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遭活埋,激活变异不死功法》 第1章 绝望深渊 序 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如同附骨之蛆般缠绕着他的胸膛。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锋在肺叶间肆虐,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头,顺着嘴角滑落,在黑暗中勾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 他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挣扎,眼前的世界如同破碎的镜子般扭曲、旋转。 然而,即便是在这天翻地覆的混沌之中,他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我说,这边没错?” “放心,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小心点,别把这小子给摔散架了。” “切,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呢!真要摔了,还得我们给他拼回去,想想就麻烦。” “少废话,赶紧跟上!时间不早了,先上去的那几个估计都准备好了。” 除了听着这些声音,他什么也做不了。 被封住的穴道让他连呻吟都无法发出。 不知被刺了多少刀的身体,早已失去了知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伤在了哪里。 唯有偶尔能从混乱的视野中瞥见四肢无力地垂落着,他才得以确认它们还连在身上。 当然,他也无法动弹。 只能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他们抬着,在山林间穿行。 “那边,他们都在那儿呢!总算到了!” 随着他们停下脚步,原本剧烈晃动的世界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虽然眼前的一切依然是颠倒的,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天旋地转。 “怎么才到?我们还以为你们迷路了呢!” “这小子死沉死沉的,我们一路抬上来容易吗?你还好意思说我们迟到?” “少装了!难道我们就在上面闲逛吗?” “行了行了,别吵了!挖好了吗?” “你自己过来看啊!” “咦?怎么是块石头?” “刚才挖开一看,下面是块大石头,估计是以前埋在这里的。” “那就好,省事了。” 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五个人…… 不,是六个人! “那……那个……” 一个颤抖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怎么了?” “这……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不是说好了吗?杀了他,东西大家分了!怎么,现在才开始装好人,不觉得太晚了吗?”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够了!你要是真觉得残忍,一开始就不该动手!你自己也捅了那么多刀,现在装什么无辜?” “我,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 “行了!他现在就是个废人,动都动不了!放着不管,不出三天他也得死。我们费那个劲干嘛?平白无故给自己惹麻烦!” “可是……” “可是什么?你小子现在才来装好人,不觉得太晚了吗?别忘了,你也是参与者之一!” “……啊!”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然而,这场争吵并没有持续太久。 “好了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吵什么吵?赶紧办正事!我可不想在这里待太久,晦气!”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翻滚起来,如同一片落叶般,被无情地抛入了无尽的深渊。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失重感。 不知过了多久,下坠的趋势终于停止。 他努力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中,隐约可见几块泛黄的骸骨,以及用青石板砌成的墓室墙壁。 然后,他看到了他们。 六张熟悉的面孔,此刻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虽然只有微弱的星光透过他们的肩膀,照亮了这片黑暗,但这微弱的光芒已足以让他看清他们的脸。 他绝不可能认错。 ‘为什么?’ 他想问。 ‘我们是朋友啊!’ 短暂的一生中,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这六个人身上。 一起玩耍,一起学习,一起做尽荒唐事,甚至可以分享连父母都不能说的秘密。 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用看死人般眼神看着他的这六个人,曾经是他最信任的朋友。 “……合上。” 然而,他的疑问只能在心中无声地回荡。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一块宽大平整的青石板缓缓落下,彻底隔绝了他和外界的联系。 砰! “……” 眼前,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十六岁那年的七月十五,他亲眼目睹了朋友的背叛。 他们亲手将他变成了一个废人,然后,像丢弃垃圾一样,将他丢弃在这座本该属于他人的坟墓里。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翻腾,却得不到任何答案,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你们这群混蛋!’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困难。 死亡的阴影,正一步步地向他逼近。 第2章 血色背叛 他固执地抓着一丝虚幻的希望,不愿放手。他不愿相信,也不愿接受,这便是他人生的结局。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该多好,一场荒诞的、终会醒来的闹剧。他多么希望他们会回来,会像往常一样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将他从这里救出去。 然而这不过是徒劳的挣扎。他所紧握的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虚无缥缈,最终只能无奈地松开。他必须面对现实,尽管这现实残酷得难以接受。 “……” 这不是噩梦,再可怕的噩梦也不会有如此真实的触感。这也不是玩笑,从他们之前的对话中不难听出,他们所做的一切早已超出了玩笑的范畴。 所以他们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们想要的就是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将他们犯下的罪孽永远地埋葬于此。 “嗬!嗬……嗬!嗬——!” 当他终于接受了现实,真相也随之浮出水面。 就连那些没有对他捅刀子的人,他们的仁慈背后也并非出于善意。他们只是不想成为最终的刽子手,仅此而已。反正他横竖都是死,那么他们所背负的罪孽也将是相同的,责任也将是均等的。 这同等的罪恶,既是彼此的护身符,也是彼此的枷锁,将他们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嗬……嗬——!” 可是他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他无从得知答案,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死亡的阴影逐渐将他笼罩。 “嗬……嗬——!嗬……嗬——!” 几乎就在他直面现实的同时,死亡也随之降临。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他粗重的喘息,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几乎要将他吞噬。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他的人生太过顺遂,太过安逸,根本无力抵抗这步步逼近的恐惧。 嘴唇颤抖着,脸颊抽搐着,决堤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奔流不息。 “母亲……父亲……” 那些他想念的人,那些他还未说出的话语,都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我好害怕……对不起……” 他只能在心中默念,在脑海中回忆。 他不想死。 …… 青云县,清溪村,柳家堡第二十七代传人,独子柳云生。 他的一生可谓是生在福中,皆因柳家世代经营清溪村,是县里数一数二的乡绅大户。名下的田产、店铺自是不必多说,四处打点的家业更是数不胜数。 据说,方圆百里之内无人不曾踏足过柳家的土地;青云县的百姓,更是十有八九都受过柳家的恩惠。 而柳云生作为柳家唯一的子嗣,自打出生起便被视为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小心点,别摔着了。” 七年前,老家主为了这个宝贝孙子,不惜远赴千里之外的华山,捐献了千石粮食,才换来一颗名为“木灵华”的灵丹,以及“云生”这个寓意着“平步青云,生机勃勃”的名字。 这便是老家主送给刚出生的柳云生的礼物。 即便如此贵重的礼物,老家主,乃至整个柳家,都不曾奢求任何回报。他们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柳云生能够平安健康地长大成人。佃户们也只有一个小小的期盼,希望他心地善良,待人和善。 “少爷,您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得了?别玩水了,快上来,小心身子。” 无论是长辈的呵护还是下人的关爱,柳云生得到的都是无尽的关怀与呵护。直到十六岁生日那天,他的人生都一如既往的平静安稳,幸福美满。 “嗬……嗬——!嗬……嗬——!” 然而这一切如今都已如过眼云烟,消散殆尽。 正当他还沉浸在对往昔幸福生活的回忆中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心头,令他痛苦不堪。短暂的幸福感被强行剥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无力、绝望和悔恨。 他拼命地喘息着,想要摆脱那股令人作呕的感觉,却无济于事。 “呕……” 呕吐过后,一阵强烈的干渴席卷而来。他的舌头干涩,仿佛体内的水分在一瞬间蒸涸殆尽。 “渴……水……我想喝水……” 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死亡正如同这干渴一般,越来越近,或许已经近在咫尺。 “爷爷……!” 或许正是因为服下了华山派得来的“木灵华”,他才得以支撑到现在。 虽然比不上华山派的紫霞仙丹和素香丹,“木灵华”毕竟也是华山派的灵药,蕴藏着几分生命精华。否则他恐怕早已命丧黄泉。说到底这都是爷爷对他无私的爱。 “好晕……” 然而“木灵华”的药效终究有限,在无尽的黑暗中,他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意识模糊,一股无力感将他包围。 “不……” 这种感觉就好像“木灵华”的药效正在消退,而死亡的阴影正趁虚而入,将他吞噬。 他拼命地想要逃离,他害怕,他不想死。 然而,身处这狭小的空间,他动弹不得,根本无处可逃。他只能竭尽所能地自救,哪怕只是通过想象和回忆让自己不会陷入沉睡。 即使这毫无意义,他也别无选择。 “还有!还有谁?” 他要继续回忆,他希望通过回忆能够让自己从这股沉重的无力感中挣脱出来。 “嗬……嗬——!嗬……嗬——!” 他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回忆着过去,试图从死亡的魔爪中挣扎出来。 “那些家伙!畜生!” 那些浮现出的面孔,是如此的可憎,如此的可恶。他们曾经是他的朋友,是他深信不疑的同伴。 最先浮现在脑海中的是最近的记忆,七天前他们还是朋友,至少他曾经以为他们是朋友。 “你真打算告诉你父亲?” 第一个对他动手的,是彭武江。 虽然只是远房亲戚,但彭武江身上流淌着河北彭家——那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名门望族的血液。或许是因为出身名门,彭武江打小就比同龄人高大,且正值青春期,他更是长得人高马大,魁梧健硕。 他的力气也大得惊人,柳云生从未见过他在力量上输给过任何人。所以尽管彭武江性格有些冲动,但有他在身边,总能让人感到安心踏实。 也正因如此,当彭武江问出这个问题时,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嗯,我打算告诉他。” 也正因如此,柳云生才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说不定只是那位客人忘了带走呢?” 他们讨论的是三天前离开的那位客人留下的几件东西,按理说这些东西应该交给长辈处理。 “我这不是先拿来给你们瞧瞧嘛。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平平无奇,却又透着一股诡异?还是说,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那位客人从第一次登门拜访就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留下的东西也同样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柳云生想在交给长辈之前先给朋友们看看。他只是想和朋友们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仅此而已。 至少,在那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然而彭武江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些东西,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其他人的反应也大致相同。 “就是,你太敏感了。” 柳云生的期待落空了,但他并没有察觉到朋友们态度的异常。 “要不,我们先帮你保管几天?仔细研究研究看看究竟有什么古怪之处,如何?” 彭武江突然提议要帮他保管那些东西几天。柳云生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想。 “是啊,反正你拿回去也麻烦,不如就让我们代劳,帮你物归原主。” “也好,那就先放你这儿。” 同时他也忽略了其他朋友那异于往常的热情。 一尊生锈的青铜佛像,一根一尺来长的古旧竹筒,一把做工粗糙,像是女子防身用的短刀,一枚古旧的玉扳指,一张不知名兽皮,上面写满了古怪的文字,还画着一幅地图。 初见那些东西时,除了那一次触碰时指尖传来的酥麻感,以及那挥之不去的诡异气息之外,柳云生并不觉得它们有多么贵重。毕竟无论是来历、用途,都无从得知。 唯一能够提供线索的只有那张兽皮地图上,用古篆书写的四个大字: 幽冥宝鉴。 也正因如此,他才爽快地答应了朋友们的请求。 “行啊,我无所谓。” 在他看来,那些东西根本不值得朋友们惦记。 “……” 是啊,那些东西原本是不值得惦记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那些家伙看东西的眼神,询问他如何处理东西时的表情,装作漫不经心的态度,以及那句不经意间提出的“先帮他保管几天”……都与从前截然不同。 从那天起直到事发前,他们都刻意躲着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难道说,这就是他们背叛他的理由? 如果真是这样…… 该死! 就因为…… “……就因为这个?!” 满腔的怒火冲破了堵塞的喉咙,喷涌而出。淤血散去,他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嗬!嗬——!嗬……嗬——!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将堵在喉咙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他无法忍受,真的无法忍受。他必须发泄出来,否则他会活活被这廉价的背叛,以及对自身天真愚蠢的悔恨所吞噬。 咚,咚,咚。 直到这时他才听到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那是他的心跳声,强劲有力,清晰可闻。他越是嘶吼、越是愤怒,心跳声就越是响亮。 这声音证明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他还不能死。 他还有事情要做,他必须活下去。这是一种不同于对死亡的恐惧的、更加明确的求生意志。 可是他要怎么做? 他必须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第3章 呵呵!六兄弟? 他嘶吼到嗓音嘶哑,却无人应答,封闭的空间,隔绝了所有希望。 他开始努力回忆过去,那些原本模糊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里是……坟墓。” 他回忆起被带到这里时颠簸的山路,摇晃的视野,以及那些零碎的画面:岩石、树根、杂草、石壁、白骨,以及潮湿的泥土…… 他被困在石棺里,那些人将挖出来的泥土重新填了回去,所以无论他如何呼喊,都不会有人听到。 他必须找到其他的方法。 他只能不断地回忆,试图从过去的记忆中,寻找逃生的钥匙。 …… “好吃吗?” “嗯,娘做的煎饼最好吃。” 他想起母亲做的煎饼,那香气、温度,还有触感,是如此的真实,仿佛触手可及,让他无比渴望能够再尝一口。 “爹爹,我又不是天才,哪能记得住这么多?” “臭小子,都多大了还爹爹爹爹的叫,也不嫌羞!就算你是天王老子,这地契也得给我记熟了!咱们家能有今天,全靠这些租户呢!” “咱们家的佃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一大本的地契你让我怎么背?我不干,打死也不干!” 他还记得十岁那年,父亲就开始逼着他熟读家里的田产地契,虽然在其他事情上父亲对他百依百顺,但在对待佃户这件事上却从不让半分。那时他还年幼,只觉得父亲太过严苛,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他还想起那些曾与他朝夕相处的同伴,那些他曾深信不疑的朋友,却也是最终将他推入深渊的刽子手。 …… 他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了彭武江。 “你跟我一样大?骗人?你明明比我矮一头!” “不是我矮,是你长得太高了!不过我还是羡慕你,我要是也能长得像你一样高壮就好了。” 那时他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这个比他高出一头的同龄人。如今回想起来,彭武江的眼神中似乎总是带着几分轻视。 …… “我家可有钱了,地也多!光是我们家的佃户就有一百多户!” 其他朋友也都是在那个年纪认识的。比如圆滚滚的穆高松,清溪村隔壁九鼎村的地主家的少爷。 穆高松滔滔不绝地炫耀着家里的财富,言语间充满了对家族的骄傲和自豪。 “我家也有啊。” 柳家什么都不缺,那时他还天真地以为,这些东西谁家没有呢? “……马?有啊。” “多少匹?十,十匹以上?” “多少匹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超过十匹。我爷爷说过清风马场都是我们家的。” “这……这样啊。我家只有十匹……” 穆高松原本滔滔不绝,却被柳云生一句不经意的话堵了回去。他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从此再也不在柳云生面前炫耀家产。取而代之的是时不时的挑衅,以及对新奇玩意儿的炫耀。或许从那天起穆高松就意识到了,穆家的家产比不上柳家,从而产生了自卑感。 …… “你摘草做什么?” “这不是草,是艾草。” “艾草?你摘它做什么?” “有用啊。晒干了可以做艾灸,还能入药。” “草还能入药?” “说了是艾草!笨蛋!笑起来也傻乎乎的,烦死了!” 朱尚景说话总是带着刺,毫不掩饰对柳云生的嫌弃,但那时的柳云生并没有察觉到。朱尚景是杏林世家朱家的后人,也是他们中最聪明的一个,所以柳云生总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但十二岁生日过后,朱尚景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越来越少参与大家的玩闹,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习,似乎总是带着几分焦虑。 …… “这是我爹这次出门带回来的,怎么样?好看?这可是上好的云锦做的!” “我爹说了,不让我经商,让我习武。以后要送我去名门正派,学最厉害的功夫!” “小心点喝,这酒可烈得很!要是再像上次那样,喝醉了在外面乱跑,被我爹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除了彭武江、穆高松和朱尚景,还有太平镖局的少镖头凌浩轩,新丰商会二公子邓家辉,以及醉仙楼老板的独子褚子义,他们六人,从六岁到十六岁,整整十年,形影不离。 他们一起玩捉迷藏,结果柳云生不小心躲进了镖局的货箱,差点被运到千里之外;他们一起为彭武江出头,跟街上的小混混打架,结果彭武江一个人就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他们只能在一旁干瞪眼;他们还偷喝从褚子义那里弄来的酒,在十四岁那年,体会了一把偷尝禁果的刺激。 这期间,他们吵过架,生过气,闹过别扭,但很快又会和好如初,这样的次数,多得数不清。 他们总是把“义气”和“兄弟情深”挂在嘴边,柳云生也相信他们的友情坚不可摧、地久天长。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份友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如此廉价。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葛先生,从今天起由他来教导各位少爷读书习武。” 即使后来葛先生来了,开始教导他们读书习武,他们六人依然形影不离。 他们都是富家子弟,请个先生教导他们读书习武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这位葛先生江湖人称“独剑客”,也是个颇有名望的人物。 从此他们师从同一位先生,既是朋友,又是同门。 当然他们对学习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们的父母之所以请先生教导他们读书习武,也并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 读书识字,能避免成为文盲就好;习武强身,能健健康康就好,至于成为武林高手,他们更是想都没想过。 至少柳云生是这样想的。 “今天我们学习的是朱夫子……” 枯燥乏味的经书,他只是随便翻翻,能读能写就够了。 “今天要传授给大家的,是逍遥长生功,此功法可以……” 玄之又玄的内功心法,他也只是敷衍了事,能背下来就不错了。 “七星拳,是拳法入门的基础……” 至于拳脚功夫,他更是当成游戏随便比划几下,根本没有认真学习。 直到三年前葛先生离开之前,他们才勉强达到了父母最初的目标:识文断字,强身健体。至于那些内功心法、拳脚功夫,早就被他忘得差不多了。 他一直以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毫无意义。 但现在不同了。 “云卷云舒,天地逍遥,正心定意,无我之境,阴阳调和……” 他努力回忆着逍遥长生功的心法口诀。 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首先他得想办法让这具动弹不得的身体恢复行动能力。 当初葛先生说过,逍遥长生功可以激发生机,强健体魄,还能疗伤治病。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葛先生传授的逍遥长生功,或许这门功法真的能够治愈他的伤势,让他重新站起来。 “星月交辉,命由己造……再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努力从记忆深处,挖掘着那些残缺不全的口诀。他一边默念着心法口诀,一边在脑海中回想着葛先生的讲解。 同时,他还配合着心法,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深吸,慢呼。吸气时,让气息直达脚底;呼气时,将气息集中于一点,缓缓吐出。他不断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他的呼吸,终于发生了变化。原本粗重、阻塞、令人窒息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起来。 “……!” 他感觉到原本毫无知觉的脚底,传来一阵酥麻的刺痛感。 成了!有变化了!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阴阳调和,生生不息……” 他越念越快,越念越顺畅。 第4章 怪异蜘蛛 日落西山,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步履蹒跚地来到了柳家堡大门前。 老人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眼窝深陷,鼻子歪斜,嘴唇干裂,仿佛五官都错位了一般,显得格外苍老憔悴。 ——“老朽冒昧打扰,想在贵宝地借宿几日,不知可否?不用房间,有个柴房避避风雨就感激不尽了。粗茶淡饭,老朽也吃得惯,还望行个方便。” 老人衣衫褴褛,一看就是生活困苦之人,言语间满是卑微和恳求。 柳云生连忙上前搀扶住老人,说道:“老人家,您快请进,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真是太麻烦您了!” 柳云生将老人安排在了一间空置的厢房里。 虽然老人说住柴房就行,但他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位老人住在那种地方。 更何况,热情待客,是柳家堡的家训。 柳云生一边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和饭菜,一边仔细地打量着这位老人。虽然老人衣着简陋,却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想要探究一番。 于是,他好说歹说,才让老人住进了厢房。 ——“少爷,您真是个大好人啊!” 然而,这位自称要住几天的老人,却在第二天清晨,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房间里空空荡荡,仿佛老人从未出现过一般,柳云生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真实而又诡异的梦。 如果不是床边留下的几件东西,他几乎要怀疑,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是落下的吗?” 那些东西,来历不明,用途不明,就像那位神秘的老人一样,充满了谜团。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触碰了一尊锈迹斑斑的青铜佛像。 ——“啊!” 一股酥麻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让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连忙收回手,但那股酥麻的感觉,却如同附骨之蛆般,久久不散。 就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那尊青铜佛像的眼睛,闪过了一道诡异的光芒。 不,不仅仅是佛像,老人留下的所有东西,都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息。 一呼一吸,与他此刻的呼吸频率,竟然完全一致! “咳咳咳!” 柳云生猛地咳嗽起来,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是梦吗?” 他喃喃自语着,努力睁开双眼。 然而,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无论他睁眼还是闭眼,都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 这种模糊不清的感觉,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就像现在,他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回忆起了那位老人,还是做了一场关于老人的梦。 他的意识和潜意识,已经混淆不清,他的感官,也开始扭曲错乱。 他时而感到彻骨的寒冷,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时而又感到灼热的疼痛,仿佛被烈火焚烧。 这种感觉,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出现在他的四肢,有时出现在他的五脏六腑,有时甚至会席卷全身。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阴阳调和,生生不息……” 而那原本让他看到希望的“逍遥长生功”,却迟迟没有进展。 虽然他已经记起了所有的口诀,但越修炼,就越觉得混乱,仿佛那些口诀变成了一团乱麻,让他理不清头绪。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一股无形的黑暗力量吞噬,正在逐渐迷失自我。 ——“你……你是……!” 黑暗中,彭武江的身影突然出现,他惊恐万状地看着柳云生,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你……你明明……” 彭武江的声音颤抖着,语无伦次,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死了……在那天……” 柳云生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之音。 ——“现在,轮到你了。”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话他已经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彭武江惊恐万状,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柳云生伸出手,掐住了彭武江的脖子。 咔嚓! 彭武江毫无反抗之力,他的脖子被硬生生地扭断,骨骼碎裂的声音,是如此的清脆,如此的悦耳。 柳云生感受着彭武江的死亡,感受着他的恐惧和绝望,心中充满了快意。 但还不够! “不够!” 他猛地惊醒,从幻觉中挣脱出来。 “太便宜他了!” 他要让彭武江,以及所有背叛他的人,都付出千百倍的代价,他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要怎样才能……” 他还有时间,他有的是时间! 在这暗无天日的石棺中,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在意识模糊的混沌状态下,他竟然从这种残酷的幻想中,获得了一丝扭曲的快感。 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混乱,现实和幻觉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分辨。 他的感官也彻底失控了。 原本只有黑暗的视野,时而变得无比明亮,仿佛置身于白昼之中;而那原本应该寂静无声的石棺,却传来了各种奇怪的声音。 “咔咔咔……” 最近几天,他总是听到一阵“咔咔”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打他的棺材。 “……嘿嘿!” 而现在,他竟然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敲打他的脚背,这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敲打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逐渐蔓延到他的小腿、大腿、腹部……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沿着他的身体,缓缓向上爬行。 那东西爬到了他的胸口,爬到了他的脖子,爬到了他的下巴…… “嘿嘿嘿嘿!” 一只长着六只红色眼睛,八条毛茸茸长腿的蜘蛛,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知道,这肯定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 他曾经仔细检查过这具石棺,它被封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有蜘蛛爬进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那只蜘蛛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逐渐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那六只红色的眼睛,也逐渐变成了六张熟悉的面孔。 彭武江、穆高松、朱尚景、凌浩轩、邓家辉、褚子义…… 他们六个人,面目狰狞,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扑来! 咔嚓! 他们撕咬着他的脸颊,啃噬着他的耳朵,撕扯着他的喉咙…… 那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痛苦! “……我疯了吗?” 他感受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依然止不住地狂笑。 他疯了! “谢谢你们!” 不,或许他早就疯了! “我早就想这样了!想疯了!” 只有疯子,才会对这种残酷的幻觉,感到如此的兴奋和愉悦! 咔嚓! 他猛地咬住彭武江的脖子,狠狠地撕扯下来! 一股腥甜的液体,涌入他的口中,如同甘甜的蜂蜜一般,让他沉醉其中。 咕咚! 他将那液体吞咽下去,感受着它流遍全身,带来一阵阵酥麻的快感。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 一股奇异的能量,在他体内流转,让他感到无比的舒畅! 随着幻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 而他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扭曲。 关于“逍遥长生功”和“七星拳”的记忆,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朋友背叛的记忆,那些画面,那些对话,那些表情,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依然无法动弹,但却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了。 他像是灵魂出窍一般,俯视着躺在石棺中的自己。 那是一具干枯腐烂的尸体,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血迹斑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他的身体,瘦骨嶙峋,皮包骨头,仿佛只剩下了一层皮。 但他还活着! 他的下巴上,长满了胡须;他的胸膛,依然起伏着;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虽然他的身体已经腐烂不堪,但他依然活着! 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兴奋! 他越来越强大了!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天比一天强劲有力! “……” 虽然他已经不再修炼“逍遥长生功”,但他体内的真气,却依然在不断壮大! 他能够感觉到,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在他的丹田之中凝聚,随着他的呼吸,缓缓流动,不断壮大! 他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真气! 而现在,那股真气,正在蠢蠢欲动! 他的小腹微微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那股真气,如同一条活生生的巨蟒,正在冲击着他的经脉,试图打通他全身的穴道! “……啊!” 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那感觉,就像是一条巨蟒,在狭窄的血管中强行穿行,要将他撕成碎片! 他痛不欲生,想要放弃,但那股真气,却毫不留情地继续冲击着他的经脉! 那股力量,从他的丹田,一路向上,冲破了他的胸膛,来到了他的心脏! 他的肋骨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要被撑爆一般! 那股真气,在他的心脏处盘旋了一圈,然后分成了两股,分别涌向他的双臂、头部、背部和腰部!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被撕裂一般! 当那股真气流过他身上的伤口时,他感觉像是被万蚁啃噬一般,又痛又痒,难以忍受! 有些伤口,甚至重新裂开,鲜血喷涌而出! 但最痛苦的,还是他的脖子! 那股真气,从他的心脏,沿着脊椎,一路向上,却在脖颈处遇到了阻碍,无法继续前进! 他的脖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呼吸困难,意识模糊! 其他的痛苦,他还能咬牙忍受,但这窒息的感觉,却让他快要崩溃!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困难! 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自从被困在石棺中,他第一次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死亡,再次向他逼近! ‘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他本能地意识到,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他咬紧牙关,口腔中充满了血腥味。 ‘嘿嘿嘿嘿!’ 一股莫名的力量,从他心底涌出,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怪笑。 生死关头,他竟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感到兴奋,甚至有些期待! 他知道,这是真的! 这不是幻觉,不是梦境,而是真真切切的生死考验! 而他,正在经历一场蜕变! ‘来!’ 他站在生死边缘,却不再畏惧,反而渴望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让我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新生还是毁灭,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咔嚓! 一声脆响,他颈部的经脉,终于被打通了! 他错位的颈骨,也恢复了原位! 他的头部,重新连接上了身体,他再次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 从脚趾到头顶,他的身体,仿佛被重新组装了一遍! 轰! 那股真气,沿着他的脊椎,直冲头顶百会穴! 嗡! 他的眼前,一片空白! 第5章 脱墓 百会穴中,真气如火山喷发,瞬间席卷柳云生的全身! 沉寂已久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真气如春风化雨,滋润着干涸的经脉,柳云生感觉到久违的力量感从四肢百骸涌现。 “动了!我的手指动了!” 柳云生惊喜地发现,他竟然能够控制自己的右手食指了! 随着真气的不断运转,他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从一根手指,到整只手掌,再到整条手臂,最后到整个身体,他一点一点地,重新掌握了行动的能力。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婴儿,从最初的挥舞手臂,到学会爬行,再到最终站立行走,他重新体验了一遍成长的过程。 他仿佛获得了新生。 然而,即使他恢复了行动能力,也无法立刻逃离这座囚禁他的石棺。石棺沉重而坚固,将他牢牢地禁锢在其中。 而他,却虚弱无力,肌肉萎缩,甚至连一个孩童都不如。 他依然被困在石棺之中。 但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努力活动着身体,锻炼着肌肉,试图恢复往日的强壮。 他尝试着控制体内的真气,让它按照自己的意愿流动,并寻找壮大真气的方法。 他不断地回忆着过去,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那些残存的记忆。他幻想着未来,幻想着逃离石棺之后的生活,幻想着与家人团聚,幻想着向那些背叛他的人复仇。 他想象着各种可能的场景,以及应对的方法。如果他们逃跑了怎么办?如果他们反抗怎么办?如果他们请来高手怎么办?如果他们雇佣杀手怎么办? 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只有这样,他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 他在脑海中模拟着各种战斗场景,将自己置身于不同的环境之中。他尝试着将残存的“七星拳”招式,融入到自己的战斗技巧中。 “闪步!” 他将“七星拳”的步法简化,提升速度,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 “千锤!” 他放弃速度,追求力量,一拳轰出,犹如山崩地裂,势不可挡。 “无痕!” 他舍弃力量,追求隐蔽,身形如清风拂柳,无影无踪。 “无影掌!混元一气!幻灭指!” 他将“七星拳”的招式,演化成新的招式,并赋予它们新的名字。随着不断的练习,那些原本已经模糊的招式,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威力也越来越强大。 他时而化身拳师,刚猛霸道;时而化身剑客,凌厉无匹;时而使用刀枪棍棒,招招狠辣;时而使用暗器毒药,防不胜防。 各种各样的武功,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演练,逐渐融会贯通。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在脑海中演练的武功,是否真的能够在实战中发挥作用,但他相信,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更何况,这种在脑海中创造武功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兴奋和愉悦。 “嘿嘿嘿!” ——“这可是我独门秘诀,只传授给你一个人!” 他想起师父葛定曾经说过的话。 ——“想当年,我初入江湖的时候……” 葛定不仅传授他武功,还给他讲述了许多江湖故事,以及他自己的亲身经历。那些实战经验、江湖见闻、奇人异事,都成为了他宝贵的财富。 ——“你做得很好,云生。” 每当他回忆起葛定的教诲,他就会感到一丝温暖,仿佛师父依然陪伴在他的身边。这让他不再感到孤单,让他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 所以,对他来说,想象,是这暗无天日的石棺中,最大的乐趣。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真气越来越浑厚。真气在他体内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不断壮大。 他身上的伤口,也逐渐愈合,只留下了一些狰狞的疤痕。 他的指甲和头发脱落,然后重新生长;他的皮肤溃烂,然后重新长出新的皮肤;他的胡须也变得越来越浓密。他原本萎缩的肌肉,也开始恢复力量。 他不知道,这些变化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他并不在乎。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 “给我破!” 这一日,柳云生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已经积蓄到了一个临界点。他猛地挥动双臂,用力敲击着石棺的棺盖,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咔嚓嚓! 坚硬的青石板,竟然被他一拳砸出了一道裂缝! 他调动全身真气,汇聚于右拳之上,再次狠狠地砸向石棺! 轰隆! 石棺轰然破碎,乱石飞溅! 一座坟墓,突然从内部炸裂开来,烟尘弥漫!一只干枯的手臂,从乱石堆中伸了出来,五指用力地抓着地面,仿佛要将大地都撕裂一般。 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胡须浓密,衣衫褴褛的男子,从坟墓中爬了出来。他骨瘦如柴,身上布满了血迹,衣服破烂不堪,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咳咳……!” 他眯着眼睛,躲避着刺眼的阳光,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坟墓。 他一言不发,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眼神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十六岁那年的七月十五,被朋友背叛,活埋于石棺之中的柳云生,终于重见天日。 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拉开序幕! 柳云生离开坟墓半个时辰后,一只信鸽,带着一封简短的书信,飞向了远方。信上只有一个词: 脱墓。 “扑棱棱!” 信鸽飞到一座高楼的窗台上,停了下来。一只苍白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信鸽的羽毛,取下了它腿上的信件。 “哦?” 那人打开信件,发出一声轻咦。他的左手少了一根小指,剩下的九根手指,微微颤抖着。 “他竟然还活着?” 扑棱棱! 信鸽再次振翅高飞,消失在云层之中。这一次,飞出去的,不止一只信鸽。 “看来,需要给他准备一份见面礼了。” 离开坟墓之后,柳云生感觉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刺眼的阳光,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潺潺的流水声,清脆的虫鸣声,泥土和青草的芬芳,都让他感到新奇和陌生。 脚踏实地的感觉,微风拂过皮肤的感觉,都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令人怀念。 这种陌生的熟悉感,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回到了人间。 “……” 柳云生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久违的自由。 他沿着一条熟悉的小路,向家的方向走去。路旁的田野里,金黄色的稻穗随风摇曳,一派丰收的景象。这曾经是他习以为常的景色,如今却让他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怀念。 他加快了脚步,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喜悦。他要去见他的家人,要去那个他魂牵梦绕的家。 “……?” 然而,当他走到家门口时,却愣住了。 他记忆中的柳家堡,高墙大院,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而眼前的柳家堡,却是一片破败景象。院墙上爬满了青苔,大门上的牌匾也不翼而飞,屋顶上长满了杂草,随风摇摆,一片荒凉。 “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云生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快步走到大门前,用力一推。 吱呀—— 锈迹斑斑的大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打开。 院子里,杂草丛生,蛛网密布,一片死寂,毫无人烟。 “……为什么?” 他茫然地站在院子里,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家会变成这样。他一直以为,他的家,他的家人,都在等着他回去。 “……!” 突然,他感觉到身后有人。他猛地转身,警惕地看向身后。 “什么人?竟敢擅闯民宅!”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柳云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满脸风霜的老农,正站在他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他从未见过这个老农,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老农的面容有些熟悉。 “你是……钟叔?” 柳云生试探着问道。他记得,柳家堡有一个老管家,名叫钟伯,今年应该四十多岁。 而眼前的老农,看起来至少有六十岁了,怎么可能是钟伯? “……你是谁?为何知道老朽的名字?” 老农疑惑地问道,眼中充满了警惕。 第6章 不择手段 “——自从公子失踪之后,一切都变了。” 钟伯语气沉重,缓缓道来,柳云生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被困在石棺中整整十五年了! “——公子失踪后,柳家堡自然是大乱,老爷和夫人为了寻找公子的下落,更是倾尽全力,几乎跑遍了整个江湖。“ “——起初,那些受过柳家堡恩惠的人,都纷纷前来帮忙寻找,可是,公子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踪迹。“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些前来帮忙的人,也逐渐放弃了,而公子的几位朋友,则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寻回了天玄寺丢失的宝物,得到了丰厚的赏赐,从此飞黄腾达,但这,又与柳家堡何干呢?别人可以忘记,但老爷和夫人,却从未放弃过寻找公子的下落。” “——他们散尽家财,雇佣高手,甚至被骗子欺骗,也依然没有放弃。最终,他们变卖了所有的田产和店铺,只为了能够找到公子,到最后,就只剩下这座柳家堡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七年前,柳家堡遭到了强盗的洗劫,老爷和夫人,也惨遭毒手……我们这些佃户,又能做些什么呢?几位少爷,在得到天玄寺的赏赐后,便举家搬迁,而柳家堡变卖的田产和店铺,也都被穆家霸占。我们这些佃户,也只能被迫为穆家耕种,生活每况愈下。” “——穆家家主穆高松,心狠手辣,远非柳家堡老爷那般仁慈。他强取豪夺,欺压百姓,许多佃户因为无法忍受他的压迫,被迫逃亡,而那些留下来的人,也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的几个儿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背井离乡,外出谋生。我一把老骨头,无处可去,只能留在这里,苟延残喘。” 柳云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不慎,竟然会给柳家堡带来如此灭顶之灾。他曾经无比渴望回到这里,回到这个他熟悉的家园,但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被毁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你……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钟伯看着眼前这个落魄的年轻人,关切地问道。 柳云生无言以对,他已经愧疚到不敢回答他的问题了。 “——哎,你看我这张嘴,真是老糊涂了,净问这些不该问的。别放在心上,好好休息。” 钟伯摇了摇头,转身走回了房间。 看着钟伯佝偻的背影,柳云生心中五味杂陈。他很想告诉钟伯,他就是柳云生,但他却没有勇气。他欠柳家堡的,实在是太多了。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柳云生走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夜空中的繁星,一如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遥远。 他默默地来到柴房,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在磨刀石上,一下一下地磨了起来。 “嗤嗤嗤……” 清脆的磨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用磨好的柴刀,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和胡须,仔细地修剪了一番。 “钟叔。” 他走到钟伯的房门前,轻声喊道。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钟伯迷迷糊糊地打开房门,睡眼惺忪地问道。 当他看清柳云生的面容时,顿时愣住了。 “……对……对不起……” 柳云生深吸一口气,对着钟伯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柳家堡,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之中。他知道,这里已经不再是他的家了。他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更要去向那些仇人讨回血债! 夜色中,柳云生健步如飞,很快就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外。 “嗖!”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匕首,从黑暗中射出,直奔柳云生的面门! “铛!” 柳云生早有防备,挥起手中的柴刀,将匕首击落在地。 “什么人?!” 他目光如电,扫视着四周。 黑暗中,五个黑衣人,缓缓走了出来,将柳云生团团围住。这些黑衣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原来,早在天黑之前,柳云生就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跟踪他。所以,他才会离开柳家堡,来到这荒郊野外,引诱对方现身。 果然,对方沉不住气了。 “……” 双方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唰!” 一个黑衣人率先发动攻击,身形如鬼魅般,向柳云生扑来,手中的匕首,直刺他的心脏! 柳云生不慌不忙,侧身躲过,同时挥起柴刀,砍向对方的脖子! “砰!” 黑衣人反应极快,用手臂挡住了这一刀,但也被巨大的力量震退了好几步。 “好强的力量!” 黑衣人心中一惊,他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 其他黑衣人见状,也纷纷围了上来,对柳云生发动了围攻。 柳云生以一敌五,丝毫不落下风。他手中的柴刀,仿佛化作了一条毒蛇,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凌厉的杀机,逼得黑衣人连连后退。 “砰!” 柳云生一拳击中一个黑衣人的胸口,将其打飞出去。 “噗!” 那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老三!” 其他黑衣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不堪的男子,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一起上!杀了他!” 一个黑衣人怒吼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其他黑衣人也纷纷跟上,五个人,五把匕首,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刺向柳云生! 柳云生临危不乱,身形如电,在刀光剑影中穿梭自如,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无比,令人防不胜防。 “噗!” “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转眼之间,又有两个黑衣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可恶!他到底是什么人?!”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们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死在他们手中的高手,不计其数。但他们从未见过,像柳云生这样恐怖的对手! “想走?晚了!” 柳云生冷笑一声,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一个黑衣人面前,手中的柴刀,化作一道闪电,劈向对方的脑袋! “不……” 那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柳云生一刀劈成了两半! “大哥!” 最后一个黑衣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跑。 “想跑?你跑得掉吗?” 柳云生身形如电,瞬间追上对方,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柳云生冷冷地问道,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机。 “……” 那黑衣人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不说?那就去死!” 柳云生举起柴刀,准备结果了对方。 “我说!我说!” 那黑衣人终于崩溃了,大声喊道,“是……是穆家家主,穆高松,派我们来的!” “穆高松?” 柳云生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为什么要杀我?” “……” 那黑衣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哼!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柳云生眼中杀机一闪,手中的柴刀,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 “噗!” 鲜血飞溅,那黑衣人的脑袋,滚落在地。 柳云生站起身来,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地上的尸体。 “穆高松……” 他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火焰。 “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先派人来送死了!” “飞星剑客?” 穆高松肥胖的脸上,横肉堆积,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微微一愣。 “此人实力如何?”穆高松眯起眼睛,沉声问道。 “据江湖传闻,飞星剑客一手‘飞星剑法’出神入化,放眼整个江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总管恭敬地站在一旁,回答道。 “把他请来!” “可是……家主,此人要价极高,而且……”总管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穆高松大手一挥,打断了总管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疯狂,“钱不是问题!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可是……家主,他手下人手不少,已经堪比一个小型门派了……” 总管有些犹豫地说道。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穆高松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桌上的砚台,狠狠地砸在地上。 “啪!” 砚台碎裂,墨汁飞溅,总管的脸上,也沾满了墨汁。 “我才是家主!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只需要服从命令就行了!” 穆高松怒气冲冲地说道。 “是……是……” 总管吓得瑟瑟发抖,连忙点头称是。 “还不快去!” 穆高松怒吼道。 “是!” 总管连忙退了出去。 “白痴!人要是死了还留着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穆高松瘫坐在太师椅上,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十五年了,从十五年前的那一天起,他没有一天不感到恐惧。 “下一个死的可能是我。” “我也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死去。” 就像十五年前的那天一样。 就像七年前柳家堡的事故一样。 为了摆脱这种恐惧,他迫切的需要能够保护他的力量,要想获得力量,就要成为家主。 因此,他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情,登上了穆家堡家主的位置。 甚至不惜通过伪装成事故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成为家主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大量护卫、让能工巧匠在家里设置各种陷阱…… 但即便如此,他内心中的恐惧也没有丝毫消失。 “老东西,等我解决了柳云生,再来收拾你!”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充满了怨毒的光芒,他恨极了这个不知道轻重缓急的老管家。 穆高松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卧室,惊魂未定。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中依然忐忑不安。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他越想越害怕,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来人!” 他大声喊道。 “家主,有何吩咐?” 一个侍女走了进来,恭敬地问道。 “去,把我的贴身护卫,都给我叫来!” 穆高松命令道。 “是!” 侍女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四个身穿劲装,手持利刃的男子,走了进来。 “拜见家主!” 四人齐声说道。 “你们四个,给我加强戒备,府中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之人,立刻向我汇报!” 穆高松厉声命令道。 “是!” 四人领命而去,穆高松这才稍稍安心,他跌坐在太师椅上,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柳云生,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房间里似乎多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 穆高松猛地抬起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只见在他的床榻之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封书信! 那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信封上只写了两个字: 索命。 穆高松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无尽的魔力,瞬间击溃了穆高松的心理防线。 “不……不可能……” 他脸色惨白,嘴唇颤抖,语无伦次地说道。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穆高松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什么人?!” 穆高松惊恐万状地抬起头,只见一个不见了十五年的熟悉身影,正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他。 “好久不见了,穆高松。” 那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清秀俊朗的脸庞,嘴角带着一丝冰冷的笑容。 “柳……柳云生?!” 穆高松惊呼一声,瘫倒在椅子上,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第7章 我很想你啊! “杀了他!” 穆高松的咆哮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带着歇斯底里的恐惧。 “唰唰唰!” 话音未落,原本呈半圆形包围着柳云生的穆家护卫们,便齐刷刷地动了,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朝着猎物扑去。 “……” 凌厉的攻势,如狂风暴雨般袭来,瞬间将柳云生淹没。 ‘五个。’ 柳云生脑海中飞速计算着,最先扑上来的敌人数量。 三名剑修,两名刀修。 三柄长剑,分别攻向他的上、中、下三路,招招狠辣;两名刀修,一人斜劈而下,另一人横刀扫来,直取他的腰身。 ‘十个。’ 这仅仅是第一波攻击。 在他们身后,还有十名护卫正气势汹汹地冲来。 ‘三十四个。’ 而在这群人之外,大约二十步开外,还有更多的人影正在迅速逼近,粗略估计,至少有三十四人。 而且,这还只是他目光所及的范围。 ‘四十……不,四十二个。’ 在视野之外,还有两股微弱的气息,正朝着这边赶来。 短短一瞬间,柳云生便将敌人的数量和方位尽收眼底。 ‘好大的阵仗!’ 想当年,柳家堡在当地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但常年驻守的护卫也不过十人,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江湖客,也不过二十人而已。 ‘穆高松!’ 区区一个靠着土地租佃过活的地主,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势力? 这支队伍的规模,已经堪比一些小型的修仙门派,甚至一些镖局了。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柳云生心中冷笑一声。 穆高松这些年来,不仅派人监视着囚禁他的那座坟墓,还暗中培养了如此庞大的一支护卫队伍。 说到底,他还是害怕了。 而这十五年来,始终折磨着穆高松的恐惧,正是源自于他——柳云生。 讽刺的是,当年亲手将他刺伤、背叛、囚禁于石棺之中,企图将他置于死地的穆高松,竟然也害怕他会回来复仇。 更可笑的是,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看着穆高松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上,竟然还浮现出一丝希冀和解脱的笑容,柳云生只觉得无比讽刺。 “铿锵!” 面对五名护卫的联手攻击,柳云生不慌不忙,手中那柄从杀手手中夺来的奇形刀,如灵蛇般舞动,将三柄长剑和两把钢刀尽数格挡在外。 这些人的攻击虽然凌厉,但却缺乏配合,而且力道也不算强横。 显然,他们并非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 轻松化解了第一波攻势后,柳云生目光一转,再次落在了穆高松的身上。 “我对你们没有兴趣。” 只见穆高松原本因为恐惧而惨白的脸色,此刻竟又浮现出一丝希望的光芒。柳云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但说出的话,却并非对穆高松说的。 “滚开!” 这是他对穆高松那些护卫的警告。 “否则,死!” 虽然语气平淡,但其中蕴含的杀意,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呼……呼……呼……” 穆高松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他那急促而慌乱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入柳云生的耳中。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钱!对,赏金!谁能杀了他,我给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说话算话!” 极度的恐惧,终于击溃了穆高松的心理防线,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指着柳云生大声嘶吼,仿佛疯了一般。 “所以,杀了他!快杀了他!求求你们了!” 他疯狂地挥舞着手臂,躲在护卫身后,声嘶力竭地哀求着。 “呵!” 柳云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正是他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过的场景。 在被困于石棺之中的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这一刻的到来。 而穆高松的反应,与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恐惧、绝望、歇斯底里。 这让他如何能不笑? 他期盼已久的复仇,终于要实现了。 “咔咔咔!” 在穆高松的命令下,原本有些迟疑的护卫们,眼中再次燃起了贪婪和杀意。 那五件兵器,也因为他们的战意,而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战斗,一触即发。 柳云生知道,想要亲手解决掉躲在后面的穆高松,就必须先解决掉这些碍事的家伙。 对此,他求之不得。 他要让穆高松眼睁睁地看着,他所有的希望都破灭。 让他也尝尝,那种绝望的滋味。 “如你所愿。” 柳云生手腕一抖,奇形刀的刀身猛地一扭。 “咔嚓!” 原本死死咬住五件兵器的锯齿状刀刃,瞬间崩碎,化作无数碎片飞溅而出。 紧接着,他挥刀横扫,将距离最近的一名护卫劈成两半。 “噗嗤!” 鲜血飞溅。 柳云生看也不看倒下的尸体,目光始终锁定着远处的穆高松,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来了。” 柳云生,从一开始就是穆高松心中的一根刺。 他从不羡慕穆家的家产,因为他出身的柳家堡,其财富是穆家几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在柳云生面前,穆高松永远都抬不起头,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这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孽缘。 所以,当他背叛柳云生,将他囚禁在荒郊野外的石棺之中时,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丝快意。 那是摆脱了多年自卑感的解脱。 然而,这段孽缘并没有就此结束。 在之后的十五年里,他经常会做噩梦,梦到柳云生化身厉鬼,前来索命。 他也时常会陷入莫名的恐慌,担心柳云生会死而复生,回来找他报仇。 但理智告诉他,这根本不可能。 那天,他亲眼看到柳云生被封入石棺,活埋于地下,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那些关于柳云生复生的念头,不过是他的心魔作祟,是源于他对当年罪行的恐惧和愧疚。 然而,七年前柳家堡的灭门惨案,却让他再次陷入了恐慌。 已经衰败的柳家堡,为何会惨遭灭门?这绝非偶然,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这一切。 虽然他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他知道,一定是当年参与陷害柳云生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为了灭口,为了斩草除根。 这件事,让他意识到,自己也可能会落得和柳云生一样的下场。 为了保命,他开始疯狂地招募护卫,甚至不惜违背天理,压榨佃户,只为打造一支坚不可摧的私人武装。 他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 然而,今天,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是来自当年同伙的背叛,而是他一直以来都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段孽缘,再次找上了他。 十五年前就应该死去的柳云生,竟然回来了。 不是化作厉鬼,而是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还是十五年前的那张脸,只是身形更加挺拔,眼神更加凌厉。 他破门而入,如同来自地狱的复仇使者。 突如其来的恐惧,让穆高松瞬间失去了理智。 他害怕那段尘封的罪恶被公之于众,害怕自己会被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他歇斯底里地喊着“杀了他”,将自己辛苦积攒的护卫力量,全部压了上去。 当他看到那些护卫朝着柳云生冲去的时候,他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当年,他就是个只会傻笑的废物,什么都不会。’ 他努力回忆着十五年前的柳云生,除了出身名门,整天笑嘻嘻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他一定会死的,一定会!’ 他坚信,无论柳云生如何死而复生,最终都难逃一死。 ‘没错,他不可能活下来,绝对不可能!’ 只要柳云生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那些折磨了他多年的心魔,那些他犯下的罪孽,都会烟消云散。恐惧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病态的兴奋。 然而, “铿锵!” 当他看到柳云生轻而易举地挡下了护卫们的攻击,并对他们发出警告的时候,当他看到柳云生那张满是嘲讽笑容的脸时, 原本消退的恐惧,瞬间化作了更加巨大的恐慌,将他彻底吞噬。 他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画面,让他不寒而栗。 他像疯了一样地咆哮着,催促着护卫们,只要能阻止那些可怕的画面变成现实,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等着我。” 柳云生再次加入战局,并丢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只要能摆脱这句话带来的恐惧,他什么都愿意做。 “——我马上就来。” 他拼命地否定着心中的不安,祈祷着柳云生的死亡。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然而,现实却无情地粉碎了他的幻想。 柳云生如同虎入羊群,在穆家护卫中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咔嚓!” 他一把扭断了一名剑修的脖子,骨骼碎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砰!” 他一脚踢飞了一名刀修,那人胸口凹陷,倒地不起,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去死!” 他毫不留情地斩杀着每一个靠近他的敌人。 “……” 他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咔嚓!” 他一脚踩碎了一名护卫的膝盖骨,然后将奇形刀刺入了他的心脏。 “噗嗤!” 他拔出奇形刀,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刀身。 “砰!” 他将半截断刀,狠狠地砸在了一名护卫的脸上,将其打得脑浆迸裂。 “……” 他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一剑刺穿了一名护卫的腹部,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自始至终,柳云生都一言不发,他的眼神冰冷无情,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的动作,如同机器般精准而高效,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恐惧。 “唰!” 柳云生虽然只有一人,但面对数十名护卫的围攻,却丝毫不落下风。他不断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但敌人却依然源源不断地涌来。 他很快就被包围了,四面八方都是致命的攻击,他不可能完全躲避。 最终,他还是被一把钢刀砍中了左肩。虽然他及时闪避,避免了致命伤,但伤口依然很深。 “……” 然而,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他反手抓住那把钢刀,猛地一扭,将那名刀修的胳膊硬生生地掰断。然后,他将那名刀修挡在身前,作为抵挡其他攻击的盾牌。 那名刀修瞬间就被乱刀砍死,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柳云生的衣服。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疑,仿佛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嗤!” 为了攻击敌人,他甚至不惜以伤换伤。他伸出手,抓住了一名刀修的脖子,任由对方的钢刀砍在他的手臂上。 锋利的刀刃,切开了他的血肉,鲜血喷涌而出,露出了森森白骨。 然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继续用力,将那名刀修的脖子扭断。 然后,他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继续杀戮。 ‘这不可能……这说不通……这……!’ 这一切,都发生在穆高松的眼前。 鲜血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眼前的景象,如同人间地狱,让他几欲作呕。 然而,比这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眼前这完全超出他预料的局面。 无论他如何否认,现实都摆在他的眼前。 ‘他绝对不可能……!’ 他应该毫无还手之力才对。 他应该被吓得瑟瑟发抖才对。 他应该痛苦地哀嚎才对。 在他的记忆中,柳云生就是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人。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柳云生,却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不,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人类。 柳云生虽然也受伤流血,但他却表现得如同没有痛觉一般,这根本不像是人类应该有的反应。 ‘难道……他变成了厉鬼?’ 他心中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他是地狱来的索命阎罗?’ 他宁愿相信,柳云生是来自地狱的复仇者,是来惩罚他的。 “杀了他……快杀了他……!求求你们,快阻止他!”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护卫,一个个倒在柳云生的刀下,却无能为力。 他绝望地哀求着,希望有人能阻止这场屠杀。 “别……别后退!你们往哪里跑?!我给了你们那么多钱!” 那些原本贪图赏金,悍不畏死的护卫们,此刻也开始胆怯了。 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偷偷地溜走,想要逃离这场噩梦。 他原本以为,这些护卫是他最后的依靠,是他最后的防线。 然而,他们却抛弃了他,逃之夭夭。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上!” 他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想要找到其他可以依靠的人。 那些家丁,那些仆人,只要能帮他挡住柳云生,他什么都愿意付出。 “快……快去阻止他……” 然而,他环顾四周,却发现,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就连那个整天对他唠唠叨叨的总管,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嗤——” 最后一名护卫,手持火焰长枪,倒在了柳云生的面前。 “……” 柳云生拔出插在手掌上的火焰长枪,目光冰冷地转向了穆高松。 “呃……呃……呃……” 穆高松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瘫倒在地,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 “嗒。” 柳云生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让他感到窒息般的恐惧。 他想逃跑,但他的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挪动着屁股,想要远离这个可怕的恶魔。 然而,这毫无意义。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清楚一切……求求你……求求你……” 他语无伦次地求饶着,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们是朋友啊……求求你……饶了我……” 他不想死,他还有大把的荣华富贵没有享受,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嗒。” 柳云生停下了脚步,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咔嚓!” 柳云生手中的火焰长枪,猛地刺下,贯穿了穆高松的右脚,将他钉在了地上。 “啊——” 剧烈的疼痛,让穆高松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嗤嗤嗤……” 火焰长枪上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血肉,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第8章 寸骨寸断 柳云生在库房里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把铁锤。 沉甸甸的铁锤握在手中,一股厚重的力量感油然而生。 “你……你想干什么?!你要用这个……?!” 穆高松的右脚被火焰长枪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看到柳云生手中的铁锤,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恐万状地问道。 “别……别这样!我错了!我什么都给你!柳家堡的财产,我全部还给你!我保证!” 他语无伦次地求饶着,肥胖的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 柳云生没有理会穆高松的哀求,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将其按在地上。 “呃!” 穆高松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却无力反抗。 他那白白胖胖的右手,如同富家小姐的手一般,没有一丝老茧,也没有任何伤痕。 柳云生强行掰开他的五指,露出五个肥嘟嘟的指头。 “食指。” 他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举起铁锤,猛地砸了下去。 “砰!” 铁锤精准地砸在了穆高松的食指指尖,将其砸得粉碎。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碎裂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血肉之中。 “……呃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让穆高松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面部肌肉扭曲,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越来越绝望。 “食指。” 柳云生面无表情,再次举起铁锤,砸了下去。 “砰!” 又是一声巨响,穆高松的食指第一节,彻底变成了肉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穆高松再次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 “畜生!你不得好死——!” 他声嘶力竭地咒骂着,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仇恨。 “……” 柳云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他给了穆高松片刻喘息的时间。 然后,他缓缓地举起铁锤,目光冰冷地盯着穆高松的眼睛。 “等……等等!别……别这样!我把一切都还给你!真的!我什么都给你!只要你放过我!” 穆高松的嚣张气焰,在柳云生冰冷的目光和高举的铁锤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就在他的眼中,即将被恐惧彻底吞噬的时候, “食指。” 柳云生再次开口,手中的铁锤,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 “彭武江!” 穆高松突然大喊一声,打断了柳云生的动作。 “……”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柳云生手中的铁锤,停在了半空中。 “呼……呼……呼……” 穆高松劫后余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庆幸。 “……” 柳云生沉默地看着他,然后再次举起铁锤,对准了他的食指。 “食指。” 他冷冷地说道。 “是他先提议的!” 穆高松看到柳云生再次举起铁锤,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喊道。 “当年你带来的那些东西!就是因为那些东西!彭武江说,杀了你,那些东西就归我们所有!朱尚景、褚子义、邓家辉,他们都同意了!我……我……我当时怎么敢反对?!他们会连我一起杀掉的!我……我真的是被逼无奈啊……”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将十五年前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们都同意了,凌浩轩也同意了……我……我……我当时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啊……我……我真的不想那样做……” 他不断地为自己辩解着,试图减轻自己的罪责。 “食指。” 柳云生充耳不闻,再次举起铁锤,砸了下去。 “砰!” 穆高松的食指第二节,也被砸得粉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 柳云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我……我也是受害者!真的!相信我!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你带来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我后来才知道,你带来的东西里,有一件是天玄寺的至宝——‘幽冥宝鉴’!” 穆高松再次开口,试图为自己辩解。 柳云生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邓家辉把‘幽冥宝鉴’还给了天玄寺,成为了天玄寺的弟子;凌浩轩得到了天玄寺的承诺,将来会得到天玄寺的支持;其他人也都得到了好处!而我,只得到了一点钱!而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带来的其他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们在哪里,也不知道是谁拿走了它们!你看,他们都飞黄腾达了,只有我还留在这里,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我只是被他们利用了吗?!” 穆高松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然而,柳云生却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狡辩。 “砰!” 他再次举起铁锤,砸了下去。 穆高松的食指,只剩下最后一节了。 “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是受害者!我……我也被他们监视着!你知道这些年来,我过得有多提心吊胆吗?!你可能不知道,七年前,你的父母,他们……他们被强盗杀害了……” 穆高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 柳云生听到“父母”二字,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说不通,不是吗?哪有强盗会那样做?!柳家堡都已经没落了,还有什么值得他们抢的?!一定是他们中的一个人干的!但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他们把我当成自己人,就不会那样做,不是吗?而且,既然他们能对你的父母下手,就说明,我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杀掉!不然我为什么要养这么多护卫?!我也是害怕啊!” 穆高松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仿佛要把这些年来积压在心中的恐惧,全部发泄出来。 他的话,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并非没有道理。穆家养的那些护卫,确实太多了,不像是一个普通地主应该拥有的力量。 “所以……我只是被他们利用了……” 然而,这并不能洗清他的罪孽。 “砰!” 柳云生再次举起铁锤,砸了下去。 穆高松的食指,彻底消失了。 “你的辩解,到此为止。” 柳云生冷冷地说道。 “我不想再听了。” 这是警告。 “算上脚趾,你还有十九根。” 这也是宣告。 “继续说。” 好戏才刚刚开始。 “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穆高松还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也要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柳云生。 “……?” 穆高松似乎还没有意识到,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晚了。” 他会用痛苦,让他明白。 “食指。” 柳云生再次举起铁锤,对准了穆高松的食指。 “砰!” 穆高松的右手食指,彻底消失了。 “下一个,中指。” 穆高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柳云生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继续挥动着铁锤。 “砰!” 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痛苦,就是那只猫。 想要活命,就只能拼命地逃跑。 “中指。” “砰!” 柳云生要亲眼看着穆高松,在痛苦中挣扎,在绝望中沉沦。 这就是他精心准备的复仇。 天色渐亮,但钟伯却依然无法入睡。 他心事重重,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 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无比真实的梦。 “公子……” 他喃喃自语道,脑海中浮现出柳云生的身影。 他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认出柳云生。 为什么没有留住他。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心中充满了疑问,想要知道柳云生这些年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他心中五味杂陈,有欣喜,有悲伤,也有愤怒。 “咳咳!” 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 就在这时, “公……公子!真的是你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他猛地抬起头,只见柳云生,正站在他的面前,衣着光鲜,风度翩翩。 “是我,钟伯,我回来了。” 柳云生微笑着说道。 “你……你这些年去哪里了?为什么……” 钟伯激动得语无伦次,想要问个清楚。 “这个给你。” 柳云生打断了他的话,递给他一叠纸。 “……这是什么?” 钟伯疑惑地接过纸张。 “对不起,我来晚了。” 柳云生再次道歉。 “……?” 钟伯一头雾水,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纸张,只见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田契……转让……” 他努力辨认着上面的文字,一个个陌生的词汇,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地契……转让……契约……穆高松……” 他终于看懂了,这是一叠地契和转让契约,上面还有穆高松的名字和手印。 “公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伯抬起头,想要询问柳云生,却发现,柳云生已经不见了。 他再次消失了,如同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钟伯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紧紧地握着那叠纸,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第9章 初试自愈,功法变异? 柳云生每碾碎穆高松一根指骨,心中便浮现出一位被夺走土地的佃户。 他故意将拇指留到最后,为的便是逼迫穆高松画押,将原本属于柳家堡的土地尽数收回。 面对这些失而复得的土地,柳云生没有丝毫贪恋,而是将其悉数归还给了曾经耕种于此的佃户们。佃户数量众多,他却将每一个人,每一户人家都牢牢记在心头。 “佃户也是人,是与我们柳家堡休戚与共的乡亲。” 这是父亲生前常常挂在嘴边的话语。 柳云生自幼谨记父亲教诲,将佃户们的住处和家族情况熟记于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正因如此,他无法忘记那些被欺压的佃户,无法忘记自己身为柳家堡一份子的责任。 他将地契一份份地放在那些曾经为柳家堡管理田地、与佃户们打交道的管事家门口,仿佛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仪式。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无论是归还土地,还是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无法弥补自己失踪为他们带来的伤害,无法弥补他们平静生活被打破的遗憾。 黎明破晓之前,柳云生最后一次祭拜了父母的坟茔。他知道,是时候离开了,他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否则只会给所有人带来不幸。 况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有必须要去的地方。 处理完柳家堡的田产,柳云生带走了穆高松家中搜罗出的金银财宝。 虽然那些无法搬运的田产和笨重物件都被他留了下来,但剩下的钱财依然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足够他一路的花销。 “彭武江那家伙,听说回了趟老家后就加入了武林盟,当上了什么白虎堂主。”柳云生回忆着从穆高松口中逼问出的消息,心中思绪翻涌。 他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但武林盟的名号他还是听说过的。 江湖传闻,武林盟是维护江湖秩序的庞大组织,能坐上白虎堂主之位,想来彭武江在武林中已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 “朱尚景那小子,自封‘小神医’,四处游荡行医,居无定所;邓家辉入了天玄寺后就没了音讯;褚子义那家伙也是,不知道躲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朱尚景有了“小神医”的名号,说明他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声。但居无定所,想要找到他可不容易。 至于邓家辉和褚子义,同样是毫无线索。 “凌浩轩那小子,得了天玄寺的支持,‘太平镖局’的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听说在湖南地界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镖局了,分号都开了几百家……” 相比之下,凌浩轩的行踪就容易掌握多了。 虽然太平镖局在江湖上声名显赫,但与武林盟和天玄寺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且距离他目前所在的位置相对较近。 “省城……长沙府……”柳云生低声自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去就去,反正迟早都要见面的。”他心中暗道,似乎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决定先去哪里,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思考。 柳云生缓缓抬起右手,目光落在上面,久久不语。 那个自称红面阎罗的家伙,用一杆火焰长枪洞穿了他的掌心。 如今,他的右手上依然留有伤痕。以被贯穿的伤口为中心,周围的皮肤呈现出被火焰灼烧后焦黑、融化的可怖痕迹。 但是,与最初相比,伤势已经恢复了许多。 他并没有特意医治,只是将逍遥长生功的内力集中于此。 “不仅是右手,战斗中留下的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汇聚着逍遥长生功的内力。” “疗伤……” 柳云生心中一动。难道说,逍遥长生功除了修复自己被毁掉的神经,还拥有治愈伤势的功效? “嗤——” 为了验证心中猜想,柳云生抽出从穆高松家中搜罗来的一把匕首,轻轻划过左臂。殷红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逍遥长生功的内力也随之涌动到伤口处。 与此同时,九鼎村,穆家堡。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九鼎村,本该是一片忙碌景象的穆家堡,此刻却寂静得可怕。破碎的院门后,触目惊心的血腥景象,无声地诉说着昨晚发生的惨剧。 疑惑不解的村民们陆陆续续聚拢过来,透过破败的院门,看到院内的惨状,都不禁心生畏惧,驻足不前。人群骚动片刻,终于有人壮着胆子,迈步走了进去。 院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残肢断臂散落一地,墙壁和地面被鲜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一些血泊之中,甚至还泡着从死者体内流出的脏器,场面恐怖至极。 “呕——” 然而,与穆高松的惨状相比,这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村民们看到穆高松的尸体,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惊骇欲绝。一些胆小的村民,更是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胃中翻江倒海。 只见穆高松的尸体,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完好。他的四肢扭曲,骨骼尽碎,胸膛塌陷,七窍流血,内脏破碎不堪,惨不忍睹。 而他的头颅,更是被一把巨锤砸得面目全非,深深地嵌入了地面,只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凹坑。 “再会” 在穆高松的尸体旁,一根柱子上,被人用鲜血写下了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凌浩轩收到穆高松身亡的消息,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穆高松?” 太平镖局分号传来的消息,让凌浩轩心中一震。 “……难道……” 一瞬间,那封被他随手丢弃的信笺上的内容,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生还”。 凌浩轩嘴上说着不可能,但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闪烁起来,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立刻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尽快回报!” 事已至此,凌浩轩再也无法坐视不理。 两日后,匕首造成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逍遥长生功的内力,的确拥有疗伤的功效。 确认了这一点,柳云生心中稍定。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完全掌握了逍遥长生功的奥秘。 “一天半……” 柳云生看着左臂上的疤痕,心中默默计算着伤口愈合的时间。 随着他不断地用匕首在身上制造新的伤口,他发现了一个规律:受伤越重,恢复得就越快。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 “嗤——” 柳云生将烧红的匕首贴在自己的皮肤上,感受着灼烧的痛楚。他在测试自己对火焰的抗性,以及伤势的恢复速度。 “嘶……” 灼烧的痛楚,让柳云生倒吸一口凉气。 但他并没有停止实验。 随着实验次数的增多,柳云生发现,自己对火焰的抗性越来越强,同样的温度下,灼伤的程度越来越轻,恢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十天后,柳云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经痊愈,只留下几道淡淡的疤痕。与之相对的,是他对逍遥长生功有了更深的理解。 “是为了生存吗?”柳云生自嘲地笑了笑。 他不认为自己修炼的逍遥长生功,和原本的逍遥长生功是完全一样的。毕竟,他现在连心法口诀都记不清了,更不用说其中蕴含的武学至理了。 如果真正的逍遥长生功真有如此强大的功效,那也不可能仅仅只是一门被随意传授的内功心法了。 所以,他更倾向于认为,自己修炼的逍遥长生功,是在那暗无天日的石棺中,为了适应环境而发生了变异。 为了生存。 “嗤——” 柳云生再次用烧红的匕首灼烧自己的皮肤,感受着灼烧的痛楚和内力涌动的舒爽。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不错。 “或许,还有其他我没有发现的功效也说不定。说不定,就算身体被砍断了,也能重新长出来……” 柳云生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但他很快便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 这种事情,一旦失败,代价就太大了。为了以后考虑,还是尽量保持身体的完整性比较好。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 “……是这样吗?” 柳云生握着一柄从穆高松家中搜罗来的长剑,努力回忆着脑海中关于剑法的记忆。 在石棺中度过的漫长岁月里,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手持利刃,与强敌厮杀的场景。 那些刀光剑影,那些血雨腥风,是如此的真实,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这些幻想,在对付穆高松等人的时候,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但是,幻想终究只是幻想,与现实有着天壤之别。 在第一次真正与敌人交手之后,柳云生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现实与幻想,完全是两码事。很多在幻想中可以轻松做到的动作,在现实中却根本无法实现;很多在幻想中威力强大的招式,在现实中却不堪一击。 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也可以这样握……” 柳云生不断地变换着握剑的姿势,尝试着不同的发力技巧。 最要命的是,他缺乏最基本的武学常识。 除了逍遥长生功之外,他唯一会的武功,就只有当初那个葛定传授的七星拳了。对于其他的武功招式,以及战斗技巧,他几乎一无所知。 虽然在幻想中,他可以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各种兵器运用自如,但现实中的他,却连最基本的握剑姿势都掌握不好。 正是因为缺乏这些基础知识,他才在战斗中吃了不少亏,受了不少本可以避免的伤。 “我必须弥补这些不足。”柳云生心中暗道,语气坚定。 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学习新的武功了。 “那就只能这样了……” 柳云生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与穆高松等人交手的过程,回忆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招式。 他要从这些实战经验中,学习、模仿、偷师,弥补自己基础的不足,改进自己的战斗方式,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好在,在石棺中度过的漫长岁月,让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记忆力和想象力。 “还可以这样……” 柳云生不断地变换着握剑的姿势,尝试着不同的发力技巧,仿佛一个苦苦追寻的求道者。 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穆高松家中搜罗来的兵器种类繁多,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还有暗器……” 柳云生拿起一枚飞镖,轻轻一弹,飞镖便没入了墙壁之中,无声无息。 他要利用这些兵器,将自己武装到牙齿。 毕竟,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比现在更加凶险。 “凌浩轩……” 柳云生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凌厉无比。 仅仅一个穆家,就已经让他如此狼狈了。而凌浩轩,绝非穆高松之流可比。 “太平镖局……” 柳云生再次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 就在柳云生赶往长沙府的路上,凌浩轩也通过太平镖局的分号,收到了关于穆高松之死的详细记录。 记录中,除了对穆高松惨状的详细描述外,还附带了一份仵作验尸的尸格。 据仵作所言,穆高松死状凄惨,全身骨骼尽碎,五脏六腑无一完好,就连牙齿和眼球都被碾碎,死前显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尸格中指出,穆高松身上的所有伤势,都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造成的,致命伤则是头部遭受重击,导致颅骨碎裂,脑浆迸裂而亡。 不仅如此,凶手在穆高松断气之后,依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用重锤击打他的心脏,将其彻底碾碎,最后又将重锤嵌入他面目全非的脸颊,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仅仅是阅读着尸格上的描述,凌浩轩便能感受到一股森然寒意,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他的心头。 “仇杀!” 尸格中,仵作推测这是一起仇杀案件,并在最后附上了两个字: “再会。” 这两个字,正是用穆高松的鲜血,写在他尸体旁边的一根柱子上的。 除了这两个字之外,尸格中并没有提供任何关于凶手的有效信息。 官府虽然已经介入了调查,但由于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再加上穆家堡上下几十口人无一幸免,想要查明真相,恐怕还需要不少时日。 不过,凌浩轩并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官府身上。 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凶手的身份。 “再会”、仇杀,再加上之前那封“生还”的信笺…… “难道是他?这怎么可能!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凌浩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柳云生!” 理智告诉他,这绝不可能。 但种种迹象,却又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荒谬的猜测。 “不,不可能是他!” 凌浩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绝不相信,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会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 “一定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凌浩轩心中暗道,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而幕后黑手,一定是与柳云生有关的人。 那么,会是谁呢? 凌浩轩的大脑飞速运转,开始分析起来。 “既然穆高松已经死了……” 穆高松的死状如此凄惨,显然不仅仅是简单的复仇,更像是为了拷问情报。 而以穆高松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承受住这种非人的折磨,他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么……” 凌浩轩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凶手一定是先从穆高松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然后才痛下杀手。 “也就是说,我的处境很危险!” 凌浩轩心中一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九鼎村距离长沙府并不算太远,而且太平镖局如今声势浩大,穆高松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消息。 如果凶手真的是冲着柳云生而来,那么自己,很可能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想到这里,凌浩轩的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冰冷的冷笑。 “想杀我?哪有那么容易!” 第10章 暗卫 “呼!” 剑光闪烁,柳云生身形如风,步伐轻盈,宛若孩童嬉戏般挥舞着手中利剑。然而,这看似漫不经心的挥剑,却蕴藏着深刻的奥妙。 每一步踏出,剑势便会随之变化,他在回忆第一次实战的场景,竭力模仿着那些武者千奇百怪的握剑姿势,以此磨练自身的剑术。 那些刀口舔血的武者,每个人的握剑方式都截然不同,即使同样使剑,也各有千秋。有的五指如铁钳般牢牢扣住剑柄,有的则留有余地,指尖轻灵;更有甚者,仿佛仅凭一根小指,便能将利剑掌控于心。拇指抵住剑格,手掌紧贴剑身等等,不一而足。 柳云生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感受着不同握剑方式带来的微妙差异,时而一招三变,时而更换兵器,乐此不疲。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触碰那扇通往武道的大门。 “这方法真的有效吗?” 柳云生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毕竟,这种没有师承、全凭摸索的野路子,在真正的武道高手眼中,或许只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管他呢,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柳云生很快便将这些杂念抛之脑后。 武道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又怎能踏上巅峰,成就无上伟业? 就像当年…… 柳云生嘴角泛起一抹追忆的微笑。七岁那年,他突发奇想,想要把一双好好的鞋子剪开。 “你小子又在鼓捣什么呢?” 父亲慈祥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我在改鞋子呢!” “鞋子好好的,剪它作甚?” “这鞋子太闷了,我想把前面和中间剪开一些,这样应该会凉快很多?” 当时,他想剪的,是一双做工精良的鹿皮短靴。年幼的他并不知道,这双用珍贵的白鹿皮精心鞣制而成的短靴,价值不菲。 父亲并没有因此责骂他,反而鼓励他勇敢尝试,只是担心他会受伤。那天,在父亲的注视下,柳云生用一把剪刀剪开了那双鹿皮短靴。结果可想而知,短靴被剪坏了,他也被剪刀刺破手指,鲜血直流。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 然而,父亲并没有因此而责怪他,只是笑问:“自己动手剪鞋子,感觉怎么样?” “爹娘真是开明的父母啊!” 直到此时,独自一人模仿着各种握剑姿势的柳云生,才终于明白过来。他有着多么难得的父母。是他们让自己具备了勇于尝试,不惧怕失败的习惯和性格,自己才能抓住这万中无一的机会从石棺中死而复生。 “唰!” 柳云生再次挥出一剑,动作更加流畅自然。各种握剑方式之间的区别,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他开始修正自己对石棺中那场战斗的冥想,力求更加真实地还原当时的场景。 …… 与此同时,阳光明媚的太平镖局内,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镖师们来来往往,井然有序地处理着各自的任务;趟子手们则忙着搬运货物,清点数量;镖头们则在一旁指挥调度,确保一切顺利进行。修理棚里,几名工匠正挥汗如雨地修理着镖车,校正着车轮,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少镖头好!” 凌浩轩快步穿过繁忙的镖局,径直走向后院。沿途的镖师和趟子手们纷纷向他问好,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便径直走过。 “浩轩,你来了,来,先喝口水……” 凌远山见到儿子,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热情地招呼道。 “不必了,父亲。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凌浩轩摇了摇头,谢绝了父亲的好意。他面色凝重,语气严肃。 凌远山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很快便恢复了笑容,和声说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你是我的儿子,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你的。” 凌远山目光慈爱地看着凌浩轩,眼中满是信任和期许。 “多谢父亲。” 凌浩轩心中感动,微微低头说道。 他知道,父亲并非一开始就如此信任他。十五年前,在他父亲眼中,他只是一个资质平庸的儿子,一个可以继承家业,但不足以光宗耀祖的儿子。 然而,这一切都在十五年前的那一天发生了改变。 那天,他将柳云生的尸体埋葬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将从柳云生手中得到的宝物归还给天玄寺。 也正是从那时起,太平镖局开始受到天玄寺的庇护,双方的关系也变得更加紧密,远远超出了外界的想象。 在天玄寺的暗中支持下,太平镖局的势力迅速扩张,规模也日益壮大。而对于镖局这种极其注重信誉的行业来说,找回天玄寺丢失的宝物,无疑是最好的招牌和信誉保证。 就这样,太平镖局一步步发展壮大,最终成为了如今的规模。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凌浩轩。也正是因为如此,凌远山才会对他如此信任和器重。 如今,父亲年事已高,距离退休颐养天年已经不远了。他不能让十五年前的事情毁掉这一切。穆高松的死,以及那个疑似与柳云生有关的凶手,都让他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如果凶手真的是柳云生,或者与柳云生有关联,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父亲,我想动用‘暗卫’。” 凌浩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什么?你要动用‘暗卫’?” 凌远山闻言,顿时大吃一惊。“暗卫”是太平镖局的秘密武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动用。 “是的,父亲。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凌浩轩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凌远山眉头紧锁,沉声问道。 “对不起,父亲。我现在还不能说。” 凌浩轩摇摇头,不愿透露更多信息。 “你……” 凌远山还想再问,却被凌浩轩打断。 “父亲,请您相信我。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太平镖局,也是为了您。” 凌浩轩语气诚恳地说道。 凌远山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好,既然你坚持,我就不再过问了。‘暗卫’的事情,你自己做主。” “多谢父亲!” 凌浩轩闻言大喜,连忙起身行礼道谢。他知道,父亲这是在无条件地支持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凌远山问道。 “越快越好。” 凌浩轩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已经决定动用“暗卫”,那就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好,我这就去安排。” 凌远山点点头,起身说道。 “多谢父亲。” 凌浩轩再次道谢。 目送父亲离开后,凌浩轩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暗卫”是太平镖局的王牌,也是他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动用“暗卫”。 但是,为了保住太平镖局,为了保住父亲的心血,他不得不这样做。 “穆高松的死,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有那个凶手,我也绝不会放过!” …… “怎么这么安静?” 柳云生手中的兵器已经从剑变成了枪,他一边仔细观察着手中的长枪,一边低声自语道。 “比我想象的还要安静。我还以为会很热闹呢。” 这杆长枪,正是当初从红面阎罗手中夺来的。 红面阎罗的这杆长枪与众不同。枪杆的长度与普通长枪无异,但枪尖的形状却十分奇特,如同波浪一般起伏不定。而在枪尖的正中央,还有一个拇指粗细的小孔,如同针眼一般。 当初,红面阎罗就是利用这个小孔,将一块丝绸穿在枪尖上,然后点燃丝绸,将整杆长枪化作一条火龙,以此来攻击敌人。熊熊烈焰伴随着长枪的舞动,形成一道道火焰旋风,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的确是一件威力强大的兵器。 “不是说有人在暗中监视他吗?” 柳云生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杀死穆高松的痕迹。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毕竟,穆高松自己也说过,他早就被人跟踪了。既然如此,就算他再怎么掩盖,也迟早会被发现。 但奇怪的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却一直风平浪静。他并没有遇到任何盘查,也没有看到任何关于他的通缉令。“奇怪,难道是我想多了?” 事态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自乱阵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他们真的要来找我麻烦,那我接着就是了。” “啪!” 柳云生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中的长枪上。枪尖刺破空气,发出一声脆响。枪杆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一条灵蛇在空中飞舞。 第11章 赶尽杀绝 暗卫首领的名字叫影一。 因为他生来就注定要隐藏于黑暗之中,所以并不需要其他的名字或称号。 “……” 影一奉凌浩轩之命,来到了九鼎村穆家。一路上,他遇见的村民们,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丝毫悲伤或者惋惜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般的喜悦。 而当他亲眼看到穆家宅院时,眼前的景象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穆家内外,一片死寂,没有丝毫人气。地上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屋内更是狼藉不堪,破碎的家具散落一地。 距离穆高松遇害,不过短短数日。 很难想象,曾经在九鼎村叱咤风云的穆家,如今竟会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不过,这对影一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正因为村民们对穆家的遭遇漠不关心,所以案发现场的许多痕迹才得以保留下来。 “唰。” 影一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随后便开始快速地变换着指尖的形状。 “……” 这无声的手势,其实是暗卫在执行任务时一种独特的暗语——影语。 “开始。” 收到指令的三队队长,立刻用手势指挥着自己的队员展开行动。 他们将从官府那里提前获取的卷宗摊开在地,这些卷宗上详细记录了仵作和捕快调查的尸格以及现场勘查结果。 三队队员根据卷宗上的描述,开始还原穆高松遇害当晚的经过。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影一的脑海中也浮现出当晚的场景。 “……” 随着时间的推移,影一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哒、哒、哒……” 影一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房间。那里正是穆高松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地上残留着一大滩干涸的黑血,显得格外刺眼。 “影一大人。” 三队队长紧随其后,来到了影一身边。 “……” 影一转头看向三队队长,等待着他的汇报。 “情况有些不对劲。” 三队队长面色凝重地说道,“根据卷宗上的记录,我们无法还原出案发时的真实情况。” 听到这话,影一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三队队长,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 “如果按照卷宗上的描述,凶手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武者。” 三队队长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随后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或许用‘人’来形容他,都有些不恰当……” “应该说,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 最后,三队队长语气笃定地说道。 作为负责调查此案的负责人,他必须对自己的判断负责。而他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 然而,影一并没有因此而责怪他。 “……” 他只是默默地收回目光,然后转头看向了地上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在那滩血迹旁边,还有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 “再会!” 影一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两个血淋淋的大字,仿佛要将它们刻在自己的脑海中一般。 “嗯。”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影一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遍案发时的场景,但最终得出的结论,却与三队队长的判断如出一辙——仅凭现场留下的线索和官府的卷宗,根本无法推断出凶手的真实身份。 案情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他必须另寻他法。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沮丧。 “唰。” 影一再次抬起右手,用简洁明了的手势,下达了新的指令。 “是!我们这就去寻找那些幸存者。” 三队队长心领神会,立刻点头应道。 他知道,在穆高松遇害的那天晚上,还有不少人侥幸逃过一劫。既然无法从现场找到突破口,那就只能从那些幸存者口中,寻找关于凶手的线索了。 事实上,影一早就已经派出手下,去寻找那些幸存者的下落了。 更何况,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秘密进行的。 找到那些幸存者,从他们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杀人灭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想到这里,影一便转身离开了房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 穆家惨案发生后,孟青平便离开了九鼎村,一路逃亡,不敢有丝毫停留。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九鼎村了。 穆家在当地作恶多端,早已是天怒人怨。如今穆家遭此横祸,那些曾经受过穆家欺压的村民们,肯定会把怒火发泄到他这个穆家的门客身上。 更何况,他与穆家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为了他们搭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选择了逃走。 为了躲避追杀,孟青平昼伏夜出,风餐露宿,终于逃到了数百里之外的一座小镇上。 然而,他心里清楚,自己还不能停下脚步。 他必须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才能够真正安全。 于是,他强忍着疲惫,继续踏上了逃亡之路。 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下一个城镇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 孟青平突然感觉到脖子一阵发烫,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液体。 “呃啊!”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一阵剧痛从脖子处传来,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孟青平的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地,一颗硕大的头颅骨碌碌地滚落一旁,脸上还残留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 …… 王福躲在客栈的房间里,已经整整五天了。 这五天里,他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寸步不离房间,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他很害怕。 害怕那个夜晚,那个屠戮了整个穆家的恶魔,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残忍地杀害。 他想要逃走,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他却不敢。 他知道,自己一旦离开客栈,就很有可能会暴露行踪,到时候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所以,他只能选择躲藏,祈祷着那个恶魔不会找到自己。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厄运的降临。 “呃……” 王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紧紧地勒住了,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他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一根粗壮的麻绳紧紧地缠绕着,而绳子的另一端,则固定在房梁之上。 “呃……呃……” 王福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摆脱绳索的束缚,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的身体被绳索越勒越紧,脸色也由涨红逐渐变成了青紫色,眼球突出,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咔嚓!” 终于,在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中,王福的脖子被彻底扭断,停止了呼吸。 他的尸体无力地垂落下来,在半空中微微摇晃着,显得格外诡异。 …… 魏忠在逃离穆家之后,便躲进了后山的一处山洞之中。 他知道,以穆家这些年犯下的罪孽,一旦消息传开,整个九鼎村都不会放过他这个穆家的帮凶。 更何况,他还亲眼目睹了那个恶魔屠戮穆家满门的场景,心中更是充满了恐惧。 他不知道那个恶魔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害穆家所有人,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落入那个恶魔的手中。 所以,他选择了躲藏。 他在山洞里躲了整整七天,靠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和山泉水勉强维持着生命。 这七天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生怕那个恶魔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碎尸万段。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恐惧逐渐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愤怒。 他不甘心就这样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躲躲藏藏,他想要报仇,想要为穆家报仇,更想要为自己报仇!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去县衙报官! 他要将穆家惨案的真相公之于众,让官府来替穆家主持公道,将那个恶魔绳之以法! 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够活着抵达县衙,就一定能够得到官府的庇护,到时候,他就安全了。 就这样,魏忠怀揣着复仇的信念,离开了山洞,朝着县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暴露自己行踪的地方,终于在三天后,抵达了县城。 他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径直来到了县衙门前,然后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大人!我要报官!” 魏忠来到公堂之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喊道。 “大胆刁民!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坐在公堂之上的县令,是一位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子,他身穿官服,头戴官帽,不怒自威。 “大人!小人冤枉啊!” 魏忠连忙磕头求饶道,“小人名叫魏忠,是九鼎村穆家的管家,前几日,穆家惨遭灭门,小人侥幸逃过一劫,特来向大人禀报此事,还望大人明察秋毫,为穆家主持公道啊!” “哦?竟有此事?” 县令闻言,顿时来了兴致,“你且慢慢道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魏忠便将穆家惨案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县令。 当然,他并没有说出自己与穆家勾结的那些勾当,只是将自己描述成一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为了保护穆家而身负重伤,侥幸逃过一劫。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此灭门惨案,简直是目无王法,罪不容诛!” 县令听完魏忠的讲述,顿时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惊堂木,怒喝道,“来人啊!速速将此案记录在册,待本官查明真相,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是!” 站在一旁的师爷连忙应了一声,然后便开始记录案情。 “你放心,本官一定会为你做主!” 县令看着跪在地上的魏忠,安慰道,“来人啊!带魏管家下去好生安顿,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打扰!” “是!” 两名衙役应声走上前来,将魏忠搀扶了下去。 魏忠被带到了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床铺、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虽然算不上奢华,但也比他之前躲藏的山洞强了百倍不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魏忠感激涕零地跪倒在地,对着县令的背影连连磕头。 “起来。” 县令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你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是!小人遵命!” 魏忠连忙应道。 目送着县令离开后,魏忠这才缓缓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哼!姓柳的,你给我等着!等我伤好了,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 孟青平失踪。 王福自缢身亡。 刘全失踪。 高老四坠崖身亡。 …… …… 影一看着手中的信笺,眉头紧锁。 这些信笺上记录的,都是穆高松遇害当晚,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幸存者的下落。 然而,这些幸存者,要么是离奇失踪,要么是死于各种意外,没有一个能够提供关于凶手的线索。 人为的,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掩盖真相! 而且,对方的手段极其狠辣,丝毫不留活口。 “看来穆家平时做的够绝的了,被屠了满门愣是没一个百姓帮他们报官,还是这个魏忠前几天为了得到官府保护跑去报官,官府才安排了捕快调查。” “这是从官府那里得到的画像。” 三队队长将一张画像递到了影一面前,“他是唯一一个幸存者,不过,他现在已经被官府保护起来了。” “魏忠……” 影一接过画像,仔细地端详起来。 画像上的人,是一个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子,身材瘦削,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他一直在指证凶手叫柳云生。” 三队队长补充道,“而且,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似乎并没有说谎。” “柳云生……” 影一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他曾经奉命调查过柳云生,知道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屠戮整个穆家呢? 更何况,如果凶手真的是柳云生,那他又为什么要杀害那些幸存者呢? 这一切,都充满了疑点。 “先把这份报告交给少镖头。” 影一沉吟片刻后打起手势发布命令,他还是决定将这份报告先交给凌浩轩。 虽然这份报告上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线索,但至少可以证明,有人在故意掩盖真相,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杀害穆高松的真凶! …… “什么?你是说,那些幸存者都死了?” 凌浩轩接过传信暗卫递来的报告,仔细地阅读了一遍,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是的,少镖头。” 暗卫点了点头,“而且,从他们的死状来看,应该是被人灭口了。” “该死!” 凌浩轩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说道,“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对太平镖局的人下手? “会不会是彭公子或者褚公子?” 暗卫试探性地问道。 他知道,这两个人都与柳云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都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应该不会是他们。” 凌浩轩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他们,就不会故意留下这么多破绽了。” “那您的意思是……” 暗卫有些不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凌浩轩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有人想要利用这件事,来对付我,对付太平镖局!” “什么?” 暗卫闻言,顿时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哼!不管是谁,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凌浩轩冷哼一声,眼中杀机毕露。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太平镖局的安危! 第12章 偶遇太平 凌浩轩的命令送达了。 对于那些幸存者的清剿行动,他不打算再插手,但同时,他也下令务必将凶徒彻底铲除。 “……” 这条命令让影一之前的猜测变成了确信。 凌浩轩、穆高松,还有柳云生,他们之间绝不简单。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或许,这和十五年前柳云生失踪一事有关。无论是根据仵作的尸格做出的推测,还是他亲眼在现场确认的线索和惨状,都指向了“复仇”二字。 能让柳云生怀恨在心的事,除了十五年前的失踪,再无其他。 既然牵扯到仇恨,事情自然不会简单。所以凌浩轩才会动用他来掩盖真相。不仅如此,那些身份不明,却在有组织地清除幸存者的人,他们的目的应该也和凌浩轩一样。 究竟柳云生的失踪和凌浩轩有什么关系?这其中,又牵扯了多少人? 这些疑问,本该顺理成章地浮现在脑海。 然而,影一却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他缓缓抬起手。 真相如何,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没有资格去评判是非对错。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只有服从命令,完成任务。 “是,影一大人。” 早已做好准备的三组组长立刻应声领命。 “……” 影一没有开口,只是用指尖灵活地比划着影语,下达着指令。 “五组,六组,七组。” 既然已经确认凶徒的长相和十五年前的柳云生一模一样,那么追捕起来就容易多了。但问题是,如何才能将他铲除。 凌浩轩想要的是尽快将此事彻底解决,那么,他也必须据此行动。 如果这件事真的与复仇有关,那么凶徒下一步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太平镖局。他立刻调动了驻守在凶徒必经之路上的三个小组的影卫。 三个小组,一共三十三人。 而且,他们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每个人的实力都足以媲美太平镖局的镖头。和死去的穆高松所率领的队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样的安排,不可谓不谨慎,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任务失败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不,或许这还不够。毕竟,他还不知道柳云生如今的实力究竟如何。 “……” 他继续用影语下达着命令。 “我们也要……是,这就准备。” 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亲自出马。 “我这就通知其他小组,让他们也尽快赶来。” 不仅如此,他还打算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全部投入到这次行动中。听完他的命令,三组组长虽然面露惊讶,但还是立刻领命。 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着急,也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数个村庄,也路过了不少县城和州府,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沿途的城镇,都没有张贴通缉令。有的,只是路人们对这些全副武装的外乡人的好奇目光。 就这样,他们再次踏入了某个城市的繁华街道。 他们在客栈开了房间,安顿下来。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如期而至。他们打算在用过早饭后继续赶路,前往长沙府。 他们在客栈一楼的角落找了个位置,点了些吃食。很快,店小二便将他们点的饭菜端了上来。他们一边吃着热腾腾的饭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就在这时, “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小子,竟敢对贫道如此放肆!” “哼,你个仗着有点三脚猫功夫,就到处欺辱良家妇女的淫贼,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客栈中央,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强者欺凌弱者,乃是天经地义之事!男女相悦,阴阳交合,更是天道伦常!我华阳道人,为何要怕天打雷劈?” 只见一个年过花甲的老道,和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怒目相视,剑拔弩张。 两人越吵越凶,言语也越来越难听。周围的食客们见状,纷纷放下碗筷,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客栈,生怕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 “你个老东西简直畜生!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吗?今日,我峨眉派大弟子汤剑,就要替天行道,诛杀你这恶贼,以儆效尤!看剑!” “不自量力!今日,老夫就替你师父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话音未落,两人便同时拔剑相向。 “哈!去死!” “雕虫小技!” 两人一言不合,便战作一团。 客栈里的桌椅板凳,瞬间遭了殃。桌子被掀翻,椅子被砸碎,木屑横飞。 两人你来我往,招招狠辣,毫不留情。 “……” 与此同时,柳云生正坐在客栈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缓缓地伸出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但,也仅此而已。 从两人的对话中,他不难判断出谁是恶人。但,这并不是他插手的理由。谁是谁非,与他何干? 他之所以会抽出匕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其他食客都纷纷避之不及,只有他依然稳坐钓鱼台,只是为了, “……” 他想亲眼近距离的看看武者之间的战斗,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对实战的武功基础近乎一窍不通,而眼前这场战斗,对他来说,是一个绝佳的观摩机会。 “淫贼受死!” “嘿!等你死了,就没有人说我是淫贼了。” 激烈的战斗中,两人依然不忘唇枪舌剑。 “不一样。” 柳云生一边观察着两人的战斗,一边在心中默默说道。 他们都是武者,用的也都是剑,但,他们的剑法却截然不同,从握剑的姿势,到出招的方式,都大相径庭。 不仅如此,两人的步法,身法,以及攻击的方式,也完全不同。 年轻人,招式大开大合,凌厉刚猛,步法迅捷,攻击一气呵成。 而老道,则更加老辣沉稳,以柔克刚,步法飘忽不定,剑招变幻莫测。 就像那天,那些挡在他面前的武者一样。 “现在也是这样。” 他们,也是各有各的特点。 而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在思考的问题。 “……” 柳云生静静地观察着,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 他将饭钱放在桌上,转身朝客栈门口走去。 客栈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啊!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刺我屁股……” 柳云生走出客栈时,身后依然传来两人激烈的打斗声。 但他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 该看的,他已经看到了。以他现在的眼力,也看不出更多的东西了。所以,他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更何况, “……虽然还不能确定。” 柳云生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默默思索着, “但我好像,已经找到答案了。” 他已经从这场战斗中获得了足够的收获,找到了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的答案。 握剑的姿势,决定了力量的发挥。握得越紧,力量就越大,剑身也越不容易在碰撞中变形。但,相应的,剑法的变化也会受到限制。 这种握剑方式,适合刚劲威猛的剑法。 而另一种握剑方式,则更加灵活多变。虽然每一招每一式的威力都不如前者,但胜在变化莫测,令人防不胜防。 这种握剑方式,则更适合轻灵飘逸的剑法。 这或许是武者都知道的常识。但他以前,却从未接触过这些。 所以,他现在才会如此兴奋。因为他知道,自己又变强了。 “目标不同……侧重点不同……所以,才会有所不同吗?”这个发现,也让他对武功的理解,更进了一步。 不同的握剑方式,不同的武器,不同的招式,不同的步法……想要理解这些,就必须明白,它们为何会不同。 “目标,方向,侧重点”——这就是他想到的答案。 虽然还不确定是否正确,但他可以亲自去验证,就算结果是错的,他也没有任何损失。 他决定从手头现有的兵器开始验证。 “这杆枪……” 他一边走,一边从背后取下那杆长枪,这是红面阎罗的武器。 “枪尖的圆孔,他用来点火做障眼法……” 他开始思考,红面阎罗枪法的优点是什么。 “火焰,炽热而致命。跳动的火光,会让人目眩神迷……而这杆柔软而又富有弹性的长枪……会在眼花缭乱间将枪尖点在致命之处……” 他开始思考,这杆枪的优点是什么,以及如何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威力。同时,他还回忆着红面阎罗使用这杆枪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 那些原本毫无头绪的碎片,开始逐渐拼凑在一起,他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即使换了一种思考方式,他的目标依然没有改变。 他依然在赶路,目的地依然是长沙府。 然而他与暗卫都不知道,双方已然在客栈擦肩而过,也不知是哪一方的幸运! …… 一路上,他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纷争。 武者之间的争斗,商人之间的争斗,劫匪和商队之间的争斗……但他都没有理会。 这些纷争,与他无关。他没兴趣,也没必要去多管闲事,那是傻瓜才会做的事。 十五年前,他就是那样的傻瓜。 那时候,他接受的教育,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待人以诚,是投桃报李。那时候的他,真的想成为一个好人。 但是,他得到的回报,却是六位手足兄弟、挚爱亲朋的背叛,是家破人亡,是身边之人的不幸。 所以,他发誓从此不会再对陌生人伸出援手。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也不会再轻易对别人付出真心。他会远离一切与他无关的人和事,不会再让自己,重蹈覆辙。 然而,当他翻过一座山头,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他却无法再置身事外了。 只见一群镖师,正和一群山贼厮杀在一起。 山贼们占据了地利,从山上冲下来,气势汹汹,镖师们的阵型已经被冲散了。很明显,镖师们处于劣势。 “……” 按理说,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绕道而行。 但是,他却看到了, “太平。” 镖师队伍最前方,那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镖局。” 那些被山贼围攻的镖师,竟然是太平镖局的人。 凌浩轩的镖局。 这一次,他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他解下背后的包袱,抽出红面阎罗的长枪。 逍遥长生功的内力,在他体内奔涌不息。 第13章 绞杀山贼 “保护货物!” “杀啊!” “顶住!别让他们冲进来!” “别犹豫!杀光他们!”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一片混乱。 镖师们结成防御阵型,拼死保护着货物。然而,山贼们居高临下,来势汹汹,镖师们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 防御阵型多处被撕开缺口,山贼们如潮水般涌入,不断冲击着镖师们的阵脚。 这正是山贼们想要的结果,他们就是要将镖师们的阵型冲散,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疲于应付。 然而,太平镖局的厄运还不止于此。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之时,山坡上的树林中,突然射出一阵箭雨,朝着镖师们倾泻而下。镖师们腹背受敌,既要抵挡眼前的刀光剑影,又要提防头顶落下的冷箭,一时间险象环生。 “哈哈哈!给我杀!” 虽然镖师们还在奋力抵抗,但胜负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山贼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攻势愈发猛烈。 无论是那些冲锋陷阵的山贼,还是那些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弓箭手,此刻都士气高涨,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然而, “咔嚓!” 一声巨响,打破了山贼们的狂欢。 “呃……” 一支长枪,不知何时出现在一名山贼身后,从他的后颈刺入,将他钉死在身后的树干上。 这名山贼原本正全神贯注地朝着镖师们放箭,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被长枪贯穿,才发出一声闷哼,便气绝身亡。 “别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山贼的惨叫声,很快便被震天的喊杀声淹没。 “……” 而那杆夺走他性命的长枪,则悄无声息地缩回了树林之中。 “啊!”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又是一名山贼,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杆从天而降的长枪刺穿了喉咙。 “呃……” 短暂的停顿后, “嗖!” 又是一声破风声响起。 紧接着, “噗!” 又是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 树林中,那杆神秘的长枪,仿佛死神手中的镰刀,每一次出现,都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呃啊!” 当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山贼,被接二连三地射杀,人数锐减过半时, “敌袭!有埋伏!” 山贼们终于意识到,他们的身后,隐藏着一个可怕的敌人。 一名山贼亲眼目睹了同伴的死亡,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大喊起来。 “有埋伏!” 他惊慌失措地大喊着,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他的喊声,终于盖过了战场上的喧嚣,传到了其他山贼的耳中。 “后面!我们后面有埋伏!”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噗!” 一支长枪,如闪电般从树林中射出,瞬间洞穿了他的脑袋。 “是调虎离山!” “什么人?!” “小心后面!有敌人!” “把他找出来!杀了他!” 亲眼目睹同伴惨死的山贼们,顿时怒火冲天,纷纷怒吼着,想要将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找出来碎尸万段。一些还没来得及加入战团的山贼,也纷纷转身,朝着山坡上冲去。 “沙沙沙……”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他们身后的树林中闪了出来。 “……” 是柳云生。 “果然有效。” 他看着那些怒气冲冲朝他冲来的山贼,心中暗道。 无痕。 这是他在石棺中,根据七星拳的步法,创造的一种新的身法,专门用来隐藏身形,悄无声息地接近敌人。 而现在看来,他之前的设想,是正确的。 “没有白费功夫。” 他并没有在看到太平镖局的人马遭到袭击后,就立刻冲上去帮忙。 因为他很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同时面对这么多敌人,还是太过勉强。 所以,他选择了绕后偷袭。 他利用无痕身法,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山贼们的身后,逐个击杀那些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弓箭手。 事实证明,他的策略非常成功。 他几乎杀光了所有的弓箭手,而那些山贼,直到最后,才发现他的存在。 而这,也让他对自己的判断,更加自信。 “要扬长避短。” 武功的精髓,就在于将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这一次的战斗,让他收获颇丰。 “沙沙沙……” 他不再犹豫,闪身再次潜入树林之中。 “他在那!别让他跑了!” “给我追!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山贼们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但他却充耳不闻。 “……” 他利用茂密的树林,和无痕身法,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让那些山贼始终无法锁定他的踪迹。 “嗖!” 他就像一只幽灵,在树林中来去自如,每一次现身,都会带走一条性命。 “可恶!这该死的家伙!” “别慌!都给我冷静点!别被他牵着鼻子走!” 山贼们接二连三地死去,却始终找不到敌人的踪迹,这让他们的士气,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咔嚓!” 柳云生再次找到一个机会,一枪刺穿了一名山贼的喉咙。 “他在那!” “杀了他!” 然而,就在那些山贼想要冲上来围攻他时, “嗖!” 他却已经再次消失在原地。 就这样,他利用地形和身法,不断地周旋着,收割着山贼们的性命。 “该死的!这帮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 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而那个该死的家伙,却依然活蹦乱跳,这让躲在最后面的山贼头目,终于忍无可忍了。 “蛮熊!你去!” “是!” 一声怒吼,从山贼头目的口中发出。 “喝啊!” 紧接着,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山贼群中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高体壮的巨汉,手中挥舞着一柄巨大的板斧,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朝着柳云生冲了过来。 他的体型,竟然不在十五年前的彭武江之下。然而,他手中的板斧,却比彭武江的刀,更加沉重,更加凶狠。 “当!” 柳云生举枪招架,板斧重重地砍在枪杆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咔嚓!” 柳云生手中的长枪,竟然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斧,砍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哼!雕虫小技!” 巨汉见一击得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手中的板斧,再次高高举起,朝着柳云生的脑袋劈了下去。 “……” 柳云生不慌不忙,侧身躲过这一击。 “不自量力!” 巨汉的攻击,虽然势大力沉,但却破绽百出。 “当!当!当!” 柳云生一边躲闪着巨汉的攻击,一边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给我死来!” 巨汉的攻击,越来越猛烈,柳云生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 “当!” 又是一声巨响,柳云生手中的长枪,终于不堪重负,断成了两截。 “哈哈!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斗!” 巨汉见状,顿时得意忘形,手中的板斧,再次高高举起,朝着柳云生劈了下去。 “嗖!” 然而,就在这时,柳云生却突然动了。 他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巨汉冲了过去。 “什么?!” 巨汉还没反应过来, “噗!” 柳云生的断枪,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 “呃……” 巨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柳云生,手中的板斧,无力地垂落下去。 “砰!” 柳云生一脚踹在巨汉的胸口,将他踹飞出去。 “……” 一时间,整个树林,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所有山贼,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强大的蛮熊老大,竟然就这样,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一枪给杀了。 而柳云生,则看也不看那些山贼一眼,径直走到巨汉的尸体旁,捡起那柄掉落在地上的板斧,然后转身朝着山贼们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山贼回过神来,指着柳云生,色厉内荏地问道。 “杀!” 柳云生没有理会他,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然后便挥舞着手中的板斧,朝着那些山贼冲了过去。 “挡住他!快挡住他!” 山贼们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想要抵挡柳云生的攻击。 然而,他们的抵抗,在柳云生面前,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噗!噗!噗!” 柳云生手中的板斧,仿佛死神手中的镰刀,每一次挥动,都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 转眼间,那些山贼,便被柳云生杀得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柳云生也没有去追赶那些逃走的山贼,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逃走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 战斗结束后,柳云生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这时,一个中年镖师,走到柳云生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感激地说道。 “在下太平镖局镖头尹金山,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尹金山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柳云生。 “……” 柳云生沉吟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尹金山,说道: “柳云生。”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了那面迎风招展的“太平镖局”旗帜。 旗帜上,沾染着点点血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第14章 本命兵器 柳云生决定暂时与太平镖局同行。 “少侠这是要去长沙府?” 这些人,说到底也只是凌浩轩的手下,并非凌浩轩本人。杀他们,脏了他的手,视他们为敌,也太过抬举。 只要他们不阻碍他,那么他们就既非敌人,也非朋友。 “太好了!我们也要去长沙府。如果少侠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上路?这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 “那就有劳各位了。” 尹金山主动提出的同行,正合他意。 跟着镖局,不仅可以轻松抵达目的地,还能方便地打探消息。于是,他应下了尹金山的邀请,加入了太平镖局的队伍,一同前往长沙府。 镖局再次启程。 “凌浩轩。” 柳云生看着队伍最前方,那面迎风招展的“太平镖局”旗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 由于山贼的袭击,耽误了不少时间,夜幕降临,他们还没能抵达下一个城镇。 无奈之下,只得在野外安营扎寨。镖师们将装满货物的马车围成一圈,然后开始喂马、劈柴、生火、做饭,动作娴熟,显然是行家里手。 柳云生没有帮忙,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镖师们忙碌的身影,仿佛与这热闹的场景隔绝开来。 很快,晚饭就做好了。柳云生坐在篝火旁,吃着镖局提供的简单的饭菜。不过是些用干粮加水熬煮的菜粥,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他一边吃着饭,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镖局的人数不多,算上他一共只有三十四人。其中,趟子手十六人,镖师十七人,加上镖头尹金山,正好三十四人。 镖师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篝火旁,低声谈笑着。他们聊着江湖上的奇闻异事,也聊着家长里短,气氛轻松愉快,与白天严阵以待的样子判若两人。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旅途中的片刻放松。 “饭菜还合口味吗?怠慢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这时,尹金山端着酒碗,走到柳云生身边,笑着问道。 尹金山四十岁左右,相貌平平,与他手下的那些镖师一般,都是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普通人。 “很好,多谢尹镖头款待。” 柳云生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说起来,今天真是多亏了柳少侠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尹金山说着,将一封信绑在信鸽腿上,然后将信鸽放飞。 “嗖”的一声,信鸽冲天而起,很快便消失在夜空中。 “……这是?” 柳云生看着消失在夜空中的信鸽,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这是我们镖局的规矩,每天都要将镖行的经过,以及遇到的特殊情况,记录下来,然后用信鸽传回镖局总部。” 尹金山解释道,“这样一来,即使路上遇到什么意外,镖局也能及时做出应对。” “……原来如此。” 柳云生点了点头。 尹金山很会察言观色,不等他开口询问,便主动解释了一番,打消了他的疑虑。 “不介意我坐下?” 尹金山说着,指了指柳云生对面的空地。其他的篝火旁,都已经坐满了人,只有这里,还空着一个位置。 “请便。” 柳云生自然不会拒绝。 “说起来,今天真是点子正,遇到少侠了。要不是少侠你及时出手,我们兄弟今天就恐怕都要交代在那儿了。”尹金山一脸的劫后余生的后怕表情。 “哪里哪里,尹镖头言重了。”柳云生淡笑着摆了摆手。 “哈哈哈!镖头,你就别谦虚了。我们兄弟几个,虽然本事不济,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不堪?” “就是就是,镖头,你这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这时,其他镖师也纷纷开口说道。 “你们有脸笑?一个个被打傻了似的,要不是柳少侠出手相救,我们的小命都交代了,今天还有脑袋在这儿喝酒吗?!” 尹金山没好气地说道。 “镖头你就别生气了。我们这不是没交代吗?” 镖师们纷纷调笑。 “哼!你们这帮家伙,就知道给我惹麻烦!”尹金山嘴上说着硬话,脸上却藏不住笑意了。 柳云生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这些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粗犷豪迈,但实际上,却都是重情重义之人。 “柳少侠,您别见怪,我这些属下,平时都喜欢胡闹,没大没小的。” 尹金山似乎看出了柳云生的心思,笑着解释道。 “无妨,众位兄弟都是性情中人!” 柳云生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他看得出来,尹金山和他的属下之间,虽然名为上下属,但实际上,却更像是兄弟。 “柳少侠,您年纪轻轻,武功就这么高强,不知师承何处?” 酒过三巡,尹金山有些好奇地问道。 柳云生沉吟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说来惭愧,在下并没有什么师承。” “什么?这怎么可能?” 尹金山闻言,顿时大吃一惊。 “柳少侠,您就别谦虚了。以您的身手,怎么可能没有师承呢?” “真的没有。” 柳云生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说谎,他确实没有师承,他的功法都来自那个困了他十五年的坟墓。 “这……” 尹金山闻言,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武功高强的少年,竟然是一个无师自通的天才! “柳少侠真是太厉害了!前途不可限量啊!”镖师们纷纷围了过来,一脸崇拜地看着柳云生。 “哪里哪里,各位过奖了。” 柳云生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谦虚道。 “对了,柳少侠,你这次去长沙府,是有什么事吗?” 尹金山问道。 “我……” 柳云生看着尹金山,面露难色,没有继续开口。 “柳少侠,可是有难言之隐?”尹金山似乎看出了柳云生的顾虑,问道。 柳云生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别说了。”尹金山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理解。” “多谢理解。”柳云生无奈说道。 “无妨,都是江湖儿女,不必婆婆妈妈的。”尹金山笑着摆了摆手。“来来来,喝酒,喝酒!” 两人又喝了几碗酒,便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镖局再次启程。 一路上,柳云生和尹金山等人,有说有笑,相处得十分融洽。 昨天最闹腾的两个镖师又开始斗嘴,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让谁,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旅途倒也显得热闹了不少。 “这两个家伙,真是……” 尹金山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两个,从小就喜欢斗嘴,一天不吵,就浑身难受。” “没事,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柳云生淡淡一笑。 他看得出来,那两个镖师,虽然嘴上吵得凶,但很明显关系是极好的。 “镖局里发的兵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用着太轻,德明用着又太笨重。就他那小身板,要是用制式长剑,怕是得拖到地上。别看他个子小,动作却灵活得很,左手长剑,右手短刀,耍得还挺像样。所以啊,那些制式兵器,根本发挥不出他的实力。要不然昨天也不会被那帮土匪打成猪头。”一个镖师抱怨道。 “可不是嘛,我也一样,我这个块头,制式长剑怎么使得顺手?得用那种又长又厚又重的剑,才能发挥出力量。”另一个镖师表示赞同。 “对了,柳少侠,您平时都用什么兵器啊?我看您那天,又是用剑,又是用刀,又是用枪、又是用斧的,真是好生威风啊!” 这时,那个叫德明的矮个子镖师,凑到柳云生身边,一脸好奇地问道。 “是啊,是啊,柳少侠,您给我们开开眼呗。” 其他镖师也纷纷附和道。 “我……” 柳云生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 “我并没有什么固定的兵器,都是有什么用什么。” “什么?没有固定的兵器?” 德明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呢?柳少侠,你可是老子见过的,最厉害的武者了,你怎么可能没有固定的兵器呢?”大块头镖师田力瓮声瓮气的叫道。 昨日刚被柳云生没有师承这件事震惊过一次的其他镖师们也再次纷纷表示难以置信。 “我真的没有。” 柳云生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说谎,他确实没有固定的兵器,毕竟十五年来的冥想中,十八般兵器都一一用在仇人身上了。 “这……” 镖师们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武功高强的少年,竟然是一个没有师承、又没有固定兵器的“怪胎”! 在他们看来,柳云生没有固定的兵器,却依然能够将武功修炼到如此境界,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柳少侠,您真的不考虑选择一种兵器,作为自己的本命兵器吗?” 尹金山问道,“兵器这东西,就像自己的老婆一样,只有用心去培养,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镖头说得对。” 这时,德明也开口说道,“柳少侠,您看我,我的本命兵器就是这把刀,我从小就跟着我师父学习刀法,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苦练刀法,现在,我的刀法,已经小有所成了。” 说着,他还特意拔出腰间的短刀,耍了几个刀花,看得其他镖师,纷纷叫好。 柳云生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 “我会考虑的。” “那就好,那就好。” 尹金山见柳云生答应考虑,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知道柳云生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但他知道,柳云生的天赋极高,如果他能够选择一种兵器,作为自己的本命兵器,那么,他的实力,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赶路。” 尹金山说着,挥了挥手,示意镖师们继续前进。 镖局再次启程,继续朝着长沙的方向走去。 第15章 魔功? 在柳云生的人生中,其实只有十六年与人交往的经验。 因此,当他刻意接近太平镖局众人时,心中不免感到陌生和谨慎。他深知,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 初次见面时,他没有隐瞒自己的姓名,因为他明白自己无法做到天衣无缝的伪装。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试探太平镖局是否知晓“柳云生”这个名字。 镖局众人对他的名字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确认这一点后,柳云生才放下心来,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因此,最初他只是以一种相对被动的姿态与众人相处。好在以尹金山为首的镖师们十分热情,主动向他表达了善意,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件好事。 柳云生就这样顺利地融入了太平镖局,度过了第一个难关。 此后,他并未操之过急,依然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他行事低调,从不刻意引人注目,与众人交谈时,也尽量避免触及敏感话题,从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聊起,循序渐进地加深彼此的了解。 他想借此慢慢了解太平镖局十五年来的变化,以及凌浩轩的近况。 数日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 这期间,他们也曾遇到过一些突发状况,比如运镖的马车车轮突然损坏,需要就地修理;路过城镇时,偶尔会在客栈歇脚住宿;当然,也少不了与镖局众人把酒言欢,彻夜长谈。 在这些看似平凡无奇的日常琐事中,他们谈话的主题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从最初的闲聊,逐渐涉及到一些江湖见闻和太平镖局的近况。柳云生也借此机会,收集到了一些零散的信息。 然而,他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打探有关凌浩轩的消息。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想要从镖局众人口中得到更多信息的计划却毫无进展,柳云生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就在这时,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却意外地为他打开了突破口。 “哈哈哈!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走得这般匆忙?” 他们遇到山贼了。 只见山道中央,一群凶神恶煞的山贼拦住了去路,为首之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正大笑着朝他们走来。 “……!” 柳云生见状,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他暗自运气,随时准备出手。 他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这些人对他还有用,绝不能让他们死在山贼手里。 “哎呀,各位好汉,在下正愁着没有机会拜会各位绿林豪杰,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偶遇,尹某真是三生有幸啊!” 然而,就在柳云生准备出手之际,尹金山却突然上前一步,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得如同多年老友相聚般融洽。 “哈哈哈!什么豪杰不豪杰的,我等兄弟不过是看守这片山头的劳力罢了,当不得镖头如此抬举。” “岳虎寨主威名远扬,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麾下的黑风寨更是名震一方,说您是英雄豪杰,一点也不为过啊!” “哈哈哈,镖头过奖了。我不过是看到各位押送着贵重货物,急匆匆地从这山里路过,担心你们遇到什么意外,这才特意下山来迎接各位的。不知各位是哪个镖局的,为何如此匆忙?”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真是失礼了。我们是太平镖局的镖师,正要赶回长沙府呢。” “太平镖局?” “正是,托福,我们镖局承蒙天玄寺的恩情,才能在湖南地面上勉强维持生计。” “原来是为湖南百姓保驾护航的太平镖局啊!说起来,我岳某人也是在湖南地界上讨生活的,大家也算是老乡了,哈哈哈!” “岳寨主说的是,能在此地遇到众兄弟,也是我等三生有幸啊。黑风寨兄弟们护得此地一方太平,劳苦功高,这里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务必笑纳啊。” 尹金山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到岳虎面前。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唉,既然是各位的心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岳虎嘴上说着推辞的话,手上却毫不客气地接过钱袋,掂了几下笑眯眯的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随后,他脸色一板,对着身后的喽啰们大声呵斥道: “你们这群蠢货,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太平镖局的兄弟们让路?没看到人家赶时间吗?” 喽啰们闻言,连忙闪到一旁,让出了一条道路。 岳虎满脸堆笑地目送着尹金山等人离去,拱手说道: “各位慢走,若是日后在江湖上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黑风寨找我岳某人!” 就这样,一场看似剑拔弩张的冲突,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山贼们转身离去,没有发生任何战斗。 “好了,我们也走。” 短暂的插曲过后,队伍继续前进。 令人惊讶的是,无论是负责押镖的镖师,还是负责搬运货物的脚夫,似乎都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习以为常,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用紧张。” 看到柳云生脸上惊讶的表情,大块头田力笑着解释道。 “咱们镖局行走江湖,遇到这种事情,是在所难免的。” “很常见吗?” “也不能说常见,只能说偶尔会遇到。反倒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时遇到的那种情况,才算是少见。” 尽管田力已经解释过了,但柳云生还是有些难以理解。面对这么多大车小车的货物,一帮虎视眈眈的山贼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去了,这在他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田力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柳兄弟初入江湖,对这些事还不甚了解啊。”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你想啊,就算他们是山贼,也不可能见到咱们就不要命地往上冲?万一踢到铁板,损失惨重,那他们岂不是亏大了?” “难道其他镖局也都是这样吗?” “那倒也不是,每个镖局的情况都不一样。你应该还记得咱们镖头和那群山贼头领之间的对话?” “记得。” “他们可不是闲着没事干,才会说那些场面话。表面上是在互相吹捧,实际上是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说白了,就是告诉对方:‘我们是太平镖局,你要是敢乱来,咱们就鱼死网破。’至于最后要付出多少‘买路财’,就看双方谈判的结果了。” 柳云生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出于利益的考量。” 说到底,还是利益至上。 “没错,你明白就好。咱们太平镖局实力雄厚,自然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但那些小镖局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要么乖乖交出更多的‘买路财’,要么就只能自认倒霉,被洗劫一空,甚至丢掉性命。” 田力说到这里,转头看向柳云生,意味深长地说道: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咱们少镖头,也就是我们少主的功劳。要是换做以前,咱们太平镖局恐怕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轻松。” 田力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柳云生。 “少镖头?是谁?” 他故作好奇地问道。 “怎么,柳兄弟连这都不知道?也难怪,你初入江湖,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情有可原。咱们少镖头是现任总镖头的独子,名叫凌浩轩,太平镖局能有今日的规模,全靠他运筹帷幄。” 凌浩轩! 又是这个名字! 柳云生原本还在苦恼该如何开口询问有关凌浩轩的消息,没想到田力竟然主动提起了他。 “这位凌少镖头,一定很了不起?” 他努力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继续问道。 “那当然,咱们少镖头可是人中龙凤!我加入太平镖局比较晚,很多事情都是听老人说的。据说十五年前,咱们镖局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镖局,多亏了少镖头和他的几位朋友找回了天玄寺丢失多年的至宝——玄冥佛,这才得到了天玄寺的庇护,从此以后,太平镖局的威名才在江湖上逐渐传开。” 有关凌浩轩和玄冥佛的事情,柳云生早就从穆高松口中得知了。 “有了天玄寺这层关系,那些山贼强盗自然不敢轻易招惹咱们。再加上少镖头英明神武,将太平镖局经营得井井有条,咱们镖局的规模也日益壮大,最终在长沙府安顿了下来。” “不仅如此,少镖头还迎娶了黄家大小姐为妻,强强联手,进一步巩固了太平镖局在江湖上的地位。而且,少镖头本人武功高强,在长沙府也是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我们这些在太平镖局讨生活的,自然对他敬佩不已。” 然而,田力接下来说的话,却是柳云生从未听过的。 “而且我听说,今年中秋节过后,总镖头就要金盆洗手,退居二线了。到时候,咱们就得改口叫少镖头‘凌总镖头’了。所以啊,咱们现在就得好好巴结巴结少镖头,毕竟以后他可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啊,哈哈哈!” 虽然田力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凌浩轩的近况,但柳云生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更重要的是…… “对了,柳兄弟,有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啊……” 田力说着,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玄冥佛,我前段时间在杭州府那边听到一个传闻,说是那东西里面封印着一个可怕的魔头。据说,一旦魔头破封而出,整个天下都会陷入一片血雨腥风之中。天玄寺之所以如此重视玄冥佛,就是为了防止魔头为祸人间。所以,他们才会对找回玄冥佛的少镖头感恩戴德。” 玄冥佛里封印着魔头,一旦魔头破封,天下将会生灵涂炭? “当然了,传闻这种东西,大多是捕风捉影,不足为信。不过,有些话,咱们心里明白就好,就不要到处乱说了。” 田力说完,拍了拍柳云生的肩膀,便不再多言。 然而,柳云生却无法像他那样,将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一笑置之。 “玄冥佛里的魔头……” 十五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玄冥佛时,就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 当时,他还感觉到玄冥佛似乎在注视着他。 那时,他只当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但如果那并不是错觉呢? “难道说……那个传闻是真的?” 如果玄冥佛里真的封印着魔头,那么他修炼的那变异了的逍遥长生功,很可能就是源自于魔头的力量。 换句话说,他的逍遥长生功其实是魔功,而他,也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虽然他对武林之事知之甚少,但也明白魔头的可怕。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必将成为整个武林的公敌! “还有,咱们少镖头为人仗义,在江湖上朋友众多。当初和他一起找到玄冥佛的那几位朋友,如今也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其中一位是河北彭家的后人,现在是武林盟白虎堂的堂主;还有一位是名满天下的神医——素问医仙……” 田力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凌浩轩的丰功伟绩,言语之间充满了仰慕之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柳云生。 “怎么样,柳兄弟,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太平镖局?只要你一句话,我们所有人都举双手欢迎!” 田力终于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我吗?” 柳云生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 “承蒙田兄看得起,不过,我暂时还没有加入任何门派的打算。” 咕咕咕! 就在这时,一只信鸽突然从尹金山那边飞了过来,应该是将沿途的见闻汇报给总镖头。 “这件事,以后再说。” 柳云生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信鸽飞走的方向,淡淡地说道。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答应田力的时候。 有些事情,急不得。 这是他在石棺中度过的十五年,教会他的道理。 …… 另一边,暗卫首领影一正在听取三位组长的汇报。 “九组已经成功布下陷阱。” “……” 影一沉默不语。 “五、六、七组也将在约定时间内抵达,与九组汇合。” 看到影一没有说话,三位组长继续汇报着。 “这是各组传来的线报。” 汇报完重要事项后,三位组长将一叠整理好的信笺递到影一面前。 这些信笺记录着各组的行动路线、预计抵达时间,以及他们打探到的情报。影一接过信笺,随意地翻阅着。 “啪!” 他突然停了下来,抽出一份,仔细地看了起来。 信笺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字。 …… 第16章 暗流涌动 逍遥长生功究竟是魔功还是正道功法,对柳云生而言,其实并不重要。 他也知道,身怀魔功之人,会被整个武林视为眼中钉,人人得而诛之。 但那又如何?他本就无意加入任何门派,更没有兴趣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然而,他心中依然有所顾虑。 因为他明白,一旦被武林正道视为魔头,他的行动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甚至有可能在完成目标之前,就遭到各方势力的追杀。 “魔功,乃是逆天而行、有违人伦的禁术。修炼魔功之人,心智会被魔念侵蚀,最终沦为六亲不认的邪魔歪道。” 柳云生依然记得,当初师父葛定在讲解魔功时,语气中充满了厌恶和排斥。 葛定还向他和彭武江讲述了许多关于魔头的传说,那些传说大多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比如,修炼魔功之人为了提升功力,会做出种种伤天害理之事,甚至用活人鲜血修炼,以求速成。 “当年,武林前辈们浴血奋战,终于将为祸人间的魔头消灭殆尽。然而,世间依然潜藏着一些修炼魔功的余孽,他们伺机而动,妄图卷土重来,扰乱江湖秩序。” 葛定神色凝重地告诫他们,一定要小心提防那些魔道余孽。 彭武江忍不住问道:“师父,那些魔头有什么特征?我们该如何分辨他们?” 葛定笑了笑,说道:“魔功修炼出来的真气,与正道功法截然不同,拥有一种独特的魔气。这种魔气一旦释放,便会暴露他们的身份。当然,也有一些高深的魔功,可以隐藏自身的魔气,但那种功法毕竟是少之又少。只要你们勤加修炼,提高自身的修为,自然能够轻易地分辨出魔气。” 魔气…… 柳云生心中一动。 自从他修炼逍遥长生功以来,从未有人说过他身上有魔气。 如果逍遥长生功真的是魔功,那么与他朝夕相处的太平镖局众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难道说…… 逍遥长生功并非魔功? 也许,有关玄冥佛的传闻,只是谣传罢了。 又或者,玄冥佛中确实封印着魔头,但他修炼的逍遥长生功,并没有受到魔气的影响。 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逍遥长生功确实是魔功,但却是一种极其特殊的魔功,可以完美地隐藏自身的魔气,不被外人察觉。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只有修为高深之辈,才能看破他的虚实。 目前看来,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 “小心驶得万年船。” 柳云生心中暗道。 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他必须谨慎行事。 万一逍遥长生功真的是魔功,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他要尽量隐藏自己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动用逍遥长生功。 “再加把劲,天黑之前就能赶到客栈了!” 就在柳云生沉思之际,耳边传来了尹金山的喊声。 柳云生抬起头,只见官道右侧,一条波澜壮阔的江河奔腾不息。江面上,几艘小渔船和客船随波逐流,岸边的沙滩上,一群孩童正在嬉戏玩耍,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呵呵,真是无忧无虑啊!” 孩童们天真无邪的笑声,似乎也感染了那些疲惫不堪的镖师们,原本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 “是啊,真让人羡慕。” 德明走到柳云生身边,笑着说道。 “在他们眼里,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没有生活的压力,也不用看人脸色,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真希望自己也能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德明望着远处玩耍的孩童,眼中满是追忆之色。 “对了,柳兄弟,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突然转头看向柳云生,笑着问道。 “时间还早,不着急。” 柳云生淡淡地说道。 “话虽如此,但早做决定,对你也有好处。田力说得没错,你要是愿意加入我们太平镖局,我们所有人都举双手欢迎。” 这段时间,柳云生并非一直在思考逍遥长生功的事情。 自从第二次遇到山贼之后,田力就一直在劝说他加入太平镖局。 柳云生当时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这让田力等人更加卖力地向他推销太平镖局。 “你们镖局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柳云生平静地说道。 “你不知道,我们太平镖局在江湖上,那可是响当当的招牌!虽然比不得那些大门派,但我们胜在自由自在,而且待遇优厚,不用担心生命危险。你想想,我们有天玄寺做靠山,还有少镖头那位在长沙府权势滔天的岳父大人撑腰,谁敢轻易招惹我们?” 德明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太平镖局的种种好处,试图说服柳云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让柳云生加入。 柳云生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但他还是耐心地听着,试图从他的话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黄家很厉害吗?” 柳云生故作好奇地问道。 “看来田力说得没错,你对江湖上的事情,确实不太了解。黄家虽然比不上五大门派,但在湖南地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现任家主黄震岳,是少镖头的岳父,同时也是长沙府三大剑客之一,在整个湖南,他的剑法,也是排得上号的。” 柳云生想要接近凌浩轩,就必须先了解他身边的人。 尤其是与凌浩轩关系密切的黄家,更是重中之重。 “这么厉害?” 柳云生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热衷,否则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何止是厉害?放眼整个江湖,用剑高手多如牛毛,但能排进前三的又有几人?据说黄震岳的剑法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只需轻轻一挥,就能在十丈之外,取人性命于无形!” 与太平镖局众人相处了这段时间,柳云生已经逐渐摸清了他们的脾性。 “而且,黄家家风严谨,最痛恨那些为非作歹之徒。据说,谁要是敢招惹黄家,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绳之以法,哪怕追杀到天涯海角也在所不惜。所以啊,那些山贼强盗一听到黄家的名号就吓得屁滚尿流,谁还敢打我们太平镖局的主意?” 只要稍加引导,他们就会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原来如此……” 柳云生一边附和着,一边将这些信息默默记在心里。 看来,想要对付凌浩轩,还得先过黄家这一关。 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柳云生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十五年来的活死人体验,他怎么舍得不让那几位‘挚爱亲朋’百倍千倍的品尝一下呢?! 他知道,想要找到其他那几位‘同伴’,同样困难重重。 邓家辉远在天玄寺,彭武江身处武林盟,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位医仙……想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相比之下,凌浩轩这边,反倒简单一些。 “所以啊,柳兄弟,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加入我们太平镖局!” 德明见柳云生有些意动,连忙趁热打铁道。 柳云生沉吟片刻,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德明打断。 “难道说……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你已经加入了其他门派?” 德明试探性地问道。 “…………” 柳云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德明。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虽然江边依然传来孩童们的欢笑声,虽然马车车轮依然在官道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但这些声音,却无法驱散两人之间那淡淡的尴尬。 “我……” 柳云生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无门无派。” 他看着德明,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加入我们太平镖局!” 听到柳云生的回答,德明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德明,不得无礼!” 就在这时,尹金山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走到柳云生面前,笑着说道:“柳兄弟,你别介意,德明他就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 柳云生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柳兄弟,等到了长沙府,我就带你去见总镖头,让他老人家亲自收你为徒!” 德明兴奋地说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 尹金山瞪了德明一眼,然后对着众人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继续赶路。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 在夕阳的余晖中,太平镖局的镖旗迎风招展,格外醒目。 远处尹金山不知跟德明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放出一只信鸽,继续将沿途的见闻汇报给总镖头。 柳云生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将镖师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正如尹金山所说,他们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规模不大,只有一栋两层高的木质楼房,楼下是供客人吃饭的大厅,楼上则是客房。 客栈位于荒郊野外,周围人迹罕至,应该是一家专门接待过往商旅的客栈。 “几位客官,里面请!请问几位打尖还是住店?马车和货物要停放在哪里?要不要准备草料?” 看到太平镖局的镖车到来,店小二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众人有些应接不暇。 “三十四位,不,应该是三十五位。房间给我们准备好,草料你自己看着办。” 尹金山上前一步,说道。 “各位客官一路辛苦了,要不要先洗个热水澡解解乏?还是先用些晚饭?再来点酒?” 店小二殷勤地问道。 “热水澡就不用了,给我们准备一些酒饭。对了,你们这儿都有什么酒?” 尹金山问道。 “这……其他酒都已经卖完了,只剩下一些白干儿了,几位客官看……” 店小二面露难色地说道。 “白干儿?那玩意儿喝多了,明天早上还不得耽误事?” 田力皱了皱眉,说道。 “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儿的‘白干儿’,可不是一般的‘白干儿’,而是我们迎风客栈的招牌酒,是用上等的粮食酿造,再加入多种名贵药材,精心调制而成,不仅口感醇厚,而且不易宿醉。” 店小二连忙解释道。 “哦?你说的是你们迎风客栈的‘药酒’?我之前倒是听说过,一直想尝尝,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既然如此,那就给我们来几坛。” 尹金山来了兴致,说道。 “好嘞!我这就去给您拿!” 店小二闻言大喜,连忙转身去取酒。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把晚饭和酒一起端上来。我们赶路辛苦,准备边吃边喝。” 尹金山说道。 “好嘞!客官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店小二应了一声,便转身去准备酒菜了。 不多时,酒菜便已备好。 柳云生跟着众人来到大厅,找了个空位坐下。 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客人,大多是过往的商旅和江湖人士。 “客官,请问还有空房吗?” 就在这时,几名身穿劲装的汉子走进客栈,对着店小二问道。 “有是有,不过……” 店小二看了看大厅里坐着的众人,面露难色。 “怎么?难道客满了?” 为首的汉子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 店小二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是现在已经没有空桌子了,几位客官如果想要吃饭,恐怕要和别人拼桌了。” “拼桌就拼桌,我们不介意。” 那汉子爽快地说道。 “那好,几位客官这边请。” 店小二连忙将那几名汉子带到一张空桌子旁,然后对着坐在那里的几名脚夫说道:“几位大哥,麻烦你们挤一挤,让这几位客官也坐下。” “没事,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挤一挤就过去了。” 那几名脚夫倒是十分好说话,纷纷起身,给那几名汉子让出了座位。 就这样,客栈里又多了几名客人。 柳云生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大厅,心中默默计算着人数。 加上这几个人,客栈里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四十四人。 他坐在角落里,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暗中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客栈大厅里灯火通明,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灯影下,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柳兄弟,来,我敬你一杯!” 尹金山端起酒杯,对着柳云生说道。 柳云生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第17章 鹿死谁手 客栈里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几乎每张桌上都摆放着盛满白干儿的酒坛,少则一个,多则三个,粗犷豪迈之气扑面而来。 柳云生与尹金山相对而坐,两人之间的桌上也摆放着两个酒坛,显然是打算一人一坛,痛快畅饮。 尹金山用酒勺从自己身旁的酒坛中舀起满满一杯白干儿,带着几分豪爽,向柳云生举杯示意。 “柳兄,请!” “承蒙尹兄盛情,不过今日在下还是不饮酒为好。”柳云生微微一笑,婉言谢绝。 “哦?这是为何?”尹金山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拒绝,举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 “莫非……莫非是在下准备的酒太过低劣,入不了柳兄的眼?”他眼珠一转,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试探地问道。 “尹兄说笑了,白干儿虽算不上什么名贵佳酿,但也并非粗劣之酒,在下怎会嫌弃?” “柳兄可是担心宿醉?这白干儿中加入的药材,可是这迎风客栈的独门秘方,入口绵柔,不易醉人……” 尹金山还在劝酒,语气却逐渐强硬起来。 柳云生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直视尹金山。 “不瞒尹兄,在下只是有些不太好的回忆,所以不太喜欢喝混合的酒。十五年前,在下曾被几个所谓的朋友灌下掺了药的酒,险些丢了性命……” “原来如此……” 尹金山哈哈一笑,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入肚,“柳兄多虑了……” 话已至此,便是两人之间那条看不见的界限,双方早已清楚不该逾越,尹金山自然也该适可而止,但今日却无比反常。 “不知是何等经历,竟让柳兄如此介怀?能否说来听听?” 尹金山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盯着柳云生,很明显他越过了那条线,执意探寻柳云生的隐私,其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柳云生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开口,道出了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 “十五年前,我与几个朋友喝酒,酒过三巡,那几个朋友突然拔刀相向。他们将我打晕,拖到荒郊野岭,扔进一座荒坟的石棺里,然后扬长而去。” 说到这里,柳云生语气中多了几分悲凉,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绝望和恐惧。 尹金山的瞳孔猛地一缩,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我最后喝的,就是号称用名贵药材泡的酒。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喝药酒了。也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嘴角带着笑意,语气无比平静,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那些曾经无边的悲凉与绝望仿佛与他无关。 “这也是我迟迟没有答应加入太平镖局的原因。我害怕再次遇到那些将我封入石棺的人。” 他要说的,就是这些。 “竟……竟有此事?” 尹金山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是在下唐突了,勾起了柳兄的伤心事。哈哈,如此说来,这酒是万万不能再劝了。” 他放声大笑,仿佛真的只是因为担心勾起柳云生的伤心事,才不再劝酒。 “真是可惜,早知如此,在下便不会如此准备了……” 他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是啊,真是可惜。” 柳云生点点头。 两人一唱一和,脸上都带着虚伪的笑容。 就在这时,客栈内的气氛骤然一变。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原本还笑容可掬的尹金山,此刻脸色阴沉得可怕,语气冰冷刺骨,仿佛换了一个人。 “啪嗒。” 与此同时,一个后来的客人猛地关上了客栈的大门,将客栈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我就说嘛,大哥,有机会就该尽早解决,现在好了,不好收拾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田力,突然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可不是嘛,田力,早知道就该早点动手,省得现在费这么大劲。” 德明也附和了一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这一切,都在柳云生的意料之中。从他踏入这座客栈开始,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些看似随意的闲聊,那些关键位置安排的酒客,那些陌生客人与镖局众人间诡异的氛围,以及尹金山反常的热情,都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他一边与这些人周旋,一边暗中观察,终于发现了端倪。迎风客栈地处偏僻,今日却聚集了如此多形迹可疑之人,而这些人与他同行的太平镖局众人又恰好可以分成四组,这四组人马还分别挡住了客栈各个出口。 更重要的是,尹金山对他异常热情的劝酒行为。 如果单独来看,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细节,但如果将它们联系在一起,就足以说明问题。尹金山如此执着地劝他喝酒,酒里一定有问题。 所以,他将计就计,假意被尹金山的演技蒙骗,说出自己不愿喝酒的“真实原因”,并借此拖延时间,等待时机。 “锵!” 尹金山动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桌下抽出一把黑色长剑,直刺柳云生的咽喉。 “嗖!” 柳云生早有防备,身体猛地后仰,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眼看就要向后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伸手抓住桌上的酒坛,用力挥了出去。 “砰!” 陶瓷酒坛与锋利的剑刃碰撞在一起,瞬间碎裂开来,白干儿倾泻而出,酒香四溢。 “哐当!” 趁着这个空档,柳云生身体一滚,稳稳地落在地上。 “砰!” 他手掌撑地,身体借力向后滑去,从桌底穿过,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唰——” “哗啦!” 在他滑过桌底的同时,周围的人纷纷起身,拔出武器,桌椅翻倒的声音和酒坛碎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啪嗒。” 柳云生滑到墙边,停下身形,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周围的敌人。 “杀了他!” “生死不论!” 喊杀声震天,那些人手持武器,将柳云生团团围住,眼中满是杀意。 “唰。” 柳云生背靠墙壁,从袖中滑出两把匕首,握在手中,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知道,今日这一战已然逃无可逃。 镖局的镖师、杂役,以及伪装成客栈伙计和客人的杀手,此刻都撤去了伪装。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敌人,而他们的目标,就是他。 尹金山看着柳云生手中的匕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看来你早就察觉到了。” “我从未相信过你们。” 柳云生语气平静,目光锐利如刀。 “可惜,真是可惜啊。” 尹金山嘴上说着可惜,脸上却没有丝毫惋惜之意,反而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既然你不愿意喝我的敬酒,那我也只能送你一杯罚酒了,这就送你上路!” 他终于撕下了伪善的面具,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做。” 柳云生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畏惧。 “事到如今,你还能做什么?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尹金山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还想负隅顽抗吗?” 的确,镖师和杂役们的气势,与之前判若两人。更不用说人数上的绝对劣势。 这些人每一个人的实力,都不亚于他之前遇到的山贼,甚至比那个叫红面阎罗的家伙还要强一些。 其中,与他交谈最多、相处时间最长的德明和田力,以及尹金山,他们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而且,这里无路可逃,无处可藏。 “放弃抵抗,乖乖受死。这样,你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尹金山语气森然,仿佛已经看到了柳云生惨死的下场。 柳云生早就猜到,这迎风客栈,就是他们为他设下的陷阱。 “你现在就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尹金山的话,不无道理。 “是吗?” 柳云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然而,是他自己主动踏入了这个陷阱。 “啪嗒。” 他缓缓抬起右手,用匕首的刀背轻轻一挑,墙壁上的一盏油灯应声而落。 “哗啦!” 油灯落地,灯油四溅,火焰瞬间窜起,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客栈的地板和墙壁都是木质结构,桌椅板凳等家具也都是易燃物。再加上洒在地上的白干儿,更是火上浇油。 “你……你疯了!” 尹金山脸色大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歇斯底里地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阻止他……!”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就在尹金山话音落下的瞬间,柳云生双手握住匕首,猛地刺向墙壁。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客栈剧烈地震动起来,墙壁上挂着的油灯纷纷坠落在地。 “啪嗒,啪嗒……” 转瞬间,客栈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呼——” 这里的确是他们为他设下的陷阱,但同时,也是他为他们准备的坟墓。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柳云生站在熊熊烈火之中,目光如炬,仿佛一尊浴火重生的战神。 第18章 浴火杀神 青焰如妖,藤蔓般伸展,盛放的红莲业火,花瓣片片燃烧,直冲向客栈的屋顶,仿佛要将这夜空也一并点燃。 不过须臾,客栈大堂已被火焰吞噬。火舌翻滚,如绝世舞姬,在燃烧的生命之上,跳着最后一支舞。那舞姿凄艳而决绝,带着毁灭一切的壮烈,令人几乎要沉醉在那毁灭的美感之中。 然而,这火焰的舞蹈,却是死亡的序曲,是吞噬一切的饕餮盛宴。 随着红莲业火越烧越旺,客栈内的温度也急剧攀升。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将烧红的烙铁吞入肺腑,灼痛难忍。空气干燥得可怕,仿佛置身于龟裂的河床,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着水的滋润。 “该死的!想死别拉上我们!” 太平镖局的人,再不复之前的从容,此刻,他们的脸上只有惊恐和绝望,被困火海的恐惧,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他们的理智。 密闭的空间,成了火焰肆虐的温床,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要葬身于这火海之中! “先控制住大门!” 混乱之中,尹金山的声音,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摇摆的孤舟,试图抓住最后一线生机。 想要逃出生天,必须先控制住大门! 然而,柳云生,却不会让他们如愿。 他足尖轻点,身形如鬼魅般,没入了翻滚的火海之中。青焰红莲交织的火幕之后,是他的猎场,是他复仇的舞台。 噗嗤! 柳云生右手一抖,一把飞刀破空而出,穿过重重火幕,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躲藏在暗处的敌人咽喉。 “呃……” 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捂着脖子,无力地倒了下去。鲜血喷涌而出,在熊熊烈焰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噗! 柳云生拔出飞刀,鲜血飞溅,那人的身体也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彻底失去了生机。 “小畜生,我要你偿命!” 同伴的惨死,彻底激怒了剩下的几人。他们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柳云生。 铮! 柳云生左手一挥,又是一枚飞刀射出,却被对方的长剑磕飞。 噗嗤! 然而,柳云生右手还握着一把飞刀,他身形一晃,便欺身而上,刀锋直指对方咽喉,快如闪电,狠辣无情。 咔嚓! 柳云生手腕一抖,刀锋一转,便将对方的头颅齐根切下。 他顺势将尸体扔向另一名敌人,趁机夺过对方手中的长剑。 噗嗤! 寒光闪过,长剑刺穿了两名敌人的胸膛,鲜血飞溅,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拦住他!” 转眼间,便有三人丧命,剩下的敌人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纷纷放弃了原本的目标,朝着柳云生围攻而来。 柳云生面沉如水,手中长剑翻飞,如同一条银龙在火海中翻腾,招招狠辣,毫不留情。 刺、挡、劈、砍,他动作迅捷,干净利落,将所有攻击尽数化解,同时抓住一切机会进行反击。 与之前遇到的穆家高手和山贼不同,这些人的实力明显更胜一筹,柳云生每解决一个敌人,身上都会增添新的伤口。 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快速判断,果断出手,才能在这修罗场中生存下去。 一旦手中的兵器受损,便立刻从敌人手中夺取新的武器,并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其优缺点,将其发挥到极致。 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当场。 柳云生的双脚一刻不停,不断地移动、躲闪、攻击,在刀光剑影中穿梭,仿佛一只在刀尖上跳舞的蝴蝶,每一次振翅,都带着死亡的气息。 终于,他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客栈大门前。 他反手一刀,将正准备打开大门的敌人斩杀。 直到这一刻,柳云生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背靠着大门,面对着那些从火海中冲出来的敌人。 嗤嗤嗤…… 手中不知从何处抢来的朴刀,在高温的炙烤下,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刀柄上传来的灼热感,几乎要将他的手掌融化。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想要扔掉武器,然而,他却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点痛苦,与石棺中经历的折磨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更何况,这种手握滚烫兵器的痛苦,敌人也同样在承受着。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发挥出几分实力?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只见那些冲过来的敌人,一个个面目狰狞,痛苦不堪,显然已经被这高温折磨得失去了理智。 看到这一幕,柳云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呵!” 然而,那笑容,在火焰的映衬下,却显得无比狰狞可怖,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锵! 柳云生挥舞着手中的朴刀,迎着那些冲过来的敌人,再次冲进了火海之中。 他身后的火焰,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也成了敌人无法逾越的死亡陷阱。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火焰肆虐,将客栈内的空气加热到令人窒息的程度,兵器被烤得滚烫,就连身上的衣物也随时可能被点燃。 原本以为是将柳云生逼入了绝境,可现在看来,反倒是自己等人被他逼入了绝境。 而且,情况还在不断恶化。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虽然有些慌乱,但至少还能与柳云生交手。 然而,随着火势越来越大,一切都变了。 熊熊烈焰吞噬着客栈内的木质结构,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当兵器被火焰烤得滚烫甚至发红时,他们便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手掌被灼烧的剧痛,让他们根本无法握紧手中的兵器,更不用说施展武功了。 暗卫之所以强大,在于他们精妙的配合和默契的行动,现在在火海中他们已然失去了这些,个人的武功再高也毫无意义。 “……真是个疯子!” 明明他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明明他也无法避免火焰的灼烧,可他却依然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兵器,没有丝毫的退缩。 这究竟是何等顽强的意志力? 这种将血肉之躯置于火海之中,依然面不改色的狠劲,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不仅如此,在战斗中,柳云生也受了不少伤,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然保持着惊人的战斗力。 他如同杀神一般,在火海中纵横驰骋,收割着暗卫的生命。他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火焰点燃,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被烧得焦黑,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然而,他手中的兵器却始终没有停下。 每移动一步,他身上的伤口便会崩裂开来,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但他却毫不在意,手中的动作依然凌厉无比。 在这样的柳云生面前,暗卫们毫无还手之力。 大多数人都已经扔掉了被火焰烤得滚烫的兵器,即使还拿着兵器的,也大多是被烧焦的皮肉和兵器粘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动弹。 “呃啊啊啊啊啊!” 那些被火焰吞噬的暗卫,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他们已经放弃了抵抗,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这炼狱般的折磨。 然而,在柳云生的刀下,他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与其说是死在柳云生的刀下,倒不如说是被柳云生解脱了痛苦。 “呃……呃……” 战斗已经失去了意义。 就在刚才,柳云生一刀斩下了暗卫六组长的头颅。无头的尸身瞬间被火焰烧成了焦炭,在临死前,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在此之前,镖局的两位组长也早已经死在了柳云生的刀下。 剩下的暗卫和镖局众人,结局早已注定,要么死在柳云生的剑下,要么被火焰吞噬。 相比之下,尹金山的情况还算好一些,他凭借着深厚的内力,勉强抵挡着火焰的侵袭。 然而,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为了化解白干儿的毒性,强行催动内力,此刻,体内真气紊乱,根本无法全力抵挡火焰的侵袭。 所以,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 砰。 德明的尸体无力地倒在田力的尸身旁,在火焰的炙烤下,两具尸体迅速干枯,焦黑。 “……” 柳云生收起长剑,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下一个目标。配合着无痕身法,他的身影,在火光中忽隐忽现,如同索命的无常。 他的双眼,则在火焰的映衬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几乎烧完了的衣服,烧得焦黑的皮肤,露出骨头的伤口,现在的他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 “我们……我们究竟招惹了什么怪物……” 尹金山终于明白,他们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存在。 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他们已经激怒了这个怪物。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唯有一战! “啊啊啊啊啊!” 尹金山怒吼一声,如同受伤的野兽,体内真气疯狂运转,就连用来抵御火焰侵袭的真气,也被他调动了起来,疯狂地涌向手中的长剑。 感受到尹金山的变化,柳云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他。 “……” 柳云生的目光冰冷而淡漠,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指向了尹金山,如同死神举起了镰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尹金山怒吼着,朝柳云生冲了过去。他体内的真气已经燃烧到了极致,就连他手中的长剑,也仿佛燃烧了起来,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就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即将缩短到极限的时候。 轰! 尹金山手中的长剑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狂暴的真气,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将周围的火焰都逼退了几分。 “你……你也休想活着离开!” 尹金山面目狰狞,眼中充满了疯狂,他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唰! 剑光一闪而过,如同流星划破夜空,照亮了整个客栈。 火焰从客栈的墙壁缝隙中喷涌而出,将整个客栈都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罪恶都焚烧殆尽。 …… 噼啪!砰! 木头燃烧的声音,夹杂着火星爆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迎风客栈被熊熊烈火照亮,宛如一座人间炼狱,吞噬着所有人的希望。 轰! 客栈的大门被一股巨力撞碎,燃烧着的木门碎片,散落一地,如同破碎的希望,在火焰中化作灰烬。 一个浑身焦黑的身影,从燃烧的客栈中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火焰吞噬殆尽,裸露在外的皮肤,焦黑一片,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 他步履蹒跚地走了几步,便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仿佛一具被火焰吞噬了所有生机的焦尸。 嗤嗤嗤…… 他倒下的地方,泥土上还残留着清晨的露水,与他滚烫的身体接触,顿时冒起阵阵白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所承受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呼……呼……呼……”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随时都会停止跳动。 他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火焰烧成了灰烬,裸露在外的皮肤焦黑一片,胸口处更是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几乎能看到里面的内脏,狰狞可怖,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烙印。 第19章 还不能倒下! 尹金山逃出了客栈,样子简直惨不忍睹。 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浑身上下布满了可怖的烧伤,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但他依然在顽强地呼吸,努力维持着最后一口气。 “呼……呼……呼……” 尹金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在拉一口破风箱,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看起来下一刻就要断气一般。 嗤嗤嗤……嗤……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嘿嘿嘿……” 尹金山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来人,原本只能勉强呼吸的他,突然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嗤……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尹金山的身边。 “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 尹金山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疯狂和绝望。 他的腹部剧烈地起伏着,胸口那道可怖的伤口也随着他的笑声,一张一合,仿佛随时都会裂开。 “真是个……可怕的怪物……” 尹金山艰难地说着,声音嘶哑,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柳云生,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柳云生的样子,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他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火焰烧成了灰烬,裸露在外的皮肤焦黑一片,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焦炭。全身横七竖八插着不知多少种兵器,伤口流出的血与烧焦的皮肉混杂在一起,散发出阵阵焦臭,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你……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尹金山看着柳云生,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 他知道,柳云生受了重伤,活不了多久了。 这样的伤势,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根本不可能完全恢复。 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指着柳云生,说出最后的诅咒。 噗!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把断裂的朴刀,便从天而降,狠狠地插在了他的眉心。 尹金山的脑袋,如同西瓜般炸裂开来,鲜血、脑浆、碎骨,混杂在一起,飞溅而出,染红了地面。 “哈……哈……呼……” 柳云生拔出朴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用力地撕扯着身上烧焦的衣物,皮肉撕裂的痛苦,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呃啊……” 他将身上残留的布条和烧焦的皮肉全部撕扯下来,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地面。 “呃啊啊啊啊……” 柳云生蜷缩着身体,痛苦地呻吟着。 剧烈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仿佛要将他撕裂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才渐渐减缓。 柳云生挣扎着站起身,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他拔出插在身上的一件件兵器,每拔出一件,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终于,他将所有的兵器都拔了出来,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向客栈的后院。 他走进一间客房,找到了一些衣物和银两,然后,拿起一把放在桌上的长剑,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他身后,是一片狼藉,以及,满地的尸体。 …… 迎风客栈,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熊熊烈火,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只留下满地的焦土和残垣断壁。 嗤嗤嗤…… 一名黑衣人走到一堆还在冒着青烟的木炭前,伸手探了探,还能感觉到一丝余温。 “……” 他是暗卫的首领,影一。 自从发现柳云生的踪迹后,他便一直派人跟踪,并将柳云生引诱到迎风客栈。 在得知柳云生已经落入陷阱后,他便带着剩下的暗卫,日夜兼程,赶往迎风客栈。 然而,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当他赶到迎风客栈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他看到了倒在客栈门口的尹金山,以及,客栈内横七竖八的尸体。 “客栈内一共发现了四十三具尸体。” 一名暗卫走上前来,低声禀报道。 加上客栈门口的尹金山,一共是四十四具尸体,正好是暗卫四个小队的人数。 “没有发现其他的……尸体吗?” 影一打起手势问道。 如果任务完成,应该还有一个人,不,应该说,还有一具尸体。 然而,他们并没有找到。 也就是说,任务失败了。 目标,还活着。 “客栈还没有彻底查清……” 三组长上前一步,想要继续汇报。 “不必了。” 影一摆了摆手,用影语打断了他的话。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之前收到的那些情报。 柳云生,狡猾而谨慎。 他识破了他们在酒中下的毒,并没有喝酒。 是他放火烧了客栈,利用火势,弥补了实力上的差距。 他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依然坚持战斗,最终杀死了所有的暗卫。 “……” 影一根据现场的痕迹和收集到的情报,在脑海中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柳云生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从那些尸体上的伤口来看,柳云生的剑法,已经达到了一种极高的境界,凌厉而狠辣,招招致命。 而且,他还精通暗器,并且,意志力极其顽强。即使在身负重伤,全身着火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保持冷静,最终反败为胜。 这样的对手,实在太可怕了。 这一次,暗卫损失惨重。 为了引诱柳云生上钩,他们损失了不少人手。 而现在,他们又失去了四十四名精锐的暗卫。 这样的损失,就算是他也无法承受。 “目标在杀死尹金山后,曾经进入过那间客房,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他带走了一些财物和衣物,还有……” 三组长指着地上的一串血脚印,继续说道。 不用他说,影一也知道,柳云生受了重伤。 “追!” 一个简单的手势,却充满了杀气。 他要趁着柳云生身负重伤,彻底将他铲除! “是!” 暗卫们齐声应道,然后,纷纷翻身上马,朝着柳云生逃离的方向追去。 …… 柳云生离开迎风客栈后,并没有选择走官道,而是专挑一些偏僻的小路行走。 “咳咳……” 他的伤势很重,每走一步,都感觉钻心的疼痛。 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有些伤口甚至已经开始溃烂。 就算逍遥长生功拥有强大的疗伤效果,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恢复。 他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疗伤。 “那些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柳云生一边走,一边想着。 尹金山在引诱他入局前,曾经放出过信鸽。 也就是说,他们的背后,还有其他人。 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抵挡那些人的追杀。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抓紧时间疗伤。 “呼……呼……” 柳云生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加快了脚步。 他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因为他知道,那些人,很快就会追上来。 好在,他曾经在石棺中被困了十五年,练就了超乎常人的忍耐力。 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和精神上的疲惫,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走去。 他知道,他不能倒下,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还没有找到杀害他父母的凶手,还没有查清当年事情的真相,还没有再看到当年聚在石棺上方的那几张冷漠的脸。 在那之前,他绝不能倒下! “呼……” 柳云生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杂念抛开,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道路上。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抓紧时间疗伤。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哒哒哒哒哒哒……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第20章 术名一痕 柳云生屏住呼吸,将全部感知都集中起来。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速度极快,几乎是转瞬之间便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又迅速远去。 “……呼……” 直到马蹄声彻底消失,柳云生才敢放松下来。他原本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生怕是追兵赶到,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然而,马蹄声远去并不意味着就能彻底安心。那些人或许不是追兵,但谁又能保证没有其他的追兵呢? 必须继续赶路,一刻也不能停歇。 “呃啊……” 柳云生强忍着身体的疲惫,逼迫自己继续前进。他的脑海中,却在不断回放着尹金山那一剑的风采。 “——剑气,说到底也不过是内力的外放形式罢了。拳师的拳罡、掌法的掌风,以及刀客的刀气、枪手的枪芒,都属于此列。”葛定当年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所以说,能施展剑气,并不代表此人就一定是顶尖高手。只要能将内力外放,施展剑气并非难事。” “——但若要将剑气运用自如,则必须内外兼修,练到内外圆融通达,才能将剑气运用娴熟。” “——若有人能将剑气运用娴熟,说明此人剑术精湛,必然经过了成千上万次的苦练,方能达到如此境界。” “——同时还要能够将内力运用自如,这本身就需要深厚的内功修为,足以证明此人对内家功夫已经有了相当的造诣,称得上是内家高手。” 被困在石棺中的漫长岁月里,他无数次回想过葛定的话,却始终不得要领。 直到亲眼目睹了尹金山最后爆发的那一剑后,他才真正领悟到这些话的真谛。曾经晦涩难懂的解释,如今变得豁然开朗。 “——江湖之大,习武之人多如繁星,但能将内力外放者,却寥寥无几。” “——那些修炼了高深内功心法的人,之所以更容易将内力外放,正是因为其中蕴含着内气外放的独家法门。” 有些人虽然能做到剑气外放,但只能凭爆发内力后的一股劲儿,无法做到内外圆融通达。对上某些专攻一项的高手,一样不是对手。 尹金山便是最好的例子。 内外兼修才是王道,那些被称为“上乘绝学”的武功秘籍,无一不将内力的外放融入其中。 对于任何一个追求武道巅峰的习武之人而言,尤其是修炼内家功夫的人,内力的外放都是通往更高境界的必经之路。但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也无法触及这个领域。 离开石棺后的这段时间以来,死在柳云生剑下的敌人不计其数,但其中能够将内力外放的,只有尹金山一人而已。 剑气,或者说,将内力外放的能力,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超凡的实力。 不,就算抛开实力等级不谈,单单是剑气所能造成的破坏力,也足以令人胆寒。仅仅一道剑风,便能将精钢打造的朴刀一分为二,这份威力,如何能不让人心惊? 无论如何,柳云生明白,自己必须掌握这种能力。甚至,他还需要变得更强。 “上乘绝学……” 可是,他并没有修炼过什么上乘的内功心法,更没有名师指点,只能依靠自己摸索。 他所修炼的逍遥长生功,早已变异的极为诡异,远远偏离了正统法门,而七星拳也只剩下一些残篇断章。这些武功的精妙程度,又岂能与那些名门大派的镇派绝学相提并论? “我只能……” 他必须另辟蹊径。好在,葛定曾经的话语中,隐藏着一丝线索。 “不断重复,别无他法。” 将同一个动作重复千百遍,直到身体完全适应,达到浑然天成的境界。这,便是柳云生目前唯一的办法。 他没什么机会能挑三拣四,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啪! 柳云生将长剑收回鞘中。然而,握住剑柄的手却没有松开。 就从最简单的动作开始。他要将这最简单的动作练到极致,直到能够凭借它施展出剑气为止。 唰! 柳云生再次拔出长剑。剑身滑过剑鞘,发出一声轻响。 一痕。 这是他根据七星拳中拳法的精髓,自创的拔剑式。 拔剑之后,紧接着便是收剑。 锵! 然后,再一次, 唰! 拔剑, 锵! 收剑,周而复始。 寂静的山林间,回荡着长剑出鞘的声音,经久不息…… …… 影一策马奔驰在山道上,速度飞快。 “大……” 走在队伍前列的一名黑衣人策马来到影一身边,欲言又止。 影一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名黑衣人顺着影一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巍峨的群山之中,一座山峰显得格外突兀。 “目标……还没有离开小河山。”那名黑衣人低声说道。 影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他们在官道上发现了目标留下的痕迹,但这些痕迹在进入小河山后便突然消失不见。 然而,影一并没有下令进入小河山搜查,而是率领着众人继续沿着官道前进。 “大人……我们为何不进山搜查?”那名黑衣人忍不住问道。他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影一为何要放着现成的线索不去追查,反而要舍近求远。 “现在就应该下马进山搜捕才对啊!” “…… ” 影一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唰! 他松开缰绳,抬起右手,用影语向众人传达着自己的命令。 “大人的意思是……要直接穿过小河山,从另一边包抄过去?” 影一再次点头。 目标身负重伤,行动不便,就算进入了山林之中,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与其进山搜查,浪费时间和人力,倒不如直接绕到小河山另一边,守株待兔。 小河山虽然地势险峻,但面积并不算大,以他们目前的人手,想要完成包围并非难事。 影一再次打出手势。 那名黑衣人看到这个手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属下明白!我这就传令下去,让兄弟们提高警惕,加快速度,务必赶在目标之前,抵达小河山另一侧!” 影一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催动胯下马匹,向着小河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 唰! 山林之中,这“一痕”的拔剑与纳剑动作,柳云生已经不眠不休地练了整整三日。 锵! 他没有停下休息,也没有吃喝,更没有睡觉。对于一个活人来说,这些都是维持生命的基本需求,可他却仿佛完全不需要,只是偶尔会感到一丝饥饿和疲惫。 或许是因为在石棺中度过的漫长岁月,让他早已习惯了这种非人的生活。十五年的石棺囚禁生涯,何曾让他正常饮食和睡眠过?身体早已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被迫适应了下来。 唰! 也正因如此,柳云生才能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一痕”这式拔剑与纳剑之术。 锵! 简简单单的一招剑诀,却在柳云生手中展现出千变万化的姿态,仿佛已经超越了意识的掌控,达到了某种玄妙的境界。 呼! 一股奇异的能量,随着柳云生的动作,在他体内悄然涌动。 第一天深夜,当柳云生不知疲倦地重复着“一痕”时,他敏锐地察觉到逍遥长生功的内力开始有了反应。 他能感受到这股内力在经脉中流淌的轨迹,能感受到它从丹田流向指尖过程中,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时而湍急如洪流,时而舒缓如溪水,时而分化成无数细小的分支,时而又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柳云生沉浸其中,感受着这股力量带来的奇妙变化。 指尖的触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甚至连剑柄上传来的细微触感,都清晰无比。 他能感受到剑身与剑鞘摩擦时产生的细微阻力,能感受到拔剑而出时,剑锋划破空气时产生的微弱风声,甚至,他还能感受到剑刃上那冰冷的寒意。 唰! 柳云生不断调整着握剑的方式,变换着出剑的角度和姿势,每一次细微的改变,都会引起体内逍遥长生功内力的变化,进而影响到剑上传来的感觉。 拔剑,收剑,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其中却蕴藏着无数的变化和可能,而柳云生,正在一步步地,将这些变化和可能,一一剖析、领悟。 锵! 他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充满未知和挑战的世界。 而逍遥长生功的内力,就是指引他前进的明灯,不断地为他照亮前方的道路。 这股内力,不再仅仅局限于丹田到指尖的运行路线,而是开始向着更深处蔓延。 它顺着柳云生的脊椎,一路向下,穿过腰腹,最终抵达双脚。 唰! 柳云生这才明白,原来“一痕”并非只是单纯的手臂发力,而是需要调动全身的力量,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锵! 拔剑,并非从上半身开始,而是从下半身开始。 丹田涌出的内力,首先贯通双腿,汇聚于脚尖,然后如同火山喷发般,猛然爆发,带动着全身的力量,顺着经脉,直冲而上。 经过这一系列复杂而精妙的变化,最终,这股力量才会抵达柳云生的右手,灌注到他手中的长剑之上。 唰! 这一刻,柳云生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一痕”。 这并非只是一招简单的拔剑术,而是一门博大精深,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武学! 锵! 曾经在石棺中,他无数次在脑海中模拟演练的“一痕”,如今终于在现实中,展现出它真正的威力。 虽然这还只是个开始,但这对柳云生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一个质的飞跃! 于是,他更加贪婪地修炼起来。 呼! 随着修炼的深入,柳云生发现,逍遥长生功的内力,变得越发活跃,越发强大。 它不仅强化着柳云生的身体,更在潜移默化地修复着他身上的伤势。 原本深可见骨的剑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被烈火灼烧的焦黑皮肤,也开始脱落,露出下面鲜嫩的新肉。 虽然此时的新旧皮肤显得斑斑点点,想要彻底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柳云生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如初。 这神奇的疗伤效果,简直如同传说中的起死回生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而这也让柳云生,看到了逍遥长生功的更多可能性。 …… 第21章 围剿 柳云生选择的路线并非寻常山路,而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一路上但凡察觉到有人靠近,他都会提前避开。 在山里穿行的这两天,周围一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异样。 直到第三天,他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 前两天,柳云生完全沉浸在修炼的喜悦中,时间仿佛流水般飞逝。 ”不对劲。“ 然而,从第二天开始,一种莫名的不安感便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如今已是第三天,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这座山不算险峻,山势也不高,附近村落的村民很容易就能上下山。 第一天进山时,他还遇到过几个进山采药和砍柴的村民。可是从第二天开始,他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人影,仿佛整座山都被封锁了一般。 如果只是第二天在深山里穿行时没有遇到人,那还说得过去。可是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他已经穿过了山林深处,正沿着山脊往下走。 这条路明明是通往山下,靠近山脚的地方,却还是感受不到半点人烟,这就很不寻常了。 柳云生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一定是有人故意封锁了这座山。 他不敢掉以轻心,停下了下山的脚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如果真是追兵,那他就必须做好迎战的准备。 …… 另一边,暗卫首领“影一”率众将小河山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上山的路口都被封锁,任何试图上山的人都被格杀勿论。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仔细搜寻着柳云生可能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以防他提前下山。 “没有发现。” 三组长前来汇报,正如他所料。 影一微微点头。他们并没有找到柳云生离开小河山的痕迹。之前追踪时,他们发现柳云生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的习惯。如果他真的已经下山,必然会留下痕迹。所以,目标现在应该还在山上。 “追击小队回报,他们已经将距离缩短到三个时辰的路程。” 三组长接着转述了追击小队的汇报。 “……” 三个时辰,已经追得很近了。 影一眼中寒芒一闪,果断打起手势:“行动开始!” 只见原本包围着山脚的包围网开始缓缓收缩,如同天罗地网般,朝着山顶步步逼近。随着包围圈的缩小,包围网会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牢固。 现在包围已经开始,目标不可能有机会逃脱。 就算他侥幸突破了一层包围,后面还有数层包围网等着他。而且,一旦他在突围过程中暴露了位置,分散在周围的暗卫就会迅速集结,对他进行围剿。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唰。 影一的身影随着手下们的移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树林之中。 …… “哔——!” 尖锐到无声的口哨吹起,宣告着行动正式开始。 这哨声的频率极高,已经超出了人类听觉的范围,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能听到。 “开始了。” 听到信号,负责带队追击的二组长游鹰心头一凛。“加快速度!” 作为负责断后的追击部队,他们原本的任务是追踪柳云生留下的痕迹,防止他从后方逃脱。然而,听到行动开始的信号后,游鹰却比其他组长更加紧张。 “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找到目标!” 他不仅是二组组长,还是影一的副手,是整个暗卫组织的副统领,按理说应该是影一最信任的人。 然而,一直以来,他都被三组长压了一头,始终没能得到重用。他知道,如果这次再抓不住机会,自己迟早会被三组长取代,到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 “哔!哔哔!哔哔哔!哔——!” 游鹰不再犹豫,立刻吹响了手中的哨子,向对面的同伴传递信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哨声变得短促而急促起来。 “副统领?!” 听到这特殊的哨声,他手下的暗卫们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少废话,按我说的做!”游鹰低声喝道。 他刚才吹响的哨声是在谎报军情,对大部队谎称目标的踪迹已经消失,需要放慢追击速度。 这不仅违反了暗卫铁一般的纪律,更是欺骗上司的行为,一旦被组织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我们先一步抓到目标,一切就都解决了。”他这么做,是为了拖延主力部队的行动,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事已至此,他的手下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毕竟,游鹰已经撒了谎,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要活命,就必须齐心协力。 唰唰唰! 于是,这支追击小队再次加快了速度,化作几道黑影,朝着柳云生消失的方向追去。 夜幕降临,游鹰等人追到一处山谷,山谷两侧树木茂密,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唰。 游鹰弯下腰,用手指沾起一片落叶上的血迹,放在鼻尖嗅了嗅。 “血迹未干。” 目标就在附近! “接下来怎么办?” 一名暗卫问道。 “没有发现……” 然而,回答他的却不是游鹰,而是另一名暗卫。 “什么?没有发现?” 游鹰闻言一惊。 “是,目标的踪迹消失了。” 那名暗卫重复道。 “这怎么可能?他之前明明……” 之前柳云生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怎么可能会突然消失? “千真万确。” 那名暗卫语气肯定地说道。 “……确实如此。” 游鹰亲自查看了一番,最终也不得不承认,目标的踪迹确实消失了。地上既没有脚印,也没有折断的树枝,更没有刻意掩盖痕迹的迹象。就好像目标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集中精神!” 游鹰眉头紧锁,厉声喝道。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之前走过的路,以及目标消失的地点。 会不会是自己哪里疏忽了?由于目标之前留下的痕迹太过明显,再加上他们急于追赶,所以很可能忽略了一些细微的线索。 仔细想想,目标消失的地方也有些蹊跷。这里的地面上,折断的树枝和落叶明显比其他地方多,而且分布范围更广,就好像目标在这里故意制造混乱一样。 就在这时,游鹰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脚下。 “……!” 他脚下的地面,竟然微微动了一下! 唰! 下一刻,一道寒光从他脚下暴射而出,直取他的面门。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速度快得惊人,游鹰根本来不及反应。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落叶突然像炸弹一样爆开,无数枯叶漫天飞舞,遮蔽了他的视线。 在那漫天飞舞的落叶之中,一双冰冷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眼神,冰冷无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游鹰的胸口被一柄利剑贯穿而过。 “……呃……” 他想要张口呼救,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 咔嚓! 不等他发出任何声音,一只铁钳般的大手便扭断了他的脖子。 噗通! 游鹰的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上的落叶。 “果然如此。”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猜对了。” 柳云生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手中还握着那柄沾满鲜血的长剑。 “哔——!” 远处,山脊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那是主力部队按照约定时间发出的信号。 第22章 袭杀! 噗嗤! 柳云生将剑刺入敌人的心脏。 “……呃啊!” 确认对方眼中生机消散后,他立刻扭身闪避。 咔哒!撕拉!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身上尚未痊愈的烧伤,焦黑的皮肉裂开,露出鲜红的嫩肉。但他已无暇顾及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敌人。 唰! 他顺势拔出长剑,毫不犹豫地朝敌人挥去。必须抓住敌人尚未反应过来的宝贵时机。 柳云生打算一剑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铛! 然而,攻击却被挡了下来。 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计划落空了。 “快去通知……本营……!” 挡下攻击的敌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周围的同伴也顿时乱作一团。 几名敌人回过神来,挥舞着兵器冲了上来,而另外几名敌人则开始在怀中摸索着什么。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对柳云生来说都不妙。他绝不能让这些敌人得逞。 心念电转间,他已经动了。 嗖! 他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 “呃!” 长剑不偏不倚,正中一名正在怀中摸索的敌人眉心。那人闷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然而,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敌人需要对付。 两名敌人还在翻找东西,四名敌人手持兵器冲上来。加上之前被他杀死的五人,一共是十一人。 其中,第一个被他偷袭杀死的敌人实力最强,而剩下的敌人实力则与他在迎风客栈遇到的那伙人相当,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杀了他!” “别让他跑了!” 几名敌人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朝柳云生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此刻,他手中长剑已脱手,只能尽力躲避。 唰! 柳云生猛地矮下身子,堪堪躲过一记劈向他腰部的攻击。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掠过,几缕头发被削落在地。 “无痕!” 柳云生没有理会落下的头发,身形一闪,施展出身法,化作一道残影,冲向敌人。 这是他舍弃了所有花哨的招式和变化,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的身法。 砰! 他撞入一名挥刀敌人的怀中,肩膀狠狠地撞击在对方胸口。那人胸骨断裂,胸腔深深地凹陷下去。 咔嚓! 柳云生一把抓住对方的脖子,用力一扭。 砰! 接着,他转身将敌人挡在自己身前,同时卸掉了对方持刀手臂的关节。 铛! 柳云生夺过敌人手中的刀,挡下了从天而降的一剑。刀身剧烈震颤,嗡嗡作响。 唰! 他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另一名敌人的攻击又至。 砰! 柳云生就地一滚,躲过横扫而来的长刀。 “喝!” 他没有急着起身,而是顺势抓住那名敌人落空的脚踝,用力一拉。 “啊!” 那名敌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柳云生趁机将手中的刀横扫过去,想要将对方的头颅斩下。 铛! 然而,对方反应也不慢,在倒地的一瞬间,用剑挡住了他的攻击。 攻击被挡下,柳云生顿时陷入了困境。 “……!” 他感到一阵寒意从后颈传来,危险! “呃!” 柳云生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扭动身体,将身下的敌人翻转过来,挡在自己身前。 噗嗤! 那名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刀割喉。 砰! 柳云生一脚踢开敌人的尸体,迅速调整姿势。 唰! 他挥刀砍断一名敌人的膝盖,然后用夺来的刀刺穿了对方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满头满脸,但他却顾不得擦拭,继续战斗。 铛! 他挡开一名敌人刺来的长剑, 唰! 反手一刀,结果了另一名正在怀中摸索的敌人。 砰! 接着,他猛地转身,弯腰躲过一击,然后挥刀上撩。 噗嗤! 刀锋从下而上,将那名敌人的头颅劈成两半。 最后一名敌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拿着从怀中掏出的哨子,一动不动。 柳云生一步步走向他。 咔嚓!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柳云生一刀劈落,将对方连人带哨子一起劈成了两半。 噗通! 最后一个敌人倒下后,柳云生扔掉手中的刀,开始搜刮战利品。他从地上捡起那支哨子,又从几具尸体上搜出五把匕首和一把长剑。 虽然刀的威力更大,但他前几天都在练剑。现在他没时间挑选武器,只能选择最实用的。 “果然……” 做好准备后,柳云生一边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一边整理着思绪。 不出所料,追兵果然追上来了。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判断出,这些人是他大战迎风客栈之前太平镖局就已经安排好的后手,一直与尹金山信鸽交流的就是他们。而且,他们提到了“本营”,说明追兵不止这些人。 还好他早有准备,从发现异常开始,他就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他利用敌人的轻敌,率先解决了实力最强的敌人,这才没有让自己陷入苦战。 然而,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那些人口中的“本营”,现在应该也已经进山了。而且,他们的实力绝对不会比眼前这些人弱,甚至可能更强。 眼前的危机只是暂时解除,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必须速战速决!” 他已经确认,敌人精通追踪之术。而他还没有学会如何隐藏行踪,根本无法摆脱敌人的追踪。 与其被敌人追上,不如趁现在拼死一搏。 就算这座山再小,那也是一座山。 敌人“本营”的人数再多,也不可能将整座山都包围起来。他们应该会分散开来,重点防守一些关键位置。 与其和敌人“本营”正面交锋,不如趁他们分散开来的时候各个击破,这样才能争取到更大的生存机会。 “必须抓紧时间!” 现在是分秒必争。 时间拖得越久,敌人控制的区域就会越多,分散的兵力也会逐渐集中起来。 他必须赶在那之前,尽可能地消灭敌人。 …… 哔——! 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 “……” 然而,预想中的回应却没有出现。 没有回应的,是负责追击柳云生的二组。 二组之前已经发来五次信号,汇报追击情况。现在,应该是他们发出第六次信号的时候了。 唰! 影一抬手,示意三组长上前。 三组长心领神会,立刻做出手势回应。 “我……?是!属下明白!” 影一的意思是,让他代替自己指挥本营人马。 三组长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恭敬领命。 安排好一切后,影一立刻动身,带着几名心腹手下,朝着二组最后一次发出信号的地方赶去。 他们行动迅速,悄无声息,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树林之中。影一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二组的信号,依然没有出现。这绝非寻常之事。 这意味着,二组出事了。计划出现了变故。 他必须亲自去看看。 …… 寂静的山林中,一场无声的杀戮正在进行。 嗖!噗嗤! 一名暗卫躲在树丛中,将手中的匕首刺入另一名暗卫的眉心。那人应声倒地,他身旁的同伴立刻反应过来。 “敌袭!” 他们纷纷拔出兵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两把飞来的匕首。 铛! 他们轻松挡开正面飞来的匕首,却没注意到, 噗嗤! 一把长剑从侧面刺来,贯穿了为首那名暗卫的脚背。 “啊!” 那名暗卫发出一声惨叫, 噗嗤! 下一刻,一个人影从树丛中窜出,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来者正是柳云生。他拔出插在敌人脚上的剑,毫不犹豫地刺向另一名暗卫。 “是他!” 借着微弱的月光,暗卫们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貌。尽管柳云生脸上还有几处烧伤的痕迹,但他们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他们要追杀的目标! 噗嗤! 鲜血飞溅,染红了地面。 “……” 影一赶到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他脸色铁青,面部肌肉不断抽搐着。 他成功找到了二组,但迎接他的却是满地的尸体。 然而,真正让他愤怒的,并非是手下的死,而是…… 他失算了。 二组遇害的地点,与他们之前汇报的位置相差甚远。他们并没有按照他的命令放慢速度,而是加快了追击的步伐,最终被杀。 他们,违抗了他的命令! 不仅如此,从现场的痕迹来看,他们明显是中了埋伏。他们太过急于求成,放松了警惕,这才给了柳云生可乘之机。 虽然他已经预料到计划可能会出现变故,但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让他感到无比愤怒。 目标竟然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追杀! 而且,从那些尸体上的伤口来看,柳云生的实力似乎又精进了不少。 如果真是这样…… 情况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他必须重新评估柳云生的实力,调整作战方案。 不,当务之急是重新布置包围圈。 二组全军覆没,后方空虚,他必须尽快调整部署,将整个小河山重新封锁起来。 否则,一旦让柳云生逃脱,后果不堪设想。 砰! 影一怒火中烧,一脚踩碎了二组组长游鹰的脑袋。 他必须尽快行动,绝不能让目标逃脱! 影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从怀中掏出一支哨子,正准备吹响。 就在这时, 哔!哔哔!哔! 一阵急促的哨声从远处传来。 那是八组的求救信号! 从哨声的节奏来判断,他们正在遭受攻击。而在这座山上,除了柳云生之外,没有人会攻击他们。 是柳云生!他正在攻击八组! 哔——!哔!哔——! 紧接着,又是几声急促的哨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第23章 偷学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彭武江曾经和一群地痞流氓发生过冲突。 当时,彭武江怒火中烧,扬言要杀了那些人,柳云生费了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拦下来。毕竟,那些地痞流氓都是些狠角色,而且人数众多。 柳云生还记得彭武江当时说过的话。 “人多就了不起吗?对付这种乌合之众,只要先干掉他们的头儿就行了。到时候群龙无首,他们就只能任人宰割!” 当时,柳云生觉得彭武江是在说大话。 他认为,就算头领被打败了,其他人也不可能像稻草人一样不堪一击。这未免也太天真了。 然而,彭武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说法。 他把那群地痞流氓的头目打得落花流水,其他人见状,吓得屁滚尿流,四散逃窜。 …… 一名暗卫正小心翼翼地在树林中穿梭,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 “组长。” 他压低声音,向附近的人汇报道。 “发现什么了?” 不远处,一名身材魁梧的暗卫问道。 “您看这里。” 那名暗卫指着地面,说道。 “血迹……”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地上除了凌乱的脚印外,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血迹。 那名组长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还是没有隐藏行踪的习惯。” 他低声自语道。 “在那儿!” 这时,最先发现血迹的那名暗卫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地上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前方不远处的一片荆棘丛后面。 “追!” 那名组长下令道。 “都小心点,这家伙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还特意提醒了一句。 “是!” 其他暗卫齐声应道,然后紧跟着组长,朝着目标追去。 “……” 他们放轻脚步,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虽然速度不快,但却悄无声息,如同幽灵一般。 他们就这样,循着地上的脚印,一路追踪而去。 “组长!”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目标。 只见目标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一动不动,任凭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角。 “他好像没有发现我们。” 一名暗卫低声说道。 “……准备动手!” 那名组长微微点头,低声下令道。 话音刚落,所有暗卫都从袖口、怀中、腰间等处抽出了各自的兵器。 “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那名组长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决绝。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死在他手上的兄弟,已经超过五个小组了。” 尽管目标近在咫尺,而且毫无防备,但那名组长却丝毫不敢大意。 “现在,是他最放松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好的机会。都给我沉住气,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他再次强调道,语气中充满了警惕。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绝不允许因为任何人的疏忽而白白浪费。 他们已经因为这个目标损失惨重,如果再错失良机,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那名组长额头上不禁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 他们屏息凝神,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呼…… 突然,一阵山风吹过,树林里响起一阵沙沙声。 “就是现在!” 那名组长抓住机会,果断下令道。 唰唰唰! 话音未落,他已经率先冲了出去,其他暗卫紧随其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目标冲去。 他们动作迅速,眨眼间就冲到了目标近前。 噗噗噗! 刀光剑影闪过,他们手中的兵器,毫不留情地刺向目标。 “成功了……!” 那名组长手中的剑,刺入了目标的后背,他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 然而,这丝喜色还没来得及扩散,就僵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 他手中的剑,传来的触感,却让他感到无比的怪异。 噗通! 与此同时,那名“目标”无力地倒在地上,露出了他的面容。 “八……组的……?” 那名组长一眼就认出,这并不是他们的目标,而是…… 暗卫八组的一名成员! “该死……!” 他顿时明白过来,中计了! 唰! 然而,不等他说出第二个字,他的脑袋就飞了出去。 “组长!” “有埋伏!” “快发信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暗卫顿时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了那名组长的尸体旁边。 “是他!真的是他……!” “柳云生!” 来者,正是他们的目标,柳云生! 只见他穿着一身暗卫八组的衣服,手持长剑,冷冷地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暗卫。 唰! 剑光一闪,鲜血飞溅。 柳云生手中的剑,如同死神镰刀一般,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下手狠辣,毫不留情,转瞬间就将那些暗卫斩杀殆尽。 现在,柳云生终于明白,彭武江当初的话,并非是狂妄之语。 只要除掉首领,就能让整个队伍陷入混乱,失去战斗力。 至少,在短时间内,是这样的! 此刻,这片寂静的山林,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 柳云生原本的计划,是利用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消灭敌人。 然而,在亲眼目睹了暗卫的行动方式后,他改变了计划。 他发现,这些暗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吹响哨子,汇报情况。 也就是说,他根本无法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逐个消灭敌人。 而且,敌人还精通追踪之术,迟早会发现他的踪迹。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反其道而行之! 敌人想要抓捕他,就必然会密切关注他的行踪。 他故意在西边露面,敌人就会向西边集结;他故意在东边露面,敌人就会向东边集结。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通过控制自己的行踪,来调动敌人的兵力部署,制造局部兵力空虚的机会。 与其和数量不明的敌人周旋,不如集中力量,各个击破。 为了迷惑敌人,他还会故意隐藏自己的行踪,让敌人更加难以捉摸。 就这样,柳云生利用敌人的追踪之术,将计就计,将敌人引入陷阱,逐个击杀。 转眼间,两天两夜过去了。 死在柳云生手上的暗卫,已经数不胜数。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 “他在那边!” “追!别让他跑了!” “快发信号!” 危险,无处不在。 有时候,敌人会提前预判到他的行动路线,设下埋伏;有时候,敌人的援兵会比他预想的更快赶到。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不得不放弃战斗,转身逃命。 沙沙沙! 柳云生在树林中狂奔,耳边尽是树叶摩擦的声音。 在没有路的树林里奔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不小心就会被石头绊倒,或者被树枝刮伤。 更重要的是,敌人掌握了一种他不会的武功。 “轻功!” 这种武功可以让他们在树林中快速穿梭,如履平地。 虽然柳云生也修炼了一种名为“无痕”的身法,但那只是一种短距离的步法,最多只能移动十几步的距离。 与这种可以长距离飞奔的轻功相比,“无痕”的局限性就显露出来了。虽然在短距离内,“无痕”的速度更快,但只要距离一拉长,就会被敌人追上。 因此,摆脱敌人的追捕,对柳云生来说,始终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而且, “纳命来!” 一旦他在逃跑的路上遇到埋伏,或者被敌人追上,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呃!” 柳云生突然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从天而降,他顿时汗毛倒竖。 砰! 他本能地侧身一滚,堪堪躲过一记凌厉的劈砍。 只见一把大刀,重重地劈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将地面劈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如果他的反应再慢一点,恐怕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乖乖受死!” 那名从天而降的暗卫,一击不中,立刻挥刀再次攻来。他身形灵活,动作迅猛,如同猛虎下山一般。 转瞬间,他就已经冲到了柳云生面前。 铛! 柳云生仓促间举剑格挡,却被震得连连后退。 铛铛铛! 那名暗卫得势不饶人,手中大刀上下翻飞,一刀接着一刀,朝着柳云生劈砍而来。柳云生只能疲于招架,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突然, “呃啊!” 那名暗卫发出一声怒吼,手中的大刀上,突然燃起熊熊烈焰。 “……!” 柳云生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烈焰刀!” 那名暗卫大喝一声,手中燃烧着烈焰的大刀,带着开山裂石之势,朝着柳云生劈砍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云生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咚!咚!咚! 他的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地跳动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他丹田之中涌出,迅速流遍全身。 他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嗖! 他不再后退,而是迎着那道烈焰刀芒,冲了上去。 无痕! 他将无痕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瞬间冲到了那名暗卫面前。 唰! 他手中的长剑,被那道烈焰刀芒一刀劈断。 然而, 砰! 他的身体,却已经撞进了那名暗卫的怀中。 他左手抓住对方握刀的手腕,右手反手握住断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着对方的心脏刺去。 噗嗤! 鲜血喷涌而出。 “呃……” 那名暗卫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胸口出现一道巨大的伤口,心脏都被刺穿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柳云生,似乎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砰! 柳云生没有理会对方,一脚踢开他的尸体,转身就跑。 他知道,后面还有追兵,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然而, “……” 尽管他已经逃离了险境,但他的脑海中,却不断地回放着刚才战斗的场景。 尤其是最后那一刻,那种奇妙的感觉,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自己的真气,以及对方的动作,对方的真气,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种感觉,就好像…… “难道这就是他的……功法?” 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没有正统的学习过功法,但他知道,那些追杀他的人,都是修炼了正统功法的武者。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他突然意识到,在极限的拼杀中,自己可以看清并学习对方的武技功法! 那么现在的处境,对他来说,或许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 柳云生想起了当初,葛定曾经告诉过他,自己曾经也是一名行走江湖的侠客。 “我从不留活口。” 葛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 “江湖险恶,我不得不如此。” 他告诉柳云生,江湖中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是常有的事。 “就算你武功再高,也难免会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他告诫柳云生,江湖经验,是生死搏杀中积累出来的。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轻易与人动手。” 然而,彭武江却对葛定的话不以为然。 “我要成为绝世高手!” 彭武江的目标,是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顶尖高手。 “我要修炼最强的武功,我要得到最好的丹药!” 葛定的教诲,对他来说,太过保守了。 “彭公子志向远大,老夫佩服。” 葛定并没有责怪彭武江,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开导他。 “想要成为绝世高手,除了天赋和努力之外,还需要大量的实战经验。” 葛定的话,引起了彭武江的兴趣。 “那我该怎么做?” 彭武江问道。 “实战经验,就是在生死搏杀中积累出来的。” 葛定说道。 “只有在不断的战斗中,才能磨练你的意志,提升你的实力。” “而且,你还能从对手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这番话,让彭武江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了。” 最终,彭武江点了点头。 他知道,葛定说的是对的。 想要成为绝世高手,就必须经历血与火的考验。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彭武江郑重的发誓。 …… “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柳云生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第24章 边学边杀,杀完就跑! 一日、两日、三日…… 随着时间推移,弥漫在小河山的血腥气味愈发浓重。尤其是到了第三日,那股血腥味仿佛永远不会消散一般,始终萦绕在山林之间。 “哔!哔!哔——!” 到了第四日,刺耳的哨声响彻山林,那是暗卫们用来示警的信号,预示着危险的逼近。 “他在那儿!” 暗卫的伤亡速度快得惊人,转眼间已经折损了近半人手。 如果考虑到每一名暗卫的培养成本,仅仅是简单的表面计算,这次的损失就足以抵得上太平镖局一年的总收入。 暗卫的特殊性决定了每一名成员都是精挑细选、悉心培养出来的精英,要弥补这次的损失,所需的时间和资源更是难以估量。 想要完全恢复元气,至少需要数年的时间。 而这一切,都是拜一个人所赐。 柳云生,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此刻,这个罪魁祸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竟是如此的大胆,丝毫没有掩饰行踪的意思,反而手持长剑,光明正大地从林中走了出来。 从第二日夜晚到第三日,柳云生的行动模式发生了变化。 他变得更加大胆、更加主动、也更加具有侵略性。 “稳住!别追太近,保持距离!” 令人感到无比憋屈的是,即使柳云生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在眼前,暗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支援抵达之前,尽量保持现状。” 之前牺牲的同伴,已经给他们上了惨痛的一课。 “仅凭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最初,他们并未将柳云生放在眼里。但现在不同了,这个曾经被他们轻视的对手,已经成长为一整支暗卫小队都无法抗衡的存在。 “都稳住!” 十二队的队长一边叮嘱着队员,一边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缓缓走来的柳云生身上,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怪物……” 他想说,柳云生就是个怪物,但最终还是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过去的四天里,他们没有一刻能够得到真正的休息,无法安心吃饭,也无法安稳睡觉,身心俱疲。 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也难以忍受这样的折磨。而柳云生作为被追杀的对象,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事实上,根据他们这段时间的观察,柳云生也确实没有得到过充足的休息和补给。 不,应该说,正是因为柳云生的主动出击,他们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因为他从未给过暗卫们一丝喘息的机会。 然而,即便如此,柳云生却丝毫没有露出疲态,反而越战越勇。 明明在最初的评估中,只要排除偷袭和意外因素,柳云生不过是一名小队队长就能单独解决的对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柳云生的实力却在飞速提升。 从最初的一名小队队长,到需要一整支小队才能抗衡,再到如今,即使一整支小队也无力抵挡…… “等!必须等!” 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柳云生似乎完全不像活人的、不受生理极限的限制,疯狂的实力提升速度,再加上那恐怖的恢复能力…… 他根本就不是人! 十二队队长一边在心里不断重复着“等待”的命令,一边却感到内心深处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 “哔!哔!哔——!” 队员们请求支援的哨声,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歇过。 “还要等多久?” 然而,只要他们不转身逃跑,这种对峙的状态就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柳云生漫不经心的询问声,让十二队队长的心脏猛地一颤。他明白,等待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至少,柳云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原来如此……” 伴随着一声呢喃,柳云生动了。 “……!” “小心……!” 十二队队长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呼,然而还没等他说完,柳云生就已经化作一道残影,从他眼前掠过。 寒光闪过,鲜血飞溅。 一名正在吹响哨子的暗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柳云生一剑枭首。 前后不过眨眼之间,他们就损失了一名同伴。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柳云生手中的长剑,还在不断地收割着生命。 “啊——!” 再也无法等待下去,十二队队长怒吼一声,率先朝着柳云生冲了过去。 事到如今,唯有拼死一战! “眼神不错。” 冲锋的过程中,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 “那就好。” 柳云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十二队覆灭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呃啊……” 伴随着最后一声不甘的怒吼,十二队队长手中的长剑无力地垂落在地,他的喉咙被柳云生的长剑贯穿,鲜血染红了地面。 “……不一样了。” 柳云生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具逐渐失去生机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唰!” 他缓缓抽出长剑,剑身上的鲜血滴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 柳云生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剑,眉头微微皱起。 他在思考。 “嗖!” 就在这时,破空声响起。 三枚漆黑如墨的飞镖,从密林中激射而出,直奔柳云生而来。 “啪!” 其中一枚飞镖,击碎了挡在身前的树枝,以刁钻的角度,朝着柳云生头顶落下。 “唰啦!” 另外两枚飞镖,则贴着地面,如同毒蛇一般,悄无声息地绕过障碍物,直取柳云生双脚。 “嗯!” 柳云生目光一凝,身形迅速做出反应。 “铛!” 他反手一剑,将其中一枚从地面袭来的飞镖击飞。 柳云生腾空而起。 “锵!” 人在半空中,他强行扭转身体,用剑身弹开了另一枚飞镖。 “呃!” 然而,最后一枚从天而降的飞镖,他却无法完全避开。 “噗嗤!” 飞镖擦着他的腰侧飞过,带起一块血肉。 鲜血瞬间涌出。 “嗒!” 然而,柳云生却顾不得处理伤口,落地之后,立刻转身朝着密林深处跑去。 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脚步也更加轻盈,仿佛一片羽毛般,在林间飞速穿梭。 柳云生离开后不久,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之前停留的地方。 “……” 来人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的飞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战斗痕迹。 仅仅过了半刻钟,十二队就全军覆没了。 “……还剩下七十人。” 三队长的声音,将影一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短短十天,暗卫的损失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二。而且这还是因为最近七天,柳云生有意减少了出手次数的结果。 否则,现在的暗卫,恐怕已经十不存一了。 影一默默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地上那些熟悉的尸体,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惊涛斩,游龙步,断魂十三击……” 影一的目光在一具具尸体上扫过,从他们身上的伤口,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痕迹。 “他在偷学暗卫的武功……” 是整个暗卫把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变成了如今这般恐怖的存在,是他们自己创造出了这个怪物! 暗卫小队已经近乎崩溃。 暗卫,本就应该隐藏在黑暗之中,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付出生命,他们的心中,不应该存在恐惧这种情绪。 然而,现在,他们却被恐惧所支配,这已经违背了暗卫的准则。 “……” 影一无声的立在原地,因为他自己,也无法否认心中的恐惧。 柳云生的变化实在太过诡异,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成长速度,仿佛在吞噬着所有人的生命,不断壮大自身。 他迫切地希望这次任务能够尽快结束,因为他害怕,如果继续拖延下去,就连他自己,也会被这个怪物吞噬。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影一深吸一口气,打出手语: 改变计划。 必须杀了他,彻底抹杀! 第25章 太平的野心 “嵩云山那边来消息了。” 凌家主,同时也是现任太平镖局总镖头的凌远山话音刚落,凌浩轩便猛地抬起头,惊讶地问道: “嵩云山?莫非是……” “嵩云山”三字所指,不言而喻。 正是天玄寺。 作为现今太平镖局最大的靠山和助力,任何关于天玄寺的消息都足以让他紧张起来。 “不必如此忧心忡忡,不过是回复了我金盆洗手一事的帖子罢了。” 看着儿子紧张的神色,凌远山哈哈一笑,解释道: “他们对我的决定似乎颇为欢迎,只是……派人送来贺礼,却并未打算亲自前来。” “为何不亲自前来?”凌浩轩更加疑惑了。 现任总镖头凌远山金盆洗手仪式,对于太平镖局而言,可谓是头等大事。这不仅意味着凌远山将正式退居二线,更意味着凌浩轩将接替他成为新一任总镖头。 如此重要的场合,以天玄寺和太平镖局的关系,他们没有理由不参加。 “不过是想要保持距离罢了。天玄寺也清楚,我太平镖局今后将要走的路,以及朝廷对此事的态度。” 凌远山的下一句话,让凌浩轩瞬间明白了天玄寺的顾虑。 “他们是不想让此事影响到天玄寺的声誉。” “正是如此。”凌远山赞许地点了点头。 太平镖局如今虽然蒸蒸日上,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镖局而已。 镖局,终究是有极限的。 无论他们如何扩充人手,加强训练,都无法真正超越那些底蕴深厚的武林门派。 就算集结太平镖局所有镖师和暗卫,也无法与凌浩轩的岳父——黄震岳的黄家正面抗衡。 一旦开战,必败无疑。 这就是武林门派和镖局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所以,他们必须寻求突破。想要重现太平镖局昔日的辉煌,就必须打破镖局的桎梏。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镖局转型为武林门派。 为此,他们已经暗中筹备多时。 凌远山退位,凌浩轩接任总镖头,便是计划的第一步。之后,他们将正式启动转型计划,将太平镖局彻底改造成一个全新的武林门派。 这一切,天玄寺早已知晓。 事实上,没有天玄寺的默许,他们根本不敢有此奢望。 而天玄寺此次的拒绝,也正是因为此事。 镖局转型为武林门派,必然会引起江湖的动荡,引发各种摩擦和冲突。到那时,免不了要大动干戈,结下仇怨,招致非议。 作为武林泰斗,执正道牛耳的天玄寺,自然不愿被卷入其中,更不愿因此损害自身的名誉。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提前划清界限。 “说到底,我们不过是替他们做脏活的工具罢了……!” 凌浩轩心中愤懑,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的虚伪,你我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在意这些?” 凌远山神色平静,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他们心里清楚得很,真正需要他们的,是我太平镖局,而不是他们需要我们。忍耐,我们还需要天玄寺为我们遮风挡雨。” 久经江湖的凌远山深知审时度势的重要性。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天玄寺既然只把我们当做棋子,那我们便可以利用他们的傲慢,暗中积蓄力量,恢复昔日的荣光。” 凌远山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甚至带着几分轻蔑。 “等到那时,我们便不再需要天玄寺,他们也要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他深信,只要能够重现太平镖局昔日的实力,便足以与天玄寺分庭抗礼。 这份自信,源于他对太平镖局实力的绝对信心。 “所以,你也要学会利用他们的傲慢。” 凌远山意味深长地看了凌浩轩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 凌浩轩恭敬地低下头,沉声应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他也相信,父亲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 “待我金盆洗手之后,便会着手培养新的暗卫。” 凌远山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这一次,我们要打造出真正的暗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徒有虚名。” 现如今的暗卫,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暗卫。他们只是从镖局中挑选出的武功高手,经过一番训练后组建而成。 这样的暗卫,虽然实力不俗,但与曾经威震天下的暗卫相比,却有着天壤之别。 因为他们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暗卫的真传。 暗卫真传,只有凌远山、凌浩轩父子,以及实力尚未恢复的暗卫统领影一三人掌握。 之所以不传授给其他暗卫,是因为他们并非太平镖局的心腹。 太平镖局这些年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根本没有条件培养真正的暗卫。 这些暗卫都是从外面招募而来,对太平镖局的忠诚度有限。为了防止他们背叛,凌远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真传传授给他们。 真传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暗卫的真传,名为《血狱魔典》,源自十万大山深处,一个早已覆灭的魔道宗门。 他们是魔道八柱之一,侍奉于魔尊麾下,负责在神州之外开疆拓土的先锋。 而暗卫,便是他们手中最锋利的刀刃,被世人称为“天魔杀神”。 如今魔道式微,如果《血狱魔典》重现江湖,势必会引起整个武林的恐慌。到那时,莫说是太平镖局,就连天玄寺也保不住他们。 所以,太平镖局才会选择隐姓埋名,依附于天玄寺,暗中积蓄力量。 而现在,时机终于成熟了。 “吩咐下去,准备炼制‘魔魂丹’的材料。” 想要修炼完整的《血狱魔典》,就必须要有魔魂丹的辅助。没有魔魂丹,《血狱魔典》的威力便会大打折扣。 如今太平镖局财力雄厚,终于有能力炼制魔魂丹了。 “另外,从民间挑选一百名五岁以下的男童,此事也要抓紧去办。运气好的话,应该能挑出十个左右的苗子。” 除了炼制魔魂丹,他们还需要挑选合适的孩童,从小培养,传授《血狱魔典》,将他们训练成冷酷无情,绝对忠诚的杀人机器。 修炼《血狱魔典》的过程极其残酷,中途夭折的孩童不在少数。但就算损失九成,他们也在所不惜。 因为只要能成功培养出十个,便足以弥补所有的损失。 每一个,都将拥有不逊于影一,甚至超越影一的实力。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培养出的暗卫也会越来越多。 到那时…… 太平镖局的实力,将不逊于任何一个顶尖门派,甚至可以与天玄寺比肩而立! 想到这里,凌远山心中一阵热血沸腾。 “我太平镖局的辉煌,指日可待!所以,我们必须更加谨慎小心,任何一点纰漏,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越是接近成功,就越要小心谨慎。一旦暗卫的秘密泄露,他们将前功尽弃。 “孩儿明白。”凌浩轩郑重地点了点头。 事关重大,他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相信你。”凌远山欣慰地看着儿子,眼中充满了期待。 “对了……” 就在这时,凌远山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前些日子,你说想要调动暗卫,不知进展如何了?” 凌远山看似随意的询问,却让凌浩轩原本自信满满的神情瞬间僵硬。 “……情况有变。” 暗卫的行动,出现了偏差。 …… 而远在深山中的柳云生,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敌人的变化。 一直以来,敌人始终将他包围在山中,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监视。 然而就在刚才,这种感觉突然消失了。 “他们撤走了?” 柳云生心中疑惑,却并未放松警惕。 他知道,敌人并没有离开。 他们只是…… “放弃了包围,集中到了一起?” 柳云生释放出感知,很快便发现了敌人的踪迹。 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聚集到了一起,大约七十人左右。 如此集中目标,显然不利于隐藏和追踪。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防止被各个击破。 然而,这也意味着,他们给了柳云生一个逃生的机会。 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敌人,如今却主动为他打开了逃生的通道。 “呵……” 柳云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他们应该很清楚,我不会逃。” 敌人无法离开这座山,他同样也不会离开。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通过与这些敌人交手,他已经学到了很多东西,实力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不,与其说是“学到”,不如说是“逼迫”。 是这些敌人,逼迫他在生死之间不断突破,不断变强。 所以,他不可能放过这些敌人。 更何况,就算他真的逃离了这里,敌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既然如此,那就一劳永逸! “看来,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柳云生心中暗道,敌人这是想尽一切手段都要置他于死地。 “哼!”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怒火。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柳云生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他改变了计划。 “看来,只能速战速决了。” 他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些敌人。 “是你逼我的……” 柳云生喃喃自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神秘的首领在背后操控。 那个与他交手数次,却始终未曾露面的家伙。 那个实力深不可测,让他数次陷入险境的家伙。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了!” 柳云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他知道,这一次,将是一场生死之战! 第26章 接连升级 柳云生脚尖轻点,落在了一根低垂的树枝上。树枝受力弯曲,如同拉满的弓弦,积蓄着强大的弹性。 “唰!” 就在树枝弯曲到极限的刹那,柳云生借力跃起,宛若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树枝的反弹之力叠加在柳云生自身的力道之上,令他的速度陡然暴增。呼啸的狂风擦过脸颊,眼前的景象飞速倒退。 下坠的趋势逐渐显现,柳云生双脚一伸,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嗒!” 最先触地的并非是脚后跟,而是脚掌的中心部位。只有这样,才能将落地的冲击力均匀分散到整个脚掌,避免脚踝受伤。 脚掌中心着地后,柳云生迅速将力道引导至前脚掌,如同踩着弹簧一般,将身体再次弹射而出。 “咔!” 就在此时,柳云生猛然蜷缩脚趾,尤其是大拇指,如同握紧拳头一般。 “砰!” 积蓄已久的力道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柳云生再次腾空而起,逍遥长生功的内力也随之涌动,助他一臂之力。 就这样,柳云生在山林间飞速穿梭,时而高高跃起,时而贴地飞行,灵活地变换着方向和角度。 这套身法,是他这段时间观察山林中的敌人,并加以分析、模仿,最终创造出来的。 或者说,是“轻功”,亦或是“步法”。总之,这就是能够让人快速移动的武功技巧,由于依赖他的逍遥长生功的内力催动,所以他为这升级成长距离轻功后的无痕身法起名为”逍遥步“。 “嗖嗖嗖!” 柳云生压低身形,将速度稍稍放缓,换取更加隐蔽的行动。 脚步声和呼吸声都降到了最低,只有轻微的衣袂破风声,如同清风拂过草叶般难以察觉。 他从两棵树干的缝隙间穿过,眼前豁然开朗。 下方是一处陡峭的山坡,二十二名敌人正潜伏于此。二十二名敌人,四十四道凌厉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柳云生身上。 “锵!” 柳云生毫不停顿,右手握住腰间佩剑,猛然拔出。 “唰!” 寒光一闪,长剑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色的轨迹。 一痕! 银白色的轨迹瞬间被染成了血红色。 “噗噗噗!” 身后传来几声闷响,几名敌人应声倒地。 “是他!” 直到此时,幸存的敌人这才反应过来,发出愤怒的咆哮。 “砰!” 柳云生充耳不闻,脚下步伐不停,继续向前飞奔而去。他知道,身后还有不少敌人,但他此行的目的并非是赶尽杀绝,而是为了验证一种全新的感觉。 一痕,变得更快,更凌厉了。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仍然决定暂时留他们一命。 “来!” 柳云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他要把这些敌人逼到绝境,逼到他们不得不拼命反抗。他要从他们身上,榨干最后一滴利用价值。 而最终,他会和那个人,进行最后的决战。 那个人,就是这群敌人中最强的首领,影一。 …… 此刻,影一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这边赶来。 “铛!” 两人兵器相交,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柳云生手中的长剑剧烈颤抖,虎口隐隐作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与对方交手了,但对方的强大仍然让他感到心悸。 好在他不断升级的逍遥步,已经快到足以一次又一次助他逃命。 敌人放弃了包围,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到了一起,向他发起了决死冲锋。 “就在这里,做个了断!” 这是敌人无声的宣言,也是柳云生心中所想。双方都没有明说,却在无形之中达成了某种默契。 …… “目前为止,我方伤亡三十人。” 负责统计伤亡的三组长脸色凝重地向影一汇报。自从改变策略,将队伍集中起来之后,伤亡数字明显下降。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我们还有机会……” 三组长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其他暗卫也同样如此,他们原本已经绝望的心,再次活跃起来。 然而,影一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很清楚,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 集中兵力,的确可以有效抵御柳云生的突袭,但也给了对方更大的活动空间。 如今的柳云生,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山中穿梭,再也不用担心被他们发现行踪。而且,集中行动的目标更大,更容易被柳云生发现。 最重要的是,柳云生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并且在有意无意地接近他。 之前的几次交手,柳云生完全有机会逃走,却偏偏要和他硬碰硬,甚至不惜以伤换伤。 他还是在学习! 就像之前学习那些死在他剑下的暗卫的武功一样,柳云生现在,居然打起了他武功的主意! “狂妄!” 影一心中怒火翻涌,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他修炼的可是血狱魔功,曾经叱咤风云的魔道绝学!柳云生,竟敢觊觎他的武功? “呼……” 影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抬起右手。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他抬起手,对那些面露喜色的手下发出警告。 柳云生既然已经把他当成了目标,那么接下来一定会更加难缠。 …… 先从外围开始。 敌人想要的是正面决战,柳云生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人要生存,就必须吃饭、睡觉、排泄,这是最基本的生理需求。敌人也不例外。 “唰!” 就算他们尽量聚在一起,减少活动,也不可能完全克制住生理需求,总会有需要方便的时候。 而那些落单的敌人,警惕性自然会下降,这就是柳云生的机会。 “敌袭!” 敌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组织人手进行保护。但柳云生要对付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哪怕只是多杀一个人,也是值得的。 柳云生开始有计划地增加突袭的频率,有时一个时辰一次,有时半个时辰一次。他并不强求每次都能成功,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已经获得了更多的东西。 他观察着敌人的应对方式,偷学着他们的武功招式,并不断地进行试验和验证。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敌人按捺不住,派人出来追击,那就更好了。对付分散的敌人,可比对付聚集在一起的敌人容易多了。 追击的队伍中,总会有跑得快的,也会有落单的,这些都是柳云生的目标。 当然,还有影一,柳云生一直在等待着他,虽然到目前为止,每次交手都是以他落跑收尾。 “来了!” 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柳云生嘴角微微上扬。 “铛!” 两人再次交手,激烈的碰撞,迸发出刺眼的火花。柳云生从对方的招式中,感受着那股强大的力量。他在学习,一点一点地吸收着对方的精髓。 …… “杀!” “杀了他!” “别让他跑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的体力和精力都大幅度下降,而柳云生的攻击却越来越凌厉。 “嗖嗖嗖!” 柳云生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人群之中,每一次出手,都会带走一条性命。 “大……大人马上就到!” 一名手持双短剑的暗卫,一边拼命抵挡着柳云生的攻击,一边大声呼救。他的剑法凌厉无比,剑身上隐隐有剑气环绕,配合着其他暗卫的围攻,一时间战局竟然焦灼起来。 “砰砰砰!” 三名围攻柳云生的暗卫接连挡下几招,却被他抓住破绽,一人一脚踹在胸口,倒飞而出。 “噗!” 三人齐齐喷出一口鲜血,挣扎着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气势,从远处席卷而来。 “轰!” 柳云生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黑影闪过,下一刻,影一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铛!” 柳云生勉强举剑格挡,却被对方一掌将长剑击碎。影一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不仅剑法、刀法出神入化,而且还精通暗器、拳脚功夫,就连轻功和步法,也都是一等一的。 柳云生扔掉剑柄,目光落在影一的腰间。那里,挂着两个剑鞘。其中一个剑鞘里,插着一柄长剑。而另一个剑鞘里,则插着一柄比普通长剑略短的…… 长刀! 在与影一的历次对决中,柳云生已经经历了多次九死一生的局面,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有所进步,但每次都会被影一击伤逃跑,直到现在。 “铛!” 又一次硬碰硬的对决。 “轰!” 柳云生双臂交叉,虽然再次被影一全力一击震退,强大的力量甚至推着他向后滑行了很远,在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但他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形,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 两人目光交汇,影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其他暗卫见状,也纷纷放弃了追击,跟着影一一起离开了。 “呼……” 柳云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终于……要结束了啊……” 敌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就连实力最强的影一,也已经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他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第27章 血狱修罗 天色破晓,晨曦熹微。 山间雾气弥漫,如轻纱般笼罩着万物,行走其中,仿佛置身云海仙境。 “咔。” 柳云生边走边仔细检查着自己的武器。 他先确认了藏在怀中的飞刀,又检查了腰间佩剑,确保万无一失。 待一切准备就绪,视线穿过浓厚的雾霭,前方负责警戒的敌人身影终于映入眼帘。 “那,那家伙!” “又是偷袭!” 柳云生并未刻意隐藏行踪,敌人自然也很快发现了他的存在。 惊恐的叫喊声划破山林的宁静,惊起无数飞鸟。 “杀!” 随着敌人的怒吼,柳云生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施展逍遥步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敌人。 先前那声示警,已让敌方有所察觉,纷纷摆开阵势,准备迎战。 柳云生却毫不在意,手中长剑一挥,剑光闪过,最先发出警报的敌人便身首分离。 紧接着,他手腕一抖,数道寒芒破空而出,直射后方敌人。飞刀穿透浓雾,将数名敌人钉杀在地。巨大的力道,甚至将他们带离地面,而后重重摔落。 “铛!” 一名敌人挥刀袭来,柳云生侧身避开,手中长剑顺势一转,将对方的兵器荡开。 “唰!” 寒光再现,敌人的喉咙瞬间被划开,鲜血喷涌而出。 柳云生看也不看,继续向前走去。 “去死!” 一名敌人怒吼着冲上来,柳云生看准时机,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你这该死的家伙……!” 另一名敌人绝望地咒骂着,却被柳云生一拳打在脸上,顿时口鼻歪斜,倒地不起。 柳云生目光如电,在不断收割敌人性命的同时,也在搜寻着影一的身影。 终于,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尽管手下不断倒下,但影一却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与柳云生对视着。 “大,大人!” 剩下的暗卫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噗!” 就在这时,影一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为什么……?” 只见他拔出长剑,竟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身旁一名手下的后背,然后一步步向柳云生走来。 影一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柳云生身上,每一步都像是经过精确的丈量,坚定不移。 “噗!” 然而,他的剑锋却并非指向柳云生。 “为什么……?” 那柄长剑,刺穿了另一名手下的胸膛。 被自己人背叛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在那名手下临死前眼中表露无遗,但他却视若无睹。 “唰!”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他手中的长剑,仿佛死神镰刀,不断收割着手下的性命。 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出,将一名试图逃跑的手下拦腰斩断。 “呃啊!” “你,你疯了!” “我们对你忠心耿耿,你竟然要赶尽杀绝?!” “快逃!大人要杀了我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剩下的手下们彻底崩溃了。 他们惊恐万分,纷纷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然而,影一却始终一言不发,手中的长剑也没有丝毫停歇。 “……!” 柳云生眉头微蹙,敏锐地捕捉到影一嘴角那一闪而逝的冷笑。 他仍旧一步步走向柳云生,手中的剑却一刻不停地收割着那些试图逃离的手下。 抛弃。杀戮。 从他决定放弃包围,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点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恐惧的情绪开始在手下心中蔓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出了抉择。 他早有预料,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改变战略也无法阻止损失扩大,如果三名队长都死在柳云生剑下,如果为了对付柳云生,他不得不暴露更多血狱魔典的秘密…… 如果,在不断向凌浩轩传递消息后,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甚至可以预见,未来也不会有任何支援…… 那么,他就只能执行那个最坏的计划。 而现在,就是最坏的情况。 他已经暴露了不该暴露的情绪,暗卫也已经损失惨重,无力回天。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彻底抹除血狱魔典泄露的风险。 就算牺牲掉所有暗卫,也在所不惜。 他并不感到惋惜。 如今,还活着的暗卫只剩下十八人,而且都是普通成员,没有一个队长。 这区区十八人,在与柳云生的战斗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有可能成为他的累赘。 既然如此,弃之也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名即将死去的暗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质问着影一。 “” 影一没有理会,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回答。 “你……究竟在做什么?!” 反倒是柳云生,停下了脚步,出声问道。 此刻,柳云生的剑已经不再挥动,唯有影一手中的刀剑,还在肆意收割着生命。 “为什么……” 柳云生眉头紧锁,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他停下了脚步。此刻,唯有影一的剑还在舞动,肆意收割着生命。 鲜血飞溅,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些曾经对影一唯命是从的手下,如今却沦为了他剑下亡魂,拼命地想要逃离这片修罗地狱。 二十步。 仅仅二十步,影一的剑便肃清了眼前的障碍。 “呼……” 山风吹过,浓重的血腥味随风飘散,令人不寒而栗。 此刻,影一的视线中,只剩下一个活人——柳云生。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步之外,柳云生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他需要一个解释,一个答案。 影一感受到了柳云生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势,与昨日相比,又精进了不少。 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柳云生。 “” 影一没有解释的打算,也无需解释。 “咔!” 他双手握紧手中的剑与刀,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砰!” 影一脚下一动,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朝着柳云生爆射而出。 眨眼间,他便已欺身而至,手中长剑直刺柳云生眉心,刀锋则横扫他的腰腹。 “铛!铛铛铛!” 刀剑相交,火花四溅。 “” 柳云生默默承受着影一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只觉对方招招狠辣,势大力沉。 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欲裂。脚下的大地,也在这狂暴的攻击下,出现道道裂痕。 “咔!” 柳云生咬紧牙关,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影一。 “砰!” 突然,一具尸体绊住了他的脚步。 他怎么也没想到,影一竟然会对自己的手下痛下杀手,更没想到,那些人会死在他的剑下! 那一刻,柳云生心中五味杂陈。 亲眼目睹影一将昔日同袍屠杀殆尽,柳云生内心深处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愤怒。 十五年前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些他曾经视为兄弟的人,是如何背叛他,将他逼上绝路的…… “呼!呼!” 往事如烟,却化作熊熊怒火,在他胸膛中燃烧。 浑厚的内力,自丹田涌出,流遍四肢百骸,最终汇聚于手中的剑锋之上。 “铛!锵!” 柳云生挥剑反击,招式越发凌厉,气势也随之攀升。 随着战斗的白热化,他体内的内力,也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澎湃。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仿佛与手中的剑融为一体。 他的感官变得无比敏锐,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微风拂过脸颊,剑锋划破空气,以及双脚踏在大地上的触感。 然而, “” 他依旧无法理解,影一为何要背叛自己的同伴。 对方始终一言不发,凌厉的攻势,也让他无暇思考。 既然如此,那就战! 就算眼前的局面并非他所愿,但结果,必须如他所想! 结束这一切! 至于那些未解的谜团,就等战斗结束后,再去寻找答案! “砰!” 柳云生脚下一沉,猛然踏地。 千斤坠! 这一脚,势大力沉,仿佛要将大地踏碎。 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自脚底涌泉穴直冲而上,经由腰背,传递至双臂,最终灌注于剑身之上。 “轰!” 剑光乍现,狠狠地劈砍在影一的刀锋之上。 “铛铛铛!”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柳云生得势不舍,手中长剑化作道道残影,朝着影一席卷而去。 “” 影一眼中闪过一抹凝重,柳云生的剑法虽然依旧粗犷,但却隐隐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与之前判若两人。 “铛!” 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柳云生的剑势陡然一变,如同波涛汹涌般,连绵不绝。 惊涛斩! 影一一眼便认出,这是他死去手下所使用的招式。 然而,柳云生使出的惊涛斩,却与他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招式变了,用法变了,唯有其中蕴含的武道真意,一脉相承。 若非亲眼所见,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出自柳云生之手。 不, 不仅仅是惊涛斩! 断魂十三击! 另一名死去手下的绝学,也融入其中。 柳云生的惊涛斩,已经超脱了原本的范畴,自成一派,仿佛一门全新的武功! 这怎么可能?! 在短短的时间内,柳云生不仅窃学了他的手下武功,甚至将其融会贯通,创造出全新的招式?! 简直闻所未闻! 要知道,柳云生之前对武功近乎一窍不通,只会胡乱挥舞蛮力,一看就是只学过几招粗浅拳脚。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参透武学真谛,突破招式桎梏,达到宗师之境?!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真真切切地发生着。 “铛!锵!” 影一奋力抵挡着柳云生的攻势,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柳云生,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恐怖的恢复力,无穷无尽的体力,以及那匪夷所思的学习能力…… 他的一切,都超出了常理! “铛铛铛!” 面对来势汹汹的柳云生,影一的瞳孔,逐渐收缩。 难道…… “” 他唤醒了一个不该唤醒的怪物?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蔓延开来。 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怪物将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最终吞噬一切。 这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让他无法再保持冷静。 必须杀了他! 绝不能再给他任何机会! 柳云生,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成为了阻挡在他面前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唰!” 下一刻,柳云生一剑劈来,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这一剑,平平无奇,却蕴含着一股强大的气势。 在挥剑的瞬间,柳云生的身后,隐约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是…… 血狱修罗!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影一可以确定,那就是血狱修罗的形态! 血狱魔典! 只有修炼了血狱魔典的人,才会拥有这种异象,也只有修炼了血狱魔典的人,才能辨认出来! 他竟然连这门武功都偷学了?! 仅仅凭借着几次交手时,无意间流露出的些许气息?! 血狱魔典,乃是禁忌之术,唯有少数人,才有资格修炼。 如今,柳云生窃学了这门武功,已经彻底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咔!” 影一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噗!噗!” 他强行催动体内真气,将血狱魔典的威力提升至极致。 筋脉寸断,血液倒流,剧烈的痛苦,让他几近崩溃。 然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轰!” 影一刀光一闪,将柳云生震退数步。 “砰!轰!砰!” 他脚踏虚空,身形如鬼魅般,紧追不舍,手中刀剑化作狂风暴雨,朝着柳云生倾泻而去。 今日,柳云生必死无疑!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他绝不允许,这个怪物,活着离开这里! 第28章 断其一臂! 轰!轰轰!轰! 对手的气势陡然一变,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让柳云生难以招架,身形踉跄。 轰隆! 巨刀挟着开山裂石之势当头劈下,柳云生举剑堪堪挡住。刀剑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剑身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刀锋上传来的巨力,顺着剑身涌入他的手臂,直冲五脏六腑。 “呃!” 柳云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能够与之一战,不再畏惧对方的强大。 然而,他错了。对方一直在隐藏实力,直到此刻才终于展露出真正的力量,这等心性,着实可怕! “这就是……江湖!” 正是“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江湖。 轰! 又是一声巨响,柳云生被刀锋震退,身形踉跄。对方的每一击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仿佛要将他彻底碾碎。 砰! 柳云生被震退数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有许多人要见。他绝不能就这样死去! “……呼!” 柳云生挣扎着站起身,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双冰冷的灰白色眼眸。 呼! 对方的身影再次化作一道残影,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向他当头劈下。 砰! 柳云生双手撑地,借力向后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他迅速起身,腰身一扭,手中长剑一挥,挡下了紧随而至的刀锋。 刺啦!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刀锋划过剑身,火花四溅。柳云生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断裂的剑身在空中翻滚,最终无力地落在地上。 “……!” 只见对方左手握着一柄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他的咽喉。 好快!他只能抬起左臂,挡在身前。 噗嗤! 锋利的剑尖刺穿了他的左臂,鲜血飞溅而出。剑尖去势不减,直抵他的下颚。 柳云生猛地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剑尖贴着他的喉结划过,带起一道血痕。 他迅速后撤,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噗嗤! 左臂上的伤口鲜血如注,染红了衣衫。剧烈的疼痛袭来,柳云生脸色苍白,却咬牙忍住没有发出声音。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对方没有丝毫停顿,再次向他逼近。 嗒! 眨眼间,对方便已近在咫尺。那速度快得惊人,仿佛空间都被他压缩了一般。 “……?” 然而,就在这时,柳云生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对方的攻击方向变了,并非正面,而是……侧面?这与他以往的战斗经验完全不同。 通常情况下,当对手试图拉开距离时,占据优势的一方都会选择正面追击,以扩大战果,或者直接取其性命。 然而,对方却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从侧面逼近,他究竟是有何目的? 唰! 对方突然化作残影,消失在柳云生的视野之中,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柳云生心中一惊,连忙转头看去。 “……!” 对方手中的短剑,正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他的心脏。 原来如此!柳云生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对方以极快的速度从侧面逼近,就是为了利用视觉死角,对他发动致命一击! 叮!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断裂的剑身与短剑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柳云生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铮! 一声脆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柳云生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剑,如同破碎的瓷器一般,一片片地崩裂开来。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对方手中长刀,正改变轨迹,朝着自己横扫而来。 手中只剩下半截断剑,而且满是裂痕,根本无法抵挡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呼!” 柳云生当机立断,放弃了抵抗,身形暴退。 他将手中仅剩的半截断剑,朝着对方猛掷而出! “嗯?”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柳云生还有这一手,不得不强行收回攻势,侧身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嗖!” 断裂的剑身几乎是擦着对方的鼻尖飞过,深深地钉入了他身后的树干之上。 好险!柳云生心中暗道一声侥幸,自己这孤注一掷的一击总算为他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柳云生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卸去力道,顺势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剑,挣扎着站起身来。他用新夺来的剑支撑着身体,抬头看向对方,心中暗自期待,如此近的距离下甩出断剑,对方想必也讨不了什么好。 “……!” 然而,当他看清对方的状况时,却是不禁愣住了。 对方依然站在原地,毫发无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灰白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而他掷出的那半截断剑,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对方的脚边。 看到这一幕,柳云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单纯的苦笑。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毫发无损地接下他这拼死一击。 “哈哈哈……” 然而,笑着笑着,柳云生的笑声却逐渐变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此刻心中究竟是何种滋味。 是期待?是兴奋?还是……喜悦?连他自己也无法定义,此刻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强!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得多!对方还有很多底牌没有掀开,而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好!” 这一刻,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变得更加清晰可辨。 无论是那股凌厉的气势,还是缠绕在四肢百骸间,如同电光火石般游走的内力,都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武功截然不同。 影一静静站在原地,心中却已不能再保持冷静。就在刚才,柳云生朝他掷出的那半截断剑的劲力上,蕴含着“摄魂追影”的气息。 这是他的暗器手法!也是之前,柳云生从他手中“偷学”而来! 他也没想到,柳云生竟然会在那种情况下使出摄魂追影。而且,柳云生对这门手法的运用,还颇为精妙,就连他也不禁有些惊讶。因此,他才没有选择硬接,而是选择以独门身法避其锋芒。 看着再次冲杀而来的柳云生,影一心中怒火中烧。 那飘忽不定的步伐,擦肩而过的身形,以及在视觉死角处刺出的致命一剑…… 鬼影迷踪步! 修罗血影剑! 这分明是他刚才施展过的身法和剑法! 虽然柳云生的模仿还很拙劣,远不及他的精妙,但也足以证明,柳云生已经掌握了这两门武功的精髓,不可思议的是——他似乎连对手的运功经络路线都能看得到。 他亲眼目睹了柳云生是如何将他的武功偷学而去,而且,还是如此轻易!这让他难以接受。 每一次交手,他都会施展不同的武功,而柳云生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模仿出来。 随着战斗的进行,柳云生对这些武功的掌握也越来越熟练,甚至开始将其融会贯通,创造出新的招式。 有时候,柳云生的模仿会显得十分笨拙,漏洞百出。但有时候,柳云生却又能化腐朽为神奇,将原本平平无奇的招式,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 这一切,都让影一感到无比震惊。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武功,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习武天赋。 毫无疑问,柳云生就是一个怪物!而他,正在与这个怪物交手。这个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他吞噬殆尽。他只能拼命挣扎,才能避免被对方吞噬的命运。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隐藏实力,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对策。因为他知道,只要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唰唰唰! 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影一的肩膀上,再次多了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而柳云生的大腿上,也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随着战斗的持续,两人的伤势都越来越重。 一开始,柳云生身上的伤势更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伤势逐渐持平,攻守的节奏也趋于平衡。 砰砰砰! 影一已经将自身的实力发挥到了极致。剑气、刀罡纵横交错,暗器、拳脚、身法、步法,他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来。 很快,当他将所有招式都用了一遍之后…… 锵! 柳云生突然将长剑收回剑鞘,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影一心头一凛。 柳云生的收剑方式,与他截然不同。接下来的动作,也是如此。 只见柳云生双脚分开,稳稳地站在地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一点。 这个动作,影一从未见过。 “……呃啊!” 然而,他却从柳云生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 呛啷! 下一刻,柳云生手中的长剑,再次出鞘。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一道银白色的剑光,划破虚空,直奔影一而来。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的变化,也没有任何技巧的加持,有的只是极致的速度! 不一样!柳云生的拔剑术,与他的拔刀术截然不同。但……效果却又一模一样! 惊雷掣电式! 在那一瞬间,影一从柳云生的拔剑术中,感受到了专属于他的武功的气息! 影一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柳云生不止偷学他的武功招式,竟然将他最核心的武学精髓,也给吞噬了! 噗! 影一的右臂,齐肩而断。鲜血如注,喷涌而出。 “……!” 影一难以置信地看着断臂处喷涌的鲜血,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他看到了,在柳云生的肩膀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虚影。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怪物,狰狞可怖,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 扑棱棱! 一只信鸽从天空中飞过,准备降落。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中了信鸽的身体。信鸽发出一声悲鸣,无力地从空中坠落。 砰! 信鸽重重地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一个黑影缓缓走到信鸽身旁,捡起绑在它腿上的信筒,打开一看。 “……!” 黑影看完信上的内容后,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第29章 全军覆没 “唰啦。” 凌浩轩展开暗卫首领影一这些日子以来送来的情报,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眼帘,却让他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最近的一份情报摆在最上面,内容他已经看过无数遍,甚至到了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来的程度。 情报中详细记录了柳云生负伤逃往小河山,以及影一计划围剿小河山,诛杀柳云生的详细计划和预计完成时间。 下面的情报也大同小异,事无巨细地记录着任务的进展、柳云生的行踪、战斗方式、以及修正后的实力评估等等。 这是为了让凌浩轩这个命令者能够准确掌握现场情况,而影一也一直以来都一丝不苟地执行着。 然而,自从小河山一战后,影一的情报便戛然而止。距离凌浩轩收到最后一份情报,已经过去十几天了。 最后一份情报中,影一预计完成任务的最长时间是十天,如今这个期限早已超过。 这段时间,凌浩轩数次派出信鸽催促情报,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之前父亲凌远山询问此事时,他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含糊其辞地搪塞了过去。 毕竟,他现在对小河山的情况一无所知,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难道……” 凌浩轩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以至于影一无法及时汇报! 例如,暗卫全军覆没…… “不,不可能!” 凌浩轩猛地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 “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影一的实力他是知道的。 虽然血狱魔典尚未圆满,其他暗卫也都是没有被授予真传的“伪高手”,但他们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精锐。 他们是暗杀、潜伏、扰乱的高手,正面作战或许稍逊一筹,但在特定环境下,他们的执行力和生存能力都堪称一流。 这样一支精锐部队,怎么可能全军覆没? 就凭一个真假难辨的柳云生?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凌浩轩比任何人都清楚,暗卫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能够发挥出多么可怕的实力。 “绝对不能发生这种事!” 不,是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之前一次的失败,已经让暗卫元气大伤。考虑到暗卫的重要性,这对凌浩轩来说已经是难以承受的损失了。 更何况是全军覆没?还是在暗卫即将重建的节骨眼上! 就算他是总镖头凌远山最器重的儿子,也难辞其咎。 重建暗卫需要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必须依靠现有的暗卫来维持局面。 如果现有的暗卫全军覆没,那就意味着镖局的所有资源都要投入到重建暗卫的工作中,真正的暗卫重建计划将无限期搁置。 到那时,他难免要承担责任,甚至连他预定的下一任总镖头之位都可能不保。 所以,暗卫全军覆没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真是麻烦!” 想到这里,凌浩轩的脸色越发阴沉。 不管怎么说,现在暗卫那边肯定出了问题,否则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亲自去一趟小河山,查明真相,必要的时候还要出手相助。 “镖局这边……” 问题是,他手里没有可用的人手。 “不行。” 他不能动用镖局的镖师。 一旦调动镖师,势必会引起总镖头凌远山的注意,到时候暗卫出事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再说,那些镖师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更何况,镖局的镖师实力参差不齐,根本不足以应对现在的局面。 镖师的实力对付一般蟊贼还算绰绰有余,但和真正的武林高手相比,还是差得太远。 指望他们去解决暗卫的麻烦,无异于杯水车薪。 更别说大规模调动镖师,必然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对太平镖局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 到时候,他想要掩盖的秘密很可能会因此暴露。 所以,他现在需要的是一支精锐的小队。 而放眼整个青云县,能够调动这种力量的,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只有一个选择。 虽然很不情愿,但也不得不低头了。 “真是让人不爽!” 他必须放下身段,向黄家求助。 毕竟,他的夫人是黄家大小姐,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孩子,他的儿子——也就是黄家的外孙,将来也会继承太平镖局。 如果非要有人知道这件事,那还是黄家人比较好,相信黄家家主也不会坐视不管。 “该死的!” 虽然这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毕竟,这意味着他要放下自尊,低声下气地去求人。 不过,这倒还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真正让他感到不安的是, “那个女人也就罢了,可是那个少家主……” 黄家现任少家主,也就是他妻子的哥哥,他的大舅子。 那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却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家伙,让他心里很没底。 岳父和妻子都还好,至少他们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贪婪、野心、虚荣、自卑,这些情绪都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 所以,他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也知道他们会怎么做,算是比较容易对付的角色。 但这个少家主就不一样了。 他整天无所事事,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偏偏拥有与黄家少家主身份相匹配的实力和声望,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他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欲望和野心,却偏偏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的压迫感。 所以,凌浩轩一直觉得他很棘手。 或许是因为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人,所以不知道该如何与之相处,才会感到棘手。 不,准确地说,他只见过一个这样的人。 “那个混蛋,柳云生……没错,就是他。” 十五年前死在他手上,也是导致他现在这副田地的罪魁祸首——柳云生,就是这种类型的家伙。 无欲无求,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凌浩轩的眼前浮现出少家主和柳云生的面容,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该死的家伙!” 想到这里,凌浩轩心中一阵烦躁,怒火中烧。 但他不能把怒火发泄到少家主身上,只能将满腔的怨恨,全部倾泻到另一个人身上。 “柳云生,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个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家伙,究竟是柳云生的模仿者,还是柳云生本人了。 “不管你是谁!” …… 柳云生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电,杀气腾腾。 他右脚向前迈出半步,同时右手握住剑柄,开始积蓄内力。 一层,两层,三层…… 他将全身的内力都灌注到剑身之上,直到剑身不堪重负,发出嗡嗡的悲鸣。 “嗡!” 下一刻,他猛然睁开双眼,积蓄已久的内力如火山喷发般宣泄而出。 “轰!” 柳云生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手中的长剑挟裹着凌厉的剑气,呼啸而出。 “唰!” 剑光闪过,阻挡在他面前的木桩瞬间被劈成两半。 剑势不减,继续向前,将木桩后的假人一分为二。 “……” 这是从那个被他杀死的影一那里学来的武功,经过他改良后的第七十次尝试。 影一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强对手,也是最难缠的对手。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有价值。 因为他身上的武功,一定也非同凡响。 所以,柳云生想要得到他的武功。 他仔细观察、研究,并亲身验证、体验。 终于,在最后一战中,他找到了关键所在。 他从影一的招式中,看到了内力层层叠加,最终爆发出来的恐怖威力。 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对方的武功精髓就在于“一击必杀”。 无论是诡异的潜行术,还是霸道的刀法剑术,每一招每一式都蕴藏着惊人的杀机。 而内力的叠加和爆发,就是“一击必杀”的关键所在。 每一次叠加,都会让攻击的威力倍增。 内力的流动和爆发,能够让攻击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强。 柳云生亲身体会到了这种力量的可怕。 他吸收了对方的武功,并将其融入到自己的剑法之中。 虽然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完全发挥出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力,但他还是对改良后的剑法感到十分满意。 …… “哼,看来都不需要使出全力了。” 柳云生收剑而立,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所在的这艘商船是在小河山附近搭上的,在经过黑水湾的时候,遭遇了水匪的袭击。 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水匪的尸体,无一活口。 柳云生环顾四周,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眼中满是敬畏和崇拜。 “啪嗒。” 他故作潇洒地将长剑收回剑鞘,转身走向船舷,想要避开众人灼热的目光。 然而,那些人依然紧紧地盯着他,仿佛他是从天而降的战神一般。 柳云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装作没看见。 “这位大侠,真是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出手相救,我们这条船就……” 这时,船老大回过神来,连忙跑到柳云生面前,点头哈腰地感谢道。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 柳云生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大侠真是高义!老朽代表全船上下,再次感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船老大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柳云生挥手打断。 “不必多言,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说完,柳云生便不再理会船老大,径直走到船舷边,背靠着栏杆,闭目养神。 虽然闭着眼睛,但他依然能够感觉到周围那些人灼热的目光。 “……” 柳云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尽量不去理会。 他开始回忆起刚才与影一的战斗,包括从对方身上学到的武功,以及与他最后的残酷交流。 “我所知道的,难道只是冰山一角吗?” 柳云生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第30章 酷刑 那场恶战,最终以柳云生斩断对方的右臂而告一段落。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战斗的结束。 即使右臂被斩断,鲜血如泉涌,对方依然没有放弃抵抗。 接下来是左大腿,然后是左腰,右腹…… 柳云生的长剑划过对方的身体,鲜血和内脏喷涌而出,场面惨烈至极。 然而,这依然不是结束。 右膝、左臂…… 直到柳云生将对方的四肢全部斩断,这场战斗才终于落下帷幕。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柳云生心中暗叹。 即使身负重伤,四肢被一一斩断,对方也从未放弃抵抗,每一次攻击都狠辣无比,招招致命,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 即使倒在地上,只剩下喘息的力气,对方也只是发出压抑的呻吟。 虽然是敌人,但柳云生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意志力。 “说。” 然而,佩服归佩服,柳云生并没有就此罢手。 他还有事情要做。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直接杀了对方。 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地放弃了结束战斗的机会,任由对方顽抗到底。 因为他要确认一件事。 “你是太平镖局的人?” 在此之前,这只是他的猜测。 根据种种迹象和线索,他推测这些人很可能与太平镖局有关,但他无法确定。 毕竟,这个世上想要他命的人可不少,除了太平镖局,也可能是其他势力。 “或者说,是凌浩轩?” 他还需要确认,这些人究竟是太平镖局派来的,还是凌浩轩的私人行动。 这两种情况,有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他才留着对方一口气,想要问个明白。 “……” 然而,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微微张开的嘴唇中,发出一声不知是呻吟还是冷笑的声音。 “果然……” 柳云生对此早有预料。 连四肢被斩断的痛苦都能忍受,又怎么可能轻易说出他想知道的答案呢? “嘴还挺硬。”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噗!” 柳云生将长剑刺入对方的右大腿。 “呃……嗯!” 对方咬紧牙关,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咔嚓!咔嚓!咔嚓!” 柳云生无视对方的痛苦,手中的长剑不断地搅动,在对方的伤口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痕。 “呃……啊啊啊!” 即使意志再怎么坚定,也无法忍受这种钻心的痛苦,对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 “说!” 柳云生冷冷地问道。 他对敌人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他现在只想知道答案。 为了得到答案,他不介意动用更加残忍的手段。 “……” 然而,对方依然没有开口。 他只是死死地咬着牙,任凭冷汗浸透衣衫,却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 “看来,这点痛苦还不够啊……” 柳云生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然后,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他缓缓地将长剑向上挑起。 “呃啊啊啊啊!” 锋利的剑刃沿着大腿肌肉的纹理,一路向上切割,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柳云生的衣袖,但他却毫不在意。 直到对方的整条大腿都被劈成两半,他才停下手。 柳云生冷冷地看着对方,说道:“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 他是在提醒对方,沉默的代价。 他不会让对方轻易死去,他会用尽一切手段,让对方在无尽的痛苦中忏悔。 柳云生相信,对方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回答我的问题。” 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中,对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你,究竟是谁?” 他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他相信自己最终能够得到答案。 “呵……呵呵……” 然而,就在这时,对方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打破了沉默。 “……!” 柳云生心中一惊,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看到对方张开嘴,露出森森白牙,以及…… “你……!” 那一瞬间,柳云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不对劲了。 “没有舌头!” 对方的嘴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舌头! “咔嚓!” 柳云生猛地将长剑抽出,刺入对方的口中,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舌根被人齐齐斩断,看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柳云生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为了防止泄密,竟然活生生地割掉舌头! 真是好狠毒的手段! 最终,柳云生也没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让他更加疑惑不解。 如果对方的幕后主使真的是太平镖局,那这件事就太奇怪了。 镖局是负责押送货物的地方,为了保守秘密,竟然训练出割掉舌头的哑巴镖师,这根本说不通。 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 而且,对方临死前还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同伴,显然也是为了灭口。 这种做法,更像是专业的杀手。 所以,柳云生开始怀疑,对方的幕后会不会另有其人? 或者说,这些人是太平镖局,或者说凌浩轩,从其他杀手组织雇佣来的? 但是,这个猜测也站不住脚。 他刚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时候,就遭遇了一群杀客的袭击。 那些杀客的行事风格,和他在小河山遇到的这些人非常相似。 尤其是他们的首领,无论是身法还是招式,都和那些杀客如出一辙,甚至犹有过之。 但是,其他那些杀手的武功路数,却和那些杀客截然不同。 而且,他们也都有舌头。 如果说他们是外部雇佣来的专业杀手,那就说不通了。 难道说,除了太平镖局,还有其他势力想要置他于死地? 也不太可能。 别忘了,在去小河山之前,他还遇到了在迎风客栈要干掉他的那群镖师。 那些镖师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和真正的太平镖局镖师别无二致,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伪装出来的。 所以,他才认定,那些人的背后是太平镖局。 现在看来,小河山的这群人,应该也是太平镖局的人。 “可是,为什么?” 太平镖局为什么要训练这样的杀手?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难道说,他所知道的太平镖局,只是冰山一角? 然而,这个问题,他现在还没有答案。 柳云生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位少侠,你在想什么呢?” 柳云生睁开双眼,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身穿白色长衫的青年,正笑盈盈地站在他的面前。 “是你……” 柳云生认出了对方。 正是之前在甲板上,面对水匪袭击时,拔剑相助的那位青年。 “之前真是多谢少侠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白衣青年抱拳行礼,语气真诚地说道。 柳云生这才认真打量起对方来。 此人年纪轻轻,却稳重老成,一副江湖老手的做派。 他身穿的白色长衫,显然是上好的丝绸所制,腰间束着一条黑色革带,上面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猛虎图案,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 腰间的剑鞘、额头上系着的英雄巾,以及手中拿着的酒葫芦,无一不是价值不菲之物。 再加上他面容俊朗,鼻梁高挺,皮肤白皙,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甚至连一点灰尘都没有,一看便知是出身名门望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光顾着说别的了,还没来得及向少侠道谢呢!多谢少侠出手相救,否则我这身衣服可就遭殃了。这可是上好的云锦,要是沾了血,回去又要被念叨好几天了!”白衣青年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 “不必了,我并非为了救你们才出手的。”柳云生淡淡地说道。 “少侠不必过谦,虽然你说不是有意出手相助,但你确实救了我们一船人的性命啊!我们只是口头道谢,少侠就不要推辞了。”白衣青年说着,竟毫不客气地在柳云生身边坐了下来,并将身体靠在船舷上。 “……” 柳云生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少侠为何如此看着我?”白衣青年察觉到柳云生的目光,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的衣服……”柳云生指了指白衣青年的衣服,说道。 他倒不是讨厌对方坐在自己身边,毕竟这条船又不是他包下来的,这里也不是他的地盘,对方想坐哪里就坐哪里,他管不着。 只是…… “你不是说,这衣服很贵吗?”柳云生问道。 这里可是甲板,是乘客们来来往往的地方,难免会沾染上灰尘和污渍。 更何况,刚才这里还经历了一场恶战,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对方坐的地方,也难免会沾染上血迹。 他实在不明白,对方既然如此宝贝这身衣服,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 “嗯?”白衣青年闻言一愣,顺着柳云生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白色长衫上,已经沾染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啊……!”白衣青年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说道:“我又忘了!” “这下完了,回去又要被念叨了!真是的,早知道就换一身衣服再出来了!”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懊恼地抓耳挠腮,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依少侠之见,我该怎么办呢?”白衣青年突然抬起头,一脸期盼地看着柳云生,问道。 “……?” 柳云生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见他不说话,白衣青年还以为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便苦着脸解释道:“我如果就这样回去,肯定会被念叨的。与其那样,还不如我现在就……”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你是说,那滩血泊?”柳云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他指的是刚才那些水匪倒下的地方。 那里,鲜血汇聚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白衣青年一脸决绝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那滩血泊!我只要在里面打个滚,这身衣服不就彻底废了吗?” “这样一来,我回去就可以说,我为了对付那些水匪,浴血奋战,九死一生,才侥幸逃得性命。他们总不会因为我弄脏了衣服,就责怪我?”白衣青年越说越兴奋,仿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 柳云生听得目瞪口呆,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为了逃避责骂,竟然要故意在血泊里打滚? 这家伙,脑子没问题? “少侠觉得怎么样?我的主意不错?”白衣青年一脸得意地看着柳云生,问道。 “……” 柳云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家家教很严吗?”柳云生问道。 “没有啊……”白衣青年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柳云生更加疑惑了。 “是我的那些下人太严厉了……”白衣青年有些委屈地说道。 “尤其是对我……” 柳云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家伙,绝对是个怪人! 第31章 奇怪的同船人 那位自称被下人严厉管教的男子,十分自来熟。 “我叫黄……洪伟,你应该也猜到了,这是个假名。有些事情不方便透露真名,还请少侠见谅。我今年三十三岁,老家在长沙府。” 他主动介绍起自己的情况来。 柳云生对他的姓名并不感兴趣,但“长沙府”三个字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太平镖局的总部就在长沙府,而那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就凭这一点,柳云生就有了继续与他交谈下去的理由。 毕竟,对方来自长沙府,应该比他更了解太平镖局的情况。 “你呢?” 黄洪伟问道。 “我叫柳云生,老家在清溪村。”柳云生回答道。 “清溪村?那不是太平镖局的……”黄洪伟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柳云生犹豫了一下。 如果算上被困在坟墓里的十五年,他现在已经三十一岁了。 但问题是,如果他说自己三十一岁,对方会相信吗?毕竟,他现在的外表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你看我像多大?”柳云生反问道。 “怎么,想考考我?好啊,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眼光好。嗯……二十二三岁?怎么样,我猜对了吗?”黄洪伟饶有兴致地说道。 “那就二十三岁。”柳云生说道。 与其说出一个没人相信的真实年龄,还不如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一个看起来比较合理的年龄。 “年龄居然是秘密吗……” 黄洪伟显然也看出了柳云生在撒谎。 “……” 柳云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以对。 他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真实年龄,只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如果对方抓住这一点不放,那他就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必要了。毕竟,如果对方连这点小事都要斤斤计较,那以后肯定会有更多麻烦。 就算对方来自长沙府,能打听到很多消息,他也不想惹上这种麻烦。更何况,对方也可能是故意接近他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之间的交往越深,他就越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信息,就像之前在小河山遇到的那些人一样。 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就断绝关系。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告诉你真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很正常。” 然而,黄洪伟并没有继续追问柳云生的年龄。 “我叫黄洪伟,今年三十三岁,来自长沙府,你叫柳云生,今年二十三岁,来自清溪村,这样就可以了。” 他简单地定义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好。” 柳云生没有反对。 “那就这么说定了。” 黄洪伟点了点头。 就这样,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彼此都有秘密,但互不干涉。 “既然如此,我不叫你柳少侠,你也别叫我黄大侠,怎么样?这样说话太别扭了。”黄洪伟笑着说道。 “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我不介意的。” 这才认识不到一天,对方就提出要直呼其名,显然是想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他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说道:“柳兄弟,来,为了庆祝我们相识,喝一杯怎么样?这可是好酒。” 黄洪伟说着,就自顾自地叫上了,脸上依然带着灿烂的笑容。 这速度也太快了? 是该说他豪爽呢,还是该说他没心没肺呢?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不过,柳云生也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酒我就不喝了。” 柳云生拒绝道。 他需要时间,好好观察一下对方。 …… 凌浩轩很想拒绝妻子的好意。 “喝杯茶,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们也要装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 妻子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放在他面前。 凌浩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只见他们的儿子正在花园里玩耍。 “多谢夫人。” 为了儿子,他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接过茶杯。 “你说,你想见我父亲?” 妻子问道。 凌浩轩点了点头,说道:“我有些事情,想请岳父大人帮忙。” “所以你就亲自登门拜访了?” 妻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没错。” 凌浩轩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 “说,什么事?我哥哥出门了,父亲又很忙,我替你转告。” 妻子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一直都是这样。 从一开始,她就从未把他当成丈夫,而是像对待下人一样呼来喝去。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意来黄家的原因。 但现在他已经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我需要一些武功高强的帮手,帮我处理一些事情。” 凌浩轩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等待着妻子的答复。 “看来,你需要的人手不少啊?” 妻子问道,不然他也不会亲自跑来求她。 “没错。” 凌浩轩点了点头。 “理由呢?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出这种要求?” 妻子追问道。 凌浩轩无奈,只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 黄洪伟很懂得把握分寸,既不会让柳云生感到不适,又能迅速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自然。 “柳兄弟,不如咱俩拜个把子!” “不要。” 柳云生拒绝了他的邀请,他需要时间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家伙。 “为什么?不行!我就要和你称兄道弟!我就要这么叫!” 黄洪伟像个孩子一样耍起了无赖。 柳云生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庞,心中哭笑不得。这船上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怎么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不行。” 柳云生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 吃过一次亏,就够了。他宁愿被人当成怪人,也不想再重蹈覆辙。 “好,好,随你便。” 黄洪伟见柳云生态度坚决,只好作罢。 “真是个倔脾气……” 他嘟囔了一句,但很快就恢复了笑脸。 “要不要来一口?” 他拿起酒葫芦,递到柳云生面前。 “不用了。” 柳云生再次拒绝。 “随你便。” 黄洪伟耸了耸肩,将酒葫芦收了回去,仰头喝了一口。 一股香甜的酒香,飘入柳云生的鼻腔。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热情?” 柳云生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们萍水相逢,对方根本没有必要对他如此热情。 “好奇呗。” 黄洪伟笑着说道。 “好奇什么?” 柳云生问道。 黄洪伟看着柳云生,说道:“好奇还需要理由吗?我就是对你感到好奇,所以才想和你交朋友,就这么简单。” 他的语气轻松随意,但眼神却十分认真。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理由。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简单,不需要复杂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像口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这些事情还需要理由吗?” 这一刻,黄洪伟不再像个孩子,而是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怎么样?我的回答你满意吗?” 黄洪伟笑着问道。 “不满意。” 柳云生摇了摇头。 “你这家伙真是难缠。” 黄洪伟无奈地笑了笑,仰头喝了一口酒。 “看来,我得给你一个理由才行了。” 他自言自语道。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长剑,递到柳云生面前。 “拿着。” “这是什么意思?” 柳云生疑惑地看着他。 “我的剑就交给你保管了,这样你总该相信我的诚意了?我的剑在你手里,我就必须跟着你,直到我们抵达长沙府。” 黄洪伟解释道。 习武之人,将自己的武器交给别人保管,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怎么,还不够?那我把衣服也脱下来给你?” 黄洪伟说着,作势要解扣脱衣服。 柳云生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不过,黄洪伟的举动,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至少在这条船上,对方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不用了,我相信你。” 柳云生说道。 既然对方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他也不能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来,喝一杯。” 柳云生说道。 “好嘞!” 黄洪伟笑着将酒葫芦递给柳云生。 “你的剑,我就先替你保管了。” 但在此之前,柳云生还是接过了他的长剑。 黄洪伟,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他时而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时而又像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时而没心没肺,时而又精明果断。 柳云生完全看不透他,但不知为何,柳云生并不讨厌他。 他就像一个谜,每时每刻都在展现着不同的面貌,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了解他。 而且…… “好好保管我的剑啊,要是弄丢了,我可就赖上你了!” 他让柳云生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和黄洪伟相处的时候,柳云生总会想起小时候,坐在爷爷膝盖上听故事的场景。 他的爷爷,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在柳云生的记忆中,爷爷是柳家堡最神秘,最难以预测的人。 他时而像个闲云野鹤的老者,时而又像个雷厉风行的家主,时而深不可测,时而又率性而为。 他的身上充满了矛盾,但无论如何,他都是柳家堡最德高望重的人,也是清溪村最受尊敬的人。 即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以及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士,也对他敬畏有加。 柳云生越回忆,就越觉得爷爷是个不可思议的人。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身上,看到爷爷的影子。 所以,他虽然没有完全放下对黄洪伟的戒心,但却忍不住想要亲近他,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放心,我不会弄丢你的剑的。” 柳云生笑着说道。 在与黄洪伟的闲聊中,柳云生偶尔也会露出笑容。 “说到哪里了?对了,你问我太平镖局的事?怎么,你想加入太平镖局?也是,你老家就在清溪村,加入太平镖局也合情合理。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你这么优秀,去太平镖局太可惜了。” 黄洪伟说道。 他,对柳云生很有用。 第32章 灭魔盟 黄洪伟来自长沙府,自然对长沙府的各种事情和江湖轶事都了如指掌。 其中自然也包括太平镖局,当柳云生询问起太平镖局的情况时,黄洪伟抬头望天,沉思片刻后,便开始侃侃而谈。 “这么说,太平镖局就是个……暴发户,没错,就是暴发户。他们原本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镖局,后来靠着天玄寺的庇护,才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如今他们的规模虽然已经今非昔比,但有些东西,可不是几十年就能改变的。” “有些东西?指的是什么?”柳云生问道。 “底蕴,格局,等等。你想想,现在太平镖局总局和各地的分号,加起来少说也有一千多号镖师,再加上那些杂役、账房先生、还有负责管理的人员,总共得有多少人?”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柳云生摇了摇头。 “我估计,怎么着也得有个几千人?都能组建一支军队了!”黄洪伟说道。 “……这么多?” 柳云生虽然知道太平镖局在依附天玄寺后发展迅速,但听到具体数字后,还是忍不住感到惊讶。 “多?确实很多。但问题是,这里面真正能打的,能有多少?四五百人?撑死了也就这么多。而且,这里面在太平镖局干了十年以上的,又有多少?我估计,连一百人都不到。这就是问题所在。” 黄洪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军队有保家卫国的信念,而镖局对那些镖师来说,不过是个混口饭吃的地方。你觉得,这一千多号人里,有几个是真心实意为太平镖局卖命的?他们大多数都是干了几年,随时可以跳槽到其他镖局的。” 柳云生明白黄洪伟的意思。 “水分很大。”柳云生点了点头。 “没错,太平镖局的实力,也就那样。那些所谓的精锐,也不过是些镖师而已,和真正的江湖高手,根本没法比。” 黄洪伟的话,让柳云生对太平镖局的印象,更加清晰了几分。 “所以我说,你去太平镖局太可惜了。以你的实力,虽然也能赚点钱,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而且……” “还有什么?”柳云生问道。 “那里的总镖头和少镖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黄洪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厌恶。 “他们心胸狭隘,贪得无厌,虽然表面上装得道貌岸然,但实际上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的真面目。” “你好像对他们很了解?”柳云生问道。 “当然了解,我可是亲眼见过他们的。” 黄洪伟说道。 黄洪伟的话,已经让柳云生受益匪浅。 但更让他感兴趣的是……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柳云生问道,他想知道,黄洪伟眼中的凌浩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就像我说的那样,心胸狭隘,贪得无厌。那个少镖头,比他爹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就是个自卑又自大的家伙。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很讨厌,没想到……” 黄洪伟咬牙切齿地说道,显然对凌浩轩恨之入骨,但他对凌浩轩的评价,还没有结束。 “不过,他们父子俩的武功倒是挺高的。虽然我没和他们交过手,但从他们的气势上就能感觉出来。我在这方面还是挺有眼光的。不过,这也让我觉得很奇怪,总感觉他们的内力有些不对劲。” 黄洪伟之前一直在贬低太平镖局的镖师,但对凌浩轩父子的武功却给予了肯定。 看来他们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柳云生将这一点牢牢记在心里。 “怎么说呢?就好像……他们的内力,是扭曲的,不完整的。总之和一般的习武之人不太一样。” 黄洪伟一边说着一边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柳云生,问道:“像你吗?不对,不像……” 他低声自语道。 “什么像我?” 柳云生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你别在意。” 黄洪伟摇了摇头,说道。 “对了,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看着柳云生,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柳云生有些意外。 “我就是想知道。” 黄洪伟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柳云生忍不住笑了,和一脸严肃的黄洪伟相比,他反而觉得这个问题无关紧要。 或者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我想找到一些故人。” 柳云生说道。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黄洪伟问道。 “我知道一些。” 柳云生说道。 “看来,你要找的人不少啊。他们分散在各地?所以你才对太平镖局感兴趣?” 黄洪伟自言自语道。 柳云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黄洪伟的猜测,已经很接近真相了,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他的目标,并不包括黄洪伟。 “看来,你很想找到他们啊?” 黄洪伟问道。 “没错,非常想。” 柳云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黄洪伟问道。 “没错。” 柳云生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问。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那些故人。 “所以,你才……” 黄洪伟低声自语道,然后突然笑了。 “也罢,既然如此……” 他说道。 “我建议你,不要加入太平镖局,而是加入某个江湖门派。” 他看着柳云生,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加入灭魔盟。”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镖局和门派,有什么区别?” 柳云生问道。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黄洪伟要建议他加入江湖门派,而不是镖局。 “加入镖局,虽然可以获得稳定的收入,而且可以四处游历,但你无法决定自己的目的地。你的目的地,是由镖局的任务决定的。但我建议你加入江湖门派,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黄洪伟摇了摇头,说道。 “镖局再大也只是个镖局,说到底还是介于江湖和世俗之间的一个组织。它并不适合你寻找故人。你应该加入一个真正的江湖门派,这样你才能接触到更多的资源和信息。而且,你越深入江湖就越能体会到这一点。” “所以你才建议我加入灭魔盟?” 柳云生问道。 “没错,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江湖核心。” 黄洪伟点了点头,然后冷笑一声,说道:“你知道吗?那些所谓的江湖排名,什么十大高手,什么绝世强者,其实都是假的。” 柳云生愣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 他问道。 “因为那些排名,根本没有把灭魔盟的人算进去。所以,那些所谓的十大高手,绝世强者,到底有多强,谁也不知道。他们只是在自己的圈子里称王称霸而已。” 黄洪伟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灭魔盟的实力,我们根本无从得知。而且这才是正常的,因为正是他们才守护了江湖的和平,所以我们才默认将他们排除在排名之外,以示对他们的尊重和敬畏。” 他的语气中又多了几分无奈。 “所以,江湖上就出现了一条看不见的界限。那些没有加入灭魔盟的门派,无论多么强大,都无法与灭魔盟相提并论。一个门派的强弱不仅仅取决于他们自身的实力,还取决于他们与灭魔盟的关系。” “所以,大家都想方设法地与灭魔盟攀关系。他们要么主动投靠灭魔盟,要么对灭魔盟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生怕得罪了他们。这就是灭魔盟的威慑力。” 黄洪伟的话让柳云生意识到,灭魔盟是一个他无法忽视的存在。 “太平镖局之所以能够发展到今天,也是因为他们傍上了灭魔盟天玄寺这棵大树。” 黄洪伟补充道。 “这就是江湖的现状。在这样的江湖中,灭魔盟所能掌握的信息和资源是其他门派无法比拟的。” 柳云生不由自主地念叨着“灭魔盟”三个字。 “灭魔盟……” 以前,他只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个组织,但从未认真了解过。但现在,他意识到,他必须认真对待这个组织了。 灭魔盟,是由三十一个门派组成的联盟,他们曾经拯救过整个江湖。其中,就包括那位给他取名“云生”的道人所在的华山派。 还有邓家辉加入的天玄寺,彭武江出身的河北彭家,以及十五个灭魔盟门派组成的武林盟。而彭武江,正是武林盟下属的白虎堂堂主。 如果他想找到那些故人,就必然会与灭魔盟产生交集。 “如果你能够加入灭魔盟,那你肯定能在一年之内找到你想要找的所有人。” 黄洪伟笑着说道,但他的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苦涩。 “是他们的影响力,还是他们的实力?” 柳云生问道,他想知道灭魔盟究竟是凭借什么在江湖上拥有如此强大的地位。 “当然是两者兼而有之。” 黄洪伟说道。 “如果灭魔盟想要铲除某个门派,只需要一句话,那个门派就会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没有人敢反抗。你觉得,这仅仅是靠影响力和名声就能做到的吗?他们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们拥有绝对的实力。” 黄洪伟的语气充满了敬畏,灭魔盟,在江湖上的地位是绝对的。 “……我明白了。” 柳云生点了点头。 他意识到他可能要面对一个极其强大的对手,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在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黄洪伟突然说道:“别想太多了。” 柳云生回过神来。 “小心伤到自己。” 黄洪伟笑着指了指柳云生的手。 柳云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酒葫芦已经被他捏得变了形。 “加入江湖门派也好,加入灭魔盟也好,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 黄洪伟说道。 虽然黄洪伟误会了他的意思,但他的话,却让柳云生感到轻松了许多。 “你说得对。” 柳云生点了点头。 的确,现在考虑这些,还为时过早。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先找到凌浩轩。 “凌浩轩……” 他,才是柳云生现在的目标。 第33章 怎么是他?! 远处,码头的景象已隐约可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一块块颜色各异的布料,拼凑出一幅热闹非凡的画卷。 扛着货物来回奔波的苦力,支起摊位兜售吃食和杂货的小贩,混杂着前来送别和迎接的人群,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喧嚣无比,即便船只还未抵达,那股热闹劲儿也仿佛扑面而来。 “总算到了。” “是啊。” 柳云生站在船头,望着逐渐清晰的码头,耳边传来黄洪伟的声音,他微微点头。 “还给你。” 柳云生将之前黄洪伟交给他的剑递了过去。 “啧!轻巧是轻巧,就是还得背着麻烦。 ” 黄洪伟接过剑,一边别回腰间一边忍不住抱怨,脸上写满了嫌弃。 真是个怪人。柳云生心中暗道,行走江湖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自己的兵器当成累赘。 不过,他已经接受了黄洪伟这种难以理解,捉摸不透的本性,这样反而轻松自在。 更何况,在船上的这短短几天两人也算熟络了不少。 相处下来,柳云生发现黄洪伟这人还挺有意思。两人喝酒闲聊时,黄洪伟给他讲了不少江湖见闻,让初出茅庐的柳云生受益匪浅。 而且,黄洪伟这人天生自来熟,和他在一起总能让人放松下来,没有丝毫的压力和戒备。 这就够了。 “多谢了。” “嗯?谢什么?喝酒?哎!这有什么好谢的,酒不就是用来喝的嘛,有人一起喝才痛快。再说,我也挺开心的,不用谢。” 黄洪伟笑着摆摆手,但柳云生心中清楚,他的这份谢意是真诚的。 短短几天的相处,他不仅学到了不少东西,更重要的是,在黄洪伟的陪伴下,他难得地放松了下来。 自打从被活埋了十五年的坟墓中爬出来,他经历了太多太多,无时无刻不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轻松的时刻。 虽然不知道是身体还是心灵得到了放松,但这份轻松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份谢意,便是为此。 只是,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先去趟长沙府。” “去太平镖局?也对,我说的再多,也不如你自己亲眼去看看。可惜了,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聊得来的,我还想多玩几天呢。就此别过,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了。” 船已靠岸,两人也该分道扬镳了。 柳云生心中明白,萍水相逢,终有分别时,或许有缘再见,或许就此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 “咚!吱呀!” 船身撞击在岸边的木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与此同时,船工们也开始忙碌起来,将船只固定在码头上,吆喝声此起彼伏。 “到了。” “这就走了?” “嗯。” “真是个急性子。不过也对,你可不是我这种游手好闲的性子。我嘛……” 趁着船只停泊的功夫,两人有一嘴没一嘴地闲聊着。 黄洪伟说着话,目光在码头上扫视起来,突然眼前一亮。 “哟!来接我了。我得赶紧过去,不然又要挨骂了。” 他伸手指了指码头上的几个人。 只见一女三男正站在那里,虽然比不上黄洪伟那一身夸张的装扮,但从衣着打扮来看,也绝非等闲之辈。 “都说了不用来接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迷路不成?非得兴师动众的……” 黄洪伟嘴上抱怨着,却忍不住冲着柳云生挤眉弄眼,指了指自己血迹斑斑的屁股。 虽然语气轻松,但从他略带畏惧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口中的“家仆严厉”,并非虚言。 “砰!” 说话间,连接船舷和码头的木板搭了起来。 “那我先走一步了,你也赶紧去忙你的。早死早超生,嘿嘿!” 黄洪伟匆匆忙忙地和柳云生告别,一溜烟跑下了船。 “哎!” 刚跑了两步,他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柳云生, “你出招的力道太大了,身体扭转的角度也太夸张了。虽然能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但这样一来,你的肩膀就会过度倾斜,导致头部前倾,眼睛为了捕捉敌人,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向前,这样一来,你的脖子就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了,很容易被一击致命。” 他神色严肃,语气认真。 “这不是一击必杀,而是同归于尽。” 柳云生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明白了黄洪伟的意思。 他是在指点自己! 之前在船上遭遇水匪时,柳云生出手过于狠辣,招招致命,黄洪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特意出言提醒。 柳云生始料未及,他怎么也想不到黄洪伟竟然会在这时候指点自己。 他从未将黄洪伟视为威胁,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从黄洪伟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敌意和压迫感。 这突如其来的指点,让柳云生有些愣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黄洪伟已经纵身一跃,离开了船舷。 轻飘飘的,仿佛一片羽毛。 然而,当他落在码头上,朝着迎接他的人走去时,步伐却充满了力量,绝非普通人能够企及。 好厉害的轻功! “…… ” 柳云生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自诩足够警惕,却从未察觉到黄洪伟的深浅。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柳云生望着黄洪伟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 …… “至于这么隆重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找不到路不成?非得你们专门来接……” “得了少爷,三岁小孩多可爱啊!就您这德行,放您一个人走,指不定又跑到哪儿鬼混去了。我们这不是怕您又给家主惹祸才特意来接您的嘛。再说,家主来信了,我们还得把信交给您呢。您就是让人不省心……哎?您这屁股上是什么东西?” “啊!这个?这个是……” “怎么搞的?不是说了这衣服很贵的吗?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这好像是血!都说了血迹很难洗,您就不能注意点吗?是不是又去什么地方惹是生非了?您该不会是……痔疮犯了?是不是痔疮破了?让您少喝点酒,偏不听!” “胡说八道!什么痔疮!你小声点!让人听见多不好!” “您还好意思说?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别人的眼光了?赶紧跟我走,去医馆看看,别真把痔疮给拖严重了!” “哎!都说了不是痔疮……” 被众人围观的黄洪伟,不仅被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还被怀疑得了痔疮,真是有苦说不出。 看着被一位娇小女子揪着耳朵拖走的黄洪伟,柳云生心中的波浪仍未平息。 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家伙,竟然拥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实力!之前在船上他可完全没有察觉到丝毫的端倪。 黄洪伟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甚至无法与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对手相提并论。 …… “真的不是痔疮?” “怎么?你还真想检查一下不成?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肥了!” “哎呀!胡说什么呢!再说这种话我可真要生气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痔疮的嫌疑,黄洪伟在侍女香凝的“押送”下,回到了事先订好的客栈房间。 “早跟您说过多少次了让您悠着点,您偏不听,把这么贵的衣服弄这么脏,还这么难洗……下次再让我发现您喝酒误事,看我怎么收拾您!” 一进房间,香凝便开启了唐僧模式,一边帮他换下外衣一边对着黄洪伟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是是是,我的姑奶奶,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 黄洪伟苦笑着求饶,在香凝的“淫威”下,他只能乖乖认怂。 不过,即便被香凝数落,黄洪伟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直到香凝离开房间,他才收敛了笑容。 “……” 香凝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黄洪伟一人,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那是香凝交给他的,说是家主有令。 “肯定没好事。” 黄洪伟低声嘟囔了一句,却没有急着打开信笺,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要将窗外的景色尽收眼底。 “……听到了吗?”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盼。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摇头轻笑一声,将压在身上的沉重气息一扫而空。 “听不到也没办法。” 黄洪伟的思绪,又回到了柳云生身上。 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与他不过几日的船上之缘。 初见之时,柳云生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警惕,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段萍水相逢,对黄洪伟来说,本该如羽毛般轻盈,转瞬即逝,甚至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他之所以会接近柳云生,纯粹是出于好奇,一时兴起罢了。若非如此,两人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而这份好奇,也并非完全来自于柳云生那超出同龄人的武功。柳云生的武功的确算得上优秀,但放眼整个江湖,在那些名门大派之中,与他年纪相仿,甚至比他更胜一筹的年轻人也并非凤毛麟角。 若是那些传承久远的武林世家,刻意培养,这个年纪拥有如此实力的年轻人比比皆是。更不用说那些屹立于武林之巅,被誉为武林神话的九大门派和五大世家了,这样的年轻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寻常弟子罢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柳云生的实力低微。在江湖上,那些没有显赫背景的普通武者才是大多数,以他们的标准来看,柳云生绝对算得上是高手。 只不过,评价一个人的实力,标准不同,结果自然也不同。就好比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与那些传承久远的武林世家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所以,柳云生在船上展现出的实力,虽然不弱,却还不足以让黄洪伟如此在意。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 “太惨烈了……” 是柳云生所使用的武功中,蕴含的那股气息。 那股狠辣决绝,甚至带着几分悲壮的气息,绝非单纯的武功招式所能展现出来的。 那是深入骨髓的杀伐之气,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才能磨砺出的凌厉锋芒。 柳云生的一招一式,都仿佛在拼命挣扎,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这股狠劲,深深地触动了黄洪伟。 “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如今的柳云生?黄洪伟心中充满了好奇。 “应该不会太难……” 柳云生说过,他此行是为了找人,如此一来事情或许会简单一些。 想到这里,黄洪伟心中稍安,临走前,他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了柳云生几句,毕竟柳云生的招式太过狠辣,很容易伤到自己。 不过,他也只是点到为止,至于柳云生能否领悟,能否改变,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船只靠岸,两人就此别过,这段短暂的缘分也该画上句号了,是时候回到现实了。 黄洪伟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关于柳云生的思绪抛诸脑后,伸手拿起桌上的信笺。虽然心中万分不愿,但他不得不面对。 “希望不是什么麻烦事……” 他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装着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 “啪嗒。” 随着信纸被取出,一样东西从信封中滑落,掉在了桌上。 那是一张画像,一张人像图。 “…… ” 黄洪伟的目光落在画像上,瞳孔骤然收缩。 画像上的人,赫然是他在船上遇到的那位少年——柳云生! “怎么会是他?” 黄洪伟心中一惊,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拿起信纸,快速浏览起来。 第34章 黄家入场 凌浩轩回到镖局,立刻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该死的女人!” 回想起在黄家遭受的屈辱,他心中的怒火便熊熊燃烧,难以熄灭。 在黄家他却只能忍气吞声,一言不发。他能做的只有回到镖局,躲进自己的房间,独自品尝这难以下咽的苦果。 “堂堂太平镖局的少镖头,竟然还藏着不能对外公布的势力?好一招瞒天过海,手段高明啊!” 为了借助黄家的势力,他不得不将暗卫的存在告诉了妻子黄玥。 当然,他并没有和盘托出,毕竟,暗卫牵扯甚广,就算黄家和他有婚约在身也不能透露半分。 他只是含糊其辞地解释说,暗卫是太平镖局的秘密力量,专门负责处理一些棘手的事件。 即便如此,黄玥依然冷嘲热讽,毫不留情。 “看不出来啊,你隐藏得还挺深。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竟然需要动用这种见不得光的势力?” 当凌浩轩说出柳云生的事情时,黄玥的反应依然是嘲讽和不屑。 “胆子不小啊,连天玄寺的东西都敢染指?欺骗黄家也就罢了,竟然连天玄寺也敢欺骗!” 和隐瞒暗卫的真相一样,凌浩轩也没有将十五年前的事情全盘托出,他只是透露了其中极小的一部分。 即便如此,黄玥的指责依然如潮水般涌来,让他难以招架。 “怎么?想看看我会是什么反应?我告诉你,我对你很失望!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天玄寺的恩人,找到了天玄寺的宝物,结果呢?一切都是谎言!你真是太会伪装了,要不是这次的事情,我恐怕一辈子都被你蒙在鼓里!” 仅仅因为凌浩轩并非真正的玄冥佛发现者,他便成了黄玥眼中的罪人。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玄冥佛,黄家根本不可能和他联姻。 “我真想知道,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世人会怎么看你?不,我更想知道,天玄寺会怎么处置你?嗯……在那之前,你父亲应该会先给你点颜色看看?” 虽然凌浩轩只透露了冰山一角,但对黄玥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已经抓住了凌浩轩的把柄,就像猫捉老鼠一般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还有你的那些好朋友,他们也参与其中了?” 十五年前,与他一同经历那件事的同伴,此时此刻非但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安慰,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他们是指望不上的,甚至比冷眼旁观的黄玥更加危险。 至少,黄玥还会顾忌他的身份,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想到这里,凌浩轩竟然有些庆幸,还好他和黄玥有了孩子。 “我当初答应嫁给你,可不是因为爱你,更不是因为你是什么好人,而是因为你足够合适。你的身份,太平镖局的势力,以及天玄寺的庇护,这些都是我需要的。”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一场算计。 就算黄玥知道了玄冥佛的真相,也不会改变她嫁给他的初衷。 除非,这个秘密被公之于众! “太平镖局也好,天玄寺的庇护也罢,这些都是我儿子的!谁也别想抢走!我告诉你,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儿子,包括你!所以你最好谨慎行事!” 黄玥的警告在凌浩轩耳边炸响,她如此肆无忌惮无非是因为他别无选择。 “行了,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你回去。” 最终,凌浩轩只能无奈地接受了黄玥的逐客令,他甚至没有见到黄家家主,他的岳父,那位江湖人称浩然剑客的黄震岳。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去黄家,他都见不到黄震岳。 这种无形的羞辱,让凌浩轩深刻地体会到,黄家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也是他不愿向黄家求助的原因。 可是,这一次,他别无选择。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凌浩轩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怨毒。 “我要让你们跪在我面前,求我饶你们一命!” 凌浩轩在心中暗暗发誓,他要让黄家为他们的傲慢付出惨痛的代价,他要让黄家彻底从江湖上消失!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始思考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第二天,他收到了黄家的回信。 信上说,黄家家主已经同意了他的请求,会派人帮他寻找暗卫的下落,以及追查柳云生的踪迹。 这本在凌浩轩的意料之中,只是—— “怎么让他……” 信上说,负责此事的人,竟然是黄家少主,黄玥的哥哥,黄逸伟! “狂风剑”黄逸伟! 凌浩轩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安。 黄逸伟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性格乖张,行事难以捉摸,根本不是他能掌控的人。 …… “你们来了。” 即便没有提前通知,两名负责护卫的武者还是很快出现在黄逸伟面前。 黄洪伟,不,应该说是黄家少主黄逸伟,目光扫过二人,开口问道:“家族那边可有其他消息传来?” “回禀少主,只听说隐者堂堂主即将前来拜访。”其中一名护卫立刻回答道。 “我叔叔要亲自过来?” “正是。” 听到隐者堂堂主的名号,黄逸伟忍不住放声大笑:“看来父亲这次是动真格的了,都这把年纪了,雄心壮志一点也不输年轻人啊。” 隐者堂堂主亲自出马,那就意味着他的隐者堂也会随之行动。他们是黄家最精锐的力量之一,而且行事狠辣,素有索命阎罗之称。 江湖传言,只要黄家隐者堂出手,必然会血流成河,区别只在于死的人数多少,是一个,还是十个,亦或是更多! 所以,黄逸伟仅凭这一点便能揣摩出父亲的决心。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消息?尹辰,赵勇?” 黄逸伟还有其他事情需要确认,他抬起头,目光在两名护卫身上来回扫视。 “属下等未曾听闻其他消息。”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听到相同的回答,黄逸伟微微点头。 “看来父亲这次是下了封口令,连你们二人都不知情,可见此事机密程度之高。” 连这两名心腹护卫都没有透露半点消息,看来正如信中所说,这次的任务需要严格保密。 “负责调查的是探查堂……这么说来,我还有五天左右的准备时间……” 黄逸伟心中盘算着,随后抬起头,看向依旧恭敬地站在面前的两名护卫,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们应该也猜到了,父亲又给我安排了麻烦事。” 虽然家族没有将这次的任务告知两名护卫,但黄逸伟并不打算隐瞒他们。 毕竟,他们是他的影子,只要他行动,这两名护卫必然会跟随左右,自然也会知晓任务的内容,所以没有隐瞒的必要。 “这次连隐者堂都出动了,你们应该也能猜到,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 “…… ” “…… ” 两名护卫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黄逸伟的说法。 “你们俩真是实诚啊,在家族其他人面前,可不能这么老实!妄猜上意,意图窃密!小心惹祸上身啊。” 黄逸伟笑着打趣了一句,随后将他接到的任务详细地告诉了两名护卫。 “抛开其他不谈,我们这次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只是这件事牵扯的人有点多。” 凌浩轩对黄家讲的话,信里已经全部告知,关于“玄冥佛”的秘密,以及与之相关的人物,其中就包括彭武江和邓家辉。 一个是河北彭家旁系出身,现任武林盟白虎堂堂主,另一个是天玄寺弟子,人称“无妄神僧”。 “这任务……是为了家族吗?” 听完黄逸伟的讲述,尹辰突然问道。 “为了家族?父亲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黄逸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毕竟,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了两位出身“灭魔盟”的人物。就像凌浩轩的把柄落入了黄家手中一样,彭武江和邓家辉的把柄,也同样可以被黄家掌控。 “父亲觉得,这次的事情,对家族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既然抓住了他们的把柄,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做这件事,怎么办呢?” 然而真正负责执行任务的黄逸伟却对这件事毫无兴趣,甚至有些反感。 “少爷,为了家族我们必须服从命令。” 尹辰的回答斩钉截铁。 “你呢?赵勇?” “俺也一样。” “就算我不愿意?” “是。” 赵勇的回答和尹辰如出一辙。 面对二人坚决的态度,黄逸伟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那如果我抗命呢?你们会去告发我吗?”这是一个刁钻的问题。 “……” “……” 二人沉默不语。 “不是,你们俩也太无情了?能不能说句‘不会’敷衍我一下啊!都跟你们说了别这么实诚,小心惹祸上身啊!” 面对二人的沉默,黄逸伟故作生气地抱怨道,但语气中却满是调侃。 “如果我的想法和父亲不一样呢?那该怎么办?” 虽然家族将这件事视为一次机会,但黄逸伟却有不同的看法,家族想要借此机会,抓住彭武江和邓家辉的把柄,同时进一步控制凌浩轩。但事情真的会如他们所愿吗? “……看来是这个原因,父亲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黄逸伟一边思索一边低声自语,他不需要回答,只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黄逸伟将信笺在两名护卫面前晃了晃,仅凭信中的内容他就能清楚地了解父亲的意图。真是太明显了,一点也不像名门望族该有的内涵。 “算了,还是让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黄逸伟摇了摇头,将一张画像摊开在两名护卫面前。 “这是在码头的时候……” 不出所料,两名护卫看到画像后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没错,就是他,你们应该还记得?当时他就在我身边。” 黄逸伟展示的正是柳云生的画像。 “我们的目标就是他。” 黄逸伟指着画像上的柳云生,说道。 “家主吩咐要活的,手脚打断也无妨,只要还能说话就行。怎么样?很简单?” 他顿了顿,又问道: “不过呢?我之前也说过了,我这人最讨厌麻烦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但看向两名护卫的眼神却愈发阴沉。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黄逸伟明知故问道。 “少爷……,家主的命令……总得执行的?” 两名护卫的答案,早已注定。 “果然,还是我们影刃堂的人最听家主的话了。” 黄逸伟鸿撇了撇嘴。 第35章 隐者堂 柳云生探出头去,不,更准确地说是肩膀微微向前一送,头便自然而然地探了出去。这是他苦练的“七星拳”第七式的起手式,专门用来以一敌多的杀招。 “太靠前了。” “你这不是一击必杀,这叫同归于尽。” 黄洪伟的指点和忠告犹在耳边,句句在理。 柳云生自诩足够谨慎了,这次竟然没有识破黄洪伟是一位身怀绝技的江湖高手,如果对方心怀恶意,他恐怕早已命丧当场。这就像是一次出其不意的袭击,是他的一次不可饶恕的失误。 “真的是!我竟然毫无察觉,太蠢了!”柳云生自嘲地笑了笑,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被欺骗的感觉。 毕竟,黄洪伟没有义务向他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更何况,从始至终他都承蒙黄洪伟的照顾。无论是那些他闻所未闻的江湖传闻,还是关于武功的指点,无一不是承了黄洪伟的恩情。 “仔细想想,这么明显的破绽几乎就摆在眼前,可为什么……” 尤其是关于武功的指点,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的惊喜。他做梦也没想到,“七星拳”的第七式竟然存在着这样的缺陷! 江湖人常说:真传一句话,家传万卷书。 真正的杀招往往藏在不起眼的细节里,就像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样,虽然一捅就破,但对于当事人自己来说,知道和不知道完全是两码事。 如果没人替他捅破这层窗户纸,他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问题所在。而黄洪伟,正是帮他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人。 因此柳云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庆幸和哭笑不得。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之前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呢?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原来这就是我的盲点啊。”柳云生隐约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他没有经过正统的武功训练,这套“七星拳”完全是他被困在石棺中,凭借着想象力创造出来的。 他独自一人在与敌人交手的过程中摸索着修炼。身边没有师父指导,没有人为他指点迷津,更没有人提出哪怕一丁点的建议或忠告。 他也不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基础慢慢修炼上来的。对他来说,生死胜负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尽可能快的变强才能活下去。他别无选择,现实逼迫着他不得不这样做。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发现自己的不足,没有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更没有时间去反思自己的错误。 “真是万幸啊。”柳云生庆幸地想,幸好他遇到了黄洪伟,幸好他得到了黄洪伟的指点,否则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个致命的缺陷。而这样的缺陷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积累,最终变成他无法弥补的致命弱点。 “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柳云生决定,今后要修正这些破绽,弥补自己的不足。 他放弃了在客栈休息一晚的想法,继续踏上了旅程。与其待在隔音效果极差的客栈里,倒不如远离人群,在赶路的途中专心修炼。当然,他也想尽快赶路,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柳云生低着头,边走边在脑海中想象着。他在脑海中勾勒出自己的身影,想象着自己正在施展“七星拳”。 想象,是他最擅长的。 他将想象中的自己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真实存在一般,然后操控着这个想象中的自己,一招一式地演练着“七星拳”。 他不断地变换着视角,时而从空中俯瞰,时而从正面、侧面、斜上方,甚至是地面观察着自己。他还时常变换着周围的环境,想象着与不同类型的敌人交手,从一开始的单个敌人,逐渐增加到多个敌人。 就这样,柳云生在脑海中模拟着各种各样的场景,从不同的角度观察着自己施展“七星拳”时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变化,观察是否还存在类似的破绽。仅仅是确认一个招式,就需要花费他不少时间。 毕竟,没有师父指导,这已经是柳云生能够想到的,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了。至于亲身演练,那是之后的事了。 “步法没跟上……”柳云生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一点! “手腕收得太紧了。”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招式,就存在着数不清的问题。 柳云生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带着这么多问题,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不仅是招式本身的问题,地形地貌、对手的实力和数量,都会对招式的运用产生影响。有些在特定情况下没有问题的地方,在其他情况下就会变成致命的缺陷。 直到这一刻,柳云生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对于武功的理解是多么的浅薄,他自以为已经踏入了武者的领域,实际上却只是井底之蛙。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仅仅是简单的招式,其中蕴含的奥妙就足以让他穷尽一生去探索。武道的尽头,究竟在何方?想到这里,柳云生不禁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真是乱七八糟啊!要修整的太多了……” 然而,他却笑了。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让他乐在其中,仿佛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新玩具一般。 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接近那些人。 通过黄洪伟,柳云生了解到“灭魔盟”的存在,也知道那几人中有两人属于“灭魔盟”。 邓家辉,还有彭武江。 想要与他们正面交锋,柳云生就必须变得更强。在脑海中不断地反思、改进,认识到武道的博大精深,这些都是他通往目标道路上,必须经历的过程。 想到这里,柳云生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仿佛眼前的困难都变成了值得享受的游戏。 哒哒哒…… 就在柳云生沉浸在修炼中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滚滚烟尘席卷而来。烟尘的尽头,是五十骑飞驰而来的骏马。 …… 柳云生低着头,对迎面而来的马队视若无睹。 …… 马队的人也同样没有理会他。 双方就这样擦肩而过,马队继续向前飞驰,很快就消失在柳云生身后。 然而,柳云生并非没有注意到他们。 “都是练家子。”虽然他一直低着头,却清楚地看到了马队腰间佩戴的长剑。 “而且都很强。”与黄洪伟不同,这一次,柳云生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实力。 他们都是高手,而且是实力相当高强的高手。尤其是领头的那个人,散发出的气势比他在小河山遇到的暗卫首领影一还要强大。 柳云生无法判断两人究竟谁更胜一筹,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绝非等闲之辈。即使是骑在马上,领头那人的身形依然稳如泰山,与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越是深入江湖,这种差距就越是明显。”仅仅是在靠近长沙府的路上,就能遇到如此强大的武者。看来,黄洪伟的话果然没错。 …… 客栈后院,一处僻静的院落内,一群武林人士鱼贯而入。 “属下拜见少主!”为首的是一位年近中年的男子,他率先单膝跪地,向院落中的人行礼。 “隐者堂参见少主!”其余众人也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气势如虹。 他们正是黄家的精锐部队——隐者堂! “诸位辛苦了,快快请起。”黄逸伟,黄家少主,此刻正站在院落中央,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他语气温和,神态轻松。 “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原本以为你们至少要明天才能抵达。”虽然黄逸伟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他的眼神却异常锐利,仿佛能够看穿人心。 他注意到,隐者堂众人的衣着虽然整齐干净,但头发和肩膀上却落满了灰尘,裤脚也被泥水浸湿,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 “都是家主催促得紧,让少主担心了。今日大家舟车劳顿,还请少主允许属下等人先行休息,明日再议事。” 黄逸伟一眼就看出,隐者堂为了提前抵达,一路上必定是马不停蹄,而这一切的背后自然是他的父亲,也就是黄家家主黄震岳在施压。 因此,他并没有急于询问正事,而是先对隐者堂的辛劳表示慰问。 “也好,我已命人备好了房间和热水,诸位好好休息一番。” “多谢少主!” 隐者堂首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黄逸伟挥手打断。 “叔叔不必多礼,此番行动我才是总负责人,一切由我做主便是。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根据家书上的内容,这次行动的最终决定权在他手中。只要不违背黄震岳的命令,隐者堂就必须服从他的安排。黄逸伟这番话,是在明确自己的立场。 “属下遵命,隐者堂全体,原地休整!” 事已至此,隐者堂首领也不好再坚持。毕竟,违抗少主的命令可是大罪。 “是!” 随着首领一声令下,隐者堂众人井然有序地散开,各自寻找休息的地方。 “这才像话嘛。”黄逸伟看着隐者堂众人训练有素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叔叔难得来一趟,何必如此拘谨?我们叔侄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虽然黄逸伟的语气亲切,但隐者堂首领依然面无表情。 “少主请自重,‘叔叔’二字,属下愧不敢当……” 隐者堂首领想要解释,他只是黄家旁系子弟,算不上黄逸伟的叔叔。更何况,黄家是武林世家,规矩森严,等级分明。黄逸伟的称呼无疑是在无视黄家的规矩。 “您又来了。再这么说话我可要生气了,信不信我这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给你看?让你丢人现眼!” 然而,黄逸伟根本不理会隐者堂首领的拒绝,反而说出了一句让人瞠目结舌的威胁。 而且,他对自己这番荒唐的威胁充满了信心,相信一定能够奏效。过去是这样,将来也会是这样。 因为他真的做得出来。别说是三十三岁,就算到了八十岁,他也能随时随地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至少在这方面,他绝对说到做到。整个黄家没有人不知道黄逸伟的性格。 所以隐者堂首领这次也注定无法改变黄逸伟的想法。 面对黄逸伟的威胁,原本面无表情的隐者堂首领,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这小子,真是让人头疼。你知不知道家主为了你的事操碎了心!” 隐者堂首领的语气中带着责备,但也透着一丝宠溺。 “我打算就这样直到老死为止,人要是突然改变的话就离死不远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喝茶?或者喝酒也行。” 听到隐者堂首领的训斥,黄逸伟狡黠地眨了眨一只眼睛。 “你要是真会那样死,十四年前就死了。唉……反抗也该适可而止了。现在也该重新找个合适的姑娘成亲,回到你少主的位置了?” “……” 然而,听到语气低沉的隐者堂首领说出这番话,黄逸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这话听着是真伤人。不过这也是我喜欢叔叔的原因,在家里,很少有人会对我说这种话了。多亏了你,我才不会忘记。” 黄逸伟的气势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作为少主,我至少会尽到应尽的责任。”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和愉快。 第36章 偶遇? 黄逸伟的气势陡然一变,与之前判若两人。 就连隐者堂堂主也不禁挺直了腰板,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 黄逸伟的目光落在堂主身上,缓缓说道:“我们还是谈正事。你们是从家族那边直接过来的?那应该走的是潇湘官道?” “没错。” “那你们在路上应该遇到他了?” “遇到谁?” 堂主疑惑不解,黄逸伟则直接说出了答案。 “柳云生。” “……!” 听到这个名字,堂主的身躯猛地一震。 “我之前和他同乘一艘船,在这里下的船,然后就分开了。我打听了一下,他并没有在城里停留,而是直接去了潇湘官道。” “那我们现在就……” 堂主意识到他们在路上错过了柳云生,立刻转身想要追出去。 “今天就先休息。”黄逸伟却拦住了他。 “就算休息一天,他也跑不了。” 既然已经知道柳云生走的是哪条路,想要追上他易如反掌。 “我妹夫宁愿暴露自己的秘密也要拜托我黄家帮忙,那这事一定非同小可,不可掉以轻心。如果你们带着一身疲惫去抓他,很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这就是他让急匆匆赶来的隐者堂休息一天的原因。 “而且,我亲眼见识过他的武功,绝非等闲之辈。” 他之所以让隐者堂休息,并非一时兴起。 “怎么样?这样安排,您还满意吗?” 解释完之后,黄逸伟问道。 这个问题包含着多重含义。表面上是在询问堂主是否理解他让隐者堂休息的原因,实际上是在询问他是否有资格担任少主,是否有能力在这次任务中领导隐者堂。 “……好久没看到你这样了。” 面对黄逸伟的质问,堂主笑了。 “我跟您打听个事儿,您应该是知道的。我那个妹夫究竟想要什么?我父亲的意思是活捉柳云生,那他呢?他的意思也是要活的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我听说,他要求的是斩草除根。” “黄玥也知道吗?” “是她同意的。” “呵!她还是那么冷酷无情啊。” 堂主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答案,正如黄逸伟所料。只是他不明白堂主为何会如此轻易地透露这个消息。 “您就这么说给我听了?不先考虑考虑?” “如果是以前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但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吗?” 黄逸伟故意说道:“如果我不想杀他呢?” “……” 堂主沉默不语,脸色阴沉下来。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黄逸伟静静地看着他,随后说道:“明天出发。接下来的一切由我负责。” 他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我毕竟是黄家少主。” 身为黄家少主,他绝不会敷衍了事。 随着距离湖南首府长沙府越来越近,道路也变得越来越拥挤。来自各地的商队、搬运货物的苦力、满载货物的马车,络绎不绝,数不胜数。 就连武林中人也不例外,行走在官道上,经常能看到腰间佩剑的江湖人士。 与之前相比,遇到的频率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柳云生在清溪村见过的武林中人,还没有他从码头到现在的路上遇到的多。 他这才意识到清溪村究竟是多么偏僻的地方,虽然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但他并没有只顾着看热闹。 每当遇到武林中人,他都会仔细观察他们的步伐、姿势和气势,并将他们与自己之前遇到的敌人,以及自己进行比较。 大部分人的实力都不如他在小河山遇到的那些敌人。无论是那个被他打败的首领,还是前几天遇到的那个骑马的武者,都没有人能够与之匹敌。 这让柳云生更加好奇,那些真正的高手究竟有多强?而他在江湖中又处于什么样的水平? 他知道自己应该比一般人强,至少比那些随处可见的武林中人要强。但他的目标并不仅仅是超越普通人,他真正想要超越的,是凌浩轩以及与凌浩轩有关的人。 加入天玄寺的邓家辉,担任白虎堂堂主的彭武江,他们的实力又如何呢? 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然而他却无法准确判断自己的实力,也无法确定自己未来的方向。 就拿凌浩轩来说,他背后有太平镖局的镖师,有天玄寺的支持,还有黄家的庇护,这些都是他必须考虑的因素。 在思考自身实力和未来对手的同时,柳云生也没有忘记在脑海中不断地演练和改进“七星拳”。这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乐趣,一种在枯燥的旅途中可以随时随地享受的乐趣。 他将每一个招式都拆解开来,仔细研究,不断改进。一开始他只是想着如何弥补招式的缺陷,但现在他的目标已经变得更加深入。 “双臂抱守门户,如果以伤换伤的话……”他开始思考如何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他拥有超乎常人的恢复能力,这一点足以让他将一些看似错误的姿势变成正确的姿势。如果能够以受伤为代价,给敌人造成致命一击,那自然是值得的,当然他也明白这一切都要根据具体情况而定。 除此之外,他还记着在小河山领悟到的真气叠加和爆发。在改进招式的同时,他也在寻找更有效地利用真气叠加和爆发的方法,并且取得了一些成果。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理论上的成果。想象和现实毕竟不同,他必须亲身实践才能知道这些方法是否真的有效。 但重要的是他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思路,这也就意味着他找到了前进的方向,收获不可谓不丰厚。 “还没来得及向他道谢呢。” 这一切都源于他在船上遇到的黄洪伟的指点。 无论黄洪伟的真实身份和实力如何,对柳云生来说他都是一个值得感激的人。如果没有他,柳云生不仅无法取得现在的成果,甚至连尝试的契机都没有,他可以说是柳云生的恩人。 因此,柳云生对没能好好地向他道别感到十分遗憾。 …… “行行好,给点钱。” “有空房!有空房!” “刚从云南运来的普洱茶,新鲜出炉!” “抓贼啊!抓贼啊!” 柳云生将遗憾暂时抛在脑后,走进了城里。 刚一进入闹市,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就充斥着他的耳朵,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努力地穿过人群,继续向前走去。 从码头到这里他一直沿着官道行走,但现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已经接近长沙府,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虽然他在小河山已经证明了自己即使不吃不喝也能生存,但那毕竟是在极端环境下的无奈之举,与最佳状态不可同日而语。 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所以他必须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因此他决定进城。 柳云生环顾四周,寻找合适的客栈,最好是安静一些的地方,远离那些无谓的纷争。 虽然城里人来人往,但他并不担心找不到合适的住处,他身上的钱足够多,就算包下整个客栈的别院也绰绰有余。 就在他穿过拥挤的人群,准备前往另一条街道时,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轻轻地拍了他两下,这感觉与在拥挤的人群中不小心碰到别人完全不同。 “这不是柳兄吗?真是巧啊,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柳云生转过身,看到一张笑盈盈的脸,语气中充满了惊喜和热情。 “哈哈,说来话长。本来我还想在这里多玩几天,可是突然接到消息有急事要办,所以就急匆匆地赶路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你。你最近怎么样?我们好像有五天没见了?” 这张笑脸的主人正是黄洪伟。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的笑容依然格外耀眼。 “原来如此。” 柳云生点点头,对黄洪伟的解释没有丝毫怀疑,他知道黄洪伟没有恶意,现在也是一样。 如果黄洪伟想要加害于他,早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从背后给他一剑了。更何况,黄洪伟是他的恩人,他没理由对这次意外的相遇感到警惕。 只是…… “你是一个人吗?你的同伴呢?” 柳云生记得,黄洪伟之前是有同伴的,在下船之前,他看到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来迎接黄洪伟。 但现在,他只看到了黄洪伟一个人,之前的那三个人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都在客栈里休息呢。我闲着无聊就出来逛逛。在客栈里太闷了,他们总是唠唠叨叨的,烦死了!” 黄洪伟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你呢?你今天也要在这里住吗?”他接着问道。 “是的。”柳云生点点头。 “找到住的地方了吗?这里的客栈可不好找。” “还没有。” “是吗?那太好了!不如住到我那里?我住的地方还不错,房间很多,足够我们住的。难得见面,正好晚上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黄洪伟的邀请来得正是时候,柳云生却犹豫了。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 他感激黄洪伟,也为这次重逢感到高兴,而且黄洪伟的提议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坏处。但他却无法轻易答应,他已经接近长沙府,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而且,这也是为了黄洪伟着想。他此行的目的是去找凌浩轩,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因此他觉得最好不要再与黄洪伟有过多的牵扯,以免连累到他,他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刚得到关于太平镖局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然而,黄洪伟抛出的诱饵却让柳云生无法拒绝。 这对柳云生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 正如柳云生所料,黄洪伟出身富贵之家,他住的客栈也十分豪华。 客栈分为上下两层,一楼是餐厅,二楼是客房,这样的布局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这栋客栈竟然是一座独立的别院。 别院的规模很大,足以容纳上百人。 “怎么样?还不错?虽然我们只有五个人,但总比住在人多嘈杂的地方强。” 黄洪伟包下了整个别院,一楼的餐桌、椅子,以及通往二楼的楼梯扶手,都做工精细,显然是专门为贵客准备的,这样的别院一天的租金肯定不菲。 “五……五个人?”虽然客栈的豪华程度让柳云生赞叹不已,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黄洪伟说他一行有五个人,可当他走进别院后,却只感觉到三股气息。而且这三股气息都让他感到有些怪异,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着,看不真切。 “他们应该在楼上休息。我去准备酒菜,免得他们又说我多事。” 黄洪伟一边说着,一边忙碌起来,他熟练地搬来一张桌子,摆上几碟干果和一壶酒。 “还是先说说太平镖局的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柳云生倒了一杯酒。 “我听说,太平镖局的少镖头正在秘密寻找一个人。” 他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到了柳云生感兴趣的事情上。 第37章 同坐对饮 “太平镖局在找人。” 短短一句话却如同一根无形的琴弦,拨动了柳云生心中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让他瞬间警觉起来。 “奇怪的是,太平镖局要找的人,名字竟然也叫……” 黄洪伟似乎很享受柳云生此刻的反应,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中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柳云生。” 当“柳云生”三个字从黄洪伟口中说出的那一刻,柳云生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 嗖—— 几乎是出于本能,柳云生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的脑海中思绪翻涌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这是陷阱吗?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接近自己?是自己太过大意,轻易相信了他没有恶意? 现在就杀了他?可是,万一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哎呀!” 就在柳云生心乱如麻之际,黄洪伟的反应映入眼帘。 只见他满脸懊恼之色,双手举起,仿佛在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柳云生见状,暂时按捺住拔剑的冲动。 现在就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一切尚未可知。况且剑已在手,随时可以出手,再等等也无妨。 “看来,太平镖局要找的人果然是你啊。”黄洪伟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究竟有何目的?”柳云生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语气冰冷地问道。 “我?我只是好奇罢了,真的只是好奇。”黄洪伟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所以才随口问问,至于答案嘛……我想你也不必说了,真是可惜。” 面对柳云生充满戒备的质问,黄洪伟只是报以苦笑。 “我还可以再问几个问题吗?”他试探着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 “……” 柳云生沉默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剩下的传闻也是真的吗?太平镖局秘密寻找你的原因。”黄洪伟并没有在意柳云生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如果传闻是真的,那这件事可就复杂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凝重,“其中牵扯到的势力错综复杂,有天玄寺、太平镖局、凌浩轩、无妄神僧、白虎堂主,还有另外两人……甚至还有黄家,以及河北彭家和武林盟。”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黄洪伟口中蹦出,如同一个个重锤,敲击着柳云生的心房。 “据说找到玄冥佛的原主另有其人,而那个人,就是柳云生,也就是你。”黄洪伟说到最后,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黄洪伟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量十分惊人,通过这些信息,柳云生可以大致推断出黄洪伟对整件事的了解程度,或者说,这件事在江湖上究竟传扬到何种地步。 然而,最关键的是……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柳云生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黄洪伟,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凌浩轩不是傻子,不可能将自己的秘密泄露给无关紧要的人。 就算他透露的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他只会告诉极少数可以信任的人。 就算黄洪伟出身豪门,也不可能轻易接触到这种级别的秘密。 除非,他与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问这个问题,就说明传闻是真的了。”然而黄洪伟的回答却答非所问,反而像是在确认什么。 “……” 柳云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解释。 黄洪伟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说道:“这么说,这件事知道的人确实不多,但我也算是其中之一。放眼整个江湖,除了凌浩轩以外,恐怕也就只有我才知道得这么清楚了。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个人。” 然而,黄洪伟的回答依然模棱两可,远远没有达到柳云生的预期。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黄洪伟似乎看穿了柳云生的心思,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地说道,“时机未到,现在说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黄洪伟拒绝透露更多信息,这让柳云生心中更加疑惑。 他脸上写满了为难,但看向柳云生的目光却更加坚定。 “我只知道,九鼎村的穆家家主死于你手,凌浩轩为了除掉你,已经动用了太平镖局的隐藏力量。但是他失败了,而你,现在就坐在我的面前。”黄洪伟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原来那些人是太平镖局的秘密力量。”柳云生总算从黄洪伟口中得到了一个有价值的信息。 之前在小河山遇到的那些伪装成镖师的人,果然是太平镖局的秘密力量。虽然他之前就有所猜测,但如今终于得到了证实。 “看来我猜对了。”黄洪伟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 “没错。” 柳云生没有否认,也没有必要否认。 如果黄洪伟是敌人,那他迟早会知道;如果他不是敌人,那他知道与否也无关紧要。 “好,最后一个问题。”黄洪伟深吸一口气,问道,“你真的是柳云生本人吗?太平镖局那边似乎认为你是个冒牌货,想利用过去的真相浑水摸鱼。” 这又是一个重要的信息。 凌浩轩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倒是出乎柳云生的意料。 “你觉得呢?”柳云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将问题抛回给了黄洪伟。 “在我看来,你就是真正的柳云生。”黄洪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的眼神太过警惕,就算现在跟我说话,也在不停地思考。而且,你身上的那股执念也做不了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件事牵扯甚广,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冒充柳云生,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我不认为你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你说得没错。”柳云生坦然承认。 他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任何好处。 “哈哈哈,我就说嘛,那这么算来你就是三十一岁,只比我小一岁,长得也太年轻了!”黄洪伟突然大笑起来,似乎是想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 “……” 柳云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呃……不好笑吗?你不笑就算了,干嘛摆出一副臭脸,我又没得罪你。”黄洪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自斟自饮起来。 “这酒,真他奶奶难喝!”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将酒杯拍在桌上,怒吼道,“凌浩轩那个王八蛋,真是欺人太甚!” “辛苦你了。”柳云生淡淡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这句话。 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对自己说出这种话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你还笑得出来!” 看到柳云生的反应,黄洪伟翻起白眼,不满地撇了撇嘴。 “你这是要去太平镖局?去找凌浩轩那家伙报仇雪恨?”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错。”柳云生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我就知道!”黄洪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劝你还是就此收手。” “为什么?”柳云生微微皱眉,不解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真的报仇雪恨了,又能怎么样?”黄洪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放得下过去吗?而且,你的敌人可不仅仅是凌浩轩一个人,你的实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柳云生打断了他的话,“我的实力我知道,江湖高手如云,我这点微末道行根本不值一提。” “你知道就好。”黄洪伟点了点头,“就说凌浩轩,你以为你能轻易对付得了他?别忘了,太平镖局高手如云,你还没见到他,恐怕就已经……” “那又如何?”柳云生淡淡地反问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畏惧。 “还有黄家。”黄洪伟接着说道,“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那可是传承数百年的江湖世家,可不是太平镖局那种半吊子货色能比的。” “我知道。”柳云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中有数。 “你知道个屁!”黄洪伟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要是真的知道,就不会是现在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了!” “就凭你现在的实力,去了太平镖局……不,哪怕只是踏入长沙府一步,都会送命的!” 黄洪伟语气严厉,但其中蕴含的担忧之意却溢于言表。 “那也未必。”柳云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黄洪伟被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得直跺脚,“依我所见,你干脆逃!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隐姓埋名地活下去,把一切都忘了!” 说到最后,黄洪伟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仿佛柳云生若是不答应,他便会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 “我做不到。”柳云生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 在石棺中度过的十五年,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便是复仇。 如今,他无牵无挂,了无生趣,若是放弃复仇,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唉……” 黄洪伟长叹一声,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柳云生。 “好,就算你命大,真的能突破重重阻碍,见到凌浩轩,杀了他,然后呢?你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问道,“不,你错了!接下来,你将面对的是天玄寺、是武林盟、是河北彭家,是整个灭魔盟!” 黄洪伟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越来越激动,仿佛一团火焰在他胸膛中熊熊燃烧。 “他们和黄家不同,他们是江湖的根基,是江湖的天!你的复仇之路,最终将直指整个江湖!你真的要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江湖吗?!” “若真是如此,那我也只能放手一搏了。”柳云生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畏惧。 从他踏上复仇之路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准备。 “你……你真是疯了!”黄洪伟指着柳云生,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青年,竟然有着如此疯狂的想法。 “我还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其实你根本就是个傻瓜!”黄洪伟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仿佛是要将柳云生从迷途之中拉回来。 “你以为你将真相公之于众,就会有人相信你吗?不,他们只会把你当成疯子,把你当成笑话!” “我从未奢望过。”柳云生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 世人如何看待他,他根本不在乎。 “你……”黄洪伟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是何苦呢?到头来,受伤的,死去的,都只会是你自己!” “就算如此,我也要试一试。”柳云生语气坚定地说道。 就算希望渺茫,他也要拼尽全力,哪怕最终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奶奶的!我是拿你没招了!” 听到柳云生简短的回答,黄洪伟发出一声空洞的叹息。 “就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的……简直就是榆木脑袋,一点儿也不会变通……不知天高地厚……”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自己斟满一杯又一杯的酒,仿佛要把所有的烦恼都融入到这杯中之物中。每喝干一杯酒,他都要忍不住咒骂一句,仿佛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郁闷。 尽管柳云生就坐在他的对面,但他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地喝着闷酒,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看着黄洪伟这副样子,柳云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黄洪伟,两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短短一天。 可是黄洪伟却像认识他很久一样,为他担心,为他着急,甚至不惜出言训斥。 这让柳云生感到十分困惑,也十分感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了。 他伸出手,端起桌上那只一直空着的酒杯,为自己斟满一杯酒。 “一起喝一杯。”柳云生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轻松。 “哼!你还真是心大,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喝酒!”黄洪伟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端起了酒杯。 “你不怕我下毒吗?”他斜睨着柳云生,似笑非笑地问道。 柳云生闻言,不慌不忙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感受着酒液在舌尖弥漫的滋味,淡淡地说道:“那你下毒了吗?” “这回没下,下回请早!榆木脑袋。”黄洪伟冷哼一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的确,以黄洪伟的实力,真要对付他又怎么用得着下毒。更加让柳云生感觉讽刺的是,这么一个还搞不清楚身份的人,居然是他现在最信赖的人。 “这酒……”柳云生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自顾自地说道,“竟然有些甜。” “甜?甜个屁!苦死了!”黄洪伟不满地嘟囔着,却还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人就这样,在淡淡的晨曦中,默默地喝着闷酒,谁也没有再说话。 第38章 黄逸伟的决定 柳云生与黄洪伟痛饮了一夜,直到天色微亮,期间一直未见黄洪伟的其他同伴。他原本打算在客栈休整一番,恢复体力,但自从开始喝酒这个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但此时他却觉得神清气爽,体内真气充盈,仿佛经过了一番修炼一般。 “我该走了。” 柳云生起身,结束了这场酒局。 “随你便。” 黄洪伟虽然嘴上说着不耐烦的话,但还是一路将柳云生送到了官道旁。 “多谢款待。” 柳云生拱手道别,转身欲走,却被黄洪伟叫住。 “等等!” 柳云生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向他。 “既然我知道了你的身份,那我也不能瞒你,我摊牌了!”黄洪伟突然正色道。 “其实,我并不想知道。”柳云生淡淡地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说也不行了。”黄洪伟叹了口气,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在下黄逸伟,乃是黄家少主,江湖人称‘狂风剑’!” 他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如同狂风一般席卷而来,压得柳云生几乎喘不过气来。 “下次见面,这便是我与你相见时的身份。” 黄逸伟一字一句地说道。 听到他的自我介绍,柳云生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他知道凌浩轩的秘密,原来他竟然是黄家少主! “你是我的敌人吗?”柳云生问道,他知道黄逸伟特意表明身份,必然有他的用意。 “如果你执意要与我黄家为敌,那便是。”黄逸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会让你明白,你将要面对的是何等强大的对手。”他语气坚定地说道。 柳云生闻言,心中不禁苦笑一声。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他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宿命。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柳云生拱手道谢,他知道黄逸伟是在提醒他,也是在警告他。 “你这家伙,真是无可救药!”黄逸伟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柳云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黄逸伟目送着柳云生离去,转身回到客栈,径直走向一间客房。 房间里,坐着一位老者,正是隐者堂堂主。 “怎么,现在连原因都不问了吗?”黄逸伟看着堂主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忍不住抱怨道。 “你做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堂主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信任。 “我可是违背了家主的命令啊!”黄逸伟有些不满地说道。 他特意追上柳云生,将他带到事先准备好的别院,那里有隐者堂高手埋伏,还有特意准备的美酒佳肴,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将柳云生擒拿。 可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既然已经决定要履行少主之责,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黄家。”堂主语气坚定地说道,没有丝毫怀疑。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就不怕我辜负你的信任吗?”黄逸伟问道。 “你不会。”堂主的话语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因为现在的你……” 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是我们熟悉的那个黄逸伟了。” “你是黄家少家主——狂风剑黄逸伟。”堂主的目光中充满了信任。“就算你违背了家主的命令,那也是为了完成你身为少主的使命。” “这话要是让父亲听到,恐怕你性命难保啊。”黄逸伟苦笑着说道,这番话要是传到家主耳中,那可是大逆不道啊! “家主也会理解的。”堂主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只要你能不再纠结当年的事,重新振作起来,我黄家就有指望了!” 堂主抬头看着黄逸伟,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有些事情,我们怎么做都是徒劳的,可是……”黄逸伟咬着牙,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当年的事,不过是天意弄人罢了。”看着黄逸伟痛苦的样子,堂主的声音也不禁低沉了几分。 “是啊,是啊,大家都这么说。我也……我也只能这样想了,不,是我必须这样想!”黄逸伟自嘲地笑着,声音越来越低。 沉默了片刻,他猛地抬起头大声说道:“可是就算如此,难道我们,不,难道我就应该这样吗?有些事我们必须去做,至少我必须去做!” “为了大局,有些事情我们必须放弃。”面对黄逸伟的质问,堂主的语气异常坚定。 “……也许。” 他喃喃自语着,仿佛在给自己打气。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们该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地说道。 “追上去吗?”堂主问道。 现在出发,最多半天时间就能追上柳云生。 “不,先去确认一件事。”黄逸伟摇了摇头,说道。 “确认什么?”堂主不解地问道。 “你说过,现在的我就算违背家主的命令,家主也会理解的,对?”黄逸伟问道。 “你……你该不会……”堂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没错,我要亲自去确认一下,家主他老人家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通情达理。”黄逸伟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犹豫。 他并没有选择去追赶近在咫尺的柳云生,而是决定返回黄家。 “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否则……”黄逸伟的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虑。 “否则什么?”堂主追问道。 “否则,就来不及了。”黄逸伟深深地看了堂主一眼,“我们黄家,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说罢,他不再理会堂主,径直走了出去。这一次,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正是堂主一直期待的,属于少家主黄逸伟的气势。 与黄逸伟分别后,柳云生一路向南而行。他每到一处城镇,便会停下脚步,补充体力,饱餐一顿。他知道,接下来的路途将会更加凶险,他必须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然而,平静的旅途背后却隐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影——黄逸伟。 那个曾经与他把酒言欢的黄洪伟,如今已经变成了他的敌人,他们终将刀剑相向。 柳云生知道,自己与黄逸伟之间还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唯有不断提升实力,方能在未来的交锋中占据先机。 黄逸伟的决定也改变了隐者堂的行动计划,他们放弃了追捕柳云生,而是马不停蹄地赶回黄家。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甚至连吃饭睡觉都尽量压缩。 就这样,黄逸伟抢在柳云生之前回到了长沙府,回到了黄家。 “……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黄逸伟径直来到家主的练武场,只见家主黄震岳正在独自练剑。 “您还是老样子啊。” 看到黄震岳即使在自己到来之后,依然坚持将整套剑法练完才收剑回鞘,黄逸伟不禁苦笑一声。 “好久不见了。”黄震岳看着眼前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您也不用高兴得太早,我只是回来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就会离开的。”黄逸伟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 “只是回来看看吗……真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你还是没有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吗?” “您还是先管好自己。”黄逸伟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您练的‘仙云诀’,膝盖应该再弯曲一些才对,怎么还是这个老样子?” 黄逸伟指的是黄震岳刚才施展的剑法中的一招。黄震岳所修炼的“仙云诀”并不完整,这一点黄逸伟早就看出来了,并且也提醒过他。但是黄震岳却始终不肯改正。 “黄家家主,岂能轻易向敌人屈膝?” 完整的“仙云诀”中有一招需要单膝跪地,而黄震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改正自己的姿势。 “所以您才会止步于此。” 黄逸伟无法理解父亲的固执。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黄震岳的武功才会停滞不前,多年来毫无寸进。明明每天都在勤学苦练,却始终无法突破瓶颈,这都是因为他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和尊严。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整天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天天混吃等死的,有什么资格说我?” 黄震岳的反击也毫不留情。 他总是喜欢揭黄逸伟的伤疤,这让他感到无比愤怒。 “您明知道我的心结,还故意给我安排这种任务,您到底是什么意思?”黄逸伟的脸色变得铁青,眼中燃烧着怒火。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黄震岳故作不知。 “您别装傻了!”黄逸伟怒道,“您这次让我去抓柳云生,究竟是何用意?” “你不用管那么多,这是为了家族的利益。”黄震岳淡淡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为了家族的利益?您还真是会找借口啊!”黄逸伟冷笑一声,他知道父亲的真实目的。 “您是想借此机会,与灭魔盟攀上关系?” 天玄寺、河北彭家、武林盟,这些都是灭魔盟的成员。邓家辉和彭武江都与柳云生有仇,所以这件事也与灭魔盟脱不了干系。 而黄震岳正是想利用凌浩轩透露出的十五年前的秘密,来拉拢灭魔盟。 “所以,您才让我活捉柳云生,而不是杀了他,对?” 只有活着的柳云生,才能成为威胁邓家辉和彭武江的筹码。 “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黄震岳并没有否认,他的回答证实了黄逸伟的猜测。 “您太贪心了!”黄逸伟叹了口气,他知道父亲的野心已经膨胀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这都是为了家族。”黄震岳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您根本不明白,您这样做,只会将家族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黄逸伟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他必须阻止父亲的疯狂计划,否则,黄家将会毁于一旦。 “如果真的是为了家族,您就应该下令杀掉柳云生,毁尸灭迹!” “活捉柳云生,只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十四年前的宋家,就是前车之鉴!” 黄逸伟之所以放弃追捕柳云生,反而先回到黄家,就是为了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 他亲眼目睹了十四年前的那场惨剧,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您难道忘了,宋家是怎么灭门的吗?!” 当年,黄震岳也在场。 第39章 鹤仙剑 黄逸伟和家主彻底谈崩了。 “这件事,您就不要插手了,我会处理好的。” 他转身离去,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怒吼。 他知道,父亲最终还是会妥协的。 因为,他已经搬出了宋家灭门惨案。 一切,都是从那件事开始的…… …… “妹夫,好久不见啊。” 离开黄家后,黄逸伟径直来到了太平镖局,找到了凌浩轩。 “大哥怎么突然来了?” 凌浩轩连忙起身相迎,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有点事想和你谈谈,有时间吗?” 黄逸伟开门见山地说道,然后两人来到了一间密室。 “我听说你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要黄家帮忙,对?” 黄逸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让大哥费心了。” 凌浩轩一脸愧疚地说道。 “先别急着谢我,我这次来可是有条件的。” 黄逸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你也知道,我这次可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才说服家主答应帮你的。所以,你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大哥请说。” 凌浩轩知道,黄逸伟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他,他一定是有所求。 “我听说,令尊打算在中秋节前后举办金盆洗手仪式,正式将太平镖局交给你?” 黄逸伟问道。 “是的,的确有这个打算。” 凌浩轩点了点头,心中隐隐猜到了黄逸伟的来意。 “不过,这件事还八字没一撇呢。” “那就尽快落实,一个月后,如何?” 黄逸伟直接说道。 “这……” 凌浩轩面露难色,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需要从长计议。 “大哥,这未免也太仓促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强人所难,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黄逸伟叹了口气,说道。 “你也知道,我父亲他老人家一向野心勃勃,这次他之所以答应帮你,也是想借此机会拉拢天玄寺、河北彭家和武林盟。” “如果这件事办得漂亮,我们黄家就能一跃成为武林中的顶尖势力。” “但如果失败了,我们黄家也会因此而万劫不复。” “所以我必须尽快让你坐上太平镖局总镖头的位子,这样一来,就算柳云生他日找上门来,你也有足够的底气与他抗衡。” “而且等你正式接手太平镖局后,就算柳云生真的活着回来了,你也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将他打发了,到时候就算他想报仇也找不到你的头上了。” 黄逸伟循循善诱地说道,他知道凌浩轩的野心很大,只要稍加引诱他就会乖乖就范。 “这……” 凌浩轩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他何尝不知道黄逸伟说的是事实?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尽力拖住柳云生的。” 黄逸伟看出了凌浩轩的犹豫,继续说道。 “我保证,在你正式接手太平镖局之前,他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样一来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坐享其成了。” “怎么样?干不干?” 黄逸伟步步紧逼,他知道凌浩轩已经快要动摇了。 “这……” 凌浩轩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我明白了。” 最终,他还是屈服在了欲望之下。 “我会尽快安排金盆洗手仪式的事宜,一个月后,我就会正式接任太平镖局总镖头之位。” “很好。” 黄逸伟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起身离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他知道,凌浩轩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黄逸伟离开后,凌浩轩独自一人坐在密室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凌浩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为了成为太平镖局的主人,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黄逸伟离开太平镖局后,并没有立刻返回黄家,而是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树林中。 “唰!”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好久不见了,鹤仙。” 他看着手中的长剑,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月光洒落,河面波光粼粼,随风摇曳的芦苇丛起伏不定,仿佛在水中起舞。 柳云生沿着河岸官道一路前行,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环顾四周,将月光下的景致尽收眼底,芦苇丛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唰!” 柳云生悄然拔剑,剑身流转着森冷的寒芒。 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但这并非无意义的举动,他只是在等待,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你察觉到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我还以为你发现不了呢。” 伴随着一阵芦苇丛的晃动,一道人影从月光下走了出来,他的手中也握着一柄长剑。 那是一柄柳云生从未见过的宝剑,剑身修长,寒光凛冽,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好剑!” 柳云生赞叹道,这柄剑与他手中的剑截然不同,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那是当然,虽然算不上什么神兵利器,但也算是一柄难得的宝剑了。剑名鹤仙,记住它的名字。” 借着月光,柳云生这才看清,剑身上雕刻着一只展翅高飞的仙鹤,栩栩如生。 “好名字。” 柳云生点了点头,这名字与这柄剑倒是相得益彰。 他收回目光,看向来人的面容。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怪难受的。” 来人正是黄逸伟。 “没必要这样,我们只是各为其主罢了。” 柳云生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 再次相遇,他们已经变成了敌人,注定要刀剑相向,以命相搏。 看着黄逸伟脸上不悦的表情,柳云生心中反而轻松了不少。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想太多也没有用。 “十天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 黄逸伟看着柳云生波澜不惊的样子,忍不住抱怨道。 柳云生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与眼前的场景格格不入,却又是那么的自然。 十天不见,再次相遇,他们都换了一种身份,但黄逸伟的性格,却还是和以前一样。 “其他人呢?” 柳云生环顾四周,问道。 “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黄逸伟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你不是因为我才发现他们的?” “当然不是。” 柳云生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发现黄逸伟。 他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周围潜藏着几股微弱的气息,但无法确定具体人数。 若非他一直保持着警惕,恐怕根本就察觉不到这些气息的存在。 这就是他和黄逸伟,以及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黄家高手之间的差距。 黄逸伟的实力,依然在他之上,那些黄家高手,自然也不容小觑。 “一共来了多少人?” 柳云生问道,他知道这个问题问了也是白问,但黄逸伟不同,他或许会告诉自己答案。 “五十,算上我,一共五十一。” 黄逸伟果然没有隐瞒。 “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五十名与他实力相当,甚至在他之上的高手! 这和之前对付太平镖局的那些乌合之众,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次,他恐怕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他们为什么不出来?” 柳云生有些疑惑,既然黄逸伟已经现身了,那些人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 “因为你太固执了,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付你。” 黄逸伟解释道。 “我在想,是应该用人海战术,还是应该亲自用绝对的实力将你碾压。” 他看着柳云生,眼神无比认真。 “所以,你最后选择了单打独斗?” “没错,为了对付你,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黄逸伟选择了独自一人面对柳云生。 “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逃跑,我的速度很快,而且其他人也不是来看戏的。” 他好心提醒道。 “我知道。” 柳云生点了点头,他知道就算黄逸伟不出手,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黄家高手,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走。 “你就不能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吗?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啊。” “没那个必要。” 柳云生淡淡地说道。 “不,很有必要。”黄逸伟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可以放你走。”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我已经和凌浩轩谈过了,原本定在中秋节后的金盆洗手仪式,将会在一个月内提前举行。就算你现在出发,也赶不上了。” 黄逸伟试图说服柳云生。 “等你回到太平镖局,凌浩轩就已经是总镖头了。到时候,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没人会相信你了。至于你,他们会让你永远闭嘴。”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只会徒增烦恼。 “就算你运气好,赶上了金盆洗手仪式,但那又如何?到时候,太平镖局高手云集,还有我黄家的人在场,你以为,你能活着见到凌浩轩吗?” 所以,如果要改变主意,就趁现在。 “不,在那之前,你就会死在我的剑下。” 黄逸伟话音刚落,一股凌厉的剑气,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化作一阵狂风,向柳云生席卷而去。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放弃的。” 柳云生感受着黄逸伟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知道今天这一战,在所难免。 比起一个月后,凌浩轩成为太平镖局总镖头,他更担心的是,自己能否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黄逸伟知道他会这么说。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柳云生最终还是拒绝了黄逸伟的“好意”。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后悔。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 黄逸伟低声说道。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便化作一道残影,向柳云生疾驰而去。 只见他脚尖轻点地面,身形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眨眼间便来到了柳云生面前。 “唰!” 寒光一闪,黄逸伟手中的鹤仙,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要将整个夜空都照亮。 一股强大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压得柳云生几乎喘不过气来。 “多谢。” 柳云生不退反进,迎着黄逸伟冲了过去。 他将全身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肌肉紧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很期待,与这位传说中的黄家少主,一较高下! 第40章 不是对手 柳云生无数次在脑海中与黄逸伟交手,毫无疑问的每一次都败了,败在黄逸伟的剑下,无一例外。 在他的想象中,黄逸伟是不可战胜的强者。 “锵!” 然而那终究只是想象中的黄逸伟,他的步伐、招式、身上散发出的气场,都只是柳云生凭借只言片语拼凑出的虚影罢了。 他甚至从未见识过黄逸伟真正的实力,更别提他的剑招了。因此,柳云生无从得知真实的黄逸伟与他想象中的黄逸伟究竟有多少相似之处,他是一个未知的存在。 “这就是他的剑法吗?” 第一次交锋,柳云生心中满是震撼。 “锵!铿!” 剑与剑激烈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现实中的黄逸伟与他想象中的,既相似又截然不同。现实与想象之间的差距在这一刻清晰地呈现在柳云生面前。 “这就是差距吗?” 现实中的黄逸伟的确如他所说的那般强大,远超柳云生。 “铿!锵!” 柳云生的每一剑都蕴藏着层层叠加的内力,并在瞬间爆发开来,这是他所能施展出的最强招式。 以前为了叠加内力,他必须保持特定的姿势,然而这段时间他并没有浪费,如今他已经摆脱了这种限制。无论是何种姿势、何种剑招,他都能运用自如了。 面对黄逸伟,他毫无保留,倾尽全力。 “锵!” 然而,在黄逸伟的剑面前,他的一切努力都显得徒劳无功。黄逸伟的剑锋纹丝不动,与拼尽全力的柳云生不同,他显得游刃有余。 黄逸伟仿佛在逗弄孩童一般,轻描淡写地化解着柳云生的攻势。他手腕轻抖,便将柳云生的剑锋引开;他剑尖轻点,便封死了柳云生的进攻路线。 这与在小河山时截然不同。那时,面对强敌柳云生感到的是死亡的压迫感,而现在,他仿佛面对着一堵坚不可摧的巨墙,无论他如何进攻都无法撼动分毫。 “你还不明白吗?” 黄逸伟轻而易举地挡下柳云生的攻击,眼中满是惋惜和怜悯。 “你赢不了我的。” 他的语气毋庸置疑,短短几次交手,柳云生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无法战胜黄逸伟。 现在的他在黄逸伟面前就如同蝼蚁面对巨龙,毫无胜算。 “所以,放弃。” “……” 然而柳云生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剑。他毫不停歇地挥舞着长剑,面带笑意的一次又一次地冲向黄逸伟。 “你为何如此高兴?” 黄逸伟皱起了眉头。 “你到底在笑什么!” 他怒吼着,声音中充满了不解和愤怒。 “铿!” “原来,我已经如此强大了。”柳云生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明显。 面对着巨大的实力差距,他心中没有丝毫的沮丧和绝望。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但他很享受,享受着全力以赴冲向黄逸伟的每一刻,享受着期待他下一招的紧张感。 血液在血管中沸腾,仿佛岩浆般灼热;呼吸变得急促,却让他感到无比兴奋。 “原来我需要达到这种程度!” 他仿佛找到了前进的方向。至少要拥有与黄逸伟匹敌的实力,他才有可能站在凌浩轩面前。才有可能、有资格站在那些人面前。 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毫无意义的阻拦和死亡,现在的他甚至没有资格站在他们面前。 残酷的现实让他清醒,却也让他兴奋,因为他终于看到了,看到了前进的方向。他会变得更强,比黄逸伟更强。想到这里他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他想知道变得像黄逸伟一样强大的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铿!” 他的攻势愈发猛烈,体力不支的感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力量。 “你这蠢货!” 黄逸伟怒吼一声。 “……” 与此同时,他的剑招变了。 “唰!” 黄逸伟的剑锋不再格挡,而是轻盈地滑过柳云生的剑身。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黄逸伟不再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出击。 他手腕一抖, “呛!” 轻而易举地将柳云生的剑弹开。柳云生的剑锋落空,胸口顿时门户大开。 “嗤!” 黄逸伟的剑,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柳云生的胸口,鲜血飞溅而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好像原本就是一个连贯的动作。 “呃!” 胸口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柳云生忍不住闷哼一声。 然而战斗还没有结束。 “铿!” 他试图收回长剑,却被黄逸伟再次挡开。黄逸伟欺身而上,一掌印在了他的胸口。 “嘭!” 一声闷响,柳云生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位了。 “哇!” 他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呃!”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黄逸伟却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黄逸伟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咻!” 剑尖直指他的喉咙,凌厉的剑气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嗤!” 柳云生侧身躲闪,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锋利的剑锋划过他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如果再深一点,他的脑袋恐怕就要搬家了。 这是致命的杀招,看起来黄逸伟是真的想要他的命。明知如此,柳云生却没有坐以待毙。 他抓住黄逸伟尚未收回长剑的瞬间,挥剑刺向了他的喉咙。 自下而上,快如闪电! “咔!” 然而他的攻击再次落空,黄逸伟在收回长剑的同时,也挡下了他的攻击。两柄剑碰撞在一起,激起阵阵火花。 “啪!” 紧接着,黄逸伟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 “……” 柳云生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他踉跄后退,却依然无法摆脱黄逸伟的攻势。 “唰!” 剑光一闪,长剑划过他的大腿。 “铿!” 他勉强挡下下一剑, “噗!” 却被黄逸伟的剑锋刺穿了腹部。鲜血顺着剑身流淌而下,染红了黄逸伟的剑锋。 紧接着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锵!” 格挡, “嘶!” 被划伤, “噗!” 被刺伤, 一次又一次地被击倒在地,在地上翻滚。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饶是拥有逍遥长生功的疗伤效果,柳云生也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酷刑,然而他依然没有放弃抵抗,哪怕他的每一次反击都显得那么无力,那么徒劳。 “这样还不够吗?” 黄逸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无奈。 “呃!” 剑尖刺入大腿,不,剑尖并没有触碰到他,只是剑气而已,便在他的大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他挡下了黄逸伟的攻击,然而即使是叠加了数层逍遥长生功内力的防御,也无法完全抵挡住黄逸伟的攻击。 黄逸伟的剑锋,轻而易举地破开了他的防御,刺入了他的剑身,直至剑身中央。 柳云生手中的剑,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他竭尽全力才堪堪挡住了黄逸伟的攻击,然而巨大的力量还是让他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还不明白吗!你是不可能赢的……” 他摔倒的地方,原本茂密的蒿草被压倒在地,形成了一条清晰可见的小路。 一条由他的鲜血铺就的小路。 那个由原本隐藏在暗处的其他武者组成的包围圈也早已被他突破,与其说是突破,不如说是失去了意义。原本将他团团包围的包围圈,如今只剩下了一半。 因为他的身后是湍急的河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他已经无路可退。 “你怎么就这么轴呢!” 黄逸伟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在想象中他至少还能抵挡几招,然而现实却是他连黄逸伟一招都接不住。 他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然而却丝毫没用,在黄逸伟面前他的一切努力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无力。 “噗!” 他挣扎着站起身,然而迎接他的,却是黄逸伟的剑,长剑刺穿了他的胸口,剑身完全没入了他的身体。 “你赢不了他们的。” 黄逸伟的声音如同在他耳边响起。 “凌浩轩也好,你的那些朋友也好。” “你都赢不了。” 他的呼吸依然平稳,没有丝毫的紊乱,与战斗开始时一模一样,仿佛毫不费力。 与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柳云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够了,已经够了。” “所以,放弃。” “……” 柳云生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黄逸伟。 “放下你的剑。” 他看着黄逸伟平静的双眼, “呼!” “你这家伙!” 他猛地抬起头,将头撞向黄逸伟。 “呃!” 然而他的举动注定是徒劳的,黄逸伟一掌拍在他的额头上。 “嘭!” 柳云生无力地倒在地上,身体在满是碎石的河滩上翻滚。 “你为什么就不明白!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杀凌浩轩?你连我都对付不了,还想与灭魔盟为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黄逸伟的怒吼声,响彻天地,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原来是我想错了。” 看着情绪激动的黄逸伟,柳云生想起了自己的祖父。 他曾经以为,黄逸伟和他的祖父很像。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对黄逸伟心生好感。因为他的祖父是他最敬佩,最想成为的人,也是他最思念的人。 然而他错了,此刻黄逸伟的怒吼声中所蕴含的情绪,是他的祖父不曾有过的。 那更像是他自己。 那个被困在墓穴之中,即将死去时的自己。绝望,恐惧,却又拼命地想要否认这一切。 “咳咳!” “你笑什么?” 拥有着这么多负面情绪,他却依然如此强大。强大到柳云生连他的衣角都无法触碰。 柳云生挣扎着站起身,抬起头,看着黄逸伟。看着他的表情,从错愕,到麻木。 “你……” 黄逸伟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颤抖。 “咔。” 柳云生没有理会他,而是将手中的剑,缓缓地插回了剑鞘之中。他弯下腰,尽量压低自己的重心,将头颅藏在身体的阴影之中。 “你这家伙!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看到他的动作,黄逸伟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那是,他之前指点过柳云生的姿势。 那是,同归于尽的招式,是错误的“一击必杀”的姿势。 “原来,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黄逸伟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失望。 “真是冥顽不灵!” 话音刚落,黄逸伟动了。 他挥剑刺向柳云生的脖子,剑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取柳云生要害。 他要杀了柳云生,他要证明他是对的。 “唰!” 然而就在他的剑即将刺中柳云生的时候,柳云生动了。 他所摆出的姿势,并非黄逸伟所熟悉的“一击必杀”。 他没有舒展身体,而是扭动着腰部和双脚,将自己的头颅,送到了黄逸伟的剑锋之下,然后猛地旋转身体,他的目光看向了天空。 “噌!” 叠加了无数次内力的长剑终于出鞘。 “呃……!” 黄逸伟的剑锋,从柳云生的背后划过, 而柳云生的剑,则刺向了毫无防备的黄逸伟。 与之前截然相反的动作,这是颠覆了“一击必杀”的拔剑术。黄逸伟显然没有料到柳云生会来这一手,他慌忙后退,同时挥剑格挡。 然而他的动作却不如之前那般流畅,那般行云流水。 “铛!” 两柄剑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巨大的力量将柳云生的剑彻底震碎,化作无数碎片飞溅而出。而柳云生,则被这股力量震飞,向身后湍急的河面飞去。 黄逸伟松开了手中的“鹤仙”,长剑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追上了坠落的柳云生,刺入了他的身体。 “鹤仙”深深地刺入了柳云生的胸口,只留下剑柄露在外面。巨大的力量带着柳云生,一路向下,将他深深地埋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 “……” 河水滚滚流淌,只留下一抹刺眼的鲜红,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黄逸伟站在岸边,看着河面上逐渐消散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而原本在远处观战的隐者堂众人也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行动。 “搜!”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后,没有插手的隐者堂堂主开口说道。 “不用了。”就在隐者堂众人准备听从堂主命令,下水搜寻之时,却被黄逸伟阻止了。 “少主,这……” 黄逸伟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他活不了的,不用白费力气了。” 的确,柳云生身上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极点,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和废人没什么区别了。 更何况,他还被黄逸伟的剑刺穿了心脏,落入了湍急的河流之中,生还的希望,渺茫至极。 然而隐者堂堂主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是……” “最后那一招,是‘剑心绝脉诀’。就算他命大活下来,也和废人没什么区别了。” 黄逸伟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 “剑心绝脉诀”是黄家秘传的绝学,一旦施展,便会将剑意融入内力,将对手的经脉尽数震碎,使其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想要恢复,短则半年,长则数年。在这期间,莫说是施展武功,就连行动都十分困难,与废人无异。所以,柳云生是死是活,已经无关紧要了。 “目的已经达到了。” “而且,还好是我亲自出手。” 黄逸伟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让隐者堂的人出手,恐怕……” “少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黄逸伟这没头没尾的话,隐者堂堂主更加疑惑了,他不解地看向黄逸伟。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啊!” “这,这是……” 黄逸伟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难看。 “嘶啦!” 他的衣襟,突然裂开,露出胸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是一道剑伤,一道险些要了他命的剑伤。 隐者堂堂主顿时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柳云生竟然能在临死之前,在黄逸伟身上留下如此恐怖的伤势。 “真疼啊!” 黄逸伟捂着胸口,苦笑着说道。 柳云生与黄逸伟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柳云生的剑根本伤不到黄逸伟分毫。 然而,最后那一剑却不同。 那一剑,击中了黄逸伟。 第41章 金盆洗手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数日已过。 柳云生身负重伤,坠入江中生死未卜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凌浩轩的耳中。 “重伤?还中了‘剑心绝脉诀’?” 凌浩轩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心中一凛。 黄家绝学“剑心绝脉诀”的霸道,他可是早有耳闻。中了此招,纵然侥幸不死,一身修为也多半废了。 “死了最好,就算活着恐怕也与死人无异了。” 凌浩轩心中暗想,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 柳云生一除,他心头大石终于落地。更让他感到兴奋的是,距离他梦寐以求的太平镖局总镖头之位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刻意加快了说服老镖头提前举行金盆洗手仪式的步伐。如今柳云生死讯息全无,更不可能出现在金盆洗手仪式上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只要他顺利接任总镖头,就算柳云生届时真的活着回来也再不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因此凌浩轩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筹备金盆洗手仪式上,力求将这场新旧交替的盛典办得风光无限。 随着仪式的临近,凌浩轩心中的期待也与日俱增。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风顺水。 …… “很好,少家主。你已经掌握了‘仙云诀’的精髓了。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无论是家族武学,还是作为家族继承人的教导,对他来说都毫无难度可言。 四岁那年,他第一次接触家族武学,并开始了继承人的训练。随着他武功的精进,训练的难度也随之提高,但他总能轻松应对。 他仿佛天生就拥有过人的悟性,无论是武学、学问,还是人情世故,他都能轻易看透、理解。只要稍稍用心,稍稍努力,他就能轻松超越那些苦学多年的同辈,成为众人眼中的天才。 “好,好!” 彼时的父亲也将他视为家族的骄傲。 “有你在,我就可以放心了。” 虽然父亲为人严厉,不苟言笑,但他总能得到父亲的赞赏。 家族中人甚至对他这个少家主比对家主还要敬畏三分。 因为他是家族的希望,是未来的支柱。 “少家主!” “少家主!” “少家主!” 他是注定要带领黄家走向辉煌的少主,是未来能够与灭魔盟分庭抗礼的英雄! 他知道家族上下对他的绝对信任,均源于这样的期待。虽然他们从未明说,但他能感受到他们眼中的期许。 所以他拼命努力,拼命地想要不辜负所有人的期望。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想要成为一个好儿子,一个好继承人,一个顶天立地的武林高手,他追求完美,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失误和纰漏。 当他获得“小狂风剑”的称号时,他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因为他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还配不上家族的厚望。 他不断钻研,不断分析, “‘仙云诀’的剑路,似乎在上下防守方面有所欠缺。” 他甚至能从看似完美无瑕的家传武学中,找出细微的缺陷并加以改进。 “看来长沙府三大剑客的名号也该易主了。” 虽然外人并不知晓,但他其实早已超越了身为家主的父亲黄震岳。 十四年前,年仅十九岁的他,就达到了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他无所畏惧,坚信自己能够不负众望,带领家族走向辉煌。 “宋家勾结邪魔,扰乱武林正道,我黄家身为名门正派,理当替天行道,将其铲除!” 然而,他错了,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你在说什么?!我宋家世代忠良,何来勾结邪魔一说?!这其中定有误会!” “救命啊!救命啊!” 可当他面对宋家被灭门的惨剧时却无能为力。 “住口!” “可是……!” “他们是邪魔歪道!” “他们不是!父亲您也知道的!” “武林盟已经定论了!” “这是污蔑!我们去找他们说清楚!” “不可能的……” 他知道宋家是被冤枉的,但他却无法为他们翻案,他无法违抗父亲的命令,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家众人惨死刀下,无能为力。 “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宋家没有勾结邪魔!” 那血流成河的修罗地狱,那一声声绝望的惨叫,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做一个懦弱的旁观者。 他无法带领家族走向辉煌,他无法与灭魔盟抗衡,最终只能成为一个胆小怕事的懦夫。 那个倒在血泊中,眼神绝望的女孩,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呼!呼!呼!” 黄逸伟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又……又做噩梦了……” 他喃喃自语道,脸色苍白如纸。 “一大早就喝酒,也不怕伤了身子!快起来喝口茶醒醒酒。”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是香凝。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侍女,黄逸伟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接过茶杯,问道。 “什么时候?当然是刚来啊!” 香凝没好气地说道。 “是吗?那这个是什么?” 黄逸伟指着枕边的一块湿毛巾,笑着问道。 他睡觉的时候明明没有这块毛巾。看来,在他睡着的时候是香凝帮他擦去了额头的冷汗。 看到他手中的毛巾,香凝的脸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故作镇定地说道:“哼!知道了就知道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快起来,今天你不是还要去参加太平镖局凌老爷子的金盆洗手仪式吗?我还要去帮你准备一下呢!” “是啊,今天是金盆洗手仪式。” 黄逸伟喃喃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一天。 他必须以家族代表的身份,出席这场盛典。虽然他并不想去,但这是他的责任,他无法逃避。 “好了,你慢慢准备,我先出去了。” 香凝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 “等等。” 黄逸伟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 香凝疑惑地转过身。 “那些东西……你什么时候帮我收拾?” 黄逸伟指了指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 “那些东西?什么时候收拾都行,反正你总是看一个乱丢一个!” 香凝没好气地说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是啊,今天过后,也许就用不着看了……” 看着香凝离去的背影,黄逸伟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那些卷宗上。 那是他派人调查柳云生后,整理出来的报告。 从九鼎村穆家灭门案,到血溅迎风客栈,再到小河山围剿,暗卫全军覆没,柳云生所走的每一步,他都了如指掌。 他知道柳云生经历过怎样残酷的战斗,也知道他取得了怎样惊人的进步。 柳云生的天赋之高就连他也自叹不如。 “他还活着吗?” 黄逸伟心中暗道。 柳云生那超乎常理的自愈能力,让他无法相信对方真的死了。 为了确认柳云生的生死,他暗中派人四处打探,但直到昨天晚上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也许,他真的……” 黄逸伟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就算柳云生还活着,身中“剑心绝脉诀”的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更不可能在今天出现在金盆洗手仪式上。 一切都结束了。 柳云生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都将化为泡影。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黄逸伟自嘲地笑了笑。 就算他没有出手阻拦,结果也不会改变。 “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无能为力,这就是命运。” 他喃喃自语道,眼中满是落寞。 …… 太平镖局今日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整个长沙府都为之轰动。一大早,锣鼓喧天,舞龙耍狮,好不热闹。 短短数年间,太平镖局就发展成为湖南数一数二的镖局,其声势之盛可见一斑。今日,老镖头凌远山金盆洗手,广邀天下英雄豪杰前来观礼,更是将太平镖局的声望推向了顶峰。 虽然太平镖局一向低调行事,但在金盆洗手这等大事上却也毫不吝啬。不仅镖局上下张灯结彩,就连附近的百姓也沾了光,得到太平镖局的酒水吃食,一时间,整个长沙府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之中。 “看来,这位凌镖头还真是春风得意啊。” 黄逸伟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景象,不禁感叹道。 “金盆洗手,可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盛事,他能不高兴吗?” 站在他身旁的隐者堂堂主笑着说道。 “是啊,金盆洗手……” 黄逸伟喃喃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金盆洗手说起来简单,不过是洗洗手,从此退出江湖,再不过问江湖恩怨。 但真正能够做到金盆洗手的又有几人? 江湖险恶,恩怨难了,想要彻底摆脱过往,谈何容易? “想什么呢?” 隐者堂堂主见他神色有异,不禁问道。 “没什么。” 黄逸伟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了高台之上。 此刻,凌远山正站在台上,满脸红光,神采奕奕。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只金光闪闪的金盆,盆中盛满了清水。金盆以纯金打造,盆沿上镶嵌着各色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老朽不才,今日在此,请各位英雄豪杰做个见证,老朽愿洗去过往恩怨,辞去这总镖头之位,从此逍遥自在!” 凌远山环顾四周,朗声说道,“今后,太平镖局就交由犬子凌浩轩接任,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话音刚落,凌浩轩便走到凌远山身旁,躬身向众人行礼。 “感谢各位今日前来观礼!” 凌浩轩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脸上堆满了笑容。 “江湖路远,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老朽今日金盆洗手,便是要斩断过往恩怨,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若有哪位朋友与老朽有任何未了结的恩怨,还请今日一并了结,老朽绝不推辞!” 凌远山再次开口说道。 金盆洗手,意味着彻底告别江湖。在金盆洗手仪式上,若有人对当事人怀恨在心,便可借此机会公开挑战,一决生死。 这也是金盆洗手仪式上最惊险的一环。 然而现场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今日前来观礼的大多是与太平镖局交好的朋友,谁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呢? 除非…… 除非是那些与太平镖局有着血海深仇,却一直找不到机会报仇的人! “还有人吗?!” 凌远山提高了声音,再次问道。 依然没有人站出来。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 凌远山说着,伸出双手准备去触碰金盆中的清水。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嗖”的一声破空之声,一道银光从远处激射而来,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金盆前的青石板上。 众人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把剑! 一把通体漆黑,剑身修长,散发着森冷寒气的长剑! 黄逸伟一眼便认出,那正是他亲手刺入柳云生胸口的“鹤仙”! “这……” 黄逸伟顿时愣住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42章 有仇报仇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无声的大厅中回荡,清晰可闻。 黄逸伟的心跳也随着脚步声的临近而不断加速,手心不禁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大厅入口处,想要一睹来人的真面目。 只见一个身披白色披风的身影,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步入大厅中央。 来人无视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那柄插在地上的长剑前,站定身形。 这无声的动作却胜过千言万语,仿佛在宣告着:这把剑,是我留下的! “咳咳!这位朋友,今日是我凌某金盆洗手的日子,你如此大张旗鼓地前来,想必不是为了单纯地来喝一杯喜酒?” 沉默了片刻,凌远山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他双眼微眯,目光如电,试图看穿来人的虚实。 “……好久不见了,凌伯父。” 来人缓缓摘下头上的披风,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是一张略显苍白的年轻面容,虽然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稚嫩,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经历过无数风雨的洗礼。 他身上穿着一件干净整洁的青衫,只是露出的脖颈和手背上还残留着一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命果然够硬!” 看到那些尚未痊愈的伤口,黄逸伟心中暗自惊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以为已经死去的柳云生! “十五年未见了……”柳云生抬起头,目光直视坐在主位上的凌远山,一字一句地说道。 “十五年?哈哈哈!真是抱歉,老夫实在记性不好,你这面孔看着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位了。若是方便,还请阁下自报家门如何?” 凌远山仔细打量着柳云生,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曾经见过此人。 “嘶!” 然而坐在一旁的凌浩轩在看到柳云生的那一刻,却顿时脸色大变,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他猛地站起身,接连后退几步,手指着柳云生,嘴唇颤抖,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惜,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柳云生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就连他的父亲凌远山也毫不知情。 但黄逸伟和柳云生却注意到了。 柳云生目光冰冷地扫了凌浩轩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看着凌远山淡淡地说道: “在下柳云生,柳家堡出身。” 他没有丝毫隐瞒,直接表明了身份。 “柳云生?柳家堡?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浩轩的……” 凌远山恍然大悟,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便突然愣住了。 “不对啊,柳云生今年应该已经三十二岁了……” “真是奇事,过了十几年,你的样貌竟然没有丝毫变化……” 凌远山依然满腹狐疑。 “是啊,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面对凌远山的试探,柳云生始终不卑不亢,语气平静。 “罢了,你也不必编造谎言来欺骗老夫,姑且相信你就是柳云生。只是据老夫所知,你当年因为那件不光彩的事情……” “失踪了,就在十五年前。柳家堡也在那之后被灭门了。” 柳云生接过凌远山的话,平静地说道。 “是啊,的确有这么回事,老夫当年还唏嘘不已。毕竟你和浩轩是朋友一场。” “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的对话一字一句地传入凌浩轩的耳中,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上滚落下来。他惊恐万分,坐立不安,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老夫实在好奇,你与浩轩既是朋友,为何今日又要大张旗鼓地来此寻仇?” 凌远山的这句问话彻底击溃了凌浩轩的心理防线。 他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柳云生的嘴堵住,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若是贸然上前阻止柳云生,只会招来更多怀疑。 就在凌浩轩进退两难之际,柳云生开口了。 “我与凌家主并无仇怨,”柳云生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我来此,只是为了了结十五年前的一段恩怨。” “十五年前……” 他开始讲述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将那段错综复杂、充满罪恶的往事娓娓道来。 众人屏息凝神,静静地听着,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们笼罩其中。 “………” 事情的严重性让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大厅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那天,我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 随着柳云生将真相一点点揭露,凌浩轩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如同死灰一般,而凌远山的脸色则越来越阴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在场众人无不面色凝重,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呵!”黄逸伟再也忍不住,从牙缝中挤出一丝轻笑。 他终于还是这么做了!不仅拖着重伤之躯孤身一人来到太平镖局,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了十五年前的真相。 他难道不知道说出真相意味着什么吗? 然而柳云生却没有丝毫犹豫,他的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收回。 从他开口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十五年前的真相一旦公之于众,等待柳云生的将会是狂风暴雨般的报复,他面临的将是荆棘密布的复仇之路,是无法战胜的强敌,是灭魔盟,乃至整个江湖的追杀。 他这是自寻死路!这究竟是愚蠢至极,还是胆大包天? “今日,我便要在此,来讨回这十五年前的血债!” 柳云生话音刚落,整个大厅顿时一片哗然。 十五年前的那场阴谋共有六人参与其中,其中两人如今分别是河北彭家、武林盟和天玄寺的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私人恩怨,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江湖浩劫! 更让黄逸伟感到震惊的是,他还从柳云生的讲述中,得知了一些连凌浩轩都没有告诉过他的事情。 比如玄冥佛和其他宝物究竟落到了谁的手里?那些与玄冥佛一同现世的宝物,是否也拥有着同样的神奇力量? 真相本身已经足够震撼,再加上这些未解之谜,更是让在场众人陷入深深的震惊和疑惑之中。 或许等待柳云生的,将是比黄逸伟预想的更加艰难险阻的复仇之路。 “哈哈哈哈哈哈!” 凌远山突然仰天大笑,脸色铁青,双目喷火,仿佛要将柳云生生吞活剥。 “原来是想浑水摸鱼,扰乱老夫的金盆洗手仪式!真是可笑!你今年不过弱冠之年,却妄图冒充柳云生,编造出这等荒诞不经的故事,真当在场众人都是傻子不成?” 凌远山怒斥道,直接否定了柳云生的说辞。 “你所说的那些事情,若是真的,那岂不是说天玄寺的无妄神僧、白虎堂堂主,以及医术高超、德高望重的素问医仙,都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你不过是想利用柳云生这个名字编造谎言、搅乱视听罢了!谁会相信你这种无稽之谈!” 凌远山搬出那些人的名声来试图压倒柳云生,他怒火攻心,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席卷整个大堂,在场众人只觉得衣衫猎猎作响,一股森冷的杀意扑面而来。 “你这是要包庇他吗?” 柳云生直面凌远山的威压,却依然面不改色,语气平静。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拿下!” 凌浩轩见状,立刻跳出来大声喝道,眼中满是怨毒之色,显然是想要趁机置柳云生死地。 “杀了他!” 在凌浩轩的催促下,早就等候多时的镖师们一拥而上,将柳云生团团围住。 “看来,今日是免不了一战了。” 柳云生见状,缓缓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剑。 鹤仙剑出鞘,寒光凛冽,杀气毕露。 “诸位,今日之事,实属无奈,还请见谅。” 凌远山见状,连忙转身对在场众人拱手说道,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 “此人假冒柳云生之名,在此胡言乱语,败坏我江湖同道的名声,老夫身为武林前辈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还请诸位助老夫一臂之力,将这个欺世盗名的狂徒绳之以法,还江湖一片清明!” 凌远山不愧是老江湖,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摆在了正义的一方,将柳云生说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歪道。 “凌老前辈德高望重,我等自然义不容辞。” “不错,此人如此欺世盗名,我等岂能容他!” 在凌远山的煽动下,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众人,纷纷拔出兵器,加入了围攻柳云生的队伍。 “既然镖头都这么说了……” 毕竟是来参加宴会的,主人家都开口了,他们也不好拒绝。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众人,纷纷拔出兵器,加入了围攻柳云生的队伍。 “噗……” 目睹这一切的黄逸伟再也忍不住,一直强忍着的笑意终于从嘴角溢出。 “挡住他!” “结防御阵型!” “这一排,准备换防!” 转眼间,镖师们已经和柳云生交上了手。 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将柳云生团团围住,而柳云生则孤身一人,对抗着潮水般涌来的攻击。 原本喜庆祥和的金盆洗手仪式,此刻已经彻底沦为了混乱不堪的战场。 看到这一幕,黄逸伟的肩膀随着笑意不断耸动,终于,他再也无法克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大笑,让原本准备加入战局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了他。 在场众人中就属黄家的名声最大,再加上和凌家是姻亲关系,无论是公私场合,黄家都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因此当黄家少主黄逸伟突然放声大笑时,那些原本准备冲向柳云生的人也不得不暂时停手,静观其变。 “黄家众人听令!” 在众人的注视下,黄逸伟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高声喝道,语气凌厉,目光如电。 “我黄家不参与此事!” 他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立刻撤退!” 随着他的命令,黄家众人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带上少夫人和少爷!” 随着黄逸伟的命令,凌浩轩的妻子黄玥和儿子凌云也被带离了现场。 黄家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立场:他们不会参与此事。 黄家都已经置身事外,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轻易插手。他们或许先前还在犹豫,但现在绝不会为了一个黄家都不管的人去趟这趟浑水。 “黄逸伟!” 凌远山怒火中烧,对着黄逸伟的背影怒吼,但他万万没想到黄逸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抽身离去。 然而黄家众人对他的怒吼充耳不闻,径直离开了太平镖局。 …… “哈哈哈……” 黄逸伟带着黄家众人离开太平镖局,一路上,他的笑声不断。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被众人围攻的柳云生,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真是个疯子。” 他低声呢喃道,眼中却闪过一丝欣赏。 金盆洗手仪式虽然被搅黄了,但黄逸伟的心情却格外舒畅,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 离开太平镖局,返回黄家的路上,黄逸伟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有消散。 “少主心情不错?”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赵勇忍不住问道。 “是吗?” 黄逸伟反问道,笑意更浓。 “少主在期待什么?” 赵勇追问道。 他知道黄逸伟之所以如此高兴,绝不仅仅是因为看到凌远山吃瘪那么简单。 黄逸伟当然明白赵勇的意思。 他在期待什么?柳云生没有死?柳云生出现在太平镖局?柳云生搅黄了凌远山的金盆洗手仪式?还是……其他的什么? 赵勇的问题,包含了太多可能性。 “或许,也许我真的期待着什么。”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但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他希望柳云生死,却又希望他还活着。他希望柳云生能够放下仇恨,隐姓埋名地活下去,却又希望他能站出来,挑战一切。 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而这些矛盾的愿望,注定无法同时实现。 “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起来。 “我确实想亲眼看看。” 他想亲眼看看,柳云生在太平镖局的“疯狂之举”。 “因为他和我不一样。” 柳云生敢于站出来挑战一切,而他却只能躲在暗处默默布局。 正因为这份不同,让他感到轻松,也让他对柳云生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家主若是知道了定会责罚你。” 看到黄逸伟轻松的表情,赵勇忍不住提醒道。 金盆洗手仪式被搅黄了,原本应该已经死了的柳云生却突然出现,还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可以说,黄家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不会的。” 然而黄逸伟却丝毫不担心家主的责罚。 “我们该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 他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不会有任何损失。 无论十五年前的事情是真还是假,都已经和黄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而太平镖局对黄家的依赖,只会越来越深。 经过此事,太平镖局必然元气大伤,而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黄家了。 “等着看好戏。” 这还不算完。 “或许,我们还能得到更多。” 黄逸伟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勇,说道。 “还有什么?” “秘密。” 面对赵勇的追问,黄逸伟只是笑了笑,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第43章 叠浪爆裂 此时的金盆洗手仪式大厅内…… 枪尖几乎擦着柳云生的衣襟划过,若是他反应稍慢半分,此刻恐怕早已被刺穿胸膛。 “砰!” 柳云生来不及多想,反手一掌将刺来的长枪震断,同时手中鹤仙剑一挥将另一名扑上来的敌人斩于剑下。 “呃啊……” 被利刃割喉的镖师喉咙中发出一声含糊的惨叫,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然而柳云生此刻无暇顾及这些,他必须尽快突破重围。 “杀!” 周围的镖师们怒吼着,挥舞着刀剑从四面八方涌向柳云生。 “铛!铛!” 刀剑相交,火花四溅。 柳云生挥舞着鹤仙剑,将周围的刀光剑影一一化解,然而由于被团团包围,他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难以施展全力。 “当!锵!” 敌人实在太多了,柳云生渐渐感到有些吃力。 “凌浩轩……” 柳云生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明白只有突破这些人的阻拦,才能与凌浩轩一决生死。 “你们这些废物,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别忘了你们每个月拿的是谁给的俸禄!” 凌浩轩站在人群后方,眼见己方久攻不下,顿时怒火中烧,对着那些还在观望的镖头们大声怒吼道。 在凌浩轩近乎疯狂的叫嚣声中,原本还在观望的镖头们也按捺不住,纷纷拔出武器加入了战团。 柳云生与凌浩轩之间仍然隔着一道由众多镖师组成的厚厚人墙,而那致命的刀光剑影也如狂风暴雨般向他袭来。 “真是一场苦战啊……” 柳云生心中暗叹一声,他知道这是一场硬仗,若是以他当初初遇穆高松时的实力,恐怕连片刻都难以支撑。 更何况,自从他从古墓中醒来之后便一直孤身一人,如今更是要独自面对如此众多的敌人,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不,也不能这么说……” 柳云生突然想起了那些前来参加金盆洗手仪式的宾客们,他们虽然没有出手相助,但也并没有参与到这场混战之中,反而在逐渐远离战场。 “还好……” 柳云生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知道这都多亏了黄逸伟。 如果不是黄逸伟及时出现主动退出战场,恐怕现在自己要面对的就不只是这些镖师了,还有那些实力更加强大的黄家高手。 “又是他……” 柳云生心中五味杂陈,自从与黄逸伟相遇以来,自己似乎一直在受他的恩惠。 从第一次见面,到那晚在江边,再到今天…… 柳云生知道,那晚在江边黄逸伟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了他,但他最终还是手下留情了。 至于原因,柳云生无从得知。 但他心中清楚,如果黄逸伟真要赶尽杀绝,自己绝不可能活到今天。 无论是那晚被一剑刺穿胸部,昏迷于江水中,还是体内经脉尽断却奇迹般地保住性命,最终还能及时赶到太平镖局……这一切都说明黄逸伟当时手下留情了。 也正因如此,柳云生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与黄逸伟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就连凌浩轩要举行金盆洗手仪式这件事也是黄逸伟告诉他的。 “我真是欠他太多了……” 柳云生心中暗叹一声,不仅如此,他还从黄逸伟那里看到了真正的剑道。 “就像这样……” 眼前的刀光剑影再次袭来,上中下三路,前后左右,密不透风,如同一道用兵器铸成的铜墙铁壁,将柳云生团团围住,令他避无可避。 若是换做以前,柳云生恐怕早已身负重伤。 但现在不同了,他能看清一切! “唰!” 柳云生手腕一抖,鹤仙剑化作一道白光,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当!” 只听一声脆响,一把长枪被柳云生一剑荡开,枪头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最后无力地落在地上。 这看似简单的一剑,却蕴藏着柳云生对内力的精妙掌控,以及对从暗卫的惊涛斩和断魂十三击中学到的“叠浪”与“爆裂”之法的独特领悟。 “咔嚓!” 长枪被震开的同时,柳云生手腕再次一抖,剑锋顺势点在了枪杆之上。 一股强大的内力瞬间爆发,长枪的枪杆顿时弯曲变形,如同一条被拉满的弓弦,随即猛地弹开,将周围的刀剑也一同震开。 原本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此刻竟然出现了一丝破绽。 柳云生抓住机会,身形如电,瞬间冲破了敌人的包围圈。 鹤仙剑在柳云生手中,仿佛化作了一条游鱼,在刀光剑影中穿梭自如,时而轻盈灵动,时而迅猛凌厉,令人眼花缭乱,难以捉摸。 那些镖头和镖师们虽然也都是身经百战之辈,但面对柳云生如此精妙的剑法,却也只能疲于招架,根本无法抵挡。 柳云生身形灵动,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那些致命的攻击,手中的鹤仙剑更是如同画笔一般,在空中挥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铮!” 鹤仙剑在刀光剑影中穿梭,从下至上,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最终停在了柳云生的头顶上方。 “轰!” 柳云生双手握剑,猛然劈下! 只听一声巨响,那原本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竟然被这一剑尽数震散! 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镖师们,此刻也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落叶一般,纷纷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的兵器也散落一地。 “该我了!” 柳云生眼中寒芒一闪,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瞬间冲入了人群之中。 “唰!” 鹤仙剑化作一道白光,在人群中闪过。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镖师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柳云生斩杀当场。 柳云生身形飘忽不定,手中的鹤仙剑更是如同死神镰刀一般,不断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他时而腾空而起,一剑将敌人斩成两段,时而俯身低掠,剑锋从敌人喉咙间一掠而过,带起一道血箭。 柳云生在人群中穿梭,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势不可挡。 他就像是一只翱翔九天的雄鹰,俯瞰着地面上的猎物,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致命。 “要像鹰一样……” 柳云生心中一动,仿佛看到了那只翱翔九天的雄鹰,它目光锐利,俯瞰着大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它乘风而起,在狂风中自由翱翔,它的每一次振翅都充满了力量和美感。 “永不停歇……” 柳云生想起了那晚在月光下的江边,黄逸伟所展现出的剑法,不正如同这翱翔九天的雄鹰一般吗? 自从在小河山与那些暗卫高手交手之后,柳云生便养成了观察和学习敌人武功的习惯。而黄逸伟的剑法更是让他从中领悟到了许多东西。 “原来如此……” 柳云生心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终于明白黄逸伟当初对他说过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姿势不对,招式就会变形,所以要放松,要自然……” “只有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才能让招式之间流畅自如,毫无破绽……” 这番话当初柳云生并没有太深的理解,但如今想来却是字字珠玑,其中蕴藏着剑道的至理。 柳云生也终于明白自己与黄逸伟之间的差距究竟在哪里了。 “叠浪”与“爆裂”之法,虽然威力强大,但却并非柳云生自己领悟而来,而是从他在小河山遇到的暗卫和他们的首领影一那里学来的。 想要真正掌握这门武功,就必须将其融入到自己的剑法之中,将其变成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是这样!” “唰!” 柳云生将体内积蓄已久的内力尽数灌注于剑身之上,然后猛然挥出!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道耀眼的剑光,柳云生面前的几名敌人,连同手中的兵器,一同被斩成两段! 这一剑的威力,比起之前强大了何止数倍! 虽然没有像影一那样将内力显化出实质般的光芒,但威力却丝毫不弱。 柳云生心中狂喜,他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叠浪”与“爆裂”之法! 叠浪,叠浪,再叠浪! 爆裂,爆裂,再爆裂! 每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蕴藏着无穷的威力,只要时机恰当,便可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黄逸伟的指点,以及柳云生自己坚持不懈的修炼。 如果不是黄逸伟的那番话,柳云生或许永远也无法真正掌握“叠浪”与“爆裂”之法。 如果不是柳云生日复一日的苦练,他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这门武功融会贯通。 “噗!” 柳云生手中的鹤仙剑,再次刺穿了一名敌人的胸膛。 鲜血飞溅,染红了柳云生的衣襟,但他却毫不在意,继续朝着凌浩轩的方向走去。 “五丈……” 柳云生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自己与凌浩轩之间的距离。 凌浩轩站在人群后方,脸色铁青,双目喷火,死死地盯着柳云生。 “四丈……” 凌浩轩已经放弃了继续鼓动那些镖师们,因为他知道,在柳云生面前这些人都如蝼蚁一般不堪一击。 他只是站在原地,手握剑柄,目光死死地盯着柳云生,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都可能扑上来。 “三丈……” 柳云生心中默念,他知道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凌浩轩! 至于那些阻拦他的镖师,那些无关紧要的宾客,甚至是凌家的家主凌远山,都与他无关。 只要能够手刃仇人,为十五年前的背叛讨回公道,柳云生便心满意足,再无牵挂。 那些宾客们似乎也意识到这场战斗已经与他们无关,纷纷转身离去,原本热闹的庭院,也渐渐变得空旷起来。 “再过不久,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了……” 柳云生心中暗道,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这里毕竟是太平镖局,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高手出现,更何况凌家的家主凌远山至今还没有出手。 “他在等什么?” 柳云生心中疑惑,但他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机会稍纵即逝。 “就是现在!” 当柳云生与凌浩轩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两丈之时,他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凌浩轩冲了过去。 “唰!” 柳云生手中鹤仙剑化作一道白光,直取凌浩轩的咽喉。 “?!” 凌浩轩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之辈,很快就反应过来,挥剑迎了上去。 柳云生心中不敢有丝毫大意,虽然凌浩轩之前一直没有出手,但他早已从那些潜伏在太平镖局的卧底口中,以及黄逸伟那里得知了凌浩轩的实力。 “绝非等闲之辈!” 柳云生心中暗道,他甚至有些期待,想要看看十五年过去了,凌浩轩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种地步。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两把剑碰撞在一起,激起一阵耀眼的火花。 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震得柳云生虎口发麻。 然而柳云生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涌起一股深深的失望。 “怎么会这样……” 柳云生难以置信地看着凌浩轩,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 “这就是你的实力吗……” 仅仅一次交手,柳云生便已经判断出,凌浩轩的实力,远不如他想象中那般强大。 甚至可以说,远远低于他的预期! 柳云生心中怒火中烧,他原本以为这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甚至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为此他苦心修炼,不惜一切代价提升自己的实力,为的就是能够在与凌浩轩的决战中,取得最终的胜利。 然而现实却让他大失所望! “既然如此……” 柳云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既然凌浩轩如此不堪一击,那他也无需再浪费时间了。 “去死!” 柳云生决定不再给凌浩轩任何机会,他要让凌浩轩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要让凌浩轩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让他体会到自己当年被困在石棺之中,所承受的那种非人的折磨! 穆高松从手指开始,那么—— “就先从你的手臂开始!” 柳云生心中杀意凛然,他手腕一抖,将凌浩轩的剑荡开,然后再次挥剑刺出。 这一剑,直取凌浩轩的右臂,若是凌浩轩胆敢挥剑抵挡,柳云生便要连他的剑一同斩断! 以凌浩轩目前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挡下这一剑! 逍遥长生功的内力,加上黄逸伟的剑法,再加上从影一那里学来的“叠浪”与“爆裂”之法,三种力量融为一体,汇聚于鹤仙剑之上,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轰!” 一股强大的内力,自柳云生丹田之中涌出,如同山洪爆发一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凌浩轩的脸色突然变了。 “你……” 他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柳云生的剑便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两把剑再次碰撞在一起。 这一次,柳云生被震得连连后退,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一股凌厉的剑气,如同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庭院。 “这是……” 柳云生心中一惊,他感觉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正从凌浩轩的身上散发出来。 “是在小河山上时……” 柳云生心中一动,这股气息正是他当年在小河山干掉的暗卫首领影一身上所感受到的气息! 狂暴、危险、充满毁灭性的气息! “你怎么可能……” 凌浩轩挡住柳云生这一剑后,也被震得连连后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柳云生,声音颤抖地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 凌浩轩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还是被柳云生听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可能会这种魔功?!” 凌浩轩突然怒吼一声,双目赤红,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 与此同时,一股诡异的黑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在他身后凝聚成一个狰狞的恶鬼虚影,张牙舞爪,令人不寒而栗。 “原来如此……” 柳云生见状,顿时恍然大悟。 “这才是你的真正实力吗?” 柳云生看着凌浩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这才像样嘛!” 第44章 以血还血 凌浩轩一使出血狱魔功,气势顿时为之一变。与初次交手时的谨慎不同,此刻的他面对柳云生竟是招招狠辣,杀气毕露。 二人你来我往,斗得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砰!”“轰!” 剑气纵横,每一次交击都震耳欲聋,激荡起的罡风更是席卷整个演武场。 “嗯?!” 一直冷眼旁观的凌远山见状,忽然大吃一惊。 旁人或许难以察觉,但他却看得分明,此刻凌浩轩的肩头正有一团黑气萦绕,隐约可见狰狞可怖的恶鬼虚影。 而在柳云生肩头竟也有一团如出一辙的恶鬼虚影若隐若现。 “真是糊涂……” 凌远山自己也修炼了血狱魔功,自然明白这恶鬼虚影意味着什么。 这恶鬼虚影乃是修炼血狱魔功到一定境界后才会出现的异象——血狱修罗,旁人不可见,唯有同样修炼此功之人才能彼此察觉。 而今柳云生竟也出现了这种异象,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也修炼了血狱魔功! 这怎么可能! 血狱魔功是凌家不传之秘,除了他和凌浩轩就只有影一习得,柳云生又是如何习得的? 凌浩轩方才方寸大乱,不惜暴露自身底牌,也要使出血狱魔功干掉柳云生。 可是他不该啊!他怎么敢!这门功夫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示人啊!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绝不该如此冲动! “你这是要毁了我们数百年的基业啊!” 血狱魔功虽然隐秘,旁人难以察觉,但其本质毕竟是魔功。 凌浩轩一旦失去理智全力催动血狱魔功,就再难掩盖其魔功根源,必然会被识破。 因此即便柳云生接连重创镖师,凌远山也迟迟没有亲自出手。 今日是他金盆洗手的大好日子,受邀而来的宾客大多是江湖人士,其中不乏高手。 这些人或许看不到血狱修罗虚影,但以他们的修为多少能察觉到血狱魔功与寻常武功的不同之处,就算不能断定是魔功,也必会心生疑虑。 所以他才没有亲自出手对付柳云生,而是先让镖师试探,借刀杀人,就是为了避免暴露血狱魔功的秘密。 在当被他寄予厚望的黄家少主黄逸伟突然反水、宣布不再插手此事时,他虽然勃然大怒,却也只是出言呵斥,而没有强行挽留。 因为黄逸伟是今日宾客中武功最高之人,凌远山担心如果他真的留下,难免会泄露血狱魔功的气息。 “糊涂啊!” 凌远山的目光落在与柳云生激烈交战的凌浩轩身上,眼神冰冷至极,此前他对凌浩轩的信任和支持,此刻已荡然无存。 “我早说过,莫要轻举妄动。” 他多少已经预感到了一些,从柳云生口中说出十五年前的往事开始,尽管他表面上予以否认,但内心深处却隐隐觉得那就是真相。 十五年前,凌浩轩那些令人起疑的言行,前不久借走暗卫和影一后至今毫无音讯,以及提前举行金盆洗手仪式等等。 有太多太多的迹象表明柳云生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然而他却不能承认,眼看影一的复活在即,一旦承认了柳云生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所有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况且十五年前的真相对凌远山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只要不惹麻烦就好!他真正在乎的只有结果,无论凌浩轩背叛柳云生做了什么,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他都可以一笑置之。 但现在,一切都已成为泡影,凌浩轩所做的一切将他们多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 “事到如今,已无路可退。” 他再也无法掩盖真相了。 “噌!” 凌远山从身旁矮几下取出早已备好的长刀,这才是他真正不为人知的兵器。世人皆知他精通剑术,但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虽然根据个人体质不同有所差异,但普遍来说,最能发挥出血狱魔功威力的武器,非刀莫属。而此刻,他正手握长刀。 此举或许会加深世人的疑惑,但这都是后话了。习武之人谁没有个压箱底的绝招?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便是。 当务之急是平息这场骚乱,而且必须赶在那些与魔功有关的人察觉到凌浩轩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之前! 就算身份暴露,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也要先解决掉柳云生,才有机会逃脱,留待日后再做打算。 “轰!” 凌远山脚下一踏,身形暴起。 他手中的长刀裹挟着血狱魔功的煞气,势如破竹般冲向柳云生,凌厉的刀锋直逼柳云生后背。 “呼!” 狂暴的刀风夹杂着凌厉的杀气,仿佛要将一切都撕裂。 “呃!” 柳云生牙关紧咬,他本就疲于应对露出真面目的凌浩轩,凌远山的加入更是让局势瞬间恶化。 “轰隆!”“砰!” 凌浩轩的剑,凌远山的刀,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地向他袭来。 这两人的武功路数,分明与他在小河山遇到的那些人如出一辙。而且,虽然两人的武功造诣相差无几,但实力却远胜于小河山遇到的那些人。 以一敌二本就艰难,更何况对手实力强悍。若是换做前些日子,他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呵!” 然而他的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虽然身处险境,他却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尽管身处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之中,柳云生依然抓住机会进行反击,见招拆招,化解着两人的攻击。 “还真不愧是父子啊。” 随着时间推移,这两人不为人知的真面目也逐渐暴露出来。 眼见柳云生反击攻势凌厉,凌远山竟随手抓过一名镖师挡在自己身前。那名镖师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自己信任的老镖头当作挡箭牌,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 起初,这似乎只是凌远山下意识的举动,然而接二连三的惨剧却接连上演。 凌远山如此,凌浩轩亦是如此。自从第一次将镖师推向死亡之后,他们便不再顾忌,将周围的镖师当作挡箭牌。 起初镖师们还对此感到震惊和恐惧,但随着同伴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他们逐渐丧失了斗志,纷纷逃离战场。 那些原本还坚守岗位的镖师,也纷纷低下头,转身离去。毕竟,正道人士不该做出如此行径。他们已经没有理由再坚守所谓的忠义了。 于是所有人都离开了。如今这偌大的院落中,只剩下柳云生和眼前的凌氏父子三人。 柳云生只觉得讽刺,背叛朋友的凌浩轩,在小河山屠杀同门的影一,以及眼前的凌河山。 “都是一路货色。” 他们的所作所为,如出一辙,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只是他一直没有察觉罢了!所以才会被他们所害,那些无辜丧命的镖师也是如此。 “两个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如今这两人丑恶的嘴脸暴露无遗,他只觉得可笑至极,这俩人就算碎尸万段也不足惜。 “轰隆!” 就在这时,将正面战场交给凌浩轩的凌远山突然从侧面杀出,挥刀劈向柳云生。柳云生侧身避开,凌厉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划过。 “唰!” 凌浩轩抓住柳云生格挡的空隙,再次攻杀而来。 柳云生收回长剑,旋身避开凌浩轩的攻击,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狂暴的剑风和刀气。 “唰!” 无视呼啸的劲风,柳云生再次发动反击。他欺身而上,手中长剑直刺而出。 “铛!” 凌远山的长刀横空出世,挡下了他的攻击。 然而,这还没完。 柳云生手腕一抖,被长刀弹开的长剑立刻变招,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再次袭向两人。 “铿!”“铿锵!” 长剑左右翻飞,将凌氏父子二人牢牢锁定。 “果然如此。”这与他预料的一样。 他所习惯的不仅仅是这两人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杀气,他们的武功路数与他在小河山遇到的那些人并无二致。虽然使用的武器和招式有所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没有跳出那个框架。 他们的攻击,每一招都刚猛霸道,却又暗藏杀机,防不胜防。就连攻击的角度和时机,都与那些人如出一辙。 随着不断的过招,柳云生对他们的攻击套路也越来越熟悉。他们的攻击路数和行动轨迹,他已了然于胸,就连他们体内真气的运转,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呵!不过如此。” 诚然,这两人比他在小河山遇到的那些人更强,无论是真气修为还是招式威力,都不可同日而语,但随着交手时间越长,柳云生反而觉得他们越来越不足为惧,他甚至开始感到游刃有余。 反倒是当初在小河山遇到的影一更让他感到棘手。与影一交手时,他无时无刻不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他知道,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有可能死在影一手中。 “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罢了……”柳云生能有这种感觉,并非仅仅因为他比过去更加强大。 不知为何,这两人的武功虽然在他之上,但实战经验却远不如他。所以他们虽然强大,却无法对他构成真正的威胁。 “你们父子当真是绝配啊!” 看着咬牙切齿、疯狂挥剑的凌浩轩,柳云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躲在背后暗算他人,遇到危险就拿手下当挡箭牌。这种人,也就这点本事了。只会躲在后面指手画脚,自己却从未真正身经百战。 “行了,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柳云生决定结束这场闹剧。他已经将这两人彻底看透,心中再无半点兴趣。 “最后……” 但他并不打算让他们轻易死去。他要让他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就像他被困在石棺中的十五年一样。 “铛!” 柳云生挡下了凌浩轩斜劈而来的长剑,但他并没有将其弹开。 “咯吱!” 他手腕一转,将凌浩轩的剑锋带偏,使其顺着自己的剑身滑了下去。 然后, “噗!” 长剑深深地刺入了凌远山的胸口! “呃!” 凌远山闷哼一声,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那柄透体而出的长剑。 “父亲……父亲!” 凌浩轩看着自己亲手将父亲刺穿,顿时目眦欲裂,手中的长剑无力地垂落下来,口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这才是最适合你的结局,不是吗?” 看着凌浩轩惊慌失措的表情,柳云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说是不是?” 他感到无比畅快,比他被困在石棺中时无数次幻想的场景还要痛快。 “嗒。” 柳云生抬起长剑,将剑锋压在凌浩轩的剑身上。 “噗嗤!” 随即,他猛地向下发力。 凌浩轩的长剑还插在凌远山的胸口,在柳云生的重压之下,剑身顺着伤口向下切割。 锋利的剑刃将凌远山的腹部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和内脏顿时喷涌而出,洒落一地。 凌远山完了。 “唰!” 接下来轮到凌浩轩了。 “嚓!” 柳云生顺着划开凌远山腹部的剑势,反手一剑朝凌浩轩挥去。 “……!” 剑锋沿着凌浩轩握剑的手臂一路向上。 “噗!” 凌浩轩的右臂齐肘而断,断肢掉落在地。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院子,凌浩轩捂着断臂,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 然而, “还没完呢。” 这仅仅是个开始。 凌浩轩的痛苦,远没有结束。 区区皮肉之苦,怎能弥补他十五年来的煎熬? 第45章 酷刑再现 “啊啊啊啊啊!” 凌浩轩捂着断臂,发出凄厉的惨叫。剧痛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虽然他也曾外出历练,积累了一些实战经验,但顶着天玄寺弟子的名号,一路上都是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样的伤? 那些成名已久的高手,大多在听到天玄寺名号后便主动退避三舍,而敢于对他出手的也只是一些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 因此在过往的经历中,他从未遇到过真正威胁到他性命的强敌,自然他也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所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剧痛,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呃……啊……” 他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勉强从剧痛中缓过神来,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柳云生。 “你……你这个混蛋!你竟敢杀了……杀了我的父亲……!” 他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那个十五年前被他亲手封入石棺的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原本以为眼前这人只是个冒牌货,却没想到,柳云生真的回来了,还毁掉了他们的一切。 他看到柳云生身后,他的父亲凌远山倒在血泊之中,腹部被剖开,内脏流了一地,早已没了气息。 都是因为柳云生,是这个家伙杀了他的父亲! “不是我,杀了你父亲的,是你自己的剑。” “呃……” 然而柳云生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便不再理会他。 事实的确如此,刺穿凌远山胸膛的正是凌浩轩手中的长剑。 柳云生的话,让他瞬间回想起刚才的情景,长剑刺穿血肉的触感,剑刃划破腹腔的阻力,以及剑锋切割内脏时的滑腻感…… 这一切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畜……畜生!你这个该死的畜生!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凌浩轩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拼命地想要摆脱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可怕记忆。 他承认,凌远山算不上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父亲,他总是让他感到不安和焦虑。他知道只要他不符合凌远山的期望,就算他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会被他毫不犹豫地抛弃。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他的父亲,是生他养他的人! 如今他却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他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柳云生身上。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然而柳云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哑口无言。 “难道不是因为你十五年前所做的一切吗?” “……” 的确,今日种种不幸的根源,都源于十五年前的那一天。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贪婪蒙蔽双眼,没有背叛柳云生,没有将利刃刺入他毫无防备的身体,没有将他抛尸荒野…… 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 在柳云生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凌浩轩的眼神开始躲闪,他想说这一切与他无关,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我,我……是,我是……!” 他语无伦次,从得知柳云生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陷入了这片泥潭,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他失去了暗卫,失去了太平镖局最强大的助力,失去了本该属于他的荣耀,失去了一切,坠入了无尽深渊。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十五年前犯下的罪孽。 “就算时光倒流,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该死的!如果不是我当初杀了你,太平镖局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苟延残喘呢!这一切都是我的功劳,都是我创造的!” 然而他并不认为十五年前的事情是他的错,他始终认为当初的选择是明智且合理的。所以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如果你当初乖乖地死了,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了!是你非要回来,是你非要找到穆高松,是你非要杀我,是你偷学了血狱魔典,是你毁掉了我的一切,是你杀了我的父亲!” “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 凌浩轩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柳云生身上,以此来为自己的罪行开脱。 “呵!” 然而柳云生却突然冷笑一声,他原本冰冷的眼神中,此刻竟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他嘴角上扬,露出森白的牙齿,在凌浩轩眼中这笑容显得无比诡异可怕。 “谢谢你。” 他用一种怪异的语气说道。 “……?” 凌浩轩不明所以,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寒意,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流了下来。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柳云生接下来的话,让凌浩轩如坠冰窟。 “咔嚓!咯吱吱!” 凌浩轩心中警铃大作,正要挣扎,柳云生却突然动了。 他一脚踩在凌浩轩的右肩上,将他那只仅剩半截的断臂死死地压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 断臂处的血肉与地面摩擦,钻心的疼痛让凌浩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珠几乎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然而, “接下来你可要继续保持住这点儿骨气啊,千万别让我失望。” 柳云生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他踩在凌浩轩肩头的脚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碾压起来,就像是要将地上的火星踩灭一般,来回地摩擦着。 凌浩轩断臂处的血肉被生生磨碎,地上的沙石也随之嵌入伤口深处。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听着柳云生那冰冷无情的话语,凌浩轩猛地瞪大了双眼。 “啊……!” 他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了穆高松的死状! 想起了他临死前遭受的非人折磨! 他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在剧痛中挣扎了许久才最终死去。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不……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他知道,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 他想要开口求饶,但断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根本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只能发出绝望的哀嚎。 “呃啊啊啊……!” 凌浩轩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他看向柳云生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柳云生会让他也尝尝那十五年来他所遭受的痛苦。 他感觉得到自己绝对不会轻易死去,但他却无力反抗,只能任由恐惧和痛苦将他吞噬。 “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痛不欲生。 …… 夕阳西下。 “…… ” 太平镖局内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仅仅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彻底消失了。 “吱呀——咣当!” 一直紧闭的镖局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啊!” “呕!呕!呕!” “这……这是……” 围观的人群原本慑于镖局内传来的恐怖声音,只敢远远地观望,不敢靠近。此刻大门敞开,他们这才看清里面的惨状,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惊叫连连。 “别……别挤……” “快跑啊!” 当他们看到柳云生从镖局内缓缓走出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向后退去,生怕被他注意到。 “…… ” 柳云生无视众人惊恐的目光,径直从人群中穿过。 他此刻的衣着整齐,与镖局内那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格格不入。 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那件青色长衫也干净整洁,若非腰间佩着那柄寒光凛冽的鹤仙剑,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他只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儒雅书生。 他看起来与太平镖局内发生的惨剧毫无关联。 “呃……” “别……别挤我!” 然而正是这种强烈的反差,更加剧了人们心中的恐惧。 “…… ” 柳云生对众人的反应毫不在意,径直穿过慌乱的人群,扬长而去。 长沙府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你父母?我,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给自己惹麻烦?不是我,是别人干的,我不知道,真的,相信我,相信我啊,你这个混蛋! 虽然他已经解决了两个仇人,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 他没能从凌浩轩口中问出关于他父母遇害的真相,凌浩轩矢口否认与这件事有关。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就意味着另有其人。 他又多了一个与他们再次见面的理由,毕竟,他必须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 ——你觉得他们还会是当初那些人吗?别天真了,他们已经今非昔比了。对付你这种货色,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他们现在可都厉害得很呢。 他无法忽视凌浩轩临死前那充满恶毒的诅咒。 就算抛开邓家辉和彭武江不谈,单是一个“素问医仙”朱尚景,就已经难对付了。更何况,还有那个销声匿迹十五年,不知所踪的褚子义,想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虽然他试图从凌浩轩口中撬出更多关于他们的信息,但收获甚微。 他只知道,朱尚景如今已经成了名震一方的“素问医仙”,与许多大人物都有往来。而褚子义则神龙见首不见尾,几年前曾带着几名手下与凌浩轩接触过。 据凌浩轩所说,褚子义带来的那几名手下,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武林人士的范畴。就连凌浩轩自己,也是在他们主动现身之前都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虽然他从凌浩轩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但与他想要知道的事情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关于那些即将要面对的敌人他依然一无所知,目前唯一的收获就是让他提高了警惕。 “该走了……” 长沙府已经没有他继续逗留的必要了,他必须尽快动身,为下一次见面做准备。 太平镖局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湖,毕竟,当时在场的目击者太多了,而这个消息,迟早也会传到他们的耳中。 凌浩轩已死,他们必定会加倍小心,严阵以待。 …… 柳云生心事重重地离开了长沙府。 一路上,无数道目光都在暗中注视着他,那些目光中,有恐惧,有震惊,也有怀疑,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直到他离开长沙府,踏上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官道,才终于摆脱了那些窥探的目光。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夜幕降临,官道上陷入一片寂静。 就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还真是冷清啊。” 然而,他并不孤单。 “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 “……没什么好说的。” 柳云生淡淡地回了一句。 声音是从前方传来的。 他抬起头,看到黄逸伟正站在不远处的官道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你既然在这条路上等我,想必已经知道了。” 柳云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看来是真要去杭州府了?你还真是想到哪儿就去哪儿,一点计划都没有!” 黄逸伟不满地撇了撇嘴,他似乎对白天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 柳云生看着他,真诚地说道: “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别太天真了。” 黄逸伟轻笑一声。 “你该不会以为我的目的是要帮你?别傻了,我只是在利用你罢了。” 黄逸伟直言不讳地说道。 “多亏了你,我们黄家现在成了太平镖局的主人。毕竟现在凌云那小子是太平镖局唯一的血脉了。” 他开始细数黄家这次的收获。 “不管你和凌浩轩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与我们黄家无关。我们对此毫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其中。而且我们还得到了不少好处,没有半点损失。” 黄逸伟越说越得意,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现在你还觉得该谢我吗?” 他咄咄逼人地问道。 但柳云生的回答依然没有改变。 “当然,这并不影响我感谢你。” 黄家得到了什么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没有黄逸伟,他就不可能如此顺利地与凌浩轩再次见面。 “真是一如既往的固执!” 黄逸伟低声抱怨了一句。 随即,他长叹一声,说道: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要不要喝一杯?” 他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从腰间取出一只酒壶,轻轻摇晃了几下。 “好啊。” 柳云生没有拒绝,也没有怀疑他会在酒里动手脚。 他知道黄逸伟不屑于做这种事,从始至终他都是光明磊落的。 “爽快,我喜欢!就拿你折磨凌浩轩的故事当下酒菜,可惜我没看到那家伙的惨状。不过就你那性子肯定不会让他轻易的死掉?”黄逸伟也笑了起来。 第46章 剥皮抽筋 “呃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声。 “嘶啦,嘶啦……” 锋利的刀刃在血肉中穿梭,无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如同剥兽皮一般,将人皮一层层地剥离下来。 皮肉之下,纵横交错的血管、青筋和鲜红的肌肉组织清晰可见。 “求……求求你,住……住手!啊……” 除了被刀刃切割的地方,他的身体其他部位也已经被剥去了皮肤,露出血淋淋的肌肉组织。 从右腿根部,一直到脚趾。 这里,是他身上最后一块完好的皮肤。 “求求你……!” 令人惊讶的是,他已经被人剥皮抽筋,却依然活着,甚至还能开口说话。 他绝望地哀求着,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 “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然而他的哀求并没有换来对方的怜悯。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眼见求饶无用,他开始威胁对方。 “我当然……” 然而他的威胁同样无济于事,直到最后一寸皮肤也被剥离下来,那把刀才终于停了下来。他的威胁似乎反而激怒了对方。 “看来,我们鼎鼎大名的苍岳门主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直埋头剥皮的男人终于抬起头,看向被绑在椅子上饱受折磨的中年人。 “……呼……呼……” 中年人虽然从脖子以下的皮肤都被剥了下来,但他的头部却完好无损。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他接着自语道: “大部分正常人可能想都想不到这种痛苦,但是你嘛,你可是个在底层摸爬滚打的粗人,想必应该能承受得住?” 男人直视着中年人,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与他残忍的手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长相却十分斯文俊秀,称得上是一位翩翩佳公子。他皮肤白皙,没有一丝瑕疵,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和善的笑容。 然而在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深处,却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中年人被他看得心中发毛,冷汗直冒。 “对待粗人,自然要用粗暴一点的手段,不是吗?” 男人笑着说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李堂主,有话好说,我们好歹也相识一场,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只要你肯放了我,之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眼见威胁无用,中年人只能改变策略,试图说服对方,然而他的话语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是啊,的确是太过分了。我们也算老相识了,苍岳门主为何要做出这种事呢?” “我们只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男人的语气越发冰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中年人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之所以还不上钱,都是因为你!是你当初借钱给我,然后又故意阻挠我的生意,让我只能支付高额利息,现在就连本金都还不起了!” 他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男人口中的欠债还钱正是他一手造成的,也难怪中年人会如此气愤。 “你的目的就是吞并我们苍岳门!” 这种卑鄙行径,简直令人发指!中年人得知真相后,更是怒火中烧。他原本就满腹委屈,如今又遭此毒手,更是悲愤交加。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啊。” 然而,男人却毫不在意,反而大方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非要让我亲自动手,真是麻烦。” 他嘴上说着客气话,语气却冰冷刺骨。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蠢,你说是?” 男人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你以为你能瞒得住多久!如果让天下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 “没人会知道的,你这件事也一样。更何况,你难道忘了吗……” 无论中年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男人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 “虽然我们平时被人跟狗似的呼来喝去,但我们好歹也是灭魔盟的人!就算这件事传出去,谁又能把我们怎么样?那些自诩正义的正道人士吗?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他们会为了一个已经被灭门的门派而得罪我们吗?” 他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中年人最后的幻想。 “你已经撑了这么久了,剩下的钱,就用你的身体来还。至于其他的,我会处理好的。” 男人说着,一把抓住中年人被绑着的右手,脸上依然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紧接着, “呃!呃啊啊啊!” 中年人只觉得自己的右手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在皮肉下钻动,剧痛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痉挛起来,身体像触电般剧烈地颤抖着。 与之前被剥皮的痛苦相比,现在的痛苦更加难以忍受,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男人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冷冷地说道: “来人。” “属下在。” 一个声音从男人身后传来。 “把他的产业全部接手,不需要的不动产就变卖。女人卖到妓院,男人全部杀掉,以绝后患。” 男人语气冰冷地下达着命令。 “属下遵命。”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进行得十分顺利。 “还有……” 男人还有事情要交代。 “太平镖局那边怎么样了?” 他随口问道。 “刚收到消息,今天傍晚,太平镖局的总镖头和少镖头遇害了。除此之外……” “不用说了。” 男人打断了他的汇报,似乎对太平镖局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那位呢?” “他还活着。” “是吗?这下可就有意思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要如何自处了?” 男人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估计很快就会有生意上门了,你提前做好准备。” “是。” 男人身后的声音依然简洁干练。 “辛苦了。”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奄奄一息的中年人。 “是不是太过火了?” 中年人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生命气息逐渐消逝。 “好歹也是朋友一场……” 男人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即又摇了摇头。 “谁让他自己蠢呢?” 他冷笑一声,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 两人继续喝着酒,或许,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把酒言欢了。 夜风习习,四周静谧无声,静谧的氛围更衬托出美酒的醇香。 “你是说,你把他……活活地……” 柳云生将凌浩轩的死状告诉了黄逸伟。 黄逸伟听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情绪。虽然他和凌浩轩之间并非毫无瓜葛,但他此刻听柳云生说起凌浩轩的死,却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对了,你说你能模仿别人的武功?” “嗯。” “凌氏父子的武功你也能模仿?” “没错,我曾在小河山遇到过使用相同武功的人。” “你是说暗卫?” “应该是,其中为首之人的武功路数和他们一模一样。” “难怪我觉得你出手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柳云生还向他讲述了更多关于凌浩轩武功的事情。毕竟凌氏父子此前从未在江湖上显露过真正的实力,会引起黄逸伟的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当时的感觉不是很强烈,但的确很像。不过你这家伙还真是厉害啊!你竟然能模仿别人的武功,而且还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 “我只是仔细观察,认真揣摩罢了。” “我说你是真不知道吗?模仿武功哪有那么容易?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武功心法也不同,就算你能分析出来,也不可能模仿得一模一样。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柳云生淡淡地点了点头,并不在意黄逸伟的夸大其词。他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也知道这绝非易事。 虽然黄逸伟说这是不可能的事,但他确实做到了,这就足够了。 “不过我有点在意那门武功的名字。你说是叫血狱魔典?” “没错。” “嗯……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轻易示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是说这门武功有问题?” “没错,以后不要再对别人提起这门武功,尤其是‘血狱魔典’这个名字。在江湖上,‘魔’这个字可不是随便就能用的。” “……?” “你应该知道魔功?一般来说,只有魔功才会在名字里加上‘魔’字。‘邪’、‘死’、‘鬼’这些字也是一样,可不是随便就能乱用的。而且,如果这真的是魔功,那你本身就会成为武林公敌。难怪我觉得有些奇怪……” 黄逸伟说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我会注意的。” 柳云生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魔功意味着什么,只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严重,就连“魔”这个字都不能随便乱用。 看来正如黄逸伟所说,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轻易在人前施展这门武功。 “那就好,这次你可是帮了我们黄家一个大忙。如果不是你,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加复杂。” 黄逸伟的语气难得地严肃起来。 “对了,我用了你的鹤仙剑会不会连累到你?”然而柳云生此刻更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使用了黄逸伟的佩剑,那柄剑上雕刻着仙鹤图案,一看就不是凡品,他担心这件事会给黄逸伟带来麻烦。 “鹤仙剑?没事,反正我也没在人前用过那柄剑。就算有人认出来,也只有那天和你交手时在场的那几个人而已。” “剑还你。” “你疯了?我现在已经不能用这把剑了,你还给我有什么用?你留着,它可是一把好剑。” “嗯,的确是把好剑。” “是?跟你以前用过的剑感觉完全不一样?” 听到柳云生夸赞自己的佩剑,黄逸伟像个孩子般开心起来。 “…… ” 看着黄逸伟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柳云生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剑有问题?” 黄逸伟察觉到柳云生异样的目光,睁大眼睛问道。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柳云生突然问道,他一直想不明白,从第一次得知他的真实身份时,从那天晚上在江边败在他手下时,他就一直想不明白。 他欠了黄逸伟太多人情,多到无法偿还。即使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也不该如此。 “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在利用你而已。要不要我再跟你算一遍,你这次帮我们黄家赚了多少钱?” “…… ” 柳云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唉……” 黄逸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长叹一声,似乎难以启齿。 “或许,我只是想找个替身。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 “…… ” 这个解释,显然无法让柳云生信服。 “说来话长……” 见柳云生一直不说话,黄逸伟最终还是开口了。 “我曾经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我们两家关系很好,在长沙府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可是有一天,我的未婚妻一家突然被武林盟认定为勾结魔教的叛徒,被满门抄斩。我亲眼看着他们一家被处死,我的未婚妻也死在了我的面前。她向我求救,说她是冤枉的。我也知道他们是被冤枉的,也知道他们被扣上勾结魔教的罪名背后,隐藏着怎样肮脏的交易。” 黄逸伟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但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处死。因为对方是武林盟,而陷害他们的人,更是有能力操控武林盟的存在。” 黄逸伟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所以,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嘲和无奈。 “但你却做到了,即使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你也不肯听。” 黄逸伟苦笑着摇了摇头,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柳云生。 “你还是成功地报复了他们。” 他嘴角虽然带着笑意,但眼神却冰冷无比。 “或许一开始我只是出于好奇,但后来你让我想到了这件事。虽然我嘴上说是为了家族,但心里想的却是,你在做当时的我没能做到的事情,同时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我才说你是我的替身。” “……原来如此。” 柳云生点了点头。 他虽然无法完全理解黄逸伟的心情,但也明白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好。 “接下来你会更加辛苦。” 黄逸伟看着沉默不语的柳云生,语气凝重地说道。 “我知道。” “你随时都有可能没命,人们不会相信你在太平安稳镖局说的话。” “我从未指望过他们会相信。” “你那番话或许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毕竟那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故事,又牵扯到江湖上这么多有能量的人。” 黄逸伟是在担心他,这一点柳云生很清楚。 他也曾听别人说过类似的话,而他的回答,一如既往。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 黄逸伟无奈地笑了笑,但他的笑容却十分勉强。 “以后会有更多人找你麻烦,你最好换一把不那么显眼的剑。你接下来要去天玄寺,对?那你更要努力修炼了,就凭你现在这点本事,恐怕连天玄寺的大门都进不去。当然,这也要看天玄寺的态度,如果他们要保你,那另当别论。” 他事无巨细地提醒着柳云生,生怕他会遗漏任何细节。 “还有……” 最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看着柳云生,一字一句地说道: “活下去,一定要活到最后!” 他的语气无比真诚,甚至比柳云生自己还要迫切。 夜色渐退,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黎明将至。 这场或许是最后一次的酒局,也终于要结束了。 第47章 余波阵阵 江湖风云变幻,一则消息如星火燎原般传遍天下,掀起惊涛骇浪。 事发长沙府,正是太平镖局总镖头金盆洗手之日。消息经由江湖人传开,其速度远胜千里马,顷刻间便传遍大江南北。 更何况此事非同小可,其中牵扯之广令人咋舌。 那日,柳云生现身太平镖局,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揭露了十五年前的一桩真相。 这真相之中不仅牵扯到太平镖局的凌浩轩,更有诸多江湖成名已久的名宿巨擘。除此之外,更有灭魔盟之一的天玄寺、河北彭家,以及正道魁首武林盟,尽皆卷入其中。 倘若柳云生所言非虚,其后果不堪设想。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太平镖局在柳云生离去后所发生的惨剧。 太平镖局遭人血洗,不仅镖师死伤惨重,就连总镖头和少镖头也惨遭毒手。 其中,少镖头的尸体惨不忍睹,全身皮肉尽碎,如同被野兽撕咬一般,只剩下一具白骨森森的躯壳,令人不寒而栗。 少镖头身旁,散落着染血的金盆碎片,其上残留的凌厉剑气,昭示着凌浩轩死前曾遭受何等酷刑。凶手下手之狠辣,令人发指。 而据当时在场的几位宾客所言,凌远山和凌浩轩父子在与柳云生交手时所施展的武功,与寻常正道武学大相径庭,平添了几分诡异。 “天玄寺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自从他们发布公告说要彻查此事之后,便再无音讯了。” “那武林盟和河北彭家呢?” “武林盟倒是说要彻查此事,但一直没有实质性的动作。至于彭家,则一口咬定是无稽之谈。” “那其他牵扯其中的人呢?” “六人之中已有两人身亡,如今只剩下四人。除了天玄寺和彭家,我们哪知道他们是什么反应?其中两人早已隐匿江湖多年,行踪不定。剩下的也就只有素问医仙了,可他老人家向来独来独往,谁又能寻得到他老人家的踪迹?” “也是,素问医仙神龙见首不见尾,或许还不知道此事也说不定。你说那柳云生所说究竟是真是假?”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小心惹祸上身!” 一时间,江湖上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柳云生所言真假,以及各方势力的反应。 除此之外,众人也对那与玄冥佛一同现世的其他几件宝物议论纷纷,猜测着它们的来历和用途,以及太平镖局惨案之后,江湖上又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而作为事件发生地的长沙府,更是人人自危,成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这桩奇案。 “不管怎么说,此事都关系到那些名门大派的颜面,那柳云生怕是活不长了。” “想要他性命的人可不在少数,毕竟此事牵扯甚广啊。” “可不是嘛,江湖路远,低头不见抬头见,那些与此事有关的人总有碰面的时候。只是可惜了太平镖局的那些镖师们,好好的镖局说没就没了,往后可该如何是好?” “瞎操心什么?没听说吗?太平镖局如今由黄家接管了。镖局凌家就剩个丫头养的遗腹子,谁会在意?对那些镖师来说反倒是好事一桩。从此以后他们就是黄家的人了,难道不好吗?” 与其他势力还在观望不同,黄家在事发后迅速做出了反应。 太平镖局经此一役,声誉固然受损,背后天玄寺的支持也岌岌可危。但镖局的镖师、资源以及遍布各地的分号都还在。 黄家以凌浩轩之子凌云的名义,昭告天下将接管太平镖局,并迅速展开行动。有凌家唯一血脉作为幌子,可谓师出有名。 就这样,长沙府首屈一指的武林世家黄家,兵不血刃地将庞大的太平镖局收入囊中。 江湖上,无人敢置喙黄家的举动。 无论柳云生所言是真是假,黄家都是受害者。若柳云生所言为真,那黄家便是被凌家蒙骗利用;若柳云生所言为假,那黄家大小姐黄玥便是痛失夫婿、家门不幸。 因此,黄家行事雷厉风行,迅速稳住了风雨飘摇的太平镖局,并着手恢复镖局的正常运营。 而在这过程中,素来以纨绔子弟形象示人的黄家少主——狂风剑黄逸伟,却展现出惊人的手腕和魄力,其处事之果断老练令人刮目相看。 “我怎么觉得,我这是被老头子给算计了?” 黄逸伟将原本有些模糊的少主形象重新树立起来,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少主就别胡思乱想了,赶紧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待会儿您还得出门一趟呢。” 面对黄逸伟的抱怨,侍女香凝只是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我这是怕自己真成了家主啊。” “难道少主想一辈子当少主不成?家主他老人家最近不是已经有退位让贤的意思了吗?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家主他老人家不是一直在幕后指挥,将事情全权交给少主您来处理吗?” 香凝一语道破天机,黄逸伟心中那点不安顿时被无限放大。 “我若是当了家主,那黄家还不败在我手里?到时候我若是头脑一热去招惹了那些灭魔势力,岂不是一夜之间黄家就要被灭门了?” “少主说笑了,您要是真这么想,不如直接去家主面前说,看他老人家会不会被您气死。” “你以为我没说吗?我已经跟老头子说了,我不想当这个家主。结果他说随我高兴!反正到时候他也管不着了!” 黄逸伟的确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家主,但家主却态度坚决,执意要将家主之位传给他。 “那少主就随自己的心意去做,少主忍了这么多年,也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我一直相信少主您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的。” 香凝接下来的话,让黄逸伟心中一震。 “少主,您知道吗?” 香凝目光深邃地看着黄逸伟,缓缓说道。 “您现在已经可以安稳地入睡了,再也不会在梦中惊醒,也不会再冷汗淋漓了。” “……” “另外,少主既然心中已有定计,就不要再顾虑了。既然说要放手去做那就去做。我相信少主绝不是那种做事不计后果的人。” 香凝对黄逸伟的了解远超黄逸伟本人,毕竟她是常年伴随在黄逸伟身边的侍女。 “……也对,我可不是那种做事不计后果的人。” 事实上早在太平镖局出事那天,或者说早在柳云生踏入太平镖局的那一刻起,黄逸伟心中就隐隐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他一直不敢去深思。 没想到却被香凝一语道破,香凝不仅看穿了他的心思,还鼓励他勇敢地去追寻自己的目标。 香凝的信任让黄逸伟心中一暖,忍不住笑了起来。 “香凝,不如我们成亲?” “算了少主!奴婢可不喜欢您这款。” 面对黄逸伟突如其来的示爱,香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哪点不好了?” “您哪都好,只是奴婢高攀不起。奴婢倒是觉得,那位公子更适合我。” “谁?” “还能有谁?就是那位让我们的年过三十还叛逆的少主终于懂事了的贵人啊。奴婢那天在码头看到他了,长得一表人才呢。” “你这丫头,观察得倒是仔细。你这是春心动了啊!” “少主就别取笑奴婢了。再说,我就找他一起给你喂狗粮。” “……” 黄逸伟彻底无语了,这丫头真是伶牙俐齿,自己根本说不过她。 “少主,您去送送那位公子了吗?他喜欢喝什么酒?您可要记住了,下次好招待他。” 香凝早已看穿了一切,她知道,柳云生离开那天黄逸伟去找他了。 “嗯,去送了,他喜欢喝的酒我也记住了。” 黄逸伟没有隐瞒,大方地承认了。 “那就好,下次他再来我一定好好准备。” 香凝笑着点了点头。 “我也很期待与他再次相见。” 黄逸伟低声说道。 “我也希望,还有下次。”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黄逸伟心中明白,再次相见的机会恐怕十分渺茫。 天玄寺和武林盟的沉默,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他们虽然想要息事宁人,但绝不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更何况,还有一个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 “啪!啪!啪!” 戒尺一下下打在僧袍上,僧袍下是僧人结实的肩膀。 “……” 僧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 一位身着道袍的武者,行走之间,步履生风,引来周围人频频侧目。那些目光有隐晦的,也有直勾勾的,无一例外都带着探究的意味。 “……” 武者对此心知肚明,却只作不知,目不斜视,径直向前走去。 问道阁。 武者所到之处,是一座气势恢宏的阁楼,牌匾上“问道阁”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笔力雄浑。 “进来。” 武者刚走到门前,便从阁楼内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似乎一直在等候他的到来。 …… 一位用面纱遮住口鼻的医者,正在为病人诊治。 医者面前,围坐着几位病人,他们无一例外,都用白布包裹着手臂、腿脚,甚至脸庞。白布上,渗出斑斑点点的血迹和脓水,触目惊心。 这些人都是麻风病人。 “感觉怎么样?” 医者一边询问着病人的情况,一边熟练地为他们换药。这些病人,都是被世人抛弃,躲避到这深山老林中的可怜人,而这位医者,是唯一愿意接近他们,为他们治疗的人。 “托医仙的福,好多了。” 听到病人的回答,医者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好。” 这时,一位病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医仙,您前些日子外出,事情可曾顺利?您回来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医者淡淡地回答道。 “些许小事,不值一提,各位不必挂怀。” 然而,医者轻描淡写的回答,并不能打消病人心中的担忧。 …… 一位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男子,正坐在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扶手。 “笃!笃!笃!” 清脆的敲击声,在房间内回荡。 “赤影,准备得如何了?” 刀疤男子问道。 “回禀主人,一切准备就绪。” 一位黑衣人躬身答道。 “很好,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也不知他们是否还记得我这张脸。” 刀疤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这次,该给谁一点教训呢?” …… “目前只有这个勉强合适,只是大小不太合身,凑合着用。要不,您留下尺寸,我三日内就能赶制一把新的出来……” 铁匠铺内,一位精壮的汉子,正向柳云生推荐着剑鞘。 柳云生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必了,这个就很好。” 按照黄逸伟的建议,柳云生正在为鹤仙寻找合适的剑鞘。鹤仙剑身修长,剑柄处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仙鹤,与寻常宝剑大为不同,想要找到合适的剑鞘,并非易事。 “宝剑配英雄,这把宝剑如此神异,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剑鞘,长此以往,难免会伤到剑身。我看这剑似乎也有些日子没有保养了……” 铁匠一眼就看出鹤仙的不凡,见柳云生如此随意,心中有些不忍。 “这样,您再看看,我这还有磨刀石、剑油和拭剑布,都是保养宝剑的必需品,您一起带走。” “多谢,不必了。” 柳云生谢绝了铁匠的好意。 他现在急需一个剑鞘来遮掩鹤仙的锋芒,至于磨刀石之类的东西,他暂时还顾不上。 “唉,五文钱,您拿走。” 铁匠见柳云生执意不肯,只好退了一步。 “多谢。” 柳云生付了钱,转身离开了铁匠铺。 他急着离开,一刻也不想多待。 就在柳云生即将踏出铁匠铺大门的时候,两位武者从外面走了进来,与他擦肩而过。 “一派胡言!那些名门正派之所以保持沉默,难道不是因为心虚吗?” 这两位武者,一位手持长剑,一位腰挎弯刀,显然是江湖中人。他们一边走,一边低声议论着,浑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柳云生。 “也是,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什么样的人都有。我看那小子八成是想借此机会博取名声,从中牟利罢了。对了,那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叫……柳云生?” 他们谈论的,正是柳云生,以及他所揭露的那桩真相。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江湖上依然议论纷纷。 “我听说那柳云生下手极其狠辣,武功也深不可测。” “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信口胡诌的小人罢了。他要是真有那么厉害早就名扬天下了,还会等到现在?哼,若是让老子遇到他,定要一剑取他性命!说不定还能因此扬名立万呢!” “我看你是想得太多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口中议论的对象,就在旁边。 柳云生一路走来,听到的都是类似的议论,其中不乏对他的诋毁和质疑。 世人大多不相信他在太平镖局所言之事,反而将他视作一个跳梁小丑,甚至对他产生了敌意。 “……” 柳云生一路走来,已经经历过好几次无谓的争斗了。 那些人有的为了名声,有的为了面子,有的则是为了报恩,总之都把他当成了踏脚石。 这也是柳云生急于离开铁匠铺的原因,他不想再惹麻烦。 然而,有些麻烦,却不是他想躲就能躲掉的。 “果然如此。” 柳云生察觉到,从他离开黄家之后,就一直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跟在他的身后。 看来,是时候解决一下这些尾巴了。 第48章 压山五虎 黄逸伟说得没错。 就算说出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等待他的只会是更加艰难的道路。 事实的确如此。 击杀凌浩轩一事带来的后果,远比当初对付穆高松要严重得多。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江湖,尽管那些人所属的势力还没有任何动静,但意想不到的麻烦已经找上门来。 仿佛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了,起初,他甚至难以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但他必须适应,为了活下去。 就算是无冤无仇的路人,也可能突然变成敌人向他发起攻击。他不能惊慌失措,必须冷静应对、勇敢战斗。 “五个。” 他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表面上他步履从容,但实际上他的意识和感官始终锁定着身后如影随形的尾巴。 “没有变化,还是五个…” “应该是一伙的。” 他故意踏入人流密集的街道,拥挤的人潮限制了跟踪者的行动,他们不得不费力地挤过人群,彼此的路线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重叠。 如果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此时应该会互相警惕,但他们没有。这说明他们来自同一个势力,或者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走到一起的同伴。 “应该不是杀手。” 跟踪者的行动十分拙劣,他们试图隐藏自己的行踪,但这种刻意为之反而更加引人注目。由此可见,他们并非精通暗杀、潜伏之道的杀手。 事实上自从离开太平镖局后,他就再也没有遭遇过杀手的袭击。 然而当初他刚从墓地出来时,以及后来在太平镖局期间遇到的敌人,却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尤其是太平镖局的那些人,在隐匿行踪方面堪称佼佼者。 与他们相比,如今这些跟踪者简直不值一提。他们就像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那般笨拙可笑又显眼。 因此他初步判断对方应该是精通正统武功的武者。 ‘那么,他们的目标是……’ 现在他需要弄清楚的是这些人的身份和目的,他选择这条人流密集的街道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如果对方心怀不轨,应该会尽量避开人多眼杂的地方。 但如果不是呢? ‘难道说,这一次……’ 人流密集的地方反而更容易制造混乱,也更容易全身而退,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燃起一丝期待。 然而事与愿违,跟踪者并没有如他所料那般按兵不动,而是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动手。这说明他们相信自己的目的光明正大,无所畏惧。 他猛然顿住脚步,在察觉到跟踪者的动向发生变化的瞬间,他的手已经轻轻按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他环顾四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处十字路口,道路呈斜线交叉,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片开阔地带。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客栈和店铺,大多是两三层高的建筑,是城中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 “……” 如此熙攘的人群,倒真是个开战的好地方,正好可以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哈哈哈哈!这位朋友,不知要去往何处啊?” 说话间五人已经行动起来,将他团团围住,当先一人声如洪钟,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在街上行走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然后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给他们腾出一片空地。 五人将他围在中心,而周围的人群又将五人包围起来,形成了一道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 “哈哈哈哈!打扰各位了,在下想向这位朋友请教几个问题。”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身上,当先那人更加得意忘形,他剃着短短的板寸头,手持一根丈许长的木棍,另一只手则竖在胸前,摆出一个半掌的姿势。 “天道昭昭,佛法玄妙——天玄寺。” 此人身材魁梧,大腿和小臂肌肉虬结,仿佛随时都会撑破衣服。 更重要的是,他单手施礼,而不是双手合十。江湖中,只有天玄寺的俗家弟子才会用单手半掌代替合十礼。仅凭这一点,就能断定此人与天玄寺关系匪浅。 “不知各位有何贵干?” 难道说,一直保持沉默的天玄寺终于要出手了吗? “啊,失礼失礼,是在下唐突了。我等五人乃是伏虎门的弟子,江湖人称‘压山五虎’。本门开山祖师乃是嵩云山天玄寺的俗家弟子,为了继承天玄寺济世救人的宗旨,这才创立了伏虎门。” “……” 然而,此人的身份似乎还不足以代表天玄寺,自从离开金盆洗手宴后,他就经常遇到这种自报家门,攀关系套近乎的人。 而这些人往往是…… “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杀手,不仅滥杀无辜,还散布谣言,诋毁我伏虎门的根基——天玄寺,甚至妄图挑起正道武林的争端,实在令人发指,我等身为武林正道,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为了维护所谓的声誉,打着替名门正派出头的旗号,实际上不过是想要借机扬名立万罢了。 这一次,恐怕也不例外。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一番冠冕堂皇的开场白后,那人终于图穷匕见。说话间他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期待之色。 不管对方的动机是什么,他们的目标都是自己,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一旦他报出姓名,就不可避免地要与对方交手。 “在下柳云生。” 但他并没有选择隐瞒,他不想招惹无谓的争斗,但也不会逃避战斗。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他不可能总是选择安逸。相反,他需要不断地磨练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他不知道在与那些人重逢之前,还会遇到什么样的挑战,所以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而实战,就是最好的磨练。 也许与这些人交手,还能刺激一下那些躲在暗处,一直没有露面的家伙。 “果然是你!你这个杀人凶手!” 不出所料,对方果然是这样的反应。 听到柳云生自报姓名,当先那人的嘴巴顿时张得老大,仿佛能塞进一颗鸡蛋。 他故作愤怒地瞪着柳云生,但从他难掩兴奋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此刻的心情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期待和兴奋。 “小子!我乃‘奔雷一指’欧鹏!这四位是我的师弟,‘穿云腿’单正,‘翻江掌’卜成,‘合掌罗汉’何胜,‘断金爪’单积。今日我压山五虎便替天行道,为武林除害,你还不束手就擒!” “……” 这番话,与其说是对敌人说的,不如说是说给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听的。 柳云生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些乏味。类似的情况他已经遇到过很多次,早就见怪不怪了。 “看招!奔雷十六棍!” 欧鹏大喝一声,手中木棍直指柳云生,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 啪啪啪! 原本以为这种沽名钓誉之辈武功应该高不到哪里去,但欧鹏的攻击却出乎意料的凌厉。 只见他手中木棍上下翻飞,幻化出无数残影,直刺柳云生的要害。 他的攻击没有固定的目标,而是不断地在柳云生的额头、人中、咽喉、胸口、太阳穴等要害部位游走,短短一瞬间,就变换了数十次攻击目标。 ‘棍法高手。’ 柳云生将欧鹏的棍法尽收眼底。 然而他的注意力并不仅仅集中在欧鹏一人身上。 “哈!穿云裂石棍!” 身后传来另一声暴喝。 不用回头,柳云生也能听出,对方使用的也是棍法,无语的是这帮人出招前非要把招术名喊出来…… 铛!哒哒铛! 但与欧鹏的棍法不同,从凌厉的破风声和密集的撞击声不难判断,此人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 如果说欧鹏的棍法是灵巧多变的毒蛇,那么此人的棍法就是势大力沉的猛虎。 “如封似闭!” ‘这次是拳法。’ 敌人不止一个。 “狂风十三手!” 与此同时,另外三人也纷纷出手。 ‘掌法和指法。’ 柳云生瞬间就判断出了他们的招式路数。 “静心降魔脚。” 虽然同属伏虎门,但五人使用的武功却各不相同。 ‘腿法。’ 虽然他们之前已经自报家门,但柳云生并没有刻意去记他们的名字,他也不感兴趣。 他只知道,这五人使用的武功各有所长。 伏虎门是天玄寺俗家弟子所创,而天玄寺对嫡传弟子和俗家弟子在武功传授上向来有所区别,然而他们的武功却不容小觑。 ‘仅仅是俗家弟子,就有如此造诣……’ 每一门武功都精妙绝伦,显然是经过了千锤百炼。 ‘那么,嫡传弟子的武功又该有多强?’ 难怪黄逸伟对灭魔势如此忌惮。 唰! 柳云生侧身避开直刺咽喉的棍尖。 砰! 他手腕一抖,震开抓向他衣袖的钢爪。 ‘膝盖!’ 他向前跨出一步,同时身体扭转,躲开身后扫向他下盘的棍影。 啪! 他用小臂挡住直击胸口的拳头。 呼! 他弯腰低头,避开踢向他后脑勺的腿风。 唰! 欧鹏的棍子再次袭来! 五人的攻势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毫不停歇。 ‘从左到右。’ 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五人的包围圈始终保持着严密。他们不断地向右移动,彼此的攻击相互配合,不给柳云生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应该就是他们苦练的合击之术。 虽然五人使用的武功各不相同,但他们的武功路数却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刚猛! ‘招式大开大合,简洁明了。’ 他们的招式以刚猛为主,追求一击必杀的效果。 ‘步法稳健,重心极稳。’ 柳云生一边抵挡着五人的攻击,一边分析着他们的招式特点。 ‘他们追求的是一招一式都稳扎稳打。他们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朴实无华的杀招。每一招每一式都倾注了他们全部的心血。’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与天玄寺弟子交手了,但与之前遇到的那些人相比,这五人的武功又有所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他们的招式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每一招都直指要害。 ‘千招会不如一招精。’ 乍一看,这似乎是一种笨拙而过时的修炼方式,然而天玄寺的这帮俗家弟子却将这种笨拙和过时发挥到了极致。 因此,柳云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笨拙和过时。 ‘这就是天玄寺的功法吗?’ 虽然他不知道天玄寺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可以学习,可以模仿。 就像他之前对付其他敌人那样。 ‘膝盖,腰部……’ 面对五人的围攻,柳云生一直没有反击,只是被动地防守,因为他需要尽可能地观察和学习。 ‘差不多了。’ 但他不可能一直被动挨打,五人的招式和动作开始变得重复,他已经逐渐摸清了他们的套路。 是时候反击了! 噌! 柳云生终于拔出长剑。 锵! 他只拔出一半剑身,便挡住了刺向他璇玑穴的木棍。 剑身微微颤抖,被挡开的木棍如同弯弓一般,向后弹去。 ‘下一个目标,膝盖!’ 柳云生向后退了一步,同时身体一转。 呼! 弯曲的木棍失去支撑,猛地向前弹射而出。 咔嚓! 柳云生顺势将长剑完全拔出,剑光一闪,欧鹏的膝盖应声而断。 “啊——” 欧鹏显然没有料到柳云生会突然反击,惨叫一声,抱着断腿倒在地上。 “师兄!” 其他四人见状大惊失色,纷纷惊呼出声,而这也暴露了他们的破绽。 柳云生手中的长剑没有丝毫停顿。 ‘咽喉!’ 他身形一闪,欺身而上,长剑直指另一人的咽喉。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柳云生一剑刺穿喉咙,剑身一扭,只听“咔嚓”一声,他的颈骨便被生生扭断。 “小畜生……!” 单正怒火攻心,一掌拍向柳云生。 柳云生手腕一翻,剑光闪过,五根手指齐刷刷地掉落在地。还没等单正反应过来,柳云生已经变招,长剑刺穿了他的肋骨,直插心脏。 ‘好强的实力!’ 柳云生的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足以证明他的武功修为远在五人之上。 然而五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他们就像是在攻击一个木桩,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会受伤。 他们只是机械地施展着早已烂熟于心的招式,以为敌人会按照他们预想的方式做出反应。 他们不懂得审时度势,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冷静,什么时候该爆发,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突发状况。 他们似乎认为,只要自己的武功够强,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简直错的离谱!’ 柳云生心中冷笑,就算他们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战胜他。 ‘他们应该一拥而上才对。’ 看到同伴接连倒下,剩下的三人顿时乱了阵脚,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柳云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迅速调整身形,欺身而上。 “哈!” 其中一人惊慌失措地大喊一声,挥舞着木棍朝柳云生砸来。 唰! 这招与之前欧鹏使用的棍法如出一辙,都是以力劈华山之势,试图将柳云生一棍砸成肉泥。 然而,柳云生的剑更快! 砰! 他膝盖微微弯曲,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瞬间便来到那人面前。 噗! 剑尖毫无阻滞地刺入他的胸口。 唰! 柳云生手腕一抖,将长剑拔出,同时身体旋转,剑光一闪,将另一人的腰斩成两截。 鲜血喷涌而出,柳云生看也不看,转身朝最后一人走去。 嚓! 他模仿单积的指法,一把抓住那人的裤脚,然后挥剑斩下,将其双腿齐膝斩断。 最后,他走到抱着断腿哀嚎的那人面前。 “呃啊……” 手起剑落,那人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便彻底没了声息。 “……” 街道上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周围的围观群众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一个个噤若寒蝉。 柳云生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五具尸体,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不管这些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选择与他为敌,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如果今天放过了他们,他们日后还会卷土重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 只有这样,才能杀鸡儆猴,让那些心怀不轨之徒有所忌惮。 也许,下一次,来的就不会是这些贪图名利的年轻人,而是真正的高手了。 嗒! 柳云生收剑入鞘,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围观群众,然后转身准备离开。他在人群中搜寻着,看看是否还有其他敌人潜伏在其中,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目标。 然而,就在这时…… “……?” 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人群中,然后又迅速消失不见。 ‘难道是他?’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柳云生还是认出了那人。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 ‘不可能!’ 他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清楚地记得,那人的左臂齐腕而断,此时却完好无损。 ‘一定是我的错觉。’ 第49章 一张纸条 ‘师父……’ 不可否认黄逸伟的建议对他帮助很大,然而对柳云生影响最深、传授他最多武功的人,毫无疑问是葛定。 他如今的武功基础都是葛定当年传授的。从墓地出来后,他也是一直以葛定的教诲为指引,一步步走到今天。 ‘不对!’ 与自称“压山五侠”的那伙人交手时,他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葛定的身影。 ‘一定是看错了。’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当时明明看到那个老者的左手齐腕而断,而且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与他记忆中的葛定判若两人。 他认识的葛定,是一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学者,总是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长衫,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书卷气。 而且葛定当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怎么可能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以葛定的性格绝不会轻易与人结怨,更不会自断手臂。就算真的遇到了什么变故,也不至于沦落到穿乞丐装的地步。 所以他一定是看错了,将一个陌生人误认成了葛定。他努力说服自己。 然而那种不安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猜测。 时间一天天过去,针对他的追杀从未停止,而他也来者不拒。 只要有人敢对他出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向,将对方斩杀。 他观察着、分析着、学习着每一个敌人的武功招式,并将其融入到自己的武学体系中。 与之前急于寻找凌浩轩不同,这一次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剩下的那几个人已经无路可逃。 目前他唯一知道下落的就只有邓家辉和彭武江两人。而他选择先去找邓家辉,只是因为距离比较近而已。 邓家辉是天玄寺的弟子,他不可能离开天玄寺,所以柳云生并不担心他会逃跑。他可以慢慢赶路,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修炼。 在与一批又一批的敌人交手之后,他的想法越来越坚定。因为他发现那些前来追杀他的人,大多都与天玄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不乏天玄寺的俗家弟子。 通过与这些人交手,他亲身体会到了天玄寺武学的博大精深。 虽然他之前也曾多次模仿和学习敌人的武功,但像天玄寺武学这般深奥精妙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能模仿出招式,也能理解其原理,甚至还能将其化为己用,但他越练越觉得天玄寺武学博大精深,他所学到的不过是皮毛而已。 如果说连天玄寺的俗家弟子都拥有如此高深的武功,那么天玄寺的嫡传弟子又该强到何种地步? 他不敢想象!所以,他必须变得更强!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他的武功突飞猛进,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些新的变化。 “嗯?” 在前往杭州府的路上,他来到了一座小城。刚走到城门口,他的目光就被一块巨石吸引住了。巨石上坐着一个人,头戴斗笠,将整张脸都遮挡了起来。 “……” 那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像。 柳云生的目光落在那人腰间的佩刀上。那是一把弧度优美的弯刀,虽然插在刀鞘里,但从刀鞘的形状就能看出,这把刀的刀身十分狭窄。 “……” 见对方没有反应,柳云生便收回目光,继续朝城门走去。然而就在他即将与那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突然开口了。 “你就是柳云生?” 柳云生脚步一顿,并没有否认。 “是我。” 他点了点头,语气平静。 “很好。” 那人也点了点头,然后…… 噌! 寒光一闪,一柄弯刀出鞘。 那人拔刀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弯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取柳云生的咽喉。 噌! 柳云生早有防备,在对方拔刀的瞬间,他也拔出了长剑。 剑光一闪,迎向袭来的弯刀。 类似的事情他已经司空见惯,所以并没有感到丝毫慌乱。 唰! 长剑将弯刀一分为二,去势不减,将那人的头颅斩落。 噗通! 那人身子一软,从巨石上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 “……” 柳云生面无表情地将长剑上的血迹拭去,然后还剑入鞘。 此人应该不是天玄寺或武林盟的人。他的刀法虽然凌厉,但却缺乏正统武学的底蕴,更像是将刀法纯粹作为杀人技巧来使用。 “难道是捉刀人?” 最近,他经常遇到这种人。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 啪。 一张新的告示被贴在一张旧告示上。 告示上最醒目的是一张人脸画像。画像惟妙惟肖,正是柳云生的样貌。 画像下方写着几行字: 幽冥鬼剑 柳云生 年龄不详,出身不详。 生死不论。 赏金:黄金二十两。 新贴的告示,是一张悬赏令。悬赏令一出,立刻引来许多人围观。 人群中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挤到前排,故作惊讶地说道: “哟,赏金又涨了?” 他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睛看向身旁一个身材瘦小、衣着普通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怎么样,长得挺俊俏的?想当初这家伙还是个愣头青,眼神呆滞,谁能想到他现在居然成了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幽冥鬼剑’?” “你确定是他?” 瘦小男子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当然确定。” “迎风…… 你是说,你在那场大火里跟他交过手?” “没错。” “那他脸上怎么没有烧伤的痕迹?我怎么没看出来?” “没有。” “在那么猛的火海里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他怎么一点事都没有……难道说,你的这位朋友还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神功不成?” “正在调查。” “也说不准,他天生就对火焰免疫呢?这样解释倒也说得通。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就算在街头卖艺的,也有不少练外功硬气功的,虽然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 “我们会将这种可能性考虑在内。” “毒呢?” “已经确认他对部分毒素有一定的抗性,但具体程度还有待调查。” 白衣男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我说你们办事怎么总是拖拖拉拉的?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还要调查这么久?是不是太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要不要我替你们换批人来?” “我会转告上面,让他们尽快查明。” 白衣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算了,懒得等了。” “那您的意思是……?” “人手都准备好了吗?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去确认。” 暗中调查实在太麻烦了。 “反正,他似乎也很期待我们去找他。” 既然没有必要再继续隐藏下去,那就直接摊牌好了,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如今他已经没有一刻能够放松警惕了。虽然他没有主动招惹是非,但麻烦却总是主动找上门来。 “卑鄙无耻!居然使用暗器!” “你别得意!我们师兄一定会替我们报仇的!” “你一定会不得好死!像你这样的恶贼,就应该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那些被他打败的人,临死前都会对他破口大骂,发誓要找他报仇。 而这绝非危言耸听,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大,前来挑战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 更糟糕的是,他还被人悬赏了。 起初,悬赏令上的金额还只是几两银子,但很快便涨到了几十两黄金,而且还在不断攀升。 那些亡命之徒和江湖散修,尤其那些专门赚赏金的职业捉刀人,为了高额的赏金,都对他虎视眈眈。 好在到目前为止他还应付得来,并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危险。但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那些人也会想出更多更阴险的招数来对付他。 事实上他已经见识过不少了。 “不可能!我的‘金刚不坏神功’怎么会对你无效?” “你怎么可能没有中毒?我明明在你的茶水里下了‘七步断肠散’!” “这不可能!我明明给你服下了‘化功散’!” 他发现自己对毒素有一定的抗性。有些敌人会在战斗中对他下毒,即使他万分小心,也难免会中招。 江湖上的毒药五花八门,防不胜防。 但奇怪的是,那些毒药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他偶尔也会感觉到身体不适,有一次甚至全身麻痹,差点就死在了敌人手里。 好在他凭借着逍遥长生功的内力,最终化解了毒性,而且他还发现,逍遥长生功似乎还能让他对某些毒素产生抗性。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如果不是逍遥长生功护体,他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他知道逍遥长生功并非万能的,如果遇到那种剧毒无比、无药可解的毒药,他依然会有生命危险。 他不能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未知的因素上,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所以他开始尝试着服用一些毒性较弱的毒药,以增强自身的抗性。 “客官,久等了。” 就在这时,店小二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将一碗素菜和一笼包子放在他桌上。 “客官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店小二热情地招呼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多谢。” 柳云生朝店小二的背影道了声谢,然后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包子放入口中。 包子味道鲜美,并没有任何异样。 他环顾四周,客栈里虽然还有其他客人,但都离他比较远,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习武之人。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客栈里安心吃过一顿饭了。 他慢慢地吃着包子,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客官,您要结账吗?” 吃完饭,他正准备付账,却突然愣住了。 “……!” “客官,您怎么了?” 店小二疑惑地看着他,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钱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 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放东西的人是敌人,那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慢慢地将手伸进了钱袋。 “客官,您这是……” 店小二不解地看着他,但他没有理会,而是从钱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被叠得整整齐齐。 第50章 回风绝 「戌时末,西偏十二里,月汀谷,回风绝。」 柳云生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没有多余的寒暄,只写明了时间和地点,其意图却如纸上的字迹般简洁明了: 约他一见。 “完全没察觉……” 然而柳云生却无法单纯地将这封信的内容理解为邀约,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纸条塞进了他的钱袋,这份本事就足以让他提高警惕。 自从离开长沙府后,能躲过他感知的人屈指可数,黄逸伟以及与他同行的几名黄家高手,仅此而已。 他们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然而就算以他们的实力,也不可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纸条塞进他怀中的钱袋。 “这是个高手!” 柳云生心中暗道,除非对方是精通隐匿气息的高手,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容不得他掉以轻心。 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也不知道在约定的地点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什么人,又有多少人。 如果对方是善意的那自然再好不过。但如果对方心怀恶意,那这次赴约无疑是自投罗网。 “多谢,客官慢走。” 柳云生付了茶钱,离开了客栈。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时而走进僻静的小巷,时而又假装对路边的摊位上的货物感兴趣。 他甚至走进一家铁匠铺买了十把飞刀,分别绑在腰间、双臂和双脚上。 这既是一种防备,也是一种试探。 离开铁匠铺时,柳云生的感知始终保持着高度集中。 他担心对方会像之前那样,暗中跟踪,伺机而动。 “没有迹象……” 然而他敏锐的感知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街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任何可疑之人。无论是建筑物的阴影处,还是人群之中,都没有任何异常的气息。 “奇怪……” 柳云生眉头微皱,他在城里逛了一下午却一无所获。 他看了看天色,纸条上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再过几个时辰就到戌时了。 他必须做出决定,要不要赴约? “罢了……”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必须去。 对方既然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纸条塞进他的钱袋,就说明对方有足够的实力对他构成威胁。 如果对方真的心怀善意,至少也该像黄逸伟那样光明正大地现身,而不是偷偷摸摸地留下纸条。 十五年前,他因为轻信他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一次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就算明知是陷阱他也必须去,他必须弄清楚对方的目的,以及他们的底细。像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对手,就算他现在置之不理,对方也迟早会找上门来。 “说不定……是他们!” 柳云生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也许约他见面的人与他要找的那些人有关。 彭武江、邓家辉、朱尚景、褚子义。 到目前为止,他所遇到的敌人都与这些人没有直接关系,要么是间接参与,要么是毫无关联,而他一直等待的正是这些人出手。 “也许这次终于轮到他们了。” 柳云生心中暗道,他必须弄清楚对方究竟是谁,又想做什么。 他向客栈的店小二打听了一下,又到城里四处转了转,终于弄清楚了纸条上所说的“月汀谷,回风绝”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位于城西十二里的山谷,并不难找。 “不过,我可不会乖乖地按照你们的计划行事。” 柳云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既然对方主动约他见面,那接下来的节奏就由他来掌控。 他不再犹豫,直奔月汀谷而去。虽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但他并不打算干等。 …… 月汀谷,因其形似月牙而得名。山谷右侧临江,江边峭壁林立,从高处俯瞰宛若一弯新月。 而回风绝,则是月汀谷中一处地势险要之处。此处三面环绕着高耸的峭壁,江风灌入谷中,却难以吹散,形成回旋的风势,故而得名。 柳云生提前来到了月汀谷,探查地形。 “果然是峭壁……” 眼前的景象与他打听到的一模一样。 月牙形的山谷,左侧山势平缓,树木葱郁;右侧则是怪石嶙峋,险峻异常。峭壁之下,江水湍急,深不见底。江岸边没有常见的沙滩或卵石,只有光秃秃的岩石。 回风绝位于月汀谷的半山腰。 “这种地方不适合大队人马行动。” 柳云生心道。通往回风绝的道路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仅容一人一马通行,而且崎岖难行。 回风绝前后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外界。 “而且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回风绝本身只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只有一些低矮的杂草零星地生长着。 这片空地大约有八丈见方,并不适合设伏或埋伏。 “嗯……” 柳云生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回风绝一侧的峭壁上。 峭壁高耸入云,就算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一跃而上。 峭壁顶端,有一棵高大的树木格外显眼。 “没有发现有人藏身的痕迹。” 柳云生仔细地检查了周围的环境,虽然他不擅长追踪,但凭借敏锐的感知,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危险的迹象。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江面上波光粼粼,映照着火红的晚霞。 “时间差不多了。” 柳云生确认没有危险后,转身离开了回风绝。 …… 夜幕降临,月黑风高。 回风绝上,几支火把在夜风中摇曳,照亮了通往山谷的小路。 二十几名黑衣人,手持火把,将回风绝团团围住。 然而,他们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埋伏的迹象,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夜空中,乌云遮蔽了月光,只有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约定的时间到了。 “诸位找我,有何贵干?”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一惊,猛然回头,只见柳云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回风绝上方的峭壁顶端,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 戌时末,柳云生如约出现在了回风绝。 但他并没有按照对方的意愿,从那条唯一的山路进入回风绝。 也许是对方有意为之,也许是他太过谨慎,总之,在他的感知范围内,除了眼前的这二十多人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气息。 他只需要提防眼前的这些人即可。 柳云生的突然出现,显然出乎了对方的意料。 众人皆是一愣,面露惊愕之色。 人群中,一个领头模样的黑衣人最先反应过来,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阁下好谨慎啊,在下倒是没想到你会从那里出现。”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借着月光,柳云生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相貌平平,身材中等,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让人过目即忘。 “你是谁?” 柳云生没有理会对方的寒暄,冷冷地问道。 “呵呵,看来阁下是误会了,我们只是想和幽冥鬼剑做个交易,所以才约你见面。” 黑衣人见柳云生语气不善,连忙解释道。 “交易?” “没错,我们想买你幽冥鬼剑的情报。最近江湖上关于你的传闻甚多,很多人对你很感兴趣,而我们就是专门收集和贩卖情报的。” “你想买我的情报?” 柳云生眉头微皱。 “当然,如果阁下还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我们也愿意收购。” “我不缺钱,回去。” 柳云生对对方的提议毫无兴趣,虽然他现在没多少钱,但他也不至于要靠贩卖情报为生。 他转身欲走。 “我们可以用其他东西交换,比如,关于你要找的那几个人的情报。” 黑衣人见柳云生要走,连忙抛出了一个重磅条件。 “你说什么?” 柳云生脚步一顿。 “我知道你想找彭武江、邓家辉、朱尚景和褚子义,我们可以告诉你他们的下落,以及他们的喜好、弱点,甚至连他们喜欢去哪里喝酒,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能拿出让我满意的筹码吗?” 柳云生心中一动,他目前最想知道的,就是朱尚景和褚子义的下落。 如果能得到这两个人的情报,对他接下来的行动大有帮助。 “既然阁下不缺钱,那我们就用情报交换情报。” 黑衣人自信满满地说道。 柳云生沉吟片刻,心中暗道: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柳云生没有过多犹豫,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和你做这笔交易。” “爽快!我就喜欢和痛快人打交道!不过……” 黑衣人说到这里,却话锋一转,摇了摇头。 “我们素昧平生,阁下就这样遮遮掩掩的,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你信不过我们,我们也信不过你啊。” 柳云生眉头一皱,对方主动提出交易,现在却又出尔反尔,这让他有些不悦。 “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下来谈。”黑衣人指了指柳云生脚下的峭壁,“你站在上面,我仰着头和你说话,连你的表情都看不清,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柳云生心中暗道: “这家伙,倒是挺会掌控节奏的……” 黑衣人说的没错,在这种情况下,的确是他占据了主动。 “如果我不呢?” 柳云生不动声色地问道,他可不想傻乎乎地走进对方的包围圈。 “那可就没办法了……”黑衣人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我为了这次交易,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找了这么一个风水宝地,你却不愿意赏脸,真是可惜了……” “这样,我再退一步,我们先放下武器以示诚意,如何?” 黑衣人说着,对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当啷!” “哐当!” “哗啦!” 黑衣人们没有丝毫犹豫,纷纷解下腰间的刀剑,扔在地上,甚至连藏在袖口和靴子里的暗器也掏了出来,堆成了一座小山。 黑衣人自己也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扔在地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扔进了武器堆里。 “怎么样?幽冥鬼剑,现在你总该相信我没有恶意了?你到底要不要下来谈?” 黑衣人抬起头,看着柳云生,将问题抛给了他。 柳云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呵呵,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罢了,告诉你也无妨。”黑衣人笑了笑,“我叫悲境,是个生意人,专门做情报买卖的。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真名,等交易结束后,我可以告诉你,不过,那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名字罢了。” “怎么样?幽冥鬼剑,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做这笔交易?” 悲境再次问道。 柳云生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回风绝。 片刻之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等着我。” 他纵身一跃,从峭壁顶端跳了下来。 他知道,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但就算对方真的要对他图谋不轨,他也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更何况,他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这次交易或许真的能帮他找到那些人。 第51章 化尸散 柳云生早已观察好了地形,他脚下轻点,几个起落间便已稳稳地站在了悲境面前。 他没有选择悲境身后的那片空地,而是背靠着峭壁,与悲境面对面站立。 虽然这样一来他的退路被封死,但也避免了腹背受敌的风险,他依然没有完全相信悲境。 就算对方当着他的面放下了武器,他也不能保证这就是对方身上所有的武器。 “说,你想怎么交易?” 柳云生环顾四周,将悲境等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这才开口问道。 “呵呵,自然是先谈谈价钱了。”悲境见柳云生答应交易,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柳云生也不废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知道朱尚景和褚子义的下落,越详细越好,还有,我要知道是谁害了我的家人,以及他们背后的指使者。” 这几乎相当于要悲境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 “阁下的胃口还真是不小啊,什么都想知道,这可就难办了……”悲境面露难色。 “……” 柳云生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只是对方的谈判技巧,不必理会。 果然,悲境见柳云生不为所动,便话锋一转,说道: “好,既然阁下如此爽快,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样,你告诉我你和那件宝物有关的事情,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这两个人的下落。” “成交。” 柳云生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另外,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修炼的是什么武功……” 悲境就像一个精明的商人,开始逐条评估柳云生手中情报的价值。 “可以。” 柳云生也不还价,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信息,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至于你说的,杀害你家人的凶手……” 然而当柳云生再次提起这件事时,悲境却突然沉默了。 “怎么?难道你不知道?” 柳云生眉头微皱。 “不,我知道。”悲境摇了摇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关于这件事的情报,恐怕不能用寻常的方式交易。”悲境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 柳云生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很简单,我不打算跟你交换情报了。”悲境收起笑容,语气冰冷地说道,“因为你的价格,我另有安排。” 很显然,悲境想要的,并非他所说的情报。 而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 “噗!” 上一刻悲境还在侃侃而谈,下一刻,他的袖中便毫无征兆的射出一道寒光。 柳云生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直到那道寒光近在咫尺,他才意识到,那是—— 一把飞刀! 悲境的暗器手法,快得令人毛骨悚然。 飞刀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然而, “嗯?” 悲境却发出一声惊疑。 原本射向柳云生面门的飞刀,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用左手挡了下来。 飞刀刺穿了他的左手掌心,力道已尽。 “哼!” 柳云生冷哼一声,反手握住飞刀,猛地拔了出来,目光如刀般射向悲境。 “唰!” 与此同时,柳云生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悲境的脸。 “撕拉!” 没有丝毫犹豫,柳云生手上用力,硬生生将悲境的脸皮撕了下来。 “啊!” 悲境发出一声惨叫,鲜血从脸上喷涌而出。 “果然如此。” 柳云生看着手中那张人皮面具,心中冷笑,面具之下,是一张陌生的脸。 然而,柳云生却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一切。 因为,在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红色细线,那是—— “是你!” 柳云生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被他用鹤仙剑划伤的痕迹。 “唰!” 悲境见身份败露,立刻向后跃去,拉开距离,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武器,眼中满是惊慌和难以置信。 “那张纸条,是你留下的?” 柳云生看着悲境,语气冰冷地问道。 “……你,你认出来了?” 悲境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满是惊恐。 “你的剑,告诉了我一切。” 柳云生淡淡地说道。 “咔!” 悲境的手紧紧地握住刀柄,指节握的发白,他手中的刀比一般的刀身要窄一些,不仅是他,在场还有几名黑衣人,手中的刀也是同样的形制。 “也只有那个时候,你才有可能毫无察觉地碰到我的钱袋。” 柳云生心中暗道。 他早就认出了悲境,此人正是他刚进城时,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个手持快刀的赏金猎人。 当时悲境假意向他出手,趁机将纸条塞进了他的钱袋,然后用人皮面具伪装死亡,逃之夭夭。 那种形制的刀并不常见,刀身狭窄,追求的是速度和锋利,适合用来施展快剑和暗器手法。 而且就算悲境能用人皮面具改变容貌,也无法改变自己的身形体态。 柳云生早就注意到,悲境的身材与当初那个赏金猎人一模一样,所以当悲境出现在回风绝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而当他看到悲境手中的刀,以及面具下那道细长的剑伤时,他便完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可惜了……” 柳云生心中暗道,如果悲境能再伪装一会儿,他或许还能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的情报。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对方已经撕破了脸皮,那就只能用其他的方式来获取情报了。 “说,是谁派你来的?” 柳云生厉声问道。 他知道,这些人不可能是为了他头上的赏金而来,他们的实力绝非普通的赏金猎人可比,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也许就是他要找的那几个人之一。 “哼!” 然而悲境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哼一声,下达了新的命令。 “杀!” 话音未落,悲境便转身就逃。 “……” 柳云生早料到对方不会束手就擒,他脚下一动,施展身法,向悲境追去。 他的身法比之前更加精妙,速度也更快了几分。 然而悲境的速度也不慢,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缩短多少,想要追上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但柳云生并不担心,这里是回风绝,悲境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他能逃到哪里去? “哼!” 然而悲境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想法,只见他反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的包裹,用力掷向柳云生。 那包裹的形状十分奇特,没有开口,完全密封,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能看到上面散发着诡异的光泽,绝非普通的布料或皮革。 “危险!” 柳云生心中警铃大作,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敢轻易触碰。 他侧身一闪,想要躲开。 “嗖!” 然而悲境却早有准备,又是一把飞刀射出,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空中的包裹。 “嘭!” 包裹应声炸裂,一股黄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一股刺鼻的臭鸡蛋味。 柳云生躲闪不及,吸入了一口黄烟。 “咳咳!” 他连忙屏住呼吸,用受伤的左手捂住口鼻,但为时已晚。 “啊!” 一股灼烧般的剧痛从脸上和身上传来,仿佛被烈火焚烧一般。 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要被融化了一样,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噗!” 就在这时,他感到肩头一凉,一把利刃刺入了他的身体。 “还好……” 千钧一发之际,他扭动身体,避开了要害。 一个沉重的身体压在了他的背上,是悲境的手下,他拔出刺入柳云生肩头的利刃,又挥起匕首,对着他的后背一阵猛刺。 “就是现在!” 悲境见状,大喝一声,带着其他黑衣人一拥而上。 “可恶……” 柳云生强忍着剧痛,在包围中苦苦支撑。 他早已看清,那些黄色的烟雾其实是某种剧毒粉末。 而那种灼烧般的剧痛也并非错觉,他的身体真的在被腐蚀! 那些粉末沾染到他的皮肤上,便散发出惊人的热量,腐蚀着他的血肉。 “呃啊……” 柳云生闷哼一声,但他并没有放弃抵抗,他一把抓住身后那名黑衣人的头发,猛地向下一掼。 “砰!” 一声闷响,那人的脑袋如同西瓜般爆裂开来。 “唰!” 柳云生强忍着剧痛,挥动鹤仙剑,将另一名扑上来的黑衣人劈成两半。 “噗!” 又是一声轻响,一把利刃刺入了他的腰间。 柳云生强忍着剧痛,抓住那人的手臂,用力一扭,将其胸膛击穿。 “……” 那人闷哼一声,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即使身受重伤,也没有发出任何惨叫。 “嘶啦!” 柳云生拔出腰间的利刃,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刀。 刀身比一般的长刀要短,比短刀要长,刀背上有一排锋利的倒钩。 “这是……” 柳云生心中一动,他认出了这把刀。 当初他刚从墓穴中逃出来时,遇到的那群杀手,其中一人用的就是这种刀。 不仅是刀的形制,就连长度和重量都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这些黑衣人中有几人使用的武器也和当初那群杀手如出一辙。 比如那种造型奇特的镰刀,以及那种可以发射暗器的袖箭。 虽然这些黑衣人的武功和隐匿手段都比当初那群杀手要高明得多,但他们使用的武器却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 也许只是巧合,也许…… “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 柳云生心中暗道,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深究这个问题。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 他挥舞着手中的怪刀将一名黑衣人的喉咙割断,然后反手一刀刺入了另一名黑衣人的胸膛。 “噗嗤!” “噗嗤!” 刀锋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嗯?” 突然,柳云生感到刀锋一滞,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不好!” 他心中一惊,正要抽刀后退,却为时已晚。 “嘭!” 一股黄色的粉末,再次从他面前炸裂开来。 “呃啊!” “啊啊啊!” 柳云生和几名靠他最近的黑衣人,同时被黄色的粉末笼罩。 黄色的粉末在空中弥漫开来,不分敌我,只要沾染上,便会腐蚀血肉,烧灼筋骨。 那些原本即使在临死前也不吭一声的黑衣人,此刻也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他们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腐蚀殆尽。 “难道……” 柳云生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冲到一名黑衣人面前,将其击倒,然后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找到了!” 他的手中,多了一个圆形的皮袋。 那是—— 和悲境之前扔出的包裹一样的东西! “哈哈哈!” 柳云生突然大笑起来。 “唰!” 他挥动鹤仙剑,将周围的黑衣人逼退。 然后,他强忍着剧痛,看向悲境。 两人的目光,在弥漫的黄烟中相遇。 “……” 柳云生没有说话,只是用力一捏手中的皮袋。 “嘭!” 黄色的粉末,再次将两人笼罩。 “你,你疯了!” 悲境惊恐的声音从黄烟中传来。 这里是回风绝,常年刮着狂风。 而那些黄色的粉末,是不分敌我的。 柳云生也身处黄烟之中,但他却毫不在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杀!” 柳云生怒吼一声,冲入黄烟之中。 “噗嗤!” “噗嗤!” 刀剑碰撞的声音,惨叫声,在黄烟中交织在一起。 既然大家都身中剧毒,那就看看谁能撑到最后! “呃啊……” 柳云生的身体被黄色的粉末腐蚀,但他却感觉自己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 “呼!” 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力灌注到鹤仙剑中。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用这股力量,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嗡!” 鹤仙剑发出一声轻鸣,剑身剧烈地震颤起来。 “杀!” 柳云生挥动鹤仙剑,一道耀眼的剑光,划破了浓密的黄烟。 “噗嗤!” “噗嗤!” 剑光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斩断,无论是血肉之躯,还是坚硬的岩石。 柳云生的双眼,在黄烟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第52章 师父? 引诱目标,然后以指定的方式将其秘密处决。 这任务并不困难,至少上头是这么说的,悲境也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他接受过严格的训练,而且以前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虽然现场的具体行动由他全权负责,但每一次任务的大体框架,都是由上头经过周密的调查和策划后制定的。上头的计划天衣无缝,从不出错。 一直以来他都是按照上头的计划行事,从未失手。虽然偶尔也会遇到一些突发状况,但最终的结果,总是在上头的掌控之中。 这一次也不会有任何意外,更何况这次的目标可是幽冥鬼剑! 自从柳云生在江湖上现身以来,上头就一直在暗中调查他的一举一动。 “计划不会出错!” 因此他按照上头的指示伪装成赏金猎人,将写着邀约信息的纸条偷偷塞进了柳云生的钱袋,将他引诱到指定的地点,并用上了头提供的武器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知道柳云生提前来到了回风绝,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这是上头的安排,为的就是麻痹柳云生的警惕心。 “可是,为什么……”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在此之前他几乎没有自作主张地做过任何决定。 唯一的一次,就是在约定的时间,柳云生没有按照计划出现在回风绝,而是出现在了月汀谷顶端。为了将他引下来,他当着柳云生的面解除了所有人的武装。 因为他觉得柳云生依然在警惕着他,虽然他之前成功地将纸条放进了柳云生的钱袋,但那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应该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然而,他错了。 柳云生从始至终都没有放松警惕,而他一时的自作主张却给了对方可乘之机。不,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陷阱。 是柳云生故意引诱他暴露身份,引诱他使用黄粉散炎弹,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暗杀计划,就这样被对方轻易化解。 “怎么会这样!”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绝望,因为他相信上头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失败。 他下令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柳云生,然后毫不犹豫地引爆了黄粉散炎弹。 当他看到柳云生被黄色的粉末包围,身体被腐蚀的时候,他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他相信这一次柳云生必死无疑!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啊啊啊啊啊!” “呃啊!呃……” 那些即使在酷刑之下,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手下,此刻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他们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身体被黄色的粉末腐蚀殆尽,而杀死他们的,正是用来对付柳云生的黄粉散炎弹! “轰!” “轰!” “轰!” 一枚又一枚黄粉散炎弹爆炸开来,黄色的粉末在狂风的吹拂下,迅速蔓延开来。 原本用来对付柳云生的武器,此刻却变成了收割他们性命的利刃。 在弥漫的黄烟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功和训练都失去了作用。 “怎么会这样!” 悲境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柳云生在黄烟中穿梭自如,仿佛一尊杀神,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即使身体被腐蚀,他也依然没有停下杀戮的脚步。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悲境被柳云生的气势所震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的滋味。 “唰!” 又是一道剑光闪过,一名黑衣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柳云生的双眼,在黄烟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令人胆寒。 “恶魔!他是恶魔!” 悲境心中惊恐万分,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人。 “难道从一开始计划就错了?” 他第一次对上头的计划产生了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 “砰!砰!砰!” 柳云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悲境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呃……” 他已经无路可退,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只要再退一步,他就会坠入那冰冷的江水中,就算他武功高强,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 悲境终于明白,这是一个必死的任务!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柳云生已经近在咫尺,悲境看着步步逼近的柳云生,心中闪过一丝决然。 “与其被他抓住,不如……” “砰!” 他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在坠落的那一刻,他闭上了双眼,心中竟然涌起一丝解脱。 “想逃?” 然而他的身体并没有坠落下去,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呃!” 悲境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如同铁钳般的手掌。 然后他看到了柳云生那张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脸,以及那双闪烁着幽幽寒光的眼睛。 柳云生那被腐蚀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对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嘶嘶……” 柳云生身上的黄色粉末,洒落在他身上,灼烧着他的皮肤。 “啊!” 悲境发出一声惨叫,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被融化了一样。 “自杀!我要自杀!”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被折磨致死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他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砰!” 柳云生用剑柄狠狠地击中了他的下巴。 “咔嚓!” 悲境感到一阵剧痛,牙齿碎裂,鲜血飞溅。 …… 柳云生走到一名黑衣人面前,从他身上搜出一个圆形的皮袋,那是和悲境之前使用的一样的东西—— 黄粉散炎弹! 然后他看向悲境,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随后将手中的皮袋,扔向了悲境。 “嘭!” 黄色的粉末,瞬间将悲境吞噬。 “不,不要……” 悲境惊恐的声音,从黄烟中传来。 待黄烟渐渐散去,悲境的尸体赫然已经到处都在融化了。 “咳咳……” 柳云生咳嗽了几声,他感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虽然他利用黄粉散炎弹,解决了眼前的敌人,但他自己也吸入了不少毒粉。 “好霸道的毒性!” 柳云生心中暗道,即使以他百毒不侵的体质,也感到一阵阵灼痛。 “和当初那些人,果然是同一伙的。” 他强忍着剧痛,检查着悲境的尸体。 虽然他没有从悲境口中得到关于朱尚景和褚子义的消息,以及杀害他家人的凶手的身份,但他并没有感到失望。 因为他已经确定,这些人和当初袭击他的那些杀手是同一伙的! “究竟是谁?” 柳云生心中充满了疑惑,究竟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彭武江?邓家辉?还是朱尚景?” 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三个人,他们都有理由,也有实力用十五年的时间持续监视那座坟墓,并及时的派出杀手对他下手。 “或者,是褚子义?” 但他并没有排除褚子义的嫌疑,毕竟褚子义才是那个隐藏最深的人。 十五年前,褚子义突然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而那些杀手也同样神秘莫测。 也许褚子义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可惜,悲境并没有说出幕后主使的身份。” 柳云生心中暗道,他知道悲境也只是一个棋子,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人一定和那些杀手有关,而且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云生心中暗道,无论是正道人士,还是邪道巨擘,都不会轻易动用杀手这种手段,除非他们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中。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他得到了一张可以利用的底牌,总比一无所获要强。 “呃……” 然而他现在最需要解决的是自身的伤势,他再也无法抑制体内的剧痛,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不仅是剧痛,还有战斗结束后涌上来的疲惫和虚弱感,让他感到无比沉重。 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就连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嘶啦……” 他想要松开握着鹤仙剑的右手,却被粘连的皮肉扯下一块血肉。 其他的部位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而且越来越暗,仿佛随时都会陷入黑暗,也许他的眼睛已经被黄粉散炎弹腐蚀了。 “还能恢复吗?” 柳云生心中充满了担忧,他不知道逍遥长生功能否治愈这种伤势,就算能,也需要很长时间。 “必须先阻止毒性蔓延……” 他必须先阻止黄粉散炎弹的毒性继续侵蚀他的身体,否则就算逍遥长生功再神奇恐怕也无济于事。 然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不知道那些黄色的粉末究竟渗透到了什么程度,也不敢贸然切除受损的部位,更不知道该如何解毒。 “水……” 他突然想到了江水,水能灭火,也许也能清除那些黄色的粉末? 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但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每走一步都会有腐烂的血肉掉落在地上,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悬崖边,准备跳入江中。 “少爷?!”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丝惊喜,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少爷,真的是你吗?” 柳云生艰难地转过身,循声望去。 “你,你怎么……” 当他看清来人的面容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少爷,你醒醒!不能睡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柳云生从昏迷中唤醒。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抬着,颠簸摇晃。 一阵阵恶心感涌上心头。 “少爷,你快睁开眼睛!” 那声音焦急地呼唤着,柳云生想要睁开眼睛,却感到眼皮沉重无比。 “再坚持一下,少爷,就快到了!” 那苍老的声音,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 “哗啦!” 一股温热的液体,浇在了柳云生的身上。 那股灼烧般的剧痛,以及刺鼻的臭味,终于减轻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尿骚味。 柳云生的意识依然模糊,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舒服了许多。 “哗啦!” 那股带着骚味的液体,不断地浇在他的身上。 “……” 柳云生努力地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仿佛置身于浓雾之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哗啦!” 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向他身上浇着什么东西。 “再坚持一下,少爷,就快好了!” 那熟悉的声音,让柳云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呵……” 他想要笑一笑,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笑了出来。 他的身体被腐蚀得不成样子,感觉也变得迟钝了许多。 “嗯……” 但他还能动。 他艰难地抬起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 “啪!” 他抓住了一只手。 “……啊?” 然而,那只手的触感,却让他感到陌生。 他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只有一层粗糙的布料。 “果然……” 柳云生心中暗道,他终于明白之前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少爷,你的伤势很严重……” 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告诉我……” 柳云生艰难地开口问道。 “逍遥长生功……的心法……” 第53章 为生存进化 柳云生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记起了完整的逍遥长生功心法。 “云卷云舒,天地逍遥,正心定意,无我之境,阴阳调和,星月交辉,命由己造……” 随着心法的运转,体内的内力也开始流动起来。 然而他却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好像穿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虽然内力的流动比之前更加顺畅,却有一种束缚感。 内力的增长变得缓慢而微弱,经脉的走向也发生了变化,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发闷。 “怎么会这样……” 柳云生心中充满了疑惑,他好不容易才记起了完整的逍遥长生功心法,为什么反而不如之前了? “嘶嘶……” 不仅如此,他身上的伤势也开始恶化,那些被腐蚀的血肉再次开始溃烂。 “唉……” 师父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叹了口气,说道: “少爷,不必强求。” “你的逍遥长生功,已经和我的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 柳云生不解地问道,虽然他之前修炼的逍遥长生功并不完整,但也是师父传授给他的,怎么会变成另外一种功法呢? “就像树木一样,即使是从同一个根系生长出来的枝干,也不会朝着同一个方向生长。” 师父解释道。 “有的枝干会努力向上生长,有的枝干会向下延伸,成为其他枝干的支撑,有的枝干会茂盛地生长出枝叶,有的枝干则会专注于开花结果。” 柳云生似懂非懂,但他能感受到师父话语中的深意。 “难道仅仅因为形状不同、方向不同,就要否定它们的存在吗?它们只是目标不同而已,因为目标不同,方向不同,用途不同,手段不同,以及所处的环境不同,所以才会产生差异。” 师父告诉他,他修炼的逍遥长生功并没有错,只是与师父的有所不同而已。 “恭喜你少爷,你已经自成一派了。” 师父笑着说道。 “所以你不用再刻意模仿我的逍遥长生功,你已经拥有了属于你自己的逍遥长生功。” 师父的话让柳云生安心了许多。 “我相信你,师父。” 柳云生心中暗道,如果不是师父传授他武功,如果不是师父的教诲,他早就死了。 十五年前他被那些人背叛,困在墓穴之中,如果不是师父他早就死了。 这些年来,他经历了无数的危险和磨难,如果不是师父他也早就死了。 柳云生相信师父,师父说他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呼……吸……” 他重新运转起属于自己的残缺的逍遥长生功心法。 呼吸变得顺畅,内力也恢复了活力,就连伤势的恢复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哗啦啦……” 师父依然在不停地往他身上浇着那股带着骚味的液体。 “还好,还好,我及时赶到了。” 师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庆幸。 “如果我当时犹豫了,没有跟过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柳云生知道师父是在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 “呵呵……” 他笑了笑,配合着师父的表演。 “师父,你还记得吗?那天在人群中……” 他想起刚离开太平镖局拿压山五虎立威的时候,在人群中看到师父的那一幕。 “我听说了你还活着的消息,还有你这些年的遭遇……” 师父点了点头,看来他当时并没有看错。 “我当时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苦难……” 师父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自责。 “如果我早点知道,就能早点找到你,也许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以前只有黄逸伟相信他所说的十五年前的真相。 他在太平镖局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真相,但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他当时并不在意,他觉得别人相不相信并不重要。 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师父的信任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我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刻赶往长沙府,想要远远地看你一眼……” “可是,为什么你又离开了?” “我看到你平安无事,就放心了。我这些年对你不管不问,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你面前?更何况,我就算来了又能帮上你什么忙?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师父的话让柳云生感到一阵心酸。 “师父,其实这十五年你已经救了我很多次了,现在又救了我一次……” 柳云生真诚地说道。 “你能这么说,我就很欣慰了。” 师父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哗啦!” 又是一股液体,浇在了柳云生的脸上。 他的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虽然依然有些模糊,但比之前好多了。 柳云生终于看清了师父的面容,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他依然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葛定。 他的师父,传授他武功和学问的人,逍遥长生功和七星拳的授业恩师。 葛定正对着他微笑。 “少爷,这味道可能有些难闻,但你一定要忍住。我这点微末的医术,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才能压制你体内的毒性。” “这是什么?” “是马尿,加了一些草药。你中的毒,应该是用硫磺制成的毒粉,据说可以用来化尸,至于他们是怎么提炼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以前偶然听人说过,用马尿可以解硫磺的毒,还好我记住了。” “原来如此……” 柳云生并没有感到惊讶,无论是被马尿浇身还是中了化尸粉,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逍遥长生功还在运转,他就一定能恢复。 “少爷,你能告诉我吗?” 葛定一边往他身上浇着马尿,一边问道。 “告诉什么?” “告诉我你的逍遥长生功是怎么练成的。” 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柳云生知道,在江湖上轻易透露自己的武功秘诀是大忌,因为这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柳云生也不想将自己的武功秘诀告诉别人,除非对方能付出足够的代价。 但是, “当然可以。” 对于葛定,他没有任何隐瞒。 “不过我可能说得不太清楚,因为我自己也还没完全弄明白。” 柳云生缓缓说道。 这其中的过程说来话长,他将十五年来自己对逍遥长生功的理解,以及修炼过程中遇到的种种奇遇,都告诉了师父。 柳云生将自己在墓穴中的经历,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师父。 他说了自己在墓穴中的所思所想,所见所闻,以及身体发生的变化。 他说了很多很多,也许比他这辈子说过的所有话加起来还要多。 他详细地描述了逍遥长生功的功效,以及他为了弥补功法缺陷所做的尝试。 “哗啦……” 葛定一边听着,一边不停地往他身上浇着马尿。 “你说逍遥长生功能够加速伤口愈合……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门功法竟然能达到如此惊人的效果,真是不可思议,也是少爷你福缘深厚啊。” 葛定不时地发出惊叹。 “不过就算你的逍遥长生功已经发生了变异,想要完全治好这次的伤恐怕也需要一段时间。那些毒粉已经渗透到你的皮肤、肌肉,甚至内脏,想要恢复如初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就一个月。” 柳云生并不着急,只要能痊愈,多花点时间也无所谓。 “而且你在墓穴中没有吃喝,也没有修炼,却依然活了下来……” 葛定沉吟片刻,说道: “也许你的逍遥长生功,真正的功效并不仅仅是疗伤。” “那是什么?” 柳云生问道,虽然他一直在修炼逍遥长生功,但他对这门功法其实并不太了解。 他只知道如何修炼,至于疗伤的功效也是在受伤之后才发现的,所以他很想知道师父对逍遥长生功的理解。 “是生存。” 葛定缓缓说道。 然后他又摇了摇头,改口道: “是为了生存而进化。” 他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满意,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才是你的逍遥长生功的真正奥义。” “为了生存而进化……这就是我的逍遥长生功?” 柳云生有些难以置信。 “没错,当时你最需要的就是活下去,而你的逍遥长生功,也为了让你活下去而发生了变异。” 葛定解释道。 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墓穴中,柳云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那里没有食物,没有水,也没有任何疗伤的药物。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极端的环境,才让你的逍遥长生功发生了变异,让它的疗伤效果变得更加强大,让你对各种伤害的抵抗力也大大增强,甚至让你可以长时间不吃不喝,也能维持生命。” 为了生存而进化。 葛定的解释让柳云生茅塞顿开,他之前对逍遥长生功的种种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但是, “真的可以这样吗?” 柳云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让功法进化吗? “这种情况确实罕见,你的逍遥长生功之所以会发生变异,也是因为你遇到了极其特殊的情况。不过这并非不可能。” 葛定沉吟片刻,说道: “南方人比北方人更耐热,北方人比南方人更耐寒,南蛮人和塞外胡人,在外貌和体质上,也有很大的差异。” “因为环境不同,所以人也会朝着不同的方向进化。” 柳云生似乎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而且江湖上的功法千奇百怪,有些功法确实拥有不可思议的功效。比如,有些水性功夫,可以让人在水中长时间闭气,有些魔功,甚至拥有比你的逍遥长生功更强大的疗伤效果,据说只要脑袋没掉就能瞬间恢复。” 葛定的举例,让柳云生更加理解了“进化”的含义。 “这么说来,也许功法的本质就是为了让人类进化?” 葛定若有所思地说道。 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为了跑得更快,为了隐藏得更深…… 不同的目的,不同的方向,造就了不同的武功。 “这么说来……” 柳云生心中豁然开朗。 如果他的逍遥长生功真的是为了生存而进化,那么,他以后的修炼方向也就明确了。 “不要急于求成,也不要盲目相信自己的能力。你想通过不断地挑战极限,来激发逍遥长生功的潜力,对吗?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做,虽然你的逍遥长生功很强大,但你毕竟还是凡人之躯,是有极限的。” 葛定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连忙阻止道。 “可是……” 柳云生有些不甘心,他知道这是最快提升实力的方法,但他不能这样做吗? 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才能与那些人抗衡。 “你现在还太弱了。” 葛定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的根基还不稳,就像一座建在沙滩上的高楼,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 柳云生无言以对,他知道师父说的是对的。 虽然他一直在努力弥补自身的不足,但他知道自己的基础确实很薄弱,他的武功几乎全是在石棺中想象出来的,以及模仿吸收了敌人的武功得来的,上次还是黄逸伟提点了他几句,才帮他弥补了一些招式上的缺陷。 “我来教你。” 葛定突然说道。 “虽然我的武功不如你,但也能给你一些指点。” “师父……” 柳云生心中一喜,如果师父愿意指点他,那他就能少走很多弯路。 “我会教你一些稳固根基的方法,让你走得更远。” 葛定说道。 这正是柳云生梦寐以求的。 第54章 恶补 “周易也称易经,由上下二经和十翼构成。其间蕴含着阴阳变化、不易之理……” 柳云生躺在床上,认真聆听着葛定的教诲。 原本以为师父会先传授他高深的武功,不料葛定最先教导他的却是易经。 “易经之阴阳,即太极之本源……” 然而,这其中却蕴藏着武学至理。 太极,柳云生自然不陌生。它是道教的象征,而道教的紫霄宫则是与天玄寺齐名,同为江湖中最顶尖的名门正派,也是抵御魔教的中流砥柱。 紫霄宫正是以太极之道为根基,开创了太极拳、太极剑,以及诸多精妙的心法、步法、阵法和奇门术数。 不仅是紫霄宫,从寻常的三流武学,到名震江湖的绝世武功,不知有多少都源于太极和阴阳之道。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葛定的教诲从太极、四象、八卦,一直延伸到六十四卦,继而谈到六合、五行,滔滔不绝如江河奔涌。 “三才乃天、地、人,而精、气、神与三才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两者之间并非毫无关联……” 三才、精气神,这些词语对柳云生来说也并不陌生,无论是日常生活中,还是在宗教典籍和武功秘籍里,这些词语都随处可见。 葛定将这些看似寻常的词语一一拆解,从定义到比喻,再到详细的解释,深入浅出,娓娓道来。 除此之外,他还时不时地加入自己对这些学问的理解和感悟。其内容之深奥、体系之庞杂,令人叹为观止。 柳云生虽然听得有些吃力,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他知道葛定特意从这些基础的学问开始教导他,必然有其深意。 他也隐约猜到了师父的用意,自己缺的不是高深的武功,而是扎实的基本功;比基本功更欠缺的,则是对武学之道的理解。 想要弥补根基的不足,首先要做的便是充实自身的学识。只有打好基础才能更好地理解和运用武功。 在葛定的悉心教导下,柳云生原本迷茫的脑海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些零散的知识碎片,也开始慢慢拼凑成型。 “金、木、水、火、土为五行,五行之间相生相克,从而形成生克循环。水生木……” 葛定的教诲从日出到日落,又从日落到日出,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 葛定讲解了许久,方才起身暂且离去,直到黄昏时分,他才带着一匹新的马和一些必备的物品返回。 柳云生早已习惯了师父的作息。葛定一向生活规律,每日的行程安排都井井有条,从不逾矩。 短暂的休整过后,葛定又开始了对柳云生的教导。如此这般,三日时间转瞬即逝,柳云生也初步了解了周易、五行等学问。 “九宫、八卦、三十六宫和六十四卦,皆是用于调和天地之气的基础……” 接下来葛定开始讲解阵法之道。 当然他并没有直接传授柳云生如何布阵和操控阵法,只是让柳云生对阵法有个大致的了解。 即便如此,阵法之道博大精深,葛定足足花费了四天时间才将基础的阵法知识讲解完毕。 “唰唰唰……” 柳云生身下的马皮,又少了几张。 他身上的腐肉逐渐脱落,流出的脓水也少了许多,颜色也淡了不少。原本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溃烂的肌肉和皮肤也开始缓慢地重生。 “心脏、血液、小肠属火,肺、大肠、皮肤和骨骼属金……” 与此同时,葛定开始将话题转向人体。他将五行与人体各个部位相结合,详细讲解了每个部位所属的五行属性和运行规律。 “奇经八脉,包括任脉、督脉、冲脉……” 接着,葛定又开始讲解经脉和穴位。他从经脉的走向、穴位的位置,到每个穴位的功效和作用,都做了详细的阐述。 人体经络之复杂,远超柳云生的想象。单是奇经八脉,便有八条主脉,而与之相连的穴位更是多达数十个。葛定讲解时,还深入到每个穴位的细微之处,将其一一区分开来。 然而在传授这些知识的同时,葛定也告诫柳云生: “不必刻意记忆所有细节,只需大致了解即可。我所说的这些,都是历代医者和武学前辈不断探索和总结的成果,但也并非绝对真理。人体经络博大精深,还有许多未知的领域,或许还有未被发现的穴位,或许有些穴位的功效与记载有所出入。更何况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穴位的反应也会有所差异,切不可盲目迷信。” 葛定让柳云生不必太过执着于这些细枝末节。 “常见的几处要穴……” 然而柳云生却无法做到不以为意,因为这些知识在实战中往往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柳云生完全有信心将这些知识全部记下,他只需要在脑海中不断回忆葛定的讲解,便能将这些知识牢牢记住。 但是正如葛定所说,他的讲解只是人体经络学问的冰山一角,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够完全掌握人体奥秘,更何况是仅仅听了几天的讲解,但即便如此柳云生也要尽力掌握这些基础知识。 “死穴……” 葛定讲解人体经络,又花了五天时间。 “切勿操之过急。” 学习了人体经络之后,柳云生已经能够勉强起身活动。虽然身体尚未痊愈,但简单的行动已经不成问题。 “毒药大致分为植物毒、动物毒和矿物毒。但如果细分的话……” 接下来,葛定开始传授柳云生毒药和草药方面的知识。柳云生此次身中剧毒,这方面的知识对他来说尤为重要。 葛定详细讲解了各种毒药的特性,以及常见的解毒方法和预防措施。 虽然这些知识还不足以让柳云生成为用毒高手,但至少让他在面对毒药时能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葛定也不忘提醒柳云生,江湖险恶,奇毒无数,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毒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就这样,转眼间十三天过去了。 “果然是惊人的恢复力啊。” 葛定看着已与常人无异的柳云生,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此刻柳云生身上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虽然还有一些细微的痕迹,但已经不妨碍行动了。 柳云生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状态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多谢师父悉心照料。” 他向葛定深施一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葛定问道。 柳云生沉吟片刻,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而葛定传授的这些知识恰恰是他最需要的,这些年来,他虽然经历了无数风雨,但对于江湖之事依然知之甚少。 “师父所授,皆是弟子所需,只是……” 柳云生欲言又止,他心中还有一些疑问。 “呵呵,我所讲的这些,不过是些皮毛罢了,这段时间少爷经历了这么多想必也深有体会。” 葛定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 “这些不过是些江湖常识,知道一些总比一无所知要好。我接下来要讲的,也无非是些类似的东西。” 葛定坦言自己的局限性。 “我并没有什么绝世神功可以传授给少爷了,少爷也不需要我再教什么了。你已经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我若再强行插手,反而会扰乱你的心神。” 葛定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柳云生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 “我所能做的,只是将自己的一些经验和感悟告诉少爷,一些江湖中人总结出来的教训,仅此而已。” 柳云生静静地看着葛定,只见他目光平静,神色淡然,仿佛看透了世间沧桑,岁月的痕迹深深地刻在他的脸上,化作一道道沟壑,诉说着他所经历的风霜。 “师父……” 柳云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葛定这些年来一定吃了不少苦。 “以我现在的实力,在江湖上能排到什么位置?” 他突然开口问道,想要知道自己与那些顶尖高手之间的差距。 “以少爷的实力,足以称得上是一流高手了。” 葛定毫不犹豫地说道。 柳云生摇了摇头,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自从离开太平镖局之后,他也经历过几场恶战,自忖实力已经今非昔比。 “若是与天玄寺和紫霄宫的高手相比呢?” 柳云生追问道,他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那些站在武林顶端的存在。 “那还差得很远。” 葛定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以少爷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那些人抗衡。” 这个答案与黄逸伟当初的评价如出一辙。 “如果我继续留下来,跟随师父学习,能否弥补差距?” 柳云生问道。 “即便如此,你与那些人之间依然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葛定毫不留情地说道。 “少爷现在还算不上顶尖高手,但假以时日,一定有机会能够跻身其中。” 葛定的评价虽然残酷,但也十分中肯。 “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那些灭魔盟中人。” 葛定补充道。 正如他所说,江湖上的排名,通常不会将那些专门负责对抗魔教的强者计算在内。 柳云生心中一凛,他知道灭魔盟的人虽然身处江湖,却又超然于江湖,就如同黄逸伟之前所说的一般。 “我明白了。” 柳云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与那些人之间的差距,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弥补的。 “路还很长啊。” 葛定也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江湖险恶、道阻且长。 柳云生并没有因为葛定的评价而气馁,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天玄寺也好,紫霄宫也罢,亦或是彭家,他都要一一去挑战,将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师父,我还想再叨扰几日,不知可否?” 柳云生再次开口问道,他知道葛定还有很多东西要教他,哪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知识,对他来说也弥足珍贵。 放眼天下,除了葛定恐怕再也没有人愿意将这些基础的知识传授给他了。 “呵呵,也好。” 葛定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说道: “把你那柄剑,拔出来我看看。” 柳云生心中疑惑,师父不是说不会传授他武功吗?但他并没有多问,而是依言拔出了鹤仙剑。 “呛!” 一声清脆的剑鸣,鹤仙剑出鞘,寒光乍现。 然而,葛定在看到鹤仙剑后,却皱起了眉头。 “你这剑保护也太过粗糙了。” 葛定毫不留情地批评道。 在葛定的指点下,柳云生又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多谢师父教诲,弟子没齿难忘。” 这一个月里,柳云生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葛定传授的知识。 “去,江湖险恶,万事小心。” 葛定拍了拍柳云生的肩膀,眼中充满了关切。 “后会有期。” 柳云生再次向葛定深施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葛定目送着柳云生远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才收回目光。 柳云生并没有行正规的江湖拜师大礼,葛定名义上仍然只是他在柳家堡时的拳脚师父,因为他怕将葛定拖进自己的麻烦中来。 这是他自己的事,不能给师父添麻烦。 从此分道扬镳是对他和师父最好的选择。 …… 下山之后,柳云生一路疾驰,直到葛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勒马停住。 他翻身下马,对着来时的方向深深地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他只能在师父看不到的地方行弟子之礼,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 这一个月的时间,葛定对他的教诲,看似平淡无奇,却字字珠玑,句句箴言,为他弥补了武学根基不足的问题。 “扑棱棱……” 一只白鸽从柳云生头顶飞过,消失在云层深处。 第55章 踢馆开始 柳云生沿着山路踽踽独行。 “咔哒,咣当,叮……” 腰间的鹤仙剑在剑鞘中不安分地晃动着,发出阵阵声响。 当初为了掩人耳目,他随便找了个剑鞘将鹤仙剑包裹起来。这剑鞘并非专门为鹤仙剑量身打造,做工也十分粗糙,自然无法与剑身完美契合。 更何况这剑鞘的质量也十分低劣,在连番战斗中早已不堪重负,尤其是回风绝一战更是让它雪上加霜。 如今的剑鞘内外皆伤,破损不堪,早已失去了原本的作用,也难怪鹤仙剑会在其中发出如此嘈杂的声音。 以前柳云生从不在意这些细节,只要能将鹤仙剑遮掩起来,不影响他出剑的速度即可,他早已习惯了将武器视为消耗品,用完即弃,从不珍惜。 然而,如今的他,却改变了想法。 “看来得先为鹤仙剑寻觅一个合适的剑鞘了。” 下山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决定为鹤仙剑打造一个配得上它的剑鞘。 ——“你这剑保护的也太过粗糙了。” 他还记得当初在葛定面前拔出鹤仙剑时,师父那一脸嫌弃的表情。 鹤仙剑自然是好剑,正如黄逸伟所说,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宝剑,这一点柳云生比任何人都清楚。 然而宝剑也并非坚不可摧,若是不加保养,也会生锈、变钝,甚至断裂。 可是柳云生却从未想过要保养鹤仙剑,只是简单地擦拭掉上面的血迹,至于剑刃上的缺口和卷刃,他根本毫不在意,因为他根本不懂得如何保养武器,也从未想过要去学习。 从他走出坟墓,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武器对他来说,就只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消耗品罢了。 鹤仙剑也不例外。 ——“少爷,既然你选择了剑作为武器,那它便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然而葛定的教诲,却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顺境逆境,它都是你最忠诚的伙伴,是你最值得信赖的依靠。你的喜怒哀乐,它都会默默陪伴。” 葛定严肃的表情是柳云生从未见过的。 ——“剑客磨砺剑,剑也在磨砺剑客。” 柳云生似懂非懂,但他能感受到葛定话语中的深意。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 一把趁手的兵器,用得久了,自然会与主人产生感情。 农夫手中的锄头,工匠手中的铁锤,莫不如此。 葛定告诉他,剑客与剑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 ——“正所谓人剑合一便是如此。剑客的精气神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融入剑中,最终人剑合一,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葛定接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敬畏。 ——“只有用心去呵护,才能得到它的认可,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 葛定语重心长地说道,将剑客与剑之间的关系,阐释得淋漓尽致,柳云生听得连连点头。 他虽然无法完全理解葛定话语中蕴含的深意,但“不爱惜兵器的人,又怎能发挥出兵器的真正威力”这句话,却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师父说得对! 在生死攸关的战斗中,手中的剑便是自己的第二生命,若是连剑都不爱惜,又怎能指望它在关键时刻助自己一臂之力? 这本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但柳云生以前却从未想过,他一直以来都习惯了独自摸索,独自承受,从未有人教导过他这些。 ——“磨刀石可不是随便用的,在使用之前……” 葛定在讲解了剑的重要性之后,便开始传授柳云生如何保养和维护兵器,柳云生这才知道原来保养兵器也有如此多的讲究。 他学会了如何用油布擦拭剑身,如何用磨刀石修复剑刃,如何保养剑鞘…… ——“用心去感受,用你的呼吸,你的意念,去感受剑的存在,感受它每一次的颤动。” 葛定还传授了柳云生一套独特的剑法,这套剑法,并非用于杀敌,而是用于养剑。 ——“这本身就是一种修行。” 葛定告诉柳云生,在保养剑的过程中要仔细观察剑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感受剑的呼吸和脉动。 剑刃上的每一处缺口,每一次卷刃,都记录着战斗的痕迹,也反映出剑客自身的不足。 通过观察这些细节,可以反思自己的剑法,提升自己的剑道修为。 柳云生这才明白,原来保养兵器,不仅仅是为了维护兵器的性能,更是一种修行,一种感悟。 在保养鹤仙剑的过程中,柳云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这种感觉,与修炼逍遥长生功时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心旷神怡。 不仅如此,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葛定还传授了柳云生许多江湖经验。 他告诉柳云生,在客栈投宿时,要注意哪些细节,如何选择房间,如何防范暗器和毒药,如何应对突发情况…… 他还传授了柳云生一些江湖上常用的暗号和联络方式,以及如何识别和破解机关陷阱。 ——“过度的警惕,反而会暴露你的行踪,要学会隐藏自己的锋芒,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 葛定将自己多年来行走江湖的经验,倾囊相授。 ——“敏锐的感知力固然重要,但也很容易消耗心神,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感知,做到收放自如。” 他还传授了柳云生一些控制心神,保持冷静的技巧。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柳云生从葛定那里学到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这些知识看似微不足道,却都是行走江湖必不可少的生存法则。 在葛定的教导下,柳云生完成了一次蜕变,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蛮干的愣头青,而是一个真正的江湖人。 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我听说,朱尚景与朝廷的一些官员关系密切,其中包括司命府的人。而且最近他好像在为麻风病人诊治。” 葛定还向柳云生透露了一些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至于褚子义,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听说他的父亲与魔教有些瓜葛,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调查。” 朱尚景和褚子义,这两个人一直是柳云生心头的一根刺。 之前在回风绝,他从那些杀手口中也没能得到关于他们的消息,如今葛定的话无疑为他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虽然还无法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但至少有了一个调查的方向。 最后葛定语重心长地说道: “少爷,你既然已经决定重出江湖,就不要再遮遮掩掩,畏首畏尾。躲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你更加被动。倒不如光明正大地站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存在,接受你即将面对的一切。” 分别的前一晚,葛定再次找到柳云生与他促膝长谈。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以后要面对的是数不尽的艰难险阻,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感受,也没有人会理解你的苦衷。你越是痛苦,越是愤怒,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就越是开心。所以你要学会接受这一切,坦然面对。” 葛定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仿佛预见到了柳云生即将面临的狂风暴雨。 柳云生自然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他从未想过要逃避,也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但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有喜怒哀乐,也会有脆弱和无助的时候。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 葛定也知道这一点,他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你遇到了难以接受的情况,那就……”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着柳云生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享受它!享受你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愤怒,享受你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每一种情绪!” 葛定的语气坚定而有力,不容置疑。 “这世上没有无用的东西,只有不会利用的人。任何东西只要利用得当,都能成为你的助力。” 葛定看着柳云生,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不必刻意追求什么,也不必因为无所事事而自责。眼前的困境并非不可逾越,它也可以是你的磨刀石,是你的垫脚石。” 葛定虽然年迈,但他的笑容却充满了力量,仿佛能够驱散一切阴霾。 “少爷,你要记住,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加强大。所以,享受它,享受你生命中的每一个挑战,每一次磨砺!” 这便是葛定最后的教诲,也是这番话让柳云生彻底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 “您看看,这就是您定制的剑鞘,应该很合适。” 下山之后柳云生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一家铁匠铺,为自己打造一个合适的剑鞘。 他毫不吝啬地花了大价钱,只为打造一个配得上鹤仙剑的剑鞘。 三天后,柳云生再次来到铁匠铺,取回了自己定制的剑鞘。 “咔!” 剑鞘严丝合缝,鹤仙剑稳稳地收入其中,再无半点晃动,也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好剑配好鞘,果然不凡!” 柳云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剑鞘外层包裹着一层柔软的皮革,握在手中,既舒适又防滑,更添几分精致。 “这是剩下的银两,你收好。” 柳云生付清了尾款。 “哎,多谢客官!您慢走!” 铁匠笑呵呵地接过银子,点头哈腰地将柳云生送出门外。 在这穷乡僻壤的小镇上,像柳云生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可是不多见。 柳云生走出铁匠铺,辨别了一下方向,径直离开了小镇,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前往天玄寺的路途遥远,沿途还要经过不少城镇和村庄。 “长云刀派,别山寨……” 他原本打算直接前往天玄寺,因为剩下的几个目标中最近的人就在那里,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他决定了不再躲躲藏藏,他要好好“享受”这段旅程! ……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倾盆而下,打在身上隐隐作痛。 那一年,柳云生还年幼,正跟随祖父在外游历,突遇暴雨,无处可躲。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街上行人纷纷慌乱躲避,他们用手遮着头顶,在雨中狼狈奔逃。 “遇到下雨天,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 祖父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年幼的柳云生,不紧不慢地走在雨中。 “可是,爷爷,我们……” 柳云生不解地望着祖父,不明白他为何不躲雨。 “孩子,人生就像这场雨,总有一些风雨,是我们无法躲避的。这时候我们就要学会……” 祖父停下脚步,弯下腰,慈爱地看着柳云生,一字一句地说道: “迎难而上!” 祖父温暖的笑容,仿佛驱散了雨中的寒意,让柳云生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 “如果附近没有避雨的地方,你越是慌乱就越是容易弄巧成拙。你拼命奔跑试图躲避雨水,却有可能因此摔倒在泥泞中,弄得一身狼狈。” 祖父的话让柳云生想起了那些在雨中狂奔的人,他们的衣服上早已沾满了泥水,显得格外狼狈。 “倒不如索性放慢脚步,去欣赏这雨中的景色,感受雨水的清凉,倾听雨滴落下的声音。只要我们不被寒气入体就不会生病,不是吗?” 祖父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味着雨水的清新。 “这样一来,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也会成为我们旅途中一段难忘的回忆。” 那时的柳云生似懂非懂地看着祖父,他年纪尚小,还无法理解祖父话语中的深意。 但从那以后,每当遇到下雨天,他总会想起那场与祖父在雨中漫步的经历。 雨水的味道,雨滴落下的声音,以及草丛中探出头来的青蛙…… ——“享受它,享受你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每一种情绪!” 也许这就是葛定想要告诉他的道理。 …… “来者何人,干什么的!” 半日的路程后,柳云生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规模中等的庄园,大门敞开着,一名守卫立于门前。听到守卫的询问,柳云生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望向门匾上书写的三个大字: 长云刀派。 没错,就是这里。 先前打听的时候,村民们都说这里是附近最有名的武林门派之一。 “在下前来拜山,想要领教贵派高招。” 柳云生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领教高招?” 守卫的眉头微微皱起,上下打量着柳云生,眼中满是怀疑之色。 柳云生平静地与他对视,语气淡然: “正是。” “既然如此,那就报上名来,也好让我们知道,你是哪路英雄好汉!” 守卫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在下柳云生。” 柳云生没有隐瞒姓名,因为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柳云生……柳云生……” 守卫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睛。 “你就是幽冥鬼剑柳云生?!” “正是在下。” 柳云生坦然承认,微微点了点头。 想要与那些家伙再次相遇,他就必须变得更强。更何况如今的江湖上已经有无数双眼睛盯上了他。 战斗不可避免,既然无法逃避,那就迎难而上。 与其被动应战,不如主动出击。 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每一场战斗都能成为他前进的基石,都能帮助他更进一步。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葛定的临别赠言已经给了他答案。 第56章 主动出击 谁不曾幻想过仗剑天涯、快意恩仇? 然而现实的江湖中,比武之行早已名存实亡。 这其中的道理再简单不过了。 对于那些成名已久的高手和声名显赫的武林门派来说,接受一个无名小卒的挑战根本毫无益处,反而会平添许多麻烦。一旦接受比武的消息传开,必然会有无数武林人士蜂拥而至,请求挑战。这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而如果挑战者本身就是一位成名高手,那情况就另当别论了。为了维护自身的声誉,被挑战者很难拒绝比武的请求。毕竟谁也不想背负上怯战而逃的骂名。 当然真正的高手也很少会主动上门挑战其他高手或武林门派,原因也很简单,这样做得不偿失。 对于已经功成名就的高手来说,主动挑战他人并不会带来多少好处,即使获胜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但若是落败,多年积累的声誉就会毁于一旦。更何况比武较量胜负难料。即使侥幸获胜也难保对方不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更重要的是,比武之行通常需要挑战者孤身前往对方的势力范围,这无异于羊入虎口,一旦发生意外,挑战者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 对于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高手来说,冒这种风险实在是不值得。而对于那些渴望扬名立万的年轻人来说,仅凭一腔热血也远远不够。 因此柳云生明白,比武之行不过是人们一厢情愿的浪漫幻想。 但对他来说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找上门来想要他的性命,江湖之大却处处都是龙潭虎穴,他必须变得更强才能对抗那些想要他性命的人。既然已经决定不再逃避,那比武之行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历练方式。 于是他来到了长云刀派,并与刀派弟子切磋武艺。 “在下甘拜下风。” 比武结束,对手的刀落地。 “多谢,承让了。” 柳云生抱拳拱手。 这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是长云刀派的少掌门,此刻,他神色沮丧地低下了头,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承蒙幽冥鬼剑指点,在下受益匪浅。”他同样抱拳拱手,语气恭敬。 柳云生之所以会选择长云刀派,是因为听说它是附近最有名的武林门派之一。然而与这位少掌门的交手却让他有些失望,对方的武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高强。虽然比太平镖局的那些镖师要强上一些,但还远远称不上是高手。 不过这场比武也并非毫无收获,对方的刀法和步法都颇具特色,柳云生从中也领悟到了一些新的东西。 “哪里,承让了。” 柳云生再次抱拳回礼,转身离去,长云刀派的弟子们纷纷后退,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呼……”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柳云生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这是他第一次与人进行点到为止的切磋。在此之前,他经历的战斗都是以命相搏。这种纯粹切磋武艺的感觉,让柳云生感到十分新奇。 自从踏入江湖以来,他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现在,那种压抑的感觉一扫而空,无比轻松。 柳云生抬起头,望向前方。 “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他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程。 …… 柳云生和他的名号“幽冥鬼剑”已经在江湖上闯出了偌大的名声,尤其是太平镖局的那件事之后,他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当然,这“名声”大多是恶名。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声名狼藉的人物,却突然销声匿迹了一个月。 “比武之行?” 消失了一个月的柳云生,竟然又重新出现在江湖上。而且,这次的他一改往日的行事风格,不再被动地卷入纷争,而是主动向各路高手发起挑战。 从长云刀派开始,柳云生一路挑战各派高手,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江湖。 柳云生的举动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就连那些原本对柳云生不感兴趣的人,也开始关注起他的行踪。 “这家伙疯了吗?” 随着柳云生一路挑战,人们对他的评价也开始悄然转变。面对敌人,他出手狠辣,毫不留情;而与人切磋武艺时,他又彬彬有礼,尊重对手。 虽然江湖上仍然有很多人不相信柳云生在太平镖局的说辞,但“他或许并非十恶不赦之徒”的观点也开始慢慢传播开来。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那些家伙估计要头疼了。不过对我们来说倒是好事,他的项上人头又涨价了。” 听到手下的汇报,那名男子玩味地说道。 “这么说,他现在已经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了?” 天玄寺、河北彭家、武林盟……这三大势力,都视柳云生为眼中钉、肉中刺。之前柳云生虽然恶名远扬,但对这些势力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然而柳云生销声匿迹一个月后突然高调复出,并以比武之行的形式挑战各路高手,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人们对柳云生的评价,开始两极分化,关注度不减反增,这让那些人感到棘手。 “很好,甲虎。” 那名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唤道。 “属下在。” 一名手下应声而出,男子开口问道: “查得怎么样了?” “回禀大人,他已经进行了二十六场比武,其中只输了两场。一场败给了铁掌帮,另一场败给了迷踪寨。与铁掌帮帮主比试的是拳脚功夫,而与迷踪寨寨主比试的则是指法和身法。” “有什么区别吗?” “铁掌帮帮主声称,幽冥鬼剑是故意相让才输掉了比武。至于迷踪寨……” “明知能够获胜却故意输掉?有点意思。迷踪寨呢?” “属下无能,暂时还没有查到。不过迷踪寨在比武结束后便被人灭门了,据说是因为有人想要趁机领取悬赏,结果反被灭口。” “这是在警告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人,还是说,他觉得拳脚功夫和指法身法都比不上他的剑术?” “属下认为,两者皆有之。” 听到手下的回答,男子原本玩世不恭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两者皆有之?” “属下会继续调查清楚。”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 一股森冷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正好最近有人下了委托,本来打算事成之后再付酬金,不过现在看来计划要变一变了。价格嘛,自然也要重新商议,毕竟他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想要他的性命,自然要付出更高的代价。” 男子的语气变得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这次你最好别再让我失望。否则你知道后果。” “属下明白,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甲虎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哼。” 男子不着痕迹地笑了笑,房间里的寒意也随之消散,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去准备一下,出动‘杀楼’。” 男子冷冷地下令道。 …… 如果对手擅长拳法,柳云生就以拳法应对;如果对手精通指法或暗器,他就以指法和暗器迎战。 其他的比试也是如此。 他总是选择对手最擅长的方式进行比武,拳脚、兵器、暗器、阵法……各种形式,不一而足。 自然,有些是他熟悉的,有些是他不太擅长的,还有些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因此他也经历过几次失败。 而且并非所有对手都光明磊落。有些人心怀鬼胎,在比武中暗藏杀,当遇到这种情况,柳云生都不得不痛下杀手。 但总的来说,比武之行对他来说是一次非常宝贵的经历。 无论对手是强是弱,他都能从中汲取到有益的东西。 与强者交手,他能学到精妙的招式和高深的内功;与弱者切磋,他能体会到不同的武学理念和战斗技巧。 通过与各种不同类型的对手交手,柳云生不断弥补自身的不足,学习新的武功。而与那些使用他熟悉武功的对手过招,则让他有机会重新审视自己的武功,并从中汲取对方的长处,加以改进。 而且, “你的杀气太重了。” 柳云生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发生改变,周围的一切,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以前,他遇到的都是敌人,每个人都想置他于死地,而现在竟然有人会在比武结束后主动找他攀谈。 与他比武的这位老者名叫秦苍澜,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法大家。听到老者的告诫,柳云生不禁苦笑一声。 “也许。” 老者说得没错,他的武功中确实充满了杀气,因为他经历的战斗都是以命相搏的。事实上,他输掉的那几场比武,大多是因为他无法在不杀人的情况下战胜对手。 “习武之人,难免要与人动手,但凡事过犹不及啊。” 秦苍澜爽朗地笑着,周围的景色也仿佛变得更加清朗起来。 “你好好想想,如果一把钝刀都能砍断树木,那么一把锋利的宝剑,又能做到什么呢?” “多谢前辈指点。” 秦苍澜的话,让柳云生陷入了沉思。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也许,他真的可以做到。 就像现在这样,享受比武的过程,享受每一次新的感悟。 第57章 青松少侠 “你好好想想,如果一把钝刀都能砍断树木,那么一把锋利的宝剑,又能做到什么呢?” 前些日子,柳云生与剑法大家秦苍澜交手,最终败北。但真正让柳云生感到震撼的是秦苍澜在比武中所展现出的超然境界,那是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仿佛举重若轻、信手拈来,这份从容、这份气度,令柳云生叹服不已。 柳云生一路挑战各路高手,试图在实战中验证秦苍澜那句话的真谛,但始终不得其法。或许是因为他所遇到的对手实力都远不如秦苍澜那般深不可测。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这条路走到底,即使最终一无所获,他也无怨无悔。 …… 柳云生忽然停下了脚步,思绪也随之被打断。他站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习惯性地将手按在了剑柄上。江湖险恶,一路走来,想要取他性命之人不计其数。 “可是幽冥鬼剑柳云生,柳少侠当面?”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柳云生的思绪。 只见一位少年郎,拦在了他的面前。少年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一身干净利落的青衫,腰间佩着一柄长剑,颇有几分江湖少侠的风范。 “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有何贵干?”柳云生微微点头,语气平静。 “果然是柳少侠!”少年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和崇拜,“我早就听闻少侠在此处游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倒是让柳云生有些意外。 “在下新野城,青松,见过柳少侠!”少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恭恭敬敬地朝柳云生抱拳行礼道。 “原来是青松少侠。”柳云生也抱拳回礼。 “久闻柳少侠剑法超绝,在下斗胆想向少侠讨教几招,还望少侠不吝赐教!”青松说着,再次躬身行礼,语气诚恳。 “你想与我切磋?”柳云生微微皱眉。 “正是!”青松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柳云生,眼中充满了期待。 在此之前,所有与柳云生交手之人皆是心怀敌意而来,他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向他请教武功。 “我观少侠所习的应该是刀法?”柳云生问道。 “不错,在下自幼修习本门刀法,至今已有十余载。”青松答道。 “可惜我此刻身上只有剑,并无刀可用。”柳云生淡淡道。 “无妨,只要柳少侠不嫌弃,刀剑相向也无不可!”青松不假思索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柳云生见他如此坚决,也不再推辞。“既然如此,那便请赐教!”说罢,便摆开了架势。青松大喜过望,连忙拔出长剑,摆开架势,准备迎战。柳云生话音刚落,青松便迫不及待地攻了上来。 看着眼前这个战意昂扬的少年,柳云生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他手中的剑,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凌厉。 …… 柳云生自幼便生活在旁人的仰慕之中,他曾经天真地以为朋友之间应该是平等的,但现实却并非如此。他所结交的朋友,无一不是人中龙凤,而他,却始终活在他们的光环之下,从未被人真心实意地仰慕过。 “多谢柳少侠指点!” 然而眼前这个名叫青松的少年,却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真诚的敬佩。 “哪里,我也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柳云生由衷地说道。 “少侠说笑了,我这点微末道行,怎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您太谦虚了!”青松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 柳云生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钝刀…… 与青松的这番比试,让柳云生对秦苍澜的那句话,有了一种全新的理解。秦苍澜之所以能够做到“以钝刀破万法”,是因为他拥有一颗纯粹的剑心。青松也是如此,他心无杂念,一心求教,所以才能在比试中放下胜负之心,全身心地投入到剑法的领悟之中。 也正是因为青松的这份纯粹,让柳云生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被一种无形的“杀气”所束缚。与青松交手之时,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对方,所以才能做到心平气和、毫无杀意。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柳云生由衷地感谢青松,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 “真的吗?太荣幸了!” 青松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 “我早就听闻柳少侠在江湖上挑战各路高手,心中一直十分仰慕,所以才斗胆前来,想要领教少侠的高招。没想到,我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帮到少侠,真是……” 他仿佛置身梦境一般,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仿佛心跳声也融入到了话语之中。 “今天真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日子!” 青松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片刻之后,他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柳少侠,我可以冒昧地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吗?如果……” “嗯?”柳云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如果柳少侠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真的,没关系!”青松连忙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忐忑和不安。 “你想问什么?”柳云生问道。 “我……”青松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柳云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郑重其事地请教问题,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你尽管问便是,不必拘谨。”柳云生鼓励道。 “是,柳少侠!”青松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觉得……我觉得我的实战经验,似乎还有些不足……能否请少侠指点一二……”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观察着柳云生的表情,生怕惹得他不快。 柳云生见他如此小心翼翼,心中反倒轻松了不少。 “你说得没错,你的实战经验,的确还有待提升。”柳云生点点头,语气平静地说道。 他并没有因为青松的直言不讳而感到生气,反而觉得这个少年十分坦诚可爱。 “我观你方才的招式,虽然中规中矩,但缺乏变化,而且……” 柳云生顿了顿,开始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对青松武功的看法,以及一些实战经验,倾囊相授。 …… 与青松的相遇,虽然只是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却让柳云生感到格外愉快。青松让他找到了“钝刀”的真谛,他也愿意将自己对武道的感悟,倾囊相授。在柳云生看来,青松最大的问题,就是实战经验不足。 “柳少侠说得是,我们本门地处深山,平日里很少与外界来往,更别说和其他门派的弟子切磋了。”青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们师门上下,算上师父,也不过才四个人。师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已经不方便再与我们这些晚辈动手了。而我又是大师兄,师弟们都还小,也无法与我好好切磋……” 原来如此。 柳云生这才明白,为何青松的实战经验会如此匮乏。 “你有没有想过,在脑海中模拟实战场景?”柳云生问道,“比如,想象一个强大的对手,然后在脑海中与他对战,思考如何应对他的招式。” “想象?”青松愣了一下,“可是,想象毕竟只是想象……” “这也是我常用的修炼方法。”柳云生说道。 “什么?柳少侠您也用这种方法修炼?”青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错。”柳云生点点头。 “我明白了!”青松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说道,“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练习!” “除了在脑海中模拟实战之外,你还需要多观察其他武者的比试,学习他们的战斗技巧,并将其融入到自己的武功之中。”柳云生继续说道,“毕竟,想象力也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之上的。” “多观察,多学习,我记住了!”青松认真地点头道。 “还有一点……”柳云生顿了顿,说道,“我观你刀法虽然娴熟,但却有些拘泥于招式,没有发挥出刀法的真正威力。” “我的刀法?”青松有些不解。 “不错。”柳云生说道,“剑是双刃,刀是单刃,两者虽然都是兵器,但用法却截然不同。剑走轻灵,刀走霸道,你只有真正理解了刀法的精髓,才能将刀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可是……”青松有些迷茫,“我……我不太明白……” 柳云生也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这些,对于青松来说,还是太过深奥了一些。 他沉吟了片刻,换了一种更容易理解的说法: “你看,剑是双刃,可以刺、可以削、可以劈,招式变化多端。而刀是单刃,虽然有些刀法也讲究刺、削等技巧,但刀法的精髓,还是在于一个‘劈’字。” “我明白了!”青松恍然大悟,“柳少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更加注重刀法的‘劈’劲,而不是一味地追求招式的变化?” “不错。”柳云生赞许地点了点头,“你很聪明,一点就透。”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青松手中的刀,继续说道: “不知可否借你的刀一用?” “当然可以,柳少侠请!”青松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刀递给了柳云生。 柳云生接过青松递来的刀,仔细端详了一番。 “你这柄刀,虽然算不上什么神兵利器,但也算是难得的宝刀了。”柳云生一边说着,一边挥舞了几下,感受着刀身的重量和锋利程度,“而且,这柄刀比一般的朴刀要轻便一些,更适合你这种年轻人使用。” 说罢,他便开始演练起刀法来。 柳云生所施展的刀法,与青松之前所用的刀法截然不同。他的刀法,轻灵飘逸,却又暗藏杀机,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和美感,看得青松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你看清楚了吗?”柳云生收刀而立,问道。 “看……看清楚了……”青松愣愣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刀法,贵在灵活多变,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力量。”柳云生说道,“你要学会根据不同的情况,灵活运用不同的招式,才能将刀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我明白了!”青松恍然大悟。 接下来,柳云生又指点了青松一些刀法上的技巧和注意事项,青松听得十分认真。柳云生也不藏私,将自己多年来对刀法的感悟,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青松。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从刀法聊到了其他方面,相谈甚欢,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柳少侠,我相信您!”青松突然一脸认真地说道,“虽然江湖上关于您的传闻很多,但我觉得,您绝对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青松少侠……”柳云生语气凝重地说道,“你最好不要掺和那些传闻,否则对你和你的门派都没有好处。” “我们……也该分别了。” 柳云生知道,是时候结束这段短暂的相遇了。 第58章 杀楼启动 最近江湖上风言风语的,都在说十五年前那件事另有隐情,他不是不知道,但对于那件事,信与不信从来就不是寻常百姓一句话的事,那背后牵扯的是天玄寺,是河北彭家,是整个武林盟! 如果他说相信十五年前那件事另有隐情,那便是在质疑如今这些灭魔卫道、被尊为武林正道的各派世家! 这青衣少年还是太年轻了,说出这种话未免太过轻率。 当然,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容易冲动,说出这种话倒也情有可原。可这江湖从来就不是讲道理的地方,更不会因为他还年轻就对他网开一面。说到底,相信那种传言对他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青松少侠,奉劝一句,方才那些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必须尽快和这少年分道扬镳。 他们二人同行越久,这少年便越是危险。 “可……可我心中所想……” “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出来。”不等青衣少年说完,他便开口打断。 “前面不远处就是岔路口了,青少侠走小路,我继续往前走。”他指着前方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他本就打算走官道,如今却替青衣少年做了决定,让他走小路,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是我……”青衣少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凌厉的眼神制止。 “你,会成为我的阻碍。”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冰冷。 这是他唯一能为这少年做的了。 不到半日,短暂的同行结束了,尽管最后分别得有些不欢而散,但那青衣少年却似是毫无芥蒂,依然笑容满面地朝他拱手作别,转身离去。 短短相处,也算是一段善缘。 “这样也好。”望着青衣少年远去的背影,他微微点头,心中暗道。 不知为何,看着那少年纯粹的眼神,他竟有些羡慕。 曾几何时,他也如同这少年一般,心思单纯,不谙世事。 或许,如果当初踏入江湖时,他遇到的不是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的他是否也能保有一份赤子之心?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踏入江湖的第一步,便是从背叛开始的。欺骗、埋伏、暗算、阴谋……这些才是他真正见识过的江湖。他又怎么可能像那青衣少年一样天真烂漫?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担忧,少年的这份纯粹最终会害了他自己。 一如当年的自己。 然而有些事情他终究是无法插手的,青衣少年未来的路,终究要靠他自己走下去。 …… 心中五味杂陈,他停下脚步,片刻的沉静后,又重新迈开步伐。 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的山道上,这本是他早已习惯的场景。然而此刻他却觉得这份熟悉竟是如此陌生,如此令人无所适从。 是因为与那青衣少年短暂的同行吗? 不知不觉间,他竟已习惯了有人在身边的感觉。 习惯性地迈着步子,脑海中却再无往日的思绪翻涌,只余一片空荡荡的寂寥。 “真是安静啊……”他低声自语。 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独来独往。但此刻,他忽然觉得偶尔有个人同行似乎也不错。 只要彼此之间都留下美好的回忆,只要能短暂地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孤寂,便已足够。 是啊,那就足够了。 一步,一步…… 尽管心中思绪万千,但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着嵩云山的方向走去。 他记得路上曾听人说过,这附近有一处颇有名气的门派,他打算去拜访一番、切磋一二。据说那门派以剑法闻名,或许他能从中有所领悟也说不定。 说不定还能找到新的突破契机,带着这份期许,他将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孤寂压下,继续赶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看天色渐晚,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锵!铛铛铛!锵!” 鼓声、唢呐声,还有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乐器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这是……” 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座村庄灯火通明,那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并不知道这座村庄叫什么名字,因为他此行只是大致定了个方向,并未刻意去记沿途经过了哪些城镇村落。 “是在办喜事吗?”望着那热闹非凡的村庄,他喃喃自语。 尽管夜幕降临,但那村庄却依旧灯火辉煌,仿佛白昼一般。 远远望去,只见那村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粗略估计,这座村庄不过五六十户人家,但这般热闹景象,却远超他的想象。 看着眼前这派热闹景象,他也不禁莞尔一笑。 “看来今日运气不错。” 夜幕将至,能在这荒郊野外遇到一处正在办喜事的村庄,实属难得。 借宿一晚,应该不成问题。而且,在那般热闹的氛围下,或许能冲淡他心中那份挥之不去的孤寂。 “迎客来”。 村口一座高大的门楼上,一块牌匾赫然入目,上书三个大字:迎客来。 正如这名字一般,这座村子似乎十分好客,对于外来者也并不排斥。村子中央甚至建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客栈,与这不过五六十户人家的小村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想来是因为这村庄靠近官道,来往行商旅客众多,村民们早已习惯了与外来人打交道。 “哈哈哈……” 刚踏入村口,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欢笑声几乎要将他的耳膜震破。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将整条街道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一群孩童在街上追逐嬉戏,清脆的笑声不绝于耳。几名乐手敲锣打鼓,吹拉弹唱,一路招摇过市,后面还跟着几名身手矫健的杂耍艺人,翻着跟斗,耍着各种稀奇玩意儿,将气氛烘托得更加热闹。 除此之外,还有人表演飞刀绝技,有人戴着面具,踩着高跷,扭着秧歌,引来阵阵喝彩。 “轰!” 人群中不时有人表演喷火,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引来阵阵惊呼。 这般热闹的景象,他在家乡清溪村可是从未见过。 也不知不觉间,他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似乎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所感染,渐渐变得轻快起来。 穿过喧闹的人群,他走进那家客栈。 “哎呦,客官里面请!您来得可真巧,今日是我们村的大喜日子!” 刚踏进客栈,一名店小二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满是喜气洋洋的笑容,与这热闹的氛围倒是十分相称。 “还有空房吗?” “有!当然有!咱这客栈别的没有,就是空房多!您尽管放心,想要哪间随便挑!” “我还想吃点东西。” “好嘞!您想吃什么尽管点!今日是我们村的大喜日子,外来的客人一律免单!您尽管敞开了吃,不够再加!”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那就先给我上些吃的。” “哎,客官您先别急,先随我去楼上安顿一下,放下行李再慢慢吃也不迟,您说是?”店小二说着,便引着他上了楼。 客栈二楼的客房,正如店小二所说,空无一人。 房间都十分干净整洁,面积也不小,床铺和家具都是新的,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扫过的。很难想象,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竟会有如此干净舒适的客栈。 他随意选了一间客房,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放下,便下了楼。 客栈一楼正是用作饭厅的大堂,此刻除了他以外再无其他客人。 他挑了张靠近中央的桌子坐下,随意点了几样菜。听着隔壁传来的阵阵喧闹声,他不由得有些出神。 “客官,您的菜来咯!” 一转头,只见店小二已将菜肴端了上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分量十足,摆盘也十分精致。 “客官,今日是我们村的大喜日子,外来的客人一律免单,您尽管敞开了吃,不够再加!还有这壶酒,也是的,您尽管喝,不够再要!”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还特意送了一壶酒。 舒适的客房,美味的佳肴,还有的酒水…… “不知今日是什么大喜日子?” “回客官,今日是我们村杨老爷得贵子的日子!杨老爷说了,今日所有费用他一人承担,所有客人一律免单,尽情吃喝玩乐!”店小二笑呵呵地解释道。 听完店小二的解释,他这才明白过来。 看来这位杨老爷是这村里的大户人家,为了庆祝得子,特意在村里大摆宴席,款待所有村民和过往客人。 这样的事情他倒是并不陌生。 在他的家乡清溪村,每逢谁家有喜事,都会像这样大摆宴席,招待亲朋好友,甚至还会招待过路的行人。 据说,当年他出生的时候,他的爷爷就在村里摆了整整十天的流水席,热闹非凡。 “那就多谢杨老爷款待了。”他不再多问。 “客官您太客气了,今日您能来我们村,可是撞了大运了!” “确实如此。”他笑着点了点头,开始享用眼前的美食。 他仔细检查了一番,饭菜和酒水都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放心地吃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掌柜的在吗?” “哎呦,王老三,你这是在哪儿喝过一轮了?” “什么一轮?我这是喝了三轮了!” “怎么又跑来喝酒?不怕你媳妇骂你?” “今日可是杨老爷得贵子的好日子,怎么能不喝个痛快?来来来,再给我上壶酒,再来几个好菜!” “好嘞,您先找个位置坐下,酒菜马上就来!” 说话间,一名村民走进客栈,看样子与店小二十分熟络。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很快客栈里便坐满了人,都是前来吃酒的村民。 “今日这酒真是好喝!杨老爷真是大方啊!” 村民们一边吃喝,一边大声谈笑着,言语间满是对于杨老爷的赞赏。 客栈里,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而对于坐在角落里的他,这些村民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吃喝聊天,并没有人过来打扰他。 …… 这样也好。 他可以安心地吃饭喝酒,不必理会那些繁文缛节,倒也落得清净。 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村民,一边慢慢地吃着饭菜。 直到夜深人静,村里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他才起身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吹灭蜡烛,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 “喝酒了?倒是稀奇,看来这小子本性还是改不了啊,真是可惜。早知道就先给他下点药了。你说是,甲虎?” 听着手下的汇报,那男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笑出声。 “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名为甲虎的男子立刻单膝跪地,低头请罪。 “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不必当真。谁能想到那小子居然会毫无防备地喝酒呢?不过计划不也顺利进行了吗?接下来,也该我们出场了。”男人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去,启动‘杀楼’。” …… 柳云生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此时距离他回到客栈,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天色昏暗,黎明将至,喧闹了一整日的村庄,此刻已是一片寂静。 突然! “咚!” 一声闷响,毫无预兆地从天花板上传来,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柳云生睡的那张床上。 “咔嚓!” 木屑飞溅,床板瞬间断裂。 “轰隆!” 那股巨力,竟是连客栈的地板都无法承受,轰然坍塌,柳云生连人带床,直接坠入了客栈一楼。 一时间,尘土飞扬,碎屑四溅。 第59章 一拳打爆 巨响声在寂静的深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客栈一楼,原本热闹的大堂此刻已被一片狼藉所取代。客栈的地板被砸出一个大洞,木屑、砖块、灰尘,四处飞溅。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附近的村民和住店的客人早就应该被惊醒,跑出来查看情况了。 然而并没有,整个村庄依旧沉浸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没有半点声响,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一般。 不仅是村庄,就连客栈里也同样安静得可怕。 客栈里除了他以外并没有其他客人入住,这一点他可以确定。可是店小二和其他伙计为什么也没有出现? 不,他们不是没有出现,而是早就已经等候在此! 只见五名男子手持刀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堂之中,将那堆坍塌的废墟团团围住。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为首之人正是白天热情招呼他的店小二! “唰!” 没有半句废话,五人同时出手,手中的刀剑化作道道寒光,将那堆废墟迅速清理干净。 “铛!哗啦啦……” 随着他们的动作,各种各样的杂物从废墟中滚落出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根断裂的铁蒺藜。 很显然,之前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正是这些锋利的铁蒺藜!究竟是谁会在客栈的客房上方布置如此歹毒的机关? 然而这五名男子对此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依旧面无表情地清理着废墟。 很快,那张原本属于柳云生的床便从废墟中显露出来。五人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当他们掀开那沾满灰尘的被褥时,一道寒光突然从被褥下暴射而出! “噗!” 鲜血飞溅! 其中一名男子躲闪不及,被那道寒光瞬间割喉,鲜血喷涌而出,洒满了整个客栈大堂。 而那名被割喉的男子,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 同伴的惨死,就发生在眼前! 剩下的四人顿时大惊失色,刚要挥舞刀剑,却见一道寒光,比他们更快一步! “噗嗤!” 寒光一闪而过! 又有一名男子,倒在了血泊之中!这一剑精准无比,直接从他的肋骨间隙穿过,将其心脏洞穿! “唰!”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那堆废墟中缓缓站了起来。 正是柳云生! 他的目光冰冷而锐利,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即使在黑暗中也散发着森然的寒芒。 没有丝毫犹豫! “唰!” 只见他身形一闪,躲过了一名男子刺向他喉咙的利剑,反手一剑朝着那名男子的头顶劈去。 “啊!” 那名男子惨叫一声,手中的利剑应声而断,而柳云生的剑却去势不减,直接从他的头顶劈下,将其劈成两半! “噗!” 鲜血喷涌而出,洒了柳云生一身。 柳云生看也不看那具尸体一眼,身形一晃,便朝着下一名目标冲去。 逍遥步! 仅仅一步,他便已来到那名男子身前。 修罗血影剑! 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柳云生手中的长剑直刺而出,正中那名男子的胸口! “噗嗤!” 长剑刺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名男子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击中一般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墙壁上,生死不知。 “呼!” 柳云生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电,扫视着周围。 “锵!” 就在这时,最后一名男子突然从黑暗中窜出,手中钢刀朝着柳云生当头劈下! 柳云生早有防备,侧身躲过这一刀,同时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那名男子的手腕,用力一扭!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名男子的手腕直接被柳云生扭断,手中的钢刀也随之掉落在地。 “唰!” 柳云生毫不留情,一剑封喉,结束了那名男子的性命。 “咚!” 一颗头颅骨碌碌地滚落在地,赫然是那名店小二! “居然是你……” 柳云生低头看着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眼中没有丝毫惊讶,只有一丝淡淡的嘲讽。 “果然是陷阱!” 对于这种把戏他早已司空见惯。 想当初他还在镖局的时候就曾多次遭遇过类似的陷阱。只不过那时的敌人大多是伪装成镖师与他们同行,伺机下手。而这一次敌人却更加狡猾,直接伪装成了客栈的伙计,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发难。 不过说到底都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 柳云生心中却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敌人既然布下了这个局,就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柳云生不再犹豫,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他必须抢占先机! 借助着夜色的掩护,柳云生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客栈的屋顶上。 “果然如此!” 望着眼前的景象,柳云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看来,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只见在客栈周围,数十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朝着客栈包围而来,这些黑影行动敏捷,身手矫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们刻意放轻了脚步,即使以柳云生的耳力也难以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这些黑影并非只从正门一个方向而来,而是从四面八方将整个客栈团团围住,显然是有备而来! 柳云生心中明白,这些人的目标正是他自己! “呵呵……” 柳云生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冷。 “看来我今天还真是幸运啊!” 话音未落,柳云生的身影便从屋顶上消失不见。 他并没有选择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迎战强敌! 他要将这些敌人逐个击破! “不可轻易暴露自己的防备。你若防备,敌人便会更加警惕。” 师父的教诲果然没错! 从踏入这座村庄的那一刻起,柳云生便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并非多余。 当客栈的客房坍塌,他坠入一楼大堂的那一刻,敌人便迫不及待地现身了,显然是早有预谋! 好在柳云生即使在睡梦中也保持着几分警惕。 因此当他察觉到头顶的异样时,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柳云生双掌齐出,猛地拍向床板。 “轰!” 一声巨响,床板应声而碎,而柳云生也借着这股反震之力,从那即将坍塌的客房中一跃而出,躲过了那致命的袭击。 尽管时间仓促,但他还是成功地避开了要害,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 躲过一劫后,柳云生并没有急于反击,而是隐藏在废墟之中,暗中观察着敌人的动向。 他要摸清敌人的底细,再做打算! 很快,柳云生便看清了敌人的真面目。 “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这些杀手出手狠辣,行动迅速,而且极度冷静。 即使身受重伤,他们也强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因为在他们眼中完成任务远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他们的动作简洁而高效,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而且他们总是能够准确地找到柳云生的破绽,发动致命一击。 这一切都表明,他们是一群经验丰富的职业杀手! 而且,柳云生敢肯定,这些人绝非普通的江湖人士!普通的江湖人士哪会为了对付他一个人如此大费周章? …… 客栈外,那群黑影的数量足足有二十人之多! “唰!” 柳云生纵身一跃,从客栈的屋顶上跳了下来,朝着那些黑影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要在敌人合围之前先发制人! 寂静的村庄里,只有柳云生的脚步声,在夜色中回荡。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金属摩擦声,突然从前方的一条小巷中传来。 那声音极其细微,若不仔细听,根本难以察觉。 “呵呵……” 柳云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既然被我发现了,就别想再隐藏了! 他猛地拔出长剑,朝着那条小巷冲去。 “锵!” 一道寒光从巷子深处激射而出,直取柳云生的面门! 柳云生早有防备,手中长剑一挥,将那道寒光挡了下来。 “是流星锤!而且是带倒刺的!” 尽管是在漆黑的夜里,柳云生还是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武器。 那是一柄造型奇特的流星锤,锤头呈圆锥形,上面布满了锋利的倒刺,锤柄是一条长长的铁链,连接着锤头。 “铛!” 柳云生手中长剑一挥,将那枚流星锤挡了下来。 然而那流星锤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而是如同灵蛇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朝着柳云生缠绕而来。 “哗啦啦……” 铁链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柳云生目光一凝,手中长剑一抖,将那条铁链牢牢缠住,然后用力一扯! “唰!” 那名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手,顿时被柳云生从巷子里扯了出来。 这名杀手身材矮小,却异常灵活,手中还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单刀。 那把单刀刀身狭长,刀背上布满了锯齿,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兵器。 柳云生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意图。 “想用这把刀来对付我?未免太天真了!” 柳云生冷哼一声,抬腿就是一脚,正中那名杀手的下巴。 “砰!” 一声闷响,那名杀手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 柳云生得势不饶人,手腕一抖,将那条缠住流星锤的铁链一拉,将那名杀手再次扯了回来,然后一拳轰出! “砰!” 这一拳,柳云生用尽了全力,直接将那名杀手的脑袋,打得如同西瓜一般爆裂开来! “一个!” 柳云生看也不看那具无头尸体一眼,弯腰捡起那把造型奇特的单刀。 右手持剑,左手持刀。 多一把武器就多一分保障,这是柳云生行走江湖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重量,这手感……” 柳云生掂量着手中的单刀,眉头微微皱起。 这把刀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刀……不长不短,造型古怪……” 虽然在细节上有些许差异,但这把刀的形制,和当初他在回风谷遇到的那些杀手所用的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柳云生脑海中浮现。难道这些杀手和当初在回风谷截杀他的是同一伙人?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柳云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一次他一定要抓住机会,查清这些杀手的来历以及他们背后的指使者! “下一个!” 思绪电转间,柳云生已经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锵!” 寒光一闪,柳云生手中的长剑后发先至,将那名躲在暗处的杀手一剑封喉! “两个!” 紧接着,柳云生身形一晃,朝着另一道黑影追去。 “呃……” 那名杀手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柳云生一剑刺穿了心脏,倒地身亡。 “三个!” …… 杀戮,在寂静的夜色中,悄然展开。 原本是杀手埋伏猎物,如今却变成了柳云生反过来猎杀杀手! 双方都在黑暗中寻找着对方的身影,伺机而动,出手毫不留情! 一个,两个,三个…… 死在柳云生剑下的杀手,越来越多。 “九个!” 转眼间,二十名杀手已经被柳云生解决了一半! “轰!” 或许是意识到情况不妙,剩下的杀手终于改变了策略。 其中一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烟雾弹,朝着柳云生扔了过来。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刺鼻的浓烟,瞬间将柳云生笼罩其中。 那名杀手趁机转身就逃,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轰!轰!轰……” 剩下的杀手纷纷效仿,接连不断的烟雾弹在柳云生周围炸响,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他们一边利用烟雾弹的掩护,躲避柳云生的追杀,一边寻找着逃生的机会。 “砰!” 一名杀手慌不择路,竟然一头撞开了一户人家的房门,冲了进去。 这些杀手最擅长的就是隐匿身形,一旦让他们利用地形和建筑物的掩护,想要抓住他们,难如登天! 更糟糕的是…… “什么人?!” “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原本宁静的村庄,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村民们从睡梦中惊醒,看着自家被炸毁的房屋,以及那些来历不明的黑衣人,顿时乱作一团! 惊慌失措的村民们,纷纷拿起锄头、菜刀、扁担等物,冲出家门,想要查明真相。 一时间,整个村庄,哭喊声、叫骂声、打斗声,响成一片,混乱不堪! 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却趁着这混乱的局面,更加肆无忌惮地展开杀戮! ……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柳云生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哇啊——娘——” 一个孩子,抱着一个布娃娃,跌跌撞撞地从柳云生身边跑过,脸上满是泪水,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突然从黑暗中闪过! “噗!” 鲜血飞溅! 孩子的头颅高高飞起,掉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 而那具小小的尸体,也无力地瘫倒在地,手中的布娃娃也掉落在一旁。 …… 柳云生却并没有理会孩子的尸体,而是径直走到那只布娃娃面前,弯腰捡了起来。 “果然如此……” 它看着手中的布娃娃,低声自语道。 只见那只看似普通的布娃娃里,竟然藏着一根锋利的钢针,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暗器! 这个孩子竟然是杀手伪装的! 柳云生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看下去了! 敌人已经不仅仅是那些潜入客栈的杀手,还有整个迎客来村的村民! 已经没有必要再区分敌我了! 在这个村子里,所有人都是敌人! 杀! 杀光他们!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我很惊讶啊!” 循声望去,只见在村口一栋房屋的屋顶上赫然站着一个人影。 虽然那人背对着月光,看不清面容,但柳云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堂堂柳大少侠,居然也会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说实话,刚才看到你居然会毫不犹豫地杀掉那个孩子,我还真以为你会心软呢!” 那人语气戏谑,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赫然是褚子义! 十五年前,那个他曾视为挚友,却最终背叛了他的褚子义! 这些年来,柳云生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地相遇!而且他还带来了这么多杀手! 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好久不见啊,子义兄。” 柳云生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语气冰冷。 “这些年来,我可是很想念你啊!” 他故意把“想念”二字咬得很重,其中的恨意,不言而喻! 第60章 幻影蚕丝 柳云生的话音刚落,褚子义便轻蔑地耸了耸肩。 “我知道,你四处奔波不就是为了这事么?” 他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丝毫不见紧张之色,仿佛只是去邻村串了个门般轻松自在。 “我也很想你啊,不过说实话,也就是最近才开始想的。” 他说着,还狡黠地眨了眨眼,一如既往的轻佻。 “多亏了你这些年四处奔波,我的身价可是水涨船高啊。” 褚子义从小到大都是这副德行。 永远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仿佛危险和困难从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 他总是滔滔不绝,那特有的油滑语气,仿佛再棘手的事情在他口中也能变得微不足道。 也正因如此,柳云生曾经一度将他视为偶像,觉得他这份与生俱来的从容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挺感激你的,你对我的用处可大了,以前是,现在也是。托你的福,我现在才能过得这么逍遥快活。所以这次你也得帮我这个忙。” 然而时过境迁,褚子义早已不再是柳云生仰望的对象,那份从容也变得虚伪而刺眼。他看透了,那不过是伪装罢了。 “我拒绝。” “真令人失望啊,以前的柳云生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柳云生,早就被你们杀死了,就在十五年前。” “只能怪他太蠢,你说对?” 如今的柳云生,终于彻底看清了褚子义的真面目。 他的从容是伪装,是欺骗,从一开始他就在欺骗所有人。 他随时都可能背叛任何人,没有丝毫愧疚。 即便旧事重提,褚子义也丝毫没有把当年的事放在心上。 “呵!” 看着褚子义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柳云生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笑意,从腹中升腾,直冲喉头,最终化作一声轻笑。 他心中没有愤怒,因为褚子义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他以前从未察觉罢了。 十五年后的重逢,让他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这让他觉得无比可笑。 “嘿呀!” 褚子义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小子现在居然也会玩阴的了?” 感叹过后,褚子义竖起一根手指。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反正咱们早晚都得刀剑相向,其他的等打完再问也不迟。但我现在实在忍不住好奇,所以你就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褚子义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看穿这是个陷阱的?我自认为伪装得天衣无缝啊。” 他依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态度。 柳云生本没有义务回答他的问题,但他也懒得隐瞒。 “基石、立柱、墙壁、气味……还有,孩子们的反应。” 从踏入村庄的那一刻起,到进入客栈的这段路程中,柳云生早已将沿途的景象尽收眼底。 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中,通往客栈的道路两旁,房屋和建筑都整洁如新。无论是基石、立柱,还是墙壁,都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 即使是在阴暗潮湿的角落,也找不到任何青苔的踪迹,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刚刚建成的一般。 没有被风雨侵蚀的痕迹,也没有任何霉斑。 这一切都太过反常。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引起了柳云生的注意。 那就是孩子,在这个洋溢着喜庆气氛的村庄里,他见到的孩子竟然屈指可数。 虽然村子规模不大,只有不到五十户人家,但孩子稀少到这种地步,也未免太过诡异。 尤其是在傍晚时分,本该是孩童们在街上嬉戏玩耍的时间,却只有寥寥几个孩子在街上奔跑,而且没有父母呼唤他们回家吃饭,也没有大人在旁边照看,更没有长辈叮嘱他们小心玩耍,不要受伤。 不仅如此,当他踏入客栈,以及进入房间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客栈的建筑是木质结构,一楼的桌椅板凳也都是木制品,房间里的家具也都是木头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散发着浓郁的木材香味。 就算所有东西都是全新的木制品,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散发出如此浓郁的木香。 这只能说明,这座客栈以及客栈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最近才建造完成的。 而在客栈用餐时,柳云生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当那些伪装成村民的人陆陆续续走进客栈一楼时,柳云生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无论当地人多么习以为常外来者的到访,无论他们如何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都不可能对出现在客栈中央的陌生人视而不见。更何况坐在客栈中央的还是一个佩剑的江湖武人! 然而那些挤满客栈的人却对柳云生视若无睹,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自顾自地喝酒聊天,谈笑风生。 还有一点也让柳云生感到奇怪。 那就是当杀手潜入客栈时,他发现客栈的内部结构比外表看起来要简单得多。 结构简单,意味着建造起来更容易,工期更短,所需的材料也更少。 如果只有一处是这样,或许还能用巧合来解释,但接二连三地发现类似的情况,那就绝非偶然了。 这些细节,柳云生都默默记在心里,心中的疑惑逐渐变成了怀疑,最终变成了确信。 “你能不能说得详细点?这样我很难理解啊。” 然而,褚子义显然无法理解柳云生这番简洁的解释,他一脸茫然地问道。 “不想说。” 柳云生懒得理会他,他是否理解,根本无关紧要。 “嗯……?” 褚子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这个答案更加好奇,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这个未解之谜耿耿于怀。 “……” 柳云生没有再理会他。 “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褚子义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好,那等以后我再慢慢研究。” 他说着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 褚子义抬起头,目光与柳云生交汇。 “咱们可以正式开始了?” 他嘴角依然挂着笑容,但眼神却变得凌厉起来。 “求之不得。” 柳云生话音刚落,褚子义眼中寒光一闪。 “接招!” 话音未落,一股凌厉的杀气便从他体内爆发而出,如同狂风般席卷而来。 “嗖嗖嗖!” 无数道细如发丝的银光破空而来,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划痕,直取柳云生周身要害。 “哼!” 柳云生冷哼一声,身形暴退。 “嘭!” 就在他双脚离地的瞬间,那些银光如同灵蛇般从地面窜起,在他面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壁。直到这时,柳云生才看清,那些银光,竟是成百上千根银丝! “差点忘了,还得谢谢你啊。” 褚子义的声音从银丝墙后传来。 “这玩意儿用起来还真不错。” 然而柳云生已经无暇顾及他的嘲讽了。 这成千上万的银丝,竟然全都是由褚子义操控! 他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一步未动,而那些银丝却如同附骨之蛆般,不断地向柳云生袭来。 这绝非凡品! “叮叮当当!” 柳云生挥舞着鹤仙剑,剑光如电,却始终无法斩断那些纤细的银丝。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那些银丝非但没有断裂,反而如同波浪般起伏不定,将剑气和冲击力尽数化解。 “呼呼呼!” 然而褚子义并非柳云生唯一的敌人,这个村子里所有活着的村民,都是他的敌人! 就在柳云生挥剑逼退银丝的瞬间,一团烈焰从侧面袭来。 “砰!” 柳云生脚尖一点,身形拔地而起,躲过火焰的同时,手中双剑齐出,将冲上来的敌人斩杀。 “是那个喷火艺人!” 柳云生稳住身形,看清了偷袭之人的面目,正是之前在村口表演喷火的那个艺人。 “嗖嗖嗖!”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数道寒光便破空而来。 “咻!” 柳云生脚下一错,身形一闪,堪堪躲过飞来的暗器。只见几柄飞刀深深地钉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刀身全部没入地面,只留下刀柄露在外面。出手之人的暗器手法精准狠辣! “铛!” 与此同时,柳云生挥剑挡开迎面劈来的一刀。 “唰!” 几乎就在同时,他感觉到头顶上方有异动,那是衣袂破空的声音! “噗嗤!” 柳云生脚尖在一名杀手的肩头一踩,腾空而起,手中长剑挥洒出一道血光。只见一个孩童的身体被拦腰斩断,鲜血飞溅,残肢断臂摔落在地。 “呃!” 柳云生没有丝毫停顿,身形不停,反手将手中奇形短刀刺出。 “噗!” 奇形短刀刺入另一名敌人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咔嚓!” 刀背上的锯齿划过骨骼,肌肉和血管被生生扯断,鲜血飞溅。 “呼!” 柳云生身形旋转,手中长剑横扫而出,将围攻的敌人尽数斩杀,为自己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嗖!” 他抓住机会,脚尖一点,身形如电,向前飞掠而去。 “砰!” 柳云生迎面撞上一名杀手,膝盖猛地抬起,重重地顶在那人胸口。只听得一声骨骼碎裂的闷响,那名杀手胸骨尽碎,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轰!” 柳云生去势不减,直接撞破那名杀手身后的墙壁,冲进了屋内。 “这样一来……” 几名杀手紧追不舍,从破墙处涌入屋内。柳云生感觉到,还有几名杀手正从其他方向包抄而来,想要将他堵在屋内。 “唰唰唰!” 柳云生挥舞双剑,剑光闪烁,屋内顿时响起一阵阵惨叫声。他一拳击碎一名杀手的脑袋,反手用奇形短刀的刀背,将另一名杀手的喉咙割破,鲜血喷涌而出。 “……” 柳云生一边应付着蜂拥而至的杀手,一边分出一丝心神,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难道是我猜错了?” 他已经解决了不少杀手,但心中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因为他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出现。 褚子义的银丝! 褚子义可以在很远的距离操控银丝,这一点柳云生已经见识过了。 他刚才故意冒险试探,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 现在看来褚子义的银丝并非无懈可击,虽然他可以在远距离操控银丝,但似乎只能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才能做到。 一旦进入视线盲区,比如被墙壁遮挡,他就无法自由操控银丝了。 “真是个有趣的玩意儿。” 柳云生发现了褚子义的弱点,心中不禁有些得意。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才有点意思嘛。” 十五年不见,褚子义果然带来了一些新鲜玩意儿。 褚子义操控银丝的技巧,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势,都让柳云生不敢有丝毫小觑。 更何况为了这次重逢,褚子义竟然花费了如此大的心思! 他凭空建造了一座村庄,虚构了一场宴会,精心布置了陷阱,甚至还召集了如此多的杀手。 这份准备,这份周全,与穆高松和凌浩轩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柳云生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兴奋之情,他倒要看看,褚子义究竟为他准备了怎样的一份“大礼”。 “轰!轰隆!轰隆隆!” 柳云生击退一波又一波的杀手,然后利用他们的尸体,撞开墙壁,继续前进。 “嗖嗖嗖!” 突然,他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根尖刺从地下冒出。 “轰隆!咔嚓!” 与此同时,头顶的天花板也轰然坍塌,无数根长矛和巨石从天而降。 “竟然是机关陷阱!” 随着战斗的进行,柳云生越来越能感受到褚子义的“用心良苦”。 地面、天花板、墙壁,所有的地方都暗藏杀机,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 更让柳云生感到棘手的是,这些杀手的实力,也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批。 虽然单打独斗,这些杀手的实力或许并不算顶尖,但他们配合默契,战术娴熟,将杀手的职业素养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然,这也难怪,毕竟这里是他们的主场。 “噗!” 柳云生突破重重机关陷阱,就在他以为安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名杀手利用隐身布,隐藏在墙壁的阴影中,突然发动袭击。 柳云生虽然反应迅速,但还是晚了一步。 “噗嗤!” 一柄短剑刺入他的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原来,机关陷阱启动时发出的巨大声响,以及那些悍不畏死的杀手,扰乱了他的感知,让他没能及时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噗!噗!” 其他杀手抓住机会,一拥而上。 柳云生背后和肩膀上,顿时又多了几道伤口。那些杀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身体,不让他有丝毫动弹的机会,如同附骨之蛆一般。 “哼!” 柳云生怒吼一声,双脚猛地跺地。 “咚!” 柳云生猛地跺地,木质地板剧烈震颤起来。 那些攀附在他身上的杀手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晃得东倒西歪,脚下不稳。 “就是现在!” 柳云生抓住机会,左手一松,放弃了奇形短刀,空出的手一把抓住一名杀手的手腕,用力一扭,将那名杀手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 “砰!” 他顺势将那名杀手,扔向其他杀手,将他们撞成一团。 “噗嗤!唰!” 柳云生趁机冲入人群,手中长剑如毒蛇吐信,快如闪电,瞬间将几名杀手斩杀。 紧接着,他反手抓住身后一名杀手的头发,将他狠狠地掼在地上。 “呃!” 那名杀手后背着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咔嚓!” 这声闷哼,也成了他生命中最后的声音。 柳云生一脚踩碎了他的脑袋。 “嗒、嗒、嗒……” 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地上都会多出一具尸体。 杀手们前仆后继地冲上来,机关陷阱不断地发动,破碎的木屑和石块四处飞溅,地上躺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 柳云生能挡则挡,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就硬扛下来。 他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但他毫不在意。 “呃啊!” 又是一名杀手倒下。 柳云生从那名杀手手中,夺过一根火把。 那名杀手,正是之前表演喷火的艺人。 “呼!” 柳云生将火把扔到那名杀手的尸体上,火焰瞬间窜起,将尸体吞噬。 他之前就猜测,那些艺人之所以能喷火,是因为他们在口中含着某种易燃物。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身上,应该也带着这种易燃物。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火焰迅速蔓延,很快便点燃了木质结构的房屋。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柳云生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褚子义精心准备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 当然他并没有打算留在这里,与这些杀手们困兽犹斗。 他的目标是褚子义,而不是这些喽啰。 虽然在火场中作战对他有利,但他也不想被烧伤。 他必须保持最佳状态,去面对褚子义。 “轰!” 柳云生一脚踹开燃烧的墙壁,冲出火海。 “嗖嗖嗖!” 无数道银光,如同天罗地网般,从四面八方袭来。 “叮叮当当!” 柳云生挥舞着鹤仙剑,将那些银丝一一挡开,同时寻找着突破口。 终于,他找到一个破绽,身形一闪,从银丝的缝隙中穿了过去。 他抬头看向褚子义,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速战速决。” 柳云生没有大声说话,但他相信,褚子义一定能听到他的声音。 “不要等到天亮。” 这场战斗,必须在天亮之前结束。 “嗒!” 柳云生脚尖一点,身形如电,向褚子义冲去。 第61章 轮到我了 尽管柳云生想要在天亮之前结束战斗,但他并没有直接冲向褚子义,而是转身跑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里。 “嗖嗖嗖!” 褚子义的银丝紧追不舍,如同附骨之蛆一般。 “砰!轰隆!” 那些被困在燃烧房屋中的杀手们,也纷纷破窗而出,加入了追杀的队伍。 “呼!” 一柄长剑从柳云生头顶掠过,剑风吹得他头发飞舞。 “嗒!” 柳云生对身后的追兵不管不顾,反而加快了速度,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 他顺手从燃烧的房屋墙壁上,掰下一块着火的木板。 “呼!” 然后将木板扔进了旁边的一栋房屋。 就这样,柳云生一路狂奔,一边放火。 他每经过一栋房屋都会将火势引燃,很快整个村庄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先毁掉这些对杀手有利的地形。” 柳云生心中暗道。 他知道这些房屋都是褚子义提前准备好的,里面布满了机关陷阱。 而这些地形对熟悉环境的杀手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优势。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优势全部化为乌有。 “还要想办法限制褚子义的视线。” 柳云生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褚子义的银丝,只能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才能自由操控。 一旦进入视线盲区,银丝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 当然想要完全避开褚子义的视线,最好的办法是躲进房屋里。 “但没必要做到完美。” 柳云生很清楚,在狭窄的巷子里他很难完全避开褚子义的视线。 但是只要利用好巷子的地形,就能制造出短暂的视觉盲区。 “只需要一瞬间就够了。” 只要能短暂地避开褚子义的视线就足够了。 “我要让他亲眼看到。” 躲进房屋里虽然可以避开褚子义的视线,但这并不是柳云生想要的,他要让褚子义看到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更加焦躁,更加急于求成。 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触及,这种感觉,足以让任何人抓狂。 褚子义越是心急,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只有这样柳云生才能找到机会接近他,如果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冲过去,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没错,就是这样,尽情地追逐我。” 柳云生从一根倒塌的柱子下灵巧地穿过,杀手们从屋顶和窗户上跳下来对他围追堵截。褚子义的银丝也越来越近,仿佛随时都会刺入他的身体。 就在这时,褚子义的攻击方式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他只是操控着银丝在后面追赶柳云生,但随着柳云生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地形躲避他的攻击,褚子义终于改变了策略。 他将一部分银丝分离出来,提前封锁柳云生的去路,另一部分银丝则穿透墙壁,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向柳云生发动攻击。 褚子义的攻击,变得更加多变,更加难以捉摸。 柳云生见状,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木屋村落一旦燃起火焰,便迅速被火海吞噬。 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如同翻滚的波涛,黑烟和白雾随风飘荡,飞舞的火星如同红色的雪花,飘落到其他房屋上,引发更大的火势。 “玩捉迷藏吗?” 褚子义俯视着被火焰吞噬的村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脑子倒是开窍了。” 看着柳云生在房屋和巷道间穿梭,始终无法抓住,褚子义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 虽然心中有些不耐烦,但还不足以让他动怒。 “其实你本来就不笨,只是以前不需要动脑子罢了。” 褚子义一眼就看穿了柳云生的意图,他是在利用火势,摧毁对自己不利的环境。 他也明白,柳云生之所以选择在外面与他周旋,而不是躲进房屋里,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减少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而且柳云生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他相信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以及灵活的身法,他可以一直躲避褚子义的攻击。 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房屋和巷道之间,在燃烧的废墟和障碍物之间,在杀手和各种攻击的夹击之下,柳云生总能找到逃生的路线。 他的身法轻盈灵动,速度极快,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从狭小的缝隙中穿过,如同飞鸟一般自由。 “真是厉害啊。” 褚子义由衷地赞叹道。 “但是……” 赞叹归赞叹,褚子义却并没有把柳云生放在眼里。 “柳云生终究只是柳云生。” 他的这些伎俩在褚子义看来不过是无用的挣扎罢了。 “永远都只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褚子义一眼就能看穿柳云生的心思,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 从一开始,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如此。 所以褚子义从来不觉得柳云生是他的对手,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玩具,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玩具。 他会陪柳云生玩一会儿,等他玩腻了,就会把他抛弃。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点从未改变。 柳云生虽然比以前更加机智,也更加狠辣,但在褚子义看来,他依然是那个熟悉的柳云生。 一个在他掌心玩耍的玩具罢了。 “所以,我才喜欢你啊。” 一个有趣的玩具。 从以前开始,褚子义就一直很喜欢柳云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轻视柳云生。 “但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褚子义早已将柳云生的一切看穿,他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 他知道柳云生身手不凡,也知道他想用火势摧毁这些对自己有利的环境。 但那又如何? 柳云生为了放火,为了躲避攻击,根本无暇反击,只能疲于奔命。而他褚子义以及他手下的杀手们却毫发无损。最终只会是柳云生白白消耗体力,白白受伤。 结局早已注定。 “现在还有这些房屋为你遮挡,但等这些房屋都被烧毁之后呢?” 褚子义之所以还没能抓住柳云生,是因为这些房屋成了他的掩护。 但随着柳云生不断放火,这些房屋迟早会被烧光。 到时候柳云生就会无处可藏,只能赤裸裸地暴露在褚子义和他的杀手们面前。 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真是白费力气。” 褚子义看着在火海中挣扎的柳云生,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觉得有趣。 他轻轻地勾了勾手指。 “嗖嗖嗖!” 数道银丝穿过墙壁,直取柳云生要害。 柳云生侧身躲闪,挥剑挡开袭来的银丝,然后一个翻滚,避开了从侧面刺来的攻击。 “啪!” 褚子义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再次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嗖!” 一根根银丝,从柳云生脚下破土而出,将他团团围住。 柳云生身形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银丝的攻击。 然而那些埋伏已久的杀手们,却抓住机会一拥而上。 “啪!啪!啪!” 褚子义接连打了好几个响指,一根根银丝如同蜘蛛网一般,将周围的区域封锁得水泄不通。 那些银丝虽然纤细如发,但却锋利无比,一旦被缠住,后果不堪设想。 “让我看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褚子义如同猫捉老鼠一般,饶有兴致地看着柳云生在银丝的包围中挣扎。 柳云生手中的鹤仙剑,虽然斩断了部分银丝,但对褚子义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嗖嗖嗖!” 银丝在褚子义的操控下,如同灵蛇一般在房屋和巷道间穿梭,将柳云生逼得走投无路。 然而柳云生依然没有放弃,他不断地躲闪,腾挪,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褚子义也不着急,他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知道柳云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被火焰吞噬的房屋,一栋接一栋地倒塌,原本热闹的村庄,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 柳云生能够躲藏的地方越来越少。 “看,我就说你会无处可逃。” 褚子义的预言即将成真。 柳云生已经无路可逃,他只能攀上一栋尚未倒塌的房屋,跳到屋顶上。 “嗒!嗒!嗒!” 他几个起落,便将那些追赶他的杀手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真是精彩。” 褚子义看着在屋顶上奔跑的柳云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啪!” 他猛地握紧拳头。 柳云生已经无处可躲了。 是时候结束了。 “唰!” 褚子义猛地一挥手,那些原本分散在各处的银丝,如同百川归海一般,向柳云生汇聚而去。 他将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银丝之中。 银丝顿时光芒大盛,泛起一抹妖异的红色。 “噗嗤!” 下一刻,一抹更加鲜艳的血色,在空中绽放。 褚子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这怎么可能……!” 他精心布置的杀局,竟然就这样被破了? 当最后几栋房屋也即将被火焰吞噬的时候,柳云生抓住机会,脚尖在屋顶上一踩,高高跃起。 此时的他,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无处可躲。 那些紧追不舍的杀手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纷纷跟着跳了起来。 半空中,无处借力,无处可逃。 柳云生陷入了完全的被动。 经验丰富的杀手们,早已将这种机会刻进了本能之中。 而一直高高在上、俯瞰全局的褚子义,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一锤定音的机会。 “嗖!” 那些原本分散在各处的银丝瞬间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根巨大的银柱,从下方闪电般地刺向柳云生。 “噗嗤!” 银柱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柳云生的身体。 然而…… “这怎么可能……!” 褚子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 柳云生看到了褚子义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 “值了!” 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故意与那些杀手们周旋,故意一次又一次地从褚子义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为的就是激怒他,让他失去冷静。 然后再利用这个机会将计就计! 当他跳到半空中的那一刻,那些杀手们为了追杀他,也不得不跳了起来。 而褚子义为了将他一击必杀,也操控着所有的银丝,向他发动了攻击。 结果就是,那些杀手们全部成了他的替死鬼! “唰!” 柳云生借助着银丝的力量,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褚子义飞去。 他的鹤仙剑,在银丝上划出一道道火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褚子义的银丝,成了他通往胜利的桥梁! “呼!” 在接近褚子义的瞬间,柳云生将逍遥长生功的内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鹤仙剑中。 一遍又一遍,层层叠加。 直到鹤仙剑发出嗡嗡的震颤声,仿佛随时都会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 “给我破!” 柳云生怒吼一声,将所有的力量,全部宣泄而出。 “叮!” 鹤仙剑与银柱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根根银丝,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无力地飘落下来。 “你……” 褚子义惊恐地看着柳云生,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现在,该轮到我了。” 柳云生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褚子义的末日,到了。 第62章 玩火 褚子义的脸上怒意涌现,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你这混蛋!这东西有多珍贵你知不知道……!” 他空洞的眼神落在几缕飘散的银丝上,颤声说道: “我的幻影蚕丝……!” 看来被斩断的银丝叫做幻影蚕丝,不过那是什么东西,又有多珍贵,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下一刻柳云生动了。 “砰!” 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褚子义的脸上,伴随着鼻骨断裂的脆响,他的头猛地向后仰去。 “呃!” 褚子义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死死地咬住了牙关。 “咻!” 一道黑色的轨迹直奔柳云生的咽喉而来。 “嗖!咻!” 柳云生一仰头,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然而对方的攻势却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褚子义双臂如闪电般挥舞,指尖划出一道道黑色的轨迹,令人眼花缭乱。 脖子、心脏、腹部……每一道轨迹都精准地瞄准了柳云生的要害。 招式快速而简洁,却又无比狠辣。 “是奇形短刀!” 柳云生一边闪躲着对方的攻击,一边观察着褚子义手中兵刃,终于判断出那黑色轨迹的来源。 那是一对短刀,刀身短小,仅有一掌来长,刀刃却如镰刀般向内弯曲,刀尖锋利无比,造型十分奇特。 弯曲的刀刃可以轻易地勾住对方的兵器或身体,而锋利的刀尖则赋予了短刀刺击的能力。由于其独特的弧度,一旦刺入人体就会像鱼钩一样旋转着深入血肉,将人牢牢地钉住,显然是为制造致命伤而设计的。 此外,短刀通体漆黑,在夜色中更利于隐蔽偷袭。 “有点意思。” 柳云生心中暗道,仅此而已。 褚子义步步紧逼、招招狠辣,身手敏捷老练,可惜比起那幻影蚕丝操控的银丝却差了不止一筹,两者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可恶!” 褚子义的攻击在柳云生眼中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眼见着招招落空,褚子义越发焦躁,攻势也愈发凌厉,却根本无法对柳云生构成任何威胁。 “内力倒是浑厚……但运转生涩,毫无章法……” 柳云生能感觉到奇形短刀中蕴藏着相当强大的内力,就内力总量而言,甚至超过了他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但同时他也察觉到,褚子义的内力时强时弱、忽断忽续,仿佛根本无法自如地控制体内的力量,这种程度的攻击,对柳云生来说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果然……没了幻影蚕丝,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吗?” 幻影蚕丝便是褚子义最大的依仗。失去了幻影蚕丝,褚子义便如拔了牙的老虎,不堪一击。 “叮!” 柳云生手腕一抖,鹤仙剑出鞘,轻而易举地挡下了刺向脖颈的短刀。 虽然空间狭小,但要挡下这种程度的攻击对柳云生来说易如反掌。 “噗!” 另一把短刀直刺柳云生的眉心,柳云生反手一抓,稳稳地握住了褚子义的手腕。 锋利的刀尖刺穿了他的手掌,鲜血瞬间涌出。 “咔!” 柳云生却毫不在意,反而握得更紧了。 说时迟,那时快,柳云生抓住褚子义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 “呃啊啊啊!你这混蛋!” 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褚子义的手指一根根地扭曲变形,手腕关节也彻底错位。 剧烈的疼痛让褚子义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破口大骂。 “啪!” 柳云生却无动于衷,手中长剑一转,将鹤仙剑刺入了褚子义的另一只手掌。 锋利的剑刃毫无阻滞地贯穿了他的手掌,将其牢牢地钉在了屋顶的瓦片上。一只手骨断筋折,另一只手被钉在屋顶,褚子义以一种狼狈的姿势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唔!” 褚子义猛地抬起头,想要张口喷出什么东西,却被柳云生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一股灼热的感觉从掌心传来,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柳云生立刻意识到褚子义是想喷毒! 这毒性似乎与之前在回风绝遇到的能腐蚀血肉的毒药十分相似。 “呜呜呜……” 然而褚子义的毒液却被堵在了喉咙里,无法喷出。 剧烈的灼烧感从口腔传来,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融化一般,褚子义痛苦地挣扎着,双眼布满血丝。 柳云生见状,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 “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柳云生淡淡地说道,现在还不是让他解脱的时候,久别重逢,怎么能轻易结束呢?更何况他还有一些问题要好好问问褚子义。 “你耐心等着。” 柳云生居高临下地看着褚子义,语气冰冷。随后他转过头,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看着这火光,有没有想起一些往事?” 柳云生确认了一下村庄的火势,转过头看着褚子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想当年你玩火可是很有一套啊,不是吗?” 柳云生环顾四周,找到了一口铁锅,升起了一堆篝火。他将燃烧着的房屋残骸丢进锅里,让火焰烧得更旺一些。 “噼啪!” 除了房屋残骸,柳云生还将从杀手们身上搜出的兵器也丢进了火堆,随着温度的升高,那些金属兵器逐渐被烧得通红,变得软绵绵的。 “嗤!” 柳云生随手拿起一块烧红的铁块,放到了褚子义的小腿上。 “啊啊啊啊啊!” 滚烫的铁块灼烧着皮肉,发出滋滋的响声,褚子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张大的嘴巴里不断地流出口水,在下巴上拉出一道道亮晶晶的丝线。 “很疼?” 柳云生淡淡地说道,他知道这种痛苦,刻骨铭心。 “我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那种被烈焰焚烧、血肉融化的痛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正因如此,柳云生现在对火焰已经有了极强的抵抗力。 逍遥长生功的运转,让他即使赤手拿起烧红的铁块,也只会感到轻微的灼痛,而且伤口会在几天内就恢复如初。 但褚子义不同,他没有修炼过任何护体功法,更不可能拥有柳云生这样的抵抗力。 “呼……哈……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吗?蠢货!你知不知道你惹了谁……” “子义兄,你我可是手足兄弟啊……” “呵!我现在是昊门的堂主!是和天玄寺、河北彭家齐名的灭魔盟势力之一!你动了我,就等于和整个昊门为敌!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保证从今往后你就算喝口水的功夫都得担心会不会被昊门的人暗杀!” “昊门……” 柳云生当然知道昊门,如果说正道有丐帮,那么邪道就有昊门。 和丐帮一样,昊门也擅长收集情报,但与丐帮不同的是,昊门的手段更加阴狠毒辣,做的也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更重要的是昊门也是和丐帮、天玄寺、彭家齐名的灭魔盟势力之一。 “哈哈哈!没错,这都要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从一个山村小子,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你呢!怎么样,现在怕了?” 褚子义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仿佛是在嘲笑柳云生的无知。他之所以敢如此嚣张,是因为他对昊门有着绝对的自信。他相信搬出昊门的名号,柳云生就不敢再对他怎么样。 “无所谓。” 柳云生淡淡地说道,褚子义的倚仗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虱子多了不怕咬,我早就随时随地在危险中了。” 昊门势力庞大,遍布天下,无论是在黑暗的角落还是在繁华的街道,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 从街头混混,到酒肆、青楼、客栈,都可能与昊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许昊门的规模比丐帮更加庞大,更加难以捉摸。 如果昊门真的要杀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无法逃脱他们的追杀。也许会在喝水的时候中毒,也许会在走路的时候被人暗杀,防不胜防。 而柳云生从爬出坟墓开始就不断被各种势力追杀,他早就身处这种危险之中了,所以褚子义的威胁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凉了,等着。” 柳云生说着,将褚子义小腿上已经冷却的铁块重新丢进了火堆里。 “嗤!” 然后他又从火堆里拿出了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放到了褚子义的小腿上。 “啊啊啊啊!” 褚子义再次发出一声惨叫,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凄厉,身体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次该说些有趣的事情了?” 柳云生看着褚子义,语气平静。 “疯子!反正你都要杀了我!” 褚子义的惨叫声渐渐低沉下去,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穆高松、凌浩轩,肯定也是被你这样活活折磨死的?反正都是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柳云生听到褚子义的话,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他并没有打算和褚子义废话,更没有耐心去说服他。 “不过……” 柳云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知道,除了言语之外还有很多方法能让褚子义开口。 “他们也都是这么说的,然后就都招了。” 有时候行动比言语更有说服力。 “冷却得真快啊。” 柳云生说着,将褚子义小腿上已经冷却的铁块重新丢进了火堆里。 “嗤!” 然后,他又从火堆里拿出了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放到了褚子义的小腿上。 “啊啊啊啊啊啊!” 灼热的铁块刚一接触到皮肉,褚子义就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恐惧。 看着褚子义的反应,柳云生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反而觉得有些想笑。 “你……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问啊!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告诉你!” 褚子义终于崩溃了,他带着哭腔喊道,语气中充满了哀求。 “那得你自己想。” 柳云生淡淡地说道,他并没有打算告诉褚子义自己想知道什么,反正着急的不是他。 “那几个家伙……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彭武江和邓家辉,他们两个倒是不难找。那朱尚景呢?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我告诉你这个怎么样?” “……” 柳云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褚子义。 “他在陕西……陕西阿房附近有个地方叫麻风谷,是那些被赶出来的麻风病人聚集的地方,他现在就躲在那里!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带你去!反正除了他就只剩下邓家辉和彭武江了,你也不可能一下子找到他们两个,不如先跟我去麻风谷,先解决朱尚景,怎么样?” 看来褚子义加入昊门后也没闲着,竟然连朱尚景的行踪都打探得一清二楚,这正是柳云生想要的信息。 “唰!” 柳云生收回了铁块。 “怎么样?我还有用对?我是昊门的堂主,我能帮你弄到钱,还能帮你打探消息,如果你需要,我还能……” 褚子义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语气中充满了希冀。 褚子义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都是些求饶讨好的话。 然而, “嗤!” 柳云生无动于衷,将冷却的铁块丢进火堆,又拿起一块烧红的铁块。 “你……你想干什么!” 褚子义原本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脸色变得煞白。 他惊恐地看着柳云生手中的铁块,以及自己血肉模糊的小腿,声音颤抖着说道: “你别……你别乱来!” 褚子义想用花言巧语迷惑柳云生,从而摆脱困境,甚至反过来利用他。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柳云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被他轻易欺骗的少年了。 “啊啊啊啊啊!” 柳云生没有理会褚子义的哀求,将烧红的铁块再次按在了他的小腿上。 褚子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柳云生却无动于衷。 “下一个问题。” 柳云生冷冷地说道。 “你……!” 褚子义还想破口大骂,却被柳云生打断了。 “嗤!” 柳云生从火堆里又拿出了一块烧红的铁块,放到了褚子义的另一条小腿上。 “啊啊啊!我说!我说!你……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倒是问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褚子义终于崩溃了,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柳云生瞥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了火堆。 “那些东西……在哪儿?除了玄冥佛,其他的东西呢?当年你拿走了什么?” 听到柳云生的话,褚子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飞快地说道: “我说!当年除了玄冥佛,其他的东西我们都分了!我拿走了地图!” “地图?” “对!就是那本《幽冥宝鉴》里的地图!” 柳云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十五年前,他被这些人背叛,一直以为只是因为玄冥佛。所以当初遇到凌浩轩的时候,他也没有追问过其他东西的下落。 “你当然不知道!你也不可能知道!其他人也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 柳云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褚子义,等待着他的解释。 “那是一张藏宝图!《幽冥宝鉴》里藏着三张地图!我破解了其中一张,找到了幻影蚕丝和一些丹药!我服下丹药,提升了内力,又用幻影蚕丝增强了实力,这才有了我今天的地位!所以我说我得谢谢你!” 褚子义的话不像是假的,他之前使用的幻影蚕丝的确不是凡品。 而且柳云生也一直觉得奇怪,褚子义的内力虽然浑厚,却后继无力,如果是因为服用了来历不明的丹药,那就说得通了。 “六百年前,比现在这个灭魔盟出现还要早的上一次魔教大战!《幽冥宝鉴》就是那时候魔教的人搞出来的!他们眼看就要战败了,没办法把所有的宝物都带走,就编撰了《幽冥宝鉴》,把宝藏藏了起来,然后用地图记录了宝藏的位置!” 褚子义继续说道。 “魔教?” 柳云生听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当年被灭魔世家联手消灭的魔教,竟然是《幽冥宝鉴》的制造者? 如果褚子义说的是真的,那么…… “……” 这些人当年背叛他,也许并不仅仅是为了玄冥佛那么简单。 第63章 吞火 “魔!” 仅仅这一个字,在当今武林就是禁忌,任何人的名号,任何武功秘籍,都不敢沾染“魔”字半分。只因这一个字就足以成为武林公敌,无论正邪人人得而诛之。 “魔教……”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已经消失的魔教。 自称“魔”教,意图以魔道一统天下,历史上他们曾多次掀起腥风血雨,想要征服武林,而每一次正道和邪道都会联手,共同抵御魔教的入侵。 虽然魔教的野心一次又一次地被粉碎,但这也足以证明他们的强大,能与整个武林抗衡的绝非等闲之辈,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强大的魔教最终还是被消灭了。 三十一个正邪两道门派联手,最终将魔教彻底铲除。 参与那场大战的门派也因此成为了如今武林的统治者,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 “当年那些人……” 柳云生心中暗道,《幽冥宝鉴》是魔教的遗物,其中记载着魔教宝藏的藏匿地点。单凭这一点,《幽冥宝鉴》就绝非凡物,足以引起整个武林的觊觎,更何况还有天玄寺的宝物——玄冥佛。 与《幽冥宝鉴》相比,玄冥佛也毫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能得到这两件宝物,一个小小的门派也能在一夜之间成为足以与那些大门派相抗衡的存在! 当年除了《幽冥宝鉴》和玄冥佛,还有几样东西,而那些东西都被其他人瓜分了。 “朱尚景拿走了那个竹筒,当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后来我查了一下才知道那叫魔灵生针。” 柳云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具体有什么用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古书上说这魔灵生针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估计那家伙是看上这点了,早知道是这种宝贝我就自己留着了。” 虽然褚子义的描述未必属实,但能让他如此推崇,这魔灵生针想来也不是凡物。 就算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也必然有着某种特殊的作用。 “剩下的东西,都被彭武江拿走了,谁让他实力最强呢?再说我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 除了魔灵生针,当年还有两样东西,一把小刀和一枚玉扳指,这两样东西都被彭武江拿走了。 “那两样东西肯定不是凡品,彭武江就是拿着那两样东西才重新回到彭家的。一个被家族抛弃的旁系,突然之间就能重回家族,还被委以重任,你说说,除了那两样东西还能是什么原因?” 可惜他至今也没能查到那两样东西的来历。 “而且彭家还把他送进了武林盟,让他担任要职、悉心栽培,这要是没有原因谁信啊?肯定是因为那两样东西!错不了!”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褚子义的话并非没有道理,那两样东西很可能真的关系重大,足以让彭家不惜一切代价地拉拢彭武江。 “你……你到底还想知道什么!” 褚子义声嘶力竭地喊道,双腿传来的极度痛苦让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这次又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柳云生没有理会褚子义的崩溃,继续问道。 “你想知道是谁想要你的命对?可惜啊,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指使的,我发誓!” 褚子义的话并没有让柳云生感到意外。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是有人通过中间人找到我的,只要价钱合适我才不管是谁要杀你呢!不过我可以肯定,一定是当年的那几人!因为你越活跃、悬赏你的价码就越高!如果不是因为仇恨,谁会这么着急地想要你的命?” 褚子义知道现在不是耍花招的时候,所以他说的应该是实话。 “啊啊啊!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除了这些,褚子义还透露了不少信息。柳云生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只要他稍有停顿,烧红的铁块就会落在他的身上,灼烧着他的血肉。 一开始柳云生只是把铁块放在褚子义的小腿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铁块落下的位置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靠近要害。 对褚子义来说,想要摆脱痛苦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死。 只有死亡,才能让他解脱。 褚子义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的就是能够早点解脱。 “我……我不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褚子义知道的终究有限,终于他再也说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只能无力地呻吟着。此时的他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柳云生看着奄奄一息的褚子义,缓缓开口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 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 “我的家人……是你害的吗?” 昊门堂主掌管着一方黑暗势力,想要杀个人易如反掌。 柳云生一直怀疑,在自己被困在墓穴中的那段时间里,灭他柳家满门的真凶很可能就和褚子义有关。 然而褚子义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但很快他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起来。 “没错,你果然还是那个柳云生,那个愚蠢的废物!” 他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柳云生,仿佛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你就只会想到这些吗?真是可笑!你之所以是柳云生,就是因为你只会这样想!你家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褚子义的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会做!你不信?反正我都要死了,骗你又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我没有做过!” 他矢口否认。 “那是谁?”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倒是调查过,虽然你家人的死活跟我没关系,但查出凶手是谁,对我来说可是笔不错的生意。可惜啊,我查了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还搭上了几个兄弟的性命。” 褚子义直视着柳云生的眼睛,眼神没有丝毫躲闪。 “哈哈哈哈!” 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绝望。 因为长时间咬牙切齿,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可怜虫!” 他竟然说柳云生是可怜虫。 “你迟早也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褚子义的语气中充满了怨恨和诅咒,让人不寒而栗。 “我也问你一个问题,柳云生,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突然反问道。 “你为什么死不了?为什么不用吃不用喝?为什么不怕毒不怕火?为什么受了伤还能很快痊愈?” 褚子义一连串的问题,句句都不像人能做到的,然而这世上偏偏就有这样一个人,那就是柳云生自己。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褚子义的声音颤抖着,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 “……” 柳云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现在……变得……让我感到害怕……” 褚子义语无伦次地说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你到底是谁?” 然而他的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仿佛在问自己,又仿佛在问柳云生。 “我是柳云生,是当年被你们亲手埋葬的柳云生……” 面对褚子义的问题,柳云生只能这样回答。 “哈哈哈哈!” 褚子义突然惨笑起来。 “是啊,你也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柳云生没有理会褚子义的疯言疯语,他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太阳已经升起,时间不早了。这里是褚子义的地盘,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就算只是过路的行人,柳云生也不想节外生枝。 “看来你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柳云生已经从褚子义口中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是时候结束了。 “结束。” 褚子义现在的样子,生不如死,早点结束他的痛苦,也算是一种仁慈。 “嗤!” 柳云生把手伸进了火堆里。 灼热的温度瞬间包围了他的手掌,皮肉被烤焦的焦臭味,以及木炭燃烧时产生的高温,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柳云生却毫不在意,他从火堆里抓起一把烧红的铁块。 “你……!” 看到这一幕,原本已经绝望的褚子义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恐惧,他惊恐地看着柳云生手中的铁块,声音颤抖着问道: “你……你要干什么……!” “张嘴!” 柳云生没有理会褚子义的哀求,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巴。 “唔……啊……!” 褚子义想要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嗤!” 柳云生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的铁块全部塞进了褚子义的嘴里。 “滋啦!” 皮肉烧焦的臭味,瞬间弥漫开来,褚子义的口腔,被烧得一片焦黑。 “唔……啊……!” 褚子义痛苦地挣扎着,想要发出惨叫,却被滚烫的铁块堵住了喉咙。 “呃……啊……!” 他浑身抽搐,双腿在地上胡乱蹬踏,露出森森白骨。 他那只被柳云生扭断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而另一只被钉在屋顶上的手,则因为剧烈的挣扎,伤口越来越大,鲜血淋漓。 “不好受?” 看着褚子义痛苦的样子,柳云生心中没有丝毫波澜。自始至终他都只是冷冷地看着,将褚子义的痛苦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我也经历过。” 然后, “砰!” “嗤啦!” 还没完呢。 柳云生徒手抓起火炉,滚烫的温度让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将炉子里燃烧的木炭和火焰,一股脑地倾倒在了褚子义的口中。 “呃……啊……!” 火焰灼烧着褚子义的喉咙,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将火焰吐出来,却无济于事。 “嗤啦!” 柳云生没有丝毫手软,反而将那些掉落出来的木炭,又塞回了褚子义的嘴里。 “滋……” 火焰顺着喉咙,一路燃烧,将褚子义的五脏六腑,都烧成了一片焦炭。 “……” 褚子义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最终,彻底停止了呼吸。 他的四肢无力地垂落在地上,原本挺直的脖子,也无力地歪向了一边。 结束了。 还剩下三个。 是时候去找他们算账了。 柳云生没有理会褚子义的尸体,转身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 “啪嗒!” 就在这时,一个东西从褚子义的怀里掉了出来。 “《幽冥宝鉴》……” 柳云生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一本用不知名兽皮制成的书籍。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但他依然记忆犹新,这正是《幽冥宝鉴》! 第64章 过眼云烟 与柳云生分别后,青松本想继续他的比武之旅。毕竟柳云生也曾告诉过他要多出去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青松对柳云生的话深信不疑。 然而就在他们分别后的第三天。 “哪儿来的野小子?赶紧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来这里挑战?” 短短三天青松去了三个地方,结果都吃了闭门羹。 “什么阿猫阿狗的,听说‘幽冥鬼剑’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堂,就都以为自己也能一步登天了?” 青松和柳云生不同,柳云生已经有了“幽冥鬼剑”的名号,而他却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更何况他所在的师门在江湖上也毫无名气。 在这种情况下他去挑战别人,别人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果然,不一样啊……” 青松再次体会到了江湖的残酷和现实,短短三天他所遭受的白眼和嘲讽,已经让他遍体鳞伤,心灰意冷。 而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柳云生,他知道自己会受到这样的待遇是理所当然的。 一个无名小卒,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也只有柳云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和他公平一战,所以和柳云生的那一战,对青松来说是一次无比宝贵的经验。 “是时候回去了……” 青松失魂落魄地坐在路边,喃喃自语道。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却依然无法排解心中的苦闷。 没有名气,就无法进行比武,而他又没有勇气去挑战那些成名已久的恶人来提升自己的名望,所以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返回师门。 “扑棱棱!” 就在青松心灰意冷,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一只鸽子突然从他头顶飞过。 他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却发现周围的行人,没有一个注意到他。 所有人都对他漠不关心,而他却在这些人的谈话中捕捉到了一丝让他重新燃起希望的信息。 “真的假的?幽冥鬼剑真那么做了?” “千真万确!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之前听那些传闻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没想到……” “你是说,幽冥鬼剑不仅屠杀了整个村庄的男女老少,还对他们严刑拷打,最后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 “可不是嘛!” “真是丧尽天良!对了,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叫什么……幻尘……对,幻尘村!” “幻尘村?你说是最近发生的事?这附近哪有什么幻尘村?我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幻尘村!” “这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神仙,还能知道这附近所有的地方?” 幽冥鬼剑柳云生,人们议论纷纷,话题都围绕着柳云生展开。 “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他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畜生!就算那些邪道魔头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武林盟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还不把他抓起来碎尸万段!” 渐渐地,人们对柳云生的议论变成了声讨和谩骂。 “我就知道!像这种人渣败类就应该人人得而诛之!不用劳烦武林盟出手,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一个手持长剑的江湖客,突然拔出长剑义愤填膺地说道,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咔!” 青松再也忍不住了。 “你们误会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 路上的行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青松却毫不畏惧,继续说道: “幽冥鬼剑,不是那样的人!” 青松无比坚定地说道。 他亲眼见过柳云生,知道他绝不是那种人。 虽然江湖上关于柳云生的传闻大多是负面的,但青松却觉得他是一个外冷内热、心地善良的人。 “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造谣,想要败坏幽冥鬼剑的名声!” 青松绝不允许别人这样污蔑柳云生。 “造谣?你小子说什么呢?毛都没长齐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看你也是个练家子,怎么?想替那个魔头出头吗?” 那个江湖客听到青松的话,顿时勃然大怒,恶狠狠地威胁道。 但这一次青松没有退缩,他绝不允许别人这样侮辱柳云生。 “不许你这么说他!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青松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柳云生继续着他的比武之旅,而他此行的目的地依然是嵩云山。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朱尚景的下落,但路途过于遥远,而嵩云山相对来说要近得多。 他已经离开了长沙府,距离湖北洞庭湖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先去找邓家辉。” 柳云生心中暗道,至于朱尚景只能暂时先放一放了。 等他去了嵩云山,再前往陕西阿房寻找朱尚景也要比现在方便得多。 “最后去找彭武江。” 柳云生之所以选择去嵩云山天玄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天玄寺,乃是灭魔世家之一,也是正道武林和九大门派的领袖,虽然只是一个门派,但其实力之强、影响力之大,绝非一般门派可比。 甚至有人说,“天玄,便是半个武林”。 而他却为了一个邓家辉去招惹天玄寺,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天玄寺会是什么态度。 万一天玄寺阻止他与邓家辉见面,甚至对他出手,那该怎么办? 到时候他恐怕就不得不与整个天玄寺为敌了,也许他会死在天玄寺。 也许他就不该来嵩云山,而是应该直接去寻找朱尚景。 但柳云生还是来了。 因为他想知道,邓家辉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无妄神僧……” 也许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想见识一下天玄寺的实力。 彭武江很强,十五年前他就是这些人中最强的,而十五年后他只会更强,这一点柳云生毫不怀疑。 但是邓家辉呢?天玄寺弟子,法号无妄神僧。 十五年前,邓家辉一心想要成为名门大派的弟子,为此他刻苦修炼各种武功,却始终无法超越彭武江。 然而最终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天玄寺的弟子,还得到了“无妄神僧”的法号,这一切都是他背叛朋友换来的! 柳云生想要亲眼看看,这个曾经渴望成为名门正派弟子的家伙,如今变得有多强,他的背叛是否值得。 他很期待。 等他确认了这一切之后,就会亲手毁掉邓家辉拥有的一切,让他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 就像他对其他人做的那样。 正是因为这个执念,柳云生才会义无反顾地前往嵩云山。 “传闻是真的吗?” 就在他不断变强的同时,周围的世界却再次发生了变化。 关于他的传闻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江湖,人们都说他屠杀了一个村庄的无辜百姓,还对他们严刑拷打,最后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 一时间柳云生的名声一落千丈,从一个受人敬仰的侠客,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 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遭到敌视和排斥。 就像现在这样,被人当面质问。 这一次他来到了一家名为“游龙门”的门派,想要挑战他们的高手。 游龙门的人虽然不太情愿,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挑战,并派出了他们的前任掌门来与柳云生交手。 比武结束后,那位前任掌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柳云生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 “……” 柳云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他知道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他烧毁的村庄是褚子义的据点,那些被杀的人也都是褚子义的手下,他唯一折磨的人就是褚子义,但他并没有急着解释。 因为游龙门的人并没有因为那些传闻就拒绝他的挑战,甚至在比武结束后对他依然彬彬有礼,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敌意。 “那些传闻都是假的,那是一个针对我的陷阱,根本就没有什么村庄,那里只有想要杀我的杀手,以及我的一个朋友,十五年前……” 柳云生并没有说谎,他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真相。 “但是……” 然而有些事情他不能说,也不想说。 “你们最好不要相信我的话。” 有时候面对真相反而比面对谎言更可怕。 “相信那些传闻。” 柳云生看着对方,认真地说道。 “呃……” 对方闻言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看来,相信那些传闻,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方似乎明白了柳云生的意思,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他相信了柳云生的话,那岂不是等于说他不相信天玄寺和武林盟,不相信彭家? 这对他、对游龙门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真是让人头疼啊!” 对方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才会如此为难。 “我倒是希望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他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他知道柳云生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他好。 “是的,我只能相信那些传闻,我别无选择,我只能相信你不是好人……” 对方看着柳云生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语气虽然无奈,但却无比坚定。 “对不起。” “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的,不会太久了。” 对方看着柳云生,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他知道柳云生一定会查清楚真相,而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抱歉。” 柳云生再次道歉,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对对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相信柳云生的人终究是少数,但这就是现实,他也只能接受。 不过世界并非一成不变,相信他的人还是出现了。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人,但他们的力量却不容小觑。 那些关于柳云生的谣言,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真相也逐渐浮出水面。 那个被柳云生烧毁的村庄根本就不存在,那些所谓的村民也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杀手,而且在废墟中还发现了大量兵器。 那些想要置柳云生于死地的阴谋,最终还是被揭穿了。 “啪!” “不过是些许风言风语,清风拂过,自然烟消云散、也伤不到他。到此为止,对我们都好。” 说话的人将一份报告丢在了桌上,语气轻松随意。 “是啊,就算敌人是整个天下,我们也不能自乱阵脚。”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低着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啊,明明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却偏偏要……” 男人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奈。 “那个地方,我也无能为力啊……真是让人头疼……” 他摇了摇头,停止了说话,用左手仅剩的四根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嘴唇。 “扑棱棱!” 就在这时,一只信鸽突然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了他的面前。 “啧啧啧,真是稀客啊。” 男人看着眼前的信鸽,忍不住咂了咂嘴。 “看来褚大人很生气啊,既然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那就让我来处理。” 他说着,伸手摇响了桌上的铃铛。 “叮铃!” 清脆的铃声,在房间里回荡。 “有人吗?” 男人开口问道。 第65章 多管闲事 随着柳云生距离湖北洞庭湖越来越近,遇到的武林人士,武功也越来越高。 “到鄂州府啦!各位客官,请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船!” 一个皮肤黝黑的船夫扯着嗓子喊道,听到他的声音,原本聚集在甲板上的乘客们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船。 鄂州府是湖北的交通枢纽,距离湖北省府武昌府很近,所以码头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多谢了。” 柳云生随着人群走下船,经过船夫身边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 “谢啥谢,应该的!” 虽然周围人声鼎沸,柳云生的声音也很小,但船夫还是听到了,他笑着回应道,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与他黝黑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柳云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人群。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各种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 镖局和商队的旗帜迎风招展,码头工人忙着搬运货物,小贩们则在路边摆摊设点,招揽顾客。 商人、船夫、脚夫,还有腰佩刀剑的江湖人士,各种身份的人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热闹非凡的市井画卷。 “不一样了……” 如果是以前,柳云生一定会对这种鱼龙混杂的环境感到厌恶,但现在他却觉得这是一种充满活力的景象。 “真的不一样了……”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对那些佩刀佩剑的江湖人士充满戒备,虽然还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但也不会再把他们当成潜在的敌人。 在他眼里,他们只是习武之人,仅此而已。 所以他不再需要刻意隐藏自己,反而可以光明正大地观察他们,欣赏他们。 “高手真多啊……” 柳云生看着那些穿着各异,佩着不同兵器的江湖人士,心中感慨万千。 这些人中有很多人的实力都不在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对手之下,甚至还有不少人比他要强得多。 这就是繁华都市和偏远乡村的区别。 柳云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与眼前这些江湖人士一一交手,但仅仅是看着他们,就让他热血沸腾。 “该去哪儿呢?” 鄂州府高手如云,足以让他尽情挑战。 “赤沙帮!” 首先映入柳云生脑海的,是赤沙帮。 赤沙帮是盘踞在湖北的一股邪道势力,帮主血轮鬼莫大江,实力高强,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名气。 “还有,裂云巨剑,钟离贤!” 钟离贤是鄂州府第一世家钟离家的家主,也是一位用剑高手,在江湖上享有盛誉。 “对了,还有洞庭散人,许山!” 许山是一个独来独往的怪人,没有固定的居所,但他的武功却非常高强,在洞庭湖一带,很少有人敢招惹他。 这三个人,只是柳云生此行的目标之一。 在高手如云的鄂州府,他们三人能够脱颖而出,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非同凡响。 他们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在柳云生交手过的所有对手中,实力最强的莫过于黄逸伟了。 所以在柳云生心中黄逸伟就是顶尖高手,而鄂州府的这三位也许比黄逸伟还要强,如果能和他们交手,一定能让自己受益匪浅,就像当初和黄逸伟交手时那样。 当然柳云生也不敢保证他们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挑战,但这并不妨碍他去尝试。 想到这里,柳云生加快了脚步。 “今天就去赤沙帮!” 在下船之前柳云生就已经打听好了,赤沙帮的驻地距离码头最近,所以他决定先去拜访一下赤沙帮。 柳云生朝着赤沙帮的驻地走去。 鄂州府他也是第一次来,所以一路上他不断地向路人打听路线。 无论是江湖人士,还是普通百姓,都知道赤沙帮的所在,甚至还有人好心提醒他,要小心赤沙帮的人。 看来赤沙帮在鄂州府的确是势力庞大,柳云生心中更加期待了,他加快了脚步,想要早点见到赤沙帮的人。 “你说什么?勾结?这怎么可能!” 当他走到一片住宅区的时候,却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虽然这里已经远离了闹市,但街道上依然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寸步难行。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及愤怒的吼叫声,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冲突。 “……” 柳云生不想多管闲事,他只想尽快赶到赤沙帮,所以他只是默默地穿过人群,继续赶路。 “一定是误会!请你们再仔细调查一下!” 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我们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背后绣着“缉”字的男人,冷冷地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冲进去!” 随着青衣男人一声令下,一群同样穿着青衣的江湖人士,一脚踹开了大门,冲进了宅院。 “鄂州严家!” 一块牌匾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勾结?我们怎么可能勾结那些人?你们到底有什么证据!” 宅院里的人纷纷冲了出来,想要阻止那些青衣人,却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打倒在地。 “不要犹豫!这些人都是勾结邪道的叛徒,杀无赦!” “呃啊!” 随着青衣男人一声令下,那些青衣人纷纷拔出刀剑,将那些想要反抗的人一一斩杀。 “跟我没关系。” 柳云生不想多管闲事,转身就想离开。 他不知道谁是谁非,也不想卷入这场纷争。 然而, “你们……你们简直丧尽天良!不仅诬陷我们严家勾结邪道,还……还杀了我的孩子!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我们严家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中年男人,看到自己的孩子倒在血泊之中,顿时悲愤交加,猛地站起身来,指着那些青衣人怒吼道。 “大胆!竟敢污蔑武林盟!你们勾结魔道,罪证确凿,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柳云生停下了脚步。 “一派胡言!我们严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勾结魔道?你们……你们这是栽赃陷害!” “冥顽不灵!给我杀!一个不留!” “武林盟!” 柳云生听到这三个字,心中一动。 武林盟缉邪队! “……” 他曾经听葛定提起过。 那是武林盟的外围组织之一,专门负责处理一些武林纠纷。 不过,柳云生对缉邪队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武林盟的外围组织有很多,光是缉邪队就有几十个,再加上内围组织,数量更是庞大,就算是葛定也不可能全部了解,自然也无法向柳云生讲的太详细。 所以对柳云生来说,重要的是这些人是武林盟的人,而彭武江也是武林盟的人,仅此而已。 “……唉!” 柳云生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了那些缉邪队以及那些严家的人。 他犹豫了。 “真的要管吗……” 眼前这些人都是武林盟的人,而他的目标是赤沙帮,与这些人并没有任何瓜葛,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继续赶路。 如果他插手此事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甚至会影响到他接下来的计划,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臭名昭着。 “还是别管了……” 柳云生心中暗道,他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些缉邪队的人,继续赶路。 严家家主严泰一把抓住队长的衣领,怒吼道: “你这恶贼!如此欺压良善,就不怕天理难容吗!” 他试图向武林盟申诉,证明自己的清白,然而无论他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 横竖都是死,不如拼死一搏! “当然不怕。” 队长却冷笑一声,用只有严泰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以为我们是谁?” 他的声音很低,周围的人根本听不到。这不是低声细语,而是传音入密。 “我们是缉邪队,是武林盟的人。” 队长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严泰的耳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 “你问我怕不怕天理难容?我告诉你,我头顶就是天,我怕什么?” “……!” 严泰原本涨红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就算我把你们全家都杀了,谁敢说我们半个不字?” “你……” “怎么?想试试吗?” 队长的声音充满了戏谑和威胁,严泰彻底绝望了,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队长。 队长见状得意地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对着周围的人大声说道: “住手!” 他命令手下停止攻击,然后环顾四周,朗声说道: “鄂州严家家主严泰,勾结魔道,出卖情报,欺骗同道,罪大恶极!武林盟已经查明真相,并责令我缉邪队严惩叛徒,以儆效尤!为了避免有人质疑武林盟的调查结果,以及我缉邪队的行动,如果有谁对这件事有任何疑问,现在就可以站出来,当面质问我!” 队长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严泰听到他的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可能……” 在场的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严家多年的朋友,有些甚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有些则是朝夕相处的邻居。 “不可能!” 但严泰心里清楚,这些人没有一个会站出来帮他说话。 对方可是武林盟的缉邪队,谁敢质疑武林盟? “……” 他甚至能想象到,队长听到他的话后,会露出怎样嘲讽的笑容。 然而, “……你是何人?” 他没有听到队长的嘲笑声,反而听到他用一种疑惑的语气问道。 “……?” 严泰感到有些奇怪,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队长的面前。 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但却觉得有些眼熟。 年轻人听到队长的问话,淡淡地回答道: “在下柳云生。” 严泰顿时想起来了。 “幽……幽冥鬼剑!” 幽冥鬼剑柳云生! 最近这段时间,江湖上最热门的话题人物! 第66章 证据呢? 他只是淡淡地报上了姓名: “在下柳云生。” 仅仅一句话就令原本就阴沉着脸的缉邪队长勃然变色,神情变得无比狰狞。 “围起来!” 他怒吼一声,声如霹雳。 “唰唰唰!” 原本正要涌入严家的缉邪队成员们,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地变幻阵型,眨眼间便将柳云生团团围住。 这些队员个个散发着凌厉的气势,仅仅是被包围其中,就足以让人感到皮肤刺痛。 “……” 柳云生心中暗凛,即使是外围势力,武林盟终究是武林盟,正道武林中流砥柱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仅仅是这些队员散发出的气势就足以令周围的空气为之一滞。 “原来是你这个兔崽子!” 缉邪队长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凶光毕露,凌厉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 “散播谣言,污蔑我武林盟,还敢戏弄正道人士,真是好大的胆子!” “没错,我就是这么干的。” 柳云生平静地回答道,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波澜,既然对方已经撕破脸皮,他自然也不会再对其客气。 ‘还是忍不住插手了……’ 柳云生的目光越过缉邪队长,看向了他身后的严家家主——那位瘫坐在地上的严泰,两人的目光交汇,柳云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慌乱和无助。 他和鄂州严家非亲非故,和这位严家主更是素未谋面,此刻若是强出头只会白白招惹麻烦。不仅会耽误他参加比武,还会让自己陷入无谓的争斗之中。 所以他本不想插手此事,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若非缉邪队长那一声怒吼,此刻他应该已经走远了。 ‘真是相似啊……’ 柳云生回想起与黄逸伟最后一次喝酒时,对方谈及的往事。 黄逸伟的未婚妻一家当年就因为被扣上“勾结魔道”的罪名而惨遭灭门,黄逸伟深信自己的未婚妻一家是被武林盟冤枉的。 柳云生选择相信黄逸伟,他决定插手此事,因为“勾结魔道”这个理由在他看来绝非偶然。 “或许能帮上忙……” 如果鄂州严家也是被冤枉的,那么他这次出手或许能帮上黄逸伟。想到这里,他决定不再犹豫。毕竟他欠黄逸伟一份人情。 至于严泰和鄂州严家的安危,他并不在乎。 “证据。” 柳云生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缉邪队长。 “……?” 缉邪队长一脸疑惑。 “你不是说若有疑问,尽管提出来吗?” 柳云生耐心地解释道。 “我想看看,鄂州严家勾结魔道的证据。” 他之所以站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哈,真是可笑!你竟敢质疑我武林盟的决定?” 缉邪队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没错。” 柳云生平静地点了点头,他想知道的仅此而已。 “大胆!” 面对柳云生理直气壮的质问,缉邪队长脸色铁青,怒火中烧。 “证据呢?” 柳云生没有理会对方的怒火,继续追问道。 “你一个散播谣言、污蔑武林盟的罪人,有什么资格索要证据?” 缉邪队长的声音更加尖锐,但言语间却是在刻意回避问题。 “你的意思是,拿不出证据?” 柳云生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没错!你没有资格过问!” “话可不是这么说,你不是说任何人有疑问都可以提出来吗?” “我指的是清白之人,而不是罪犯!” 缉邪队长强词夺理,但他的辩解在柳云生听来却苍白无力。 “或许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我说了,你没有资格看!” 缉邪队长强硬的态度,让柳云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么说,只要我不是罪人就有资格看了?” 柳云生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众人的目光早已聚焦于此,只是原本脸上的担忧和恐惧此时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随着柳云生与缉邪队长的对话,一丝丝怀疑的种子开始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 毕竟缉邪队长始终没有拿出任何证据。 “咔哒!” 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缉邪队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小子!” 在场众人之前之所以不敢质疑武林盟,只是因为对方势力庞大,无人敢于挑战其权威。但当有人站出来提出质疑时,他们心中潜藏的怀疑便会随之浮出水面。 毕竟他们心中也同样充满了疑惑,虽然此时此刻依然没有人敢站出来声援柳云生,但在场众人心中,柳云生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代言人。 而这一切都在柳云生的预料之中。 “那么,你的答案呢?” 柳云生借助着周围众人的无声支持,步步紧逼。 缉邪队长进退两难。 要么拿出证据,要么…… “哼!你这奸诈小人,休想再蛊惑人心!我武林盟的决定不容置疑,你没有资格索要证据!” 缉邪队长依然顾左右而言他,试图用强硬的态度掩盖真相。 “也就是说,你没有证据。” 柳云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知道,如果缉邪队长手里真的有证据,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藏着掖着。毕竟,只要拿出证据就能轻而易举地扭转局势。 他之所以如此强硬,只能说明一点——他根本就没有证据。 “缉邪队听令!” 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在柳云生的预料之中。 “嘿!” “哈!” 随着缉邪队长一声令下,周围的武士们齐声应和,声震如雷。 “此人胆敢戏弄武林盟,罪不可恕!格杀勿论!” 缉邪队长拔出佩剑,直指柳云生。 武士们再次齐声应和,杀气腾腾。 “果然如此。” 对方的反应没有丝毫出乎柳云生的预料,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可笑。 他知道,既然拿不出证据,那就只能诉诸武力。用绝对的力量压制质疑,将所有疑问扼杀在摇篮之中。 只有这样才能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希望这样能逐渐还清你的人情……” 柳云生心中暗道,他之所以会站出来就是为了帮黄逸伟一把。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他希望自己今日的举动,能够让世人看清武林盟的真面目,为黄逸伟讨回一丝公道。 “杀!” 缉邪队长一声令下,周围的武士们立刻变换阵型,将柳云生团团围住。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配合默契,手中的刀剑枪戟,从四面八方袭来,招招狠辣,势不可挡。 “来得好!” 面对这疾风骤雨般的攻势,柳云生不退反进,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虽然这场比武要泡汤了,但他却有机会见识一下武林盟的实力,也算是不虚此行。 毕竟,他们迟早会成为敌人。 “唰唰唰唰!” 柳云生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疾速旋转的车轮之中,周围尽是寒光闪烁的刀剑枪戟。 这些兵器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快速旋转,形成密不透风的攻击网,朝着他席卷而来,仿佛要将触碰到的任何事物都碾碎。 “这就是武林盟的合击阵法吗?” 柳云生并非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围攻,甚至可以说,他经历的以一敌多的战斗,远比一对一的对决要多得多。 他也曾与结成合击阵法的敌人交过手。 眼前的阵法,似曾相识,却又有所不同。 这些人的个人武技更加复杂多变,但整体配合却更加丝滑流畅,威力也更加强大。 不仅如此,他们每个人的功力也远超他以往遇到的任何敌人。他们的攻击迅猛凌厉、诡异且致命。 “嗤啦!” 只是一瞬间的分神,柳云生的衣袖便被一道剑气划破,断口平滑如刀削。 “剑气!” 在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兵器挥舞之间,柳云生感受到了一股锋利又迅猛凌厉的气劲,如同无形的利刃隐藏在刀光剑影之中。 这股无形的气劲,根据兵器不同,可以是剑气、刀气,也可以是枪气,甚至是拳掌发出的罡气。 能够将自身内力外放至如此地步的武者,在柳云生以往的经历中也是极其罕见的。 而此时此刻,他眼前就有足足三十名这样的高手! 不仅如此,其中还有几人不仅能够将内力外放,甚至还能将这股力量凝练成形,隔空伤敌。 这些都是高手,而且是实力相当强劲的高手! 虽然这仅仅只是武林盟的一支外围队伍,但也足以让柳云生见识到这个庞然大物的真正实力。 更重要的是,下令攻击的缉邪队长,此刻并没有亲自加入战局,而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由此可见,对方对自己的手下充满信心。 柳云生心中暗自揣测,如果武林盟的外围队伍都有如此实力,那么作为核心的内门弟子,又该是何等境界? 而且缉邪队的实力绝不止于此,作为一个拥有雄厚人力物力资源的武林盟直属机构,缉邪队的真正实力绝非眼前这些武士所能代表。他们的个人实力以及整体的协调合作都远远超出了柳云生的预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车轮阵。” 柳云生望着眼前密不透风的攻势,低声说道。 这套合击阵法,从其运转方式来看,应该属于“车轮阵”的范畴。 “车轮阵,分为外轮和内轮……” 如同车轮一般旋转的阵法,外轮负责抵挡阵外的敌人,内轮则负责围攻困在阵中的目标。 “不了解阵法的本质,就妄想完全破解它,未免太过天真了。” 柳云生想起了葛定的教诲。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只能坐以待毙。” 葛定传授给他的不仅仅是阵法知识。 “天下间的车轮阵虽然种类繁多,但万变不离其宗。” 这些都是阵法基本原理,说来也并不复杂。 “关键在于‘连环’二字。组成阵法的各个部分之间,通过不断地变换位置、相互掩护,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正因为如此,想要破解车轮阵,最有效的办法就是…… “只要切断这个循环,阵法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葛定将破解之法也一并传授给了他。 “连接点……” 这个方法说来简单,但真正领悟其中奥妙的人却寥寥无几。 而柳云生,恰恰是其中之一。 在眼花缭乱的攻势中,他轻易地就找到了阵法的几个关键节点。 “五个……不,是八个。” 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嗤嗤嗤嗤!” 柳云生缓缓抬起左手,仿佛在感受着清风的流动。 下一刻,他拔出鹤仙,闪电般刺入那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之中。 锋利的兵器带着凌厉的劲气,不断地击打在鹤仙的剑身之上,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声。柳云生仔细感受着每一次震动,以及传递到手中的力量。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轰!” 柳云生猛然蹬地,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穿透了那密不透风的兵器防御网。 “仓朗朗!” 鹤仙与周围的兵器激烈碰撞,爆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尽管那些兵器上都蕴含着强大的内力,却依然无法伤及鹤仙分毫。 “嗡!” 仅仅是一次碰撞就令整个阵法剧烈震荡起来,原本配合默契的阵型出现了一丝破绽。 “喝!” 柳云生抓住机会,闪电般探出右手一把抓住了一杆刺来的长枪。 “嘶啦!” 锋利的枪刃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瞬间涌出,但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咔嚓!” 他用力一扭,竟将那杆坚韧无比的长枪硬生生扭断! “……” 柳云生看也不看那断裂的枪杆,目光迅速扫过全场,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手腕一抖,将手中的鹤仙掷了出去! 鹤仙破空而去,直奔左侧一名手持长刀的武士。 “噗!” 那名武士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鹤仙洞穿了眉心。 “两个。” 转眼之间,柳云生已经除掉了阵法中的两个关键节点。其余武士试图重新调整阵型,但柳云生岂会让他们如愿? “轰!” 他猛然踏地,身形瞬间闪现到阵法的另一侧。 “噗!噗!” 面对刺来的两柄长剑,柳云生不闪不避,直接伸出双掌任由剑锋刺穿。 他毫不在意手掌上传来的剧痛,继续向前冲去,逼近了兵器防御网后的一名武士。 “唰!” 那名武士惊恐地看着逼近的柳云生,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柳云生猛然后仰。 紧接着, “砰!” 他狠狠地一头撞在那名武士的脸上。 第三个! “三个!” 柳云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些武士虽然实力强劲,内力深厚,但想要打败他,光凭这些还远远不够! “咔嚓!” 柳云生一脚踹飞了昏迷不醒的武士,拔出插在手掌上的两柄长剑。 “下一个,四个。”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下一个目标身上。 第67章 恶鬼再现 嗤啦一声! 两道深深的划痕出现在地面,柳云生双脚交错,身形如鬼魅般向前滑去。他腰身极度后仰,几乎要触碰到地面,姿势怪异无比。 一道寒光闪过! 一柄长刀裹挟着凌厉的刀气,险之又险地从柳云生鼻尖划过。几缕发丝被刀风卷起,如同激流中的落叶般打着旋儿飘落。 柳云生对此恍若未觉,依旧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向前冲去。 视野受限,重心不稳,姿势尴尬……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这绝对不是战斗中应该出现的姿态。但此时此刻柳云生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喝!” 抓住敌人露出的破绽,柳云生猛然扭转腰身,单手撑地。他以惊人的力量撑起整个身体,如同陀螺般急速旋转起来。 双腿离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旋转的力量自手掌起始,经由腰部传递,最终汇聚到脚尖。 砰! 蕴含着千钧之力的鞭腿,狠狠地抽击在敌人太阳穴上。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柳云生甚至能感觉到从脚上传来的震动。 “呃啊!” 敌人一声闷哼,身形踉跄着向后退去。这一击足以让他短时间内无法再战。 “呼!” 然而柳云生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感到阵阵寒意袭来。 敌人还有很多! 破空声接连响起,数道凌厉的攻击呼啸而至。 柳云生此刻的姿势破绽百出。敌人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招招狠辣,势要将他置于死地。 柳云生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调整姿势。 但想要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从如此别扭的姿势中恢复过来,谈何容易?双脚必须落地,弯曲的腰身需要挺直,撑在地上的手掌也要收回……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而敌人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该死!” 柳云生心中暗骂一声,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拥有超强的恢复能力,也无法承受如此密集的攻击。若是被击中,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嗖! 柳云生没有收回踢出的右腿,他只是变换了方向。 右脚顺着敌人踉跄后退的身体一路滑下,最终落在了对方的肩头。柳云生借着这股力量猛然发力,将支撑在地面上的手掌收回。 啪啪啪! 柳云生原本几乎趴伏在地的身体,此刻却如同一根绷紧的弹簧般弹射而起。 他以敌人摇摇欲坠的身体为支点,身形拔地而起,视野瞬间开阔。 原本刺向他心口的长枪和钢刀,此刻却落在了空处。那些原本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敌人,此刻却不得不仰视着他。 柳云生看到了他们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下一刻, 噌! 两柄短刃滑落,分别握在柳云生的左右手中。他纵身一跃,如同一只猎鹰般扑向敌人密集的阵型。 噗嗤!噗嗤! 短刃翻飞,在狭小的空间内化作一道道死亡的寒芒。 柳云生充分发挥了短兵的优势,根本不给敌人施展长兵器的机会,招招直逼要害。 狭窄的空间限制了敌人的行动,他们只能笨拙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却根本无法抵挡柳云生的攻势。 “呃!” “啊!” 惨叫声此起彼消,鲜血染红了地面。 倒下的敌人成为了同伴的阻碍,而那些还站着的敌人,也被迫放慢了攻击的节奏,生怕误伤同伴。 柳云生抓住机会,将眼前的敌人当做盾牌,手中的短刃化作夺命的毒蛇,不断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他猛地将短刃刺入敌人的喉咙,随后用力一搅,便将对方的喉骨和神经尽数切断。 “葛长老说过,阵法,是将个体实力组合起来,发挥出一加一等于三甚至四的力量。” 柳云生一边想着,一边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而现在……” “……已经毫无意义。” “因为,阵法本身就存在着致命的弱点。” 柳云生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为了将个人的力量凝聚成集体的合力,组成阵法的每个人,都必须牺牲一部分的自由。” “换句话说,在阵法运转之时,他们个人的能力,反而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更何况,现在阵法已经被我冲乱,他们各自为战,根本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现在的他们,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罢了。” 柳云生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 “就算武功再高,无法施展,也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铛! 一柄长剑刺破空气,直取柳云生的胸口。 柳云生不慌不忙,手中短刃一翻,将对方的攻击格挡开来。 借着反震之力,他顺势在地上一滚,躲开了其他人的攻击。 柳云生目光一扫,看到了敌人暴露在外的双腿。 他毫不犹豫地挥动短刃,锋利的刀刃在敌人脚踝、膝盖等关节处留下一道道血痕。 “呃啊!” 惨叫声此起彼消,敌人纷纷倒地。 柳云生看准时机,猛地将短刃刺入一名敌人脚背,然后借力跃起。 他一把抓住另一名敌人的腰带,将其高高举起,挡在自己身前,阻挡了其他人的攻击。 “可恶!” 敌人怒吼连连,却也无可奈何。 然而,柳云生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知道,这些敌人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一道黑影从侧面闪过,一柄利剑悄无声息地刺向柳云生的腰肋。 柳云生早有预料,他一把抓住身旁一名敌人的衣领,将其拉到身前。 “噗嗤!” 利剑刺穿了那名敌人的胸膛,鲜血飞溅。 “你……” 那名敌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柳云生。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柳云生眼中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很强……” 柳云生心中暗道。 他曾经与黄逸伟交过手,也见识过黄家精锐的实力。 客观来说,武林盟缉邪队的实力,并不比黄家差,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但是,如果要问柳云生,两者之间谁更难对付,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黄家。 虽然只是短暂的交手,但柳云生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武林盟的行事风格。 中规中矩,按部就班。 他们的武功路数,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招式精妙,配合默契。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出自名门正派,从小接受了严格的训练,才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再加上武林盟这个庞然大物作为后盾,他们更加有恃无恐。 “但是……” 柳云生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这种刻板的行事风格,也注定了他们的局限性。” “在正常的战斗中,他们或许能够发挥出强大的实力。” “但是,一旦遇到意想不到的情况,他们的反应就会变得迟钝,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说到底……” 柳云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徒有虚名的家伙罢了。”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 柳云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那就太让我失望了。” “小贼!休得猖狂!” 一声怒吼传来,一股强大的气势从柳云生身后爆发开来。 他知道,缉邪队的首领终于要出手了。 柳云生早有预料,他猛地转身,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朝着人群密集处冲去。 “唰唰唰!” 刀光剑影在柳云生身后闪烁,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卑鄙!” 缉邪队首领的攻击落空了,锋利的刀锋将几名躲闪不及的缉邪队员砍倒在地。 “你竟然……” 缉邪队首领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没想到,柳云生竟然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你竟然拿人当挡箭牌!” 他怒吼道,将自己失手的责任,全部推卸到了柳云生身上。 “缉邪队!”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高声喝道。 “在!” “在!” 缉邪队员们齐声应道。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缉邪队首领怒斥道,“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拿不下?!” “武林盟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他的怒吼声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让那些原本有些慌乱的缉邪队员们,顿时清醒了过来。 “是!” 他们齐声应道,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战意。 “散开!” 缉邪队首领一声令下,队员们纷纷后退,拉开了与柳云生的距离。 “飘风阵!” 随着他最后一声令下,缉邪队员们迅速变换阵型,将柳云生团团围住。 “……有意思。” 柳云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敌人的气势,变得更加凌厉,他们的动作,也变得更加沉稳。 他们就像是一张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射出致命的一箭。 “这是……” 柳云生心中一动,他已经看穿了对方的意图。 他们放弃了之前那种密不透风的阵型,转而采取了这种更加灵活多变的战术。 只要柳云生露出破绽,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发动雷霆般的攻击。 柳云生感受着周围的变化,缓缓抬起头,目光与缉邪队首领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哼,真是卑鄙无耻!” 缉邪队首领咬牙切齿地说道,“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是丢尽了武林人士的脸!” 柳云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 “你……” 缉邪队首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闭上了嘴巴。 他深吸一口气,用只有柳云生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和你那个杂种兄弟,真是给我们武林盟丢脸!” “今天,我就替天行道,除了你们这两个祸害!” 柳云生心中一凛,他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杀意。 “杂种?” 这个词,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神经。 他知道,对方指的不是自己,而是彭武江。 “呵呵……” 柳云生突然笑了,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他知道,对方这是在故意激怒自己,想要让自己失去理智,好趁机下手。 “雕虫小技!” 柳云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鲜血。 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滴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有意思。” 柳云生笑了,笑容中却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他知道,自己和缉邪队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杂种……” 这个词,如同附骨之蛆般,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彭武江,你看到了吗?” 柳云生在心中喃喃自语,“这就是你背叛我,夺走我的一切之后,换来的结果吗?” “你,和那些被你蒙蔽的人,都把我当成什么了?!” 柳云生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般,再也压制不住了。 轰! 一股狂暴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天地灵气。 “咚!咚!咚!” 柳云生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他的胸膛。 原本,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武林盟的实力,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 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柳云生猛地转身,朝着之前被他丢弃的长剑走去。 “噌!” 他拔出长剑,用力一挥,将剑身上的血迹甩落。 “我保证……” 他转过身,目光冰冷地望着缉邪队首领,“你们,今天,谁都走不了!”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我要你们,全部,都留在这里!” 柳云生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很快就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他口中发出。 一个巨大的黑色虚影,在他身后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第68章 以身代鞘 柳云生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咚!咚!咚!咚! 如同脱缰野马般奔腾的气血,狭窄的经脉已然无法承受。心脏和经脉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找不到宣泄出口的气血在体内不断膨胀,翻倍的压力层层叠加。 他的身体表面出现了明显的异状,血管像充气的皮球般鼓胀起来,时而凸起,时而凹陷,仿佛随时都会被体内强大的压力撑爆。 “……嗬!” 然而面对这危险的境地,柳云生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 他的全身肌肉酸痛欲裂,这种痛苦却让他感到一种异样的快感。所有的压力汇聚到一起,沿着脊椎直冲而上,瞬间贯穿大脑和头顶百会穴,带来一阵酥麻的快感。 这一刻,他感觉全身的每一个神经都活跃起来,一股难以抑制的强大力量充斥着他的全身。 一种莫名的自信占据了他的心头。 仿佛自己无所不能,可以摧毁一切,粉碎一切。 无论对手是谁,有多少! 唰! 他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中,缓缓地挥动手中的剑。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的动作缓慢而沉稳。 轰! 然而,他迈出的步伐却与之截然相反。 那是一种狂暴的气势,如同席卷一切的飓风,瞬间爆发! “我的身体,就是剑鞘!” 为了将“叠加”与“爆发”的奥妙发挥到极致,他曾借助七式拔剑术,利用剑鞘的特性,将内力层层叠加。 而现在,他的身体将取代剑鞘的作用! 轰! 一道耀眼的剑光,骤然亮起! 柳云生朝眼前的缉邪队队长冲去,挥剑斩下。 “……吸!” 缉邪队队长短促地吸了一口气,举剑迎击,柳云生能感觉到对方剑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力量。 “剑气?” 剑气加持下,剑身寒光凛冽。 “不对。” 与剑气相比太过清晰了,介于无形和有形之间,如果硬要区分,则更偏向于有形。 “剑罡?” 缉邪队队长剑上蕴含的力量,与他之前见过的剑气截然不同,更加凝练,附着在剑身上的力量也更加密集。 那种感觉也完全不同,与之前见过的剑气相比,这股力量带来的压迫感更加强烈。 “难道是剑势?” 无形的能量外放,包裹住剑身,是为剑气;只有达到更高的境界,才能领悟剑罡,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剑势。 柳云生回想起葛定传授的知识,但他无法确定。毕竟除了剑气之外,其他的他都没有亲眼见过。 就连剑气,也会因为施展者和武功的不同而有所差异,更何况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无所谓!” 无论如何都无关紧要,因为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败势。 铛! 双剑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缉邪队队长那蕴含着近乎有形光芒的剑身,竟然没能斩断鹤仙,而现在的鹤仙剑上别说剑气,就连最基础的内力加持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原本以为一击就能解决对手的缉邪队队长,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我说过了?” 柳云生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语气冰冷。 “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与缉邪队队长剑碰撞的冲击力,涌入柳云生体内。 原本就充盈的压力,因为这股冲击力变得更加强大。狭窄的经脉无法承受这股逆流的气血,被迫反向流动。 这,又形成了一种新的叠加。 铛! 柳云生毫不停歇,再次挥剑。 “……呃!” 双剑激烈碰撞,周围狂风大作。 缉邪队队长闷哼一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半步。 缉邪队队长被震退了半步。 铛!铛! 柳云生得势不饶人,手中长剑化作道道残影,接连猛攻。 每一次双剑交锋,都是缉邪队队长被逼退。 从半步到一步,从一步到三步。 “这、这是什么邪术!”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碰撞,柳云生剑上的力量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不断增强。 缉邪队队长竭尽全力,却依然无法抵挡这股越来越强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不断逼退,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柳云生,扭曲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谁知道呢?” 柳云生却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 柳云生说的也是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在小河山遇到的对手影一,太平镖局的凌远山和凌浩轩,这些内力叠加和爆发技巧的源头,他也从未见过他们展现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或许……” 但他隐约感觉到。 “这才是这门武功的真正面目。” 也许正是从他们那里偷学来的叠加和爆发技巧,让他触碰到了这门武功隐藏的真谛,是他们都未能达到的境界。 心、气、神的三位一体。 愤怒的情绪、体内气血正向和逆向流动带来的不断叠加,以及黄逸伟那句“这股力量或许可以称之为魔功”的评价。 将这些结合在一起,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无论如何,重要的是他获得了全新的力量。 “该死!缉邪队全体听令,一起上!” 听到柳云生模棱两可的回答,缉邪队队长咬紧牙关,下令全体进攻。他语气急促,仿佛是被逼到了绝境。 “是!” 他的手下齐声应道。 “来。” 面对数量众多的敌人,柳云生毫无惧色。 “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现在的他,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也许这正是他将这股力量推向极致的机会,他甚至有些期待。 严泰瞪大了双眼。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究竟是……” 仿佛在做梦一般。 武林盟缉邪队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紧接着是毫无根据的诬陷。 他们被扣上勾结魔教的罪名,亲眼目睹自己的孩子惨死,家族也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陷害鄂州严家,将他们赶尽杀绝的阴谋。 但对方可是武林盟,即使这诬陷如此明显,如此荒唐,也不会有人站出来为鄂州严家说话。 如果换作平时、换做别人家,他也会选择视而不见。毕竟谁会为了毫不相干之人的不幸,去招惹武林盟这样的庞然大物呢? 在武林盟的威势面前,严泰和整个鄂州严家都显得无比渺小,无力反抗。 “幽冥鬼剑怎么会……?” 然而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位救世主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挡在了不可一世的缉邪队队长面前。 这个人就是他只在传闻中听过的幽冥鬼剑,柳云生。 他们素未谋面,更谈不上什么交情,可柳云生却毅然决然地为了他们,为了这个素不相识的家族挺身而出,这已经让他感到无比震惊了。 但真正让他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柳云生竟然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缉邪队! 而且他还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面对他认为不可战胜的缉邪队,柳云生竟然以压倒性的优势将他们击溃,甚至逼得缉邪队队长不得不亲自出手!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缉邪队虽然只是武林盟的外围组织,但成员都是从正道各派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高手,怎么可能会被一个人压着打? 不,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然而这一切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这、这怎么可能……!” 更让他震惊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缉邪队队长的加入让战斗短暂地陷入僵持,但很快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首先是缉邪队队长展现出了接近剑罡境界的强大实力,习武之人中能够领悟剑气的已经是凤毛麟角,而能够触碰到剑罡境界的,更是少之又少。 虽然常说剑气、剑罡并非衡量实力的绝对标准,但这终究只是理论上的说法,现实情况是,能够施展剑气、剑罡的人,几乎不可能败给无法使用这两种力量的人。 “而柳云生竟然连剑气都没有……” 眼前发生的却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例外情况,缉邪队队长的剑,竟然无法撼动柳云生那没有剑气加持的剑! 不仅如此,反倒是缉邪队队长被逼得连连后退,也难怪缉邪队队长会不顾颜面地命令手下一起围攻。 奇怪的是,从战斗开始的那一刻起,旁观的严泰就从未想过柳云生会输。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柳云生不会输,没有任何理由。 即使是看到缉邪队队长使出接近剑罡境界的实力,也无法撼动柳云生分毫,他也觉得理所当然。 即使柳云生被众多缉邪队队员团团围住,他也丝毫不担心,反而觉得那些人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自取灭亡。 这种与常理相悖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困惑。 而在这不可思议的景象中,他还发现了一件让他更加无法理解的事情。 “啊……” 从战斗开始之前,他就感觉到,一股热血从心底涌上心头。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回到了年轻气盛的岁月。柳云生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目不转睛,甚至忘记了眨眼。 他只能这样看着,感受着。 “这就是幽冥鬼剑……!” 比传闻中更加强大,更加可怕。 他仿佛着了魔一般,被柳云生深深吸引。 那种狂暴、霸道、蛮横、不讲道理的剑法,却又透着一股行云流水般的流畅和凌厉,让人不寒而栗。 一剑挥出,便有敌人倒下。 他精准地捕捉到敌人的破绽,一击必杀。 面对敌人的攻击,他会毫不犹豫地格挡、化解,如果无法化解,就用身体硬扛。 无论是断肢、穿心,还是斩首,他的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呼!呼!呼!” 他就像是一台为杀戮而生的机器,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直冲脑门。 “呼……呼……呼……” 严泰感到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同时柳云生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却让他感到无比压抑。 他感到恐惧,感到战栗,想要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这才是……”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他心中激荡,让他热血沸腾。他突然明白,这种感觉叫做“憧憬”。 “这才是真正的武者!” 无所畏惧,勇往直前,不惧伤痛,百折不挠。 即使面对的是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对手,也绝不退缩。 那种力量,那种气魄,那种精神!那是他年少时,在故事中听到的,在梦中见过的,真正的武者! 那是他曾经渴望成为,却最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只能在幻想中存在的,真正的武者! 而现在,他终于在柳云生身上看到了真正的武者! “呃!”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和澎湃的热血。他强忍着双腿的颤抖,挣扎着站起身来。 他想战斗,想像柳云生那样,并肩作战!理智和冷静,早已被他抛诸脑后。 “……啊!” 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严泰发出一声无力地呻吟,就在他目不转睛地观战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噗!” 柳云生的剑刺穿了缉邪队队长的心脏,缉邪队队长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地,他的周围躺满了缉邪队队员的尸体。 “……” 战斗结束了,严泰只能呆呆地看着柳云生收剑而立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云生收剑回鞘,转身看向严泰。 “吸!” 四目相对,严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 这不是武者…… 柳云生的眼神和他所憧憬的武者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更加危险,更加狂暴的眼神…… “……” 他被柳云生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云生与缉邪队发生冲突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江湖。 由于当时在场的目击者众多,所以传闻的内容也比较详细准确。 包括缉邪队队长诬陷鄂州严家勾结魔教,以及柳云生要求对方拿出证据,却被对方无视,并遭到武力攻击的经过,都被人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这可是件新鲜事。 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对武林盟的名声可是大大不利,就算事情是真的,也没人敢随便乱说。 而武林盟的反应,也同样出人意料,事件发生仅仅两天后,武林盟就发表了官方声明: “缉邪队队长因个人私利,擅自行动,对鄂州严家造成的损失,武林盟将进行赔偿,并致以诚挚的歉意。” 武林盟承认了缉邪队队长的错误,虽然将其定性为个人行为,但毕竟对方是武林盟的人,这件事对武林盟的声誉还是造成了一定的损害。 像这样公开承认错误的情况,在武林盟的历史上可是相当罕见的。 武林盟的这一举动,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另一方面,作为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柳云生并没有理会这些传闻,而是继续着自己的旅程。 “在下柳云生,特来向老前辈讨教几招。” 他来到了东湖,找到了洞庭散人。 “真是后生可畏啊。” 面对柳云生恭敬的态度,洞庭散人放下手中的鱼竿,缓缓起身,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老夫也听说了,你就是那个和武林盟大闹一场的年轻人?” “既然如此,老夫就陪你过几招。” 说着,他拿起鱼竿,轻轻一挥,示意柳云生可以开始了。 第69章 散人的真意 二十丈方圆的地面上,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被真气轰击出的坑洼,原本生长着稀疏杂草的地面也被践踏得一片凌乱。 “哎哟,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罢了罢了,今日就到此为止,老夫这身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说话之人正是江湖人称“洞庭散人”的许山。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撑着地面,艰难地坐了下来。 只见他衣袖的末端用布条紧紧地扎着,露出干瘦的手腕。他抬起同样干瘦的手掌,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听出,这场比试最终还是以平局收场。 “前辈承让了。” 柳云生抱拳一礼,随后将手中长剑收回鞘中。 “承让?老夫可不敢当!老夫这是为了保住几分薄面,才不得不叫停的!” 洞庭散人闻言顿时吹胡子瞪眼地反驳道,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笑意。 说罢,他便将怀中的钓竿抱得更紧了些,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再也不肯给柳云生一个眼神。 他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望着波光粼粼的东湖水面,仿佛那里藏着什么世间罕有的珍宝一般。 “听闻你之前去拜访钟离世家,结果吃了闭门羹?” 然而与他那平静的目光不同,洞庭散人再次开口,问出的问题却依然是关于柳云生的。 “正是。” 柳云生心中暗道:赤沙帮的莫大江,钟离世家的钟离贤,再加上眼前的洞庭散人,这三人便是他此次下山历练的主要目标。 “想必他是以你之前与缉邪队发生冲突为借口,拒绝了你的挑战?” 洞庭散人抚须笑道,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 “前辈所料不差。” 柳云生点了点头,心中却毫无波澜。 对于钟离贤会拒绝自己的挑战一事,他早有预料,因此并不感到意外。 “哼,那不过是他的托词罢了。他无非是担心自己败在你这个后辈手中,丢了面子,这才故意避而不见的。” 洞庭散人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想他钟离贤也是成名多年的老前辈了,如今却连与后辈交手的勇气都没有,真是可悲可叹啊!” 言语之间,竟是将钟离贤贬低得一无是处,仿佛他是什么无名小卒一般。 “所以啊,你也别灰心,就算真的与那老家伙交手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洞庭散人似乎看出了柳云生心中的一丝失落,便出言安慰道。 “晚辈明白。” 柳云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你小子也别傻站着了,就好像老夫亏待了你似的。来来来,到老夫身边坐下说话,老夫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洞庭散人说着,便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柳云生坐下。 “晚辈失礼了。” 柳云生闻言,也不矫情,径直走到洞庭散人身边坐下。 的确,让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一直仰着头与自己说话,确实有些不合礼数。 “你这小子,就是规矩太多。” 洞庭散人见柳云生如此守礼,不禁笑骂了一句。 说罢他便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那里藏着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一般。 “方才的比试,你回去之后再好好反思。” 洞庭散人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认真。 “比起这个,老夫倒是更好奇,你小子,会钓鱼吗?” 话音刚落,他便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回前辈,晚辈小时候曾学过一些钓鱼的技巧。” 柳云生不敢怠慢,连忙恭敬地回答道。 想当年,他的父亲和爷爷都喜好钓鱼,他也经常跟随他们一起外出垂钓,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学到了一些钓鱼的技巧。 “既然如此,那便给老夫露一手如何?若是你能钓上一条肥美的鲤鱼,老夫便将一件宝物赠予你,如何?” 洞庭散人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钓竿,递到了柳云生面前。 “前辈,您是说……用这根钓竿?” 柳云生看着眼前这根看似平平无奇的钓竿,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他知道这根钓竿并非凡品,而是洞庭散人的兵器! 像这样一件宝物,洞庭散人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拿了出来,难道就不怕自己心生贪念吗? “怎么?难道你小子还有其他的钓竿不成?既然没有,那就用老夫这根便是。不过,老夫可有言在先,你只能用寻常的钓鱼方法,若是敢动用真气或者其他旁门左道,那老夫的宝物可就与你无缘了。” 洞庭散人似乎看穿了柳云生的心思,笑着说道。 不仅如此,他还给柳云生出了一道难题:不准使用任何真气和特殊技巧,只能用最普通的钓鱼方法来钓鲤鱼。 “还有,老夫忘记说了,这鱼钩上没有鱼饵。” 就在柳云生准备接过钓竿的时候,洞庭散人又补充了一句。 没有鱼饵? 柳云生顿时愣住了。 没有鱼饵,如何钓鱼? 这洞庭散人,未免也太过强人所难了? “怎么?做不到吗?” 见柳云生迟迟没有动作,洞庭散人似笑非笑地问道,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穿一般。 那眼神古井无波,却又深邃无比,不带丝毫虚假或是戏谑之意。 “晚辈尽力一试。” 柳云生被洞庭散人看得心中发毛,只得硬着头皮接过了钓竿。 反正试试也无妨,这位前辈既然特意提出这样的要求,想必自有其深意。 “这才对嘛。” 洞庭散人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比试草草收场,柳云生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味,便稀里糊涂地开始尝试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在湖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各自的钓竿,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远处画舫上不时传来阵阵丝竹之声和欢声笑语,偶尔还有渔船经过,撒网捕鱼,与这静谧的湖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除了水声和风声,两人之间,便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偶尔柳云生会忍不住回想起方才与洞庭散人交手的场景,试图从中找到破绽,但每当这时,洞庭散人总会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毫不留情地出言打断: “嗯?老夫不是说了吗?不准再想!”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转眼间两个时辰便过去了。 “你的事情,老夫也略有耳闻。不过,老夫只是这东湖边上一个垂钓的老头子罢了,对于江湖上的那些传闻并不感兴趣。” 沉默了许久,洞庭散人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前辈信与不信,对晚辈而言并无区别。” 柳云生淡淡地说道,似乎对自己的名声毫不在意。 “哦?这是为何?” 洞庭散人有些意外,追问道。 “因为旁人如何看待晚辈,与晚辈毫无关系。” 柳云生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呵呵,传闻都说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如今看来倒像是个谦谦君子啊。” 洞庭散人虽然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调侃。 “我看你是不忍伤及无辜。” 洞庭散人突然转头看向柳云生,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伪装。 “……” 柳云生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这小子,真是有趣。” 洞庭散人看着柳云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怎么样?和老夫交手之后,有何感想?是不是觉得没能分出胜负,有些遗憾啊?” 之前一直阻止柳云生复盘比试的洞庭散人,此时竟然主动提起了此事。 “前辈,晚辈以为,这场比试晚辈已经输了。” 柳云生神色平静地说道。 “哦?你为何如此说?” 洞庭散人有些意外,饶有兴致地问道。 “因为前辈您根本就没有尽全力。” 柳云生语气坚定地说道。 表面上看这场比试的确没有分出胜负,但柳云生心里清楚,自己与洞庭散人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两步。” 柳云生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整场比试,前辈您从未离开原地超过两步,难道这便是您的全力吗?” 洞庭散人闻言,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如果以命相搏的话,胜负犹未可知啊。” “但,这毕竟只是比试。” 柳云生打断了洞庭散人的话,语气平静地说道。 比试便意味着点到为止,不能下死手,既然如此,那再讨论“如果”便毫无意义。 “老夫听闻你之前与缉邪队交过手,便想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如今看来,你的武功发挥的不太稳定啊。” 洞庭散人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前辈慧眼如炬,晚辈的确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柳云生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你在心怀杀机时和平时的比武时杀伤力不可同日而语……” 当初他之所以能够战胜缉邪队,完全是因为他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杀意,这才爆发出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 但如今面对洞庭散人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他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一丝杀意。 “啧啧啧,这么说来,你小子练的可是邪门歪道啊。” 洞庭散人似乎看穿了柳云生的想法,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或许,但事到如今,晚辈也无法再改修其他功法了。” 柳云生苦笑着说道。 他所修炼的功法来历不明,甚至有可能是什么邪门武功,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老夫说的,并非是你的功法,而是你的心。” 洞庭散人打断了柳云生的话,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刀就是刀,剑就是剑,无论是谁在使用,它们的本质都不会改变。” 一股无形的威压,从洞庭散人身上散发出来,压得柳云生几乎喘不过气来。 “真正的强者,应该能够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随心所欲地掌控自己的力量,而不是被情绪所左右。” 洞庭散人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在柳云生耳边回荡。 “杀意也好,愤怒也罢,都只是过眼云烟,若是执着于此只会迷失自我。” “前辈的意思是……” 柳云生心中一动,似乎有所领悟,却又抓不住那关键之处。 “你的武功不应该被情绪所束缚,而应该成为你的一部分,无论何时何地都能随心所欲地使用。” 洞庭散人看着柳云生,一字一句地说道。 “难道你要一辈子都活在愤怒和杀戮之中吗?” 柳云生闻言,顿时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是啊,自己为何要被过去所束缚? 武功,就应该是武功,而不是发泄情绪的工具!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受教了!” 柳云生豁然开朗,连忙起身对着洞庭散人深深一拜。 “起来,别吓跑了我的鱼。” 洞庭散人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柳云生不必多礼。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那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现在,就让老夫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武道!” “……” 柳云生闻言,顿时愣住了。 这洞庭散人,竟然要将自己的武道感悟传授给自己? 每次比试结束后,柳云生并非没有与人探讨过武学,但像洞庭散人这般毫无征兆地便开始传授心法的却是头一遭。 “看着这东湖。” 而且这番教诲也并非是简单的谈经论道。 “你看到了什么?” 更像是师父对弟子倾囊相授。 “平静?呵呵,水面平静,就代表湖底也一样平静吗?” 洞庭散人指着波澜不惊的湖面,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还有,这东湖之水究竟是从何而来?” 不等柳云生回答,他又接连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而这些湖水最终又会流向何方?” “一个时辰前的东湖,和现在的东湖,又有什么不同?” 夕阳西下,原本波光粼粼的湖面,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与之前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象。 “扑通!” 一条鲤鱼突然跃出水面,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然后又重重地落回湖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这就是,老夫在与你比试之时,所使用的武功。” 洞庭散人望着波澜再起的湖面,淡淡地说道。 “你可明白?”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柳云生心头,激起千层浪。 “晚辈……还不甚明白。” 柳云生沉默了片刻,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洞庭散人的这番话,虽然令他有所触动,但却如同隔靴搔痒一般,始终无法触及到问题的核心。 “呵呵,也罢,你也不必急于一时,慢慢领悟便是。” 洞庭散人笑了笑,似乎对柳云生的回答并不意外。 “脑子不够,那就多用身体去练,身体不够,那就多动脑子去想,总有一条路是适合你的。” 说着,他拍了拍柳云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夫的话,你且记在心里,日后自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洞庭散人的这番话,令柳云生心中五味杂陈。 “前辈为何要对晚辈如此厚爱?” 柳云生不解地问道。 洞庭散人不仅指点了自己的武功,甚至还将自己的武道感悟倾囊相授,这份恩情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想知道原因?那就钓条鲤鱼上来,老夫便告诉你。” 洞庭散人笑了笑,指着湖面说道。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离开,老夫绝不强求。” 直到天色渐晚,柳云生也没能钓到一条鲤鱼。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便再次来到了东湖边,找到了洞庭散人。 “你小子还没放弃呢?” 洞庭散人似乎早就料到柳云生会去而复返,笑着问道。 “晚辈想再试试。” 柳云生语气坚定地说道。 洞庭散人也不多言,将手中的钓竿递给了柳云生。 两人就这样,再次并肩坐在湖边,静静地垂钓。 “难得清静啊。” 洞庭散人望着平静的湖面,轻声感叹道。 “……” 柳云生没有说话,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上的鱼漂,仿佛那上面承载着什么重大的使命一般。 他知道,洞庭散人对自己如此厚爱,必然有其原因。 虽然他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他却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渴望知识,渴望力量,更渴望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力量。 所以他来了,再次来到了东湖边,接受洞庭散人看似无理的考验。 因为他相信,洞庭散人所做的一切必然有其深意。 第70章 天人合一 柳云生心中明白,这一切必有缘由。无论是让他用没有鱼饵的鱼钩钓鲤鱼,还是在比武结束后不许他进行复盘的行为,都透着一股非比寻常的意味,倘若没有缘由,这位前辈也不会三番五次地抛出那些蕴含着深意的建议和忠告。 柳云生相信自己的判断,因此,第二天、第三天,他依旧如故,前往洞庭湖拜访,抛出手中那根没有鱼饵的钓竿。 反正他下一个目标邓家辉也跑不了,不必急于一时,只是一连三天毫无收获,让他多少有些尴尬。 没有鱼饵的鱼钩,别说鲤鱼了,就连一条小鱼苗都钓不上来,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柳云生的心境反而逐渐平静下来,脑海中的杂念也渐渐消散,归于虚无。空荡荡的感觉、将所有的情绪和杂念都彻底洗涤一空的感觉,仿佛置身于冥想之中。 “悟性虽差了些,但这股毅力倒是不错。” 看着柳云生每天黎明时分便来此垂钓,直到夜幕降临才肯离去的身影,洞庭散人轻声点评了一句。 这段时间他一直陪伴在柳云生身边,却从未催促或劝阻,只是偶尔闲聊几句,谈论些家长里短的琐事。而关于“无饵垂钓”这件事,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 “现在你可以复盘了。” 洞庭散人终于允许柳云生回忆与他之间的比武过程。 “……晚辈脑海中一片空白,所能记起的画面少之又少。” 然而即便得到了允许,柳云生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这几天来他并非没有尝试过,在坟墓中度过的十五年岁月里,他无数次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因此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领。 可奇怪的是,与洞庭散人之间的比试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只有零星的片段残留在他的记忆深处,模糊不清。 “我之所以不让你复盘,就是为了让你忘记。” 然而洞庭散人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一切,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我让你放空一切,你自然无法记起。”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 “这是为何?” 柳云生收回望向湖面的目光,转向洞庭散人,眼中满是不解。 如果说洞庭散人的目的是让他通过钓鱼来清空思绪和杂念,那么现在又要他复盘比武过程,岂不是自相矛盾? 既然要他忘记,为何又要让他回忆? “你之所以忘记,是因为那些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洞庭散人与柳云生四目相对,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老夫的步伐、身法、指法,你事无巨细地记下来又有何用?你又不是不会走路,不会运用步法和指法。” “前辈的意思是……那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你自然会记住;不重要的忘记也罢。” 洞庭散人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这已经足够了。 “那么在你眼中,那日与你交手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 洞庭散人接着问道,这一次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郑重,显然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知道的事情。 “陌生,且棘手。” 柳云生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以钓竿为武器的对手,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那根纤细修长的紫竹竿是武器,那根看似脆弱的鱼线也是武器,就连鱼线末端那枚弯钩,同样是武器。 这是一种在江湖上极为罕见的奇门兵器,而陌生和奇特,便是柳云生面对的第一道难关。 “攻击范围看似很广,实则可攻可守,进退自如。” 长长的鱼线拥有着极广的攻击范围,但近身之后却也没有露出寻常长兵器那样的破绽。 “我很难找到机会近身,即便近身也无法占据优势,压制对手。” 洞庭散人手中的钓竿在近战中同样威力不凡。 不仅如此。 “与前辈交手之时,我不仅要应对眼前的攻势,还要时刻提防着那根鱼线和鱼钩。” 即便柳云生刻意引导洞庭散人与他近身搏斗,他也不能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钓竿之上。 那根鱼线和鱼钩始终是柳云生挥之不去的梦魇。每当他试图发动猛烈进攻时,那根诡异的鱼线就会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打断他的节奏。 那枚锋利的鱼钩更是如同毒蛇吐信般,从刁钻的角度刺向柳云生的要害,有时试图刺穿他的皮肉,有时则试图勾住他的衣角,扰乱他的重心。 “我……我根本无法随心所欲地移动,甚至连呼吸都无法自主。” 随着脑海中零星的画面逐渐清晰,柳云生终于意识到,在与洞庭散人交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一直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不知这只是洞庭散人刻意营造的假象。从比武开始到结束,他从未真正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过。 意识到这一点后,柳云生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荒谬的感觉。那根时而简单,时而繁复的鱼线和鱼钩,那根如同精灵般舞动的钓竿,将柳云生牢牢地困在其中,让他无处可逃,无计可施。 “我就像是一头被困在陷阱中的野兽。” 无论柳云生转向哪个方向,都会遭到洞庭散人的迎头痛击;无论他迈出哪一步,都会落入洞庭散人预设的陷阱。 他就像是一头困兽,只能徒劳地咆哮挣扎,却无法施展出真正的力量,无法摆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命运。而洞庭散人,则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精疲力尽的那一刻。 “我从一开始就输了。” 虽然那场比武最终没有分出胜负,但柳云生一直认为自己败了,因为洞庭散人在他的攻击下只移动了两步。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输得比想象中更彻底。他从踏入洞庭散人设下的圈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注定了失败的命运。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他们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一般无法逾越。 洞庭散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与他齐名的“赤砂帮”帮主“快刀”麦震霆,在洞庭散人面前,恐怕连提鞋都不配。 “你这是什么表情?” 看到柳云生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洞庭散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前辈,您当时……” 在洞庭散人的引导下,柳云生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转圜、螺旋、简洁、繁复、静谧、狂暴…… 柳云生将洞庭散人在比武中留下的每一个轨迹都仔细地回想了一遍。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轨迹逐渐重叠在一起,最终将他和洞庭散人所处的空间完全占据。 那些轨迹如同波涛般汹涌澎湃,时而如同湍急的河流般奔腾不息,时而又如同巨大的漩涡般席卷一切。它们时而静止不动,时而又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烈地攻击,甚至还会悄无声息地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动袭击。 “啊……!” 看着眼前这幅壮观的景象,柳云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他终于明白了。 他明白了洞庭散人之前所说的话,也终于找到了一个词来形容洞庭散人的武功! “您的武功,就像这洞庭湖一般。” 洞庭散人曾说过,他的武功就是洞庭湖,而柳云生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除了“洞庭湖”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词语来形容洞庭散人的武功。 洞庭散人之前给他的建议和忠告,其实都是同一个意思。 “也可以说,这便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听到柳云生的回答,洞庭散人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 柳云生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敬佩。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还要继续钓鱼吗?” 洞庭散人问道。 “当然。” 柳云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他一定可以钓到那条鱼。 平静的洞庭水面下,一幅奇妙的景象通过钓竿传递到柳云生的脑海中。 他“看”到了洞庭水底的景象。 一只只鱼儿悠闲地游来游去,有的笨拙地摆动着身躯,有的成群结队地游动,还有的潜伏在湖底,伺机而动。 水草随着水波轻轻摇曳,与平静的湖面不同,湖底的地形复杂多变。那里有深深的沟壑,有高耸的岩石,有起伏的山丘,还有绵延的山脊。 湖水涨潮时涌入,退潮时退去,周而复始,不断地改变着湖底的景象。有的地方水流静止,有的地方水流缓慢,还有的地方水流湍急,冲刷着狭窄的岩石缝隙。 水流的变化形成了漩涡和激流,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原地打转的旋涡。看似平静的洞庭,其水下世界却别有洞天。 而这,与洞庭散人的武功如出一辙。 不仅如此。 “我的武功,也是如此。” 柳云生心中暗道。 他博采众长,将各种武功融会贯通,最终形成了独属于自己的武学体系。 他的“叠浪”和“爆裂”同样如此。 无论湖面如何变化,洞庭依然是洞庭;无论武功的根源是什么,他的武功始终是他自己的武功。 他可以随意地运用和修炼,却不会被其所束缚。 “逍遥长生功”的内力在他体内平稳地运行着,可以根据他的需要,随时转化为任何一种形式。 这便是“天人合一”,是静止中的变化,也是武学的真谛。 “逍遥长生功”的内力流遍全身,唤醒了他的身体和感官。 然后。 “……!” 柳云生原本垂钓的手突然动了。 哗啦一声! 原本沉入水中的鱼钩冲出水面,一条鲤鱼被鱼钩勾住嘴唇,剧烈地挣扎着。 他成功了! 他竟然真的用没有鱼饵的鱼钩钓到了一条鲤鱼,完全按照洞庭散人的要求做到了。 “你的悟性不错。” 一直守候在一旁的洞庭散人笑着说道。 “既然你通过了我的考验,那我就实现我的承诺,告诉你想要的答案。” 柳云生通过了洞庭散人的考验,终于可以获得他想要的奖励了。 洞庭散人走到柳云生面前,沉声说道: “看好了。” 话音刚落,他便深吸一口气。 随着这一口气吸入,他原本佝偻的腰背挺直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润。 “……” 洞庭散人的表情无比认真。 他双手握住钓竿,向前迈出一步,同时挥动钓竿。 速度快得惊人! 尽管柳云生一直紧盯着洞庭散人的动作,却依然无法捕捉到钓竿的运动轨迹。 洞庭散人的钓竿仿佛化作了一道狂风,呼啸着向前席卷而去。 他的步伐坚定有力,没有丝毫犹豫。 没有震耳欲聋的破空声,但洞庭散人的钓竿却在空中留下了无数道残影。 “呼……!” 最后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吐气声,洞庭散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柳云生清晰地听到了他呼气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低语一般。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压得柳云生几乎喘不过气。 “……” 紧接着洞庭散人再次动了。 这一次,他的动作简单至极,只是将钓竿从上至下,垂直劈落。 啪! 一声轻响,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威力。 没有凌厉的剑气,也没有狂暴的罡风,但柳云生却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嘶!” 柳云生倒吸一口凉气。 仅仅是一招,就让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洞庭散人这一击的余波如同海浪般向他涌来,将他完全笼罩其中。 柳云生感觉全身都在颤抖,不,应该是洞庭散人周围的一切都在颤抖。 大地、清风、树木,无一例外! 那股余波中蕴含着无数种变化,它们相互碰撞、相互融合、相互叠加,最终汇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 “……” 柳云生被彻底震撼了,他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应该看到了。” 洞庭散人的声音传来,但柳云生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只要你努力修炼,总有一天也能达到这种境界。至于‘形’,你也不必太过在意,那并不重要。” 柳云生终于明白,洞庭散人送给他的礼物是什么了。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武学至高境界! 或许,洞庭散人是在为他指引前进的方向,让他明白自己应该朝着哪个目标努力。 “谢……谢前辈……” 尽管柳云生此时此刻还沉浸在震撼之中,无法动弹,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开口向洞庭散人道谢。 或许洞庭散人所展示的,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他应该做什么,应该去哪里,他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这些问题,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现在,该轮到我告诉你原因了。” 洞庭散人转过身,缓缓说道。 “我这么做,一是为了满足我这个糟老头子的私心,二是为了赎罪,当然最重要的是我想把你留在身边。”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为何要倾囊相授的原因,这也是他答应柳云生的第二个承诺。 “你接下来要去天玄寺,对?” 他问道。 “然后呢?是去武林盟,还是去找那位‘素问医仙’?” 即便柳云生一直待在洞庭,这些消息也并非无迹可寻。 “无论你去哪里,等待你的都只有死亡。” 洞庭散人语气笃定,仿佛已经预见了柳云生的结局。 这种话柳云生已经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毕竟洞庭散人不是第一个跟他说这种话的人。 “我只是想,在你奔赴死亡之前,能多留你几天。” “您是想劝我放弃吗?” 柳云生反问道。 “如果你是那种听得进劝的人,我早就打断你的腿,把你绑在我身边了。” 洞庭散人笑了笑,回答道。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我只说一遍。” 虽然洞庭散人脸上带着笑意,但他的眼神却无比认真。 “你既然已经决定要去天玄寺,那我也不便阻拦,一切随缘。但是在那之后,我希望你不要选择武林盟,去找那位‘素问医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武林盟就留到最后再去。” 柳云生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但他没想到洞庭散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所以我们要逃避、要挣扎。你知道为什么江湖上的老家伙们都那么厉害吗?因为他们活下来了,弱者早就已经死了。” 洞庭散人的话让柳云生感到更加困惑了,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比武的缘分罢了。为什么洞庭散人要如此真诚地教诲他? “所以,活下去,不要轻易言死,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 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柳云生还是认真地听着洞庭散人的话。 “这个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临别礼物。” 说完,洞庭散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旧纸,递给了柳云生。 第71章 雷尊 夕阳西下,一轮明月倒映在平静的洞庭湖面,皎洁的月光将湖面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多谢前辈的教诲。” “一路保重。” 柳云生转身离去,洞庭散人目送着他远去。 在过去的四天里,柳云生每天都会来洞庭湖畔拜访洞庭散人,但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来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相处时光了。 “……唉。” 洞庭散人知道,等待柳云生的,将是一条充满荆棘和危险的道路。 时间,就像一头无情的怪兽,总是在不经意间,将你不想知道的事情,一一呈现在你面前。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洞庭散人低声叹息着,目光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佝偻着腰,身形消瘦,就连那根陪伴他多年的钓竿,也显得格外破旧。 就在这时,洞庭散人原本浑浊的双眼却突然射出一道精光,如同野兽般锐利。 “你的耐心倒是不错,竟然能忍住不出手,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我,就不怕我这个老家伙跟你玩捉迷藏吗?霍玄。” 洞庭散人对着湖面低声说道。 “您老人家还是那么硬朗。” 话音刚落,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洞庭散人身后传来。 只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与他饱经风霜的面容不同,老乞丐的腰杆挺得笔直,丝毫看不出老态。 他腰间扎着一根布条,右侧打着八个结,左侧打着一个结,中间还插着一根黑黝黝的竹棍,一看就饱经沧桑。 “丐帮弟子霍玄,拜见雷尊。” 老乞丐走到洞庭散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他动作标准、态度诚恳,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年纪而有所怠慢,反而充满了敬意。 老乞丐自称是丐帮弟子,名叫霍玄。作为当今江湖上势力最大的门派之一,霍玄在丐帮中的身份看起来也非同寻常,而他对洞庭散人这位隐世高人如此恭敬,更是令人惊讶。 “你我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不必如此多礼。” 洞庭散人摆了摆手,示意霍玄不必拘礼。 “晚辈怎么敢与您相提并论?我若敢在雷尊面前放肆,家师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我。” 霍玄对洞庭散人毕恭毕敬,一口一个“雷尊”,丝毫不敢逾越。 “雷尊,雷尊……” 洞庭散人似乎对这个称呼很不满,眉头紧锁。 “现在江湖上的人都叫我洞庭散人或者许山,你怎么还叫我以前那个名字?” “您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雷尊。” “以后别再这么叫了,要是被别人听到,你想过后果吗?” “有我在,有老祖您在,谁敢乱嚼舌根?就算真有人听到了,那还得看他配不配知道老祖您的名号!” “伶牙俐齿!你这脾气跟你师父简直一模一样!” “这都是家师教导有方,我作为弟子自然要谨遵教诲。” 霍玄笑着说道。 “少跟我油嘴滑舌的。” 洞庭散人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便岔开了话题,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您是在担心那位柳少侠吗?” “……” “雷尊您已经几十年没有动用过‘霹雳神功’了?”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希望能弥补我当年犯下的错。” 洞庭散人和霍玄的对话,始终围绕着已经离开的柳云生。 “我万万没想到,当年的一时疏忽,竟然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洞庭散人语气中充满了悔恨,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 “真是无巧不成书,你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竟然会和那位柳少侠同时出现。” 霍玄来拜访洞庭散人的这一天,恰好也是柳云生前来挑战的日子。霍玄来晚了一步,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气息和身形,暗中观察着柳云生和洞庭散人。 直到此时洞庭散人才揭穿了他的行踪,这让霍玄感到有些尴尬。不过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悦,反而笑着说道: “怎么样?您觉得那位柳少侠真的像传闻中那样,是个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吗?或者说,他只是个谎话连篇、欺世盗名之徒?” “雷尊已经有答案了,我的想法也和您一样啊。” “是啊,所以我才感到痛苦和愧疚,甚至不敢面对他。” “那您为何……” “他所学的东西、所用的武功,都是我传下的;他所做的事情,也都是我当年亲身经历过的。就算如今时移世易,功法形式变了,目的变了,但我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 听到洞庭散人的话,霍玄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我劝你们丐帮不要胡思乱想。就算真的像我们想的那样,那又如何?由他去。如果你们胆敢轻举妄动,我保证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让丐帮从江湖上彻底消失!” “我等一切听从老祖您的吩咐。” 两人之间的对话,充满了旁人无法理解的隐晦和沉重。 他们都背负着沉重的过去,那些血腥的杀戮和逝去的生命,始终萦绕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无法释怀。 “不说这些了,你这次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洞庭散人岔开了话题。 他知道,霍玄贵为丐帮太上长老,肯定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 “在说正事之前,我想先告诉您一件事,您听了肯定会很感兴趣。” “你说。” “鄂州的事情,和慕容家有关。” “鄂州?你是说……” “没错,就是和那位柳少侠有关的事情。” “你是说,缉邪队那帮家伙的所作所为?” “没错,幕后黑手就是慕容家。不过好在有那位柳少侠从中阻挠,慕容家才没有得逞。” “慕容家竟然敢在紫霄宫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要是让剑仙知道了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上一任剑仙如果还活着或许会如此。不过您也不用担心,紫霄宫并没有插手此事。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柳少侠的出现,这件事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哼?不过是事后诸葛亮罢了!如果事情真的按照慕容家的计划发展,他们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得罪慕容家!” 洞庭散人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满。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我在这里钓鱼钓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明白这个道理。” 洞庭散人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沧桑。 “世事变迁,人心不古。当年那些意气风发的英雄豪杰如今都已经老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欲望和野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洞庭湖的夜风中。 “武林盟那边,好像要变天了。” “现任盟主是南宫家的人,难道是南宫家和彭家要开战了吗?” “我听说,就连九大门派也有人想要插手此事。” “九大门派?哼,这世道早就已经变了,九大门派也早就不是当初的九大门派了。” 洞庭散人对江湖上的事情了如指掌,这番话听得霍玄心中一惊。 “要是像‘塞外刀尊’那样早点死了,也就不用看到今天这种局面了!” 洞庭散人痛心疾首地说道。 霍玄看着眼前这位老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如今的江湖,需要雷尊您啊!” 霍玄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我就知道,你这次来又是为了这件事。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可是,只有您才能拯救如今的江湖啊!” “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哪还有什么本事管这些闲事?” 面对洞庭散人的拒绝,霍玄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您是雷尊!” “就算时间流逝,您也依然是那个叱咤风云的雷尊!” 虽然洞庭散人一再推辞,但霍玄始终坚信,只有雷尊才能力挽狂澜。 “放眼整个江湖,谁敢对雷尊不敬?” 只要雷尊肯出山,江湖上的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不要再用过去的事情来束缚我了。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些与我并肩作战的兄弟们,也都已经离我而去。我已经老了,我的固执和坚持,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所以我才隐姓埋名,在洞庭湖畔做一个无名小卒。” 然而洞庭散人的决心已定,任凭霍玄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 “你走,我意已决。” 翻阅报告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他轻轻抚摸着自己被切断的小指,喃喃自语道: “雷尊……?” 当他念出报告上“雷尊”这四个字时,声音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 他冷笑一声,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 “雷尊没有答应出山,而那位柳少侠也在洞庭湖畔待了九天就离开了……” 他松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一件心事。 “看来那位柳少侠在抵达天玄寺之前就已经见过雷尊了,或许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线生机。” 这倒是个好消息,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样也好。” 他安慰着自己,甚至还有些庆幸。 然而一想到“雷尊”这个名字,他的心中就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雷尊,雷尊……” 他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咀嚼着什么苦涩的味道。 “那位老人家虽然心软,但如果我这次真的去找他,恐怕……就回不来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但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苦涩和恐惧。 “灭魔之战的缔造者,终结魔道统治的英雄……没想到,时至今日,他依然拥有着如此强大的威慑力。” 因为他,就是雷尊! 在灭魔之战爆发之前,魔教和天魔教主还统治着整个江湖。 面对天魔教主的屠刀,整个武林都陷入了绝望和恐慌之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无论是正道还是邪道,都无法逃脱魔教的魔爪。 为了对抗魔教,正邪两道破天荒地联手了。 以如今的“九大门派”为首的武林正道,以及以“魔刀门”为首的武林邪道,纷纷派出高手,共同对抗魔教。 而正邪两道派出的领袖,都是当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绝世高手。 邪道这边,是“塞外刀尊”卓一凡。 正道这边,则是“雷尊”许筠。 这两位绝世高手,带领着武林群雄与天魔教主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在他们的带领下,魔教节节败退,最终他们攻入了魔教总坛,彻底消灭了魔教。 此战过后,卓一凡因为寿元耗尽,离开了人世。 而许筠则继续留在江湖上,帮助重建家园,维护武林和平。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继续守护江湖的时候,他却突然销声匿迹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化名“洞庭散人”许山,在洞庭湖畔隐居起来。 如今的江湖上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而那些知道他身份的人也都对他敬而远之,不敢有丝毫冒犯。 因为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重新拿起武器,再次成为那个令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雷尊”。 “他应该已经认出我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加不安了。 与洞庭散人分别后,柳云生稍作休整便再次踏上了旅程。 一路上,他偶尔会与人切磋武艺,也会出手教训一些不怀好意的宵小之辈。 就这样,他一路来到了嵩云山脚下。 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从山脚下一路延伸至山顶,道路两旁是高耸的石柱,石柱之间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山门。 天玄寺。 山门上方,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天玄寺”三个大字,笔力雄浑,气势磅礴。 天玄寺的山门就这样静静地矗立在柳云生面前。 “……” 柳云生站在山门前,抬头望着那块匾额,心中感慨万千。 他终于来到了天玄寺。 “施主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一位年轻的僧人迎上前来,双手合十,向柳云生问道。 “我来找一位故人。” 柳云生开口说道。 “不知施主所说的故人,是……” “邓家辉,法号觉贤,江湖人称‘无妄神僧’。” “原来是觉贤师叔的贵客!” 听到柳云生是来找邓家辉的,年轻僧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年轻僧人接着问道。 柳云生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在下柳云生。” 他并没有隐瞒自己的姓名,因为他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就算对方是天玄寺,他也绝不会退缩。 如果他们胆敢阻拦,那就——战! 第72章 天玄神僧 “……” 柳云生咽了口唾沫,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虽然放松了全身的肌肉,但只要需要,随时都能拔剑出鞘。 “啊,原来是柳少侠……” 年轻僧人听到他的身份后,语气有些尴尬。虽然他的嘴角依然挂着微笑,但短暂的僵硬和一闪而过的凝重表情却没能逃过柳云生的眼睛。 山风呼啸而下,吹过山脊,直达山门。风吹动着嵩云山茂密的树林,发出“哗啦啦”的波涛声,响彻四周。 “要动手了吗……” 迎面吹来的山风十分猛烈,但柳云生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眼前的年轻僧人。 这里是邓家辉的地盘,对他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 他和天玄寺的过往恩怨几乎只有恶缘,虽然天玄寺没有直接出手,但他却和其他与天玄寺有关的人结下了梁子,因此他认为自己绝不可能受到欢迎。 如果真的要打起来,那么就从眼前这个守门的年轻僧人开始。所以他不能把目光从这个年轻僧人身上移开。身为天玄弟子,对方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而在他的身后,山门之外的山上,一定还有比眼前这个年轻僧人更厉害的高手在等着他,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的。 然而, “请跟我来。” 年轻僧人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我带您进去。” 年轻僧人迅速调整好表情,重新露出和善的微笑。 他非但没有表现出敌意,反而转身背对着柳云生带起路来。 “路不算太难走。” 走在前面的僧人背对着他,轻声说道。 作为灭魔势力之一,即便不提其在正道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地位,天玄寺也拥有着如同佛门圣地般的崇高威望。因此除了武林人士之外,还有络绎不绝的佛教信徒前来参拜,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在这些信徒中,有些需要在天玄寺内短暂停留,也有些希望能长期居住于此。 天玄寺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自然不可能将这些香客拒之门外。因此寺内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以便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从普通信徒到贵客,天玄寺会根据来访者的身份地位,安排不同的厢房和场所供其居住。 “施主暂且在此处休息。” 年轻僧人将柳云生带到的地方,正是天玄寺专门为招待外来香客而准备的厢房。 “你是说让我一个人住这栋房子?” 一连串的意外让柳云生有些难以置信,年轻僧人安排的住处好得超乎想象。 这是一栋独立的小院,虽然只有一间房,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和之前在路上看到的其他香客住处相比,这里简直堪比皇宫。 因为他之前亲眼所见,那些香客都被安排在一座巨大的殿阁内,里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床铺,以便容纳更多的客人。 而眼前的这栋小屋更是感受不到丝毫恶意。 “这里可不是什么适合偷袭的地方。” 天玄寺会将前来拜访的客人分为武林人士和普通信徒,并分别安排住处。 他之前在路上看到的是专门招待武林人士的厢房。而年轻僧人带他来的这栋小屋距离那里并不远。站在山坡上往下看,就能将那些武林人士居住的厢房尽收眼底。 这里视野开阔,根本不适合偷袭。一旦发生打斗,那些感官敏锐的武林人士不可能察觉不到。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如果真的在这里动手,那丢的可是天玄寺的脸面。所以他完全不必担心会遭到暗算,只是想不明白原因。 “此处清净,想来施主也不愿与其他香客同住,若是施主不满意,小僧再另行为您安排。” 年轻僧人语气平静地解释着,丝毫没有流露出敌意。 不仅如此,从山门到这间小屋,他一路上都在强调让柳云生不必担心,这种反常的举动反而让柳云生更加怀疑。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受宠若惊。” 话虽如此,柳云生也不好拒绝年轻僧人的好意。 原本以为天玄寺会对他冷眼相待,没想到对方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既然天玄寺把他当作客人,那他也应该拿出做客人的样子。拒绝主人的好意未免有些不合礼数。 年轻僧人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柳云生震惊不已。 “施主心中所虑,小僧并非不知。但还请施主放心,这里是天玄,方丈师伯早已知晓施主会来,并特意交代过。” “……!” 天玄方丈,那可是执掌天玄寺的最高领袖。现在对方竟然说这是方丈的安排?仅仅是一个客人的待遇问题,而且还是一个来者不善之人的待遇,竟然要惊动方丈亲自过问? “斋饭会由客堂的弟子按时送来,施主若有不喜欢的菜式,尽管告知,我们会尽力满足您的需求。” “……多谢。” 柳云生低下头,向年轻僧人道谢,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他们不是敌人吗?” 这种待遇未免太过隆重了。如果不是敌人,那天玄寺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客气,或者说给邓家辉如此大的面子? 他实在想不通,天玄寺究竟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对他如此礼遇。 “静观其变。”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白天,柳云生待在分配给他的小屋里,俯瞰着天玄寺的景色。 寺内殿宇楼阁,鳞次栉比。来来往往的香客和僧侣,让这座千年古刹显得格外热闹。 然而这里却没有丝毫喧嚣之感。 人来人往,本应熙熙攘攘、热热闹闹,但柳云生亲眼所见,寺内却异常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杂音,这种宁静甚至让人感到一丝敬畏。 寺内根据不同的功能划分出宗教区域和武僧习武区域。然而就连那些挥汗如雨的天玄弟子,也丝毫没有打破这份宁静。 “清澈而庄重,静谧而又充满活力。” 柳云生感觉,洞庭散人曾教导过他的“静中求变”,似乎就体现在眼前这片天玄寺的景象之中。不仅如此,这种感觉与他这一路见识到的天玄武功似乎也有着某种共通之处。 这种感觉很奇妙,柳云生甚至分不清这种氛围究竟是天玄寺刻意营造出来的,还是嵩云山这座灵山本身所蕴含的。 仅仅是身处其中就让人心境平和,仿佛灵魂和精神都得到了净化。 就这样,白天的时间悄然流逝。 夜幕降临,天玄寺的氛围与白天相比并没有太大区别,傍晚时分一个小和尚来到小屋为柳云生送来斋饭。 虽然是素斋,但菜色和味道都恰到好处,既不寡淡也不油腻,让人感觉十分清爽可口。 饭后不久, “请问施主可在?” 又有一个僧人找上门来。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僧人,站在门外,双手合十。 “小僧法号长索,是觉贤师叔的师侄。” 柳云生打开门,只见那僧人自报家门后便躬身行礼。 觉贤,也就是邓家辉。不过柳云生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寺内的僧人都是师兄弟,邓家辉的师侄也肯定不止一个。 “不知大师有何贵干?” 他只是有些好奇,这个僧人为何会突然到访。长索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来意。 “方丈师伯想见您,并交代说如果您不愿意也无需勉强。” “方丈大师要见我?” “正是,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方丈要见他? “这究竟是为什么?” 天玄方丈的名号可不是谁都能拒绝的。 神僧,玄静。 他是现任天玄寺的掌门人,佛法通天,武功盖世。 但抛开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影响力不谈,世人对他知之甚少。 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他的佛法究竟有多深?这一切都只是人们的猜测,没有人能够给出确切的答案。 或许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是灭魔势力的中流砥柱,是天玄寺的方丈,面对这样一位超凡脱俗的人物,谁又敢妄加评判呢?或许神僧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根本就不重要。 因为他身为天玄方丈,本身就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了。 “这是铁观音,不知合不合施主的口味。” 就是这样一位神僧,现在主动邀请他见面。 眼前的这位神僧相貌十分普通,年逾古稀,身材矮小,背脊佝偻,脸上和手上布满了皱纹。 若不是他那光秃的头顶和眉心点着的八个戒疤,柳云生几乎要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乡野老翁了。 “多谢大师。” 柳云生双手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 “好香的茶。” 茶水温热,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尽管柳云生语气平静,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眼前的这位神僧。 “他就是神僧?” 如果不是因为邓家辉,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这位神僧,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与他面对面地坐着喝茶。因为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的武功……完全感觉不到。” 据说天玄寺内外兼修,那他应该能感觉到对方的内力才对。可是无论柳云生如何集中精神,都感觉不到神僧身上有任何内力的波动。甚至从外表上也看不出任何练武的痕迹。然而柳云生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气势。 “就像是在看一尊佛像……”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面对大雄宝殿里那尊巨大的金色佛像,神僧的表情就像佛像的笑容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心思,他的城府,他的深浅,他的武功,柳云生都无法窥探分毫。 “或许是高手中的高手,或许……” 也许他已经达到了一种无法用常理揣测的境界,所以柳云生才无法看透他。又或许他真的只是一个没有练过武功的普通僧人。 “不,他一定是高手!”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柳云生心中的疑惑很快就变成了肯定。 如果他是敌人,我能杀了他吗?只是一瞬间柳云生就得出了答案——杀不了,无论如何都杀不了。 他所掌握的任何武功,任何剑法,都无法伤及对方分毫。这种想法毫无根据,却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无法反驳。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这种想法的出现一定有其原因。 “呃!” 仅仅是假设自己能否杀死对方,柳云生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这不是内力,而是一种纯粹的气势,一种存在感。他越是想要摆脱,这种压力就越是强烈。原本毫无根据的想法,此刻却得到了印证。 “老衲知道,幽冥鬼剑施主为何而来。” “啊……!” 直到神僧开口说话,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才烟消云散,柳云生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老衲也已知晓,施主在长沙府说过的话。” 神僧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然面带慈祥的微笑,继续说道。 “施主之前做过什么,之后又打算做什么,老衲也都一清二楚。” 神僧的声音平静而低沉,仿佛能够渗透到人的心底。 “施主是想杀了觉贤,杀了天玄寺的弟子吗?” 这句问话直指问题的核心。 “大师要阻止我吗?” 柳云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就算如今神僧就坐在他的面前,他的答案也不会改变。 “如果老衲要阻止,施主能如愿吗?” 神僧也同样没有给出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呵!” 柳云生突然笑了起来。 “那晚辈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如果神僧要阻止他,他能战胜对方吗?他能从对方手中逃脱吗? 不可能。 神僧是他无法战胜的对手。 他会被轻易制服,甚至会被杀死。 那样一来他连邓家辉的面都见不到,就白跑一趟了。 “如果大师执意阻拦,那晚辈也只能得罪了。” 然而他一路走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目标吗?现在,他也绝不可能改变主意,柳云生握紧了手中的剑。 如果真的要打,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他的决心。 “如果大师执意要阻止,那就请出手!” 说完,柳云生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了神僧,现在一切就看神僧的选择了。是敌是友,就在此一举了。 “既然如此,那老衲也只好……” 神僧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73章 封魔洞 “老衲不能再强人所难了。” 玄静方丈依然带着那温和的笑容,语气平静地说道。 柳云生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 “你到底想怎么样……!” 自从来到天玄寺,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每次他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却又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无论是前面的几个小和尚还是眼前这位方丈,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老衲不能再以佛门慈悲为借口强迫施主了。” 玄静方丈的语气依然平静如水。 “我佛慈悲,讲究的是自觉自愿,又岂能强求?” 他的话语让柳云生无言以对。 “……所以,大师的意思是不会阻止我了?” 柳云生只好再次回到正题。他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玄静方丈。他不敢完全相信对方的话,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却一无所获。 “老衲要做出一个违背祖训的决定了。” 玄静方丈的回答依然模棱两可。 “无弦,你在外面吗?” 还没等柳云生开口询问,玄静方丈就再次开口了。 “弟子在,师父。” 随着玄静方丈一声呼唤,门外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 听到这个声音,柳云生顿时浑身一震。 “我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对方明明就在门外几步远的地方,如果施展轻功,只需一步就能来到他的面前。 可是直到对方开口说话他才意识到对方的存在。如果对方心怀敌意,他恐怕早就已经被人从背后偷袭了。 这是他的失误,同时这也让他见识到了天玄寺的深不可测。不仅是玄静方丈实力强大,就连他座下的弟子也都是不容小觑的强者。 至少现在他还没有把握能够战胜眼前的任何一个天玄寺弟子,哪怕对方只是玄静方丈的徒孙。 一滴滴冷汗,顺着柳云生的脊背流了下来。 “把玄冥佛请出来。” 玄静方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柳云生的异样,只是淡淡地吩咐门外弟子道。 “是,师父。” 玄冥佛? 那个让邓家辉背叛柳云生,并因此得以拜入天玄寺的至宝? “师父,玄冥佛请来了。”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一个中年僧人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有劳了,你先下去。” “是。” 中年僧人将盒子放在桌上后,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玄冥佛……” 盒子里放着一尊青铜佛像,面带慈祥的微笑。 十五年了,他终于再次见到了玄冥佛。它的模样和十五年前相比没有丝毫变化。 “这件宝物本该物归原主。我天玄寺虽然得到了它,但却并非名正言顺,实在汗颜。” 玄静方丈指着玄冥佛,缓缓说道。 “如今,也该是将它交还给它真正的主人了。” “……” 柳云生一时语塞,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玄冥佛。 “果然没错。” 再次见到玄冥佛,柳云生依然能感受到它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森然之气。那半睁的双眼,仿佛在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柳云生慢慢地伸出手,指尖缓缓地靠近玄冥佛。 “……呃!” 就在指尖触碰到玄冥佛的一瞬间,一股奇异的感觉顺着他的指尖迅速传遍全身。 这感觉,像是被火烧灼,又像是被冰雪覆盖。 然而奇怪的是,他的体内逍遥长生功的内力却没有丝毫波动。 “这不是内力。” 这似乎只是一种感觉,一种纯粹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只是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玄冥佛……?” 与此同时,柳云生发现玄冥佛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森然之气也消失不见了,那半睁的双眼也不再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变得黯淡无光。 “它变普通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玄冥佛就变成了一尊普普通通的青铜佛像。 “阿弥陀佛!” 玄静方丈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但柳云生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大师是说,要把它还给我?” 他顿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玄冥佛就是玄冥佛。 “正是。” 既然玄静方丈都这么说了,那他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柳云生调动内力,将玄冥佛吸入手中。 当初他得到幽冥宝鉴的时候,就曾经发誓,一定要把自己失去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回来! 不过玄冥佛和其他的东西不同,它体积太大并不适合随身携带。与其带着它四处奔波,倒不如直接毁掉来得干脆。 柳云生心念一动,右手用力一握,玄冥佛瞬间就被他捏成了粉碎。 在玄静方丈面前,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毁掉了天玄寺的至宝,只留下一堆扭曲的青铜碎片散落在桌面上。 “这就是施主的选择吗?” 玄静方丈并没有阻止,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惋惜,只是平静地看着柳云生。 “老衲知道,施主所言非虚。但此事牵扯甚广,不仅觉贤早已成为我天玄寺弟子,而且还关系到杏林世家的素问医仙、武林盟的白虎堂,以及河北彭家。” “……” “所以老衲实在难以抉择。老衲不得不考虑,天玄寺的任何举动都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玄静方丈顿了顿,继续说道。 “所以,老衲决定,不闻不问。老衲知道这样做有违天玄寺的宗旨,但老衲还是决定袖手旁观。” “大师的意思是……?” “老衲的袖手旁观却要让施主独自承担这一切,老衲心中实在有愧。” 玄静方丈表明了天玄寺的态度。 “也就是说,天玄寺不会插手此事,但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都要由我一个人承担,是吗?” “阿弥陀佛。” 玄静方丈没有否认,这等于默认了他的说法。 天玄寺既不会阻止他去找邓家辉,也不会保护邓家辉,更不会插手此事,一切后果都将由他一个人承担。 “呵……!” 柳云生突然冷笑一声,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天下乌鸦一般黑。” 武林盟对待彭武江的态度,和天玄寺对待邓家辉的态度,如出一辙。 虽然天玄寺不会阻止他去找邓家辉,但这并不能让他感到高兴,反而让他更加愤怒。 “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柳云生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 他们为了所谓的利益,竟然可以轻易地背叛朋友,践踏友情,与那六人的所作所为简直如出一辙,真是可悲! “我明白了。” 柳云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说道。 此刻在他眼中,玄静方丈不再是什么得道高僧,而是一个贪图安逸、懦弱无能的卑鄙小人。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柳云生语气冰冷地嘲讽道。 “觉贤现在正在后山面壁思过,施主若想见他可自行前往。” 玄静方丈却依然不动声色,平静地告诉了他邓家辉的下落。 “这就是所谓的灭魔盟?” 柳云生心中充满了鄙夷。 达摩面壁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 嵩云山之中洞穴无数,既有天然形成的,也有人工开凿的,种类繁多。 封魔洞,便是其中之一。 据说,封魔洞是天玄寺为了镇压和感化那些为祸江湖的恶人而建,地处隐秘,规模宏大,是嵩云山之中最大的一处洞穴。 封魔洞的具体位置,只有天玄寺少数几个人知道。 此刻柳云生就站在封魔洞的入口处。 “吱呀——” 随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锈迹斑斑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施主请进,此处只有您能进入。” 如果不是天玄寺的人带路,外人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 之前为玄静方丈取玄冥佛的那个叫无弦的僧人,一直将他带到这里,并打开了封魔洞的铁门。 “……大师真是体贴。” 柳云生已经连冷笑都懒得了。 “那小僧就告辞了。” 无弦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转身离去。 “都是一群虚伪的家伙。” 这就是天玄寺的真面目,一群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伪君子,根本不值得他生气。 “反正等我办完事就和你们再无瓜葛了。” 如果不是为了邓家辉,他根本就不会来这个鬼地方,更不会和这些虚伪的天玄寺的人打交道。 “家辉,我来了……” 柳云生压下心中的怒火,低声自语道。 他抬头看着眼前黑洞洞的封魔洞,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一股腐臭的味道夹杂着阴冷的风,从洞穴深处吹来,让柳云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封魔洞的入口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邃。 他摸黑沿着石阶往下走,走了很久很久。 当他来到第一个洞窟时却没有看到邓家辉的身影,洞窟两侧是一排排用铁栅栏封住的石室,空空荡荡。 “……” 大部分石室都是空的,偶尔柳云生也会发现一些有人居住的石室,但里面住着的却不是活人,森森白骨被锁链捆绑着,散落在石室的角落里,上面落满了灰尘。 柳云生穿过第一个洞窟继续往下走,第二个洞窟和第一个洞窟的结构一模一样,大部分石室也都是空的。 不过,这里关押着一些活人。 “呜呜呜……” 他们虽然活着,却已经疯了。他们被锁链锁住,蜷缩在石室的角落里,一听到动静就瑟瑟发抖,如同惊弓之鸟,根本无法正常交流。 柳云生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往下走。 第三层,第四层…… 他所遇到的,都是一些疯疯癫癫的囚犯。 封魔洞一共有八层。 “砰!砰!” 当柳云生来到最底层时,终于听到了一阵清脆的打斗声。 那是拳脚相交的声音,铿锵有力,节奏分明。 “你果然在这里。” 柳云生心中一动,他知道发出这阵打斗声的人一定是邓家辉。因为他之前经过的那些洞窟里,根本没有人能够发出这样的声音。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邓家辉,柳云生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真想快点见到你啊。” 柳云生加快了脚步。 “砰!啪!” 那阵有节奏的打斗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 “吱呀——” 柳云生来到楼梯尽头,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让我看看,你究竟……” 他的心中充满了期待。 天玄寺虽然虚伪,但毕竟是天玄寺,实力不容小觑。就连那个叫无弦的普通僧人武功都如此高强。邓家辉身为天玄寺弟子,实力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可能比无弦更强。 一想到马上就能和邓家辉重逢,柳云生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然而, “嗯!”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更是让柳云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砰!啪!砰!” 那阵有节奏的打斗声,在封闭的洞窟中回荡着,震耳欲聋。 “邓……家辉?” 只见洞窟的地面、墙壁、甚至天花板上,都被鲜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不,应该说是几堆碎肉。他们的身体已经被撕裂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 断裂的骨头散落一地,碎肉和内脏粘在墙壁和地面上,令人作呕。 “砰!啪!” 而在这一片血腥之中,一个身穿僧袍、剃着光头的男子,正盘坐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用手中的戒尺,抽打着自己的头部和双肩。 他的僧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黑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嗯?” 突然,那个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男子睁开双眼,目光与柳云生相遇。 “啊!云生!” 他的瞳孔诡异地扭曲着,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是柳云生!” 他大声喊着,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景象,让柳云生心中五味杂陈。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一直在等你!” 他像个孩子一样,张开双臂,兴奋地跳了起来。 “你是来杀我的吗?终于?” 他的样子分明已经疯了。 “我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邓家辉!”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这和他在坟墓里待了十五年的想象中的邓家辉完全不一样。 愤怒,在柳云生心中燃烧。 “我?我在赎罪啊,我必须赎罪。师父说,我必须赎罪……” 邓家辉突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我不能死,我必须赎罪,师父是这么说的。” 他的语气突然一变,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嘴角的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你替我去死,就像以前那样。你可以的,对?我们是朋友啊,都是因为你!”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身上的气势却越来越强,很快就充斥了整个洞窟。 这股气势和他在天玄寺感受到的完全不同,反而和太平镖局的凌浩轩身上的魔气有些相似。 “所以,你替我去死!” 邓家辉大笑着,一拳挥了过来。 “砰!” 一股强大的力量,夹杂着凌厉的拳风,直奔柳云生面门而来。 第74章 释放 柳云生本能地举起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咔嚓!” 一声脆响,左臂应声而断。 剧痛之下,柳云生只觉一股无力感涌遍全身,断裂的左臂无力地垂落下来,在空中无力地晃荡着。 “嗬!” 柳云生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心中暗自震惊。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轻易地被人折断手臂了。 要知道对方甚至没有直接接触到他,仅仅凭借着隔空一掌的劲力就造成如此恐怖的伤害,这份功力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这就是天玄的‘百步神拳’!这可都是托你的福,托你的福我才学到的,而且我还非常努力地练习了呢!” 邓家辉一边狂笑着,一边语速飞快地说道,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神情癫狂。 “疯子。” 柳云生强忍着剧痛,眉头紧锁,心中暗骂。 “接招!这次你可一定要死啊!” 邓家辉狂吼一声,再次朝着柳云生攻了过来。 “呼!” 只见他双腿微曲,腰身一拧,右拳缓缓抬起,看似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吸附了过去,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百步神拳!” 柳云生心中一凛,立刻就判断出对方即将施展的正是“百步神拳”。虽然与之前邓家辉施展的起手式有所不同,但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却如出一辙。这一次,才是真正的“百步神拳”! “唰!” 柳云生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强忍着断臂之痛,左手无力地垂下,右手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鹤仙”。 “锵!” 与此同时,邓家辉的拳头也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柳云生轰击而来。 “轰隆隆!” 不出所料,如同之前一样,邓家辉的拳劲再次隔空袭来。 柳云生挥舞着手中的“鹤仙”,竭力将袭来的拳劲一一化解。 “嗡嗡嗡!” 剑身剧烈震颤,发出阵阵嗡鸣,即使是柳云生也感到虎口一阵发麻。 “挡住了?” 还没等柳云生来得及回应邓家辉那充满惊讶的喊声,对方新一轮的“百步神拳”便已接踵而至。 柳云生只能一边抵挡,一边闪避。 “轰!轰隆!轰!” 一连串的巨响在山洞中回荡,仿佛地动山摇一般,柳云生身后的石壁被轰击得碎石飞溅,出现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深坑,而那石壁上的拳印赫然便是邓家辉的杰作。 “一旦被击中就完了。” 柳云生心中一片冰凉,如此恐怖的破坏力,就算他有“逍遥长生功”护体,也绝对无法承受。 若是被正面击中,恐怕会当场胸骨碎裂,命丧当场。 “你也会武功了!你也学会了!你是为了杀我对不对?你是为了杀我才学的武功对不对?没错!一定是这样!你这么善良,一定是这样!” 邓家辉一边疯狂地挥舞着拳头,一边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语无伦次,听得柳云生一阵头晕目眩。 “这算什么……!” 柳云生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十五年不见,再次相遇,对方竟然变成了一个疯子,这已经够让他难以接受的了,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对方在这种疯癫的状态下,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实力。 而且从邓家辉那喋喋不休的样子来看,他似乎还远远没有发挥出全力。 “呼!” 柳云生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拉近距离!” 他心中暗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了。继续任由邓家辉这样远距离施展“百步神拳”,他迟早会被活活耗死,他必须拉近距离,至少要进入自己剑法的攻击范围才行,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扭转局势。 “啪!” 柳云生心念电转,迅速做出了决断,他脚下一动,身形如闪电般朝着邓家辉爆射而去。 “轰隆隆!” 他挥剑挡开迎面袭来的拳劲,同时脚下不停,继续朝着邓家辉飞速逼近。 “哇!” 邓家辉发出一声惊叹,紧接着他的动作突然一变。 “呼!” 只见他原本紧握的右拳突然松开,五指张开,朝着柳云生猛地推出一掌。 柳云生心中警铃大作,本能地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 由于先前一直在全速冲刺,此时想要后退或者闪避都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呼!” 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朝着柳云生迎面撞来。 “砰!” 柳云生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承受了这一击。 “呃!” 他闷哼一声,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袭来,身形顿时失去了控制。 “轰隆!” 柳云生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击在身后的石壁之上,这才停了下来。 “噗!咳咳!” 柳云生挣扎着用右手撑住地面,勉强稳住身形,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 “怎么样?这是‘大手印’,厉害?” 邓家辉兴奋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但柳云生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了。 “噗!噗!” 他每咳嗽一声,都会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位了一般,剧痛无比。 就连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逍遥长生功”,此时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真气运行紊乱,难以控制。 “大手印……” 柳云生强忍着剧痛,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邓家辉刚才施展的那一招的名字。 柳云生当然知道“大手印”的来历,那是天玄寺引以为傲的绝技,一种极其霸道的掌法。 据说这一掌的威力如同佛祖的掌心一般浩瀚无边,如今亲身体验过一次,柳云生总算是明白这种说法并非虚言。 “大手印”乃是一种极其高深的内家掌法,以雄浑的掌力,直接作用于对手的五脏六腑,而非体表,再加上其攻击范围之广,几乎让人无处可躲,无处可避,正如佛祖以掌心覆盖五指山,降服孙悟空一般,令人心生绝望。 “疼不疼?都流血了,没事?你要死了吗?你终于要死了吗?可是,那你死了,我怎么办?谁来杀我?不对,我还要去唤醒它,所以只能你死,对不对?” “咳!” 听着邓家辉那一连串幼稚混乱的问题,柳云生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单膝跪地,用力撑住地面,缓缓站起身来。 “哇!你还能站起来!你好厉害啊!你没事?看起来好像很疼的样子。” 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没有半点紧张感的家伙,柳云生心中五味杂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云生直视着邓家辉,沉声问道。 听到柳云生的问题,邓家辉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心虚地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云生的表情。 “我做错什么了?那天是我对你做了什么吗?不是的,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才做错事的,都是因为你我才来天玄寺的,都是因为你我才……” “闭嘴!” 柳云生厉声打断了邓家辉那语无伦次的解释。 “吵死了。” 趁着说话的工夫,柳云生体内的“逍遥长生功”已经重新运转起来,开始修复他断裂的左臂。 虽然左臂仍然无力地垂落着,但已经恢复了些许知觉,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行动能力了。 柳云生将“鹤仙”当作拐杖,拄着地面,努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可是……” 邓家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柳云生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都是因为我?” 柳云生冷冷地问道,他知道邓家辉想说什么,因为这些年来,他遇到的那些人,几乎每个人都会对他说同样的话。 “对!没错,都是因为你!” 果然,邓家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都是因为你!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我来这里的原因,我在这里要唤醒的东西,还有我想逃却又逃不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语无伦次地将心中积压已久的话语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都是因为你!”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你每天都来找我,却又不杀了我。你说要杀了我,却又不动手。你一次又一次地来找我,我很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可是你却只是在一旁嘲笑我。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邓家辉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一转,用一种幽怨的语气说道: “你没有杀了我,你明明说要杀了我,却一直没有动手。我要去唤醒它,可是我却做不到,都是因为你!为什么你到现在才来?为什么现在才来?都怪你,现在你必须死,求求你,去死!”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仿佛要将柳云生生吞活剥一般。 “所以,你很痛苦?痛苦到快要疯掉?” 柳云生听不懂邓家辉大部分的胡言乱语,但他听懂了这句话。 “没错,我很痛苦,都是因为你,所以你必须死!” 邓家辉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点头附和着,眼中满是疯狂之色。 “那就好。” 柳云生笑了,这就足够了。 十五年前的那天之后,如果邓家辉真的因为他而痛苦不堪,最终变成了如今这副疯癫的模样…… “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虽然与他预想中的重逢截然不同,但这乱七八糟的场面却也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欣慰。 邓家辉虽然疯了,但那是因为他,柳云生。 而且,即使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邓家辉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他习得了天玄绝技,已经成为了一名高手,一个远比穆高松、凌浩轩、褚子义等人更加强大的存在! “嗖!” 柳云生强行稳住身形,再次朝着邓家辉冲了过去。“鹤仙”的剑尖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嗯?” 邓家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他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只见他双掌一翻,迅速在胸前结了一个防御的印记。 “‘大手印’!” 从邓家辉的动作和气势,柳云生一眼就判断出,对方即将施展的正是“大手印”。 “呼!” 邓家辉双掌齐推,一股雄浑的掌力,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朝着柳云生席卷而来。 柳云生毫不畏惧,迎着那排山倒海的掌力,继续向前冲去。 眼前的景象,与之前如出一辙。 他知道仅仅依靠后退或者闪避,根本无法躲开“大手印”的攻击范围。 “砰!”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柳云生当然不会毫无准备。 柳云生千里迢迢来到此处,可不是为了乖乖送死的。 “鹤仙”的剑尖在地面上一撑,借助着反弹之力,柳云生的身体高高跃起,一直飞到一丈多高的洞顶,这才堪堪停住身形。 “呼!” 几乎就在同时,“大手印”的掌力从柳云生脚下呼啸而过,虽然没有击中目标,但那强大的气劲依然将柳云生的衣衫和头发吹得猎猎作响。 “啪!” 柳云生人在半空,身形一转,双脚在洞顶轻轻一点,借力向下俯冲而去,目标直指下方的邓家辉。 “呃?” 邓家辉显然没有料到柳云生会从这个方向攻来,顿时愣在了原地。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本能地抬起双臂,试图挡住柳云生的攻击。 “锵!” “鹤仙”与邓家辉的双臂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 令柳云生感到惊讶的是,邓家辉的双臂竟然毫发无损,仿佛他的手臂是由钢铁铸造而成的一般。 “我练了外功,很厉害的,叫做‘金刚不坏神功’!” 邓家辉一脸得意地解释道,但柳云生根本没有理会他。 他知道天玄寺内外兼修,邓家辉既然能学会“百步神拳”和“大手印”,那学会一门护体神功自然也不足为奇。 “唰!” 柳云生落地之后,毫不停歇,身形一转,再次挥剑攻向邓家辉。 “锵!” 又是一声脆响,柳云生的攻击再次被邓家辉轻松挡下。 “打不破?” 邓家辉笑嘻嘻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是啊。” 柳云生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这才像样嘛! 十五年不见,总得找点乐子,才不枉他费尽心思找到这里来。 “锵!” 柳云生挥出一剑。 “锵!” 又是一剑。 “锵!” 又是一剑! 他毫不停歇地朝着邓家辉发动猛攻,一剑快似一剑,一剑强似一剑。 “嗡!” “逍遥长生功”的内力在他体内奔涌,与每一次挥剑的反震之力相互叠加,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锵!” 一剑! “锵!” 又是一剑! 随着柳云生不断地挥剑,他每一剑的威力都在成倍地增长。 “如水一般……” 柳云生的剑法看似轻柔,实则暗藏杀机,时而轻灵,时而狂暴,变幻莫测。 “静中有动……” 他时而刺,时而劈,时而削,时而挑,将各种剑法招式运用得淋漓尽致。 “毫无保留!” 他将自己多年来在实战中积累的经验,以及一路走来在与各路高手切磋中领悟到的精妙招式,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来。 “尽情释放!” 面对邓家辉,他不需要有任何顾忌,因为对方虽然已经疯了,但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刺啦!” 剑锋与手臂再次碰撞在一起,这一次,邓家辉的胳膊上终于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柳云生终于在邓家辉身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一路走来,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呵!” 柳云生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啊?疼!怎么会这样?你终于要杀了我了吗?” 邓家辉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兴奋的神情。然而他的兴奋之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 “那你还是去死!” 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挥舞着拳头,朝着柳云生猛攻而来。 “砰!” 仅仅是一拳便发出一阵刺耳的音爆声,可见其威力之强。 “这才像样嘛!” 面对邓家辉的猛烈攻击,柳云生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兴奋起来。 “来!” 这还远远不够! 为了与邓家辉重逢他准备了太久太久,他要将这些年来积攒的一切全部倾泻而出! 只有这样,这场十五年后的重逢才算是有意义! 他要将自己所准备的一切全部都倾注到这场战斗中,将邓家辉彻底摧毁! 所以,邓家辉,你还要再坚持一会儿,再挣扎一会儿! 平淡无奇的重逢,可不是他想要的! “更强一点,邓家辉!” 随着战斗的进行,柳云生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体内的“逍遥长生功”也运转得越来越快。 在他身后,一个狰狞的恶鬼虚影也逐渐凝实起来。 “唰!” “鹤仙”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在邓家辉的右肩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嗯?” 就在这时,柳云生突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能量顺着“鹤仙”的剑身涌入他的体内。 “这是……内力?!” “逍遥长生功”剧烈地运转起来,似乎在抵抗着什么。 第75章 又死一个 凌厉的拳风扑面而来,直取柳云生的下颚。 这一拳快若闪电,简洁狠辣,蕴藏的雄浑内力仿佛要将一切摧毁殆尽。 “好霸道的拳风!”柳云生心中一凛,若是硬接这一拳,恐怕下颚都要被轰碎。 千钧一发之际,他微微侧首,同时双膝弯曲,身形骤然矮了一截。 “呼!” 拳风几乎是擦着柳云生的脸颊和耳垂呼啸而过,凌厉的劲风甚至让他耳膜生疼,仿佛要将他的耳膜撕裂一般。 然而,柳云生并没有坐以待毙。 就在躲避拳风的瞬间,他腰身一扭,原本弯曲的双腿猛然发力,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斜刺里冲天而起。 “嗤!” 一道血光闪过,邓家辉的胸口和腹部赫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啊!疼!”邓家辉痛苦地喊出声来。 “”柳云生没有理会邓家辉的惨叫,只是眉头微微皱起。 “太浅了!” 这一剑,虽然成功伤到了邓家辉,但却只是皮肉伤,远远不足以将其击败。 “好强的防御!”柳云生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看来,邓家辉修炼的金刚不坏神功果然名不虚传。 此刻,邓家辉虽然已经陷入疯狂,但他的肉身强度却是不容小觑,即便是柳云生全力一击,也仅仅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被柳云生一剑劈成两半了! “看来,想要战胜他,并不容易啊!”柳云生心中暗道。 “砰!” 就在这时,邓家辉突然一脚跺地,坚硬的地面竟然被他生生踩出一个深坑。 “好强的力量!”柳云生心中一惊,若是躲闪不及,恐怕自己的脚掌都要被他踩碎。 当然,柳云生不会傻站在原地等着被踩。 邓家辉的每一次攻击都势大力沉,招招致命,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筋断骨折的下场。 这场战斗,稍有不慎,落败的就是自己!柳云生丝毫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地应对邓家辉的攻势。 “好!很好!” 柳云生心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这,才是他想要的战斗! 酣畅淋漓,棋逢对手! 十五年的苦修,无数个日夜的煎熬,为的就是这一刻! 与强者交手,才能让他感受到生命的意义! 柳云生的心跳越来越快,血液在血管中奔腾咆哮,体内的内力也随之沸腾起来,仿佛要冲破他的身体一般。 “痛快!真是痛快!” 柳云生感觉自己仿佛重生了一般,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 “呼!” 他的身形变得更加灵活,剑尖上吞吐的逍遥长生功内力也更加精纯。 “砰!” 柳云生侧身躲过邓家辉的一记重拳,同时闪电般探出右腿,狠狠地踢在邓家辉的胸口上。 “啊!!”邓家辉怒吼一声,双拳如同雨点般向柳云生砸来。 “砰砰砰!” 这一次,邓家辉的攻击不再是简单的直来直往,而是充满了变化,漫天的拳影将柳云生彻底笼罩。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难以分辨。 “该死!” 留给柳云生的反应时间极其短暂。 “喝!” 避无可避,那就只有硬接! 柳云生深吸一口气,举剑迎敌。 能躲则躲,不能躲就只能硬扛! “铛!铛!铛!铛!” 拳影与鹤仙剑激烈碰撞,火花四溅。 每一拳都是真实的! 柳云生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酸痛。 “嗡!” 鹤仙剑发出一声悲鸣,仿佛随时都要断裂一般。 “不好!” 就在柳云生全力抵挡漫天拳影的时候,一股森然寒意从下方袭来。 来不及细想,柳云生凭着本能向后急退。 “呼!” 一道腿影几乎是擦着柳云生的鼻尖飞过,若是再慢上半分,恐怕就要被邓家辉一脚踢中脑袋。 “好险!” 柳云生惊出一身冷汗,然而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邓家辉的攻击再次袭来。 “砰!” 邓家辉原本高高抬起的右腿,竟然以更快的速度猛然下劈,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坚硬的地面顿时出现一个深深的凹陷。 “不好!还有拳头!” 就在柳云生被邓家辉的腿法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邓家辉的拳头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拳,凝聚了邓家辉全身的力量,势不可挡! “来不及了!” 由于躲避邓家辉的腿法,柳云生的身形已经失去了平衡,根本来不及躲避这一拳。 “可恶!” 柳云生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 “没有牙齿,就用牙龈!” 柳云生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这么多年来,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早就练就了钢铁般的意志。 他强忍着剧痛,调动尚未痊愈的左臂,硬生生地迎向邓家辉的拳头。 “砰!” 一声巨响,柳云生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砰!” 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这才停了下来。 “噗!” 柳云生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无力地瘫倒在地。 “我的胳膊……” 剧痛袭来,柳云生却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他知道,自己的左臂肘关节已经被邓家辉一拳轰碎了。 若不是有逍遥长生功护体,恐怕整条手臂都要废掉了! “还有肩膀……” 柳云生挣扎着站起身来,检查着自己的伤势。 “咔嚓!” 左肩的骨骼发出一声脆响,竟然也脱臼了! 柳云生强忍着剧痛,将脱臼的肩膀接了回去。 “哈哈哈……” 剧痛并没有让柳云生感到恐惧,反而激发了他心中的斗志,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再来!” 柳云生脚下一蹬,再次向邓家辉冲去。 此刻,他的眼中充满了兴奋的光芒。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气流的变化,邓家辉的每一个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激烈的战斗,剧烈的疼痛,非但没有让他感到畏惧,反而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枷锁,正在被一点点地打破! 逍遥长生功的内力在他体内疯狂运转,已经分不清是顺行还是逆行,完全不受控制! “唰!” 柳云生身形一闪,瞬间便来到了邓家辉的面前。 “你……” 邓家辉看着近在咫尺的柳云生,眼中满是惊愕之色。 柳云生没有理会邓家辉的反应,他的双脚、双腿、腰身、胸膛、肩膀、手腕,都在以一种奇特的韵律扭动着,仿佛一条灵蛇在水中游动。 最后,他手中的鹤仙剑化作一道寒光,闪电般劈出。 “嗤啦!” 一道血光闪过,邓家辉的胸口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不一样了!” 柳云生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次的攻击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能感觉到剑锋划过皮肉、骨骼的触感,虽然没有伤到邓家辉的肋骨,但比起之前,已经深入了许多! “越来越深了!” 柳云生心中一喜,他知道,自己的剑法在战斗中不断精进着! “嗯?” 就在这时,柳云生突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能量从邓家辉的体内涌入自己的身体,让他体内的逍遥长生功剧烈震荡起来。 “又是这种感觉!” 和之前一样,每次攻击到邓家辉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 “我的内力……” 柳云生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逍遥长生功并没有被这股能量压制,反而变得更加强大,更加霸道! “这是怎么回事?” 柳云生心中充满了疑惑,但他并没有时间去深究,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敌人! “噗嗤!” 柳云生手腕一抖,鹤仙剑化作一道寒光,狠狠地刺入邓家辉的肩膀。 “啊!疼!这次是真的疼!” 邓家辉发出一声惨叫,踉跄后退,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你又想欺负我吗?”邓家辉捂着伤口,眼中满是委屈。 随即,他的眼中又浮现出一丝疑惑:“不对,你为什么和我一样?” “你在胡说什么?”柳云生皱起眉头,完全听不懂邓家辉在说什么。 “你没事?你怎么会这样?你醒了?”邓家辉自顾自地说着,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闭嘴!吵死了!”柳云生懒得理会邓家辉的胡言乱语,他现在只想尽快解决战斗。 “唰!” 柳云生手腕一抖,鹤仙剑化作一道闪电,直取邓家辉的咽喉。 这一次,邓家辉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硬接,而是身形一闪,堪堪躲过了柳云生的攻击。 “呼!” 剑风擦着邓家辉的鼻尖飞过,带起一阵刺痛。 “还没完呢!” 柳云生得势不饶人,手中长剑再次挥出。 “砰!” 邓家辉也不甘示弱,挥拳迎击。 “铛!” 剑拳相交,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柳云生一边攻击,一边仔细观察着邓家辉的动作。 他发现,邓家辉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力量和技巧,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蕴含着深奥的武学道理。 “眼见不一定为实!” 柳云生想起了洞庭散人曾经说过的话。 邓家辉的动作虽然简单,但却暗藏杀机,每一招每一式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让人防不胜防。 而且,他还感觉到,邓家辉的周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涌动,这股力量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时而凝聚成一股,时而分散开来,让人捉摸不透。 “这就是天玄武学的精髓吗?” 柳云生心中暗道。 自从离开太平镖局之后,他就经常与天玄寺的弟子交手,对于天玄武学也算是略有了解。 然而,和之前那些天玄弟子所施展的武功相比,邓家辉的武功明显高出一个层次。 “嗖!” 邓家辉并指如剑,凌空一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受到了牵引,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旋,向着柳云生席卷而来。 这种诡异的招式,柳云生从未见过! “好厉害的指法!”柳云生心中一凛,若是被这一指点中,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疼!好疼!为什么?为什么你和我一样?”邓家辉一边攻击,一边痛苦地嘶吼着,语气中充满了不解和困惑。 随着时间的推移,邓家辉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他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气息变得紊乱。 而柳云生体内的逍遥长生功,却随着战斗的进行,变得越来越强大! “是时候结束这场战斗了!”柳云生心中暗道。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这场战斗就失去了意义。 “唰!” 柳云生脚下一动,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邓家辉冲去。 “呼!” 这一次,柳云生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配合着他的动作,形成一股强大的推力,推动着他前进。 “噗嗤!” 柳云生手中的鹤仙剑,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邓家辉的胸膛。 “呃!” 邓家辉闷哼一声,双眼圆睁,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鹤仙剑从他的前胸刺入,从后背穿出,剑尖上还带着一丝血迹。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剑身滴落下来,滴落在邓家辉的肩膀上。 “……好疼……真的好疼……”邓家辉的声音虚弱无比,眼神也渐渐涣散。 “原来……你真的和我一样……你……你已经觉醒了……我……我一直无法觉醒……所以……所以才会这么痛苦……这么害怕……”邓家辉断断续续地说道,嘴角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 “终于……杀了他……再也不用……被唤醒了……”邓家辉的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 “砰!” 他的脑袋无力地垂下,无力地靠在柳云生的肩膀上。 再也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心跳。 他死了。 “……” 柳云生沉默不语,他依然保持着刺杀的姿势,手中的鹤仙剑还插在邓家辉的胸口上。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呃啊!” 就在这时,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大的能量从邓家辉的尸体中涌入柳云生的体内,让他体内的逍遥长生功彻底失控了! “轰!” 柳云生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要爆炸了一般,全身的经脉都像是要被撑破了一般。 他的皮肤表面,青筋暴起,血管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 “咚!咚!咚!”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擂鼓一般,震得他头晕目眩。 失控的内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一般。 这种感觉,和当初在古墓中一模一样! 但这一次,却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痛苦! “啊!” 柳云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但他依然咬紧牙关,拼命地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昏过去。 他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一场生死考验! “该死!” 柳云生心中怒吼一声,眼中充满了不屈的意志。 第76章 灰飞烟灭 “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柳云生连忙回头,却见邓家辉的身体如同朽木般寸寸断裂,转瞬间便化作了一堆飞灰,簌簌落下。 地上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衣衫,昭示着这里曾经躺着一个人。 “呃啊……” 柳云生闷哼一声,只觉体内气血翻涌,痛苦更甚。他久经生死,什么样的痛苦没有尝过?可这一次他却觉得难以忍受,仿佛骨髓都被抽干了一般。 他咬紧牙关,想要忍住这股剧痛,却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甚至能感觉到有几颗牙齿出现了裂痕。 “咯吱、咯吱……” 他的身体像是充气的皮球一般,时而膨胀,时而干瘪,骨骼错位的声音不断响起,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柳云生再也忍受不住,跪倒在地,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抓着地面,想要借此减轻痛苦。 “咔啦、咔啦……” 坚硬的青石板被他的手指抓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指甲断裂翻起,露出鲜红的皮肉,鲜血淋漓。 不仅是指甲,就连他全身的血管也因为承受不住这股巨大的压力而纷纷爆裂,鲜血喷涌而出。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角更是流下了两行血泪,看上去触目惊心。 “砰、砰、砰……” 在这剧烈的痛苦之中,柳云生体内的逍遥长生功却依然在运转,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他的身体便会随之膨胀、收缩。一股股真气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百会穴。 “轰!” 然而百会穴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任凭真气如何冲击都无法突破。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沿着经脉逆行,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 “噗!” 柳云生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翻涌的气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轰!”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逍遥长生功依然在疯狂地运转,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的百会穴,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之中。 每一次冲击,都让柳云生的身体遭受重创,伤势不断加重。逍遥长生功却像是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啊……” 柳云生眼前一黑,意识逐渐模糊。随着逍遥长生功的不断冲击,他体内的真气越来越炽热,而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冰冷,失血过多让他陷入了极度的虚弱之中。 “难道我要死了吗?” 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柳云生心中一片冰凉。他的意识尚且清醒,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 “可恶……” 他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自己苦苦挣扎了十五年,好不容易才从地狱般的深渊中爬了出来,难道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吗? “不,我不能死!” 柳云生猛地咬紧牙关,强行振作精神。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还有许多仇恨没有洗刷,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死去? 这十五年来,他经历了无数的生死考验,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报仇雪恨吗?如果就这样死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白费了? 他宁愿死在与邓家辉的战斗中,也不愿这样窝囊地死去! “砰、砰、砰……” 剧烈的痛苦不断地冲击着柳云生的神经,他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恍惚起来。他能够感觉到,逍遥长生功正在试图杀死他。 “来,让我看看你究竟能不能杀了我!” 一直以来,逍遥长生功都是他最强大的依仗,是他最信任的伙伴。然而此刻,它却变成了最危险的敌人,想要将他置于死地。 “不过,你休想得逞!” 柳云生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他绝对不会就这样束手待毙! 他要活下去! “还没结束呢!” 柳云生在心中怒吼,他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撑过这一关! “呃啊……” 他张开嘴,露出咬得咯咯作响的牙齿,惨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论隐忍,他最在行! 十五年的痛苦他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难关是他过不去的? “咔嚓!” 骨骼扭曲的声音再次响起,柳云生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噗!” 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染红了地面。 “轰!” 逍遥长生功又一次冲击了他的百会穴。 柳云生进入伏魔洞已经整整两天了。 日月交替,时间飞逝,转眼间,夜幕再次降临。 “嗯?” 一直守在伏魔洞外的玄静方丈突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带着首徒无弦,迈步走进了伏魔洞。 刚一踏入通往地下的石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无弦忍不住皱了皱眉,伸手捂住了口鼻。 “……” 玄静方丈却像是没有闻到一般,面色如常,径直往下走去。 “师父恕罪。” 无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下手,低头认错。 “静心。” 玄静方丈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打断了无弦的话。 “是。” 无弦连忙应道,不敢再多言。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地沿着石阶往下走去,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 玄静方丈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一层一层地往下走,很快便来到了伏魔洞的最底层。 “唔……” 刚一踏入伏魔洞的最底层,玄静方丈便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嘶……” 跟在他身后的无弦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伏魔洞内一片狼藉,墙壁、地面、天花板,到处都是碎石和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邓家辉的袈裟和衣衫碎片散落在地上,混杂着大滩大滩的血迹,触目惊心。 然而伏魔洞内却不见邓家辉的身影,甚至连一块碎肉都没有留下。 “结束了?” 玄静方丈看向站在血泊中的柳云生,缓缓开口问道。 柳云生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分不清原本的颜色,就连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满是血污,看上去异常恐怖。 奇怪的是,尽管浑身是血,但他却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结束了。” 柳云生微微点头,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觉贤他……” “死了。” 不等玄静方丈说完,柳云生便打断了他的话。 “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吗?” “灰飞烟灭了。” 柳云生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玄静方丈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他这些年来,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夜夜被噩梦惊醒,总是担心自己会犯下更大的罪孽。” “……” “我这个做师父的,竟然没有早点发现他的异常。他主动要求进入伏魔洞的时候,我也没有多想。直到他被心魔吞噬,彻底陷入疯狂,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已经太晚了。” “所以,你想借我的手让他解脱,是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柳云生突然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玄静方丈并没有因为柳云生的语气而动怒,只是平静地说道: “老衲感激不尽。” 玄静方丈没有否认。 “现在,他也算是解脱了。” “虚情假意的话就免了。” 柳云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玄静方丈的话。 玄静方丈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然而柳云生对他却没有丝毫的敬意,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是老衲失言了。” 然而玄静方丈却并没有动怒,反而再次低头道歉。 “只是,这里……还有我进来时看到的那些人……都是你做的吗?” 玄静方丈口中的“这里”,指的是如同人间地狱般的伏魔洞底层,还有那些被囚禁于此,一个个形容枯槁的囚犯。 他在询问柳云生,这一切究竟是谁做的。 “真相如何,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柳云生冷笑一声,反问道。 “反正,此事与天玄寺无关,不是吗?” 无论是谁做的,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与玄静方丈和天玄寺无关。 从他答应交出邓家辉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会选择隐瞒真相,甚至将罪责推卸到别人身上。 “……” 玄静方丈沉默不语,显然是被柳云生说中了心事。 柳云生见状,不屑地笑了笑。这就是他厌恶玄静方丈和天玄寺的原因,虚伪至极。 “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转身便朝石阶走去。 “且慢。” 就在柳云生踏上第一级石阶的时候,玄静方丈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你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玄静方丈叫住了柳云生。 “……” 柳云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玄静方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 “我来了,见到了他,然后和他交手了,最后杀了他。事情就是这样,还需要我说的更详细些吗?” 他没有说出邓家辉体内的那股异样气息,也没有说出逍遥长生功的失控,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他只是用最简洁的语言,回答了玄静方丈的问题。 “不用了,这样就够了。” 玄静方丈没有再追问。 “那我就告辞了。” 柳云生说罢,转身继续朝石阶走去。 “……” 玄静方丈和无弦站在原地,目送着柳云生远去。 “咚、咚、咚……” 柳云生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师父,就这样放他走了吗?” 无弦见柳云生已经走远,这才走到玄静方丈身边,语气焦急地问道。 玄静方丈看着柳云生消失的方向,缓缓地点了点头。 “只能如此。” “可是,他……” 无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玄静方丈打断了。 “原来当初偷走玄冥佛的人,真的是他。” “……” 无弦闻言,顿时愣住了。 “他偷走了玄冥佛,而我们拿回来的,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用一个空壳,又怎么可能唤醒觉贤呢?” 玄静方丈自嘲地笑了笑。 “玄冥佛中封印的魔物,恐怕已经被他据为己有了……” 玄冥佛中封印着魔物,这个传言竟然是真的。玄冥佛乃是上古魔道的至宝,其中蕴藏着强大的力量。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放眼天下屈指可数。即便是玄冥佛的保管者——天玄寺,也只有玄静方丈和他的弟子觉贤知晓。 玄静方丈原本打算借助觉贤,也就是邓家辉来解开玄冥佛中魔物的封印。 但他的计划失败了,觉贤也被心魔反噬,彻底沦为了魔道中人。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现在看来,那件东西应该是被他拿走了。” 玄静方丈环顾四周,低声说道。 如此一来,柳云生手中的魔物,便完整了。 “此子留着终究是个祸患。尤其是师父您刚才说的那些话若是真的,就更不能让他这样离开……” 无弦听完玄静方丈的讲述,心中震惊不已,连忙开口说道。 柳云生已经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麻烦。 天玄寺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太平镖局和凌浩轩父子的底细。他知道他们的力量源泉是魔功!所以他想加以利用。 他以玄冥佛为饵,暗中扶持他们,帮助他们快速成长。 他知道,只要他们力量的根源还是“魔”,就永远无法摆脱天玄寺的掌控。 天玄寺打算利用太平镖局,作为他们在江湖中扩张势力的棋子。 他们原本计划周密,胜利在望,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将胜利果实收入囊中。 然而柳云生的出现却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他不仅毁掉了天玄寺多年来的心血,还让他们在天下英雄面前颜面扫地。 不仅如此,他还多次破坏天玄寺的行动,让他们损失惨重。 无论是暗中唆使江湖势力围攻柳云生,还是设下陷阱进行捕杀,都以失败告终。 虽然这些事情并没有对天玄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柳云生三番五次挑衅天玄寺的威严,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 “师父,只要您一声令下,弟子现在就去……” 除掉柳云生,对无弦来说易如反掌。 事实上,如果玄静方丈真的动了杀心,只需轻轻一挥手,便可轻易取柳云生命。 “不必了,让他走。或许这样也好。我天玄寺的藏宝库里又不是只有玄冥佛一件宝物。空着的玄冥佛也算是一件宝物。封印虽然被破,但只要他死了,魔物自然会回到玄冥佛中。” 玄静方丈并没有理会无弦的提议,反而平静地说道。 无弦闻言,顿时冷静下来。 “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如今真相大白,也该回去了。这里这么多人亲眼看到他进了天玄寺,若是我们对他动手,难免会落人口舌,平白惹人非议。” 玄静方丈自然有他的打算。 “更何况,他杀了那么多人,仇家遍布天下,迟早会有人找他报仇。就算他不死在别人手里……” 他不必着急,更不必亲自动手,以免脏了天玄寺的声誉。 就像他利用柳云生除掉邓家辉一样,他也不想让天玄寺背负杀人的罪名。 “你要记住,我天玄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慈悲为怀。” 这是他心中,天玄寺应有的样子。 “武林盟主之位争夺在即,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区区一个柳云生,已经不值得他花费心思了。 武林盟,才是重中之重。 柳云生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小屋,径直下山而去。 夜幕降临,山间小路被茂密的树林遮蔽,月光难以穿透,伸手不见五指。 “……” 然而柳云生却走得毫不迟疑。 尽管夜色漆黑,但他对山路却了如指掌,根本不需要担心会迷路。 “沙沙……” 来到山门附近,柳云生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这是洞庭散人交给他的。 “那里有什么,你尽管去取。但是,切记不要服用里面的灵药。对你而言,灵药就是毒药。” 当时,洞庭散人将纸条递给他时,曾用传音入密之术对他说道。 不,那并非传音入密。 因为他当时说出口的话,和传入柳云生耳中的话,完全不同。而且,洞庭散人的声音,也并非从耳边传来,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那是一种类似于传音入密,却又截然不同的秘术。 “这是解读你那本秘籍的解读之法。” 令柳云生惊讶的是,洞庭散人竟然知道幽冥宝鉴的存在,甚至知道他已经从褚子义手中夺回了幽冥宝鉴。不仅如此,他还将解读幽冥宝鉴的方法,一并交给了他。 “能利用的,就要好好利用。” 柳云生不知道洞庭散人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掌握解读幽冥宝鉴的方法的。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洞庭散人对幽冥宝鉴并没有觊觎之心。 而且,洞庭散人说的没错,能利用的,就要好好利用。 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看来,只能拿彭武江来试试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第77章 落子 柳云生握紧双拳,指节根根泛白,掌心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 “……的确不一样了。” 他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自己和之前不一样了,这种变化是从伏魔洞中逍遥长生功失控之后开始的。 从外表上看,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但实际上,他的力量、速度、反应能力,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就连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 “还有身体的恢复……” 与邓家辉交手时被震伤的左臂已经完全恢复,就连之前战斗留下的暗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逍遥长生功也……” 不仅如此,就连他体内的逍遥长生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功力大增,真气运行更加流畅,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滞涩之感。 “呼!” 如今他可以随意叠加真气,再也不用担心会像凌浩轩那样走火入魔。 虽然有人说逍遥长生功是魔功,但现在看来这门功法与正道功法并无二致。 “一切都变得更好了……” 他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真气叠加的技巧了,而且,使用起来也比之前更加得心应手。 “和那时候一样……” 当初他被困在墓穴之中,全身瘫痪,命悬一线。也是在那时,他的身体发生了类似的变化。 逍遥长生功的真气突然爆发,不仅治好了他的伤势,还让他因祸得福,功力大进。 “这就是进化吗?” 葛定曾经说过,逍遥长生功拥有进化的能力。难道说与邓家辉一战让他的逍遥长生功再次进化了? 不过……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柳云生心中暗道。 或许这只是逍遥长生功的一次正常进化,毕竟这些年来他的实力一直在突飞猛进。只是这次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而且他分明感觉到,在与邓家辉交手时,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了他的体内,而逍遥长生功似乎对这股力量产生了反应。 如果说这次进化与那股力量有关,那就说得通了。而且他现在感觉逍遥长生功似乎才算是真正的完整了,无论是真气的质量,还是运转的效率,都不可同日而语。 “…… ”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说…… “天玄寺也脱不了干系?” 柳云生心中一动。 邓家辉是天玄寺弟子,修炼的也是天玄寺的武功,对他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天玄寺了。 “算了,多想无益。” 柳云生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杂念抛开。 “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如果真的与天玄寺有关,那还是不要深究为妙。他亲眼见识过天玄寺的真面目,与江湖中流传的那些传闻大相径庭。 玄静方丈或许真的武功盖世,但他的为人却不敢恭维,道貌岸然,老奸巨猾。这就是柳云生对玄静方丈的评价。他表面上慈眉善目,实际上却阴险狡诈,令人作呕。 而天玄寺就是由这样一个人领导的。 如今邓家辉已死,他与天玄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更何况,天玄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实力不容小觑,还是不要招惹为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还有两个仇人,等着他去解决。 而当务之急是朱尚景。 “他在陕西。” 柳云生已经打听到了朱尚景的下落。 “这次有点远啊。” 陕西距离此地千里迢迢,而且谁也不能保证朱尚景会一直在那里待着。 “你想怎么做呢?” 柳云生心中暗道。 就算朱尚景躲藏在深山老林之中也迟早会听到风声,柳云生虽然无意扬名立万,但如今的他却早已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江湖,自然也瞒不过朱尚景的耳朵。 以朱尚景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到柳云生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朱尚景……” 那么,他会如何应对呢? “是逃之夭夭?” 无论是哪种选择,他都不会在意。 “还是坐以待毙?” 逃到天涯海角也好,躲进魔教寻求庇护也罢,又或者干脆等着他找上门来! 他都不会有丝毫的意外,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找到他。 如果朱尚景心存畏惧,那么在他找到他之前,这种恐惧将会日益加深,将他彻底吞噬。 如果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或者依仗魔教的势力,有恃无恐,那也无妨。 他会将朱尚景自以为是的依仗一一粉碎,让他在绝望和恐惧中苦苦挣扎。 “随你便。” 所以他并不打算刻意隐藏行踪,也不会操之过急。 他会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步地走向朱尚景。 “反正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他会好好享受,与朱尚景重逢的那一刻。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柳云生进入天玄寺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江湖。 当他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在猜测他在天玄寺里究竟做了些什么。 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然而无论是柳云生还是天玄寺,都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解释。 迫于天玄寺的威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当面询问此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捕风捉影的传闻越传越离谱。 就在人们的议论声达到顶峰之时,天玄寺终于对此事做出了回应。 天玄寺承认,他们曾允许幽冥鬼剑进入寺内,并与无妄神僧发生了冲突,最终无妄神僧被幽冥鬼剑所杀。伏魔洞中的那些囚犯也因此而丧命。 但是天玄寺并没有查明真相,担心会冤枉好人,所以决定不再追究此事。 天玄寺的声明中包含了所有世人关注的内容,包括天玄寺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天玄寺对此事会做出怎样的回应?天玄寺都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但天玄寺的这份声明却在江湖中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果然不出所料。” 柳云生看到天玄寺的声明后只是淡淡一笑,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天玄寺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让他平白无故地背上了杀害伏魔洞囚犯的黑锅。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反正他已经恶名远扬,再多这一条罪名也无所谓了。 然而世人却不这么认为。 “天玄寺的无妄神僧?” “堂堂灭魔之士,竟然会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真是天大的笑话!” “难道说幽冥鬼剑的实力已经可以与灭魔之士相匹敌了?” “这怎么可能?他一定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世人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 天玄寺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更是灭魔盟中的翘楚。 灭魔盟代表着江湖正道的最高战力,是所有邪魔歪道的克星。 而无妄神僧更是天玄寺中的佼佼者,实力深不可测。 如今他竟然死在了幽冥鬼剑的手上?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之事! 在世人的认知中,灭魔盟与普通武者之间,存在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然而柳云生却打破了这个神话,他以一己之力颠覆了世人对灭魔之士的认知,在江湖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武林盟会作何反应?难道他们又要坐视不理吗?其他的灭魔之士……他们也会保持沉默吗?” 灭魔盟的威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在世人眼中,这已经不仅仅是柳云生与天玄寺之间的恩怨了,而是关系到整个灭魔盟的颜面问题。 柳云生和天玄寺之间的恩怨,已经演变成了整个灭魔盟的危机。 首当其冲的便是以正道门派和灭魔盟为主导的武林盟,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柳云生。 虽然短时间内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个裂痕却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一把利剑,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 一直以来,灭魔盟在江湖中都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享受着世人的敬仰和供奉。而如今,他们的权威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这是他们绝对无法容忍的。 然而,他们却不能亲自出手。 柳云生毕竟只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名声狼藉的江湖浪子。如果他们为了对付柳云生而大动干戈,岂不是自降身份,有失体面? 所以武林盟内部虽然对此事议论纷纷,却始终没有拿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 “武林盟和那些正道门派,这次恐怕又要保持沉默了。毕竟他们都是要脸面的人。”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说话之人右手小指齐根而断,四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 “我还以为,雷尊给了那小子一条活路,没想到天玄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 他低声感叹道。 “玄静方丈,果然好手段。”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不仅要确认玄冥佛的下落,还要借此机会大捞一笔。”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轻轻点头。 “当然以他的身份想要打破常规、亲自出手,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自从灭魔盟和武林盟成立以来,九大门派虽然一直是武林盟的核心成员,却从未真正走到台前,干预过江湖事务。 他们只会躲在幕后,暗中操控一切,一直以来武林盟都是由五大门派主导,就连盟主之位也一直由五大门派轮流担任。而玄静方丈,却想要打破这个传统,亲自掌控武林盟。 这谈何容易?五大门派绝不会坐视不理。其他几个门派也必然会群起反对。 “这次的事情虽然让天玄寺的名声受损,但同样也损害了其他灭魔之士的利益。” 对玄静方丈来说,这是一个打破现有格局的机会,这就是他的解决之道。 灭魔之士的威严受损,江湖陷入混乱,想要改变现状,就必须先打破现有的秩序。 “如今人心惶惶,而那小子又逍遥法外,想要平息这场风波谈何容易?最终他必然会将矛头指向武林盟。” 彭武江是武林盟的人,柳云生迟早会找上武林盟。 指望柳云生就此罢手,根本不现实。 杀了他,才是最简单的方法。 但是武林盟和那些正道门派,却不能这么做,他们丢不起那个人。 而且他们也知道,一旦他们这么做了,就会落人口实,给其他灭魔之士留下把柄。 这就是武林盟和那些灭魔之士的致命弱点。 他们虽然是盟友,但却并非铁板一块。 所以,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既然已经出现了裂痕,那就需要有人站出来,推动变革……” 天玄寺,正是要抓住这个机会,趁虚而入,掌控武林盟。 “只要再发生几件类似的事情,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接管武林盟了。” 玄静方丈肯定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计划。 为了达到目的,他会不择手段。 “不过……” 他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事情真的会如他所愿吗?” 打破现有格局的人,是天玄寺。 但是谁又能保证最终掌控武林盟的人,就一定是天玄寺呢? “玄静方丈已经落子了,接下来该轮到谁了呢?” 觊觎盟主之位的人,可不止天玄寺一个。 “是想要保住盟主之位的南宫世家?” 现任盟主,正是出自南宫世家。 “还是想要卷土重来的彭家?” 当年彭家也曾参与过盟主之位的争夺,可惜功亏一篑。 “或者说……” 谁说只有他们才有资格争夺盟主之位? 江湖,从来都不是一个讲规矩的地方。 第78章 暗流 来往人群熙熙攘攘,却有一道道目光始终在他身上停留。 “悬赏,黄金百两!” 告示牌上那张通缉令上的金额,赫然翻了数倍。 “嘶……” 黄金百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了这笔钱,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一朝翻身,从此平步青云。 如此巨额的悬赏,任谁见了都会动心。要知道先前赏金还没这么高的时候就已引得无数人铤而走险,对他出手抢夺,然而如今觊觎赏金的人反而销声匿迹了。 就比如现在,他好端端地站在告示牌前,却不见任何人胆敢上前,更没有半点贪婪之色。 反倒是那些与他不期而遇的人,在目光交汇的瞬间皆是神色惊慌地倒吸一口凉气,而后慌不择路地避开。其中不乏一些佩刀带剑的江湖人士,甚至还有气息绵长的高手。 不过短短几息之间,原本还算热闹的街道便如同退潮般空旷下来。 “看来传言的影响还真大。” 他微微垂眸,心中了然。 能让这些人如此忌惮,想必是天玄寺对外公布的消息起了作用。 想来也是,他击杀邓家辉一事如今已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而邓家辉身为灭魔盟的人,如今却死在他手上,自然会让人忌惮他的实力,就连黄金百两的巨额悬赏都无人问津了。 不仅如此…… “说起来,最近的确太平了不少。” 自从他下山之后,那些先前与他结怨、想要取他性命的人也都不见了踪影。江湖传言虽然可怕,但能让人闻风丧胆、甚至不惜放下血海深仇,天玄寺的名声可见一斑。 “我这是,成了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存在了?”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 “有趣。” 仅仅只是一个传言,便让他的处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世事无常,还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或许这就是江湖人口中的名声。 对他而言这倒也不坏,至少耳根清净了不少。而且他如今地位的变化想必很快就会传到那些人耳中。 他的地位越高、名声越大,那些人便越会感受到如芒在背的压力,即便不用他亲自出手,光是这些甚嚣尘上的传言,就足以让那些人寝食难安了。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事,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复仇和杀戮。 在不见天日的墓穴中度过了十五年,那些人至少也该体会一下他当年所承受的痛苦,哪怕仅仅只是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也好。 他要让那些人因为他而坠入深渊,饱尝恐惧和不安的滋味,要让他们寝食难安、如坐针毡,要让他们在悔恨和绝望中挣扎! 唯有如此,他这些年来的苦心孤诣才算没有白费。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传言来得更猛烈些!” 他唇角微扬,心情大好,他很乐意看到那些人因为他如今的成就而惶惶不可终日的丑态。 想到这里,他迈开脚步、步伐轻快地向前走去。 “还不够,我要更强!” 想要让那些人听到他的名字就闻风丧胆,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江湖上闯出更大的名声,而想要快速扬名,还有什么比参加比武更快的途径呢? “听说,纵横剑的名头最响亮?”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名字,嘴角的笑意愈发浓厚。 天玄寺的消息一路传到了长沙府,传到了黄逸伟的耳中。 “这小子真是疯了!” 听到消息的黄逸伟,顿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黄逸伟满脸兴奋,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喜悦之情。 一旁的侍女香凝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黄逸伟的目光活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少爷,您就别高兴得太早了,小心乐极生悲。” 香凝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香凝,别这么扫兴,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厉害吗?” 黄逸伟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兴致勃勃地拉着香凝,想要与她分享心中的喜悦。 “是是是,他很厉害,行了?” 香凝无奈地应和道,心中却暗暗咋舌。 虽然她只是个侍女,但也出身江湖门派,自然知道柳云生此举意味着什么。天玄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武林圣地!柳云生竟然能从天玄寺全身而退,甚至还击败了无妄神僧,这份实力着实令人惊叹。 “不过少爷,您就算再高兴也别表现得太过明显,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好。” 香凝忍不住再次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在这里说嘛,难道要我跑到外面去宣扬不成?” 黄逸伟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说真的,少爷现在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听到香凝的话,黄逸伟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 “是啊,多亏了他,事情总算有了一线转机。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突破口,但至少证明了灭魔盟并非不可战胜。” 如今的黄逸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了。自从接手家族事务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如何才能让黄家摆脱灭魔盟的阴影,成为真正可以与之抗衡的存在。 而他的目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柳云生不谋而合。 那就是,灭魔盟! 他要让黄家成为足以和灭魔盟比肩,甚至超越其上的庞然大物,再也不受其钳制!而在这份雄心壮志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他对灭魔盟根深蒂固的恨意。 “灭魔盟一家独大的局面终于要被打破了。那些曾经对他们顶礼膜拜的人,也该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了。” 黄逸伟眼中闪烁着精光,语气坚定而自信。 黄家上下对他的能力和魄力都充满信心。但他们的对手毕竟是灭魔盟,想要达成目标,就意味着要与这个庞然大物正面交锋,这对黄家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但因为柳云生的出现,灭魔盟那不可一世的形象出现了裂痕,柳云生能做到的事,他们未必不能。 这样的念头在许多人心中悄然滋生。而这绝不仅仅局限于黄家。 那些潜藏在暗处对灭魔盟心怀不满的人,也会因此看到希望。而这对黄逸伟来说,无疑是一股强大的助力。 “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黄逸伟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由衷的赞叹。 “他以一己之力颠覆了整个武林的认知。” 仅仅凭着一腔孤勇,便撬动了武林这潭看似平静的深水。 “不管那些传言是真是假,单凭他击败无妄神僧的事实,就足以让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几乎与灭魔盟平起平坐了。” 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灭魔盟也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罢了。 “现在能威胁到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那些原本觊觎他的人,在见识了他的实力之后也只能望而却步、偃旗息鼓。 “而且因为这件事,其他灭魔盟的人也不敢轻易对他下手了。” 无论是武林盟,还是河北彭家,亦或是其他灭魔盟的势力,现在都不得不重新审视柳云生,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谁也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而招致难以承受的后果。 他们不可能派出大批人马围剿柳云生,更不可能让那些成名已久的老怪物亲自出手。否则只会让人觉得灭魔盟也不过如此,连对付一个年轻人都要倾巢而出,胜之不武。 到那时,灭魔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将会荡然无存,当然暗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更是不可能动用。 “不管柳云生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现在都拥有了一层无形的护身符。” 黄逸伟满意地点了点头,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敢轻易对柳云生出手了。 “而他也成为了灭魔盟的一块心病。” 他们无法除掉柳云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而灭魔盟的威信也会因此受到更大的冲击。 “真是太精彩了!不愧是他!” 黄逸伟由衷地赞叹道。 “我看你是羡慕人家?” 香凝在一旁打趣道。 “我当然羡慕他了,因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正是我梦寐以求的。” 柳云生如今的处境,正是黄逸伟一直以来渴望达到的目标。而他也正朝着这个目标一步步迈进。 柳云生已经走在了前面,而他才刚刚起步。这让黄逸伟既感到欣慰,又感到了一丝压力。 “这小子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我可不能落后他太多。” “知道就好,那你还不赶紧去处理正事?你手头上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呢。” 香凝笑着催促道。 “好,这就去,这就去!可不能让他小瞧了我!” 黄逸伟说着猛地站起身来,眼中充满了斗志。 黄家想要达到和柳云生同样的高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追赶上去了。 “开始干活!” 黄逸伟斗志昂扬,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柳云生的消息不仅让黄逸伟欣喜若狂,也让另一个人激动不已。 “不愧是恩公!” 鄂州严家,家主严泰听到这个消息同样是喜不自胜。 当初若不是柳云生出手相救,鄂州严家早已在江湖除名了。对于严泰而言,柳云生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心中的精神支柱。 当初缉邪队在灭魔盟的授意下对鄂州严家展开围剿,整个武林都对他们避之不及,只有柳云生,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出来。这份恩情严泰一直铭记于心。 更何况,因为那件事他痛失爱子,如今对灭魔盟更是恨之入骨。 “恩公他,果然说到做到……” 如今柳云生竟然撼动了灭魔盟的根基,这让严泰如何不激动万分? 在严泰心中,柳云生就是正义的化身,是他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对象。而柳云生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选择没有错。 “他跟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完全不一样!” 严泰激动得像个毛头小子,完全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激荡。 “来人!快来人!” 他迫不及待地高声喊道。 虽然躲过了灭门之祸,但鄂州严家已经被武林盟彻底孤立,如今的他早已无所畏惧。 此时此刻,一场巨大的变革正在悄然酝酿,只是身处其中的人们尚未察觉到罢了。 “着!” 随着一声低喝,鹤仙剑破空而出,划出一道凌厉的剑气。 剑尖之上,真气吞吐不定。 “锵!” 鹤仙剑与对方的长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长剑被震飞,在空中翻滚几圈后无力地跌落在地。 “……”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柄掉落在地上的长剑上,耳边传来阵阵议论之声。 “哈哈哈,果然名不虚传,柳少侠的剑法,在下甘拜下风!” 纵横剑回过神来,抱拳一笑,爽快地认输。 “承让了,我也从您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柳云生收回鹤仙剑,同样抱拳回礼。 这场比武,到此为止。 “果然……” 纵横剑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但这场比武却比他想象中要轻松许多。仅仅五十招便分出了胜负。 但这并非因为对方实力不济。纵横剑的剑法的确有其独到之处,也让他受益匪浅。若是换做以前,这场比武至少也要上百招才能分出胜负。 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差距,是因为他在伏魔洞中经历了一场蜕变。 他的修为并没有突飞猛进。 “只是,他们看不出来罢了。” 他只是能够将以前无法施展的招式运用自如了。 真气的叠加和爆发。 这门功法极有可能被人误认为是魔功,所以他一直不敢轻易示人,尤其是在纵横剑这样的高手面前。 万一被人看出端倪,那就麻烦了。 但现在不同了。 他已经可以完美地掩盖住这门功法的痕迹,就算被人看到也会以为是正统的武学。 而刚才的比武,就是最好的证明。 “柳少侠的剑法,真是出神入化,令在下叹为观止!” 纵横剑对他赞不绝口,丝毫没有怀疑他的武功路数。 “您过奖了,我还差得远呢。” 仅仅只是这一场比武,就让他收获颇丰。 因为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施展自己的实力了。 第79章 气势 一步。 他向前迈出一步,周围的空气仿佛也随之波动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朝着四周扩散开来。与此同时,一股气流顺着他的脚掌盘旋而上。 “七十!” 气流缠绕着他的身体,经过肩膀、手臂,最终汇聚于剑身之上。 轰!轰!轰! 层层叠加的真气,在剑身上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剑光一闪! 七十道剑影,在空中交织成一片银色的光幕。 “铛!” 鹤仙剑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重重地劈砍在一柄厚重的钢刀之上,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四周。 “呃啊!” 对面的黑衣人闷哼一声,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嘴角更是溢出一丝鲜血。 钢刀被生生劈弯,他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在地面上留下五道深深的脚印。 “……” “怎么会这样……” 黑衣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扭曲变形的钢刀,蓬乱的头发被他抓挠得更加凌乱不堪。 “我输了,我认输!连无妄神僧都被你打败了,我输给你也不丢人!” 他垂头丧气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 柳云生见状,这才收起鹤仙剑。 “多谢赐教。” 百败刀君。 与纵横剑齐名的刀法高手,这场比武同样以他的完胜告终。 “我也学到不少东西。” 百败刀君并没有察觉到他剑法中的奥妙之处,更没有发现他真气运转的异常。 两根长棍交织在一起,发出阵阵沉闷的响声。 其中一根长棍上,真气如同云雾般缭绕,从棍首蔓延至棍尾,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奇异的韵律。 棍法灵动多变,那根长棍在他手中仿佛一条灵蛇般游走,时而弯曲,时而挺直,招式变幻莫测,令人防不胜防。 棍与枪同属长兵器,但棍身没有枪头,所以用法上虽然与枪有相似之处,却又有所不同。 没有枪头,便没有了前后之分,可以随意变换握法,攻击范围也更加灵活多变。虽然少了枪头的锋利,但却多了几分随心所欲。 然而, “无相棍,虚实相生,摄魂击!” 对方的棍法虽然精妙,但还不足以让他感到棘手。虽然他对棍法并不熟悉,但应付起来却也游刃有余。 他无法像对方那样将真气覆盖于整根棍身,但他却可以将真气层层叠加,凝聚于一点,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威力。 而且经过与洞庭散人和邓家辉的交手,他已经可以熟练地运用周围的天地灵气了。 “砰!啪!嗒!” 他挥动长棍,迎上对方的攻击,棍身剧烈颤抖,发出阵阵嗡鸣之声。他顺势将长棍一抖,棍身瞬间绷直,如同离弦之箭般刺向对方。 弯曲的棍身弹回原位,叠加的真气猛然爆发,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搅动起来,形成一股小型旋风。 “不好!” 对方脸色大变,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咔嚓!” 一声脆响,他手中的长棍竟然被生生震断,而柳云生的长棍去势不减,直奔他的面门而去。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棍尖停在了他的眉心处,距离他的皮肤,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我输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充满了苦涩和无奈。 他是江南宋家,以棍法闻名的“义侠”宋宝,与纵横剑、百败刀君齐名,是江湖上少有的用棍高手。 如今他却败在了柳云生手下,而且败得如此彻底。 “哗——” 围观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议论纷纷。 “连纵横剑、百败刀君和义侠宋宝都败在了他手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看来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啊!” “话虽如此,但天玄寺毕竟是武林圣地,柳云生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 人群中一个质疑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柳云生正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 柳云生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对他而言这些人的议论根本无关紧要。 比武还在继续,他要从每一场比武中汲取经验,不断完善自己的武功。 他要让自己的名声响彻整个江湖! “多谢赐教。” 柳云生对着宋宝拱了拱手,然后转身走向下一个对手。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 他一路游走于各个村落城镇之间,每到一处都会与当地的武林高手切磋较量。 随着名声越来越大,每次比武都会吸引来无数人围观。而他也从未让这些人失望过,每一次都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赢得众人的喝彩。 当他再也找不到对手的时候,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前往下一个地方。 “吱呀——” 一座偏僻的小镇,一家破旧的客栈,锈迹斑斑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客官,里面请。” 一个无精打采的店老板,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招呼道。 “住店,吃饭。” 柳云生言简意赅地说道。 “先吃饭。” “随便坐。” 店老板的态度十分冷淡,指了指空位,便不再理会他。 “……” 客栈不大,而且十分陈旧。 由于地处偏僻,生意冷清,除了店老板之外看不到其他人,就连店小二都没有。 柳云生放出神识,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客栈里只有三个人。 一个是店老板,另外一个则躲在后院的房间里,气息微弱,似乎受了伤。 “吃什么?” 店老板不耐烦地问道。 “随便,有什么就上什么。” 柳云生随意地说道。 “等着。” 店老板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进了厨房。 片刻之后,厨房里便传来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以及炒菜时发出的滋滋声响。 看来这家客栈,真的只有店老板一个人在忙活。 “倒是清净。” 柳云生并没有在意店老板的态度,反而觉得这样更好。 自从离开天玄寺之后,虽然没有再遇到伏击,但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他虽然没有刻意去防备什么,但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所以他反而更喜欢这种安静的环境。 但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来了。” 店老板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店老板随手将一碗面放在他面前,汤面上漂浮着一层油花,看起来十分油腻。 这是一碗简单的阳春面,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香味扑鼻,让人食欲大增。 柳云生端起碗,三两口便将面条吃了个精光。 就在他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砰!” 下一刻,客栈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客栈都仿佛颤动了一下。 “哈哈哈!掌柜的,老子来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算了,先不着急,先给老子来壶酒,要最烈的!”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嚷嚷着,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他随手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一张桌子旁,动作粗鲁,毫无顾忌。 “砰!”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跳了起来。 紧接着,一群人呼啦啦地涌了进来,将整个客栈挤得水泄不通。 “都是练家子。” 柳云生一眼就看出这些人都是江湖中人。 虽然他们的举止粗俗不堪,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杀气,显然都是刀口舔血之辈。 “二十四个。” 柳云生粗略地数了一下,一共来了二十四人。 这些人既不像是某个门派的弟子,也不像是结伴而行的商队,倒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应该跟我没关系。” 柳云生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冲着他来的,就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不想惹是生非,更不想卷入这些江湖纷争之中。 “哟,这里还有个小白脸?”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柳云生准备继续吃面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一个身材矮胖,满脸横肉的汉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 柳云生放下筷子,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 “哟呵,还挺有胆色?” 矮胖汉子见柳云生竟然敢直视自己,顿时来了兴致,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多说无益,柳云生心中暗道。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对方再敢得寸进尺,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大哥,您就别吓唬人家了,咱们今天还要赶路呢,赶紧喝酒,喝完好交差,然后去找几个漂亮姑娘乐呵乐呵!” 好在矮胖汉子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被同伴拉回了座位。 “算你小子走运,今天大爷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 临走前矮胖汉子还不忘丢下一句狠话。 回到座位后,这群人便开始吆五喝六,划拳喝酒,好不热闹。 “说起来,咱们这次是不是亏了?四十两银子,分到咱们每个人手里也没多少啊,还不够去几次春风楼的呢!” “知足你,这可是白捡的便宜,只要把那小子抓回去就能拿到四十两银子,那小子也真是倒霉,招谁惹谁不好,偏偏……”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亏了,早知道就多要点了。” “谁让你小子当初不争气,要不是你吓得腿软,咱们现在……” “谁腿软了?你小子别胡说八道!” “那你脸红什么?我可是亲眼看到你……” “你小子找死是不是?信不信老子……” 这群人越说越离谱,最后竟然连“幽冥鬼剑”都搬了出来。 “我跟你们说,我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 “大哥,您就别吹牛了,幽冥鬼剑是什么人物?那可是连无妄神僧都敢杀的狠角色,您老人家拿什么去抓他?” “怎么?你小子看不起我?我告诉你……” 他们肆无忌惮地谈论着柳云生,浑然不知,他们口中的“幽冥鬼剑”此刻就坐在他们旁边。 柳云生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胡言乱语,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面。 然而, “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少说两句?幽冥鬼剑是什么人?他会来这种破地方?别开玩笑了……” 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瘦削汉子,突然开口说道。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突然停了下来。 “呃……”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仿佛见了鬼一般。 “怎么了?你小子该不会是……” “闭嘴!” 瘦削汉子猛地站起身来,一脚踹翻了身后的椅子,然后满脸惊恐地弯下腰,对着柳云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对不起,大侠!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瘦削汉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小子发什么神经?到底在干什么?” 矮胖汉子一头雾水,伸手推了推瘦削汉子,不满地问道。 “你……你小声点!他……他就是幽冥鬼剑!” 瘦削汉子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什么?!” 矮胖汉子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原本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一时间,整个客栈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柳云生身上,眼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不用在意。” 柳云生淡淡地说道,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客栈里的气氛,依然压抑得令人窒息。 那些原本还高谈阔论的江湖汉子们,此刻都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闪烁,却没有人敢再开口说话。 “啪嗒。” 柳云生放下几枚铜钱,打破了沉默。 众人闻言,顿时浑身一颤,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 柳云生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站起身来,对着店老板说道: “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客栈。 “吱呀——” 随着客栈的大门缓缓关上,众人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 柳云生并不在意这些人对他的看法,更不会因为他们的几句闲言碎语而动怒。 他之所以要离开,是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80章 臣服 直到柳云生走远了,吴大乾才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的妈呀,差点就小命不保了!” “都怪你,当初不听我的,非要……” “我哪知道他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吴大乾刚想反驳,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柳云生没有回来,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冷汗和后怕。 他竟然胆大包天地招惹了幽冥鬼剑,而且还当着他的面大放厥词,这简直和在阎王殿上跳舞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柳云生大人不记小人过,他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他依然心有余悸,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该不会是早知道他会来?” “我要是早知道,还会坐在这里吗?” “那,那要是被他知道了……” “那还用说,肯定死定了!” “他会放过我们吗?” “放,放过个屁!” 吴大乾气急败坏地吼道。 “真是倒霉,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谁知道呢,说不定那小子就是听到幽冥鬼剑的消息,才跑到这里躲起来的。” 说起来,在这里遇到柳云生也并非完全没有预兆。毕竟他们这次的目标人物就是冲着柳云生来的。 “要不,咱们干脆一走了之?” “四十两银子呢?咱们可是收了定金的,现在反悔,人家能放过咱们吗?” “这……” 吴大乾顿时语塞,进退两难。 他们已经收了别人的钱,而且还答应了要帮人家办事,现在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那小子给我带过来!趁着幽冥鬼剑还没回来,咱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吴大乾对着手下们吼道。 “都给我麻利点,不想死就赶紧的!” 在吴大乾的催促下,众人七手八脚地行动起来。 众人冲进后院的客房,不多时便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走了出来。男人的头发凌乱不堪,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身材健硕,但此刻却如同烂泥一般任由旁人摆布。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血迹,显然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打斗。 “该死的家伙,抓他的时候就麻烦,现在还惹出这么多事!” 吴大乾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气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为了抓他,他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更不会遇到幽冥鬼剑了。 “要不要再给他喂点蒙汗药?我看他好像快醒了。” 一个手下提议道。 “来不及了,先把他带走再说!” 吴大乾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子,你害得我们好苦啊,不过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等我们把你交给雇主,你就等着生不如死!” 虽然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些,但总算完成了任务,而且还保住了性命,也算是万幸了。 想到这里,吴大乾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就算这小子命大逃过一劫,也活不了多久了。 “好了,我们走……” 吴大乾大手一挥,正准备带着手下们离开。 就在这时! “咻——” 一道黑影从客栈的屋顶上飞射而来,直奔吴大乾的面门! “不好!” 吴大乾心中一惊,本能地想要躲闪。 “噗嗤!”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啊——” 站在他身旁的一个手下躲闪不及,被黑影击中,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 “砰!” 黑影深深地嵌入墙壁之中,入木三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大乾惊魂未定,连忙抬起头看向那个从天而降的东西。 那是一把剑鞘,一把插在他同伴胸口上的剑鞘。 这剑鞘,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 “幽……幽冥鬼剑!”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幽冥鬼剑?他不是刚走吗……” 吴大乾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 “看来我打扰到你们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吱呀——” 客栈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 “真是聒噪。” 柳云生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目光冰冷地扫视着众人。 “呃……” 吴大乾等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面如土色,冷汗直流。 柳云生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身边,眉头微微皱起。 “下手真狠啊。” 说完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吴大乾身上。 “为,为什么偏偏看我……” 吴大乾心中叫苦不迭,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是你们干的?” 柳云生语气冰冷地问道。 “我,我们可以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吴大乾嘴唇颤抖着想要解释,却被柳云生直接打断。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柳云生语气冰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死,死定了……” 吴大乾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柳云生显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跟,跟他拼了!” 吴大乾怒吼一声,猛地掀翻桌子,朝着柳云生冲了过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些人喝酒闲聊时,言语间透露出的信息让他感到十分在意。而且在得知了他的身份之后,他们的反应也有些过于反常了。 所以他才会故意离开客栈,想要暗中观察一下情况,而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些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这些人都是为了赏金而来的捉刀人,而他们的目标此刻就在客栈里,而且他们的目标还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假装离开,却暗中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终于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现在, “青松。” 他也知道了那些人抓到的究竟是谁。 虽然那个男人低着头,头发又长又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青松被人下了蒙汗药,此刻正昏迷不醒,身上满是伤痕,显然是受了不少的折磨。 “去死!” 不过现在可不是关心青松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掉眼前的这些家伙。 二十多个江湖汉子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从四面八方朝着他围攻而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嗖——” 柳云生身形一闪,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他体内真气涌动,周围的空气仿佛也随之沸腾起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掌心凝聚。 不知为何,吴大乾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就算他是幽冥鬼剑,那也是人,不是神!” 吴大乾对柳云生的名声早有耳闻,关于柳云生的传闻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什么比武大会,什么天玄寺,甚至还有人说,他连无妄神僧都打败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都是假的!” 吴大乾才不相信那些传言呢。 江湖传言向来都是真假参半,更何况是这种离谱的事情。 无妄神僧是什么人?那可是天玄寺的高僧,灭魔盟的座上宾,怎么可能被柳云生打败?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说不定是无妄神僧当时身体抱恙,或者柳云生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才侥幸获胜的。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吴大乾对自己一方的人数优势充满了信心,他就不信他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柳云生! 想到这里,他猛地拔出腰间的朴刀朝着柳云生冲了过去。 “去死!” 他看准时机,一刀劈向柳云生的右手。 “我要把你这只手剁下来喂狗!” 吴大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他今天就要让柳云生知道得罪他吴大乾的下场! “呼——” 朴刀带着一阵劲风,朝着柳云生的右手砍去。 虽然吴大乾的刀法算不上高明,但这一刀却也凝聚了他毕生的功力,威力不容小觑。 “……” 然而面对吴大乾来势汹汹的一刀,柳云生却是不躲不闪,只是缓缓地伸出了右手。 他的右手看起来白皙修长,没有丝毫的真气波动,仿佛不堪一击。 当青松从昏迷中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尸体和触目惊心的血腥味。 “呃啊……” 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了一个人死在了他的面前。那个男人他也认识,正是几天前追捕他的那些人之一。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全都是那个男人的同伴。 而击杀他们的, “幽冥鬼剑!” 正是幽冥鬼剑,柳云生! “唔……” 然而面对救命恩人,青松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眼前的柳云生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柳云生判若两人。 虽然样貌没有改变,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了。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青松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恐惧,敬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臣服之意,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怎么会这样……” 他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仿佛在臣服于某种强大的力量一般。 “嗡!嗡!嗡!” 他体内的真气,也仿佛受到了压制一般,变得迟缓不堪。 “当你听到它的声音时,就意味着你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不知为何,师父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在他耳边回响起来。 第81章 老奴 柳云生自幼学习武功,但真正用修炼的时候却都是最近几年模仿他人而来,与刺客交手的四次经验也不例外。 他们的行动方式,他们的计划,他们的隐匿之术,他都一一模仿学习。 虽然无法做到完美无缺,但至少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呃……” 此刻的他就化身为一名刺客,从背后接近目标,一手捂住对方的嘴巴,另一只手则握着剑,划过对方的喉咙。 对方毫无防备,瞬间毙命,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他并没有确认对方的生死,而是迅速抽身离开。 速战速决。 一旦出手,就要在目标察觉之前将其击杀。时间拖得越久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噗嗤!” 他干净利落地将剑刺入对方的脖颈,剑尖从另一侧穿出,鲜血飞溅。 ?! 他拔出剑,动作迅速而谨慎。 脖颈是人体的重要部位,不仅连接着脊椎还有着重要的血管。一旦割破动脉,鲜血就会喷涌而出,很容易暴露行踪。 所以拔剑的时候必须用手掌和手臂紧紧地捂住伤口,防止鲜血喷溅。 然后, “唰——” 下一个。 “咔嚓!” 他扭断对方的脖子,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就这样,他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四个暗哨。 现在还剩下十个人。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逐个击破了。 “呼!” 柳云生深吸一口气, “嗖!” 身形如电,朝着那些人冲了过去。 他要趁着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唰——” 他从最近的一个目标身旁掠过,剑光一闪,对方的喉咙便被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什么人……” 那人惊呼一声,还没等他说完,柳云生的剑便已经划过了他的脖颈。 “噗通!” 那人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头颅滚落在地。 “噗嗤——”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没有必要再隐藏了。 柳云生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意,手中的剑化作一道道银色的闪电,在人群中肆虐。 他招招致命,毫不留情,那些捉刀人甚至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便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砰!砰!砰!” 转眼之间,十几个捉刀人便全部毙命。 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柳云生放出神识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活口之后这才收起鹤仙剑。 “啪嗒。” 他将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走到青松面前,说道: “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追杀你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抱歉。” 柳云生转过身,看着一脸茫然的青松,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柳云生在客栈里与遍体鳞伤的青松重逢了,虽然在客栈里已经听那些捉刀人说过事情的经过,但柳云生还是想听青松亲口讲述一遍。 与褚子义重逢之后,江湖上开始流传一些对柳云生不利的谣言。青松听到这些谣言后义愤填膺,便与那些散播谣言的人发生了冲突。 有些冲突甚至演变成了武力冲突。 在一次冲突中,青松不小心打伤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竟然是龙钟门的弟子。 龙钟门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派出了追杀队悬赏捉拿青松,青松为了躲避追杀四处逃亡。 在逃亡的过程中,他听说了柳云生下山的消息,便一路追赶想要与柳云生会合。 结果在客栈里他遇到了那群捉刀人,被他们抓住了。 那些捉刀人正是龙钟门派出的追杀队,他们与龙钟门谈好了价钱,准备将青松抓过去。 幸好那天晚上,柳云生正好路过那家客栈,这才救下了青松。 柳云生利用夜色的掩护潜入捉刀人的据点,将他们全部杀死了。 “迟早还是会被发现的。” 虽然他成功地解决了那些捉刀人,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善后事宜。葛定并没有教过他这些。 他只能草草地将尸体掩埋,然后清理掉现场的血迹。 但是纸包不住火,那些捉刀人的尸体迟早会被发现,龙钟门也会知道他们的追杀队全军覆没了,而客栈的老板就是目击证人。 虽然他杀了那些捉刀人,暂时阻止了龙钟门的追杀,但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龙钟门会不会就此罢休,还是会继续派人追杀青松?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没办法了。”柳云生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他不可能为了青松放弃自己的计划。 “至少要让他们不敢轻易对青松下手……” 但他还是想为青松做点什么,毕竟青松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他。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心里还是有些感动。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江湖中,竟然还有人愿意为了他与整个武林为敌,这份情谊让他倍感珍惜。 而且更重要的是, “或许我可以趁机确认一下一些事情……” 在客栈重逢时,青松在他面前表现出的畏惧和不安,也让柳云生感到十分奇怪。 太平镖局,凌浩轩,叠浪和爆裂…… 这些与魔功有关的东西,似乎与青松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虽然这种联系很微弱,也很模糊,但他却无法忽视这种感觉。 如果青松真的与太平镖局有关,那他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敌人。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必须弄清楚真相。 “对不起,恩公,我太没用,拖累你了。” 青松低着头,满脸愧疚地说道。 “不,这不是你的错。” 柳云生摇了摇头,他知道青松是因为他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你说,你的门派叫什么来着?” “神玄派……” “我跟你一起去,去你的门派。” 柳云生决定陪青松一起去神玄派,一来是为了保护他,二来也是为了确认他心中的疑惑。 “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当初他之所以要和青松分开,就是为了避免给青松带来麻烦。但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如果龙钟门知道青松与幽冥鬼剑有关系,他们肯定不敢再轻易对青松下手了。毕竟他们也不想因此而得罪幽冥鬼剑。 没想到名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 “走。” 柳云生决定暂时和青松同行。 虽然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他并不排斥。 虽然青松身材魁梧,血气方刚,但却心思细腻,十分善解人意。 赶路的时候,他会陪柳云生聊天解闷,而当柳云生需要安静的时候,他也会识趣地闭上嘴巴,静静地守在一旁。 这让柳云生感到十分舒适,一点也不觉得旅途枯燥乏味。 不仅如此,青松还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加便利。 “恩公,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青松做好了饭菜,一脸期待地看着柳云生。 “不错,你的手艺还真不错。” 柳云生尝了一口,赞不绝口。 他知道自己就算不吃饭也不会危及性命,但为了保持最佳状态,他还是需要补充能量的。所以他以前要么在客栈吃饭,要么就吃些干粮充饥。 他只会吃,却不会做。 以前他为了生存四处奔波,根本没有时间学习厨艺。对他来说食物只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只要能维持力量就足够了。 但是自从和青松同行之后一切都变了。虽然青松做的饭菜算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却十分美味可口,让他胃口大开。而且青松做饭的速度也很快,往往只需要片刻时间就能做好一桌香喷喷的饭菜,这让柳云生十分佩服。 “嘿嘿,恩公过奖了,我这点手艺都是跟师父和师兄弟们学的,算不上什么。” 听到柳云生的夸奖,青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 “你很厉害。” 柳云生由衷地赞叹道。青松的出现让他的旅途变得更加轻松愉快。 “承让了。” 在赶路的过程中柳云生依然没有放弃修炼,他经常会找一些高手切磋武艺。 既然已经决定要公开他和青松的关系,那他就要让更多的人知道青松是他的朋友,也好让龙钟门想要再次动手时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而且他也需要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恩公,您擦擦汗。” 每次比武结束后,青松都会递上一条干净的毛巾,即使柳云生没有开口。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我喜欢做这些。” 每当这个时候,青松总是笑得很开心,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谢谢。” 柳云生知道,青松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他,他很感激青松的这份心意。 而且, “对了,恩公,您刚才为什么要转攻为守呢?我觉得您完全可以继续进攻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青松也渐渐放开了,开始向柳云生请教一些武学上的问题。 “我感觉他的剑法突然变得轻飘飘的,显然没有使出全力。在那种情况下,他没有全力以赴,说明他肯定另有打算。” “所以呢?” “我想看看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毕竟这只是一场比武而已,没有必要快速结束战斗,而是要尽可能多的吸取对方的经验。” 柳云生耐心地解答着青松的疑问。 “不过现在想想,或许我应该继续进攻,这样才能逼出他真正的实力。” 在与青松的交流中,柳云生也开始反思自己的剑法,并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对他的修炼很有帮助。 有些问题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思考很可能会陷入思维定式,而青松的提问却让他茅塞顿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云生对青松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和别人这样长时间地相处了。他发现自己和青松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进攻的时候不要犹豫,你的对手会抓住你犹豫的瞬间给你致命一击。一旦拔剑就不要心慈手软。” 柳云生开始指导青松修炼武功。 虽然他对青松的武功路数并不了解,但他还是将自己的一些经验和心得倾囊相授。 青松的身体条件很好,悟性也很高,在柳云生的指导下,他的武功进步神速。 而且, “果然很相似。” 随着观察的时间越来越长,柳云生发现青松身上的那股奇特的气息越来越明显了。 虽然与凌浩轩的功法有所不同,但却十分相似。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却无法忽视这种感觉。 虽然和青松在一起很开心,但柳云生的内心却越来越不安。 “如果他是敌人……” 如果青松真的与太平镖局有关,而且是故意接近他的,那他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杀了他了。” 如果青松是敌人,那他只能痛下杀手。 这是他的原则,也是他的底线。 转眼间,二十多天过去了。 他们来到了神玄派所在的城镇——神玄镇,穿过三座偏僻的村庄,终于抵达了位于山腰处的一座小村庄,而青松的门派就坐落在村庄后面的山顶上。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神玄派。与其说这是一个门派,倒不如说是一个简陋的院子。 院墙是用荆条编成的,连个像样的院门都没有。院子里只有四间简陋的茅草屋,两间在左边,两间在右边,中间则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 “让恩公见笑了,这里比较简陋。” 青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恩公一路辛苦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我会好好招待您的。” 说完青松转过身对着院子大声喊道: “师弟们!大师兄回来了!师父!我回来了!” “砰!” 随着青松的喊声,一间茅草屋的门突然打开了。 “哇!大师兄!” “大师兄,你回来啦?” “大师兄,大师兄,你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三个十多岁的孩子,从屋里跑了出来,围着青松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 看着师兄弟们重逢的喜悦,柳云生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嗯?谁回来了?” 另一间茅草屋的门,也缓缓打开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探出头来疑惑地问道。 他应该就是青松的师父了。 “哎哟,我的大徒弟啊,你怎么才回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吗……” 老人看到青松,顿时板起脸,开始数落起来。 然而,当他看到站在青松身后的柳云生时, “呃!” 他突然愣住了,原本浑浊的双眼,也瞬间瞪得老大。 “哎哟!哎哟哟!” 老人惊呼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猛地推开门赤着脚跑了出来。 然后,他“噗通”一声跪倒在柳云生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老泪纵横地说道: “老奴拜见主人!” 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不散。 老人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柳云生,语气中充满了激动和难以置信。 “您,您怎么才回来啊?师父他老人家,到死都在念叨着您……” 柳云生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从未见过这个老人,但老人的话,却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和亲切。 第81章 老奴 柳云生自幼学习武功,但真正用修炼的时候却都是最近几年模仿他人而来,与刺客交手的四次经验也不例外。 他们的行动方式,他们的计划,他们的隐匿之术,他都一一模仿学习。 虽然无法做到完美无缺,但至少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呃……” 此刻的他就化身为一名刺客,从背后接近目标,一手捂住对方的嘴巴,另一只手则握着剑,划过对方的喉咙。 对方毫无防备,瞬间毙命,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他并没有确认对方的生死,而是迅速抽身离开。 速战速决。 一旦出手,就要在目标察觉之前将其击杀。时间拖得越久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噗嗤!” 他干净利落地将剑刺入对方的脖颈,剑尖从另一侧穿出,鲜血飞溅。 ?! 他拔出剑,动作迅速而谨慎。 脖颈是人体的重要部位,不仅连接着脊椎还有着重要的血管。一旦割破动脉,鲜血就会喷涌而出,很容易暴露行踪。 所以拔剑的时候必须用手掌和手臂紧紧地捂住伤口,防止鲜血喷溅。 然后, “唰——” 下一个。 “咔嚓!” 他扭断对方的脖子,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就这样,他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四个暗哨。 现在还剩下十个人。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逐个击破了。 “呼!” 柳云生深吸一口气, “嗖!” 身形如电,朝着那些人冲了过去。 他要趁着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唰——” 他从最近的一个目标身旁掠过,剑光一闪,对方的喉咙便被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什么人……” 那人惊呼一声,还没等他说完,柳云生的剑便已经划过了他的脖颈。 “噗通!” 那人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头颅滚落在地。 “噗嗤——”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没有必要再隐藏了。 柳云生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意,手中的剑化作一道道银色的闪电,在人群中肆虐。 他招招致命,毫不留情,那些捉刀人甚至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便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砰!砰!砰!” 转眼之间,十几个捉刀人便全部毙命。 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柳云生放出神识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活口之后这才收起鹤仙剑。 “啪嗒。” 他将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走到青松面前,说道: “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追杀你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抱歉。” 柳云生转过身,看着一脸茫然的青松,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柳云生在客栈里与遍体鳞伤的青松重逢了,虽然在客栈里已经听那些捉刀人说过事情的经过,但柳云生还是想听青松亲口讲述一遍。 与褚子义重逢之后,江湖上开始流传一些对柳云生不利的谣言。青松听到这些谣言后义愤填膺,便与那些散播谣言的人发生了冲突。 有些冲突甚至演变成了武力冲突。 在一次冲突中,青松不小心打伤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竟然是龙钟门的弟子。 龙钟门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派出了追杀队悬赏捉拿青松,青松为了躲避追杀四处逃亡。 在逃亡的过程中,他听说了柳云生下山的消息,便一路追赶想要与柳云生会合。 结果在客栈里他遇到了那群捉刀人,被他们抓住了。 那些捉刀人正是龙钟门派出的追杀队,他们与龙钟门谈好了价钱,准备将青松抓过去。 幸好那天晚上,柳云生正好路过那家客栈,这才救下了青松。 柳云生利用夜色的掩护潜入捉刀人的据点,将他们全部杀死了。 “迟早还是会被发现的。” 虽然他成功地解决了那些捉刀人,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善后事宜。葛定并没有教过他这些。 他只能草草地将尸体掩埋,然后清理掉现场的血迹。 但是纸包不住火,那些捉刀人的尸体迟早会被发现,龙钟门也会知道他们的追杀队全军覆没了,而客栈的老板就是目击证人。 虽然他杀了那些捉刀人,暂时阻止了龙钟门的追杀,但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龙钟门会不会就此罢休,还是会继续派人追杀青松?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没办法了。”柳云生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他不可能为了青松放弃自己的计划。 “至少要让他们不敢轻易对青松下手……” 但他还是想为青松做点什么,毕竟青松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他。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心里还是有些感动。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江湖中,竟然还有人愿意为了他与整个武林为敌,这份情谊让他倍感珍惜。 而且更重要的是, “或许我可以趁机确认一下一些事情……” 在客栈重逢时,青松在他面前表现出的畏惧和不安,也让柳云生感到十分奇怪。 太平镖局,凌浩轩,叠浪和爆裂…… 这些与魔功有关的东西,似乎与青松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虽然这种联系很微弱,也很模糊,但他却无法忽视这种感觉。 如果青松真的与太平镖局有关,那他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敌人。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必须弄清楚真相。 “对不起,恩公,我太没用,拖累你了。” 青松低着头,满脸愧疚地说道。 “不,这不是你的错。” 柳云生摇了摇头,他知道青松是因为他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你说,你的门派叫什么来着?” “神玄派……” “我跟你一起去,去你的门派。” 柳云生决定陪青松一起去神玄派,一来是为了保护他,二来也是为了确认他心中的疑惑。 “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当初他之所以要和青松分开,就是为了避免给青松带来麻烦。但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如果龙钟门知道青松与幽冥鬼剑有关系,他们肯定不敢再轻易对青松下手了。毕竟他们也不想因此而得罪幽冥鬼剑。 没想到名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 “走。” 柳云生决定暂时和青松同行。 虽然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他并不排斥。 虽然青松身材魁梧,血气方刚,但却心思细腻,十分善解人意。 赶路的时候,他会陪柳云生聊天解闷,而当柳云生需要安静的时候,他也会识趣地闭上嘴巴,静静地守在一旁。 这让柳云生感到十分舒适,一点也不觉得旅途枯燥乏味。 不仅如此,青松还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加便利。 “恩公,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青松做好了饭菜,一脸期待地看着柳云生。 “不错,你的手艺还真不错。” 柳云生尝了一口,赞不绝口。 他知道自己就算不吃饭也不会危及性命,但为了保持最佳状态,他还是需要补充能量的。所以他以前要么在客栈吃饭,要么就吃些干粮充饥。 他只会吃,却不会做。 以前他为了生存四处奔波,根本没有时间学习厨艺。对他来说食物只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只要能维持力量就足够了。 但是自从和青松同行之后一切都变了。虽然青松做的饭菜算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却十分美味可口,让他胃口大开。而且青松做饭的速度也很快,往往只需要片刻时间就能做好一桌香喷喷的饭菜,这让柳云生十分佩服。 “嘿嘿,恩公过奖了,我这点手艺都是跟师父和师兄弟们学的,算不上什么。” 听到柳云生的夸奖,青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 “你很厉害。” 柳云生由衷地赞叹道。青松的出现让他的旅途变得更加轻松愉快。 “承让了。” 在赶路的过程中柳云生依然没有放弃修炼,他经常会找一些高手切磋武艺。 既然已经决定要公开他和青松的关系,那他就要让更多的人知道青松是他的朋友,也好让龙钟门想要再次动手时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而且他也需要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恩公,您擦擦汗。” 每次比武结束后,青松都会递上一条干净的毛巾,即使柳云生没有开口。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我喜欢做这些。” 每当这个时候,青松总是笑得很开心,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谢谢。” 柳云生知道,青松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他,他很感激青松的这份心意。 而且, “对了,恩公,您刚才为什么要转攻为守呢?我觉得您完全可以继续进攻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青松也渐渐放开了,开始向柳云生请教一些武学上的问题。 “我感觉他的剑法突然变得轻飘飘的,显然没有使出全力。在那种情况下,他没有全力以赴,说明他肯定另有打算。” “所以呢?” “我想看看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毕竟这只是一场比武而已,没有必要快速结束战斗,而是要尽可能多的吸取对方的经验。” 柳云生耐心地解答着青松的疑问。 “不过现在想想,或许我应该继续进攻,这样才能逼出他真正的实力。” 在与青松的交流中,柳云生也开始反思自己的剑法,并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对他的修炼很有帮助。 有些问题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思考很可能会陷入思维定式,而青松的提问却让他茅塞顿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云生对青松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和别人这样长时间地相处了。他发现自己和青松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进攻的时候不要犹豫,你的对手会抓住你犹豫的瞬间给你致命一击。一旦拔剑就不要心慈手软。” 柳云生开始指导青松修炼武功。 虽然他对青松的武功路数并不了解,但他还是将自己的一些经验和心得倾囊相授。 青松的身体条件很好,悟性也很高,在柳云生的指导下,他的武功进步神速。 而且, “果然很相似。” 随着观察的时间越来越长,柳云生发现青松身上的那股奇特的气息越来越明显了。 虽然与凌浩轩的功法有所不同,但却十分相似。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却无法忽视这种感觉。 虽然和青松在一起很开心,但柳云生的内心却越来越不安。 “如果他是敌人……” 如果青松真的与太平镖局有关,而且是故意接近他的,那他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杀了他了。” 如果青松是敌人,那他只能痛下杀手。 这是他的原则,也是他的底线。 转眼间,二十多天过去了。 他们来到了神玄派所在的城镇——神玄镇,穿过三座偏僻的村庄,终于抵达了位于山腰处的一座小村庄,而青松的门派就坐落在村庄后面的山顶上。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神玄派。与其说这是一个门派,倒不如说是一个简陋的院子。 院墙是用荆条编成的,连个像样的院门都没有。院子里只有四间简陋的茅草屋,两间在左边,两间在右边,中间则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 “让恩公见笑了,这里比较简陋。” 青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恩公一路辛苦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我会好好招待您的。” 说完青松转过身对着院子大声喊道: “师弟们!大师兄回来了!师父!我回来了!” “砰!” 随着青松的喊声,一间茅草屋的门突然打开了。 “哇!大师兄!” “大师兄,你回来啦?” “大师兄,大师兄,你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三个十多岁的孩子,从屋里跑了出来,围着青松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 看着师兄弟们重逢的喜悦,柳云生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嗯?谁回来了?” 另一间茅草屋的门,也缓缓打开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探出头来疑惑地问道。 他应该就是青松的师父了。 “哎哟,我的大徒弟啊,你怎么才回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吗……” 老人看到青松,顿时板起脸,开始数落起来。 然而,当他看到站在青松身后的柳云生时, “呃!” 他突然愣住了,原本浑浊的双眼,也瞬间瞪得老大。 “哎哟!哎哟哟!” 老人惊呼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猛地推开门赤着脚跑了出来。 然后,他“噗通”一声跪倒在柳云生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老泪纵横地说道: “老奴拜见主人!” 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不散。 老人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柳云生,语气中充满了激动和难以置信。 “您,您怎么才回来啊?师父他老人家,到死都在念叨着您……” 柳云生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从未见过这个老人,但老人的话,却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和亲切。 第82章 热切眼神 这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老人。 “师父!” 听到这声惊呼,柳云生心中了然,眼前这位老者应该就是青松的师父了。 但青松的师父为何会突然冲出来对自己行如此大礼?而那苍老身躯中爆发出的呼喊也令他感到万分不解。 柳云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愣在原地。 不过…… “高手……!” 电光火石之间,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 从房间里闪电般冲出的动作、稳健的步伐,以及老者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在柳云生体内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令他的逍遥长生功都为之震颤。 尽管老者的身躯已经苍老,但他的动作和话语中蕴藏的内力,却无一不在彰显着他深不可测的实力。甚至柳云生感觉到老者的身体似乎已经无法完全承载他那强大的内力了。 虽然还比不上玄静方丈,但除了玄静方丈之外,柳云生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了。 至少眼前这位老者比他要强,老者在武道上的造诣已经远远超出了柳云生的认知范围。这样一位隐世高手怎么会出现在这偏远的山村,又怎么会是青松的师父? “……” 巨大的震惊让柳云生说不出话来。 “没错,很像,比青松更像!” 之前柳云生就隐约感觉到青松的武功路数和凌浩轩、和自己都有些相似,而现在这种熟悉的感觉在老者身上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仿佛他们师徒二人和自己师出同门一般。 如果是敌人,就必须除掉,可是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自己真的有把握能赢吗? 可奇怪的是,尽管老者似乎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敌意和杀气。 柳云生的逍遥长生功虽然被老者的呼喊声震得嗡嗡作响,但却并没有产生任何排斥的情绪。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 “师父!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别让恩公为难!” 正当柳云生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青松慌忙上前将老者搀扶起来。 “抱歉,家师年事已高,偶尔会有些神志不清,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青松将老者扶起后,满脸歉意地向柳云生连连鞠躬。 “放开我,你这逆徒!至尊还未曾开口,你怎敢如此无礼……!” 青松想要解释,但老者却不断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搀扶。 “哎哟!师父您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咱们先进屋再说。” 青松无奈,只能半拉半拽地将老者带回了房间。目送着师徒二人离去,柳云生心中五味杂陈。 “……” 看来,他需要找个机会,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上有年迈的师父时常犯糊涂,下有三个年岁差距不小的师弟师妹,青松难怪会给人一种经验不足的感觉。 “叔叔,你很厉害吗?大师兄说你很厉害!” “对啊对啊!大师兄说你超级厉害!江湖上那些大人物你都认识!真的吗?你真的那么厉害吗?” “青儿,红儿!不得对客人无礼!” 之前那令人尴尬的场面总算是过去了。晚饭过后,柳云生独自一人在青松安排的房间里待了大约半个时辰。 这段时间里,青松似乎和师弟师妹们相处得很愉快。 这不,师徒叙旧一结束,他的师弟师妹们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找他了。 两个不过七八岁的孩童,一进屋就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而青松的师妹则紧随其后,试图阻止两个小家伙的“胡闹”。 这两个孩子天真烂漫,脸上写满了好奇。 “啊,对了!我叫青龙!” “我叫红龙!他是师兄,但我比他厉害!” 这两个自称青龙和红龙的孩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应该是对双胞胎兄弟。 “这两个小家伙真是的,抱歉啊,柳大哥。他们要是再胡闹,我就告诉大师兄去!” “哼,我才不怕大师兄呢!” “对啊,大师兄才吓不到我呢!” 吸引柳云生注意的,并非这两个孩子如出一辙的面容,而是…… “他们的眼睛……” 这两个孩子的眼睛似乎有些异样。一层白色的薄膜覆盖在他们其中一只眼球上。 青龙的右眼,红龙的左眼。 不仅如此, “再胡闹,我就告诉师父去!” 青松的师妹故意板起脸,叉着腰,故作生气地威胁道。 “六指……” 柳云生注意到,她的左手也异于常人,竟然长着六根手指。 “啊!师姐生气了?我们错了,我们这就走!叔叔再见!明天早上见!” 两个孩子被师姐一吓唬,连忙摆摆手,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 “抱歉啊,柳大哥,我这两个师弟年纪还小,不懂事……” 师妹赶走了两个捣蛋鬼,转身向柳云生道歉。 “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您叫我小妹就好,我听大师兄说,您和他兄弟相称,您再这么客气,我可就惶恐了。” 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言谈举止间却透着一股成熟稳重。 “也好,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小妹了。” 柳云生也入乡随俗,答应下来。 青松的师妹说得对,他和青松以兄弟相称,却对他的师弟师妹们以礼相待,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啊,对了,还没正式介绍自己呢。我叫米星,是这山野道观的二弟子,大师兄经常提起您,说您对他有恩,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豪杰,米星代大师兄谢过您的恩情。” 少女正式介绍了自己。 “我叫……” “您是幽冥鬼剑柳云生,柳大侠,对?大师兄已经跟我们说过了。” 米星抢先一步,说出了柳云生的名号。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柳云生也就没有再多费口舌。 “您一定很惊讶,关于这一切。” 米星的语气十分恭敬,但又带着几分坦荡。 “家师他……还有我们……” 无论是师父的精神状态,还是她和两个师弟的身体状况,米星都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大师兄稍后会来拜访您,您先好好休息。” 说完米星便起身告辞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似乎是不想让柳云生感到不自在。 “……” 房间里只剩下柳云生一人。 这是一个奇怪的门派。青松的门派和一般的江湖门派不太一样。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柳云生可以确定一件事。 “他们不是敌人。” 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但无论怎么看这些人都不像是会加害于他。破败不堪的房屋,尚未习得高深武功的弟子,就连青松和米星的修为,也称不上顶尖高手。唯一一位深藏不露的,只有那位精神失常的师父。这一切都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敌人,绝不会以如此“寒酸”的阵容来迎接他。 柳云生不禁哑然失笑。 “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既然排除了最大的隐患,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关于这个门派的一切,他可以慢慢去了解,时间还很充裕。 清晨时分,山野道观里一片热闹景象。 自从十五年前的那件事之后,柳云生就很少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但此时山野道观里的喧闹声,却让他破天荒地睡到了自然醒。 推开房门,清晨的风景映入眼帘。 朝阳的光辉洒满大地,远处的山峰被云雾笼罩,宛如一幅壮丽的山水画卷。 近处,青松正带着他的师弟师妹们,在道观前的空地上列队站立。 “啊,你醒了,休息的如何?” 看到柳云生,青松连忙笑着迎了上来。 “嗯,好久没睡的这么香了。” “那就好,那就好。抱歉,稍等片刻,我们马上就好,然后就准备早饭。” 听到柳云生的回应,青松开心地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便转身回到了队伍前。 “准备好了吗?” 青松面向他的师弟师妹们,低声询问了一句,然后才挠了挠头,略显尴尬地对柳云生说道: “让您见笑了,我们每天早上都会做些简单的锻炼,活动一下筋骨,别介意。” 还没等柳云生回答,青松就转身面向师弟师妹们,朗声说道: “开始!” “一!二!三!四!” “二!二!三!四!” 在青松的带领下,三个孩子也跟着喊起了口号,并且按照口令做起了动作。 弯腰、扭腰、抬臂、下蹲、旋转膝盖、活动脚踝…… 正如青松所说,这些动作都十分简单,与其说是武功招式,不如说是寻常的健身操。 “嘿嘿!五!六!七!” “青龙捣乱!” 调皮的青龙故意喊着乱七八糟的口号,还做着奇怪的动作,红龙见状,立刻向青松告状。 “好好练功!” “哼!我才不怕你呢!” 青松板着脸训斥了青龙几句,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反倒是师妹的一句话,让青龙立刻就老实了。 米星的一句话,让青龙立刻停止了胡闹,乖乖地跟着大家一起做操。 “……噗!” 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柳云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并非嘲笑这些孩子,只是觉得他们天真烂漫的样子很有趣。虽然他们的动作不够整齐,队形也不够规范,但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却让人感到无比温馨。 柳云生虽然从未在清晨做过这样的锻炼,但孩子们的朝气蓬勃却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虽然充满了幼稚和愚蠢,却是人生中最快乐的回忆。 “让您久等了,早饭马上就好。” 山野道观里简单而快乐的晨练结束了,新的一天也随之开始。 “好好扫地!” “哼!我好好扫着呢!” 青龙和红龙这对活宝,一边斗嘴,一边卖力地打扫着院子。 米星则在厨房里生火做饭,而青松则挑着水桶,去井边打水。 炊烟袅袅,饭菜的香味弥漫在山野道观的上空。 早饭做好了。 “昨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老朽道号道玄,是这几个孩子的师父,听闻恩公救了小徒一命,老朽不胜感激,今日才得空向恩公道谢,真是惭愧,惭愧啊!” 早饭时山野道观的所有人都聚齐了。柳云生终于有机会,青松的师父——道玄老道正式认识了。 “在下柳云生,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与昨日的疯癫判若两人,道玄老道此时显得十分和蔼可亲。柳云生也客气地回应道。 “恩公不必客气,小徒承蒙恩公救命之恩,老朽感激涕零,还请恩公在寒舍小住几日,也好让老朽略尽地主之谊。” 道玄老道热情地邀请柳云生在山野道观多住几天。 柳云生心中还有一些疑问未解,正愁找不到机会,如今道玄老道主动开口,他自然不会拒绝。 “……” 但他却无法立刻答应下来。 “为什么?” 道玄老道的眼神太过热切了。那眼神中充满了亲近和关切,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这绝不是初次见面之人应该流露出的情感。 第82章 热切眼神 这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老人。 “师父!” 听到这声惊呼,柳云生心中了然,眼前这位老者应该就是青松的师父了。 但青松的师父为何会突然冲出来对自己行如此大礼?而那苍老身躯中爆发出的呼喊也令他感到万分不解。 柳云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愣在原地。 不过…… “高手……!” 电光火石之间,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 从房间里闪电般冲出的动作、稳健的步伐,以及老者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在柳云生体内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令他的逍遥长生功都为之震颤。 尽管老者的身躯已经苍老,但他的动作和话语中蕴藏的内力,却无一不在彰显着他深不可测的实力。甚至柳云生感觉到老者的身体似乎已经无法完全承载他那强大的内力了。 虽然还比不上玄静方丈,但除了玄静方丈之外,柳云生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了。 至少眼前这位老者比他要强,老者在武道上的造诣已经远远超出了柳云生的认知范围。这样一位隐世高手怎么会出现在这偏远的山村,又怎么会是青松的师父? “……” 巨大的震惊让柳云生说不出话来。 “没错,很像,比青松更像!” 之前柳云生就隐约感觉到青松的武功路数和凌浩轩、和自己都有些相似,而现在这种熟悉的感觉在老者身上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仿佛他们师徒二人和自己师出同门一般。 如果是敌人,就必须除掉,可是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自己真的有把握能赢吗? 可奇怪的是,尽管老者似乎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敌意和杀气。 柳云生的逍遥长生功虽然被老者的呼喊声震得嗡嗡作响,但却并没有产生任何排斥的情绪。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 “师父!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别让恩公为难!” 正当柳云生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青松慌忙上前将老者搀扶起来。 “抱歉,家师年事已高,偶尔会有些神志不清,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青松将老者扶起后,满脸歉意地向柳云生连连鞠躬。 “放开我,你这逆徒!至尊还未曾开口,你怎敢如此无礼……!” 青松想要解释,但老者却不断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搀扶。 “哎哟!师父您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咱们先进屋再说。” 青松无奈,只能半拉半拽地将老者带回了房间。目送着师徒二人离去,柳云生心中五味杂陈。 “……” 看来,他需要找个机会,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上有年迈的师父时常犯糊涂,下有三个年岁差距不小的师弟师妹,青松难怪会给人一种经验不足的感觉。 “叔叔,你很厉害吗?大师兄说你很厉害!” “对啊对啊!大师兄说你超级厉害!江湖上那些大人物你都认识!真的吗?你真的那么厉害吗?” “青儿,红儿!不得对客人无礼!” 之前那令人尴尬的场面总算是过去了。晚饭过后,柳云生独自一人在青松安排的房间里待了大约半个时辰。 这段时间里,青松似乎和师弟师妹们相处得很愉快。 这不,师徒叙旧一结束,他的师弟师妹们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找他了。 两个不过七八岁的孩童,一进屋就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而青松的师妹则紧随其后,试图阻止两个小家伙的“胡闹”。 这两个孩子天真烂漫,脸上写满了好奇。 “啊,对了!我叫青龙!” “我叫红龙!他是师兄,但我比他厉害!” 这两个自称青龙和红龙的孩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应该是对双胞胎兄弟。 “这两个小家伙真是的,抱歉啊,柳大哥。他们要是再胡闹,我就告诉大师兄去!” “哼,我才不怕大师兄呢!” “对啊,大师兄才吓不到我呢!” 吸引柳云生注意的,并非这两个孩子如出一辙的面容,而是…… “他们的眼睛……” 这两个孩子的眼睛似乎有些异样。一层白色的薄膜覆盖在他们其中一只眼球上。 青龙的右眼,红龙的左眼。 不仅如此, “再胡闹,我就告诉师父去!” 青松的师妹故意板起脸,叉着腰,故作生气地威胁道。 “六指……” 柳云生注意到,她的左手也异于常人,竟然长着六根手指。 “啊!师姐生气了?我们错了,我们这就走!叔叔再见!明天早上见!” 两个孩子被师姐一吓唬,连忙摆摆手,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 “抱歉啊,柳大哥,我这两个师弟年纪还小,不懂事……” 师妹赶走了两个捣蛋鬼,转身向柳云生道歉。 “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您叫我小妹就好,我听大师兄说,您和他兄弟相称,您再这么客气,我可就惶恐了。” 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言谈举止间却透着一股成熟稳重。 “也好,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小妹了。” 柳云生也入乡随俗,答应下来。 青松的师妹说得对,他和青松以兄弟相称,却对他的师弟师妹们以礼相待,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啊,对了,还没正式介绍自己呢。我叫米星,是这山野道观的二弟子,大师兄经常提起您,说您对他有恩,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豪杰,米星代大师兄谢过您的恩情。” 少女正式介绍了自己。 “我叫……” “您是幽冥鬼剑柳云生,柳大侠,对?大师兄已经跟我们说过了。” 米星抢先一步,说出了柳云生的名号。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柳云生也就没有再多费口舌。 “您一定很惊讶,关于这一切。” 米星的语气十分恭敬,但又带着几分坦荡。 “家师他……还有我们……” 无论是师父的精神状态,还是她和两个师弟的身体状况,米星都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大师兄稍后会来拜访您,您先好好休息。” 说完米星便起身告辞了,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似乎是不想让柳云生感到不自在。 “……” 房间里只剩下柳云生一人。 这是一个奇怪的门派。青松的门派和一般的江湖门派不太一样。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柳云生可以确定一件事。 “他们不是敌人。” 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但无论怎么看这些人都不像是会加害于他。破败不堪的房屋,尚未习得高深武功的弟子,就连青松和米星的修为,也称不上顶尖高手。唯一一位深藏不露的,只有那位精神失常的师父。这一切都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敌人,绝不会以如此“寒酸”的阵容来迎接他。 柳云生不禁哑然失笑。 “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既然排除了最大的隐患,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关于这个门派的一切,他可以慢慢去了解,时间还很充裕。 清晨时分,山野道观里一片热闹景象。 自从十五年前的那件事之后,柳云生就很少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但此时山野道观里的喧闹声,却让他破天荒地睡到了自然醒。 推开房门,清晨的风景映入眼帘。 朝阳的光辉洒满大地,远处的山峰被云雾笼罩,宛如一幅壮丽的山水画卷。 近处,青松正带着他的师弟师妹们,在道观前的空地上列队站立。 “啊,你醒了,休息的如何?” 看到柳云生,青松连忙笑着迎了上来。 “嗯,好久没睡的这么香了。” “那就好,那就好。抱歉,稍等片刻,我们马上就好,然后就准备早饭。” 听到柳云生的回应,青松开心地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便转身回到了队伍前。 “准备好了吗?” 青松面向他的师弟师妹们,低声询问了一句,然后才挠了挠头,略显尴尬地对柳云生说道: “让您见笑了,我们每天早上都会做些简单的锻炼,活动一下筋骨,别介意。” 还没等柳云生回答,青松就转身面向师弟师妹们,朗声说道: “开始!” “一!二!三!四!” “二!二!三!四!” 在青松的带领下,三个孩子也跟着喊起了口号,并且按照口令做起了动作。 弯腰、扭腰、抬臂、下蹲、旋转膝盖、活动脚踝…… 正如青松所说,这些动作都十分简单,与其说是武功招式,不如说是寻常的健身操。 “嘿嘿!五!六!七!” “青龙捣乱!” 调皮的青龙故意喊着乱七八糟的口号,还做着奇怪的动作,红龙见状,立刻向青松告状。 “好好练功!” “哼!我才不怕你呢!” 青松板着脸训斥了青龙几句,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反倒是师妹的一句话,让青龙立刻就老实了。 米星的一句话,让青龙立刻停止了胡闹,乖乖地跟着大家一起做操。 “……噗!” 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柳云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并非嘲笑这些孩子,只是觉得他们天真烂漫的样子很有趣。虽然他们的动作不够整齐,队形也不够规范,但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却让人感到无比温馨。 柳云生虽然从未在清晨做过这样的锻炼,但孩子们的朝气蓬勃却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虽然充满了幼稚和愚蠢,却是人生中最快乐的回忆。 “让您久等了,早饭马上就好。” 山野道观里简单而快乐的晨练结束了,新的一天也随之开始。 “好好扫地!” “哼!我好好扫着呢!” 青龙和红龙这对活宝,一边斗嘴,一边卖力地打扫着院子。 米星则在厨房里生火做饭,而青松则挑着水桶,去井边打水。 炊烟袅袅,饭菜的香味弥漫在山野道观的上空。 早饭做好了。 “昨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老朽道号道玄,是这几个孩子的师父,听闻恩公救了小徒一命,老朽不胜感激,今日才得空向恩公道谢,真是惭愧,惭愧啊!” 早饭时山野道观的所有人都聚齐了。柳云生终于有机会,青松的师父——道玄老道正式认识了。 “在下柳云生,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与昨日的疯癫判若两人,道玄老道此时显得十分和蔼可亲。柳云生也客气地回应道。 “恩公不必客气,小徒承蒙恩公救命之恩,老朽感激涕零,还请恩公在寒舍小住几日,也好让老朽略尽地主之谊。” 道玄老道热情地邀请柳云生在山野道观多住几天。 柳云生心中还有一些疑问未解,正愁找不到机会,如今道玄老道主动开口,他自然不会拒绝。 “……” 但他却无法立刻答应下来。 “为什么?” 道玄老道的眼神太过热切了。那眼神中充满了亲近和关切,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这绝不是初次见面之人应该流露出的情感。 第83章 阎魔破天 最终柳云生还是答应了道玄的请求。 “他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道玄的眼神让他感到不安,但柳云生心中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道玄的武功深不可测,远非一般的江湖门派所能比拟,或许他真的是一位隐居世外的高人。 但这座山野道观的武功路数和凌浩轩以及太平镖局的一些人十分相似,这一点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至少柳云生想知道其中的原因。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你……也感觉到了?” 最终让柳云生下定决心的是道玄对他说的那句话,道玄的语气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 虽然答应在山野道观多住几天,但柳云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山野道观的景象,青龙和红龙在院子里嬉戏打闹,青松和米星则在忙着处理道观里的杂务。 “站直了!” 青松开始指导师弟师妹们练功,他似乎并不在意江湖上的禁忌,完全没有避讳柳云生的意思,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青松教的都是些马步之类的基础功夫。 平日里调皮捣蛋的青龙和红龙,在练功的时候却格外认真,一声不吭地按照青松的指示练习。 就在柳云生观察着他们练功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很粗浅?” 道玄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 道玄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他出现得太过突然了。如果他是敌人,柳云生恐怕已经遭了他的毒手,在道玄开口之前柳云生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柳云生知道道玄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却没想到差距竟然如此之大,他竟然连对方的气息都无法察觉,一股寒意从柳云生的背脊升腾而起。 “老朽想请恩公帮个忙,不知恩公可否答应?” 道玄似乎没有察觉到柳云生的异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正如恩公昨日所见,老朽年迈体衰,神志不清,平日里根本无法出门,只能一直待在这山野道观之中。” 他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状况,这倒也不算什么秘密。 “老朽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本事教导弟子,反而还要他们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实在心中有愧啊……” 道玄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自责。 “老朽想请恩公陪老朽出去走走,不知恩公可否赏脸?” 他请求柳云生陪他出去散步。 这本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请求,但柳云生却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恩公能陪老朽说说话,那就更好了。” 道玄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和柳云生单独谈谈。 “好。” 柳云生点了点头。 走出山野道观不远,就来到了一条幽静的山间小路。 道玄和柳云生并肩而行。年迈的道玄,步伐缓慢,走起来摇摇晃晃,和身强力壮的柳云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多谢恩公。” 柳云生搀扶着道玄,放慢了脚步,两人就这样慢悠悠地走在山间小路上。 走了一会儿,道玄突然开口问道: “恩公觉得,这几个孩子怎么样?怪可怜的?” “这个……在下不好妄加评论。” 柳云生摇了摇头,这个问题让他有些为难。 他知道米星、青龙和红龙,都身有残疾。 “他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啊。青松那孩子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差点饿死街头;米星因为是六指,被人视为异类;青龙和红龙这对双胞胎,则是因为眼睛的问题被父母抛弃……” “……” “他们都是被上天抛弃的孩子,老朽无能,只能尽力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让他们能够活下去,这……应该不算罪过?” “当……当然不算。” 这番话未免太过沉重了,柳云生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无论这些孩子身体如何,也无论有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们,他们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唉,老朽这把老骨头,也只能勉强照顾一下他们的生活,自从神志清醒之后,道观里的事情,就都交给青松那孩子了。” 道玄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自责。 “所以老朽真的很感谢恩公,如果不是您救了青松,老朽真的不敢想象,这几个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道玄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他是山野道观的顶梁柱,而青松则是他的左膀右臂,如果青松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恩公您救的,不仅仅是青松那孩子,也是我们整个神玄派啊!” “您言重了,在下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您不必放在心上。” 柳云生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更不想因此承这份情。 “哈哈,是老朽多言了,让恩公见笑了。” 看到柳云生的反应,道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恩公是太平镖局的人?” “在下并非太平镖局的人,只是曾经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 道玄开始询问柳云生的过往。 “恩公是玄冥佛的主人?” “不是,那是我家的一位客人留下的。” 柳云生一一纠正道玄话语中的错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道玄听完柳云生的解释,低声重复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恩公的武功,是什么时候学的?” “小时候,跟着家师学的。” 道玄的问题,都很寻常。 “那么,这就是恩公所有的武功吗?” 这个问题让柳云生心中一动,这是在打探别人的武功来历。 除非关系匪浅,否则绝不能轻易询问,否则便是犯了江湖大忌。但道玄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而柳云生也同样不在意。 “后来遇到了一些人,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一些。” “也就是说,您的武功都是在实战中磨练出来的?” “没错。” 柳云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唉……!” 道玄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那么,您有没有觉得,您的武功路数和老朽有些相似?” 道玄的问题直击柳云生的疑惑。 “有,而且我也看到过相似的武功。” 柳云生没有否认。 “在什么地方?” “太平镖局。” “太平镖局?就是那个帮天玄寺找回玄冥佛,从而得到天玄庇护的镖局?” “没错。” “您是说,您在太平镖局的人身上看到了和老朽相似的武功?” “没错。” 柳云生点了点头,他说的都是实话,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道玄低声喃喃自语,一边点头,一边陷入了沉思。 “……” 看到道玄如此严肃的表情,柳云生也不便打扰,只能静静地等待着。 “老朽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过了一会儿,道玄终于回过神来。 “您灭了太平镖局?” “只是灭了凌浩轩父子以及他们的一些心腹,太平镖局剩下的部分由凌浩轩的岳父黄震岳接管了。” “做得好!” 道玄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这让柳云生感到更加不安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道玄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承认凌浩轩的武功和自己有关。而柳云生知道凌浩轩的武功很可能是魔功。 如此一来,和凌浩轩武功路数相似的神玄派,他们的武功自然也是魔功无疑了。 “是魔功吗?” 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在当今的江湖上,修炼魔功,一旦败露,就会成为武林公敌。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道玄并没有立刻回答柳云生的问题,而是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 柳云生坦然地迎着道玄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片刻之后,道玄才开口问道: “如果是这样,恩公打算怎么做?” 这是一个问句,但更像是一个答案。 正如柳云生所料,他从太平镖局偷学来的“叠浪”和“爆裂”果然是魔功。而道玄的这句话也相当于承认了他和神玄派的武功都是魔功。 道玄已经表明了立场,现在轮到柳云生了。 “我什么都不会做。” 这个问题对柳云生来说并不难回答,他并不在乎江湖上的那些规矩,也不在乎道玄修炼的是不是魔功。 对他来说,重要的是他已经确定了“叠浪”和“爆裂”是魔功,这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而且他现在已经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叠浪”和“爆裂”了,因为自从上次在封魔洞的事情之后,他就已经对这两门武功做了一些改动,现在的“叠浪”和“爆裂”,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就算别人看到,也认不出来了。 “我就知道恩公会这么说。” 道玄似乎对柳云生的回答早有预料。 “恩公尽管放心使用便是,就算有人认出来,那也是魔道中人,恩公不必担心。” “魔道中人……能认出来?” “恩公不就认出老朽了吗?老朽,也认出了恩公。” “原来如此,多谢前辈指点。” 道玄认出了柳云生的武功,而柳云生也认出了道玄给他的感觉。 柳云生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这就足够了。既然只有修炼魔功的人才能认出来,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很庆幸自己能够解开这个疑惑。 当然道玄知道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它还有别的名字,但我们一般称它为‘不亡’。” 叠浪和爆裂。 道玄竟然知道这两门武功的名字。 “我的武功,则被称为‘不屈’。” 不仅如此,道玄还说出了自己武功的名字。 “想见识一下吗?” 道玄竟然提出要亲自演示给他看。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对柳云生而言,柳云生感到十分意外。 “我偷学了‘不亡’。” 在与太平镖局交手的时候,柳云生就模仿了他们的“不亡”,并将其融入到自己的武功之中。其他的武功也是如此。他总是通过分析、模仿、融合,将别人的武功变成自己的东西。没有师父教导,没有门派依靠,柳云生只能依靠这种方式在江湖上生存下来。 而道玄的“不屈”,恐怕也难逃他的“魔爪”。 虽然柳云生说过,自己的武功都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但他担心道玄会误会,所以还是坦白了自己的“学习方式”。 “我知道。” 道玄却显得十分平静。 “恩公或许也能学会‘不屈’。” “既然如此,您为何还要展示给我看?” 柳云生无法理解。 没有人会轻易地将自己的武功传授给别人,尤其是像“不屈”这样的绝技。 这是江湖上的常识,就算是不谙世事的人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但道玄的举动却完全违背了常理。柳云生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当是救命之恩,四条人命,应该足够了?” 就算是为了报恩,道玄的这份礼物也未免太过贵重了。 “如果恩公能够学会,那就尽管拿去便是。” 道玄的语气十分坦荡,这让柳云生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您不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吗?” “……” 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柳云生却无法拒绝,道玄说得对,他的路还很长,他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柳云生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您的。” 他必须说清楚。 就算他真的学会了“不屈”,也无法给道玄什么实质性的回报。 “老朽不需要您的任何回报。” 道玄摇了摇头。 “老朽也不需要您做出任何承诺。” 他补充道。 如果道玄真的是魔道中人,那他心中一定充满了对武林的怨恨。而柳云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和道玄的“目标”似乎不谋而合。 但是也仅此而已。柳云生不可能因为“不屈”,就答应帮道玄报仇雪恨。 “老朽不会束缚您,您是自由的。” 道玄似乎看穿了柳云生的顾虑。 “不要太过自信,就算您学会了‘不亡’,也不一定能够学会‘不屈’。” 道玄的语气轻松了许多,他迈步向前走去。 锵!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刀。 柳云生离开后,道玄独自一人坐在山野道观院子里的一张竹椅上。他望着山下蜿蜒曲折的山路,眼神深邃而悠远。 “师父,您还是回屋休息,小心着凉。” 青松担心师父的身体,轻声劝说道。 “他……学会了吗?” 不屈,阎魔破天。 道玄不知道柳云生是否已经领悟了这门武功。 他不敢问,也不敢再演示一遍。 他年迈体衰,已经无法承受“阎魔破天”的威力了。 他体内的魔气依然强大,但他的身体却早已不堪重负,魔气正在侵蚀他的骨髓,吞噬他的生命。 在柳云生面前演示一遍“阎魔破天”,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我这一脉,本应就此断绝……” 道玄低声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他不想再将武林和魔道之间的恩怨延续到下一代了。 “罢了,罢了,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天意……” 道玄的心中依然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背负着这份使命太久了,想要完全放下又谈何容易。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顺其自然,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去解决,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了却了这段因果。 “青松。” 他轻声呼唤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为师那天,没有犯糊涂。” 他说的是第一次见到柳云生的时候。 “这是天意,是我们的机缘啊!” 那一刻,道玄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清明。 第83章 阎魔破天 最终柳云生还是答应了道玄的请求。 “他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道玄的眼神让他感到不安,但柳云生心中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道玄的武功深不可测,远非一般的江湖门派所能比拟,或许他真的是一位隐居世外的高人。 但这座山野道观的武功路数和凌浩轩以及太平镖局的一些人十分相似,这一点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至少柳云生想知道其中的原因。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你……也感觉到了?” 最终让柳云生下定决心的是道玄对他说的那句话,道玄的语气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 虽然答应在山野道观多住几天,但柳云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山野道观的景象,青龙和红龙在院子里嬉戏打闹,青松和米星则在忙着处理道观里的杂务。 “站直了!” 青松开始指导师弟师妹们练功,他似乎并不在意江湖上的禁忌,完全没有避讳柳云生的意思,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青松教的都是些马步之类的基础功夫。 平日里调皮捣蛋的青龙和红龙,在练功的时候却格外认真,一声不吭地按照青松的指示练习。 就在柳云生观察着他们练功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很粗浅?” 道玄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 道玄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他出现得太过突然了。如果他是敌人,柳云生恐怕已经遭了他的毒手,在道玄开口之前柳云生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柳云生知道道玄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却没想到差距竟然如此之大,他竟然连对方的气息都无法察觉,一股寒意从柳云生的背脊升腾而起。 “老朽想请恩公帮个忙,不知恩公可否答应?” 道玄似乎没有察觉到柳云生的异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正如恩公昨日所见,老朽年迈体衰,神志不清,平日里根本无法出门,只能一直待在这山野道观之中。” 他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状况,这倒也不算什么秘密。 “老朽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本事教导弟子,反而还要他们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实在心中有愧啊……” 道玄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自责。 “老朽想请恩公陪老朽出去走走,不知恩公可否赏脸?” 他请求柳云生陪他出去散步。 这本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请求,但柳云生却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恩公能陪老朽说说话,那就更好了。” 道玄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和柳云生单独谈谈。 “好。” 柳云生点了点头。 走出山野道观不远,就来到了一条幽静的山间小路。 道玄和柳云生并肩而行。年迈的道玄,步伐缓慢,走起来摇摇晃晃,和身强力壮的柳云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多谢恩公。” 柳云生搀扶着道玄,放慢了脚步,两人就这样慢悠悠地走在山间小路上。 走了一会儿,道玄突然开口问道: “恩公觉得,这几个孩子怎么样?怪可怜的?” “这个……在下不好妄加评论。” 柳云生摇了摇头,这个问题让他有些为难。 他知道米星、青龙和红龙,都身有残疾。 “他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啊。青松那孩子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差点饿死街头;米星因为是六指,被人视为异类;青龙和红龙这对双胞胎,则是因为眼睛的问题被父母抛弃……” “……” “他们都是被上天抛弃的孩子,老朽无能,只能尽力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让他们能够活下去,这……应该不算罪过?” “当……当然不算。” 这番话未免太过沉重了,柳云生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无论这些孩子身体如何,也无论有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们,他们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唉,老朽这把老骨头,也只能勉强照顾一下他们的生活,自从神志清醒之后,道观里的事情,就都交给青松那孩子了。” 道玄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自责。 “所以老朽真的很感谢恩公,如果不是您救了青松,老朽真的不敢想象,这几个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道玄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他是山野道观的顶梁柱,而青松则是他的左膀右臂,如果青松出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恩公您救的,不仅仅是青松那孩子,也是我们整个神玄派啊!” “您言重了,在下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您不必放在心上。” 柳云生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更不想因此承这份情。 “哈哈,是老朽多言了,让恩公见笑了。” 看到柳云生的反应,道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恩公是太平镖局的人?” “在下并非太平镖局的人,只是曾经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 道玄开始询问柳云生的过往。 “恩公是玄冥佛的主人?” “不是,那是我家的一位客人留下的。” 柳云生一一纠正道玄话语中的错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道玄听完柳云生的解释,低声重复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恩公的武功,是什么时候学的?” “小时候,跟着家师学的。” 道玄的问题,都很寻常。 “那么,这就是恩公所有的武功吗?” 这个问题让柳云生心中一动,这是在打探别人的武功来历。 除非关系匪浅,否则绝不能轻易询问,否则便是犯了江湖大忌。但道玄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而柳云生也同样不在意。 “后来遇到了一些人,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一些。” “也就是说,您的武功都是在实战中磨练出来的?” “没错。” 柳云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唉……!” 道玄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那么,您有没有觉得,您的武功路数和老朽有些相似?” 道玄的问题直击柳云生的疑惑。 “有,而且我也看到过相似的武功。” 柳云生没有否认。 “在什么地方?” “太平镖局。” “太平镖局?就是那个帮天玄寺找回玄冥佛,从而得到天玄庇护的镖局?” “没错。” “您是说,您在太平镖局的人身上看到了和老朽相似的武功?” “没错。” 柳云生点了点头,他说的都是实话,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道玄低声喃喃自语,一边点头,一边陷入了沉思。 “……” 看到道玄如此严肃的表情,柳云生也不便打扰,只能静静地等待着。 “老朽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过了一会儿,道玄终于回过神来。 “您灭了太平镖局?” “只是灭了凌浩轩父子以及他们的一些心腹,太平镖局剩下的部分由凌浩轩的岳父黄震岳接管了。” “做得好!” 道玄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这让柳云生感到更加不安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道玄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承认凌浩轩的武功和自己有关。而柳云生知道凌浩轩的武功很可能是魔功。 如此一来,和凌浩轩武功路数相似的神玄派,他们的武功自然也是魔功无疑了。 “是魔功吗?” 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在当今的江湖上,修炼魔功,一旦败露,就会成为武林公敌。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道玄并没有立刻回答柳云生的问题,而是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 柳云生坦然地迎着道玄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片刻之后,道玄才开口问道: “如果是这样,恩公打算怎么做?” 这是一个问句,但更像是一个答案。 正如柳云生所料,他从太平镖局偷学来的“叠浪”和“爆裂”果然是魔功。而道玄的这句话也相当于承认了他和神玄派的武功都是魔功。 道玄已经表明了立场,现在轮到柳云生了。 “我什么都不会做。” 这个问题对柳云生来说并不难回答,他并不在乎江湖上的那些规矩,也不在乎道玄修炼的是不是魔功。 对他来说,重要的是他已经确定了“叠浪”和“爆裂”是魔功,这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而且他现在已经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叠浪”和“爆裂”了,因为自从上次在封魔洞的事情之后,他就已经对这两门武功做了一些改动,现在的“叠浪”和“爆裂”,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就算别人看到,也认不出来了。 “我就知道恩公会这么说。” 道玄似乎对柳云生的回答早有预料。 “恩公尽管放心使用便是,就算有人认出来,那也是魔道中人,恩公不必担心。” “魔道中人……能认出来?” “恩公不就认出老朽了吗?老朽,也认出了恩公。” “原来如此,多谢前辈指点。” 道玄认出了柳云生的武功,而柳云生也认出了道玄给他的感觉。 柳云生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这就足够了。既然只有修炼魔功的人才能认出来,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很庆幸自己能够解开这个疑惑。 当然道玄知道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它还有别的名字,但我们一般称它为‘不亡’。” 叠浪和爆裂。 道玄竟然知道这两门武功的名字。 “我的武功,则被称为‘不屈’。” 不仅如此,道玄还说出了自己武功的名字。 “想见识一下吗?” 道玄竟然提出要亲自演示给他看。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对柳云生而言,柳云生感到十分意外。 “我偷学了‘不亡’。” 在与太平镖局交手的时候,柳云生就模仿了他们的“不亡”,并将其融入到自己的武功之中。其他的武功也是如此。他总是通过分析、模仿、融合,将别人的武功变成自己的东西。没有师父教导,没有门派依靠,柳云生只能依靠这种方式在江湖上生存下来。 而道玄的“不屈”,恐怕也难逃他的“魔爪”。 虽然柳云生说过,自己的武功都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但他担心道玄会误会,所以还是坦白了自己的“学习方式”。 “我知道。” 道玄却显得十分平静。 “恩公或许也能学会‘不屈’。” “既然如此,您为何还要展示给我看?” 柳云生无法理解。 没有人会轻易地将自己的武功传授给别人,尤其是像“不屈”这样的绝技。 这是江湖上的常识,就算是不谙世事的人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但道玄的举动却完全违背了常理。柳云生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当是救命之恩,四条人命,应该足够了?” 就算是为了报恩,道玄的这份礼物也未免太过贵重了。 “如果恩公能够学会,那就尽管拿去便是。” 道玄的语气十分坦荡,这让柳云生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您不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吗?” “……” 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柳云生却无法拒绝,道玄说得对,他的路还很长,他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柳云生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您的。” 他必须说清楚。 就算他真的学会了“不屈”,也无法给道玄什么实质性的回报。 “老朽不需要您的任何回报。” 道玄摇了摇头。 “老朽也不需要您做出任何承诺。” 他补充道。 如果道玄真的是魔道中人,那他心中一定充满了对武林的怨恨。而柳云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和道玄的“目标”似乎不谋而合。 但是也仅此而已。柳云生不可能因为“不屈”,就答应帮道玄报仇雪恨。 “老朽不会束缚您,您是自由的。” 道玄似乎看穿了柳云生的顾虑。 “不要太过自信,就算您学会了‘不亡’,也不一定能够学会‘不屈’。” 道玄的语气轻松了许多,他迈步向前走去。 锵!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刀。 柳云生离开后,道玄独自一人坐在山野道观院子里的一张竹椅上。他望着山下蜿蜒曲折的山路,眼神深邃而悠远。 “师父,您还是回屋休息,小心着凉。” 青松担心师父的身体,轻声劝说道。 “他……学会了吗?” 不屈,阎魔破天。 道玄不知道柳云生是否已经领悟了这门武功。 他不敢问,也不敢再演示一遍。 他年迈体衰,已经无法承受“阎魔破天”的威力了。 他体内的魔气依然强大,但他的身体却早已不堪重负,魔气正在侵蚀他的骨髓,吞噬他的生命。 在柳云生面前演示一遍“阎魔破天”,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我这一脉,本应就此断绝……” 道玄低声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他不想再将武林和魔道之间的恩怨延续到下一代了。 “罢了,罢了,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天意……” 道玄的心中依然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背负着这份使命太久了,想要完全放下又谈何容易。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顺其自然,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去解决,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了却了这段因果。 “青松。” 他轻声呼唤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为师那天,没有犯糊涂。” 他说的是第一次见到柳云生的时候。 “这是天意,是我们的机缘啊!” 那一刻,道玄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清明。 第84章 冒牌货 三只信鸽冲天而起,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展翅飞去。 四天后,一艘挂着破帆的船只连续十天在洞庭湖上漂泊不定。 咯吱,咯吱,咔咔咔。 某处山道上,一辆没有车轮的马车,车辕在地面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今日歇业?” 繁华的娱乐街区,一座七层高的酒楼大门紧闭,谢绝所有客人。楼前高挂白幡,昭示着楼内正在办丧事,已经持续了九天。 洞庭湖上飘着破帆的孤舟,山道上留着车辕碾压的痕迹,本该是欢声笑语的酒楼却挂起了白幡……这些看似寻常的事件,却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在不同的地方,透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嗒,嗒,嗒。 一只断去了小指的左手,仅剩的四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原本以为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没想到竟然是凶刀的传人?”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已经确认过只是巧合……但未免也太过巧合了。是命中注定还是天意如此?难道真有什么冥冥之中的安排?” 一连串意义不明的问题,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无人作答。说话之人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沉浸在兴味盎然之中。 “为何偏偏是凶刀……” 凶刀,曾经纵横江湖的前辈高手。 魔道覆灭后,正魔大战的创伤逐渐平复,凶刀便是在那个时期出现在江湖上的,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他的来历,更不清楚他是正是邪。 只知道他手持一柄普通的刀游走江湖,不问是非,只凭喜好挑战各路高手。他的刀法凶狠凌厉,毫无慈悲之心,因此江湖人称他为凶刀,意为灾厄之刃。 “几十年前就销声匿迹的前辈奇人,本以为早已不在人世,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凶刀在某一天突然从江湖上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他去了哪里,又为何消失,江湖上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不过根据凶刀活跃时期推测出的年龄,就算他已经不在人世也毫不奇怪。因此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名字也逐渐被人遗忘。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凶刀竟然还活着。 这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凶刀在销声匿迹之前,江湖上曾短暂流传过一个关于他的传闻,来源不明,却令人不安。 “当年就曾被怀疑是魔道余孽。” 当然这只是传闻,并没有得到证实。考虑到当时与他结怨的人以及当时的时代背景,很可能是有人为了诋毁他故意散播的谣言。 但这一次的事情未免太过巧合。偏偏是现在和凶刀扯上了关系。 “一息尚存,便如烈焰不熄,狂风骤雨,奔腾不息……” 他低声吟诵着脑海中浮现出古老的口诀。 事实上一切都是从这句口诀开始的,冗长的口诀从他不断开合的嘴唇中缓缓流淌而出,仿佛没有尽头。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仿佛永无止境的吟诵终于接近了尾声。 “故而不坏,故而不灭,是为永恒。” 口诀吟诵完毕,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丝轻微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 他呼出的气息微微颤抖着。 “终于!”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笑意。 他看到了那匹奔马。 “不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就是他所领悟的武功真谛。 在演示招式时,他体内的内力狂暴涌动,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就连周围的空气也随着他的内力波动而震颤。 而在那狂暴的内力深处,他看到了一道虚影。 那是一匹老马,身形佝偻,却依然倔强地支撑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它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一匹正在狂奔的骏马,栩栩如生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它粗重的喘息着,口中喷吐着白色的雾气,四蹄翻腾,势不可挡。它那双充满野性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这匹马和他的内力如出一辙,狂放不羁,不可一世。 “不被驯服,不愿顺从。永不停歇,无惧死亡。不惧伤痛,不惧折骨。挣脱一切束缚,一路狂奔,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他反复回味着观摩道玄演示招式时所感受到的震撼。 “太极端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完全无法理解。 “比不亡更甚。” 比起不亡那种不计后果,极端狂暴的力量,这更加疯狂。 毫无退路。 一旦出手便如离弦之箭,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每一招每一式,都毫无保留,倾尽全力。不存在任何试探,也不存在任何留手,更不会根据情况变化而调整策略。 每一次出手都如同飞蛾扑火,玉石俱焚,因此也更加决绝,没有未来。 “疯子!”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哪个正常人会修炼这种武功? 恐怕没有。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武功,而是通往死亡的捷径。它完全违背了武功的初衷,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不是为了战胜敌人,而是为了赴死。 用“疯狂”二字来形容,都远远不够。 “呵!” 但偏偏是这种疯狂让他感到无比着迷,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一丝笑意从牙缝中溢出。 “跟我自己没什么不同。” 正因为毫无退路,所以才要拼尽全力;正因为拼尽全力,所以才更加强大。即使明知是死路一条,也毫不犹豫,勇往直前。即使遍体鳞伤,也无所畏惧。 “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当初他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囚禁在冰冷的石棺之中。 面对死亡的威胁,他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不惜一切代价地反抗。 一路走来,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受过无数次伤,每一次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他害怕无法和“朋友们”重聚,害怕死亡会让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但是他不怕受伤,也不怕失败,更不怕死亡本身。如果怕了,他就不会选择这条路。恐惧对他毫无意义。 “对恩公而言,那些花哨的招式又有什么用呢?” 演示完招式的道玄,语气虚弱地说道。 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呼吸急促,但他的眼神,却依然清澈明亮。 他说得对。 他想展示的并非他所精通的刀法,而是他所秉持的不屈意志。所以不必执着于他的招式。 重要的是“意”。 正如洞庭散人的教导那般。 铮! 他拔出长剑。他已经亲眼见证、亲身感受过,没有理由逃避。只要是有用的东西就应该尽全力去学习,去掌握。 “无所畏惧,永不放弃,并且……” 他将不屈的意志融入逍遥长生功的内力之中。 “毫不怀疑。” 全身的内力奔涌而出,灌注到剑身之上。他收回目光,望向对面的对手。 “准备好了就开始。” 一直等待着的对手手持偃月刀,沉声说道。 离开神玄派后,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对方身材魁梧,手中偃月刀寒光凛冽,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那就请赐教了。” 他微微点头,沉声回应道。 “哈啊!破军斩!” 对方大喝一声,报出招式名称,手中偃月刀猛然劈下。 偃月刀通常是军队将领使用的兵器,此人将偃月刀的长度和重量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刀锋划破空气,发出阵阵刺耳的呼啸声,仿佛要将一切都劈成两半。 “紫痕星光。” 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击,他毫不畏惧,将不屈的意志融入剑招之中,挥剑迎击。 唰! 剑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直奔那巨大的偃月刀而去。剑身之上,内力涌动,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搅动,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旋,紧紧跟随剑锋。 这招还不完美,远不及道玄所展现出的不屈意志那般强大。 道玄的不屈,更加霸道,更加狂暴,更加极端。 但即使不完美,不屈终究是不屈。 轰! 剑锋与刀刃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的巨响。 那柄沉重巨大的偃月刀,竟然在这一次碰撞中被震得剧烈颤抖,仿佛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 偃月刀被震退,对方身形踉跄,不由向后退去。 “无我剑!” 他紧追不舍,乘胜追击。在胜负分出之前他绝不会停下手中的剑。这就是他从道玄身上领悟到的不屈意志。 铿! 剑与刀再次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柳云生用这声巨响,宣告自己重返江湖。 他希望这声巨响,能够传到朱尚景耳中,传到彭武江耳中。 他要让这两个害他的人,从此以后,寝食难安! 他不断地比武。 他四处游历,寻找高手切磋武艺。有时也会有人慕名而来,主动挑战。 在一次又一次的比武中,他不断打磨着从道玄那里学到的不屈意志,将其融入自己的武功之中,化为己用。 与此同时,他也收获了另一个意外之喜。 不败。 离开神玄派后,他未尝败绩。 随着他不断获胜,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几乎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名气在增长。 一开始,他并不在意这些虚名。 但现在,他渴望名声。 他希望自己的名声越大越好,因为这会给那两个人带来巨大的压力。 他会成为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成为他们恐惧的对象。 尤其是朱尚景。 当然他之所以如此高调,并非只是为了对付朱尚景。 还有彭武江。 彭武江是白虎堂堂主,是正道武林的领袖人物。而柳云生的存在无疑是对彭武江道德和声誉的巨大威胁。 与朱尚景不同,彭武江身居高位,不得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因此柳云生的名气越大,彭武江所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 “幽冥鬼剑”柳云生这个名字,每被人提起一次就会让彭武江如坐针毡。 “最好是你主动送上门来。” 他心中暗想,彭武江最终会坐不住的。 他期待着彭武江为了阻止他的名声继续扩大,会亲自来找他。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就算彭武江不来找他,他也不会感到失望。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继续比武,继续扬名立万,彭武江就永远无法摆脱他带来的压力。 然而世事难料,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如他所愿。 客栈里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店小二们穿梭忙碌,将一道道菜肴送上桌。客人们高谈阔论,推杯换盏,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 “……” 柳云生戴着斗笠,压低帽檐,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品尝着眼前的饭菜。这顶斗笠是他和青松同行时在靠近神玄镇的时候买的。 考虑到龙钟门的追捕,他不能在神玄镇附近暴露身份,以免暴露了神玄派的行踪。 离开神玄派后,他也一直戴着斗笠。虽然他不刻意隐藏行踪,但那也只是在比武和赶路的时候。他没必要在吃饭的时候也暴露身份,引人注目。 事实上,只是戴了一顶斗笠就足以让他摆脱大部分人的关注。因此吃饭成了柳云生难得的放松时刻,可以不用理会旁人的目光,尽情享受美食。 但是麻烦总是会不请自来。 “哈哈哈!相逢即是有缘,今日相遇也是缘分。来,我敬姑娘一杯,就当是纪念今日的缘分。” 喧闹的客栈中,一个洪亮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 客栈中央的桌子旁,一个腰悬长剑的年轻男子,正举着酒杯,向对面的女子敬酒。 嗤! 柳云生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 “有诈。” 他一眼就看出那男子手中的酒杯里盛着的是下了毒的酒。这是江湖上最常见的伎俩。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看不出来。但现在这种拙劣的手段在他眼里无所遁形,那应该是一种迷药。 虽然那名女子用轻薄的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但依然可以看出她是一位绝色美人。 她肌肤胜雪,鼻梁高挺,一双凤眼微微上挑,透着一丝英气,更增添了几分迷人的风情。即使隔着面纱,也能看出她下巴的线条流畅优美。 “唉……” 柳云生轻轻叹了口气。他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并不想多管闲事。 “喝酒吗……好啊。”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那女子清脆的声音却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既然是幽冥鬼剑敬的酒,那就更要喝了。” 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但这不是重点。 “……?” 重点是,她竟然称呼他为“幽冥鬼剑”。 这让他顿时警觉起来。 第84章 冒牌货 三只信鸽冲天而起,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展翅飞去。 四天后,一艘挂着破帆的船只连续十天在洞庭湖上漂泊不定。 咯吱,咯吱,咔咔咔。 某处山道上,一辆没有车轮的马车,车辕在地面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今日歇业?” 繁华的娱乐街区,一座七层高的酒楼大门紧闭,谢绝所有客人。楼前高挂白幡,昭示着楼内正在办丧事,已经持续了九天。 洞庭湖上飘着破帆的孤舟,山道上留着车辕碾压的痕迹,本该是欢声笑语的酒楼却挂起了白幡……这些看似寻常的事件,却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在不同的地方,透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嗒,嗒,嗒。 一只断去了小指的左手,仅剩的四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原本以为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没想到竟然是凶刀的传人?”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已经确认过只是巧合……但未免也太过巧合了。是命中注定还是天意如此?难道真有什么冥冥之中的安排?” 一连串意义不明的问题,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无人作答。说话之人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沉浸在兴味盎然之中。 “为何偏偏是凶刀……” 凶刀,曾经纵横江湖的前辈高手。 魔道覆灭后,正魔大战的创伤逐渐平复,凶刀便是在那个时期出现在江湖上的,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他的来历,更不清楚他是正是邪。 只知道他手持一柄普通的刀游走江湖,不问是非,只凭喜好挑战各路高手。他的刀法凶狠凌厉,毫无慈悲之心,因此江湖人称他为凶刀,意为灾厄之刃。 “几十年前就销声匿迹的前辈奇人,本以为早已不在人世,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凶刀在某一天突然从江湖上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他去了哪里,又为何消失,江湖上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不过根据凶刀活跃时期推测出的年龄,就算他已经不在人世也毫不奇怪。因此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名字也逐渐被人遗忘。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凶刀竟然还活着。 这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凶刀在销声匿迹之前,江湖上曾短暂流传过一个关于他的传闻,来源不明,却令人不安。 “当年就曾被怀疑是魔道余孽。” 当然这只是传闻,并没有得到证实。考虑到当时与他结怨的人以及当时的时代背景,很可能是有人为了诋毁他故意散播的谣言。 但这一次的事情未免太过巧合。偏偏是现在和凶刀扯上了关系。 “一息尚存,便如烈焰不熄,狂风骤雨,奔腾不息……” 他低声吟诵着脑海中浮现出古老的口诀。 事实上一切都是从这句口诀开始的,冗长的口诀从他不断开合的嘴唇中缓缓流淌而出,仿佛没有尽头。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仿佛永无止境的吟诵终于接近了尾声。 “故而不坏,故而不灭,是为永恒。” 口诀吟诵完毕,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丝轻微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 他呼出的气息微微颤抖着。 “终于!”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笑意。 他看到了那匹奔马。 “不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就是他所领悟的武功真谛。 在演示招式时,他体内的内力狂暴涌动,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就连周围的空气也随着他的内力波动而震颤。 而在那狂暴的内力深处,他看到了一道虚影。 那是一匹老马,身形佝偻,却依然倔强地支撑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它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一匹正在狂奔的骏马,栩栩如生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它粗重的喘息着,口中喷吐着白色的雾气,四蹄翻腾,势不可挡。它那双充满野性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这匹马和他的内力如出一辙,狂放不羁,不可一世。 “不被驯服,不愿顺从。永不停歇,无惧死亡。不惧伤痛,不惧折骨。挣脱一切束缚,一路狂奔,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他反复回味着观摩道玄演示招式时所感受到的震撼。 “太极端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完全无法理解。 “比不亡更甚。” 比起不亡那种不计后果,极端狂暴的力量,这更加疯狂。 毫无退路。 一旦出手便如离弦之箭,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每一招每一式,都毫无保留,倾尽全力。不存在任何试探,也不存在任何留手,更不会根据情况变化而调整策略。 每一次出手都如同飞蛾扑火,玉石俱焚,因此也更加决绝,没有未来。 “疯子!”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哪个正常人会修炼这种武功? 恐怕没有。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武功,而是通往死亡的捷径。它完全违背了武功的初衷,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不是为了战胜敌人,而是为了赴死。 用“疯狂”二字来形容,都远远不够。 “呵!” 但偏偏是这种疯狂让他感到无比着迷,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一丝笑意从牙缝中溢出。 “跟我自己没什么不同。” 正因为毫无退路,所以才要拼尽全力;正因为拼尽全力,所以才更加强大。即使明知是死路一条,也毫不犹豫,勇往直前。即使遍体鳞伤,也无所畏惧。 “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当初他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囚禁在冰冷的石棺之中。 面对死亡的威胁,他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不惜一切代价地反抗。 一路走来,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受过无数次伤,每一次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他害怕无法和“朋友们”重聚,害怕死亡会让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但是他不怕受伤,也不怕失败,更不怕死亡本身。如果怕了,他就不会选择这条路。恐惧对他毫无意义。 “对恩公而言,那些花哨的招式又有什么用呢?” 演示完招式的道玄,语气虚弱地说道。 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呼吸急促,但他的眼神,却依然清澈明亮。 他说得对。 他想展示的并非他所精通的刀法,而是他所秉持的不屈意志。所以不必执着于他的招式。 重要的是“意”。 正如洞庭散人的教导那般。 铮! 他拔出长剑。他已经亲眼见证、亲身感受过,没有理由逃避。只要是有用的东西就应该尽全力去学习,去掌握。 “无所畏惧,永不放弃,并且……” 他将不屈的意志融入逍遥长生功的内力之中。 “毫不怀疑。” 全身的内力奔涌而出,灌注到剑身之上。他收回目光,望向对面的对手。 “准备好了就开始。” 一直等待着的对手手持偃月刀,沉声说道。 离开神玄派后,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对方身材魁梧,手中偃月刀寒光凛冽,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那就请赐教了。” 他微微点头,沉声回应道。 “哈啊!破军斩!” 对方大喝一声,报出招式名称,手中偃月刀猛然劈下。 偃月刀通常是军队将领使用的兵器,此人将偃月刀的长度和重量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刀锋划破空气,发出阵阵刺耳的呼啸声,仿佛要将一切都劈成两半。 “紫痕星光。” 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击,他毫不畏惧,将不屈的意志融入剑招之中,挥剑迎击。 唰! 剑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直奔那巨大的偃月刀而去。剑身之上,内力涌动,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搅动,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旋,紧紧跟随剑锋。 这招还不完美,远不及道玄所展现出的不屈意志那般强大。 道玄的不屈,更加霸道,更加狂暴,更加极端。 但即使不完美,不屈终究是不屈。 轰! 剑锋与刀刃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的巨响。 那柄沉重巨大的偃月刀,竟然在这一次碰撞中被震得剧烈颤抖,仿佛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 偃月刀被震退,对方身形踉跄,不由向后退去。 “无我剑!” 他紧追不舍,乘胜追击。在胜负分出之前他绝不会停下手中的剑。这就是他从道玄身上领悟到的不屈意志。 铿! 剑与刀再次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柳云生用这声巨响,宣告自己重返江湖。 他希望这声巨响,能够传到朱尚景耳中,传到彭武江耳中。 他要让这两个害他的人,从此以后,寝食难安! 他不断地比武。 他四处游历,寻找高手切磋武艺。有时也会有人慕名而来,主动挑战。 在一次又一次的比武中,他不断打磨着从道玄那里学到的不屈意志,将其融入自己的武功之中,化为己用。 与此同时,他也收获了另一个意外之喜。 不败。 离开神玄派后,他未尝败绩。 随着他不断获胜,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几乎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名气在增长。 一开始,他并不在意这些虚名。 但现在,他渴望名声。 他希望自己的名声越大越好,因为这会给那两个人带来巨大的压力。 他会成为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成为他们恐惧的对象。 尤其是朱尚景。 当然他之所以如此高调,并非只是为了对付朱尚景。 还有彭武江。 彭武江是白虎堂堂主,是正道武林的领袖人物。而柳云生的存在无疑是对彭武江道德和声誉的巨大威胁。 与朱尚景不同,彭武江身居高位,不得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因此柳云生的名气越大,彭武江所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 “幽冥鬼剑”柳云生这个名字,每被人提起一次就会让彭武江如坐针毡。 “最好是你主动送上门来。” 他心中暗想,彭武江最终会坐不住的。 他期待着彭武江为了阻止他的名声继续扩大,会亲自来找他。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就算彭武江不来找他,他也不会感到失望。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继续比武,继续扬名立万,彭武江就永远无法摆脱他带来的压力。 然而世事难料,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如他所愿。 客栈里人满为患,座无虚席。 店小二们穿梭忙碌,将一道道菜肴送上桌。客人们高谈阔论,推杯换盏,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 “……” 柳云生戴着斗笠,压低帽檐,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品尝着眼前的饭菜。这顶斗笠是他和青松同行时在靠近神玄镇的时候买的。 考虑到龙钟门的追捕,他不能在神玄镇附近暴露身份,以免暴露了神玄派的行踪。 离开神玄派后,他也一直戴着斗笠。虽然他不刻意隐藏行踪,但那也只是在比武和赶路的时候。他没必要在吃饭的时候也暴露身份,引人注目。 事实上,只是戴了一顶斗笠就足以让他摆脱大部分人的关注。因此吃饭成了柳云生难得的放松时刻,可以不用理会旁人的目光,尽情享受美食。 但是麻烦总是会不请自来。 “哈哈哈!相逢即是有缘,今日相遇也是缘分。来,我敬姑娘一杯,就当是纪念今日的缘分。” 喧闹的客栈中,一个洪亮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 客栈中央的桌子旁,一个腰悬长剑的年轻男子,正举着酒杯,向对面的女子敬酒。 嗤! 柳云生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 “有诈。” 他一眼就看出那男子手中的酒杯里盛着的是下了毒的酒。这是江湖上最常见的伎俩。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看不出来。但现在这种拙劣的手段在他眼里无所遁形,那应该是一种迷药。 虽然那名女子用轻薄的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但依然可以看出她是一位绝色美人。 她肌肤胜雪,鼻梁高挺,一双凤眼微微上挑,透着一丝英气,更增添了几分迷人的风情。即使隔着面纱,也能看出她下巴的线条流畅优美。 “唉……” 柳云生轻轻叹了口气。他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并不想多管闲事。 “喝酒吗……好啊。”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那女子清脆的声音却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既然是幽冥鬼剑敬的酒,那就更要喝了。” 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但这不是重点。 “……?” 重点是,她竟然称呼他为“幽冥鬼剑”。 这让他顿时警觉起来。 第85章 杀鸡儆猴 江湖上可以有名字相同的人,但绝不会有使用相同称号的人。江湖中人更看重称号而非姓名,称呼对方时也往往会将称号置于姓名之前。 很显然,那个向女子敬酒的人不可能是幽冥鬼剑。因为真正的幽冥鬼剑此刻就坐在角落里。 “哈哈哈!能得姑娘赏识,是在下的荣幸!” 然而那名男子却毫不犹豫地自称“幽冥鬼剑”,而且语气十分自然,仿佛他真的就是幽冥鬼剑本人。 “……” 自从“幽冥鬼剑”这个称号出现后,客栈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一男一女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名女子掩嘴轻笑。 “可是你和传闻中的幽冥鬼剑不太一样啊。我听说幽冥鬼剑可不是这种会对女子耍这种小手段的人。” “你说什么?” “如果我说错了,那你敢不敢自己尝尝这杯酒?” “……” 女子的这番话让那名男子顿时哑口无言,因为她已经看穿了他的伎俩,知道他在酒里下了毒。 “有意思。” 柳云生坐在角落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个冒充自己的人,而且对方遇到的女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着那名男子在众人的目光下进退两难、窘迫不已的样子,柳云生忍不住想笑。 “这小子长的还他妈挺像我。” 他发现那个冒充他的人长得和他还真有几分相似。 准确地说,应该是和他的画像有几分相似。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假扮成他招摇撞骗。 “真是卑鄙。” 那名女子看着支支吾吾的男子,轻蔑地一笑。 “臭丫头,找死!” 当众被揭穿,那名男子恼羞成怒,原本的豪爽大度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狰狞。他指着那名女子,破口大骂。 “真是粗俗!不枉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像你这种人会是幽冥鬼剑。” 即使面对着那名凶神恶煞的男子,那名女子也毫不畏惧。 “你说什么!臭丫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敢如此放肆!我为什么不能是幽冥鬼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那名男子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哐! 他抽出腰间的长剑,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剑身寒光闪烁,剑身上雕刻着一只仙鹤,虽然雕工略显粗糙,但也算是有几分形似。 “你竟敢侮辱幽冥鬼剑,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 柳云生并不担心那名女子,他看得出来,那名女子并非等闲之辈,绝非那名男子可以轻易对付的。反倒是那名男子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所以他本来打算袖手旁观,任由那名女子自己解决。 但是, 嗖! 他拿起一根筷子,站了起来。 “……” 他一言不发,径直走向那名男子。 男子怒火攻心,完全没有注意到柳云生的靠近,依然怒视着对面的女子。 啪! 柳云生走到那名男子身后,将手中的筷子轻轻点在他握剑的手背上。 男子吃痛,手中长剑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那名男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但柳云生却无动于衷。 “你说谁是幽冥鬼剑?” “呃!” “幽,幽冥鬼剑……” 柳云生摘下斗笠,露出真容。客栈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是你吗?” 朱尚景,彭武江。他苦心经营的名声是为了对付这两个人,可不是为了让这种阿猫阿狗之辈冒名顶替的。名声大了,什么怪事都会发生。而且,他相信这个冒充他的人绝对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他才会出手干预,否则就算他不出手,那名女子也能解决这个冒牌货。 “呃,呃……” 那名冒充幽冥鬼剑的男子,吓得浑身颤抖,眼神惊恐,说话都结巴起来。 “我再问一遍,你说谁是幽冥鬼剑?” 柳云生脸上带着一丝冷笑,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杀一儆百! 在众目睽睽之下,柳云生拔出鹤仙剑,一剑斩断了那名男子握着假鹤仙剑的右手。 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客栈的地板上,但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砰! 他飞起一脚,正中那名男子的胸口。 “呃!” 男子闷哼一声,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他没有下杀手,只是用了足以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的力道。 咔嚓! 他一步上前,踩在那名男子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左手上,五指应声而断。 “啊啊啊啊啊!” 断臂之痛,再加上断指之痛,让那名男子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柳云生依然无动于衷。 唰! 他挥动鹤仙剑,削掉了那名男子的耳朵。 噗! 还没等那名男子从剧痛中反应过来,柳云生又一剑刺入了他的大腿。 “呃啊啊啊啊啊!” 那名男子痛苦地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得老大,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吱嘎! 柳云生低头看着那名男子,缓缓地转动着插在他大腿上的鹤仙剑。 “呃……呃……” 剧烈的疼痛,让那名男子几乎快要昏厥过去,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说!” 柳云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问道。 “谁是幽冥鬼剑?” 他不会轻易地杀死他,他要让他在痛苦和绝望中慢慢死去。他要让所有人亲眼看到他的下场,将他的残忍手段深深地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冒充他,是什么样的下场! “你不是说……” 他不怕被人指责残忍。 “除了我,你为什么不能是幽冥鬼剑吗?” 这段时间的比武虽然让他凶残的名声有所收敛,但江湖上依然流传着关于他心狠手辣的传闻。就算因此再多几条骂名也无伤大雅。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 “我可是第一次听说,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敢自称幽冥鬼剑。”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幽冥鬼剑。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冒充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咔嚓! 他手中的鹤仙剑,沿着那名男子的大腿骨,像切豆腐一般缓缓地划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柳云生扔下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抱歉,这是损坏东西的赔偿。” 这家客栈他本来打算住上几天的,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可没脸继续厚着脸皮住下去。 “啊……您……您慢走。” 店小二早已吓得脸色苍白,点头哈腰地送他出门。 柳云生心情沉重地走出了客栈。 消息传得真快,客栈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看到柳云生出来,纷纷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柳云生从人群中穿过。 人们纷纷躲避,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看来,杀鸡儆猴的效果还不错。 “该离开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虽然露宿野外会很不舒服,但总比给别人和自己添麻烦强。 “请留步!” 他刚走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他还觉得有些耳熟。 “您是幽冥鬼剑?” 说话间,一名女子从他身后追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名女子肌肤胜雪,用轻薄的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 她比柳云生略矮一些,微微仰着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久仰大名,柳大侠。” 她正是之前和那个冒牌货坐在一起的女子。 面对女子热情洋溢的态度,柳云生微微皱了皱眉。 “姑娘找我,有何贵干?” “我可是找了你好久呢。” 女子爽快地回答让柳云生有些意外。 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名女子,他在江湖上无牵无挂,所以对女子的来意并不感兴趣。 “有话直说。” “就在这里说?不太好?”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别急着走嘛,找个地方喝杯茶,我请客。” “不必了。” 柳云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想浪费时间。 “真是的,你也太不解风情了。” 柳云生冷漠的态度并没有让女子气馁,她故作委屈地说着,摘下了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纱。 正如柳云生所料,那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即使是他行走江湖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怎么样?现在够有诚意了?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女子自信地笑着,似乎认定了柳云生不会拒绝。 的确,以她的美貌,很少有男人能够拒绝她的邀请。她显然也知道自己的魅力,并且懂得如何利用。 “我的答案,依然不变。” 但柳云生并不为之所动。他不在乎对方是美是丑,他在乎的是对方是否值得他浪费时间。 至少现在看来,这名女子并不值得他浪费时间。所以他的答案不会改变。 “告辞。” 他简单地拱了拱手,绕过女子继续赶路。 “喂!等等!柳大侠!” 身后传来女子焦急的呼喊,但他没有理会。 “……”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那就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这样才能更快地到达下一个目的地。 眼看着柳云生头也不回地离去,那名女子独自一人站在热闹的大街上,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哈?” 路过的男人们都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纷纷向她投来惊艳的目光。但她却毫不在意,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就这样走了?” 她这次出门就是为了寻找柳云生。 这一路上她遇到了不少冒充幽冥鬼剑的骗子,其中不乏演技高超之辈,让她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才找到正主,却吃了闭门羹,她确信眼前这人就是幽冥鬼剑柳云生。 他手中的剑,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 “他绝对不是假的!” 而且和之前那些冒牌货不同,柳云生身上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仿佛一头身经百战的猛兽,那是一股即使他刻意隐藏、也无法完全掩盖的气势。 “他就是幽冥鬼剑,错不了!”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自信。 “可是……” 让她感到无语的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柳云生竟然对她如此冷漠。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原本以为至少可以和他好好谈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都已经摘下面纱了,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仿佛她是瘟神一般避之不及。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哼!好,很好!” 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 “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你了!” 现在,这已经关系到她的自尊心了。 第85章 杀鸡儆猴 江湖上可以有名字相同的人,但绝不会有使用相同称号的人。江湖中人更看重称号而非姓名,称呼对方时也往往会将称号置于姓名之前。 很显然,那个向女子敬酒的人不可能是幽冥鬼剑。因为真正的幽冥鬼剑此刻就坐在角落里。 “哈哈哈!能得姑娘赏识,是在下的荣幸!” 然而那名男子却毫不犹豫地自称“幽冥鬼剑”,而且语气十分自然,仿佛他真的就是幽冥鬼剑本人。 “……” 自从“幽冥鬼剑”这个称号出现后,客栈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一男一女身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名女子掩嘴轻笑。 “可是你和传闻中的幽冥鬼剑不太一样啊。我听说幽冥鬼剑可不是这种会对女子耍这种小手段的人。” “你说什么?” “如果我说错了,那你敢不敢自己尝尝这杯酒?” “……” 女子的这番话让那名男子顿时哑口无言,因为她已经看穿了他的伎俩,知道他在酒里下了毒。 “有意思。” 柳云生坐在角落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个冒充自己的人,而且对方遇到的女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着那名男子在众人的目光下进退两难、窘迫不已的样子,柳云生忍不住想笑。 “这小子长的还他妈挺像我。” 他发现那个冒充他的人长得和他还真有几分相似。 准确地说,应该是和他的画像有几分相似。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假扮成他招摇撞骗。 “真是卑鄙。” 那名女子看着支支吾吾的男子,轻蔑地一笑。 “臭丫头,找死!” 当众被揭穿,那名男子恼羞成怒,原本的豪爽大度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狰狞。他指着那名女子,破口大骂。 “真是粗俗!不枉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像你这种人会是幽冥鬼剑。” 即使面对着那名凶神恶煞的男子,那名女子也毫不畏惧。 “你说什么!臭丫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敢如此放肆!我为什么不能是幽冥鬼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那名男子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哐! 他抽出腰间的长剑,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剑身寒光闪烁,剑身上雕刻着一只仙鹤,虽然雕工略显粗糙,但也算是有几分形似。 “你竟敢侮辱幽冥鬼剑,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 柳云生并不担心那名女子,他看得出来,那名女子并非等闲之辈,绝非那名男子可以轻易对付的。反倒是那名男子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所以他本来打算袖手旁观,任由那名女子自己解决。 但是, 嗖! 他拿起一根筷子,站了起来。 “……” 他一言不发,径直走向那名男子。 男子怒火攻心,完全没有注意到柳云生的靠近,依然怒视着对面的女子。 啪! 柳云生走到那名男子身后,将手中的筷子轻轻点在他握剑的手背上。 男子吃痛,手中长剑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那名男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但柳云生却无动于衷。 “你说谁是幽冥鬼剑?” “呃!” “幽,幽冥鬼剑……” 柳云生摘下斗笠,露出真容。客栈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是你吗?” 朱尚景,彭武江。他苦心经营的名声是为了对付这两个人,可不是为了让这种阿猫阿狗之辈冒名顶替的。名声大了,什么怪事都会发生。而且,他相信这个冒充他的人绝对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他才会出手干预,否则就算他不出手,那名女子也能解决这个冒牌货。 “呃,呃……” 那名冒充幽冥鬼剑的男子,吓得浑身颤抖,眼神惊恐,说话都结巴起来。 “我再问一遍,你说谁是幽冥鬼剑?” 柳云生脸上带着一丝冷笑,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杀一儆百! 在众目睽睽之下,柳云生拔出鹤仙剑,一剑斩断了那名男子握着假鹤仙剑的右手。 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客栈的地板上,但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砰! 他飞起一脚,正中那名男子的胸口。 “呃!” 男子闷哼一声,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他没有下杀手,只是用了足以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的力道。 咔嚓! 他一步上前,踩在那名男子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左手上,五指应声而断。 “啊啊啊啊啊!” 断臂之痛,再加上断指之痛,让那名男子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柳云生依然无动于衷。 唰! 他挥动鹤仙剑,削掉了那名男子的耳朵。 噗! 还没等那名男子从剧痛中反应过来,柳云生又一剑刺入了他的大腿。 “呃啊啊啊啊啊!” 那名男子痛苦地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得老大,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吱嘎! 柳云生低头看着那名男子,缓缓地转动着插在他大腿上的鹤仙剑。 “呃……呃……” 剧烈的疼痛,让那名男子几乎快要昏厥过去,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说!” 柳云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问道。 “谁是幽冥鬼剑?” 他不会轻易地杀死他,他要让他在痛苦和绝望中慢慢死去。他要让所有人亲眼看到他的下场,将他的残忍手段深深地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冒充他,是什么样的下场! “你不是说……” 他不怕被人指责残忍。 “除了我,你为什么不能是幽冥鬼剑吗?” 这段时间的比武虽然让他凶残的名声有所收敛,但江湖上依然流传着关于他心狠手辣的传闻。就算因此再多几条骂名也无伤大雅。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 “我可是第一次听说,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敢自称幽冥鬼剑。”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幽冥鬼剑。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冒充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咔嚓! 他手中的鹤仙剑,沿着那名男子的大腿骨,像切豆腐一般缓缓地划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柳云生扔下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抱歉,这是损坏东西的赔偿。” 这家客栈他本来打算住上几天的,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可没脸继续厚着脸皮住下去。 “啊……您……您慢走。” 店小二早已吓得脸色苍白,点头哈腰地送他出门。 柳云生心情沉重地走出了客栈。 消息传得真快,客栈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看到柳云生出来,纷纷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柳云生从人群中穿过。 人们纷纷躲避,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看来,杀鸡儆猴的效果还不错。 “该离开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虽然露宿野外会很不舒服,但总比给别人和自己添麻烦强。 “请留步!” 他刚走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他还觉得有些耳熟。 “您是幽冥鬼剑?” 说话间,一名女子从他身后追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名女子肌肤胜雪,用轻薄的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 她比柳云生略矮一些,微微仰着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久仰大名,柳大侠。” 她正是之前和那个冒牌货坐在一起的女子。 面对女子热情洋溢的态度,柳云生微微皱了皱眉。 “姑娘找我,有何贵干?” “我可是找了你好久呢。” 女子爽快地回答让柳云生有些意外。 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名女子,他在江湖上无牵无挂,所以对女子的来意并不感兴趣。 “有话直说。” “就在这里说?不太好?”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别急着走嘛,找个地方喝杯茶,我请客。” “不必了。” 柳云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想浪费时间。 “真是的,你也太不解风情了。” 柳云生冷漠的态度并没有让女子气馁,她故作委屈地说着,摘下了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纱。 正如柳云生所料,那是一张绝美的容颜,即使是他行走江湖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怎么样?现在够有诚意了?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女子自信地笑着,似乎认定了柳云生不会拒绝。 的确,以她的美貌,很少有男人能够拒绝她的邀请。她显然也知道自己的魅力,并且懂得如何利用。 “我的答案,依然不变。” 但柳云生并不为之所动。他不在乎对方是美是丑,他在乎的是对方是否值得他浪费时间。 至少现在看来,这名女子并不值得他浪费时间。所以他的答案不会改变。 “告辞。” 他简单地拱了拱手,绕过女子继续赶路。 “喂!等等!柳大侠!” 身后传来女子焦急的呼喊,但他没有理会。 “……”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那就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这样才能更快地到达下一个目的地。 眼看着柳云生头也不回地离去,那名女子独自一人站在热闹的大街上,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哈?” 路过的男人们都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纷纷向她投来惊艳的目光。但她却毫不在意,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就这样走了?” 她这次出门就是为了寻找柳云生。 这一路上她遇到了不少冒充幽冥鬼剑的骗子,其中不乏演技高超之辈,让她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才找到正主,却吃了闭门羹,她确信眼前这人就是幽冥鬼剑柳云生。 他手中的剑,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 “他绝对不是假的!” 而且和之前那些冒牌货不同,柳云生身上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仿佛一头身经百战的猛兽,那是一股即使他刻意隐藏、也无法完全掩盖的气势。 “他就是幽冥鬼剑,错不了!”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自信。 “可是……” 让她感到无语的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柳云生竟然对她如此冷漠。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原本以为至少可以和他好好谈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都已经摘下面纱了,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仿佛她是瘟神一般避之不及。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哼!好,很好!” 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 “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你了!” 现在,这已经关系到她的自尊心了。 第86章 泠月寒宫 客栈一别,他便知道这女子身手不凡。至少与自己旗鼓相当,甚至……犹有过之。 原以为不会再见,不料她竟一路尾随而来,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崎岖的山道上,女子的声音如影随形。 “……” “怎么,这会儿又变成哑巴了?” “……” “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才追上你,你就不能说句话吗?” “……” “喂!我可是个大活人啊!你倒是看我一眼啊,跟我说句话啊?” “……” 面对他的沉默,女子却像全然不觉一般喋喋不休。 夕阳西下,不得不在山中露宿之时;清晨时分,以干粮果腹之时;掬水洗漱,整理行装之时,她都像幽灵一般如影随形。 原以为只要自己不予理会,她就会知难而退,可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女子的毅力。 “我说,你该不会是……不行,柳大侠?” 这女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过才认识短短两日,竟能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语。 “不是。” “哟,总算听到你说话了!我又没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不过是让你陪我喝杯茶,干嘛这么拘谨?” “……” “昨天跟我一块儿睡觉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拘谨啊?” “那是在山林里各睡各的好不好……” 柳云生面色如常,说出的话却容易引人遐想。 这女子,也不知是真天真,还是假糊涂。 “那公子为何对我如此冷淡?莫非是我哪里有失礼数?” 女子不依不饶,柳云生终于转头看向她。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如画,英气逼人。 “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女子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你是灭魔盟的人?” 柳云生话音刚落,女子的神色便是一僵。 “……公子说话,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故作镇定,试图蒙混过关,柳云生却没打算让她轻易岔开话题。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公子为何会认为我是灭魔盟的人?难道说我是灭魔盟的人,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吗?” 二十出头的年纪,武功深不可测,实在令人难以捉摸。至少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 “灭魔盟的人,就有可能是敌人。” 江湖之中,能培养出如此年轻高手的除了灭魔盟还能有谁? 所以他从一开始便刻意与她保持距离,若非她从未流露出敌意,他早就出手试探了。 灭魔盟的人不得不防。他的敌人已经够多了,天玄寺、河北彭家、武林盟…… 天玄寺妄图利用他暂且不提,河北彭家和武林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已死的褚子义生前是来自昊门,虽然份属邪道,但也是灭魔盟中的一员。 就他目前与灭魔盟的关系而言,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他又怎敢掉以轻心? “也可能是朋友,不是吗?我不是你的敌人。” 女子答道。 “那你承认是灭魔盟的人了。” 她没有否认自己是敌人,却也没有否认自己是灭魔盟的人,这已经相当于默认了。 “……你就非要这样说话吗?” “……” 柳云生没有猜错,女子并没有反驳。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乃泠月寒宫弟子,薛浩澜。家师剑后云微仙,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另外,我师父也是现任泠月寒宫宫主。” 她终于自报家门:泠月寒宫宫主,剑后云微仙的关门弟子,薛浩澜。 “你是说……那个邪道门派……” 泠月寒宫之名,他早有耳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邪道门派,同时也是灭魔盟中的一员。 “没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泠月寒宫。” 薛浩澜点了点头,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与贵派素无瓜葛,难道就因为贵派是灭魔盟中势力?” 虽然正道与邪道势不两立,但同为灭魔盟,彼此之间还是有些香火情分的。 更何况天玄寺广发英雄帖,号召天下英雄共诛邪魔,泠月寒宫也多少会受到些影响。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是有求于你才来找你的!再说,就因为我们是灭魔盟势力,我就得亲自千里迢迢的跑来找你麻烦?我要是想对你不利,派几个弟子来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这倒也是。” 柳云生点了点头,女子的话不无道理。 薛浩澜贵为一派宫主的关门弟子,身份地位绝非等闲之辈。泠月寒宫高手如云,要对付他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出马。 “现在你总该听我说了?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去附近的镇上找个茶馆……” 见他认可了自己的说法,薛浩澜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 “不去。” 柳云生没有耐心听她继续说下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之前说过了,有话直说。” “……好歹我也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你就不能对我客气点吗?” “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勉强。” 他现在没有闲情逸致陪她去喝茶,有这点儿时间还不如多练会儿功。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追问道。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薛浩澜的声音越来越小。 “看来你是无话可说了,那就算了。” 柳云生也不再理会她,转身便走。他刚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了薛浩澜的声音。 “好,我说!真是的,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吗?” “有话快说。” “跟我合作。” “……” “啊,我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了?那我换个说法,我想……利用你。” 薛浩澜语出惊人,柳云生不禁笑出了声。 “你还真是直言不讳啊。” 当着他的面说要利用他,没有丝毫的遮掩。这女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需要我说的委婉些吗?” 薛浩澜歪着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 柳云生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 “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当面说要利用他,这和直接向他宣战有什么区别? “你疯了吗?干嘛突然拔剑?我是说合作,合作你懂吗?” 薛浩澜急忙解释,柳云生却依然满腹狐疑。 茶馆内装饰典雅,精致奢华。凭窗而望,楼下庭院景色宜人,各色鲜花争奇斗艳。 “总算喝到茶了!” 热气袅袅的茶盏被端了上来,薛浩澜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她心心念念的茶馆,终于来了。 “满意了吗?” “岂止是满意,简直要感动哭了!” 看她眼角泛起的泪光,似乎并非作伪。 “我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行走江湖,在这样雅致的茶馆里品茗赏花,畅谈……” “闲话少说。” “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我可不是来听你吟诗作赋的。” “……好,算我白期待了。” 薛浩澜无奈地摇了摇头,茶盏中的热气也渐渐消散。 “言归正传,说说你说的合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该是谈正事了。 “如今的正道武林,可谓是暗流涌动。现任武林盟主之位即将到期,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原本的武林盟主,南宫世家的剑圣有意连任,而彭家则推举少主彭武江想要取而代之。据说就连天玄寺也对盟主之位虎视眈眈。” “就这事?” “你早就知道了?” 柳云生波澜不惊的反应,让薛浩澜有些意外。 “我也是四处游历,偶然听闻的。” “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啊?” “此事与我无关,我为何要惊讶?” 薛浩澜这番话算是让他第一次对正道武林的局势有了些许了解。不过,那又如何? 他所求的不过是两件事而已,只要那些人不来招惹他,谁做武林盟主都与他无关。 “就算彭家真的当上了武林盟主,情况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彭武江是武林盟的人,想要和他再见面就注定要与整个武林盟为敌。 彭家是否执掌武林盟,对他而言并无区别。 “你这人真是无趣。” “如果这就是你说的合作,那我拒绝。” 薛浩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好,那这件事呢?关于褚褚大侠,我听说褚子义的父亲,也就是那位褚大侠,想要为他报仇。” “……!” 褚大侠、褚子义的父亲。 这个人瞬间提起了柳云生的兴趣。 “你知道他是昊门的人?” “知道。” “那你可知道,褚子义死后,褚大侠一直在昊门内奔走,想要为儿子报仇?” “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无门无派,消息闭塞,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内幕消息?” “你想说什么?昊门要来找我报仇?” 昊门会来找他麻烦,这一点他早就预料到了。 “不,他们不会的。邪道门派向来讲究的是弱肉强食,谁会为了一个死人去找强者的麻烦?” 然而薛浩澜却说昊门不会找他报仇,还提到了褚大侠一直在试图为儿子报仇的结果。 “褚大侠在昊门内四处奔走,想要为儿子讨回公道,结果却被人暗杀了。至于凶手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昊门内部的人干的,也许是其他势力,我们泠月寒宫虽然消息灵通,但也还没到无所不知的地步。总之,昊门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 “……” “说到底,褚子义在昊门内还算有点地位,可褚大侠就不同了,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他的死对昊门来说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原来如此……” 这一次薛浩澜的话让柳云生感受到了一丝沉重。昊门不会找他报仇,褚子义的父亲褚大侠也已经死了。这些消息他从未听说过,也不可能从其他渠道得知。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有点兴趣了?” 薛浩澜笑盈盈地看着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就是你说的合作?” “当然不是,这只是个开始。我知道你这个人无利不起早,如果只是这种小事,我也不敢来跟你谈合作。” 薛浩澜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素问医仙朱尚景,你现在应该在打他的主意?虽然你武功高强,但素问医仙和三命鬼王关系匪浅,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我知道。” “那你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深厚?” “什么意思?” “这么说,他们亲如一家也不为过。” “你为何如此肯定?” “我之前说过了,我们泠月寒宫虽然消息灵通,但也并非无所不知。我只知道,他们最近似乎在密谋什么大事,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三命鬼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让你轻易得手。” 薛浩澜的意思,他明白。 “你是说,三命鬼王会插手此事?” “没错。” 薛浩澜点了点头。 “这在我的预料之中。” 其实在决定对朱尚景下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三命鬼王的准备。 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不是吗? “不过,我们泠月寒宫可以帮你。” 薛浩澜自信满满地说道。 她的提议的确很诱人。有泠月寒宫相助他的胜算无疑会大大增加。但是也正因如此,他的选择反而更加简单了。 “如果他们敢插手,那就杀了他们。” 柳云生眼中寒光一闪,杀气毕露。 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第86章 泠月寒宫 客栈一别,他便知道这女子身手不凡。至少与自己旗鼓相当,甚至……犹有过之。 原以为不会再见,不料她竟一路尾随而来,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崎岖的山道上,女子的声音如影随形。 “……” “怎么,这会儿又变成哑巴了?” “……” “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才追上你,你就不能说句话吗?” “……” “喂!我可是个大活人啊!你倒是看我一眼啊,跟我说句话啊?” “……” 面对他的沉默,女子却像全然不觉一般喋喋不休。 夕阳西下,不得不在山中露宿之时;清晨时分,以干粮果腹之时;掬水洗漱,整理行装之时,她都像幽灵一般如影随形。 原以为只要自己不予理会,她就会知难而退,可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女子的毅力。 “我说,你该不会是……不行,柳大侠?” 这女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过才认识短短两日,竟能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语。 “不是。” “哟,总算听到你说话了!我又没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不过是让你陪我喝杯茶,干嘛这么拘谨?” “……” “昨天跟我一块儿睡觉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拘谨啊?” “那是在山林里各睡各的好不好……” 柳云生面色如常,说出的话却容易引人遐想。 这女子,也不知是真天真,还是假糊涂。 “那公子为何对我如此冷淡?莫非是我哪里有失礼数?” 女子不依不饶,柳云生终于转头看向她。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如画,英气逼人。 “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女子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你是灭魔盟的人?” 柳云生话音刚落,女子的神色便是一僵。 “……公子说话,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故作镇定,试图蒙混过关,柳云生却没打算让她轻易岔开话题。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公子为何会认为我是灭魔盟的人?难道说我是灭魔盟的人,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吗?” 二十出头的年纪,武功深不可测,实在令人难以捉摸。至少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 “灭魔盟的人,就有可能是敌人。” 江湖之中,能培养出如此年轻高手的除了灭魔盟还能有谁? 所以他从一开始便刻意与她保持距离,若非她从未流露出敌意,他早就出手试探了。 灭魔盟的人不得不防。他的敌人已经够多了,天玄寺、河北彭家、武林盟…… 天玄寺妄图利用他暂且不提,河北彭家和武林盟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已死的褚子义生前是来自昊门,虽然份属邪道,但也是灭魔盟中的一员。 就他目前与灭魔盟的关系而言,说是水火不容也不为过,他又怎敢掉以轻心? “也可能是朋友,不是吗?我不是你的敌人。” 女子答道。 “那你承认是灭魔盟的人了。” 她没有否认自己是敌人,却也没有否认自己是灭魔盟的人,这已经相当于默认了。 “……你就非要这样说话吗?” “……” 柳云生没有猜错,女子并没有反驳。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乃泠月寒宫弟子,薛浩澜。家师剑后云微仙,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另外,我师父也是现任泠月寒宫宫主。” 她终于自报家门:泠月寒宫宫主,剑后云微仙的关门弟子,薛浩澜。 “你是说……那个邪道门派……” 泠月寒宫之名,他早有耳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邪道门派,同时也是灭魔盟中的一员。 “没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泠月寒宫。” 薛浩澜点了点头,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与贵派素无瓜葛,难道就因为贵派是灭魔盟中势力?” 虽然正道与邪道势不两立,但同为灭魔盟,彼此之间还是有些香火情分的。 更何况天玄寺广发英雄帖,号召天下英雄共诛邪魔,泠月寒宫也多少会受到些影响。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是有求于你才来找你的!再说,就因为我们是灭魔盟势力,我就得亲自千里迢迢的跑来找你麻烦?我要是想对你不利,派几个弟子来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这倒也是。” 柳云生点了点头,女子的话不无道理。 薛浩澜贵为一派宫主的关门弟子,身份地位绝非等闲之辈。泠月寒宫高手如云,要对付他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出马。 “现在你总该听我说了?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去附近的镇上找个茶馆……” 见他认可了自己的说法,薛浩澜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 “不去。” 柳云生没有耐心听她继续说下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之前说过了,有话直说。” “……好歹我也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你就不能对我客气点吗?” “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勉强。” 他现在没有闲情逸致陪她去喝茶,有这点儿时间还不如多练会儿功。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追问道。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薛浩澜的声音越来越小。 “看来你是无话可说了,那就算了。” 柳云生也不再理会她,转身便走。他刚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了薛浩澜的声音。 “好,我说!真是的,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吗?” “有话快说。” “跟我合作。” “……” “啊,我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了?那我换个说法,我想……利用你。” 薛浩澜语出惊人,柳云生不禁笑出了声。 “你还真是直言不讳啊。” 当着他的面说要利用他,没有丝毫的遮掩。这女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需要我说的委婉些吗?” 薛浩澜歪着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 柳云生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 “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当面说要利用他,这和直接向他宣战有什么区别? “你疯了吗?干嘛突然拔剑?我是说合作,合作你懂吗?” 薛浩澜急忙解释,柳云生却依然满腹狐疑。 茶馆内装饰典雅,精致奢华。凭窗而望,楼下庭院景色宜人,各色鲜花争奇斗艳。 “总算喝到茶了!” 热气袅袅的茶盏被端了上来,薛浩澜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她心心念念的茶馆,终于来了。 “满意了吗?” “岂止是满意,简直要感动哭了!” 看她眼角泛起的泪光,似乎并非作伪。 “我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行走江湖,在这样雅致的茶馆里品茗赏花,畅谈……” “闲话少说。” “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我可不是来听你吟诗作赋的。” “……好,算我白期待了。” 薛浩澜无奈地摇了摇头,茶盏中的热气也渐渐消散。 “言归正传,说说你说的合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该是谈正事了。 “如今的正道武林,可谓是暗流涌动。现任武林盟主之位即将到期,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原本的武林盟主,南宫世家的剑圣有意连任,而彭家则推举少主彭武江想要取而代之。据说就连天玄寺也对盟主之位虎视眈眈。” “就这事?” “你早就知道了?” 柳云生波澜不惊的反应,让薛浩澜有些意外。 “我也是四处游历,偶然听闻的。” “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啊?” “此事与我无关,我为何要惊讶?” 薛浩澜这番话算是让他第一次对正道武林的局势有了些许了解。不过,那又如何? 他所求的不过是两件事而已,只要那些人不来招惹他,谁做武林盟主都与他无关。 “就算彭家真的当上了武林盟主,情况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彭武江是武林盟的人,想要和他再见面就注定要与整个武林盟为敌。 彭家是否执掌武林盟,对他而言并无区别。 “你这人真是无趣。” “如果这就是你说的合作,那我拒绝。” 薛浩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好,那这件事呢?关于褚褚大侠,我听说褚子义的父亲,也就是那位褚大侠,想要为他报仇。” “……!” 褚大侠、褚子义的父亲。 这个人瞬间提起了柳云生的兴趣。 “你知道他是昊门的人?” “知道。” “那你可知道,褚子义死后,褚大侠一直在昊门内奔走,想要为儿子报仇?” “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无门无派,消息闭塞,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内幕消息?” “你想说什么?昊门要来找我报仇?” 昊门会来找他麻烦,这一点他早就预料到了。 “不,他们不会的。邪道门派向来讲究的是弱肉强食,谁会为了一个死人去找强者的麻烦?” 然而薛浩澜却说昊门不会找他报仇,还提到了褚大侠一直在试图为儿子报仇的结果。 “褚大侠在昊门内四处奔走,想要为儿子讨回公道,结果却被人暗杀了。至于凶手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昊门内部的人干的,也许是其他势力,我们泠月寒宫虽然消息灵通,但也还没到无所不知的地步。总之,昊门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 “……” “说到底,褚子义在昊门内还算有点地位,可褚大侠就不同了,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他的死对昊门来说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原来如此……” 这一次薛浩澜的话让柳云生感受到了一丝沉重。昊门不会找他报仇,褚子义的父亲褚大侠也已经死了。这些消息他从未听说过,也不可能从其他渠道得知。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有点兴趣了?” 薛浩澜笑盈盈地看着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就是你说的合作?” “当然不是,这只是个开始。我知道你这个人无利不起早,如果只是这种小事,我也不敢来跟你谈合作。” 薛浩澜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素问医仙朱尚景,你现在应该在打他的主意?虽然你武功高强,但素问医仙和三命鬼王关系匪浅,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我知道。” “那你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深厚?” “什么意思?” “这么说,他们亲如一家也不为过。” “你为何如此肯定?” “我之前说过了,我们泠月寒宫虽然消息灵通,但也并非无所不知。我只知道,他们最近似乎在密谋什么大事,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三命鬼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让你轻易得手。” 薛浩澜的意思,他明白。 “你是说,三命鬼王会插手此事?” “没错。” 薛浩澜点了点头。 “这在我的预料之中。” 其实在决定对朱尚景下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三命鬼王的准备。 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不是吗? “不过,我们泠月寒宫可以帮你。” 薛浩澜自信满满地说道。 她的提议的确很诱人。有泠月寒宫相助他的胜算无疑会大大增加。但是也正因如此,他的选择反而更加简单了。 “如果他们敢插手,那就杀了他们。” 柳云生眼中寒光一闪,杀气毕露。 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第87章 闭嘴 被人利用,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不碍事,只要不试图摆布他。所以他才答应了玄静的提议。 天玄寺和玄静想要如何利用他,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前提是不能妨碍他。 反之,若是他们敢得寸进尺,试图摆布他……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就算对方是天玄寺方丈他也照杀不误。 所以当薛浩澜提出要利用他的时候,他才没有拔剑相向,只是感到有些可笑罢了。 “不要插手我的事。” 柳云生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他的事情。与他们的恩怨他要亲手解决! 他绝不会假手于人,为此,他在地狱般的墓穴中,苦苦挣扎了十五年;为此,他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才走到今天。 与他们的重逢,只能属于他一个人,这一点绝不容许任何人插手。 “……” 薛浩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不满,甚至没有戒备,嘴角反而泛起了一丝笑意。 “你真是个傻瓜。” 不知是夸奖,还是嘲讽。 “不过,你刚才的样子还挺帅的。我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所以才费尽心思地来找你。” 薛浩澜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那你打算帮我什么?” “帮你找人。如果三命鬼王把素问医仙藏起来,你打算怎么办?你能找到他吗?” 薛浩澜的问题,一针见血。 薛浩澜说得没错,如果三命鬼王真的铁了心要藏匿朱尚景,那他现在确实没有办法找到他。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会去找三命鬼王。” 如果三命鬼王藏匿了朱尚景,那就去找三命鬼王要人。 办法很简单,也很直接。 他和三命鬼王无冤无仇,三命鬼王犯不着为了一个朱尚景就和他这个煞星结仇。 如果三命鬼王不肯交人,那就只能动手了。 “你疯了?!” 薛浩澜惊呼出声。 “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连天玄寺都敢闯,可是三命鬼王是什么人?那可是邪道巨擘,你去找他要人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她瞪大了眼睛,仿佛柳云生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三命鬼王又如何?我去找他要人,难道他还能不给?” “这不是给不给的问题!你去找他,就是自寻死路!” “就算明知是死路我也要去。” “你……你难道就不怕吗?” “我是个死过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 薛浩澜被他这番话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就算三命鬼王真的怕了你,把素问医仙交出来了,那接下来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语气中依然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别忘了,三命鬼王可不是孤家寡人,他是邪道巨擘,背后还有整个邪道势力。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难道就不怕整个邪道都来找你麻烦吗?更何况你之前已经得罪过昊门了。” 柳云生点了点头。 “也许整个邪道都会成为我的敌人。” 事已至此,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别无选择。”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 “在对付完朱尚景之后,我的最后一个目标,就是彭武江。” 为了与彭武江了断恩怨,他也许会与整个正道武林为敌,甚至与整个天下为敌。 既然已经做好了与正道为敌的准备,那再多一个邪道又何妨? “你以为你是谁?魔尊吗?竟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天下?别忘了,就连当年的魔尊最终也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与正魔两道为敌,就等于与整个天下为敌。 纵观历史,还从未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就算是曾经叱咤风云的魔尊,最终也败在了正道联军的手下,身死道消。 柳云生虽然武功高强,但比起当年的魔尊还差得远呢。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在正道武林的追杀下活下来。” “就算只是正道武林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柳云生点了点头,薛浩澜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正道武林,高手如云,势力庞大,远非他一人之力所能抗衡。 他嘴上说得轻松,但心里却十分清楚,自己是在刀尖上行走。 “所以我才要和你合作。我们泠月寒宫虽然不擅长收集情报,但帮你打探一些消息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三命鬼王真的插手此事,我们也能提前得到消息。” “这样一来你就不用冒险去招惹三命鬼王,也能找到素问医仙了。” “你会把素问医仙的消息告诉我?” “没错,我还可以保证,在你对付素问医仙的时候邪道不会插手此事。” “你就不怕我杀了素问医仙之后,邪道会对你们泠月寒宫不利?” “三命鬼王可怪不到我们泠月寒宫头上。毕竟素问医仙只是个外人,而你是我们泠月寒宫的盟友。就算他是魔道巨擘,也要师出有名才行。” 柳云生点了点头,他明白薛浩澜的意思了。 “你是想做我的挡箭牌?” 薛浩澜会为他提供情报,阻止事态扩大,而泠月寒宫的存在则可以震慑三命鬼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总算明白了,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要成为你的盟友。” 薛浩澜点了点头,明确了自己的立场。 “至于目的嘛……我不过是依照本门传统,第一次正式行走江湖罢了。恰巧遇到了名震江湖的柳大侠,所以想与你同行,见识一番,并无其他目的。” “原来如此。” 柳云生能够理解。 薛浩澜必须撇清自己与泠月寒宫的关系,才能说得通。否则若是让三命鬼王以为,她是代表泠月寒宫在帮助自己,那他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也许,我的出现会为你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邪道和正道不同。” “有何不同?” “虽然同为江湖中人,但邪道中人更加独立,也更加现实。他们可以随时背叛盟友,甚至以此为荣。当年的大战,邪道之所以会与正道联手,并非出于什么侠义之心,只是为了自保罢了。如果当时最大的威胁不是魔尊,而是正道,那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倒向魔尊。” “所以,他们更看重利益,而非道义?” “在邪道,面子也是一种利益。” 薛浩澜解释得十分透彻。 “你我同行,必然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到时候你也会被卷入其中。” 薛浩澜说得更加直白了一些。 “我不在乎。” 有人来找薛浩澜的麻烦,他并不在意,甚至有些期待。 能够和薛浩澜扯上关系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正好可以让他借此机会磨练武艺。 “你倒是洒脱。” “习惯了。” 面对薛浩澜略带调侃的语气,柳云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薛浩澜已经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如何?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但是柳云生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薛浩澜说过,在邪道,面子也是一种利益。既然如此,那她一定有所图谋。 在做出决定之前,他必须弄清楚这一点。 “我想成为下一任泠月寒宫宫主,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薛浩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脸上满是自豪的笑容。 “三命鬼王和素问医仙非亲非故,却关系匪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薛浩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接着说道: “如果我帮你,就能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在进行什么交易。”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遮遮掩掩。能让三命鬼王如此谨慎,这件事对他们而言,一定十分重要……” 薛浩澜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功的未来。 “说不定,这就是三命鬼王的致命弱点。如果我能利用这件事,就能在泠月寒宫中站稳脚跟。” 她没有丝毫的掩饰,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野心。 “想要在五个师兄师姐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泠月寒宫的下一任宫主,我必须拿出足够的功绩才行。” 她毫不避讳自己的欲望,这让柳云生对她更加了解了几分。 “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什么要拉着你在茶馆里说这些?这可是关乎我终身的大事,总不能在荒郊野外谈?” 她最后一句话,倒是有些俏皮。 “好了,我的条件你都知道了,你意下如何?答应,还是拒绝?” 薛浩澜自信满满地伸出手,等待着他的答案。 “……” 她的条件的确很诱人,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既不会干涉他的计划,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反而能让他从中获益。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目标一致,可以各取所需。 “你还在犹豫什么?” 薛浩澜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她相信,柳云生绝对无法拒绝她的提议。 柳云生突然笑了。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不喜欢。” 听到他的回答,薛浩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为什么?!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 柳云生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只是淡淡地伸出手指,指向了她。 “你。” 他不喜欢薛浩澜的提议,只有一个原因。 “我?我怎么了?” 薛浩澜一脸委屈,但她自己心里清楚,柳云生不喜欢她,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太聒噪了,要求也太多了。” “你!” 薛浩澜气得猛地站起身,紧握着拳头,浑身颤抖。 她的反应,倒是很有趣。 但是…… “我没有开玩笑。” 柳云生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中。 最终柳云生还是答应了薛浩澜的提议,当然是在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之后。 “真是的!哪有你这样的人啊?非要这样吗?” 虽然薛浩澜依然愤愤不平,但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 “闭嘴。” 只要一句话,就足够了,这是他答应薛浩澜的条件之一。 无论薛浩澜是否帮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能由他一个人来做主。 “……” 薛浩澜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柳云生并不在意。 “走。” 他已经不想再看到她了。 “你说,是泠月寒宫的那只小猫咪?” 红唇轻启,女子媚眼如丝。 “是的,刚刚收到的消息。” “看来,她并没有撒谎。” 妖娆妩媚的女子听完禀报,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着她的动作,耳垂上的宝石耳坠轻轻摇晃,衬托得她更加明艳动人。 “真是个好孩子。” 纤纤玉指轻抚着桌面,腕上的两枚宝石手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下,可就好办多了。” 女子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第87章 闭嘴 被人利用,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不碍事,只要不试图摆布他。所以他才答应了玄静的提议。 天玄寺和玄静想要如何利用他,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前提是不能妨碍他。 反之,若是他们敢得寸进尺,试图摆布他……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就算对方是天玄寺方丈他也照杀不误。 所以当薛浩澜提出要利用他的时候,他才没有拔剑相向,只是感到有些可笑罢了。 “不要插手我的事。” 柳云生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他的事情。与他们的恩怨他要亲手解决! 他绝不会假手于人,为此,他在地狱般的墓穴中,苦苦挣扎了十五年;为此,他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考验,才走到今天。 与他们的重逢,只能属于他一个人,这一点绝不容许任何人插手。 “……” 薛浩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不满,甚至没有戒备,嘴角反而泛起了一丝笑意。 “你真是个傻瓜。” 不知是夸奖,还是嘲讽。 “不过,你刚才的样子还挺帅的。我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所以才费尽心思地来找你。” 薛浩澜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那你打算帮我什么?” “帮你找人。如果三命鬼王把素问医仙藏起来,你打算怎么办?你能找到他吗?” 薛浩澜的问题,一针见血。 薛浩澜说得没错,如果三命鬼王真的铁了心要藏匿朱尚景,那他现在确实没有办法找到他。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会去找三命鬼王。” 如果三命鬼王藏匿了朱尚景,那就去找三命鬼王要人。 办法很简单,也很直接。 他和三命鬼王无冤无仇,三命鬼王犯不着为了一个朱尚景就和他这个煞星结仇。 如果三命鬼王不肯交人,那就只能动手了。 “你疯了?!” 薛浩澜惊呼出声。 “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连天玄寺都敢闯,可是三命鬼王是什么人?那可是邪道巨擘,你去找他要人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她瞪大了眼睛,仿佛柳云生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三命鬼王又如何?我去找他要人,难道他还能不给?” “这不是给不给的问题!你去找他,就是自寻死路!” “就算明知是死路我也要去。” “你……你难道就不怕吗?” “我是个死过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 薛浩澜被他这番话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就算三命鬼王真的怕了你,把素问医仙交出来了,那接下来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语气中依然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别忘了,三命鬼王可不是孤家寡人,他是邪道巨擘,背后还有整个邪道势力。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难道就不怕整个邪道都来找你麻烦吗?更何况你之前已经得罪过昊门了。” 柳云生点了点头。 “也许整个邪道都会成为我的敌人。” 事已至此,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别无选择。”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 “在对付完朱尚景之后,我的最后一个目标,就是彭武江。” 为了与彭武江了断恩怨,他也许会与整个正道武林为敌,甚至与整个天下为敌。 既然已经做好了与正道为敌的准备,那再多一个邪道又何妨? “你以为你是谁?魔尊吗?竟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天下?别忘了,就连当年的魔尊最终也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与正魔两道为敌,就等于与整个天下为敌。 纵观历史,还从未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就算是曾经叱咤风云的魔尊,最终也败在了正道联军的手下,身死道消。 柳云生虽然武功高强,但比起当年的魔尊还差得远呢。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在正道武林的追杀下活下来。” “就算只是正道武林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柳云生点了点头,薛浩澜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正道武林,高手如云,势力庞大,远非他一人之力所能抗衡。 他嘴上说得轻松,但心里却十分清楚,自己是在刀尖上行走。 “所以我才要和你合作。我们泠月寒宫虽然不擅长收集情报,但帮你打探一些消息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三命鬼王真的插手此事,我们也能提前得到消息。” “这样一来你就不用冒险去招惹三命鬼王,也能找到素问医仙了。” “你会把素问医仙的消息告诉我?” “没错,我还可以保证,在你对付素问医仙的时候邪道不会插手此事。” “你就不怕我杀了素问医仙之后,邪道会对你们泠月寒宫不利?” “三命鬼王可怪不到我们泠月寒宫头上。毕竟素问医仙只是个外人,而你是我们泠月寒宫的盟友。就算他是魔道巨擘,也要师出有名才行。” 柳云生点了点头,他明白薛浩澜的意思了。 “你是想做我的挡箭牌?” 薛浩澜会为他提供情报,阻止事态扩大,而泠月寒宫的存在则可以震慑三命鬼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总算明白了,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要成为你的盟友。” 薛浩澜点了点头,明确了自己的立场。 “至于目的嘛……我不过是依照本门传统,第一次正式行走江湖罢了。恰巧遇到了名震江湖的柳大侠,所以想与你同行,见识一番,并无其他目的。” “原来如此。” 柳云生能够理解。 薛浩澜必须撇清自己与泠月寒宫的关系,才能说得通。否则若是让三命鬼王以为,她是代表泠月寒宫在帮助自己,那他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也许,我的出现会为你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邪道和正道不同。” “有何不同?” “虽然同为江湖中人,但邪道中人更加独立,也更加现实。他们可以随时背叛盟友,甚至以此为荣。当年的大战,邪道之所以会与正道联手,并非出于什么侠义之心,只是为了自保罢了。如果当时最大的威胁不是魔尊,而是正道,那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倒向魔尊。” “所以,他们更看重利益,而非道义?” “在邪道,面子也是一种利益。” 薛浩澜解释得十分透彻。 “你我同行,必然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到时候你也会被卷入其中。” 薛浩澜说得更加直白了一些。 “我不在乎。” 有人来找薛浩澜的麻烦,他并不在意,甚至有些期待。 能够和薛浩澜扯上关系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正好可以让他借此机会磨练武艺。 “你倒是洒脱。” “习惯了。” 面对薛浩澜略带调侃的语气,柳云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薛浩澜已经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如何?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但是柳云生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薛浩澜说过,在邪道,面子也是一种利益。既然如此,那她一定有所图谋。 在做出决定之前,他必须弄清楚这一点。 “我想成为下一任泠月寒宫宫主,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薛浩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脸上满是自豪的笑容。 “三命鬼王和素问医仙非亲非故,却关系匪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薛浩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接着说道: “如果我帮你,就能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在进行什么交易。”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遮遮掩掩。能让三命鬼王如此谨慎,这件事对他们而言,一定十分重要……” 薛浩澜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功的未来。 “说不定,这就是三命鬼王的致命弱点。如果我能利用这件事,就能在泠月寒宫中站稳脚跟。” 她没有丝毫的掩饰,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野心。 “想要在五个师兄师姐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泠月寒宫的下一任宫主,我必须拿出足够的功绩才行。” 她毫不避讳自己的欲望,这让柳云生对她更加了解了几分。 “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什么要拉着你在茶馆里说这些?这可是关乎我终身的大事,总不能在荒郊野外谈?” 她最后一句话,倒是有些俏皮。 “好了,我的条件你都知道了,你意下如何?答应,还是拒绝?” 薛浩澜自信满满地伸出手,等待着他的答案。 “……” 她的条件的确很诱人,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既不会干涉他的计划,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反而能让他从中获益。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目标一致,可以各取所需。 “你还在犹豫什么?” 薛浩澜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她相信,柳云生绝对无法拒绝她的提议。 柳云生突然笑了。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不喜欢。” 听到他的回答,薛浩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为什么?!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 柳云生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只是淡淡地伸出手指,指向了她。 “你。” 他不喜欢薛浩澜的提议,只有一个原因。 “我?我怎么了?” 薛浩澜一脸委屈,但她自己心里清楚,柳云生不喜欢她,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太聒噪了,要求也太多了。” “你!” 薛浩澜气得猛地站起身,紧握着拳头,浑身颤抖。 她的反应,倒是很有趣。 但是…… “我没有开玩笑。” 柳云生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中。 最终柳云生还是答应了薛浩澜的提议,当然是在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之后。 “真是的!哪有你这样的人啊?非要这样吗?” 虽然薛浩澜依然愤愤不平,但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 “闭嘴。” 只要一句话,就足够了,这是他答应薛浩澜的条件之一。 无论薛浩澜是否帮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能由他一个人来做主。 “……” 薛浩澜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柳云生并不在意。 “走。” 他已经不想再看到她了。 “你说,是泠月寒宫的那只小猫咪?” 红唇轻启,女子媚眼如丝。 “是的,刚刚收到的消息。” “看来,她并没有撒谎。” 妖娆妩媚的女子听完禀报,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着她的动作,耳垂上的宝石耳坠轻轻摇晃,衬托得她更加明艳动人。 “真是个好孩子。” 纤纤玉指轻抚着桌面,腕上的两枚宝石手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下,可就好办多了。” 女子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第88章 战袍 经过一番细微的调整,柳云生向薛浩澜明确了主导权。他确定了这件事的主导者是自己,做事方法、如何做决定、具体行动,一切都由他来掌控。薛浩澜只是一个协助者,仅此而已,她不能逾越他划定的界限。 “反正我是不会吃亏的。” 薛浩澜的提议的确很诱人,他可以借此弥补情报不足的缺陷,还能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升级。 不仅如此…… “与她同行本身就是一种收获。” 薛浩澜说过,如果与她同行,他会被卷入针对她的邪道攻击中。 毕竟与正道不同,邪道中人除非有特殊的理由,否则都会以利益为重。与正道那种表面上同气连枝、不轻易撕破脸皮的做法不同,邪道中人为了利益可以随时翻脸不认人。 邪道的灭魔盟势力虽然顶着同一个名号,但实际上也是各自为政、勾心斗角,彼此觊觎对方的势力和权力。 因此他们自然不会介意在暗中对她下手,这对柳云生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敢盯上他们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实力必然不俗。 “她真是个不错的诱饵。” 与她同行所带来的影响绝不仅仅局限于她所在的邪道。 正道的灭魔盟势力中,视柳云生为眼中钉的人也不在少数。柳云生的存在对他们根深蒂固的地位造成了冲击。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忌惮已经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 但如果他和薛浩澜同行,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对那些深谙邪道行事作风的正道人士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们可以轻易地将袭击伪装成邪道所为,从而除掉他。 无论是河北彭家还是武林盟,都有可能对他下手。 这对柳云生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于是柳云生接受了她的提议,并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薛浩澜也明白,自己也有可能被卷入针对柳云生的正道攻击中。 “唉,可是越想越觉得憋屈!”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 柳云生疑惑地看向她。 “也就是说,在那些正道眼中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陪衬!” 薛浩澜像是受了委屈般,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 柳云生听懂了她的意思,反问道。 “当然有问题!我师父好歹也是剑后啊!虽然在师门里我是最小的,但我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轻视!” 薛浩澜使劲点了点头,提高了音量。 “可如今我居然成了陪衬?成了背景板?成了他们用来杀你柳大侠的借口?” “所以呢?” “真是的,他们杀我的时候顺便杀了你,那还说得过去,可是他们杀你的时候把我当成个添头,算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这关乎我的自尊!我的面子!反正我就是越想越生气!” 她在意的地方真是奇怪。 “我将来可是要继承师尊衣钵,成为泠月寒宫宫主的人!如果我被人这样无视,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也是,从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时,柳云生就知道她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毕竟就算心里真的这么想,也很少有人会直接把自己的野心说出来。 “不行,我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本来想忍忍就算了,可是我不能被人这样轻视!他们要是真敢来,我非得……” “闭嘴。” 柳云生不想再听她抱怨下去了,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呼……!好,我知道了,我闭嘴就是了……” 薛浩澜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当然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不过,她目前为止还算信守承诺。 “记住,” 柳云生警告她,“他们都是我的。” 他必须把话说清楚,他们可以并肩作战,但所有针对他和薛浩澜的敌人都只能由他来解决,无论是正道还是邪道他都不会相让,因为他们都是他成长的养料,除非来的人太多……。 “……” 薛浩澜没有说话,只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很好,别忘了。” 这就够了,如果她以后再犯,他就解除合作关系。 “话说回来……” 柳云生转移了话题。 “……?” 薛浩澜疑惑地看着他。 “你的衣服……” 柳云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穿着,“能换一件吗?” 如果他们没有达成合作,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她穿什么衣服关他什么事?就算她穿僧衣、道袍,甚至光着身子,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但既然他们已经达成了合作,而且还要同行,他就不得不提醒她了。 “太惹眼了。” 她手里那把花里胡哨的伞他勉强可以忍受。粉红色和紫色的搭配虽然俗气,但宽大的袖子还算实用。 可那条开衩到大腿的裙子实在是让他无法忽视。每当她走动的时候,白皙的双腿就会若隐若现,吸引了无数不必要的视线。 就算他不打算刻意隐藏行踪,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引人注目。那些被她的美貌迷住的男人、那些对她图谋不轨的登徒子,只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那些人纠缠纯粹是浪费时间。 “你疯了吗?绝对不行!” 薛浩澜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激烈。 “这可是我的战袍!是我战斗的时候穿的衣服!其他的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绝对不行!” “真是累赘的战袍。” 在柳云生看来,这件衣服简直是华而不实。 也许它适合藏匿暗器,但那宽大的裙摆只会影响她的行动。 “什么叫累赘?这可是我们泠月寒宫的象征!我宁愿光着身子也不要换衣服!”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云生还能说什么呢? “我真的不能换。” 薛浩澜的态度十分坚决。 薛浩澜说过,如果他们同行就会有人找麻烦,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沙沙沙……” 风吹过芦苇荡,掀起一阵阵波浪。 “……” 四周一片寂静。夜幕降临,乌云遮蔽了星空,别说月亮,连星星都看不见。 柳云生和薛浩澜像是约好了一般,同时停下了脚步。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交流。 “别忘了,他们都是我的。” “你怎么这么喜欢打架?” “因为这是我最好的修行方式。” 他们压低了声音,简短地交谈了几句。 薛浩澜有师父教导,还有泠月寒宫的武学传承,而他却一无所有。 想要变强就只能在实战中磨练。虽然切磋也能提升实力,但生死相搏才是最好的老师。 这样的机会,他绝不会错过。 “……” 他们不再说话,将感知力提升到极致。 “沙沙!沙沙沙!” 除了风吹芦苇的声音,柳云生敏锐的听觉还捕捉到了一丝异动。他扩展开感知范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人在靠近。 “十……不,二十三个。” 他迅速判断出对方的数量。 “二十三个?我怎么觉得是二十二个?要不要打个赌?” 薛浩澜的感知结果略有不同,她还有闲心和柳云生打赌。 “你错了。” 柳云生摇了摇头,“不是二十二个,是二十三个。” 他很确定。 “等下你就知道了。” 薛浩澜依然信心满满。柳云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唰!”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就从芦苇丛中窜了出来。 在背后! 敌人像捕猎的猎豹一般,猛地扑向柳云生。 “噗!” 柳云生没有回头,反手一剑刺出。 “鹤仙”瞬间洞穿了敌人的喉咙。 敌人被剑势带着向前冲了几步,剑刃也随之越陷越深。 “一个。” 薛浩澜在一旁数着。 她的语气轻松愉快,丝毫没有战斗的紧张感。 “还有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 虽然在数着人数,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依然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正如她所说,越来越多的敌人从芦苇丛中现身,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该不会打算一直让我袖手旁观?” 薛浩澜问道。 “当然不会。” 柳云生言简意赅地回答。 他早就预料到,他们必须并肩作战。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对付他们呢。” 薛浩澜松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 “锵!” 她拔出了剑。 “原来如此!” 柳云生恍然大悟。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薛浩澜会如此坚决地拒绝换衣服了,那是因为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把伞…… 薛浩澜拔出伞柄,一把雪白的剑刃露了出来,剑身窄得连两根手指都放不下。她握住这把短剑,向逼近的敌人冲了过去。 衣袂飘飘,宛如蝴蝶翩翩起舞。 “噗!” 短剑刺入敌人身体的声音微不可闻。 “唰!” 仅仅一击就足以致命,短剑精准地命中了敌人的要害。 “嚓!” 薛浩澜宽大的衣袖猛地一挥。 “短剑,银丝……” 尽管四周一片漆黑,柳云生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从她袖中飞出的五把短剑和九根银丝。 其中一把短剑握在她左手中,另外四把短剑的剑柄上都连着银丝。 没有连接短剑的银丝,则像灵蛇一般在空中飞舞,延伸至远方。 从她右手握着的长剑,到其他各种暗器…… 真是奇特! 他以前遇到的杀手,顶多使用一些奇形怪状的兵器,但像她这样同时使用这么多武器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 柳云生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的动作。 薛浩澜在敌人之间穿梭,衣袂翻飞,身姿轻盈,如同蝴蝶在花丛中飞舞。银丝在她周围交织成网,短剑则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空中自由地变换着方向,如同蜜蜂追逐花蜜。 而她双手的剑刃则像是毒蛇的獠牙,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 薛浩澜的攻击迅捷凌厉,总能精准地命中敌人的要害,一击毙命。 “呵……” 柳云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浩澜一出手就凭借着轻灵的身法和凌厉的攻势掌控了整个战局,他早就猜到薛浩澜的实力不在他之下,甚至可能在他之上,但亲眼目睹她的身手后还是感到惊艳不已。 她的招式既陌生又致命,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砰!” 柳云生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茂密的芦苇丛在他身后快速倒退。 “唰!” 他挥动长剑,将眼前的敌人斩于剑下。 “还剩下二十个。” 他可没打算把敌人拱手相让。 “呼!” 一股强大的气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芦苇丛剧烈地摇晃起来。 “嗯?” 正在与敌人交手的薛浩澜,突然察觉到身后的异动,猛地转过头。 “难道说……他真的……”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柳云生的背影,他正在冲向剩下的敌人。 第88章 战袍 经过一番细微的调整,柳云生向薛浩澜明确了主导权。他确定了这件事的主导者是自己,做事方法、如何做决定、具体行动,一切都由他来掌控。薛浩澜只是一个协助者,仅此而已,她不能逾越他划定的界限。 “反正我是不会吃亏的。” 薛浩澜的提议的确很诱人,他可以借此弥补情报不足的缺陷,还能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升级。 不仅如此…… “与她同行本身就是一种收获。” 薛浩澜说过,如果与她同行,他会被卷入针对她的邪道攻击中。 毕竟与正道不同,邪道中人除非有特殊的理由,否则都会以利益为重。与正道那种表面上同气连枝、不轻易撕破脸皮的做法不同,邪道中人为了利益可以随时翻脸不认人。 邪道的灭魔盟势力虽然顶着同一个名号,但实际上也是各自为政、勾心斗角,彼此觊觎对方的势力和权力。 因此他们自然不会介意在暗中对她下手,这对柳云生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敢盯上他们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实力必然不俗。 “她真是个不错的诱饵。” 与她同行所带来的影响绝不仅仅局限于她所在的邪道。 正道的灭魔盟势力中,视柳云生为眼中钉的人也不在少数。柳云生的存在对他们根深蒂固的地位造成了冲击。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忌惮已经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 但如果他和薛浩澜同行,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对那些深谙邪道行事作风的正道人士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们可以轻易地将袭击伪装成邪道所为,从而除掉他。 无论是河北彭家还是武林盟,都有可能对他下手。 这对柳云生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于是柳云生接受了她的提议,并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薛浩澜也明白,自己也有可能被卷入针对柳云生的正道攻击中。 “唉,可是越想越觉得憋屈!”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 柳云生疑惑地看向她。 “也就是说,在那些正道眼中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陪衬!” 薛浩澜像是受了委屈般,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 柳云生听懂了她的意思,反问道。 “当然有问题!我师父好歹也是剑后啊!虽然在师门里我是最小的,但我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轻视!” 薛浩澜使劲点了点头,提高了音量。 “可如今我居然成了陪衬?成了背景板?成了他们用来杀你柳大侠的借口?” “所以呢?” “真是的,他们杀我的时候顺便杀了你,那还说得过去,可是他们杀你的时候把我当成个添头,算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这关乎我的自尊!我的面子!反正我就是越想越生气!” 她在意的地方真是奇怪。 “我将来可是要继承师尊衣钵,成为泠月寒宫宫主的人!如果我被人这样无视,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也是,从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时,柳云生就知道她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毕竟就算心里真的这么想,也很少有人会直接把自己的野心说出来。 “不行,我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本来想忍忍就算了,可是我不能被人这样轻视!他们要是真敢来,我非得……” “闭嘴。” 柳云生不想再听她抱怨下去了,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呼……!好,我知道了,我闭嘴就是了……” 薛浩澜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当然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不过,她目前为止还算信守承诺。 “记住,” 柳云生警告她,“他们都是我的。” 他必须把话说清楚,他们可以并肩作战,但所有针对他和薛浩澜的敌人都只能由他来解决,无论是正道还是邪道他都不会相让,因为他们都是他成长的养料,除非来的人太多……。 “……” 薛浩澜没有说话,只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很好,别忘了。” 这就够了,如果她以后再犯,他就解除合作关系。 “话说回来……” 柳云生转移了话题。 “……?” 薛浩澜疑惑地看着他。 “你的衣服……” 柳云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穿着,“能换一件吗?” 如果他们没有达成合作,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她穿什么衣服关他什么事?就算她穿僧衣、道袍,甚至光着身子,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但既然他们已经达成了合作,而且还要同行,他就不得不提醒她了。 “太惹眼了。” 她手里那把花里胡哨的伞他勉强可以忍受。粉红色和紫色的搭配虽然俗气,但宽大的袖子还算实用。 可那条开衩到大腿的裙子实在是让他无法忽视。每当她走动的时候,白皙的双腿就会若隐若现,吸引了无数不必要的视线。 就算他不打算刻意隐藏行踪,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引人注目。那些被她的美貌迷住的男人、那些对她图谋不轨的登徒子,只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那些人纠缠纯粹是浪费时间。 “你疯了吗?绝对不行!” 薛浩澜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激烈。 “这可是我的战袍!是我战斗的时候穿的衣服!其他的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绝对不行!” “真是累赘的战袍。” 在柳云生看来,这件衣服简直是华而不实。 也许它适合藏匿暗器,但那宽大的裙摆只会影响她的行动。 “什么叫累赘?这可是我们泠月寒宫的象征!我宁愿光着身子也不要换衣服!”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云生还能说什么呢? “我真的不能换。” 薛浩澜的态度十分坚决。 薛浩澜说过,如果他们同行就会有人找麻烦,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沙沙沙……” 风吹过芦苇荡,掀起一阵阵波浪。 “……” 四周一片寂静。夜幕降临,乌云遮蔽了星空,别说月亮,连星星都看不见。 柳云生和薛浩澜像是约好了一般,同时停下了脚步。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交流。 “别忘了,他们都是我的。” “你怎么这么喜欢打架?” “因为这是我最好的修行方式。” 他们压低了声音,简短地交谈了几句。 薛浩澜有师父教导,还有泠月寒宫的武学传承,而他却一无所有。 想要变强就只能在实战中磨练。虽然切磋也能提升实力,但生死相搏才是最好的老师。 这样的机会,他绝不会错过。 “……” 他们不再说话,将感知力提升到极致。 “沙沙!沙沙沙!” 除了风吹芦苇的声音,柳云生敏锐的听觉还捕捉到了一丝异动。他扩展开感知范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人在靠近。 “十……不,二十三个。” 他迅速判断出对方的数量。 “二十三个?我怎么觉得是二十二个?要不要打个赌?” 薛浩澜的感知结果略有不同,她还有闲心和柳云生打赌。 “你错了。” 柳云生摇了摇头,“不是二十二个,是二十三个。” 他很确定。 “等下你就知道了。” 薛浩澜依然信心满满。柳云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唰!”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就从芦苇丛中窜了出来。 在背后! 敌人像捕猎的猎豹一般,猛地扑向柳云生。 “噗!” 柳云生没有回头,反手一剑刺出。 “鹤仙”瞬间洞穿了敌人的喉咙。 敌人被剑势带着向前冲了几步,剑刃也随之越陷越深。 “一个。” 薛浩澜在一旁数着。 她的语气轻松愉快,丝毫没有战斗的紧张感。 “还有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 虽然在数着人数,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依然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正如她所说,越来越多的敌人从芦苇丛中现身,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该不会打算一直让我袖手旁观?” 薛浩澜问道。 “当然不会。” 柳云生言简意赅地回答。 他早就预料到,他们必须并肩作战。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对付他们呢。” 薛浩澜松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 “锵!” 她拔出了剑。 “原来如此!” 柳云生恍然大悟。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薛浩澜会如此坚决地拒绝换衣服了,那是因为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把伞…… 薛浩澜拔出伞柄,一把雪白的剑刃露了出来,剑身窄得连两根手指都放不下。她握住这把短剑,向逼近的敌人冲了过去。 衣袂飘飘,宛如蝴蝶翩翩起舞。 “噗!” 短剑刺入敌人身体的声音微不可闻。 “唰!” 仅仅一击就足以致命,短剑精准地命中了敌人的要害。 “嚓!” 薛浩澜宽大的衣袖猛地一挥。 “短剑,银丝……” 尽管四周一片漆黑,柳云生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从她袖中飞出的五把短剑和九根银丝。 其中一把短剑握在她左手中,另外四把短剑的剑柄上都连着银丝。 没有连接短剑的银丝,则像灵蛇一般在空中飞舞,延伸至远方。 从她右手握着的长剑,到其他各种暗器…… 真是奇特! 他以前遇到的杀手,顶多使用一些奇形怪状的兵器,但像她这样同时使用这么多武器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 柳云生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的动作。 薛浩澜在敌人之间穿梭,衣袂翻飞,身姿轻盈,如同蝴蝶在花丛中飞舞。银丝在她周围交织成网,短剑则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空中自由地变换着方向,如同蜜蜂追逐花蜜。 而她双手的剑刃则像是毒蛇的獠牙,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 薛浩澜的攻击迅捷凌厉,总能精准地命中敌人的要害,一击毙命。 “呵……” 柳云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浩澜一出手就凭借着轻灵的身法和凌厉的攻势掌控了整个战局,他早就猜到薛浩澜的实力不在他之下,甚至可能在他之上,但亲眼目睹她的身手后还是感到惊艳不已。 她的招式既陌生又致命,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砰!” 柳云生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茂密的芦苇丛在他身后快速倒退。 “唰!” 他挥动长剑,将眼前的敌人斩于剑下。 “还剩下二十个。” 他可没打算把敌人拱手相让。 “呼!” 一股强大的气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芦苇丛剧烈地摇晃起来。 “嗯?” 正在与敌人交手的薛浩澜,突然察觉到身后的异动,猛地转过头。 “难道说……他真的……”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柳云生的背影,他正在冲向剩下的敌人。 第89章 掌控和意灵 夜半偷袭,这些杀手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实力不俗。 他们的攻击凌厉,招招致命,身法也十分敏捷,更不用说那神出鬼没的隐匿技巧。 柳云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会爆炸的火弹和能射出暗器的机关球。 这些杀手的确很难对付,但还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没过多久,他就将他们全部解决掉了。 “真的是二十三个。” 薛浩澜清点了一下尸体,确认了数量。 “我说过,你错了。” “唉,这次是我大意了,所以才数错了,下次再赌一次!” 薛浩澜不服输地想要再比试一次。 柳云生没有理会她,开始将尸体集中到一起。 他很不满意。 “比我想象的要弱啊。” 这些杀手的实力虽然不错,但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威胁,他还不如和褚子义交手的时候痛快呢,至少那家伙还费了他一番功夫。 “这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就像在说:‘你好啊,好久不见,我们来杀你了,不过在动手之前,先看看你有多强。’之类的话。” 薛浩澜解释道。 “嗯,想来的确如此。” 柳云生点了点头。 “你真够疯的。” “风险越大,收获越大。” 柳云生淡淡地回答。 “唰!” 他一边说着,一边扯下了其中一具尸体的面罩。 “至于要这么拼命……啊!” 薛浩澜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当她看到尸体真面目的时候,突然尖叫起来。柳云生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她。 “你、你干什么!看我干嘛?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我又没害怕!” 薛浩澜慌乱地解释着。 柳云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继续处理尸体。 “脸都没了。” 死去杀手的脸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 “是被火烧过的,这样就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也查不到幕后主使了。邪道中人惯用这种手段,这些人本来就是为了这种事而存在的。” 薛浩澜解释道。 “死士?” “差不多,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和太平镖局一样。” 柳云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经历,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薛浩澜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你不想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吗?” “如果这只是打招呼,那他们很快就会有下一步行动了。” 柳云生并不感到意外,如果这只是试探,那敌人很快就会发起真正的攻击。 到时候他自然就能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其实就算不知道也无所谓,敌人就是用来杀的。而因此带来的实战就是最好的修行。 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邪道中人惯用这种手段,那正道呢?” 柳云生问道。 “正道也差不多?各个门派都有自己秘而不宣的功法,专门找一批人传授一些不为人知的武功,再毁掉他们的容貌,就能把他们变成一把趁手的刀。” 薛浩澜不以为然地说道。 柳云生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的确如此。” 虽然葛定教过他正邪两道的区别,但他至今仍然觉得正邪之间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 如果说名门正派是为了利益而维护所谓的正义,那邪道中人就是为了利益而践踏规则。在柳云生看来,正邪之间的区别仅此而已。而且这个标准本身就十分模糊。所以正道中人未必就不会豢养这样的杀手组织。 “你们呢?泠月寒宫也有这种人吗?” “你把我们泠月寒宫当成什么了?我们才不需要这种人,我们有的是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柳云生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她的话,就算她是泠月寒宫的重要人物,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不过再追问下去也没有意义。既然她说没有,那就没有。 “好。” “不是好,是真的没有!对了,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这样才公平!” “……?”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是谁?” 柳云生觉得她的问题很可笑。 “不是啦!我是说,你刚才对付那些杀手的时候,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功?真是太可怕了!” 薛浩澜突然凑到他面前,一脸认真地问道。 薛浩澜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兴奋。 “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现在我终于确定了,我没有看错!” 她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理会柳云生的反应。 “那种感觉就是……掌控!没错,就是掌控!” 掌控?柳云生还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那种程度的掌控我也能会一点,所以我可以理解。” 薛浩澜越说越快,柳云生已经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可是你当时到底做了什么?那种感觉真是太可怕了!” 柳云生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头疼。 “什么掌控?” 他必须先弄清楚她在说什么,才能决定要不要回答她的问题。 掌控,到底是什么意思? “掌控就是让周围的空气都听你指挥!” “这叫掌控?” “我们泠月寒宫是这么叫的。每个门派、每个人的叫法都不一样,但意思都差不多?难道你不知道?” 薛浩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柳云生点了点头。 “没人教过我。” 无论是葛定还是洞庭散人,异或是和他交过手的对手们,都没有跟他解释过这个概念。 “天哪,太不可思议了!那你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我从小学的都是基本功,后来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为了活下去我只能这么做。” “……传闻居然是真的?这真的可能吗?”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大概只是运气好罢了。后面的日子我又在实战和切磋中不断学习,才有了现在的功力。” “不得了不得了,那你是不是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别人的武功?就算我不教你,你也能学会?” “不知道。” “哼,你没说不行,那就是有可能咯?” 薛浩澜斜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 “不过,我听说过,有人能在实战中领悟武功。反正又不是真的把别人的武功偷学过来,只是一种顿悟而已,应该没什么关系?” 薛浩澜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不过无所谓。 他的能力不是顿悟,而是掠夺。是窥探和吸收别人的武功原理和精髓。 但他没必要跟她解释那么多。 “就算只是这样,也很厉害了。” 薛浩澜感叹道。 “是吗?” “唉……!我该替你感到高兴呢,还是该替你感到难过呢?” 柳云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仅此而已。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厉害,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做到什么样算是厉害,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算了,不说这个了,再说下去我都要替你伤心了。” 薛浩澜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重要的是,你刚才那种掌控周围空气的感觉……” 她话锋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什么感觉?” “就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惜柳云生这次无法满足她的好奇心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她说的“毛骨悚然的感觉”是什么。 “和杀气不一样。” 薛浩澜解释道。 “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我只感受过一次,就一次!那种感觉,和那次很像……” 她特意强调了“一次”,然后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以前,我不小心打碎了师父最心爱的玉佩,那时候我就从师父身上感受过一次那种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来,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在她手里……” 薛浩澜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哎呀,想想就可怕!总之,师父说,那就是意灵!” “意灵……” “对,你肯定没听说过。总之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在别人身上感受过这种感觉了。就算是我那几位厉害的师姐也做不到这一点。” “你那几位师姐很强吗?” “那还用说?她们修炼的时间比我长得多,实力更是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样啊。” 柳云生淡淡地点了点头。 薛浩澜被他敷衍的态度气得直跺脚。 “什么叫‘这样啊’?重点是,连我那几位师姐都做不到的事,你却做到了!你的实力明明跟我差不多,为什么你能做到,而我却做不到?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可惜柳云生也只能给她同样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是意灵,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否真的存在这种东西,自然他也无法教她如何获得意灵。 “哎呀!真是急死人了!” 薛浩澜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不过,仔细想想,你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武功,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可是我真的很需要它。只要我能获得意灵,师父一定会认可我的!” 薛浩澜说出了自己执着于意灵的原因。 “这样你就能离下一任宫主之位更近一步?” “没错!” 薛浩澜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得意地笑着。 柳云生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惜我没有办法教你。”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意灵,又怎么可能教她呢? “我知道,现在还不行!所以,我决定先来教你!” 薛浩澜早就想好了对策。 柳云生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我不能教你真正厉害的武功,也不想收一个比我年纪还大的徒弟。” “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些基础知识和修炼体系。” 换句话说,如果能帮柳云生梳理出一套系统的武功体系,那他说不定就能找到获得意灵的方法。 “怎么样?” “就算你教我,我也不一定能找到掌握意灵的方法。” “没关系,尝试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如果害怕失败,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薛浩澜充满自信的回答,让柳云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很喜欢她的这番话,尤其是最后一句。 没错,如果害怕失败,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没有损失,反而求之不得。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趁机梳理一下自己杂乱无章的武功招式。而且,只有建立起一套完整的武学体系,他才能更好地分析和比较其他人的武功路数。 “好。” 他答应了。他要开始学习武功了,说他不期待那是假的。 “很好,有点意思。” 尽管男人坐在巨大的椅子上,但他魁梧的身躯依然无法被掩盖。他坐着的时候,上半身的高度就和普通人站立时差不多高了。 “幽冥鬼剑比传闻中更强,泠月寒宫的小丫头也没辱没剑后的名声,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男人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薛浩澜……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丫头!” 一股强大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砰!吱嘎!” 紧闭的房门不堪重负,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被这股杀气冲破。 “假装偶遇,想要试探我的虚实?” “……” 跪在他面前的武者大气也不敢出,默默承受着他的怒火。 “素问医仙怎么说?” “他拒绝了。” “也是,意料之中。” “正道那边呢?他们应该很乐意看到这一幕?” “已经有动静了。” “果然。” 男人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点了点头。 “不过,也不能全指望别人,我也得亲自试探一下才行。”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放出消息,就说幽冥鬼剑和泠月寒宫的薛浩澜勾结在一起。” “是!” 武者领命,正要退下。 “等等!” 男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 “彭家那边呢?他们应该也坐不住了?” 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担忧。 第89章 掌控和意灵 夜半偷袭,这些杀手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实力不俗。 他们的攻击凌厉,招招致命,身法也十分敏捷,更不用说那神出鬼没的隐匿技巧。 柳云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会爆炸的火弹和能射出暗器的机关球。 这些杀手的确很难对付,但还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没过多久,他就将他们全部解决掉了。 “真的是二十三个。” 薛浩澜清点了一下尸体,确认了数量。 “我说过,你错了。” “唉,这次是我大意了,所以才数错了,下次再赌一次!” 薛浩澜不服输地想要再比试一次。 柳云生没有理会她,开始将尸体集中到一起。 他很不满意。 “比我想象的要弱啊。” 这些杀手的实力虽然不错,但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威胁,他还不如和褚子义交手的时候痛快呢,至少那家伙还费了他一番功夫。 “这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就像在说:‘你好啊,好久不见,我们来杀你了,不过在动手之前,先看看你有多强。’之类的话。” 薛浩澜解释道。 “嗯,想来的确如此。” 柳云生点了点头。 “你真够疯的。” “风险越大,收获越大。” 柳云生淡淡地回答。 “唰!” 他一边说着,一边扯下了其中一具尸体的面罩。 “至于要这么拼命……啊!” 薛浩澜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当她看到尸体真面目的时候,突然尖叫起来。柳云生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她。 “你、你干什么!看我干嘛?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我又没害怕!” 薛浩澜慌乱地解释着。 柳云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继续处理尸体。 “脸都没了。” 死去杀手的脸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 “是被火烧过的,这样就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也查不到幕后主使了。邪道中人惯用这种手段,这些人本来就是为了这种事而存在的。” 薛浩澜解释道。 “死士?” “差不多,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和太平镖局一样。” 柳云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经历,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薛浩澜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你不想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吗?” “如果这只是打招呼,那他们很快就会有下一步行动了。” 柳云生并不感到意外,如果这只是试探,那敌人很快就会发起真正的攻击。 到时候他自然就能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其实就算不知道也无所谓,敌人就是用来杀的。而因此带来的实战就是最好的修行。 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邪道中人惯用这种手段,那正道呢?” 柳云生问道。 “正道也差不多?各个门派都有自己秘而不宣的功法,专门找一批人传授一些不为人知的武功,再毁掉他们的容貌,就能把他们变成一把趁手的刀。” 薛浩澜不以为然地说道。 柳云生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的确如此。” 虽然葛定教过他正邪两道的区别,但他至今仍然觉得正邪之间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 如果说名门正派是为了利益而维护所谓的正义,那邪道中人就是为了利益而践踏规则。在柳云生看来,正邪之间的区别仅此而已。而且这个标准本身就十分模糊。所以正道中人未必就不会豢养这样的杀手组织。 “你们呢?泠月寒宫也有这种人吗?” “你把我们泠月寒宫当成什么了?我们才不需要这种人,我们有的是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柳云生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她的话,就算她是泠月寒宫的重要人物,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不过再追问下去也没有意义。既然她说没有,那就没有。 “好。” “不是好,是真的没有!对了,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这样才公平!” “……?”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是谁?” 柳云生觉得她的问题很可笑。 “不是啦!我是说,你刚才对付那些杀手的时候,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功?真是太可怕了!” 薛浩澜突然凑到他面前,一脸认真地问道。 薛浩澜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兴奋。 “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现在我终于确定了,我没有看错!” 她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理会柳云生的反应。 “那种感觉就是……掌控!没错,就是掌控!” 掌控?柳云生还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那种程度的掌控我也能会一点,所以我可以理解。” 薛浩澜越说越快,柳云生已经跟不上她的思路了。 “可是你当时到底做了什么?那种感觉真是太可怕了!” 柳云生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头疼。 “什么掌控?” 他必须先弄清楚她在说什么,才能决定要不要回答她的问题。 掌控,到底是什么意思? “掌控就是让周围的空气都听你指挥!” “这叫掌控?” “我们泠月寒宫是这么叫的。每个门派、每个人的叫法都不一样,但意思都差不多?难道你不知道?” 薛浩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柳云生点了点头。 “没人教过我。” 无论是葛定还是洞庭散人,异或是和他交过手的对手们,都没有跟他解释过这个概念。 “天哪,太不可思议了!那你到底是怎么练成的?” “我从小学的都是基本功,后来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为了活下去我只能这么做。” “……传闻居然是真的?这真的可能吗?”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大概只是运气好罢了。后面的日子我又在实战和切磋中不断学习,才有了现在的功力。” “不得了不得了,那你是不是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别人的武功?就算我不教你,你也能学会?” “不知道。” “哼,你没说不行,那就是有可能咯?” 薛浩澜斜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 “不过,我听说过,有人能在实战中领悟武功。反正又不是真的把别人的武功偷学过来,只是一种顿悟而已,应该没什么关系?” 薛浩澜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不过无所谓。 他的能力不是顿悟,而是掠夺。是窥探和吸收别人的武功原理和精髓。 但他没必要跟她解释那么多。 “就算只是这样,也很厉害了。” 薛浩澜感叹道。 “是吗?” “唉……!我该替你感到高兴呢,还是该替你感到难过呢?” 柳云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仅此而已。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厉害,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做到什么样算是厉害,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算了,不说这个了,再说下去我都要替你伤心了。” 薛浩澜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重要的是,你刚才那种掌控周围空气的感觉……” 她话锋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什么感觉?” “就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惜柳云生这次无法满足她的好奇心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她说的“毛骨悚然的感觉”是什么。 “和杀气不一样。” 薛浩澜解释道。 “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我只感受过一次,就一次!那种感觉,和那次很像……” 她特意强调了“一次”,然后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以前,我不小心打碎了师父最心爱的玉佩,那时候我就从师父身上感受过一次那种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来,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在她手里……” 薛浩澜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哎呀,想想就可怕!总之,师父说,那就是意灵!” “意灵……” “对,你肯定没听说过。总之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在别人身上感受过这种感觉了。就算是我那几位厉害的师姐也做不到这一点。” “你那几位师姐很强吗?” “那还用说?她们修炼的时间比我长得多,实力更是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样啊。” 柳云生淡淡地点了点头。 薛浩澜被他敷衍的态度气得直跺脚。 “什么叫‘这样啊’?重点是,连我那几位师姐都做不到的事,你却做到了!你的实力明明跟我差不多,为什么你能做到,而我却做不到?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可惜柳云生也只能给她同样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是意灵,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否真的存在这种东西,自然他也无法教她如何获得意灵。 “哎呀!真是急死人了!” 薛浩澜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不过,仔细想想,你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武功,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可是我真的很需要它。只要我能获得意灵,师父一定会认可我的!” 薛浩澜说出了自己执着于意灵的原因。 “这样你就能离下一任宫主之位更近一步?” “没错!” 薛浩澜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得意地笑着。 柳云生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惜我没有办法教你。”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意灵,又怎么可能教她呢? “我知道,现在还不行!所以,我决定先来教你!” 薛浩澜早就想好了对策。 柳云生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我不能教你真正厉害的武功,也不想收一个比我年纪还大的徒弟。” “不过,我可以教你一些基础知识和修炼体系。” 换句话说,如果能帮柳云生梳理出一套系统的武功体系,那他说不定就能找到获得意灵的方法。 “怎么样?” “就算你教我,我也不一定能找到掌握意灵的方法。” “没关系,尝试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如果害怕失败,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薛浩澜充满自信的回答,让柳云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很喜欢她的这番话,尤其是最后一句。 没错,如果害怕失败,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没有损失,反而求之不得。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趁机梳理一下自己杂乱无章的武功招式。而且,只有建立起一套完整的武学体系,他才能更好地分析和比较其他人的武功路数。 “好。” 他答应了。他要开始学习武功了,说他不期待那是假的。 “很好,有点意思。” 尽管男人坐在巨大的椅子上,但他魁梧的身躯依然无法被掩盖。他坐着的时候,上半身的高度就和普通人站立时差不多高了。 “幽冥鬼剑比传闻中更强,泠月寒宫的小丫头也没辱没剑后的名声,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男人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薛浩澜……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丫头!” 一股强大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砰!吱嘎!” 紧闭的房门不堪重负,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被这股杀气冲破。 “假装偶遇,想要试探我的虚实?” “……” 跪在他面前的武者大气也不敢出,默默承受着他的怒火。 “素问医仙怎么说?” “他拒绝了。” “也是,意料之中。” “正道那边呢?他们应该很乐意看到这一幕?” “已经有动静了。” “果然。” 男人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点了点头。 “不过,也不能全指望别人,我也得亲自试探一下才行。”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放出消息,就说幽冥鬼剑和泠月寒宫的薛浩澜勾结在一起。” “是!” 武者领命,正要退下。 “等等!” 男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 “彭家那边呢?他们应该也坐不住了?” 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担忧。 第90章 蚯蚓剑法 柳云生包下了客栈的一间别院,习武这种事情还是清静些好,虽然价格不菲,但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更何况这笔钱也不是他付的。 “一点小钱何必在意?柳大侠你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能省则省。就当是我的一点投资,不必放在心上。” 是薛浩澜付的账。她似乎完全不心疼这笔钱,甚至在付钱之前就定好了别院。 “您忘了?我师父可是堂堂剑后,这点钱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 不愧是泠月寒宫的弟子,花钱的魄力就是不一样。 说起来,黄逸伟花钱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豪气冲天。 “好了!我们开始学习?” 刚在别院安顿下来,薛浩澜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咚!” 她将之前在书铺购买的书籍堆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那一摞书的高度足以说明她在书铺里扫荡的“战果”有多么丰硕。 “《武功基础入门》、《你也能够成为高手》、《武功速成一百天》、《武功的奥义》、《我的武学求索之路》……” 但是当柳云生看到这些书名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些书名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你确定要用这些书来教我?” 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全权负责挑选书籍,柳云生心中暗暗后悔。 “内容我都检查过了,别看这些书名不怎么样,但用来讲解基础知识和概念还是不错的。”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薛浩澜自信满满地解释道。 “你先随便看看,然后我来检查你的学习成果。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会随时为你解答,不用担心。” “嗯……” 柳云生却没有翻开书,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薛浩澜。 “怎么了?难道你不相信我?” “这些教材,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内容我都检查过了!你这是不相信我?” “我看正是因为太容易就相信你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 薛浩澜原本自信满满的神情,在听到柳云生最后一句话后顿时僵在了脸上,哑口无言。 薛浩澜自然也听过关于柳云生的传闻,正是因为那些传闻她才会找到他,才会提出合作的建议。她也知道柳云生是被朋友背叛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才会将那些背叛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她无话可说,在一个被信任的人背叛、失去一切的人面前,她怎么忍心再斥责他不信任自己呢? 沉默中,一丝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就在这时…… “其他的先不说,这是什么?《连蚯蚓都能学会的太极剑》?” 柳云生从那一堆书中抽出一本递到薛浩澜面前,他指着书封上那行醒目的标题,脸上写满了荒唐。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东西?” 太极剑可是武当派的镇派绝学,蚯蚓有手吗就能学会?! “还有这个,《狗狗也能学会的凌波微步》?” 这还没完,柳云生又拿起另一本书,指着标题说道。 “你是在耍我吗?” 柳云生锐利的目光,让薛浩澜冷汗直冒。 “那个……只是书名比较夸张而已,我自己看着玩的,你不用看这些。” 她慌忙解释着,想要把那两本书藏起来。 “不用藏了,反正都要学,一起看。” 柳云生却阻止了她。 “真的要看吗?其实不用……” 薛浩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这两本书都是她一时兴起买下的。当时只是觉得书名有趣,并没有仔细看过内容。 现在想想确实有些草率了。万一柳云生真的以为她在耍他那可就糟了。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立刻终止合作,拂袖而去。 “你应该不是在耍我,算了。” 柳云生盯着她看了片刻,淡淡地说道。 他已经决定要好好补补基础了。如果薛浩澜只是在敷衍他,那他是绝对不会容忍的。对他来说,习武关乎生死存亡,绝非儿戏。但既然确定薛浩澜没有恶意,那就算了。 既然不是儿戏,既然决定要学,那就应该认真对待。过去的教训已经足够深刻了。 柳云生心想,不管这两本书的内容有多么荒谬,对他来说都没有损失,说不定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 柳云生开始阅读薛浩澜推荐的书籍,整整两天两夜,除了吃饭的时间,他一刻也没有放下过手中的书。他甚至没有睡觉,一字一句地将那些书全部读完了。 书虽然数量不少,但如果只是走马观花地翻阅一天之内就能看完,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像是在细细咀嚼、品味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遇到难以理解的地方,还会反复回读,直到弄明白为止。 “你不累吗?” 薛浩澜被他这种学习态度吓到了。 “还好,马上就看完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本书了——《连蚯蚓都能学会的太极剑》 尽管书名荒诞不经,柳云生依然认真地阅读着。 “……” 虽然他说马上就能看完,但直到夕阳西下,他才合上最后一页。此时薛浩澜已经在他对面坐了整整一天。为了不打扰他看书,她一直强忍着没有说话。 也许是因为太过无聊,明明是柳云生在看书,反倒是她顶着一双熊猫眼,满脸疲惫。 “啪。” 随着最后一页合上,柳云生终于结束了漫长的阅读。 “终于看完了?不用再看了?不,就算你想看也别看了!我受不了了!” 薛浩澜像是得到了解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看完了,没什么内容,想法倒是挺新奇的。” 柳云生淡淡地评价道,薛浩澜听了一脸的生无可恋。 “切!谁还管它什么内容!” “你不是好奇才买的吗?不看怎么知道内容如何?” “我现在一点也不好奇了,看见就想吐,等你看完我就把它烧了!” 薛浩澜恶狠狠地瞪着那本《连蚯蚓都能学会的太极剑》,眼中满是幽怨。 “还偏偏是最厚的一本!” 当初她只是因为好奇才买下这本书,谁知道它会这么厚,比其他书加起来还要厚三倍!柳云生埋头苦读的这几天,薛浩澜一直百无聊赖地等候在一旁,最初的那点好奇心早就消失殆尽了。 “真是善变的女人。” 柳云生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那么,现在可以正式开始了吗?” 他已经按照她的要求把所有的书都看完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她兑现承诺,正式教他武功了。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一刻。为了这一刻,他耐着性子看完了那么多书。 “好啊,不过今天就先学一点基础内容,你也需要休息一下。而且我一直待在旁边看着也很无聊啊。” “随你,不过我说过了,既然决定要学就会认真对待。” “还真是个好学生。” 虽然薛浩澜只是随口一说,但柳云生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听话的学生,是要吃苦头的。” 如果当初他能认真学习葛定的教诲,也许十五年前的那场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 柳云生认真的语气让薛浩澜一时语塞。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露出笑脸。 “好!那我们就正式开始!” 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欢快,但薛浩澜的神情却也变得认真起来,显然柳云生的态度也影响了她。 “首先,今天看了这么多书,对武功基础应该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了?” “还差得很远。” 柳云生摇了摇头。 那些书上的内容确实让他接触到了许多以前从未接触过的知识,无数陌生的词汇在他脑海中盘旋。但这些知识还只是碎片化的,并没有真正被他吸收、消化,变成他自己的东西。 “很正常,武功这东西很多时候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薛浩澜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对此并不意外。 “那我们就从头开始讲起。你已经是个高手了,肯定已经掌握了很多东西,只是自己不知道自己掌握了什么,所以你只要跟着我的思路走就行了,就算已经懂了,也当作是温故而知新。” “好。” 柳云生对此深有体会。他所会的那些武功都是为了生存,在实战中摸爬滚打拼凑出来的,毫无章法可言。 虽然他的身体已经掌握了这些武功,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却无法用语言清晰地表达出来,更无法与其他人的武功进行比较。 长此以往,他的武功迟早会陷入瓶颈,无法突破。所以他必须从头开始,系统地学习武功。 “我们先从内功讲起。” 薛浩澜开始了她的授课。 薛浩澜首先向柳云生讲解了内功和外功的概念和区别,以及内外功的境界和基本原理。就这样,柳云生正式踏上了系统的习武之路。 虽然有些知识葛定也曾教过他,但他现在学习的心态和当初已经截然不同了。 当初,葛定要在短时间内将武功和江湖上的各种知识传授给他,只能捡一些他当时最需要的内容讲解,不可能像薛浩澜这样,从最基础的知识开始,循序渐进地教导他。 “剑气伤人、人剑合一、剑气、罡气、移花接木、以柔克刚……” 柳云生一边学习着各种陌生的词汇和概念,一边回忆着葛定曾经教过他的内容。 “明明很简单,却又很模糊。” 因为这些区分的标准并非绝对的,很多时候都模棱两可,难以界定。想要将这些知识系统地整理归纳,绝非易事。 随着学习的深入,内容也越来越庞杂,从轻功、步法,到各种兵器,再到三流、二流、一流、绝顶等常见的武功境界划分,以及那些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更高境界…… “呼……今天就先到这里。” 滔滔不绝地讲解了半天,薛浩澜也有些口干舌燥,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再这样下去我要累死了。” 她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今天就到这里。 “也好。” 柳云生看到薛浩澜疲惫的样子,也不忍心再继续下去。 既然决定相信她,那就应该尊重她的节奏。更何况经过这番讲解他已经对武功的系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不必急于一时。 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吗?” 薛浩澜本来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听到柳云生的话又重新坐了下来。虽然已经很累了,但她依然耐心地为他解答疑惑,的确是个好老师。 “你之前说过,剑气、剑势、剑罡,其中剑势是将内力外放,对?” “对啊,我还说过,虽然剑势可以作为衡量武功高低的标准之一,但并非绝对。” 薛浩澜点了点头,其实这些知识柳云生在跟她学习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但他真正想知道的是, “那我为什么不会用剑势?” 按照薛浩澜的讲解,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达不到剑罡的境界,也应该能够轻松使出剑势才对。他并不缺乏内力,也不缺乏对剑的理解,而且他的剑法也已经炉火纯青了。 听到这个问题,薛浩澜顿时愣住了。 “你……不会?不会?!”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柳云生。 “说起来,你之前好像也从来没有用过剑势……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用呢……” 她回忆着之前和柳云生交手的场景,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还会问你吗?” 第90章 蚯蚓剑法 柳云生包下了客栈的一间别院,习武这种事情还是清静些好,虽然价格不菲,但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更何况这笔钱也不是他付的。 “一点小钱何必在意?柳大侠你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能省则省。就当是我的一点投资,不必放在心上。” 是薛浩澜付的账。她似乎完全不心疼这笔钱,甚至在付钱之前就定好了别院。 “您忘了?我师父可是堂堂剑后,这点钱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 不愧是泠月寒宫的弟子,花钱的魄力就是不一样。 说起来,黄逸伟花钱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豪气冲天。 “好了!我们开始学习?” 刚在别院安顿下来,薛浩澜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咚!” 她将之前在书铺购买的书籍堆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那一摞书的高度足以说明她在书铺里扫荡的“战果”有多么丰硕。 “《武功基础入门》、《你也能够成为高手》、《武功速成一百天》、《武功的奥义》、《我的武学求索之路》……” 但是当柳云生看到这些书名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些书名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你确定要用这些书来教我?” 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全权负责挑选书籍,柳云生心中暗暗后悔。 “内容我都检查过了,别看这些书名不怎么样,但用来讲解基础知识和概念还是不错的。”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薛浩澜自信满满地解释道。 “你先随便看看,然后我来检查你的学习成果。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会随时为你解答,不用担心。” “嗯……” 柳云生却没有翻开书,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薛浩澜。 “怎么了?难道你不相信我?” “这些教材,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内容我都检查过了!你这是不相信我?” “我看正是因为太容易就相信你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 薛浩澜原本自信满满的神情,在听到柳云生最后一句话后顿时僵在了脸上,哑口无言。 薛浩澜自然也听过关于柳云生的传闻,正是因为那些传闻她才会找到他,才会提出合作的建议。她也知道柳云生是被朋友背叛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才会将那些背叛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她无话可说,在一个被信任的人背叛、失去一切的人面前,她怎么忍心再斥责他不信任自己呢? 沉默中,一丝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就在这时…… “其他的先不说,这是什么?《连蚯蚓都能学会的太极剑》?” 柳云生从那一堆书中抽出一本递到薛浩澜面前,他指着书封上那行醒目的标题,脸上写满了荒唐。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东西?” 太极剑可是武当派的镇派绝学,蚯蚓有手吗就能学会?! “还有这个,《狗狗也能学会的凌波微步》?” 这还没完,柳云生又拿起另一本书,指着标题说道。 “你是在耍我吗?” 柳云生锐利的目光,让薛浩澜冷汗直冒。 “那个……只是书名比较夸张而已,我自己看着玩的,你不用看这些。” 她慌忙解释着,想要把那两本书藏起来。 “不用藏了,反正都要学,一起看。” 柳云生却阻止了她。 “真的要看吗?其实不用……” 薛浩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这两本书都是她一时兴起买下的。当时只是觉得书名有趣,并没有仔细看过内容。 现在想想确实有些草率了。万一柳云生真的以为她在耍他那可就糟了。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立刻终止合作,拂袖而去。 “你应该不是在耍我,算了。” 柳云生盯着她看了片刻,淡淡地说道。 他已经决定要好好补补基础了。如果薛浩澜只是在敷衍他,那他是绝对不会容忍的。对他来说,习武关乎生死存亡,绝非儿戏。但既然确定薛浩澜没有恶意,那就算了。 既然不是儿戏,既然决定要学,那就应该认真对待。过去的教训已经足够深刻了。 柳云生心想,不管这两本书的内容有多么荒谬,对他来说都没有损失,说不定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 柳云生开始阅读薛浩澜推荐的书籍,整整两天两夜,除了吃饭的时间,他一刻也没有放下过手中的书。他甚至没有睡觉,一字一句地将那些书全部读完了。 书虽然数量不少,但如果只是走马观花地翻阅一天之内就能看完,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像是在细细咀嚼、品味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遇到难以理解的地方,还会反复回读,直到弄明白为止。 “你不累吗?” 薛浩澜被他这种学习态度吓到了。 “还好,马上就看完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本书了——《连蚯蚓都能学会的太极剑》 尽管书名荒诞不经,柳云生依然认真地阅读着。 “……” 虽然他说马上就能看完,但直到夕阳西下,他才合上最后一页。此时薛浩澜已经在他对面坐了整整一天。为了不打扰他看书,她一直强忍着没有说话。 也许是因为太过无聊,明明是柳云生在看书,反倒是她顶着一双熊猫眼,满脸疲惫。 “啪。” 随着最后一页合上,柳云生终于结束了漫长的阅读。 “终于看完了?不用再看了?不,就算你想看也别看了!我受不了了!” 薛浩澜像是得到了解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看完了,没什么内容,想法倒是挺新奇的。” 柳云生淡淡地评价道,薛浩澜听了一脸的生无可恋。 “切!谁还管它什么内容!” “你不是好奇才买的吗?不看怎么知道内容如何?” “我现在一点也不好奇了,看见就想吐,等你看完我就把它烧了!” 薛浩澜恶狠狠地瞪着那本《连蚯蚓都能学会的太极剑》,眼中满是幽怨。 “还偏偏是最厚的一本!” 当初她只是因为好奇才买下这本书,谁知道它会这么厚,比其他书加起来还要厚三倍!柳云生埋头苦读的这几天,薛浩澜一直百无聊赖地等候在一旁,最初的那点好奇心早就消失殆尽了。 “真是善变的女人。” 柳云生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那么,现在可以正式开始了吗?” 他已经按照她的要求把所有的书都看完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她兑现承诺,正式教他武功了。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一刻。为了这一刻,他耐着性子看完了那么多书。 “好啊,不过今天就先学一点基础内容,你也需要休息一下。而且我一直待在旁边看着也很无聊啊。” “随你,不过我说过了,既然决定要学就会认真对待。” “还真是个好学生。” 虽然薛浩澜只是随口一说,但柳云生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听话的学生,是要吃苦头的。” 如果当初他能认真学习葛定的教诲,也许十五年前的那场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 柳云生认真的语气让薛浩澜一时语塞。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露出笑脸。 “好!那我们就正式开始!” 虽然语气一如既往的欢快,但薛浩澜的神情却也变得认真起来,显然柳云生的态度也影响了她。 “首先,今天看了这么多书,对武功基础应该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了?” “还差得很远。” 柳云生摇了摇头。 那些书上的内容确实让他接触到了许多以前从未接触过的知识,无数陌生的词汇在他脑海中盘旋。但这些知识还只是碎片化的,并没有真正被他吸收、消化,变成他自己的东西。 “很正常,武功这东西很多时候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薛浩澜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对此并不意外。 “那我们就从头开始讲起。你已经是个高手了,肯定已经掌握了很多东西,只是自己不知道自己掌握了什么,所以你只要跟着我的思路走就行了,就算已经懂了,也当作是温故而知新。” “好。” 柳云生对此深有体会。他所会的那些武功都是为了生存,在实战中摸爬滚打拼凑出来的,毫无章法可言。 虽然他的身体已经掌握了这些武功,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却无法用语言清晰地表达出来,更无法与其他人的武功进行比较。 长此以往,他的武功迟早会陷入瓶颈,无法突破。所以他必须从头开始,系统地学习武功。 “我们先从内功讲起。” 薛浩澜开始了她的授课。 薛浩澜首先向柳云生讲解了内功和外功的概念和区别,以及内外功的境界和基本原理。就这样,柳云生正式踏上了系统的习武之路。 虽然有些知识葛定也曾教过他,但他现在学习的心态和当初已经截然不同了。 当初,葛定要在短时间内将武功和江湖上的各种知识传授给他,只能捡一些他当时最需要的内容讲解,不可能像薛浩澜这样,从最基础的知识开始,循序渐进地教导他。 “剑气伤人、人剑合一、剑气、罡气、移花接木、以柔克刚……” 柳云生一边学习着各种陌生的词汇和概念,一边回忆着葛定曾经教过他的内容。 “明明很简单,却又很模糊。” 因为这些区分的标准并非绝对的,很多时候都模棱两可,难以界定。想要将这些知识系统地整理归纳,绝非易事。 随着学习的深入,内容也越来越庞杂,从轻功、步法,到各种兵器,再到三流、二流、一流、绝顶等常见的武功境界划分,以及那些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更高境界…… “呼……今天就先到这里。” 滔滔不绝地讲解了半天,薛浩澜也有些口干舌燥,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再这样下去我要累死了。” 她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今天就到这里。 “也好。” 柳云生看到薛浩澜疲惫的样子,也不忍心再继续下去。 既然决定相信她,那就应该尊重她的节奏。更何况经过这番讲解他已经对武功的系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不必急于一时。 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吗?” 薛浩澜本来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听到柳云生的话又重新坐了下来。虽然已经很累了,但她依然耐心地为他解答疑惑,的确是个好老师。 “你之前说过,剑气、剑势、剑罡,其中剑势是将内力外放,对?” “对啊,我还说过,虽然剑势可以作为衡量武功高低的标准之一,但并非绝对。” 薛浩澜点了点头,其实这些知识柳云生在跟她学习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但他真正想知道的是, “那我为什么不会用剑势?” 按照薛浩澜的讲解,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达不到剑罡的境界,也应该能够轻松使出剑势才对。他并不缺乏内力,也不缺乏对剑的理解,而且他的剑法也已经炉火纯青了。 听到这个问题,薛浩澜顿时愣住了。 “你……不会?不会?!”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柳云生。 “说起来,你之前好像也从来没有用过剑势……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用呢……” 她回忆着之前和柳云生交手的场景,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还会问你吗?” 第91章 意念剑罡 “当你不再觉得剑是外物,内力的运转就像身体的一部分那样自然流畅,剑气自然就可以发出去了……” “说点实际的。” 这些内容他早就听过了,长篇大论的理论现在对他毫无用处。 “告诉我方法,你是怎么发出剑气的?” 柳云生现在只想快点知道如何才能发出剑气。 虽然对薛浩澜来说,发出剑气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但他却不行。他觉得只要知道了方法和原理,自己应该也能做到。毕竟按照她的说法,他早已经达到了能够发出剑气的水平。 “这要我怎么解释啊?我就是自然而然就能做到的。你等等……” 薛浩澜面露难色,随即蹙眉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 “这样做虽然有点奇怪,但要不你先试试看。” 说罢,她便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开始解释起来。 “首先,就像这样握住剑。” 她还特意握住剑,给柳云生做了个示范。 “感受手中的剑,然后运转内力,尝试把内力灌注到剑中。” 让薛浩澜解释如何发出剑气,就像让一个正常人解释如何走路一样困难。她不得不把习以为常的事情强行拆解开来,解释得十分别扭。 “这个我已经试过了。” 虽然薛浩澜解释得很认真,但并没有什么用。 将内力灌注到剑中,这是他一直都在做的事情。这样做可以让剑的威力和耐久度都得到提升,所以才能在面对使用剑气、刀气之类的高手时依然立于不败之地。 “嗯,这个你肯定已经能做到了……然后呢……还有什么来着?” 薛浩澜一边说着,一边眼珠转动,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这么说你能明白吗?想象一下,我的内力变成了剑……” 她说到一半,突然摇了摇头,“不对,好像哪里怪怪的。” 虽然她觉得自己解释得不够好,但柳云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握住剑柄, “唰” 的一声, 缓缓将剑抽出,横在薛浩澜面前。 “这样?” 他只是按照薛浩澜的描述去做。 握剑,感受手中的剑,运转内力,将内力灌注到剑中,最后,想象内力变成了剑。 整个过程简单明了, 然而结果却出乎意料。 剑身仿佛被拉长了一截,不,应该说是在剑身上延伸出了一道由内力构成的无形剑刃。 这道无形剑刃,正是由内力和天地元气融合而成。 “这就是剑气吗?” 不管怎么说,他确实“弄”出了点什么东西。 “奇怪……” 只是这东西和他以往见过的以及薛浩澜描述的剑气,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首先,它太过清晰,完全没有那种如同雾气般缭绕在剑身上的感觉。其次,它也没有像薛浩澜说的那样,形成如同剑罡一般,由无数细小剑气组成的剑刃。 想到这里,柳云生不禁皱起了眉头。 “难道又失败了?” 他明明是按照薛浩澜的描述去做的,怎么感觉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虽然失败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多少还是有些遗憾。他不禁咂了咂嘴。 就在这时, “你疯了吗?!” 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的薛浩澜突然失声尖叫起来。 “你都把剑罡使出来了,还问‘难道又失败了’?” “啊,这就是剑罡吗?” 听到薛浩澜的惊呼,柳云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原来这就是剑罡。 他曾经见过几次剑罡,但屈指可数。 而且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使出剑罡,所以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还真是稀奇。” 弄清楚状况后,柳云生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剑罡。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用。” 虽然知道自己使出了剑罡,但他并没有感到特别兴奋。 这道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剑罡,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太过招摇”,感觉实战中根本用不上。 硬要说的话,它可以随意伸缩剑身,这倒算是一个有点用的功能。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吸引他的地方了。 仅仅只是将内力灌注到剑身,就已经可以让剑刃坚不可摧,威力惊人了,而且还更加方便省力。 “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 柳云生实在无法理解。 听到他的这句自言自语,薛浩澜顿时露出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居然问为什么要用剑罡?有功夫在这里说风凉话,还不如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把它收回去!你打算让它一直延伸下去吗?你的内力是无穷无尽的吗?你不觉得浪费吗?你是想把天花板捅破吗?” “啊!” 薛浩澜一连串的质问,让柳云生猛然回过神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那道剑罡还在不断地延伸,仿佛永无止境一般,眼看着就要触碰到天花板了。 “得把它收回去。” 柳云生可不想把无辜的天花板给毁了,只能想办法控制住不断延伸的剑罡。 柳云生点了点头。 “……” “……” 然而剑罡依然在不断延伸,丝毫没有缩短的迹象。 “你在干什么?” 薛浩澜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个……” 柳云生转头看向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才能把它收回去?” 他虽然误打误撞地使出了剑罡,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它。 “呼……” 薛浩澜长长地叹了口气。 “收回你的内力。” 解决方法很简单。 “我已经试过了,但它还是这样。” 柳云生当然也尝试过收回内力。 事实上剑罡上的白光确实比之前黯淡了一些,但是它依然在不断延伸,没有丝毫缩短的迹象。 内力已经被他收回了,但天地元气却依然朝着剑罡涌去,或者说,是剑罡在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天地元气。 “还有别的办法吗?” 柳云生只能再次向薛浩澜求助。 好在客栈的天花板最终还是幸免于难,解决方法比想象中还要简单。 那就是——松手。 当柳云生松开剑柄的那一刻,那道仿佛永无止境的剑罡也随之消散。昨晚的意外事件就这样告一段落。 “啊~哈啊~!早啊。” 当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时,从卧室里走出来的薛浩澜却顶着一双熊猫眼,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疲惫的神态仿佛写满了整张脸。 “你昨晚没睡好吗?” 柳云生问道。 “是啊,都怪你。” 薛浩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距离吃早饭还有一段时间……” 她似乎在估算着时间,突然猛地转头看向柳云生, “昨天你说是天地元气在与你呼应,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没错,用你的说法,应该就是‘掌控’。” “我是问你怎么可能做到!” “我应该做不到吗?” “也不是做不到,与天地元气呼应是是基本操作。可是……” 薛浩澜越说越觉得懊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哎呀,怎么说呢?”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的意思是,天地元气虽然可以与武者呼应,但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用这种呼应来维持剑罡的存在,甚至撤下了内力仍然可以掌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概。” 柳云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昨晚就因为这件事一直想不明白,结果失眠了!” 薛浩澜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怪不得她一脸的疲惫。 但是, “我也不知道。” 柳云生只能无奈地回答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甚至根本没想过会使出剑罡。” 他的确使出来了,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他只是按照薛浩澜的描述去做,然后就得到了这样的结果。直到刚才薛浩澜提起,他才意识到仅仅依靠天地元气是无法维持剑罡存在的。 “那你再试试看。” 看来薛浩澜也意识到再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于是便要求柳云生演示一遍。 “好。” 这对他来说并不难,毕竟他已经掌握了方法。 “唰” 的一声, 柳云生抽出长剑,横在薛浩澜面前,然后将内力灌注到剑身…… “嗡” 的一声, 剑罡再次出现。 “现在,我收回内力。” 他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 和昨天一样,剑罡依然停留在鹤仙剑的剑身上。 当他收回内力的那一刻,剑罡上的白光确实黯淡了许多,但除此之外和昨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然后呢?” 薛浩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剑罡问道。 “就这样了。” “……还真是简单到让人难以置信啊!” “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 薛浩澜不满地嘟囔着,急得直跺脚。但柳云生也无能为力,他总不能编造一个答案? “让我看看……确实比之前弱了不少,光芒也黯淡了许多,密度也降低了。但它依然是剑罡。” “是吗?” “会不会是……唉,算了,当我没说。抱歉,我不再逼问你了,我知道你也不知道答案,只是我自己太心急了。” 薛浩澜原本激动地站了起来,但很快就泄了气,无奈地坐了回去。 “我理解。” 柳云生并不在意。 事实上,对柳云生来说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他一直都是独自摸索着修炼武功,那种迷茫和困惑比薛浩澜只多不少。所以他很能理解她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因此生气。更何况薛浩澜确实帮了他很大的忙。 薛浩澜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那道还在不断延伸的剑罡上。 “难道是因为意念?不对,你说过意念只是表象……”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陷入了沉思。 “嗯?” 看着她专注的样子,柳云生突然心中一动。 “咦?缩短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道原本还在不断延伸的剑罡,突然开始缩短。 薛浩澜惊讶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转头看向柳云生。柳云生微微点了点头, “好像可以。” “是你做的吗?” “应该是。” “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想象着它缩短的样子。” 他突然想到,剑气也好,剑罡也罢,说到底都是通过内力,将自身的意志和想法具象化的一种表现形式。 所以,他尝试着用意念去控制剑罡,结果真的成功了。 “用意念改变形态。”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次薛浩澜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她毕竟是继承了灭魔势力之一泠月寒宫武学的人。 “没错,是我疏忽了。昨天你应该也没往这方面想……所以才会一直延伸下去。” “是的,昨天我只想着要怎么才能使出剑罡。” 两人终于达成了一致。 “如果用意念就能改变形态的话,那这样也可以吗?” 柳云生突然冒出一个新的想法。 “嗡” 的一声, 鹤仙剑上的剑罡开始不断地伸缩、弯曲,甚至像灵蛇一般盘旋飞舞,形态变幻莫测。 它已经完全脱离了剑罡原本的形态。 “看来也可以。” 柳云生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这本来就是他有意为之。 既然原理是将意念具象化,那么,他所想的一切应该都能实现。所以他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可以什么可以!为什么可以?为什么!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对于薛浩澜来说,这一切却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她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就像刚才那样,用意念改变它的形态。” “我是问你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但我的确做到了。” 柳云生平静地点了点头。既然可以做到,那就足够了。 “不要说得这么轻松啊!我都要哭了!” 薛浩澜快要崩溃了。 “我现在感觉,我的整个世界观都在崩塌!” 她呆呆地望着那道变幻莫测的剑罡,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没有说谎,她的眼眶里真的泛起了泪光。 第91章 意念剑罡 “当你不再觉得剑是外物,内力的运转就像身体的一部分那样自然流畅,剑气自然就可以发出去了……” “说点实际的。” 这些内容他早就听过了,长篇大论的理论现在对他毫无用处。 “告诉我方法,你是怎么发出剑气的?” 柳云生现在只想快点知道如何才能发出剑气。 虽然对薛浩澜来说,发出剑气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但他却不行。他觉得只要知道了方法和原理,自己应该也能做到。毕竟按照她的说法,他早已经达到了能够发出剑气的水平。 “这要我怎么解释啊?我就是自然而然就能做到的。你等等……” 薛浩澜面露难色,随即蹙眉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 “这样做虽然有点奇怪,但要不你先试试看。” 说罢,她便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开始解释起来。 “首先,就像这样握住剑。” 她还特意握住剑,给柳云生做了个示范。 “感受手中的剑,然后运转内力,尝试把内力灌注到剑中。” 让薛浩澜解释如何发出剑气,就像让一个正常人解释如何走路一样困难。她不得不把习以为常的事情强行拆解开来,解释得十分别扭。 “这个我已经试过了。” 虽然薛浩澜解释得很认真,但并没有什么用。 将内力灌注到剑中,这是他一直都在做的事情。这样做可以让剑的威力和耐久度都得到提升,所以才能在面对使用剑气、刀气之类的高手时依然立于不败之地。 “嗯,这个你肯定已经能做到了……然后呢……还有什么来着?” 薛浩澜一边说着,一边眼珠转动,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这么说你能明白吗?想象一下,我的内力变成了剑……” 她说到一半,突然摇了摇头,“不对,好像哪里怪怪的。” 虽然她觉得自己解释得不够好,但柳云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握住剑柄, “唰” 的一声, 缓缓将剑抽出,横在薛浩澜面前。 “这样?” 他只是按照薛浩澜的描述去做。 握剑,感受手中的剑,运转内力,将内力灌注到剑中,最后,想象内力变成了剑。 整个过程简单明了, 然而结果却出乎意料。 剑身仿佛被拉长了一截,不,应该说是在剑身上延伸出了一道由内力构成的无形剑刃。 这道无形剑刃,正是由内力和天地元气融合而成。 “这就是剑气吗?” 不管怎么说,他确实“弄”出了点什么东西。 “奇怪……” 只是这东西和他以往见过的以及薛浩澜描述的剑气,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首先,它太过清晰,完全没有那种如同雾气般缭绕在剑身上的感觉。其次,它也没有像薛浩澜说的那样,形成如同剑罡一般,由无数细小剑气组成的剑刃。 想到这里,柳云生不禁皱起了眉头。 “难道又失败了?” 他明明是按照薛浩澜的描述去做的,怎么感觉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虽然失败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多少还是有些遗憾。他不禁咂了咂嘴。 就在这时, “你疯了吗?!” 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的薛浩澜突然失声尖叫起来。 “你都把剑罡使出来了,还问‘难道又失败了’?” “啊,这就是剑罡吗?” 听到薛浩澜的惊呼,柳云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原来这就是剑罡。 他曾经见过几次剑罡,但屈指可数。 而且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使出剑罡,所以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还真是稀奇。” 弄清楚状况后,柳云生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剑罡。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用。” 虽然知道自己使出了剑罡,但他并没有感到特别兴奋。 这道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剑罡,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太过招摇”,感觉实战中根本用不上。 硬要说的话,它可以随意伸缩剑身,这倒算是一个有点用的功能。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吸引他的地方了。 仅仅只是将内力灌注到剑身,就已经可以让剑刃坚不可摧,威力惊人了,而且还更加方便省力。 “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 柳云生实在无法理解。 听到他的这句自言自语,薛浩澜顿时露出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你居然问为什么要用剑罡?有功夫在这里说风凉话,还不如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把它收回去!你打算让它一直延伸下去吗?你的内力是无穷无尽的吗?你不觉得浪费吗?你是想把天花板捅破吗?” “啊!” 薛浩澜一连串的质问,让柳云生猛然回过神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那道剑罡还在不断地延伸,仿佛永无止境一般,眼看着就要触碰到天花板了。 “得把它收回去。” 柳云生可不想把无辜的天花板给毁了,只能想办法控制住不断延伸的剑罡。 柳云生点了点头。 “……” “……” 然而剑罡依然在不断延伸,丝毫没有缩短的迹象。 “你在干什么?” 薛浩澜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个……” 柳云生转头看向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才能把它收回去?” 他虽然误打误撞地使出了剑罡,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它。 “呼……” 薛浩澜长长地叹了口气。 “收回你的内力。” 解决方法很简单。 “我已经试过了,但它还是这样。” 柳云生当然也尝试过收回内力。 事实上剑罡上的白光确实比之前黯淡了一些,但是它依然在不断延伸,没有丝毫缩短的迹象。 内力已经被他收回了,但天地元气却依然朝着剑罡涌去,或者说,是剑罡在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天地元气。 “还有别的办法吗?” 柳云生只能再次向薛浩澜求助。 好在客栈的天花板最终还是幸免于难,解决方法比想象中还要简单。 那就是——松手。 当柳云生松开剑柄的那一刻,那道仿佛永无止境的剑罡也随之消散。昨晚的意外事件就这样告一段落。 “啊~哈啊~!早啊。” 当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时,从卧室里走出来的薛浩澜却顶着一双熊猫眼,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疲惫的神态仿佛写满了整张脸。 “你昨晚没睡好吗?” 柳云生问道。 “是啊,都怪你。” 薛浩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距离吃早饭还有一段时间……” 她似乎在估算着时间,突然猛地转头看向柳云生, “昨天你说是天地元气在与你呼应,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没错,用你的说法,应该就是‘掌控’。” “我是问你怎么可能做到!” “我应该做不到吗?” “也不是做不到,与天地元气呼应是是基本操作。可是……” 薛浩澜越说越觉得懊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哎呀,怎么说呢?”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的意思是,天地元气虽然可以与武者呼应,但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用这种呼应来维持剑罡的存在,甚至撤下了内力仍然可以掌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概。” 柳云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昨晚就因为这件事一直想不明白,结果失眠了!” 薛浩澜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怪不得她一脸的疲惫。 但是, “我也不知道。” 柳云生只能无奈地回答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甚至根本没想过会使出剑罡。” 他的确使出来了,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他只是按照薛浩澜的描述去做,然后就得到了这样的结果。直到刚才薛浩澜提起,他才意识到仅仅依靠天地元气是无法维持剑罡存在的。 “那你再试试看。” 看来薛浩澜也意识到再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于是便要求柳云生演示一遍。 “好。” 这对他来说并不难,毕竟他已经掌握了方法。 “唰” 的一声, 柳云生抽出长剑,横在薛浩澜面前,然后将内力灌注到剑身…… “嗡” 的一声, 剑罡再次出现。 “现在,我收回内力。” 他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 和昨天一样,剑罡依然停留在鹤仙剑的剑身上。 当他收回内力的那一刻,剑罡上的白光确实黯淡了许多,但除此之外和昨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然后呢?” 薛浩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剑罡问道。 “就这样了。” “……还真是简单到让人难以置信啊!” “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 薛浩澜不满地嘟囔着,急得直跺脚。但柳云生也无能为力,他总不能编造一个答案? “让我看看……确实比之前弱了不少,光芒也黯淡了许多,密度也降低了。但它依然是剑罡。” “是吗?” “会不会是……唉,算了,当我没说。抱歉,我不再逼问你了,我知道你也不知道答案,只是我自己太心急了。” 薛浩澜原本激动地站了起来,但很快就泄了气,无奈地坐了回去。 “我理解。” 柳云生并不在意。 事实上,对柳云生来说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他一直都是独自摸索着修炼武功,那种迷茫和困惑比薛浩澜只多不少。所以他很能理解她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因此生气。更何况薛浩澜确实帮了他很大的忙。 薛浩澜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那道还在不断延伸的剑罡上。 “难道是因为意念?不对,你说过意念只是表象……”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陷入了沉思。 “嗯?” 看着她专注的样子,柳云生突然心中一动。 “咦?缩短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道原本还在不断延伸的剑罡,突然开始缩短。 薛浩澜惊讶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转头看向柳云生。柳云生微微点了点头, “好像可以。” “是你做的吗?” “应该是。” “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想象着它缩短的样子。” 他突然想到,剑气也好,剑罡也罢,说到底都是通过内力,将自身的意志和想法具象化的一种表现形式。 所以,他尝试着用意念去控制剑罡,结果真的成功了。 “用意念改变形态。”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次薛浩澜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她毕竟是继承了灭魔势力之一泠月寒宫武学的人。 “没错,是我疏忽了。昨天你应该也没往这方面想……所以才会一直延伸下去。” “是的,昨天我只想着要怎么才能使出剑罡。” 两人终于达成了一致。 “如果用意念就能改变形态的话,那这样也可以吗?” 柳云生突然冒出一个新的想法。 “嗡” 的一声, 鹤仙剑上的剑罡开始不断地伸缩、弯曲,甚至像灵蛇一般盘旋飞舞,形态变幻莫测。 它已经完全脱离了剑罡原本的形态。 “看来也可以。” 柳云生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这本来就是他有意为之。 既然原理是将意念具象化,那么,他所想的一切应该都能实现。所以他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可以什么可以!为什么可以?为什么!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对于薛浩澜来说,这一切却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她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就像刚才那样,用意念改变它的形态。” “我是问你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但我的确做到了。” 柳云生平静地点了点头。既然可以做到,那就足够了。 “不要说得这么轻松啊!我都要哭了!” 薛浩澜快要崩溃了。 “我现在感觉,我的整个世界观都在崩塌!” 她呆呆地望着那道变幻莫测的剑罡,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她没有说谎,她的眼眶里真的泛起了泪光。 第92章 伪剑罡 泠月寒宫,现今邪道数一数二的庞大势力,同时也是灭魔势力之一。 其宫主剑后云微仙,是邪道首屈一指的用剑高手,即便放眼整个武林,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女剑客。 虽然她从未真正展露过自己的全部实力,有关她的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之中,但从未有人怀疑过她的实力。因为,无能之辈绝不可能成为泠月寒宫之主。 虽然剑后从未公开展示过自己的实力,但这个世上确实有人亲眼见识过她的实力。那就是泠月寒宫的弟子们,尤其是那些由剑后亲自挑选的弟子们。 薛浩澜,正是剑后最小的弟子。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作为泠月寒宫的弟子,剑后的亲传弟子,薛浩澜穷其一生所学到的武功和武学理论可谓是浩如烟海。虽然说武功这东西会因为门派、师承以及个人理解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理解,但像柳云生这样完全超出她认知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 柳云生是一个完全无法用她的知识和常识去理解的存在。 “我以前学的那些,到底是什么?” 薛浩澜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是迷茫和绝望。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来自泠月寒宫和剑后的教诲,此刻却被无情地推翻。 更让她感到无力的是,这一切就发生在她眼前,她不得不承认,柳云生所展现出来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但却又真实存在。 “呼……” 薛浩澜的眼眶再次湿润了,她感觉自己就像突然坠入深渊一般,失去了方向。 “对不起,我答应你的事……可能要延后了……” 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教下去了,她迷茫了。 在完全超出她认知的柳云生面前,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所学到的武功传授给他。 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所讲解的那些东西是否正确。那些她一直奉为真理的知识,在柳云生面前是否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废话? “真的对不起。” 薛浩澜不断地低头道歉,羞愧得不敢抬头看他。 教学就这样中断,薛浩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都没有出来。可见她受到了多么大的打击。 “……” 柳云生并没有催促她。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完全体会到她的切身感受。 他知道那种面对未知领域的迷茫和绝望,但也仅限于此。因为他和薛浩澜不同,他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武功。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在实战中摸爬滚打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所以,他无法感受到那种以前的认知体系完全崩塌的感觉。 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去逼迫一个意志消沉的人,所以才没有打扰她。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很成熟,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当他和那些所谓的“朋友”们混迹江湖的时候,薛浩澜还只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而且,说到底他还是欠了薛浩澜一个人情。如果不是她,他也根本不可能使出剑罡。他决定等薛浩澜自己想通了再说。 “剑罡吗……我还是不太明白它的作用。” 柳云生看着眼前这道让他陷入困惑的剑罡,陷入了沉思。 他仍然认为剑罡的性价比太低,想要维持真正的剑罡,就需要消耗大量的内力。这样一来他能坚持战斗的时间就会大大缩短。 “只靠天地元气维持,终究只是徒有其表。” 而完全放弃内力,只依靠天地元气来维持剑罡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做虽然也能称之为“剑罡”,但威力却大打折扣。 他已经试过了,这种剑罡的威力甚至还不如他以前遇到过的一些剑气。 与其说是剑罡,不如说是“伪剑罡”。虽然这样做可以减少内力的消耗,但依然会消耗心神,得不偿失。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把更加坚硬锋利的剑罢了。” 这是柳云生冷静而客观的评价。 确实如此,剑罡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样说来剑气好像也一样。都说剑气可以斩断钢铁,但那只是夸张的说法。 现实并非如此,他不用剑气也能与使用剑气的对手抗衡,只要将内力灌注到剑身,就足以抵挡剑气的攻击。剑罡虽然比剑气更加强大,更加锋利,但本质上也只是剑气的延伸。 他依然可以用灌注了内力的剑,来抵挡剑罡的攻击。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执着于剑罡呢? “真是搞不懂。” 柳云生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结论是——没有必要。原本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结果真正使出来之后,却发现也不过如此,甚至还让他有些失望。 “大概偶尔用一下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在关键时刻短暂地使出剑罡,或许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柳云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不对。” 他突然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剑罡的形态变化,在某些情况下应该也能派上用场。” 能够随意改变剑罡的长度和形态,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比如,在面对使用长兵器占据距离优势的对手时,他就可以利用剑罡的长度,来抵消对方的优势。还可以利用剑罡的形态变化来扰乱对方的节奏,扭转战局。 这也算是一个优点,只要运用得当肯定会有所帮助。 “嗡” 的一声, 这才仅仅是第二天,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它。 “……” 柳云生一边观察着自己使出的剑罡,一边不断地进行着各种尝试。 “看来她很辛苦啊。” 柳云生望着薛浩澜紧闭的房门,心中暗暗想道。他不知道薛浩澜什么时候才能调整好心态,也许是几天,也许更久。 好在,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第二天早上, “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薛浩澜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她看起来精神抖擞,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语气一如既往地欢快。 “你恢复得还真快。” 柳云生坐在桌边正在研究着剑罡,看到薛浩澜出现,不禁低声说道。 “嗯?你说什么?” 薛浩澜故作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柳云生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我饿了!先吃早饭,昨天的事情先放一放。” 看到薛浩澜元气满满的样子,柳云生也感到很欣慰。 薛浩澜像是饿了几天几夜一样,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饭。 “啊~!终于活过来了!” 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昨天中断的教学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 “我先声明一点,以我现在的知识水平还不足以完全理解你的武功。你的武功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在重新开始之前,薛浩澜坦诚地说明了自己的局限性。承认自己的不足对她来说并非易事,但她依然保持着应有的坦荡。 “我猜到了,也许。” 柳云生点了点头。 他也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这一点。随着他对武功的了解越来越深入,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武功与常理相悖。有些方面他远远没有达到应有的水平,而有些方面他又远远超出了常理,比如剑气和剑罡。所以他对薛浩澜的话并不感到意外。 “也许这些知识对你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薛浩澜有些担忧地说道。 “已经很有用了,不用想太多。” 柳云生简短地回答道,打消了她的顾虑。 “那就好。我们开始。” 教学正式重新开始。薛浩澜滔滔不绝地讲解着,柳云生则聚精会神地听着,将所有的知识都牢牢记在心里。就这样,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好了,就到这里。以我目前的认知只能解释到这里了。再往后就涉及到本门的武功了,我不能告诉你。” 第三天傍晚,薛浩澜宣布教学结束。 “我大概明白了,所谓的武学境界,不过是前人为了记录和传承武道经验,而总结归纳出的一个个路标罢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其中也有一些可以作为参考的东西。” 从最初的看书学习到现在的面对面讲解,柳云生花了整整六天的时间才勉强掌握了这些知识。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已经明白,这些标准本来就不是绝对的。 不过他还是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原本混乱不堪的思绪现在终于理清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 “怎么了?” 看到柳云生一直盯着自己,薛浩澜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柳云生终于说出了那句,从她打开房门之后就一直想说的话。 “我当然没事了,我可是未来的泠月寒宫之主,怎么可能会被这点小事打倒?” 薛浩澜自信满满地说道。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之前好像很辛苦的样子?” 柳云生忍不住调侃道。 “才没有,你别胡说!” “你都哭了。” 薛浩澜顿时愣住了, “你……听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云生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的耳朵比较灵敏。” 在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候,柳云生听到了她压抑着的啜泣声。薛浩澜没想到自己的秘密会被发现,顿时羞红了脸。 柳云生不禁莞尔, “你很坚强。” 他指的是薛浩澜的精神意志,明明伤心难过到哭泣,却能在第二天若无其事地继续,明明羞于启齿的秘密被发现,却依然能够保持坦荡。 “干嘛突然说这种肉麻的话,一点都不像你。” 薛浩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并没有反驳。 “现在该我了?” 柳云生已经从薛浩澜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现在该轮到他履行承诺,教她一些东西了。 “你之前问过我怎么做到的意灵,对?” “没错。” 薛浩澜点了点头。 柳云生现在已经知道,她所说的“意灵”是什么东西了。 说起来并不复杂,它也只是一种用来衡量武者境界高低的标志罢了。薛浩澜的解释虽然不够准确,也不够详细,毕竟她也是从自己的师父剑后那里听来的。但对柳云生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意灵是一种类似于气势,但更加凝实的东西,它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力。总之他已经大致明白了,现在该他解释了。 “如果不是你提醒,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能够释放出意灵了。” “我想也是。” 薛浩澜对此表示认同。 “所以,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理解自己是如何释放出意灵的。” “我明白。” 柳云生坦诚地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她,薛浩澜也并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 “至于放出意灵的方法……” 铺垫已经足够了。 “我不知道。” 柳云生说出了答案。 “……” 他直视着薛浩澜的双眼,等待着她的反应。他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毕竟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弄清楚意灵的奥秘。 但是柳云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总不能编造一个答案?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薛浩澜作何反应,他都会接受。这是他能做到的最起码的尊重。 “……果然如此。” 然而薛浩澜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她的脸上虽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却并没有生气。 “没关系,我早就猜到了。那天你使出剑罡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柳云生有些惊讶,没想到她早就看穿了一切。既然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为什么还要把那些知识告诉他? “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教我?” 他实在无法理解。 薛浩澜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因为我们约定好了啊。” 答案竟然如此简单。 “呵……” 柳云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92章 伪剑罡 泠月寒宫,现今邪道数一数二的庞大势力,同时也是灭魔势力之一。 其宫主剑后云微仙,是邪道首屈一指的用剑高手,即便放眼整个武林,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女剑客。 虽然她从未真正展露过自己的全部实力,有关她的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之中,但从未有人怀疑过她的实力。因为,无能之辈绝不可能成为泠月寒宫之主。 虽然剑后从未公开展示过自己的实力,但这个世上确实有人亲眼见识过她的实力。那就是泠月寒宫的弟子们,尤其是那些由剑后亲自挑选的弟子们。 薛浩澜,正是剑后最小的弟子。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作为泠月寒宫的弟子,剑后的亲传弟子,薛浩澜穷其一生所学到的武功和武学理论可谓是浩如烟海。虽然说武功这东西会因为门派、师承以及个人理解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理解,但像柳云生这样完全超出她认知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 柳云生是一个完全无法用她的知识和常识去理解的存在。 “我以前学的那些,到底是什么?” 薛浩澜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是迷茫和绝望。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来自泠月寒宫和剑后的教诲,此刻却被无情地推翻。 更让她感到无力的是,这一切就发生在她眼前,她不得不承认,柳云生所展现出来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但却又真实存在。 “呼……” 薛浩澜的眼眶再次湿润了,她感觉自己就像突然坠入深渊一般,失去了方向。 “对不起,我答应你的事……可能要延后了……” 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教下去了,她迷茫了。 在完全超出她认知的柳云生面前,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所学到的武功传授给他。 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所讲解的那些东西是否正确。那些她一直奉为真理的知识,在柳云生面前是否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废话? “真的对不起。” 薛浩澜不断地低头道歉,羞愧得不敢抬头看他。 教学就这样中断,薛浩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都没有出来。可见她受到了多么大的打击。 “……” 柳云生并没有催促她。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完全体会到她的切身感受。 他知道那种面对未知领域的迷茫和绝望,但也仅限于此。因为他和薛浩澜不同,他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武功。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在实战中摸爬滚打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所以,他无法感受到那种以前的认知体系完全崩塌的感觉。 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去逼迫一个意志消沉的人,所以才没有打扰她。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很成熟,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当他和那些所谓的“朋友”们混迹江湖的时候,薛浩澜还只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而且,说到底他还是欠了薛浩澜一个人情。如果不是她,他也根本不可能使出剑罡。他决定等薛浩澜自己想通了再说。 “剑罡吗……我还是不太明白它的作用。” 柳云生看着眼前这道让他陷入困惑的剑罡,陷入了沉思。 他仍然认为剑罡的性价比太低,想要维持真正的剑罡,就需要消耗大量的内力。这样一来他能坚持战斗的时间就会大大缩短。 “只靠天地元气维持,终究只是徒有其表。” 而完全放弃内力,只依靠天地元气来维持剑罡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做虽然也能称之为“剑罡”,但威力却大打折扣。 他已经试过了,这种剑罡的威力甚至还不如他以前遇到过的一些剑气。 与其说是剑罡,不如说是“伪剑罡”。虽然这样做可以减少内力的消耗,但依然会消耗心神,得不偿失。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把更加坚硬锋利的剑罢了。” 这是柳云生冷静而客观的评价。 确实如此,剑罡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样说来剑气好像也一样。都说剑气可以斩断钢铁,但那只是夸张的说法。 现实并非如此,他不用剑气也能与使用剑气的对手抗衡,只要将内力灌注到剑身,就足以抵挡剑气的攻击。剑罡虽然比剑气更加强大,更加锋利,但本质上也只是剑气的延伸。 他依然可以用灌注了内力的剑,来抵挡剑罡的攻击。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执着于剑罡呢? “真是搞不懂。” 柳云生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结论是——没有必要。原本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结果真正使出来之后,却发现也不过如此,甚至还让他有些失望。 “大概偶尔用一下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在关键时刻短暂地使出剑罡,或许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柳云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不对。” 他突然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剑罡的形态变化,在某些情况下应该也能派上用场。” 能够随意改变剑罡的长度和形态,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比如,在面对使用长兵器占据距离优势的对手时,他就可以利用剑罡的长度,来抵消对方的优势。还可以利用剑罡的形态变化来扰乱对方的节奏,扭转战局。 这也算是一个优点,只要运用得当肯定会有所帮助。 “嗡” 的一声, 这才仅仅是第二天,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它。 “……” 柳云生一边观察着自己使出的剑罡,一边不断地进行着各种尝试。 “看来她很辛苦啊。” 柳云生望着薛浩澜紧闭的房门,心中暗暗想道。他不知道薛浩澜什么时候才能调整好心态,也许是几天,也许更久。 好在,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第二天早上, “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薛浩澜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她看起来精神抖擞,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语气一如既往地欢快。 “你恢复得还真快。” 柳云生坐在桌边正在研究着剑罡,看到薛浩澜出现,不禁低声说道。 “嗯?你说什么?” 薛浩澜故作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柳云生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我饿了!先吃早饭,昨天的事情先放一放。” 看到薛浩澜元气满满的样子,柳云生也感到很欣慰。 薛浩澜像是饿了几天几夜一样,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饭。 “啊~!终于活过来了!” 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昨天中断的教学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 “我先声明一点,以我现在的知识水平还不足以完全理解你的武功。你的武功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在重新开始之前,薛浩澜坦诚地说明了自己的局限性。承认自己的不足对她来说并非易事,但她依然保持着应有的坦荡。 “我猜到了,也许。” 柳云生点了点头。 他也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这一点。随着他对武功的了解越来越深入,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武功与常理相悖。有些方面他远远没有达到应有的水平,而有些方面他又远远超出了常理,比如剑气和剑罡。所以他对薛浩澜的话并不感到意外。 “也许这些知识对你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薛浩澜有些担忧地说道。 “已经很有用了,不用想太多。” 柳云生简短地回答道,打消了她的顾虑。 “那就好。我们开始。” 教学正式重新开始。薛浩澜滔滔不绝地讲解着,柳云生则聚精会神地听着,将所有的知识都牢牢记在心里。就这样,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好了,就到这里。以我目前的认知只能解释到这里了。再往后就涉及到本门的武功了,我不能告诉你。” 第三天傍晚,薛浩澜宣布教学结束。 “我大概明白了,所谓的武学境界,不过是前人为了记录和传承武道经验,而总结归纳出的一个个路标罢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其中也有一些可以作为参考的东西。” 从最初的看书学习到现在的面对面讲解,柳云生花了整整六天的时间才勉强掌握了这些知识。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已经明白,这些标准本来就不是绝对的。 不过他还是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原本混乱不堪的思绪现在终于理清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 “怎么了?” 看到柳云生一直盯着自己,薛浩澜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柳云生终于说出了那句,从她打开房门之后就一直想说的话。 “我当然没事了,我可是未来的泠月寒宫之主,怎么可能会被这点小事打倒?” 薛浩澜自信满满地说道。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之前好像很辛苦的样子?” 柳云生忍不住调侃道。 “才没有,你别胡说!” “你都哭了。” 薛浩澜顿时愣住了, “你……听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云生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的耳朵比较灵敏。” 在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候,柳云生听到了她压抑着的啜泣声。薛浩澜没想到自己的秘密会被发现,顿时羞红了脸。 柳云生不禁莞尔, “你很坚强。” 他指的是薛浩澜的精神意志,明明伤心难过到哭泣,却能在第二天若无其事地继续,明明羞于启齿的秘密被发现,却依然能够保持坦荡。 “干嘛突然说这种肉麻的话,一点都不像你。” 薛浩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并没有反驳。 “现在该我了?” 柳云生已经从薛浩澜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现在该轮到他履行承诺,教她一些东西了。 “你之前问过我怎么做到的意灵,对?” “没错。” 薛浩澜点了点头。 柳云生现在已经知道,她所说的“意灵”是什么东西了。 说起来并不复杂,它也只是一种用来衡量武者境界高低的标志罢了。薛浩澜的解释虽然不够准确,也不够详细,毕竟她也是从自己的师父剑后那里听来的。但对柳云生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意灵是一种类似于气势,但更加凝实的东西,它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力。总之他已经大致明白了,现在该他解释了。 “如果不是你提醒,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能够释放出意灵了。” “我想也是。” 薛浩澜对此表示认同。 “所以,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理解自己是如何释放出意灵的。” “我明白。” 柳云生坦诚地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她,薛浩澜也并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 “至于放出意灵的方法……” 铺垫已经足够了。 “我不知道。” 柳云生说出了答案。 “……” 他直视着薛浩澜的双眼,等待着她的反应。他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毕竟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弄清楚意灵的奥秘。 但是柳云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总不能编造一个答案?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薛浩澜作何反应,他都会接受。这是他能做到的最起码的尊重。 “……果然如此。” 然而薛浩澜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她的脸上虽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却并没有生气。 “没关系,我早就猜到了。那天你使出剑罡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柳云生有些惊讶,没想到她早就看穿了一切。既然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为什么还要把那些知识告诉他? “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教我?” 他实在无法理解。 薛浩澜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因为我们约定好了啊。” 答案竟然如此简单。 “呵……” 柳云生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