触柱自杀,就要免了她的罪行?”她目光灼灼,一字一顿问。 皇上缓过神来,他苦涩一笑扯了扯唇。 他目光复杂地凝着顾若翾:“翾儿……你不如刚回宫时,那样乖巧温和了。现在的你,对朕说话,字字句句都是咄咄逼人。” “是不是朕哪里做得不对,故而惹你伤心难过了?” 顾若翾不置可否,“是……父皇的很多行为,都令儿臣极为寒心。儿臣现在,根本就感受不到父皇对儿臣的半分父爱。” “儿臣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也不会因为没有父亲的爱,就要哭鼻子,缠着父皇任性胡为了。父皇,儿臣现在只想要一个公平……希望父皇能够秉公处理淑贵妃毒害母后的事情。” “你想成为一个明君,你想维护住世家之间的平衡与利益,可这些不该是牺牲母后与皇兄的利益来保持的。一视同仁……不要有偏颇,依法处置,这是儿臣最后的诉求。” 她说着屈膝跪地。 她挺直脊背看着皇上,一双眼睛锐利灼灼,带着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坚韧。 “毒害淑贵妃,虽然事出有因,但儿臣也是犯了宫规律法……所以……儿臣恳求父皇降罪……不管父皇做出任何惩罚,儿臣都心甘情愿领罚,绝无怨言。” 皇上就那么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这一刻他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父皇的影子。 那双眼睛……充满坚毅的眸子,更是像极了父皇! 他心头微震。 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顾若翾的面前,俯身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我父女之间,何须这样生分?” “起来!” 顾若翾置若罔闻,她眸光坚毅地看着皇上:“父皇,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希望你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丢失了身为帝王的责任。” 皇上这才知道,他这个女儿的性子,到底有多么倔强坚韧。 他闭了闭眼,不由得苦涩一笑。 “好,朕如你如愿!” “来人,拟旨……淑贵妃毒害皇后,其罪行可诛。然念在她生育了宸王与大公主的份上,朕赦免她的死罪。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褫夺她淑贵妃的分位,将其打入冷宫。” 宸王与顾云珠难以置信地看向皇上:“父皇!” 这一刻,皇上的面容坚毅,没有掺杂任何的私情与不忍。 “朕没有迁怒于旁人,已然是对你们、对秦家的宽容了。” “倘若你们要为淑贵妃求情,那就同罪论处!” 这句话一出,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与地位,宸王与顾云珠顿时没了声音。 他们只匍匐叩首,再不敢言语半句。 皇上的目光,落在了昏迷过去的秦丞相身上。 “虽然淑贵妃将一切罪责都揽了过去,但秦家也不能幸免。撤去秦丞相的官位,禁足半年,罚银万两,以此补偿皇后所受的迫害。” 宸王恨得咬牙切齿,血腥味在他口腔里流窜。 这一次,他们败的惨烈。 不仅母妃被褫夺贵妃之位,打入冷宫,便连舅父的丞相之位也没有保住! 他记住了,记住了今天顾若翾他们给他的奇耻大辱。 总有一天,他会讨回来的! 不急。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他们走着瞧! 顾云珠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紧紧地抱着昏迷过去的淑贵妃……这次是她失算了。 她被慕今安给摆了一道! 这个男人……她若是得不到,那就毁了。 如今她越是愤怒,整个人反而越是冷静了下来。 她专心致志地守着淑贵妃,只要母妃还在,他们就还能有逆风翻盘的那一日! 她比谁都清楚,父皇对母妃的感情。 母妃即使被打入冷宫又如何?总有一天,父皇会亲自将母妃接出冷宫,捧着她重新登上高位的。 皇上判定了淑贵妃与秦丞相的罪,而后他将目光落在了顾若翾的身上。 “至于嘉阳……” 谁知他刚刚提起话头,顾冕之便屈膝跪在地上:“父皇,嘉阳所做的一切,都是儿臣授意。父皇要是罚,就罚儿臣好了。” 第137章 打入冷宫 陛下从未打过她。这是第一次,他忍不住对她动手。 看来,在陛下的心里,皇后还是有些分量的。 她倒是小看了皇后那个草包。 淑贵妃遮掩住眼底的轻蔑与嫉恨。 她决不能就这样输了。 她也决不能让兄长牵连进来,否则秦家那一百多口人,岂不是都要被连根拔起? 那枭儿就没有任何的助力了。 枭儿若是没有外祖家的支持,那他犹如被砍去了左膀右臂,还如何能与太子斗,还如何能争夺储君之位? 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秦茹雪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 淑贵妃暗暗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 她仰头看着皇上,惨然一笑:“经此一事,皇上定然是厌了臣妾。臣妾犯下这种大错,自然也没脸继续活下去……” “走到这一步,臣妾不后悔。陛下,若是有来生,你能否不要娶旁人,只娶臣妾一人,为你的妻子?那年花海下,惊鸿一瞥,臣妾就再也忘不了陛下的容颜。臣妾爱你,至死不渝……永生永世!” 说罢这番话,她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极快朝着不远处的石柱狠狠地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狠狠地敲击在了皇上的心头。 他怔愣地看着脑袋开花,满身是血,软倒下去的淑贵妃。 顾云珠红着眼睛冲过去,“母妃。” 宸王痛哭流涕地爬到了淑贵妃身边,他大吼着让张喆救人。 张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连忙应声,开始搭救淑贵妃。 秦丞相眼前一黑,身子朝后仰倒也昏了过去。 大殿内一时间兵荒马乱。 皇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眼底满是恍惚与迷惘。 顾若翾看着这一场闹剧,她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是精彩啊!” “父皇,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置淑贵妃?” 顾冕之扯了扯她的衣袖,想让她这时候别去触皇上霉头。 可顾若翾不在乎。 她对这个男人已然失望透顶,她想不出,他还会做出什么,更让她失望的事情。 “毒害一国之母,可是能诛九族的大罪。” “父皇该不会因为淑贵妃这一番触柱自杀,就要免了她的罪行?”她目光灼灼,一字一顿问。 皇上缓过神来,他苦涩一笑扯了扯唇。 他目光复杂地凝着顾若翾:“翾儿……你不如刚回宫时,那样乖巧温和了。现在的你,对朕说话,字字句句都是咄咄逼人。” “是不是朕哪里做得不对,故而惹你伤心难过了?” 顾若翾不置可否,“是……父皇的很多行为,都令儿臣极为寒心。儿臣现在,根本就感受不到父皇对儿臣的半分父爱。” “儿臣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也不会因为没有父亲的爱,就要哭鼻子,缠着父皇任性胡为了。父皇,儿臣现在只想要一个公平……希望父皇能够秉公处理淑贵妃毒害母后的事情。” “你想成为一个明君,你想维护住世家之间的平衡与利益,可这些不该是牺牲母后与皇兄的利益来保持的。一视同仁……不要有偏颇,依法处置,这是儿臣最后的诉求。” 她说着屈膝跪地。 她挺直脊背看着皇上,一双眼睛锐利灼灼,带着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坚韧。 “毒害淑贵妃,虽然事出有因,但儿臣也是犯了宫规律法……所以……儿臣恳求父皇降罪……不管父皇做出任何惩罚,儿臣都心甘情愿领罚,绝无怨言。” 皇上就那么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这一刻他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父皇的影子。 那双眼睛……充满坚毅的眸子,更是像极了父皇! 他心头微震。 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顾若翾的面前,俯身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我父女之间,何须这样生分?” “起来!” 顾若翾置若罔闻,她眸光坚毅地看着皇上:“父皇,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希望你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丢失了身为帝王的责任。” 皇上这才知道,他这个女儿的性子,到底有多么倔强坚韧。 他闭了闭眼,不由得苦涩一笑。 “好,朕如你如愿!” “来人,拟旨……淑贵妃毒害皇后,其罪行可诛。然念在她生育了宸王与大公主的份上,朕赦免她的死罪。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褫夺她淑贵妃的分位,将其打入冷宫。” 宸王与顾云珠难以置信地看向皇上:“父皇!” 这一刻,皇上的面容坚毅,没有掺杂任何的私情与不忍。 “朕没有迁怒于旁人,已然是对你们、对秦家的宽容了。” “倘若你们要为淑贵妃求情,那就同罪论处!” 这句话一出,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与地位,宸王与顾云珠顿时没了声音。 他们只匍匐叩首,再不敢言语半句。 皇上的目光,落在了昏迷过去的秦丞相身上。 “虽然淑贵妃将一切罪责都揽了过去,但秦家也不能幸免。撤去秦丞相的官位,禁足半年,罚银万两,以此补偿皇后所受的迫害。” 宸王恨得咬牙切齿,血腥味在他口腔里流窜。 这一次,他们败的惨烈。 不仅母妃被褫夺贵妃之位,打入冷宫,便连舅父的丞相之位也没有保住! 他记住了,记住了今天顾若翾他们给他的奇耻大辱。 总有一天,他会讨回来的! 不急。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他们走着瞧! 顾云珠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紧紧地抱着昏迷过去的淑贵妃……这次是她失算了。 她被慕今安给摆了一道! 这个男人……她若是得不到,那就毁了。 如今她越是愤怒,整个人反而越是冷静了下来。 她专心致志地守着淑贵妃,只要母妃还在,他们就还能有逆风翻盘的那一日! 她比谁都清楚,父皇对母妃的感情。 母妃即使被打入冷宫又如何?总有一天,父皇会亲自将母妃接出冷宫,捧着她重新登上高位的。 皇上判定了淑贵妃与秦丞相的罪,而后他将目光落在了顾若翾的身上。 “至于嘉阳……” 谁知他刚刚提起话头,顾冕之便屈膝跪在地上:“父皇,嘉阳所做的一切,都是儿臣授意。父皇要是罚,就罚儿臣好了。” 第138章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皇上眸光颤动,有些意外地看着太子。 太子这样义无反顾地站出来,维护嘉阳……他就不怕这件事,会影响到他太子的地位? 顾若翾皱眉,她扯了扯顾冕之的衣袖。 “皇兄,你是太子,乃是一国储君,你的身上不能沾染任何的污点。毒害淑贵妃的事情,你全然都不知情,这和你有何关系?” 顾冕之没有任何退让,他毅然决然地挡在顾若翾的身前。 “孤是你的皇兄,断然没有让你一个人受罚的道理。母后中毒,不单单是你的责任。” “若若,无论未来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可好?你不是一个人在前行,孤与母后都是你的后盾。” 顾若翾心里满是动容,她鼻子酸涩得厉害。 是啊,她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母后和皇兄……她心里的幸福感,在缓缓地翻涌。 就在这时,皇后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太子说得没错,翾儿,你不必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本宫与你皇兄都会陪着你。” “陛下,翾儿也是为了臣妾,才铤而走险……若没有她的果断出手,恐怕臣妾现在已经死了。” “说起来,臣妾也有责任……” 顾若翾抬头,眼底满是惊诧地看着皇后。 “母后,你怎么来了?” 宋嬷嬷搀扶着皇后入内,皇后冲着顾若翾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你为了本宫,做了这么多,本宫这个当娘的,可不能什么都不做,让你独自承担一切。” 皇后推开宋嬷嬷,屈膝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她语气满是坚定,“翾儿没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臣妾。若是陛下要罚她,那就连臣妾一起罚。” 顾若翾的眼睛泛红,她悄悄地伸手,攥住了皇后的手。 皇后似有所感,反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刻,她们的心紧密相连! 皇上怔愣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三人。 这一刻,他们的表现,彻底与淑贵妃他们母子三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宸王顾云珠为了怕连累自己,不敢再多说一句,不敢再为淑贵妃求情。 可皇后和太子为了嘉阳,他们丝毫不考虑,他们的地位与荣耀,都想将一切责罚,揽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眼中似乎只有彼此。 他这个皇帝,仿佛也被他们隔绝在了一堵墙外面。 慕今安站在一旁,眸光幽深的看着顾若翾他们……他眼底不禁漫上一些羡慕。 什么时候,他也能与她光明正大携手同行? 也不知道最后这一击反转,有没有让顾若翾消气? 她应该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不会再生他的气了? 皇上斟酌再三,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自然不能惩罚太子与皇后。 秦茹雪毒害皇后,本身就该是诛九族的死罪。 是他自己有私心,保全了秦茹雪。 他如今也是理亏,自然也不敢怎么惩罚顾若翾。 最终,他选择了从轻处置。 “淑贵妃毒害皇后,嘉阳出手反击乃事出有因。朕当酌情处置,就罚嘉阳公主在公主府禁足半月,罚银千两。”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顾若翾知道,想要让秦茹雪死,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目前的结果,她已然很满足! 秦茹雪丢失了淑贵妃之位,秦丞相也被撤了丞相官位,这对他们来说已然是最致命的打击。 她与他们的斗争,一切才只是开始。 趁着他们虚弱之时,现在该是巩固皇兄权利的最佳时机。 —— 秦茹雪触柱自杀,到底是没死成,她又不傻只不过是做戏,所以她撞柱子的时候留了一些力。 但即使如此,她也伤得不轻。 顾云珠随着宫人,亲自将秦茹雪送入了冷宫。 秦茹雪悠悠醒转,她看着布满蜘蛛网,残恒凋零的冷宫。 她眼底满是绝望:“这里环境那么恶劣,我怎么熬啊?我以为,依着陛下对我的情分,他不会那么绝情呢。谁能知道他居然会将我贬斥,打入了冷宫?” 她忍不住,期期艾艾的哭泣起来。 顾云珠听得厌烦,忍不住斥道:“别哭了,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最起码,你保住了一条命。母妃,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将一切都揽了过来呢?” “明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舅父,你就让舅父扛下一切罪责就是。你偏偏要将一切揽到自己身上……这下好了,父皇是彻底地厌弃你了。” 秦茹雪捏着帕子,抬头看向顾云珠:“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舅父死吗?” “秦家的一切,全都靠你舅父呢。他若是倒了,我们全都完了。” “无论如何,你舅父都不能出事。” 顾云珠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舅父年纪大了,还能指望他什么。他若是倒了,还有秦家其他人呢,怕什么?这次,舅父可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他自己尾巴都处理不好,居然还连累了我们……” “他就是护佑我们的一条忠犬,现在这样没用,就该趁此机会,彻底地舍弃掉。母妃你这次太不明智了,为了这样的忠犬,你居然还丢失了自己的贵妃之位。” 秦茹雪气得要命,她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顾云珠一巴掌。 “你怎么能说这样凉薄的话?你骂你舅父是忠犬,我与他一母同胞,那我是什么?你是我生的,那你又是什么?” “你天生冷情,从不会共情别人,这个我理解。可你怎能这样诋毁你舅父?这些年,你舅父为了我们,付出了多少,你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吗?他就算没有以前机警睿智了,他也是你的舅父,我的兄长。我不许你这样侮辱他……” “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最大的责任难道不是在你吗?不是你说,你能拿捏住慕今安的心,能够让他为你所用吗?结果呢,他临阵倒戈坑了我们……要不是这样,你舅父与你皇兄会这样大意,什么都没准备吗?” “明明是你的错,你却推到你舅父身上……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顾云珠没想到秦茹雪居然会打她。 她捂着脸颊,猛然站起身来。 “是,我是白眼狼。在你心里,什么人都不如舅父重要。舅父如今被撤去了丞相之位,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能逆风翻盘。” “母妃,你就在冷宫里慢慢地熬。” 她说罢,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秦茹雪气得厉害,冲着她的背影大吼:“混账,你回来,给我回来。” 第138章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皇上眸光颤动,有些意外地看着太子。 太子这样义无反顾地站出来,维护嘉阳……他就不怕这件事,会影响到他太子的地位? 顾若翾皱眉,她扯了扯顾冕之的衣袖。 “皇兄,你是太子,乃是一国储君,你的身上不能沾染任何的污点。毒害淑贵妃的事情,你全然都不知情,这和你有何关系?” 顾冕之没有任何退让,他毅然决然地挡在顾若翾的身前。 “孤是你的皇兄,断然没有让你一个人受罚的道理。母后中毒,不单单是你的责任。” “若若,无论未来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可好?你不是一个人在前行,孤与母后都是你的后盾。” 顾若翾心里满是动容,她鼻子酸涩得厉害。 是啊,她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母后和皇兄……她心里的幸福感,在缓缓地翻涌。 就在这时,皇后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太子说得没错,翾儿,你不必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本宫与你皇兄都会陪着你。” “陛下,翾儿也是为了臣妾,才铤而走险……若没有她的果断出手,恐怕臣妾现在已经死了。” “说起来,臣妾也有责任……” 顾若翾抬头,眼底满是惊诧地看着皇后。 “母后,你怎么来了?” 宋嬷嬷搀扶着皇后入内,皇后冲着顾若翾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你为了本宫,做了这么多,本宫这个当娘的,可不能什么都不做,让你独自承担一切。” 皇后推开宋嬷嬷,屈膝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她语气满是坚定,“翾儿没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臣妾。若是陛下要罚她,那就连臣妾一起罚。” 顾若翾的眼睛泛红,她悄悄地伸手,攥住了皇后的手。 皇后似有所感,反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刻,她们的心紧密相连! 皇上怔愣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三人。 这一刻,他们的表现,彻底与淑贵妃他们母子三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宸王顾云珠为了怕连累自己,不敢再多说一句,不敢再为淑贵妃求情。 可皇后和太子为了嘉阳,他们丝毫不考虑,他们的地位与荣耀,都想将一切责罚,揽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眼中似乎只有彼此。 他这个皇帝,仿佛也被他们隔绝在了一堵墙外面。 慕今安站在一旁,眸光幽深的看着顾若翾他们……他眼底不禁漫上一些羡慕。 什么时候,他也能与她光明正大携手同行? 也不知道最后这一击反转,有没有让顾若翾消气? 她应该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不会再生他的气了? 皇上斟酌再三,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自然不能惩罚太子与皇后。 秦茹雪毒害皇后,本身就该是诛九族的死罪。 是他自己有私心,保全了秦茹雪。 他如今也是理亏,自然也不敢怎么惩罚顾若翾。 最终,他选择了从轻处置。 “淑贵妃毒害皇后,嘉阳出手反击乃事出有因。朕当酌情处置,就罚嘉阳公主在公主府禁足半月,罚银千两。”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顾若翾知道,想要让秦茹雪死,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目前的结果,她已然很满足! 秦茹雪丢失了淑贵妃之位,秦丞相也被撤了丞相官位,这对他们来说已然是最致命的打击。 她与他们的斗争,一切才只是开始。 趁着他们虚弱之时,现在该是巩固皇兄权利的最佳时机。 —— 秦茹雪触柱自杀,到底是没死成,她又不傻只不过是做戏,所以她撞柱子的时候留了一些力。 但即使如此,她也伤得不轻。 顾云珠随着宫人,亲自将秦茹雪送入了冷宫。 秦茹雪悠悠醒转,她看着布满蜘蛛网,残恒凋零的冷宫。 她眼底满是绝望:“这里环境那么恶劣,我怎么熬啊?我以为,依着陛下对我的情分,他不会那么绝情呢。谁能知道他居然会将我贬斥,打入了冷宫?” 她忍不住,期期艾艾的哭泣起来。 顾云珠听得厌烦,忍不住斥道:“别哭了,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最起码,你保住了一条命。母妃,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将一切都揽了过来呢?” “明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舅父,你就让舅父扛下一切罪责就是。你偏偏要将一切揽到自己身上……这下好了,父皇是彻底地厌弃你了。” 秦茹雪捏着帕子,抬头看向顾云珠:“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舅父死吗?” “秦家的一切,全都靠你舅父呢。他若是倒了,我们全都完了。” “无论如何,你舅父都不能出事。” 顾云珠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舅父年纪大了,还能指望他什么。他若是倒了,还有秦家其他人呢,怕什么?这次,舅父可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他自己尾巴都处理不好,居然还连累了我们……” “他就是护佑我们的一条忠犬,现在这样没用,就该趁此机会,彻底地舍弃掉。母妃你这次太不明智了,为了这样的忠犬,你居然还丢失了自己的贵妃之位。” 秦茹雪气得要命,她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顾云珠一巴掌。 “你怎么能说这样凉薄的话?你骂你舅父是忠犬,我与他一母同胞,那我是什么?你是我生的,那你又是什么?” “你天生冷情,从不会共情别人,这个我理解。可你怎能这样诋毁你舅父?这些年,你舅父为了我们,付出了多少,你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吗?他就算没有以前机警睿智了,他也是你的舅父,我的兄长。我不许你这样侮辱他……” “还有,今天发生的事情,最大的责任难道不是在你吗?不是你说,你能拿捏住慕今安的心,能够让他为你所用吗?结果呢,他临阵倒戈坑了我们……要不是这样,你舅父与你皇兄会这样大意,什么都没准备吗?” “明明是你的错,你却推到你舅父身上……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顾云珠没想到秦茹雪居然会打她。 她捂着脸颊,猛然站起身来。 “是,我是白眼狼。在你心里,什么人都不如舅父重要。舅父如今被撤去了丞相之位,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能逆风翻盘。” “母妃,你就在冷宫里慢慢地熬。” 她说罢,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秦茹雪气得厉害,冲着她的背影大吼:“混账,你回来,给我回来。” 第139章 禁足公主府 这个逆女,居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走了。 她如今一个冷宫弃妃,岂不是要在这里被人磋磨? 秦茹雪气得心头发疼。 无论她如何歇斯底里地呐喊,顾云珠都没有回头。 秦茹雪几乎快要疯了! 她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女儿是真的冷情、凉薄。 顾云珠心情糟糕地回到自己的寝宫,她看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翠荣,满脸都是怒意。 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穿得这样妖艳?” “去研墨去……本宫要写信。” 翠荣没想到顾云珠居然会发疯打她。 她委屈地捂着疼痛的脸颊,想要反驳却又敢怒不敢言。 她只得吞下心底的委屈研磨。 顾云珠的心气,这才顺了一些。 她走到书桌旁,沉思半晌,当即便提笔写了一封信,让翠荣吩咐人连夜送出去。 翠荣不敢耽搁,拿着信退下。 顾云珠凝着摇曳的火苗,眼底满是嗜血的暗芒。 嘉阳……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她绝不会轻易认输的。 这次是她失策了,下一次她定然不会那么大意! 她倒要看看,她与嘉阳究竟是谁才能担得起苍凌国的公主身份。 宸王出宫将昏迷过去的秦丞相,送回了秦府。 秦夫人满眼都是惶恐:“哎呦,相爷这是怎么了?” 宸王没有心情搭理秦夫人。 他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过来诊脉,“老爷这是急血攻心,所以才昏了过去。” 他扎了针,没过多久秦丞相——秦广鹏便悠悠醒转。 宸王叹息一声问:“舅父……你还好吗?” 秦广鹏怔愣地看着宸王:“我这是在哪里?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宸王这才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叙述出来。 秦夫人一听,秦广鹏被撤去了丞相之位,她眼前一黑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她眼睛通红,忍不住捏着帕子哭了起来。 “这天都塌了啊……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贵妃被贬,丞相之位被夺,这秦家是不是要大厦将倾了? 秦广鹏紧紧地攥着手掌,他眼底满是恼怒与嫉恨。 他被秦夫人吵得脑仁疼,当即便冲着她发起火,将她赶了出去。 秦夫人委屈无比,哭哭啼啼地走了。 秦广鹏稳了稳心神,到底没有绷住,嘴角渗出一些血丝。 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宸王连忙倒了杯茶,递到他的嘴边:“舅父,你没事?” 秦广鹏喝了几口茶,咳嗽才缓缓地压了下去。 他胸膛激烈起伏着,眼底满是嗜血的杀意。 “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我们这次,是损失惨重。” 宸王满脸都是挫败:“这次我们是太大意了!” “其中有一半的原因,全是因为慕今安,他耍了我们。” 秦广鹏眼底满是戾气:“慕今安……他明明是陛下身边的心腹,却在暗中与太子,嘉阳勾结。” “王爷,你想法子,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陛下。陛下的疑心最重,一旦他开始怀疑,慕今安他就别想好过。” “真以为我们给他几分颜面,他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说到底,他还不是陛下养的一条狗?一个被药物控制着的怪物……凭他也想耍弄我们?” 宸王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秦广鹏。 “药物控制?” “舅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广鹏冷笑一声,他让宸王凑近。 在他耳畔,低语了一番。 宸王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广鹏:“此话当真?” 秦广鹏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袍:“若不是如此,陛下怎会那样信任慕今安?陛下生性多疑,可他却将大部分的权利,都交给了慕今安。倘若没有牵制慕今安的手段,你以为陛下会放心将权利交给他?” 当今圣上,究竟是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明白。 他早就让人查清楚了,慕今安身上的秘密。 “每个月的十五,慕今安的怪病发作,以血才能遏制他体内的狂躁……这样的暗疾,可不是天生就有的。” 宸王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居然还藏着这样的隐情。 秦广鹏这次是彻底恨上了慕今安,所以他不可能会轻易放过这个人。 “这段时日,我们先养精蓄锐,不要再与太子嘉阳公主产生任何的冲突。之前我们太大意了,也太鲁莽了。即使要和他们斗,也不需要我们亲自出手。” “借刀杀人……才是最高明的手段。” 宸王连忙颔首,他看着秦广鹏胸有成竹,已有成算的样子,他心里当即便安定了几分。 这场棋局,到了如今,才刚刚开始而已! —— 顾若翾被罚在公主府禁足,所以这个皇宫,她是不能继续待着了。 父皇是什么意思,她还是能猜透几分。 她即使与沈聿臣和离了,也是一个出嫁女了。所以,凤翾宫她不能住了,必须要出宫,住进公主府。 皇后依依不舍地让人收拾顾若翾的东西。 她塞了很多的银票。 “公主府这几日已经让人收拾妥当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就送信过来,本宫再给你重新布置。” “禁足半个月也好,起码你能趁着这段时日,好好的养身体。这三年,你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头,是该好好的补补了。” “本宫安排了几个御厨到公主府,你想吃什么,就吩咐他们做。若是在公主府里,呆得无聊了,就派人请戏班热闹热闹。再不济,你就举办宴会,让人去公主府热闹热闹。你被禁足,不能出府,可没说旁人不能进公主府啊。” 皇后絮絮叨叨,眼底满是担忧与关切。 塞了银票不够,她还让人搬了很多的金银珠宝、布匹绸缎与珍稀药材……总之,无论是什么好东西,她都准备了一些。 顾若翾满脸都是笑意,她乖巧地一一应下。 无论皇后嘱咐什么,她都安静地点头。 一个时辰后,她才从翊坤宫离开。 她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皇后红着眼睛冲她笑了笑,挥了挥手。 第139章 禁足公主府 这个逆女,居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走了。 她如今一个冷宫弃妃,岂不是要在这里被人磋磨? 秦茹雪气得心头发疼。 无论她如何歇斯底里地呐喊,顾云珠都没有回头。 秦茹雪几乎快要疯了! 她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女儿是真的冷情、凉薄。 顾云珠心情糟糕地回到自己的寝宫,她看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翠荣,满脸都是怒意。 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穿得这样妖艳?” “去研墨去……本宫要写信。” 翠荣没想到顾云珠居然会发疯打她。 她委屈地捂着疼痛的脸颊,想要反驳却又敢怒不敢言。 她只得吞下心底的委屈研磨。 顾云珠的心气,这才顺了一些。 她走到书桌旁,沉思半晌,当即便提笔写了一封信,让翠荣吩咐人连夜送出去。 翠荣不敢耽搁,拿着信退下。 顾云珠凝着摇曳的火苗,眼底满是嗜血的暗芒。 嘉阳……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她绝不会轻易认输的。 这次是她失策了,下一次她定然不会那么大意! 她倒要看看,她与嘉阳究竟是谁才能担得起苍凌国的公主身份。 宸王出宫将昏迷过去的秦丞相,送回了秦府。 秦夫人满眼都是惶恐:“哎呦,相爷这是怎么了?” 宸王没有心情搭理秦夫人。 他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过来诊脉,“老爷这是急血攻心,所以才昏了过去。” 他扎了针,没过多久秦丞相——秦广鹏便悠悠醒转。 宸王叹息一声问:“舅父……你还好吗?” 秦广鹏怔愣地看着宸王:“我这是在哪里?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宸王这才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叙述出来。 秦夫人一听,秦广鹏被撤去了丞相之位,她眼前一黑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她眼睛通红,忍不住捏着帕子哭了起来。 “这天都塌了啊……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贵妃被贬,丞相之位被夺,这秦家是不是要大厦将倾了? 秦广鹏紧紧地攥着手掌,他眼底满是恼怒与嫉恨。 他被秦夫人吵得脑仁疼,当即便冲着她发起火,将她赶了出去。 秦夫人委屈无比,哭哭啼啼地走了。 秦广鹏稳了稳心神,到底没有绷住,嘴角渗出一些血丝。 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宸王连忙倒了杯茶,递到他的嘴边:“舅父,你没事?” 秦广鹏喝了几口茶,咳嗽才缓缓地压了下去。 他胸膛激烈起伏着,眼底满是嗜血的杀意。 “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我们这次,是损失惨重。” 宸王满脸都是挫败:“这次我们是太大意了!” “其中有一半的原因,全是因为慕今安,他耍了我们。” 秦广鹏眼底满是戾气:“慕今安……他明明是陛下身边的心腹,却在暗中与太子,嘉阳勾结。” “王爷,你想法子,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陛下。陛下的疑心最重,一旦他开始怀疑,慕今安他就别想好过。” “真以为我们给他几分颜面,他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说到底,他还不是陛下养的一条狗?一个被药物控制着的怪物……凭他也想耍弄我们?” 宸王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秦广鹏。 “药物控制?” “舅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广鹏冷笑一声,他让宸王凑近。 在他耳畔,低语了一番。 宸王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广鹏:“此话当真?” 秦广鹏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袍:“若不是如此,陛下怎会那样信任慕今安?陛下生性多疑,可他却将大部分的权利,都交给了慕今安。倘若没有牵制慕今安的手段,你以为陛下会放心将权利交给他?” 当今圣上,究竟是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明白。 他早就让人查清楚了,慕今安身上的秘密。 “每个月的十五,慕今安的怪病发作,以血才能遏制他体内的狂躁……这样的暗疾,可不是天生就有的。” 宸王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居然还藏着这样的隐情。 秦广鹏这次是彻底恨上了慕今安,所以他不可能会轻易放过这个人。 “这段时日,我们先养精蓄锐,不要再与太子嘉阳公主产生任何的冲突。之前我们太大意了,也太鲁莽了。即使要和他们斗,也不需要我们亲自出手。” “借刀杀人……才是最高明的手段。” 宸王连忙颔首,他看着秦广鹏胸有成竹,已有成算的样子,他心里当即便安定了几分。 这场棋局,到了如今,才刚刚开始而已! —— 顾若翾被罚在公主府禁足,所以这个皇宫,她是不能继续待着了。 父皇是什么意思,她还是能猜透几分。 她即使与沈聿臣和离了,也是一个出嫁女了。所以,凤翾宫她不能住了,必须要出宫,住进公主府。 皇后依依不舍地让人收拾顾若翾的东西。 她塞了很多的银票。 “公主府这几日已经让人收拾妥当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就送信过来,本宫再给你重新布置。” “禁足半个月也好,起码你能趁着这段时日,好好的养身体。这三年,你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头,是该好好的补补了。” “本宫安排了几个御厨到公主府,你想吃什么,就吩咐他们做。若是在公主府里,呆得无聊了,就派人请戏班热闹热闹。再不济,你就举办宴会,让人去公主府热闹热闹。你被禁足,不能出府,可没说旁人不能进公主府啊。” 皇后絮絮叨叨,眼底满是担忧与关切。 塞了银票不够,她还让人搬了很多的金银珠宝、布匹绸缎与珍稀药材……总之,无论是什么好东西,她都准备了一些。 顾若翾满脸都是笑意,她乖巧地一一应下。 无论皇后嘱咐什么,她都安静地点头。 一个时辰后,她才从翊坤宫离开。 她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皇后红着眼睛冲她笑了笑,挥了挥手。 第140章 本宫的面首 顾若翾忍不住叹息一声,她看向顾冕之。 “皇兄……我禁足期间不能进宫,你替我多来看看母后。如今秦茹雪被废打入了冷宫,趁此机会,让母后好好的整肃一下后宫。” 顾冕之点头应了。 他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放心,孤会照顾好母后。母后她如今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断然不会像从前那样被动。” 出了宫门,他搀扶着顾若翾上了马车。 “安心住在公主府……孤会每天抽时间去公主府看你。” 顾若翾点了点头。 她坐上马车与顾冕之道别。 马车启动,朝着公主府而去。 车轱辘在青石板砖上滚动着,顾若翾有些累了,她靠在车壁缓缓地闭上眼睛休憩。 夏荷拿了一件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马车抖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股风。 下一刻慕今安便钻入了马车内。 马车依旧在行驶着……夏荷几乎都没看清楚,这个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来的。 她吓了一跳:“啊,慕统领……” 慕今安略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到外面坐着去。” 夏荷非常畏惧慕今安,她有些无措地看向顾若翾。 顾若翾已然睁开眼睛,她冲着夏荷点头。 夏荷连忙掀开车帘,与车夫坐在了一起。 慕今安坐在了顾若翾的对面,他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顾若翾的脸颊。 顾若翾目光清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慕统领有何指教?” “每一次你来见本宫,都是不走寻常路。” 不是钻窗户,就是钻马车的。 这人是贼? 哪里有一点点身为龙驭卫统领的稳重样子? 慕今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问:“你气消了没?” 顾若翾理了理衣袍反问:“本宫什么时候生过气?” 慕今安忍不住嗤笑一声。 “好,没生气就好!” “我就知道你特别的大度宽容,不会与我斤斤计较。怎么样,今日的事情,我是不是玩了一手好牌?” “若不是我虚晃一招,假意陪着顾云珠演戏,他们不会输的这样惨。秦茹雪丢了贵妃位,秦广鹏丢了丞相之位……他们可谓是损失惨重。” “公主殿下,你该如何谢我呢?” 他说这话,便靠近了顾若翾。 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眼睛,一副讨要好处的无赖样子。 顾若翾没想到,他的脸皮居然这样厚,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向她要好处……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她的身子一晃,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朝着慕今安倒去。 慕今安连忙伸手,搂住了摔过来的身子。 砰的一声,两个人紧紧相拥倒在了地上。 顾若翾的脑袋一懵,她双手撑在慕今安的胸膛,唇瓣贴在了他的唇上。 她惊愕的睁大眼睛……连忙挣扎想要站起身来。 谁知慕今安却不松手,他紧紧的搂着她的腰身,薄唇轻微的动了动,彼此灼热的呼吸交缠。 顾若翾能明显感觉到,濡湿的舌似乎舔了舔她的唇。 腾的一下子,她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 慕今安,他故意啊! 夏荷掀起车帘,焦急的询问:“公主你没事,路上居然有一个大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的看着马车内,拥吻在一起的两人。 她慌乱的连忙放下了车帘。 老天啊,这是什么情况。 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和慕统领有了一腿? 顾若翾恼怒无比,她瞪着慕今安:“唔,放开我……” 慕今安意犹未尽地松开了顾若翾。 他甚至还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顾若翾气得厉害,脱离了慕今安的怀抱,她坐起身来,便抬起胳膊朝着慕今安的脸庞扇去。 慕今安早就预判了她的行为,他嘴角噙笑抓住了她的手腕。 “公主,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嘛。” “说起来,还是我吃亏呢,毕竟这是我的初吻!” 顾若翾暗暗咬牙,手腕被他钳住动弹不了,她就抬脚朝着他踹了过去。 “混账,你又占本宫的便宜。” 慕今安闷笑一声,他连忙闪躲。 “我的便宜,也被殿下占了啊。” “殿下,我们扯平了,行不行?” 顾若翾懊恼的几乎都要疯了。 世上怎么会有慕今安这样混不吝,不要脸的狗皮膏药啊。 “滚,本宫不想看见你。” 慕今安看她真的生气了,他再也不敢继续逗她。 他连忙松开她的手腕,非常乖觉地蹲在了她的面前,将自己的一张俊脸凑了过去。 “别生气……喏,我让你随便扇打。” “你打,即使将我的脸打烂了,我也绝不反抗。” 他说着,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凭顾若翾处置的模样。 顾若翾一怔,她看着近在咫尺,绝美俊俏的一张脸,却怎么都下不下了手。 她的目光,落在他殷红的唇上,不知怎的她的心漏跳了一下。 她当即便移开了视线。 “神经病。” “疯子。” 她忍不住低声嘟囔着。 慕今安等了又等,都没等来她的动作。 他勾唇笑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不怕死地看着顾若翾调侃:“怎么,舍不得打我吗?” “还是说,你被我的这张脸彻底地迷住了?” 顾若翾深呼吸一口气,一点也不想搭理慕今安。 这人脸皮真厚,死缠烂打的……她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放荡不羁的人。 慕今安眯眼笑着,一字一顿道:“今天这个吻,权当是我得到谢礼了。” 他那双眼睛璀璨潋滟至极,似盛了满天星河。 “男女授受不亲,公主殿下……我们既然有了肌肤之亲……” 顾若翾不甘示弱,不想容忍慕今安这样流氓的戏弄她。 所以她为了板回一程,打断他的话:“那你就当本宫的面首……本宫现在最缺的就是面首。” “你来当第一个如何?” 她以为面首二字说出来,慕今安肯定会非常生气愤怒,感受到了侮辱。 谁知,慕今安眸光晶亮,欣喜无比地冲着她点头。 “好啊,面首也不错,算是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顾若翾不可思议地看着慕今安。 这人脑子没毛病? 但凡是个有尊严的男人,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当面首的。 他是疯了! 第140章 本宫的面首 顾若翾忍不住叹息一声,她看向顾冕之。 “皇兄……我禁足期间不能进宫,你替我多来看看母后。如今秦茹雪被废打入了冷宫,趁此机会,让母后好好的整肃一下后宫。” 顾冕之点头应了。 他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放心,孤会照顾好母后。母后她如今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断然不会像从前那样被动。” 出了宫门,他搀扶着顾若翾上了马车。 “安心住在公主府……孤会每天抽时间去公主府看你。” 顾若翾点了点头。 她坐上马车与顾冕之道别。 马车启动,朝着公主府而去。 车轱辘在青石板砖上滚动着,顾若翾有些累了,她靠在车壁缓缓地闭上眼睛休憩。 夏荷拿了一件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马车抖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股风。 下一刻慕今安便钻入了马车内。 马车依旧在行驶着……夏荷几乎都没看清楚,这个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来的。 她吓了一跳:“啊,慕统领……” 慕今安略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到外面坐着去。” 夏荷非常畏惧慕今安,她有些无措地看向顾若翾。 顾若翾已然睁开眼睛,她冲着夏荷点头。 夏荷连忙掀开车帘,与车夫坐在了一起。 慕今安坐在了顾若翾的对面,他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顾若翾的脸颊。 顾若翾目光清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慕统领有何指教?” “每一次你来见本宫,都是不走寻常路。” 不是钻窗户,就是钻马车的。 这人是贼? 哪里有一点点身为龙驭卫统领的稳重样子? 慕今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问:“你气消了没?” 顾若翾理了理衣袍反问:“本宫什么时候生过气?” 慕今安忍不住嗤笑一声。 “好,没生气就好!” “我就知道你特别的大度宽容,不会与我斤斤计较。怎么样,今日的事情,我是不是玩了一手好牌?” “若不是我虚晃一招,假意陪着顾云珠演戏,他们不会输的这样惨。秦茹雪丢了贵妃位,秦广鹏丢了丞相之位……他们可谓是损失惨重。” “公主殿下,你该如何谢我呢?” 他说这话,便靠近了顾若翾。 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眼睛,一副讨要好处的无赖样子。 顾若翾没想到,他的脸皮居然这样厚,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向她要好处……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她的身子一晃,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朝着慕今安倒去。 慕今安连忙伸手,搂住了摔过来的身子。 砰的一声,两个人紧紧相拥倒在了地上。 顾若翾的脑袋一懵,她双手撑在慕今安的胸膛,唇瓣贴在了他的唇上。 她惊愕的睁大眼睛……连忙挣扎想要站起身来。 谁知慕今安却不松手,他紧紧的搂着她的腰身,薄唇轻微的动了动,彼此灼热的呼吸交缠。 顾若翾能明显感觉到,濡湿的舌似乎舔了舔她的唇。 腾的一下子,她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 慕今安,他故意啊! 夏荷掀起车帘,焦急的询问:“公主你没事,路上居然有一个大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的看着马车内,拥吻在一起的两人。 她慌乱的连忙放下了车帘。 老天啊,这是什么情况。 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和慕统领有了一腿? 顾若翾恼怒无比,她瞪着慕今安:“唔,放开我……” 慕今安意犹未尽地松开了顾若翾。 他甚至还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顾若翾气得厉害,脱离了慕今安的怀抱,她坐起身来,便抬起胳膊朝着慕今安的脸庞扇去。 慕今安早就预判了她的行为,他嘴角噙笑抓住了她的手腕。 “公主,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嘛。” “说起来,还是我吃亏呢,毕竟这是我的初吻!” 顾若翾暗暗咬牙,手腕被他钳住动弹不了,她就抬脚朝着他踹了过去。 “混账,你又占本宫的便宜。” 慕今安闷笑一声,他连忙闪躲。 “我的便宜,也被殿下占了啊。” “殿下,我们扯平了,行不行?” 顾若翾懊恼的几乎都要疯了。 世上怎么会有慕今安这样混不吝,不要脸的狗皮膏药啊。 “滚,本宫不想看见你。” 慕今安看她真的生气了,他再也不敢继续逗她。 他连忙松开她的手腕,非常乖觉地蹲在了她的面前,将自己的一张俊脸凑了过去。 “别生气……喏,我让你随便扇打。” “你打,即使将我的脸打烂了,我也绝不反抗。” 他说着,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凭顾若翾处置的模样。 顾若翾一怔,她看着近在咫尺,绝美俊俏的一张脸,却怎么都下不下了手。 她的目光,落在他殷红的唇上,不知怎的她的心漏跳了一下。 她当即便移开了视线。 “神经病。” “疯子。” 她忍不住低声嘟囔着。 慕今安等了又等,都没等来她的动作。 他勾唇笑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不怕死地看着顾若翾调侃:“怎么,舍不得打我吗?” “还是说,你被我的这张脸彻底地迷住了?” 顾若翾深呼吸一口气,一点也不想搭理慕今安。 这人脸皮真厚,死缠烂打的……她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放荡不羁的人。 慕今安眯眼笑着,一字一顿道:“今天这个吻,权当是我得到谢礼了。” 他那双眼睛璀璨潋滟至极,似盛了满天星河。 “男女授受不亲,公主殿下……我们既然有了肌肤之亲……” 顾若翾不甘示弱,不想容忍慕今安这样流氓的戏弄她。 所以她为了板回一程,打断他的话:“那你就当本宫的面首……本宫现在最缺的就是面首。” “你来当第一个如何?” 她以为面首二字说出来,慕今安肯定会非常生气愤怒,感受到了侮辱。 谁知,慕今安眸光晶亮,欣喜无比地冲着她点头。 “好啊,面首也不错,算是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 顾若翾不可思议地看着慕今安。 这人脑子没毛病? 但凡是个有尊严的男人,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当面首的。 他是疯了! 第141章 沈聿臣梦到了前世的事? 她正在愣神间,慕今安凑近她的脸颊,邪魅一笑:“明日亥时我抽个空,会准时到公主府侍寝。殿下,记得给我留窗户……” 他说罢,不待顾若翾反应,身影如鬼魅掀开车帘飞掠出了马车。 顾若翾的头皮彻底地炸了。 他说什么?侍寝? “慕今安,你别走!” 她恼得要吐血,掀起车帘大喊一声。 慕今安早已逃之夭夭,路上早就没了他的踪影。 夏荷一脸惊诧地看着顾若翾:“公主,慕统领走了?” “他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顾若翾咬牙切齿,一口白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慕今安……这个登徒子! 他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这样调戏她。 这世上怎么会有慕今安这样厚颜无耻,赖皮放荡的人? 她倒要看看,慕今安明天亥时,是否真的敢来公主府侍寝? 她定然会布下天罗地网,等着这个混账的跳进来。 她气得顾不得回夏荷的话,心里早就将慕今安给大卸八块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公主府。 顾若翾下了马车,公主府所有的奴才,全都在门口候着。 “奴才(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顾若翾淡淡地颔首,让他们起身。 她看了眼巍峨高耸,奢华精致的公主府邸门房。 这座公主府的占地面积,还是挺大的。几乎占据了西街,一小半的街道。 甚至比宸王的王府,都要大了不少! 太子皇兄告诉她,这座府邸其实母后早在十几年前,就为她物色好了。 除了她,谁都没有资格入住。 她知道,母后以前虽然对她严厉,严格,却也一直盼着她好。 想起母后,顾若翾心里就暖烘烘的。 此次出宫,皇后还给她安排了管事李嬷嬷与魏管家。 两个人都是跟在母后身边的忠心老仆了,顾若翾自然非常信任依赖他们。 顾若翾看向李嬷嬷魏管家,勾唇笑道。 “李嬷嬷,公主府的事情,你就和魏管家一起管理。有什么拿捏不定的事情,再来禀告本宫。” 李嬷嬷魏管家恭敬地应了。 顾若翾没心情欣赏公主府内的建筑与格局,她现在很累只想洗漱更衣休息。 所以夏荷搀扶着她直接入了正院。 洗漱更衣后,顾若翾便躺下睡了。 谁知,这一夜她却做了噩梦。 冰冷的铁链,牢牢地锁住她的四肢手脚,血腥恶臭的味道,向她扑来……她被困在一间陋室,年月不知几何地苟活着。 天亮时分,她悠悠醒转,额头全都是冷汗。 她深呼吸一口气坐起身来,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下一刻,外面突然响起吵嚷的声音。 夏荷神色不太好的,推门而入:“公主,你醒了吗?” 顾若翾抬头看向夏荷:“外面在吵嚷什么?” 夏荷眼底满是懊恼,立即回道:“公主,好像是沈聿臣找过来了。他披散着头发,瘸着腿……不管不顾,犹如疯了般要闯入公主府,朝着要见公主。” “奴婢已经让侍卫,将他拦在府门外了……可他不肯离去跪在府门口,怎么都不肯起来。”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诧,“瘸着腿?谁把他的腿打折的?” 夏荷如实回道:“好像是太子殿下打的。” “说是让人挑断了沈聿臣的手筋脚筋……” 顾若翾掀开棉被,开始洗漱更衣。 收拾妥当后,她走出了府门。 远远的,她便看见门口跪着一个衣袍凌乱,披头散发狼狈到极致的人。 沈聿臣看见顾若翾的身影,他眼眸一亮,当即便蠕动着身体,朝着顾若翾爬去。 他声音满是呜咽,夹杂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翾娘,我错了。我不该辜负你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给你磕头,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说着,脑袋朝着青石地板狠狠地磕着。 不一会儿便有鲜血滴落在青石地板上。 顾若翾踏出府门,站在台阶之上就那么眉眼淡漠地看着沈聿臣。 不过几日的时间而已,他犹如苍老了十多岁,他原本乌黑的头发,隐约可见银丝。 他脸庞肌肤蜡黄惨白,眼窝深深地凹进去,像个坠入地府的鬼。 在他的身上,哪里还有曾经那翩翩文弱读书人的气度? 顾若翾低垂眼帘,一字一顿问。 “你想干什么?” “难不成还敢缠着本宫不放?你在这公主府门口,哭哭啼啼,疯疯癫癫……究竟是有什么图谋?” 沈聿臣抬起头来,怔愣地看着端庄高贵的顾若翾。 她穿着一袭浅绿色绸缎绣花衣裙,鬓间随意地插了一根白玉雕刻的簪子。 简简单单的装扮,显得高贵大气,颇有皇家公主的气派与威严。 她淡淡的眉眼……笼着憎恶,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曾经他们是恩爱的夫妻,如今再见……他落魄至极,成了一个废人,她却是苍凌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沈聿臣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一双眼睛猩红,急切地开口:“翾娘……我……我这几日昏迷,我做了一场梦。” “在梦中……我好像考中了状元,成了你的驸马……” 顾若翾的眉头一皱。 梦? 状元郎,驸马。 难道沈聿臣他梦到了前世的事? 顾若翾不敢大意,她自己本就是重生之人,所以她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无论如何,她也得询问清楚沈聿臣,到底梦到了多少前世的事情。 顾若翾扫了眼四周围观的百姓,立即制止了沈聿臣。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本宫入府。” 沈聿臣不由得一喜,忍不住勾唇,连忙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看来翾娘对他还有情,他若是再接再厉,拿出一些诚意挽回翾娘,他们是不是就能再续前缘,弥补他们夫妻的遗憾? 沈聿臣激动的抬起袖子,擦了把眼角的泪水。 顾若翾让侍卫将沈聿臣给抬入了公主府。 夏荷满脸都是意外:“公主,你……你怎么让沈聿臣入府了啊?他这人最虚伪,你千万别对他心软,别被他骗了。” 顾若翾安抚性地拍了拍夏荷的肩膀:“别急,本宫不会再被蒙蔽,你放心。” 她吩咐侍卫,将沈聿臣抬入了大堂。 沈聿臣泪湿了眼眶,频频看向顾若翾。 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顾若翾将闲杂人等,全都轰出去,让人关上了房门。 整个厅堂,只剩下她与沈聿臣二人。 她走到沈聿臣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问:“在你的梦中,都梦到了什么东西?” 沈聿臣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如实回道:“我梦到了很多的画面,可很多都是零散的。我记得我们补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婚宴上好像太子也来参加了。” “陛下和皇后,甚至还送了很多的赏赐的宝物……” 在他的梦里,他非常的春风得意,不但考中状元,更是成了当朝驸马。太子对他颇为信任,他入朝为官后,太子便多番帮衬他,扶持他一路往上走。 顾若翾皱眉……不对,这些事情在前世并没有过。 她从未与沈聿臣举办过什么婚礼。 看来,那不过是他的一场梦罢了! 应该不是前世的事情! 顾若翾彻底没了耐心,当即便站直身体。 “梦这个东西……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你痴心妄想,到了发疯的地步,能做那些荒诞的梦,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本宫不想再听你一句废话……立刻离开公主府,不要再对本宫继续纠缠。否则……本宫不会像皇兄那么仁慈,还给你留一条梦。” 沈聿臣没想到,顾若翾的脸居然变得这么快。 他还沉浸在梦境中的美好呢,她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了。 沈聿臣伸手,想要抓住顾若翾的手。 “翾娘,我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可好?” “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是爱你的,我只不过是被秦诗柔一时迷惑了心窍而已。如今经历这些事情,我已经幡然醒悟了……” “我求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顾若翾一步步后退着,避开沈聿臣的手臂,她不想再与沈聿臣废话,直接朝着外面喊人:“来人,将他给本宫丢出去。” 沈聿臣眼底满是绝望痛苦。 “翾娘……” 顾若翾再不看沈聿臣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聿臣蠕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爬过去……侍卫领命入内,当即便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厅堂揪了出去。 沈聿臣痛苦哀嚎的声音,响彻整个府邸。 他被人重重地丢在地上,秦诗柔听见他的哭声,推开人群冲了过来。 她眼底满是关切,检查着沈聿臣的身体。 “阿郎,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有什么受伤?” 沈聿臣看清楚眼前的人是秦诗柔,他毫不犹豫地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滚,贱人……都是因为你,我与翾娘才走到了这个地步。若不是你,我现在已然是苍凌国的驸马……” 然后他会被太子帮衬着,一步步往上爬。 他最终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翾娘再不会原谅他,他也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秦诗柔没想到,沈聿臣居然会打她,骂她。 这几日她为了沈聿臣,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费尽心思让人请大夫,不遗余力地为他诊治身上的伤。 她掏心掏肺地对他好,结果他一醒来就跑来见顾若翾。 顾若翾不原谅他,将他丢出府门外,他却将所有的怒意发泄在她身上。 他这是第一次骂她贱人。 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他为何要这样伤她的心?在她心上割肉? 秦诗柔有些崩溃,冲着沈聿臣嘶吼:“沈聿臣,你是后悔了吗?” “可惜,你后悔也没用,你现身成了废人,这辈子你就只能和我烂在一起。我的脸也被毁了,我这辈子都是一个丑八怪。呵……瘸腿的残疾,与丑八怪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聿臣我不会放开你的……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秦诗柔说罢,暗暗咬牙将沈聿臣拖到了牛车上。 沈聿臣推搡着她,眼底满是厌恶:“我不要你管……如今我什么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没有翾娘的日子,我就像是个行尸走肉……让我死,让我去死!” 秦诗柔气得心头发疼,她反手一巴掌扇在了沈聿臣的脸上。 “想死?没门……为了你,我连家都不能回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沈聿臣……你的生死,该由我掌控。就算是阎王想要你的命,他也得来问问我的意见。” 她眼底满是疯狂与偏执。 她抬起衣袖擦了把泪水,抬头看向公主府……顾若翾,她还没输! 沈聿臣到底受伤颇重,他挨了一巴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秦诗柔有些慌了,她连忙让小厮拉着牛车,回了他们栖身的小院子。 周氏与沈云惜正坐在躺椅上嗑瓜子,喝着茶。 她们突然看见秦诗柔带着昏迷的沈聿臣,从外面走进来,她们不由得一惊。 “啊,哥,我哥这是怎么了?” 周氏连忙站起身来,冲到了牛车前,她看着沈聿臣脸庞上那红肿的巴掌印子,她眼睛犹如刀子,狠狠地刺向秦诗柔。 “你打了阿臣?” 秦诗柔皱眉,“他也打了我,我气不过就还了一巴掌。” 周氏几乎疯了,当即便揪着秦诗柔的头发,狠狠地朝着她脸上扇去。 “贱人,你居然敢打我的儿子。他受伤那么重,差点死了,这刚刚醒了,你又将她打晕过去了。” “天哪……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你口中对阿臣的爱,难道就是虐待殴打吗?” “打我儿子,相当于割我的肉,贱人,我和你拼了。” 秦诗柔猝不及防,周氏发起疯来力气极大。 她一连被扇了好几个耳光,刚刚新长出的头发也被拽掉了一撮。 秦诗柔脑袋轰隆隆作响,她看向旁边那些围观不敢靠近的奴仆,恼怒无比地冲着他们嘶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我啊。” “一群饭桶,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死老太婆打我?” 这些奴仆到底是从秦家出来的。 他们自然要帮着秦诗柔。 所以他们立刻围上来,控制住了周氏的手脚。 沈云惜看到这一幕,她吓得退后几步,大气都不敢喘了。 秦诗柔揉着疼痛的脸颊,她忍不住嗤笑一声。 她目光凉薄的看着周氏:“阿郎打我……你也打我。我秦诗柔就这样贱,被你母子俩轮番的欺负吗?” “这几天,我对你们客客气气,什么都顺着你依着你。你却依旧不知好歹,一点也不记我的好。你真以为……我非你儿子不可?” 第141章 沈聿臣梦到了前世的事? 她正在愣神间,慕今安凑近她的脸颊,邪魅一笑:“明日亥时我抽个空,会准时到公主府侍寝。殿下,记得给我留窗户……” 他说罢,不待顾若翾反应,身影如鬼魅掀开车帘飞掠出了马车。 顾若翾的头皮彻底地炸了。 他说什么?侍寝? “慕今安,你别走!” 她恼得要吐血,掀起车帘大喊一声。 慕今安早已逃之夭夭,路上早就没了他的踪影。 夏荷一脸惊诧地看着顾若翾:“公主,慕统领走了?” “他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顾若翾咬牙切齿,一口白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慕今安……这个登徒子! 他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这样调戏她。 这世上怎么会有慕今安这样厚颜无耻,赖皮放荡的人? 她倒要看看,慕今安明天亥时,是否真的敢来公主府侍寝? 她定然会布下天罗地网,等着这个混账的跳进来。 她气得顾不得回夏荷的话,心里早就将慕今安给大卸八块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公主府。 顾若翾下了马车,公主府所有的奴才,全都在门口候着。 “奴才(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顾若翾淡淡地颔首,让他们起身。 她看了眼巍峨高耸,奢华精致的公主府邸门房。 这座公主府的占地面积,还是挺大的。几乎占据了西街,一小半的街道。 甚至比宸王的王府,都要大了不少! 太子皇兄告诉她,这座府邸其实母后早在十几年前,就为她物色好了。 除了她,谁都没有资格入住。 她知道,母后以前虽然对她严厉,严格,却也一直盼着她好。 想起母后,顾若翾心里就暖烘烘的。 此次出宫,皇后还给她安排了管事李嬷嬷与魏管家。 两个人都是跟在母后身边的忠心老仆了,顾若翾自然非常信任依赖他们。 顾若翾看向李嬷嬷魏管家,勾唇笑道。 “李嬷嬷,公主府的事情,你就和魏管家一起管理。有什么拿捏不定的事情,再来禀告本宫。” 李嬷嬷魏管家恭敬地应了。 顾若翾没心情欣赏公主府内的建筑与格局,她现在很累只想洗漱更衣休息。 所以夏荷搀扶着她直接入了正院。 洗漱更衣后,顾若翾便躺下睡了。 谁知,这一夜她却做了噩梦。 冰冷的铁链,牢牢地锁住她的四肢手脚,血腥恶臭的味道,向她扑来……她被困在一间陋室,年月不知几何地苟活着。 天亮时分,她悠悠醒转,额头全都是冷汗。 她深呼吸一口气坐起身来,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下一刻,外面突然响起吵嚷的声音。 夏荷神色不太好的,推门而入:“公主,你醒了吗?” 顾若翾抬头看向夏荷:“外面在吵嚷什么?” 夏荷眼底满是懊恼,立即回道:“公主,好像是沈聿臣找过来了。他披散着头发,瘸着腿……不管不顾,犹如疯了般要闯入公主府,朝着要见公主。” “奴婢已经让侍卫,将他拦在府门外了……可他不肯离去跪在府门口,怎么都不肯起来。”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诧,“瘸着腿?谁把他的腿打折的?” 夏荷如实回道:“好像是太子殿下打的。” “说是让人挑断了沈聿臣的手筋脚筋……” 顾若翾掀开棉被,开始洗漱更衣。 收拾妥当后,她走出了府门。 远远的,她便看见门口跪着一个衣袍凌乱,披头散发狼狈到极致的人。 沈聿臣看见顾若翾的身影,他眼眸一亮,当即便蠕动着身体,朝着顾若翾爬去。 他声音满是呜咽,夹杂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翾娘,我错了。我不该辜负你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给你磕头,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说着,脑袋朝着青石地板狠狠地磕着。 不一会儿便有鲜血滴落在青石地板上。 顾若翾踏出府门,站在台阶之上就那么眉眼淡漠地看着沈聿臣。 不过几日的时间而已,他犹如苍老了十多岁,他原本乌黑的头发,隐约可见银丝。 他脸庞肌肤蜡黄惨白,眼窝深深地凹进去,像个坠入地府的鬼。 在他的身上,哪里还有曾经那翩翩文弱读书人的气度? 顾若翾低垂眼帘,一字一顿问。 “你想干什么?” “难不成还敢缠着本宫不放?你在这公主府门口,哭哭啼啼,疯疯癫癫……究竟是有什么图谋?” 沈聿臣抬起头来,怔愣地看着端庄高贵的顾若翾。 她穿着一袭浅绿色绸缎绣花衣裙,鬓间随意地插了一根白玉雕刻的簪子。 简简单单的装扮,显得高贵大气,颇有皇家公主的气派与威严。 她淡淡的眉眼……笼着憎恶,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曾经他们是恩爱的夫妻,如今再见……他落魄至极,成了一个废人,她却是苍凌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沈聿臣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一双眼睛猩红,急切地开口:“翾娘……我……我这几日昏迷,我做了一场梦。” “在梦中……我好像考中了状元,成了你的驸马……” 顾若翾的眉头一皱。 梦? 状元郎,驸马。 难道沈聿臣他梦到了前世的事? 顾若翾不敢大意,她自己本就是重生之人,所以她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无论如何,她也得询问清楚沈聿臣,到底梦到了多少前世的事情。 顾若翾扫了眼四周围观的百姓,立即制止了沈聿臣。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本宫入府。” 沈聿臣不由得一喜,忍不住勾唇,连忙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看来翾娘对他还有情,他若是再接再厉,拿出一些诚意挽回翾娘,他们是不是就能再续前缘,弥补他们夫妻的遗憾? 沈聿臣激动的抬起袖子,擦了把眼角的泪水。 顾若翾让侍卫将沈聿臣给抬入了公主府。 夏荷满脸都是意外:“公主,你……你怎么让沈聿臣入府了啊?他这人最虚伪,你千万别对他心软,别被他骗了。” 顾若翾安抚性地拍了拍夏荷的肩膀:“别急,本宫不会再被蒙蔽,你放心。” 她吩咐侍卫,将沈聿臣抬入了大堂。 沈聿臣泪湿了眼眶,频频看向顾若翾。 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顾若翾将闲杂人等,全都轰出去,让人关上了房门。 整个厅堂,只剩下她与沈聿臣二人。 她走到沈聿臣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问:“在你的梦中,都梦到了什么东西?” 沈聿臣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如实回道:“我梦到了很多的画面,可很多都是零散的。我记得我们补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婚宴上好像太子也来参加了。” “陛下和皇后,甚至还送了很多的赏赐的宝物……” 在他的梦里,他非常的春风得意,不但考中状元,更是成了当朝驸马。太子对他颇为信任,他入朝为官后,太子便多番帮衬他,扶持他一路往上走。 顾若翾皱眉……不对,这些事情在前世并没有过。 她从未与沈聿臣举办过什么婚礼。 看来,那不过是他的一场梦罢了! 应该不是前世的事情! 顾若翾彻底没了耐心,当即便站直身体。 “梦这个东西……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你痴心妄想,到了发疯的地步,能做那些荒诞的梦,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本宫不想再听你一句废话……立刻离开公主府,不要再对本宫继续纠缠。否则……本宫不会像皇兄那么仁慈,还给你留一条梦。” 沈聿臣没想到,顾若翾的脸居然变得这么快。 他还沉浸在梦境中的美好呢,她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了。 沈聿臣伸手,想要抓住顾若翾的手。 “翾娘,我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可好?” “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是爱你的,我只不过是被秦诗柔一时迷惑了心窍而已。如今经历这些事情,我已经幡然醒悟了……” “我求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顾若翾一步步后退着,避开沈聿臣的手臂,她不想再与沈聿臣废话,直接朝着外面喊人:“来人,将他给本宫丢出去。” 沈聿臣眼底满是绝望痛苦。 “翾娘……” 顾若翾再不看沈聿臣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聿臣蠕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爬过去……侍卫领命入内,当即便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厅堂揪了出去。 沈聿臣痛苦哀嚎的声音,响彻整个府邸。 他被人重重地丢在地上,秦诗柔听见他的哭声,推开人群冲了过来。 她眼底满是关切,检查着沈聿臣的身体。 “阿郎,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有什么受伤?” 沈聿臣看清楚眼前的人是秦诗柔,他毫不犹豫地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滚,贱人……都是因为你,我与翾娘才走到了这个地步。若不是你,我现在已然是苍凌国的驸马……” 然后他会被太子帮衬着,一步步往上爬。 他最终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翾娘再不会原谅他,他也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秦诗柔没想到,沈聿臣居然会打她,骂她。 这几日她为了沈聿臣,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费尽心思让人请大夫,不遗余力地为他诊治身上的伤。 她掏心掏肺地对他好,结果他一醒来就跑来见顾若翾。 顾若翾不原谅他,将他丢出府门外,他却将所有的怒意发泄在她身上。 他这是第一次骂她贱人。 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他为何要这样伤她的心?在她心上割肉? 秦诗柔有些崩溃,冲着沈聿臣嘶吼:“沈聿臣,你是后悔了吗?” “可惜,你后悔也没用,你现身成了废人,这辈子你就只能和我烂在一起。我的脸也被毁了,我这辈子都是一个丑八怪。呵……瘸腿的残疾,与丑八怪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聿臣我不会放开你的……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秦诗柔说罢,暗暗咬牙将沈聿臣拖到了牛车上。 沈聿臣推搡着她,眼底满是厌恶:“我不要你管……如今我什么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没有翾娘的日子,我就像是个行尸走肉……让我死,让我去死!” 秦诗柔气得心头发疼,她反手一巴掌扇在了沈聿臣的脸上。 “想死?没门……为了你,我连家都不能回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沈聿臣……你的生死,该由我掌控。就算是阎王想要你的命,他也得来问问我的意见。” 她眼底满是疯狂与偏执。 她抬起衣袖擦了把泪水,抬头看向公主府……顾若翾,她还没输! 沈聿臣到底受伤颇重,他挨了一巴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秦诗柔有些慌了,她连忙让小厮拉着牛车,回了他们栖身的小院子。 周氏与沈云惜正坐在躺椅上嗑瓜子,喝着茶。 她们突然看见秦诗柔带着昏迷的沈聿臣,从外面走进来,她们不由得一惊。 “啊,哥,我哥这是怎么了?” 周氏连忙站起身来,冲到了牛车前,她看着沈聿臣脸庞上那红肿的巴掌印子,她眼睛犹如刀子,狠狠地刺向秦诗柔。 “你打了阿臣?” 秦诗柔皱眉,“他也打了我,我气不过就还了一巴掌。” 周氏几乎疯了,当即便揪着秦诗柔的头发,狠狠地朝着她脸上扇去。 “贱人,你居然敢打我的儿子。他受伤那么重,差点死了,这刚刚醒了,你又将她打晕过去了。” “天哪……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你口中对阿臣的爱,难道就是虐待殴打吗?” “打我儿子,相当于割我的肉,贱人,我和你拼了。” 秦诗柔猝不及防,周氏发起疯来力气极大。 她一连被扇了好几个耳光,刚刚新长出的头发也被拽掉了一撮。 秦诗柔脑袋轰隆隆作响,她看向旁边那些围观不敢靠近的奴仆,恼怒无比地冲着他们嘶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我啊。” “一群饭桶,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死老太婆打我?” 这些奴仆到底是从秦家出来的。 他们自然要帮着秦诗柔。 所以他们立刻围上来,控制住了周氏的手脚。 沈云惜看到这一幕,她吓得退后几步,大气都不敢喘了。 秦诗柔揉着疼痛的脸颊,她忍不住嗤笑一声。 她目光凉薄的看着周氏:“阿郎打我……你也打我。我秦诗柔就这样贱,被你母子俩轮番的欺负吗?” “这几天,我对你们客客气气,什么都顺着你依着你。你却依旧不知好歹,一点也不记我的好。你真以为……我非你儿子不可?” 第142章 为你与阿臣举办婚礼 “沈聿臣如今就是一个废物,我若是不管他,你觉得他能活吗?我若是不管你们母子三人,你以为顾若翾会放过你们?” “老太婆你以为,我丢了郡主之位,就能任由你揉捏磋磨了?我可不像嘉阳之前那么傻,被你们耍的团团转。你想与我斗,你能斗得过吗?我背靠如日中天的秦家,若是我想玩死你,还是如捏死蚂蚁一样简单……所以别再不知好歹,别再肆意挑衅的我的底线。” 她深爱着沈聿臣,所以才愿意容忍周氏。 若周氏太过分,她是不会一直忍气吞声,受这个老太婆的欺辱的。 周氏被她凶狠的眼神都吓到了,她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秦诗柔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周氏的脸颊:“记住……别再惹我,否则……若是把我惹急了,我拖着你们一起死。” “我秦诗柔向来都不是良善之人……你应该见过我杀人?” 周氏的身子一抖,她原本就有些怵秦诗柔,她知道秦诗柔疯癫起来是什么样。 她这会儿,哪里再敢继续惹她。 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见秦诗柔发火了,她就讨好的咧嘴笑了。 开始给秦诗柔赔不是。 “嘿嘿,那个……诗柔啊,我刚刚看见阿臣受伤昏迷,我是太心急了,所以有些冲动了。我年纪大了,有时候脑子就容易犯糊涂,你就别和我这个老婆子一般计较好不好?” “你若是心里有气,那你就打回来消气。” “我皮糟肉厚的,你多打几巴掌可好?” 她将自己的脸凑到秦诗柔的面前,一副任她予取予求的架势。 秦诗柔身心俱疲,没工夫与周氏继续周旋。 她让人松开周氏,将沈聿臣送入了屋内,派人去请大夫过来。 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沈聿臣的身体。 大夫说,若是他能好好的修养,他的身体没准还能慢慢的痊愈康复呢。 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轻易松懈下来。 不管如何,她都会守着沈聿臣,让他恢复到从前那种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郎君模样。 周氏站在院子里,看着秦诗柔离去的身影,她勾起的嘴角缓缓的敛回。 她眼底闪过几分愤恨。 沈云惜这才敢凑到周氏的身边:“娘,你没事,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秦诗柔真的好可怕啊!她刚刚好像要吃人似的……” 周氏知道,秦诗柔向来都不是一个善茬。 她可不像顾若翾那样善良柔顺。 想起顾若翾,周氏眉头紧皱,眼底满是后悔。 她拉着沈云惜出了院门。 “听说你嫂子,住进了公主府。我们去看看……估计秦诗柔与你哥,是刚刚从公主府那边回来。” 沈云惜有些害怕:“娘,我哥都遭到了嫂子的驱赶,那我们去了,嫂子她更不可能见我们啊。” “她都恨死我们了,不找我们报复就不错了,我们就不要到她面前显眼,惹她烦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太子挑断她哥手筋脚筋时的狠厉。 她真的害怕,不想铤而走险。 周氏戳了戳沈云惜的脑门:“你个胆小鬼,一点出息都没有。” “你嫂子如今是公主,身份那样尊贵,但凡她能心软原谅我们。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以前,她是最孝顺,最贴心的儿媳妇。” 想起过去的顾若翾,周氏的心里渐渐的不是滋味。 “哎,想当初我病的快死的时候,是你嫂子衣不解带的照顾我……若是没有她悉心的照料,恐怕我早就死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老是回忆起从前那些贫苦的日子。 她越想越觉得懊恼,老天爷给她们沈家丢了一个天大的馅饼,可惜却被他们给丢了……她夜里做梦想起这事,都能被气醒。 沈云惜耷拉着脑袋,也忍不住哽咽了声音:“当初我差点被人贩子抢掠去,还是嫂子拼了命,将我救回的。娘,细细想来,我们真是不知好歹,辜负了嫂子那么多。” 周氏掐了她胳膊一把:“傻子,你在这里伤春悲秋,抹眼泪的,你嫂子能看到吗?” “你有眼泪,待会在你嫂子面前哭去。她最是心软,说不定能原谅了我们呢。” 周氏做着美梦般带着沈云惜兜兜转转,几番询问终于找到了公主府。 当她们站在公主府门口,看着那巍峨奢华的建筑,周氏的一双眼睛都在发光、发亮。 她忍不住拍了拍大腿:“娘啊,这可真是富丽堂皇,像个皇宫似的。倘若我能进去住一晚,真是让我现在死了,我都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真是越想越懊恼。 这样一个泼天的富贵,怎么就与其失之交臂了呢。 周氏留下的眼泪,都是悔恨的。 她拉着沈云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当即便开始哭嚎起来。 公主府门口刚刚散去的百姓,又重新聚拢了起来。 顾若翾刚刚打发走沈聿臣,简单用了早膳,便见夏荷黑着一张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夏荷气的咬牙切齿:“公主,我就没有见过那么无耻、不要逼脸的一家人。刚刚赶走了沈聿臣,结果周氏她们母女又来了,现在她们跪在门口,正在哭嚎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府出了什么事呢。她们这不是故意在触公主你的霉头吗?真是气死我了,让人赶她们走,她们哭天抹地说什么都不走。” 顾若翾忍不住嗤笑一声。 “既然她们喜欢哭,那就让她们哭个够。不用管她们,权当听不见。” 夏荷点头应了。 顾若翾如今被禁足,这一整天她都待在公主府没有出去。 她在府内逛了逛,发现这个府邸还挺大。 许多的建筑风格,都挺符合她的审美。 她再一次明白了母后的良苦用心。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母后就曾建议,让她搬入这所公主府。 可惜她当时一心在沈聿臣身上,根本就不领母后的情。 想到沈家……顾若翾的眸光微眯,掠过几分透着寒意的光。 她突然改变主意了。 或许周氏母女,会有着她意想不到的大用。 秦广鹏他们如今遭受重创,他们短时间内,一定不会再轻举妄动。 她想要揪住他们的错处,继续打击,都找不到什么错漏。如果这个错漏,是从秦诗柔身上找呢? 她可是记得,秦诗柔身上背负了很多条人命。 她决不能让那些枉死的人,合不上眼。 顾若翾拿定了主意,便让夏荷请周氏顾云惜入府。 周氏高兴坏了,她紧紧的拉着顾云惜的手:“我就说,你嫂子很容易心软。” “这不,我们哭一哭,求一求,她就放我们进来了。” “真是太好了。我们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要是早知道这个法子管用,我就不和秦诗柔耗着了。” “还是公主好啊,能住富丽堂皇的府邸,能有成群的奴仆伺候。吃香的喝辣的,真是怎么想都快活啊。” 她喜滋滋的踏入府门,眼睛几乎都不够使,沈云惜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 “娘,这公主府比之前我们住的那个大宅院,还要富贵奢华呢。” 周氏看的眼睛都直了:“是啊,太富贵了!” 这公主府可真是气派,真是富贵啊。 每一处都奢华精致,便连那些伺候的婢女穿的衣服,都比她们身上穿的面料好! 还有她们头上戴着的首饰。 都好漂亮,精致啊! 顾若翾坐在高位上,看着她们诚惶诚恐的踏入厅堂。 周氏一看见顾若翾,她的眼睛一亮。 她连忙扬声喊了句:“翾娘……你终于肯原谅我们了吗?” “呜呜……天可怜见的,终于能让我们一家人过好日子了。” 夏荷冷着脸拦住周氏,“跪下,向公主行礼。” 周氏的脸色一变,她梗着脖子说了句:“我乃是公主的婆母,哪有做长辈的要给儿媳行礼的……” 啪……夏荷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在周氏的膝盖处。 周氏猝不及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想要站起身,去扇打夏荷:“你个贱婢……” 顾若翾挥了挥手,两个婆子走过来,钳制住了周氏的手脚,将她给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沈云惜吓坏了,她主动屈膝跪下。 “嫂子。” 顾若翾眉眼清冷,冷冷的看着她们。 “本宫已然给沈聿臣写了休书……现在在本宫眼里,你们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平民见到本宫,若不规规矩矩的行礼,那是要砍头的。” “怎么,你们是有几个脑袋砍啊?” 周氏再也不敢挣扎,老老实实的磕头行礼。 “翾娘……” 夏荷冲上前,啪的一声扇在她的脸颊:“喊公主殿下。” 这一巴掌,直接扇的周氏嘴角出了血。 她瑟瑟发抖的看着周围的奴仆,她再不敢放肆,缩了缩脖子喊了句公主。 她是第一次从翾娘身上,感受到了身为皇家公主的威仪。 现在的她,在翾娘面前犹如蝼蚁。 她们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沈云惜也不敢再喊嫂子,恭恭敬敬的喊公主殿下。 顾若翾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茶水。 “知道本宫为何要见你们吗?” 周氏笑的像一朵花似的:“公主殿下最是善良宽容,你肯定是原谅了我们之前的过错……之前是我们愚昧无知,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大人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阿臣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不能再继续折腾了。公主,你与他夫妻三载,你肯定不忍心看他成为一个废人是不是?还请公主派个太医,给阿臣看看,阿臣养好身体了,你与大臣再续前缘……” 顾若翾不耐烦听周氏继续说,她打断道:“本宫与沈聿臣这辈子都再不可能。可本宫也知道,这一切也不全然是他的错,但本宫心里有气,一直都发不出来。本宫所受的屈辱,总得让人承担代价才行。” “本宫知道……沈聿臣与秦诗柔的事情,一直都是秦诗柔威逼利诱的……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应该是秦诗柔。” 周氏激动的连连点头:“对,公主明鉴啊。这一切都是秦诗柔的错,若不是她威胁阿臣,阿臣也不会受她胁迫,做出伤害背叛公主的事情。” 顾若翾轻声笑着,凝着周氏那一副谄媚恶心的嘴脸。 “其实,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握了。” 周氏的眼睛猛然一亮。 “自然愿意。公主,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能消气,能不计前嫌的原谅我们。” 顾若翾的神色柔和下来。 “好,那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你若是表现好了,本宫或许可以考虑派太医去医治沈聿臣,也可以考虑给沈聿臣一官半职……” 周氏欣喜若狂,哪有不应。 这是上天再次给了她泼天的富贵啊。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紧紧的把握住。 半刻钟后,顾若翾便让人将她们母女送走。 周氏沈云惜兴高采烈的离去,一副胸有成竹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她们买了一些首饰衣物,喜滋滋的回了小院子。 秦诗柔刚刚伺候着沈聿臣喝了汤药。 周氏将买来的簪子,递到了秦诗柔的手里:“诗柔,这是我给你的赔罪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秦诗柔眼底满是惊诧,有些意外的看着周氏。 “伯母你这是……” 周氏一脸温柔慈和的模样:“你为我家阿臣付出了很多,这些天我都看在了眼里。这样,我做主……三日后就为你与阿臣举办婚礼。你们成婚……” 秦诗柔难以置信的看着周氏。 “成婚?” 周氏挑眉,勾唇笑着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天天这样辛苦照顾我家阿臣,若没有一个名分,岂不是对你不公平?” “诗柔,我想明白了,你与阿臣的缘分是天注定的,早晚都要成婚的。还不如早一点办喜事,也省得让旁人说你的闲话,污了你的名声。” 秦诗柔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她的眼眶都忍不住湿润了。 “我……我早就想嫁给阿臣了,我本来打算等阿臣身体痊愈了,再和他成亲的。” 周氏再接再厉继续劝道:“那得等多久?我可不舍得让你受委屈……你早点嫁给阿臣,我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秦诗柔高兴的点头应了,她当即便回秦府一趟,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秦家人。 秦夫人与秦广鹏一致反对。 秦诗柔犹如鬼迷了心窍,再次与他们大吵一架,说是非沈聿臣不嫁。 秦广鹏恼怒至极,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并且警告秦夫人,不准再给她钱,不准再让奴仆去小院子。 秦诗柔哭着离开……她暗暗下定决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买了一些助情的香薰带回了小院。 第142章 为你与阿臣举办婚礼 “沈聿臣如今就是一个废物,我若是不管他,你觉得他能活吗?我若是不管你们母子三人,你以为顾若翾会放过你们?” “老太婆你以为,我丢了郡主之位,就能任由你揉捏磋磨了?我可不像嘉阳之前那么傻,被你们耍的团团转。你想与我斗,你能斗得过吗?我背靠如日中天的秦家,若是我想玩死你,还是如捏死蚂蚁一样简单……所以别再不知好歹,别再肆意挑衅的我的底线。” 她深爱着沈聿臣,所以才愿意容忍周氏。 若周氏太过分,她是不会一直忍气吞声,受这个老太婆的欺辱的。 周氏被她凶狠的眼神都吓到了,她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秦诗柔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周氏的脸颊:“记住……别再惹我,否则……若是把我惹急了,我拖着你们一起死。” “我秦诗柔向来都不是良善之人……你应该见过我杀人?” 周氏的身子一抖,她原本就有些怵秦诗柔,她知道秦诗柔疯癫起来是什么样。 她这会儿,哪里再敢继续惹她。 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见秦诗柔发火了,她就讨好的咧嘴笑了。 开始给秦诗柔赔不是。 “嘿嘿,那个……诗柔啊,我刚刚看见阿臣受伤昏迷,我是太心急了,所以有些冲动了。我年纪大了,有时候脑子就容易犯糊涂,你就别和我这个老婆子一般计较好不好?” “你若是心里有气,那你就打回来消气。” “我皮糟肉厚的,你多打几巴掌可好?” 她将自己的脸凑到秦诗柔的面前,一副任她予取予求的架势。 秦诗柔身心俱疲,没工夫与周氏继续周旋。 她让人松开周氏,将沈聿臣送入了屋内,派人去请大夫过来。 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沈聿臣的身体。 大夫说,若是他能好好的修养,他的身体没准还能慢慢的痊愈康复呢。 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轻易松懈下来。 不管如何,她都会守着沈聿臣,让他恢复到从前那种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郎君模样。 周氏站在院子里,看着秦诗柔离去的身影,她勾起的嘴角缓缓的敛回。 她眼底闪过几分愤恨。 沈云惜这才敢凑到周氏的身边:“娘,你没事,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秦诗柔真的好可怕啊!她刚刚好像要吃人似的……” 周氏知道,秦诗柔向来都不是一个善茬。 她可不像顾若翾那样善良柔顺。 想起顾若翾,周氏眉头紧皱,眼底满是后悔。 她拉着沈云惜出了院门。 “听说你嫂子,住进了公主府。我们去看看……估计秦诗柔与你哥,是刚刚从公主府那边回来。” 沈云惜有些害怕:“娘,我哥都遭到了嫂子的驱赶,那我们去了,嫂子她更不可能见我们啊。” “她都恨死我们了,不找我们报复就不错了,我们就不要到她面前显眼,惹她烦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太子挑断她哥手筋脚筋时的狠厉。 她真的害怕,不想铤而走险。 周氏戳了戳沈云惜的脑门:“你个胆小鬼,一点出息都没有。” “你嫂子如今是公主,身份那样尊贵,但凡她能心软原谅我们。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以前,她是最孝顺,最贴心的儿媳妇。” 想起过去的顾若翾,周氏的心里渐渐的不是滋味。 “哎,想当初我病的快死的时候,是你嫂子衣不解带的照顾我……若是没有她悉心的照料,恐怕我早就死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老是回忆起从前那些贫苦的日子。 她越想越觉得懊恼,老天爷给她们沈家丢了一个天大的馅饼,可惜却被他们给丢了……她夜里做梦想起这事,都能被气醒。 沈云惜耷拉着脑袋,也忍不住哽咽了声音:“当初我差点被人贩子抢掠去,还是嫂子拼了命,将我救回的。娘,细细想来,我们真是不知好歹,辜负了嫂子那么多。” 周氏掐了她胳膊一把:“傻子,你在这里伤春悲秋,抹眼泪的,你嫂子能看到吗?” “你有眼泪,待会在你嫂子面前哭去。她最是心软,说不定能原谅了我们呢。” 周氏做着美梦般带着沈云惜兜兜转转,几番询问终于找到了公主府。 当她们站在公主府门口,看着那巍峨奢华的建筑,周氏的一双眼睛都在发光、发亮。 她忍不住拍了拍大腿:“娘啊,这可真是富丽堂皇,像个皇宫似的。倘若我能进去住一晚,真是让我现在死了,我都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真是越想越懊恼。 这样一个泼天的富贵,怎么就与其失之交臂了呢。 周氏留下的眼泪,都是悔恨的。 她拉着沈云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当即便开始哭嚎起来。 公主府门口刚刚散去的百姓,又重新聚拢了起来。 顾若翾刚刚打发走沈聿臣,简单用了早膳,便见夏荷黑着一张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夏荷气的咬牙切齿:“公主,我就没有见过那么无耻、不要逼脸的一家人。刚刚赶走了沈聿臣,结果周氏她们母女又来了,现在她们跪在门口,正在哭嚎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府出了什么事呢。她们这不是故意在触公主你的霉头吗?真是气死我了,让人赶她们走,她们哭天抹地说什么都不走。” 顾若翾忍不住嗤笑一声。 “既然她们喜欢哭,那就让她们哭个够。不用管她们,权当听不见。” 夏荷点头应了。 顾若翾如今被禁足,这一整天她都待在公主府没有出去。 她在府内逛了逛,发现这个府邸还挺大。 许多的建筑风格,都挺符合她的审美。 她再一次明白了母后的良苦用心。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母后就曾建议,让她搬入这所公主府。 可惜她当时一心在沈聿臣身上,根本就不领母后的情。 想到沈家……顾若翾的眸光微眯,掠过几分透着寒意的光。 她突然改变主意了。 或许周氏母女,会有着她意想不到的大用。 秦广鹏他们如今遭受重创,他们短时间内,一定不会再轻举妄动。 她想要揪住他们的错处,继续打击,都找不到什么错漏。如果这个错漏,是从秦诗柔身上找呢? 她可是记得,秦诗柔身上背负了很多条人命。 她决不能让那些枉死的人,合不上眼。 顾若翾拿定了主意,便让夏荷请周氏顾云惜入府。 周氏高兴坏了,她紧紧的拉着顾云惜的手:“我就说,你嫂子很容易心软。” “这不,我们哭一哭,求一求,她就放我们进来了。” “真是太好了。我们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要是早知道这个法子管用,我就不和秦诗柔耗着了。” “还是公主好啊,能住富丽堂皇的府邸,能有成群的奴仆伺候。吃香的喝辣的,真是怎么想都快活啊。” 她喜滋滋的踏入府门,眼睛几乎都不够使,沈云惜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 “娘,这公主府比之前我们住的那个大宅院,还要富贵奢华呢。” 周氏看的眼睛都直了:“是啊,太富贵了!” 这公主府可真是气派,真是富贵啊。 每一处都奢华精致,便连那些伺候的婢女穿的衣服,都比她们身上穿的面料好! 还有她们头上戴着的首饰。 都好漂亮,精致啊! 顾若翾坐在高位上,看着她们诚惶诚恐的踏入厅堂。 周氏一看见顾若翾,她的眼睛一亮。 她连忙扬声喊了句:“翾娘……你终于肯原谅我们了吗?” “呜呜……天可怜见的,终于能让我们一家人过好日子了。” 夏荷冷着脸拦住周氏,“跪下,向公主行礼。” 周氏的脸色一变,她梗着脖子说了句:“我乃是公主的婆母,哪有做长辈的要给儿媳行礼的……” 啪……夏荷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在周氏的膝盖处。 周氏猝不及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想要站起身,去扇打夏荷:“你个贱婢……” 顾若翾挥了挥手,两个婆子走过来,钳制住了周氏的手脚,将她给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沈云惜吓坏了,她主动屈膝跪下。 “嫂子。” 顾若翾眉眼清冷,冷冷的看着她们。 “本宫已然给沈聿臣写了休书……现在在本宫眼里,你们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平民见到本宫,若不规规矩矩的行礼,那是要砍头的。” “怎么,你们是有几个脑袋砍啊?” 周氏再也不敢挣扎,老老实实的磕头行礼。 “翾娘……” 夏荷冲上前,啪的一声扇在她的脸颊:“喊公主殿下。” 这一巴掌,直接扇的周氏嘴角出了血。 她瑟瑟发抖的看着周围的奴仆,她再不敢放肆,缩了缩脖子喊了句公主。 她是第一次从翾娘身上,感受到了身为皇家公主的威仪。 现在的她,在翾娘面前犹如蝼蚁。 她们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沈云惜也不敢再喊嫂子,恭恭敬敬的喊公主殿下。 顾若翾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茶水。 “知道本宫为何要见你们吗?” 周氏笑的像一朵花似的:“公主殿下最是善良宽容,你肯定是原谅了我们之前的过错……之前是我们愚昧无知,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大人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阿臣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不能再继续折腾了。公主,你与他夫妻三载,你肯定不忍心看他成为一个废人是不是?还请公主派个太医,给阿臣看看,阿臣养好身体了,你与大臣再续前缘……” 顾若翾不耐烦听周氏继续说,她打断道:“本宫与沈聿臣这辈子都再不可能。可本宫也知道,这一切也不全然是他的错,但本宫心里有气,一直都发不出来。本宫所受的屈辱,总得让人承担代价才行。” “本宫知道……沈聿臣与秦诗柔的事情,一直都是秦诗柔威逼利诱的……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应该是秦诗柔。” 周氏激动的连连点头:“对,公主明鉴啊。这一切都是秦诗柔的错,若不是她威胁阿臣,阿臣也不会受她胁迫,做出伤害背叛公主的事情。” 顾若翾轻声笑着,凝着周氏那一副谄媚恶心的嘴脸。 “其实,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把握了。” 周氏的眼睛猛然一亮。 “自然愿意。公主,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能消气,能不计前嫌的原谅我们。” 顾若翾的神色柔和下来。 “好,那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你若是表现好了,本宫或许可以考虑派太医去医治沈聿臣,也可以考虑给沈聿臣一官半职……” 周氏欣喜若狂,哪有不应。 这是上天再次给了她泼天的富贵啊。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紧紧的把握住。 半刻钟后,顾若翾便让人将她们母女送走。 周氏沈云惜兴高采烈的离去,一副胸有成竹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她们买了一些首饰衣物,喜滋滋的回了小院子。 秦诗柔刚刚伺候着沈聿臣喝了汤药。 周氏将买来的簪子,递到了秦诗柔的手里:“诗柔,这是我给你的赔罪礼,希望你不要嫌弃。” 秦诗柔眼底满是惊诧,有些意外的看着周氏。 “伯母你这是……” 周氏一脸温柔慈和的模样:“你为我家阿臣付出了很多,这些天我都看在了眼里。这样,我做主……三日后就为你与阿臣举办婚礼。你们成婚……” 秦诗柔难以置信的看着周氏。 “成婚?” 周氏挑眉,勾唇笑着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天天这样辛苦照顾我家阿臣,若没有一个名分,岂不是对你不公平?” “诗柔,我想明白了,你与阿臣的缘分是天注定的,早晚都要成婚的。还不如早一点办喜事,也省得让旁人说你的闲话,污了你的名声。” 秦诗柔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她的眼眶都忍不住湿润了。 “我……我早就想嫁给阿臣了,我本来打算等阿臣身体痊愈了,再和他成亲的。” 周氏再接再厉继续劝道:“那得等多久?我可不舍得让你受委屈……你早点嫁给阿臣,我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秦诗柔高兴的点头应了,她当即便回秦府一趟,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秦家人。 秦夫人与秦广鹏一致反对。 秦诗柔犹如鬼迷了心窍,再次与他们大吵一架,说是非沈聿臣不嫁。 秦广鹏恼怒至极,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并且警告秦夫人,不准再给她钱,不准再让奴仆去小院子。 秦诗柔哭着离开……她暗暗下定决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买了一些助情的香薰带回了小院。 第143章 你一定会喜欢我的身体 她就不信若是她怀了孕,肚子里揣了孩子,父亲还要继续反对吗? 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会嫁给沈聿臣! 屋内烛火摇曳,沈聿臣刚刚醒转,正靠在床榻上发呆。 他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与前几日做的不同。 他居然梦见自己将翾娘关了起来。 他一步步登上高位,做了大理寺少卿后,便伙同秦广鹏伪造了一些证据,开始让其他官员弹劾太子。 太子被贬斥,前往边境打仗。 他后脚便将翾娘关入了暗室,控制了她的自由。 后来那一碗碗的汤药,他亲眼看着娘喂给翾娘。 他一直都在冷眼旁观,从未阻止过…… 沈聿臣只觉得心头,猛然传来一股剧痛。 他忍不住捂住了胸口……脸色惨白起来。 他怎么可能会那样对翾娘? 不,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全都不是真的! 这辈子,他虽然也默许了娘对翾娘下药,可翾娘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她如今更是高高在上,是他触及不到的公主殿下。 他自认,自己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他与翾娘还有很多机会,能够复合的。 只要他恢复好身体,有本事参加来年的科举考试,凭着他的文采,他相信自己这次,一定会登科及第,考上头名头甲,被点为状元郎的。 到时他穿着状元郎服,真挚的祈求翾娘的原谅,翾娘肯定会愿意再给自己一个机会的。 沈聿臣正在出神的想着。 秦诗柔推门而入,将一支香点燃。 室内顿时流窜着一股幽香。 她缓缓的凑近沈聿臣,眼底带着关切:“阿郎,你现在感觉如何?” 她柔情似水的凝着沈聿臣。 她今天特别打扮了一下,穿了一件大红色轻纱衣裙,若隐若现的露出婀娜多姿的迷人身段。 她特意戴了一副面具,遮掩住了自己脸上的疤痕。 她眉眼染着灼烫的情欲,缓缓的靠近沈聿臣,双手柔软的抚摸着他滚烫的胸膛。 “阿郎。” “我们好久没有亲热了,你想不想我?今晚,我想成为你真正意义上的女人……我想彻底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你。” “我还是干净的,你一定会喜欢我的身体的。”她红唇吻了吻沈聿臣的耳尖,声音黏腻无比。 沈聿臣的脸色一沉,他想也不想便推开了秦诗柔。 “我身受重伤……现在有心无力。” 秦诗柔并不恼怒,她勾唇笑着,抬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 “没关系的,我帮你。” “今天我一定会让你满足的。” “阿郎……我真的很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我想嫁给你,想要成为你的女人,想要给你生儿育女。你就成全了我,好不好?过往的一切,我们统统都抛下,我们重新开始。” 沈聿臣本来就不太喜欢秦诗柔,他以前与她虚以为蛇,一切都是因为她是秦丞相的女儿,她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所以很多时候,即使她再跋扈任性,对他极尽羞辱,他都会忍气吞声,忍下一切,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秦广鹏也丢了丞相之位。 他再也不想继续捧着秦诗柔。 他要得到翾娘的原谅,就必须要与秦诗柔断个干净。 他是不可能碰秦诗柔了。 所幸他到现在,都没真的要了秦诗柔。 他和翾娘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这个人,无论是身与心,都是属于翾娘的。秦诗柔算什么东西,她若不是秦家的千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多看她一眼。 沈聿臣眉眼冷淡的看着秦诗柔:“这次我受伤,多亏你救了我,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一辈子的。” “秦诗柔……过往的一切,都是一场错误。我们本就不该强行扯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是你胁迫我,逼着我的。如今……我丢失了一切,成为了一个废人,对那些名利,反而是看淡了。” “所以,我们到此为止。” 秦诗柔的脸色难看至极,她盯着沈聿臣的眉眼,一字一顿问:“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对我从始至终都是利用,没有半分情意?这一切,全都是我胁迫你,与我强行苟且的吗?” 沈聿臣忍不住讥讽出声:“难道不是吗?你难道没有利用秦家的强势,来逼迫我,引诱我吗?” “若不是为了什么权势官位,你以为我会听你的,会背叛翾娘,会舍弃她吗?秦诗柔,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喜欢爱着的人,从始至终都是翾娘。若不是你是秦诗柔,是秦家的千金,这辈子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秦诗柔气的厉害,抬手给了沈聿臣一巴掌。 “你混账。” 这巴掌落下去,秦诗柔就后悔了,她连忙哭着道歉:“你是在故意气我,故意刺激我?阿郎,我……我不该打你,你是不是因为那一巴掌便恨我了?” 沈聿臣摇头,秦诗柔的身子缠了上来。 他想要推,却怎么都推不开。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身体开始热了起来。 他呼吸粗重……秦诗柔仰着头,吻住了他的唇。 沈聿臣惊恐的睁大眼睛,他剧烈挣扎。 秦诗柔却怎么都不放开他。 她死死的缠着他,脱掉了他的衣物,拉着他倒在了床榻上。 周氏与沈云惜藏在门外,偷偷看着屋内的情形。 沈云惜听着那暧昧的声音与动静,她不禁有些脸红。 “娘……秦诗柔真的好爱我哥啊。” “我们这样做……好像有些太残忍了。” 周氏暗暗咬牙,揪了沈云惜的耳朵一下:“你懂什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讨好翾娘,祈求她的原谅。她心里有气,那我们就故意折磨秦诗柔,为她出气。等她消气了,也就原谅我们了。到时候,我们就能跟着享受荣华富贵,吃穿不愁了。” 沈云惜想到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她也就将心里的那丝不忍,给抛诸脑后了。 一夜春宵,秦诗柔彻底成了沈聿臣的女人。 沈聿臣醒来后,恼恨的几乎要将秦诗柔给掐死。 “你这个贱人,你怎么能这样卑鄙?” 她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得到了他的身体。 他已经脏了,如何还能与翾娘再续前缘? 沈聿臣有些崩溃。 他想要杀人。 他歇斯底里的怒吼,差点将秦诗柔给掐死。 周氏及时出现,将秦诗柔解救了出来。 秦诗柔满心都是感激,委屈的抱着周氏哭了起来:“娘,我一心一意爱着阿郎,他为何要这样无情对我?” “我和翾娘比,到底差在哪里?” 周氏眸光微转,低声说了句:“其实翾娘她以前,对我们真的很好很好……一开始阿臣也不是那么喜欢她。是她用自己的真心,换取了这一切。” “诗柔,你别怪阿臣忘不了翾娘,他就是怀念翾娘一切对我们好的时光。如果你也能像翾娘那样,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的对我们母子三人好,总有一天阿臣也会被你的真心打动,也会喜欢上你的。” 秦诗柔眼里满是希翼:“那我具体要怎么做?” 她是真的想,获得沈聿臣的一颗心。 她现在真的太嫉妒顾若翾了。 周氏心里得意,别看她的儿子成了一个废物,却也是一个香饽饽啊。瞧瞧这秦诗柔,不照样巴巴的捧着吗? 她按照计划,一点点引诱秦诗柔:“比如,关于我们的任何事情,你都要亲力亲为。衣服,你要动手洗,饭,你要亲自做。” “家务卫生什么的,你都要亲自来干,这样才显得你有诚意。阿臣将这一切看到眼里,总有一天会看到你的真心。” 秦诗柔听了周氏的话,顿时干劲十足。 沈聿臣想要出声,打破秦诗柔的白日梦,让她不要再痴心妄想。他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 谁知周氏却按住他的手背,让他不要出声。 秦诗柔冲着沈聿臣笑了笑:“阿郎,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顾若翾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会比顾若翾还要对你好……” 她当即便去厨房,要亲自烧水给沈聿臣洗漱。 周氏眉眼带笑的看着离去的秦诗柔,沈聿臣皱眉,不解的询问:“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真的不想再看见秦诗柔,如果翾娘知道我还和秦诗柔纠缠在一起,她就更不可能原谅我了。” 周氏当即便将昨日进入公主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沈聿臣。 沈聿臣听了,满脸不可思议。 周氏拍着他的肩膀:“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我们好好的折磨秦诗柔一番,让她将翾娘吃过的苦,都尝一遍。等到你身体养好了,估计翾娘也该消气了,到时候她会给你安排官职,你好好的表现。依着你的文采相貌,她总有一天会心软,原谅你的。” 沈聿臣激动坏了。 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他只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他哪有不应。 他自然听从了周氏的提议,开始一起折磨秦诗柔……借着秦诗柔,来向顾若翾表忠心,祈求她的原谅。 每一日,他们做了什么,沈聿臣都会写成一份清单,让沈云惜送去公主府。 顾若翾每日除了关注秦诗柔的情况,还派人盯着护国公府,防止秦家,宸王的人对外祖父他们动手。 前世这个时候,差不多护国公府开始频繁出事。 虽然一开始都是一些小事,可渐渐的那些小事就会犹如一个个毒瘤,渐渐的击溃了护国公府。 顾若翾明白,他们是想釜底抽薪,一点点摧毁护国公府的根基,从而影响到外祖父与舅父他们。 而最能影响他们的,无非是府内的后代子嗣。 一个家族最重要的……就是子孙后代! 顾若翾盯着护国公府的同时,也没忘记提醒顾冕之。 顾冕之早有防范,在有人第一时间奏弹劾他,说他御下不严导致手底下的很多官员知法犯法,荼毒百姓,欺男霸女时。 顾冕之没有任何犹豫,手段非常果断,当即便秉公执法,铁面无私亲自派人督查那些被弹劾的官员,将证据交给负责那些官员的大理寺、刑部。 一时间皇兄手底下几乎有近半的官员,都被牵连其中。 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 顾冕之丝毫不慌,甚至还有一些表面上都没什么问题的官员,他都派人调查将其背景翻了个底朝天。 一旦查出有问题,顾冕之派人亲自押往大理寺,刑部的。 这几日,整个京都官场风声鹤唳,人人都震惊于顾冕之的雷霆做法。 他这样做,相当于砍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将所有归顺于他的太子党,彻底的斩除殆尽。 顾冕之为此,握着茶盏,冲着顾若翾勾唇一笑:“那些蛀虫,哪里是孤的左膀右臂,他们分明是秦家、宸王安插在孤身边的爪牙。” “这些年,他们借着与孤的关系交好,不知道收买了多少人心。他们以为,借着这些蛀虫,能将孤的名誉抹黑,让孤失去民心。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倒是给了孤一个合适的理由,将那些心怀不轨的官员,给彻底的斩除干净。” 顾若翾望着顾冕之的目光,全是佩服与赞赏。 “如今这样的局面,估计宸王不知道砸了多少个茶盏。” “秦广鹏又会吐多少口血呢?” 顾冕之轻声一笑:“以前一叶障目,看不清楚他们这些人的丑恶嘴脸,如今彻底的撕碎了彼此的面具,倒真是让孤长了眼界、见识。” 宸王、秦广鹏他们一直以来,都拿他这个太子当傻子。 这些年他都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他手底下那些为他做事的官员,说是依附于他,听从于他,实际上他们全都是宸王,秦广鹏的人。 顾若翾为顾冕之斟了一杯茶:“皇兄身边不能缺了人,你有想好,找什么人替补那些人的位置吗?” 顾冕之凝着顾若翾的眸光,满是温柔。 他轻声说了几个人名。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讶:“今年的新科状元、探花、榜眼他们?” “他们可信吗?” 顾冕之缓缓的点头:“孤派人查过了,他们都是寒门出身,没有与京城各种势力有交集。且这次殿试,是孤亲自点了他们……他们早就认定孤,想要跟随孤了。” 说起来,还是苏青诏他们率先拜见他,向他表露真心,想要投靠在他麾下的。 他一开始没有信任他们。 先让人调查了一番,弄清楚他们的底细,他才肯动用他们的。 顾若翾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她看着皇兄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样子,紧紧提着的心,这才缓缓下落。 看来依照目前的局势,皇兄应该不会再被人弹劾,不会再被父皇贬斥,前往边境打仗。 这一切的轨迹,早已全数逆转了。 经过这次波云诡谲的朝堂变幻,宸王等人,倒是又消停了一段时间。 谁知没过多久,在顾若翾刚刚解了禁足后,护国公府便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整个京城都传开了。 护国公府的三姑娘韩容雪参加靖安侯府的宴会时,突然坠湖落水,被一个侯府侍卫给救了。当时两个人衣衫凌乱,肌肤相贴…… 最棘手的是韩容雪有婚约在身的,她的未婚夫是赵太傅的嫡长孙赵钰庭。 如今韩容雪与一个侍卫有了肌肤之亲……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息传播的很快,已经被宣扬成了各种版本。 流言如猛虎,夸张到都有人说韩容雪怀了那侍卫的孩子。 夏荷眼底满是担忧道:“听说这几日赵夫人闹着,要去护国公府退婚呢。” “还好赵太傅还算理智……一直压着没动。可照着这几日传播的流言,赵家退婚肯定是避免不了了。” 顾若翾皱眉,眼底满是沉色。 “护国公府现在有什么消息吗?” 夏荷摇了摇头:“倒是暂时很平静。” 岂知,她话音刚落,李嬷嬷便进来禀告。 “公主……护国公府二夫人哭着在外面求见。” 第143章 你一定会喜欢我的身体 她就不信若是她怀了孕,肚子里揣了孩子,父亲还要继续反对吗? 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会嫁给沈聿臣! 屋内烛火摇曳,沈聿臣刚刚醒转,正靠在床榻上发呆。 他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与前几日做的不同。 他居然梦见自己将翾娘关了起来。 他一步步登上高位,做了大理寺少卿后,便伙同秦广鹏伪造了一些证据,开始让其他官员弹劾太子。 太子被贬斥,前往边境打仗。 他后脚便将翾娘关入了暗室,控制了她的自由。 后来那一碗碗的汤药,他亲眼看着娘喂给翾娘。 他一直都在冷眼旁观,从未阻止过…… 沈聿臣只觉得心头,猛然传来一股剧痛。 他忍不住捂住了胸口……脸色惨白起来。 他怎么可能会那样对翾娘? 不,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全都不是真的! 这辈子,他虽然也默许了娘对翾娘下药,可翾娘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她如今更是高高在上,是他触及不到的公主殿下。 他自认,自己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他与翾娘还有很多机会,能够复合的。 只要他恢复好身体,有本事参加来年的科举考试,凭着他的文采,他相信自己这次,一定会登科及第,考上头名头甲,被点为状元郎的。 到时他穿着状元郎服,真挚的祈求翾娘的原谅,翾娘肯定会愿意再给自己一个机会的。 沈聿臣正在出神的想着。 秦诗柔推门而入,将一支香点燃。 室内顿时流窜着一股幽香。 她缓缓的凑近沈聿臣,眼底带着关切:“阿郎,你现在感觉如何?” 她柔情似水的凝着沈聿臣。 她今天特别打扮了一下,穿了一件大红色轻纱衣裙,若隐若现的露出婀娜多姿的迷人身段。 她特意戴了一副面具,遮掩住了自己脸上的疤痕。 她眉眼染着灼烫的情欲,缓缓的靠近沈聿臣,双手柔软的抚摸着他滚烫的胸膛。 “阿郎。” “我们好久没有亲热了,你想不想我?今晚,我想成为你真正意义上的女人……我想彻底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你。” “我还是干净的,你一定会喜欢我的身体的。”她红唇吻了吻沈聿臣的耳尖,声音黏腻无比。 沈聿臣的脸色一沉,他想也不想便推开了秦诗柔。 “我身受重伤……现在有心无力。” 秦诗柔并不恼怒,她勾唇笑着,抬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庞。 “没关系的,我帮你。” “今天我一定会让你满足的。” “阿郎……我真的很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我想嫁给你,想要成为你的女人,想要给你生儿育女。你就成全了我,好不好?过往的一切,我们统统都抛下,我们重新开始。” 沈聿臣本来就不太喜欢秦诗柔,他以前与她虚以为蛇,一切都是因为她是秦丞相的女儿,她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所以很多时候,即使她再跋扈任性,对他极尽羞辱,他都会忍气吞声,忍下一切,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秦广鹏也丢了丞相之位。 他再也不想继续捧着秦诗柔。 他要得到翾娘的原谅,就必须要与秦诗柔断个干净。 他是不可能碰秦诗柔了。 所幸他到现在,都没真的要了秦诗柔。 他和翾娘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这个人,无论是身与心,都是属于翾娘的。秦诗柔算什么东西,她若不是秦家的千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多看她一眼。 沈聿臣眉眼冷淡的看着秦诗柔:“这次我受伤,多亏你救了我,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一辈子的。” “秦诗柔……过往的一切,都是一场错误。我们本就不该强行扯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是你胁迫我,逼着我的。如今……我丢失了一切,成为了一个废人,对那些名利,反而是看淡了。” “所以,我们到此为止。” 秦诗柔的脸色难看至极,她盯着沈聿臣的眉眼,一字一顿问:“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对我从始至终都是利用,没有半分情意?这一切,全都是我胁迫你,与我强行苟且的吗?” 沈聿臣忍不住讥讽出声:“难道不是吗?你难道没有利用秦家的强势,来逼迫我,引诱我吗?” “若不是为了什么权势官位,你以为我会听你的,会背叛翾娘,会舍弃她吗?秦诗柔,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喜欢爱着的人,从始至终都是翾娘。若不是你是秦诗柔,是秦家的千金,这辈子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秦诗柔气的厉害,抬手给了沈聿臣一巴掌。 “你混账。” 这巴掌落下去,秦诗柔就后悔了,她连忙哭着道歉:“你是在故意气我,故意刺激我?阿郎,我……我不该打你,你是不是因为那一巴掌便恨我了?” 沈聿臣摇头,秦诗柔的身子缠了上来。 他想要推,却怎么都推不开。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身体开始热了起来。 他呼吸粗重……秦诗柔仰着头,吻住了他的唇。 沈聿臣惊恐的睁大眼睛,他剧烈挣扎。 秦诗柔却怎么都不放开他。 她死死的缠着他,脱掉了他的衣物,拉着他倒在了床榻上。 周氏与沈云惜藏在门外,偷偷看着屋内的情形。 沈云惜听着那暧昧的声音与动静,她不禁有些脸红。 “娘……秦诗柔真的好爱我哥啊。” “我们这样做……好像有些太残忍了。” 周氏暗暗咬牙,揪了沈云惜的耳朵一下:“你懂什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讨好翾娘,祈求她的原谅。她心里有气,那我们就故意折磨秦诗柔,为她出气。等她消气了,也就原谅我们了。到时候,我们就能跟着享受荣华富贵,吃穿不愁了。” 沈云惜想到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她也就将心里的那丝不忍,给抛诸脑后了。 一夜春宵,秦诗柔彻底成了沈聿臣的女人。 沈聿臣醒来后,恼恨的几乎要将秦诗柔给掐死。 “你这个贱人,你怎么能这样卑鄙?” 她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得到了他的身体。 他已经脏了,如何还能与翾娘再续前缘? 沈聿臣有些崩溃。 他想要杀人。 他歇斯底里的怒吼,差点将秦诗柔给掐死。 周氏及时出现,将秦诗柔解救了出来。 秦诗柔满心都是感激,委屈的抱着周氏哭了起来:“娘,我一心一意爱着阿郎,他为何要这样无情对我?” “我和翾娘比,到底差在哪里?” 周氏眸光微转,低声说了句:“其实翾娘她以前,对我们真的很好很好……一开始阿臣也不是那么喜欢她。是她用自己的真心,换取了这一切。” “诗柔,你别怪阿臣忘不了翾娘,他就是怀念翾娘一切对我们好的时光。如果你也能像翾娘那样,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的对我们母子三人好,总有一天阿臣也会被你的真心打动,也会喜欢上你的。” 秦诗柔眼里满是希翼:“那我具体要怎么做?” 她是真的想,获得沈聿臣的一颗心。 她现在真的太嫉妒顾若翾了。 周氏心里得意,别看她的儿子成了一个废物,却也是一个香饽饽啊。瞧瞧这秦诗柔,不照样巴巴的捧着吗? 她按照计划,一点点引诱秦诗柔:“比如,关于我们的任何事情,你都要亲力亲为。衣服,你要动手洗,饭,你要亲自做。” “家务卫生什么的,你都要亲自来干,这样才显得你有诚意。阿臣将这一切看到眼里,总有一天会看到你的真心。” 秦诗柔听了周氏的话,顿时干劲十足。 沈聿臣想要出声,打破秦诗柔的白日梦,让她不要再痴心妄想。他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 谁知周氏却按住他的手背,让他不要出声。 秦诗柔冲着沈聿臣笑了笑:“阿郎,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顾若翾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会比顾若翾还要对你好……” 她当即便去厨房,要亲自烧水给沈聿臣洗漱。 周氏眉眼带笑的看着离去的秦诗柔,沈聿臣皱眉,不解的询问:“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真的不想再看见秦诗柔,如果翾娘知道我还和秦诗柔纠缠在一起,她就更不可能原谅我了。” 周氏当即便将昨日进入公主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沈聿臣。 沈聿臣听了,满脸不可思议。 周氏拍着他的肩膀:“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我们好好的折磨秦诗柔一番,让她将翾娘吃过的苦,都尝一遍。等到你身体养好了,估计翾娘也该消气了,到时候她会给你安排官职,你好好的表现。依着你的文采相貌,她总有一天会心软,原谅你的。” 沈聿臣激动坏了。 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他只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他哪有不应。 他自然听从了周氏的提议,开始一起折磨秦诗柔……借着秦诗柔,来向顾若翾表忠心,祈求她的原谅。 每一日,他们做了什么,沈聿臣都会写成一份清单,让沈云惜送去公主府。 顾若翾每日除了关注秦诗柔的情况,还派人盯着护国公府,防止秦家,宸王的人对外祖父他们动手。 前世这个时候,差不多护国公府开始频繁出事。 虽然一开始都是一些小事,可渐渐的那些小事就会犹如一个个毒瘤,渐渐的击溃了护国公府。 顾若翾明白,他们是想釜底抽薪,一点点摧毁护国公府的根基,从而影响到外祖父与舅父他们。 而最能影响他们的,无非是府内的后代子嗣。 一个家族最重要的……就是子孙后代! 顾若翾盯着护国公府的同时,也没忘记提醒顾冕之。 顾冕之早有防范,在有人第一时间奏弹劾他,说他御下不严导致手底下的很多官员知法犯法,荼毒百姓,欺男霸女时。 顾冕之没有任何犹豫,手段非常果断,当即便秉公执法,铁面无私亲自派人督查那些被弹劾的官员,将证据交给负责那些官员的大理寺、刑部。 一时间皇兄手底下几乎有近半的官员,都被牵连其中。 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 顾冕之丝毫不慌,甚至还有一些表面上都没什么问题的官员,他都派人调查将其背景翻了个底朝天。 一旦查出有问题,顾冕之派人亲自押往大理寺,刑部的。 这几日,整个京都官场风声鹤唳,人人都震惊于顾冕之的雷霆做法。 他这样做,相当于砍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将所有归顺于他的太子党,彻底的斩除殆尽。 顾冕之为此,握着茶盏,冲着顾若翾勾唇一笑:“那些蛀虫,哪里是孤的左膀右臂,他们分明是秦家、宸王安插在孤身边的爪牙。” “这些年,他们借着与孤的关系交好,不知道收买了多少人心。他们以为,借着这些蛀虫,能将孤的名誉抹黑,让孤失去民心。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倒是给了孤一个合适的理由,将那些心怀不轨的官员,给彻底的斩除干净。” 顾若翾望着顾冕之的目光,全是佩服与赞赏。 “如今这样的局面,估计宸王不知道砸了多少个茶盏。” “秦广鹏又会吐多少口血呢?” 顾冕之轻声一笑:“以前一叶障目,看不清楚他们这些人的丑恶嘴脸,如今彻底的撕碎了彼此的面具,倒真是让孤长了眼界、见识。” 宸王、秦广鹏他们一直以来,都拿他这个太子当傻子。 这些年他都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他手底下那些为他做事的官员,说是依附于他,听从于他,实际上他们全都是宸王,秦广鹏的人。 顾若翾为顾冕之斟了一杯茶:“皇兄身边不能缺了人,你有想好,找什么人替补那些人的位置吗?” 顾冕之凝着顾若翾的眸光,满是温柔。 他轻声说了几个人名。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讶:“今年的新科状元、探花、榜眼他们?” “他们可信吗?” 顾冕之缓缓的点头:“孤派人查过了,他们都是寒门出身,没有与京城各种势力有交集。且这次殿试,是孤亲自点了他们……他们早就认定孤,想要跟随孤了。” 说起来,还是苏青诏他们率先拜见他,向他表露真心,想要投靠在他麾下的。 他一开始没有信任他们。 先让人调查了一番,弄清楚他们的底细,他才肯动用他们的。 顾若翾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她看着皇兄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样子,紧紧提着的心,这才缓缓下落。 看来依照目前的局势,皇兄应该不会再被人弹劾,不会再被父皇贬斥,前往边境打仗。 这一切的轨迹,早已全数逆转了。 经过这次波云诡谲的朝堂变幻,宸王等人,倒是又消停了一段时间。 谁知没过多久,在顾若翾刚刚解了禁足后,护国公府便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整个京城都传开了。 护国公府的三姑娘韩容雪参加靖安侯府的宴会时,突然坠湖落水,被一个侯府侍卫给救了。当时两个人衣衫凌乱,肌肤相贴…… 最棘手的是韩容雪有婚约在身的,她的未婚夫是赵太傅的嫡长孙赵钰庭。 如今韩容雪与一个侍卫有了肌肤之亲……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息传播的很快,已经被宣扬成了各种版本。 流言如猛虎,夸张到都有人说韩容雪怀了那侍卫的孩子。 夏荷眼底满是担忧道:“听说这几日赵夫人闹着,要去护国公府退婚呢。” “还好赵太傅还算理智……一直压着没动。可照着这几日传播的流言,赵家退婚肯定是避免不了了。” 顾若翾皱眉,眼底满是沉色。 “护国公府现在有什么消息吗?” 夏荷摇了摇头:“倒是暂时很平静。” 岂知,她话音刚落,李嬷嬷便进来禀告。 “公主……护国公府二夫人哭着在外面求见。” 第144章 三姑娘她自缢了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诧,二舅母? 她怎么这时候来了? 她连忙让李嬷嬷,将其请进来。 韩二夫人正是韩容雪的母亲,她这几天憔悴不堪,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她穿着一袭藏青色的绸缎衣裙,啜泣哭着跪地向顾若翾请安。 顾若翾连忙趋步上前,搀扶住了她的手臂:“二舅母,免礼。” 韩二夫人执意要跪,她眼底满是痛苦:“公主,求你救救我家雪儿。她要被那些流言给逼的,活不下去了。” 嘉阳公主先前不顾流言蜚语,敢于霸气休夫,她是做了很多女子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现在京都的女子,在暗下都以嘉阳公主为楷模,都极为佩服公主殿下。 公主曾经也放过话,但凡有女子遭受不公,遭受婆家欺辱的,都可以找她这个公主,来为她们讨回公道。公主会帮她们脱离淤泥,让她们再获新生。 其实许多的女子都很心动,可没人敢找到公主面前。 普通百姓轻易见不到公主,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又被家族利益束缚,即使想要脱离苦海,却不得不顾及家人颜面,不敢真的勇敢走出那一步。 如今事情轮到自己的女儿身上,韩二夫人在绝望之余,突然就想到了公主。她觉得这是一条新的出路,没准公主真的能帮到自己的女儿。 在她来之前,所有人都不赞同,便连公爹都不想让她来打扰公主。 公爹说,公主能力有限,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如何能打破这世俗的偏见,真的帮这天下女子闯出一片天呢? 可韩二夫人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再这样耽误下去,她的女儿非得被逼死不可,死马当作活马医,无论如何她都得要试一试啊。 韩二夫人双眼含泪,满眼都是期许的望着顾若翾。 她抓着顾若翾的手是那么紧,犹如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公主殿下救救雪儿。要不然,她唯有死路一条了。” 赵家若是退了婚,雪儿以后的人生就彻底的完了。 没人愿意娶一个身上有污点的女子。 若让雪儿嫁给那个侍卫……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可韩家细细打听后得知,那侍卫早就成亲了,他家中早有妻室,还有了一个两岁大的孩子。 难不成要让雪儿嫁过去做妾吗? 若是不嫁给侍卫做妾,恐怕雪儿只能落发为尼,或是死这两条路了。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韩二夫人想要的! 她只想让女儿这一生无虞,嫁人生子过平凡幸福的日子而已……可谁知老天偏偏要将这一切给毁了。 这几天,她的眼睛几乎都要哭瞎了。 顾若翾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她紧紧的握着韩二夫人的手,沉声安抚:“舅母别哭,事情还没到太糟糕的时候。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帮助表妹,度过这次难关。” 韩二夫人欣喜若狂地看着顾若翾:“公主,你真的愿意帮雪儿?” 其实公主与护国公府的关系,并不算太亲厚,她见公主的次数,一把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她本来是怀着试探的心态来的,她以为公主不会同意,或者她要苦苦哀求,才能引得公主心软,勉强答应帮忙。 可她没想到,公主居然会这样好说话,她都没说什么呢,公主就答应了! 韩二夫人感动无比,她匍匐下去,想要给顾若翾狠狠地磕几个响头。 顾若翾无奈地拦住她,将她搀扶起身。 “舅母别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雪儿也是本宫的表妹,她出了事,本宫这个做表姐的,自然要不余遗力的帮她。” 她没有犹豫便带着韩二夫人上了马车,解了足后,她本来就想去护国公府走一趟的。 一个时辰后,马车到了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的人,没想到韩二夫人真的将嘉阳公主给请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在府门口,迎接公主大驾。 马车停下,护国公便率领府内众人,纷纷匍匐行礼。 顾若翾下了马车,她疾步走到了护国公的面前。 她亲自将其搀扶起来。 并让其他人全都免礼。 她看着护国公那满头的白发,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红了。 外祖父对她其实一直都很关爱,以前她被淑贵妃等人教唆,面对外祖父的关心与爱护,她皆都清冷对待。 她长这么大,说起来她来护国公府的次数,还没有去秦府多。 前世她不懂得,谁才是她的真正的亲人,傻傻的被淑贵妃他们利用。 外祖父却用家族与家族人的生命,来扞卫皇兄与母后的地位。 这一世,她想多与外祖父他们相处,想和他们拉近距离,成为相互扶持,彼此关心呵护的亲人。 “外祖父……免礼。本宫是晚辈,怎能让你行礼?该是嘉阳向你见礼才是……”顾若翾说着,便俯身冲着护国公行了一礼。 护国公有些怔愣,他连忙托住顾若翾的手臂。 他有些受宠若惊……还有些忐忑惶恐。 “公主身份尊贵,我等乃臣子,怎么能让你行礼?” 顾若翾抬头,眼睛盈满泪意,一字一顿说道:“在本宫心里,你是本宫最敬爱的外祖父,最佩服的将军英雄。” 护国公呆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顾若翾。 他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 以前他想要与公主亲近,公主都避如蛇蝎,对他冷淡至极。 这些年他没少因此,冷落难过。 他没想到,三年未见,公主居然变了很多。 她脸上的少女稚气已脱,眉眼间皆是沉稳内敛的气度。 韩峰扬走过来,握住自己父亲的胳膊,“父亲,还是先请公主殿下入内再叙话,不好让公主久站在门外。” 护国公立刻回神,他连忙点头:“对对,公主快快请进,这外面有些冷,要起风了,不要冻着了公主。” 他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地揪着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公主愿意与他亲近,他怎能不高兴,不欣喜若狂? 天知道,他盼着一日盼了多久! 韩峰扬乃是护国公的长子,他沉稳内敛岂知温和,望着顾若翾的目光很是和蔼可亲。 他拍了拍护国公的肩膀,便恭敬带着顾若翾入了护国公府。 顾若翾看了眼人群里,那些低敛眉眼的年轻小辈们。 她态度亲和的,朝着他们纷纷点头示好。 一时间韩家的年轻小辈们皆都惊诧无比,公主真是变了啊。公主以前何时对他们这样和颜悦色过,现在公主居然主动朝着他们微笑。 几个十几岁的姑娘们,都激动地扬着唇角,回应顾若翾的示好。 公子们倒是挺稳重,但也眼底带笑。 气氛一片和谐。 顾若翾被众人簇拥着,踏入国公府。 到了厅堂,她恭敬的请护国公上座,而后她态度坚决地捧着茶盏,屈膝跪在地上,向护国公敬了一杯茶。 护国公震惊无比,怎么都不肯接受。 顾若翾仰头,神色坚定:“外祖父,这是一杯来自外孙女的敬茶,如果你不喝,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外孙女?” “或是,你不欢迎我来国公府?” 护国公连连摇头:“没,没有的事。公主你别胡说,你能来国公府,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那就饮了这杯茶,接下我这个外孙女这些年的歉意。”顾若翾将茶盏递到他的手心。 护国公接了茶盏,浅饮了一口茶水,他再也绷不住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场便呜咽哭了起来。 顾若翾有些懵,这……外祖父看着挺英雄气概,男子汉十足的威武国公爷,这怎么说落泪就落泪了? 国公夫人见此,忍不住噗嗤一笑。 “公主见谅,你外祖父就这样一个憨憨的脾性,他一感动,就很容易落泪,像个娘们似的哭。” 她走过去,搀扶住了顾若翾的手。 她怜爱的凝着顾若翾的脸颊:“公主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外祖母。”顾若翾的鼻子一软,当即便扑入老人家的怀里。 国公夫人突然被扑了个满怀,她乐的眉眼都成了褶子。 厅堂里的人,全都哄堂大笑。 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融洽轻松起来。 大舅父韩峰扬,二舅父韩瑜全都忍俊不禁地勾唇笑了。 国公夫人捏了帕子,给顾若翾擦了擦脸上的泪意:“好了,别哭了,你知道和我们亲厚,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今天我与国公爷都高兴,估计都能吃两大碗米饭。公主今日别走了,就留在国公府住一晚上可好?” 无数双灼灼的目光,带着期许落在顾若翾的身上。 他们生怕顾若翾会拒绝…… 顾若翾忍着鼻子上的酸意,乖巧无比地点头:“我听外祖母的,这几日我就住在国公府不走了。” 她本来就想保护国公府,避免前世的那些悲剧。所以住在国公府,倒是方便了很多。 国公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她将家中的成员,一一给顾若翾做了个介绍。 “这是你大舅父,二舅父,大舅母,二舅母。” “你大表哥韩霆啸,四表弟韩霆呈……五表妹韩容霜。至于你二表姐韩容丽如今嫁人了,不在这里。还有容雪……她病了,正在屋内养病呢。” 这番话话落,原本融洽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 韩二夫人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众人不禁满脸愁容。 就在这时,有奴仆惊慌失措地过来禀告:“不好了,不好了,三姑娘她……她自缢了。” 韩二夫人惊叫一声,“啊,雪儿啊。” 她连忙冲了出去,跑向韩容雪居住的院落。 国公夫人眼睛通红起来,连忙让人去请大夫。 国公府内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所有人都冲去了韩容雪的院子。 韩容雪虽然被奴才及时救了下来,可她心灰意冷存了死志,她闭着眼睛……气息越来越弱。 原本美丽的面容满是绝望痛苦……这几日外界的流言蜚语,足以将她一个从小循规蹈矩,饱读诗书的名门闺秀,活生生地给磋磨致死。 大夫提着药箱冲进来,把了把脉。 “国公爷……三姑娘她身体其实并无大碍,可她一心求死,倘若无法解开她的心结,她也没几日活头了。” 韩二夫人抱着韩容雪哭得肝肠寸断。 “雪儿,你怎么能狠心丢下为娘而去?我十月怀胎,拼了半条命好不容易生下你,又含辛茹苦养了你十几年,你不能这样狠心抛下我们。” 韩容雪气息孱弱,其实她并没有昏迷,只是她心已死,她不想睁开眼睛,不想理会所有的人与物。 她只想解脱。 唯有解脱了,她就没有任何的痛苦了! 无论韩二夫人如何哭嚎,韩容雪皆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护国公叹息一声,眼眶泛红。 韩瑜揽着妻子颤栗的身体,也是满脸痛苦。 “夫人,别这样。” 韩二夫人扑入自己夫君的怀里,歇斯底里的哭泣。 女儿是她的命啊,倘若雪儿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国公夫人叹息一声,拍了拍韩容雪的手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雪儿,你即使想死,也要为你娘多想想。” “你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若是不活了,你娘还能继续活着吗?” 这句话引起了韩容雪情绪上的波动。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顾若翾在这时候开口:“不如让本宫与三表妹聊一聊?” 韩容雪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嘉阳公主? 她没有任何犹豫,便睁开了眼睛。 “公主殿下。” 护国公看见韩容雪因为顾若翾睁开了眼睛,他当即便让所有人都出去,留公主在这内室,好好的开解韩容雪。 原本拥挤的屋内,顿时只剩下顾若翾与韩容雪两个人。 韩容雪挣扎着,想要下床向顾若翾行礼。 顾若翾按住了她的手背:“你身体不好,就免了礼数。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们姐妹说说话,不要顾忌那些虚礼。” 韩容雪紧紧的抓住顾若翾的手:“公主殿下……与你比起来,我是不是特别的懦弱胆小?你能有勇气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勇于休夫。” “我却只想着自缢来逃避痛苦……我……我做不到你那样洒脱……之前我还误解你,觉得你不该做的那样决绝。如今看来……在这世上最凉薄的,当属是男子。” 顾若翾看着韩容雪,试探性地问:“你自缢是因为赵钰庭?” 韩容雪的鼻子一酸,刚刚止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的下落。 她抖着胳膊,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这是他今天早上派人偷偷送进来的。他在信中说,他无法过心理那一关,只要他闭上眼睛,那个侍卫抱着我的画面,就会浮现上来。他说,他很在乎我,正因为在乎,所以才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他明确表示,要与我退婚……他不想后半辈子和我成为一对怨偶,彼此折磨……” 第144章 三姑娘她自缢了 顾若翾眼底满是惊诧,二舅母? 她怎么这时候来了? 她连忙让李嬷嬷,将其请进来。 韩二夫人正是韩容雪的母亲,她这几天憔悴不堪,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她穿着一袭藏青色的绸缎衣裙,啜泣哭着跪地向顾若翾请安。 顾若翾连忙趋步上前,搀扶住了她的手臂:“二舅母,免礼。” 韩二夫人执意要跪,她眼底满是痛苦:“公主,求你救救我家雪儿。她要被那些流言给逼的,活不下去了。” 嘉阳公主先前不顾流言蜚语,敢于霸气休夫,她是做了很多女子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现在京都的女子,在暗下都以嘉阳公主为楷模,都极为佩服公主殿下。 公主曾经也放过话,但凡有女子遭受不公,遭受婆家欺辱的,都可以找她这个公主,来为她们讨回公道。公主会帮她们脱离淤泥,让她们再获新生。 其实许多的女子都很心动,可没人敢找到公主面前。 普通百姓轻易见不到公主,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又被家族利益束缚,即使想要脱离苦海,却不得不顾及家人颜面,不敢真的勇敢走出那一步。 如今事情轮到自己的女儿身上,韩二夫人在绝望之余,突然就想到了公主。她觉得这是一条新的出路,没准公主真的能帮到自己的女儿。 在她来之前,所有人都不赞同,便连公爹都不想让她来打扰公主。 公爹说,公主能力有限,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如何能打破这世俗的偏见,真的帮这天下女子闯出一片天呢? 可韩二夫人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再这样耽误下去,她的女儿非得被逼死不可,死马当作活马医,无论如何她都得要试一试啊。 韩二夫人双眼含泪,满眼都是期许的望着顾若翾。 她抓着顾若翾的手是那么紧,犹如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公主殿下救救雪儿。要不然,她唯有死路一条了。” 赵家若是退了婚,雪儿以后的人生就彻底的完了。 没人愿意娶一个身上有污点的女子。 若让雪儿嫁给那个侍卫……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可韩家细细打听后得知,那侍卫早就成亲了,他家中早有妻室,还有了一个两岁大的孩子。 难不成要让雪儿嫁过去做妾吗? 若是不嫁给侍卫做妾,恐怕雪儿只能落发为尼,或是死这两条路了。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韩二夫人想要的! 她只想让女儿这一生无虞,嫁人生子过平凡幸福的日子而已……可谁知老天偏偏要将这一切给毁了。 这几天,她的眼睛几乎都要哭瞎了。 顾若翾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她紧紧的握着韩二夫人的手,沉声安抚:“舅母别哭,事情还没到太糟糕的时候。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帮助表妹,度过这次难关。” 韩二夫人欣喜若狂地看着顾若翾:“公主,你真的愿意帮雪儿?” 其实公主与护国公府的关系,并不算太亲厚,她见公主的次数,一把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她本来是怀着试探的心态来的,她以为公主不会同意,或者她要苦苦哀求,才能引得公主心软,勉强答应帮忙。 可她没想到,公主居然会这样好说话,她都没说什么呢,公主就答应了! 韩二夫人感动无比,她匍匐下去,想要给顾若翾狠狠地磕几个响头。 顾若翾无奈地拦住她,将她搀扶起身。 “舅母别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雪儿也是本宫的表妹,她出了事,本宫这个做表姐的,自然要不余遗力的帮她。” 她没有犹豫便带着韩二夫人上了马车,解了足后,她本来就想去护国公府走一趟的。 一个时辰后,马车到了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的人,没想到韩二夫人真的将嘉阳公主给请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在府门口,迎接公主大驾。 马车停下,护国公便率领府内众人,纷纷匍匐行礼。 顾若翾下了马车,她疾步走到了护国公的面前。 她亲自将其搀扶起来。 并让其他人全都免礼。 她看着护国公那满头的白发,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红了。 外祖父对她其实一直都很关爱,以前她被淑贵妃等人教唆,面对外祖父的关心与爱护,她皆都清冷对待。 她长这么大,说起来她来护国公府的次数,还没有去秦府多。 前世她不懂得,谁才是她的真正的亲人,傻傻的被淑贵妃他们利用。 外祖父却用家族与家族人的生命,来扞卫皇兄与母后的地位。 这一世,她想多与外祖父他们相处,想和他们拉近距离,成为相互扶持,彼此关心呵护的亲人。 “外祖父……免礼。本宫是晚辈,怎能让你行礼?该是嘉阳向你见礼才是……”顾若翾说着,便俯身冲着护国公行了一礼。 护国公有些怔愣,他连忙托住顾若翾的手臂。 他有些受宠若惊……还有些忐忑惶恐。 “公主身份尊贵,我等乃臣子,怎么能让你行礼?” 顾若翾抬头,眼睛盈满泪意,一字一顿说道:“在本宫心里,你是本宫最敬爱的外祖父,最佩服的将军英雄。” 护国公呆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顾若翾。 他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 以前他想要与公主亲近,公主都避如蛇蝎,对他冷淡至极。 这些年他没少因此,冷落难过。 他没想到,三年未见,公主居然变了很多。 她脸上的少女稚气已脱,眉眼间皆是沉稳内敛的气度。 韩峰扬走过来,握住自己父亲的胳膊,“父亲,还是先请公主殿下入内再叙话,不好让公主久站在门外。” 护国公立刻回神,他连忙点头:“对对,公主快快请进,这外面有些冷,要起风了,不要冻着了公主。” 他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地揪着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公主愿意与他亲近,他怎能不高兴,不欣喜若狂? 天知道,他盼着一日盼了多久! 韩峰扬乃是护国公的长子,他沉稳内敛岂知温和,望着顾若翾的目光很是和蔼可亲。 他拍了拍护国公的肩膀,便恭敬带着顾若翾入了护国公府。 顾若翾看了眼人群里,那些低敛眉眼的年轻小辈们。 她态度亲和的,朝着他们纷纷点头示好。 一时间韩家的年轻小辈们皆都惊诧无比,公主真是变了啊。公主以前何时对他们这样和颜悦色过,现在公主居然主动朝着他们微笑。 几个十几岁的姑娘们,都激动地扬着唇角,回应顾若翾的示好。 公子们倒是挺稳重,但也眼底带笑。 气氛一片和谐。 顾若翾被众人簇拥着,踏入国公府。 到了厅堂,她恭敬的请护国公上座,而后她态度坚决地捧着茶盏,屈膝跪在地上,向护国公敬了一杯茶。 护国公震惊无比,怎么都不肯接受。 顾若翾仰头,神色坚定:“外祖父,这是一杯来自外孙女的敬茶,如果你不喝,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外孙女?” “或是,你不欢迎我来国公府?” 护国公连连摇头:“没,没有的事。公主你别胡说,你能来国公府,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那就饮了这杯茶,接下我这个外孙女这些年的歉意。”顾若翾将茶盏递到他的手心。 护国公接了茶盏,浅饮了一口茶水,他再也绷不住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场便呜咽哭了起来。 顾若翾有些懵,这……外祖父看着挺英雄气概,男子汉十足的威武国公爷,这怎么说落泪就落泪了? 国公夫人见此,忍不住噗嗤一笑。 “公主见谅,你外祖父就这样一个憨憨的脾性,他一感动,就很容易落泪,像个娘们似的哭。” 她走过去,搀扶住了顾若翾的手。 她怜爱的凝着顾若翾的脸颊:“公主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外祖母。”顾若翾的鼻子一软,当即便扑入老人家的怀里。 国公夫人突然被扑了个满怀,她乐的眉眼都成了褶子。 厅堂里的人,全都哄堂大笑。 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融洽轻松起来。 大舅父韩峰扬,二舅父韩瑜全都忍俊不禁地勾唇笑了。 国公夫人捏了帕子,给顾若翾擦了擦脸上的泪意:“好了,别哭了,你知道和我们亲厚,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今天我与国公爷都高兴,估计都能吃两大碗米饭。公主今日别走了,就留在国公府住一晚上可好?” 无数双灼灼的目光,带着期许落在顾若翾的身上。 他们生怕顾若翾会拒绝…… 顾若翾忍着鼻子上的酸意,乖巧无比地点头:“我听外祖母的,这几日我就住在国公府不走了。” 她本来就想保护国公府,避免前世的那些悲剧。所以住在国公府,倒是方便了很多。 国公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她将家中的成员,一一给顾若翾做了个介绍。 “这是你大舅父,二舅父,大舅母,二舅母。” “你大表哥韩霆啸,四表弟韩霆呈……五表妹韩容霜。至于你二表姐韩容丽如今嫁人了,不在这里。还有容雪……她病了,正在屋内养病呢。” 这番话话落,原本融洽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 韩二夫人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众人不禁满脸愁容。 就在这时,有奴仆惊慌失措地过来禀告:“不好了,不好了,三姑娘她……她自缢了。” 韩二夫人惊叫一声,“啊,雪儿啊。” 她连忙冲了出去,跑向韩容雪居住的院落。 国公夫人眼睛通红起来,连忙让人去请大夫。 国公府内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所有人都冲去了韩容雪的院子。 韩容雪虽然被奴才及时救了下来,可她心灰意冷存了死志,她闭着眼睛……气息越来越弱。 原本美丽的面容满是绝望痛苦……这几日外界的流言蜚语,足以将她一个从小循规蹈矩,饱读诗书的名门闺秀,活生生地给磋磨致死。 大夫提着药箱冲进来,把了把脉。 “国公爷……三姑娘她身体其实并无大碍,可她一心求死,倘若无法解开她的心结,她也没几日活头了。” 韩二夫人抱着韩容雪哭得肝肠寸断。 “雪儿,你怎么能狠心丢下为娘而去?我十月怀胎,拼了半条命好不容易生下你,又含辛茹苦养了你十几年,你不能这样狠心抛下我们。” 韩容雪气息孱弱,其实她并没有昏迷,只是她心已死,她不想睁开眼睛,不想理会所有的人与物。 她只想解脱。 唯有解脱了,她就没有任何的痛苦了! 无论韩二夫人如何哭嚎,韩容雪皆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护国公叹息一声,眼眶泛红。 韩瑜揽着妻子颤栗的身体,也是满脸痛苦。 “夫人,别这样。” 韩二夫人扑入自己夫君的怀里,歇斯底里的哭泣。 女儿是她的命啊,倘若雪儿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国公夫人叹息一声,拍了拍韩容雪的手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雪儿,你即使想死,也要为你娘多想想。” “你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若是不活了,你娘还能继续活着吗?” 这句话引起了韩容雪情绪上的波动。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顾若翾在这时候开口:“不如让本宫与三表妹聊一聊?” 韩容雪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嘉阳公主? 她没有任何犹豫,便睁开了眼睛。 “公主殿下。” 护国公看见韩容雪因为顾若翾睁开了眼睛,他当即便让所有人都出去,留公主在这内室,好好的开解韩容雪。 原本拥挤的屋内,顿时只剩下顾若翾与韩容雪两个人。 韩容雪挣扎着,想要下床向顾若翾行礼。 顾若翾按住了她的手背:“你身体不好,就免了礼数。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们姐妹说说话,不要顾忌那些虚礼。” 韩容雪紧紧的抓住顾若翾的手:“公主殿下……与你比起来,我是不是特别的懦弱胆小?你能有勇气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勇于休夫。” “我却只想着自缢来逃避痛苦……我……我做不到你那样洒脱……之前我还误解你,觉得你不该做的那样决绝。如今看来……在这世上最凉薄的,当属是男子。” 顾若翾看着韩容雪,试探性地问:“你自缢是因为赵钰庭?” 韩容雪的鼻子一酸,刚刚止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的下落。 她抖着胳膊,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这是他今天早上派人偷偷送进来的。他在信中说,他无法过心理那一关,只要他闭上眼睛,那个侍卫抱着我的画面,就会浮现上来。他说,他很在乎我,正因为在乎,所以才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他明确表示,要与我退婚……他不想后半辈子和我成为一对怨偶,彼此折磨……” 第145章 杀人于无形 “呜呜……他要与我退婚,他不要我了!公主殿下,你说我该怎么办?祖父,我爹娘他们都不知道这封信的事,若是他们知道了,他们非得闯入赵太傅家,找他们赵家人拼命去。我……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顾若翾紧紧的握着韩容雪冰冷的手掌。 她抓着自己的力道是那样紧,就像二舅母抓着她的力道一样,这是将她当做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了。 怪不得韩容雪好好地要寻死……原来赵钰庭要与她退婚。 据说赵太傅的嫡孙人品相貌,在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所以,韩容雪不可能会对这个未婚夫没有任何感情……或许正因为情根早已深种,她才无法接受未婚夫要退婚,才想一死了之。 “死亡,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表妹如果你死了,只会让在乎你的人痛苦难过,那些在暗地里看你笑话的人,只会更高兴、激动。你熟读诗书,比普通女子应该能更看得开,看得清楚才是。”顾若翾低声安抚她。 韩容雪颤着身子,继续啜泣着:“我知道,我选择自缢的做法是非常不对的。可……可我真的很痛苦,我无法想象自己未来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地狱。” “公主,你不知道……我与赵钰庭从小便定下婚约,这些年我每一日都想着,将来要嫁给他的画面。这样的美梦,我不知道做了多少年。就差三个月,我就要和他成亲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在我们筹备婚礼的关键时刻,会出现这样的岔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去侯府参加宴会,更不该让那个侍卫救我上来。我就应该当场淹死在水里,也总比现在虽然活着,却备受煎熬痛苦的好。” 顾若翾盯着韩容雪悲戚痛苦的眉眼,一字一顿道:“表妹,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世道,这天下人根深蒂固的迂腐思想。” 不过是落水被侍卫救了而已。 不过是身体相贴了那么一下而已……这也能成为诛杀一个女子的催命符。 男人能三妻四妾,寻花问柳,女子却必须要从一而终,遵守一辈子女德女训,依附与男子而活。 这样的世道……足以能将韩容雪这样一个从小遵循三从四德的女子,给生生逼死。 韩容雪呜咽低泣着……满脸痛苦绝望。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活了。” 谁知她哭着哭着,突然想要喉间犯恶心想要呕吐。 顾若翾皱眉,连忙喊人进来伺候。 一通忙乱后,韩容雪的气息更加孱弱,不过是半刻,仿佛一下子就被抽去了精神气。 顾若翾看着她这个情况,只觉得很不对劲。 她当即便问韩二夫人:“二舅母,表妹这几天的身体,一直都很差吗?” “她以前可曾有过什么病?” 韩二夫人连忙摇头:“不曾,雪儿的身体一直都很康健。可因为那件落水事件闹得,她这几日食欲不振,忧思过重,身体也渐渐地就垮了。” “如今,竟然到了这种药石无医的地步。” 根据大夫诊断的脉案,可不就是药石无医吗? 心病如果不除,韩容雪就是短命之症。 顾若翾眉心突突一跳。 “不对……就算表妹是为了落水一时忧虑,烦恼,可也不至于在短短的几日内,她的身体就虚弱得这样厉害。” “她每日进食多少?” 韩二夫人连忙回道:“这三天差不多只吃半碗米饭,半碗汤。” “还能吃得进去饭?那就不至于身体虚弱成这样……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顾若翾当即便吩咐夏荷,让她将冯太医请过来。 或许普通的大夫,看不出那些隐藏的症状。 冯太医医术还算不错,与院首张喆的医术不相上下的。 唯一的区别是,一个是为陛下效忠,一个是太子的人。 顾若翾这边但凡有什么需要,都会请冯太医。 冯太医很快就到了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的所有人,全都在外面巴巴地等着。 顾若翾趁着冯太医给韩容雪诊脉的功夫,她出了内室,让人将伺候韩容雪的奴仆,全都喊到厅堂上来。 护国公让管家一切听从公主吩咐。 管家应了,速度很快地将三姑娘院子里的奴仆,都聚集到了厅堂上。 顾若翾坐在高位,捧着茶盏慢慢品茶,她也不说话,更没看地上跪着的那些奴仆。 整个厅堂,落针可闻。 顾若翾不开口说话,没人敢出声。 冯太医诊脉完毕,提着药箱走出来,凑近顾若翾耳畔道。 “三姑娘她好像是服用了能导致人情绪低沉的特殊药物……” 顾若翾的脸色一变,有些惊诧地看着冯太医。 冯太医压低声音,确保他的声音只有顾若翾能听到。 “臣行医这些年,曾经接触过一个特殊的病人。病人的症状,几乎和三姑娘相差无几……有时候想要杀一个人,最高明的手段,不是对其下毒……也不是明杀暗杀……而是利用特殊药物,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击溃心理防线,扼杀掉人的求生欲望。” “这种法子,杀人于无形……外人只以为,她是自杀而亡,却不会追究其中的隐情。公主殿下,由此可见,这三姑娘坠湖事件,估计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幕后之人布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棋局,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灭口。” 顾若翾听得汗毛竖立,头皮发麻。 她紧紧地攥着手掌,竭力忍住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杀人于无形……利用一个人的意志来杀人。 这种手段,她简直闻所未闻。 虽然她知道……韩容雪坠湖,引发的一系列祸端,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可她没想到,他们的目的,居然是用这种卑鄙腌臜的手法,冷血无情地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让其坠入深渊地狱。 顾若翾终于明白,前世韩容雪到底为何而死了。 她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她清楚地记得,韩容雪自杀身亡后,二舅母就一蹶不振,没过一个月也跟着撒手人寰。 二舅父一连痛失两位至亲至爱,他哪里还能撑得住,他也跟着意志消沉……整个人虽然活着,却犹如行尸走肉般。 上战场的第五天,二舅父被人砍了头颅,死在了战场了。 二舅父那样一个骁勇善战的人,在以前的战场上,他极少遇到敌手,没有一场战争,他是输的。 第一次输,他将自己的命赔了上去。 如今细细回想,顾若翾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背后之人的目的,看着是韩容雪,其实是二舅父……然后是外祖父……他们用亲情这把刀,一点点的掏空,击溃他们的根基底蕴。 所以最后那场战役,向来战无不胜的国公府却突然轰然倒塌,全都惨死沙场无一生还。 顾若翾仰头,死死地逼回翻涌在眼眶里的泪意。 这次,她绝不会放过背后那些使用阴谋诡异的小人。 她要一个个将他们给揪出来,抽其筋骨,剥其人皮、吃其血肉、喝其热血,以敬上辈子那些惨死的护国公府众人。 顾若翾忍不住勾唇笑了:“这个法子,肯定会有内应,配合着药物,一点点地击毁腐蚀病人的意志思想?” 冯太医点了点头:“正是,唯有内应才能让这件事,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三姑娘在短短的几日内,就孱弱到奄奄一息的地步,必然是有人日日夜夜在她耳畔,说一些刺激她,摧毁她思想的人。” 顾若翾的眼底掠过几分厉色。 “很好,手段真的很高明。本宫真是没想到呢……” 她让那些奴仆继续跪着,进了内室看了看韩容雪。 韩容雪这会儿经过冯太医的诊治,倒是多了几分气力。 顾若翾直截了当地问,平时有没有什么人在她耳边说一些丧气,低沉的话语。 或是制造焦虑,说一些活着那么痛苦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似是而非的话语。 韩容雪沉吟半晌,看着顾若翾的眼睛说出了一个名字。 顾若翾心里当即便有数了。 韩二夫人眼底满是恼恨,恨得咬牙切齿骂了一通。 不查不知道,女儿自缢的背后,居然暗藏了这么多的玄机。 这是有人要害她女儿死啊。 顾若翾问清楚了可疑人物,重新出了内室,坐在了厅堂的首位。 护国公沉默不语,一切都全凭顾若翾处理。 国公府其他人也都信任顾若翾。 顾若翾看着国公府这些人信赖而温暖的目光,她也生出了很多的勇气与力量。 她可以的! 这一次,她定会护住她的亲人! 顾若翾锐利的目光,一一在匍匐在地的奴仆们扫过。 “平日里贴身照顾三姑娘的,请站出来。” 她话音落,便有四个气质不凡的大丫头,纷纷膝行出列。 “奴婢春桃、秋霜、夏芳、冬儿拜见公主殿下。” 顾若翾摆了摆手,让夏荷碰上一些银锭。 “这些年你们照顾三姑娘,真是辛苦了。这是本宫的见面礼,希望你们别客气。” 夏荷分别拿出两个银锭子,递给这四个丫鬟。 四个丫鬟忐忑不安至极,谁都不敢接银锭,连忙匍匐请罪:“殿下,三姑娘如今病得厉害,是奴婢们没有照顾好,如何敢收殿下的赏赐。” “奴婢不敢。” “奴婢多谢公主殿下的好意,奴婢们实在不能收。” 顾若翾敛了嘴角的笑意,声音染了无尽的酷冷:“如果不收,那就离开国公府……永不录用。” 四个丫鬟满脸都是惊慌,她们再没有任何犹豫,连忙接了银锭,再不敢推脱。 她们低着头双手颤抖着,似乎都拿不稳手里的银锭。 顾若翾仔细地观察她们每个人的神色,突然她话锋一转问:“这几日三姑娘喝的药,都是由谁伺候喝的?” 长相清秀的秋霜,胆怯地出声回道:“是……是奴婢。” 顾若翾随意地问了句:“你伺候三姑娘几年了?” 秋霜恭恭敬敬地回答:“六,六年了。” “这汤药是你亲自看着火,亲自熬的吗?”顾若翾又问。 秋霜连忙点头:“是,是奴婢亲力亲为熬药,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伺候着三姑娘喝下的。” “那你可知……这药里被人下了毒?”顾若翾沉着脸色,盯着秋霜一字一顿厉声问。 秋霜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若翾。 “下……下毒?” “不可能……这药是我亲自熬的,熬药的过程中,我从未离开过半步。汤药,也是我亲自伺候姑娘喝的……旁人根本无法有机会下手。” 说到最后,她的身子战栗得不像话。 顾若翾冷笑一声:“那么也就是说,这毒是你下的?” 秋霜连忙摇头哭道:“没,奴婢没有下毒啊。姑娘对奴婢有大恩,奴婢怎么可能会害她性命?公主殿下明鉴啊,奴婢冤枉……” 顾若翾不理会秋霜,转头看向其余的三个婢女。 “你们如果有谁能够证明,是秋霜下的毒……本宫一定会重重有赏。三姑娘平时对你们不薄,你们应该也不想看她被奸人所害?” 她话音落下,婢女们彼此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奴婢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谁知她们的话音刚落,脸蛋圆润的冬儿便颤颤的出声:“殿……殿下,奴婢曾经亲眼看见秋霜和陌生人有过来往。奴婢当时问她,她说是远方表亲……她当时怀里揣了一个东西,奴婢想要去看,她却脸色慌乱地躲开了。” “如今想来,这件事很是可疑,她怀里当时藏着的,应该是毒药?” 夏芳、春桃有些意外地看向冬儿。 平日里冬儿与秋霜的关系最好,她们没想到,冬儿会这样大义灭亲,义正言辞地指认秋霜。 冬儿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秋霜脸色惨白看向冬儿:“冬儿,你胡说什么,我哪里见过什么远方表亲?我更没有在怀里藏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冬儿撇了撇嘴,很是委屈地哽咽:“究竟是我撒谎,还是你?你是为了逃避责任,这才扯谎,想要诓骗公主?秋霜姐姐,三姑娘对你那么好,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狠心给她下毒。你的良心,难道都被狗吃了吗?” 第145章 杀人于无形 “呜呜……他要与我退婚,他不要我了!公主殿下,你说我该怎么办?祖父,我爹娘他们都不知道这封信的事,若是他们知道了,他们非得闯入赵太傅家,找他们赵家人拼命去。我……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顾若翾紧紧的握着韩容雪冰冷的手掌。 她抓着自己的力道是那样紧,就像二舅母抓着她的力道一样,这是将她当做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了。 怪不得韩容雪好好地要寻死……原来赵钰庭要与她退婚。 据说赵太傅的嫡孙人品相貌,在整个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所以,韩容雪不可能会对这个未婚夫没有任何感情……或许正因为情根早已深种,她才无法接受未婚夫要退婚,才想一死了之。 “死亡,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表妹如果你死了,只会让在乎你的人痛苦难过,那些在暗地里看你笑话的人,只会更高兴、激动。你熟读诗书,比普通女子应该能更看得开,看得清楚才是。”顾若翾低声安抚她。 韩容雪颤着身子,继续啜泣着:“我知道,我选择自缢的做法是非常不对的。可……可我真的很痛苦,我无法想象自己未来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地狱。” “公主,你不知道……我与赵钰庭从小便定下婚约,这些年我每一日都想着,将来要嫁给他的画面。这样的美梦,我不知道做了多少年。就差三个月,我就要和他成亲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在我们筹备婚礼的关键时刻,会出现这样的岔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去侯府参加宴会,更不该让那个侍卫救我上来。我就应该当场淹死在水里,也总比现在虽然活着,却备受煎熬痛苦的好。” 顾若翾盯着韩容雪悲戚痛苦的眉眼,一字一顿道:“表妹,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世道,这天下人根深蒂固的迂腐思想。” 不过是落水被侍卫救了而已。 不过是身体相贴了那么一下而已……这也能成为诛杀一个女子的催命符。 男人能三妻四妾,寻花问柳,女子却必须要从一而终,遵守一辈子女德女训,依附与男子而活。 这样的世道……足以能将韩容雪这样一个从小遵循三从四德的女子,给生生逼死。 韩容雪呜咽低泣着……满脸痛苦绝望。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活了。” 谁知她哭着哭着,突然想要喉间犯恶心想要呕吐。 顾若翾皱眉,连忙喊人进来伺候。 一通忙乱后,韩容雪的气息更加孱弱,不过是半刻,仿佛一下子就被抽去了精神气。 顾若翾看着她这个情况,只觉得很不对劲。 她当即便问韩二夫人:“二舅母,表妹这几天的身体,一直都很差吗?” “她以前可曾有过什么病?” 韩二夫人连忙摇头:“不曾,雪儿的身体一直都很康健。可因为那件落水事件闹得,她这几日食欲不振,忧思过重,身体也渐渐地就垮了。” “如今,竟然到了这种药石无医的地步。” 根据大夫诊断的脉案,可不就是药石无医吗? 心病如果不除,韩容雪就是短命之症。 顾若翾眉心突突一跳。 “不对……就算表妹是为了落水一时忧虑,烦恼,可也不至于在短短的几日内,她的身体就虚弱得这样厉害。” “她每日进食多少?” 韩二夫人连忙回道:“这三天差不多只吃半碗米饭,半碗汤。” “还能吃得进去饭?那就不至于身体虚弱成这样……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顾若翾当即便吩咐夏荷,让她将冯太医请过来。 或许普通的大夫,看不出那些隐藏的症状。 冯太医医术还算不错,与院首张喆的医术不相上下的。 唯一的区别是,一个是为陛下效忠,一个是太子的人。 顾若翾这边但凡有什么需要,都会请冯太医。 冯太医很快就到了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的所有人,全都在外面巴巴地等着。 顾若翾趁着冯太医给韩容雪诊脉的功夫,她出了内室,让人将伺候韩容雪的奴仆,全都喊到厅堂上来。 护国公让管家一切听从公主吩咐。 管家应了,速度很快地将三姑娘院子里的奴仆,都聚集到了厅堂上。 顾若翾坐在高位,捧着茶盏慢慢品茶,她也不说话,更没看地上跪着的那些奴仆。 整个厅堂,落针可闻。 顾若翾不开口说话,没人敢出声。 冯太医诊脉完毕,提着药箱走出来,凑近顾若翾耳畔道。 “三姑娘她好像是服用了能导致人情绪低沉的特殊药物……” 顾若翾的脸色一变,有些惊诧地看着冯太医。 冯太医压低声音,确保他的声音只有顾若翾能听到。 “臣行医这些年,曾经接触过一个特殊的病人。病人的症状,几乎和三姑娘相差无几……有时候想要杀一个人,最高明的手段,不是对其下毒……也不是明杀暗杀……而是利用特殊药物,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击溃心理防线,扼杀掉人的求生欲望。” “这种法子,杀人于无形……外人只以为,她是自杀而亡,却不会追究其中的隐情。公主殿下,由此可见,这三姑娘坠湖事件,估计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幕后之人布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棋局,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灭口。” 顾若翾听得汗毛竖立,头皮发麻。 她紧紧地攥着手掌,竭力忍住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杀人于无形……利用一个人的意志来杀人。 这种手段,她简直闻所未闻。 虽然她知道……韩容雪坠湖,引发的一系列祸端,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可她没想到,他们的目的,居然是用这种卑鄙腌臜的手法,冷血无情地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让其坠入深渊地狱。 顾若翾终于明白,前世韩容雪到底为何而死了。 她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她清楚地记得,韩容雪自杀身亡后,二舅母就一蹶不振,没过一个月也跟着撒手人寰。 二舅父一连痛失两位至亲至爱,他哪里还能撑得住,他也跟着意志消沉……整个人虽然活着,却犹如行尸走肉般。 上战场的第五天,二舅父被人砍了头颅,死在了战场了。 二舅父那样一个骁勇善战的人,在以前的战场上,他极少遇到敌手,没有一场战争,他是输的。 第一次输,他将自己的命赔了上去。 如今细细回想,顾若翾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背后之人的目的,看着是韩容雪,其实是二舅父……然后是外祖父……他们用亲情这把刀,一点点的掏空,击溃他们的根基底蕴。 所以最后那场战役,向来战无不胜的国公府却突然轰然倒塌,全都惨死沙场无一生还。 顾若翾仰头,死死地逼回翻涌在眼眶里的泪意。 这次,她绝不会放过背后那些使用阴谋诡异的小人。 她要一个个将他们给揪出来,抽其筋骨,剥其人皮、吃其血肉、喝其热血,以敬上辈子那些惨死的护国公府众人。 顾若翾忍不住勾唇笑了:“这个法子,肯定会有内应,配合着药物,一点点地击毁腐蚀病人的意志思想?” 冯太医点了点头:“正是,唯有内应才能让这件事,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三姑娘在短短的几日内,就孱弱到奄奄一息的地步,必然是有人日日夜夜在她耳畔,说一些刺激她,摧毁她思想的人。” 顾若翾的眼底掠过几分厉色。 “很好,手段真的很高明。本宫真是没想到呢……” 她让那些奴仆继续跪着,进了内室看了看韩容雪。 韩容雪这会儿经过冯太医的诊治,倒是多了几分气力。 顾若翾直截了当地问,平时有没有什么人在她耳边说一些丧气,低沉的话语。 或是制造焦虑,说一些活着那么痛苦还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似是而非的话语。 韩容雪沉吟半晌,看着顾若翾的眼睛说出了一个名字。 顾若翾心里当即便有数了。 韩二夫人眼底满是恼恨,恨得咬牙切齿骂了一通。 不查不知道,女儿自缢的背后,居然暗藏了这么多的玄机。 这是有人要害她女儿死啊。 顾若翾问清楚了可疑人物,重新出了内室,坐在了厅堂的首位。 护国公沉默不语,一切都全凭顾若翾处理。 国公府其他人也都信任顾若翾。 顾若翾看着国公府这些人信赖而温暖的目光,她也生出了很多的勇气与力量。 她可以的! 这一次,她定会护住她的亲人! 顾若翾锐利的目光,一一在匍匐在地的奴仆们扫过。 “平日里贴身照顾三姑娘的,请站出来。” 她话音落,便有四个气质不凡的大丫头,纷纷膝行出列。 “奴婢春桃、秋霜、夏芳、冬儿拜见公主殿下。” 顾若翾摆了摆手,让夏荷碰上一些银锭。 “这些年你们照顾三姑娘,真是辛苦了。这是本宫的见面礼,希望你们别客气。” 夏荷分别拿出两个银锭子,递给这四个丫鬟。 四个丫鬟忐忑不安至极,谁都不敢接银锭,连忙匍匐请罪:“殿下,三姑娘如今病得厉害,是奴婢们没有照顾好,如何敢收殿下的赏赐。” “奴婢不敢。” “奴婢多谢公主殿下的好意,奴婢们实在不能收。” 顾若翾敛了嘴角的笑意,声音染了无尽的酷冷:“如果不收,那就离开国公府……永不录用。” 四个丫鬟满脸都是惊慌,她们再没有任何犹豫,连忙接了银锭,再不敢推脱。 她们低着头双手颤抖着,似乎都拿不稳手里的银锭。 顾若翾仔细地观察她们每个人的神色,突然她话锋一转问:“这几日三姑娘喝的药,都是由谁伺候喝的?” 长相清秀的秋霜,胆怯地出声回道:“是……是奴婢。” 顾若翾随意地问了句:“你伺候三姑娘几年了?” 秋霜恭恭敬敬地回答:“六,六年了。” “这汤药是你亲自看着火,亲自熬的吗?”顾若翾又问。 秋霜连忙点头:“是,是奴婢亲力亲为熬药,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伺候着三姑娘喝下的。” “那你可知……这药里被人下了毒?”顾若翾沉着脸色,盯着秋霜一字一顿厉声问。 秋霜眼底满是惊愕,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若翾。 “下……下毒?” “不可能……这药是我亲自熬的,熬药的过程中,我从未离开过半步。汤药,也是我亲自伺候姑娘喝的……旁人根本无法有机会下手。” 说到最后,她的身子战栗得不像话。 顾若翾冷笑一声:“那么也就是说,这毒是你下的?” 秋霜连忙摇头哭道:“没,奴婢没有下毒啊。姑娘对奴婢有大恩,奴婢怎么可能会害她性命?公主殿下明鉴啊,奴婢冤枉……” 顾若翾不理会秋霜,转头看向其余的三个婢女。 “你们如果有谁能够证明,是秋霜下的毒……本宫一定会重重有赏。三姑娘平时对你们不薄,你们应该也不想看她被奸人所害?” 她话音落下,婢女们彼此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奴婢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谁知她们的话音刚落,脸蛋圆润的冬儿便颤颤的出声:“殿……殿下,奴婢曾经亲眼看见秋霜和陌生人有过来往。奴婢当时问她,她说是远方表亲……她当时怀里揣了一个东西,奴婢想要去看,她却脸色慌乱地躲开了。” “如今想来,这件事很是可疑,她怀里当时藏着的,应该是毒药?” 夏芳、春桃有些意外地看向冬儿。 平日里冬儿与秋霜的关系最好,她们没想到,冬儿会这样大义灭亲,义正言辞地指认秋霜。 冬儿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秋霜脸色惨白看向冬儿:“冬儿,你胡说什么,我哪里见过什么远方表亲?我更没有在怀里藏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冬儿撇了撇嘴,很是委屈地哽咽:“究竟是我撒谎,还是你?你是为了逃避责任,这才扯谎,想要诓骗公主?秋霜姐姐,三姑娘对你那么好,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狠心给她下毒。你的良心,难道都被狗吃了吗?” 第146章 关入公主府暗牢 秋霜百口莫辩,她眼底满是绝望:“我没有……不是我下的毒,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冬儿在污蔑我……公主殿下明鉴,奴婢没有下毒啊。” 顾若翾冷冷的看着秋霜:“事到如今,都有人指证你了,你还抵死不认是吗?” 秋霜泪流满面,她满脸都是凄楚:“不是奴婢下的毒,奴婢是冤枉的……公主殿下,奴婢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姑娘的啊。” “姑娘救了奴婢,奴婢这一条命都是姑娘的,奴婢怎么会害姑娘呢。” 夏芳与春桃连忙附和,为秋霜求情:“是啊公主殿下,秋霜对姑娘忠心耿耿,她不可能会害姑娘的,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冬儿……你快点向公主解释,刚刚那些话全都是你胡说的……” 冬儿满脸都是愤慨,义正言辞的打断她们的话:“夏芳,春桃,事到如今你们居然还包庇秋霜?你们就不怕寒了姑娘的心吗?秋霜负责姑娘的汤药……不是她下毒,还能是谁?” “赵公子都要与我们姑娘退婚了,你们知道姑娘有多难过吗?你们……不知道帮姑娘就算了,居然还包庇凶手……简直是其行可诛。” 顾若翾轻笑一声,直直的看向冬儿。 “你怎知赵公子要与三姑娘退婚了?” 冬儿一怔,她连忙反应过来解释。 “依着现在外面流言蜚语的情况……赵公子退婚这是迟早的事情。就算赵公子不想退,可赵家的其他人也不会同意他娶姑娘进门……” 顾若翾眼底迸射出冷冽的寒芒,“是吗?” 冬儿只觉得公主这个笑,令她头皮发麻。 她有些心虚的咽了口唾沫:“赵太傅家世显赫,乃三朝元老,就算赵公子肯同意娶三姑娘,估计赵老夫人也不同意。谁都知道,那位老夫人疼爱赵公子,疼的和眼珠子似的。” “她不可能会容忍姑娘身上沾染的这个污点。” 顾若翾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嗯,你分析的倒是透彻,明白。” “没想到三姑娘身边,居然藏了你这么一个心思玲珑的丫头。让你跟着三姑娘,实在是委屈你了。” “夏荷,赏!” 夏荷当即便又拿了两个银锭,递给冬儿。 冬儿有些激动,她暗暗松口气接了银锭。 还好她聪明,懂得随机应变,不但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居然还入了公主的眼。 顾若翾嘴角的笑意敛下,扭头看向夏芳与春桃:“你们两个知情不报,想要包庇秋霜,实在是其罪当诛。来人,将她们三个拖下去……” 三个丫头吓坏了,连忙哭着求饶。 冬儿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冷情,还假意替她们求了情。 顾若翾态度坚决,无论谁求情都没用。 当即便吩咐侍卫押走了秋霜她们。 她又赏了冬儿一些珠宝,嘱咐她以后要好好的开解韩容雪。若是开解的好了,她还有其他丰厚的赏赐。 冬儿喜滋滋的应了。 她捧着珠宝银锭,躬身退出了厅堂。 她将那些财物放好,尽心尽力的在韩容雪身边伺候。 顾若翾住在了护国公府,国公夫人挑了最好的院子给她居住。 韩二夫人有些困惑的询问顾若翾:“公主,分明是那个冬儿每日胡说八道,刺激了雪儿,你怎么非但不惩治她,居然还赐了她不少的珠宝,还让她继续在雪儿身边伺候啊?” 顾若翾拍了拍韩二夫人的手背,勾唇笑道:“二舅母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所谓放长线钓大鱼……” 韩二夫人的眸光猛然一亮。 国公夫人彻底的放了心,带着韩二夫人离去。 顾若翾嘱咐夏荷,派人时刻关注冬儿的行踪。 一旦发现有什么蛛丝马迹,立刻来报。 夏荷低声应了,让人紧盯着冬儿。 这一夜,冬儿倒是沉得住气,她如常照顾韩容雪,如常休息…… 她还会抽出空闲时间,好心去看望被关押起来的秋霜她们。 秋霜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看着她:“冬儿,真正给姑娘下毒的人,是你?” “你故意编造了谎言,诬赖在我身上。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干的?这些年,三姑娘对你不薄,你怎么如此忘恩负义的背叛姑娘?” 春桃与夏芳同样恼怒的看着冬儿。 “白眼狼。” “卑鄙无耻的贱人。” 冬儿嗤笑一声,一改往日的温和憨厚面容,抬手起来扇向秋霜的面颊。 “我们这几个人,其实我最恨你秋霜。” “我比你来的早,比你认识姑娘的时间长……我从小就跟在姑娘身边伺候她。谁知,自从你来了后,姑娘什么事情都相信你,依赖你……便连赏赐什么的,我都没有你得的多。” 秋霜被打的嘴角出了血,她眼底满是恼怒:“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才背叛姑娘?才要害她的吗?” “你做事不专心,又很贪财……姑娘的很多事情,你一次都没办好过。姑娘罚你,赏我,你从来都不反思一下自己的错吗?” “明明是你心高气傲,明明是个婢女,却将自己当做半个主子。姑娘说的话,你什么时候真的听过,并且认真执行过?” 冬儿不想与秋霜继续啰嗦,反正现在是她赢了。 她也没必要再执着于从前的那些事情。 “无论如何……我问心无愧,我对得起姑娘了。” “明明是她偏心,明明是她先背叛了我。” 春桃实在听不下去:“冬儿,你真是无药可救。” 冬儿冷笑一声:“我无药可救?呵……是你们执迷不悟,跟了一个窝囊无用的主子。而我,我的前途一片光明着呢。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全都匍匐在我脚下,摇尾乞怜,祈求我的原谅与宽恕的。” 夏芳冲着她的脸,直接呸了一口唾沫。 “呸,你就白日做梦!” 冬儿眼底满是恼恨,她狠狠的推了夏芳一把。 “一个个不知好歹的贱人。我就不该多余来看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她指着她们,当即便愤然离去。 她收买了看守她们的护卫,断了她们的食物,想要给她们一个教训。 殊不知,她刚刚离开。 顾若翾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秋霜等人眼底满是惊诧,难以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嘉阳公主。 她们连忙跪下:“公主殿下。” 顾若翾摆了摆手,让她们起身。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让护卫好好的保护好她们,便带着夏荷离开。 冬儿回到自己的住处,心里窝着一团火。 她想让秋霜死! 可现在看来,公主好像并不打算现在就处置秋霜。 她等不及了。 她恨秋霜,恨不能立刻将其剥皮抽骨。 冬儿一直忍耐着……她在屋内忍到了半夜,再也按捺不住送出了暗号。 这一夜,她几乎都没睡,按照之前约定的见面时间,天刚蒙蒙亮时,她蹑手蹑脚的起身,离开了屋子,前往国公府的后门。 后门原本是有侍卫把守的。 但到天亮时分,一般都会有个换班时间。 这中间间隔大概半刻钟。 冬儿一直潜伏在暗处,等到侍卫换班,后门暂时没人把守,她便推开院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转个弯就到了府外的一条隐蔽的暗巷。 冬儿跑进暗巷,远远的就看见有一个身穿黑袍,遮掩住了身形面容的黑衣人。 她眸光微闪,连忙跑到了黑衣人的面前。 黑衣人声音低沉道:“这个时候,怎么突然要见面?” 冬儿撒谎:“我……我的药物用完了,需要再拿一些。” 黑衣人有些不耐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腰包,递给冬儿。 “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没有必要,我们不要再见面。” 冬儿接过腰包,连忙点头应了。 黑衣人谨慎的问了句:“嘉阳公主住在国公府,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冬儿颇为炫耀的将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叙述给黑衣人。 黑衣人听了,眉头紧皱。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毒?嘉阳公主为何会认定是毒?我给你的药包,分明只是药而已,并不是毒……” 冬儿的脸色一变,这才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 她的心咯噔一跳:“跑,你赶紧跑。” 黑衣人倒吸一口冷气,当即便要施展轻功飞掠而起。 谁知,在他纵身一跃的那一刻,头顶突然袭来一个人影,他的胸口被狠狠的踹了一脚。 他犹如被折了翅膀的鹰,闷哼一声砸在了地上。 冬儿转身便要跑,顾若翾穿着一袭简单的月白长袍,披着披风带着侍卫,出现在巷口。 洁白的月光,洒在顾若翾的周身,仿佛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勾唇笑着,一步步走近冬儿。 “冬儿,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冬儿彻底懵了,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被嘉阳公主堵个正着。 这个时候,嘉阳公主应该休息了啊。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从一开始,嘉阳公主就在怀疑她? 顾若翾挥了挥手,两个侍卫上前,束缚住了冬儿的双手。 冬儿的胳膊被扭的生疼,她忍不住痛叫一声:“啊……疼,公主殿下你这是干什么?奴婢可是犯了什么错?” “奴婢……奴婢是与心爱的情郎在幽会而已,公主……你可能是误会奴婢了。” 顾若翾没想到,都人赃并获了,冬儿居然还这么嘴硬。 她紧紧的捏着冬儿的下颌,轻声笑道:“没想到你嘴巴还挺硬。” 冬儿眼睛通红,满脸都是委屈:“公主明鉴啊,奴婢没有撒谎……这一切都是误会。” 她扭头看向那个黑衣人:“阿园,你说是不是?” 黑衣人连忙点头:“对,我与冬儿情投意合……好几日没见她了,我实在是想念,所以才约了她在这个时间点相见。” 顾若翾冷笑一声,抬起手掌狠狠的扇了冬儿一巴掌。 “撒谎。” 冬儿没想到公主会突然打她,她摇头继续辩解:“没,奴婢没有……” “啪”又一巴掌,重重的落在冬儿的脸颊。 顾若翾打的,手心都有些酸麻了。 夏荷活动了一下手腕,“公主,你别动手了,免得伤了你的手。让奴婢来,奴婢最喜欢打人了。” 顾若翾勾唇笑着点头,她退后几步。 夏荷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的力气出奇的大,这一巴掌直接将她的牙齿都打掉了一颗。 冬儿呜呜的哭着,吐出了一口血沫。 她再也不敢说出半个否认的话语。 黑衣人见此情况,他当即便要咬舌自尽……林郁动作很快,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顾若翾揉了揉眉心:“将人带走。直接关入公主府暗牢……” 在苍凌几乎每个府邸,会有有地下暗室之类,能够储藏东西的房间。 公主府自然也不例外,顾若翾不打算用它们储藏东西,她只想储藏人……用这样的地方,设定为暗牢正合她意。 面对如今这样混乱的局面,暗牢的使用次数,肯定会很多的。 林郁应了,吩咐人将冬儿与那个黑衣人带走。 冬儿眼底满是绝望……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行为,早就被公主给识破了。 原来,之前的那些事,统统都是公主在和她演戏。 公主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引出背后指使她的人而已! 这一招引蛇出洞,不可谓不精妙! 一天一夜的时间,林郁待在暗牢哪里也没去,严刑逼供冬儿与那个黑衣人。 冬儿一开始还嘴硬,到最后她受不住酷刑,也就老实的招了。 至于那个黑衣人,在林郁拿着匕首,开始刮他身上的皮肉时,他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到底还是松了口。 林郁当即便将审问出的结果,派人送到了顾若翾的手中。 顾若翾拿着供词,陷入长久的沉默。 她没想到,真相会如此的残酷。 或许这对韩容雪来说……无疑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程度。 顾若翾先将结果,告知了护国公。护国公看了内容,当即便将桌面上的茶盏,全都扫落在地。 “赵家……赵钰庭……他混账。那个小兔崽子,他怎能如此的冷血无情。他与雪儿从小便认识,从小便定下了婚约,我以为他是喜欢雪儿的。原来这些年,全都是我们一厢情愿了?” 第146章 关入公主府暗牢 秋霜百口莫辩,她眼底满是绝望:“我没有……不是我下的毒,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冬儿在污蔑我……公主殿下明鉴,奴婢没有下毒啊。” 顾若翾冷冷的看着秋霜:“事到如今,都有人指证你了,你还抵死不认是吗?” 秋霜泪流满面,她满脸都是凄楚:“不是奴婢下的毒,奴婢是冤枉的……公主殿下,奴婢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姑娘的啊。” “姑娘救了奴婢,奴婢这一条命都是姑娘的,奴婢怎么会害姑娘呢。” 夏芳与春桃连忙附和,为秋霜求情:“是啊公主殿下,秋霜对姑娘忠心耿耿,她不可能会害姑娘的,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冬儿……你快点向公主解释,刚刚那些话全都是你胡说的……” 冬儿满脸都是愤慨,义正言辞的打断她们的话:“夏芳,春桃,事到如今你们居然还包庇秋霜?你们就不怕寒了姑娘的心吗?秋霜负责姑娘的汤药……不是她下毒,还能是谁?” “赵公子都要与我们姑娘退婚了,你们知道姑娘有多难过吗?你们……不知道帮姑娘就算了,居然还包庇凶手……简直是其行可诛。” 顾若翾轻笑一声,直直的看向冬儿。 “你怎知赵公子要与三姑娘退婚了?” 冬儿一怔,她连忙反应过来解释。 “依着现在外面流言蜚语的情况……赵公子退婚这是迟早的事情。就算赵公子不想退,可赵家的其他人也不会同意他娶姑娘进门……” 顾若翾眼底迸射出冷冽的寒芒,“是吗?” 冬儿只觉得公主这个笑,令她头皮发麻。 她有些心虚的咽了口唾沫:“赵太傅家世显赫,乃三朝元老,就算赵公子肯同意娶三姑娘,估计赵老夫人也不同意。谁都知道,那位老夫人疼爱赵公子,疼的和眼珠子似的。” “她不可能会容忍姑娘身上沾染的这个污点。” 顾若翾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嗯,你分析的倒是透彻,明白。” “没想到三姑娘身边,居然藏了你这么一个心思玲珑的丫头。让你跟着三姑娘,实在是委屈你了。” “夏荷,赏!” 夏荷当即便又拿了两个银锭,递给冬儿。 冬儿有些激动,她暗暗松口气接了银锭。 还好她聪明,懂得随机应变,不但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居然还入了公主的眼。 顾若翾嘴角的笑意敛下,扭头看向夏芳与春桃:“你们两个知情不报,想要包庇秋霜,实在是其罪当诛。来人,将她们三个拖下去……” 三个丫头吓坏了,连忙哭着求饶。 冬儿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冷情,还假意替她们求了情。 顾若翾态度坚决,无论谁求情都没用。 当即便吩咐侍卫押走了秋霜她们。 她又赏了冬儿一些珠宝,嘱咐她以后要好好的开解韩容雪。若是开解的好了,她还有其他丰厚的赏赐。 冬儿喜滋滋的应了。 她捧着珠宝银锭,躬身退出了厅堂。 她将那些财物放好,尽心尽力的在韩容雪身边伺候。 顾若翾住在了护国公府,国公夫人挑了最好的院子给她居住。 韩二夫人有些困惑的询问顾若翾:“公主,分明是那个冬儿每日胡说八道,刺激了雪儿,你怎么非但不惩治她,居然还赐了她不少的珠宝,还让她继续在雪儿身边伺候啊?” 顾若翾拍了拍韩二夫人的手背,勾唇笑道:“二舅母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所谓放长线钓大鱼……” 韩二夫人的眸光猛然一亮。 国公夫人彻底的放了心,带着韩二夫人离去。 顾若翾嘱咐夏荷,派人时刻关注冬儿的行踪。 一旦发现有什么蛛丝马迹,立刻来报。 夏荷低声应了,让人紧盯着冬儿。 这一夜,冬儿倒是沉得住气,她如常照顾韩容雪,如常休息…… 她还会抽出空闲时间,好心去看望被关押起来的秋霜她们。 秋霜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看着她:“冬儿,真正给姑娘下毒的人,是你?” “你故意编造了谎言,诬赖在我身上。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干的?这些年,三姑娘对你不薄,你怎么如此忘恩负义的背叛姑娘?” 春桃与夏芳同样恼怒的看着冬儿。 “白眼狼。” “卑鄙无耻的贱人。” 冬儿嗤笑一声,一改往日的温和憨厚面容,抬手起来扇向秋霜的面颊。 “我们这几个人,其实我最恨你秋霜。” “我比你来的早,比你认识姑娘的时间长……我从小就跟在姑娘身边伺候她。谁知,自从你来了后,姑娘什么事情都相信你,依赖你……便连赏赐什么的,我都没有你得的多。” 秋霜被打的嘴角出了血,她眼底满是恼怒:“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才背叛姑娘?才要害她的吗?” “你做事不专心,又很贪财……姑娘的很多事情,你一次都没办好过。姑娘罚你,赏我,你从来都不反思一下自己的错吗?” “明明是你心高气傲,明明是个婢女,却将自己当做半个主子。姑娘说的话,你什么时候真的听过,并且认真执行过?” 冬儿不想与秋霜继续啰嗦,反正现在是她赢了。 她也没必要再执着于从前的那些事情。 “无论如何……我问心无愧,我对得起姑娘了。” “明明是她偏心,明明是她先背叛了我。” 春桃实在听不下去:“冬儿,你真是无药可救。” 冬儿冷笑一声:“我无药可救?呵……是你们执迷不悟,跟了一个窝囊无用的主子。而我,我的前途一片光明着呢。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全都匍匐在我脚下,摇尾乞怜,祈求我的原谅与宽恕的。” 夏芳冲着她的脸,直接呸了一口唾沫。 “呸,你就白日做梦!” 冬儿眼底满是恼恨,她狠狠的推了夏芳一把。 “一个个不知好歹的贱人。我就不该多余来看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她指着她们,当即便愤然离去。 她收买了看守她们的护卫,断了她们的食物,想要给她们一个教训。 殊不知,她刚刚离开。 顾若翾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秋霜等人眼底满是惊诧,难以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嘉阳公主。 她们连忙跪下:“公主殿下。” 顾若翾摆了摆手,让她们起身。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让护卫好好的保护好她们,便带着夏荷离开。 冬儿回到自己的住处,心里窝着一团火。 她想让秋霜死! 可现在看来,公主好像并不打算现在就处置秋霜。 她等不及了。 她恨秋霜,恨不能立刻将其剥皮抽骨。 冬儿一直忍耐着……她在屋内忍到了半夜,再也按捺不住送出了暗号。 这一夜,她几乎都没睡,按照之前约定的见面时间,天刚蒙蒙亮时,她蹑手蹑脚的起身,离开了屋子,前往国公府的后门。 后门原本是有侍卫把守的。 但到天亮时分,一般都会有个换班时间。 这中间间隔大概半刻钟。 冬儿一直潜伏在暗处,等到侍卫换班,后门暂时没人把守,她便推开院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转个弯就到了府外的一条隐蔽的暗巷。 冬儿跑进暗巷,远远的就看见有一个身穿黑袍,遮掩住了身形面容的黑衣人。 她眸光微闪,连忙跑到了黑衣人的面前。 黑衣人声音低沉道:“这个时候,怎么突然要见面?” 冬儿撒谎:“我……我的药物用完了,需要再拿一些。” 黑衣人有些不耐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腰包,递给冬儿。 “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没有必要,我们不要再见面。” 冬儿接过腰包,连忙点头应了。 黑衣人谨慎的问了句:“嘉阳公主住在国公府,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冬儿颇为炫耀的将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叙述给黑衣人。 黑衣人听了,眉头紧皱。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毒?嘉阳公主为何会认定是毒?我给你的药包,分明只是药而已,并不是毒……” 冬儿的脸色一变,这才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 她的心咯噔一跳:“跑,你赶紧跑。” 黑衣人倒吸一口冷气,当即便要施展轻功飞掠而起。 谁知,在他纵身一跃的那一刻,头顶突然袭来一个人影,他的胸口被狠狠的踹了一脚。 他犹如被折了翅膀的鹰,闷哼一声砸在了地上。 冬儿转身便要跑,顾若翾穿着一袭简单的月白长袍,披着披风带着侍卫,出现在巷口。 洁白的月光,洒在顾若翾的周身,仿佛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勾唇笑着,一步步走近冬儿。 “冬儿,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冬儿彻底懵了,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被嘉阳公主堵个正着。 这个时候,嘉阳公主应该休息了啊。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从一开始,嘉阳公主就在怀疑她? 顾若翾挥了挥手,两个侍卫上前,束缚住了冬儿的双手。 冬儿的胳膊被扭的生疼,她忍不住痛叫一声:“啊……疼,公主殿下你这是干什么?奴婢可是犯了什么错?” “奴婢……奴婢是与心爱的情郎在幽会而已,公主……你可能是误会奴婢了。” 顾若翾没想到,都人赃并获了,冬儿居然还这么嘴硬。 她紧紧的捏着冬儿的下颌,轻声笑道:“没想到你嘴巴还挺硬。” 冬儿眼睛通红,满脸都是委屈:“公主明鉴啊,奴婢没有撒谎……这一切都是误会。” 她扭头看向那个黑衣人:“阿园,你说是不是?” 黑衣人连忙点头:“对,我与冬儿情投意合……好几日没见她了,我实在是想念,所以才约了她在这个时间点相见。” 顾若翾冷笑一声,抬起手掌狠狠的扇了冬儿一巴掌。 “撒谎。” 冬儿没想到公主会突然打她,她摇头继续辩解:“没,奴婢没有……” “啪”又一巴掌,重重的落在冬儿的脸颊。 顾若翾打的,手心都有些酸麻了。 夏荷活动了一下手腕,“公主,你别动手了,免得伤了你的手。让奴婢来,奴婢最喜欢打人了。” 顾若翾勾唇笑着点头,她退后几步。 夏荷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的力气出奇的大,这一巴掌直接将她的牙齿都打掉了一颗。 冬儿呜呜的哭着,吐出了一口血沫。 她再也不敢说出半个否认的话语。 黑衣人见此情况,他当即便要咬舌自尽……林郁动作很快,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顾若翾揉了揉眉心:“将人带走。直接关入公主府暗牢……” 在苍凌几乎每个府邸,会有有地下暗室之类,能够储藏东西的房间。 公主府自然也不例外,顾若翾不打算用它们储藏东西,她只想储藏人……用这样的地方,设定为暗牢正合她意。 面对如今这样混乱的局面,暗牢的使用次数,肯定会很多的。 林郁应了,吩咐人将冬儿与那个黑衣人带走。 冬儿眼底满是绝望……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行为,早就被公主给识破了。 原来,之前的那些事,统统都是公主在和她演戏。 公主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引出背后指使她的人而已! 这一招引蛇出洞,不可谓不精妙! 一天一夜的时间,林郁待在暗牢哪里也没去,严刑逼供冬儿与那个黑衣人。 冬儿一开始还嘴硬,到最后她受不住酷刑,也就老实的招了。 至于那个黑衣人,在林郁拿着匕首,开始刮他身上的皮肉时,他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到底还是松了口。 林郁当即便将审问出的结果,派人送到了顾若翾的手中。 顾若翾拿着供词,陷入长久的沉默。 她没想到,真相会如此的残酷。 或许这对韩容雪来说……无疑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程度。 顾若翾先将结果,告知了护国公。护国公看了内容,当即便将桌面上的茶盏,全都扫落在地。 “赵家……赵钰庭……他混账。那个小兔崽子,他怎能如此的冷血无情。他与雪儿从小便认识,从小便定下了婚约,我以为他是喜欢雪儿的。原来这些年,全都是我们一厢情愿了?” 第147章 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护国公浑浊的眼眸,渐渐地红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如果雪儿知道了这个真相,她会如何? 这对她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护国公的声音,不免带了一些哽咽:“他不喜欢雪儿,大可以直说,取消婚约就是。可他却用最歹毒的法子……来折磨伤害雪儿。” “这口气无论如何我都咽不下去,他们赵家实在太欺负人了。” 顾若翾按住护国公激动的肩膀,她极为冷静地分析:“外祖父……或许,事实的真相,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换做是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会想出这样阴损的招数……” 这其中必定是有内情的。 就是不知道,赵钰庭有没有与宸王、秦广鹏他们勾结在一起呢? 护国公当即便反应了过来,他眼底涌动着暗潮,心情久久都无法平复。 顾若翾直截了当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表妹,不过一定要让二舅父与舅母知晓。” 护国公抬起衣袖,擦了把眼泪。 “对,你说得对。那我派人将他们夫妻二人喊过来。” 顾若翾点了点头。 大概半刻钟后,韩瑜带着韩二夫人,急匆匆地步入了屋内。 他们面色焦急地看着顾若翾:“殿下,是不是查到了要害雪儿的凶手?” 顾若翾缓缓地点头。 “查到了。二舅父、舅母,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心理准备。” 韩二夫人眼睛通红,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韩瑜看了眼护国公通红的眼睛,他似乎有所猜测,“难道,是和赵家有关?” 顾若翾点了点头。 她将供词内容,递给了韩瑜。 韩瑜接过一目十行……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韩二夫人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刹那间惨白一片,彻底没了血色。 她捂着疼痛的胸口,当即便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出来。 “啊……赵钰庭……他这个畜生。” “我要杀了他!我要亲手宰了这个畜生……” 韩二夫人失声尖叫着,犹如疯了般,便朝着外面跑。 韩瑜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控制住了她的手脚。 “夫人,你冷静一下。” 韩二夫人眼底满是痛苦,她的双眼满是红血丝,她泣不可抑地看着韩瑜:“冷静,我如何冷静啊?你不知道,雪儿有多喜欢他……可他居然想要杀了雪儿。他怎么能这样无情冷血,雪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狠心伤害雪儿?” “雪儿落水,也全是他的筹谋……他先毁了雪儿,再要雪儿的命。他真是一个畜生啊,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将这个畜生给弄死。” 她十月怀胎,精心呵护养大的娇娇,却这样被旁人糟践欺辱,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去啊? 韩二夫人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又一连吐了两口血出来,而后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护国公连忙道:“快,快去请大夫过来。” 韩瑜惊慌失措,抱着韩二夫人,将她放在了旁边的软塌上。 大夫很快便提着药箱跑了进来。 “韩二夫人这是急血攻心,情绪太过激动,这才吐血昏迷了过去。” “身体倒是没有大的损伤,但是切不可再激动,大喜大悲地损伤心脉。否则,恐怕会凶多吉少。” 韩瑜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抱着韩二夫人痛哭起来。 护国公恨得咬牙切齿:“赵家小儿,欺辱我护国公府太甚……我……我这就提剑杀进他赵家去。” 他恼得犹如无头苍蝇,到处去找自己的佩剑。 顾若翾连忙拦住了护国公。 “外祖父,你冷静一下。” “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内情,那就断然不可能会让他们如愿。” 她让夏荷倒了杯茶参茶过来,劝解着护国公喝下。 一杯参茶下肚,护国公冷静了几分。 顾若翾松了口气,她眼底闪烁着锐利的暗光。 “我已经让林郁将黑衣人给放了回去……那个黑衣人被喂了毒药,短时间内他不会轻举妄动,也不敢将实情告知赵钰庭。现在我们不要打草惊蛇,一切全当不知道。” “三天后,我会在公主府办一场宴会,邀请全京城权贵家族参加……” 到时候她会揭开赵钰庭的真面目,她倒要看看……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护国公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 他紧紧的抓着顾若翾的手:“公主,这次的事情,幸亏公主聪慧,及时发现了端倪。要不然,雪儿她恐怕已经……” 那样的后果,他简直不敢想。 越想他越觉得后怕! 顾若翾叹息一声,不怪外祖父觉得害怕,饶是她重生了一回,也没有全然能猜透,宸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样的筹谋。 现在是局势,唯有走一步看十步,她绝不会让事情重蹈覆辙。 她一定会保住外祖父一家,一定能扭转前世的悲惨结局。 顾若翾留在护国公府,总共待了两天。她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开解韩容雪。 韩容雪经过冯太医的治疗,精气神倒是好了很多。 虽然她还是有些郁郁寡欢,忧虑过重,可她再不像之前病得走不动路。 顾若翾搀扶着她,去了花园散步。 国公府的五姑娘韩容霜,也陪在一旁。 她性格比较直,眉头一扬:“三姐,赵钰庭这些日子,难道没给你送信,安抚你一番?” “你都病得这样重了,他也不知道问候一下?” 她是个暴脾气,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可顾忌着韩容雪的身体,一直憋着没问,今天见韩容雪的身体渐渐好转,她终于是忍不住了。 韩容雪还没将赵钰庭要退婚的事情,告知其他人。 这件事唯有她与顾若翾知道。 她有些无措地看向顾若翾。 顾若翾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赵钰庭写信要退婚的事说了出来。 这两天赵钰庭好像没闲着,她得寻个机会,去查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韩容霜被气炸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韩容雪:“三姐,公主殿下说的是真的?赵钰庭那厮,真的有要退婚的意思?” 韩容雪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我去,那个渣男,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就因为这屁大一点的事,他就要抛弃三姐,他真是畜生败类……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这就找他算账去。”韩容霜抽出腰间别着的鞭子,在空中狠狠一甩,当即便要杀进赵家,去找赵钰庭那个负心汉算账。 韩容雪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小妹,你不要冲动……或许他是为了家族名声,这才迫不得已要与我退婚,我不怪他!” “迫不得已?呸……依我看他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外表看着仪表堂堂,实则人模狗样,一切都是装的。”韩容霜咬牙切齿,乱骂一通。 她恨不得立刻将赵钰庭给剥皮抽骨了。 韩容雪满脸都是无措,她不想自己与赵钰庭的关系闹得那样僵,虽然他们可能没有缘分走到最后,他毕竟是自己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她自然也希望他以后能过得好…… 她不希望,好好的一门姻亲不成,反而弄得像仇人似的。 韩容雪带了几分祈求看着韩容霜:“小妹,就当是看在三姐的面子上,你别去找他麻烦,好不好?” “其实,我特别的能理解他,他可能是迫于家族的压力,所以才不得不做了这个选择。我如今身陷囹圄,也没指望他能与我携手渡过,如果能将他给摘出去,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韩容霜虽然性子泼辣,大大咧咧,可她自小与韩容雪就感情深厚。 从来都是韩容雪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她看着三姐那双通红的眼睛,无奈地叹息一声:“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找他闹的。” “三姐,你既然想要好聚好散,那就如你所愿。” 韩容霜表面上算是应承了韩容雪,可她转眼就将这应允抛诸脑后了。 她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开。 当即便攥着皮鞭,翻身上马朝着赵家而去。 顾若翾猜到韩容霜的意图,她将韩容雪送回屋内,便带着人乘坐马车,追了过去。 她到的时候,韩容霜正拿着皮鞭与赵家的侍卫缠斗在一起。 门房处站着一个身穿锦衣的贵妇人。 她捏着帕子摁在唇角,眸光带着轻蔑看着韩容霜。 “护国公府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五姑娘你也太狂妄跋扈了?我太傅府岂容你在此放肆?” 韩容霜武功卓然,几乎不费什么功夫,便将赵家的侍卫全都给撂倒了。 她疾步冲到那贵妇人面前,鞭子狠狠地朝着她甩去:“让赵钰庭那个负心汉给我滚出来!” 贵妇人吓了一跳,失声尖叫:“啊,你疯了吗?你敢打我?” 凌冽夹杂着劲风的鞭子,擦着贵妇人的脸颊而过。 贵妇人吓得趔趄往后退,狠狠地跌坐在地。 韩容霜勾唇,嗤然一笑。 她欺身靠近贵妇人,一字一顿道:“像你这样刻薄歹毒的女人,能生出什么好儿子?呵,这些年我三姐真是瞎了眼,居然喜欢赵钰庭。” 这个贵妇人是赵钰庭的母亲,太傅府的大少夫人。 她被韩容霜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瑟瑟发抖。 她攥着拳头,哽咽哭了起来:“你们国公府真是太过分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我们欺负人?呵,难道不是你们赵家欺负我三姐吗?快点叫赵钰庭出来,有什么话,我犯不着和你啰嗦……”她揪住赵夫人的衣襟,恶狠狠地威胁:“再不喊他出来,你信不信我真的抽烂你的脸。” 赵夫人真的吓坏了,她再不敢与韩容霜硬碰硬,她连忙回道:“庭儿他没在府里……他去了明月楼。” 顾若翾坐在马车里,微微挑眉。 明月楼? 看来,她得去明月楼一趟。 赵钰庭这几日的动作不停,她宴会请帖已然发出去了,明日就是举行宴会的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赵钰庭肯定会有所动作。 或许他会借着明日的宴会,正式向国公府提出退婚。 顾若翾看向夏荷:“去告诉五姑娘,让她去明月楼。” 夏荷连忙应了,派人去通知韩容霜。 韩容霜收到顾若翾传递的消息,她眼底满是惊诧,没想到自己闯来太傅府,公主殿下居然跟来了? 她再没心思继续与赵夫人纠缠。 她松开赵夫人,转过一个拐角,一抬眼就看见了公主府的马车。 韩容霜上了马车,眼底满是诧异:“公主殿下,你怎么来了?” “本宫怕你一怒之下,没了分寸,再闯出什么大祸。”顾若翾眸光温润地看着韩容霜调侃。 韩容霜讨好地笑了笑:“公主殿下太多虑了,我像是那不管不顾的人吗?” 顾若翾敛了嘴角的笑意:“本宫觉得你是……刚刚你那样对赵夫人,明日估计又有流言蜚语传出去了。” “这些年,虽然赵家与护国公有姻亲,可从这赵夫人的态度来看,他们对这门亲事,恐怕是不满已久。” 韩容霜恼得咬牙切齿,“赵家人有眼无珠,总有一天他们会后悔的。” 顾若翾不置可否:“是,他们肯定会后悔的。” 马车启动,前往明月楼。 明月楼掌柜没想到,嘉阳公主突然降临,他诚惶诚恐地亲自接待。 顾若翾进了包厢,直截了当地问掌柜:“赵钰庭现在在哪里?” 掌柜一怔,有些犹豫着不敢回答。 顾若翾的脸色一沉,声音带了几分威压:“怎么?本宫没有资格知道?” 掌柜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公主恕罪,客人的信息,我们一般都会保密的。赵公子他又是贵客……小的,实在是不敢得罪他。” 顾若翾将茶盏狠狠地砸在案桌上,她彻底的气笑了:“那么说,你是想得罪本宫了?” 掌柜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殿下息怒,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正在僵持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慕今安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向顾若翾:“哟,是公主殿下啊?怎么这么巧?实在是缘分啊……” 顾若翾心里正窝着一股气,她愤恨地瞪了眼慕今安:“不请自来,慕统领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凑巧?这厮定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行踪,跟她后面进来的。 如今公主府戒备森严,可不是他想爬窗户就能爬进去的。 算起来,他们两个大概有半个月没见了! 慕今安淡淡笑着,一点都不生气。 他走到掌柜面前,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锋利尖锐的刀刃,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轻轻地刮着。 一抹刀光,闪烁在掌柜的脸上。 掌柜的身子忍不住轻轻一颤。 “你要干什么?” 慕今安手握着刀柄,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朝着掌柜的胸口扎去。 “能动手就千万别啰嗦……要不然,这狗可不听话!” 第147章 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护国公浑浊的眼眸,渐渐地红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如果雪儿知道了这个真相,她会如何? 这对她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护国公的声音,不免带了一些哽咽:“他不喜欢雪儿,大可以直说,取消婚约就是。可他却用最歹毒的法子……来折磨伤害雪儿。” “这口气无论如何我都咽不下去,他们赵家实在太欺负人了。” 顾若翾按住护国公激动的肩膀,她极为冷静地分析:“外祖父……或许,事实的真相,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换做是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会想出这样阴损的招数……” 这其中必定是有内情的。 就是不知道,赵钰庭有没有与宸王、秦广鹏他们勾结在一起呢? 护国公当即便反应了过来,他眼底涌动着暗潮,心情久久都无法平复。 顾若翾直截了当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表妹,不过一定要让二舅父与舅母知晓。” 护国公抬起衣袖,擦了把眼泪。 “对,你说得对。那我派人将他们夫妻二人喊过来。” 顾若翾点了点头。 大概半刻钟后,韩瑜带着韩二夫人,急匆匆地步入了屋内。 他们面色焦急地看着顾若翾:“殿下,是不是查到了要害雪儿的凶手?” 顾若翾缓缓地点头。 “查到了。二舅父、舅母,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心理准备。” 韩二夫人眼睛通红,怔愣地看着顾若翾。 韩瑜看了眼护国公通红的眼睛,他似乎有所猜测,“难道,是和赵家有关?” 顾若翾点了点头。 她将供词内容,递给了韩瑜。 韩瑜接过一目十行……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韩二夫人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刹那间惨白一片,彻底没了血色。 她捂着疼痛的胸口,当即便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出来。 “啊……赵钰庭……他这个畜生。” “我要杀了他!我要亲手宰了这个畜生……” 韩二夫人失声尖叫着,犹如疯了般,便朝着外面跑。 韩瑜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控制住了她的手脚。 “夫人,你冷静一下。” 韩二夫人眼底满是痛苦,她的双眼满是红血丝,她泣不可抑地看着韩瑜:“冷静,我如何冷静啊?你不知道,雪儿有多喜欢他……可他居然想要杀了雪儿。他怎么能这样无情冷血,雪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狠心伤害雪儿?” “雪儿落水,也全是他的筹谋……他先毁了雪儿,再要雪儿的命。他真是一个畜生啊,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将这个畜生给弄死。” 她十月怀胎,精心呵护养大的娇娇,却这样被旁人糟践欺辱,这口气她如何能咽得下去啊? 韩二夫人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又一连吐了两口血出来,而后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护国公连忙道:“快,快去请大夫过来。” 韩瑜惊慌失措,抱着韩二夫人,将她放在了旁边的软塌上。 大夫很快便提着药箱跑了进来。 “韩二夫人这是急血攻心,情绪太过激动,这才吐血昏迷了过去。” “身体倒是没有大的损伤,但是切不可再激动,大喜大悲地损伤心脉。否则,恐怕会凶多吉少。” 韩瑜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抱着韩二夫人痛哭起来。 护国公恨得咬牙切齿:“赵家小儿,欺辱我护国公府太甚……我……我这就提剑杀进他赵家去。” 他恼得犹如无头苍蝇,到处去找自己的佩剑。 顾若翾连忙拦住了护国公。 “外祖父,你冷静一下。” “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内情,那就断然不可能会让他们如愿。” 她让夏荷倒了杯茶参茶过来,劝解着护国公喝下。 一杯参茶下肚,护国公冷静了几分。 顾若翾松了口气,她眼底闪烁着锐利的暗光。 “我已经让林郁将黑衣人给放了回去……那个黑衣人被喂了毒药,短时间内他不会轻举妄动,也不敢将实情告知赵钰庭。现在我们不要打草惊蛇,一切全当不知道。” “三天后,我会在公主府办一场宴会,邀请全京城权贵家族参加……” 到时候她会揭开赵钰庭的真面目,她倒要看看……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护国公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 他紧紧的抓着顾若翾的手:“公主,这次的事情,幸亏公主聪慧,及时发现了端倪。要不然,雪儿她恐怕已经……” 那样的后果,他简直不敢想。 越想他越觉得后怕! 顾若翾叹息一声,不怪外祖父觉得害怕,饶是她重生了一回,也没有全然能猜透,宸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样的筹谋。 现在是局势,唯有走一步看十步,她绝不会让事情重蹈覆辙。 她一定会保住外祖父一家,一定能扭转前世的悲惨结局。 顾若翾留在护国公府,总共待了两天。她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开解韩容雪。 韩容雪经过冯太医的治疗,精气神倒是好了很多。 虽然她还是有些郁郁寡欢,忧虑过重,可她再不像之前病得走不动路。 顾若翾搀扶着她,去了花园散步。 国公府的五姑娘韩容霜,也陪在一旁。 她性格比较直,眉头一扬:“三姐,赵钰庭这些日子,难道没给你送信,安抚你一番?” “你都病得这样重了,他也不知道问候一下?” 她是个暴脾气,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可顾忌着韩容雪的身体,一直憋着没问,今天见韩容雪的身体渐渐好转,她终于是忍不住了。 韩容雪还没将赵钰庭要退婚的事情,告知其他人。 这件事唯有她与顾若翾知道。 她有些无措地看向顾若翾。 顾若翾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赵钰庭写信要退婚的事说了出来。 这两天赵钰庭好像没闲着,她得寻个机会,去查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韩容霜被气炸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韩容雪:“三姐,公主殿下说的是真的?赵钰庭那厮,真的有要退婚的意思?” 韩容雪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我去,那个渣男,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就因为这屁大一点的事,他就要抛弃三姐,他真是畜生败类……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这就找他算账去。”韩容霜抽出腰间别着的鞭子,在空中狠狠一甩,当即便要杀进赵家,去找赵钰庭那个负心汉算账。 韩容雪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小妹,你不要冲动……或许他是为了家族名声,这才迫不得已要与我退婚,我不怪他!” “迫不得已?呸……依我看他就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外表看着仪表堂堂,实则人模狗样,一切都是装的。”韩容霜咬牙切齿,乱骂一通。 她恨不得立刻将赵钰庭给剥皮抽骨了。 韩容雪满脸都是无措,她不想自己与赵钰庭的关系闹得那样僵,虽然他们可能没有缘分走到最后,他毕竟是自己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她自然也希望他以后能过得好…… 她不希望,好好的一门姻亲不成,反而弄得像仇人似的。 韩容雪带了几分祈求看着韩容霜:“小妹,就当是看在三姐的面子上,你别去找他麻烦,好不好?” “其实,我特别的能理解他,他可能是迫于家族的压力,所以才不得不做了这个选择。我如今身陷囹圄,也没指望他能与我携手渡过,如果能将他给摘出去,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韩容霜虽然性子泼辣,大大咧咧,可她自小与韩容雪就感情深厚。 从来都是韩容雪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她看着三姐那双通红的眼睛,无奈地叹息一声:“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找他闹的。” “三姐,你既然想要好聚好散,那就如你所愿。” 韩容霜表面上算是应承了韩容雪,可她转眼就将这应允抛诸脑后了。 她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开。 当即便攥着皮鞭,翻身上马朝着赵家而去。 顾若翾猜到韩容霜的意图,她将韩容雪送回屋内,便带着人乘坐马车,追了过去。 她到的时候,韩容霜正拿着皮鞭与赵家的侍卫缠斗在一起。 门房处站着一个身穿锦衣的贵妇人。 她捏着帕子摁在唇角,眸光带着轻蔑看着韩容霜。 “护国公府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五姑娘你也太狂妄跋扈了?我太傅府岂容你在此放肆?” 韩容霜武功卓然,几乎不费什么功夫,便将赵家的侍卫全都给撂倒了。 她疾步冲到那贵妇人面前,鞭子狠狠地朝着她甩去:“让赵钰庭那个负心汉给我滚出来!” 贵妇人吓了一跳,失声尖叫:“啊,你疯了吗?你敢打我?” 凌冽夹杂着劲风的鞭子,擦着贵妇人的脸颊而过。 贵妇人吓得趔趄往后退,狠狠地跌坐在地。 韩容霜勾唇,嗤然一笑。 她欺身靠近贵妇人,一字一顿道:“像你这样刻薄歹毒的女人,能生出什么好儿子?呵,这些年我三姐真是瞎了眼,居然喜欢赵钰庭。” 这个贵妇人是赵钰庭的母亲,太傅府的大少夫人。 她被韩容霜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瑟瑟发抖。 她攥着拳头,哽咽哭了起来:“你们国公府真是太过分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我们欺负人?呵,难道不是你们赵家欺负我三姐吗?快点叫赵钰庭出来,有什么话,我犯不着和你啰嗦……”她揪住赵夫人的衣襟,恶狠狠地威胁:“再不喊他出来,你信不信我真的抽烂你的脸。” 赵夫人真的吓坏了,她再不敢与韩容霜硬碰硬,她连忙回道:“庭儿他没在府里……他去了明月楼。” 顾若翾坐在马车里,微微挑眉。 明月楼? 看来,她得去明月楼一趟。 赵钰庭这几日的动作不停,她宴会请帖已然发出去了,明日就是举行宴会的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赵钰庭肯定会有所动作。 或许他会借着明日的宴会,正式向国公府提出退婚。 顾若翾看向夏荷:“去告诉五姑娘,让她去明月楼。” 夏荷连忙应了,派人去通知韩容霜。 韩容霜收到顾若翾传递的消息,她眼底满是惊诧,没想到自己闯来太傅府,公主殿下居然跟来了? 她再没心思继续与赵夫人纠缠。 她松开赵夫人,转过一个拐角,一抬眼就看见了公主府的马车。 韩容霜上了马车,眼底满是诧异:“公主殿下,你怎么来了?” “本宫怕你一怒之下,没了分寸,再闯出什么大祸。”顾若翾眸光温润地看着韩容霜调侃。 韩容霜讨好地笑了笑:“公主殿下太多虑了,我像是那不管不顾的人吗?” 顾若翾敛了嘴角的笑意:“本宫觉得你是……刚刚你那样对赵夫人,明日估计又有流言蜚语传出去了。” “这些年,虽然赵家与护国公有姻亲,可从这赵夫人的态度来看,他们对这门亲事,恐怕是不满已久。” 韩容霜恼得咬牙切齿,“赵家人有眼无珠,总有一天他们会后悔的。” 顾若翾不置可否:“是,他们肯定会后悔的。” 马车启动,前往明月楼。 明月楼掌柜没想到,嘉阳公主突然降临,他诚惶诚恐地亲自接待。 顾若翾进了包厢,直截了当地问掌柜:“赵钰庭现在在哪里?” 掌柜一怔,有些犹豫着不敢回答。 顾若翾的脸色一沉,声音带了几分威压:“怎么?本宫没有资格知道?” 掌柜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公主恕罪,客人的信息,我们一般都会保密的。赵公子他又是贵客……小的,实在是不敢得罪他。” 顾若翾将茶盏狠狠地砸在案桌上,她彻底的气笑了:“那么说,你是想得罪本宫了?” 掌柜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殿下息怒,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正在僵持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慕今安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向顾若翾:“哟,是公主殿下啊?怎么这么巧?实在是缘分啊……” 顾若翾心里正窝着一股气,她愤恨地瞪了眼慕今安:“不请自来,慕统领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凑巧?这厮定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行踪,跟她后面进来的。 如今公主府戒备森严,可不是他想爬窗户就能爬进去的。 算起来,他们两个大概有半个月没见了! 慕今安淡淡笑着,一点都不生气。 他走到掌柜面前,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锋利尖锐的刀刃,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轻轻地刮着。 一抹刀光,闪烁在掌柜的脸上。 掌柜的身子忍不住轻轻一颤。 “你要干什么?” 慕今安手握着刀柄,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朝着掌柜的胸口扎去。 “能动手就千万别啰嗦……要不然,这狗可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