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霓虹》 第1章 她回来了 琅北机场。 时值初秋。 阔别六年的琅北秋风并未在人脸上吹出一丝沁凉,反而裹挟着一缕残存的暑意盘旋至这喧嚣扰攘的都市上空进行着最后的对峙。 祝翾沿着舷梯一步一步走下飞机,神情泰然、脚步不疾不徐。少顷,从摆渡车上下来之后,她才从风衣口袋里缓缓抽出手来,摘掉墨镜,抬头望一眼暮色,即转身向航站楼出口处大步走去。 跟在身旁的助理闵拉一下飞机便掏出手机快速浏览着收件箱。 “祝总,有两个重要事项向您汇报: 一、市场部第一轮宣发已完成,琅北主流企业均已获悉翾羽传媒将进驻国内市场的消息。 二、企划部已着手制作灼晔集团的第四季度arketg pn(市场宣发计划),明天上午9点有一个跟对方接口部门的ncall(电话会议)。这是我们回国后拿到的第一单case。” “对方这一季的产品主理人是谁?”祝翾问闵拉。 “寻安礼。” 祝翾微挑一下眉,嘴角略微上扬,回一句:“ok,我知道了。” 转头又交代闵拉:“irror,你先回家,我约了人,就不跟你一起吃晚饭了,好好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祝总!”闵拉转身离开。 祝翾拉着行李箱穿过纷杂的人群,卡其色风衣跟随着她走路带起的风有节律地拍打着白衬衫下的深灰色阔腿裤。 快到d出口时,忽地听到一声大叫:“大仙儿!” 循声而望,只见两根俏皮的麻花辫儿在可着劲儿向她挥手,摇旗呐喊般。 那憨憨的滑稽模样,是她温之语没错了。 “小语!”祝翾回应一声,奔向出口,与麻花辫热烈拥抱。 “总算等到你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温之语激动得略带哭腔。 “我也想你啊!” 祝翾紧紧抱住温之语,眼眶微润。 这是这一对闺蜜阔别多年后的再相见,上一次是在六年前,同样在这琅北机场,不同的是,那一次,是离别。 “大仙儿,走!我带你去吃琴婆婆家的狼牙土豆和烩麻食!” “琴婆婆那家店还在开吗?太棒了!走走走!” 两人挽着手臂来到店门口,红底招牌上那几个鎏金大字“琴婆婆的店”依旧是六年前的模样。 “小语来啦!” 一位年近七旬的婆婆温和相迎。很相熟的样子。 小语往旁侧闪开一步,兴奋地喊:“琴婆婆你看谁来啦?” 琴婆婆望向小语指的方向,定睛三秒,“诶呀!这是……是小翾吗?小翾回来了呀?” 祝翾上前一步,握住老人的手,双眼微湿轻声说:“琴婆婆,是我,我回来了。” 琴婆婆紧握着祝翾的手不住颤抖着,激动得泪目,又抚着祝翾的肩心疼地唠叨:“瘦了不少……快进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这些年在国外定是吃了好些苦头,快坐下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两人落座。 祝翾环视着室内的装饰,一切与六年前无异。她安心地舒一口气,静待琴婆婆的岁月美食。 温之语自然明确祝翾长舒这口气的心境,她拍拍祝翾的手背,宽慰她:“放心,都过去了,没事了。” 祝翾沉默地点点头。她动动嘴唇还想问些什么,温之语会意地抢了话头:“我们都没事了。你走之后,那个人也没再为难我们了。” 祝翾微微噙着泪,庆幸地,欣慰地,如释重负地,颔首轻言:“好,好,真好……” “大仙儿,你一个人承受了一切,我们大家……”温之语抹一把泪哽咽着。 “小语别这么说,一切因我而起,自然要由我来承担。” “大仙儿……”温之语还想劝慰,琴婆婆正端上两大碗鲜香的烩麻食、一份满当当狼牙土豆、外加两碟时令小炒、一大把各色烤串,两人桌旁再各放一杯青柠水,俏皮喊话:“上菜啦!两位小姐请慢用。” “哇这么多好吃的!谢谢琴婆婆!”两位姑娘立刻调整神情咂舌称赞。 “你们边吃边聊,有需要叫我哦!”琴婆婆像是自家奶奶一般体贴。 两人顾不上答话,抓起餐勺便大块朵颐起来。 “他妈妈后来有再找你麻烦吗?”小语嗦着麻食问。 “没有。” “那……他呢?你离开之后,他有联系过你吗?”小语又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祝翾回答得云淡风轻。 “咦?不应该呀……他当初为了你,都要跟他妈妈……”小语托腮嘀咕着。 “那毕竟是他母亲,他再怎么任性,也不可能真的跟他母亲断绝关系。”祝翾打断小语。 “可是他对你真的……” “他对我怎么样跟我无关,那是他的事。快吃。”祝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递一根羊肉串塞小语的嘴。 吃毕饭,两人告别琴婆婆。小语挽着祝翾去大学城校区溜达。 琅北大学。 这是祝翾和温之语继高中三年同窗后再续闺蜜情缘的地方。 她们走过一片柳浪相衬的绿湖,湖心有露天长亭。 小语遥指长亭惊呼:“大仙儿你看!无天亭!” “山高水长无天顶,义重志远有仁心。”祝翾脱口而出。 “对对!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刚入校时正值校方征集亭柱对联,你的这一副对子投票数最高,毫无悬念脱颖而出,校长还专门从上联中取出‘无天’二字作为亭名呢!” “没想到当时自己随手写的两行字,能让这个荒芜许久无人问津的亭子变成炙手可热的打卡景点。”祝翾望着那亭子兴叹。 “可不是嘛!还吸引了很多外校学生挤进来游玩呢!” “我倒觉得,让它远离人声、安安静静待在那挺好。”祝翾有感而发。 小语心会,只同祝翾一起凝望那片一言不发、兀自泛起涟漪的碧湖,不再说什么。 绕过操场,是一片平展的绿茵地,四周繁花萦绕、芳草长青。这是学校举办小型露天盛会的所在。 这一方青绿又勾起了温之语的记忆。 她叫跳着跑到绿茵中央,转几个圈,朗声细数着昔日情景:“大仙儿你记得吗?大二那年的‘新文杯’大赛,你获得了一等奖,颁奖晚会就在这片草地上举行的。那天获奖的师姐师妹们个个化着浓妆、穿着五彩斑斓的晚礼服、踩着恨天高左一扭右一扭上台领奖,唯独你穿一身寡淡的白裙子、套一双浅口小白鞋、披头散发素着颜就上台了,还站在正中央。哈哈哈!引得摄影师尽对着你一顿猛拍!” 祝翾想起那日的景象,神色微微一凝,但很快她又笑着揉捻小语的麻花辫子:“当然记得啊,我那篇文章的题目是《我的油泼辣子闺蜜》!” 小语哈哈大笑:“所以当晚我比你还激动!觉得自己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个‘最佳女主角’!哇哈哈哈!” 两人笑得前仰后合,温之语看到祝翾终于开怀大笑,心下宽慰了许多。她许久没见她这样笑了。她的大仙儿原本是多么爱笑的人儿呵! 祝翾亦领悟闺蜜这趟接风的用意。久别回归,第一站选择了大学校园,那是她们来到这座繁华都市之后,梦开始的地方。 六年的生活磨砺,足以封存一些固有的本真。但无论经历怎样的人间风雨,向阳而生、初心不改、矢志不渝的信念,是永不会时过境迁的。 飞越沧海,王者归来。 这是温之语对祝翾的希冀与祝祈。 当轻跳的脚步掠过校大礼堂门前,小语又叽叽喳喳起来:“大仙儿你看大礼堂,大四刚开学那会儿,你穿一件学士服,在中间束个裤腰带充当晚礼服站台上主持留学生欢送典礼的样子,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飒!” “哈哈,学士服才是大学生最好的晚礼服。对了,那裤腰带还是从你跳街舞的裤子上抽出来的!”祝翾大笑着说道。 “哇哈哈!还有啊,晚会快结束的时候,你正谢幕呢,上一届校草学长突然用无人机给你送花!” “结果那束花还没飞到我面前就‘坠机’了!”祝翾接过话茬。 “阿哈是的是的!花太重了!无人机实在不堪重负!那应该是学长这一生最无敌尴尬的时刻!” 一阵嬉闹之后,二人不约而同噤了声。良久,祝翾先说话了:“真的已经毕业六年了吗?” “是啊,六年了……”小语轻叹时光如梭。 “挺好。时光走快些,我们的阅历、认知、心志便能快些通达起来。我们也能更快一些变得更有能力、更有智慧去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祝翾用她的逻辑视角解读着似水流年。 小语静静地望着祝翾,徐徐说:“大仙儿,得空时给我讲讲你这六年在海外的故事。” “好。”祝翾眺望远方,眼眸深邃,轻声允诺。 月影甚浓,霓虹初上。 两个身影踱着碎步渐近学校南门出口,沿途的梧桐树叶在晚风的吹拂下摇曳出恣意青春的模样。 “大仙儿,祝你在琅北顺风顺水、顺心顺意!干杯!”小语从包里掏出一扎从琴婆婆那顺来的青柠,递一瓶给祝翾。 “干杯!祝我们自由自我、自在如风!”瓶颈清脆交错后,二人仰头畅饮。 夜色中,两双明亮的眸,倔强又顽强。 在踏出校门的那一刻,祝翾不经意地回头瞥了一眼南门斜侧方那间已废弃的“皇家别苑”餐厅,悄悄然掩在郁郁苍苍的梧桐叶背后,已全然失了当初那番遗世而独的富丽生气。 第2章 寻觅故羽 翌日晨。 铭茂大厦十九层,翾羽传媒有限公司。 8点50分,会议室。 市场部、企划部、商务部核心人员已聚齐。祝翾和助理闵拉也已就位。 8点55分,翾羽传媒与灼晔集团的第一次电话拉通会已接通,会议即将开始。 商务部部长宋周打开ppt,准备做开场陈述。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叩响,前台秘书甄雅推开一条缝,探个头进来,眼神示意祝总出来。 祝翾会意,交代一句:“你们继续,闵拉做好会议记要”,便起身离席。 甄雅急急汇报:“祝总,灼晔集团ceo寻总来访,没有提前预约,就只说要见您。” “刚刚来的吗?人在哪?”祝翾问。 “已经来了二十分钟了,这会儿在‘银杏会客间’。” “二十分钟?”祝翾质问。 “是的。寻总说先不要告知您,他想先……自己逛逛。”甄雅赶紧解释为何没有第一时间通传。 “逛逛?”祝翾边走边瞅一眼甄雅。 “哦,寻总在逛的时候我全程跟在他身后的。他没有进办公区域。”甄雅明确公司的信息安全制度,外来访客无论是谁都不允许擅自在公司溜达的。 见祝翾一言不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快步往银杏会客间方向走,甄雅又佝着身子小声支吾一句:“老大,寻总还说了,他说您……不会怪罪的。我看他那么笃定,就……就……” “那你能不能笃定,你这个月的工资,寻总会给你发呢?”祝翾似笑非笑。 说话间,已到达“银杏”门口,甄雅还在身后嘘声直呼:“啊!老大!不能够啊!别啊……”,祝翾毫不理会,轻叩两响,便径自推开了门。 寻安礼转身望向门口的祝翾时,仿佛又看到了记忆中的那束微光,不明不淡、不强不弱,却足以迷了人的眼。 “祝翾!”寻安礼的声里掺着柔,眼里闪着光。 “学长,好久不见。”祝翾进门,语气不狂喜,不索然,恰到好处的轻快平和。 月白色v领衬衫,搭配山葵色阔腿裤,踩一双清凉绿尖头小高跟,黑长发卷成自然的大波浪顺肩而下直达腰际。面部依旧不着粉黛,只在唇上施一层淡淡的少女樱。 这是祝翾今日的装扮,寻安礼注视着她大步走来,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早已变得没节律起来。 “好久不见,小羽毛!哦不,应该叫:祝总!”寻安礼绅士地伸出右手。 祝翾莞尔一笑,大方握手,回应对方的一本正经:“寻总见笑了。” “你把公司装点得很有自己的风格、也很有广告人的底蕴。” “学长都一一审阅过啦?那我就不必带您巡游一遍咯!” “我刚才有看到你把七个会客间分别做出了春、夏、秋、冬、日、月、星的味道,很有创意。”寻安礼赞誉有加。 “学长是懂诗意的人。”祝翾回敬。 的确,公司的会客间和会议室都是祝翾亲自设计的。她把七个大小各异的会客间,划分为两个系列,南面四间为“四季”,北面三间为“天宇”。 “四季”系列里第一间命名为:“如风”,门牌上设计的logo是一缕微风的模样,下设英文名:breeze。这是春的主题。“如风”室内墙面呈茵草绿色,芳翠间有红花点点、有彩蝶翩飞。 第二间名为:“蝉鸣”,配上几个字母chirpg,又赋予一只小小的蝉形作为logo,便构成了夏的主题。室内用热情的明橙为主色调,又搭配柳绿色沙发、芽白色茶几作为清凉点缀,这是祝翾惯用的配色风格。 往南第三间会客厅门上附着的logo是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上书“银杏”,gkgo这几个字母静置在叶子下方。内饰以明黄、月桂色装点,映衬秋日主题。祝寻二人此刻正是在这一间会谈。 南面最里的一间叫:“雪里”。门牌上画着个小小的红鼻子雪人,下书“snog”。室内陈设皆以亮白、冰蓝色为主旋律营造冬日雪景氛围。 位于北面的三间“天宇”系列会客室则依次被命名为:日(sunshe)、月(oonlight)、星(starrg)。其内部设计元素亦分别契合了“阳光、月影、星河”的主题。 “那么,学长审视了一圈,为何选择了‘银杏’呢?”祝翾饶有兴致地发问。 “因为,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正是银杏漫天飞舞的时节。”寻安礼眼里盛着情意,答得认真。 “噢是吗?那我可得好好感谢那些跳舞的黄叶子,要不然啊,学长可不一定能记得起我哟!”祝翾全然没有会意寻安礼的盛情,她在他面前像个跟自家哥哥耍嘴皮子的小妹妹。 “哈哈哈哈!还是幽默的你!嘴皮子功夫了得,谁敢不记得你?”寻安礼收起他的情不自禁,他并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这股松弛自在毫无隔阂的氛围。 “噢对了,我今天来访之事,你没有怪罪前台那位小妹?” “没有啊,我只是告诉她,这个月薪水找你去领就好啦。” “哈哈哈哈,数你风趣。瞧你把她给唬得!” 祝翾笑而不语。接着她切入正题:“我们聊聊灼晔集团即将面市的新品。听说学长亲自主理这一季的产品行销?” “是的,今年前三个季度的销售业绩都不达标,这最后一季得加把劲儿才行。” “是ancy(广告代理)那边出问题了吗?诺大一个灼晔,在这个时候要ceo出面主导市场营销计划,这不合常理。”祝翾问道。 “你说得没错,今年我们签的ancy没有达到预期,对方……”寻安礼有些停顿。 “学长,若不方便透露原因,可以不说的。” “没关系,你有权知道。是因为……” “学长,我并不想知道你们合作中断的原因,那不是我关心的课题,我只想知道我该如何帮你解决难题。”祝翾再次打断寻安礼,她清楚对方既然停顿必有顾虑。 “好,那我们来具体聊聊这一季的产品特性和关键销售目标。”寻安礼感激祝翾的共情。 紧接着他拿出手机,向祝翾展示灼晔集团即将推出的新产品系列。 灼晔集团主打经营珠宝首饰及各种精致小饰品,品牌定位中高端市场,集团由寻家父辈创立,已有三十年历史,灼晔品牌致力于创新设计及精湛工艺,这也是其产品一直以来受到消费者青睐的原因。 祝翾认真翻阅着每一屏的产品样图,手指所到之处,寻安礼无不一一介绍其产品特性、设计理念、主打卖点等。 一屏。 又一屏。 下一屏。 再一屏。 突然,祝翾眼神凝滞,手指悬在半空。 那是一款极简风的戒指,戒圈亮洁无饰,戒面是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巧立在化简的银月色荷叶上,露珠上方悬嵌着几丝金色的光线,是阳光洒照的模样。 祝翾看得入神。寻安礼在一旁解说:“这是我们这一季的主打产品,我期望把它推成爆款。” “这款设计很特别、构思很新颖。这位设计师,很有想法。”祝翾眯着眼睛称赞。 “好眼力!这是我们在今年夏季海外招聘会上招到的一位设计师的作品,很年轻的小伙,确实很有想法!” “按照这种调性,应该不止这一款?”祝翾急于寻找同系列其他产品。 “没错。往下翻。”寻总提示她。 祝翾手指飞速滑动屏幕,迫不及待向下寻找,终于在看到那款“飞鱼之恋”时停下,她凝视着那个画面,不禁微笑起来。 那是一枚精雕而成的戒指,戒面是一条半身跃出海面的金色小鱼,鱼儿斜上方,是一只飞翔而过的红嘴鸥,海鸥的嘴尖正好与海鱼的鱼嘴相接,更令人惊艳的是,两者的眼神被雕刻师刻画出了相惜相护的灵动之感。 “wow!”祝翾由衷赞叹设计师这一神来之笔。 寻安礼微笑着默默注视着祝翾的表情。 再往下翻,又看到一款让人心房颤动的设计。 不到两毫米的戒面上,嵌托着一缕微风,沿着风吹动的方向看,有一小株蒲公英迎风而向,生出摇曳之姿,轻盈又沉稳。 “这个系列的设计很有风格。”祝翾不吝赞美。 “看来祝总很青睐这三款设计。” “看来学长很笃定它们的天然吸引力。” “酒香也怕巷子深啊!”寻安礼眉头轻蹙。 祝翾洞察到对方的微表情,直截了当地问:“这一季的销售目标,是要追平前三季度的亏损吗?” “不止追平,还要比上一年度的业绩翻两番。”寻安礼隐隐担忧。 “好产品自带磁场。我们加把劲儿把香气吹远点就能让大家闻到了。”祝翾为他鼓劲儿。 “谢谢你,小羽毛!” “是我要谢谢你,学长抬举,灼晔是我们翾羽传媒回国后的第一单。” “那可真是我们灼晔的荣幸!”寻安礼再次伸出右手。 “感谢信任,合作愉快!”祝翾回礼。 接下来祝寻二人详细对齐了这一季的销售指标,以及各大卖场和销售渠道的运转现状。这样一来,祝翾对灼晔集团的了解更深入了,她也完全理解了寻安礼的处境。心下明白,她的翾羽传媒接下来的这个月必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3章 创造神话 语毕。寻安礼感到内心一阵轻松。或许是因为他又见到了昔日那个被他深藏于心并唤作“小羽毛”的女孩,让他的心绪有了一丝和悦与安宁;又或许是因为他无条件相信祝翾的实力,相信她一定能帮他打赢这场冲刺战。 临走时,寻安礼在“银杏”门口突然转身,从西装的贴胸口袋内掏出一方精致的玫瑰茜红小盒子,动作随意地递给祝翾: “哦对了,这是其中一个样品,这个款式在集团审核时没有一致通过,因此不予制作上市。这个就送给你找灵感用。” 祝翾小心地接过小红盒,表情夸张得像是得了个稀罕宝贝一样,大谢集团不过审之恩,引得寻安礼忍不住大笑。 祝翾送寻安礼到电梯口,等电梯的间隙,祝翾突然问一句: “学长,你们招的那个海外设计师,是英国的吗?” “你怎么知道?”寻安礼略显惊讶。 “我猜的。”祝翾俏皮一笑,示意他进电梯。 华灯初上。 翾羽传媒内部正在召开关于灼晔项目的专项研讨会,确立以完成销售kpi为导向的营销主张。 祝翾率先向大家宣布了整体作战方针: “第一,产品分级。把灼晔集团本季即将推出的新品按设计款式、原材料、制作工序等进行等级划分,区分主次,便于瞄准营销重点。 第二,卖场分阶。重点分析琅北市全区域旗舰大卖场及品牌直营卖场,根据卖场规模、周边人流量等将各大商超专柜及直营店做营销阶段划分,便于盘活卖场的综合利用率,避免出现两极分化现象。 第三,受众分层。灼晔的目标用户一直面向中高端市场,这个定位我们保持不变。但如果想挑战翻两番的销售目标,我们必须把他们的受众圈层做细分。人群的划分逻辑不是只有男性、女性,还有单身贵族、小情侣、恋爱长跑一族、新婚夫妇等维度。甚至可以将人的感情状态与其职业相结合来做更精准的直接营销。” 打法方向陈述完,祝翾把发言权交给各部门。 市场部部长钟美意赞同祝翾的指导方针:“按照祝总的核心思路,我们市场部会与企划部和媒介部成立联合项目组,在宣发方案、企划形式、媒介策略方面对齐节奏和内容。” 企划部部长刑小齐和媒介部部长郝微纷纷表示认可钟美意的提议。 商务部部长宋周也表示会全力支持各部门的外联沟通工作。 接下来就是各部门细分关键行动项,并对齐各个里程碑点。 忙完已是深夜十点。 祝翾回到办公室,揉一揉发酸的眼窝,靠在座椅上,脑海里一遍遍翻阅着今天上午在寻安礼手机上看到的那几款样品图: 阳光下傲然挺立的露珠,哪怕即将在炙烤中湮灭无痕,也照样生机凛然,留一世澄澈自得的灵魂。 蓝色波涛中破浪相吻的海鱼与飞鸟,勇敢冲开生命的枷锁,用一场禁忌之恋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微风里恣意飘摇的蒲公英,随遇而安,随喜自在,真正活出了“像风一样自由”的样子。 她很想为这个系列命名,思索许久,她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觅语”。 子夜,祝翾又拿出笔,在纸上写下这些文案: 【晨光露语】: 这一生, 下一世, 再下一世, 我都愿化作一颗露珠, 立于晨曦的青荷之上, 与当头灼烈的骄阳, 来一场约定三生的较量。 【禁忌之恋】: 生灵万物, 既有枷锁, 必藏密钥。 你可愿与我一道, 去解那缘定之谜? 【自在如风】: 最后一道人间清醒, 当属蒲公英。 风里恣意, 云下舒朗。 随遇而安, 随喜自在。 自由自我, 自得其乐。 两周后。 翾羽传媒针对灼晔项目的全案营销策略方案在灼晔高层复审会议中全票通过。 祝翾在灼晔高层面前做汇报呈现时,全程脱稿、一气呵成,她和团队提出的独特营销主张亦获得了对方的一致赞许。她的自信与专业严谨的行事作风更令灼晔内部不敢小觑她初创的翾羽传媒。 会议结束。祝翾去茶水间,寻安礼早已端着两杯咖啡在此等候。 “小羽毛,这段时间辛苦了。谢谢你!”寻安礼递上咖啡。 “哪儿啊,仗还没开始打呢!”祝翾伸手接过咖啡,小抿一口。 “你的方案能得那班老古董全票赞同,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寻总夸得很认真。 “哈哈哈!你背后都是这么称呼你们总裁办的吗?看来学长这些年很不容易啊!”祝翾笑着挖苦道。 “你就取笑我!哈哈哈!”寻安礼也乐着。 是啊,七年时间,寻安礼从大学毕业开始进入集团工作,一路从部门主力人员干到ceo,虽说有他父亲的倾力培养和提携,但他本人如果不够努力尽心,即使有再多的资源和机会向他倾斜,那也是接不住的。 “不管怎样,今天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能获得甲方高度认可,我们团队很受鼓舞。”祝翾坦言。 “小羽毛,你的团队很优秀!接下来,是你们的showti!”寻安礼为她鼓气。 祝翾回以感激的微笑。 接下来的一个月,祝翾带领团队全面实施营销计划,线上线下同步开售,很快,灼晔新品宣扬的“随性自我”的生活态度在琅北全城腾跃而起。一时间,灼晔品牌各大实体店卖场火爆空前,线上营销活动热度一时无两。尤其是祝翾为那三款戒指写的推广文案,更是得到了现象级的赞转评。 “晨光露语”款在大龄单身女贵族群体中成功出圈。她们戴上戒指成群并排走在大街上,把世俗的眼光甩在脑后,自信又自我,从容不迫,坚定前行。 “禁忌之恋”款成功俘获暗恋者的灵魂。他们纷纷涌入卖场,不再犹豫毅然决然地买下戒指,直奔心爱的人面前。线上反馈的数据显示,这款戒指在一周之内帮助近万人成功表白了他们心中的男神女神们。 “自在如风”款则稳稳拿住了都市青年的心智。下到二十出头的社会新鲜人,上到四十有加的都市老资历,戴上这款戒指,如同在心里铭刻一生信奉的人生箴言,指引自己向好而生。 从更深层次来讲,这几款产品带给消费者的利好不仅仅是外表的装饰,它们更滋养了青睐者的精神内在,在不知不觉中为他们注入了一股信仰之力,代言了人们向往的生活态度,引爆了大众的情绪共鸣。 效果数据是相当可观的。 线上销售数据反馈,“晨光露语”自开售之日起,每日全网限量发售1万件,连续七天一抢而空,妥妥地成为当季爆款;营销序幕拉开不足十日,“觅语”系列三款产品全网销售已超过18万件,总营收超过60亿。线下各卖场,在下班高峰期也是人山人海,遇到周末更是万人空巷,“觅语”新品陈列两周,实体店销售已破20万件,同时也带动了其他系列产品销量的同步上涨。这是灼晔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战绩。 随着祝翾团队的阶梯式营销进程不断推进,在市场宣发三周后,“觅语”系列甚至出现了库存告急预警。寻安礼不得不带领制作团队加急赶制新货,以备最后一轮冲刺。 11月13日,翾羽传媒代理灼晔集团的季度末营销突击战完美收官。 离新年还有一个多月,寻安礼已超额完成了年度kpi。 翾羽传媒用三十天助灼晔集团创造了超过两百亿的销售神话。这一战,必然会载入灼晔的历史。 而翾羽传媒也因着这一仗,一举成为行业新秀。营销界头部媒体争相报道、解读、热议着翾羽为灼晔品牌打造的营销案例,一朝之间,这个寂寂无名的初创公司便引来了同行及上下游企业的高度关注。 商务部每天忙得打转,各种合作洽谈应接不暇,法务部每天审核年框协议连厕所都来不及上,祝翾的日程也被助理闵拉排得满满的,每天要接待不下十位各企业高层领导来访。 翾羽传媒的每一位同仁都兴奋地忙碌着,各有各的喜乐,不同于往年的喜乐。 祝翾看着大家干劲十足,深感欣慰,又颇有隐忧。当初她决定带着原班人马回国创办翾羽传媒时,她的心是悬着的,眼下虽然打了个开门红,接下来要面对的挑战会更严峻。她深知一个道理:枪打出头鸟,人红是非多。 然而她祝翾从来就不怕挑战,她甚至还有点“恋战”,听听她时常在领导层会议上的宣言:“好战恶战,多多益善。明枪暗箭,通通踩扁。” 寻安礼那边则忙活着如何开庆功宴,这是灼晔集团向同行施压立威的好机会,也是他本人巩固自身领导地位的新契机。 祝翾正思索着公司来年的发展规划,只听助理闵拉轻敲办公室的门进来,呈上了灼晔发来的邀请函。 寻安礼亲笔手书,邀请祝翾前来参加灼晔庆功晚宴,时间定在11月19日,同时受到邀请的还有翾羽内部负责此次营销专案的所有要员。 第4章 晚宴救场 祝翾向来对各种酒会、晚宴无感,纵然她也心知在这种社交场合可以接触到平日里难以触及的人脉资源,但她也实在无兴参与,倒不是她应付不来,只是她不愿听那些名流圈层的人扎堆在一起高谈阔论,吹得满天的牛扑腾飞起。她也不喜说场面话,更不喜端个酒杯四处敬酒,讨好这个,拉拢那个,逢人就一顿马屁胡乱拍,铆足了劲儿谄媚奉承。那都不是她祝翾的作派。 当然,她也不是眼睛望在天上、自视过高的高冷姐。她只是想在嘈杂混淆的世界竭力护住那个本真纯净的自我,不媚俗、不跟风,向心出发、向阳而生。 祝翾毫不犹豫拒绝了寻安礼的邀请。对她而言,灼晔这单case已完成,她已交付了令对方满意的答卷,如此,已是休止。 寻安礼接到祝翾的拒绝短信,立即回拨了电话过去:“小羽毛,你不来参加晚宴吗?” “是啊学长,我不去了,你们尽兴哈!” “一起来喝一杯!我们董事会都想认识你呢!” “别别别,我这小人物,哪敢劳你们董事会大驾。” “真的!你现在在我们灼晔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集团还准备节后跟你们签年框合作呢!” “多谢学长抬举了!真不去了,少我一个不打紧的。” “谁都能少,就你不能少!” “别呀学长……” “我还请了一些老朋友来聚,对了,安梦也会参加,她现在负责集团的品牌公关业务,回头我可得叫她好好跟你学习学习!” “寻安梦?”祝翾挂完电话,陷入沉思。 灼晔集团庆功宴在琅北海边的一家别墅式度假酒店内如期举行。 这一日,午后阳光煦暖。被邀请的嘉宾们已悉数到达。 宴会大厅的布排很有格调,中央的十米长桌上摆放着三层复式大蛋糕,旁侧竖着几支超大瓶香槟;桌边围满了各色欧式茶点和甜品,侧边的u型台上陈列着各样美酒。 厅内装饰简洁高雅,最吸引眼球的是这中式别墅天花板上的穹顶式幻彩灯饰,主体灯光犹如冬日暖阳般倾泻而下,层次分明,纹理自然;沿着光的路线寻索,又见如星星点点般清蓝色光碎隐约盘绕其中,这光影衬得人心绪舒展、眉眼平和。 寻安礼忙得恨不能有个分身。除了要招呼自家董事会班子,还要一一接待受邀而来的各家合作伙伴。供应商、制作商、经销商、代理商、媒体方等等,来的不管是谁,都要端上酒去跟寻安礼碰一杯、谈笑两声。 傍晚时分,翾羽传媒的人也到了。来的是钟美意、刑小齐、郝微、宋周,还有闵拉。 寻安礼绅士而不乏热情地接待了翾羽团队,席间不时四处张望,怀着期待,又暗自不安。 夜幕低垂。 秘书提醒寻安礼,该上台致辞了。寻微微点头,再迅速扫一眼四周,便向台前走去。 “各位来宾,很荣幸邀请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庆功宴,我谨代表灼晔集团欢迎大家的到来!” “首先我要隆重感谢翾羽传媒为本季新品全案营销之战做出的贡献与努力,翾羽主导的全域营销策略打法助力我们灼晔集团在三十天内创造了销售奇迹,这是我们过去三十年来从未企及的营收新高!同时也帮助我们大力拓展了新的目标受众圈层,促成我们灼晔品牌在精致小饰品市场的占有率遥遥领先!感谢翾羽团队!你们创造了行业神话!特别要感谢翾羽传媒ceo祝翾女士——祝总对本次专案的全权引领!感谢你的专注、专业与付出!” 台下一片掌声雷动,人们都在议论祝翾到底是何方神圣: “祝翾是谁?” “怎么不见人呢?没来吗?” 各企业巨头纷纷表示不认识此人,在琅北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听着大家的嘀咕,闵拉一行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宋周暗嗤一声:“要是今天咱老大来了,可得给这些人长好些见识!” 刑小齐接过话:“那是!” 郝微也是一副自家老大天下第一的神情:“何止长见识,简直要震碎他们的常识!” 钟美意更是加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从我们老大那长到见识的!” 闵拉最是人间清醒:“喂喂喂,我说你们一个个的,飘了不是?都忘了祝总平时怎么跟我们说的?” “低——调!”四人异口同声,自知收敛。 提及祝翾,寻安礼的内心激动又颇感遗憾,在这样荣耀的时刻,她却没在现场与他共享这份成就。 情绪的电波短暂干扰了他的思路,但只一瞬,他便迅速调整了心态,紧接着一一致谢了本次项目的各合作方。末了,他也专门cue到了本季爆款新品的设计师: “最后,借此机会,我要隆重介绍本季‘觅语’系列爆款产品的首席设计师——ter先生!”寻安礼向着ter站的方向作出介绍手势。嘉宾们纷纷投去目光,打量这个身着宽大白衬衫配黑色斜裁英伦风阔腿裤的金发蓝眼帅小伙。 ter向寻总腼腆地一笑,表示谢意。 众人耳语: “哇!这么年轻!” “还是个外国人呢!好帅呀!” “真是青年才俊啊!” 面对众人的夸赞与议论,ter显得浑身不自在,他很少置身于这样的场合,也并不懂得该如何应对这样的言论,只能绅士地双手合十、礼貌点头微笑回应。 “感谢ter的付出!是你的创意成就了今天的一切!”寻安礼给予了ter最高的礼赞。 言毕便是开香槟、切蛋糕的环节。众人举杯,在“cheers”的清脆声中欢呼沸腾。 厅内随之响起轻松明快的音乐,引得人们端着酒杯便跟着旋律舞动起来,有些嘉宾还两两结成了舞伴。 闵拉一行人酌了几口香槟,吃了几口点心,便斜在一角随意地聊天。没说几句,宋周就端着酒杯去社交了。 刑小齐打趣钟美意:“诶,你怎么不去跟那帅小伙喝一杯?” 钟美意呛他:“听着有点酸啊?也是,毕竟你就是整一百次容也比不上人家半个侧脸啊!” “哈哈哈哈……”钟美意一句回怼引得郝微笑得前仰后合。 “这俩冤家真是一刻不互掐就浑身难受。”闵拉也忍俊不禁。 几个人正笑着,忽听得有人走近,还没见人就听见一声高嗓子传来:“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蹭杯啊!” 闵拉一行止住笑,循声回头,疑惑地看着迎面走来的盛装女子。 女子着一袭洋红色及地长裙,马尾高高束起,妆容精致,唇上厚涂的魅惑红越发显得她气势夺人。 钟美意被她盯得发毛,附在闵拉耳边问:“她谁啊?刚才她是在说我们吗?” “哟,不错嘛!还能听得懂人话嘛。”洋红女没等闵拉出声,便语气轻蔑地对着她们发难。 宋周听到动静赶过来,闵拉几人极力隐忍着,钟美意被激得怒火“噌”一下就从脚底板蹿到脑壳尖儿,闵拉轻拽她的衣角暗示她冷静。 “呵,你们瞧瞧,阿猫阿狗生气的样子还真可爱呢!”洋红女对着身边几个同伴嗤声笑着。 钟美意忍无可忍,她正要破口回骂,只听远远一声大喊:“阿猫阿狗说谁呢?” 厅内一众嘉宾被这声自带威慑力的发问惊得停了舞步。 众目聚焦大厅前庭入口处,一双本白色尖头细高跟款步走来,齐踝的香槟色露肩挂脖晚礼服衬出一副纤长娇好又自律的身段,长到腰际的大波浪卷随意地顺肩垂下,大眼浓眉不施粉黛,只薄一层裸色唇彩。气质脱俗,清丽高雅,气场强大。 “老大来了!”钟美意激动地喊出声,如获救星。 “祝总!”闵拉几人齐声大呼,各自松一口气。 祝翾点头示意,几个大步带着风挡在他们面前。 她抬眉看着眼前这抹洋红,静默不语。像是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洋红女被她看得乱了阵脚,眼珠子乱梭,不敢对视,鼻孔微张,咬牙瘪嘴,一副气不知往哪儿撒的模样。 “灼晔集团的大小姐是闲来无事养了多少宠物,才获得这副相由心生啊?”祝翾不动声色地回击。 闵拉几人听罢皆掩鼻轻笑,知道她们老大是讽刺对方心里想的什么眼里便看见什么。洋红女心里想的只有阿猫阿狗,那眼里见到的自然就是阿猫阿狗了。所谓相由心生,便是这般道理。 洋红女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正憋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时,寻安礼闻声而至。 “祝翾!你来了!”寻惊喜万分。 “哥!”洋红女带着求救的腔调冲着寻安礼喊。 “安梦,你有没有跟祝总问好?回头你可得好好跟祝翾学姐学习学习!”寻安礼对着洋红女一阵教导,惹得寻安梦面上挂不住,生生把愤懑憋了回去。 “寻总,祝贺!”祝翾顾及灼晔脸面,不想再追究寻安梦。 “还以为你不来了。走,碰一杯!”寻邀着祝翾往台走。 “站住!”寻安梦大喝一声。 寻安礼惊讶回望,只见自己的妹妹蹿到祝翾面前,面目狰狞地挤出几个字:“你等着,我一会儿还有大礼相送。” 第5章 巧化风波 寻安礼见状大声呵斥:“安梦!休要无礼!” “好啊,那就先谢谢寻大小姐了。”祝翾微微笑,淡定回应。 “安梦无理取闹,没伤着你?我回头好好教训她!”寻安礼安抚祝翾。 “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祝翾语气平和。 两人碰一杯香槟,笑谈着。 原本祝翾是不打算来的。但当她在电话里听到寻安礼提及他的妹妹寻安梦也会出席宴会时,心神泛出一丝隐忧,她担心那剑拔弩张的寻家大小姐会刁难翾羽的人,令她们难堪。于是她思索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套上礼服、蹬上恨天高,call司机老吴送自己直奔现场。 好在赶上了救场。 寻安礼欲把祝翾引荐给灼晔董事会那几位最高决策人,祝翾婉拒。她放下酒杯,敦促寻总去招呼其他客人,自己便寻思着什么时候离开。 她正欲起身,忽听得大厅演讲台边有一阵喧闹,似是一群人围着那帅哥设计师ter在打趣。 寻安梦推搡一把身边的眼镜小妹,命令她:“还不快上去!”眼镜妹被唬得一惊,紧张得扶一扶眼镜,克制着哆嗦挪步上台。 “大家静一静!我有一个秘密要说给大家听!”眼镜妹的声音有些发抖,瘦小的身板在宽硕的演讲台上显得格外不合时宜,就连架在台上的无线话筒都能挡住她半张脸。 厅内嘉宾们听到这番喊话,立刻蜂拥而至,也不溜须拍马套近乎了,也不觥筹交错攀交情了,都闪到台前听八卦来了。 “她是谁啊?她想干嘛?” “什么秘密?快说啊!” “难道有黑料?快爆啊!” 人们七言八语,像是巴不得从那小姑娘口中撬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好幸灾乐祸一番。 眼镜妹点亮背后墙面上的电子屏,开口说道:“灼晔本季的爆款新品,并非设计师ter的原创!” 众人瞪着大屏幕,上面赫然展示着“觅语”系列的三款戒指实拍图——“晨光露语”、“禁忌之恋”、“自在如风”。 “啊?这三款设计不是原创?” “是抄袭的?灼晔会干抄袭这事儿吗?” “抄了谁的创意?那小姑娘的?” 各种质疑声不断,台下的ter被小姑娘这一举动搞得瞠目结舌,寻安礼亦震惊不已,他快速吩咐秘书去查清眼镜妹的来历。然后一个箭步冲到台前质问眼镜:“你说什么?请再说一遍!” 眼镜妹面露畏色瞟一眼寻安梦,不知如何回应,寻安梦示意她不必顾忌,只管继续。接到指令的眼镜妹藏起惊慌,面对灼晔ceo也毫不退缩:“寻总请看,这三张图才是原创的手稿,但这些并不是ter先生所作!” 眼镜妹转身滑动大屏幕,只见下一屏并排展示着三张用彩铅手绘在美术画纸上的图稿。 第一张,蓝色天空上烈阳之下,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桀骜不驯地立于出淤泥而不染的荷叶之上。纸页右下角有几个小字:《三世之露》。 第二张,蓝色海面波涛汹涌,海天相接处,一只红嘴飞鸟吻上跃出海面的金色小鱼。另附有铅笔字:《天赐奇缘》。 第三张,微风阵阵下,无数株大小不一的蒲公英随风飘摇、旋舞、纷飞、散落……旁有命名:《自在如风》。 ter小伙见状激愤万分,他双手慌乱地比划着,反复说着“no!no!you can’t!”(不!不能够!你们不能这样!) 众人盯着屏幕上的手绘图,阵阵惊呼: “真的诶!那三枚戒指的戒面模型简直跟这三张图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是抄袭人家的?” “那这手绘图究竟是谁画的呢?” “ter先生,请你解释一下!” 众人开始齐呼terd的名字,要他解释到底是不是抄袭了别人的创意。 ter被大家哄推上台,他不知所措地杵在那儿,不自觉地摇着头,被这场面吓得说不出话,只反复叨着“no,no,no……” 寻安梦露出奸笑,挑挑眉等着看好戏。 秘书阿洛快步跑来汇报:“寻总,查清楚了,这位小姑娘是跟着安梦小姐进来的。前阵子安梦小姐出了一趟国,带回了这位眼镜小妹。” 寻安礼获息暗自思忖:“安梦带回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的神情依然沉着镇定。他徐步走到ter身边,信任地拍拍他的肩膀。接着他转向眼镜妹,严肃发问:“那么请问这位小姐,这些手稿是谁的呢?” 眼镜妹被问得浑身发颤,眼神飘忽,上下唇竟不受控制地打起架来。 寻安礼在等她的回答,眼神不容有失。 “是……是……”眼镜妹结结巴巴筛着糠。 “手稿是我的!”远远一声利落的嗓音打破了这场对峙。 众人纷纷望向那抹清音。 只见一道如晨光般的身影,轻盈走来。 闵拉几人看着那道光,瞳孔地震。 寻安梦的嘴角扬出一丝得逞的笑。 穹顶灯光盘绕的幻影里,一双深邃的眸直盯着那道早已被全场目光聚焦的身影。 人们自动往两边让出一条道,眼观那亮光丽影步履优雅穿过人群,从容上台。 “ter,好久不见!”无助的ter身后传来这声清脆。 一瞬间,茫然的他像是被拉回了神识,顿然转身,蓝色眼睛目光灼灼。 “feather! (小羽!)it’s you?(是你吗?)”蓝眼睛几近歇斯底里地喊出声。 “是的,是我。”亮光微微颔首,浅笑作答。 蓝眼睛倏地眼眶浸润、激动万分,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继而他大步朝前,张开双臂将那道光拥入怀中。 此举令众人惊讶不已。厅内唏嘘四起。 寻安梦春风得意,一副大功告成的嘴脸。 而那双灯影里的深眸则紧蹙双眉,不悦地等个究竟。 却见蓝眼睛面前的光影神情泰然,微微伸开手迎上前,不失风度与蓝眼相拥,保持着得体的距离与仪态。 “oh y gosh!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蓝眼睛轻伏在光的肩头,喜不自胜。 随后他轻轻松开手,凝望对方,眼里写满沮丧。 光影递他一个安然自若的眼神,轻声回应一句:“交给我。” 语落。那光亮转向观众,平和开口: “各位来宾晚上好,我是祝翾。” 此言一出,现场立刻沸腾起来。 “啊?!她就是祝翾?” “是寻总刚刚提到的翾羽传媒ceo?” “灼晔本季营销专案的全权主理人?” “什么情况?” 闵拉一行人早已惊得说不出话,一个个瞪大了眼、托起了下巴。 祝翾继续不疾不徐: “大家看到的显示屏上的这三张手绘图,是我所画。作于2017年6月21日,在英国伦敦泰晤士河畔。” 场内的躁动开始慢慢静下来。 “哦,按照我的习惯,每张画幅的右下角都会署名‘feather’的字样。‘feather’是我的英文名,寓意是:愿生命之重轻于鸿毛,众生皆可承受。这几张照片没把我的原稿拍全啊!”祝翾淡淡地看一眼站在讲台斜角的寻安梦。 寻家小姐不置可否。众人听得饶有兴致。 “画这些画时,我的身边有阳光雨露、有飞鸟啼鸣、有鱼群、有风吹,还有我的见习男友——ter。”祝翾看向身侧的蓝眼睛,语调悠然。 ter先是一诧,继而开怀一笑,没有任何不自在。 场内哗然。 “见习男友?” “为什么是见习男友?”一位女嘉宾举手问道。 “唔,怎么你们交男朋友都不需要先通过试用期考核吗?”祝翾戏谑又作势认真地回问她。惹得在场女士们交头接耳、频频点头。这话听着没毛病,女孩在与男生正式交往之前设置一个试用考核期是很有必要的。 “见习男友也是男友。所以这些画作其实是你们共同的创意?”一位着灰色西装的男嘉宾大声发问。 “没错。这是我们共同的创想。也是我们对人生、对爱情、对梦想寄予的祝福与信念。”祝翾坦诚作答。 “大家看到的这些手绘稿其实只是针对创想原型的简笔勾勒,有些线条表现还是朦胧不清的。你们没有看到,ter先生的设计稿更加精细化、线条主张也极富层次感。”祝翾说这话时望了一眼台侧的寻安礼,寻总会意地朝台下观众点头,示意赞同祝翾的说法。 “那ter先生为什么要把它们做成戒指呢?”灰色西装继续发问。 “这是我在泰晤士河畔对她的承诺。”ter上前一步作答,心态明显稳了许多。 “我说有一天,我会把我们的创想变成漂亮又精致的戒指,因为我要用其中一枚来向她求婚。”他看着祝翾,忆起当年的情景,眼里慕意胜浓。 祝翾大方接话:“你做到了!不仅如此,你的作品还抚慰了无数人心。‘晨光露语’鼓励都市女性甩开世俗眼光、宣示自我人生态度;‘禁忌之恋’帮助成千上万的人求爱成功;‘自在如风’又为那些向着梦想行进的社会人注入了一股信仰之力。” 祝翾向着众人再次推介“觅语”系列新品时,寻安礼带头鼓起了掌声,紧接着,台下观众也一一加入,场内氛围在这片礼赞的掌声中复又轻悦起来。 “祝翾。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呐!” “说得真好!不愧是传媒公司领路人!” “这个祝总……不简单啊。” 第6章 见习男友 听着诸位老总对祝翾的盛赞,寻安梦脸色有些难看,此时这个局面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却又出乎她的意料。她看着一旁的眼镜妹望向祝翾的眼里充满了敬佩,越发没好气了。 “请问祝总,后来ter先生顺利转正了吗?”一名年轻女嘉宾忍不住八卦。 “很遗憾,我没有通过。事实上我在见习的第四天就收到了祝总的辞退信。”ter正经八百自揭伤疤的样子逗乐了大家。 “那我还想问祝总,ter还有机会吗?”八卦女好奇心不减。 “这个问题就好比你做某件事失败了之后问自己,我还有可能成功吗。你觉得答案是什么呢?”祝翾莞尔一笑,大气回应,完全没有一个传媒公司总裁的架子。 祝翾的回答又掀起全场一阵赞赏的掌声。 唯灯光幻影下那双深色眸子沉下眼睑,阴出一张赫然而怒的脸。 “所以刚才那个说抄袭的女孩是在故意逗我们玩吗?”一位媒体朋友问道,听起来唯恐天下不乱。 “跟她没关系,是我的学妹——灼晔千金寻安梦小姐想跟大家开个玩笑。”祝翾抢先作答,似是护着眼镜妹。说完便将众人目光引向寻安梦。 寻家大小姐此时脸色铁青,脑子发懵,怔在那一动不动。寻安礼眉头紧皱推搡一把,这才让他妹妹回过神。 寻安梦挪步子上台,挤出一丝笑,语无伦次解释道:“安梦不才,在英国留学时看到祝翾学姐多年前作的画,就想了这么一出制造噱头让我们的新品再火爆一些,跟大家开个玩笑,还请大家见谅。” 台下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听不清言语。 寻安礼沉住气出声控台:“我替安梦向大家致歉,她刚刚结束学业,后续还望各位伙伴多多指导她。” “咳,寻总见外了啊!都是为了销量和热度,我们也都希望灼晔新品大卖啊!” “是啊!集团千金还没上任就已经在为品牌出谋划策了,值得鼓励啊!” “以后我们的合作还要请安梦小姐多多关照呢!” 这一片接连不断的声援听起来颇为“真心实意”。虽知流于表面,但这场面还是让寻安礼稍微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身后的寻安梦倒像是嗓子眼里憋了一口痰,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这时暗影处那张阴沉藏怒的脸转过身,打个响指,穹顶的灯彩像是听到了指令,瞬间散发出一圈又一圈霓虹般的炫彩光晕,那光晕由里到外像波浪一样荡漾开来。厅内音乐也跟着光晕渲染的节奏合起了拍子,氛围清雅明丽、意兴盎然。 人们被别样风情的光影和旋律所吸引,又自行散开漫舞起来,像是不曾被打断一样。 别墅东南门,偏厅内。 寻安礼黑着脸,把他妹妹拽进来。秘书阿洛也把眼镜妹请了进来。 “说!你今天发什么疯?!”寻安礼很少这样发怒。 “哥!你至于吗?为了祝翾,你就这么对我说话?”寻安梦自觉委屈得很。 “看来是我平时把你骄纵惯了!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今天闹这么一出,你把祝翾至于何地?你又把灼晔至于何地?!你知不知道今天你的这番操作会给集团带来多大的影响?”寻安礼接连质问,看得出来他是真被气到了。 寻安梦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哥哥发这么大火,而且还是冲着自己。以往无论自己做出多么出格的事,哥哥都会为她兜底,想尽办法解决麻烦。而今天他却为了一个女人这样责骂自己。想到此,寻安梦气急败坏、嚎吼出声: “是!我就是要针对祝翾!我就是要逼她公开认爱、让她名誉受损!只要能让少钦哥哥不再惦记她,我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啪!” 这一巴掌,寻安礼扇得毫不顾念兄妹情。 寻家小姐被扇得一阵眩晕,跌坐在地,眼泪满脸乱淌。 眼镜妹被吓得蜷在角落浑身发抖、不敢动弹。 只有秘书阿洛冷静地站在一旁,神色淡然,表现出集团董秘该有的定力。 寻安礼眼神凌厉注视着泣不成声瘫在地上的寻安梦,突然觉得陌生,自己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择手段了!他的内心生出一股无法言说的痛苦。 他指着缩在安梦身后的眼镜妹,用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意发问:“那她呢?你是从哪找来的这个女孩替你办事的?” 寻安梦愣愣地呆在那里,一言不发。 秘书阿洛上前回话:“她是祝总——祝翾小姐的同门师妹,她们在皇硕大学的研究生导师是同一人。” 至此,寻安礼已心明一切。妹妹前阵子声称要在上任之前先出国旅行好好游玩一番,原来只是为了去一趟皇硕大学找个帮凶来伤害祝翾。 他对眼前的寻安梦失望至极。 半晌,他才冷冷地训斥道:“你已经被自己的嫉妒心蒙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你看看你自己,哪还有半点集团千金的样子!” “呵!我嫉妒?我无可救药?我堂堂集团千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祝翾一个素人?!这么多年了,凭什么少钦哥哥对她念念不忘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用自己的方式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我有什么错!?”看着妹妹不顾形象声嘶力竭地哭吼,寻安礼的心里又是愤恼、又是疼惜。 他仰面长叹一口气,缓缓走上前,朝妹妹伸出一只手,语气平缓了许多:“人世间有许多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寻家小姐不予理会,别过头去兀自抽噎着。 寻安礼无奈地收回手,隐忍地说:“你如此处心积虑伤害祝翾,她却还在顾及你和灼晔的品牌形象在帮你圆场。单就这一点来讲,你的心胸就已经比她差了十万八千里!” 寻安梦还在抽泣着,一脸不服的表情。她丝毫不感念祝翾今日的机智救场不仅保住了灼晔的品牌声誉,还挽回了她的业界口碑。 试想一下,如果今天祝翾没在现场,又或者即使她在现场但并没有发声亮出她与设计师ter的情侣身份,那么“灼晔集团爆款新品涉嫌抄袭”的报道将即刻占领各大媒体的头条。这个损失是灼晔无法承受的。 再说寻安梦她自己。即使她找了眼镜妹做传声筒,但只要被精明干练的老媒体人稍事顺藤摸瓜,就不难揪出谁是幕后指使。这对她的人生和她背后的灼晔集团的影响都是无法估量的。 想到这里,寻安梦才眼现惊惧之色。但很快,这一抹畏色就被另一种神情所替代。 寻安梦的激愤略微松缓,她想到祝翾到底还是在公众场合承认了她与其他男人的恋爱关系,就算真的如祝翾所说只是“见习男友”,但她的情感经历跟这个男人已是撇不开干系了。 寻安梦的脸上泛起一丝窃笑。她的少钦哥哥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下他一定会厌恶祝翾了。从这个层面来讲,她今天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向祝翾道歉!”寻安礼发话。 “呵!做梦!”寻安梦不屑。 “那么,从今日起,你的上任日期将无限延迟。直到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寻安礼态度决绝,他吩咐阿洛把眼镜妹带出去安置,又交代她安排公关部门做好standby(随时待命),防止今天的事被竞争对手听了去大做文章。 末了,他拂袖而去,留寻安梦一人在原地忿忿不平。 阿洛带着眼镜妹出了偏厅,往北门出口方向走。经过连通南北的游廊时,正碰见从对面走来的祝翾和ter。 阿洛向二人微笑点头。眼镜妹在与祝翾擦肩而过时,鼓足勇气喊道:“师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祝翾回过头看一眼,再给ter一个眼神示意,便默许地走向一侧。 眼镜妹快步跟上来,祝翾停下脚步,回转身。 “对不起师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眼镜妹痛哭。 “你一定是shirly教授最信任的学生,她才会把我的手绘原稿借给你。”祝翾平静说话。 “呜呜……我辜负了教授对我的信任!我对不起shirly!对不起你!”眼镜妹后悔不已、几近失声。 “你定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 “安梦学姐威胁我去教授那里偷你当年的设计原稿,不然她就会想方设法让我毕不了业。可是你的原稿一直是被教授单独装裱存放在她的创意私藏柜里,我只能谎称要找设计灵感才跟教授借了出来。”眼镜妹哭诉着。 “这是教授在我毕业前夕跟我要的纪念礼物,当时只是随意一画,不曾想教授竟珍藏至此。”祝翾的眼里盛满感激与怀念,她接着问道: “寻安梦是何时知道这是我的作品的?” “是在一次广告设计大课上,shirly教授向我们展示了你的创意,这也是教授唯一一次对外展示她这份私藏。”眼镜妹回忆道。 “我知道了。我不怪你。但你不应该欺骗shirly。”祝翾训诫师妹。 “师姐,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做这些的!shirly教授从来不收门生,这么些年只收了一个你和我,可我却这样欺瞒她还伤害你……”眼镜妹情绪激动,无比自责。 “那么,就以最优异的成绩来报答教授对你的信任。”祝翾留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开。 “师姐!”眼镜妹大喊一声。 祝翾停止脚步,微微侧过脸。 “你真的,不怪我吗?”眼镜颤着声寻求确认。 祝翾淡然一笑,回答她: “好好学习,师妹。” 第7章 英伦往昔 祝翾飒然走远。 眼镜妹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那一声“师妹”像是触到了她内心最深处的软骨,让她重获被赦免后的新生。 她使出全身气力最后一次朝着祝翾的背影大喊: “师姐!谢谢你!我会好好学习,永远以你为榜样!” 那声呐喊饱含着感激、钦佩、自勉、拜服。 别墅二层有一个半圆形露台,沿着两侧的旋梯皆可上到露台一览海边盛景。 祝翾与ter并肩穿过游廊,踩着东侧的旋梯一步一步上到二楼。 此时露台处正立着一个身影,双手插袋望海听涛,正思索着什么。忽听得二人脚步声,那身影迅速转身,三两步就闪到西侧旋梯处。 祝翾二人来到露台。 一轮皎月洒下柔光,映得祝翾的脸尽显静美安恬。 “feather,谢谢你刚才来救场,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ter望着祝翾,简短一句英式中文满是感激。 “我们是同学、是朋友、更是兄弟。比起我刚到英国时你对我的百般照应和帮扶,今天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 “哪里是小忙?你都牺牲了你的名声啊!” “啊哈!名声?你个英国人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些了?”祝翾被英伦小伙逗得直乐。 “你当众说我是你的ternship boyfriend(见习男友),还说跟我共同创作了‘觅语’。真不知道那些人背后会怎么议论。”ter的蓝眼睛里充满了关切与担忧。 “呵!你想多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我也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再说了,跟这么帅的ter谈过恋爱,我不觉得亏啊!”祝翾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平增了几分俏皮可爱。 “哈哈哈哈!really(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吗?”ter开怀地乐着。 “重要吗?”祝翾云淡风轻。 “当然重要!我可追了你三年连个见习男友的身份都没捞着,啊我的心好痛啊!要是你真这么想,多少能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啊!”ter倒是答得认真,那捂着胸口喊疼的样子,惹得祝翾笑弯了腰。 西面旋梯暗影处那个身影,没有动作,只用力攥紧了拳头,掐得十指骨节咔喀作响。 另一边,寻安礼正到处找祝翾,他想第一时间代表他妹妹向她致歉。 满场都寻不到祝翾身影,于是寻安礼抬头上望,毫不犹豫往东侧旋梯走来。 楼梯正上了一半,便听得露台有人声传来,寻安礼不自觉歇步侧耳。 “不过,真正来讲,‘觅语’系列的原创设计,确实是你,feather。”ter坦言。 “我不这么认为。真要追本溯源的话,我倒觉得,当时如果没有你的连环提问,我便作不出那些画。”祝翾倚着栏杆,望向远方,回忆渐渐映入脑海。 ter是伦敦本地人,高大帅气,和善热情。祝翾初来英国时,他是她的房东,也是她在英国认识的第一位朋友。 刚到英国,祝翾是以沙发客的身份借住在ter的公寓里,ter作为房主在uchsurfg(全球沙发客自助游网站)上的评分很高,祝翾冲着过往沙发客们的好评毫不犹豫给ter写了封自荐信,期望能在开学之前暂住在他家里。她很快便收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就这样,祝翾认识了ter。 这个叫ter的阳光小伙着实帮了祝翾不少忙。得知他们即将成为校友,ter带着祝翾到学校附近寻找价格优惠、家主仁善、氛围和乐的寄宿家庭,又帮着她一起去找打工兼职的餐厅,带她熟悉学校周边环境,做她在英国生活的向导。 对于祝翾而言,ter是恩人一般的存在。 而在ter眼里,能结识这样一位乐观有趣、美丽自信的中国女孩,真是自己的幸运! 作为感恩回馈,祝翾经常教ter中文,给他讲中国传统文化,还偶尔利用休息时间做一顿中国菜邀他品尝。 相处下来,他开始被这个才情满腹的中国女孩所吸引,逐渐倾心。 祝翾在学校表现出众,是华人留学生的杰出代表,其身后的追求者不计其数,ter只是她的众多倾慕者之一。 从研一的那个平安夜开始,ter就对祝翾展开了猛烈的攻势。而祝翾一直视他为对自己有恩义的兄弟,她频频婉拒他的心意,但他却锲而不舍、愈挫愈勇,誓要追到她为止。 这天正是夏至,早上太阳刚刚露出脸,祝翾就背着画板准备去泰晤士河畔写生,艺术设计系的ter执意同行,说要跟她切磋画技。祝翾拗不过他,只得允其跟随。 伦敦泰晤士河畔。 祝翾端坐在画板前,挥动画笔,凝神描绘着河流两岸的胜景。而ter则坐在斜对面,描绘着祝翾。 见祝翾画了两个小时都不起身,ter也不好出言打扰,于是顺手在自己的画板上夹一张新的画纸,上书两行字: “描绘你当前的生活状态。——请用现场景物作答。” ter将画板移到祝翾的视线范围,让她瞥见。 祝翾微微一笑,搁置手中的画笔。拿出随身携带的画册,翻开摊在腿上,抽出几支彩铅,简笔一勾,便呈现出烈阳下的露珠傲立于青荷之上的意境。 ter见状,叹其妙想,索性又写两行字: “祝翾怎样才肯答应做ter的女朋友?——请用现场景物作答。” 只见祝翾摇头托腮,凝思片刻,在画纸上描出飞鸟与海鱼惊天一吻的奇景。 看到答案的ter震惊无比,他惊讶的并非女神如此决绝的拒绝,而是这样的奇思到底她是怎么想出来的?飞鸟怎么可能吻到海鱼?这是神话故事里才有的情节! 兴起的ter最后再发一问: “描绘你向往的生活状态。——请随意作答。” 祝翾闭目听风,嘴角轻轻上扬,呼吸轻缓绵长,良久,她才在画本上描出那般蒲公英随风飘舞的景象。 “feather你知道吗?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创造出那些奇思妙想的。”回到现实,ter仍然惊异不减。 “我也难以想象,你是怎么把那么多种元素设计编排呈现在那样小小的戒面上的?”祝翾同样佩服ter的设计创想。 “其实,我这次还另外设计了一款戒指,但是寻总告诉我这款设计没有通过集团终审。”ter略显遗憾。 隐在半路旋梯边的寻安礼闻言眉头微颤。 “那是一款怎样的设计呢?”祝翾好奇。 “我给它取名叫《花火下的飞羽》。你看,我原想把它做成钻戒来向你求婚的!”ter认真得可爱,边说边拿出手机给祝翾看他的设计稿。 “wow!很漂亮诶!”祝翾称赞。 “你喜欢吗?所以我可以继续追求你吗?”那双蓝眼睛仍然充满期待。 “呃……大不了你再收一次劝退信咯!”祝翾的回答引得ter放声大笑,阳光小伙全然不觉尴尬与失落,这就是他所认识的feather,冰雪聪明、大气率真。 寻安礼也因祝翾的坦率应答忍不住抿嘴一笑,但他的眉宇间又转而现出一丝不快。 对面那一侧的暗影则表情冷峻,胸膛起伏,黑压压的脸上,尽是极力捆住的怒忍。 两人又聊一会儿,祝翾略有乏意,二人并肩下楼。 寻安礼快步跨下旋梯,一个转身绕到北边直通内厅的角门,没了踪影。 祝翾与ter挥手道别,示意他不必相送。便径直朝出口走去。 经过庭院广场的喷泉池,听到有人呼她:“祝翾!” 回头看,是寻安礼。 “这就走了吗?”寻安礼想要多留她一会儿。 “是啊学长,我先回家了。”祝翾笑着做出拜拜的手势。 正欲转身,又被寻安礼喊住。 “今晚的事……对不起啊,安梦实在太过分了!” “学长言重了,我并不介怀。” “祝翾,是我对妹妹管教不力。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寻安礼歉意满满。 “安梦只是顽皮一下,学长不必太认真。” 寻学长还欲说什么,祝翾抢先说一句:“好了,走啦!”便往外走。 “祝翾!” “嗯?” “谢谢你!”寻安礼这句谢蕴含着多重意义,一为祝翾今日挺身力保灼晔声誉,二为她毫不计较自己妹妹今日的冒犯。 祝翾不语,只微笑着伸出手指作“嘘”的手势,示意对方不必多言后,转身走开。 “祝翾!”寻安礼再一次大声喊她。 祝翾又一次回头。 “你今天……好漂亮。”寻安礼的眼里含着温柔,双手不知往哪里放。 “只有今天吗?”祝翾微蹙青眉,反问她师哥。 “哈哈,rry(对不起),always(一直都是)!” 寻安礼的紧张不安被祝翾这一句故作认真的回问巧妙地化解了。 她满意地挑挑眉大笑着离开。 寻安礼目送她走到大门口。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女孩子是聪明的。春风化雨一般,既照顾了他的面子,又包容了他的唐突失礼。只是未知她是真的觉察不到自己的心意呢,还是…… 想到这里,寻安礼的内心不安地跳将起来。 行至庭院外大门口,祝翾感到一阵疲累。 今晚耗费了太多心力,踩了一晚上的高跟鞋踮得人脚跟发酸,此刻的她只想快点回到家泡澡睡觉,于是便忍着酸痛加快了脚步。 第8章 重逢故人 祝翾刚刚走出花园式栅栏门外,身后传来一阵人声熙攘。 “看!祝总在那!” 这一声话音未落,只见十几人乌压压朝着祝翾奔叫过来。 “祝总,有空聊一聊合作吗?” “祝总,翾羽传媒对签约合作媒体的要求是怎样的?” “祝总,可以留个您私人的联系方式吗?” 祝翾被人群围得几乎没了挪步的空儿,十几张嘴都在说话,她甚至不知该回答谁的问题,只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飞开来。 正当她被簇拥在一片叫嚷声中一筹莫展时,一道颀长的身影拨开人群,直向她大步走来。 一只大手用力牵住她,拉着她冲出人群,飞奔向远。 十指紧扣,裙舞飞扬。像极了王子在解救公主逃离纷争。 晚风吹起“王子”的黑色西装衣角,有节律地拍打着她的手臂,她看一眼那后背,内心竟没来由地升腾起一股熟悉的错觉。 跑开几十米外,人声渐远。 两人步伐逐渐放缓,“大手”轻轻拽她跑到临滩而建的一座木石结构的小屋旁才停下来。 祝翾双手扶住腰,躬着身子大喘着气。 “谢谢你啊先生。”她趁着换气的间隙道谢,也不管对方理不理会。 过一会儿,总算能直起身了,才踱着碎步准备往回走。 “一句谢,就想走了?”身旁的长影子突然说话了,语气冰冷,惊得祝翾一激灵。 “啊?什么?”祝翾回头问。 “我说,我救了你,你说声谢,就完了?”那身影嗓音低沉,慢步走近,气势逼人。 月影朦胧,祝翾看不清对方的脸,也无心辨别那声音,只本能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直退到背靠木屋墙边,离面前的身影不过两个拳头的距离。 “你……你想干什么?”祝翾克制着急喘。 “你说呢?”对方看到祝翾极力掩饰惊恐的样子,越发有兴致起来。 他再度逼近,黑色西装的翻领快要贴上那香槟色的礼服时,祝翾死命将他一推,不料身体却突然失去重心陡然往后倒去。 正当她绝望地准备认领这一重击时,忽觉自己的左手臂被一股力量拉起,接着整个身子跟随那股拉力旋转,继而一个趔趄向前跌倒。 祝翾惊魂甫定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人拥在怀里,那人一手环住她的腰肢,另一手揽住她的肩膀。 周围漆黑一片,连微弱的月光也搜寻不到。 祝翾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要怎么报答我?”又是那低沉的声音! 祝翾下意识用力推开他,却根本抵不住他的臂力。 “放开我!”祝翾在他怀里挣扎,却被对方搂得更紧,紧到她都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祝翾无处可躲,慌忙间伏上他的肩头便狠咬下去。 对方吃痛,不自觉松手。 祝翾赶紧逃开。但什么也看不见,她连自己进到什么地方了都不知道,更无从寻找出口。 “想走可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背后传来这一声,那口吻竟让她忽然又有一丝熟悉感。 她来不及细思,只壮着胆子与对方对峙:“你的东西?还?我没听错?” “没错。就是你,偷了我的东西。”对方又踱着步子靠近,脚下发出皮鞋踩踏木地板的吱呀声。 “呵!那就请你直接报警。你我素不相识,我倒要等警察来告诉我偷了你什么。”她逐渐恢复冷静。既然有得谈判,也就说明存在转机。 祝翾戏讽的语气让对方颇为不悦,他上前两步一把拉过她抵在墙上,伏近她耳边一字一字吐出: “倘若,你,偷了我的心呢?祝翾。” 最后那两个字,他的语调绵缓、温长,又饱含思怨。 话音一落,祝翾惊得瞪大双眼,那声音令她心跳加速,忐忑不安。 暗黑的周遭听到他最后吐出的两个字像是突然接收到了指令,竟一影一影闪出星星样的光斑,明暗交错,若隐若现。随后天顶处开始倾洒月辉般的光线,由稀到密,轻盈落地后再慢速旋转攀升,汇聚成渐为明亮的光束,让周遭一点一点透亮起来。 祝翾这才意识到自己置身于一间赭石色的木屋内。想来应是方才背靠着木屋那扇门才跌撞了进来。 木屋不大,屋里没有其他陈设,只那高耸的屋顶另有雅致。 屋顶交织盘错的横梁上层层吊挂着雨滴状的微型小灯,细细密密蜿蜒穿附在水色的丝线上,珠帘般垂泻而下。这一装点,又让简空的小木屋别有几番意趣。 祝翾正抬眼注视着水帘灯群,岂料雨滴样的小灯们又训练有素般按序切换为冰蓝色光影,同时有风铃般的脆响伴随小灯逐次点亮的节奏打破暗夜的沉寂。风铃声由远及近传来,冰蓝色水波纹在天顶化开,继而一片片六角星状的雪花从天而降,悠悠然飘落在祝翾的睫毛、肩颈、发间、手臂上,她不自觉地抬起手,那雪花又接连落在她手心里,渐次融化泯灭…… 祝翾的眼里透出澄澈的亮泽,整座木屋开始飘雪,此景更令她震惊不已。 近前的身影痴望向她的眼里浸满温柔。 良久,雪片渐渐稀疏、陨灭,风铃声渐止。 最后天顶现出一道彩虹,一片光洁的白色羽毛悄然而至,安落在彩虹桥上…… 这一幕让沉浸在灯幻丽景中的祝翾忽地回过神来。 侧过头,四目相对。 祝翾像生根似的怔在原地。 眼前的他,五官立体、剑眉入鬓、眼眸深邃、薄唇微抿、一张英毅的脸上尽显生人勿近的冷傲气息。头发略长至颈脖,前发后梳,干练地露出额头及两侧鬓角,后发随性触颈,一副遥不可及的飒冷倔相。 祝翾收回目光,眼神闪躲。 “素不相识?”对方捕捉到她的闪避,凌势逼问。 他的眼神犀利,不容躲藏。 祝翾被他盯得心下慌乱,一阵沉默后佯装镇定地轻淡回应: “我……我不认识你。” 说完便俯首急步朝门口逃去。 犀利眼横跨一步挡住她的去路,表情微怒,清冷发话: “那么,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言罢,他上前一步,伸手夺过她的脸,霸道地强吻下去。 当那股清冽气息就要压上那片丹唇时,祝翾大喊出声: “令少钦!!!” 他止住动作,深眸微抬,见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睫毛轻颤,鼻息纷乱。 他满意地邪魅一笑,在她唇边低语: “这下记起我来了?” 祝翾的心已跳到嗓子眼,她紧闭双眼,屏气敛息,等待着赦免。 令少钦缓缓松开手,退后两步。 祝翾悬着的心随即松懈下来,睁开眼,止不住喘息。 许久,她感到双腿一阵酸软,脸上倦意尽显。 她一言不发,咬紧牙拖着脚步艰难行走,行至令少钦身侧时,她停了步履,一个侧目也不给他,只抬起头看着前方,神情冷凝。 令少钦会意地背过身去,默许她离开。 走到门口,她的身后传来一声温润: “再见,祝翾。” 语毕,木屋之门自动打开,那屋内的灯影像是再次接收到了指令,渐次熄灭,恢复静寂。 祝翾踏出木门,迎面的海风吹得她周身寒栗,不禁环住双臂,抵御着疲惫加快了脚步。 夜已深。 他远远地跟在她身后,直到看着她上了司机老吴的车,才转身离去。 祝翾因在灼晔庆功宴上的机敏救场而在业内名声大噪。 虽说寻安礼动用各方关系极力压制住了媒介的负面声音,但亲临现场的人太多,总有风声透出来。 鼎菁传媒有限公司,总裁办公室。 庄若菁正在看助理呈给她的祝翾救场视频。 “她就是祝翾?”庄若菁眯着眼问。 “是的庄总。她就是翾羽传媒的总裁兼ceo。” “灼晔要把我们换掉,是想跟她签订合作?” “灼晔那边并没透露明年签谁,有好几家公司跟他们在接洽。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不再与我们鼎菁签年框了。” “这是寻安礼的意思?” “是的庄总。确认过了,是寻总的意思。” 庄若菁的脸上笼起一阵阴霾。 “哦对了庄总,那个祝翾好像跟寻总很熟,她叫他学长,好像是大学同学。” “哼,原来是关系户。”庄若菁一脸不屑。 “我就说嘛!您说会不会是她在寻总耳边扇了什么风,导致灼晔不再继续与我们合作?” “你的脑子长在脚趾头上吗?寻安礼可不是个糊涂蛋!灼晔叫停与我们的合作是因为今年前三个季度我们没有帮他们达成销售业绩。再说了,她祝翾刚刚创办翾羽传媒,还没站稳脚跟呢,犯不着一上来就跟同行硬杠。” 助理被庄若菁批得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话说回来,这个祝翾,确有过人之处。”庄若菁合上平板,若有所思。 “您是指她在宴会上的表现吗?” “不,不仅仅是庆功宴上的果敢。她为灼晔打的这场营销仗,也着实漂亮!” “庄总,您不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庄若菁白了对方一眼:“你仔细分析她的广告创意和打法策略,是不是比我们更胜一筹?” 第9章 不速之客 庄若菁的助理欲言又止,一脸不服但又不得不服的表情。 “答谢晚宴上,她宁愿把自己豁出去也要力保灼晔的声誉。这种气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庄若菁微微露出叹服的神色。 “是。撇开竞争关系,单就这一点来看,她确实令人敬佩。”助理附和。 “无论如何,此人不容小觑。” “那我们何不登门会一会她,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见过哪个打仗的将军没事儿跑到敌人的营帐去串门儿?”庄若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斜眼瞪着助理。 “……”助理大气不敢出。 “再说她翾羽的门槛这会子肯定已经被踏破了,咱们现在上门去除了讨一杯冷水羹怕是连祝翾的人都见不着。” “那……咱们……”助理小心地瞅着庄总,等候示下。 “战场上见!通知各部门,务必稳住头部客户,不要被翾羽抢了去!” “是,庄总!” 另一边,翾羽传媒有限公司,会议室。 祝翾一大早召集各部门负责人,跟大家过公司来年规划。 “宋周,商务部目前跟进的客户合作进展怎样?”祝翾问商务部部长。 “头部客户方面,目前我们跟灼晔集团已完成签约;沣煜集团的态度比较摇摆,尤其是丰总一直没给下面的人明确的授意,我们在持续跟进;秦天集团也还在洽谈中。其他还有几十个中小客户体量比较小,我们正在挑选意向名单。” “ok。来年客户数量不是我们追求的第一目标,我们的重点是要把头部客户服务好,把我们在客户侧的口碑做起来。”祝翾强调。 “明白!”众人附议。 同步完各部门考核指标与工作重心后,祝翾便让各负责人分头去做各自部门的具体工作规划。 “大家在做规划的时候不要关起门打独立战,我们要构建的是矩阵式打法,彼此形成合力,避免内耗。”她向大家宣导合作理念。 众人点头深表认同。 “一周后我跟大家约时间逐一过各部门的规划。辛苦大家!”交代完,祝翾便出了会议室。 她刚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只见前台甄雅急吁吁地跑进来,门都没来得及敲。 祝翾看她一脸急慌,安抚她:“慢慢说。” 甄雅还没张口汇报,只听得后面传来一阵重重的“噔噔”声响,像是高跟鞋要砸穿地板一样。 “对不起,祝总,这位访客上来之后什么也不说就直奔您这儿,我……没拦住。” 甄雅说话间,那访客已来至跟前。 祝翾抬头看一眼来人,吩咐甄雅:“没关系,你先下去忙你的,帮我把门带上。” 甄雅会意,迅速转身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来人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着一身职业女士高定套装,妆扮雍容华贵,傲气凌人。 “不错嘛!你果真有点本事。”那人扫一眼四周,看着祝翾露出一脸轻蔑的笑。 “您专程跑来,可不是为了夸我这么一句?”祝翾从办公椅上从容起身,说话间轻轻按了一下桌上的录音笔。 “呵。没想到六年不见,你这丫头还是那副倔骨头!” “此言差矣。这六年间,您不是天天都能见着我么?就连我经常光顾的洗手间,您也是熟门熟路?” “哼!伶牙俐嘴!难怪连我派出去的人都被你收买了!” “不不,我收买人,不靠嘴,也不是像您那样靠钱,我靠的是人心。你说他们一年到头不论严寒酷暑每天坚守24小时‘保护’我的人身安全,那我在炎炎夏日给站在大太阳底下的‘保镖们’送一瓶冰镇汽水解暑、冬天再请雨里雪里的‘保镖们’喝一杯热咖啡驱寒,总是情理之中的?哦,您应该体会不到人间的情理。”祝翾直言明讽。 “哼!人心?老娘过的桥比你吃的盐都多!有几个人心是钱买不到的?” 祝翾看着她狰狞的样子,不屑与她争论,只情绪平淡地切入正题: “说,您今天来安的又是哪颗心呢?” “哼!那我就开门见山告诉你,虽说你履行了当初的承诺,但如今你已回到琅北,你可别再妄想勾引我们家少钦!我令家大门可不是你这种货色能进得了的!你最好识相点,别让我发现你跟少钦沾上半点关系!否则,凭我令氏集团的势力,六年前我能把你撵到国外去,现如今我也能分分钟活吞了你这小小的传媒公司!” 那人恶狠狠地甩出这些话,眼神毒辣地死盯着祝翾。那一副市井骂街的模样,实在有失大集团总裁夫人的身份。 怎料眼前这位后生却面无丝毫惧色,也并没有被激怒,就跟事不关己一样,伸懒腰一般坐在办公椅上,徐徐回应一句: “说完了?那就,请您回家把您儿子给看劳了。” 祝翾嘴角微扬、定定地看她一眼,这不稀罕的语气又让对方听出了一丝挑衅意味。 “哼!你什么意思?我儿子难道还会主动招惹你不成?当年他不过是图个新鲜,你还真以为他对你这个狐媚子念念不忘吗?”令母有些不依不饶,祝翾越是不怒不争,她就越是上蹿下跳想把对方摁在地上碾压。 “那么,您就出门左拐,好走不送了。”祝翾已无兴致对话。她也想给一位母亲留一点最后的体面。 令母本以为祝翾会被她激得暴怒咆哮,没想到这丫头却从头到尾面不改色,像是没听见她放的那些狠话一样,是真的满不在乎呢,还是能忍、沉得住气? 无论哪一种,这种心气背后所散发的隐形能量都强大得令人生畏。 一个人越是尖牙厉嘴地大呼小叫,就越说明她内心力量的匮乏与薄弱,而击碎这股力量的最好方式就是四两拨千斤,让对方使出浑身劲力打在一团棉花上。 祝翾深谙此理。 她没有与令母正面交锋,相反,她把自己当成了看客,看着对方像跳梁小丑般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她用无视的态度避开了对方挑起的“权力之争”,无视对方的挑衅,无视对方的愤怒,无视对方的恶语攻击。 无视是对这场恶意最高级的反击。 总之,她这招清风拂雨把令母气得够呛。有那么一瞬,令母觉得自己活像个笑话。 第10章 幻影随形 祝翾下了逐客令之后,令母面色难看愤怒转身,也不知是步子跨大了还是高跟鞋本身就不合脚,在踏出办公室的那一刻,令母冷不防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惹得外面办公区的同事们齐刷刷投目围观。 祝翾就这样“静坐听雨”般让那不可一世的令家夫人趾高气扬地进来,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可想而知,令母是忌惮祝翾的,她今日特意登门喊话,更是印证了她的忌惮。 撇开她的个人成见,在她内心里,她不得不承认,祝翾这丫头的定力、才智、情商、意志、胆识、心理素质,还有她舍得对自己狠的那股韧劲儿,都不是常人能比得了的。 临近下班时分,温之语来电。 “喂,大仙儿!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去琴婆婆那吃饭?” “好啊,有空的。很久没去看琴婆婆了,我下班就过去。” “好嘞!那我们下班见!” “下班见,拜拜!” 祝翾和温之语拎了几大袋子东西送给琴婆婆,说这是感恩节礼物。里面有营养品啊,护肤品啊,按摩仪啊,一大摞。 琴婆婆心疼她们花钱,拉着她俩唠叨了好一会儿。又亲自下厨做了姐妹俩素日爱吃的三菜一汤,让两个馋猫子大饱口福。 祝翾看着闺蜜大口灌饭的样子,满脸愿世事安稳的神情。 “怎么啦大仙儿?你这眼神不对啊!发生什么事了?”温之语住了筷子问。 “他妈妈今天来找我了。”祝翾叹一口气,缓缓说。眼里含着隐忧。 “什么?!你这才刚回来,她又想干嘛?她说什么了?”温之语没好气。 “还不就是警告我不要跟她儿子来往。” “我呸!仗着他们家令氏集团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小语,不必动气,不值得。” “可把我气得!六年前她已经逼得你够苦了!现在又来闹腾,没完没了了!” “随她去。我们没必要浪费心力搭理她。” “大仙儿你别怕!如今我们绝不会像六年前那样任人宰割,我们有能力保护自己!以后有事儿你别再自己扛着,我们一起面对!” “好。”祝翾微微笑着,心里充满力量。 “那……大仙儿,你的想法呢?真的不跟令少钦来往了?” “在我六年前去英国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再也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了。”祝翾的眼里决绝、漠然。 “那会不会……太遗憾了?” “遗憾什么呢?我本来就跟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如果跟他扯上关系会惹来这么多麻烦,那我宁愿当他是陌生人。” 温之语从祝翾的眼里读到了一丝逃避。 她自然懂得其中的无奈,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祝翾刚回国,一切都才刚刚起步,每天都紧锣密鼓地忙着,实在无暇被其他事纷扰精力。想到此,她没有再说什么,眼下她能做的就是给予她的大仙儿默默的情感支持,做她的精神支柱,与她共同面对风雨。 吃饱了饭,两人话别琴婆婆。 温之语接到公司电话,有紧急任务要临时加班, 祝翾督促小语快回公司忙活去,自己一人穿过后街,来到琅北大学,散散心,透透气。 这是整座城市里唯一能让她感到轻松自在的地方。 学校里到处都有学生走动,攒三聚五,叽叽喳喳地说笑着。 祝翾穿着一件白色港风a字短裙,下面套着一双过膝长筒靴,外面披着一件樱桃红蝙蝠袖宽松系扣薄层短款齐腰针织衫。看起来就像是个女大学生。 祝翾去操场走了两圈,南方深秋的晚风吹在脸上,让她感到一阵冰凉的冷。 她缩着脖子避开风口绕到湖边,经过无天亭。 她驻足望了一眼,便朝亭内走去。 沿着通往亭台的青石长阶一级一级走到亭中央,竟不觉得冷。仰头看,才发现亭子不知何时有了一个天顶。 祝翾正看得认真,忽听得沿湖周边静置的石头广播草坪音箱起声了,声音由小渐大奏出悠远的乐曲,紧接着天顶亮起大小不一的光斑,或明或暗,或近或远,踏着音乐的节拍,像是星星眨着眼睛。随后,“星星”队列开始变换阵型,结队往四面八方游走,每队星群游走的轨迹皆形成一道金丝光线,或横或竖,长短不一。丝线随着气势恢宏的曲调纵横交错、长短相接,竟共同织就成一副铺满亭顶的超级大键盘。三秒后,音乐又转换为敲击键盘的打字声,每“敲”一下,那“键盘”上便有一个“按键”强烈闪烁一下,每个“按键”闪烁时都由星光颜色突变为各种彩色光亮,红、蓝、粉、黄、绿、橙、紫、青、棕、杏等,颜色各异。打字声暂歇后,各“键盘”跳跃速度逐步加快,又浑然天成一部激昂澎湃的交响乐! 太震撼了!祝翾只觉自己的眼球在经历一场地震! 这台灯乐交映的3d立体视觉效果是出自谁手呢?那必是创意卓绝的国际级灯光设计大师才能制造出如此亦真亦幻、惊艳绝伦的美境! 祝翾仰着头,呆站在那里,内心油然而生一股钦佩与景仰。 音乐声渐渐平缓下来,沉心静气、低沉幽雅,“键盘”光亮渐次淡出熄灭。 最后随着“叮吟吟”的轻盈声飘远,天顶现出一道彩虹,一片光洁的白色羽毛悄然而至,安落在彩虹桥上…… 沉浸在唯美灯幻中的祝翾见此景霎时瞪圆了双眼,她无意识地伸出手捂住微张的小口,心绪纷乱。 “这是……这是……是他?” 她瞬间想起与他重逢的那晚在那间临滩的木石小屋内看见的天顶灯光丽景!又想起灼晔庆功宴现场大厅内的炫彩灯幻景象! 这些灯幻设计,虽风格跌宕各有奇巧,但思维细腻、意境相通,细品,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尤其是那白羽安睡在彩虹桥上的结景! 是了! 是他! 只有他! 翎煌科技董事长兼总经理令少钦! 祝翾心跳急促得快要无法呼吸,她四处张望,像是在搜寻什么,又害怕搜寻到什么,脚步一阵仓惶,半晌才摸到出亭子的方向,逃也似地跑开了。 第11章 惩伐之吻 一路急奔。 快到南门出口时,从东侧路口闪过来一个人影,祝翾骤不及防地撞了上去。 “啊!对不起啊同学!我没看……”祝翾慌忙道歉间抬起头,这一看,又让她傻了眼。 眼前的身影高大挺拔,一身黑色风衣外套长至膝下,衣领竖起挡住后脖颈,敞开的风衣内只一件深灰色衬衫伴一条灰蓝色领带抵御着秋夜的寒。 那人双手插在风衣口袋内,鬓前一缕长发遮住了一侧眼角,昏黄路灯下一双幽黑的眸深不见底看着祝翾,像要穿透她的灵魂。 直看得祝翾浑身一阵冷噤,她只想快点逃开,一刻也不想停留。 她卯足劲拔开腿往旁侧冲,才迈开两步,她扬起的手臂就被一只大手有力地一拽,二话不说直拖住她往东边路口去。 祝翾被拽得生疼,大声急喊:“喂!令少钦!你做什么!?” 令少钦不理睬,直把她拖到路口那棵梧桐树下才停手。他把她抵在树前,冷冷地问: “那晚你为什么没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祝翾也不看他,只跟他一样冷冷回应。 令少钦愤愤地吐一口气,抓住她的手腕又往东南角拖去。 “令少钦!你松开!你要带我去哪?你到底要干嘛?!” 任凭她怎样喊,那只手都没有松开半分。 令少钦生拉着祝翾大步流星穿过那一排梧桐树,来到那间废弃的“皇家别苑”餐厅处。 餐厅位于二楼,沿着底部古铜色的海螺状旋转楼梯踏步可达。 他松开手,把她抵靠在楼梯扶手处。 “那晚你为什么没来这里赴约?”他责问她。 “你弄错了?我不记得跟你有任何约定。” 她继续以那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挑战着他的忍耐限度。 只听“啪”的一声,他的双手重重地握住扶梯的栏杆,把她环在里面。 她被他吓得一惊,不再言语。 他抽回右手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亮屏保,转而亮到她眼前让她看。 那是一张聊天界面截图,聊天背景是那幅白色羽毛安睡在彩虹桥上的画面。 聊天窗口上露出了这些对话: 令少钦:晚上跟我见面,陪我吃饭,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谢我。到时别跟我喊“臣妾做不到”! 祝翾:嗻(zhē)~小翾子谢主子爷赏饭恩典~ 令少钦:那就晚上七点,皇家别苑餐厅见。 祝翾:好啊~那我可要敞开了吃的! 令少钦:准时来。管够。 祝翾:得叻! 令少钦:晚上见,拜拜。 祝翾:拜拜!晚上见~ 这些聊天记录的时间显示是七年前。祝翾看着屏幕,一时语塞。 “现在记起来了吗?”令少钦收回屏幕,继续逼问。 “……”祝翾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低头不语。 “回答我,为什么答应了我却没有来?我要听真话。”令少钦的语气稍微和软了一些,但依旧不容敷衍。 “我……我忘了。”祝翾避无可避,胡乱回应。 “忘了什么?忘了我约了你,还是忘了你为什么失约?” “重要吗?!一顿饭而已!” “一顿饭而已?祝翾,你耍我呢?你当我令少钦是什么人!?” “陌路人!” “你再说一遍!”令少钦的隐忍几乎到了极限。 “堂堂令氏集团大少爷就因为被人放了鸽子就这么大发雷霆,未免太小题大做!”本就慌乱的她被他的强势迫得有些发毛,只能本能地再度提高嗓音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告诉我原因,就这么难吗?”令少钦极力压制着最后的激愤。 祝翾沉默片刻,稍事平复一下情绪,冷静又决绝地给出了最后的回应: “你就当我言而无信。我与令家少爷本就不是一路人。从今往后,令少爷自不必再与我这种人来往!” 说罢,她用力推开他,奋跑开去。带着心内隐隐的痛。 令家少爷终于不再压抑内心的一切,他疾步追上前,一把拉住她,让她跌进自己的怀里,强势又霸道地吻了上去! 他强力覆着她的唇,忘情地吻着她,放肆地掠夺她,似要把与她分离八年未见的思惦、怨愫、疑忧、期许、哀怒、孤苦尽数宣泄殆尽! 她惊惶地在他怀里拼命挣扎,用全身力气抵御着这场讨伐,却被他拥得更紧,吻得更深! 他扣住她的脖颈,含着她的唇,用浓烈、恣意、霸蛮的吻惩罚着她对他的漠视、疏远、决绝!惩罚着她的言而无信、不告而别!惩罚着她在其他男人面前的浅笑嫣然、善解人意! 她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即便如此,他依然任性地继续着他的控诉和侵占,他贪恋着她的唇齿鼻息,丝毫不给她喘息的间隙。 惊惧、恐慌、无措的她已无力抵抗,渐渐地,她放弃了挣扎,放弃了避让,放弃了逃离,溃败地任由他肆意夺取。 冤屈无助的泪从她眼里无声滑落,流过她的脸庞,浸湿他的唇角。 他微睁开眼,住了一秒动作,转而温柔地轻吮她微颤的唇。他怜爱地抚住她的脸,轻吻她的泪…… 最后他在她额前轻轻印上饱含疼惜的一吻,徐徐将已成泪人的她揽入怀中,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发,静静地听她无声地泣诉…… 许久,她轻轻推离他的胸膛,他顺意地松开她、退后两步,等待着她的裁决。 她没有言语,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没有嗔怪,没有责难,只把他对她的专横跋扈照单全收! 她疲惫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安静地走远。 她的静默令他抓狂!看着她默默远去的背影,他的心痛得快要死掉! 他宁愿她打他、骂他、凶他、大声吼他! 他宁愿她恼他、怨他、气他、嘶声嚷他! 可她偏偏没有! 通通都没有! 她一言不发!不服软!不示弱!不求饶!连一个柔润的眼神也不给他! 她就偏要像一根针一样掉进他的心里!只要他一动念,她就悄无声息地往深底钻,绞得他无法呼吸! 他拖着沉重的步履跟在她身后,看她上了车,看她把头埋在双臂里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看她终于直起身启动了车子。 他开车跟在她后面,直到看见她进了小区的车库,才掉头离开。 第12章 初见她时 祝翾回到家,进门也不脱鞋、也不换衣服,直走到卧室仰面倒在床上,呆望着天花板,思绪纷繁。 她想起他炙烈的吻,想起他霸道的侵夺;想起他母亲白天对自己的警告;想起自己孤身在海外求学时无数暗黑的日夜…… 令少钦回到家,灯也不开,脱掉风衣扔在地上,松一松领带,瘫坐在沙发前的毛地毯上。骨节修长的手扶上前额,任由她的影子在脑海里乱窜,那被他封锁已久的回忆又一股脑地从心门迸跳开来…… 九年前。大二。 那是令少钦从美国转校到琅北大学报到的第一天。 上午办完入校手续,他随便去了一间食堂,想考察一下厨师的水平。 他打了四个菜,找了个位子坐下,看着惨淡的菜色,半天懒得动筷子。 将就吃了一口黑得发硬的红烧肉,没嚼两下赶紧吐出来,这哪是红烧肉!分明就是煤球拌酱油! 他无心品尝,耐着性子把餐盘里的肉一颗一颗挑出来放在盘子一角。 食堂里开始熙攘起来,周围很快就坐满了来吃午饭的同学。 两个女生端着餐盘边走边说笑,见他这桌还有空位,便朝他走过来。 其中一个女生径直坐到他对面,放下餐盘便大口吃起来。 他瞟了一眼她的餐盘,发现她打了一份跟他一样的菜,西葫芦炒肉末。 她戳了一筷子尝了一口,马上跟旁边的同伴称赞:“嗯!今天的菜还不错!小语你尝尝看!” 他见她吃得香,自己也勉强夹了一撮西葫芦放嘴里,还没开始嚼呢,就恨不得想diss对面的她:“这也叫好吃?味道寡淡、口感稀烂,你是哪一国的口味偏好?!” 他看了眼剩下的几个菜,都难以下咽,正准备端起盘子去倒,不料对面的女生竟直接伸过筷子来叉他的红烧肉!边叉边鼓起腮帮子口齿不清地说:“同学你不爱吃肉啊?那我帮你吃掉,别浪费啊!” 她叉一筷子吃一口,叉一筷子吃一口,直到把他挑出来的肉全部叉完塞到嘴里!接着又继续扫她自己的盘子,三两下就把三菜一饭一汤消灭得渣都不剩! 她端起空盘子起身要走时还不忘把他碗里没挑出来的那块肉叉进嘴里:“同学你这还有一块啊?不浪费哈!” 他以一种“搞不懂对方是哪国奇葩”的眼神看着她边嚼肉边走的身影。白色收腰衬衫、黑长高束的马尾直至腰际、蓝色牛仔长裤、平底小白鞋,挺正常一人呀! 下午令少钦回到班级,班主任带个人进来介绍: “令少钦,这是我们班班长,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她。” 班长大方地伸出手:“同学,你好啊!我叫祝翾。我带你四处逛逛,熟悉熟悉校园环境?” 令少钦闻声抬头,定睛一看,白衬衫、长马尾、蓝仔裤、小白鞋,这不正是中午抢他碗里肉吃的那个奇葩吗?! 奇葩显然没认出他,见他迟迟不握手,也并不觉得尴尬,她随性地收回手,又说一句:“那我带你四处逛逛,让校园环境熟悉熟悉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正冷眼看她笑得前仰后合,她却突然停了笑,一脸疑惑地问他:“不好笑啊?” 他满脸问号,简直又想diss她:“你觉得很幽默吗?你每天都是被自己笑醒的吗?” 不过那一刻,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她:“祝翾。原来她叫祝翾。” 过了段时日,有一天,祝翾跑来找他催债:“hey,令少钦,这学期的班费就剩你没交了啊,明天记得带来哦!” 他不爽地摇摇头,摆出一脸“以为本少爷没钱吗”的样子掏出钱包,直接抽出一张黑金卡扔给她。 还以为她没见过世面不敢接,结果她激动地捧起那张卡,两眼放光跟他确认:“这里面有多少啊?都要捐出来做班费吗?密码多少?” “。”他头也不回地告诉她。 “?你生日吗?”她又一脸认真地确认,边问边不断翻看着卡片的正反面。 他止住脚步,回转身,一脑袋问号看着她,正准备diss她“你长的哪一国的脑子?你见过谁的生日是?”时,她反倒先撒腿跑开了,边跑边喊话:“大恩不言谢啊!我先去取钱了啊!免得你等下反悔!” 当这些初识她的记忆在令少钦的眼前一片一片苏醒时,他的嘴角不自禁地上扬,露出好看的弧度。 原来他是会笑的啊! 另一边,祝翾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吹干了头发,想找根绑头发的发圈,却到处找不到。 洗澡间的台子上,没有。 卧室的床上摸遍了,也没有。 梳妆台上,抽屉里,都没有。 她有些气恼地放下一手抓紧的发辫,缩回床上,裹紧被子,干脆伸出两手逮住头一阵乱揉乱抓,直到整出一副蓬头乱发才消停。 她埋头环住双膝,回忆的卷轴悄然展开…… “叮铃铃铃铃铃……叮铃铃铃铃铃……”宿舍电话铃反复响。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床头手机铃声响起。 “喂……小语……”一个睡眼惺忪的声音慵懒地接了电话。 “喂!大仙儿!诶呀我的神呐你可算接电话了!你怎么还在睡啊?快起床来领奖啊!” “啥奖啊?我还没睡醒呢……” “‘新文杯’大赛你是一等奖!院里通知过的呀!” “啊!我给忘了!” “赶紧来!马上要念你的名字了!快点!操场旁的绿茵地!” 挂了电话,祝翾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把脚塞进鞋里就冲出了寝室。 她飞跑下楼,拔腿狂奔,披散的长发在风里乱飞。 “砰!” “啊!” 不知撞到了什么,祝翾大喊一声跪撑在地。 “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啊?!”一个高高的身影转过身呵斥她。 “对不起啊同学,我着急……跑太快了……没看路……”她喘着粗气爬起身,站起来时捂着膝盖,嘴里不自觉发出轻微的咝咝声。 那身影走近她,隔了一脚的距离。 “祝翾?怎么是你?” “啊……原来是你啊令少钦,对不起啊……刚才……撞到你了。” 祝翾还在喘,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说完便转身准备继续跑。 第13章 他的初笑 “你去哪?”令少钦问。 “去……操场那边……颁奖典礼……”祝翾边喘边指了指操场绿地的方向。 令少钦往那方向看一眼,大步上前牵起她的手就飞奔起来。 夜幕初临的幽黄路灯下,白衬衫少年的衣角在夏日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拍打着女孩光洁的手臂,月光白的裙摆随着风的方向飘扬出雪莲花的形状。 那一刻,定格了她青春的底色。 他紧握着她的手,像是追逐梦想般一往无前;她跟着他的步伐无怨无悔地奔跑着,不知倦累。 “有请本届‘新文杯’大奖赛一等奖获得者祝翾同学上台领奖!” 主持人喊祝翾上台时,两抹白已奔至舞台前。 祝翾长呼一口气,微笑着侧过头看向少年说道: “令少钦,谢谢你啊!” 少年朝着舞台的方向轻抬一下下巴,示意她快去。 她点点头,胡乱捋两下被风吹乱的发,转过身,刚迈出一步,又听到少年喊她: “等等!” 她回过头,那少年走过来,蹲下身,为她系好左脚散乱的鞋带。 “好了。”少年站起身。 她付以感激的眼神,转身大步上台。 领完奖,祝翾站在台上与其他获奖者合影。 台上的每个人都穿着漂亮的华服,其中女孩们还都化了妆,做了造型,穿着各种式样的高跟鞋。 唯有她,随意披着黑直长发,一身齐膝白裙,一双浅口平底小白鞋,不施粉黛站在舞台中央,大方又自信地面对镜头笑得一脸灿烂,气质脱俗,引人注目。 典礼结束。 其他同学还在现场互相交流着,祝翾已起身离开。 温之语追上来。 “大仙儿!” “嗯?” “你不多玩一会儿啊?” “不玩啦!走了~” “那……我跟你一起!” “好啊!”祝翾应允。 “祝贺你啊大仙儿!厉害了我的女神!”温之语激动得紧。 “得感谢你给了我丰沛的灵感,我才能写出这篇‘传世之作’!你说呢?《我的油泼辣子闺蜜》?” “哈哈哈哈!亏你想得出这个标题!快给我摸一下你那奖杯!” “喏,奖杯、证书、鲜花,都给你!”祝翾把一怀抱的奖品塞给温之语。 两个女孩分享着喜悦,叽叽喳喳说着笑着走出那片绿茵地。 经过学校超市门口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径直来到祝翾面前。 “令少钦?你又来买可乐啊?”祝翾跟他打招呼。 “跟我走。”令少钦不睬她,直抓住她的手往前拖。 “喂!你干嘛?去哪儿呀?”祝翾惊呼。 她边被他拖着走边回头求救:“诶小语……小语!” 温之语见状,会心一笑,朝她的大仙儿苦笑着摊开手摇摇头,打手势示意她:“去去,随他去!” 令少钦拉她走进学校的“爽心园”才松手,他带她来到花园的一条长椅前,吩咐她:“坐下。” 祝翾看一眼他,又四处望望,不明所以。 “快点!”他有点不耐烦。 她只好乖乖坐到椅子上,等他发落。 他缓缓蹲下身,去掀她的裙子。 “你做什么?!”祝翾捂住他的手,一脸惊恐地吼。 “想什么呢?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他轻描淡写一边回话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棉签、消毒水、创可贴。 “这是……”祝翾疑惑不解。 “你的膝盖擦伤了,再不消毒,想等它烂了留疤啊?”他看着她,一副不容回绝的口吻。 祝翾才想起那会儿狂跑撞到他时,自己的膝盖重重地跪在地上,先前无暇顾及,这会儿还真有些疼。 她这才小心地松手,带着本能地防备。 他轻柔地微微折起她一褶裙边,露出她的右侧膝盖,接着拧开消毒水,取出棉签蘸一蘸,便要往她的伤口处涂。 “那个……我自己来!”祝翾阻止。 “忍着点。”他头也不抬,只交代了这么几个字就涂了上去。 “啊!啊!好疼啊!轻点啊!”祝翾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生疼生疼的,忍不住嗷嗷大喊。 她的膝盖擦掉了一块皮,露出的血肉上还有路面的划痕。 “还要再清理一下,要是疼得受不了,就咬住这个。”令少钦换了两根棉签,在涂抹之前把自己的左手胳膊递给她。 她怔了两秒,正要摆手说不用,那股生疼刺辣感又突然袭来! “啊!啊!疼疼疼啊!令少钦你轻点啊!呜啊!……”满园子都能听见她杀猪般的嚎叫。 十秒后。 那股刺疼缓和了许多。 祝翾怯怯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咬着他的左手臂!靠近他手腕的那处白衬衫隐约可见几点淡红色! 她回过神,想起刚才一时痛急抓过他的胳膊就咬了下去…… 她赶紧松开嘴,一万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对……对不起啊……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不住啊……” 令少钦抽回手臂,掀起袖子看了一眼,没有新的表情。 “很疼?那个……用不用我帮你消消毒?”祝翾一副做错事的奴才模样。见对方不搭话,她又一本正经地补了句:“还是,等下你自己去医务室打狂犬疫苗啊?” “噗!”令少钦被这一句彻底逗破防了。 祝翾见状,像逮住了外星人一样双眼圆睁:“天呐!你会笑诶!令少钦你居然……会笑?这事儿你自己知道吗?” 他迅速收了笑,表情不悦。 “我天!我今天竟然见到你笑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笑呢!我还私下给你取外号叫‘令无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祝翾自顾自笑得东倒西歪,头发丝儿都跟着乱颤。 他青着脸看她笑,一步一步走近她,到她面前,朝她慢慢俯下身子,双手一左一右分搭在她肩膀两侧的长椅靠背上,躬身对着她的脸,靠近,再靠近,再靠近…… 祝翾这才意识到危险,她即刻收了声,捂住嘴,身子往后缩,再往后缩,再往后缩…… 他准备继续贴近她的脸时,她机警地偏过头去举手投降。 “令少钦我错了我错了!不笑了不笑了!” “转过去。”他的声音酷酷的,冷冷的,听不出是不是真生气了。 “啊?转?” 不等她反应,他已坐在她身侧,双手扶住她的肩,扭转向外。 第14章 叩响心门 令少钦坐在祝翾身后,开始捋她的发,用他骨节分明的手将她错乱交叉的发丝一缕一缕分开、捋顺、拣到手心里。 “令少钦……你在干嘛啊?”她稍微侧身朝后问。 “别动。” “诶哟!你干嘛扯我头发啊?”她伸手摸头。 “叫你别动。” 他轻柔地用手指将她一头长发梳成匀称的发束,裹在手里。又从另一侧口袋里掏出一根酒红色双绳串珠镶蝶发圈,动作软缓地将那发束绕进发圈里。 “你该不会是……在帮我绑头发?”祝翾背对着他,语气惊奇地揣测。 他不理她。继续凝神绕发,一圈,再一圈。 “好了。”他放下手。 她两手迫不及待地去摸头发,摸到了滑顺的发丝,摸到了发圈顶端镶嵌的那只停歇状的银色蝴蝶,摸到了长长顺顺的马尾辫。 “哇塞!这是真的耶!我的天呐!”她惊诧得难以置信。 她一路摸到发尾,把整条辫子拨到面前细细观摩,惊喜不已。 “令少钦,原来你不止会笑,还会扎辫子诶!你怎么这么厉……” 她难掩兴奋地夸赞他,边夸边转过头看向他。 只是那个“害”字还没说出口,她的表情已凝固在半空中。 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他高耸的鼻梁轻触到她的鼻尖,微启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唇瓣。 她睁大了杏眼扑闪着睫毛,呼吸像周围的空气一样凝结、静止,没有动向。只有风吹在脸上有微甜、微甜的味道。 他看着风吹起她薄薄一层弯向一边的刘海,看着晚灯把如水的光辉映在她粉润的脸颊上。 碰到她鼻尖的那一刻,他的眼里私藏了一丝试探、一丝邪魅、一丝宠溺、一丝珍视。 爽心园的白炽挂壁路灯“嗒”地一声突然熄灭,只留下暗黄的小地灯静衬着这场对视。 祝翾突然醒过神,转头偏向一侧,打破了这场凝固。 “我我……我先回宿舍了……”她支支吾吾说了这么一句,站起身就往前冲。 谁知那条伤腿才刚迈出一步,她便一个踉跄扑向前去。 身后的令少钦眼疾手快,起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拉…… 她又不偏不倚地扑倒在他怀里。 他顺势揽住她的腰,看她的反应。 却见她七慌八乱低着头四处找路,一心只想快点逃跑。 他实在不忍看她再摔一跤,于是迅速背过身,微微下蹲背起她朝园外走去。 “喂喂!令少钦!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快放我下来呀!”她翘起脖子捶着他的肩喊。 他不理她,任她喊。 爽心园内有许多拍拖的学生情侣,他却旁若无人般背着她大摇大摆地走过。 “诶你看,那是令少钦吗?” “嗯,是他。” “他背的谁呀?” “看那样子……好像是祝翾?” “哎呀不管是谁,肯定是他女朋友。” 听到路过的人议论,祝翾赶紧缩回脑袋俯身把脸埋进令少钦的脊背里,趴在他背上小声念叨: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见她这个样子,令少钦的后背猛然用力往上一颠,吓得祝翾慌忙环住他的脖子,牢牢挂在他背上,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她的长马尾滑过他的颈脖,悬在他脸旁。 初夏的晚风吹起那股青丝,像花的馨香般拂在他脸上,在他的心里荡涤出玫瑰色的阵阵涟漪。 他的脸上,露出了惬心的笑。 那是只有在正青春的少年脸上才能寻到的干净又纯真的笑容。 那段他背着她走向女生宿舍的路,虽只有短短的三两首歌的时间,却是他近十九年人生中走过的最美好的路。 走到宿舍楼下,他停住,站了几秒钟,见她没动静,他又微微下蹲侧过头往后提醒她:“到了。” “啊?哦!” 她急慌慌地从他背上滑下来。 “那……我……我先上去了。” 她瞟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祝翾。”他喊住她。 “啊?什么?”她回转头。 他两手插袋缓步走近,一腔兴师问罪的口吻问她: “做我女朋友,很丢人吗?” 她愣在那,看他那样子,像是集结了浑身上下的自尊心在声讨她。 她想起刚才自己为了躲避路人伏在他背上的嘀咕,那家伙是因为这事儿? 想到此,她立时同情心泛滥,遑急地摆手,语无伦次地解释: “啊!不是啊!刚才……那么多同学……我们两个……大庭广众的……” 两只手在空中比划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眉眼露出几分满意的坏笑,小退几步后潇洒转身,不等她说完,已大步走远。 留她在原地,傻傻地,摸不着头脑。 祝翾被自己当初那股子傻劲儿窘得没地方放脸,她捂着面抬起头,缕缕长发滑过她的手背,挠得她睁开眼,眼珠子圆转梭动,接着她跳下床,鞋也不穿,往书房冲。 书房三面墙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她径直来到南面最后一排书架下方打开最后一格抽屉,里面安放着一个精致的粉蓝色方形小盒子,一枝蓝色妖姬印在盒盖上。 她捧起小盒,轻轻揭开盒盖,那根镶有银色小蝴蝶的圆圆的酒红色双绳串珠发圈,安静地躺在盒子里。 她坐到地板上,轻拿起发圈,绕在手指上,细细捻摩,看得出神。 许久,她又把那发圈卷进掌心,慢慢合上手掌,用力攥紧拳头。 她是极致理性的。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人生本就如白驹过隙。 所谓永恒,亦是一瞬。 无须哀叹一瞬的短暂,因为有些瞬间,已成永恒。 她很清楚, 现在的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她的羽翼还没有丰满到能抵御正面袭来的恶意, 她的能量还没有强大到能听从心的旨意,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她不再去想为什么他那么在意那顿晚餐, 也不再去想他怎么会知道《七彩梦羽》那幅画。 她只再度展开手心,最后看一眼那安宁的蝴蝶发圈,便蓦然起身,闭上眼,从满墙的书籍中随意抽出一本,翻页,把那发圈夹进去。合上书,又塞回到书架上的任意位置。 转身,睁开眼,把那方小盒子回归原位,离开书房。 第15章 沉湎忆绪 “爽心园”那个晚上的记忆,对于令少钦来讲,是违禁品,只要稍微一打开,就会摧得他心神纷乱,久久不得平静。 他一遍一遍回想着那晚在如水的月光下那双离他近在咫尺的眼,明净澄澈,清亮透纯。仿佛世间所有美好都尽收在那眼底。 多年来,他只要想到那双灵动纯粹的眼,就会失了心魄,只有酒精才能麻醉那份空洞。 黑暗中,令少钦站起身,走向酒柜,拿出酒杯,倒一杯xo,一饮而尽。再倒一杯,拎起酒瓶又走到沙发边歪下身子靠进黑暗里,继续回放有关她的记忆。 八年前,大三上学期。 十月最后一个星期六的午后,祝翾从图书馆出来一路快跑到篮球场。 校篮队正在打训练赛。 她在场外焦急地望了望,篮球队长走过来跟她打招呼:“嗨,祝翾!来找你男朋友啊?我帮你叫他!” 祝翾赶忙挥手:“不不,他不是我男……” 没等她说完,队长已经扯着嗓子喊:“令少钦,你女朋友找你!”声音洪亮,响彻整个球场。 众队友闻声起哄,祝翾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令少钦扔下球,朝她走过来。 “什么事?”他若无其事地问。 “刚才那个队长……还有他们……”祝翾想先澄清一下二人的关系。 “没事我去打球了。”令少钦不耐烦地转身要走。 “喂喂喂等一下等一下!我有事求你帮忙!”祝翾急得双手拽住他的胳膊,眼里满是企求。 令少钦看一眼她圈上来的手,语气平和了许多:“说。” “我想……请你加入我的辩论队!做我的一辩。” “没兴趣。” “令少钦,你听我说完!后天我们就要跟南沁大学一决胜负了!可是我们队的周文昨天生病发烧了,没法参加辩论赛。” 令少钦看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爽地问道:“周文?你很担心他吗?” “当然担心啊!他到现在嗓子还是哑的,好像病得很严重。” “那你找其他人。” “令少钦!要是有其他人能顶替,我也不会来麻烦你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你说什么?” “哎……我说我也不想叫你临时加入我们去参赛,可是……” “不想叫我干嘛来找我?” “哎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实在没人了才想起我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说不想叫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参加这些个比赛。” 听到这句,令少钦的心情才平复了些,但醋意仍然不减。 “那个周文,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们队的一辩,我是队长。” “就这些?” “就这些啊!” “那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他的死活……” “我当然关心啊!决赛在即,我的队员却生病了,我能不着急吗?万一他真的上不了场,那我们队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冠军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重要!任何一场比赛,如果我代表的仅仅是我个人,那么我毫不在意是否会获得最后的胜利。但是如果我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团队、一个学校、一个任何的集体,那么冠军这个荣耀就显得极其重要。它象征着我们在齐心协力、心无旁骛地干一件伟大的事!”祝翾像演讲一样说这段话的时候,心中有烈火,眼里有强光。 “……”令少钦听着她的陈述,看她那股子大义劲儿,眼里悄生出一股敬佩。 祝翾叹一口长气:“这一次的全国大学生辩论赛,我的队员们跟着我,从初赛一路杀到总决赛,前后都辩了十几场了,就剩这最后一场。我不想因为我的失职而给大家留下遗憾。” 她低头沉思一会儿,倏然抬起头,深呼吸,又微笑着对令少钦说:“没事了,你去练球!” 说完,她摆摆手,走出了球场。 她坐在外面广场上的石凳上,双肘撑在腿上,两手支住脑门儿,闭着眼,脑子里飞速搜索着还能找谁来顶替一辩的位置。 正想得凝神,忽然听到身旁有声响,她一惊,侧身看时不小心把放在旁边的手提文艺绒布包碰掉在地上。 包里的书都掉落出来散在地上,她立马蹲下身去捡。 “喂!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祝翾闻声抬起头,笑得灿烂:“令少钦!原来是你啊!你愿意加入了?” “谁说我愿意了。” “哦。那你来干什么?”她眼睑沉下去,有些失望。 “我……打完球了,去吃东西,刚好路过。” “哦。” 令少钦看她蹲在那整理,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地上的书,看见个信封样的东西。 “祝翾!”他突然间大声喊她。 “啊?”她住了动作看他,明显吓了一跳。 “那个……你帮我去买一罐可乐?” “啊?买可乐?” “是。去帮我买一罐可乐。我好渴!” “你渴你不会自己去买吗?反正你要去吃饭的。我现在没空。”说着她继续捡拾书本。 “喂!你来篮球场找我,连一罐可乐都不带,也太没心没肺了!” “我还有正事儿要忙,你就当我没心没肺。”她头也不抬,眼看着要捡到那信封了。 令少钦急得一把抓住她的手扯她站起身,差点没把她绊倒。 祝翾一脸懵。 “帮我买可乐不是正事吗?我打了两个小时的球一滴水都没喝,现在好渴,身上又没带钱,再说了只有你去那家店,才能打八折。” “你是说琴婆婆的店?” “是。我去买是没有折扣的。” “切!你是在意那两块钱的人吗?” “我最近……手头紧……” “我可没看出来呢!你自己去,别跟我啰嗦。”祝翾懒得搭理他。 “喂!你不是要找我帮忙吗?你先去买一罐可乐来!” “当真?”祝翾眼里放光。 “当真!” 祝翾赶紧躬腰准备去翻包里的钱包,令少钦又一把薅住她的手臂,塞给她一个男士钱夹。 “不是说没带钱吗?”祝翾握着他的钱包疑惑地直眨眼。 “刚才忘了,以为没带。哎呀你赶紧拿着去买!”说着他便扳过她的肩膀推她快点去。 见她走远。令少钦立刻弯下身抓起那信封看。 粉红色的。 外面写着:祝翾(亲启)。 第16章 粉色信封 看信封上写的那几个字,应是个男生的笔迹。 令少钦黑下脸,打开信封,抽出一封信。 是南沁大学的信纸。 “祝翾: 周一的辩论赛,我会全力以赴跟你一决胜负。 不过,要是你答应做我女朋友的话, 我会心慈手软的。 ——林昭。” 看完信,令少钦怒火直冒,咬牙切齿地把那张纸捏得稀烂,攥在拳里,手指骨节咔吱响。 祝翾买了可乐回来,递给他。 他也不接。 “拿着呀!不是要喝可乐吗?”祝翾连同钱包一起塞到他手里。 祝翾定定地看了令少钦两眼,见他只顾着喝可乐,完全没有多余的意思,心下明了他是指望不上了。于是她提起已经收拾好的包包准备走。 “喂,等一下!”令少钦喊住她。 “又怎么了?”她耐着性子叹口气。 “林昭,是谁?”他走上前盯着她问。 “你也知道他?他是南大辩论队的队长。”祝翾的表情并没多少变化。 “什么叫我也知道他?他很出名吗?” “算是。怎么了?” “你跟他,很熟吗?”他装作不在意地问。 “不算熟。也就打过几场辩论。” “他很厉害吗?” “是很强的对手。” 令少钦听到她夸别的男生强,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口气干完了那罐可乐,边走边问:“决赛的辩题是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转过身拉住身后的她:“慢死了!走快点!去图书馆跟我讲讲这次的辩题!” “啊?意思是你决定要加入我们了吗?太棒了!令少钦!你真是我的救星!”祝翾兴奋得像个孩子,快步跑上前反拉住他:“走走走!快点快点!” 看着她高兴地跑跳欢呼的样子,他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两人到了图书馆,稍微讨论一下辩题,便开始各自查阅资料做辩论准备。 总决赛的辩题是:《人生应该利己还是利他》。祝翾抽到的是反方,主张“人生应该利己”。从仁义道德层面来看,这个观点不具备天然优势。 “我们应该重新定义并延展‘利己’的概念,同时把‘利己’与‘利他’的先后逻辑关系做重点论述,我们不去强调‘人生不应该利他’,而是以守为攻,极力驳斥推倒对方的观点,并以此为落脚点力证我方主张。”祝翾向令少钦表述自己的作战策略。 “没错,我们的立意要新颖,以对方的剑为利剑,反刺回去。等对方自乱阵脚时,我们再亮剑,一招制敌。”令少钦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于是两人把正方可能秉承的观点一一枚举出来,并搜罗了大量的可能被对方用到的案例,点对点设置反攻逻辑和方案。 又把我方的核心主张全部列出来,并准备了相应的经典理论和名史案例来佐证。 令少钦作为反方一辩,要做开题陈述。祝翾作为四辩,要做最后的总结陈词。两人的角色尤其重要。 他们各自推敲梳理着自己的辩词,边梳理边互相讨论、互相指正,反复打磨,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 “差不多了……我们就从这几个点入手去打。明天我喊上方丽和李铠,我们四个再一起演练一下。”祝翾打个哈欠,伸个懒腰,边整理资料边说。 令少钦趁着她收拾的间隙,故意把那粉色信封放在一本资料上。 祝翾去拿那本资料时,看到信封。 “嗯?这什么东西?”她拿起信封,正反看了看。 “好像是谁给你的信。”令少钦装作不知情。 她打开信封。 “空的。” “怎么是空的?里面的信呢?”令少钦从她手里拿过信封假装认真地确认。 “不管了,走,肚子好饿。”祝翾对那封信并无兴致。 “你不想知道是谁给你写的信吗?”令少钦盘根问底。 “如果是重要的事,当面来找我说不就行了?何必写信这么麻烦?所以,不管是谁写的,一定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她倒是理智得很。 “那……万一是,情书呢?”令少钦心里一边窃喜,一边试探。 “情书?哈哈!你写的?”祝翾歪过头戏谑他。 “我……”令少钦被她这么突然的挑逗搞得猝不及防,竟一时心跳加速,脸红语塞。 “你脸红什么?真的是你写的啊?”她向他眉角吹一口气,眨着大眼继续撩他。 “我……谁脸红了?你……”他眉角的发被她吹得乱颤,只觉得心里有一百双猫爪子在挠他。 “哈哈哈!好啦不逗你玩了!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她却跟没事儿人似的。 “那这个信封呢,怎么办?”他拿着粉红最后探她的反应。 “送你了。”祝翾头也不回地扔下这么一句,飒飒地往门外走。 令少钦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偷笑,心安地跟上前去。 两人来到学校后面的小吃街,她带他走进琴婆婆的店。 点了一桌招牌小吃,外加一罐可乐,一杯柠檬柚子水。 “快尝尝这个烤面筋,很好吃!”祝翾拿起一根新鲜出炉的烤面筋大咬一口。 “那是什么东西啊?”令少钦跟没见过似的。 “烤面筋啊!你没吃过呀?” “没有。” “这你都没吃过?那你赶快尝一口,很q弹很劲道的!”祝翾说着抓起一根往他嘴里塞。 他本能地往后避让,瞅着那面筋不张嘴。 “哎,好,你们这些豪门阔少,锦衣玉食惯了,活该没有口福。”祝翾一边冷嘲热讽一边收回那面筋,自己大口咬着唧唧咀嚼着。 令少钦被她刺激得从她手里一把夺过那面筋,也大口咬嚼起来。 祝翾偷着笑,又打开一份烤冷面吃得津津有味。 “你又在吃什么?”他往她碗里瞅。 “烤冷面呀!你又没吃过啊?哎……”她摇着头吃得痛快,一副嫌弃对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又一把夺过她的碗筷,照她的样子吃了起来,留她满脸惊愕,腮帮子鼓得像金鱼一样,含了满嘴的食物边说话边往外掉:“诶!令少钦!你当我是给你试菜的奴才啊!你咋不带根银针出来吃饭呢!” 令少钦见她那副完全不顾女生形象的滑稽模样,使劲地憋住笑。 第17章 梦中情饭 琴婆婆端上来满满一碗烩麻食,说道:“小翾,你最爱吃的来咯!” 祝翾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到碗里去。 “哇!谢谢亲爱的琴婆婆!” 她流着口水道了谢抓起调羹舀一满勺放进嘴里:“啧啧,人间美味一箩筐,独爱麻食这一勺!” 她摇头晃脑地吟着自创的打油诗,嘴角挂着茄红的汤汁儿,一边嗦着麻食一边舔着嘴唇,一副好吃得不得了的样子。 令少钦馋得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他抢了她手里的瓢羹,直接端来她的碗,舀了一大勺就往嘴里送。 “喂!令少钦你抢上瘾了是!”她有点怒了。 “这可是你自封的啊!你就是给本少爷试菜的奴才!”他还有理了。 “你!”祝翾被他气得差点噎住。 “你什么你?你一下子就吃掉了小半碗,我还没罚你抢主人食呢!”他边嚼边说她。 “什么?喂,令少钦,现在到底是谁在抢谁的食啊?” “当然是你抢我的啊!我是主,你是仆。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你!令少钦你这个样子很欠揍欸!”祝翾攥着小拳头,好想捶他一拳。 “嘿?本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不赶快谢恩,居然还想揍我?” “我……你……”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再不谢恩你的麻食可就要被我全扫光了!”令少钦端起碗仰头就往嘴里倒。 “喂喂喂,你留一点给我啊!”祝翾急得一声大呼,薅起猫爪子就去他手里抢夺碗。 等她的爪子好不容易薅到碗底的时候,那一碗烩麻食已经见底了。 令少钦得意地把一只空碗还到她手上,她气得恨不得抓起他的手咬一口,不过见他吃得那么尽兴,她又打心底里开心。 她一双大眼珠子骨碌一转,鬼灵精上身了。 她抽起一根羊肉串,吃一口,鸡着嗓子猫着腰双手呈到令少钦面前:“主子爷,这份‘吃在我口、痛在羊身’,小翾子已经替您尝过了,外酥里嫩,不肥不膻,请您品鉴。” 令少钦被她那副猫腰驼背的姿态逗得绷不住笑,接过羊肉串大口吃起来。 祝翾接着抽出一根牛肉串,吃一口,又作回禀状递到他面前,粗着嗓音汇报:“回少主公,皇太后御赐的这份‘牛气冲天无人问、今朝落入小人口’,阿翾已过喉,暂无异样,请少主公定夺!” “少主公”张嘴哈哈大笑,被她那副腔调逗得都含不住牛肉串。 还不消停。 她再拣一根烤得金黄酥脆、外表撒了胡椒粉的淀粉肠,嘬一小口,像拈一朵花一样翘着兰花指送到他面前,细尖着嗓子,撅着小嘴嗲声嗲气:“诶哟!令官人!您可有好一阵子没来看望翾儿了!翾儿今日特意做了这道‘白日独落相思泪、夜半无人诉衷肠’给官人品尝,官人可得好好尝尝个中滋味,体会体会翾儿心中的五味杂陈!”说罢,她还摆出一副弱柳扶风、掩面自泣的姿态。 那模样跟几分钟前不顾形象大口吃喝边说话边喷饭的那个祝翾真是判若两人。 这一下算是彻底让令少钦开了笑戒。他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哪里还吃得了那“诉衷肠”!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开怀地笑。 两人笑着闹着,吃着抢着,整间餐厅都被他俩带动得活跃起来。 他看着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多希望时间就此停止流动、永远静止在这一刻。 一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两人餐,就这样用完了。 饭,总要吃完的。 两人并肩走在学校的梧桐路上。 “令少钦,今天真的要多谢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一顿饭就算谢我了?” “哎,都怪小的没混好,不能请爷吃‘大珠小珠落玉盘’,他日待小的发达了,一定好好孝敬爷!”祝翾那个戏精又上线了。 令少钦抿嘴笑,揪住她的辫子扯得她嗷嗷叫,罚她嘲讽之罪。 “等我们后天夺冠了,你再来谢我。”他难得一副颇为认真的表情。 “你能加入,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遗憾了。”她安静地说。 看着她真切的神情,他好想抱抱她,感谢她带自己吃了一顿如此美味的饭。 那是他十九年人生中吃过的最美好的一顿饭。 到了她宿舍楼下。 她跟他挥手。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 “令少钦!”她叫住他。 他侧过头看她。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以后要多笑噢!” 她在脸旁比着微笑的手势,说完又付以无比烂漫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一道明媚的光,穿透了他的心。 她转身走远。 “祝翾。”他喊住她。 “嗯?”她止住步子,转过头望向他。 “如果后天我们赢了,你要怎么谢我?” “随你啊!只要我办得到!” “做我女朋友。”他太小声。 “啊?什么?”她没听清。 “以身相许呢?”他半开玩笑半认真。 “哈?那你岂不亏大发了!哈哈哈哈!”她仰天大笑上楼去,权当玩笑不走心。 两天后,周一。 全国大学生辩论赛总决赛。 琅北大学与南沁大学的终极对决现场。 观众席挤满了人,两边啦啦队的声浪此起彼伏: “琅大加油!琅大必胜!” “南大加油!南大夺冠!” 还有各方粉丝的声援声: “祝翾!祝翾!遥遥领先!” “林昭!林昭!独领风骚!” 祝翾带着琅大队一辩令少钦、二辩方丽、三辩李铠入场。 迎面遇上南大队队长林昭带着他的队员走来。 令少钦盯着林昭,眼里满是杀气。 “祝翾,今日我不会手下留情。”林昭望着祝翾,眼里充满了征服欲。 祝翾站定,正面迎上林昭的目光。 她的眼神冷冽得看不出丝毫情绪。三秒后,她移开目光,嘴角边露出“老娘只怕会打得你满地找牙”的微笑,昂起头以“实在懒得多看你一眼”的姿态继续往前走。 林昭愣在原地。 他原以为祝翾会伶牙俐嘴地回怼他,不曾想她竟只字不吐却气场十足。 她的做法是聪明的。 开战之前,她不想浪费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 既是唇枪舌战,那便战场上见。 第18章 当时青春 正反方两路人马悉数落座。 辩论赛正式开始。 正方一辩林昭做开题陈述。 “我方认为人生应始终怀有利他之心。就如稻盛和夫先生所说:‘抱利他之心,行利他之事,命运自然就会好转。’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人际交往中、商业竞争中,应该首先将他人的感受、利益放在第一位,只有这样,才能正向推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推动社会和谐发展。否则,如果大家都怀有一切以自我为中心的利己思维,那么这个社会将变得冷漠无情,人们也会最终走向孤独……” 林昭的陈词赢得了现场观众的一片掌声。 令少钦不慌不忙,他作为反方一辩开题: “我方认为正方一辩的观点自相矛盾、本末倒置。正方一辩提到‘只要利他,自我命运就会好转’,这实际上是一种以终为始的极致利己主义!它的终极目标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而利他之心只是手段。正方一辩还提到,‘我们要时刻将他人的利益得失、所感所想放在首位’,这一点也正应了稻盛先生‘自利利他’的主张,也就是要想自己获利,首先必须‘利他’。其本质就是通过优先满足他人的利益来达到获取自己利益的终极目的。 因此我方认为人应该以利己之心对待这个世界。这里的‘利己’并非正方一辩所理解的‘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之心’,而是以接纳之心看待自己,时刻追求自我优越性,朝着自己所定下的目标前进,不受他人的看法和想法所影响,以活出理想的自己为己任。怀有以‘自我接纳’为前提的人生态度,才能真正做到接纳他人、接纳社会、接纳这个世界。这正是利己继而惠及他人的人生法则。” 令少钦说完,全场掌声雷动,喝彩声不断。现场人气远压林昭。 漂亮的开场大力鼓舞了全队士气。 接下来的辩论中,祝翾接力,方丽和李铠助攻,以对方抛出的观点为切入点,反向攻击,让对方自己推倒自己的言论。而令少钦更是一路追着林昭猛打,一字一句也不放过,直打得他方寸大乱、独木难支。 几个回合下来,对方已自乱阵脚。琅北大学代表队步伐一致,火力全开,节奏层层递进,实力碾压南大队。 而把现场气氛推向高潮的,是祝翾作为反方四辩最后发表的这段总结陈词: “人生,不应该一味满足他人的期待、一味寻求他人的认可!犹太教义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倘若自己都不为自己活出自己的人生,那么还有谁会为自己而活呢?’如果我们凡事将他人的感想、他人的利益、他人的欲求放在第一位,那么我们就会舍弃真正的自我、按照他人的期待而生活,最终我们活的不是自己的人生,而是他人的人生!试问如果人人都是以这种心态过活,那么这样的人生聚合起来的社会,有幸福可言吗?有和谐可言吗? 极致的利他主义,实际上是为了实现自我存在的价值而构建的人生谎言!获得巨额财富之后便热衷于做慈善的富豪们,其为他者做贡献的行为本质是为了能够体会自我价值、确认‘我可以属于这里’的归属感! 凡事以实现他人需求和利益为优先,以满足他人的期望为优先,这种思想的底层逻辑是以一种认为自己比别人强的心理对他人人生课题的干涉!是不相信他人具备自己实现自我欲求的能力,是把别人看得比自己低的一种不平等待人心态!怀有这种不自知的心态去干涉他人的人生课题,极易导致人际关系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极易让自己陷入回报式的思维,认为我帮助了别人,起码应该得到一句感谢。这才是真正的以利他之名行利我之事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生观。 所以正方主张的‘利他思想’并不是一种健康的、健全的人生态度。我们真正要做的,是从现在开始,去关注自己的需求,去聆听自己的内心,去描绘理想的自己的样子,去找到迷失在他人人生里的自己!因为人只有在广阔的天地中先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才能识别出与自己有关的共同体;只有时刻倾听自我内心的声音,才能听得见更多更大的共同体的声音;只有先接纳自我、‘不以己悲’,才有可能‘推己及人’、才能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是个体心理学创始人阿尔弗雷德·阿德勒的哲学思想带给我们的自由启示! 利己的人生,是一种自由!” 祝翾的激昂陈词令全场动容,话音一落,全场肃静,一秒后,所有观众和评审又同时起身鼓掌、欢呼、赞誉、敬叹,还有许多人激动得落泪。 毫无悬念,祝翾带领的琅北大学代表队夺得了最终的冠军。而她本人,也实至名归获得了最佳辩手的荣誉称号。 评审团宣布琅北大学获胜的那一刻,全场沸腾,祝翾激动地与身边的队友击掌,兴奋的她跑叫着冲到令少钦面前,跳到他身上大喊:“令少钦!我们赢了!”那喊声,盖过人群的声浪,点燃了整个会场。 令少钦双手抱起她转啊,转啊,笑着,喊着,好久都不放她下来。 青春时期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可以因为吃了一顿美餐,因为赢了一场比赛,因为拥抱了那一刻想要拥抱的人。 对比之下,南大队的沮丧与失落尤为明显。 尤其是队长林昭,他看着令少钦抱起祝翾飞转的情景,更是气急愤恼。 是日晚。爽心园外。 祝翾递一罐可乐给令少钦: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莘莘雅苑’聚餐庆祝!” 令少钦喝着可乐,不紧不慢地问她:“你就打算这么谢我?” “不然呢?可乐也给你买了,饭也请你了,已经是诚意方殷了,你就赏脸来嘛!” “不去。” “那你要我怎么样啊?” 令少钦凑近她,话里藏着坏:“我要怎么样,你都会满足我吗?” 祝翾没听出那股子坏,反倒模仿着张无忌的口吻,一脸正气地回话: “当然!只要不违背‘侠义’二字,祝翾在所不辞!” 令少钦被她那股豪气干云的劲儿逗得忍俊不禁,他看着她那双纯真无尘的眼,心下又是一阵震颤。 他学着鬼马精的江湖腔调: “好啊!一言为定!今日且先欠着,等我想到了,自会来找你。” “决不食言!”她拍着胸脯担保,那模样,颇有几分江湖侠女的气势。 第19章 暴揍情敌 次日傍晚,莘莘雅苑餐厅。 祝翾跟方丽、李铠一同围坐在二楼大堂一台四人桌前,三人边吃边说笑。 “令少钦呢?他怎么没来?”方丽问。 “是啊!少了他,总觉得不尽兴。”李铠也住了筷子。 “哎……他有事,来不了了。”祝翾无奈地瘪瘪嘴。 正说着,林昭端着两杯啤酒朝这桌走过来。原来南大队也在这里聚餐。 林昭径直来到祝翾面前,放一杯酒在桌上。 “祝翾,我敬你一杯。”说着便把酒杯推到她面前。 “我不喝酒。”祝翾头也没抬。 方丽对林昭这一举动很反感,鼎鼎有名的南大才子,做人竟这般没有风度! 李铠站起身说话:“林昭,你这样让女生喝酒,不合适?” “那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林昭放弃了劝酒,但仍不离开。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行了。”祝翾看也不看他,继续吃着。 林昭面子上很是挂不住,他顿了片刻,压低声音说: “是有关令少钦的事,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祝翾眼神一凝,放下筷子,跟两位同伴招呼一声:“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下。”便起身离开了饭桌。 她跟着林昭走到大堂内侧的包间走廊。 “说,令少钦怎么了?” “看来你很在意他。” “跟你有关系吗?”祝翾语气冰冷。 “祝翾,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吗?”林昭问的,是那个粉红色信封里的信。这是他托琅大的同学趁祝翾在图书馆自习时偷偷塞进她包里的。 “什么信?”关于那个信封,她早忘了。 “那就是没看了……”林昭有些失望。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祝翾转身就走。 林昭急着上前拦住她。 “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祝翾止步,表情照旧没有温度。 “恭喜你们,获得了冠军。”他有点没话找话。 “谢谢。你们也很强,是很优秀的对手。”祝翾给足了他尊重。 说完她便绕过他,继续往回走。 “祝翾!”他转过身大声喊。 她闻声站定,背对他,一动不动。 这时,餐厅楼梯上正有一双黑色皮鞋在上楼,听见那喊声,皮鞋也惊住了步。 “做我女朋友!我喜欢你!”林昭借着酒劲,对着祝翾的背影再喊。 楼梯上那双皮鞋闻声急促大跨步往上冲。 祝翾听完那声喊,头也不回,抬腿迈大步朝前走。背影坚决,不留余地。 林昭不死心,急追上前,正当他伸出手要碰到祝翾的衣袖时,他那只手臂突然被身后一股强力钳住,接着那股力将他猛地往后一甩,林昭身子一歪,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他的头重重地砸在走廊的墙上。 祝翾被那惨叫声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 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拎起斜在墙上的林昭,揪住他的衣领,朝着他脑袋“咣”的挥出一拳,揍得他栽在地上。 那身影还不罢休,他走上前去,对着林昭那张痛得扭曲又怛然失色的脸狠厉地甩出一句:“她是我女朋友,你再敢骚扰她,我宰了你!” 说完他像风一样转身,向呆立在不远处的她大步走去。 他离她只有几步路,他的大脑却像跋涉了十万里那么远。 他想到半小时前,有一辆宾利突然停在他的私人公寓楼下。 他站在楼上的窗台前往下望,车上下来一个穿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小伙。小伙约莫十八岁上下,模样精干,一头卷发,看起来神色凝重。 小伙锁上车门,仰头朝楼上看了看,挥一挥手,便进了公寓。 “令少,今晚我们必须赶到新加坡。夫人明日一早就会召开东南亚股东大会,正式向股东们宣布你将全权掌管令氏集团东南亚分公司的业务。”卷毛小伙脸色略显慌急。 “怎么会这么突然?之前她明确说过明年四月再让我去新加坡。”令少钦心生疑虑。 “可能是因为东南亚市场缩水太严重了,夫人想让你早点过去救场。” “不可能。如果真的是市场份额严重萎缩,她会直接调派各大区域负责人组成专项攻坚组进驻新加坡,而不是派我去练手。” “令少!你是在怀疑自己的能力吗?再说了,夫人做决定一向都是很突然的,个中原由岂是你我能猜得透的?” “牧远!是她叫你来的吗?你现在已经完全成为她的打手了吗?!”令少有些怒了。 “令少!你冷静点!我知道你现在为了那个女孩根本无心顾及集团的事,但是你别忘了你跟夫人的约定,当初她同意你从美国转学回来的前提条件就是你要服从她对你的随时调遣!” 听到牧远说这些,令少钦的脸上满是愤恨。 但牧远的话又好像提醒了他什么,他站起身直往衣帽间去了。 一刻钟,再出来,已是换了一个人。 “我必须先去一个地方。”令少钦已平静许多。 “跟那个女孩子有关吗?”牧远明知故问。 令少钦没有搭话,径直下楼,上车。 牧远跟着他后脚上了车。 “莘莘雅苑。”令少钦发话。 牧远得令,一脚油门飞驰出去。 祝翾就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无法想象,如果刚才他晚到一分钟,她将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他不允许她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一丁点,都不允许。 林昭被人暴揍的那一幕把祝翾吓得傻在原地,然而更令她瞳孔地震的是眼前这道正向她走来的身影。 黑色皮鞋上方是一身禁欲黑的绅士西装,内里一件商务白衬衫搭一条雾霾蓝暗斜纹领带,衬得人更显修长笔挺。 额前略长的头发齐整地往后梳理,露出两侧俊逸的鬓角,衬出一张精悍锐利的脸。 这副装扮,分明是豪门少将的气派。 祝翾被这股袭面而来的气势震得像个雕塑,直到那身影来到身边拽起她的手,她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前去。 一路下楼出了餐厅,她才回过神来,语气惊讶又满是欣喜: “令少钦!你怎么来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穿成这样我都不认识你了!” 令少钦不理她,继续把她拖到餐厅外广场上的水池边才骤然松手。 他那股摆力惯性太大,祝翾差点摔倒。 第20章 等我回来 “你刚才为什么跟他站在一起?!”令少钦大声呵斥她。 祝翾刚刚站稳,被他呵得有些懵,嘴巴微微张了一下。 “我问你刚才为什么跟那个男的站在一起!?”他见她不回话,气愤升级。 “你是说林昭吗?他……”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许你说他的名字!”他几乎在吼。 祝翾有些惊吓,声音颤颤的: “我……我本来在跟方丽他们一起吃饭的,他喊我出去,说有……” “他叫你出去你就出去啊!?” “我……因为……”她还没说完又被打断。 “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这是质问的口气。 “没……没说什么。” “我问你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这是盛怒下的嘶吼。 祝翾吓得心扑通跳,脑子一阵发懵,她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火。 “令少钦,你怎么了……干嘛发这么……”再次被打断。 “回答我!!”他像是要把她吃掉的样子。 她眼露惧色,突然觉得他好陌生。 不明就里的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脏加速地跳。她的肩膀在发抖,双手攥得紧紧的,眼眶里的泪在打转。 她背过身去,如鲠在喉,带着颤抖的声音回答他: “他说……他……喜欢我,叫我……做他女朋友。” 音未落,令少钦从身后重步上前一把拉过她紧紧拥在怀中。 她的眼泪瞬时夺眶而出。 他抚着她的头,声音极尽温柔疼惜:“对不起,吓到你了……对不起,是我不好……” 她哭得颤抖,满腔的委屈和不解无处安放。 他用力箍紧她,像是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深秋的晚风刮过他的脸,心像被抽了一下阵阵发痛。 那辆宾利驱来,一步急刹停在水池不远处。 令少钦在她耳边低柔一句:“等我一下。”便缓缓松开她,朝宾利走去。 “令少,要抓紧了。快到登机时间了。”牧远催促他。 “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转过身疾走向她,至她面前,他伸出大拇指在自己唇边轻轻一按,又重重地扣在她额头上。 “这是我的私人印章,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做任何人的女朋友。”他的语气凌厉,不容拒绝。 说完,他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他又折返回来,大力抱她在怀里,生怕失去她一样,在她耳边交代一句:“等我回来。” 而后,他轻轻松开她的肩,飞速转身上了那辆宾利。 祝翾怔在那里,泪眼婆娑地看着那台宾利绝尘而去。 她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一般,令她无法思考。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今天为什么穿成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坐那车子是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她的双手悬在半空中,她还没来得及环抱他,那怀抱就已从她臂间抽走。 她的心里突然升腾出一股隐隐的痛,像是一根刺刺穿了她珍藏已久的心爱之物。 她颓然地蹲下身去,抱住小腿,下巴伏在膝上,愣愣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好久好久…… 令少钦从后视镜中看着祝翾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他凝住眉头,心快要被撕成碎片。 “令少,你那么喜欢她,干嘛不直接向她表白?”牧远从中央后视镜中看到他揪心的样子,忍不住问。 “……”他不语,低头凝思。 “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吗?”牧远追问。 “那个人每天派人24小时盯着我,要是我明目张胆跟她在一起了,一定会害得她不得安宁。”他恨恨地说。 “唉……原来是为了保护她……”牧远明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夫人监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不知道……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让她受到牵连。”他的语气有些茫然,有些无措,又有不甘,又有失落。 亲眼看着祝翾从他车子的后视镜中消失不见的那一幕,对于令少钦来讲,宛如噩梦。 纵然已时隔八年,每每想起分别的那晚,他都心如刀割。 他后悔那晚去了新加坡,后悔把她丢在风里,看她消失。 等他一年后回来第一时间约见她,她明明已经欣然应允,却为何没有出现? 在那之后,她真的消失了,从他的世界里悄无声息地彻底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酒瓶已空,酒杯识趣地跌倒在地板上,滚得老远。 令少钦疲惫地站起身,跌跌撞撞走到卧室,手指轻触打开床头的射灯,一缕落日余晖的光恰到好处地笼罩着一座彩虹桥。 他坐到床头,拾起那道“彩虹”,端放在腿上,静静瞩目。 这是一张四开的画幅,裱在淡雅的原木色画框里。 七色彩虹划过蓝色天际,旁有朵朵飘荡的云,松软绵氤;彩虹桥上安睡着一片光洁胜雪的羽毛,静谧宁和。 画幅的右下角写有几个字:《七彩梦羽》。 下方署名:feather翾。 底有日期:2015年11月22日。 这是个什么日子? 四天后,他将回国,他一落地就会约她见面,而她也将答应他的邀约。 这将是他们分别一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可那天,他等了她一个晚上,她都没有来。 他伸手细细抚触着那片安睡的羽毛,思绪又止不住地飘远。 八年前,与她在莘莘雅苑分别的那个晚上,他到了新加坡后,便开始了日夜无休的忙碌。 令氏集团主营地产、餐饮、连锁酒店、别墅度假村等业务,在国内早已是行业龙头,在欧美市场也是一家独大,唯独集团下的餐饮业务在东南亚地区的市场份额一直不理想。令少钦此去的目的就是要拓展新市场,全面提升令氏品牌在东南亚餐饮领域的市场占有率。 令少钦肩负东南亚分公司的总经理一职,从市场洞察、竞品调研、当地消费者行为偏好分析,到研发新菜品、开发上线全智能点餐系统、推出全新品牌定位、制定新品牌营销战略,再到整顿内部贪腐、组建全新领导班子等,他全程亲历主导,一刻也没有懈怠。 通过他日夜兼程的努力,原本一年半才能实现的目标,他用一年时间就完成了。 他终于可以回来见她了。 第21章 惊悸梦魇 那天,他们约在晚上七点,在学校梧桐路后方的“皇家别苑”餐厅见面。 这一直是校领导接待贵宾的地方,却在不久前破天荒地开始对学生开放,他要带她去尝尝鲜,检验一下“皇家级”的厨师水平。 令少钦把主宴会厅包了场。他跟餐厅老板说,哥们儿今晚有件大事要做。 他早早地就到了餐厅,开始了全厅的布置、灯光调试、菜品预订、甜点试吃……诸多事务,乐此不疲。 晚上六点半。他已安置妥当,静坐待佳人。 十分钟后,他想,那丫头应该快到了?他拿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 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催她了,再等几分钟,她向来不会迟到的。 那几分钟里,他安坐在餐桌边,看着对面为她准备的位置,思忖着: “一年不见,那丫头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头发又长长了吗?” “还是那么爱笑吗?” 想到这里,令少钦的眉眼不自觉地弯出一道月牙。 “上次在莘莘雅苑,我那样凶她,她有没有记仇呢?今晚可要好好弥补她,让她大吃一顿,痛痛快快报仇。” 六点五十分。 他将一瓶贴了封条的红酒摆放在桌台上,吩咐厨房开始上菜,每道菜都用专制的餐盘盖盖着,等她来了再揭开。 六点五十五分,菜上齐。一桌子方圆各异、大小不一、花绿交融的古瓷餐盘碟筷排在一起,还真有点“皇家晚宴”的味道。 六点五十八分,她还没到。 他有点急了,站在窗口往外望,没见人影。 七点整,她还没来。 他立刻拨打她的电话,只得到一句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再打,还是关机。 继续打,仍然关机。 他慌了。急跑到南门门口,却还是找不见人。 他开始六神无主,心里有一百种疑问扰得他静不下心。 他只得逼自己先返回餐厅,再耐心等一等她。 或许手机没电了呢? 或许路上堵车呢? 或许单位临时有事要忙呢? 或许那丫头记错时间了呢? 他坐在桌边一动不动,望着餐厅门口,等待着她的出现。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他的内心从担忧到焦灼再到抓狂。 四个小时……五个小时……六个小时…… 疑虑,气恼,绝望。 他一直坐到天亮。 终没有等来她。 他悻悻地离开餐厅,胡乱地走…… 一股强烈的绞痛袭来,中断了令少钦的回忆,他关掉灯,抱着那幅画蜷进暗夜里,任那股痛蔓延周身,一点一点蚕噬他的骨血。 这股痛,他见怪不怪了。自他在那餐厅等她一整夜起,这股痛便成了他身体的常客。 而与之相抗衡的唯一方式,就是放弃抗衡。等它精疲力尽、等它无力再痛,他便能沉沉睡去,再痛也感知不到了。 另一边,已裹着被子睡着的祝翾来到一片大大的绿草地,她穿着一件绯红色的裙子在草地上轻盈走跳着。在她前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晃动,她看不清,于是她再走近些,揉揉眼睛,还是看不清。她加快脚步继续靠近,那身影才逐渐清晰起来。她惊喜地大喊:“令少钦!”那身影转过身,双手插袋微笑着朝她走来。她伸开双臂迎接他,突然从旁侧冲出来两个黑衣人架住她的胳膊往后拖,使劲拖,一直拖!她离他越来越远,她渐渐看不清他,她害怕得拼了命呼喊:“令少钦救我!救我!令少钦救救我!” “令少钦!救我!”随着这声大喊,睡梦中的祝翾从床上惊坐而起,大口喘气,额上挂满了汗珠。 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又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起身倒水喝。 她的手一直在抖,指尖麻木,气息紊乱,被刚才那一梦吓得不轻。 她连续灌了两杯水才稍微平静下来。 已有多久不曾进入这个梦境了,怎么今日又梦到那个场景了呢? 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吗? 还是因为…… 祝翾被那股再熟悉不过的恐惧感拘得心绪凌乱,满脑子都是梦里那模糊的身影。 她握着空杯子颓丧地倚在床头,那些早已被她打散飘零的记忆碎片,此刻又自发地拼接、重组,将与他分别后的过往逐一呈现在她眼前…… 自那晚令少钦走后,祝翾恍惚了好几日,但她很快又勒令自己恢复往日的平静。 每一个人,无论你曾经多么有意无意地踏入过别人的世界,最终都会退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生活,去度过一个又一个日升月落。 一生很长,总会与许多人不期而遇,又总会与许多人擦肩而过。 大三快结束的时候,祝翾跟着大四的学长学姐们一起参加了几次应届毕业生春季校园招聘会。 她在面试现场的出色表现得到了琅北广电集团人事部和用人部门的一致赏识,于是破格签了她进入集团广告部实习。 这是琅北大学校招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案例。 她还有一年多才毕业,却被广电集团走特批流程以应届生的名额提前签了她。 好在广告系大四一整年都没有课,于是祝翾跟单位沟通,将原定九月份入职的时间提前到了六月份。 接下来的那个夏天,她有了新一轮的充实。 广电集团广告部的策划工作惊艳了她的每一天。初出茅庐的她尽情施展着自己的创意才能,又虚心汲取着前辈们的经验养分,虽然繁忙乏累,但每天早晨她都会在无限憧憬中醒来。 这是社会新鲜人最为理想的打开方式。意气风发,激情满怀。 这让她时常认为,自己是幸运的,是被上天眷顾的孩子。 她怀着无比感恩的心认真对待着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沉浸在平凡的日子里打磨着平凡的自己,不曾想过,有些命中注定的分离,是为了猝不及防的重逢。 祝翾入职四个月后,她在部门内部提出了一个“广告内容化”的新主张。提倡将节目内容与广告服务做融合,模糊电视节目与传统硬广的边界,将广告形式与节目编排做沉浸式整合,优化受众观看体验的同时促进广告转化率的提升,最终实现为平台创收增效。 她的这一思想得到了广告部领导的大力推崇,上级授权她全权负责该项目的方案策划。 十一月的这天,祝翾正坐在办公室,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敲着策划案。 听到桌上的手机在振动,她扫一眼屏幕,来电显示是新加坡的号码,她没理睬,继续打字。陌生号码来电,她向来是不接的,更何况是这种国际长途。 过了十分钟,手机再次振动。她又看了一眼,还是那个号码,还是不理。 再过了一个小时,她正在整理笔记和材料,准备一会儿参加部门会议时使用。 手机又开始振,又是那个号码。她直接摁了挂断键。 接着那号码便不休不止拨过来,接连打了十几通,她才终于接起电话想告知对方不要再打来了。 第22章 何以谢恩 祝翾摁了接听键,还没等她说出那句“喂”,对方却先炸毛了: “干嘛不接我电话?!” “……”她有点懵,那声音有点近又有点远。 “是我。”那声音突然软和下来。 祝翾耳朵一颤,带着确认的口吻: “令少钦?” “我月底回来。” “哦。” “等我。” “……”她没说话。 “你……还好吗?”他的声音很温柔。 “嗯。”她这一声,很随意,不像是在回答他的问话。 “祝翾,我……”他正要说什么,只听电话里传来几声喊: “祝翾!开会啦!” “哦,来了!”她回应那喊声。 “我要去忙了,拜拜。”她平淡地说了这一句,就挂了电话。 令少钦在电话另一端,听不出她的喜怒,辨不出她有任何情绪。 祝翾下班回到家,翻看手机,想起白天的那通电话。 令少钦要回来了。 从上次与他在“莘莘雅苑”分别,算起来有一年了。 这一年,他们没有任何联系。 原来,那晚他是去了新加坡啊。 回来就回来,到底是同学一场,总要见的。 想到这里,祝翾又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继续打开电脑研看她的策划案。 事实上,自令少钦一年前离开之后,祝翾的学习生活便比以前更加忙碌了起来。 上课之余,她忙着阅读更多的中外文书籍,忙着参加学院的各种比赛、主持各类文艺汇演,忙着跟着她的专业课老师兼职代理房地产公司的广告策划工作。 休息时,她又忙着去画室画画,或是背着画板出去写生,或是写篇散文在院杂志社上发表,又或是给电台投稿她原创的整点报时文案。 她把自己的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满到根本无暇去想任何人、任何事,也无暇感怀过去、伤逝时光。 她是追着时光奋跑的人,总要学会把年少时的悲喜抛诸脑后,总要学会满腔热忱地踏上每一条未知的路。 十一月第四个星期四。 一大早,祝翾刚到公司楼下,就收到一条信息: “我想到要你怎么谢我了。” 她打开一看,是令少钦发来的。 聊天窗口上一次的记录还停留在一年以前。 她思想了一趟电梯的时间,才想起去年的那场辩论赛,他帮了自己大忙。她承诺过他,待他想到要自己如何谢他时,她必定兑现。 “说。”她像个老朋友一样回复他。 “晚上吃饭再跟你说。”他有点卖关子。 “已经回国了?” “嗯,刚下飞机。” “那改天,你先休息。”祝翾回复完这句,便放下了手机,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就今天。”他坚持。 他迟迟没等到她的回复。 “你不会是想耍赖?” “喂,当初是谁指着月亮说只要不违背‘侠义’二字,必定在所不辞的?” “装作没看见是?” “再不回复我就去你公司堵你了啊!” 令少钦一连串发了好几条,她都没理,她也确实没看见。 直到中午吃饭时,祝翾才看见他说的那些话。 “谁要耍赖了?上午在忙工作呢。”她赶紧回复他。 “这还差不多。”他秒回。 “说,怎么谢你。” “晚上七点,皇家别苑餐厅吃饭。” “皇家别苑?”她以为对方打错字了。 “皇家别苑。” “就学校梧桐路后面那间独栋餐厅?” “嗯。” “那家餐厅一直是给校领导接待重要来宾使用的,上个月才对学生开放,到现在都没人去吃过呢!” “我就要吃那家。” “要不换个别的地儿?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店,味道很不错!” “我就要吃皇家别苑。” “好家伙!你是属狮子的?我说你前前后后想了一年就想出这么个地方?” “皇家别苑不好吗?” “好啊!除了贵,没毛病!” 看到她说这一句,令少钦在屏幕的另一头,想象着她焦灼抓狂的样子,笑出了声。 “很贵吗?”他故意问。 “吃顿饭两千大洋!你说贵不贵?哦差点忘了,您是豪门阔少,两千块就跟手纸似的,不比我们这般穷苦百姓,两千块够吃两个月!” 这一大段充分暴露了祝翾一再推诿的心思,他看着她这番讥讽言论,庆幸他的“伶牙俐嘴翾”又回来了。 “原来是嫌贵。小气鬼……还‘在所不辞’呢……”他继续挖苦她。 “喂喂,谁小气了?我有说不请你吗?” “我有说让你请吗?” “哈?” “我说晚上七点,皇家别苑餐厅吃饭。又没说要你请我。” 祝翾看他这样说,忽然觉得刚才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他君子之腹。 她还以为他是狮子大开口想宰她一顿,不承想…… “这……”她顿了顿。 “这什么这?” “这……不太好?是我答谢你,怎么能让你请我呢?”想想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她怪难为情的。 “看在你请我喝了三百罐可乐的份上,这饭我请了!” “三百罐?有那么多吗?” “有啊。你不记得了?” “难道不是四百罐!?”幽默翾上线了。 “哈哈哈哈……”令少钦看到她的回复,难得地打出了一行笑字。 “少爷,咱还是换一家,奴才长这么大也没吃过这么金贵的饭菜,实在有点德不配位。吃到我这口里,怕是要委屈了那些个奇珍异味了。”鬼灵精又开始耍宝了。 “亏你还知道我是你主子!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捧哏的他也挺能给自己加戏的。 “呃……那我到底要怎样谢你呢?要不还是我请!免得又欠你一次。” 她这话令他很是不爽,听着就好像她要赶紧把欠他的债给还清了,好跟他两不相欠似的。 “请一顿饭就想谢恩,太便宜你了!”他压着火。 “那……两顿?”她弱弱地问。 “晚上跟我见面,陪我吃饭,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谢我。到时别跟我喊‘臣妾做不到’!”他这语气倒是有点“祝翾附体”的味道。 “嗻(zhē)~那小翾子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谢主子爷赏饭恩典~” 逗得他又是一轮大笑。 “那就晚上七点,皇家别苑餐厅见。”他认真地再次跟她确认。 “好啊~那我可要敞开了吃的!” “准时来。管够。” “得叻!” “晚上见,拜拜。” “拜拜!晚上见~” 这一席洽合无间的对话,一下子就将两人之间的磁场拉回到了从前。 似乎他从未离开,似乎她并未行远。 他还是那个他,她也还是他心中的那个她。 那晚分开时滞留在彼此心中的怅惋,也随着这一番嬉笑打闹消弭散尽了…… 这将是他们分别一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两人对久别重逢的期待,让彼此的心头都盛满了盎然春意。 第23章 咫尺失约 祝翾的眉梢一整个下午都挂着笑,像是家里进了喜鹊。 下了班,她火速冲往地铁站,赶回家,脱下职业装,换上一身绯红色泡泡袖a字简约及膝连衣裙,套上一双米杏色浅口方头平底粗跟小皮鞋,松开马尾,一头黑长直流泄而下,再戴上一支白色网纱内嵌珍珠点缀的复古式发箍,摇身一变就成了个领着一张天然素颜脸去炸街的法式公主。 祝翾实习后就在单位附近租了间一房一厅,离她的琅北大学也不远,坐公交也就三站路。 晚上六点三十分,她简单拾掇完自己后便冲下楼赶往“皇家别苑”。 十分钟后她在大学后街下了车,特意跑去琴婆婆那买了一罐可乐作为重逢礼。 她踏着欢快的步伐往大学南门方向走,“皇家别苑”就在南门斜后方,进门可见。 “一年不见,那家伙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头发剪短了吗?” “还是不爱笑吗?” 她边走边在心里嘀咕着。 “哼,上次他在莘莘雅苑那么凶地吼我,一会儿我可要痛痛快快吃他个底朝天报仇!” 她低着头边想边笑,走至南门口,正要进去,却见迎面呼啸而来一辆漆黑的商务车,速度很快,刹车声刺得她耳朵一阵发麻。 车子刚好停在她面前。 她抬眼看,车上下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士,穿着讲究,面相祥和。 那人走到她面前站定,绅士地对她说:“请问您是祝翾小姐吗?我们夫人想见您一面。”说着他便侧过身朝着身后车子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上车。 祝翾是有戒备心的,她站在原地不动,大胆地回问:“请问您说的夫人是什么人?” 那男士平和地回答:“哦,她是令少钦的母亲。” 祝翾一听,有些犹豫。 “请祝翾小姐,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男士继续和缓地劝说着。 祝翾一想,既然是令少钦的妈妈,那也算是长辈,过去说几句话也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她迈开步子就往那黑车走去。 到了车子旁,后车门自动往旁侧滑开,她本能地微微探头往车里看,还没窥到“夫人”的半分影子,突然就从车里伸出来两只大手一左一右拽住她的胳膊往车上拖!她吓得失声大喊,拼了命想挣脱,却被大手生拽上车按在后车座上,关上门,急速掉转头奔啸而去! 祝翾的双臂被反扣在背后无法动弹,右边那只大手又快速扯过她的单肩包,翻出她的手机,强行摁了关机键。 她惊悚地看着按住她的两个戴着黑超的黑衣人,颤抖地喊话:“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松开她。”只听前排一个中年女士的声音不急不忙地传来。 听到吩咐的两个黑衣人迅速松了手,分坐在她左右两侧。 “你就是祝翾?”前排女士转过身上下打量她。 “果然是一脸狐媚样,难怪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女士妆容高贵却语气轻佻。 双手脱离禁锢后,祝翾逼着自己迅速镇静下来,她的目光透着锋锐迎上那双睨着她的眼。那是一张浓妆盛饰的脸,眉眼上翘,颧骨高凸,鼻头尖削,唇如纸薄。 “请注意您说话的语气,或者您应该换一支牙膏刷牙。”祝翾恢复理性,嘴不饶人。 车上的司机、副驾驶那位中年男士、还有她旁侧的两位黑衣人,都被她这后半句逗得抿嘴偷笑。 “放肆!”那位女士瞋目。 “想不到还是一张伶牙俐嘴!”那女士一副吃人的架势。 “伶牙俐嘴总比你污言秽语的强!”祝翾毫不示弱。 副驾驶那位男士侧过身来看着祝翾,眼里竟流露出几分欣赏。 “住嘴!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一会儿有你哭的!” “豪门夫人就只会绑架、侮辱、恐吓吗?” “哼!还以为少钦看上的是一只小白兔,没想到是只牙尖爪利的野猫!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休想再勾引我们家少钦!” “呵!我看你们这些豪门阔太就是妄想症的鼻祖?成天胡思乱想怕别人觊觎你们这个,垂涎你们那个!你搞搞清楚,我跟令少钦只是同学关系!” “同学关系?你这个妖精贱货还敢做不敢认?少钦没日没夜地把一年半的工作赶在一年内做完就是为了早点回来见你,你跟我说你们只是同学关系?他今天早晨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约你见面,又早早地跑去你们学校等你,你告诉我你们只是同学关系?” 令母一连串切齿的质问掀起了祝翾内心的波澜。她蹙着眉,脑海里翻腾着令少钦一年前离开的那个晚上对她说的话,心神一下子不安定起来。 令母眯起眼看着她,像是在说:“你的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 祝翾平复一下心绪,回应道:“我再说一次,我跟令少钦,只是同学关系。你爱信不信!” “哼!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反正你很快就会从这个城市消失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令氏的权势再怎么强大,当真敢目无王法、一手遮天吗?”祝翾眼里渗出一丝惶悸。 “现在知道怕了?”令母冷笑一声,脸上现出制服对方的得意。 “夫人,您就直接说要她怎么做,毕竟她才十九岁。”副驾驶的中年男士有点看不过去了,他轻咳一声,提醒令母。 令夫人转念一想,也对,跟一个十九岁的黄毛丫头拼强硬使手段,未免胜之不武,还降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她收回那副得意,转而以更尖厉的气势对准祝翾: “你必须离开琅北!离开少钦!就在今晚。” “凭什么?你有什么权力干涉我?” “就凭少钦为了你,竟然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令母愠怒至极,她怒吼着放出手机里的一段录音给祝翾听。 “你最近跟那个女孩走得很近啊!”音频里传出令母的声音。 “你监视我?”这是令少钦的愤憎。 “不这样做,我怎么能知道你成天跟什么样的人混在一起?” “我警告你,你的手不要伸得太长。” “看来那个女孩子在你心里的地位还真是不一般呐!” “你敢动她,我立刻跟你断绝母子关系!”令少钦说这句话时,语气冷厉绝决。 第24章 幽禁暗室 祝翾听完令母播放的这段录音,内心失了方寸,原来令少钦竟这般重视她!听他跟令母说话的态度,哪像是寻常母子的对话啊!令少钦拥有一个这样强势又自恋的母亲,他的生活很难有快乐。 “你必须离开琅北,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令母高声重申。 “我要是不答应呢?”祝翾表情冷峻,心里有一万只老虎在吼啸。 令母以鼻吭气,从旁侧的座位上抄出一个平板扔给祝翾。 祝翾翻看着平板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第一张,十几个黑衣人站在琴婆婆的店门口,店内的座位全空,一个客人也没有。琴婆婆佝着背看向其中一个黑衣人,像是在询问什么。 祝翾难掩惊惶地喊出声:“琴婆婆!” 再往后翻看第二张照片,是已经拉上了卷帘门的“馨语水产店”。 第三张,水产店内,几个黑衣人站在一对年近半百的夫妻面前,其中一个黑衣人指着店内最大的水族箱。 祝翾滑动屏幕的手在颤抖,心跳得杂乱无章。 继续往后翻第四张,温之语伸出双手拦住身前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怒目相视。 祝翾蓄着泪失声地喊出:“小语!” 令母抽走她手中的平板,冷眼看着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祝翾极力控制着理智。 “还要我说得再清楚一些吗?只要你马上离开琅北,并且保证三年内不回来,那么你经常光顾的那家小吃店,还有你朋友的父母在郊区开的那个水产店,都能立刻恢复正常经营。否则,他们不但开不了门做不了生意,以后在整个琅北城,他们也别想继续待下去!” 祝翾的眼泪决堤而出,她咬紧牙无声地对抗着身体的颤栗。 “下车。把她带上去!”车子停在一家独栋别墅前,令母吩咐副驾驶的中年男士。 “夫人,您是说,要把她带到……”中年男士欠身确认。 “没错!把她关到禁闭室!”令夫人下令。 “夫人,她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您不至于这样对待她?”中年男士试图劝解。 “老邹!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管家来插嘴了?”令夫人厉声叱问。 “不敢。”老邹躬身致歉。 “带她上去。”邹管家交代那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欲架住祝翾的臂膀,祝翾用力一摆,冷冷地说一句:“我自己走。” 她一路跟着老邹上到别墅顶层,再穿过一个小门来到一间狭长的暗室内。 暗室的门很窄,也就一人宽,稍微胖一点的身型得侧着身子才能挤进去。 祝翾被黑衣人推搡一把,进了门。那门迅速被人关上,从外面反锁。 她摸索着在那暗室里行走,借着从屋内唯一一扇小小的窗透进来的光线。她试图找灯,没有灯;又试图找一个能坐的椅子,没有椅子。她摸遍了全屋,什么也没摸到,除了那扇窄小的门和与门相对的那面窄墙上挖出的一口小窗,剩下的就只有两面长长的、矮矮的、离得好近相对着的墙。 墙壁不是白色,从微弱的光线来看,似是银灰色。 她蜷坐在角落里,后背抵着靠窗的墙面,四周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屋外的人声听起来都是“嗡嗡”的,像是人在水里说话一样。 死寂般的黑暗压得她喘不上气,她感到浑身发冷,禁不住哆嗦起来,眼神所到之处,总能看到有无数双魔鬼之手向自己伸过来! 她紧闭双眼,屏住呼吸,不敢有动静。 许久,门被打开。 令夫人走进来。 “考虑好了吗?你那些朋友们的命运可都掌握在你手上!”令母语气欺凌。 “呸!卑鄙!”祝翾向她啐了一口唾沫。 “哼!你这个下贱胚子!今晚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令母几近失态。 “直接说。你要我离开琅北去哪里?”祝翾异常平静。 “霓城。” “霓城?” “那里有家公寓式酒店,他们会接收你过去做洗碗工。到了那边自会有人接应你。” 令母说完这句,又往祝翾面前丢一沓纸。 “这是酒店跟你签的为期三年的雇佣合同,上面有你的亲笔签名,违约金可不是你能负担得起的!” “呵呵,连我的签名都能伪造,令夫人真是好手段!” “对付你这种狐狸精,需要讲道义吗?” “你为什么这样安排我?” “只有你走得远远的,少钦才不会惦记你!” “我就这样突然离开,你就不怕他起疑吗?” “呵!你这么聪明,我想你会做得滴水不漏的。否则,你的朋友们可有得苦头吃了!” 祝翾抓起地上的纸张,讥笑一声,反问道: “合同才签了三年吗?三年后呢?你不怕我回来?” “哈哈哈哈!笑话!我会怕你?你还真以为你的魅力大无止尽了?三年时间,足够让少钦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令母被祝翾激得冒火,隔着暮色都能瞥见她额上的青筋直跳。 “你还没说完?三年时间,在霓城,也足够把我毁得体无完肤?” 她语气徐缓,像撕开一张丑陋的面具一样,字字钝在令母那张光鲜的脸上。 令母顿了顿,自己的如意算盘被人轻易识破,又让她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你倒也不傻,但你也怨不得谁,这就是你的命!你招惹了少钦,把你打发到霓城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祝翾不再接话,她十分清楚自己当下的处境,人为锅鼎,我为麋鹿,眼下跟令母硬碰硬毫无益处,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你可以慢慢考虑,直到你同意为止。否则,你别想走出这个屋子!” 令母撂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逼仄的墙壁压榨着人的生机,死灰的暗夜蚕蚀着人的意志。被幽禁在这等境地,纵是再生猛的活物也抵不过这无声无息的如幽灵般如影随形的侵蚀。 祝翾长呼一口气,闭上眼,调动全身心的能量对抗着那股无形的吞噬。 深秋的冷风不住地从狭窗的缝隙里钻进来,像一根根细细密密的针扎在她的脸上、手上、爬蹿到她全身,渐渐地削弱她的知觉,令她的意识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 第25章 绝壁谋虑 “嘭!”一声重响,暗室的门被打开。 祝翾被这声响震醒,她侧身伏在地上,头枕着的那只胳膊有些发麻,她试着推地缓坐起身,窗口透射的强亮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天已然大亮了。 老邹拘着身子进来,一副恭敬的模样。 “祝翾小姐,这是您的早餐,请您慢用。” 他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盘里摆放着一碗白粥、一个鸡蛋、一碟小菜,外加一杯水。 “门外拐角处有洗手间,祝翾小姐如有需要可随时敲门,外面会有人领您过去的。”老邹边说边放下餐盘。 祝翾看一眼老邹,轻声说一句:“谢谢。” 老邹把托盘轻轻推到她面前,便退下了。 祝翾看着盘子里的早餐,闻不到一丝人间烟火气。 谁能想到,如此华丽堂皇的别墅内竟设有这样一隅幽狭黯黑、不见天日的暗室? 那么,盛在那些明净的餐碗里的食物,光鲜的外表下又隐藏了哪些暗涌呢? 想到这里,她将那托盘推到墙边,不去理睬。 托盘的长边触墙时,她看到墙面上有一条细长的划痕,看着像是指甲刮过的痕迹。 沿着那道痕往上看、再往两边看,只见整面银灰色的墙壁上布满了这种密密麻麻的刮痕。 那一道道的痕,或长或短,或深或浅,或锋利或斑驳,或残破或圆整,有些凹陷处还渗着血渍。 转身看对面的墙、窗户那面墙,除了墙顶那部分区域,其他地方全都被这样的划痕填得满满的! 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祝翾用手摸着那一道又一道的刮痕,感受着那些痕迹背后的心境。 挣扎、疯魔、绝望、歇斯底里。 冰冷、坠落、泥陷、毫无生机。 她是懂那些痕的。 “曾经也有人跟我一样被关在这里吗?” “那些渗血的划痕,又是谁的顽抗?” “是你吗,令少钦?” 她垂下双手,转身背靠着墙壁,闭上眼,竭力复苏自己的神识。 霓城,那是一个怎样的炼狱之境呵!气候阴潮,烟瘴蛮荒,没有交通,治安混乱,全城遍布拾荒者,各地充斥着地痞流氓和从贫苦之地流落至此的难民们。 令母把祝翾卖到霓城的那个酒店,洗三年碗,她还有命活着走出霓城吗? “我不能消沉,我要振作起来,好好梳理整件事情的逻辑。” “我要找到令母这套处置方案里的漏洞,还要找出能与令母谈判的筹码。” “我要为自己想一条出路,这条路既能实现令母的目的、又能避免自己深陷泥淖。” “我要化被动为主动,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还要想出一套万全的谈判策略,不能太激进,不能急于求成,要契合令母的心理,挖出她内心的惮惧。” “我要抓紧时间,速战速决!琴婆婆和小语他们都在等着我的表态。” 一系列寻思在她的脑子里飞速轮巡。她已完全静下心来,开始谋划如何虎口脱险、逃出生天。 夜幕微垂。 暗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这是今天的第三次开门。 仍然是老邹端着餐盘走进来。 他看看地上,又看看祝翾,长叹一口气。 “祝翾小姐,您还是吃一口!您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这样下去会熬坏身子的。” 老邹的语气像是一个关心后生的老长辈。 “谢谢您了,邹管家。不是我不想吃饭,而是这些饭不愿意进到我的嘴巴里。我不想‘强饭所难’。” “哈哈!祝翾小姐好生幽默!老邹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只听过‘强人所难’,不曾想过还有‘强饭所难’一说。” “世间万物,皆有所思,皆有所想。一碗白米饭,吃到不同的人嘴里,那米饭自身的感受是不同的。吃到快乐的人嘴里,那一颗颗米粒定是活脱欢跳的;吃到悲苦的人嘴里,那些米粒则会感到少气干涩、浑身不自在。”祝翾盘腿坐在地上,平静地说着话,脸上带着微笑。 久未进食,她虽白领如墨,但她说这些话时神情泰然,自带一股凛冽之气,令老邹闻之颇感震慑。 “那是否需要老邹在这白米饭里加点白糖,这样不管吃到什么人嘴里,米粒自身都会是甜滋滋的。” “那只能有劳邹管家把这些餐食拿回去加点糖了。哦对了,不知道令夫人爱不爱吃甜食呢?” “呵呵!这个老邹就不知道了。您还是亲自问问夫人!” 言毕,老邹蹲下身把早中晚三餐的餐食收拾妥当,又端起几个交叠的托盘,依旧有礼地退了出去。 祝翾站起,微微向老邹躬身行礼,道一句:“邹管家,请慢走。” 而后,她静静地坐回地上,耐心等候着回音。 人情练达的老邹,对于祝翾打的这一段哑谜,自然是心领神会的。 而那两个被令夫人派守在门外监听两人对话的黑衣人,一定是摸不着头脑的。 祝翾说“白米饭不愿入人口”,表面意思是:这不是一碗好吃的饭,她不想吃这碗饭。其深意是指令夫人对祝翾的处置方案漏洞百出,一旦执行则会有无法估量的后果。 老邹会意,他回应是否需要“在饭里加糖”,其实是回问祝翾是否已经想到了更为妥全的方案,将这碗饭加工成好吃的、她愿意吃下去的饭。 而祝翾让老邹“把饭拿回去加糖”,是在给予对方肯定的答复。她追问的那句“不知令夫人是否爱吃甜食”,实则是想请老邹帮忙把令夫人请来跟自己见一面。 老邹心会,回一句让祝翾“亲自问夫人”,旨在告诉对方:没问题,静坐等候即可。 祝翾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方式与老邹对话,一来是试探老邹是否能领悟她的话中原委,依此来判定托老邹请令夫人来见自己之事是否可靠;二来是想借老邹之口向令夫人传达她考虑不周之意。这样,才能勾起令夫人心中的疑忌,让她自愿前来见她。否则,如若她直接表达用意,大喊着要指出对方的思虑破绽,任她怎样说破嘴皮,令夫人都会认为她是在垂死挣扎、无理取闹。 一小时后。 门口传来人在水中说话的声音,祝翾知道,她要等的人,来了。 第26章 生死谈判 两个黑衣人抬了一张带软垫的金丝楠木高方椅进入暗室。 令夫人落座。 祝翾站在她对面一脚处,不卑不亢。 “听说你有更为妥善的方案?”令夫人先开了口。 “是的,夫人。您愿意来见祝翾,也说明您认为您的处置方案是有隐患的。” “哼,人生如战场,想要步步制胜,哪能不走险棋?” “夫人这话倒是没错。只是如果您在对手林立的商场征战,那么有时兵行险着确是无奈之举。但如今只是对付一个祝翾,您大可不必给自己埋个险雷。” “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自知之明了?听起来你是在为我考虑?” “是为您考虑,也是为我自己考虑。” “哼,算你坦诚。你且说说我给自己埋了个什么雷?你最好别跟我耍滑头!” “请夫人先想一个问题,如果我突然失踪了,令少钦第一个怀疑的人会是谁?” 令母抱起双臂,翘起腿,不答话。 “如您所料,是夫人您。那么他一定会从您这儿开始查。” “那又怎么样?他能查得到什么?” “夫人觉得,如果他认为是您做的,那么他第一个想到的地方会是哪里?” “霓城?” “没错!他轻而易举就能想到,您一定是把我发配到了一个最凶险、最无人问津、绝无生还可能的地方。” “哼!他查到了又怎么样!我难道怕他知道不成?” “您当然不怕他知道。但您所做的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功亏一篑?” “是的,您非但达不成目的,反而会失去您的儿子。” “说明白点!” “您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毁了我,更不是要跟令少钦反目,而是要让我从令少钦的世界里消失,让令少钦回到他应有的轨道,并且,与您保持和谐的母子关系。没错?” “继续说。” “如果让他查到您把我卖到了霓城,那么您认为他会怎么做?他不重视我也就罢了,若他真那么珍视我,他还会让我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吗?他还能与您保持母子关系吗?” 祝翾一番连问,让令母哑了言语。半晌,她才问出那句: “那么你认为,把你藏在哪里,他会查不到呢?” “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是在耍我吗?你的意思是无论把你藏在哪里他都能找到?” “正是。” “所以呢?” “所以,不是您藏我,而是我自己去。不是怕他查到,反而是希望他查到。” “你自己去?还希望他查到真相?” “是。我要去的那个地方,是我自己决定去的,不是夫人您安排的,也不是受您逼迫的。这样一来,即使他查到了什么,也不会怪罪到您头上。” “那如果他顺藤摸瓜,查到真相了呢?” “那就要看您希望他看到的真相是什么了。”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别给我绕弯子!” “如果令少钦看到的真相是:我祝翾并不在意他,我的生活计划里从来没有他,我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宁愿离开他,走得远远的,让他找也无从找,怪也无从怪。这个真相,夫人满意吗?” 隔着暗沉的暮色,祝翾捕到了令母嘴角那一丝不自觉的笑。 “直接说,你跑到哪里去才能实现这个真相?”令母入局了。 “必须是一个他无法找到的地方。” “究竟是哪里?”令夫人心急了。 “国外。” “国外?” “是。只有出国,他才没可能找到我。” “呵!果然是狐媚蛇心,够狠!” “但我需要时间准备。” “多久?” “半年。” “半年!?哼!你绕来绕去原来是想跟我拖延时间!” “这是一劳永逸的唯一办法。” “这半年你想干什么?继续待在少钦身边吗?!” “呵,今日既然被您抓来这里,我就没想过能再见到他。这半年,我会去北苏里。” “北苏里?什么地方?在哪?” “连夫人都没听说过,自然是一个相当隐蔽的地方。” “少钦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你如何笃定他不知道这个地方?” “我曾经画过一幅油画,描绘的是北苏里的风光。令少钦见过那幅画,但他没认出那是北苏里,他以为那是乌镇。” “那么,半年后呢?”令母凝眉发问。 “半年后,也就是明年六月份,在我们正式毕业之前,我会去到英国留学。” “英国?留学?” “没错。所以,我需要时间为出国做准备。” “呵呵!你倒是给自己下了一手好棋!” “其实,这是我跟夫人的一场对赌。” “对赌?赌了什么?” “赌上了我的生死。而夫人却不必下任何赌注。” “哦?听起来有点意思。”令夫人的眉头略微舒展。 “我如果能够在半年内顺利去到英国,那么夫人的目的就完全达到了。令少钦会认为我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人生理想而离开他去留学,他绝对不会认为此事与您有关。那么到头来他只会怪罪到我头上,绝不会怪罪您。而如果我没能顺利地出国,那么我甘愿领受失败的惩罚,我会自愿去到霓城,三年内绝不踏足琅北。” 听到祝翾承诺自己如果不能顺利出国那就甘愿领罚主动去霓城,令夫人脸上先是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而后这一抹笑意又立刻凝转成满脸的阴疑。 “这么说来,你是必须得成功了?” “我想夫人也不希望我失败?” “可万一你要是失败了,你不也照样要去霓城吗?那跟你现在立刻去霓城又有什么区别?” 令母那双悍利的眼里疑云密布。 “区别大了。两者的性质截然不同。” “什么性质?如何不同?” “倘若我即刻去往霓城,万一我熬不住,万念俱灰,一心求死,那么令夫人,也就是堂堂令氏集团中国区负责人的身上就会背负一条人命。倘若我出国之路没能成功,而我选择自愿前往霓城,那就不是受您所迫,届时我这条命是死是活就跟令夫人、跟令氏集团无任何干系了。” 令母听到祝翾这番言论,暗自思忖:“这小丫头片子着实有心机,胆敢把我跟令氏集团绑在一起,她分明是在以令氏的名声作要挟,我令氏权倾琅北,难道还怕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贼不成?” 祝翾注视着令母脸上的神情变化,她接着道:“诚然,令氏集团财大势大,想要封锁什么样的消息都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怕只怕世事难料,霓城,虽说是一个流民烟瘴之地,焉知那个污糟的地方没有一两个清醒明理的人?即便那里全都是半疯半傻的人,若是我真死在那里了,一旦传言四起,说我的死跟琅北第一豪门令氏家族有关,无论这起传闻是真是假,对于从来没有过黑历史的令氏集团来说,这是不是一瓢脏水?当然,令氏清者自清,完全可以不予理会这些市井俗民的疯言疯语,可假如这些流言蜚语被令氏集团的竞争对手听了去,别有用心地大做文章,那么依夫人来看,届时令氏还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祝翾这番话术可谓激起了令夫人内心的惶恐。是啊,她令氏就算再怎么一手遮天,她还能遮得住疯子傻子们的口吗?众口铄金,要是真从霓城那个污糟之地传出不利于令氏家族的消息,无论真假,多少都会玷污了令氏的清名。再者,豪门世家从不涉足霓城这种晦气的地方,若是真有什么话让令氏的死对头们听了去,对方一定会认为这不是空穴来风,只怕会揪着令氏不放,到时可就真要大费一番功夫跟他们周旋了。 第27章 虎口脱险 想到这里,令母才开始审度祝翾的提议:“照这个丫头片子的说法,我只需要准她半年时间,自己便不必承担任何风险、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反正如果那丫头成功去往国外,那就是彻底断了跟少钦的来往;如果不成,那她也自会去霓城接受她的宿命,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旁的无关。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在这半年内,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令母脸上忽明忽暗,祝翾看出了她的顾虑,于是开口说道: “这半年内,您可以派人24小时在北苏里监视我,我会去那边的一家客栈打工暂住。” “你确定少钦找不到你?” “确定。令少钦不知道北苏里,即便他知道了,也不可能找到我在哪家客栈,这一点,我想可以请您派的黑衣人帮忙,他们的眼睛明察秋毫,一旦发现端倪,我们可以及时应对。自然,这半年内,夫人您也不会让令少钦有闲工夫到处乱跑的。再者,我即将申请的英国学校,除了您,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令母眯缝着眼琢磨着祝翾的计划,她可不想被一个十九岁的黄毛丫头牵着鼻子走。 祝翾看出来她的迟疑,立刻又加码: “还有一点,夫人说的三年,我加到五年。” “五年?” “对!自明年六月份起,五年之内,我不会回国。令少钦跟我只同窗了一年时间,五年后即使我站在他面前,我想他也记不得我是谁了。” 令夫人再度陷入沉思,好像祝翾真的在为她出谋划策一样。 “你真的舍得离开少钦?”令夫人有些动摇了,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发现祝翾计划里有什么破绽。 “呵呵!比起待在他身边,我更惜自己的命。”祝翾继续推波助澜。 “哼!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点,夫人应该有所共鸣。”她再次孤注一掷。 “你的心思如此缜密,难怪少钦会被你吃得死死的!”令母恨恨道。这是祝翾故意为之的,她就是要在这一刻激起令母的恨。 “令少钦长得帅又有钱,觊望他的女孩何止我一个?况且他向来行踪诡秘,他是否经常在外面拈花惹草、处处留香,就不得而知了。” 这席话又煽起了令母内心的不安,这丫头说得对,解决了一个祝翾,还有无数个祝翾缠着少钦。再说她又有多了解自己的儿子呢?他会不会真如祝翾所说的那样是个花花公子,谁又能知道呢? 令母突然发觉自己这阵子的注意力全盯在眼前这个丫头身上,完全没有顾及到他儿子身旁是否还有其他女孩子。这简直是太大的疏忽! 祝翾这一招移花接木成功转移了令母的注意力,她要把她的目光牵引到令少钦身上去,只有这样,令少钦找到她的概率才会大大减少。 是的,她的策略核心,就是想方设法让令少钦找不到她,这是她唯一能自救的方式!这也是唯一能把对令少钦的伤害降到最低的方式! 试想一下,如果她真的去到了霓城,如果让令少钦知道她在那里被毁得不像个人,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敢想象! 她主动揭开人性的弱点暴露在令母面前,才让对方相信她是真为了保命而要一心逃离。 在令母看来,这就是人心,这就是人性。 “夫人可以回去慢慢想,我会在这里等夫人的答复。”祝翾落下最后一颗子。 “你看起来,胸有成竹?你认为我一定会同意你的计划?” “不。在生死面前,没有人能胸有成竹。”她懂得以退为进,主动把生杀大权交付到令夫人手上,逼对方做选择。 “你真能在半年之内完成去英国的一切手续?” “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是成是败,祝翾愿赌服输。”她没有给自己任何退路。事实上,她本就无路可退。 那一刻,令夫人对眼前这个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竟有点刮目相看了。 令母转身离开暗室,那扇罅隙一样的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了。 随着那声“嘭”响,祝翾在心里轻声说了句:“对不住了,令少钦。” 为了转移令母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安一个莫须有的风流富少标签,就这一点来看,她对他是有愧疚的。至少在她对令母说出那句话时,身为朋友,她是不仗义的。 然而,兵不厌诈。 她祝翾能否死里逃生,还没个定数呢! 她望着窗口的方向,缓慢地坐到地上,是该休息一下了,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刚才又站着跟令母博弈了一个多小时,着实有些虚乏了。 暗夜的风扫过她的发,不留情面地冰透她的骨。 就这样沉沉睡去,天总会亮的,太阳总会照常升起的。 东方还没现出鱼肚白。 祝翾在一阵冰冷中醒来,半张脸贴在地上,她吃力地睁开眼,觉察着周身的神经,是正常运转的状态。 她坐起身,双腿盘坐,闭目凝神,调整着呼吸。 门开了。 她复又睁开眼,微微笑。 “看你这副表情,是算准了我会来?”令夫人抱着双臂走进来。 “我只是算准了夫人是个明白人。” “你这副心性,可不像只有十九岁。” “有些人长大需要十年时间,有些人长大只需一夜之间。” “这么说,你是拜我所赐?” “人生际遇,各有因果,全凭造化。” 令母注视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心中竟生出几分畏敬,尽管她极力掩盖着那股望而生畏。 “我现在就送你去北苏里,你最好信守承诺,半年后你要彻底消失,并且五年内不回琅北。”令母直言道。 “一言为定。也请夫人放开对我朋友们的管制,让他们回归正常生活。” “我辛莉金说到做到,你既已答应从少钦的世界里消失,我自不会再为难你的朋友。” “原来夫人姓辛啊,是很少见的姓。” “我没工夫跟你插科打诨,你收拾一下自己,即刻动身。” “我现在还不能走。” “你说什么?”令夫人诧愕道。 “我说,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我要等一样东西。” “等什么?” “等天黑。” “呵!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就从来没见过还有人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一分钟!” “这么说来,这里曾经关过很多人吗?” 令母因这一问警惕地看向祝翾。 “令少钦,也在这里待过吗?” 祝翾死盯着令母的眼睛发问,在那张精妆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色,终究没有逃脱她的眼。 那一瞬,她的心被狠狠地拧了一下。但她很快修正心绪,转入正题: “光天化日,你不怕暴露行踪吗?只有等到天黑再行动,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你可真是精于算计!”令母脸上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 祝翾不接话,只道:“在天黑之前,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在琅北完成。” “你有什么事情必须在琅北做?” “我需要一部手机,跟我目前工作的单位提出辞职,再跟我的学校打声招呼,还要跟我的父母交代一声。另外,还得请您派人帮我把家里的东西搬出来。如果不在琅北完成这些事,夫人是希望等我的信号定位在北苏里时再处理吗?” 令夫人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倘若她在离开之前不把相关事务安顿好,等她到了北苏里之后再处理就很容易让人生疑。无论是谁,只要起了疑心,稍微一查,就会知道她在北苏里的处所。 想到这里,令母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神情看着祝翾,那双十九岁的眼睛里,尽是冷决。 “我会让老邹协助你完成这些事。” “谢谢。” “你会对我说谢?” “这是一场合作,令夫人出手相助,祝翾岂有不谢之理。” “合作?” “合作愉快。”祝翾伸出手,令夫人睥一眼她的手,将双眉往上一挑,似笑非笑地转身离去。 第28章 飞往生天 老邹带了一部新手机进来,守在旁边看着祝翾联系她的工作单位、学校、父母、出租屋的房东,一项一项完成了所有的交代。 她冷静得不同寻常。 那股冷静,令深谙世事的老邹肃然起敬。 “我的包里有我的家门钥匙,请邹管家带人去帮我把东西搬出来。” “好,我这就去办。” “我家里有一个物件,是一根酒红色的蝴蝶发圈,放在一个粉蓝色的方形小盒子里。那是令少钦送给我的。邹管家最好是带一位女士过去收拾这个物件,顺便请她帮我整理衣物。” “既是少爷赠给祝翾小姐的,必是重要物什。确实要请一位细心的女士去整理才妥当。” “有劳邹管家。” “祝翾小姐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 “没有了。” 老邹点头微微行礼,退出了门。 老邹是老江湖了,他自然清楚祝翾特意强调那个发圈的用意,她是想以此警示老邹,自己跟令家少爷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们在搬家时最好是仔细点,把屋内一切都收拾完妥才好。她专门提出要一位女士去收拾衣物,也是因女孩子家用的东西,她不想让那些个粗野男人看见。 老邹的心里越来越佩服这个十九岁的小女孩了。 临危不乱、坚毅顽强、有勇有谋、杀伐决断! 祝翾长舒一口气,身子斜斜地倚在墙边,头皮被墙上的刮痕磨得刺疼。 她转过身,再次摩挲着这些带着血迹的刮痕,心里喃喃自语: “是你留下的吗?令少钦。” “你也曾亲尝这种绝望吗?” 泪在她眼窝里不停地打转,她的额头无力地贴上墙面,任由那些泪沿着她指尖轻抚的划痕,顺势流淌…… 许久,她又伸出手指,在那些渗着血的划痕上一深一浅地刮抠起来,直刮得墙灰往下掉落…… 晚上六点。 祝翾走出了暗室。 在踏出那扇门的时刻,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满墙的密痕。像是一场诀别。 门关上了,她的背影拂过门边,背影之下,红裙胜血,凛冽决绝。 晚上九点。 北苏里民宿区,朵汐客栈。这里是距离琅北城三百公里以外的小众民宿度假村。 事实上,这个度假村是由北苏里镇的居民们自发组建以供农闲休憩或民俗节庆时使用的,在旅游界并没有什么名气,因而哪怕是业务范畴覆盖到了度假村领域的令氏集团,也并不知晓这个世外之地的所在。 “笃笃笃……笃笃笃……”祝翾屏着最后一丝气力敲门。 门开了。 “朵汐姐,是我。”她气若游丝。 “小翾?!你怎么来了?”朵汐很惊讶。 “我……”祝翾才吐了一个字,就晕倒在客栈门前的台阶上。 “小翾!小翾!你怎么了?小翾!快来人!”朵汐扯声狂喊,一时间从客栈楼上急跑下来五六个男女,帮着朵汐把祝翾抬进了屋,又帮着把散摆在地上那些七零八落的大小包裹全搬进了屋内。 次日晨。 祝翾虚弱地醒来。 头发、衣服都湿漉漉的。 两天三夜没有吃东西,她的脸色白得吓人。 朵汐见她这副模样,也没有多问,只忙前忙后给她准备吃食,照顾她洗漱休息。 几日后,她活过来了。 像经了一场大梦,但她没有时间去疗愈那场梦留在自己心底的伤疤,她仍然命悬一线,她要争分夺秒抓住那一线生机! 英国皇硕大学,拥有全英最顶尖的广告传媒专业,这是祝翾申请留学的不二之选。 已经进入12月份了,学校开放的申请时限马上要截止了,她几乎是昼夜不停地准备各种材料,在临近截止日期时向英国皇硕大学递交了申请。 接下来,她又直接报名去考雅思。对于参加过英文演讲比赛的她、用全英文主持过留学生欢送典礼的她、身兼学校外宾接待专员的她来讲,考雅思是不需要额外准备的。 与此同时,她又开始通宵达旦地准备琅北大学的毕业论文,再跟学校沟通,获准提前答辩,提前拿到毕业证书。 后面又紧赶着向英国皇硕大学提交各学科成绩,并补全各种材料申请奖学金,走完全流程,等offer。 拿到皇硕大学的unnditional offer(无条件录取通知书)对于祝翾来讲是毫无悬念的,幸运的是,她还成功获得了校方提供的全额奖学金。 优秀如她。 琅北大学优秀毕业生、全省优秀毕业论文二等奖获得者、大学连续四年获得校优秀三好学生与一等奖学金、多次获得全国征文比赛大奖、全国大学生辩论赛冠军队队长与最佳辩手、琅北广告协会大学生代表、琅北手绘艺术协会金牌会员、琅北广电集团破格录取生、地方电视台暑期优秀实习生、校杂志社专栏作者、学校大型庆典晚会固定节目主持人、大学生乐队“roca base”的主唱兼吉他手…… 这些成绩和身份,随意拎出一项,都是王炸。 拿到签证,办完一系列出国事宜后,2016年6月5日,一个寻常的周末,她告别了北苏里,离开收容了她六个月的朵汐客栈,坐上了前往英国伦敦的航班。 至此,为期半年的一场生死之战,画上了句点。 在飞机冲上云霄的那一刻,她望着漫天的蓝,在心里默默地说: “再见了,令少钦。” 自此,她真的消失了,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一阵怅然若失的匮乏感拉回了祝翾的思绪。 她又倒一杯水,平复那场暗黑的记忆对她身心灵的冲击。 她拉开窗帘,重新缩回到床上,刚才那场惊梦折腾得她已然没了睡意,只得凝着窗外,等天光一点一点明亮起来…… 令少钦怀抱着《七彩梦羽》进了梦乡。 这是他多年来惯常的入睡方式。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仿佛她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去。 梦里,他西装革履,端坐在“皇家别苑”餐厅的主宴会厅内,静静等待着他的心上人。 厅内天顶映洒在地板上的晴蓝色玫瑰花样的灯光孤舞着一室的浪漫,合鸣着他的望眼欲穿。 许久之后,她出现了。从餐厅门口轻盈地走来,一袭红裙衬得她肤白透亮,像是款步在百媚丛中,美艳不可方物。 她来到他的面前,露出她特有的微笑,灵脆地说:“令少钦,我来啦!” 那声音,很好听。 他捧出一大束蓝色妖姬,递到她面前,温软地对她说: “祝翾,我喜欢你。答应我,做我女朋友,好吗?” 眼里的她略显惊异,低头看着那九十九朵包裹在香槟欧雅纸内的蓝色妖姬,又看向他的眼,她伸手接过宝蓝色的玫瑰花束,甜美又羞涩地微微颔首:“好,我答应你。” 他激动地揽她入怀,然而他的胸膛才刚刚吻到她的侧脸,她却突然从他怀里凭空消失了。 他慌恐地喊:“祝翾!你在哪里?祝翾!你快点出来啊!祝翾!你到底在哪儿?祝翾!祝翾!” 他满厅乱转,却怎么也找不见她的身影,他一直喊,一直喊,她都没有回音。 “祝翾……你在哪里……祝翾……祝翾!” 令少钦在呓语连连中惊慌坐起,头疼欲裂,满身大汗淋漓,手里还紧抱着那幅《七彩梦羽》。 他将那画轻置在床头,起身去接水,酒精的灼烈直烤得他口干舌燥,他接连猛灌了两杯水,才稍事解渴。 跟先前那股深入骨血的痛一样,这个梦也已是令少钦的忘年老友了。自七年前她一夜之间从他的世界里消失起,这场梦就在他体内驻扎安家了。 无数个夜晚,他被那周而复始的梦魇扼住口鼻,无法呼吸,在阵阵揪绞中一遍一遍呼喊着她的名字、憋喘着醒来。 他揉着眉骨,无力地瘫靠在凳子上,细数着没有她的岁月。 算上他离开琅北去新加坡的那一年,他已经有八年没见到她了。 八年呵! 八年太长,长到足以让一个少年成年。 八年太长,长到足以让世间万物沧海桑田! “这八年,她过得好吗?” “那晚她为什么消失?是因为我吗?” “现在她又为什么回来?不是因为我吗?” “她一个多么活泼爱笑的女孩子,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冷若冰霜呢?”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她要躲着我?” “为什么她那么害怕见到我?” “她为什么只字不提过往?” “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决绝?” “我今晚伤到她了吗?” “她还会再次离开吗?” 令少钦在心里反复地自我盘问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天已发亮了。 第29章 犬口救美 灼晔集团推出的秋季新品首饰在国内市场大获成功。寻安礼趁热打铁,即刻安排组织团队参加土耳其的国际珠宝展。 祝翾受寻安礼邀请,作为顾问跟他一同前往土耳其参展。 祝翾到达土耳其的时候,令少钦正在飞往德国柏林的飞机上。 牧远打来电话时,他刚处理完出差的任务。 “喂,令少!你的电话终于打通了!”牧远焦急地说道。 “什么事?”令少钦问道。 “翾姐去了土耳其出差,说是去参加一个展会。” “土耳其展会?她跟谁去的?”令少钦凝着眼问道。 “寻安礼。”牧远回答道。 “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啊!” “我知道了。展会地点、她入住的酒店,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我现在发给你。” “ok。再给我订一张直飞那边的机票。越快越好!” “是,令少!” 令少钦赶到土耳其时,已是深夜时分。 祝翾为灼晔展会的事忙了一整天,有些累,晚饭后便早早地回酒店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她便起身,往酒店附近的海边看日出去了。 早上七点多,看完日出她便往回走。路上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 她离了海边,转到临海的步道上往酒店方向走,走着走着,身后突然跟过来一条肥壮的大黄狗,那狗也不叫也不跑,就跟着祝翾的步子慢慢地走,狗爪子还会时不时地扒到她的后脚跟。 祝翾生来怕狗,她想跑又不敢跑,生怕把那只流浪狗给惹毛了。她扫视一圈,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居民们都还没有起床。她心下发慌,有意加快了脚步,谁知那狗也跟着她加快了脚步;她把步伐放慢,那狗也跟着她把步伐放慢。 就这么时快时慢地走了两三分钟,祝翾沉不住气了,她看到路旁有一扇私家花园的铁栅栏门半开着,于是她赶忙快步跑进那花园内,躲在门旁的一棵大树后面。她屏住呼吸听动静,没听见狗的声音,以为那狗已经走远了,结果她一探出头来,却见那狗正站在树后,祝翾吓得惊叫一声,还没来得及躲闪,那狗便跳起来直起身往她面前扑过来,祝翾本能地往后退步,那狗爪子一下子就把她的帽子给薅下来了。祝翾慌急地拔腿向前跑,跑几步看到了另一扇栅栏门,她冲出去反手带上了门。那狗出不来了,祝翾仍然拼命地向前跑,不料那狗也继续在花园内与她平行向前疯跑,它是在寻找下一个出口。祝翾边跑边呼救,她看到那狗马上要到达下一扇栅栏门时,绝望地停止了呼救,正当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忽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她身后蹿出来,大力拉住她的手就往花园反方向奔去,祝翾跟着那身影疾跑到一个电话亭边,只见那人迅速拉开电话亭的门把祝翾推了进去,紧接着他带上了门挡在了祝翾面前。 祝翾背对着那人,透过电话亭的玻璃窗缝隙往外看。她大喘着气,害怕至极却还在寻索那条狗的踪影。那人伸出一只大手揽过她的头,扣进怀里,帮着她舒缓着恐惧。 她控制不住地急喘着,两手发麻,连身子都有些发抖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睁开眼,用土耳其语乏力地说道:“多谢先生救我。” 说完,她便后退一小步,离了那人的胸膛。 她捂住胸口,想要往电话亭外走,却见那人伸出手臂挡在她面前。她这才抬起头看,这一看,又让她惊恐升级:“令……” “怎么?难道,我比狗还要可怕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祝翾有气无力地问道。 “因为你在这里啊。”令少钦露出公子哥的痞笑。 “让开。”她不理睬他,只想要离开。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啊?” “我刚才……已经说过谢了。”她说话很吃力。 “一个谢字就想走了?”他缠着她不放。 “那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 “你说呢?”他不怀好意地贴近她。 只见祝翾脸色苍白,大颗的汗珠不停地从脸上滴落,额侧的刘海都已经浸湿了。她感觉自己开始耳鸣,手脚越来越麻,呼吸越来越困难,难受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祝翾!你怎么了?祝翾?哪里不舒服?祝翾!祝翾!”令少钦大声喊着她,可她越来越听不清他的声音了。 她两腿一软,浑身无力地直往旁侧栽倒下去,令少钦用力环住她的后背,她整个人倒在他怀里。 令少钦抱起她往路边私人花园的住宅屋跑去,他急促地叩响花园主人的门,门开了,他用土耳其语急切地说道:“您好,劳驾您,我太太晕倒了,急需要糖水。您可以帮帮我们吗?” 花园主人赶紧将两人请进屋内,指了指沙发,又迅速冲了一杯温热的糖水递给令少钦。 令少钦接过糖水,含了一大口在嘴里,再覆上她的唇,徐徐地将那糖水渡进她的口里,他接连喂了她好几口,过了约莫五分钟,她终于苏醒过来。 “谢天谢地,您的太太终于醒了。”花园主人说道。 “我不是他的……”祝翾还没缓过劲就急着解释。 “谢谢您的帮助。”令少钦打断她,礼貌地向对方致谢。 “不用客气。”花园主人很绅士地回应他。 二人再次向花园主人道了谢,令少钦便抱起祝翾往酒店方向走去。 “放我下来。”她冷冰冰地说道。 “闭嘴。” “令少钦,我叫你放我下来。” “你能不能别逞强了!?”令少钦有些怒了。 他的话音一落,不远处忽地又传来一阵狗吠声,吓得她下意识地揪紧他胸前的衬衫,把头扎进他怀里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令少钦暗喜,那阵狗吠真是神助攻。 回到酒店,令少钦吩咐后厨为她做了早餐。 黄油煎蛋、蔬果拼盘、烤吐司、牛奶坚果燕麦、香草奶香意面红肠卷、意式芝士薯球…… 酒店服务员麻利地端上了一大托盘的餐食送到了令少钦的房内。 第30章 乱我心者 令少钦端起餐盘,舀起一勺燕麦正要喂给祝翾。 “我自己来。”她的声音很轻,很冷。 “张嘴。”他命令她。 “我说了我自己会吃。” “要是不想再晕倒的话,就赶紧给我张嘴。”他的意思是,要么就让我喂你吃,要么你就继续饿着,别想吃! 她乖乖地张开了嘴。 却见他右手凸起的骨节上全都破皮了,露出红红的血肉,像是被门夹过的痕迹。 “你的手……怎么伤了?”她的语气软缓了许多。 “别问。不然我会误以为,你在关心我。”他继续喂她吃东西。 祝翾克制着不再多问,想来应该是他刚才带她躲进电话亭的时候,为了不惊扰那条大黄狗,在关门时故意把手卡在门缝里消了关门声。 “我吃饱了。”她才吃了一半就瞥向一边。 “吃饱了是?好啊,剩下的这些,你要么乖乖地给我吃进去,要么把你刚才吃进去的那一半给我吐出来。你自己选。” “你!” “我怎么了我?” “令少钦!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吗?” “喂,你有没有良心啊?你刚才奄奄一息的,是我把你救活的欸!现在倒是有力气凶我了。” “我……”祝翾想了想,刚才她浑身乏力晕倒,也确实多亏了令少钦在身边及时救了她,她没法反驳,只说道:“我要睡觉了。”她不想与他争执,说着便要躺下去。 令少钦拦住她:“吃完了再睡。” 她不理他。 他干脆爬到她面前,坏笑着问她:“你是想要我用嘴喂你吗?”说着他便叉起那半个煎蛋准备往自己嘴里喂。 “等等!”她拽住他的衣袖,“我吃。” 她这才乖乖地张开了嘴,让他继续投喂。 终于把盘子扫干净了。 这下是真的吃饱了。 “我真的要睡觉了,你出去。”她冷冷地说道。 “我干嘛出去啊?这是我的房间。” “什么?”她定睛一看,这房间的构造跟她住的对面的那间一模一样,她竟然没有发觉。 她赶紧掀开被子跳下床。 令少钦跟着她走到她房间门口,扶着房门叮嘱她:“你先回房好好睡一觉,醒了跟我说。” “没这个必要?”她头也没回地说道。 “听话。” “令少钦,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 “你是想要我进去陪你一起睡吗?”他打断她。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醒了叫我。听到没?” 她没答话,默默地关上了门。 她靠在门上,揉着太阳穴,长叹着气。 她回到床上,瘫在那儿,一双大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就那样仰在床上睡着了。 祝翾睡醒时,已近中午了。寻安礼打电话来喊她一起吃午饭,她拒绝说公司有急事,要立刻赶回国。 她收拾好行李打开房门时,令少钦正两手插袋靠在她门口。 她看也没看他,拉了行李箱就走。 令少钦被她无视的态度气得一把拽过她的手,将她连人带箱地推进房内,反手将门一关,把她抵在门上。 她看着他,一脸怕怕的样子。 “怎么?怕我啊?”他看见她那副像是兔子见了狼一样的神情,更想欺负她了。 她避开他的眼,不答话。 “琅北大学生礼仪大使,见到救命恩人,就是这副爱搭不理的表现吗?”他继续激将她。 她紧咬着嘴唇,真是宁愿他不要救她!她看向别处,还是不理他。 “陪我吃午饭,就当谢恩了。”他不厌其烦地说道。 “我没空。”她冷冰冰地说了几个字。 “我管你有没有空?我就要你陪我吃饭!”他说着便拉住她准备开门。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厉声说道:“令少钦!你能不能别再找我麻烦了?” “不能。除非你告诉我,那晚为什么没去赴我的约?当年又为什么突然离开我,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回来后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她冷笑一声答道:“令少爷的问题太多了,而且,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无关紧要?那么,对你来说,什么事才是重要的事?” 她的眼里蒙了一层寒霜,寒意彻骨地回应他:“对我来说,一切跟令少爷有关的事,都不是重要的事。” 令少钦的脸忽然阴沉得可怕,他压住怒火冷凛地说道:“我再问你一遍,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我?” “什么叫我离开你?我的生活跟你没有半点交集,我独来独往自由自在,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跟令少爷没有半点关系?”祝翾那副六亲不认的样子,真叫令少钦抓狂。 “呵。我忘了告诉你,你扰了我的心,就是我的人。无论你去哪里,跟谁,做什么,都跟本少爷有着莫大的干系!” 祝翾清冷地一嗤,回应道:“令少爷自作多情了,我可没招你惹你,没那工夫,也没那段位。” “祝翾!你一定要让我讨厌你吗?”他一拳砸在门上。 “是!令少爷最好讨厌我到骨子里,讨厌到再也不想见到我!”祝翾丢下这句话便冷绝地转身打开了门要出去。 令少钦抓住她开门的手反扣在门上,逼近她,霸道地说道:“是吗?那本少爷,就偏不如你所愿!”他说完便狠厉地扯下自己的领带,绑在两人的手腕上。他的左手紧抓着她的右手,手指强行钻进她的指缝里,与她十指相扣,他把领带在他们紧贴着的手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用嘴一拉,系了个牢牢的死结。 祝翾着实被他的操作吓到了。 “令少钦!你在干什么啊?!你疯了吗?” “闭嘴!再敢跟我啰嗦,我就把你的嘴巴也堵上!”令家少爷发怒了。 “令少钦!你过分!你快点给我解开!”她气愤地边喊边用另一只手去解那死结。 令少钦抓住她那只手重重地按压在房门上,盛气凌人地说道:“吵死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乖啊?” “你少废话!嫌我吵你就赶紧给我……”祝翾扯着嗓子还没喊完话,令少钦的身子迅速往前一压,紧紧地贴上了她的上半身,他微微前倾脖颈,迅猛地逼近她的唇,她瞬时收了声。 “想让我吻你的话,你就继续喊。”他清冽的唇息撞击着她樱粉的唇瓣,从她微启的秀口内急吐出的清芳气息不断地钻入他的口鼻,他乱了心神,他离她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正逢上她那双灵泽超尘、透人心魄的眼,他就快要克制不住了。 “别这么看着我,否则,本少爷会情难自禁。”他浑沉的气泡音在她唇角边萦绕,她像只被驯服的小鹿,忍气吞声地收了与他对视的目光,垂下眼睑,小心地把脸侧向一边,含着胸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这才乖嘛。”他满意地打开门,拽着她大步走了出去。 第31章 两人三手 令少钦拖着祝翾招摇过市,直把她拽到一间餐厅坐下。 一个大胡子服务员远远地就看见一条领带绑着两个人的手,识趣地为他们安排了两人连排的座位。 “令少钦,你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不然我怎么吃饭啊?”她不敢再惹怒他,只得像只蚊子一样小声地发问。 “你是用左手吃饭的,绑了你的右手,不碍事?” 祝翾被他说得没话说,闭了嘴,不作声了。 一桌子丰盛的餐食上齐了。祝翾看着各色美食,肚子开始没出息地叽咕起来。 “想要让我松开你,你最好乖乖地给我把这一桌东西吃完。”令少钦强调道。 他明明是关心她,心疼她,生怕她饿着自己又引发了低血糖,所以他一心想着要把她喂饱,但他说话的语气很强势,不容反驳,让人听起来只觉压迫。 祝翾心烦得紧,哪有心思想到这一层?她只道是令少钦的大少爷脾气又上来了,非要拽着她陪在他身边。以往在学校的时候,这种事他也经常干。有时候他大晚上的突然饿了,也不管祝翾是在自修室上自习,还是在演播室排练,他都径直走到她面前一句话不说就把她拉走,任她怎么问、怎么喊,他最多只说一句:“我饿了,我要去吃饭,我要你陪我。”有时候他们正在上大课,他接到电话,临时要去外地办事,他便会把坐在身旁的她拽出教室,一句话也不说,任她如何抗议,他最多说一句:“陪我走到校门口,你再回去上课。” 此刻祝翾也不想跟令少钦多费唇舌,只想着只要赶快把这一桌餐食吃完就能走人了。于是她抓起叉子就大口吃起来。 两个人,三只手。 祝翾正喝着甜豆汤呢,令少钦牵住她被绑的右手一会儿放到桌上,一会儿放到腿上,一会儿摆弄一下餐盘,一会儿又扒拉一下刀叉,拉拉扯扯搅得她的汤洒得到处都是。她好几次想说他,想想自己的处境,又给憋了回去。 她叉了一大口意面正送往嘴里,右手又被他一扯动,害得她一口面喂在脸上。 她这下恼火地咆哮道:“诶!令少钦!你到底让不让人好好吃饭啊?我忍你很久了!你这只手在那里动来动去、蹿上蹿下,你是拿我的手当成你自己的了吗?我们现在绑在一起,你能不能有点合作精神?还有啊,我真是看不过眼了,这家烤肉店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了,泡椒是灵魂,灵魂!你不吃就别点那么多!浪费不说,你还辜负了店家的一片心意!” 祝翾说着便将叉子伸进令少钦的盘子里把那几块烤肉和堆了小半盘子的泡椒全叉进嘴里嚼。 令少钦痴望着她,一秒回到多年前初见她的那一天,她在学校的新四食堂里从他碗里戳肉吃的样子就是眼前这番模样。 她嗔怒时连珠带炮教训人的样子,就是眼前这番模样。 她在美食面前毫无抵抗力地大块朵颐的样子,就是眼前这番模样。 他熟悉的那个她终于又回来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意面酱,她下意识地闪躲,他轻声说:“别动。” 她抬起眼,鼻尖又一次触上他的鼻梁。 她鼓着腮帮子,长睫飘闪着,满口的肉都忘了咀嚼。 他温柔地看着近前的她,心开始狂跳。她立刻收回目光,坐正,埋着头不停地吃东西。 服务员赠送了一盘甜点端上来,那个戴着高高的厨师帽的满脸络腮胡的土耳其人把餐点放在桌上时对令少钦说了句:“嘿,兄弟,我劝您别再惹您的夫人生气了,要好好哄她才行哦!” 令少钦还没来得及回应,祝翾含了满嘴的食物抬起头就对络腮胡说:“您误会了,我不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令少钦便舀了一大勺甜点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口。 之后他又绅士地对络腮胡说:“谢谢您的提醒!我是该好好哄哄我的夫人了。” 络腮胡友好地笑着退下了。 祝翾被令少钦塞进来的那口甜品噎得直咳嗽,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边拍边说:“谁让你吃饭的时候乱说话?” “我乱说话?令少钦,你……咳咳咳……到底谁在乱说……咳咳咳咳……”她呛咳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你看,你又乱说话了?要不然,怎么会越咳越厉害啊?”令少钦一副置身事外幸灾乐祸的样子。 祝翾气得扬起右手用力一扯,把他的那只手拉到面前,对着他的手背便直咬了下去。 “啊!啊!”整间餐厅都听得见令少钦的叫喊声。 络腮胡服务员连忙跑过来,看到他手背上深深的已渗出血的牙印时,尽力地憋住笑,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我早提醒过您的。女人是自然界最不好惹的生物。” 令少钦忍住疼,压低了声音说道:“祝翾!你真应该跟早上那条大黄狗来一场比赛,它还不一定咬得赢你呢!” 祝翾侧过头,给他一个凌厉的眼神,盯着他的手背警告他:“你想再来一次吗?” “喂喂喂,赶快吃你的东西!”他吓得把餐盘都往她面前推。 祝翾原想着吃完饭就能重获自由了,谁知令少钦却赖皮地说要等他们到了机场才肯解开她。 “喂,令少钦,你耍赖!你刚刚明明说,只要陪你吃完饭你就松开我的!”她抗议道。 “你可不要诬赖我。我刚刚明明说的是:‘想要让我松开你,你最好乖乖地给我把这一桌东西吃完。’我并没说,只要你吃完这桌东西,我就会松开你。” “令少钦!你……”祝翾气得拳头都红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令少钦看着她气得小脸通红的样子,笑问道。 祝翾自然是没话说,令少钦的原话确实没说过只要她吃完饭就给她松绑。 她只能耐着性子由着他牵着自己走出餐厅,再跟着他一路走回酒店,又一起取了行李退了房之后一同去机场。 路人见状无不艳羡,直赞两人感情好。祝翾只想赶快上飞机,了结这段孽缘。 飞机起飞不久,祝翾已睡着了。令少钦坐在她旁边,帮她揉着那只被他的领带勒得通红的手腕,心里又生疼又生气。他又呆看着自己手背上那枚深深的牙印,嘴角竟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第32章 千虑一疏 琅北。翎煌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牧远站在办公桌前,向总裁一对一汇报。 “令少,我们全年的灯光设计、灯影布景业务已进入收尾阶段,外联部会协同设计部和技术部在年前完成与各大公司合作项目的交付工作。” “嗯。” “销售部2022全年kpi已超额60完成。焕彩类产品的销售业绩同比上一年翻了27倍。目前销售部正联动市场部共同规划来年的销售目标,预计年后回来第一时间向总裁办汇报。” “嗯。智能照明业务现在什么进展?” “智慧照明部预计在三月份推出智慧灯饰新设备,这个事情也卷入了焕彩产品部共同参与。” “明年我们的灯饰产品除了要垄断智慧家居市场,还要全面覆盖到写字楼、酒店、别墅群、度假村。智慧部门推出的设备方案必须要兼容这些场景。” “这是……新一轮的战略吗?” “是。年后开始,翎煌科技的智能业务将全力向令氏集团渗透。” “令少,是要打算重回令氏吗?” “提前布局,以防万一。” “以防什么万一?” “以防那个人会对她不利。” 听令少钦这样说,牧远心下明朗。他追问了一句: “你仍然觉得翾姐当年人间蒸发是夫人做的?” “是。”令少钦眼神笃定。 “可是当年我们查了一个遍,所有证据都跟夫人没有半点关联。” “越是天衣无缝,越令人怀疑。不可能一点破绽都没有,我们的盘查一定有遗漏的地方。” “漏了哪里呢?”牧远托腮思考。 “先不说这个了。汇报完了吗?” “哦,还有一件事,灼晔集团的寻总发来电邮,说上次我们给他们的庆功晚宴做的灯幻很惊艳,邀请我们再次为他们公司的水上年会庆典做现场灯光设计。” “水上年会?什么时候?在哪里?” “三日之后。在这个地方。”牧远拿出平板,展示一张图片给令总看。 “乌镇?”令少钦瞄了一眼。 “不是乌镇,是叫个什么……什么苏……什么北……我看一下邮件。” 令少钦看着那张图,似曾相识,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脱口而出:“北苏里?”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地方!北苏里!长得跟乌镇挺像!”牧远看着邮件确认道。 那张图瞬间勾起了令少钦的回忆。 那是在大二快结束的时候,有一日在学校的灵愿池边,祝翾正在画板上画一幅油画,令少钦坐在旁边喝着可乐。 “乌镇有这么漂亮吗?”他看了一眼画。 “哈?乌镇?哈哈哈哈!想不到无所不知的令少钦也有孤陋寡闻的时候!” “这不是乌镇是哪里?” “这个地方叫:北——苏——里。没听过?我这个暑假要过去那边做义工。” 牧远展示的那张图片正是祝翾那幅油画里描绘的北苏里风光。 想到这里,令少钦疑着眼问牧远: “北苏里这个地方,我们当年有排查过吗?” 牧远看着手机里的地图,回答他: “没有。我刚刚搜索了一下地理位置,这是一个很隐蔽的小村镇,在地图上都不易被发现,而且居民不多。我们当时只查了它临近的茴曦镇。” 两人同时惊了眼。 令少钦合上电脑,抓起车钥匙和手机,顿然起身,边走边交代牧远: “我今晚就赶到北苏里,你跟寻安礼那边打声招呼,就说我要提前过去看看他们的年会现场。” “收到!我马上把具体位置发到你手机上。” 令少钦几乎是飞出翎煌科技办公大楼的,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驱使着他以最大的马力冲往北苏里,那是他当年为了寻找她而实施地毯式搜索时唯一遗漏的地方! 夜灯凌空。 他踩足了汽车油门飞出了琅北。 两小时后。 北苏里小镇。 这里的夜色浓稠宁谧,虽已临近春节,但晚上戌时以后便鲜少有人在村里走动,只有横穿小镇的那条溪流上漂摇着零星的几条乌篷船。 从村镇入口往里走一里路就到了联排民宿区,令少钦随意找了一家民宿,停好了车就开始行脚丈量整个村落。 从南面入口走到北面出口,没用到一个时辰就逛完了。 夜深天暗,他只能和衣暂歇,待明日天亮再仔细看个究竟。 次日清晨五点钟开始,便有细细碎碎的人声不断响起,居民们开始起床活动了。 不到六点,令少钦也跟着起身了。 他在这个袖珍的古色小镇子上走走停停,四面寻看,心里想着: “她曾经来过这里吗?” “那幅油画是站在哪里看到的景致呢?” 令少钦一路经过早市、花市,穿过沿溪廊道,又绕回民宿区。 途径一家大敞着木栅门的客栈时,见一位五旬老伯正洒扫庭除,他便上前询问: “老板,请问这一带招收大学生做暑期义工吗?” 老伯疑惑地回问: “大学生做义工?没听说过。” 令少钦略感失望,简单道了谢,继续走。 他接连问了好些家都说没有义工一说。 他悻悻然地边走边问,远远看见一家客栈门外,人声嚷嚷,分外热闹。走近了看,原来是客栈老板娘在给住客们赠花。 地上摊开长长宽宽的一条水墨扎染布,上面依次摆放着一簇一簇用各色雾面纸包扎好了的花束,供客人们挑选。 “这些花都是我们老板娘今早在花市新鲜淘回来的,香氛浓郁,大家随意挑选,人手一束哈!” 那客栈老板娘身旁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女仔,张罗着前来选花的客人们。 令少钦驻足看了两眼,又绕步走开。 “这位先生也是我们客栈的客人吗?是的话可以领一束花的。”那个小女仔喊住令少钦。 他侧过头回了句:“不是。”便又朝前走。 “先生请留步。”身后又传来一女声。 他回头看,是那客栈老板娘。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气质沉敛稳重。 “我看先生很眼熟,您以前在我们店里住过?”老板娘走上前问道。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来。”令少钦答道。 “不可能,我一定见过您。” “你认错人了。”他冷淡地丢出这句话就准备走。 “不可能认错!我家店里有您的画像,只有曾经在我家客栈住过的旅客才会有画像。” “我的画像?”令少钦有些讶异。 “是的。您是叫……无笑少爷?” “无笑少爷?” “那幅画像上有标名的。您应该是忘记取走您的画像了。不过也是,这么多年了,忘了也是有的。回头您得空的时候,再来取!” 说罢,老板娘转身欲走。 第33章 临别之画 令少钦突然惊觉,他寻索地追上前急问:“请问这幅画现在在哪里?” “就贴在我家客栈的一间客房墙上,朵汐客栈。”那老板娘回应道。 “我可以看看那幅画吗?”他的心越跳越快。 “当然,这边请。” 令少钦促着步子跟着朵汐进入客栈,从木制楼梯上到二楼,右拐走到最里的那间房。 朵汐打开房门。 迎面有一股莫名熟悉的磁场奔涌向他,吸附在他身上,牵引着他走进屋内。 那股磁力直把他拉扯到正南面那扇墙壁前,驻足抬眼,满满一墙的自画像赫然醒目! 从左到右,从上至下,齐齐整整共贴着四十八张肖像素描画。每一张都是a4大小的白底美术纸,每一张的命名、作画日期各不一样。 《苗疆仙子》,20151226; 《花裳姑娘》,201613; 《倚阑小女》,2016214; 《凯旋王子》,201638; 《乘风浪子》,2016415; 《怒天小子》,201652; 《山野农夫》,201657; 《执针阿嫲》,2016520; 《瑶池闲侣》,201661; …… 四十八张画幅依次按照作画的先后顺序排列,每张画作都行云流水、栩栩如生。 令少钦抑着心潮的起伏细密审视着每一张画。构图匀整、线条利落、光影细腻、疏密有度。 他认得这些笔触! 他凝着呼吸再度贴近那面震撼之墙,去求索最后一丝印证。 他的心快要跳出来。 第一排,没有。 第二排,没有。 第三排,第四排,都没有。 第五排…… 第六排…… “feather翾”! 找到了! 最后一张画,页脚处隐隐有几个细小的字样跃然纸上:“feather翾”! 是她! 令少钦全身的神经都突跳起来! 再仔细看那细致的笔触刻画出的那张生人勿扰脸,棱角分明、眉宇锋刃、眸如深潭、唇角潜藏一丝寒笑,分明一个凛如冰窟的锋锐少年! 形神俱现,入木三分,正是十九岁的令少钦的模样! 他急急地寻觅作画日期,2016年6月4日,在那日期上方,安着画名《无笑少爷》。 是了! 就是她! 只有她! 令无笑,是她给他取的外号。她过去经常这样叫他的! 令少钦只觉耳边“轰”地一声,继而周遭霎时一片哑然,再听不到旁的声音。 他在那画前怔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彻底看不清那一条一条的密线…… 他回过神,慌着步子下到一楼。朵汐已在庭院等候。 “请问,作画的人,是她吗?”他急走到朵汐面前,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做最后的确认。 朵汐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斯人眉眼纯澈,唇齿含笑,一脸的灿若春风。 “是的。是她。”朵汐平静地回应。 一股撕裂肺腑的痛袭上令少钦的心头。 “小翾,是您的心上人?”朵汐直言问道。语气含礼,不失分寸。 令少钦双眼微惊。 “她……有说起过我吗?” “没有。只是我刚才看先生凝视那幅画的样子,就猜到了。” 令少钦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她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什么时候离开的?可以跟我讲讲吗?”他又一副急于刨根问底的样子。 “那就里边请。”朵汐示意他往内院走,领他到一方茶台前落座。 “算起来,我有六年半的时间没见到小翾了。”朵汐眼里流出思念之情。 “六年半?” “是的。她是2016年6月份离开北苏里的,自那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了。” “具体是六月几号,您还记得吗?” “六月五号。” “2016年6月5号?” “是的。我不会记错的。因为她走的前一天正是我们客栈开业十周年的日子。那天她跟我们一起庆祝到很晚才回房,我见她房间的灯一直亮着,就提醒她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飞机呢。她回答我说,还有一幅画,等画完了再睡。现在才知道,原来她走之前那晚画的人,是先生您。” 令少钦的心口有一万斤石头压得他闷疼。 “她离开这里去了哪里?” “她去了英国留学。” “为什么要去英国留学?” “她没说。我想大概是因为梦想。” “那她住在您这的那段时间,过得好吗?还有她为什么画了那么多的人像?” “她在我这里住了半年,白天她会帮忙接待客人、打理客栈的一些杂务,她说要通过这些劳作来换取食宿,呵呵,其实她完全不用做这些的。到了晚上客栈打烊了,她就回房间去忙留学相关的事。 她来的时候正值淡季,为了给店里招揽更多生意,她就每天架个画板在院子里给住客们画肖像,她在的那段时间,几乎每个到店的客人都会得到一张自画像,客人们都很喜欢她的画。有时候人太多,来不及一下子画完,她就把客人的脸记在脑子里,再抽时间一张一张补齐,等客人下次来再取走。先生看见的那满满一墙的自画像,就是这样来的。” 令少钦的眼里尽是心疼,画那么多张画,得耗费那丫头多少精神力啊! “她是哪一天来的?您还记得吗?”令少钦问朵汐。 “大概是2015年11月份最后那几天。二十八九号的样子。具体哪一天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夜里她来敲门时,那副模样……整个人脸色惨白、虚弱无力,好像饿了好几天没吃东西,她见到我还没开口说话就昏倒了……”朵汐说着,忍不住哽咽,眼里尽是悲伤。 令少钦早已心碎,他急切地问: “怎么会这样?后来呢?她病了多久?” “缓了好几日她才勉强能站起身走路。哎……我认识小翾那么久,她从来都是活力满满、热情洋溢的样子,何曾见过她那样面如死灰、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朵汐说着话,不禁淌出泪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弄成那样?” “不知道……她也没说。唉……我想她一定是经历了一场劫难。只是她一直是个坚强又善良的孩子,她不愿说的,必定是不希望给旁人添麻烦的。” 朵汐继续回忆着,她把那半年里有关祝翾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讲给了令少钦听,就连曾经有一位来自蒙古大草原的凯旋王子仅仅在客栈里住了一日就向祝翾求爱非要把她娶回草原去做他的公主这事儿,她都说与他听,全然不顾他一脸醋坛子打翻的表情。 第34章 神秘编号 良久,令少钦从茶室出来,再次上到“朵汐客栈”二楼来到祝翾曾住过的那间房前,看着她曾经看过的风景。 他恍然发现站在这个位置看到的北苏里风光正是她那幅油画里描绘的景象。 横贯小镇的鸢尾溪上,渔夫撑着长长的竹篙站在乌篷船头,初升的太阳照在溪面上,闪烁出金碧色的粼光。沿溪岸而建的有着飞檐翘角的水上楼阁,古朴雅致,悠远安祥…… “小翾第一次来北苏里的时候,背着好大一张画板,她站在客栈楼下大喊:‘老板!我可以上二楼去写生吗?’还没等我反应,她就噔噔噔冲到楼上,架起画板就开始画。就在先生您站的那个位置。那时候她才念大二,一个劲儿跟我说她很喜欢这里,说等她放暑假了要来客栈做义工,后来我就专门开了这个房间给她住。她很会帮我们揽客,主意特别多,今早我们在院外给住客们赠花的想法就是她当时想出来的。” 朵汐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尽是欣赏和怀念。 已近正午时分,令少钦接过朵汐裱在画框里的那幅《无笑少爷》,谢过朵汐,走至院门口时,朵汐又追上来喊住他。 她端上来一个手工藤编的带盖米色小方盒,递给他: “这是小翾走了之后,我整理她的房间时在她床头捡到的,就交给先生替她保管。” 令少钦接过那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白色网纱内嵌珍珠点缀的复古式发箍。 一整个下午,令少钦都在民宿区附近转悠,他想查探朵汐客栈周围有没有很隐蔽的位置能避开人眼。按照朵汐的说法,那晚应是有人开车送祝翾来的,只是送她的人会是谁呢?开的车子又会停在哪个地方呢? 没有明确的发现。时隔六年多了,民宿区已重建多次。真要定点搜查的话,必须像当年一样组建一支专门的调查队伍才行。 令少钦带着满腔的怨愤和疑团离开了北苏里。 他怨恨自己当年为什么没能找到她!他明明曾在离北苏里不到三公里的茴曦镇寻找过她的踪迹,那时他离她才不到三公里,仅仅三公里! “我就快找到她了!” “我本应该找到她的!” 他愤恨那些把她害成那样的人! “到底是什么人对她做了什么?害得她命悬一线,濒死挣扎!” 他疑惑那晚她到底有没有去赴他的约?那晚之后,她去北苏里之前的那几天她在哪里? 满脑子的问题塞得他脑门发胀,只得马力开到一百八,让疾驰的风鞭着他快点飞回琅北!“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车子抵达琅北时,已近晚上十点。 令少钦直接把车子开到了琴婆婆店门口。 “令先生来啦。”琴婆婆正准备打烊,见门口有车来,又出门相迎。 “您这里还有吃的吗?” “还有的。请里面坐。” 令少钦下车进到店里,仍旧坐到那台靠窗的两人桌前。 “今天,还是老样子吗?”琴婆婆到桌边问。 “是的。老样子。谢谢。”他清淡回应。 “唉……好。请稍等。”琴婆婆长叹一声,静静地走开。 几分钟后,琴婆婆陆续端上一碗烩麻食、两份烤面筋、两份烤冷面、两根烤肠、一打牛肉串、一打羊肉串。一罐可乐,一杯柠檬柚子水。 这是他七年来的惯常操作。 自她那晚失约之后,他经常一个人来到琴婆婆的店里,坐在同一个位置,点一桌跟她第一次请他来这里吃东西时一模一样的餐食,然后望着他对面空着的座位,静坐喝完一罐可乐的时间,再起身离开。 像往常一样,他拉开可乐拉环,开始想象她就坐在对面,想象他去夺她嘴里的食物时她气得喷饭的样子,想象她把自己扮成小翾子、阿翾、翾儿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想象她摇头晃脑吟诗作赋的样子。 喝完可乐,他又想起朵汐描述的她一脸孱弱无力的模样,心又像被捅了一刀,剜绞得他疼痛难忍。 他不受控制地用力捏扁那可乐罐,攥在颤抖的拳里,许久才渐渐松开。 他丢开易拉罐,那罐子很识时务地就地横躺在桌子一角,动也不动。 琴婆婆闻声走过来收捡,她拾起那罐子时,令少钦忽地瞥见罐底写有一个数字:637。 “这个637是什么意思?”他随口问琴婆婆。 “这是可乐编号。” “编号?” “是的。说明这是令先生在我们店里喝的第637罐可乐。” “什么时候开始编的?以前竟然没注意。” “是小翾编的。” “祝翾?”令少钦眼睛放光。 “是的。有一天傍晚,她又来店里给你买可乐,我给了她一罐,她抓起笔就在那小罐底部写字,边写边说:从今天起,给令先生买的可乐都要编号,看看你到底喝了她多少罐。” 令少钦惊大了眼,他急迫地问琴婆婆: “您还记得她开始写编号的那天是哪一天吗?” “太久了,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她穿了件漂亮的红裙子,笑得甜甜的,很好看。唉……只是从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直到她前不久从国外回来……” 令少钦心跳得快要失了方寸,他又追问: “那您还记得她那天写的编号是什么吗?” “301。”琴婆婆肯定地答道。 “301?” “是的。她说,你已经喝了她三百罐了,这是第301罐。她写完还特意交代我要记录一下编号。呵呵,小翾这孩子啊,总是那么有趣。后来虽然都是令先生你亲自来买的,我也都仿着她的样子在你的可乐罐底部编了个号,不知不觉都编到637了,只是她好久都没来给你买可乐了……” 琴婆婆说这些话时,眼里是泛酸的。 她落寞地继续收拾那餐桌。 令少钦又问: “您知道她当时为什么出国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问问小语,就是经常跟她一起来吃东西的那个女孩。” “温之语?” “是的。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去哪里可以找到她?” “这个……哦,小语的父母在郊区开水产店,你去那里问问看。” 令少钦激动得紧,他速站起身向琴婆婆道了声谢便急奔到车上抓起耳机拨通电话: “牧远,查一下温之语的父母在郊区开的水产店。” “温之语?收到!” 少顷,电话回拨过来。 “令少,查到了一家‘馨语水产店’,位置已经发到你手机上。打烊时间在23点,还有半小时。” “够了。” 他拔掉耳机,马力全开往前冲。 他飞驰在琅北这个不夜城的车水马龙间,此刻他感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他接近真相、找出真相! 他想到他约见她的那一天,两人有一段对话: “看在你请我喝了三百罐可乐的份上,这饭我请了!” “三百罐?有那么多吗?” “有啊。你不记得了?” “难道不是四百罐!?” “哈哈哈哈……” 是了!三百罐! “那天她没有失约!她来见我之前还特意跑来给我买第301罐可乐!” 令少钦恍然大悟,痛责自己前阵子还那样逼问她、声讨她! 可是从琴婆婆的店走到“皇家别苑”餐厅仅仅只需要十分钟,她买完可乐之后又去了哪里?那十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强按住自己的思绪,不敢往下细想。 第35章 密友揭秘 半小时后,馨语水产店。 温之语帮着她爸妈正在收拾店外的水产用具,见远远的有两道强光射过来,她立刻停了手,望过去。 令少钦下了车,来到店门口。 “唉……他总算还是找来了。”温之语看到令少钦的那一刻,心里一声暗叹。 “妈,我出去一下。”她跟温母交代了一声,便向那车子走去。 “借一步说话。”令少钦抛出这么一句,转身往店外不远处的穿堂方向走。 温之语跟了上去。 到了穿堂,令少钦直截了当地问: “能不能告诉我,她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琅北?” “我不知道。”温之语无奈地叹一口气。 令少钦见她眼神闪躲,继续追问: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不能说。我答应过她的。”温之语坚持。说罢她便想要往回走。 令少钦知道再这样直接问是问不出什么的,于是他大声激她: “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当年她明明答应了跟我约会,却言而无信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凭空消失!我找了她七年!等了她七年!现在她又不声不响地说回来就回来!回来了又处处躲着我,对我视而不见!她的心怎么那么狠!” 温之语被这番话激得彻底气急,像是有千万只猛虎在冲撞她的心腑,她只感觉内心憋愤得快要爆炸了! 她转过身,扯着嗓子怒吼: “你说什么?她自私?她言而无信?她凭空消失?她心狠?她当年离开琅北出国都是被你母亲逼的!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骂、忍了多少冤屈?她因为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知道吗?!” 温之语气绝,此刻的她已全然将祝翾对她的嘱咐抛诸脑后,她只想把她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她把当年令母以琴婆婆的店和馨语水产店要挟祝翾离开令少钦的事全数说了出来。 “你母亲派人把她抓走了,不让你们见面,还逼她立刻从你的世界里消失!她一个人身无分文跑到英国去,这么多年你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温之语越说越激动,泪水止不住地流。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令少钦近乎狮吼。 “因为大仙儿不让我说!她在上飞机之前还在叮嘱我千万不要把这一切告诉你!”温之语已经哭得稀里哗啦。 “她说你拥有了一个那样的母亲已经很不幸了,如果再让你因为她而跟你的母亲反目成仇,那样对你就太不公平了,因为她无法想象到那时你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令少钦的内心犹如遭到了亿万只蚂蚁的啃噬,他红着眼直喊“这个傻瓜!” “他们把她抓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他咬着牙问。 “不知道。大仙儿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我,你母亲抓走她之后把她带到了哪里,对她做了什么。其实她在出国之前那半年里,我都没有见过她,我也不知道她身在何处。那段时间,我父母怕你母亲再来找我们麻烦,就把店面关了,躲回了乡下。” 说到这里,温之语无比内疚。 “她放弃了在广电集团的大好前程,她连学校的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她为了你、为了我们所有人默默地扛下了这一切,你竟然还说她自私!说她心狠!你怎么能这么诬蔑她!现在她好不容易回到琅北,要重新开始她的生活了,结果……” “结果什么?” “结果……结果……”温之语觉得自己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 “告诉我!” “结果你母亲还不放过她!她还专门跑到大仙儿的公司里去,当面警告她不要跟你来往!” “什么?她是什么时候去她公司的?” “11月24号!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核实!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感恩节,我约了大仙儿去琴婆婆那里吃晚饭。你母亲就是在那天去她公司找的她!” 令少钦一震,11月24日,那天是感恩节,那天就是他强吻她的那一天,那天她对他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原来是因为…… “现在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躲着你了?大仙儿那么好的一个人,她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是你令少钦喜欢的人,所以她就活该要承受那么多的伤害和痛苦吗?” 温之语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吃力地平抚着自己的情绪,终还是愤愤不平: “要不是你今天来找我,这些话,原本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如果你没有能力保护她,倒不如断了对她的念想,还她一个清净!” “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 令少钦说完这句,大步走出了穿堂。 温之语看到他的表情才惊觉,原来他刚才那样说大仙儿是为了激将她说出实情。 她看着令少钦呼啸而去的样子,长吐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我今天终于把压在心里这么久的话说出来了。对不起大仙儿,我食言了。可他有权知道这一切!你为他承受的一切!” 果然都是那个人做的! 令少钦强压着内心的躁怒,梳理着这两日来获得的所有讯息。 按照琴婆婆的说法,他七年前约见她的那晚,也就是2015年11月26日,她是有来赴约的。 按照朵汐的说法,她去北苏里投奔朵汐的时候,是2015年11月28日,之后半年她便一直呆在那里,直到2016年6月5日出国。 再按照温之语的说法,她是在赴约的途中被令母抓走的,那么他们抓走她之后,直到放她去北苏里之前那段时间,他们把她藏在哪里?为什么他天罗地网地搜寻都没能找到她? 温之语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那一句“就因为她是你令少钦喜欢的人就活该受那么多痛苦和伤害吗”锥得他肝肠寸断。 “她是我令少钦喜欢的人,怎么可以让她受半分苦、蒙半分冤?” “是我没保护好她。我早应该提防的!” “她到底经受了什么?我要那个人一笔一笔地还回来!” 他又拨通了牧远的电话。 “喂,令少。” “给我把2015年11月26日至28日全琅北所有酒店的入住记录调出来!” “入住记录?你查到什么线索了?” “那天是那个人把她抓起来了。” “真的是夫人做的!?” “还有,查一下那个人11月24日全天的行踪记录,我要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去的翾羽传媒公司!” “收到!马上办!” 第36章 迷雾逢光 须臾间,牧远回话: “令少,夫人是11月24号上午十点去的铭茂大厦,阿豺看到她进了电梯,只是不知道她去了哪一层。” 铭茂大厦!令氏集团的客户没有一个是在铭茂大厦的!况且,就算是去见客户,那个人也从来不会独自一人出面的! “还有,酒店的入住记录都调出来了,没有发现翾姐。” 令少钦沉默一秒。 “是我着急糊涂了。他们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把她带到酒店里去呢……一定是把她藏在一个极隐秘的地方!” “说得对!夫人不可能把翾姐带到那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去。”牧远附议。 “当时令家的所有人,我们都一一盘问了吗?” “都盘问过了。翾姐失踪那天,令家的监控录像我们也看了,没发现端倪。” “令家的监控录像?现在存在哪里?我要再看一遍!” “在令家别墅二层书房的电脑里。我明早陪你一起去看!” 挂了电话,令少钦已到家。 今天一天收获的讯息让他的脑子快要炸掉了。 他疲惫地走进卧房,拿出从北苏里带回的她的发箍和那幅《无笑少爷》画像端放在桌子上。 他轻柔地抚摩着那支白色发箍,心疼、愧疚、悔恨,百千种情绪齐涌上来。 他想起那天在临滩的木屋内强逼她相认时,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想起那晚他把她拉到“皇家别苑”餐厅楼下,在极致怨愤下强行掠夺她的初吻,讨伐得她无声泣诉的样子。 他又想起那天在土耳其,她见到他时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害怕得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他那样冷若冰霜,她一次又一次对他说出那些不近人情的话,原来就是希望他讨厌她,好让他离她远远的! “祝翾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跟我解释?哪怕一句也好,只要你说我就会听就会信!” “你为什么要独自去面对这一切?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 他又凝视着那幅画像上她刻画的丝丝线条,心下暗忖: “这次你别想再从我的世界里逃走了!” 一夜无眠。 次日一大早,牧远已驱车来到他的公寓楼下。 他上了车,把这两天的所得讲给牧远听。 “原来真是夫人做的!可是,令少你得到的这些信息都是旁人的说词,除非我们找到确凿的证据,否则根本无法跟夫人对质!”牧远表示疑虑。 “这件事情她做得这么周密,我们连任何蛛丝马迹都查不到,她会派谁去做呢?”令少钦开始推演。 “必是一个不常办这些事、而且不太会引人注意的人。” “这个人,会不会就在令家内部?” “你是说,令家请的那些佣人、清洁工、园丁之类?” “不太可能。他们没那个胆量。” “翾姐那边,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她什么都不说。” “哎……翾姐怎么跟你一样倔呢?难怪你俩天生一对!” “牧远!不许你这么说她!”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哎,翾姐嘴那么严,只能靠我们自己查了。” 说话间,两人已到令家别墅门口。 大清早,佣人们已经开始忙活各种清洁整理工作。 “少爷回来啦。”正在打扫院子的清洁工人打开庭院大门。 两人开车入内,直奔二楼书房。 行至二楼楼梯转角处,忽听得楼上一声“哎哟”的吃痛声,两人立即快步往三楼走,只见通往三楼的楼梯上,有人正歪坐在一级台阶上,一只脚耷吊着。 “老邹?”两人异口同声。 “啊!少爷回来啦!牧远也来啦!”老邹有些惊喜。 “老邹你这是怎么了?”牧远问。 “咳,岁数大了,上楼梯不小心绊倒了,摔了一跤。” “摔到哪了?要不要紧啊?岁数大了咋还那么不小心呐?”牧远表示关切,边说着边上前看。 “不打紧,也就这条右腿,老毛病了,走路快一些就费力。” “你去三楼做什么?”令少钦问。 “哦,少爷,是这样:有个新来的清理工,昨天清理厨房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一摞餐碟,夫人罚她……关禁闭……已经一晚上了,我现在去把人放出来。” “几个盘子而已,至于吗?!”令少钦发怒。 “这个……少爷您也知道,夫人的意思,从来没人敢违背的。” 令少钦看着老邹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也不想再多言,只径直往楼上走。 “少爷!您去哪里?” “把钥匙给我,我去开门放人。”令少钦经过老邹身边,伸手要钥匙。 “这怎么能让少爷去呢?还是我自己上去。”老邹神色犹豫。 “钥匙给我!”令少爷一声吼。 牧远看令少钦脸色不对,立时搀了老邹,边扶他起身边说: “老邹你就让令少去!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下,你看你腿脚摔成这个样子,动都动不了,总不能一直把人关在上面!” 老邹这才交了钥匙,箍着牧远的肩一瘸一拐下楼了。 令少钦来到顶楼那个禁闭室门口。 犹如堕入了深海底部的黑色洞穴,一根根幽漆的水草从洞穴深处爬行出来缠满他的全身,再伸出锋利的藤尖把他往黑洞里拽…… 他进到洞口,看见一个四岁的小男孩,被藤条捆得紧紧的,趴在冰湿的暗洞里嘤嘤地挣扎着…… 他往洞里走,又看见那个男孩,比先前已长大了些,蜷缩在阴冷的黑地上大声哭喊着…… 再往深处走,还是那个男孩,又比之前大了好些,站在黑不见底的洞穴里嚎叫着、死命地胡乱挥打着,十指在洞壁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他继续往最深最暗处走,仍旧是那个男孩,已长得好高了,不哭不闹不叫不嚷地静静靠在洞穴的墙壁上,昂着头闭着眼,任由洞顶滴答而落的黑色雨滴打湿他苍白的脸庞…… 令少钦呆立在那扇狭窄的门口,只觉有无数根粗枝密条的水草从四面八方伸将出来,变本加厉地勒得他喘不过气,他愤躁地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掏出那把钥匙,打开了禁闭室的门。 第37章 禁地惊羽 令少钦走进暗室,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歪坐在地上,斜靠着墙。那妇人见有人走进来,才晃晃身子睁开眼。 “您是?令少爷吗?”妇女艰难地撑着墙,欲站起身行礼。 “你可以出去了。”令少钦走到她跟前,示意她不必多礼。 “谢谢!谢谢少爷!谢谢夫人!”那妇女歪抖着身子虔诚地鞠躬。 “拿着这些钱,去找个新的工作,不要在这里干了。”令少钦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钞票递给老妇。 “啊!少爷,谢谢您!但我不能要您的钱。我在这里干得挺好的,我要出去继续干活了。”老妇人推了他的好意,颤颤巍巍地往门口走。 “打碎了几个盘子就要被人带进这个鬼地方关上一天一夜,你还觉得在这里干挺好!?”令少钦大吼。 “不是这样的,少爷,怪我自己做错事,夫人罚我是应该的!”说罢,那妇人便急匆匆地行礼退出了。 令少钦急火轰顶,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会甘愿臣服于令母的淫威之下,这些人备受欺凌和剥削却麻木到全无感知,反而由衷地认为是自己的过错! 他气得一拳狠砸在那幽冷的墙上。 斑驳粗糙的墙壁刮伤了他的手指骨节,两条血痕从他重击的位置一路直流向下,他微垂着头看着那两道细细的血路静静地淌…… 其中一道血痕还没直达墙底,却在半路突然偏向右侧游走,拱出一条弧线,复又随着弧线的末端恣意流开。接着在那弧线的下方又弯出一道新的拱桥弧线,紧接着又勾出第三条拱形线条,然后第四条、第五条…… 令少钦惊着眼俯下身子,贴近墙面,凝目察看那一条又一条细细短短的拱形弧线,像是尖细的指甲刮擦的痕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共深深浅浅八条弧痕,渐次被染成血色。每条血痕之间又细碎地斜织着各样密纹,层次错落填充出七道立体的拱杠。 令少钦呼吸加重,他伸手去摸那些血弧,一道一道往上,再往上,再往上…… 寻见了! 错综零散的划痕搭凑成一片小小的羽毛形状! 每一道划痕都渗出稀稀点点的血渍! 《七彩梦羽》! 是她! 他惶然地环看四周,急急地在每一面墙上、地上搜寻她的影迹,末了再看一眼那血色的羽状划痕,顿感胸口一股血热往上冲,直冲到咽喉几欲喷薄而出! 他脑子一阵嗡嗡闷响,像是几十口大铁钟在耳旁猛烈地敲击! 他双腿失力,“哐”地一声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牵着线从两鬓往下滑落…… 片晌,他猩红着眼迈出暗室,摔门而去。 直下到二楼,冲至书房。 牧远正打开那台存有令家所有监控记录的电脑。 见令少钦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他惊问: “令少,你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吗?” 令少钦不予理会,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电脑,搜索2015年11月26日那天的监控录像。 他从第一条开始,一条一条查看。 直到点开当天下午17:00那条视频,只见花园里有个人拿着细长的水管在给花浇水。他反复看了许多次。 “令少,你在找什么?这是老邹在给花花浇水。” “为什么是他浇水?园丁呢?” “你忘了?那天是周四,园丁每周四休息,所以老邹每周四都会代他给花浇一次水。当年我们盘查监控时,老邹的口供也是这样说的。” 令少钦又来回看了好几遍,忽然,他“啪”地一声按了暂停键,把视频放慢至05倍速,拿给牧远看: “这个人,真的是老邹吗?” 牧远见他这样问,立马瞅着电脑屏幕,一帧一帧地看。 “不是他是谁?身材、装扮都跟老邹一模一样。” 牧远没看出蹊跷。 “他不是老邹!刚才老邹说他的右腿长年患疾,走路稍微快一点都觉得费力。但你看视频中的这个人,转身、下蹲、起身,动作相当麻利,完全不像腿有毛病的人!” 经令少钦这么一说,牧远又看了一遍那录像,还真就发现画面当中的那个人手脚利索、动作娴熟,全然没有老邹那副老态龙钟样。 牧远顿悟。 “这么说来,夫人派出去抓翾姐的人,是老邹?!” “他人在哪里?”令少钦切齿地问。 “在他房间!走!” 两人迅速闪到一楼偏厅一间客房内。 老邹斜靠在床上给那条磕疼的腿在按摩,一条木制拐杖倚着床头板。 两人门也不敲黑着脸闯进来。 “你们把她关在暗室,关了几天?” 令少钦压着火,开门见山。 老邹略微迟疑。 “少爷您在说什么?” “说!你们把祝翾抓到暗室关了几天!?”令少钦像一头狮子一样怒吼着冲上前揪起老邹的衣领,掐住他的脖子下死手往床头摁。 直掐得老邹惊悚地张大嘴、双腿直蹬。 牧远见状赶紧上前大力撞开令少钦: “令少!你冷静点!” 转而又面向捂着嗓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邹: “老邹!事到如今你就一五一十全交代了!我们已经查到那天就是你亲自去抓的翾姐!” 老邹惊魂甫定,他望一眼像只恶狼一样恨不得活撕了自己的令家少爷,长叹一口气道: “唉……这一天,总算还是来了。” “哎呀老邹你就赶紧说!你们真的把翾姐关到暗室里了?”牧远催促道。 “唉……祝翾小姐在暗室里,待了整整两天两夜……”老邹的眼里渗出无奈与悲悯。 “两天两夜?!”令少钦嚎吼着冲过来要杀人。 “令少!你先听老邹说完!他也只是奉命行事!”牧远拦上前死命抱住他。转而又质问老邹: “老邹,你都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翾姐?” “每日三顿餐食都有按时送上,但是,祝翾小姐……滴水未进。” “什么?!”令牧同声。 令少钦推开牧远冲上去狠狠地给了老邹一拳。 这一次,牧远没有拦他。 老邹重重地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身。 他在地上挣扎了好一阵,才勉强拄着拐杖艰难地站起身,拖着步子走向衣柜,打开柜门,抽开最底部的抽屉,从里面搬出一个铁质大方盒子。 老邹打开那盒子,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第38章 万箭锥心 令少钦一把夺过那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沓文件。 “夫人要把祝翾小姐卖到霓城的万民庄园大酒店去做洗碗工。她找人伪造了祝翾小姐的签名跟酒店方签署了这份为期三年的雇佣合同。”老邹平缓道出原委。 “霓城!?”令少钦攥着合同的手在发抖。 “霓城?!那是人待的地方吗?翾姐要是去了还有命活吗?”牧远同样愤慨。 “夫人说,只有这样,才能让祝翾小姐彻底离开少爷,永远地从少爷的世界里消失。” 接着,老邹就把他们当初如何在琅北大学南门门口截住祝翾,又把人带到别墅顶层的暗室,令母如何威胁祝翾离开令少钦,祝翾质疑令母对她的处置方案于是谋划与令母对赌谈判,令母思虑一整夜决定摒弃霓城计划采纳祝翾的出国计划等等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她当时只有十九岁!十九岁啊!你们竟敢把她关在那个阴曹地府样的地方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你们不怕她死掉吗!?”令少钦的心已被撕碎,他一边怒吼一边抄起老邹房间桌子上的茶具摆件往地上砸,砸完又一脚踢烂房门口的花瓶,接着一路把偏厅通往正厅的回廊两侧的花卉绿植一件一件全部打碎,又疯了似的把正厅里摆放讲究的各种名贵瓷器尽数砸得稀烂…… 牧远和老邹眼看着令家少爷发飙,大气不敢出。是啊,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遭受那样的折磨,谁又受得了呢? “唉……少爷,对不起……”老邹看着令少爷发狂的样子,深怀愧疚。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早说!”令少钦又一把揪起老邹胸前的衣服,只差把他吊起来。 “因为,祝翾小姐临走之前嘱咐我,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少爷。” 老邹回忆起那天送祝翾去机场的情形。 仍然是那辆黑色商务车,到了机场,祝翾从车里下来。 “谢谢您送我,邹伯伯。”祝翾很有礼。 老邹眉头一震: “您……刚才叫我什么?” “邹伯伯。这里不是令家,您也不是邹管家。” 老邹心头一热,眼里泛出万分感动。 “祝翾小姐……您不觉得今天我们是押送您吗?或者叫监视您。” “押送也是送。今日邹伯伯是我的保镖。”祝翾眼底真诚。 老邹眼里已噙有热泪,他再次佩服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胸襟和气度。 “谢谢您,祝翾小姐。您深陷危机时,老邹未能相助,如今您却愿以长辈称我,这让老邹更是惭愧!” “邹伯伯不必自责,您也只是奉命办事,许多时候都爱莫能助。不过今日,祝翾有一事相求。” “请讲。老邹愿效犬马之劳。” “不必犬马之劳,只需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 “是。请邹伯伯保密,此事千万不能让令少钦知道。” “可是祝翾小姐,您为了少爷受了这么多的苦难,又为何不希望他知晓呢?” “佛说苦难是渡不是劫。痛苦和磨难,皆是圆满人生的一部分。没有风暴的海洋,不是海,是泥塘。我跟他之间,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承受这些苦难,那就让我来!”祝翾这番言辞令阅历丰厚的老邹不禁哑然。 老邹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里盛满了敬佩与叹服。 “我从未见过像祝翾小姐这样的姑娘,年纪轻轻竟如此有胆识、有智慧、有定力、有气度、有远见。置之死地而后生,她的强大超乎人的想象。我想,如果她是一名战士,无论她身处哪一个时代,都会令她的敌人肃然起敬的。” 牧远同样摇着头,他始终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能拥有的心境。 在那样充满危机的恶劣环境里她都能让自己保持绝对冷静的思考力;忍受着饥寒交迫还能为自己谋划出一条生路;与久经沙场的夫人面对面谈判都处之泰然毫无畏色。莫说她只有十九岁,纵是二十九、三十九岁那般久经人生历练的人,也未尝能镇定如她。 “她真以为躲到英国去离我远远的,一切就结束了吗?”令少钦的声音低沉得像在呜咽。 “祝翾小姐终还是低估了少爷对她的感情。夫人又何尝不是呢?” 老邹这话没说错。祝翾当初向令母许诺自己出国后五年内都不会回国,她跟令母皆以为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令少钦将她彻底忘干净,却不曾想过他对她的情意竟这样深沉。 “七年多了,这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里,每每想起,都觉得愧对少爷、愧对祝翾小姐。”老邹说着,便把那个铁方盒子端至令少钦面前。 “这些是那天傍晚,我在琅北大学的南门门口见到祝翾小姐的时候,她身上的东西。” 令少钦快速接过那盒子,只见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女士单肩挎包,一部封在透明薄膜袋里的手机,一罐还没有开封的可乐。 他抓起那罐可乐直看罐底。 301! 是她写的编号! 是她去见他之前特意为他买的那罐可乐! 他又抓起那部手机。 背面贴着一片小小的已经被磨花的羽毛形状贴纸,他认识她时,她用的正是这部手机。 “祝翾小姐的手机只是关机了,她当初用的号码并没有停机。这么多年来,我时不时会给那个号码充话费,让它保持激活状态。少爷开机之后,就会看到您给祝翾小姐的所有短信和电话记录。” 老邹此举也算有心了,或许从他的内心来讲,他是真心想为他们二人做点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 令少钦轻轻拎起那个小而精致的单肩背包,看得出神。 “这是那天祝翾小姐身上背的包,我还记得她穿着一件绯红色的长裙子,头上戴着一支白色发箍,脚下踩着一双米杏色小皮鞋,看起来像个洋气的法国公主。”老邹缓缓说道。 “可在我马上就要见到她的时候,你们劫走了她!”令少钦的眼已是一片血红,“辛莉金!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少爷!您怎可直呼夫人的名讳?不管怎样,她始终都是您的母亲!”老邹劝解。 “她,配做一个母亲吗!?” 令少钦这一问不无道理,世上哪有一位母亲,从小就把自己的儿子丢在美国的寄宿家庭不闻不问;世上哪有一位母亲,动不动就把自己的儿子关到黑暗的禁闭室里不顾死活;世上哪有一位母亲,竟不择手段一心想要害死自己儿子喜欢的人! 第39章 旧伤新痛 “那个人是如何伤害祝翾的,我要她一点一点地还回来!” 令少钦想到祝翾在他母亲那遭遇的一切,放出这句话,愤恨至极地跳上车,启动了车子。 “少爷!您要干什么?”老邹吓破了胆。 “令少!你冷静点!你现在去找夫人对质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牧远追在他身后大喊。 令少钦不予理会,他松开手刹,挂了档,示意牧远走开。 牧远挡在车前。 “滚开!”令少钦鸣笛怒吼。 “令少!你这样做不是在为翾姐报仇!反而是在害她!”牧远伸开手臂拦住车子。 令少钦听到祝翾的名字,这才微微回了神。牧远趁机跳到车上。 “令少,你冷静下来,你听我说!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翾姐遭受夫人那样对待,我听了都难受更何况是你!可是你想想,翾姐从夫人手上死里逃生的事,她本就不愿让你知道,因为她不想让你再尝一遍她的苦,而你现在却大张旗鼓去夫人面前闹,要是让翾姐知道了,她得多难过!这难道不是对她的二次伤害吗?还有,夫人那天专门跑去翾姐公司,一定又想为你们的事恐吓她,你现在为了她去责难夫人,只会让夫人把气撒在她身上!” 牧远喘着粗气劝导着。 令少钦稍事平静,但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颤抖。 “令少,这事儿还没完。看得出来夫人是很忌惮翾姐的,她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这一次,你可得好好想想,该如何保护好她。” 令少钦逐渐恢复了理智,他扶住前额思索良久才恨恨地说道: “你说得对,此事要从长计议。但眼下我也绝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令少,我相信你会有周全的计划,只是切记不要打草惊蛇。”牧远舒了一口气,提醒他。 “我来开,去哪儿?”他又拍拍令少钦的肩,示意他换座位。 “回家。” 牧远点点头,没再说话,开着车子驶出了令家。 令少钦回到家,进了门杵在一楼大厅好久,像个雕像。 他一点也不想回家,他哪儿也不想去,就想跑到祝翾身边去把她捆在自己的怀里,这样他才安心。 可是他要是以现在这副样子跑到她面前,他肯定会露馅,她也必定会起疑。就像牧远说的,让她知道他已经知晓一切,并没什么好处。 他疲惫地走进卧室,那幅《七彩梦羽》仍然静静地躺在那里等他回家。 他又想起早上在那幽冷的暗室里看到的她用指甲刮绘的彩虹桥和带着血迹的小羽毛,心里又排山倒海地掀起那股凌迟之痛。 他是懂她的绝望的,他曾无数次被关进那暗室里,无数次孤独地经历着那种绝望! 可她天生就怕黑,以前跟他一起走夜路的时候,只要一进到光线稍微暗一点的地方,她就吓得左顾右看,生怕从黑暗里突然蹿出个什么东西来。 那两天两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无法想象。 令少钦又捧起那幅画在手心里,回忆起当初找到这幅画的情景。 那天她失约之后,他在“皇家别苑”餐厅等了她一整夜。天亮后,他第一时间跑到她实习的单位找她,她的同事说她今天没来上班,手机也打不通,不知道怎么回事。 接着他又跑去学校找了她一整天,各个角落都找遍了,没有她的踪影。第二天,他又去学校各种打听,才从辅导员那得知她家里突然有急事。他连夜赶到她老家,找到她的父母问,她父母却说她被单位调派去南黎市工作了。 他又赶忙着返回琅北,去她实习的琅北广电集团打听她具体调派的工作地点,他找到了她的部门领导,领导说:“祝翾两天前打电话来辞职了,说是家里有要紧的事。”他又找到hr核实,hr告诉他:“祝翾确实没来上班了,很突然。她的能力很出众,潜力巨大,我们原本打算过完年就提拔她为助理部门长,但是很可惜,现在我们都联系不到她。” 从广电集团出来,令少钦的心堕入了谷底。 他没了魂地又走到学校,站在她的宿舍楼下等。等了一整天,碰到方丽下楼吃饭,他向方丽打听她的下落,方丽说:“祝翾参加实习工作后就搬出宿舍了,我都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上次见她还是在学校的画室。她每周日都会去画室画画的。” 每周日,画室。 他像看见曙光一样疯狂地奔向画室,一进门,就看见靠近玻璃窗的位置竖着一立表面被五颜六色的涂鸦包裹的画架,来到画架前就看到画板上那幅刚完成不久的《七彩梦羽》。 他找了她四天了,这幅画是唯一收获。就像是她匆促逃离时不小心落下的一缕魂魄。 他把它带回了家。 从那之后,他便开始了漫长的寻她生涯。 他憎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想到那个人会把她关到令家别墅的暗室里去! 她在狭缝一样的幽暗里独自领略人性的恶时,他却没有挡在她面前为她抵御一切虐袭! 她奄奄一息地被人送到北苏里时,他依然没能陪伴在她身边救她于水火! 无处遁形的痛与恨交缠着连日奔波的疲与累不停歇地撞击着他的神经,直击得他匮乏无力、昏昏睡去…… “叮铃铃铃铃、叮铃铃铃铃……”手机铃响。 “喂……”令少钦在半醒中接听电话。 “喂,令少,明天晚上灼晔集团年会现场的灯幻设计方案,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你审核一下,没问题的话今晚设计部和技术部就要过去北苏里那边做调试了。”牧远在电话那头提醒。 令少钦半开眼,发现已是落日时分。 “好,我知道了。”说着,他便起身打开电脑。 “令少,你明晚也会来现场的?” “不去了。” “听说寻总也邀请了翾姐,而且还是特邀嘉宾,只是还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令少钦这下完全醒了,他睁开眼,翻坐起身。 “把寻安礼的年会议程发给我。我明天早上到北苏里。” “好嘞!那我今晚先去,你明早赶到。”牧远偷着笑,就知道把翾姐搬出来绝对管用。 翎煌科技的灯幻业务,仅服务于大型集团类企业,属于特定场景高端定制,设计方案的终审都是要令少钦亲自把关的。 他当然知道祝翾是一定会去的,因为那里是曾经收留她的北苏里,在那方恩土上有她想要看望的人。 第40章 萤光仙子 次日黄昏。 灼晔集团的年会在北苏里的一家水上度假酒店内举行。 酒店位于鸢尾溪上,溪岸有一条长长的栈道与酒店连通。 灼晔员工及受邀的宾客们早已到达,离开场还有半个来小时,人们在宴会大厅自由闲谈着。 寻安礼在酒店大堂偏侧的迎宾室来回踱步,有些焦急。 晚宴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始了,秘书阿洛快步从门外跑进来。 “祝总终于到了。”阿洛微喘,手势示意人在门外。 寻安礼大步出门相迎,带着祝翾穿过大堂,又经过一段浮在水上的栈桥,进入宴会正厅。 “令少,刚刚彩排试了灯幻效果,没问题。”牧远来到酒店二楼的雅间汇报。 令少钦站在窗口不搭话。 “令少?你在看什么?”牧远也走到窗口往下看。 “哇!那个是翾姐吗?”牧远擦了擦眼睛,再次惊叹道:“令少,天上的仙女没有翾姐这一款?” “欸,令少,你有没有觉得,寻总对咱们翾姐有点不一般呀?你可得长个心眼啊!” “令少,我感觉整个大厅的人都在盯着翾姐看。”牧远一句接一句,没个完。 令少钦面色越来越青,不是因为牧远在耳边聒噪,反而是因为他说的都是大实话。 他必须承认,自她进厅门起,整座大厅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的确,今日的祝翾,注定是夺目的。 一袭烟雾紫色长裙加身,在一众红艳浓抹中恰似一股清流,低调地显出不着痕迹的神秘与优雅;斜裁向两侧以自然弧度延展的一字肩,衬出她好看的锁骨和肩颈线条,细窄恰合的肩袖自然包裹住肩下纤细的手臂,高贵又不失内敛;长裙自然垂坠的内层褶裥与外层清透绵薄的半身网纱,又透射出一缕生活在别处的仙逸。 周身除了右耳挂着一只极简风的细细长长垂至肩处的流苏耳坠外,别无其他首饰。 面部依旧不着粉黛,素净得不像是去参加一场高级宴会,只在唇上薄涂一层少女粉,又用手指晕染唇线边缘,淡淡然施出一抹缤纷俏皮的可爱。 仍是一头黑长大波浪抚肩而下,与足底的浅银色碎亮片尖头浅口细高跟交相辉映出一副超然不羁的洒脱气质。 她进门后便跟随着礼仪小姐的指引在签到墙上签名,又配合工作人员拍照留影,并未留意到众人的目光。 “她是谁啊?”签到墙不远处,一位着蓝绿色西装、白衬衫、脖子上围着一条三角形蓝色印花真丝丝巾的男士轻晃着手里的高脚杯问身旁的人。 “她叫祝翾,是翾羽传媒的总裁。就是前不久代理了灼晔的广告营销业务,在业内名声大噪的那姐们儿。”身旁的人回答道。 “原来是她?” “是的秦总,她本人很低调,加上翾羽传媒才刚刚创办,业内很多人都没听过她。” “有点意思。”那花色丝巾摩着下巴言语。 “秦总又有新的猎物了?”一旁的那人猥琐地笑问。 “这个女人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切!您身边的女人有哪个不是独一无二的?再怎么不一样,最后不都是您的囊中之物嘛!” “闭嘴!滚!”秦总怒了。 身旁那人被他吼得一溜烟跑开了。 英伦小伙ter远远地看见祝翾,他迎上来跟她say hi,又来了个绅士的拥抱。ter正想与她细谈,寻总提醒她晚宴马上要开始了,于是她与ter简单交流了几句便跟着寻安礼来到舞台前第一排座位的中间偏右位置落座。 寻安梦坐在中间偏左侧的位置,今日的她着一身樱粉色百褶拖尾大摆裙,很是扎眼。她仇视着祝翾,眼里全是妒色。 年会正式开始。 寻安礼上台致辞。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里,他回顾了灼晔一整年的业绩、列举了全年几个重大成就、也展望了来年要突破的新目标…… 末了,他又邀祝翾上台为大家致开席辞。 “好了,听我说了这么多,大家肯定饿了?那么下面让我们有请翾羽传媒有限公司总裁——祝翾女士为我们开席!” 寻安礼话音刚落,台上一束追光打到祝翾的座位上,台下掌声雷动,她微笑着站起身,那束光又变幻成薄雾形状萦绕在她周围,她轻盈地向舞台走去,每走一步都会有萤火虫的光影从她的裙裾边亮起,灿若繁星,渐而跟随她的脚步一闪一闪漫舞在她的裙摆周围。置身于萤火虫群中的祝翾,宛如从林间走来的仙子,顾盼神飞,步步生光,令人见之忘俗。 她行至舞台中央站定,裙边飞绕的那一圈圈萤火虫渐次熄隐,最后只剩下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流连忘返、不舍离去,它沿着她的裙角飞旋至她腰际,又舞到她的臂间,她伸出手,它轻盈地落进她的手心里盘旋,她将手微微抬远,又轻轻一吹,那萤火虫才渐渐飞出她的掌心,向远行去,直到消失不见。 这一幕令台下所有宾客看失了神,人们忘了鼓掌,忘了赞叹,全然沉浸在那一束光包裹的仙境里,呆望着景中人,忘了一切。 “哇噻!令少!难怪你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原来是为了给翾姐定制出场灯幻!真绝了!”牧远惊呼令少钦的玄妙设计。 令少钦仍然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看着台上的“仙子”。 台下突然掌声四起,热烈程度一浪盖过一浪。 “好美啊!太美了!”人们起身尖叫欢呼,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是她?”秦总在二楼的看台上自语,眼里装满了惊艳。 “看来,连萤火虫都闻到了今晚的饭菜香,所以它们才不远万里从新西兰北岛的waitoo cave(怀托摩萤火虫洞)飞奔而来,只为了邂逅一桌酒肉的香味。灼晔出品的晚宴果然继承了灼晔的品牌基因,酒香不怕巷子深。我想,寻总等一下一定会跟这些萤火虫好好喝几杯,毕竟,远道而来皆是客。”祝翾徐徐开场,语气轻快,声调自然。话里的幽默感又激起全场阵阵叫好的掌声。 “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我是祝翾。很荣幸能够作为今晚的开席人为大家致辞,这让我颇有一种掌管着天下粮仓的幻觉。” 诙谐的语句再一次引得全场鼓掌欢笑,氛围高涨。 “那么现场所有的女士们,今晚请不必节食,不必减脂,且只管大块朵颐,待明日再去瑜伽馆酣畅淋漓。而所有的男士们,无论你是饥肠辘辘,还是油水满腹,都请你拿起桌布,擦擦口水,敞开你的啤酒肚,喝到吐,吃到撑肠拄腹。” 语音落,音乐起,后厨礼仪排成队开始上菜,祝翾微微倾身示礼,在又一片欢呼雀跃的簇拥声中款步下台。 第41章 拾光遇袭 令少钦注视着祝翾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 “哈哈哈哈!拿桌布擦口水!翾姐太有才了!”身旁的牧远也傻傻地笑得欢快。 看台上的秦总也禁不住大笑出声。 这一笑,又把令少钦的眼光吸了过去,他盯着那一方缠在脖子上的花花帕子,立时沉下脸,眼里像是横了把刀子。 寻安礼带着祝翾去到二楼东侧的雅间,这是专为重要嘉宾安排的宴席。 席间许多宾客端起酒杯过来向祝翾敬酒,赞她的才华与幽默,叹她的美丽与优雅。寻安礼见大家都围着祝翾,赶紧过来替她挡酒,引开众人。 祝翾浅酌了几口,又饱尝了满桌的珍馐美味,便瞅着空离开了雅间。 她下到一楼,又走到厅外的浮桥上,抬头欣赏暮色。 头顶的天幕开始出现飘带状的弯扭褶皱的绿光,接着那绿光突然纵身一跃消失得不见踪影,随后天幕底边又开始蔓延出圆弧状的紫红色极光弧,那巨大的圆弧曲折游走,变换成云朵状五彩斑斓的极光片。祝翾被这变幻莫测的光影吸引,她向那天幕伸出手去触那耀眼的炫光,那光在她手上游离环绕一圈复又均匀地散成帐幔样的蓝白光晕,照得她周身都发起光来。她伸出双手转动着脚步去接那散落的光,却见那隐显万变、浓淡不一的光晕摇身一变又聚成集红蓝黄绿于一体的射线状极光芒。 她沐浴在这千姿百态的绮丽光幻中,愉快地笑了起来。 黑暗中,有一道痴望了她很久的身影。 “原来祝小姐一个人躲在这里逍遥啊!”那身影走上栈桥,向她靠近。 她不予理会,继续昂着头欣赏天幕上的炫彩极光。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天,幸会祝小姐。”那身影做出握手姿势。 祝翾继续不理睬,照样抬着眼看着天顶。许久才吐出一句: “让一让,你挡着我看极光了。” “呵,这只不过是虚拟的灯幻效果,竟引得祝小姐如此神往。我可以带你去挪威、芬兰看真正的极光。” 祝翾依旧不搭话,权把他当成一坨空气,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管独自享受着天幕美景。 秦天倒也不觉尴尬,继续搭讪。 “想不到祝小姐竟这样目中无人。”他企图用激将法俘获她的注意力。 岂料她还是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注视着那灵动的光影,像是回答一个问几点钟的路人一样轻描淡写回一句: “嗯,装不下了。” “什么?装不下了?”秦天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她这话是对着谁在说。 “嗯。装不下人了。因为我的眼里全是光。”她抚戏着那来回蹿跳的光晕,轻飘飘应一句。 秦天这下才反应过来,原是自己责她目中无人,而她也不否认,直说自己眼里全装满了光,没多余的地儿再装人了,故而“目中无人”。 想到这里,秦天不禁开怀一笑,看向她的眼里又多了一分好奇。心里念着:“这个祝翾,当真有趣。” 他见她双手微曲并拢反复做捧水的动作,疑惑地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打包。”她简短回答。 “打包?”他以为听错了。 “嗯,打包极光。” “呵,光能打包吗?”他觉得匪夷所思。 “能的。就像,好心情一样。”她认真地拾着光,誓要将那些光一缕一缕捡进手心里。 秦天看着她捧光的模样,咀嚼着她的话语,越发对她有兴致起来。 “原来学姐跟秦总在这里幽会啊?” 身后传来尖细的女声,祝翾微住了一下动作,头也不回地继续捧拾极光。 “寻大小姐误会了,我只是偶然……” 秦天试图解释,却被寻安梦打断: “祝翾学姐认为我们灼晔是专程请你来玩的吗?年会还没结束就跑出来跟秦总偶遇,害得我哥在里面找你半天。” “有事?”祝翾微微侧过头问。 “有没有事你去我哥那儿看看不就知道了。”寻安梦摆出一副主人态。 祝翾想到自己是受学长邀请来参加年会的,这会儿厅内正在搞节目表演和抽奖活动,或许寻总那边正需要自己帮忙。想到这,她望着极光叹一口气,便收了手转过身往宴会厅走去。 水上栈桥不足两人宽,祝翾经过寻安梦身边与她擦肩时,寻安梦突然一个转身,整个右侧身子撞向祝翾的左肩,祝翾身子一歪,直往水里跌倒去。 “小心!”秦天见状惊呼着跑上前伸出手去拉祝翾。 正当寻安梦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祝翾摔进鸢尾溪里变成落汤鸡时,一个颀长的黑影从西侧廊角大跨步跃上栈桥,抢在秦天之前出手抓住了祝翾的左手腕,他用力回拉,祝翾便旋转着身子脱离了栈桥边缘,直旋到那黑影的怀中,黑影又伸出另一只手顺势搂住了她的腰背。 她惊魂未定,微喘着抬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黑影低头看着怀里的她,低柔的声音里含着几分嗔怪、几分宠溺。 祝翾惊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那黑影牵着手走到秦天面前。 “她是我的女人,你最好别招惹她。”他的嗓音冷峻又凛厉。 “哟,令少什么时候开始近女色了?”秦天不甘示弱。 “别让我说第二遍。”扔下这一句,那黑影便拽着祝翾下了桥。 “喂!令少钦!你松手!我自己会走!”祝翾一路喊着。 寻安梦望着令少钦紧拉着祝翾离去的身影,恨得咬破了嘴角。 秦天也怔在原地,想想刚才令少看祝翾的眼神,心下明白两人关系非同一般。但即便如此,他的内心依然暗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愫来…… 令少钦把祝翾拉到西侧最里间的套房内才松开她。 他关上门,在她身后强调:“以后离他远一点。” 祝翾懒得搭理他,转过身就往门口走。 令少钦见她不理自己,气得迎面抓住她的手臂,推着她退到墙边,又提高音量: “我叫你离那个花花公子远一点你听到没有?” 祝翾还是一言不发,她不耐烦地吐声气,看也不看他,继续向门口走。 她当他不存在的态度让他发狂。他急得朝着她背后大喊: “喂!我刚才救了你!你连一声谢都不肯说吗?” 她实在忍不住怒气转身回怼他: “我有叫你救我吗?你自己多管闲事,现在还来跟我索要谢!你是为了得到别人的感谢才救人的吗?” 这副口齿,是她祝翾没错了。见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哪怕是被她这样厉色责问,令少钦的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我刚才要是不救你,你就落水了!” “我落水就落水,关你什么事?我宁愿落水也不要你救!”她只想延续之前的想法,使劲逃离他。 说完,她又大步往外走。 令少钦上前拦在她面前。 “你要去哪里?”他不想让她出去,他知道屋外有人惦记她。 “让开。” “我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里需要跟你汇报吗?”她已经没多少耐性了,只想快点离开他的视线。于是她直言重申:“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与令少爷本就是陌路人,以后最好不要见面,就算碰见了也权当不认识!” 放完这些狠话,她低着头正要往外跑,却被他一把拉住,抵回墙边,手肘“咚”地一声扣在她头顶上,他压着怒意贴近她问: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真是搞不懂怎么不管到哪儿都能碰到他呢?她真想尽快结束这种纠缠,她不耐烦地看着他大声回应道: “我说从今往后我与令少爷是陌生……” 她那个“人”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封住了口。 她无路可逃,想要推开他却又被他紧紧扣住双手压在墙壁上无法动弹。 第42章 匆逃失足 令少钦霸道地吻着她,不准她闪躲。他受不了她一心想逃的态度,他也不想再听到她说那些决绝的话。一想到她之前因为他受了那么多苦,他就想好好疼惜她,可只要见她巴不得跟他划清界限,他就又乱了方寸…… 祝翾拼了劲地反抗了他许久,她越反抗,他就越肆意,直到她无力再抵抗他,他才放开了她。 “你以为你说出这些话,我就会放了你?你再敢说一遍试试。”他伏低了身子警告她,距离近得都能闻到她的唇香。 他用鼻尖抵住她的唇角,强势地说道:“你只要敢再说一次,我就再封一次你的口;你说十次,我就封十次;你说百次千次,我就封你百次千次!” 祝翾在他的迫压下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以此应对着令少钦对她的禁锢。 她抬起微润的眼看着他,软了语气说道:“令少钦,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看到美人眼里掩藏着一丝强压的隐忍和无奈之下的企求,令少钦的心里又生出一股怜爱来,他认真地问她:“我要怎么样你都答应我吗?” 祝翾长睫微闪,一双杏眼看向旁侧,回答道:“你说,只要我办得到。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纠缠。” 令少钦对她那副冷冰冰的口吻很是不满,他沉着黑眸凑近她的身子问她:“祝翾,你就这么想要摆脱我吗?” 祝翾不接话,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说道:“如果,你还在为我当年放你鸽子的事生气,那我……向你道歉。”说到这里,祝翾的声线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哽颤,但她很快便逼迫自己把那股不易察觉的冤屈情绪吞咽了下去。她轻声“吭”了一声清清嗓子,继续道:“如果你觉得,道歉不够让你解气的话,我可以……还你一顿饭。这样我就不欠你的了。也请令少爷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我也会尽量绕着你走,以免惹得你不愉快。令少爷是做大事的人,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人和事上。” 令少钦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低下头把所有的委屈都往肚里吞,心下一阵撕裂的痛。这个傻瓜,宁愿自己承受一切的苦,也不肯向他透露一星半点的实情。看她铁了心要跟自己撇清关系,令少钦的心里又迸出一股无名火来。 “请一顿饭就想跟我两清了?那如果,你还我一顿饭,也还不够让我消气呢?”他较真地问她。 “那你不妨直说,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她的眼里保留着原始的纯真。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陪在我身边,一辈子。”令少钦直勾勾地盯着祝翾纯澈的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呵。”祝翾这一声嘲笑几乎是出自本能,她的声音不再温软,而是带着一腔怒意回怼道:“令少爷,请自重。令少爷钱多人不傻,想要什么样的金枝玉叶都不是难事,而我这种入不得眼的素人怕是会拉低您的身份。再说令家也是有头有脸、财大势大,就算想买个奴隶贴身伺候您,也应该去你们上流世界好式挑拣一番,选一个德行配位的才不会辱没了令氏的阶层!” 祝翾的话语带着明显的嘲讽,她越说越来气,眼里不断地渗出对令家少爷的厌嫌与不屑。 令少钦自然听明白了祝翾话里的意思,他急急地扶住她的双肩解释道:“祝翾!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认真的!” “够了!令少爷的认真,我祝翾受不起。”她真的怒了,她方才诚心想要跟他和解后一别两宽,哪里想到他会说出那样轻薄的话?她用力地推开他的手臂,最后冷陌地看他一眼说道:“是我太天真了。今后,有令少爷在的地方,祝翾绝不会再出现。” 这话就像一把利剑一下子刺穿了令少钦的心,他以为她又要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不见,他再也承受不起那样的失去,于是他大步追上已经逃到门口的她,一把拉她入怀。 “你不准走!我不许你走!”令少钦紧紧地抱着祝翾,极度的紧张让他修长的十指骤然间变得冰凉。 “放开我。”祝翾在他怀里挣扎。 “不放!” “放开我!” “就不放!!” “令少钦!你到底想怎么样?”祝翾使出全部的力气推他,却被他紧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我想怎么样,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除非你答应我,否则,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令少钦!你可不可以不要闹了?你这样有意思吗?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吗?”她的双手推在他的胸口,无奈又无助。 “在你身上,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大少爷的霸道脾性一旦上来,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我没有时间陪你玩无聊的游戏。我还有工作在身,还请令少爷不要为难我。” 祝翾不愿再对令家少爷多说一句话,她的语气冷却下来,企盼着能快点结束这场僵持。 令少钦不忍再给她添堵,于是微微松开她,一脸认真地问她:“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寻学长那边好像还有任务等着我去处理,我现在要去他那看……”祝翾不假思索地回复他,她说的也是事实,只是她全然没有料到在令少钦面前提别的男人根本就是禁忌! 令少钦瞬间怒火冲天,不等她说完,便一把抱起她摁在靠墙的桌子上。 此举把她吓得不轻,她惊叫着: “啊!你干什么啊令少钦!” 他的两手撑在她肩膀两侧的墙面上,眼里冒着火,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你还敢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之前那个英国人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刚才外面有个秦天!现在又来个寻安礼!” 祝翾惊恐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你在说什么?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就是不可理喻怎么了!?” 令少钦的醋坛子已经掀翻了,熏得满屋子都是酸味。 祝翾肠子都悔青了,原以为令少钦真的会大发慈悲放她走,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却点了他的火,把情况搞得更糟糕了。 “真是大少爷脾气一点没改。”她没好气地嘟囔一句。 看她的样子,似乎她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他。这让他更加冒火。 他微微弯腰,慢慢贴近她。逼得她的身子本能地往后退缩,直退到后背贴墙。 “令少钦!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你啊。”他邪魅地看着她,松一松领带,不紧不慢逼近她的脖颈。 他的唇就快要覆上她光洁的颈脖了,她的心慌得跳脚。 怎么办?怎么办? 她越是发慌,他反而越有兴致,他放肆地吻上她的脖颈。 “令少钦!”祝翾惊吓得大喊出声。两手慌乱地推在他胸前。 令少钦抓住她的两手往墙上一扣,更加放肆地吻她。 “啊!”她无处闪躲,只得求饶:“令少钦!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慌急的呼吸使得她的肩窝都跟着起伏,她极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小心地喘着气,结结巴巴地说着: “令少钦!你刚才……不是说……说我,是你的人吗?那……你是不是应该……应该关照我……呵护我?” 他这才满意地离了她的颈脖,淡笑一声回应她: “现在你愿意承认你是本少爷的人了?” “我现在……好冷……好饿……”她的眼里布满了祈求,刚才那股子嚣张劲儿已荡然无存。看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又让他忍不住自责刚才他故意的作为是不是吓坏她了。 他直起身,脱下西装,动作温柔地披在她身上,又轻轻说一句:“等着。”便大步走出门去了。 她如获大赦,捂着心口猛喘几口气。又四处望了望,才跳下桌,扔下他的西装外套,快着步子往门外奔去。 祝翾出了门沿着廊道一路跑到浮桥上,边跑边往回看,生怕他追上来。她以最快的步速通过浮桥,进入酒店大堂,再穿过大堂走过那条长长的木制栈道来到岸边。 她再次回头确认,这才长长地松一口气,放慢步子沿着溪岸朝朵汐客栈方向走,她今天来此地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去看一看朵汐姐。 一月的北苏里,入夜微凉,有阵阵冷风吹过,她不自然地环住双臂,打起冷噤缩起脖子。 微黄的街灯照着她走到一段下行的青石板阶梯,正抬脚下了一级台阶,忽听得背后有人大吼: “祝翾!你这个骗子!” 她吓得猛一回头,足底高跟鞋失稳往旁侧一歪,只听“咔嚓”一声响,她整个人直往台阶下方跌落去。 第43章 重见笑颜 眼见祝翾身体失衡仰面往石阶下摔去,令少钦自知已来不及拉住她,只箭步冲上前去圈住她,再旋过身跟她一起直摔了下去。 “咣当”一声,二人倒地,令少钦的后背和手肘重重地砸在青石板上。他紧紧地环抱着祝翾,没让她身上的任何部位沾地。 “祝翾!你有没有事?有没有摔到哪里?”他急切地问。 她伏在他身上,爬也爬不起来,左脚像断裂般剧痛难忍,痛得她咬紧唇、皱着眉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令少钦撑地坐起身,扶她坐在自己腿上,检查她到底伤了哪里。 见她左手紧攥着左腿处的裙子,他直接掀开她的裙角,才发现左脚踝肿胀鼓起了个大包。 他迅速脱下西装套在她身上,轻声说一句:“忍着点儿”,便拦腰横抱起她往酒店方向走。 祝翾疼得浑身发抖,两手不自觉地缠上令少钦的颈脖,攥紧他的衣领。他走得很快,她的脚在晃动中更是疼得厉害,她控制不住地低声呻吟,喘气节奏也逐渐加快起来。 “痛……好痛……”她痛得快要哭了,微闭着眼在他耳边无力地喃喃。 “你的脚踝扭伤了,我现在带你回酒店治疗。要是疼得难受就咬住我的肩膀。” 持续的撕痛袭来,她的十指隔着一层衬衫攒进他的颈窝,她感觉自己快要疼晕了。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令少钦加快了脚步,但仍然柔声安抚她。 急促的颠簸引来的阵痛让她下意识地咬上他的肩,越痛她就咬得越紧…… 终于到了房间,祝翾早已疼得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在锁骨上。令少钦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边坐靠着,然后蹲下身轻轻地帮她脱掉鞋子,她左脚踝的肿块已经青得发紫。 他起身去冰箱拿了一大块冰用毛巾裹了敷在那肿胀处,她疼得眼泪直掉,两手死攥着床单发抖,他心疼地将她揽在怀里,抚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安抚她: “再忍耐一下,过一会儿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泪打湿了他整个肩膀,他按在她脚踝上的冰块都快化完了,她才终于感觉好了一些…… 他伸手帮她擦拭泪痕和汗珠,轻声问她: “感觉好些了吗?” 她微微点头。 他又轻轻地托起她的脚放在床上,用干净的抹布擦干水渍,再用手指轻轻点按一下脚踝四周,又抚着脚掌左右轻微移动,询问她:“这样移动会痛吗?” “有一点。” “还好骨头关节没问题,主要是韧带或者软组织挫伤了,你先休息一下不要乱动,在这里等我。” 说着,他抱她平躺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祝翾躺了一会儿,试着坐起身,发现整条左腿都不敢发力,稍微一用力就有一股阵痛,刺得她整条腿都发麻。 令少钦很快就回来了,他扶她坐起身,仔细地检查了她的脚,又拿出一瓶推拿油,要给她按摩。 “你……你做什么?” “按摩。” “按……啊!疼疼疼!”还没等她阻止,他就已经把油抹到她脚上开始揉按了。 “忍着点。” “啊!啊!疼啊!令少钦你轻点啊!好疼啊!啊!” “你叫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我房间啊?” 他这话把她唬得立时收了声,见她脸红到脖子根,他的脸上又泛起一抹坏笑。 祝翾两眼紧闭,五指捏拢成拳塞进嘴里,对抗着疼痛。 令少钦止了动作,把她嘴里咬着的手抽开,又把自己的手臂塞进去。她愣在那,他又开始推按她的脚,痛得她抓起那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他终于结束了按摩,在她睁开眼之前,他抽回了那只手臂。看她又痛得满身大汗,他又心疼地拥住她…… “别动,让我抱抱你……”他的声音极尽温柔。 她正要挣扎,却看见他肩头的白衬衫渗着一大圈血渍,颈窝处的衣领上也有明显的十指抓挠的血痕…… 她的下巴伏在他肩头,又想起刚才自己是不是还把他的胳膊咬伤了? 令少钦抚着她的头,柔声低语:“对不起……” 她惊讶于一向霸道蛮横的令少爷竟然还会道歉。转而又看一眼他身上的血迹,缓和地问他: “你……肩膀好像被我咬伤了……还有脖子,也被我抓伤了……还有,你刚才……有没有摔伤啊?” 他扶着她的肩,深情地看着她。 “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她眼神闪躲。 “祝翾,我……”他正要说什么,她却打断了他。 “那个……你刚才出去买了消毒水没有?你去给身上的伤消一下毒……” “不用。我直接去打狂犬疫苗。” “噗哧!”她开颜笑出声。 “你终于笑了。”那是他想念了好久的笑容。 她笑起来,好美。 他呆看着她,情不自禁地说道:“祝翾,我好久没有看过你这样笑了……” 她看到他眼里的情意,立刻收了笑容。 她不自然地左顾右看,忽然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她吸吸鼻子嗅着味道。 令少钦随即起身去客厅端来两个超大的托盘,托盘上还盖着保温盖,里面盛着十几盘各式菜肴点心。 祝翾看着那么多吃的,心下才明白原来他刚才真的出去帮她弄吃的去了。 “现在肚子还饿吗?”他问她。 “不饿了……”她小声地答。 “那就是承认你刚才是在骗我了?”他的语气转为质问。 “我……”她刚才确实是为了逃走才故意跟他说自己又冷又饿,现在面对他的质问,她也无话可说。 “我要回去了。”她准备下床,干脆走为上策。 “我送你。”他打开鞋盒,从里面拿出一双白色绒拖鞋,帮她穿上。这是他刚才从外面买回来的。 “啊?” “坐我的车。” “不用了。” 令少钦无视她的推辞,直接打电话给牧远: “喂,牧远,去拿车,她脚崴了,我送她回家。” “我都说了不用你送。” “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堵上!”他直接抱起她就往门外走。 “令少钦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她捶打着他的臂膀。 “要是想让大家都看见你在我身上那就再喊大声点。”他拿话塞住她的嘴。 第44章 超值手伤 牧远早已把车子开过来停在了溪岸边。 见令少钦抱着祝翾走过来,牧远赶紧下车给他们开门。 “hi,翾姐你好,我叫牧远,是令少的助理。” “你好,叫我祝翾就好。” “那哪行啊!你比我长一岁,我叫一声姐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我都这样叫了你快十年了,改不了咯!”卷毛牧远一脸调皮。 “十年?”祝翾一脸问号,心里想着:“我们认识吗?” “对啊!自从令少转学到你们班上那会儿,我就认识翾姐了!哎……你是不知道,令少天天说起你……” “牧远!闭嘴!”令少钦出声训斥他。 “得勒!不说了不说啦!”牧远把副驾驶位置上的一个极简轻奢风的重工刺绣托特包拿到后座上,递给祝翾: “翾姐,你的包,刚才去你车上跟你司机拿的。我跟你的司机已经说明了情况,他说需要电话跟你确认一下。” “好,谢谢。”祝翾接过包,拿出手机跟司机老吴通了电话,又交代老吴开车回去休息。 刚挂电话,寻安礼就打了过来。祝翾正要接听,却被令少钦一把夺过手机直接摁了挂机键。 “令少钦你干什么啊?”她抗议。 “牧远,开车。”他不理她,只吩咐牧远出发。 “把手机还给我。”她伸出手。 他直接牵住她的手。 “令少钦你把手机还给我!我总要跟学长交代一下?”她挣扎着甩开他。 “不给!”他把头别过去。那醋坛子又打翻了,熏得满车发酸。 祝翾无奈地摇摇头,扶额叹气,侧过身子朝向另一边车窗闭上眼睡觉。 牧远看他俩那模样,忍不住抿着嘴笑。 车速很快,途经一个急转弯时,牧远故意松了刹车往左猛打方向盘,祝翾直接身子一歪被甩向坐在右侧的令少钦怀中。 她放在身旁的包也被甩得掉在脚边,包里面的本子、笔、平板电脑、面巾全散落了出来。 等她刚刚坐直了身子,牧远又忽然往右急转弯,两人又往左侧滑去,祝翾被甩得横倒在后座上,令少钦的上半身则直接压在她身上。 “啊!你助理拿的是玩具车驾照吗?”祝翾吓得大喊。 “牧远!你怎么开车的!”令少钦呵斥牧远。 “对不住啊翾姐!刚刚有个急转弯,我……没反应过来。”牧远从中央后视镜中看一眼令少钦,令少钦立刻明白牧远是故意在恶作剧。 “她的脚受伤了,给我开稳一点!”他正色勒令道。 “好了,你就不要说他了,又不是故意的。我以前开卡丁车的时候还没他的技术好呢。”祝翾这一句逗得牧远哈哈大笑,一下子缓解了气氛。 车子继续平稳地飞驰。祝翾半睡间感到有点冷,她裹紧了他套在她身上的西装,略感疲惫地靠着座椅睡着了。 他伸手捋着她散在脸庞的发,又轻轻揽过她的头,靠进他的胸膛,她在沉睡中无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腰。他惊得心跳加速,眉梢泛起笑意,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睡了去。 两小时后。 “到了,令少。”牧远停车提醒。 令少钦睁开眼,怀里的她还没醒。 牧远打开后座的门,他抱起她下车,往屋内走。 牧远把祝翾的包连同后备箱里的东西一起搬到一楼大厅,就开车离开了。 令少钦抱着祝翾上到二楼,进入卧室,把她轻轻放在床上。 不知是他的动作太轻柔,还是她的身体太疲惫,又或者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对他从来就没有防备,此刻她躺在床上,睡得香沉。 他没有开灯。借着房间落地窗透进来的霓虹光亮,他柔情地看着她,内心和静安然。 他把她脸上的发拣到旁边,她微微侧一下脸,手在脸上拂蹭一下,又像个婴儿一样双手做投降动作放在肩膀两侧继续睡。 他看着她那副可爱娇弱的样子,不自觉微笑起来。 “原来她睡着的样子,这么可爱呵。” 令少钦就这么坐在床前的布克尔口音椅上看了她大半个小时。他太久没有好好看看她了,只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他微微倾着身子,手掌轻触床头靠板,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祝翾黛眉轻蹙,睫毛微颤,迷离地眨着眼。 “醒了?”他轻声问。 她睡眼惺忪地看着天花板,又看看窗外。 “我这是……在哪儿啊?” “你在……我的床上。” “你的……床上?”她惊得睁大眼四处望,下意识地坐起身,腿脚一发力又痛得她“哎呦”一声。 “慢点。”他赶紧扶着她坐起,“这里是我家。” “你家?我不是说把我放到铭茂大厦就好了吗?” “我是叫牧远开到你公司楼下,但是你……睡着了,所以就……把你带回家来了。”他说谎时眼神一点也不飘忽。 “哦……那我请助理来接我回去好了。手机可以还给我了吗?”她还没有完全醒透,说话还有点有气无力。 “你……不准回去!”他没有要给回她手机的意思。 “啊?” “你的脚……还不能走路。” “没有那么严重。”她说着就欲下床。 “你……要对我负责!”他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哈?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 “你……摔下台阶的时候,我为了救你,把我的手臂都摔伤了,现在我这两只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你要留下来,照顾我!”他有点耍赖了。 听令少钦这么说,祝翾还真是有点担心,毕竟那台阶还蛮高的,地上的青石板路又好硬,她整个人摔在他身上,肯定有伤到他。 她侧身打开了床头的灯。 “你伤到哪里了?给我看看。”她的语气很温柔,不知是不是才刚刚醒来的缘故。 说着她便去拿他的左手臂。 令少钦乖乖地把手臂送上前让她看。 祝翾翻动一看,才发现他手肘处的白衬衫上染了一大滩血渍! 她又拿起他的右手臂检查,同样是手肘关节处晕染了一片鲜红,手腕处还有斑斑点点的牙印血迹。 这下她彻底醒了,她想到他一晚上忙着照顾她,都没顾上处理他自己的伤口。 她担忧地吐着气,紧皱着眉头问他:“消毒水放在什么地方?” “在床头柜里。” 她赶紧抽开柜子的抽屉,拿出消毒水、棉签递给他:“你快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 “我怎么处理啊?我这手……动都不能动,一动就好疼……你帮我处理。” “有那么严重吗?”她狐疑地问。 “你自己看嘛!” 祝翾拉过他令少钦的衣袖,竟惹得他“嗷嗷”大喊。 她仔细察看着他两边手肘处的伤,原来伤口都已经跟衣服粘连在一起了,难怪疼得紧。 第45章 满室旖旎 令少钦作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嘴里不住地哼唧:“啊……咝……好痛……”祝翾看他伤得那么重,想到他又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要是自己对他不管不顾,就这么走了,他的伤口还不知道会烂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祝翾咬一咬嘴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先把衣服脱下来。” 令少钦挪动他的手,想去解领带,结果那只手尽在衣襟处划来划去,半天举不起来,他吃力地说:“我的手……好痛……你……帮我脱。” 祝翾看他那副费劲的样子,只得又叹一声,吩咐他: “你……坐近一点。” 他坐到床上,向她靠近。 她缓慢地伸出手,触到他的领带。她顿了一顿,轻轻地帮他解开领带。 她深呼吸一口,又慢慢伸出手去解他的衬衣扣子。 她的指尖悬在衣襟处轻颤了好久才解开第一颗,等手指往下滑到第二颗,她的呼吸已变得紧促起来,脸上微微泛红,眼睛不住地眨,眨得长长的睫毛飞颤。 令少钦柔着眼眸看着羞涩不安的她,好想吻上去。 她督促着自己加快动作,他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了,万一发炎感染就麻烦了。 她抿抿嘴唇,又深呼吸一口,闭上眼睛,两只手伸上前帮他解开第三颗扣子,接着第四颗、第五颗……直到她的指尖顺着他的腹肌滑到衣襟底部最后一颗…… 她睁开眼,把他的衬衫轻轻往肩下褪,褪到手肘处时,他发出“咝”地一声。 “忍着点,衣服跟伤口粘在一起了。”她在他肩侧轻声交代,手里的动作没停。 她托着他的手臂,先用棉签蘸了消毒水,隔着衬衫在伤口处涂抹几次,让消毒液透过衬衫渗入患处,再小心地一点一点剥离粘在衣服上的皮肤。 “天呐,怎么伤得这么重……”她小声地自语着,谨慎地褪下他右边的衣袖。 又在那伤处反复擦拭了消毒水,轻轻吹了好一会儿,再垫上纱布,一圈一圈缠绕起来系好。 她轻呼一口气。 “这边胳膊已经处理好了。”她拿住他的胳膊轻轻往旁边挪一点。 他看到她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禁不住向着她的额头吹了一口气。 “令少钦你别捣乱!坐着别动!”她一边帮他脱掉左边的衣袖,一边斥责他无端打搅。 他静静地享受着她的指触,一点都没觉得那点伤有多疼,反倒希望她处理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祝翾跟刚才一样先用消毒液浸润了他伤口处的衬衫,慢慢把伤口与衣物小心地剥离开来。再用消毒水反复清理伤口处的血渍和脓液,最后用纱布包扎。 她长舒一口气。 “好了。伤口都流脓了,这几天都不要沾水。”她一边收拾消毒用具,一边叮嘱他。 “那我等下要怎么洗澡啊?”他凑近她问。 “……”她无语,给他一个白眼。 “你帮我洗啊!”他再凑近,双手撑在她两侧,裸露的上身几乎要贴上她了。 她看他的手运着劲,惊疑地问他: “你不是说你手都抬不起来了吗?” “哦……那个……你刚刚不是帮我……治疗了嘛!现在……已经可以动了……” “令少钦你故意的!”她边喊着边伸手去掐他的手肘。 “啊嗷!疼!疼!”他捂着胳膊仰面大叫。 “你再装!再给我装!”她继续掐着不放。 “啊!啊!疼啊!”他大喊着,闪避着。 “你还装!还敢骗我!”她逮着他的手臂掐得更用力了。 那一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纯真的少年时代。 他继续嚎喊着,敌不过她的袭击,他便反过手拽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那一刻,她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半拍。 他紧紧拥着她,温柔地在她脖颈的发间呢喃: “祝翾,我好想你……” 她的心开始不受控地怦怦乱跳,理智告诉她,此刻她应该推开他,可她的手偏偏不听使唤。 “不要再从我身边逃走了好不好?我满世界都找不到你,我快要疯了……” 向来霸道凌厉的令少钦,此时在她的耳畔温软绵绵,他的声里满是祈求、怜惜…… 她倾听着他的心迹,感受着他的怜爱。原来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曾放弃寻找她…… 她毫无预兆地湿了眼眶,纤纤十指逆着主人的意缓缓地、轻柔地抚上他的背…… 令少钦瞬间感到身体如同触电一般,他动情地亲吻着她耳鬓的发,她略有躲闪,他捧起她的脸正要吻上她的唇…… “令少钦……”她开口阻止他。 “我……我有点累了……”她低着头,小声说。 他住了动作,轻缓地松开她,不再勉强她。 “好,你去洗漱一下,换件舒服的衣服。洗浴间有全新的洗漱用品,还有你的拖鞋。衣服都在衣橱里,你随意挑。走路要慢一点,别再伤着脚。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回来。” 嘱咐完,令少钦便站起身,打开衣橱,随手拿了件衬衫边穿边走出了房间。 祝翾深吸一口气,她忽然发现,今天的令少钦跟她以往认识的那个霸蛮的大少爷有点不太一样了。他比记忆中的他,多了好些温润和柔软。 她回想着刚才他的拥抱、他的耳语和他在耳畔的吻,她竟然一点也不反感…… 今晚跟他待在一起,她竟然一点也不惊慌,反而像多年前一样感到很安心…… “我这是怎么了?” 正想着,听到令少钦发动了车子。她停了思考,打开房间的顶灯,点亮整间屋子,又轻挪着腿,吃力地下了床,一瘸一拐地往客厅挪去。 她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客厅去寻找她的手机,她想跟闵拉打个电话,叫她过来接她回家。 可她寻了好一大圈都没有看见她的手机,想来应该是令少钦带在身上了。 她全身都汗湿了,汗渍粘腻在礼服裙子的内衬上,摩得她的皮肤好难受。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令少钦好久都不见他回来,只得拖着步子费力地往卧室挪去。她心想着,先去冲个澡,等令少钦回来,再问他要回手机,喊闵拉过来接人。 第46章 她的尺寸 祝翾打开占满整面墙的衣橱,只见里面齐齐整整全都挂着令少钦的衣服。衬衫、西装、风衣、睡袍……没一件她能穿的! 她乏力地摇摇头,随便取了一件他的白衬衫,就进了洗浴房。 如他所述,洗浴房的抽屉里有未开封的牙刷、牙膏、洗漱杯,全新的毛巾、浴巾、浴帽、凉拖鞋,还有许多款没拆包装的女生用的发圈、发带、梳子…… 这些用具皆以清新的白色、樱粉、雾蓝、水绿等浅色调为主,一看便是女生专属色系,只是整间洗浴房没有丝毫女士使用过的痕迹…… 看着那些用品,祝翾心里倏然泛起一丝不悦。 “令少钦的洗浴间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女生专用的洗漱用品?这些东西怎么都没有开封呢?”她兀自嘀咕着。 “不管这些东西是谁的,总归都是有主的,还是不要擅自使用了。”祝翾扶着浴室的墙壁正要往外挪去,结果她在一转身间手一扬起不小心碰到了安在墙面上的集成热水器花洒一体机的水阀开关,直接触发了顶喷,那顶喷瞬间喷出大量的水,雨淋一般,只两秒就淋得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祝翾大叫着慌乱地关掉了水阀,一股无名的火涌上心头,她气恼地瞪着那热水器的顶喷大喊:“令少钦!我上辈子欠你的吗?”喊完,她看着满身的水流从头上往下直淌,只得边脱掉裙子边对着那些洗具说道:“我今天有诸多不便,只能先借用一下你们了。” 说完,祝翾便像个女主人一般,一样一样拆开那些用具,简单清洗一下,就开始洗漱、冲澡、洗头…… 她洗漱完,稍微吹了吹头发,又扶着墙缓步往浴室外挪去。她心想,令少钦该回来了,她着实有些乏了,只想赶快打电话让闵拉过来接她回去睡觉。 祝翾来到卧室,走到床边一抬眼,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赶跑了瞌睡! 整张床上,全部铺满了各式内衣套装! 满满一床! 上摆文胸下摆内裤,成套排布、列队整齐! 同一款式的套装,黑色、白色、肤色、橄榄、柔粉、杏色等,颜色全齐!一样一套! 文胸材质有光面、纯棉、蕾丝、网纱等,全部都有! 最要命的是,文胸的尺寸,从70a到85c,十二种尺寸从小到大依次排列,一个不落! 每个款式都集齐了这十二种尺寸! 满满当当摆了一床! 不下三十套! 祝翾立时傻了眼,怔在当场,无所适从。 她扯着嗓子大叫一声: “令——少——钦!” “啊!”他闻声一个快闪来到房间。 一进房门,令少钦也傻了眼。 他看见她身上穿着自己的男士衬衫,那件对她而言宽松略长的白衬衫罩着她纤细的身段,露出肤如初雪、笔直修长的腿,敞开的领口又衬出她润泽如瓷的锁骨,随意散在肩上微湿的长发又为她白皙秀颀的颈脖平添了几许灵动。 他看呆了。 原来她穿上他的衬衫,竟这么好看。 “令少钦你这是做什么啊?!开展览吗!?”祝翾指着那一床的内衣质问他,被他气得早已顾不得羞涩。 “这些都是送给你的,我已经让人干洗了,你可以直接穿。”令少钦显然还不知道她在质问什么。 “什么?你都让人干洗了?全洗了?” “全洗了。你放心穿。” “吊牌呢?全剪了?” “应该全剪了。” “令少钦你有病啊!”她大吼一声。 “怎……怎么了?”他还不明所以。 祝翾气得头发丝都要炸了。 “你一下子把十几种size都买回来,我只能穿其中的一种!现在吊牌也剪了,退也不能退了,送人也没法送了,多浪费啊!” “我又不知道你穿多大尺寸的,所以就把店员推荐的尺码全买回来了。”令少钦很无辜。 “呵!这个店员今天遇到你真是做梦都要笑醒!我穿70a!你不知道你可以来问我啊!要是bra有一千种尺寸,你是不是要把这一千种全买回来?!” 她被气得不轻,一顿劈里啪啦连珠带炮地吼他。 令少钦这下子倒是不说话了,他双手插在西裤兜里,眉眼勾起一抹坏笑,一步一步走近她。 “你这是……在心疼我的钱吗?”他忍住笑意。 “呵!谁心疼了!反正你们有钱人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万一用完了,直接拿个麻袋去接就好了!”祝翾还在气头上,完全没意识到刚才她到底说了什么。 “70a,是多大啊?让我感受一下……”令少钦难掩嘴角那抹诡魅的笑,继续走近她。 祝翾这才反应过来!原是自己刚才气过头了,竟口无遮拦地把自己的内衣尺码都说漏了嘴! 她懵在原地,樱口微张,食指不自觉地放到唇边,脸“唰”地一下羞红到脖子根,一双大眼像蝴蝶扑翅一样飞快地眨。 令少钦不住步子逼近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 祝翾跛着脚往后退,脸红一阵白一阵,眼角胡乱瞟,根本不敢正面看他。 直到把她逼到墙根,他才在她跟前站定,望着她,缓缓地抬起右手,向她胸前伸去…… 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本能地捂住自己的双肩。 “令少钦!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他那只手不紧不慢地拂过她的衣领,撑在墙上。 “你……你出去!”她低着头,缩着脖子斥他。 “你穿得这么性感,又告诉我你的内衣尺寸,你叫我怎么出去啊?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会不会太不解风情了?”他徐着言语,慢慢贴近她。 祝翾整张脸颊已经红成了晚霞余晖,那红晕起起伏伏,柔美妖娆,加之身上松松垮垮的白衬衫,更衬得她娇艳动人,极具魅惑。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吗?你还说衣橱里的衣服我随便挑,你自己看看,那里面除了你的衬衫,我还能穿什么!”她委屈地控诉他。 令少钦两眼微颤一下,又情不自禁地伏上她的肩窝,她侧过脸慌喘着躲避。他坏笑一声,在她耳边哼一句:“今晚本少爷就放过你,下一次,你休想再逃脱了。” 言罢,他后退几步,又径直朝那衣橱走去。 祝翾长松一口气,捂着胸口纾解着方才的紧张。 第47章 秘制衣橱 令少钦来到衣橱前,轻按了一下衣橱门侧边栏上的磨砂按键,那扇门便像折叠的屏幕条块一样往墙内缩进,直到整扇门缩进墙里,露出满墙令少钦的衣物。仔细一看,也确实只有他的衬衫能套在她身上充当睡衣。 他又按了一下橱内最右边暗格外侧靠上的按钮,只见整个右半边挂放区开始向内一百八十度旋转,直转出一组新的衣橱!新橱的挂放区依次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士服装。职业衬衫、连衣裙、西服套装、阔腿裤、风衣等,应有尽有。针织衫、家居服、卫衣、睡袍、大衣等一应俱全。服饰是清一色的轻奢淡雅色调,每一件衣物外都套有透明的防尘衣罩,按季节分类悬挂。 祝翾看到这一片场景,腿脚像被注入了水泥,一动不动,只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半面墙的衣物。 令少钦望一眼她,又接着按一下暗格外靠下部的按键,只见左半边衣橱又开始向内旋,同样是旋转一百八十度之后又呈现出一组全新的衣物!这一片挂放区则顺序悬挂着风格各异的长款晚礼服裙,款式则是统一的简约大方,配色依旧是高级典雅色系。礼服区旁边则挨次摆放着几十款不同材质的披肩配饰。 他像变魔法一样,就这么上按一下,下按一下,就给她变出了一整墙琳琅满目的服饰! 她像根立柱般愣在那,被那面墙震撼得都忘了眨眼。 令少钦偏着头,定定地看着祝翾,那表情就像是在向她炫耀他多年的珍藏。 “这些衣服,都是谁的啊?”她犹疑地问他。 “我女朋友的。”他看着她说。 “哦。”她的声音很低,边说边将视线移开那扇墙,表情变得不自在。 他捕捉到她的神色变化,又俯下身抽开衣橱底部的两个宽大抽屉。 她看见满满一抽屉各种款式的高跟鞋,还有一抽屉的平底皮鞋、小白鞋、运动鞋、短靴、长筒靴…… 她已不想再多看一眼,只淡淡问一句:“这些鞋子,也都是她的吗?” “是。” “哦。”她忽然感觉像是有根刺卡在喉咙里,咽一下口水就感到微微的扎疼。 他依旧看着她一言不发,等待着她继续发问。 “那洗浴间的那些用具……” “也都是她的。”他打断她的问话。 “哦。”她强忍着内心的羞愤,又佯装着若无其事地回应他。 她像是吞进了一口玻璃渣子,碎碎密密地扎在心口,让吸进去的气出不来。 她愤恼自己先前居然脑子进水听信了他“多年来满世界找她”的鬼话! 她又厌悔自己居然会因为他而产生如此大的心绪波动! 祝翾迅速调动着全身的理智镇压着内心的翻涌。她意识到终是自己天真了,令少钦堂堂一个豪门阔少爷,怎么可能因为她祝翾不交女朋友?他明明已经有了女朋友,却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难道只是为了满足他的征服欲吗?! 她越想越气,但她又强迫着自己快一些舒展内心,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没什么大不了,今日之后她定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令少钦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她脸上神情的细微变化,跟着她的思想进程解读着她的内心。 “这些衣服鞋子,你都可以随便穿。”他故意刺激她。 “不用了。你女朋友不介意你把她的东西随意给别的女生用吗?”她压着火,极力平缓着语气。 “你介意吗?”他反问她。 “当然啦!如果我男朋友随意把我的东西给别的女生用,我会大发雷霆的。所以啊,你最好还是收好她的东西哟,不然你会惹得她不开心的。”她很用力地假装云淡风轻地跟他谈论这些她压根不想谈论的废话。 祝翾说完这些,又故作轻松地向令少钦伸出手说:“现在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了吗?我要回去了。再晚,我的助理就要休息了。” 令少钦不答话,只大步走到她面前,疼爱地揽过她的头扣进自己的怀里。 “傻瓜……我怎么可能随意把你的东西给别的女人用……”他的下巴摩着她的发低语。 她反感至极,顾不上脚痛,大力地推开他,眼神孤冷,语气冰锋凌厉: “令少钦,我劝你适可而止。你想满足自己的征服欲,随便你找谁都行,但你别来惹我。” 说罢,她给他一个厌恶的眼神。 祝翾的烈性子一上来,连令少钦都感到震慑。 他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道:“祝翾!我……” “把你的手拿开。手机还给我。今晚,就当我没来过。”祝翾打断他,看也不看他,语气冷得能瞬间把一捧热水冻成冰块。 面对这样的祝翾,令少钦不敢放肆,他缓缓松开了手,转身快步走到衣橱边上,摁一下那门边按钮,原本收缩在墙内的光面屏一样的条形块又自动推拉出来拼接成整扇门直至关上。 接着他走到卧室门旁,关掉房间的顶灯,又打开旁侧的另一个开关。 只见天花板上开始出现星辰样的光亮,一颗接着一颗有序亮起,之后这些星光又依次相连,慢动作勾勒出一幅水瓶座星座图。那星座图只定型一秒后又汇聚成一束强的光束,直射向衣橱方向,继而从顶端泼洒在衣橱的光面门上,形成两列竖向排列的字: 祝翾的私人衣橱(feather''s private wardrobe)。 紧接着那些字聚成的光亮又投射到衣橱对面的墙上,像是旧式电影放映机一样再反射到衣橱的门上,在那两列字的上方描摹出那幅《七彩梦羽》的原型光影。 这一幕连串的光幻景象,又把祝翾打回成个雕塑模样。 她掩住口,讶异得失了神魂。 令少钦来到她面前,神情严肃又悲伤: “你现在相信我了吗?这个衣橱,是我专门为你打造的!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全新的。从来没有人动过。因为它们,一直在等它们的主人回来。” 祝翾朦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令少钦,不肯相信这一切都是他为她做的。 “你不知道?它们已经,等了你八年了……从我在你的额头上印上我的私人印章那天开始。”他的声音里蕴藏着无尽的哀柔。 第48章 姝人劳神 令少钦的话语让祝翾再次想起那年那晚与他在“莘莘雅苑”分别的情景,他在踏上那辆宾利绝尘而去之前,伸出大拇指在自己唇边轻轻一按,又重重地扣在她额头上,对她说:“这是我的私人印章,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做任何人的女朋友。” 祝翾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把她当作女朋友了。 令少钦不由自主地再次揽过她的肩,像那晚离开她之前一样,紧紧地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软语:“不怪你……是我把你弄丢了……对不起……” 顷刻间,祝翾眼里的泪,再也无处躲藏,如滂沱大雨般倾倒在他的臂弯…… “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令少钦在她耳边不住地道歉,不住地自责。 她在他怀里越哭越凶,连日来隐忍的万般情绪像开了闸一样倾泻出来,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跟自己的男朋友在倾诉委屈的小女生,就算一句话也不说,对方也能感受到她心里的苦与冤。 她的泪还没有停歇,她的理智警觉地提醒她要克制情绪,突然哭得这么凶是会令人起疑的!她不断地告知自己不要把他突然的关怀和温柔的话语当回事!她宁愿他像之前那样对她霸道、强势、蛮不讲理,这样她就不至于情绪决堤,这样她就能继续毅然决然地跟他划清界限,两不相干。 祝翾忽然止了哭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推离了他的胸膛,后退一步。 令少钦看出了她在对自己施压,看出了她脸上不自在的神情。 她在逃,在躲,在掩饰自己的内心,在后悔刚才的失控。 “今天……谢谢你,我……我刚才……只是,有一点……感激。你……你不要多想。”她在试图为她刚才的哭泣作出解释,她的语气又变成了那副冷冰冰的口吻。 她不敢看他,她还在努力让自己镇静,让自己的心不受他的干扰。 可他偏不由着她,他偏要扰乱她的心!他拽过她的手臂,把她拉回到胸前,凝着她的眼说道: “倘若,我已经多想了呢?” “你不要误会……”她往后退。 “若我已经误会了呢?”他往前进。 “令少钦,你别这样……”她继续往后退。 “我若偏要这样呢?”他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掌覆在她的后腰一运力,她整个人便不偏不倚地跌靠在他怀里。 她惶然不安地想要逃离他的怀抱,他却捧起她的脸,以一副势在必得的口吻说道:“祝翾,你以为,你还能躲着我多久?” 她还在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令少钦已揽住她的腰抱起她放到床上。 “令少钦!”她两手推在他肩上抗议他。 “今晚,你别再妄想从我这里逃走了。”他柔眼看着她说道。 他替她盖好了被子,又把那一床的内衣裤收收捡捡放到一旁,再关掉房间的灯,温柔地跟她说:“晚安。好好睡一觉。” 他知道今晚的她太疲惫了,他也知道她需要空间去整理自己的心绪。 不过他在离开房间之前,看着衣橱对她说了一句:“你吃醋的样子,挺好看。” “谁吃……我……我哪有啊?” 令少钦笑一笑,又转过头对她说了句:“我的白衬衫穿在你身上,挺好看。” “……”她直接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他隔着夜色都能想象到她的脸有多红。 令少钦又笑一笑,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房间。 祝翾的心绪还没有平定下来,她躺在床上一遍遍地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令少钦对她说的那些话也一直攀绕在她耳旁。毫无疑问,他对她的用心,远远出乎她的意料。她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不断地问自己: “我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我还能继续躲着他、无视他吗?” “我准备好接受他的情感了吗?” “我准备好与他并肩了吗?” “我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到他?” “我该怎么做才能不让他母亲伤害到我?”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心底涌生,纷扰不宁的思绪裹缠着疲累不让她入睡,她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昏昏睡去。 次日晨。 令少钦刚从厨房忙活完出来,就接到牧远的电话。 “喂。” “喂,令少!赶快来公司!有重要发现!” 令少钦眉眼一震:“跟她有关吗?” “是。” “我马上到。” 说完,他又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打开房门,来到床边,看一眼还在睡梦中的她。这已经是他今早第三次进屋看她了。她依然睡得香甜,白衬衫一侧的衣领压在臂下,露出一边秀骨香肩,格外妩媚。他不舍地走出房门,从沙发上抽起西装外套快步下了楼。 二十分钟后。翎煌科技公司。 令少钦大步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牧远早已在门口等候。 “令少,这是今早在车里发现的,应该是昨晚从翾姐的包里掉出来的。” 牧远把一只黑色的金属材质的书写笔递给令少钦。 令少钦接过来一看,笔帽处有按键、还有微型麦。 “录音笔。”他脱口而出。 “没错!这是一款笔形录音笔。”牧远也看出来了。 令少钦旋开笔身,拿出一根数据线,插在录音笔的接口处,连接到自己的手机上,开始一条条播放录音文件。 “说,您今天来安的又是哪颗心呢?”这是祝翾的声音。 “哼!那我就开门见山告诉你,虽说你履行了当初的承诺,但如今你已回到琅北,你可别再妄想勾引我们家少钦!我令家大门可不是你这种货色能进得了的!你最好识相点,别让我发现你跟少钦沾上半点关系!否则,凭我令氏集团的势力,六年前我能把你撵到国外去,现如今我也能分分钟活吞了你这小小的传媒公司!”这明显是令母的欺凌。 “说完了?那就,请您回家把您儿子给看劳了。” “哼!你什么意思?我儿子难道还会主动招惹你不成?当年他不过是图个新鲜,你还真以为他对你这个狐媚子念念不忘吗?” …… 令少钦从头到尾听完了令母与祝翾的对话录音,气得他一拳砸在墙壁上! “难怪她誓要把我当成陌路人,原来那个人真的上门去威胁她了!” 牧远也气得直捶桌子:“不是我说,夫人也算是个长辈级的人物,怎么开口说话那么难听!翾姐也真能忍,被夫人这样诋毁谩骂都能坐得住!” “她配做长辈吗?”令少钦气得牙都咬碎了。 “夫人做得也太过分了!她都已经把翾姐逼到国外去了,为什么还要派人24小时监视她?真无法想象翾姐在那样的情况下是怎么完成学业的!”牧远同样为祝翾鸣不平。 第49章 首席布局 令母的那些污秽之词让令少钦恨不得即刻冲到她面前与她断绝母子关系! 一直以来,都是他令少钦缠着祝翾不放,祝翾可从没主动对他示好献媚。现在反倒被令母说成是她勾引他!而她却只字不辩解,默默蒙冤承受骂名!这让令少钦感到无限愧疚!这本应是该他去面对、去承担的! “令少,你之前就怀疑夫人会对翾姐不利,现在证据确凿,你打算怎么做?”牧远问他。 “她是一个靠钱去解决所有问题的人,只要让她无权操纵集团的资金,那她就什么事也干不了了。” “你是要夺回令氏的财政大权?”牧远惊中带喜。 “是。”令少钦很笃定。 “以什么身份?” “首席战略官。” 牧远倒吸一口气,既期许又担忧。 “令少是要与夫人正面开战了吗?” “她与我父亲的婚姻,本就名存实亡。要不是为了集团的声誉,他们早就在二十年前离婚了。这么些年,虽说我父亲为了补偿她,把令氏中国的业务交给她掌管,但她疑心那么重的一个人,你说,她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吗?” “这么说来,你早就怀疑夫人会对令氏动机不纯了?”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父亲让我从美国退学转回琅北时,她提了什么条件?” “夫人说,你想要回集团工作,必须一切听从她的调遣。”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就是为了掌控你,不让你有实权。” “没错。那她又为什么冒险逼走祝翾?你真以为她是在为我的终身大事考虑吗?” 牧远露出细思极恐的神情。 “我原本以为,夫人只是单纯不喜欢翾姐,原来她是想……连你的婚姻也要操控?” 令少钦眼色凌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翾姐消失后,你会第一时间对外宣布离开令氏集团。”牧远这才恍然大悟。 “只要我不在令氏,她就没法操控我。” “现在你要重回令氏,那么你跟夫人之间的这场战争,是在所难免了。” “从她逼走祝翾,差点把她害死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唉……无论如何,这都是夫人自己的造化。令少,我支持你!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三件事:第一,帮我约常柯,就说我要见他。第二,订一张年后飞洛杉矶的机票。第三,继续让阿豺盯死那个人的行踪,一个那么爱财的人,我就不信她没有任何纰漏。” “明白!我这就去办!” 牧远走了几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转身问令少钦: “那这支录音笔,怎么处理?要还给翾姐吗?” “要。这是她随身携带的笔,而且这里面有这么重要的录音,她一旦发现不见了,一定会去找。我来处理就好。” “好。” 牧远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另一边,祝翾醒来时已过了八点。 她起身走向洗浴房去洗漱,正碰见有人在里面打扫卫生。 那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温和地跟她问好: “少夫人,您起来啦?” 祝翾讶异地左右望一望,又看看眼前这位五十岁上下的妇人,疑惑地问: “您……叫我什么?少夫人?” “是啊!少夫人。” “您认错人了。”祝翾不自然地笑一笑。 “嗯?您不是祝翾小姐吗?” “我是啊。” “那就没错呀!少爷说了,您之前一直在外出差,现在啊,可算回来了!” 那妇人看祝翾还存着疑虑,又自我介绍说: “哦,少夫人您之前没有见过我,我叫尤新梅,少爷平时叫我新姐,我在这里做了有七八年了。” “新姐,您好。您还是叫我祝翾。”她礼貌地回话。 “那哪行啊!这个不能随便叫的。”新姐有些拘谨。 “我说行就行,或者您叫我小翾也行。您在这里都做了这么久了,随意一些,不必拘礼。” 新姐见她如此随和大度,于是恭敬不如从命地回话: “是,少夫人。哦不,小翾。” 祝翾笑一笑,像是很相熟地回复她:“辛苦您了,新姐。” “哎呀不辛苦,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小翾,你赶紧洗漱完去吃早餐。” 祝翾洗漱完来到餐桌边,看到她的手机就放在桌上。 她打开保温箱,从里面端出一盘吐司火腿蔬菜芝士蛋烤三明治,一杯热牛奶,一个水煮蛋,还有一小盅玉米粒拌腰果西兰花。 她抓起那三明治就大口吃起来,边吃边说: “新姐,这些都是您做的吗?好好吃哦!” “不是哦。今天的早餐都是少爷亲自做的。”新姐边拖地边说,“我认识少爷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做早餐呢。看得出来,小翾你回来了,少爷心里头啊,好高兴。” 新姐这番话又搅得她心里泛起一阵阵波澜。 吃毕饭,新姐过来边收拾餐具边说道:“小翾,你昨天的裙子我已经洗了。你的衣服都放在少爷卧室的衣橱里,满满一柜子可算等着你回来穿了。” “那些衣服,都是他买的吗?”祝翾问道。 听她这么问,新姐反而感到有些惊讶。 “是啊!你不知道吗?少爷每次在外面看到适合你穿的衣服鞋子都会买回来,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买一些。那些衣服他都让我干洗过了,而且隔三岔五就会放到消毒柜里消毒,你可以直接穿的。” “哦……”祝翾低语着起身往卧室里去。 新姐快步上来搀扶着她:“小翾你的脚受伤了,慢一点。” “不要紧的,我自己可以的,新姐您去忙。” 她回到卧室,打开衣橱的门,凝望着那一件又一件像是盛满了无尽思念的服饰,心潮又止不住地起伏…… 祝翾遏制着那些起起落落的忆绪,她知道,如果继续任由那些思绪侵扰她的心智,她怕是抵挡不住令少钦的攻势了。 她心事重重地关上了衣橱的门,拿起手机,点按几下接通电话。 “喂,闵拉,去我家帮我拿一套衣服过来。地址已经发给你了。” 半小时后,闵拉开车到了。 祝翾换完衣服,跟新姐招呼了一声,便上车走了。 约莫二十分钟后,令少钦的手机收到几张照片。 照片上,闵拉正挽着祝翾出电梯。祝翾着一身杏子灰色休闲商务套装,轻奢职业又不失自然大方。 令少钦看着照片上明丽的她,嘴角弯一弯,又定睛看一看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嘴角的笑意又迅速不悦地收起。 第50章 将计绸缪 下午两点。 一醒咖啡厅。 令少钦正在电脑上翻看着文件,他对面坐着一位年龄比他大几岁、看起来很沉稳的男士。 “令少,这是您要的令氏集团近一年的资金流水,已经发到您邮箱了。这些是打印出来的纸质版。”那男士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一沓文件说。 “嗯。常柯,你任令氏集团财务总监这几年,有没有发现可疑的资金流向?” “这个我倒没发现。令少是怀疑什么吗?” “接下来你要留意令氏的每一笔资金流向,搞清楚这些资金到底用来干什么了,尤其是海外账户。” “好。我知道了!一有发现,我会立刻给你信息。” “谢了,常柯。” “令少客气了。当年在新加坡要不是您力排众议推我上位,就不可能有我常柯的今天。令少但凡需要用到常柯,随时吩咐。” 令少钦别了常柯,抱着那厚重的财务流水单回到公司就开始一条一条查看。 到了下班时分,他开始给祝翾打电话。 没接。 再打,又没接。 还打,还是不接。 接连打了十几通,都没反应。 他皱着眉继续拨过去,已关机。 这下把他给急得,立马又打了个电话: “喂,阿豹,她现在人在哪?” “令少,我正要给你发信息,翾姐已经上车回家了,是她助理开的车。” 十分钟后,令少钦的手机又收到阿豹发来的照片。 是在地下车库,闵拉扶着祝翾下车的场景。 令少钦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闵拉跟着祝翾回了家。 “irror今天就在我家睡,正好跟你聊聊公司来年的新战略。”祝翾说。 “好的,祝总。”闵拉答道。 “这里不是工作场合,像我们平时一样随意一些就好。” “好呢,翾姐。” 闵拉一边回应着,一边去茶几上倒了两杯水拿过来。 “翾姐,我有事要先跟你汇报。” “你说。” “我发现,有人监视我们。”闵拉神色微凝。 祝翾眉眼轻蹙,回问道:“多久了?” “从我发现起,已有四五天了。” “什么人,看清了吗?” “刚开始我只看到一个男人,穿一身黑色衣服,戴着鸭舌帽,年龄大概三十出头,成天在我们公司楼下转悠。这两天我又看到了另一个瘦一点的男人,短寸头,年纪也就二十来岁,他有好几次跟着我们在铭茂大厦上电梯,但从来不按楼层。而且我刚才开车的时候也有留意到我们后面一直有一辆车一路跟着我们进了小区车库,车牌尾号是73。” 祝翾眯着眼,陷入思考。 “这两个人,有交流过吗?”她问闵拉。 “暂未发现。” “他们有同时出现过吗?” “有。” “两人同时在一个地方出现,如果是同一拨人,不可能不交流。”祝翾推测道。 “你是说,他们很可能是两拨人?” “是。” “会是谁呢?” 祝翾揉着太阳穴思忖着。 “irror,从明天起,你每天给那个鸭舌帽送一罐啤酒,同时给那个短寸头送一罐可乐。头两天要瞅准机会直接送到他们手里,后面你就分别放在一个固定的位置。” “他们监视我们,我们反而要给他们送喝的?”闵拉一脸的疑惑。 “送。他们只是拿钱办事的人,本质上跟我们无仇无怨,既如此,我们也不必把反感写在脸上,倒不如跟他们建立合作关系。” “合作?”闵拉更懵了。 “那是后一步的事了,等你跟他们混熟了,合作也就顺理成章了。” “明白!”闵拉思索了一阵,似乎理解了祝翾的用意。她接着问:“翾姐刚才说公司来年有什么新战略?” “翾羽传媒在接下来的半年内,除了要做出行业影响力之外,还要拿到甲方的话语权,要能够直接参与我们代理的几家头部企业的营销战略决策。另外,跟琅北的营销类媒体建立深度合作关系,不管头部腰部都要拿下。” “腰部媒体也要纳入我们的合作吗?” “要。即使再小的声音,合力起来也是很大的声量。” “明白!” “还有一件事,密切关注令氏集团的动态,包括令氏海外市场的消息,以每日简报的形式推送到我邮箱。” “清楚!” 跟闵拉交代完,祝翾靠在沙发上推想,这两路监视她的人,其中一路定是令氏集团的辛莉金派来的,那么另一路人会是谁呢?竞争对手吗?还是…… 她直觉上有一个隐隐的揣测,但也只是一晃而过,下不得定论,只得静观其变。 第二天一早,牧远正要开车载令少钦去公司,他俩同时收到阿豹发来的信息: “刚才翾姐的助理塞给我一罐可乐,还给了黑狗一罐啤酒。” 牧远诧异得很,揪着自己一头卷毛发问: “翾姐这是几个意思?笼络人心吗?” 令少钦轻声一笑: “你忘了吗?她在英国对付那些24小时监控她的人也是用的这种手法,化干戈为玉帛、变刺客为保镖。” “我真是越来越佩服翾姐了。”牧远满脸的崇拜。 “看来她已经发现了有两路人马正在监视她。”令少钦说道。 “那她能猜到是谁吗?” “黑狗那一队,她肯定能猜到。但阿豹这边,她应该还没想到是我派过去的。” “那她……为什么给黑狗喝啤酒,而给我们阿豹喝可乐呢?”牧远满脸茫然。 令少钦狡黠一笑,敷衍一句:“可能……她觉得阿豹喝不了酒?” “切!我们阿豹跟阿豺两兄弟那可是千杯不醉的好!欸,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之前在美国的时候,你们三个把那帮挑衅的美国人喝得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哈哈哈哈……”牧远开着车越说越嗨,令少钦压根没心思搭理他,就想着下了班怎么跟她算账。 祝翾进办公室之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这是她的职业习惯,她正要把手机放在抽屉里时,屏幕亮起一条issa信息提示。 是ter发来的信息: “feather,你今天晚上七点有约吗?我过两天就回伦敦休假了,回去之前想请你吃顿饭。不知你有空吗?” 祝翾立刻回复:“有空。” “太好了!那晚上我们就在金希广场莱萨尔餐厅见!”ter回复道。 “好。晚上见!” 第51章 虚惊震怒 晚上六点,令少钦给祝翾打电话。 又没接。 一直打,一直不接。 这时阿豹发了条语音信息过来: “令少,翾姐坐上一辆的士走了,不是回家的方向,我正跟着她,黑狗也跟在后面,我会想办法甩掉黑狗。” 令少钦立马回复: “把你的位置共享给我!” 阿豹共享了他的实时位置,令少钦秒速下到车库,启动了车子飞奔而去。 阿豹保持着一车的距离跟在那辆的士后面,在一个十字路口过红绿灯时,他突然一个左旋摆尾吓得黑狗慌忙急刹车,就这样甩掉了黑狗。 “令少,黑狗已经甩掉了。”阿豹向他汇报。 “翾姐在金希广场下了车。”过了一会儿,阿豹又发来语音。 说罢,阿豹也停好了车跟了上去。 令少钦猛踩油门风驰电掣般赶往金希广场。 “令少,翾姐进了莱萨尔餐厅。” “我知道了。我马上到!” 祝翾往里走到窗边的雅座时,ter已在桌边等候。 见到祝翾,英伦小伙激动地起身拥抱她,称赞她:“feather,你这样穿好美!好酷!” 祝翾大方回礼,表示谢意。 今日的她着一套苍兰黄色休闲职业套装,衬得她的皮肤白得发光。气质西装的枪驳领设计显得她干练又不张扬,下配同色中缝阔腿微喇裤,修出一双气场一米八的大长腿。即使脚踝还带着伤,走起路来依然飒爽利落、足底生风。 这样的祝翾散发出来的迷人气质,就连邻座的男士们都忍不住要多看她几眼。 ter点好了餐,服务员上了餐盘,又端上fr bowl(手指碗),祝翾边在柠檬水里清洁手指,边与ter说笑着。 “你怎么想到要来灼晔工作呢?”祝翾问他。 “因为你回国了呀!我想来你的城市工作。所以就去参加了灼晔的海外招聘会。”ter一双蓝眼睛深情地看着她,一脸坦诚地作答。 祝翾无奈地笑笑,打趣他: “那你干脆来我公司应聘好了。” “好啊好啊!你是打算开设珠宝设计部门了吗?”ter那副认真耍宝的样子逗得她哈哈大笑。 两个老友相谈甚欢,服务员上了餐,祝翾正拿起刀叉准备享用,忽然有一道身影风一样闪到她面前,一手抓起她的手腕,另一手拎过她的包,拽起她就往外走。 “喂!令少钦你干什么!”祝翾大声叱责他。 见祝翾被一个男人这样拉走,ter一边大呼“what are you dog”(你在干什么?)一边起身追了上去。 不等他追上,令少钦已经拉着祝翾进了电梯,等ter追到楼下,令少钦已抱起祝翾塞进了车里。 他为她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踩满油门,离弦而去。空留ter在车后徒劳追赶。 祝翾来不及教训令少钦,赶紧先拿起手机给ter打电话。结果还没拨通就被令少钦抢了去。 “令少钦!你干什么啊!” 令少钦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你把手机还给我!” 他仍然不予理睬。 “令少钦你不要闹了!你让我跟ter打个电话好不好?” 他还是一声不吭,猛踩油门直往前飞。 “啊!!!” 两百迈的车速吓得祝翾直连尖叫,她只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令少钦!你疯了吗?你停车啊!啊!” 她闭着眼大叫不止。 十几分钟后,令少钦一个急刹,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祝翾脸色惨白呆在那大口喘着气,攥紧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缓了好一阵子,她才心跳平稳了些。 她解开安全带预开门下车,却被令少钦锁了车门。 “令少钦,你究竟要干嘛呀?”她怒了。 他还是不说话,两手抠紧方向盘,脸色黑沉得可怕。 她见他这副样子,静默了一小会儿,才伸出手去拍拍他的手臂,平声问他: “你到底怎么了,能不能告诉我?” 他突然侧过身抱紧她,像要把她折断似的。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他说话的语气有一点慌,祝翾都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祝翾很是疑惑。 令少钦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正想拿给她看,不料屏幕却正好亮起,是ter的来电。 他看一眼屏幕,又抬头看她,见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便忍着怒意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然后按了免提递到她面前。 “hey, feather, are you all right? where are you now?(喂,feather,你没事?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ter, i'' fe please don''t worry i'' safe now i'' rry i can''t have dner with you today i''ll exp it to you ter, okay?(ter,我没事,请不要担心,我现在很安全。很抱歉我今天不能跟你吃晚饭了,我回头再跟你解释,好吗?)” 祝翾一说完,不等ter回话,令少钦就挂了电话。 “okay, no proble! i jt need to know that you are safe! when i t back fro y holiday engnd, we''ll ake another appotnt!(好,没问题!你安全就好!等我从英国度假回来,我们再约!)” ter在那一端根本没意识到电话已挂断,他又唧唧呱呱说了一大串,才发现对方早已没声了。 令少钦横着眉毛瞪了那屏幕一眼,打开车门就下了车。 祝翾愣了一秒,也跟着下了车。 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座文化公园,身旁花坛的花香好浓,不远处还有彩灯喷泉水池。 祝翾关上车门径直往那水池的方向走去。 令少钦见她不理睬自己,气得冲上前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压着怒火问她: “见习男友是怎么回事?” “不关你的事。”祝翾懒得跟他废话。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解释。”他把她拉得更近一些说道。 “我都说了这是我跟ter的事。”她徒劳地挣扎着。 “说!” “令少钦,你会不会管得太宽了?” “你还有三十秒。”他眼里的火星子噌噌往外冒。 “无可奉告。”她避开他的眼,一副倔强的神情。 “十秒。”他发出警告。 “令少钦,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过问我的事?” “时间到。”他冷冽地吐出这三个字,松开她的胳膊,转身就往车上走。 “喂!你要去做什么?”祝翾追在他身后喊。 “我去看看你那个ter有没有命活到明天。” “令少钦!不要!”她快步拦在他面前。 “你这么紧张他啊?” “请你不要伤害他。”祝翾很清楚发怒的令少钦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紧张得连手都开始抖了。 “你这是在求我吗?” “他是我朋友。”她看着他冒火的眼,语气软和地说道。 “男朋友吗?那我更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了。”令少钦的眼神锋利得像刚出炉的刀刃,他转身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祝翾急得赶紧拉住他的手臂,挡在车门前大声说道:“令少钦!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无理取闹?” 令少钦看她那样护着ter,人都气炸了,他大手推上她的双肩,把她整个人抵靠在车门上,又一拳砸在车顶盖上,怒吼道: “我无理取闹?你是不是忘了,我在你身上盖过我的私人印章,我还告诉过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做任何人的女朋友!谁知你竟然瞒着我跟别人交往?!” “我没有!我没有跟他交往!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的校友,也是我的恩人!我不想他有事,也不希望灼晔受到牵连,所以才在庆功宴上出此下策,说他是我的见习男友。” 祝翾着急得把实情和盘托出,生怕令少钦冲动之下做出伤害ter的事情来。 “你这么急着解释,是因为怕我伤害他,还是因为……”令少钦希望她是因为怕他吃醋才着急忙慌地解释一通。 “我解释清楚了吗?你现在可以放过他了吗?”祝翾的回答让令少钦颇为失望,看来她只是怕他伤害到ter,压根没有在乎他的感受。 令少钦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仗义!他呢?他对你的心思,也像你说的这么单纯吗?” 第52章 醋做的王 令少钦的胸膛内,醋意翻滚。祝翾一心维护ter,根本没有领会到她眼前这个男人正浑身上下都冒着酸气。 “令少钦你什么意思啊?” 令少钦看她一脸单纯发问的样子,又气又心疼。 “我问你,他是不是还在追你?”他继续逼问她。 “没有!” “那他今晚为什么约你吃饭?” “因为ter他……”祝翾才开口说了几个字,令少钦突然两手“梆”地一声捶在车篷上,祝翾整个人被禁锢在他两臂之间,那声响震得她浑身颤栗。紧随那声响袭来的是令少钦如狮子般的狂吼:“不许你说他的名字!” 这场景,好似当年在“莘莘雅苑”那一幕。 祝翾被吓到了,连眨眼都不敢。 令少钦看她像只受惊的猫一样,又心疼得强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量:“回答我。” 祝翾这才明白过来,他是真的怒了。她不敢再点他的火,只得小心谨慎地说道:“他……他说……他过两天要回英国……去度假了,走之前……只是想……想跟我吃顿饭……而已。” 令少钦听到她说ter走之前还惦记她,气得眼火乱窜,他霸道地将双手伸进她敞开的西装里面揽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拉到身前,逼问道:“走之前还那么惦记你?!那他大老远跑来中国工作,是不是为了你?” 祝翾被他圈在胸前不敢动弹,身体由于惊吓而控制不住地发抖着。 她低着头,颤抖着声音说道:“令少钦,你别再胡搅蛮缠了好不好?” “说!”他怒气不减,两手把她扣得离自己更近了。 “令少钦你弄疼我了!”祝翾纤细的蛮腰被他弄得生疼,她本能地去掰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抓住她的腕部扣压在车篷边沿。 “你最好乖乖回答我,我还没说要放过他。”令少钦的语气狠厉得不留余地。 祝翾极力镇压着内心的惊恐,她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冷凝地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跟你令少爷有关系吗?你跟他素昧平生,为什么对他那么大的敌意?我跟你,除了同学一场之外,也没有其他关系?我跟谁吃饭,跟谁见面,跟谁来往,也不关你令少爷的事?你又凭什么来管我!” 令少钦被她这一连串的发问刺激得摔爆了醋坛子,他猛省地扯松领带,一运力把她圈进怀里,如疾风骤雨般强吻了上去! 他的两手隔着一件白色雪纺衬衫从她的腰间一路向后背、再向她的颈脖游走,他的唇齿覆裹着她的唇瓣,肆意占有着她的芳香,她乱了呼吸捶打着他的肩臂,想要逃脱他的侵袭,却又被他捧起脸贴得更紧、吻得更劲! 她的后背紧贴着车身,他整个胸膛压在她身前,令她根本无法动弹。她两只手胡乱用力,想要抓开他捧在她脸上的双手,却被他反擒住手按压在车身上,吻得她无处可逃。 他的吻,令她窒息。她在他的唇齿间急促地喘息着,这种喘息,令他更想要深吻她,恨不得活吞了她。 他攻破了她的齿门,跋扈地追捕着她的柔舌,很快他便占领了她的清芳领地,肆意妄为地进行着他的掠夺。 她的喘声越来越急,呼吸已全然紊乱了节奏,沁人的鼻息频繁撞击着他的唇齿,令他浑身一阵阵酥麻,他难以自持地吮吸着她的唇香,手已不自觉地游到她的后腰,扯出她的衬衫下摆,伸进她柔滑的后背…… 她一只手仓惶地阻止着他的探取,他的手掌抚过她玲珑的背脊,覆上她纤秀的肩骨,她慌乱无措喘息连连,只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她不住地用眼神向他求饶,可他完全置之不理,反而更用力地吻她、探寻着她香幽胜雪的身体秘密……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晕厥时,他才突然放开了她,把她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听她伏在他肩上没节律地大口呼吸着。 “我凭什么来管你?你给我记好了,就凭你这辈子只能是我令少钦的女人!我为什么对那小子那么大的敌意?那我告诉你,我就是听不得他对你表白的那些话!看不惯他看你时的眼神!也见不得你在他面前轻松自在、尽情谈笑的样子!”即便他把祝翾吻到要窒息,也没能消解他半点醋意,他听着她起伏不定的心跳声,在她耳边低声咆哮:“祝翾,我警告你,以后你不准不接我电话!不准瞒着我跟其他男人单独吃饭!不准穿得这么漂亮在其他男人面前笑!” “我要是……不答应呢?”祝翾还没缓过气,但仍倔强地想要推开他。 “那你就试试看。你信不信,明天一早,我就对外宣布,令少钦已隐婚多年,妻子系翾羽传媒ceo祝翾女士。你猜,这条消息一发布,是不是全琅北都会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呢?” 祝翾被他的话语震惊得更加缺氧了,她拼命推离他,费力地大喊:“胡言乱语!令少钦,你是不是疯了?!” 令少钦最受不了她把他推开,他上前半步,一只大手揽住她的侧颈脖回应她:“没错!我就是疯了!从你当年一声不响从我身边消失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疯了!这么多年,我每一天都在等着你回到我身边来。可你却一条信息也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你偷走了我的心,让我魂不守舍、病入膏肓,你还不认账,你还对我不理不睬,还想一次又一次把我推开,想跟我划清界限、撇清关系,想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祝翾,你把我搅得心神不宁,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祝翾两手本能地抓住他缚在她颈间的手腕,费劲地说道: “令少钦……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偷你任何东西……” “我管你有没有想过!你偷了就是偷了!我的心就在你身上,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令少钦逼近她,眼神蛮厉地看着她。 “令少钦……你不要强词夺理好不好?你可不可以……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放了我……别再纠缠我了……好吗?”她吐着气,艰难地说着这些话,让他又怜爱又恼火。 “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你的同学吗?”他忍着心痛问她。 “令少爷……出生豪门,家世显赫……我等能跟你成为同学,已经是万福了……”她的话语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令少钦极为不悦,他实在听不得她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话。 他用力箍紧她入怀中,咬着她的耳垂,突然柔声低语:“那要是我,不只是想跟你做同学呢?” 她慌乱地缩着肩躲避着他的侵扰:“令少爷……请注意你的身份。你既生在豪门,自有跟你同阶层的佳人良配。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普罗大众,没有工夫陪你这种太子爷去玩无聊的男女游戏。” “我若非你不可呢?”他不放她,圈禁着她,继续放肆地侵扰她。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祝翾推开他的胸膛,那副拒绝他的神情,冷艳又利落。说着,她便想要走开。 令少钦伸出一只长臂搭在车上,挡住祝翾的去路: “与你无关?谁让你走路不看路,不偏不倚地闯进本少爷的心里来!你扰我清梦,害得我夜不能寐、肝肠寸断,你还说与你无关?”令少钦说着说着,眼里竟不受控制地流泄出一股难言的痛楚,他伤情地凝着她的双眸,缓缓说道:“祝翾,你可知道,想念一个人想到快要死掉是什么感觉吗?你就像是一根针掉进了我的心里,我只要一动念,你就使劲往深处钻,我抓也抓不到你,看也看不见你,甚至连你的踪迹都追寻不到,我只能任由着你,在我心里、在我脑子里、在我身体里到处乱窜……” 令少钦的眼底已泛红,低沉的磁性嗓音微颤。满脸心碎的模样。 看着眼前的令少钦,祝翾的心里又开始动摇了,那个霸道凌厉的大少爷心痛起来的样子,叫她心疼。她甚至有点相信他说的那些话了。 令少钦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他心里的那根针又一次不听使唤地往深里钻,他黑沉的眼神里,蕴含着无尽的苦痛。 祝翾不忍看他,她逃避地低下头去,内心像是被藤条狠狠抽打了一般,生生地疼。 “看着我。”令少钦勒令她。 她不予理睬,反而看向别处。 令少钦不许她闪躲,伸手钳住她的下颌抬高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 他强势地逼近她的眼,一字一顿地说道:“祝翾,你给本少爷听好了,你逃不掉了。我令少钦这辈子,要定你了。你永远都别想再推开我。” 言罢,他揽过她的后颈拉她到身前,在她额前印上深深一吻,而后一把抱起她,打开车门,把她放进车里。 “令少钦……你这是……”祝翾整个人已经懵了,直到他把她放到副驾驶座位上,她才反应过来。 “带你去吃饭。省得你没力气跟我接吻。”他边帮她扣安全带边说。 “你!”她刚缓过劲儿,又被他气得涨红了脸。 “怎么?不服吗?那就再来一次。”他说着便又凑到她唇边想要吻她。 “不要!”她慌忙将手推在他胸前,“我……我肚子好饿……我要去吃东西……” 令少钦盯着她的唇角,坏笑着答话:“好。饶你一次。这个吻先欠着,吃饱了记得还我。” 说着,他便启动了车子呼啸而去,也不管不顾祝翾那副气得跺脚的表情。 第53章 笔墨合鸣 车子一路开到了琅北大学后街,在经过学校南门时,祝翾坐在副驾上前后左右到处看。 “令少钦,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她的语气有些惶恐。 “我渴了,你先去给我买可乐。”他又摆出一副少爷架子。 “哈?什么?” “我说我要喝可乐!你去之前那家店给我买。” 祝翾不愿再与他起争执,她扶着前额长叹一口气,心下乏力地想:“由着他,他一向都是这么霸道的……” 车子驶进后街,祝翾出于本能地往街口张望,目光不停地巡看着周边。 “你在看什么?”他明知故问。 “没什么……”她松一口气。 到了琴婆婆的店门口,她又左顾右看了一阵。 “现在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了吗?不然我要怎么买单啊?”她伸手跟他要手机。 他这才还给她。她接过手机打开车门又环视了一圈才下车。 他在车里等她,看着她神色略微紧张的样子,他就知道她担心被人跟踪,这是过往那段经历带给她的后怕,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方才他接到阿豹的汇报,得知她上了一辆的士,还被黑狗跟着,他担心得恨不能立马飞到她身边,万一那的士是那个人派来的呢?万一她又在中途被那个人劫走了呢?他不敢想象。 她单纯地以为他刚才情绪那样失控,只是因为他看不惯她与ter来往,实则他是害怕她又在他眼皮子底下出意外。 祝翾走进店里,热情地喊: “琴婆婆!” “欸——小翾来啦!” “我要一罐可乐,琴婆婆。” “哦?你总算又来给令先生买可乐了!”琴婆婆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她一罐可乐,还刻意强调:“喏,都已经编到638号啦!” 祝翾接过可乐,翻看罐底,写着638,不禁讶然。 琴婆婆看她那样诧异不解,就跟她解释说: “自从你走之后,令先生时常一个人来光顾,每次来啊,他都坐在那边靠窗的两人桌,就是你第一次带他来吃饭时的那个位置,然后把你们那次一起吃的餐食原封不动点一遍,但他每次都是坐在那喝完一罐可乐就走,其他的菜他从来不动。” 祝翾听琴婆婆这样说,惊得说不出话。 琴婆婆又小声跟她说:“小翾啊,他每次来都是一脸悲愁的样子,点一桌子菜,空望着你之前坐过的那个座位好一会儿,一句话也不说,唉……哦对了,他前几天还来过一次呢。” 祝翾的眼眶忽地湿润了,她微微侧过身,看一看身后坐在车里的他,心里像是被人揪了一把的难受。 她又望一眼四周,咬咬牙,不管不顾地走到他面前,温软地对他说: “你肚子饿不饿?我们就在琴婆婆这里吃饭!我请你啊。” 令少钦的眼里闪出一道惊喜的亮光。 “下车啊!”祝翾一边催他,一边扔给他那罐可乐。 两人在老地方落座。 祝翾这次点的菜跟上次带他吃的完全不同。 黄金粟米烙、珍珠疙瘩汤、羊肉火烧、香茅鸡脆骨、炭烤金针菇肥牛卷、芙蓉蛋白裹春卷、柠檬鲜奶酥…… 她点完了餐,他又问她要手机。 “把你手机给我。” “你又要做什么?” “给我!”他说着就从她手里夺过来,打开通话列表亮给她看,“你自己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 祝翾看了看未接来电记录,有一个号码连续两天拨了不下三十次! “这个……陌生电话又没有名字,我怎么知道是你啊?咦?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祝翾疑惑地问。 “那天我拿你的手机拨了我的号码。” 令少钦说着便逮着祝翾的手连按了两次解锁密码,接着他又在屏幕上点按了几下,再把自己的号码存在了她的通讯录里。之后他又打开她的微信,互相添加了对方为好友,还把他的账号设置为她的置顶聊天才把手机还给她。 “以后不准不接我电话,不准不回我信息,听到没有?” “没听到!”祝翾故意捂着耳朵,摆出一副“气死你”的表情。 “你!”他气得咬唇。 琴婆婆上菜了,每一道都新鲜出炉,看着好有食欲。 祝翾闻着满桌子的香味,心情大好。 她都不用筷子,徒手抓起一块切成扇形的粟米烙就往嘴里塞,吃得有滋有味。 令少钦只看着她吃,不动筷子。 “快吃啊!这个好好吃,酥酥脆脆的。”她一边嚼一边示意他。 “我等你试菜呢!”他这句话差点没把她给噎到。 她又抓起一块小扇形,递到他嘴边: “张嘴。” “干嘛?” “试你个头!”趁着他说话时嘴巴微张的时刻,她赶紧把那块粟米烙塞进他嘴里去,接着又抓起一串肥牛卷往里塞,噎得他嗷嗷直叫。 她又抓起一份色泽金黄、肉香浓郁的羊肉火烧大口吃起来,边吃边蘸疙瘩汤,一副“别提有多美味”的样子。令少钦见状端走那碗疙瘩汤就舀喝起来。 “喂!你把汤汁都喝了,我蘸什么呀?”祝翾含着一口羊肉抗议他。 “你蘸我的口水啊!” “你!”她急得直接把手里没吃完的火烧丢进那碗里吸汤汁,正要拿起来吃却被他抓住手腕喂到自己嘴里。 她赶忙又抓起一份火烧去抢那汤汁,刚咬了一口,又被他捉住手夺了去……几份火烧,一碗疙瘩汤,就这样在你争我抢中被两人消灭干净了。 如此,一顿普普通通的饭,竟被两人吃出了一个世纪没吃过饭的味道。 像是多年前她第一次带他来吃的时候一样,没有刻意,没有隔阂,只有两颗赤诚的心在尽情地享用一顿可口的菜肴。 吃完了饭,祝翾看着满桌的空盘子、空碗,不禁心生惆怅。 这是她与令少钦一起吃的第二顿饭,她忽然有一种吃一顿少一顿的感觉,这种感觉驱使她生出必须要为这顿饭做点什么的想法。 她看了看窗边的墙面,便起身问琴婆婆借来了笔墨纸砚摆在桌台上,这是琴婆婆的闲时爱好,没有顾客时她总会练练毛笔字打发时间。 她把砚台推到他面前,轻声吩咐他: “帮我磨墨。” 他微微一怔,又顺从地拿起墨条为她研墨。 然后她取出一张宣纸铺在毛毡上,又抽出一支兼毫笔,蘸一蘸墨汁,轻闭双眼凝思片刻,在宣纸上写出一列列工工整整的小楷。 她眉眼温润,唇角轻抿,屏息端坐,一笔一笔写得认真。 他出神地看着她,她手执毛笔写字的样子,文雅端庄,风姿出尘。 她的笔触轻盈,行云流水,一动一静皆散发出迷人的魅力。 他在不知不觉中醉了眼…… 片刻后,她已完成了大作。 她搁下笔,轻抬起那宣纸,对着纸面吹上一吹,旋到他面前。 “令少钦?你在看什么?”她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才让他醒过神。 他拿起那宣纸一看,一首文采斐然的七言律诗跃然眼前。 粟米一烙值千金, 羊霖逐脆火中吟。 芙蓉映雪卷春意, 金菇倚炭抚红音。 香茅透骨探新嫔, 柠檬鲜里寻远亲。 五色珍汤开怀饮, 八宝呈祥悦卿心。 待他从右至左一列一列读完,她已取了粘胶过来。 “明明只有七个菜,怎么是八宝呢?”他问她。 “还有你手里的可乐啊。”她浅声回答。 “哦……这个数字638代表什么啊?”他故意翻起可乐罐底问她。 她忽闪着睫毛,又迅速地调整神态,故作松弛地回应他: “这个是……琴婆婆进货的货号。每批货都有这样的编号,以前就有的,你没注意吗?” 她欲盖弥彰,他也不拆穿她,由着她说。 说完她示意他把那宣纸翻到背面,在四个角上分别涂上了粘胶,两人又牵着把那字幅贴在了餐桌边的墙上。 “这么好的词句,你怎么没给它取个名字呢?”他又问她。 “因为名字太长了,写不下啊。” “写不下?有多长?” 她抬起星眸,温婉地看向他,认真地说: “有一生那么长。” 她的话语让他在那一瞬心弦怦动,他从未见过如此柔情和顺的她,他呆望着她,热血喷张的心底竟没来由地爬出一丝隐匿的疼痛来。 她最后看一眼那幅字,便站起身边走边喊他: “走了。” 他还想坐一会儿,于是在身后提醒她:“你忘了署名了。” “忘了就忘了。”她洒脱地走远,头也不回。 他是懂她的字的。她为今日与他一起吃的每一道菜都赋予了新的名字,算是一场纪念,又像是一场告别。 他追到店外,问她: “你的脚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 “那就陪我走走。”他走上前,她迟疑了几秒,跟了去。 第54章 婉语欲拒 两人来到了琅北大学,走在梧桐路上。学校没什么人,路边没什么灯。 “你现在不怕黑了吗?”他问她。 “我正学着让黑怕我。”她回答。 “那你学会了吗?” “快了。” 听她这样说,他心里很失落。 她以前很怕黑的,跟他一起走在没有灯的路上时,她常常会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角,低下头屏住呼吸快步走,哪儿也不敢看。 两人沿着梧桐路走到爽心园内的青石拱桥上。 “你当年……为什么去英国?”他试探地问她。 “我去念书啊。皇硕大学一直是我的梦想。”她装得很自然。 “你当时不是在广电集团实习吗?怎么突然要去念书了?”他继续追问,看她怎么圆。 “因为……学校那边……可以提供全额奖学金,如果不马上去……就会过期……”她支支吾吾地乱编一通。 “那你毕业了怎么不回国?”他两手插进口袋里看她继续圆。 “我……大老远跑过去念书,念完了还是一只穷鬼,身无分文的,哪有脸回国啊?”她说得煞有介事。 “所以你在研三就开始创办翾羽studio了?”他倒是递了个台阶给她下。 “这都被你知道了?哎,也难怪,谁让我们翾羽名气大呢,驰名中外,家喻户晓!”她扬声呐喊的样子,明显是心虚了,这一点他最是了解,每当她心里发虚时,她总会用夸张戏谑的口吻掩盖自己的紧张,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既然这么有名,那机票钱应该早就赚够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呢?”他就要抓着她不放。 “因为……我觉得……”她还在努力往下编。 “因为你觉得,我已经彻底忘记你了吗?”他直接打断她,接过她的话。 她当场愣住,就好像自己兜了好大的弯子才拼凑团圆的谎言一下子被揭穿一样,他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她,他早已洞穿一切! “你……你在说什么啊?”她两手不断地捏搓着手指,很是不安,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令少钦这才放过了她。 “你在英国……过得好吗?”他忍着心疼,继续问她,他很想听她亲口说说她在英国的事。 “挺好的。” “真的吗?” “真的啊。上天待我不错,让我遇到的尽是好人。”她的语气风轻云净,没有波澜。 阵阵晚风拂过,吹不散她脸上的倔强。 两人都不再说话,扶着栏杆并排站着静默了好一会儿了。 “祝翾。”“令少钦。”两人突然同时喊对方。 “你先说。”两人又异口同声。 “我是想问,你真的喜欢吃琴婆婆店里的东西吗?”祝翾问他。 “为什么这么问?”他回问她。 祝翾望一望远处,又转向他,缓缓说道: “像你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豪门阔少爷,却跟我去吃这种路边小店,你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你想说什么?”他脸色沉凝,盯着她的眼。 她长吁一口气,看向别处,接着说: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属于他自己的位置。有的人生来平凡,有的人生而不凡。而不论哪一种人,亦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既定轨道。很多时候,不管你有多想踏入到别人的轨道中去,最终都要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走自己该走的路,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听着她的这番话,他那双漆黑的眸子越来越黯,像是要把周遭的黑暗全数吸噬其中。 她又面向他,继续道: “我很清楚我的位置,你,也要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才好。” “祝翾,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在极力摁压着胸中的起伏。 她不自然地咬着唇,低着头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弥漫着水雾的眼看着他,像是鼓全了周身的勇气微颤着声音回答他: “令少钦,我是想说,你我天生命定,各有道路,今天之后,我们就不要再……” 没等她说完,他的吻已经盖上她的唇…… “你再敢继续说下去,我就这样堵住你的嘴。”他在她唇边发出警告。 她的泪忽然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住地洒落,心口闷闷地、突突地疼。 她并不想让他看见她流泪的样子,于是她用力地往回忍,不出声。 他扶起她的脸颊,不让她的眼避着他。 “一向‘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祝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信命了?” “令少钦,我……”正当她准备继续跟他说清楚时,她的手机响了。 令少钦松开她,看向她的屏幕。 是寻安礼打来的。又是寻安礼! 她看一眼令少钦,摁了接听键。 “喂,学长。” “喂,祝翾,你的声音怎么了?生病了吗?”令少钦听到寻安礼关切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他从她耳边夺过手机,打开了免提。 祝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拿他手里的手机,却被他拉住手拽进怀里。 寻安礼见她不答话,急着问:“喂?祝翾?刚才是什么声音?你怎么了?没事?” 令少钦把话筒伸到她面前,依然把她按在怀里,示意她就这样回话。 “喂?祝翾?”寻安礼的声音越来越急切。 “喂……学长,我在。我没事。” “哦,我听你的声音有点低低的,没事就好。你的脚伤好了吗?需不需要我找医生给你看看?” 这时候,令少钦的脸上已拉满了黑线,他心想,寻家长子还真是关心她,连她的脚受伤的事都能知道。 “不用了,已经好了。” “哦,那……好的。” “学长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顺便跟你聊一聊灼晔春季的新品宣发计划。” 听到寻安礼以工作之名约祝翾吃饭,令少钦的两眼已迸出明火来。 “不好意思啊学长,我明天下了班就要出去休假了,可以等节后回来再聊吗?” “哦这样啊……好的,没问题!你安心休假,我们节后再约!”寻安礼有些失望,但他也不想勉强祝翾,他向来如此,沉稳绅士,大度有容。 “好的学长,节后见,拜拜。” “拜拜。” 令少钦替她挂了电话,把她从怀里松开,将手机塞回她手里。祝翾原以为他又要就寻安礼的事质问一番,没想到他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拉过她的手腕,大步向前边走边说:“我送你回家。” 他不想再听到她说那些拒绝的话,他脚步很快,她趔趔趄趄地走得吃力。 “令少钦你走太快了,你松手,我自己走。”她嚷嚷着。 他不搭话,只一步跨到她面前,俯下身背起她继续走。 “令少钦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她又在他背上叫嚷,就跟当年他在同样的地点背她回宿舍一样。 “hi,方丽、李铠,你们怎么在这儿啊?”令少钦突然大声地跟路过的人打招呼。 唬得祝翾赶紧闭了嘴,一头扎进他的肩窝里,两手紧紧箍着他的脖子。 令少钦得逞地笑一笑,小声跟她说: “他们在看我们这边哦。” 祝翾睁开眼,小心地转动头,微微抬起一点往路边瞄,再往身后的方向看,压根没人! “令少钦你竟敢耍我!”她气得在他头上一顿乱抓乱揉。 “喂!你敢弄乱我的头发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摆着头躲闪着。 “我就要弄乱你的发型!我还要你闭嘴!”她又在他头上乱薅一阵,接着又锁住他的喉咙,掐得他直连咳嗽,好半天才喘过气来。 这就是他们。 几分钟前她还在想着要怎么跟他划清界限,这会儿又像两个闹腾的孩子疯扭在一起。 她轻伏在他背上,长发卷起的发尾轻盈地滑过他的侧脸,像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无意地拨弄着他的心弦。 他把她带到车上,载她回家。各怀心事的两人,一路无话。 祝翾进了家门,乏力地背靠在门上,她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他对她霸道的侵掠,他讨伐她的那些话语,还有他说那些话时心痛难忍的样子。她想到刚才在青石拱桥上的那一幕,她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还使出了全部的力量要跟他说,以后就各行其道,各自领略自己的人生,不要再有任何纠葛。可当他黑沉着脸再一次阻止她之后,她忽然间就不忍心再说第二次了……她的脑子好乱,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是真的又怎么样?祝翾啊祝翾……你清醒一点。你跟他,没可能的。”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我如果再一次从他生命里消失,他会怎么样?” “祝翾啊祝翾……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他怎么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起,才对你说了那些话。你又何必当真呢?” 一万种声音在她耳边轰鸣,她想不出任何法子,令少钦对于她来说,是横在她心头的一根刺,拔不得,也碰不得,只能由着它横扎在那,让它跟她的心融为一体。 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十指插进头发里不住地按着头皮,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掉了。她极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关于令少钦的事,反正明天就离开琅北去休假了,先躲开他。除了躲着他,她还能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她便起身去搬出行李箱,开始收拾明天要带走的东西。 令少钦回到家,急得有些无措。生怕她会再一次逃走。他回想着刚才在青石拱桥上的那一幕,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就是想缩回到自己的壳里,而把他拒之门外。可他偏不让她这么做,他能感觉到,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对他说出那些话的,也正因如此,他更不可能再让她轻易逃走了。 第55章 苦肉计成 第二天一早,闵拉在铭茂大厦楼下广场的水池边把一罐啤酒塞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手里时,祝翾站在大厦一楼大厅内的一棵装饰树后面隔着玻璃往外看着。 那男人把帽檐压得很低,很明显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的脸,从他接到啤酒那一刻的反应来看,他先是有些错愕,然后又本能地想要递回给闵拉,见闵拉头也不回地走掉,他先是扫视一眼左右,之后又低头看看手里那罐啤酒,然后才拉开了拉环,边喝边转悠。 闵拉又转到大厦东面旋转玻璃门的拐角处,把一罐可乐塞入倚在门外的垃圾桶边上抽烟的短寸头小伙手中。小伙接过可乐,抬头瞅一眼闵拉,歪着嘴笑一笑,又把可乐抛得老高接在手里,紧接着他掐灭了烟头,手捂着一侧耳朵,在说着什么,像是在跟人打汇报。 祝翾抱着双臂站在大厅内东南侧的咖啡台前,把这小伙接到可乐后的一系列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中微微松一口气,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直觉。 临近下班时刻,令少钦在办公室用内线接通牧远。 “喂,令少。” “牧远,下班。去我家,替我办件事。” 言毕,令少钦合上电脑,起身离开办公室,往电梯口走去。 牧远开着车,突然一个急刹。 “令少,你确定用这个方法能召来翾姐?” “不确定,但我也要一试。” “会不会被翾姐识破,反而弄巧成拙?”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赶紧开车!她马上就要下班了!” 牧远重新启动了车子,边开边摇头。他直连叹着气: “唉……翾姐那么聪明,我们这点伎俩肯定逃不过她的法眼的!除非你真的把自己搞得不省人事!” “我正是这样打算的。” “什么?令少!你真准备这么干?” “不然呢?” “不是,你会不会搞出人命啊兄弟?” “本少爷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 “呸呸呸!马上要过年了,你说点吉利话好不好!” “少废话,照我说的做!” 令少钦发了话,牧远无奈,只得闷着头开车。 祝翾今日在公司多呆了一会儿,她整理完假期需要使用的材料,又把办公桌收整了一番,这才收拾包包准备下班。 手机、电脑、随身携带的文案画本都装进了包。她又翻包检查一遍,才发现少了一样东西。 “录音笔呢?怎么不见了?”她犯着嘀咕。 她又在办公桌上、抽屉里、文件柜里、办公室的会客茶几上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见。 那支录音笔跟那本文案画本一样,向来是她随身携带的物件,怎么会不见呢?难道是落在家里了? 她寻思着,拎着包下了楼。 经过大厦广场往司机老吴的车上走时,她看到广场西侧聚集了一堆人,吵吵嚷嚷的,还有两名警察在现场。听人群议论,说是一位贵妇人的钱包被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给偷了,那贵妇还鬼哭狼嚎地要告那男人性骚扰。 祝翾路过时,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个被警察揪住的男人,他头戴一顶鸭舌帽,正着急忙慌地解释着什么。 这一头,令牧两人回到了令少钦的公寓。 阿豹发来语音消息: “令少,阿豺已经把黑狗解决了,现在黑狗正被警察揪着不放呢。” 看到信息,令少钦快步冲上二楼,从酒柜里迅速抽出十几瓶酒,红的、白的、棕的、绿的、黄的,各种颜色都有。又拿出一只大号的royal doulton的洋酒玻璃杯,将那红白绿黄的水一股脑全混进杯子里。 牧远看着他这波操作,两手插着腰直摇头叹气。 “哎……可惜了这些好酒……” 过了两分钟,阿豹又发来语音: “令少,翾姐已经上了她公司的商务车,开车的是她的司机老吴。” 令少钦微微一笑,松一松领带,解开衬衣领扣子,端起那杯混酒,一饮而尽。 接着他又把那些颜色搅合在一起,再一口喝光。 喝完又继续搅兑,继续喝。 牧远站在一旁,心里一阵发慌。 “我说令少,你一个酒量无上限的人,这得喝多少才能醉啊?” 令少钦不搭理他,继续咕咚咕咚把那些五颜六色的酒全灌下肚。 “令少!你别喝了!苦肉计是让你吃点苦头,不是让你玩命!” 牧远已经急得浑身冒汗。 令少钦端着酒杯晃晃头,交代牧远: “她应该快到家了,你赶快出发。” 牧远放心不下令少钦,杵在那不动。 阿豹又发来了信息: “令少,翾姐到家了。” 令少钦看着手机屏幕,又催促牧远: “快去啊!”他的声音有些喘了。 牧远仍一脸担心地劝阻他。 “令少,你别再喝了!要是让翾姐知道你这样伤害自己,她肯定不会原谅你的!” “少废话!赶紧走!”令少钦大吼。 牧远咬咬牙,回他的话: “令少,你撑住!我一定把翾姐给你带回来!” 说完,他便转过身三两步飞下了楼。 祝翾下车时,特意绕到车子后面,打开后备箱,装作在找东西。 接着她又直起身拿出手机当作镜子,对着脸照一照,实则是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在看侧后方的车,车牌尾号73。她会心一笑收起了手机,关上后备箱,拎起包上了楼。 回到家第一时间是去书房找那支录音笔。 没有找到。 又去卧室、客厅沙发桌旁,都没有。 她开始回想,最后一次用那支笔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去参加灼晔集团年会那天。 “难道是落在北苏里了?” “不对。我的包一直放在老吴车上,刚才也找过了,没有。” 她又继续想,后来,牧远把她的包拿过来放在令少钦的车上,牧远急转弯时,包从后座翻落到地上…… 昨天晚上,她跟ter吃饭时,令少钦当场拽走她时,也拎了她的包放在他车上…… “难道那支笔是掉落在他车里了?” 她想跟令少钦打个电话询问此事,正好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电话,她直接挂断了。 紧接着那号码又打来了,她又挂断了。 然后那号码继续打,她继续挂掉。 过了几秒钟,她收到一条短信: “翾姐,我是牧远!令少出事了,救命啊!” 祝翾看到这条信息,心一下子拧紧了,立刻回拨了去。 “喂,翾姐!” “牧远,令少钦怎么了?” “翾姐,令少他……快要挂了!”牧远一副欲哭的急腔。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他……他一直吐,不停地吐,还全身抽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翾姐你快来救救他啊!”牧远慌得六神无主。 “你别着急,你听我说!你们在哪里?他为什么会吐?是突发的吗?” “令少在家里,我现在在去你家的路上,我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什么?你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吗?”祝翾有些慌了。 “我……我实在没办法了翾姐!他刚才已经吐得不省人事了!我只能来找你了!” “你到哪里了?” “三分钟后到你楼下!” “好,我现在下楼!”祝翾挂了电话拎起包就飞跑出门了。 第56章 以口渡药 跑到小区大门外,牧远的车已经停在路边等候,看见祝翾出来,他打了双闪提示她,等她快脚上了车,牧远便迅速掉头疾驰。 “他怎么会突然吐得这么厉害?”祝翾问。 “他晚上跟客户喝了很多酒,红的白的绿的黄的全喝了,在现场还没什么事,一回到家就开始狂吐!”牧远神态慌张,此刻他很担心令少钦。 “他经常这样喝吗?” “跟客户喝酒是常有的事,但是像今天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碰见。” 祝翾强按着心中的急切,催促牧远: “开快点。” “是,翾姐!”牧远踩足了油门飞离地面。 他紧皱着眉头在心里自语: “令少,你挺住啊!我已经把翾姐给你带回来了……你可千万别玩大了!” 祝翾提着一颗心,十指不停地摩搓着,在心里喃喃: “令少钦,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牧远车速很快,不到一刻钟就到了令少钦的公寓,车还没停稳,祝翾就从车里跳下来,急跑上二楼。 还没进客厅就听到接连呕吐的声音,祝翾跑去卫生间寻人,从客厅到卫生间一路都是呕吐物。 令少钦伏在马桶旁,脸色泛白,吐的全是黄绿色的稠液……祝翾轻轻拍着他的背部,心急地问他: “令少钦,你怎么样?” 令少钦吐得东倒西歪,捂着肚子睁不开眼,也无力答话。他全身都是浓烈的酒气,祝翾微闭着眼闻着酒味细数:“stch whisky(苏格兰威士忌),tei(龙舌兰),vodka(伏特加),brandy(白兰地),chapagne(香槟)……天哪,令少钦你到底跟什么人在喝酒?怎么会一下子把这么多种类混搭在一起……” “翾姐,这你都能闻出来?”牧远在一旁惊讶地问。 “牧远,他是因为把多种烈酒搅混在一起喝,引起了急性胃肠痉挛和绞痛,你赶快去药店买哌仑西平,如果买不到就买山茛菪碱,快!” “啊?什么平?什么碱?” “我把药名发到你手机上,如果大的药店没有,就去小的药店买,要快!”祝翾边说边编辑短信发送给了牧远。 “明白!” 牧远去买药了,祝翾将令少钦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搀扶着他往卧室里走。 刚走到卫生间门外,令少钦双腿一软往地上倒去,祝翾为了防止他栽到地上,两手环住他的腰用力往自己身上拉,让他整个人摔在她身上。 她又撑拉着他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卧室走,到了卧室门口,她体力不支稍一松劲,令少钦又往门框方向倒去,她赶紧拉住他的手臂抱住他,只是她力气太小,被他身体后仰的力牵得双腿重重地跪在地上…… 祝翾看一眼令少钦,还好他没事。她忍着膝盖的痛再度把他拽起来,拖到床上,帮他脱掉了西装外套,让他半躺下来,给他盖上被子保暖。 她又去洗浴间拿盆接了热水,端过来帮他擦拭脸、颈脖、手臂…… 牧远买了药回来,倒了杯热水递给祝翾,祝翾取出一片药喂到令少钦嘴里,刚灌了一口水,他就连水带药吐出来;接着她又喂了一片药,又往他嘴里倒了一口水,又被他全吐出来,吐得祝翾满身都是。 “怎么喂不进去呢?这可怎么办啊翾姐?”牧远急得乱转。 祝翾把令少钦的靠枕抽掉,缓缓地让他平躺下去。 “把药给我。”祝翾伸出手又问牧远拿药。 她取出一片药,喂到自己嘴里。 “翾姐,你这是干什么?”牧远惊大了眼。 祝翾不等他反应过来,已从他手中夺过水杯,仰头含了一大口在嘴里,毫不犹豫地覆上了令少钦的唇…… 躺在床上的他,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温度,竟乖顺地缓缓启开了双唇,让她口里的药顺着细细的水流渡进他的嘴里…… 牧远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背过身去,眼里竟不自觉地掉出两行泪来…… 她见他一口口吞咽下去,于是就又含了满口的温水,渡送到他嘴里…… 药喂进去不久,他终于不再吐了,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总算不吐了……”她如释重负。 “翾姐,令少这下没事了?”牧远担心地问。 “死不了,只是肠胃要好好养几天才能恢复。”她长吐一口气回答。 “哎呀呸呸呸!大过年的,你们能不能都说点吉利话?令少白天也说……”牧远差点情急说漏了嘴。 “他说什么?”祝翾微惊地看着牧远。 “没……没什么……那个……翾姐,令少……等下还会吐吗?”牧远赶紧转移话题。 “不知道,只能先观察看看。你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他就好。”祝翾也是满眼忧心。 “哦,那……那我先回去了啊……我就住在街对面,翾姐你有事随时call我啊!” “好。” 牧远回家后,祝翾又一点点地把令少钦身上的呕吐物擦拭干净。 清理完,她又帮他脱下衬衫和长裤,换上了舒服的睡袍。见他蜷着身子睡不踏实,她又拿温水袋把手捂热了替他轻轻按揉胃腹部以纾解他的疼痛……按了大半个小时,又守着他睡得安稳了,她才起身准备去洗漱。 洗浴完,她又去到厨房,找到小米淘洗后放在煮锅里设置定时蒸煮。 忙活完,睡前又去到卧室看一眼令少钦。 才走到卧房门口,就听见他的呢喃呓语: “祝翾,你在哪里……” 她快步走到床前,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祝翾,你到底在哪里?” “我怎么也找不到你……你快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她伸出手轻轻拍他的手臂,安抚他。拍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安静下来。 她轻轻站起,刚转身要出去,他突然又拉住她的手,迷迷糊糊地说: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祝翾……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她轻缓地拍他的手,见他不再说梦话了才试图慢慢从他手中抽离,结果刚刚松动了一点就被他一把拽住,拽得她身体失衡直跌倒在他身上。他紧紧抱住她侧过身在她耳旁乞求: “祝翾……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不理我……” 她轻抚着他的背,柔声安慰他: “令少钦,我不走,我会在这里陪你。” 她反复在他耳边说着这句话,说了好久才让他重新平复下来,手搭在她腰间,沉沉睡去。 她试着移开他的手,刚想撑床坐起,又被他一只大手盖住肩把她按回原地。他把头蹭到她的颈窝里,不住声地念着: “别走……祝翾……别离开我……” 不安分的梦境伴随着一阵阵的胃绞痛,让令少钦睡得并不安稳。这样的令少钦,让祝翾无比心疼,她第一次见他醉得意识模糊,第一次听到他在梦里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第一次听到他在自己耳边柔声地祈求…… 她不再动作,由着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由着他把手搭在她的腰间,只替他盖好了被子,又由着他半拥着她入眠…… 第57章 再施小伎 次日清晨。 令少钦在一缕清芳的鼻息中醒来。他徐徐睁开眼,看见他心心念念的祝翾正枕着他的肩在他怀里睡得香甜。她穿着一件嫩粉色外丝内绒v领宽腰带睡袍,一只手搭在他的胃部,偎在他身旁,脸上爬着好些倦意。 他甜蜜地一笑,又心疼地抚摸她的脸,她触到那一抹气息,微惊地醒来。睁开眼,他的鼻梁正对上她的鼻尖……他看见她还带着睡意的眼里尽是柔婉温顺…… “醒了啊?胃怎么样?还痛吗?”祝翾柔声问他。 令少钦忽然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暖意,他温缓地答她:“不痛了……” “那就好……”她边说着边把手从他胸前移开。 令少钦又突然抓住她的手捂紧腹部,蹙着眉头喊着:“啊!好痛!又开始痛了……” 祝翾吓得赶紧帮他揉摩,边揉按边安抚他:“胃黏膜损伤了,这几天间歇性疼痛是肯定的,放轻松,养一阵就好了……” 他看着她认真地为自己按摩缓解,心里甜得沁出蜜来。他就喜欢看她担心他的样子。 “感觉好一点了吗?”她闪着大眼睛问他。 “啊,嗯,有好一点……”他差点走神露馅了。 “肚子饿不饿?我熬了小米粥,起来喝一点?”她的话里尽是关切。 他顺从地应答:“好。” 她撑坐起身,腿一发力,膝盖吃痛得紧,她忍不住蹙起眉发出“啊”地一声。 他紧张得要命,连忙问她:“怎么了?哪里痛?”他掀开被子看她并拢着膝盖,于是直接上手想要掀开她的睡衣。 “喂,令少钦!”她抓住他的手,拦阻他。 “让我看看!”他满眼担忧,轻轻拿开她的手,看到她的两腿膝盖都破了皮,黑青肿起。 他用指腹帮她轻揉着,边揉边问她:“这是为我受的伤吗?” “不是。一点磕碰而已,不要紧的。” “这明明就是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产生的伤!是不是昨天晚上为了照顾我弄的?”他追问着。 “都说了不是了……过几天就好了。” 她虽然一再否认,但他心里清楚,她就是为照顾他才受伤的,他对昨晚的事,是有隐约的意识的。 “昨晚……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吗?”他又问。 “还有牧远啊。” “那……我的睡衣,是谁帮我换的?”他撑在她的枕头旁,盯着她的眼睛问。 “当然是……牧远换的啊。”她眼神略有躲闪。 他坏坏地一笑,她可真是可爱,他的睡衣是不是牧远换的,他一个电话不就搞清楚了吗? 她眨着眼睛,看着墙面,他收了笑,转而又心疼地对她说: “对不起啊,害得你忙了一晚上,都没睡好……” “你没事就好了。”她说完便慢慢坐起身,正欲下床,又被他紧紧拉住了问: “你去哪儿?” “我去煮早餐啊。” 他这才放心地松了手。 祝翾在洗浴间洗漱完,从壁橱里抽出一条素雅田园风的长条丝巾发带,随意地箍在头上,嵌入头发里编成一条长长的马尾辫顺着脖子侧搭在胸前。这是她惯常的居家装扮。 她去厨房做了一碗嫩滑鸡蛋羹,又把冰箱里的胡萝卜、西兰花、玉米粒、黄瓜条一锅蒸熟了,再拿两大片西生菜把这些杂蔬裹在一起,又往里添几片牛肉片、两撮肉松,最后压上一个荷包蛋,卷成一个大菜卷。 等令少钦冲了澡洗漱完出来,她已经把早餐端到桌上了。 他走到餐桌边看到她用发带束扎的长马尾辫,饶有兴趣地伸出手想去摸一摸那编成三股的麻花辫子。 “干嘛啊?快吃饭了!”她打开他的手。 “小气鬼……摸一下都不行……”他受挫地收手,乖乖坐下。 她把一碗小米粥,一碗鸡蛋羹推到他面前。 “快吃。”她嘱他开饭。 令少钦尝了一口鸡蛋羹,抿在嘴里细品了一会儿。 “好吃吗?”她问。 “还不错。”他心里美滋滋的。 他又喝了几口小米粥,口感绵密,入口即化,他一口气就喝掉了一碗。 他以前从来不喝粥的。 令少钦吃了大半碗鸡蛋羹,抬头看见祝翾正两手抓着那大菜卷吃得津津有味。 他眼馋地问她: “你吃的那个是什么啊?” “舒卷万物。”她边嚼边回复他。 “什么舒?什么卷?”他听那名字,觉得是个稀奇玩意儿。 “就是蔬菜卷万物的意思。”她唧着嘴说道。 “就只有一个吗?我的呢?” “你不能吃这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夺走了她手里剩下的半个菜卷。 “我就要吃!”他大口咬起来。 “喂!令少钦!你现在不能吃这个!快还给我!”她去他手里抢。 “不给!就剩下这么一点了,全归我了!”他边躲着她的追抢边往嘴里塞。 “令少钦你给我呀!你不能吃!等一下你的胃又要疼了!”她踮起脚去够他举高的手,怎么也够不着。 “我偏要吃!” 她又跳起脚去拽他的手臂,哪知落脚时一下子撞到他身上,他顺势往后一倒,她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压倒下去…… 他与她,鼻尖相触,两唇之间只有薄薄一张纸片的距离,他柔和地看着她,她瞪大了双眼与他对视,“唰”地一下脸上泛起了绯红…… 那一刻的感觉,一下子把两人带到了多年前他在琅北大学爽心园的长椅上帮她绑头发时她回眸与他对看的那一幕…… “叮铃铃铃铃……叮铃铃铃铃……”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她回过神,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去接电话。 他有些来气,这电话可真不识趣! “喂,牧远。”她接通了电话。 “喂,翾姐,令少怎么样了?还好吗?” “他……挺好的啊。活蹦乱跳的。”祝翾转身看一眼站在她身后嚼着最后一口菜卷的他。 “哈哈哈!太好了!还是翾姐有办法!我现在方便过来看看他吗?” “方便啊。”“不方便!”令少钦冲着电话喊,声音都盖过了祝翾。 “啊?令少说什么?”牧远在那一头确认。 祝翾正要回应,令少钦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我说不方便!”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令少钦,你干嘛不让牧远来看你啊?等一下我走了,万一你又胃不舒服,他还可以照顾你啊。”祝翾一边收拾餐具一边说他。 “什么?你要走?去哪里?”他盯着她问。 “我去休假啊。今天是我春节假期的第一天。”她嘴角上扬,很期待度假的样子。 他撇撇嘴,走去卧室打电话。 “喂,新姐,你今天不用过来了,等年后再来。”他直接给新姐放假了。 接着他又打了一个电话。 “喂,牧远,你从今天开始休假。等一下如果她打电话喊你过来,你就说你不在琅北。” 打完电话,他又躲到健身室一顿猛跑猛跳,把自己搞得大汗淋漓,又赶忙跑到卧室跳到床上歪躺着。 第58章 请君入户 祝翾收拾完厨房,准备去洗浴间拿自己的脏衣物去洗,经过卧房,听到他“哼哼”的呻吟声,她走进来一看,他正捂着肚子歪在床上疼得满头大汗,她忙拿了毛巾帮他擦拭。 “又开始胃痛了吗?我都说了你不能吃舒卷万物,你偏不听……”她嘟囔着责怪他。 “好疼啊……”令少钦见她上当,喊得更起劲了。 “疼得厉害吗?如果不严重,你就忍一忍。如果实在难受,就吃一粒药。”她拿过药瓶递给他,又出去倒了一杯温水进来。 “这药这么苦,我不吃!”他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不吃你怎么知道苦啊?” “我就是知道!我从来不会吃这种药片的。”他把药瓶放在了桌上。 “是吗?可是你昨晚也吃了啊!” “昨晚?不可能!这种药我是吞不下去的。” “可惜你还是吞下去了呀。” 令少钦忽然不说话了,他盯着祝翾看了又看,盯得她发毛。 “令少钦你在看什么?” “昨晚,那颗药,我是怎么吞下去的?”他看着她问。 祝翾立时红了脸,不看他,装作随意地答道:“就……就温水送服啊。” “是你喂我喝的吗?”他又问。 “是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又立马改口:“不,是……是你自己喝的。” “是吗?我怎么隐约记得,好像有人……” “令少钦你有病就给我赶紧吃药,少啰嗦!”祝翾取出一片药就往他嘴里塞,接着她又端起那杯水往他嘴里灌。 “咳咳咳……”令少钦呛得连水带药全喷了出来。 她有点吓到了,责怪自己刚才是不是太粗鲁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道歉。 他顺势压倒在她身上,不怀好意地说道:“不如,你再喂我一次?” 祝翾看着他那副坏样子,抬起腿将膝盖重重地顶在他的肚子上。 “啊嗷!好痛!”他捂着肚子惨叫,看得出来是真痛。 祝翾紧张得立刻坐起身帮他揉抚,又拿温水袋帮他热敷胃部,又帮他做推拿、按摩缓解疼痛,忙活好半天才让他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等一下新姐来了,你还是让她给你熬粥喝。”她交代他。 “新姐?她……她已经休假了啊!” “啊?” “马上要过年了,她要回老家的。”他说得理所当然。 “哦,也是。那等一下我喊牧远过来。”她可真是天真。 过了一会儿,令少钦躺下休息了。她出去给牧远打电话。 “喂,翾姐。”牧远如期接到了电话,“啊?你要我过去照顾令少?我早上就已经离开琅北了,我现在在高速上,只能拜托你照顾他了!”牧远奉旨行事。 祝翾挂了电话,坐在那思索了好一会儿,回望一眼卧室,才又接着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朵汐姐,对不起啊,这个春节……我不能去你那度假了……”她在电话里解释着,“因为……我要照顾一个人,他生病了……”她的语气里含着担忧,“那我节后再去北苏里看你哦,朵汐姐。” 跟朵汐通完电话,她仰头长叹一声,又把头垂进双臂里。 她原本想着躲开他,离他远远的,好让自己的内心安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该怎样面对他的感情,谁知现在她却避无可避,只能待在他身边,而且还要与他朝夕相对。她有些担心,要是这样下去,她会不会没有勇气离开他了呢? 她两手捧着额头接连叹息。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她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只能盼着他赶快好起来。 从她给牧远打电话起,令少钦就悄悄下了床,躲在卧室门口偷听她讲电话,她连续的叹息声也被他尽数收进耳朵里,他自然懂得她为何叹气,可他就是要堵住她的去路,不让她逃走,非要留她在身边,陪他过春节。 接下来的两天,都由她精心调理他的餐食,他仍然偶有不适,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总之她每次都信了。 到了除夕这一天,令少钦总算不怎么喊疼了。 这天一大早,祝翾换了一身山茶色v领羊绒针织侧开叉长款连衣裙,束上细窄的黑色皮腰带,又套一双黑色短靴,戴一顶红色贝蕾帽,准备出门。 “祝翾,你要去哪儿呀?”他问。 “去买花。”她心情很好。 “买花?”他很有兴致的样子。 “嗯,买一些花陪我们一起过春节。” 听她这样说,令少钦立刻迫不及待地拉着她下了楼。 到了花市,祝翾挨家挑选,细细观味,不一会儿,就把君子兰、栀子花、瓜叶菊、三色堇、长寿花、仙客来、百万心等十几盆花搬上了车。 接着他们又在花店挑选了几只橙色郁金香、白色小雏菊、蓝紫色唐菖蒲、粉色满天星、洋桔梗、黄玫瑰,还拣了一款素简婉约的小巧白瓷花瓶,一起打包带走了。 之后他们又去超市采购了好些食材,才一起回了家。 祝翾把那些花全搬到阳台上,逐盆打理一遍,又经一番摆挂,再把买来的各样散花修修剪剪,插出一瓶明丽淡雅的室内装饰花。 令少钦站在阳台上深吸一口花香,因着那些生机盎然的红蓝黄绿,素来静寂的阳台竟瞬时热闹了起来。 而她插的那瓶花,造型清丽别致,又为他的客厅平添了几分闲雅逸致。 未到晌午,两人已早早吃毕了午饭。饭后祝翾开始写春联,令少钦照例坐在她对面帮她研墨,每写完一副,两人就牵着那对联铺到地上晾干,等她全部写完了,两人又一起贴对联、贴窗花…… 忙活完,她又调制了一大碗饺子馅,拿出上午在超市买来的饺子皮,跟他一道坐在餐厅包饺子。 令少钦长这么大没包过饺子,他捏出来的形状歪歪扭扭、千奇百怪,那一个个争相滑稽的模样惹得祝翾大笑不止。 “令少钦,你现在很生气吗?”她忍住笑问他。 “没有啊。”他难得老老实实回答她。 “那为什么你捏出来的饺子形状都跟你生气时的模样那么相像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实在没忍住,手里握着个包了一半的饺子笑得前仰后合。 “你再笑我试试看?” “果然是……物随其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祝翾笑得刹不住车了。 令少钦被她笑得坐不住了,手指沾了面粉就往她脸上、鼻子上乱蹭,她笑着喊着,手里托着饺子被他追得满屋子跑…… 第59章 年夜乍暖 落日时分,两人已做好了年夜饭。 两个人的年夜饭。 黑椒牛排、天麸罗炸虾、香煎三文鱼、鸡丝肉酱意面、果蔬沙拉、水饺……陆续上桌。 令少钦拿出红酒杯,为她倒酒。 今日除夕,纵然他的胃痛还没有好彻底,她亦没有拦着他。 “令少钦,新年快乐!”她端起酒杯祝福他。 “新年快乐,祝翾。”他与她碰杯。 “cheers!”两人同饮。 令少钦煎的牛排,上色均匀、熟度平均,椒香入味、多汁不柴。祝翾才吃了一片,就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 “哇!令少钦你太厉害了!这应该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全熟牛排了!” “真的吗?我尝尝。”他边说着边用叉子戳她盘里的肉。 “诶!你不是也有吗?干嘛吃我的!你还我!”说着她便去他盘子里叉回一块肉。 他看着她笑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很甜蜜的样子。 令少钦把他盘子里的牛排切好了片端给她,她很自然地就接了过来,没有丝毫惊愕,也没有刻意言谢,就好像他为她切牛排是常有的事一样,她那顺手的劲头,反倒让他当场惊得把手悬在那好一会儿才收回去。 祝翾接过盘子就开始大块朵颐,她嫌用叉子吃得不尽兴,干脆直接上手拈起来吃,两手齐上,想要增味就直接把肉片摁在盘里的黑椒汁里摩擦…… 他还从没见到过有人这样吃牛排,任意坐姿,甩弃刀叉,随心咀嚼,大口吞咽。 实际上,祝翾在英国留学期间,曾在伦敦三家米其林餐厅做过兼职,她自然深谙西餐礼仪,但率性如她,此刻她就想随心所欲地吃喝,不想讲究那些个规矩礼俗。又或者,她在他面前,当放下刻意的戒备时,她从来就能做回本真的自己。这一点,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我终于开悟了!牛排就应该这么吃!轻拢慢捻细品慢嚼未免太不解风情,狼吞虎咽只争朝夕才是王道!”她嘴里塞满了肉一通直抒胸臆。 他见她吃得那么有滋有味,还边吃边给自己鼓劲助威,便索性放下刀叉,静坐观赏。 她鼓着腮帮子边嚼肉边眨巴着大眼问他:“令少钦,你怎么不吃啊?” “我光看你就饱了。”他说。 “那太好了!你的肉我帮你吃,别浪费啊!”她说着便想把他面前的盘子端过来,那模样就跟当年在学校食堂从他盘子里戳肉吃一样,那会儿,她跟他还素不相识呢。 “喂!祝翾!你还想抢我的肉啊?”他捂紧盘子不给。 她接着抢,他就学着她的样子,徒手抓肉放进嘴里大口咀嚼。她徒劳无获,便“伺机报复”,抓起盘里的水饺就往他嘴里塞,塞得他“唔唔唔”地说不出话,那场面好不欢快! 也就五六个盘子,却被他俩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感觉。 一顿只有两人的年夜饭,却被他俩吃出了四世同堂欢度年宵的喜乐氛围。 “嘭!嘭!”落地窗外传出大的声响。 祝翾回头一望,漫天华彩,点亮夜幕。 “令少钦!你看!有焰火耶!”她大喜,边喊边往窗前跑。 令少钦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 “走,我带你到屋顶上去看。” 两人爬到楼顶,祝翾扶着围栏兴奋地观赏着满天绽放的缤纷光彩,看见颜色繁多、姿态特异的烟花她还会由衷地赞叹: “好美啊!” 令少钦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的如花笑靥,心中只盼她能永远这样欢欣安宁。 “祝翾,你喜欢烟花啊?”他问她。 “喜欢啊!我们小时候过年都要放烟花的。”她望着天空的流彩回答他。 “你不觉得,烟花即使美出天际,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吗?” 听他这样问,她转过身来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人生,不也如白驹过隙吗?如果能够像这华光熠熠的烟花一般随心随性地硕然绽放,开出这漫天风华,即使一瞬之后就会颓然而殒又何妨?”她参透地笑一笑,接着说:“无须哀叹一瞬的短暂,因为有些瞬间,已成永恒。” 听到她这样解读,令少钦的眼里忽然闪出透泽的光亮。 “等我一下。”他说着就走开了。 一分钟后,他又上来了,手里抱着一大摞烟花炮竹。 长的短的,大的小的,粗的细的,宽的窄的,蜜蜂形、蝴蝶形、飞机形、炮台形……好多种样式! 他把它们全都散在地上,她惊喜得尖叫起来: “哇啊!这么多烟花!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你上午挑花的时候,我去花市对面的街市买的啊。” “令少钦你太赞了!”她高兴过了头,竟上前两步踮起脚尖伸出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拥抱他。 他像过电一样,被她的这一拥抱击中了心跳。 就在她的手要从他的颈上松开时,他忽然搂住她的腰,拉她到心前,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此刻,他好想吻她,好想告诉她,他有多爱她,他有多么贪恋她在他身边的感觉,他有多么希望能一直守护着她…… “令少钦你看什么呀?我们快去放烟花!”她的眼里终于又透出那股明亮的澄澈,像暗夜里的星光疗愈着他那段没有她的过往。 “好啊。”他机械地松开她,两手填满了不舍。 祝翾蹲下去拆那些烟花,令少钦拿出电子点火器为她一一点燃。 两人在楼顶的平台上放着五光十色的烟花。 他们跑跳着,欢呼着,笑闹着,像是回到了回不去的孩童时代…… 这是令少钦近二十八年人生中度过的唯一一个快乐的除夕。 两人放完了烟花回房,令少钦拉着她看春晚。期间她犯困,跑去洗浴间洗漱,洗完又被他拽回到沙发上陪他看节目守岁。 她实在坚持不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为她盖上毛毯,又揽过她的肩,让她躺进他的怀里。 她睡得香沉,梦里含糊地说了句:“令少钦……你以后不可以……再喝那么多酒了……” 他听见了,眼里泛起泪光,轻牵她的手,在她耳边应承她:“好,我答应你。” 直到新年的钟声敲响时,他在她额头印上深深一吻,温柔地跟她说:“晚安,我的女孩。新年快乐。” 第60章 奇心悄起 大年初一。 天还没亮,令少钦就去到卧室拉祝翾起床。 “祝翾,起床。”他声音不大。 她没动静。 “快起床了,懒猫。”他拍拍她的被子,语气充满了宠溺。 “唔?再睡一会儿……”她翻个身,接着睡。 他在床前摆一双黑色马丁靴,又打开她的衣橱,取出一件高级灰高领微喇长袖针织衫,配一条荷叶腰羊毛呢咖色格子九分阔腿裤,再拿一件法国红赫本风双面羊绒长款大衣,最后从内衣格里抽出一件70a的胸衣,扔到她床上。 他掀开她的被褥,拉她起身。 “赶快起来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柔声催她。 “去哪里呀?”她闭着眼睛赖床。 “去一个……天然氧。” “嗯?”她眯着两眼,有点兴致。 “衣服已经帮你拿好了,快点换啊。”他边说着边打开了卧室的床头灯。 她还坐在那把眼睛埋在头发里,耷拉着脑袋不动作。 他俯下身到她面前,凑在她脸上说:“要我帮你换啊?”说着话就伸手去扯她的睡衣腰带。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腰间系的蝴蝶结就已经被他拉散了,他伸出两指正要继续去勾那系带,她总算在他的食指触到她腰际的那一刻清醒了。 “令少钦!你干什么!”她捂紧腰带。 “这下醒了?”他坏笑着收回手,起身走出了卧房。 她晃晃头,大年初一用这种方式醒来实在是来气。 她扯过床上的衣物,看见那件牛仔蓝色的胸衣,脸一下子红得发烫。 “他怎么那么喜欢自作主张啊!胸衣我不会自己拿吗?”她心里嘀咕着。 “快点啊!再磨蹭我就进来了啊!”他在客厅里隔着房门催促她。 “知道了!我在换了!”她没好气地边换衣服边嘟囔。 等她换完衣,洗漱完出来时,天色仍然暗蒙蒙的,她看一看壁钟,才不到六点! “令少钦!现在才不到六点钟诶!”她指着钟喊。 “走。出发。”他无视她的惊呼,走过来推着她的肩往楼下走。 三两下把她推到车子的副驾上,又从后座拿了两个热热的食盒塞到她手里,他就启动了车子。 “哇!令少钦,这是你做的早餐呀?卖相很好诶。”她看着其中一个食盒子里的美式早餐堡、草莓香蕉松饼、酸奶蓝莓蛋糕杯,两眼放光。 “快吃。都是你的。” “这么多!都是我的呀?”她吸了吸口水。 “嗯,我也是。”他又调侃她。 “你……你是什么呀?好好开你的车!”她瞪他一眼,打开食盒,毫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来。 她在他身边吃得津津有味,很满足的样子。他心里有一股暖暖的安适感,这是只有跟她在一起时才会有的感觉。 像多年前一样,她在他面前仍旧单纯得像个女大学生,她对他仍旧没有丝毫的戒心。她愿意留下来照顾他,愿意住在他的家里,愿意做饭给他吃,愿意穿他给她买的衣服。 可她愿意摒除内心的顾虑,接受他的感情吗? 他不确定,但他非她不可。 “令少钦,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她边嚼着素菜煎饼卷,边问他。 “到了你就知道了。” “哦。”她没再多问,就着朦胧的天色,尽情享受着美味。 等她把两个食盒全部吃完,才想起来问他: “为什么你做的餐食都是西式的呀?你一直都是这样吃的吗?还有啊,你的厨艺是跟谁学的啊?” 他见她一口气问了这么多跟他有关的问题,眉眼开始上扬。 他学着她的口吻回复她:“你的问题太多了,而且,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喂!令少钦你怎么那么记仇啊!我好心问你,你还……”祝翾有点生气地别过脸去嘟囔道:“你爱说不说,我不问就是了!” 令少钦见她生气了,忙缓和了语气老老实实回答她: “我从小在美国长大,来琅北念书之前,我很少回国。西餐烹饪手法,是跟寄宿家庭的房东学的。”这些事情,他从未对第二个人说过。 “寄宿家庭?你为什么会住在寄宿家庭?你爸妈呢?”她越来越好奇。 “他们各自忙着打理令氏的生意。一个在美国,一个在中国。”他回答的语气,就好像父母二人跟他没任何关系一样。 “那你……为什么回国念书啊?” “因为我要回令氏(中国)工作。”他如实交代着一切,仿佛只要是她问的,他都会知无不言。 “哦……那既然你那么早就已经在为接手令氏做准备了,为什么你还会创办翎煌科技呢?据我所知,翎煌并不是令氏的产业啊。”她脑子里充满了疑问。 他长吐一口气,停好了车。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突然侧身俯到她面前,凝着她的眸子问: “你对我的事情了解得还蛮多的嘛。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这么好奇了?” 被他这么一问,她突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认识他那么久,从来不知道他的故事,她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问他这么多问题,那些问题尽显出她很想了解他多一些。 “我……我就……随便问问。”她躲开他的注视。 “那你还想随便问点什么?你尽管问,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看着她。 她被他盯得发慌,双手不自然地攥紧。 “没……没了。” 他略感失望,他心里清楚她是在有意回避知晓关于他的事,但他嘴上就是不轻饶她。 “真的没了?是怕问多了,我又封你的口吗?”说着他便撑在她的座椅靠背上往她脸上凑。 “令……令少钦!你……你不开车了吗?”她急惶地想往旁侧逃窜,脸上渐显一抹淡淡的粉红。 见她又像一只惊慌的小鹿一般无所适从,他才放过了她。 他拉一拉她的安全带,提醒她:“坐稳了。” 令少钦重新启动了车子,祝翾透过车窗往外一望,眼前是一片碧绿的大草地,草地旁独开着一家静谧的咖啡馆。远处是连绵的群山,山间有晨雾缭绕,雾气乘风飘散在绿草地上空,如仙云飞舞。 “哇!好美哦!”她将头抵在车窗上赞叹道。 第61章 花翾胜境 令少钦开着车子往里驶进一条山间小路,路只有一车宽,蜿蜒曲折,临山而造,车在路上行驶,一边依山、一边临崖,越往上走路越陡峭。 见此景,副驾上的她一点也不怕,反而越来越兴奋,趴在车窗上往山下看,往车后方看,目光所及皆是薄雾旋绕、仙气弥漫。 “嘿!令少钦!请问这是开往仙境的路吗?”祝翾把手卷成话筒,作采访状询问旁边的司机。 司机笑而不语。 “笑就说明是咯!”她自我解读着。然后她打开一半车窗,朝着窗外大喊: “yee-haw!花仙子上神!弟子花翾子前来拜见!” 一旁的令少钦被他逗得抿住嘴笑。 “令少钦你听!花仙子一直在说‘见——见——见……’你听到了吗?等一下说不定我真的能遇见花仙子耶!哈哈哈哈!” 她的笑惹得他都放慢了车速。 仙雾漫过了车轮,车脚下的路已全然看不清,她只感觉车子已飘离了路面,游弋在云雾里。 “诶,令少钦,你确定我们的车子是在路上不是在云上吗?” 她骤然一问,令少钦只有笑的份儿。 “既然是在云上,那你倒是切换云速啊!” 令少钦噗哧笑出声,应邀加速。 “woo!woooooo!”她在一旁助威。 环山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了一个黑的洞穴,洞径亦只能容下一辆轿车的宽度。坐在车里向洞内望去,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令少钦没有要停车的意思。祝翾疑问道: “令少钦,前面还有路吗?那明明是个黑洞诶。” “那你敢不敢跟我进洞里去?” “有何不敢?给我冲!”侠女翾上身,平生第一次对黑暗充满了期待。 令少钦嘴角微扬,油门轻踩,车子保持着匀加速往黑洞进发,越接近黑洞,车速越快,那黑洞像是有一股吸力,将车子一点一点吸进洞内。 进了洞口,他并没有打开车灯,放任着车子驶入那片漆黑。 进到洞内,全车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没有丝毫的光亮,只听得见车轮轧地的空响。 “哇!令少钦!我们这是到了魔界吗?”她扯着嗓子喊,喊声在洞内回荡。 他大笑一声瞬间加速,车子以过山车的速度“嗖”地一声穿越黑暗,飞出黑洞。他迅速往顺时针方向打方向盘,车身疾速右旋九十度后骤停…… 祝翾顾不得耳旁的刹车余音,她已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 一汪心形湖泊盛满了蓝色天宇的温澜,在早阳晨风的轻拂下荡漾出波光粼粼的潋滟。 晨雾眷恋着湖水,在湖面上方飘扬盘旋,久久不愿散去。 远处的连绵山野倒映在碧水中,成就一幅天然的山水画卷。 她痴望着这一片盛景,竟不知他早已为她打开车门,并牵着她的手扶她下了车。 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置身于一片平坦浩阔的绿野中,绿野中央便是那片醒目的蓝色“心湖”。身后不远处还有一片郁郁苍苍的山林。 她伸出手指搭成相框状,比划着每一处美景。这是她的旅行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用手去丈量风景。 隐隐听到身后有山涧流水声,于是她循声而往,向山林走去。 进入山林,随处可见清泉。她在林间寻寻觅觅,没多久,就大声呼喊:“令少钦!你快来看呀!这里有瀑布耶!” 令少钦一直跟在她身后,她看景,他看她。 只见她微张着小口,凝眸观赏着隐藏在山林中的一处山间瀑布,水声潺潺倾流,如丝如绢,虽不气势磅礴,但颇具疗愈之力。 她深吸一口绿野山林吐纳的芬芳,兴奋地对他说: “令少钦,这里的空气好好闻哦!” “喜欢吗?”他轻声问。 “喜欢啊。”她轻声答。 “我呢?”他又问。 “啊?你……什么?”她转过头看他,没听明白他问什么。 他诡魅一笑,不答话,转过身往林外走去。 “令少钦,这里是哪里呀?我竟然不知道琅北还有这么美的地方!”她跟在他身后。 “这里……还没有姓名。” “没有名字?那就让小神花翾子来为它赐名!”她眺望着远方,文思如泉涌。“远处的群山就叫:雾念山。这一片心形的湖泊叫做:潋心湖。后方这座山林就叫它:纤倚林。林间瀑布呢,就叫:翥鸾瀑布。怎么样?”她扭头望着他,征求意见。 “好听。都听你的。”他会心一笑。 她继续往湖边走去,依然是边走边比划,用手指丈量山水。 他则去到车尾,打开后备箱,拿出一台蛋卷桌、摆上两把克米特椅,铺好野餐垫,把花花绿绿的鲜果熟食摆放在垫子上。再把户外碳烤炉架起来,摆好炊具,又拿出各样生鲜食材,盘算着中午给她做点什么吃。 一顿收拾完,他四处望一望,没见她踪影。又等了一阵,她还没回来。他拿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却怎么也搜不到信号。 他索性起身去寻她。 他走到湖边,没看见人影。又沿湖往上越过一条山埂,四处张望,还是不见人。他继续往山埂下的那片平凹的草色青坪中走去,刚走到埂下,就远远地看见绿坪地上躺着一件红色大衣,格外醒目。他顿了一下脚步,骤时拔腿奔向那抹红色。 他拾起那件大衣,惶惑地看看四周,顿时心跳成一百倍加速。 “祝翾!你在哪里?祝翾!祝翾?祝翾!你到底在哪?祝翾!你快回来!祝翾!祝翾……”他边喊边跑过那片坪地,又跨过一道山埂,来到一片山林的入口。这片林子不同于潋心湖后方那片纤倚林,此林虽同为天然原始山林,但林里杂枝盘绕,林间路崎岖不平,有些路段还布满青苔。 他一边进林子一边惶急地大喊:“祝翾!你在哪儿?祝翾?你到底在哪里啊?祝翾……” “令少钦,我在这里。”他正疾步飞奔,身后忽地传来熟悉的一声灵脆。 他如获重生般回转身,是她!她站在他面前!手捧着一束新鲜采摘的各色花朵站在他面前!她安然无恙!她笑靥似花! 他大步走向她,拉过她的手臂一把拥进怀里,紧紧地圈住她,像要把她焊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举动令她惊愕不已: “令……少钦,你……怎么了啊?” 他在她颈后急促地喘息,慌乱的心跳撞击着胸膛,振得她惶惑又惊忧。 “令少钦,发生什么事了?” 他仍然紧紧抱着她止不住地急喘,满头的汗浸湿了她颈间的发。她轻轻抚上他的背,手指触碰他背脊的刹那,他突然发声: “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不准离我超过十米!不准离开我超过十分钟!” “……”他忽然说出的三不准,令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听到没有?”他低声吼。 “我……大白天的我还能走丢不成……”她小声嘀咕着。 “答应我!”他提高了音量,更用力地拥紧她。 她在他怀里挣扎,却根本动不了。 “我……我答应你就是了……”她顺从地应承了他。 他这才长舒一口气,微微松了力。 “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他软和了语气。 “我去采花了呀。这片山林里面有好多野花,好好看!” “那你的衣服,怎么会落在那边的山埂上?” “我觉得热就脱了呀。” 他看着她一脸没心没肺的模样,而自己刚才却为她担心得要死,真想摁住她狠咬一口! 第62章 他她梦想 祝翾看他恨恨地咬着牙,脸上不快的阴影还未消散,于是便把手绕到他背后,将一顶花环戴在他头上。 “wow!令少钦,你戴这个花环好漂亮!像……森林之王!哈哈哈哈!” 他取下那花环一看,几条绿色藤蔓编织缠绕而成的圆环间隙中穿插着红、白、蓝、紫、粉、黄、橙等各种颜色的小花朵。 她竟敢把这个东西戴到他头上! “好你个祝翾!森林之王是?看我不吃了你!” 她闻言立马大叫着跑开,他在她身后大喊着追赶。 “祝翾你别跑!你给我站住!” “你竟敢把这个东西戴到本少爷头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一边大笑一边跑着,还不忘回他的话: “这是我特意为少爷定制的花环啊!哈哈哈哈!” “没想到你戴上它那么好看!” “像沙特阿拉伯的花人部落首领!哇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穿透山谷,在林野间回荡。他在她身后大步追着她,嘴里喊着要好好收拾她。 晴好的蓝天下,两只嬉闹相逐的身影,像一对热恋的情侣,亲密无间。 领略完山谷的幽芳后,他领她回到停车处。她一看,有扎好的露营帐篷,有摆好的露营桌椅和野餐垫,有架好的碳烤炉具,还有各种花样美食。 她兴奋地惊呼:“哇!令少钦,我们今天是要在这里露营吗?我都好久没有露营了耶!” 她边说着边跪在野餐垫子上抓起那些红蓝黄绿的瓜果熟食就开始吃起来,边吃边撅几朵采来的花点缀在食盒和餐盘里。 “你以前……都是跟谁去露营啊?”他问她。 “我自己啊。”她唧着嘴回答他。 “哦。”他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笑意。无法想象,要是从她嘴里听到她是跟那帅小伙ter或是什么其他男人去露营,他得酸成什么样。 他从车里搬出一摞书放在野餐垫上,她趴在垫子上晃着腿边吃着点心边看着书,他就在烤炉上精心烹制着各样食物,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晌午的阳光穿过云层洒照大地,温暖着两张愿时光静好的脸…… 午后,她摆弄着那一大束采来的野花,他则从车里拿出全新购置的画架、二十四色水粉颜料、全套画笔、画纸、调色盘等用具,帮她一一摆好。 她惊讶地看着这些画具,又走到令少钦面前,一脸疑问地看着他。 “令少钦,你这是……” 他抬起头,同样定睛看着她。 “你被flyhigh杂志誉为‘用十指丈量世界的行者''。每到一个地方旅行,你都会先用手比划各处景致,而不是像其他游客那样拿起相机到处拍照。当你把美景尽收眼底后,你常常会坐下来,花上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用你的画笔和调色盘在画纸上一张张复刻出存在你脑海里的景观。你的画,或写实,或写意,全凭你当时当刻的所思所想。你在杂志上发表的每一篇游记的配图,从来没使用过一张实景相片,全都是你的手绘画幅。你的粉丝们都说,你的游记,才真正还原了目的地旅行最本来的样子。” 他如数家珍般缓慢而详细地讲述着她的故事,好像她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别人的旅行箱里都是各种华服、拍照道具,而你的箱子里永远带着画架、画板和画画所需要的全部用具。”他望着她讶然的双眸,继续娓娓道来。 “你用六年的时间,去到63个国家,足迹遍布北美、南美、非洲、中东、西欧、北欧、大洋洲。你看过不下一千个湖泊,穿越过全球最古老的十大原始森林,你能说出一万种花的名字,能区分画眉、夜莺、黄鹂、金丝雀、丽彩鹀的鸟叫声。” 他的阐述没有丝毫停顿,烂熟于心。 “wanderst杂志对你的专访中记录着你常说的一句话:一人,一画,踏遍山海,无牵无挂。” 他的眼里盛满了浓郁的情意,她迎上他的目光,勇敢地与他对视。 “令少爷,也是我的粉丝吗?何以对我的事,如数家珍?”她的语音微颤。 “你说呢?”他柔声答她。 她心潮涌动,疑惑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她担心他是不是还知道了其他的事。 “在你向全琅北宣布,翾羽studio即将进驻国内市场的时候。”他听出了她的疑忧,遂给了她一个合情合理的答复。 “那……我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她仍然心存疑虑。 “很多啊。比如……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啊?”他又现出一脸坏样,看似捉弄她似的想把她的问题搪塞过去。 这一招很奏效,她不再追问,只是嘟囔了一句: “呵,果然是令少钦,从来就没个正经。” 原本她心里还存了些感动,结果全被他那句戏谑给抹得无影无踪。 她不再睬他,径自往那画架走去。 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肯定以为他那句话是在戏弄她,他上前还欲说些什么,见她已经在开笔了,就没再作声。 她坐在画板前,笔随心动,沉浸在眼前的胜景中,神情静怡宁和。 他为她轻轻披上大衣,像大学时代一样,静坐在她身旁,看她一撇红一撇绿地勾画出别样的风景。 夜幕微垂。月影初上。深海蓝的夜空中开始闪现星星的光亮。 星河璀璨,仿佛仙女丢了魔法棒,为整片夜空披上了一层星辉熠熠的薄纱。 他与她并坐在帐篷前,仰头遥望满天繁星,像是回到了童年时数着星星入眠的夏日夜晚。 “祝翾,你还有什么梦想吗?”他侧过头看着她问。 “有啊。”她看着星空回答。 “说说看?” “用自由的脚步丈量世界,行遍地球每一个角落。观星云雨雪,听江河湖海。喝自己想喝的酒,爱自己想爱的人。随喜得乐,自在如风。”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有光,呼应着星星的光芒。 “你有……想爱的人吗?”他的声音很低。 “有啊。”她的声音更低。 “他是谁啊?” “你问它们。星星知道答案。”她指一指那灿漫星河。转而问他: “你呢?令少钦,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他停顿了一秒,接着说:“是你啊。” 她淡然一笑,分明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像是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似的,连看都没看他,只尽情地欣赏着美丽的星空。 “祝翾,我……”他见她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于是准备跟她摊牌,结果她突然指着天空大喊一声。 “有流星!快许愿!”她边喊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面带微笑,虔诚地静默了一片树叶从树上飘落到地面的时间。 “好了!”她睁开眼,又望向那片闪耀的星空。 “你许了什么愿望?”他问她。 “喏,问它。流星知道答案。”她指着刚才那颗流星滑落的方向说。 “你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他又问。 “我为什么要知道?韩非子说了,‘夫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她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着。 她那副较真的模样,像极了他初识时的她。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很满足,似乎就这样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就好,别的,他什么都不要。 她来回数了好些遍星星,每次数完得到的数量都不一样,这令她很不甘,于是一次又一次斗志昂扬地数,反反复复地数。 这是她的观星必修活动,过去她一个人自由行的时候,无论在哪里看星空,她都会数星星,一直数,数到数量一致为止。然而多数时候,她都是数着数着,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今次也不例外,她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说着数字,脑袋已经不听使唤地左点右晃,她还强撑着揉着眼睛,像个贪玩的孩子一样…… 他揽过她的头,靠上自己的肩,让她就这样,安然入眠。 第63章 风物惜人 一觉醒来,暖阳已入帐。 祝翾伸个懒腰,左右看看,坐起身,掀开帐篷探出头来。 “令少钦?”她唤他。 没人应答。 她披上大衣走到外面,去到旁边的帐篷里寻他。 没见人。 她又往湖边找去,“大清早的,那家伙去哪里了……”她踢着脚下的石子嘀咕着。 寻望了一圈,还是不见人。她耷拉着头,蹲在湖边,望着那一池碧水发呆。 过了一会儿,她的身旁忽现出一条狭长的影子。 “起来啦?”令少钦在她身后。 她闻声站起,转身欣喜地看他: “你这么早去哪里了啊?” “看日出啊。” “看日出?你怎么不叫我?” “你睡得那么香……”令少钦还没说完,祝翾就急吼吼地打断他。 “你可以叫醒我的!” 令少钦顿了顿,又说: “你都看过全世界几百个绝美日出了……”他这后半句还没说完,又被她打断了。 “可我从来没跟你一起……”这是她情急之下的言辞,竟不受她大脑控制地脱口而出,只差一点就说全了。 “跟我一起什么?”他挑挑眉,追问她。 祝翾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一双杏眼珠子看着微漾起涟漪的湖面来回梭动。 “没……没什么……”她咬咬唇角轻吐一口气。 她又很不自然地挠两下头发,找话问他: “这里的日出,好看吗?” 他双手插袋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颜,慢慢从口袋里伸出一只手去挑她的下巴。 她樱唇微启,想要躲闪,却被他拈得更紧。 他逼近她,凑在她唇边暧昧地回答她: “好看。跟你一样。” 她惊圆了眼,心随处乱跳。长睫扑闪扫过他的眉峰,玉颊羞成海棠…… 他用鼻尖轻抵着她的耳垂,声音低沉得只听得见他喉间的气息。 “祝翾,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最是楚楚动人。下一次你再这样,别怪本少爷把持不住。” 说完,他松开她的下巴,转过身就往帐篷方向走去。 她呆懵在那,回想着他刚才的话语。 他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又回转身牵起她的手拽着她走。 “走啊,吃早餐了。” 她不情愿地乱踏着步子,他感知到她的情绪,遂停下脚步,转身把她拉到面前。 “怎么了?没看到日出,不开心啊?”他柔声问她。 她低着头看地,两脚不住地磨踩着地面的碎石子,不答话。 他试着哄她:“其实,这里的风景跟你在世界各地看到的相比……” “风景是可比的吗?”她忽然抬起头打断他的话,无比认真地为此处风景正名:“万物皆有灵,草木亦有心。每一处风景都有其独特的精神内涵与情绪表达,重要的是看风景的人怀着怎样的心境和念头。如果你只是关注哪里的天空更蓝、哪里的湖水更清、哪里的草更绿、哪里的花更香,而以此来评判哪里的风景更好看的话,那是对大自然的亵渎。看日出也是一样,每天都是同一个太阳在世界各地许多个不同的地方升起,你能说,哪里的日出更好看吗?” 祝翾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看似是在抨击令少钦的说词,实则,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嗔怪什么。 令少钦弯着眉眼耐心地听着她的讲述,等她说完,他又上前一步拥抱她,在她耳旁轻声说:“我错了,明天早上我会叫醒你,跟我一起看日出的。” 祝翾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就好像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一样,语无伦次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日出,每天都可以看,在哪都可以看,只要是晴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说着说着,抓挠两下头,愤愤一句:“我肚子好饿……”便推开他,大步朝帐篷走去。留他在身后看着她气恼的背影,嘴角弯起一抹“你太可爱”的微笑。 次日早上五点钟,令少钦就叫醒了祝翾,两人一起坐在湖边的山埂上等日出。 一直等到快七点,都不见太阳出来。 “都等了这么久了,看来今天是没有日出了。”他有点沮丧。 “没关系啊,至少我们一起度过了一个不一样的早晨。”她微笑着,看起来一点也不失望。 “有什么不一样?”他问她。 “五柳先生说,恨晨光之熹微,憾怨天亮得太慢。而我们今天坐在这天幕下,静静地看着天色一点点明亮起来,从黑暗迎来光明,你不觉得,这样的开端会让人对这一整天都充满期待吗?” 她的独到解读让他豁然开朗,心里洒满了光亮。 “走,我带你去林间听鸟叫声。这个点儿,小鸟们都起床了。”她边说边挽起他的胳膊朝山林走。 他又像是触电一般,盯着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脚步深深浅浅地跟着她走。 她把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臂弯里,边走边问他:“令少钦,你最喜欢听什么鸟叫声?” “我……我没有听过鸟叫。” “怎么可能?只要你看见过飞鸟,就一定听过鸟叫声,只是你没有驻足静心聆听罢了。” “你呢?你听过那么多的鸟叫声,你最喜欢哪一种?” “我啊,我最喜欢,每一种。包括乌鸦的。”她冲他甜甜一笑。 他的心都融化了。 “鸟类是自然之灵物,尤其是山林之鸟,更是汲取了天地间的精华。所以啊,它们的叫声,都是天籁。”她的视角果然独特,任意的一景一物在她眼中都是大自然的灵力结晶。 “走,去看看我们有没有运气碰见山雀!”她的脚步轻盈,很是期待。 他的心情也被她的情绪渲染得轻快起来。 他跟着她走进山林,去找树巢,寻找鸟类踪影。 “令少钦快看!有白头翁!在那棵果子树上!”祝翾指着一棵高大的野果树惊喜地喊。 “是哪一只啊?我怎么没看见头是白色的鸟啊?”他朝着那树枝看去。 “在那边,你看!好几只呢!头顶和额头都是黑色的,眼睛上方到后枕的部位才是白色,看起来像是一圈白色的枕环,还有肚子也是偏白色的,上面有点黄色的纵纹,尾巴长长的翘起来,看到了吗?” “看到了!我还以为白头翁的头都是白色的呢。” “你是不是还以为,这些鸟儿都生得比较老,像老头儿一样?”祝翾打趣道。 “哈哈哈哈!”令少钦的笑声把白头翁们震得一阵乱跳。 两人继续寻觅。 “有没有身子和尾巴都是蓝色的鸟啊?”令少钦问道。 “有啊。普通椁k壮疲豪洞蟮āk们的嘴巴、头顶、背部和尾巴都是海蓝色,过眼纹是深海蓝。很漂亮!这种鸟在欧洲就很常见,在我们这里很难见到,它们常常在北方、还有新疆西藏一带活动。这种鸟叫的时候很有意思,是那种seet-seet的发音,有点像责骂声,不过声音很好听,像吹笛一样。”她为他科普。 “听起来好有意思。”他像一个认真听课的学生。 “还有一种叫红胁蓝尾鸲。体型很小巧。雄鸟的上体是蓝色的,雌鸟则是褐色的,它们的尾巴长长的都是蓝色的,还有两胁都是橘黄色,特别亮眼。” “雄鸟和雌鸟的背部颜色还不一样吗?我以为都一样呢。” “是啊。就像人类一样,性别不同,衣着有异。哈哈!” “祝翾,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他眼里充满了崇拜。 “因为,我也是飞鸟啊!‘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她扇动着双臂,扭动着脖子,作展翅飞翔状。 令少钦微笑地看着她,像是在仰望一个轻柔翩飞的林间精灵。 她正“飞”着,忽听得一阵“zeze-hee”的叫声,她惊呼出声:“有山雀!” 令少钦随着她的视线方向看过去,看到一只背部呈蓝灰色、颈后沾有绿色的鸟栖息在树枝上叫着。 “那只鸟就是山雀吗?”他欣喜地问。 “是的!你看!它的嘴巴又短又尖,可会捕食啦!”她压低了声音伏在他耳边说,“它喜欢在丛林间穿梭,等一下你注意看,它的飞行路线是波浪状的。” 令少钦跟随她的引领,完全沉浸在山林里起伏不绝的悦耳鸣叫声中,空幽致远,心静神迷。他从未在旅途中体验过这样的感受,也从未想过,原来旅行还可以这样看风景。 “我终于知道,flyhigh杂志为什么会聘请你做首席旅行官了。”他满含着欣赏看着她。 “为什么啊?”她好奇他会有怎样的见解。 “因为,跟着你去旅行,可以荡涤心灵,浣洗神识。在你的眼中,不论在何时何地,一草一物皆是圣景。”他向她解说着内心所感,“难怪你写的游记会那么受人追捧了。你是知风物、懂风物、惜风物之人,而风物亦知你、懂你、惜你。” 她醉心地聆听着他的阐释,眼里闪烁出觅见知音的光芒,忽觉眼前的令少钦,真是那个能与她灵魂共振的人啊! “听起来,令少爷也是这万千风物之一哦!” 听她这样说,他眼眸一亮,满是期许地问她: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呃……要不你也跟这些小鸟一样叫几声我听听,看看我能不能识得你的叫声,辨认出你属于哪一类物种?” 她的意思很明确,要是她能听懂他的叫声,那才能说明他与她就像大千风物与她一样,相知、相懂、相惜。 “你!祝翾!你竟敢捉弄本少爷!”他自然是立刻识破了她的鬼点子,喊叫着去抓她的辫子。 “哈哈哈哈……”她大笑着跑开,金铃般的笑声穿过鸟儿们栖息的树梢,让整片山林都欢呼雀跃起来。 第64章 痞少留客 两天的露营旅行让祝翾对令少钦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她明确意识到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无论从令少钦的嘴里说出的话是真是假,她都只能认为那都是戏弄人的玩笑话。 从潋心湖回来这两天,她在他的家里很是不安,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这天晚饭后,她在阳台忙着打理一众花草,细心地剪枝、修叶、浇水、施肥。 令少钦走过来问她:“明晚想去哪里吃饭?” “明晚?不吃了。我明早就要回家了。”她边修剪着枝叶边说。 “什么?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回家了?”他面色不悦。 “你的肠胃炎已经大好了,没什么大碍了。还有,牧远应该也快回来了?”她侧面提醒他,她是时候该走了。 “谁说我的肠胃好了?这两天……都还在疼呢。” 她转头看他一眼,又说:“你吃些清淡的养养就好了。”接着又交代他:“哦,对了,这盆君子兰我已经浇过水了,等土壤干了你再浇水浇透,半个月施一次肥。这盆三色堇呢,不需要勤浇水,如果发现盆土有点干,就往茎部和叶片喷洒一些水分就好了,你记得一个礼拜施一次薄肥。还有这盆瓜叶菊,就要多喷水,还要……” 祝翾正认真地说着每样花卉的养殖方法,令少钦却突然一把拽住她,拉到自己面前,两手捧着她的肩,对她重申: “本少爷再说一遍,你明天,不准走。” “令少钦,你不要这么霸道好不好?” 她的眼里透着温润,看得他更不舍得让她走了。 他拦腰抱起她大步走进卧室,把她扔在床上。 还没等她爬起身,他已俯身撑在她的头两侧。 “你是要今晚以身相许,还是要明晚陪我吃饭?”他勾起嘴角,邪诡地看着她。 “令少钦!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她在抗争。 “你救了我的命,我以身相许,以谢你救命之恩,有问题吗?”他的笑越来越不怀好意。 “你!” 他看着她气得通红的脸,越发有了兴致,他解开自己的领扣,慢慢往她身上贴。 他一边伸出食指抚弄她鬓间的发,一边凑近她的下颌…… “令少钦!你这是……忘恩负义!”她惊吓得偏过头大喊。 “我都要用我的清白来报你的恩情了,怎么能叫负你呢?”他说着就要吻她。 “啊!不要!”她双手推在他胸前抵挡。 他直接抓住她的双手摁在床上,身子越来越贴近她…… “令少钦!你别闹了!放开我!” “放开你可以啊,答应我明天不许走,留下来陪我吃晚饭。我给你三秒钟考虑,否则,过了今晚,我就是你的人了。”他不紧不慢地说完,等她决定。 “你!”她气得头昏,两腿使劲蹬着床面,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他开始倒数,边数边空出一只手从她鬓间抚到肩上,再缓缓往她胸前滑去:“三、二、一……” 正当他要吻上她时,她突然大喊一声: “令少钦!我答应你!明天我不走!我会陪你吃晚饭!”她闭着双眼喘着气,就此屈服。 他诡魅地一笑,往她脸上吹一口气,说道:“这才乖嘛。”他边说边慢慢直起身子,解除了对她的禁锢。 就在他从床上下来时,一支笔从他的西装内袋里滑了出来,掉落在床上。 祝翾一看,抓起那支笔本能地惊呼:“我的录……” 令少钦偏过头看向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她:“什么?” “我……我是说你……这支笔是哪里来的?”她意识到自己差点失言,赶紧改了口。 “捡的啊。在我车里。是你丢下的吗?我还以为是牧远的。”他说得一本正经。 “是我的。”她像找回了丢失的宝物一样把那笔紧紧地握在手里。 “哦。给我看看?”他伸手去要。 祝翾有些犹豫,但又不想他生疑,所以还是大方地递给他说道:“就是一只普通的笔,跟着我很久了。” “我先替你保管,等你明天陪我吃完晚饭,我再还给你。”令少钦说着又把那笔插回西装内袋里。 “喂!令少钦!你耍赖!一支笔而已!”她被他气得大吼。 “也是。一支笔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物件。”他说着便要往垃圾桶里扔。 “喂喂喂!你干什么!等一下!”祝翾跳起来紧张地扯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继而赶忙稳住情绪说道:“这支笔跟着我天南海北到处走,我都用习惯了,你不要丢掉它。” “好啊。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到时我自然会将它物归原主。”他狡黠地一笑。 祝翾饱含感情地看了一眼她的录音笔,无奈地答道:“你要说到做到。” 他的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双手温缓地扶着她的肩,沁润地看着她问: “那你明天晚上,想去哪里吃饭啊?”他的语气忽然逆转得温柔如絮。 她诧异他的态度怎么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还在努力调匀呼吸呢,他却突然变强势为民主了。 “就……在家里吃啊。” 她稍事平缓了呼吸回答他。 “家?”他听到她那么自然地说出“家”那个字,震惊得心潮翻涌。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家,而她称这里为“家”,他觉得这栋向来冷冰冰的公寓一下子变得格外温暖起来,像是盛满了一整个冬日的阳光。 “大过年的,干嘛去外面吃啊。”她语气平常得就像跟他是一家人一样。 他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他只想拥她入怀,告诉她,他好想要她一直留在这个家里。 “好。早点休息,晚安。”他藏不住眉眼的温情,向她道了晚安便走出了卧室,带上了门。 留下她独自坐在床上,一阵发懵。 “令少钦到底是什么做的啊?一会儿那么凶那么霸道,好像全世界都得听他的!一会儿又那么温柔那么顺从,好像他什么都肯听你的。”她在心里嘟囔着,无奈地摇摇头。 这晚,她睡得很早,夜里醒来两次,都隐约能听到书房和客厅有细微的声音,她没起来看,只换了姿势继续睡到大天亮。 春节假期已过去一大半,祝翾在令少钦的家里已连续待了七天。在她看来,她与他究竟没有特殊的关系,即使他常常对她言行暧昧,说到底,两人也不过是昔日同窗好友而已,实在不合适再留在他家里。他那些过界的言语和对她放肆的举动,也不过是他大少爷的一贯作风,玩笑而已,全都作不得数的。要是认真,你就天真了。 想到这里,她对着天花板长舒一口气,就且把他当作一个少时的玩伴,任他怎样胡闹,都不必把他放上心头。她是她,他是他,二者没有必然的关联。明日之后,自会回归到各自的天地中去。这样想,她心下便松快多了。 她满意地扬起嘴角,心情豁然,翻了个身起床,哼着小曲儿洗漱更衣,去阳台上摸她的花花草草,好不惬意。 午饭后,祝翾在书房给前几天露营时画的那些水粉画收尾。令少钦则一个下午都泡在厨房里,还叮嘱祝翾不许进厨房看。 第65章 翎合酒封 黄昏时分,余晖未尽。 令少钦终于打开了厨房的门,喊道:“祝翾,开饭了!去酒柜拿一瓶红酒。” “哦,好。”她边回应着,边去到酒柜,扫了一眼,随手抽出一个胡桃木盒子,搬到桌上。又拿了醒酒器、红酒杯,一一摆放好。 令少钦已经开始上菜了,每道菜都盖着保温餐盘盖。 等菜上齐了,他坐到桌边才注意到她拿的那瓶酒。 “你怎么把这瓶酒搬出来了?”他疑惑地问她。 “啊?我就在酒柜随便抽的一瓶啊。怎么,不能喝吗?”她很诧异地挠着头。 “你没看到这上面贴了封条吗?”他的表情很严肃。 “封条?我……没注意啊。”她边说着边看向那胡桃木盒,才发现盒子开口处贴了一张酒红色的封条,上有墨字:“翎合酒”。旁有一竖行小字批注日期:二零一四年五月三十一日。 他注视着她,看得出来她是真没注意到那封条。 “原来这是封条啊,我没细看,还以为是酒的名字呢。那你去换一瓶,免得我又拿错了。”祝翾把那木盒子推到他面前。 令少钦又把那盒子推回给她,凝着她的眸子说道:“不换了。你拿都拿了,打开。” 她有些犹豫,“要不,还是换一瓶?这酒,你都贴上封条了,定是有特殊的意义,我听说这种酒承载着封酒人的祈愿,不到特定的时候是不能随便打开的。”她说着便站起身抱起那酒盒子准备放回酒柜去。 “祝翾!”他忽地站起身,扶住她的手臂拦住她。 “嗯?”她疑惑地看着他。 “这瓶酒,本来就是为……”他有些矛盾,他想告诉她,这瓶酒本来就是为她封的,现在又刚巧被她选中了,这是她与这瓶酒的缘分,他不想阻断这份冥冥之中的缘分。但他当时封酒时,也确实在心中怀了祝祈,如她所说,如果提前打开了,就是违了当初对这酒发的愿。 她看出了他的为难,于是洒脱一笑:“没关系的,反正我喝什么酒都无所谓的。等我一下,我换一瓶就来。” 祝翾离开座位,刚走过桌边,令少钦忽然一个转身从她背后圈住她抱着酒盒的手臂。她惊得回过头来,正对上他温情脉脉的眼。 她忽闪着满是困惑的眼。 “祝翾,我整个酒柜就只有这一瓶酒是贴了封条的,偏偏被你无意中给挑中了,证明你跟这瓶酒很有缘分。我当初封酒也只是想让口感更醇香一些,不如就请你帮我品鉴一下,看看它能否取悦你的味蕾,好不好?” 她见他诚意方殷,便不假思索地欣然应允:“好啊。乐意效劳!” 两人一起托着酒盒轻放回餐桌上,他轻轻抬起她的手放在封条处,她会意地缓缓撕开那封条,满眼诚挚、心怀敬畏。 他眼神示意她打开红酒盒,取出那瓶酒。 “lerae?”她看到瓶身,惊喜出声。 他微笑着看着她。 事实上,这一点也出乎他的意料。当年他封这瓶酒时,可从未想到过多年后她会在游历世界时结缘这款酒,并对其青睐有加。 “你在afar杂志上说过,你曾去到te ata estate(新西兰最古老的酒庄之一——德迈酒庄),亲口品尝过一瓶窖藏十年的lerae。”他又开始阐述她的故事,“你喜欢这酒里的樱桃、薰衣草混合桧柏的香气。”他边说边把酒倒入醒酒器。 “不错哟令少钦!关于我的报道,你都能一字不落地背出来,你都可以做我的头号粉丝啦!”她竖起大拇指夸赞他。 “做你的头号粉丝,有什么好处啊,我的偶像?”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没什么好处啊!赔本买卖!所以啊,令少爷还是取关我!”她不以为意地笑着。 “祝翾,我……”令少钦正欲说什么,祝翾却看着满桌子的餐盘喊道:“我肚子好饿啊!可以开饭了吗?” 令少钦宠溺地笑笑,示意她揭开餐盘盖。 她迫不及待地去开盖。 揭开第一盘菜,她惊呼:“西班牙海参塞蔬菇!” 接着打开第二盘,她又惊呼:“托斯卡纳三文鱼?” 继续开盖,继续惊呼:“法式焗蓝带芝士!” 不断开盖,不断惊呼:“澳洲牛排配黑松露汁!意式杂蔬披萨卷!牛油果鲜虾沙律!竟然还有泰式菠萝炒饭!” “哇噻!令少钦,你这顿谢救命之恩的饭也太有诚意了!这么隆重,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下筷子了。” “既是谢恩,自然要有诚意。尝尝看?”他把切好的牛排放到她的餐盘里。 “那我就不客气啦!”她边说着边大口吃起来。 这些都是祝翾在当地旅行后会重磅推荐的菜品。经由令少钦的手,摆盘精致,造型独特,味道更是惊艳。她一一品尝后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 “令少钦,你的厨艺简直逆天了!你不做厨子真是西餐界的一大绝命损失!” “可我只想做给一个人吃。” “哎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哪天你要是开西餐厅,我第一个捧场!” “捧场一辈子吗?”他一脸认真地盯着她问。 “你那餐厅要是能一直开着,那我就一直捧着呗!” 令少钦淡淡一笑,说道:“还是我捧着你。” “捧我做什么?我已经够红了,低调、低调啊!”她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捧你,在手心啊。”他眼里含着蜜意看着她。 “咳咳!”她正嚼着一嘴的菠萝饭,被他冷不丁的这一句话惹得一下子喷了出来。 她呛咳不止,立马起身跑到垃圾桶边上把那满嘴的饭吐了出来…… 他赶忙倒了杯温水端过来,轻轻拍她的背帮她缓解。 喝了点水,止住了呛,她重新回到桌边,看到他餐盘里都是她喷的饭,立刻伸出两手去端他的盘子。 “你的盘子都脏了,我帮你换一个。” “不必了。我不嫌弃。”他伸手捂住她端盘子的手。 她略惊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柔暖的眼。 她猛地抽回手撑在桌子上,也不避开他的视线,反而更加凑近他的脸,声线无比细柔: “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古人诚不欺我,连一向有洁癖的令少钦都能改变,这世间还真是没有什么是恒常不变的了。” 他呆望着听她说完这些话,被她迷得像个木偶人。 她学着他的样子,往他脸上吹一口气,解除魔法。 他这才恍过神来,被她撩得脸上突然一阵泛红,心跳过速,口干舌燥,耳根子也跟着发烫起来。 第66章 生日呈礼 令少钦的手不自然地往旁边的酒杯上摸,结结巴巴地说: “你要不要……尝一尝……这酒?” 祝翾嫣然一笑,离了他的脸,端起自己的酒杯,缓缓坐下,轻抿一口,闭上眼,唇舌互捻好一会儿,才徐徐吐出几个字: “薰衣草香、樱桃香、李子、桧柏、檀木香……”她睁开眼,继续说:“果味浓郁,口感单宁柔和,回甘无穷……这酒,你藏了有十年了?” 他颇为讶异地把酒瓶转向她,她看看年份,果然,已有十一年。 “祝翾。”他唤她。 “嗯?” “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写的那篇《闻香下马》,里面提到的那么多酒品,你全都喝过吗?” “当然啊!如果不一一亲尝,我如何能描绘出每一样酒的香气、口感、韵味和情绪呢?”她喝着酒回答他。 “那你最喜欢喝的酒,是哪一种啊?”他很认真地在问她。 “嗯?这一点,杂志上没写吗?”她挑着眉看着他,语气调侃。 “没有。你也从来没说过。”他像一个老实回答问题的乖学生。 “哦……这样啊……”她慢慢摇晃着红酒杯,悠悠然地喝完杯里的最后一口酒。 “那我现在就公开透露给你,独家哦,你听好了。我最喜欢喝……你倒的酒。”她边说着边轻缓地把自己的酒杯推到他面前,柔媚地看着他。 令少钦惊大了眼看她,她的脸在红酒的馨香下泛起微微红晕,微启的红唇又为她姣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妖娆,微醺的眼神更让她散发出掩不住的魅惑风情。 这样的祝翾,是会令所有人丧失抵抗力的。 而令少钦面对这样的她,更是连三魂七魄都要尽数离散了。 他不自然地捏紧了十指,喉结上下滚动,心口颤得克制不住地抖。想不到这丫头真要撩起人来竟这样要人命! 他血脉喷张,耳垂都红得透亮,祝翾见他那个样子,实在憋不住大笑起来。 “令少钦你的表情太可爱了!原来捉弄人这么好玩啊!哈哈哈哈!” 她笑得肚痛,他气恼地站起身跨到她边上一把拽起她,推她到墙边抵住她,一拳锤在墙上。 “祝翾,我警告你,你再敢这样戏弄本少爷,休怪我对你无礼!到时你再怎么求饶我都不会放过你!” “是你戏弄我在先!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还振振有词。 令少钦骤然地逼近她樱红色的小口,他的鼻息炽烈地灼烧着她的唇瓣,许久他才低吟了一句:“我从来都没有戏弄过你。”他的神情很认真,不容置疑。 祝翾眼神一震,对上他醉情的眼,心下欲颤,赶紧岔开话题: “我的杯子都空了,你……快点帮我倒酒!” 他顺从地退离了她,去到桌边为她倒酒,又把酒杯轻推到她面前。 他端起酒杯与她相碰,虔心地望着她说: “祝翾,祝你生日快乐。” 她端着酒杯的手悬在空中,惊诧不已,好半天才说话: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 “哪像你啊,什么都不知道。”他的眼神有一丝落寞。 “我……那你的生日,也没人告诉我啊,我怎么知道啊?” “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你是指什么?” “我是说,你不知道我……”他的眼里好像有一百种冤。 “你什么?”她又满脸问号地看着他。 令少钦止了声,避开她的眼,不答她的话,只站起身开始收拾已经被她一扫而光的餐盘。边收边说: “这杯酒喝完,不许再喝了。” “哈?你那瓶里还有那么多呢!”她伸手去拿酒瓶准备再给自己倒一杯。 “我说了不准喝了。”他直接收走了酒瓶。 “令少钦!我就只喝一杯好不好?就一杯!最后一杯!”她缠着他要酒,像个小酒鬼一样。 “不行。” “一口行不行?就一口!最后一口!” “好啊。一口,我倒是有。你自己来取。” 祝翾大喜,她舔舔嘴唇赶忙去抓令少钦手里的酒瓶。 谁知令少钦却缩回手,把酒瓶藏在自己身后,又微倾着身子向前,对她说道:“最后一口酒,不在酒瓶里。” “哈?不在酒瓶在哪儿啊?”祝翾下意识地四处张望。 令少钦指一指自己的嘴巴,言道:“在这里,你想要的话,自助领取。” 祝翾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顿时又气又羞,一张粉扑扑的脸涨得通红:“你!” 令少钦露出标志性的痞坏的笑,祝翾奈何不了,只得嘟囔一句: “小气鬼……一口酒都不肯给……”她闷声喝着杯子里仅剩的几口酒。 令少钦去了厨房,又端上一个托盘来。 祝翾喝完最后一口酒,放下酒杯。 “这是什么啊?”她盯着那托盘问。 “打开看看。”他的声音很轻。 她伸手揭开那长方拱形盖,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法”,呆愣在那一动也不动。 他从她手里接下那盖子,她才回过神,不可思议地惊叹:“千层酥皮松子鲜果蛋糕。我的天,令少钦,你是会魔法吗?你竟然懂得ille-feuille的起酥工艺?” 她眼里尽是叹服,她突然发现,今天的令少钦,好特别,好有魔力。 “你不喜欢吃甜品,所以我没有放蛋白糖,只施了薄薄一层奶油,用了点意大利芝士代替了吉士。吃吃看?”他的声音充满了疼爱。 “这蛋糕太漂亮了!我……都不舍得吃了。”她很珍惜地看着那款造型独特的蛋糕,迟迟不伸手。 令少钦点燃一根细致精巧的雕成蓝色玫瑰花样的小蜡烛,插在蛋糕上,推到她面前。 “生日快乐。许个愿。”他轻和地说。 她看着他,双瞳剪水,徐徐地,双手合十,对着蜡烛温声说: “愿令少钦所愿皆如愿。” 他立时顿住,惊异地问她:“你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她莞尔一笑,回答他:“心诚则灵。” 他的眼里迸现出一抹信仰之光,好像她无论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地相信。 “令少钦,跟我一起吹蜡烛。”她邀请他。 “好。” 两人默契地吹灭了蜡烛,祝翾先取一块蛋糕递给他,然后又谨慎地取一块放在自己的碟子里,瞻仰半天不动嘴。 “怎么不吃啊?”他问她。 “我在进行一场心灵的朝圣。”她盯着那蛋糕说。 “朝圣什么?” “朝圣蛋糕界的天花板。”她的声里充满了崇拜之意。 他被她逗得发笑:“考考你,你能不能闭上眼睛,尝出来我在酥皮上铺了哪些食材?” 他这句话一下子激起了她的战斗欲,她兴奋地拿起他搭在椅背上的领带,蒙住自己的眼睛,系在脑后。然后轻轻拿起餐碟里的蛋糕,咬一口下去…… “入口酸甜,酥皮香脆,口感松化嫩滑……蓝莓,芒果,红桑子,车厘子,草莓,啤梨,松子……”她细品着,边品边吐露着食材的名字。 “还有一味……碧根果碎!”她舔舔嘴唇,颇为满足。 他为她鼓掌称赞:“全中。不愧是味蕾界的天花板!” 她笑得得意,蒙着眼说:“怎么样?这款蛋糕算是觅得知音了?” 他学着她说话的语气回答她:“嗯哼,它来人间这趟,终是不枉此行。” 她摘下领带还给他,笑如春风。他却说:“这条领带送给你了。” “啊?我要你的领带做什么?” “做眼罩啊。你蒙在眼睛上,挺漂亮的。” 听他这样直白地夸赞她,她不禁有点害羞了。 “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的领带啊。” “当然是……夸你啊。”他边说边用手指抹一下蛋糕上的奶油点在她鼻头上。 “诶!令少钦!你把什么抹我脸上了?别浪费我的蛋糕!”她追着他抢蛋糕。 “反正你又不吃奶油!”他不但往她脸上抹,还往她身上擦。 “喂!你把蛋糕还给我!今天的奶油我要统统吃掉!”她的脸已经被他抹成了小花猫,衣服上也沾得到处都是。她也不管不顾,追上他抓过盘子就直接上嘴。为了抵御他的袭击,她边吃边把自己身上的奶油蹭到他身上去。 第67章 我喜欢你 客厅里回荡着二人的嬉笑声,整个屋子更暖和了起来。 “令少钦,你烤的蛋糕好好吃哦。”她把盘子吃光了,又用手指蘸身上的奶油放嘴里舔。 他疼惜地抓住她的手阻止她。 “傻瓜……只要你喜欢,我随时都可以做给你吃的。”他深情地看着她,“进去换件衣服。” “我不换。我还要闻一下身上的蛋糕味呢。”她的语气带点娇嗔。 “听话,进去换一件。这件都弄脏了。”他扶着她的双肩推着她走进卧室后,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祝翾进入卧室,脱掉了外衣,打开衣橱一看,里面竟然一件衣服也没有! “我的衣服呢?”她目瞪口呆。 她走到卧室门口,隔着房门问他:“令少钦,我的衣服怎么都不见了?” “留了一件在床上,其他的都拿去干洗了。”他在门外回答。 她往床上看,果然有一个大方盒子放在上面。打开盒子,是一件法式vta公主风白色礼服裙。 她取出裙子,看到盒子里有一张卡片上写着:跟我配套的鞋子放在衣橱的抽屉里。 她换上了裙子,又拉开衣橱的抽屉,里面就只有一双杏色方头小香风软底单鞋。 “连鞋子也都拿去干洗了?”她在心里边犯着嘀咕,边穿上那双鞋。 换好了衣服鞋子,她正要去镜子前,房间里突然“嗒”地一声,停电了。 整间房子漆黑一片,她惊得大声喊:“令少钦,家里怎么停电了?” 她摸索着往外走,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慢慢往昏暗的客厅里去,边小步走着边喊:“令少钦,令少钦?家里停电了,你在哪里啊?” 她已走到客厅中央,都没有看到令少钦的影子。怕黑的她有点心慌了。 “令少钦?令……”她在黑暗中寻找着他,突然听到“啪”地一声,像是打响指的声音。 随后,客厅天顶开始洒下冬日早阳的光辉,播撒在她身上,她像拾光仙子一般伸手捧住那一丝一缕的光。抬头仰望天顶,有无数很小株的满天星花朵慢慢往下飘落,洁白色、淡粉色、天蓝色、新绿色、鹅黄色、烟紫色、嫣红色等,五彩纷呈。有的落在她肩头,有的落在她袖口,还有的落在她裙边…… 她正低头寻着那些小花朵的踪迹,却又发现身边有片片蓝色玫瑰花瓣纷飞,她转动着身子追随飞舞的花瓣,裙摆也随着她旋转成绽放的花朵。在空中飘舞的蓝色花瓣感应到她的追索,便围绕着她盘旋上升到高空,凝聚成一枝盛开的蓝色妖姬从天而降,缓缓落入她摊开的掌心里…… 她凝目看着手里的蓝色光影,忽又听见一声响指,那光影像接到指令般渐渐隐退,客厅的灯重新亮起。 她抬起头,只见令少钦捧着一大束蓝色妖姬向她走来。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普兰色燕尾西装,配了同色马夹、白衬衫和米色领结,触颈的半长发和两侧的鬓角经过了重新的梳理,像是一位俊毅潇洒的王子要去迎接他的公主。 她惊呆了双眼,两手仍做捧花状悬在半空中,忘了动弹。 他款步走到她面前,站定。凝着她的星眸,徐徐向她开口: “祝翾,我喜欢你。 从我第一次在新四食堂见到你,你从我碗里抢肉吃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到今天,正好是3426天。 这瓶红酒,是在我第一次帮你绑头发的那个晚上封的。原本打算,等我追到你的时候再跟你一起喝的。从封酒到今天,正好是3160天。 这幅画,是你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之后,我在学校的画室里找到的。它就像是你不小心遗落的一缕魂魄,陪伴我到今天,正好是2613天。 那天你问我,是不是真的爱吃琴婆婆店里的东西,其实你知道吗?只要是跟你在一起,不管吃什么,我都觉得很美味。 那天你还说,你我天生有别,可你曾经也说过,‘命由天生、运由己定’,我们想要走什么样的路,去什么样的地方,全凭我们自己掌控。如果你真的在意我的身份,那我宁愿不再做这个豪门少爷。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晚把你一个人丢在了‘莘莘雅苑’。如果那天我没有离开你去新加坡,那我就不会把你弄丢了。 你冰雪聪明,早就猜到了阿豹是我派去保护你的。上一次你悄无声息地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已经要了我半条命,我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晚在星空下,你问我的梦想是什么。你相信吗?遇到你之前,我没有梦想。遇到你之后,我的梦想,只有你。 祝翾,我喜欢你。 这句话,我本来是要在七年前的那个感恩节,约你在‘皇家别苑’餐厅见面时对你说的。 我是认真的。你听清楚了吗?答应我,做我女朋友,好吗?” 他将手上的花呈到她面前,等待着她接受。而她早已被他的言语震撼得潸然落泪,怔怔地站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琅北大学的新四食堂,她从他碗里抢肉吃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她全然不知,那是她与他的初见。 在爽心园的长椅上,他给她绑头发的那个夜晚,是她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印记,她至今还留存着那枚酒红色的蝴蝶串珠发圈。 她看向旁侧的酒柜上他们刚刚喝过的那瓶酒,胡桃木盒子的酒封上工整地写着“翎合酒”,“翎合”,她突然惊觉,那便是令少钦与她祝翾合璧之意啊! 她又看向他说的那幅画,出自她手的那幅《七彩梦羽》!此刻正安放在她昔日用过的那幅满是涂鸦的画架上!原来他一直收存着她的原稿。那么,灼晔庆功宴那晚,她在海边的木石屋里看见的雪花灯幻;还有那日在学校的无天亭看见的超级键盘3d灯幻丽影,竟都是他为她设计的啊! 她又想到那天跟他在琴婆婆店里吃饭时,买给他的可乐已经编到了638号!这意味着,从她第一次编号301起直至她回国,这中间他足足有336次独自去到那店里,空守在旧时的位置上,回味与她的曾经。 她又想起了多年前与他在“莘莘雅苑”餐厅外的广场上分别的那个夜晚,他在她的额头印上他的私人印章后转身离去时,她第一次尝到了青春的疼痛! 她终于明白为何他那么在意“皇家别苑”那次相约,原来是因为他早已准备好要在那天向她告白! 她终于明白为何在她回国后,他重逢她时会那样放肆地讨伐她,原来是因为他把她藏在心里竟超过三千日那么久,而她却冷漠无情地说他是陌路人! 她终于明白为何他会在醉梦中一遍又一遍呼唤她的名字,生怕她会离开。原来是因为他已饱尝了思念的苦痛! 她终于明白为何他会千方百计地留住她,原来是因为他要在她生日的今天亲自为她庆生,向她表白! 她脑海里一幕幕闪现着他对她说过的话,他对她做过的事,他的温言软语,他的霸道专横。她终于明白了一切,也终于理解了一切! 她低头凝视着那花朵,那是由九十九朵蓝色妖姬组成的一捧蓝宝石色花束,每一朵都包裹在香槟色的欧雅纸内,精致灵巧,鲜艳欲滴。 她的泪滴落在那蓝色花朵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像是花开的声音。 她怜惜地伸出手指去为那花朵轻拭泪痕,他把花束往她怀里推进一些,柔声说: “祝翾,收下它。这是我在七年前约你的那个晚上,就想送给你的。” 她抬起泪眼,看到他向来凌厉的双眸此刻盛满了柔情与期许。 她微颤着手缓缓伸向那花束,刚刚触到花托上的丝带,他就拿起她另一只手放在花托上,他捧着她的手,她的手里捧着他送的花,他渐渐松开了她的手,她把花抱紧在怀里…… 他眼眶微润,伸手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不停滴落的泪珠,怜爱地捧起她的脸,轻声问她: “我可以吻你吗?” “令少钦……”她心音哽咽,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志支撑她往旁侧微微垂下头想要躲避。 “不要拒绝我。”他气息如丝雨般吐出这几个字,便覆上了她温软的唇…… 他柔缓地吮触着她潮润的唇瓣,向她传递着他的温热。她感受到全身被一股电流击中!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温柔地吻她,轻和徐缓,饱含疼惜。 这样的令少钦,让她无法抗拒,无法逃离! 她无意识地闭上眼睛,双手轻轻环上他的腰背,学着他的样子回吻他,与他清冽的唇息相摩挲…… 他感受到她的回应,鼻息不受控地紧促起来,他的手自然垂到她的腰际,炽热地吻她,向她宣释着浓烈的爱意。 她跟随着他的牵引,与他唇齿厮磨,萦回环绕。他轻叩她的齿门,她丹唇微启,由着他向内探取,由着他得寸进尺…… 他探到她的灵舌,轻柔地吮吸她的湿润,她的双手不自禁地环紧了他,乖顺地归从他,任由他将她带到他的领地,与他缠绵,交融,缱绻…… 已过了一首歌的时间,他极其不舍地克制了对她的贪恋,他轻抚她的发,轻吻一下她的额头,低声向她确认: “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她颜面娇羞,双唇被他吻出好看的潮红,声如细雨、略微迟疑地答复他: “我……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 “可以。一分钟,够不够?” “令少钦……” “跟我来。”他不允许她迟疑,他牵起她的手,就往书房方向走去。 第68章 求获芳心 祝翾轻轻放下花,跟着令少钦走到书房旁邻的那间房门前。 她抬头望,门牌是森系复古风格,上面精巧地刻着“her space”几个字,字迹下方是一片弯起月牙状的白色羽毛标志。 “打开门看看。密码是你生日。”他提醒她。 她惊疑地走上前,在密码锁上输入0126,点击确认键,“咔哒”一声,门开了。 祝翾推门而入,令少钦为她打开灯,照亮整室。 才刚走进门口,她就冻住了脚步。 只见四面墙壁满挂着她昔日的画作,有石膏素描画、静物水粉画、风景水彩画、纪实油画,还有彩铅画、钢笔速写画…… 每一幅都根据画幅大小和色调风格配置了独特质地的装裱画框,有古朴厚重的橡木框、清新简约的桦木框,还有异域风情的樱桃木框、黑核桃木框…… 一共三十六幅画作,错落有致地静挂在浅淡的杏子灰墙面上,像是她的个展,气势恢宏。 她慢慢走到那些画前,一幅幅看。 素描临摹作品《翾摹“米勒自画像”》,练习明暗光影,模仿大师的炭笔表现,这是她自命题上交的一份素描课作业; 水粉画《油菜花色的夏天》,练习构图与调色,这是她参加校内写生大赛获得最佳色彩奖的作品。 水彩画《水映周庄》,全篇只用了黑白色调,让这幅画从一众花花绿绿的大学生水彩画大赛作品中脱颖而出,被主办方收录为美术色调肌理教科书版的典藏。 油画作品《佛前圣莲》,是她去般若禅寺礼佛后多交的一幅选修课作业。 彩铅作品《蓝色心魂》,是美术老师让大家描绘“情人节你期望收到的玫瑰花的样子”时,她完成的作业。那是用细腻的彩铅笔勾勒出的十九朵蓝色妖姬有序相依的画幅。 线性速写自画像作品《翾之语》,画上女子长发如瀑,垂肩而下,微风吹起的透白色薄纱发带上浅显点缀的黄绿月季,呼应着她的甜美公主风白色长裙,映现出静雅娴淡的田园诗意。画中人托腮冥思,花苞袖口笼着手腕,像是悄然绽放的圣洁栀子花,托衬着她修长的十指。娇俏的容颜不施粉黛,仅在唇上点一层薄薄的少女粉。若那画上女子能从画中走进现实,便就是今日此时祝翾的装扮。 她一幅一幅看过去,越看越震惊,有些画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而他又是从哪儿寻获的呢? 她眼含薄雾,回过头问他:“这些画,你都是从哪里找到的?” “你上过的每一堂美术课,我都知道你画过什么,自然清楚你每幅作业的流向。如果老师不肯给我,我就学‘程门立雪’,学‘三顾茅庐’,总能讨到的。只是……要追到你的参赛作品,就像追你一样难。我找不到它们,托人四处打听,才寻到这么几幅。找主办方想见你的画,也像见你一样难,我把能用的关系全都用上了,才把它们请到这里来……”令少钦向她诉说着委屈,那样子又可怜又好笑。 祝翾被他逗得微抿着嘴笑,有风吹过,室内响起一阵清悦空灵的风铃声,那声音如喃喃细语,颇为治愈。 她这才看到窗台边悬挂着一件精巧的和弦古风手作竹风铃。风铃的共鸣箱体采用了天然楠竹,箱体外用古典字体写着:翾声夺人。 那是在大学时,有一次他跟着她去供佛,她在佛堂听到一阵风铃声,吟出一句:“两窗明月一庭霜,佛屋风铃语夜长。” “这是那日你在佛堂听到的风铃声,我把那声音录了下来,找到竹艺手作人帮我定制的。”他在她身后注解。 令少钦又领着祝翾来到墙角处一个内置的盒柜前,她拉开柜门,只见里面竖放着一个黑色的琴盒,他为她打开琴盒,取出一把原木色古典吉他。 “这是你在大学生音乐节上弹过的吉他,像这样的吉他,主办方有成百上千把,但唯独这一把,有你的亲笔签名。那天你唱完后,观众一共喊了六次enre(安可),于是你返场六次,总共唱完七首歌才完成谢幕。主持人激动得语无伦次,说这是他们的音乐节历史上空前炸裂的现场氛围。主办方领导上台邀请你在吉他上签名留念,那天之后,这把吉他便一直存放在他们的功勋室里。 为了追到这把吉他,我连续赞助了三届他们办的音乐会……” 他小心地把吉他轻放回琴盒,又带她来到悬挂着竹风铃的南面窗台。 窗台一侧的墙面空空如也,一幅画也没挂。只用三张垂坠而下的米色帷幕盖住了。 他按动手边的遥控,第一张帷幕缓缓向上收起。 只见帷幕下的墙面上贴满了她大学时代的照片。 在这些照片上方,写有两个大字:识她。下边附属两个小字:初识。 白衬衫蓝仔裤长马尾照,披着长发穿着白裙子在台上领奖照,扎着丸子头在湖边写生照,盘着腿坐在图书馆的地上埋头看书照,编着马尾辫在班级讲台上讲话照,身着学士服主持庆典晚会照,抱着吉他在舞台上演出照,辩论赛总决赛夺冠后他抱着她转圈欢呼照…… 祝翾看着那一张张回忆满满的少时照片,心下触动不已,原来她所有的过往,都被他完好地保存着。 最后几排照片就有些模糊不清了,大约是她参加演讲比赛的场景、拿着书本急走去上课的场景、背着画板回宿舍的场景、参加毕业生招聘会的场景、穿上职业装赶地铁的场景…… “这些照片是我在新加坡的时候,让牧远回来拍的。我派他回来了好几次,他的拍照技术也没见长。为此,我降了他一半的月薪,还取消了他那年的年终奖。”令少钦愤愤地说着。 祝翾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忍俊不禁。 “你至于对下属这么苛刻吗?”她对牧远表示同情。 “谁让他连个照片都拍不好!害得我都看不清你。”他很轴很较真。 “几张照片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什么叫几张照片而已?对我来说,一切跟你有关的东西都很重要!” 令少钦边说边再次按下遥控,第二张帷幕又被拉开。 帷幕后的墙壁上张贴着密密麻麻的英文剪报,全是关于她的报道。每张剪报上还用不同颜色的水性笔做了详细的标记。从她成为英国高校留学生杰出华人代表,到她获得全英大学生广告大赛最佳营销奖,再到她在校创办翾羽studio,再到她独自去到63个国家游学的自由行见闻和各类旅行杂志对她的专访,各项报道层层相叠几乎占满了半面墙! 这些剪报的上方,亦写有两个大字:失她。下方附属两个小字:丢失。 祝翾靠近墙面,顺次看着他做的一张张形状各异、材质不一的剪报,从上到下、从左至右按照发布的时间顺序依次排列。在这些报道的最下方,则按序张贴着她在英国当地媒体上发布的所有原创文章,就连最小众的媒体都没落下。 她终于明白,他今晚为何会为她做那七道菜了,这些菜品全都能从她过往发表的文章里找到痕迹,他把它们用红色的颜料笔一一圈了出来。还有他专门为她烤制的千层酥皮松子鲜果蛋糕,其灵感也来源于她曾在旅游媒体的美食专栏上发布的甜品品鉴指南。 “迄今为止,我的生命中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你消失的这些年,我没能参与你的生活。就好像你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眼里满是悔憾。 他又一次按下了遥控,揭开第三张帷幕的面纱。 同样赫然入眼两个大字:拾她。下方仍然附着两个小字:重拾。 这是帷幕下的三片区域中占据墙面篇幅最大的区域。 整面篇幅分了两个片区,上半部分是琅北主流媒体对翾羽传媒即将进驻中国市场的宣广,其中不乏对创始人祝翾本人的花式报道。 下半部分则全是她的照片。 从她穿着卡其色风衣、戴着墨镜走向琅北机场的d出口开始,到她日常上下班的装扮,再到她穿着各式晚礼服参加庆典活动,以及她在休息日去到哪个餐厅吃饭,晚间又去哪里健身休闲……所有照片加起来超过两百张! 连起来看,就像是把她从回国的那一刻起直到当下的每一天的日常做成了一部纪录片! 她震惊地掩住口,手停不住地颤抖。 “你每天给你公司楼下送可乐的那个人,叫阿豹,他的车牌尾号:73。从你回国落地的那一刻起,他每天会实时向我汇报你的行踪。”他向她坦白。 “对不起,祝翾,请原谅我不得不这么做。我要知道你每天穿着什么,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你是否安全。我已经把你弄丢过一次了,如果再让我失去你一次,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活下去。”他的眼神里盛着担忧,交织着恐惧,夹杂着悔恨,又填满了乞求。 她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环视着每一扇墙面,心一阵阵地抽痛,这是把她刻入骨血里疼爱的人啊!她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在为她做这些事情时,心里有多疼、有多悔、有多盼! “祝翾,这个房间,是你的专属领地。你看见了吗?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喜欢你的佐证。每当我想你想得快要疯掉时,我就会来到这里,而它们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对我说:‘再等等她,她会回来的’。” 她的泪牵线而落,心头拧得好紧,紧到周身的血液都被阻挡在心门之外! “令少钦,你今天……是要赚够我的眼泪吗?” 令少钦来至她面前,与她相看泪眼。 “我不要你流泪,我只要你的心。在我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哪个女孩让我心动过,祝翾,你是唯一一个。刚才你许愿说,愿我所求皆如愿,那么现在我向你求爱,你可愿如我所愿?”他求索着她的回应:“祝翾,不要推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答应我,跟我在一起,让我守护你,好吗?” 她的泪决堤而下,心里滴着血,她万万没想到,当年她的离开竟把他伤得这样狠、这样久、这样深! 他强忍着泪,喃喃道:“你知道为什么《七彩梦羽》那幅画没有挂在这里吗?” 听他这样问,她的眼里亦充满了疑问。 他接着道:“因为……我每天晚上……都要拥它入眠。” 他的话音一落,她那最后一丝抵抗意志终于弃械投降!她大步冲进他怀里,用力地拥紧他,哭着回应他:“令少钦,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再也不会了……” 他无比疼惜地裹紧她,在她的发间哽咽着呢喃:“你是我的了……我终于追到你了……” 霓虹熏得夜空微微亮,半圆明月入窗,见证着两人的情深意长。缕缕清风拂过,吹动那风铃和煦作响…… 第69章 千金一诺 祝翾在令少钦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眼泪浸湿了他的燕尾西装,渗透过白衬衫在他的胸膛流淌。她原本以为,那个在青春年华里悄悄闯入她心门的少年,会被她永远地尘封在心底;她原本以为,自她离开那日起,她与他的人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却不曾想过在她离开的这七年多的时间里,他竟时时刻刻都在用心、用力地盼着杳无音信的她有一天会回来。 她感受着他的绝望与困苦,用胜过言语的泪在他怀里无声诉说着自己的无力与无奈。她懂他的疼,他的痛。因为她的心,亦曾跟他一样疼,一样痛。 他的泪亦滴落在她发间,依恋地挂在她的发梢,安静地聆听着两人的衷肠。 他轻抚她的发,柔声安慰哭得颤抖的她:“祝翾,对不起,让你哭成这样,我的心,好痛。” 泪珠吸附在她睫毛上毫无退意地滑过她的脸,牵成长长的线。他双手抚过她的下颌,修长的手指顺着颈脖穿入她的发间,心疼地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眼…… 他的唇覆着她脸上的泪痕,像是受伤的猫咪在舔舐伤口般轻柔温缓地吻干她的泪。 她接受着他的疗愈,渐渐平复了情绪,止住了哭泣…… 他的手揽在她腰际,将她横抱起,往客厅走去。 他抱着她坐到沙发上,她欲从他身上下来,他却一把搂住她,把她固在自己的腿上。他把她拉近一些,不许她抽走勾在他脖子上的手。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他的脸几乎要贴上她的面。 她有些羞涩,忽闪着眼睛不知该往哪看。 “祝翾,你欠我一样东西,该还给我了。”他柔声柔气地说。 她疑惑地问他:“我欠你一样东西?什么东西啊?” 他舔舔嘴唇,看着她说:“一个吻。” 她睁大了眼,向他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大二那年,在学校的爽心园里帮你绑头发的那个晚上,我就想吻你了。” 听到他这么说,她惊得小口微启。 “这个吻,你欠了我九年了……”他呢哝着凑近她的唇索吻。 她再度忆起他说的那个晚上,她与他并排坐在长椅上,她一回眸,鼻尖对上他的鼻梁时,拂面而过的夏季晚风里有甜甜的味道。 “还给我。”他的鼻息萦绕在她唇边。 她悸动得微微低下头。 “还给我……我要……”他用鼻尖轻触她的鼻梁。 她缓缓地抬起下巴,视线对上他柔蜜的眼,像是被电击中了心流,她眨巴着泪迹未干的双眼,潮润的丹红色唇瓣乖顺地轻点上他的唇…… 他浑身一阵酥麻,电流瞬间由心头迸发蔓延至全身的神经末梢。她完成了交付,正要撤场,却被他一只大手揽过头,醉情地吻了上去。 他轻咬着她的唇瓣,醉享着她的朱唇榴齿,他叩开她的樊素口,痴缠着她的唇舌,热吮着她的每一寸沁芳。 他的手在她腰背与肩项间游走,抚摩着她的柔骨秀颈。他的浓情渐渐击退了她紧束着放不开的内里,她圈紧了他的脖子,两手不自觉地揉触他耳后的发,迎合着他的炽烈索取…… “祝翾……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他的气息越来越浓,越来越重,一边吻她,一边在她耳边说着情话。 她温软地顺从着他,慢慢松懈了身心…… “祝翾……我好想你……每天都好想你……好想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她的纵容令他开始索要更多,他的吻滑过她的脸庞,修长的手指撩起她耳旁的发,轻轻吮咬着她的耳垂。她瞬间敏感地缩了一下双肩,气息变得深深浅浅,心加速地砰跳起来。 他的唇摩挲着她的耳鬓,从她的耳根吻到她白皙的脖颈,再一路向下吻上她的锁骨,她的身体开始紧张起来,十指不自然地攥紧了他的肩背。 他越探索,越不满足,手开始不听使唤地想要拨开她肩头的薄纱裙领。 “祝翾……快点叫醒我……再让我吻下去,我怕我会……”他迷醉地吻上她的香肩,流连着她的洁莹冰肌,她能感受到他愈来愈浓烈的血热唇温。 他的手从她的腰间绕到腹前,再不受控制地缓缓游离向上,正在他要探询她身上新的领地时,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口中轻唤一声:“令少钦……” 他终于应声睁开了迷朦的双眼,看着怀里香靥凝羞的她,怜爱地细语:“祝翾,你怎么这么美,这么香,这么甜啊……” 说着他又轻抚着她的头,在她额前深深一吻,紧紧地把她拥进臂弯里。 她抚拍他的肩背缓释他的悸动,温顺地依偎着他,静静感受他怀抱的温度…… 他的左手轻轻滑过她光洁的手臂,拂过手腕,托起她的右手。 他摩挲着她戴在小指上的那枚玫瑰金狐狸尾戒,轻声问她:“这枚戒指,代表什么啊?” 她回答:“代表独身。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拒绝追求。” 她的回答令他眼球微震。 “拒绝追求?为什么?”他追问道。 “因为……因为……”她想告诉他原因,但又羞于开口。 “因为什么?” 她有些不安,轻咬着下唇,紧张地抠搓着手指。 “没什么……” “告诉我。我要听。” “因为……我要,信守承诺。” “什么承诺?” “我曾经……允诺过一个人,没有他的允许……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追求。” 祝翾的话音一落,令少钦便又一次激喜地拥紧了她。 他捧起她的脸,泪光闪动:“原来你一直没有忘记。” “他在我的心里,刻上了他的私人印章,叫我怎么敢忘掉他?”祝翾的眼里蓄满了泪,情意绵浓地看着令少钦说道。 他读懂了她眼里深久的苦与绵长的念,他情不自禁地再一次吻了她。 他抚着她的尾戒,喉音微颤地问她:“你是什么时候戴上它的?” 她看着小指上的那只灵动的狐狸,回忆道: “在我刚去英国的时候,我在一家手作店里打工,店主是一位七十多岁的土耳其老太太,这枚尾戒是她亲手制作的饰品,由于戒圈的尺寸太小,她卖了许多年都没有卖出去,想买的顾客总是尺寸不合戴不进去,偶尔遇到尺寸相合的顾客却又不愿意戴尾戒。只有我,尺码合适,又愿意戴,于是她就把它送给我了。” 他听她讲述着过往,动作轻柔地把那枚小小的狐狸从她小指上褪了下来。他轻抚着她手指骨节上方那道被戒圈磨出的痕印,心疼地说:“看来是戴了很多年了,都磨出这么深的印子来了。”他抬起她的手,轻轻吻上她的戒痕…… 她手指微颤,眉眼温润地看着他。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太空灰色八角形小方盒,打开盒子,内盖上的小射灯照亮着一款挺立的黄金密镶钻石戒指。这是ssika全手工制品中最具经典隽永风范的戒指,围绕着18k黄金戒圈镶嵌着明亮的切割钻石,精致典雅,轻奢内敛。 她惊着眼看他取出戒指,托起她的手心,轻轻将那枚钻石戒指戴在她的右手中指上。他低头轻吻她手上的戒指,徐徐道: “你现在不是独身了,你已经名花有主了。” 她眼里又泛起透亮的泪光,轻唤他:“令少钦……” “尾戒我没收了。从现在起,你要时时刻刻戴着我送你的戒指,省得别人惦记你。” 看着他醋王上身的模样,她忍不住抿唇微笑。 “答应我啊!” “好了……我答应你……”她靠在他肩头应承他。 他拥紧她,在她唇边低语:“祝翾,你是我的。” 这一夜,令少钦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觉,这是他自与她分别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祝翾的心里却仍然存着一丝忐忑,虽然她答应了与他交往,但她心里清楚,像他这样的豪门家族,向来都是强强联合。未来,一定会有一位豪门千金来与他令氏家族联姻,到那时,她和他能应付吗? 她翻了个身,转念一想,她祝翾从来不是前怕狼后怕虎之人,既决定与他并肩,必然要具备与他共同直面风雨的底气。她只需像以前一样努力做好自己,完善自我能力,继续修炼不被人随意伤害的强大气场,因上努力,果上随缘。 想到这里,她坦然一笑,柔和地闭上了眼睛。床头桌台上那束娇媚华艳的蓝色玫瑰散发出醉人的氤氲幽香,沁涤着她的心神。她甜蜜地回味着今晚他为她制造的所有惊喜与浪漫,恬适地睡着了。 第70章 殷言蜜语 夜半时分,祝翾正睡得香沉,只见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颀长的黑影轻手轻脚走到她床边,做贼似的钻进了她的被窝。 她感觉到动静,半醒间“嗯”一声翻过身来,正好掉进那人的胸膛里,被搂了个满怀。 她吓得一个激灵,骤然大醒。 “令少钦!你……你怎么进来了?” “我睡不着,我好想你……”他撒娇地蹭着她的发丝。 “令少钦……” “别动,让我抱着你睡觉,好不好?”他软萌地靠着她的肩,手臂抚在她背后,气息渐匀。 她拍拍他的手臂,轻声喊:“令少钦?” “嗯……”他轻哼一声,似是已然入梦。 她不再扰他,舒一口气便安躺在他怀里徐徐睡去…… 半梦里,她似乎听到他在耳边喃喃地问:“祝翾……你今天,开心吗?” 她呓语般回答他:“嗯……好开心的……” 次日梦醒,祝翾睁开睡眼时,令少钦正凑在她脸前盯着她看。 她眨了眨眼睛,稍做伸懒腰状。 “令少钦,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钱吗?” 他被她逗得发笑,宠溺地说道:“我在看你睡着了的样子啊。” “不许看!要看也是我看你!”她捂着脸。 “为什么?” “因为你脸上才有钱啊!哈哈哈哈!”她打开脸大笑。 他把手撑在她枕头边,对着她缓缓道: “那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钱啊?” “我……” “说。我要听。”他贴近她的脸。 “这……这还用问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眨巴着眼睛四处张望。 “那我也要听你亲口说出来。”他索求着。 “我祝翾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我当然是喜欢……”她顿了顿,看着他的脸。 他眉峰一挑,期待着她的答案。 “钱咯!”她做个鬼脸揭晓。 令少钦气得侧身跨在她身上,“祝——翾!你竟敢说喜欢本少爷是一件肤浅的事!”他咆哮着吻上她的脖颈,啄咬得她大叫不止。 “啊!令少钦!嗷啊!少爷饶命啊!求放过!翾儿知错了!翾儿一时鲁莽,口不择言,惹恼了少爷,翾儿甘愿领罚!请少爷息怒啊!”她在他身下推打着他的肩一阵嚎喊。 他离了她的颈脖,问她:“那你倒是说说,本少爷该怎么罚你?” “罚……罚……罚我……做饭给你吃!还有洗衣!还有……打扫卫生!今天家里的卫生我全包了!” 令少钦柔润地看着她纯澈的眼,心疼地说道:“我怎么舍得让我的翾儿做这些家务活。”他轻捋着她额前的发,温缓道:“本少爷要罚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许跟我分开。” 她看到他眼里的诚挚,禁不住地柔声唤他:“令少钦……” “祝翾,我真的好想每天醒来都有你在身边。”他情话绵绵,视线不舍得离开她。 她转转眼珠子,没心没肺地说:“那还不简单呀!反正你会魔法,不如你施个魔法把我变成你的枕头!或者,你给你的枕头取名叫祝翾!这样的话,你每天醒来,我都会在你身边啊!” 这话惹得他真想教训教训她了,他扶住前额轻吐一口气,抓住她的双手摁在她的头顶,假装生气地看着她说: “很好笑吗?祝翾,你跟我谈恋爱,能不能认真一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施个魔法,把你变成令太太!” “令……太太?”她眨巴着眼睛。 “没错。我才不要把你变成我的枕头,我要把你变成我的……”他说着便贴近她的侧脸,伏在她耳边缓缓道:“老婆。” 她瞪大了眼,被他吐出的最后两个字摄中了心魄,恍了神呆看着他。 他则凝唇一笑,霸道地吻上她惊得微张的口,开始施他的魔法…… 她竭力摆动着头躲避他的侵袭,不料被他一只大手束住头颈,吻得她无路可逃。 她在他身下使劲蹬着双腿,用眼神屡屡求饶,他丝毫不理会,伸出手撩起她的睡袍,直拉到她的大腿边才停了手,解放了她的唇。 “我错了!我错了!”她微喘着做投降状。 “真的知道错了?”他满意地看着她。 “真的知道错了!”她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他松开她的身子,替她整理好衣服,捏捏她的脸跟她说:“好了,起床吃早餐了。” 说罢,他坐起身准备下床。 祝翾却突然爬起来从他身后圈住他的腰腹,头靠在他背上,柔婉地说:“令少钦,不要生我气了……我明天,就要回去准备开工了……” 他因这一抱漏了心跳,听着她在背上柔言细语,心更是要化了一样。 他轻柔地裹住她的双手,徐徐转过身来,怜爱地看着她说:“傻瓜,我没有生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因为,我终于又见到了那个曾经爱笑的、时刻不忘幽默的、俏皮鬼马的祝翾。” 听他这样说,她欣喜得嘴角上扬。 “明天晚上,我去接你一起吃晚饭。后天,我要去一趟美国。” “去美国?哪里?是出差吗?”她问他。 “嗯,去洛杉矶,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哦。那……早去早回。”她没再多问,只关切地看着他。 “好。”他的眼里同样柔润。 “令少钦……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可以。” “我还没说呢。”她嘟着嘴。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忐忑地搓捏着手指,迟迟不说话。 他轻轻托起她的脸:“告诉我啊。” “我是想说……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公开我们的关系?”她的声音细得像蚊子一样。 他深眸一凝,像当年那样问她:“做我女朋友,很丢人吗?” 她着急地解释:“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剑眉微挑,假装嗔怪她:“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我……我这……完全是……为你考虑啊!你……身份特殊,要是令氏集团的少董突然曝出恋情,怕是会有不好的影响。要是被媒体大肆渲染,搞不好……恐会波及到令氏集团和翎煌科技的股价。”她眼神飘忽,说话也支支吾吾,他全看在眼里。 “祝翾,跟我在一起,让你很没有安全感吗?”他眼睑微垂地问她。 “令少钦,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需要我们共同维护,共同经营。安全感,也不是靠谁人给的,而是靠自己的底气撑的。有时候低调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能给我们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我的恋爱不是谈给别人看的,我只想静静地享受跟你在一起的时光。不让你公开,我不会觉得委屈,反而觉得这是对我们感情的保护,谁让我的男朋友,这么有名呢?”她眸光如炬,认真地看着他说完这些话。 他被她的话语深深触动。是啊,他与她不是相爱就能安安稳稳地在一起的。他还没有为她解除令夫人的威胁,她曾经为了他承受了那么重、那么多的痛和苦,这种痛与苦,他与她都不愿再来一次。她没说错,他的身份的确特殊,活在媒体的聚光灯下,稍一动作,影响不可估判。眼下,他还要重回令氏,设法拿到绝对的话语权,才有足够的能力和底气保护她,确保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反倒是她,原本想要一直躲开他,现在却坦然接受他的情感,必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当真难为她了。 想到这里,令少钦更是疼惜祝翾,他轻声应承她:“好,我答应你。” 她长松一口气,温婉地说:“谢谢你,令少钦。” 他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轻搂她入怀。 她安适地偎进他怀里,像年少时跟他待在一起的感觉一样,很安全,很舒心。 第71章 辛氏猫腻 正月初八。 琅北机场。贵宾室。 “牧远,我这次去洛杉矶还不知道要待几天,你叫阿豺和阿豹都给我盯紧点,别出什么岔子。有任何情况随时跟我汇报。”令少钦交代牧远。 “是,令少!”牧远得令。 十三小时后。 美国,洛杉矶。令氏集团海外总部。 令少钦在董事长办公室等候。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而入,在令少钦背后欣喜地喊:“少钦!” 令少钦回转身,同样声含愉悦地喊一声:“爸。” 两人走近,父子相拥。 “一年不见,又沉稳了不少!”令父拍着令少钦的肩膀称赞道。 “爸,您还是跟去年一样,一点儿没变。” “唷,老爸老啦!今年都五十五啦!” “不老,还是那么帅!” “哈哈哈哈!” 令父被儿子夸得仰面而笑,心情颇为舒畅。令少钦所言非虚,其父身着中年男士商务白衬衫配深蓝色马甲,戴一副半黑框眼镜,虽五十有五,但头上没多少白头发,且身材笔挺、精神强健、目光炯炯,看起来一点也不显老。 父子二人坐在办公桌前交谈。 “少钦,你决定重回令氏了?”令父问道。 “是的。” “上一次,你公开宣布要离开令氏的时候,我没有过问原因。这一次,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令父语气慈缓。 “我怀疑,那个人会对集团不利。” 令父眸光一沉:“你发现什么了吗?” “我看了常柯给我的令氏中国近一年的资金流水,发现有四笔交易很可疑。”令少钦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给令父看。 “你标红的这三笔交易,汇款都是指向了同一个离岸账户。”令父边看边说。 “是。还有标蓝色的那一笔投资款,也是汇到了海外账户。”令少钦补充道。 “你怀疑,她是在向海外转移资产?” “没那么简单。所以我要重回令氏,暗查此事。”令少钦眼神坚定。 “好。那我委任你做集团副总裁,便于你行事。” “不。声势过大,怕是会打草惊蛇。” “哦?那你的意思是……”令父有些许困惑。 “我要继续做回首席战略官。对我来说c(chief strategy officer)的职权及可触控的范围反而更广。” 令父看着儿子如此坚决的神情,没再多问。 “好。自你卸任之后,令氏中国首席战略官的职位一直由你母亲兼任着,现在你要重新回去掌舵,你跟她沟通过了?” “没有。”令少钦一脸的冷恨表情。 “唉……你还是不肯认她吗?”令父眼里流露出无奈的伤感。 “……”令少钦沉默以对。 “好。我拟一份亲笔授令,你可直接带着我的授令书重回令氏。在你正式上任之前,我会通知董事会所有成员。” “谢了,爸。”令少眼里盛满感激。 令父深深地看他一眼,接着道:“你疑心的这几笔交易,我会派人协助你一起调查。” “好。” 令父派了一个约莫十人的专项小组协同令少钦在洛杉矶彻查那几笔可疑的资金流向。 小组成员很快查到,令少钦标红的那三笔款项,分别由去年的三月、九月、十二月汇给了位于波多黎各的一家空壳公司。 这天,令少钦与父亲吃午餐时,问他:“爸,我们集团近一年内的海外投资项目,有涉及到波多黎各吗?” “波多黎各?前两年有。我们投建了十几家海岛度假村。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查到,红色的那三笔投资款,汇给了波多黎各的一家空壳公司。” “空壳公司?这就奇怪了,令氏近一年内都没有往那边开发新项目啊。”令父神色起疑。 “爸,你把我们的海岛度假村项目资料都发给我。我今晚会去波多黎各一探究竟。” “好。我马上叫jiy发给你。”说着,令父即刻拿起手机联系助手jiy。 次日晨。波多黎各evenj公司。 令少钦本以为会白跑一趟,没想到这家公司居然有人运营。 他带着一行人直接杀到公司财务室。 只见里面就一台电脑,一部打印机,电脑桌前坐着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人。 令少钦用西班牙语跟那大胡子财务员沟通,告明来意、出示身份凭证、又经过一番谈判后,大胡子终于心惊胆颤地打开电脑,搜索着账目资料。令少钦催促道:“?date prisa!”(“快点!”) 大胡子哆嗦着手按照令少钦的指示,把他要的那几笔资金的流向全部打印出来交到他手上。 专项小组就地速查,立刻就锁定了这几笔投资款是去到了当地一家旅游文化公司。 这家公司是两年前注册的,主营业务是海边度假村、私人高端旅游路线定制等。 进一步查验公司人员信息,显示这家公司的控股股东及实际控制人是:audrey x! 这正是令少钦的母亲辛莉金的英文名! 令少钦一行人即刻赶往该旅游公司,找到他们的总经理,以令父的名义向对方了解公司的经营状况。 从那个老总口中了解到,他们主营波多黎各沿海岛一带的度假村,从两年前就开始投入规划,去年三月份完成基础设施构建,半年后别墅区竣工,到去年十二月份正式投入运营。 三月份完成基建,九月份别墅竣工,十二月开业。 三个时间点,都与令氏集团那三笔流向海外的投资款相吻合! 至此,令少钦心中已基本有数。但他仍然要求那个老总派人带他到度假村实地看看,老总欣然应允。 令少一行跟着一个年轻的波多黎各小伙来到了临海的这片名为“伊玟歆尔纳”的原生态海岛度假村。 度假村坐拥长达一公里的白色海滩,海滩后方则是一片别墅区,每座别墅风格迥异,现代简约的地中海风、南洋风、英伦贵族奢华风、加拿大林区木屋风等,每间别墅都设有可眺望海滩风景的露台,也都建有凉亭和私人浴池。 环绕别墅区的还有各式餐厅、酒、休闲俱乐部等娱乐场所。俨然是个超大型的一站式休闲服务中心。 这晚,令少钦回到令父的家里,把这些天调查的情况尽数告诉了令父。 “这么说来,她是私自以集团名义投资建设了波多黎各的这处度假村,实际受益人就只有她自己?”令父惊讶不已。 “从目前查到的情况来看,的确是这样。” “她为什么这么做呢?她有了令氏中国还不够吗?”令父感到匪夷所思。他接着问令少钦:“还有另外一笔款项,是干什么的?” “那笔投资款,最终流向了加拿大的一家时装设计公司。” “加拿大?时装设计?”令父扶了扶眼镜,很吃惊的样子。 “是。但这家公司是隶属于沣煜集团的海外产业。”令少钦的神情很笃定。 “沣煜集团?他们不是搞家具的吗?怎么做起服装来了?”令父疑问重重。 “我也很纳闷。更为不解的是,那个人为什么会以令氏的名义注资这家刚注册没多久、尚未开始盈利的小型服装公司?”令少钦同样满眼疑虑。 “令氏,沣煜。她到底想干什么?”令父闭眼凝思。 令少钦不愿父亲为此事费神,于是宽解道:“爸,这件事交给我,我回国之后会继续调查。” “好,如果需要任何帮助,随时跟我说。” “嗯。” 第72章 王炸女神 令少钦此去洛杉矶,可谓不虚此行。 直觉告诉他,令母那几笔投资款一定没那么简单。再者,除了这几笔资金之外,或许还存在其他的可疑款项。 他不禁拧紧了眉头,此次重回令氏,势必要与那人龙争虎斗了。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那人有机会伤害那丫头了。 他捏捏略感疲惫的眼角,看看手机,她没给他发信息。他已经七天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在国内是否一切顺心呢。 琅北。 秦天集团。o(chief arketg officer)办公室。 井松拎着一个宽大厚重的布袋子歪着脖子跌进秦天的办公室。 他先把一个平板电脑放在他老大桌上,喘着粗气向他老大汇报:“秦总!您先看这个!” 他示意秦天翻看平板电脑,然后又蹲下身把布袋里的东西一摞摞往秦天办公桌上搬。 “井松,你这是干什么?”秦天一脸的疑惑。 井松累得答不上话,只一捧杂志、一捧文件不住手地往桌子上堆。 那一袋子东西总算搬完了,堆在桌上足有一米来高! 井松扶着后腰,汗珠子拽着脸上的胡渣荡秋千,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 “老大,您这次看上的女神……是真的女神。不同于以往……您交的那些个混血嫩模啊,芭比小甜心啊,金发女郎啊……” “住嘴!不要说了!”秦天一脸怒意。 “是是是,我不说我不说……老大您自己看!您这次瞧上的,可是位王炸女神!”井松叉着腰喘着气。 “王炸?”秦天被他的话惊得下巴都长了两寸。 井松缓过气儿,把那平板打开面向秦天,接着道: “没错!您的这位女神,手里五十四张牌,随便拎出一张,都是王炸!” 秦天惊疑地翻开平板,一屏一屏看。 “琅北大学优秀毕业生。 英国皇硕大学全额奖学金获得者。 英国留学期间被当地高校联合推举为杰出华人代表。 多次获得全英大学生广告大赛奖项。 硕士期间开始创办翾羽studio,一年后即摘得伦敦国际广告奖。” 秦天边看边念出声,越看心跳越没节奏。 “精通英语、西班牙语、法语、日语。熟练意大利语、德语、波兰语、俄语、韩语、芬兰语、葡萄牙语。 六年独自游走63个国家,足迹遍布北美、南美、非洲、中东、西欧、北欧、大洋洲! 看过不下一千个湖泊,着有《千湖一隅》、《湖光十色》、《绿眼湖里的红颜泪》等十多篇热评游记! 穿越过全球最古老的十大原始森林,能说出一万种花的名字,能区分画眉、夜莺、黄鹂、金丝雀、丽彩鹀的鸟叫声! 曾背着画板只身游历北欧五国,分别作画《挪威的寒夜极光》、《冰岛极光之恋》、《瑞典的极光拥吻了星空》、《芬兰极光照亮天堂路》、《丹麦hornbaek海滩的极光私语》,每幅画都被收录进欧洲各大旅游网站主页! 被英国flyhigh杂志聘请为首席旅行体验官…… 在wanderst杂志开设目的地自由行游记专栏…… 新西兰德迈酒庄一级品酒师……” 秦天傻了眼,住了声,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半晌,他都回不过神来。 助理井松太明白他老大此刻的心境,只说了句:“喏,老大,关于您女神的所有公开资料,我能搜刮到的都摆在这了,大多数都是海外媒体的报道,国内很少见。您自己慢慢看啊!” 说完这些,井松正准备走,又被秦天叫住。 “等等!” “啊?怎么了老大?” 秦天眼里露出妒色:“她跟令少钦,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他们在琅北大学是同班同学,走得挺近,但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后来,她出国留学了,两人就没联系了。现在是什么关系,我还真没查到。” 听到井松这么说,秦天松了一口气,他嘴角微扬,眉眼见笑,低低地说一句:“我知道了。” 井松见他这副表情,便识趣地走出了办公室。 秦天坐在那又发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发疯似的翻阅那一米多高的五颜六色的书本纸页…… 直翻到临近深夜,那些杂志报刊纸张散满了桌台,撒落了一地,他才转过椅子,翘起双腿,揉一揉酸胀的眉眼,自语道: “原来拾光仙子真的是天外来人,难怪我第一眼见她,就觉得气质不凡……” “我怎么会这么眼拙呢!” 他又想起不久前在灼晔年会现场外的栈桥上遇见她的场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天,幸会祝小姐。” “让一让,你挡着我看极光了。” “呵,这只不过是虚拟的灯幻效果,竟引得祝小姐如此神往。我可以带你去挪威、芬兰看真正的极光。” 想到这里,秦天不禁捶着自己的脑袋恨恨道: “原来她早就已经游遍北欧五国,我怎么这么蠢!竟如此唐突、轻浮!她当时一定觉得我是个笑话!” “哦,不。拾光仙子不是那么低浅的人,纵然我那样冒失,她也不会笑话我的!” “她那天到底记住我的名字了没啊?” 他越想越纷乱,没胃口吃饭,没兴趣回家,想着想着竟歪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这日周四,下班后,祝翾照例来到了金希广场三楼的“三月旎瑜伽馆”上瑜伽课。 她换好了瑜伽服,正要开始上课,忽听得馆外有一阵暴风雨般的吵嚷声传来。 她从瑜伽垫上起身,跟瑜伽老师小声交代:“梅子老师,我出去看一下。”便打开门出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是你的团队改了一百次的设计成果?我说过了这款洗发水的包装瓶要用按压瓶!外包装颜色要用浅粉色!就你这个样子的包装放在货柜上,哪个女人会有购买欲望?!” 祝翾还没走到怒吼现场,就已听到“唰”地一声,像是文件夹砸地的声响。 接着里面的设计图纸散落一地,有一张正好滑落到她脚下。 她拾起那图纸看,边看边说:“硅油、香精、色素、表面活性剂、化学消泡剂、化学润滑剂、防腐剂……这些成分全都含齐了,那洗发水瓶子是按压式的还是直接倒的又有多大区别呢?瓶身的颜色是浅粉还是烫金又有多大的实质性差异呢?” 祝翾把图纸还给杵在那不敢作声的一位瘦高的长发小伙,那小伙看起来很有艺术气质,应是设计师没错了。 怒斥小伙的那人循声望过来,立时瞪大了眼,内心不自觉地出声:“是她?!” 第73章 再见倾心 “这款洗发水,具备洗护行业的产业惯性,充斥着有毒化学物质,对头皮毫无营养。唉……内里匮乏,难怪要在外包装上博人眼球了……”祝翾看着图纸上标明的化学成分表接连摇头叹息。 设计师小伙不解地看着祝翾,颤着声问:“洗发水,不都是这些成分吗?” 祝翾不失礼貌地微微一笑,不答话。转身即走。 “请等一下!”那怒斥之人忽然扬起声叫住她。 她微微侧过身,那人走近,到她身后,颇为谦卑地问询: “那依这位小姐所见,什么样的洗发水才能打动您呢?” 她转过身来,面向那人,缓缓道: “一款能让我买单的洗发水,需要具备两个特质,一是安全,二是营养。硅油这类消泡剂,虽然能润滑毛发,但它并不滋养头皮,长期使用还会导致皮肤敏感、脱发;如果能用米糠油这类天然可食用的营养油脂代替,不仅能让头发蓬松、柔顺,促进头发生长,还能滋养头皮,减缓白发的滋生。月桂醇醚硫酸酯,是含致癌物的表面活性剂,只有像氨基酸表面活性剂或者葡萄糖苷型这类可被环境降解的表面活性剂才最绿色环保。还有甘草酸、红没药醇这类抗炎剂,我也是拒绝的,它们会导致激素依赖性皮炎。还有那些化学抗静电剂、化学调理剂,如果都能用甘油、甘氨酸、谷氨酸、维生素b5等代替,那才是真正能呵护头皮的营养补充剂。” 对面那人被祝翾的阐述深深吸引,他从未见过哪位女性对一瓶洗发水竟有如此深刻的研究和见解。 她说得没有错,他无从辩驳,但他仍然忍不住想问:“那么……防腐剂呢?一款洗发水,连防腐剂都不加,现实吗?” “这是你们老板该去考虑的问题。其实你们都清楚,像苯甲酸钠、山梨酸钾,这类常用防腐剂,不仅对皮肤正常菌群不利,而且还有致癌性、神经毒性和生殖风险。的确,如果一款洗发水不加防腐剂,用传统工艺制备,二十天后就会开始生菌。但你们在包装瓶上标榜你们的生产工艺是在十万级的灭菌车间进行的,那么,如果能用科技去颠覆传统洗护用品的生产原理,再把包装瓶换成真空瓶,或许不加防腐剂也就成了现实。” 祝翾解读得很深入,有条理,有逻辑,而且她熟知每一种化学成分的药理,真是令人不得不信服。 “那……香氛呢?”他又问。 “你是指工业合成香精吗?”她回问。 “是。女人不都喜欢有香味的化妆品吗?” “呵。这是人类一直以来的洗浴习惯造成的统一认知,认为化妆品就一定要香香的。就像大家洗脸、刷牙一样,认为一定要有泡泡才能清洁干净”。 “您不喜欢有香味的化妆品吗?”他对她的喜好很有兴趣。 “我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香气而使用合成香精。这种化学成分,于己、于他人、于环境,都是无益的。就像很多香水,哪怕是国际大牌,那样浓烈的香氛喷在身上,再挥发到周遭环境中,最后又通过环境进入人的机体内,你说这对健康是不是一种破坏?” 他哑口无言,完全被她说服。他怔了好一会儿,才不着边地问道: “您不用香水吗?” 她浅浅一笑,回答:“女人生来自带香,何须香水掩芬芳。” 他看着她的笑靥,呆愣得说不出话。她转身准备走,行了两步,又退回来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一定要在洗发水中添加香氛的话,我想,用纯天然提取的玫瑰花油代替工业香精才是对健康有利的。” “您喜欢玫瑰花吗?”他还想问很多关于她个人喜好的问题。 她没有回答,继续走远。 他追上前,近乎慌乱地大声说:“小姐,您的见解很独到,谢谢您的指点!” 她没有止步,摆摆手边向前走边回答:“谈不上指点,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消费者,而且我仅代表我个人的观点,不能为所有消费者代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在买化妆品之前会看化学成分表。一家之谈,不必笑纳。” 他还追在她身后,她微微侧头,委婉地说了一句:“我要去上课了。” 那人这才停了脚步,一秒后又提了嗓音问:“那您会青睐什么颜色的包装瓶呢?” “如果不知道用什么颜色,那就用黑白。黑夜的黑,白天的白,与日夜同光泽,准不会错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远,但他都听得明明白白。 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呆,内心欣喜又失望,喜的是她一下子跟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失望的是:“她果然不记得我。” 设计师小伙走过来,颤颤巍巍地问: “秦总,我今晚会再改一版包装设计交给您看。” “不必了。这款产品我要重新改良、升级,等产品端完善后,你们再做外包装的设计。”秦总若有所思。 “是。”设计师小伙如释重负。 秦天乘电梯上到四楼的健身房,平时能轻易推举的重量,今日却怎么也使不上劲。脑子里回绕的全是祝翾刚才的话语,以及她说话时的样子。他的注意力很不集中,好几次都差点让哑铃砸到脚。他泄气地去到拳击训练场地打拳击,他对着拳击柱一顿猛捶,根本静不下心来。 他只得放弃了今晚的健身锻炼,去到冲浴房冲澡。 花洒喷头的水流浇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健硕的肌肉一路流淌而下,他立在水下,双手向后捋着鬓发,任由水柱冲刷他的头脑。 他再次想起初遇她的情景,她着一身烟雾紫晚礼服,像从天外飞来的拾光仙子,清浅嫣然的身影与那炫彩灯幻交相辉映,着实美得不像人类。 他又想到她刚才穿着瑜伽服的样子,她紧致姣好的身段,她不着粉黛却亮皙透泽的肌肤。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超前认知。 他感觉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像通了电一样,手指所触之处,皆是不安分的躁动。 他必须承认,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这般心绪躁乱。 祝翾结束了瑜伽课,跟老师道别后,她走出了瑜伽馆。 在通往电梯的拐角处,秦天叫住了她,他已在此处等候多时。 “你好,拾光仙子。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秦天。”他绅士地伸出手。 祝翾顿了一秒,旋即回答: “是你啊。秦先生,你好。我是祝翾。”她并没有跟他握手。 “祝小姐记起我了吗?”他不自然地收回手。 “当然,一小时内的事情,我是记得的。”她只字不提前阵子与他在栈桥上对话的情景,倒是为他避免了尴尬。 他哈哈一笑,上前攀谈:“祝总的大名,秦天早就如雷贯耳了。刚才您的阐释真是让人醍醐灌顶,不知秦天是否有幸留个您的联系方式,后续如果我们秦天集团有意与您的翾羽传媒合作,也方便联系。” “需要合作可以联系我的助理,我们官网有她的联络方式。谢谢。”她说完便朝电梯走去。 “祝总!”他失态地挡在她面前。 “还有事吗?”她平和地问他。 “没……没了……”他支支吾吾说不上话。 祝翾微微点头,往旁侧走开,径直进了电梯。 秦天呆望着她的背影,脚步彷徨无措,很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她的气场,并没有刻意拒人于千里之外,亦没有清高到万物都入不得她的眼,更没有冷傲到要让所有人对她顶礼膜拜。可偏她那副从骨子里认为自己平平无奇的素人模样,却自带黑洞般的磁场,让遇见她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接近她,却又害怕接近她。 秦天的心弦上像是有一堆小鸟叽叽喳喳地跳动来、拨弄去,他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他站在她面前,心就会不自然地突突直跳。回想他过去曾交往过的那些女友们,个个盛世美颜、身材出挑,却从未有人能像她这样,不动声色地令他魔怔。 第74章 令尊叹憾 祝翾泊好了车,刚进家门,手机来电铃声响起,屏幕显示:令无笑来电。 她眉眼微扬,接着漾开一笑,接通了电话,她发出长长的一声:“喂……” “喂,有没有想我?” “我……我才刚到家呢……”面对他的直接,她是害羞的。 “那你到家之前有没有想我?”他追着问。 她咬咬嘴唇,呼一口气,岔开话题:“令少钦,你什么时候在我手机里自称令无笑啦?你不是不喜欢别人这样叫你吗?” “我不喜欢别人这样叫,只喜欢你这样叫我。”令少爷的情话从来不拐弯。 “……”她一时羞得不知道怎么接话。 “祝翾……我好想你……我都十几天没见到你了……”他的声音突然温柔得能拧出水来。她忽然发现他在电话里的声音,竟这样好听。 她放下包包,软软地窝到沙发上,语气温婉。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想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你……不用着急的,你……先把你的事情忙完再说。” “你想不想我明天就回来?” “令少钦,别闹了好不好,你那边现在还是大早上呢,你先去忙工作。我不打扰你了。”她准备挂电话了。 “祝翾!等等。” “嗯?” 他对着手机麦克风的位置轻轻一吻。 她听见了,羞涩地说一声:“拜拜。”便慌忙挂了电话。 他想象着她娇羞的样子,眉眼开笑,收了电话,启动了车子。 当晚,令少钦结束了工作回到家,令父拿出一瓶洋酒,两个酒杯,摆在露台的桌上,示意他:“少钦,陪老爸喝两杯。” “好。”他答应着,走到露台的桌边坐下。 他拿起酒瓶,帮父亲倒酒。 “明天你就回国了,爸爸还真有点舍不得你走呢!” “我会找时间再来看您的。”令少钦端起酒杯与老爸碰杯。 令父喝了一口酒,深望他一眼,说道: “儿子,有喜欢的女孩了吗?” 令少钦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没有立即回话。 令父接着道:“看来,我儿子已经有他的心上人了。”令父说着便开怀而笑。 “爸……您是怎么知道的?”令少钦有些担忧。 令父端起酒杯道:“其实从你到的那天,我在办公室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你长这么大,老爸从没见你脸上有过这样舒展的笑容,但这次见到你,就很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他很好奇。 “你的眉眼、嘴角,你的整张脸,都带着笑意。”令父慈爱地看着儿子。 令少钦听到父亲这样说,略有些吃惊,他是完全没有感知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明显的变化的。 令父眼里露出知子莫若父的神情,继续道:“爸爸没猜错的话,你这次回令氏,不光是为了彻查你母亲那么简单?” 对于父亲的洞察,令少钦并没有感到很讶异,他清楚父亲的敏锐嗅觉向来不仅仅局限于商业领域。他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端起酒杯喝酒。 “儿子,不管怎样,爸爸都支持你!爸爸为你感到高兴!来!干一杯!祝福你们!”令父由衷地喜悦。 令少钦微笑着与父亲碰杯。 “下次把她一起带回来,让为父见见她,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我儿子动了凡心。”令父略微打趣儿子。 “爸……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各方面,都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令少钦并不希望老爸过于关注她。 “少钦,你是担心老爸会干涉你的婚姻吗?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谁又不是个普通人呢?家世、出身,这些不过都是束人心智的枷锁罢了,让许多局中人活在自我编织的谎言里,禁锢自我内心,毫无自由可言。” 令少钦见父亲这样说,心下宽慰了许多。老爸不是势利眼,不像那个人。 “爸,您有爱过那个人吗?”他大着胆子问道。 令父微怔。许久才缓缓道: “如果老爸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的母亲,你会不会觉得老爸是个混账?” “不会。” “唉……少钦,老爸对不起你。”令父长叹一声,垂下头。 “爸,您别这么说。” “唉……当初我把你妈妈娶回家,却对她不闻不问,她生下你,把所有对我的怨恨都发泄在你身上……害得你从小没人疼、没人爱……”令父说着,眼里泛起了泪花。 “爸,我从小就跟着您学习各种技能,您每周末都会抽出一天时间陪我。而且……不论我多调皮,多不听话,您都从来不打骂我。怎么能说我没人疼、没人爱呢?”令少钦伸手握住了父亲的手,劝慰他不必伤悲。 “少钦……你真的……不恨爸爸吗?”令父紧握着儿子的手,眼里噙满了期求。 “老爸这么帅,我哪里恨得起来?”令少钦说这话时的样子和口吻,像极了祝翾。 一句话,逗得父亲大笑。 “哈哈哈!少钦,看来那个女孩子真是不一般,竟然能让我儿子脱胎换骨!” 两人开怀畅饮。 “爸,您有爱过的人吗?”这是藏在令少钦心中许久的问题。 这句问话,让令父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都不落下。 悲伤之情顺着他鬓间细密的皱纹爬进双眼,他站起身,望向远方,低声说:“有。” “她是一位怎样的女士?为何您没有选择跟她在一起?” 令父摘下眼镜,揉揉眼睛,长叹一声,徐徐道来: “她是一位……小提琴演奏家,优雅、知性、美丽、善良。我是在十六岁那年跟随你祖父母迁居到琅北时认识她的。那时候,她就住在我们家隔壁,每天晚上她都会拉一段小提琴,我坐在家里的窗台边上,就能听到……她知道我每天都会等着听她的小提琴乐曲,于是不管多晚,她都会用这种方式跟我道晚安……” 令父回忆着旧事,眼里渗出久违的幸福感。 “你们这么珍爱彼此,为何没有走到一起呢?是因为祖父母反对吗?”令少钦求证道。 “唉……他们并没有反对我与她交往。只是,那一年,令氏遭遇了金融危机,整个集团面临破产的境地,股东们一致要求令氏与当初盛极一时的辛氏集团联姻,以解救令氏集团于水火。”令父无奈地叹息道。 “所以呢?您就跟她分手了吗?您就这样放弃她了吗?”令少钦急切地问着。 “她得知我要与你母亲联姻的消息后很难过。但我并没有放弃她,我请求她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处理集团的事。她答应了会等我。” “后来呢?” “后来,还没等我跟诸位股东沟通完应急方案,你母亲就找到她,以我的前途和家族安危逼迫她主动离开我……然后,她就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我找了许多年,都找不到她……”令父越说越哽咽。 “又是那个人!”令少钦愤恨得一拳捶在桌子上。他是懂他父亲有多痛的。 “少钦?你说什么?”令父一震。 “我说为什么那个人要逼走她?为什么她一定要拆散你们?” “唉……我不知道。或许,你母亲就是见不得别人跟她争,她是一个不允许自己输的人。我想,如果没有她,你母亲不见得会选择我。” 令少钦眼里的恨意更浓了,他想到了祝翾,想到了她曾经从他生命里消失的那些漫长的时日。 “这么多年了,您一直没有找到她吗?”他接着问父亲。 “我跟你母亲结婚两年后,生下了你。你满三岁的时候,我得知了她的消息。原来,她那夜离开之后,便开始了满世界的流浪。她就背着那把小提琴,到处演奏,四海为家……她的小提琴拉得出神入化,她曾去过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也曾去过巴西的贫民窟交响乐团做义工,曾在巴黎做过街头艺人,也曾在圣彼得堡音乐厅一展琴艺……”令父说起这些故事时,眼里尽是欣赏与赞许。 “那您为什么不去找她?” “找她……干什么呢?抛弃你和你母亲,跟她在一起吗?” “……”令少钦无言。 令父垂下眼睑:“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能这样偶尔得知她的消息,我已经很知足了。她是一个自由的灵魂,不该束缚在我这里,消磨她的灵气。她曾经说过,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背上她的小提琴,去世界各地演奏。让她的琴声,洒满地球各个角落……” 第75章 甜昵入耳 父亲的话,让令少钦想起祝翾曾说过的她的梦想: “用自由的脚步丈量世界,行遍地球每一个角落。观星云雨雪,听江河湖海。喝自己想喝的酒,爱自己想爱的人。随喜得乐,自在如风。” 他忽然好想立刻见到她,抱紧她,一刻也不要离开她。 “您……这些年听过她的现场演奏吗?”他继续问父亲。他从内心里为父亲感到遗憾。 “听过。去年她在华特·迪士尼音乐厅有一场演出,我去了现场。”令父很坦诚。 “那您……没跟她打招呼吗?” “没有。她并不知道我在现场。事实上,她或许并不知道我在哪里,在干什么,以及她离开后我过得怎么样。” 令少钦的心里一阵抽疼,他太清楚他父亲心里的感受,因为他也曾在过去无数个日夜里亲尝过这种感受。 “您不打算见一见她吗?”他问父亲,带着争取的语气。 “不见了。就这样远远地看看她、偶尔还能听一场她的演奏,就已经是生命对我的馈赠了。我很珍惜这样的回馈,我也不想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再者,我若真的见到她,又能怎么样呢?”令父的眼里布满了孤寂。 “她一直是……一个人吗?”令少钦颤着声问。 令父低下了头,像是一位坚毅的勇士败下阵来卸掉铠甲,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为父这一生,最为遗憾的事。我害了她一辈子……” “爸……”令少钦拍着父亲的肩膀,想要安慰他,但又无从安慰。 良久,令父给儿子再倒一杯酒,举杯祝福他: “少钦,老爸祝福你能娶到心爱的姑娘,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不要像老爸这样,抱憾终身。” “谢谢爸。我会的。”他目光坚定,与老爸碰杯,一饮而尽。 令父望向远处的霓虹,神情松愉,面容祥和,眼里盛满了掩不住的思念与祝祈。 令少钦望着父亲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他替父亲和那位小提琴家感到悲憾,也在心中更坚定了要牢牢抓住自己心爱之人的决心。 周五晚上十点半。祝翾收到一条信息,是令少钦发来的:“宝贝,我登机了。明天见。” 他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唤她,她有些不适应,但心里又怦怦地乱颤,眉眼间浸满了羞妩。 他坐在飞机上,盯着屏幕,等她的回复。 她在那一头,打了字:“你……别这么叫我……”,又删掉。 重新打:“那个……还是叫我祝翾……”,再删掉。 她盯着天花板思考了一秒,又打:“哦。好的”,还删掉。 她捧着头左右摆晃,还没等她回复,他又来一条信息:“宝贝,飞机要起飞了。” 她赶紧打出一行字:“哦,好,一路顺风,明天见。”嗖地一声,发送成功。 她捂着脸羞臊地把头埋进沙发里…… 他在屏幕另一头,甜蜜地舔着嘴唇微笑。 周六上午十一点半。 琅北机场。 祝翾在国际到达口接机。 她今天穿着一件洁白色中国风苎麻长袖连衣长裙,腰间束一条长长的纯白色棉麻腰带,外披一件浅豆绿色长款侧开叉复古针织披衫,套一双浅灰色低帮平跟小皮靴。整个人气质柔和雅致,清爽迷人。长发侧编成一条蓬松麻花辫,随意地搭在胸前,慵懒静和,元气满满。一张素颜,更显淡婉素雅。 令少钦远远地就看见了她,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仙气飘飘,不闻周遭。只见她微微仰头凝神看着出口处的数字壁挂广告机,右手食指微曲轻抵着下巴,像在思考着什么。 他站在她侧面等了几秒,她没有反应,于是他绕到她身后,环腰抱住她,吓了她一跳。 她微张着口转过身,正好被他圈入怀中。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他抱紧她不放。 “我……在看那边的广告牌。”她有点不好意思。 “广告有我好看吗?”他蹭着她的颈脖。 “令少钦……这里……人好多……我们……走。”她说着便要挣开他。 还没脱身,他就一大步上来牵起她的手往出口走。 祝翾有点紧张,下意识地四处望了望,没有其他发现。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公司楼下的鸭舌帽在周末时都不跟踪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闵拉送的酒起了作用。 她领他往停车场走去,她指向副驾驶的方向,示意他上车。他却说:“我来开。” “不用,我才是司机。快点上车!”她晃着手里的钥匙催促他。 他微微笑,乖顺地拉开副驾驶的门,看见座位上有个花篮。 “送给你的。”她扶着方向盘对他说。 令少钦惊喜地轻轻拎起那长方形的柳条花篮,看到里面有向日葵、白色的百合花、蓝色和紫色满天星、还有几株紫丁香。 “好香!”他捧起花篮深深一闻,又指着那紫色的花问:“这紫色的是什么花啊?” “紫丁香。”她边开车边说。 “紫丁香……代表什么啊?”看他发问的样子,不像是不知道紫丁香代表什么。 “呃……代表……嗯……代表……美丽、贵气。”她吞吞吐吐,羞容满面。 “哦……”他望着她,故意拉长声线,忍不住眼角的笑意。 他伸出手去摸她的白裙子腰带,她惊吓得大声喊:“令少钦!你坐好!我开车呢!” 他收回了手,又托着腮歪着头看她。 “令少钦,你挡着我看后视镜了!”她强掩着羞涩嗔怪他。 他把身子往后稍微靠一靠,依旧偏着脑袋盯着她看。 “令少钦,你在看什么啊?”她被他盯得发毛。 “我在看,原来仙女开车的样子这么酷啊!” 她被他的话逗得发笑。 车子驶过高架桥,穿过隧道,又经过城市道路,平稳行进。 他这一路,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 进了车库,她停好了车。转头跟他说:“到了”,正对上他的眼。 “令少钦,下车了……还没看够啊?” “没够。” 她摇摇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表情。 祝翾先下了车,令少钦接着出来,从后备箱拎出行李箱,跟着她上了楼。 虽说这是他第一次到她家,但她住在哪一栋哪一楼哪一间房,他早就一清二楚。 第76章 川鲁闽苏 祝翾开了门,刚进屋准备换鞋,令少钦就从背后圈住她的腰,她微惊回头,他又搂过她的身子转到他面前,伸手越过她的脖颈顺手把门关上。 他揽住她的腰把她抵靠在门上,迷情地看着她。 “令少钦……你……先去洗手,我……我去端菜,我们……吃饭。”她扬起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他拿住她扬起的手,轻叩在门上。 “我要……先吃你。”他低沉着嗓音,慢慢向她靠近。 她眨巴着眼睛,双脚不自觉地往后缩,直缩到门边,没地方退了…… 她低下头,满脸藏不住的羞媚。 “祝翾,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啊?”他的声音又沁柔得像吸满了水的海绵。 “……”她静默不语,眼神滚烫地看着地面。 “告诉我啊……我要听。”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眼里荡动着火焰。 “我……”她一双湖水般温澜的杏眼,对上他夜魅般的深眸,心跳加快,面色羞红得说不出话。 “说啊。”他的鼻尖轻触她的侧脸。 她本能地缩一下脖子,双手推在他肩前:“我……我都已经……回答你了……” “你什么时候说的?我没听到。” “就是……我……送你花的时候……”她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花?哪朵花代表你想我啊?”他看看放在沙发茶几上的花篮,抵着她问。 她的心早已乱了节拍,耳根通红得发热。 “回答我啊。”他还抵着她不放。 “紫……紫色……满……满天星……”她瞅着心跳的间隙,吐出这几个字。 他满意地一笑,凑近她的唇。 她微微向旁侧看,结结巴巴地说:“令少……钦,我们……能不能……先吃饭……” “不能。”他盯着她的眼说。 “谁让你这副害羞的样子,那么迷人呢?”他说完这句,便吻上了她的唇。 他抚上她的颈,托住她的脸,投入地吻着她因紧张而潮热的唇瓣。她无从躲闪,心跳得不听主人劝,任由着他揽入怀中绞缠…… 他的鼻息开始纷乱,交织着她柔羞的轻喘,两个小别的初恋情侣,你侬我侬,情深如赤焰。 直到吻得她唇色绛红,气息微急,他才不舍地撤离了她的芬芳营地。 他温润地捧着她的脸看她,她羞臊地一头扎进他的胸怀,娇嗔道:“令少钦你别看了……” 他疼惜地抱紧她,爱抚地摸摸她的头,半天都不舍得松开她。 “好好好,饶了你啦……”他扶着她的双肩,在她额头深深一吻,温软地说:“我们吃饭?让我看看,你为我做了哪些菜?” “好啊。”她应了声,换了拖鞋,去厨房准备上菜。 醉糟鸡,香炸凤尾虾,扒牛肉条,蚂蚁上树,奶汤蒲菜。 上齐。 两人在桌边落座。她盛了一碗乳白色的鲜汤递给他。 他尝了一口,称赞道:“好喝!汤的口味很清鲜!”他又吃了一口汤里的菜,再赞:“这个像笋一样脆甜的东西,好吃!” 她微微一笑,“那个叫蒲菜,产自大明湖。”她边说着也捧着碗喝起汤来。 “蒲菜?这道汤叫什么名字?”他问她。 “奶汤蒲菜。是济南第一汤菜。” “鲁菜系?” “是的。” 他瞅着她的碗里,“你碗里那几片米黄色的东西是什么啊?”他边说边端过她的碗来吃。 “那个是玉兰片。喂,你干嘛又抢我的碗啊?” 他边吃边说:“里面还有冬菇和火腿啊?还是你碗里的好吃!” 她无奈地笑一笑:“你碗里也有啊。” “我就要吃你的!”他理所当然。 她又拈一只虾,“咔嗞”一声咬下去,嚼得酥酥脆脆,他立马抢过她手里剩下的半只虾喂到自己嘴里,边嚼边说: “凤尾虾?” “bgo!江苏名菜。” 他竖起大拇指赞她技艺:“虾之上半去壳,下半仍留,炒熟时,上白而下红,宛如凤尾。” 她眼前一亮,惊讶出声:“你也知道《白门食谱》?” 他得意一笑:“不喝点墨水,怎么配吃你做的菜啊?” 她的眼弯成了一双月牙。 他用筷子戳一戳那盘鸡肉,嘴里嘀咕着:“这鸡皮的颜色好喜庆啊!” “嗯哼,这是一款有酒有故事的鸡。”她叉起一块鸡肉说。 他捉住她的筷子,张口就把那鸡肉含进嘴里。 “诶!你又抢我的肉吃!”她嘟着嘴。 “我这是在帮你试菜!” “好啊,小钦子,你倒是说说哀家这盘红颜鸡的味道如何啊?”她真摆出一副拿腔拿势的模样来了。 他宠溺地一笑,细嚼了几口,“肉质醇香软嫩,口感爽滑浓郁,食之不腻,有酒糟味。”他说道,“红糟?” “是也。醉糟鸡,闽菜经典。红糟,是这道菜的灵魂。”她揭晓菜名。 他一口气连吃了好几块,“你怎么不多做一点啊,几筷子就吃完了……” “因为……怕你会醉啊!这只鸡是拎着酒来的,只求醉倒在街头,管他人生有几秋。它可没带醒酒汤哦!” “哈哈哈哈!”他被她逗得大笑。 “这道牛肉的摆盘好讲究,属于什么菜系啊?”他伸筷子去夹那盘牛肉。 “扒牛肉条,也是鲁菜。”她边说边盛了一盅米饭放到他面前,“白米饭,是它的灵魂伴侣。” “像你一样吗?”他打趣地问。 “啊?什么?”她没听清。 他坏坏地一笑,不答话,只顾着享受美味。 他见她端起碗大口嗦着色泽红亮的粉丝,又问她:“你吃的这个叫什么?” “蚂蚁上树。”她鼓着腮答话。 “蚂蚁?上树?” “嗯,四川名菜。你看粉丝上挂着的肉末和黑芝麻,像不像一群蚂蚁在往树上爬?”她拈起一筷子粉丝吊在空中晃给他看。 他直接把嘴凑上来嗦她那一筷子粉。 “喂,令少钦!盘子里还有那么多呢!” “被你的筷子宠幸过的更好吃!”他嗦得津津有味。 就这么几道菜,两人吃了四十来分钟。每道菜都是甜蜜的味道。 “鲁菜、苏菜、闽菜、川菜。我女朋友怎么这么能干啊?一顿饭就集齐了八大菜系之四。你在哪儿学的这些手艺啊?”他夸赞着她,眼里盛满了欣赏。 祝翾收拾着餐桌,腼腆地一笑: “我在意大利游学的时候,曾在一家中餐厅打工,餐厅主厨是山东人,中国八大菜系他样样精通。于是我就拜他为师,工作间隙就跟他学做各种菜。这些啊,都是他教我的。”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都是对生活满足的笑。 “那你下次带我去意大利,我也要认识这位主厨。” “嗯?你也要当他的学徒吗?太好了!我替师傅答应你了!你先去店里迎宾三天,帮他们把一年的客人都招揽进来,师傅准会收你为徒!”她一脸的鬼精样。 “迎宾?招揽客人?好你个祝翾,你把我当什么了?”他故作生气状去揪她的麻花辫子。 “哈哈哈哈!”她大笑着跑开,他追上她,拉她入怀。 第77章 重回令氏 “给我做这些菜,花了不少时间?”令少钦抚着她的发,心疼地说。 “食材也会说话。烹饪的过程也是跟它们聊天的过程。花了时间煮出来的菜,才能愉悦味蕾、疗愈疲惫。”祝翾看着他,眼里浸着温婉。 他的眸里布满了感动,他把她拥进怀里,甜蜜地低语:“谢谢你,宝贝。” 听他亲口在耳边这样唤自己,祝翾的心灵像被款款飞来的蜻蜓点开了一层漾开的涟漪,她像一只柔羞的小鸟依在他怀中,温静如水,叫人更生怜爱。 “转过去,送你一个礼物。”令少钦扶着她的双肩轻轻扭转过去,背对着他。又从口袋里牵出一条白金钻石项链为她戴在脖子上。 项链的倒置水滴型吊坠中央是梨形切割主钻,辉映着四周环绕密镶的精致钻石,光芒瞩目,极致彰显个性。 他从背后拥住她,侧脸蹭在她颈脖上,夸赞道:“漂亮。” 祝翾摸一摸那吊坠,推辞道:“你怎么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啊?我平时都不怎么戴首饰的。” “我知道。但我看见这条项链很适合你,所以就想买下来送给你啊。” “令少钦,要不你还是帮我摘下来……”她有些不适应,转过身来示意他收回。 “我不摘。我就要你身上都戴上我送你的东西,把你套得牢牢的。我还恨不得在你脸上、你身上,里里外外全都写满我的名字。” 她看着他霸道任性又可爱的样子,咬唇一笑,轻轻倚进他的怀中,内心默默地独白:“你的名字,早已经刻在我的心里了……” 令氏集团中国总部。 令少钦带着他父亲的亲笔授令重回令氏中国,上任集团首席战略官一职。 十几位核心股东亲临现场,为他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迎接他的回归。 令氏集团首脑重要议会厅。 令夫人上座,和颜悦色地陈词:“少钦重回集团,真是众望所归。” 旁侧的元老级股东高常盛接着令夫人的话说道:“少钦啊,你离开的这么些年,我们大家是天天盼着你回来挑大梁啊!”他边说边看向身边的各位年老的股东,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认同。高常盛接着道:“最近这几年市场不景气,我们几位老家伙分到的钱是一年不如一年啊!” 令夫人闻此言,面色沉冷,脸拉得好长。 坐在高常盛右边的龚世康附议:“是啊少钦,自从你七年前离开集团之后,我们的分红数额虽然每年都在往上涨,但是这个增长速率明显是年年递减的。这两年我们也跟着夫人往外试水投资了好些个项目,但都打了水漂。” 龚世康也没给令夫人留丝毫情面,令夫人的眼里快要喷出火来,她激愤道:“这几年经济下行,受到影响的不光是我们令氏,其他集团也都在面临营收缩水的局面。在座的诸位都是集团元老,有几位从老董事长时期就一路追随令氏,过去你们与令氏共享荣光,现如今公司的发展遇到了一点瓶颈,你们就开始怨声载道,难道你们只能与令氏同甘不能共苦吗?” 高常盛面对令夫人的犀利呵辞并不退缩,他 “哼”地一声回怼:“夫人是听不得我们反馈实情吗?这几年令氏做给外面看的数据一致叫好,但实际上集团的盈亏情况我们几个谁心里还没个数呢?去年酒店业的亏损数额巨大,您不去想办法把这些窟窿堵上,反而拉着我们去投资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沣煜集团!怎么?是我们令氏活不下去了,要去抓救命稻草吗?” 这一席话引得在座的各位股东坐不住了,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着令夫人在投资上犯的战略性错误。场面一时失控,令夫人孤立无援,只得任由那几个元老带头声讨。 一直沉默不语的令少钦终于发话了:“高伯说得没错。市场以销售为导向,面临集团的业务亏损,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是增长,是把现有的死水盘活,同时为集团开掘注入新的源头活水,让我们停滞的业务重获自造血的能力。” “少钦说得对!我们不怕走错路,不怕走弯路,但起码要确定我们是走在一条越来越宽的道路上,而不是偏离原有的轨道,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胡乱敲打,最后像一只无头苍蝇往狭缝里钻!”高常盛无比赞同令少钦的战略思维。 “是啊!我们追随令氏这么久了,绝不是只同享福不共患难之辈。我们是想看到集团高层能拿出让我们有信心有希望继续追随下去的解决之法,哪怕所需要的时间长一点,只要能让令氏脱离困境,我们都能等!”龚世康表态。 “是啊!是啊……”一众股东附议。 令少钦继续稳住局面:“我理解大家。你们看重的是令氏集团,而不是集团每年分给你们的红利。比起你们每年拿到手的钱,你们更希望看到令氏如火如荼地发展。” “是的!我们就是这样想的!”高常盛一行人纷纷表示认同。 一场硝烟弥漫的内部首脑会议总算结束了,令夫人黑着脸走出议会厅。令少钦跟在身后来到她的办公室。 “那几个老东西把你拱得那么高,真不怕你摔下来打他们的脸!”令母恶狠狠地说。 “打脸还轮不到我,毕竟,我的工作是向你汇报的。”令少钦不卑不亢。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上司?你要回令氏直接跟我说就行了,你还专门跑到美国去找你爸要亲笔授令,你有把我这个上司放在眼里吗?”令母怒吼。 “集团空降要职,向来都是要经过最高董事亲笔授令才能赴任的,我只是替你代劳而已,你不应该夸我想上司之所想吗?”令少钦言语平淡,一副歪理自成方圆的样子,像是被祝翾附了体。 “你!”令母被他的态度和言辞气得舌头打结。 “好了,我没时间跟你吵。集团现在多条业务线面临营收困境,你也不想一直被股东们追着打?” 令母无话可说,愤愤然说一句:“那你有什么办法带领集团脱离困境?” “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充分授权。”令少钦说完这句,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空留令母在座椅上气得两手抖颤。 第78章 仙人指路 一大早,祝翾的邮箱收到一条重要邮件提示。打开来看,是闵拉发来的令氏集团最新动向简报。 大标题:“令氏集团少董令少钦昨日回归复任首席战略官”。 打开各大媒体,发现这条消息已霸屏主流媒体首页头条。 “令少钦回归令氏集团重掌c要职。” “少帅出走七年,昨日正式回归!” “令氏集团太子爷令少钦回归,上任首席战略官。” “令氏集团董事长亲授其子令少钦回归复任c。” “翎煌科技董事长令少钦回归令氏集团继任c一职。” “青年才俊令少钦重回令氏中国,执掌首席战略官一职。” “重磅!令少钦回归!令氏中国有望重回巅峰!” “……” 媒体们争相报道着令少钦回归令氏集团重新执掌c一职的消息,各家都对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帅呼声很高。因着这条利好消息,令氏集团的股价也一路飙升。 祝翾看着这些报道在想,七年前他为什么突然宣布离开令氏?是因为要创立翎煌科技吗?现在又为什么突然要回归呢?是因为令氏遇到危机了吗?前阵子他去美国,就是为回归的事在做准备吗? 正思索着,闵拉敲门进来。 “祝总,秦天集团秦总的约见时间到了。他已经在‘雪里’会客间等候。” “好,我知道了。”祝翾站起身,跟着闵拉往南面会客间方向走去。 祝翾今日着一套米白色斜排扣修身西装,长直筒西裤盖住白色小皮鞋的高跟,只露出尖头,整个人素净知性,干练优雅。 秦天着一身银灰色西装,摘掉了耳钉,拿掉了日常习惯戴在脖子上的花帕子,倒是收敛了几分花花公子的气质。他见到今日的祝翾,又是眼前一亮,不过他立刻调整了神态,故作轻松道:“仙子,又见面了。” “你好,秦先生。”祝翾礼貌回应。 “想要见你一面真难啊!过去的几天,我的助理约了你三次都没约到你的时间。”秦天一改上次的谦恭姿态,转而很随和地聊起天来,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 “哦,这也不能怪你的助理,前几天都是下雨天,难怪约不到。”祝翾云淡风轻地回应他。 “下雨天为什么约不到你?”秦天一头雾水。 “因为你是‘晴天’啊!”祝翾边说着边看向窗外的阳光。 “哈哈哈哈!果然是拾光仙子本尊,幽默起来,再大的气都让你给浇灭了。”秦天被祝翾的机智逗得大笑,眼里有藏不住的敬仰和向往。 祝翾也不是有意调侃他,秦天集团也是琅北的龙头企业,翾羽商务部宋周一行人年前就在跟进与秦天集团的洽谈合作,如此重量级大客户主动邀约翾羽谈合作,理应优先安排,但祝翾却因日程计划拒绝了三次,为了打消对方认为翾羽传媒轻视秦天集团的顾虑,她才用了点小幽默以纾解对方的情绪。 秦天很吃这一套,或许是因为她的幽默,又或许只是因为她是祝翾。 “秦总今日踏风而来,有什么指教呢?”祝翾开门见山。 “踏风而来……我喜欢这个词。”他点头称赞,接着道:“我今天来,是要代表秦天集团与翾羽传媒正式建立代理合作关系。” “哦?据我所知,秦天集团一直是跟鼎菁传媒在合作的。” “是。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你们为灼晔集团创造的销售奇迹让我们高层很震撼,我们一致更看好你们翾羽传媒,期望你们能将我们新研发的洗护产品推向市场,引爆流行。” “翾羽初来乍到,能得到秦天集团高层的青睐,真是我们的荣幸。”祝翾的姿态很谦卑。 “还有上次在健身房,你对我们产品的指点,也让我们管理层醍醐灌顶,我们认为你的思路很新颖,而且具备颠覆性。” “秦总过誉了。任何的前瞻性和颠覆性都是要交由市场检验后才能成立的。” “仙子谦虚了。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绿叶的信心源自于树根的灌溉。秦天集团即将推出的洗护新品,如果依旧沿袭国际大牌传统的配方与工艺,那么将此类产品推向市场的营销不是营销,是混淆。混淆消费者的视听,蒙蔽消费者的心智。翾羽传媒不承接这类产品的营销代理。事实上,翾羽对于直接接触皮肤类和直接入口类的产品的宣发理念,一直是追求健康。健康等于安全加营养。而如果你们真要做到颠覆传统洗护业,保证向市场推出的新概念洗护用品的配方全都是有利于皮肤的成分,那么首先,这项战略决策需要你们集团高层达成共识,它不能是一个人的一腔孤勇,因为它涉及到一场产业革命。其次,你们在研发上、技术工艺上都涉及到革新,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实现的。最后,即使新品研发出来,在投向市场时,你们要有点耐心,因为消费者的认知升级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一个过程,尤其是你们面临的是长期受到传统洗护大牌厂商的个护理念熏陶,已形成固有认知的消费者。当然,对目标市场进行认知教育以促进消费理念升级这个过程可长可短,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进程。” 祝翾一席话,说得秦天无言以对。他今日前来约见祝翾,确实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产品革新的理念尚没有上报最高管理层,这一点,祝翾一眼就识破了,因此她也毫不客气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这是她的职业操守,也是她的诚意。 这样一来,倒显得秦天唐突轻率了,上来就说要跟人家合作,实则自家的盘面都没捋清。他只能庆幸祝翾不是见钱眼开的泛泛之辈,否则万一她真一口应承了合作,那么接下来他就会两面下不来台了。 秦天面色略微窘迫,他从内心里是很认可祝翾的产品理念的,也很愿意跟翾羽传媒合作,只是要突破祝翾刚才提到的三大困境,确实需要跟集团高层来几番斗智斗勇才有可能将产品革新的战略推行下去。 “仙子慧眼如炬,我在你面前,倒像个透明人,全都被你看穿了。”秦天难掩窘愧。 “如果秦总不够坦诚,祝翾又哪有看穿的机会呢?” 听她这样说,秦天更觉得羞愧了,他哪里坦诚了,他分明是脑子一热就来敲翾羽的门了。 是啊!他就是不够坦诚! 他恍然大悟!耳根羞红。 “仙子大度,秦天受教了。改天必再登门拜访。” “随时恭候。”祝翾微笑回应。 秦天起身,离开时特意看了一眼祝翾右手中指上的戒指。他没再多言,径直走了。 第79章 改头换面 秦天回到公司之后,便开始做新产品市场战略规划。秦天集团本来的主营业务是服饰鞋帽,但最近几年市场不景气,各品类销售数据接连出现不同程度的下滑趋势,集团急需开拓新消费市场以拉动增长。 这日,秦天在集团内部战略决策会议上向总裁汇报了他的新消费市场战略规划。 “以往我们的服饰鞋帽针对女性消费市场主打一个‘美’字,现如今我们拓展新领域仍然秉承‘美’的理念,只是我们在美的基础上增加了一道保障,叫健康。让女性健康的美,美得健康。我们拟推出的第一款‘健康美’系列产品,是一款滋养型洗发水,不加防腐剂,不加消泡剂,不加工业香精,一切对皮肤无益的物质一律不加,只用对皮肤友好的健康成分。沿着这条产品线延展,我们在第二阶段会陆续开发洗颜奶、沐浴露,还有爽肤水、身体露等护肤产品。到第三阶段我们甚至会涉入美妆领域,开发粉底、口红、眼影等化妆品。” 秦天阐述了他的新产品策略,高层管理者中有一半支持他,另外一半认为实现难度大而持保守态度。总裁秦弘梁从未见过儿子在工作上如此尽心卖力,而且他说得头头是道,思路也很新奇,冲他那股胸有成竹的劲儿,秦父当即拍板成立专项组,由秦天全权负责,且将该项目定为集团年度最高优先级项目,公司内外部所有资源都要优先向此项目倾斜。 散会后,秦父召秦天去总裁办公室。 “秦天,你今天有点不一样。”秦父夸赞道。 “有什么不一样?”秦天问父亲。 “不像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起来正经了许多,也沉稳了许多。” “老爸,我一直都是这么沉稳的,只是您以前没发现罢了!” “哈哈哈哈!这么说来,是老爸眼拙咯?” “没有没有。跟您开玩笑的。我就想好好做点事,帮老爸多分担一些。” “哦?我儿子一向游手好闲志不在此,怎么突然想着要认真做起事来了?”秦父眼里是半信半疑。 “这……我都不务正业好多年了,眼下我都奔三了,再不踏踏实实做点事,以后怎么接您的班啊?” 秦父又一阵大笑,听到儿子这样说,不论话里有几分属实,心里总归是欣慰的。 “好!老爸就全力支持你这次的战略革新行动!你尽管放手去做,需要任何资源,你都可在全集团范围内随意调配。” “谢谢老爸!我会好好做的!绝不让您失望!” 秦天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激动不已,内心默默道:“祝翾!我做到了!” 秦天是幸运的。投了一对好爹娘,生得一副好皮囊。自幼随性到处浪,随时收心都是王。 他从小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喜欢做的事情,父母也绝不勉强他。他虽生在豪门,却完全不受豪门规矩约束,别人家的富少们从小精习十八般武艺,少年时代就进入集团接受企业经营管理培训。而他的成长轨迹完全由自我定义,自幼学习骑马、参加马竞,学习拳击、参加拳击大赛,长大一点又玩机车、赛车,参加国内外各种职业车赛。上大学时想出国看世界,父母就给他选了一所美国的顶级高校,送他去学工商管理。为了交到世界各地的女朋友,他就学习各国语言、风土、民俗文化。在国外念书那些年,他平均每个月换一个女朋友,坐实了“花花公子”的称号,但每一任女友在与他分开后都不会对他心怀怨恨,反而感怀与他共处的那段时光。这么来看,这个浪荡子并非徒有虚表,反而是双商爆表。 秦天得了祝翾的指点,又有老爸的授权加持,他便开始全力组建专项团队。他临时抽调公司顶级的药理师、化工师、配方结构及工艺设计师等专业人员组成产品研发小组,又重构生产技术中心,升级改造生产车间,让质量技术部重定义质量检测标准,给采购部制定全新的原材料采购规范,又令仓管部升级管理方案。 硬件配备得当后,便开始了频繁的产品实验,小样制作出来后,又对产品功效进行反复的技术验证、校核、配方改进、工艺改良等。前后紧锣密鼓忙碌了一百多天,终于开发出符合祝翾所说的纯营养洗发水配方。 这一天,祝翾在午饭后回办公室时,收到前台甄雅递过来的一个包裹。 “老大!有你的包裹!” “谁寄来的?”她回头问甄雅。 “没写。只有个备注:拾光仙子。” 祝翾眼神一凝,接过包裹,回复道:“我知道了,给我。” 回到办公室,她拆开包装,果然不出所料,是三瓶20克装的洗发水体验装,用的是通体白的真空瓶。 她正认真看着包装盒上的化学成分,手机收到一则信息,是秦天发来的。 “这是我们实验了一百多次后的成果,诚邀仙子检阅。” “谢邀。今晚化身小白鼠,试用后反馈。”祝翾回复。 “我哪舍得让你做小白鼠啊,我都洗了一百多次头了才敢将这瓶寄给你。”秦天回了这条消息,立马又觉得言语冒犯,赶紧撤回又重新发了一条:“好啊,等你的检阅结果。” 话说祝翾试用这瓶洗发水三天之后,即向秦天反馈了体验感受: “一、水剂柔和无刺激,洗后头发蓬松轻柔,头皮不紧绷。二、能洁净去污,洗后无头屑,不油腻,无头皮干痒现象。” 秦天展笑回复:“仙子首肯了?” 祝翾回:“初步体验,觉得是一款健康的好产品。只是有一个建议。” “请讲。”秦天洗耳恭听。 “你发给我的试用装,更适合短发、发质软的人群,因为洗后头发会比较蓬松,不会太服贴,所以对于短发软发人群较为友好。但对于我这类长发群体,发尾一般比较干硬,那我们就需要让头发更柔顺,洗后更服贴,最好还能滋养发尾。所以是否可考虑在现有原材料的基础上,增加润滑营养素的浓度配比,针对长发人群也单独推出一款型号,让消费者根据自身的需求自由选择。”祝翾以消费者视角提出建议。 “很好的想法!”秦天竖起大拇指。“我马上叫实验室调整配方!” 祝翾的正向反馈给了秦天莫大的鼓舞,他从未觉得自己的人生活得如此有价值!以往是浑浑噩噩四处游荡,消磨一天是一天。现在却是日夜无休分秒必争,整天着了魔似的跟药理师傅们一道泡在实验室里,拿到配方就去洗头,洗完头就去检测效果,循环往复,乐此不疲。毫不夸张地讲,在他近三十年人生中,从未对哪件事如此认真过。 两周后,祝翾又收到了三小瓶体验装。这次是通体黑瓶真空包装。 祝翾试用两次后给予了反馈:“一、洗后头发丝滑顺软,发尾不毛躁。二、先取少量洗剂充分按摩头皮后再洗涤,柔顺感更佳。” 如此,这款耗时一百二十多天的洗发新品方案终于敲定。下一步,便要为推向市场做准备了。 第80章 青眼有加 六月初的一个周末,秦天约了祝翾到秦天集团总部见面谈合作事宜。 祝翾应邀到场,原以为只是跟秦天见面,没想到在场的还有秦天集团总裁秦弘梁,足以见得对方的诚意。 祝翾跟着秦天进入会客厅,见到秦弘梁,她大方行礼:“晚辈祝翾,见过秦总。” 秦弘梁打量着眼前这位举止优雅、仪态端庄、大气谦卑、毫无怯色的年轻后生,她着一身蓝色翻领职业连衣裙,简雅干练、利落大方,眉眼间神情自然朴实,却气质非凡。 “秦天一直说他的背后有高人指点,想必就是这位祝总?”秦父面露欣赏之意。 “不敢当。祝翾一介后生,谈何指点。只是仗着我头发长才敢对贵司新研发的洗发水品说一二罢了。”祝翾很是谦恭。 “哦?据说,你给秦天出了不少主意,可不止一句两句啊!”秦父面含笑意,等着看她怎么答话。 “我的头发,从发根到发尾,足有75厘米长,沾上了洗发水之后,每个厘米都想跳出来说几句,大家争先恐后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话就多了。”祝翾一脸认真地说着。 “哈哈哈哈!有趣!实在有趣!秦天一直说你幽默,此言不假啊!”祝翾一两句话逗得秦老总大笑不止。这样机智又不失方寸的后生,他还是头一回遇见。 秦天在一旁看老爸乐开了花,不禁抿着嘴偷笑。他看着祝翾在他老爸面前率性从容、谦慎机敏的样子,越发喜欢她了。 秦父当即吩咐秦天,立刻启动秦天集团与翾羽传媒签署战略合作协议,由翾羽传媒全权代理秦天集团新研发的洗护产品的市场营销推广工作。 从会客厅出来,秦天在祝翾身旁一顿夸:“女神,你太厉害了!竟然能逗得我老爸那样发笑,我认识我爸快三十年了,我可从来没见他对谁这样笑过,你看他那样儿,笑得都不顾自己形象了!” 祝翾深吸一口气,边走边说:“你还说呢。我还以为今天来就只是跟你会谈,谁知道你把秦总都请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你应付得很好啊!你看我爸多喜欢听你说话啊!” “哪里是我应付得好啊,是你爸爸和蔼大度,不跟我们这些后辈计较。” “那你可说错了。我爸平时对我们这些后生可严苛了!在我们面前从来就不苟言笑的!” “好了,快带我去看看你们的生产车间,了解一下你们的生产工艺和流程,便于我们更好地做市场宣发。” “好嘞!这边请!” 秦天带着祝翾去工厂参观了他们的十万级无尘无菌净化车间,又向她介绍了洗发水的生产原材料及产地,还去实验室了解了他们的配方制备工艺。整个流程了解下来,祝翾已对这款产品的特异性卖点有了深层的洞察。 回到公司,祝翾一刻也不耽误,马上组织团队召开秦天集团新品营销专项会议。各部门负责人听说老大亲自出面把秦天集团给签了,个个兴致高昂,干劲儿十足。 祝翾向大家介绍了这款产品的来龙去脉,之后又把十几份产品试用装推到办公桌上,示意大家:“我建议每个人先试用这些体验装,站在消费者的视角去感受这款产品的魅力。只有我们自己真正认可它,才能做出唤醒消费者心智的营销方案。” “好!我倒要试试看这款洗发水到底能不能拯救我的大油头!”市场部部长钟美意拿起一份体验装直接拆包。 “我今晚就用这个洗头,看看能不能阻止掉发,让我晚点儿秃。” 企划部部长刑小齐也拿走一份。 “我的头发是一天不洗就发痒,只要它能让我延缓两天再洗头,我就给这瓶洗发水封神。”媒介部部长郝微也抱走一份。 闵拉和其他几位负责人也纷纷拿走了体验装,大家都对这款产品充满了期待。 翾羽传媒与秦天集团建立战略合作关系的消息,立刻在业内传开。鼎菁传媒是第一个收到风的,虽说秦天集团并没有终止与鼎菁的合作,但开年以来他们让鼎菁做的事无非就是发发pr通稿,写写产品宣发文案,再没把产品全案营销的重量级项目交给鼎菁。 收到秦天集团牵手翾羽的消息,庄若菁也不感到十分意外,她自己心里也有数,她的鼎菁传媒去年代理秦天集团的产品营销业务,全年业绩平平,宣传角度中规中矩毫无亮点,在业内也没溅起多少水花。面对独树一帜、标新立异的竞争对手翾羽,她自然是不战而败、落得下风了。 这天风雨交加,庄若菁在办公室接见一位贵客。 “叶总大驾光临,是有何指教呢?” “庄总见外了。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谈合作的。” “合作?”庄若菁有点受宠若惊。 “没错。我想请你们代理宣传我们公司即将推出的洗护新品。” “洗护新品?” “是的。我们美尔心意品牌即将上市一款针对年轻群体的洗发水。” “洗发水?据说秦天集团也在筹划推出新品,好像也是洗发水?” “哼,他们是做服饰的,哪里有什么洗护产品基因?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蛊惑,非要来跟我们抢一杯羹。”叶司腾一脸的不屑。 “这么说来,传言属实咯?”庄若菁向他求证。 “属实又怎么样?他们所谓的新产品到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呢。我们的已经准备就绪,就等上架了。”叶司腾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叶总的美尔心意是琅北数一数二的洗护品牌。话虽如此,秦天集团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啊。” “庄总倒是大度。秦天集团都不打算跟你们合作了,你还在为他们说话,叶某实在佩服。”叶司腾的眼里现出一抹嘲弄。 “呵。叶总倒也不必挖苦我,商业合作向来遵循双方奔赴的原则,这种原则给了甲乙双方自由互选的权力。自古以来,没有哪一项合作能天长地久,半路分飞是合作领域的常态。”庄若菁说得很通透,但她眼里也分明藏着一丝不甘。 “我欣赏庄总的通透。我们也认为鼎菁传媒是很有实力的公司,因此才敢放心地把我们的新品营销代理权交给你们。不知我们美尔心意是否能与鼎菁传媒双向奔赴呢?”叶司腾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庄若菁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心动,但叶司腾本人在业内的口碑并不好,其人高傲自大,目中无人,做事激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商业利益面前更是心狠手辣不容情面。在这一点来看,庄若菁对于双方的合作是犹疑的。 第81章 翾发制人 叶司腾是老江湖了,他看出了庄总的迟疑,于是加码激将对方: “我们此次的新品经过了充分的市场调研,在消费者层面我们很有信心。如果能有你们鼎菁的加持,我想这款产品一旦面市,一定会一炮而红。到时就可以教秦天集团好好看看,什么叫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叶司腾的话让庄若菁陷入了思考。年初她的鼎菁传媒刚丢了灼晔集团这个大客户,如今又被秦天集团干晾着,公司今年是举步维艰,员工层也是怨声载道。若再不引入新的大户,恐怕难以稳住军心了。再者,叶司腾的话也不无道理,鼎菁过去一年为秦天集团服务可谓是尽心尽力,虽说成绩没有太出彩,但服务意识和配合度上是没得挑剔的,结果现在对方说踢掉就踢掉她,委实让人气不过。 “庄总慢慢考虑,叶某等您的答复。”说完这句,叶司腾便起身离开了鼎菁公司。 庄若菁深思熟虑了两天两夜,最终决定与美尔心意个人护理用品有限公司签署合作协议,鼎菁传媒将全权代理美尔心意即将上市的洗发产品的市场宣发工作。 另一头,翾羽传媒团队针对秦天集团洗护新品上市制定的全案营销策略已在内部评审多次。这天,在内部终审会议上,祝翾特意强调: “市场部在制定营销目标时要注意,这一次我们为客户带来的增效目标,除了要衡量sales lift(销量转化提升),还要衡量brand lift(品牌认知提升)。众所周知,秦天集团一直主营服饰鞋帽品类,现在忽然踏足洗护用品行业,这个举措意味着我们要为秦天集团注入新的品牌基因。那么想要加固或延展秦天的品牌印象,是极富挑战性的。在扩大品牌声量时,我们要尽可能地提升消费者对于品牌的正向情感认知,同时竭力降低负向认知。” 钟美意等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老大的意思。 祝翾接着说道:“秦天集团以往的品牌主张是‘美’,现在推出这款产品后,它的品牌主张是‘健康’。这两者并不冲突,也并不大相径庭。二者完全可以合并升级为新的品牌主张,那就是:健康美。” “明白!我们也会把这个点纳入到增强消费者brand awareness(品牌意识)的宣发策略中。”钟美意表示。 祝翾继续强调:“还有媒介组在排布整合营销渠道矩阵时,无论线上线下,除了头部媒体之外,中腰部的媒介资源也要整合进来。企划组要根据不同渠道的媒体调性制作相适配的宣广物料。” 郝微表示:“清楚!我们今年分阶引入了不同体量的媒体,把中腰部媒体整合发声,一方面减少资源空置率,另一方面也给够这些媒体信心。” “正解。只要记住一点:再小的媒体,联合起来的声量也是巨大的。所以宣发内容一定要出彩。” 祝翾看向企划部部长邢小齐。 “明白!”邢小齐回应。 一周后,翾羽传媒的全案整合营销方案在秦天集团高层战略决策会议上通过评审。 翾羽团队进入推广实施准备中。 六月底的一天,祝翾一大早收到了秦天的紧急call。 一小时后,双方团队在秦天总部的会议室碰面。 “大家应该都看到了,今早美尔心意正式推出了他们的洗护新品,而且他们使用的产品外包装与我们的极为相似。今天紧急召集大家来,就是为了研讨我们的应对方案。”秦天发言。 “产品包装设计属于内部机密,美尔心意是如何获悉我们的设计构想的?你们设计团队最近有人员流动吗?”祝翾向秦天犀利提问。 “有。我们的主设计师上个月离职了。你见过的。原来是被美尔心意挖过去了。”秦天恨恨地回答。 “不打紧。我们不需要临时更改我们的包装。”祝翾很淡定。 “不需要修改吗?他们的包装瓶是黑白色,我们也用的黑白色,他们现在先发制人了,我们如果在视觉上跟他们没差别的话,消费者会不会将我们两方的产品混淆?”秦天集团有人发出质疑。 “虽说我们都用的黑白色,但他们是按压瓶,我们是真空瓶,外形上还是很容易区分的。另外,他们是‘先发’没错,但还不至于‘制人’。我们甚至要感谢他们抢先发布了新品。”祝翾很有静气。 秦天团队听到祝翾这样说,个个云里雾里摸不清端倪。 “我相信祝总,你们一定已经想好了应对策略。”秦天看着祝翾。 “我们的新品原计划在7月8日正式面市,这个时间有改动吗?”祝翾发问。 “没有改动。”秦天确认。 “好。我们会在7月5日宣布,秦天集团将在一周后正式推出洗护新品ely fairy。”祝翾阐述道。 “7月5日?一周后?时间搞错了?我们的产品是7月8号上市,不是7月12号。”秦天团队有位负责人提醒她。 “先听祝总把话说完。”秦天让那人收声,他知道祝翾自有定夺。 “没错,7月5日,对外宣布,新品一周后见。但7月8日,ely fairy洗发新品按计划准时上市。其他的事,交给我们。”祝翾二次确认了她的决议。 会后,翾羽团队回公司的路上,钟美意问道:“老大,我们的营销方案需不需要修改?” 祝翾回答:“不用改。但是我们需要增加一份pre轮的宣发方案。” “pre轮?提前预热吗?”钟美意追问。 “不。提前道歉。”祝翾答道。 “提前道……歉?”众人问号脸。 祝翾没再说什么,到了公司就拉团队进了会议室商议。 美尔心意推出的那款洗发水受到了不少年轻人的追捧,尤其在学生群体里很畅销。主打的卖点是极致去油污、洗发高效、香氛流长。 庄若菁对这样的营销成绩很满意。 7月5日,翾羽传媒正式启动对秦天集团研发的全新洗护品牌ely fairy旗下的首发新品——氨基酸纯营养健康洗发凝露的市场宣发工作。 当日,翾羽传媒对外发布了一则致消费者公告。 第82章 引爆流行 这则宣发公告是这么说的: “尊敬的消费者们:秦天集团全新出品的洗护产品——ely fairy氨基酸纯营养洗发凝露将在一周后问世。您的头发做好准备迎接它了吗?” 此公告不仅在全网发布,而且在全琅北线下一万张电子屏上霸屏呈现。这条公告下方预留了互动区,用户在线上提交的留言评论会实时同步展示在线下一万张电子屏幕上。这些屏分布在cbd商场led电子屏、豪华购物广场led透明屏、机场led幻彩屏、户外led电视墙、写字楼信息屏、住宅小区及酒店公寓led电子显示屏、地铁公交站台广告屏等各个角落。可谓是多曝光、广覆盖、深触达。 不出所料,全网用户收到这则消息后,热情高涨,尤其当大家看到自己的言论直接上墙之后,更是激动不已。他们纷纷发布评论: “what!?秦天集团开始卖洗发水了?” “艾玛,我今天起不洗头了,就等七天后买你们的新品!” “ely fairy?秀靓的小仙女?我喜欢这个名字!” “这是一款王炸洗发水吗?能不能把我的贴片头炸得蓬松点儿?” “双手呈上我这毛疵分叉的发尾,等待ely fairy带我飞升!” “氨基酸纯营养?很高级的样子欸……” “只有洗发水吗?有没有洁面沐浴洗发三合一套装?” “……” 用户热评不断,大屏幕上飞飘着各种各样的观点和表情符号,公告发布后不到半天时间,线上评论互动次数已超过一亿条。 祝翾看着实时反馈回来的数据,感受着消费者对于ely fairy品牌的认知情绪,意识到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持续三天的噱头营销吊足了消费者的胃口,到了7月8号ely fairy新品首发日这天,翾羽传媒便开始全面实施ely fairy洗发露的全案营销计划。 祝翾全权引领的“道歉系列广告”在全网及线下齐发布,一举炸响全城。 首发宣传语:“秦天集团向全体消费者致歉:对不起,我们食言了。” 广告文案:“我们没有如约而至,而是比原计划提前了四天推出ely fairy氨基酸纯营养洗发凝露。请原谅,为了让您的头发早一天健康起来,我们等不了了。” 首发广告再次唤起了消费者的高关注度,翾羽在接下来的几日陆续发布了同系列其他广告。 比如,关于ely fairy的产品包装跟前不久上市的美尔心意的洗护用品的包装近似一事,他们在展示产品包装瓶的广告上是这样说的:“对不起,我们也穿黑白。夜的黑,昼的白,真空瓶,无菌尘。与日夜同光,守护您的健康。” 再比如,关于这款洗发凝露的产品特性介绍,他们是这么说的: 大标题:“对不起,我们不香。” 广告文案:“除非您在浴室里放一盆花,否则您在使用ely fairy洗发时是闻不到任何香味的,因为我们没有添加工业合成香精,只为把您的头皮过敏风险降到零。” 还有,“对不起,我们没有泡泡。”——“如果您将ely fairy抹到头上时没有洗出泡沫,请勿抓狂,因为我们使用的是温和亲肤的弱酸性氨基酸表面活性剂。如果您的洗发水中含有这些对皮肤不友好的成分:月桂醇硫酸酯钠、椰油酰胺a、硬脂酸、氢氧化钠等,请抓狂。” “对不起,我们‘肚量’很小。”——“ely fairy洗发凝露没有添加防腐剂,因此我们用了每瓶50l的轻量小包装,尽可能为您的健康保鲜。” 同系列的广告标语还有“对不起,我们不是大牌”,将ely fairy洗发凝露的成分与昂贵的国际大牌洗发水成分相对比,披露大牌产品中的各种不健康化学制剂。 以及“对不起,我们不再怀旧”,阐述ely fairy洗发产品采用全新的科技制备工艺颠覆传统化妆品生产原理。 这套反语轻幽默的广告风格成功捕获了大众消费者的高关注度,翾羽传媒用朴实无华的宣传文案从药理学、营养学、化妆品工艺等角度分别向受众娓娓道来ely fairy异于常规洗发水的产品特性,又通过线上抽奖送体验装、线下商场专柜现场洗发体验等营销活动拉近品牌与用户的沟通距离,全方位传递ely fairy洗发凝露营养、安全、健康的产品理念。 这轮宣发,收效可观。新品发布第七天,全渠道累计销售已超过十万份,半个月后,累计销售额已达到六千万元,这个成绩,堪称洗护单品领域的营销天花板。再看消费者对于ely fairy品牌的认知反馈,近70的互动观点是正向的情感表达,20的表达偏向于中立,另外10的初体验反馈观点较为负面。 为了进一步提升消费者对于ely fairy品牌的正面认知,翾羽传媒启动了第二轮宣发。 针对用户的负面反馈,从新品对头皮头发的作用原理、最佳洗护方法等层面做出阐释,并联合秦天团队组建客户服务群组,向消费者提供科学调理方案并跟踪使用情况,缓解顾客困扰情绪的同时实际解决客户问题。 ely fairy的品牌销量势如破竹,这款新概念洗发凝露上市不到两月,已在线下占领各大商超核心货架位置。相较之下,前段时间抢先发布新品的美尔心意品牌也只是在上市之初溅起了一点水花,在ely fairy的强势问世后,美尔心意的销量日渐下滑,近乎滞销。 这是商战经验丰足的美尔心意和秦天集团皆没有预料到的。 秦天集团,总裁办公室。 秦天正拿着一份文件找秦弘梁签字审批。 “ely fairy又要补货吗?”秦弘梁看着文件发问。 “是的,仓管中心今天凌晨又收到了库存不足预警。我们要赶紧补仓了,翾羽传媒马上要启动第三轮宣发了。”秦天回答。 “看来这个祝翾果真是本事不小啊!”秦弘梁满脸赞许。 “爸,我都跟您说了,她是个神一样的存在!而且是王炸神!”秦天浑身上下写满了崇拜。 “哈哈哈哈!我可从没听过你对哪个女孩子有这么高的夸赞啊!”秦父嘴角泛起一丝洞穿心思的笑意看着儿子。 “哎呀爸!您赶紧签字!我这还有正事儿要忙呢!”秦天大声掩饰着面色的微红。 “好好好,批了。我说你这个o,可得好好跟人家学学怎么玩营销啊!”秦父边签字边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跟她好好学习的!”秦天收了文件,快步走出了他老爸的办公室。再多停留一刻,他那颗胡乱跳动的心可就按不住了。 第83章 碾压对手 叶司腾怒气冲天地杀到庄若菁的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开始大吼: “我们的产品现在都卖不动了!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是花钱雇了一个废物团队吗?” 庄若菁被这声怒吼震得火冒三丈,她强压着火跟叶司腾沟通: “叶总冷静一下,我们鼎菁内部一直在思考应对之策。” “一直在思考?你们倒是拿出方案来啊!” “我想确切的应对方案还需要我们双方团队再一起商议斟酌一下。” “还要找我们商议?你们连一点自主决策的能力都没有吗?什么都要问过我们,那我请你们来干嘛?” 叶司腾咄咄逼人,庄若菁看出来,他这纯粹是来撒气的,不是来解决问题的,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被对方骂。但她还是沉住气回了一句: “叶总,请注意您的语气。撒气解决不了问题。” “我语气怎么了?你们拿了钱做不好事就活该被骂!我请你们来是指望你们把秦天集团给堵死的,结果我们美尔心意反而被人盖了帽!你说我气不气?”叶司腾毫无收敛之意。 “再怎么生气您也得冷静下来,商场如战场,对手会出什么牌本就无法预料。我们也没想到秦天集团出品的ely fairy会那么受欢迎,按理说他们的受众群体跟我们的不是一类人,但为什么会直接影响到我们的产品销量,这一点我们团队也一直在定位原由。现在我们也准备了一些应对方案,包括继续投放广告、线下驻点做营销活动等,但这些思路都需要跟你们团队沟通达成共识才能实施,因为任何的广告活动都是需要甲方高度配合才能顺利执行的。” 庄若菁的一番说辞,让叶司腾稍微平息了怒火,他狠厉地说一句:“好,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救不了场别怪我甩脸色给你看!” 放完狠话的叶司腾扬长而去,庄若菁胸口压着着了火的岩石,头顶黑烟直冒,手腿都气得发抖,此刻的她已全然丧失了思考能力。 鼎菁传媒一筹莫展时,翾羽团队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第三轮市场宣发。 “第三轮宣发,我们要把话语权交给消费者。以终为始,声声不息。” 祝翾在内部碰头会上指引团队。 “老大的意思是直接向大众传递消费者的心声?”钟美意问道。 “没错。关于ely fairy的品牌理念和产品功效,我们已经解读得够多了,受众也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时候,我们不妨让消费者代替我们去发声,一方面帮助传递品牌印象,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尽可能地把消费者转化为品牌资产。”祝翾解释道。 “明白!”众人回复道。 三日之后,翾羽团队对外发布了一项名叫“千你之约”的活动,大意是这么说的: “尊敬的消费者们: ely fairy已在您的浴室占得一席之地了吗? 她能取悦您的万千烦恼丝吗? 您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吗? 即日起,我们将在全网寻找一千个你,听你讲述ely fairy的使用心得。一周后,你的心声将在琅北一万张电子显示屏上展示出来,欢迎大家踊跃上墙!全城一万屏,听你心声一万遍!” 活动发布当天,后台收到的报名信息已超过一万条。用户提交的产品体验心得形式不限,有纯文本、图文、语音、视频、one pa等各种形式,审核团队一一审核后又交由营销团队筛选,最终由翾羽团队复核确认。没有被选中的信息,则由客服团队与用户沟通并统一回复。 一周后,一千条用户体验心得从近十万条信息反馈中脱颖而出,成功上墙。 全城一万张电子屏循环播放着一千名消费者对ely fairy的赞扬与期许、疑惑与隐忧、祝福与包容。 此举一出,全城开躁。 人们看到自己的心声出现在电子屏上,更是自发传播起来。 一时间,一瓶小小的洗发水,竟成了人们生活间隙里的热议话题。ely fairy的产品销量也再一次冲向了新的波峰。 这也是秦天集团在过去四十年里从未有过的成绩。 祝翾又一次带领翾羽传媒创造了营销神话。 此时离她回国还不到一年时间。 当翾羽团队正忙着复盘本次全案营销项目的成果与不足时,庄若菁的办公室里又传来一阵暴风雨般的争吵。 叶司腾又来了。 “这就是你们鼎菁传媒的补救措施?之前是龟速售卖,你们补投广告、做了促销活动后变成了冻速售卖!过去一周的销量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件!” 这些数据效果,庄若菁自然是早就得知了,她也早就预料到叶司腾会来发疯,但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承受对方的脏水了。 “叶总,我们的广告活动刚好跟翾羽传媒的第三轮宣发碰在同一时段了,您也看见了,全城消费者的注意力都被他们的上墙活动给吸引过去了,所以才导致……” “庄总一直这么擅长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吗?难怪你的团队这么差劲!” 庄若菁还没解释完,就被叶司腾不留情面地打断。 “叶总,我一直在就事论事,而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和我的团队进行人身攻击!我们鼎菁传媒成立八年了,服务过的大客户不下百位,从来没遇到过像您这样毫不尊重合作伙伴的老总!” 庄若菁的怒意写在脸上,她知道继续沟通是徒劳,此刻她只想扞卫团队的尊严。 叶司腾见对方士气见涨,更加嘲弄道:“呵!八年?结果呢?人家翾羽传媒成立还不到一年,就接连抢走你的核心客户,这次的营销大战还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你好意思说你公司已经有八年资历了?” 庄若菁脸色铁青,叶司腾戳到了她的痛处。从年初失去灼晔这个大客户起,她就对祝翾相当忌惮,虽然她嘴上说着要跟祝翾战场上见,但这一次鼎菁与翾羽真的正面交锋时,她发现她竟完全不是祝翾的对手,无论是她对消费形势的预判、受众情绪的拿捏,还是对品牌底层基因的洞察、对营销手段的串联运用,她领导的鼎菁传媒都没法跟精锐的翾羽相提并论。 她抬起冷眼,定定地看着叶司腾,愤然问道:“既然叶总对我们的合作不满意,那么依您的意思,是想怎么着呢?” “鼎菁传媒退还美尔心意已支付的所有营销款项,美尔心意即刻终止与鼎菁的合作。”叶司腾倒是直白。 “呵。”庄若菁看着眼前这位毫无风度的男人,轻蔑一笑。继而拨通了财务电话,当着叶司腾的面交代财务室:“立刻将美尔心意的款项全数退回!”挂完电话,她转而对叶司腾道:“叶总会在24小时内收到我们退回的款项。那么,好走不送。”言毕,她便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叶司腾最后摆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走出了庄若菁的办公室。 庄若菁看着窗外飘飞的落霞,背影落寞而孤愤。 助理推门而入,气愤道:“庄总,我们团队忙活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真就一分钱也不收吗?叶司腾未免欺人太甚!” “遇到这种像疯狗一样的人,只能认栽。跟他纠缠下去,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坏了我们的名声。”庄若菁很清醒。 助理见老大这么说,也没再说什么,只把愤愤不平憋匿在心里。 第84章 盘活令氏 话说令少钦回到令氏集团后,便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尤其针对业绩萧条的酒店业务,他是下足了功夫。 这天,他召集了酒店业务组核心骨干们开会。 “令氏旗下的酒店遍布全国,目前我们一线城市的商务酒店平均入住率只有30。想要突破瓶颈,我们必须对酒店服务进行全方位升级。”令少钦对着投屏的ppt向团队成员阐述着具体的升级战略。 “这是一套由翎煌科技自主研发的智慧居家系统,这套系统同样适配于酒店场景。我们首先要将这套系统接入到一线城市的400多家商务酒店,对酒店入住体系进行智慧升级。在预订环节,我们要支持客人在手机或电脑端远程vr看房、沉浸式漫游查看酒店环境及配备设施,提升线上订房效率。在入住环节,要支持客人免排队、零接触、快速自助入住酒店。在客服服务层面,要实现全流程无感通行服务,客人通过刷脸即可享全酒店通行,包括刷脸乘电梯、开门、刷脸吃早餐、进健身房等。而针对客房,则是要完全摒弃传统,全面打造iot(ter of thgs,物联网)智慧客房。房内要配置智能门锁、智能窗帘、智能音箱等设备,还要引入智能面板、智慧灯光、智能场景模式定制等智慧家居产品,客人可通过语音智能控制屋内万物。总之,我们要用数字化、智能化的科技服务把酒店这个只供匆匆过客短暂歇脚的地方打造成客人远行在外的心灵之家。” 团队骨干们纷纷点头表示明白令总的指示。 令少钦看着酒店业务总负责人问:“三个月内,在平均房价提升50的前提下,入住率要做到60。有问题吗,phil?” “没问题!”phil答道,“我们在接入系统时会同步对客户经理进行培训,争取把客户服务做到极致。半年内,我们会冲刺入住率达到80的目标。” “ok。”令少钦接着道,“针对剩下的100多家位于景点区的度假酒店,我们要根据地理位置特性及景区特色,把酒店改装成风格民宿、复式小别墅等形式,将景区元素融入到酒店装饰中,迎合游客的度假休闲心理。同时要加强后端服务,要格外关注客户满意度这个指标。” “清楚!我们会尽快推进。”phil回应。 令少钦用三个月的时间实现了令氏集团酒店产业的正向盈利。他还将翎煌科技的智慧产品陆续引入到令氏旗下的餐饮店、别墅区、写字楼的装潢设计中,并全面推行数字化运营管理战略,为令氏品牌塑造了新的智能化基因。 令少钦回归上任c才半年时间,就已经完全扭转了令氏中国过去三年内的亏损僵局,不仅带领集团飞速发展,还给上下游合作伙伴带来了巨大的营收空间。令氏股价一路飘红,股东们收获了丰厚的红利,令少钦在令氏集团的威望越来越高,许多老员工都在私下议论令夫人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 这晚,令少钦跟高常盛在一间老牌茶楼吃饭。 “高伯,您尝尝看这碗汤的味道变了没有?”令少钦盛了一小碗汤递给高常盛。 高老喝了一口,咂几下嘴,感慨道:“还是那个味儿。少钦啊,数你最孝顺呐,还记得我这老头子最喜欢喝这家的清炖江团鱼汤啊!” “我当然记得啊。七岁那年,高伯第一次带我来这里吃饭时,就点了这道汤。” “哈哈哈哈!你记性好。不像你妈妈,把过去都忘了个干净!”高常盛意有所指。 令少钦听出高常盛对令母的不满,他顺势问道: “这几年她时常拉着你们几个元老对外投资吗?” “是啊。夫人两年前就开始拉着我们入股沣煜集团,说是投资他们的海外新业务。” “什么业务?”令少钦追问。 “说是搞时尚产业的,我们也不懂这行。夫人就说沣煜实力雄厚,他们开拓海外市场一定有得赚,叫我们几个跟投就行了。结果到现在快三年了,我们一分钱都没分到。” “她除了拉你们投资沣煜,还有投其他项目吗?比如,筹建海外度假村之类?”令少钦探问道。 “那倒没有。海外度假村业务,不是你爸爸直接在掌管吗?”高常盛倒有些吃惊。 “嗯,是的。我就随便问问。” “令氏海外有你爸爸掌舵,令氏中国呢?唉……我说少钦呐,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新思维啊,自从你回来之后,集团就逐渐实现了正向盈利,你还把那些深陷泥潭的腐朽业务给救活了。你的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接班啊?” “高伯,我只负责做好我的分内事。至于其他的,不是我考虑的范畴。” “少钦,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有话我就直说了。你母亲掌管令氏中国这些年,集团收益大不如从前,市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都应付不过来。最近这几年,令氏可以说是岌岌可危。我们几个老东西,要不是看在你爷爷和你父亲的份儿上,早就离开了。” “是,我明白。高伯和龚伯都是在令氏创立之初就跟着我爷爷开疆拓土了,现如今令氏还要靠你们撑着,真是辛苦你们了。”令少钦含着敬意安抚道。 “我们倒不怕苦,我们是怕令氏在你母亲手上给造没了!本来我们是想直接向你父亲请愿,卸除她的职务,升任你做令氏中国的总裁,但你母亲那个人你也知道,我们要是真这么干了,就等于跟她撕破脸了。”高常盛毫不保留地袒露心声,看来这些年他在令夫人那里受了不少委屈。 令少钦自然能听懂高常盛话里的意思,他们几个元老对令夫人的不满是刻在骨子里的,但他们又不愿意亲手把令夫人赶下台,那么就只能指望令少钦想办法夺权以取而代之。 “少钦,今天我跟你说的事,你认真考虑一下。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想法,也是我们一众股东们的心声。话说回来,我们年纪也这么大了,还指望着你让我们安心养老呢!”高常盛拍拍令少钦的肩膀,眼神意味深长。 第85章 拔除监钉 令氏集团首席战略官私人会客室。 “令少,你叫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牧远说道。 “说。” “沣煜集团内部根本没有人在经营时装业务,他们的高层甚至都不知道有人在海外搞这个事儿。” “无人经营?那令氏注入的资金明明指向了加拿大的一间隶属于沣煜集团的时装公司。这是怎么回事?这家公司又是谁的?”令少钦质疑道。 “放眼整个沣煜集团,只有一个人,在做跟服装有关的事情。” “谁?” “丰蔓兮。”牧远打开平板电脑给令少钦看。 “沣煜集团的千金?”令少钦问道。 “没错。她不在沣煜就职,我们查到她曾经在加拿大拉萨尔学院就读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后她也没有回国。你说的这间加拿大的时装设计公司就在她的名下。”牧远的话让令少钦陷入了沉思。 “丰蔓兮的名下,一共有几家这样的公司?”他问道。 “我们查到她从两年前就开始在做服装店,主要是自主设计高定时装,但那些店都没做多久就关闭了。目前留存的就只有这一家,店面位于温哥华的gastown街区。”牧远回复道。 “这么说来,丰蔓兮经营的时装公司只是挂靠在沣煜集团名下,实际上二者并无利益关联。而令氏注入的资金,就是为了养她的店去的?”令少钦来回踱步思忖着。 “我也想不通,夫人为什么会拉着几位老股东去投资丰蔓兮?难道夫人真的认为这行有前景?可这都快三年了,也没见着盈利啊!”牧远很困惑。 “令氏集团。沣煜集团。丰蔓兮。”令少钦拿着水性笔在白板上写画着这些字。他拧眉思考了一阵,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转头交代牧远:“此事先放一放,如果那个人真的对沣煜有所图,她后面一定还会有动作,我们静观其变。” “明白。” “另一件事,可以行动了。” “是,令少!” 临近九月的一个风大的早晨,辛莉金的办公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那人全身黑色着装,帽檐压得很低。 “你来干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辛莉金惶恐地问道。 “令夫人,我受您雇佣都快一年了,您之前付钱一直很爽利,怎么最近这几个月您突然不给我发薪了呢?”鸭舌帽质问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这里来跟我要钱!你不怕我叫保安把你拖出去吗?”辛莉金怒吼。 “呵呵。是令夫人不遵守信用在先,如果您真的敢把我拖出去,那我也只好把您雇佣我跟踪监视别人的消息透露给警方了。”鸭舌帽毫无惧色。 “你!你这种下三滥的人,居然敢威胁我?” “您雇佣我二十四小时监视别人的行踪,您的作法算不算下三滥?” “你!岂有此理!你究竟想干什么?”辛莉金已经气急败坏。 不断地有人从她的办公室门口经过,这让她更感到心慌愤急。 “不想干什么,我们这行只图个财。只希望您按照约定把该给我的钱结清了,我自会帮您保守秘密。否则,我也保不齐我这张嘴会不会不小心说出什么不利于您的话来。” “我这段时间,手头很紧,暂时拿不出钱来给你。”辛莉金的脸几近扭曲。 “呵呵,您糊弄我呢?堂堂令氏集团的老总,居然说没钱?” “我说的是真的!你赶紧走,我会想办法尽快凑钱给你。” “尽快是多快?您给我个期限。最好是给我立个字据。” “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今天空着手来,空着手回。我可连句可靠的话都没得到。” “你再不走,我就叫人来了!” “三天。三天之内,您把欠款给我结清,我自会消失。否则,我还会找上门来。” 鸭舌帽丢下这句话,就大摇大摆走出了辛莉金的办公室。 门口路过的员工们交头接耳在议论: “这人是谁啊?看着像个混混。” “不知道啊。他跟辛总是什么关系啊?他来找辛总干嘛?” “看起来脸色很不愉快的样子,不知道跟辛总有什么纠葛。” “哎,辛总最近也是焦头烂额。令总一回来,等于是把她架空了。” 辛莉金听到这些言语,气恼地对着门口大吼:“谁在这里嚼舌根?都闲着没事干吗?” 众人被驱散,辛莉金关紧门坐在椅子上气得胸口发闷。 令氏集团总部楼下西南角。牧远正与鸭舌帽在交涉。 “你的任务完成了,这是酬金。”牧远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给鸭舌帽。 “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对方推辞。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牧远把那信封往他面前塞。 “真的不用了。盗亦有道,这钱我是不会收的。因为祝翾小姐早已付过酬金了。” “祝翾小姐?她付过酬金?” “是。祝翾小姐请我喝了两百多罐啤酒。这些酒,早就够付酬金了。” 牧远看着鸭舌帽,眼里掠过一丝欣赏。 对方说完这话,便压低了帽檐,转身大步离去。 令少钦眉眼含笑听完牧远的汇报。 “令少,你说翾姐上辈子是不是个统领三界的神仙?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被她降服了。” “是啊,她执掌三界、法力无边。” “我真是越来越崇拜翾姐了,她简直是一个斜杠神仙!”牧远托腮仰望着天说道。紧接着,他又露出一张八卦脸问道:“欸,你跟翾姐发展到哪一步啦?” “有你这么跟老大说话的吗?”令少钦捶他一拳。 “咳,我这不是关心你们嘛!你也看到了,翾姐最近很红,她给秦天集团做的那个营销策划案轰动全城,秦天那小子天天围着她转,听说秦老总也对翾姐赞誉有加,三番五次邀请她参加他们集团内部的高层会议。哎……我们翾姐的魅力大过天,我真担心,有人会对她图谋不轨呀!”牧远见令少钦沉下脸来,便闭了口,佝着身子出去了。 月升时分,令少钦给祝翾打电话。 没接。 又打,又没接。 再打,还是不接。 继续打,仍然不接。 他抱着手机空等了四十分钟,才等到她的回电。 第86章 秦令对阵 “喂,令少钦,我刚才在开会,手机静音了,没听到你的电话哦。”祝翾在电话里第一时间向他解释。 “你在哪里?” “在秦天集团这边。” “会开完了吗?” “嗯,已经结束了……” “我过来接你。”令少钦挂了电话。 “不用……”祝翾话还没说完,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秦天走过来发出邀约:“祝翾,等一下一起吃晚饭?” “不用了。我晚上有约了。”她礼貌地拒绝。 秦天略感失望。 半小时后,令少钦到了秦天集团楼下。 祝翾正好去了洗手间,秦天站在茶水间的玻璃窗前看见楼下停了一辆宾利,他好奇地探头望去,看见令少钦正靠在车门边打电话。 “令少?他来干什么?”秦天两眼生疑。 他飞速进了电梯,下了楼,来到宾利旁。 “令少是在等人吗?”秦天走到令少钦面前发问,语气颇为不快。 令少钦双手插袋,抬头看他一眼,酷酷的,不答话。 “是你约了她?”秦天半疑地追问。 令少钦看向别处,不想理他。 “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我要告诉你,我也喜欢她。我要跟你公平竞争。”秦天开门见山,摆出一副向令少钦发起挑战的姿态。 令少钦这才凝了眸盯住秦天的眼,语气如冰刃般冷厉:“我警告过你。” 秦天不甘示弱:“我是真的喜欢祝翾,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追定她了。” 令少钦的眼里透出无限鄙薄。 秦天被他盯得很不爽:“你不必这么看着我,你可能不相信我会有真心,但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对她的喜欢,绝不亚于你!” “我再说一遍,离她远一点。”令少钦一字一顿,语气透着刺骨的锋利。 “我也再说一遍,我追定她了。从小到大,我样样不如你,打架打不过你,赛车玩不过你,桌球赢不了你,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你是第一,我是垫底。但若论追女生,我可不一定会输给你。” 秦天的挑衅触犯了令少钦的底线,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秦天的衣领大力一甩将他按在车窗上,掐紧他的脖子警告他:“你敢动她一根毫毛,信不信我宰了你!” 秦天被掐得涨红了脸,每动弹一分,令少钦就掐紧一分,直到逼得对方喘不过气才松开手。 秦天弓着身子剧烈咳嗽一阵,缓过劲来又上前跟令少钦对阵: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我还担心你会让她多掉一滴眼泪呢!既然她在你心里的地位也无以伦比,那么我们就比比看,谁先追到她,她就是谁的。” 令少钦冷笑一声,转过身去不予理睬。 “令少你是不敢应战吗?”秦天激他。 令少钦看着夜幕升腾的天空,回答道:“她是自由行走在这天地间的精灵,她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她属于天,属于地,属于万水千山,属于迢迢星河,属于她自己。” 令少钦的这番话震撼了秦天的感官,他忽然觉得自己在令少钦面前犹如一只弱鸡,渺小、肤浅、低能、毫无对抗之力。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喜欢祝翾。他必须承认,令少钦比他更懂祝翾,但即便如此,他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你好像比我更懂她,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放弃她的。”秦天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虽说令少钦并没把秦天放在眼里,但当听到对方明目张胆宣告要跟他抢祝翾时,他心里仍然动气。他自幼与秦天相识,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见过这位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在哪件事上有如此坚定的态度和决心。可以确定,秦天要追祝翾这事,是势在必行了。 令少钦正琢磨着,祝翾已来到他跟前。 “令少钦,我来啦!”她笑得很甜。 他很想拥抱她,但顾及到场合和她的感受,便只是为她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秦天在楼上冷着面看着祝翾上了令少钦的车,看着他们呼啸而去。 “想吃什么?”他问她。 “听你的。”她浅笑回答。 “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令少钦开着车子越过繁华,穿街走巷,最后驶入一条绿树成荫的石子路,来到一间古朴的独幢酒店前。 二人下了车,祝翾一眼就看见悬挂在酒店门户上的那块茶色的矩形匾额,匾额上用行书字体写着三个绿色大字:壹人居。 “壹人居?这是哪里啊?”祝翾扭过头问令少钦。 “跟我来。”他牵着她进入门内,经过四方庭院,再穿过一个拱形石墙门牌,来到酒店大堂。 大堂经理上前接待。 “贵宾,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令少钦掏出一张银灰色金属质感的卡片给大堂经理看。 “二楼,壹尺阁,茶宴至尊素餐。” “好的,两位贵宾这边请。”大堂经理带着二人上楼。 进入“壹尺阁”包间,映入眼帘的是两米长的原野橡木色简约风长方桌,配有两把北欧风舒美特实木椅,桌上铺陈着印有“竹依”图样的中式复古禅意风长条茶席,茶席上摆放着一套粉莲印花侧把陶瓷茶壶、罗汉茶杯、茶海、茶漏,长条方桌近端则置着一副黑曜石色十五音空灵鼓。 室内墙头定挂着一把把棉麻竹制折扇,清芽茶色墙面垂悬着各式古典水墨山林卷轴字画,古香流转,风雅沉韵,与暖熏的柔光共同烘染出禅茶一味的诗意。 “执壶入禅境,煮茶听风雨。令少钦,你今天是要请我吃茶吗?”祝翾柔眼望着令少钦问。 “是啊。随风吃茶,时光正好。”他帮她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令少钦从门边的茶柜里取出一副古铜色福禄莲花仿古香盘,又点燃一柱雪花春信线香,插在香盘上的葫芦形香插里。 祝翾轻轻拾起空灵鼓边的乌木鼓槌,静坐演奏着一曲《云水禅心》,线香飘散出的缕缕青烟极富灵性地随着音律浮跃、悠摇,姿态清绪、温远…… 他坐在她面前,安静地听着她在空灵鼓上轻敲出和雅空幽之音,纷杂的心绪在她的一槌一息间慢慢得到了净涤、安放。 第87章 茶馔传情 落音后,大堂经理轻推阁门而入,呈上茶饼、茶道六用及泡茶煮茶道具等。 “这位女士独具慧根,壹人居往来宾客众多,我却从未听过如此空灵润绪的《云水禅心》。这是我们酒店的至尊藏品——有着十年陈香的荒野寿眉,特赠予二位贵宾饮用。”大堂经理恭敬地把那盛放着寿眉茶饼的古色茶架奉到桌上。 “荒野寿眉?”祝翾的双眼闪出明澈的光亮。 “是的,女士。” “野者上,园者次。荒野者,汲山野天地之精华,褪人烟尘俗之气息。想不到我竟如此有幸,能品到有着十年陈香的荒野老白茶。”祝翾语含敬意有感而发,欣喜礼赞。 “女士深谙茶经,果然是懂茶之人,这款白茶真是与您有缘。” “您谬赞了,感恩您的馈赠。愿您随喜自在。”祝翾双手合十,颔首道谢。 “请二位贵宾慢用,稍后为您上餐。” 令少钦取过茶具,烫杯温壶、摇香洗茶、盖碗冲泡、封壶煮茶、分杯奉茶,全流程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祝翾托腮凝视着他的一系列操作,眼里满是欣赏之意。 他为她倒上一杯茶,呈到她面前:“茶倒七分满,留下三分情。小茶仙,尝尝看?” 她浅笑回应,取杯轻啜一口,闭上眼细细品来:“馥郁醇厚,柔润净爽,回甘悠长。不愧是十年陈香。” 令少钦慢饮一杯,问她:“你最喜欢喝什么茶?” 祝翾放下茶杯,轻推至他面前,回答:“你泡的茶。” 他闻言露笑,带着几分难见的腼腆,为她倒茶。 “哇,令少钦,你也会害羞啊?”她笑着等他的反应,他拎着茶壶抿紧了唇不看她。 她拿起一根空灵鼓的鼓槌轻挑一下他额角的头发,说一声:“嘿。” “喂,你干什么啊?”他被她逗得手腕一颤,茶水都抖洒了出来。 她见状笑得灿烂。又疑惑地问他:“令少钦,你什么时候研究过茶道?” “在你作为校园大使给那帮留学生讲中国茶道的时候。” “给留学生讲茶道?那是好久远的事情了啊!” “是。大二下学期的时候。”他记得很清楚。 “所以你是从那时候开始研究茶道的?” “嗯。” “那你会经常沏茶吗?可是明明……看着不像啊……”她疑惑道。 “不像什么?” “不像是会经常沏茶的人。” “嗯。这是我第一次为人沏茶。”他又为她倒一杯。 “第一次?”她惊叹道,“可是你的动作娴熟得就像个老茶人!” 他看着她闪着星光的眼,嘴角微扬,手肘撑桌凑近她说道:“这么崇拜我,不如……” “不如什么啊?” “不如,嫁给我。”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柔长,坚定,毫不戏谑。 她青眉微颤,眼底藏着羞喜,一时心跃语凝。 他端起她的茶杯,对着她的唇纹位置,一饮而尽。 “喂,令少钦!那是我的茶……和茶杯!”她晃过神,伸手去抢杯子。 他把她的杯子捂在手里,又把自己的茶递给她。 “你尝尝看,两杯茶的味道有什么不同?”他示意她喝了那杯茶。 她毫不犹豫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微蹙着眉答道:“没什么不同啊!” “再尝。”他督促她。 她又啜了一口道:“一样的茶汤,一样的味道。” “细品!色、香、味、口感真的完全一样吗?”他追问。 她干脆把那一杯饮光,含在嘴里细细回味了许久,确认道:“就是完全一样的啊!没区别!” “好了,你已经跟我喝过交杯茶了。”他把手里捂着的杯子跟她手里的茶杯靠在一起。 “哈?交杯茶?” “喏,你拿了我的杯子喝了我的茶,我用你的杯子喝了你的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算不算交杯?”他得逞地笑着。 “你……”她看看手里的杯子,恍然大悟。 “你好好想想,你要什么时候嫁给我,想好了,记得跟我说。”他说得很认真,但她听起来就像是他在问她,欠他的钱什么时候还一样。 “我……”她很难把他的话当真,“诶,令少钦,哪有像你这样……”她没说下去。 “像我这样什么?”他似乎猜到她想说什么。 她向着自己的额头吹一口气,正要说什么,却听见有人叩门,随即大堂经理推着移动餐车进来了。 “二位贵宾,您的茶宴至尊素食套餐已备齐。”经理边说边上菜。 红黄青绿各色菜肴盛放在纹饰各异的瓷盘和古色食皿里,摆盘精巧,造型考究,每道菜旁还搭配了两盏茶作为佐餐。 “以茶入肴馔,以茶佐素餐。哇,看来这家酒店的主人也是一位风雅之人。”祝翾赞叹道。 “承蒙女士夸赞,风雅之人行风雅之事,我们家主人今日心血来潮,他决定今晚宴请所有来吃茶宴的贵宾们。” “宴请?意思是我们可以吃吗?哇我们运气这么好吗?您家主人,真是性情中人!”祝翾大喜。 “但是,我家主人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啊?”祝翾好认真地问那经理。 “只要贵宾能说出茶宴套餐中每一道菜品的名字和所配的茶种,即可整桌免单。” “啊?要猜菜名和茶名?” “是的,女士。” “要全部猜中才能免单吗?” “是的,女士。” “一样都不能错吗?” “是的,女士。” 祝翾背靠椅子长吁一口气,一副“好难啊”的表情。 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对面的令少钦用了好大的力才忍住笑。 “女士,您要尝试一下吗?”经理向她确认。 “要!”她毫不犹豫。 “请。”经理手势示意她开始。 她凝目品看着满桌的菜和茶,平心静气,细细道来。 “剪剪黄花秋后春,霜皮露叶护长身。这一道是普洱素东坡。”祝翾指着一盘花瓣形陶瓷盘说道。 “正确。”大堂经理回应。 “这一道是:五味素咕噜肉。”她又看向一盘银杏叶状玲珑瓷盘说道。 “正确。那么所搭配的茶品呢?”经理问道。 她端起银杏瓷盘旁的一杯茶盏轻闻其味,缓缓答:“茶汤杏黄,洁澈清亮,其香……似栀子花香,其貌霁月风光。白毫银针!” 经理竖起大拇指。令少钦展笑眼。 她信心倍增,继续道: “这是:彩椒腰果松茸片,搭配的是:武夷岩茶大红袍。” “没错。” “这一份是:豆皮什锦蔬令卷,搭配的是:铁观音。” “对的。” “这道菜是:荷兰豆红椒伴黑鸡枞,搭的是:普洱茶。” “还有这一道:田园酥烤素方,茶品是:凤凰单丛。” 经理频频点头。 “旁边这道菜是:猴头菇沙爹烤串,佐以安化黑茶。” “下面这道是三珍鸡头米福袋,配的茶品是:金骏眉。” “还有这个,坚果藜麦色拉彩盘,搭配:白毫乌龙茶。” 今日的祝翾如有神助,仅凭眼力就能识辨出一道道菜肴和茗品。 那大堂经理连声称赞,眼里尽是佩服与慨叹。 “这道汤品,难道是……素品佛跳墙?”她指着一盅汤道。 “是的,女士。请您仔细辨别与此汤搭配的这盏茶,素来鲜少有客人能识别出来。” 祝翾听那经理这样说,立刻正了正身子,近距离凝视那盏茶。 “茶汤橙红,色泽透亮,是红茶吗?”她自言自语着,又端起那杯茶深嗅香气,“有陈香,木香,还有一味……玫瑰香?” “女士,您的答案是?” “我可以尝一口吗?” “当然。” 祝翾浅酌一口入喉,“其味醇,其韵厚,有年代……这不是红茶,这是经过轻发酵的黑茶。入口滑润,清甜,有回甘……我知道了!玫瑰六堡茶!” 大堂经理不可思议地鼓掌称赞,“准确!这是十年陈的六堡茶,冲泡时搭配了玫瑰。女士果然好品味!” 令少钦的眼里布满了赞赏,他鼓励她:“现在就剩下最后三道甜品了。” 祝翾稍吐一口气,回应他:“好,我会努力的。”她看向摆放在外缘的特色托盘上的茶点,一一道出: “绿豆红荷糕,配西湖龙井。” “酸枣杏花酥,配祁门红茶。” “最后这道甜品是,桂花冰藕粉。配的茶是……” 祝翾正眯着眼思量着,这时大堂经理又提醒她:“这是最后一盏茶了,女士如能品出茶名,今晚的茶宴就全数免单了。” 第88章 伊人赠礼 大堂经理这么一提醒,祝翾反倒有点小紧张了。她稳了稳心神,继续道:“此茶汤色黄亮透碧,清莹润泽,”边说着边闻其香气,又道:“花香馥郁,清幽绵长”,又啜一小口道:“茶味甜鲜,甘醇滋爽……这是……” 她微微蹙起了眉头,有点不确信地问道:“我只有一次机会吗?” “是的,女士。” 令少钦看出她的紧张,他伸手抚住她的手背,安慰她:“不要有压力,没关系的。” 她轻轻点头回应他。复又端起那盏茶,啜一口,闭目细品:“入口有香头,过喉回甘味……汤黄,色清,气幽,味醇,甜香远,喉韵足……”她长吐一口气,轻放下茶杯,平缓道:“蒙顶黄芽。” 音一落,那一直沉稳绅士的大堂经理瞬间激动得不能自已,他鼓掌赞叹道:“完全正确!准确!精确!在鄙人的职业生涯中,从未遇见过像您这样懂茶宴识茶品的贵宾!鄙人佩服!今晚的至尊茶宴,为您免单!” 祝翾兴奋得像个孩子般大喊:“耶!”然后做出“give five”的手势与令少钦击掌。 令少钦看着她,满眼含着宠溺。 “我想,我们老板一定希望将您载入壹人居的史册。”经理不停地称赞她。 “史册就不用啦!雁过留声不留名!替我谢谢你们老板今晚的心血来潮!”祝翾率真而复。 “是,女士。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祝二位贵宾用餐愉快!”经理退出了包间。 令少钦拿起筷子夹菜喂她:“尝尝看这里的茶宴合不合我们茶仙的口味?” 免单一事让她开心得手舞足蹈,她张大口把那一筷子菜含进嘴里咀嚼。 “好吃耶!”她连吃好几道菜,大赞道,“食材鲜嫩,味道爽口,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茶宴!” 她又品了一盏茶,由衷而叹:“哇,藏品级的茶叶耶!令少钦,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宝藏餐厅的啊?” “我……听一个朋友说的。” “那你朋友知不知道像今天这种免单的活动什么时候会再有啊?”她边咀嚼边认真地问。 “怎么?你还想吃霸王餐啊?”他打趣她。 “我哪有!我只是……顺口一问。这家酒店的主人这么有品位,那菜品茶品都是讲究‘不时不食’的,我哪能……每次都刚好全猜中啊!” 令少钦笑而不语,只在她餐碟里又添了几块糕点。 “傻瓜,你喜欢吃,下次直接拿这张卡来就可以点茶宴了。”他掏出刚才给大堂经理看的那张银灰色的卡片放到她的餐碟旁。 “我才不呢!这一桌素食茶宴我目测起码得要五千块,我才不舍得吃呢!我就要等到他们老板下一次心血来潮举行免单酬宾的时候再来碰碰运气!”她很自然地把卡递还给他,示意他收起来。 “你这么心疼我的钱,不如……” “不如你个头啊!快吃啦!”她顺手抓起一块杏花酥塞到他嘴里。 一如既往,一顿格调高雅的素食茶宴又被二人吃出了喜乐圆满的丰足味道。正如他所说,只要是跟她在一起,无论是吃路边小店,还是吃高档餐宴,都是别样的美味,令人沉醉其中,回味无穷。 十三道菜品在二人的互抢慢品间被吸纳而空,这样的用餐氛围,任凭周身再怎样顽固的疲惫也都被逐渐驱散消融了。 祝翾最后喝一口清茶,从包里取出一个窄长的琥珀金包装盒,递给令少钦,语气含柔:“送给你的。” “嗯?”他的眼里惊中有喜,打开礼盒,见到一条海军蓝色桑蚕丝缎面通体波浪形纹理提花领带,欣然问她:“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上次……不记得是出去买什么东西了,看到这条领带觉得蛮适合你,就买啦。” “上次?那你怎么现在才送给我?” “我一直放在包里的,这阵子你那么忙,就没机会给你嘛。” “那你怎么今天想到要给我了?” “我……本来是要等到你不忙的时候再给你的啊,刚好今天你有空喊我吃饭,那就顺便送你了呀。就当是,纪念我们拍拖一、二、三、四、五……”她伸着手指数着。 “第219天。”他脱口而出。 “啊?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啊?”她还没数完数呢。 他嘴角含笑,取出领带递给她,“帮我戴上。” “现在?” “嗯。快点。” “哦。” 令少钦端坐着,祝翾起身走到他面前,站在他两腿间,将他的衬衫衣领竖起来,解下他的领带,又把她送的新领带套在衣领上,微弓着身子帮他系好。 他感受着她柔巧的手在他颈前绕动,她脸上的神情认真而专注,看得他心动神驰。 她帮他整理好衣领,“系好了。挺好看。”她抱着双臂满意地一笑,回身正要走开,却被他拉住手一个回旋,转到他怀里,正好跌坐在他腿上。 “令少钦!”她的脸忽然羞红,两手下意识地去推他的肩。 他却把她箍得更紧,“你都跟我交往大半年了,还这么害羞啊?”他凑近她的脸说道。 “我……这里是……是餐厅……你……” “餐厅怎么了?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可以抱你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地方……这里……”她左顾右看,生怕有人闯进来似的。 她那副羞怯的模样,更令他生爱。 “我们……我们走。免得等一下那个经理反悔,折返回来要我们买单。”她说着便欲站起身。 他搂紧她,又把她摁回到他腿上,“等等。我还有件事情没做。” “什么事啊?”她好天真地问他。 “你送我礼物,我还没谢谢你呢。”他邪魅地笑。 “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她的话音未落,他的唇已经盖住了她的口。 他揽住她的腰,缠吻着她。她娇红着脸,由了他的任性。 “对不起啊宝贝,这段时间我太忙了,都没好好陪你,我好想你……”他的声音温绵如云,令人迷醉。 她温情地看着他,软语回应他:“干嘛道歉啊……你回令氏之后,一举一动都被媒体密切关注着,我每天打开电脑都能看到关于你的消息。所以即使我们不能每天都见面,我也感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你真的这么想吗?”他的眼里渗着感动。 她点点头,“嗯,真的。因为我知道,你在为我、为我们而努力着。” 她的话语令他感到无比安欣。与她交往七个多月以来,他们之间从来不必耗费唇舌,也从未有过狂风骤雨般的争吵,甚至连脸都没有红过,彼此似乎有着天然的默契与互信,许多事都心有灵犀,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不曾有。 第89章 店主专宠 “宝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他搂着她问道。 “嗯?”她作倾听状。 “等我把令氏重新带上正轨,你要把这些年你独自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带我走一遍,然后我们还要一起去到那些你没有去过的地方,直到行遍世界上每一个角落。好不好?”他渴盼着她的回应。 “好,我答应你。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带我走一遍你当年为了寻我而走过的每一个角落。”她的眼神里铺满了对他的珍视。 她真的是懂他心魂的人呵! 这句话多么治愈他的心结啊! 她懂他寻她的苦,懂他念她的痛,懂他惜她的心! 他的眼底瞬间雾气蒸腾,浸润了他蜜意深藏的眸。 “好,一言为定。盖章确认。”他激动地揽过她的脸,又深情地吻上她的唇…… 她渐渐褪去方才的羞怯,双手缓缓从他的肩头绕上颈脖,接应着他的疼爱与温抚…… 许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祝翾,你脸红的样子,怎么这么好看啊。”他抵着她的额头,迷恋地在她睫边低语。 她又羞得一脸扎进他肩窝里,嘟囔着撒娇着:“令少钦你能不能别看了……” 他无声笑着,又疼惜地连抚着她的发:“好了,放过你了。”他在她额角印上一吻,轻软说道:“走,我带你去后庭的园区转转。” “好哇!” 两人从壹尺阁包间出来,下楼穿过酒店大堂的东南门,来到后庭花园。 步入庭院,祝翾感受到一阵迎面而来的谐和与安谧。 园区花团锦簇,花艺布局遵循了轴对称以及黄金分割比例的美学原理,为一花一木赋予了更鲜活的生命动力。 园区中央布置着八枚花瓣形的喷泉池,泉眼细密交织,潺潺喷流出一道道有序的水弧,泉中围建着用草色绿植修剪而成的中式锦囊状小型立体花坛,坛中的五彩花卉与灌木的几何交纵又为泉中水景平添了几分雅致与灵动。 “哇,这里是中世纪的摩尔花园吗?”她望着中央喷泉景致兴赞道。 令少钦看着她惊喜得不得了的样子,抿嘴淡笑。 “令少钦你看前面那条柱廊,是穆斯林风格耶!我们去看看!” “好。”他应声。 她挽住他的胳膊朝前走。 柱廊的主体结构完全用石头和砖建成,柱体庄重而富有变化的妙趣,廊顶粗野狂漫却韵味十足,整条柱廊嵌入在精雕的树篱与花丛中,雄健而不失雅致。 “我真是越来越佩服这家酒店的主人了。楼里是中式茶宴,楼外是西式花园。中西合璧,相得益彰。两种文化用这种方式相互碰撞、相守相望,既保留了各自的尊贵体面,又巧妙地打破了边界将二者进行了融合。这得是一位多么奇想纵横的人啊!”祝翾发自内心地叹服道。 “看来你对这家酒店的主人很有兴趣啊。一会儿夸他有品味,一会儿又夸他有想法。”令少钦这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准是什么情绪。 祝翾敏感地转过头看他。 “令少钦,你……别误会啊。我只是觉得这家酒店的设计很有意趣,在国内几乎没有这种风格的酒店,至少我没有见到过。这家主人能做到不随市场大流、秉承自己的个性理念,弘扬中国文化的同时也在推行西方世界的思想,这种不拘小节的大格局在当下是很难得的。你不觉得吗?”她急切地解释着,仔细地甄辨着他脸上的表情,小心地问他:“我……说清楚了吗?” “嗯。我听明白了。你喜欢这家酒店,也喜欢……这家酒店的主人。”令少钦的神情不浓不淡。 “你胡说什么呀?我哪有说我喜欢……”祝翾还没来得及说完,令少钦的手机响了。“你先接电话。”她松开他的手臂,先走开了。 “喂。好,我知道了。”他接听后简单说了几个字,就挂了电话。听语气像是对方在向他汇报或知会什么事情。 祝翾独自穿过了柱廊,沿着园内的壁灯往北面的花丛走去。 花丛末端接应着一条波浪形的窄长小径,小径两侧细密栽插着硬实的翠色长条藤蔓,藤蔓上蜿蜒盘绕着各色形态不一的花朵,繁花簇拥着双侧长藤游蔓到顶峰交汇,将这园间的丘陵小径搭织成一条天然华丽的拱廊。 径旁无灯,幽谧安然。 一阵阵清雅的花香拂面而来,引得祝翾轻着脚步踏上了小径。 “欢迎来到‘绮翾花径’,我是花仙子,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祝翾才刚刚入径一步,便忽闻此声,如仙音一般灵脆空远。 她止住步履,四处环顾,寻声未果,索性仰面向空欣悦地回应:“您是花仙子?我叫祝翾,幸会花神!” “祝翾,欢迎你。请入花径。”花神余音一落,那拱廊内便响起一阵春风牵云般的音乐,乐声清旷嘹远,悠韵盎然。祝翾迈步踏入花径,每迈一步,拱廊内便发出一声如拉手风琴般的“嘤嘤泠泠”的声响,同时足底会绽开一朵七色花,随后,裂放的花苞与花瓣共同幻化成七彩花火,由地面向天空漫娆升腾,直至触及廊顶的藤蔓时,那花火会一一点亮每根拱形藤条的中心点,纷纷晕染出不同色调的花朵,再由中心向两旁顺着翠色藤蔓延展衍生出姿态百千、形神万象的花骨朵。 祝翾每临近一条拱藤,那藤枝上的花骨朵们便应声绽放,摇曳出迷人的身姿。 一时间,天上,地上,两侧的空间,都被斑斓如画的花海围拥着。 祝翾置身于这片炫彩花境中,如痴如醉,如梦如幻,竟不知觉地跟随那满天飘旋的花朵们翩然漫舞起来…… 她爽声笑着,舞步飞旋着,裙边合着音乐的节拍在花间自如摇摆着…… 临近花径末端,音乐旋律渐宁渐缓,百花应召归位,继而在廊顶集结编攒成一簇圆形的花环,花环悬空转动,边缘倾洒出细密的莹光,像在召唤百花之王。 祝翾被那束繁花织就的光环深深吸引,她步步生花,朝着那花影走去…… 待她行至其下,那悬着的花环便开始缓慢下落,直落到她头上,在她的头顶盘旋萦绕…… 她双手轻扶“花环”,款步花间,俨然一个仙子。 音乐声渐止,藤蔓拱廊的花灯渐次泯灭,“花神”的声音再度响起:“再见,祝翾。欢迎你再度光临绮翾花径。” 第90章 花样示爱 花神音落,那束花环光影飞散到廊顶上空,凝聚成一抹炽烈的光亮,旋即那光亮逐渐向周遭辐散开去,拉出一道明丽的彩虹,那耀目的光点则幻化成一片洁白的羽毛,飘然静落在彩虹桥上…… 祝翾恍然。 她凝步环望,寻觅令少钦的踪影。 “令少钦?你在哪里?” 花径旁的灯已尽数熄灭,她在光影下浸润多时,光幕突然暗淡下来,她的眼力有些不适应。 她碎着步子往前走,边走边喊:“令少钦?令少钦?” “我在这里。”是他的声音。 事实上,他一直在花径外静静地看着她。 她急步来到他面前,上前环住他的腰背,拥抱他。 令少钦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又惊又喜,他拥紧她问:“怎么了啊?” “原来这家酒店的主人,就是你。我早该想到的。”她在他怀里低语。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想让你玩得尽兴……” “不用解释。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她心诚地看着他,眼神澄净如昔。 “真的想谢我啊?空口无效,要有实际行动才行。” “什么实际行动啊?” “嫁给我啊。” “你……令少钦,我是真的很走心地在谢谢你诶,能不能不开玩笑啊!”她离了他的怀抱,侧过身要走。 他又揽她入怀,定望着她说:“谁说我在开玩笑啊?”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串pandora的摘星旅途手链,戴在她的左手腕上。 “我对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下一次我要戴在你手上的,可不会是手链了。” 见她静默没反应,他捧起她的脸问:“你听到没有啊?” “我……听到了……”他说得很直白了,她自然明确他的意思。 他又伏在她耳边轻语一句:“祝翾,我娶定你了。” 她心弦怦动,难掩娇羞。 他的气息临近她的唇,等她回应,她没有闪躲,由他将自己圈入怀中,与他在绮翾花径中拥吻,向他交付她的情思…… 周一早上,祝翾刚进公司门,前台的甄雅就蹿到她跟前,手遮着嘴小声说:“老大,有人给您送花!” 说完,她指了指前台挡板内的那束花。 祝翾没看那花,只淡淡问了句:“谁送的?” “不知道。没有卡片,没留名字,只有花。”甄雅很好奇,脸上掩不住八卦:“老大,我看令氏集团的公子爷经常接您下班,这花儿,会不会是他送的?” 祝翾没有新表情,直看着那小妮子的眼问话:“你这八卦心什么时候能修炼成七窍玲珑心啊?” “我这……老大,我这不是……跟您一样想知道送花人是谁嘛。” “把这花退回去。”祝翾发了话便走开了。 甄雅眼看着老大步入办公室的背影,嘟囔一句:“咋退啊?” 第二天早上,祝翾刚到公司,甄雅又一阵风刮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老大!又有人给您送花!” 祝翾轻皱眉头,没说话。 “今天的花跟昨天的不一样,但是包装都是一样精美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送的呢?”甄雅嘀咕着。 “退回去。”祝翾施令后头也不回进了办公室。 空留甄雅站在那发愣:“昨天的都还没退呢……” 第三天,祝翾前脚刚踏进公司门,甄雅又呼啸而至她眼前惊声:“老大!花!又来了!” 祝翾轻吐一口气,表情严肃交代甄雅:“花者,本为悦人心目之物,然得遇有意瞩目者,花才是花。甄雅,这件事,交给你去负责处理。公司今年的业绩不错,比去年翻了好几倍。” 甄雅两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瞬间觉醒:“老大!明白!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甄雅很快就查到这是出自“婳花”品牌的高端定制款鲜花,紧接着,她给公司所在的大厦一楼大厅的接待人员去了一个电话:“喂,你好。这里是翾羽传媒,明天如果还有人要上来送花的话,请让他在一楼大厅等待,我会亲自下来拿的。谢谢!” 次日晨,甄雅早早地到了公司,不到八点就接到了一楼前台打来的电话:“您好,请问是翾羽传媒吗?这里有一束鲜花需要送到贵司,您方便下来取吗?” “方便!我马上下来!”甄雅挂了电话便抱起前几日收到的三束花飞进了电梯。 来到一楼,看见一位捧花的小伙,甄雅直走过去。 小伙见她抱着自己门店的花束过来,一脸的惊愕。 “小哥,借一步说话。”甄雅边说边走出大厅。 那小伙跟着她来到铭茂大厦东面旋转玻璃门拐角处,甄雅转身将那三束花堆进小伙怀里。 “您这是做什么?”小伙惊讶地问道。 “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这……送出去的花,哪有退还的道理呀?”小伙子很不理解。 “按你的意思,别人送你花,你就必须得接受咯?” “不不,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很突然,我给客人送花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甄雅见那小伙是个老实人,于是凑近一点跟他打听:“你能不能告诉我,这花是谁送的?” “不好意思啊小姐,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只负责送货。” “那你把这些花都拿回去。顺便了解一下,这些花都是谁订的。以后这个人的花,我们不收,你也不必费力送来了。” “啊?这……”小伙有些不知所措。 甄雅看出了他的为难,转而问他:“你们是哪家门店?” “哦,我们是婳花(金希广场店)。” “金希广场。我陪你回店里,跟你们店长解释一下。”甄雅示意他带路。 “那……好……”小伙无奈地抱着四束花上了车。 他看着后座上的排排花束,粉色郁金香,紫藤花,桔梗花,红玫瑰、蔷薇、薰衣草等,都还鲜活着呢!他叹一口气,启动车子,自言自语道:“可惜了这些花。” 甄雅在副驾驶上没接话。 “你们女生收到花,不都是挺开心的吗?”小伙开着车,不解地问道。 “那要看是谁送的了。要是自己喜欢的人送的,当然会开心啊。要是不喜欢的人送的,那就不好说了。当然,有些女生,只要收到花就会很开心,不论谁送的,比如我。但是,我们老大就不一样啦!” “那如果我们这位客户要求明天继续给您老大送花的话,怎么办?” “那你就不必送到我们公司来了,因为我们老大一定会要求退回去的。” 说话间,车子已到花店。 第91章 退花拒意 小伙泊好了车,跟甄雅一同回到花店内。 甄雅跟店长解释了一番来意,但店长告诉她:“这位客户直接下了一个月的订单,要求我们连续三十天不间断将鲜花送到收花人处。” “那就辛苦店长跟您的客户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取消订单。” “这……”店长面露难色。 “花者,本是赏人心、悦人目之物,但若收花人无意倾心瞩目,那岂不是辜负了花朵的一番盛开?我们老大说过,得遇有意瞩目者,花才是花。” 甄雅的此番说辞引得店长暗自赞叹,一位前台小妹都能有如此见地,可见她口中的“老大”定非凡俗之辈。 “好,我会跟我们的客户好好沟通,妥善处理此事。”店长应允。 “有劳店长。”甄雅告辞。 后一日,那小伙继续抱着一束花来到铭茂大厦一楼,甄雅来到大厅时,小伙只摊开一只手,递了个“很无奈”的表情。 “看来你们这位客户是执意要把铁杵磨成针了?”甄雅打趣道。 “哎……我们也没办法。我们店长昨日一直跟客户在沟通,但客户拒绝取消订单,要求我们把花按时送到。很抱歉,对不住您了,只希望您能谅解我们的难处,这位客户也是我们的超级会员。”那小伙解释着,看起来很是不好意思。 甄雅思考片刻,对那小伙说道:“能理解,你也只是尽职做好本分工作而已。那你看这样处理行不行:你每天仍然按时把花送到这里,我会下楼拒绝签收,然后你再把花带回店里,告知你们客户,收花人拒签。可以吗?” “这……”小伙愁容满面。 “把花送来是你的工作,把花退回是我的工作。我们都是奉命行事。按照我的方法,你能完成你的工作,我也能向我老大交差。互相成全,不好吗?”甄雅看小伙还有些顾虑,于是又提议道:“这样,你把签收单给我,我会在上面签字。” “好,也只能这样了……”小伙拿出签收单,甄雅在上面写下两个字:拒收。旁边标明了日期,又在下方签名:翾羽传媒。 从那之后,小伙接下来仍然每天一大早把花送到铭茂大厦,甄雅则下楼签字拒收。如此持续了许多时日,那有心的送花人不曾想过,他接连送出的三十束争相艳俏的花束,到了收花人这里,对方却连个花影都未曾见到过。 这日一早,令少钦的手机准时收到一张照片,是甄雅与捧花小伙交涉的场景。接着,是一条语音信息。 “令少,翾姐公司的前台小妹又把花给退回了,这送花的家伙可真够执着的,这都已经是第三十束了。”这是阿豹的声音。 令少钦在屏幕另一端露出一抹轻笑。 “真不用查一查是谁在追翾姐吗?”阿豹接着说。 “不用。”令少钦发话了。 “不用?我说令少,我都看不下去了,这明摆着有人在跟你抢我们翾姐,你还真沉得住气!” “我说了不用。你继续盯着,接下来,那家伙该换换花样了。” “换花样?他都接连换了三十次花样子了!你是没看见,这人送来的每一束花,那都是不一样的!” “少废话,给我盯紧了。” 阿豹看着令少钦回复的信息,摸不着头脑地直连摇头。 秦天集团o办公室里正有人在向秦天汇报工作。井松等不及汇报人出来便一头冲了进去。 他递了个急迫的眼神给秦天,于是汇报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秦总,您这位王炸女神又把花给退回了!”井松两手一摊。 秦天倒没觉得震惊,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我说秦总,您得换个招数了?您送的这三十束花全数打了水漂,您可是连女神的一句话也没捞着啊!她甚至都不关心这花是谁送的!”井松一脸的打抱不平。 “是得换个招儿了。我也从没遇到过这么难追的女生。你先出去,让我好好想想。”秦天低头揪着眉心,作苦思状。 临近中午时分,阿洛带着寻安梦往“婳花”门店走去。 “安梦小姐,这家‘婳花’一直是我们的合作品牌。集团往年的年会花艺布置都是用的它家的花束。”阿洛边走边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能不能先吃午饭啊,饿死了。我哥叫你陪我来选花,不是叫你让我饿肚子!”寻安梦不耐烦道。 阿洛看一眼表,继续道:“现在是十一点,我们用接下来的半小时把年会花束订好,之后您去用餐,我回公司还要跟寻总去开个会。” “阿洛!我的工作需要你来安排吗?别以为你跟着我哥就能对我指手画脚!”寻安梦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安梦小姐,您的工作是由寻总来安排的,还请您抓紧时间。今年年会我们集团邀请了许多国内外新客户参加,寻总非常重视这次年会,因此才把这么重要的现场花艺布置工作交给您负责。”阿洛友善地提醒她。 说完,阿洛便走进了店里。 寻安梦恨恨地冲着阿洛的背影跺跺脚,没好气地跟了进去。 刚进门,正好听到一小伙跟前台女同事的对话。 “最后一束也被退回来了。”小伙把一束花放在柜台上。 “又退了!?”前台女同事很惊讶。 “是啊。客户那边已经知道了,你在订单上备注一下就好。” 小伙一边说着一边把拒签单递给女同事,他转过身走向门口,这才发现有客人来了。 “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女同事上前迎接阿洛二人。 “你们店长呢?”寻安梦抢先问话。 “哦,店长今日不在店里,您有任何需要跟我说就行了。”女同事答道。 “你能做得了主吗?”寻安梦语气轻蔑。 唬得花店女同事面露惧色。 阿洛上前缓解尴尬:“哦,是这样,我们需要定制一些年会花束,包括年会现场的花艺布置配饰。” “好,请跟我来。”女同事带着两位往里面一间贵宾室走去。 经过前台时,寻安梦瞟了一眼柜面上那束花,随口问道:“这花挺好看的,你们刚才说被人拒收了?” “是的,女士。”女店员回道。 “这是送给什么人的啊?这么好看的花都不要?”寻安梦追问道。 “不好意思女士,我们不便透露客户信息,还请您见谅。” 寻安梦见那女店员嘴严,心下更生了几分好奇,她故意随手打翻一盆花,又装模作样地惨声喊叫:“啊!” 那女店员被寻安梦的尖叫吓得不轻,赶紧转身急问:“没伤着您,女士?” 寻安梦大声呵斥:“你们把这盆花摆在这做什么!差点绊倒我!还不快赶紧收拾一下!” “好的好的,对不起,对不起!”女店员一边战战兢兢地收拾地上的花土和碎盆,一边道歉。 寻安梦趁着她收拾的间隙,迅速绕到柜台前偷看了一眼那张拒签单。 “安梦小姐!”阿洛语含催促之意,眼见寻安梦看到那拒签单后满脸乌云密布,阿洛也没再说什么,转而对蹲在地上收拾碎花盆的女店员说:“对不住,是我们不小心打碎了您的花,这盆花跟年会花束一同记在我们账上。现在请您先带我们去挑选布场的花式?” 女店员这才起身,领着两位继续往高定接待室走去。 “秦天这个浪荡子果然在追那个狐狸精!她吊着少钦哥哥还不够,还到处勾三搭四!”寻安梦从花店出来,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 阿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跟她说了一句:“安梦小姐,我要回去跟寻总开会,就不陪您用餐了。”说完就离开了。 寻安梦哪还有心思吃午饭,肚子早被那股子妒恨给填塞得满满的了。 第92章 浪子表白 话说秦天送花遭拒后,又想了许多辙子,诸如,他在铭茂大厦对面的大楼里操控无人机,趁着祝翾下楼吃午饭时,让美术藏馆的门票、话剧表演的门票、音乐厅的票都“飞”到她眼前;再如,某个周五等到祝翾下班时,他派五十个人排队走过祝翾身边,每人对她说一句:“周末愉快”。 这个阅女无数的豪门公子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未能得到女神的一个回眸。 十月底的一个周末的傍晚,祝翾正要跟令少钦去吃晚饭,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喂,秦天?”她接听时,身旁的令少钦竖直了耳朵。 “哦,喂,祝翾,那个……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邶陔公馆’吗?”秦天在电话里问。 “邶陔公馆?有什么事吗?” “有……就是那个……我们上礼拜会上敲定的……ely fairy品牌专卖店的室内设计方案,我们公司几个高层想要过目一下。那个终稿……好像只有你那才有,你方便送过来吗?”秦天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 “现在吗?”祝翾跟他确认。 “啊,是的,就现在。我……我们在这……等着呢。” 祝翾看看表,回复一句:“好,我们团队今天正好整理出了最终版。你可能需要等我二十分钟的样子,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好的,好的!我等你!你不急啊!注意安全!”秦天大喜。 祝翾挂了电话,令少钦上前问她:“怎么了?有事啊?” “嗯,秦天叫我送个文件过去。” “需要你亲自跑一趟吗?” “嗯。这个方案目前还在保密阶段,终稿在我这里。”她一边回答一边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 “令少钦,你肚子饿不饿?要不你先去吃饭?”她问他。 “不饿。我送你去。” “不用啦!我打车去很快的。”她推辞道。 令少钦考虑到她心里可能仍然有所顾忌,毕竟他们一直没有公开二人的关系,于是不再勉强她。 “好。你去,我先去餐厅那边等你。” “好啊,那我快去快回。”她把自己的包递给他,只拿了手机和文件袋走了。 “祝翾!”他喊住她。 “嗯?”她回转身。 “你……不要先回家换身衣服吗?”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哈?换衣服?为什么要换衣服?”她莫名其妙。 “比如……礼服什么的……” “什么?礼服?我就是去给合作伙伴送份文件,又不是去走红毯,我有必要穿礼服吗?”祝翾觉得令少钦的脑子进水了。 “我……我随口说的……你……穿这身也挺好看的。”令少钦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令少钦?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没……没什么。你的车子到了,快上车!” 他送她上了的士,自己则立马驱车跟在那辆的士后面。 令少钦比祝翾先一脚到达邶陔公馆。 这是一家坐落在琅北中心区的花园洋房别墅群中的高端私厨餐厅。 令少钦径直上了二楼。站在半弧形廊台边,正好可将餐厅一楼的景象一览无遗。 祝翾进入公馆内,走到一楼入口处,两名着中式旗袍的礼仪小姐迎上来,她们先是迅眼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上身着一件黑色法式挂脖锁骨镂空修身短款长袖针织衫,衬出她纤细的腰线,下身配一条灰绿色不规则拼接高腰垂感阔腿西装长裤,更显得她高挑修长。足底是一双清浅柔雾粉尖头小皮鞋,脖子上戴着一条ssika的白金钻石项链。虽装扮低调,但气质不俗。其中一位礼仪上前问道:“请问您是祝翾女士吗?” “是啊。” “请跟我来。”礼仪小姐示意她往里走。 祝翾跟在两位礼仪身后走。进了大厅,只见一条长长的茜素红色地毯铺在北欧原木色仿古木纹花砖地板上,祝翾在红毯前止了步问旁侧的两人:“请问这里是有人要办宴会吗?我不是来参加宴会的,我只是来给我朋友送一份东西。” 站在她左侧的那位礼仪微笑着回答:“是的女士,今晚这里有人包了场。请往前走,沿着红毯的方向,就能见到您的朋友了。”那礼仪小姐示意她走上红毯。 她迟疑了一秒,二楼的令少钦双手紧抓着廊道的栏杆,看着她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心里急吼吼地想:“这个傻瓜,该不会是还没猜到秦天那小子想干嘛?” “喂,秦天。我已经到了。”她还真是没想到对方要干什么。 “哦,那你进来!门口的礼仪小姐会带你来的。”秦天在电话里装着若无其事。 “好。”她真就踏上了红毯,两侧陪伴着两位礼仪,令少钦在二楼恨不得冲下去拉住她。 礼仪送她走到红毯尽头便止了步,两人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左转进入另一个门厅,她便转左朝着那门厅走去,走了好几步才发现脚下通往那门厅的路是一条铺满了粉红色玫瑰花瓣的路。 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低头看着脚下的花瓣,又抬眼环顾四周,偌大一个公馆大厅,竟连一个客人也没有。 令少钦在二楼廊角处已经躁出了一身汗,他突然有点后悔放她过来了,他的眼里充满了急切的期待,不知是期待她撤退呢,还是期待厅内的人出来。 祝翾边退后边给秦天打电话:“你人在哪?出来外面拿一下文件。” 说完,她便转身往出口走去。 “祝翾!”身后有人喊她。 她本能地回过头。 只见秦天从厅内出来,着一套英伦宫廷风白色燕尾西装,搭配简约黑色领结,昔日那股子风流不羁的劲头荡然无存,此时的他看起来倒是像极了一位儒雅温润的贵族公子。 他手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沿着粉色玫瑰花道缓步向她走来。 祝翾这才微惊了双眼,恍然一切。 令少钦看着这副场景,顿时醋意横生。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平静地应对这个场面,可当他看见秦天一步一步向她走去时,他的内心像是有一万头狮子在咆哮。 祝翾没等秦天走近,便背过了身去欲走开。 “祝翾!”秦天又喊住她,她没有回头,他在身后继续说:“请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秦天,男儿当惜字如金。”她背对着他,阻止他说下去。 “那如果,是在我喜欢的女人面前呢?”他毫无退却之意,径直走到她面前来,对着她说:“祝翾,我……” “秦天!你最好收回你的话。”她眸光清冷,语气含冰。 令少钦在楼上看着,一颗心乱窜,十指骨节捏得嘎吱响。 “祝翾,我偏不收回。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从我第一次在北苏里的栈桥上遇见你的那天起,我的心就已经不听使唤了!我……” 秦天深情款款地向她表白着,但她实在不愿再听下去。 “秦天。”祝翾再一次打断他的话,面色极度不悦。 “祝翾!”他不准她打断,抢言道:“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秦天把那束红玫瑰捧到祝翾面前,等她接受。 她把眼微微瞥向别处,不看花,也不看他,只冷冷地答一句:“你说完了吗?今天这些话,我权当没听到。” 祝翾说完这句话后,微向后退了一小步,便走过他身侧,朝门外走去。 “祝翾!”秦天转过身再次喊住她,站在她背后大声问:“我要怎么样才能追到你?”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她没有回头,只接了这么一句话。 “有!”秦天走近她,依然是站在她身后,求证般地问她:“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祝翾的回答毫不迟疑。 “他是谁啊?”秦天继续问她。 这时,祝翾转过身,面向秦天,无比坚定地回答道:“令少钦。” 她的声音清脆、明亮,令少钦在二楼听得清清楚楚,当亲耳听到她毫不犹豫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令少钦的心忽然地动山摇般震颤不止。 “理由呢?不要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秦天强压着心中的郁愤追问她。 “有。因为他会魔法。”祝翾神情静朗,语气平和,目光笃定。 “魔法?什么魔法?”秦天不明就里,语气分明不服。 “让我喜欢上他的魔法。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拥有这样的魔法。从前之前,以后之后,从来以来,一直如此。”祝翾说完这些,便把手里的文件袋亮给秦天看,顺便说了句:“这是你要的文件。”她把文件袋放在旁侧的木格栅花屏风窗棂上,便转身大步离去。 秦天望着她的背影,又一次喊她:“祝翾。” 她又一次止住了步,仍然没有回头。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他在她身后求索地问道。 “当然。我们是兄弟。一辈子的那种。”她微微侧过头回应他,语气决绝,不留余地。 秦天的眼底终于泛起了雾,空望着祝翾一手插袋大步离开的背影,掌心失了力,手里的玫瑰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秦天湿了眼空洞地看向窗外,簌簌飘落的银杏叶在深秋晚霞的金光普照下诉说着万物凋零的惆怅,未至严冬,却若经霜。 第93章 痴心喜惶 令少钦被祝翾的话语深深震撼到,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在她心目中,竟然这般重要! 祝翾在一楼沿着红毯向门口的方向走去,而令少钦则在二楼廊道急速奔跑,他简直想直接跳到一楼,把她拥进自己的心里去。 他快步冲下旋转楼梯,正好迎上她。她看见他站在面前,本能地冻了步子,惊呼出声:“令少钦?你怎么在这……”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往门外奔去。 他拉着她跑过邶陔公馆的花园庭院,跑过联排别墅洋房的木石狭道,一直跑到别墅群外围的花墙边才停下来。 祝翾大喘着气,正想问他刚才怎么也出现在邶陔公馆,结果令少钦刚松开她的手,便捧起她的脸,把她抵靠在花墙上,黑眸噙满按捺不住的激喜对她说:“我今天才知道,我竟然有这样神奇的魔法。” 说完,他便如炽热的火焰般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向她传递着滚烫的狂喜,难以名状的感激,深入心骨的属意,烙在筋髓的珍视,还有一丝宣示主权的霸道与掩藏不住的得意。 她在他的唇下急喘着气,心中迷绕着一连串的问号…… “他不是去我们订好的餐厅等我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因为担心我,不放心我一个人来,所以悄悄跟在身后保护我吗?” 他热烈的吻侵扰了她的心神,让她无法思考。她拍拍他的背,想示意他停止突袭,他却吻得更深更用力了…… “他为什么突然这个样子吻我?” “他刚才说了什么?他说他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神奇的魔法?” “所以他听到了我对秦天说的话?” 他的鼻息越来越急促,她在他喘息的间隙里想到她来见秦天之前,他说话怪怪的样子。 “礼服。他问我要不要换一身礼服!” “我到今天才知道,之前叫甄雅处理掉的那些花全都是秦天送的。而令少钦呢?阿豹每天都守在公司楼下,令少钦一定早就知晓了!” 想到这里,祝翾忽然间使出好大的力气把令少钦推开。 令少钦有点懵神,迷离着眼微喘着问她:“怎么了啊?” 祝翾凝着他的眸子问他:“你根本就没打算去餐厅等我,而是一路跟着我来的,甚至比我还先到这里,对吗?” “我……”他还没恍过神。 “所以你全都看到了,全都听到了,对吗?”她的眼底渐渐升腾起片片疑云。 “我……”他不知如何应答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今天秦天会有这么一出,对吗?”她的尾音有些颤抖,双眼渐生迷朦,她失望地期待着他说不。 “我……”他领悟到她的情绪,他着急地抓住她的手臂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她打断。 “令少钦,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你是在试探我吗?还是你……根本就想把我推给别人!?”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开。 “不是的!祝翾!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令少钦追上来一把拉住她。 她强忍着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满目声讨地望着他,伤心又激愤地说:“我男朋友,明明知道另一位男士要向我表白,他非但不提醒我、不告知我,反而建议我、怂恿我穿上漂亮的礼服来见那位男士,来听他的告白!而且,他还在现场从头到尾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 委屈、气恼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再次推开他,失望而悲愤地跑远。 “祝翾!你听我解释!”他快步追上她,从背后圈紧她。 “放开我。”她语气冷冽。 “我不放!” 她用力掰他的手,他就是不放。 “令少钦,你有什么话大可直接对我说,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她在努力控制着情绪,身体在她竭力的压控下没节律地颤抖,语气彻底失了温度。 见她这般冰冷,令少钦猛地用力揽过她的背把她整个人环进怀里,在她鬓间急慌地说:“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好不容易才追到你,我满心满眼都是你,我怎么可能把你推给别人?” 此刻的祝翾无心听他任何言语,只用力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祝翾……不要推开我,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他在求她。 她气得控制不住地在他肩头直掉眼泪,他赶紧解释: “我去秦天集团接你下班的那天,秦天向我下了战书,他铁了心要追你,我当场揍了他一顿。他不死心,我越是阻止他,他越来劲。他向我保证:只要我做到不插手阻拦,也不向你告密,如果最终你拒绝他,他就会死了那条心,再也不去打扰你。” “呵,令少钦什么时候这么遵守游戏规则了?” “祝翾,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我跟秦天那小子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他,如果在你的事情上,我跟他硬碰硬的话,我怕他会伤害到你!所以我只能默默守护你,只要确认他的行为没给你造成困扰,我就不会出手阻拦,因为只有让你亲手去了结他,他才会对你死心!还有,以前我不顾及你的感受,就连你跟其他男生多说一句话我都会吃醋我都会大发雷霆,但自从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之后,我就强迫自己不可以对你太蛮横了,因为那不是你的错。秦天就更特殊了,如果换作以前,我一定会在知道他对你动心思的第一时间就去废了他!但他是你的客户,也是你的朋友,我看到你们两家公司在合作上互相成就,而你又是一个重情谊的人,所以我必须克制,我不想因为我的强行干涉而破坏你们的合作关系,这是你的耕耘,也是你的收获。所以我收起了我的一己私心,因为我无比相信你,从来不曾怀疑过你,更没有想过要去试探你!你知道我眼看着秦天每天送一束花给你的时候,我心里有多不爽吗?我恨不得去把他撕烂!可是,你是一个有着独立思想的人,你的人生课题,你有权利有办法自行处理和应对,我不必过多干涉你、束缚你、禁锢你的自由空间。” 令少钦急切地不假思索地说了这么一大段,祝翾的情绪终于稍微缓和下来,他扶着她的双肩,满眼悔意地看着她说道:“宝贝,对不起,我还是存了私心。我听到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觉察到他会有这么一出,我好想阻止你来见他,但我又好想让他快点结束对你的纠缠。我心里好乱,我脱口而出问你要不要穿礼服,是因为……我就想告诉秦天那小子,即使我不作弊,即使我让她穿上华服把她送到你面前,她也不会看你一眼!可是……我说完那句话我就后悔了,所以我又说,你穿成今天这样,也挺好看的,因为……你不管穿什么都好看,我不希望这么好看的你被他看到,任何男人只要多看你一眼,我都恨不得把他们凌迟!我知道你不希望面对秦天这个样子,但我还是让你来了,我要亲眼看见你对他手起刀落!我没有那么大度,我就要他溃败,我就要他输得心服口服,我就要他死得明明白白,我就要让他清楚,我令少钦的女人,谁也别想抢走!” 第94章 蛊惑设陷 至此,祝翾的心绪已渐渐平稳。恢复极致的理性后,即使令少钦不做任何解释,只要她细细梳理整个过程,她也能想得通。 令少钦那么霸道的一个人,自然是存了私心的,这一点,她也并不怪他。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么小小的一件事,他竟然为她考虑了那么多,那么周全,这是以前那个孤傲专横的少爷不可能做到的。 令少钦在她的眼眸里寻索着她的理解和原谅:“宝贝,是我错了,对不起,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明明从来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可是,当他对你心存妄想,当他一步步走近你的时候,我又恨不得冲下去把你拉走,把你绑在我身边,把你与世隔绝,不让任何人接触你!但是我又不能这么做。我……我得让你自由地做自己,在我身边,我更要让你尽情地做自己。祝翾,你明白我的心意吗?我没有把我们的感情当儿戏,我也没有要试探你,虽然你从来没对我明确说过,你喜欢我之类的话,但我不在意,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我只是没有想到,我在你的心里,竟然也会这么重要。” “我刚才……我是为了拒绝秦天才那样说的,你莫要当真。”她还像一只愤怒的小鸟一样在赌气。 他把她拥进怀里,紧紧抱着她,生怕失去她。 “好好好,我不当真。对不起亲爱的,我惹得你这么伤心,你要怎么罚我都可以,但请你不要不理我,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心,好吗?” 她轻轻把头埋进他的臂弯里,双手环上他的腰腹,喃喃一句:“令少钦,你这个傻瓜……” 隔着胸膛,她听见他紧促的心跳。还有他紧搂着她的双手,一阵阵发凉,止不住地颤抖。 他小心地舒着气,在她耳边低语:“原来爱一个人,竟是这样叫人狂喜,又叫人惶神……” “我也要跟你道歉,我刚才因为秦天的事,有情绪,所以才对你说了一些不好的话,是我错怪你了……”她在他怀里轻语。 “傻瓜,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必道歉。你没有错,都是我没做好……” 一向冷傲霸蛮、人狠话不多的令家少爷,算是彻底栽在她祝翾手里了。 燔爇酒。 叶司腾独自坐在酒一角喝着闷酒,周遭沸躁的配乐让他的内心更添烦懑。他一杯接一杯灌自己,有美女攀上来想与他同酌,他都不解风情地一一赶走。 向来以一副不好惹的面孔示人的叶司腾,此刻却满脸横行着孤愤与悲惆。 寻安梦掐着高脚杯来到叶司腾身侧坐下。今日的她,穿一身艳红色低胸露背裙,头发吹成了散漫的大波卷,化了浓妆,嘴上抹了厚厚一层魅力红,看起来极为香艳。 “叶总好雅兴,一人喝闷酒,难道不会越喝越闷吗?” 叶司腾偏过头看她一眼道:“想不到寻大小姐也会到这种地方来消遣。” “大千世界,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就像我也没想到,叱咤风云十余载的叶总会被一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给逼得深夜到酒来买醉。” “寻大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叶总就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经营了十几年的美尔心意品牌被秦天一朝一夕初创的ely fairy给打败,这在品牌营销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我是该夸秦天那个浪荡子本事大呢,还是该替叶总鸣不平呢?”寻安梦边晃动着高脚杯边说着风凉话。 “原来你是指这个。哼,商场如战场,胜败乃兵家常事。既是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冤可喊呢?” “呵,叶总倒是看得开啊。怪只怪你的运气差了点,选了鼎菁传媒合作,终究没炸出什么水花啊!” “呵,运气。我们合作的鼎菁,也算是业内数一数二的领袖,秦天用的那个翾羽传媒在琅北才是初出茅庐,比鼎菁可差了好些辈分,但论起玩营销,人家翾羽传媒确实更胜一筹,我叶某心服口服,寻大小姐就不必再说风凉话了。”叶司腾说完这些,猛灌了好几杯酒。 “叶总当真心服口服了?”寻安梦还在试图挑衅。叶司腾黑下脸来,不予理睬。 寻安梦不肯罢休,继续道: “常言道,商场失意,情场得意。叶总不仅在商战场上被人抢了彩头,在情场上还被人挖了墙角,有趣的是,这冤家竟是同一人。我啊,是真替叶总感到窝火啊!” 叶司腾的脸忽然像是煤球上冻了一层冰,他冷言道:“寻大小姐不妨把话说明白点。” “两年前,叶总交往了三年的女友被秦天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拐跑了,一个月后,秦天那个花花公子就把人给甩了,可笑的是,你女朋友还一点都不怪他,也没想过要跟你复合。叶总啊叶总,你三年的真心付出竟然比不过秦家少爷三天的花言巧语,这事儿在叶总看来,也是技不如人、心服口服吗?” “你!”叶司腾被寻安梦的话激得差点砸了手里的酒杯。 “难道叶总从来就没想过要教训教训那个浪荡子,出一口恶气吗?” 叶司腾极力克制着内心的盛怒,他咬牙回话:“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想知道秦天的软肋吗?他最近瞄上的一个女人,可是他的心头宝。他当初毫不顾忌地把你的女人撬走,难道你就不想用他的女人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可没那么卑鄙!” “叶总想多了。只是叫你用他的女人吓唬吓唬他,给你自己出口气,没叫你效仿他的作为啊!” “寻大小姐倒是挺能为我考虑,只是不知,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也恨他的女人。她抢了我心爱的男人。” “哦?原来是情敌。难怪……”叶司腾的眉间透出一丝鄙夷。 “你可别误会,我说的男人不是秦天!他哪里够格!” “呵,看来你这个情敌很受男人欢迎啊!” “狐狸精,自然是受许多男人欢迎的。”寻安梦恨恨道。 “说了半天,寻大小姐是想借我之手来为你自己出气啊!” “呵,随你怎么想,只是除了这么做,叶总还能想出其他办法来抽秦天两巴掌吗?” 寻安梦这话噎得叶司腾一口酒淌在喉咙咽不下去,他也确实没什么法子能动得了秦天,要不然他两年前就报复那小子了。 寻安梦看出了叶的心思,她直截了当地说:“人,我负责约到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要能让叶总出口恶气,我也就不算白忙活一场了。” 言罢,寻安梦将自己的名片推到叶司腾面前,提醒他:“要不要合作,全凭叶总定夺。毕竟,这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情。” 说完,寻安梦起身离开。 叶司腾的脸阴沉得像一坨黑云,胸膛剧烈起伏,额前青筋暴走,鞭打着他作为男人的自尊。 他盯着那张名片,犹豫着伸出手,触到名片一角,死力地攥进手里。 第95章 只身入瓮 翾羽团队最近一直在忙活灼晔集团欧洲旗舰店圣诞专题营销的事情。 这日,祝翾受寻安礼之邀前往灼晔参加高层会议,共同商定项目相关事宜。 会议结束时,寻安礼问身边的秘书阿洛:“安梦没来参会吗?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是的,我一早就开始打安梦小姐的电话,直到会议开始,一直无人接听。”阿洛回复道,“对了,寻总,安梦小姐这几天都没来公司。” “什么?那丫头又野到哪里去了?”寻安礼沉着脸问。 “尚不清楚。她也没跟上头请假。” “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回头逮到她,叫她来见我!”寻总吩咐道。 “是!寻总。” 祝翾正要进电梯,寻安礼追上来喊住她:“祝翾!一起吃午饭?” “不吃啦,我回公司还有事呢。”她摆手拒绝。 寻安礼叹口气道:“想要约你一顿饭,真难啊!” “嗯,是挺难的。因为学长忙起来,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的。” 寻安礼被她逗笑了:“倒变成我的不是了?” “不然呢?我要是敢独占学长一顿午饭的时间,只怕我一年的薪水都不够支付饭钱呢!” “跟我吃饭,哪用得着你付钱啊?” “学长你的时间可比钱贵,我要是又占用你的时间,又让你破费,那我可罪过大了!”祝翾丝毫没领会寻安礼的语气里深藏的情意。 她说完便朝对方摇摇手,走进了电梯。 “祝翾!”寻安礼又叫她,“说真的,等海外旗舰店的营销项目忙完之后,跟我吃顿饭?”他诚挚地邀请她。 “好哇,那我……从现在开始,攒钱!”她做奋进状回应他。 他又被她逗笑了。方才没约到她的不快,一瞬间烟消云散。 电梯门关上了,寻安礼朝着电梯下行的数字长叹一声,自语道:“小羽毛,你到底是不明白我的心意,还是假装不明白呢?” 祝翾下到地库,启动车子往她公司方向开,快到铭茂大厦时,她看到正前方停了一辆车,打着双闪,有一女子被人推搡着进了车里,接着,那车子快速启动,疾驰而去。 “寻安梦?”祝翾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刚才那女子进车里之前还特意朝她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阿洛说她这几天都没去上班,难道是她遇到麻烦了吗?”祝翾减了车速思忖着。 她立刻拨通了寻安礼的电话。 “喂,祝翾?”寻安礼正准备用餐。 “学长,我看到安梦了。她好像被人带走了,上了一辆黑色捷豹,车牌尾号9499。我现在跟着那辆车。” “祝翾!你在哪里?” “刚才在铭茂大厦,现在往南臻路方向开。” “南臻路!好!保持通话!”寻安礼飞跳上车,急速出了车库。 “学长,捷豹上了陂陵快速,往城郊方向去了。”祝翾实时汇报着自己的位置。 “收到!祝翾,你千万注意安全!”寻安礼踩紧油门急追。 经过隧道时,电话信号断了,祝翾来不及拨回去,她紧跟着捷豹,向郊外驶去。 出了隧道,她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来不及看屏显,手机连了车载蓝牙,她便直接摁了方向盘上的接听键: “喂,学长,我刚才在苌葑湖隧道,电话信号突然断了。我已经跟着捷豹出了陂陵快速,现在在……喂,喂……” 信号又断了,祝翾的车又开进了另一条隧道内。 令少钦在电话另一头急喊:“祝翾!你在哪?发生什么事了!?祝翾?” 令少钦急忙回拨过去,电话里却接连提示无法接通。 他急转着眼珠子,“她的电话一直占线,原来是跟寻安礼在通话。” 他勒令自己冷静,闭上眼复忆着她刚才的话:“她在追一辆捷豹,她经过了苌葑湖隧道,她刚刚下了陂陵快速。” 他抓起办公抽屉里的跑车钥匙,冲到对面牧远的办公室门口大喊一声:“牧远,带上电脑!跟我走!快!” 牧远闻声赶紧跟着飞奔到车库。令少钦启动一辆布加迪·凯龙(bugatti chiron)深海蓝色跑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射出去。 “令少,干嘛开这辆车啊?”牧远疑惑地问。 “给我定位她的车在哪里!快!” “翾姐出什么事了?”牧远迅速打开电脑追寻祝翾的车的踪影。 “快点!”令少钦催促道。 “找到了!在陂陵快速以西的篷枝路上!”牧远指着电脑界面上一行驶在地图中的红点喊道。 令少钦的油门一踩到底,向篷枝路奔去。 “奇怪,这条路是往城郊去的,路上都没什么车,翾姐去那儿干嘛?” “通知阿豺阿豹,追上她的车!”令少钦发话。 “是!”牧远将祝翾的位置共享给了阿豺和阿豹,收到消息的两人立刻跳上各自的车冲着目标而去。 “阿豺和阿豹已经出发了!”牧远说道。 “给她打电话!”令少钦又发话。 牧远抓起手机拨打祝翾的电话,无法接通;再打,还是无法接通;继续打,语音提示不在服务区。 “翾姐电话一直打不通!怎么办?”牧远焦急地问。 “她到哪里了?”令少钦的眉头已拧出了汗。 “城郊十里!” 令少钦恨不能给他的车子插上翅膀。 几分钟后,牧远又喊道:“城郊二十里!翾姐加速了!她是在追什么人吗?” 令少钦无暇回应他。 “城郊三十里!令少,翾姐停车了!”牧远边喊边拨电话,“她的手机还是没信号!” “查她的周边有没有什么建筑?快!”令少钦又下令了。 “有!翾姐停车的地方,有一座废弃的食品加工厂!”牧远神色惊恐。 令少钦的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喉咙眼。 祝翾远远地就看见了那辆黑色捷豹,她把车子开到捷豹旁边,抬眼看见前方一片空旷低矮的水泥平房,又把车子开得离平房近一些,调了调车内行车记录仪的位置,再抓起包里那支录音笔塞进西裤口袋内,才熄火。 打开车门,她才注意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荒郊野外,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荒地,便只有这片开放式水泥平房了。 她屏住呼吸往前走,进到平房内,她看到墙面肮脏斑驳,支撑的水泥柱子也是裂痕满布,整片地空无人气。 她边探着步子边喊:“寻安梦?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 她换个方向接着喊:“寻安梦?你到底在哪?” 还是没有人回答。 叶司腾站在离她十米外的隔墙处向身旁的寻安梦说到:“听起来寻大小姐这位情敌很担心你的安危啊!” “哼!假惺惺!”寻安梦满脸凶相。 “寻安梦!你在不在这里?回答我!”祝翾还在找她。 “她的语气对你充满了关切,可不像是假惺惺呢!”叶司腾泛起了疑惑。 “少啰嗦!叶总不会是反悔了?” “切,怎么会?我叶某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叶司腾说着便跟寻安梦一起从那堵墙后面走了出来。 祝翾看到对面的人影,便伸手进口袋内,轻轻按了录音键,朝两人走去。 第96章 赤手一搏 “叶司腾?”祝翾走近了才认出寻安梦身边的那人。 “是你?”叶司腾也感到很惊讶,原来寻安梦口口声声说的“情敌”竟然是业内鼎鼎大名的祝翾。他看了寻安梦一眼,意欲问对方“怎么会是她?”寻安梦避开了他的眼神。他贼眼梭动,嘀咕一句:“有意思了。” 他上下打量着祝翾,见她上身着一件黑色休闲超短款两片式曲线裁剪无扣小西装外套,内搭一件v字小翻领白色雪纺衬衫,下配一条卡其色高腰西装阔腿裤,腰头垂坠原色腰带装饰,温柔复古,利落飒美,纵是脚下踩了双平平无奇的平底小白鞋,也依然敛不住那双气场一米八的大长腿。 “果然清丽脱尘,气质无双。难怪秦天那个花花公子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叶司腾暗忖着。 他走到祝翾跟前说道:“想不到叶某能在这种地方幸会祝总。” “不知寻家小姐什么地方得罪了叶总,竟被你抓到这种地方来?”祝翾开门见山质问。 叶司腾又疑惑地看了寻安梦一眼,转而大笑一声:“呵,祝总弄错了。得罪我的,不是寻家小姐,而是……你。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秦天!” 祝翾眉头轻皱,继而讥讽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都说叶总在业内是老江湖了,没想到竟是一个输不起的人。” “祝总指的是我们美尔心意品牌输给秦天的ely fairy一事吗?哼,你还真小看了叶某。论起玩营销,你的手法比庄若菁高级得不止一点点,叶某甘拜下风。我说秦天得罪我,指的是我跟秦天的私事。” “叶总真会说笑。既是私人恩怨,那你何不去找他,反而要伙同寻家小姐把我引到这里来,意欲何为啊?”祝翾因着叶司腾看向寻安梦的那一眼,便瞬间明白过来,他二人之间并无敌意。 “少跟她废话,来人!给我抓住她!”寻安梦一声吆喝,两个地痞壮汉便从水泥柱子后面蹿上前来,一人一边抓住祝翾的胳膊。 “祝总果然冰雪聪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诱骗你到这里来的,是你口中的寻家小姐。要怪只能怪,你是秦天的女人!”叶司腾咬牙切齿道,“来人!把信号屏蔽器给我关掉!” 叶司腾的人得令后,他对着祝翾拍了一张照,发给了秦天。 秦天刚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还没坐定,便收到了叶司腾的信息。他点开图片一看,立刻炸了毛。 他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叶司腾!你想干什么!?” “哟,看来秦大少真的很在乎这个女人嘛!”叶司腾看了祝翾一眼,猥琐地回复秦天。 “叶司腾!你有种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 “哼!我这招可是你秦大少爷亲自教我的!你睡了我的女人,我现在让你的女人吃点苦头,很公平?” “叶司腾!你敢动她,我杀了你!”秦天在咆哮。 “哈哈!那我们就比比看,到底是你来救她的速度快,还是我动她的速度快!” 叶司腾说完便挂了电话。秦天在那头怒吼两声,再拨过去已是无法接通。 秦天冲出办公室,大喊:“井松!” 井松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等他乱步跑出来时,秦天已进了电梯,井松赶紧连滚带爬地拱进了电梯。 二人上了车,秦天把自己的手机扔给副驾的井松: “给我查这张照片是在哪个地方拍的!快点!” 井松接过手机打开屏幕一看,“王炸女神?!她怎么被两个男人给擒住了?” “少废话!给我查!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她的具体位置!”秦天狂踩油门大吼。 “是!”井松赶紧搜索比对照片背景,“查到五六个地点跟照片背景相似!” “叶司腾这个小人,一定是把祝翾带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鸟不拉屎……”井松继续比对照片细节,“找到了!在城郊三十里附近的废旧工厂内!” 秦天几乎用上了职业赛车手的技能,他一路超速,闯红灯,让他那台本就惹眼的香槟色跑车更加惹人眼了。 “还是祝总有魅力,能让秦家少爷如此疯狂的女人,你应该是第一个?”叶司腾言语轻佻。 祝翾轻蔑地一笑:“所以叶总打算如何动我呢?” “祝总果然有胆识!只身陷阵还毫不慌乱,叶某欣赏你的气魄。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只不过借用你吓唬吓唬秦天那个浪荡子。真正要修理你的,是你关切的寻家小姐。”叶司腾说完这些话后,便退到了一边,等着看好戏。 祝翾盯向寻安梦,刚一迈步,旁侧的两个男人又抓紧了她的手臂。她大呵一声:“给我松开!我们女人之间的恩怨关你们男人什么事!” 气场全开的她震得那两个壮汉乖乖地松开了手。 她一步一步朝寻安梦走去,那寻家小姐被她盯得发毛,恨恨道:“我最讨厌你这副眼神了!”边说着边三两步子扑上来抬手就要扇祝翾耳光,祝翾反应灵敏,伸出右手捉住对方手腕,反手一个巴掌清脆地扇在寻安梦脸上。 吃了一记重耳光的寻大小姐暴怒,捂着脸嘶吼:“来人!给我打!不把她打残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一声令下,只见有四个人从祝翾斜前方的水泥柱子后面跳出来,每个人手里拖着一根长约50公分、直径超过3公分的钢管棍子。 叶司腾见此情形目瞪口呆,他惊声喊道:“寻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只带了两个人来吓唬吓唬她吗?” “你闭嘴!我今天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寻安梦已失控。 叶司腾略慌,他急忙吩咐站在他身侧的两人:“你们两个见机行事,差不多了就出手救人,可别让那寻家小姐把事情搞大了!” 寻安梦买来的那四个打手慢慢向祝翾逼近,离她还有两步路时,第一个打手快速冲上前举起棍子就向她肩头抡去,祝翾迅速侧过身闪避,接着顺势一旋,提腿把扑上来的第二人踹到两米外,再仰面下腰躲过第三人挥过来的棒子,又单手撑地下蹲一个扫腿把第四人放倒。趁着那人倒下的时机,她抢过对方手里的钢管一阵乱棍挥舞,打得那四人“唉哟哟”地嗷嚎惨叫…… 叶司腾连同他带来的两个壮丁都看傻了眼。 “哇,看不出来呀,这姐们儿居然还学过跆拳道!身手不错呀,四个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叶司腾原本还担心祝翾会被他们碾压,这会儿子倒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祝翾手里握着打群架用的棍棒,满眼狠戾,杀气腾腾。 “一群废物!”寻安梦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怒吼,目露凶光地指着祝翾言道:“我原想留你一条命,你非要自寻死路!来人!” 第97章 为她挡刀 寻安梦这声令下,又有四人手持30公分长的砍刀从祝翾的右后方围上来。四个人身形魁梧壮实,皆是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 叶司腾见到砍刀,两腿开始筛糠,他急恐地叫嚷:“寻安梦!你疯了吗?!你这样会闹出人命的!” “我就是要弄死她!我就是见不得她那副任谁都奈何不了她的样子!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每人加码一百万!给我废了她!”寻家小姐已彻底疯了。 寻安梦一共请了十个人,听到酬金多加一百万,每个人眼里都放出一抹猩红的光。就连那四个横躺在地上哀嚎的壮丁也都纷纷爬起来,拖着棍子朝祝翾逼近。 十个大块头,结结实实地把她团在了正中间。 叶司腾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他惊惧万分,预感要出事了。他急忙吩咐旁侧的两名打手:“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帮忙啊!” 其中一名胖丁结结巴巴回道:“帮帮帮……帮哪边啊?” “废话!当然是帮那个女人啊!” 另一名瘦丁又道:“哪哪哪……哪个女人啊?寻寻……寻小姐,还是祝……祝祝总啊?” “废话!你们脑子都进水了吗?当然是祝总啊!你们想看着她被乱刀砍死吗!?” 叶司腾气不打一处来。 结果那胖瘦二丁的两张脸早已失了色,四条腿抖得比叶司腾还厉害。 “老……老板,您的钱我们不要了,这买卖咱不干了,您就当今天我们哥俩没……没来过,没来过啊!” 胖丁撂下这话就拉着瘦子屁滚尿流地跑了。 气得叶司腾直骂:“你们给我站住!两个孬种!” 他雇来的人跑了,急得他到处张望,嘴里不停念叨:“秦天你小子再不来你女人就完了!” 话说令少钦真的给他的车安上了一对翅膀,牧远提醒他还有三分钟到达。他强摁住心中那股很不祥的预感,默念道:“祝翾,我来了。” 寻安礼的车轮也几乎是飘离地面的,自与祝翾中断通话后,他再也没打通过她的电话。比起寻安梦,他此刻更担心祝翾。他的内心活动是:“安梦,要是让我知道这一次又是你设计坑害祝翾,休怪我不顾念兄妹情!” 秦天启用了漂移和单边车轮通过拥堵路段的车技,他心急如焚,不断地在心里祈祷:“祝翾,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如此,三大豪门的三位阔少,在同一时间各自驱车奔赴同一个地点,为的是去救同一个女人。 “你们还杵在那干嘛!给我上!”寻安梦尖声厉斥道。 祝翾扫一眼那并排站的四把砍刀,心知这场恶战是免不了了,她攥紧了手里的棍棒,主动出击向砍刀方向挥去…… 她动作迅疾,一棍子抡掉其中一把,不料左手小臂被斜后方抄上来的一根棒子击中,卸了她一半的力道。 就在她转身回击后方的几根棍棒时,那四把刀,一把在其南侧、一把在其北侧、另两把在其西侧,分别向准她的双臂和肩背齐砍而来…… “祝翾!” 凌空一声大喊,令少钦以火箭飞升的速度冲过来。 阿豺阿豹二人与令少钦同时到达。 叶司腾惊掉了脑子:“令少?他怎么来了?” 寻安梦看到令少钦来救祝翾,更是愤恨升级。 她失去理智地怒吼一声:“给我砍死她!” 就在那四把刀即将砍上祝翾的时候,令少钦飞身一跃将她正后方的那人踢倒在地,与此同时,阿豺阿豹眼疾手快从水泥柱子后面各自抄起一根钢管就朝砍刀方向扔去。 飞转的钢管分别击中了南面那位手持砍刀的壮汉头部和西南方向砍向祝翾肩部的那人颈椎。 独剩北面那把刀离祝翾的右臂只有三寸长的距离时,秦天赶到了现场。他刚刹住车,寻安礼也来了。 “祝翾!”秦寻二人同时破嗓大喊。 很明显,他二人已来不及救她。 只有令少钦在踢飞她背面那人之后,顺势从后揽住她的腰腹,大跨一步半旋到她身侧,为她挡住了砍向右臂的那把刀。 “嘶喇”一声,令少钦的右大臂开始往外淌血。 “令少钦!”祝翾闻声转头撕心裂肺地喊。 “少钦哥哥!”寻安梦看到令少钦被砍伤的这一幕,情绪失控地指着一众壮汉们哭骂:“你们这些混账!我叫你们砍死那个女人,谁让你们伤我少钦哥哥的?” 令少钦护住身前的祝翾,一拳一脚干倒她近身的两人,拉住她交给牧远,又交代一句:“照顾她!” 随后,他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把刀大步向叶司腾冲去。 “我的女人你也敢动!你是活够了!”令少钦的怒是从足底贯穿到头顶的,光是他那双寒光凌厉的眼就已经能杀人了。 叶司腾早已吓破了胆:“令少!令少饶命啊!这是误会啊!我……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我以为她是秦天的……” “唰咝”一声,叶司腾的左臂瞬间裂开一道十公分的口子,令少钦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狗着身子还没来得及嚎出声,令少钦又“嚓呲”一刀割在他右腿上。 他跪扑在地,“啊嗷、啊嗷”地惨叫着,扭曲着嘴不住地求饶:“令少……我真的没想过要害祝总啊!那些人……都是寻安梦雇来的!令少你相信我啊令少!” 叶司腾歪在地上一只手肘撑着地拖着另一只半残的胳膊和一条血腿直往后缩。 令少钦一手拿着砍刀,另一手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举刀架在他脖子上。 “令少钦!不要!”祝翾在水泥柱旁慌急地嘶喊,她跑前两步想去阻止他。 身旁的牧远拦住了她:“翾姐,你若是不希望弄出人命,那就由着他,让他把气撒完!放心,他有分寸。” “他还受着伤,他的手臂还受了伤!他流了好多血……”担忧、恐惧、心痛的情绪席卷而来,祝翾无措地落着泪。 “别担心,翾姐,那点伤没事的。”牧远宽慰她。 叶司腾双脚已腾空,眼珠子快要脱落,他哑着嗓子残喘着气哭求道:“令少……我错了……求你……饶我一命……” 令少钦眼里闪过一道锋刃般的凛光,他松开对方的衣领,一刀抹上了对方的脖子…… 空气凝固。 “令少钦!”祝翾用了全身的力气哭喊,她推开牧远,拔腿奔向他。 令少钦扔掉了手里的刀,迎向她,把她拉进怀里。 她跌倒在他肩头,浑身颤抖。 第98章 诸少之怒 叶司腾在令少钦抹他脖子的那个瞬间尿了裤子,他直直地栽在地上,以为自己见了阎王,呆楞好一会儿后才吃力地抬手摸自己的脖子,他发现自己是有知觉的,于是他又摸了一圈,再摸了一圈,才确认自己没死。原来令少那一刀抹在了他的衣领上,他听到的“呲喇”声是刀划破衣领子的声音。 透过令少钦的肩,祝翾才看清:叶司腾,尚在。 她长喘一口揪滞在心口的气,溃堤如雨。 令少钦在教训叶司腾的时候,阿豺阿豹、秦天、寻安礼四人在解决那几个打手,每个人都卯足了力气狠命地挥动手里的棍棒子,有人是因为自己老大挨了刀子,有人是因为心爱的女人受了欺凌。一时间,场面混乱而凶残。 叶司腾惊觉自己尚在人间后,搏了命往外爬,好不容易跛着腿歪歪斜斜站起了身,秦天又从背后冲过来捡起令少钦刚才扔掉的刀暴吼:“叶司腾!!” 没等他反应过来,秦天已在他右胳膊上开了一刀,叶司腾被那股刃力旋过身,秦天的刀又像鞭子一样抽在他左腿弯处……至此,他终于失去重心双膝跪地,两条胳膊在空中乱晃,连求饶的力气也无了。 秦天仍不解恨,他的眼里渗出透骨的冷,完全丧失理智的秦家少爷提起刀大步上前狮吼一声:“去死!” 话落,那把高举过头顶的刀便向准叶司腾迎面砍去。 令少钦听到他的狮吼声,急速转身,迅步直冲,厉声呵喊:“秦天!” 那一刻,所有人都傻了眼,井松吓得失声惊叫:“秦少!” 祝翾全身僵住,张开嘴却喊不出声来。 就在秦天那把致命刀快要砍上叶司腾时,令少钦闪到他面前一手钳住他握刀的手,另一手重重一拳砸在他脸上,将他掀翻在地…… “阿豺阿豹!给我按住他!”令少钦发出命令。 “是!”两兄弟一跃上前,一左一右反按住秦天的两臂,任他脸贴地胡乱挣扎。 令少钦折返几步,心疼地将已成石像的祝翾揽进胸膛。 寻安礼抬手给了他妹妹一记响亮的耳光。 寻安梦早已被令少钦修理叶司腾那一幕和刚才秦天差一点结果了叶司腾那一幕给吓懵了脑子,她哥这一巴掌倒像是把她给扇清醒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闯了多大的祸?你差点害死几条人命你知道吗?!”她还没来得及捂脸,她哥又一巴掌扇了上来。 寻安梦跪地嚎啕,两边嘴角的血掺着泪往下滴,模样有些瘆人。 寻安礼不睬她,顺手捡起一根棍子朝着跪在那已成木偶人的叶司腾后背猛力一抡,狠厉地说了句:“你真该死!” 这一棍子,不是为他妹妹,而是为他的小羽毛。 一场恶战结束。 警察来了,警车、救护车都来了,把现场所有人都带走了…… 祝翾将口袋里的录音笔交给警察,那里面记录了现场全过程的录音。 警察拆走了她车里的行车记录仪,那里面记录了现场全过程的录影。 叶司腾虽然四肢挨刀,但也不至于残废,只是要忍受很长一段时间的皮开肉绽之苦。 令少钦右上臂的伤口很深,刀口接近5公分长,血流较多,医生把他推进了手术室。 祝翾守在手术室外面,心急如焚,两只手无处安放,就扒在手术室门上翘首以盼。 牧远在一旁安慰她:“翾姐,不要太担心了,令少他会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那刀口那么深,还流了那么多血!”祝翾控制不住情绪地掩口哭泣。 牧远轻拍一下她的肩膀安慰她:“这种伤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翾姐你是不知道令少以前……”牧远口无遮拦,话到嗓子眼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他看到祝翾满脸疑云、眼里尽是讶异,赶紧收了声。 秦天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水。他浑身挂满了愧疚,耷拉着头,无颜面对她。 祝翾接过水,轻轻道了声:“谢谢。” 他这才提起勇气跟她说话: “祝翾,你怎么那么傻,你明明不是我的……”他没有说出“女人”这两个字,转而改口道:“你明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不跟叶司腾解释?” “我们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她竭力平静地说道。 “祝翾,对不起……” “这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 “可是……”秦天的话还没说完,手术室的灯关闭了,令少钦出来了。 “令少钦!”祝翾赶紧冲过去看他,“医生,他的伤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病人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要细心护理,防止感染。”医生交代道。 躺在病床上的他第一时间冲着祝翾抛了个媚眼,还附赠了一个顽黠的笑容,一副轻松无忧、屁事儿没有的模样。 她知道,他是不想让她担心。 “翾姐你看,我就说令少没事儿?”牧远跟着她进了病房。 秦天在病房外看了令少钦一眼,低着头默默走开了。 令少钦向牧远使了个眼色,牧远识趣地借口去洗手间,便出去了。 “吓到你了?”他温柔地问她。他知道,像刚才那种凶残打杀的场面,她定是没亲眼见过的。 她微微低下头,不忍看他,怕一看她就会泪崩。 “你……感觉怎么样?很痛?”她极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情绪。 “还好啊。不算痛。”他轻描淡写地想要纾解她的情绪。 她没有说话,眼睛也不看他,脸色灰沉得不像话。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给我看看。”他说着便要去拉她的手。 她把手缩回,避开他。 “我没事。你……口渴不渴?我去倒点热水来。”她站起身,快步走出病房。全程只盯着地面。 令少钦寻思了三秒,了然一切。 她的内心极度自责、内疚、愤恼,又有惊吓、担忧、心疼…… 她把他受伤的事归咎于她自己,她甚至觉得今天这件事就是因她而起。她的心里关押着一百种情绪,让她感觉很不好受。但她又不想让他看出来任何端倪,他已经为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了,她不想再给他多添一份担心。 她躲到楼梯口,掩住口无声地痛哭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整好自己的情绪,从楼梯口出来,去接了杯热水,未至病房门口,碰见了牧远。 “翾姐,把水给我。你出去吃点东西。令少已经睡着了。” 她的眼里晃过一丝疑色,快步行到病房门口往里望,看到他确实已躺下睡了。 她缓缓转过身去,心想着:“就让他好好休息。” “翾姐你放心,我会守着他的。”牧远从她手里接过水说道。 祝翾轻点头,像丢了几缕魂似地走开去。 牧远来到病房,令少钦忙睁开眼问他:“她怎么样?” “唉……翾姐眼睛红红的,很难过……” “她是在责怪自己。”令少钦懂她。 “这事儿怎么能怪翾姐呢?怪寻安梦、怪叶司腾,怪秦天,怪谁都怪不到她头上啊!” “先让她静一静。” “那你要不要真的睡一觉啊?”牧远问。 “睡你个头啊!她这样我哪睡得着啊!”令少钦苦恼地捶一捶额头。 牧远偷着笑:“那你快想想办法看怎么哄翾姐开心!” 说着,牧远便朝门外走去。 令少钦冲着他的背影喊:“喂,你去哪里?给我去看看她到底出去吃饭了没有?还有啊,去搞点吃的来,我快饿死了!” “医院不是给你准备了吃的嘛!” “那些东西是人吃的吗!?” “老大,你现在不是人,是病人。”牧远戏谑道。 “你!” “你再饿一会儿,我得先替你去看看翾姐啊!”牧远两手一摊表示恕难从命。 要不是挂着吊瓶,令少钦就冲上来捶他了。 第99章 我会心疼 祝翾哪有胃口吃饭,她下到一楼门外,坐在一棵树下的长椅上垂着头发呆。 寻安礼远远地看见她,走了过来。 “祝翾……”他很小心地叫她。 “学长。”她很小声地回应。 “少钦他……怎么样?” “医生处理了伤口,这会儿睡下了。” “祝翾,对不起啊……差点害得你……”寻安礼满脸愧疚。 “学长,这不是你的错。”她拦住他。 “是我没看管好安梦,我上次向你保证过,我再也不会让她伤害你了……我食言了……” “学长何必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呢。她是一个有自主行动能力的成年人,她有独立的意志、独立的思想,她有她的自由。” “可她是我妹妹,她犯了错闯了祸,我都有责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课题要去面对,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过度越俎代庖反而剥夺了她自我成长的权利。” 寻安礼自然明白,祝翾此言是有意提醒他要正确引导他妹妹,而不是过度干涉她的人生课题。 “祝翾……谢谢你,又一次放过她,不追究她……” 祝翾没再说话。寻安礼心里清楚,她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不去追究他妹妹的。 两人沉默了许久。祝翾的脸上盛满了忧心。 寻安礼看出来她的揪心与不安,但他仍然眼含着某种期盼问道: “祝翾,你……跟少钦,在一起了吗?” “嗯。”她轻声回应。 寻安礼眼里那股期盼瞬间消泯,转而变成失落。 “喔……那……要恭喜他了。他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追你了……”寻安礼竭力克制着内心的酸妒,一向沉稳的他竟有些语无伦次了。 “学长,我要上去陪他了。”祝翾无心听他说这些,她站起身礼貌示意后便上楼去了。 寻安礼心里有无数成群的蚂蚁在爬蹿,他又何尝不是从大学时就开始追她了呢?可如今…… 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愣,她渐行渐远,他很想追上去,但他的理智告诉他,或许他永远也追不上她了…… 祝翾回到病房,一整晚都没有说话。只等令少钦“睡着”了,才默默地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心疼地看着他,就这样待在他床边守了他一整夜。 令少钦这一次没有阻止她,也没有行使他霸总的权力,他由着她,给她自我疗愈情绪的空间。只等她趴在床边睡着了,才轻轻地为她披上毯子,心疼地抚着她的手,守了她一整夜。 次日晨,护士进来要帮他换药。 “先生,该给您换药了。”护士端着药盘子说。 “你,出去。”他冷冷地回应护士。 “先生,这是我的工作,还请您配合一下。” “我说了叫你出去,我不要你换药,我要我女朋友帮我换。”令少钦看向祝翾。 “令少钦,不要闹了。”她劝止他。 “我就要你跟我换,他们手太重了,会弄疼我。”他任性得像个孩子。 祝翾想着他的大少爷脾气又上来了,于是起身跟护士说:“不好意思啊,请您先跟我出来一下,好吗?” 护士跟着她出去了。 “护士小姐姐,实在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刚才很不礼貌,我替他跟您道歉,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没关系,病人有情绪,我们能理解的。”护士很大度。 “那您看这样行不行,这药,我先去帮他换,回头我会向他的主治医生说明情况,就说是我们自己主动要求自行操作换药,一切后果我们自己承担,与您无关。可以吗?” “可以。那就谢谢您的体谅了。”护士感激她的理解。 “不用谢的,是我们让您为难了,麻烦您了。”祝翾接过护士手上的药盘子回到病房内。 “令少钦,你干嘛不让人给你换药啊?”她有些怪他无理取闹。 “我不喜欢。” “护士是专业的。我来换更加会弄疼你的。” “那你试试,看会不会弄疼我。” 祝翾叹一口气道:“令少钦,这个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任性?” “我哪有任性啊?医生虽然手法专业,可他们在用户体验这方面做得太差了!” 他看她有些松动,立刻又说:“我刚才都把人赶走了,你难道想跑出去把人再喊回来吗?” 她看着他,拿一个靠枕垫在他背后,长吐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坐好。” 她坐在床边,帮他一圈圈把手臂上的绷带拆下来,神情专注,动作轻柔。 令少钦原本并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伤口,但他知道如果不让她正视内心的恐惧与忧虑,她不可能从自我究责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只有让她直视一切,她才有可能释放情绪,放过自己。 祝翾看到他的伤口,心痛得眼眶泛红,她强忍着扎心的难受、竭力控制着颤抖的手咬着唇帮他上完了药,又一圈圈地为他缠上绷带。 他不希望她沉浸在阴郁的情绪里,于是试着跟她聊点别的。 “诶,你……学过跆拳道啊?”他语气轻松地问她。 “嗯。”她仔细地缠着绷带。 “什么时候学的啊?” “在伦敦念书的时候。” “哦。跟谁学的啊?” “跟一个韩国大叔。” “哦。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啊?” “他在我们学校附近开了家韩国料理店,我在他店里打工。” “哦。你……都是边打工边念书的吗?” “嗯。” 他心疼,看她仍然灰着脸,他又试着逗她开心: “你……打架的样子很帅、很酷哦。” 她蹙着眉头看他一眼,不搭话。 “祝翾,你怎么像个谜一样?你还会哪些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啊?” “别动。”她专心在帮他包扎,无心答话。 “快告诉我啊!你还会些什么?”他很聒噪。 她被他搅得实在心烦,再也关押不住内心的情绪: “我会心疼,我会难受,看见你为我受伤我会自责,我会气恼,我还会……” 她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他揽过她的头吻住她,不让她说下去。 “傻瓜,干嘛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都怪我……都怪我……”她伏在他肩头哭。 他搂紧她,任她把心里的苦都哭出来…… “宝贝,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如果你一味地自责,那不是正中了罪魁祸首的圈套了吗?”他不停地安抚她、开解她。 好一会儿,她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他伸手为她擦拭脸上的泪。她继续帮他完成了包扎。 “你包扎得比医生还要好。”他赞她。 “很疼?我真希望这伤是在我身上。” 他伸出左手食指盖住她的唇: “你说什么傻话呢!如果真是你受了这样的伤,我会比现在还要痛一千倍、一万倍!” 他接着说:“以后不可以再说这种话了,听到没有?” 她仍然难受地低着头。 “我问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 他再次揽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宝贝,别担心,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我会很快恢复的,相信我。” 她环紧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噙着泪,点点头。 第100章 三记耳光 临近中午,祝翾正想给他削点水果吃,这时寻安梦没敲门就进来了。 她瑟缩地站在门口,全然没了往日的跋扈,反倒模样卑微、语气怯懦地喊:“少钦哥哥。” “滚。”令少钦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 “少钦哥哥,你看我一眼,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寻家小姐不顾颜面地哭缠。 令少钦还是不看她,祝翾抄起那把水果刀,“噌”地站起身,冷凝地交代他一句:“在这里等我。” 说完,她上前揪住寻安梦的胳膊就往外拽,边拽边吼:“你给我出来!” “祝翾!”令少钦看到她揣走了水果刀子,赶紧跳下床追出去。 祝翾把寻安梦拖到楼梯口,使劲往前一甩力,寻家小姐撞上墙差点摔倒。 “你干什么!?”看来寻安梦压根没觉得自己犯了错。 祝翾上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脸上。 “这一巴掌,是因为你害得令少钦挨了一刀!” 接着,她又换了一只手扇在寻安梦另一半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你哥教训你!” 寻安梦已经被扇懵了,她还没来得及喊出声,祝翾又给了她一耳光。 “这一巴掌,是我对你最后的警告!” 寻安梦歪斜地扑在墙上颤栗。祝翾上前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把她翻过身抵在墙上掐住她的脖子,目光像要把她凌迟: “一直以来,我都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你,不跟你计较。但你这一次,竟敢害得令少钦受那么重的伤!谁给你的胆子!” “学姐饶命啊!学姐……咳咳……学姐饶……命……我错了!我……不敢了……”寻安梦被掐得呛咳,鸡着嗓子不住地求饶。 祝翾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水果刀,打开保险,弹出锋利的刀刃。她把刀锋贴在寻安梦脸上,声色凌厉道: “你给我听清楚也给我记清楚,这是我最后一次放你一马。从现在起,你最好给我滚远一点,要是你还敢来我面前兴风作浪,我会活剐了你!”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学姐……饶命啊,求你……看在我哥的份上……放过我,学姐饶命……” 寻安梦嘴唇发紫,浑身直哆嗦,那副傲慢嚣张的大小姐架子,全然没了影子。 祝翾松开那只掐住寻安梦脖子的手,看着她无力跌瘫在墙根,上气不接下气地剧咳,眼泪挟着鼻涕口水往下掉…… 她这才收起了刀子,转身走出了楼梯口的门。 秦天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楼梯门前,他站在令少钦的旁边,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也目睹了祝翾教训寻安梦的这一幕。 “我从来没见过,她发怒时的样子。”秦天言道。 令少钦神色平静,没说话。 “看来她真的很在乎你。像你一样,把对方看得比自己都重要。” 令少钦还是不动声色。 “你赢了,令少。我这辈子,都争不过你。” 令少钦看向别处,还是不说话。 “还有,对不起。这次的事,都怨我过去欠了风流债,才让叶司腾怀恨在心,差点害得祝翾……” “你小时候闯了祸,从来不会道歉的。”令少钦没让他说下去,他知道一向狂傲的秦少爷把男人的自尊看得比命重。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会跟我计较。但这次不一样。”秦天眼里满是悔恨与愧疚。“你要不要,再揍我一拳?” “一拳,哪够啊?” “那……你想揍多久,就多久。连着她那份一起。我保证不还手。” “先欠着。她不会同意我这么干的。” “令少……”秦天眼底有雾。 “我该回房了。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想点她的火。”说罢,令少钦朝着病房走去。 祝翾回到病房,没见人,她着急地喊:“令少钦?令少钦?”没人回应,她又跑出去找寻,边寻边喊:“令少钦?你在哪里?” “我在这儿。”他来到她身后。 她闻声转身,大步上前环抱住他。 “你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了叫你在病房里等我吗?” 他被她的拥抱暖得愣住。 “我就……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医生都说了你现在还不能乱动!万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快让我看看!”她说着便要去检查他的伤口。 “哦,医生说过吗?我……我给忘了……” “忘了?这你都能忘!你还有什么是不会忘的!?”她有点生气。 “有啊,你啊。”他竟然不以为意。 “令少钦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好啊。”他揽过她的腰,把她扣到面前,就要吻她。 “你干什么呀?”她惊愕不已。 “吻你啊。你刚才不是说让我干点正经事吗?” “你……我真要被你气死了!”她本能地推开他,他吃痛发出“哎哟”一声,皱着眉瞅着自己的右臂。 她慌忙扶住他的胳膊,“对不起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伤口怎么样?很疼吗?”她好紧张他。 “嗯,好疼啊……谁让你那么用力推我啊!”他狡黠地偷笑。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手忙脚乱地去扶他的胳膊,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我不管,你得跟我回家,照顾我。”他趁机说道。 “好好好,我照顾你……我照顾你……你慢点走,小心一点。”她搀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跟他回了病房。 秦天在旁侧角落里看着他们,艳羡着,嫉妒着,他这才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愫,不是一朝一夕间能织就的,须得有长年累月的情感积淀才能达到这样的相处状态。 是了,他与她相识于年少,多年来心心相护,即便各在天涯,也将彼此衔在心头,直等到对方驻足回眸。 秦天默默低下头,心生妄想:要是自己也能早一点认识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他苦笑着摇摇头,向那二人的背影投去一个祝福的眼神,转身落寞地离开了。 第101章 他的过去 下午,令少钦让牧远办了出院手续。他实在不愿在医院待着。 祝翾跟他回了家。晚上给他上药时,他趁机问她: “祝翾,等我伤好了,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好。” “你还没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呢。” “哪里都行。只要你能快点好起来。” “那……你陪我回洛杉矶,我带你去见见我爸,好吗?” “好。”她不假思索地应了他。 “啊?”他不敢相信。 “我说好,我只要你的伤赶快好起来,不管你要带我去哪里,去见谁,我都陪着你。你能不能不要乱动了,我在上药诶!” “哦。”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伤,很值! 上完了药,令少钦靠在床上休息,牧远来探望。 末了,祝翾去卧室嘱咐令少钦:“你早点睡,我出去送送牧远。” “好。”他乖顺地躺下,她帮他掖好了被角,熄了灯,带上了门。 “翾姐,那我先回去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令少。”牧远说道。 “等等。”她请牧远留步,又到酒柜拎了两瓶酒出来,递一瓶给他,“牧远,跟我讲讲令少钦以前的故事。” “翾姐,这……”牧远略微迟疑。 “放心,你就说我想要了解他的过去。如果他怪罪下来,我替你去他那领罚。走。” 牧远随即跟着她上了天台。 “令少,秦天,我,还有阿豺阿豹两兄弟,我们五个人从小一起在美国长大。” 牧远喝了一口酒继续回忆道,“我们几个人当中,只有秦天是最幸福的,因为他从小就有父母疼爱,虽然他的父母跟我们的父母一样,都把生意做得很大,但他父母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宠爱他,呵护他。 我的家庭和阿豺阿豹的一样,父母离异,各自又组成新的家庭,我们这些孩子,都成了多余的累赘,从小,我们除了钱,什么也没有。 令少是最惨的,他的父母属于豪门家族联姻,两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他们的婚姻也是名存实亡。令伯父跟令夫人相处不来,于是他们各自为营,有了令少之后,令伯父就带着他去了美国,把令氏中国的业务留给令夫人作为补偿。令夫人把对令伯父的恨全都发泄在令少身上,小的时候,令少每一次回国,只要令夫人一不高兴,她就会对他拳脚相向,宣泄完再把他关进……” “关进哪里?”祝翾凝着眼问,她知道的。 牧远在犹豫要不要说。 “告诉我。我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祝翾催促他。 “关进……一个幽暗的……黑房子里。不给吃、不给喝,饿他几天几夜……才把人放出来。”牧远声音哽咽。 祝翾连灌几大口酒,心如刀割。她是尝过那种滋味的。 “他第一次被关进去的时候,是几岁?”她颤着声音问。 “四岁。” “四岁?四岁!?那是他母亲啊!她还是不是人!?”祝翾在风里咆哮。 “翾姐,你确定你还要听下去吗?” “要!我要听!”她稍微平复一下情绪说道:“请你继续。” 牧远长叹一声。 “令少每次去到令夫人那待几天,再回到美国时都会弄得浑身是伤痕。令伯父气愤不过,令少十岁以后,令伯父就再也没让他回中国了。直到他转学去你们学校,跟你同班。 他父亲对他很好,但因为工作太忙了,伯父只能每周末抽出一天时间去陪他。其他时候,他都跟我和阿豺阿豹一起待在寄宿家庭。 令少从小到大,成绩第一名,打架也是第一名。在美国读书的时候,那些当地人经常欺负我们几个华裔,上高中之前,我们几乎天天跟人打架,受伤都是常有的事。令少总是冲在最前面护着我们,所以除了秦天之外,我们都喊他老大。 高二的时候,学校有一帮人打不过我们,就找了几个社会青年把阿豺和阿豹绑了,带到河边,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令少赶过去救他们,那帮美国青年开出的放人条件是,要令少站着不动,挨他们三十棒子。令少二话没说,让他们轮番抡了三十棍……” 祝翾的心已被绞碎,她的眼泪不住地奔流,心痛得无法呼吸。 牧远同样在哭,在颤抖。 “高三快毕业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回家时,走在路上不小心迎面撞到了一个醉汉,结果那人发酒疯,拿着把手枪追了我好几条街。令少看我那么晚还没回家,于是出来找我,我跑到一个拐角处被一个垃圾桶绊倒,那醉汉向准我,开了枪。我以为我死定了,结果令少突然闪到我面前,替我挡住那颗子弹……” 祝翾惊恐地捂住口,忘了泪流。 “上天眷顾,那颗子弹射偏在垃圾桶上。” 祝翾急喘着气,不停歇地灌酒,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 牧远同样仰起头猛灌自己。 “秦天从小就喜欢跟女生泡在一起。从上初中开始,他平均每个月会换一次女朋友。上了高中,有一次他把别人的女朋友给抢了,搞得别人对他喊打喊杀,揪着他不放。令少独自去找那人单挑了三次,把那人打得心服口服了,才肯放过秦天那小子。秦天也不是不能打,只是他一个人寡不敌众,令少不知道救过他多少次!” “大二那年,令少钦为什么回国念书?”祝翾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那年,令伯父派他回来,入职令氏集团,为接管令氏中国做准备。所以,他虽然在你们学校念书,但你们经常三天两头看不见他人影,那是因为他有业务在身。令伯父从他上中学起,就开始把他作为接班人来培养了。其实,他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大一那一年,他就已经把四年的学业全修完了。” “原来如此。” “我们几个从小跟着他惯了,只有跟他在一块儿,我们才会觉得自己活得有价值、有意义。所以啊,听说他要回国,我跟阿豺阿豹毫不犹豫跟着他回来了。阿豺两兄弟自由散漫惯了,于是令少就给他们安排了酒店的工作,而我从小就胆小懦弱,令少不管走到哪,都把我带在身边,罩着我。” 牧远仰面朝着天空沉默。 祝翾提起酒瓶跟他碰杯,两人许久没有言语。 “翾姐,你知道吗?令少在认识你之前,从来不会笑的。” 牧远不住地落泪。 祝翾环抱着腿,把头埋进膝盖里…… “翾姐,你跟令少,一定要好好的。你是他的心,是他的命门。”牧远说完这句,拿起酒瓶跟祝翾碰杯,又仰头一饮而尽。 “会的。”她轻诺,喝完最后一口酒。 十一月的夜风寒凉,祝翾送走了牧远,回到房间,心疼地看着熟睡的他,眼泪嗒嗒地往下落。 微醉的她伏在床边,把手伸进他的手心里,枕着他的手,睡着了…… 手上流动的潮湿惊扰了令少钦的梦,他眯着眼坐起身,才发现睡着的她流着泪,泪水滑落在他手背上。 他瞬间清醒,闻到她一身酒气。 “这丫头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第102章 她要睡他 他把她抱到床上,正揽着她的背要放她躺下去,她突然半睁开眼,搂住他的脖子,半醉半醒喃喃道: “令少钦,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到太阳。 我要做, 你的光。” 令少钦惊圆了眼,漆黑的眸子里闪出星光。 言毕,她紧紧地搂住他,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低语: “令少钦,我不要你受苦……我要你快乐……我要你幸福……我要你笑……你值得拥有,一切的美好……” 他把她放在自己的身边,牵着她的手入眠。 一整晚,她梦呓连连。 第二天一早,祝翾在令少钦的怀里醒来。 她揉一揉眼,含糊道:“我怎么……睡在你这里啊?” “你昨晚喝醉了,枕着我的手就睡着了……” “啊?喔……”她捏一捏额头,掀开被子准备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长袍睡衣。她低头一看,睡衣里面除了内衣裤,什么都没有。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你……昨晚浑身都是酒气,衣服上也都是……我就……”他解释着。 “换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她打断他,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 她欲坐起身,他忽然侧过身子来两手撑在她身侧,她一双大眼看着他不住地眨着。 “都睡到我怀里来了,还想跑啊?”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抚着她的脸,正要吻下去。 “喂喂喂,我……我没有洗漱!”她扶住他的手腕喊。 “我不嫌弃。”说着他继续凑近她的唇。 “你……你的伤……” “不碍事。” “我……我得起床煮早餐了!” “新姐会准备好。” 这下她没有理由了。 他坏坏地一笑: “连我帮你换衣服你都不介意,这下怎么这么害羞啊?” “我……我哪有……”她躲避他的眼。 “别动,我要吻你。”他覆上了她的唇。 鼻尖相触,柔情绵缓,唇齿相合间,她温润柔软,迎合着他的痴缠。 这一串情意绵长的吻结束时,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温柔言语:“以后,你只许在我面前喝酒。听到没有?” “听到了。”她柔顺地应承他。 他又在她额前印上一吻,才松了她。 祝翾悉心照顾了令少钦一个礼拜,每天早晚帮他换药、护理伤口,又跟新姐商量着精心料理他的一日三餐,帮助他的伤口恢复。 这日,她又陪着他去医院复诊。 主治医生老程是令少钦的旧交,老程为他检查了伤口,又给换了药,夸赞道:“伤口恢复得不错,看来你这段时间护理得很到位,继续保持!” 祝翾立刻追问道:“医生,您现在刚换了药,那我什么时候再帮他上药呢?” “十二小时之后再换就行。” “十二个小时?现在是下午三点,那也就是凌晨三点钟,我要再给他清理一下伤口并且换药,对吗?” “哦,那你等明天早上再换也行。” “什么?怎么又变成明天早上了?” “免得你们大半夜的还要起来嘛!” 祝翾这个逻辑控,最受不了医生给出“这样也行、那样也可”的不精确论断。她拖了个凳子在老程办公桌前坐下说了一大段: “医生,是这样:一个伤患病人的康复,除了依赖于及时用药之外,还要依赖于病人自身的修复能力。也就是,内外兼‘修’、双向发力。 如果说,我们间隔十二小时后换药,能够促进他的伤口的恢复速率达到20以上,那么凌晨三点钟起床换药就是一个必选项;而如果说,因深夜换药而中断他的深度睡眠,影响了他的自身修复性能,导致伤口的恢复速率下降至少20,那么我冒着把他吵醒的风险大半夜起床换药就很得不偿失了,还不如让他好好睡觉,伤口说不定能长得更好。” 令少钦在一旁看着老程云里雾里的神情,忍不住偷笑。 “你说得很有道理啊!”老程被她的逻辑绕晕了,但这话听起来确实讲得通。 “所以,医生,您得有个确切的估算,是十二小时后换药更好,还是让他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好?是间隔十二小时,还是十六小时,抑或是十七、十八?” “那……你……还是十二。” “好的,我明白了。” 她跟令少钦交代了一句:“我先去缴费,等我一下”便出了诊室。 “我说令少,你女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我还从来没遇到过,思维这么有趣的病人家属呢。”老程打趣道。 “什么叫有趣?我觉得她的分析很有逻辑啊!”令少钦自然是护着她的。 “是很有逻辑啊!所以我给了个精准答案啊。” “你干嘛让她大半夜三点钟起来给我换药啊?” “那……我……请问我应该怎么说?” “就等天亮了再换不行吗?” “喂,我说大少爷,刚才你也看见了,你女朋友是个绝不允许打马虎眼的人,在科学面前,我可没搪塞你们。瞧你俩这把恩爱秀得,你心疼她半夜起来睡不好觉,她心疼你不及时换药伤口长不好,你们欺负我老程没老婆是?” “还真是。”令少钦一脸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你!”老程扶了扶镜框,“罢了罢了!等你把她变成令太太的时候,记得请我喝杯喜酒啊!” “好啊。那你最好现在就开始准备贺礼。我老婆可是个很有品味的人,一般二般的礼物,看不上的。” “你!” 不等老程回话,令少钦已走出了诊室。 晚饭后,令少钦靠在床上看书。祝翾洗好了澡,给阳台上的花都浇好了水,便直接去到他的卧室,掀起被子上床。 “你……你干什么?”他惊圆了眼睛问她。 “睡觉啊。” “睡……睡觉?” “嗯,今天早点睡,等一下我还要起床帮你换药呢。” “怎……怎么睡啊?” “睡觉还需要我教你吗?” “啊?你……什么意思啊?”他眼里放着火光。 “什么什么意思啊?睡觉你就躺下来闭上眼睛不就完了吗?”祝翾那眼神,就跟看的不是人类似的。 “哦……不想睡我,那你睡我床上来干嘛……”他失望地嘟囔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已经定好三点的闹钟了,快点睡,别看书了。”她把手机放在床头,又抽掉他手上的书放到床头桌上。 “喂,你……在这儿,我怎么睡啊?” “啊?我在这影响你睡觉了吗?你床这么大,我挤着你了吗?”她说着便要躺下去。 “不是。我……我是说……你在这里,我……我没法睡。” “令少钦你今天是怎么了?什么叫我在这儿你没法睡啊?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他很难耐的样子。 “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是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伤口疼啊?给我看看。”她掀开一点被子往他身边凑过去。他看到她白亮光洁的大长腿,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没有没有!我不疼……我没有难受。”他捂紧被子。 “哦,吓死我了。那我们赶快睡。”她躺了下去。 “要不,你先睡。我等一下再睡。” “少啰嗦!医生都说了,你要好好休息伤口才长得快!赶紧给我躺下来!”说着她便把他拉下来,挽住他的手臂睡了。 他躺在她身边,内心一股子燥热,身体只要一挨上她的皮肤,那股燥热就急剧升温,烧得他心跳加速,呼吸加重。 她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一躺下没几分钟就睡着了,就只心心念念着半夜三点钟要准时起身给他换药。 等她睡得熟了,他拿过她的手机把凌晨三点的闹钟取消了。他知道她的手机密码,是很久之前他在琴婆婆的店里设置的。是他的生日。 他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他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摸着水杯灌了好几杯水才躺下去。 半夜,她翻了个身,手搭在他脖子上,腿架在他的一条腿上,喃喃呓语:“令少钦,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第103章 她的偶像 时间过去了快三个月,令少钦的伤总算大好了。 这日,祝翾在阳台捯饬她那些花花草草,令少钦在收拾行李,她答应过他,等他伤好了,她要陪他回一趟美国的。 他收拾得差不多了,来到阳台看到她摆弄那些花草,俨然一个当家女主人的模样。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温柔地询问她的意见: “你要不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啊?” 祝翾被他这一问惊了心神,她住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问他: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啊?” 他很认真地回答她:“我想让你搬到我这里来住,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我想更好地保护你,不希望再发生上次的事情。” 她放下手中的修剪工具,望着他寻索的眼,轻轻靠在他左肩,拥着他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我租的房子要半年后才到期,我的房东人很好,她现在不在国内,我想等她年后回来,再跟她沟通退房的事,好吗?” “好,听你的。”他不勉强她。 他搂着她,接着说道:“行李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 “好啊,我去看看。” 祝翾去到卧房,看到令少钦把他们两人的衣物用品放在同一个超大行李箱内,包括她的贴身衣物,他都一一叠放整齐,跟他的摆在一起。 对此,她虽仍面有羞容,但也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还差一样东西。” “什么?”他问。 “送给令伯父的礼物。我第一次见你爸爸,总不能空着手去啊!” 令少钦弯眼一笑:“老爸只要见到你就会被你圈粉了,要是还收到你亲自备的礼物,那我这个头号粉丝的地位怕是不保了。” 祝翾上前勾住他的脖子,一双灵澈杏眼凝着他的星眸,嘴角弯起一道欣悦的弧:“我的令无笑少爷现在都变得这么会说话啦?” “我说的可是真的。你只要跟我爸见面说上三句话,他肯定会成为你的铁粉。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好啊!赌什么?”她倒是颇有兴致。 “假如我爸三句话之内被你圈粉了,那我就赢了,你必须得嫁给我。反之,如果你没能收获新粉丝,那我就输了,那就罚我……必须得……娶你!” “令少钦你这什么逻辑啊!可把你给吃亏得……”她粉红了脸掐他的脖子、追着揪他的耳朵…… “哈哈哈哈!”屋里回荡着他放肆的笑声,被她掐得发痒,他干脆伸出长手去挠她的腰,挠得她痒得“咯咯咯”地笑,连声直喊:“啊!令少钦你别闹了!赶快跟我说说你爸爸平时都喜欢什么啊!” 一阵欢腾戏闹之后,他告诉她:“我爸闲下来的时候,喜欢写写画画。” “写写画画?所以他爱好书法?” “你怎么知道?他最喜欢临摹王羲之的字了。” “王羲之……”她托腮凝思片刻,眼珠子转两圈道,“我知道了。” 一月底的一个黄昏,令少钦带着祝翾坐上了飞往洛杉矶的航班。 刚登机不久,祝翾就收到了“uk同学群”里发来的消息。 “听说中国除夕那天,洛杉矶的ti tunnel展馆会展出lion的藏品!” “天呐!这是真的吗?lion的藏品?消息可靠吗?” “可靠!ti tunnel已经官宣了,它们会专门准备一个big hoe来展出lion大师的经典灯光秀设计藏品!” 群里你一言我一语地热议着,祝翾睁大了眼睛盯着铺满了各国语言的叽叽喳喳的屏幕,手指飞速滑屏爬楼一条条地看同学群里议论的lion作品开展的消息。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一旁的令少钦瞟了一眼她的屏幕。 “别吵。”她没功夫搭理他。 他见她一脸迷妹的期许神情,顿时像喝了两斤醋一般直接抽走了她的手机。 “喂,令少钦你干什么啊?快把手机还我!”她好着急的样子。 “不还。”他悠哉地看着窗外。 “别闹了好不好?我有正事儿要处理,快点还给我!”她伸手去他手里抢。 “什么正事儿?告诉我,我就还你。”他把手机藏到背后。 “我要赶紧订一张票!不然等一下飞机起飞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票这么着急定啊?” “lion作品展的门票!” “lion?”他眯着眼确认。 “对!国际顶级灯光设计大师lion!令少钦你跟他是同行,你知道他?他终于又要开展了!就在ti tunnel展馆!听说主办方这次展出的全是lion的经典设计藏品!真是太意外了!我们一起去看!好吗?”她激动不已地说了好长一段。 令少钦对lion没兴趣,倒是对她那股子迷lion的劲头生了兴致。 “你喜欢他?”他疑着眼问她。 “喜欢啊!我粉他好多年了!我在皇硕大学念书的时候,有一年为了去洛杉矶看他的展,我特意兼职了两份工,攒了好几个月才凑齐门票和机票费。”她像个铁粉一样忘我地讲述着,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令少钦的神情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赶忙解释道:“你……你别误会啊,我说的是我很喜欢他的作品!” “哦。”令少钦简短一声回应,看不出喜怒。 “令少钦,你知道lion?我们一起去看他的展?”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他有些不悦。 “你们都是灯光设计领域的顶级设计师,而且lion也是华人,跟你一样从小在洛杉矶长大。我以为你一定知道他。”她说起lion的时候眸子都是亮晶晶的。 “哦。”他面无表情。 “哦什么啊?他的作品真的很经典,你看过之后,说不定你也会喜欢他呢!” “不去。” “去嘛!就当是陪我去看,好不好嘛?”她摇晃着他的胳膊,奶声奶气地撒娇。 “你看起来很迷恋他啊?”他明摆着吃醋了。 “我哪有?我只是很欣赏他的作品而已!我连他真人长什么样、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她忙着解释,“令少钦快把手机还给我好不好?他的展真的是一票难求的!要是你不愿意陪我去看,那我自己去好了。” 看她嘟着嘴央求的样子,他不忍再逗她,于是把手机递还给她。谁知她正要伸手去接时,乘务员却走过来微笑提醒:“女士您好,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关闭手机,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感谢您的配合,祝您旅途愉快。” 祝翾失望又不失礼貌地回应乘务员:“好的。” 她从令少钦手里接过手机,直接关了机。随后,她长叹一声,轻咬着唇,一脸的沮丧。 她的神情全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凑过身来明知故问:“怎么了啊?” “没事。”她轻声回答。 “不开心啊?”他又问。 “没有。” “还说没有,你的不开心全写在脸上了。”他用食指抚一下她的脸。 她往旁侧一缩躲闪他:“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怪我没把手机早点还给你啊?” “没有。想要看lion大师的展品,是要看缘分的,即使我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抢票,也不一定能抢得到的。”她反而宽慰他,“我只是觉得有点遗憾,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其实他这次要展出的藏品,我早就看过不下三次了,只是每一次看,给人的启发都不一样。” 她的心情缓和了一些,又自我安慰道:“没关系的,等下一次有机会再去看!”她挽住他的手臂,靠在了他的肩头。 第104章 年少成名 飞机起飞了,祝翾托着腮看着窗外的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思绪忽地飘到了多年前她离开令少钦远赴英国的那次飞行。那一次,是她与他的生别离,她原本已下定决心要将他深埋进心底,她也做好了准备此生与他不复相见。然而这一次,他却以她男友的身份坐在她的身边,她多么感念命运对她的眷顾啊! 令少钦同样思绪万千,在他过去那么多年的生命里,有无数次从琅北到洛杉矶的飞行,都是孤单的、沉寂的、无期无喜的。而这一次,他心爱的她就坐在自己的身边,要与他一起回到他生长的地方,他多么庆幸自己能得到生命对他的恩赐啊! 他不禁握紧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亲爱的,我陪你去看lion的展,我帮你订票。”令少钦柔声说道。 祝翾惊讶地抬起头,雀跃地问他:“真的吗?” “真的。”他的目光笃定。 “可是他的票好难订的呢!”她还是担心。 “交给我,放心。”他丝毫不担心。 “好。”她无比信任他,像只小猫一样温顺地倚进他的臂弯里。 “那你跟我讲讲,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的作品啊?” 祝翾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当年,我刚到英国的时候,很窘迫,我要上课,还要兼职打工,还要……” “还要什么?”令少钦凝着她的眸,追她说下去。 她不想让他知道当年她还要承受他母亲对她的监控,于是她收了语,转而道:“还要……努力适应当地的生活。” 令少钦自然知道她是顾及他的感受,也就没有再逼问她,只静静地听她继续讲述。 “有一天晚上,我下班回到宿舍,听到室友在议论,说天才设计师lion要开展了。我那时并不了解lion是谁,后来还是一个叫elena的俄罗斯室友赠了我一张展票,我才得以见识他的作品。为此,我包揽了elena整整一个学期的十几门专业课的作业。”她一边回忆一边笑出了声,“等我去看完lion的展品之后,我跟elena说,就算让我承包她两个学期的功课我也愿意。” 令少钦温和地笑一笑:“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的作品。” “他的作品给了我很大的力量。我最喜欢他的《困兽》、《洪流》、还有《流芳》。” “《困兽》、《洪流》、《流芳》?”他的黑眸里闪放出星辰般的光亮。 “是的。我称之为lion的经典三部曲。每当我身处困境,觉得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他的这些作品,它们能给我力量、给我勇气、给我信念。”她的眼里充满了感激。 “他的作品,真有这么神奇的魔力吗?”他的眼里流露出潜藏不住的惊喜。 “千人读书、千种体悟。我不知道lion的作品对于其他人来讲意味着什么,但对于我来说,它们的意义非凡。在我留学期间,它们给予了我莫大的精神支撑,甚至在我毕业之后的创业期,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是他这些灯幻作品在向我源源不断地注入心力。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任何地方,只要我得知哪个展馆会展出他的作品,我都会不远万里飞过去看。每看一次,我所汲取到的能量都足够让我满血复活。” 听着祝翾的讲述,令少钦的内心倏地升腾出一股释然,像是沉积在泥潭里许久的阴郁忽然得到了清新氧气的感召,一下子蒸涌而出。 他闪着星眸问她:“假如那个时候,lion向你表白的话,你会答应他吗?” 她从他臂弯里抬起头:“令少钦你怎么又来了?我都说了我青睐的只是他的作品。我的偶像在我心里很神圣的,你不可以这样子开玩笑,否则就是对我偶像的亵渎!” “呵,都已经称之为偶像了,还说只是青睐人家的作品……”令少钦很小的声音碎碎念道。 “你在那碎碎念什么呢?又在说我偶像的坏话呀?” “我哪敢呀!”令少钦做出一副很怕的神情,逗得她直笑。 她又躺回他的臂弯里,说道:“lion是个很神秘的人,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的年龄、他的来历、他的背景……他创作《流芳》时,有人说他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有人说他是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儿。谁知道呢?”说到这里,她不自觉地笑了一笑。 “那……你觉得他是个少年还是个老头啊?”令少钦满眼希冀地问她。 “我也只能从他的作品中猜测一二。《困兽》是他的成名之作,我想那时的他最多也就是舞勺之年。” “为什么这么说?”他很好奇。 祝翾坐直了身子,认真地回忆道: “那就要从《困兽》所讲述的故事说起了。 一万点星光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各个星河世界的边缘,颓丧、无望、有一搭没一搭地闪出灰黄暗淡的光亮,忽然听到一声令下后,万星开始从各个角落疾走飞跃而来,云集成一只目光清亮的小兽。 那小兽四处望了望,又用它的脚往四周探了探,也不知是触碰到了什么,小兽突然发出惨厉的尖叫,眸光由清亮变成恐惧,它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于是慌了神地到处逃窜,可是不管它往哪个方向逃,都有细细密密的无形织网牢牢锢着它。它在不休止的逃窜中一点点长大,那细密的织网也随着它生长…… 它无路可逃,它知道自己逃生无望,于是它绝望地伏下强健的身躯,眼神从疑惑、无助到忧怨,再到恼怒、愤恨,继而转为幽寒,最后变成死寂…… 沉寂了好一会儿之后,被困的小兽不认命地绝地反击,它卯足浑身的力气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织网,每冲一次,它的周身就会喷发出血样的火光。但它从未倒下,从未停歇,它就用它的身躯与那麻密的织网不停地较量…… 终于在千百次、千万次、亿万次的撞击后,那密不透风的织网开始扭曲变形、开始出现缝隙、开始有天光透射进来……小兽仍然毫不松懈地战斗着,直到那织网绽开球状的口子、彻底溃裂。 小兽从幽暗里飞奔而逃,朝着光和自由的方向。它的步履所到之处,一路生花,它头顶的天空熠熠生辉。可就在它快要逃出生天、冲往光明时,前方突然从天而降一扇铁栅,它被迫急停,掉转方向,谁知又有一扇铁栅拦在面前,紧接着两旁又各自飞来一扇铁栅封住了它的出路。四面被围,小兽一跃而起向着天顶飞冲,正要飞出几丈高的铁栅时,头顶忽然横来一方布满尖利铁棘的天网,小兽头部受创,重重地跌落在地…… 它从地上爬起,看着四面围墙,又抬头看一眼头顶的天网,活动一下手脚,眼神凌厉而无畏地做好了新一轮的战斗准备……” 祝翾的眼里噙着泪,继续道:“这就是《困兽》的故事。一只小小的困兽,从入世时的懵懂和憧憬,到历经劫难时的剧烈反抗、垂死挣扎,再到屡屡受挫后的坚毅、英勇、桀骜不驯……这分明是初临世事的狂傲少年才会拥有的心境。我想,或许lion就是那只被困的小兽,如若不然,那他也必定亲尝过那只小兽的苦与痛,否则,又怎能设计出这样直入人心的作品呢?” 令少钦的手指发颤,与她紧扣的手心里渗出了一层细汗。她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变化,于是关切地问他:“令少钦?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我就是听你讲得太入神了……” 第105章 封神之作 祝翾得意一笑:“你也被lion圈粉了?我说了他的作品真的很震撼的!” “那你再给我讲讲《洪流》和《流芳》?” “好哇!乐意效劳!”她兴致颇高,“《洪流》时期呢,我感觉lion的心态明显变了。这种变化是身不由己的,他变得叛逆、暴躁、厌世、封闭…… 经历了十三四岁的年少成名,他收获了无尽的掌声、嘉奖和赞誉,他见到了人间虚伪自私的、趋利避害的、捧高踩低的、唯利是图的诸多丑恶嘴脸,他无比憎恨、反感、厌恶人们对他的追捧和奉承,于是他将自己化身为一股洪流,从天涯的边界逆涌而上,向着人类世界的中心滚滚袭来,他不断地冲刷、吞噬、淹没着人间的虚妄…… 他筑起了一座洪流的城墙,去抵御外界的喧嚣和嘈杂,他的城墙越筑越高,但他却发现,墙外不堪入耳的噪音也变得越来越刺耳…… 他终于筋疲力尽地败下阵来,幻化为一滩死水,动也不动,毫无生气,连风吹过来,都掀不起半点涟漪。 矛盾、挣扎、煎熬、彷徨……一股脑袭卷了他的心神,无措的他有点自暴自弃,他想过随波逐流,但他又不甘如此。 于是在沉睡一个世纪之后,他开始跟溪边风物一起苏醒,春风拂过,那股销声匿迹许久的洪流开始荡起层层涟漪…… 人们听闻他重出江湖,于是又蜂拥而至。这一次,他没有做无谓的抵抗,而是收起羽翼向着他来时的方向汹涌离去。 我想,他应该找到了前行的方向。因为,他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那时候的lion,应该也就十五六岁?” “你是怎么猜到的?”他问她。 “感觉而已,无凭无据。” “所以你推测,他做出《流芳》的时候,是十七岁?” “嗯。不过那时候的他已经拥有了超越同龄人的心智、心态和心力。他变得成熟、冷静、沉敛,他不再偏执、不再与现实较真,他虽然才十七岁,但却怀着七十岁的心境,淡看江湖、笑纳人生。不过他仍然保留了年少的底色,带着一腔孤勇与轻狂,骄傲地远走,去领略人间百态。 他的作品中甚少用到花的元素,但在《流芳》中,他将浩瀚深海里的一颗蓝色的月亮石幻化成一株遗世独立的紫露草,黎明初晓,这株草开出了蓝紫色的花,花朵乘着露水而来,衬托着黄色的花蕊,散发出流芳千年的暗香……” 讲到这里,祝翾神色黯然。低垂了眉眼,许久没有言语。 “怎么了?”令少钦不解地问她。 祝翾回过神,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绪,长叹一声道:“世人都称颂《流芳》是一部伟大的作品,人们在展会现场高呼着lion万岁,期盼着他再做出更伟大的作品。殊不知,《流芳》是他的封神之作,也是他的封笔之作。果不其然,在《流芳》之后,他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令少钦的眉宇间凝着一团疑云问她:“你怎么知道《流芳》是他最后的创作?就因为在那之后,他再也没发布过新作品了吗?” “不。是lion告诉我的。” “他……告诉你的?”令少钦匪夷所思地问道。 “是的。在《流芳》的尾声,我看到紫露草在晨光里发出的绵延无尽的馨香向四面八方飘散流远,香气渗出大气层,飘往外太空,所到之处,每一颗被香氛萦绕的星球都被点亮,闪烁出粉色水晶样的光辉,但那些光辉只有短暂的一瞬。随着香气的撤离,每一颗星球瞬时隐匿了水晶样的光亮,没了踪影。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些芬芳流走的方向,可就在所有星球都变得黑寂无光后,那些香氛也变得模糊起来,让人看不清它们飘去了哪里,我只隐约看到其中一缕芳香流向了比宇宙更远的地方……《流芳》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第一次看完的时候,心里怅然若失,那种感觉很不好受,我一直没想明白lion为什么会那样设计《流芳》的结尾,直到我有幸看了第二次之后,我才终于明白,这是lion在向我们告别,他要去流浪了,他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终点在何处,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会再回来了。” 祝翾沉浸在lion营造的世界里,目光明澈致远,眸中盛着祝祈。 令少钦的眼里早已盛满了潮润,他像是被她所讲的故事深深打动了一般对她说:“你真的很懂他。” 祝翾暖心地一笑,长呼一口气道:“不知现在的lion过得怎么样呢?十七岁之后,他去了哪里呢?如今他找到了新的理想了吗?”她微微侧头看向窗外,缓缓说道:“谢谢你啊,lion。祝你长乐未央。” 飞机在云层中穿行,晚霞的余晖从窗外透照进来,映在她微微含笑的脸上,澄泽明丽、平和安宁。 令少钦呆看着她被霞光映得红润的侧脸,许久,他伏在她的耳畔轻柔地说:“谢谢你啊,宝贝。” 祝翾闻声回过头来,却在转头的瞬间,碰上了他温润的唇…… 他轻吻着她,她疑惑地眨巴着水杏般的眼不明所以。 他微离了她的唇,柔情地看着她。 “令少钦,你……怎么突然……谢我什么啊?” “因为你,治愈了我的过去。”他强压着哽咽说完这句话,然后大手一伸,揽过她的颈脖,轻捧她的侧脸,便吻了上去。 他的吻,绵蜜悠远,带着柔长的感念和觅得知音的激喜,如痴如醉,缠络连连…… 第106章 孪生身份 祝翾羞臊地一头扎进令少钦的怀里,扯起他西装的衣襟遮住自己绯红的脸颊。 令少钦宠溺地抚着她的长发,好一会儿才轻声言道:“好了,没有人在看我们。” 祝翾仍然把脸埋在他的衬衫衣领下方,被他深吻的余温激起的紧促呼吸吹热了他的胸口,他的心不禁又加了速地跳,起伏的胸膛里憋闷着一股燥热。 “再不起来,我可又要吻你了啊。”令少钦被她细暖的呼吸挠得心里发痒,再不把她推开,他可真要失控了。 祝翾闻声猛省地抬起脸,松了他的衣襟,离了他的胸膛,又小心地移目四顾,这才松弛地嘘了一口气。 令少钦被她那做贼似的表情惹得咧嘴直笑,当即起了心,干脆再逗弄她一把,于是在她嘘完那口气刚要坐正时,他又迅疾地凑到她唇边,假装要吻她,吓得她樱口微张、不自禁地要发出“啊”的一声,还好他赶紧抽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 祝翾气得瞪大双眼,紧握玉手捶打着他的肩,又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令少钦!你再这样戏弄我,我就咬你了啊!” “哦?这么好的福利啊?那我可要好好戏弄一下你了……”他坏笑着探过身子向她靠近。 “你!”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放过你了……等飞机落地了,你再给我发福利!”令少钦狡黠地一笑,又握紧了她的手。 “好啊!我带你去看lion的展,我保证你看过之后一定会收获今年一整年的福利!”祝翾满怀着憧憬说道。 “好啊,拭目以待。”他迎合她。 托腮思想了一会儿,祝翾突然蹙着眉尖盯着令少钦看得认真。 “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有钱吗?”令少钦学着她的口吻问道。 祝翾哈哈一笑,回应道:“你怎么把我的台词抢走啦?”她接着又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忽然发现,你的设计风格跟lion的很像。” 令少钦一怔,转而装作不服气地问道:“哪里像了?” “那晚,我在琅北大学的无天亭看到你设计的《银河星键》时就想到了lion。应该怎么形容呢?你们所营造的灯幻氛围、所表现出来的气势、所渲染的情绪……还有,灯幻场景演进的节奏……还有色调……最相似的是你们的配乐设计,恢弘又清婉、粗旷又细腻;轩昂中有浅吟、激跃中有静谧;既嘹亮悠远,又沉闷低靡……是不是这样?”祝翾寻求着令少钦的共鸣。 “哦。是吗?”令少钦反问。 祝翾闭上眼睛,进入思考状:“让我想想……灼晔年会现场的《蓝滢流光》,海边木石屋顶的《白滢胜雪》,学校无天亭内的《银河星键》,北苏里栈桥上的《天池极光》,还有随我一同上台的《萤光仙境》,还有……我生日那天晚上的《绚蓝心海》,绮翾花径上的《仙道苍穹》,还有你为那间衣橱设计的《水瓶密钥》……是了!”她突然睁开眼睛,惊喜地欢呼:“令少钦!你跟lion真的很像!” “啊?” “你跟lion,你们的作品风格……不,应该说,你们的基因很相似!” “基因?他是我的孪生兄弟?”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们的feel,你们的灵魂……哎呀,总之就是你们很多地方是相通的!” “哦。” 令少钦就简短地“哦”了一声,祝翾还欲说些什么,令少钦拦住了她:“喂,那个lion在你脑子里面蹦跶好几个小时了,能不能让他歇一歇?跟你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你说起我的时候这么津津有味。” 祝翾这才意识到自己从上飞机起就一直在讲lion,在自己男朋友面前这样谈论另一个男人着实不合适,想到这里,她乖巧地摇一摇他的手臂,撒娇地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他就是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看她柔声柔气地央求自己,令少钦哪里还舍得假装吃醋捉弄她,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柔声说道:“傻瓜,我哪舍得生你的气啊。” 她躺在他怀里甜蜜一笑,说道:“那我要睡觉了,等到了洛杉矶,你做我的向导,好不好?” “我做你的向导?你是西部旅游局特聘的洛杉矶首席旅行官诶!” “我那是走马观花的路上客,你才是生根发芽的东道主。”祝翾打了个哈欠,顺便说了句对仗。 不等令少钦回应,她环在他腰间的手已放松了,呼吸轻缓均匀,长长一对微翘的睫毛蜻蜓点水般轻颤,他知道,她已然睡着了…… 他调了调座椅,搂着她的肩,同她一起进入了梦乡…… 飞机抵达洛杉矶国际机场。 二月的洛杉矶,气候温和怡人,祝翾下了飞机仰头看天,深吸一口气,心情大好地说道:“久违啦!天使之城!” “首席旅行官,要不要先检阅一下这座城市自你上次离开后都有哪些变化?”令少钦一副好不嘲谑的口吻。 “检阅你个头啊!令伯父在家等着我们呢!快走啦!”祝翾上手揪着令少钦的耳朵往前拖。 “喂喂喂,我的耳朵!”令少钦吃痛地鞠着身子追着她的步子。 “以后不许再叫我首席旅行官,听到没有?”明明是令少钦的地盘,祝翾这口吻,反客为主了。 “听到了听到了!不叫了不叫了!”令少钦捂着耳朵求饶,祝翾这才松了手。 两情侣一路笑闹追打,不知不觉已到了家。 令少钦摁响了门铃,令父打开门。 “爸,这位是祝翾。”令少钦第一时间向他父亲介绍身边人。 “伯父您好!叫我小翾就行!”祝翾大方又不失恭敬地向令父打招呼,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令父看见祝翾的第一眼便大喜。 “哈哈哈,好好好,小翾你好!欢迎你!” “谢谢伯父!” “快请进!”令父示意二人进屋。 祝翾从箱子里取出她为令父精心准备的礼物。 “伯父,这是送给您的小礼物。”她双手呈给令父。 “诶哟,哈哈哈,这么大还叫小礼物啊?”令父接过礼物称赞道:“好漂亮的包装!” 只见那礼物的外包装是配色大气风雅的古朴色毛毡手提袋,令父很是欢喜,他打开手提袋,从里取出一长方形的胡桃木盒,盒身光泽饱和、色彩丰丽,盒面盖板用胡桃木与彩绘黄铜相结合,质感典雅浓厚,盖面上绘制的是一幅气势雄浑的《千里江山图》,连绵起伏的群山冈峦,烟波浩渺的江河湖泊,还有水榭亭台、水磨长桥点缀其上,尽显山河秀丽风光。 “好一幅《千里江山图》!”令父边赞边打开盒盖,大喜出声:“文房四宝!哈哈哈!小翾呐,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真的啊?耶!”祝翾比了个可爱的“耶”手势,令少钦冲她挑眉眨眼笑。 第107章 秒获新粉 只见那胡桃木盒子里精致有序地摆放着笔墨纸砚和各种文房器物。其中毛笔备有狼毫、羊毫、兼毫、獾毫,笔杆的材质是红湘妃竹与红檀木,质地鲜亮精美。祝翾特意为这些毛笔配备了一副天然的梅鹿竹笔挂,纹理简约、韵味古雅。 因着令父颇好书法和山水画,祝翾特选了一块色黑而浓、味香而清的松烟墨锭,这款仿古老墨质细易磨、入水易化,与其搭配的砚台则是一款置于圆形栗木盒中的歙砚,此砚石质坚硬温润、既发墨,又不损伤笔毫。 最惹人注目的是那枚享有“印石皇后”美誉的凤血石印章,印章底部用小篆体刻着令父的名字。 此外,盒内兼有青瓷砚滴、印泥盒、紫光檀笔山、镇尺等器物。 令父一一过目后甚是欢喜,直夸祝翾有心。 令少钦从箱子里抽出另一个盒子边递给令父边说道:“爸,还有这个。” “哦?还有啊!”令父打开一看,除了生宣、熟宣、富阳竹纸等各种纸张之外,还有王羲之的各种书法字帖,有《兰亭序》、《十七帖》、《行穰帖》、《大观帖》、《乐毅论》、《黄庭经》、《二谢帖》、《寒切帖》、《快雪时晴帖》、《得示帖》、《奉橘帖》、《大道帖》等不下二十本。 “哈哈哈!真有你们的!这么多字帖,够我练到八十岁了!哈哈哈!” 令父兴奋不已,引得令少钦和祝翾也一同大笑。 “小翾飞了那么长的时间,肚子饿了?走!伯父请你吃饭去!” “好诶!走咯!我的肚子早就敲锣打鼓咯!”祝翾边说边做出滑稽的姿势,又逗得令父笑得前仰后合。 “喂,爸,我也飞了十几个小时呢!”令少钦跟在后面打抱不平。 “哎哟,差点忘了,少钦快来跟我说说小翾爱吃什么菜?” 听着令家父子的对话,再看看令少钦惊愕无比的可爱表情,祝翾在一旁“咯咯咯”笑岔了气。 三人在一家东欧餐厅用完了餐,回到家已是半下午了。 令父兴致颇高地铺好了宣纸,祝翾则在一旁为其研墨,令父写字,边写边与她探讨王羲之的字帖原意和创作背景。祝翾则用老墨画起了山水画,画完又请令伯父帮她题字。一时间,两代人,在异国他乡用这种方式碰撞着中国传统文化,氛围融洽祥和、安馨松快。 晚饭后,祝翾洗漱完坐在房间的书桌前看书。令少钦敲门进来。 “还不睡啊?陪了老爸一个下午,累不累?”他关切地问道。 “不累。伯父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当然要陪他好好放松一下呀!”洗浴之后,祝翾那张天生俏丽的脸白润得发光,看不出丝毫倦意。 令少钦露出感激的笑容,轻抚着她鬓间的发,柔声问她:“真的不用倒时差啊?” “不用!我的生物钟啊,是自适应型的!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随着日月乾坤自动运转!”祝翾边说边做着打太极的动作,又引得令少钦一阵发笑。 “你呢?困不困?要不要早点去休息啊?”祝翾问道。 令少钦摇摇头,星眸含情回答她:“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犯困呢?” “也是。谁让我长得这么提神呢?动可吓醒树懒,静可辟邪驱魔!”祝翾那副鬼怪精灵的自黑模样真是滑稽透了。 令少钦忍俊不禁,挠挠她的头,宠溺地说道:“傻丫头,哪有女孩子这么说自己的?” “笑了笑了!哇,只用三句话就博得令无笑少爷的三连笑,我今年的运气要飞升了!”祝翾摆出小鸟扇动翅膀飞翔的姿势,又惹得令少钦的嘴角飞扬出好看的弧度。 令少钦上前揽住她纤细的腰肢,醉心地看着她的脸说道:“就是这张一笑倾城的脸,和这双澄澈无瑕的眼,让我魂牵梦绕了十多年。” “啊?弄了半天你喜欢的就是我的脸和眼睛啊?唉……祝翾啊祝翾,亏你一直还自诩是以柳絮才高冠绝群芳的,没想到啊,还得指望这副千万人都有的皮囊才得以俘获令少爷的心呐!”祝翾摇头晃脑一边自嘲、一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扇动着垂在耳旁的发丝。 令少钦见她这副唉声叹气的失望模样,两手急慌地搂住她的后腰把她扣进胸膛,连忙解释道:“谁说我只是喜欢你的脸和眼睛啊?我喜欢你的心性你的才情,我喜欢你的样子你的名字,我喜欢你的头发你的指甲,我喜欢你的呼吸你的喜怒,我喜欢你的全部!我还喜欢……” 祝翾伸出食指覆住令少钦的唇,双瞳剪水,娇柔地说道:“我跟你开玩笑的……” 令少钦紧紧地把她拥进怀里,侧脸摩挲着她的耳鬓,长舒一口气道:“你随口说句玩笑话,就能调动我全身的神经进入一级戒备。你还说你的皮囊千千万,你知不知道,在我这里,你是独一无二、你是天下无双。我的眼里,从来就只看得见你,我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你……” 令少钦伏在祝翾的耳边浓情蜜意地向她表白着心迹,绵绵的情话入耳,沁得她羞红了香腮。 她环紧他的腰背,偎进他怀里,温柔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啦……”她把左手的手心贴在他的心口喃喃道:“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是夜,祝翾睡得安稳,入梦很深,是一片安宁静和之象。 第108章 寻亲访友 次日一大早,祝翾就跑到令少钦的房间去拖他起身,吵着要他带她出去玩。 “令少钦快起床啦!你说了要做我的向导的!”祝翾边喊边去扯他的被子。 被子里的人没动静。 祝翾干脆直接伸手拽他的手臂,却被他反手一拉,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 令少钦闭着眼顺势翻个身把她抵在身侧,含糊说道:“陪我再睡一会儿……” “喂喂喂,令少钦!快放开我,要睡你自己睡!”祝翾压低了嗓音喊道。 令少钦搂着她没动静。 “令少钦,你快点松手啊!等一下伯父来看到了……”她着急地掰他的手指。 “他不会进来的……”令少钦边说边把她卷进自己的被窝里。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少钦呐,早餐放在老地方,睡醒了记得吃啊!”令父边说边走到房门口,祝翾吓得赶紧把头蒙进被子里大气不敢出,令少钦在她身旁用力地憋住笑。 令父走进房里又交代了一句:“再睡一会儿就赶紧起来啊!人家小翾早就起床了。我去上班了,你带着小翾好好玩啊!” “嗯,知道了爸,你快去上班!”令少钦半睁开眼回复道。 祝翾还躲在被子里挺尸般不敢动弹,令少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祝翾以为令父还没走,紧张得伸手捂住他的嘴。他索性拿开她的手,侧过头吻上她的脸。 祝翾瞪大了眼,不敢作声,不敢动作,只能用那只被他握住的手使劲抠他的手指,示意他停止动作。 令少钦毫不听劝,反而把被子拉过头顶越发放肆地吻她,就在她要出声时,令少钦突然冒出头对着门口大声说:“爸,我这就起床了!”吓得祝翾又乖乖躺在那不动,像是被人点穴了一般闭上眼紧蹙着眉任由他一路吻到脖子根。末了,他撑着脸看她,好一会儿,祝翾才小心地睁开一只眼,蚊子般的声音问:“伯父走了吗?” “走了。”令少钦挑挑眉,没人似地回答道。 “哦。”祝翾眼珠子左右梭动一番准备坐起身。 令少钦嘴角挂着一丝坏笑接着说道:“早走了。” “哈?”祝翾这才恍然大悟,大喊一声:“令少钦你坏透了!”边喊边掐他的肉,揪得他又疼又痒,嗷叫不止。 疯闹一阵,令少钦起床洗漱,跟祝翾一起吃完早餐后,便带着她出门了。 “想去哪儿玩?”令少钦牵着她的手边走边问。 “先去你之前的寄宿家庭。”祝翾回答她。 “我的寄宿家庭?”令少钦不解。 “嗯。带我去拜访那位教你厨艺的房东伯伯。我做了点心带给他。”祝翾晃一晃手里拎着的中国风精致古雅小食盒。 令少钦惊诧万分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做的?还有这些食盒,是你专程从国内带过来的?” “嗯。我早上起来做的啊!想让房东伯伯尝尝我们中国味道。” 令少钦一脸的匪夷所思,他一进车内就赶忙打开那食盒看。 “给我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令少钦接过祝翾手里的用天然紫竹制成的长方形仿古提篮,提篮里叠放着四层窄长的圆角八边形国风手工实木小食盒,看起来颇有禅茶文化底蕴。 他揭开置于最上一层食盒的盒盖,看到四块梨花形状的青绿色小饼,问道:“这个是什么饼啊?” “青梅绿茶梨花糕。”祝翾回答道。 令少钦又揭开第二层,又见四枚圆形的表面画着花瓣样子的金黄色糕点摆在食盒中,看起来很好味。 “这个又是什么糕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令少钦好想尝一口。 “这个叫杨枝甘露橙香菓。”祝翾答疑道。 接下来,令少钦又掀开第三层查看,只见里面并排摆着三大颗圆球状的紫色丸子。 “这个是奶黄椰蓉紫薯团子。”祝翾解说道,“最后一层是红茶奇亚籽桃心酥。” 不等她说完,令少钦已经打开了最底层的食盒,他盯着那三块做成桃心形状的表面还描绘着茶叶纹理的红白渐变色精巧小酥饼,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我能不能尝一块啊?”令少钦说着便伸手去捡那酥饼。 祝翾轻打一下他的手背:“不能!这是孝敬你美国爸爸的!你不许偷吃!” “他不会介意的,我就每一样尝一块好了!” “令少钦!拜托!你每一样拿走一块那摆盘就不好看了!家里还有,我每一样都做了有多的,晚上回去再吃好不好?” “家里有?你怎么不早说?” “我是想留着等伯父下班回来再一起吃嘛!要是刚才告诉你了,还不得被你一下子全扫光啊!” 令少钦听她这样说,脸上又流出既顽皮又感动的神情,一面老老实实把食盒整理好,一面抚着她的脸庞说道:“有心了,宝贝。” 她握住他的手,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赶快开车,晚了怕房东伯伯出门了。” “好。” 令少钦发动了车子,十五分钟后到达了一个独栋的花园式楼房门外。 令少钦停好车子按响了门铃,一位女佣出来开门。一番寒暄后,女佣将二人领进了门。 令少钦牵着祝翾直上到二楼的台,只见一位年近六十岁的老伯正在台前调酒,老伯虽头发花白,但身形矫健、精神矍铄,面相慈祥和蔼。 “khalid。”令少钦微笑着叫道。 老人闻声正过身来,看到令少钦,惊喜地喊道:“siba?!” khalid放下手中的工具走过来激动地拥抱令少钦,难以置信地反复说着:“what a big surprise!”(简直太惊喜了!) 令少钦向khalid介绍,说祝翾是他的女朋友,今天是特意带她来拜访老人家的。祝翾大方上前向khalid问好,并向他表明了来意,又把准备的食盒点心奉上。 khalid看了祝翾精心准备的礼物,感激不已,当场尝了那几样点心,便对祝翾的厨技赞不绝口,直夸好吃。 khalid说这么好吃的中式糕点应该佐以好酒才行,于是专门调制了一杯酒坐下来边吃边饮。祝翾在一旁向其介绍着每一样点心的成分配料及寓意,khalid饶有兴致地边听讲解边吃得津津有味。 khalid专门为祝翾调制了一杯甜酒,又递了一杯饮料给令少钦,再摆出好几盘小吃,三人相谈甚欢。 末了,祝翾征求khalid的意见,问是否能允许她去看一看令少钦以前住过的房间,khalid欣然应允。他领着祝翾去到二楼台斜对面的那间卧房,向她介绍说,这间房就是令少钦之前的卧室,接着,khalid又带着她把整座房子里里外外逛了一遍,边逛边向她讲述着令少钦和牧远一行人寄宿在这里时发生的各种趣事。 第109章 趣解旧事 拜访完khalid,令少钦心情很愉悦。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他问道。 “去你读过的学校。”她回答。 “学校?哪所学校啊?”他又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全部。只要是你从小到大读过的。”祝翾回答道,“就从你在这里念的第一所preschool开始。” 令少钦满脸惊愕不明所以然,经祝翾催促,他才启动了车子。 令少钦带着祝翾从他读过的第一所学校开始逛,一路逛到高中,每一间学校里,只要是他曾经待过的角落,她都缠着他带她去走了一遍。 从高中学校出来,他对她说: “我念过的学校都走过一遍了,大学不在这里哦。” “我知道。我已经订了票,明天早上带我去斯坦福。”祝翾掏出手机晃一晃向他示意。 令少钦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说道:“你怎么知道我……” 没等他说完,祝翾就打断他:“我猜的。快走,我们去下一站。” “下一站?去哪里?” 祝翾站定,回转身走到令少钦面前,定定地看着他说:“去你帮牧远挡子弹的那条街。” 令少钦黑眸一沉,不悦地说道:“牧远这小子,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你不要责怪他,是我要他告诉我的,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罚你?” “那就少啰嗦,赶紧带我去!”祝翾上前拖住令少钦的手往前走。 两人来到一个不算繁华的街区,街区纵横交错着许多小道,小道旁开着酒馆、手作店、小吃店、水果店、服饰鞋帽店、珠宝饰品店等各式店面。 令少钦走到一条菱形转角的街道,指着街角的方向说道:“就是这条街了。这里很多都变样了,不过那条街的地界倒还存着原来的样子。” 祝翾沿着那条街一直走到转角处,用脚触一触墙棱说道:“当年那个垃圾桶就是放在这里的?”她又微微侧过身子踏踏一脚宽的地面说道:“牧远摔倒的地方就是这儿?” 令少钦两手插在裤兜里缓缓向她走近,边走边说:“祝警官办案明察秋毫,现场可还发现了其他线索?” 一句话逗得祝翾忍不住发笑。 她上前两步挽过令少钦的手臂说道:“你当年从天而降就是落在这个位置救牧远的吗?” “差不多。”令少钦点点头。 祝翾又独自往街内走了好些步,立定后回过身,大声问道:“那个醉汉是在这里开枪的吗?” “不,还要往后一点。”令少钦示意她退后。 “这里?”祝翾退了两步说道。 “再往后两步。” “一、二。这里吗?”祝翾数着步子又往前走两步站定。 “对。就是那儿。” 祝翾迅速转过身来,一只手端着另一手比出一把枪的架势,用地道的美式英语有腔有调地喊道:“哼!臭小子!你竟然敢冲撞我!看我不一枪结果了你!biu!biu!biu!”她见令少钦站在对面只顾着乐,又扯着嗓子喊:“诶,令少钦!你配合一下啊!经典重现!快点!” 令少钦只好先躲到拐角后,等祝翾模仿醉汉大吼一声:“小子!拿命来!biu!”令少钦此时突然闪出身来迎着祝翾开枪的方向站定。 “嘣!哎呀!我打中啦?”祝翾仍旧操着一副美式口音自导自演着,那模样滑稽透了。只见她慌忙侧过身作解释状:“嘿!警察先生!请问我刚才追的是个人还是个桶啊?” “哈哈哈哈!”令少钦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哪里还有素日那冷酷少爷的影子。 祝翾的戏总算杀青了。她从白色阔腿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两支袖珍瓶装的洋酒竖在当年那醉汉开枪的地方,然后蹲下身去静默地看了一眼地面说道:“请你喝两瓶酒,聊表谢意。谢你当年让子弹飞了一会儿,不然,姐们儿这辈子可就嫁不出去了。” 看到祝翾留下两瓶袖珍酒,令少钦的神情从笑乐转为诧异,他站在不远处冲她喊:“喂,你蹲在那跟两瓶酒说什么呢?” 祝翾望他一眼,又低下头看看那两瓶酒,便站起身朝他走去,走到拐角处,她牵起令少钦的手说道:“我刚才说……”她顿了顿,忽然仰头大喊一声:“cheers!” 言毕,祝翾牵着令少钦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令少钦瞬间豁然。他回过头深看了一眼那条街道后,握紧祝翾的手,同样仰天大喊:“cheers!” 随着那一声喊,过去扎在他心头的些许恐惧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带我去那条河边。”祝翾望着令少钦说道。 “河?哪条河?”令少钦一脸茫然。 “你为了救阿豺阿豹,挨了三十棍打的那条河边。” 听祝翾这么说,令少钦一惊,转而低声训斥道:“牧远!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嘀咕什么呢?走啊!”祝翾催促他。 两人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那条河。 “以前这里是一片荒地,现在都建成度假胜地了。我记得那条河很窄很长,从东边一直贯穿到西边,现在看来应该是被填平了。”令少钦指着眼前这处绿树成荫的风景区说道。 祝翾的目光从东边开始缓缓移动到西边,她面露清冷,眸色深沉,她把由东到西鳞次栉比的度假酒店和娱乐休闲场所看成了一条河,她把那些绿油油的装饰树看成了一片荒草,她看到年少的令少钦站在河边的那片荒草地上……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缓过神伸长了手臂搂上令少钦的脖子紧紧抱住他。 令少钦环紧她的肩背,轻声问她:“怎么了,宝贝?” 祝翾强压着心痛,故作轻松却根本笑不出来地说道: “你当时,一定帅呆了?要是有个啦啦队在场,你一定会当场收获一众迷妹?” 令少钦嗤笑一声道:“如果你在的话,你的心会被我收获吗?” 祝翾心疼得快要哭出来,她没有回答他,只用一只柔软的手抚着令少钦的前胸后背,又颤着声说道:“很疼?你怎么那么傻?万一他们把你打死了怎么办?” “不会。我赌我的运气没那么差。我还要留着命做你的命中注定呢!”令少钦的语气轻快,曾经的伤痕像是不治而愈了。 祝翾颤抖着心抱紧他,好久都不松手…… 令少钦学着她的模样各种逗她,终于让她破涕为笑。 透过绿荫的间隙,令少钦仿佛看见自己当年在河边为兄弟两肋插刀时,有一个着粉色衣衫和白色阔腿牛仔裤的姑娘正从河对岸朝他轻盈走来…… 第110章 情义肩挑 祝翾松开绕在令少钦脖颈上的手,一双潮润的眼望着他说道:“再带我去个地方。” “好,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他的声音极尽温柔。 “你上高中的时候,为了替秦天出头,去找他的情敌单挑的地方。”祝翾微翘着嘴角,扑闪着睫毛说道。 气氛一下子又松暖起来。令少钦皱起浓黑的剑眉,一双俊眼胡乱飞眨。 “牧远那家伙……竟然连这种事都跟你说了!” “你不想带我去那个地方也行,我问秦天好了。”祝翾边说着边故意掏出手机作势要联系秦天的样子。 “喂喂喂,我带你去我带你去!你不准问他!”令少钦急得一把夺走了祝翾的手机,拉着她的手快步上了车。 令少钦载着祝翾来到一片户外运动场馆,他牵着她走到露天场馆北区的一片绿茵地。 “大概就是这里了。以前这个地方是一片废弃的足球场。”令少钦指着那片绿茵地说道。 祝翾走到绿地中央,环顾一圈,躬着身子像是在草地上搜寻着什么。 令少钦疑惑地问她:“你在找什么啊?” “找牙。”她轻声回应。 “找……牙?”他以为听错了。 “嗯。你把人揍得满地找牙,那人头昏眼花的,哪里找得到牙呢?我帮帮他。” 令少钦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调侃地问道:“找到了吗?” 祝翾徒劳无获地摇摇头:“没有。没了。全捡干净了。” “啊?” 祝翾直起身补充道: “我想他曾四次到访这个球场,前三次是来应战,第四次是来找牙。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令少钦的嘴角露出一丝痞帅的笑,他环视整个球场,想到自己当初在这片野草地上挥拳无数打得人跪地求饶的场景,又回味着祝翾式的“找牙”解语,不禁开怀一笑。 回过身,只见祝翾站在原地四面转圈,目视远方像是在定位方向,他走过来问她:“你又在找什么?” “找北。” “北?” 祝翾转身指向南面的门说道:“我想那个人当时应该是从这个方向逃走的?” “你怎么知道?”令少钦一头雾水地问道。 “因为你打得人找不着北啊。” “哈哈哈哈!”令少钦笑得连后脖颈的头发都跟着抖颤。 祝翾看着他开怀大笑泯恩仇的样子,不禁唇角上扬,暖阳照着令少钦那张棱角分明如雕刻般锐利丰俊的侧脸,昔日冷凛阴沉的少爷竟一下子和煦疏朗了起来。 祝翾贪恋地看着他那张盛满阳光的笑脸,心中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轻畅。 “学科成绩第一名,打架斗殴第一名。是一言不合就霸道蛮横的强势少爷,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领袖。为兄弟出生入死,对敌人绝不手软。是天使,也是恶魔。是神,也是兽。” 祝翾眉目含情,浅吟低唱般说着这些话,缓步行至令少钦面前。 令少爷微微收了笑,星眸里散出柔光看着她问道: “跟这样的我在一起,你后悔了吗?” 祝翾莞尔一笑,温婉地与他对视,无比坚定地回答他: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祝翾得之,喜不自胜。” 祝翾话音未落,令少钦动情地捧起她的脸说道:“这张秀口里,到底盛了多少才华啊?借我一点……” “啊?借你……”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激动地吻上了她的唇…… 和风拂过两张甜如蜜的容颜,卷起她秀长的发,萦绕在他的颈畔,缱绻难分…… “你的吻,好香啊……我亲不够,怎么办啊?”令少钦痴缠着祝翾的唇舌喃喃自语。 祝翾香靥凝羞,把头埋进他的颈间,等风吹匀她的呼吸…… 令少钦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发,轻抚一下她微红的耳垂,温声说道:“跑了这么多地方,肚子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好啊。去你曾经最常去的那家餐厅,点你最常吃的菜。”祝翾仰起脸回应他。 “好。”令少钦在她额间印上轻柔的一吻后,牵着她离开了那片绿茵地。 走出那片场馆时,祝翾问道:“你怎么不揍秦天啊?” “我哪里没揍他啊?我是先把秦天揍得鼻青脸肿见不得人才跑到这里来跟那个人单挑的。”令少钦边走边说,“牧远没告诉你吗?秦天那小子单枪匹马去跟那个人打群架,差点被人乱刀砍死,我跟牧远晚到一步,他的小命就没了。” “他都那么惨了,你还揍他啊?”祝翾明知故问。 “我要是不把他打废了窝在家里养伤,他一定会搞出好大的阵仗去找那个人报仇。”令少钦说这话时,眼里有关切,虽然他不自知。 “哦……原来如此……你很关心秦天嘛!”祝翾边走边摇摇他的手臂。 “谁关心他了?只会给我惹事!”令少钦竖着眉峰说道。 “你是不想他出事,所以啊,你就单人出面帮他摆平了纷争。我看你根本就是关心他!” “我哪有?”令少钦不肯承认。 “你有、你有、你就是有!”祝翾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快跟我讲讲,除了帮他打架,你跟秦天还一起做过什么好玩的事情啊?” “没有。”令少钦不假思索地回应。 “一件都没有吗?” “一件都没有。” “你再想想?” “就是没有。” “哎呀你再好好想想嘛!”祝翾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 拗不过她,令少钦只得驻足思索了一会儿,回忆道:“赛车。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去国外参加各种赛车比赛,只要我们两个组队一定会夺冠。还有跳伞、攀岩……牧远胆子最小,每次跳伞都会吓得叫破嗓子,攀岩又总是爬到一半就喊着不干了,秦天就故意爬到他旁边各种吓唬他、取笑他。秦天第一次跳伞的时候,他脖子上戴的那条碎花色的三角巾被吹走了,结果整个过程他都在喊:‘我的花帕子!我要去找我的花帕子!’搞得教练一脸懵,不知道他在天上找什么!哈哈哈哈!” 令少钦说着说着竟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祝翾听到这些趣事也捧腹大笑,不能自止。 第111章 郎艳独绝 令少钦带着祝翾走进一家波兰餐厅。餐厅不大,内饰风格颇有欧洲文艺复兴风情,餐厅墙面上挂满了各路名家的油画大作,天顶的北欧简约风小吊灯洒下的暖黄灯光照在平铺着白色蕾丝桌布的原色实木桌上,衬出满室浓郁的温馨氛围。 掌柜的是一名金发蓝眼、身形瘦长的波兰小伙,年纪与令少钦相仿,见有客人进来,波兰小伙立刻上前迎接。 令少钦远远地直呼其名后,对方立刻认出他来。 “噢我的上帝!我的哥们儿!好久不见啊!你怎么来了啊!?”波兰人甩动着他那头长至肩头的金丝卷发,兴奋地惊呼。 令少钦上前与他击掌、捶拳、互握手腕、撞肩膀,用他们昔日惯常的兄弟间打招呼方式互相行了问候礼。 令少钦同样以地道的波兰语向小伙介绍: “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她叫feather。” 令少钦转而又向祝翾介绍道:“他是lia。” lia热忱地向祝翾问好: “费瑟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你的名字很特别、很霸气!” 祝翾也用波兰语礼貌地回应了对方: “lia,幸会。lia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寓意着坚定的守护者,难怪你把餐厅经营得这么好。” “哇真的吗?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美妙的夸赞!谢谢你,费瑟!”小伙激动地表达着感谢,转而又拍拍令少钦的肩对他竖起大拇指说道:“siba,你的女孩不仅漂亮,还很独特!” 令少钦不接话,只微微一笑朝着lia的大臂一拍问道:“餐牌没变?还是要那几样,你亲自做。” lia兴致勃勃地言道:“必须的!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见你带女生过来,今天我亲自下厨招待你们!走,跟我来!” lia领着二人走到后院的花园式休闲庭院中,来到一处情侣雅座,雅座旁安置着米白色内置灯饰的罗马伞,伞下摆放着北欧藤编桌椅,四周的装饰颇有浪漫情调。 二人坐定,lia去厨房忙活了,祝翾环望四周,手肘随意地撑在桌上问令少钦: “波兰菜,不是你的最爱?” “当然不是!我的最爱是你啊!”令少钦嘴角抹了蜜。 “令少钦,拜托!我的意思是,你平时应该不太喜欢吃波兰菜,那么为何又会经常光顾这家餐馆呢?”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祝翾倒了一小杯波兰蜂蜜酒,端起酒杯说道:“我有酒,你有故事吗?讲讲你跟lia的过去?” 令少钦一边摆弄着圆桌上的花篮,一边回忆道:“我在念中学的时候,跟lia是同班。那个时候,我们几个在学校里经常跟当地人起冲突,每次就只有lia站出来为我们说话,有时还会跟我们一起打群架。后来他的父母分开了,为了争夺他的抚养权,两人拉扯了很长时间。lia念完高中,他父亲想带他回波兰,他母亲又要他跟着移民到奥地利,但他都拒绝了,他说他哪儿也不想去,就想留在这里。他从小就很喜欢做菜,他做的波兰菜很地道,所以我就投资他做了这家餐厅。” 祝翾专注地听着令少钦的讲述,由衷赞叹道:“谁说令少爷冷酷无情,明明就有情有义。” 令少钦正要说什么,lia已经上菜了。 “pierogi,gobki,gusz,falka po bretonsku。两位请慢用。” 二人向lia道了谢,便开始用餐了。 “哗,波兰饺子拼盘,卷心菜卷,红菜酸汤,烤豆。分量好足哦!”祝翾看着色彩鲜亮的菜品,迫不及待要开动了。 “尝尝看,跟你在波兹南当地吃的口味一不一样?”令少钦边说边拿起餐具。 这一大盘pierogi表面浇盖了黄油和洋葱,有三种口味,饺子颜色也分为淡黄、茄红和米杏色。祝翾随意尝了一口说道:“鸭肉、杏子馅儿,好吃!”她又叉起一个闻一闻说道,“这个是蘑菇酸菜馅儿。”令少钦又递一个到她嘴边,她凑上鼻子嗅了嗅,说道:“怎么有甜甜的味道?甜干酪馅儿?”还没说完,令少钦已经塞了一半到她口里,她咬了一口说道:“果然是!” “甜饺子什么味儿啊?我尝尝。”令少钦把她咬剩的一半放进自己嘴里。 “你以前没吃过吗?”祝翾好奇地问。 “这种口味我们都是丢给牧远吃的!”令少钦边嚼着边说道,“好像味道还不错!以前怎么没发现波兰菜这么好吃啊?” 两人又品尝了肉末卷心菜卷,还有用牛肉、甜椒、胡萝卜、蘑菇、酸菜、洋葱和辣椒粉混炖的红菜酸汤搭配荞麦卡莎,又吃了与新鲜热面包一起炖的烤豆,还尝了用薄肉片包裹面包屑和鸡蛋制成的波兰烤肉,lia最后还赠送了一盘蔬菜沙拉和一份用奶酪、饼干、水果制成的口感丰富的甜点。 吃毕饭,两人告别了lia。下午,令少钦又带着祝翾去他以前经常一个人去的那些地方转了好大一圈,两人回家时已是日暮时分。 接下来的几天,祝翾又跟着令少钦去了他曾就读的大学,他曾交换学习的城市,他从高中时期就开始经营的度假村……几乎把令少钦回国念书前常踏足的地方都走了一个遍。 这天晚饭后,祝翾站在二楼露台扶着栏杆向远处眺望得出神。 令少钦上到露台,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伏在她肩头轻柔地问:“在看什么呢?” “在看你从小长大的城市。”祝翾轻缓地说。 “看得这么出神,在想什么呢?”他接着问。 祝翾长吸一口气,依然看着远方的璀璨灯火缓缓说道: “我在想,我把你曾经走过的路都走一遍,是不是就能复刻你的记忆,续写你的回忆。 我走过那些曾经给你带来伤痛的地方,那些伤与痛会不会变得没那么沉重? 我经过那些曾经令你感到灰暗的路口,那些深不见底的阴暗里会不会有光透进来? 我看过那些你曾经看过的风景,过去年华里的雨打风吹是不是能变得风和日丽? 我感受过这座城市带给你的喜怒哀乐、悲苦忧愁,是不是能把岁月留给你的困苦减半、喜乐加倍?” 第112章 说我爱你 令少钦圈在她腰腹前的双手开始颤抖,他旋过她的身体,满眼感动、心动地看着她,柔声说道:“所以你这些天特意要我带你去这些地方,是因为……” 祝翾没等他说完就接了话: “是。我要填平你记忆里的沟壑,我要抚平你年少时的伤痕,我要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带给你的回忆都铺满阳光。” 她坚定地看着他,眸光像午夜的星辰般闪亮,眼里尽是明澈见底的美好祝祈。 像是把漫天的星光全数收进了眼底,令少钦深沉的黑眸变得无比透亮,盛满了星辉。 他温柔地看着祝翾,深情地说道: “你做到了,你全都做到了。你所到之处,枯草都变得馨香、黑暗都变得光明。所有不好的回忆,经过你的演绎,通通变得美好又耐人寻味起来。” 祝翾睫毛轻颤,欣喜地问道: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令少钦放眼环望四方,认真地回应她: “这是我在十八岁认识你之前一直生活着的城市,我竟从未发现,原来这里的天空这样光亮夺目,这里的夜晚这样灯火通明。这一切,皆是因为你的到来。” 祝翾的眼里泛起一抹晶莹,她的笑容如春风般柔润甜暖,暖化了他的心。 令少钦的眼里同样闪烁着泪光,他轻轻捧起她的脸,无尽柔情地凝望着她的双眸,动情地对她说: “祝翾,我爱你。” 像是被爱神的箭击中了心脉,祝翾的眉眼震颤出一池如惊鸿掠过水面的涟漪,那副明丽温婉的笑颜如同定格在青葱年华胶片上的夏花一般,绚烂,永恒。 那一瞬间,是她的永恒。 他的鼻息轻触着她的鼻尖,她轻眨着眼,那从眼底沁出的泪花轻盈地附挂在她的长睫上,拂面而来的风里,是清甜的味道。 他温柔地覆上了她的唇……她如柔荑般的手轻绕上他的脖颈,微闭上眼,轻轻踮起了后脚的脚尖…… 还有两日就是中国的除夕了。 这天午饭后,祝翾在书房看书,令少钦收拾完餐桌后倒了杯水来到书房门口,书房的门敞开着,令少钦轻叩两响,祝翾抬起头,放下书本,微笑着看向他。 令少钦走进来把水杯放在书桌上,说道:“宝贝,我下午要出去办点事。” 祝翾端起水杯边喝边回应:“好,你去忙。我在家里等你。” 令少钦摸摸她的头,又说道:“二楼南面有琴房和画室,北面有一间瑜伽房,房门密码都是你生日。” “啊?”祝翾惊讶道,“这里?怎么会有画室和瑜伽房?” 令少钦笑而不语,只看了看腕上的表,匆匆应了句:“看书乏了就上去放松一下。我走了,等我回来。” “哦。”祝翾还在懵圈,令少钦已在她脸上轻轻一吻,转身出了门。 一本书读完,祝翾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脖颈,起身走出书房。 她径直上到二楼,走到南面,只见有两间紧挨着的房间,靠东边那间房门上挂着五线谱高音谱号的音符样门牌,旁边另一间房门上则挂着一张调色盘样式的简约风门牌。 祝翾输入密码打开门锁,推门进了画室。 室内透亮,清新,整间屋子没有使用过的痕迹,置物柜里摆放的所有作画工具也都是全新的。 祝翾轻步走近了看,只见窗边垂坠的禅意风的帘布上、原木色画板上、各种式样的笔盒上、颜料盒上,各种画具上全都印有一片淡白色的羽毛标记。 这是他专门为她打造的画室。 祝翾架好了画板,放好纸张,开笔,准备好调色工具,便开始坐在画板前一笔一笔描绘起来。 画风唯美,清浅纯净,画上的令少钦着一身灰色长风衣,祝翾着一身浅卡其针织连衣长裙,他从背后把她圈在怀里,两人共同眺望着远方霓虹闪烁的天使之城…… 她在页脚绘了一个甲骨文样式的“爱”字,为这幅画命名。 接着,她又铺了一张新的水粉纸在画板上,升起画架,站在画板前快笔勾勒出令少钦的卡通形象。颀长的身材,齐颈的头发,轮廓锐利的脸型,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立体的唇峰,松阔的白衬衫,宽腿的黑长裤,两手插袋,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这幅画被她命名为:《咲》。 第三幅,浩阔无际的海角边,着白色西装的王子甜蜜拥吻着穿白色长裙的公主,公主长发飘飘,海风吹起她的裙角,在风里翩舞飞扬…… 祝翾笔尖轻触纸面,写下画名:《尽头的无尽》。 搁下画笔,祝翾凝视刚才作的三幅画,一副又羞涩又受不了自己的样子捶捶头,自语道:“这才半日不见他,怎么就满脑子都是他呢……” 她起身出了画室,来到琴房。 打开门,又是满眼的震撼。 四面墙上悬挂着各式木吉他、电吉他、贝斯。 南面窗台前摆放着一架钢琴,西南角摆放着一架古筝,北窗下有电子琴,东北角有架子鼓。 祝翾取下一把古色木吉他,调了音,坐下来安静地弹起了那首《卡农》…… 几曲之后,她又将古筝的琴码一一装上,又调好了音,弹起《云水禅心》、《云海清风》…… 离开古筝琴凳,祝翾轻轻掀开钢琴盖,指尖轻点滑触过琴键,想起令少钦的成长经历,她坐在琴前,弹起了波兰女钢琴家tek badarzewska在十八岁时创作的那首世界名曲——《少女的祈祷》(aiden''s prayer)…… 一曲终了,她又像夜的精灵在冥思一般奏起意大利钢琴家dovi eaudi的那首沉静安宁的《white night》…… 曲音落尽,琴房门口传来绅士礼赞的掌声。 祝翾抬头一看,立刻站起身,微笑着招呼道:“伯父,您回来啦!” 令父回答道:“我都已经听完一场独奏音乐会了。” 祝翾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说道:“让伯父见笑了。” 令父的脸上流露出欣赏的神色,由衷称赞道:“小翾,想不到你不仅画画得好、书法写得好,还擅长音律、琴也弹得这样好,而且还会玩这么多乐器。” “伯父谬赞了,我只是业余爱好而已,没有您说得这样好呢。” “小翾谦虚了。”令父望一眼旁侧的画室,又接着说道,“先前我一直不知少钦为何坚持要设一间画室和这间琴房,现在想来,那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啊!我想对面那间健身房,也是他专门为你准备的!” 第113章 惊觉秘史 祝翾柔眼含着润光,一一看过那些房间,便轻语问道: “伯父,我能不能问问您,这些房间……是他什么时候……” “让我想想,画室和琴房很早就有了,大概有……十年了?从他转学去国内念大学起,他只要回到美国就会捣鼓这两间屋子的陈设。以前这里是他的书房和工作室,后来啊,全被他重新改造成现在的样子了。” “十年……”祝翾眼含讶色重复道。 “没错。我想,他应该是自从认识你之后,就开始做这些事了。”令父指着对面那间瑜伽房继续说道,“哦,对了,那间健身房是少钦这两年才筹备好的,以前那间屋子是他的灵感屋。” “灵感屋?”祝翾复问道。 “是啊!他每次做灯幻设计,需要寻找灵感时,就会把自己关在灵感屋里,好久都不出来。”令父的眼里有赞赏、有骄傲、也有心疼,他指着北面最靠边的那间大屋子说道:“喏,看到那个挂着狮子头门牌的房间了吗?” “嗯,看到了。”祝翾朝着令父指的方向看去。 “少钦告诉你了?那是他后来的工作室。” “他……没有跟我说过。” “哦,你可以进去里面看一看,有很多作品是他小时候做出来的。”令父边说边带着她走到那个狮子头面前,用指纹解了锁,便请她进了门。 “小翾,你慢慢看,我先去处理点事情,等少钦回来了,咱们一起出去吃饭。”令父交代着。 “好的,伯父。您先去忙。” 令父把工作室的门带上了。 祝翾转身看向室内,全屋内饰采用银河灰的大气色调,很酷、很有质感,屋内除了一面工作台外加一台长长的北欧式曲面壁柜之外,没有多余的陈设。壁柜之外的墙面上,则挂满了色彩斑斓的灯幻立体效果图,把整间屋子都装点得活络了起来。 祝翾走近墙面,一张张观看那些经3d打印出来的幻彩图景。由西面看起,她看到了浪漫唯美的《七彩梦羽》、《白滢胜雪》、《绚蓝心海》、《水瓶密钥》等,祝翾脸上漾出微甜的笑。 继续往东,画风突转,气势变得雄浑、凛然、空幽、致远、神秘莫测、变幻万千……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脱口而出:“《流芳》?” 她走近一步凝眼一看,确信道:“《流芳》!” 她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继续往后看,那图景气质汹涌轩昂、狂傲不羁,每一张静态图景都像是要化成活虎一般从墙上喷涌而出…… “《洪流》!”祝翾大喊出声。呼吸加速,迫不及待地再往后寻索,只见最东面的那一组灯幻图气氛沉寂、黯黑,画风撕裂、凌厉……“果然。《困兽》!” 祝翾转而看向那面长长的曲面壁柜上陈列的各种奖杯,她走到柜前定睛一看,惊呆了双眼。 “e design awards(美国缪斯设计奖)铂金奖获得者:lion!获奖作品:《流芳》!” 她接着看向第二座奖杯:“美国ies照明奖杰出奖获得者:lion!获奖作品:《洪流》!” 第三座奖杯:“iald国际照明设计大奖光辉奖获得者:lion!获奖作品:《困兽》!” 继续看,还有! 照明设计奖(lda)金奖获得者:lion! 美国adc年度大奖获得者:lion! 北美十佳灯光设计师:lion! 横扫全球最权威的各大照明设计奖项,光耀夺目、形态各异的奖杯不下二十座! 难以用语言形容祝翾此刻的惊讶,她杵在那面壁柜前,像个雕像。整间屋子里的静物,都能听见她的心跳。 “lion!原来他就是lion!” 祝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 “lion。siba!是了。这里的人都叫他siba。siba在斯瓦希里语中就是狮子的意思!” 她的心由最初的震颤忽地转为隐痛,继而那股隐痛骤然升级为一股锥刺的阵痛,痛得她捂住心口,呼吸紧促。 “他是lion。他是那只困兽!”心疼的泪水从她眼里夺眶而出。 墙面上那几组流光溢彩的景幻效果图,透过她的泪眼剜着她的心。 “令少钦!你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苦痛,才会做出这样的作品啊!”祝翾斜靠在他的工作台旁,一只手无力地撑在桌面上,眼泪牵了线往外淌。 日落之前,令少钦回来了。 还没进门就喊:“祝翾!我回来了!” 见无人应答,他快步跑进院内,没见人,又赶忙跑进屋喊:“祝翾?” 令父闻声便从工作间出来,说道:“少钦,回来啦。小翾在楼上,你的工作室。” “我的……工作室!?”令少钦一脸惊愕的反应。 “嗯,怎么了?” “她是怎么进去的?”令少钦看起来无比紧张。 “我给她开的门啊!我叫她进去随便看一看。” “哎呀爸!你怎么……”令少钦话没说完,拔腿就往楼上跑。 “我怎么了?”令父一脸无辜样望着令少钦三步两步往楼上奔的身影,不明所以。 令少钦火速奔到狮子头门口,看到她掩鼻哭得身体发颤的背影,心都要碎了。 一双皮鞋来到她面前,她抬起眼,早已是个泪人。 他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轻柔地安抚她:“宝贝,别难过了,看到你哭成这样,我心都要碎了。” 祝翾拥紧他,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他是理解她的情绪的。 他轻拍着她的肩,柔声说给她听:“我真感谢过去的那些作品。没想到,在你离开我独自去英国的那些日子里,它们能给你力量、给你鼓励、给你信念。就好像我一直在你身边一样。我一直遗憾于你在国外那段时间,我没能参与到你的生活,现在想来,原来我用另一种方式在陪伴着你。” 他越说,她哭得越凶。 他长吐一口气,接着说道:“认识你之后,在跟你分别的日子里,我能用认识你之前完成的作品陪伴你,是不是能说明,我们生来相识,我们从未分开?” 令少钦捧起祝翾梨花带雨的脸,长情地看着她说道:“祝翾,现在你愿意相信,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了吗?” 第114章 他的情书 祝翾已然泣不成声,心疼、激动、惊异、感恩、庆幸、欣喜等万千情绪交错于心,挤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把他拥得更紧了。 他伸手帮她擦眼泪,边擦边说道:“亲爱的,你知道我有多么感谢你吗?你对lion三部曲的解读,每一字、每一句都与我创作时的心境完全吻合,你就像是我的灵魂一样,知我、懂我,让我不再感到孤寂。所以我说你治愈了我的过去,让我所有黑暗的年岁通通变得光亮了起来。” 祝翾渐渐止住了哭泣,一只手温柔地覆在他的胸口,朦胧着泪眼望着他喃喃问道:“真的吗?” 令少钦轻抚她的脸,笃定地回答:“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牵过她的手,示意她:“跟我来。” 祝翾跟着令少钦走到一片灯幻场景组图前。 令少钦指着墙面说道:“这些都是我专门为你设计的,没想到你把每一样都记得那么清楚,还给它们都取了非常好听的名字!” 令少钦又牵着祝翾来到另一方幻景图前说道:“这些全都是……你不在我身边那些年,每当我……想你想得快要疯掉的时候,做出来的东西。” 祝翾看着半面墙的黑寂色调,画风是清一色的张牙舞爪、痴缠纠葛,心中又感到一阵刺痛,她攥紧了他的手,轻声说道:“对不起……” 令少钦用食指压住她的唇,摇摇头说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她又跟着他来到东侧那一片幻景前,驻足深望一眼那些图片,转而对她说:“你还说我有魔法,你才有神奇的魔法。” “我?”她不解。 令少钦看一眼墙面,又看向她,动情地说道:“你升华了它们的价值,也重塑了我的记忆。你上辈子,一定是不小心把你的魔法棒丢在了我的灵魂里。” 祝翾眼里激起一抹晶莹的光,破涕而笑。 “终于笑了。”令少钦抚着她的眼角说道。 祝翾仰起脸问他:“所以,《流芳》之后,你真的再也没有以lion的身份对外发布过作品了吗?” “是的。因为……十七岁之后的lion,去了有你的地方,找到了新的理想。” 祝翾的眼里漾开一道欣幸的光芒,像早春的暖阳倾洒在湖面的碧波里,轻盈地跳耀着。 令少钦从西装贴胸的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边信封递给祝翾。 “这是?”她疑惑地接过信封。 “lion给你的情书。”令少钦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说。 祝翾的心为之一颤,小心地打开信封,纤纤细指从里面抽出两张ti tunnel展馆的门票,欣忭得不能自已。 她如获珍宝般捧着那两张票,难以置信地盯着票面。 “ti tunnel展馆,lion特级藏品专馆入场券,全天限定券!”祝翾边看边念,激动得连声音都在颤抖:“天呐,这是……可以直通内场的全天候观展券!这种限定券,只有经过lion亲笔签发才能对外发售的,而且价格不菲!可是一直以来,lion从来没有授权过任何展馆发售此类票券!”祝翾不可思议地看着令少钦:“所以你下午出去办事,专程就是为了签发这两张入场券吗?” 令少钦微微点点头,说道:“我的女神要来看我的展,我当然要亲自迎接。” 祝翾的心里又泛起一阵感动,她饱含温情地看着令少钦说道:“真想不到,我这一次不仅能看到我偶像的展,还有幸见到偶像本人。” 令少钦露出和暖的笑,问她:“不虚此行了?” 祝翾摇一摇头,认真地回答他:“不是不虚此行,是不虚此生。” 听到她这样说,令少钦眉眼一震,紧接着,祝翾突然上前一步环住他的颈脖,伏在他肩项间呢喃道:“令少钦,谢谢你……” 令少钦圈住她如约素般纤细而柔软的腰身,在她鬓间低语:“谢我什么?” “谢谢你做出这些伟大的作品,它们对我而言,是舍命难求的秘藏。” “它们是秘藏,那我是什么?” 祝翾抬起伏在他肩处的头,略带俏皮地说道: “你……是秘藏的主人啊!” 令少钦显然对这一回答不满意,他微蹙双眉,追问道:“你既得了秘藏,那你要怎么感谢秘藏主人呢?” “我……”没等祝翾回答,令少钦已侧着头微倾着身子把半张脸凑过去了。 “总要……有点诚意?”令少钦一根食指点点自己的脸示意她。 这么明确的索吻,祝翾当然会意,她羞浅地一笑,搂着他的脖颈,踮起脚尖,朝他脸上吻去……令少钦却忽然转过头来,丰泽的唇正巧迎上她的香吻。 祝翾微怔,唇角樱红,香腮染赤,珠唇玉齿间散发的清香才刚触及他的鼻息,便离了他的唇。 令少钦贪恋地追索着她:“一个吻就想报答我的涌泉之恩了?” “那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啊?” 令少钦的嘴角又勾起那一抹黠魅的坏笑,用低沉的气泡音对她说道: “我想要你,以身相许、嫁我为妻。” 祝翾顿时心潮怦动,杏眼飞眨,呢哝道:“你……说的……是……” “是。我是认真的。”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祝翾两眼看着他的下颌,连鼻尖都泛起了红晕。 令少钦接着说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输了。” “啊?什么?我……输什么了?” 看她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令少钦也很诧异: “怎么你们神仙都像你一样多忘事的吗?” “哈?”她更懵了。 “果然是神仙多忘事。”令少钦说道,“老爸见你第一眼就被你圈粉了。说你乖巧伶俐、聪颖蕙质。还夸你满腹诗书、学贯古今、上晓天文、下通地理。总之,见面不出三句话,他已经是你的铁杆粉丝了。我们先前的赌约可说好了,我若赢了,你须得……嫁给我!” 没等祝翾反应过来,令少钦覆在她后腰的大手一运力已将她贴进自己的胸怀里。 “令少钦……伯父还在等着我们去吃晚饭呢!要不我们……”祝翾指一指门外,想借机脱逃。 “别想跑。”令少钦打断她,一手揽过她的头颈,霸道地吻了上去…… 第115章 戏耍群迷 中国除夕这天,令父还没出门去公司上班,祝翾就把令少钦拖起来,要他陪她去看展。令少钦本想再把她拉到床上跟她疯闹一番,但想到今天她要去看她偶像的展,便不敢拖沓。 祝翾今日着一身白杏色中国风禅意复古提花盘扣旗袍式长裙。改良的半高盘扣领与她的延颈秀项相得益彰,胸前手工褶皱与收腰设计凸显出她姣好的曲线,曲面卷边随意交叠的长袖微喇袖口,更显出她的淑意温婉,袖腕外侧嵌缀着一颗血色红玛瑙钉珠,又显出几分矜贵典雅的气质。 祝翾长发如瀑,微卷的刘海随性地搭在额前,左鬓的发间别一支小巧的白玉兰流苏发夹,耳边垂挂一枚简致素净的珍珠耳坠,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娉婷婉约的古典美人。 祝翾二人来到lion设计藏品展馆时,展会还未开始。令少钦带她走内部通道直接进了内场,场外还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展馆开门。 此刻馆内只有令少钦和祝翾两人。 这一次的展馆比她以往看过的lion的所有展会都要旷阔,里面不仅陈列了lion的经典三部曲作品,还展出了lion在经典之外所创作的十多部杰作,诸如《舞勺弄象》、《云顶踏风》、《经年骤》、《陈年骥》、《星啸》、《海焰》等。 祝翾像一尊女神雕塑一般立在场馆内,她正在经历一场连绵不绝的视觉地震。 未到开馆时间,她已将馆内所有藏品都领略了一遍。 每到一部展品前,她都以一副恭敬之姿站在那,准备接受一场眼眸与灵魂的洗礼。 令少钦注视着她观看lion作品时的模样,专注、凝神,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 当祝翾置身于五彩斑斓的魔幻灯景中时,她仿佛也化作了一道光,与周遭的缤纷邂逅、交融、痴缠、相惜…… 令少钦站在暗处,看着祝翾的身影,宛若看到了一束光洁透亮、划破暗夜的强光,照亮了他眼里全部的黑。 偌大一个展馆,令少钦只看得见她这道光。 他忽地想起那晚她醉了酒,枕在他手上,对他说的那句:“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到太阳,我要做,你的光。” 第一场次的观展者们有序进入了展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慕名而来的表情。人们难掩兴奋地观赏着,小声地议论着…… 每场观众都是怀着不舍的心情三步一回头离开场馆的。诚然,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哪够看lion的展啊! 只有祝翾觉得自己是被幸运之神眷顾的,因为她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喂,都看了一整天了,还没看够啊?你眼睛不酸啊?”令少钦走到祝翾身后,压低了声音问道。 “别吵。这是今天最后一场了,我还要看一遍。”祝翾没功夫搭理他。 令少钦只得退到一边去,不妨碍她崇拜偶像。 过了好一会儿,祝翾才想起令少钦,这才寻着他的方向走来。 路过几个女孩身边时,她听到她们在议论: “天呐!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么美妙的灯幻,值了!” “太震撼了!lion真是太厉害了!” “是啊!好想知道lion究竟是何方神圣?” 祝翾听到这一句,转头就回了一句: “lion是我男朋友。” 令少钦惊圆了眸子看着她。 那几个女孩同样惊讶地看向她,其中一个短发女孩用意大利语怼她:“什么?lion大师是你男朋友?呵,我还说lion是我未婚夫呢!” 祝翾不服气,同样用意大利语说道:“lion真的是我男朋友。” 另一个俄罗斯女孩更不服气地说道:“好,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男朋友是我的情人呢?” 这时,一位装扮贵气的法国小姐听不下去了,她站出来一一指着大家笑着说道:“好了,你们都不要争了。lion是这位古典美人的男朋友,是这位短发酷妹的未婚夫,也是这位俄罗斯靓女的情人。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lion啊,是我老公!” “哈哈哈哈!真是好笑!”随着这一声大笑,一位穿着时髦的蓝头发女孩走过来,看着那位法国小姐说道:“姐妹,lion是你老公这事儿,lion自己知道吗?哈哈哈哈!”蓝头发又转而对众人说道:“我看呐,你们且都散了,我们家lion就不劳你们惦记啦!” 祝翾的战斗欲一下子就被蓝头发这声笑给挑起来了,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蓝头发的脸,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令少钦在不远处盯着她的脸,看不出她的心思。 只见祝翾灿然一笑,抬起右手一边抚弄着手上那枚戒指一边说道:“想不到啊,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儿,魅力还挺大呢!” “什么?她说什么?”众人惊诧地发问。 法国小姐和蓝头发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祝翾就问:“你说什么?七十岁老头儿?” 祝翾不紧不慢地用法语回应二位:“是啊。他的头发胡子全白了,牙也掉光了。咦?lion不是你们的老公吗?怎么这事儿,你们自己不知道吗?” “啊?这是真的吗?” “不!不可能!” 众人发出不同分贝的惊叫声,法国小姐和蓝头发姑娘更是花容失色。 令少钦看着祝翾那副抹黑亲夫不嫌事儿大的神情,宠溺地摇摇头,嘴角笑出了一弯月牙。 “不过……”祝翾环抱着双臂,手指随意地卷玩着耳边的鬓发。 “不过什么?你快说呀!”众女孩涌上来扯住她的袖子催促她。 “头发胡子全花白的老头模样,只是他晚上的形象。等天一亮,他就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高大挺拔、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剑眉星目、唇如激丹,别提有多帅了!”祝翾嘴角挂着一抹坏笑,像个撩人的小妖精一样忽悠得众人东倒西歪。 “哇!真的吗?” “我就说嘛!lion肯定是个极品大帅哥!” 氛围一下子又活散开来。 “可是,为什么他白天是这个样子,晚上却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全场只有那位俄罗斯姑娘还残存着一丝理智。 祝翾摆出一副“你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的表情回应她:“因为,他会魔法啊!” “魔法?什么魔法?”又是一阵嘈杂。 祝翾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把他自己千变万化的魔法。他的形象,可以跟随日升月沉、昼夜交替、四季更迭随意变换,你们看他那些变幻无穷的作品不就知道了吗?” 第116章 她的情话 众人被祝翾搞得云里雾里,令少钦在旁边已经笑得憋不住声了,这时法国小姐冲上来对着祝翾大声问:“所以他到底是个老头还是个帅哥?” 祝翾故弄玄虚地说道:“这个嘛……其实……这个问题……我不能告诉你们。因为我答应过他,要替他保密的。” 听她这么说,女人们急了,纷纷涌上前来,有的抓住她的胳膊,有的揪住她的衣袖,有的用力拉扯她,有的用力推搡她…… “快点说啊!” “他为什么要你保密?” “你跟lion到底是什么关系?” “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是啊!快点告诉我们!我们都很喜欢他!” “……” 祝翾的声音淹没在这一片叽叽喳喳的喧嚣之中,她本能地往后退,忽然后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一样,整个身子往后仰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在地时,令少钦又一次如从天降般在人群中拨开一条道闪电般冲到她身旁,一只大手搂住她的腰,一个旋转将她圈进怀里,接着牵起她的手,迅速转身往内场出口通道奔去…… 女人们在他们身后疯叫着追赶,令少钦拉着祝翾快步跑进了馆内人士专用出口通道,那些女人便被无情地挡在了通道外…… 令少钦牵着祝翾的手跑出了ti tunnel展馆,又跑上馆外的一条椰林道,黄昏的斜阳透过椰树照在奔跑的两人身上,映现出斑驳的跳跃着的光影。风吹起令少钦的西装衣襟,随着步履的节奏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在祝翾的手臂上,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她回国后与他重逢的那晚,他穿过人群拉着她一路跑到了海边的木石屋旁,也让她想起了大二的那个夏天的傍晚,他牵着她跑过校园的梧桐道,送她到那片绿茵场…… 白杏色的裙角在风里飞扬,一转角,两人跑到一条绿柳交织的盲肠小径,小径内净爽透凉,只听得见两双脚踏击地面的声响。祝翾跟着令少钦的脚步不停歇地奔跑着,她与他十指紧扣,即使就这样与他跑到世界尽头、跑到地老天荒,她也无怨无悔…… 令少钦带着祝翾来到了盲肠小道的尽头,犹如拨开云雾一般,她看到了一片金光灿灿的海滩…… 令少钦牵着她跑到海边,这才停下脚步,两人大喘着气。 祝翾看着眼前的碧波万顷,大赞道:“这里好美啊!” 她转过身,一边喘着气一边对令少钦说:“令少钦,你又救了我一次。”她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这下你看到了……你的魅力……有多大了?你简直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令少钦捏一捏她的脸,说道:“我只关心,在你这里,我的魅力有多大?我是不是你的梦中情人?” 祝翾狡黠一笑,说道:“经常跑到我梦里来的,都不是人呢。” “不是人?那是什么?”令少钦好认真地问。 祝翾清了声嗓子,煞有介事地说道:“我经常梦见一种生物,我也分辨不清它到底属于哪个物种,总之……它的眼神跟你很像,看人的时候凌厉又霸道。它有四肢,会直立行走,也会像爬行动物一样匍匐前进。它发怒咆哮的时候,像一条鳄鱼,分分钟可以把人吃掉。还有啊,它浑身上下长着眼睛,不管你做什么,它都能看得到。它还有翅膀,总是从天而降出现在我面前……你说,这种生物,我们不能把它定义为人类?” 令少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当他看到祝翾歪着脑袋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发问时,才立马反应过来。 “好你个小花翾!居然敢说我不是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哈哈!”祝翾早已大笑着跑远。 “别跑!”令少钦大喊着追向她。 两人在泛出橙红色的碧海边追逐嬉闹着,海水溅湿了祝翾的裙摆,她干脆脱掉鞋子、光着脚丫在海滩上跑跳着,躲避着令少钦向她身上浇来的水花……潮水的起伏声呼应着两人纯真灵澈的笑声,见证着他们两情相悦的甜蜜与浪漫…… 令少钦追上她,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敢说本少爷不是人类?你再说一遍试试看?”令少钦已做出了要惩罚她的架势。 “你本来就不是人类啊!你是神、你是梦、你是人间理想!”祝翾对着他笑着大喊。 令少钦揽住她的侧腰,抵住她的唇角,温柔地问她:“我是你的理想吗?” 祝翾唇齿间的芬香气息扑打着他丰润的唇,她双手搭触他的肩,柔婉地回答道:“你是我的念想、也是我的梦想,你是我的朝思暮想、也是我的胡思乱想,更是我的……冥思苦想。” 令少钦醉情地吻了她。这是与她相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情话。 令少钦心弦怦动,他裹住她的唇瓣,热烈地吻着她,夕阳的金辉洒在他们的侧脸上,在晚霞的簇拥下投映出美好、幸福的剪影…… 甜美的笑意一直挂在祝翾脸上。 “我爱你,宝贝。”令少钦凝着她的眸心动地说道。 “有多爱啊?”祝翾仰起脸天真地问道,她张开双臂到最大幅度,又问:“有这么多吗?” 令少钦仰面看向天空,又俯首看向大海,满眼深情地答道:“有天空那么长,有大海那么宽,有天地间那么高,有永久那么久。” 祝翾眸内闪跳着明澈的光,嘴角露出甜蜜的笑,温静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祝翾坐在令少钦的身边,靠在他肩头看日落。 太阳接近地平线了,令少钦面朝着海大喊一声:“lion,再见了!”接着又向天边大力挥手,边挥边喊:“lion,你好!” 祝翾望着令少钦,眼里有感动的光: “你跟过去的lion道别了,那么在日落之前,我可不可以再想他一次?” 令少钦微笑着点点头。 祝翾站起身,跑前两步,对着落日竭力呐喊道:“lion!谢——谢——你!祝福你,长——乐——未——央!” 声落,激动而欣慰的泪水从她眼里缓缓流出,她的lion重生了。她笑着看着那落日一点一点没过了地平线,日暮余晖下,海滩上两条相依的斜长的影子,足有一生那么长。 第117章 花开之吻 祝翾跟令少钦回到家时,令父还没下班。 两人一起下厨,攒出了一桌中西合璧的年夜饭。等到令父下班回到家时,两人已写好了对联,贴好了窗花。 三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年夜饭。 饭后收拾完毕,祝翾去了琴房,令少钦陪着父亲在露台边上喝茶。 令父看着令少钦熟练冲茶的模样,笑言道:“你这冲茶的手艺,也是跟小翾学的?” 令少钦递一杯茶给父亲,笑而不答。 令父接过茶杯,说道:“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地吃顿团年饭了。” 令少钦端起茶杯与父亲碰杯:“老爸开心最重要。” 令父开怀一笑,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小翾是个好姑娘,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人姑娘娶回家啊?” “时刻准备着。” “臭小子,别说老爸没提醒你啊,像小翾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后面追她的人可不只你一个,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啊!还有啊,不瞒你说,老爸就认小翾这一个准儿媳!” 令父此言让令少钦颇为震惊,他放下茶杯,故意打趣道:“爸,这可不像您啊!您从来……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对人对事,您永远都有pn b。也从来不一条道走到黑的。” 令父面露不悦之色,用手指戳一戳令少钦的脑门说道:“臭小子,那是在生意场上,做生意跟经营感情能一样吗?你小子最好不要有什么花花肠子,否则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对不起小翾,老爸第一个不饶你!” 令少钦被一口茶呛得连咳好几声。 “爸,您才见她一面诶!我才是您亲儿子诶!” “才见一面怎么了?有一个词叫‘一见如故’你没听说过吗?总之,你要是我亲儿子你就赶紧给我把她娶回家!省得别人家惦记!” 令少钦看着父亲那副生怕家里的宝物被人抢走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是,你笑什么笑?老爸有跟你开玩笑吗?我刚才说的话,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听到啦。我会抓紧的。” “这还差不多。”令父的神情这才松快了些,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哎……我儿子,终是有福气的人,我真感谢老天爷把小翾送到你身边!” 令父慈爱地看着儿子,眼里泛出水样的光。令少钦会意地拍拍老爸的臂膀,说道:“老爸可以永远相信小翾,她会把福气撒满整个家,我有福,老爸也会福气满满。” “哈哈哈哈!好好好,老爸呀,只要有你跟小翾,就已经是福星高照啦!” 父子二人和乐碰杯,令父已许久没有这等心境了,久到他已记不得上一次开怀是什么时候了。 两人饮了一阵茶,又聊起令氏集团的事。 “少钦,你这次回国后,我打算正式升任你为令氏(中国)总裁,这也是集团股东们的一致意见。你的想法呢?”令父说道。 “爸,此事不急。我想再缓一缓。” “再缓一缓?自你出任首席战略官以来,你带动衰亡项目渐渐复苏,带动明星项目稳坐头把交椅,带领令氏重现昨日荣辉,你的成绩有目共睹,集团内让你接手中国区的呼声很高。你说要缓一缓,是有其他考量吗?” “是的。时机还不成熟。我想再等一等。”令少钦的语气很坚定。 “好。老爸信你心中有数。等时机一到,你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会的。” 令父深长地吸一口气说道:“只有把令氏交到你手里,为父才放得心下。” 令少钦自然明确其父亲言辞里的深意,他沉默一秒,凝眸问道:“到时,老爸打算怎么安置那个人?” 令父眯着眼,看向远方的霓虹,语气微冷地说道:“她是时候退休了。” 令父此言像是对令少钦的授意,也是一种默许。 接着他以交付权杖的眼神示意儿子,令少钦心领神会,即刻回应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令父闭上眼,像是在聆听着什么。 令少钦不解地问:“爸?怎么了?” “嘘……你听……这是不是意大利钢琴家dovi eaudi的曲子?”令父伸手指着楼上的方向说道。 令少钦这才凝神倾听:“是的。是那首《nuvole bianche》。” 令父闭着眼边听边赞叹道:“拨开云雾,湛月凌空。天清气朗,眼明心净。好听!这首曲子经过小翾的演绎,别有一番味道。”接着又说:“好了,你今天陪老爸聊得够久了,快上去陪陪小翾!我要去练字了,小翾送我的字帖我还没练完呢!” 令父说着便起身往他的书房去了,令少钦轻着步子走上二楼,靠在琴房门口听他的女孩专注又投入地弹着那首钢琴曲。 他看到她的周身都在发光,她的身体随着手指弹奏出来的音乐律动着,轻盈、曼雅、令人迷醉……她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脸上的神情如能融化冰雪般静美、娴和、令人心动…… 令少钦看呆了眼,像是黑暗王子窥见了明月女神舞出的天际之光,他只觉周身松阔舒朗、心悦神怡。 曲散音未散,祝翾轻闭着双眼冥思,嘴角微扬起好看的弧度…… 令少钦已换了一身白色西装走进来,不知是他的步子太轻,还是她过于沉醉,直到他走到她身边,她都没有察觉。 令少钦像是在看一个沉睡的公主一般,满眼柔情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地躬下身吻了她…… 公主被王子的吻惊醒,她唇角微颤,睁开眼,迎上他饱含深情的眸。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啊?”她温润地问他。 “花开的时候。”他的嗓音里尽是柔情蜜意。 “花?”她不解。 令少钦在她身边坐下来,双手放在琴键上,边弹边说道:“我看到一片花海,灿然绽放,我心爱的姑娘,在花间,脚步飞旋、翩跹起舞,她让我看到了,幸福的模样……” 祝翾眼里升腾出狂喜,令少钦弹奏的正是《flower dance》的前奏,于是她欣然地伸出手与令少钦一起合奏起来…… 四指连弹,黑白琴键间跳跃出婉转悠扬的音韵,像是情人间的蜜语,缱绻柔长…… 琴前那一对净白的身影,将整间屋子衬出了时光静好的模样…… 一曲充满浓情的《花之舞》弹完了,令少钦抚着祝翾的脸,温柔地赞她:“我的翾儿,你好美啊……” 祝翾轻柔地覆上他的手,回应他:“我从来没见过,你弹钢琴的样子。” “现在你看到了,是什么样子?” “像一个王子。”她温婉地说道。 “那么……我可以亲吻我的公主吗?”令少钦迷情地看着她。 “这一次,我的王子,可不可以,不要让我醒来?” “如果你愿意,我想请你,一直活在这个梦里,好吗?” “我,何其有幸。” 王子吻上了他的公主。公主轻轻闭上了双眼,沉睡进她的王子为她编织的如真如幻的甜美梦境里…… 第118章 宠妻神器 这晚临睡前,令少钦来到祝翾的房间,双手背在身后,颇有些神秘。 祝翾见他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探秘一样地问他:“干嘛啊?好神秘的样子。” “闭上眼睛,送你一个礼物。”令少钦说道。 祝翾满含期待地闭上了眼。 令少钦走到床头,先把房间的灯关掉了,才把手里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好了。” 令少钦边说边打了个响指,祝翾睁开了眼睛。 “哇!”这个礼物令她惊喜不已。 “送你一盏灯。”令少钦说着便拉起她的右手,把那盏灯放在她手上。 像是量身定制一般,祝翾端平手掌,刚好能将那盏灯握在手里。灯的造型做成了一只肉肉的萌宠小刺猬模样,娇小玲珑,乖巧可爱。刺猬灯散发出暖黄的柔光,看起来既养眼又舒心。 祝翾盯着手掌里的“小刺猬”看得入迷,令少钦牵过她的手说:“跟我来。” 他把她带到床边,将“小刺猬”放到床头的桌台上,只见那柔黄的灯光开始出现微弱的明暗变化,过了一会儿,“小刺猬”脊背上细密凸起的“小长刺”上开始浮现深浅不一的浅白色光点,这些光点逐渐汇集成一条条细线,线性交织相连后便呈现为一片羽毛的形状漂浮在“刺猬”背上。 祝翾惊讶不已,令少钦指一指墙面,示意她往那看。 只见墙面上与“刺猬”背部等高的位置若隐若现着一道七色彩虹的光影。 祝翾见状,叹为观止。 “天呐!太神奇了!这是……lion要重出江湖了吗?”她满眼激喜地问他。 令少钦刮一刮她的鼻子,说道: “这是我为你做的小夜灯。这盏灯,有助眠的作用。它能探测房间的温度、空气湿度、以及空气中的负离子含量,也能监测你的呼吸频率,并根据这些数据实时自动调节光亮的明暗程度和光晕的晕染范围,起到为神经降噪的目的。” 他抚摸着“刺猬”脊背上的那片“小羽毛”,继续说: “这片羽毛能够反映你的精神放松程度,如果是清浅的白色,说明你很放松,如果是亮眼的白色,说明你很紧张。” 他又指着墙面说道:“这道彩虹,会根据你的睡眠环境不同而发生相应的变化。如果周遭的光线是黑暗的适于睡眠的环境,那么彩虹桥的色带就会是像现在这样的颜色构成,如果环境中有光亮透进来,那么彩虹的颜色组成就会有相应的明暗变幻。你看。”令少钦说着便把手机屏幕点亮,放在刺猬灯不远处做测试,只见墙上位于彩虹条最上面的红色色带开始往中间移动,位于底部的紫色色带则开始往顶部移动,其他色带也开始或向上或向下发生位移,同时每条色带的rgb值也在发生不同程度的调整,如此重组成了一道完全不一样的彩虹桥。 祝翾盯着那道彩虹看呆了,令少钦又轻轻托起她的手放到小灯身上的“小长刺”上说道:“这些‘刺’不扎手的,相反,它们还可以帮你的手掌按摩。” 祝翾摩挲着那些“小刺”,轻柔地抚触着那片“羽毛”,又小心地触摸着墙上的“彩虹”…… “令少钦,你真的……会魔法。”她感动了。 令少钦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说:“我要你每晚都能够安睡,像你画的《七彩梦羽》一样,彩虹作陪、甜美入梦。” 祝翾泪光闪闪,紧紧地环上他的脖颈,把头埋在他肩窝里,感动落泪。 “谢谢你,令少钦。我好喜欢这只‘小刺猬’。” 他拥着她,轻拍她的背,说道:“新年快乐!宝贝。” “新年快乐!亲爱的。”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唤他,他激动得心神一颤,甜蜜一笑,抱紧了她。 “所以你前几天每天熬夜到那么晚,就是为了赶制这份礼物吗?”她问他。 令少钦回答她:“其实,从我第一次看到你那幅画起,我就已经在构思这盏灯了。我想送你一盏能让你安睡的灯,它能握在你的手掌里,也能放进你的口袋里。它随时都有电,因为只要见光,它就能充电。这样无论你走到哪里,它都能随时随地陪着你入眠,让你每晚都能睡个好觉。你跟我回到这里来,都没有倒时差,我担心你会睡不好,所以就连夜完工了。” 祝翾更加搂紧了他,心疼地抚着他的肩背。 “我会一直带着它的,不管去到哪里,我都会把它带在身边。”她在他耳边允诺。 令少钦深情地望着她说:“那我呢?” “啊?你?”祝翾有点懵。 “还听不出来吗?我在跟一盏灯争宠欸!”令少钦装作没好气地说道。 祝翾被他那副较真的可爱模样逗得直发笑,她刮一刮他的鼻梁,说道:“我又不能把你装进我的口袋里,要怎么随身带着你啊?” “那就……把我装进你的心里。”说着,令少钦便吻了上去…… 一阵甜蜜过后,祝翾捧着她的“小刺猬”,凝视好久都不放下。 令少钦轻轻捋一下她的头发问她:“傻丫头,在想什么啊?” 第119章 糖味日出 “我在想,这么好的发明,应该让它福泽千千万万的人。”祝翾注视着令少钦,认真地说道,“现在的学生群体,小到八九岁的小学生,大到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都面临着很大的学习压力,熬夜做功课、睡眠质量差都是常态。上班族就更不用说了,各行各业,不分年龄、职业类型,很多人每天都处在一种精神焦虑、心力匮乏的状态下,就连回到家也没办法放松。失眠、多梦长期困扰着他们,想要睡个好觉,简直是一种奢望。所以我在想,如果翎煌科技能将这么好的产品推向市场,那就是为千千万万的人提供了一套智能化睡眠解决方案。这是造福人类的善举,翎煌何乐而不为呢?” “人类自有造化,不由我来造福。我只想专宠你一个人。” “令少钦,我们做企业,除了为自己、为客户、为干系人谋福利之外,如果能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再为这个社会做出一点贡献的话,你不觉得很有意义吗?而且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为社会增益的,须得是像你这样伟大的、睿智的、会变魔法的企业家才有这样的福报呢!” “平时怎么没见你嘴这么甜啊?”令少钦捏着祝翾的下巴说道,“我没有那么崇高的梦想,我只想做能为你增益的、对你有意义的事。” “那你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帮我培育福田,为了帮我谋福祉,为了帮我积累福报,你把这款小夜灯做上市,好不好嘛?”她搂着他的脖子跟他撒娇。 “那……我有什么好处啊?”他招架不住地问道。 “好处?那可太多了!” “说说看?” “你看啊,翎煌又推出了一款伟大的爆品,翎煌科技的股价肯定会因为这款产品的火爆而一路飙到新高,令氏集团的股价也会因为你的关系沾到光,还有啊,你又会帅出人类的新高度啦!”祝翾说得手舞足蹈,令少钦对这些可没兴趣。 他搂紧她的腰缓缓道:“本少爷问的,是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我?当然有啊!等你这款小刺猬一发布,我就为我们翾羽传媒的员工人手订购一台,用实际行动支持你!怎么样?” 令少钦一脸的索然无味,他一运力把她扣进怀里。 “没诚意。我想要的实际行动,可不是这样。”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实际行动啊?”祝翾眨巴着眼,一脸单纯的模样问他。 他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问道:“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想好了没有?” “啊?什么问题啊?” 他抵住她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啊?” 祝翾又惊又羞,粉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道:“我……你……” “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就什么时候让这款灯面市。”令少钦说着便在她额前轻轻一吻,又道一声:“晚安。”便酷酷地转身离开了她的卧房。 祝翾樱口微张,一张脸粉扑扑的,一颗心“咚咚咚”地跳腾着…… 除夕这一晚,祝翾开着那盏刺猬小夜灯,安然入睡。梦里,她真的看见了明艳绚丽的七色彩虹。 许是小夜灯发挥了巨大的安神威力,祝翾一整夜都是熟睡状态,直到次日大清早,令少钦进到她房里来,她都还没醒。 令少钦走到她床前,轻轻捏一把她的脸,喊她:“起床了懒猫。” 祝翾闭着眼摆一摆头,咂巴两下嘴,翻个身继续睡。 令少钦拨开她脸上的头发,伏在她耳边宠爱地说道:“宝贝,起床了,带你去看日出。” 听到要去看日出,祝翾立时睁开了眼,虽说脸上还挂着睡意,但精神头已经开始振奋了。 她伸出双手,令少钦拽着她坐起身。 “好哇!去哪里看?”她问道。 “santa onica海滩。”他回答。 “好耶!”她兴奋得四肢乱颤。 快速起床洗漱完毕,祝翾拿了几个食盒将令少钦为她准备的早餐速速打包后便迫不及待地往楼下跑,边跑边喊:“令少钦!出发!” “不要先吃完早饭吗?”令少钦跟在她身后说。 “不吃了!我们要在六点前赶到圣塔莫尼卡!快!”祝翾拽着他的手臂往外冲。 凌晨五点三十分,两人来到了圣塔莫妮卡湾畔,浓墨海水的光亮把还未泛白的天空映染出一片深沉的普鲁士蓝。 祝翾深吸一口海洋真气,便拉着令少钦找到一处绝佳的观景点,坐等日出。 大自然摇身一变化身为奇巧的画艺师,向天际线泼洒着别样的色彩,从温雅柔和的粉红,到热情如火的橙红,流畅的肌理光芒层叠交织成一出如画卷般绝美的秀场,以此来迎接一轮新日的隆重登场。 这不是祝翾第一次在圣塔莫妮卡海湾看日出。事实上,她作为美国西部旅游大使那段时间,她曾不下三次来到此地观赏日出美景。为此,她还专门作了一幅名为《圣塔莫妮卡请君看日出》的油画来纪念此地的日出盛景。至今,这幅画仍然挂在西部旅游局的官网首页作为官方重磅推介的旅游景点的宣传海报。 不过这一次,她的感受完全不同。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在任何地方所看过的日出。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一起看日出。 太阳冒出地平线的那一刻,满天都是蜜糖的鲜甜味道。 “宝贝,这不是你第一次来这里看日出?”令少钦搂着祝翾的肩问道。 “是第一次。”祝翾靠在他肩头回应他。 “骗人。我都看过你那幅画了。《圣塔莫妮卡请君看日出》。” “对于看日出的人来讲,每一次都是第一次。因为每一天的日出都不一样。更何况,今天的蛋黄里,有糖。这种日出,我生平第一次看呢!”祝翾单手弯成一个圈,比对着天边的新阳。 “有糖?为什么啊?”令少钦不明就里。 “你加的啊!”祝翾蜜着眼望着他说道。 令少钦这才明白过来,他甜蜜一笑,说道:“看来真的要多吻你,才能让你嘴巴里的甜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说着,令少钦便抚着她的脸吻上了她的唇。 祝翾将手轻轻搭在令少钦的颈旁,与他浪漫拥吻…… 她记得谁说过,在第一缕晨光下与爱的人接吻,是会受到爱神祝福的。 第120章 云雀姐姐 晨光渐浓,海天大亮,令少钦恋恋不舍地离了祝翾的唇,而后在她额头印上深深一吻,抚着她的长发问她:“你怎么那么爱看日出啊?” 祝翾看着金光透亮的天空,缓缓说道: “有时候,想要挣脱黑暗,不需要太强烈的光亮,光太强,反而容易晃着眼,让人混淆出口的方向。我就喜欢这熹微的晨光,它就像夜空的繁星,能穿透心灵,能照亮理想。每次看日出,我都会觉得,我这一整天都充满了希望。” “怎么不论什么事情,只要经过你的解读,全都会变得神圣起来呢?”令少钦宠爱地看着她说道,“你上辈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祝翾圈着他的脖子回问他:“你说呢?我是什么神?” “依我看啊……你应该是……扰我心神。”令少钦望着她说道。 祝翾嫣然一笑,伸出食指刮一下他高挺的鼻梁,冲他俏皮地眨了下右眼,竟电得他一下子羞红了脸。 “哈哈!令少钦,你害羞的样子好可爱哦!”她将手肘撑在他的膝盖上看着他的脸说道。 “谁害羞了!”他不好意思地看向旁侧。 “你呀!” “我哪有?” “你就是有!你看你脸都红了!耳朵也红了!哈哈哈哈……”祝翾揪着令少钦的耳垂大笑道。 “你才脸红呢!”令少钦说着便抓住她挠在他耳边的手,又揽过她的头,咬上她的耳垂。直咬得她嗷嗷大叫。 金色晨光下的两人你侬我侬笑逐相拥,甜蜜的情愫在橙黄的天际间飘扬向远。 两人在圣塔莫妮卡山脉中的徒步径上边散步边用完了早餐。离开那片高地时,已是隅中时分。 车子路过海滩附近的步行街时,祝翾突然大喊一声:“停车!” 吓得令少钦一个急刹,慌忙问她:“怎么了?” 祝翾也不作答,只缓缓摇下车窗,眼神空望远处。 令少钦担心地握住她的手,又问:“宝贝,到底怎么了?” 只见祝翾抬起摇车窗的手,食指在嘴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噤声,接着轻吐出三个字:“有云雀。” 令少钦一头雾水,蹙着一双青峰眉往车外环视一圈,自言自语道:“这里怎么会有鸟?” 他还在发懵,祝翾已打开车门下了车,径直往步行街走去。 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过风格各异的街头艺人点位,转到街角,才停下脚步。 令少钦一直跟在她身后,临近街角,他才终于明白祝翾口中的“云雀”是何意。 这是罗马尼亚小提琴家格里高拉斯·迪尼库(grigoras dicu)创作的名曲《ciocarlia》(云雀)。 只见祝翾倚墙而立,闭着眼沉浸地聆听着从街角流出的小提琴独奏曲,那旋律清悦明快、情绪丰沛昂扬。 演奏者展示着绝佳的颤音技巧,直到最后一声爽利的收音,祝翾才从那片如画般明丽的沉醉中苏醒,她正过身缓步向那小提琴手走去。 行至面前,祝翾恭敬地向那拉琴的人鞠躬行礼,继而开口说道:“自由不羁一声啸,碧海长空万里鸣。这只云雀,不但能穿越山林,还能飞越沧海。” 小提琴手着一身米白色垂坠至足边的礼服长裙,修出她匀称合度的身形,黑色长发披肩,气质温和典雅,简约无华。虽然眉目间有着明显的岁月摩挲的痕迹,但她面容清丽,略施一层淡妆,更显优雅知性。看上去最多四十岁的年纪。 听闻祝翾此言,她眉眼间遍布惊喜,于是缓缓放下琴弓,同样微笑着用中文回应道:“这只小小的云雀,觅得知音了。” 祝翾想说这哪里是一只小小的云雀?于是继续礼赞道:“我听过许多版本的《云雀》,唯独这一只,是以天作棋盘星作子、地为琵琶路为弦的雀中之王!” 小提琴手莞尔一笑,谦虚地说道:“妹妹过誉了。”复又追问:“妹妹也是小提琴手吗?” “不是哦。我不会拉小提琴呢。” “妹妹虽不会拉小提琴,但一定是通晓音律之人。” “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高山流水遇知音,彩云追月得知己。我已年过半百,却从未遇到过像妹妹这样懂音识曲、善听弦外之意的人。”小提琴手满眼都是赞赏之意。 祝翾听到对方把她比作钟子期,受宠若惊,满怀敬意地回应道:“老师谬赞了,我何其有幸能做您半个钟子期。”接着她又好奇地问道:“还有啊,您在十年前就已经冻龄了吗?岁月对您一直都是这么温柔以待的吗?都说女人四十一枝花,您看上去不过只有一枝花的年纪啊!” 祝翾那副一本正经的调皮模样引得小提琴手悦心一笑:“谁家的姑娘这么会说话呀!” “我说的可是事实。您的模样就是我二十年后的盼头!” 一句话又惹得对方开怀而笑。就连站在不远处的令少钦也被她逗笑了。 她快步走到令少钦面前,仰着头伸出手说道:“令少钦,给我钱!” 令少钦惊得一愣,她可从来没跟他要过钱。祝翾看他愣在那不动,催促他:“快点呀!” 令少钦这才赶紧从风衣内袋里掏出钱夹来,直接把钱夹放她手里。 她打开钱夹,抽出一沓美钞,又向那小提琴手行了一礼说道:“幸会老师。谢谢您贡献了如此美妙又独特的乐曲。”说完,她上前一步,蹲下身把那叠钞票轻放在琴盒里。 拉琴人赶忙阻止她:“妹妹不必多礼,你能听出云雀之志,已是最好的嘉赏。” 祝翾摇摇头,示意拉琴人收下她的心意:“小小心意,是我对这只云雀的礼赞。祝福她,上九天揽星月,唱一世自由歌!” 此话音落,小提琴手泪闪莹花,她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个才华满腹的姑娘,感动得说不出话。 待祝翾缓缓站起身,她又满眼欣赏地看着祝翾,问道:“妹妹叫什么名字?” “如果明天,我们还能相逢,我会让风告诉您,我的名字。”祝翾望着对方说道。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再会!”祝翾再一次躬身行礼后,转过身牵上令少钦伸过来的手,慢步走出了那条街。 小提琴手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满心祝祈与期许。 第121章 知音之徒 两人回到车上,令少钦打趣她:“你又收获了一名粉丝啊!” “哪有?我是她的粉丝才对!”祝翾回想着刚才的曲子,赞叹道:“云雀姐姐的小提琴拉得真好。” 令少钦笑问道:“想跟她学艺吗?” 祝翾惊讶地回问他:“你怎么知道?” 令少钦轻笑一声,说道:“你故意不告诉人家你的名字,不就是想约人家明天在老地方碰面吗?一回生二回熟,你今天不好意思当面拜师,觉得太唐突,待明天再与她结缘一次,你可就有理由拜师学艺了,到时人家也不好推辞,只好收了你这‘知音’作徒。” 祝翾听令少钦这样说,又惊喜又含羞地说道:“哇!令少钦,我这……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全都被你识破了!你的眼睛是神灯变的吗?看得这么透……” “你那点小心思,我都不用看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说!要我带你去买一把小提琴吗?还是先买点什么别的作为明天的见面礼,下次再带琴拜师?” “天呐,这都能被你看破?你果真是透视眼耶!令少钦,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她趴在他胳膊上说道。 他宠溺地看着她明澈的眼说道:“做你的蛔虫很耗体力的,我现在饿了,给我吃东西。” “哈?早上带的食盒都吃完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她认真地问他。 他抚上她的脸,着迷一般地说道:“不用。我想吃的,是你。”说着他便揽住她的侧颈,吻上了她的唇…… 一首《云雀》的时间后,他在她唇边说了句:“你跟我要钱的样子,很酷,我很喜欢。” 她这才想起,跟他交往这么久,她从来没主动跟他要过钱,也从来没要他买过什么东西送给她。 她娇羞地抬起眼,温润地说道:“那……你现在带我去买一套汉服,好吗?” 他宠爱地说道:“当然好。” 令少钦带祝翾去到一家古着定制商店,亲自为她挑选了一套仙白色魏晋风古装广袖长裙。 内里一件白色连衣流仙裙,优雅交叠的古韵肩领,显出温婉秀静的名门淑女风范,唯美束腰搭配两根细长垂至裙边的橙黄双色系带,随清风与衣襟轻盈垂地,这身襦裙穿在祝翾身上,净雅如澈月,仿似云外仙。 裙外披一件无瑕白的及地披帛大袖长衫,更显飘逸秀婉。 祝翾扯过那根窄长的红色发带,随意地束在发尾,一回眸,惊艳倾城。 令少钦看呆了眼,没错,这位乘清风朗月而来的云外飞仙,是他的祝翾。 当天下午回到家,祝翾在琴房练习了很久,到晚饭时间还把自己关在里面。 令少钦来琴房找她。 “弹了一个下午了,累不累啊?”他心疼地问她。 “不累。我都好久没摸古筝了,要熟悉一下指法和曲谱。” “拜师之前,你要先献艺吗?”他略有不解地问道。 祝翾这才长呼一口气,说道:“那位云雀姐姐,志在四海山林之间,从不停歇脚步。想来,她这半生以来,从未收过任何徒弟,也从不打算传承技艺。我之所以没有当众拜师,就是因为我不想坏了她的规矩。我只想着,能跟她合奏一曲,已是知足了。” “好。明早我们就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见到她。” “嗯。”她点点头,收了手指上的义甲护具,便起身跟着令少钦出去吃饭了。 第二天一早,令少钦帮他把古筝装好搬到车上,等她换好了衣服梳好头发出来,便载她出发前往昨天的街角。 祝翾环望四周,小提琴手不在这里。 她调好了音箱,摆正了琴,落座,戴好义甲,准备演奏。 一曲荡气回肠的《刀剑如梦》弹出了江湖侠客仗剑走天涯的侠骨豪情,也弹出了江湖浪子叹爱恨无常、只将恩怨情仇付之一笑的洒脱与无奈。 祝翾一身汉服白裙在清晨的微风里飘扬,仙逸素雅,美人如画。加之她抚琴的技艺精湛,曲风劲朗,引得路过的人无不驻足欣赏赞叹。 祝翾弹得投入,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投来的那一副无比赞赏的眼光。 直到她身边潺潺流出悠扬悦耳的小提琴奏乐,她才惊喜地抬起头,看到了她的云雀姐姐。 她欣喜得像个孩子,身边的小提琴正与她合奏着那首充满江湖豪气的《刀剑如梦》,一时间,中式古筝与西洋小提琴在异国时空里碰撞合鸣,跨越万水千山前来交汇,在诸多游客的镜头下,白衣飘飘的古着女子与红裙胜雪的小提琴手,同框献技,煊躁了整条街头艺人街。 这个早晨,注定是值得纪念的。 一曲终了,祝翾激动地起身向小提琴手深鞠一躬,大声说道: “祝翾幸会云雀姐姐!” “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好名字!知音妹妹,人如其名!” “我们又见面了!云雀姐姐!” 小提琴手亲和地一笑,说道:“我的年龄,都可以做你的妈妈了。” “谁说母女不可以做姐妹呀!我就要叫你姐姐!姐姐!姐姐!”她淘气地挽住云雀的手,俏皮地叫着。 惹得对方宠溺地轻戳一下她的额角,言道:“好好好,能得你这只知音小仙女做妹妹,是姐姐的福气了!” 两人一个上午或合奏、或交流琴艺,祝翾现场教云雀弹古筝,云雀也手把手教她拉小提琴,两人就像相识已久的老友一般相谈甚欢。 第122章 琴牵众心 这天晚饭过后,祝翾又跑到琴房研究曲谱,令少钦拎了个琴盒进来。 他把那琴盒呈到祝翾面前道:“给你的。” 祝翾抬眼一看,惊呼出声:“这是……小提琴!?” 令少钦点点头说道:“你今天学到的琴弓技巧,不需要练习吗?” 祝翾迫不及待地打开琴盒一看,瞬间傻了眼。 她轻手抚触着琴桥下的弧度、琴背的弧度、f洞漩涡的厚度、把位、琴边和琴转角位的形状,再看一看面板上的丰富脉纹,确认这是一把贵为天价的有着许多年头的斯特拉迪瓦里琴,一般人是不可能买到的。 “这是……stradivari小提琴!令少钦,你是怎么买到这把琴的?”她不可思议地发问。 “不是我买的,是我从老爸的收藏室里拿的。”令少钦回答得云淡风轻。 “伯父的收藏室?这么名贵的东西,你怎么说拿就拿出来了?快点还回去!”祝翾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收好了琴,让令少钦拿回去。 “他的收藏室里,像这样的小提琴,有十多把呢。我拿一把给你练习,不为过?况且我也跟他打过招呼了,他也欣然应允了呀!” “十多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祝翾一张脸惊得只剩下眼睛了。 “嗯。” 祝翾的认知再次被颠覆。令伯父到底有多么神通广大,才能收集到这么多把世界稀有的斯特拉迪瓦里琴! “我……我还只是初学呢!用这么名贵的琴来练习是对乐器皇后的大不敬,你赶快放回到伯父的收藏室里去!” “拿都拿出来了,就算是皇后也被我请出宫了,你就先将就练习着,回头我再买一把更好的送给你。” “什么?将就练习?令少钦不可无礼!你知不知道有多少职业音乐家一生都求不得一把斯式小提琴!还有什么,你要买一把更好的?这把已经是顶配了好吗?”祝翾又好气又好笑地咆哮道。 令少钦被她吼得一愣,弱弱地嘟囔道:“斯式琴,真的是濒临灭绝的稀有物种么?” 祝翾满怀敬仰地看着那把小提琴说道:“不是濒临灭绝,是已然灭绝!斯特拉迪瓦里大师这一生总共制作了一千多把小提琴,而我手上这把琴,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现存的斯式小提琴,我只在西班牙马德里皇宫里面的斯特拉迪瓦里大厅里面见过。其他流于后世的小提琴,想必都在世界级的收藏家手里。” 她看着令少钦,想跟他确认,令父是不是她所说的“世界级的收藏家”。 令少钦会意,他回答道:“哦,我爸他……从四十年前就开始收集这种小提琴了,世界各地不管哪里只要一有拍卖会,他就会去竞拍。” “原来如此。”祝翾摸着那琴盒,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几天,祝翾每天早晨都在同一时间到达同一地点,带着她的古筝与她的云雀姐姐会面。 这日傍晚,祝翾在琴房练习古筝曲《云水禅心》,令少钦站在窗外,看她着一身净白古装轻抹慢捻,听袅袅禅韵从她指尖幽缓流出,领悟退却浮华、流散喧躁、心澄意悠、气闲神静的空性智慧。 禅音落,祝翾取下义甲,托腮凝思。 想至深处,她长叹一声,自语道:“云雀姐姐到底经历过怎样的故事?她的眼底,何以深藏着无尽的忧伤……那是一种比爱而不得的无奈更深一层的伤,是什么呢?” 她闭上眼,轻轻捏着眉头沉思。 “今天她拉的那首《悲秋》,听起来就好像,她的小提琴在哭泣,而她的心里在滴血。” “这是一种怎样的悲与痛?” 祝翾反复回忆着“云雀”奏出的那些音符和旋律,却仍然百思不得解。 令少钦看她一脸苦恼的样子,不知她在想什么,正要走进去问她,却见她突然站起身,像是被一股磁力吸引一般,缓缓走向了琴柜。 她轻轻地取出那个琴盒,端在手上,郑重地向其深鞠一躬后才慢慢打开琴盒,深望一眼那把琴,再缓缓取出小提琴和琴弓,深吸一口气,将小提琴架在左肩处,开始拉响云雀姐姐教她的那首《悲秋》…… 弦音凄美怆然,如同一杯隐匿了甘醇的苦酒在秋日的暗夜里呜咽…… 她的琴声把令少钦带回到了那个幽长的梦境,在那个梦里,他怎么也寻不到心爱的她,也始终没有等到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这琴声充满了难以名状的魔力,就连在一楼书房静心练字的令父也被感召了过来。 令父看着祝翾凝神投入地拉小提琴的样子,忽然就想到了他心里的那位故人,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丫头拉琴的样子跟他那位故人很像,又或许是因为祝翾拉的这首曲子那位故人也曾不止一次地演奏过。总之,他听得出神、听得满心悲戚……他忍不住在心底悲叹:“希音,如果当年我没有放弃你,如果我们有一个女儿,那她应该跟小翾一样大了?” 令少钦看着父亲的神情,轻声问道:“爸,您是想起她了吗?” 令父长叹一声,自嘲道:“唉……这人年纪大了,总是容易想起过去的人和事……” 令少钦拍拍父亲的肩背安慰他。 祝翾拉完最后一个音,倏然明白那首曲子的意境,她喃喃自语道:“云雀姐姐的心境,竟是……再也等不到一生所爱!” 她谨慎地收了琴放进琴盒里,这才听到窗外有人声,她抬起头正迎上令少钦的目光。 令氏父子进到琴房内,为她鼓掌。 “伯父,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她惊喜地问道。 “少钦一直守在琴房外,我呀,是被你的小提琴召唤来的!”令父笑着说道。 “让伯父见笑了。这首曲子我才刚刚开始学,怕是折煞了这么好的小提琴。”祝翾很不好意思。 “我觉得很好听啊!第一次就能拉得这样好,这把小提琴交到你手里,是它的福气啦!”令父鼓励她。 “谢谢伯父的鼓励,我会好好练习的。” “哦对了,你是跟哪位名师学的这首曲子啊?”令父问道。 “我的老师,我叫她:云雀。她目前的身份是一位街头艺人,但我觉得她自成一派、独有风格,比许多名家大师都更有范儿。” “哦……云雀……真是很特别的名字。”令父赞叹道,他沉吟了好一会儿,似想继续问些什么话,转而却说:“那我就不打扰你练琴啦。少钦,你陪陪小翾。” 说罢,令父便下楼去了。 第123章 离惜一诺 令少钦走到祝翾身边,轻抚着她的脸,问她:“你刚才拉这首曲子的时候,在想什么?” 祝翾柔情似水地看着令少钦说道:“在想你啊。” 令少钦深眸微颤,掩不住欣喜。 祝翾长舒一口气说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云雀姐姐的眼里总有一股长长的怎么也散不去的忧伤,每当她演奏这种曲风时,我都能感觉到,她的小提琴在流泪、她的心里在滴血。直到我拉这首曲子时,想到当初……我……”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没有继续说下去。 令少钦接着她的话说道:“想到当初,你离开我,独自去英国的时候吗?” 他凝着眼等她的回答,她不敢看他,也不答话。 令少钦继续说道:“当时你是觉得,永远也见不到我了吗?” 她低下头,喃喃着:“我……” 令少钦揽住她的腰身,拉近她,深沉地看着她噙泪的眼说:“回答我。” 他看到她的内心在颤抖,在挣扎。 于是他捧起她的脸,心疼地问道:“刚才,你的琴也在流泪、你的心也在滴血,对吗?” “我……”祝翾极力忍住眼泪。 令少钦继续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当初你为什么突然之间离开我,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她不答话,他追问道:“是不是有人逼你?逼你离开我,逼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不许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祝翾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就像掩藏在心底许多年的秘密被人揭开了一样,她想掩盖,可她的心却不听使唤。今晚的那首《悲秋》,把她积压在心底多年的离苦全都挖了出来。 她还在努力控制情绪,她强迫自己镇定。 “没有……没有人逼迫我……是我自己主动要去念书的,与旁人无关。”她艰难地回答他。 “那你为什么连说都没跟我说一声?你为什么出国那么多年都不跟我联系?你又为什么回国后要装作不认识我、处处躲着我?” 祝翾此时的心力已然匮乏,她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觉得令少钦如果继续追问下去,她怕是瞒不住了。可她不能说,如果让他知道当年她离开他的真相,他一定会痛苦到发疯的。 她心痛难忍,眼泪决堤而下,一双含了千万种心绪的泪眼望着他、企求他:“令少钦,你不要问了好不好?你只要知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从来都不是有意要这样对你的……” 令少钦的心都要碎了,他用力地抱紧她,在她额前颤声低语:“好,好,我不问了,我什么也不问了。我相信你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离开我的。我知道的。” 她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像在呓语一般反复说着这些话,那呓语混在她的泣声中,绞得他的心剧烈地痛。 他只能把她搂紧在怀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疗抚他伤过的心。 她只能紧紧依偎在他怀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慰藉她过去的痛。 几天后的一日清晨,祝翾早早地就来到了步行街,在那个街角处等着云雀。 不一会儿,云雀如约而至。 祝翾不舍地告诉她:“姐姐,我明天就要回中国去了。” 云雀回答她:“妹妹,我明天也要离开洛杉矶了。” “姐姐下一站要去哪里?” “不知道。或许是克罗地亚,或者安道尔。” 祝翾一声叹息,没再多问,也没再多言。 “妹妹心性洒脱,志行高洁,何故长叹?” “心头有念、有盼、有挂碍。”祝翾说着便抚起了琴。是一首曲调颇为伤感的《山有木兮》。 云雀懂这位知音妹妹的心,于是她拉起了那首舒缓悠然、听之令人平和心静的《安慰》,以此曲宽慰祝翾。 曲终,人未散。 祝翾打开古筝筝首的盖板,对云雀说道:“姐姐可愿在我的古筝上签名留念?” “我的荣幸。”云雀笑着回应,她接过祝翾递来的笔在那掀开的盖板内侧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叶——希——音。一叶知秋,大音希声。姐姐名如其人。”祝翾念着云雀的名字,满眼盛赞。 “那么,妹妹也在我的琴上留下你的印记。他日重逢时,认准名牌标识。”叶希音把她的小提琴背板呈到祝翾面前。 祝翾在那背板上欣然写了个小小的“翾”字,又在旁侧轻笔勾勒了一片盈巧的羽毛。 “好看!我喜欢这片羽毛!”叶希音称赞道。 祝翾艳羡地看着那片羽毛说道:“你有福了,你可以陪姐姐去看世界了,照顾好姐姐,听到了吗?” 叶希音含泪而笑。 祝翾两手端平小提琴,呈到她手上,又说道:“天涯路远,春寒露重。希音姐姐,一路珍重。” “一路珍重,盼来日,再相逢。”希音接过小提琴,泪眼朦胧。 “你我有缘,定会再见。”祝翾说着便弹起了那首《送别》。叶希音静静地站在她身旁,闭上眼,与她合奏着这首含有浓郁的离愁别绪的百年经典名曲。 聚散终有时。 祝翾站在街口与叶希音道别,令少钦帮她把古筝搬到车上时,叶希音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眼眸不自然地一颤,祝翾捕捉到她眼里这一丝震颤,于是问她:“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刚才看到你男朋友的背影,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叶希音眼底深沉。 “姐姐的故人?小翾可有幸聆听您与这位故人的故事?” “且待下次相逢,姐姐必讲予你听。” “一言为定!”祝翾伸出右手小指与对方拉勾。 叶希音开颜而笑,两根小指头勾在一起,许下诺言。 第124章 不容小觑 这晚回到家,吃过晚饭后,祝翾在房里收拾行李。令少钦跟他父亲在书房说话。 “爸,我们明天就要回国了。” 令父不舍地回答道:“回去,任何时候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带着小翾回家。” “好。” “少钦,谢谢你带小翾回来陪我过中国的春节。我都好多年不过春节了,小翾真是一个开心果,她来了,我觉得我们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是欢声笑语!”令父说着,脸上满是笑容。 “她天生就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子。”令少钦也笑着说。 “你上次还跟我说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我看呐,你是小看人家了?小翾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女孩哦!” 令父这番话引起了令少钦的警戒心,他立时皱起眉质问道:“爸,你查她?” “欸,你可冤枉爸爸了啊!”令父说着便拿出一本旅游局的文旅宣传册给他看。 “这是?”令少钦边问边翻开了那本册子。 “这是小翾作为西部旅游大使时,为旅游局撰写的文旅专栏。”令父解释道,“前几年我把西海岸南面的那座岛买下来了,建成了一个别墅度假村,但核心区域预留了一大片地一直空着,现在我想单独建一栋独具特色的别墅送给你跟小翾。我跟助理jiy说,这栋别墅我希望跟其他的度假别墅群不一样,我要它既有居家长住的温馨感,又有蜜月旅行的新鲜甜蜜感,还要像一片宜人的景致一样,令人赏心悦目。我说完这些,jiy就把这本册子拿到我面前,他说,我的需求跟这位旅游大使推崇的别墅理念很吻合,我翻开一看,这不就是小翾吗?你看这一页,小翾说了,‘我心目中理想的居家别墅,它像父母,能给人以家的安定与温暖;它像恋人,能给人以爱的浪漫与甜蜜;它像四季之景,能给人以心灵的抚愈与慰藉。’小翾说得多好啊!”令父接着往后翻页,又指着页面对令少钦说:“你看这里,她还推荐了10的别墅榜单,其中有六家是我们令氏的呢!哈哈哈哈!看来小翾是注定与我令家有缘呐!”令父翻到册子最后几页继续说道:“少钦,你看,这本宣传册的最后,有关于小翾的介绍。中国琅北大学优秀毕业生,英国皇硕大学全优硕士研究生,英国留学生杰出华人代表,翾羽studio创始人……这些还只是几年前的,现在她的成就可不止这些了?你还说小翾是个普通的姑娘?”令父由衷地赞叹道,“不夸张地说,我活到这个年纪,还从未见到过像小翾这样身怀十八般武艺却毫不张扬、也不清高自傲的年轻人啊!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更是绝无仅有。” 令少钦翻了几遍那本宣传册,平淡地说道:“爸,您有点夸张了。您见过的像她这样毕业于名校、有几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头衔、会写文章、在校期间就开始创业的后生,少说也有成千上万了?在美国,这类人更是不胜枚举。您对‘优秀’的定义,门槛也太低了?” 令父一下子不高兴了,他指着令少钦说道:“哼!你小子果然还是小看了小翾!” 令少钦合上那本宣传册,递还给他老爸:“爸,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本册子里对她的介绍,只是最浅层的皮毛,就这,您就已经觉得她优秀得不得了了,那等您真正了解到她的内核时,您还不得望月兴叹‘此人只应天上有’了?” 令父听到儿子这样说,先是一怔,继而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儿子,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可是跟小翾越来越像了啊!”令父接着说道,“老爸当然知道小翾的优秀超乎想象!我还怕你小看了她,看来是我多虑啦!” 令少钦微微笑,没再说什么。 令父敏锐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反应那么机警?” 令少钦被父亲问得一时答不上话。 令父试探性地问道:“你妈妈……”他顿了一顿,看了一眼令少钦的脸色,小心地问:“她查过小翾?” 令少钦眉色微动。 令父继续问道:“她有没有阻挠你们在一起?” 令少钦压着内心的翻腾否认道:“没有。她不知道我们交往的事。我也不想让她知道。” 令父看儿子沉着一张脸,便没再问下去,只说了句:“爸爸明白。如果她给你们设阻,你跟我说,爸爸会为你们做主!” 令少钦看着父亲坚定的神情,心下一阵宽慰。他之所以不告诉父亲关于他母亲如何逼迫祝翾离开他、威胁她不许跟他在一起的事,就是不希望给父亲添堵,他知道父亲也不想跟那个人打照面。再者,他自己的女人,他要自己护她周全,不想旁人插手。 他感激地向父亲点点头。 令父吩咐他:“帮我把小翾叫进来。我有东西要给她。” 祝翾站在门口轻叩两响书房的门,入内。 她走到桌台前,对令父说道:“伯父,您找我啊?” “是啊,小翾。来,坐。”令父示意她坐下说话。 她端坐于桌台前,只见令父从抽屉里取出一枚精致的小箱子,推到她面前,说道:“小翾,这是伯父送给你的见面礼。” “啊?”祝翾惊讶道,“这……这么漂亮的小箱子,我只在电影大片里见过!” “哈哈哈哈!打开看看?”令父被她逗笑了。 祝翾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抬眼寻找令少钦,那家伙正两手插袋斜靠在门边看着她笑呢。 她用眼神问他怎么办? 他挑挑眉以示回应,意思是那就打开看看呗。 祝翾两手发颤伸向那箱子,边伸手边说道:“伯父,这里面装的是泰坦尼克号的海洋之星吗?一般来讲这个时候,我身边应该站着两个保镖,手里还拿着枪!” “哈哈哈哈……”祝翾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引得令家父子同时哈哈大笑。 “令少钦你还笑!过来帮我开箱啊!”祝翾说着就站起身拖着令少钦的手过来。 “干嘛要我帮你开啊?里面装的又不是炸弹……”令少钦忍住笑说道。 “那会不会我一打开,里面忽然蹦出个弹簧小人跟我说:yee- haw!surprise!”祝翾模仿着杂耍玩偶的表情又逗得父子二人笑得前仰后合。 “那你打开看看会不会有小人跳出来跟你说话?”令少钦捂着肚子笑。 令父也示意她开箱。 第125章 恭受豪礼 祝翾这才温吞地按开了锁,两手掀起箱盖,这一看,她当场傻眼了。 她微张了口,一双眼放到两倍大,盯着那箱东西说道:“伯父,这个时候您是不是应该问一句,我要的货带来了吗?” 祝翾清嗓子模仿令父口吻的样子滑稽透了,令父笑得连眼角都渗出泪来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祝翾点数着那满满一箱美金现钞,一共有十摞,每一摞是多少得拿出来看才能掂量。“伯父,不瞒您说,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您知道哪里有卖那种衣服的吗?就是身上有这么大、像一个箱子那么大的口袋的那种衣服?”祝翾比划着问道。 “口袋像箱子一样大的衣服?那我可真没见过。”令父认真地回答。 “哦,可惜了。”她作出惋惜状回应道。 “可惜?什么可惜?”令父不明就里。 祝翾接着说道:“可惜您的心意小翾只能心领了。我的衣服没有箱子那么大的口袋,这些红包我装不下呢!”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你呀,真是个鬼灵精!”令父笑言道。 祝翾把那装满了美金的箱子合上,推回到令父面前,很恭敬地说道:“伯父,谢谢您的好意,小翾心领了。” “怎么?小翾是不喜欢伯父给你的见面礼吗?”令父问道。 “不不不!我最喜欢钱了!”祝翾装作一副酒后吐真言的样子大声说道,令少钦在一旁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只听她故作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伯父,小翾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我懂得,心爱之物、不可禁锢的道理。就是说,如果你爱一样东西,就不要禁锢它、束缚它。虽然我很爱钱,但是这些钱放在我手里,永远都没有生长空间、只会一成不变,那它们的人生多无趣啊!不如我把它们存放在您这里,让它们在您手上化一为二、化百为千,日益精进、不断繁衍、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好不好?” “哈哈哈哈!小翾你这张口啊,孔圣人在世,也辩不过你!”令父宠爱地夸赞道,“好一个子子孙孙无穷尽,那伯父就暂时替你保管,下次见面时,我连本带利交还于你,如何?” “喳,届时小翾定恭敬不如从命。”她起身拱手作揖,满书房都是欢笑声。 令父又取出一个表面雕刻着欧式宫廷图案的古朴色小方盒递给祝翾。 “这个你可不能再拒绝咯!”令父说道。 祝翾接过盒子,轻轻打开一看,是一枚黄铜色的欧式巴洛克风格的钥匙,那钥匙造型复古华丽,做工精巧细腻,颇有欧洲宫廷风情,看起来像是一件世间罕有的艺术品。 她惊呼出声:“这是……拿破仑当年赠给他的妻子约瑟芬的那枚钥匙吗?” “哈哈哈哈!小翾果然是见多识广!不过,拿破仑那把是世界上最值钱的钥匙,这把可不值钱呐!”令父笑着说道,“伯父送你一套别墅,在西海岸的东岛边上,装修风格是你中意的中式禅意风。下次回来,你就跟少钦住在那边,免得在这里受我打扰,哈哈哈哈。” 祝翾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了,她赶忙合上那钥匙盒子,紧张地说道:“伯父,您送的礼物太贵重、太豪华了,小翾何德何能受此大礼,感恩您的厚爱,小翾实在受不起。我跟少钦住在您这个家里,很开心,您要是不嫌我们吵,我们下次回来还陪您一起住。” “哈哈哈哈!伯父怎么会嫌你们吵啊!欢迎你们还来不及呢!这套别墅是两年前建好的,装修方面都是按照少钦的意思安排的,但他一直不肯搬过去住,想来,应该是在等你?这把只是院外大门的钥匙,院内所有房屋的指纹和密码都是少钦设置的,我想不用我告诉你,你也知道他设了什么密码?” 听令父这样说,祝翾更加不知所措了,她望着令少钦,求救似的。 令少钦拍拍她的肩,轻声说道:“收下。是爸爸的一点心意。就当是,替我保管家的钥匙,好吗?” “我……”她还是不肯接受。 “除非你是觉得伯父送出的礼物入不得你的眼?”令父故意说反话激她。 “没有的!伯父送的礼物是世间最好的礼物,只是我……”她急着解释。 “既是最好,岂有不受之理?”令父故意面露不怒自威之意。 祝翾深受震慑,再推辞就不像话了。 “好,小翾谢谢伯父赠礼。我会替少钦好好保管这把钥匙的。”她双手接过那个小方盒,泪光晶莹,感动地说道。 “好孩子!伯父相信你会的!还有啊,下次回来,可不许再叫伯父了哦!” “啊?”祝翾一愣,还没听明白令父话里的意思。 令少钦赶紧替她解围:“哎呀爸,你别吓到她了。走,我们赶紧去收拾行李!”说罢,他便拉住她的手快步走出了老爷子的书房。 令父看着两人的背影,慈蔼地笑着。 琅北。 令家别墅。 令夫人坐在餐桌旁用早餐,邹管家在一旁伺候。 “听说少钦回美国了?”令夫人语气微冷。 “是的,夫人。”邹管家小声回应道。 “哼,他倒是个大孝子!”令夫人冷笑道。 “以往,少爷都会回美国陪老爷度春节的。”邹管家小心地劝慰令夫人。 “呸!我需要你提醒吗?!”令夫人啐了一口唾沫。 老邹不再吱声,只埋头默默地擦着桌子。 “少钦前阵子不是受伤了吗?这伤还没好,就忙赶着回家见他老爷子了?”令夫人这话里听不出半句心疼的意思,倒是满口都泛着酸味。 老邹不敢答话,一副认真干活的样子。 令夫人接着说道:“听说他是因为那个狐狸精才受的伤?” 老邹老眼一凝,擦桌子的手微微顿了顿,没接话,继续擦桌子腿。 “我还听说那天寻家长子、秦家少爷为了救那个狐媚子全都赶到了现场?哼,这个妖艳贱货真是好手段,一脚踏上三只船,把寻家、秦家、还有我令家三大豪门的公子爷都吃得死死的!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把她卖到霓城去!”辛莉金越说越来气,竟把手中的刀叉都扔了出去。 第126章 龙凤扶摇 老邹不声不响地把令家夫人扔将出去的刀叉拾起来,收进托盘中。 “老邹!少钦跟那个狐狸精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有没有在来往?”令夫人咆哮道。 老邹缓缓转过身,半躬着身子回应道:“夫人,这个……老邹就不知晓了,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祝翾小姐。哦对了,您不是一直派人……” 老邹没说下去,他收了声,静待夫人发怒。 只见令夫人“噌”地站起身说道:“哼!我是派人一直盯着她,但这枚钉子早就被少钦给拔除了!真是我的好儿子!居然还限制了我在公司的财务支配权!” 令夫人有些失态了,她攥紧了十指,低声自语道:“令飞扬!都是你害的!三十年了,凭什么你能得到儿子的关爱,而我却连一声‘妈’都没听他叫过!现在他还处处跟我作对!我恨你!令飞扬!” 老邹觉察到令夫人的神色变化,心下预感不妙,但当下也没说什么,只收了餐盘行了礼便离开了餐厅。 铭茂大厦。 翾羽传媒公司。会议室。 各部门负责人正在向总裁做月度例行汇报。 “南黎分公司筹建方面,现在什么进展?”祝翾问道。 “选址在年前已经确定,目前场地已完成装修和室内布置,各部门的招聘工作也在同步进行,预计五月份之内可正式启动运营。”闵拉汇报道。 “ok。按计划推进。另外,琅北总部这边,今年我们的业务会全线扩张,行政部要把物色新场地一事提上日程,九月份之内完成搬迁。” “明白!”行政部部长回应道。 “南黎分公司的专场招聘会,人力部和各业务部门负责人都要上点心,学历和经验都不是筛选候选人的必要条件,对市场的触觉和思维深度才是首要考核标准。”祝翾强调道,“不论什么等级,最终都需要部门负责人亲自把关。高级以上的候选人,先通过闵拉的面试,再约候选人跟我面谈。” “清楚!”众人回应道。 “市场部、媒介部、企划部,必要的时候可以互相做交叉面,便于评估高级人才的综合素质水平。” “明白!”钟美意、刑小齐、郝微同时回复道。 令氏集团。董事会年度例行会议。 前来参会的董事们个个脸上挂着笑,藏也藏不住。 只有辛莉金一人黑沉着脸,哪怕脸上涂了浓妆也掩盖不住她的愤懑。 高常盛在离令少钦最近的位置坐下来,满脸堆笑说道:“嘿嘿嘿,少钦呐,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办法啊!你才回归不到一年,就扭转了令氏的局面,转亏为盈,还盘活了那些个一滩死水的项目,把我们这些老头子的腰包填得鼓鼓的,我们养老不用愁啦!” 另一位集团元老龚世康跟着附和道:“哈哈哈!少钦年轻有为!他新开发的旅游度假项目,完全契合了新中产阶层的需求,还有他把全国的酒店都升级了智能化服务,就连一向疲萎的餐饮业务也被他化腐朽为神奇了!对外投资方面,少钦的眼光就跟老董事长一样犀利,这一年来啊,我们不仅把过去几年亏损的资本全都给赚回来了,而且利润还翻了好几倍!哈哈哈哈!” 董事们都在夸赞令少钦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夸赞声越强烈,辛莉金的脸色便越难看。 “依我看呐,少钦别再做什么首席战略官了,直接升任总裁!大家意下如何?”高常盛突然提议。 “我赞成!把令氏中国交给少钦,我们放心!”龚世康举手附议。 “我也赞成少钦升任总裁!”又有人附议。 “我也赞同!少钦有实力、有智慧、有远见,我相信他!” “我也赞同!少钦从十几岁起就开始掌管集团事务并且从来没掉过链子,他早就该升任总裁了!” 越来越多的人举起手,不出一分钟,董事会成员几乎是全数赞成此项提议。 没有人顾忌辛莉金的感受,哪怕她是在场所有人当中职位最高的一位,哪怕她是令少钦的母亲。 人声越来越嘈杂,推举令少钦接管令氏中国的呼声越来越高……辛莉金气血攻心,面色扭曲变形,就快要坐不住了。 令少钦始终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内心的情绪,他都了然于胸。 “大家静一静。”他终于出声了,“在座的诸位都是我的长辈,承蒙长辈们的厚爱,大家的心意我心领了。过去这一年,因为有大家的信任与支持,我们令氏才得以扭转乾坤。目前我还想在首席战略官这个职位上继续深耕,毕竟经营一家企业,战略方向是第一要义,我也希望各位长辈元老们继续支持我。今年,令氏中国会继续推出新的特色旅游景点项目,我的翎煌科技也会继续为令氏做加持。” 令少钦此言一出,掌声四起,在座的股东们无不佩服他的眼界与格局。 “好哇!少钦把翎煌的智能化、科技化元素带入到令氏的明星业务中,此举甚妙!”高常盛称赞道。 “是啊!有了翎煌科技的加持,我们令氏简直如虎添翼啊!”龚世康也竖起了大拇指。 辛莉金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虽然她坐在第一首脑的座位上,但全场没有一个人关注到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令少钦身上。 辛莉金的嘴唇已气成了紫黑色,她颤抖着脚后跟回到办公室,门还没关严,她就两臂一挥把办公桌上摆放着的各种文件物品打落在地上。 令少钦经过她的办公室门前,听到叮叮当当的声响,头也没回,脚也没住,径直走开了。 牧远跟在令少钦身旁,低声说道: “令少,集团现在让你接任总裁的呼声很高,你怎么看?” 第127章 劲爆风声 令少钦看一眼牧远,淡定地回答道:“接任总裁一职的事,我不是没想过,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目前,只要能对辛莉金起到警醒作用,让她不要再私自挪用集团的资金,也不要再妄想对祝翾动不好的心思,对我来说,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我不急于把她赶下台,倒不是念着她跟我的关系,也不是忌惮公司那些唯她马首是瞻的派系,而是客观来讲,她所犯的过错,还轮不到我来处理掉她。” “明白。这事儿,除非令伯父出手,才合乎情理,也才能服众。”牧远说道。 “没错。只要她不再惹出其他的幺蛾子,我是不会出手的。”令少钦又交代牧远,“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目前在集团的地位岌岌可危,她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你让人继续留意她的举动,不出所料的话,她很快就会出招了。” “我知道了,令少。”牧远得令。 令少钦在过去一年里带领令氏在琅北郊外开发了多个特色旅游景点。其中,在东郊一百公里外,有一处刚刚落成的山水风景区,景区的规划设计方案都是令少钦亲自完成的。这处景区暂处于封存状态,并未对游客开放。 想要看到这片景区,可不是有手有脚就能进入的。须得驾车驶过一条长长的依山临崖的蜿蜒细窄的山路,车子盘山十分钟后,还要穿过一条长达三公里、内径却只有一辆轿车宽的洞穴通道,如此,才得以领略这片世外之景。 景区没有像普通景点一样设置入口或者大门,只要穿过那条黑洞,便处处都是入口。 黑洞外,东南方向二十米处,竖立着一块巨大的青灰色峭立山石,看起来颇有他山之石的风范,山石上用阳刻工艺镌刻着四个纤细流利的桃花源体大字:“花翾圣境”。浮雕的字体上用多样彩色涂料描饰出花色效果,更显鲜活灵动之气。 山石不远处便是一片蓝色心形湖泊,湖岸堤旁的山埂上开满了洁白、净雅的桃花和梨花,雪色花朵倒影在蓝色湖水中,像是给湖泊戴上了一个美丽的花环。绿色花枝簇拥处,树立着一块秀丽的玉色山石,上书:“潋心湖”。湖后方有一片苍翠的自然山林,山林入口处的青墨色山石上写着:“纤倚林”。 湖周山埂中央辟有一条一脚宽的曲径,径旁围簇着蓝色的风铃花,沿着曲径走十来米,即可见一望无际的花田,花田错落有致、田间沟壑分明,彼此独立又相映成趣。田内繁花似锦,千娇百媚,田中央供养着一汪星形泉水,名曰:天星泉。当一弯皓月升空,正好能在泉中映出月影,显现出花间有泉、泉中映月的盛景。 花田绵延数里,与远处薄雾萦绕的群山相接,山间有瀑布垂泻而下,水雾与山雾缭绕在花间,宛如仙境。 四月春光煦暖。这日周六,一大早,令少钦便带着牧远和阿豺阿豹两兄弟来到“花翾圣境”开始布置。他们在花田中央的天星泉外十七米处搭建了一个满月型的小舞台,舞台的包边全用自然花装点,台上素雅澄净。台下通往天星泉的路,用浅粉色帷幔铺就,帷幔中央盖满了各色鲜花花瓣,成就一条五彩缤纷的花路。 接着令少钦又忙着调试投影,他用野营桌在山埂边临时搭了个工作台,就开始忙活起来。 午后时分,祝翾在办公室正准备午休,闵拉急匆匆跑进来,神色紧张地说道:“祝总,令氏集团有新消息。” 祝翾一听,顿感不妙地问道:“什么消息?” “令氏集团将与沣煜集团达成战略合作,令氏少董令少钦即将与沣煜集团千金丰小姐订婚!”闵拉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什么?”祝翾震惊不已,她强摁住发慌的心神问道,“消息可靠吗?” “可靠。是头部媒体内部人士传来的消息,他们正在准备新闻通稿,据说是令氏最高层下达的宣发任务,要求他们在周一正式对外发布。”闵拉回答道。 祝翾的心跳已不受控制地加速,她极力保持冷静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祝总……”闵拉担忧地看着祝翾。 祝翾稳了稳情绪说道:“我没事。你先去忙。” 闵拉轻点一下头,没再说什么,默默退出了办公室。 祝翾的内心如滚滚洪流,不断地翻涌、撞击、扰乱着她的思绪。她的指尖有些发抖,她预感这则消息并非空穴来风,但此刻的她很难保持冷静,即便她已很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 “令少钦,这是真的吗?” “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 “我们之间,要结束了吗?” 她的内心生起无数个疑问,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要找他确认,她要问个明白! 她拿起手机拨令少钦的电话,她的心开始狂跳不已,那一声声有节律连续的“嘟”音响起,仿佛每一下都敲击在她心坎上,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期盼着他赶紧接电话!可是“嘟”音响了许久,他都没有接听。 她继续拨打,他仍然没有接听。 她接着打,又一次等到自动挂断的提示音。 她开始疑虑了:“他怎么会不接我电话?这么久以来,他从来都是第一时间接我电话的。是不是在忙,没听到?” 想到这里,她又捧起手机拨他的号码,仍然是无人接听。 她又接连反复拨打了好多次,最终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她站在原地愣了几秒,仍不放弃地继续拨打,结果电话那头才响了两声“嘟”音就断掉了。 她又拨一次,听到的语音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茫然地盯着屏幕上他的通讯录信息,不甘地继续拿起手机翻出牧远的电话拨了过去。 第128章 她不见了 “喂,翾姐!”电话接通了,牧远在那头的语气很兴奋。 “喂,牧远,令少钦在忙吗?”她竭力平静地问道。 “令少他在忙啊!他最近都好忙的!” “哦……他……在忙什么啊?”她压着心慌问道。 “他在忙……咳,翾姐,令少交代了,这事儿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嘿嘿!” “到底什么事情这么机密?连我都不能说吗?”她有些失望。 “不好意思啊,翾姐,这事儿……令少说了,跟谁说都行,唯独不能让你知道。不过,你明天就会知道啦!”牧远的语调很是神秘。 “哦……牧远,你能不能让他……”祝翾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有人远远地在喊:“牧远!你在那磨叽什么呢?老大喊你过去!快点!耽误了老大的终身大事小心你一年的工资没了!” “噢!来了!”牧远大声回应一句后转而对祝翾说:“翾姐,我先不跟你说了啊!拜拜!” 电话挂断了,祝翾的心冰至零点。她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喊声,她瞬间想明白,难怪这一个多礼拜以来,令少钦总是见不到人,难怪他连听她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原来,他是在忙他跟丰家的终身大事啊! 是了,牧远说了,等明天她就会知道这一切了,意思是,要等到明天,令少钦才会告诉她,他要跟丰家小姐订婚的消息吗?殊不知,她今天就已经知道了! “呵。”祝翾苦笑一声,心绪由方才的慌乱逆转为气愤。 “令少钦,我们之间,有必要这样吗?” “你要跟谁订婚,你直说便是!何必隐瞒?我祝翾难道会死缠着你不放吗?!” 她不冷静了,一颗躁乱的心扰得她的神经胡乱地跳窜。 “不对。令少钦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就算他对我变心了,他也不会遮遮掩掩。更何况,我不相信他喜欢上了别人!” 她竭力地让自己恢复到正常思考状态。 “此事一定有蹊跷。为什么会突然传出令家要与丰家联姻的消息?难道令氏出什么事了吗?需要丰家出手才能挽救吗?可是,自令少钦上任以来,令氏集团不是一直如火如荼地在发展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想到这里,祝翾又抓起手机给令少钦打电话,一整个下午,她反复拨打了无数次他的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她冲出办公室,想要直接去令氏集团找他,可当她下到地下车库时,她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响起,那个声音提醒她:“你这样又是何必呢?如果那则消息是真的,你问与不问,又能改变什么呢?周一那天,所有人都会见到这篇新闻。再者,说不定令少钦现在比你还焦头烂额,他交代旁人不告诉你这件事,是不是因为他正竭尽全力在处理这件事情呢?你现在冒然跑到他面前质问他,不是给他添乱、给他施加压力、让他为难吗?” 这个声音让祝翾突然之间醒过神来,她摸着脖子上的项链,自语道:“令少钦,你不告诉我,一定有你的原由。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她回转身,上楼,回到办公室,安静地坐下来。开始埋怨自己。 “我这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吗?我竟然幻想着,真的能跟他一直在一起。呵,怎么可能?他是豪门少爷,是令氏集团未来的掌舵人,他背负的使命,岂是我一介平民小女子所能想象的?” “我到底还是狭隘了……豪门水深,我到底还是天真了……” 祝翾的内心充斥着挥之不去的负面能量,面对这件事,她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干扰他,给他留够空间,也给自己留点体面,剩下的,交给命运。 落日来临前,她离开了办公室。回到家,简单收拾了行李,便给闵拉去了个电话: “喂,闵拉,帮我订明天一早飞往南黎的机票,我去那边筹备分公司的事。” “收到!祝总,我马上办。”闵拉在电话里回复道。 “还有,接下来几天,你用专线号码跟我联系,直到我回到琅北。”祝翾交代道。 “明确!” 跟闵拉通完电话,祝翾盯着屏幕看了好久,她还在等令少钦的回电,从午后到傍晚,她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这是跟他交往那么久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她长叹一声,索性关掉了手机,然后她把这部常用的手机放进书房的抽屉里,又从中取出另一部手机来,这部手机里的联系人,只有闵拉一人。 次日清晨,不到六点,她就已经去到了琅北机场,闵拉给她订的是七点的航班。 七点,准时起飞。 飞机上天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多年前她离开他独自去往英国的那个时刻,那种此生不复与他相见的感觉又在此刻侵袭了她的全身。 令少钦在她的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准时来到了她家楼下。他看一看手表,自语道:“才七点钟,让她再睡一会儿。” 他坐在车里,看一看副驾上端放着的一方大大的礼盒,甜蜜地一笑,便靠在座椅上耐心等待着。 到了七点半,他拿上礼盒,下了车径直走向电梯间。 来到祝翾家门口,他开始摁门铃,响了许久都没有开门。 “怎么还不出来开门?那丫头还在睡吗?”他边想边继续按门铃。 还是没人出来开门。 “平时这个点儿她已经起床了啊!昨天忙了一整天都没跟她联系,这么一大早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给她发微信语音:“宝贝,起床了。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我在你家门口,快来给我开门啊。” 他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她回应。 他急得拨打她的电话,提示已关机。 再打,还是关机。 他使劲敲门,无人回应。 用力捶打门,仍然静悄悄的没人来开门。 令少钦莫名地有点慌了。他急速下楼,开车前往她的公司。 来到翾羽传媒,发现公司门紧闭着,没人。 这时牧远打来电话:“喂,令少,你跟翾姐到哪了?我们这边全都布置好了,就等你们来啦!” “她不见了。”令少钦的语气沉凛得可怕。 “什么?!翾姐不见了?令少,什么情况?”牧远在电话那一头惊呼。 “我也不知道。她不在家里,也不在公司。她的电话关机了,我找不到她。”令少钦明显慌了。 “怎么会这样?令少你现在在哪里?” “我刚到她公司,没人。” “今天周日,大家都在休假呢!翾姐人不在家里吗?” “不在。” “这大周末的,一大早她能去哪里啊?” “我不知道。我现在……感觉很不好。我要问一下老邹。”令少钦说完便挂了电话。 第129章 始作俑者 令家别墅。老邹目送令家的商务车从别墅内离开,他刚刚关上大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屏幕的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老邹狐疑地接听了电话。 “老邹,是我。” “少爷?您换号码了吗?” “我的手机不见了,用的另外一部。先不说这个,夫人在哪里?”令少钦语气很急。 “少爷,我正要给您打电话说此事的。夫人刚刚离开……” “她去了哪里?”令少钦迫不及待地打断老邹。 “夫人在离开之前,打了一通电话,我听到她在电话里说:‘我们两家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已经安排了各大媒体,明天一早就会对外发布报道’。夫人还说:‘令氏与沣煜联姻的消息发布之后,我会宣布退位,让少钦接管公司’。” “然后呢?她还说了什么?”令少钦压着怒火问道。 “然后对方不知道在电话里回了些什么,夫人就大笑了一阵,接着说了句:‘好,我现在就过来跟你们商议订亲一事’。接着夫人就出门了。”老邹一五一十汇报着。 “我知道了。老邹,这两天,夫人有没有去见过祝翾?” “没有。这个我可以确定,因为夫人这几天一直在往丰家跑,而且夫人心情很好,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喜事要发生。如果夫人见到祝翾小姐的话,她不会是这个脸色的。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才夫人在电话里提到了令家要与丰家联姻?少爷!夫人该不会是想……”老邹面露惊疑之色。 “老邹你给我盯紧那个人,随时向我汇报她的行踪!”令少钦一声怒吼,挂断了电话。 他飞速地跳上车,奔啸而去。 这时牧远又打来电话:“令少,你找到翾姐了吗?我打了她助理的电话,她说不知道翾姐在哪里,但我听她助理说话的语气有些犹豫,似乎在隐瞒什么,但我问不出消息来。你那边什么情况?” “马上让公关部给我找一线媒体内部人士,查问清楚,这两天令氏高层给他们秘密下达了什么报道任务!十分钟内给我答案,快!”令少钦直接号令。 “是!”牧远挂了电话,转接公关部。阿豺开着车,载着牧远和阿豹在返程的路上,气氛相当紧张,大家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七分钟后,牧远来电。 “令少!查到了!是夫人给全琅北一线财经媒体下达了宣发任务!周一,也就是明天!他们会对外宣布,令氏集团将与沣煜集团达成战略合作,与此同时,令氏少董令少钦将与沣煜集团千金丰小姐订婚!”牧远几乎是嚎出声的。 “我知道了。”令少钦反而回复得异常平静,像是早就知晓答案一样。 “现在怎么办?令少?翾姐人在哪里?是不是夫人带走她的?”牧远急切地问道。 “此事你们不用管,我来处理。” “好。令少,我们几个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继续跟翾姐的助理磨一磨,看能不能探到口风。” 至此,事情的来龙去脉,令少钦已摸得一清二楚。祝翾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他已心中有数。而这一年多以来,他所查到的关于令夫人的一切怪异的举措,此刻也已揭开了谜团。 十来分钟后,在一个三岔路口,令少钦利用三秒黄灯的间隙,一脚油门把车子弹出去,一个急转,横挡在令家那辆商务车前,逼得商务车猝不及防地急刹。 司机吓得一脸煞白,两腿直抖,半天动弹不得。 令少钦下了车,两手插袋站在商务车前,脸色冷冽得可怕。 “少……少爷……”司机惊惧地喊了一声。 令夫人也略有惊诧,她见儿子挡在自己的车前,一副兴师问罪、气势逼人的样子,不免有些心虚。 她稳一稳心神,慢悠悠地下了车。 令少钦往旁边走两步,站在安全岛上,令夫人跟了过来。 “少钦,什么事非要跟我在这里谈?”令夫人听不惯耳旁呼啸而过的车声、人声。 令少钦冷笑一声,回应道:“我没什么要跟你谈的,只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令氏集团中国区总裁辛莉金女士,私自挪用集团公款,在波多黎各暗自建设“伊玟歆尔纳”原生态海岛度假村,此度假村在2022年12月份正式投入运营,所有收益都流向了辛总的私人账户。”令少钦一字一顿,他说出的每个字都让辛莉金振聋发聩。 “哼。我竟不知,我儿子现在都这么有出息了?连他母亲都敢栽赃了?”辛莉金故作淡定地回应道。 “呵,是不是栽赃,我会请董事会成员来裁定,保证不冤枉你。”令少钦那副表面无波澜的样子,最是令人生畏。 “这么说,你已经掌握了证据了?你……你竟敢查我?”辛莉金这下不淡定了,那模样就像是被人揭开了遮羞布。 令少钦懒得回应她,只说道:“今天晚上六点,令氏集团董事会所有成员以及全琅北一线财经媒体都会收到这条消息。” “你!你敢!你知道你这样做,对令氏而言意味着什么吗?”辛莉金恼羞成怒。 “你当初做出这些事的时候,有想过对令氏而言意味着什么吗?”令少钦反问道。 “哼!令氏?哈哈哈!偌大一个令氏,有谁把我放在眼里?你爸爸眼里有我这个妻子吗?你眼里有我这个母亲吗?董事会那帮老东西眼里有我这个总裁吗?”辛莉金怒目圆睁,开始咆哮。 “所以你就挪用公司的资金为自己谋私利?”令少钦逼问道。 “我只不过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我有什么错?都是你们逼我这么做的!” “我没工夫听你废话,你留着这些话,去跟警官说。”令少钦说着便拿起手机,要拨打电话的样子。 “少钦!你要干什么!?”辛莉金吓得手直哆嗦,连声音都开始打颤,她上前一步阻止令少钦,“少钦,你不能这么做!” 令少钦犀利地看着她,丝毫没有要姑息的意思。 第130章 出手镇压 辛莉金慌了神,她无暇顾及被风吹乱的头发,乞求似地看着令少钦问道:“有没有谈的余地?你有什么条件?” 令少钦这才说出他的来意:“你越过董事会,越过集团公关部,擅自利用令氏高层的职权,给琅北一线财经媒体下达令氏将与沣煜集团达成战略合作并且联姻的消息,已经是违规操作了。这条密令,你是怎么下达的,你最好也悄无声息地撤回,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处理,否则,我只要点一个按键,你挪用公款的证据就会发送到所有董事会成员的邮箱里。你猜,如果沣煜集团也得知了这条消息,丰家还认不认你这个总裁?” 辛莉金发疯似地冷笑道:“真是我的好儿子!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为了你那个狐狸精!” “不许你这样说她!”令少钦狮子般的怒吼盖过了路旁疾驰而过的车流声,震得辛莉金惊惧失色。 “你果然还是为了她。”辛莉金咬牙切齿道。 “你的罪证可不止这一条。前面拐个弯,就是丰家。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顺便让他们知道,你蛊惑董事会以令氏的名义向沣煜集团在温哥华的那家持续亏损的小型时装设计公司注资并为其兜底的事,并不是因为你有多看好沣煜在海外拓展时装业务,更不是因为你有多喜欢他丰家的女儿,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利用令氏送丰家这个人情,不过就是为了说服丰家与令家联姻,你以为只要利用丰蔓兮的身份把沣煜跟令氏缔结在一起,你的后半生就无后顾之忧了?你觉得令氏靠不住,那假如你的如意算盘让丰家知道了,你觉得丰家还会认你这个亲家吗?哦,还有一点,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你的安排?” 令少钦抛出一连串的质问,驳斥得辛莉金哑口无言。 她觉得这个儿子就是她的克星,她心里的如意算盘全被眼前这个克星给识破了。没错,在她心底里,令家就是靠不住的。她的丈夫,令家之主令飞扬自娶她进门起,对她一直都是少言寡语,就像是把她打入了冷宫一样。她的儿子令少钦,从小到大一直没认过她这个妈,还有令氏集团中国区的那些董事们,眼里也只认令家父子,何曾给过她辛氏半点尊重!在这样的家族里过活,她要是不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多寻几个靠山,万一将来有一天被令家扫地出门,她辛家颜面何在?她本人又该如何存活? 可她一心求成,疏于思虑,她以为只要把令丰两家联袂的消息放出去,一切就会顺水推舟,跟多年前令氏与辛氏结合一样,水到渠成。可她忽略了一点,令少钦跟他父亲令飞扬是不一样的。他是绝不会受人操控的,不仅因为个性使然,还因为他有的是资本任性、也有的是能力与她抗衡。 辛莉金瞬间感到自己愚蠢至极,大错特错,此举不仅会让她在令氏集团的地位不保,要是连带惹毛了令飞扬,说不定她在令家也呆不下去了。 “你只剩下二十分钟时间。”令少钦的提醒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赶忙掏出手机,接连拨打了好多个电话,把原定在周一外宣的那条消息撤了下来。并当着令少钦的面交代媒体方,此事属于有人恶意造谣,以后如果没有令少钦本人的亲自授意,任何媒体不得擅自报道与他个人有关的任何消息! 就这样,一场暗涌的风波就这样被他悄然镇压了下来。 他其实一点也不忌惮令夫人随意编排他的作为,即便周一那条消息发布出来,他也有的是办法调改舆论风向。但他必须要阻止她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他不希望祝翾以后遭到任何非议,他也不希望她再次因为他而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哪怕是一条没来由的假消息。 前方拐角处的丰家,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令夫人来。 “令夫人怎么还没到啊?”丰家夫人站在院子里往大院门外张望着。 “没来更好!我还巴不得她不来呢!”一个充满怨怼的骄纵女声从丰夫人身后传来。 丰夫人转过身,好声好气劝导道:“哎呀,蔓蔓,你就别再闹腾了,待会儿你爸爸知道了,又要发脾气了。” “妈,我就不明白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为什么我们的婚姻还要遵从父母之命?我自己的夫家,我要自己选择!用不着你们给我物色!”丰蔓兮语气傲慢,虽说有些娇蛮任性,但她说这些话时,还颇有点新女性的劲头。 “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打死你!”丰昱亨从屋里冲出来怒吼。 “昱亨,你说什么呢?你吓到女儿了!”丰夫人劝阻道。 “妈,你不要理他!让他把我打死好了!总之,跟令家订亲的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丰昱亨说着便一副要打人的架势冲上前去。 “昱亨!”丰夫人赶忙抱住丰昱亨往后拽,边拽边喊:“蔓蔓,你快点躲进房间里去!” 丰蔓兮着实被她父亲吓到了,她拱着背逃蹿到房里,关上了房门。 好半天,才听到母亲来敲门。 她打开了门,脸上有倔强的泪痕。丰母进到房内,柔声安慰她:“蔓蔓,你又何必这样任性呢?把你爸爸惹生气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丰蔓兮委屈地说道:“妈,我不听从父母摆布我的婚姻就是任性吗?我跟那令家少爷连面都没有见过,我都不认识他,我为什么要跟他订婚?” 丰母长叹一声说道:“蔓蔓,你听妈妈说,咱们女人活在这世间,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尤其是生在像丰家这样的大家族,哪怕是在如今这样的时代,我们的婚姻大事也未必能像寻常人家的儿女那样由得自己做主。因为我们要考虑的不仅是自己的幸福,更要考虑整个家族的利益。” “妈,您当年就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才嫁给爸爸的吗?” “唉……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豪门联姻,自古以来便如是。这是我的命运,由不得我选择。” “妈,我不认命!” 丰蔓兮像一株倔强的野草大呼道。 第131章 丰家小姐 丰母看着暴跳的女儿,继续苦口婆心劝解道: “蔓蔓,妈妈已经替你考察过了,放眼整个琅北,只有寻家、秦家、令家跟我们丰家是门当户对。 寻家长子很出众,但他有一个刁蛮无理、不学无术的妹妹,你要是嫁过去,这小姑子可不好对付。再说那秦家公子爷,全琅北城都知道他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整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到处惹风流债,也只有他爸妈把他当个宝。 只有那令家少爷,为人低调,一表人才,非常有才干,令氏在他的带领下发展得越来越好,而且这么些年从来没有绯闻。你说,这样的夫家,对你而言,难道不是福吗?” “哼,他再怎么才华盖世都跟我没关系!到底是出自豪门,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品行跟那些阔少公子哥又有多不一样呢?是福是祸谁又能说得准呢?” 丰蔓兮一脸的厌嫌,正说着,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丰昱亨冲进来教训她: “由不得你!丰家跟令家联姻的消息,明天就会对外公布。你再不情愿也只能认命!你还有脸在这里挑三拣四!能攀上令家已经是你天大的福气了!你看看你自己,从小到大,我砸了多少资源在你身上?学钢琴你学了一个礼拜就罢课,学画画你学了三天把人家老师给气走了,在学校成绩垫底不说还成天拉帮结派出去玩!送你去国外留学这么多年了你的英文水平还是那么差,还得带个翻译在身边!这几年我放任你在国外任性妄为,你想学服装设计我就送你去学服装设计,结果你给我折腾出什么来了?你开的那些服装店有哪一家是盈利的?你知不知道你开一家倒一家都是谁在为你垫资兜底?我告诉你,都是令家夫人在替你承担这些损失!你在加拿大的那家服装店,我已经给你申请注销了,赶紧关了门回国!” “什么?你把我辛苦经营的店面给关了?爸,你凭什么这么做?!”丰蔓兮怒了。 “就凭你没有天赋还骄傲自大不自知、从小到大不思进取一事无成还不服从安排、占用丰家诸多资源却毫无长进!有你这么失败的女儿真是丢我丰家颜面!” 丰昱亨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扎进了他女儿的心里面。 “爸,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一无是处吗?” “是!你唯一的用处就是去一个跟我丰家旗鼓相当的婆家!” “昱亨!你别再说了!”丰夫人大喊着阻拦丰昱亨。 “她有今天这个败家样子全都是你惯的!”丰昱亨指责丰夫人。 “妈,你别跟他废话了,他的眼里从来就只有他自己!我再怎么失败也不会任由你摆布,你想利用我拉拢令家,没门儿!”丰蔓兮大吼道。 “啪!”丰昱亨甩出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丰蔓兮脸上。 丰夫人吓懵了,丰蔓兮被那一巴掌扇得跌跪在地,脸上刺烫的疼痛让她忘了哭泣。 “你再敢忤逆我,就给我滚出丰家!”丰昱亨甩出这句话便走出了房间。 留下丰家母女跪坐在地上相拥而泣。 丰蔓兮抹干眼泪,憎恨地看一眼她的房间,便骤然从地上爬起身抓起她的随身提包,拉上行李箱往外跑。 “蔓蔓!你刚从加拿大回来,你又要去哪里?”丰夫人惊恐地喊。 “他不是叫我滚出丰家吗?我走!”丰蔓兮恨恨地说道。 “蔓蔓!你别再任性了好不好?”丰夫人带着哭腔。 “妈,连你也觉得我任性吗?好,反正我一无是处,那我就任性到底!”丰蔓兮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丰家。 令夫人谋求丰家这条路算是被令少钦给断绝了,她气绝地回到令家别墅,一进门,看哪里不顺眼就破口大骂,吓得别墅内的保洁人员们个个不敢作声,提着脑袋默默干活。 且说令少钦制止了令母之后,他真正的问题才算是来了,他的祝翾在哪里?要怎样才能找到她? 他开着车子把他们俩经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个遍,不见踪影。 天色已渐渐黯淡下来,她的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坐在黑暗里,一言不发。 牧远驱车赶到他家里来。 “令少?令少?你在家吗?”牧远在楼下喊了半天无人应,便直接上楼了。 他摸索着进到二楼客厅,准备往书房走,突然脚下一绊,“哎哟”一声,差点摔倒。 “令少!你在这啊!吓我一跳!怎么不开灯啊!”牧远吵嚷着打开了客厅的灯。 只见令少钦丢了魂一样坐在地毯上喝酒。 牧远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一阵泛疼。 “不是夫人做的,那会是谁干的?”牧远自问道。 “她自己走的。”令少钦猛喝一口酒,疲惫地说道。 “翾姐自己走的?为什么呀?” “翾羽传媒,在琅北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传媒公司了,各大头部媒体都是她的眼线。她一定是提前收到了风,获知了那则消息,所以才消失的。” “你是说,翾姐预先得知了你要跟丰家小姐订婚的消息,所以就……负气而走了?”牧远觉得不可思议,他所认识的翾姐不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负气我不知道,但她的离开一定跟这件事有关系。”令少钦笃定地说道。 “不对。翾姐不是这样小家子气的人。”牧远摇摇头,若有所思,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大呼一声,“我想起来了!昨天,昨天翾姐给我打过电话!” “你说什么?”令少钦扔掉了酒瓶子,盯着牧远发问。 牧远掏出手机,翻看着通话记录,他把手机递给令少钦:“你看,昨天下午一点三十二分,翾姐跟我打了电话!” “她说了什么?” “她问你是不是在忙?我说你是在忙,她又问……” 令少钦直接打断他:“牧远,你好好回忆一下,当时她是怎么问的,你是怎么答的。把你们的对话从头到尾给我复述一遍。” 第132章 噩梦重现 牧远思索着先一天跟祝翾的对话内容,基本还原了他们当时的通话。 经过这一还原,两人才同时明白过来。 “原来翾姐误会了!咳!她以为……她竟然以为你是在忙你跟丰小姐订婚的事!” “她本来就带着疑问打的那通电话,结果正好碰上你那样说,能不误会吗?”令少钦说道,“她既然想问个究竟,为什么不直接打给我呢?” 牧远想了想,问道:“令少,你的手机是什么时候丢的?” “昨天晚上离开花翾圣境的时候,在回来的车上,我想给她打电话来着,发现手机找不到了。” “会不会是落在那个舞台上了?”牧远猜测道,“昨天下午一点半左右,你正在调试舞台投影,你没听到翾姐的电话吗?” 牧远正问着,只听楼下有车声。 阿豺阿豹两兄弟急步奔上楼来,阿豹拿出一部黑色的手机递给令少钦:“令少!你的手机找到了!花田的工作人员下午在护理花草时发现的。我跟阿豺跑了一趟,刚取回来。” 令少钦忙接过手机,发现开不了机了。于是立刻充上电,才开了机。 “快看看翾姐有没有给你留什么话!”牧远几兄弟齐凑上来盯着那手机屏幕。 “她给我打了好多通电话,我都没有听到。”令少钦看到了来自“花翾子”的多个未接来电。 “所以翾姐是因为打你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才打到我这里来的。”牧远说道。 令少钦的手机接着响起短信提示音,接连收到三十多条提示短信,内容都是关机后的未接通来电提醒。主叫号码都来自她。 “令少,翾姐一整个下午都在找你,她只给你打了电话,就没有留什么话吗?你再翻翻看有什么线索?”阿豺在一旁说道。 令少钦翻看了所有的记录,都没有她的留言。她一句话也没有。 “翾姐能跑到哪里去呢?”阿豹在一旁嘀咕道,“对了!周五那天早上,翾姐的助理把可乐递给我的时候,我听到她在讲电话,说什么……南黎分公司……招聘的事!” “南黎分公司?”令少钦凝眉思索道,“是了,她从美国回来之后一直在筹备分公司的事情!” 令少钦话音未落,阿豺已经开始调取南黎市令氏旗下所有酒店的入住记录了。 “怎么样?阿豺,查到了吗?”牧远着急地问。 “没有。整个南黎市,令氏旗下所有的酒店,都没有翾姐的入住记录。”阿豺回复道。 “翾姐会不会没有去南黎?或者她在南黎住的是别家酒店?”阿豹猜测道。 令少钦发话了:“你们都别忙活了,先回去休息。” “老大,要不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阿豺继续说道。 “阿豺,让老大静一静。”阿豹说。 “令少,你别太担心了,翾姐既然是自己走的,说明她暂时是安全的,说不定过两天,她自己就回来了。她的翾羽传媒还在这呢,跑不了的。”牧远安慰道。 令少钦面无表情。 牧远接着道:“令少,你已经两天没睡了,你也早点休息一下。我们先回去了,有任何事,随时call我们。”牧远说完便招呼大家走了。 令少钦捏按着眉骨,自言自语道: “祝翾,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又一次不声不响地离开我?” “你这个傻瓜,我怎么可能跟其他女人订婚啊!” 令少钦满脑子都是她,想她想得脑仁胀疼,他起身去冲澡,淋浴喷头对着脑袋冲水,却阻挡不住地想她: “祝翾,你是在等这场风波过去吗?” “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你回来?” 令少钦去到卧室,瘫倒在床上,两天没睡了,却一点困意也没有。他不住地回拨她的号码,得到的却是一句又一句冷冰冰的已关机提示音。 他疯狂地给她发信息,问她在哪里,问她睡了没有,问她是否安全,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他…… 他的神经越绷越紧,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气愤地扔掉手机,又抱起床头那幅《七彩梦羽》,懊恼地自语:“我怎么又把你给弄丢了?我怎么能又犯一次同样的错误呢?” 夜已深,他还在思索着她会躲到哪里去,明天该去哪里找她。想着想着,竟又怀抱着那幅画,睡着了…… 他来到了花翾圣境,祝翾就站在不远处的花间,她向他伸出手,他笑着走向她,他正要牵上她的手时,她却突然转过身去向前奔跑,他在后面使劲地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她的脚步。他跟着她跑进一片烟雾弥漫的大草地,却寻不见她的踪影,他急得喊她,却也听不见她的回声。他四处跑窜寻找她,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个身影,他不顾一切地疾奔过去,跑至跟前,那身影转过身,对他嫣然一笑,他甜蜜地唤着她:“祝翾”,话音一落,那身影便毫无征兆地突然向后倒去,他急忙跨前一步想拉住她,却已来不及,只能眼看着她跌进万丈悬崖…… “祝翾!”令少钦大喊一声,惊坐起身,大口喘着气,浑身冒着汗。刚才那个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得可怕。 另一边,有一个人也正迷失在同样的梦境里。 祝翾跟着令少钦来到一片碧绿的大草地旁,草地背后是连绵的群山,山间有晨雾缭绕飞旋,雾气乘风飘散在绿草地上空,风舞翩跹。 他领着她往绿地中央走去,越往中间走,那晨雾越飘渺浓厚。她穿着红色衣裙在草地上轻盈地走跳着,沐浴在朝阳穿透的云雾里,远远看去,万绿丛中一点红。 祝翾继续往前走,透过晨雾,她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朦胧的人影在晃动,她轻声喊:“令少钦,等等我。” 那人影不应她,她又走近一些,却见那身影越来越模糊,她揉一揉眼睛,微微提高了声音问:“令少钦,是你吗?” 那身影仍然不回应她,她又加快了脚步向前迈进,边走边用手拨着眼前的雾气,却怎么也拨不散。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能见度越来越低,她只觉得自己已被这迷雾团团围住。这场景,似曾在哪里见到过。 第133章 伞下偈语 此时祝翾已无法辨别自己到底身处什么方向,什么位置,她的眼前,一片白雾茫茫,她无论看向哪里,都是模糊不清的。这感觉,好熟悉,这片绿野,她也好似曾经来过无数次! 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她仓惶无措地反复大喊着“令少钦”,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脚步乱转,跌跌撞撞,忽然间她的手臂被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大手抓住使劲往后拽,她害怕得拼了命呼喊:“令少钦救我!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令少钦救我!”祝翾惊叫出声,从噩梦中醒来,慌忙坐起身,额头渗出大粒的汗珠往下掉,满脸是极度惊恐后的煞白无血色。 她颤着手打开了放在床头桌上的灯,这是令少钦送给她的那盏刺猬小夜灯。 “绿地,白雾,红衣,黑手……我怎么又开始做那个梦了。”她把那小刺猬抱紧在怀里自语着。此刻,“小刺猬”散发出柔黄安暖的光,她抱了好久才稍微舒缓了内心的惊悸。 她看一眼桌台上的闹钟,早上五点。 “周一了……”她拿起放在枕下的手机,盯着黑屏看了半天,始终没有勇气开机。 “别看了。等明天回到琅北,这条消息自然会自己跑进我耳朵里面的。”她索性把手机丢进行李箱里不去理会了。 令少钦捡起被他扔在床沿的手机看一眼,才五点钟。 他正要放下手机时,突然瞥见屏幕顶部的一条亮起的提示,他像发觉了什么似的急忙点开提示查看:“翾小灯已登录。location(位置):南黎市骅伈区青寅大道暨巛酒店。” 令少钦猛省地跳下床,换上衣服边下楼边给牧远打电话。 牧远被手机震醒,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说声“喂”,就听到电话里急促的声音:“牧远,给我订一张最快飞往南黎的机票。马上!” “南黎?令少,你找到翾姐了?!”牧远从床上弹坐而起。 “是!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 “好!我立刻办!” 原定七点的航班,却由于流量管控,要延迟起飞。 令少钦心急如焚,他一直在手机上观测着那盏灯的动向,他看到小刺猬脊背上的那片羽毛发出亮眼的白光,他知道她的情绪一定是紧张到了极点。 直等到临近九点,琅北飞往南黎的航班才开始起飞。 阔大的暨巛酒店里,没住多少人,这个地方位于南黎郊外,离市区很偏远,只有节假日才会有人流聚集。 祝翾在酒店大堂内吃早餐,有外国游客走过来搭讪:“嘿,美女,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交个朋友?” “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她婉拒了。 过了一会儿,有服务员端过来一杯咖啡放在祝翾桌上,说道:“女士,这杯咖啡是那边那位男士请您喝的。”服务员手势向着祝翾斜对面的一位穿着考究的商务男士,解释道。 “哦,请您替我谢谢那位先生的好意,我不喝有颜色的饮料。”祝翾又示意服务员把咖啡端走。 一份现烤的华夫饼还没吃完,又来了一位年轻帅气的精英小伙,小伙绅士地站在桌旁向祝翾问好,祝翾礼貌回应。小伙又问是否能拼桌,祝翾把没吃完的小半张华夫饼塞进口里回答说:“如果您不觉得这张桌子小,您可以在这里慢用。”说罢,她便端起自己的餐盘离开了座位,徒留那小伙站在原地呆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祝翾漫无目的地走过酒店后庭的人工水池,天空渐渐阴沉,慢慢开始下起了淅沥的雨,她去到水池边上的廊亭内躲雨,看雨点打落在池面上溅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雨越下越大,水池上方都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透过水雾,祝翾看到水池对面有个人直直地站在雨里,不躲不避,任由雨打风吹着。 祝翾从廊亭内的网筒状的雨伞架里取出一把白色的雨伞,撑开伞向那雨中人走去。 她并排站在那人身边,为其撑起那把伞,挡住风雨。 她认真地、稳稳地撑着伞,看着伞前流落的雨水,没有言语。那人偏过头来看她,略显惊讶地说道:“是你?” 祝翾这才微微侧过头来看一眼对方,平淡地问道:“你认识我?” 只听那人回答道:“不算认识。几分钟前,我看到你在餐厅吃饭,很多男人走过来跟你搭讪,却都被你拒绝了。你魅力真大。” 祝翾不予回应,只安静地撑着那把伞,不说话。 身边的女子见她静站观雨的模样,叹服于她的气质,不由得心生一股敬畏来。 女子打破沉寂:“你为我撑伞,不问我为什么跑出来淋雨吗?” 祝翾平静地回答:“人间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凡尘之人所经受的苦痛,必属这八苦之列。” “你说得对。”女子低声回应,接着又问道:“你相信命运吗?人生在世,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吗?” 祝翾回答道:“命由天生,运由己定。” 此语触及了女子的内心,她消沉地说道:“可我是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半途而废、到现在都一事无成的人。” 祝翾没有接话,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聆听旁边那个女子不住声地数落着自己的失败、倾吐着自己的不快,说到大哭不止。 祝翾默默地陪着她在雨里站了很久,听她说了很久,也听她哭了很久,久到雨声都渐次息隐了。 雨住了,女子的哭声也住了。 “你有梦想吗?”女子带着残余的抽泣声问道。 “有。”祝翾回答。 “可以说我听听吗?”女子期盼地望着祝翾。 “喝想喝的酒,爱想爱的人,看想看的风景,去想去的远方。” 祝翾说完,女子倏然间满脸崇拜地看着她,那一刻,她似乎明白过来,为何眼前这位为她撑伞的人会散发出那么大的魅力了。 残留的雨滴沿着伞珠滑落而下,那女子长吐一口气,对祝翾说道:“今天,谢谢你。” 祝翾向对方回以淡然的微笑。 只见那女子忽然伸出右手说道:“认识一下。我叫蔓兮。”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好名字。”祝翾大方地与对方握手称赞道。 “啊?你说的是什么啊?”丰蔓兮茫然地发问。 “《诗经》——《国风·郑风·野有蔓草》。”祝翾解释道。 “哦……”丰蔓兮有点不好意思。 她接着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祝翾。” “祝——萱?” “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这又是……出自哪句诗啊?” “屈原,《九歌》。” “哦……”丰蔓兮此刻羞愧难当,她恨透了自己的无知。 祝翾收了伞,转身往廊亭走。 丰蔓兮在身后叫她:“祝翾!” 祝翾回过头,只见丰蔓兮一副满心折服的样子问道:“那个……我……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萍水相逢,无须流连。若是有缘,自会再见。”说完这句,祝翾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去了。 第134章 画中之人 已近中午时分。 令少钦早已下了飞机,只是南黎郊区偏远,此刻他还正在从市区赶往郊外的路上。 午后的天,放晴了。 四月雨后的风吹在脸上,沁凉,清爽。 祝翾背来画板,安置在酒店前庭泳池旁的观景区,坐在庭院的木石椅上,开始画画。 无心调色,她随意挑拣着颜料,玄青、绯红、雪蓝、黝黑、杏黄、裸粉、赭石、燃橙、月白、豆绿……她把每一样颜料挖出一大坨混合在颜料桶里,加水搅拌成了一桶色彩繁杂的稀释糨糊。 她从画板袋的收纳包里抽出一条深灰色的男士领带,蒙住双眼,系在脑后。便抄起一把超大号的底纹排刷,拎起颜料桶蘸了颜料就用力往画纸上甩,再蘸、再甩,还蘸、还甩……泄愤似的一通甩墨泼料之后,她摘下“眼罩”随意地放在石椅上,又拿出调色盘,开始在画纸上细细描绘起来。 画纸上渐渐生出一片深沉的大海,与海相接的天空灰暗,阴沉,波诡云谲一般。 画笔飞动,在那片海前渐渐站起一个双手插袋的高大背影,黑色风衣被海风吹起,潇洒飘逸。那身影只微微侧过头,露出半张冷毅的侧脸…… 祝翾盯着那背影看了许久,在那纸张右下角写下《今心》二字,又署名“feather翾”,才住了笔。 作完画,亦难解心中郁结,她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连画板都懒得收,便起身去了酒店大堂,租了一台车,开走了。 那幅画旁立时围满了人。 丰蔓兮冲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看到观景区聚了好些人,也跑过来凑热闹。 看客们直叹作画人画功了得,丰蔓兮哪里懂画,她只觉得画中人的样子很帅。 她看到纸页上的签名,小声嘀咕道:“feather……后面那个字是什么?” 旁边有人听到她的嘀咕,便回答道:“那个字读作翾。” 她闻言心想:“翾?祝翾的翾?这幅画难道是她画的?” 丰蔓兮的眼里不禁又升腾出一股佩叹之意。向来傲慢又自视不凡的她,今日不知怎的,在遇到祝翾之后,她那股子傲慢劲儿竟怎么也施展不开,在面对祝翾时,她甚至没来由地感到有些自卑。这种感受令她很不适应,这是她过往二十八年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受。 令少钦终于到达暨巛酒店。他跳下车第一时间冲往酒店后庭去寻找她的踪影,这个时间点,她通常不会待在客房内的。 寻视一圈,不见其人。他又飞跑到前庭去找。 他放眼望去,见泳池旁边有一些人,便快步朝那边走去。 丰蔓兮坐在泳池边上发呆,她远远地看见对面走来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待看清对方的脸,她才掩口惊呼:“这人长得好帅啊!”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随手撩了一下裙边,正挡在令少钦必经的路上,等他走过来。 丰蔓兮穿着一身低胸超短裙,露出她的麦色皮肤和一双健美的长腿,这是她在国外时的惯常装扮,经常健身的她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 等到令少钦快要行至她面前时,她突然身子一歪,足底一滑,往旁侧摔倒下去,还大喊一声:“哎唷!” 她本以为迎面走来的大帅哥会英雄救美,没想到那人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脚步都没住,就像瞎了一样径直从她旁边快走过去了。那模样,似乎他压根没注意到眼前有个人摔倒了。 丰蔓兮歪坐在地上,回转身望着令少钦早已走远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喊道:“长得帅了不起啊?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她揉着摔痛的腿,又怨愤地瞥了一眼远去的令少钦,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睁大了眼睛看那背影,刚好又看见令少钦侧目四处寻望。丰蔓兮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背影,这张侧脸……好像那幅画里的人!” 她立刻爬起身,追过去看从画里走到现实中的帅哥。 令少钦寻到观景区,看到几个人指着一个方向议论着什么,他走过去一看,立时眼球震颤。 他看到木石椅上的那条深灰色领带,那是那年为她庆生时,他送给她作眼罩用的。他看到她画的他,看到那个标志性的署名,看到画上的墨还没干透。他心脉喷搏,拨开人群,大步上前取下那幅画,又顺手薅起那条领带便往酒店大堂急奔而去。 “请问,您可以帮我联系到祝翾女士吗?我有急事找她。”令少钦对前台小哥说道。 “祝翾女士?请您稍等。”小哥在电脑上查询着房客信息,之后用座机给祝翾打电话,反复拨了几次都没通。 小哥放下电话说道:“先生,不好意思,祝翾女士的手机关机了。” 他见令少钦一脸忧急的神情,又补充道:“不过祝翾女士在半个小时之前租了一辆车。可能是开出去了。” “开车出去了?”令少钦确认道。 “是的,先生。在我们这里租车的住客一般会去岫暻海湾看日出或日落,车程四十分钟左右。祝翾女士有可能是往那边去了。您也可以在这里等她回来。”小哥回答道。 令少钦立刻掏出证件和卡,说道:“给我一辆最快的车。” “好的先生,请稍等。”小哥麻利地为他办好了租车手续。 丰蔓兮刚追到酒店大堂,就看到令少钦开着车疾驰而过,车轮卷起的灰尘扑了她一脸,她只能费力地眯着眼干望着那车子绝尘而去。 第135章 鹭桥逼停 令少钦疯了似的开着车,那车子像一颗离膛的子弹一般飞越车流,朝着岫暻海湾的方向跋扈而去。 一支烟的功夫后,车子驶上了一座桥,这就是前台小哥所说的那座长长的“鹭桥”,驶过这座桥再往前走两三里路就到了岫暻海湾。令少钦远远地看见鹭桥上只有一台车在行驶,他笃定地再次将油门踩到了底。 只听“嗖”的一声,令少钦已瞬移到与那辆车并排的车道上。桥上只有两条车道,两辆车,一左一右并行着。 令少钦按响了喇叭,旁边的车却没反应。他再次长按,旁边的车依然照常朝前开着。 令少钦往左打方向盘,向左边的车道逼近,两辆车的车身几乎要贴在一起了,左车道的司机这才惊慌地看向右侧。 令少钦摇下车窗,不看对方,只等着对方刹车。 祝翾侧头一看,心立时慌乱到了极点。 “令少钦?!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不敢相信那是他。但那偏偏就是他! 令少钦继续鸣笛示意她停车,她哪里肯听话,满心的烦杂情绪困扰了她好几天了呢! 她非但没有要刹车的意思,反而赌气似的踩紧了油门向前奔驰而去! 令少钦见状又惊又气,他冷着脸猛省地加速急追上去! 追到她身侧,他再次鸣笛要她停车,她依旧不听话,倔强地朝前开,看也不看他! 令少钦长按喇叭,那响声是给她最后的警告,结果反而刺激得她加了速地跑! 令少钦不再鸣笛了,他沉下脸,一脚油门追到她身旁,稍微松一松脚与她同速并行一秒后,忽然加速超过她向前疾驰一秒钟,紧接着他踩着油门猛地向左打方向盘,车头瞬间向着左边车道一百八十度旋转,带动车身顺势一甩正好挡在她的车前!并在车子掉头摆尾的同时以眨眼的手速无缝切换为后退档,脚下油门不松,竟以同等的车速倒退行驶着! 从他追上她的车,到他一百八十度掉转车头逼在她的车前,再到他挂后退档让车子急速后退,只用了三秒!只有三秒! 要知道令少钦掉转车头强势地挡在她车前时,她还一直踩着油门在加速! 三秒,她哪里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 此刻,两辆车的车头相对着,在同一车道上以相同的速度行驶着。只是祝翾的车子是朝前开的,而令少钦的车则是正对着她往后倒退的!两车头之间只有半个车身的距离! 在令少钦的车子如从天降般挡在祝翾面前并抵着她的车头急速倒车时,祝翾已吓飞了魂魄,她本能地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刹车一踩到底!刺耳的急刹声震得整座桥都在剧烈地发颤! 祝翾的车子停下来了,令少钦在她停定的那一刻也刹了车。 他终于把她逼停了! 祝翾坐在车里,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落,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失控地抖颤着,右脚紧踩在刹车上一直不松开,一颗心“咚咚咚”地快要蹦出胸膛之外! 令少钦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缓过神来。 她脸色煞白,两腿也在止不住地颤抖,浑身都不受控地发抖,只感到胸腔内不断地有气流呼出,却没有气流吸进胸腔!那股极致的窒息感不断地压迫着她,逼得她不自觉地咬紧嘴唇、抠紧方向盘、使出最后的力气发出一声沉重而憋闷的长喊:“啊——!” 那声穿透车窗响彻鹭桥的长喊,拉回了她的神智,她两手发麻,双腿发软,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令少钦轻轻按响了喇叭,她这才猛省地抬起眼正撞上他的目光,她定睛确认他安然无恙的那一瞬间,她庆幸!她懊悔!她气恼!她后怕!她挂回空档拉了手刹打开车门下车向他大步冲去。他也同时下了车向她走来。 她迈着步子气愤地朝他大喊: “令少钦!你有病啊!?你这个疯子!你不要命了?!” 令少钦来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说: “我是有病!我是疯了!没有你,我宁愿不要这条命!!” 祝翾几近崩溃,她强忍着泪无力地吼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我刚才……我刚才差一点就撞死你了!” 令少钦伸手束住她的双肩,拉近她说道:“如果你还要继续躲着我,那还不如,你一脚油门撞死我好了!” 祝翾终于忍不住地飙泪,极度的惊吓、恐慌、愤恼、烦闷、委屈……所有积压的情绪一下子崩盘!她抬起一只手臂掩在鼻口前,无声地、歇斯底里地哭着。 这是她多年人生以来为数不多的泪流时刻。她向来很少哭的。上一次像这样哭泣,也是因为他。 日暮的红霞映照在她脸上,把她的泪也染成了红色。 令少钦心如刀割,他把她拉进怀里,用他的胸膛温抚着她颤抖的身心,他知道,刚才他逼停她的那一幕,把她吓坏了。 “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为什么你又会突然间消失?”他的语气带着质问。 祝翾不答话,不看他,只用力地把他推开。 令少钦怒了,他压着怒火讨伐她:“祝翾,当年你说走就走,消失了七年,你又说回来就回来。你答应跟我交往,你说过要做我的光,你说过再也不会离开我,但现在呢?你又一次不声不响地从我身边逃走,躲得离我远远的,让我到处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多担心你吗!?你对我说的那些承诺,全都是骗我的吗!?” “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我自己难堪。” “有我在谁敢让你难堪?!”令少钦发出狮子王般的咆哮。 吓得祝翾心跳都漏了节拍。 狮子王继续声讨:“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是不是我平时给你自由惯了,所以你想理我的时候你就待在我身边,你不想理我的时候你就说消失就消失!你怎么可以对我们的感情这么不负责任!?” 像是有一根钢铁般粗壮的绳索绑着一块巨石吊着祝翾的心狠命地往下拉拽,直拽得她透不过气。 第136章 绑她回家 令少钦泄了气力,悲愤地言道:“如果我今天不来,你这次又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躲到你觉得时间够了,再若无其事地回到琅北,然后又冷冰冰地把我推开、装作不认识我、把我当成陌路人吗?” 祝翾一言不发,任由着面前的令少钦宣泄着情绪,默默承受着他锥心的言语。他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把他惹怒了。她的内心,何尝不是有一千万种情绪,可她面对那样的他,又如何说得出只言片语呢? “祝翾,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他期待着她就这次逃跑的事好好向他解释一番。 可她却微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却又不肯认错的孩子一样紧咬着嘴唇站在那,沉默地对抗着他。 “说话啊!”令少钦乞求地看着祝翾道。 她仍旧冷冷地看向一旁,不言不语。 令少钦气得喉咙生烟,修长的手指猛力地抓一下发胀的脑仁,无可奈何地自语一句:“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紧接着,他拽过她的手腕就往副驾驶的方向走。 “你做什么?”她在他身后没好气地问。 “跟我回家。”他头也没回地答复她。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说道:“我不要跟你回去!”便倔犟地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令少钦连眉毛都气成了火色,他一把扯掉自己脖子上的领带,两大步追上来拖过祝翾的手臂把她拉到他的车子前,见她还想反抗,于是他锢住她的双手向上举过她的头顶把她整个人压在车身上,凌厉地逼近她的眉眼说道:“不知悔改,看来我确实是对你疏于管教!”他按住她的双手,用那条领带在她两只手腕上缠绕一圈又一圈…… “令少钦!你在干什么 !?” “把你绑回家。我看你还怎么逃走!” 他继续在她交叠的腕间用力缠绕着那领带,再系两个死结把她绑得紧紧的。 “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任她怎么喊,他都不理,只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车上拖。 他把她塞到副驾驶座位上,为她系好安全带,便启动了车子往回开。 这时牧远打来电话。 “喂,令少!找到翾姐了吗?” “找到了。” “太好了!我马上到暨巛酒店。” “去酒店把她的东西拿回来。鹭桥上停着一辆福特,是她跟酒店租的车,处理一下。还有,订两张回琅北的机票,我在去机场的路上。” “明白!交给我!”牧远得令。 祝翾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她即刻喊道:“令少钦!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不必麻烦别人!” “要是不希望我把你的嘴也堵上的话,你就给我乖乖闭嘴!”令少钦摁压着怒意警告她。只把火发在油门上。 令少钦又使出赛车手的车技,把他们的车子当成箭射了出去。祝翾只感到车轮离了地面,她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她向外侧偏着头,紧闭着眼,失重地坐了一路的过山车。 到达南黎机场。 令少钦停好了车,手伸到后座上,拿出她画的那幅画和那条深灰色的领带,亮到她面前。 她又惊讶得瞳孔地震。 “今心为念,亦为令字在心头。祝翾,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既然你把我令少钦放在你的心上念念不忘,那你又是怎么狠得下心说离开就离开的?”令少钦说这些话时,眼眶是泛红的。 祝翾眼里噙满了泪,看着令少钦心碎的模样,她的心痛得快要裂开了。 令少钦解开缠在她手腕上的领带,重新扎系在自己的脖子上,两人刚下车,正好碰上牧远送祝翾的行李过来。 “翾姐,这是你的行李箱。你的画具也放在里面了。”牧远的动作着实麻利。 “谢谢。”祝翾低声说道。 “不客气。”牧远转而对令少钦说道:“令少,你跟翾姐先准备登机,我坐下一班回去。” 说着,牧远便接过令少钦的车钥匙,上了车,掉头往暨巛酒店方向开去。 令翾二人在飞机上,一路无话。 她的心里有一千个疑问,可她无从问起。 他的心里有一千种气愤,可他只能隐忍。 下了飞机,令少钦直接把她拽上车,载她回到他家里,拉她上楼。 “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吗?”他的耐心快到极限了。 祝翾也怀着满腔的愤懑回应道:“你要我跟你说什么?恭喜你吗?”她气不打一处来,继续道:“还是你希望我,大度一点,理解你身不由己,理解你豪门水深,理解你令少钦所背负的使命,是整个令氏集团的荣辱兴衰,而不是跟我之间的儿女情长!?” 她的话音未落,他就已经揽过她的头吻上了她的嘴。 她气得拼命挣扎,攥紧拳头捶他的肩。 “祝翾,你吃醋了。”他松开她,凝着她的眼说道。 “呵,你小看我了。”她冷笑一声,嘴硬地说道,那双吸纳了极地冰川之气的眼,寒得令他发颤。 “是吗?那你呢?你有小看我吗?”令少钦这句问话,让祝翾不明就里。 他接着说道:“你现在敢不敢打开手机,看一看你的危机解除了没有?顺便告诉我,下一次,你又会因为什么样的风吹草动,而一声不响地从我身边跑掉?” 令少钦越说越激愤,祝翾还没来得及思索他的话,便只听他继续说道:“当年,那个人,从我眼皮子底下绑走你,把你关进暗室里,逼迫你离开我,你便悄无声息地从我的世界里人间蒸发了,你跑得彻底,让我连救你的机会都没有!” 祝翾听到他说这番话,震惊得张大了樱口,心已跳出体外。 “你回国了,那个人,又冲进你的办公室里,威胁你离我远一点,你便装作不认识我、跟我划清界线。无论我怎么问你,你都什么也不跟我说,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祝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并且知道得彻彻底底!连蛛丝马迹都被他查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令少钦,简直强悍得可怕,谁人敢小看他呵! “这一次呢?你听到了那个消息,你都不等我跟你亲口确认真假,你就跑得无影无踪!一句话也不留给我!有你这么做女朋友的吗?!” 令少钦气得发指眦裂,祝翾心里五味杂陈,明明自己有一百个委屈,明明她是怕给他添乱、怕成为他的决策负担、不想影响他才想着躲开这场风波、避免一场纷争的,结果被他这么一说,反倒真变成她的不是了。 她正自省着、检讨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时,令少钦又说出一句:“既然不懂得该如何做我女朋友,那就别做了。” 第137章 陈年物什 此话入耳,如同一声惊雷炸得祝翾的脑袋嗡嗡直响,她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让她的十根手指都失了知觉,两腿像灌满了铅似的直钉在地面上怎么也挪不动!原本飞扑乱跳的心却在这一瞬急转而下沉入谷底没了回响! “既然不懂得该如何做我女朋友,那就别做了。”“那就别做了。”“那就别做了……” “别做了……” 他的话还在她的耳畔反覆盘桓。 像是一把锋利的快刃,一剑封喉,没有机会疼痛。 倒是爽利、果决、痛快! 没有眼泪,没有言语,没有四目对望。 祝翾只空望着地面,明了似的用残存的气力将右手食指的指甲攥进大拇指的指甲缝里,用那股刺痛提醒自己赶快离开! 她的表情没有狰狞,没有怨愤,没有嗔怒,没有讥嘲,没有心潮暗涌,反而存留着最后一丝出尘的风雅与她满眼的寒凛并肩维护着她的体面。 她将全身的力气注入到腿上,拔开步子向着门外大步离去。 令少钦直追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拉她入怀,双手扣紧她的后颈便吻上了她的唇! 他炙烈的鼻息灼烧着她的唇缘,她无比抗拒地推离他、抵御着他的强占!却又被他拥紧在两臂间,强势地进行着他的侵夺。 她无声地扞卫着自己跟他过往岁月里的所有美好,一股力道不知从何而来,助她决利地推开了他。 她再没有多余的话要对他说,在泪水汹涌而出之前,她背过了身去,继续朝着门外迈去。 令少钦飞步向前拦住她,将她推抵在墙边,冷凛地说:“还想跑吗?那我现在就对外宣布,令氏集团令少钦已订婚,未婚妻是翾羽传媒祝翾女士!明天我就带你回洛杉矶跟我注册结婚!” 祝翾再次被他的话语震得天崩地裂。 “既然不懂得该如何做我女朋友,那就别做了。做我妻子好了。”令少钦软了语气,这话一出,祝翾才恍然,原来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不是她认为的那个意思。 “祝翾,你逃不掉了。我令少钦这辈子,要定你了。”令少钦说着便掏出手机给牧远打电话。 祝翾这才猛省地回过神来,她冲上前大声问道:“令少钦!你要干什么?” “我要你永远也别再妄想从我身边逃走!”他的神情,势在必行。 “不要!”祝翾大喊道,“令少钦!你不要冲动好不好?”她拦住他,不让他打电话。 她急切地说着:“令少钦,你听我说,你现在好不容易带领令氏走上了正轨,集团内还有一众障碍没有清除,在这个时候不要给自己节外生枝了好不好?” 他不理会她的话,她急得去抢他的手机,她哪里抢得过他! 他拨了牧远的电话,将手机高举过头顶,等待接听。 电话接通了。祝翾慌乱无措到了极点。 “喂,令少。” “牧远,通知集团公关部,即刻对外宣布,令氏……” 令少钦的命令还没说出口,便已被祝翾堵住了口。 她在惶急中一把扯住令少钦的领带,拉近他,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令少钦懵在原地,正在通话的手机从他手里滑落在地,空留牧远在那头喊:“喂,令少?宣布什么?喂?” 听到牧远挂断了电话,她才止住了吻他。 她垂下拉着他领带的手,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无力地盼求似地说道:“别再任性了,好不好?” 他眼底起了薄雾,两手扶住她的腰,轻柔地揽她入怀,无比怜惜地亲吻她。 她温柔地回应他,与他互诉着这两日来的离苦与愁肠…… 他惯常地在她额前轻轻一吻,微松开她,心疼地问她:“傻瓜,你以为我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 “你知不知道,你一言不发、决绝地转身离开的样子,有多可怕?你个傻瓜,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吗?” “我……没有不相信……” “你还会再逃跑吗?”他凝住她的眼问道。 “我……”她顿了许久,垂下头说道:“我不知道……” 令少钦松开她,去到书房,打开一个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只小型北欧风藤编收纳箱,端到祝翾面前。 他把那小箱子放置在桌上,打开箱盖,取出一个小小的女士单肩挎包,和一支白色网纱内嵌珍珠点缀的复古式发箍。他把这两样物件摆在桌面上回忆道:“老邹说,那天你穿着一条绯红色的长裙子,背着这个单肩包,戴着这支发箍,像一个美丽的公主一样,欣然地去赴我的约。” 他又从箱子里取出一罐可乐,说道:“琴婆婆说,那天你特意给我买了这罐可乐。这是你亲自写的第一个编号。”他亮出罐底,那里写着“301”。 那些旧的物什,一下子就把祝翾拉回到了那个傍晚,那是她十九岁的时光里,又甜喜、又苦痛、又欣然、又绝望的一天。 她的手轻轻抚过那只小肩包,手指捻过发箍上的珍珠,像是与久别的旧时光再次重逢一样。她两手捧起那罐可乐,她凝视着罐底的那串数字,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她当时欢欣地写下那串编号时的情景。 令少钦又从箱底取出一幅裱在木色框里的人像画,放到她面前说道:“朵汐姐说,你去英国的前一晚,心里面在想的那个人,是我。” 祝翾捧起那画框,里面放着的是她在离开北苏里的前夜一笔一划描刻出来的少年令少钦的模样,她将其命名为《无笑少爷》,那是她予他的专属称谓。那晚,她把他的样子刻进了心里,她用这种方式与他道别。 她隔着画框轻柔地抚触着他的眼,他的发。她的泪一颗一颗滴落在那画框上,落在令少钦那张棱角分明、凛如冰窟的脸上,落在他锋锐如刃的眉间,落进他深如黑潭的眸里…… 令少钦又从藤编箱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沓文件,轻轻地放在桌上。不言语。 第138章 撕开伤疤 祝翾放下画框,拿起那一沓文件,那是令夫人伪造她的签名跟霓城的万民庄园大酒店签署的雇佣合同。 就是因为这份要置她于死地的合同,她才不得已远赴海外、重谋生路。 再次看到这份合同,祝翾的心里反而没起什么波澜,眼睑旁流露出的是一股久尝风霜后的萧淡与凛然。 她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份合同,声音极轻地问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是。”他看着她,一脸的心疼。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她并不希望他知道这些。 “你回国后不久。我几次问你,你都什么也不说,像变了个人一样,冷若冰霜地把我推开。我只好自己去查了。” 祝翾呆看着桌上这些陈旧的老物件,表情木然,一言不发。 旧年的伤早已在她心底结了一层厚厚的疤,即使那伤疤再度被撕开,即使又是一片血淋淋,她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令少钦最后将那部封在透明薄膜袋里的手机取出来,点亮屏幕放到她面前。 她黛眉惊跳,抓起手机,正面反面反复看,她看到了背面贴着的那片小小的已经被磨花的羽毛形状贴纸,她看到了被她设置为屏保的那幅《七彩梦羽》的画照。她点开通话记录,满满几十屏的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一个叫做“令无笑”的电话号码。她的心开始阵痛,她翻开短信,满屏都是那个叫“令无笑”的人给她发的信息: “祝翾,新年快乐。” “祝翾,生日快乐。” “祝翾,我今天看到一件很漂亮的白裙子,很适合你,我买回来了。” “祝翾,我今天去琴婆婆那吃饭了。” “祝翾,我拿到了你喜欢的那位歌手的签名。” “祝翾,那天你在佛堂听到的那个风铃声,我找人做出来了。” “祝翾……” “祝翾,又到新年了,祝你新年快乐。” “祝翾,我烤了生日蛋糕,祝你生日快乐。” “祝翾,我好想你……” “祝翾,我在等你。” “祝翾,你在哪里?” “祝翾,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祝翾,我求求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祝翾,你到底去了哪里?” “祝翾,你快点回来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凶你了……” “祝翾,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祝翾,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好不好?” “祝翾,祝翾,祝翾,祝翾,祝翾,祝翾,祝翾,祝翾,祝翾……” “祝翾,本少爷跟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发信息你也不回,你好大的胆子!” “祝翾,一分钟之内,你再不回我信息,你就死定了!” “祝翾,说话!” “祝翾,你在哪?” …… 在她消失后的七年时间里,他连续不断地给她发了几千条短信,塞满了整部手机。 她一屏一屏翻看着,一条一条阅读着,一字一字感受着他的心情。她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她捂住胸口,泣不成声。 令少钦看着她心碎的模样,心痛得快要死掉。他张开手臂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他哽咽着安抚她:“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把你弄丢了,是我害得你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 她在他怀里拼命摇着头,痛哭着说道:“不怪你,不关你的事……对不起,我伤了你的心,对不起……” 她抚在他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地自责。善良如她,她从来没有怪过令少钦,她如此痛哭流泪,不是宣泄,不是申诉,不是因为这件过往曾带给她的伤害,而是因为她没有想到她会令他如此伤心,她伤了他,很深很深……她自责,她不要他难过。她以为,在这件事情上,只要她承受了一切的苦痛,他就不需要再去承受相同的苦痛,可她想错了,这件过往带给他的伤和痛丝毫不亚于她。 令少钦在她耳边喃喃道:“傻瓜,到这个时候你还在责怪你自己,你是觉得我的心里还不够痛吗?你以为只要你承受了那些苦痛,我就会安然无恙,可是你低估了我对你的感情。你以为你消失几年再回来,我就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可是你不知道,我早已经把你放进了我的心里。” 令少钦轻拭着她的泪,心疼地说道:“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一切?那个人用那样的手段逼迫你、威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红着泪眼,啜泣着回答他:“因为……她是你母亲。我不要你为了我,跟你的母亲反目。” 令少钦冷笑一声,朦胧的泪眼里瞬间窜出火星子:“母亲?她配吗? 她在我眼皮子底下绑架你、威胁你离开我的时候,她怎么没想过她是我母亲?! 她把你关进暗室里,虐待你、逼迫你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的时候,她怎么没想过她是我母亲?! 她派人去英国24小时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却眼睁睁地看着我满世界地找你,六年来都得不到你半点音讯的时候,她怎么没想过她是我母亲?! 你回国之后,她冲到你的办公室警告你不许跟我在一起、还安排人在你公司楼下盯着你的时候,她怎么没想过她是我母亲?! 这一次,她为了稳住她在令氏的地位,瞒着所有人,单方面让媒体宣布令家要与丰家联姻的时候,她怎么没想过她是我母亲?!” 祝翾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次的事件又是令夫人的手笔。 她这才明白,自己真的是误会他了! 她把手放在他的心口,懊悔得说不出话。 令少钦抓紧她放在他胸口的手,继续说道: “你知道当我在暗室的墙上发现你用指甲描绘的《七彩梦羽》时,是什么感受吗? 你听到牧远说我第一次被关进那个暗室时只有四岁的时候,你的感受是什么?还记得吗? 你在我的工作室里看到那部《困兽》,发现我就是lion的时候,你的感受是什么?还记得吗?” 第139章 她的心魔 令少钦这么一问,祝翾立时手指发抖,额旁青筋突跳,心像是被千百把悍刀乱砍一般,连呼吸都觉得很吃力。 令少钦拥紧她,说道:“我在墙上看到那幅带着血渍的《七彩梦羽》时,就是你这种感受。” 祝翾心身一震,环紧了他,将自己的心贴近他。 令少钦抚着她的头,怜爱地说道:“你为了我,默默承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么久的痛。你怎么甘心、怎么忍心放弃我?” 祝翾的心被他的话语揪得生疼,那片血淋淋的旧伤口再度撕裂开来,她终于再次感受到了那股锥痛,痛得她无法呼吸。 令少钦把那些旧物一件一件收好,放回那藤编箱里。他疼惜地捧起她的脸,认真地说道:“祝翾,既然你决定要跟我在一起,可不可以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逞强、不要委屈自己、不要自作主张,凡事跟我说、跟我商量?可不可以不论经历任何风雨、任何问题,我们都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可不可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再离开我?” 祝翾含着泪望着令少钦那双深情的眼,只听他哽咽地说道:“我对你说过的,什么令氏,什么令家少爷,我都不在乎。我所在乎的,只有你。” 祝翾的眼泪不住地滑落在他指间,他轻轻地为她拭去泪滴,柔声问她:“祝翾,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的心才能坚定地属于我?” 祝翾躲避着他的眼光,低下头,难受地捂着自己的心口,艰难地回复他:“令少钦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年少时的那场苦痛,在她的心灵里留下了太深的印记,深到她没有勇气再一次承受那样长久的苦楚,所以她把心封锁起来,摧毁自己对他的念想。 可她的心神偏偏不听使唤,她一边摧毁、一边抵抗,在他强势的追求下,她终于缴械投降。她接受了他,接受了自己与他在一起。 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常常认为,他不是她的。他与她是不一样的。 他是人中龙凤,而她只是一介平民。他有着伟大的非凡的使命,而她,只求把自己平凡的每一天过好。 她爱着他,也享受着他的疼爱,可她心里清楚,他们各有路数,各有天命。 她曾憧憬过与他的未来,可这种憧憬总是被她内心的不安定所打断。 她在怀疑什么呢?他对她的真心吗?不,她从不怀疑。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吗?不,她很欣赏他,她也很欣赏自己。 或许是害怕失去?所以干脆不让自己感到拥有?不像。她祝翾不是那种没担当的小女子。 那到底是什么让她的心不坚定? 她何尝不清楚,是因为他天生的不凡。是因为他与她之间的感情,不似普通男女那样,只要两情相悦就能地久天长。 是了,他的不凡,是她心里的大山。令她满眼景仰,又令她望而却步。 所以她一边安宁、一边纷乱,一边坚定、一边动摇,一边憧憬、一边阻断,一边希冀、一边镇压。一边迎合、一边躲闪,一边探取、一边撤退。 所以她反复说着,这是她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 令少钦似乎洞察到了她繁复的内心,他不能再放任她那个样子了,他要让她跨过横亘在她心里的那座山。 他轻轻抚顺她的长发,在她发间轻柔地一吻,什么也没说,只向厅门走去。 “令少钦!你要去做什么?”她走前两步在他身后问他。 “做我早就该做的事。”他头也没回地说完这句话,便走出了门。右脚跨出那面落地全景玻璃门时,他打开手机轻点了几下,只见那推拉式的玻璃门开始自动向中间合拢,之后发出“咔哒”一声响,锁上了。 祝翾诧异地跑上前,两手放在那玻璃门上,左推右拉都没有任何反应,她急得直拍门,边拍边喊: “令少钦!你怎么把门锁上了?开门啊!” 这是隔音玻璃门,祝翾喊得再大声,听起来也跟蚊子音似的。令少钦虽然听不清,但看那口型就知道她在喊什么。 令少钦站在玻璃门外,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把屏幕亮给她看:“给我乖乖在家待着,休想再逃跑了。” 令少钦收回手机,径直下楼,任凭她捶门大喊:“喂!令少钦!你有病啊?你这样算什么?快给我开门啊!” 徒劳。他听不见的。即使他听见了,也不会放她出去的。 祝翾又气又累,她背靠着那扇紧闭的玻璃门,疲惫地坐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她又爬起来对着那门一阵寻看摸索,可她摸了半天却连门锁的位置在哪里都没找到。她又在墙边细细探找,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密码装置,结果墙面光光的,平平整整的,什么也没有。她再去翻茶几、酒柜的抽屉、书房和卧室的桌台和柜屉,到处找钥匙却什么也没发现。 她终于无奈地瘫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晃一晃昏沉的头,只觉得脑袋好重…… 她的行李箱、手提包、手机、电脑等那些物品全都放在一楼大厅,她现在被他锁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已经很晚了,她又饿又困,今天一整天经历的事,搅得她心力交瘁,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昏睡过去。 她拖着步子走去了洗浴间……洗漱完出来,只觉得手脚都抬不起来了,她走到床边,倒头直躺下去…… 令少钦从祝翾的包里翻出她家里的钥匙,打了几通电话,便开车走了。 两小时后,一辆厢式货车跟随令少钦的车停在他家公寓楼下。车厢打开,只见里面放满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封装的纸箱。六名男士和两名女工作人员下车,开始往一楼大厅内搬运那些打包好的纸箱。 十来分钟后,货车离开了。 令少钦把她的钥匙放回到她包里,轻步上楼走到闭锁的玻璃门前,向屋内看了一眼,不见任何声响,他便又转身下楼了。 第140章 跑不掉了 次日早晨,七点。翎煌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我说令少,你真的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把翾姐的房子给退了,还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你家来了?”牧远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先斩后奏。免得她哪天又一声不吭地跑了。”令少钦闭着眼,靠在他的座椅上。 “不是我说,你这样也太霸道了!你就不怕翾姐生气吗?”牧远的卷毛都竖起来了。 “我还在气头上呢!”令少钦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令少,听你这口气,你是在怪翾姐咯?” “不怪她怪谁?谁叫她动不动就逃跑?” “喂,令少,什么叫动不动就逃跑?咱有一说一啊,这回你可别怨我站在翾姐这边啊!上一次,那是夫人以你的前途和她的性命还有她朋友的安危来要挟她,逼得她不得不离开你。这一次,夫人要单方面宣布令家与丰家联姻,你觉得翾姐应该怎么做?跑到你面前哭哭啼啼逼你在她跟丰家小姐之间做个选择吗?还是她应该不闻不问、完全不考虑你的处境、就当不知道这个事儿?咱翾姐是这种人吗?你一味地怪她一声不吭地逃跑,你有没有想过,此时无声胜有声,翾姐她只能默默地把决定权交给你,她只能做到不去干扰你、影响你的决策!”牧远以一副伸张正义的模样激动地说着。 “翾姐是个有大格局的女人,她会首先考虑你面临的难题,两家豪门联姻的消息对她来说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她很清楚,你身上背负着一整个令氏集团,你首先是未来令氏集团的掌舵人,然后才是她男朋友。在她看来,比起令家的兴衰、还有令氏集团背后的几十万人的利益,她一个小女儿的情思算得了什么?” 牧远的话没给令少钦降多少温,他愤然地说道:“我知道她处处为我考虑,但她也不能一句话都没有,说跑就跑啊!” “哎,翾姐哪知道这是夫人的计谋呢?你想想,得知你要娶丰家小姐的消息,你觉得最难过的人是谁?难道不是翾姐吗?她又能做什么呢?你期待她做些什么呢?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她不想给你任何压力,她只能听天由命、只能把生杀大权交给你,如果你有能力把她留在身边,那她就义无反顾继续做你的女人,如果你做不到,那她就干脆去做她的天外飞仙,孤苦也好、清冷也罢,她照单全收!”牧远越说越激动。 “我们翾姐缺钱吗?缺名缺利吗?缺男人追吗?真不知道翾姐怎么想的,我要是她呀,还不如选择秦天呢!” 令少钦火起:“你说什么?” 牧远长胆子了:“难道不是吗?翾姐跟着你,又要担心自己随时会被夫人陷害,又要随时面临你跟别人联姻的风险。哎,一天到晚战战兢兢,秦家可没这些糟心事儿!” 这话可把令少钦给刺激得浑身冒火,牧远偷瞄他的脸,观测他的表情变化。 令少钦显然是把牧远的话听进去了。是啊,她跟他在一起,一直面临着一个不定时炸弹,冷不丁就会炸出一声响,震得她不得安生。或许,是时候该把这枚炸弹拆除了。 “喂,令少,你在想什么啊?”牧远两手在令少钦眼前晃一晃。 “在想你小子什么时候长胆子了?” “嗐……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有道理个头!再敢跟我提秦天,看我怎么收拾你!”令少钦拎起拳头,牧远作出躲闪求饶状。 “翾姐现在应该已经起床了,要是她看到满屋子的搬家纸箱,说不定一会儿就要冲到你办公室来了。” “不会。她出不来。” “什么?她出不来?什么意思啊?” 令少钦冷着一张脸,不答话。 “不是,令少,你到底干嘛了?什么叫翾姐出不来啊?” “我把她锁在家里。” “啊?什么?你……你把人翾姐锁在屋里?” “谁让她到处乱跑的?这下我看她还怎么跑!” 牧远惊讶得连头发丝都张大了嘴。 “我说令少,你……你没病?难怪你从昨天晚上起就悠哉地坐在这!你要这样关翾姐一辈子吗?” “不知道。总之,我要关到她不想跑了为止。” “苍天呐!福兮?祸兮?翾姐遇上你,到底是福还是祸啊!”牧远捂额仰天长叹。 “有些事情,她得自己想清楚。有些坎,她得自己迈过去。我这次就是要逼她跨过那道坎。”令少钦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咳……什么坎不坎的,我说你就算是想惩罚翾姐,能不能换个法子?”牧远无奈地叹声气,说道:“话说回来,翾姐这次走之前也不是一句话都没有。她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要是你当时接到了她的电话,是不是就没这档子事了?唉……这事儿我也有责任,我在电话里遮遮掩掩的,才弄得翾姐想偏了……” “是她自己的心不坚定,与旁的无关。就算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其他的事影响到她的想法。”令少钦说道。 “我看呐,我们优秀绝顶、披靡无敌的翾姐,人生中唯一的坎,就是你。哦不对,你不是她的坎,你是她的劫。”牧远两手一摊,抄起办公桌上的平板电脑,起身就走。 “喂,你去哪儿?”令少钦问。 “总要做点什么来弥补?我要去跟翾姐解释清楚,那天你到底在忙活什么。” “牧远!” “放心,我又不知道你二楼玻璃门的密码。我就是想放走她,也放不了啊!” 牧远说着,摆摆手走了。 祝翾起床后,看到新姐搬了好几个封装纸箱在玻璃门外,她以为是令少钦的东西。结果等新姐一箱一箱拆封后,才发现那些全是她自己的东西!她的书、琴、办公用品、洗浴用品、健身器材……尽数齐整地摆在这里! 新姐在门外示意她看楼下,于是她站在阳台往下看,发现一楼外的院子里晾着的全是她的衣物和床品,新姐说,全都帮她洗过了。 新姐继续收拾、整理,该放在一楼的物品,她全都分好类放到相应的地方去了。该放到二楼的,她就收整好摆放在二楼客厅门外,这都是令少钦交代了的。 祝翾恍然:“令少钦这是……把我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了吗?” “这个人真是……”祝翾只感到无语。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隔着那扇门点头鞠躬地谢谢新姐。 第141章 真相如梦 忙活了一早上,都整理得差不多了,新姐擦一把汗,隔着门跟祝翾说:“小翾,你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晚上少爷会回来把这些都搬进屋里去的。我先走啦!” “好。谢谢新姐,真是麻烦您了!”祝翾很不好意思地行礼感谢。 新姐走后不久,祝翾正看着透明玻璃门外的那些物品发愣,这时牧远来了。 “翾姐。”他打招呼示意。 祝翾勉强地微笑回应。 牧远知道那是隔音门,隔着门说话是听不见的,于是他指一指自己手上的平板电脑,又指一指客厅墙上的投影幕布,示意祝翾把投影仪打开。 祝翾打开了投影仪,牧远站在门外开始播放平板上的视频,他把视频投影在墙上那张200英寸的幕布上。然后,他拨通了令少钦的视频电话,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了祝翾…… 祝翾今日穿着一件清水蓝法式轻奢风长袖连衣裙。连立圆领侧缘有蝴蝶结系带设计,微松的灯笼袖显得复古又文艺。腰间的压褶式腰封衬出她纤美的侧腰线条,垂坠至小腿的裙摆飘逸又随性。 这是令少钦有一次出差时给她带回来的高定,穿在她身上,是一股清冷仙气风。 她站在大荧幕前,观看牧远播放的视频。 她看到一辆轿车驶过蜿蜒盘旋的临崖山路,之后疾驰穿过一条黑谧的洞穴,而后车子瞬间急旋三百六十度停定。 “令少钦。”祝翾看到这个技法,知道是他令少钦没错了。 镜头推远,她看见远处连绵的群山被云雾围绕,近旁立着一块青灰色山石。 镜头拉近,特写那山石。 “花——翾——圣——境。这是……”她念着那石块上的字,这景象让她似曾相识。 她跟着镜头,又看到蓝玉般的“潋心湖”,还有苍碧的“纤倚林”。 “这是……上次露营的那个地方。”她微张着小口,她想起来了,这是去年大年初一那天,令少钦带她去露营的地方。 画面接着出现一片无垠的花田,百花烂漫,绚丽缤纷。有雾气飘渺在百花丛中,犹如天外之境。 “哇,好美啊。”她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天——星——泉,星泉映月,天呐……” 花田的地面上有一条用浅粉色帷幔铺成的花路,五颜六色的鲜花花瓣铺撒在花路上,她的目光沿着那条花路直达一个圆月形的小舞台,令少钦一边指挥着阿豺阿豹两兄弟把花球和各种饰物摆放在相应的地方,一边精选搭配不同颜色的自然花装点舞台的包边。 看到这里,祝翾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只当是令少钦新开发了一个旅游景区,亲自在搞景区装潢。 接着是令少钦坐在山埂边的野营桌前噼里啪啦敲击键盘,随后往舞台上一指,镜头对准了舞台。 只见舞台周围垂坠而下的清水蓝色帷幔上开始出现祝翾的照片和视频,三面帷幔相接,祝翾的身影在那个立体的空间里灵动着。 “嗯?怎么都是我的照片?”祝翾疑惑道。 令少钦通过视频电话看到祝翾那个疑惑样,无语道:“这个笨蛋,都看到这了,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画面突然又一转,扫视全景,接着令少钦开了香槟,牧远和阿豺阿豹一齐入镜大喊: “耶!终于搞定啦!” “干杯!”四只酒杯相碰。 “cheers!”众人齐呼。 “祝令少求婚成功!”牧远喊道。 “把翾姐娶回家!”阿豺喊道。 “抱得美人归!”阿豹喊道。 至此,祝翾才如梦方醒,了然一切。 她樱口微启,不自然地咬住右手食指,飞眨着双眼,看着屏幕上的令少钦敞声大笑的样子,像是春风住在了他的脸上。她从未见他这样笑过。 他的笑,润湿了她的眼。 “翾姐,这回你可一定要收了令少啊!他都为你守身如玉三十年啦!”阿豹抢镜。 “何止守身如玉?简直是清心寡欲!”阿豺探出个头补充。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令少钦端着酒杯追着呵斥两人:“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老大是一见翾姐误终身呐!”阿豺边跑边笑着大喊。 “不见翾姐终身误!”阿豹助威。 “哈哈哈哈……” “只因在琅北大学多看了她一眼!”牧远也跟着起哄。 “你们三个都给我站住!看我怎么教训你们!”令少钦放下酒杯追赶着三人。 祝翾听着他们几个说的话,看着他们扭打在一起没心没肺地嬉闹的样子,一双泪眼笑出了月牙的弯。 令少钦跟豺豹兄弟在一起疯闹着,牧远把拍摄镜头对准了自己: “今天是2024年4月13日,星期六,晴。 我们终于帮令少完成了他的求婚现场的布置。 这个场景,令少已经准备了一年多了,从去年翾姐答应跟他交往开始。” 牧远摇一摇镜头说道:“翾姐你看见了吗?那一片辽阔的花田,是令少送给你的求婚礼物。你可要准备一个超级大的口袋才能装得下啊!这一整座‘花翾圣境’,是令少专门为你打造的世外桃源! 这阵子,令少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一趟,设计布置求婚现场,那个小舞台,也是他亲自弄的。 明天,令少就要向翾姐求婚了,祝他求婚成功!有情人终成眷属!” 阿豺从地上爬起来钻到镜头前大喘着气儿:“翾姐,你可一定要答应令少的求婚啊!要不然,我们的大红包就泡汤了啊!” 阿豹也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呼:“是啊翾姐!我们的财神爷!你一定要答应老大啊!” “翾姐!我们把令少交给你啦!”牧远对着摄像机大喊一声后,又把镜头对准了令少钦。 “祝翾,你跑不掉了!因为你生来,就是要嫁给我的。明天见!”令少钦冲着镜头痞帅地抛了个媚眼,关掉了镜头。 祝翾这才注意到,牧远的视频不是在一天之内拍摄的,而是把很多天拍的内容剪辑在了一起。原来令少钦这阵子一直在忙向她求婚的事!牧远和令少钦在视频里说的“明天”,不就是前天4月14号星期日,她坐早班机飞往南黎去的那一天吗?原来他是打算在周日这天向她求婚的!原来她在牧远电话里听到的那声“老大的终身大事”是指这个! 第142章 以画对花 祝翾的泪断了线,令少钦透过视频看到她呆立在那,一只纤手捂住口鼻梨花带雨的样子,怜惜不已。 牧远见此情形也是哭得稀里哗啦,举着手机背过身去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哇”号啕大哭……那哭声整得令少钦在电话另一端一头雾水:“喂,牧远,你哭什么?你怎么比她哭得还凶啊!” 牧远控制不住情绪地哭嚎道:“我看到视频我感动,看到翾姐那个样子我难受,行吗?” 牧远红着眼眶回到令少钦的办公室的时候,令少钦正在跟翎煌科技、令氏集团的几个核心业务负责人开视频会议。 参会者有翎煌科技的智慧照明业务负责人、令氏集团的特色旅游业务负责人、以及令氏和翎煌各自的市场公关部负责人。 “令总,我们按照您的要求对降噪助眠小夜灯进行了改造,现在处于最后一轮产品测试阶段。计划在本月底正式发布。”翎煌科技智慧照明部负责人allen说道。 “ok。令氏这边,今年预推出的特色旅游业务,目前什么进展?”令少钦问道。 “令总,我们新开发的特色旅游项目正在试运营阶段。我们跟酒店部门进行了联动,位于主推景点周边的令氏旗下酒店已全部完成智能化升级,翎煌科技出品的助眠小夜灯上市后可直接作为酒店的智慧灯饰入驻每一间客房。另外,我们跟景区附近的特色民宿、旅行社、非令氏旗下的口碑酒店公寓也完成了洽谈、达成了合作协议,小夜灯推出后同样可直接摆放在这些住所的卧房内。”令氏集团特色旅游业务负责人phil回答道。 “ok。令氏、翎煌,你们两边的市场公关部要进行联动,在五一之前做一个新品联合发布会。把小夜灯主打的智慧安睡理念作为酒店新特色宣传点,摒除过去主推的舒适床枕、空间环境等元素。营销部门对非令氏旗下的旅客住所的培训教育工作要严格把关,确保对外的宣传理念是一致的。”令少钦强调道。 “明白!”众人回应。 散会后,令少钦问牧远:“她还好吗?” 牧远回答:“好什么呀?你又不是没看见,都哭成了个泪人。” 深夜一点,令少钦回到家,把新姐帮祝翾整理好的放置在二楼玻璃门外的物品全都搬进了屋内。他冲完澡,从她的行李箱中拿出那盏刺猬小夜灯,走进了卧室。 祝翾已睡了。令少钦打开小夜灯,看到她略显疲惫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心疼地伸出手指轻抚她脸上的泪迹。小刺猬夜灯背脊上的小羽毛发出亮眼的白光,显示出祝翾睡得并不安稳。 她无意识地微微蹙一下眉,口里喃喃地念道:“令少钦……令少钦……”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疼惜地吻上她的手背,好久都不放开。 第二天早上,祝翾起床后,看到床边亮着的小夜灯,又看到卧室门口放着一束花,她走过去看,是十一朵黄色郁金香。 “令少钦?他昨晚真的回来过吗?”她回想着昨晚在睡梦中,似乎有人拉着她的手。 她蹲下身去抱起那束花,深闻一口花香,自语道:“黄色郁金香……他是在向我道歉吗?” 祝翾拿了花瓶,把花束拆开,一枝一枝仔细修剪后,插在了花瓶中。 她把花瓶放到茶几上时,才看到茶几上放着她的手机和电脑。 她望一眼客厅的门,失望地发现,那玻璃门仍然是闭锁状态。 她捧起那花瓶,凝视着那些郁金香,仿佛听到那些花在对她说:“对不起,我还要继续锁着你。” 她这才会意地对着花瓶说道:“原来如此。” 她开了机,收到闵拉两天前发来的消息: “祝总,收到风,令氏与沣煜联姻的消息不属实,是有人恶意在散播,媒体方已撤销了发布任务。” “祝总,刚才令氏集团令总的助理牧远一直打我电话问您去了哪里,我没有透露。” 最近的几条消息是: “祝总,您还在南黎吗?什么时候回来?” “祝总,您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您安全吗?” 祝翾直接拨通了闵拉的电话。 “闵拉,我已经回到琅北了,我暂时还不能回公司,南黎专场招聘会的事你统筹一下,联合人资部安排面试官出差事宜。” “收到!明白!”闵拉秒回。 挂了电话,祝翾去到书房。看到他为她新置了一整墙的书架,她家里的书全部被他平移到了这里,并且完全保持了她原有的摆放顺序。她顺次摸着那些书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疑问道:“我的发圈呢?” 她着急地在书本间翻找,她记得当时她闭着眼睛从书架上随手抄起了本书就把那发圈夹进了书里。她翻了许久都没有找见,她盘腿坐在书架前的地上,捂着头回想:“我当时到底塞进哪本书里了?” 她闭着眼回忆着她当时站的位置,凭着印象,她开始复刻当时的动作,锁定了书架第二象限七点钟方向的那个橱格,她开始一本一本的翻找……终于在余秋雨先生的那本《千年一叹》中找到了他在年少时送给她的那枚酒红色蝴蝶发圈。 她珍视地把发圈握在手心里,看了很久,把它绑在了马尾上。她将令少钦替她搬进来的其他物品收整完之后,又把闵拉两天前发来的信息看了好几遍,边看边回想着周一那天令少钦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深望了许久花瓶里的郁金香,才起身去了画室。 令少钦深夜回到家时,看到茶几上花瓶里的花,还看到花旁放着一幅画,画上是十二朵明朗富雅的黄色郁金香。画名:《+1》。 令少钦看着画思忖道:“十二朵……加一。她是什么意思?她也在向我道歉吗?”令少钦想了一会儿,明了似地一笑:“我送她一束花,她回我一幅画。画上的花比我送给她的还多一朵。她是想说,我向她道歉,她也向我道歉,而且她的歉意还比我的深一层?” 令少钦仔细地把这幅画裱在了画框里,又放回到了花瓶旁。 第143章 花语传情 祝翾清晨醒来,又看到卧室门口放着一束紫红色的花。每朵花有五片萼片,五片花瓣,花丝合生成柱,紫红色的花开得俏皮可爱。她抱起那束花说道:“木剑锦葵……令少钦把你们送给我,是想叫我不要生气了?他指的是哪件事啊?” 她又把花束的包装拆开,打理一番,再插进花瓶里摆弄出好看的姿态。她撑着手肘看着满瓶的木剑锦葵,想着心事。半晌后,她起身去拿画板时,满脸醋意地嘟囔了一句:“有一件事,我还是很生气的。” 她挥动画笔,画出了一大幅开满整张画纸的木剑锦葵,只是她把花的颜色调成了蓝紫色。在画名处,她画了一张噘起来的嘴。 令少钦看到这幅画时,不禁笑出了声:“傻丫头,还嘴硬说自己没有吃醋。送她木剑锦葵,是叫她别噘嘴,她反而把嘴巴翘得这么高,连花的颜色都改得这么幽冷,这么一大幅,委屈都溢出屏幕了……” 他裱好了画,去到卧室看她,小刺猬夜灯背脊处的那片小羽毛散发出清浅的光亮,她总算比昨夜睡得安稳些了。 起身离开卧室前,他看见小夜灯旁静放着一枚酒红色的发圈,他眉眼微颤,轻轻拿起发圈放在手心里看着:“这是……我当年绑在她头发上的发圈,她竟然……一直留在身边……” 他欣喜又感动地凝着那发圈,又看向她恬静的脸,轻吻上她的发丝…… 周五的早晨,祝翾是被一阵浓郁的花香唤醒的,她揉一揉睡眼,只见房门口放着一大盆开了花的灌木。形姿修长的花株上开满了成簇的洁白色花朵,近圆形的黄白色花药更衬得那花团冰洁玉润。 她俯下身,轻触着一棵棵植株,轻语道:“香荚蒾花,至死不渝的爱……” 她醉心地闻吮着散满了整间屋子的芳香,一抹晶莹在眸里闪跳…… 祝翾换好衣服走出房门时,新姐正把早餐摆放在餐桌上,她微惊地看向那扇门。 是的,玻璃门打开着。她眼角微润,唇边泛起静和的微笑。 “小翾,快过来吃早餐。”新姐招呼她。 “新姐,您怎么来啦?” “少爷交代我给你做些好吃的,快来趁热吃!哦,对了,这是少爷留给你的车钥匙。” 祝翾接过那把钥匙,那是她自己的车。 晚饭前,祝翾从公司下班回到家时,令少钦还没回来。 新姐为她做了满桌的好菜,都是她爱吃的。 她邀请新姐留下来一起吃晚餐,饭后新姐忙着收拾、清洗。祝翾则坐在阳台上把那盆浓香四溢的香荚蒾花复刻在了画板上。 画幅宽大,画面栩栩如生,就这么把那花和画摆放在一起,实在真假难辨。 新姐收拾完下班回去了,祝翾洗浴完,还不见令少钦回来。她望着门口叹一声长气,去到阳台上打理那些花花草草。 她边修剪着枝叶边跟那些花木聊天。 “三色堇啊,你这盆土怎么这么干燥啊,你有多长时间没喝水啦?”她一边往茎部和叶片喷洒水分一边说道。 “还有你啊,瓜叶菊,渴坏了?令少钦究竟有没有好好照顾你们啊?” “天呐,君子兰,你最惨了!你是不是得罪令少钦了?那家伙是把龙舌兰灌给你喝了吗?你看你,根都烂掉了,叶片也烧伤了,唉……”她一点一点修掉伤叶,又细心地调拌着花土,沉浸在与那些花朵的交谈中,竟然没有发觉,令少钦早已倚在客厅内的墙边,安静地看着她。 她的话语把他逗得抿着嘴发笑,他就这样看着她跟那些花草说话,不去打扰。 只见她又摸着蝴蝶兰的叶子说道:“蝴蝶兰,你最漂亮,也最傲娇,最不听话。你是不是又忤逆他了?你说说,你怎么又把他惹火了?花叶都裂开了,他是嫌你太瘦了吗?把一整年的肥都施给你了?”她边捡着残碎的落花边叹气道,“唉……你说说你,风一吹草一动你就不淡定了,到处乱跑,他能不生气吗?” 令少钦看着她穿着一身纯白色长至足边的交领大袖衫束腰雪纺襦裙,像个花仙子一样修理着那些花草,听着她跟花间的一席对话,忍俊不禁。 经她一番忙活后,满阳台的花草总算恢复了点元气,个个精神头变好了,有生机了,不邋遢了,也不耷拉着头了。 祝翾满意地长舒一口气,自语道:“总算花有花样、草有草样了。”她伸出两手的拇指与食指,比划成一个相框的模样,对着那些花朵说:“来!都摆个美美的pose,给你们拍张照。”有风吹来,她指挥着那些花草:“看镜头啊!瓜叶菊,把你的头侧过来!三色堇,亮出你的大长腿!君子兰,你最帅了,别冷着一张脸跟令少钦似的,给我笑一个!还有你啊蝴蝶兰,你是c位,风华绝代,大气一点,别噘着嘴了!来!一、二、三,茄——子——!” 祝翾在花前开心地笑出了声,灵脆的笑声穿过花叶,像释放魔法一般,竟让花草们都迎风舞动了起来。令少钦在一旁如痴如醉地看着美丽如画的她,情不自禁地轻轻笑出了声。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祝翾收了她的自制“相机”,飞扬着笑意转头看向厅内,正好遇上他醉情相望的深眸。 “令少钦?你回来了啊。”祝翾长睫飞闪,略收了笑,缓步走到令少钦面前,像一个妻子问一个在外忙碌了一整天才归家的丈夫一样关切地问他:“吃饭了没有啊?肚子饿不饿?” 这句问话,直触到令少钦心底最柔软的那一方领域里去了,他瞬间眼眶温润,把她拉进怀里抱得好紧。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他在她耳边哽咽道。 “生你什么气啊?”她轻声问道。 “我在鹭桥上,把你逼停。我冲你大发雷霆,责怪你离开我。我把你绑回家,锁在我家里不许你出去。我还自作主张退了你的房子,强行帮你搬了家……我……” “对不起。”祝翾打断了令少钦,没让他再说下去。她温柔地圈紧他,侧脸贴着她的胸膛,在他怀里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一声不响地离开你……” 第144章 两相交付 令少钦没有想到祝翾会这样温然地向他致歉,他的心头忽地被一捧柔蜜的温暖卷裹着,那股暖叫他的心都要化了…… “祝翾,我……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怪你,都怪我,是我疏忽了,我没有保护好你……” 祝翾在他怀里摇摇头,啜泣道:“令少钦,别再责怪自己了,那样我会更难过的。” 他为她轻轻擦去泪滴,眼里盛满了思念与怜爱地看着她。 “祝翾,我原本打算……”他有点激动,没说下去。 “嗯?怎么了?”她担心地扶着他的双臂问道。 “对不起,我今天什么都没准备。可是,有一件事,我现在必须要做。”令少钦说着便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方盒,他单膝下跪,朝着她打开盒盖,呈现一枚精致的六爪钻戒。 祝翾当场呆住,这一幕,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的。 令少钦眼底有雾,他跪在她面前,袒露着自己的心声: “祝翾,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血液里流淌着的,全是你的名字。 我的眼里、心里、梦里、脑子里装着的,全是你的样子。 我想时时刻刻和你待在一起,跟你同吃一碗饭、同喝一杯酒、同吸一方空气。 我想陪你一起,去看星云雨雪,看江河湖海, 我想陪你一起,用自由的脚步丈量世界, 我想陪你一起,走遍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我想陪你一起,随着时光白头到老。 这枚戒指,从你答应做我女朋友的那天起,我就一直随身携带着,时刻准备着、期盼着你成为我的新娘。 现在,我请求你,做我的妻子,让我疼你、爱你、呵护你; 让我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在你生气的时候哄着你, 让我在你身边,陪你喜怒哀乐,与你共担风雨。 让我牵着你的手,陪伴你走到天涯海角,走到人生尽头。 祝翾,我爱你,不光因为你的样子,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祝翾,你听清楚了吗?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祝翾早已泪雨如注,此时令少钦的样子,和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正深深打动着她,直达她的心灵深处。 她透过泪眼柔情地望着满眼期许的他,不再犹豫地伸出右手回应他:“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令少钦喜极落泪,他激动地托着她的手,为她戴上那枚戒指,在她的无名指上深深一吻,起身拉住她的手,与她深情相拥。 两颗心紧紧依偎着,剧烈地狂跳着。 祝翾的泪顺着面颊滑落在他颈间,是幸福的、甜甜的味道。 他为她轻轻拂拭泪珠,搂着她,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双手抚过他的肩,轻柔地绕在他颈后,动情地与他拥吻。 落地窗外,入夜的霓虹像是星光着了彩,闪烁出蝴蝶的斑斓。 阳台上的绚丽花朵和葱翠木叶,应了风的感召,在两条相拥缱绻的影子下左右摇曳欢呼着,花与叶在风中相依相偎,绕指般难舍难离。 令少钦突然止住了吻,紧促的鼻息在她的颈发间流连,他轻轻一拉她腰间的系带,那束成蝴蝶结样的腰带乖巧地散开,他迷离着双眼看着她纯澈的眸,等待她的确认。 她低头看一看腰间,抬眸迎上他的眼,睫毛飞闪间,双手搂紧了他的脖颈,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狂吻她,边吻边推着她往卧室走,她跟随他的牵引,迎合着他的步伐。他情不自禁地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又三两下撤掉自己的领带,吻着她进到卧室时,他的衬衫衣领已竖起、纽扣已全数解开。他把她抵靠在床边的墙上,呼吸已乱了节奏,他抚着她的脸,情欲朦胧地望着她,柔声说:“祝翾,我爱你。” “我也爱你,令少钦。”她的眼里流淌出至真至纯的光。 得到回应的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火热,他放肆地扯掉她的腰带,一把揽过她的身子,狂热地吻上她的唇。她的交领长裙一下子松散开,他的手伸进她的腰间抚过她玲珑的后背游走到她肩上,他褪掉了她的白裙外衫,将她如玉般洁丽的身体贴近自己的胸膛,她的手滑过他的衣领,缓缓帮他褪去白衬衫…… 他抱她躺在床上,十指相扣,他吻上她的脖颈,在她的芳香间反复呢喃: “祝翾,我爱你……你知不知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认定你了……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祝翾……你是我的……你跑不掉了……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你都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心,全都是我的……” 连绵情话入耳,她柔软地回应着他:“我本来就是你的,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只是你的……永远都是。” 她的回应让他周身越发滚烫起来,她矜持地啄吻着他丰炽的唇峰,以她的柔骨纾化着他的英凛气息,刚柔互通互融间,两人的灵魂开始共振…… 桌台上的刺猬小夜灯发出静谧安暖的光,将他锐逸的棱角投影在她美艳动人的脸上,她微闭着眼,丹唇微启,皓齿间游吐出绵长的清芳,迷摄着他的心魄…… 他吻吮着她,在她耳边不住地呢喃着:“祝翾,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她终于卸下了一切的防备,完整地归顺于他,与他温存缱绻,痴缠交融,柔婉相合,完成了对他全身心的交付…… 第145章 肆意索吻 晨光入窗,令少钦在一片柔适的肤酚中醒来时,祝翾正躺在他的臂弯里睡得香沉。她微侧着身子,一手枕在脸旁,一手搭在他胸前,安适得像个孩子。 令少钦宠溺地看着她,一只大手轻轻握住她放在他胸前的手,把它裹进掌心里。 祝翾像猫一样蹭一蹭他的臂膀,眯着惺忪的眼眨了两下,又弯起一条长腿随意地翘到他身上,闭上眼接着睡。 令少钦被她那条腿砸得差点叫出声来,他正暗爽呢,祝翾突然睁开眼醒来,愣了几秒,发现自己正睡在他怀里,腿还架在他身上!想到昨夜跟他缠绵悱恻,她“唰”地一下羞红了脸,埋着头往被窝里钻。令少钦缠住她的腿,抓紧她的手说道:“诶,还想躲着我啊?” “我……我没……没有……”她脸色绯红,两眼飞速地眨动,看也不敢看他,说话支支吾吾的。 他坏坏地凑到她的唇边,看她紧张羞臊得细喘。她被他看得发慌,干脆一头扎进被子里捂得紧紧的。 “喂,我说花翾子,你要对我负责哦!别想耍赖!”他隔着被子轻点一下她的头说道。 祝翾这才冒出头来,撒娇地说道:“谁要耍赖了?” 她翻过掌心与他十指紧扣。 他温柔地对她说:“抓紧了,不许再松开了。” 她那双灵澈的眼坚定地看着他回应道:“不会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他在她额头深深一吻,说一句:“一言为定!” 她伸出一根小指头作拉勾状允诺他:“绝不食言!” 两根小手指勾在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变就是小狗!” 令氏集团与翎煌科技携手举办的“新智能安睡解决方案”新品发布会在四月最后一个星期五如期进行。 发布会上,翎煌科技正式推出了由令少钦亲自研发的那款降噪助眠小夜灯。只是在他的要求下,智慧照明部门将小夜灯背部的那片“羽毛”元素替换成了一片“芭蕉叶”的形状,而把“彩虹”状的投影改为了一把瑶琴,随着室内光线的明暗变化,瑶琴上的七根琴弦会有不同力度的拨动,像是有节奏地抚琴一般,看起来极为澄神静志、安和宁静。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改动,是因为那盏凝聚了“七彩梦羽”元素的刺猬小夜灯是他对她的专宠。 翎煌科技出品的助眠安睡小夜灯与令氏集团旗下的智能化酒店场景相融合,联合打造“智慧安睡理念”,旨在助力每一个为梦想而奔劳的人“今晚睡个好觉”。 产品一经推出,空前火爆。 翎煌官网的这款小夜灯一日之内售出三百多万件,直接断货了。网站随即开放预售链接,两小时内在线预订数量超过一百五十万件。如祝翾所说,当日翎煌科技的股价开启了野蛮飙升模式。 另一边,令氏集团特色旅游景点周边的酒店预订率也因着这款智慧灯饰的加持而不断上涨,正值五一小长假前夕,不仅令氏旗下的酒店客房爆满,令氏推出的特色旅游景区附近的主题民宿、旅行社、非令氏旗下的口碑酒店公寓也因这款小夜灯的入驻而热火起来。一时间,令氏集团的股价也飞涨到了历史新高。 祝翾的翾羽传媒南黎分公司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正式启动运营了。 这日周六,晚间时分,祝翾正在跟几个部门负责人开电话会议。 “宋周,沣煜集团的合作,不必投入过多精力跟进。他们公司事无巨细都要经过总裁丰昱亨亲自审批才能往下推进。这是沣煜的基因。所以,对方不主动找我们,我们也不必急着找他们。”祝翾坐在办公椅上,一边转动手中的笔一边说。这时令少钦刚好来到她的工作间门口。 “明白,老大!我们商务部下个月会把工作重心放在南黎分公司的头部客户拓展方面。”宋周回应道。 “嗯。大家时刻要记住,大西洋里迎浪搏击的鲤鱼,才是我们要重点拓展的合作伙伴。”祝翾强调。 “明确!”众人回应道。 “南黎分公司目前由闵拉在统筹管理。小齐,你协助闵拉处理相关事务。” “是!老大!”刑小齐得令。 令少钦看着祝翾指点江山的样子,干练、专注、自信、沉着,又美又酷,迷得他一双剑眉都软化了。 “美意,秦天集团的合作业务,后续由你负责对接。我不再直接参与。你每周跟我one and one(一对一)汇报一次即可。”原本一脸迷弟模样的令少钦,听到祝翾提到秦天时,又不自然地凝了一下眉。 “收到,老大!”钟美意回答道。 “郝微,营销峰会邀请我们公司做开场分享的事,你来负责。” “没问题,老大!”郝微回应道。 “ok,大家还有其他问题吗?”祝翾问道。 “祝总,灼晔集团的寻总刚刚发来电邮,说他们已选报两款春季新品参与此次的巴黎国际珠宝创新设计大赛,寻总邀请您跟他一同前往巴黎参赛,由您来做参赛作品陈词。”闵拉说道。 听到这番话,令少钦的脸色直接黑沉下来。 “ok。回复寻总,我会跟他一同前往。闵拉跟寻总的秘书阿洛确认好他们的schedule,你随我一起去。” 听到祝翾毫不犹豫地应承了寻安礼要她同去法国的邀请,令少钦一口气干完了三瓶老陈醋。 “还有问题吗?没有就散会。” “等等!老大,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是钟美意的声音。 “说。” “那个……我每次在例会上跟秦总反馈他们当前阶段的问题时,他都听得心不在焉的……他说……要您亲自在场向他阐述……”钟美意还没说完,一旁的冤家刑小齐就凑过来煽风。 “哟,我们的钟大美人,不是号称天有多大你的魅力就有多大吗?怎么?遇到秦总,你的魅力就从天上掉到地上了?”刑小齐的话引得众人偷着笑。 “刑小齐你给我闭嘴!我的魅力再大,能大得过老大吗?再说了,人家秦总……” “行了。”祝翾打断钟美意,“你跟秦总说,如果他不愿意听你汇报,那我们就取消合作。就说是我说的。” “哇,老大,秦天集团好歹是甲方爸爸,我们要不要这么拽啊?” “那么你下个月的工资,去找秦天给你发好了。”祝翾这话还没说完,令少钦就已来到她身后了。 “别啊老大!我誓死效忠翾羽传媒啊!山无棱、天地合、亦不敢与君绝啊!”钟美意在电话那头求生,引得其他人一阵大笑。 没等祝翾开口回话,令少钦已把她的长发拨到一边,开始吻她的脖颈了。此举可把祝翾吓了一大跳,她本能地发出短促的一声“啊”,便赶紧捂住了嘴。 她猛地回过头,令少钦的吻还在她颈脖间痴缠,她用眼神警示他:“我在开会呢!”结果令少钦直接抓开她捂在嘴上的手吻上了她的嘴!祝翾急得直推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把抱起将她摁坐在办公桌上,越发放肆地吻她。她想往后躲,又被他一只大手揽住后腰用力缚住她,不让她逃。 令少钦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吻着她,丝毫不顾她的电脑上还在开着电话会议! “喂,老大,您还在吗?”有人问道。 “你看你看,都怪美意,把老大给气得……话都懒得跟我们说了。”另一人说道。 “祝总,如果您没有其他要交代的话,我们就下线了。”闵拉等了几秒钟,没有得到回应,便发话道:“大家散会。” 众人纷纷下了线,祝翾正被令少钦按在怀里激吻。她大气不敢出,生怕弄出什么声响来。 令少钦横抱起她走出工作间,往卧室里去。 “令少钦!我在工作呢!”祝翾还压着声音大喊着。 “我也在工作啊,而且,需要你的配合。”令少钦把她往床上一扔就扑了上去。 一阵热吻过后,令少钦离了她的唇,眼里冒出火星子说道:“秦天那个小子还在惦记你!还有寻安礼!假借工作之名,要你陪他去法国!” 祝翾这才明白他刚才的举动,她捧着他的头,两手轻轻揪晃着他的耳朵,娇嗔地说道:“令少钦,你上辈子是不是醋做的?” “你明明知道,还让我吃这么多醋。看来,我得赶快把你娶回家才行!省得别人惦记你。” “把我娶回家了,就没有人惦记我了吗?”她看着他的眼问他。 “你……什么意思啊?” 祝翾轻轻刮一下他的鼻梁,认真地说道:“傻瓜,别人惦不惦记,那都是别人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不需要因为别人的言行而牵动自己的情绪、耗费自己的心力,我们只需要把我们自己做好,其他的都不用理会的。况且,我不是已经跟你回家了吗?” “家?”令少钦眸里闪出光。 “对啊。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她确认。 令少钦眼底起雾了,在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家”的概念。 祝翾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的眼里,从来就看不见其他人的。” “那你眼里看见的,都是什么啊?” “我看得见的,从来就只有那个既霸道又温柔,既冷酷又热情,既凌厉又善良,既没心没肺又有情有义,眼里盛得下满银河的星光、每天都会把我帅醒、才华多得用五辆马车都装不下,本事大得能上天揽月、能逆转星球,时刻把我放在心尖上、捧在手心里,疼我、爱我、宠我、护我、惜我,在我这里永远无罪的令少钦。”她说这些话时,眼神笃定,语气极尽温软。 “祝翾……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有你说的这么好吗?”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她对他摇一摇头,回答道:“你没有我说的这么好,因为,真正的你,比我说的还要好。” 令少钦感动地笑了,满身的醋味消散了,他醉心地看着她甜美的笑容,手指轻触她的鼻尖说道:“口说无凭,得用实际行动证明。” “什么行动啊?”她一头雾水。 他翻过身把她束在怀里,索吻道:“你说呢?” 祝翾这才会意,她娇羞地看一眼四周,缓慢地凑近他的唇,他嫌她太磨叽,揽过她的后颈用力一扣,便火热地与她厮磨缠绵起来…… 第146章 寻心难捺 祝翾随同寻安礼一行人到了巴黎。 灼晔集团送报本届巴黎国际珠宝“意想无限”创新设计大赛的两件参赛作品,其中一款是钻戒,角逐的是最佳创新设计奖。另一款是一条钻石项链,争夺的是最佳工艺设计奖。 这天晚饭后,寻安礼想邀请祝翾去街头走走。 “小羽毛,要不要出去逛逛?这边的夜市还蛮热闹的。” “不了学长。我还要准备一下明天的参赛陈词呢。”祝翾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好。那就等比赛完了,我们再去逛。”寻安礼发出第二次邀约。 “拿到奖再说!哈哈!”祝翾说着便向寻安礼挥挥手,转身先回酒店去了。 次日清晨,巴黎国际珠宝“意想无限”创新设计大赛比赛现场。 祝翾着一身夜黑色斜裁极简风气质修身职业连衣裙,搭配一对半长及小臂的黑色蕾丝手套,再踩一双黑色小尖头高跟鞋,看起来像极了一位民国时期刚刚留洋归来的富家小姐。 她款步上台,站定。端庄,优雅,自信,从容。 身后是一面覆盖整个墙面的高清曲面电子屏,屏幕上正展示着灼晔集团设计的那款戒指的3d图景。 简单的开场后,祝翾用流利的法语开始了她对这款产品的介绍陈词: “这是一款能够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的戒指,它的名字叫做——羽耀。如您所见,其戒托的设计打破了传统托架的直挺形式,这一灵感源自于一个与冬天有关的故事。 有一天,一座北方之城的上空有一群候鸟结队飞过,细密的羽丝从它们羽翼间飘落,这是它们留给这座临冬之城的最后的印记。为了存储这些印记,我们用了一整个深秋收集了候鸟们的羽丝和毛发,并把它们重组成了一片光洁无瑕、轻盈如织的飞羽。这就是你们所看见的戒托的形态。我们的设计师让这片羽毛飞了起来!你看,曲面流线型旋绕设计,充分发挥每一根羽丝的抓托力,用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技法成就了这款戒托的稳定张力。它的玄妙之处还不止于此,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你发现了吗?从侧面环看戒托,是一片轻飞的白羽,而如果有一束钻石般的光亮自上直射而下,你看到了什么?没错,有无数片细密而完整的羽毛在光影里闪烁跳跃。这是因为您所看到的那一片托起钻石的飞羽实际上是由千万片更细粒度的微羽集结而成的。而这束钻石的光,则还原了戒托的本来面貌。千万片飞羽合鸣托举,寓意满心交付,耀眼的钻石倾洒出回应之光,寓意日月同辉。现在你相信了吗?哪怕是一片轻如棉絮的飞羽,只要懂得御风而行,同样能飞越沧海,抵达幸福的彼岸!” 祝翾的陈词华丽、儒雅、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别具一格、引人入胜,配合着背景屏幕的动态展现,完美诠释了“羽耀”这款产品的设计精髓,赢得了评委及全场观众的热烈掌声。 在下台之前,她又自我调侃式地说了句:“by the way(顺便说一句),如果我男朋友当初向我求婚的时候用的是这款戒指的话,或许他现在已经抱上第三个孩子了。可事实是,如您所猜到的,我们这会儿还在以蜗牛的速度朝着教堂的方向奋力飞奔呢!” 一句自嘲式的诙谐之语,加之祝翾毫无偶像包袱的肢体演绎,引得全场开怀大笑,人们纷纷夸赞这个中国姑娘既优雅大方又幽默聪慧,让评审会对这个人和对她所介绍的产品都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毫无悬念,这款名为“羽耀”的钻戒,摘得了本届大赛的最高荣誉奖项——最佳创新设计金奖!另一款参赛的钻石项链也在祝翾极具故事感的妙趣陈词加持下获得了最佳工艺设计金奖! 三天的角逐,最终灼晔集团成了本届大赛的最大赢家。 祝翾功不可没。 这晚的庆功宴上,寻安礼喝了很多酒。 “祝翾,谢谢你这个大功臣啊!这次的比赛,要不是你,我们恐怕拿不到奖。”寻安礼端着酒杯说道。 “学长言过了。是你们的产品本身就很出彩,光芒耀世,挡不住的。” 寻安礼摇摇头:“no。你说过的,酒香也怕巷子深。如果没有你把我们这酒里的香气提取出来,谁又会知道,这是一瓶窖藏多年的好酒呢!” “能够亲手为大家打开这瓶好酒,是祝翾的荣幸。我才要谢谢学长给我这个机会。”祝翾说着便端起酒与他碰杯。 寻安礼微醉地看着她说道:“当然得由你亲自打开它,因为它本身就是为你而设计的。” “啊?”祝翾略感惊讶。 寻安礼继续说道:“你还记得ter之前设计的那款‘花火下的飞羽’吗?我把那件样品送给你了的。” “记得。当时这个款式没有通过你们集团的终审,所以就没有推向市场。” “不。事实不是这样。实际上,这款戒指并非没有过审,相反,高层们都很拥护这一款,只是,我把它压了下来。” “是学长压下来的?为什么啊?”祝翾很不解。 “因为这款戒指分明是为你量身定制的,我不想把它推向市场,让那么多人戴在手上。我希望它只属于你。”寻安礼定定地看着祝翾说道。 祝翾想起ter设计的那款“花火下的飞羽”,那是一片微小的细腻的作飞舞状的羽毛,羽尖处托着一枚精巧玲珑的亮钻,翘起的羽尾处则连接着腾空呢喃的火花。在祝翾看来,这是一款相当精妙的设计! 只是她对寻安礼没存多余的想法,因此她没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 她努努嘴遗憾地回应道:“可惜了ter的设计,要是这款戒指能被推向市场,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寻安礼抱歉地说道:“对不起,这是我的私心。你会怪我吗?” 祝翾大度地安慰道:“学长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准则。况且,你是老大,你有一票否决权啊!” 寻安礼的眼前渐渐缥缈起来,他看着素雅绝尘却明艳照人的祝翾,心下涌起一阵按耐不住的躁动。 第147章 永难说爱 众人已逐渐散去了,餐厅里只剩了寻安礼和祝翾二人。 寻安礼缓缓放下酒杯,着迷地看着祝翾说道:“那你……会接受我的私心吗?” “啊?什么?”祝翾没听清。 寻安礼迟疑了一秒,这一秒里,他思考了很多个问题,最终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一样把手伸进西装贴胸的内袋里,掏出了一个夺目的赤金色小方盒。 他绅士地打开小盒子,凝视几秒,转过盒身,轻轻推到祝翾面前。 祝翾凝眼一看,盒子里端放着的,正是那款刚刚摘得头奖的“羽耀”钻戒。 她疑惑地看着寻安礼。 对方也正柔润着一双眼望着她。 “祝翾,这款戒指是我亲自设计的。为你设计的。全世界只有这一枚。我同样不会让它投入生产,因为我要让它像你一样,独一无二、绝无仅有。”寻安礼眼底藏着无限的柔情。 祝翾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她依旧满眼不解地问道:“学长,这是为何啊?这款戒指刚刚拿下了国际设计大奖,它毫无疑问会成为灼晔的当季爆款,你不是应该趁热打铁、让工厂加大生产吗?” “不。我从设计这款戒指起,就没有想过要批量生产,我之所以送它来参赛,就是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场景让它跟你合二为一,让你亲手赋予它存在的价值。”寻安礼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可看祝翾那个样子,似乎还是不解其意。 “可是,学长,‘羽耀’是一款多么独特、多么难得的作品啊!它在我这里,反而遮盖了它的光彩,它不会有任何的价值体现!只有灼晔才能让它大放异彩,而它也一定会不负众望地被载入灼晔的史册!” “祝翾,你知道为什么这款戒指的主流元素是一片飞舞的轻羽吗?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寻安礼越说越动情,“你是我的灵感来源,是我的缪斯女神。” 祝翾越听越迷糊,她不知道寻安礼到底想表达什么。 餐厅的灯光越发柔和起来,舒缓的乐曲更是为人增添了一份微醺。 “小羽毛,收下它。它天生就是为你而来的。”寻安礼的眼里晕染出一份浓沉的情意,没等祝翾反应过来,寻安礼便举起手向空中打了个响指,接着餐厅服务员捧来一大束花送到祝翾面前,并用法语向她说道:“女士,您的花。” 服务生把花束放在桌上,向寻安礼绅士地微笑示意后便离开了。 寻安礼解释道:“还记得吗?大四那年,你主持留学生欢送典礼的时候,我用无人机给你送花,结果花还没飞到你面前就‘坠机’了。我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花可不会再被坑了。”他把那一大束花往她面前推近一些,说道:“祝翾,这束小雏菊,送给你。” 祝翾看着眼前娇小可爱的粉白相间的小雏菊花束,微笑着说:“上一回我是沾了留学生的光,学长看他们每位留学生人手一束花,于是给身为主持的我也赠了一束。这一次我又沾了‘羽耀’的光,能得学长赠花,真是祝翾莫大的荣幸。那我想借花献佛,把这束纯美、高洁的小雏菊转赠给今天的主角——‘羽耀’,学长,你觉得可以吗?” 寻安礼无法确定祝翾是否明了了他的心意,但他清楚,祝翾是聪明的,一切的拒绝都不着痕迹,保留了他的体面,又顾及了两人后续的相处氛围。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不甘地追问了一句:“我可以帮你戴上那枚戒指吗?” 祝翾俏皮地回应道:“当然不可以呀!哪有哥哥帮妹妹戴戒指的?”她把那枚戒指推回到寻安礼面前,认真地说道:“学长,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灵感来源,但是这枚戒指,请恕我不能收下,因为它承载了整个灼晔集团的期许,它背负着神圣的使命,它是你的心力与智慧的结晶,它是世间罕有的艺术珍品。它不属于我,它属于这人间。谢谢学长让我得以在这人间看它一眼,这对我来说已足够。” 她的拒绝合情合理,落落大方,温言如丝却不留余地。寻安礼心碎地看着祝翾,一向绅士的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祝翾给自己倒一杯红酒说道:“来,学长,恭喜你又取得了新的成绩,也恭喜灼晔更进一步,我敬你!” 她正要端起酒喝时,寻安礼却按住了她的酒杯说道:“女生在外不要喝太多酒,尤其是在……” 寻安礼那句“尤其是在对你不怀好意的男人面前”终究没有说出口。 祝翾也没有追问,只放下酒杯说了句:“好。听学长的。那我先回酒店休息了哦。” 祝翾的神情像往常一样松弛自在,丝毫没有要逃离现场的不安,就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什么也没发生。 不过是寻安礼说了几句暧昧的话,祝翾没当回事而已。 他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又好像什么都听见了。 祝翾起身离开了,寻安礼空望着她的座位发呆。陪伴着他的,只有桌上那束静默的小雏菊和那枚独自闪耀的戒指。 寻安礼的表白隐晦而不失风度,就像他送出的这束代表着“隐藏在心中的爱”的小雏菊一样,不招摇过市、不热烈奔放,但却心思久远、爱得深沉。 寻安礼对祝翾的爱,即使再心潮汹涌,表面上仍然风平浪静。这符合他的处世理念。他与生俱来的绅士风度令他从来不会置人于不安、不适的境地。 祝翾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每一声都踏在寻安礼的心坎上。他摩挲着那枚没送出去的戒指,内心越来越不淡定了,脑中瞬间涌现出无数个声音齐声煽动他:“寻安礼!你在发什么愣啊?快去追她呀!直接告诉她,你喜欢她!自从那年在新生入学典礼上第一次见到她,你就深深喜欢上了她!十二年了!你把她暗自放在心里、苦恋她十二年了!你比令少钦更早遇见她、更早爱上她!快去呀!把这些都告诉她!让她知晓你的心意!让她知道你爱了她十二年!” 寻安礼只感觉心里有一团火快要炸裂开来,那团火烧得他咽喉干痒、浑身发躁,他揪住上下突跳的喉结,一双深邃的眼在酒精的熏氲下更显沉郁。若是寻常女子,面对这样一位儒雅帅气、器宇不凡的绅士的求爱,是绝计招架不住的。可他面对的是祝翾,祝翾哪里是一位寻常女子呵! “寻安礼!你还在犹豫什么?你是怕她拒绝你吗?你爱了她这么久,你有权让她知道!” 寻安礼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他忽地站起身,拔开一双长腿便向门外追去。 暮色下的巴黎别有一番韵味,精美的街灯闪耀出朦胧又魔幻的万种风情,为这座“灯火之城”更添浪漫与娴雅。 在街角的拐角处,寻安礼追上了祝翾。他疾步上前大喊一声:“祝翾!” 祝翾闻声回头。 “嗯?学长。” 寻安礼慢步走近她,边走边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此刻的寻安礼,周身敛了几分令人舒朗的气度,多了几分霸气凌厉的气势。 祝翾那双澄澈的大眼望着他向自己走近,直感觉那股气场有些陌生。 “什么事啊学长?” 寻安礼走到她身前,不再克制地深情地望着她,温柔地唤她:“小羽毛……” 他的心突突直跳,一向沉稳的他在她面前却变得如此慌躁,连他的呼吸都开始没节律起来。 祝翾疑惑地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气,凝着她的似水星眸说道: “有件事,我在十二年前就想跟你说了,我喜欢……” 寻安礼的表白还没说完,祝翾的电话响了。来电提示音反复说着:“牧远来电……牧远来电……” 第148章 千里救夫 祝翾顾不上寻安礼的说话,她立刻拿起手机接听:“喂,牧远。” “翾姐!你的电话终于打通了!”牧远的语气很着急。 “怎么了?”祝翾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令少出事了!”牧远慌急地说道。 “什么!?令少钦他怎么了!?”祝翾的心一下子揪到了嗓子眼儿。 牧远在电话里简短阐述了几句,祝翾便急切地回复道:“我知道了,你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一遍给我听,发到我的手机上!我马上赶回来!” 祝翾挂了电话,转而对寻安礼说:“学长,我得先你们一步回国了。” 说完,她转身便走。 “祝翾!是因为少钦的事吗?” “是。他有麻烦了。我要回去帮他。” “你……今晚就要走吗?” “是的。我要赶最快的航班。” 祝翾不想多耽误一分半秒,她紧着步子边走边打电话给闵拉:“irror,收拾行李,马上回国!” 寻安礼跟在她身后,他认识祝翾这么久以来,极少见她如此焦急忧心,这片小羽毛,素来是冷静、沉得住气的,此刻却因为令少钦的一条消息而心急如焚,寻安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仍然绅士地说道:“我让酒店安排车送你们去机场。” “好,谢了学长!” 祝翾连夜飞走了。寻安礼独自走在人声鼎沸的巴黎街头,街边炫丽闪烁着的霓虹灯影,慰藉不了他内心的失落与怅惋。他心如明镜,那句他没有说完全的话,或许再没有机会对她说了…… 约莫十一个小时后,祝翾与闵拉到达琅北机场。 牧远早已在此等候。 事情的来龙去脉,祝翾在从巴黎起飞之前已经了解清楚了。 原来在她到达巴黎的第二天晚上,令氏集团旗下位于惇芃山旅游景区的中天假日酒店内,一间亲子家庭套房内的刺猬小夜灯突然爆炸了,房内住着一家三口,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孩。一家三口本来开开心心地出来度假的,结果在入住酒店的当天晚上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牧远帮祝翾拖着行李,祝翾边走边问话:“确认没有人员伤亡、客人财物也没有损失?” “确认,都没有。现在就是那个小孩子受到了过度惊吓,导致他听不得刺激性的声响,也看不得灯光。”牧远回答道。 “畏声,畏光。孩子应该是心理上受到了刺激,导致视听神经过度敏感。事发时,孩子父母在做什么?现在他父母的情绪怎样?”祝翾问道。 “事发时,孩子母亲正在客厅整理行李,父亲带着孩子在卧房内玩亲子游戏。小夜灯就放在卧室的床头桌上,爆炸时离孩子的距离大概有三米远,当时他的父亲第一时间把他抱在了怀里。现在这位父亲倒还算平静,只是孩子母亲的情绪一直非常激动,事发后立刻报了警,现在仍然不停地在网上发布一些负面言论。” “他们一家人现在安置在什么地方?”祝翾又问道。 “还在中天假日酒店内。这是孩子母亲要求的,她提出,只要问题一天不解决,她就会一直住在这里。这家酒店的主理人是阿豺和阿豹,他们俩给客人安排了一间至尊套房,隔音效果很好,只是入夜后,孩子不让开灯。我们请了心理医生每天两次上门帮孩子做心理疗愈,收效甚微。” “ok。小夜灯爆炸的原因,查到了吗?” “没有。阿豺和阿豹把整个酒店都翻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之处。眼下只能猜测是小夜灯质量问题。”牧远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了。令少钦呢?我要见他。”祝翾边说边给令少钦打电话。 “翾姐,我正要跟你说此事。令少现在被困在令氏集团的首脑议会厅,他脱不了身。今天早上,三十多位集团股东突然冲进公司,围着令少,让他立刻给出挽救方案。他们都带着保镖,把议会厅守得死死的,声称如果令少给不出方案,就不让他走出议会厅的门!厅内的通讯信号,也被他们给屏蔽了。”牧远越说越来气。 “小夜灯爆炸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网上全是负面舆论,令氏股价暴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这些股东情急之下反应过激了。”祝翾平静地陈述着,没像牧远那样生气。 “哼!这帮人,之前令少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一个个笑脸相迎,争着抢着拍令少的马屁,现在遇到一点危机,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 “生意场上,从来都是利字当先,只认利益不讲人情的。”祝翾宽慰道。 “翾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翎煌那边情况怎么样?” “出事之后,令少第一时间代表翎煌发布了公开致歉信。现在翎煌的股价也跌到了历史新低。我们一共售出了接近六百万件小夜灯,截止今天,已经有半数的客户主动申请退货退款,剩下的货都还在召回的途中。目前翎煌科技内部也是人心惶惶,群龙无首,一团乱。”牧远满目烦忧。 “牧远,怎么样可以联系到令少钦?”祝翾问道。 “我。现在只有我,可以随时接触到令少。那帮董事虽然把议会厅的门堵死了,但我是可以自由进出的。毕竟,令少背后还有老董事长,他们也不敢做得太绝。” “了解了。牧远,我需要拿到令少钦的两份授权。第一,授权我作为令少钦的职务代理人,在令氏集团、翎煌科技内部可行使他的一切职权,可随意调遣令少钦权限范围内的令氏及翎煌两边的相关工作人员。第二,翎煌科技要与翾羽传媒签订合作协议,授权翾羽全权代理翎煌的市场公关业务。闵拉,你先回公司准备协议,完成之后交给牧远。牧远,一个小时之内,我要拿到这两份授权。” “是!”牧远跟闵拉同时回复道。 “你们两个分头去准备,我先去一趟中天假日酒店。”祝翾交代完,便叫了一辆车走了。 第149章 第一现场 中天假日酒店内,一片静寂。爆炸事件发生后,原本爆满的客房,全部在一夜之间退订了。酒店内只剩下一行工作人员和当事人一家人。 阿豺阿豹两兄弟急得焦头烂额,看见祝翾,如遇救星。 “翾姐,令少被董事会围了,出不来。”阿豹焦急地说道。 “我知道了。别慌。”祝翾很冷静,“事发现场,解封了吗?” “当天晚上警察做完笔录就解封了。我们承诺了按照客人的要求给予精神赔偿,警方也建议我们私下调解。”阿豺回答道。 “带我去现场看看。” 豺豹两兄弟带祝翾进入到那间亲子家庭套房内,祝翾在屋里走了好几圈,反复查看了每一个角落,然后她陷入了沉思。 “客人是什么时间入住的,小夜灯又是什么时间爆炸的?”祝翾问道。 “客人入住时间是在事发当晚6点36分,小夜灯是在晚上8点12分爆炸的。”阿豺说道。 “小夜灯是谁打开的?什么时候打开的?”祝翾接着问。 “是那个孩子打开的,据孩子爸爸所说,他看见那个小刺猬觉得很好奇,就打开开关来玩。结果灯才刚亮了一会儿,就发生了爆炸。” “具体是亮了多久?” “那孩子爸爸说,不到两分钟。” “不到两分钟就爆炸了?这盏灯,是第一次使用吗?在这一家人入住之前,这盏灯没有其他客人使用过吗?”祝翾越来越起疑。 “不是第一次使用。这盏灯入驻到我们酒店客房,已经有十来天了。第一次放进卧房时,我们的工作人员有打开开关调试,确保其功能正常。而且,在爆炸发生之前,这间客房每天都有人住,不可能从来没有客人使用过。”阿豹分析道。 “既然不断地有人在使用,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一家人手里爆炸呢?这么凑巧吗?小夜灯是led材质,即便是彻夜不关、长期亮灯状态,也不会自燃自爆。是什么样的产品故障,才会让一盏灯在两分钟内发生爆炸呢?”祝翾踱着步子,思忖道。“那盏灯呢?给我看看。” “被警察拿走了。”阿豺说道。 祝翾点点头,又问:“灯爆炸的时候,火焰是什么颜色的?有气味吗?有黑烟吗?” “这……我们没问当事人。”阿豺回复道。 三人正在复盘整件事,牧远打来电话:“翾姐,两份授权,令少都已经签字了。现在开始,令氏集团所有归属令少管辖的员工、翎煌科技所有员工,全凭翾姐调遣。令少还安排了翎煌科技智慧照明部的负责人allen协助你调查此事。我跟allen正在赶来中天酒店的路上。” “ok。一会儿见。”祝翾挂了电话。 “翾姐,你是怀疑小夜灯的爆炸不是产品质量问题,而是人为导致的?”阿豹问道。 “六百万盏灯,唯独这一盏出了问题。而且刚好是在五一小长假人流量高度聚集的时期。又刚好,爆炸的地点不在用户的家里、不在户外、不在别的旅店民宿公寓住所,偏偏是在令氏的酒店内。这一炸,令少钦腹背受敌不说,令氏和翎煌都会陷入风波中。一箭三雕……”祝翾眯着眼说道,“难道是小夜灯太火爆了?树大招风,惹得同行眼红,引发了恶意竞争?” “翾姐分析得有道理啊!”阿豺惊呼道。 祝翾又踱了一圈,摇摇头说道:“不。如果是竞争对手做的,那他只需要针对翎煌,根本没必要跟令氏集团为敌。” “也对……竞争对手犯不着一下子惹了翎煌,还得罪令氏。”阿豹说道。 三人正讨论着,牧远与allen已经到达。 “祝总,您好。我是allen,令总叫我来协助您。” “祝翾幸会allen。”祝翾示意对方坐下,接着她问道:“allen,什么样的产品故障,才会让小夜灯发生爆炸呢?” “理论上不存在这样的bug。因为我们这款小夜灯是会根据环境温度自动调节光亮明暗程度的,灯温也会随着空气中的指数变化而相应地做出自适应调整,这意味着,灯表的温度不会过高,它不会超过30度,也不会过低,至少会在5度以上。它一直会处于一个动态平衡的令人感到舒适的区间内。而且,我们在做产品测试的时候,也做过极限压测,我们让灯表温度升到65度并持续亮灯24小时,也没有出现灯具爆炸的情况。”allen解释道。 “有没有可能,是质检出了问题?”祝翾继续问道。 “我们从生产到组装再到出货,全流程都有监控。我现在让各部门把各个工艺环节的监控调出来,看看有没有纰漏。”allen说着便打开电脑,开始安排。 “如果不是产品自身的问题,那就一定是外力促使了灯具的爆炸。这盏灯,从入驻这间酒店开始,有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祝翾问道。 “正常来讲,客房内已安置好的用具,我们都不会随意移出客房,除非是有损坏需要维修。”阿豹回复道。 祝翾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而问allen:“allen,我记得这款小夜灯是有定位功能的,只要打开灯的开关,就会自动上报位置信息。是不是这样?” “是有定位功能。但是为了保护客户隐私,这个功能默认是关闭的,只有客户在手机或其他智能设备上手动开启定位,我们才能获取对方的位置信息。”allen解释道。 “翾姐是怀疑有人把小夜灯带出去做了手脚吗?”牧远问道。 “是。还有一种可能,是小夜灯没有被带到外面去,而是有人从外面进来,动了小夜灯。”祝翾回应道。 思索片刻,祝翾吩咐豺豹二人:“阿豺阿豹,把小夜灯进驻到这间客房开始,直到这一家三口入住之前这段时间里的客人入住记录调出来。还有这段时间里这间客房外的监控录像,都要调出来。” “是,翾姐!”豺豹两兄弟打开电脑,一个负责查询客人入住记录,另一个负责调取监控录像。 几分钟后,所有记录都已调出。 祝翾对着两台电脑,一边看着客房入住记录,一边对照着看监控。 小夜灯入驻酒店客房也就十来天,这十来天里住进来的客人并不算多,基本都是亲子旅游、家庭入住。 她一遍一遍地查看着每一条监控,敏锐地发现小夜灯爆炸前一晚,有一位男子曾入住过这个房间。 祝翾把监控录像暂停在男子进入房间的那一刻,说道:“5月2号那天晚上,有一位男子,一个人在这里住了一晚,他是当晚22点16分进入房间的,第二天下午1点58分退房的。你们看,这是亲子套房,他一个人为什么会订这样的房间?没有其他房间了吗?” 豺豹二人和牧远来到电脑前一查看,果真如此。 “阿豹,把这个人的预订信息找出来,看看他是什么时候订的房间。”祝翾吩咐道。 阿豹得令,一分钟后,阿豹回复道:“翾姐,他是4月28号晚上九点四十分,电话预定的这间客房,当时房间已满,刚好这间亲子房被之前预订的客人取消了,所以他就订了这间房。” “ok。小夜灯爆炸后,现场的照片、被烧毁的灯的照片,你们手上有吗?”祝翾问道。 “有。”阿豺递上了自己的手机。 祝翾翻看着阿豺手机里的灯具照片和爆炸现场的照片,问道:“火势大吗?怎么灭的?” “不大。只烧到了灯,还有床头桌面上有一小块破损。当时‘砰’的一声响之后,我们的智能报警系统就发出了警报,等我们工作人员到房间的时候,桌上的火已经被孩子爸爸用一条湿毛巾扑灭了。” 阿豺和阿豹两兄弟在描述现场情况时,祝翾已从包里翻出随身手绘本,开始画画了。 等二人反馈完,祝翾的画也画完了。 她站起身,说道:“带我去看看那一家人。” “翾姐!孩子母亲……不是那么好相处……”牧远有些担心。 “自己的孩子受到了意外惊吓,做妈妈的自然会处处提防。这是人之常情。一会儿我一个人进去就好。”祝翾说着便跟着豺豹兄弟和牧远出去了。 第150章 锁定嫌疑 祝翾一行人来到那一家人的住房门口,牧远说道:“翾姐,你自己小心点。我们在外面等你。” 祝翾摁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孩子爸爸。 “您好,打扰您了,我叫祝翾。是翎煌科技有限公司的公关顾问。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孩子吗?” “您好,祝小姐。请进。” 祝翾刚一踏进门,孩子母亲就狂吼:“滚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不要吵着我孩子!” 那位母亲把小孩抱在怀里,边吼边抄起手边的东西往祝翾身上砸。抱枕、毛巾、布娃娃、玩具球、眼罩等接连扔过来。 孩子父亲看不下去了:“你干什么呀?你这样会吓坏孩子的。”转而又对祝翾致歉:“不好意思啊祝小姐,她这几天情绪不好……” “没关系的,我理解的。”祝翾默默地把孩子母亲砸过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整齐地摆放在沙发和桌上,继续走到母子身边,慢慢坐下来,轻轻抚一抚那位母亲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母亲情绪失控,不住地抽泣,孩子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满脸都是惊恐的神情。 祝翾打开她的绘画本,把她刚刚画的那幅画展示在孩子面前,轻声地说道:“宝贝,你好啊,我叫小种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是一幅素描。画面上画着一个小男孩,手里捧着一粒小小的金黄色的种子,小男孩充满期待地看着那粒小种子……画面中,只有种子着了金黄色,看起来舒宁安和。 孩子看到画以后,慢慢伸出手来摸那幅画,摸到那颗小种子时,孩子开口了:“小……种子?” 祝翾又以孩子气的声音说道:“是的呢,我叫小种子,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孩子怯怯地回答道:“我叫……小布丁。” “哦,小布丁,你好啊,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祝翾温柔地说道。 这时孩子已经从他妈妈怀里坐起身了,祝翾把画本慢慢放到孩子手里,孩子认真地看着那幅画,很喜欢的样子。 祝翾继续以小种子的口吻说道:“小布丁,你知道吗?我会变魔法哟!你看,把我举起来,我会长大哦!让我在空中晃一晃,我就会动起来哦!”祝翾一边说着,一边竖起画本,把那幅画页翻开,迎着自然光可见那粒种子隐约在变大;她又托起那画本从左侧缓慢移动到右侧,只见画面上的那粒种子好似在跳跃。 孩子被这一景象深深吸引住了,他欣喜地接过祝翾手中的画本,跟那粒种子一起“玩”了起来…… 祝翾在作画时,利用了光影结合的原理。在给那粒小种子上色时,给自然光留了空间。只要迎着光,让光线透过画纸,就能让种子边缘晕染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浅黄色光晕,视觉效果就是种子变大了。只要移动画纸,让种子与光线的角度不断发生变化,就能在视觉上营造出种子在跳动的效果。 孩子露出了微笑,他慢慢从母亲身上下来,捧着画本认真地研究起来。母亲的泪瞬间夺眶而出。 父亲在一旁也湿了眼眶,哽咽道:“好几天了,儿子终于笑了。” 祝翾轻轻拍着那位母亲的后背,细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要的赔偿,只是把那个活泼的、健康的、爱玩爱笑、不畏声、不惧光的宝贝还给你们。” 此话一出,那位母亲泪崩了。 祝翾安抚了一会儿母亲的情绪后,便示意孩子父亲借一步说话。 “先生,您还记得当时那盏灯爆炸的时候,火焰是什么颜色的吗?有没有气味或者黑烟?”祝翾问道。 孩子父亲边回忆边说:“当时……爆炸起火的那一刻是黄色的,我拿毛巾扑火的时候也有看到一点蓝色的火苗,没闻到气味,也没有冒黑烟。” 祝翾又接连问了孩子父亲好些问题,好一会儿之后,她起身准备走了。小男孩跑过来说道:“漂亮姐姐,你要回家了吗?” “对呀,小布丁。” “那你明天,还可以带小种子来跟我一起玩吗?”小孩天真地问道。 “当然可以呀!那我们一言为定,小布丁,明天见!”祝翾伸出手掌,小男孩会意地与她击掌,开心地说道:“明天见!” 孩子父亲送祝翾到门口时,给她深深鞠躬表示感谢,说这几天孩子都不说话也不笑,今天终于肯开口了。祝翾也表达了谢意,感谢对方信任自己。 牧远一众人一直在外等候。祝翾一出房门,allen立刻汇报:“祝总,我们仔细查看了小夜灯从生产到出货的每一个环节的监控记录,没有发现任何纰漏。” 祝翾听allen这么一说,眸色更加凝重了,她翻出那一家人入住前一晚的监控记录反复看。 “不对。这个人有问题。你们过来看。”祝翾把豺豹二人、牧远、allen叫到电脑前看监控画面,“这位男子,你们看他拉行李箱的动作,两三根手指拈着拉杆轻轻一转,行李箱就转了一百八十度,就好像箱子是空的。”她反复播放着画面,继续道:“他手里拎着一款黑色的公文包,他看起来对这个包更上心。” 众人观看着监控画面,越看越觉得可疑。 “确实。小长假期间入住的客人大概率是来旅行的,可游客的行李箱一般都是塞得满满的,他的箱子看起来没放什么东西。”阿豹说道。 “翾姐!你看!这个人一直是拎着公文包的,但他进房间的时候,把那个包夹在了腋下,还用手掌托着。”牧远说道。 祝翾立刻发令:“牧远,确认一下这个人的身份信息,看他是不是令氏或者翎煌的员工!” “是!” 牧远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两分钟后,出结果了。 “宁耀堂,工号,令氏集团房产业务部员工,2018年入司!” “令氏的员工。六年了。现在仍然是普通员工吗?他在公司的履历是怎样的?”祝翾问道。 “六年内,连升三级,从入职时的房产专员,到房产项目经理,再到部门主管,现在的职务是房产业务部大区负责人。” “继续查,他入司之前的履历是怎样的?还有,是谁把他招进令氏的?这些任命,又是谁授意提拔的?”祝翾吩咐牧远,众人都高度紧张起来。 牧远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速地敲击着,祝翾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等待着结果。 “人事部的档案库里面,显示宁耀堂在入司之前是一名建筑工人,参与过的地产工程大多是令氏旗下的项目。2018年把他从工地上招进公司的人是hailey fang。hailey是令夫人的特助!三次任命,也都是令夫人亲自审批发布的任命书!” “令夫人……所以这个宁耀堂,是令夫人的人?”祝翾问道,“可是令夫人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呢?” “翾姐!你是怀疑……”牧远看着祝翾,惊恐地喊出声。 “如果是他对小夜灯做了手脚,那他此刻应该很关注这件事。牧远,锁定宁耀堂的位置。阿豺阿豹,直接去他家里,找出那个黑色的公文包,把里面的东西翻出来。走!”祝翾拿出她包包里的录音笔边说边往外走。 “是!”众人一齐冲出门外。 第151章 揪出幕后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达一个高档的居民小区。 牧远敲了门,里面的人隔着门问:“谁啊?” 阿豺在外面回答:“检查煤气的。” “咔”一声,门开了。 阿豺猛地撞门冲进去,将那人扑倒在地。三两下就把人给制服了。 阿豹紧接着冲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那款黑色公文包。 牧远和祝翾几人紧随其后,那人正被阿豺反擒住手跪扑在地上,他翘起头看到牧远,大惊失声:“牧总!您怎么来了?” “宁耀堂,我为什么会来,你心里没点数吗?!”牧远说这话时,阿豹已经把那公文包拿到手了。 阿豹打开包给祝翾看,果然不出她所料。酒精、螺丝刀工具箱、一次性手套、棉纱线灯芯。 “用棉纱绳吸附酒精,再拆开灯罩,从灯座底部的缝隙处塞入棉绳,把酒精留在灯座内,再抽出棉绳,封紧底座,装上灯罩。75的乙醇,即使用量再少,在密闭的狭窄空间内不可能那么快挥发殆尽。半日之内,只要有人打开这盏灯,随着灯温的升高,遗留在底座内未挥发的酒精就会遇热发生爆炸。你当天下午1点58分退房,六小时后,客房内的那盏小夜灯不出所料地爆燃了。”祝翾盯着伏在地上的宁耀堂,语气冷凛地说道。 宁耀堂惊诧于祝翾的剖析字字精准,他对小夜灯做手脚的全过程,居然都被她一一说中了。 他难以狡辩,疑惑地盯着祝翾问道:“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说,你对小夜灯做手脚的过程,全都被我说中了?”祝翾反问道。 对方沉默不语,一脸不服的样子。 阿豺阿豹气急,一人一拳揍上去,打得那人嗷嗷惨叫。 “你这个白眼狼!你把我们老大害得多惨你知道吗!?”豺豹兄弟怒吼,正要一顿乱拳朝那人劈头盖脸挥过去,却被祝翾一声呵斥:“阿豺阿豹,住手!” 兄弟二人这才强忍着怒火收了手。 接着祝翾对那人说道:“你跟令少钦无冤无仇,他不是你的直属上级,也没给你穿过小鞋。你跟他甚至都没打过几次照面。你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针对他。” 宁耀堂的眼里渐渐透出一股畏惧,眼前这个女人说出的话令他无法反驳,因为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祝翾继续说道:“你也没想过要坑害令氏集团,因为是令氏扭转了你过去作为一名劳苦的建筑工人的命运。” 宁耀堂突然有些触动了,祝翾审视着他的眼神,确认自己的推断没错。 她接着说道:“你更没想过要伤害那一家三口,你与他们素不相识。你原本以为小夜灯的爆炸不会有什么影响,顶多就是一团小火苗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可万万没想到,这声爆炸会吓坏一个四岁的孩子。” 宁耀堂的眼里现出难以掩饰的悔意,祝翾走近一些,同情地说道:“报恩,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一定要选这条自毁前程的路呢?你好不容易才从最底层爬上来啊!” 此言一出,宁耀堂彻底卸下了伪装,他悔恨地将自己的头往地上撞,失控地声泪俱下:“我无法拒绝令夫人的命令,是她把我从最底层的泥沼里捞出来,一路提拔我到今天这个位置!我要报她的恩,无论她叫我做什么,我都会不顾一切地去做!” 宁耀堂的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原来他是得了令夫人的指使,才去酒店对那盏小夜灯做手脚,造成了爆炸事件。 “宁耀堂!你可真是糊涂!”牧远怒斥道。 然而令所有人费解的是,令夫人,当真会害自己的儿子!? 宁耀堂只负责执行命令,个中缘由他是一概不知的,多问已无益,祝翾交代道:“阿豺阿豹留下来跟警方交涉,不要伤他。allen回翎煌科技,组织相关部门,将召回的小夜灯重新质检,以新品的出货标准重新包装。牧远跟我去令家别墅。” “是!”众人得令。 牧远开着车一路飞奔,乌压压的疑团纠在他胸中,闷得紧。 “翾姐,夫人真的连令少都会加害吗?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好好开车。”祝翾坐在副驾驶,不接牧远的话,她将刚才的录音文件传输到手机上,又开始飞速地打字。 令家别墅。 令夫人正悠哉地坐在花园里品着一杯咖啡。 见老邹和牧远带着祝翾走进来,她颇有些惊讶。 “又见面了。这个地方,你竟然还敢来?”令夫人的语气极为挑衅。 祝翾平静地回复道:“夫人好雅兴。喝咖啡,应有音乐作陪。” 祝翾说着便打开手机开始播放她刚才跟宁耀堂对峙的录音。 令夫人的脸色逐渐阴沉,牧远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上前质问道: “夫人!没想到您真能狠下心对令少下手!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祝翾拉住牧远,示意他不要激动。 牧远退后一步,却见令夫人波澜不惊地回应道:“你们在胡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对少钦下手?还有这些录音,凭一个小小员工的信口雌黄就想污蔑我,我可以告你们诽谤!” 令夫人的反应震碎了牧远的三观,他从来没想过,一个身居高位、身份显贵的尊夫人居然能如此厚颜无耻! 相比而言,祝翾要冷静许多。她跟令夫人一对一打过交道,大抵知道这位尊贵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祝翾不慌不忙地说道:“可惜了宁耀堂的一片忠心,我想,他在警方面前打死也不会把夫人您供出来的。他心心念念要报您的提拔之恩,而您却要对他过河拆桥。您说,要是他知道了您的这份心思,他会不会翻供啊?” 令夫人被祝翾问得哑口无言,愤怒的情绪瞬间侵袭了她的大脑。 “你这个狐狸精!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令家的事?” “哦,是我忘了自我介绍。令夫人,您好,我叫祝翾,是翎煌科技有限公司的公关顾问,就翎煌科技出品的助眠小夜灯在令氏集团旗下的中天假日酒店内发生爆炸一事向您了解相关情况。您指使令氏集团的员工宁耀堂先生进入酒店客房内恶意破坏小夜灯致使其在有客人入住时发生爆炸,此事对受害人产生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对此,您有异议吗?” “哼,一派胡言!” “您刚才听到的那份录音,我并没有交给警察。我会把它交给令伯父,让他来定夺。” “你!你到底是何居心!?”令夫人面目狰狞,已完全不顾形象。 “我要您对自己做过的事,供认不讳。”祝翾凌厉地看着她说道。 “哼,就凭你?” 祝翾看对方还不肯承认,于是拿起手机当着令夫人的面拨了一个电话。 “喂,irror,十分钟之内,如果没有接到我的电话,即刻安排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发布我刚才发给你的那篇文章。” “是,祝总!”闵拉挂了电话。 令夫人疑惑地看着祝翾。祝翾则把手机屏幕呈给她看。 “令夫人如果还不肯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的话,十分钟之后,这篇文章就会公诸于世。这是我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撰写的,详细记录了令氏集团高层领导辛莉金女士如何胁迫一位十九岁的女大学生离开琅北的全过程。您也看到了,这篇文章里面穿插了录音文件和各个证物的高清大图,您觉得,这算不算有凭有据?” 辛莉金气得发抖,一个老辣江湖栽在一个毛丫头手里,这让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你!你这样做,就不怕少钦恨你吗?” “理由呢?因为我把他深爱着的母亲所做的坏事曝光了吗?”祝翾此刻的气场,令辛莉金不寒而栗。 “你!你这个该死的狐狸精!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你卖到霓城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辛莉金彻底疯了,盛怒之下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此言论正是她对当年所做之事供认不讳的铁证,而祝翾的录音笔从进花园起,就一直开着。 “令夫人,您只剩下五分钟时间。”祝翾提醒她。 “哼!我堂堂令氏第一人,我会怕你不成!你一个小小的传媒公司,能把我怎么样!?” “呵。夫人您有一阵子没跟踪我了,自然不清楚,如今的翾羽传媒,小是小了点,但却是唯一能调动全琅北一线主流媒体部署的传媒公司。这一点,五分钟后,您就会领略到了。” 祝翾说完这句,转身便大步往花园外走去。 “站住!” 身后一声大呵,祝翾从容转身。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恨令氏集团!我恨令家!我恨令飞扬!我恨他的儿子只认他不认我!让我堂堂一把手却在令氏集团毫无地位!令氏,令家害了我一辈子!我就要让令家身败名裂!我就要让令氏一蹶不振!”辛莉金越说越激愤,她情绪失控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想不到董事会那帮老东西会故伎重施,当年令氏面临危机,他们把令飞扬围困起来,逼迫他令家与我辛家联姻,救令氏于水火;如今,他们又把少钦围起来,逼迫他与丰家联姻,哈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令飞扬!你看见了吗?这都是你的报应!你当年被迫娶我,对我不管不顾,如今,你的儿子也要被迫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个意外收获!我就是要你们痛苦!我要你们父子跟我一样痛苦!啊哈哈哈哈!” 牧远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老邹站在花园外,听到令夫人的言辞,发出一声沉重的长叹。 祝翾拨通了闵拉的电话:“irror,取消发布。” 挂完电话,祝翾转身离去。 辛莉金听到祝翾取消了发布任务,愕然地在身后大喊:“你站住!你不就是想报当年的仇吗?现在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想要什么?” 祝翾徐徐转过身来,缓缓回复道:“我要令少钦毫发无伤,我要他所在意的一切安然无恙。” “哈哈哈哈!笑话!少钦马上就要娶沣煜集团的千金啦!这就是天意!这就是他的命!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啊哈哈哈哈!我就是要你们所有人求而不得,舍而不能!跟我一样一辈子活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哈哈哈哈……”辛莉金的眼里布满了腥红。 祝翾走近几步,气场强悍得像个战神,她冷厉地说道:“是吗?那就请夫人别急着逃回美国,擦亮您的眼睛,看令少钦如何逆天改命。” 祝翾甩下这句话,径直离开了令家。 令夫人怔在原地,眼望着祝翾大步离去,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第152章 暗箭骚动 铺天盖地的消息传来。 媒体纷纷报道,令氏集团因小夜灯爆炸事件陷入危机,股票连续下跌,市值不断缩水,股东怨声载道,齐聚首脑议会厅议事,全体股东合议决定,将翎煌科技出售给沣煜集团,并以令家与丰家联姻的方式引入沣煜的资本,挽救令氏于水火。 不一会儿,沣煜集团即将收购翎煌科技的消息全面传开。各家媒体都在拱火,说盛极一时的翎煌科技即将因为一盏灯而陨灭。 “岂有此理!他们居然逼令少卖掉翎煌!翎煌科技是令少为翾姐你而创立的,卖了翎煌,不就等于要了令少的命吗?!”牧远怒不可遏地捶着方向盘。 “你说什么?翎煌,是他为我而创的?”祝翾感到万分惊讶。 “翾姐,你一直不知道?当年,自你离开令少以后,令少便直接对外宣布卸任令氏中国的职务,从此不再过问令氏集团的事务。正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受人摆布,更不希望有人操纵他的婚姻,因此他决定跟令氏集团划清界限,单枪匹马出来创办翎煌科技。翾姐难道没有发现吗?翎煌的‘翎’字,便是令少的‘令’字加上翾姐的‘羽’字。你回国以后,他又决定重回令氏,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制衡令夫人,让她不再有能力加害于你。” 牧远的话激起了祝翾内心的万千波澜。她没有想到,令少钦为了她,竟然早早地就开始布局了!她无法想象,此刻的令少钦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面临着多么难的处境! 微微正了正心神,祝翾交代道:“牧远,你现在回令氏,去见令少钦,把小夜灯爆炸的真相告诉他。还有,让他想办法拖住董事会,千万不要跟股东们起冲突,要用迂回战术为我赢得时间。这个时候,让他不要理会外面的声音,不要私自在心里做任何决定,也不要做最坏的打算,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一切都还有转机。” “是!翾姐!” 祝翾下了车,牧远离去之前,祝翾又猛地回头喊住他:“牧远!告诉他,这一次,我会陪他战斗到底。他不离,我不弃。” “明白!一定把翾姐的话带到!”牧远眼里闪出泪光,与祝翾点头示意后,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深夜的霓虹带着遗世的孤冷映照在祝翾微微泛红的双瞳里,此刻的她,无比想念令少钦,无比想要陪在他身边,与他并肩扛住这场狂风暴雨。 宁耀堂给警方的供词是:“由于自己失恋导致情绪失控,想要报复这个社会以泄愤,于是携酒精塞进小夜灯里制造了爆炸事件。” 第二天,警方对外披露了此消息。祝翾命翎煌科技公关部对外发声,为小夜灯的产品质量正名,同时售后部门开始联系先前申请退货退款的用户,逐一解释沟通,并向用户传达所有小夜灯均已返厂完成了二次质检,征得用户同意后,仓管部门又重新发货寄回到用户手上。如此,翎煌科技的负面舆情暂时得到了控制。 祝翾带着那幅“小种子”图如约而至。小布丁见到祝翾时,高兴地大叫:“漂亮姐姐!你来啦!” “小种子来啦!我们昨天说好的,今天要一起玩的呀!小布丁,快来看看小种子今天有什么变化!” 这一次,祝翾让小布丁用手捂住那粒小种子,只从指缝里偷偷观看小种子,小布丁惊喜地发现:“小种子在发光!” “哇,你看到光啦?是什么颜色的呀?”祝翾表情夸张地问道。 “是黄色的光,像太阳!”小布丁回答道。 小布丁惊呼着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父母在一旁震惊了,他们欣喜地发现,孩子已经不怕光了。 “噢!那小布丁要不要让太阳光再强烈一些?”祝翾问道。 “要!”小布丁兴奋地举高了手。 祝翾跟小布丁一起把房间的窗帘都拉上了,全屋进入漆黑模式。 祝翾牵着小布丁的手说道:“小布丁,准备好了吗?小种子要开始发光了哟!” “准备好啦!”小布丁闭着眼睛喊道。 祝翾把画本竖靠在桌台上,慢慢打开那一页画幅,轻声数:“三、二、一,睁开眼睛。” 小布丁应声睁眼,只见漆黑的房间里,有一圈小小的光晕悠悠然闪出昏黄的、暖暖的柔光,那光不亮眼、不突兀,反而彰显出夜的静谧。 小布丁欢呼道:“好神奇啊!”他跳跃着跑向那粒种子,像画上的小男孩一样,把那柔柔的光捧在手里,满怀期许地凝望着。 这是祝翾用了富有层次感的夜光颜料制造出的光晕视觉效果。 “小布丁喜欢种子光吗?”祝翾问道。 “喜欢!”小布丁回答道。 “你希望种子光再长大一点吗?” “希望!” “姐姐这里有一盏灯,会发出跟种子光一样的光亮,而且它的光比种子光更大,小布丁想看一看吗?” “想!” “那就请小布丁再闭上眼睛。”祝翾从口袋里取出令少钦送给她的那盏刺猬小夜灯,轻放在桌上,小心地打开开关,把手轻轻挡在小布丁眼前,数到:“三、二、一,请睁眼。” 她将手缓缓地从小布丁眼前移开,第一时间映入孩子眼帘的是一道亮丽的彩虹。小夜灯散发出与画上的种子相同颜色的柔光,温和润目,灯的背脊上还有一片浅白色的小羽毛,看起来安祥、松逸。 孩子父母捏了一把汗,只见小布丁着迷似的去摸墙上的那道彩虹,又把小手指放在“刺猬”的脊背上来回摩挲着那片羽毛,慢慢地把那盏灯抱在了手里。 “漂亮姐姐,谢谢你让我看见这么美的光!”小布丁的话让在场的三个大人同时热泪盈眶。 孩子妈妈把他抱进怀里,如失而复得的珍宝般不撒手。 小布丁不再畏光了,慢慢地,他也能走出房间去玩耍了,外面的声音已经影响不了他了。 孩子父母非常感激祝翾,尤其是那位母亲,一直握着祝翾的手感动得眼泪直流。祝翾仍然在向对方致歉,说破坏了他们度假的心情,实在对不住。对方表示了谅解,当场在网上为自己先前情绪过激的言论发表歉意,并称孩子已在祝小姐这位公关顾问的耐心引导和帮助下恢复了心理健康,顺便为刺猬小夜灯做了一波正向宣传。 正当小夜灯及翎煌科技的市场舆论转往正向发展时,媒体方又爆出了一则消息。 说是据知情人士透露,翎煌科技不堪资金压力,六百万盏小夜灯全数召回后,公司处于全面停滞运营的瘫痪状态。 此则消息一出,翎煌公司内部炸开了锅。 翎煌公关部立刻出面辟谣,结果引得媒体方更加咬定翎煌是在欲盖弥彰、垂死挣扎。 翎煌科技刚从漩涡中出离,还没安全靠岸,又被推入漩涡中。正当翎煌二次陷入混乱时,又有媒体爆出,据令氏集团董事会核心股东成员透露,令氏旗下的智能化酒店因小夜灯事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空房”现象,令氏酒店业务陷入低迷。 令氏集团公关部见此消息,也是一杆火起,立马跑出来辟谣说酒店业务在正常运转,并未受到影响,结果同样是引得媒体嘲弄说令氏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事情变得不那么单纯了,由一盏小夜灯意外爆炸而引发的商业恶性竞争之战,拉开了帷幕。 这晚,祝翾组织翎煌科技公关部、令氏集团公关部召开了视频会议。 “这是一个圈套。对方的目的就是想诱导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跟他们打嘴仗上,从而忽视我们真正要做的事。等把我们的心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对方再将我们一击即溃。所以从现在起,两边的公关部暂时不要再做任何回应,集中精力把公司内部情绪安抚好,推进各条业务线有条不紊地进行。” 祝翾传达了她的决议,散会后,牧远在一旁问道:“到底是谁在恶意中伤我们?” 祝翾思索道:“始作俑者胃口不小,既想要令氏,又想要翎煌。他很懂得借势,知道如何运用媒体的力量推波助澜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坐收渔翁之利。谁会有这么大的野心又有能力操纵媒体呢?” “翾姐,你是说……”牧远也猜到了。 “没错,这是沣煜集团扔出的深水炸弹。” “好你个沣煜,竟然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真无耻!”牧远恨恨地说道。 “令氏董事会全员倡议与沣煜集团缔结合作关系的消息,一定有内部人向丰昱亨通气,否则他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散播令氏和翎煌的不实言论。或许,他自己也以为他让媒体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呵,他可真是小看了令少钦!” “翾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难道要放任沣煜集团继续造谣吗?” “不。是时候会一会沣煜了。牧远,准备一份协议,我要跟丰昱亨打一场豪赌。” 交代完牧远后,祝翾回到家,已是入夜时分。 第153章 同花复出 来到书房,祝翾踱步凝思,重新梳理着整件事情的脉络…… 不久后,她拿起手机,发送语音: “呼叫同花顺。” 一秒后,她得到一声兴奋的语音回复:“老q就位!” 同一时间,又有另一条冷静的女声回复:“老a就位!” 紧接着是:“老10就位!” “老j就位!” 最后是一声大嗓门:“老k就位!” 祝翾打开电脑,视频连线同花顺。 10、j、q、k、a,五人已全部加入视频会议。 祝翾还没发话,钟美意就一声大呼:“老大!有新任务了吗?我老q终于要重出江湖啦!” “老大已经很久没有集结我们同花顺了,是遇到大麻烦了吗?”宋周问道。 “回国这么久,老大还从来没有开启过同花顺模式。”刑小齐说道。 “大家不要吵,听老大说。”闵拉提醒大家噤声。 “这次的任务很紧急,我们只有三天时间。”祝翾开口了,“翎煌科技的小夜灯爆炸事件让翎煌和令氏两家公司深陷风波,虽说警方已披露事情原委,但并没有对舆论有正面助益。事情愈演愈烈,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止是这两家公司的家务事了。我们要在三日之内,把翎煌这款小夜灯重新推向市场,全面扭转舆论风向,让翎煌和令氏的股价迅速回升!” “清楚!三天时间足够!我们之前在英国跟上百家媒体争夺威尔韦斯公司的营销代理权的时候,不也是只用了三天时间吗?”钟美意说道。 “同花顺出手,没有搞不定的事!老大,说作战方针!”郝微说道。 “小夜灯的产品理念是为用户的神经降噪,以达到助眠安睡的目的。翎煌科技推出小夜灯的时候,之所以受到追捧,正是因为它的强功能和高颜值。但爆炸事件发生之后,消费者的心智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认为这是一款令人安心安神的产品,反而是一个危险物,随时可能伤害到他们。我们要做的,是重新叩开消费者紧闭的心门,为受众温情润绪,唤醒消费者自我疗愈负面心理,让人们重新接受这款产品。”祝翾指示道,“万物皆有情。我们要把‘情’字的基因,注入到这款小夜灯的灵魂里去,情牵万物、物动人心。” “明确!”众人回应。 “我会调动令氏集团和翎煌科技的市场团队配合翾羽完成这场攻坚营销。老k负责外联。”祝翾开始安排任务。 “收到!”宋周回复道。 “老q、老10,负责营销策划,我会安排令氏酒店接口人、翎煌售后客服部协助你们。” “收到!”钟美意、刑小齐回应。 “老j负责整合媒介,翎煌科技的媒介团队,由你调遣。” “收到!”郝微回应。 “老a负责统筹,确保三日之内,全员standby。” “收到!”闵拉回应。 “即刻开启同花顺攻坚战模式,大家辛苦了!”祝翾发令。 众人各自领命去忙碌了。 “同花顺”这一组合名的来历,还要从祝翾在英国留学时说起。 祝翾一行人是在英国时互相结识的。 他们六人并不是同学。钟美意、刑小齐两人是校友,跟祝翾不在一个学校。郝微、宋周也分别是伦敦其他学校的留学生,闵拉则是长年在伦敦当地一家西餐厅打工的服务员,因着祝翾留学期间也在这家店做过兼职,因此两人得以结识。其他四人都是在英国华人留学生大会上认识的祝翾,那时候的她是英国高校留学生杰出华人代表,也正因为那一届大会是由她亲自主持的,其他四人才慕名而来。 祝翾在研究生期间开始创办翾羽stutio,振臂一呼,面向全英招聘合伙人,第一时间引得闵拉、钟美意、刑小齐、郝微、宋周这五位头号粉丝的积极加入。这便是翾羽传媒的原班人马。 这五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打德州。他们常常在工作之余聚在一起玩德州扑克,而祝翾则充当荷官为他们发牌。 翾羽stutio成立不久,工作室为了争夺英国当地知名时尚机构威尔韦斯的营销代理权,六个人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用上了全部的功力、全部的资金,以all 的架势从上百家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拿下了威尔韦斯的独家营销代理。这是翾羽studio历史上最辉煌的一笔,也是英国当地营销界从未出现过的一次授权,一个时尚龙头把公司接下来的市场命运交给了一个刚刚由六名年轻人共同创办的小小工作室。 用宋周的话说,“这事儿,我可以吹一辈子。” 六人不负所托,为威尔韦斯开辟新市场、引爆新流行的事,都是后话了。 那次之后,六人在聚餐庆祝时,祝翾举杯祝词:“来!祝我们六六大顺、风调雨顺、皇家同花顺!” “耶!顺顺顺!同花顺!”众人齐呼碰杯。 从那之后,“同花顺”这一组合名,就成为了翾羽六人组的代名词。六人中,祝翾为老大,其他五人各领一张牌,六人携手披靡而行。 “同花顺”在英国当地缔造了多个营销神话。而所谓“同花顺攻坚战模式”,即为在短短的时日内,组员要以all 的魔鬼作战模式,开天辟地,把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 夜已深了,祝翾看看手表,拨通了令飞扬的越洋电话。 “喂,小翾。还没休息吗?” “还没呢,伯父。” “事情我都听说了。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伯父,我需要您的亲自授权。授意我在接下来的三日之内可行使令氏集团中国区最高领导人的职权。” “没问题。只需要三天吗?”令飞扬问道。 “对,我只要三天。三天之后,我会交还权杖。”祝翾确认道。 “好。五分钟之后,这条授令会通传整个令氏集团。” “谢谢伯父。” “小翾,少钦被困,辛苦你了。” “不。他在跟我并肩作战,只有让他留在议会厅,拖住董事会,为我赢得时机,才能逆风翻盘。伯父不用太担心,所有事情都会有转机的。” “好,我相信你。” 话说令飞扬虽然知道令氏中国区发生的一切,也清楚令少钦被董事会围困之事,但他作为令氏最高领导人也不能一言堂为儿子解围,因为这也确实是令少钦需要承担的责任,令飞扬如若冒然行使职权,恐会被人诟病包庇儿子。此刻的他只能沉住心气、静观其变。 次日清晨,沣煜集团。 大间的会议室里,丰昱亨上座,他的秘书坐在旁侧,随他一起参会的还有四位男士。 祝翾带着牧远和闵拉坐在桌子另一侧。 会议刚要开始,只见丰蔓兮冲进公司喊着要找她爸。 前台经理招架不住,只能打电话把董事长秘书喊出来处理。 “大小姐,您现在不能进去。董事长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秘书劝阻道。 “我就要去找他!他凭什么扣押我的护照,不让我出境?我要回加拿大,我爸人在哪?让他把护照还给我!”丰蔓兮不听劝,直往办公区冲。 “大小姐,董事长这会儿在会议室。能不能等他会议结束了再……” “不行!我现在就要找他拿护照!” 秘书阻拦不住,只好进到会议室里向丰昱亨禀报此事。开门的间隙,丰蔓兮站在门边往里面瞅了一眼,这一瞅,她似乎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那个人是……祝——翾?”她在门口思忖着。 秘书出来告知她:“大小姐,董事长说了,让你在隔壁这间会客室稍微等待一下,他会议一结束就会出来见你。” 丰蔓兮立刻回应道:“好啊好啊!我就在旁边等他,不着急啊!” 丰蔓兮的态度大转变,整得秘书有点懵,不过这会儿时间紧急,秘书也没继续问,只把丰蔓兮带到会议室旁侧的小型会客间就出去了。 这间小小的会客室,也就只能容纳一两人,会客室内侧有一扇门,连通着丰昱亨所在的那间会议室。 门旁有一扇小窗,丰蔓兮进入室内,隔着玻璃小窗往内窥探,想确认她刚才看到的那张面孔。 “祝翾!果然是她!她怎么来了?”丰蔓兮轻轻打开一点窗户,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静听室内的声音。 “你叫祝翾?听说你是来跟我谈判的?”丰昱亨似笑非笑地看着祝翾说道。 “不。我是来跟丰总打赌的。”祝翾微笑着说道。 “打赌?赌什么?” “赌三日之后,有好事发生。” “哦?那是什么好事呢?”丰昱亨饶有兴致。 “这是天机。三日之后,丰总自然会知晓。” “呵呵,那你的条件是什么呢?” “第一,丰总即刻下令,叫停媒体对令氏集团和翎煌科技的不实报道。第二,沣煜集团向媒体澄清,关于沣煜集团即将收购翎煌科技的消息并不属实。我的条件限制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丰总无论让媒体散播什么样的言论,都是您的自由。” “呵呵。你倒是开门见山。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丰总应该问的是:您不这样做,有什么坏处。”祝翾依然微笑着,带着令人敬畏的气场。 第154章 单刀会沣 “哦?这一点,我还真是没想过。你说说看?”丰昱亨一副狡猾的样子看着祝翾。 “丰总真的要听吗?我是一个不太会唱歌的人。”祝翾这话的意思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会不太中听。 “哈哈哈哈!有点意思。你唱的歌好不好听,我得听完才能评判啊。” “那么,我要开麦咯。”祝翾收了笑意,说道:“沣煜集团以传统轻家具为主营业务,成本低廉,利润丰厚,在琅北是家具行业的翘楚。这是沣煜的骄傲,也是沣煜的悲哀。因为,它也只能止步于琅北。丰总历时三年,想要出海进军北欧市场,无奈一次又一次溃败,原因是沣煜出品的家具用物,不肯选用上乘木质,一旦选用,便难以平衡盈亏;再者,沣煜的设计师,保留着数十年前的固有设计理念,在产品外形上难以博得海外用户的青睐,即便这两年您从国外特聘了多位大师进入公司担任要职,也无法扭转核心团队的思维理念。丰总多次举起攻坚大旗,最终却都以退回到安全地带而告终,只能继续选用廉价的木材、批量制作价格亲民的轻型家具、延续沣煜中低端市场定位的基因。想要进军高端市场,全面提升品牌印象,对于丰总来说,是梦,是奢望。丰总,我说得对吗?”祝翾从容地看着丰昱亨问道。 丰昱亨标志性的老狐狸式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看不出声色的脸,然而祝翾从那张脸上看到了那一抹阴沉和不悦。不等丰昱亨答话,她接着说道:“翎煌科技是一家全智能化的科技公司,翎煌推出的智能家居产品,无论从理念上、设计上,还是技术革新上,都堪称是引领全球的。这是沣煜所不具备的基因。丰董事长认为,只要收购了翎煌科技,就可以拓展沣煜的发展边界,不但能进驻国际市场,还能提升沣煜的品牌定位。因此,丰总操纵媒体散播翎煌科技的负面言论,并大肆宣扬沣煜欲收购翎煌的消息,让其自乱阵脚、无暇顾及正事,等到天时地利各方时机一到,沣煜即可坐收渔利。”说到这里,祝翾笑了,“丰总有没有了解过,翎煌科技的创始人令少钦是什么人?如果他直接宣布翎煌科技破产,遣散所有员工,再号召原班人马另起炉灶、卷土重来,那么丰总收到的渔利是活鱼还是一条死鱼呢?” 祝翾的话令丰昱亨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承认祝翾的话句句都说在他心坎上,且不说他能不能跟令少钦达成收购协议,即使他冒然促成了沣煜收购翎煌,他又该如何驾驭这家超智能化运转的前驱型公司呢?如果投入大量的资源将翎煌与沣煜做基因重组,能整合出一个全新面貌的沣煜集团吗?稍有不慎,会不会反而拖垮了原本的沣煜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对眼前这个年轻的丫头生出了一股敬意,他很有兴致听她继续说下去。 “听起来,你很了解沣煜啊。”丰昱亨说道,听不出是赞扬。 祝翾不接话,只继续陈述她的观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令氏集团的智能化酒店出现‘空房’现象的消息,是令氏董事会成员透露给您的?丰总对这则消息应该是半信半疑,但您认为也没必要核实,就当它是真的好了。正好可以借令氏股东们的势让沣煜的资本注入令氏,江湖救急,表面上为令氏解了围,实则为了跟令氏沾上关系,抬高沣煜的股价,提升沣煜的市值。顺便捞一门亲事,两家豪门喜结连理,沣煜高枕无忧啦。” 丰昱亨的眼角开始没节律地隐隐抽动,看得出来,这是被人揭穿心思后的极力隐忍。 众人都看出了丰昱亨的不悦,丰蔓兮倒是在心里暗爽:“哈哈,祝翾好样的!我可从来没见过爸爸这副样子,看起来像是被人逮住脸猛捶了几十下!” 陪同丰昱亨参会的四人当中,一位金发中年男士用美式英语说道:“丰总,不必被这个年轻的丫头牵着走。您不觉得她看起来就像是小女孩偷穿了妈妈的高跟鞋吗?” 金发男这话,是在抨击祝翾年纪轻轻却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说得煞有介事。 祝翾则用流利的英语回问道:“您的家里,也有这样一位喜欢偷穿妈妈高跟鞋的女孩吗?” 另一位满脸金胡子的男士则用西班牙语说道:“哈哈。他家只有儿子,没有女儿。”金胡子转而对丰昱亨说道:“这位姑娘的话,不无道理,她不仅了解我们沣煜集团,还了解翎煌科技,也很了解那位叫令少钦的人。不过,她说的令少钦有可能直接宣告翎煌破产一事,有点夸张了,没有哪位企业家会因为不想卖掉公司而采用这种对自己毫无利益的自爆方式。” 秘书正在向丰昱亨翻译西班牙人说的话,只见祝翾轻轻一笑,同样用流畅的西班牙语回应道:“是吗?诚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如果,这位企业家不在乎这些利呢?人类总是擅于用自己认知之内的思维方式来思考问题,在思考别人的课题时,他们常常忘了,要启动自我认知以外的思维。” 祝翾的回答让在场所有人感到震惊,丰昱亨同样惊诧于她的格局与高维思维,他这才断定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不容小觑。 丰昱亨神情严肃地问道:“听起来,我是不得不答应你的条件了?” 祝翾同样严肃地回应道:“全凭丰总定夺。” 丰昱亨又问:“倘若三日之后,没有好事发生呢?” 祝翾回复道:“那么,我会说服令少钦,将翎煌科技出售给沣煜集团,并由他亲自带队完成沣煜与翎煌的资源整合,帮助沣煜转型,协助丰总推动沣煜进军高端智能家具市场。” 祝翾说完,牧远便将一份协议递到丰总面前。 丰总过目后,大笑一声说道:“哈哈哈哈!这个赌,有意思!你为了争取三天的时间,竟下一个这么重的赌注。你真的能说服令少钦吗?” “您手上的那份协议为您的疑虑提供了保障,我现在是令少钦的职务代理人,我的签名跟他本人的具备同样的法律效力。您手握这份协议,即使到时候我不能说服令少钦,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哈哈哈哈!听起来,这是一份稳赚不赔的赌约。”丰昱亨的脸上开始漾出笑容。他又一想,如果他不跟祝翾打这个赌的话,以她对沣煜底细的了解,她完全可以调动翾羽传媒的资源从各方面解读沣煜的劣势,以此挫伤沣煜的锐气,拉低沣煜的品牌形象,到时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丰昱亨正思索着,坐在金胡子旁边的那位眼窝深遂的蓝眼睛男士用法语说道:“所以,我们只需要向媒体澄清一则消息,并勒令媒体三天之内不要发声,就可以坐等三日之后收获好事。如果三日之后没有好事发生,那么我们就可以收购翎煌科技。这个逻辑……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吗?” 祝翾则照样用标准的法语回复那位法国人:“您听过‘诚意’二字吗?我们中国人谈合作,讲究诚意。生意场上,更是诚意当先。这份赌约,就是我拿出的十万分诚意。因为客观来讲,沣煜集团本就是本次事件的旁观者,我既然要来争取合作,又何须让沣煜卷入风波中成为当局者呢?” “好!我沣煜集团就封口三日,袖手旁观看热闹,不搅混水不染尘,且看你如何让好事发生!”丰昱亨从秘书手中接过签字笔,大笔一挥在那份协议上签下了大名。 散会之前,坐在最边缘的一位精瘦的年轻男士举了举手,看着祝翾用一口德语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到底会说几种语言?你会用德语回答我吗?” 祝翾微微一笑,礼貌地用德语回答道:“您问了两个问题,我要回答哪一个呢?” 祝翾幽默机警的回答让在场的人都开怀而笑,她用一口熟练的德语答复,既回答了德国人的问题,又没有回答。令人不得不钦佩、叹服! 一个后生,敢单枪匹马地来到沣煜集团跟他丰昱亨本人面对面谈判,这是丰昱亨六十年人生中从未遇到过的情景,原本他还轻看了这位脸上没有多少岁月痕迹的后生,但经过这场谈判以后,他才明白,这个名叫祝翾的姑娘敢来与他这个老沙场对阵,凭的不是无知者无畏的一腔孤勇,而是成竹在胸的超凡智慧和知己知彼的过人胆识。 丰蔓兮的眼里渗出无尽的艳羡与拜服,她心知,眼前这位与她年龄相仿的曾经为她撑过一把伞的名叫祝翾的姑娘,纵使她丰蔓兮终其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 离席后,丰昱亨罕见地送祝翾一行人行至楼下,祝翾离开前,丰昱亨叫住了她。 “祝小姐,请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跟令少钦,是什么关系?” 祝翾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是同学,年少同窗的那种;我们也是战友,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那种。” 丰昱亨笑着点点头,手势示意她:请慢走。 祝翾礼貌地点头表示谢意,转身上车时,她默默地在心里说了句:“我们还是人生的伙伴,能在我的名字前冠以他的姓氏的那种。” 第155章 统帅三军 丰昱亨兑现了承诺。 他亲自出面澄清了关于沣煜集团即将收购翎煌科技的传闻,并全面叫停了媒体关于令氏和翎煌的负面发声。 此举一出,舆论的情绪逐渐冷却了,围观热闹的群众也逐渐散场去找别的乐子了。只是受众关于令氏和翎煌的讨论还未休止,令氏和翎煌的股价仍然处于冰点。 令氏集团首脑议会厅。 三十二位股东围坐在厅内,全部的目光集中在令少钦身上。 厅外站着二十三位保镖,把整个议会厅的外墙围成了黑色。 领头的股东仍然是那位元老级的高常盛,他坐在令少钦身旁,苦口婆心地说道:“我说少钦呐,你就把你的翎煌科技卖给沣煜!拿出诚意,让沣煜的资本注入令氏,要不然,再这么下去,恐怕令氏的市值要蒸发殆尽了啊!” 令少钦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回应道:“你们以往不是看不上沣煜吗?怎么现在倒把它当成救命稻草了?” 坐在高常盛旁边的龚世康说道:“少钦,我们这是没办法呀!沣煜集团,那好歹也是全琅北第一流的企业,虽说规模比不上我们令氏,但人家资本雄厚啊!我们现在就像是被困在泥潭里的鱼,亟需活水呀!” 令少钦正色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跟沣煜建立战略合作,你们有没有想过,沣煜集团做的是轻家具行业,瞄准的是中低端市场,而我们令氏的酒店、餐饮、房产、度假村这些主营业务,定位都是高端市场,两边的用户群都没有交集。试想一下,如果要把令氏旗下各个场景里的装备全部撤换成沣煜的产品,那么我们令氏的客户会答应吗?服务降级,还能指望消费升级吗?把沣煜引进来,到底是引了一滩死水还是活水?” 令少钦的这番话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是啊,把沣煜拉进来,等于拉低了我们令氏的档次啊!这万一弄不好,非但不能把我们救活,反而会把我们拖死啊!” “本来指望沣煜能拉我们一把,这么来看,可别到头来反而被他们给连累了!” 高常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高声说道:“既然沣煜靠不住,那我们就另外找外援嘛!”他捶着脑袋绕着会议桌走了几圈,忽然说道:“秦天集团!找秦天集团怎么样?秦天集团的总裁秦弘梁可是我们老董事长的故交!” “理由呢?”令少钦问道,“秦天集团为什么要帮我们?就因为秦弘梁跟我父亲有交情吗?你们从我爷爷辈开始就跟着令氏,这交情不浅?现在令氏出了点状况,你们立刻跑过来声色厉荏地要求令氏填满你们的腰包,你们讲交情吗?” 被令少钦这么一质问,在场的股东们都垂下头不作声了。高常盛长叹一声,觍着一张老脸说道:“少钦啊,我们……也不想逼你,可是眼下情势危急,这老董事长又不在,令夫人又靠不住,我们也只能指望你啊!”他摸着腰包继续说道:“这先前一切都好好的,没想到一夜之间,我们就亏得只剩窟窿了!你说我们能不着急吗?” “我也跟大家一样着急,既然你们要把我围在这,那大家就一起想解决办法。你们都是集团元老,资历都比我高,而且都久经沙场,见过的世面可比我多得多。所以,大家继续想解决方案!一天想不出来,就一天别想回家。”令少钦说完这些话,就往会议厅旁侧的休息间去了。 牧远已在休息间等候。 “她还好吗?”令少钦急切地问道。 “翾姐一切都好。”牧远答道。 “她这些天都没有休息吗?” “是。还有她的团队,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令少钦的眼里渗出血红,牧远见状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令少,翾姐说过,这是一场硬仗,我们要沉住气,撑过去!” 牧远看看手表,说道:“现在是7点钟,翾姐说了,‘小夜灯营销之战’会在今晚8点准时开始。” “同花顺”经过三天三夜的浴血奋战,全员进入standby(待命状态)。 此刻的祝翾正在翾羽传媒公司的“作战指挥间”进行战前准备。 这是一间超大型的工作室,一张u型的宽大办公桌上摆放了五台电脑,各占一个方位。每台电脑前都连接着一台咪头麦克风。 桌台一侧支着一台平板,另一侧安置着一台全景摄像头。 u型桌正对面的墙上是一台200寸的超高清横屏电子显示屏,左侧墙面上安置着两台100寸竖版电子屏,右侧墙面上则顺次安置着两台100寸横版显示屏。 19点50分。工作室内所有设备皆已调试完毕。 祝翾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坐在中间那台最大的台式机电脑前,对着麦克风点兵:“翾羽传媒!” “到!”翾羽接口人回应。 接着是:“令氏集团!” “到!”令氏接口人回应。 最后是:“翎煌科技!” “到!”翎煌接口人回应。 三军就位,祝翾开始发令:“令氏酒店组,翎煌住宅组,确认无人机与小夜灯就位情况。计时三分钟。” “收到!”令氏与翎煌相关团队开始执行命令。 祝翾继续安排:“翾羽媒介组,确认线上线下媒介资源就位情况。计时一分钟。” “收到!” “老k,确认百座小区物业人力就位情况,确保无安全隐患。计时两分钟。” “是,老大!”宋周回应道。 号令一下,各方人马开始反馈。 “酒店1号楼,standby!” “酒店2号楼,standby!” “酒店10号楼,standby!” “……” “酒店100号楼,standby!” “住宅1号楼,standby!” “住宅2号楼,standby!” “……” “住宅100号楼,standby!” “住宅500号楼,standby!” “凌空无人机,standby!” 随着各方负责人的一一回复,祝翾眼前的中央大电子屏上也相应地实时露出信息。只见屏幕分为左右两区,两边区域顶部各有一条红色和绿色进度条,进度条下方则是对应的信息展示区。接口人每确认一条就位信息,该条信息就会对应露出在屏幕上,并在信息旁边标识一个绿色的打勾符号。随着各方信息逐一进入standby状态,两边区域的进度条也逐渐拉满,直到代表酒店区域的红色进度条和代表住宅区域的绿色进度条全部变为100状态时,屏幕下方则出现提示:资源已就位,等待指令! 随后,翾羽媒介组反馈:“媒介资源已就位!” 宋周反馈:“小区安保人力已就位!” 祝翾再次呼叫:“同花顺!” “老a到!” “老k到!” “老q到!” “老j到!” “老10到!” 五位组员依次高声回应,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计时三分钟,最后确认所有合作团队及软硬件资源就位情况!”祝翾发令。 “收到!” 战前最后一轮确认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这是由祝翾领导的五人战斗军团再度合体攻坚的时刻,容不得一丝差错,每一人、每一事、每一物、每一时,都要经过严苛的审理与确认。 祝翾背对着摄像头,用桌旁的平板接通了远洋视频。 令少钦与牧远在令氏集团首脑议会厅旁侧的单人休息室通过墙上的超高清投影屏幕观看着祝翾的一系列操作。 “她在跟谁通视频?”令少钦问道。 牧远在手机上操作着全景摄像头画面,回答道:“令伯父。” 令少钦略微惊讶:“她跟老爸在说什么?怎么听不清啊?” 牧远说道:“你不会看口型吗?” 牧远盯着屏幕,跟着祝翾的吐字节奏,一字一字翻译道:“伯父,请放心,我不会让少钦有事的。” 只听视频另一端回复道:“小翾,伯父相信你!” 结束了视频通话,祝翾回转身,径直来到摄像头前,凝视一秒后,温静地说道:“你在看吗?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这一次,换我救你。”说完,她冲着摄像头俏皮地眨一下右眼,回到u型桌中央的座位上。 令少钦隔着屏幕又见她那双灵澈的眼和那张温澜不惊的脸,不禁湿了眼眶。 祝翾看着中央大屏幕上,一项又一项待确认事项逐次打上绿色勾勾的标识,只听闵拉高声回应道:“老大,所有资源已确认就位,全员standby!” 祝翾嘴角露出微笑,她戴上耳麦,抬起右手,看一眼腕上的手表,像一个挂帅统领三军的女将,向她的战士们下令:“同——花——顺!!!” “在!!!” “今晚,给我炸了琅北的天!倒计时十秒钟!”祝翾下令倒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showti!” 晚上八点整。 全琅北城,二十万盏小夜灯,一齐点亮。 全城100栋大型酒店,每栋酒店内有1000间客房,每间客房内有一盏小夜灯,共计十万盏灯在酒店客房内一瞬间齐数亮起。 全城100座住宅小区,每座小区内择出5栋居民楼,共计500栋住宅楼,每栋楼内有200户家庭,每家有一盏小夜灯,共计十万盏灯在居民住宅内一瞬间齐数亮起。 这是如广场阅兵般无比震撼的场面! 第156章 她要炸天 祝翾眼前的中央大屏幕上,一千二百架无人机同时起飞,它们分布在100栋酒店和500栋居民楼前,实时拍摄着齐数点亮小夜灯的震撼场景。 祝翾切换成特写镜头,只见屏幕上显现出一栋齐亮着一千盏灯的酒店,从底层到顶楼,每一间客房的玻璃窗内都透出柔黄的光。 “哇噻!太震撼了!令少你看!这是玺舟酒店,一共一千间客房,入住率90,翾姐是怎么做到让每间客房内的小夜灯在一瞬间同时亮起的?还有御曦酒店,泓麟酒店,沧盛湾酒店,澜沨酒店,弗彗里酒店……全都是令氏旗下拥有千间客房的大型酒店。一百座酒店大楼,十万盏灯,同一时间点亮,我的天呐,翾姐真的帅炸天了!”牧远震惊直呼。 “还有住宅楼。500栋住宅,每栋200户,一共十万住户。她要号令十万个家庭把家里的照明光源关掉,并把小夜灯摆放在家里合适的位置,确保灯光能透出来,还要十万人在同一时间在家里同时打开小夜灯的开关,把整栋楼照亮。这是神仙都做不到的事。”令少钦看着屏幕上依次显示出的各个小区居民楼的小夜灯盛景,赞叹道。 无人机实时回传着拍摄画面,翎煌科技监控后台实时回传着每一盏灯的登录位置,祝翾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速跳跃,后台确认二十万盏灯齐亮后,祝翾发令:“翾羽传媒市场部、媒介部,开始造势!令氏集团市场部、翎煌科技市场部,开启直播报道!” “收到!” 这声令下,全网开炸。 翾羽发布的系列广告宣传片瞬间占据各大主流媒体头条。 “今晚,我们用二十万盏灯,点亮琅北城。” “今晚,我们用二十万盏灯,照亮你回家的路。” “今夜,有一盏灯,为你点亮,等你回家,护你梦安。” “今夜,这一盏灯,陪你安睡。” …… 各大营销主题陆续推出,用最朴实无华的语言挑动着受众的神经,娓娓道来的广告文案就像是家人的嘱咐、恋人的耳语、亲人的祝祈般亲和、温暖。 直播通道开启,主持人在镜头前热力开麦: “现在是北京时间2024年5月8日,晚上八点零八分,我所在的位置是琅北市金融街广场旁的玺舟酒店,你们看见了吗?我背后有一片柔黄色的星海,这是由一千盏降噪助眠小夜灯联合营造出的梦幻光影!暖如萤火、灿若星河!让昔日智能前卫的玺舟酒店摇身一变,成为远离喧嚣的世外仙境!” “北京时间2024年5月8日,晚上八点十八分,这里是琅北市府商区的玲珑城小区,你们看见了吗?我身后有一条银河般的柔黄光带,这是由两百盏降噪助眠小夜灯共同‘亮’造出的奇幻丽影!同样的光带在这座小区里可不止这一条,请看我左手边的这两栋楼、还有右手边的两栋,同样像是被夜空仙子的魔法棒点亮了一般,延展出静谧柔和的星辉!这是翎煌科技有限公司献给琅北人的一份礼赞!为梦想而打拼的你,此刻回家了吗?从我身旁的一千个窗户里透出的光亮,有一束温暖到你吗?如果有这样一盏小夜灯伴你入眠,你会安然入梦、一觉到天明吗?” 随着主持人的口播,直播画面开始植入小夜灯的特写,360度展示着小夜灯的形态。 同时,全城线下各大商超楼宇的户外高清显示屏上,也实时展示着各个区域小夜灯齐亮的盛景。 祝翾发令:“翾羽传媒,准备第二轮宣发!” “是!” 无人机拍摄的每一座酒店、每一栋住宅的小夜灯齐明盛况,成为了翾羽传媒在全网进行第二轮宣发的生产资料,这一轮出击后,全民更是热血沸腾。 祝翾那台u型桌右侧墙面上的两台电子屏,一台展示着小夜灯的实时销售动态,另一台则实时显示着在线用户的热议数据。 祝翾再次发令:“令氏公关部、翎煌公关部,整合线上线下的受众表现,开启实时报道。” “收到!” 一时间,万箭齐发。 翾羽传媒以引爆小夜灯为主旨,在全网拉开一场“情怀之战”。 “点亮一盏灯,等待一个人。”此条宣传语一出,情怀拉满,惊艳四座。线上受众纷纷发表热评互动,不到十分钟,大众生产的ugc内容就已达到1亿条。 “携一缕柔光,入甜谧梦乡。”又一条广告语动人心腑。全篇文案详细解析了小夜灯智能化澄神静气、为神经降噪的功能。掀起用户新一轮热评。 “蕉林雨夜深,静卧听瑶琴。”这一条充满古韵的标语则是为了宣传小夜灯亮起时背脊上形成的那片芭蕉叶形斑影及灯光投射出的古琴状光影。这是小夜灯最具魔幻性的特色标识。 令氏集团则以“百家酒店齐明十万盏灯”为宣传点,打出“睡前留盏灯,守候夜归人”的标语,把受众关于令氏酒店的热议推向高点。 翎煌科技抛出一问:“1城,100座小区,500栋楼,盏灯,够不够点亮1片天?”瞬间喧炸全网。 翎煌后台显示的小夜灯实时销售数据迅速飙升,在线用户参与度热力拉满。 “哇塞!太燃了!这是什么神仙小夜灯啊?我要买!” “下次我们团建,住玺舟酒店!” “翎煌科技帅爆了!我就知道翎煌出品,必属精品!” “哈哈!500栋楼当中,居然有我家!” “我妈说我们家小区快被挤爆了,大家都涌进去看灯了!” 晚上9点,翎煌销售运营部汇报:“祝总,小夜灯三百万库存即将售罄!” 祝翾指示道:“补仓三百万。” “收到!” 祝翾坐在指挥间里运筹帷幄,镇定从容。她滑动着座椅,在五台电脑间来回穿梭,实时监测着各方信息。 晚上9点30分。祝翾发令:“令氏商业分析部、翎煌战略部,关注自家的股票,实时播报涨跌数据。翾羽传媒,立刻准备两家股票上涨十个点的通稿,待数值一到,即刻宣发!” “是!” 不出所料,令氏集团和翎煌科技的股票,开盘大涨。 “令氏,三个点!” “翎煌,四个点!” “令氏,五个点!” “翎煌,五个点!” “令氏,八个点!” “翎煌,七个点!” “翎煌十个点!!” “令氏十个点!!” 不到半小时,两家的股票已各自暴涨10。 祝翾那台u型办公桌左侧墙面上的两台竖版电子屏上分别展示着令氏集团、翎煌科技的股票界面。 翾羽传媒汇报:“老大,通稿已发布!” 祝翾回话:“持续关注涨势,达到十五个点,继续宣发!” 牧远已经目瞪口呆。 “我的天呐!令氏、翎煌开盘大涨10!翾姐还说会达到15?令少,翾姐真的是神仙转世吗?” 令氏首脑议会厅开始喧噪起来,那帮老股东们个个捧着手机,脑袋挤在一起,手指着屏幕笑得脸抽筋。 晚上十点整。 翎煌销售运营部再次汇报:“祝总,小夜灯已售584万件,库存告急!” 祝翾立刻回应:“清点备用库存。” 十秒后,对方答复:“备用仓,413万件!祝总,目前线上已售罄!用户已经炸锅了!” 祝翾指令:“不急。计时三分钟,让子弹飞一会儿。翎煌技术部,三分钟后开放抢购通道,限量100万件。翎煌客服部,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高三十秒响应率。” “收到!” 三分钟后,100万盏小夜灯限量抢购开启,不到10分钟,售罄。 没抢到的人再次炸开了锅。 祝翾继续发令:“翎煌前端挂出预告,五分钟后,前台开放补仓抢购通道,限量120万件。” “收到!” 五分钟后,120万盏补仓小夜灯再次疯抢而空,用时六分钟。 牧远看着祝翾稳坐在u型桌前指点江山,佩服得五体投地:“翾姐真会吊人胃口,这是翎煌创建史上的销售奇迹!” “祝总,又抢完了!”翎煌侧又一声惊呼。 祝翾下令:“即刻开启最后一轮抢购,剩余库存,all !” 历时三分三十秒,剩余的约莫200万件库存,清仓。 三分半钟,两百万件,这是一个能震惊几代人的销售神话。 晚上10点45分,翎煌的股票已上涨20,令氏上涨19。 祝翾仍然认真地观测着各个屏幕上显示的动态信息。 她轻扶麦克风,发声:“呼叫老k。” “在!”老k答复。 “确认线下各处人流聚集情况。” “是!” 一分钟后,老k语速非常快地回复: “老大!金融街广场,人山人海!御曦酒店、沧盛湾酒店、弗彗里酒店旁的街道,水泄不通!富华苑小区、凌望远小区、盈奥小区门口的交通已瘫痪,交警正在疏通!其他区域,万人空巷,只给呼吸留了点地方!全体区域,确认无安全隐患!” 这是老k的一贯风格,在事情高度紧张运转的节骨眼上,他总能抛出三两笑句,舒缓大家的神经。 祝翾微微一笑,看看手表,再次呼叫:“同花顺!” “在!!!” “倒计时十秒,准备炸天!” “是!!!” 一声号令,全员热情再涨。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action!” 第156章 她要炸天 祝翾眼前的中央大屏幕上,一千二百架无人机同时起飞,它们分布在100栋酒店和500栋居民楼前,实时拍摄着齐数点亮小夜灯的震撼场景。 祝翾切换成特写镜头,只见屏幕上显现出一栋齐亮着一千盏灯的酒店,从底层到顶楼,每一间客房的玻璃窗内都透出柔黄的光。 “哇噻!太震撼了!令少你看!这是玺舟酒店,一共一千间客房,入住率90,翾姐是怎么做到让每间客房内的小夜灯在一瞬间同时亮起的?还有御曦酒店,泓麟酒店,沧盛湾酒店,澜沨酒店,弗彗里酒店……全都是令氏旗下拥有千间客房的大型酒店。一百座酒店大楼,十万盏灯,同一时间点亮,我的天呐,翾姐真的帅炸天了!”牧远震惊直呼。 “还有住宅楼。500栋住宅,每栋200户,一共十万住户。她要号令十万个家庭把家里的照明光源关掉,并把小夜灯摆放在家里合适的位置,确保灯光能透出来,还要十万人在同一时间在家里同时打开小夜灯的开关,把整栋楼照亮。这是神仙都做不到的事。”令少钦看着屏幕上依次显示出的各个小区居民楼的小夜灯盛景,赞叹道。 无人机实时回传着拍摄画面,翎煌科技监控后台实时回传着每一盏灯的登录位置,祝翾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速跳跃,后台确认二十万盏灯齐亮后,祝翾发令:“翾羽传媒市场部、媒介部,开始造势!令氏集团市场部、翎煌科技市场部,开启直播报道!” “收到!” 这声令下,全网开炸。 翾羽发布的系列广告宣传片瞬间占据各大主流媒体头条。 “今晚,我们用二十万盏灯,点亮琅北城。” “今晚,我们用二十万盏灯,照亮你回家的路。” “今夜,有一盏灯,为你点亮,等你回家,护你梦安。” “今夜,这一盏灯,陪你安睡。” …… 各大营销主题陆续推出,用最朴实无华的语言挑动着受众的神经,娓娓道来的广告文案就像是家人的嘱咐、恋人的耳语、亲人的祝祈般亲和、温暖。 直播通道开启,主持人在镜头前热力开麦: “现在是北京时间2024年5月8日,晚上八点零八分,我所在的位置是琅北市金融街广场旁的玺舟酒店,你们看见了吗?我背后有一片柔黄色的星海,这是由一千盏降噪助眠小夜灯联合营造出的梦幻光影!暖如萤火、灿若星河!让昔日智能前卫的玺舟酒店摇身一变,成为远离喧嚣的世外仙境!” “北京时间2024年5月8日,晚上八点十八分,这里是琅北市府商区的玲珑城小区,你们看见了吗?我身后有一条银河般的柔黄光带,这是由两百盏降噪助眠小夜灯共同‘亮’造出的奇幻丽影!同样的光带在这座小区里可不止这一条,请看我左手边的这两栋楼、还有右手边的两栋,同样像是被夜空仙子的魔法棒点亮了一般,延展出静谧柔和的星辉!这是翎煌科技有限公司献给琅北人的一份礼赞!为梦想而打拼的你,此刻回家了吗?从我身旁的一千个窗户里透出的光亮,有一束温暖到你吗?如果有这样一盏小夜灯伴你入眠,你会安然入梦、一觉到天明吗?” 随着主持人的口播,直播画面开始植入小夜灯的特写,360度展示着小夜灯的形态。 同时,全城线下各大商超楼宇的户外高清显示屏上,也实时展示着各个区域小夜灯齐亮的盛景。 祝翾发令:“翾羽传媒,准备第二轮宣发!” “是!” 无人机拍摄的每一座酒店、每一栋住宅的小夜灯齐明盛况,成为了翾羽传媒在全网进行第二轮宣发的生产资料,这一轮出击后,全民更是热血沸腾。 祝翾那台u型桌右侧墙面上的两台电子屏,一台展示着小夜灯的实时销售动态,另一台则实时显示着在线用户的热议数据。 祝翾再次发令:“令氏公关部、翎煌公关部,整合线上线下的受众表现,开启实时报道。” “收到!” 一时间,万箭齐发。 翾羽传媒以引爆小夜灯为主旨,在全网拉开一场“情怀之战”。 “点亮一盏灯,等待一个人。”此条宣传语一出,情怀拉满,惊艳四座。线上受众纷纷发表热评互动,不到十分钟,大众生产的ugc内容就已达到1亿条。 “携一缕柔光,入甜谧梦乡。”又一条广告语动人心腑。全篇文案详细解析了小夜灯智能化澄神静气、为神经降噪的功能。掀起用户新一轮热评。 “蕉林雨夜深,静卧听瑶琴。”这一条充满古韵的标语则是为了宣传小夜灯亮起时背脊上形成的那片芭蕉叶形斑影及灯光投射出的古琴状光影。这是小夜灯最具魔幻性的特色标识。 令氏集团则以“百家酒店齐明十万盏灯”为宣传点,打出“睡前留盏灯,守候夜归人”的标语,把受众关于令氏酒店的热议推向高点。 翎煌科技抛出一问:“1城,100座小区,500栋楼,盏灯,够不够点亮1片天?”瞬间喧炸全网。 翎煌后台显示的小夜灯实时销售数据迅速飙升,在线用户参与度热力拉满。 “哇塞!太燃了!这是什么神仙小夜灯啊?我要买!” “下次我们团建,住玺舟酒店!” “翎煌科技帅爆了!我就知道翎煌出品,必属精品!” “哈哈!500栋楼当中,居然有我家!” “我妈说我们家小区快被挤爆了,大家都涌进去看灯了!” 晚上9点,翎煌销售运营部汇报:“祝总,小夜灯三百万库存即将售罄!” 祝翾指示道:“补仓三百万。” “收到!” 祝翾坐在指挥间里运筹帷幄,镇定从容。她滑动着座椅,在五台电脑间来回穿梭,实时监测着各方信息。 晚上9点30分。祝翾发令:“令氏商业分析部、翎煌战略部,关注自家的股票,实时播报涨跌数据。翾羽传媒,立刻准备两家股票上涨十个点的通稿,待数值一到,即刻宣发!” “是!” 不出所料,令氏集团和翎煌科技的股票,开盘大涨。 “令氏,三个点!” “翎煌,四个点!” “令氏,五个点!” “翎煌,五个点!” “令氏,八个点!” “翎煌,七个点!” “翎煌十个点!!” “令氏十个点!!” 不到半小时,两家的股票已各自暴涨10。 祝翾那台u型办公桌左侧墙面上的两台竖版电子屏上分别展示着令氏集团、翎煌科技的股票界面。 翾羽传媒汇报:“老大,通稿已发布!” 祝翾回话:“持续关注涨势,达到十五个点,继续宣发!” 牧远已经目瞪口呆。 “我的天呐!令氏、翎煌开盘大涨10!翾姐还说会达到15?令少,翾姐真的是神仙转世吗?” 令氏首脑议会厅开始喧噪起来,那帮老股东们个个捧着手机,脑袋挤在一起,手指着屏幕笑得脸抽筋。 晚上十点整。 翎煌销售运营部再次汇报:“祝总,小夜灯已售584万件,库存告急!” 祝翾立刻回应:“清点备用库存。” 十秒后,对方答复:“备用仓,413万件!祝总,目前线上已售罄!用户已经炸锅了!” 祝翾指令:“不急。计时三分钟,让子弹飞一会儿。翎煌技术部,三分钟后开放抢购通道,限量100万件。翎煌客服部,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高三十秒响应率。” “收到!” 三分钟后,100万盏小夜灯限量抢购开启,不到10分钟,售罄。 没抢到的人再次炸开了锅。 祝翾继续发令:“翎煌前端挂出预告,五分钟后,前台开放补仓抢购通道,限量120万件。” “收到!” 五分钟后,120万盏补仓小夜灯再次疯抢而空,用时六分钟。 牧远看着祝翾稳坐在u型桌前指点江山,佩服得五体投地:“翾姐真会吊人胃口,这是翎煌创建史上的销售奇迹!” “祝总,又抢完了!”翎煌侧又一声惊呼。 祝翾下令:“即刻开启最后一轮抢购,剩余库存,all !” 历时三分三十秒,剩余的约莫200万件库存,清仓。 三分半钟,两百万件,这是一个能震惊几代人的销售神话。 晚上10点45分,翎煌的股票已上涨20,令氏上涨19。 祝翾仍然认真地观测着各个屏幕上显示的动态信息。 她轻扶麦克风,发声:“呼叫老k。” “在!”老k答复。 “确认线下各处人流聚集情况。” “是!” 一分钟后,老k语速非常快地回复: “老大!金融街广场,人山人海!御曦酒店、沧盛湾酒店、弗彗里酒店旁的街道,水泄不通!富华苑小区、凌望远小区、盈奥小区门口的交通已瘫痪,交警正在疏通!其他区域,万人空巷,只给呼吸留了点地方!全体区域,确认无安全隐患!” 这是老k的一贯风格,在事情高度紧张运转的节骨眼上,他总能抛出三两笑句,舒缓大家的神经。 祝翾微微一笑,看看手表,再次呼叫:“同花顺!” “在!!!” “倒计时十秒,准备炸天!” “是!!!” 一声号令,全员热情再涨。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action!” 第157章 未婚妻者 只见祝翾的中央电子屏上显示出四栋同高同宽同等样式的楼宇,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凌空俯瞰,四栋高耸入云的楼宇围成了一个稳固的四方形。 四个方位的数十台无人机齐飞,只见东面楼内的小夜灯一齐亮出一个“晚”字形,南面楼内的小夜灯一齐亮出一个“安”字形,西面楼内的小夜灯一齐亮出一个“琅”字形,北面楼内的小夜灯一齐亮出一个“北”字形,凌空俯拍的无人机视角则可一览“晚安琅北”四个字。 “哇!这是……令氏集团位于琅北正中心区域的王牌四方楼!”牧远已惊直了眼,一头卷毛都直立了起来。 令少钦同样震惊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说道:“她连四方楼都调动了,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令氏的四方楼,素来只接待国内外各界名流,入住的都是顶级贵宾,名声在外,人尽皆知。 四方楼对于常人来讲,是一处遗世独立的所在。它从不参与任何宣传活动,也从不与外界任何机构做联接。而此刻,它却用特定房间内的各个小夜灯一齐摆出了“晚安琅北”四个字,像在执行一项指令。 当无人机凌空拍摄出四方楼合体亮灯的场景时,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奇观”。 “这是只有小羽毛才能做到的事。”寻安礼在灼晔集团大楼内,望见四方楼起灯的壮观景象,眼里露出了万种神情。佩叹、仰赏,嫉羡、不甘,落寞、无奈…… “这是祝翾的手笔,放眼整个人间,也只有她,能办得到。令少,你赢得彻底,她已经完完全全归你了。”秦天在秦天集团大楼内,望着升空的无人机和四方阵内点亮的四字灯盏兴叹,满眼的拜服、倾慕、失落、怨悔…… 直播仍在继续,只见数百架无人机升空,穿行,列队,重组。在天空中豪迈地呈现出稳健大气的“晚安琅北”四个大字。 一瞬间,四方楼附近的民众们朝天高声齐呼、呐喊、尖叫、膜拜! 晚间十一点整,祝翾再次发令:“翾羽传媒,开启第三轮宣发!” “是!” 天空中映现的“晚安琅北”四个字,与四方楼上闪烁的“晚安琅北”遥相呼应,翾羽此番炸天之举,见者无不叹服! 这是史无前例的壮举,这一刻,琅北的天,换了新貌。 “晚安,琅北。” “今晚,睡个好觉。” “愿你,夜梦吉祥。” 翾羽传媒打出的寥寥几句标语,将令氏与翎煌的品牌温度以星火燎原之势推到沸点。 一时之间,在线互动评论区顺次露出“晚安琅北”四个字,数亿条评论,整齐划一,持续显现。满屏飘飞着万千用户的激动心绪。 各家媒体争相报道此次营销事件,令氏、翎煌、翾羽同时成为媒体热议的焦点。 临近午夜十二点,翎煌的股价涨幅已冲破三十个点,创造历史新高。 令氏的股价与市值同样飙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整栋令氏大楼都能听见从首脑议会厅传出的笑声与欢呼声。 祝翾长舒一口气,对着麦克风说道:“everybody,well done!大家辛苦了,收工!” 只听众人放声齐呼:“耶!祝总威武!祝总威武!祝总威武!” 牧远跳起来与令少钦击掌:“耶!令少!我们胜利了!”他激动地大喊:“翾姐威武!翾姐最酷!耶!” 牧远边欢呼边来了一个滑跪,用力过猛,将头“咣”地一声直撞到墙上,嗷叫不已。 只有令少钦,眼中含了一抹润,凝望着屏幕中的她。 祝翾关闭了其他的麦克风,对着耳麦说道:“同花顺,放假三天,睡个好觉。” “噢耶!老大,刚打了胜仗,我们哪睡得着啊?”钟美意兴奋地喊道。 “三天后,庆功的地方,随你们挑。管饱、管够。”祝翾发话。 “啊!!!耶!!!赞!!!”五人齐呼。 平板电脑屏幕再次亮起,祝翾接通了视频。 令飞扬赞道:“小翾,好样的!” 祝翾回以感激的微笑:“谢谢伯父!” 她随即站起身,转向背后的全景摄像头,得意地言道:“令少钦,以身相许!”言毕,再抛一个媚眼,电得对面的他无处遁形。 那一刻,屏幕这头的令少钦红了脸,也红了眼…… 祝翾从“作战指挥间”出来时,“同花顺”与翾羽“将士们”已在门口等候。 大家欢呼着迎接老大“出营”,那场面好不热闹! 前台甄雅点的宵夜摆满了整个办公区,祝翾与同事们一起喝酒、吃夜宵,庆祝这场胜利。 祝翾举起酒杯,大声说道:“大家辛苦了!这一仗,翾羽打得漂亮!我敬你们!” 祝翾与大家碰杯,一饮而尽。众人一杯见底,高声齐呼:“翾羽翾羽,所向披靡!翾羽翾羽,举世无敌!” 毫无疑问,这一晚,对于翾羽传媒来说,是极其非凡的。它们再一次创造了营销神话,这是巩固翾羽稳坐琅北传媒界第一把交椅的一仗,也是令传媒界众生臣服的一仗。 祝翾陪大家一起嗨到了天明。 清晨,旭日冉冉东升。 祝翾从公司出来,行至楼下时,令少钦已等候多时。 久未相见的两人站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对望,两双眼里的深挚情思拼喊着流淌。 两人大步向对方走去,令少钦快一步上前,一把拉她入怀。 两人正紧紧相拥时,周围忽然涌上来众多媒体,各家都把长枪短炮对准令少钦。 “令总,请问您跟翾羽传媒ceo祝翾女士是什么关系?” 面对诸多媒体的七嘴八舌,祝翾本能地微低下头想要回避,但令少钦却牵紧她的手,直面媒体回答道:“她是我的未婚妻,不过,下个月她就会正式成为我的妻子了。” 媒体被令少钦的坦诚当场惊懵了,祝翾也惊讶得呆立在他身旁,一双杏眼像被定格了似的望着他。 媒体趁机追问:“这么突然吗?以前从未听说过令总有交往对象!” 令少钦不予理睬,牵着祝翾直往车上走,媒体一窝蜂地追在他们身后,大声问道:“令总,听说令氏集团和您旗下的翎煌科技这一次能从小夜灯爆炸事件中脱困,归功于祝翾女士和她领导的翾羽传媒,是这样吗?” 令少钦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幸亏有她,令氏和翎煌才得以回到正轨,并且比以往更加如火如荼地发展。” 媒体们涌上前想要围堵两人继续发问,令少钦已带着祝翾冲开了人群快速上了车。 两人回到家。 下了车,祝翾还在往车后看。 令少钦拉着她上楼:“别看了,没有人追上来的。” 进到客厅,祝翾嘟着嘴说道:“你怎么直接跟媒体那样说啊?还说下个月……” 不等她说完,他就打断她:“怎么了?你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别想赖账。” “我……我哪有啊……” “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他捧着她的脸说道,“你都多少天没有睡觉了?脸都憔悴了……”他心疼地抚着她的脸,把她拥进怀里,柔声说道:“辛苦你了,宝贝……对不起……” 祝翾用食指盖住他的唇,温润地说道:“你说过的,既然决定要跟你在一起,不管经历任何风雨,我们都要一起面对、一起承担的。我好不容易救你一次,这一次,我还算称职?”她天真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他的眼里尽是感动与疼惜,他揉抚着她的发,回答道:“你一直都很称职,无论是做我同学、做我战友,还是做我女朋友、做我未婚妻,你都是恪尽职守、臻于至善。你号令三军打仗的样子,很帅,很酷,很飒,很拽,很燃,很烈。” 她笑了,舒心而甜蜜。 “你胆子可真不小,竟敢冲到沣煜集团跟丰昱亨那个老狐狸直面谈判,他可是出了名的不好对付。” “那又怎么样?我是去给他送大礼的,又不是去跟他结仇的,他再怎么狡猾,还能吃了我不成?”祝翾撅起嘴继续嘟囔道:“再说了,都有人要上门跟我抢老公了,我再不迎面出击,还像话吗?” “你说什么?”令少钦坏笑着问道。 “没……没什么。”她眼睛看向别处。 令少钦扳过她的双肩说道:“我是你的。化成灰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的。” “不许这么说!”她用手掌掩住他的口,不准他说不吉利的话。又看着他问道:“你不怪我以翎煌为筹码跟丰昱亨谈判吗?” “既然是打赌,自然要下赌注。不拿出点像样的诚意,对方又怎么肯应战?翎煌本就是我为你而创的,你有权对它做任何决定,况且我一直都相信,你不会让翎煌有事的。”令少钦满眼信服地看着她说道,“话说,你是怎么断定我早就做好了宣布翎煌破产的准备的?” “因为你是令少钦啊。”祝翾温润地望着他说:“翎煌科技,是你为我所创,它是你的心头血,是你的掌中肉,你怎么可能把它拱手让人啊!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认为,只要有我在你身边,即使舍了翎煌又怎么样?哪一天你想要东山再起,再造一个翎煌,或者翎焓、翎炬、翎焰、翎炙、翎什么都可以,不都是分分钟的事吗?” “你这个小偷,不但偷了我的心,还偷走了我的神识。我的一思一想、一觉一念,全都在你的五腑之内。” “谁让你把我的家搬到你的灵魂里去了呢?”她倚进他的怀抱里,圈紧他,欣然地嘴角上扬。 第157章 未婚妻者 只见祝翾的中央电子屏上显示出四栋同高同宽同等样式的楼宇,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凌空俯瞰,四栋高耸入云的楼宇围成了一个稳固的四方形。 四个方位的数十台无人机齐飞,只见东面楼内的小夜灯一齐亮出一个“晚”字形,南面楼内的小夜灯一齐亮出一个“安”字形,西面楼内的小夜灯一齐亮出一个“琅”字形,北面楼内的小夜灯一齐亮出一个“北”字形,凌空俯拍的无人机视角则可一览“晚安琅北”四个字。 “哇!这是……令氏集团位于琅北正中心区域的王牌四方楼!”牧远已惊直了眼,一头卷毛都直立了起来。 令少钦同样震惊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说道:“她连四方楼都调动了,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令氏的四方楼,素来只接待国内外各界名流,入住的都是顶级贵宾,名声在外,人尽皆知。 四方楼对于常人来讲,是一处遗世独立的所在。它从不参与任何宣传活动,也从不与外界任何机构做联接。而此刻,它却用特定房间内的各个小夜灯一齐摆出了“晚安琅北”四个字,像在执行一项指令。 当无人机凌空拍摄出四方楼合体亮灯的场景时,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奇观”。 “这是只有小羽毛才能做到的事。”寻安礼在灼晔集团大楼内,望见四方楼起灯的壮观景象,眼里露出了万种神情。佩叹、仰赏,嫉羡、不甘,落寞、无奈…… “这是祝翾的手笔,放眼整个人间,也只有她,能办得到。令少,你赢得彻底,她已经完完全全归你了。”秦天在秦天集团大楼内,望着升空的无人机和四方阵内点亮的四字灯盏兴叹,满眼的拜服、倾慕、失落、怨悔…… 直播仍在继续,只见数百架无人机升空,穿行,列队,重组。在天空中豪迈地呈现出稳健大气的“晚安琅北”四个大字。 一瞬间,四方楼附近的民众们朝天高声齐呼、呐喊、尖叫、膜拜! 晚间十一点整,祝翾再次发令:“翾羽传媒,开启第三轮宣发!” “是!” 天空中映现的“晚安琅北”四个字,与四方楼上闪烁的“晚安琅北”遥相呼应,翾羽此番炸天之举,见者无不叹服! 这是史无前例的壮举,这一刻,琅北的天,换了新貌。 “晚安,琅北。” “今晚,睡个好觉。” “愿你,夜梦吉祥。” 翾羽传媒打出的寥寥几句标语,将令氏与翎煌的品牌温度以星火燎原之势推到沸点。 一时之间,在线互动评论区顺次露出“晚安琅北”四个字,数亿条评论,整齐划一,持续显现。满屏飘飞着万千用户的激动心绪。 各家媒体争相报道此次营销事件,令氏、翎煌、翾羽同时成为媒体热议的焦点。 临近午夜十二点,翎煌的股价涨幅已冲破三十个点,创造历史新高。 令氏的股价与市值同样飙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整栋令氏大楼都能听见从首脑议会厅传出的笑声与欢呼声。 祝翾长舒一口气,对着麦克风说道:“everybody,well done!大家辛苦了,收工!” 只听众人放声齐呼:“耶!祝总威武!祝总威武!祝总威武!” 牧远跳起来与令少钦击掌:“耶!令少!我们胜利了!”他激动地大喊:“翾姐威武!翾姐最酷!耶!” 牧远边欢呼边来了一个滑跪,用力过猛,将头“咣”地一声直撞到墙上,嗷叫不已。 只有令少钦,眼中含了一抹润,凝望着屏幕中的她。 祝翾关闭了其他的麦克风,对着耳麦说道:“同花顺,放假三天,睡个好觉。” “噢耶!老大,刚打了胜仗,我们哪睡得着啊?”钟美意兴奋地喊道。 “三天后,庆功的地方,随你们挑。管饱、管够。”祝翾发话。 “啊!!!耶!!!赞!!!”五人齐呼。 平板电脑屏幕再次亮起,祝翾接通了视频。 令飞扬赞道:“小翾,好样的!” 祝翾回以感激的微笑:“谢谢伯父!” 她随即站起身,转向背后的全景摄像头,得意地言道:“令少钦,以身相许!”言毕,再抛一个媚眼,电得对面的他无处遁形。 那一刻,屏幕这头的令少钦红了脸,也红了眼…… 祝翾从“作战指挥间”出来时,“同花顺”与翾羽“将士们”已在门口等候。 大家欢呼着迎接老大“出营”,那场面好不热闹! 前台甄雅点的宵夜摆满了整个办公区,祝翾与同事们一起喝酒、吃夜宵,庆祝这场胜利。 祝翾举起酒杯,大声说道:“大家辛苦了!这一仗,翾羽打得漂亮!我敬你们!” 祝翾与大家碰杯,一饮而尽。众人一杯见底,高声齐呼:“翾羽翾羽,所向披靡!翾羽翾羽,举世无敌!” 毫无疑问,这一晚,对于翾羽传媒来说,是极其非凡的。它们再一次创造了营销神话,这是巩固翾羽稳坐琅北传媒界第一把交椅的一仗,也是令传媒界众生臣服的一仗。 祝翾陪大家一起嗨到了天明。 清晨,旭日冉冉东升。 祝翾从公司出来,行至楼下时,令少钦已等候多时。 久未相见的两人站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对望,两双眼里的深挚情思拼喊着流淌。 两人大步向对方走去,令少钦快一步上前,一把拉她入怀。 两人正紧紧相拥时,周围忽然涌上来众多媒体,各家都把长枪短炮对准令少钦。 “令总,请问您跟翾羽传媒ceo祝翾女士是什么关系?” 面对诸多媒体的七嘴八舌,祝翾本能地微低下头想要回避,但令少钦却牵紧她的手,直面媒体回答道:“她是我的未婚妻,不过,下个月她就会正式成为我的妻子了。” 媒体被令少钦的坦诚当场惊懵了,祝翾也惊讶得呆立在他身旁,一双杏眼像被定格了似的望着他。 媒体趁机追问:“这么突然吗?以前从未听说过令总有交往对象!” 令少钦不予理睬,牵着祝翾直往车上走,媒体一窝蜂地追在他们身后,大声问道:“令总,听说令氏集团和您旗下的翎煌科技这一次能从小夜灯爆炸事件中脱困,归功于祝翾女士和她领导的翾羽传媒,是这样吗?” 令少钦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幸亏有她,令氏和翎煌才得以回到正轨,并且比以往更加如火如荼地发展。” 媒体们涌上前想要围堵两人继续发问,令少钦已带着祝翾冲开了人群快速上了车。 两人回到家。 下了车,祝翾还在往车后看。 令少钦拉着她上楼:“别看了,没有人追上来的。” 进到客厅,祝翾嘟着嘴说道:“你怎么直接跟媒体那样说啊?还说下个月……” 不等她说完,他就打断她:“怎么了?你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妻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别想赖账。” “我……我哪有啊……” “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他捧着她的脸说道,“你都多少天没有睡觉了?脸都憔悴了……”他心疼地抚着她的脸,把她拥进怀里,柔声说道:“辛苦你了,宝贝……对不起……” 祝翾用食指盖住他的唇,温润地说道:“你说过的,既然决定要跟你在一起,不管经历任何风雨,我们都要一起面对、一起承担的。我好不容易救你一次,这一次,我还算称职?”她天真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他的眼里尽是感动与疼惜,他揉抚着她的发,回答道:“你一直都很称职,无论是做我同学、做我战友,还是做我女朋友、做我未婚妻,你都是恪尽职守、臻于至善。你号令三军打仗的样子,很帅,很酷,很飒,很拽,很燃,很烈。” 她笑了,舒心而甜蜜。 “你胆子可真不小,竟敢冲到沣煜集团跟丰昱亨那个老狐狸直面谈判,他可是出了名的不好对付。” “那又怎么样?我是去给他送大礼的,又不是去跟他结仇的,他再怎么狡猾,还能吃了我不成?”祝翾撅起嘴继续嘟囔道:“再说了,都有人要上门跟我抢老公了,我再不迎面出击,还像话吗?” “你说什么?”令少钦坏笑着问道。 “没……没什么。”她眼睛看向别处。 令少钦扳过她的双肩说道:“我是你的。化成灰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的。” “不许这么说!”她用手掌掩住他的口,不准他说不吉利的话。又看着他问道:“你不怪我以翎煌为筹码跟丰昱亨谈判吗?” “既然是打赌,自然要下赌注。不拿出点像样的诚意,对方又怎么肯应战?翎煌本就是我为你而创的,你有权对它做任何决定,况且我一直都相信,你不会让翎煌有事的。”令少钦满眼信服地看着她说道,“话说,你是怎么断定我早就做好了宣布翎煌破产的准备的?” “因为你是令少钦啊。”祝翾温润地望着他说:“翎煌科技,是你为我所创,它是你的心头血,是你的掌中肉,你怎么可能把它拱手让人啊!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认为,只要有我在你身边,即使舍了翎煌又怎么样?哪一天你想要东山再起,再造一个翎煌,或者翎焓、翎炬、翎焰、翎炙、翎什么都可以,不都是分分钟的事吗?” “你这个小偷,不但偷了我的心,还偷走了我的神识。我的一思一想、一觉一念,全都在你的五腑之内。” “谁让你把我的家搬到你的灵魂里去了呢?”她倚进他的怀抱里,圈紧他,欣然地嘴角上扬。 第158章 虎毒食子 “我的花翾子,你怎么那么厉害啊?既能查案破案、几句话就能让人招供,也能治愈小朋友的心灵创伤,还能帮我逆天改命、救令氏和翎煌于水火。就连四方楼都肯为你破天荒。昨天晚上,琅北的天,真的被你点炸了。你知不知道,令氏和翎煌的同事们全都被你征服了,他们都说,你是神仙转世、能号令三界、翻云覆雨、无所不能。” 祝翾迷迷糊糊地回应道:“想要做令少钦的女人,怎么能不厉害呢?我才不是什么……神仙转世,我只要你……平安无事。”她的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令少钦低头看时,她已在他怀里睡着了。 令少钦心疼地摸摸她的头,轻轻地抱起她放到卧室的床上,为她盖上毯子,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柔声说道:“好好睡一觉,宝贝。” 祝翾这一觉,一直睡到太阳落山才醒来。 她起身冲完热水澡,令少钦已将晚餐奉在桌上。 两人正吃着饭,老邹打来电话。 “喂,老邹,什么事?” “少爷!老爷回来了!” “什么?老爸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到家。这会儿老爷正跟夫人在大吵。”老邹的声音瑟瑟发抖。 “我知道了,我马上到。”令少钦跟祝翾相看一眼,两人立即起身赶往令家别墅。 令翾二人刚进入院内,就听见一阵嘶声暴吼。 “令飞扬!你凭什么来指责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的错!” “你恨我,你可以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对少钦下手?!虎毒不食子,你还配做一个母亲吗?!”令飞扬震怒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母亲?这么些年了,你儿子眼里,有我这个母亲吗?他认过我这个母亲吗!?” “那是因为从小到大,你从来就没有给过他一丝一毫的爱!从你把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打算疼他!不,从他还在你肚子里的时候,你就已经把你对我的恨转嫁到他身上了!他小的时候,只要待在你身边,你就对他拳脚相加!他才刚刚四岁,你就把他关进暗室里,不给饭吃不给水喝,用鞭子抽他,打得他遍体鳞伤!每次他回到中国,你只要一不高兴就会拿他撒气!你知道他每次拖着一身伤回到美国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你这样的人,有资格做母亲吗?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儿子不认你?他没被你折磨死,真是他福大命大!”令飞扬的话刺得祝翾的心生生地疼,她紧紧牵着令少钦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令少钦的脸上平静如常。没有痛苦、没有难受、没有隐忍、没有悲愤、没有怨恨、没有怒憎。心如止水,静若安澜。 令夫人又是一声怒吼:“那都是你害的!你把我娶回家,却对我不理不睬,你心里面始终想着那个女人!你害了我一辈子,我就是不让你们好过!” “那小翾呢?小翾是无辜的,她没招你没惹你?你为什么要为难她?你差点把她害死,你知道吗?要不是老邹告诉我这一切,我都还不知道你为了阻止小翾跟少钦在一起,你居然连那么歹毒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小翾当年才十九岁,你还算是个人吗?”令飞扬像一头暴怒的老狮子般发出声声震吼。 令少钦握紧了祝翾的手,他的脸上渐渐生出锥痛的苦、直入深骨的恨。 祝翾的心里反而未起波澜,她轻拍令少钦的手臂安慰着他。 令夫人的眼泪流了满脸,妆花了,发乱了,她咬牙切齿地对令飞扬说道:“祝翾。我知道她是无辜的,我也知道她没有招惹少钦。要怪只能怪少钦喜欢她!谁让少钦那么喜欢她!你知道少钦喜欢她到什么程度吗?他为了她,竟然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岂有此理!少钦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不允许!我绝不允许!只要是少钦喜欢的,我都要毁掉!我全都要毁掉!我要让他痛苦!让你痛苦!” 辛莉金的话像是一把毒辣的火,把令少钦彻头彻尾给点燃了,他眼锋如刃,牵着祝翾三两步踏进厅内,来到令夫人面前。 令少钦看着眼前涕泗横流、全无形象的辛莉金,凛厉地说道:“挪用集团公款,中饱私囊。雇凶绑架女大学生,恐吓、威胁、逼迫她答应你的条件,长期非法监视她的行踪。唆使宁耀堂蓄意制造小夜灯爆炸事件。数罪并罚,够你把牢底坐穿了!” 令少钦说完转身便走,祝翾立时拦住他:“令少钦,不要!” 辛莉金早已吓得跪扑在地,拽住令少钦的腿嚎喊道:“少钦!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是你母亲!我是你母亲啊!” 令少钦不理睬,拔腿而走,祝翾紧紧环抱住他,急切地劝阻他:“令少钦,不要!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没事了,我早就没事了!你看,我毫发无损地站在你面前,陪在你身边,跟你在一起了!她没有毁掉我,也没有毁掉我们的人生!你不要被她激怒了,不要为了我去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好吗?” 辛莉金死命地爬上前抱住令少钦的脚,发疯似地哭求道:“少钦!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少钦!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祝翾!我求你们放过我!” 祝翾紧挽着令少钦的手臂,扶着他的脸,不住声地对他说道:“令少钦,你看着我,我现在好好的,以前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我。你也不要被过去的事情所困了,好吗?”她眼里噙着泪,继续说道:“带我回家,带我去花翾圣境,带我去看你送给我的那片花海,好不好?” 令少钦这才住了脚,他眸中泪光闪动,用力地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拥住她。 令飞扬看着跪倒在地上不顾颜面的辛莉金,悲从中来。 老邹长叹一声,摇摇头背过身去,只希望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老邹,把夫人关进暗室,让她好好反省自己。也让她尝尝,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只有无尽的黑夜是什么滋味!”令飞扬发话了。 邹管家欠身领命,招呼了三个人过来把呼天抢地撒泼谩骂的辛莉金连拖带拽地送进了顶楼的那间暗室。 老邹下楼到大厅,来到祝翾面前,微微欠身说道:“祝翾小姐,夫人说……想跟您聊一聊。” 令少钦一听,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愤怒地问道:“她还想干什么?” 老邹回答道:“少爷,夫人说,只想跟祝翾小姐聊几句话。” 令少钦还欲驳斥对方,祝翾拉住了他。 “没事的,放心。”她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 老邹转过身带路,祝翾正要跟上前去,令飞扬在一旁嘱咐道:“小翾,小心点。” 祝翾点点头,径直上了楼梯。 令少钦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我陪你去。” 到了那间暗室门外,祝翾交代令少钦:“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祝翾!”他拉住她。 “别担心,没事的。”她笑着安慰他。 “我就在门外等你,有事叫我。”他交代她。 “好。” 祝翾又一次进入到那间暗室中,那个曾经令她绝望、濒死的终日见不到阳光的幽冷之地。只是这一次,她没有不寒而栗,反而无比镇静从容。 “想不到我们还会再一次在这个暗室里见面。真讽刺。”令夫人跪坐在地上,身子斜倚着墙,见祝翾进来,先开了口。 “我与夫人,缘分匪浅。”祝翾平静地说道。 “呵呵,缘分?你一定不希望跟我有任何缘分?你一定很恨我?” “不。我只是很同情您。” “同情?哈哈哈哈!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很可笑?” “不。我只是觉得,您很可怜。” “可怜?哈哈哈哈!我用不着你来可怜我!”辛莉金面目狰狞地嘶吼。 祝翾站在她面前波澜不惊地看着她。 这样的祝翾,不怒自威。 “你的本事还真不小,短短几天,你就能帮少钦脱困,不仅解救了翎煌,还让令氏翻了身!看来,我一直低估了你!” “令夫人并没有低估我,您只是高估了您自己。” “你说什么?我高估了自己?什么意思?” “您对所有人、所有事的预判,都局限在您的认知狭缝里。您活得越用力,您对自己想要掌控的人和事就越无力。您越是想要弄清楚您对生活失控的原因,生活就越让您陷入混沌中,看不清现实。您从不反观自己,只一味地认定是生活背叛了您。您活在迷雾中,凡事用上全部的心力,却徒劳无获,满盘皆输。您不接受现实,也不接受被现实遗弃的自己。您恨透了所有人,也恨透了您自己。您并没有低估生活中的人和事,因为他们都在您的认知之外,是您根本无法估量的,您只是高估了自己对生活的控制力,只是这一点,您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祝翾的话像是一把解剖刀插进了辛莉金的心里。 第158章 虎毒食子 “我的花翾子,你怎么那么厉害啊?既能查案破案、几句话就能让人招供,也能治愈小朋友的心灵创伤,还能帮我逆天改命、救令氏和翎煌于水火。就连四方楼都肯为你破天荒。昨天晚上,琅北的天,真的被你点炸了。你知不知道,令氏和翎煌的同事们全都被你征服了,他们都说,你是神仙转世、能号令三界、翻云覆雨、无所不能。” 祝翾迷迷糊糊地回应道:“想要做令少钦的女人,怎么能不厉害呢?我才不是什么……神仙转世,我只要你……平安无事。”她的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令少钦低头看时,她已在他怀里睡着了。 令少钦心疼地摸摸她的头,轻轻地抱起她放到卧室的床上,为她盖上毯子,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柔声说道:“好好睡一觉,宝贝。” 祝翾这一觉,一直睡到太阳落山才醒来。 她起身冲完热水澡,令少钦已将晚餐奉在桌上。 两人正吃着饭,老邹打来电话。 “喂,老邹,什么事?” “少爷!老爷回来了!” “什么?老爸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到家。这会儿老爷正跟夫人在大吵。”老邹的声音瑟瑟发抖。 “我知道了,我马上到。”令少钦跟祝翾相看一眼,两人立即起身赶往令家别墅。 令翾二人刚进入院内,就听见一阵嘶声暴吼。 “令飞扬!你凭什么来指责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的错!” “你恨我,你可以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对少钦下手?!虎毒不食子,你还配做一个母亲吗?!”令飞扬震怒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母亲?这么些年了,你儿子眼里,有我这个母亲吗?他认过我这个母亲吗!?” “那是因为从小到大,你从来就没有给过他一丝一毫的爱!从你把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打算疼他!不,从他还在你肚子里的时候,你就已经把你对我的恨转嫁到他身上了!他小的时候,只要待在你身边,你就对他拳脚相加!他才刚刚四岁,你就把他关进暗室里,不给饭吃不给水喝,用鞭子抽他,打得他遍体鳞伤!每次他回到中国,你只要一不高兴就会拿他撒气!你知道他每次拖着一身伤回到美国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你这样的人,有资格做母亲吗?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儿子不认你?他没被你折磨死,真是他福大命大!”令飞扬的话刺得祝翾的心生生地疼,她紧紧牵着令少钦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令少钦的脸上平静如常。没有痛苦、没有难受、没有隐忍、没有悲愤、没有怨恨、没有怒憎。心如止水,静若安澜。 令夫人又是一声怒吼:“那都是你害的!你把我娶回家,却对我不理不睬,你心里面始终想着那个女人!你害了我一辈子,我就是不让你们好过!” “那小翾呢?小翾是无辜的,她没招你没惹你?你为什么要为难她?你差点把她害死,你知道吗?要不是老邹告诉我这一切,我都还不知道你为了阻止小翾跟少钦在一起,你居然连那么歹毒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小翾当年才十九岁,你还算是个人吗?”令飞扬像一头暴怒的老狮子般发出声声震吼。 令少钦握紧了祝翾的手,他的脸上渐渐生出锥痛的苦、直入深骨的恨。 祝翾的心里反而未起波澜,她轻拍令少钦的手臂安慰着他。 令夫人的眼泪流了满脸,妆花了,发乱了,她咬牙切齿地对令飞扬说道:“祝翾。我知道她是无辜的,我也知道她没有招惹少钦。要怪只能怪少钦喜欢她!谁让少钦那么喜欢她!你知道少钦喜欢她到什么程度吗?他为了她,竟然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岂有此理!少钦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不允许!我绝不允许!只要是少钦喜欢的,我都要毁掉!我全都要毁掉!我要让他痛苦!让你痛苦!” 辛莉金的话像是一把毒辣的火,把令少钦彻头彻尾给点燃了,他眼锋如刃,牵着祝翾三两步踏进厅内,来到令夫人面前。 令少钦看着眼前涕泗横流、全无形象的辛莉金,凛厉地说道:“挪用集团公款,中饱私囊。雇凶绑架女大学生,恐吓、威胁、逼迫她答应你的条件,长期非法监视她的行踪。唆使宁耀堂蓄意制造小夜灯爆炸事件。数罪并罚,够你把牢底坐穿了!” 令少钦说完转身便走,祝翾立时拦住他:“令少钦,不要!” 辛莉金早已吓得跪扑在地,拽住令少钦的腿嚎喊道:“少钦!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是你母亲!我是你母亲啊!” 令少钦不理睬,拔腿而走,祝翾紧紧环抱住他,急切地劝阻他:“令少钦,不要!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没事了,我早就没事了!你看,我毫发无损地站在你面前,陪在你身边,跟你在一起了!她没有毁掉我,也没有毁掉我们的人生!你不要被她激怒了,不要为了我去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好吗?” 辛莉金死命地爬上前抱住令少钦的脚,发疯似地哭求道:“少钦!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少钦!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祝翾!我求你们放过我!” 祝翾紧挽着令少钦的手臂,扶着他的脸,不住声地对他说道:“令少钦,你看着我,我现在好好的,以前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我。你也不要被过去的事情所困了,好吗?”她眼里噙着泪,继续说道:“带我回家,带我去花翾圣境,带我去看你送给我的那片花海,好不好?” 令少钦这才住了脚,他眸中泪光闪动,用力地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拥住她。 令飞扬看着跪倒在地上不顾颜面的辛莉金,悲从中来。 老邹长叹一声,摇摇头背过身去,只希望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老邹,把夫人关进暗室,让她好好反省自己。也让她尝尝,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只有无尽的黑夜是什么滋味!”令飞扬发话了。 邹管家欠身领命,招呼了三个人过来把呼天抢地撒泼谩骂的辛莉金连拖带拽地送进了顶楼的那间暗室。 老邹下楼到大厅,来到祝翾面前,微微欠身说道:“祝翾小姐,夫人说……想跟您聊一聊。” 令少钦一听,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愤怒地问道:“她还想干什么?” 老邹回答道:“少爷,夫人说,只想跟祝翾小姐聊几句话。” 令少钦还欲驳斥对方,祝翾拉住了他。 “没事的,放心。”她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 老邹转过身带路,祝翾正要跟上前去,令飞扬在一旁嘱咐道:“小翾,小心点。” 祝翾点点头,径直上了楼梯。 令少钦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我陪你去。” 到了那间暗室门外,祝翾交代令少钦:“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祝翾!”他拉住她。 “别担心,没事的。”她笑着安慰他。 “我就在门外等你,有事叫我。”他交代她。 “好。” 祝翾又一次进入到那间暗室中,那个曾经令她绝望、濒死的终日见不到阳光的幽冷之地。只是这一次,她没有不寒而栗,反而无比镇静从容。 “想不到我们还会再一次在这个暗室里见面。真讽刺。”令夫人跪坐在地上,身子斜倚着墙,见祝翾进来,先开了口。 “我与夫人,缘分匪浅。”祝翾平静地说道。 “呵呵,缘分?你一定不希望跟我有任何缘分?你一定很恨我?” “不。我只是很同情您。” “同情?哈哈哈哈!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很可笑?” “不。我只是觉得,您很可怜。” “可怜?哈哈哈哈!我用不着你来可怜我!”辛莉金面目狰狞地嘶吼。 祝翾站在她面前波澜不惊地看着她。 这样的祝翾,不怒自威。 “你的本事还真不小,短短几天,你就能帮少钦脱困,不仅解救了翎煌,还让令氏翻了身!看来,我一直低估了你!” “令夫人并没有低估我,您只是高估了您自己。” “你说什么?我高估了自己?什么意思?” “您对所有人、所有事的预判,都局限在您的认知狭缝里。您活得越用力,您对自己想要掌控的人和事就越无力。您越是想要弄清楚您对生活失控的原因,生活就越让您陷入混沌中,看不清现实。您从不反观自己,只一味地认定是生活背叛了您。您活在迷雾中,凡事用上全部的心力,却徒劳无获,满盘皆输。您不接受现实,也不接受被现实遗弃的自己。您恨透了所有人,也恨透了您自己。您并没有低估生活中的人和事,因为他们都在您的认知之外,是您根本无法估量的,您只是高估了自己对生活的控制力,只是这一点,您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祝翾的话像是一把解剖刀插进了辛莉金的心里。 第159章 令羽翎者 被一个曾被自己视为蝼蚁的人揭穿内心的真实面貌,辛莉金的脸上瞬间爬满了无地自容的难堪。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憎恨我自己?我辛家是全琅北第一大豪门,我是高高在上的辛家大小姐!所有人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辛莉金整个人已经进入疯魔状态了,祝翾已不想多说,只说了一句:“那您就继续活在人生的谎言之中。如果这样会让您感觉好受一点的话。” 祝翾转身离去,辛莉金在她背后歇斯底里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外人,不仅能得到少钦的心,还能得到他爸爸的关爱?而我是他们最亲的人,却什么也得不到!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祝翾徐徐转过身,平和地反问道:“您懂得什么是爱吗?在您的人生中,您有全心全意地爱过一个人吗?在您的心里,除了自己,还装过其他人吗?” 辛莉金的眼泪凝固了,祝翾每说出一个字,辛莉金都感觉像是有一记重拳击中了她的心。她溃败地瘫倒在地,空洞地望着周遭的黑暗,绝望地、无力地、像濒临死亡一般地哀嚎着…… 祝翾转过身往门外走去,令少钦不知何时已进到室内,他上前牵起她的手便大步走出了暗室的门。 二人来到楼下大厅,祝翾走到令飞扬面前说道:“伯父,您真的要把令夫人关在暗室里面吗?” 她的语气充满了怜悯。 令飞扬回答道:“小翾,她曾经那样伤害你,你还要为她求情吗?” “伯父,令夫人所犯的过错,当由她自己去承担。她已经在为这些过错而领受惩罚了,不是吗?”祝翾的眼里含着期盼,她接着说道:“那个暗室,我跟少钦都曾在里面待过,希望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进到那个地方了”。 令飞扬动容了,他的肩膀开始颤抖,令少钦上前拍拍他的背,轻声说道:“爸,我先带小翾回家了。” 令少钦带着祝翾离开了令家别墅。 令飞扬长叹一声气,吩咐老邹:“把夫人放出来……” “是,老爷。” 第二天早上,令飞扬跟辛莉金一同飞回洛杉矶了。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辛莉金全程静默配合,一句声也没有。 末了,辛莉金深望一眼令飞扬,失魂落魄地走了。 两人终究连一句“再见”也没有道出口。 同一天,令氏集团对外宣布:令少钦升任令氏集团中国区总裁。 上任后的第二天,令少钦待在家里不出门。 祝翾吃完早餐问他:“怎么不去公司啊?你刚刚升任了令氏中国区总裁,很多事情要忙?” “不去了。我有正事要忙呢。”令少钦回复道。 “什么正事啊?” “我送给你的小夜灯,怎么不见了?”令少钦问道。 “我……我把它送给那个小男孩了,小布丁。那天,我为了帮助他疗愈内心的障碍,就……” “换衣服,跟我去见那个小子。”令少钦从衣橱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祝翾。 “你……你找他做什么啊?”祝翾不解。 “把小夜灯要回来啊!那是我送你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送给其他男人啊!” “喂,令少钦,他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你连小孩子的醋也要吃吗?”祝翾哭笑不得。 “我不管。总之,我送给你的东西,你不准送给别人。” 呼啸之间,两人已来到了一座居民小区内。 小布丁的妈妈带着孩子过来跟祝翾问好,眼里仍然满怀感激。 “漂亮姐姐!你终于来看我啦!”小布丁远远地朝着祝翾飞跑过来,扑到她面前,抱紧她的腿。 “小布丁,你好吗?这几天过得开心吗?”祝翾慢慢蹲下身来,牵着小孩的手慰问道。 “开心呀!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小布丁兴奋地说道。 “为什么呀?”孩子妈妈问道。 “因为今天漂亮姐姐来看我了呀!”小布丁乖巧的话语引得大家都禁不住笑了。 只有令少钦面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孩子妈妈从包里拿出那盏小夜灯,递给祝翾:“祝小姐,谢谢你的这盏灯,还有你画的那幅画。如果没有你和它们,小布丁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妈妈!那是漂亮姐姐送给我的小夜灯!我很喜欢!”小布丁从他妈妈手里抢过小夜灯抗议道。 “宝贝,这盏小夜灯是姐姐的东西,我们不能据为己有的,这是我们从姐姐那里借来的光,现在我们要把光还给姐姐啦。”孩子妈妈解释道。 祝翾看小布丁那么为难,正要推辞,只见令少钦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正视着小布丁。 小布丁仰着头瞅着令少钦问:“叔叔,你是谁啊?为什么跟漂亮姐姐在一起啊?” 令少钦惊讶地反问道:“喂,你叫她‘姐姐’,为什么叫我‘叔叔’啊?” “她就是姐姐啊,你就是叔叔啊!”小布丁认真地回答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令少钦看着那个小鬼头,故弄玄虚地说道:“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跟你的漂亮姐姐在一起?你跟我来,我就告诉你。” 小鬼头捧着小夜灯屁颠屁颠地跟着令少钦跑了。 祝翾陪着孩子妈妈在小区公园里转悠、聊天,两人遛了好几圈都不见小布丁和令少钦的人影。 半个上午过去了,令少钦终于带着小布丁回来了。 “妈妈!妈妈你看,帅气哥哥帮我夹到了好多个娃娃!”小布丁兴冲冲地喊道。 只见令少钦的肩上扛着四个大大的网眼袋子,每个袋子里都塞满了各种式样的娃娃玩偶,他喘着气,看上去像是累坏了的样子。 “帅气哥哥?”祝翾忍住笑问道。 “是的呢!漂亮姐姐,你都不知道帅气哥哥夹娃娃有多厉害!那几个娃娃机都快被哥哥夹空了!”小布丁兴奋得手舞足蹈。 “对了,漂亮姐姐,这个彩虹小夜灯还给你,因为这是帅气哥哥送给你的礼物,我不能要。不过,帅气哥哥也送了我一盏小夜灯,你看!这盏小夜灯很酷的,它还会弹古琴呢!”小布丁把祝翾的小夜灯还给了她,又高兴地向她展示令少钦送给他的那盏灯。 “哇!真的好酷耶!”祝翾夸赞道。 令翾二人别了小布丁母子,在回家的路上,祝翾看着令少钦那副累坏了的样子直笑。 “你是怎么把那盏小夜灯要回来的啊?”她问道。 “我买了一千个币,帮他夹了一百个娃娃,陪他打了十把魂斗罗,还送了他一盏新的小夜灯。”令少钦边开车边说。 “这样他就肯把灯还给你了?”祝翾接着问。 “他哪里肯啊?那个小鬼头,我在那里忙着夹娃娃,他说他累了,站不住了,非要我背着他!你能想象吗?一个小崽子挂在我后背上,两只手使劲掐着我的脖子,就指着娃娃机里面的娃娃说,我要这个!我要那个!快给我夹!”令少钦像申冤一样说这些话的时候,祝翾在一旁已经笑得岔气了。 “所以他就把小夜灯还给你啦?”祝翾笑着问。 “哪有那么容易!那小子打魂斗罗很菜,我带着他玩,把把通关,才把他给制服了!”令少钦的样子颇为得意。 祝翾看着孩子气的令少钦,笑得好开心。 “打游戏那么菜,嘴巴倒是很厉害。你知道吗?他还跟我吵架呢!我说他的名字不好听,一点都不酷,他还跟我犟嘴,说他就喜欢他的名字!还说我凶巴巴的,一点都没有他的漂亮姐姐可爱!” “哈哈哈哈!谁让你批评人家名字啦?这一part,我站小布丁!”祝翾举手表态。 “后来我亮出小夜灯,给他看那片芭蕉叶,还有古琴的投影。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好声好气地跟我说话。我跟他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送你一盏灯,你也要还我一盏灯。就这样,才把你的灯给要回来啦。” “哈哈哈哈!令少钦,你现在的样子,跟小布丁好像哦!” “什么?我跟那个小崽子像?哪里像了?” “就是像啊。你现在一脸的孩子气,看起来就像一个四岁的小男孩!哈哈哈哈!” 笑过一阵,令少钦很认真地问祝翾:“诶,问你啊,如果……我们有一个小孩子的话,你会取什么名字啊?” “我们?”祝翾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是……是啊。我们……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也有一个小娃娃的话,应该叫他什么呢?”令少钦的脸也红了。 祝翾羞笑地望着窗外,回答道:“就叫翎儿。或者,阿翎。” “翎儿,阿翎。好听!大名就叫:令羽翎!”令少钦兴奋地说道。 “令羽翎?这是做了一个加法运算吗?”祝翾捂着嘴惊问。 “是啊!令加羽等于翎!是我们的孩子没错了!”令少钦挑挑眉,嘴角笑出了好看的月牙形。 祝翾眉眼含羞地看着令少钦,心里漾出一圈圈幸福的涟漪。 这日早晨,祝翾回到公司。她前脚刚进办公室的门,甄雅就急吼吼地跑进来。 “老大!快来!”甄雅趴在祝翾办公室门口夸张地喊。 第159章 令羽翎者 被一个曾被自己视为蝼蚁的人揭穿内心的真实面貌,辛莉金的脸上瞬间爬满了无地自容的难堪。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憎恨我自己?我辛家是全琅北第一大豪门,我是高高在上的辛家大小姐!所有人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辛莉金整个人已经进入疯魔状态了,祝翾已不想多说,只说了一句:“那您就继续活在人生的谎言之中。如果这样会让您感觉好受一点的话。” 祝翾转身离去,辛莉金在她背后歇斯底里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外人,不仅能得到少钦的心,还能得到他爸爸的关爱?而我是他们最亲的人,却什么也得不到!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祝翾徐徐转过身,平和地反问道:“您懂得什么是爱吗?在您的人生中,您有全心全意地爱过一个人吗?在您的心里,除了自己,还装过其他人吗?” 辛莉金的眼泪凝固了,祝翾每说出一个字,辛莉金都感觉像是有一记重拳击中了她的心。她溃败地瘫倒在地,空洞地望着周遭的黑暗,绝望地、无力地、像濒临死亡一般地哀嚎着…… 祝翾转过身往门外走去,令少钦不知何时已进到室内,他上前牵起她的手便大步走出了暗室的门。 二人来到楼下大厅,祝翾走到令飞扬面前说道:“伯父,您真的要把令夫人关在暗室里面吗?” 她的语气充满了怜悯。 令飞扬回答道:“小翾,她曾经那样伤害你,你还要为她求情吗?” “伯父,令夫人所犯的过错,当由她自己去承担。她已经在为这些过错而领受惩罚了,不是吗?”祝翾的眼里含着期盼,她接着说道:“那个暗室,我跟少钦都曾在里面待过,希望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进到那个地方了”。 令飞扬动容了,他的肩膀开始颤抖,令少钦上前拍拍他的背,轻声说道:“爸,我先带小翾回家了。” 令少钦带着祝翾离开了令家别墅。 令飞扬长叹一声气,吩咐老邹:“把夫人放出来……” “是,老爷。” 第二天早上,令飞扬跟辛莉金一同飞回洛杉矶了。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辛莉金全程静默配合,一句声也没有。 末了,辛莉金深望一眼令飞扬,失魂落魄地走了。 两人终究连一句“再见”也没有道出口。 同一天,令氏集团对外宣布:令少钦升任令氏集团中国区总裁。 上任后的第二天,令少钦待在家里不出门。 祝翾吃完早餐问他:“怎么不去公司啊?你刚刚升任了令氏中国区总裁,很多事情要忙?” “不去了。我有正事要忙呢。”令少钦回复道。 “什么正事啊?” “我送给你的小夜灯,怎么不见了?”令少钦问道。 “我……我把它送给那个小男孩了,小布丁。那天,我为了帮助他疗愈内心的障碍,就……” “换衣服,跟我去见那个小子。”令少钦从衣橱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祝翾。 “你……你找他做什么啊?”祝翾不解。 “把小夜灯要回来啊!那是我送你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送给其他男人啊!” “喂,令少钦,他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你连小孩子的醋也要吃吗?”祝翾哭笑不得。 “我不管。总之,我送给你的东西,你不准送给别人。” 呼啸之间,两人已来到了一座居民小区内。 小布丁的妈妈带着孩子过来跟祝翾问好,眼里仍然满怀感激。 “漂亮姐姐!你终于来看我啦!”小布丁远远地朝着祝翾飞跑过来,扑到她面前,抱紧她的腿。 “小布丁,你好吗?这几天过得开心吗?”祝翾慢慢蹲下身来,牵着小孩的手慰问道。 “开心呀!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小布丁兴奋地说道。 “为什么呀?”孩子妈妈问道。 “因为今天漂亮姐姐来看我了呀!”小布丁乖巧的话语引得大家都禁不住笑了。 只有令少钦面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孩子妈妈从包里拿出那盏小夜灯,递给祝翾:“祝小姐,谢谢你的这盏灯,还有你画的那幅画。如果没有你和它们,小布丁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妈妈!那是漂亮姐姐送给我的小夜灯!我很喜欢!”小布丁从他妈妈手里抢过小夜灯抗议道。 “宝贝,这盏小夜灯是姐姐的东西,我们不能据为己有的,这是我们从姐姐那里借来的光,现在我们要把光还给姐姐啦。”孩子妈妈解释道。 祝翾看小布丁那么为难,正要推辞,只见令少钦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正视着小布丁。 小布丁仰着头瞅着令少钦问:“叔叔,你是谁啊?为什么跟漂亮姐姐在一起啊?” 令少钦惊讶地反问道:“喂,你叫她‘姐姐’,为什么叫我‘叔叔’啊?” “她就是姐姐啊,你就是叔叔啊!”小布丁认真地回答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令少钦看着那个小鬼头,故弄玄虚地说道:“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跟你的漂亮姐姐在一起?你跟我来,我就告诉你。” 小鬼头捧着小夜灯屁颠屁颠地跟着令少钦跑了。 祝翾陪着孩子妈妈在小区公园里转悠、聊天,两人遛了好几圈都不见小布丁和令少钦的人影。 半个上午过去了,令少钦终于带着小布丁回来了。 “妈妈!妈妈你看,帅气哥哥帮我夹到了好多个娃娃!”小布丁兴冲冲地喊道。 只见令少钦的肩上扛着四个大大的网眼袋子,每个袋子里都塞满了各种式样的娃娃玩偶,他喘着气,看上去像是累坏了的样子。 “帅气哥哥?”祝翾忍住笑问道。 “是的呢!漂亮姐姐,你都不知道帅气哥哥夹娃娃有多厉害!那几个娃娃机都快被哥哥夹空了!”小布丁兴奋得手舞足蹈。 “对了,漂亮姐姐,这个彩虹小夜灯还给你,因为这是帅气哥哥送给你的礼物,我不能要。不过,帅气哥哥也送了我一盏小夜灯,你看!这盏小夜灯很酷的,它还会弹古琴呢!”小布丁把祝翾的小夜灯还给了她,又高兴地向她展示令少钦送给他的那盏灯。 “哇!真的好酷耶!”祝翾夸赞道。 令翾二人别了小布丁母子,在回家的路上,祝翾看着令少钦那副累坏了的样子直笑。 “你是怎么把那盏小夜灯要回来的啊?”她问道。 “我买了一千个币,帮他夹了一百个娃娃,陪他打了十把魂斗罗,还送了他一盏新的小夜灯。”令少钦边开车边说。 “这样他就肯把灯还给你了?”祝翾接着问。 “他哪里肯啊?那个小鬼头,我在那里忙着夹娃娃,他说他累了,站不住了,非要我背着他!你能想象吗?一个小崽子挂在我后背上,两只手使劲掐着我的脖子,就指着娃娃机里面的娃娃说,我要这个!我要那个!快给我夹!”令少钦像申冤一样说这些话的时候,祝翾在一旁已经笑得岔气了。 “所以他就把小夜灯还给你啦?”祝翾笑着问。 “哪有那么容易!那小子打魂斗罗很菜,我带着他玩,把把通关,才把他给制服了!”令少钦的样子颇为得意。 祝翾看着孩子气的令少钦,笑得好开心。 “打游戏那么菜,嘴巴倒是很厉害。你知道吗?他还跟我吵架呢!我说他的名字不好听,一点都不酷,他还跟我犟嘴,说他就喜欢他的名字!还说我凶巴巴的,一点都没有他的漂亮姐姐可爱!” “哈哈哈哈!谁让你批评人家名字啦?这一part,我站小布丁!”祝翾举手表态。 “后来我亮出小夜灯,给他看那片芭蕉叶,还有古琴的投影。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好声好气地跟我说话。我跟他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送你一盏灯,你也要还我一盏灯。就这样,才把你的灯给要回来啦。” “哈哈哈哈!令少钦,你现在的样子,跟小布丁好像哦!” “什么?我跟那个小崽子像?哪里像了?” “就是像啊。你现在一脸的孩子气,看起来就像一个四岁的小男孩!哈哈哈哈!” 笑过一阵,令少钦很认真地问祝翾:“诶,问你啊,如果……我们有一个小孩子的话,你会取什么名字啊?” “我们?”祝翾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是……是啊。我们……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也有一个小娃娃的话,应该叫他什么呢?”令少钦的脸也红了。 祝翾羞笑地望着窗外,回答道:“就叫翎儿。或者,阿翎。” “翎儿,阿翎。好听!大名就叫:令羽翎!”令少钦兴奋地说道。 “令羽翎?这是做了一个加法运算吗?”祝翾捂着嘴惊问。 “是啊!令加羽等于翎!是我们的孩子没错了!”令少钦挑挑眉,嘴角笑出了好看的月牙形。 祝翾眉眼含羞地看着令少钦,心里漾出一圈圈幸福的涟漪。 这日早晨,祝翾回到公司。她前脚刚进办公室的门,甄雅就急吼吼地跑进来。 “老大!快来!”甄雅趴在祝翾办公室门口夸张地喊。 第160章 丰悦诚服 祝翾跟着甄雅来到前台,看见牧远正在登记,令少钦站在旁边。 “你们怎么来了?”祝翾惊讶发问。 “来给你的同花顺军团发奖金。”令少钦小声说道。 闵拉将令少钦和牧远带到了北面办公区名为“日(sunshe)”的大型会客室。又召齐了同花顺其他成员来参会。 每个人看见令少钦的时候,都惊爆了眼珠子。 “我的天呐!我看到的是真的吗?我睡了三天,刚睡醒就看见了宇宙第一帅的令氏集团总裁吗?”钟美意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你想什么呢?那是咱姐夫!”刑小齐拐一下钟美意的胳膊肘。 “哇!令总亲自上门致谢,我们翾羽的面子也太大了!”郝微两手紧扶着镜框惊叹道。 “能这么近距离地一睹令总的真容,我们今天这运气,爆表了!”宋周激动地跳起来摸天花板。 令少钦站起身,绅士有礼地说道:“令少钦,幸会翾羽同花顺。” 这一开口,全场惊叫:“啊!太酷了!天呐!帅炸天了!” “啊!这嗓音!我的耳朵怀孕了!我被电晕了!谁借个肩膀给我呀!”钟美意夸张地晕倒在刑小齐身上。 祝翾坐在令少钦的旁边,看到她的组员一个个的满脸迷弟迷妹样,无奈地扶额遮眼,一副“别说你们认识我”的表情。 “我代表令氏集团和翎煌科技,对同花顺军团及翾羽传媒全体同仁表示感谢!”令少钦郑重其事地说道。 “能为宇宙第一帅总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啊!我被令总感谢了!我的人生升华了!” 同花顺那几个人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祝翾看着她的团队,一脸“瞧你们这点出息”的表情。 令少钦话音刚落,牧远就把随身拎着的一个金属材质的手提钱箱放在了桌上。 牧远打开钱箱,从里面搬出一方大牛皮纸信封,看着信封上贴着的名牌念道:“老a。” 闵拉抬头回应,牧远则把那方信封推到她面前。 牧远继续搬出另一方牛皮信封,念道:“老k。” 宋周一边大喊:“到!”一边接过牧远推来的信封。 接下来,钟美意、郝微、刑小齐也相继接到了牛皮信封。 钟美意迫不及待地拆开一看,只见那信封内整齐地摞着十沓全新现钞,每一沓足足有十厘米的厚度! 钟美意拿出其中一沓用手比划一下说道:“我的天呐!刑小齐,这一沓比你的脸皮都要厚?” 刑小齐早傻眼了,他接过钟美意的话说道:“我的脸皮跟这一摞相比,简直毫无杀伤力。” 郝微扶着镜框惊叹道:“老大,虽然我们跟着您从来不愁吃喝,也没少见过大场面,可是,我从来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 每个人都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大袋子钱愣得说不出话。 “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大家笑纳。”令少钦说完,牧远又拿出几张制作精美的邀请函,每人面前发一张。 令少钦接着说道:“两天后,四方楼的庆功答谢晚宴,希望大家都来参加。” “什么?四方楼?我的天呐!这待遇!” “四方楼?真的是我能去的地方吗?我要跻身名流界了吗?感谢列祖列祖庇佑啊!” “哇!我这辈子能去一趟四方楼,值了!我可以直接上天了!” 整间会客室里欢呼声不断。 闵拉恭敬地回应道:“感谢令总,感谢令氏集团和翎煌科技对我们翾羽传媒的认可。” “感谢令总!” “谢谢令总!” 大家齐喊出声。 钟美意却突然高呼一声:“谢谢姐夫!” 这一声可把所有人都震惊得立时收了声。 紧接着,众人默契地高声齐喊:“谢谢姐夫!!!” 祝翾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令少钦看着祝翾,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眼神示意牧远,只见牧远立刻取出两份文件放到祝翾面前,恭敬地说道:“祝总,令氏集团与翎煌科技想跟翾羽传媒签订终身合作协议,不知您意下如何?” “what?终身合作协议?啊!苍天呐!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啊!这是真的吗?老大!快点签啊!”大家已经乐得癫狂了,一个个蜂拥上来围着祝翾,有的帮她翻开合同到最后一页,有的帮她拿笔,有的负责拍照记录这一历史性的时刻。祝翾连合同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大家架着手签了名。 祝翾送令少钦到楼下,边走边低声说道:“令少钦,你这样会把我的人惯坏的!” 令少钦却不以为意地说道:“惯坏了更好,让他们一个个远走高飞,这样我就可以带着你远走高飞了。” “你……”她拿他没办法。接着又问道:“怎么突然要跟我们签什么终身协议啊?” “有了这两份协议,你就再也别想跑掉了。”令少钦说着便凑到她面前迅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喂!这里是公司!”祝翾红着脸低声急吼。 令少钦露出一副“那又怎么样”的痞笑模样,看着祝翾的脸一路红到脖子根。 丰蔓兮看到了媒体的报道。 令氏集团新任总裁令少钦公开认爱,未婚妻系翾羽传媒ceo祝翾女士!据悉,两人已秘恋多年,下个月将完婚。 媒体的配图,正是那日在祝翾公司楼下拍到的令少钦紧牵着她的手回应媒体的那张照片。 “什么?他就是令少钦?那个超级大帅哥?”丰蔓兮眼珠子都惊掉了。 “蔓蔓,看什么呢?”丰母走过来问。 “妈妈,照片上的这个人,就是令少钦吗?”丰蔓兮问道。 “是啊。”丰母确认道,“你不是很讨厌他吗?当初得知我们要跟令家联姻的消息,你死活不愿意,还跟你爸爸闹得那么不愉快。怎么这会儿看起来,你倒也没那么讨厌人家啊。” 丰蔓兮捶一捶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原来那天在暨巛酒店碰到的那个雷霆万钧的大帅哥,就是令少钦啊。早知道令家少爷帅出天际又这么有担当有能力,我还闹什么闹啊!” “不过,我们跟令家终究是没有缘分的。据说,上次勒令媒体取消宣布令丰联姻的消息,就是令少钦本人亲自出面处理的。取消了也好,反正你也不愿意。”丰母补充道。 “唉……即使我愿意,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他早已有了心爱之人,而且还是那么完美的、让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匹敌的祝翾。难怪我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摔得四仰八叉,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他的眼里,除了她,谁都看不见。那天,他果然是去找她的……”丰蔓兮心想。 半下午时分,丰昱亨电话吩咐司机,说要去一趟翾羽传媒。丰蔓兮听到了她爸爸跟司机的通话,吵着要跟他一起去。 “爸,您就带我一起去嘛!我正好跟那个祝总学习一下嘛!”她摇着她爸爸的袖子撒娇。 “学习?蔓蔓,你别跟我瞎胡闹啊。我养你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你想学习什么东西!再说了,你对广告营销界从来不感兴趣的,你别给我添乱。” “哎呀爸,我对学习没兴趣,但我对那个祝总有兴趣啊!连您都觉得她好厉害对不对?她敢单枪匹马上门跟您打赌,您叱咤商界那么久,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而且她一人能调动千军万马,四方楼都能听她调遣,简直太神通广大了!这么厉害的人,我去见识一下,跟她聊上几句,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呢!”丰蔓兮死缠烂打了好一会儿,丰昱亨终于同意带她一起前往。 铭茂大厦,翾羽传媒。 “祝总,沣煜集团的丰总到了。在‘如风’会客间。”闵拉轻敲两下祝翾办公室的门,提醒道。 “好,我马上来。” 祝翾起身随闵拉去往“如风”会客室。闵拉推开门招呼:“丰总,我们祝总到了。” 丰昱亨起身跟祝翾握手:“祝总,又见面了!” “丰总,有失远迎!”祝翾礼貌地与丰昱亨握手,这时她注意到丰昱亨身旁有一个背对她站着的女子,于是她直接问道:“丰总,请问这位女士是?” 丰昱亨正要介绍,只见那位女士悠缓地转过身来。 祝翾微惊出声:“蔓兮!” “祝翾,又见面了。”丰蔓兮笑着说道,“哦不,应该叫您:祝总。幸会您!”丰蔓兮伸出手。 祝翾像见到老朋友一样随性一笑,又像想到了什么似地摇摇头,用力握住了丰蔓兮的手:“原来你姓丰!” “怎么?你们俩认识啊?”丰昱亨一脸疑惑。 “爸,您不知道了?我跟祝总早就见过面了!”丰蔓兮得意地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祝总跟我沣煜还真是有缘呐!” “那是自然。所以丰总今日前来是要与翾羽续缘吗?”祝翾开门见山地问。 “哈哈哈哈!祝总果然冰雪聪明!我总算明白了,那日你所说的:三日之后有好事发生,是什么意思了。”丰昱亨说道。 “愿闻其详。”祝翾恭敬地回应道。 “原来祝总那日上门不是要与我打赌,而是要给我送一份大礼啊!”丰昱亨赞叹道。 第160章 丰悦诚服 祝翾跟着甄雅来到前台,看见牧远正在登记,令少钦站在旁边。 “你们怎么来了?”祝翾惊讶发问。 “来给你的同花顺军团发奖金。”令少钦小声说道。 闵拉将令少钦和牧远带到了北面办公区名为“日(sunshe)”的大型会客室。又召齐了同花顺其他成员来参会。 每个人看见令少钦的时候,都惊爆了眼珠子。 “我的天呐!我看到的是真的吗?我睡了三天,刚睡醒就看见了宇宙第一帅的令氏集团总裁吗?”钟美意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你想什么呢?那是咱姐夫!”刑小齐拐一下钟美意的胳膊肘。 “哇!令总亲自上门致谢,我们翾羽的面子也太大了!”郝微两手紧扶着镜框惊叹道。 “能这么近距离地一睹令总的真容,我们今天这运气,爆表了!”宋周激动地跳起来摸天花板。 令少钦站起身,绅士有礼地说道:“令少钦,幸会翾羽同花顺。” 这一开口,全场惊叫:“啊!太酷了!天呐!帅炸天了!” “啊!这嗓音!我的耳朵怀孕了!我被电晕了!谁借个肩膀给我呀!”钟美意夸张地晕倒在刑小齐身上。 祝翾坐在令少钦的旁边,看到她的组员一个个的满脸迷弟迷妹样,无奈地扶额遮眼,一副“别说你们认识我”的表情。 “我代表令氏集团和翎煌科技,对同花顺军团及翾羽传媒全体同仁表示感谢!”令少钦郑重其事地说道。 “能为宇宙第一帅总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啊!我被令总感谢了!我的人生升华了!” 同花顺那几个人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祝翾看着她的团队,一脸“瞧你们这点出息”的表情。 令少钦话音刚落,牧远就把随身拎着的一个金属材质的手提钱箱放在了桌上。 牧远打开钱箱,从里面搬出一方大牛皮纸信封,看着信封上贴着的名牌念道:“老a。” 闵拉抬头回应,牧远则把那方信封推到她面前。 牧远继续搬出另一方牛皮信封,念道:“老k。” 宋周一边大喊:“到!”一边接过牧远推来的信封。 接下来,钟美意、郝微、刑小齐也相继接到了牛皮信封。 钟美意迫不及待地拆开一看,只见那信封内整齐地摞着十沓全新现钞,每一沓足足有十厘米的厚度! 钟美意拿出其中一沓用手比划一下说道:“我的天呐!刑小齐,这一沓比你的脸皮都要厚?” 刑小齐早傻眼了,他接过钟美意的话说道:“我的脸皮跟这一摞相比,简直毫无杀伤力。” 郝微扶着镜框惊叹道:“老大,虽然我们跟着您从来不愁吃喝,也没少见过大场面,可是,我从来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 每个人都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大袋子钱愣得说不出话。 “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大家笑纳。”令少钦说完,牧远又拿出几张制作精美的邀请函,每人面前发一张。 令少钦接着说道:“两天后,四方楼的庆功答谢晚宴,希望大家都来参加。” “什么?四方楼?我的天呐!这待遇!” “四方楼?真的是我能去的地方吗?我要跻身名流界了吗?感谢列祖列祖庇佑啊!” “哇!我这辈子能去一趟四方楼,值了!我可以直接上天了!” 整间会客室里欢呼声不断。 闵拉恭敬地回应道:“感谢令总,感谢令氏集团和翎煌科技对我们翾羽传媒的认可。” “感谢令总!” “谢谢令总!” 大家齐喊出声。 钟美意却突然高呼一声:“谢谢姐夫!” 这一声可把所有人都震惊得立时收了声。 紧接着,众人默契地高声齐喊:“谢谢姐夫!!!” 祝翾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令少钦看着祝翾,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眼神示意牧远,只见牧远立刻取出两份文件放到祝翾面前,恭敬地说道:“祝总,令氏集团与翎煌科技想跟翾羽传媒签订终身合作协议,不知您意下如何?” “what?终身合作协议?啊!苍天呐!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啊!这是真的吗?老大!快点签啊!”大家已经乐得癫狂了,一个个蜂拥上来围着祝翾,有的帮她翻开合同到最后一页,有的帮她拿笔,有的负责拍照记录这一历史性的时刻。祝翾连合同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大家架着手签了名。 祝翾送令少钦到楼下,边走边低声说道:“令少钦,你这样会把我的人惯坏的!” 令少钦却不以为意地说道:“惯坏了更好,让他们一个个远走高飞,这样我就可以带着你远走高飞了。” “你……”她拿他没办法。接着又问道:“怎么突然要跟我们签什么终身协议啊?” “有了这两份协议,你就再也别想跑掉了。”令少钦说着便凑到她面前迅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喂!这里是公司!”祝翾红着脸低声急吼。 令少钦露出一副“那又怎么样”的痞笑模样,看着祝翾的脸一路红到脖子根。 丰蔓兮看到了媒体的报道。 令氏集团新任总裁令少钦公开认爱,未婚妻系翾羽传媒ceo祝翾女士!据悉,两人已秘恋多年,下个月将完婚。 媒体的配图,正是那日在祝翾公司楼下拍到的令少钦紧牵着她的手回应媒体的那张照片。 “什么?他就是令少钦?那个超级大帅哥?”丰蔓兮眼珠子都惊掉了。 “蔓蔓,看什么呢?”丰母走过来问。 “妈妈,照片上的这个人,就是令少钦吗?”丰蔓兮问道。 “是啊。”丰母确认道,“你不是很讨厌他吗?当初得知我们要跟令家联姻的消息,你死活不愿意,还跟你爸爸闹得那么不愉快。怎么这会儿看起来,你倒也没那么讨厌人家啊。” 丰蔓兮捶一捶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原来那天在暨巛酒店碰到的那个雷霆万钧的大帅哥,就是令少钦啊。早知道令家少爷帅出天际又这么有担当有能力,我还闹什么闹啊!” “不过,我们跟令家终究是没有缘分的。据说,上次勒令媒体取消宣布令丰联姻的消息,就是令少钦本人亲自出面处理的。取消了也好,反正你也不愿意。”丰母补充道。 “唉……即使我愿意,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他早已有了心爱之人,而且还是那么完美的、让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匹敌的祝翾。难怪我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摔得四仰八叉,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他的眼里,除了她,谁都看不见。那天,他果然是去找她的……”丰蔓兮心想。 半下午时分,丰昱亨电话吩咐司机,说要去一趟翾羽传媒。丰蔓兮听到了她爸爸跟司机的通话,吵着要跟他一起去。 “爸,您就带我一起去嘛!我正好跟那个祝总学习一下嘛!”她摇着她爸爸的袖子撒娇。 “学习?蔓蔓,你别跟我瞎胡闹啊。我养你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你想学习什么东西!再说了,你对广告营销界从来不感兴趣的,你别给我添乱。” “哎呀爸,我对学习没兴趣,但我对那个祝总有兴趣啊!连您都觉得她好厉害对不对?她敢单枪匹马上门跟您打赌,您叱咤商界那么久,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而且她一人能调动千军万马,四方楼都能听她调遣,简直太神通广大了!这么厉害的人,我去见识一下,跟她聊上几句,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呢!”丰蔓兮死缠烂打了好一会儿,丰昱亨终于同意带她一起前往。 铭茂大厦,翾羽传媒。 “祝总,沣煜集团的丰总到了。在‘如风’会客间。”闵拉轻敲两下祝翾办公室的门,提醒道。 “好,我马上来。” 祝翾起身随闵拉去往“如风”会客室。闵拉推开门招呼:“丰总,我们祝总到了。” 丰昱亨起身跟祝翾握手:“祝总,又见面了!” “丰总,有失远迎!”祝翾礼貌地与丰昱亨握手,这时她注意到丰昱亨身旁有一个背对她站着的女子,于是她直接问道:“丰总,请问这位女士是?” 丰昱亨正要介绍,只见那位女士悠缓地转过身来。 祝翾微惊出声:“蔓兮!” “祝翾,又见面了。”丰蔓兮笑着说道,“哦不,应该叫您:祝总。幸会您!”丰蔓兮伸出手。 祝翾像见到老朋友一样随性一笑,又像想到了什么似地摇摇头,用力握住了丰蔓兮的手:“原来你姓丰!” “怎么?你们俩认识啊?”丰昱亨一脸疑惑。 “爸,您不知道了?我跟祝总早就见过面了!”丰蔓兮得意地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祝总跟我沣煜还真是有缘呐!” “那是自然。所以丰总今日前来是要与翾羽续缘吗?”祝翾开门见山地问。 “哈哈哈哈!祝总果然冰雪聪明!我总算明白了,那日你所说的:三日之后有好事发生,是什么意思了。”丰昱亨说道。 “愿闻其详。”祝翾恭敬地回应道。 “原来祝总那日上门不是要与我打赌,而是要给我送一份大礼啊!”丰昱亨赞叹道。 第161章 盛宠赠香 丰蔓兮云里雾里地问道:“爸,什么大礼啊?” “这份大礼,就是翾羽传媒啊!”丰昱亨揭晓道。 “丰总果然是知意之人。”祝翾调皮地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丰昱亨开怀大笑,自嘲地说道:“不瞒你说,我原本还做着梦,梦见三天之后我就能坐拥翎煌科技了,想不到,终是我天真了呀!” “不。丰总,是真君子。我与丰总签的那份文件,不是赌约,而是君子协议。正因如此,我才敢用我的翾羽传媒作为赌注。” “哈哈哈哈!祝总此话,深得我心!沣煜能得翾羽助力,实乃我幸!” “祝翾感谢丰总对翾羽传媒的认可。” “业内都说,翾羽传媒,所向披靡。还有祝总亲自领导的同花顺军团,现在在全琅北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丰昱亨说道。 “承蒙大家抬举了。所向披靡不敢当。所到之处,不遗余力,才是翾羽的基因。” “不卑不亢,张弛有度,高阶思维,沉敛从容!难怪你能在三日之内创造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营销神话!放眼整个琅北,乃至琅北之外,除却翾羽,别无二人呐!”丰昱亨的话里满是佩叹。 “丰总您过誉了。这是翾羽自创立以来收到的最高褒奖。” “祝总实至名归,当之无愧!”丰昱亨说道,“那么祝总,我们沣煜来年的转型之梦,就交给翾羽传媒来帮我们实现了,我会交代秘书,即刻启动签约流程。” “没问题!感谢沣煜的信任!我们合作愉快!” 祝翾送丰昱亨父女下楼时,令少钦刚好来接她下班。 丰昱亨远远地看见了令少钦,眉目间不自觉地露出赞许的神情。他忽而想到那日在沣煜集团楼下,当他询问祝翾与令少钦是什么关系时,祝翾的回答。 他向令少钦点头示意,继而缓缓地转身向祝翾说道:“令家有你,如沐天恩呐!” 丰昱亨先上了车,丰蔓兮与祝翾站在一块儿说着话。 “祝翾,你知道吗?我特别佩服你。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佩服过一个人。”丰蔓兮很认真地说道。 “哦?蔓兮这话是在向我表白吗?”祝翾打趣地回复道。 “我说的是真的!你就当我是在跟你表白好了。你这么出众,肯定有不少男人女人都喜欢你!”丰蔓兮继续说道,“我也好羡慕你,羡慕你有一个那么爱你的未婚夫。” 丰蔓兮正说着,只见令少钦朝她们走过来。 她以为这一次总算能跟令少钦打上招呼了,没想到令少钦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牵起祝翾的手就往他停车的方向走,边走边说:“都过了下班时间了,跟我去吃饭。” “喂,令少钦!我跟朋友还在说话呢!”祝翾喊道。 “那你结束通话。你下班后的时间都是我的!” “喂,令少钦!哪有你这么霸道的!” 祝翾还想挣脱手往回走,令少钦直接拉她入怀,拦腰抱起她大步朝前走。 丰蔓兮看着这一幕,深深叹息一声,继而低头挤出一丝微笑,落寞地上了她父亲的车。 祝翾跟令少钦吃完晚饭回到家,令少钦去冲凉了,祝翾窝在沙发上看着各种报道,嘴里不住地发出各种唏嘘声。 令少钦穿着睡袍边擦头发边走到她身边问她:“看什么呢?气成这样。” “媒体太离谱了!你看他们写的。‘令少钦与祝翾一见钟情,秘恋十一年,即将完婚’!”祝翾对着屏幕念道。 “没毛病啊!我本来就对你一见钟情啊!秘恋十一年也没写错啊,我当时秘密喜欢你,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令少钦说道。 祝翾无奈,不予辩驳。 令少钦接过她手里的平板,边翻看边念出声:“《令少未婚妻履历大揭秘,每一条都是王炸》,《翾羽传媒ceo祝翾:现实版的灰姑娘》,《令少钦苦等娇妻海外归来,十年独守空房》,《令少钦的未婚妻祝翾是谁?坐稳了,别被吓坏!》,《禁欲系豪门少爷公开认爱,女主竟然是她?》,《传闻令少未婚妻是神仙转世,豪门都开始修仙了吗?》,《令少的娇妻有点猛》,《王的女人:翾羽传媒ceo祝翾传奇人生大起底》,《金童玉女,神仙打架,说的就是令少与他的王炸娇妻》。哈哈哈哈!”令少钦边看边笑。 “你还笑?我的老底都被媒体掀翻了。”祝翾掐着他的手臂。 “写得很中肯啊,这帮媒体还算乖。”令少钦继续笑道。 “不许笑!”祝翾捂住令少钦的嘴,又不住手地掐他的腰、掐他的脖子、掐他的胳膊,一双猫爪子直挠得他浑身发痒。 他反扑在她身上,扣住她的双手,坏笑着说道:“听说,令少的娇妻有点猛。来,让我感受一下,我的王炸娇妻,到底哪里猛了?” 说完,他便像狮子一样扑到她颈项上又啃又咬。 “喂!令少钦!别闹了!啊!啊!”她被他咬得吃痛地大叫,“啊!你是属狮子的吗?疼啊!令少钦!啊!我的脖子!啊!我的肩膀!令少钦你个坏蛋!” 祝翾在他身下被他一顿胡乱啃咬,两只猫爪子推在他的肩前,大喘着抗议道:“令少钦,你是……狮子转世吗?哦不,连狮子都怕你!你要是……去到森林,一众虎狼熊狮都要对你俯首称臣!” 他收了“獠牙”,同样急喘着看着她说道:“我真想……活吞了你。” 说完,他便迅猛地吻上了她的唇,她吓得本能地一缩身,他拿手放在她的腰间,温柔软缓地说道:“是你说要我以身相许的……” 她努着嘴解释:“我那是跟你开……” “谁跟你开玩笑啊?别想抵赖。” 祝翾还欲说什么,他已痴缠上她的唇:“别动,让我好好吻你……” “我……我还没洗澡……”她樱口微动。 “我不嫌弃……”他热吻着她,像要把她融化一样。 她被他的温暖包裹着,渐渐舒软了身。 她乖顺地圈上他的颈脖,回应着他的疼惜怜宠…… 缱绻旖旎,缠绵氤氲,水乳交融,如胶似漆。 末了,令少钦在祝翾的额头深深一吻,柔润地说道:“明天带你去花翾圣境,我们去看那片花海,好不好?” “好,听你的。”她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肩回应道。 次日一大早,祝翾刚刚坐起身,又被令少钦按倒在床上,想要回味一下温柔乡,祝翾刮一下他的鼻子说道:“坏蛋别闹了,快起床啦!” 祝翾给令少钦挑了一身白色燕尾西装套装,配了白衬衫和白色领结。 她把他的衣服放在床边,催促道:“快点起床,换衣服!” 祝翾在洗浴间洗漱,令少钦坐起身问道:“我们今天不是要去花翾圣境吗?” “是啊!”她回答道。 “那干嘛穿得这么正式啊?”他还在问。 “叫你穿你就给我乖乖穿上,少废话!跟我约会不需要穿得正式一点吗?”祝翾说这话的语气,简直像是令少钦附体! 令大少爷惊得直眨眼,继而摇摇头笑出声,一副“放眼全世界,也就你祝翾敢这么跟本少爷说话”的表情。 早餐后,令少钦先下楼开车去了,祝翾换好了衣服出来,走出一楼大厅时,令少钦正好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他正说着:“可以出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抬眼看见祝翾迎面翩然走来,他立时惊呆了双眼,车门都忘记关了。 只见祝翾着一身白色v领泡泡短袖长款及地微拖尾礼服裙,长发顶部编着一根横向的细蜈蚣辫,右侧辫尾处别了一枝精致小巧的玉兰钗,一张素颜明丽淡雅,唇上施了一层薄薄的裸粉色唇彩,看起来袅娜娉婷,那一脸幸福的笑容,又让她显得更加芳艳动人。 令少钦痴望着她,一动不动。祝翾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向他脸上吹一口气,说道:“令少钦?你怎么变成一个雕塑啦?” 他这才回过神来,心跳好快地问她:“你……你怎么穿着这身裙子啊?” “因为我要去见我的王子啊!”她甜蜜地一笑,催促他:“走啊!出发啦!” 车子穿越城市的喧嚣,驶向平阔的郊外,祝翾一路哼着小曲,心情畅快。 令少钦把车子停在一片碧绿的大草地前,牵着祝翾下了车。 草地旁坐落着一家被晨雾拥绕的咖啡馆,有阵阵咖啡的香气飘散而来。 令少钦牵着祝翾来到咖啡馆前,祝翾这才看见那间咖啡馆的外墙上竖镶着“花翾子·爱想爱”几个大字。 “花翾子·爱想爱。这是……”祝翾念着咖啡馆的名字,语气微惊。 “用自由的脚步丈量世界,行遍地球每一个角落。观星云雨雪,听江河湖海。喝自己想喝的酒,爱自己想爱的人。随喜得乐,自在如风。”令少钦看着她说道,“这是你上次在星空下说过的你的梦想。这间咖啡馆,是为你而建的,上次带你来的时候,它还没有名字,是你赐予了它这个名字。” 令少钦为她拉开门,示意她:“进去坐坐。看看里面的陈设,喜不喜欢?” 祝翾跟着令少钦走进了咖啡馆,内部陈设颇有一股禅意古韵风,墙饰、灯饰、桌椅、台、杯具,尽显清幽古朴、世外安宁。 这是祝翾钟爱的风格。 她悠缓地坐在临墙的木色座椅上,闻着满屋飘荡的咖啡香,感受着每一样物件散发出的独特气韵,叹服令少钦竟然能将中西文化融合得这样奇巧,简直妙不可言。 第161章 盛宠赠香 丰蔓兮云里雾里地问道:“爸,什么大礼啊?” “这份大礼,就是翾羽传媒啊!”丰昱亨揭晓道。 “丰总果然是知意之人。”祝翾调皮地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丰昱亨开怀大笑,自嘲地说道:“不瞒你说,我原本还做着梦,梦见三天之后我就能坐拥翎煌科技了,想不到,终是我天真了呀!” “不。丰总,是真君子。我与丰总签的那份文件,不是赌约,而是君子协议。正因如此,我才敢用我的翾羽传媒作为赌注。” “哈哈哈哈!祝总此话,深得我心!沣煜能得翾羽助力,实乃我幸!” “祝翾感谢丰总对翾羽传媒的认可。” “业内都说,翾羽传媒,所向披靡。还有祝总亲自领导的同花顺军团,现在在全琅北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丰昱亨说道。 “承蒙大家抬举了。所向披靡不敢当。所到之处,不遗余力,才是翾羽的基因。” “不卑不亢,张弛有度,高阶思维,沉敛从容!难怪你能在三日之内创造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营销神话!放眼整个琅北,乃至琅北之外,除却翾羽,别无二人呐!”丰昱亨的话里满是佩叹。 “丰总您过誉了。这是翾羽自创立以来收到的最高褒奖。” “祝总实至名归,当之无愧!”丰昱亨说道,“那么祝总,我们沣煜来年的转型之梦,就交给翾羽传媒来帮我们实现了,我会交代秘书,即刻启动签约流程。” “没问题!感谢沣煜的信任!我们合作愉快!” 祝翾送丰昱亨父女下楼时,令少钦刚好来接她下班。 丰昱亨远远地看见了令少钦,眉目间不自觉地露出赞许的神情。他忽而想到那日在沣煜集团楼下,当他询问祝翾与令少钦是什么关系时,祝翾的回答。 他向令少钦点头示意,继而缓缓地转身向祝翾说道:“令家有你,如沐天恩呐!” 丰昱亨先上了车,丰蔓兮与祝翾站在一块儿说着话。 “祝翾,你知道吗?我特别佩服你。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佩服过一个人。”丰蔓兮很认真地说道。 “哦?蔓兮这话是在向我表白吗?”祝翾打趣地回复道。 “我说的是真的!你就当我是在跟你表白好了。你这么出众,肯定有不少男人女人都喜欢你!”丰蔓兮继续说道,“我也好羡慕你,羡慕你有一个那么爱你的未婚夫。” 丰蔓兮正说着,只见令少钦朝她们走过来。 她以为这一次总算能跟令少钦打上招呼了,没想到令少钦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牵起祝翾的手就往他停车的方向走,边走边说:“都过了下班时间了,跟我去吃饭。” “喂,令少钦!我跟朋友还在说话呢!”祝翾喊道。 “那你结束通话。你下班后的时间都是我的!” “喂,令少钦!哪有你这么霸道的!” 祝翾还想挣脱手往回走,令少钦直接拉她入怀,拦腰抱起她大步朝前走。 丰蔓兮看着这一幕,深深叹息一声,继而低头挤出一丝微笑,落寞地上了她父亲的车。 祝翾跟令少钦吃完晚饭回到家,令少钦去冲凉了,祝翾窝在沙发上看着各种报道,嘴里不住地发出各种唏嘘声。 令少钦穿着睡袍边擦头发边走到她身边问她:“看什么呢?气成这样。” “媒体太离谱了!你看他们写的。‘令少钦与祝翾一见钟情,秘恋十一年,即将完婚’!”祝翾对着屏幕念道。 “没毛病啊!我本来就对你一见钟情啊!秘恋十一年也没写错啊,我当时秘密喜欢你,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令少钦说道。 祝翾无奈,不予辩驳。 令少钦接过她手里的平板,边翻看边念出声:“《令少未婚妻履历大揭秘,每一条都是王炸》,《翾羽传媒ceo祝翾:现实版的灰姑娘》,《令少钦苦等娇妻海外归来,十年独守空房》,《令少钦的未婚妻祝翾是谁?坐稳了,别被吓坏!》,《禁欲系豪门少爷公开认爱,女主竟然是她?》,《传闻令少未婚妻是神仙转世,豪门都开始修仙了吗?》,《令少的娇妻有点猛》,《王的女人:翾羽传媒ceo祝翾传奇人生大起底》,《金童玉女,神仙打架,说的就是令少与他的王炸娇妻》。哈哈哈哈!”令少钦边看边笑。 “你还笑?我的老底都被媒体掀翻了。”祝翾掐着他的手臂。 “写得很中肯啊,这帮媒体还算乖。”令少钦继续笑道。 “不许笑!”祝翾捂住令少钦的嘴,又不住手地掐他的腰、掐他的脖子、掐他的胳膊,一双猫爪子直挠得他浑身发痒。 他反扑在她身上,扣住她的双手,坏笑着说道:“听说,令少的娇妻有点猛。来,让我感受一下,我的王炸娇妻,到底哪里猛了?” 说完,他便像狮子一样扑到她颈项上又啃又咬。 “喂!令少钦!别闹了!啊!啊!”她被他咬得吃痛地大叫,“啊!你是属狮子的吗?疼啊!令少钦!啊!我的脖子!啊!我的肩膀!令少钦你个坏蛋!” 祝翾在他身下被他一顿胡乱啃咬,两只猫爪子推在他的肩前,大喘着抗议道:“令少钦,你是……狮子转世吗?哦不,连狮子都怕你!你要是……去到森林,一众虎狼熊狮都要对你俯首称臣!” 他收了“獠牙”,同样急喘着看着她说道:“我真想……活吞了你。” 说完,他便迅猛地吻上了她的唇,她吓得本能地一缩身,他拿手放在她的腰间,温柔软缓地说道:“是你说要我以身相许的……” 她努着嘴解释:“我那是跟你开……” “谁跟你开玩笑啊?别想抵赖。” 祝翾还欲说什么,他已痴缠上她的唇:“别动,让我好好吻你……” “我……我还没洗澡……”她樱口微动。 “我不嫌弃……”他热吻着她,像要把她融化一样。 她被他的温暖包裹着,渐渐舒软了身。 她乖顺地圈上他的颈脖,回应着他的疼惜怜宠…… 缱绻旖旎,缠绵氤氲,水乳交融,如胶似漆。 末了,令少钦在祝翾的额头深深一吻,柔润地说道:“明天带你去花翾圣境,我们去看那片花海,好不好?” “好,听你的。”她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肩回应道。 次日一大早,祝翾刚刚坐起身,又被令少钦按倒在床上,想要回味一下温柔乡,祝翾刮一下他的鼻子说道:“坏蛋别闹了,快起床啦!” 祝翾给令少钦挑了一身白色燕尾西装套装,配了白衬衫和白色领结。 她把他的衣服放在床边,催促道:“快点起床,换衣服!” 祝翾在洗浴间洗漱,令少钦坐起身问道:“我们今天不是要去花翾圣境吗?” “是啊!”她回答道。 “那干嘛穿得这么正式啊?”他还在问。 “叫你穿你就给我乖乖穿上,少废话!跟我约会不需要穿得正式一点吗?”祝翾说这话的语气,简直像是令少钦附体! 令大少爷惊得直眨眼,继而摇摇头笑出声,一副“放眼全世界,也就你祝翾敢这么跟本少爷说话”的表情。 早餐后,令少钦先下楼开车去了,祝翾换好了衣服出来,走出一楼大厅时,令少钦正好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他正说着:“可以出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抬眼看见祝翾迎面翩然走来,他立时惊呆了双眼,车门都忘记关了。 只见祝翾着一身白色v领泡泡短袖长款及地微拖尾礼服裙,长发顶部编着一根横向的细蜈蚣辫,右侧辫尾处别了一枝精致小巧的玉兰钗,一张素颜明丽淡雅,唇上施了一层薄薄的裸粉色唇彩,看起来袅娜娉婷,那一脸幸福的笑容,又让她显得更加芳艳动人。 令少钦痴望着她,一动不动。祝翾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向他脸上吹一口气,说道:“令少钦?你怎么变成一个雕塑啦?” 他这才回过神来,心跳好快地问她:“你……你怎么穿着这身裙子啊?” “因为我要去见我的王子啊!”她甜蜜地一笑,催促他:“走啊!出发啦!” 车子穿越城市的喧嚣,驶向平阔的郊外,祝翾一路哼着小曲,心情畅快。 令少钦把车子停在一片碧绿的大草地前,牵着祝翾下了车。 草地旁坐落着一家被晨雾拥绕的咖啡馆,有阵阵咖啡的香气飘散而来。 令少钦牵着祝翾来到咖啡馆前,祝翾这才看见那间咖啡馆的外墙上竖镶着“花翾子·爱想爱”几个大字。 “花翾子·爱想爱。这是……”祝翾念着咖啡馆的名字,语气微惊。 “用自由的脚步丈量世界,行遍地球每一个角落。观星云雨雪,听江河湖海。喝自己想喝的酒,爱自己想爱的人。随喜得乐,自在如风。”令少钦看着她说道,“这是你上次在星空下说过的你的梦想。这间咖啡馆,是为你而建的,上次带你来的时候,它还没有名字,是你赐予了它这个名字。” 令少钦为她拉开门,示意她:“进去坐坐。看看里面的陈设,喜不喜欢?” 祝翾跟着令少钦走进了咖啡馆,内部陈设颇有一股禅意古韵风,墙饰、灯饰、桌椅、台、杯具,尽显清幽古朴、世外安宁。 这是祝翾钟爱的风格。 她悠缓地坐在临墙的木色座椅上,闻着满屋飘荡的咖啡香,感受着每一样物件散发出的独特气韵,叹服令少钦竟然能将中西文化融合得这样奇巧,简直妙不可言。 第162章 二次求婚 “你不喝咖啡,不喝任何有颜色的饮料。但你喜欢闻咖啡的味道。”令少钦坐在她身边说道。 “就因为这样,你就……专门为我建了一座咖啡馆吗?”祝翾凝望着他问道。 “对啊。花、景、风、味、天,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想送给你。”他宠爱地看着她说。 祝翾在令少钦的脸上轻轻一吻,柔声说道:“这世间,我最喜欢的,你已经送给我了。” 令少钦甜蜜地一笑,在她额头深深一吻,执起她的手说:“那你可要收好了,不要丢了,不要忘了。” 祝翾拿起他的手放到她的心口,回应道:“他在这里,丢不了,忘不掉。” 令少钦又一次情不自禁地吻了她,他缠着她的唇呢喃着:“祝翾,我怎么这么爱你啊……” 祝翾用指尖轻轻点触他的唇角,说道:“坏蛋,再让你吻下去,咖啡馆该打烊了。”她刮一下他的鼻梁,又说:“走,带我去看那片花海。” 他留恋地舔一舔嘴唇,乖顺地应声:“好。” 车子在盘山而行时,祝翾拿起手机飞速地打着字,令少钦提醒她:“宝贝,坐稳了。” 祝翾听话地放下手机,回应他:“来!穿越黑洞,迎接光明!” 伴随着祝翾的欢呼助威声,车子飞驰而过那条长达三公里的黑洞,令少钦用一个华丽的疾旋将车子停定,抬眼便见花翾圣境。 漫阔辽远的花海集齐了大自然中所有的缤纷色彩,绽放出绵延至天际的氤氲馨香。 祝翾一身白裙款步在蝶影环绕的万花丛中,脚尖跳跃,舞步飞旋,纤指一伸,在风中拈来一缕花香,于唇边轻吹向远,灵脆的笑声在花间萦绕,扰得繁花纷纷摇曳舞动,像是在对这位如从天降的仙女说:“你好,欢迎你”。 祝翾随意地拾起凋落在花田间的各样花朵,再用细长的藤蔓编成一只绮丽的花环,戴在头上,活脱脱一个花仙子的模样。 令少钦如痴如醉地看着花海中的她,只觉她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她与那花海相互映衬,美得让人忘了呼吸。 “令——少——钦!”她甜朗的呼唤声穿透花群,把他的魂魄唤回到身上。她翩然来到他面前,拉着他一起漫步花海。 “我原本打算,要在这里向你求婚的。”令少钦面向她,轻轻执起她的双手略感遗憾地说道。 祝翾不言语,只拽起他的手往天星泉走去。 来至泉边,祝翾将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取下来,放到令少钦的手心里。 令少钦先是恍惚,后而惊疑不已,急慌地看着她说:“祝翾,你……” 还未说完,只听空中“嘭嘭”两声响,令少钦循声而望,只见天星泉外十几米处的那个满月型的小舞台上的清水蓝色帷幕徐徐往两边拉开,露出的舞台上按序摆满了祝翾跟令少钦从相识到相恋这十多年间的两人同框合照,台周选用了全粉色郁金香簇拥装点,一眼望去,含羞、浪漫又美好。 泉边通往舞台的那条花路,用蓝色玫瑰花瓣与七彩色满天星共同铺就,净雅斑斓。 手拉式礼花的彩色丝带在晨风的吹拂下飘旋在花路两旁,无意地卷拂着层叠的花瓣。 “老大!你还愣着干嘛?快上台来向翾姐求婚呀!”阿豹举着两根手拉礼花从舞台后探出头喊道。 “是啊老大!快点来啊!”阿豺站在舞台的另一侧向令少钦招手。 牧远站在舞台的阶梯边上,拿着一束精致的手捧花喊道:“令少,东西都准备好了!看你的了!” 令少钦这才明白祝翾方才将戒指塞到他手里的用意,他也忽然明白为什么祝翾今天非要让他穿这一身西装,那日他原本就打算穿这身白色燕尾西装向她求婚的。而祝翾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礼服长裙,也正是他计划向她求婚的那个早晨专门为她准备的。 令少钦不可思议地看着祝翾,向她传递着他内心的惊喜和感动。 她微笑着回应他,那笑容甜蜜、温婉,如花间的初阳般暖人心田。 豺狼兄弟和牧远跑过来推拉着令少钦上了舞台。他回转身,祝翾正沿着花路向他走来,晨雾痴恋着她及地的裙尾,花环上灵动的小花在她的发间巧笑嫣然,她的步伐轻盈、坚定,笑容恬雅、宁和,像一个从世外飞来的仙子,来赴一场与前世恋人命定三生的约。 她轻轻提起裙摆,走上阶梯,行至舞台中央,面对令少钦站定。 令少钦手执鲜花与戒指,后退一步,单膝跪地,才刚开口说了句:“祝翾,我……”便红了双眼,哽咽得说不出声。 “老大加油!” “老大不哭!” “令少加油啊!” 三兄弟在一旁呐喊鼓励他,他稳了稳情绪,继续对她说道: “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今天这样的场景, 我幻想着,你穿越繁花,向我信步走来。 我幻想着,你笑靥如画,说要陪我春秋冬夏。 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未想过,在我的生命里,会出现一个像你这样“只应天上有”的女孩, 我也从未想过,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你就永远地住进了我的心里。 你知道家里的那盆小雏菊为什么一直不开花吗? 因为它每开一朵花,我就会把它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揪下来,一边揪一边数:“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她不爱我……” 它最气人的地方,就是每次给我的答案都不一样。就像你,有时让我觉得你是我的,有时又让我觉得你遥不可及。那盆小雏菊,一会儿花开正艳,一会儿又合紧花苞,无论我怎么浇水施肥它都对我不理不睬,当我不存在。就像你一样让我抓狂让我疯,让我心动让我痛,让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可就是这样一个叫人疯狂的你,让我爱了十一年,让我想倾尽所有只为买你一笑,让我想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陪你三餐四季,陪你阴晴悲欢,让我想今生今世与你同风雨、共白头。 祝翾,我爱你。 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祝翾泪中含笑,笑里有泪,她从他手里接过捧花,深情地望着他回答道:“我愿意。因为我生来就是要嫁给你的。” 她向他伸出了右手,令少钦又一次激喜得落泪,他为她戴上戒指,在她无名指上深深一吻,起身上前一步高高地抱起她,仰天长喊:“祝翾终于要嫁给我啦!” 他抱着她转啊、笑啊、欢呼啊…… 三兄弟早已被他们的老大感动得涕泪横流,他们拉响了礼花,高呼着: “恭喜老大求婚成功啦!” “恭喜老大美梦成真啦!” “恭喜老大终于要娶翾姐回家啦!” 令少钦轻轻放下祝翾,在阵阵欢呼声中与她拥吻…… 牧远搬出两瓶香槟,令少钦与祝翾一人执一瓶,一同摇晃瓶身,一同开瓶,众人举杯齐喊:“干杯!cheers!恭喜令少和翾姐佳偶天成!” 这晚,令少钦拥着祝翾,吻一下她的额头对她说道:“我今天好开心,谢谢你啊,宝贝。” 祝翾学着他的口吻回应道:“一句谢就完了?” 他帅气地一笑,宠溺地刮一下她的鼻头,问道:“那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啊?” 祝翾撑起手肘看着他,说道:“我要你每一天都要像今天这样开心,我要你每一天都要像现在这样笑。因为,你笑起来,很好看,很养眼。” 甜蜜的话语引得令少钦的嘴角一直上扬着,他捏着她的脸问她:“你是只喜欢看我笑,还是……但凡长得帅的,你都喜欢看啊?” “咳,这还用问吗?你看看我的眼睛就知道啦!”祝翾指指自己飞眨的双眼说道。 “你的眼睛?什么意思啊?”令少钦还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眼睛可不随主,哪像我这么专一啊!再说了,看帅哥又不用花钱,看一个也是看,一百个也是看。哎呀……得亏了这世间有帅哥这类神奇的物种养我的眼,要不然啊,姐早就近视啦!”祝翾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把音调子拉得老高,一脸欠揍的鬼马模样。 “你!”令少钦气得立时收了笑意,“你竟敢看别的男人笑!看我怎么教训你!”令少钦说着便压倒在她身上挠她痒痒。 “啊!哈哈哈哈!”祝翾被他挠得止不住笑,“令少钦!我不但喜欢看你笑,还喜欢看你被我气得上蹿下跳!哈哈哈哈!” 祝翾被他的长爪子挠得受不了,两手抓着被子想往旁侧躲逃,结果被令少钦拖住腿拽到面前,压住她的手腕,束住她的身子言道:“还想逃?” “啊!求饶!求放过!我错了!投降了!”祝翾识时务地撒开十指作投降状。 “现在才知道求饶啊?晚了!喜欢看我上蹿下跳是不是?那就让你好好领略一下。”令少钦说着便向准她的耳垂一咬。 “啊!狮子又来啦!啊!令少钦!你怎么那么喜欢咬人啊!啊!”祝翾的下颌、脖子、锁骨、肩窝、手臂,都没有逃过他的“狮”牙。 “我就喜欢咬你!我还要吃了你!”他舔一舔嘴唇,坏笑着覆上了她的唇…… 呢喃间,他在她耳畔柔声说道:“我订了下个月回美国的机票,我们回洛杉矶注册结婚,好不好?” 她温柔地回答他:“好啊。都听你的。” 第162章 二次求婚 “你不喝咖啡,不喝任何有颜色的饮料。但你喜欢闻咖啡的味道。”令少钦坐在她身边说道。 “就因为这样,你就……专门为我建了一座咖啡馆吗?”祝翾凝望着他问道。 “对啊。花、景、风、味、天,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想送给你。”他宠爱地看着她说。 祝翾在令少钦的脸上轻轻一吻,柔声说道:“这世间,我最喜欢的,你已经送给我了。” 令少钦甜蜜地一笑,在她额头深深一吻,执起她的手说:“那你可要收好了,不要丢了,不要忘了。” 祝翾拿起他的手放到她的心口,回应道:“他在这里,丢不了,忘不掉。” 令少钦又一次情不自禁地吻了她,他缠着她的唇呢喃着:“祝翾,我怎么这么爱你啊……” 祝翾用指尖轻轻点触他的唇角,说道:“坏蛋,再让你吻下去,咖啡馆该打烊了。”她刮一下他的鼻梁,又说:“走,带我去看那片花海。” 他留恋地舔一舔嘴唇,乖顺地应声:“好。” 车子在盘山而行时,祝翾拿起手机飞速地打着字,令少钦提醒她:“宝贝,坐稳了。” 祝翾听话地放下手机,回应他:“来!穿越黑洞,迎接光明!” 伴随着祝翾的欢呼助威声,车子飞驰而过那条长达三公里的黑洞,令少钦用一个华丽的疾旋将车子停定,抬眼便见花翾圣境。 漫阔辽远的花海集齐了大自然中所有的缤纷色彩,绽放出绵延至天际的氤氲馨香。 祝翾一身白裙款步在蝶影环绕的万花丛中,脚尖跳跃,舞步飞旋,纤指一伸,在风中拈来一缕花香,于唇边轻吹向远,灵脆的笑声在花间萦绕,扰得繁花纷纷摇曳舞动,像是在对这位如从天降的仙女说:“你好,欢迎你”。 祝翾随意地拾起凋落在花田间的各样花朵,再用细长的藤蔓编成一只绮丽的花环,戴在头上,活脱脱一个花仙子的模样。 令少钦如痴如醉地看着花海中的她,只觉她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她与那花海相互映衬,美得让人忘了呼吸。 “令——少——钦!”她甜朗的呼唤声穿透花群,把他的魂魄唤回到身上。她翩然来到他面前,拉着他一起漫步花海。 “我原本打算,要在这里向你求婚的。”令少钦面向她,轻轻执起她的双手略感遗憾地说道。 祝翾不言语,只拽起他的手往天星泉走去。 来至泉边,祝翾将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取下来,放到令少钦的手心里。 令少钦先是恍惚,后而惊疑不已,急慌地看着她说:“祝翾,你……” 还未说完,只听空中“嘭嘭”两声响,令少钦循声而望,只见天星泉外十几米处的那个满月型的小舞台上的清水蓝色帷幕徐徐往两边拉开,露出的舞台上按序摆满了祝翾跟令少钦从相识到相恋这十多年间的两人同框合照,台周选用了全粉色郁金香簇拥装点,一眼望去,含羞、浪漫又美好。 泉边通往舞台的那条花路,用蓝色玫瑰花瓣与七彩色满天星共同铺就,净雅斑斓。 手拉式礼花的彩色丝带在晨风的吹拂下飘旋在花路两旁,无意地卷拂着层叠的花瓣。 “老大!你还愣着干嘛?快上台来向翾姐求婚呀!”阿豹举着两根手拉礼花从舞台后探出头喊道。 “是啊老大!快点来啊!”阿豺站在舞台的另一侧向令少钦招手。 牧远站在舞台的阶梯边上,拿着一束精致的手捧花喊道:“令少,东西都准备好了!看你的了!” 令少钦这才明白祝翾方才将戒指塞到他手里的用意,他也忽然明白为什么祝翾今天非要让他穿这一身西装,那日他原本就打算穿这身白色燕尾西装向她求婚的。而祝翾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礼服长裙,也正是他计划向她求婚的那个早晨专门为她准备的。 令少钦不可思议地看着祝翾,向她传递着他内心的惊喜和感动。 她微笑着回应他,那笑容甜蜜、温婉,如花间的初阳般暖人心田。 豺狼兄弟和牧远跑过来推拉着令少钦上了舞台。他回转身,祝翾正沿着花路向他走来,晨雾痴恋着她及地的裙尾,花环上灵动的小花在她的发间巧笑嫣然,她的步伐轻盈、坚定,笑容恬雅、宁和,像一个从世外飞来的仙子,来赴一场与前世恋人命定三生的约。 她轻轻提起裙摆,走上阶梯,行至舞台中央,面对令少钦站定。 令少钦手执鲜花与戒指,后退一步,单膝跪地,才刚开口说了句:“祝翾,我……”便红了双眼,哽咽得说不出声。 “老大加油!” “老大不哭!” “令少加油啊!” 三兄弟在一旁呐喊鼓励他,他稳了稳情绪,继续对她说道: “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今天这样的场景, 我幻想着,你穿越繁花,向我信步走来。 我幻想着,你笑靥如画,说要陪我春秋冬夏。 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未想过,在我的生命里,会出现一个像你这样“只应天上有”的女孩, 我也从未想过,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你就永远地住进了我的心里。 你知道家里的那盆小雏菊为什么一直不开花吗? 因为它每开一朵花,我就会把它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揪下来,一边揪一边数:“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她不爱我……” 它最气人的地方,就是每次给我的答案都不一样。就像你,有时让我觉得你是我的,有时又让我觉得你遥不可及。那盆小雏菊,一会儿花开正艳,一会儿又合紧花苞,无论我怎么浇水施肥它都对我不理不睬,当我不存在。就像你一样让我抓狂让我疯,让我心动让我痛,让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可就是这样一个叫人疯狂的你,让我爱了十一年,让我想倾尽所有只为买你一笑,让我想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陪你三餐四季,陪你阴晴悲欢,让我想今生今世与你同风雨、共白头。 祝翾,我爱你。 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祝翾泪中含笑,笑里有泪,她从他手里接过捧花,深情地望着他回答道:“我愿意。因为我生来就是要嫁给你的。” 她向他伸出了右手,令少钦又一次激喜得落泪,他为她戴上戒指,在她无名指上深深一吻,起身上前一步高高地抱起她,仰天长喊:“祝翾终于要嫁给我啦!” 他抱着她转啊、笑啊、欢呼啊…… 三兄弟早已被他们的老大感动得涕泪横流,他们拉响了礼花,高呼着: “恭喜老大求婚成功啦!” “恭喜老大美梦成真啦!” “恭喜老大终于要娶翾姐回家啦!” 令少钦轻轻放下祝翾,在阵阵欢呼声中与她拥吻…… 牧远搬出两瓶香槟,令少钦与祝翾一人执一瓶,一同摇晃瓶身,一同开瓶,众人举杯齐喊:“干杯!cheers!恭喜令少和翾姐佳偶天成!” 这晚,令少钦拥着祝翾,吻一下她的额头对她说道:“我今天好开心,谢谢你啊,宝贝。” 祝翾学着他的口吻回应道:“一句谢就完了?” 他帅气地一笑,宠溺地刮一下她的鼻头,问道:“那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啊?” 祝翾撑起手肘看着他,说道:“我要你每一天都要像今天这样开心,我要你每一天都要像现在这样笑。因为,你笑起来,很好看,很养眼。” 甜蜜的话语引得令少钦的嘴角一直上扬着,他捏着她的脸问她:“你是只喜欢看我笑,还是……但凡长得帅的,你都喜欢看啊?” “咳,这还用问吗?你看看我的眼睛就知道啦!”祝翾指指自己飞眨的双眼说道。 “你的眼睛?什么意思啊?”令少钦还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眼睛可不随主,哪像我这么专一啊!再说了,看帅哥又不用花钱,看一个也是看,一百个也是看。哎呀……得亏了这世间有帅哥这类神奇的物种养我的眼,要不然啊,姐早就近视啦!”祝翾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把音调子拉得老高,一脸欠揍的鬼马模样。 “你!”令少钦气得立时收了笑意,“你竟敢看别的男人笑!看我怎么教训你!”令少钦说着便压倒在她身上挠她痒痒。 “啊!哈哈哈哈!”祝翾被他挠得止不住笑,“令少钦!我不但喜欢看你笑,还喜欢看你被我气得上蹿下跳!哈哈哈哈!” 祝翾被他的长爪子挠得受不了,两手抓着被子想往旁侧躲逃,结果被令少钦拖住腿拽到面前,压住她的手腕,束住她的身子言道:“还想逃?” “啊!求饶!求放过!我错了!投降了!”祝翾识时务地撒开十指作投降状。 “现在才知道求饶啊?晚了!喜欢看我上蹿下跳是不是?那就让你好好领略一下。”令少钦说着便向准她的耳垂一咬。 “啊!狮子又来啦!啊!令少钦!你怎么那么喜欢咬人啊!啊!”祝翾的下颌、脖子、锁骨、肩窝、手臂,都没有逃过他的“狮”牙。 “我就喜欢咬你!我还要吃了你!”他舔一舔嘴唇,坏笑着覆上了她的唇…… 呢喃间,他在她耳畔柔声说道:“我订了下个月回美国的机票,我们回洛杉矶注册结婚,好不好?” 她温柔地回答他:“好啊。都听你的。” 第163章 娶到她了 六月,洛杉矶。 令少钦牵着祝翾的手奔跑在被夏风吹过的街。 他们穿着皇室王子的礼服与贵族公主的拖地纱裙,在欧式宫廷的金殿里执手相望; 他们穿着庄重的黑色西装与圣洁的白色婚纱,在有阳光透进彩色玻璃的教堂里甜蜜相依; 他们换上学生样式的白衬衫与素简的白裙子,在令少钦曾就读的校园里笑逐嬉戏; 他们披上古代剑客与侠女飘逸的大袖长衫,在葱翠的山林里执剑较量; 他们套上魔法师的斗篷、礼帽和精灵的舞裙、头环,在浩瀚的星海下窃窃私语。 镜头定格的影像里,记录了两人互生情愫的青涩,热恋相合的甜蜜,相敬相惜的赤诚及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憧憬。 6月18日,令少钦与祝翾正式注册结婚。 他牵着她跑过人声鼎沸的繁华街市,跑过金辉笼罩的日落大道,跑到santa onica海滩边。 日落之前,令少钦对着天边的夕阳放声大喊:“我——们——结——婚——啦!我终于娶到她啦!” 祝翾热泪盈眶地接过他的话朝着天边的霞光大喊:“余生,你好啊!我——是——令——太——太——啊!” 令少钦抱起她飞转着,两人幸福的欢笑声穿过海浪直达天际,染得落日的余晖更加闪耀透亮,就连咸涩的海水也变得甜润起来…… 是日晚,令飞扬摆筵为二人庆祝,席间他将两枚精致的小箱子推到祝翾面前说道:“小翾,还记得你存在我这里的东西吗?” 祝翾惊大了眼问道:“这是?” 令飞扬笑道:“这么快就忘记啦?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你说要让我替你保管,让它们在我这里化一为二、化百为千,日益精进、不断繁衍、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不等令飞扬说完,祝翾已经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令少钦的臂弯里去了。 “哈哈哈哈!这下想起来了?喏,我现在物归原主了啊!连本带利哦!”令飞扬慈爱地笑着说道。 令少钦推一下她的胳膊提醒她收下,祝翾这才伸出手接过箱子,恭敬地说道:“小翾恭敬不如从命。谢谢伯父!” 令飞扬故作不悦地责怪道:“还叫伯父啊?” 祝翾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改口道:“谢谢……爸爸!” “哈哈哈哈!好孩子!来!爸爸祝你们百年好合、幸福美满!”令飞扬举起酒杯祝福新人。 这晚令飞扬喝了很多酒,他许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了。 子夜时分,祝翾在卧室的窗前看着满街闪烁的霓虹,令少钦从背后轻轻环住她,贴紧她的面,与她一同欣赏着夜色。 “令少钦,我们……真的结婚了吗?我……没在做梦?”她扶着他的双手问道。 令少钦揽过她的腰身,把她圈进怀里,回答道:“我们结婚了,是真的。你在做梦也没有关系,因为即使梦醒了,这一切也都是真的。” 祝翾望着他的星眸,激动得直落泪。 他的眼里同样闪着晶莹,拥着她说道:“你跑不掉了,你再也跑不掉了,老婆……” 像是一颗玉石丢进了湖里,祝翾的心里立时水花四溅,她羞涩地细语:“你……你说什么?” “我说,老婆,你该改口了,不许再直呼我的名字了。”他看着她俏丽的脸说道。 “那我……不叫你令少钦,叫你什么呀?” “你说呢?”他向她脸上吹一口气,戏谑道。 她眼珠子一转,弱弱地说道: “少……钦?” “嗯,不错。翾翾。”他笑着回应道。 “小……钦?” “哈哈。也不错!小翾子。” “钦儿?”她来劲了。 “哈哈哈!翾儿真乖!”他赞道。 “阿钦?”她继续为他取昵称。 “阿翾,孺子可教也。” “小——钦——哥?”她叫得越来越甜。 “嗯……花翾子的嘴越来越甜了。”他超享受。 “少——钦——哥哥?”她眨巴着大眼睛继续逗他。 令少钦的眉眼弯成月牙:“翾妹妹,用不用提醒一下你的身份啊?” “我的身份?” 令少钦搂紧她说道:“你现在是令夫人,令太太。” 祝翾立刻故作夸张地掩住口:“哎呀,我是……有夫之妇了!”她绕到令少钦的身后,背靠着他,清清嗓子:“夫君?” 令少钦轻笑一声,不应她。 她又绕到他的旁侧,倚着他的肩,作弱风扶柳状叫他:“官人?” 令少钦忍住笑,还是不应她。 她又忙活到他面前站定,娇嗔地说道:“我都给你取了这么多昵称了,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嘛?” 只见他凑近她的脸,轻轻拈起她的下巴说道:“你说呢?老婆。” 她这才恍然大悟,瞬时两颊绯红,娇羞得直眨眼睛。 令少钦见她这副模样,又刮一下她的鼻头说道:“笨蛋,现在知道要叫我什么了吗?” 祝翾盘手在他颈后,伏在他耳畔柔声回应道:“知道了,老……公。” 令少钦满意地笑出声,向她索要:“再叫一遍。” “不要。”她躲闪。 “再叫一遍嘛!” “不要啦!” “老婆,乖啦!我要听,快点叫我……快点啊!”令少钦边说边挠她痒痒。 “啊!令少钦别闹啦!”她不敢大声笑,只得投降:“怕了你了!怕了你了!别挠了,啊!老……公,老公,老公!” “这还差不多。”令少钦收了爪子,抱起她放到床上,凝着她的眼说道:“你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了,以后不许到处拈花惹草了。” 她拽着他的衣领抗议道:“什么?我拈花惹草?我哪有?我什么时候……” “还说你没有?你明明自己处处留香、招蜂引蝶,还抹黑我。” “我……我哪有抹黑你啊?” “老邹可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当初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说我在学校的时候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鬼知道我去哪里鬼混了。” “我……”祝翾这下没话说了,只自语着:“邹伯伯的嘴,哪里适合做管家啊!” “这下承认了?” “就算是。你也不能冤枉我啊?我哪有处处留香、招蜂引蝶啊?我长这么大,就只交过你一个男朋友,我只跟你谈过恋爱,只跟你约过会……”她急着解释。 “你随便画几幅画,就引得草原王子想要娶你做他的公主。”令少钦提醒她。 “朵汐姐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她无奈地捶着额头。 “还有啊,你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你们班上的那个法国人,听完你的自我介绍就开始猛追你。你们同系的那个叫arvis的学长,为了追到你,又是送车又是送游艇。还有你打工的那家米其林餐厅,那老板的儿子锲而不舍地追了你三年。还有……”令少钦如数家珍。 “喂喂喂!打住打住!令少钦,你是怎么查到这些的啊?我真怀疑我留学那几年你是不是附体在我身上了?” “我错过了你那么多年,若不让我了解清楚你那些年的日常,要如何填补你不在我身边的空白啊。”他深情地说道。 她感动又心疼地拥抱他。 “你说的这些人,这些事,有好多,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她在他耳边说道。 “傻瓜,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当然懂你的人、懂你的心,你会吸引那么多人向你靠近,是因为你周身都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光亮。你如此优秀、美丽、纯粹、特立独行,你哪怕站在那里不动,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都会有很多人愿意来到你身边注视你的。”他软缓地说道。 她紧紧地依偎着他,凝着他的眸子认真地说:“令少钦,你听好了,我再说一次,我是你的,只是你的,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是你的。我的眼里,只看得见你;我的心里,只装得下你;我的梦里,只会出现你。” 令少钦抚着她的鬓发温柔地看着她说道:“我记住了。宝贝,我爱你。” “我也爱你,小钦哥。”她甜润地回应他。 他的心甜甜的、酥酥的,他轻抚着她的脸,动情地吻着她,像要把一世的浪漫都留在这无比美好的一天…… 两个月后。 8月18日这天,是令少钦的二十九岁生日。 祝翾与令少钦在美如画卷的花翾圣境举办了婚礼。 这是祝翾选定的日期。 按照两人的意愿,他们并没有大摆筵席,只邀请了至亲好友前来祝贺。 琴婆婆将那日祝翾写的那首没有命名的七言律诗装裱在精美的字画框里,作为贺礼呈给了两位新人。 “小翾,这是那晚你跟令先生来店里吃饭时,你写的七言律诗,我从墙上撕下来了,裱在框里送给你们留作纪念!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谢谢琴婆婆!”祝翾感动地拥抱琴婆婆。令少钦收下那幅字,也满怀敬意地道了谢。 “我还有一份礼物是送给令先生的。”琴婆婆说着便请人抬出了一份装裱在超大木质框里的巨幅艺术品,那是由337只可乐罐串编而成的蜿蜒小径,打底的白色油布上贴满了祝翾曾与令少钦一同在琴婆婆的店里吃过的所有菜肴,这些菜肴作为装饰图有序地围绕在可乐罐周围,形成一条五香味的可乐小径。 第163章 娶到她了 六月,洛杉矶。 令少钦牵着祝翾的手奔跑在被夏风吹过的街。 他们穿着皇室王子的礼服与贵族公主的拖地纱裙,在欧式宫廷的金殿里执手相望; 他们穿着庄重的黑色西装与圣洁的白色婚纱,在有阳光透进彩色玻璃的教堂里甜蜜相依; 他们换上学生样式的白衬衫与素简的白裙子,在令少钦曾就读的校园里笑逐嬉戏; 他们披上古代剑客与侠女飘逸的大袖长衫,在葱翠的山林里执剑较量; 他们套上魔法师的斗篷、礼帽和精灵的舞裙、头环,在浩瀚的星海下窃窃私语。 镜头定格的影像里,记录了两人互生情愫的青涩,热恋相合的甜蜜,相敬相惜的赤诚及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憧憬。 6月18日,令少钦与祝翾正式注册结婚。 他牵着她跑过人声鼎沸的繁华街市,跑过金辉笼罩的日落大道,跑到santa onica海滩边。 日落之前,令少钦对着天边的夕阳放声大喊:“我——们——结——婚——啦!我终于娶到她啦!” 祝翾热泪盈眶地接过他的话朝着天边的霞光大喊:“余生,你好啊!我——是——令——太——太——啊!” 令少钦抱起她飞转着,两人幸福的欢笑声穿过海浪直达天际,染得落日的余晖更加闪耀透亮,就连咸涩的海水也变得甜润起来…… 是日晚,令飞扬摆筵为二人庆祝,席间他将两枚精致的小箱子推到祝翾面前说道:“小翾,还记得你存在我这里的东西吗?” 祝翾惊大了眼问道:“这是?” 令飞扬笑道:“这么快就忘记啦?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你说要让我替你保管,让它们在我这里化一为二、化百为千,日益精进、不断繁衍、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不等令飞扬说完,祝翾已经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令少钦的臂弯里去了。 “哈哈哈哈!这下想起来了?喏,我现在物归原主了啊!连本带利哦!”令飞扬慈爱地笑着说道。 令少钦推一下她的胳膊提醒她收下,祝翾这才伸出手接过箱子,恭敬地说道:“小翾恭敬不如从命。谢谢伯父!” 令飞扬故作不悦地责怪道:“还叫伯父啊?” 祝翾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改口道:“谢谢……爸爸!” “哈哈哈哈!好孩子!来!爸爸祝你们百年好合、幸福美满!”令飞扬举起酒杯祝福新人。 这晚令飞扬喝了很多酒,他许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了。 子夜时分,祝翾在卧室的窗前看着满街闪烁的霓虹,令少钦从背后轻轻环住她,贴紧她的面,与她一同欣赏着夜色。 “令少钦,我们……真的结婚了吗?我……没在做梦?”她扶着他的双手问道。 令少钦揽过她的腰身,把她圈进怀里,回答道:“我们结婚了,是真的。你在做梦也没有关系,因为即使梦醒了,这一切也都是真的。” 祝翾望着他的星眸,激动得直落泪。 他的眼里同样闪着晶莹,拥着她说道:“你跑不掉了,你再也跑不掉了,老婆……” 像是一颗玉石丢进了湖里,祝翾的心里立时水花四溅,她羞涩地细语:“你……你说什么?” “我说,老婆,你该改口了,不许再直呼我的名字了。”他看着她俏丽的脸说道。 “那我……不叫你令少钦,叫你什么呀?” “你说呢?”他向她脸上吹一口气,戏谑道。 她眼珠子一转,弱弱地说道: “少……钦?” “嗯,不错。翾翾。”他笑着回应道。 “小……钦?” “哈哈。也不错!小翾子。” “钦儿?”她来劲了。 “哈哈哈!翾儿真乖!”他赞道。 “阿钦?”她继续为他取昵称。 “阿翾,孺子可教也。” “小——钦——哥?”她叫得越来越甜。 “嗯……花翾子的嘴越来越甜了。”他超享受。 “少——钦——哥哥?”她眨巴着大眼睛继续逗他。 令少钦的眉眼弯成月牙:“翾妹妹,用不用提醒一下你的身份啊?” “我的身份?” 令少钦搂紧她说道:“你现在是令夫人,令太太。” 祝翾立刻故作夸张地掩住口:“哎呀,我是……有夫之妇了!”她绕到令少钦的身后,背靠着他,清清嗓子:“夫君?” 令少钦轻笑一声,不应她。 她又绕到他的旁侧,倚着他的肩,作弱风扶柳状叫他:“官人?” 令少钦忍住笑,还是不应她。 她又忙活到他面前站定,娇嗔地说道:“我都给你取了这么多昵称了,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嘛?” 只见他凑近她的脸,轻轻拈起她的下巴说道:“你说呢?老婆。” 她这才恍然大悟,瞬时两颊绯红,娇羞得直眨眼睛。 令少钦见她这副模样,又刮一下她的鼻头说道:“笨蛋,现在知道要叫我什么了吗?” 祝翾盘手在他颈后,伏在他耳畔柔声回应道:“知道了,老……公。” 令少钦满意地笑出声,向她索要:“再叫一遍。” “不要。”她躲闪。 “再叫一遍嘛!” “不要啦!” “老婆,乖啦!我要听,快点叫我……快点啊!”令少钦边说边挠她痒痒。 “啊!令少钦别闹啦!”她不敢大声笑,只得投降:“怕了你了!怕了你了!别挠了,啊!老……公,老公,老公!” “这还差不多。”令少钦收了爪子,抱起她放到床上,凝着她的眼说道:“你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了,以后不许到处拈花惹草了。” 她拽着他的衣领抗议道:“什么?我拈花惹草?我哪有?我什么时候……” “还说你没有?你明明自己处处留香、招蜂引蝶,还抹黑我。” “我……我哪有抹黑你啊?” “老邹可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当初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说我在学校的时候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鬼知道我去哪里鬼混了。” “我……”祝翾这下没话说了,只自语着:“邹伯伯的嘴,哪里适合做管家啊!” “这下承认了?” “就算是。你也不能冤枉我啊?我哪有处处留香、招蜂引蝶啊?我长这么大,就只交过你一个男朋友,我只跟你谈过恋爱,只跟你约过会……”她急着解释。 “你随便画几幅画,就引得草原王子想要娶你做他的公主。”令少钦提醒她。 “朵汐姐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她无奈地捶着额头。 “还有啊,你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你们班上的那个法国人,听完你的自我介绍就开始猛追你。你们同系的那个叫arvis的学长,为了追到你,又是送车又是送游艇。还有你打工的那家米其林餐厅,那老板的儿子锲而不舍地追了你三年。还有……”令少钦如数家珍。 “喂喂喂!打住打住!令少钦,你是怎么查到这些的啊?我真怀疑我留学那几年你是不是附体在我身上了?” “我错过了你那么多年,若不让我了解清楚你那些年的日常,要如何填补你不在我身边的空白啊。”他深情地说道。 她感动又心疼地拥抱他。 “你说的这些人,这些事,有好多,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她在他耳边说道。 “傻瓜,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当然懂你的人、懂你的心,你会吸引那么多人向你靠近,是因为你周身都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光亮。你如此优秀、美丽、纯粹、特立独行,你哪怕站在那里不动,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都会有很多人愿意来到你身边注视你的。”他软缓地说道。 她紧紧地依偎着他,凝着他的眸子认真地说:“令少钦,你听好了,我再说一次,我是你的,只是你的,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是你的。我的眼里,只看得见你;我的心里,只装得下你;我的梦里,只会出现你。” 令少钦抚着她的鬓发温柔地看着她说道:“我记住了。宝贝,我爱你。” “我也爱你,小钦哥。”她甜润地回应他。 他的心甜甜的、酥酥的,他轻抚着她的脸,动情地吻着她,像要把一世的浪漫都留在这无比美好的一天…… 两个月后。 8月18日这天,是令少钦的二十九岁生日。 祝翾与令少钦在美如画卷的花翾圣境举办了婚礼。 这是祝翾选定的日期。 按照两人的意愿,他们并没有大摆筵席,只邀请了至亲好友前来祝贺。 琴婆婆将那日祝翾写的那首没有命名的七言律诗装裱在精美的字画框里,作为贺礼呈给了两位新人。 “小翾,这是那晚你跟令先生来店里吃饭时,你写的七言律诗,我从墙上撕下来了,裱在框里送给你们留作纪念!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谢谢琴婆婆!”祝翾感动地拥抱琴婆婆。令少钦收下那幅字,也满怀敬意地道了谢。 “我还有一份礼物是送给令先生的。”琴婆婆说着便请人抬出了一份装裱在超大木质框里的巨幅艺术品,那是由337只可乐罐串编而成的蜿蜒小径,打底的白色油布上贴满了祝翾曾与令少钦一同在琴婆婆的店里吃过的所有菜肴,这些菜肴作为装饰图有序地围绕在可乐罐周围,形成一条五香味的可乐小径。 第164章 翎家有囍 “这是小翾不在的那几年,令先生来店里喝过的可乐,编号从302开始一直到638,一共337罐。最后这罐是上次你们俩一起来的时候,小翾给令先生买的,我专门把这只可乐罐涂上了大红色。这底布上贴的这些菜啊,都是你们俩一起吃过的。”琴婆婆解说道。 令少钦和祝翾看着这份巨幅贺礼,双双感动得红了眼眶。 “谢谢琴婆婆,您有心了。有了您这份礼物,我更加觉得,小翾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令少钦真诚地说道。 祝翾抱着琴婆婆不撒手,不住地流泪道谢。 “好孩子,今天是你们结婚大喜的日子,不哭啊,开开心心的。”琴婆婆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温之语把令少钦和祝翾在校内时期同框的照片全部洗出来做成了一本影集,并细心地标注了每张照片的拍摄日期和地点场景。 “大仙儿,令少,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永成眷属了。这本影集记录了你们在学校时每一个同框的瞬间,送给你们,祝你们新婚快乐!天长地久!” “谢谢我的小语!有心了!我好感动!”祝翾与温之语相拥而泣。 令少钦翻看着那本影集里照片上的她,笑得像个初次动心的少年。 给令少钦治疗刀伤的那个老程医生,也应邀前来道贺。 他将一对端雅别致的中式复古合卺葫芦杯作为贺礼赠予两位新人。 合卺杯是纯正的喜庆红色,陶制的杯身内镀有真金花茎装饰,颇具古韵,杯间以红绳同心结相连,吉祥淳古。 “恭喜令先生、令太太!老程赠你们一对合卺杯,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祝翾双手接过贺礼,回应道:“程医生,谢谢您的祝福!” 令少钦捶一捶老程的臂膀,小声笑着说道:“老程你这大半年一直在找这对杯子?” 老程傲娇地说道:“可不是嘛?自从你上次跟我说,你老婆品味独特,一般二般的礼物看不上,我老程可是日夜兼程把全网的新婚贺礼都翻了一个遍才挑中这么一对合卺杯的!” 令少钦没大没小地摸一摸老程的头,说道:“有心了啊!”转而又贼笑着在祝翾耳边说了句:“等一下记得把手捧花扔给老程。” 祝翾惊讶地问道:“啊?老程医生,还是单身吗?” “是啊。就因为他太老成了,姑娘们都不敢靠近他。”令少钦抿嘴笑道。 “喂喂喂,你们夫妻俩在那嘀咕什么呢?”老程抗议道。 “我先生叫我待会儿把手捧花扔给你啊,程医生!记得伸手接哦!”祝翾做出一个接花的动作,逗得令少钦在一旁笑弯了腰,也不管不顾老程的脸红一阵青一阵。 祝翾再次端起老程送的贺礼,恭敬地微微欠身鞠躬说道:“合卺连理,琴瑟百年!我很喜欢程医生的礼物!祝翾有礼啦!” 老程这才乐得呵呵直笑,朝着令少钦的肩膀捶一拳,说道:“还是新娘子有文化、识大体、懂礼仪,哪像你啊,混小子!” 寻安礼包了一个超大的红包,随了全场最丰厚的份子。他仍然保持着儒雅的绅士风度,对两位新人说道:“少钦,小翾,恭喜你们!” “谢谢学长!”祝翾礼貌地回应。 令少钦也同样回以微笑。 寻安礼接着对祝翾说道:“小翾,安梦得知你们结婚的消息,也让我带一句祝福给你,祝你新婚快乐!幸福一生!” 祝翾回复道:“替我谢谢她的祝福。我也祝她快乐永远。” 祝翾去招待其他客人的时候,秦天来到令少钦面前。他亮出一张国际赛车大奖赛的入场券说道:“你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敢不敢再跟我比一把?” 令少钦瞥一眼那入场券,不屑地一笑,不回答。 “诶,令少,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最烦你这种不屑的笑容了!” “烦你就别来啊。我又没邀请你来。” “喂,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好歹也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你结婚都不告诉我!要不是从牧远那听说,我都不知道你们今天在这里举办婚礼!” 令少钦回答道:“就是因为拿你当兄弟,才没告诉你的。” “怎么,怕我扎心啊?那不如跟我再去赛车场比一轮啊!” “这次你是要跟我单对单?不跟我组队了?”令少钦问道。 “不了。我这次就要单挑你!我就不信赢不了你!”秦天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令少钦把比赛入场券还回到秦天面前,说道:“我弃赛,你赢了。” 秦天万万没想到令少钦会这样回应他,他惊讶地问道:“为什么?你以前一定会应战的!” 令少钦则微微一笑,看向不远处的祝翾,简短地回答道:“因为我要陪她。” 他说完便朝祝翾走去了,秦天杵在原地看着令少钦的背影,才发觉如今的令少真的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牧远以令少钦和祝翾的形象为原型,专门找人定制了一尊一尺高的陶瓷蜡塑作为贺礼,塑像中的令少钦与祝翾深情对望、甜蜜相拥,令少钦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一家三口塑像的底座上刻着四个字:翎家有囍。 “令少、翾姐,祝你们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哇!好可爱哦!翎家有囍,好有创意!谢谢牧远!有心啦!”祝翾把那塑像托在掌心里,欢喜地向牧远道谢。 令少钦难得地夸赞道:“做得还挺像。” 阿豺和阿豹抬了一座足有一只大型旅行箱大小的3d打印模型送给二人。 “翾姐,我们必须坦白:这是我们兄弟俩自接到老大的任务后,悄悄跟着你走过的琅北的所有地方,我们把这些轨迹标在地图上,用3d打印机打了这个模型出来。送给你们,祝老大和翾姐新婚快乐!长相厮守!”阿豹对祝翾说道。 阿豺接过话说道:“翾姐、老大,反正你们家里地方大,这个‘行李箱’摆得下。我们已经精简了很多路线了,要是把所有轨迹都加进来,不知道要绕地球多少圈呢!” “哈哈哈哈!辛苦阿豺阿豹了!谢谢你们!我很喜欢这个硕大的‘旅行箱’!”祝翾欣喜地说道。 令少钦看着那个硕大的3d模型似笑非笑地说道:“看得出来,这是你们集齐了豺狼虎豹的脑子一块儿想出来的创意。一会儿多吃点好的。” 豺豹二人一头雾水,向旁边的牧远问道:“老大那话啥意思?是夸我们呢,还是损我们啊?” 牧远憋住笑回了一句:“老大叫你们吃点好的补补脑子。” 典礼时分,令少钦站在舞台上,当祝翾穿着婚纱、戴着拖尾长头纱向他缓步走来时,他的内心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受。 今天是他的生日,重生之日。 两人拜过花堂,交换戒指后,新郎正要吻新娘,却见新娘子将手挡在新郎的胸前。 令少钦低头一看,只见祝翾的手腕上戴着他送给她的那枚酒红色蝴蝶发圈。 祝翾挑一挑眼,轻轻甩一甩头发,令少钦会意地一笑,托着她的手腕取下那枚发圈,来到她身后,轻轻掀起她的头纱,从她如瀑的长发中挑出一缕裹在手心,捋顺,再仔细地编成一条长长的三股麻花辫,将那酒红色的发圈束在发尾。 她轻柔地摸着那条辫子,又想起那年夏天他在学校的爽心园内第一次帮她扎马尾的情景,不自觉地甜笑出声。他帮她整理好头纱,她转过身来,笑如夏花。 “我终于娶到你了,我的花样女生。”他眸光跳跃,柔情似水。 “我终于嫁给你了,我的白衬衫少年。”她眼波流转,语笑嫣然。 在宾客们的欢呼祝贺声中,新郎深情地亲吻了他的新娘…… 每个人都投以羡赏的目光、满心祝祈地见证着这对新人的幸福时刻。 寻安礼凝望着他心中最美的新娘,本就无法言说的爱意此生再也无法言说了,他在心里默默言道:“小羽毛,祝你幸福!我会把你永远地放在我心里。” 秦天含着泪光注视着在令少钦怀里娇俏成柔婉可人的小女人模样的祝翾,心中仍然有放不下的酸楚与不甘。他仰头看天,继而释怀地一笑,自语道:“再见了,我的拾光仙子。下一世,我一定要比他更早遇见你。令少,你最好给我好好待她,否则,我随时会杀回来把她从你身边抢走。” 金秋,丰收的时节。 蜜月之旅开启前,令少钦带着祝翾把他曾经为了找她而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这是她曾向他要求过的。 他带她去到琅北广电集团,她又见到了当初实习时的部门领导;他带她走过学校的爽心园,灵愿池,无天亭,绿茵操场,画室……最后他牵着她走过梧桐大道,来到已废弃的“皇家别苑”餐厅楼下。 “我好想看看那天你来这里赴约时,是怎么样子。”他看着她说道。 “我啊,是一副……从饿牢里放出来的样子。都准备好了要大吃你一顿的!”她嘟着嘴说道。 他宠溺地捏一捏她的脸,又问:“如果那天你来了,我向你表白的话,你会答应我吗?” 祝翾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会啊。” “为什么啊?”他惊讶于她的不假思索。 “吃人嘴短。我吃了你那么一大顿,哪还好意思拒绝你啊?” “喂,别人让你饱餐一顿你就以身相许了?”他故作生气地抗议道。 “非也。不是别人。是令少钦。”她踮起脚冲着他额头吹一口气,又甜美地一笑,跑开了。 第164章 翎家有囍 “这是小翾不在的那几年,令先生来店里喝过的可乐,编号从302开始一直到638,一共337罐。最后这罐是上次你们俩一起来的时候,小翾给令先生买的,我专门把这只可乐罐涂上了大红色。这底布上贴的这些菜啊,都是你们俩一起吃过的。”琴婆婆解说道。 令少钦和祝翾看着这份巨幅贺礼,双双感动得红了眼眶。 “谢谢琴婆婆,您有心了。有了您这份礼物,我更加觉得,小翾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令少钦真诚地说道。 祝翾抱着琴婆婆不撒手,不住地流泪道谢。 “好孩子,今天是你们结婚大喜的日子,不哭啊,开开心心的。”琴婆婆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温之语把令少钦和祝翾在校内时期同框的照片全部洗出来做成了一本影集,并细心地标注了每张照片的拍摄日期和地点场景。 “大仙儿,令少,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永成眷属了。这本影集记录了你们在学校时每一个同框的瞬间,送给你们,祝你们新婚快乐!天长地久!” “谢谢我的小语!有心了!我好感动!”祝翾与温之语相拥而泣。 令少钦翻看着那本影集里照片上的她,笑得像个初次动心的少年。 给令少钦治疗刀伤的那个老程医生,也应邀前来道贺。 他将一对端雅别致的中式复古合卺葫芦杯作为贺礼赠予两位新人。 合卺杯是纯正的喜庆红色,陶制的杯身内镀有真金花茎装饰,颇具古韵,杯间以红绳同心结相连,吉祥淳古。 “恭喜令先生、令太太!老程赠你们一对合卺杯,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祝翾双手接过贺礼,回应道:“程医生,谢谢您的祝福!” 令少钦捶一捶老程的臂膀,小声笑着说道:“老程你这大半年一直在找这对杯子?” 老程傲娇地说道:“可不是嘛?自从你上次跟我说,你老婆品味独特,一般二般的礼物看不上,我老程可是日夜兼程把全网的新婚贺礼都翻了一个遍才挑中这么一对合卺杯的!” 令少钦没大没小地摸一摸老程的头,说道:“有心了啊!”转而又贼笑着在祝翾耳边说了句:“等一下记得把手捧花扔给老程。” 祝翾惊讶地问道:“啊?老程医生,还是单身吗?” “是啊。就因为他太老成了,姑娘们都不敢靠近他。”令少钦抿嘴笑道。 “喂喂喂,你们夫妻俩在那嘀咕什么呢?”老程抗议道。 “我先生叫我待会儿把手捧花扔给你啊,程医生!记得伸手接哦!”祝翾做出一个接花的动作,逗得令少钦在一旁笑弯了腰,也不管不顾老程的脸红一阵青一阵。 祝翾再次端起老程送的贺礼,恭敬地微微欠身鞠躬说道:“合卺连理,琴瑟百年!我很喜欢程医生的礼物!祝翾有礼啦!” 老程这才乐得呵呵直笑,朝着令少钦的肩膀捶一拳,说道:“还是新娘子有文化、识大体、懂礼仪,哪像你啊,混小子!” 寻安礼包了一个超大的红包,随了全场最丰厚的份子。他仍然保持着儒雅的绅士风度,对两位新人说道:“少钦,小翾,恭喜你们!” “谢谢学长!”祝翾礼貌地回应。 令少钦也同样回以微笑。 寻安礼接着对祝翾说道:“小翾,安梦得知你们结婚的消息,也让我带一句祝福给你,祝你新婚快乐!幸福一生!” 祝翾回复道:“替我谢谢她的祝福。我也祝她快乐永远。” 祝翾去招待其他客人的时候,秦天来到令少钦面前。他亮出一张国际赛车大奖赛的入场券说道:“你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敢不敢再跟我比一把?” 令少钦瞥一眼那入场券,不屑地一笑,不回答。 “诶,令少,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最烦你这种不屑的笑容了!” “烦你就别来啊。我又没邀请你来。” “喂,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好歹也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你结婚都不告诉我!要不是从牧远那听说,我都不知道你们今天在这里举办婚礼!” 令少钦回答道:“就是因为拿你当兄弟,才没告诉你的。” “怎么,怕我扎心啊?那不如跟我再去赛车场比一轮啊!” “这次你是要跟我单对单?不跟我组队了?”令少钦问道。 “不了。我这次就要单挑你!我就不信赢不了你!”秦天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令少钦把比赛入场券还回到秦天面前,说道:“我弃赛,你赢了。” 秦天万万没想到令少钦会这样回应他,他惊讶地问道:“为什么?你以前一定会应战的!” 令少钦则微微一笑,看向不远处的祝翾,简短地回答道:“因为我要陪她。” 他说完便朝祝翾走去了,秦天杵在原地看着令少钦的背影,才发觉如今的令少真的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牧远以令少钦和祝翾的形象为原型,专门找人定制了一尊一尺高的陶瓷蜡塑作为贺礼,塑像中的令少钦与祝翾深情对望、甜蜜相拥,令少钦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一家三口塑像的底座上刻着四个字:翎家有囍。 “令少、翾姐,祝你们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哇!好可爱哦!翎家有囍,好有创意!谢谢牧远!有心啦!”祝翾把那塑像托在掌心里,欢喜地向牧远道谢。 令少钦难得地夸赞道:“做得还挺像。” 阿豺和阿豹抬了一座足有一只大型旅行箱大小的3d打印模型送给二人。 “翾姐,我们必须坦白:这是我们兄弟俩自接到老大的任务后,悄悄跟着你走过的琅北的所有地方,我们把这些轨迹标在地图上,用3d打印机打了这个模型出来。送给你们,祝老大和翾姐新婚快乐!长相厮守!”阿豹对祝翾说道。 阿豺接过话说道:“翾姐、老大,反正你们家里地方大,这个‘行李箱’摆得下。我们已经精简了很多路线了,要是把所有轨迹都加进来,不知道要绕地球多少圈呢!” “哈哈哈哈!辛苦阿豺阿豹了!谢谢你们!我很喜欢这个硕大的‘旅行箱’!”祝翾欣喜地说道。 令少钦看着那个硕大的3d模型似笑非笑地说道:“看得出来,这是你们集齐了豺狼虎豹的脑子一块儿想出来的创意。一会儿多吃点好的。” 豺豹二人一头雾水,向旁边的牧远问道:“老大那话啥意思?是夸我们呢,还是损我们啊?” 牧远憋住笑回了一句:“老大叫你们吃点好的补补脑子。” 典礼时分,令少钦站在舞台上,当祝翾穿着婚纱、戴着拖尾长头纱向他缓步走来时,他的内心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受。 今天是他的生日,重生之日。 两人拜过花堂,交换戒指后,新郎正要吻新娘,却见新娘子将手挡在新郎的胸前。 令少钦低头一看,只见祝翾的手腕上戴着他送给她的那枚酒红色蝴蝶发圈。 祝翾挑一挑眼,轻轻甩一甩头发,令少钦会意地一笑,托着她的手腕取下那枚发圈,来到她身后,轻轻掀起她的头纱,从她如瀑的长发中挑出一缕裹在手心,捋顺,再仔细地编成一条长长的三股麻花辫,将那酒红色的发圈束在发尾。 她轻柔地摸着那条辫子,又想起那年夏天他在学校的爽心园内第一次帮她扎马尾的情景,不自觉地甜笑出声。他帮她整理好头纱,她转过身来,笑如夏花。 “我终于娶到你了,我的花样女生。”他眸光跳跃,柔情似水。 “我终于嫁给你了,我的白衬衫少年。”她眼波流转,语笑嫣然。 在宾客们的欢呼祝贺声中,新郎深情地亲吻了他的新娘…… 每个人都投以羡赏的目光、满心祝祈地见证着这对新人的幸福时刻。 寻安礼凝望着他心中最美的新娘,本就无法言说的爱意此生再也无法言说了,他在心里默默言道:“小羽毛,祝你幸福!我会把你永远地放在我心里。” 秦天含着泪光注视着在令少钦怀里娇俏成柔婉可人的小女人模样的祝翾,心中仍然有放不下的酸楚与不甘。他仰头看天,继而释怀地一笑,自语道:“再见了,我的拾光仙子。下一世,我一定要比他更早遇见你。令少,你最好给我好好待她,否则,我随时会杀回来把她从你身边抢走。” 金秋,丰收的时节。 蜜月之旅开启前,令少钦带着祝翾把他曾经为了找她而去过的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这是她曾向他要求过的。 他带她去到琅北广电集团,她又见到了当初实习时的部门领导;他带她走过学校的爽心园,灵愿池,无天亭,绿茵操场,画室……最后他牵着她走过梧桐大道,来到已废弃的“皇家别苑”餐厅楼下。 “我好想看看那天你来这里赴约时,是怎么样子。”他看着她说道。 “我啊,是一副……从饿牢里放出来的样子。都准备好了要大吃你一顿的!”她嘟着嘴说道。 他宠溺地捏一捏她的脸,又问:“如果那天你来了,我向你表白的话,你会答应我吗?” 祝翾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会啊。” “为什么啊?”他惊讶于她的不假思索。 “吃人嘴短。我吃了你那么一大顿,哪还好意思拒绝你啊?” “喂,别人让你饱餐一顿你就以身相许了?”他故作生气地抗议道。 “非也。不是别人。是令少钦。”她踮起脚冲着他额头吹一口气,又甜美地一笑,跑开了。 第165章 双向蜜月 祝翾沿着古铜色的海螺状旋转楼梯踏步到达二楼的餐厅入口处,二楼一整层都被包封起来了,她在门口驻足许久,叹息一声:“可惜了我那餐饭……”说着,她还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 令少钦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摸摸她的头责问道:“所以你心心念念的,不是我,而是那顿饭?你那天同意跟我约会,目的不是想要见我,而是想要来这里吃顿饭?” “对啊,我就想来这尝一尝皇家味道啊!”她好认真地回答他。 “对你个头啊!”令少钦被她气得挠一挠头,一把横抱起她就往楼下走。 “欸,令少钦,这里的菜你吃过吗?到底是什么味道啊?”她还在心心念念这里的菜。 令少钦拿她这个吃货没办法,只得说一句:“想知道是什么味道,下次带你来尝尝好了。” “下次?这里不是已经……” “我已经把这里买下来了。马上要开始重新装修了。” 祝翾吃惊地从他身上跳下来,问道:“你买下来了?为什么啊?” “因为,我第一次约你在这里吃饭没吃成,所以我要重新约你一次。” “天呐,就因为这样,你就把整间楼买下来翻修吗?” “是啊。跟你之间,我才不想有任何遗憾。” “噢!我的娘亲国舅啊!我算是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豪门少爷的任性了!”祝翾扶额长叹,继而牵起他的手,笑着说道:“怎么会有遗憾呐?你想啊,我欠了你一顿饭,罚我陪你吃一辈子的饭;我爽了你一次约,罚我赴你一生的约。划不划算?” 被她这么一点化,令少钦忽然就被治愈了,他把她拥进怀里,舒心地说道:“怎么无论多么遗憾的事到了你嘴里都变成了焉知非福的好事呢。谢谢你啊,宝贝。” “不用谢啦,小钦哥。能陪你吃饭陪你老,那是翾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啦。”她又一副鬼马精的模样逗得令少钦大笑。 离开学校,她带他回了趟老家,一起陪她父母待了好几日。她带他去参观她小时候上过的小学,带他去翻越她童年时爬过的山野……令少钦跟着她在夏花绚烂的绿水青山间尽情玩乐,开心得像个期盼了许久终于放假的大男孩。 他又带她飞到南黎市,走过他当初搜寻过的每一座楼宇,每一条街道,在离开之前,他带她驶过那座长长的鹭桥,去到岫暻海湾一起看了一场绝美的日落。 他带她走过茴曦镇,岭苍镇,鹫澧乡,邬邶县,岷峰县,楚祁市,凤竺市…… 最后,他们一起去了北苏里,入住了朵汐客栈。 客栈老板娘朵汐看见二人手牵手进来,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小翾,恭喜你啊!终于跟你的无笑少爷双宿双栖啦!” “谢谢朵汐姐!”祝翾热情地拥抱朵汐。 朵汐把两人带到祝翾之前住的那间房内,令少钦第一时间看向正南面那扇墙壁,却发现墙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这面墙上的那些肖像画呢?之前这里贴了满满一墙的。”他疑惑地问道。 “哦,那些画啊,都被画中人相继取走啦!”朵汐回答道,“小翾作的画,没人会落下的。” “包括那个……草原王子吗?”令少钦疑着眼问。 祝翾还没反应过来,朵汐却快嘴答道:“对啊!凯旋王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这里来住几天。他每次来,第一句话就问‘那位美丽的小翾姑娘什么时候会来’?” 令少钦醋意横生,一脸的黑线。祝翾只得捂住额头望向窗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朵汐看着两人的表情,只觉得可爱至极,于是她走到门口说了句:“你们俩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便带上房门下楼去了。 令少钦走到窗边,把正在看风景的她一把拉进怀里。 祝翾惊愕得像只小鹿。 “怎……怎么啦?”她小心地问道。 “明知故问。你的魅力真的覆盖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了。”他浑身都冒着醋酸味。 祝翾抿着嘴笑。 “你笑什么啊?”他问道。 “笑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啊。”她继续笑。 “你再笑,你还笑!”他说着便又开始挠她痒痒,引得她咯咯大笑。 她举双手求饶,他才止了动作,又对她说道:“我不管,我也要你为我作一幅肖像画。” “哈?” “现在,立刻,马上。快点!”令少钦说着便已把椅子搬到她面前坐定了。 祝翾只好取出画具画起他来。 见她半天不抬眼看他,他又聒噪地问:“嘿,画家,你怎么不看我啊?” 祝翾画笔飞动,头也不抬地回复他:“你的脸跟你的名字一样,早已经刻在了我的心里。哪还用看啊?”她冲她眨眼一笑,又说道:“你笑起来的样子,生气时的样子,吃醋时的样子,心碎时的样子……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了。” 令少钦的心里美滋滋的,他坐在椅子上凝望着祝翾,眼神像流淌的清泉,那神态倒像是他在描画她。 没一会儿,祝翾便放下画笔,站起身说:“完成啦!” 令少钦走过来坐在画板前一看,只见自己脸色冷沉,薄唇紧抿,眉峰竖立,两只眼像是要喷火的模样,连头发丝都开始站立起来。 画像旁侧竖写着四个字:《醋做的王》。 “现在知道自己吃起醋来是什么样子了吗,我的王?”祝翾站在他身后,下巴抵在他肩头,环住他的颈问道。 令少钦笑看着画上的自己,戏说道:“隔着画纸都能闻到他浑身泛酸了,你还不想办法帮他治疗一下?” “哈?治疗?让我想想,酸要怎么解啊……噢!用碱中和一下!你等等啊,我找朵汐姐拿一包小苏打来!”祝翾嘻笑着跑开了。 令少钦起身追她到门口,反手一抓把她抵靠在门上,嘴角扬起一抹坏痞的笑说道:“不如,用你的甜中和我的酸。” “我的……”没等祝翾发问,醋王已吻上了她的唇。 满屋的酸逐渐化散开去,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浓浓的甜…… 告别了朵汐之后,令少钦带着祝翾去到了琅北的海边。这是她回国后,他与她重逢的地方。在那间木石小屋背后,有一座新建的别墅,风格简约雅致,院内花草弥香。 “老婆,这里是我们的新家。”他带她进到别墅内。 “新家?”她一脸的疑惑。 “对啊。你想什么时候搬过来住?”他问她的意见。 祝翾很认真地回复他:“老公,谢谢你的用心,我很喜欢这里,但我暂时不想搬家。我就想跟你住在我们现在的家里,那是你认识我的时候就一直居住的地方,那里存储着我最美好的回忆。我们等哪一天缘分到了,再搬过来好不好?” 令少钦搂着她,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温柔地说道:“好啊,都听你的。”而后,他又伏在她耳边,悄悄地小声地说了句:“等哪一天令羽翎到了,我们再搬过来也好。” “啊?你说什么?”她没听太清。 他轻声一笑:“没什么啊。我是说,赶快带我去看你看过的风景。” 枫叶飘红,将大地染成一片金澄澄时,令少钦与祝翾正式开启了蜜月之旅。 她带他去到辽阔的戈壁草原,越过险峻的山峦峡谷,听江河湖海,览星云雨雪; 他带她滑翔升天,在死海上空自由翱翔,领略华美天际线;他带她深潜入海,与海洋生物亲密接触,探秘海底的别有洞天。 她与他漫步在山水之间,寻天泉飞瀑,赏丹霞日暮。 他们在加利福利亚州最古老的原始森林里寻觅千年古树狐尾松的踪迹,他们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高山里邂逅稀世珍鸟绶带长尾风鸟的神颜。 他们在冰川徒步,在海滩晒日光;他们驱车穿越撒哈拉沙漠,沿着三毛的足迹遍历加那利群岛; 他们徜徉在西方的艺术殿堂里,朝圣世界文明的发祥史; 他们乘上热气球飞上高空,俯瞰喀斯特地貌,礼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们飞到北欧,露营在天幕下,仰赏奇幻极光,将世间极致浪漫尽收眼底…… 旅途归来,他们住进了洛杉矶西海岸的东岛边上的那座别墅内,这是令飞扬送给二人的婚房,装修设计及室内布置全由令少钦督办,风格是祝翾中意的中式禅意风。 这天傍晚,两人在海边看完日落,正牵手在海滩上散步,忽然听得一阵悠扬绮丽的小提琴奏乐声传来,那曲声与起落的潮水声交相呼应,听起来壮丽雄浑、恬淡致远。 祝翾止住脚步,立定聆听。 “这是……这是希音姐姐的小提琴!”她望着令少钦,惊讶出声。 两人四处循望,踏着小提琴掀起的音浪,走到海角处连绵的礁石边,终于得见叶希音的身影。 “希——音——姐——姐!”祝翾的双手捧在嘴边朝着站立在其中一块大礁石上拉小提琴的叶希音大声呼喊。 小提琴忽地止住了音,叶希音侧头而望,大声回应道:“小——翾,是你吗?” 第165章 双向蜜月 祝翾沿着古铜色的海螺状旋转楼梯踏步到达二楼的餐厅入口处,二楼一整层都被包封起来了,她在门口驻足许久,叹息一声:“可惜了我那餐饭……”说着,她还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 令少钦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摸摸她的头责问道:“所以你心心念念的,不是我,而是那顿饭?你那天同意跟我约会,目的不是想要见我,而是想要来这里吃顿饭?” “对啊,我就想来这尝一尝皇家味道啊!”她好认真地回答他。 “对你个头啊!”令少钦被她气得挠一挠头,一把横抱起她就往楼下走。 “欸,令少钦,这里的菜你吃过吗?到底是什么味道啊?”她还在心心念念这里的菜。 令少钦拿她这个吃货没办法,只得说一句:“想知道是什么味道,下次带你来尝尝好了。” “下次?这里不是已经……” “我已经把这里买下来了。马上要开始重新装修了。” 祝翾吃惊地从他身上跳下来,问道:“你买下来了?为什么啊?” “因为,我第一次约你在这里吃饭没吃成,所以我要重新约你一次。” “天呐,就因为这样,你就把整间楼买下来翻修吗?” “是啊。跟你之间,我才不想有任何遗憾。” “噢!我的娘亲国舅啊!我算是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豪门少爷的任性了!”祝翾扶额长叹,继而牵起他的手,笑着说道:“怎么会有遗憾呐?你想啊,我欠了你一顿饭,罚我陪你吃一辈子的饭;我爽了你一次约,罚我赴你一生的约。划不划算?” 被她这么一点化,令少钦忽然就被治愈了,他把她拥进怀里,舒心地说道:“怎么无论多么遗憾的事到了你嘴里都变成了焉知非福的好事呢。谢谢你啊,宝贝。” “不用谢啦,小钦哥。能陪你吃饭陪你老,那是翾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啦。”她又一副鬼马精的模样逗得令少钦大笑。 离开学校,她带他回了趟老家,一起陪她父母待了好几日。她带他去参观她小时候上过的小学,带他去翻越她童年时爬过的山野……令少钦跟着她在夏花绚烂的绿水青山间尽情玩乐,开心得像个期盼了许久终于放假的大男孩。 他又带她飞到南黎市,走过他当初搜寻过的每一座楼宇,每一条街道,在离开之前,他带她驶过那座长长的鹭桥,去到岫暻海湾一起看了一场绝美的日落。 他带她走过茴曦镇,岭苍镇,鹫澧乡,邬邶县,岷峰县,楚祁市,凤竺市…… 最后,他们一起去了北苏里,入住了朵汐客栈。 客栈老板娘朵汐看见二人手牵手进来,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小翾,恭喜你啊!终于跟你的无笑少爷双宿双栖啦!” “谢谢朵汐姐!”祝翾热情地拥抱朵汐。 朵汐把两人带到祝翾之前住的那间房内,令少钦第一时间看向正南面那扇墙壁,却发现墙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这面墙上的那些肖像画呢?之前这里贴了满满一墙的。”他疑惑地问道。 “哦,那些画啊,都被画中人相继取走啦!”朵汐回答道,“小翾作的画,没人会落下的。” “包括那个……草原王子吗?”令少钦疑着眼问。 祝翾还没反应过来,朵汐却快嘴答道:“对啊!凯旋王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这里来住几天。他每次来,第一句话就问‘那位美丽的小翾姑娘什么时候会来’?” 令少钦醋意横生,一脸的黑线。祝翾只得捂住额头望向窗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朵汐看着两人的表情,只觉得可爱至极,于是她走到门口说了句:“你们俩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便带上房门下楼去了。 令少钦走到窗边,把正在看风景的她一把拉进怀里。 祝翾惊愕得像只小鹿。 “怎……怎么啦?”她小心地问道。 “明知故问。你的魅力真的覆盖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了。”他浑身都冒着醋酸味。 祝翾抿着嘴笑。 “你笑什么啊?”他问道。 “笑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啊。”她继续笑。 “你再笑,你还笑!”他说着便又开始挠她痒痒,引得她咯咯大笑。 她举双手求饶,他才止了动作,又对她说道:“我不管,我也要你为我作一幅肖像画。” “哈?” “现在,立刻,马上。快点!”令少钦说着便已把椅子搬到她面前坐定了。 祝翾只好取出画具画起他来。 见她半天不抬眼看他,他又聒噪地问:“嘿,画家,你怎么不看我啊?” 祝翾画笔飞动,头也不抬地回复他:“你的脸跟你的名字一样,早已经刻在了我的心里。哪还用看啊?”她冲她眨眼一笑,又说道:“你笑起来的样子,生气时的样子,吃醋时的样子,心碎时的样子……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了。” 令少钦的心里美滋滋的,他坐在椅子上凝望着祝翾,眼神像流淌的清泉,那神态倒像是他在描画她。 没一会儿,祝翾便放下画笔,站起身说:“完成啦!” 令少钦走过来坐在画板前一看,只见自己脸色冷沉,薄唇紧抿,眉峰竖立,两只眼像是要喷火的模样,连头发丝都开始站立起来。 画像旁侧竖写着四个字:《醋做的王》。 “现在知道自己吃起醋来是什么样子了吗,我的王?”祝翾站在他身后,下巴抵在他肩头,环住他的颈问道。 令少钦笑看着画上的自己,戏说道:“隔着画纸都能闻到他浑身泛酸了,你还不想办法帮他治疗一下?” “哈?治疗?让我想想,酸要怎么解啊……噢!用碱中和一下!你等等啊,我找朵汐姐拿一包小苏打来!”祝翾嘻笑着跑开了。 令少钦起身追她到门口,反手一抓把她抵靠在门上,嘴角扬起一抹坏痞的笑说道:“不如,用你的甜中和我的酸。” “我的……”没等祝翾发问,醋王已吻上了她的唇。 满屋的酸逐渐化散开去,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浓浓的甜…… 告别了朵汐之后,令少钦带着祝翾去到了琅北的海边。这是她回国后,他与她重逢的地方。在那间木石小屋背后,有一座新建的别墅,风格简约雅致,院内花草弥香。 “老婆,这里是我们的新家。”他带她进到别墅内。 “新家?”她一脸的疑惑。 “对啊。你想什么时候搬过来住?”他问她的意见。 祝翾很认真地回复他:“老公,谢谢你的用心,我很喜欢这里,但我暂时不想搬家。我就想跟你住在我们现在的家里,那是你认识我的时候就一直居住的地方,那里存储着我最美好的回忆。我们等哪一天缘分到了,再搬过来好不好?” 令少钦搂着她,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温柔地说道:“好啊,都听你的。”而后,他又伏在她耳边,悄悄地小声地说了句:“等哪一天令羽翎到了,我们再搬过来也好。” “啊?你说什么?”她没听太清。 他轻声一笑:“没什么啊。我是说,赶快带我去看你看过的风景。” 枫叶飘红,将大地染成一片金澄澄时,令少钦与祝翾正式开启了蜜月之旅。 她带他去到辽阔的戈壁草原,越过险峻的山峦峡谷,听江河湖海,览星云雨雪; 他带她滑翔升天,在死海上空自由翱翔,领略华美天际线;他带她深潜入海,与海洋生物亲密接触,探秘海底的别有洞天。 她与他漫步在山水之间,寻天泉飞瀑,赏丹霞日暮。 他们在加利福利亚州最古老的原始森林里寻觅千年古树狐尾松的踪迹,他们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高山里邂逅稀世珍鸟绶带长尾风鸟的神颜。 他们在冰川徒步,在海滩晒日光;他们驱车穿越撒哈拉沙漠,沿着三毛的足迹遍历加那利群岛; 他们徜徉在西方的艺术殿堂里,朝圣世界文明的发祥史; 他们乘上热气球飞上高空,俯瞰喀斯特地貌,礼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们飞到北欧,露营在天幕下,仰赏奇幻极光,将世间极致浪漫尽收眼底…… 旅途归来,他们住进了洛杉矶西海岸的东岛边上的那座别墅内,这是令飞扬送给二人的婚房,装修设计及室内布置全由令少钦督办,风格是祝翾中意的中式禅意风。 这天傍晚,两人在海边看完日落,正牵手在海滩上散步,忽然听得一阵悠扬绮丽的小提琴奏乐声传来,那曲声与起落的潮水声交相呼应,听起来壮丽雄浑、恬淡致远。 祝翾止住脚步,立定聆听。 “这是……这是希音姐姐的小提琴!”她望着令少钦,惊讶出声。 两人四处循望,踏着小提琴掀起的音浪,走到海角处连绵的礁石边,终于得见叶希音的身影。 “希——音——姐——姐!”祝翾的双手捧在嘴边朝着站立在其中一块大礁石上拉小提琴的叶希音大声呼喊。 小提琴忽地止住了音,叶希音侧头而望,大声回应道:“小——翾,是你吗?” 第166章 又见希音 祝翾朝那礁石飞速奔去,叶希音也快步从石头上下来,朝她走来。 “希音姐姐!是我!我们……又见面了!”祝翾激动不已。 “时隔半年,我们居然能毫无征兆地在他乡再次相遇,缘分真是奇巧!”叶希音紧紧地拥抱着祝翾。 “上次的分别,就是为了这次的相见!这是我们命定的缘分!”祝翾的笑声像银铃般悦耳。 她转过身来,拉过令少钦的手,介绍道:“希音姐姐,这位是我的先生,令少钦。少钦,这是希音姐,上次见过面的。” “您好。”令少钦礼貌地向叶希音打招呼。 叶希音听到令少钦的名字,眉眼几乎是本能地一颤,心下震呼道:“令?” 继而她的眼里又自然地流露出一股长长的忧思,但她很快调整了心绪,同样有礼地回应:“您好,令先生,幸会。看来,我要恭喜二位新婚燕尔了。” “啊?姐姐是怎么看出来的啊?”祝翾疑惑道。 叶希音像一个宠爱她的长辈一样轻点一下她的鼻头,回答道:“你的幸福全都写在脸上啦!这是新娘子才会有的笑容。” 祝翾羞涩地一笑:“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姐姐的眼睛。” 令少钦在她耳边轻声说一句:“宝贝,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家准备晚餐。弄好了叫你们。” “好啊,辛苦钦哥啦。”她温柔地说道。 他在她额头印上轻轻一吻,又跟叶希音示意后,便先行回家了。 “看得出来,你先生很爱你。”叶希音说道。 祝翾甜羞地微笑,不语。 她挽住叶希音的胳膊兴冲冲地说道:“姐姐这半年都游历到哪些地方去了?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快给我讲讲。” 久别重逢的两人在海滩上边走边谈笑,叶希音讲述着她游历四海、天南地北的见闻,祝翾在一旁欢呼雀跃,听到精彩之处,连海浪都拍岸鼓掌、啸叫喝彩起来。 令少钦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西餐招待了叶希音。 饭后,叶希音在二楼阔大的露台上欣赏着海景,祝翾拎了好几瓶酒上来,坐到她身边。 “小翾,你先生的厨艺真不错。”叶希音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姐姐如果喜欢,欢迎你常来。” “常来?哈哈!那就是叨扰啦!” 祝翾为她倒一满杯酒,望着天际,说道:“知己之交,谈何叨扰?你看那天海之交,海不嫌天静,天不厌海吵,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日夜相守,不离不弃。” 叶希音举起酒杯,与她相碰,开怀地道一句:“好一句相得益彰!来!cheers!” 祝翾举杯言道:“敬日夜相守!” 叶希音言道:“敬不离不弃!” 酒过三巡,两人微醺。 令少钦端上新烤出炉的点心给二人佐酒。 转身下楼时,叶希音又一次深望了一眼他的背影。 祝翾捕捉到她的眼神,于是直问道:“姐姐是又想起了那位故人吗?” 叶希音细眉微颤,仰天一叹,回答道:“是啊。年纪大了,总是容易想起过去的人和事。” 祝翾揪一揪自己的耳朵,说道:“海风已经把我的耳朵洗干净了,不知我是否有幸恭听姐姐的故事?” 叶希音被她的滑稽模样逗笑了,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坦诚地答道:“好。姐姐就将年轻时的一段过往说予你听。” 叶希音的思绪回到了四十年前。 她说起年少时住在她隔壁的那位不管多晚都会隔窗听她拉一首小提琴才肯入睡的大男孩时,她的眼眸里闪出烛火般的光亮,像一个花季少女在回忆自己的初恋情人。 她说起她经过漫长的等待,但最终为了他的家族和他的前程被迫放弃与他的感情时,她的眼神里又流露出那股长长的总也抹散不去的忧伤,还有那满腔的遗憾,无处安放。 她说起她离开他的生活之后,背上她的小提琴、带着一颗受伤的心开始满世界流浪时,她的眸光里闪现出释怀的自由不羁与无法释怀的挂念和牵绊。 祝翾沉浸在叶希音的故事里,潸然落泪,她一杯接一杯,压制着内心的千万种汹涌,她是懂她的,因为有太多的情节,她也曾亲历过。 叶希音的故事讲完了,祝翾的酒也喝光了,她靠在希音的肩头喃喃自语:“希音姐姐……我要让你……梦想成真。我要让你……心头的刺……开出绚丽的花……” 虽然是醉话,但叶希音已然动容,她扶着祝翾的头轻声说道:“姐姐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听姐姐说故事,姐姐从来没跟人说起过这段往事,如今告知了你,竟觉得满心轻盈,周身轻松……” 令少钦上露台来的时候,祝翾已靠在叶希音的怀里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只空酒杯。 “令先生,不好意思,不小心让小翾喝多了……”叶希音致歉道。 “没关系,一会儿我照顾她就好。我先送您下楼?”令少钦毫无怪罪之意,他把祝翾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后,又绅士地送走了叶希音。 令少钦回到房间,只见祝翾身体微热,满脸绯红,嘴里还时不时地嘤嘤出声。 她着实是醉了。 令少钦心疼地为她擦拭脸庞,心里不住地念道:“傻丫头,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祝翾抓紧他的手,闭着眼呢喃道:“令少钦,你知道吗?如果我……这一生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也会像希音姐姐一样,满世界去流浪,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令少钦听着她的醉话,双眼朦胧。他轻柔地抚着她的手安慰道:“傻瓜,如果你选择流浪,那么,我就跟着你的脚步一起流浪。不管你飘到哪里,我都会在你身后,你转身就能看见的位置。” “令少钦……我爱你……我爱你啊……你曾经,是我心头的一根刺,跟我的心头肉长在了一起。现在你让这根刺,开出了美丽的、永不凋落的花。”祝翾拉着他的手表白着自己的心迹,醉意盛浓的她,不住地对他说着这些动人心魄的情话,真叫他又疼爱又怜惜。 “小钦哥……希音姐姐的心里,也住着一个人……四十年了,她爱了他四十年……直到现在。我好想帮她……我们一起帮帮她,好吗?”她抓着他的手不放开。 “好,好,我们一起帮她。你先睡觉,睡醒了再说,乖。”他摸着她的额头,安抚她。她这才渐渐松了手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祝翾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了窗台。 令少钦进来吻一吻她的额头,道一声:“早安,我的睡美人。” 她甜美地一笑,圈住他的脖子撒娇:“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啊?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啊?” 他蹭一蹭她的鼻尖,说道:“你好不容易赖一次床,当然要让你睡饱啊。” “你不怪我昨晚喝多了酒啊?” “你要是不多喝点酒,哪能听得到希音姐袒露心声啊?”他宠爱地说道,“再说了,幸亏你多喝了几杯,不然……我哪能听得到你对我袒露心声啊?” “我……我对你袒露心声?我……我说什么了?”她捂住口问道。 “你说……你爱我啊。而且,说了好多好多遍,我全听见了……”令少钦的脸像抹了蜜一样地笑。 祝翾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那娇柔含羞的样子,分明是个初动芳心的少女。 令少钦捏一捏她的脸,说道:“都已经嫁给我,成为我的夫人了,还这么害羞啊?” 她撅着嘴嘟囔道:“谁……害羞了……” 说着她便像一只小猫一样一头钻进他的怀里,等着那一阵脸红过去。 他宠溺地搂着她,爱抚地摸着她的头,说道:“不过,以后还是要少喝一点酒,不然,我会心疼的。” “知道了啦……”她蹭着他的胸膛,温软地回应道。 早饭间,祝翾若有所思,令少钦问道:“你真的觉得,希音姐说的那个人,是老爸?” 祝翾笃定地回答道:“对!我的直觉不会错。希音姐第一次看到你的背影的时候,就说过你很像她的一个故人。我向她介绍你的时候,她听到你的名字,第一时间眼神凝滞了一秒,那种凝滞的感觉,是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 “我的名字?” “对!确切地说,应该是你的姓氏。她对‘令’这个字,相当敏感。” 令少钦思索道:“从她的经历来看,确实跟老爸说起的那个人很相似,但他从来没提过她的名字。要不,我去问一下老爸?” “不行。你这样冒然去问爸爸,太唐突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俩很私密的事情,我们不好直言相问的。” “也是……我先前好几次鼓励老爸去找到她,可他一直无动于衷,只顾唉声叹气。” “事过境迁,爸爸哪还有那么大的勇气啊。正因如此,我们更要推他们一把啊!彼此深爱了四十年都不忘却对方的两个人,难道真的要就此错过、遗憾终生吗?” “所以,翾儿已经有计划了吗?”令少钦眨着眼问道。 祝翾眼珠子一转,说道:“我们先跟爸爸验证一下,他心里面的那个人,是不是希音姐。” “怎么验证啊?” “你忘了吗?上次分别的时候,希音姐在我的古筝盖板上签了她的名字留作纪念。”祝翾提醒道。 令少钦与她相视一眼,说道:“我明白了。” 第166章 又见希音 祝翾朝那礁石飞速奔去,叶希音也快步从石头上下来,朝她走来。 “希音姐姐!是我!我们……又见面了!”祝翾激动不已。 “时隔半年,我们居然能毫无征兆地在他乡再次相遇,缘分真是奇巧!”叶希音紧紧地拥抱着祝翾。 “上次的分别,就是为了这次的相见!这是我们命定的缘分!”祝翾的笑声像银铃般悦耳。 她转过身来,拉过令少钦的手,介绍道:“希音姐姐,这位是我的先生,令少钦。少钦,这是希音姐,上次见过面的。” “您好。”令少钦礼貌地向叶希音打招呼。 叶希音听到令少钦的名字,眉眼几乎是本能地一颤,心下震呼道:“令?” 继而她的眼里又自然地流露出一股长长的忧思,但她很快调整了心绪,同样有礼地回应:“您好,令先生,幸会。看来,我要恭喜二位新婚燕尔了。” “啊?姐姐是怎么看出来的啊?”祝翾疑惑道。 叶希音像一个宠爱她的长辈一样轻点一下她的鼻头,回答道:“你的幸福全都写在脸上啦!这是新娘子才会有的笑容。” 祝翾羞涩地一笑:“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姐姐的眼睛。” 令少钦在她耳边轻声说一句:“宝贝,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家准备晚餐。弄好了叫你们。” “好啊,辛苦钦哥啦。”她温柔地说道。 他在她额头印上轻轻一吻,又跟叶希音示意后,便先行回家了。 “看得出来,你先生很爱你。”叶希音说道。 祝翾甜羞地微笑,不语。 她挽住叶希音的胳膊兴冲冲地说道:“姐姐这半年都游历到哪些地方去了?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快给我讲讲。” 久别重逢的两人在海滩上边走边谈笑,叶希音讲述着她游历四海、天南地北的见闻,祝翾在一旁欢呼雀跃,听到精彩之处,连海浪都拍岸鼓掌、啸叫喝彩起来。 令少钦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西餐招待了叶希音。 饭后,叶希音在二楼阔大的露台上欣赏着海景,祝翾拎了好几瓶酒上来,坐到她身边。 “小翾,你先生的厨艺真不错。”叶希音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姐姐如果喜欢,欢迎你常来。” “常来?哈哈!那就是叨扰啦!” 祝翾为她倒一满杯酒,望着天际,说道:“知己之交,谈何叨扰?你看那天海之交,海不嫌天静,天不厌海吵,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日夜相守,不离不弃。” 叶希音举起酒杯,与她相碰,开怀地道一句:“好一句相得益彰!来!cheers!” 祝翾举杯言道:“敬日夜相守!” 叶希音言道:“敬不离不弃!” 酒过三巡,两人微醺。 令少钦端上新烤出炉的点心给二人佐酒。 转身下楼时,叶希音又一次深望了一眼他的背影。 祝翾捕捉到她的眼神,于是直问道:“姐姐是又想起了那位故人吗?” 叶希音细眉微颤,仰天一叹,回答道:“是啊。年纪大了,总是容易想起过去的人和事。” 祝翾揪一揪自己的耳朵,说道:“海风已经把我的耳朵洗干净了,不知我是否有幸恭听姐姐的故事?” 叶希音被她的滑稽模样逗笑了,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坦诚地答道:“好。姐姐就将年轻时的一段过往说予你听。” 叶希音的思绪回到了四十年前。 她说起年少时住在她隔壁的那位不管多晚都会隔窗听她拉一首小提琴才肯入睡的大男孩时,她的眼眸里闪出烛火般的光亮,像一个花季少女在回忆自己的初恋情人。 她说起她经过漫长的等待,但最终为了他的家族和他的前程被迫放弃与他的感情时,她的眼神里又流露出那股长长的总也抹散不去的忧伤,还有那满腔的遗憾,无处安放。 她说起她离开他的生活之后,背上她的小提琴、带着一颗受伤的心开始满世界流浪时,她的眸光里闪现出释怀的自由不羁与无法释怀的挂念和牵绊。 祝翾沉浸在叶希音的故事里,潸然落泪,她一杯接一杯,压制着内心的千万种汹涌,她是懂她的,因为有太多的情节,她也曾亲历过。 叶希音的故事讲完了,祝翾的酒也喝光了,她靠在希音的肩头喃喃自语:“希音姐姐……我要让你……梦想成真。我要让你……心头的刺……开出绚丽的花……” 虽然是醉话,但叶希音已然动容,她扶着祝翾的头轻声说道:“姐姐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听姐姐说故事,姐姐从来没跟人说起过这段往事,如今告知了你,竟觉得满心轻盈,周身轻松……” 令少钦上露台来的时候,祝翾已靠在叶希音的怀里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只空酒杯。 “令先生,不好意思,不小心让小翾喝多了……”叶希音致歉道。 “没关系,一会儿我照顾她就好。我先送您下楼?”令少钦毫无怪罪之意,他把祝翾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后,又绅士地送走了叶希音。 令少钦回到房间,只见祝翾身体微热,满脸绯红,嘴里还时不时地嘤嘤出声。 她着实是醉了。 令少钦心疼地为她擦拭脸庞,心里不住地念道:“傻丫头,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祝翾抓紧他的手,闭着眼呢喃道:“令少钦,你知道吗?如果我……这一生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也会像希音姐姐一样,满世界去流浪,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令少钦听着她的醉话,双眼朦胧。他轻柔地抚着她的手安慰道:“傻瓜,如果你选择流浪,那么,我就跟着你的脚步一起流浪。不管你飘到哪里,我都会在你身后,你转身就能看见的位置。” “令少钦……我爱你……我爱你啊……你曾经,是我心头的一根刺,跟我的心头肉长在了一起。现在你让这根刺,开出了美丽的、永不凋落的花。”祝翾拉着他的手表白着自己的心迹,醉意盛浓的她,不住地对他说着这些动人心魄的情话,真叫他又疼爱又怜惜。 “小钦哥……希音姐姐的心里,也住着一个人……四十年了,她爱了他四十年……直到现在。我好想帮她……我们一起帮帮她,好吗?”她抓着他的手不放开。 “好,好,我们一起帮她。你先睡觉,睡醒了再说,乖。”他摸着她的额头,安抚她。她这才渐渐松了手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祝翾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了窗台。 令少钦进来吻一吻她的额头,道一声:“早安,我的睡美人。” 她甜美地一笑,圈住他的脖子撒娇:“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啊?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啊?” 他蹭一蹭她的鼻尖,说道:“你好不容易赖一次床,当然要让你睡饱啊。” “你不怪我昨晚喝多了酒啊?” “你要是不多喝点酒,哪能听得到希音姐袒露心声啊?”他宠爱地说道,“再说了,幸亏你多喝了几杯,不然……我哪能听得到你对我袒露心声啊?” “我……我对你袒露心声?我……我说什么了?”她捂住口问道。 “你说……你爱我啊。而且,说了好多好多遍,我全听见了……”令少钦的脸像抹了蜜一样地笑。 祝翾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那娇柔含羞的样子,分明是个初动芳心的少女。 令少钦捏一捏她的脸,说道:“都已经嫁给我,成为我的夫人了,还这么害羞啊?” 她撅着嘴嘟囔道:“谁……害羞了……” 说着她便像一只小猫一样一头钻进他的怀里,等着那一阵脸红过去。 他宠溺地搂着她,爱抚地摸着她的头,说道:“不过,以后还是要少喝一点酒,不然,我会心疼的。” “知道了啦……”她蹭着他的胸膛,温软地回应道。 早饭间,祝翾若有所思,令少钦问道:“你真的觉得,希音姐说的那个人,是老爸?” 祝翾笃定地回答道:“对!我的直觉不会错。希音姐第一次看到你的背影的时候,就说过你很像她的一个故人。我向她介绍你的时候,她听到你的名字,第一时间眼神凝滞了一秒,那种凝滞的感觉,是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 “我的名字?” “对!确切地说,应该是你的姓氏。她对‘令’这个字,相当敏感。” 令少钦思索道:“从她的经历来看,确实跟老爸说起的那个人很相似,但他从来没提过她的名字。要不,我去问一下老爸?” “不行。你这样冒然去问爸爸,太唐突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俩很私密的事情,我们不好直言相问的。” “也是……我先前好几次鼓励老爸去找到她,可他一直无动于衷,只顾唉声叹气。” “事过境迁,爸爸哪还有那么大的勇气啊。正因如此,我们更要推他们一把啊!彼此深爱了四十年都不忘却对方的两个人,难道真的要就此错过、遗憾终生吗?” “所以,翾儿已经有计划了吗?”令少钦眨着眼问道。 祝翾眼珠子一转,说道:“我们先跟爸爸验证一下,他心里面的那个人,是不是希音姐。” “怎么验证啊?” “你忘了吗?上次分别的时候,希音姐在我的古筝盖板上签了她的名字留作纪念。”祝翾提醒道。 令少钦与她相视一眼,说道:“我明白了。” 第167章 希扬未央 令飞扬听说儿子和媳妇要回家陪他吃晚饭,高兴得不得了。 他早早地下班回到了家,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家常菜味道。 祝翾主厨做了一桌子拿手好菜,有醋椒鱼片、太极明虾、水晶肴肉、白爆竹蛏、灯影牛肉、杂烩什锦等。又特制了盘丝饼、松糬团、鸡豆花作为佐餐小吃。令少钦给她打下手之余,专门烤制了法丹国王饼、维也纳千层酥、月牙曲奇等好几份家常西点。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家宴。饭后,令飞扬哼着小曲儿在书房练习书法,祝翾去了琴房练习古筝,令少钦则在一楼的客厅调试他新设计的灯幻效果。 “爸!小翾呢?”令少钦忽然大声问道。 “刚才还在弹琴呢!”令父指了指楼上。 “帮我把她喊下来,叫她来看这个灯幻效果!”令少钦想把令父支到琴房去。 “喳。为父这就去请你的小心肝过来……”令飞扬在两个孩子的熏陶下,说话越来越有趣了。 令飞扬来到二楼的琴房,只见祝翾埋头在给古筝换琴弦。 “小翾呐,少钦叫你下去看看他新设计的灯幻效果。”令父站在琴房门口说道。 “好的爸爸!我知道了。等我换完这根弦就下去。”祝翾边说边扭动着换弦扳手,看起来很费力的样子。 令飞扬见状问道:“要不要爸爸帮忙?” “要!”祝翾期待地答道。 令飞扬接过扳手,三两下就把那根弦换好了,最后还帮她把筝码安装上了。祝翾调好了音,开心地说道:“谢谢爸爸!” 令飞扬慈爱地一笑,帮着祝翾把扳手、调音器那些工具收拾放进筝首的盖板内,正当祝翾要合上那盖板时,令飞扬突然看见了盖板内侧的那个签名。 “等等!”几乎是出于本能,他拦住祝翾的动作,惊讶地问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个签名?” 祝翾故作不以为意地答道:“哦!她就是我春节的时候在步行街邂逅的那个小提琴老师啊!爸爸还记得吗?我叫她云雀。” “云雀?你是说,云雀的真实姓名叫叶希音?”令飞扬的眼里闪着亮光。 “是啊!我们分别的时候,我请她在我的古筝上签名留念,就是爸爸看到的这样。”祝翾指着那签名说道。 令飞扬的手指轻微地颤抖,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动着,内心一瞬间激起了千层波澜。 “爸爸,怎么了?”祝翾摇一摇令飞扬的手臂。 他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哦,呵呵,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她们的名字很像。” 祝翾立刻追问:“是吗?那我的这位小提琴老师,不会就是爸爸说的那位故人?” 令飞扬摇摇头,说道:“不会。因为啊,我的那位故人,从来不收徒的。” “哦……原来是这样。”祝翾嘀咕着。 令飞扬匆促起身,行至门口,他回转身欲再问些什么,终还是没问出口。 “爸爸?还有事吗?”祝翾希望他发问。 结果令飞扬只说了句:“哦,没事了!等你忙完了就下来!” 令飞扬转过身去,下楼前,祝翾听见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晚,祝翾跟令少钦在卧室商议此事。 “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不觉得尴尬呢?”令少钦问道。 “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无论分离多久,再见面时也不会觉得尴尬的。”祝翾说道。 “那我搞定老爸,希音姐那边,你去搞定。” “deal。”祝翾与令少钦击掌。 接下来的好一阵子,祝翾都跟叶希音泡在一起。她们一同在街头献艺,把赚来的打赏捐给福利院;她们一同去山脉徒步,去小众餐厅品鉴美食;她们一同去livehoe尽情表演,一同在山谷练习户外瑜伽,体验身心灵合一的境界。 这天午后,她们去广场上喂完鸽子,祝翾边走边说:“希音姐,明天去我家吃午饭?尝尝你徒弟我的手艺?” “哈哈!可是……你爸爸在家,我不太好去打扰?”叶希音有些犹豫。 “不打扰的!我爸爸很和蔼的一个人,他喜欢热闹,巴不得有客人来呢!” “哦,是吗?” “嗯。还有啊,我爸爸收集了好多把小提琴,其中stradivari琴就有十多把,希音姐要不要来体验一下?”祝翾飞眨着眼睛作引诱状。 “十多把斯特拉迪瓦里琴?怎么会?世界上最顶级的收藏家手里,也未必能有这么多把!”叶希音惊呼道。 “厉害?姐姐,我跟你说啊,我爸爸从四十年前就开始收集小提琴了,世界各地只要听说有拍卖会,他就会立刻飞过去。”祝翾一脸的得意模样。 “四十年?” “是啊。他年轻的时候,特别仰慕一位小提琴手,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收藏小提琴了。”祝翾说道。 “哦……” “怎么样?希音姐,来嘛!你教我学会了小提琴,我下厨做顿饭谢我的恩师!你看,又能蹭吃、又能蹭琴,何乐而不为啊?”祝翾说着,眉毛都跳起舞来。 “你个小滑头!”叶希音轻轻点戳一下祝翾的额头说道,“对于每一位小提琴手来说,在面对斯式小提琴时,都是毫无抵抗力的。” “哈哈哈哈!这么说,姐姐是答应明天来我家吃饭了?” “答应你啦!姐姐有福气啦,蹭吃蹭喝还能蹭几百年前的斯特拉迪瓦里琴,你把姐姐宠得啊,都找不着北啦!” “耶!多谢姐姐赏脸,那明天中午咱们就不见不散咯!弟子恭候师傅大驾光临!”祝翾手舞足蹈,高兴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傍晚,令飞扬在书房临摹王羲之的字帖,令少钦在他跟前帮着研墨。 “爸,明天周末,我跟小翾想请一位忘年交来家里吃午饭。”令少钦说道。 “忘年交?”令飞扬疑惑道。 “嗯。年纪跟您一样大,跟小翾一见如故,这阵子,她们天天泡在一起呢。” “哈哈哈哈。小翾这孩子啊,上到六七十岁的老年人,下到三四岁的孩童,都能跟她玩到一起去!”令飞扬笑着说道,“那你们招待朋友,我不方便在一旁打扰?” 令少钦忙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呀?我们这位忘年交,跟您年龄相仿,说不定您也能一见如故呢!大家一起吃顿饭,聊聊天,交个朋友,何乐而不为啊?” “哈哈哈哈!好好好。家里有客人来,是好事。要不要爸爸帮你们请厨师过来啊?”令飞扬问道。 “不用!我跟小翾下厨,爸您只负责吃就好!” “哈哈!好啊!有你们在啊,我是天天都大饱口福啊!” 次日,祝翾跟令少钦早早地买完了菜,一回来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叶希音今天同样心情大好,这一阵子她每天都跟祝翾待在一起,每天的心情都洒满了阳光。她许久都没像现在这样开心过了。她想起那个丫头,有时候像一个好学的徒弟拉着她问东问西,有时候像一个黏人的妹妹缠着她要她讲各种奇闻轶事,有时候像一个相识多年的知己老友懂她的心绪,有时候又像一个乖巧的女儿般跟她撒娇亲昵。 叶希音每每想起她这个忘年交时,都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她觉得自己能在近花甲的年纪得遇这样一位知己,真是上天给予她的莫大的恩赐。她无比感恩、庆幸、知足。 她早早地去了花市,选了最新鲜的白玫瑰、粉色康乃馨、黄莺、百合,包成了一束精致唯美的花束。 她穿着一身清新淡雅的湖水蓝色雪纺连衣裙,抱着那束清丽简致的花,走过繁华热闹的街道,步伐轻盈愉悦,气质秀雅端庄,仪态不凡,笑颜明灿。 晌午时分,叶希音如约而至。 “叮咚”。她按响了门铃。 祝翾跟令少钦早已做好了菜,两人听到门铃声,佯装手忙脚乱地在厨房喊道:“爸!客人来了!帮忙开门啊!” “是啊爸爸!我跟少钦准备上菜啦!您帮我们开一下门哦!” “好好好,我去开门!”令父说着便向门口走去。 祝翾跟令少钦赶紧从厨房里跑出来,蹑手蹑脚地躲在墙边,一人探出一个头来观望。 “嗒”一声,门开了。 令飞扬正要说“欢迎”,见到来人却瞬间化作了一尊雕塑。 叶希音的笑容也在对方开门的那一瞬间凝固了。 两人对视许久,异口同声: “希音?”“飞扬?” 两张口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令飞扬的眼底模糊了,叶希音的眸里同样流淌着难以置信的晶莹。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又是同时发声。 叶希音的眼里婉风流转,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仿佛一秒回到了四十年前。 “你还好吗?”“你还好吗?” 两人再一次异口同声,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意相通的默契呵! 那同时问候彼此的两个声音里,蕴含着长久的思念与挂怀,包藏着绵远的温情与羁绊。 令飞扬噙着泪看着眼前同样泪眼朦胧的叶希音,温婉如斯,风华依旧,仿佛岁月从未带走她的青春年华。 令少钦打了个响指,全厅的灯顺次亮起,无数朵五瓣小蓝花从空中慢旋而落,黄色的心蕊衬得花株更加柔美纤娆。花影显现间,温雅的小提琴独奏音舒柔地启航,如同一声真挚而深情的问候,徐徐延入爱人的耳畔…… 漫天的勿忘我一朵朵飘落在令飞扬的肩头,每一朵花落肩时都幻染出一圈华丽的涟漪光晕,像是在抒散一段段沉远的回忆。 叶希音看着那些小巧秀丽的蓝花舞弄出的灯幻丽影,听着那首浪漫幽婉的经典小提琴曲《爱的礼赞》,她的眼泪瞬间决堤了…… 那一刻,离岸的潮水毫无征兆地侵袭了所有人的眼眸…… 秋风吹过,叶希音手里沁人心腑的百合花香从门外徐徐飘进屋内,那香味拂过令飞扬的肩,执起勿忘我的蓝色花影,飞向天顶,飞向窗前,不绝如缕,悠然向远…… 第167章 希扬未央 令飞扬听说儿子和媳妇要回家陪他吃晚饭,高兴得不得了。 他早早地下班回到了家,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家常菜味道。 祝翾主厨做了一桌子拿手好菜,有醋椒鱼片、太极明虾、水晶肴肉、白爆竹蛏、灯影牛肉、杂烩什锦等。又特制了盘丝饼、松糬团、鸡豆花作为佐餐小吃。令少钦给她打下手之余,专门烤制了法丹国王饼、维也纳千层酥、月牙曲奇等好几份家常西点。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家宴。饭后,令飞扬哼着小曲儿在书房练习书法,祝翾去了琴房练习古筝,令少钦则在一楼的客厅调试他新设计的灯幻效果。 “爸!小翾呢?”令少钦忽然大声问道。 “刚才还在弹琴呢!”令父指了指楼上。 “帮我把她喊下来,叫她来看这个灯幻效果!”令少钦想把令父支到琴房去。 “喳。为父这就去请你的小心肝过来……”令飞扬在两个孩子的熏陶下,说话越来越有趣了。 令飞扬来到二楼的琴房,只见祝翾埋头在给古筝换琴弦。 “小翾呐,少钦叫你下去看看他新设计的灯幻效果。”令父站在琴房门口说道。 “好的爸爸!我知道了。等我换完这根弦就下去。”祝翾边说边扭动着换弦扳手,看起来很费力的样子。 令飞扬见状问道:“要不要爸爸帮忙?” “要!”祝翾期待地答道。 令飞扬接过扳手,三两下就把那根弦换好了,最后还帮她把筝码安装上了。祝翾调好了音,开心地说道:“谢谢爸爸!” 令飞扬慈爱地一笑,帮着祝翾把扳手、调音器那些工具收拾放进筝首的盖板内,正当祝翾要合上那盖板时,令飞扬突然看见了盖板内侧的那个签名。 “等等!”几乎是出于本能,他拦住祝翾的动作,惊讶地问道:“这里,怎么会有这个签名?” 祝翾故作不以为意地答道:“哦!她就是我春节的时候在步行街邂逅的那个小提琴老师啊!爸爸还记得吗?我叫她云雀。” “云雀?你是说,云雀的真实姓名叫叶希音?”令飞扬的眼里闪着亮光。 “是啊!我们分别的时候,我请她在我的古筝上签名留念,就是爸爸看到的这样。”祝翾指着那签名说道。 令飞扬的手指轻微地颤抖,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动着,内心一瞬间激起了千层波澜。 “爸爸,怎么了?”祝翾摇一摇令飞扬的手臂。 他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哦,呵呵,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她们的名字很像。” 祝翾立刻追问:“是吗?那我的这位小提琴老师,不会就是爸爸说的那位故人?” 令飞扬摇摇头,说道:“不会。因为啊,我的那位故人,从来不收徒的。” “哦……原来是这样。”祝翾嘀咕着。 令飞扬匆促起身,行至门口,他回转身欲再问些什么,终还是没问出口。 “爸爸?还有事吗?”祝翾希望他发问。 结果令飞扬只说了句:“哦,没事了!等你忙完了就下来!” 令飞扬转过身去,下楼前,祝翾听见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晚,祝翾跟令少钦在卧室商议此事。 “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不觉得尴尬呢?”令少钦问道。 “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无论分离多久,再见面时也不会觉得尴尬的。”祝翾说道。 “那我搞定老爸,希音姐那边,你去搞定。” “deal。”祝翾与令少钦击掌。 接下来的好一阵子,祝翾都跟叶希音泡在一起。她们一同在街头献艺,把赚来的打赏捐给福利院;她们一同去山脉徒步,去小众餐厅品鉴美食;她们一同去livehoe尽情表演,一同在山谷练习户外瑜伽,体验身心灵合一的境界。 这天午后,她们去广场上喂完鸽子,祝翾边走边说:“希音姐,明天去我家吃午饭?尝尝你徒弟我的手艺?” “哈哈!可是……你爸爸在家,我不太好去打扰?”叶希音有些犹豫。 “不打扰的!我爸爸很和蔼的一个人,他喜欢热闹,巴不得有客人来呢!” “哦,是吗?” “嗯。还有啊,我爸爸收集了好多把小提琴,其中stradivari琴就有十多把,希音姐要不要来体验一下?”祝翾飞眨着眼睛作引诱状。 “十多把斯特拉迪瓦里琴?怎么会?世界上最顶级的收藏家手里,也未必能有这么多把!”叶希音惊呼道。 “厉害?姐姐,我跟你说啊,我爸爸从四十年前就开始收集小提琴了,世界各地只要听说有拍卖会,他就会立刻飞过去。”祝翾一脸的得意模样。 “四十年?” “是啊。他年轻的时候,特别仰慕一位小提琴手,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收藏小提琴了。”祝翾说道。 “哦……” “怎么样?希音姐,来嘛!你教我学会了小提琴,我下厨做顿饭谢我的恩师!你看,又能蹭吃、又能蹭琴,何乐而不为啊?”祝翾说着,眉毛都跳起舞来。 “你个小滑头!”叶希音轻轻点戳一下祝翾的额头说道,“对于每一位小提琴手来说,在面对斯式小提琴时,都是毫无抵抗力的。” “哈哈哈哈!这么说,姐姐是答应明天来我家吃饭了?” “答应你啦!姐姐有福气啦,蹭吃蹭喝还能蹭几百年前的斯特拉迪瓦里琴,你把姐姐宠得啊,都找不着北啦!” “耶!多谢姐姐赏脸,那明天中午咱们就不见不散咯!弟子恭候师傅大驾光临!”祝翾手舞足蹈,高兴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傍晚,令飞扬在书房临摹王羲之的字帖,令少钦在他跟前帮着研墨。 “爸,明天周末,我跟小翾想请一位忘年交来家里吃午饭。”令少钦说道。 “忘年交?”令飞扬疑惑道。 “嗯。年纪跟您一样大,跟小翾一见如故,这阵子,她们天天泡在一起呢。” “哈哈哈哈。小翾这孩子啊,上到六七十岁的老年人,下到三四岁的孩童,都能跟她玩到一起去!”令飞扬笑着说道,“那你们招待朋友,我不方便在一旁打扰?” 令少钦忙说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呀?我们这位忘年交,跟您年龄相仿,说不定您也能一见如故呢!大家一起吃顿饭,聊聊天,交个朋友,何乐而不为啊?” “哈哈哈哈!好好好。家里有客人来,是好事。要不要爸爸帮你们请厨师过来啊?”令飞扬问道。 “不用!我跟小翾下厨,爸您只负责吃就好!” “哈哈!好啊!有你们在啊,我是天天都大饱口福啊!” 次日,祝翾跟令少钦早早地买完了菜,一回来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叶希音今天同样心情大好,这一阵子她每天都跟祝翾待在一起,每天的心情都洒满了阳光。她许久都没像现在这样开心过了。她想起那个丫头,有时候像一个好学的徒弟拉着她问东问西,有时候像一个黏人的妹妹缠着她要她讲各种奇闻轶事,有时候像一个相识多年的知己老友懂她的心绪,有时候又像一个乖巧的女儿般跟她撒娇亲昵。 叶希音每每想起她这个忘年交时,都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她觉得自己能在近花甲的年纪得遇这样一位知己,真是上天给予她的莫大的恩赐。她无比感恩、庆幸、知足。 她早早地去了花市,选了最新鲜的白玫瑰、粉色康乃馨、黄莺、百合,包成了一束精致唯美的花束。 她穿着一身清新淡雅的湖水蓝色雪纺连衣裙,抱着那束清丽简致的花,走过繁华热闹的街道,步伐轻盈愉悦,气质秀雅端庄,仪态不凡,笑颜明灿。 晌午时分,叶希音如约而至。 “叮咚”。她按响了门铃。 祝翾跟令少钦早已做好了菜,两人听到门铃声,佯装手忙脚乱地在厨房喊道:“爸!客人来了!帮忙开门啊!” “是啊爸爸!我跟少钦准备上菜啦!您帮我们开一下门哦!” “好好好,我去开门!”令父说着便向门口走去。 祝翾跟令少钦赶紧从厨房里跑出来,蹑手蹑脚地躲在墙边,一人探出一个头来观望。 “嗒”一声,门开了。 令飞扬正要说“欢迎”,见到来人却瞬间化作了一尊雕塑。 叶希音的笑容也在对方开门的那一瞬间凝固了。 两人对视许久,异口同声: “希音?”“飞扬?” 两张口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令飞扬的眼底模糊了,叶希音的眸里同样流淌着难以置信的晶莹。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又是同时发声。 叶希音的眼里婉风流转,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仿佛一秒回到了四十年前。 “你还好吗?”“你还好吗?” 两人再一次异口同声,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意相通的默契呵! 那同时问候彼此的两个声音里,蕴含着长久的思念与挂怀,包藏着绵远的温情与羁绊。 令飞扬噙着泪看着眼前同样泪眼朦胧的叶希音,温婉如斯,风华依旧,仿佛岁月从未带走她的青春年华。 令少钦打了个响指,全厅的灯顺次亮起,无数朵五瓣小蓝花从空中慢旋而落,黄色的心蕊衬得花株更加柔美纤娆。花影显现间,温雅的小提琴独奏音舒柔地启航,如同一声真挚而深情的问候,徐徐延入爱人的耳畔…… 漫天的勿忘我一朵朵飘落在令飞扬的肩头,每一朵花落肩时都幻染出一圈华丽的涟漪光晕,像是在抒散一段段沉远的回忆。 叶希音看着那些小巧秀丽的蓝花舞弄出的灯幻丽影,听着那首浪漫幽婉的经典小提琴曲《爱的礼赞》,她的眼泪瞬间决堤了…… 那一刻,离岸的潮水毫无征兆地侵袭了所有人的眼眸…… 秋风吹过,叶希音手里沁人心腑的百合花香从门外徐徐飘进屋内,那香味拂过令飞扬的肩,执起勿忘我的蓝色花影,飞向天顶,飞向窗前,不绝如缕,悠然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