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之风月录》 莲花楼(1) 熟悉的没有任何装饰物的白色墙壁,大床上的女人静静躺在那里,仿似还沉浸在梦里。她有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黛眉如新月,白皙的肤色透着浅浅的粉色,樱唇琼鼻,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女人睫毛轻颤下一刻睁开了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望了望四周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又结束了吗?”女人轻启朱唇说道。 “是的呢,宿主,我们已经回来了哦,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不错呢。”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全身毛发都是黑色的小猫蹲坐在沙发上对着床上的女人说道。 看女人清醒过来小猫动了动身子,轻轻一跃跳上了床,踩着猫步缓缓贴近女人身侧蹭了蹭,女人顺势撸了把黑猫顺滑的毛,黑猫舒服的打起了呼噜。 见此,女人勾起红唇浅笑。“宿主,这次任务回来你想休息多长时间?” 女人也就是林行舟思考了一会儿漫不经心道:“现在就去下一个世界,我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好呢,下个世界是武侠世界,为了确保宿主你的安全,我会给你开金手指的,你自己也要小心点。” 林行舟点了点头“好,我会注意的,走。”说着又翻身躺下闭上眼睛。 晌午,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刻,刺眼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打在脸上,不一会儿整张脸上便是一片红彤彤的,汗水打湿了林行舟整个背,她拿手擦了擦快要滴在眼里的汗,舔舔干裂的唇,脚步却是片刻也不敢停,只因她怕多耽搁一会儿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林行舟紧紧护住胸口东西,加快脚步沿着凹凸不平的黄土面朝前快步走着。 到月上中天时,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一处破败的庙宇,林行舟面上露出欣喜神色。走了这么久可算是有个落脚的地了,不然今晚可真是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 进到破庙里,林行舟稍微整理了下,用干草铺在地上勉强也能睡下,抱着胸口的东西便眯上了眼睛,只是也不敢睡的太死。 天色阴沉,乌云低垂,稀稀疏疏的零星挂在天边,簌簌声响间夹杂着连绵的虫吟,林行舟耳朵动了好似听到有马蹄声正朝自己这破庙而来,连忙爬了起来寻找藏身之处,可环顾四周除了一尊佛像也没有别的地方可躲,咬咬牙蹲在佛像身后。 鼻间血腥气愈发浓烈,声响也越来越大,“那群人找到这儿了?!”林行舟心想。 蜷缩着身子更加贴近那尊佛像,祈祷着这群人不要发现她才好。 只是天不遂人愿,那群人搜到了这间破庙来,急促纷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贴近耳侧,林行舟紧闭着眼眼前又浮现出家人惨死的面容,冲天的火光,耳边人们的尖叫嘶吼,求救声,满地的鲜血残肢,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舟儿,带着这本书赶紧逃,你记得从前爹爹带着你经常去玩的那个小道吗?”林行舟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紧怀中的书册点点头泪如雨下。 林闫欣慰笑着摸了摸林行舟的头“舟儿,爹爹跟娘亲不能陪着你长大 ,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明白了吗?” “嗯,舟儿知道了。”林行舟颤抖着唇点头。 眼见着那些人要追上了,林闫赶忙推了林行舟一把“快走舟儿,记得爹爹跟你讲的话。”说着起身迎上。 她不舍得最后看了一眼,奔向出口。 记忆纷杂而至,林行舟咬咬唇不甘道“难道我今日真要命丧于此了,怕是要辜负爹爹娘亲对我的厚望了。” “给我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今日务必要找到那林氏后人!”黑衣人挥手向其余人示意。 见此林行舟更加紧张,却是一不小心发出了细微的声音,那黑衣人停住脚步凝神细听了片刻。 莲花楼(2) 林行舟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心跳如擂鼓紧张的快要闭过气去,额头上冷汗直冒。 下一秒就与那黑衣人四目相对,黑衣人举起刀就要落下时却突然顿住。 林行舟紧闭着眼睛却未发现有刀落下的迹象,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一袭白衣的俊秀少年,冷着一张脸手持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剑身上还泛着隐隐光泽,剑身雪亮如霜。 而此时,那白衣少年手中长剑一抖,手腕翻转,将那黑衣人将要挥下来的刀截住。 剑气将林行舟散落两侧的头发荡起又落下,她睁大那双稚气眼底还带着隐隐水光的眸子,怔住了。 那黑衣人见此往后退了两步,心中惊疑不定“你是何人?” 少年抬起脸,狭长的眼眸里裹挟着寒意,嗓音沉澈,低低开口“四顾门,李相夷。” 黑衣人闻言神色一紧,心缓缓沉下去,犹豫着是否要继续出手,但见着身边手下都已不知何时瘫倒在地不知生死,心下立刻生了退缩的想法。 于是朝那少年的方向撒了把白色粉末状的东西趁乱逃走了。 少年迅疾背过身借此避过将要撒向他面门的粉末,再抬头一看眼前已空无一人,只剩地面上昏倒的一群人。 转身屈膝蹲下,看着眼前少女呆滞的一双眼,心下以为少女被刚才那一幕吓着了,神情便软了下来,轻缓开口。 “你是江洲林氏后人?” 林行舟唇色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耳边传来少年干净温柔的问话声,才从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中缓过神来。 “是。”嗓音颤抖着回话。 “抱歉,我来晚了,我听到消息赶到时,府内已无生口,只是看到你爹留下的一封信,信上说要我一定帮他找到你。” 林行舟闻言更是红了眼眶,悲从中来。 李相夷看面前小姑娘面上悲怆的痛苦神色,却不掉眼泪,只是两只手臂紧紧抱着胸口处。 他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不想再次触及到小姑娘的伤心事。 “我受你父亲之所托,你此刻是否愿意随我回四顾门?” 却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拒绝了。 林行舟哽咽着开口“不不必了,你已经救了我一命,我不想再麻烦别人更多,多谢你。” 李相夷轻叹口气,看小姑娘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从腰间取出一块巴掌大小,通体碧绿的玉佩来递给林行舟。 “既然你不愿随我回四顾门,那这个玉佩你拿着,若遇到什么危险或者有需要我帮忙的事,你将它出示给四顾门下的分堂,告诉他们你是林氏后人,我就会去找你。” 林行舟没有吭声,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抬起拿起了那枚玉佩。 李相夷见林行舟终是伸手拿了玉佩面上带了点笑,站起身看小姑娘还是一副蜷缩在地上的姿势伸出手欲要扶她起来。 林行舟盯着面前一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迟疑几秒将手搭了上去。 “走,我护送你到冀州城内,那里守卫森严,若是之后那群人再回来也必定不敢在城内生事。” 林行舟动动已经蹲到麻木的小腿跟着李相夷走到门口,只见门前空旷的草地上停了一匹马。 李相夷扶着林行舟上了马,随后也翻身上马。 “驾!”随着少年一声轻喝,胯下坐骑扬首奋蹄,扬长而去。 莲花楼(3) “我就送你到这了,若遇到什么危险记得拿着玉佩去找我。”李相夷对面前少女叮嘱道。 “多谢你,相夷哥哥,来日我定会报答你。”林行舟盯着眼前俊秀耀眼的少年郎语气认真道。 似被少女语气中不容置喙的认真语气逗笑,李相夷微微翘起唇角,笑意隐隐。 “好,我等着你来。” “走,我在这看着你入城内。” 林行舟闻言转过身缓慢移动着步伐向城内走去,将要入城时又回头望了一眼。 少年郎还是在原地站着目送她,月光倾泻在他身上,乌木般的眼眸正认真的看着她,夜里微凉的冷风吹起他一侧袍角。 她朝着那抹身影挥了挥手,待看到少年郎抬起手也朝着她这个方向挥了挥,便脚步坚定的朝前走了。 ——十年后。 热闹喧嚣的集市上,只看得一群人围着一处支着皮影人的摊子,那摊主一手拿着一面小鼓正击打着。 那摊主抑扬顿挫的声音配合着皮影人可谓是惟妙惟肖。 正讲到李相夷与那金鸳盟的笛飞声打得昏天暗地时,底下几个听得认真的孩童辩驳了起来“李相夷不是天下第一吗,天下第一怎么会死?” “就是,李相夷的剑那么快,肯定能一剑杀死笛飞声。”旁边的几个孩童都附和着说起。 “不对,肯定是大魔王用快刀把他杀死了。” “喂,你这小孩说什么呢,李相夷可不会死。”只见人群里走出一身形婀娜的女子,身穿一件粉色裙衫,腰间系着条细细的飘带,与裙衫相得益彰,如瀑的青丝披在身后,只在发间挽了个髻。 只以几株粉花点缀发间,更衬得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平添几分诱人风情。 那小童见有人反驳他的话,抬头看去,顿时呆住了。 “姐姐,你你好漂亮啊。”小童结结巴巴说着。 那女子-也就是林行舟,见这小孩痴望着地模样莞尔而笑,清凌凌的声音里带了丝笑意。 “你这小孩,年纪这么小就懂得美丑之分了,喏,你这么会说话,姐姐奖励你吃糖。”她伸出手,白皙纤秀的手指从荷包里掏出颗糖递给孩童。 林行舟直起身看了看日头,正是晌午时分,肚中空空。 “奔波了这么久,还真有点饿了。”就近找了家酒楼进去。 刚坐下便见门口又来了一穿蓝色锦缎长袍的男子,那男子头戴精致的发冠将马尾高高束起,腰间挂着一个腰牌,林行舟眯眼仔细看了看,小声念出“百,川,院。” 那公子哥带着他身后那清秀美婢大步走到桌前坐下,店里小二忙殷勤地问那公子哥要点些什么。 那男子回了句“一切从简。” 那小二当时愣在那里,大概是以往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客人。不知这公子哥说的从简是个什么意思。 旁边的小丫鬟便开口解释道“那就每样都来一份。” 听到这里,林行舟当时就憋不住笑,借着茶杯挡住嘴角笑意,只觉得这人还真有意思。 她刚要叫住小二点菜,就听前面桌子“怦”地一声响,她循声望去。 一群身着黑色短打的人手里拿着双锤将一个看起来身形瘦弱的男人扔了进来,而刚才的巨响就是那瘦弱男人砸在桌上所发出的声音。 林行舟看了一眼又事不关己的回过头,这种事在江湖上见得多了,只要不牵扯到自己身上就不要多管闲事。 只是竖起耳朵在旁边听了起来。 莲花楼(4) “你说你行医需卜卦问天,却偏偏要只狗来叼,日日叼来下下签,你这是消遣大爷们玩呢?\"只见那凶神恶煞的男子说道。 瘦弱男子趴在桌上正思忖着脱身之法,随处一瞟,却瞟到侧方一男子腰间挂着的牌子,顿时心中有了主意。 双手撑着桌子翻身坐起,嘴上仍不饶人“你说得对,这畜牲呢,有时候不仅会行医啊,还比人讲道理多了。” “今日你若再不出手救人,我就废掉你这没用的爪子。” 瘦弱男子闻言忙举起手作出一副害怕的姿态。 下一刻那手拿双锤的人似是不耐烦了,双锤朝瘦弱男子挥去。 那瘦弱男子迅疾躲过,借着这力道飞扑向锦衣公子桌上。 锦衣男子见状拿起配剑格挡,同时拧身踹向那群人,直将那人踹倒在地,便抬脚压住那人胸口。 林行舟坐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暗叹这公子哥虽是一副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人傻,钱多的样子,但武功还是不错的嘛。 “非逼我动手。”那锦衣男子哼笑一声,挽了个剑花转身说道。 见这群人终于老实下来,便想叫小二来了解情况。 小二见风波平息忙小跑过来“公子啊,这群人拉了口棺材停在那后院,抓了一位郎中回来,非逼着他把那棺材中的人给救活,可这人又不是神仙,怎可能救活一个死人呢。” 那锦衣公子闻言有些不岔“这位兄弟说的没错,人若不讲道义那跟畜牲有什么分别呢?” 那瘦弱男子赞同般在一旁附和着点了点头。 那群人见面前这男子一副多管闲事的势头,举起手中双锤质问起来“你又是何人,敢管我们风火堂的闲事?” 锦衣男子双目炯炯,低头至腰间手拿起副腰牌,眉宇间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百、川、院。”铿锵有力的三个字吐出来。 那群人听他说起来历互相对视一眼立时熄了火。陪着笑拱手说道“误会,误会,原来是百川院的兄弟,方才不知,多有得罪,只是我们风火堂也并未犯什么事,不知百川院为何非要与风火堂过不去。” “以多欺少,不公;以有武欺无武,不义。这不公不义之事,我们百川院的人自然是遇一件管一件啊。” 一旁的瘦弱男子原本正看着戏,见此眨了眨眼上前一步神情激愤道“好,说的好啊小兄弟,你是刑探是,那你来的正好,你来的正好。”手指向风火堂众人“他们杀了人。” 锦衣男子一听肃起脸“杀了人?杀了什么人?” 瘦弱男子点头“对,你快点把他们抓起来。” 风火堂众人闻言辩解道“我们杀的是该杀之人,只是不该此刻死。”周围几人忙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那瘦弱男子伸手一指“你说几刻死就几刻死,阎王殿是你家开的啊?!” 林行舟听了直想发笑,这人的嘴可真是毒。 风火堂的人见这人一副得瑟样忍不住来气又想动手。 瘦弱男子将手一缩,作出一副惶恐害怕之色“哎你看他,还想动手呢。” “好了,那人在哪呢?” 于是一伙人朝后院停放棺材的地方走去。 林行舟见状连忙快走几步跟上。 莲花楼(5) 林行舟随众人一块来了后院,那锦衣公子的婢女见身边站了位貌美女子不由疑惑“姑娘,你?” “啊我啊,就是之前没碰见过这种事,有些好奇,所以来凑凑热闹,不用管我不用管我。”林行舟摆摆手。 婢女见此也没再说话,转过头继续看着一群人查案。 棺材被推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个面色惨白已无气息的男人。 锦衣公子看了看那人,立即认出此人“神偷妙手空空?” “是他。”风火堂的人回道。 锦衣公子伸手探过这人鼻息,又摸过手腕,扒开他胸口衣服看了看。 “这口鼻冰冷,气息全无,毫无脉搏,死的不能再死了,至于这死因嘛,大概就是你这流星锤了。”看向风火堂人手中的双锤示意。 “少侠,他偷了我们风火堂的镇堂之宝,他可是少林俗家弟子,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死了呀。” “那又和这位大夫有什么关系呢?人是他杀的?东西也是他跟妙手空空一起偷的?” “也不是。” “那既然如此,为何要为难这位”话说到一半卡了壳,却是不知晓这位瘦弱男子姓名。 “李莲花。”瘦弱男子顺势答道。 林行舟惊叹他就是闻名江湖的神医李莲花,这才认真上下打量他一眼,看他这副病弱模样也不像啊,只是怎么神态间有些像某人呢? “那为何要为难这位李莲花大夫呢?” “说的好,小兄弟。”李莲花又在一旁恭维道。 “既然如此,他拿了你们的东西,你拿了他一条命,这说起来还是他比较吃亏呢。” “至于这接下来的事,就交由我们百川院定夺了,李大夫,你可以走了。” 李莲花见终于能脱身拱手回礼就准备走了。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拦了下来。 “那可是我们的镇堂之宝,铁甲门施文绝,铁箫大侠,都说这个叫李莲花的是能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他们绝不会撒谎。” 李莲花叹了口气“但是我只记得我好像给他开过一些风湿膏药,可我这个膏药也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啊,我哪有那么厉害。” 锦衣公子摆手一脸不相信“能医死人肉白骨这种骗小孩的话本,你们也相信啊。” “就是啊。” “这位兄弟要是能起死回生,我跟他姓。”锦衣公子信誓旦旦道。 林行舟摇头心下暗想“这话可不能说的太满啊。” 林行舟刚刚扫了眼眼前这棺材里的人一身,便认出这是使用了龟息功后的手势。 “不服是,十三年前,朝堂与四顾门有约,百姓之事由归衙门管辖,江湖恩怨由我们百川院定夺,你们几位是连百川院的裁决都不放在眼里了吗?”见风火堂众人还想闹事,锦衣公子态度坚决。 “好,今日之事,我们不会就这样算了的,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好,这位公子可真是聪慧过人,令人佩服啊。”林行舟见事情了结上前两步。 锦衣公子只听得一道温软清冽的声音不疾不徐响起。 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一貌美女子眼眸含笑信步走上前,又听她夸赞的言语,登时红了脸不好意思道“多谢姑娘的夸奖,只是这本就是我们作为刑探的职责所在。” “公子不必谦虚,还未来得及做个自我介绍,在下林行舟。” “原来是林姑娘,我叫方多病。” 林行舟眼眸一转,望着一旁正闲散站立百无聊赖的李莲花。 “莫非您就是江湖上传言已久的神医李莲花吗?在下久仰许久。”林行舟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闻言李莲花站直身子回礼“在下便是李莲花,只是这神医之名还真是不敢当,不敢当啊。” 林行舟眉眼微动,眼眸深深望着他,声音中饱含着深意“李神医倒是很像我曾经的一位故人呢,方才看到李神医差点认错。” 李莲花神色凝固一瞬,一瞬又笑开打着哈哈“是吗,可能我这人长了张大众脸,况且之前我也确实从未见过姑娘,想是姑娘认错了人。” 林行舟唇角微动轻声说“或许是。” 李莲花却不想再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于是转移话题“多谢方才少侠救命之恩啊,只是现在,他们应该”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方多病拍拍胸脯保证。 “今日便跟我宿下,明日再送你出城。” 李莲花摆摆手“这多不好意思呀。”又摸摸自己腰间荷包故作苦恼“只不过我的这个盘缠” 方多病又立马示意“嗨,所有花销都包在我身上了,那林姑娘呢,与我们一起同行,难得今日遇到两个朋友。” 林行舟和李莲花都拱手谢礼“多谢方公子。”两道声音重叠,两人顿住,互相看向对方,视线又不约而同移开。 莲花楼(6) 客栈二楼,三人围着一方小木桌而坐,只是这客栈的装潢也实在是有些简陋。 方多病拈起一块糕点看看叹口气又放下,一旁方多病的小厮旺福见状,立即将那几盘糕点端起“少爷,这客栈的点心粗鄙,我再去准备几份。”说着就端起朝门外头去。 李莲花坐在一旁撩起衣袖倒了几杯茶水,又再次谢道“多谢方少侠了。” 方多病摆手“李兄不必如此多礼。” 李莲花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佛彼白石竟敢将方尚书之子招入麾下,可真是胆子不小啊。” 方多病惊奇道“你怎知道,或许我与那人同名同姓呢?” 李莲花端起茶杯轻抿几口又放下,指指他剑穗上那块玉佩“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它应该是难得一见的美玉寒生烟,去年呢,仅得一块,在富玉楼标出来天价,被天机山庄拍得,方少侠的名头说出来,可比刑探好使多了。” 方多病不由赞叹道“ 没想到李兄虽然不会武功,这眼神倒是不差。” 又低头摸了摸那剑穗“哎,行走江湖,我本来不想招摇的。” “方少侠,你应该是刚加入百川院不久。” “从小我就立誓长大之后一定要入百川院,重振四顾门,所以我也不想别人知道我是方相之子。” 李莲花一边听他说话一只手却偷偷将手放到那茶杯壶上,将手心里的迷药下在里面。 抬头看方多病还在讲话便给他倒了杯茶水。 林行舟瞧见他下药的整个过程,暗暗道“这老狐狸。”摇摇头清浅一笑。 李莲花眼睛瞟到一旁坐着的姑娘身上,心想这姑娘可不太好糊弄啊,看这样子多半也是看到他方才下迷药的动作,但见她也没有要戳穿他的表现,也就不甚在意。 仍是看着方多病说着说着口渴喝下了那杯茶。 “李兄,可我还有一事十分好奇,为何风火堂的人一口咬定,你曾经将两个死人救活呢,我可不相信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 “因为,有时候死人也未必是死人呐。”林行舟双手托腮撑在案几上似随口说道。 李莲花眸光幽深了几分,转头与林行舟四目相对。 方多病听到这话心中疑惑又深了几分“林姑娘,你此话何意?”话一出只觉得头脑发昏,摇了摇头却丝毫不见缓解。 “这茶水不对劲。” “这么多年,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刑探,就是你这么一个生瓜蛋子,百川院可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啊。” “你到底是谁?”方多病想站起身却身子一晃又晕晕乎乎坐下。 李莲花站起身“看在你出手相助的份上,我就跟你多说两句,你刚下山时呢,就犯了刑探的第一个错误,太容易相信别人,该打;这第二个错误呢,就是验尸不专业,还是该打。” 又叹口气继续道“哎真不是我说你啊,你真不适合做这个刑探。玩两把就回家。”说完准备转身出门又想起什么“还有啊,出门还带着丫鬟和仆从,真是太、不招摇了。” “你给我等着。”方多病说完埋头瘫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林行舟坐在一旁看完全程,只觉得这出戏可真是精彩啊,将将要出门时顿了顿,挥袖将房里烛火都熄灭。 莲花楼(7) 到门口时正撞上李莲花与妙手空空逃走的身影,于是使出轻功没多会便追着他俩来到了崖边。 李莲花耳朵一动知道是林行舟追了过来,只是拽着妙手空空的衣领运起轻功逃之夭夭了。 林行舟倒也没再继续追过去,看看后面方多病以及风火堂众人没再逗留。 没过几日,大街上人群喧哗,一粉衣女子正在路边向一个大娘询问莲花楼的具体位置。 “姑娘你是要找李神医,往前走几里路,你看到那林子边停着一个小楼就是的了。”那大娘见怪不怪的指向前面。 “多谢大娘了。”林行舟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没过一会儿,果然见一辆被四匹马儿拉着的小楼停在那里,林行舟踏上这小楼,只见门口还有一只大黄狗趴在那里摇着尾巴,一双乌亮的圆眼盯着她。 见她近前来,还凑上去嗅嗅她周身味道,似是感觉来者没有恶意,扒着林行舟的脚边,身后的尾巴摇得只剩下个残影。 林行舟见状蹲下身,伸出手挠挠狗子的下颌,那大黄狗喉咙发出呼噜声好像极为惬意。 林行舟点点它的小鼻头“你还真是不见外啊,你家主人还真放心让你守着家门,这要是个坏人给你拐跑了可怎么办。”大黄狗仍是吐着舌头盯着她看。 林行舟陪着小狗玩了会儿,见始终没有人出来就自行进了这莲花楼。 进到门口这门也是随手一推就开了,林行舟有些错愕的笑了,还真是心大啊她想。 进去环顾四周却一个人影也没看见,看着应该是出了门,于是林行舟四处看看,这屋子虽是有些破旧但是却也五脏俱全。 主人不在家,林行舟也不敢随意乱走乱动,于是规矩坐在屋子中唯一一个木桌旁的凳子上等着这楼里主人回来。 天色渐晚,李莲花才收拾了摊子准备回家,只是在快要进门时察觉到不对劲。 屋里亮起了烛火,但这楼里平时除了他一个人再不会有其他人了,总不可能是狐狸精点的,他胡乱猜测着。 于是捏紧袖口随时准备抽出刎颈,试探着推开门。 就见前几日来见过的那位林姑娘坐在那一方凳子上托腮似是要睡着了。 见有人推开门,睁开了那双明眸,眸子里还带着丝丝水汽。 李莲花有些愣住,片刻又回过神沉声开口“林姑娘,若我没记错我与你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你为何穷追不舍。” “你不记得我了吗,相夷哥哥?”少女嘟着嘴有些埋怨道。 李莲花听到这久未有人唤过的名字恍了神,回过神后又矢口否认“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我名唤李莲花,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相夷哥哥。” “相夷哥哥,你不用否认,我已认出是你。”说着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来递给面前之人。 李莲花结接过手中还尚有余温的玉佩,仔细抚摸上面刻着的纹路,又抬头凝视她。 “你是当年我救下的那个小姑娘?” 林行舟点点头“是啊,离那次我们见面都已过了十年之久了,我说过了我可是来日要报答你的,江湖上传言你与那笛飞声大战后便双双失踪,有人说你已身故,我才不相信呢,这不,现在我不还是找到了你吗。” 李莲花面含苦涩轻缓摇头“我已不再是李相夷,现在的我与从前大不相同,你又是如何认出我的呢?” 林行舟眼中光芒流转,轻启花瓣似的唇“相夷哥哥就是相夷哥哥啊,不论如何我都认得出来你,你虽身形容貌与从前不同,但我就是认得你。” 李莲花心中复杂难平,盯着她不说话。 莲花楼(8) 片刻又启唇说道“如今看到你已平安长到这么大,想必你的父母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既是如此,待会留下吃顿便饭再走。” 林行舟听他话中有想赶她走的意思,立时急了。 “不行,相夷哥哥,我要留在你身边,你如今身子看着大不如从前,我要留下照顾你。” “不必了,只是之前患过风寒,还没完全好,你不必担心我,再说了,我这楼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住,而且,孤男寡女,对你的名声也不大好。”李莲花坚决道。 林行舟听到此处已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着开口“不可能,你在骗我,就算是风寒以你的内力也不会这如此严重。”说着,趁李莲花不注意扯过他手腕把脉,当下心神巨震。 李莲花察觉到时当即想抽回手,只是已经晚了,也不好使出力气去对一个小姑娘,心下暗叹。 林行舟把过脉又仔细看他耳垂上的黑点,嗓音颤抖着开口“这是碧茶之毒?” 李莲花点了点头。 林行舟闻言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往外涌,心痛如绞,她知道碧茶之毒是天下奇毒,发作起来时有多么令人痛不欲生,只让人恨不得当场死去,更何况刚才她已探过他的脉象,才知他体内的毒早已进入五脏六腑只是被他以内力压制下来。 难以想象,他就这么过了十年。 “没关系的,相夷哥哥,我一定找到为你解毒的法子。”林行舟擦擦脸上的眼泪,眸中含泪对着他笑。 “只是,在我为你寻到解毒之法的这段日子里我会跟在你身边。” 李莲花见眼前这姑娘脸都哭成了花猫却一副态度坚决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那好,待会我将二楼上面的一个小房间给你收拾出来,你以后便住那里,这会天色也暗了,我先去做饭。”说着转身去门口。 林行舟见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事又闲着无聊就跟在李莲花身后,来到屋外,这屋外还种了点菜,林行舟顿时觉得惊奇“相夷哥哥,这菜都是你自己种的?” 李莲花无奈的笑着“是啊,那时我身上分文都没有,便去当了自己的门主令牌,最后换回来五十两,可光打造我这屋内的一些东西便花了不少银子,李相夷怕是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为了这钱财发愁”李莲花长叹一声 “这菜呢就是我那时学会种的,先时我又不会做饭便种了些萝卜想着可以生吃。”李莲花打趣着说。 只是林行舟听他说起这些陈年旧事却是心头一酸,从他这寥寥数言里她便可以想象到当时他有多么落魄无助,想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会把自己的门主令牌也给当了。 李莲花摘了几把菜就回到屋内“你先坐着休息会,我去做饭。” 没过一会,就见厨房那边燃起大片烟雾,那烟雾传到林行舟这边来了,顿时呛得撕心裂肺,连忙跑去厨房查看。 只一进去,那股味道强烈的她不愿再靠近一点,连忙退了出来,“相夷哥哥,你这是在炒菜吗,我还以为起火了呢?” 李莲花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摸了摸鼻子“你先去外面等,这味道确实呛人,我这马上就好了。” 看李莲花这副模样,林行舟嘴角微翘却是忍不住笑了。 林行舟跟大黄狗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听见李莲花喊她名字,立马跑了回去。 待林行舟在凳子上坐好时,李莲花已经端了三菜一汤放置于桌上,又另端了给狗子吃的饭放在它的嘴边。 看了看这桌上的菜色,林行舟不住赞叹“相夷哥哥,你做的菜卖相还真不错啊,一定很好吃,我先尝两口。” 说着便迫不及待携起筷子夹了一块送到嘴里,脸上一顿,艰难咽下去“呃,相夷哥哥,你这菜” “这菜怎么了?” 林行舟面色僵硬的说“还真不错啊这味道哈哈。” “即是如此,那便多吃些。” 林行舟心下又想到李莲花这般定是因为碧茶之毒早已荼毒到他的味觉,所以才至于此,又是一阵难受。 吃完了饭,见天色还早,林行舟见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于是俩人就坐在莲花楼外的一片空地上闲聊。 院子外,凉风习习,一轮弯月挂在天边,正是不冷不热的时节,丝丝缕缕的凉风吹在人身上并不觉得冷,只让人浑身舒畅,空气里还带着些青草气息。 林行舟双手抱膝坐在地上“相夷哥哥,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李莲花沉吟了一会儿“嘉州灵山派,那里有我要找的人。” 林行舟毫不犹豫点头“好,那我就跟着相夷哥哥你去嘉州!” 李莲花闻言摇头失笑“你还真是践行了我去哪你就去哪的那番话啊,不过啊,以后就不能叫我李相夷这个名字了。” 林行舟手指点点下巴思索“嗯那就叫你花花好了,不错不错,花花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好听。” 李莲花低头唇角扯出一个弧度,眼里漾出一抹笑。 “我之后会飞鸽传信给我师父,让她帮忙查查有没有解碧茶之毒的法子,相夷哥哥呃花花你这段时间最好就不用过多动用内力了。” 虽然心知这毒几乎无法可解,李莲花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莲花楼(9) “哎不是不是,轻点轻点,怎么这么粗鲁呢。”就见灵山派后门,一身着白衣的男子被几个灵山派的弟子给架了起来推到门外。 此人正是李莲花,李莲花掸掸衣袖叹口气接着道“虽然你们掌门死了,但他欠我五两银子总得还,你是他徒弟,把账给我结了。” 那灵山派的人只吐出一字“滚。” “我跟你们说啊,我跟你们掌门相识一场,我进去单独拜一拜他不可以吗?” “你不走是,那我就不客气了。”灵山派为首那人说着就要走下阶梯挽起衣袖。 李莲花一见这架势立马扭头“哎你别下来了啊,我走。” “哎呀,花花原来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啊。”林行舟双手交叉抱臂靠在树干上等他。 李莲花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又轻咳两声“这不是他们灵山派太抠门了吗,连五两银子也不愿还我。” 林行舟见他这副尴尬模样笑出了声,“还真是难得,也会见到花花这副模样呢,走,我们直接翻墙进去。”说着,揽过李莲花的腰便要使出轻功带他翻过墙。 只是还未提气,便见一人伸出双臂挡住他们。 “好巧啊,李神医。”原来是方多病正朝他们招手示意,方多病眸光一转,又看到李莲花身旁的姑娘。 “你你不是林姑娘吗,你们怎么在一块?” 又低头看到林行舟手揽着李莲花的腰,指着他们道“哦~,原来你们是一对儿。” 这话一出,李莲花当即就要反驳“不。” 话还未说完就被方多病打断“好啊,你们俩合着伙骗我呢,我还当你们不认识呢。“ 说着方多病提剑横在李莲花脖颈间将他逼退至树边。 林行舟见状手指捏着几根金针正要动作,就见李莲花微微摇头。 林行舟见此收回金针,将方多病的佩剑移开。 “我家花花身娇体弱的,可经不住你这么折腾。” 闻言,方多病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眸“他?他不会武功?” “怎么可能,那次我追到崖边,见到他那一身轻功可不像是不会武功的样子。” “你若不信,大可自行查看。”李莲花摊开手腕。 方多病上前几步摸摸李莲花经脉“丹田无力,你当真不会武功。” “身体还很差,禁不住拷打呢。”李莲花低头整理袖口。 “你放心,我不会对不会武功的人下手,不过你得跟我回百川院走一趟,还有林姑娘,你们俩可是同伙。” “那可不行,再说了,我们这可是情有可原,那妙手空空之前帮过我们,这次他偷的那东西本来也就是帮原主人偷的,我们也就是帮了他一个小忙。”林行舟上前一步道。 “我可不会再听你们的花言巧语了,跟我走。”说着扯着李莲花的手腕就要离开。 “等等,小兄弟,既然你这么聪明的话,那一定很清楚,什么事情对你是最有利的,如今这个灵山派的掌门已经被杀了,我可以帮你断案,帮你通过这个百川院的考核,让你爹娘也再无话讲。” 方多病却是懒得再听他讲,上前快速伸指一点封住了李莲花的穴。 “我封住这两个穴,寻常人根本解不开。”方多病暗暗自得道。 只是他话音刚落,林行舟就伸手解开李莲花穴道。 莲花楼(10) “哎你?” 林行舟将李莲花向后一揽,挡在他身前“我说你这个小刑探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都跟你说了缘由,你怎么不听呢,今日你带不走李莲花。” 就在气氛僵持时,就听到不远处大门外传出阵阵喧哗声。 “那灵童选拔可是马上就要开始,你再不去可就晚了。”李莲花淡淡提醒道。 方多病见此心急“今日就不跟你们计较,待我去破了这案子再来抓你们回去。”说着迅疾跑了。 李莲花与林行舟对视一眼无奈笑了“走,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二人慢悠悠走到灵山派大门口正碰见一对母子被门口的灵山派弟子赶出来。 与他们擦肩而过时,李莲花的眼神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 进到门内时,正好遇上方多病的小厮旺福与其他几位灵童有序站在院子正中等待候选。 那灵山派弟子一声令下,几人纷纷跪于垫子上,手敲玉磬。 林行舟瞧出了些许异样,扯扯李莲花袖子小声说道“这几人身上好像不大对劲。” 李莲花凝神细看在方多病耳边附耳说道“这如果被认定的才有好处,那其余人呢?” 方多病立刻反应过来“有危险?”沉声大喊道“快停下来。” 话音刚落,几人身上燃起火焰,只唯独旺福一人身上毫发无损。 待过一会儿,事情尘埃落定后,那几个候选的灵童经了此事,当即生了退缩之意”我们不是灵童,我们生辰作假了,我们不选了。” 那几个灵山派弟子看旺福身上毫发无损,便认定他就是真正的灵童。 方多病手持一物什开口“这根本就是一起人为纵火案。”说着提起那物什“这是我刚刚在玉磬里发现的火石,里面有引线,底下藏着棉花。” 此时李莲花想起林行舟刚刚说的话,上前用手指刮了刮那灵童其中一人的肩膀,只见指间赫然出现一些白色粉末“这个是磷粉呀,磷粉才会一点就着,那不如就先查查,看看是谁先接触了这些孩子呀。” 那几个灵山派弟子有些质疑“既然如此,那为何只有你家小厮毫发无损。” 方多病从腰间拿出那令牌“在下多愁公子放多病,乃是百川院的刑探,我们刚到此地,从未到过贵派,如何有时间和机会下手呢,既然这一时半会无法自证,不如给我们百川院一个机会,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那几人还是不大相信“我们自然是相信方公子的,只是你这小厮也不知有没有与外面勾结,所以在事情了结之前要将他留下来。” “不行。” 李莲花眸子转了转,看眼前这紧张局势,上前两步道”诸位莫急啊,我呢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听你们说起来,无非就是因为这个王掌门,没有留下如何检验灵童的方法,那不如呢,让在下去和青山掌门聊一聊。” “阁下又是哪位?” 李莲花拱手示意道“在下李莲花,不才,略有一点神医之名” 待李莲花说出他的来历,其余人都纷纷点头,赞同了他的还魂之法。 莲花楼(11) 几人被灵山派带着来到了一处院子。 “几位,这里就是我们掌门生前所住院子。”说着行了个礼走了。 李莲花又转身对着林行舟招手示意她上前来,俯首说了几句话,林行舟便离去了。 “哎,你跟林姑娘说了什么,她怎么突然走了?” 李莲花却没答他的话“之后你就知道了,先走。” 第二天,众人齐聚,李莲花将手中纸张递出去“这便是昨日王掌门说的答案了。” 只见那朴二黄上前翻起灵童几人手中拿着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贺”,翻到旺福时,他的纸条上面却出来有两个字“贺兰”。 其余几位灵山派人各自心下暗暗疑惑,昨日不是在那李莲花做法时看到写的只有一个字吗。 李莲花下次开口道“旺福你是在疑惑,你明明交的是白卷,有人换掉了你的答案是吗?” “对” “这短短几步路,又有谁能够换掉你的答案呢?”李莲花话音一转又朝着朴二黄说着“朴管家,你手中的那张空白卷快拿出来啊。” 那朴二黄装模作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另一人上前扯过他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条。 “这里面有误会,再说了,现在只有他写出了正确答案,那他就是真正的天选灵童啊” 谁料李莲花却道“谁告诉你这是正确答案了,昨日那张纸条上,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贺字。” “这不可能。” “一般人看到这烧掉的一半纸条。也只会猜到贺字,谁会想到这鲜为人知的复姓贺兰呢,只有杀死掌门的人才知道掌门最在意的那个人,就是他的情人贺兰嫣啊。” 见他们还是不相信,方多病唤了一声。 离儿当即利用那镜子给他们演示了一遍王掌门是如何蝉蜕登仙的。 “你们可以看看那金身背后是否有一黑色掌印,那便是奔雷手的成名绝技五毒掌,而这位奔雷手呢便是化名躲在你们这的管家朴二黄。” 朴二黄见此嘴里辩解道“你们认错人了,怎可能是我呢?”暗中便要朝李莲花动起手来,只是刚起了招式,便被几根金针刺中倒在地上。 一女子清润的声音传来“我说你啊,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林行舟踏着轻功从远处飞来。 “昨日花花便料到你会对那对母子下手,你可真是心急,天色刚暗就来了,只是没有成功杀人很失望,不如你把你的脖子露出来给大家看看呢,昨日我可是在你的身上用了点小技俩。” 灵山派弟子上前查看“果真如此。” “看来此事可以了结了,我呀还真有点累了,就先去休息了。”李莲花打了个哈欠道。 “那此事后续就交给你了哦,小刑探。”林行舟路过方多病时拍拍他的肩膀就跟着李莲花走了。 没过一会儿,本该在寝院里休息的人却出现在后院柴房门口,李莲花刚要推门进去却听到一道熟悉声音响起。 “花花,你怎么不等我呢,不是说好你做什么事都带上我的吗?”林行舟埋怨道。 “我只是怕你昨夜忙活那么久想必会很累,就没有叫你,我也只是进去问他一些话罢了。” “好,那你去,我就在这门口等你好了,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就行。” 李莲花颔首示意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行舟就倚在门边,手里把玩着自己的腰带百无聊赖的等着。 只是没过一会,就听到一些异响,心下着急就闯了进去。 见那原本被锁在柱子边的朴二黄此刻挣脱开了,拿着锁链正勒在李莲花脖子上,李莲花面上难掩痛苦神色。 林行舟心中着急却又难以在短时间内近身,径直甩了根金针到那朴二黄身上,下一秒那朴二黄轰然倒地。 林行舟快跑两步上前扶住李莲花,一时着急也没注意伸手就摸上了李莲花脖颈。 他白皙修长的脖颈上被勒出来道道红印,李莲花身体僵硬片刻,只觉得脖颈上传来的温度让人忍不住心里发痒。 顿了顿,李莲花错开身避开了林行舟的手,“我们走,否则他的尸体在这我们不好解释。” 林行舟收回手也没太在意,俩人刚要踏出门口,就正巧跟方多病碰上。 “你们俩这是?”方多病看着俩人有些疑惑,再仔细看房里情况瞪大了眸子。 “他怎么死了,你们俩又在这里做什么?”方多病怀疑的目光看向俩人。 李莲花摸摸脖颈正要开口,林行舟先一步出声“这不是路过嘛,正巧碰见这人挣脱了锁链要走,我俩怕他跑了就跟他交手了。” “然后他就死了?” 林行舟摸摸鼻子,轻咳两声“这不是一时失手了吗。” “这人都死了,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弄明白呢。” “那人死了总比他跑了好些,你不如搜搜他身上,指不定有什么线索呢,我们俩就先走了,你看他身上都受伤了。”林行舟指指李莲花。 趁方多病搜身的功夫,林行舟拉过李莲花赶紧跑了。 “哎你们俩。”方多病站起身正要对俩人说话,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这俩人属兔子的,跑这么快。”方多病小声嘀咕着。 莲花楼(12) 回到莲花楼内,林行舟担心李莲花脖颈上的伤口,连忙将人拉到床边坐下。 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指尖沾了点药膏就要往上涂。 李莲花侧过一边身子“要不还是我自己来。” “你自己能涂到后面吗,还是我来。”说着将沾了药膏微凉的指尖轻轻贴到李莲花脖颈上,指腹轻微绕着圈涂抹,一边涂一边开口“你啊,下次还是注意着点,这都破了皮了,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李莲花只觉得随着身后人的话语,阵阵温热吐息洒在后颈,他喉咙发干,脊背挺的直直的,半天也不敢动,半天吐出几个字“知道了。” 林行舟收回手,狐狸精这时嘤嘤叫着跑过来,摸摸它短硬的毛发“狐狸精,你是不是饿了呀?” 狐狸精像是听懂了一般盯着俩人叫了一声。 林行舟忍俊不禁“好,我现在去做饭。”转头又对李莲花道“你就坐着休息会儿。” 没过一会儿,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就被端到桌上,李莲花添了些端给狐狸精。 正蹲在门口看狐狸精吃饭时,又听到熟悉的一道声音,这人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方多病。 “哟又见面了李神医,你这狗狗还蛮可爱的嘛。”方多病脸上扬起一抹笑。 鼻尖耸动,嗅到一阵好闻的饭菜香味“想不到你这假神医做菜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说着提步走入房内。 “林姑娘,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看起来不错啊。”方多病撩起衣袍在桌边坐下。 “早知道你会来,却不知道你速度这么快。”林行舟多拿了一副碗筷递给方多病。 “哦?林姑娘知道我要来?” “当然。”林行舟没再多说,示意李莲花赶紧过来坐下吃饭。 方多病吃了没几口按耐不住开口“不瞒你们说啊,我也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我爹希望我尚主,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官场,比起庙堂,我还是更适合江湖的。” 李莲花漫不经心道“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百川院非要我破三个案子,才肯收我做刑探,你看我们三个,多有默契啊,你,老奸巨猾,我武艺高强,至于林姑娘呢聪慧,一手金针又用的好,不如我们合作一把,一起行侠仗义,这钱的事都好说,你看如何?” 李莲花听到此处嗤笑一声“钱?你有钱吗?你穷得到我这里蹭饭来了呀。” 方多病又转头看向林行舟。 看着那双漆黑圆润的狗狗眼,莫名让她想到狐狸精。 “花花说什么就是什么。”林行舟眨眨眼睛道。 “你们俩。”方多病气结。 李莲花又开口道“再说了,我对行侠仗义一点兴趣都没有,江湖风波恶,楼里莲花清,我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游山玩水,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不合适我跟舟舟。” 方多病见拗不过俩人,没再开口。 晚饭后,方多病又拉着李莲花在屋外烤火谈天。 方多病扯着李莲花衣袖晃晃“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若进不了百川院怎么对得起我师父呀。” 李莲花没料到一个大男人还对自己撒娇“手给我撒开啊。” 莲花楼(13) 正觉得这晚风吹着有些许凉意时,肩上就落下一抹暖意,李莲花抬头望去,见是林行舟手里拿着两件披风,其中一件正被搭在他的肩头。 林行舟顺势坐在李莲花身旁“夜里风大,注意不要着了凉。” 李莲花心想这人真是把我当成陶瓷娃娃了,却没说什么。 林行舟又看到一旁方多病双颊酡红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他这是喝醉了?” 李莲花点点头。 “师父,你一手建立的四顾门,百川院,我一定要为你撑起来。” 李莲花听到这心中惊奇“等等,你说你师父是谁?” “我没听错,你师父难道是李相夷?”林行舟与李莲花四目相对,心下皆是惊疑不定。 “对,我师父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剑仙李相夷。”说着却是一下没稳住要向后栽倒,李莲花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剑神李相夷,那我怎么不知道李相夷还收过你这么一个徒弟啊。” “这事没人知道。” “是啊,我猜他本人也是不知道的。”李莲花摇摇头晃晃手中酒壶。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我娘甚至大名都没给我取过,就生怕我活不到成年,在我十岁那年,我娘认回了自己小时候的低低,就是四顾门的副门主,李相夷的师兄,单孤刀。” 李莲花原本漫不经心喝着酒闻言一顿瞟向方多病“单孤刀是你的舅舅?” “是啊,我那时身子骨弱,无论舅舅如何急迫的想要我学会武功,但每每因为我的身体不了了之,那时我都想放弃了,只是我碰到了一个人,他对我说了一段话。” “这把剑太沉了,不适合你”来人就是李相夷,他手中拿了一把木剑丢给年幼的方多病“这把木剑比较适合你,若你能用这木剑练好百招基础剑式,来找我,我定收你为徒。”少年留下一把木剑就脚步轻快的走了,脑后高束的马尾随着少年的动作一摇一摆的。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过李相夷,如今,我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可就为了他这一句话,我努力治病,再苦的药我也吃了,再难泡的冷泉我也泡了,如今我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可以握紧手中这把剑了,可他却已经不在了。” 李莲花神色复杂,有股难言的情绪在胸中游荡,他没想到只是年少时随意的几句话,却被人放在心上记挂了那么多年。 林行舟听过这一段往事,不禁叹道“这小子还真是重情义。”转念又想“我又何尝不是呢,因为年少时的一段往事找寻他这么久。”又看向李莲花,他正同样望着她,漂亮的眸子里有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四周气氛安静下来,原来是方多病此时已经喝醉靠着一旁的树木安睡过去了。 林行舟轻启朱唇“他这么睡着怕是不太好。” 李莲花站起身掸掸衣袍,神色淡然道“没事,此行我不打算带上他,就让他在这睡着。” 林行舟眼底掠过一抹疑惑“你不带着他吗,方才已经知晓他是你的故人之子。” “这一路上不可控因素太多了,他跟着我太危险,你尚还有自保的能力,若真有危险来临时,凭我如今的功力,能否护住他还真难说。” 林行舟点头心下明了,将手中多出来的一件披风,轻轻抖开,盖在方多病身上。 “走。” 莲花楼(14) “李相夷已葬身东海,从此这世上只有李莲花了。”李莲花再一次从那段晦涩难言的往事中醒过来,正要翻身坐起身。 就感觉到身上不对劲,全身剧痛,胸口中几股气流互相冲撞,那毒素在全身经脉涌动,快要攀延至脖颈。 林行舟正要将早饭端过去,感觉到屋内另一人气息紊乱,耳中还听到异样声响,也不管刚做好的早饭了立马向屋内奔去。 映入眼帘的是李莲花碧茶毒发的样子,脖颈间的青筋暴起,那黑色毒素正肆无忌惮的要攀上他的脖颈。 顾不得其它,林行舟运起内力将金针迅速刺入李莲花身上的几个穴位将毒素封住,见李莲花脸上痛苦神色减缓了一点,又将手掌贴在他后背,将自身内力传到李莲花体内,运转了几个周天总算好转。 林行舟长舒一口气,将手缓缓收回。 又转回李莲花身前仔细查看他周身情况,见他脸上额角出了薄薄一层细汗,拿起袖中绣帕轻轻为他擦拭。 眼前人睫毛翕动,睁开那双幽深不见底色的眸子。 林行舟正专心为他擦汗,未料到他这时睁开了眼眸,一时间也被他形状优美的双眸吸引住了,停下了手中动作。 李莲花愣了一瞬移开眼睛,“这次多谢你。”只是才一开口只觉得喉咙干哑,说出的话不成调子,一时有些尴尬。 林行舟抿唇轻笑,踱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在杯子里端起。 递到李莲花面前“喝些水。” 李莲花看着眼前这双白皙细腻的手端过一盏茶水,伸出手接过一饮而尽。 “你这次的毒发时间是不是又提前了?”林行舟待他喝完手中一盏茶水后开口道。 “是。”李莲花垂下眸子低声开口。 “这样不行,你这毒只会一日比一日早,我方才也只是将毒压制了下去,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忘川花。” “忘川花?”李莲花疑惑道。 “是,上次我飞鸽传信给我师父,他寻遍古籍,只找到这一种办法,忘川花,这种花生在悬崖峭壁之上,一百年一次花开,非常人能取之,分阴阳两株,若同时服下这阴阳两株,再以我师门的绝学辅佐,必能解你的碧茶之毒。” “可我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而且我有一件还未完成的事必须要去做。” “那你难道就不顾惜你自己的身体了吗,你既然知道你已时日不多为何不先随我同去找到那忘川花解毒。” “我知道,只是你也说了这忘川花难得,可我只想在我剩下的时间里把这件事了却了。” “好,既然如此,我们先去寻观音垂泪替你增长功力,这样你就能更好的压制体内毒素,在这期间我去给你寻忘川花。” “不行,寻那忘川花是多危险的一件事,我不同意你去。” “你别忘了,虽然我武功不济,可我的轻功比起你的婆娑步也是不差的,放心。”林行舟面上带了点俏皮的笑。 李莲花见林行舟一副坚定不移的姿态只好先答应。 另一边,方多病带着他的丫鬟跟小厮来到了一间客栈。 这客栈四周荒无人烟,只有挂在客栈门口的几个红色灯笼亮着,却越发显得诡异。 几人来之前还碰到过几具尸骨,现下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心下惊慌。 莲花楼(15) “少爷,我们真的要进去吗。”旺福哆嗦着开口道。 “走,这也没别的地方可以让我们休息了。”说着就要抬腿进去。 还没碰到门口,门已经被一个小厮打开,那小厮手端着一个火盆放在地上。 “客官,我们这里的规矩,进门之前得跨过这火盆去去晦气。” 方多病三人相视一眼,遵从了小厮的说法跨过火盆进了客栈。 只是甫一进门,就见那坐在角落里的两人,不是李莲花与林行舟俩人却又是何人。 “冤家路窄啊,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分的是,在这荒郊野岭的也能遇到。”方多病咬牙切齿的将手中佩剑重重摔在桌上坐下。 林行舟此时正剥着瓜子壳,一边剥一边顺势给狐狸精喂了几口,一人一狗正玩的不亦乐乎,就被这怦的一声吓得哆嗦。 见狐狸精也被吓得一跳,林行舟抄起狐狸精胖乎乎的身子放在膝头给他顺毛。 抚了半晌抬头望去“我说方多病啊,你下次出场能别这么惊、心、动、魄吗,看给我们狐狸精吓的。” 方多病顿时哽住“你还说,你们俩把我丢下了自己倒是跑了。” 李莲花在一旁打了个圆场“这个方少侠啊,我们呢遇到一些事比较急,事急从权,就只能把你放在路边了,没顾得上呢真是抱歉,来,吃个瓜。”说着将旁边盘子里的几瓣瓜递给方多病。 方多病却是手一挡,移开了李莲花的手“不必了,本少爷不爱吃瓜,你们二人这么着急着走,是因为朴二黄。” “跟朴二黄有什么关系?” “我回去左思右想,这上了锁的柴房你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是这样的方少侠,我路过那里时,就听到有些不对劲的声音,就进去看了看瞧了瞧。” 方多病冷笑道“还顺手撬了个锁?” “那多多少少有一些技能啊。”李莲花语气中带着自得道。 方多病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笑了。 “编的可真是顺畅啊只可惜,你们走的太匆忙了,也没确认人家朴二黄死没死透呢,你们什么来历,什么身份就不必我在这儿明说了。” “什么身份的,我与舟舟只是一对平常兄妹而已,我呢平时也就是个到处混饭吃的大夫罢了。” “这起死回生之术可不只有一位懂得,十年前就有一位以医活死人闻名的。” 李莲花听到此处已经知道他的想法,顿时有些不可思议。 乐不可支的拍了拍桌子,不妨手重了。 “哎呦。”收回被拍痛了的手。 林行舟在一边看着,只觉得这人还真是有点小孩子心性。 又转头对着放多病笑道“不知道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聪明呢?” 方多病冷笑道“你不必恭维我。” 林行舟话音一转,冷言道“你不会以为我们就是药魔,那可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我倒是也想知道他的下落。” 方多病见二人死不承认又从包袱里翻出些东西,放在桌上。 “笛飞声的赢珠甲,可是在你的莲花楼里发现的,还说你跟金鸳盟没有关系。” “哎呀,这东西这么大的来头,这我还真不知道,这东西是我几年前在海边捡到的,这捡东西不是罪过。” “真有这么巧?” “那谁说不是呢,方少侠,赶快吃点西瓜,这瓜再不吃就不冰了。” 话音刚落,门外电闪雷鸣,门窗都被吹得松动。 众人议论纷纷讨论着。 “怪不得这店家诸多讲究,这邪门是有来头的,前几日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 “就在前几日,我有个朋友路过那山头,就看见几个人,竟然被不知道哪来的骷髅给活活掐死了。”话到此处,门外又是一阵闪电劈过,原本就被吹开了个小缝的门窗顿时吹开了,墙面上贴的纸到处乱飞。 “小二,快把这晦气的东西拿走。” “客官,这话可说不得,画上的这位姑娘是玉城城主的妹妹玉秋霜,不知是何原因离家出走,这才张贴告示寻人的呢,眼下这店里住的都是玉城来寻二小姐的人。” 李莲花听到这小二说的话又捡起飘落到桌面上的纸看了看。 “这瓜都放坏了才给客人吃。”方多病小声嘀咕道。 “不如我给方少侠一个建议。这里的素面两钱,加肉三钱,还赠送一份小菜呢。” “你瞧不起谁呢?”又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叹口气。 林行舟斜眼瞧着他这副模样,又开口道“小二,来碗素面。” 莲花楼(16) 没过一会儿,小二端来了一碗面。 林行舟看了看又推到对面“喏,方少侠将就吃,毕竟我跟花花也穷的快揭不开锅了。” 李莲花闻言拿着纸的手顿了顿,又摇头失笑。 方多病原本还心存芥蒂,顿时喜笑颜开,得寸进尺道“林姐姐,果然还是你好,不像这个抠门的李莲花。” “一碗面就把你收买了,你还真是不长记性。”李莲花轻飘飘道。 方多病却没顾的上回他,只顾着大口吃面。 门外电闪雷鸣,无尽的雨滴落在地面上,就在这时,门被一女子抬脚踹开。 风大的将她的帷帽吹起,众人都看到这女子脸上有一块红色胎记遍布半张脸。 几人被吓到顿时四下逃开,喊到“鬼啊。” 那女子扬鞭挥打了几下“你喊谁是鬼?” “是画上的人,玉城二小姐,玉秋霜。”众人议论纷纷。 “看什么看,都不许看。”玉秋霜大喊了句抬脚便上了楼。 “方多病,我建议你去看看你家小厮,他都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有些不对劲。”林行舟对着方多病开口。 方多病一愣“你怎么知道?”迅速拿起佩剑冲上楼。 方多病将门狠狠推开,就见到一黑衣人正要对着旺福下手,于是连忙挥出剑阻挡。 那黑衣人见形势不对翻窗逃了。 “旺福,你没事?”方多病对还愣在那的旺福问道。 “我我没事,幸好少爷你来得及时。”旺福后怕道。 方多病又转头怀疑的看向俩人道“可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旺福会出事的?” 林行舟只说“直觉,只是见你家小厮去的时间过长担心罢了。”又转移话题道“再说了,你这随便闯进别人的住所还乱翻东西怕是不大好。” “我我只是怀疑你们,让旺福上来查看查看罢了。” 林行舟气定神闲靠在一旁柱子上“那可有搜到什么吗?” 旺福递了个眼神给方多病,嗫嚅着回答“没没有。” 一旁的离儿却是不忿地开口道“少爷,你可不要相信这两个骗子说的话,那黑衣人一定跟他们是一伙的。” 林行舟听到此处嘲讽地说“大姐,麻烦你仔细想想好不好,我们若是跟那黑衣人是一伙的,又怎么会提醒你家少爷来救旺福呢,直接死无对证岂不是更好。” 离儿听了这番解释却是没再开口,只是还是一副愤怒不忿的神情。 林行舟不大在意别人的想法,说了该说的话人家却还是不信那她也没办法了。 气氛僵持时,却听到一片嘈杂声音“二小姐,二小姐!” 几人也没有心思再纠结这个问题,连忙夺门而出。 见一群人聚集在那镖师的门口,李莲花几人挤了进去。 赫然出现的就是躺在箱子里那位二小姐玉秋霜的尸体,有一双骷髅的手正掐在玉秋霜的脖颈上。 经此事,玉城侍卫将整个客栈的人全部押送到玉城关押起来,说是在查出到底谁是凶手之前都不准离开。 莲花楼(17) “哎兄弟,让你们城主来见我,知道我是谁吗?”方多病扒着牢门冲门外看守的几个侍卫喊道。 林行舟坐在角落,捂住两边耳朵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说,你别喊了行不行,你没把他们城主喊来,到先把我吵死。” 李莲花见状开口“不用叫了,这玉城主人现下不在这城里,等她回来自然会见你的。” “刚刚关我们的时候,不是已经见到城主玉穆蓝了吗?” “这个玉穆兰并无实权,大事他做不了主。” “你怎么知道?” 李莲花叹口气,觉得这辈子的耐心都给了面前这个人“你不会想想。这个客栈里这些护卫,只提夫人不提城主,还有这个玉秋霜,她只叫阿姐并不叫阿嫂,你可想而知,这个玉穆蓝是入赘改了姓的,所以这个城中,真正说话的还是玉红烛。” 方多病听了没有说话又转去问那镖师“程总镖头,你这趟镖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这其中缘由啊,这镖箱中只是北山矿场送往京中的黄玉,封箱时大家也都看见了。” “那还不是你那趟私镖惹的祸吗?”一旁的客栈小二恨恨说道。 “哎你” 几人正要吵起来,玉城侍卫来传话“二小姐尸身被毁,夫人回来后很是生气,把所有人带走!” 几人被玉城侍卫押着来到了玉宅院子里,鼻尖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血腥气,而那中央的台子上几个家丁侍女正拿着扫帚抹布在那收拾着什么,那地板上还有未干涸的成片血迹。 “这得杀了多少个人呀,实在冲人的很。”林行舟用帕子捂住口鼻,又拿出另一条准备递给李莲花。 李莲花却摆手拒绝了,小声耳语“不必了,我这鼻子不灵光,闻不到多少。” 林行舟愣了下,一猜便是那碧茶之毒的后遗症,对着李莲花开口“没想到这毒还多少有点用呢是?” 李莲花淡笑着点点头,应下了这调侃的语气里暗藏的淡淡关心之意。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血,那些护卫怎么了?”方多病心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身为玉城护卫,护主不力,派他们看守尸身,还不知是谁弄翻了火烛,害我妹妹尸身受损,我让他们自尽,就算是慈悲了。”众人还在猜测,一道威严狠戾的声音响起,一女子走上前来,而玉穆蓝就跟在她身后,想必就是玉红烛了。 听到这,方多病再也忍不住“这事情都没弄清楚呢,你就轻易要了门中护卫的命啊。” “玉城家奴,生死与你无关,是他们无能,玉城从不留废物。” “还从未见到过如此霸道又强词夺理的说法。”林行舟小声嘀咕着。 李莲花听着这话唇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伸出手指在唇边比划了一下。 林行舟会意,顿时噤声。 “玉城主,二小姐的死,那可是与我们无关啊,那是恶鬼害人呐。”后面的小二及其他几个人附和着说。 “我还没见过鬼,那你们告诉我,这恶鬼到底长什么样子?”玉红烛冷笑一声。 见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却说不出个好歹”怎么,记不起来了,还是忘了,听说濒死的人总是能见到鬼的,我帮你们想起来。”玉红烛一声令下几个侍卫将刀架在众人面前。 方多病见这架势又想到那些侍卫的下场,怒从心来“你是不是疯了?” “我我知道,是那个假神医李莲花和他的妹妹,李莲花他是金鸳盟的药魔,想必玉成二小姐也是他们害死的。”离儿慌张说道。 “你说什么呢,你这人听不进话是。”林行舟听到此言只觉得这个离儿真的是蠢的无可救药。 “那么谁是李莲花与他的妹妹,给我抓起来带走。” 见几个侍卫就要上前来押住俩人,林行舟手指微动甩出几根针,正中周围几个侍卫的手腕。 “你是何人?” “她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是药魔啊。”林行舟就着刚才离儿的话嘲讽道。 “不可能。” “夫人你这么笃定,难不成你见过那药魔,又或者” “放肆,这里是我玉城地界,由不得你撒野,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双方正要打起来时,迎面又走来一人。 方多病见到这人当即激动大喊道“宗政公子,你还记得我吗,在下方多病,家父户部尚书方则仕。” 来人听到这声音连忙拦住要打起来的几人,几步走到方多病面前“真是方公子,你们这是?” “我们在小棉客栈遇上玉二小姐被害,此事说来话长,宗政公子,不知可否” 宗政明珠会意,又转面对上玉红烛拱手道“红烛姐,我认识这位方公子,想必此事必有误会,就先放了他们。” “原来是天机堂少堂主方少侠,失敬了。” “玉城的待客之道,见识了。”方多病不快的撇嘴道,又姿态敷衍的行了个礼。 莲花楼(18) “玉夫人说这护卫是家奴,生杀由你,可这位莲花楼楼主并非玉城人,更是江湖闻名,令人敬仰的李神医,难道玉夫人也要不顾法理肆意杀之吗?” 李莲花闻言悄声对方多病说道“方少侠竟然还会吹捧我啊。” “你名声在外,不用白不用。” “方少侠倒是挺爱管闲事,不过我也是处理家事,既是误会,我这就令人备好马车,送方公子和你的朋友们离开。” “劳烦夫人将我的小厮和侍女送回就行。” “你这是何意?”玉红烛不满道。 方多病伸手从怀里摸出那块令牌“我是百川院的刑探,既然此地发生血案,在查明真相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我何时同意你来查案,方公子,你不要得寸进尺。”玉红烛眯了眯眼睛语气凶狠。 “玉城虽然偏安一隅,但也不得不遵守大熙律令,宗政公子,你说呢?”方多病又话音一转。 “红烛姐,百川院刑探确实有权介入。” “我没什么耐性,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说完玉红烛带着众人离开了。 只有短短一天的时间,这查案的事就刻不容缓了,方多病转头又问李莲花想让他帮忙,却又撞见他拉着林行舟欲要离开。 方多病忙快走几步挡在俩人身前“这案子不破,牢里那些人会没命的,你们得留下来陪我查案。” 林行舟挑挑眉,走上前拍拍方多病的肩膀“我们俩都折腾一天了,我们花花呢,又比不上方公子你身强体壮的,我们就先走啦。”拉着李莲花的手腕就要越过方多病。 方多病见此又甩出一串铃铛摇了摇,林行舟听到这声音顿住,转回头看方多病“狐狸精的铃铛?” “没想到你们家狗狗还挺衷心的,一路从小棉客栈追到了玉城,可惜啊,被我先遇到了。” 林行舟望向李莲花,俩人眼里都是一阵无语,林行舟深吸口气”我说你干嘛跟条狗过不去呢,狐狸精不过就是条普通的狗。” 方多病一脸无所谓的说着“那谁让它的主人心硬不要它了呢,你们说是清蒸还是红烧呢?” 林行舟拉着李莲花的胳膊“行,那就让我兄长陪你去查案可以了,不过你可得保护好他啊。” 李莲花不可置信道“难道我还不如狐狸精?你就这么把我卖了?” 林行舟又凑到李莲花耳边“这次查案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再说了,我才不相信你真的就会不管方多病还有那些人了。” 李莲花被猜中心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方多病立马兴高采烈道“放心林姑娘,你这次不去吗?” “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等你们的好消息昂。”林行舟摆摆手就先走了。 夜晚。 玉城后院中。 气氛真是剑拔弩张的时刻。 “方多病,给你活路你不要,那你就带着他们向阎王爷讨公道去给我上。”玉红烛恼羞成怒道。 “这里交给我,你先走。” “别着急啊,援兵马上就到。” “援兵?”方多病疑惑道。 “嗯。” 莲花楼(19) 话音刚落,就听见几声犬吠,林行舟带着狐狸精赶了过来,身后还带着原本应该被关在牢房里的人。 “狐狸精?是林姑娘你带他们过来的?” “我跟花花你是不是心有灵犀呢?”林行舟面向李莲花眨眨眼,又启唇一笑。 李莲花轻笑出声“是啊,不过我想我们应该要走了,我猜你不止带了他们过来。” 林行舟娇俏地挑了下眉,笑意盈盈的眼眸里藏着一丝俏皮“走。” 说着手又熟练揽上李莲花的腰,看了看摇着尾巴跟在脚边的狐狸精,又一把抄起抱在胸口,运起轻功飞走了。 俩人到了一处空旷的树林处就停了下来,刚落地李莲花一脸无奈道“你是不是忘了虽然我内力不多,但是轻功我还是可以的。” “我知道啊,不过在你解毒之前最好不用多动用你的内力知道了吗。” 李莲花沉默了一会儿,见林行舟还是拿她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盯着她,无奈点了头。 “我待会有事情要办,你” “我跟你一起!”林行舟斩钉截铁道。 李莲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袖子中拿出了什么低头给狐狸精闻闻,狐狸精嗅了嗅摇着尾巴走在前头。 俩人见此跟在它身后,没过一会在一处密林前停下了。 “狐狸精,真棒。”林行舟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了些吃食给它。 “这是药魔的生死瘴,藏在里头的人来头不小啊,将自身内力都封住。”李莲花转头对林行舟说着。 林行舟点点头,又蹲下身摸了摸狐狸精的头“狐狸精,你就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啊。” 安抚好狐狸精,俩人沿着这密林进去了。 进到密林里便是一个石洞,李莲花正在观察着,冷不防那石洞门突然就被震了开。 霎时间,震碎的石块四散开来,就要迎面撞上他们。 李莲花运起内力一掌对上,减缓了趋势但还是被撞到一边的草地上,嘴角晕出一丝血迹。 林行舟见状就要伸手查探李莲花的伤势,却被李莲花拉住手,示意她不要动。 俩人借着草木的遮挡观察情况。 一红衣女子和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向着洞内行礼“恭贺尊上伤愈出关。” 李莲花心下已有猜测只是还不敢确定,喃喃自语道“尊上,难不成是笛飞声。” “你们俩来,怎么还带个尾巴。”一老者说着从远处走近。 “药魔,还不快去拿你的宝贝毒虫,把他的骨肉给我啃干净。” “他是药魔,那他旁边的那女子就是角丽谯?”林行舟缓缓抬眸,紧紧盯着她,似是要将她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 见药魔就要走近,林行舟咬咬牙全身戒备着,随时准备运功。 正在此时,远处飞来一把剑,将那毒虫一剑斩断。 来人就是方多病与百川院石水。 石水拔剑就冲上去与药魔过了几招。 方多病见李莲花受了伤,心下着急快走几步“李莲花,你没事。” 林行舟见来了人,就专心为李莲花把脉,片刻,手挪开,长舒口气道“还好,无大碍。” 一旁的石水与药魔打的难舍难分,另两人见此就要拔剑上去帮忙。 “不必纠缠,还有事要做,走。”说这话的男人面容英俊,身着一席黑色长袍,眼见此刻这番场景,他却没有丝毫慌乱。 李莲花一眼认出此人,紧张的攥紧拳头,手指尖狠狠扎向手心,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他莫非是笛飞声?”林行舟猜测,却看到李莲花此时状态不对,担忧的看向他。 李莲花只觉得原本僵硬的无知觉的手背被覆上一层暖意,低眼瞧去,是林行舟正担忧的看着自己,紧握的手掌松了松。 林行舟见他神情缓和下来“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莲花楼(20) 玉城房内。 李莲花眉头紧蹙,睡梦中仿佛又回到了那晚与笛飞声打斗时的场景。 刺激之下,猛然睁开了眼眸,低呼出声“笛飞声。” “笛飞声?”方多病凑近听到李莲花口中名字。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你认识啊?” 李莲花抬眼看到的就是方多病凑近的一张大脸,顿时惊醒。 含糊着答道“刚刚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一直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边说着双手撑在床上借力直起身,方多病见状扶了一把。 “那你知不知道刚才撞见的,就是金鸳盟的大魔头笛飞声啊,我说你啊,还真是处处撞大运,刚才那乱林中全是瘴气,你是怎么进去的?” “我与舟舟去寻狐狸精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爆炸,幸好你过来了,哎对了,舟舟呢?” 方多病被他这一番亦真亦假的话弄昏了头,也没多问。 “林姐姐去给你熬药了。” 正说着,林行舟手里端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汤。 李莲花一看这药汤的颜色,头大如斗,脸上作出一副嫌弃的神色。 林行舟见他抗拒的模样打趣道“没想到花花竟然也会怕苦,要不是你三天两头的受伤,哪至于就要喝这药汤了。” 又拿出一个荷包给递给李莲花“这里面是给你做的梨膏糖,你若是嫌药苦,待会喝完吃一颗。” 李莲花伸手接过,这荷包上绣着几朵莲花“这荷包?” “我见你腰间挂着的那个荷包已然破旧了些,就重新给你做了一个。” 李莲花淡淡摩挲着手中荷包,却开口道“只是我这荷包虽破旧但还能用,这个你留着。”说这句就要递还给林行舟。 林行舟怔愣不已,一时却并没有去接过。 见俩人僵持着,方多病抓耳挠腮“哎呀,死莲花你就接着嘛,林姐姐多不容易,还给你绣荷包又给你做糖的,你若是不要,那我可就拿走了。”作势就要抢过李莲花手中荷包。 李莲花却是手腕一转又将那荷包放到怀里。 “嘿,死莲花你怎么这么小气,你不是不要嘛。”方多病见没抢到,脸上调侃道。 “那也不能给你。”李莲花理所当然道。 林行舟见李莲花又将荷包收好,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 “不过,你们说,既然这个笛飞声都还好好的,那李相夷也一定还活着对不对?”方多病转而又想道。 李莲花听他说这话,含在嘴里的一口药顿时喷了出来。 “哎,李莲花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你是不是被炸糊涂了?” 方多病却愈加坚信自己说的话“他一定还活着,他一定会回来的。” 林行舟腹诽着,傻孩子,这李相夷本人可就在你面前坐着呢。 “行了,你大病初愈的肯定也饿了,林姐姐方才又忙活了半天,我去买点好吃的回来。” 眼见着方多病脚步飞快的离开了,林行舟又转头正色道“我已有了忘川花的消息,明日我就出发,你与方多病就先去寻观音垂泪。” “可是你不是说那忘川花极其难寻吗,我担心” “你的身体拖不得了,再说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你呢,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最好不要轻易受伤了好吗?” 李莲花唇角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起来出去走走,多晒晒太阳对你身子好。”说着林行舟接过李莲花手中的药碗缓步出了门。 莲花楼(21) 李莲花心中想到林行舟的话,便也下了床往屋外走去。 他看屋外日头正好,便缓慢踱步至屋外走廊,刚拐过一个弯,抬眼望去,却看到两个熟悉的人。 石水正与那人谈论着什么,那人缓缓转过头来,却是百川院肖紫衿,俩人还在讨论着昨日在那山洞中偶然发现笛飞声的事。 “倘若笛飞声都能活下来,那门主”石水期盼的说着。 肖紫衿闻言神色一变,他实在不愿再听到这个名字“相夷跟笛飞声能一样吗,他若还活着,有什么理由不回来,无谓的猜测最伤人了,这话日后不许再提。” 林行舟正要去找李莲花,正巧路过此地,见这人旁边站着石水,又看到他的佩剑及一身打扮顿时认出了他,当下怒从心来。 冷笑一声说道“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什么叫李门主与笛飞声不一样,若是他回来了看到如今的四顾门会如何想,听到你们这群人在背后说他的话又会如何想,我猜,你是四顾门中最不愿他回来的那个人。” 肖紫衿被戳中心事,愤怒道“你又是何人,我四顾门之事何须你们这些外人置喙?” “我是谁你管不着,你也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我只是仰慕李门主,见不得人说他罢了。”说完这番话就要转身离去。 肖紫衿因着四顾门的缘故,在外哪个不是对他尊崇备至,哪曾被人这样说过,捏紧了拳头下一刻就要拔剑拦住她。 李莲花在一边看着,正要不顾暴露身份上前时,瞟到一旁走来个粉衣女子正是昔日故人乔婉娩,便又停住脚步。 林行舟正要拔步离开,身前突然被一柄剑拦住,这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行舟低头看着拦在身前的剑,心下鄙夷,这都是群什么人啊,说不过别人便要用武力威胁别人,花花啊花花,你以前的眼光可真是不怎么好。 转过身手指微动,手指微动,下一刻肖紫衿手腕抖动着拿不住那剑,只听道一声响动,那剑顺势就掉在了地上。 肖紫衿手腕使力,却是用不出一点,当下恐慌道“妖女,你做了什么?” 林行舟双手抱臂,上下扫视他一眼“妖女?怎么,不顺着你们心意来的就是妖女了,许你对别人拔剑相向,就不许别人反抗了?,我都不想说你了,心胸狭隘,恶毒心肠。” 肖紫衿想反驳点什么,却受制于人,又看到乔婉娩正向这边走过来,心里有点屈辱,不想叫她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这时,乔婉娩持剑疾步走过来,见这副架势,只是转头看向林行舟行礼道“抱歉,此事是紫衿不对,劳烦姑娘此次就原谅他,若是日后有需要我帮助的事,我定义不容辞。” 林行舟见她为肖紫衿出头,面上复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使出内力将附在肖紫衿身上的针拔出。 “既然乔姑娘你开口了,这次就算了。”又转头对着肖紫衿道“只是,若是下次还是这般,就别怪我的银针不听使唤了。”说着转头朝李莲花那头走去。 肖紫衿望着她的背影心下不甘却又无法。 莲花楼(22) 此时,李莲花背对着方才闹事的地方,怕有人认出他来。 林行舟绕至他身前,专注望着他道“怎样,出来逛逛是不是感觉身体好多了?” “嗯是要好多了,你方才太贸然了,还好只是遇上紫衿,若是碰到一些武功高强之人你就麻烦了,他们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反正我也并不在意。” 林行舟听他这么说不大乐意“那怎么行,我就是不许别人说你,一点也不行,既然我听到了,势必要教训教训他,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再这么说你。” 李莲花低头一笑,还真是久违啊,这种被人维护的感觉,除了小时候师父师娘这么对他以外再没有感受过了。 这样安静祥和的气氛没有维持一会,就见身后一道娇俏活泼的声音传来,那人一边嘴里喊着什么,一边左右看看似乎在找什么人。 直到望到他们这处停了下来。 又见俩人在这处站着,于是问出声“你们是何人?” 李莲花回过神回答“在下李莲花,这是我的妹妹林行舟。” 那姑娘闻言惊喜道“你是那个江湖上闻名的,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李莲花?” 下一刻,眼珠转了转,手扶着额作势要晕倒“哎呀,我头好晕,神医你快帮我瞧瞧。” 林行舟眼疾手快疾步上前扶住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是李神医的妹妹,医术虽然比不得他但也还过得去,要不我给你看看?” 那姑娘见没有达到预期的样子,立即站直身子推拒道“哎呀,方才只是有些头晕,现下好些了,没什么大碍,就不劳烦林姑娘了。” 林行舟收回手,“那就好。” 那姑娘又转头扭捏着对李莲花说道“李神医,虽然没有想象中的俊美无双,可一派清风朗月的气质,更让人心动呢我一直都特别欣赏有绝世才华的人。” 林行舟闻言,眼神幽怨的看向李莲花,仿佛在说,你这人怎如此招蜂引蝶的。 李莲花读出她眼神里的意思,咳了几声道“我观姑娘面色红润,声如洪钟,想是无大碍。” 那姑娘面上尴尬,笑了几声转移话题“无恙就好,大概是我追我们家混账外甥跑的太急,才会发晕,李神医你见过他没有对了?” 忘了介绍,我呢,是天机堂门主何晓惠的小妹何晓凤,我那小外甥姓方名多病,乳名小宝,没小我几岁,性子顽劣得很,让我做这个小姨的操心。” 李莲花听到此处恍然大悟道“这原来是这个样子,何姑娘,刚才方少侠与我辞别,说是要去北上见识一番,何姑娘,你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何晓凤闻言心下着急就拔腿要去追,还没走几步又想到什么退回来塞了个东西给李莲花“李神医,这是我的专用凤凰信烟,你若想见我,便可燃此信烟让我找到你,后会有期啊李神医。”说着又朝李莲花抛了个媚眼转身追去了。 林行舟在一旁酸言酸语道“专门给你的信烟呢,李神医你可得好好收着呢。” 李莲花顿时不知所措,话语堵在喉间“这,我也没想到。” 见林行舟转身就要走人,忙追上解释。 俩人就此离去,李莲花还在磕磕巴巴解释的声音随着距离越来越远,余音飘荡在风中渐渐消失不见。 莲花楼(23) 李莲花手中握着这张无了方丈给他寄来的信,信上说的无非是劝他回去寻法子解毒,他心下感慨,和尚,今时今日我早已对解毒无多大信心了,况且门中怕是不想我回去的人居多。 正感慨时,方多病却在此时进来,他握紧手中纸条丢到炉子下,装作若无其事。 方多病见他这动作疑惑道“你这人,一会功夫你就不见了,还好我聪明知道你肯定是回了莲花楼,不过,你这炉子里烧什么呢?” “不重要。” “不重要?你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我看你啊真是想太多了,我能有什么事。”李莲花起身又走到一旁去。 方多病还想再问,却见林行舟拿着个包袱走下来“林姐姐,你是要走吗?” 林行舟一大早就起了床,将东西都收拾好下了楼,就见俩人正坐在一处,正好她也正好有事情要交代他们,此行还不知要去多久,她实在是很不放心李莲花。 将手中包袱放在桌面上,她缓缓坐下“是啊,我有些事需要回师门处理,不久就会回来的,我走的这段时间,就劳烦你多照看着点花花啦,他体弱多病的。” 方多病挥挥手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的,就算姐姐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林行舟嘱咐完方多病又拿出一个布袋包裹着的物什递给李莲花“你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就用这里面的银针,针上我都淬了毒。” 李莲花结接过在袖口里妥帖放好,又抬头看着她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 林行舟又冷不防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李莲花耳边感受到一阵温热的吐息,女子呵气如兰,说话间带着淡淡香气,又听得她轻声细语的话,顿时耳根爬上一层红晕。 “我知道你必定是想要再丢下方多病,可如今我走了,你一人我不放心,方多病好歹也是你徒弟,那正好让他尽尽徒弟的本分,你不许把他赶走听到没有。” 却半晌没听到他答话,以为他还倔着性子,抬眼望去,就见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耳朵现在已经红透了。 林行舟眼底满是欢喜,又凑到他面前问“难不成你害羞了,看你耳朵红得什么样了。”说着又伸手想去摸摸那红透了的耳朵。 李莲花被她触碰到耳朵,身子一颤,眼睫眨得更快了,却还辩解道“没没有,你此行多久回来。” 林行舟见他转移话题,实在不忍心逼他太狠,“短则十天半月的,慢的话就要一两个月了,我会尽快回来。” “好,我等你。” 方多病见那对面俩人腻歪半天,抖抖身子带着狐狸精出去玩了。 林行舟拾起包袱“那我就走了,你自己保护好自己啊。” “好,你也要小心。” 林行舟走出门口,牵着树干边拴着的马,翻身上了马,双腿夹夹马腹,轻呵一声,就驾马而去。 李莲花目送她离开,半晌缓过神来,察觉到自己与林行舟的性别是不是颠倒了,怎么他感觉自己像个在家等候丈夫归家的小娘子呢,这不对啊。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转身回了莲花楼。 莲花楼(24) 这头,放多病与李莲花正赶往朴锄山寻时机寻观音垂泪,另一边,林行舟正赶往佘山寻找忘川花。 赶了几天路,林行舟总算是到了这佘山山脚下,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顶,几片山峰连绵起伏,高耸入云,回想师父给她的传信里写着“忘川花有两株,阳草就在那顶峰的悬崖峭壁之上,一株在附近的沼泽地里,附近常年有毒气环绕。” 时间拖不得了,林行舟没时间多想,往山上行去。 走到半路上,碰到一个农夫,他背着一个竹筐朝这边走来,农夫见这罕无人烟的地方也有人来,便上前攀谈“姑娘,是要上这佘山寻那传闻中的忘川花?” 林行舟点点头。 农夫了然道“这忘川花百年难得一遇,这几日倒是正要到了花开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来想要取走,只是鲜少有人能登上那悬崖峭壁,姑娘你可要小心着点啊。” 林行舟心下暖了暖拱手道谢“多谢提醒。”便提步往山上去了。 快要走到山顶时,便望见了一片树林,那林子周边毒气环绕,倒是很有点像那药魔的生死瘴。 林行舟停住脚步,想必这里就是那片沼泽地了。 还好她来之前早有准备,从怀里取出一颗避毒丹吞下,定定神就朝里走去。 走近一瞧,果然就一片湿泥地里有一朵正开放着的花,那花周身泛着红光,花瓣细长,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她打量了四周,没发现有什么危险就准备近前去取那忘川花。 只是刚刚稍微靠近一点耳朵就忽然听到几声异响,她浑身紧绷着,就见一条足有成年人腰身般粗壮的蛇尾向她甩来。 她反应迅速的躲过这一击,立马退后几步,抬眼正与那双蛇眼对视,墨绿的竖瞳正紧紧盯着她,如同看着一个猎物一般。 她脑中急速运转,思考着应对方法,那蛇却没有多少耐心,蜿蜒着它那条粗长蛇尾就要靠近她。 情急之下,她运起轻功飞到树上,盯着那蛇,心中想着,对付这蛇用蛮力肯定是不行的,她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 当时给李莲花的银针还剩几根,针上有毒,她可以将那蛇引来,顺势找准时机将银针甩到它的七寸上可以瞬间麻痹它。 心中有了计划,她当即又飘然跃至地面,那蛇见她下来,加快速度就朝她爬来。 待那蛇近前来,猛然就要张开血盆大口低下头来,她手腕轻抖,将银针甩了出去,银针准确无误的刺入它的七寸,蛇原本高高直起的身体轰然倒地,扬起一阵尘土。 林行舟仿佛还能闻到那蛇张开嘴时,鼻尖充斥着的血腥气和难闻的腐臭味,手腕还在微微颤抖着。 就这样僵直着站立一会儿,察觉到没有威胁了,整个身子都松懈下来。 她轻轻绕过这巨蛇的身体去取忘川花,半晌,那花握到手里才总算有了实感,她拿出一个小盒子将忘川花妥帖放好。 转身走出了这片沼泽地。 莲花楼(25) 拿到了一株忘川花,林行舟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又往那山顶走去。 过了几个时辰,已经是到了黄昏时分,天空被夕阳的余晖映照得一片火红。 林行舟心下庆幸,还好自己动作快,否则再晚一点来天都黑了,什么都看不清还怎么取忘川花。 她轻缓挪动着脚步靠近那悬崖,往那下面望去,深不见底,这要是脚滑掉下去了可就完了。 她又四处看看,终于在那角落里发现了忘川花,只是它离这悬崖之上还有点距离,又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地方。 想了想她又往下看去,半空中斜伸出一根枯木,就算是待会不慎掉了下去也有个缓冲。 心中打定主意她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拧成一股绳,将这绳子绑在崖边的石块上,又将另一端绑在自己腰间。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她又靠近那崖边缓缓伸手够,只是无论如何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她咬咬牙又向下挪了点身子。 够了半天总算是拿到了,她将这忘川花放到怀里,正要借力起来,却是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掉到了崖边,她身子摇晃,后背撞到了后面尖锐突出的石头,顿时一阵刺痛。 那缠在腰间的绳子没过一会儿抵不住她整个身子的重量,渐渐断裂开来。 她整个人就直接坠了下去,下降到一半正好落在那枯木上有了个缓冲,只是那枯木看着牢固其实稍微重一点的东西压上去,就一下断开了。 还好林行舟早有准备,提起内力慢慢落至山脚,刚站定到地面脚下一软,一时之间用这么多内力还是太耗精力了,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不一会儿就昏倒在地。 林行舟渐渐从混沌的梦境中苏醒,缓缓睁开眼睛,她又梦到了年少时的那一场噩梦,那触目惊心的一幕不断缠绕着她整个梦境。 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往事了,只是昨日不知为何突然就在梦境中重现了。 她眨眨眼睛整理好心情,起身打量了下这屋内,昨日力竭晕倒在山脚下,也不知是谁救了她。 正思索着,门口一阵脚步声。 赫然就见一身着荆钗布裙的朴素女子手中端着什么东西进来。 进门便看见林行舟醒来了“姑娘,你醒了?” 将手中早饭放到桌上,又问道“昨日我相公路过那山脚时见你晕倒在那里,就把你带了回来,你身上的伤我都帮你简单处理了下。” 林行舟摇了摇头“没事,我还要多谢你们呢。” “姑娘,既然你醒了就把这早饭用了。” “好。” 那女子见林行舟醒过来,也就不担心了,往屋外走去。 林行舟用完早饭,就出了这房门,正好撞见归家的男主人。 这男子正是她昨日上山时碰到的那个农夫。 “姑娘你醒了,我们昨日还见过呢,又在山脚下遇到你昏倒在那,还挺有缘分的。”那农夫笑着打了个招呼。 “是啊,没想到是你,多谢你跟你夫人相助。”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我待会便要走了,我见你昨日在那山上必定时常去那里采药,这里面有一些解毒避毒的丹药就送给你。” 农夫接过行了个礼道谢。 “谢谢姑娘了,那你一路上小心啊。” 林行舟点点头,在临走之前又放了一些银子在桌上离去了。她心中猜到若是直接给他们银钱,他们必定不会收下的。 莲花楼(26) 循着手中李莲花给她飞鸽传来的纸条,林行舟日夜不停歇的赶路,总算在几日之后回到了莲花楼。 林行舟看着面前这个坐在莲花楼前的男人,一脸茫然。 她缓缓走近,凑近看了一眼那挂着的牌匾,仔细打量片刻,点点头,这没错啊。 确认了这是莲花楼以后,她询问着面前这个男人。 是的,自从她回来以后就没看见过别人,只有这个男人,周身泛着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势,就坐在那片空地上发呆,看到她这个大活人也毫不在意。 “喂,你是何人,你怎么在这里,花花呢?” 那男人明明听到她说的话却好似听不到一般,仍是继续发呆不理人。 “你这人好生没礼貌,别人问你话怎么也不回答。”就在林行舟快要被面前这个“哑巴”气死时,他出声了。 “聒噪。”淡淡两个字吐出来,男人站起身走进屋内。 林行舟听他吐出的话简直要抓狂,又见他堂堂然就往里去,连忙跟上。 男人进了屋子又面色淡然坐着喝起了茶,林行舟手指着他“你”正要开口。 旁边又走来一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李莲花。 他手里还拿着锅铲,出来就见到了时常萦绕在脑海的身影,一时欢喜交加呆在那里。 林行舟小跑两步扑到他身前,两手自然得抱住了面前人纤瘦的腰肢,面上带笑“花花,我回来啦。” 李莲花一时被她抱住施展不开,“等会等会,我手里有油,别蹭到你身上了。” 林行舟却丝毫不在意“没事没事,我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衣服早不干净了,再多蹭点也没事。”说着小手又往那腰肢蹭蹭。 李莲花也没说话任由她抱了一会,过了一会儿,察觉身前人缓缓松开了抱着他的双手,方才还温暖的怀抱突然离开自己,顿时心里还有点不适应。 “她是你的新相好?”一旁的男人突然开口道。 林行舟见他开了口,又想起什么问道“他是谁?” 李莲花听见笛飞声的问话,顿时呛了一呛,也没说是还是不是。 顿了顿,又回答林行舟“他是笛飞声。” 林行舟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内心深处的愤怒又被勾了起来“金,鸳,盟,笛飞声?”一字一句道。 李莲花见林行舟脸色不好,察觉到不对,小心问道“怎么了?” “十年前,我一家被灭门,除了我再无活口,要不是你救我,我林家或许就此灭绝了,我亲眼看到的,就是金鸳盟的那个角丽谯下的命令。” 饱含恨意的目光看向笛飞声,手中气势下一刻就要放出内力。 笛飞声却疑惑开口道“林家?我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况且,那个时候我应该还在闭关修炼等着与李相夷的一战。” 林行舟闻言稍稍冷静下来,没有再动手的欲望。 李莲花见状温声安慰面前人“舟舟,先不要着急,我们再好好想想,我觉得此事可能真的跟笛飞声没什么关系,我了解他,以他的性格除了武功别的定然是不会多去在意的,必然是不会没有任何缘由的去杀你的家人。” 林行舟仔细想了想又开口对着笛飞声说道“这么说来,虽然你们金鸳盟的人看似对你尊崇备至,却似乎都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啊,你这盟主当的也不怎么样嘛。” 林行舟语带嘲讽的说着,旋即又做坐到板凳上,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着杯中甘涩清润的茶水,林行舟缓过心神。 一手托着腮,一面意有所指“笛盟主,我觉得呢,你最好还是查一查你的身边人,否则哪天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 某个被暗算过的人面色一囧,只是察觉到面前人心情好了不少,也放下心来。 他又面色一转,朝笛飞声拱手道“笛盟主,我想求你帮我一件事。” 笛飞声嘴角勾起,有些惊奇“李相夷也会求人?” 李莲花苦笑道“我已不是李相夷,自然与他性格不同。” 笛飞声眼睫低垂,手指漫不经心转着手中茶杯“我知道你所求,我会去查的。”话音一转,语气低沉“毕竟,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野心这么大?” 莲花楼(27) 李莲花坐下没一会儿,想起来自己还有锅菜烧着呢,赶忙跑到厨房里去,果然一阵浓雾呛人。 方多病正从门口要进来,看到一阵白烟从厨房窗口飘出来,心下一急“这是怎么啦,着火啦!!”正要抬脚进去。 林行舟捂着口鼻把他使劲往外搡,距离那烟雾有了点距离后终于大口呼吸,缓了会儿对放多病解释道“别去别去,不是着火了,花花做菜一向这样。” 方多病瞪大双眸,这菜能吃吗? 李莲花把那锅烧糊了的菜盛了起来,对门口几人喊道“你们再等会啊,我这重新烧两个菜。” 于是几人寻了处空地等待。 正等得无聊,方多病又开始没事找事。 他一直看这个阿飞不顺眼,上去就跟他过了几招,阿飞如今内力被封,使不出来内力,被他一拳打得踉跄后退一步。 “我看你这内力也不怎么样嘛,想是连林姐姐都打不过,不如你拜我为师。” 林行舟正在一旁瞧个乐呵,冷不防被点到,听方多病这番话先是开心了一阵,后转念一想察觉到不对,这小子损我呢。 “哼,武功一般,胆子倒是不小。” 林行舟点点头附和,这臭小子胆子确实不小,竟然也敢收笛飞声为徒弟,传出去估计人家都不敢信。 “我师父可是威震武林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当这天下第一的徒孙,你就偷着乐你。” 笛飞声眼色一变,嗤笑他“看来他脑子早就坏了,收你这样的蹩脚货。” “噗嗤。”林行舟坐在一边听到这里乐得不行,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方多病闻声看去,见林行舟笑的前俯后仰气急“林姐姐,你到底站哪一边的?” “我谁也不站,你俩继续,继续。”林行舟一边笑着一边摆手。 方多病转头望向笛飞声,见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却带着淡淡嘲讽的意味,怒从心来,俩人又要动起手来。 两人的拳头还未碰在一起,就被李莲花截住,李莲花拿下那方才挡住二人拳头的锅盖,打量了二人一眼,说道“不饿吗,开饭!” 转身又拉起还在一边坐着偷笑的姑娘进了门。 方多病看着面前桌上的几盘菜,这卖相倒是不错,嗯?这味道,怎么不太对劲啊,端起来闻了闻,果然又是李莲花的黑暗料理。 眸子转了转,脑中又有了个好主意。 趁着李莲花去择葱的功夫,又怂恿着笛飞声将这盘肉给吃完。 只是他没想到,笛飞声没有味觉,三两下就把那盘肉给吃光了。 吃完放下盘子略带着些得意的看着方多病。 李莲花回来正要坐下吃饭,一看桌上空无一物,就剩个光秃秃的盘子放在那,顿时懵了。 半晌,问道“不是,你们都吃完了?” “这可是三天的菜量啊。”李莲花扶额无语。 林行舟连忙举起手示意自己绝对没有动过一口“不是我,我没吃。” 方多病见此,附和着说道“也不是我,是他,是他一个人吃光的。”手指向笛飞声。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对笛飞声说道“你不是说你没有味觉,一向只吃白米饭吗,我可没算你的菜钱。” 放多病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你吃不出好赖啊,你故意诓我的你。” 笛飞声一脸无所谓“你让我吃的。” 方多病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闭了嘴。 笛飞声见方多病反驳不出站起身道“该休息了。” 方多病却不乐意,一时之间,俩人又开始动起手来。 没过一会儿,俩人打得屋子内桌椅横飞,锅碗筷子散落一地。 没过一会,只感觉头顶有什么掉落,李莲花抬头看去这房梁也打破了,门窗也顺势倒下。 李莲花咬牙切齿,林行舟看的目瞪口呆去拉李莲花袖子“花花,修这些又得花不少银子。” 不说还好,一说李莲花心中隐隐作痛,他好好的楼被这俩货折腾成这副样子。 当机立断道“你俩,给我住那边的屋子去。” 这一场闹剧才算完。 莲花楼(28) 夜幕降临,天空黑压压的一片。 林行舟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睡不着,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叹了口气。 “都怪方小宝,还有那个阿飞,害得我晚上都没吃东西。” 闭上眼睛,想着就这样饿着肚子早点睡过去就好了,只是没过一会儿肚子饿的直叫唤。 实在没了法子,下了床想着要不去外面钓条鱼什么的填填肚子。 她轻手轻脚的下了楼,摸索着要打开门,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转头看去,屋内漆黑一片,只余那一片亮光映照着那人清冷俊逸的面孔立在那里。 李莲花半夜没睡着听到些许动静,还以为有贼人进来了,结果没想到倒是捉到一个小馋猫。 “咕。”林行舟忙捂住肚子一脸尴尬。 李莲花听到这声音,扯唇笑开了,烛火倒映在他的眼眸中,都显得温柔了许多。 他将手中油灯放置到桌上,又将林行舟拉了过去,扶住她两边肩膀让她坐下。 “你在这里坐一下。” 林行舟疑惑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没过一会儿,就见李莲花手里捏着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过来。 他将那包东西放在桌上朝她的方向轻轻推过去。 林行舟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油纸,赫然出现的是几块香甜可口的糕点。 她闻着那糕点的香甜气味,双眼放光凑到李莲花面前,语调轻快问道“花花,你特意给我买的?” 李莲花看她这副满足的模样笑着回道“是啊,我猜到某个小馋猫晚上肯定要饿肚子,果然晚上还真抓到了。” 林行舟拈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嘴里还没咽下去,含含糊糊说着“花花,你真好。” 李莲花目光专注的看着她吃的狼吞虎咽。 林行舟快速的塞了两三块糕点下肚总算缓解了一点饥饿,想到李莲花,又拈起一块糕点问“花花,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李莲花摇了摇头“你吃。” 又瞄到她嘴角边沾了一块糕点碎屑,伸出手靠近林行舟的脸颊。 林行舟专心致志消灭眼前的食物,却突然感到有一股气息靠近自己。 转过头去,脸颊正好触碰上他的温热指腹,察觉到这是谁的指尖后她愣住。 缓缓抬头,正好与那人目光相接,他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此时正轻抬着手,指尖攀上她的嘴角。 见她望过来,动作未有停顿,自然又亲昵的将她嘴角碎屑轻轻拂落。 她眼中情意更甚,动情之际伸出手将他将要收回的手缓缓拉住。 两人手掌相触,他的手白皙宽大,指节修长,她的手相较起来就要娇小的许多,两只手互相交缠。 指尖的电流顺着手臂攀岩而上,心脏的跳动失了节奏。 俩人眼中都有未尽的情意。 屋外的冷风顺着那破了的窗户吹进来,却并不让人觉得寒冷,更加助长了俩人间的暧昧气焰。 林行舟慢慢靠近李莲花,仰头想要将唇送上去,还未触碰到,就被一个洪亮中还带着气愤的声音打破。 俩人渐渐凑近的身躯瞬间弹开,一人不自在的拍拍袖子整理衣裳,一人低头盯着那糕点平复心情。 莲花楼(29) 方多病半夜醒来,就要往屋外去如厕,却突然听见些许动静,忙拿起自己的佩剑就要去查看。 一边嘴里还说着“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偷到这儿来了。” 他走到门口,正要怒斥这半夜偷东西的小贼,却看见李莲花与林行舟俩人正在那竹凳上坐着不知道干什么,话还未吐出又咽进了喉咙里。 他收了剑,走近俩人问道“你俩这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 到桌前,却发现桌上放着糕点,又看看林行舟,什么都明白了。 大声呵斥道“李莲花,你也太过分了,有好吃的不叫我。” 李莲花摸了摸耳朵,被他这大嗓门震得耳朵一麻。 “哎我跟你说啊,你可别把阿飞给叫醒了,这糕点可就剩了这么多。” “哼。”方多病冷哼一声坐下,吃起了糕点。 或许是饿了,竟也觉得这糕点美味至极。 腮帮子塞的满满的说着“李莲花,你品味还蛮好的嘛,这糕点味道不错。” 李莲花倒了杯茶水给林行舟,声音暗含着些许得意“这糕点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在那春满楼买的,我想舟舟肯定喜欢吃。” 林行舟闻言嘴角勾了勾。 方多病不满道“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大方,今日你若是多买些菜我们也不会饿肚子。” 李莲花眉头一竖,语调低沉“你还说呢,要不是你拾掇阿飞将那整盘菜都给吃了,也不至于饿一晚上,你跟阿飞必须得给我把这窗子房梁给我修好听到没。” 方多病翻了个白眼,见李莲花还瞪着他就点了点头。 第二日,天光大亮。 几人就启程要往普渡寺去。 走了十几日总算快到了。 自从那日拿回了忘川花以后,林行舟便日日苦练师父传授与她的医术,以求给李莲花解毒时万无一失。 茂密葱郁的树林里,阿飞与放多病以及那被绑着要押送百川院的人走在前头,李莲花与林行舟俩人慢悠悠走在后头,时不时逗弄一下狐狸精。 放多病回头一看,两人一狗正悠闲的跟郊游似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俩,怎么那么慢。” 方多病就叉腰看那俩人能磨叽多久,十几分钟以后俩人终于与他们汇合。 方多病忍了又忍,刚要发作,林行舟开口道“哎呀,小宝我们花花年纪大了,身子又虚,你要体谅体谅他嘛。” 李莲花听了这话,脸顿时一黑,警告似的瞪着林行舟,林行舟却丝毫不怕,佯装没看见。 方多病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又看阿飞在那直直站着,又是不忿。 指了指阿飞“还有你,杵在那耍帅呢,整天带着个面具,李莲花说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就你这自大狂还会怕人呢,切。” 见俩人又要吵起来,林行舟跟李莲花对视一眼,互相扶着额,这一路走来,俩人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了,这俩人好像天生不对付似的。 林行舟忙扯住又要上去与阿飞过招的方多病。 “方小宝,你呢就先带着人去百川院,我跟花花还有阿飞就先去普渡寺歇歇阿,就辛苦你了阿。”说着拍拍方多病的肩膀就走了。 方多病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像个没爹疼没娘爱的那地里的小白菜,站在原地哀伤了片刻就拉着人去了百川院。 莲花楼(30) 三人一狗就这么来了普渡寺。 到了寺里,阿飞说是要暗中调查狮魂一事就与俩人分开了。 屋内,檀香缭绕。 无了方丈手指搭在李莲花手腕,半晌,叹了口气。 李莲花却是毫不在意,只想找到一些线索“和尚,这问你的事怎么样了。” 无了方丈闭了闭眼睛懒得理他“什么狮魂,慧源,老衲一概不知。” 李莲花啧了一声“你这自从做了方丈之后啊,这脾气倒是大了,我和你说啊,还是得修身养性。” 无了方丈听他说这话对他真是无可奈何“这再好的修为,也被你气出了三丈无名火呀。” 末了,将手移开,看着他摇摇头“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李莲花斜睨着他,说出的话却是气人的很“所以我着急啊,和尚你找不到狮魂,我就寻不到我师兄的遗骨,又有何颜面去见我师父啊,和尚啊,你就别这么倔了。” 林行舟本来悠哉边喝着茶边逗弄狐狸精,听到这话忙转头瞪了他一眼。 李莲花接收到面前这人投来的眼神,伸手摸摸鼻子轻咳两声。 无了方丈本疑惑着李莲花身边何时还多了一位女子,又见他这副样子摆明了是心虚,心下有点安慰,难得见着他也会吃瘪,既然有人能管住他也未尝不是好事。 “这位是?” 林行舟听无了问话将手中随手拿着的纸放在狐狸精面前任它咬着玩,转身踱步道桌子另一面坐下。 “无了方丈好,我呢是花花的朋友,您不用理他,他倔得跟头驴似的。” 被称作驴的某人坐在一边闭嘴不言。 无了方丈笑着摇了摇头“是啊,我从未见过像李施主这么倔的人,只是他如今的身体真的拖不得了,我刚才探过他的脉象,若如此下去,只怕是时日无多。” 眼见着无了方丈烦忧担心,林行舟安慰道“方丈,我已寻到为花花解毒的法子了,您就不用太担心了。” 无了方丈闻言有些惊喜“哦?林施主有何法子?” 林行舟接过李莲花递来的唇抿了口,放下说“不日前我飞鸽传信给师门,说若是寻到阴阳两株忘川花再辅以我师门绝学就可以解毒了,只是我如今师门的医术还只学了八成,我想再多练练多些把握。” 无了方丈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那不知林施主师门是?” “我乃是无忧派弟子。” 无了方丈这才了然,摸了摸白须“早听闻无忧派医术闻名天下,乃是医术一绝,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了。” 随即又颇有深意道“李施主身边有如此聪慧过人,为他着想的“朋友”,实在是一大幸事啊,我观李施主现在与以前可是大不相同,想来。” 李莲花又递了杯茶水给无了开口“和尚,说这么多话难道不口渴嘛。” 无了愣了愣看向一旁坐着的林行舟又是开怀大笑“哈哈,是老衲多言了。”说着接过那茶水轻啄两口。 “我这几年间可是给你寄了无数封信,那信呢?也不见你回我,难不成都寄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莲花心虚的瞟了一眼趴在一边撕扯着纸玩的狐狸精,指着它道“信呢?是不是你?” 林行舟叹为观止,再一次为李莲花的厚颜无耻惊叹,这信可是他之前塞给她的,说是给狐狸精玩,她还当真信了他的话。 无了方丈看看狐狸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人,索性深吸了一口气闭口不言。 莲花楼(31) “今日那四顾门人齐聚一堂,李施主若是要查你师兄遗体的下落,未尝不可召集四顾门众人一同寻找,岂不是更好。” 李莲花却是一言不发,啜吸几口茶说道“百川院出事了?” “老衲还以为你早已心如铁石,把过往抛的一干二净了,原来你还记挂他们的死活。”转而又开口道 “老衲听闻,云彼丘十年来自闭于百川院,老衲贸然猜测他就是当年为李施主下碧茶之毒的人。” “他自知道李施主出事后,便日日待在东海找你,后白院长找到他时,查明真相,他确系为奸人所惑,就派人将他救了下来,他这十年来画地为牢,自责不已。” 林行舟早有猜测定是他身边之人给他下的毒,否则他又怎会毫不设防。 听到这忍不住愤怒道“他既知害了相夷哥哥,怎么不自刎谢罪,况且他若是认真找了相夷,又怎么会找不到,笛飞声不也掉落东海,他的那些下属又是如何找到的他?” 无了方丈却是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李莲花看着林行舟激动得泛红的眼眶,心下又有些欣喜又有些心疼。 “舟舟,不必如此,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况且你也找到了我,不必纠结于往事,我们过好后面的日子就好。” 林行舟缓缓吐出心中郁气,平稳下心绪,又开口“方丈,抱歉,不该打断你们的谈话,只是我心中义愤难填。” “老衲明白施主的心情,只是昨日之事已成往事,林施主不必介怀于心,免得伤了身体。” 林行舟点了点头,只是心里是作何打算也没有言明,说她心胸狭隘也好,哪有人害了人不付出代价的。 李莲花不想林行舟再沉浸在往事,开口转移话题道“百川院到底出了何事?” “是百川院新近得了一把剑,于是便向四顾门昔日好友发出邀约,要召开赏剑大会,这把剑,便是李施主当年的贴身佩剑,少师。” 李莲花骤然又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心中复杂难言,有对弃了少师的愧疚,如今又听到少师寻回也未免高兴。 “数年后,有人东海捕鱼复得此剑,之后此剑便被辗转贩卖,直到会到百川院,已是历经了四十三手,名剑的宿命啊。”无了感慨道。 “如今少师已寻回,是否该回到他真正的主人手中呢?” 李莲花却摇摇头“这名剑嘛,自然会再寻到一个好的主人。” “那人呢,有一个人你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李莲花骤然又听见故人的名字,还是与他关系匪浅的,晃了下神。 回过神后,忙看向林行舟,只是她如今低着头也看不清她脸上表情。 “这么多年来,她每年都要到寺中为你祈福,从不可能相信你已经死了,这些年来,肖大侠守着她,她苦等着你,这结,你是否该解了?” 无了见着李莲花没回他的话,又开口“只是无论如何,你也必须得去见她,你要找的狮魂的下落她知道,这世间的事,真是玄之又玄,有些人你不想见也得见。” 莲花楼(32) 俩人用过饭后就拜别了无了方丈,在走出门外的一路上,俩人都没有再开口,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 林行舟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李莲花心中忐忑,不由暗暗责怪起无了方丈,这和尚,就非得要这个时候说起前人旧事吗,也怪他,怎么就提起这个话题了。 李莲花斜眼瞄着那人脸色,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终于做好准备要开口,清了清嗓子“咳咳,舟舟,我。” 还未完全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林行舟早就察觉到身旁人的小心思,这一路走来他偷瞄着她几次却始终不敢开口,她就算心中有些介怀也不免被他这小心翼翼的姿态给缓解了情绪。 于是侧过身子停下脚步认真凝视对方的脸庞“花花,不瞒你说,方才我心中确实不大舒服,因为你是李相夷时,与乔姑娘之间的事整个江湖都知晓,我当然会介怀,只是就像无了方丈说的,昨日之事已成过去,现下的你是李莲花,对吗?” 李莲花点了点头,又伸手握住林行舟缓缓开口“是,做李相夷时我是四顾门门主,自然责任重大,那时的我确实可以称得上意气风发,我还没与你讲过。” 见林行舟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他笑了笑复又开口“那时少年轻狂,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除了笛飞声以外我再未遇到过对手。” “再加上那时我年纪不大就早早成名,更是傲气,你能想象到再轻狂的事我都做过,例如正常人下雨是不是都该打伞,我偏不。”说着摇了摇头。 “内力多得无处使,我从不撑伞,都是以内力隔开雨滴,衣服也从不沾灰尘,现下想来还真是浪费内力。” 林行舟却开口反驳“我若是十五岁时便是天下第一,我比你还要狂呢。” 李莲花看着她认真的眸子,眼眸里漾出笑意“是,那我能想象到。” 林行舟闻言嘟起了嘴,鼓起腮帮,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李莲花不禁心软,手指微微摩挲她白嫩的手背又开口道“就是那时,我遇上了乔姑娘,她性子柔和,我性子刚强,却偏偏遇到什么事时她能够劝得住我,不可否认,那时我们是真心喜欢过对方,只是那时的我全身心都投入到四顾门中,投入到江湖中,无暇顾及她。” “在与笛飞声那一战后,我收到过她的信,信中她说她知道我的心思多半不在她身上,况她追逐我那么久也累了,就此分别。” “我当然也怨恨过她,在我最无助的时刻,时常会回想,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释怀,对她对那些人和往事我都已放下。 林行舟心疼的看着他,她知道他口中所说的无助的时刻有多么难熬,从一个天之骄子沦落至此,这其中的差别不是寻常人能够受得住的。 她不再犹豫,她此时只想拥抱他,像是在安慰那时的他,她一把拥住眼前人,头紧紧埋在他胸口。 李莲花伸出手缓缓摸她的头发,手顺着顺滑秀丽的发丝到了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我想说的是,从前的我或许想象不到有一天我也能如此坦然的接受这平静安乐,没有江湖厮杀的生活,不过现在我确实是乐在其中,天下第一固然好,但我现在更加享受作为李莲花的生活。” 末了,又轻轻将还埋在胸口的小脑袋抬起,眼神紧紧盯着她“原本,我只想着一人跟狐狸精过着这平淡祥和的日子,现下你来了,你愿意与我一起吗?” 莲花楼(33) 林行舟骤然被抬起头,听着李莲花这番表白似的话语呆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李莲花的问话。 李莲花见眼前人半天没回答,有些慌乱,是我太心急吓到她了吗? 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帘,缓下情绪又要开口,唇微微轻启还未开口,就被一片温暖的唇覆盖住,瞪大了眸子。 愣了几秒,看着眼前人放大的脸,那双原本灵动清澈的眼眸此刻闭上了,蝶翼般的眼睫轻微颤动,昭示了眼前人内心里的不平静。 他将手放到她的脖颈,轻轻握住,将她原本轻轻贴在唇瓣又贴近几分,两片唇瓣相贴,没有一丝缝隙。 又过了一会儿,林行舟将将要退开身体,远离这让人窒息的亲吻。 却没想到,那人却不乐意了,又伸手勾过她的腰身,她比李莲花要矮了一个头,此刻只能依附在他的手臂中,借着他的力道,踮起脚尖。 她看着眼前这双不似往常平静淡然的眼睛,那眸子里翻腾的情绪让她不敢直视,只能感受到唇边渐渐加深的力道,片刻后,似是不太满足这样轻描淡写的触碰。 他握着她腰身的手微微加重,她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嘴唇,于是他的舌尖顺势就钻了进去。 他不时吮咬着她嫩红的下唇,浅啄轻尝,半晌。 终于退了出来,又顺着鼻尖轻蹭,最终落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林行舟腿软得早已站不住,此刻被他落在额头的炽热气息烫的浑身颤栗。 李莲花看着眼前人原本淡红的嘴唇被他吮吻得鲜嫩欲滴,又忍不住轻啄一口,林行舟又是一阵打颤。 见她实在受不住,他好心的决定放过他。 俩人拥着缓了一会儿,就决定去找笛飞声汇合。 刚出门口走了没一会儿,就碰到了他。 他正闭着眼睛靠在树旁休息,此刻见他们过来,开口。 只是这说出的话却是让他们五雷轰顶“你俩亲完了?” 林行舟一张脸顿时爆红,李莲花也是被口水呛的连声咳嗽。 “你你看到了?” 笛飞声完全不觉得他说出的话有多么令人尴尬,睁开眼睛站直身子看着俩人,面无表情道“我找到线索正要去找你们,谁知道正好撞见你们抱在一起啃呢?” “咳咳,我也有了线索,走,先去百川院。”李莲花有些尴尬,转身拉着林行舟的手腕快步走在前面。 几人到了门口,正好撞见方多病在门口等他们。 他嘴里不住抱怨“你们几个真是慢,我都把人送进去在这等你们好半天了。” 林行舟顺势抬起手摸摸他的头“乖啦,我们小宝是能者多劳嘛,对。” 说着转回头想寻求认同,只是没想到李莲花此刻眯眼瞧着她那双放在方多病头上的手没做声。 她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忙收回手,心下想这人醋劲这么大,就摸了摸他徒弟的头而已。 李莲花看她半天没说话的样子便知她此刻心下肯定在腹诽他。 冷哼了一声就上前一步提前入了门。 林行舟心下着急快跑几步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紧紧拉着。 李莲花虽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是步子缓下了许多。 林行舟暗中得意,还治不了你这个闷骚大醋缸了。 莲花楼(34) 进了这百川院,那赏剑大会还未开始,看着现在时日尚早,方多病就带几人随处逛了逛。 逛着逛着来到了一个房间,一进屋内,大厅中赫然挂着一个人像,画像上的人便是李相夷,少年意气风发,持剑背立在身后,侧脸俊俏,尽显锋芒。 李莲花过了这么多年也是头次见到从前的自己,如此栩栩如生,仿佛还能回忆起那时的场景。 方多病还以为几人都不认识,特意介绍了这画像中的人,语气中尽显憧憬,崇拜。 话未落,又想到了什么,朝林行舟伸手问道“林姐姐,你身上带糖了没有?” 林行舟临行前将多余的糖包都给了李莲花,她知道他爱吃糖,这会身上也没有多余的。 于是摇了摇头指向李莲花“他那有。” 方多病又朝李莲花伸手,意思不言而喻。 李莲花不情不愿从袋子里掏出两块递给他,只是还腹诽着这可是舟舟特意给他做的糖。 方多病一把接过,看着手心孤零零几块糖果说道“李莲花,你也太小气了,就两块。” 就这样,李莲花还一脸肉痛的看着他手心。 林行舟拍拍他手背,凑过去低语“没事儿,回去我再给你做。” 方多病说着转过身,将那糖放在面前画像的供桌上。 又对着众人道“你们不知道,其实大名鼎鼎的李相夷,私下里也是个爱吃糖的小孩罢了,我可是见过,他避开所有人偷偷吃糖的样子。” 李莲花见他把糖放在桌上怔了一瞬,又听他这话语心中未尝没有感动,想起从前的往事淡淡勾起了唇。 是啊,李相夷成名时还未及弱冠,只不过他的强大让大家都忽略了他还只是个十几岁孩童的事实。 李莲花正盯着那画像出了神,却忽然感到身旁盯着他的目光。 方多病看着李莲花的侧脸,又看看画像中人的脸,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觉察到不对,这俩人怎么这么像啊。 指着李莲花说道“你还别说,你跟我师父还真有点像。” 李莲花心中一慌,还未想好说辞,就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笛飞声来时正好听到方多病的话开口道“他不是,东海大战,他输了。” 方多病一见他就没好脸色,此刻听他这挑衅似的话语立刻激动起来“你说李相夷输给了笛飞声?你看到了,他们可是在海上打的,你在哪儿呢?你是鱼精还是乌龟精啊。” 李莲花站在一边偷偷笑出声。 林行舟见笛飞声又要开口,忙开口打断,这要是吵下去可真是没完没了。 “哎你们听,是不是要开始了,快走,不然就要错过这赏剑大会了。” 拉过李莲花的手,俩人就先一步走了。 方多病见俩人都走了,心下着急也顾不得继续跟笛飞声吵架。 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就急匆匆追了上去。 百川院院中。 此时日头正盛,但台下所有人一脸热汗却是丝毫不受这影响,仍然满心期待。 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江湖传闻已久的少师。 这把剑不仅仅是名剑这么简单,单单以他作为昔日天下第一李相夷的佩剑,陪伴他这么多年,若不是一朝遗落,众人也不会得已能见一面。 莲花楼(35) 百川院四大院主,佛彼白石。 还有林行舟在玉城打过照面的乔婉娩以及肖紫衿,几人正站在台上。 纪汉佛上前讲了几句场面话,便宣布了今日这场赏剑大会正式开始。 听到胜者还有机会可以一试这把少师剑,底下人顿时沸腾了起来,谁不想试试这传闻中的名剑呢。 方多病更是激动的不行,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就冲了上去。 林行舟看了好一会儿碰一碰李莲花的肩膀“你这徒弟收得还真挺不错的,武功勉强还可以的嘛。” 李莲花闻言也有些得意的挑挑眉。 那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了,台上最后留下的人正是方多病。 就在方多病以为最后赢家必定是他时,台下飞上来一个人。 他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林林姐姐?” 林行舟缓了缓落地的趋势,站稳后暗中瞪了笛飞声一眼。 方才她正跟花花在台下看的好好的,就感觉身后阿飞运起内力要将李莲花推上去。 她理解李莲花此刻不想被百川院众人认出,于是将李莲花推开。 自己则被阿飞推了上台,正好与方多病对个正着,此时香已燃尽,那绣球也正好落在她的怀中。 底下人议论纷纷,方多病不耐烦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既然是林姐姐接到了这绣球,那今日的得胜者便是她,也该由她来一试这少师剑,几位院主你们说是吗?” 上面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林行舟上前几步解开那红布稠,拿出那柄已几经流落的少师剑。 只是这时肖紫衿认出来台上之人正是那日在玉城辱骂,令他蒙羞之人。 “不可,这妖女来历不明,之前在玉城遇到她我便与她交过了手。” 林行舟摇了摇头,还以为他会有多少长进呢,没想到还是这般狭隘,看来上次给他的教训还没够。 于是朝着上方那此时面容扭曲的人高声喊着“肖紫衿,看来是之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今日要不要直接废了你的手?” 肖紫衿面色一变,回想到当日场景面色不大好看。 转念又一想,这是在百川院就算这妖女再想如何又怎能敌得过这里这么多人。 又想开口,乔婉娩拉住了他手臂,对他摇了摇头。 肖紫衿看着乔婉娩面上带着的一点失望有些慌乱。 乔婉娩面含歉意地看着林行舟“林姑娘,今日。” 林行舟却打断了她的话“乔姑娘,上次你要我放过他我尊重乔姑娘你品性高洁就此收了手,只是今日再看来,我只觉得这肖紫衿确实浪费了你对他的一片心意,这般狭隘之人实在配不上乔姑娘。” 乔婉娩面上有些难看,她又何尝不知肖紫衿这人在遇到除了她以外的事上格外斤斤计较,可毕竟他们相伴这么些年,彼此之间也有了些许情意。 肖紫衿本就是个极在意脸面的人,此刻又在乔婉娩以及大庭广众之下被林行舟如此说。 当下口不择言道“你这妖女,你也配碰少师剑,看我今日不杀了你。” 林行舟都懒得看他那副丑恶嘴脸,当即想要废了这人一双手,却瞟到台下李莲花不赞同的眼神,又憋了口气,转身对上他封了肖紫衿一身内力。 肖紫衿手下一软,全身没了气力,软倒在地。 其余几个人见林行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肖紫衿毫无反抗之力就倒下了,当下戒备道“姑娘,你是何人,今日为何来我百川院闹事?” 莲花楼(36) 林行舟却冷嗤一声,对上他们“我何时闹事了?怎么,你们百川院这么霸道?他方才对我出手你们是瞎了吗?” 正要开口,瞳孔一缩,就见林行舟运起内力震碎了这把他们费劲拿回来的少师。 台上台下皆呆滞一瞬,又是一阵喧哗。 佛彼白石当即震怒,这女子今日不仅打伤了肖紫衿还毁了这少师剑。 当下怒斥林行舟,就在气氛紧张之时,李莲花不知何时从哪里薅了一块面具带上上了台。 林行舟感受到身旁人熟悉的气息,却是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转而对着台上几人道“这把剑是假的。” 李莲花见林行舟一眼也不想多看他的样子苦笑了一声,他知道她是为方才他阻拦她的事在恼他。 只是此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他从林行舟轻轻抽出那把断了个彻底只剩下剑柄的剑。 细细端详了片刻,对着几人道“这剑确实仿的很像,这上面的雕像都完美无缺,可我听闻李相夷十五岁就得此剑,剑不离手五年,但是这个剑柄却丝毫没有磨损,实在是奇怪。” 乔婉娩当下接过这剑柄,看了半晌确定这不是自己找回的那把剑,解释道“这剑不是我寻回的那把,这剑上应该有磨损,当年相夷与人比试,为了保全他的性命,他反手用剑柄抵住了杀招,这把剑毫无损伤,纪院主,剑被调包了。” 说着又看了几眼李莲花,只觉得这人越看越眼熟,于是迟疑着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姓名?” 佛彼白石几人听到乔婉娩问话,一齐将视线聚集在李莲花身上。 一时间,众人面色纷纷。 李莲花掸掸衣袖,轻笑着回答“我姓李。” 只单单这个姓氏和面具外露出的与李相夷相似三分的容颜令几人慌了神。 只是却没几个人的脸色是惊喜高兴的,好像都很紧张着眼前人最终说出的名字。 李莲花打量了一会几人神情,垂下眼帘,几息,又带着些笑说“李莲花。” 待听得这个名字后,除了石水其余人纷纷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色。 林行舟不免觉得讽刺,她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此刻看着几人这样子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冠冕堂皇,还自诩为什么大侠,通通都是狗屁。” 他们本就对林行舟心下不满,这下看着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嘲讽他们,更觉得自尊受挫,只是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做些什么,免得他人会排匾几人。 李莲花轻声咳了几下,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几位,现下最重要的是少师被盗一事,不如移步去查探查探?” 几人顺着他的话下了台阶,带着院中弟子浩浩荡荡走了。 见人都走光了,李莲花看着一旁抱胸独自生闷气的某人,踱步走到她面前。 只是面前人仿佛不想看见他的脸,又撇过头转向另一边。 李莲花无法,只能再次站定在她面前,看着她又要转过去的头眼疾手快的固定住。 于是林行舟就被李莲花以双手抱住她头的姿势定住了。 林行舟凶巴巴的开口“你干嘛?” 李莲花见她傲娇的小模样一时新奇,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知道你生气我还维护着他们,只是我们毕竟还有一些过往的情义,且你若是真废了他的手,百川院定要追究。” 见着林行舟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揉了揉她的头“你呀,我知道你不怕,可若是时时被人追着可不太方便,况且,再如何,也不能说骂人的话知道吗?” 林行舟微微皱了皱鼻子说着“那是他们该骂,你没看他们听见你说名字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吗,真是倒胃口,一群白眼狼,养条狗都知道感恩呢。” 李莲花看着林行舟还在嘚嘚的小嘴,只觉得眼前人一副为他打抱不平的样子甚是可爱。 倾身上前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林行舟一张俏脸红了又红“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啊。” 只是这样说着却不由自主攥住他的手。 李莲花感受到她递过来的小手,反手扣住,带着人去了查案的地方。 至于方多病和笛飞声去哪了? 方多病早受不住那俩人腻歪的样子就跟着百川院的人走了,笛飞声也不知所踪。 莲花楼(37) 待俩人不紧不慢赶上时,百川院几人已找到一处通道,几人跟着进了去。 李莲花却看着这地道神色复杂。 林行舟见他这样,直觉必定又是与前人旧事有关,虽然心中不舒服,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小气。 继续往前走着,又遇见乔婉娩的侍女阿柔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这时,石水有察觉到些许异样,拿起鞭子卷了石块运起内力朝地道上方打了过去。 天光倾泻下来,李莲花所处的位置又正好在那处日光里,众人望见李莲花转过来的脸又是一惊,心下各种猜测,这人当真不是李相夷吗,只是却不敢相信也不愿承认。 几人又顺着地上鞋印查探到了普渡寺。 通过侍女阿柔的信确定了她是遭人蒙骗将那少师剑偷天换日。 无了方丈见乔婉娩与李莲花都在这里,一心想要他们解开这前尘往事的结,便将几人带到了一处房内。 其实,早在此前李莲花就有这打算,因此也没有推脱。 只是林行舟到了门口,却摆了摆手“我此前从未来过这普渡寺,现在闲来无事我正好可以逛逛,待会你就在普渡寺门口找我好了。”说着转身走了。 李莲花望着林行舟的背影摇头失笑,他明白她的心意,她是想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时间将这段往事了结。 其实林行舟又何尝心无波澜呢,只是她相信李莲花能妥善处理好此事,况且她也不是没有听闻乔婉娩苦等他十年的事,恐怕李相夷的事已经成为了她心中执念,看她与肖紫衿之间不是没有情意,这般拖下去,对谁也不好。 房内。 李莲花见茶壶内已然空空,对乔婉娩说道“我去添点水。” 在他等待站在那长身玉立的样子,与他下意识背过手的熟悉动作,乔婉娩心下猜测不断。 李莲花端起茶壶为她添了一杯,见乔婉娩紧紧盯着他的神情,他不再犹豫从腰间取下香囊和一串佛珠递给她。 乔婉娩见到这两样熟悉的物品,便知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没有错,她眼前人便是李相夷。 顿时红了眼眶,泣不成声“相夷是你吗?你回来了?” 李莲花伸手取出一方绣帕递给她,摇了摇头“现在我只是李莲花,只是一个过着闲云野鹤,为了三两碎银生活的普通人罢了。” 乔婉娩却疑惑道“难道你不打算回来重新接管四顾门吗,你你如今好像真的变了很多,相夷他是不会甘愿过这样的日子的,我认识的李相夷是一个少年意气,执剑于江湖的人。” 李莲花淡淡笑了笑“阿娩,现在的我更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你或许想不到,我现在竟也学会了种菜种花,才发现原来种菜种花并不比修习剑术要简单。” 乔婉娩泪眼中含笑“我确实是没有想到,改天我也可以去看看你种的菜还有花?” 李莲花点点头“当然欢迎你来,我也希望你与紫衿能够好好的,现下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过得很好,阿娩,放下你的心结。” 乔婉娩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应了句“好。” 她看到他如今的样子,相信他确实是乐在其中于这样的日子,这样她也可以放下心了,这十年来,她一直后悔为何要那时写了那封分手信给李相夷,现下或许真的该放下心结好好看看身边人了。 “不过,阿娩你可暂且帮我隐瞒身份吗?” 乔婉娩明白他确实不愿再回到四顾门,不愿再与前事牵扯,便也遂了他的愿点点头。 李莲花又想到那线索又问道“劳烦你帮我查一个人,他是金鸳盟中人狮魂,此前他偷偷化名为这里的和尚。” 乔婉娩跟着念了一句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熟“这名字我听过的,我定帮你查清楚。” 李莲花站起身,怕某人等久了,就要与乔婉娩告别。 “我与你一道出去,正好我也要去查查你方才说的人。” 李莲花与乔婉娩走到了普渡寺门口,正见那门口林行舟一会儿踢踢脚下石块,一会儿四处走动的身影。 只是那人蓦然侧过头,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双桃花眼微弯,宛如春花明媚。 李莲花亦是忍不住唇角一弯,望着那人,眸中带着几分缠绵悱恻的情意。 乔婉娩见李莲花与那姑娘神情,便懂了什么,心中最后一丝结也解开,与李莲花道了个别就转身离去了。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愿余生各自安好。 莲花楼(38) 夜间。 百川院内,林行舟睡不着正要出来闲逛,凉风习习,吹的人正舒适的很。 只是还没享受一会儿这样的好时光,就见暗夜里一身穿普渡寺和尚服的人从眼前掠过。 她正思考着这人莫不就是那盗了少师剑的凶手,却见乔婉娩追着那和尚去了,她担心她会有危险于是也跟了过去。 俩人去后没多久,李莲花方才正要去找林行舟,敲了敲门却始终没人应,他担心她便推开门进去,却发现空无一人。 于是辗转在百川院寻找,刚走到一处院子便碰到了阿飞。 “找人啊。”笛飞声抱臂走到李莲花面前问着。 李莲花见他问起便问出声:“你知道?” “我看到你的老相好追着个和尚去了,林行舟一起追去了。” 李莲花顿时脸色一变,声线冷冽:“你袖手旁观?她们去了哪?” 笛飞声见他神色间有了李相夷的锋芒,丝毫不惧反而兴奋道:“还能从你眼神中看到杀意,李相夷还没死。” 这边,林行舟落后一步跟着乔婉娩后面进了那地道中,甫一进去,却见乔婉娩被绑在一边,那和尚就在她身边。 林行舟暗道不好,和尚却听到了另一个脚步声看了过来。 林行舟就这样暴露在他的视线之内。 和尚见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以为并没有什么威胁放下心来,开口威胁道:“没想到绑了一个乔婉娩,还来了个小美人,怎么,你也是来找死的?” 乔婉娩担心林行舟敌不过这人,忙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快走。 林行舟面上带笑冷讽道:“我死不死不知道,你今天是死定了。” 手上一动,趁和尚还没反应过来,银针刺入那人颈间,下一瞬他轰然倒地。 林行舟快跑几步,将乔婉娩身上的绳子解开,将她扶了起来。 “乔姑娘,你没事?” 乔婉娩被扶起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胸口喘不上气来。 林行舟正要搀着乔婉娩走出地道,却听见耳边急促的呼吸,转头看去,乔婉娩双手死死抓着衣襟,大口喘息着,好似呼吸不过来了一般。 她连忙将乔婉娩的袖子掀起搭上了她的手腕,几息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一粒递给乔婉娩。 见她没有气力,便喂到她嘴边:“快把这个吃了。” 见乔婉娩吞下片刻后,有所好转,将她扶到一边坐下。 “多谢你,林姑娘,此前紫衿对你多有得罪,你却愿意救我,实在抱歉。” 林行舟却满不在乎“你是你,他是他,虽然我讨厌他,但我是个医者,行医救人本就乃我本职,你不必道谢。” 乔婉娩仔细瞧了瞧林行舟,终于知道为何李相夷会对她如此不同,这般豁达通透之人也合该与他相配。 就在这等待的期间,地道外又有人的脚步声在朝里走近,林行舟站起身浑身戒备。 直到那人面容渐渐显露出来,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李莲花循着俩人足迹来到这地道,果然见她二人就在这里。 他朝着那伫立在一片昏暗中言笑晏晏的女子疾奔而去。 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才觉得安下心来。 林行舟被他抱在怀里,耳边紧贴他胸口,听着他心跳如擂鼓般急速,不由伸出手臂绕过他肩背拍了拍,似在安慰他,不必担心,她就安安稳稳站在这儿。 她轻轻开口:“没事的,我就好好站在这呢。” 李莲花被她轻拍背部的动作安抚下来,缓了缓又语气中带着些许愠怒:“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若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我知道错啦,怪我没有跟你说一声,只是这次事态从急,下次我一定知道提前跟你说,好吗?”似撒娇般的语气让人完全生不起气来。 李莲花原本还有些生气,见她眨巴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眼巴巴望着他,心忍不住就软了下来。 语气缓和下来,握住她手腕,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呀。” 莲花楼(39) 林行舟朝他笑了笑又想起什么。 “方才乔姑娘喘症犯了,我已给他服下了药,她现下不适合多走路,你将她背出去。” 李莲花看着乔婉娩脸色苍白的样子点了头。 将那贼人就留在了此地,几人朝着地道出口走去。 乔婉娩见出来了,便示意李莲花将她放在这亭子里休息会就好。 林行舟见此,又将方才那小瓶药递给她叮嘱道:“乔姑娘,这是我之前无意在古书中看到的方子,长期服此药可以渐渐减轻你的喘症。” 乔婉娩接过,刚要开口感谢她。 一道凌冽剑意从斜方刺了过来,林行舟毫无防备,眼见那剑就要刺中她。 李莲花瞳孔紧缩,运起内力将乔婉娩的那柄剑拿了过来,也毫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将那来势汹汹的剑打在地上。 来人正是肖紫衿,他刚来了此地就见乔婉娩面色苍白好似受了什么伤坐在那亭子里,又见林行舟正靠近她,以为她要对乔婉娩不利便一剑刺了过去。 只是还未刺中,手腕一麻,手中剑便掉落在地,他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内力不可置信看着李莲花。 李莲花却顾不得他,忙打量起林行舟问她有没有伤到。 林行舟摇了摇头,看着肖紫衿皱起眉,这人三番五次的要对她不利,她实在厌烦的紧。 她还未开口,就见肖紫衿面色苍白,好似受伤的人是他一般,颤抖着唇开口:“李李相夷,是你,你回来了?” 李莲花还未答他的话,林行舟不耐烦道:“你瞎了吗,还有你几次三番的想对我下手是想怎样?” 肖紫衿语带恶意,恶狠狠看着林行舟:“我刚才明明见到你要对婉娩不利,你这个妖女。” 林行舟把几辈子的白眼都对着眼前这个人翻了个遍,“你脑子有病,我建议你去看看眼睛,眼睛不要可以捐了。” 肖紫衿再要开口,乔婉娩打断了他:“紫衿,是林姑娘与李先生方才救了我,你不该如此。” 肖紫衿闻言却有些不甘,他虽冤枉了他们,却也拉不下那个脸面向他们道歉。 只是上前扶起乔婉娩就要走,乔婉娩面含歉意地看向林行舟。 林行舟虽心里很不舒服却也明白这不是乔婉娩的错,向她颔首。 方多病来晚了一步,还好见李莲花挡住了刺向林行舟的剑招,见那肖紫衿也不道歉径直走了愤愤不平。 “什么人哪这是,冤枉了别人就这么走了,林姐姐你没事?” 林行舟看着眼前为她打抱不平的方多病,拍拍他肩头“我没事,小宝你可不要学他啊,他这是脑子有病。” 方多病瞪大眼眸示意:“林姐姐,我再如何也不会像他这样没品,不过。” 又望着李莲花:“你竟然会武功?”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呵呵笑着打岔“这不是,行走江湖多少要会点儿武功是?” 又见方多病瞪着他仿佛在说,看你再给我编的意思,拉着林行舟就走了。 只余飘散在空气里的话语“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 莲花楼(40) 肖紫衿将乔婉娩安顿好,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方才那个李莲花非常可疑,于是找了佛彼白石几人商议该如何试探他。 第二日,林行舟与李莲花二人正待在房内讨论着接下来该去哪儿。 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林行舟打开门,就见着几张熟悉讨厌的脸。 顿时冷了面色,质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几人见是林行舟有些诧异,对视一眼回到:“昨日多谢李神医与林姑娘帮了我百川院一个大忙,便来此感谢。” 林行舟却不为所动,冷眼看着他们不发一言。 气氛僵持间,里间传来李莲花的声音“舟舟,让他们进来。” 林行舟不甘不愿让开门,转身坐回位置上。 云彼丘本就不是来感谢他们的,此刻未免心急想要试探这个李莲花。 于是拿起那柄少师递给李莲花,面上还带着笑说:“昨日多谢两位替我百川院寻回少师剑,今日特将此剑带来,请李神医一试。” 李莲花早知昨日在肖紫衿面前透露出自己的武功内力,他们定会来试探自己,只是没想到他们便如此迫不及待。 他看着面前的少师剑,感叹,少师,真是好久没见了,只是今日实在不方便,抬起头,他知道今日不打消他们的怀疑怕是没那么容易走。 面上做惶恐神色,连连回绝道:“几位院主可真会开玩笑,这宝剑我哪有资格。” 云彼丘却再次将剑往前递了递,意思不言而喻。 李莲花心中已有主意,就要装作力怠的样子接过。 林行舟早已坐不住,见他们厚颜无耻,当下拔出那柄少师剑对准几人。 “兄长身子骨弱,怕是拿不动这把少师剑,不如,我来试试?”语气中带着丝冷意,一字一句道。 几人被她拿剑指着,一时吓住,片刻,又开口“林姑娘如此不太好。” 林行舟却仍是那副样子,手持着剑开口:“怎么,不是你们说让试剑的吗,还是说,你们的来意并、非、如、此。” 几人确实心中有鬼,只好赔着笑:“林姑娘,都是误会,误会。” 林行舟冷哼一声,收回剑,准确无误地将剑送回剑鞘。 李莲花见此打着哈哈道“各位院主莫怪莫怪,舟舟性子急躁,失礼了。” 只是那几人今日没有试探到一个结果,始终不安心。 于是端上来一碗花生粥,美其名曰:“方才是我们失礼了,昨夜至今想来李神医还未吃过东西,这是我特意差人从醉江楼买来的花生粥,李神医,尝尝。“ 林行舟见他们一计不成又想来,怕这粥里有什么不利与李莲花的东西嘲讽着:“这粥里可有下什么东西啊?” 云彼丘面色一变,内心深处最不愿人提起的往事又被说起。 林行舟却懒得顾他什么心情,她此次非要出了这口恶气才罢。 紧紧盯着云彼丘,缓慢说道:“例如,毒药什么的?” 佛彼白石几人心里一紧,这人如何得知的,此事他们可没有张扬。 颤着声问:“你如何。” 林行舟嘴角一勾“我如何得知的?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狼心狗肺之事还妄想别人不知道?” 却是一手将那碗花生粥打翻在地。 从袖中取出一把精巧异常的扇子,运起内力朝着几人挥去,扇尖疾射出几根泛着冷光的针刺向几人。 几人连连后退,再想要运力,却力不从心,只觉心口刺痛。 “我劝你们不要妄动内力,这针里淬了毒,越是频繁动用内力越会反噬。” 几人捂住胸口,恨恨望着林行舟:“妖女,你要作甚。” 林行舟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轻笑出声:“我要作甚,不是你们视我与兄长如眼中钉,几次三番的来挑衅吗,我不回报一下,怎么对得起你们这般看重我们?” 莲花楼(41) 李莲花见局面如此,也实在是无法,只是这番此后怕是会招来百川院及江湖中人的追杀。 叹口气起身走到几人面前:“在下也不知几位院主为何要如此相逼,只是我只是一介江湖游医,平日呢,也就是带着舟舟与我们家狗游山玩水罢了,实在是不愿与几位院主结怨啊。” 几人心里不住嘀咕,你这么说倒是让她把这毒给我们解了啊。 李莲花看几人面色,拍了拍头似才想起,又看着林行舟语气放软说着:“舟舟,帮几位院主将毒解了。” 林行舟看他面带笑意的望着她,仿若她不答应他便要一直这么盯着她的模样,冷哼一声说道:“可以。” 几人面带喜色,只是听到林行舟下一句话又呆住。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你们将少师剑给我。” 几人面色难看,面面相觑,却始终不可能回答。 林行舟冷眼睨着他们:“若是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不可能给你们解毒,这毒是我自己所做,天下独一份,不要想着去找别人解。” 果然,见那几人面色变了又变,咬咬牙说道:“好,我们同意。” 听到这回答,林行舟毫不意外,若是他们誓死不答应,她反而会奇怪。 下一瞬,拿出一个药瓶扔给他们。 几人接过,也顾不得没有水连忙吞下,待察觉身体中好转才放下心。 这次来可是得不偿失,不仅没有确认李莲花的身份还丢失了少师剑,几人暗暗后悔。 几人再不敢待下去,就要告辞,临走前,云彼丘面色复杂问着李莲花:“李莲花,你说,有个人为了个女人,就对他最敬重的朋友下毒,害他跌入东海,尸骨无存,你说这个人,该不该死?” 林行舟坐在一边听到这话,回到:“该死,该他死个千百次也不为过,如此背信弃义之人连狗都不如。” 云彼丘面色难看,李莲花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这个云院主啊,既然人已经死了,那死了的人又怎会恨你呢,再说了,什么恩怨也都烟消云散了,早都已经成为了往事,我觉得,都忘记。” 云彼丘听了这话却神情恍惚,喃喃自语着:“真是如此吗?” 呆愣一会儿便告辞了。 李莲花见他走远了,又回到座位上,瞅瞅林行舟的脸色,小心翼翼看着她。 林行舟头也不抬说着:“怎么了,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虫子啊。” 李莲花见林行舟正手剥着松子,满心想要哄她,忙拿过:“舟舟,我帮你剥。” 林行舟似笑非笑盯着他殷勤模样,红唇轻启:“又要说我今日太过冲动了是。” 李莲花连忙瞪着双眸连连摆手:“怎么会,我知舟舟是为了我好。”忙将手中剥好的松子送到她嘴边。 林行舟哼了一声,叼进嘴里,含糊道:“今日我心情好,就不说什么了。”又拿过少师剑递给他。 “给你,我才不愿你的剑就落到这群沽名钓誉之人手中。” 莲花楼(42) 李莲花不禁心尖一颤,望着眼前人精致姣好的面容,只觉得或许是上天怜悯他这十年孤苦,才让他又遇到舟舟,这么想来,这十年的痛苦也不过如此了。 见李莲花望着自己想是出了神,林行舟脸颊不由又爬上一抹绯红,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喏,给你。” 李莲花接过这把自少年时便跟着他的剑,轻轻抚摸过剑身,恍惚间觉得剑身微微颤着,似在回应眼前这个多年不见的主人。 十年不见,少师剑,你可还好? 少师剑自他年少成名便陪着他,他赋予它的意义不止是一把剑这么简单,它更像他的朋友,一个不会说话却陪伴身侧的朋友。 第二日,乔婉娩便带来了狮魂的消息,据说此人最后的下落便是在薛玉镇采莲庄,于是几人马不停蹄要赶去。 临行前,无了方丈放心不下,又来看望李莲花,对着他几番叮嘱,李莲花只一脸不耐,好似左耳进右耳出。 林行舟见他这副惫懒模样拍拍他,对无了方丈笑道:“方丈,他听到了,我也会盯着他的。” 无了方丈恨铁不成钢看着李莲花,转而对林行舟笑道:“有林施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想必林施主的话他不会不听的。” 李莲花对着无了方丈笑了笑,端起桌上茶水喝了两口。 无了方丈见此摸了摸白须:“罢了,我这就要去讲经了,若是林施主为他解了毒,可传信给我,我也好放心。” 林行舟点点头。 李莲花挥了挥手,似不耐烦催促道:“你若再不走,那群小和尚要闹翻天了,快去快去。” 见无了方丈叹了口气转身出门,林行舟拍了拍这人的手,只是下手也不重,他却好似被打痛了一般缩起两只爪子痛呼出声。 林行舟看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并不理他:“你作何要那副样子,虽然,咳,无了方丈话是多了点,但他也是为了你好。” 李莲花却并不应声,只将两只爪子递到她眼前:“都红了。” 林行舟暗叹这人与她互通心意后,倒是越发孩子气,只是自己却也是乐在其中,见不得他呼痛,就要握住他手腕,轻轻吹了几口。 李莲花含笑看着她低眉为他担心的样子,只是没过一会,笛飞声大力推开门,径直走上前。 “十年前,你是因为中毒所以才输给我?” 李莲花却道:“我说你这趴人墙角的习惯可不好。” 笛飞声见李莲花顾左右而言他,上前一把掐住他脖子抵在一边廊柱。 林行舟见此,就要上前,李莲花却怕她被笛飞声伤到,朝她睇来眼色。 “十年前,我险胜你半招,你却告诉我是我胜之不武?” 李莲花也诧异:“这一切你都不知情?” 笛飞声却只觉他在羞辱自己:“我要与你再比一场。” 李莲花却只拒绝:“我如今毒未解,实在也是无能为力啊,不如你看看那新的江湖排名?” 林行舟在一旁听着这场对话,心中已经确认这人就是个武痴,断然不会对李莲花下手,便也就安心坐在一旁。 莲花楼(43) 只是下一秒,那人矛头直指她:“我心中对手只有你,她方才不是说有法子为你解毒吗,若是她解不了,我就杀了她。” 李莲花眼神一凛,望着笛飞声,低声吐出:“你最好不要动她。” 笛飞声却满不在乎笑说:“我说了,只要你与我再比试一场。” 李莲花怕他真要性子一急伤害林行舟,只好答应。 这时,门外方多病见到这番景象,忙上前将笛飞声推开。 “你做什么呢,李莲花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 李莲花见有人撑腰,指了指笛飞声。 笛飞声扫了他一眼就要转身走人,林行舟却缓缓开口:“早前便劝你好好查查身边人,怕是你身边之人早都阳奉阴违,衷心与你之人也无多少。” 笛飞声顿了顿,提步走了。 见笛飞声走远,方多病忙凑到俩人身边说着:“这阿飞下手如此狠毒,这样的人可不能留在身边啊,若是哪天他掐死你怎么办,虽然你有些武功,林姐姐和我却也不是时常陪在你身边,防不胜防啊。” 林行舟却被莫名被戳中笑点,看着方多病道:“哎呀,小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方多病脸红了红,却又瞄到李莲花不善的眼神,正了正神色:“我是说真的。” 李莲花抿了口茶开口:“他这人啊疯疯癫癫的,脑子是有点不正常,但是呢,他不可能想让我死的,放心,前几日让你查的采莲庄如何了?” 林行舟嘴里含着的一口水喷了出来,笛飞声知道他被人说脑子不正常吗哈哈哈哈。 李莲花见状无奈的掏出绣帕给她擦了擦唇边水渍。 方多病只觉得自己好像多余出现在这里,装作看不见那俩人腻歪开口:“有了消息,待会路上说。” 又掏出一个药包递给李莲花:“拿去补补身子。” 李莲花却直觉不好:“方多病,你这哪来的?” 方多病理所当然道:“你的啊。” “你的抽屉,柜子,还有床头,对了,你米缸底下不还藏着些吗,这不都是你藏老婆本的地方吗?” 李莲花面色一变,拍拍桌子站起身,咬牙切齿道:“你行,你可以。现在怎么赶路呢,一文都没了。” 林行舟乐不可支,方小宝啊方小宝你可真是你师父的好徒弟啊,坑师父一把好手。 见李莲花气的胸口起伏不停,忙上前安抚:“没事没事啊,我带了些银钱,不够用我的啊。” 又使了个眼色给方多病,方多病委屈道:“我哪知道他老婆本就这么些。” “好了,这次是我不对。”末了,又对着林行舟道:“林姐姐,李莲花这么穷,你嫁给他还不得吃苦啊。” 说完见李莲花作势要来揍他,连忙拔腿就跑。 李莲花要被这个徒弟气死了,半晌,犹豫着对林行舟道:“舟舟,我会努力赚钱的,你不要听他的。” 林行舟没料到他憋了半晌,憋出这么句话,揉了揉他脸颊,见他实在可爱,没忍住亲了他软嫩的脸颊一口,嗯口感挺好。 “嗯我相信你,不过你就是没有老婆本我也愿嫁你。” 李莲花当即勾住眼前人脖子,亲了上去。 片刻后,林行舟沙哑着嗓子推他:“走,方多病他们在门口等着呢。” 李莲花眼中欲色未褪,平复一会儿,开口:“待我找到师兄遗体,我便去你师门求娶,好吗?” 林行舟望着他温润眼眸,点了点头。 莲花楼(44) 几人在路上听过方多病讲的事,来了这采莲庄,笛飞声率先上前敲了敲门。 大门吱呀打开,赫然出现一位面容可怖,眼珠泛白的老婆婆,她便是这庄子的管家,几人跟着她进去。 只是这宅院里不知为何种了许多的莲花,除了莲花再未见到其它品种,而且这莲花透着种妖异的红,虽好看却让人心中发寒。 “这宅子有些诡异,小心些。”林行舟开口道。 前方传来求饶声,众人循声望去,一身着锦缎看起来像是这宅子的主人正在训斥侍女。 方多病听他只因为一件小事便要处罚这侍女,当即上前亮明身份。 庄主郭乾立马将几人迎上厅内,询问几人所为何事。 只听到方多病来查案却连连推脱,说是百川院已结案,又说镇上传闻所言非实。 此时,笛飞声却不耐烦道:“人如何死的我不在意,我只想知道狮魂在哪?” 郭乾听到这个名字骤然一惊,却装作不认识这人疑惑道:“狮魂是谁?” 几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这郭乾多半是知道什么却不肯说。 那头,笛飞声见郭乾死不承认,要逼问他。 门口却突然闯进一人,疯疯癫癫,竟是倒立着进门,嘴里还反复念着什么。 见到此人,郭乾有些慌张从主位下来,呵斥儿子郭祸让他将郭坤领回去。 见人走了,郭乾寒暄几句便让李莲花几人自便就离去了。 林行舟一手抵着下巴,一边斩钉截铁道:“这个郭坤有问题。” 方多病凑过一张大脸问道:“林姐姐,你怎么知道?” 林行舟沉吟半晌,推开方多病的脸,一本正经:“直觉。” 方多病愣住了:“啊?” 李莲花拍拍他的头,转身跟上林行舟牵住她手腕。 “你也看出来了对?” 李莲花颔首:“嗯,过几日寻个时机问问。” 几人紧跟着来了停放尸体的灵堂,临进门,李莲花却担心林行舟受不了便对她说:“舟舟,此处停尸多日,怕是不大好闻,你就在门口等着我们,小心。” 林行舟也就点了点头,靠坐在院外廊边。 半晌,见两人出来。 李莲花牵住林行舟手,只说:“走。” 方多病酸倒牙,这俩人是连体婴吗,只要在一块就必须牵着。 几人来了一处房内,找到了狮魂几年前的笔迹,半途,郭乾却突然进来,怒道几人不分缘由擅闯,笛飞声却拿出那副笔迹问道:“为何此处有狮魂的笔迹?” 郭乾见搪塞不了,又装作刚想起来说着几年前确实有人来过,想来就是狮魂。 几人对视,纷纷猜测这郭乾绝对有鬼。 李莲花上前圆了个场,说道他此行目的:“不知庄主可否让我们借宿一晚?” “我采莲庄一向只招待文人墨客。” 李莲花顺势说着:“那可真是巧了,本人素爱吟诗作对,今晚就为郭庄主来一首咏莲诗,换今日住宿一晚,庄主不会不答应。” 郭乾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便让下人去准备。 几人见郭乾离去,拿着那幅笔迹就走出了这房间。 顺着这院子走着,林行舟边看边赞叹:“你别说,这宅子里的景色还真是不错,如果没出那些命案的话。” 莲花楼(45) 几人踱步来到了三个新娘纷纷落水的地方,只是这地方一看就容易落水,那几个新娘也不是傻的不至于就自己过去了,这其中必有隐情。 几人见庄子里没什么线索,便又来到了薛玉镇。 镇上热闹喧嚣,人群接踵而至。 这会正好到了午饭时间,林行舟腹中饥饿便拉着李莲花衣袖不肯走了。 李莲花感受到衣袖传来的拉扯感,低头看去见林行舟捂着肚子一脸委屈看着他,顿时明了。 对阿飞与方多病说着:“走,先去吃饭。” “哎不是说出来找线索吗,怎么就吃饭了?”方多病问道。 林行舟指了指酒楼,“你说哪里最容易探听到消息?” 方多病恍然大悟。 几人相继进了酒楼里,方多病就叫来小二:“小二,来个最好的包间。” 李莲花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头,心下暗叹这傻小子,去了包厢还如何探听消息。 几人坐下等菜,就听邻桌在讨论采莲庄的事,李莲花闻言侧过身子问起旁桌的人:“几位兄台,你们说的是采莲庄?” “是啊,你们也是来赏莲?” 李莲花抱手行了个礼:“是啊,这采莲庄平日拜访的人多吗?“ 那几人说:“那可谓是络绎不绝啊,只是最近你们还是不要去了,那采莲庄里刚死了人,那庄主平时日里就是个脾气不好的,说是他的原配妻子便是被她逼死的。” 几人对视一眼,刚抿了口茶,那桌边的人越说越起劲,便见一女子端着菜走来说着:“几位客官,还是不要背后议论别人为好。” 正在此时,郭祸也不知为何进了饭馆,正好听见那几人背后议论之话,当即脸色不大好看。 李莲花见此邀请他同桌,郭祸嘴上道歉便要请李莲花众人吃顿便饭,李莲花便要推辞。 方多病早前已经多日未沾荤腥,此时正馋的不行,当即报了一长串菜名。 林行舟目瞪口呆,这人说相声呢。 李莲花睨了他一眼,方多病并不在意反而得意洋洋。 那女子将几盘菜上齐了之后又道歉道:“各位客官不好意思,本店的香菜已经卖完了,就换成了芹菜牛肉,客官慢用。” 临了,又看了郭祸一眼。 林行舟看在眼里,早前便注意到自从郭祸来了后,这女子三番几次与他对视,又见她将那道菜换了,更加证实了心中猜测,这采莲庄的每个人好像都不简单啊。 夜里,李莲花房内。 林行舟双手托腮看着李莲花下笔如有神,半个时辰便写好了一首诗。 拿起来一看,不住点头嘴里连连称赞道:“花花果然聪慧过人。“话音一转又道:“不知比起你当日在袖月楼所写下的《劫世累姻缘歌》又如何?” 李莲花本面上含笑带了些自得神色,此刻却是面色僵硬干笑了一声:“现下想来那时也太过张扬了些。” 林行舟自然也不是为了那点小事吃醋的人,当下也只是想打趣打趣他,见他慌张的神色笑开了花。 李莲花见林行舟并不似介意的样子放心下来,此时,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一道诡异身影出现在窗外。 莲花楼(46) 林行舟离这窗子近,便打开了这窗户。 黑夜里看不清来人是谁,只见她姿势诡异的扬手在窗前洒下什么。 林行舟被吓了一跳,脚下退后几步,李莲花见此扶住她后背,探身看去。 仔细认出这人是白日里见过的管家便开口问她:“姜婆婆,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她仍旧拿起那树枝边洒水边作势要李莲花小声些:“驱邪,避鬼,这里有怨灵。” 她正要走,李莲花拦住她:“姜婆婆,十年前,你可还记得那六指怪人出现在这的情形?” 姜婆婆面色惶恐道:“十年前,他便是突然出现在你这窗下,像鬼啊。” 最后一句话被窗外阴冷的风映衬得格外恐怖。 目送姜婆婆远去,李莲花将窗子掩上。 又望向林行舟,关切道:“没事。” 林行舟摆摆手,方才也只是一时没注意才会被吓住。 “不过,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当真有鬼吗?” 李莲花踱步至桌前坐下,拨弄了下那烛火:“不过都是些托词罢了,又有什么比人心更可怕呢。” 林行舟点点头:“我也是不信的,看来这采莲庄还真是神秘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呢,你有注意到白日里饭馆里的那位女子吗?” 李莲花颔首答道:“她与郭祸关系怕是没那么简单,待查明了一切就明白了。” 正在此时,门外又响起一阵嘈杂声,俩人推开门看去,只见方多病追着那人去了。 见笛飞声还站在门口,便招呼他进来:“进来坐坐,今晚怕是没那么安稳。” 三人围坐在桌边啜了几杯茶,不一会儿,就见方多病回了。 笛飞声放下手中茶杯,无甚表情问着:“人呢?” 方多病移开视线咳了两声:“本公子累了,先放他一马。” “不过我已经知道他是郭坤了,他竟然会武功。” 本想要看到几人惊讶的表情,却没想到几人似早已料到,不免气闷。 “你们早就知道。” 几人点点头。 “你们这武功不高,看人还挺准的嘛。” “这武功不高,就更需要仔细观察了嘛,既然说是嫁衣杀人,不妨去看看?” 几人便朝着那存放嫁衣的房间去了。 到了门前,见那门口却被什么复杂的机关给锁住了。 方多病上前几息便解开了,见他一副得意求夸的表情,林行舟捧场赞叹道:“小宝真棒。” 另两人理也不理他便进了去,方多病朝他们翻了翻白眼又凑到林行舟身边:“林姐姐,还是你好。” 林行舟摸摸他头,嗯这手感比狐狸精还好摸,不由自主多停留了一会儿,就感到一道冷冽视线直直望着他们这边。 林行舟抬头望去,见李莲花表情不大好,赶忙快走几步朝他笑了笑。 几人拿起手中火折子打量起房内摆设,望见正中赫然便是那件传说中能杀人的嫁衣。 这嫁衣不似平常新嫁娘所穿,倒有点少数民族的意味,上面挂满了银饰,衣摆绣满了繁复的样式,整件衣服质感华丽。 笛飞声上前拿起来一旁的头冠掂了掂,头冠簌簌响着:“头冠是银子做的,加上这裙子怕是有几十斤重。” 李莲花见此眼眸转了转开口道:“这凶手非常奇怪,专门找穿这嫁衣的人,所以阿飞阿,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充当这个诱饵的话,说不定这个凶手可能会出现。” 方多病见此赞同的点了点头,他正想看这阿飞的好戏呢。 林行舟摇头笑了笑,又听得李莲花在忽悠阿飞:“阿飞阿,你这一路来,不仅成长了,感悟能力也越来越强了,去去。” 笛飞声说道:“说得没错,不过查案的事与我无关,再说了,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女人吗?” 林行舟蓦然被点到眨眨眼点了头:“可以啊。” 李莲花却有点不放心的看着她。 林行舟拍拍他手安慰道:“没事,只是穿个嫁衣而已,再说了,我有自保能力。” 几人便到了外间等候,半晌,里间帘子被打开。 莲花楼(47) 众人转身望去,一时呆住了。 身穿一身精美嫁衣的女子身形纤细窈窕,五官精致秀丽,满头青丝披散下来,头冠映衬着女子白皙如玉的面颊,那人眉眼弯弯矗立在那里,温柔如流水,美得让人心惊。 李莲花满心满眼都是面前正朝着他走近的人儿,直至那人精致五官在眼前放大含笑看着他,轻启红唇,他才如梦初醒。 “花花,好看吗?” 李莲花喉结滚动,短暂的呼吸片刻后,郑重的点点头:“好看。” 林行舟听到满意的回答,手拨着垂落下来的银色珠串开口:“就是这嫁衣太过繁重,我都走不动路了。” 方多病回过神连声赞叹道:“林姐姐你也太好看了,像仙子似的。” 末了偷偷嘀咕了一句:“李莲花这什么狗屎运。” 以为没人听到,抬眼见李莲花狠狠剜了他一眼。 林行舟被夸赞得更加好奇了,只是左顾右盼却看不到镜子:“这里没有镜子吗?”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之处,按理来说这房内应该有镜子给新嫁娘试衣的,却半点镜子的影也没看见。 此时,笛飞声扒开窗户看到不远处有面镜子,招呼几人过去看看。 李莲花扶着行动不便的林行舟缓步走到了那面镜子处。 刚站定,林行舟想要照照镜子,却脚下一个不稳就要滑倒,李莲花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没事?” 林行舟摇摇头,看向脚下的石块:“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凸起的石块,若是新嫁娘一个不小心可不就跌倒了。” 李莲花看了看地上石块的位置,明了了。 只是这时,郭坤又突然朝这边袭来,林行舟不防与那骷髅对视,一个不注意被那裙角一绊,朝着岸边滚去。 那岸边正有块石头矗立在那,林行舟被身上裙子的重量牵绊住直直撞了上去,正巧撞到那处疤痕处,忍不住痛呼出声,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滚落到水里。 李莲花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差了一点距离,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纵身跳进水里。 林行舟只觉得这裙角窄小施展不开,脚下又被什么缠住,一时竟无法。 危急之际,好在李莲花及时将那东西解开,扶着她上了岸。 甫一上岸,林行舟便被那水呛的撕心裂肺,李莲花忙拍了拍她后背为她顺气。 片刻后,待她缓了过来,面上焦急的问着:“可有大碍?” 却在此刻后悔极了,若不是他此刻只剩了一层内力也不至于拉不住她,平时他觉得这内力有没有的也无妨,此刻却是真真后悔。 林行舟摆了摆手:“无事。” 只是手臂挥动间,牵动了那处伤口,“嘶。” 李莲花听见这声痛呼:“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方才落下水时,我本想运起内力上岸,却被这裙角束缚住,想来这新嫁娘落水后因为这嫁衣的缘故求救不得。” 李莲花见林行舟全身湿透,顾不得其它将她一把打横抱起,临了见郭乾几人闻声赶来对着方多病两人道:“这里交给你们了,这处是一个下坡的位置,新嫁娘绊倒后落入水中再结合舟舟方才说的,你们应该知道了。” 方多病连忙催促道:“我知道了,你快将林姐姐带回去。” 到了房中,将林行舟放在榻上安顿好,又去放了些热水让她沐浴。 莲花楼(48) 林行舟洗漱完,走到房内坐下,李莲花听到动静手中拿着药瓶进来。 “把衣服脱了。” 末了看着林行舟呆滞的表情,才觉得这话有多么让人误会,又解释道:“我给你上药,你如今这般自己是上不了的。” 林行舟听了缓慢将一侧衣服拉下,露出肤如凝脂的后背,只是那处却无端多了处伤疤,经过方才冲撞微微红肿冒出了些许血丝。 李莲花本还微微红了脸颊,此时见道这处疤痕有些心疼道:“这疤如何来的?” 林行舟含糊着答道:“就去佘山不小心碰到的。” 李莲花闻言哪有不懂的,他知道你口中所说的忘川花难得,这伤疤想必就是那时落下的。 他不禁红了眼眶,手指颤抖着触想要碰那处疤痕处,却又怕林行舟疼缓缓收了手。 手指挑起一抹药膏朝那伤疤处轻柔落下,林行舟只觉得后背疤痕处微微传来一阵又疼又痒的酥麻感觉,身子不由抖了抖。 “是痛吗?” 林行舟面上红了红,白皙的耳垂也爬上一抹嫣红,缓缓吐出:“不是。” 李莲花偶然瞟到林行舟面色,顿了顿,先前着急没有意识到,此时只觉得胸口燥热,他不禁有些不自在,稳了稳心神,将注意力转移。 几刻后,李莲花将落下的衣襟重新搭上,这才松口气。 环抱过身前人纤细腰肢,下颌在她头顶微微摩挲:“舟舟,有时我真的觉得你或许是上天可怜我孤苦而赐给我的,若是没有你,这或许是我的最后一年,我大概就会寻个安静的地方等死,可现在,我遇到了你,我开始贪心了。” 林行舟缓缓抬头面对他,盯着他的一双温润似水的眼眸:“可我寻到了你,我庆幸还好寻到了你,却又后悔为何来得这么晚,让你独自承受这许多。” 李莲花情至深处,落下一个滚烫的吻于她眉心处,这吻不带一丝情欲,只有满满的疼惜,珍重。 半晌,开口道:“还好不晚。” 那边,方多病两人与郭乾几人对峙完,又担心林行舟就朝着这边来了。 甫一开门,就吵嚷着问道:“林姐姐,你没事。” 林行舟摇了摇头道:“没事。” 此时,李莲花手里端了两碗东西进来。 将其中一碗递给林行舟,又将另一碗给了方多病。 “怎么还有我的份?” 又看了看林行舟碗里的疑惑道:“怎么不一样?” 李莲花摆摆手又忽悠道:“这是特意给你做的,你尝尝。” 方多病将信将疑尝了一口:“嗯?奇怪,这莲心居然有股异香。” 笛飞声在一旁道:“他们确实喜欢搞这些古怪东西。” 李莲花起身将一方帕子里包裹的东西露出来,赫然便见到一截手指骨。 方多病见此问道:“你这是哪来的?” “当时在那水池的淤泥里摸到的。” “那池子里有尸骨?” “是啊,刚才人多不方便,不然现在去看看。” 转而又看着林行舟说道:“舟舟,不如你就在这里歇息。” 林行舟摇摇头她并没有那么娇弱,“我跟你们一起去。” 李莲花见此点点头,几人又朝着那莲池走去。 莲花楼(49) 越近前便越可以闻到那股子挥之不去的腥臭味道。 林行舟拿手掩住鼻子,看向这昏暗的池水道:“这池子底下怕不止有这一具两具尸骨,这味道可真是呛人得很。” 李莲花有些担忧的看着林行舟,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来,“要不用这帕子先掩着?早就让你不要来了,你今日本就落水了,后背的伤也裂了开,该是难受得紧。”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言语,林行舟只但笑不语的盯着他不放。 由着他将那帕子盖住她的鼻子,她淡笑着一手覆盖上去,“没事的,我又不是什么娇娇弱弱的大小姐,现在的问题是谁去里面把尸骨给捞出来?” 李莲花一个眼神递过去,方多病旋身望着矗立在一边的阿飞开口道:“林姐姐呢刚刚落了水想必就不用多说了,李莲花他身子虚” 李莲花顺势握起拳头咳了咳表示确实如方多病所言,又听方多病道:“那要不就阿飞你去。” 阿飞好似没听到一般仍是站立不动。 方多病有些恼了:“怎么?你就连这点小事都不愿帮忙吗?” 阿飞冷冰冰的开口,只是话语直将人气的不行:“我怎么做事,也用不着你这个毛头小子来指挥我。” 放多病一时气不过,两人当即动起手来。 一时间院内打斗声不止,林行舟和李莲花相视扶额。 怕这打斗声引来注意,李莲花提示道:“你们两个有事吗,别把人给招来了。” 话音刚落,笛飞声就被放多病一掌拍下了水。 落到半空中,还羞恼的喊了一声:“方多病!” 林行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也是很少见笛飞声情绪波动如此之大,除了在李相夷的事上以外。 一旁的李莲花心一惊,这臭小子还真是初入江湖不知道深浅,招惹了笛飞声,他不被扒掉层皮才怪呢。 走上前叹口气说道:“我说你惹他干什么呢?” 方多病丝毫没察觉出李莲花的担忧,还颇为沾沾自喜。 “我说你啊,这事完了之后,你还是离阿飞远一些,越远越好。” 方多病满面委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是我欺负了他不成?” 李莲花无奈,林行舟踱步走上前来,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小宝啊,我劝你还是听花花的,之后莫再招惹阿飞了。” 放多病还以为林行舟是来安慰他的,没想到她也如此说:“林姐姐,你怎么也这样,你们,你们” 话还未说出口,气的头撇向另一边,双手抱胸不想说话。 林行舟又转到他那边,附耳说道:“反正日后你就知道了,阿飞不是好惹的,他可小心眼了,你小心日后被他报复。” “哼,我会怕他?”这么说着,方多病脸色却是好看了不少。 不一会儿,阿飞就带着一具尸首上来了。 几人围了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笛飞声手指向放多病声音冰寒:“我记你一次。” 李莲花看着这尸体口中莲花的诡异模样开口:“尸香花冢。” 莲花楼(50) 方多病没顾得上听几个人讨论,一心想着刚才吃的莲子,这会倒是回过了味,他就说李莲花怎么会那么好心呢,还单独给他做了份吃食。 “等会,你们别告诉我刚刚吃的莲子羹就是从这里挖的。” 在看到李莲花肯定的点点头后,方多病绝望了。 当即抠着喉咙眼想将吃进去的给吐出来。 听到他们谈论着金鸳盟,仿佛对金鸳盟非常熟悉的样子,心里又起了疑心。 “你们怎么会对这金鸳盟的人和事如此熟悉?”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回避,不答他的话。 方多病却觉得几个人都有共同的秘密却都不告诉他,一时委屈得不行。 “好好好,你们都有秘密,就是不告诉我是,那本少爷自己去查。”说着转身走了,连脑后高高束起的马尾都一摇一晃的仿佛恼怒得不行。 “算了,我明日再去找小宝谈谈,他是小孩子心性,走,咱们都回去休息。” 第二日,四个人果然在门口碰到了。 方多病翘着嘴眼斜着看向几人。 冷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林行舟摇摇头,转而对李莲花道:“你们去查案,我就不去了。” 李莲花也没多话,只叮嘱了句:“那你自己小心点。” 林行舟点了点头,目送两人走远。 此时的方多病却是发现了药材的秘密,于是偷偷拿了两包药回房里。 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嘟囔着:“死阿飞,臭李莲花,叫你们不带着我一起去,哼,看本少爷自己一个人也能破了这案子。” 刚到了门口,便见着林行舟正站立在那笑盈盈的看着他。 到底是不大好意思在林行舟面前生气耍小性子,便慢慢走上去嗫嚅着说:“林姐姐,你怎么来了,你没跟李莲花他们一起去吗?” “这不是想着还有个小孩儿生着气呢嘛,我不得来哄哄。” 方多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林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总把我当孩童似的,而且我我没生气,谁会生气?” 林行舟听他嘴里说的显然和心里不一致,也没打破,带着人先进了屋子里。 两人在案桌边坐下,林行舟看着眼前这个傲娇纯真的小小少年,打心眼里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方多病这个人虽说有一些富贵公子哥的毛病在,但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儿,本质上是这江湖上少有的有着赤子之心的人。 况且李莲花虽嘴上不说,她也看得出来,李莲花早已确实将这个半路而来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徒弟了。 那她这个做师娘的可不得好好关照关照。 倒了杯茶水递给他,“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们不告诉你一些事,但是我们不告诉你也确实为了你好,等到了时机,你自然会知晓的,只希望你到时候能够保持本心,好好想想。” 方多病沉吟了半晌,才低低吐出:“我知道啦,林姐姐,谢谢你宽慰我,比那什么臭李莲花好多了,要不你到时候跟着我一块回天机山庄好了,我可认识好多俊俏儿郎,到时候我介绍给你呀。” “臭小子,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李莲花手里拎着几样油纸包着的东西乍然出现在门前。 莲花楼(51) 他还想着这小子一上午估计都没怎么用饭,特意买了些吃食送来。 未料到刚到门口便听到这人在说他坏话,还要挖他的墙角,可真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弟啊! 李莲花慢悠悠提着东西进了房里,将手里的吃食不轻不重的搁在桌面上。 冷哼了一声,“我才一会儿不见,你就又想着挖我的墙角是,看来我这刚买的烧鸡也不用给某人了,我带着给狐狸精吃算了。” 方多病听到这里忙扭头正视着他,眼疾手快的将桌上的东西都揽到了自己这边。 迫不及待的拆开油纸,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说着:“算你还有良心,还知道本少爷肚子饿了。” 李莲花无奈的摇头,转身坐下,没一会儿就见眼前有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端着杯茶水递到他面前。 果然就见林行舟冲他眨了眨黑润的眸子,“快喝,我泡茶的手艺可不是谁想尝就能尝到的。” 他轻笑一声,温润眸子与她对视:“那我可真是荣幸至极了。” 低头啜饮了几口清茶,又听方多病说起了药渣的事。 正在此时,笛飞声找到了三人,于是几人一块去了许娘子的房间。 与郭乾对峙了几番,他仍然是死鸭子嘴硬不肯说出事实。 阿飞早已不耐,就将人给提去了昨日找寻尸骨的莲池。 逼迫威胁了一番,他终于是迫于无奈开了口。 只是池子底下的尸骨都找了出来,却不见狮魂的九鲲皮囊的踪影。 再次失去了找寻师兄遗体的消息,李莲花不由沮丧的低下头,如何能甘心呢,唯有那一丝线索让他们找到了这里,却蓦然断了联系。 方多病将两个人给绑好就要押送到百川院中去。 未料到有一道清亮声音阻止了他。 林行舟在一旁听了半天整件事情的经过,却有一丝疑问,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若是许娘子是因为与狮魂约定要私奔,你怒从心来,那其余两位呢,你有什么理由杀了她们?” 众人听到林行舟的问话,终于觉得那丝不对劲的地方出在哪里了。 李莲花更是将脑海中的一丝一缕的线索串联了起来,恍然大悟。 郭乾未料到林行舟突然问出,面色慌乱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着:“反正人都是我杀的,你把我抓了不就完了。” 李莲花却上前几步,走到了郭祸的面前。 “我之前在府里查案,却没想到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这事儿呢还正好与郭公子你有关。” 郭祸站立在原地,身子僵硬,脸上冷汗涔涔,过了片刻才挤出抹笑来:“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口出狂言污蔑我。” 李莲花看着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嗤笑了一声。 挥手招来方多病,附耳与他说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方多病就拿了一件嫁衣扔在郭祸面前。 “既然郭公子不愿说,那我来帮你说好了”李莲花将新娘色弱和郭祸在其中所做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莲花楼(52) “我猜郭公子你做这一切是为了绿柔姑娘,便刻意模仿你爹的杀人手法杀了她们。” “对绿柔姑娘?”李莲花探身望向躲在郭祸身后的绿柔。 绿柔侧过身子不肯答李莲花的话。 郭祸冷哼一声,“不仅仅是为了我与绿柔。” “还因为我那个爹,他总想要控制我,只要稍不如他的意,轻则打骂一顿,我娘就是因他而死,我这么做有何错?” 郭祸一句句吐出他内心里深藏的恶意。 林行舟早已听不下去,她看着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忍不住想吐。 “你这话讲的倒是好没道理,明明是你爹教育你的方式之错,你却归咎于旁的女子身上,你这样同你爹有什么区别,你在你爹长年累月的压迫下,早已经心理失常了,你确实可怜,但那些女子何其无辜,她们又凭什么为了你而死?” 林行舟攥紧拳头忍不住痛骂了他一顿,他却不以为意,显见是早已不把无辜的人命放在眼里。 林行舟气的想上前给他一针,却被李莲花给扯了回来安抚。 “哈哈哈就算你们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你们要找的东西只有我知道,除非你们放了我,否则你们别想找到它!” “简直是丧心病狂!”林行舟手持银针就要上前,没想到被阿飞抢先了一步。 就在阿飞准备放手之际,林行舟蓦然瞥到这人手中动作,于是将手中银针甩了过去。 郭祸面露痛苦神色跪倒在地,林行舟忙逼问他:“说,东西在哪?” 郭祸意识到身上不对,缓缓指向几人身后的镜石,“在那里面。” 林行舟几人看了过去,根据那图纸上所写找到了单孤刀的藏尸处。 眼见着李莲花独自一人手持着铁锹一下一下的挖掘,林行舟担心他忧思过重,恐伤身体,便要上前去帮忙。 她脚刚一动,李莲花便有所察觉,“舟舟,你就在那休息,我自己来就好。” 林行舟无奈,对一边刚处理完郭祸几人的方多病努嘴示意。 方多病当然也不会推辞,上去帮李莲花一起将土掘了个底。 没过一会儿,果然就见一具黑木棺材停在那。 李莲花丢下手里的铁锹,徒手急切的用手挥去表面尘土,棺材盖甫一打开,李莲花便红了眼睛。 躺在那棺材中不知生死的人正是他的师兄单孤刀,他一瞬间无比的后悔、自责,为何当时要那么骄傲,为何不愿低低头呢。 此刻师兄落得这个下场,与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身形踉跄了一下,林行舟急切的将他扶住。 声音里不无担忧,“花花,你没事。” 李莲花摆摆手,站直了身体,才又好好开始打量起师兄的遗容。 半晌,低低吐出几个字:“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 又抬头看着方多病道:“这是你舅舅,其实我们一直以来找的就是他,你过来拜拜他。” 方多病愣住了,缓缓低头看去。 整个气氛顿时笼罩在一片悲伤中,林行舟也不由的仔细看了看棺材中的人,片刻,却眼尖的发现了不对劲。 她蹲下身子凑近嗅了嗅,“这是无心槐的香味?” 李莲花听到她说的话,疑惑的看着她。 林行舟仔细伸出手仔细摸索了一会儿那人的脸孔,忽然顿住,欲言又止的看着李莲花。 “怎么了?”李莲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不是你师兄。”林行舟斩钉截铁道。 李莲花眉头蹙起,“什么意思?” 林行舟拨开棺材里人的头发,将那处缝合处显露出来。 “无心槐可以暂时麻痹人的感觉,我想应该是有人利用它制作了人皮面具在这个人身上,我觉得你师兄应该没有死,至于他为何不肯见你”她看向李莲花没有说完话。 李莲花狠狠怔住,一时心中复杂难言,他本就聪明,此刻已经猜到了什么,只心中不敢相信而已。 莲花楼(53) 虽说这人并不是他师兄,但也是为师兄所死,李莲花几人还是将人给安葬了。 采莲庄的事已了,几个人回了莲花楼。 眼见着李莲花的身体愈发不好,林行舟顾不得其它了。 所幸经过了这么多天,她的绝学玉清针已经练的差不多,可以替李莲花解毒了,此事宜早不宜晚。 可解碧茶不是什么容易之事,在此期间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否则施针者与病人俱都性命危矣。 她瞥了一眼院外的两人一狗,阿飞还是算了,还是叫小宝。 “小宝,你过来一下。” 方多病疑惑的指了指自己,在得到肯定的点头时走了过去。 “怎么了,林姐姐?” 林行舟没告诉他李莲花身中碧茶,只含糊扯了个理由,好在方多病并未深究。 他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道:“放心,林姐姐,这事就交给我。” 屋内,灯火通明。 林行舟白日已经与李莲花商量过了。 此刻他已然端正坐在了浴桶内,浴桶中赫然弥漫着一股药草味,那是她特意用来压制待会的碧茶之毒的药草。 李莲花有些不大自在的咳了咳,他浑身别扭却又不得不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只因他此刻上半身光裸,整片玉白的胸膛暴露在外。 两粒殷红点缀在上,像是红艳艳的豆蔻似的。 林行舟手里拿着一套看起来格外珍贵的金针过来,看着这个画面也不由红了脸颊。 气氛沉默,没有人打破这氛围。 她轻轻走至李莲花身前,“待会我会用金针封住你几个穴位,保证碧茶不会蔓延至心肺,在此之前你先把这碗阴阳两株忘川花混合的药汤喝下去,有我以玉清针法辅佐,你再催动体内的扬州慢慢慢将毒给逼出来就行了。” “唯一有一点就是,这逼毒的过程疼痛难忍,你” 李莲花淡然一笑,“没什么,连碧茶毒发我都受了整整十年,又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呢?” 林行舟满眼心疼的看着他苍白的脸孔,也不再耽搁,将刚煮好的药汤端来。 李莲花一饮而尽,林行舟手持金针准确不误的扎进几个穴位,李莲花感觉到方才喝下去的药汤在体内升腾,碧茶之毒已然抑制不住迅速蔓延开来。 好在有林行舟替他护住了心脉。 林行舟施展功法在李莲花体内,慢慢牵引着碧茶往一个方向走,两人的气息融合,扬州慢与她的玉清功法交融。 渐渐的,碧茶之毒已被她引至那几个穴位,她将金针取出不再制止,任由毒气从穴位中渐渐溢了出来。 李莲花此刻很是不好受,他面色煞白,额头尽是冷汗,咬紧牙关抵抗着那股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 身体不住打颤,随着浴桶中的药汤渐渐侵染成了黑色,他终于长舒一口气,感觉身体之中沉疴尽去,恍若新生一般,甚至比他十年前的身体更加轻盈,内力也渐渐回至第三层、第四层,直至第六层停下。 他睁开眼睛,满腔压抑不住的喜悦,要是能活,谁又想去死呢,纵然他不想再做回李相夷,也不想当那劳什子天下第一。 几息后,身体内作乱的气息也渐渐平稳下来,林行舟也终于放下了心,正要说些什么。 却只觉身子一软,渐渐昏倒在地。 莲花楼(54) 再醒来时,已然是第二天早晨了。 林行舟抓了抓头发,从床上爬了起来,昨日昏了过去,大概是花花将她抱了回来。 正想到这里,林行舟抬眼看去,李莲花手里端着碗不知什么的东西踱步进了房间。 见着林行舟已然起身,眼神亮了亮。 快步走上前,就要问她:“你感觉怎么样?” 未料到两道话语重叠,竟是相同的话,两人都说了一遍。 李莲花无声的笑了笑,俯身温柔的抱住她。 “昨日你忽然昏了过去,吓了我一跳,我真怕你” 林行舟亦是回抱住他,两人相拥片刻。 她才轻缓的开口:“我没事,看见你如今好好的,我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欣喜,你的身体一直是我落不下的心结,现下总算是能放下心来了,今后你要如何用内力我都不再管制着你了,不论你是想重回四顾门,还是咱们几个人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我都愿意陪着你。” 李莲花轻轻抬手替她理好额前的碎发,揽着她的脖颈,珍而重之的将唇印在她红润的嘴上。 “此生有你,实是我一大幸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林行舟怔了怔,他这番话,是已经将她当做了妻子吗? 他们相触的唇渐渐分开,李莲花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软嫩脸颊,目光专注的盯着她。 “李某此生只想与舟舟同行,看遍天下秀丽山河,什么江湖厮杀,与我们一概无关,我只想过好我们两个人的日子就好了,我心里已然当你是我的夫人了,只是差了名义上的昏礼,不知舟舟是否觉得我冒昧?”他有些忐忑的望着林行舟。 看着他那游移着的小目光,林轻晓终于破口一笑,重重点了好几下头。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李莲花忽然想起什么,端起瓷碗舀了一勺白粥喂给她:“我刚刚熬好的粥,你快尝尝。” 两人温情了片刻后,李莲花便照常要提着药箱出门看诊。 毕竟还有偌大一个莲花楼需要他养着呢。 楼里两个吃白饭的什么也不干,吃的还甚多,他只能辛苦辛苦去赚钱了,毕竟他还得多攒些老婆本等着娶舟舟呢。 李莲花走后还没消停一会儿,那两个人就又打了起来。 林行舟怀疑这两个人的心智加起来到底有三岁没有。 原本以为只是两个人日常打闹,没料到笛飞声似乎内力恢复了过来,马上就要一掌打到方多病。 林行舟心急,只是昨日真气耗损过多此刻使不出一点内力,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方多病受了这一掌,只好勉力迎了上去。 想也知道,她被打的将将要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还好被方多病及时接住了。 方多病顾不得多想阿飞的内力何时变得如此高的,只担忧的看着林行舟。 嗓音急切的喊道:“林姐姐,你没事?” 林行舟摇摇头,被他扶稳站住。 笛飞声原本只想报复回去,没想到打到了林行舟身上,一时也愣住了。 只听得方多病嚷嚷着:“死阿飞,你干嘛呢,你想报复就打我啊,你打林姐姐干嘛。” 说着撸起了袖子,“我今日非得好好跟你算算账,早就看不惯你了。” 林行舟还没来得及拉住他,他已然冲了上去,林行舟还保持着尔康手的姿势,这倒霉孩子,上赶着挨打。 莲花楼(55) 笛飞声显然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本来他打错了人便要离去,这小子却硬要凑上来,那就怪不得他了。 两人一言不合,瞬间缠斗了起来。 不过几息的功夫,方多病便被一掌拍飞。 笛飞声冷嗤一声:“你天赋还不错,只可惜” 说着又是一章下去,还没落至他身上,便被李莲花截住,笛飞声暗暗讶异。 “你内力恢复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狂喜,多年以来的期盼终于可以实现了:“既然你恢复了内力,那就与我决战,我等这一天已经许久了。” 李莲花顾不上他的话,满心只有林行舟受伤的样子,很少生气的他这会已然是怒从心来。 “我昨日替你解了这修罗草的毒,你今日却打伤内子,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现在没工夫跟你打架。”李莲花挥了挥手,后退几步扶住林行舟满目关切之意。 林行舟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一旁的笛飞声并不想放过这大好时机,他蠢蠢欲动想拔刀出手。 林行舟忙出声阻止,她虚弱的开口:“笛盟主,你现在与花花打岂不是胜之不武,他如今内力才恢复至六层,这又有什么意思?” 笛飞声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总不急在这一时。 “好,既然如此,我之后还会来找你的。” 等他离去后,李莲花忙要将林行舟带回莲花楼内,林行舟推了推他。 “小宝还在那。” 李莲花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一个家伙,他方才还好好的,不知何时已然倒在了地上。 “先不管他,我先把你带回去。” 两人进了楼里,独留一个方多病躺在地上不知人事。 方多病:“?” “我没什么事,只是这段时日不能动用内力了,你帮小宝看看,我觉得刚才笛飞声打他那一掌不大对劲。”林行舟抓着李莲花衣袖说着。 李莲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起身查探了方多病一番,果然觉察到不对,有一丝霸道的气息正顺着他脖颈攀爬。 瞬时拧了眉:“这是笛飞声的罡气?” 眼见着愈来愈严重,他运功伸出手在方多病身上点了几处穴位将罡气压了下去。 事情变得棘手了起来,李莲花如今的功力还没完全恢复,若是全盛时期,自然可以轻易将那罡气引出,如今舟舟也受了伤,只能借助外力了。 夜里,李莲花把人给安顿好,却发现桌上有一封信。 这信的所写人不言而喻,只有离去的笛飞声。 他展开信,从左到右看了一遍,顿时心神巨震。 信中所言,方多病竟是师兄的亲生儿子! 第二日,方多病悠悠转醒。 猛然觉得身体乏力,有一些异样。 正在此时,李莲花进了来。 忙不迭问道:“哎李莲花,那个死阿飞呢,他的身份肯定没那么简单,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他的内力如此霸道强劲,江湖中少有,他到底是谁?” 李莲花却不慌不忙撩起衣摆坐了下来,还一手斟茶。 方多病早已急个半死:“你快说啊,李莲花,他是谁?” 李莲花饮了口茶,才慢悠悠瞥了他一眼:“我说你啊,现在情绪不要那么激动,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多病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咒我死呐,好你个” 话未说完就被截住了,“阿飞就是笛飞声,他昨日在你体内注入了罡气,你没发觉体内有些不对劲吗?” 方多病这才恍然大悟,又震惊的重复道:“笛笛飞声?” “你说阿飞就是笛飞声?” 莲花楼(56) 李莲花没理会他惊讶的话,又倒了些茶水递给他:“喝些茶水,一大早的口不干么?” 方多病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才又坐下来问道:“那你俩又是怎么认识的,他潜伏在我们身边肯定不怀好意。” 李莲花脱口而出:“我好歹还有个神医的名头,他是来找我看病的。” 方多病却一脸不屑:“你是认真的吗?你那医术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儿了。” 李莲花扬眉往他额头敲了一记,“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又从袖子里掏出来本册子放在桌上,“这套功法你拿去练,好好练。” 方多病揉着额头,拿起那册子随意翻了翻:“这什么啊,草纸吗?” 李莲花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末了忍下了要脱口而出的话。 “什么草纸,这可是祖传的功法。” “之前给你压制罡气就是用的这套功法,你拿去,好好练,之后就不用麻烦我了。” 方多病吹了吹这册子,颇为不屑:“你当我傻呢,这上面笔墨都没干呢,还祖传的。” 李莲花扶额,“祖传功法当然是口口相传的喽,你知道为何笛飞声偏偏来找我吗,就是因为这套功法。” 方多病不说话了。 李莲花大声一喝:“方、小、宝,你不要是,那你拿来。” 作势就要拿回来,方多病忙紧紧抱住册子:“我练,我练还不行嘛,我要是走火入魔了你可得帮我。” 夜里,林行舟与李莲花俩人一块舀水浇菜。 “小宝体内的罡气你打算如何?”林行舟漫不经心的问。 李莲花叹口气,似怒非怒:“这傻小子,白日里我将扬州慢传授与他,还以为我要害他呢,先叫他自个练着压制罡气,我再马上启程带着他一块去寻泊蓝人头。” 想着林行舟的身体,李莲花刚要说些什么,却被来人打断了。 方多病大声嚷嚷着:“李莲花,你说,你给我练的功法叫什么名?” 李莲花摸摸耳朵,对他的大嗓门无可奈何。 只一边挑着水一边答道:“哎呀,那可是凑了巧了,正好与那大名鼎鼎的扬州慢齐名,叫苏州快。” 林行舟噗嗤笑出了声,乐不可支。 李莲花真不愧是老狐狸,脑子转的快,扬州慢,苏州快,甚妙,甚妙,越想,林行舟越发止不住笑。 方多病狐疑的看着两人问:“林姐姐,你笑什么呢,还有你,李莲花,你别蒙我了,你这个功法到底哪来的。” 李莲花眼神柔和的看向林行舟,林行舟只摆摆手捂着嘴并不说话。 “这说起来可真是一番奇遇了,若不是我天生不善习武,早就成一代大侠练就一身绝世武功了,哪还便宜你了。”说着颇为惋惜的模样。 林行舟越发想笑,天下第一的李相夷说自己天生不善习武?说出去可真是啼笑皆非了。 “哦对了,我在捡到这本功法时,还给人家磕了三个响头呢,所以”李莲花不怀好意的看着放多病。 “所以什么?” “你也得给我磕啊。”李莲花理所当然道。 “我才不呢,我只给我爹娘,再或者我师傅李相夷磕头。” 林行舟摇摇头点了点他后脑勺,傻小子,还不知道你师父人就站在你跟前呢。 “走,回去歇息了。”牵过李莲花的手,两人就往莲花楼走去。 放多病还在后边追着问:“哎,李莲花,你要不多给我说说我师父李相夷的故事呗。” 莲花楼(57) 第二日,一大清晨。 几人就驾着马朝着元宝山庄的方向去了。 到了临近的空地边就把莲花楼给停了下来。 李莲花带着身后不断比划着手势的方多病准备出门。 临行前,不大放心,还是对着林行舟叮嘱一番:“舟舟,你真的不跟我们一块去?” 方多病也支支吾吾比划着,摇头晃脑颇为急切:“嗯嗯嗯嗯嗯” 林行舟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行了,你就安静些。” 又转而对李莲花道:“我还是不去了,我这身体也怕拖累了你们,我就在这莲花楼等你们回来,不用担心,只要不是笛飞声来,我总还有些自保能力的。” “那我们就快去快回,走,方小宝。”李莲花拎着方多病的后衣领把人给提溜走了。 两人走后,林行舟也没闲着,李莲花的毒已经解了,想来也是该给无了方丈回个信告知他,好让他放下心来。 将手中信件写好,招来白鸽:“小白,来。” 那白鸽颇为灵性,是他师门无忧派专门用来收集情报所用的。 白鸽任由林行舟将信绑至它身上,便迅疾飞往远处。 狐狸精黑漆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小白,还要跟着往前追。 “狐狸精,回来了,来,给你吃大鸡腿。” 狐狸精听着身后女主人的呼唤,又似有不舍的看着那渐渐远去的白鸽,听到有大鸡腿吃,当即眼神一亮,摇晃着尾巴就奔了回去。 林行舟蹲着双手托腮看狐狸精吃的满嘴油光,伸出手点了点他鼻头,“你个大馋狗,到底是随了谁了,看你胖的,我都要抱不动了。”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了,不过看了看狐狸精越发油光水滑的身躯,和日渐圆润的肚皮,有些发愁。 “明日起,咱们就得多跑跑,活动活动了。” 狐狸精耳朵抖了抖,状似没听见般将耳朵闭了起来。 林行舟看了发笑,又好笑又气道:“鬼精鬼精的,说你不爱听的你就把耳朵闭起来是。” 狐狸精讨好的嘤嘤叫着,林行舟不为所动,将它的两个小耳朵手动竖立了起来,凑近它耳边说道:“没用哦,该跑还是得跑。” 狐狸精见目的没达成,当即蔫了,又爬回它的小窝蜷着睡觉。 于是每日里,狐狸精都被林行舟拖着出去晃悠几圈。 与此同时,另一边查案的几人因为被宗政明珠赶了出来就先回了莲花楼。 李莲花看了一圈也没见着林行舟和狐狸精的身影,想着一人一狗大概出去了,便没有在意,因着家中有客,今日他就多做了些菜。 方多病盯着一大桌子的菜,瞪大了眼眶:“猪肚鸡,红汤烩鱼?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就是不做,今天居然主动招待他?” 李莲花淡笑不语。 “苏姑娘,我呢有些事想要找你帮忙。” 苏小慵原本还自得,听到他的称呼惊讶道:“你你怎么知道?” 李莲花见此给她倒了杯茶水,慢悠悠说着自己的猜测。 “你果然聪明,不错,我就是苏小慵。” 方多病一口饭都快喷出来,“什么,你是女的?” 李莲花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收了这么个徒弟。 “你之前还要搜她的包袱,摸来摸去的,要是被公主知道,看你怎么交代。” 方多病支支吾吾道:“交代什么,我我什么时候说要当那便宜驸马了?” 一旁的苏小慵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又转而道:“我当然可以帮你,不过呢,是因为我喜欢你。” 李莲花一口茶喷了出来,擦了擦唇角。 方多病也是一脸震惊。 苏小慵有些委屈说着:“喂,你们,你之前收了我的金针那就是我的人了,我苏家女儿从不轻易送人东西。” 李莲花叹了口气,他只想着这金针看起来颇为精巧,说不定舟舟会喜欢,哪想着会这样。 “实不相瞒,苏姑娘,在下已经有了心悦之人,此生非她不娶,先前不知道苏家规矩,这个金针我万万不能收。” 莲花楼(58) 说着,李莲花将东西还给了苏小慵。 苏小慵却满脸不以为意,只觉得这大概是李莲花的托词罢了,这么些天她根本就没见过李莲花身边有哪个亲密些的女子。 放多病哼哼道:“我说你啊还是趁早放弃,李莲花他说的是真的,他跟林姐姐好的不能再好了。” “林姐姐?什么林姐姐?”苏小慵疑惑道。 刚说到这,林行舟便带着累得直喘气的狐狸精回来了。 她远远闻见饭菜香味,心里猜测估计是李莲花回来了。 “花花,你回来啦。”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响起。 苏小慵不由抬头望去,见是一个粉面桃腮,身材玲珑的女子正笑眼盈盈的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舒口气,放松了下来,他站起身迎了上去。 牵着人坐了下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苏小慵,苏姑娘。” 又对着苏小慵说:“这是内子,林行舟。” 林行舟点点头,望向对面坐着的模样娇俏的小姑娘,率先打了个招呼:“你好啊,苏姑娘。” 苏小慵听到声音,才恍然回过了神,心下不禁有些涩然又觉得理当如此,两人之前的氛围亲昵,却并非刻意,而是自然之下做出的动作,任谁也看得出是一对有情人。 收拾好杂乱的心情,也笑着回应了。 李莲花又关切的问林行舟:“用过饭没有,我还给你留了些,我去给你盛些饭来?” 林行舟点点头,身边的狐狸精早已饿的眼睛发绿,急忙跟着李莲花去了厨房里。 再出来时,李莲花给它的饭碗里盛了不少的肉菜和饭。 狐狸精低头猛吃了起来,李莲花不禁疑惑:“你这是饿了多少天了?” 林行舟闻言回头无奈的拿筷子隔空戳了戳狐狸精的头:“还说呢,早上给它吃过就带着出去跑了几圈,回来就饿成这样,你看看它,都吃得胖了一圈,这样对它身体不好。” 李莲花这才明了,望着狐狸精可怜巴巴的眼眸,无可奈何:“我也没办法,我也是听她的话,你啊,就忍忍。” 狐狸精低下头撕咬嘴里的饭,弱小可怜肥胖无助,说的就是它了,再没有别的狗狗比它更惨的了。 几人吃过了饭后,便又回了元宝山庄查探。 又过了几日,李莲花便孤身一人独自回了莲花楼。 狐狸精一见他,就摇晃着尾巴扑了上去,热情的绕着他的腿转悠。 林行舟听到动静,从楼里出来,果然见李莲花回来了。 又疑惑着探头望了望:“回来了,咦,怎么没看见小宝呢?” 李莲花摇摇头,“他这会估计已经被抓回天机山庄了。” 林行舟似有察觉,叹口气,这别扭的师徒俩。 “可是你说了什么话将他赶走了,你说你,身为他的师父,你老要他走干什么?” 李莲花接过林行舟递来的杯子开口:“我在元宝山庄查探到些奇怪的消息,与金鸳盟与我师兄有关,这背后估计牵扯到了整个江湖,怕是没那么简单了,我不愿让他牵涉其中。” 林行舟以手支颐望着他:“可你这样是否会伤了你们之前的情谊呢,到时候他若是知道了真相怕是不大好哄了。” 李莲花何尝不知,只转移话题又问林行舟:“你的伤如何了?” 林行舟见他不答,也只能按耐下性子。 “没什么大事,这么些天早已养回来了,内力也已经恢复。” 莲花楼(59) 几日后,醉春楼大堂。 林行舟嘴馋了,便想出来打打牙祭。 刚坐下没一会儿,便见着李莲花过来了,身后还有苏小慵。 “苏姑娘也来了,你快看看,你想吃些什么?”林行舟看着换回了女装的苏小慵不禁眼神一亮,多娇俏的美人啊,她平生一大乐趣就是喜好看姿容甚美的男女。 苏小慵回去也好好想了想,所幸她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女子,这会也并非对李莲花情根深种,没一会儿也就想通了,此刻只把李莲花当成了至交好友。 苏小慵摆摆手,“林姐姐不必客气,今日我请客,算是答谢上回李大哥请我吃的饭了。” 刚叫来小二,却看见方多病气势汹汹的进来了。 刚对着小二说了一通,“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清桌子。” 又瞥见一边慢悠悠喝茶的林行舟,又低声说道:“林林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你刚刚说要清谁的桌子呢?”林行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他声音更低了,委屈道:“没什么,我说错了,既然是林姐姐你在这里吃饭,那当然是没问题了。” 说着又看向一边看戏的小二道:“看什么呢,还不快去上菜。” 即使如此,心里还是愤愤不平,盯着李莲花,“但我没说让他吃呢,好你个李莲花,我说过了,咱们往后老死不相往来,既然碰见了,我就”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耳朵一痛,被赶来的何晓凤捏住耳朵好一通教训。 “李先生莫怪莫怪,我家小孩儿不懂事,千万别见怪。” 说着拉着嘴里还不住嘀咕的方多病走远了。 此时小二已经将菜都给端了上来。 “来,快吃菜吃菜。”林行舟招呼着几人。 一边的关河梦坐了下来,他甚是看不顺眼这个李莲花,于是发问:“李前辈,在下有一事想问,我有一个病人,因中毒疯癫,夜不能寐,而后持刀杀人,十分狂躁,我用药数日,银针刺穴,却久不见效。” 李莲花思索了一会儿答道:“病人若是内力不弱,可用新鲜虎掌加以处理,继而服下。” 关河梦更加不屑,“虎掌有剧毒,岂可轻易给病人服用,这无疑是以剧毒搏一次性命,是在杀人。” “以毒攻毒罢了,若内力弱,可熬制成汤服用,若想清醒一点,不妨搏一搏。” “简直荒谬,治病救人,若无十分把握岂可轻言,你如何保证,病人服下后不会被毒死?”关河梦更加愤怒,觉得这人枉为医者。 林行舟在一旁听了半天,确定了这是个来找茬的,于是放下手中碗筷,擦擦嘴。 “关侠医,那么你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既然你也是毫无办法来询问我们花花的,他已经给出了你一个方法,你又何必口出此言?” 见他还要张口,林行舟立马开口:“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试过呢,行医救人本就担着风险,若是墨守成规,那么这么久以来我们的医术又是怎么发展至今的呢,况且,你总得给病人一个选择的机会,若他愿意冒这险搏一搏呢,总比一生疯疯癫癫痴傻来的好。” 关河梦听了这番话,也是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诚然如林行舟所言,医术是需要不断创新的,譬如神农尝百草,你不试又如何得知呢。 莲花楼(60) 苏小慵见气氛尴尬,忙拉住关河梦,“兄长,你也饿了,快吃菜吃菜。” 关河梦沉下心来,又拱手对着两人道:“是我失言了,不该如此偏颇,敢问姑娘姓名?” 林行舟笑笑,她可记仇呢,谁让他说花花来着的,没礼貌便没礼貌。 林行舟不答他的话,眼见着气氛更加沉,李莲花圆了个场:“无事,无事,内子林行舟,关兄勿要见怪。” 哪想到关河梦更加激动,“林行舟,你是无忧派的那位?” “咳咳。”李莲花扯了扯林行舟的衣袖,“舟舟,说句话。” 林行舟这才点点头。 “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真人,不知哪日可以切磋一番医术?” 看着这人对医术如此狂热的样子,林行舟也没再生气。 只淡淡说了句:“得空了再说。” 他也不大在意林行舟的冷淡,喜不自胜。 两个人是收到了乔婉娩送来的请柬而来,李莲花此行也顺便为了查探那冰片之事。 李莲花不知何时又拿了副面具戴上。 林行舟点点他脸上冷冰冰的面具,嘟着嘴:“来一趟可真是麻烦得紧,像做贼似的,还得带着面具躲着他们,又不是我们做错了事,他们应该躲着我们才对。” 李莲花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在手里捏了捏,温声开口:“也不是如此,只是为了少些事情罢了,若是江湖中人得知李相夷还活着,到时我们这闲散日子可就到了头。” 林行舟终是被他说服,两人牵着手顺着小路走着。 正要到门口正巧碰见独自一人的苏小慵,她看见了两人也是惊喜。 从身后掏出了几张纸来递给李莲花:“这是我托爷爷查到的南胤文的消息,只可惜,记录太少,查不到来历与出处。” 李莲花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几人相携着一块去了慕娩山庄。 乔婉娩甫一见到几人,便赶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迎接。 “林姑娘,李先生,还有小慵,你们是一起来的?” 苏小慵点点头,“既然是乔姐姐大喜的日子我当然要来了,我们刚在门口碰见的呢。” 林行舟拿出自己所做的丹药递给她,笑着开口说:“这里面是我自己所做的解毒丹和清心丸,想着你大抵是不缺什么珠宝首饰的,就送了些我自制的药丸,你不要介意啊。” 林行舟的名头江湖谁人不知,她做的丹药可谓千金难求,“自然不会,我还要感谢林姑娘你,我那病症已然好了许多,想来不久就会痊愈了。” 林行舟点点头:“那就好,乔姑娘,这慕娩山庄一路走来景色甚美,我与花花自行游玩一番,可以吗?” “当然,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包涵。” 李莲花也对着乔婉娩笑了笑,两人相视,眼中都已释然,只有对对方满满的祝福。 两人与苏小慵告别出了门。 一路穿过熟悉的屋檐,廊下,李莲花甚为感慨,好像眼前又浮现出少年时与同门及师兄在此切磋剑术的场景。 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李莲花摇摇头侧身望去,身边人正眼含笑意的望着他。 他亦回望,昨日之事不可追,牵着身边的人朝着前面走去。 莲花楼(61)这1章很爽,痛骂小纸巾 两人刚出了房门,又碰见了方多病。 又是一番缠斗,刚出茅庐的小狗狗哪里比的上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狐狸呀。 方多病最终还是被李莲花点住穴位,想动也不能动。 李莲花将盒子里的香交给了苏小慵请她帮忙查明。 婚宴上,肖紫衿身穿大红喜袍身前挂着一团红绸花。 林行舟翻了个白眼丢去,这人表面看着一副君子样,实际就是个小人。 果然见他拦住林行舟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林行舟把手里喜帖丢给他,“自己看,乔姑娘邀请我们来的,怎么,你该不会这么小气,不让我们进去。” 肖紫衿面色青了白,白了又青,活似一盘颜料打翻了似的,难看的要紧。 手里狠狠捏着喜帖,恨声道:“请进。” 一旁的何晓凤看见李莲花,便推开方多病要上前,方多病是拉也拉不住。 “李先生,待会不若与我同桌,一尝美酒?” 李莲花面色僵硬,“呵呵,还是不必了,何姑娘,我呢酒品不太好,况且我俱内,恐我夫人生气。” 何晓凤这才注意到两人紧紧握住的手,满眼惊恐:“你你们这,你们不是兄妹吗?” “抱歉,上次没有与何姑娘说清楚,我夫人比较害羞,在外面我们一直都以兄妹相称的。” 害羞的林行舟悄悄拧了拧李莲花腰间,也没用多大的力,就见他:“嘶”了一声。 林行舟忙放手,抬眼看去,他正眉眼微翘的望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耍弄了。 何晓凤一脸木然,这两人在搞些什么,难道我是他们py中的一环吗? 突然觉得自己心碎了,好不容易撞见个温润如玉合自己胃口的男人,竟然是个有主的,罢了罢了,有缘无分。 随着新娘的到来,喜宴也开席了。 众人纷纷落座。 李莲花与林行舟正落座于稍后方,品尝着好酒好菜。 肖紫衿这会却过来了,林行舟冷眼看着他,心里却想这人不定又要作什么妖呢,最好是别逼她在他大喜的日子扇他。 李莲花起身与他敬了杯酒,这人又开始了:“多谢李神医,为我们带来了相夷身亡的确凿消息,我呢也是很庆幸。” 林轻晓已然憋不住,站起身嘲讽:“你庆幸什么呢,你庆幸李相夷还好是没回来,他若是回来乔姑娘到底还会不会与你成亲呢,还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难道很盼望李相夷身死的消息吗?” 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上下扫了他一眼,小嘴嘚嘚:“你这样我很怀疑你居心不良啊,李门主身亡你不为他伤心竟还如此狂妄,你不会还想取代李相夷,也不照照镜子自个是个什么东西,你配吗?” “我本来还不想说你的,乔姑娘喜宴,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你,但既然她邀请了我必然得来,是给她的面子,你若不说,这喜宴也就开开心心安稳过去了,你非得给自己找没脸。” 肖紫衿内心隐隐的想法竟然被她猜中,又被她说的没脸,当即破口大骂道:“妖女,你今日带着他来我喜宴闹事,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你,你给我等着。” “你是个什么东西,需要我把你放在眼里,嘴这么臭你吃了大蒜,还是别说话了你,免得把人给熏死。”说着还扇了扇鼻子作势真闻到了那股味。 莲花楼(62) 果然,嘴臭攻击这一招是万能的,没有谁被说嘴臭还不破防的。 她眼睁睁看着肖紫衿脸色涨红,慢慢变得紫红,胸口嗬嗬的直喘粗气,跟一头愤怒的牛没什么区别。 她忙抓紧一边李莲花的衣袖,一副怕怕的样子拍了拍自己胸口:“哎呀,这是怎么了,该不会要被我气死了,不怪我啊,这不怪我,大伙可都看到了,他自个心眼小。” 有人没忍住笑,笑出了声,林行舟看去,果然是李莲花的好徒弟,方多病笑的肩膀直抖停不下来。 方多病抖着手朝她比了个手势,还以为别人看不到似的做着口型:“林姐姐,你真厉害!” 林行舟得意的一扬头,那可不,她是谁啊,嘴炮小能手。 周围的人嘴角一抽,肖紫衿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几次三番的被羞辱都来自于面前这个女人,他颤着手,也不想顾及是大众瞩目之下,就想拔剑相向。 李莲花眉眼凌厉,手下作势蓄起了真气准备回击。 佛彼白石见气氛不对,几个人忙上前拉住了肖紫衿。 一个接一个的劝说:“紫衿,今日可是你大好的日子啊,你可不要冲动啊。” “是啊是啊,若是动了手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肖紫衿被几人拉住,想起今日这喜宴是他苦苦期盼得来的,他不想被这几人破坏,暂且先按下这口气,日后这仇,他定是要报回来的! 几人拉着他离去了。 何晓凤劝不住方多病。 他几步跑了上来,像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道:“林姐姐,你骂人怎么这么厉害的,半句脏字不吐还能将人给气个半死。” “你没看肖紫衿的脸色,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林行舟拍拍他的肩膀,“想学么,我教你啊?” 方小狗眼睛一亮点点头,蓦然被李莲花狠狠敲了一板栗下去。 痛的嗷一声叫了出来。 抬手一边按着一边说:“你凭什么打我,李莲花,死李莲花,臭李莲花,你给我等着,再说了我就要跟着林姐姐学怎么骂人,你怎么光敲我不敲林姐姐呢。” 李莲花心虚瞟了一眼林行舟,心想我怎么敢骂她,开口道:“你还说呢,行了,赶紧回去,你小姨待会就来捉你。” 方多病骂骂咧咧气不过,上了比武台发泄心里怒气。 这边的林行舟看着李莲花面色不大好看,先示弱了:“我错了,花花,不过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李莲花手点点她,末了还是叹口气:“你这张嘴啊,算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只是下次万不可如此,你知道紫衿这人本就极看重脸面,你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他,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不就是想让他诛心吗,林行舟撇撇嘴,面上还是乖巧笑道:“我知道啦,花花,你就原谅我好不好呀?” 抱着他的胳膊,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他,李莲花终于还是绷不住柔和了一张脸。 莲花楼(63) 周围吃喜宴的人大多散开,去了比武台。 林行舟也拉着李莲花去凑了个热闹,上面赫然站着的就是方多病。 他对面那人极其难缠,他们此刻正胶着着,不分伯仲。 李莲花见此,暗中传音指点他,果然方多病几招之内便胜了那人。 忽然,李莲花耳朵一动,察觉到什么,低声与林行舟说了句什么便随着那人走远了。 后门宅院,苏小慵想着来找乔姐姐说说话。 没想到刚一到门口,就见到一个身着红衣脸上戴着面具的艳丽女子,她听出来那似乎就是古南胤文,当即就飞身上前拔剑刺向那女子。 还没近前就被那女人一刀刺中脸倒在了地上,那女人心狠至极还要再上前。 “碍事又碍眼,给你多划几道。” 正在此时,一把飞剑破门而出挡住了她的步伐。 乔婉娩身着嫁衣,持剑相向,冷声询问:“你是谁?” 那人缓缓摘下面具,声线妩媚:“江湖提及美人,必要将你我并列,你说说,咱们谁更美?” 她手下正要动作,蓦然一阵清呵传来:“乔姑娘,退后。” 乔婉娩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忙后退一步。 林行舟踏着轻功飘然而至,站立于乔婉娩身前。 角丽谯眯起眼睛打量眼前这女子,容貌娇艳不可方物,真是个美人儿啊,不过可真够刺眼的。 她左手持小刀就要往她脸上挥去,已经想到面前这美人被她划花了脸的模样,那才叫人大快人心呢。 她面上带着的笑蓦然一僵,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身上竟然软弱无骨似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力了。 她惊恐的看着眼前这女人,问道:“你是何人?” 林行舟刚刚早已快速手下运起了真气,将一枚银针刺入了她的身体。 此刻听到她问话,也没理她,径直走向昏倒在一旁的苏小慵。 探身把脉,见没什么大碍就给他喂了一粒回元丹。 方才着急,才注意到苏小慵脸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她登时有些愤怒,她最见不得美人的脸被破坏了,好好一个娇俏美人现在成了这样。 她转身怒目而视:“你是手欠吗,就喜欢划别人的脸,划划划,我让你划个够。” 她一把从兜里掏出来一把丹药,这是她自制的放、屁、丹,正愁没人用呢,就给她试试好了,这人这么在乎脸面,就毁了她的面子。 角丽谯拖着身躯一点点往后爬,声音颤抖着问:“你你要做什么?” 眼前人扬着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在角丽谯看来却似个怪物,“放、屁、丹,顾名思义,你吃了它,一个月之内就会不停的放屁,最后你有可能被自己臭死哦。 林行舟歪歪头,又道:“嗯我想想,还不太够,你杀了我家那么多人,我就毁了你最在意的脸如何?” 林行舟觉得自己的想法甚是有趣,怎么惩罚一个人呢,就用她最在意的东西来好了,若是一剑杀了反而便宜了她。 想着,林行舟又掏出来一粒丹药,不由分说塞进她嘴里,拍拍手。 “这丹药呢是我自制的毒药,我还从来没在人身上试过呢,好像第一天你的脸上会冒出许多痘,一日比一日多,最后布满整张脸,还会流脓呢啧啧啧。”林行舟摇着头开口。 “不不,我的脸,我的脸,好痒好痒。”角丽谯翻滚着抓挠着自己的脸,没一会儿就划出了道道血痕。 莲花楼(64) 角丽谯察觉到手上湿湿的,拿到眼前一看,竟是满手的血。 她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林行舟还不大满意:“啧,没意思,这就昏了。” 她想起什么,转身将苏小慵扶了起来,抬头看去。 乔婉娩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听到林行舟呼喊,才回过神帮忙搀扶苏小慵。 将人给扶到床上躺下没一会儿,屋子外便多了许多杂乱的脚步声,有人看到了屋外昏倒在地上的女人,一时辨认不出是谁。 又因着心急便快步推开了房门。 首当其冲的是肖紫衿,他几步上前大声问着:“婉娩,婉娩,你没事?” 林行舟摸摸耳朵,“你瞎了吗,没看到乔姑娘人好好的坐在这吗?” 谁料肖紫衿却道:“就是因为跟你这个妖女在一块才危险,说,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是不是跟金鸳盟有联系?” 肖紫衿早便存了心报复,这会来了机会可不得火上浇油,让大家伙的质疑朝向林行舟。 佛彼白石中的三人除了石水还心存疑虑,都纷纷上前指向林行舟。 林行舟不免觉得可笑:“不是,我一句话都没说,你们就将我定罪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那必然是你这个妖女心虚,不知道说什么了。” 几人就要冲上前来,方多病和乔婉娩拦住他们,劝说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他们却不管不顾纷纷持剑相向,林行舟暗暗讽刺,这几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那副鬼样子,她少不得给他们点教训。 这时,一道锋利剑光将几人隔了开来,几个人阻挡不住这来势汹汹的剑意,当即倒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站稳后几人面面相觑,不这不可能,这是李相夷的剑意? 李相夷还活着? 这几个人里,只有石水最为欣喜。 她满眼期许望着逐渐逼近的脚步,抬眼看去,竟然是李莲花? 难道李莲花就是李相夷吗。 “李门主,石水见过门主。”她当即行了个礼。 没有人会怀疑,这浑然天成,势不可挡的剑意除了李相夷还能有谁? 见此,李莲花一把将面具摘了下来,几人望着这与从前几分相像的面容再也无话可说,跟着石水一道行了礼。 唯独肖紫衿面色僵硬的立在那里,像是石化了一般。 李莲花没理他们,先上下打量了林行舟一眼,见无事才又转头。 他先将石水扶了起来,这几人里各怀鬼胎,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只是顾念着从前的情谊,他也懒得管。 沉声开口道:“我已经不是四顾门门主,不必如此,我也无意再回来,只是你们行事太过,我竟不知,四顾门百川院,现下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能够随意给他人定罪吗?” 李相夷虽已十年不曾回来,但威压犹在,几人忙拱手认错:“门主,可可是此女实在是可疑,自从她来到这里,便祸事不断,我们怀疑她与金鸳盟有勾连。” 林行舟简直想翻个天大的白眼给他们,这都什么人啊。 她冷冷一笑,从李莲花身后走了出来,“方才我来时,便见到小慵被角丽谯打伤在地,她正要对乔姑娘下手,我刚好赶来而已,外面躺着的就是她,你们不去抓她,反而来这里诘问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里是不是有内鬼呢?” 肖紫衿面色复杂,这才反应过来回道:“说不定是你做的戏呢,那女人脸成了那副样子谁认得出来是不是角丽谯?” 林行舟叹口气,不想说话了,便招手让乔婉娩来解释。 这会人终于是安静了,乔婉娩才得以开口:“事实确实如林姑娘所言。” 莲花楼(65) 乔婉娩眉头皱起看向肖紫衿,她知晓今日之事一切就因为他起头。 肖紫衿躲闪着不敢看她的目光。 乔婉娩心下已然对他很失望了,才又开口道:“门外的女子就是角丽谯,她身上应该有能证明她是金鸳盟的物证,你们可以去查探,还有苏姑娘也能够证明。” 苏小慵先前已经被喂过丹药,方才吵闹间迷迷糊糊就醒了过来,正着急着。 此刻迫不及待的开口替林行舟解释:“我能证明,方才就是角丽谯将我打伤的,这一切都与林姑娘无关,是她救了我们。” 见两人都开口解释了,其余人再无话可说,一时觉得没脸便都没有吭声。 林行舟更是对这些人颇为不屑:“麻烦你们下次在有了充分证据之后再抓人好吗,这样好歹也有说服力一些,以为你们是皇帝吗,想抓谁就抓谁,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没有证据就胡乱给人定罪。”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安静如死鸡,半晌后,纪汉佛才起了个头致歉道:“抱歉,林姑娘,是我们太过武断了,下次定不会这样了,还请林姑娘原谅则个。” 林行舟也没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走出了门,指着地上昏倒的角丽谯道:“那她就麻烦各位绑好送到大牢里了,待她醒来正好可以审问审问百川院内鬼是谁。” 说到这里,林行舟饶有深意的瞥了一眼云彼丘,他察觉到却有意避开。 待到人都散了开来,林行舟才又返回到屋内。 此时屋内只剩下苏小慵及关河梦,和一边站立着的李莲花及一脸呆滞的方多病。 她先是看了看苏小慵脸上的划伤,转而又对着关河梦意有所指道:“没什么大事,你脸上的伤想来你义兄定然会帮你医治好的。” 单单看这关河梦望着苏小慵的眼神就不大对劲,估计之前来找李莲花的茬也是因着这原因,果然就见关河梦不大自在似的朝她点了点头。 林行舟起身看着一边气氛僵持的师徒俩,这下好了,友谊的小船彻底翻了。 “走,让小慵好好休息休息,咱们出去聊。” 林行舟一手拉一个,将别扭的两人拉出了门,来了一处凉亭。 方多病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憋不住话,“李莲花就是李相夷?” 李莲花对着他一副执拗的脸孔没有办法,只得点点头。 方多病眼眶红了红,嘶哑着嗓子吼道:“耍我很好玩吗,我把你当朋友,你拿我当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李莲花喉咙滚了滚,欲言又止。 方多病更为气恼:“亏我还担心你,结果呢,我还真是傻,正如你所说,你心里就只当我是累赘,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就怕我拖累你们!” 李莲花垂着眸子半天也没吭声,他心里有诸多难言之隐无法诉说,林行舟看了心里难受,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倔。 “方小宝,你说这话是在诛他的心啊,他也是有口难言,你知道他这十年是如何过的吗,十年前的事你该知道的,只是你不知道的是他中了碧茶之毒,你应该听过它的名字的,他被逼无奈,只好隐姓埋名成了李莲花。” 方多病本还气愤,听到这还是止不住的担忧,“碧茶,谁给他下的?有解毒的法子没有,赶紧走,我带你回天机山庄,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说着竟是风风火火的拉着李莲花就要走。 莲花楼(66) 却没料到没拉动,回头望去,李莲花还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方多病着急的要上火他却跟个没事人似的。 “我的毒已经解了,前些日子你林姐姐不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吗,正是去帮我寻解药去了。” 方多病这才松了口气望向林行舟,见她点了头彻底放了心。 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一声轻微的叹息从李莲花口中逸了出来,他终是上前一步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开口。 “方小宝,你总说我瞒着你这些事,我也思考了,这事确实是我不对,我总以为你还是个孩子便不想将你牵扯进这些纷争中,却也忘了你始终也该有知情的权利。” 李莲花踱步走到檐外,眼神眺望着上空,“若不是遇到了你林姐姐,我怕是也没多少日子了,便想着不如就这样好了,你也就当李相夷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身故,我呢就寻个僻静地方过完此生。”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决定还是把这事一并说了:“你知道单孤刀他” “他是我爹对,我已经知道了,回天机山庄时我就知道了。”方多病回答道。 “你爹他很可能并没有死,并且这件事背后牵扯着巨大的阴谋,所以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只是到了现在也就不瞒你了。” 方多病点点头,他也在暗里调查这事,自从上次采莲庄后他便知晓了,只是现下还没有消息。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他才渐渐意识到,李相夷,也就是他师父本人可就站在他面前呐?! 他敬仰了许多年的人物真真切切就在跟前站着,蓦然想起那功法,开口问:“那我练的不就是扬州慢了?”他激动的嗓子都劈了叉。 李莲花顺势坐在了林行舟身边,慢悠悠开口:“是啊,我当时让你这臭小子练,你还不肯呢。” 他忙摆摆头,“那不是不知道吗。”又嘭一声双膝着地,掷地有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结结实实磕了头,李莲花被他这动静惊住了,忙站起身隔住了他的额头,将人给扶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还真是不怕疼的啊。” 方多病只顾着傻乐,转悠着眸子又冲着一边悠悠然看戏的林行舟大喊道:“师娘!” 林行舟嘴里的茶水当即喷了出来,她接过李莲花递来的帕子擦擦嘴角,咳了好半天才止住,末了,拿手点点他:“活生生给我叫老了好几岁,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叫我就行了。” 缓了缓,这才说出自己的打算:“你爹的事大概与南胤有关系,那无心槐便是从中获取的,冰片一事我们还得追查下去,现在又正好抓到个送上门的不问白不问,或许我们还可以借她抓到内鬼呢。” 方多病打起了精神,神采奕奕道:“那我去盯着牢房里。” 林行舟点点头。 他此刻满心的喜悦不知对谁说起,只恨不得朝天大喊,自个的师父李相夷并没有死还传授了他功法!! 莲花楼(67)这章也爽!云彼丘自食恶果 几日过去了,只从角丽谯撬出了那无心槐的来历,正是来自于近日闻名于江湖的万圣道,除此以外便不知道了,也没人见过这万圣道幕后之人的面貌。 不过总算也是个有用的消息了,当下之事就是要比万圣道先一步取得其它几枚冰片。 方多病守了好几日,始终没见到牢里有任何异样,就在他就要松懈下来时,终于牢里来了个熟悉的人。 云彼丘面色慌乱的左顾右盼,见着牢里值守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才急匆匆的来了角丽谯所在的牢房。 他虽然本意也本来就是想取得角丽谯的信任覆灭金鸳盟,但见到角丽谯落得一副凄惨样子又不免心生恻隐之心,好歹他们之前也有过一段情。 所以在等候了几天后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将角丽谯偷偷放走,算是全了那段情意了。 现在看到角丽谯昔日红颜不在,面上惨不忍睹,不忍直视,手中动作也慢了下来,只听得角丽谯苦苦哀求,还是将门给打开放了出来。 正将人搀扶着出了门口,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他心下一惊抬头看去,其他几位院主和李莲花几人都在,纪汉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彼丘,你怎么能私自将角丽谯这个妖女给放走呢,枉我还一直不相信,原来你就是内鬼,难道你此前说的悔过之心全是假的吗?” 云彼丘想反驳,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辩解,此刻他真真体会到了林行舟那日的心情了,真真是百口莫辩。 林行舟依旧是讽刺的笑出声,“原本以为云院主在给相夷下了碧茶后能真心悔过,没想到啊,这就是江湖中所说的你十年画地为牢,你悔过到哪里去了,狗肚子吗?” 狐狸精在脚边应景的叫了几声。 林行舟摸了摸它毛茸茸的短毛,转身对着其余人询问:“云院主此番行径颇为人不齿,其余几位院主作何打算,总不能再像从前一般轻飘飘就放过了他?” 乔婉娩此前并不知此事,现下听闻了这事又是后悔又是愤恨,她第一个出声道:“我还不知相夷为何不肯回来,原来是这样,你怎能如此待他,你可知碧茶是何种毒药?” 云彼丘默默低下了头,面对众人的诘问,心下悔恨难挡,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 他抬头看向李莲花,“门主,彼丘自知罪孽深重,是我识人不清听信他人谗言,酿成了大祸,要如何罚我都认。” 李莲花闭了闭眼,长叹口气才道:“彼丘,你还记得从前创立四顾门百川院时的情景吗,我们高谈论阔,讨论着如何建设四顾门,如何创立一个对江湖人来说都公平、公正的地方吗?” 云彼丘呆呆望着湛蓝如水洗般的天空,半晌,眼角落下了抹泪。 其余三人想起往事,也不由面面相觑,是啊,何时他们都成了这副样子呢,他们不是为了江湖道义,为着给江湖中人一个论公道的地方才纷纷投入四顾门吗,可他们都做了什么,好似被江湖中人捧的太高,便不知所以了。 莲花楼(68) 一时间无人说话,石水先打破了沉默:“将云彼丘就关在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中,让他就此了却残生。” 看云彼丘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想来也没有多少想活着的盼头了,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郁郁而终了。 其他几人自然没话说,让人将云彼丘拉走了。 石水又转身朝李莲花拱手道:“门主,请您回来重掌四顾门,从前到现在,石水心中只认您是四顾门门主,一直期盼着您回来。” 其余人也纷纷表示:“是啊,门主既然回来了,四顾门自然便可以重现于江湖了。” 肖紫衿面色复杂,他心里恐慌不定,从昨日回去以后,阿娩便再未与他多说一句话,若是李相夷回来了 李莲花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缓慢开口:“我已经不是四顾门门主,我只是一介游医李莲花,也无意再掺和江湖中事,百川院有你们我也放心了,日后再相见也不必把我当成你们的门主,就这样。” 石水还是不肯放弃,“门主,难道您是对我们此前之事有介怀吗,门主你。” 李莲花笑着摇摇头打断她:“我意已决,你该知道的,我决定了的事轻易不会更改,此前我确实对你们对彼丘,不,是对所有漠视之人甚至怨恨天意,可我早已经释怀了,现在的我体会到了与从前大不相同的生活,我有一条狗还有一座楼,身边有三两好友,以及。” 他侧过头看向身边之人,勾唇笑道:“以及妻子,我们相伴行走于天下,看遍名山盛水,已然满足。” 石水明白他与他们说这么多话的用意,也明白那个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少年郎再不会回来了。 此间事已了,方多病还是随着李莲花两人回了莲花楼。 只是,当晚便收到了石水的传信说是角丽谯已经逃离了百川院,不知所踪。 方多病已然坐不住,就要拿着剑去寻。 林行舟拦住他,“不用找,她肯定是回金鸳盟了,她身上有我给她下的毒药不出几个月必死无疑,再说了,我们还得放长线钓大鱼呢。” 方多病这才肯安稳坐下来。 李莲花端了好几盘热菜过来。 红烧肉、蚝油生菜、老鸭粉丝汤并香煎鸡翅,闻一口,香到了骨子里。 自从李莲花解了毒以后,做菜水平直线上升,几人饿极了,快速吃起了饭。 一时忘了狐狸精,它急的就差说人话了,绕着桌腿不住转悠。 众人这才记起来,林行舟忙放下筷子往它的饭碗添了饭菜。 “快吃,差点还忘了你了。” 狐狸精没顾得上责怪不称职的主人,埋头吃了起来。 几人马不停蹄的顺着线索找了过去,从刘如京那里取得了一张字条,几人正发愁着,蓦然发现苏小慵也来了莲花楼。 甫一见到林行舟,便上前给了她一个熊抱。 “林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林行舟也不由惊喜回抱,“我也想你,小慵,对了,你的脸好了?” “是呀是呀,我义兄的青玉复颜膏可是天下一绝,疤痕嘛,自然是留不住的。” 苏小慵挽着林行舟的胳膊坐到了一边,“林姐姐,我跟你说啊” 两人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尽是女孩间嬉笑打闹的声音。 如此过了半晌,还不见停下来,李莲花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那人却浑不在意。 于是他又加重了些力道:“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妨咳的力道过了些,竟停不下来。 他咳的面红耳赤,倒是见那人终于停了下来递了杯水给他。 莲花楼(69) 林行舟一边轻抚着他的背,话语里止不住的关心,“这是怎么了,可别是着了凉了。” 李莲花接过水杯润了润嗓子,这才觉得好受许多。 听到这话未免心虚,他哪能说是因为他看不惯自家娘子就顾着与别人说话而不理他了呢。 苏小慵却是旁观者清,一脸促狭道:“李大哥,该不会是看见我与林姐姐说起话来吃醋了。” 李莲花心虚的左瞟瞟右瞟瞟,就是不答她的话。 林行舟笑笑看着李莲花无所适从的样子,将人给拉到了一边坐下。 苏小慵双手托腮,“我呢在家里呆的太无聊,就来找林姐姐玩玩,李大哥你不会不同意?” 李莲花皮笑肉不笑冲她敷衍一笑,他能说不愿意嘛。 苏小慵一手敲着桌子,一边意有所指:“哎呀,我最近呢跟我爷爷学了些关于南胤的一些事儿,他。”指了指方多病,“在桌上比划的我刚好看得懂,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抵得了我在这莲花楼的住宿费喽。” 李莲花还没开口,方多病一口咬定:“能,当然能了,我师父他肯定不会那么小气的对?” 李莲花抬起手指着他,气的手指发抖,作孽呀,收了这么个缺心眼的徒弟。 方多病没在意自个师父的脸色,将图纸递给苏小慵,“那你快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金半山。”苏小慵一字一句道。 几日后,玉楼春忽然来信邀请几人参加漫山红。 几人正要上马车,蓦然被侍从给拦住了。 “几位,今日我们安排了两辆马车,男客与女客需得分开。” 闻言,林行舟与李莲花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各自上了马车。 女宅中,林行舟比李莲花要先行一步到达了女宅,一路上她闻到了些许奇异味道,也没做声,只当作不知道与苏小慵一同睡了过去。 这女宅里的氛围甚为奇怪,女子皆谨言慎行,行为小心,但言语间似乎麻木不已。 况她们见着林行舟和苏小慵好像十分的激动。 苏小慵不禁询问出声。 碧凰答道:“只是女宅之中鲜少见外来女客,我们有些惊奇罢了。” 这话就很是让人深思,林行舟敏锐觉察到了不对。 待得侍女们来唤她们去往宴席,她们这才得以相见。 “这一路上没什么事?”李莲花凑近林行舟问道。 林行舟摇了摇头,没过一会儿就见宴席主人玉楼春坐于上方。 “在场之人皆是玉某敬仰之人,今日得以齐聚一堂,诸位,可在此尽赏美酒美食。” 玉楼春说罢又看向林行舟的方向,待看清了两人的面貌眼神一闪,微微笑道:“早便听闻无忧派林姑娘医术一绝,还有这位万人册的孙女,今日得以相见,竟不知也是如此之貌美,比之我这女宅中的姑娘也是丝毫不逊色。” 这话说得好似有些许不对劲,林行舟皱了皱眉头,只点点头并不回答。 玉楼春神色尴尬,又转移话题道:“今日漫山红还给各位贵客们准备了一些惊喜。” 他拍了拍手,从帘子后面鱼贯而出的几位姑娘,纷纷落座于席间客人身旁。 林行舟却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本低着头,察觉到有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也不免抬起头看去。 登时眼睛便瞪大了,她张口就欲说话,蓦然意识到此时场合不对又按耐下激动的心情。 莲花楼(70) 林行舟看到了这人才意识到这漫山红不大对劲,她扯扯李莲花的袖子,借着袖子的遮挡,附耳说道:“方多病旁边的女子我见过,她是当朝公主,这里只怕是不对劲。” 李莲花听到这也是神色凝重,来这里之后便觉得氛围甚是古怪,堂堂公主沦落到了这里,这里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曲雷动之舞以后,席间不少人丑态尽现。 东方皓原本就对这女子的安排不甚满意,此刻站了起来,醉意朦胧的看向了林行舟的方向。 他缓缓走向前,正欲搭上林行舟的肩膀,冷不防被李莲花挡住了。 他微微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李神医难道也为美色所惑不成,我观林姑娘仙姿玉貌,颇为欣赏,就想结识一番罢了。” 他说着还要上前,林行舟冷哼一声,“我却无意与你结识,你若再上前,就别怪我手下没轻重了。” 江湖中只闻名林行舟医术一绝,却不知她的武功及毒术却也不差,是以东方皓并不在意,反而还笑了起来。 他话语调笑道:“没轻重,那我倒要瞧瞧是怎样的没轻重了,我还想一尝这滋味呢,想来定是美妙至极。”说着竟还舔舔唇,神色颇为猥琐。 李莲花面色沉沉,眼神像结了层霜似的,手中握着的力道更甚,东方皓惨叫一声,手竟似是被掰折了一般。 席间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玉楼春忙笑着阻止,“李神医,东方先生想是喝醉了酒,便糊涂了,不妨就放过他。” 林行舟手中转着杯子,闻言似笑非笑道:“刚才怎么不见玉先生阻止呢?” 玉楼春一时无话,忙朝东方皓递去眼神。 东方皓连连讨饶道:“林姑娘,是我方才喝醉不知所谓了,还请原谅。” 林行舟摇摇头,站起身便先一步出了门,“这漫山红也不过如此。” 宴席不欢而散,林行舟与李莲花两人夜里来了方多病的房间。 待掩上了门,清儿便一把拥了上来,“林姐姐,你可算来了。” 林行舟拍拍她,待她情绪平复下来才又问道:“你怎么会来了这里?” 清儿一脸委屈,撅了撅嘴道:“还不是为了他。”她一手指向了方多病。 方多病一脸愕然,也指向自己:“我?关我什么事儿?” “要不是为了找你,我至于出宫吗,结果就被拐到了这。” 林行舟本就心存怀疑,听到她说的话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这女宅中的女子大概都是被拐至此的。 “那清儿你可还记得拐你之人是谁?” 清儿满脸愤恨,语气中颇为不屑:“就是那个东方皓,他与玉楼春勾结,拐卖女子到这里,碧凰姐姐她们全部都是被拐来的她们比我来得早的多,不知遭了多少罪了。” 方多病一下站起身,语气中不无惊讶:“什么?那这个玉楼春也太可恶了,我还以为这些女子” “你以为什么,我本还以为你是个正经人呢,没想到你也如此,竟来参加了这宴席,想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清儿哼了一声,头撇向一处。 莲花楼(71) 方多病气急,上前两步走到她身旁解释:“我又不知道这事,怎么能怪我。” 清儿仍然是抱胸不理他,两人活像一对欢喜冤家,林行舟与李莲花看着看着也笑了起来。 不可谓是一段命定的姻缘啊,两人感慨。 那边的两人终于是吵够了,清儿想起什么,又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林姐姐,你一定要救救她们。” 林行舟沉思了一会儿,心下已然有了主意,“碧凰姑娘应该是你们这里主事的,我们去找她谈谈。” 几人朝着碧凰所居住的地方去了。 清儿率先敲了门,“碧凰姐姐,你在吗?” 碧凰一惊,听到熟悉声音才开了门,却见她后面还站着几人,赫然是来这里的客人。 她微微一愣,皱起眉头询问:“怎么了清儿,怎么还带着客人来了?” 清儿左右看了看,说道:“碧凰姐姐,我们进去说,我有事找你。” 几人进了门,碧凰给几人倒了茶水,清儿忙拉着她的手急切开口:“姐姐,我们有法子逃出这里了,你跟其他姐姐跟我们一起走。” 碧凰闻言瞥了瞥其他几人,只是遮掩着说道:“走什么,我们在这里挺好的。” “哎呀,碧凰姐姐,我认识林姐姐,他们可以相信的。” 碧凰却是面色一僵,不为所动:“不必了,我们就不走了” 清儿一脸不可置信,松开了她的手:“怎么会这样,难道你们不想离开这里吗,这里这么可怕。” 林行舟与李莲花对视一眼,聪明如他们,已然知晓碧凰不肯走是为何。 林行舟温声开口:“碧凰姑娘,你们不肯走,莫不是因为想报仇?” 碧凰被说中了心中打算,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 林行舟道:“同为女子,我自然理解你们心中所想,被困了这么多年,屈辱了这么多年,说心中不愤恨是假的。” 碧凰沉默良久,说出了心中所想:“是,我们这些姐妹们早已经打算好了如何复仇,只是不想将清儿牵扯到其中,便没有告诉她,她年岁尚小,不该牵扯到这肮脏事中。” 清儿这才懂得了她们的用心良苦,眼眶顿时红了:“姐姐,你们你们应该跟我说的。” 碧凰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说着:“你来这里的时间短,现下有了能出去的法子,便不用跟我们一样,这是好事,玉楼春死了,若是事发,你也不会被牵扯进去。” 她又抬了头对着几人说道:“况且,就算我们走了,若是玉楼春又拐了其他女子来呢,倒不如就此将他这个禽兽给杀了,一了百了,也免得其他人受累。” 她眸色冷冽,好像对玉楼春这个人恨不得生啖其肉。 林行舟颇为唏嘘,这世道女子何其难也,这几个姑娘能有此心,真真是颇为坚毅果敢。 “碧凰姑娘,若我说我有法子能解决他呢,想来你们也不想手上沾了血腥,为了这么一个小人赔上自己的后半辈子。” 碧凰想起赤龙及慕容腰,以及其他姐妹或许还尚有家人在世,一时沉默,她们心中当真是想将玉楼春大卸八块以泄心中愤恨的,可也正如林行舟所说,如果当真这么做了,后半辈子怕是一路皆要逃亡。 莲花楼(72) 碧凰抬头道:“林姑娘当真有法子能帮我们收拾了玉楼春?” 林行舟点点头,“自然,我不会欺骗你们,放心,我会让他死的很凄惨的。”最后一句话透着森森寒意。 只要一想到这玉楼春所做的事,便觉得这人当真是连畜牲还不如。 “好,我信你们,我去跟姐妹们说。”碧凰起身就要离开。 李莲花与林行舟几人也准备回屋子里,两人经过了方多病的屋子,方多病就要回屋里,此时清儿还巴巴的挽着林行舟。 林行舟对着清儿道:“清儿,你先跟小宝一块进去。” 方多病闻言忙摆手拒绝,林行舟拉着李莲花最后促狭的笑了笑:“未免打草惊蛇,今日公主就只能委屈在这了。” 两人走后,方多病与清儿对视一眼,互相撇过头去,“哼!” 李莲花与林行舟所住的房间相隔不远,临分开前,李莲花拉住了林行舟,“舟舟,你所说的法子是?” 林行舟只但笑不语,片刻后朝他眨了眨自己那双大眼睛,语调轻快说着:“狗咬狗罢了,明日你就晓得了,走走走,回去休息了,明日有好戏看。” 李莲花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梁,又低头亲了亲她,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抱着却是片刻也不想分开。 第二日,林行舟早早起了床,摸索着去了东方皓的房间口,他此刻还呼呼大睡,根本没察觉到房里来了个人。 林行舟手中轻轻一弹,他无知无觉只觉得口中多了些什么,嚼了嚼便咽了下去。 林行舟见此,满意的笑笑便功成身退了。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众人应玉楼春所邀前往山上一聚,这山上正是好时节,碰巧风景美如画,众人一时感叹不已。 没人发觉少了一个人,没过一会儿,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众人忙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奔了过去。 声音就来源于大厅处,此刻不少的姑娘正站在门前瑟瑟发抖,施文绝怜香惜玉,轻声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碧凰牙关打着颤,抬头满脸是泪,抖着手指向大厅内开口:“主人主人他死了。” 几人闻之色变,纷纷对视,陆剑池刷线走了上前,骤然瞳孔一缩。 眼前所见真真可谓是惨不忍睹。 只见东方皓不知怎么发了狂,手里拿着把刀猛朝着玉楼春身上砍去。 玉楼春双眸瞪得大大的,脖子已然被砍断了一半,只剩着皮肉连接着没有断了开来。 四肢也被东方皓砍的东一处西一处,整个房间内血腥味浓重,随处可见喷溅而出的血液。 而东方皓宛如地狱修罗一般,眼眸赤红布满了血丝,眼见着人早已断了气,却还是不停的手持刀机械的往下砍去,一刀下去,血肉横飞,玉楼春半边脸便被削了去。 一刀一刀,血液溅到了他的脸上,整张脸充斥着布满了红色的粘稠的液体。 后面几人慢了几步,也追了上来,被眼前这一幕惊的一时不能动弹。 李莲花心知这是林行舟所说的法子,还是将将捂住了林行舟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这血腥一幕。 陆剑持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上前制住了发狂的东方皓,将他一把打晕。 莲花楼(73) 房间内的场面难看的紧,然而谁都没有怀疑,这杀人凶手就是方才杀性大发,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玉楼春给乱刀砍死的东方皓。 人证物证俱在,这桩血案也就不需费什么功夫查探了,于是众人唤人去寻来了百川院并朝廷官府来。 只是在这等待的时间里,女宅中的侍卫们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径直往姑娘们身上扑去。 一时间,整个院中尽是女孩们的哭喊声,碧凰紧紧持着手里的小刀,虽然她不会什么武功,但也绝不甘愿被这些人糟蹋了去。 好在这声音大,惹来了众人的注意,林行舟一行人匆忙赶来,便见这人性丑恶的一面。 林行舟眼中闪着寒光,手中银针闪烁,内力催促之下几根针准确无误的插到了他们的身上,当即痛呼出声倒在了地上。 其余人皆被李莲花病发多病给收拾了。 场面终于控制住了,姑娘们都紧紧抓住衣服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碧凰先上前一步,语气中还带着惊慌道:“林姑娘,李神医,这些侍卫们见玉楼春已死,便跑到这儿来,想对姑娘们” 余下之话未说出口,众人已然是明了了。 其中一个护卫被方多病抓着手腕,却仍然不知悔改似的,言语之间颇为轻佻:“左右都不过是些接待客人的玩意儿,让谁快活不都一样吗,况且玉楼春已经死了,我们的解药也都没了,在死之前我们还不能快活快活了?” 方多病神色一冷,捏着他手腕的手更加用力了些,那人面色扭曲嘴中溢出痛呼。 “那你左右都要死,什么时候死不都一样?” “玉楼春就是给你们下了毒,以解药威胁你们?” 有侍卫禁不住身体中被银针刺中的伤口处传来的阵阵刺痛,回答道:“是,他就是以这威胁我们给他卖命,呵,否则他哪天睡着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们这些人最是痛恨他不过!” 林行舟神色轻蔑,颇为不齿:“你们痛恨他如此作为,自己此番行事又何尝不是一样,那药就该让你们毒死才好!” 那人眼神一翻,咬紧牙关:“你” 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后面的话来了,只因为他们的性命都把持在面前人手中。 李莲花叹息一声,过往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人性的丑恶他不知见了多少,有那亲生孩子不顾血亲之情亲手杀害自己的父母的,也有那等人面兽心之人为夺取家产便杀害自己的枕边之人。 所以说,鬼魅又有什么可怕的,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了! “你们本是可怜之人,却又冒犯可怜的姑娘们,实在是可悲啊。”李莲花道。 话虽如此说,也不能眼睁睁的真就看着这些人死在这里,否则到时候百川院和朝廷的人来了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林行舟已然打定了主意,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不可。 李莲花时刻关注着她,看着她脸上又漾出了抹小狐狸般狡猾又俏皮的笑容来,哪能不知道她心下定然是又要出手了。 与她互相对视,那人朝他轻轻眨了眨眼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好像蝴蝶的翅膀一般,令人看了心痒痒。 李莲花当然不会阻止她,况且在他看来这些人也不值得他费心思,与林行舟相处了这么久,他多多少少也被她的为人处事的方法及性格影响到了。 莲花楼(74) 在旁人看来,此刻这对男女站在一起,脸上赫然是如出一辙的冷漠神情。 李莲花这人,外人不知,只单看这人的俊朗外表以及脸上时不时显露的笑容,便以为这人是个好相处的性格,其实不然。 他这人对别人向来是不多在意的,所以他的真实性格是柔和中掺杂着冷漠敷衍。 世上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的走进他的内心,到现在为止也就那么两三个,其中一个是他今生知己,是的,虽然不想承认,笛飞声已然成为了他的知己。 瞥了瞥一旁面色认真冷肃的方多病,嗯这个二傻子似的徒弟也算一个,再一个就是他身边这人了,如果他认定了一个人,那必然对这人是无限包容的。 不多会,杨昀春便带领着一众人赶来了,紧随其后的还有面无表情的石水。 杨昀春甫一见到她,便扬起抹笑打起了招呼:“石水姑娘你也来了。” 石水淡淡瞥了他一眼,低低吐出几个字:“傻子一样” 杨昀春还未听清,眼前扎着高高马尾,背影高冷的人儿便已经提前一步走了。 碧凰眼见着人来了,看向林行舟,见她点了点头,朝着眼前的这些人道:“我此前见过东方皓与玉楼春似乎在密谋着什么,便仔细听了听,好似他们在外头售卖阿芙蓉,并且东方皓也时常拐卖人口送到这女宅中。” 听到这里,杨昀春皱紧了眉头,神色严肃,阿芙蓉,朝廷可是严令禁止售卖的,这两人可真够大胆的,竟然敢私下售卖。 况且,这女宅中可有不少的人,竟都是被拐卖而来,这两人可真不是东西! 他抬起眼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去搜查一番,想来他的房中定然藏着过往来细,这些事便都交于我们了。” 此时,被打晕的东方皓也好似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被绑住了他拼了命的挣扎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竟然将我绑起来!”他又惊又怒道。 杨昀春冷哼一声,“你杀了玉楼春,怎么,现在开始装不记得了?” 东方皓呆住了,看着自己手上身上的血迹才恍然想起了什么。 他想说不是他,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确实是下了手的,那时不知为何突然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般的。 见他如此,杨昀春也不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说,你与玉楼春私下做的生意的明细在何处?” 经过一番审问后,杨昀春从玉楼春的密室中搜查出了不少的东西,还有那些侍卫配出的解药丹。 这些侍卫这几日就到了需要解药的日子,此刻这里懂医术的也就只有个挂名的李莲花和有真本事的林行舟了。 自然也就只能看林行舟了,林行舟拿着手里的药方并不说话。 那些侍卫见有救了,忙不迭的跪地恳求着,“各位大爷小姐们,我们不敢了,真的再不敢了,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林行舟撅了撅嘴,好像非常勉强似的点了点头,挥手就让他们滚了。 转身却在这原本的药方中多添出了一味药来,如果单单只这药服下倒是没什么,混入其中便有事了。 林行舟拿着配制好的药丸,拍拍手,这些人既然如此不把女子当回事,那么就让他们下半辈子做不成男人好了。 林行舟点点头,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甚好。 莲花楼(75) 女宅一案已然了结,众人齐聚一堂。 这些姑娘中,有人的家人爱人不惜家财万贯寻遍天下,还有人舍身也要救出自己的亲人爱人。 林行舟在听过了赤龙与慕容腰原本的打算后,颇为感动,不远万里从自己的国家孤身前来,不惜自断一臂也要救出心爱之人,为此筹谋许久。 若不是林行舟一行人解决了此事,或许他们能够圆满却也终究是有些遗憾,是以他们对于林行舟一行人非常感激。 只是还有些姑娘本就在家中不被看重,此番遭了此难回去怕是日子不大好过。 姑娘们一时愁绪满面,林行舟上前拉住了她们:“各位姑娘们,若是不嫌弃,可投入我们无忧派,无忧派之中尽是女子,你们若是去了还可学习药理医术,将来未尝不可替人诊治,或者开医馆治病救人呢。” 他们听闻此话,纷纷面上惊喜道:“果真如此吗,那我们愿意的。” 她们连连点头,虽说当今世上已然对女子没有从前那么苛刻,可女子若是孤身一人若是什么也不会也难以立命,若是学会了医术,何愁无法生存,况且能治病救人,也未尝不是替自己攒功德了。 女宅事已了,这结局可谓是皆大欢喜了,仇人已死,姑娘们也有了去处。 方多病几人正准备回莲花楼了,蓦然被清儿给拦住。 方多病疑惑的看去,清儿却是伸出手臂拦住了他,眼神不大自然的瞅着他,“此前你逃婚一事,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方多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清儿目光游移,眼神瞟到了杨昀春,抿抿唇还是开口:“这次我出来了这么久,父皇肯定很是担心我,我马上就要回去了。” 方多病听到这话,面上就是掩饰不住的高兴,忙朝她拱手道:“恭送公主。” 清儿一看他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下羞恼,声调都高了不少:“你就这么急着要我回去,你送瘟神啊。” 方多病愣了愣,他本就是个直肠子,从前只与自己的娘亲跟小姨接触过,自然不懂女子的婉转心思。 其余人却是忍不住相视而笑,林行舟一时绷不住,笑倒在了李莲花的怀中。 李莲花只轻轻揽过她的腰身,也是被这徒弟给引的藏不住笑,手刮了刮鼻子借此掩饰住笑意。 方多病一脸疑惑:“不是公主说要走我才送的呀。” “你个木鱼脑袋只会探案,好了,我这就要走了,我会回去跟父皇求情的。” “公主深明大义,方某万分感激。”方多病大喜过望。 清儿也有些儿疑惑了,“感激什么,婚事早几日晚几日有什么区别,等你闯好了江湖再办也不迟。” 方多病不笑了,张嘴便是:“啊?” 公主一脸理所当然道:“我看你嘛,人虽笨了点,但是为人正直,也算是个好夫婿,那个你多加小心,别让别人记挂了。” 转而又对着林行舟道:“林姐姐,那我就先走了,你日后多来找我玩,我一个人在宫中可无聊了。” 林行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公主甩下这么一句话便在一群人的拥护之下离去了,只留下一个五雷轰顶的方多病滞留原地。 余下人都一脸揶揄的看着他。 林行舟拍拍他的肩膀,颇为好笑道:“公主对你这么记挂,你呢就不要推辞了,不如安安心心跟公主成婚去。” 方多病气急败坏,“林姐姐,你” 没等他说完,李莲花也拍拍他的肩膀便也跟着林行舟走了。 独留方多病一人风中凌乱。 莲花楼(76) 临走前,碧凰将她从前从玉楼春那里偷偷拿回来的冰片给了他们,她不知这东西有什么用,只是看玉楼春平日颇为小心,想着这东西或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便交给了李莲花一行人。 “玉楼春必然跟其他几人是有联系的,我们还需得好好的找一找,这里说不定有什么密道之类的地方。”李莲花道。 几人问过了这里资历最久的碧凰,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便顺着寻了去。 来到了一处石洞前,李莲花与林行舟两人走在前方,猝不及防的便掉进了洞中,轰然石块就砸了下去,将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李莲花揽住林行舟的腰身,飘然落至地面,他看了看林行舟身上,确认没有伤处才放下了心,两人这才打量起他们所处的地方。 石洞下方,赫然是一处隐蔽的密室,烛火映照出整间屋子的大概布局。 这地方颇有种少数民族祭祀所用的东西,头顶处挂满了不少的布条和一些认不清的东西。 走到正中间,赫然便是南胤的标志。 几人顺着找出了黄泉府主的线索。 几个人刚走到准备回莲花楼的路上,蓦然被人给拦住了。 面前赫然是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身后还带了不少的人前来,将他们给围剿住。 为首之人看着李莲花,不怀好意的勾起嘴角开口道:“师弟,许久未见,你竟然还没死啊。” 李莲花甫一听到这声音心神巨震,觉得自己仿佛幻听了一般,一直以来心中的疑虑终于是解开了。 他红着眼眶,嗓音颤抖不止:“师师兄?” 那人缓缓摘下兜帽,渐渐露出了真容,那面容熟悉至此,是李莲花十年以来久久不曾忘却的人,单孤刀。 他是不知道李莲花已经解了毒并且还恢复了功力的,所以他此刻看着昔日骄傲意气的少年此刻变成这副样子,心中说不出来的高兴。 只觉得多年以来被打压,被看不起的那些时日终于过去了,现在现在的李莲花就如他手中的蚂蚁一般,只需要他轻轻一捏就会看到李相夷不堪一击死去的样子,他心中畅快极了。 “师弟,你知道吗,我这十年以来可是时时念着你,如今看到你这副落魄样子,我还真是真是高兴得不行呢,哈哈哈哈哈。”他癫狂的笑了起来。 李莲花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想不通他怎么变成了这样,也不知原来师兄心中竟是如此恨他。 “师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找了你十年我找了你十年。”他抬起手指着他,身上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不已。 单孤刀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重复着他的话:“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不都拜你所赐吗,凭什么,凭什么师父师娘都偏心于你,又凭什么,我无论如何努力,却永远永远都赢不了你!”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来。 他恍若疯癫又盯着李莲花道:“这十年被我欺骗的滋味如何?哈哈哈哈哈” 莲花楼(77) 李莲花一时无言,他只觉得这十年这整件事都荒诞极了。 单孤刀蓦然看着他手中的刎颈,又轻轻笑了,声音却是满怀恶意:“我送你的刎颈剑用着可还好?毕竟这可是我杀了那人才得到的,我想你用起来应该特别的称手。” 林行舟见他一见面说的这许多话,心下觉得这人大概真是疯得彻底了。 李莲花手指绕紧,抬眸逼问他:“所有你并没有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而是杀了他?” 单孤刀似乎还有些得意,“不杀了他怎么能够得到这天外云铁呢。” 方多病对于这个从出生就只见过几面的人心情很是复杂,在听过他所说的话以后更是惊怒交加,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么个小人。 “你闭嘴,简直是丧心病狂了,仅仅就因为你的嫉妒之心害了这么多人,人命在你口中难道就不值一提吗?” 单孤刀这才转头打量了他一会儿,不甘道:“你是我儿子,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他再厉害也输在了我的手上,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十年都不曾知道,李相夷就是个笑话。” 李莲花眼皮一颤,几乎就要忍不住落下泪来,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不解,愤怒,最后似认命了一般点点头,自嘲道:“是啊,李相夷就是个笑话,你若是想争输赢的话,李相夷早就已经输给了你。” 单孤刀并不懂,李莲花口中的输赢无非是他们这么久以来的同门兄弟情谊,若是这么算来也只能怪他识人不清,太过于轻信他人,李相夷何其可笑,想他年少成名,惊才绝艳,最后落得被身边人背叛的下场。 林行舟上前手伸过去,握住了他微微发着颤的手,她没有说话,像是一种无言的安慰,李莲花不由紧了紧手中的柔荑。 林行舟见不他小人得志的模样,终于是忍不住抬头道:“单孤刀,我看你才像是个笑话,自己的天赋一般就要怪罪到别人的身上,只因为他比你优秀就是原罪了吗,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时至今日,你一丝一毫悔改之意都没有,要我说啊,这世上武学天赋比你高的不知多少,难道你也要一一害死了他们不成,你就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见不得光,也只能背后算计算计别人,若不是相夷重情谊相信你,你以为你能猖狂至今吗?” 单孤刀怒目圆睁,看了过去,见是一个貌美女子,微微眯起了眸子:“师弟啊师弟,你还真是好福气,前有乔婉娩对你情深义重,都成了这幅模样了,竟然也有美人愿意跟着你,只是不知你还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不如弃暗投明,来投入我的怀抱哈哈哈” 方多病“呸”了一声,持剑就要上去,李莲花将他拦住,眼眸中毫无波澜正视着他,“既然如此,说,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单孤刀道:“把那枚冰片给我,我好歹还能让师弟你死得好看一些。” “你这么笃定你今日一定能赢?”李莲花眸光渐冷道。 单孤刀好似听了个笑话一般,“你中了碧茶,想必现在连一成的功力都没了,还怎么跟我打,你今日必死无疑。” 说着便提着剑率先冲了上去,李莲花提剑迎敌。 莲花楼(78) 兵刃交接,人影翻转,一时之间只能听到剑的争鸣声。 李莲花借力一蹬,那一脚裹挟着不可抵挡的架势落在了单孤刀的身上,单孤刀勉力抵挡,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李莲花,“你你的内力?” 李莲花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真是今日不同往日,这么多年不见,你的内力增进了不少啊?” 单孤刀还以为是他拼尽了全力只为这一战并没放在心上,毕竟碧茶之毒可没那么容易解。 他每每看见李相夷痛苦,自己便要开心不少,于是他也就把那件事说了出来:“自然要多亏了师父他老人家,在临终前的倾囊相授。” 李莲花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说什么?” “你没察觉出来吗,刚刚那一招枯木成林,只有师父毕生的独门内功才使得出来,是不是很意外?” “你对师父做了什么?” 单孤刀嘴角勾起,上前几步告诉了他:“不过是将你被金鸳盟围困的消息告诉了师父,他当时在闭关修炼的关键时刻,一听到你这个他最心爱的徒儿出了事,一时心急,急火攻心,走火入魔,被内力反噬了。” 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连从小抚养教导他们长大的师父都能害。 他忍不住心中的愤慨,眼眶缓缓落下了泪来,“师父师娘待我们恩重如山,为什么你连师父都不愿意放过?” 李俩花攥紧了刎颈,足下轻点,此刻他心中充斥了愤怒以及悔恨,手下也就没有收着力。 单孤刀也蓄起内力准备反击,没料到,李莲花身形闪烁,剑意无边,长剑挥洒间根本看不清虚实,剑意自他胸口穿胸而过。 只这一击,单孤刀便双膝软倒,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嘴角边流出了丝丝缕缕的血迹。 他瞪大了双眸,此刻才明了,李莲花的碧茶之毒已经解了,他还是当年那个李相夷,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架势,他都不需费什么力,只一招就将他打败。 他耗尽心力所筹划的大业终于毁于一旦,他不甘心,为什么,凭什么?! 李莲花此刻心中对他仅剩的那一丁点情谊也消失了,他收起剑对着地上呆滞的人冷然道:“我现在不杀你,等把你带到云隐山,向师父师娘认罪!” 单孤刀早已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他满心沉浸在自己的又一次失败中。 其余他带来的人见单孤刀已经落败,自然是不敢再上前,纷纷四散而逃。 方多病面色复杂的看着单孤刀,半晌后,没说一句话,将人给捆了起来带回了莲花楼。 夜里,莲花楼中。 师徒两个,一个接一个好似比赛一般,囫囵往嘴中灌着酒。 林行舟在一旁逗弄着狐狸精,她知道两人心里都很是不好受,也没有打扰。 李莲花想起从前与师父在湖边对招时的场景,那时他踌躇满志,满心都是建设一番大事业。 秋日晚风,竹林间风吹着掉落的竹叶扑簌簌的响。 心随情至,他拿起刎颈,一手持剑一手拿着酒葫芦。 剑气所到之处,竹叶被卷席至半空中随着他的舞动徘徊。 那剑越舞越快,竹叶好似都有了生命似的左右盘旋着,剑若霜雪,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他掠至半空中,微微旋身落于一根竹木上,那竹木被他压得弯起了腰身,他却还稳稳当当的斜躺于上面,另一只手挟着酒壶口垂下,一抹清泉般的酒液便入了口中。 一口酒入喉咙,足尖轻点着竹木便轻盈落于地面,将插在竹林正中的剑拔起,运起轻功身影穿梭于竹林间,片刻后,收起剑。 只听得细微的“咔擦”声响,外围一片竹木便在一片晚风中悠悠然倾盖倒下,一层覆盖着一层。 方多病也是头一次真正看见他师父完整的剑招,一时忘了心中的悲愤,呆呆看着这绚丽的一幕。 林行舟蹲在门口,一手托着腮一手顺着狐狸精的狗毛,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莲花看。 李莲花终于是知道了手中刎颈竟是沾了无辜之人的血才得来的,他轻轻抚摸剑身,半晌后,还是将剑收了起来。 回了莲花楼中,林行舟接过他手中的剑,开口道:“我知你所想,这把剑便封存在此。” 李莲花点点头,卸了力坐于床边,抬头眼见着林行舟巴巴的望着他,招了招手,林行舟自然顺势上前落座于他身前。 莲花楼(79) 他握着她的手顺势往怀中一带,林行舟也缓缓往后靠,枕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中。 两人的身体紧紧依靠在一起,在这带着凉意的的秋日里竟也不觉得冷了。 他略泛着青的下颌摩挲着她的头顶,林行舟鼻尖萦绕着他身上传来的药草香,气息莫名让人安心。 他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她的柔荑,声音低沉的开口,“从前也不知,他竟会恨我至此,现在想来李相夷可真是活的失败极了。” 林行舟一手攀着他的臂膀,微微抬起头开口道:“这不是你的错,只恨人心太过莫测,你又不是神仙,哪能猜得到每个人的心思呢,只是没想到单孤刀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师父他” 说着这,李莲花心里又是一阵酸涩,“若不是我,师父也不会走火入魔,最后竟落得这么个下场,他本可以好好安享晚年的。” 林行舟直起腰身,手抚上他脸侧,语气中有对他的无奈又有心疼:“你知道我最不喜你的一点是什么,就是你总将所有的事怪罪于你自己身上,可明明你也是被害的人,你应该怪的是单孤刀,是那些心怀叵测的人。” 说着说着,她的眼角也微微泛红,“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你已然是我最重要的人了,我心疼你那十年,我心疼你被那些丑恶的人心害成这样,你本就该是天之骄子,骄傲顺遂的过完这一生。” 李莲花心口一疼,握住她手腕,眼神循着她的迤逦眉眼,听着她沙哑的声音,一时心里不是滋味。 他没忍住心中激荡的情绪,扶上她的下颌,偏头吻了上去,唇舌交缠,半晌后,才缓缓退了出来,他指腹摩挲着被他润红的红唇。 “你亦是我此生最重,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林行舟眼尾还红着,此刻弯唇一笑:“什么?” 李莲花道:“我想现在就娶了你做我娘子。” “可我已然答应了你,我现在就是你的娘子啊。” 李莲花微微摇头,“我想给你一个正式的昏礼,三书六聘,明媒正娶,亦能顺理成章的” 未尽之言林行舟已然明了,她面上羞红一片,似桃花绽放一般粉嫩。 “将单孤刀带回云隐山后,我便央师娘去你师门下聘,可好?” 林行舟面色粉红,片刻,点了点头。 几日后,云隐山门口,李莲花望着门口一时近乡情怯,握着林行舟的手也未曾动一下。 方多病已然等不及,没等李莲花阻止便上前去,门口显然是被设了阵法机关,还未近前便被突如其来的箭逼退。 李莲花攥了攥林行舟的手,终于下定了决心上前提高了些声音喊道:“师娘,是不肖徒儿相夷回来了,还请师娘一见。” 门顺势而开,疾步走来了一个妇人,她略有些激动:“相夷何在?” 李莲花上前道:“拜见师娘。” “真的是你,你这么些年去了哪里?” 李莲花一时难言,林行舟替他答了这么多年经历的事,岑婆这才注意到自家徒儿身边竟有个貌美女子,又看了看两人紧紧相牵着的手便明了了。 “好孩子,果真生的漂亮,来,跟师娘进来。”岑婆点了点头要拉着人进门。 一时之间,李莲花竟然被遗忘在了原地,他无奈的笑了笑,提步跟了上去。 进了屋中,岑婆端了杯热茶给她。 林行舟伸手接过,笑弯了一双月牙眼:“多谢师娘。” 岑婆面色温和带笑的看着她,转而对着一旁的李莲花冷声道:“怎么,还不坐下,等着师娘请你不成。”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顺势坐下来,岑婆又看向一旁的方多病道:“你是相夷的徒弟?天赋还不错。” 方多病点点头,颇为自得的笑了。 李莲花也没反驳,点了点他。 “你啊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晓得回师门,莫非你出了师门便不认我这个师娘了?” 李莲花清了清嗓子,非常自然的顺阶而下:“师娘,是相夷错了,只是事出有因,师兄单孤刀他,我已经带回来了。” 岑婆已经方才已经听过林行舟所说,此刻不由悲从心来,对着这个弟子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叹自己看错了人,往日未多关心这两个弟子的内心所想。 莲花楼(80) 方多病起身去往门外,将被束缚住的单孤刀带了进来。 岑婆望着他,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这其中包含了多少的无奈、愤恨。 “单孤刀,你可知错了?” 单孤刀仍然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错?我何错之有,只不过是我技不如人输了而已,若不是李相夷解了毒,输的是谁还不一定呢,我身负南胤皇族血脉,待我门下人救得我出去,这天下合该是我囊中之物!” 他仍然做着日后登临皇位的美梦,岑婆摇了摇头,心中明白这人早已经失了神智,你与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南胤皇族血脉?你说你是南胤皇族?”岑婆问道。 他癫狂的笑了起来。 岑婆冷眼看着他的疯癫模样,打破了他的美梦:“你不过就是我们夫妻俩捡回来的一个小乞丐罢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漆木山那老头子与相夷的父亲是至交,李家有难,我们便四处寻找仅剩的两位公子。” 叹了口气,她又道:“只可惜,找到人时,李家大公子李相显已然身亡,他将那枚象征着南胤皇族的玉佩给了你,求你护佑年岁尚小的相夷,后来我们便从乞丐堆里带回来相夷和一个小乞丐,那个小乞丐就是你。” 单孤刀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他忽然发狂大喊:“胡说,都是你们编的,师娘,你是在信口开河。” 他连连摇着头,嘴里不住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都是骗我的。” 他状若癫狂:“这整个天下都是我的,我就是南胤皇族,这一切都是我的,我的” 李莲花也仿若也呆住了,“师娘,你从未告诉过我这些事,我竟还有个哥哥。” 岑婆怜惜的看着面前这个徒弟:“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伤心,当年找到你哥哥时,已然是回天乏术了,我们二人便只能将你带回来了,好在你那时不记事,至于南胤的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皇朝覆灭已成事实,若是再起波澜,整个江湖整个国家都将无宁日。” 李莲花怅然若失,只点了点头,默然无语坐在一边。 岑婆站起身,走近单孤刀身前,出手迅疾,只听到单孤刀惨叫几声瘫软在地上。 “不杀你算是全了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了,只是你这一身武功系数于我与漆木山所教,你已然不是我们的徒弟,便再不可以此在外猖狂,日后好自为之。”岑婆拂了拂袖子闭眼再不愿看他。 未料到单孤刀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破灭,一身武功被废,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存志向,当场便一掌拍向胸口自尽了。 众人还未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气绝倒地。 李莲花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他始终不理解,难道那个位置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改变了一个人。 终究还是将人给安葬了下去,方多病只在他坟前默然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他不愿认这个薄情寡义的父亲,自然也就不可能拜他。 莲花楼(81) 李莲花心绪难平,又想起了师父,便带着林行舟来了漆木山墓碑前。 他撩起衣摆,伏身跪了下去,林行舟亦学着他跪拜了师父。 “师父,不肖徒儿来看你了,一切事我都已经知晓,单孤刀他他已然自尽身亡,本来我也要来陪你的,或许是你泉下有知,可怜我便让我遇见了舟舟,我今日带着她一块来看你了,你可安心了。” 他侧头看向林行舟,林行舟抿唇笑了笑,也开口道:“师父,我是林行舟,是相夷的娘子,此后有我照顾他,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说着她又俏皮一笑,拿出了酒葫芦:“相夷说您嗜酒如命,我呢正好会些酿酒的手艺,您要是不嫌弃就尝尝。” 她将酒葫芦打开浇于墓前土地上。 两人又朝着墓碑拜了拜,便牵着手离开了。 “师娘,我有一事要求你。”李莲花脸上不大好意思的对岑婆道。 岑婆鲜少看他这副扭捏样子,心下颇觉有趣,“哦?” “我与舟舟已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现下想求师娘替我做主,与她师门去信求娶于她。” 岑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一应事就交由她打理,至于李莲花与方多病便去准备了下聘所需的东西。 一时之间,这整个院中最闲的莫过于就是她和狐狸精了。 不日,师门来信,已然同意了这桩婚事,并定于半个月后举办昏礼,届时,无忧派掌门也就是林行舟的师父也会赶来。 半个月时间已到,林行舟一大早的就被叫醒,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却如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弄。 穿上鲜红的嫁衣,林行舟坐于铜镜前,有妆娘为她描眉点妆,顷刻间,一个面若桃花,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跃然于人前。 她白皙的面庞上被抹了一层红,眉如远山,眼若星辰,一抹唇红轻抿,为原本就粉红的唇多增了些色彩,更显得人明媚不可方物。 “哇撒,林姐姐,你真的好美啊,我都舍不得将你让给李大哥了。”苏小慵看着林行舟不住感叹。 林行舟拉过她的手,朝她轻轻眨了眨一双桃花眼,“那咱们私奔?” 这话带着调笑意味。 苏小慵却可耻的心动了,又想起李莲花黑沉沉的表情,摇了摇头,“那还是不要了,虽然我很心动,但是若将你拐走了,李大哥必然要追杀我不可,我可惹不起天下第一呢。” 林行舟也被她语气逗开怀。 门外已然有人开始催促,苏小慵带着林行舟出了房门。 红绸挂满了整个院中,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一时间这小院热闹得不行。 林行舟与李莲花都不是爱张扬的性子,便也只请了几个相熟的朋友来做客。 倒是没想到笛飞声也真来了,还有本该在宫中的清儿也来了。 她抬头看去,眼见着一个熟悉的粉衣身影,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乔婉娩也受了邀请来了婚宴,此刻看着林行舟心中唯有祝福,至于她与肖紫衿 李莲花看着心中想着念着的人缓步向他走来,忙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好叫她站稳。 莲花楼(82) 锦缎所制的红嫁衣穿在她身上,拦腰束以织锦苏绣的凤凰腰带,掐出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勾勒出她纤侬合度的身材,行走间,裙摆层层叠叠起伏,步步生莲,美的令人窒息。 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林行舟被牵带着缓缓走到堂前。 她师父与岑婆已然端坐于正中的座椅上。 两人的父母都已逝去,自然叩拜于自己的师父。 行过礼后,林行舟先被送回了房中。 林行舟头顶着这沉重的凤冠,恨不得当然卸下,只是碍于礼数还是老实坐在了床上。 不一会儿便觉得腹中饥饿,正苦恼着,就见狐狸精两只前爪将门给推了开,嘴里叼着个篮子,奔到了她身前。 林行舟甫一看到它,也是噗嗤一笑。 怪得今天一天都没见这它的身影,原来也被抓去做了苦力。 狐狸精此刻身上也被绑上了大红绸花,配着它短短的黄毛和肥胖的身子格外喜人。 狐狸精眼神哀怨的黑眼珠瞅着林行舟,摇晃着尾巴将嘴里的东西放在地上。 冲着她嗷呜叫了几声,就撒开了四个蹄子便朝外奔去了。 林行舟将篮子拿了起来,里面赫然是一些热食,她会心一笑,定然是某个人怕她饿着肚子,就偷偷让狐狸精给她送了东西来。 喜宴中,李莲花与几个知心友人对酒而饮。 笛飞声与他碰了碰杯子,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会来参加你的婚宴,恭喜了。” 李莲花唇角情不自禁弯起:“我也没想到,笛盟主竟然如约而至,多谢。” 不必多言,两个人都已然心中有数,两人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知己。 笛飞声抬头看了看天边,摇摇头道了一句:“当年月色不如今日。” 李莲花又为他斟了杯酒,亦开口:“当年月色就如今日。” 笛飞声少见的面上露出了真情实意的笑容。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听不懂,快来喝酒。”一道声音乍响。 两人侧眸看去,原来是方多病,他两颊酡红,周身萦绕浓重的酒气,一看便知是醉了。 两人摇摇头,也由着他去了。 清儿与方多病对酌,她指着方多病晕乎乎道:“方小宝你你别想着逃跑了,就就安心跟本公主回去成亲,本公主花容月貌,难道难道还配不上你了?” 方多病迷迷糊糊听她叫他,疑惑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不行,我还要闯荡江湖呢,不能成亲。” 清儿虽然醉意朦胧却也听得懂他的话,只是反应慢了一些,“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不行,你必须跟我成亲,不然不然我就,我就” 说着说着就哭了,方多病醉意被惊没了,不知所措:“喂,你别哭啊,我又没说不娶你呢。” 李莲花听着这番对话,心中好笑,摇摇头。 待到了时间,他心中记挂着那个小人儿,便早早的回了房中。 林行舟只听得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还有人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莲花楼(83) 他轻快走到林行舟的面前,低声问她:“肚子还饿吗,方才让狐狸精给你送了吃食来,可还合胃口?” 林行舟微微点了头,发饰随着她摇晃,扑簌簌作响,被红盖头遮挡,李莲花看不清她的模样。 林行舟只觉得身侧床榻微微下陷,随即有温热的吐息靠近自己,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起他面前的红盖头。 她抬眼望去,登时怔住了。 此刻的他与平时大不相同。 她从未见过他穿红衣的样子,一时竟看痴了。 他一袭红衣锦袍,三千墨发被一根红绸带系于脑后,随着他的走动间飘动,面若冠玉,眼若星辰,温润眼眸里闪烁着光芒,嘴角含笑看着她。 李莲花呼吸微微一窒,紧紧盯着她的面容不肯移开目光。 平日林行舟大多素着脸,或者以淡妆为主,从未见她如此盛装打扮。 面前的姑娘脸颊微微羞红,眼里似羞涩似期待,隐隐含着水光就那般望着他,比之平时更带了些妩媚。 乌发如云堆砌在头顶盘成了一个髻,两侧斜插凤凰步摇,额间缀以如血一般的红宝石,蛾眉淡扫,朱唇轻点。 昏暗的烛火照亮这一方小天地,端坐于屋子正中间的她犹如一颗明珠一般自带微弱的光芒。 林行舟感受到他长久的凝视,轻眨了眨睫毛,“花花,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你你醉了?” 她小巧的鼻翼动了动,闻到一阵酒气弥漫,李莲花眼角颊侧绯红一片,他平日喝酒是上脸的,今日显见是喝了许多。 他深暗的眸底像是摄人心魄的黑海,让人忍不住沉沦,见她显然还没发觉此刻的情况,他轻轻的笑了。 “是,我喝了很多酒,但还没到醉的地步。”他抬手帮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舟舟,你今日很美。” 他丝毫没有掩饰对她的惊艳赞美,林行舟听了先是羞涩,继而娇俏的鼻子皱了皱,娇嗔道:“那我平日不美吗?” “平日也美,只是今日更美些。”并非他油嘴滑舌,只是心随情至,自然而然便说了出口。 果然见林行舟原本就微微上翘的的嘴角笑容更大了一些,露出了两排碎玉似的洁白贝齿。 李莲花起身去桌边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她,一杯握在自己手中,两人双臂交缠,如泗水鸳鸯一般,对饮而酌。 接下来就该,林行舟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玉手环住他的脖颈,仰起头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李莲花注视着她如蝶翼般颤动的睫羽,唇角带了抹笑,伸臂环过她的细腰,紧紧拥住了她,好让她有个支撑。 唇瓣相贴,她启开唇任由他灵活的舌头钻了进来,由浅入深,他吻的很霸道,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身体中。 渐渐的,李莲花将她牢牢压倒在了床面,正待要进行下一步,蓦然听到她轻“晤”了一声,才分开两人的唇,吻的太深,分开时竟还有银丝牵缠。 他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林行舟轻轻推了推他,“硌。” 李莲花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喜床早已被人给洒满了桂圆红枣,难怪她说硌,他摇了摇头,还是将人给拉了起来。 将喜床上都收拾了一番,李莲花正要与她说话,却见她指着他吃吃的笑,他还有些疑惑,林行舟拿起帕子轻轻为了擦了擦嘴边被沾染晕开的唇红。 李莲花嗅了嗅自个身上的酒味,觉得不大好闻,还是起身出了门去打水。 两人洗过了澡,李莲花帮着她将满头珠翠卸了下来。 两人都只着了里衣,相对坐于床榻两边,他伸出手将床帐拉了下来。 拥吻着她,渐渐陷入柔软的床褥。 林行舟只觉得自个快被折磨死了,被上方之人颠来倒去的揉弄一番,她额头涔涔汗珠滚落,满面酡红。 莲花楼(84) 林行舟身子一颤,两人浑身大汗淋漓。 片刻后,终于云雨渐歇,林行舟胸口剧烈起伏,以为终于能消停了,未曾料到李莲花初初开荤,哪能轻易饶过了她。 帘帐外,只听得木床咯吱咯吱响动,半晌也不见停歇,人影浮动,满室的馨香。 忽的,一只白皙手臂缓缓滑落于床外,蓦然又被另一只肤色更深些的手抓了回去。 “夫……夫君,不” 只听得屋内女子低低抽泣声与男子温柔诱哄的声音。 屋外一片天寒地冻,屋内却是春意盎然。 娇啼腰若柳,腮红身微颤,怜卿初承欢,卿意犹未尽? 清晨,娇艳的朝阳已然从东边升起,透过窗户丝丝缕缕照射向屋内。 床榻之上,女子墨发散乱于枕头上,她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只两道黛眉还微微蹙着,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替她伸手抚平,她露在外面的白皙肩头还有着一点点暧昧的红痕。 下一刻,阳光便调皮的跃然于她的眼皮上,她长长的睫毛如鸦羽轻轻挣动两下,不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 她侧过头看去,床榻边已经是空无一人,想来李莲花早早的就起了床。 这么想着,她拥着被子就要起身,却冷不防牵扯到了那一处,顿时身子一僵,再不敢动弹,待过了一会儿觉得缓了一些,便轻轻的挪动着身体。 床边已然备了一套崭新的衣裙,想来就是李莲花提前给她准备好的。 她慢吞吞给自己套上了衣服,正要下床,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抬头望去,是李莲花,他换了一身碧绿的衣袍,与她身上所穿的衣裙颜色一致,此刻满面清爽的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来。 眼见着本该好好躺在床上的人儿已然准备起身,便将手里的碗放在桌上快走几步上前扶住了她。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还早呢。” 林行舟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沉默了,这还早,再晚些就要吃中饭了。 有人扶着,她便顺势将大半的重量靠在了那人怀里,尽管已然很是小心注意着,一走一动间还是避免不了牵扯到。 她咬了咬唇,口中轻呼:“嘶” 果然见李莲花满面担忧地急切问道:“怎么了,可还是很不舒服?” 林行舟含着水意的眸子轻轻白了他一眼,“你说呢,昨日我都说不要了,你还还是一意孤行,就会哄我。” 李莲花看着面前的娇人儿似埋怨似羞涩的嗔怪,想起昨日夜间的场景,又看了看面前人桃粉的脸颊与浑身散发出的蜜桃成熟般的气息,一时思绪又飘到了不知何处。 待得林行舟轻轻捶了捶他,才回过神,他摸了摸鼻子轻声说道:“是我不好,昨日太过孟浪了一些,日后定会注意着些。” 她娇嗔般的瞥他,还是被牵引着来了桌前坐下。 似乎是心下歉疚心疼,这人格外的殷勤,只恨不得要将面条一条条卷起喂进她嘴里。 莲花楼(85) 眼瞅着时辰不早了,林行舟轻啐了他一句,接过筷子自己吃了起来,那人的脸上好像还有些可惜似的。 饭后,林行舟漱了漱口,拾起一方锦帕将脸擦拭干净,她便坐到梳妆台前。 昨夜折腾到快天明,她眼下有了些青黑的痕迹,想到这,她不免又透过镜子瞪了那人一眼,明明两人是一刻睡的,怎么李莲花精神好的不行,她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似的。 林行舟叹了口气,少不得要给脸上点粉遮掩一番,她专心致志做着手中事,李莲花坐在她后方饶有兴致的瞧着,他从未见过女子上妆,此刻见到了不免心中一动。 也缓缓踱步至她身后,握住了她细弱的手腕,语中带笑说:“往日曾读过举案齐眉的典故,今日娘子的眉就由我来画可好?” 他虽是疑问的问着她,手下却早已不容她拒绝的拿起了螺子黛,林行舟见他兴致颇浓也没阻止任由他在他脸上轻扫。 他一手固定着林行舟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她面上描描画画,林行舟睁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他。 他定定的望着她的眸中柔意更甚,一呼一吸之间他身上独有的清香环绕着林行舟,不多时,两道形似远山的黛眉便出现在她的脸上。 林行舟左右瞧了瞧,发觉这人不止剑术一流,连画眉毛也不在话下,轻轻松松便画好了。 她不由起了疑心,“花花,你当真是第一次做这事?” 李莲花轻轻一笑,曲起手指敲了敲她光洁额头,“除了你,我再没对别的女子做过这事了,你的小脑袋瓜子整日都想些什么呢,就不许你家夫君我天赋异禀吗?” 林行舟吐了吐舌头,又看了看镜子,半晌,扭捏的问:“那那乔姑娘?” 李莲花掐了掐她腮边软肉,“我与乔姑娘之间并未有什么亲近举动,毕竟男女有别,我们都是自守礼节的人,自然不会那样,你可放心了?” 林行舟这才满面欢欣,眼珠子一转又道:“既然夫君你描眉的手艺这么好,那不如往后这事就都交给你了。” 李莲花含笑看着她,有心逗她:“哎呀,可我每日还要晨起做饭呢,那院子里的菜也需我照管,还有狐狸精” 越说林行舟脸色越不好,李莲花见好就收,话音一转道:“不过既然是娘子吩咐,我自然没有不从的。” 两人温情了一阵后,便去了亭子中,在那里等候着的自然是笛飞声与方多病几人。 昨日昏礼结束以后,便有不少人都已动身离去了,原本清儿也想留在这里,却还是被杨昀春给带回了宫中,所以今日剩下的就这几人。 李莲花牵着人坐下,手上倒了两杯茶水,递了给林行舟,自己啜饮了一口才悠悠然说道:“笛盟主竟然也未回去,我猜应该有事找我?” 笛飞声顿了顿,眉扬起,“你猜到了?我确有一事想叫你们帮忙。” 李莲花正待要开口,方多病双眼一亮,抠了抠耳朵:“哎呦,瞧我听到什么了,大名鼎鼎的笛飞声也有要别人帮忙的时候?” 莲花楼(86) 笛飞声懒得搭理他,继而又朝着李莲花道:“那冰片我还需你们帮我寻找,至于罗摩鼎我自会去万圣道取来。” 李莲花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笛飞声竟然也需要这个业火痋,倒也不是说他不相信笛飞声,只是业火痋出世牵连甚广。 “你要业火痋做什么?” 笛飞声默了默,没说话。 方多病斜眼看着他,“你若不说清楚,我可不会帮你,我师父也不行,你总得给个理由,我师父跟林姐姐刚新婚呢,你就要人家去帮你。” 笛飞声面色变了又变,终于还是将那一段往事说了出来。 声音尤为低沉:“所以我需要那业火痋帮我解蛊。” 几人没想到笛飞声有这样一段往事,一时间整个亭子安静了下来,几人都不知说些什么好了,所幸笛飞声不是那等需要别人安慰的人。 方多病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凑上去拍了拍笛飞声的肩膀,又在笛飞声冷冷的视线里转而收回了手。 他拍拍胸脯:“你放心,你既然是我师父的至交,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了,你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那冰片我自然会为你寻到的。” 他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来,笛飞声眼神一闪也默认了他自认是他兄弟的说法。 林行舟捏了捏李莲花的手,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那咱们这几日就动身,至于阿飞你随时与我们传信联系,有了消息我自然会联系你。” 商量好一众事宜后,李莲花两人又收拾了东西与岑婆告别过后下了云隐山。 过了些时日,依靠着上次在玉楼春那密室中所得的消息与苏小慵带来的消息相结合,几人要往石寿村找寻黄泉府主。 飞鸽传信与笛飞声后,他便快马加鞭赶来了,自然也带来了罗摩鼎。 这石寿村倒是颇为隐蔽,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 进了村却骤然发现这村子竟无一人,过了半晌才有不知事的孩童跑了出来好奇的看着外来客,只不过即刻就被家人带了回去。 没寻到人问话,几人也就只能自己找寻线索了。 李莲花几人来到了一处客栈,这客栈破败不堪,进去发现更为惊心怵目,大片大片干涸的已经成了黑色的血迹,屋内有不少打斗痕迹,鲜见得已然多年未有人来这里了。 几人上楼探索了一番,只觉得这里跟闹了鬼似的,笛飞声刚说了句:“这贴了这么多符,难不成有鬼?” 就蓦然听到了声响,一个打着灯笼的老妇人走了进来,将几人带回了屋中。 石长老备了一大桌子的酒菜唤几人坐下,方多病毫不设防,持着筷子就要上手吃饭,李莲花使了个眼色给他。 方多病只是没心眼却也并非傻子,手上当即一顿,立马又收了回去。 李莲花接过话头,打着哈哈道:“多谢石长老的好意了,我们这些日子都辟谷,浪费了石长老一番好意,抱歉。” 石长老注意到了方多病方才的动作,又听他这么说眼神闪了闪,又问林行舟,“姑娘家身体弱,不若用些吃食?” 莲花楼(87) 石长老笑意盈盈的看着林行舟,李莲花又握了握林行舟的手道:“多谢石长老一番好意,内子已有了身孕,吃不下荤腥,见谅,见谅。” 林行舟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忙低下头装模作样呕了起来,本意只想装装样子。 却发现低下头那泛着油腻味道的肉香味飘到鼻间,胸口中一阵反射性的呕吐,一连呕了好几下停不下来。 方多病悄悄给林行舟竖了个大拇指,这骗人的本事可真够唬人的,果然不愧是林姐姐啊。 李莲花却皱了皱眉头,敏锐觉察到不对,只是现在不宜多说,忙倒了杯清水与她,好在这里的水没有什么不对劲,他也就放心喂到了她口中。 一连喝干净半杯水,又被李莲花缓缓顺着背安抚,林行舟才终于觉得好受些,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这呕吐的停不下来的样子,加上这个月早应该来访的月事迟迟不来,令她心中有了数。 石长老见此也不再说什么,李莲花忧心林行舟的身体,跟石长老打探过消息后便早早带着人去了休息的地方。 屋内。 李莲花将人给扶到了床边坐下。 他忧心忡忡的看着林行舟,要恨不得立马带着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林行舟抚了抚他皱起的眉头,“你别老皱着眉毛,要长皱纹的。” “我担心你,不如这里交给阿飞和小宝他们俩,我先将你带回去。”李莲花认真说道。 “我自个就是医者,方才已经诊过了脉,没什么大碍,就是就是。” 李莲花见她迟迟不说完后半句话,心中着急:“就是如何?” 林行舟却没回答他,只拉过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嘴角沁着一丝笑意说:“就是腹中多了一个小人儿,从此咱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李莲花手被牵引着放在那柔软的小腹上,闻言怔了怔,反应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肚皮。 说出的话竟结结巴巴,“你是说真的?我们有孩子了?” 见她温柔的点了点头,他欣喜若狂,一把紧紧的搂住她,激动极了。 林行舟任由他拥住自己,“把了把脉,大约有一个多月了,若不是方才呕吐,我竟也未曾发觉呢。” 李莲花珍而重之的亲吻着她的额头,转而低眸与她四目相对:“舟舟,虽说那话老套了些,但我还是要说,我心甚悦你。” 林行舟道:“我亦然。” 半晌,李莲花表情严肃的握住她肩头,“这儿还不知有什么危险,不若” 林行舟笑着打断他,“你瞧你,也太过谨慎了些,你在我身边保护我难道还不放心吗?” 他表情犹疑,林行舟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放心,我没那么弱,你也该相信我,相信你自己,况且,正因为情况不对,独留阿飞和小宝在这怕他们会有危险。” 李莲花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对,便没再纠结,只是此后在石寿村这段日子里,对她更是半步不离。 莲花楼(88) 两人静静相拥了片刻,李莲花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的东西,递给了林行舟。 “来之前特意在集市上买的,就怕遇到这种情况,你赶紧吃点填填肚子。” 林行舟粲然一笑,接过糕点慢慢吃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肚子里这个崽子的缘故,她胃口比平时要大得多,不一会儿便只剩了小半,她紧紧盯着那小半糕点不放,犹豫片刻还是停了下来。 “花花,你晚上也没吃的,这还有些,你吃。” 李莲花看着她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刮了刮她鼻子,“我不饿,再说了我是男子饿一顿也没事,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了,再多吃些也没关系。” 夜深深,万籁俱寂,整个村子仿若没有一丝生气,安静的不同寻常。 李莲花坐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就那样守着林行舟熟睡。 晚间他已经察觉到石长老的不对劲了,自然不可能安稳睡下去,倒是林行舟大概是因为怀孕了所以要比平日格外嗜睡一些,刚沾上床褥没一会儿就安稳入睡了。 不多时,李莲花便听到了从方多病与阿飞所在房间传来的声音,他看了看床榻上睡的正香的林行舟,还是没吵醒她。 一打开门,发现院子中有不少似人非人的怪物,那些怪物好似都是以前武林中的高手,一个个都失了神智一般。 好在李莲花现在的功力已然恢复至八层,没费多少功夫就将怪物们击退了,他没对他们下死手,那些人不知疼痛估计不一会儿又会上前来。 屋内的方多病与阿飞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他们二人跪倒在地全身都似没了力气。 突然,有人破门而入,手中持了两片树叶运气真气送往两人颈侧,那叶子似刀刃一般尖锐,破开了一道小口子,有鲜红血液流出,两人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 几人合力将那些人都给束缚了起来,石长老在暗处等待了片刻,却一丝一毫的动静也没有,犹豫着还是准备上前查探情况。 蓦然就瞪大了眼眸,没想到放出这些怪物对那几人丝毫没有威胁,反而叫他们束缚住了,她慌忙退后几步就要跑。 对于武林高手来说,只要泄漏出来一丝陌生的气息便立刻会被察觉到,更何况是李莲花这等人物。 他运起婆娑步,转瞬就将人制住了。 几个人挟持着她找到了关押其余人的下落以及人头煞的秘密。 其中正巧也碰见了来找自己的至交的陆剑池。 直至天明,林行舟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起了床,昨天晚上她发觉到不对劲,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困意睡的死死的,其余事她就放心交给了李莲花。 她穿好衣裳鞋子走出了院子外,正巧碰见了回来的几人。 看着几个人脸上掩饰不住的疲倦及眼下浓重的青黑色,她忍不住笑了。 方多病满怀怨念的看着她,“林姐姐,你还笑我们,我们这一晚上可真是惊心动魄,我现在困得不行了都要。” 林行舟顺了顺他的毛,“那咱们赶紧回莲花楼,这里想来也不大好休息,走,回去我做饭给你们吃。” 方多病顿时乐滋滋笑了,“那感情好,我馋林姐姐的手艺可是好久了,走走走,赶紧回去。” 莲花楼(89) 几人马不停蹄回了莲花楼。 之后的查探冰片线索的事情,林行舟也没跟着去,只因李莲花颇为担忧她肚子里的小崽子,说是怕危险便让她留在了莲花楼安心养胎。 林行舟每日就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早上起了床便慢悠悠吃过了早饭,顺便带着狐狸精出去遛遛,回来就浇浇菜浇浇花,到了下午日头正好的时候,便在莲花楼门前悠悠然躺在李莲花给她做的摇椅上晒着太阳睡觉。 李莲花颇为担忧她,只是冰片一事已然势不容缓,被事情绊着,他心中着急,便迅速了结了此间事,没了万圣道的阻拦,几个人取得冰片也没费多少时间。 林行舟近来越来越嗜睡了,一天要睡上个五六个时辰,胃口也变得大了许多,是以她原本瘦弱玲珑的身子越发圆润了起来。 李莲花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的回了莲花楼。 甫一回到了莲花楼,便见着林行舟沐浴于阳光下酣睡的娇美容颜。 他放轻了步子缓缓接近,忍耐不住的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林才舟眨了眨纤长的睫毛睁开了眼睛,见着是李莲花,便情不自禁的唇角一弯,顺其自然的伸长两只胳膊环上了他的脖颈。 “夫君回来了?”她脸颊漾起一抹甜甜的笑来,颊边两个小酒窝也生动了起来。 见她已然醒了,李莲花没再克制自己的举动,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一边向莲花楼走去,一边用近乎诱哄的声线问着:“这些日子想我了没,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闹你?” 末了又有些说教似的语气,“近来天气暖和了些,也要注意着些不要感染了风寒,怎么一件衣裳也不披就这么在外头睡着了。” 林行舟就这么含笑望着他絮絮叨叨,头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直至将人给抱回了床边,他才肯停了下来。 林行舟仍是窝在他怀里,手里握着他从肩头滑落下来的一缕黑发把玩,她扬起脸颊道:“你说了这么多,叫我怎么回答呀?” 李莲花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手,她这才开口道:“我当然想你了,还有他。”她指了指自个的肚子。 “他也想你了。” 李莲花不由自主将手覆上了她的肚子,或许是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肚子里的孩子忽然动了起来。 李莲花浑身一僵,低头又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孩子却又不动了,李莲花不由有些失望。 林行舟望着他的小表情,安慰道:“这几日才开始发觉有胎动的,这小家伙懒得很,平日里都不爱动弹的,也就你这会回来他兴奋着呢。” 李莲花点点头,此后每日最喜爱的事儿就是时不时摸一摸她的肚子,那孩子有时高兴了就会跟他打招呼,他一天的心情就要好上不少。 林行舟身子越发笨重,肚子大得不似平常人怀胎的样子,她给自己把了脉,暗暗笑道,难怪难怪,肚子里竟是双胎,她就说这个月份的女子肚子不该这么大的才对。 莲花楼(90) 她将这事告诉了李莲花,李莲花当然高兴得热泪盈眶,缓过劲又不由担心她,妇人生孩子本就是一道生死关,如今又是双胎更加要小心了。 方多病几人还有苏小慵都时不时来看望她。 林行舟此刻正为了几口吃的与李莲花斗智斗勇。 因为是双胎,李莲花怕孩子大了倒是不好生产,平日里格外控制着她的饮食,绝不叫她多吃一点。 可怀孕的人又哪里能忍得住,再说了因为怀孕,林行舟的脾气骄纵了不少,总也不听劝。 满心只觉得自个吃不到好吃的,心痒痒的不行。 李莲花外出行医回了家,便撞见她慌里慌张的将什么东西给藏了起来。 那人还自以为没被发现,却没想到自己嘴角边沾染的糕点屑都没有清理干净,早已被李莲花洞察了个彻底。 李莲花板着脸没好气道:“你嘴巴边都没擦干净,你呀你,不叫你吃你就自个偷偷躲起来吃是。” 林行舟这才反应了过来,后知后觉的抹了抹嘴角,颇为心虚的拿眼瞅着李莲花,小声道:“那我就是忍不住嘛,再说了,又不是我想吃,是崽子们嘴馋。” 李莲花听她还要辩解,气笑了:“那等他们出来我还要问问他们,行了,赶紧把剩下的拿出来,不让你吃是为你好,若是胎儿过大了就不好生了,我怕你有危险。” 说着说着竟是担心的红了眼眶,眼见着人都要急哭了,林行舟忙将藏在柜子里的糕点老老实实交了出去。 她觑着他脸色,小心翼翼开口:“花花,你你别生气啦,是我错了,我再不偷吃了,我发誓。”为了验证自己的决心,还竖起两根手指来。 李莲花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和缓了语气说道:“等你生完孩子,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好吗,只现在,咱们要控制些,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办?” 林行舟乖巧的点了点头,半晌,扯了扯他的袖子左右摇晃着:“那花花你不生气了?” 见她这一副撒娇卖痴的模样,他哪里还能生的起来气,点了点她的鼻头对她没办法。 “那糕点你吃了就吃了,只不过你今日得跟我出去多走一会儿消消食,知道了吗?” 林行舟刚要扬起来的嘴角又耷拉下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拉着出去了。 方多病几人来时,正巧碰见两人围着莲花楼散步呢,脚边还跟着一个小胖狗。 方多病还没走到跟前,狐狸精已然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撒开蹄子就奔了过去,绕着来人嘤嘤嘤的撒娇。 方多病蹲下身子挠了挠它的下巴,狐狸精舒服的打起了细小的呼噜声。 “狐狸精,几月不见,你怎么就胖了这许多,看你这样子,我都要抱不来啦。”方多病对着狐狸精打趣道。 狐狸精听到他说它胖,朝他叫了几声,也不给他摸了,屁股一扭就回了李莲花身边,嗷呜叫着似乎是在告状。 方多病在前一步,苏小慵紧随其后,莲花楼里久未来人,林行舟一时激动便要朝她抱去。 李莲花惊的浑身冒了冷汗,竟是运起了婆娑步将人给牢牢抱住。 莲花楼(91) 直到牢牢抱住他,心里的大石才算落下。 末了又轻斥她:“你忘了你如今是有双身子的人了?平日要小心些再不可如此莽莽撞撞了,若是一不小心” 诸如此类话,林行舟已然听了无数次了,她只点了点头,脑袋里却是左耳进右耳出。 苏小慵眼见着她纤细身子上缀着圆滚滚的肚子要扑来,也是吓了一跳,待李莲花制住她,她也松了口气。 “林姐姐,可是吓了我一跳,你如今可真如个小孩子心性似的,若是有什么事,李大哥还不得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去了。”苏小慵打趣道。 “你看,我给你的小宝宝们带了什么来?”她说着将手里东西露了出来。 赫然是几件孩童样式的可爱小衣,上面绣以老虎、兔子的图案,针脚细密,显见得是费了些功夫的。 林行舟不由赞叹道:“小慵,你的手好巧啊。” 苏小慵得意的扬了杨下巴,一旁的方多病见状也不甘示弱,将自己带来的精巧异常的机关锁,还有两串红绳串着的金饰也拿了出来。 苏小慵嗤笑,“你现在带这机关锁做什么,刚出生的宝宝也不懂玩这个。” 方多病撇了撇嘴,“以后玩不行啊,我大侄子大侄女以后定然随了我师父师娘的脑子,聪明的紧,等他们出生了,我还能教他们呢。” 两人齐齐扭过头,哼了一声。 又过了几月,马上就到了林行舟临盆这日。 李莲花焦灼的在门外走来走去,时不时往房里瞧。 屋内,林行舟满脸都是汗珠,死死咬着牙关,生产时最忌讳大喊大叫,否则会泄了气力,到时生孩子都没力气,那就危险了。 好在两个孩子没让她受罪,一个时辰便生了下来。 先出生的便是一个男婴,后出来的那个便是妹妹了。 李莲花没顾得上两个孩子,先行进了屋子查探林行舟的情况。 倒是方多病和苏小慵,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嫩生生的婴儿。 李莲花早在两个孩子出生前就取好了名字。 一个叫李衔月,一个叫李逐星。 两个孩子继承了父母的相貌,只刚出生那一段时间不大好看,林行舟生产完,看着两个孩子的相貌当时就是一阵沉默,顿时心里一阵发愁,她跟李莲花长的也不丑呀,怎么这孩子长的这么一言难尽。 过了些时日后,两个孩子原本泡在羊水里发皱的皮肤越发白嫩,淡淡的眉毛下面嵌着一双乌溜溜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挺直的小鼻梁,润红的嘴巴,宛如两个小仙童一般。 奇异的是两个孩子竟也不怕人,见人就乐呵的笑,有人逗他们,就伸着莲藕似的白胖手臂胡乱挥舞着,咯咯笑个不停,直看得人心里欢喜,抱着就不愿撒开手。 方多病与苏小慵几人时常为了争两个孩子吵的不可开交,就连原本对小屁孩不大有兴趣的笛飞声,也时不时借着来与李莲花切磋的借口偷偷来看兄妹两个。 莲花楼 番外 “幼芽生成,新木长成,这个江湖上熙来攘往,总会有新的传奇。” 万人册上的名字换了又换,江湖中英雄豪杰辈出,却总也少不了李相夷的身影。 “十五岁击败血狱天魔,十七岁创立了四顾门,二十岁登顶武林盟主,乃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一代天骄,他的剑术可谓是天下一绝,无人能敌。”说书先生将手中醒木一拍,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堂下坐着的上至几岁孩童,下至须发半白的老者,坐满了一整间屋子。 有从小就有着英雄梦的孩童激动的问:“这人是谁,如此厉害?” 一旁坐着的年岁大些的人都晓得,只是看了看这些幼童们笑了笑。 说书先生还是不紧不慢的啜饮着茶水,在底下的催促声中才慢悠悠开口道:“他就是四顾门门主,如今的万人册第一人,方多病的师父,李相夷!” 有孩童低低重复着,“李相夷?”又抬头问说书先生:“那李相夷现在在何处呢,我也想拜他为师父呢,我以后也想当天下第一,闯荡江湖,锄强扶弱!” 说书先生摸了摸胡子,半是惆怅的说着:“江湖中有人传言他已经死了,也有人声称自己见过李相夷,他如今还尚存在世间,只是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那孩童闻言有些失望,低下头半晌没说话。 好些孩子同他一样,一时间整个屋子里无人开口,多么惊才绝艳的少年啊,一朝为人所害,便落得这么个下场,天妒英才啊。 “哇,李相夷可真厉害,我以后也要成为他那样的大侠!”有一道稚嫩却又清脆的孩童声音响起。 说书先生循着声音望去,不由会心一笑。 原来是两个长的玉雪可爱,精致非常的小童,约莫有个三岁的样子,还有着一条短黄皮毛长得颇为敦实的大狗趴在一旁,似乎是在守护着两个小主人。 小囡囡生得白白净净的,尖尖的下巴,一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头上扎着一对花苞头,系着两道亮黄色的丝带垂在脑后,红润润的小嘴巴咧开,颊边的两个小酒窝就显了出来,着实可爱。 “那爷爷就祝你愿望成真,以后成为天下第一好不好呀?”说书先生难得见到如此精致可爱的孩子,也不由顺着她哄道。 那孩子抿嘴羞涩的笑了,声音却是大大方方毫不扭捏,“谢谢爷爷,我一定会的。” 一旁的小男孩与小女孩长得颇为相似,只不过骨骼五官更为锋利一些,生就一副剑眉星目的模样,打眼一看,就知道两个孩子是一家的。 那男孩似乎想起些什么,拍了拍自己的头,迈着小短腿就跳下了凳子,急急忙忙拉着妹妹就要跑:“哎呀,爹爹说让我们玩一会儿就回去找他的,现在都过了好长时间了。” 两人刚绕过一个小巷子,便听见脚边一直跟着的狐狸精大声叫了两下。 身前突然出现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他张开嘴,便是一口的黄牙和隔得远远便能闻见的恶臭味道。 莲花楼 番外(2) 小女童牵着哥哥的手,唉声叹气,说出的话却颇为好笑:“哥哥,为什么老是有人想偷拐我们呢,一定是因为我们长得太可爱了,都怪我们生的太好看,哎,不怪你们。” 李衔月听着妹妹颇为自恋的话,嘴角抽了抽,一阵无语。 片刻后,抬头看着那人,小小的年纪倒是颇有气势:“你若是再不离开,不出一会儿,你就要死啦。” 那男人闻言笑了笑,浑浊的眼珠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小孩子可不能说大话哦,看我把你们抓去卖了。”说着伸出枯黄的手就要抓去。 下一秒,他面上带着的笑便僵住了,与此同时,他的耳朵眼睛鼻子都流出了蜿蜒的血迹,他不甘心的轰然倒在了地上,似乎很不理解自己竟敌不过两个孩童。 李逐星伸出两只白胖小手捂住眼睛,片刻后嘟囔着:“哥哥,你下回能不能换一种毒,他死的太难看,我都吓坏啦。” 李衔月一阵沉默,假装没看见妹妹被手遮挡住的微微上扬的唇角,带着人跨过这人的尸体出了巷子。 两人刚出巷子口,便忽然身子一腾空,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抱住了。 李逐星更为兴奋,抱住了来人的脖颈撒着娇:“爹爹,你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刚才” 听见两个小豆丁刚才遭遇的事,李莲花表情不变,丝毫没有怪罪两人的意思。 李莲花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宠溺的说着:“不是说好了不许跑太远的吗,你娘还在家等着我们呢,若是知道你们又贪玩耽误了时间” 想着自家娘亲生气的模样,她吐了吐舌头有些后怕。 两个孩子因为相貌的原因,但凡出门就会遇到拍花子,是以林行舟就教了两人一些毒术,以保全自身,他倒不觉得那人死的冤枉,这世道拐卖幼儿及妇女的人尤为可恶,怎么死都不为过。 李莲花一手抱一个,一路走一路听着耳边两个小人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直至回了莲花楼中,此时的莲花楼已经与先时有些不同了,因着两个孩子的缘故,他又将莲花楼建大了一些,空出来更大的空间,以备两个孩子居住。 两个人都不是能长久呆在一处地方的人,隔不了多久便换了地方游玩,是以并没有在哪处定居买屋子,只驾着莲花楼,玩到哪里便在哪停留些日子。 屋里竟不止林行舟一人的声音,还有几个熟悉的人。 两个孩子听到了便扑腾着小腿要下来,刚一下地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屋内奔去了。 “方叔叔,笛叔叔,你们终于来看我们啦。” 方多病接过朝着自己扑来的热乎乎的小身体,捏了捏两个人的脸颊说:“我们星星、月月越来越好看了,看叔叔给你带了什么东西来?” 李逐星抱住手里雕琢精致的小木剑,当下高兴的朝他脸上啄了一口。 方多病笑的见牙不见眼。 李莲花在一旁酸的不行,自家的小棉袄亲了别人,这滋味难以言喻。 笛飞声也面色柔和的摸了摸两个孩子柔软的发顶,上次他带了那银色面具来,两个孩子也吵闹着要,他便去寻了最好的材料为两个孩子也做了两具。 莲花楼 番外(3) 方多病这次体会过了李莲花当时所说的:“那高处我去过了,没意思。” 他已然闯荡够了江湖,只唯独有一件事久久放不下。 那就是 晚间,莲花楼外又来了一人。 她缓缓推开了门,众人抬头看去,方多病更是浑身僵硬。 “方小宝,我已然等了你这么久,你该与我回去成亲了,父皇可是催了又催,我都已经十九了,再熬下去都成了老姑娘了。” 来人正是昭翎公主清儿。 清儿眼睛盯住他不放,缓缓走近,几年过去了,她的样貌比之从前更为好看了些,方多病一时移不开眼。 直至人都到了他跟前才蓦然醒神,清了清嗓子,“与你约定好的三年时间已到,我自然自然该兑现诺言,娶你为妻。” 清儿脸上笑容更大了一些,满眼欢喜。 林行舟几人乐得看个热闹,蓦然身旁星星突然走上前,拉住了清儿的裙摆,仰着头清脆的喊了一声:“婶婶,你真好看,星星喜欢你!” 清儿顿时红了脸颊,方多病也不大自在,将李逐星一把拉进怀里,揉了揉她白嫩腮肉,“你个小鬼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都谁教你的。” 星星颇为自得的扬起了小下巴,两只短肥的胳膊交叉于胸前,掷地有声:“星星聪明,自己从书里看来的!” “你看的什么书,还有教你油嘴滑舌的?” 李逐星心虚了一刹那,她当然不会跟两人说自己是听人说那话本得知的,娘亲不许他们去听那些话本子,美其名曰他们年纪太小了,小孩子是不能听这些的,只是她觉得那些个话本可比娘亲教他们的诗书有趣多了。 没过多久,方多病与清儿成了婚,待到一年之后,清儿也生了一个小男孩。 现在几人里也就只剩下了笛飞声,他每次来都孤零零一人,李逐星时常疑惑为何从来不见自个的笛婶婶。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林行舟促狭的答道:“他啊,估摸着被角大美人弄出心理阴影了,他现在最感兴趣的估计也就是他的武功了,以及和你的爹爹打架。” 李逐星弄不懂为何笛叔叔那么喜欢找自家爹爹打架,咬着指甲想了半天还是不懂也就放弃了。 她挠了挠头想起什么,又问道:“娘亲,你知道李相夷吗?” 林行舟眼眸一闪,问她:“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他们夫妻俩从没告诉过两个孩子李莲花从前的身份。 李逐星拍拍手,语气中颇为崇拜:“我听说书先生说过啦,李相夷是天下第一,我也要成为天下第一,方叔叔的剑法有没有他厉害,我也想学剑!” 李莲花半只脚还没踏进门,便听到了自家女儿的一番豪情壮志,不由摸了摸鼻子,心下腹诽,你方叔叔的剑法就是你爹我教的。 女儿想学剑,他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多学些东西将来也好保命。 是的,两人对孩子的期许没那么远大,只想着两个孩子能平平安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就好了。 星星月月穿到自家爹爹少年时期 星星跟着自家爹爹学了一段时间的剑术,自觉小有所成,便偷偷摸摸想着出去闯荡江湖。 “方叔叔与我们说过,江湖可好玩了,星星也想去看看。”李逐星小胖手支着下巴如是说道。 她偷偷摸摸将小木剑装好,又给自己装了一个小包袱,她聪明着哩,把方叔叔笛叔叔还有小慵姨姨每次给她的压岁钱偷偷存了一些做她的私房钱,听方叔叔说出门在外少不了用钱的地方,她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林行舟也不知道小星星藏私房钱的本事跟谁学的,应该大概跟她爹李莲花有关,她每次不是从米缸底下看见就是从她的小床头下摸出,她也没收默默给她放回去了,孩子存点钱也不容易。 趁着夜里月黑风高的时候,她偷摸着出了门,身后另一个小身影也悄悄的跟上了。 两人未察觉到,周围有了些异样的变化,此刻时间转换,回到了十几年前。 星星踏着她跟她爹初学的婆娑步,好不容易来了扬州城。 正所谓故人西辞黄鹤去,烟花三月下扬州。 这会扬州城可热闹着,李逐星喜滋滋的这里摸摸那里撇撇,甚为兴奋。 不一会儿,就到了晚上,此时许多人都追赶着往前方跑,她也跟着去了。 人群冗杂,她一个不注意就要被人给绊倒,她紧紧闭着眼睛等待着面朝地的结局,未料到另一双手接住了她。 “哥哥?!”李逐星睁开眼睛惊喜道。 “哥哥你也来了?” 李衔月揉了揉她乌黑浓密的头发,“我是跟着你出来的,你怎么自己偷偷跑出来了,也不跟爹娘说一声。” 李逐星挠挠头,看着前面的热闹景象,转移话题道:“哥哥,我们快去前面,那里好热闹啊。” 李衔月无奈只好被她拉着跑到前面去了。 两个小萝卜头仗着身量小,倒是见缝插针的移到了最前方的位置。 亭台楼阁之上,明月高悬,满目璨星。 那里正坐着一个身穿精致白袍,满头乌发束以银冠之间的少年,微风拂过,他的一侧袍角被吹起,面目俊秀至极,手中还拿着一把隐隐泛着蓝光的雪亮长剑,像是一道闪电般照亮了原本漆黑如墨的夜空,剑上还系着丈许红绸。 只见那人仰头喝尽了瓶中酒,手一挥酒瓶便安稳落在了屋檐之上,他缓缓拿起剑,潇洒起身,腾空落至半空中,长剑随着他的身体翻转。 手上极为利落的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带起一片凌厉的风,剑光闪烁间,仿佛有无数的剑影,令人眼花缭乱。 他将剑远远抛向远处,众人惊呼不已,下一刻却又见他一手握紧飘扬的红绸将长剑席卷回身,牢牢握于手中。 剑招与身体似乎融为一体,随着他的心意而舞动,姿态足够美却也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挥洒。 不久,他将手中剑向前一送,那剑便牢牢钉在了屋檐之上,剑尖没入小半,以一个斜倚于剑身的恣意之姿为这场惊世之剑舞收尾。 (这里觉得高空抛物不大好就改了,有看我书的宝宝们千万不要模仿相夷哥哥的动作哦) 星星月月穿到自家爹爹少年时期(2) 一时之间,周围无一片声音,底下群众早已被他的利落身姿看得呆住了,各个瞪大了眼睛。 片刻后,齐齐欢呼了起来,看过这一场绝世剑舞,真真是不虚此生了。 一片欢呼夸赞声中,有两个小孩童也张大了嘴巴,他们不仅是看这场剑舞呆住了,更为那舞剑之人惊住,只因那人就是他们朝夕相伴的爹爹。 李逐星抓着自家哥哥的手臂,揉了揉眼睛:“哥哥,我没看错,那是爹爹?” 李衔月仔细看了看,以他俩的好视力来看,这人跟他们的爹爹长得简直一模一样,是爹爹没错了,只是爹爹此刻不应该抱着娘亲睡得正香吗,怎么会换了身衣服跑到这耍剑来了。 “李相夷果真不愧为天下第一,江湖中谁能与他比肩?”一人开口说道。 另有人八卦的说起:“听闻此次红绸剑舞是李相夷为了讨乔姑娘欢心的。” 兄妹俩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少年就是李相夷,而李相夷就是他俩的爹爹! 李逐星两只手锤了锤,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大对头:“不对啊,我们的娘亲呢,乔姑娘难道是婉娩姨姨吗,爹爹他不会像话本里说的那负心郎一样,不行我要去找爹爹,不许他欺负娘亲。” 说着两人噔噔噔迈着小短腿便穿梭过人群,跟着李相夷的身后而去。 李相夷走到一处小巷子里,他早早便发觉到了有人跟在自己身后,只是没多大在意,没想到那人还真是锲而不舍。 他转过头,颇为不耐烦:“你们到底要”余下话未说完,他瞪大了眸子。 头也顺势低了低,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沉默了。 还未问出口,便被两道稚嫩童音惊的五雷轰顶。 “爹爹,星星和哥哥跟了你好久哦,腿都酸啦。”李逐星指了指自个的小短腿。 李相夷回过神,蹲下身子神色温柔的问着两人,不知为何这两个小朋友身上的气息让他甚为亲近:“小朋友,你们是不是找错人啦,我不是你们的爹爹,你们父母在哪,我送你们回去好不好?” 李逐星本就委屈,平日只要她一喊腿酸,爹爹就会抱她,可今日爹爹不仅不抱他们了,还装作不认识。 大大的杏眼里登时含了水光,似乎下一刻就要哭了出来。 李相夷有些头疼,他从没有过对付小孩子的经验。 李逐星见他还不哄,撅了撅嘴立时便掉了小珍珠。 一边哭还一边抽噎着说:“爹爹坏,星星不理爹爹了呜呜。” 李相夷手忙脚乱的掏出怀里备着的帕子,动作轻柔给她擦起了眼泪。 李衔月却稍稍冷静了下来,他默默思考了一会儿,眼前这个少年与爹爹的年纪明显不符合,况且还是一副不认识他们的样子。 他摸了摸身旁妹妹哭成小猫似的一张脸,等人平复下来,抬起脸问李相夷:“现在是国历几年?” 李相夷暗暗惊讶这小小孩童的沉稳,听他问话虽心下奇怪也还是回答了。 李衔月听到他的回答便明了了,虽然不知为何,但他们确实来到了十几年前爹爹年轻时。 他拉了拉妹妹的手,附耳与她说了自己的猜测。 两兄妹聪明的紧,这会都意识过来了。 李相夷内力深厚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心下一惊,仔细打量着两人,心中不大敢相信。 眼见着天色渐晚了,放任这两个孩子在外面乱跑也不好,于是他开口道:“你们先跟我回四顾门,晚上外面不大安全,好不好?” 李逐星撇撇嘴,长长的眼睫还濡湿着,眼眶哭得一片通红,她觉得如果像哥哥所说,那她就大度的原谅爹爹,虽然她人小,但是肚量可大着呢。 于是她又破涕而笑朝着李相夷伸出小手,“爹爹抱。” 李相夷看着她哭得脸颊通红,心里不知为何也窒了窒,一手便将人给抱起,还上下掂了掂,这丫头分量不轻啊。 他看向一边的李衔月,一手抄一个,抱着两个娃就回了四顾门。 天色太晚,李逐星早已困得不行,打了好几个哈欠,李相夷就先将两个小团子给安置好。 第二日,李相夷记挂着他昨日抱回家的两个小团子,一反常态的没有去练剑,而是首先去了两个孩子的屋里。 两个孩子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两只小拳头攥着,如同婴孩一般放在脑袋边,短胖似莲藕一般的手臂衬得人更加可爱。 他静静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内心愈发柔软,他不忍叫醒两人,便要转身出门,却不防身后有了动静。 两个孩子似乎睡够了,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李逐星瞅见爹爹,便伸着两只胳膊要抱。 李相夷上前柔声说:“星星月月睡饱了就起来吃早饭好不好呀?” 非常温柔诱哄的语气,李相夷都惊讶于自己如此耐心,但不知为何他自然而然就这般说了出口。 李逐星点点头还不大清醒,口齿不清的开口:“爹爹帮星星穿衣裳。” 李相夷自然没有不应的,手脚轻柔,生怕自己手劲大弄疼了她。 给她穿完了衣裳再要看向李衔月,发现他早已动作迅速的将衣裳连带着鞋也穿好了。 给两个小人儿收拾干净,李相夷就带着人去吃早饭。 院中已经有许多人翘首以盼,他们昨日便听说了门主破天荒的竟然带了两个小孩回来,似乎还听见人唤他爹爹,憋不住好奇心便早早来了这里等候。 没等多久,就见自家门主带着两个长相肖似,精致可爱的小童走来,许多门下女子按耐不住自个激动的心情,还想上手去摸摸兄妹俩的肥软脸颊。 “好可爱啊,这真的是门主的孩子吗?” “你看他们与门主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必然不假。” 李逐星被牵着到了饭桌前,朝着其余人笑眯眯打了招呼,也没要李相夷帮忙,就自己蹬着小短腿上了凳子。 自己乖乖持起勺子吃起了早饭,李相夷还有些手痒,本来还想给两人喂饭,却被两人严词拒绝了,不禁失望。 星星月月穿到自家爹爹少年时期(3) 饭后,经过兄妹俩这一遭露面,底下人更加坚信了这两个孩子就是自家门主的事实,于是,流言飞速传播。 不久,李相夷带着两个孩子,又吩咐人去做了些糕点给兄妹俩,他自己就在不远处练剑。 佛彼白石也听闻了这件事,与肖紫衿和乔婉娩一同来了李相夷练剑的地方。 甫一见到两个孩子的样貌便是一惊,确然是门主的孩子无疑。 乔婉娩登时面色一白,倒退几步。 李相夷刚好收起剑,走向前来,他与乔婉娩此时的感情倒没有那么深,只是到了有些好感的阶段,此刻面对乔婉娩不免有些愧疚,但也仅仅就是愧疚了。 他虽然没弄懂自己明明没有与女子却蓦然蹦出了两个三岁大的孩子,但由着自己心里的感觉自然而然的也就默认了。 肖紫衿却是心中窃喜,李相夷都不知何时有了孩子,那他与婉娩自然就没有可能了。 乔婉娩正伤心着,忽然两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婉娩姨姨,石水姨姨,星星好久没见你们啦。” 她怔了怔,低头看去,是那两个孩子,竟然认得她? 石水也有些疑惑,但也不妨碍她心中喜爱这两个孩子。 乔婉娩虽然还是有些伤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孩子是很讨人喜爱的,她也不例外。 乔婉娩与石水她们是见过的,就在他们生辰的时候,所以他们认得。 至于其他几人,两个小团子理也不理他们,只拉了拉自家爹爹的袖子。 附耳轻声说道:“爹爹,他们都不是好人,你日后不要相信他们知道吗,尤其是那个叫云彼丘的。” 李相夷怔了怔,反问道:“为什么?” 李逐星长长叹了口气,很有些为自家爹爹担忧。 “在你与笛叔叔打架的那个时候,他给你下了毒,你听星星的,不要相信他哦,真的不能相信他哦。”李逐星为了让她爹放进心里,重复了好几遍。 李相夷不知他们为何这么说,但也将这事放进了心里。 李逐星像是又想起什么,忙不迭又凑近小声说:“还有爹爹的师兄叫什么来着,哎呀星星忘啦,反正他也不可以相信,他会害了爹爹的师父的,你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李相夷惊怒交加,他知道两个孩子是从十几年后来得,那他们说的必然是真的,看来他得找个日子回云隐山一趟了。 李逐星又戳了戳爹爹的手臂,李相夷这才回身,望着她担忧地小脸笑了笑,安抚道:“我爹爹知道了,谢谢星星和月月。” 两人这才喜笑颜开,不知为何他们俩回到了爹爹年轻时,既然回来了,那他们肯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爹爹,不叫他受到一丝伤害。 两个小团子本就对李相夷颇为崇拜,现在得知了原来那个江湖中传言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就是自个的爹爹,更加对自家爹爹少年时期感兴趣了。 平日李相夷可是忙得很,不是处理门中各种事务,便是练剑要么就是偶尔外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以他竟然舍得丢下众多公务专心致志只一心配着两个孩子玩,一时门中其余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李逐星是个极会撒娇的孩子,她只拉着爹爹的手就那么眨巴着与自家娘亲相似的眼睛望着李相夷,李相夷的心就不可抑制的软了下来,他从来不知自己在面对自个的孩子上竟然是这么个软耳根。 两个小团子跟着李相夷玩了好几天,察觉到自己应该马上要离开这个时空了,颇为不舍。 两人对着李相夷反复叮嘱着那几件事,“爹爹,你真的记住了吗,不可以忘记哦,这是很重要的事。” 见李相夷点头,还有点不大相信似的,“既然爹爹记下了,那背给我们听一下,哎,星星月月真的好担心你,你一个人怎么办呀?” 瞅着两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李相夷忍不住想笑,还是憋住了,老老实实重复了一遍给他们听。 两人这才放心下来,“爹爹,我们不在,你一个人要好好生活,好好吃饭哦,不要太想我们啦,你会碰到娘亲的,娘亲叫林行舟,你记住了哦,你不可以跟别的女孩子亲近,娘亲会生气的,星星月月也会生气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自己未来妻子的名字,李相夷抿了抿嘴心中不由有些期待,两个孩子都这么可爱懂事,想必他们的娘亲 纵然再不愿意,两个小团子还是依依不舍的跟自家爹爹道了别,就在两人说完最后一句话的同时,屋子里便没有了那两个充斥着奶香味的暖呼呼的小人儿了,让人怀疑两个小团子是否真的来过。 李相夷眼眶都红了,这时才后知后觉有多么的不舍,虽然只与他们相处了短短几日,可他却早已将两个小团子放进了心里。 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起身出了门。 两个孩子所说的事他自会去调查清楚,如果真是那样,那他 至于后来李相夷在回了云隐山之后发现了师兄盒子里的东西时,明白如果没有两个孩子提醒他,他会落的什么下场,可想而知,这就是后话了。 这头,两个孩子忽然发觉自己身边的空间转换,他们很快就回到了熟悉的莲花楼门前。 “李、逐、星。”忽然一阵熟悉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小星星的后脑勺一僵,都不敢回头看自家娘亲的脸色。 她还背着那把方叔叔送的小木剑,身上还有个小包袱,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要做什么。 要不是身上还穿着少年的爹爹给她买的衣裳,她都要怀疑她们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她缓缓回过头,趁着娘亲还没来得及骂,赶忙将自个肥胖敦实的小身子往林行舟身上砸去。 她眨巴眨巴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抱住那貌美女子的腿。 “娘亲,星星错啦,下次再也不敢了,娘亲不要生气啦。”她抱着林行舟的腿左右摇晃着,似乎林行舟不肯答应她就不起来似的 林行舟好险没被她敦实的体重砸的后退几步站稳了身子,她还待要再说。 小星星忙朝眼泪汪汪的朝着自家爹爹撇了过去,李莲花平日最是溺爱自家这个小棉花,虽然知道小丫头鬼精灵得很,还是替她求了求情。 他一边扳着妻子的肩膀一边和缓的说:“娘子,小星星还小呢,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 林行舟看着面前这个年岁渐大却还是容颜不改昔日俊俏的男人,终究抵不过美色的诱惑,一边被带着进了屋内一边道:“你还说呢,她这样都是你还有小宝小慵他们惯的,再这样” 李莲花悄悄向后撇去一眼,果然见那丫头呲着一口小米牙朝着他比了个手势。 小星星拍了拍手,小声嘟囔着:“就知道是这样,每次娘亲生我的气,只要爹爹稍微哄哄她,她就不记得骂我了,哎女人啊,还是抵不过男色的诱惑。” 她叹了口气又精力旺盛的去捉狐狸精玩了,李衔月在一旁已经沉默无语了,他对于自家这个妹妹戏精的属性可谓是深知熟虑。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1) 山海经中有记录,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其上身为人,下身却为鱼身,有传言,鲛人生来便有一副集钟灵毓秀为一身,美貌至极的容颜,据说她们的眼睛能够迷惑人的心智,她们的歌喉犹如天籁一般让人沉迷。 鲛人临海而居,临水而唱,她们的眼泪可以坠地成珠,能驭水中万物。 天地间第一尾鲛人出现时还是在万万年以前的洪荒时代,没有人真正见过那鲛人,据说那第一代鲛人女王神格早已陨落于战场之上,再不见踪迹。 天界,此刻众仙议论纷纷。 “你说西王母怎会收一个妖怪为亲传弟子,真是令人费解。”一位头发须白的老神仙摸着胡子说道。 另一人面上似是有些不屑又有些嫉妒:“是啊是啊,西王母是何许人也,各族各仙家送了多少自家天赋异禀的孩子去,哪里晓得西王母皆没看中,竟竟挑了一个连人身都修炼不出的鲛人?!” 众人皆唉声叹气,仿若很是可惜,只是他们再如何议论也不关此刻正愉悦的在水里游动的鲛人公主行舟的事。 她也很是费解,她父王本就只想将她送来露个面就罢,哪里晓得还有这个造化,她父王甫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双膝一软欣喜若狂的拉住她的手,嘴里不住喃喃着:“这真是西王母庇佑啊,咱们鲛人一族终于要有出头之地了。” 他激动的仿佛马上就能看见鲛人一族位列仙班,受人敬仰的时刻了。 说来也是惭愧,从第一任鲛人女王在战场上受伤逝去以后,鲛人一族便再未有人能够登上那神位,就连仙位都不曾有过,愧对于先祖啊。 行舟被拉自个父王拉着手,只听他在耳边絮絮叨叨,只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三、二、一。”正好数到最后一位,鲛人王似是终于觉得有些口渴,停下来喝了口水。 眼见着行舟歪着脑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 “你啊,父王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你了,你这次给我醒醒神,既然西王母器重你,你就得支楞起来知道吗,我们鲛人一族的未来可都在你身上了”说着又开始了。 行舟忍无可忍,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父王,我知道啦,我一定为我们鲛人族光宗耀祖好吗,哎呀,到了时间了,我要去西王母那了,可不能迟了。” 听她提起西王母,鲛人王又哪里还记得要说什么,忙将包袱扔给她,让她卷铺盖走人了。 于是,行舟就这么跟着西王母修行,西王母也就她这么一个徒弟,是以她平日里无聊得紧,总要顺着天河偷溜着出去透透气。 这日,她正泡在宽阔的天池中玩得不亦乐乎,时而翘着尾巴逗弄着池中的鱼精,要么就将那年岁过百的老乌龟翻来翻去的玩儿。 没人与她一块,她自己一个人倒也玩的起劲。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2) 她正惬意着呢,忽然耳朵一动,察觉到有陌生人的气息,她整个头都没入了水中。 似乎有一道庞大的身影落在了岸边,半天也不见那东西离去,行舟按耐不住偷偷露出了一双眸子暗中观察。 岸边有一只十分美丽的神鸟,它的羽毛是金色的,流光溢彩闪烁着光芒,那神鸟高高昂着脖颈,看起来十分神气又高傲。 她见着那神鸟的羽毛便颇为喜爱,也不知是哪位仙家养着的,她偷偷的游过去趁它不注意拔一根羽毛应该不会被发现。 想着她潜入水底缓缓靠近那神鸟所处的位置,神鸟此刻正时不时啄一口天池中的水用来清理自己美丽的羽毛,并未发现异常。 它也没想到这天界之中有人会这么无聊来拔它的羽毛,它一点防备没有,蓦然察觉到屁股有被拉扯的感觉,它低头看去。 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子,她的眼眸晶莹如湖水一般,清澈见底,海藻一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五官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眼下一粒鲜红的泪痣更显她肤白胜雪。 神鸟注意到她的耳朵与常人不一样,耳朵尖尖似乎是耳鳍? 察觉到了那神鸟正注视着她,她扬起绝美的小脸有些尴尬的咧嘴笑了笑,握着手中刚扯落的金色尾羽,她慌不择路的摆动着尾巴就要跑路。 神鸟被她的容貌惊艳了一瞬,回过神来见她要逃,口中清啸一声,将那逃跑的鲛人困在了原地。 行舟欲哭无泪的皱着脸看向停在半空中低头瞅着她的神鸟。 她伸出雪白的手臂将那羽毛举起,声音如仙乐一般:“对不起,羽毛还给你,你大鸟不记小鱼过,就放过我行不行?” 神鸟狭长的眼睛瞥向一旁,行舟竟然诡异的看出它毛茸茸的鸟脸竟然浮现出一团红云。 下一秒,那神鸟竟然口吐人言:“你怎么不穿衣裳,你就是那个西王母收下的鲛人徒弟?” 行舟低头看了看自个,她们鲛人都是这样的呀,“在水里穿衣服会打湿的呀,我们鲛人一般都用贝壳的。” 神鸟默了默,“传言中不是说鲛人善织绡?” 行舟撇了撇嘴,低声道:“那等鲛绡太过珍贵,我们鲛人族可穷啦,所以就只能用贝壳啦。” 说着她又反应了过来,惊讶的问道:“你竟然会说话,那你一定不是一般的鸟,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来这里都没有朋友,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想来你也跟我一样,仙力低微,别的仙都说我不配做西王母的弟子呢,说我资质愚钝竟连仙身也未修得。”她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神鸟看着面前这个小鲛人,她似乎单纯的过头了,连它会说人话的事都要反应半天,它都没说话,自己一个人竟然也能自言自语半天。 小鲛人终于发现了神鸟并不爱搭理她,于是更加沮丧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也嫌弃我吗?” 她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似乎下一刻就能掉小珍珠。 神鸟看了看这单纯天真的小鲛人,终究还是不忍,和缓了语气开口:“吾名羲玄。”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3) 它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行舟刚来天界自然也不知晓。 她破涕为笑,绝美的容颜宛如明珠一般,“羲玄,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我带你去抓鱼还有贝壳吃,我还会用海草编草环呢,我会的可多了。” 她语气中颇为骄傲,羲玄也不由笑了,一鱼一鸟相携着去玩了。 于是,许多人就可以看见一个神采奕奕的鸟头上顶着草绿色的草环,那草环上还串着些贝壳、珊瑚,到处飞,画面颇为滑稽。 时间就在两人日常玩闹中过去了。 这日,羲玄为小鲛人带来了一件珍贵的礼物。 小鲛人早早的就在天池中等着他了,她双手托腮望着远方,眼见着那熟悉身影来了,眼神一亮,朝它挥了挥手。 “羲玄,你今日怎么来得这么迟呀,我都等了你好久了,快走快走,我们去看那些小鱼们的表演,可好看了。” 羲玄见她绚丽的鱼尾一摆就要游走,忙出声阻止:“行舟等会,我给你带了礼物来。” 小鲛人惊喜的看着那套美丽的衣裙,“哇,羲玄你送我的这个裙子也太漂亮了,可惜我还没修成仙身呢,现在还不能穿。” 羲玄语气颇宠溺,“这是我寻了天界的织女用了最好的料子做的衣裙,入水不湿,你现在就可以穿上。” 他使了个法术,那套衣裙便套在了行舟的身上。 行舟左瞧瞧右瞧瞧,激动得鱼尾不停扑腾,笑若春花道:“羲玄,我喜欢这个礼物,谢谢你,可我可是我还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 “不用你送,你只要每日穿着它就算做对我的回报了行吗?” 小鲛人重重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几日后,小鲛人神神秘秘的拉着羲玄去了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件物什来。 赫然是一件晶莹剔透隐隐泛着光的鳞片,“羲玄,这是我的鳞片,送给你,你一定要好好带在身上哦,它会替我保护你的。” 羲玄眼眶红了红,心疼的问她:“小傻子,应该是我保护你才对,你身上疼不疼?” 小鲛人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疼不疼,我特意挑的不疼的地方拔的呢,你是我的朋友,朋友就要讲义气嘛,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羲玄忍不住笑了,“那好,我一定好好保存,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就算你不疼,我也会心疼你。” 小鲛人没有告诉他,这鳞片是从她心口的地方剥离出来的,世人不知,鲛人身上有一样东西,可令使人死而复生,就算遇到再重的伤势只要有这鳞片便可跑性命无忧,平日这鳞片不显出来,唯有鲛人自愿才可获得。 为了将鳞片剥离出来,她这几日可是疼得厉害。 又过了几百年,小鲛人始终修不成仙身,西王母窥探到她身上有一缕机缘未完成,便要送她去往凡间历劫。 “羲玄,羲玄,我好舍不得你哟,西王母要我下界去,我这一走好久都见不到你了。”行舟瘪着嘴不开心道。 羲玄虽然也不舍得但也明白西王母的用意,他周身金光闪烁,逼得行舟一时睁不开眼。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4) 待她睁开眼,才发现羲玄的鸟身不在,已然修成了仙身。 面前站立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长发以玉冠束起,他静静站在那里,如同一株雪莲一般,清俊淡雅却又高贵无双。 行舟不由得为他高兴:“羲玄,羲玄,你修成仙身啦,你真厉害,比我厉害多啦。” 羲玄淡雅的眉目之间露出一抹笑,“等你下凡历劫回来也可以修成仙身,不过” 行舟还想多看看他,就将他拉近了些,直至凑近到他温热的吐息都能喷洒到自己的脸上。 两人四目相对,羲玄耳根一红,眼神慌乱的瞥向别处,“你你突然这么近做什么?” 行舟弯起漂亮的眼眸,朝他笑:“羲玄,你真好看,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 其实她又见过多少人呢,不过她就是觉得羲玄比别人要好看。 羲玄面上更为羞涩,他咳了咳,“真的吗,那那你喜欢吗?”最后一句话细若蚊蝇。 行舟重重点了点头,“喜欢!” 羲玄长长的眼睫颤动的更厉害了,他忍着羞意凑上去,将唇印在了她光洁的额头,只轻轻触碰了一会便收了回来。 他伸出修长的手抚着小鲛人顺滑的头发,“你去了凡间要小心,保护好自己,我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行舟并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只弯起了眼眸答应了下来。 临行前,西王母予了她一样东西,没有细说这东西有何用只叫她贴身保管。 轮回道前,她还穿着那身羲玄送予她的衣裳,行舟满眼含泪不舍的看向身后。 “羲玄,我就要走了,你你会想我吗?”这话说的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羲玄点了点头,牵起她的柔荑,语气不能再轻柔:“我会的,小鲛人,我等着你回来。” 行舟泪眼汪汪的胡乱点着头,身边有人在催促,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急忙从水中探出身,白皙手臂交缠于羲玄的脖颈之上,将人给拉了下来,红唇印了上去。 羲玄眼眸惊讶的张大,唇上传来的她身上独有的馨香味道让他一时迷了心神,还没等他回神,那小鲛人便如一缕握不住的轻纱一般摆动着鱼尾飞速的游远了。 他抬手轻轻触碰着还留有余温的唇,渐渐的,唇角越来越上扬,眼眸如星一般璀璨,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未料到轮回道,不知因为何原因,周遭异象突增,他担忧小鲛人,瞬间化为了鸟身,煽动着庞大的翅膀朝着那处飞了过去。 有妖魔族的气息?! 他不愿让人打扰到行舟的轮回,口中清啸出声,那声音刺得那些扰乱的妖魔纷纷身形一滞,捂住了耳朵片刻后身形便消散于天地间。 可他着急的四处寻找,只见得小鲛人被身旁一戾气深重的女子席卷住带入了下界。 他来不及握住她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拖了下去。 羲玄展开翅膀就要一同追随而去,蓦然被身后一道打过来的法术困住。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5) 他回头看去,是他的父亲,天帝。 他威严的声音传至羲玄耳边:“羲玄,你若跟随而去,必得舍了你那万年仙骨,如此你也愿意?” 羲玄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半空中的父亲:“儿臣愿意,她是我最为在意之人,为此付出仙骨也在所不惜!” 天帝长叹口气,看着下方倔强的儿子,挥手将他送往下界:“既如此,那你去。” 西王母殿中。 西王母缓缓睁开眼睛,掐指一算,微微一笑,口中轻叹:“果真是机缘呐。” 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鸥在空中自由的翱翔,海风轻拂过脸庞,扑面而来的咸腥味。 行舟此刻早已无聊的快成了一咸鱼了,于是她从海底的鲛人宫中游了上来,准备给自己找找乐子。 阳光照射于她的鳞片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来,甚为壮丽。 纤长的鱼尾快速摆动着,顷刻间,便追逐着大鲨鱼而去。 她只想跟它们玩玩而已,这偌大的鲛人宫中一个其它鲛人都没有,于是她就想找这海中的鱼交朋友。 未料到这大鲨鱼一见到她便飞快的想要逃离,她不解,也追了上去。 不一会儿便拍了拍大鲨鱼的屁股,大鲨鱼浑身僵硬。 “喂,你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玩?”小鲛人歪了歪头不解的问。 可它并不会说话,只能像鹌鹑似的蜷缩起来,等待着这小鲛人嬉弄它。 没一会儿,这鲛人觉得无趣,便放过了它,鲨鱼得以脱困,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摆动着肥胖的身子跑了。 小鲛人哪里知道,海中万物见到鲛人皆要俯首称臣,哪里敢与鲛人交朋友,就算是海中霸王也不例外。 小鲛人仰面瘫在了海水中,惬意的晒着太阳。 不一会儿,忽然听到了有人扑腾落水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去,好像是一个人类? 她摆动着鱼尾冲了上去,将人给救了起来。 那人早已昏了过去,被鲛人给送到了船舱之上。 鲛人眼见着有人要来了,连忙腰身一扭游远了。 单纯的小鲛人,并不知道她的善心为她带来了祸事。 这日,小鲛人仍然悠悠然躺在海平面上晒着太阳。 未料到一艘大船忽然靠近了她,她抬眼看去,极好的视力让她一眼便看见了那人,是她那日救得人类? 她察觉到了那些人的恶意,满心不解,却也摆动鱼尾准备逃回自己的鲛人宫。 一张大网蓦然从她周身所处之地张开,将她困在了原地,她眼里冷冽一闪而过,莹白的五指张开,瞬间指甲突长,鲛人的指甲坚硬之极,无论何种东西便可以被她们一击撕碎。 她抬手挥去,未料到那古怪的大网竟是不知施了何种法术,竟然撕不碎? 她欲要张开尖利的牙齿去咬,蓦然大网渐渐将她束缚在原地不得动弹,她渐渐的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便是处于一片昏暗之中,周身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将她困了起来,这盒子也是奇怪拍也拍不碎。 蓦然,眼前忽然一亮,她抬起手遮挡住刺眼的光线。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6) 耳边有人类在说话,鼓锣声敲打。 “诸位,今日齐聚于咱们聚宝楼,想必都是为了这压轴的最后一件宝物。”管事模样的人面带微笑说道。 底下有人不耐烦了,“到底是什么宝物,快拿出来我们看看,爷们不差钱。” “是啊,都等了这么半天了,可是你说的最后一件宝物珍贵至极,世所罕见,我们才安稳坐着的。” “别卖关子了,我们还赶着时间呢。” 眼见着底下嘈杂声四起,台上之人抬起手将那宝物公之于众。 行舟缓过了劲后缓缓放下了手臂。 底下所有人抬眼看去,一时之间整个庭院中抽气声不止。 有人瞪大了眼眸牢牢盯住台上不放。 有人咽了咽口水,手中折扇停了下来,只顾双目放光盯着台上那绝世美人看。 是怎样的一张脸,精雕细琢的完美五官,双瞳犹如深潭碧水一般,清澈透亮,稍稍抬眼看来,眼尾的泪痣映衬着一双多情眼眸。 她的美,不似凡尘俗世之人,更何况这美人儿还有一双迤逦至极的鱼尾。 这让不少人想到了话本中的精怪,只觉得书中描述也不及眼前人万分之一。 台上敲锣之人看着他们满意的笑了笑,开口道:“这便是今日聚宝楼的最后一件宝物,鲛人。” “竟是鲛人,这世间果真有鲛人?” “果真如传言一般,美若天仙,你们聚宝楼可真行,竟连这等宝物也能得手。” 那人但笑不语,“鲛人珍贵至极,且不说我们这次捕到的这鲛人的容貌,就是鲛人身上也浑身是宝,鲛人可泣泪成珠,血落成玉,食之血肉可延年益寿,我们聚宝楼也是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得到的,是以” “哎呦,你就别卖关子了,开价。”一个富贵公子哥等不及开口道,今日这绝世美人他必定要得到! 聚宝楼之人面不改色,淡淡吐出:“一万两起拍!” 只这初始的价钱便令不少人望而却步。 可看着台上如珍宝一般的美人,也确实值得这个价。 富贵公子哥敲敲折扇,气定神闲:“一万一千两!” 台上之人笑容更大了些,“这位公子出一万一千两,还有更多的吗?” “我出一万两千两!” “一万三千两!” 行舟被关在水缸之中,清澈的瞳仁凝聚起了飚风,别让她找到机会,否则定要报复这些人。 另一边,与若玉约定好的司凤满面神采的踏上了命剑,赶往少阳参与簪花大会。 他手上起势,驾驭着剑身稳稳当当的飞至半空中,忽然,察觉到胸口出一阵灼热的感觉。 是那鳞片! 他一手拿出藏在心口的鳞片,此时鳞片泛着流光溢彩的光芒似乎在指引着什么。 司凤很是奇怪,据其他人所言,这鳞片是从他出生之时便握在手中,有人想拿走,不过片刻那鳞片就又飞了回司凤的身边。 是以他就这么揣着鳞片放在身上,这鳞片平日从过这样过,他蹙着眉头,看了看一边的若玉,还是跟随心中指引飞走了。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7) 他跟随鳞片指引来到了一处阁楼中,阁楼中吵闹声不断,他挥手施了个法术,穿透墙面看到了楼台之上的鲛人。 他看着那鲛人的样貌,一时心神巨震,脑中一痛,似乎有什么片段一闪而过,没等他细究,手中攥着的鳞片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气息,竟是剧烈颤动了起来。 “周公子出十万两,还有人继续吗?” 底下鸦雀无声,有人犹豫了半晌还是没再出声。 那人面带微笑,“三,二” “十一万两!”一道清澈温润的声音喊道。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是一个身长玉立,一袭白衣,面上戴着一块精致面具的男子。 那男子面具下未被遮掩住的淡粉薄唇轻轻开合。 周公子原本悠然摇动着扇子的姿势一僵,回头怒目而视。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跟小爷我争,我出二十万两,今日这鲛人我必要得到!” 那名陌生男子面色淡然,开口:“二十一万两!” 周公子面色更加难看,他还要出声,蓦然被身边的小厮低声提醒:“少爷,咱们这次带出来的银子不够了。” 他面色不甘还是没再开口。 聚宝楼的人面上笑成了朵花儿,谄媚的开口:“这位公子,那鲛人就归您所有,那银子” 说到这里,面具公子咳了咳,“不不知可否容我三日,三日后我将银子取来。” 司凤此次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哪里想到有这等事。 周公子不由嗤笑:“没钱装什么大款啊,你啊趁早回去,管事的,我现在就可以出二十万两银子,你把这美人送到我府上去。” 管事之人面色欣喜,斜了一眼这人:“公子不知我们聚宝楼的规矩,我们这是一手交钱一手交物,所以” 他没说完,司凤已然懂了,他抿了抿唇,有些懊恼。 夜里,周公子府上,行舟被那聚宝楼之人束缚住送到府上,周公子已然等不及要与美人共度春宵,吩咐人服侍行舟洗漱。 她恼怒的攥紧了粉拳,苦于被施了法术,只能任人摆弄。 不多时,房梁之上有了动静,只见白日见过的那公子轻轻一跃便落于她身前。 周围侍女们早已不知何时昏倒在地。 她轻轻眨了眨蔚蓝的眸子,声音轻灵悦耳,“你你是白日那个” 司凤僵住身子,不敢回头看她,只因她此刻洁白的肩头还裸露在外,“我我叫司凤,是来救你的,你你快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出去。” “我的衣服在你身边,我够不到,还有,他们给我下了法术,我动不了。”她嘟了嘟嘴,不知为何对待这个从未见过的少年,她如此熟稔。 司凤头也未回手上结印将束缚她的法术消除。 侧过头取过挂在一旁的衣裳,这衣裳轻薄如纱,拿在手里无一丝分量,裙裳之上闪烁异彩,不似凡物,他拾起衣裳,似乎还能闻到衣裳上隐隐的麝兰之香。 他眸光闪烁,耳根红透了,如丢烫手山芋似的将那衣裙轻轻抛给了她。 行舟披上衣裳,又朝那始终不敢正对她的少年说道:“我穿好啦!” 少年这才回过头看她。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8) 甫一接触到那小鲛人带着温软笑意的眼眸,他的眼睫就颤动得更加厉害。 行舟以手支颐,坐在浴桶中等着这人一步一步似乌龟一般缓缓挪动到身前。 “小呆子,你怎的这般慢?”似撒娇又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语气从她口中说出来,完全令人生不出厌感。 司凤梗了梗,对这称呼不太满意:“我我不是呆呆子。” 行舟被他结结巴巴的话语逗的一笑,“你还说你不是呆子,你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司凤有点儿不高兴了:“我只是刚来这中原,不不太会说中原话罢了,你你不能这么说我。” 行舟噗嗤一笑,眼见着这人面色阴沉,还是住了嘴。 点了点头,“好,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说你的,不过,现在最重要应该是将我带出去。” 刚说到这里,门外就有了声响,原来是那位周公子已然等得心急火燎,唤了管家来催促。 他扣了扣门,声音提高了些询问:“小青,里面那姑娘洗漱完了没有,公子已然等不及了。” 里面侍女都已被施了法术晕倒在地又哪里能够回答他的话呢。 行舟拍了拍面前这少年的手臂,那少年像是被火烧一般忙收回了手。 门外敲门声越发急促,司凤拧了眉头朝行舟说道:“他他马上要进来了,你你快起来跟我走。” 行舟眨巴两下眼睛,无辜道:“可我是鱼哎,我怎么走路,不如你抱我。” 行舟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愈发红了,“你你竟连妖身还未修得吗?” 小鲛人理所当然点了点头,她在海里称王称霸这么多年,本来也就不需要学法术,况且也没人教她如何修习,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修成人身。 眼见着门外之人得不到回答就要推门而入,司凤盯着面前这小鲛人早已伸出的两只纤细胳膊,闭了闭眼睛走上前。 头将将一低,那小鲛人就颇为自觉的环了上来,他一手置于这小鲛人的腰部,一手置于她的臀部,将人稳稳的抱住口中念起口诀,两人瞬间消失于原地。 直至到了一处密林,两人这才停下来。 如今已然是深夜了,深山老林之处也没有什么可以住宿的地方,况且他抱着个小鲛人也不大好出去露面。 他低眸看了看怀中似乎已然睡熟了的小鲛人,心下暗叹,这小鲛人还很是对人类毫无防备之心,难怪身为海中霸主竟轻易的就被人给捉住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小鲛人经了这一事后已然对人类的印象不太友好,此刻也只是觉得这人怀中的气息让她感到很熟悉、很安宁,所以才会毫无理由的相信他。 无处可去,司凤只好在原地生起了火堆,在这将就一晚。 他看着小鲛人脖颈处露出的雪白娇嫩的皮肤,将身上穿着的外衫脱了下来铺在地上,才又手脚极轻的将人给放了下去。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9) 也不知这小鲛人离了水对她是否有影响,司凤只好在原地盯着她的睡颜时刻观察着,若有什么不对,也好早早发现。 清晨,树林间有几许阳光洒落下来,伴随着耳边清脆的鸟叫声,行舟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她浑身舒爽,她伸了个懒腰,惫懒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看向身侧。 那人似乎完全没有被耳边叽叽喳喳的声响影响到,还兀自闭着眼睛靠坐在一旁的树干睡着。 他的外衫呢? 行舟四处看了看,终于在自个的鱼尾巴下面找到了。 “没想到这个小呆子还是挺贴心的嘛。”她嘟囔着说着,面上却不由自主带了抹笑。 小鲛人很是懂得知恩图报,她直起腰身整个人竖立了起来,一蹦一蹦的捡起地上的外衫到了司凤的面前。 初春的早上还是有些冷的,她不想将他吵醒,将衣衫轻轻搭在他的身上。 一时之间也是无事可做,她只好仔细观察起这位救了她的结巴公子。 他整张脸只以半具银色刻着繁复花纹的面具遮挡住,能够依稀看见他俊秀的轮廓,精致的下颌线及粉嫩的嘴唇。 目光渐渐上移,她不肯放过他面上的每一寸皮肤。 直至在他眼角旁的泪痣停了下来,他也有泪痣? 行舟心痒不止,只是趁他睡着摸一摸应该不要紧,她这么想着手缓缓抬起,靠近了他眼下。 轻轻点了点那泪痣,眼见着人毫无反应,她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手抚上那质地冰冷的银色面具。 司凤早在她伸手触摸时便已然察觉到,他竭力忍住想要睁开眼睛的冲动,呼吸逐渐粗重了起来。 在她将要大着胆子摘下面具时,终于忍耐不住握住了她的手腕,触手冰冷丝滑,他一只手握着竟还余下了大部分虚虚笼着。 他激动得眼尾都泛了红,“你你做什么?” 蓦然被察觉到,小鲛人有一丝心虚,随即又挺起了胸膛:“我我就是好奇,好奇不行吗,为何从昨日见你就不曾摘下这面具?” 司凤认真的盯着她,一字一句解释道:“这这是我们离泽宫的宫规,在在外人面前不不可摘下面具!” 小鲛人笑嘻嘻的道:“难不成像那话本中说的,一旦摘了面具,便要嫁给那摘了面具之人不可?” “是是娶,男子是不能嫁给女子的。”说着他又像反应过来什么,浑身僵硬,黝黑的眼眸里竟然闪烁着几丝无措的害羞。 “不对,你你说的不对,没有这等规矩。” 小鲛人好似还有点失望似的,“那好,不过” 她晃了晃自己被钳制住的手,“不过你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吗?” 司凤猛然回过神,撒开了手,低头看去,发现方才太过紧张,小鲛人雪白手腕竟被握出了一圈红印。 他也没想到,女子与男子竟相差这许多,还是还是只有她才这般,如雪堆砌如玉雕成一般,轻轻一碰就像会碎似的。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10) “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他磕磕巴巴说着。 “你知道吗,我们俩很有缘呢,你看,我们都有泪痣,而且都在同一个位置。” 司凤摸了摸自己眼下,又看着小鲛人眼下那枚鲜红的小痣,心里有一丝隐秘的欣喜。 小鲛人看了看他,嘴角忍不住翘起浅浅的弧度,“嗯不如这样,为了报答你,我陪你练习中原话可好。” “那你的名字?”他并没有拒绝她的提议,私心里也想她多陪他一会儿。 “我叫行舟,既然你没有拒绝,那咱们就从现在开始喽。” “来,跟着我学” 时间一晃而过,三天时间过去了。 此时的司凤已然能够流利的说出一口中原话了,真不知这人是天赋异禀还是怎么的,行舟感叹着。 司凤算着时间,觉得自己此刻出发大概能够追得上若玉,但他又满心不舍,可簪花大会不得不参加。 “行舟,我就要出发去少阳山了,你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免得你又被那些贪婪的人捉住了。”他说着,眸子里是一片冷冽。 可回到鲛人宫中也没人与她玩,而且她经过此次事以后,越发觉出修炼的重要性来。 “我不回去了,我跟你走好不好。”她笑盈盈的盯着司凤道。 他呆滞在原地,随即就是一阵狂喜,她,她竟愿意与他一起? 原本已经流利的中原话又开始结巴了起来,“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当然了,你教教我法术好不好,我也想修炼成妖身。” 听到这话,司凤满心的欢喜又降下去了一些,她难道只是为了让他教他法术? 片刻后,他还是点了点头,“也好,教你法术你也好防身,可此次去少阳派,诸多门派长老都在那里,他们对妖从不容情,若是发现了你” 行舟点点头,从身上拿出样东西来,那是一件精美无比的簪子,这簪子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这个簪子送给你,它从我出生之时便在了,我可以藏身于其中,不管是谁都发现不了我的,这样我就可以跟在你身边了?” 司凤接过那簪子,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发现这簪子确实是一件至上的宝物。 他点了点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骤然靠近的躯体惊在原地,行舟握着簪子在他发间摸索了一会儿,才退后。 “嗯很好看,这簪子果然很适合你。”她似赞叹般点点头。 司凤摸了摸发间,满目柔情的看着小鲛人,他没有发现他此刻的目光有多么的专注,多么的深情。 行舟微微旋身,身影便消失于面前,司凤愣了愣试探着问了句:“小鲛人?” “司凤,我在。”行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司凤安下心来。 司凤低头笑了笑,手中起势召出了命剑,随即踏了上去。 此处离少阳也并不怎么远,只要再御剑飞行个十几日差不多也就该到了。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11) “司凤,我学会啦!”行舟兴高采烈的竖起两指,口中唤着司凤教她的口诀,下一刻成股的水流绕着她周身旋转。 她抬手一指,水流瞬间结成冰如一条冰龙般砸向了不远处的树木,那树木咔嚓一声轰然倒地。 司凤欣慰的笑笑,随即想起什么走上前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呀,学御水诀倒是快得很,怎么学其它的就似不开窍一般呢?” 他想起前些日子教她御火,她差点没将整片竹林烧了起来,此后他再没教她练过这御火之术。 行舟摸了摸自个的头,浑不在意笑嘻嘻道:“因为我是鲛人啊,我天生善御水,御水对我来说可谓轻而易举。” 说着她又低头有些沮丧:“就是不知为何一直修不成妖身出来。” 司凤沉吟了片刻,抚了抚面前低落的小鲛人,“或许你的那一缕机缘还未到,说不定哪日你就忽然学会了呢?” 小鲛人不是擅长多愁善感的性格,她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我也相信我自己,我肯定是最棒的小鲛人!” 司凤眼尾扬起抹笑,“你还真是不客气,诺,这个给你。” 行舟接过,发现是一个小铃铛,她轻轻拿起摇了摇,那声音清脆非常,“这铃铛真好看,司凤,谢谢你,我会随身带着的。” 他摇了摇头,“这铃铛可用作我俩联系用,若是若是有哪一日,我们分开了,也不会断了联系。” 行舟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手中的铃铛,“我知道啦,不过我们是不会分开的,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除非你。” 司凤哪能不知道她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呢,他似被一个天大的惊喜砸中了,不确定一般重复问了一遍:“你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小鲛人?” 她咬了咬唇,羞涩般的点了点头,“当然。” 周围的一切事物像是虚化了一般,唯留眼前这一抹艳色,司凤忍耐不住般的抬手揽过她的腰身。 她湛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感到温热的气息越发靠近自己。 “小笨蛋,闭上眼睛。”司凤盯着小鲛人仍然紧紧盯住他不放的眼睛,抬手将手覆了上去。 他并不多冒犯,即使心里心潮澎湃,但还是顾忌着什么,只在她嫣红小巧的花瓣唇上留下抹淡淡的痕迹就退了出来。 御剑飞行了大概十几日,就到了少阳山脚下,两人毫不停歇就要往山上赶去。 蓦然觉察到前面似乎还有些不对劲,“司凤,前面好像有两个人在那呢。” 他并不多在意,只御剑径直想从那两人身前穿过去。 头顶那簪子拍了拍他的额头,小鲛人担忧的声音传来:“那女孩好像不会御剑呢,他们不是朋友,那人要将她扔下去了,司凤,你救救她。” 司凤无奈的将簪子朝自己发髻间插了回去,“知道啦,你安稳待着,我会救她的。” 近前发现那男子恶劣至极,将那女孩径直丢了下去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12) 司凤御剑加快了飞行的速度,朝那女子掉落的方向飞去,赶在她还未落地之前接住了她。 那女子闭着眼睛发现自个并没摔成肉饼,稍稍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自个安稳坐在了剑身上。 她有些放松了下来,没想到这一放松又有要掉下去的架势,幸好那御剑的少年朝她施了一句口诀,这才稳稳当当的。 司凤皱紧了眉头,只觉得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但既然是小鲛人请求,他自然也该应下。 “别乱动!” 少女撇撇嘴,心下想着这人可真凶:“我知道啦。” 没过一会儿她就闲不住似的开口好奇的询问:“这位师兄,你也是来少阳参加簪花大会的嘛,我叫褚璇玑,是少阳派的,你是哪一门派的人啊。” 司凤没顾得上答她的话,直至飞到了少阳山上,将剑一收顺势落于地面之上。 此时少阳派门前气氛剑拔弩张,一女子与那点睛谷之人对峙着,待听到了一熟悉的声音连忙奔向褚璇玑。 “玲珑,玲珑,我回来啦。”褚璇玑快走几步,任由褚玲珑握住她的手仔细查看。 “璇玑你没事,让我看看。” 褚璇玑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我没事,是这位师兄,人好又厉害,他带我回来的,就是有点凶”声音逐渐低不可闻。 司凤听到了褚璇玑的评价,也没多在意,他向来对不熟悉之人的话是不放在心上的。 褚玲珑这才看向面前这身着一袭蓝衣,身姿笔挺似一根青竹似的静静站立在一旁的少年。 甫一看到这少年面上戴的面具便猜到了他是那个门派的,“多谢这位离泽宫的师兄,不像某些人呐,心胸狭隘得紧,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嘛。” 司凤不想掺和进去,从袖子中掏出离泽宫的令牌来示意:“我可以进去了吗?” 未料到一旁对峙的点睛谷弟子乌童被嘲讽的心下着恼,一把抢过了那令牌,语气不屑令人生厌。 “离泽宫,禹司凤,我倒是很好奇你们离泽宫的人到底是为什么整日带着副面具,好像见不得人似的,听说你们还不许与女子接近,怎么,今日碰见这少阳派的小傻子,感觉如何,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令人心生不适,司凤不想惹是生非,他淡淡瞥了一眼这人,手中蓄力那令牌就归拢于手心。 乌童愣了愣,更加恼怒,“怎么,还想跟我过过招是。” 司凤未开口反驳,小鲛人却是见不得人欺负自家的小凤凰,只见他头顶簪子闪烁,一道几不可见的术法打在了乌童身上。 “喂,你干嘛呢,欺负了我妹妹不说,还要惹事,你真当我们少阳派是好惹的不成?” 乌童还想反驳,未料到他嘴巴像是被黏住了似的,张不开嘴,自然也就说不了话。 褚玲珑更为生气,觉得这人瞧不起少阳派,“你你太过分了,看我不给你点教训瞧瞧。” “住手,这是怎么了?”后方走来了两个年长些的人。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13) 乌童眼见着自己师父跟少阳派长老走上前,却苦于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褚玲珑告状。 “影红姑姑,这个点睛谷的乌童实在太过分了,他刚才差点害死妹妹,我不过就是想给他点教训。” “怎可如此,五大派之间连理同枝,应该和谐相处才为好,怎可随意轻言。”影红姑姑虽然也心疼璇玑,但还有外人在也不好偏向于她们。 点睛谷掌门自然会意,忙训斥了乌童一番,“乌童,还不快向褚掌门的两位千金道歉。” 乌童有口难言,迫于无奈只朝着褚玲珑拱了拱手,也没开口。 其余人自然以为他还不悔改,之后的事司凤没再参与,早早的进了少阳派中。 因为带着个小鲛人的缘故,司凤特意向少阳派之人申请了自己要一个人居住的想法,只说自己习惯了一个人,住所偏僻一些也没关系。 少阳派的人秉着来者皆是客的道理,自然没有不应的。 只有其余离泽宫之中的人酸言酸语道:“果然不愧是宫主最器重的徒弟,待遇自然与我们这些人不同。” “是啊,若玉,你何必巴巴的靠近他,想来他也不把你当朋友。”那人阴阳怪气的看着若玉说道。 “闭嘴,都少说两句。”若玉道 “司凤,你不用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你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若玉拍了拍司凤的肩膀。 司凤顿了顿,收拾好行李转身向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旋即出了门。 待到了少阳派弟子给他准备好的房屋时,行舟这才从司凤头顶跳下来。 她愤愤不平的砸了砸拳头:“司凤,他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你,不行,我要去给他们一个教训。” “你啊,安分一点在这里呆着,待会出去给你找好吃的行不行,你才刚学那点法术,万一被发现了那就不好了,你别以为我没发觉,刚才乌童忽然开不了口就是你干的。”司凤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 觉得手感颇好,又连连戳了好几下。 行舟防不胜防,反应过来,张嘴便含住了他的指节,不想叫他再戳。 司凤浑身僵硬,努力忽视指尖传来的微妙带着电流般的濡湿触感,忙将手指抽了出来,只见他白皙修长的指尖还有一抹水光,上面是谁的口水不由分说。 他面红耳赤道:“你你,怎么这样” 小鲛人分为不解,“我怎么了,谁叫你戳我的。” 司凤甩了甩袖子,才又开口:“女孩子不可以随意对男孩子这样知道吗,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我也就罢了,你不可以对其他人这样。” 小鲛人似懂非懂,只听到了最重要的一句,“意思就是我可以对你这样喽。” 司凤扶额,这小鲛人只注意到了这句话。 他结结巴巴,羞窘得不行,闭了闭眼睛梗着脖子道:“对,只能对我这样,你记住了吗?” 行舟乖乖点点头道:“记住了。”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14) 话是那么说,行舟心里却早已打定了主意,决不放过那些人,大不了她不用法术不就行了。 夜间,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趁着司凤不在屋内便握着手中法器,去了少阳的河边。 她低下头凑近水边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便见得水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攀爬了上来。 赫然是几条水蛇,她拍拍手对着几个小东西指指点点,等小蛇缓缓爬走了,便施施然趁着司凤还没回来先行进了屋中。 一时无聊,她在屋内左翻翻右翻翻,寻到了司凤的腰牌,上面赫然写着他的生辰,她咬着手指思考了片刻,惊觉自己竟然没什么礼物可以送他的。 嗯不知道小凤凰缺不缺珍珠呢? 她如是想着,掐了掐自个的腰间,一瞬间疼的龇牙咧嘴的,从眼眶里落了不少泪珠,那泪珠掉落于地面之上顷刻间变成了一枚枚圆润饱满的珍珠。 她弯下身子将散落的珍珠拾了起来,等待司凤回来,好把这个礼物送给他。 没过一会儿,司凤便从外间回来了,手里还带了些食物。 “行舟,我给你带了些糕点回来,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你” 话音在见到了小鲛人哭得眼眶通红时,戛然而止。 他将手中糕点随意一放,急忙上前扳着她肩膀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你告诉我。” 行舟艰难的摇了摇头,把手心里的珍珠捧给他看:“没有人欺负我,你看,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你喜欢吗?” 司凤这才冷静了下来,他仔细瞅着那几枚珍珠,意识到了什么。 “你怎么这么傻,小鲛人,眼泪是最珍贵的东西,不可以为了别人随意流眼泪的。” “可你不是别人,你是司凤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司凤心里甜如蜜一般,可还是摇了摇头:“就算是我也不行,你记住,不要为任何人流眼泪,我不可以,任何人都不可以。” 行舟努了努嘴,将那些珍珠塞给他:“好,但我都已经哭了,这些珍珠你留着,要是你没钱的时候,还可以用这个。” 司凤上前几步,将她的头揽于自己颈侧,低低说着:“不会的,你送我的东西自然该好好保存,我不会允许有关于你的任何东西流落于外人之手。” 他细碎的额发间半掩着眉毛,下方是一双温柔的似沁了水一般的眼眸,垂着眸子看向怀中之人,显得珍视至极。 第二日,天光放亮,司凤半是哄半是骗的将人给叫了起来,行舟一如往常钻进了发簪之中,经过那些离泽宫弟子的房间时,还能听见叫骂声。 “哪里来的水蛇,好恶心。” “啊啊啊啊,我头上也有,快帮我弄下来。” 一时间,整个房间内兵荒马乱。 司凤了然于胸,自然是自家的小鲛人搞的鬼。 他也没说什么,只去了少阳的一处桃林中。 这里景色宜人,有着一棵不知多少年岁的桃树了,随着晨间微风拂过,树枝轻轻摇晃着,扑簌簌往下落着一片片粉红的桃花,行舟沉醉于这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之中。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15) 趁着这里没人,她自然而然的从簪子中跑了出来,虽说这簪子中的空间大得很,可她并不愿意老是闷在那一方小天地中,总是时不时的要出来透透气。 司凤含笑望着她,只顺势在一旁的石头上斜斜坐着,一手搭在膝上,一边看着小鲛人绕着桃树玩。 他袖子中的灵兽小银花也偷偷跑了出来,顺着桃树而上。 行舟正玩得高兴呢,忽然一阵惊叫,随之而来的就是扑腾落地的声音,她微微一惊,不想让人发现便闪身藏匿于发簪中。 司凤不悦的转头看了过去,见是昨日那个少阳派的女子。 好像好像是叫褚璇玑,他有点儿不确定。 璇玑抬头看着这人的鞋面,缓缓朝上看去,惊喜道:“哎,你是那个离泽宫的师兄?” 她缓缓站起身,“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打翻你的茶水的,要不,要不我去那边的山泉再给你打一点。” 司凤闭了闭眼,咬牙说:“不必。” 璇玑更加愧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个小蛇,它要偷吃鸟蛋所以我才” “那是我的灵兽。”司凤将一旁的小银花握起。 “你的灵兽?”璇玑伸出手想要看看这小蛇是否还安好,没料到小银花突然探头作势要咬她,她惊叫一声,小银花就溜走了。 两人就顺着痕迹去寻它,没料到来到了一处桃林中。 司凤感受着小银花的踪向,他上前了一步,没想到这里竟然有阵法,瞬间将他席卷至半空。 璇玑还要上去,司凤有些着急了,“你别过来,有阵法。” 他唤出自己的法器,念了个咒语,瞬间消失于原地。 一旁的璇玑不由着急也踏上前被送到了一处湖面之上。 “小银花有危险,你快把这结界打开。” 璇玑挥了挥手,“我不行的,这里是我们少阳禁地,我打不开的,你看,我真的” “哎?”没料到,下一刻那结界破开了一个口子。 司凤来不及多思考,旋身跳了下去。 甫一落地,便见面前有一条威风凛凛,通身赤红的烛龙,它被惊扰到,睁开了那双金色竖瞳,看着面前这个闯入的陌生人。 下一刻,摆着长尾朝司凤扫来,司凤一手将小银花收进袖子中,一手唤出他的法器,在半空中描了几笔冗杂的符文打了过去,仅仅只抵抗了一瞬,那烛龙又凶猛的朝他袭击而来。 他手只能依靠本能躲闪着,时而回击。 只是这烛龙道行太深,怕是今日 刚想到这里,行舟原本安睡于发簪之中,蓦然被带的左右摇晃,她察觉出不对,忙显出身形。 引来了几条水凝结而成的冰柱朝烛龙打去,纵然她一手御水诀练的极好,也只是螳臂当车,正当此时,又一道声音响起。 “司凤,你没事?”原来是璇玑,她因为担心便跳了下来。 眼见着行舟抵挡不住,司凤只丢下一句:“你在一旁躲着,不要出来。” 就匆匆上去与行舟帮忙,两人合力攻击终究还是不敌,当即被烛龙的尾巴一扫,倒在了地上。 事态紧急时,司凤忙挡与行舟身前,是以行舟倒是没多大事,司凤的额角被石头撞到,缓缓流出几缕血迹。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16) 璇玑有些担心,忙朝两人问道:“那位姐姐,还有司凤,你们没事?” 眼见着烛龙又要袭击,她飞身上前挡住了,只是下一刻被打落在地。 眼见着司凤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面上一片血迹,还有那好心的小姑娘接连倒地,行舟心下愤怒不已。 身体之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烧一般,一股霸道的灵力朝着四肢经络游走,渐渐的,行舟只觉得身体中灵力充沛,她缓缓睁开眼睛,额间现出一抹银纹,微微闪着光芒,周身气势大变。 她红润的唇瓣轻挑,吐出一句冰冷的话:“找死!” 烛龙硕大的眼瞳不敢置信的盯着面前这人,不,不对,她她竟是这世间万万年都未出现过的,神尊?! 行舟看着那逃窜而去的烛龙,眯起了眼眸:“想逃?” 她手心蓄起了灵力还未打出去,被一道声音牵扯回神智。 “行舟!”原来是司凤,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见着平日可可爱爱的小鲛人竟似变了个人似的,还要朝那烛龙挥手打去,忙阻止她。 行舟回身急忙走向前查看司凤的情况,她心里着急,可惊讶的发现司凤面上那原先流血不止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只剩干涸的血迹。 司凤却丝毫不意外,他撑起身体打量了行舟全身一遍,“你没事,你刚才” 行舟目光停留于他的俊秀容颜上久久不放,这张面孔很熟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脑中闪过一丝模糊的片段,“羲玄?” 司凤听到了她吐出的名字,他低低重复着这名字,好似是个男子的名字,难道 他嘴里略微有些苦涩,可是这里动静这么大,想必不久就会来人了,他没时间想这么多了。 他抿抿唇道:“马上要来人了,我们快走。” 行舟点点头,将他扶了起来,另一边的璇玑深陷于梦魇之中,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摇了摇头,看向两人:“司凤,仙女姐姐,你们没事?” 行舟不免为这称呼而开心,摸了摸她的脸颊,“没事儿,我们快走,对了,出去以后你不能告诉别人你见过我知道吗?” 璇玑点了点头,几人正要飞身朝上而去,行舟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 “等等,司凤,你的面具,刚刚好像被烛龙打掉不知在哪。” 司凤脸上闪烁不定,听到上方传来的纷杂脚步声,咬咬牙还是道:“没时间了,我们先走。” 行舟只好被拉着回过身,在即将上去的一瞬间跳入发簪之中。 两人刚上岸边,就被捉住了。 少阳掌门褚磊及昊辰察觉到结界送到,忙赶来。 眼见着烛龙要趁乱挣脱束缚,昊辰施法将它又压了回去。 眼见着璇玑闯了祸一般的表情,褚磊便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她,将两人给带了回去。 堂中,璇玑跪于正中间,被褚磊训斥着,在听到要将她关进明霞洞时,一旁的玲珑也跪地求情道:“爹爹,璇玑不能去那,那明霞洞又冷又黑,是关押犯了大错的弟子的,璇玑受不住的。” 褚磊冷哼一声,“既知道,又为何要犯错,私闯禁地还带着一个外人,璇玑,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用说了,这次谁也别想纵容她!” 司凤心下有些歉疚,拱手向前走了一步道:“褚掌门,此事皆因我而起。”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17) 褚磊冷哼一声,拂了拂衣袖,没好气的看着司法说道:“此事是我少阳内事,我没与你计较已经不错了,还请禹少侠勿再开口!” 司凤默了默,看眼前这人估计还在气头上,也听不进旁人的话,他也不便再开口。 不一会儿,离泽宫副宫主元朗轻摇着羽扇慢悠悠走来,甫一见到跪了一地的人,戏谑开口:“褚掌门,这是出了何事,竟让少阳派的两位千金跪了一地?” 没待他开口,他抬头看向司凤,手中羽扇一停,怒斥道:“禹司凤,你面具呢?” 司凤嘴唇动了动,还是上前一步告错:“禀副宫主,面具面具丢了。” “你好大的胆子,禹司凤,你既丢了面具,便该知道我们离泽宫规矩,待会自去领罚!” 司凤心知那面具靠正大光明的手段定然是拿不回来的,只能待日后找褚璇玑帮忙了。 与褚磊道过错以后便回了离泽宫所处的院落中认罚。 行舟方才在大厅之中不便出来,待看到司凤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准备去认罪,不由得焦灼了起来。 她拍了拍司凤的脑袋劝说:“司凤,那面具丢了又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去认罪,大不了大不了我晚上偷溜进那秘境中帮你找回来,你先别去。” 司凤摸了摸调皮跃动的发簪,仿佛能透过这簪子看到小鲛人着急的跳脚的模样。 “不要担心,我能受的住,况且我也确实犯了宫规,副宫主罚我也是无可厚非,你不要自己去,那秘境结界你打不开的,还会被发现,不要去冒险好吗?” 他所说的犯了宫规自然不是指面具,而是而是自己已然破了离泽宫最严令禁止的规矩,动情! 奈何小鲛人急的满头大汗也阻止不了这上赶着去受罚的呆子,她眼睁睁看着副宫主一声令下,身后几个弟子就要持鞭子打来,也顾不得其它,忙从簪子中跳了出来。 正巧那带着疾风的一鞭子抽打了下来,司凤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他蓦然察觉到什么反手摸去。 是小鲛人? 他颤抖着迅疾回身,果然见小鲛人咬着泛白的唇,额头汗珠滚落下来打湿了额发,那凶猛的一鞭子显见得是她替他承受了下来。 他抖着手想触摸那伤处,却在近前时又停了下来,他怕弄疼了这小鲛人。 “你你怎么这么傻,做什么要凑过来?”他缓缓抬起手摩挲着她的瓷白脸颊。 行舟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这些离泽宫的弟子怎么手劲这么大,莫不是故意趁机泄愤,看来她上次给的那些小惩罚还不够? 她吃力的扯唇笑了笑,不想叫他担忧,刚想说话被人打断。 副宫主原本悠悠然的神情蓦然一肃,他羽扇朝着司凤指去:“禹司凤,你好大的胆子,不仅违反了宫规遗失了面具,还与这妖物有了私情!” 行舟直起腰身,娇小的身躯挡在了司凤身前,她毫不畏惧的说道:“面具又不是司凤自己想丢的,只是无意被打落了,难道就因为一个面具便可以不顾他的生死吗,你们离泽宫的宫规未免太过无情,还有,我是司凤的灵兽,他是我的主人我护着他还不行吗?”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18) 元朗眉梢吊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们离泽宫的规矩哪里轮得到你来置喙,至于你们到底有没有私情你们心知肚明,禹司凤,你是宫主的亲传弟子,我不便多说,等宫主来时自有你好看,你好自为之!” 说着,他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司凤起身将小鲛人抱回了房中,他面色不大自然的说着:“行舟,你把衣裳拉下来,我替你上药。” 行舟毫不设防的径直脱了衣裳,她转身自然而然趴在了床榻之上,等了好一会儿,后面始终没有动静。 她不由催促道:“司凤,你在干嘛,不是说给我上药吗?” 司凤望着那小鲛人肤如凝脂的背部,她动作过于快,以至于他都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快脱了个干净,他甚至都能看见她接近腰臀中的两个小巧腰窝,和因为趴着而受到挤压的雪白浑圆。 他蓦然察觉到自己的鼻腔一热,慌慌忙忙的从袖子中掏出手帕擦拭,这方,行舟敏锐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她回过头就看见司凤手忙脚乱的擦着鼻子。 她一时着急就要翻身,司凤一手攥着帕子,一手施了法术将人牢牢按在原地。 “司凤,你干嘛,你快放开我,你流血了,让我看看。”她挣扎着要起身,身上衣衫愈发散乱。 司凤闭了闭眼睛,又挥手将一边的被子将她卷了个彻底。 司凤无奈的看着像个小蚕虫一般不停顾涌的小鲛人,待自己鼻腔中没有那一丝热意,才无可奈何的开口解释:“只是天气太干燥,我一时不适应才才流了鼻血。” 行舟将信将疑,好歹没再动弹了。 他将被子扯开,闭着眼睛将她散乱的衣裳给她拢上,才睁开眼睛。 一手沾了微凉的药膏,指尖朝她的鞭伤处抹去,动作极为小心翼翼,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开口道:“小鲛人,你以后不能这样随意的在男子面前拉开衣服,毕竟男女有别,这样对你不太好,被别人知道了会胡乱说的。” 行舟撇过头盯着他,忽然伸手拨了拨他鸦羽般的睫毛,“司凤,你的睫毛好长啊,像女孩子一样,我都有些嫉妒了。” 司凤抹药膏的手顿了顿,攥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手,“也不可以对别的男子随随便便就动手动脚,还有,我方才说的话你是不是都没听呢?” 他带起她的手饶有意味的捏了捏,行舟浑身一激灵,忙表示道:“我听到了,不能再随便脱衣服,不能随便摸你的脸。” 司凤将药膏给她细细敷了一层,帮她把衣服穿好才又道:“前一条是对的,后面后面不对,我是说你不能随意摸旁的男子的脸,我的我的自然是可以的。” 行舟笑嘻嘻伸手捏住他的两颊,直将他的嘴捏成了鸭子一般,“司凤,你是不是害羞啦?” 司凤任由他把弄着他的脸颊,口不对心道:“没没有。” “你骗人,你只要一害羞就会变成小结巴,我知道!”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19) “你方才不该出来的,他们要打便打就是了,反正也都只是些小伤罢了,你何必凑上去,白白捱了一鞭子,其实其实,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的。”他从怀中掏出那枚流光溢彩的鳞片。 “也不知道为何,这鳞片与你的簪子一样自我出生便在身边了,但凡我受了伤,回到房中没一会儿,身上的伤就都不见了,我猜便是因为它的缘故,也是它带着我找到了那时被困的你。” 行舟接过那枚鳞片,看了好半晌,发觉这鳞片赫然就是鲛人的鳞片,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自小便空了一块似的,难道 她没有说出口,还是将那枚鳞片塞给他,“既然如此,你便好好收着,这样我也就不担心你受伤了。” 司凤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倒是担心你,这鳞片若是在你身上,我倒还放心些,可可不知为何,这鳞片一旦离了我的身,不一会儿就又出现在我的身上。” “那证明天意如此啊,它就该是你的,好了,我都饿啦,快些给我带些好吃的回来,我们待会去找那个叫褚璇玑的小姑娘,看看是否有法子能够拿到你的面具,到时候你师父应当不会再说什么了。” 司凤笑了笑转身出了门,其实面具算得了什么,动了情才是大忌 晚间,两人出门去寻了褚璇玑,发现房中并没有人,他想了想转而又去了褚玲珑那询问。 “爹爹说璇玑天生冷情,没有六识,把妹妹关到明霞洞去了。”褚玲珑泪眼汪汪的说着。 “这可怎么办呀,若是璇玑会哭就好了,这样也就能证明她不是无心无情了。”她焦灼的来回走着。 行舟在簪子中想到了什么,忙朝司凤说道:“你之前叫我看过的那本万妖志里是不是说,鲛人泪含在舌下可落泪?” 司凤自然想到了,可他不大愿意,想到了另一种法子,那就是用蛊雕做落泪香。 见他半天不答话,行舟又敲了敲他的额头,“那小姑娘也是为了我们受罚的,况且我们还有求于她,正好我上次给你的鲛人珠还有许多,现下正好派上用场了。” 司凤握紧了拳头,偏了偏头答道:“那珠子我不小心弄掉了。” 小鲛人不大相信,“你又骗我呢,明明就在你胸口里藏着。” 她说着施了个法术将他胸口的荷包拿了出来,递给了褚玲珑。 褚玲珑正担忧着,蓦然见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不对,鱼? 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妖怪,幻化出剑就要抬手,蓦然看到那小鲛人的面容就是一呆,连动作也都忘了。 “你是你是仙女吗?” 行舟噗嗤一笑,这俩姐妹如出一辙,说的话都一样。 她笑起来更显得明媚,眼角眉梢的娇态显露无疑。 “我是鲛人,是司凤的灵兽。”反正也没人知道司凤的灵兽是什么样子,除了那个小姑娘,她也就冒用了。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20) 她从里面取出一枚珍珠递给玲珑,“这是鲛人泪,含在舌下可落泪,你就不用担心璇玑了。” 玲珑终于回过神来,欢喜道:“璇玑能从明霞洞出来了,太好了,刚才刚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行舟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 玲珑倒是颇为兴奋,上来就要抱住她,蓦然被一道高高瘦瘦的身躯拦住。 司凤冷眼瞧着小鲛人将那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递了出去,本就不太开心,此刻见着玲珑还要上前一张俊秀面容都冷了下来。 行舟推了推他,他不为所动,她只得从他身后探出一个头来,“玲珑,既然有了办法,那你明日就去,我们找璇玑也有些事情。” 玲珑点了点头,暗暗瞥了一眼司凤,这位离泽宫的师兄果真如璇玑所说有点凶。 两人回了房中,行舟看着那人翘起的一小撮头发,仿佛看见了一只神气的小鸟背对着她气成了河豚的样子。 她戳了戳他手臂,见他不理又转过身前去瞧他,果然脸色阴沉沉的。 “怎么啦,哎呀,是谁家小凤凰生气啦,原来是我家的啊。”她说着一边捏着自己的脸颊一边逗着司凤。 那人禁不住唇角上扬了起来,“什么你家的,我的珍珠你也给别人了,我以为是我一个人才有的呢,原来是我想多了。” 行舟偷偷笑了笑,这人阴阳怪气的怪可爱的。 “哎呀,那是有原因的嘛,蛊雕难杀,我怕你受伤嘛,既然有便利的方法为什么不用呢,没关系的,下次我送你别的,我鲛人宫里的宝贝多着呢。” 司凤道:“那些珍宝我都不要,只是你和有关于你的东西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罢了,算了,你不可下次不经过我同意这样。” 行舟乖乖点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又饿了,司凤快给我找吃的。” 司凤宠溺的看着她,“你呀,你这么喜欢吃,等我学会了怎么做菜做给你吃可好?” 行舟忙不迭点点头。 有了这一遭事,璇玑自然被放了出来,他们说过了来意以后,璇玑自然同意了。 几人一路进去还提防着那条烛龙,没料到那烛龙见到他们像一个鹌鹑似的,缩在一旁。 几人没费什么力气找回了面具。 璇玑歪了歪头疑惑道:“这烛龙这么听话的嘛,上次来它可不是这样的,凶得很,差点把我们都给杀了!” 行舟也不清楚,上次她额间现神纹的事被司凤打断以后她便再不记得了,只以为那烛龙想趁乱逃走而已。 司凤看了看那烛龙却是若有所思,没看错的话,这条龙如此惧怕他们的原因就在他又看着身边的行舟,就在行舟身上。 此事过后,捉蛊雕一事司凤几人还是被抽中了,只是他们没有因为想捉蛊雕而冒进,老老实实跟着各大派的掌门和长老一同将蛊雕给捉住了。 距离簪花大会还有几天,几人因此次行动结识,相约去了镇上游玩一番。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21) 几人走走闹闹,行舟隐匿于发簪之中,时而听到有叫卖的东西她便唤司凤停下来给她买上一份。 直到司凤手上提了满满当当的吃食才停了下来,钟敏言有些疑惑搭上司凤的肩膀打趣:“没想到啊,司凤你竟然还是个这么爱吃的性子,平日里看着可是冷冷清清的。” 司凤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一旁的璇玑与玲珑却是猜得到的,忙拉过钟敏言,“小六子,你怎么那么多话?” 正在几人说话的时刻,便看到了街上有囚车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不时的还有人往那里面丢菜叶子臭鸡蛋。 待的近了些才看到竟然是一个鲛人男子,那鲛人男子看起来柔弱可怜。 小鲛人有些激动了起来,“司凤,他也是鲛人哎,我还没碰见过除了我以外的其它鲛人呢,只不过他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哎。” 司凤摸了摸发簪,对着那鲛人生了恻隐之心,他上前一步道:“我得去救那个鲛人!” 钟敏言反应最大,“什么,那可是妖,怎么能救他。” 玲珑和璇玑倒是没说什么,毕竟她们也见过另一个鲛人自然不觉得鲛人是作恶的妖。 拗不过几人,钟敏言还是同意了,几个人分工合作,一人去救鲛人,其余人对付突然袭来的天墟堂之人。 待将鲛人给带到了一处湖水旁,几人才停了下来,行舟也从簪子中跳了出来纵身一跃,入了湖水里。 日光打在她的尾巴上,迤逦至极,几人一时看得呆住了。 那鲛人一入水中便畅快至极,游了好几个来回才终于探出头来。 她颇为自来熟的游到了那男鲛人的身边,“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从来没见过其它的鲛人呢?” “我叫亭奴,行舟你好呀。”亭奴初时看见她的面容便是一阵恍惚,反应过来不由笑了。 “你的名字真好听,你长得也好看呢。”小鲛人绕着他来回转了几圈。 岸边的司凤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咳了咳,小鲛人回眸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哎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行舟到了岸边才反应过来她并没有告诉过自己的名字啊。 亭奴眸光一动,“有些事情还不能告诉你,你只需安安稳稳度过此生便可。” 说着他又看向璇玑,“若是你想要恢复六识的话就去寻万劫八荒镜,你会知道一切答案的。” 璇玑愣了愣,左右看了看才指向自己:“你说我啊?” 亭奴清浅的笑了笑便一摆尾游远了。 玲珑却是高兴了起来,她抱着璇玑兴奋道:“璇玑你听到了吗,你可以恢复六识了,虽然不知道那个镜子是什么,但是我们大家一起找,总能找到的。” 璇玑也回抱住她,“谢谢你,玲珑,还有六师兄,司凤和仙女姐姐。” 事情已然了结,几人便回了少阳派中,此时司凤的师父也迟迟来了。 司凤被传召至门前,离泽宫宫主甫一见到他便是一阵怒斥:“禹司凤,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儿,出来一趟不仅丢了面具,还与你的灵兽生了情意,我与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22) 司凤双膝跪地,拱手道:“师父,遗失面具是徒儿之错,只是只是我与行舟已是情投意合,我知晓离泽宫的宫规,自回了离泽宫后我自会去领罚。” 宫主猛然回过神,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情投意合?” 他点点头,指着司凤道:“好一个情投意合,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管不了你,你给我去外面跪着!” 司凤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将房门关上,自己则跪于门外。 发簪之中,行舟安慰他道:“司凤,你跪着会不会疼啊,要不我找个小垫子给你,或者你要吃什么,我喂给你?” 司凤抿嘴笑了笑,以心声说道:“你哪里弄的那么多小玩意,好了,师父罚我是应该的,我确实触犯了宫规。” 行舟终于担忧道:“那你回去以后会怎么样,要不我们现在就逃?” 司凤摇了摇头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他从小教养我到大,我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你放心,不会很严重的。” 行舟不懂,但还是在心里默默想着若是回去以后司凤的师父要狠狠罚他,那他就带着他远走高飞,把他带回自己的鲛人宫中,当自己的夫婿好了。 “那好,司凤你这样跪着应该很无聊,我讲话本给你听好不好,从前呢有一个小鲛人和一个俊俏少年” 一夜过去了,第二日一大早,宫主从房门中出来了。 他扫了一眼还老实跪着,脊背挺得笔直的司凤道:“簪花大会要开始了,要处罚也等回了离泽宫之中再说,你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夺得簪花头筹,回去以后也好减轻一些罪责!” 他挥了挥袖子便先行一步离开了。 司凤有些站不稳的直起身子,回了房中。 行舟指尖沾了一些绿色药膏轻柔的给司凤揉着有些泛紫的膝盖,一边说道:“司凤,其实你的师父也挺关心你的呢,有些有些口不对心呢。” 司凤刮了刮她的鼻子,“师父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冷心热,对我从来都如此,所以我才不能那样一走了之不管不顾了。” 这几日,少阳派天气颇好,簪花大会就在这时召开了。 司凤飞身到台上去,他对战的是涂蚺,那人好似是他们门派中的佼佼者,不过年纪大了些。 司凤没有唤出法器,只赤手相搏,寥寥几招下来,便一拳震开了那人,轻而易举的赢了。 小鲛人在簪子中不由欢呼了起来,司凤的嘴角几不可查的翘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之前见过的乌童被玲珑一番话一激,朝着她刺了过去,小鲛人一直关注着场上场景,便着急呼唤起司凤,司凤快速唤出法器扔了过去,将那剑击打回去。 还好反应快,没出什么大事,在场之人无不感到惊心动魄。 乌童闯了祸自然逃走了,几大门派下令要将人捉拿回来。 这场簪花大会,司凤轻而易举拔得头筹。 与璇玑几人约定好四年之约,司凤便随着离泽宫回去了。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23) 离泽宫之中,台下站了一排排弟子,司凤跪于台上,低垂着头。 元朗摇着扇子不怀好意道:“宫主,禹司凤此次出去犯的错可不止摘下了面具一件事,他还犯了离泽宫最为严令禁止的事儿!” 宫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为徒弟辩解:“可司凤此次在簪花大会拔得了头筹,可以相功抵过,再说我闭关这么久一直都是他为我护法,这难道还不够免他的罪责吗?” 元朗嗤笑一声:“宫主,你这话不大对,禹司凤是你徒弟,你包庇一些也无可厚非,可他犯了动情的宫规,必得进那十三戒中受罚!” 宫主伸出长长的指甲指向他,“你!十三戒是何种地方,进去的人有几个能出来的?” 听到这儿,行舟再听不下去,跳了出来。 “这宫规太过无情,人若无情岂非如草木,司凤,我们不认这罪,你们不能罚他,不然要罚罚我好了!” 元朗眯了眯眼睛,挥手朝着她打来,行舟挥手抵挡,两道力量互相抵触,两人被震得各自退后一步。 元朗心下生疑,虽说他过于轻视这女孩没用多大力,但这女孩竟能挡的住他一击,也颇为可疑。 “放肆,禹司凤,你要做什么?”元朗将靶子朝向了司凤。 司凤只顾得将将把行舟给扶住,他又跪了下去拱手道:“宫主,副宫主,行舟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莽撞,还请不要责罚她,司凤甘愿去十三戒中受罚!” 宫主颤抖着手看着他,“禹司凤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十三戒什么地方?” 司凤低垂脖颈,半晌,还是道:“徒儿知道,辜负了师父一番心意是我不对,但要我从此不能动情,徒儿做不到!” 宫主对他无法,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辩解的法子了,只能任由人将他押了进去。 这十三戒中满目望去,一片白茫茫,冰天冻地。 眼见着行舟瑟瑟发抖,司凤忙揽过她的身子给她传递暖意。 行舟想起什么,从簪子中拿了一床厚被子。 司凤眼睛都瞪大了,他平日不多在房里,是以行舟藏了些什么他都不清楚,没想到,连被子也被她收了起来。 他摇摇头不由失笑:“你呀,你在里面都藏了些什么东西,怎么连被子都有?” 行舟哼哼两声:“还好我什么都收呢,快,把这披上,就不那么冷了。” 司凤将她打横抱起,被子紧紧裹住两人,倒也不那么的冷了。 时间一晃而过,便到了司凤来到最后一层的时候了,有了身上鳞片疗伤,还有行舟在身边,此次十三戒倒也显得没那么艰险了。 他咬牙持起剑朝对面那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去,那人虽与他一副面容,但身上带着邪气。 眼看着情况胶着着,行舟坐不住了,两指并起召来了冰柱朝那人袭击而去,有了行舟的帮忙,司凤一击即中。 两人相携着歇息了一会儿,便听到一道声音。 “司凤,我的好徒儿,你果然是天赋异禀,竟连十三戒都能闯过,那么,就赶紧带上这个面具,只要你带上这面具,你便可以出去了。”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24) “这是情人咒面具?”司凤盯着空中的面具迟疑问道。 “是,只要你带上这面具,从此便要断情绝爱,此后你再不可与这女子有牵扯。” “师父,徒儿不愿戴这面具,还请师父不要再逼徒儿了。” 宫主望着他的倔强模样,颇为无奈,他挥手显出一幅画面。 “既然你不愿,那就不要怪我了,柳意欢你该认识的,若你不戴,他就会因你而死!” 司凤看着那被锁链束缚的人,满心不甘愿,面上表情变幻,始终不愿伸出那手。 行舟从他发间抽出那簪子趁着几人不注意,挥手将那簪子狠狠朝着面具掷了过去,那面具被划出一个大裂口,瞬间四分五裂化为了齑粉。 元朗与宫主两人勃然色变,“面具竟碎了?这可是昆仑神树所制成的,竟然被你这小妖给毁了!” “司凤,宫主给过了你机会,你依然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了!”元朗说着就要出手,自从上次与行舟交过手后,他便一直想在试探试探。 元朗一手蓄起法力朝着人打去,这次他再没轻视这古怪的女子,几乎用了九成力。 他周身散发出浓雾,行舟眼也不眨的盯着那浓雾逐渐靠近自己的面前,司凤肝胆俱裂喊道:“行舟!” 他还来不及移至她面前,便见行舟额间银色神纹闪烁,气势大变,她披散于身后的长发已然被吹的荡起,只轻轻一挥手,元朗便毫无抵抗之力的被拍打在地上,口中连连吐了好几口血。 宫主亦是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元朗的功力他是知道的,绝不在他之下,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头? 行舟摇了摇头,有些晃神,看着下方满面担忧的司凤朝他奔去。 “司凤,我我有点累了。”她说着,便软倒于他的怀中。 待行舟再醒来之时,便已然处于牢狱之中。 一旁的司凤注意到她眼睫颤动几下,忙关心道:“行舟,你没事?” 可行舟醒来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她转醒也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司凤确认他有没有受伤。 一旁的柳意欢惊奇:“我的乖乖,小凤凰,你这个小情人可不一般啊,出手真是惊天动地。” 司凤没好气的说:“柳大哥,你嘴上没个把门的,行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他啧啧绕着他转了两圈,“我们小凤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哈,护犊子得紧,不过你这眼光还真是不错,这丫头我就没见过长得比她更好看的了,嗯也挺厉害,保护我们小凤凰绰绰有余。” 行舟从司凤身上爬起来,“我我怎么了嘛,我不记得了。” 司凤摸了摸她的脸颊,“你那时一掌就将副宫主打败了,然后你就昏了过去,不知道上次那鲛人说的万劫八荒镜对你是否有用。” 柳意欢听到这一顿,“我正好知道一块碎片,那碎片就在这地道之下的苦水河之中,不过” “不过那苦水河只要稍稍接触到皮肤一点便是疼痛难忍,小凤凰你” “我去!”司凤说着就要起身,行舟把他拉住,“你忘了,我是鲛人,在江河湖海要寻个东西难不倒我。” 行舟运气灵力到苦水河便仔细感受了一会儿,便知道了具体位置,从簪子中拿出一个大网来撒下去,不一会儿便将万劫八荒镜捞了上来。 没来得及仔细看,那边柳意欢听说了玉儿的事,便闯了出去,两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一路上,那元朗似乎俱于行舟也没敢再出手,至于宫主本就有意放两人出去,是以几个人竟逃了出来。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25) 几个人还好是来得及时,将玉儿给救了下来,在玉儿的指引下几人找到了已然是走火入魔的灵石长老,就在几人要将人给捉住送回轩辕派时,灵石长老却被一团席卷而来的紫色烟雾给带走了。 一时无法,几人只好先行找了一家客栈,司凤将此件事写明于信上,传递到了各大门派以示警醒,至于他们会不会相信一个匿名信还未尝得知。 “哎,司凤,你也在这?”玲珑惊喜的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来。 “好兄弟,咱们都四年未见了,我们还正要去离泽宫找你呢。”钟敏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司凤笑了笑,见到旧友也不免高兴了起来,“其实其实我是从离泽宫逃出来的,事情太急,我们赶着去救柳大哥的女儿,还没来得及告知你们。” 柳意欢拈着自己的发须上前一步道:“在下柳意欢,离泽宫弃徒,也是我们小凤凰的好大哥,两位美女还有这位小帅哥好。” 玲珑不由得高兴,觉得这人还是怪会说话的,“我叫玲珑,她是我妹妹褚璇玑,至于这个嘛,他叫钟敏言。” 钟敏言有些儿不爽了,“什么意思啊。” 两人又打打闹闹了起来,其余人看得分明,这两人可真是欢喜冤家。 “司凤,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从离泽宫逃出来啊?”褚璇玑好奇的问道。 说着这,司凤低垂着眼眸,一时看不出他脸上情绪,“我犯了宫规。”其余的他也没有再多说。 几人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纷纷安慰起他,不一会儿,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行舟窝在床上,这才有时间拿出那枚万劫八荒镜的碎片,她仔细映照着自己的面容,不一会儿,小小的镜片便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小鲛人趴在一个宽大的池水边遥遥望着远方,不时嘀咕着念道:“羲玄什么时候才会来呢,都等了这么久了,我都要变成鱼干啦。” 画面一转,小鲛人显而易见的开心,她身上穿着那件看起来就异常珍贵层层叠叠的纱裙,抬眼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对面的人道:“羲玄,我好喜欢你送我的这个裙子,你真好!” 行舟脑海中一阵刺痛,她拍了拍脑袋,终究还是记不得那人的样貌。 “行舟,过来吃饭啦。”司凤笑吟吟的端着几盘菜不急不缓推开门走了进来。 行舟咕噜噜咽了咽口水,也不去想那事了,丢下镜子忙奔下床冲向桌子前。 “司凤,还好你来了,否则我都快饿死啦。”她冲着司凤卖了个乖,便持起筷子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司凤一双狭长眼眸里漾着笑意,“吃慢些,不要噎着了,没人跟你抢的。” 小鲛人囫囵吞枣般敷衍的冲着他点点头,依旧还是那样,司凤无奈摇摇头,只能伸手倒了杯茶水备着。 夜里,小鲛人盯着司凤眼也不眨的看,直把人看得脸颊红得滴血一般。 她拍了拍床榻,催促道:“快来呀,我都困了。”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26) 在少阳时,因为怕会有人察觉,是以行舟一般都是藏身于发簪之中,现在既然是在外面,她自然再不愿意待在发簪之中。 司凤偏过头去,面色忽白忽红,又开始结结巴巴:“我我再去开一间房,行舟你在这睡。” 行舟撅了撅嘴,似有些恼了:“何必多此一举,你来时只一人,现在又去开一间房,小二怕不是会以为你有钱没处使呢。” 见她微微瞪大眸子,似乎他不答应便要生气的样子,司凤摸了摸鼻子,还是回身走向了床前。 他缓缓将外衫脱了去,才又慢慢朝着床上躺去,鼻尖环绕着小鲛人身上传来的馨香,在这不热的天气,他额头上竟然微微冒了层汗,他浑身僵直,不敢往身侧看去。 小鲛人确实没顾虑那么多,她平日睡觉都要抱着个枕头才睡得香,现在有一个人形抱枕自然更好,她看着司凤都快掉下床去,偷偷笑了笑。 将人向自己这边拉了拉,顺其自然的钻进了他温暖的胸膛,手也顺势环了过去,小鲛人蹭了蹭他的胸口,觉得小凤凰的腰可真细啊,不过瘾似的捏了捏,满意的感觉到这人身体更僵硬了。 没多会儿,小鲛人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只留司凤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感受着那娇小的人儿打在他胸口的呼吸,只觉得自己胸口满满当当的被什么填满了似的,不多时也拥着她闭起眸子睡着了。 此刻,小鲛人的梦里几乎全是万劫八荒镜中的景象,甚至还有未曾出现过的。 “人间的烟火可真好看啊,羲玄你说是不是?”小鲛人侧头看着身旁男子道。 羲玄一直看着她言笑晏晏的笑脸,未曾移开过视线,“是,你喜欢看,我会为你寻来那最绚烂的烟火。” 他没有食言,第二日便带着烟火来找小鲛人,满目璀璨的烟火,在天空中绽放开来,无比绚丽,烟火久久不散,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你此前在鲛人宫中应该鲜少见到花,我今日为你带了来,若是你喜欢,我会为你种满这天池边,你日日都能看见。” “即便你修不出仙身,我也会一直保护你的,小鲛人” 这一幕幕浮现于行舟的梦中,她想抓住那人的身影看清他是谁,终于在最后一刻,看到了那男子的面貌。 司凤比小鲛人要先一步醒来,他皱着眉看着行舟不安摇着头的模样,为她轻柔的拍着背,下一刻,小鲛人猛然睁开眼睛,瞳孔还未聚焦,便见到了那一抹熟悉的容颜。 她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颊,终于不再是一抹虚影,她真实感受到了手下的细腻皮肤。 嗓音颤抖道:“羲玄” 再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司凤心里沉了下去,眸光深邃似潭,羲玄到底是谁,能够让她如此念念不忘,甚至睡梦中也念着他的名字。 联想到她刚刚转醒便摸着他的脸喊出那个名字,并且他们刚见面,行舟就对他颇为亲昵的模样,再到后来,他们才认识不久,竟就愿意随他而去。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27) 一桩桩一件件,似乎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戳下了针孔,滋味难以言喻,细密的疼痛中有抑制不住的酸意。 行舟回过神来,她望着眼前人眼眶泛红,呼吸急促的模样,想伸手去触摸他,被炽热的一双手牢牢桎梏住。 他眼底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抓着她的手还颤着,内心的嫉妒如洪水一般汹涌,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你刚才喊的羲玄是谁,你说啊!”他低喃着问她,语气有种惊心动魄的愤怒。 行舟任由他握着手腕,哪怕手腕已然被攥得有些痛,她也茫然的开口:“羲玄,是我昨日从镜子中看到的那个人,我昨晚梦到了零碎的事,最后一刻,我看到了他的样子,跟跟司凤长得一模一样。” 他呼吸更为浓重了些,撇过头去不愿意再看她,尽管他不愿猜想还是问道:“所以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了他的影子?只因为我与他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以至于你对他如此念念不忘。” 行舟摇了摇头,她不记得那么多事,可下意识否认了他自轻的说法。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把你当成他的影子,我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她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颇为焦急。 司凤唇抿的泛白,指甲早已深深陷进了肉里,纵然他此刻心痛如刀绞,也依然也不见得她难受痛苦的模样。 他缓缓松开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像是泣血一般,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既是如此,我会带你去找他,此后此后我们再不相见!。” 他说着跌跌撞撞下床出了门,行舟如何在身后喊他也不回头。 “司凤,司凤” 饭桌前,气氛有些凝重。 玲珑几人和柳意欢敏锐的察觉到了司凤和行舟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只以为是俩个人拌了嘴,转念一想,小司凤也不是这么个性子啊,按理说他既认定了一个人,那么无论如何也是会包容那人的。 眼见着司凤一杯接一杯不停的喝着杯中酒,行舟着急于他这般不顾自己的身体,伸手就要夺过。 司凤只淡淡瞥了一眼她,站起身又将钟敏言面前的杯子拿了过来,继续倒着酒。 “司凤,你不要再喝了,我我真的没有”她摆了摆手,余下话还没说完,被他给截住。 “不用说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说过了,会替你找到他的,到时你想如何也不干我的事了。”他喉结滚动,竟然能尝到一丝铁锈味,看着身旁人因为他这话而眼眶含泪,他不免心底又开始心疼。 他攥紧了拳头,恼恨自己如此无用,她明明心中有旁人,自己竟还会心疼她的委屈样子。 一旁的几人看得呆住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嘛。 柳意欢与其余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清清嗓子开口,“小凤凰啊,这是发生什么了,哎呀,小情侣之间吵吵闹闹的可不算什么事,有句老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合嘛,你”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28) “咳咳。”钟敏言几人听到这,纷纷低头掩饰尴尬。 柳意欢顿了顿,“小凤凰,虽说这个话糙,但是咱们这个理还是不糙的哈,老话还是有道理的” 没等他说完,司凤已然站起身,脸颊绯红一片,“柳大哥,我醉了,就先上去休息了。”说完这话,他撇下一众人,自顾自上楼去了。 柳意欢目瞪口呆,他又撇过头问好像蔫儿了一般的行舟:“我从来没见过小凤凰这个样子,你们到底怎么了?” 行舟有些消沉的垂着小脑袋,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也是寻求帮助。 柳意欢听了乍乍呼呼起来,“怪不得我们小凤凰要生气呢,你这可不厚道啊,心里有人了还招惹我们小凤凰。” 行舟闻言忙抬起头,摆手道:“我真的没有,梦中那人与司凤一模一样,可我不是为了这个喜欢他的,我之前从来就没有梦到过羲玄,昨日用了万劫八荒镜以后才这样的” 说着她看了看璇玑,从袖子中掏出来那碎片给她:“璇玑,这个镜片也给你,亭奴说对你也有用的。” 璇玑眉眼弯弯,朝她道谢:“谢谢你,行舟,放心,你跟司凤一定好好的,你们这么恩爱不会分开的。” 行舟有些苦涩的点点头。 柳意欢觉得事情蹊跷,想了想之前行舟气势大变将元朗打败的事儿,便觉得她身份估计不是个普通的,他作为过来人自然看出这一对小情人自有真情在,不见得行舟是那等人。 他挥挥手,示意行舟近些,行舟老老实实挪了过去,就听柳意欢附耳说道:“丫头啊,你想不想将我们小凤凰哄好?” 行舟重重点了好几下头,柳意欢道:“好,那我少不得帮帮你们,你们啊,还是年轻,想当年哎,又扯远了,刚才我说的那话还是有几番道理的,你不妨就这样” 晚间,司凤已然独自开了另一间房,行舟想起柳大哥所说,又将自个身上的衣服扯乱了些,又伸手搓了搓脸蛋,直将脸揉的通红一片。 才又敲了敲他的房门,“司凤,你快开门!” 屋内,司凤醉意朦胧间,听到门外的声声呼唤,他攥紧了袖口努力抑制着冲动,“你回去,现在已经晚了,你不是早该困了吗?” 行舟转了转眼眸,见他始终不开门,呼吸略带急促开口:“司凤,司凤,我难受,你开门看看我好不好?” 听着她越发低下去的声音,司凤猛的从床上坐起迅疾开了门。 甫一开门,便见得小鲛人脸颊通红,桃红一片,胸口露出了一大片雪白,她眼角眉梢有种惊人的媚意。 他面色黑沉沉,忙将人拉了进来,紧紧关上门。 小鲛人乖巧的被他拉拢在怀中,抬头看着他轮廓精致的下颌,口中呵气如兰,软软的开口:“司凤,我浑身都好热,你看看我。” 触摸到她的手臂,也是烫的惊人,他惊疑不定道:“是不是发烧了,没事的,我扶着你去床上躺一会儿。” 小鲛人心里笑了笑,看,再怎么样你也还是会担心我对不对。 她亲启红唇,话语却是让司凤惊呆在原地。 “我我的情期到了”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29) 司凤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问:“你说什么?” 行舟燥热得在他怀中扭动着,似乎颇为难受的样子。 “我们鲛人是有情期的,可我从前还未成年,便没有到情期,我也没想到会来的如此快,司凤你救救我,我真的好难受。”她说着又将司凤方才给她拉拢好的衣裳又往下扯了扯。 她脸颊潮红,媚眼如丝的看着司凤。 司凤别开头不愿冒犯她,心中有些涩然还伴随着点点不好意思。 “可你已然有了倾心之人,我们我们不合适,你清醒过来该是会后悔的。” 他感受着小鲛人柔滑的皮肤不断磨蹭着他的手臂,握紧了拳头,心爱之人在他面前如此,他又何尝不心动呢,只是他不想她后悔,满心以为被情期困扰的她此刻是不清醒的。 行舟幽怨的瞅着他,心中想起柳大哥说的,“不管小凤凰如何,他总是拒绝不了你的,你主动一些,他必然消受不得” 她攥住他的手臂,另一手将他的脖颈拉低靠近自己,猛然将唇印了上去。 司凤眼眸睁大,还没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的唇已然打开,从缝隙间钻进了灵巧的小舌,兰花芳香的气息盈满两人。 口腔中混合着丝丝清甜的酒味,行舟不由多停留一会儿,咂咂舌,确定了这酒竟然是果酒,早知道她也喝几杯了。 司凤浑身僵硬的低头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唇里传出来的丝丝麻麻的酥麻痒意,小鲛人此前没什么经验,自然只知道反复吸吮着他的舌头,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玩具似的。 司凤闭了闭眼睛,再也忍不住似的回吻了过去,他霸道的气息席卷了她整个口腔,不似小鲛人那般玩闹一般,他几乎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下去一样,小鲛人没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住了,唇被他猛得一吮。 就要站不住的双膝一软,却被那人的大手桎梏住,牢牢掌控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 半晌,司凤才有些不舍的缓缓牵连的唇,眼见着小鲛人原本淡粉的唇被吻得愈加艳红起来,他眸色更加深暗,抬手摩挲着她的唇。 嗓音低哑带着浓重的欲念,“你现在真的清醒吗,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现在是否是认真的?” 行舟没有开口,仰头又朝着他话语间不断滚动的喉结吻了上去,意思不言而喻。 司凤闷哼了一声,将小鲛人打横抱起一步步走向了床前。 床帷拉下,他缓慢的将小鲛人本就松散的衣裳一把扯了下来,小鲛人不甘示弱,也伸手将他的腰带解开。 春意渐浓,夜色越发深了,月亮好似都羞得躲进了云间。 只可见屋内有浓重的麝香气息,和馥郁的兰花香气交织在一起,帘帐外随处可见的丢得东一处西一处的衣裳,和歪倒的鞋子。 小鲛人尾鳍间露出,她摸了摸司凤的腹部,那里有一块印记和似封印的东西。 摸了摸那处,司凤浑身颤栗,“这是什么?”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30) 司凤忍耐的应答着小鲛人的好奇,引诱道:“这是我此生最大的秘密了,你可以可以自己去感受。” 他说着施了术法,将那封印松解。 小鲛人好奇的伸手感触,司凤像是受到了什么折磨一般,额头汗珠涔涔滚落,不一会儿,难以忍受的现出了一一双流光溢彩的金色翅膀来。 翅膀之大,将整间床帐围拢,同时也将小鲛人娇小身躯笼罩于下。 小鲛人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境地,摸了摸他柔软的羽毛,兴奋道:“司凤,你的羽毛真好看,是金色的哎,看来我这小凤凰也没白叫嘛。” 司凤握住她的手腕,低低开口:“你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是否该拿你自己来换,从此以后,不论如何,我绝不会放开你了,你若是不愿意,还有撤退的机会。” 他静静等待着她的决定,一念如天堂,一念如地狱。 终于在小鲛人伸臂抱住他的那刻,甘愿为她沉沦下去,如同被海妖魅惑的人类,心甘情愿的奉上自己的一切。 解开了封印的他,比之从前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一时没了分寸,竟就胡闹至天光放亮。 司凤一夜没睡,也不觉得累,只觉得满心被填满,他摩挲着她的肩头,小鲛人此刻还沉睡于他的怀抱之中。 两人柔滑的长发交织在一起,司凤心中一动,将两人的长发打了个结系在一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做完这件事,才彻底安下心,闭眼揽过她的腰身一同睡了过去。 快晌午时分,两人才渐渐苏醒过来。 小鲛人打着哈欠显然还没睡够,还待要再睡却被司凤点了点鼻子。 “小懒鱼,起来吃个饭,不能睡得太久,否则晚上该睡不着了。” 行舟点了点头,得益于他身上鳞片滋养着,一晚上被折腾的快散架的躯体都好上不少。 她动了动尾巴嗯?我的尾巴呢? 她大喇喇将被子掀开,司凤还没来得及阻止,也愣在原地。 那绚丽的鱼尾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修长白皙的双腿。 她惊喜的抬头道:“司凤,我能化人形了?!” 司凤愣了愣,也不免为她开心,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道:“是,我们行舟果然是最厉害的小鲛人。” 小鲛人想下地,司凤忙将衣裳给她穿好,才搀扶着她走路。 “待会去镇上为你买双鞋子,你新化型还没来得及为你准备。” 行舟不在意的点点头,她赤着脚试探性的落于地面,走得歪歪扭扭的,没一会儿就笨拙的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在地上。 还是司凤及时揽住她,他只轻松将小鲛人一把抱起,语带笑意:“好了,先去吃饭,等我为你买了新鞋以后你再练习走路,女孩子不能赤脚走路,对身体不好。” 楼下几人已然等得百无聊赖,几人还疑惑司凤平日应该是最早起来的才对,在柳意欢声称:“哎呦,你们几个小孩子别去打扰他们了,人家正浓情蜜意着呢。”他们才按耐下来。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31) 终于在几人饿的饥肠辘辘时,司凤才怀中抱着娇娇弱弱的行舟不疾不徐下来。 他将行舟安稳置于身旁,看着桌上未动的菜肴有些歉然:“柳大哥,敏言,你们可以先吃的,实在抱歉,今日” 几人一脸揶揄,打趣道:“没关系的,我们能理解,毕竟你们能够和好我们就安心啦。” 未说完,两人已然红了脸颊,司凤握了握行舟的手开口:“明日我为大家做顿饭,表示歉意。” 几人迫不及待的点头。 饭后,几人上了集市中闲逛,司凤握着小鲛人纤细白嫩的脚腕,将鞋子轻巧的为她套上,小鲛人欢喜的扑腾着脚,颇为喜欢司凤的为她挑的鞋子。 “小郎君可真是疼自己的夫人呢,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细心对待自己的娘子的男子。”一旁的掌柜说道。 司凤淡淡笑了笑,将银子付了:“多谢。” 两人又逛了逛,行舟想吃那糖糕,又犯懒,司凤只好无奈的为她去买。 他刚一走,便有一个公子哥打扮的人走上前来,他早早的就盯上这绝色美人了,只碍于她身旁的少年。 “小娘子,跟公子我回去,我一定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你若愿意,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寻来。”他双眼泛光的看着小鲛人就想上前抓住美人的柔荑。 小鲛人手里起势还未来得及给他一个教训,那人已然被赶来的司凤轻轻一甩,便固定在了半空中摇摇晃晃。 “仙长,我错了,求求你,快放我下来。”公子哥求饶道。 司凤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再开口,只带着行舟离去。 晚间,几人饿着肚子来了一处酒楼。 等菜的时间,白日被教训的公子哥又带着几个人来了。 甫一见到几人,便跪地:“仙长们,求你们不计前嫌救我们几个一命。” 玲珑几人忙把人拉了起来,在听过几人的诉求以后,就此前往高氏山。 高氏山前已然被一层高深的结界给笼罩住,几人一时无法发开,行舟想起什么,拿起那簪子划了过去,果然见那结界裂开了个小口子,既然裂开了缝隙便好办了。 几人合力施法将结界给打开了,结界外的动静被紫狐觉察到,她闪身于几人身前。 “哪里来的不知所谓的修仙者,竟闯进了我紫狐的地界,找死!” 她抬手就要打来,被赶来的亭奴阻止了。 几人听过紫狐的故事以后纷纷唏嘘不已,就在众人说话之时,有人抓到了趁机想逃走的柱石长老。 他见到众人也是一惊,原来璇玑几人在与他们会和之前已然去了轩辕派中,不知为何那里气氛怪异,临走时,掌门还送了一份礼物给璇玑让她代为转交。 却没料到灵匙就藏于璇玑腕间的手串中,柱石长老已然猜想到轩辕派怕是不妙了。 紫狐眼神一动,“你那灵匙给我,我可以拿万劫八荒镜跟你们做交换,我听亭奴说过的,你们是需要这个。” 她说着将万劫八荒镜拿了出来,没料到小银花飞快的扑了上去,紫狐非常害怕蛇类,手中一松,那镜子便被几人给拿到了手。 紫狐还待要抢回来,未料到此时天墟堂众人来了。 混乱之际,柱石长老引爆自身与天墟堂之人同归于尽。 璇玑和司凤与行舟两人落于石洞之中,在这其中,璇玑寻到了自己的命剑,定坤。 几人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浮玉岛。 “小银花,你潜入天墟堂之中替我们打探打探消息,乌童与他们同流合污,这一切关乎几大派的存亡,若能探听到消息也好。”司凤说道。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32) 行舟有些担忧小银花,把那枚簪子给了小银花,“这簪子可以隐匿气息,你不会被他们发现,还有一些宝物,你可以用得到的,我都放在簪子里了,若是有不测,就自己先回来,其它不重要。” 小银花点了点头,握着簪子便走了。 没了簪子隐匿气息,司凤还有些担忧小鲛人。 “没事的,只要没人查探,我不会暴露的,况且我已经修成了妖身,不用担心的。” 几人就此进入了浮玉岛,此时的浮玉岛也甚是怪异得紧,首先便是那东方清奇脾气异常的暴躁,璇玑只是说了几句想要出岛便被怒斥。 几人无法,只能暂时退了出来,司凤观察到岛主的手臂上的斑点:“岛主怕是被人给下了蛊,待晚间再看看。” 经过晚间那宴席过后,几人是更加确定了这件事。 “东方岛主应该是被亲近之人下的蛊,否则谁能靠近他?”小鲛人如是说道。 司凤摸了摸她的头,肯定道:“行舟真聪明,我们晚上就去查探查探那个夫人,听璇玑所说这个清榕怕是不大对劲。” 夜里,两人隐匿身形悄悄跟随着清榕来到了一处屋子,他们对视一眼,悄然上了房顶处,将正对着屋内的瓦片掀开。 正看到屋内之人竟然是这里的管家,这可是个天大的消息,就在两人发懵中,那两人开始了某种?运动 司凤眼疾手快捂住了小鲛人的眼睛,又侧过头去,两人已经做过了那等事,可不知为何,司凤还是时常会感到羞涩。 他轻轻附耳说道:“不许偷看,会长针眼的知道吗?” 小鲛人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乖乖点头,蓦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留影石:“司凤,你快施法把他们录下来,这可是天大的八卦呢,说不定还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司凤手中结印启动了留影石,果然那两人不一会儿完事儿后就说起了有用的消息。 两人凝神细听了片刻,等这偷会的两人走了便也悄悄然回了自己的房中。 第二日,几人在清榕要对东方清奇不利时闯了进来,还待要说些什么,那软了耳根的岛主便被岛主夫人清榕一番话迷的头晕脑胀,就算是她要害他的性命也就此原谅,欢欢喜喜的抱着人走了。 行舟小声对着司凤吐槽:“这位岛主可真不愧于他的名字,脑子清奇得很,这么拙劣的借口也听不出来嘛,他要是知道他心爱的夫人给他戴了一大顶绿帽子还不得疯了。” 司凤扯唇一笑,牵过小鲛人的手十指相扣:“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或许岛主知道夫人是骗他的,也心甘情愿呢。” 白日从那紫狐手中拿来了万劫八荒镜,行舟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打开看了看,司凤这次陪在她身边。 天界之事,行舟已然全部想了起来,司凤震惊的看着镜中人,“他真的与我一模一样,难道” 他心中有了猜测,行舟掀开眼帘抱住他,喜极而泣:“司凤,司凤,我全部想起来了,你就是羲玄,那小鲛人也是我,那是我们在天界之时的事情,你看到了吗,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司凤在她愿意将自己交付与他时,已然全然不在意这事情,只是听到她所说还是不免高兴,吻了吻她的眉心,“原来我们是命定的缘分,小鲛人” 浮玉岛外,妖魔来袭。 众人奋力抵抗,东方清奇察觉到了不对劲,忙朝百宝阁而去,果然见到了要逃走的清榕和管家。 对峙之时,让那管家给跑了,只剩下清榕。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33) 清榕被关了起来,正在此时离泽宫副宫主与钟敏言也来了浮玉岛。 “玲珑被天墟堂众人抓去了,我听到了消息,我怀疑我们这些人之中有天墟堂的内应。” 元朗摇着羽扇,不怀好意看向行舟道:“这不是从离泽宫中叛逃的禹司凤和小鲛人吗?” 其它门派中人纷纷对视,问道:“鲛人?她是妖?” “禹司凤,快说,你当初不就是为了她才选择叛离离泽宫的吗,若各掌门不信的话,可以查探他身边这女子。”元朗对于这个打伤了他的鲛人很是愤恨,所以此刻祸水东引。 司凤面色着急说道:“副宫主,还请你不要胡乱泼脏水于我们身上,行舟她虽是妖,可从未伤过人。” 其余几大派不信他的话,也许是为了推脱,也许是被天墟堂算计了这么久恼怒,现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点睛谷谷主率先查探了一番道:“这女子果真是妖物,禹司凤,你还解释什么,现在这种时刻,你带着这妖物藏匿于浮玉岛到底要做什么,说,你们是不是天墟堂内应。” 司凤握紧了行舟的手,朝着他们道:“容谷主,我知道你们现在心急于天墟堂之事,可也不该冤枉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我们是不会承认的。” “好,既然如此,东方岛主,不妨将你的夫人带来,他与那地狼有联系应当知晓内应。” 东方清奇挥手让人将清榕带了来,他亲自上前扶住了清榕,可清榕已然是疯疯癫癫的。 “清榕,你说,那天墟堂内应之人是谁?” 清榕勾起一抹笑,指向了司凤两人,“就是他呀,他与天墟堂勾结呢,说要将几大门派一网打尽呢。” 司凤迎着几大派掌门百口莫辩,“几位掌门,我们” 东方清奇早已心中恼怒不已,他恼羞成怒挥了挥袖子:“不必解释了,不肯承认,那就让你试试我这阎罗钉的厉害。” 他挥手将那几枚散发阴寒之气的钉子朝两人打来,司凤将行舟揽至身后,欲要自己挡下。 身后的行舟听着司凤与他们解释,这几个蠢货却仍然只相信自己所想,已然握紧了拳头,愤怒不已,此刻见东方清奇还要上手。 她指甲突长,额间银纹闪烁,周边突然卷起一阵飚风,她伸出手将那几枚阎罗钉收拢于掌心,反手一推,那几枚钉子朝着东方清奇而去。 “嗤”的几声,钉子准确无误将他整个人穿透,行舟一捏掌心,将人悬至半空中,任由他如何哀嚎也丝毫不为所动。 “好你个妖物,真是胆大妄为,当着我们几大派还敢如此?”点睛谷谷主从袖子中,拿出了通身携带着闪电和倒钩的长鞭。 “今日叫你瞧瞧打妖鞭的厉害!”他手中长鞭一甩,朝两人袭来。 可行舟完全不惧于这鞭子,伸手轻巧的将鞭子握于手中,那鞭子被握在她手里乖顺得很。 她红唇勾起,眼眸寒如深谭,声音低沉道:“凭你也配?” 她一手握着打妖鞭,将司凤推至身后,“真是不知所谓,那就从你开始。” 她挥起鞭子,那鞭子裹挟着不可阻挡的架势朝着容谷主而去,他被打得翻腾在地面,口中吐出一口口鲜血。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34) “啪啪”又是两道鞭子,容谷主已然倒在地面气息微弱,不知生死,其余几人见这异样不敢上前。 行舟斜睨着几人,不屑道:“怎么了,刚才不是很厉害吗,还说要让我们尝尝厉害呢,一群又没胆子又没能力的蠢货,竟然听信于一个疯女人的话。” 她挥手将瑟瑟发抖着躲在一边的清榕提了起来,朝她狠狠打了一鞭子,握着她的脸颊语气森寒道:“说,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清榕惨叫一声,连连求饶:“对不起,是我说错了,他们不是内应,是我随便乱说的,你饶了我,是我与地狼勾结。” 行舟淡淡扫过一众人的脸色,“听到了?” 众人面色青了白白了青,一时说不出话来。 上方的东方清奇自己受制还担忧清榕,他开口喊道:“别伤害清榕,别伤害她。” 行舟像是听到了什么乐子,噗嗤一笑,从袖子中拿出了留影石,将其中的画面展现于众人面前。 看见那秽乱的一幕,众人面色很是精彩,尤其是东方清奇,面色涨红,咬牙切齿,在没有见到这一幕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可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行舟语气颇为嘲讽:“东方岛主,当了这么多年的王八感想如何,被人欺骗了这么久还心疼她,不知道你是痴情还是蠢了,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你的,人家两人可是郎情妾意得很!” 她转而又朝着底下几人道:“你们都看到了?你们配当一门派之主吗,一群废物,司凤早就给各大派送了匿名信,你们还不以为意,现在出了事知道要找个背锅的了,草包一群,便是没有天墟堂,自己也能折腾得门派落末,自以为很了不起,到头来也被你们最不耻的妖魔玩弄于股掌之中!” 清脆的拍掌声,离泽宫宫主从远处飞身而来,他站定于台上,倒是对于自己这个儿媳妇很满意。 “这话倒是说的很对,若不是今日她保护我徒儿,怕是我徒弟不知道要被你们折磨成什么样子,一群脑子进了水的玩意儿。”他伸出长长的指甲指着几人,在看到元朗时眸底沉沉。 司凤察觉到了小银花的气息,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小银花带着玲珑而来。 “玲珑!”钟敏言忍不住喊道。 两人相拥而抱,小银花也上前来询问:“主人,你们没事,小银花来晚了。” 她将留影石拿了出来,天墟堂之中的一切事也都显现出来,她拿着那簪子果真无人发现她,是以摸到了乌童与那天墟堂之主所谈之话,自然从簪子中取出追影粉撒于那人身上。 后面那人走了之后,她跟随乌童又见到了被关押的玲珑,将玲珑救了出来。 “这一路上被我撒了那追影粉的天墟堂堂主也在此,他就是离泽宫的副宫主,元朗!” 众人皆看向元朗,元朗没想到今日只是想看一出好戏,竟然被识破了身份,他转身要逃走,被行舟施法困住了。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35) 元朗见此竟然自尽了,众人还没问出什么来,却也无法,行舟眯了眯眸子,一道法术打在那缕要逃窜而去的残魂之上。 这里的事情已然了结,各大门派遭此重创,羞愧不已还想来道歉,行舟却是对他们没个好脸色的。 或许是因为那完整的万劫八荒镜,她这次再使出与以往不同的强悍法力时,竟然没再晕了过去,并且也记得此前所发生的事情。 她扯着司凤的袖子摇晃:“司凤,我厉不厉害?” 司凤也好奇于她的身份,却没有问出口,“厉害,厉害,我们小鲛人当初可是连御火诀都不会的,现在都能保护我了。” 行舟皱了皱鼻子,扑在他脖颈间嗅嗅闻闻,半晌,眼神亮晶晶道:“司凤,你怎么这么香,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啊。” 司凤拎起袖口闻了闻,发现什么味道都没有,“是你自己身上的味道。” 行舟疑惑了,“可我真的闻到了,跟我身上的不一样呢。” 司凤顿了顿,眸中是满满当当的笑意,“我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如果你特别喜欢一个人,那么你就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香味,是别人都没有的。” 行舟将他一把抱住,笑盈盈道:“那我就是很喜欢司凤喽,我要跟司凤一辈子在一起,永远都不再分开!” 司凤回抱住她,下颌摩挲着她的柔软发顶。 轻轻开口,“我也是!” 原本站于台下的昊辰见到了行舟额间显现出的神纹,心神一震,莫不是神尊出世,可为何神尊与一人族男子生了情意,他敛下眸子。 夜间,他缓缓踱步至行舟门前,敲了敲门。 行舟开了门,见是今日那台下讨伐之人,当即就没有好脸色想关上门。 “姑娘,我是少阳派的昊辰,不知可否与姑娘说几句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行舟出了门站在门边与他说话:“何事?” 昊辰试探着询问,发现行舟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他也就没有说破,继而劝说道:“行舟姑娘,不知你是否愿意来我少阳派修行无情道,有利于自身的修为,今日看姑娘修为深厚,若是拘泥于情情爱爱中怕是不利于修行。” 行舟翻了个白眼,她说他莫名其妙来找她是干嘛,原来是劝她与司凤分手。 “不是,你是谁啊,我跟司凤好好的,修什么无情道?” 昊辰脸色僵了僵,“大道无情,唯有无情无心之人才能参透此间真理,无情便可博爱于天下,不至于为一人所累!” 行舟皱了皱眉反驳:“无情如何能博爱众生,心中有情才可感知众生所求所苦,连感同都做不到如何解救众生!” 话不投机半句话,她转身回了屋里,再不去搭理屋外兀自站着的人。 此次事之后,司凤带着行舟回了离泽宫中,想就此退出离泽宫与行舟成婚。 却没料到宫主同意了他俩的婚事,却没同意司凤离去,反而告知了他的身世。 他此时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就是一直他的师父,自从上次点睛谷主昏倒在地便再未醒过来,宫主想要石髓救自己的妻子,却发现这石髓早已无用,自然也就不能够使人复活。 心灰意冷之下,他就将离泽宫宫主之位传给了司凤,自己则是不知所踪。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36) 又过了几个月,司凤亲自操办了一场婚礼,邀请了玲珑几人来参加。 他的父亲已然不知去向,就由柳意欢来主婚了。 婚礼之上,红绸添喜,宾客皆至。 司凤牵过身着凤冠霞帔,莲步轻移的行舟走至堂前。 两人在柳意欢的主持之下结成了婚礼。 正要去往婚房时,突生变故。 元朗竟然还没死?他持剑一手朝前方刺去。 此女来历太过蹊跷,不能让她毁了我的大业,他此前残魂被行舟打碎,却偶然得到一缕际遇又活了过来,这正是他复仇的好时机。 趁着婚礼之上众人放松,他便也可以收敛了气息溜了进来。 行舟还以为他是冲着自己而来,没料到他忽然邪笑起来,朝着司凤而去,行舟情急之下顾不得其它,哪知道这是个幌子。 元朗另一手将朱雀瓶朝着她倾倒而去,她本可以抵挡的,却因为护司凤心切,和自己的孩子,这孩子自他们第一次就有了,孩子天生神胎,在肚子里便要汲取母亲的神力滋养,是以行舟此刻并无多少残存的法力,也无力抵挡。 她只觉得整个人都灼烧了起来,浑身疼痛难忍,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整个人将要倒地。 司凤呆滞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他眼中再无其它,只有小鲛人胸口脸上鲜艳的大片红色,和她缓缓倒下的身躯。 他冲了过去,揽住了行舟,她仍旧着那一身凤冠霞帔,身上疼痛至极还维持着浅笑,口中张张合合,似乎想叫他不要伤心。 可是伴随而来的是不停呕出的鲜血,一直不停歇,似乎要将整个身体中的血倾泻而出。 他想触碰她,却又怕惹得她更加疼痛,一时手顿在了半空。 她的身体疼得抽搐,还是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司凤喉咙中说不出一句话,他握住行舟颤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边。 行舟艰难的吐出几句话,“司司凤,不要难过,我有预感的,我们以后一定还能再见,我们的孩子” 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感知到了自己马上要死了,孩子却苦于才六个月大,幸而这孩子是神胎不至于受到朱雀瓶的影响,她用尽自身所有的神力灌注于这个小小胚胎身上,终于还是保下了他。 在将孩子剥离出来之后,终于再也没了气力,她的身体渐渐消散,一点一点,从脚逐渐至整个人,天地之间,再没了那一尾小鲛人,司凤悲痛至极,他还想伸手拉住她,却如何也阻止不了她的逝去。 佳人已逝,只留下一枚小小的蛋落于司凤的怀中。 他茫然的捧着手里的孩子,四顾望去,周遭只有璇玑她们流着泪泣哭出声的声音。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木然坐在那里,没有痛哭出声也没有怒骂,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你就能察觉到这个人像是没有了任何生志,眸子里一片死寂,他想哭,不知为何,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半晌,才呜咽着,反复念着那个名字。 其余人没有想到好好的一场婚礼,竟然就成了这样,元朗在计划得逞后就逃窜走了。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37) 这场婚礼竟成为了一场葬礼,柳意欢看着司凤呆呆坐在那里半晌也不见动弹一下。 与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他缓缓走上前轻声开口劝慰,也是怕这小凤凰一时想不开心存死志。 “小凤凰,行舟临去之前说你们还会再相见的,我看呐,这丫头必定不是什么凡人,来日你们定能重逢的,你可不要存了什么不好的想法啊,况且行舟临去之前还将你们的孩子留了下来,你若是也走了,这孩子可怎么办。”他苦口婆心道 司凤终于醒过神,他握着手里的孩子,眼里闪过一丝沉痛,嗓音艰涩道:“元朗呢?” 说到这,柳意欢也忍不住气愤道:“那个元朗伤了行舟以后就趁我们不注意逃之夭夭了。” 司凤额间青筋凸起,戾气横生,“不论如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找到元朗,我要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柳意欢道:“小凤凰,不用你说,跟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况且我还颇喜欢那小鲛人,我会帮你的。” 璇玑几人擦了擦眼泪,哽咽着上前道:“我们也是,我们会帮你找到元朗,为行舟报仇的!” 上界此时异象突增,天边雷声隐隐,有金龙盘旋围绕不去,龙吟之声贯彻云霄,响遍整个天界,周遭祥云聚齐,凤凰鸣叫,百花盛开,此等异象天界闻所未闻。 众仙家齐聚于望仙台前,纷纷猜测:“这异象,莫不是神尊再临仙界,可自万万年那场大战以后,再无神尊在世” 就在众人齐聚一堂,议论纷纷时。 霞光穿透云层直射而下,那抹耀眼的光之下缓缓降落下来一个女子。 西王母望着天边,淡淡笑了笑,道了句:“天命所至,你已然度过这一层劫难,想来是天道赐予你的一道福报。” 女子缓缓睁开眼,瞳孔外缘有一圈金边映于上面,额间银色神纹闪烁其间,身着银白霓裳羽衣,仙气飘飘,没有刻意为之,众仙已然被这道威压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行舟淡淡扫了一眼下方之人,挥挥手将自身威压减轻,众仙这才感到轻松了一些。 继而无一不是跪地臣服,齐齐喊道:“小仙恭迎神尊再现世。” 她嗓音很轻,所言却是传递至众仙家耳边,“起来。” 众仙家这才起身,却仍然恭敬站在原地,等待行舟一挥袖,那金龙便乖乖落于她身前,她坐于龙身就此离去。 “恭送神尊!” 人界。 禹司凤已然将自己关在房中几日不止,柳意欢众人焦急的站在门外踱步。 “这可怎么办,小凤凰不会还是想不开了,这都几日了,都没见他露过面,就抱着那蛋进去,不吃也不喝。” 玲珑几人去厨房做了些吃食来,每日却是根本近不得门,稍微靠近一些便会被门上法阵所弹开。 “这不行啊,哎呀。”璇玑首先忍耐不住,率先上前就要掏出定坤,还没砍下去,门便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38) 璇玑将将收手,她看着面色漠然的走出门的司凤愣住了,平日见着司凤,不管身处何种的境地,他都是衣裳整洁,墨发高束不染纤尘的模样。 可此刻的他三千发丝全然散乱,眼里遍布血丝,哪里似以往,他整个的气质较之于从前更加的冷淡。 但能够出来,总而言之也是好事,璇玑不由为他高兴,“司凤,你终于出来啦,我们可是担心你许久了,玲珑为你做了好多吃食呢,快来。” 眼见着司凤似乎平复下来,持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众人不敢相信,纷纷递了个眼神。 柳意欢咳了咳,“小凤凰,你怎么样了?” 司凤擦了擦嘴,才开口道:“柳大哥,多谢你们,我没事,离泽宫还有那么多事,现下各大门派怕是形势不大好,还有还有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我不会自戕的。” 听到这,柳意欢才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凤凰,你总算能想通了,你放心,你柳大哥我还有天眼呢,只要元朗他尚在人间我必能找到他的。” 司凤点了点头。 近几个月,司凤开始着手处理起离泽宫一众事务,摒除了从前的一些宫规,若有人与他人心意相通,自可离去,离泽宫不会阻拦。 他为行舟立了牌位,牌位上写着的是“禹司凤之爱妻,行舟”,其余人只知离泽宫新任宫主有一位未曾露过面的夫人,从不见其人。 那几日闭门于房中时,他才发现身上所带着鳞片正能滋养这尚在壳中的婴孩,不免又低落下去,想来行舟定然是知晓这一点才放心离去的。 在柳意欢的天眼之下,司凤几人终于是找到了元朗藏身之处,他竟然藏身于不周山附近,他进不去却正好能够以不周山之气势掩盖自身,却没料到还是被柳意欢天眼所查。 元朗见着几人寻来,还待要再逃走,却被敖因筋所束缚,不能动弹,他自觉不妙,又想实施从前之法。 呵,禹司凤啊,你们还是年纪太轻,待我再回来之时,就是你们的死期了! 他这么想着,面上即将要逃脱而露出的笑蓦然僵在了脸上,他低头一看,胸口中一枚金色簪子正正刺中他的胸口。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禹司凤?你可知道那女子死前有多痛苦,朱雀瓶的滋味想来够她消受的。” 司凤眼尾一红,面色更加狠厉,手下旋转,那簪子猛然将他心脏乃至五脏六腑全部划破,元朗不敢置信,裂口从胸口而起,随后蔓延至他的全身,下一刻已然魂飞魄散于天地之间,再无一丝复活的可能。 司凤终于为行舟报了仇,可心中滋味难言,仇人已死,自己的爱人却是天人永隔。 小鲛人,我会为你寻到复活的机会的,你要等着我,如若如若那我将咱们的孩子抚养成人,便随你而去好吗? 他抚摸着那簪子,还能依稀透过这簪子看见小鲛人昔日明媚的笑颜,他伸手却发现不过是一抹虚影。 这一刻,他仿佛成为了他的父亲,情爱之滋味,令人痛不欲生,也令人为其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 一生思念,相思成疾之追忆苦,苦伴一生不能自拔。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39) 司凤轻轻抚摸着蛋身,表情轻柔,此刻的他将所有的爱倾注于这婴孩身上,唯有这样能够让他分散些注意力。 蛋身微微晃动着,金光闪烁间,有细微的“咔擦”声响,那蛋壳渐渐裂开,有一个金色的小身影笨拙的用鸟嘴啄着蛋壳,挣扎了出来。 那神鸟额间有一抹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的银纹,甫一出来便煽动着翅膀飞向了天边。 翱翔于辽阔的天边,神鸟周身被火焰包裹,有凤凰盘旋它的身侧嬉戏,神鸟嘴张开,便是一阵清亮的鸟啸声,周遭的凤凰与鸟类无不伴随着它的声音鸣叫出声。 人间有异象,此间种种有不少人看见了,无不惊呼这天降神异。 神鸟绕着天空飞了一圈又转而回到了自己父亲的身边,它亲近的用自己的羽冠蹭了蹭司凤,随后化为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司凤点了点它额间,仔细循着他的眉眼看,轻叹一声:“你怎么与你母亲一点儿也不像呢,唯有这额间的纹路” 即便如此,他还是颇为怜爱这孩子,这是小鲛人拼死为他留下的结晶,他自该好好疼爱他。 他抱着小婴孩出了门,柳意欢几人忙围了上来,逗弄这小婴儿。 握着他的小手,那五根手指便包裹住逗弄他的人的手指还要往嘴里塞。 司凤面色异常的温柔,轻轻将他的手拉了下来,低喃着:“怎么这习惯跟你娘一样,什么都不忌讳,真真嘴馋得紧。” 璇玑有些兴奋的戳了戳婴儿的脸颊,“司凤,你和行舟的孩子真可爱,他生的真好!” “是啊是啊,哦~小宝宝,来看姨姨,对了,司凤你给他起了名字吗?”玲珑抬起头问道。 司凤用手轻轻刮着小婴儿柔嫩的脸颊,低低吐出:“就叫念舟,他是他的娘亲冒死生下的,希望他日后不会忘了自己娘亲的名字。” 少阳派和其他几个门派的关系日益紧张,妖魔族已然渐渐侵入人间,即使没了元朗的操控,那些妖魔也不受控制。 璇玑几人只好与司凤告别回了各自的门派。 司凤对待孩子从不假手于人,小家伙的一应事务都由他打理,每日再如何忙于公务也会与自己的孩子讲讲他娘亲的事迹,尽管这小婴孩或许还不懂。 有时忙得紧,就一手抱着孩子轻声哄着,另一边办理事务,待的念舟安稳的咂摸着嘴睡着才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抱回床上。 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老父亲不容易,从不哭闹,除非实在是饿得狠了,或是身上不舒服,才会哼唧两声。 他近日来寻到了一丝为行舟复活的法子,是以夜以继日的研究着。 又几个月过去了,少阳派中却是大事不妙,原来就算没有了元朗的计谋,可璇玑醒悟已成了大势,她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任由自己去了少阳禁地,找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真相,这真相令她几欲崩溃。 原来她竟是罗睺计都的化身,而她变成这样的原因只是因为柏麟一手造成。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40) 人间大乱,罗睺计都归来已成大势,昊辰再不愿也阻止不了。 司凤听闻了这件事,便与紫狐解救出了无支祁,在罗睺计都就要覆灭天界之前上了天界。 此时的天界。 行舟神尊归位,不知为何脑海中像是缺失了一段记忆,她不愿多想,只每每夜深人静时,心口总隐隐作痛。 她抓紧胸口衣服,她的鳞片不见了? 可若非她自己愿意,这世上无人能够夺走这鳞片,她蹙着眉头不解。 几个月之前,天帝有闻行舟归来,便来她所处之地拜见,可行舟一见到旁人就头痛得紧,自她归来以后便有无数的仙家上门拜见,她也是避无可避来了一处僻静之地躲清闲,此时,天帝却又不知如何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 “尊神,还请移步天宫,天界人间将有大难,还望神尊现世能够阻止众生生灵涂炭之事发生!” 行舟眉头皱了皱,挥袖瞬移至天宫前。 此刻天宫之处气氛紧张,罗睺计都飘至半空中冷眼看着下方的昊辰,心中郁郁之气难解。 “昊辰,时至今日,你仍然没有一丝后悔吗,我为你所害,自己竟成了手刃族人的刽子手,这全都是你所为!” 昊辰眼神划过一丝嘲讽之意,他冷冷的看着罗睺计都道:“你们妖魔道本就为天理不容,就算是我使了计谋,也是你们该死,我为何要后悔?”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要你还有这天界都给我还有我的族人陪葬!” 他说着就要推倒鸿蒙熔炉,底下的玲珑敏言甚至还有柳意欢都来了此处,忙朝上大喊:“璇玑,你不要这样,我们已经将你的委屈都告诉了天帝,你快下来,姐姐姐姐好想你啊。” 罗睺计都面色一滞,转而又成了女身,可不过清醒了一会儿又被心中滔天的怒意吞噬了理智。 鸿蒙熔炉倾倒近在眉睫,司凤终于现出了金翅鸟真身利用自己庞大的身躯稳住了鸿蒙熔炉,可这鸿蒙熔炉岂是他能够消受的了的,就在他要坚持不住之时,突感身上一轻。 再抬头望去,鸿蒙熔炉已然被一股强大的神力托住,渐渐回转至平面。 行舟远远就看见了有着一双金羽翅的男子鼎力托住了鸿蒙熔炉,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太晚。 她挥袖落于众人面前,淡漠眉眼扫过面前几人。 几人顿时就是一阵惊呼,玲珑更是恍惚的看着面前这女子,长得与行舟一模一样,可气势大不相同。 她迟疑喊道:“行行舟,你是行舟?” 行舟眼神固定于玲珑身前,声线清冷:“你怎知晓吾的名字?” 鲛人女王行走于上界,从未告知过他人真名,世人至尊称其为神尊或鲛人女王,她并不记得眼前这女子。 名字容貌都对上了,看来是行舟无疑了,可为何她仿佛不认识他们了一般? 她身侧的司凤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时,猛的向前走了两步,待看得那女子容貌之时,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他几乎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行舟,颤抖着喃喃道:“行舟,你回来了?”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41) 行舟扫了他一眼,不甚在意的又错开眼,甫一看见这人红着眼眶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时,不知为何,她的胸口便是一阵闷痛,不过她没太在意,现下处理完这烂摊子才算为先。 她眉眼凌厉的看着昊辰,语气冷冰冰道:“你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害了多少人,若没有你折腾出这惨绝人寰的事出来,天界魔界人间该是祥和一片,何至于此。” 昊辰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闻言面色一怔,显然还不理解。 “回尊神,昊辰不知做错了何事,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天界而为,何错之有?” 行舟摇了摇头,“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她挥挥手显出一幅画面来,骤然是另一种结局。 “不要打着为天界好的借口了,你所做桩桩件件那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你的一念之差造就如此局面,枉你自称为帝君,德不配位,该是你自己生了心魔!” 昊辰如遭雷击一般倒退着不敢置信道:“是我,是我害了这三界?” “罗睺计都,吾念你为人所害,便不处决于你,至于你与昊辰的恩怨你们自行解决,不要牵扯到其余无辜的人!” 罗睺计都点点头,带着昊辰走了。 她转而又朝着天帝冷声道:“天帝,虽然此事为昊辰一人所为,可你身为天帝,竟然未能及时察觉,尽早阻止,在其位却失其职,不必我说,你该知道的!” 天帝面色羞愧道:“我知晓,稍后自会宣出罪己诏,劳尊神费心前来处理此事。” 行舟点了点头,刚要飞身离开,那令她感到心口疼痛的男子却是肝肠寸断的声声念着她的名字。 声声如泣血一般,行舟步伐一止,顿了顿,还未回身,柳意欢忽然急急喊出声,“小凤凰,小凤凰” 她心中着急,随着心中指引,闪身于那将要倒地的男子面前接住了他。 “他方才耗损心力过多,晕了过去,休息几天就好。” 她说着将人推给柳意欢几人,自己就要走。 “行舟,你不记得司凤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她顿了顿,终究还是离去了。 玲珑几人望了望彼此,“为何为何行舟完全不记得司凤的样子,司凤醒来可怎么办啊?” 她愁眉苦脸着,本来见到仙女姐姐安然活着挺开心的,可她竟完全忘记了有过一段情缘的司凤了。 下界。 司凤悠悠转醒,他刚睁开眼便侧头看了看身边,没有那人,眼见着柳意欢进来,急忙做起身,询问道:“柳大哥,我们确实是看到了行舟没错,她去哪了?” 柳意欢面色一僵,支支吾吾的说着:“是看到她了,可是小凤凰,她完全不记得你了。” 司凤抓着他的手一松,神情黯然,“竟是如此吗,不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吗?” “哎,小凤凰,你也先别着急,我看这位神尊呐,对你还是有些关心的,你没看她对旁人都是冷冰冰的,一见着你晕倒急忙忙的抱住了你。”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42) 听到柳意欢的话,他心里终于有了些许期望,“罢了,不记得也没什么,只要她还好好的活着就好,我总有法子叫她记起我的!” 天界。 行舟窝在一处世外桃林悠闲的闭目养神,眼前又有了那道身影,她烦躁的睁开眼睛,手中的扇子焦躁的扇了好几下。 不知为何,这几日眼前总有那日喊她名字的人的身影,间或夹杂着一些别的场景。 她不胜其烦,给自己施了个静心咒,想闭着眼继续美美睡上一觉,这大好时光,不用来睡觉岂不浪费。 刚有了一丝睡意,她心神一动,桃林外来了人? 本想挥挥手将人给扇出此地,却蓦然又嗅到了那一丝熟悉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些奶香味。 那人越发的近了,不对,这结界除了她自己无人能解开,为何 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停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一处地方,她猛然睁开眼睛。 灼灼桃林之间,一片片桃花花瓣纷飞落下,有的落于那人头发上,有的落于他的肩头,随着那人一声含笑的:“小鲛人。” 记忆开始重合了起来,那时也是这样一处桃林,有一个男子落座于石头边静静看着玩闹的小鲛人。 记忆纷杂而至,她终于全部想了起来,向着他奔了过去。 扑了他一个满怀,两人静静相拥了好一会儿,司凤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被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 “娘娘爹”小念舟嘟着红润的小嘴巴抗拒的用手脚推据着两人,他满面通红都快被这两人挤死啦! 行舟这才低了低头,看见司凤怀中那一团小人儿,方才净注意看他爹了,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个崽子呢。 小念舟:从小就注定了我电灯泡般的存在,爹娘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看着那与司凤有七八分相似的白嫩小脸,她的心就不由软成了一团。 轻柔的穿过他的腋窝,将念舟抱进了怀中,满满的奶香味,她不由的拿鼻子轻轻蹭了蹭他柔嫩脸颊,逗的小人儿咯咯直笑。 一旁站着的司凤含笑望着这对母子,从身后紧紧抱着行舟的腰身,这才觉得心安。 他像是撒娇一般,高大的身躯弯了下去,将下颌搁在她的颈窝上,磨蹭着她的脖颈,低低开口:“行舟,我好想你,我们已经许久未见了。” 行舟自然的将身体往后一靠,一手抱着念舟,另一只手覆盖住圈住她腰的手。 “我也是,司凤,你看,我说过了,我们自然会再见面的,我没有骗你。” 司凤闭着眼睛,静静嗅着她身上的兰香气,“是,我们小鲛人从来都说话算话,怪我那时没有保护好你,不然我们不会分别这么久,你那时一定很痛。” 行舟转过身正对他,盯着他的眼睛道:“司凤,不是你的错,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谁还敢伤害我,伤害你也不行,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现在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 纯情小鸟x貌美鲛人(43) 过了好几日,天帝下了罪己诏,隐居退位,天帝之位传给其子,羲玄。 长长的阶梯之下,羲玄高高坐于高位之上,俯视着下方众仙家,帝王的冠冕镶嵌着琉璃宝石,冠下垂着十二串珍珠旒,微微摇晃着遮住了他尽显威仪的面容。 周身透露出至高无上的尊贵气息,他已然有了帝王之姿,伴随在他身旁的是身着银白羽衣,眉目清冷的神尊,亦是如今的天后,行舟。 这如冰霜堆砌一般的美人只有在对着羲玄的时候才会变得温柔起来。 夜间,天帝天后房中。 念舟小手小脚摊开霸占着半边床,他有些得瑟的冲着自家父皇笑了起来。 转而装作一副无辜样子对着行舟道:“娘亲,快来呀,念舟好想跟你一起睡觉觉,我把被窝都给你暖好了呢。” 羲玄脸色黑了黑,又柔声劝说道:“念舟,你已经大了,要学会自己睡觉知不知道,不要总来打搅你母亲。” 念舟皱了皱鼻子,作势要哭:“娘亲,念舟已经好久没跟你一起睡觉觉了,父皇老是占着你,我才是个三岁的孩子呢,我问过龙宫的那些朋友了,他们还跟自己的娘亲一起睡呢,为什么我不行?” 说着说着竟是掉了两滴金豆豆,行舟看得好一阵心疼,忙坐在床边搂住他轻声哄道:“咱们念舟是最乖的对不对,不哭了,今日就跟娘亲爹爹一起睡。” 念舟吸了吸鼻子,终于是停下了哭泣的动作,埋在自家娘亲温暖馨香的怀抱中蹭了蹭,暗中拿眼神瞅了一眼面色不大好看的羲玄。 羲玄面对这个跟他争宠的小崽子咬牙切齿,自从他日渐大了起来以后,也不似小时候那般乖顺,也不知道他这么小的年纪偏偏生了那么多个心眼子来,见天的跟羲玄争着要行舟。 行舟抱着小崽子,轻柔的拍着他的背柔声哄着他入睡,羲玄高大的身躯就那样憋屈的窝在外侧,幽怨的眼神看着行舟。 行舟细声细气的说着,又摸了摸他的脸颊安抚:“念舟自小就与我们分开睡的,他年纪还小呢,就今夜而已,你这个做父亲的难道还要跟自己儿子吃醋不成?” 可连日以来被公务所阻,羲玄已然好久未曾能够亲近自己的娘子了,是以他打定主意,待会这崽子睡着就将人给丢回房间去。 第二日,念舟眨动着长而卷翘的睫毛醒了过来,本来还想滚过去埋在自家娘亲的怀抱中,没想到扑了个空,他睁眼看去。 哪里还有什么香香软软的娘亲,只有空空荡荡的床铺,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从大床中醒来。 他小奶音怒喊道:“爹爹,你还我娘亲!” 司凤本就无意做这个劳什子的天帝,只是当时天界无人主事,一片大乱,唯有他这个正统血脉,是以便继承了天帝的位子。 眼下孩子越发大了起来,甫一到了念舟能顾主事的年纪,他便丢下了烂摊子带着行舟下人间游玩去了。 李相夷(1) 寂静的山林,可见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山野间云雾缭绕,近前有一道小溪贯穿了整片草地,蜿蜒而下。 耳边听见有鸟雀的叽叽喳喳声响,还有风拂过草面发出的簌簌声响,潮湿的空气昭示着似乎马上要下一场大雨。 突的,一阵疾风刮过空中的声响传来,打破了这山林间的安静,还伴随着一阵阵急促的细小呼吸声,空气中有隐隐的血腥气味。 行舟撒开了四个蹄子朝前方奔跑着,她来不及往后看一眼,只顾着逃跑,雪白的皮毛上早已沾染上了大片的血迹。 她已经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凭借着对这山野间地形的了解躲过了那人。 再也忍受不住身上的疼痛,翻身滚落到了一处小山丘下,不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此时的李相夷正好通过了师父的考验与师兄单孤刀一起下了山来,只不过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沿路上听闻了血狱天魔的事迹,李相夷不免跃跃欲试,他倒是想尝试一下这人的武功到底如何。 “师兄,我想去找血狱天魔比试一番,你与我同去可好?”李相夷把玩着自己手中剑,双眼亮晶晶看着单孤刀道。 闻言,单孤刀眼神一闪,微微笑了起来:“师弟会不会太过着急了一些,血狱天魔闻名于江湖,你初出茅庐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李相夷毫不在意,并不是他有多么的自恃高下,他并不在意输赢,只在意那人的武功是否有传言那般厉害,何况,经了师父那么多年的教导,他并不觉得自己必定会输于血狱天魔,这话有些大言不惭了,可他对于自己的武功还是自信的。 单孤刀满面的笑有些僵硬,“师弟,既然你决意如此,那我自然得陪同你一道去见识见识。” 他看着李相夷率先一步拿起手中剑走在了前面,少年郎白衣束腕,衣带飘飘,犹如他这个人一般,自由,洒脱,不拘一格。 单孤刀心中掩饰不住的嫉恨,他当然见识过李相夷的武功,自己竭尽全力每每被这人轻而易举的一招打败,他并不愿意让李相夷早早出名,虽然他知道这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事了。 天边下起了毛毛细雨,不一会儿,雨势渐渐大了起来,转而成了瓢泼大雨。 可那少年郎似完全不受影响一般,路过的行人无一不是纷纷打伞避让,或是狼狈的疾步跑着,唯有他,独立于天地间。 手中既不打伞避雨,也似旁人如落水鸡一般,他面色淡然的径直朝着前面的小路走去。 奇异的是,那雨似乎格外怜爱这位少年郎,独独避开了他。 不,不对,不是雨避让他,那雨打在少年郎身上却如有一道隐形的屏障一般隔了开来,雨滴迸溅着落于他走过的土地上,干燥的土地瞬间被淋湿成了泥巴地。 可少年郎白衣不染纤尘,连一丝污浊也攀不上他的衣袍,鞋面。 过往行人在经过这少年时,都不免脚步一滞,惊讶不已,又在大雨的迫使下按耐心中讶异好奇赶忙去了避雨的地方。 方才李相夷与单孤刀停留的茶馆那里,有一位平平无奇的老者看着这奇异的一幕,不免笑了笑。 抚着自己的白须,喃喃道:“江湖中又将有一代新的传奇喽。” 说着他竟是吟唱了起来,“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有私设啊,因为作者没有看原着,我是看的电视剧,所以说一些不太清楚的就自己设定了。) 李相夷(2) 两人本是朝着那血狱天魔所在之地而去,却并没有碰到那人,无奈只好在这附近找一家客栈先住着,等待血狱天魔的踪迹。 这几日倒是不凑巧,天上下起了连绵不绝的雨,好似永远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两人要想去往客栈所在的地方,只能穿过那一片山林才能到达,李相夷还是照常先一步走在前方一些。 远远的就瞅见了一团雪白,缩成了一团球的毛茸茸,他还以为莫不是兔子? 走近前一看,远远没有兔子那般小,竟是一只九尾雪狐,它奄奄一息的趴在那处草地之上,身上的绒毛已然被血迹洇湿了,察觉到有人轻巧的脚步声,它耳朵动了动。 虚弱的睁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琉璃一般剔透的眼眸警惕的盯着来人,立时将身后的八条尾巴给收了回去。 面前这少年年纪不大的样子,样貌看起来倒是俊秀得很,轻轻一嗅便可知道这人心性岭洁,一双乌黑纯澈的眸子盯着它看,倒不是什么凶恶之人,只是面对陌生之人还是需要提防不可。 一刹那,李相夷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方才那梦幻的九条尾巴呢,怎么转眼就剩了一条了,不过这小狐狸还是蛮可爱的嘛。 细细碎碎的雨点打在小狐狸的身上,越发衬得它可怜,李相夷恻隐之心动了,他将小狐狸一把揣在了怀中。 行舟只安心窝在他的怀中,也没有挣扎。 “师兄,你手里那把多余的伞给我一下。” 单孤刀有些疑惑,他这个师弟从来都是不打伞的人物,快走几步到了李相夷身边,才发现他怀中正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团毛茸茸的雪狐。 “师弟,这雪狐?” 李相夷将手中油纸伞撑开,将小狐狸的身体仔仔细细遮掩起来。 “方才在草丛中看到的,看这样子估计是被什么东西给弄伤了,我得把它带回去。” 单孤刀点点头,两人抱着雪狐找了一处客栈暂且歇脚。 他拿起布巾盖住了小狐狸全身,将小狐狸全身打湿的毛发擦的半干,又看了看小狐狸受伤的位置。 那处血液已经干涸了,伤口位于腹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洞,被毛发遮挡着有些看不清,他只好摸索着将毛发拨开,看了看,好在在山上时,自己因为练功时不时的会受伤,处理这伤倒不是什么难事。 他拿了剪刀来,抚摸着小狐狸的雪白柔滑的毛发,“小狐狸,你可不要怪我啊,为了你的伤口好,还是得把你的毛剪短一些。” 说到这里,他似乎看见这狐狸若有似无的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他怀疑自己看错了,还要再看,那狐狸已然闭上了眼睛,这是同意了的意思。 他不再耽搁,持起剪刀下手了。 不一会儿,伤口已然处理好了。 李相夷面色柔和的轻抚着小狐狸,小孩子心性,总免不了对这种毛茸茸的可爱生物心生怜爱。 心满意足撸着这小狐狸的毛发,还想去捉那一尾蓬松的大尾巴,却被小狐狸左躲右避的就是不给碰,他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李相夷(3) 一人一狐各占半边床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行舟醒来时只觉得自个被什么东西沉沉的压着,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她急的“吱吱”乱叫,那小少年终于昏昏然被她的叫声吵醒。 迷迷糊糊的还摸了两把她的毛发,嘟囔着:“干嘛,小狐狸,别吵,还没到练剑的时候呢。” 行舟:“练什么剑,你手再抬晚一些,我就成了一具狐狸尸体了!!” 李相夷又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就没看见狐狸身影,他四处寻找,终于在凳子上看见了眼神不善盯着他的小狐狸。 行舟甫一看见他醒来,就拿屁股对着他,不愿正眼看他,她可还记着这人差点把自己压死的事儿呢。 李相夷将自己打理好,又手痒凑上前想摸她,未了他刚想伸手,小狐狸就跳到桌上去了,显然不愿意让他碰。 “小狐狸,是不是肚子饿了,待会我烤鸡给你吃好不好?”他低头诱哄着行舟。 行舟吞了吐口水,哪个狐狸能拒绝烤鸡的诱惑呢,她丝毫不记得方才的坚定了,转而又朝着人怀里蹦去了。 李相夷满面笑容的揣着狐狸出了门,开始例行一日的练剑。 他今日换了一身新衣裳,红衣飒飒,臂间的红色飘带随着他的动作间飘扬。 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比往常,这人在练剑之时,仿若变了一个人一般,虽是年纪尚小,已然能看出剑意非凡。 小狐狸在一边的是桌上趴着,狐狸眼盯着这少年瞧,觉得甚为赏心悦目,她们狐狸一族最为看中长相了,这小少年长得好看,武功好像也很是不错,嗯很适合她们狐族历练,与他来一场情缘也未尝不可。 今日李相夷又上门拜见,却已然不得而见,只好无功而返。 记起早上答应过小狐狸的事情,只是此刻身在荒郊野岭,也买不了什么上好的烤鸡喂这小狐狸。 不过做人还是得言而有信,他往林间去了没多久,就带了几只野山鸡回来。 生起火堆,将山鸡处理干净之后串上木棍,不一会儿就有一股油香油香的味道传来。 行舟耸了耸鼻子,待李相夷扯了只鸡腿递给她,她低下头啃咬了起来,顿时整个雪白的身子一僵,不是,这人的手艺看着像那么回事儿,怎么味道这么难吃? 她将嘴中的肉吐了出来,她整个狐狸生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这鸡味道实在太难吃了。 李相夷拿着另一只鸡吃了起来,见小狐狸吱吱哇哇的朝他叫了起来,还以为是不够呢,又给她撕了只鸡腿递过去,哪晓得这狐狸看也不看的将头撇向一边。 顿时气笑了,“你这小狐狸,还真挑嘴。” 末了,见着小狐狸毛茸茸的脸又心软:“先这么吃着,等去了镇上给你买好不好?” 行舟暗暗斜过眼看着他,还是勉为其难的低头咬了起来。 眼见着小狐狸乖顺,李相夷不由笑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李相夷一时还抱不住小狐狸敦实的体重,准备递给师兄抱一会儿。 李相夷(4) 哪里晓得,小狐狸察觉他要将她交给旁人,又是一阵乱叫,整个毛茸茸的身体又扭了起来,雪白的毛发都乱糟糟的。 李相夷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小狐狸,你还挑人的啊。” 行舟窝在他的怀里,暗暗瞥了一眼他身侧的单孤刀,这人身上传来的味道令狐不喜,跟她之前遇见过的那些人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都是贪婪的,血腥的,令人作呕,所以她死命挣扎,不愿意让自己这身狐狸毛沾染半分不洁气息。 单孤刀倒是没多在意,一个狐狸喜不喜欢他对他而言不重要,他看着李相夷怀中团着的小狐狸,笑道:“师弟,怪得别人都说狐狸通人性,想来把你当成了救命恩人,不愿离开你分毫。” 李相夷淡淡笑了笑。 第二日,李相夷是被一阵压迫感憋醒的。 他睁开眼低头看去,原来是那小狐狸正安安稳稳的盘着身子躺在他的胸口睡觉。 他说怎么忽然喘不过来气儿,他伸手摸了摸小狐狸尖尖的耳朵,这可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啊,小狐狸外表看不出来,体重却是敦实得很。 没过一会儿,小狐狸也渐渐清醒了过来,她自然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 一双湿润的狐狸眼看着李相夷,李相夷心里顿时软成了一片。 他突然伸手,趁着小狐狸不防备,从头至尾撸了一遍,小狐狸蓦然被触及到尾巴,就是浑身一个激灵。 她蓦然反应过来,连忙逃离了李相夷的魔爪,呲溜逃窜到了桌面警惕的看着李相夷,狐狸尾巴团在身前抱住。 朝着他一阵狂喊,李相夷摸了摸耳朵,安抚她:“好了好了,你们狐狸的尾巴是不是不能随便摸的,那我以后不摸就是了。” 小狐狸眼神这才放松了下来。 今日来时,终于是碰上了血狱天魔。 他请求一战,血狱天魔看着李相夷年纪不大的模样,却是不拿正眼瞧他。 语带嘲讽的开口道:“江湖中,不知有多少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来找我比试,全都落败而走,我劝你回去多练练再来找我,否则我下手可是没个轻重的,到时候将你打伤了可不好。” 李相夷表情不变,仍然是持剑站立的姿态,“还请前辈赐教。” 血狱天魔这才认真打量了他一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两人来了一处无人的树林,这里没有多余的人,打起来也不会误伤其余人。 李相夷握紧手中剑柄,浑身蓄起内力,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这是他下云隐山以后遇到的第一个能称之为对手的人,自该好好应对。 霎时间,两人持剑向着对方而去,剑与剑相碰时,发出阵阵争鸣声,内力波动,从两人的身后成片倒下的树木来看,气势惊人。 只是正中心的两人不为所动,李相夷足尖一点,越过血狱天魔的头顶,落至他身后,躲过那有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剑意。 继而手中剑招变幻,向前一送,正正好与血狱天魔的剑招擦肩而过,他身形如电,所过之处只留一道残影。 转身挥剑,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带起一阵凌厉的剑风。 血狱天魔眉眼一肃,这小子当真不得了,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血狱天魔将他此生最为得意的一招使了出来,李相夷额间有细微的汗流了出来。 他侧头,身躯往左,反手将剑向上方反挑了起来,继而逼近了血狱天魔身前,两人目光交视片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腰身使力,整个身子翻转了一圈,点剑而起。 剑气轻盈灵动,速度极快,攻击迅猛而准确的一剑刺了过去。 正好落于血狱天魔喉间,这场对决已然停止。 李相夷(5) 赢者不言而喻,血狱天魔站立于原地,李相夷唇角勾起一抹笑,迅疾收回剑,背立于身后,脑后高高束起的马尾慢慢摇晃着,随着主人的停止渐渐不动了。 血狱天魔怔了怔,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半晌,终于还是长叹口气,“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是我输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李相夷丝毫不扭捏,一字一句认真道:“李,相,夷!” 从此以后,李相夷的名头会响彻整个江湖,口口相传。 自此战以后,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横空于江湖中,以他十五岁便战胜了血狱天魔而名盛于江湖,天下第一就此而来,他是江湖中最快的剑,无人能敌。 李相夷的崛起是必然的,一时间,江湖中无人不对这少年感到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天才能够以如此年纪成为天下第一,冠绝于天下。 可李相夷本人对这个名头是不大在意的,天下第一的名头是好听的,不过他仅仅只新鲜了几日,便开始筹划起下山前的计划来。 连日来,他已经见识到了无数在云隐山之上未见到的事,犹不可忘记自己下山的初心,那便是平天下不平之事,为江湖中人都能够寻到一处可成为公平公正的地方。 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个隐隐的念头,或许可借着自己天下第一的名头设立一个独立于江湖朝堂的门派,这门派不受朝廷辖制。 这就是后话了 这头,打败了血狱天魔的李相夷身上因为方才的打斗,不免沾上了些许灰尘,他是最喜洁的人,自然忍受不了。 回去了以后便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新衣,看见屏风外趴着的小狐狸,他又起了心思。 他抱起小狐狸朝着水盆走去,小狐狸任由他温柔的为她清理着身体,甚至舒服的打起了呼噜。 有人服侍可真好,狐生满足了! 这几日因着这伤口的原因,她都好几日没有洗过澡了,这对于从前每日都要洗澡的行舟来说真真是难受至极。 因为这人手法格外的轻柔,就连他时不时偷摸着撸两把她蓬松的大尾巴的动作都没阻止。 行舟敏锐的察觉这人的手渐渐移至她的腹下,不过也没多太在意,只是那小子趁她不注意仔仔细细摸了两把。 行舟湿淋淋的毛发都炸了起来,活像个刺猬似的,龇牙咧嘴的威胁李相夷。 李相夷却是轻轻一笑,揉了揉小狐狸的耳朵:“原来你是个小女孩儿啊,怪不得生得这么好看呢。” 小狐狸行舟被夸得晕乎乎的,一时迷了头脑,心中暗自得意,我可是九尾狐,是族中最好看的一只小狐狸了,父王母后自从她出生以后便是对她疼得如珠似宝,算这小少年还有些眼光。 她斜着眼睛哼唧了几声,姿态颇为傲娇。 夜深人静之时,行舟原本窝在李相夷怀中睡得正香,鼻尖动了动,狭长的狐狸眼睁开,一抹红光自剔透的眼眸里闪过,眸子里尽是冷冽的光。 她动了动身体,站起身,临走时又停下了脚步,在那小少年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他额间泛着一抹红光,稍瞬即逝。 李相夷,我记住了,你此生就是我九尾狐行舟的那一缕情缘了,可得乖一点啊,等着我回来找你。 她纵身一跃,便离开了这个充斥着少年郎清澈干净气息的房间。 李相夷(6) 两年过去了,李相夷已然十七岁了,他当年的志向也已然一步步朝着自己所想而发展,他真的在武林之中建立了一个不受朝廷辖制,独属于江湖人的门派,四顾门。 长长的青石阶梯缓缓延升而上,是通往主殿的路,台上台下站着不少的人,最前面的是穿着一袭红衣,腰间束以银白玉带,手中拿着一把长剑,一双星眸中泛着点点光泽,神采飞扬的少年郎,他就站在那里,虽然身量单薄,自有一股孤傲之气。 这人就是如今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自两年前赢得血狱天魔以后,他的名声大大传于江湖中,自有不少人以他为首,是以他招揽了不少侠义之士,共建四顾门,而今日正是四顾门正式露面于江湖之日。 李相夷一把掀开牌匾之上的红绸,他嘴角微微勾起,与一旁的单孤刀相视而笑,随后转而对门下弟子高声道:“今日,四顾门成立,掀红绸,添喜气,江湖中有我,有四顾门,奸恶邪祟定会寸草不生。” 他另一只手握着那块赐生则生,赐死则死的四顾门令牌,端的是意气风发。 四顾门本是刚建立起来,李相夷自然是忙碌得很,除去每日练剑的那段时间以外,其余都在办理公务之上。 是以他在听闻扬州城内愈演愈烈的传闻之后已然过去了很久。 据说,扬州城最大的青楼盛欢坊来了一位姑娘。 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这位姑娘是近半个月才来的扬州城,这位姑娘甫一露面于盛欢坊,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各路英雄豪杰,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听闻过她的美名。 可这位姑娘从不在人前露面,每次出场皆是系着面纱遮挡,但你不能否认她的美貌,只要你见过那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眸和如羊脂白玉一般的柔荑,便不会怀疑她的倾城之貌,更遑论这位姑娘还手握一把神兵利器,无人不对之狂热。 今日的扬州城内格外的热闹,街上人声鼎沸,亭台楼阁上高张灯火,一时间这临近盛欢坊的街道花天锦地,门庭若市。 盛欢坊楼内,丝竹琴艳之声靡靡于耳,楼宇内的女子繁多,如各类竞相开放的花儿,让人不免觉得眼花缭乱。 老鸨金妈妈更是一张老脸笑得如一朵花一般,她当然高兴了,自从这位行舟姑娘来了盛欢坊以后,这生意是不知有多红火,每日冲着她来的人多不胜数。 连带着她这青楼生意都比以往好上不少,盛欢坊可是名正言顺的扬州最大的销金窟了,这可是别家都比不上的。 高台之下,坐满了出手阔绰的贵客公子们,竟还有些江湖人打扮的落座于桌边,细细啜饮着手边茶,静静等待着今日的盛事。 随着夜色越发深沉,楼内的气氛已然渲托至顶点,忽的,周边的丝竹声音和人群嘈杂声已然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台上,有轻巧的脚步声传来,那人不紧不慢的轻抬着腿,似乎令台下所有人等待良久的人不是她,仍是漫不经心的走上台,台下之人绷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处发出声响的地方。 李相夷(7) 层层叠叠的纱幔之下,有女子若隐若现的躯体一闪而过,随即又被落下的纱幔挡住。 脚步声越近,铃铛相碰发出的清脆声音渐渐清晰,一步一步,那铃铛声牵制着所有人的心神,终于,那铃铛声一点点停下来。 有一只素白的手拨开纱幔,渐渐显露于人前。 她身着曳地长裙,裙摆处勾勒出大片大片海棠花,随着女子的走动,那花都变得仿佛生动了起来,摇曳多姿。 她一举一动之间,腰肢轻轻摆动,却并不显得轻浮,有种慵懒随意姿态,如一种猫科动物,矜贵高雅又带着一点魅惑。 她的肤色白的几乎透明,指甲没有涂抹蔻丹,透出淡淡有血气的粉色,粉色和雪白相交,宛如一场视觉盛宴,有种靡丽的美感。 行舟微微垂着纤细的脖颈,大半面容被面纱遮挡住,只余留一双望之便觉得心神一震的狐狸似的眼眸望着台下之人。 卷翘浓密的睫毛轻扫,有种惊心动魄的风情,她的目光饶有趣味的扫着下方,却没有固定在哪一处,被她那一眼风情蛊惑的人无不随着她的目光移来看去。 她的目光睃巡着全场,终于定在某一处,面纱下的红唇微微弯了起来,狐狸眼中波光粼粼的闪动着,在场之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见到那人时不免多停留了一段时间,那是个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郎,身材高挑瘦削,眼眸如墨一般深邃,他的瞳孔是琥珀色的,看起来干净透彻,细细碎碎的额发遮住了他饱满白皙的额头,周身透露着少年独有的不羁洒脱之感,抬眸直直的盯着那名动天下的美人儿。 有人认出了他,也有人不免感到嫉妒,为何是这么一个小少年竟然能够得到美人注目。 行舟站于台上,红唇轻轻开合,声音有些微微沙哑,咬字清晰,不急不缓:“各位应该知道我的规矩,今夜谁能夺得头筹,我便可将名剑相送,也能够成为我的入幕之宾。” 她说话间尾音勾起,莫名的撩人心弦。 台下之人,不由的感到微妙的心痒痒,一时间纷纷坚定了心中想法,今夜势必要拔得头筹! 话落,行舟轻移莲步缓缓离开于众人的视线。 金妈妈摇着团扇扭动着腰肢上了台,看着台下被迷的神魂颠倒的人不由得意,“诸位贵客,我们行舟姑娘设下三局,一为相貌,二为笔墨诗文,三为武功,谁能够三局都赢得第一,便如我们姑娘所说,诸位,开始准备。” 这要求不能说不苛刻,世间少有相貌,武功,文采皆上乘的男子,可没人会觉得行舟此举不妥,毕竟那是天下独一份的姝容,她若说要什么必定许多人争着抢着相送,只求美人儿能多看自己一眼。 只独独那第一场比试,已然筛掉了不少的人,原本坐满了席位的人转眼少了一半之多。 第二场,便是笔墨诗文了。 在场之人不乏书法大家,也有名气盛的才子,对此自然是势在必得。 李相夷(8) 行舟坐于房内,只懒散的靠着窗边,一手托腮饶有趣味的盯着那少年看,她知道李相夷的武功,但还从未见识过他的文采,不免好奇。 底下众人纷纷闭目思考良久,终于上前提笔书写。 李相夷却是稳坐不动,他没有如其余人一般摇头晃脑苦思冥想,只是淡淡坐在那一处,众人不免以为他是写不出来,有些嘲弄。 就在众人以为他准备放弃时,他站起身,取过一边的狼毫笔,没有如常人沾取笔墨,而是以胭脂为墨,提笔于墙壁之上书写下三十六句诗。 笔走龙蛇,不见一丝停顿,笔下妙笔生花,没费多少时间,一首名为【劫世累姻缘歌】的诗文便现于众人面前。 其余人皆默读品茗,一时间无人说话,半晌后,便是一阵哗然,这少年郎的诗文获得了满堂华彩,自然,这魁首也就是他了。 行舟极好的视力让她轻轻松松便看到了墙壁所书,眉眼弯弯笑出了声,若银铃一般,低声道:“小郎君,你还有点儿意思嘛,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第三场,便是武功了。 认出了那少年的人不免都退缩了,可也有人不死心,想与之比试一番,果不其然,那少年根本没用上全力,台上只便只余下李相夷一人。 其余人纷纷艳羡的看着他,也有人不免议论:“传闻中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竟也为美色所动,可见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呐。” 在一片嘈杂声中,李相夷将剑收于身后,他没有看其他人,只抬起头朝着行舟所在的方向看去,精准的找到了那美人儿,便是牢牢锁住她不放。 不一会儿,李相夷便被金妈妈带着穿过阁楼,来到了一处房门前。 他没有犹豫,径直推开了房门,首先感受到的便是一阵并不浓烈却格外好闻的清香,这味道并不是什么脂粉香味,反而带着一股子茶香气息。 他用剑鞘挑起一层层纱幔,终于得见美人真容。 他行走于江湖这几年,并不是没有见过绝色的美人,可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面前这位,她的美是独一份的,瑰丽,美艳,明珠也不及她千万分之一。 他握紧了手中少师剑,脚步极轻的走到行舟面前的茶桌,缓缓坐下。 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这灼热的视线行舟自然察觉到了,可她怡然自得的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并未因此乱了分毫。 只是头也不抬的用那种柔媚的嗓音问道:“小郎君,我好看吗?” 李相夷点点头,又意识到行舟看不到,极为诚实的说:“好看。” 他毫不遮掩的话惹的这面前的大美人儿笑的花枝乱颤,白玉似的手指递过一盏清茶,狐狸眼盯着他道:“尝尝味道?” 没人会拒绝一位美人的请求,他接过茶盏时,不可避免的触碰到行舟微凉的指尖,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极适合在这炎热的夏日让人把玩一番。 他滚了滚喉咙,心口有些烧灼起来,接过那杯茶水囫囵吞枣般一杯饮尽,只想着以水浇灭身体燃起的那股烈火,却没注意这是刚泡好的茶水。 李相夷(9) 行舟果然见他脸色一僵,一时间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又是一乐,从身旁拿出一方绣着小狐狸样式的绣帕递给他,语气中不乏关心:“吐在这帕子上,刚刚煮好的茶水你竟直接入了口,该是难受得紧。” 李相夷难得的有些羞涩,接过那触感丝滑的手帕掩住嘴,快速吐出了茶水,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末了看着这绣帕不舍得丢下,便偷偷藏于袖子中,行舟瞧见了也没在意,她既认定了这少年为她的狐生情缘,随身之物给他又何妨,毕竟是日后要“坦诚相见”的人。 “这是我晾凉些的水,你喝些,散散热。” 眼见着李相夷喝完一杯凉茶,嘴角边有一丝水珠,她伸出莹白粉嫩的指尖轻轻替他拭去,动作间颇为亲昵,纤长的羽睫垂下,眼下似被一层阴影覆盖,美人儿只神色认真的盯着李相夷被水润泽过的粉唇。 李相夷感受着随之而来的芬芳香气,她的衣物并没有染香,像是从身体处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香气,丝丝缕缕的撩动着他。 他喉咙上下滚动,比之先前更加频繁了些。 行舟察觉到了,眸光潋滟抬起小脸看向他,注意到他额间的汗珠,不由又笑了,随着她的开口,口中芳香四溢:“怎么了,很热吗?” 她似没看见少年黑沉沉的眼眸,抬起雪白手腕更加靠近了他,还没移至他额头,便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他的嗓音低哑:“做什么?” 行舟唇角勾起,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想来这少年并没使多少力,才会任由她轻轻松松的逃脱了桎梏。 可即便如此,欺霜赛雪的腕间仍然留有一抹暧昧的红色痕迹,非常刺眼,行舟替他擦了擦汗,手却流连于他的脸颊剐蹭着。 直至那手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不动了,李相夷静静盯着她。 行舟似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顺着喉结滚动的方向磨蹭,酥酥麻麻的痒意流传至李相夷的身体各处。 他现在确定了,面前这美人儿是故意的,故意勾、引他。 他无法不承认,即便是天下第一,自己也是个男人,并且是个贪图眼前美色的男人,没有人会不为这举世无双的容颜而心动。 知道了这点的少年似乎再无所顾忌,身上肆意轻狂之气愈加浓烈,他眸子亮若星辰,灼灼盯着她,再一次抓住了她,确定了美人儿并不拒绝终于将唇覆了上去。 行舟眼睁睁的看着他有些狂乱的脸,他眸中似有一团火焰,两人的目光接触毫不退让,可从未尝过情爱滋味的少年即便凭着本能掠夺着,也不得其法,只能如一只小狗一般舔咬着她的红唇。 行舟放任了他的动作,只是唇被他吸吮的有些破皮了,这才引导着他启开唇,任由他的气息霸占了自己的整个口腔。 在李相夷抑制不住的情动时,只轻轻抓住了他的手,她的力气自然是不大的,可却能约束住他。 李相夷(10) 两人吻得极深极重,分开时,唇边粘连着银丝,初尝滋味的少年得了乐趣,却碍于行舟阻拦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 只是眼睛还盯着她红艳艳的唇不放,意思显而易见。 行舟伸手抵在他温热的唇边,似笑非笑的问:“小郎君年岁几何?” 李相夷身子僵住,不愿开口,含糊着答:“十七。” 果然,行舟预料到了,似安抚般的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道:“年纪太小,行事会伤身体,等你大些,姐姐会教你这些的好吗?” 温柔的像要把人溺毙一般的话完全让人拒绝不了,李相夷只恨不得立马长快一些。 他想起什么,又问道:“姐姐,那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行舟臻首,“自然可以,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得了她的保证,李相夷终于安下心,语调飞扬:“姐姐,我名为李相夷,你记住了。” 行舟为他理了理散乱的衣襟,“我知道你,你在江湖上很有名气,有人说你是这江湖上最快的剑是吗?” 说到这,李相夷不免有些羞涩可又颇为骄傲,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斩钉截铁道:“是,我学剑术已久,等哪天我也给姐姐舞剑看?” 行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她从身侧取出一方长长的盒子,打开一看,竟是一把周身泛着蓝光的宝剑,可这剑身是软的,似水一般,颇为好看。 她将剑递给李相夷,“这是我从前游历时无意得到的一块天外陨铁,让人铸成了宝剑,赠予你,你给它起个名字。” 这把剑的由来其实是她来这扬州城前,偶然停留于某个城镇,发现有一户人家遭人追杀,满门只剩了那一个小孩子,她本无意牵扯其中,那小孩子却拿家族所有的天外陨铁作为交换,换她能够保他一路,她便将人给送到了城中安顿好。 李相夷来这里便是为了这把剑,可没想到最后竟全然忘记了这回事,只因眼前这个美人儿。 他拿过这把剑细细端详着,发现这把剑果然不愧这么久以来江湖盛传的那样,他拿到手便爱不释手,没有一位剑客不对名剑感兴趣的,更何况是他。 沉思了一会儿,他说:“就叫刎颈。” 行舟琢磨着这个名字,笑了:“不错,看来我们小郎君颇有文采,这剑的名字风雅柔和又带着肃杀之气,日后你就用这把剑为我舞剑。” 自这日以后,李相夷便时不时的来盛欢坊找行舟,他也丝毫不在意江湖中人对他的评价。 例如什么,四顾门门主流连于花楼,贪恋花魁娘子的美色,为美娇娘于盛欢坊内提笔留下那三十六句诗的风流传闻,诸如之类的一些话语,他从来无暇顾及,他每日要做的事很多,处理完公务就急着去找姐姐。 可行舟挂名于盛欢坊这么久以来,从未接待过客人,除了那日的小少年以外,不乏一些拎不清身份的人对此不满。 盛欢坊房内。 轻烟缭绕,莲花样式的香炉中吐出丝丝缕缕的白烟,是一股檀香味,屋内满地铺满了雪白的毛绒地毯,浅青色的帐幔内有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沉睡着。 李相夷(11) 可这一幅美人沉睡图很快就被打破,门外有人轻声呼唤,伴有略带急促的敲门声,行舟昏昏然醒了过来。 盛欢坊楼下,有许多穿着黑色短打的江湖中人,此刻气势汹汹的霸占着整个中堂,为首一脸不耐的是这黑虎帮的帮主,他早有耳闻行舟的美名。 可他连日来了有大半个月,也未曾得见美人儿的一面,自然一日比一日更加恼怒。 金妈妈看着他一副要砸场子的架势,忙柔声劝道:“贵客,咱们这盛欢坊里皆为女子,您这么大架势恐吓着这些姑娘家了。” 帮主将手中的重刀掷于桌面,顿时发出了一声重响,他一脚踩在凳子上道:“吓不吓着我是不管的,叫你们那花魁娘子出来见我,否则今日你这盛欢坊就别想开张了!” 金妈妈赔着笑道:“贵客,您既然连着好几日来我们这儿,应该知道我们行舟姑娘的规矩的,平日出不出来,全看她自个的意愿,我们盛欢楼是管不了的,您看” 听到这,那帮主更加愤怒了,一张大嘴张嘴便是一股恶臭,偏偏还四处喷溅着口水怒道:“不过是一个妓子罢了,我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今日她若是不见我,我就砸了这儿。” 见他不听劝,金妈妈脸色也不好看了,平日也不是没见过这等胡搅蛮缠的,她使了眼色,身边的小丫鬟便迈着小碎步上了楼。 等了一会儿,就在那人越发不耐时,长长的楼梯之上终于有了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完全不顾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是慢悠悠的下楼。 那帮主眼珠子盯着美人儿都快掉下来了,待得行舟越发走近,更是馋得口水都快滴了下来。 他迫不及待的还想伸手去触碰美人儿,行舟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 他来不及思考她面上诡异的笑容,只吞了吞了口水道:“美人儿,跟我回去,今后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不成问题。” 行舟红唇勾了起来,轻柔道:“好啊。” 那人越发狂喜了起来,已经联想到夜间与美人儿是如何的被翻红浪,活色生香的一番场景了,他将将要触碰到行舟的手,被扑面而来的剑气打飞。 倒在地上一时还起不来,身边的小弟忙手忙脚乱的将人给拉了起来,他捂着胸口质问道:“你这小子是何人,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嘛?” 李相夷根本没把这人放进眼里,只是盯着行舟不放,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方才行舟口中吐出的两个字,虽然知道不是真的,但也还是少不得有些气闷,胸口还有些酸酸胀胀的。 “姐姐,你不许轻易答应别人这些事情,即使是假的也不行,我心里不舒服。”他还有些委屈。 小狗生气了可怎么办呢,行舟听着这带着醋意的话,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心生怜爱了起来。 她旁若无人的为他理了理散乱的额发,“好。” 那边的帮主眼见着自个被两人忽视了个彻底,将桌子上的刀握在手中,就要往这边冲来。 李相夷(12) 李相夷浑不在意,将行舟按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语气中颇为温柔:“姐姐,你坐在这歇一会儿,不要脏了你的眼睛。” 行舟眉眼弯弯点点头,眼看着少年转身,还称不上厚实的身板却稳稳当当的握着剑,剑鞘都不屑于出,就将那黑虎帮的人打了个落水流花。 薄薄的唇只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那群人如同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搀扶着跑出了门口。 少年收起面对那些人冷漠的脸,转身一双桃花眼弯了起来,似含着一汪春水一般,“姐姐,我厉不厉害?” 他的轮廓分明,鼻梁高高,纯真透彻,是独属于少年的锋芒,行舟看着他一副求夸的姿态,朝着他勾了勾手指。 李相夷颠颠的就凑了上去,下一刻,脸颊边就有一抹湿润映了上来,他亮晶晶的眼眸更加闪了,指着自己的另一边颊边,颇为不要脸皮:“这边也要,这是我应得的报酬,姐姐不许耍赖不给!” 可行舟只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便站起身头也不回的上了楼,只丢下两个字:“贪心。” 李相夷没得到美人香吻,不免有些失落,下一刻又追着行舟而去,原本满是姑娘的盛欢坊,四处都能听见少年叽叽喳喳的喊着姐姐的声音。 夜色将至,李相夷却赖着不走,美其名曰今日是乞巧节,要拉着行舟一块出去。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过往男女比比皆是,因着这个特殊的节日,不少少年少女并夫妻都出来,还有不少孩童也手拉着凑热闹。 灯火璀璨,黑夜中,许多摊贩叫卖着,每年到了过节日时,是街上人最多的时刻了,这个时候也是各家摊贩们最开心的时候。 街上有少女们在围在一团,那里有今日开放的穿针比赛,不少少女都争着想讨个好彩头。 也有定了情的人们羞涩的聚于织女桥边絮絮说着话,互表心意。 可李相夷却不免有些苦恼了,一路走来,不少人盯着行舟看,恍若呆住了一般,身后面前被着不少人围堵,只是美人儿身边有一位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少年,众人才不至于太过分。 李相夷却不愿拘着行舟让她带上幕篱,行舟也是混不在意旁人目光的人物,只不过有些麻烦罢了,但他自信自己能够保护好姐姐。 眼见着护城河边许多人,李相夷又换了个主意,他转头问道:“姐姐喜欢花吗,我带你去看花,这儿人太多了,我担心姐姐挤到了。” 行舟没想到一个小少年,心思倒是缜密的很,应了他的话。 李相夷扬眉一笑,一手揽过行舟纤细的腰肢,脚尖一点便瞬间凌驾于高空之上,他的轻功自然是够快的,就算多带了一个人也丝毫不受影响。 夜间的风还是些微有些大的,李相夷体贴道:“姐姐,你把脸埋在我肩上,不然风刮的脸疼。” 行舟眼波流转,李像夷眼睛眨了眨与她对视,颇为无辜的姿态,她当然明白这少年是故意的,倒也没拆穿他,顺势将头埋在了他身上,李相夷鼻尖嗅到她乌黑发丝间淡淡的香气便是忍不住将横亘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些。 李相夷(13) 没过一会儿,李相夷就带着人停在了一处郊外,这里荒无人烟,唯有一处宅院静静的立在那里。 行舟看了看那宅院名字,挑眉看着他轻声道:“这是别人的宅院?” 李相夷点点头,表情也未变理所当然道:“我要带姐姐来的地方就是这儿,我之前办事无意来过这里一次,发现这里的后院有一大片的花丛,甚是好看,就想带姐姐也来看一次。” 他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别人来赏花都是要拜帖通报主人一声才好进府,他倒好,直接带着行舟翻过墙便来了花丛,好在旁人也发现不了。 现下是七月份,属紫薇花开的最好,这一处倒真是赏花的好地方。 一眼望去,粉的娇嫩,紫的神秘,白的纯洁,红的喜气,姹紫嫣红开满了整间院子,果真不愧为有“百日红”之称。 两人就在这满是花丛中的地上坐了下来,被花丛簇拥着便是扑面而来的馨香,闻上一口心神气爽,这处宅院身处郊外,正是避暑的好地方,不得不说,李相夷挑的这个地方颇为适宜。 没坐一会儿,他就似坐不住一般倒头躺在了花丛中,一手从身侧扯了一朵嫣红的花儿把玩,姿态闲散。 “我倒是没想到,这个地方景致颇为不错,比起城内也丝毫不逊色呢。”行舟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说到这里,李相夷来了兴致:“姐姐,你从前大概没见过,这里的梅花才是为一绝,我那时是冬日来的,梅花开满了整个院落,东方先生时不时还会邀请友人来这里赏梅,我还想问他要些梅花回去,他偏偏不肯,等下回这里梅花盛开时,我为姐姐摘来那最好的一只梅花好吗?” 行舟打趣道:“莫不是如今日一般,做梁上君子?” 李相夷微微瞪大了眸子,“怎会,今日带姐姐来不过是观赏罢了,东方先生最看中他的宝贝梅花了,我若是偷偷摘上那么一两朵,想必他不出一日便要去四顾门找我,我可不愿自寻晦气,我自有我的办法。” 行舟被他语气逗笑了,露出了一排洁白的贝齿,李相夷一时看得呆住。 半晌才回过神,问道:“姐姐,你最喜爱什么花?” 行舟也学着他的模样仰面倒了下去,望着天上众多繁星思考了一会儿答道:“我最爱莲花,莲花性高洁,生于淤泥之中,却不被污染,自有它独特的生命力,亦如人一般,不为外界影响左右,你呢,你最爱什么花?” 李相夷想了一会儿,突然思绪飘到那一抹红裙之上缀着的花,兀自笑了,“海棠,我爱海棠花。” 行舟侧头看着她,目光含情:“为何爱海棠?” 他亦偏头对视,桃花眼眸直直盯着她,没有答话,只是念了一首诗:“雪绽霞铺锦水头,占春颜色最风流。若教更近天街种,马上多逢醉五侯。” 行舟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这倒是有意思得紧。 空气中有暧昧的气息流淌着,只待谁先忍耐不住先一步打破。 李相夷(14) 李相夷攥着手里那朵娇艳的花,直起身子伸手在她发间动了动,不一会儿停了下来,满意的点点头。 乌黑浓密的发间簪着一朵嫣红的花,红色黑色交织,一时间对视觉的冲击不小,可都不如那张芙蓉美人面,他的手流连于发间,正对下方美人的视线,眉眼微动:“花不及姐姐的人美,姐姐,你今日与我来这无人之地,不害怕吗?” 行舟笑了,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我怕什么,不过还是个没多大的小郎君,连上次亲吻都是我教你的。” 李相夷有些不乐意了,他不容分说的扣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缓缓溜进她柔滑的指缝间,随即扣紧,箍得她逃脱不得。 他眸光闪烁不定,伏下身子贴在她的上方,这种上位的姿态让他能够清楚的看见她每个神情动作,心中郁闷的心情不由好上几分。 他压住她的手置于两颊边,面容越发低了下去,少年灼烫的呼吸喷洒于她面上,她却丝毫动弹不得,男子与女子的力量悬殊在此刻体现了出来,他未使出全力她已然动不了半分,可行舟一点也不慌,即使是这样羞耻的姿态。 他凑近她白玉似的耳边说道:“姐姐,再怎么样,我也是个男人,即使我年岁不大,你也不该轻视了我。” 行舟仍是微微笑着:“是吗?” 李相夷觉得自个的手掌都在发烫,带着两人交握着的双手都沾染上了湿润,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的吻辗转至她雪白的脖颈,种下了点点红梅,煞是好看。 月明星稀,繁密的花丛中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暧昧的声响,不一会儿,沉浸于此事中的李相夷耳朵动了动,只能放开怀中予取予求的美人儿,为她拢好散落的衣裳,抱着人脚尖一点,飞跃间转瞬没了踪影。 他们原先躺着的花丛已然被压倒了一片,随着两人的动作,碾落成汁液,还有些花被摧残的东倒西歪,昭示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寂静的街道,一个少女望着那昏暗的小巷,有些瑟缩的抱紧了自己的身子,一步步挪动着向那似是深渊的巷子走去。 她本来也不想走过这一条路的,只是今日玩得太过晚了一些,怕归家晚了只得穿过这一条小道可以更快的回到家中,只是她平日不常走这条路,不知晓这里的夜间会如此可怖。 一时没了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祈求着佛祖保佑,不要遇上什么恶鬼之类的。 她没注意到身后有一道黑影跟随她挪动着,越来越贴近她的身后,就在她颤抖着停下脚步时,那身影紧紧贴在她身后也不动了,似是静待眼前的猎物入口。 少女缓慢的回过头,整张清秀的面容顿时扭曲成一团,瞳孔放大,爬满了血丝,鼻翼急促的翕动,嘴唇张的前所未有的大,从喉咙间将将要挤出尖叫,下一刻那叫声便戛然而止,黑洞洞的小巷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李相夷(15) 有时人心比恶鬼还要可怖,少女涉世未深并不太懂这个道理。 第二日,一户人家发现自家女儿迟迟未归,出门寻找,却只发现了那地面的一小摊血迹。 今日,扬州城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大事,连日以来,城中无故失踪的少女数不胜数,已然达到了十几人之多,有的寻到了尸首,简直是惨不忍睹,受害女子身上都上了一些器官,许多家属在衙门前痛哭流涕诉说着。 可官府此时也是焦头烂额,此前以为只不过是一件寻常的失踪案件罢了,可哪里想得到竟牵连甚广,这罪犯竟是连续犯了好几次案,官府却迟迟未抓到人,只在前几日有收到过那罪犯的信件,言语间颇为挑衅。 并不是官府无能,可这凶手武功颇高,之前官府之人与之打过交道,派去的人皆被杀死,也无人见过这名男子的真实容貌,这凶手每次露面之时都以人皮面具覆盖,易容之术甚好,是以官府之人拿他一时无法。 扬州城内年轻女子皆是人心惶惶,这凶手的猖狂再一次升级,竟对知府千金下了手,悲痛欲绝之下,上告了朝廷,官府的人更是勒紧了要带,却束手无策,考虑到这凶手大概是个江湖中人,便打算与四顾门联手抓到这凶手。 李相夷听闻了这件事,当然是颇为上心,这几日都忙的吃不上一口饭,自然也就没多少时间去盛欢坊,只心中免不了担忧,嘱咐了行舟这几日最好是不要出门。 行舟本就是个懒散的性子自然不会在这个特殊时刻出去,只是天不遂人愿,这事还是找上了她。 原因是盛欢坊之中渐渐也有了姑娘失踪,这凶手对于青楼女子更为狠辣,死者比之从前更为死得更为惨烈,头部四肢都不见,连带着肚子也被剖了开,脸也被划了个彻底,这场面另见多识广的仵作都不忍直视。 凶手的作案手段针对于青楼女子升级了,这是个检索,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凶手更加猖狂的于盛欢坊中留下了一纸书信,上面写着“两日后,花魁行舟尸首现!” 盛欢坊中行舟的名气最大,是以这件事传遍了整个扬州城,官府却觉得这是个突破口,派人来了盛欢坊重兵把守,言明势必要捉到那凶手。 李相夷听闻这消息,一时间也顾不上那公务,只一心想守着行舟。 “姐姐,你别担心,我会守着你的,那凶手若是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他语气低沉,显见得是动了怒。 行舟倒是还悠悠然泡起了茶,为他也斟了一杯,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她自不会担忧,那人就算攀到她屋中来了又如何,她自有办法解决掉那人。 可李相夷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非常担忧,只是片刻不停的守着她。 两日后,行舟还是完好无损的于盛欢坊之中,一时之间,众人猜测,那人怕不是见着这么大官府的人并四顾门门主于此便不敢来了。 李相夷(16) 与此同时,凶手再一次犯下了案子,却并不是行舟,而是另一位女子,官府的人自以为被耍了,是以撤了不少人,一时间盛欢坊中人也稍稍松懈了下来。 如此过了半个月,凶手没再犯案,众人疑惑不得解时。 行舟屋内,她悠悠然醒来,将衣裳穿好仔细洗漱干净,才又坐回梳妆台前,她平日里若是待在房中是从不上妆的,只以她的姿容来看,上不上妆也是没什么区别的。 她正要唤平日伺候她的小丫头小萍,小萍已然端着早食推开了门。 “小萍,今日帮我绾一个单螺髻就行了,戴那个蝶戏双花鎏竹节簪。”她从铜镜中看着敲门缓缓进入房内的小萍。 小萍闻言眼神直直的盯着她,如同盯着一个猎物一般,随后看见行舟从铜镜中看着她,她低了低头小声的应了。 随后缓慢的走向前,一手拿起梳子轻轻梳拢着她的三千青丝,一时间,屋内无人说话,行舟瞥了一眼他的手,完全不似女子一般细小纤瘦。 气氛紧绷了起来,小萍缓缓从身后拿出什么东西,正在此时,屋外响起熟悉的男子声音。 小萍眼神一变,将将要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屋外来人自然是李相夷,他靠近门前时,已然察觉到屋内有另一道沉重的呼吸声,不似女子,底盘也像是江湖中人一般,他眸色深了深。 没待行舟回话,他已然自顾自进了门,他进门看见行舟还是安然无恙的时刻才算松口气,至少这凶手还没来得及下手。 他状似没看见这人一般,走向前一如往常寒暄着:“姐姐,待会与我一道出去,我带你去吃扬州城中最美味的馄饨可好,那家店子可是我好不容易在街角小巷中找到的,寻常人都不知道的。” 行舟头颅微微扬起,扯唇笑了笑,眼中却是饱含深意,李相夷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小萍为行舟绾好了发髻便要退出去,他刚刚走到门口,便被一道声音阻止了。 “小萍,你平日走路不都是有些内八的吗,今日怎么与以前不同了。” 小萍顿了顿,眼神随即狠厉了起来,头也未回就要朝后甩出暗器,还未来得及使出轻功逃跑,便被李相夷甩出的剑拦住。 他连连后退几步,咬咬牙要往楼下跳去,李相夷身形一闪,已然到了他身前,袖中剑速度快到认不清,他便惨叫一声,瘫软在地上,四肢的手筋脚筋已然被挑断。 方才他没有一进门便出手,只是担心那凶手靠姐姐太近,对姐姐不利,纵然他武功一绝可也免不了怕那凶手伤害到姐姐,现下自然不用顾及什么。 他将人捆了起来,带回了四顾门之中。 官府知道凶手已然抓住,便也松口了气,连日来,死者家属的诉求以及朝廷下达的指令让他们每日忙的脚不沾地,这下总算有了个交代。 四顾门之中,李相夷对于这个残害了无数无辜女子的凶手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李相夷(17) 只那凶手已然被挑断了手脚依然不愿说出口自己为何要杀害那些女子的原因。 四顾门自然也有对付他的办法,佛彼白石将人给拖到了地牢之中,他还是小萍的打扮,李相夷估计着这人是用了人皮面具,他近前看了看,一把撕下那人的皮,凶手瞬间显露出了真容。 待看到这凶手的真实面目之时,心中实在是有些复杂难言,佛彼白石不免也有些惊讶。 只因为这人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名剑山庄的大公子,慕敛。 江湖中谁人不知名剑山庄,就连李相夷手中的这把少师剑都是名剑山庄铸造的,名剑山庄以铸剑闻名于江湖,但凡经了名剑山庄之手的剑都是江湖中人争着抢着都想得到的至宝。 名剑山庄平日在江湖中的口碑也很好,几乎没人说一句不是,大多都是称赞为之,哪里想到今日以来连连犯下十几桩罪的竟然是名剑山庄的公子。 这位慕敛公子杀了这么多人,四顾门自然是不可能放过他的,只待几日后于四顾门处决他,以儆效尤,这事官府已然全权交给了四顾门。 凶手抓到,江湖中人无不哗然,一时议论纷纷。 几日后,名剑山庄的慕夫人来此为自己的儿子求情。 李相夷端坐于正堂,一手敲击着桌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已然是不耐烦的表现了。 他静静听着对面慕夫人的陈词,久久没有言语。 慕夫人装模作样的擦拭着眼角那挤出来的几滴泪,见李相夷不言,有些恼怒了起来。 “李门主,我自知我儿罪孽深重,但他乃是我名剑山庄唯一的后代了,念在从前交情的份儿上,你就放我儿子一马,再说了,四顾门如今刚刚成立,应该也不想与我们名剑山庄作对,你该知道我们名剑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 听着这似威胁的话,李相夷表情未变,手中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勾了勾嘴角,话语却是十足的嘲讽:“原来慕夫人也知晓自己儿子所犯之事,杀了这么无辜之人还想逃脱罪责,慕夫人未免想得太美了,人命在你眼中算什么?” 慕夫人被他嘲讽一顿,脸上顿时不大好看了,张张嘴还欲开口,却被李相夷堵了回去。 “慕夫人,你们名剑山庄在江湖上确实有名,可我这四顾门向来不受外人所束,就算是朝廷也管不得我四顾门,恕我直言,名剑山庄在我这什么也不是,我李相夷也从来是不惧事的人,所以你口口声声的威胁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他抬起下颌看向慕夫人,眼神亮的令人不敢直视。 慕夫人面色一僵,现在才反应过来面前这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可已然是锋芒毕露,自己或许在他这还真讨不了好。 半晌未开口,李相夷已然将不耐烦刻在了脸上,他公务繁多,陪她在这耗的时间够多了,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便要离去。 慕夫人急急站起身喊住他:“李门主,这样,你让我最后见我儿子一面,只一面就可。” 李相夷(18) 李相夷没有拒绝这个请求,只是派了石水跟随慕夫人而去。 慕夫人在牢中停留了没多久就离去了。 李相夷提笔于纸上写着什么,石水待慕夫人走了以后便前来禀报,她言到一处时顿了顿,才又道:“不知为何,慕敛在见到他的母亲时,神色间颇为奇怪。” 李相夷停下了手中动作,疑惑道:“哪里奇怪?” 石水回忆着那时慕敛的神情,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慕夫人稍微触碰到他,他就浑身颤抖似乎格外惧怕厌恶他的母亲,但慕夫人对他的儿子格外的亲昵。” 李相夷拧眉思索了一会儿,“我觉得怕是没那么简单,那慕敛认了他犯的罪,但是始终不说他为何犯罪,看来我还得去一趟名剑山庄看看。” “门主,可如今慕敛已然被我们定了罪,已然得罪了名剑山庄,你若是直接前去怕是会被赶出来。”石水劝慰道。 “谁说我要直接进去了。”李相夷挑了挑眉道。 李相夷只来得及告知行舟一声,便马不停蹄的去往名剑山庄,一去便是三天。 这厢,行舟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白嫩的指尖拈着还带着水汽的葡萄送进口中,一只手缓缓翻着书看。 蓦然,窗外有些许动静,行舟听到了这动静,却是丝毫没有动弹,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黑衣蒙着面纱的女子翻窗而进。 甫一入了房内,便单膝跪地双手交握说道:“楼主,影云阁之事已然打理好,二阁主问您何时回去?” 行舟以手支颐,单薄的夏衫袖子顺着她手臂皮肤滑了下去,露出了如羊脂白玉般的雪白。 阿一抬眼不小心看到这一幕,被面纱遮挡住的脸颊红了红,许久未见,楼主颜色不改从前,还是那么一眼让人望去就忍不住红了脸。 她心下啐了自己几口,真真是被美色迷了眼,她回过神静待行舟的回答。 行舟却没回答,只看了看她一身装束,长叹了一口气:“阿一,不是我说你啊,你就不能换身衣裳吗,你穿着一身黑跟个大黑耗子似的,生怕旁人不知你是与我有什么秘事相商。” 阿一红了红脸,道:“阿一知晓了,一路上注意没被旁人看到,下次我晚间再来。” 行舟翻过一页书,又道:“最近几个月不要来,到了时间我自然会回去的,其余事交由二阁主打理。” “是。”阿一行了礼便又飞窜而去。 影云楼中,一身穿红衣容颜艳丽的女子,斜靠在榻上听着阿一的回话,抬起手观赏着自己鲜红的指甲。 她挥了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 待人走后,她想了想不免恼怒,暗恨道:“这个行舟,果然是寻她的小郎君去了,自从影云阁成立便没管过事,一应事都丢给她,自己倒是玩得乐不思蜀。” 名剑山庄中,李相夷暗中藏身于其中,却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李相夷(19) 他在这观察了好几日,才终于在慕敛房中找到了蛛丝马迹,他又循着慕夫人不在屋中之时前往探查,果真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回到四顾门中,便去了地牢。 慕敛甫一看见他,便是嘲讽道:“怎么,还要问我什么,我已然认了罪。” 李相夷没有理会他,只淡淡的说出这几日寻到的线索说道:“你杀了这么多无辜的女子总该有原因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杀人,除非你从小便处于你母亲的压迫中,心里早已癫狂,变态。” “你虽然已经渐渐的成长了,成为了一个孔武有力武功高强的男子,但仍然对你的母亲有阴影,是以你惧怕对她下手,为了发泄你就只能去杀了那些无辜的女子来满足自己心中变态的想法,我这么说对。” 慕敛闻言怔了怔,随后神色癫狂扒着牢门朝他喊道:“你知道了什么?” 李相夷双手抱胸,看着他继续道:“我在你的密室中,看到了一个人,据你们府中人所说,已然许久未见到你的妻子了,原来是被你关在了密室之中,而且形容凄惨,她被你做成了人彘,已然疯疯癫癫,可我从她口中听到了些秘事。” 顿了顿,他又道:“你和慕夫人有私情对。” 慕敛更加激动了起来,咬牙切齿道:“私情什么私情,明明是她逼迫于我。” 他回忆着小时候的事,絮絮道:“我那年六岁,父亲从府外带了一名青楼女子回来,对她颇为宠爱,已然不顾母亲感受,母亲爱慕我的父亲至极,趁着我父亲外出,将那名青楼女子折磨致死,父亲回来知道以后对我母亲更加痛恨厌恶,从此在外流连于花楼从不肯到我母亲房中一步。” 他神色渐渐惊恐了起来,“我越来越大了,容貌也越来越像我的父亲,某一日,我与母亲两人在房中,她一直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她摸了我,后来我只记得我身上的衣服被脱了个干净,她说是要与我做游戏,我那时不懂,后来渐渐大了,我才明白过来。” “我越发明白自己与母亲的关系不容外人知道,父亲后来为我娶了妻子,可我发现,我竟然无法对她起那种兴趣,婚后,母亲依然时不时会来找我,我打心底厌恶,恶心她至极,可我无法反抗她。” 他语气低沉中带着些许病态的满足:“后来,我的妻子就与府中下人有了私情,我知道了,便将她关了起来,如我母亲对待那青楼女子一般,将她做成了人彘,母亲有时兴起会与我在她面前。” “她说不了话,只能用那种惊恐又有点恶心的眼神看着我们,我心中终于有些痛快,可后来渐渐的,我满足不了,我抑制不住内心血腥的想法。” 到这里,慕敛已然疯魔了,或许他早已被他的母亲逼疯了,只是那些无故被杀害的女子又何其无辜。 李相夷(20) 那名被关押在慕敛密室中的女子,后来自然被四顾门众人给救了出来。 只是这名女子已然被做成了人彘,又被慕敛以及慕夫人刺激的已然是有些疯了,被她的父母接回家中以后,没多久就玉殒香消了。 临死前,她整日最终念叨着慕夫人与慕敛的私情,这桩丑闻一出,江湖中人无不骇然,可大多数人仍然不敢相信,只以为这女子是被慕敛折磨疯了。 后来在慕敛当众被行刑之时,这件事终于得以公之于众,他或许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多年以来的屈辱令他受不了,他当众说出了那件事以后便被执了死刑,临死前竟然还是笑着的,或许他早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此刻只觉得解脱。 围观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名剑山庄的名声终于是被毁的什么也不剩了,江湖中人提到名剑山庄颇为不耻,名剑山庄就此没落。 天地茫茫,一片雪白,从窗外望去,地面有一层厚厚的积雪,这几日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鹅毛大雪,扬州城内银装素裹,丝丝缕缕的凉意似乎要往人的骨子里钻去。 可这冷的呵口气便是一缕白雾的天气,李相夷却是仗着自己一身充沛的内力丝毫不惧,仍然着一身春衫,叫人看了都替他冷的直打牙颤。 他熟门熟路的进了盛欢坊中行舟所在的房间。 到了冬日,狐狸就变得愈发惫懒了起来,她整日整日的不出门,只窝在房中。 狐狸的毛发自然是厚的,只不过她却是怕冷到了极点。 在燃了火盆碳炉的房子里,她还穿着稍厚些的寝服,怀里抱着一个手炉,歪倒在美人榻上翻着话本看。 李相夷甫一进来,便浑身热出了汗,可那美人儿丝毫不觉着热。 他略有些兴奋的上前坐与行舟对面,从怀中拿出了什么东西递给行舟。 “姐姐你看,这是我从东方先生那里赢得的红梅,你看是不是颇为好看?” 他手上拿着几枝傲然挺立的梅花,仍然保存完好,还有些未消融的雪花落于上面,果真不负盛名。 行舟面上带了一抹笑,凑近他手边轻轻嗅了嗅,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她抬起头不无笑意问道:“你与那位东方先生比武了?” 说到这他抬起手摸了摸头发,说道:“我本想与东方先生商量,奈何他偏偏不肯,我就提出与他比武,最后自然是我赢了,我走之后,听闻东方先生气不过,将梅园烧了个干净。” 他说着摇摇头颇为惋惜的样子,“不过这几枝是我挑的最好的几枝了,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姐姐,我帮你把这梅花插起来。” 行舟自然没有不同意的,看他寻了一个白瓷瓶,颇为雅意的整理着梅花,一手撑着头看着他。 他一手拿着那瓷瓶放到两人正中间的案桌上,看了看窗外的景色,一时又起了心思,兴致勃勃的拉过行舟的双手,双眼亮晶晶的道:“姐姐,难得扬州城下了这么大的雪,我们一道出去玩玩儿?” 行舟叹了口气,“你真是小孩子心性,这天寒地冻的,我可不愿意出去遭那般罪,你饶了我。” 李相夷(21) 她说着就要往榻上去,刚站起身便被李相夷一拉,没有防备的磕绊了一下,将将要落地时,被少年伸长的手臂一揽,就势落在了他怀中。 李相夷稳稳当当的抱了美人满怀,怀中柔若无骨的娇躯令人心神一荡,她抬眼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少年愈加受不住,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身,行舟一手揽于他的后颈,被他抱在怀中,攥起粉拳轻轻捶了他胸膛两下。 语带嗔怪:“你如今越发的没有顾忌了,我方才差点被你绊倒。” 李相夷任由胸口那轻的没有分量的触碰,只面上含着笑意听着美人儿似怒非怒的嗔怒。 待美人儿还在喋喋不休时,他怀着捉弄的心思右腿动了动,上下颠了颠,美人儿轻呼出声,另一只手更是牢牢攥住了他的衣襟。 他低下头,凑近那张芙蓉面,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摔倒的。” 说着将她腮边软肉叼住,极轻的厮磨了一会儿,直到美人儿整张面孔变得粉红,腮边留下了淡淡的齿印。 不知为何,他总忍不住亲近她,每次靠近她都想在她身上留下些什么,好在行舟每次都并未阻止他,反而越发纵容他。 他的手捻着她小巧的耳垂,直到那一处变得嫣红一片,他低首,濡湿的唇瓣含住那一处,眼见着行舟浑身打颤,喉咙中有细细的呜咽声。 他稍稍松开了些,埋首在她散发着芳香的颈侧,歪着脑袋低低笑出声,连带着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颈边,不一会儿,那雪白如天鹅一般的脖颈也粉红一片。 她整个人如同一颗水蜜桃一般,被他作弄得浑身都泛着粉意。 “我每次吻姐姐的耳垂,姐姐都是这个反应,真是真是让人受不住。”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行舟,一连几个月,他们除了最深的那一步没做以外,其余该做的都做过了,是以他对于姐姐的身体了如指掌。 行舟闭着眼喘息着,片刻,睁开了那双媚意惊人的狐狸眼,该说不愧是天下第一吗,就连这等事也是无师自通,她都没怎么引导。 两人又在这温暖如春的房里,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磨不过李相夷,行舟被他套上厚重的冬衣,又披了件毛茸茸的披风。 她被李相夷牵着出了门,整个人站立于一片白茫茫之中,就宛如那一朵凌霜傲雪的寒梅,绝色出尘,她仰头望着簌簌落下的白雪,侧脸娇柔婉约,伸出手去捧住了那皑皑白雪。 李相夷站立在她身后不远处,含笑望着这一幕,只待那美人儿回过头望他,他才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双手。 原先带着暖意的玉手已然冻的冰凉,他皱了皱眉暗中催动内力,扬州慢便输送至她身体,不过一会儿,周身温度便回复了过来,他紧皱的眉头这才松了下来。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于皑皑白雪之中,他袖子上的红色飘带牵连着行舟的身上,密不可分。 一片天寒地冻之中,唯有那一抹红色伴着身侧娇小玲珑的身影,一高一矮相携,雪纷纷落于两人发间,恍若一瞬白了头,不可谓不美。 李相夷(22) 又是两个月过去,便到了李相夷的生辰,这一天他已然期盼了许久。 “姐姐,我的生辰礼物你为我准备了吗?”他抓着行舟的袖子,目若繁星。 在得到行舟的回复后,他不免欢呼了一声,行舟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他越发按耐不住追在她身后问个不停。 行舟由着他急的心急火燎,偏偏不说,坐于茶桌边,素手轻抬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手中动作。 片刻后,一盏清茶递到他身前,“你说你,身为四顾门门主怎得一点儿也耐不住性子,若被你门下人或其它江湖人知道还不怎么笑话你。” 李相夷哪里是会在意旁人想法的人,他轻轻吹了吹茶面,“旁人如何想与我有何干系,我只在乎姐姐如何想我。” 待得茶凉了些,他仰头一饮而尽,将空了的茶杯递给行舟,行舟摇摇头,真个如牛饮水一般,手下还是为他续了一杯。 在他喝茶的时候,又从身侧拿出两个盒子来。 塞到他面前,下颌点了点,示意他打开。 李相夷拿过锦盒,动作轻缓的将盒子打开,赫然是一条针脚细密精致异常的腰带,摸了摸那尺寸恰好就是他腰身的宽度,他满面欢喜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是一顶白银发冠,莲花纹镶嵌着玉石,左右对称看起来颇为精巧,他捧着手里的两样东西,一双眼笑的如月牙儿一般。 “姐姐,是你亲手为我做的?” 行舟点了点头,其实她从未给其余男子做过,是以很是费了她一番功夫。 “在你告诉我生辰之日时,我就为你准备着了,你喜欢吗?” 李相夷手里捧着这两样东西,爱若珍宝一般,生怕磕了碰了。 “自然,只要是姐姐做的,我都喜欢,不过,姐姐你的手累不累啊,为我做这些想必很耗费心力的。”他将东西轻轻放回了锦盒之中,目露关切的望着她。 行舟摇了摇头,并没有告诉他,只是笑着开口:“你的生辰,自然是要吃长寿面的,待会我为你做一碗?” 李相夷点点头,忽然神秘一笑,将人给拉了起来,“姐姐,这些还不急,你随我来。” 她心中有疑惑却还是随着他走了。 直至到了扬州江山笑前,他低头看着身侧之人,揽过她的腰轻轻一点便飞到了屋顶之上。 他将行舟置于一处安全的位置,半蹲着摸了摸行舟的头发,声音温柔得好似能滴出水:“姐姐,记得我们初遇时,你曾说过想看我用刎颈为你舞剑是吗?” 行舟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想,眼眸中含着期待,“是。” 李相夷扬眉一笑,垂目凝视着她,忽然笑了:“好,我近来新悟出了一套剑法,耍给姐姐看看。” 他站起身,行舟恍然发觉仅仅半年而已,从前那少年单薄的身躯已然变得高大了起来,只不过他平日在她面前的形象始终如从前一般,致使她竟然未察觉到这巨大的变化。 李相夷手背在身后握着剑柄,他大步流星的朝着屋顶正中走去,衣袂飘扬。 李相夷(23) 他一手提着早已备好的佳酿,握着瓶口朝口中倾灌,不一会儿,抹了抹嘴,眼眸中亮若星辰一般,一手提起剑。 酒醉人心,他感到身体微微发热,又看了看一旁安然坐着看向他的行舟,不由笑了。 心随意动,手中雪亮长剑拂过他眼前,月光映照着,现出了一抹银光。 少年一袭红衣,银冠束起他的长发随着夜间微凉的风飘荡着,微风拂过他额间碎发,露出了他轮廓分明的脸颊,那双眉眼微微上翘,有着不羁的傲气。 他手腕翻转,挥舞着剑,剑法行云流水不见丝毫滞涩,轻描淡写间有中凌厉的杀意,一抹红绸缠绕着剑身,他扬唇一笑,握住红绸将掷于远处的剑拉了回来。 随即腰身一转,整个人在空中旋了一圈落于下方,剑光霍霍,矫若游龙,行舟眼也不眨的盯着他看,她终于知晓江湖中说他的剑是最快的剑是何种画面了。 被这一套剑法惊住的人不止行舟,江山笑门前几乎被人群包围住了,远远望去,整条街道皆站满了人。 此刻以同一种姿势张大了嘴巴仰望着那高空之上如明月一般的少年,翩若惊鸿的姿态令所有人呆愣在原地,没有人说话,只有那屋顶之上少年衣袍猎猎之响。 此等景象从前从未见过,竟是以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引得万人空巷,真真是一剑霜寒十九州,想必这少年身姿会映在所有人的脑中久久不得忘却。 李相夷挽了个剑花,稍稍平复下有些急促的心跳,走向一旁。 台下众人目光不由随之一动,下一刻,就见那少年动作轻柔将一名女子扶了起来,在楼下之人的目光之中,施展轻功,身子轻轻一纵,便蹿起丈余之高。 不一会儿,少年与那女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于众人眼前。 其余人如何议论李相夷自然是不知的,他带着行舟回了盛欢阁房中。 他抱着怀中人,将她轻轻置于床榻之上,像是寻求表扬一般:“姐姐,方才我舞的好看吗,这剑招是我为你舞的,只为你一人。” 行舟听见这番赤诚的话语,眼睫颤了颤。 她郑重的点着头,嘴角浮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好看,是我平生所见之最。” 他满足的扬起嘴角,随后靠近她声音有些低沉:“那姐姐是不是应该给我些报酬?” 行舟移开了目光,手轻点着他的胸膛:“方才给你的礼物还不算?” 他一把握住行舟的手攥紧了,将她的手缓缓拉到自己的胸口前,那里是急促的心跳声。 “不算,姐姐不能耍赖,是你说的,我今日过了生辰便是十八了,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手心是他灼热滚烫的体温,烫的她手指蜷了蜷,她自然懂了李相夷的意思。 行舟未发一言,双脚落于地面,将眼前人轻轻推了开,眼见得那少年原本欣快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一片,他眼尾霎时红了。 他眼见着行舟推开他,以为这是拒绝的意思。 李相夷(24) 一时间思绪混乱,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还是还是姐姐根本对他无意,不不行,即使姐姐不喜欢他,他也绝不会放手的。 他脑子乱的不行,抬起头跟随着行舟的脚步,他额间青筋蹦出,手紧紧攥着,再也忍耐不下,拉住了行舟细弱的手臂。 嗓音嘶哑的开口:“姐姐,你去哪,你不愿看见我了吗?” 行舟转头,看着他一副被人欺负的凄惨可怜模样,有些愣住了。 她皱起了眉头,李相夷心中越发苦涩,刚要开口下一瞬呆住了。 “我去为你做长寿面,你怎么好像要哭了一样?” 李相夷这才惊觉是自己想太多误会了,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行舟回想了方才一番对话,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有些乐不可支,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呀,小郎君,你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李相夷脸色红了红,嗫嚅道:“方才我说了那话以后,姐姐没有回答,我我以为” “你以为我不愿意?” 行舟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眼尾,那里已然红了一片:“你不用怀疑,我对你的心思一如你对我一般,再不用为了这等猜测自伤。” 李相夷听着她的言语,眼神越来越亮,随即乖乖坐在榻上等着她。 不一会儿,行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汤走来,他赶忙走上前接住放在一旁的案桌上。 行舟含笑看着他,看他持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面不能咬断,得吃到底,寓意着往后一生平安顺遂,百岁无忧。”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你志向远大,你身为四顾门门主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唯有以这碗面寄托我对你的期盼,在外行事时多想想自己,多想想我,不论如何,我一定会等着你的。” 她目光如水一般看着他,李相夷吃着面闷闷应了一声,随后又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身后从此有了牵挂的人,此后自当小心谨慎着些,四顾门成立后,得罪了不少人,从前年少轻狂,只顾着自己心意行事。 他年岁尚小时,只记得是师傅师娘将他从乞丐堆捡回来的,其余事他一概不知,也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自小便只有师父师娘这般关心他,虽然师兄与他一同长大,可彼此也不是亲密无间的。 待他吃完了面,行舟拿起一方绣帕为他擦了擦嘴角。 天色已晚,李相夷思虑着今晚将要发生的事,不免心驰神荡。 行舟唤人来准备洗漱用的东西,她平日是用惯了花瓣泡澡的,今日也不例外。 透过屏风,她睨了一眼那榻上坐立不安的少年,扯唇笑了笑。 透过屏风可以看见女子绰约玲珑的身姿,随着她的手臂拂动,一件件衣裳渐渐滑落至地面之上,他鼻尖一热,盯着那一处看了许久才恍然回过神。 耳边能听到些许水流撩动的声响,他极好的的耳目令他根本不需费什么力气,自然就听到了热水流淌于她柔滑的肌肤上的声响,伴随着鼻尖传来的撩人的花香和体香。 李相夷(25) 他闭了闭眼睛,侧过头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翻了翻,越翻越是面红耳赤,胸口心跳如雷,他怀疑自己的心都快蹦出来了。 就在此时,那处暗香浮动的一处传来了娇媚入骨的声音。 “相夷,帮我把衣裳递给我,就在床榻上。” 她从未叫过他的名字,一时间有些怔住了,片刻后才回过神,看着那上面的贴身衣物,他手有些抖。 最终还是在她的声声催促中紧紧攥住了那隐隐泛着香气的衣物,闭了闭眼睛隔着屏风要给她。 未料到行舟笑了出声,那笑如银铃一般悦耳:“你不靠近些,我怎么拿的到?” 他只得绕过屏风,紧闭着眼睛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那一处芳香之地。 眼睛闭着,耳朵和鼻子的感觉就越发灵敏,他能清晰的听到皮肤摩擦的细微声音,和鼻腔中越发浓郁的香气。 他滚了滚喉咙,额上汗珠滚落,直到近前,他才觉察自己手中重量一轻,随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冷不防有一只还带着水珠的如绸缎般丝滑的手臂攀上他的肩膀。 她此刻的声音在他听来,犹如妖魅一般蛊惑人心。 “怎么不敢睁眼,不是你说,你已然到了年纪,要与我” 话未落,他再忍耐不得猛的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大片的雪白,和浮在水面隐隐露出的那一抹曼妙与圆润的肩头。 她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在水流润泽下发出细微光泽,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身后,那光洁白皙的背部如凝脂一般。 她脸颊被热气蒸腾,粉白一片,甚为好看,丝丝缕缕被打湿的头发贴在她腮边,愈发触目心惊。 她用那一双含情妙目盯着他,带着几缕湿润的手勾住他的腰带。 他只觉得被她触碰的那一处,灼热滚烫的惊人。 他眼神似要将她吞入腹中,敛眸不语,只是看着她眼色幽深。 任由着行舟玉手将他的腰带解开,再一层一层为他拨开身上的衣物,直至最后一层。 她的手放在胸口欲落不落,勾的他心痒难耐。 他终于俯下身去,滚烫急促的呼吸似火焰一般溅落于她身上,他单手握着她的脖颈将她压向自己。 抵住了她红润泛着光泽的唇,片刻后舌头便灵巧的钻了进去,另一只手带动着她剥落自己身上最后一层屏障。 直至不着寸缕,他才稍稍退了开。 行舟的视线不由落在了他腰间。 他的腰线弧度流畅,与挺拔的背部相映,犹如一把未出鞘的宝剑,锋芒内敛。 他的肤色不似寻常男子,肤色出奇的白皙,手指关节处却是一片粉红,看起来格外诱人。 行舟用欣赏的目光流连着他的身体,李相夷抬腿也缓缓进了浴桶之中。 幸好这浴桶够大,足够容纳两个人。 水面漂浮着些许花瓣,两人隔着水雾对望。 水下她的脚轻轻触碰到他的腿,他浑身紧绷了起来。 她缓缓直起腰靠近了他面前。 李相夷(26) 李相夷一手攥住她的小腿,入手便是丝滑的触感,不由的停留在上面摩挲了一会儿。 两人的目光交织,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在之间流动。 暧昧的气氛升腾在整个房间之中,不知是谁先动了一步,顿时就是一阵水花四溅,水波荡漾。 浴桶中的水和花瓣被两人动作之间洒落出来不少,落于地面之上。 泼去一地的水伴着残花,空气中有隐约的麝香气,这气味让两人的头脑更加浑浊了起来。 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半推半就,又惊又爱,檀口温香腮 不知过去了多久,屋内动静终于得以停歇,浴桶内的美人儿已然腰肢松懈,浑身一丝气力也无,只是浑身香汗涔涔被李相夷抱在怀中。 他白皙的面颊也染上了一抹粉红,面上是遮不住的餍足之色,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回味着方才那场欢事。 行舟趴在他胸口,脸颊酡红一片,檀口轻启,浑身还打着颤,还未从余韵中回过神来。 待人缓和过来,李相夷抬起修长的腿跨出了浴桶之外,有晶莹的水滴顺着他的肌肤流向屋内的地板上,此时的整间屋子里已然狼藉成了一片。 他没有在意,又转身将行舟稳稳当当的打横抱了起来,顺手扯过一旁挂着的衣服裹在她的身上,将人遮了个严严实实,才送回床榻之上,随意的捡起了地上缠绕成一团的里衣披在身上。 俯身还颇为温存的贴了贴行舟的面颊,磨蹭了一会儿道:“姐姐,方才方才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行舟回想起刚才他攻势迅猛的那一幕,身子微微侧倾瞟着他:“我还没有问呢,你做这事怎如此熟练,方才趁我沐浴时,是不是自己偷偷看了什么书?” 李相夷这会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仿若方才那如狼似虎的人不是他一般,摸了摸鼻尖道:“这不是第一次,我怕弄伤了姐姐吗,就自己提前琢磨了下,姐姐你满不满意我的表现。” 他抓着行舟的手臂,目光中满含着期待。 行舟再如何也是个女子,这话说不是不说也不是,耳根红了红,咬着唇含含糊糊的应了。 这反应令李相夷一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他想起了什么,又起身走向了一旁摸索半天,拿出件什么东西来。 走近床榻边,他献宝似的将手心里的东西展示出来。 是一串红绳穿着几枚精致小巧的金色铃铛,轻轻一摇晃便是如玉山击石般动听的声音。 他眼中流露出情意,说道:“我记得初见姐姐时,姐姐便带着铃铛,我到现在还记着呢,你说那铃铛不见了,我又亲自为你做了一个,我为你带上?” 在行舟点头同意下,他伸手握住行舟纤细的脚踝,将衣衫拉了起来。 现出那一双线条优美,细腻光滑的玉足,那双脚小巧玲珑,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一般,在昏暗的烛火下,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润泽光芒。 李相夷(27) 甫一握在手中便不愿撒开,只想握于掌中细细把玩一番,他伸手过去比了比,那双如玉一般的足竟比他伸长的手掌还要小一些。 李相夷神色从未如此认真过,将手中的红色脚链为她扣上,抬头与支着头看着他的行舟说道:“姐姐你应该知道我送脚链的意思,这脚链上是我打的绳结,唯有我一人知道,你这辈子都取不下来,不论你去了哪儿,我都会循着这铃铛的声音找到你。” 他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咬字清晰缓慢道:“姐姐,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裹挟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执拗。 行舟一只手撑着身体,缓缓坐起身靠近他,曲起一根手指将他的下巴挑起,眼睛望着他的,“甘之如饴。” 轻轻的几个字,令他再次沉沦,他一只手握着那脚踝,缓缓的攀延,直至到了那一处密地。 两人身上刚刚披上没一会儿的衣服再次在纠缠之中被丢到一旁。 人影摇晃,李相夷灼热的唇在她雪白的脖颈间留下点点红痕,他抬头看着行舟沉沦的面容,喉间逸出一声轻笑,覆上她的耳边,细细密密的啃咬着。 方才在水中没看清,他这会细细抚摸着那一处鲜艳的图案,赫然是一个小狐狸刻在她洁白的肌肤上,栩栩如生。 “姐姐,你这儿有一个小狐狸,还挺好看的。”他摩挲着那处,蓦然想起什么,又笑了起来:“我忽然想起来,两年前我好像遇到过一只雪狐,与你这上面描绘的还有些相似呢。” “后来呢?”行舟眉眼动了动。 他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后来那没良心的小狐狸就瞥下我自己跑了,第二天醒来就剩了我孤零零一个人。” “没良心”的某只不着痕迹的对他翻了个白眼,李相夷看着这双狐狸眼露出与从前一闪即逝的熟悉表情,一时有些恍惚了。 行舟察觉他晃神,将他的手拉了过来,洁白的贝齿咬了上去,却是没下多重的口,犹如幼猫磨牙一般,挠的人心痒痒。 察觉到他身子一僵停了下来,行舟抬起妩媚的眼眸,水光潋滟的望着他,红唇绕着他的手指,果然,下一刻,李相夷轻嘶了一声,攻势更加猛烈。 红烛照映,屋内一整晚都回荡着那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伴随着暧昧的情人间的私语。 天刚刚亮起,有些微的光打在屋内,床榻上有一人轻轻动了动身子,绕过他的身体赤脚下了地。 床榻之上的人被惊扰竟有醒来的迹象,行舟忙凑上去往他唇边淡淡吐出一抹雪白的灵气,床榻上的人这才安然又睡了过去。 行舟靠在桌边,执着狼毫笔写着一封书信,片刻后,将信封用茶杯压了起来。 这才转身挪到床前坐下,手指描摹着他的俊容,在那微微泛青的下颌摩挲了会儿,李相夷沉浸在睡梦中,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闷痛,仿佛有什么将要离他而去。 李相夷(28) 他眉头紧皱着,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只是本能在那人的气息远离之时抓住了那柔荑。 行舟脚下一顿,回过头去,视线下移,就见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此刻正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她长叹口气,终究还是狠狠心将手抽了出来,不忍他在睡梦中也烦忧,挥手又是一道灵力送去,那人紧紧皱着的眉终于松懈下来,沉浸于甜梦之中,浑然不知此件事。 窗棂打开,行舟化为了雪狐原型一跃出去,房内只余床榻之上躺着的一人,再无佳人踪影,只留一屋芳香。 过了一个时辰之久,李相夷终于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往身旁一揽,却发现身边床榻早已冷冰冰一片,根本没有昨夜温存的美人儿身影。 他快速将被子掀开,左顾右盼看了看,才终于发觉行舟根本不在屋内,他犯了怔忡坐在床榻边缓了一会儿,随后将衣裳都穿戴整齐,踱步于木桌前。 才发现了被茶杯压着的信封,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明了胸口那隐隐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 竟有些不敢伸手去拿那信封,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将茶杯搁置在一旁,拿起信封仔仔细细读了半晌。 信封上的字迹犹如她整个人透露出的气质一般,娟秀清雅,明明每个字他都认识,连起来就似乎读不懂了。 他从右向左看了一遍,似乎不敢相信又重头读了好几遍,心中默念着,眼眶泛红起来,手指紧紧攥着那信封,到了最后竟有些微微发着颤,他在心里几乎咬牙切齿的反复念着那名字。 怒火到了最顶端,他手下一用力,木桌便怦然一声四分五裂,这巨大的动静引来了盛欢坊中其余人的注意。 不一会儿,就有人犹豫着敲了敲门,在门口问道:“行舟姑娘,发生了何事?” 半晌没有人回答,她正要推门,那门便吱呀一声打了开,抬头看去,竟是有些愣住了。 往日李相夷来这儿皆是欢欣的模样,哪曾见过他这副双眸赤红,脸色阴沉都阴沉下来的样子。 哪怕知道希望渺茫,李相夷还是寻了金妈妈来,他坐在桌前,手指有些焦躁的敲着桌面,见人来了,桃花眼眸中一片暗色,深不见底。 嗓音低低问:“姐姐她有没有与金妈妈说过她还有没有别的去处或是认识的朋友?” 金妈妈哭丧着脸,一大早的便被告知行舟不知去向,这会还有尊大佛脸色不大好看的坐在这,她倒是真想哭出来,这摇钱树都走了,往后盛欢坊可怎么办哟。 “行舟姑娘是半年以前自己来到我们这盛欢坊的,她容色过人,自请前来,我们只当是天大的好事也没多问,生怕她不高兴便走了,至于平时她也多数是待在自己房中,要说什么朋友的应该也是没有的,来往最多的也就是李门主您了。”金妈妈一张脸硬是挤出些笑,只希望这大佛可不要将火撒到她们这楼里。 李相夷(29) 李相夷手指攥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都凸了出来,果然,不出他所料,竟是一丝线索也无了,往日他也曾问过姐姐,可姐姐总是打岔着转移了话题不肯说。 他捏着茶杯的手越收越紧,整个屋内的气压都低了下来,忽然,从他身边传来一声瓷器泵裂的声响。 金妈妈胆战心惊的抬头瞟了一眼,又立马收回目光。 有丝丝缕缕的血迹顺着李相夷的手心滴落在地面,滴答滴答响彻于安静得只有呼吸声的屋内,那血似流不尽一般不肯停歇。 李相夷却浑然不觉手心的刺痛,只因胸口的疼痛已致使他整个人麻木了起来,想起那信中所写。 “姐姐,若两年内你不回来寻我,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到时,你再离不得我身边半步!” 他站起身不顾仍满手的碎屑和血迹,只说了句:“多谢金妈妈,若日后有了姐姐的消息可来四顾门告知于我。” 金妈妈忙不迭的点头,目送着李相夷离去,他所过之处皆有点点血迹遗落地面,红的刺眼,金妈妈一时怔住了,她做老鸨这么多年,痴男怨女的见得不少,纵然心中惋惜这对有情人也无法。 这日以后,李相夷的性子比之从前的桀骜不羁更添了一丝冷然,似乎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放进心里。 盛欢坊倒是不如金妈妈所想,反而门庭若市,许多人在听闻了花魁行舟的美名也想来瞻仰一番,纵使美人不在,可她与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之前的感情纠葛也令无数人感到好奇。 金妈妈不由心中起了心思,昔日李相夷于盛欢坊之中留下笔墨,她正好借此发挥,也好为自己的盛欢坊招来客人,一时之间,经过金妈妈添油加醋的说法,两人之间的故事盛传于江湖之中。 许多闺阁小姐听闻此事不由心生向往,天下第一的剑神与名动天下的花魁娘子之间的爱恨情仇,这可比那些话本子有趣多了。 盛欢坊初见为美人留下三十六句诗,后来江山笑屋顶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只为博美人一笑,后又于东方青冢梅园以游龙踏雪赢得那最盛最艳的梅花,更为这故事增添了不少色彩。 有不少人对此事的点滴感兴趣,可一看见李相夷就将满肚子的疑惑咽进了肚子。 江湖之中对于李相夷自然是称赞不绝,他自当得起天下第一和武林盟主的,可你只要见过他本人,望着他那一双寒星一般的眸子,就绝不敢说出什么冒犯的话来。 在他二十岁这年,李相夷结束了武林混战,成为了实至名归的武林盟主,江湖中人对他推崇备至,四顾门更是名声大噪,江湖无不以其为首。 这一年,也正是方多病十二岁的生辰,他自两年前被李相夷一番话激励,两年以来他吃尽了苦头,总算是将身体养了起来,他抚摸着那柄小木剑,不知道师父说的算不算数,自那日起,他心里已然当李相夷是自己的师父了。 李相夷(30) 为着能够当李相夷的徒弟,他夜以继日只为了将那百招基础剑式练的炉火纯青。 为了庆贺方多病的生辰,也为了他身体康健起来,天机山庄办了前所未有的一场盛大宴席,在方多病的请求之下,何晓惠自然也邀请了李相夷前来。 集市上,一位身穿一身黑裙,娇躯玲珑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 那女子面上着一层面纱看不清模样,但也能从显露出来的眉眼之间看出来这是位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腰若细柳,肩若削成,美目盼兮。 更遑论,美人远远走来还伴着清脆的铃铛声响,她怀中那孩子看起来也就一岁多,小胳膊柔软娇嫩,小腿也胖乎乎的,如莲藕一般,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如月牙儿一般弯起来,见人就笑,十分喜人。 这一大一小,令街边的小摊贩和行人皆瞩目而视,看到这小团子朝他们咧嘴一笑,心下欢喜也回了个笑去。 此刻他趴在行舟的怀中没一会儿就手脚乱动起来,有些不耐烦了,看着眼前飘来荡去的一缕黑发,他快速伸出手攥住往口中塞去。 下一刻,便被怀抱着他的人轻轻板着粉嫩的小嘴,把那一缕黑发扯了出来。 行舟素手轻点着他小巧的鼻尖,语中含笑:“又又,不可以吃娘亲的头发哦。” 又又黑润润的眼眸随着自家娘亲的手移动,指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腹部说:“娘,饿饿,要吃糕糕。” 他吐字还有些含糊不清,却已经能准确说出自己的需求了。 行舟摸了摸他的小肚子,看着他无辜的脸叹口气:“一个时辰前你才吃过的,怎么又饿了?” 又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糕点铺子,馋的直流口水,只是伸着手说要吃。 行舟只好抱着人去了糕点铺子旁,给他买了些糕点塞到他手里,看他细细的啃咬着,掐了掐他的腮肉,又又懵懵懂懂抬起吃得满嘴糕点屑的脸傻乎乎看着她,雪白的小脸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不一会儿又低下头吃了起来。 行舟满眼含笑的看着他,下一刻察觉到了什么,眸子里红光一闪而过,这群人真是不知死活,看来她的进度要再快些了,那幕后之人看来是要等不及了。 她替又又擦了擦嘴角,温柔道:“又又在这里等娘亲一会儿,娘亲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 又又点点头,行舟这才站起身,朝着前方走去,那里有一处人烟稀少的树林,正好在那里解决了他们。 她在又又身上留下了一道灵力,能够感应到他是否有危险,又又身为九尾狐的后代虽年纪幼小,但自有先天灵力护身,寻常人根本伤不到他,是以她很放心。 而坐在糕点铺里的又又吃完了糕点,拍拍小手一时又闲不住的东张西望。 迈着一双小短腿走到了门前,不远处正是天机山庄,此刻有许多宾客往来,他有些好奇,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门前,仰着头巴望着那一处高大的牌匾。 李相夷(31) 有人群接踵而至,不免看不到这小孩子,他被人轻轻一碰便歪倒在一旁。 坐在地上愣了半晌,一旁接待客人的何晓凤斜眼一看见着一个小萝卜丁坐在地上发愣,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子,她走上前将人给扶了起来。 近前打量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孩子生的格外的精致好看,犹如那年画娃娃一般,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巴望着她。 叫人看了便恨不得爱到骨子里去,何晓凤心里被他可爱的直发颤,将小团子一把抱了起来。 摸着他软嫩的脸颊问道:“小家伙,你的父母呢?” 她左右看了看也没见着谁来接他。 又又开口道:“娘,等!” “是不是你娘亲叫你在这等她?”何晓凤想了想猜测着他的意思。 又又重重点了点头,何晓凤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道:“这里人多,姨姨抱着你去里面吃好吃的,等你娘来了就接你回去好吗?” 又又听到又有好吃的立马高兴了起来,湿润的小嘴巴映在何晓凤的脸颊上,他倒是小小年纪便会看人的,晓得眼前这人对他好,也不吝啬卖了个乖。 果然见何晓凤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抱着怀里的小团子就进了天机山庄。 何晓惠眼睁睁看着她抱了个一岁多的孩童进来,忙不迭上前询问:“哪家的孩子,生得跟小仙童似的?” 她逗弄着又又,又又惯来是会讨人欢心的,咧开嘴一口小米牙露了出来,面前的两个女子爱的跟什么似的。 何晓凤将孩子抱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不知谁家的,在门口碰到的,我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门口就带回来了,想来他娘会来这找他的。” 她从桌子上拿了些小孩子吃的糕点递给他,看他吃的两条小胖腿都扑腾起来。 不一会儿人越来越多,何晓凤一时也顾不得这孩子,只好把这孩子交给了现在正闲着的方多病。 她对着方多病一阵叮嘱:“你好好看着这孩子啊,不许带着他去玩什么危险的东西,听到没?” 方多病把玩着手里的机关锁,胡乱点点头。 何晓凤走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方多病比又又也就大了十一岁,这个年龄也是玩心甚重。 又又在一边啃着手里的糕点,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机关锁看。 方多病察觉到那小团子的目光,手里更加卖力的炫耀起来,一时间,又又看得眼花缭乱。 片刻后,又又果然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向他,伸出手道:“又又,要玩。” 方多病看着他一脸渴望的小表情,把人给抱在自己腿上,一边展示着玩法,一边问他:“你叫又又?” 又又头也不抬的点点头,方多病低头看着他一张红润粉嫩的小脸笑了:“还蛮可爱的嘛。” 说着伸出手刮了刮他的脸颊,又又有些不满意了,扯着他的手按在机关锁上要他继续。 方多病摸了两把也过足了瘾,倒也安然坐着陪这小团子玩了起来。 李相夷(32) 不多时,天机山庄的宴席便要开始了。 有下人来唤方多病,方多病起身整理好着装,今日是要见他师父的,可不能怠慢了。 他照了照镜子觉得没什么不妥当的,又抱起一旁的又又出了门。 两人刚到正堂,门口便有一阵马蹄声响起。 片刻后,在门口停了下来,有人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那人一袭红衣猎猎,发丝以一莲花样式的银冠束起来,腰间的束封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鼻子高挺,纤薄红润的嘴唇轻抿,眉目俊朗,气势惊人。 他不急不缓的走上前,率先向何晓惠拱手行了个礼,清润的嗓音说道:“失礼了,何堂主,因路上有些事耽搁了所以来晚了些。” 何晓惠忙将人带进堂中,“李门主身为武林盟主,自有要事,来得晚些也不要紧,来,快入席。” 李相夷随着何晓惠一同入了座,周围有人与他打了招呼,他也一一回了过去。 说话间,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不住绕着他身上打量,他不动声色的侧眸看了一眼,是天机山庄何堂主的妹妹何晓凤。 他没多在意,仍旧与身旁人说着话。 何晓惠为他斟了一杯酒,含笑开口道:“两年前见过李门主一面,现在年纪大了一些,果真是一表人才,风采过人啊。” 李相夷微微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才又道:“何堂主是年长我些的长辈,不必唤我李门主,叫我名字即可。” “既如此,那我也不拘礼了,便叫你相夷。” 李相夷颔首应下了。 何晓惠面上笑容更大了些,招手朝着不远处示意方多病前来。 方多病怀里抱着又又缓慢走上前,他目光濡慕的看着李相夷,他一如记忆中那肆意将木剑交给他随后潇洒离去的背影一般。 江湖中人谁不以他为敬仰的目标,他自然是不例外。 何晓惠拉过方多病,将又又抱到了自己的怀中,向李相夷介绍着:“这是我儿方多病,今日便是为着他的寿辰宴请众人的。” 李相夷也顺着打量了方多病一会儿,片刻后,终于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我那时给了你一把木剑是吗?” 方多病脸红了红点点头,声音倒是铿锵有力:“是,你那时说要我练好百招基础剑式,我已然练好了!” 李相夷听着他说的一番话,倒是也回想起来那时所说的话,不由笑了笑,“你既如此笃定,那宴席后你练给我看看,若是不好,我可不会收你做我徒弟的。” 方多病听他这话的意思,更加激动了起来。 蓦的松开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拉过他的手,递到他的手心里。 李相夷低头看着手心里的东西,有些愣住了。 是糖块。 他再抬头望去,方多病头颅微微扬起,满面是笑:“我之前看到了你偷偷吃糖的样子,想必你很喜欢甜的东西,小姨给我买的糖我也给你留了些。” 李相夷蓦然笑了,心里有一丝暖意划过,许多人可能都不会相信,大名鼎鼎的四顾门门主竟是位爱吃糖块的人。 李相夷(33) 一旁的何晓惠含笑望着这一幕,今日她设下宴席倒是没想到李相夷竟然真的如约而至了。 想到那个人,她眸色一深,这位四顾门门主倒是不同于他的师兄那般,无情无义! “好了好了,来吃菜吃菜,相夷来此定然也是奔波许久,旁的事先放下,宴席后再谈。” 她说着招呼着人吃菜,怀中的又又也不由得牙痒痒,伸手想抓点什么东西进嘴里磨一磨。 他这么一动作,何晓惠都快要抱不住他,忙拿来一个小碗给他添了一些清淡的菜,又拿了个小勺子要喂他吃饭。 李相夷不免将目光移到了又又身上,从前倒是不知天机山庄何时添了一位小公子? 这么想着他也就问了出声,他倒不是什么喜欢打听别人家事的人,只是对着这小家伙不知为何尤为的亲近。 “这个孩子?” 何晓惠一手喂又又吃饭,一边答着他的话:“这孩子我们原也不认识,只是家妹在门口时没见到他身边有父母在,担心出什么事,就带了回来,还怪可爱的呢。” 李相夷不由将目光停留在又又的脸上,小团子正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饭,此刻也敏锐觉察到有人看着自己,也抬起头看去。 熟练的朝着他咧嘴笑了笑,李相夷看着他的面容倒是有些恍惚了,这孩子自是生的玉雪可爱至极,但他倒不是因着这个恍惚,而是,这孩子竟生得有些像姐姐? 两年未见佳人踪影,他日夜心中记挂着,自然很是熟悉姐姐的面容。 他兀自盯着又又看了一会儿,又又吃饱了饭打了个嗝,心满意足又要下地去玩。 何晓惠拗不过他,只好将人给放了下来,哪里晓得又又迈着腿就朝着李相夷那儿走去。 下一瞬,便抱住了李相夷的腿,李相夷察觉到腿被某个东西绊住低头看去。 是那孩子,一双肖似他的桃花眼眸炯炯有神的仰头,费力的盯着他瞧,见他看了过来,又张开肉嘟嘟的小手要他抱。 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又又,抱” 他伸手的极自然,李相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何晓惠以为他不喜欢小孩子扒着他,赶忙要把又又哄抱回来。 只是又又还是拿那一双水润润的眼眸巴望着他,他甫一看见这有些肖似姐姐的面容便心下一软。 阻止了何晓惠的动作,弯下腰伸手穿过又又的腋下将人提抱了起来。 只不过动作间还有些笨拙,他从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学着方才何晓惠的姿势有模有样的将他抱在怀中。 鼻尖充斥着一股小孩子特有的奶香味,又又甫一被抱进他怀中,便伸手揽住他的脖颈,黑眼珠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李相夷望着他心下就不由得有些欢喜,很想要亲近他。 又又盯着盯着冷不防朝他颊边映下了一个湿湿的吻,他也很是喜欢面前抱着他的这人,不同于其他人,他身上的气息跟娘亲一样,让他格外的喜爱,小孩子不晓得怎么表达亲近之意,只好学着之前的样子亲了亲他。 李相夷(34) 李相夷有些怔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那笑成了花儿的小人儿,抬手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 一时间也顾不得吃饭,抱着又又语气格外的轻柔询问道:“你是叫又又吗?” 又又点了点头,倒是很乖巧的回话:“娘亲,让,又又,等。” 李相夷听懂了他的话,宽大的手掌抚上他柔嫩的脸颊,望着他小巧粉润的嘴唇和秀挺的鼻子,心下一动问他:“你娘亲叫什么?” 又又摇了摇头,他还不怎么记事,平日行舟也是让他叫自己娘,是以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娘亲的名字。 李相夷看他摇头,心下不禁有些失落,是呢,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记事的,他真是多想了。 又又发觉面前的人有些失落,不免蹭了蹭他,李相夷回过神也逗弄着他玩,又又被逗的咯咯直笑。 何晓惠看着这一幕不由调侃:“看着这孩子很喜欢你,都没缠我们这样紧过。” 李相夷摩挲着他的脸颊,桃花眼眸中蕴满了笑意。 他就这么抱着又又直到宴席结束,有些宾客见此便先告了辞,还有些是抱着与李相夷和天机山庄结交的心思,便也没有离开。 何晓惠坐于堂中上方,何晓凤陪在她的身侧,众人闲说着话。 何晓凤终于是有些憋不住了,与姐姐何晓惠对视了一眼后上前一步,脸色有些羞红了。 扭捏着问道:“还不知李公子是否有了婚配,我观李公子气势卓然,光风霁月,又有一副好相貌,正巧我也还没有婚配” 她话未说完,李相夷已然懂了,他此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此类事。 李相夷拿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又将茶盏置于身旁,语气非常郑重,“何姑娘,在下已经有了未婚妻,实在抱歉,以何姑娘的条件自能寻到比我更好的男子。” 何晓凤被他拒绝了,还有些失落,末了又问:“未婚妻?我从未听闻李公子与谁家姑娘有过婚约的。” 李相夷垂眸,握紧了手心却不愿回答她的话。 只是一手抱着怀中的又又,轻轻拍抚着他的背,方才在宴席过后,又又便趴在他身上睡了过去,有温热的吐息打在他的颈侧,他心里软成了一片,不愿将他放下。 一旁坐着喝茶的人,也都听闻过李相夷与那花魁娘子行舟之间的事,只叹到四顾门门主竟是个如此痴情之人,爱人不知所踪也依旧称之为未婚妻,爱之珍之。 何晓凤当然也听闻过这件事,低下头咬着唇,她也是江湖中闻名的美人了,自身的条件也不算差的,既然李相夷如此言明拒绝了,她自然是不会再纠缠的。 何晓惠在一旁看着,心里自然也是心疼自己的妹妹的,她一向眼光高,从前没有对旁人如此青睐有加过,只叹这位李门主早早的就有了自己的爱人,也不好说什么。 她看了看身旁的方多病,正要说些什么。 门口的侍从突然进了来,言明门外有一貌美女子来找自己的孩子。 李相夷(35) 她神色一怔,看向趴在李相夷怀中的又又,意识到了什么,忙叫侍从将人给请进来。 而此时趴在李相夷怀中的又又悠悠然从睡梦中转醒,眨了眨纤长的睫毛,拿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下一刻便被李相夷轻柔的攥住手阻止了,李相夷拿袖子中的小狐狸帕子为他擦了擦。 轻轻问他:“醒了?还困不困?” 又又摇了摇头,忽然察觉到有一道极为熟悉的气息渐渐向他这边逼近,一时之间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 嘴里喊着:“娘,娘”白嫩的手指向了门口的地方,扯着李相夷的衣襟要他抱着向前方走去。 李相夷自然也听到了方才侍从通报所说,他的内力致使他的耳朵能听到远处的声音,渐渐的,他身体越来越僵硬,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炬的看着那里。 他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是他亲手为姐姐戴上的那一串没错了。 果然,下一刻那女子轻移莲步从容的进了门里,她的身形是那么熟悉,是他曾经一手掌控过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视线缓缓上移,女子面上覆了一层黑色的面纱看不清面容,但他一眼就知道她是谁,他的目光灼热的仿佛能穿透那面纱看透她的容颜, 行舟一双含情目抬起,视线绕过其余人牢牢的锁定住他,下一刻,眼眸中漾出了一抹笑,眸光潋滟。 她解决了那些人之后,回来发现又又已然不在原来的糕点铺,感应了一番后察觉他身边有一道与他血缘极浓的气息,除了李相夷自然不会是别人了,是以在这里见到李相夷她也并不意外。 众人只能看到那风姿绰约的女子款款走向前,一时只静静观察着。 又又越发的按耐不住了,拍着李相夷的胸膛要他近前,李相夷手有些轻微的抖,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又又,又又喊她娘? 下一刻,他卒然站起身,手不小心碰到一边的茶杯,茶杯顿时滑下桌沿,碎裂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众人这才回过头看去,发现李相夷目光死死盯着那名女子,拳头攥紧,眼尾也红了起来,薄唇轻抿。 周身的气势陡然变了个样,一时间,堂中无人说话,只静静的坐在原处。 众人敏锐的察觉到李相夷怕是与这名来历不明的女子关系不简单,李相夷动了动身子,下一刻怀中抱着又又便闪身至行舟的身前。 他死死抓着行舟的手,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整张脸上满是阴郁。 语调有些奇异:“姐姐?” 行舟轻轻抬起手臂,一如从前为他理了理发丝,随后盯着他的眼眸说道:“是我,我回来了,我说过的,两年之内我必会回来找你的。” 她解开了面纱,李相夷眼睛寻着她的容颜看,一寸寸的扫过,是他无数次在梦中得见却不得触摸的人。 他要确认眼前人到底又是不是他再一次的梦,上前圈住她的腰便牢牢不放。 直至将人牢牢困在了怀中,才如有实感,真切感受到了眼前这人不是虚构的。 李相夷(36) 他抬头就那样望着她久久不肯移开目光,语中竟还有些哽咽:“姐姐,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我没有关于你的任何消息,看过你的书信以后,我在心里发誓,若你两年内不回来,天涯海角,无论多长时间我都要找到你,你既回来了,从此以后再离不得我半步!” 行舟美丽的眼眸就那样看着他,仿佛意识不到他话语中的偏执一般,只是语气温柔的说着:“好,从此以后,我再不会离开你了。” 她的手描摹着他锋利的五官,从眉眼到鼻尖最后停在唇瓣之上,两年未见,眉目凌厉张扬的少年郎比之从前更添了一丝冷冽的气质。 他从前有些单薄的身躯也变得高大欣长,若想触摸他的乌发竟然需要踮起脚来才可以触碰到。 李相夷一时之间没了动作,只是站在那里长久的凝视着她,唇瓣动了动,还待要说些什么。 怀中的又又拍拍小手咿咿呀呀的喊了起来,“娘,娘,抱又又。” 他在李相夷怀中扑腾着手脚要往行舟怀中扑过去,李相夷一个没留手差点让他掉到地上,忙一把攥住了他圆滚滚的腰,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部。 下一瞬,他的手顿住了,只因他眼睁睁的看着又又头顶冒出两个毛茸茸的白色耳朵,小屁股后也支出了几条蓬松的狐狸尾巴,情急之下,他顾不得心中的惊讶忙将又又掩住,所幸他是背对着后方众人的,一时之间也没人看清。 行舟眉眼动了动,快速伸手过去在又又头顶轻轻拂过,那雪白的狐狸耳朵和尾巴顿时掩藏了起来。 李相夷再不回怀疑自己所看到的事实,心中纵有诸多疑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按捺住想询问的想法。 行舟身子前倾至他耳侧,附耳说道:“夜里再与你解释。” 她身上传来了淡淡的清香喷洒在李相夷鼻息间,这香气一如从前,撩动着他的心弦。 堂中何晓惠几人看得分明,这女子与李相夷之间纠葛颇深,这么多年以来,关于李相夷身边的女子,也就那一个了,这女子大概就是昔年名动天下的花魁娘子行舟了。 在座之人倒是看了热闹,只是没想到李相夷竟然也有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刻,他过往于江湖中人的形象皆是冷静的,桀骜不羁的,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倒也是稀奇得很。 何晓惠见两人情绪都平稳了些,上前几步道:“姑娘和相夷应是故人,那不如一同就座?” 李相夷将所有的情绪掩藏于胸口,牵着行舟来了屋内。 行舟唇角翘起朝着何晓惠微微一笑,嗓音轻和:“多谢何堂主。” 何晓惠看着她的容貌心里暗暗吸了口气,怪得李相夷如此看重这女子呢,真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再看她方才的礼仪身段,也是举止从容极了。 两人坐于一处,谁看了不道一句珠联璧合,天作之合呢? 又将目光投向李相夷怀中的又又,这才发觉那一丝不对劲,原来这孩子眉眼间极像他的父亲。 李相夷(37) 鼻子和嘴巴却像了他的母亲,怪得又又甫一见到李相夷就颇为亲近的样子。 其余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李相夷怀中所抱着的孩子大概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了。 两人坐在一边,李相夷却不肯放开她的手,像是极怕她再一次消失的样子,行舟也只是任由他把握着手,心下却明白大概是那一次突然离去,他心中没了安全感。 她的手指稍稍动了下,莹白的手指反扣住他宽大些的手掌,他想要的她自然都会给他的。 李相夷目光莹莹的望着她,微微一笑。 他怀中的又又却又不老实了起来,原先行舟不在时自然更为亲近李相夷些,现在她回来了自然是扑腾着要去她怀中。 李相夷刮了刮他的鼻子,终究还是将又又递给了行舟,又又回到那熟悉的怀抱终于老老实实抱住自家娘亲的脖颈,埋在她胸口打量着李相夷。 李相夷轻声道:“若是待会姐姐抱累了,把又又给我就是了,这小子还是有些重量的,我方才抱着他都有些手酸。” 又又虽然年纪小,也已然能听懂大人话语中的意思了,听他这话似乎嫌弃自己有些胖,当即不乐意了,暗里丢了个白眼给李相夷,这小表情与行舟颇为相似,该说不愧是母子吗。 李相夷瞅着他还不服气,一时手痒捏了捏自个儿子的肥软脸颊。 有人方看清行舟的脸,无不凝视着她久久不肯挪开视线,心中倒是不由得有些艳羡了,李门主倒真是好艳福。 李相夷察觉出周围明里暗里投过来的视线绕着姐姐不放,不由紧了紧两人相牵着的手,抬眸眼中似淬了寒冰一般逼视着他们,直到那些人慌芒收回了视线才稍稍放轻了威压。 何晓惠含笑说道:“看来又又就是姑娘的孩子了,之前见他一个人在门口,就将他带了回来,这孩子到真是又聪明又可爱得紧。” 行舟颔首面上带了抹笑:“多谢何堂主照顾我家又又了,又又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何晓惠摆摆手,很是爽朗:“何谈麻烦,我见这孩子也是心生欢喜呢。”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将将要离席,李相夷站起身抱起又又朝着后方看去:“不是说要练剑与我看吗,还愣着做什么,跟我来。” 他自然是知晓方才何晓惠未尽的话,无非是想要他收方多病为徒弟,即使她不开口,他也会应许承诺的,更何况他对于方多病的品行倒还是蛮喜欢的。 方多病蓦然被点到,愣了一会儿,忙小跑向前,心中有些许的兴奋起来。 天机山庄的练武场中。 李相夷双手负立背在身后,眼睛随着那台上挥舞着剑的小人看去,看着看着倒是有些怀念起当初在云隐山时的场景了。 那时师父也是这样看着他练剑,手里拿着酒葫芦时不时往嘴里倒上一口,时而手中拿着木剑敲打他歪歪扭扭的姿势。 思绪纷飞,他扯起唇角笑了出声,行舟不由有些好奇了:“怎么了?” 李相夷(38) 李相夷看她一眼继而转头认真盯着台上的方多病道:“只是想起我从前在云隐山时也如他这般罢了。” 说着,他顿住了:“我自下山以来,被各种事绊着,鲜少回云隐山看望师父师娘,现在我既有了你和又又,自当将你们带回云隐山见他们一面。”他看向台上卖力挥剑的人说:“还有我这个新收的徒弟。” “你已经决定收他当徒弟了?” 李相夷回想起宴席上那一幕,不由笑了:“他倒是与我挺有缘分,竟然知晓我爱吃糖这事儿,宴席上他往我手里塞了东西,我低头一瞧,发现竟然是糖块儿。” 这话说的行舟也笑了起来,“那看来你这个徒弟非收不可了,都叫人抓住了你爱吃糖的把柄来,我倒是很好奇,你这么爱吃糖牙竟然都还好好的。” “从前在师门时,师娘每日都管着我呢,不许我多吃一点儿糖,我每日为了几颗糖跟师娘斗智斗勇。”他说着嘴角翘了起来,眼中熠熠生辉。 台上的方多病气喘吁吁的收起剑,转而奔下台仰头问着李相夷:“师父,我练的怎么样?” 李相夷点了点他,戏谑道:“你都叫我师父了,还问我怎么样?” 方多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了起来。 李相夷倒是收起了笑,神色认真看着他:“你的天赋还不错,既想要当我李相夷的徒弟,那我就先与你说好,我不求你以后名扬天下,至少不能给我丢脸知道吗?” 方多病双眼亮晶晶的回答:“那是自然,我自然是不会给师父丢脸的!” 说着他又有些脸红的望着在李相夷身旁含笑看着他的行舟,脆生生喊了句:“师娘!” 行舟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既叫了我一声师娘,我自该给你些见面礼的,我看你很喜欢剑,等回了四顾门我寻一把好剑送给你?” 方多病一时激动得不行,看着眼前这个长得颇为貌美的师娘很是羞涩,脸颊红了个彻底,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他娘和他小姨自然也是好看的,但凭心而论,师娘的容颜自是他平生所见之最了。 李相夷冷眼瞧着行舟还搭在方多病头上的柔荑,一把攥住了死死扣紧,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话:“姐姐,你要摸也不用摸这么久,你都没摸我这么久过。” 行舟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戳了戳他鼓起的脸颊,这人在她面前与有外人在时完全不同,小孩子心性暴露个彻底。 “小孩子的醋你也吃?” 李相夷完全不觉得与一个孩子争风吃醋有什么不对的,揉捏着掌心柔若无骨的手道:“我年纪也不大呀,反正我就是不许,谁都不行。” “行行行,我答应了你。”行舟顺着他的话应了下来,完全将人当成了孩子一般哄道。 两人吃过了晚饭便回了何晓惠为他们备好的房间。 他正好有满肚子的疑问也想要问姐姐呢。 两人叫了下人来打了些水给又又洗澡。 李相夷(39) 两人给又又脱去衣裳,一个浑身光溜溜胖嘟嘟的娃娃现于两人眼前,如同一个糯米圆子一般,白白嫩嫩的。 甫一将他放进小浴盆中,他便抑制不住开心咯咯笑了出声,小手小脚还扑腾着水面,溅起的水花打在了两人的脸上,两人却甘之如饴。 下一刻,又又头顶又冒出了那对雪白狐耳和几条大尾巴来。 李相夷手痒痒的上前摸了两把,手感格外的绵软,像是陷进云层一般,又又还以为李相夷是在与他玩,更加兴奋了起来。 行舟指着李相夷一字一句教着又又:“叫爹爹,他是你的爹爹。” 又又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之前娘亲也与他说过的只是小孩子忘性大,此刻行舟又提了起来,他倒是毫不吝啬,笑眯眯喊道:“爹爹。” 李相夷心神一震,倒是终于有了一丝为人父的自觉来。 他摸了摸又又的脑袋问:“姐姐,又又是雪狐化身,那你?” 行舟点点头没有岔开话题,直接承认了:“我自然也是雪狐,你还记得五年前你遇到过的那一只狐狸吗?” 李相夷自然没有忘记,他点点头迟疑道:“姐姐你难道就是我那次碰到的狐狸?” 电光火石间,他联想起姐姐与那雪狐相似的表情和那一夜,姐姐身上画着的狐狸图样,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走南闯北的见识的奇闻异事倒也许多,是以也并没有太过惊奇,只是看着又又小小软软的狐狸尾巴,又自然而然的想起五年前摸过的蓬松的大尾巴,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 他更凑近了行舟几分,小声说:“姐姐,你那尾巴能给我摸摸吗?” 行舟默了默,没想到他竟然还惦念着她的尾巴,从前身为狐狸身的她便不止一次被他偷摸的顺手摸一把。 她咳了咳,转移话题:“快把又又身上的水擦干,要到他睡觉的时间了。” 李相夷还不放弃,一边抱起胖墩墩的儿子给他擦干净身体,一边问道:“姐姐何时给我摸一摸尾巴。” 行舟额头青筋直跳,终于忍无可忍还是说了出来:“你知道你摸我的尾巴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她红润的嘴唇张张合合叹口气说:“成了年的雪狐尾巴不能轻易被旁人碰,那处是极敏、感的位置,你碰了就会” 她含含糊糊的说着,李相夷倒也琢磨过了味,心里直发痒,看了看身旁睁着一双黑白分明大眼睛盯着他们的又又,还是放弃了。 李相夷不免有些憋屈,但是一时也无法,只好暂时按耐住心中的想法。 一张足够大的床榻,躺着他们三个人倒也是绰绰有余,李相夷睡在外侧,行舟带着又又睡在里侧。 她熟练的轻轻拍着又又的背部,一边嘴里轻声哼着,没一会儿又又就昏昏欲睡了过去。 李相夷靠在行舟身后,手臂牢牢桎梏住她纤细的腰身。 他轻轻蹭着她柔顺丝滑带着香味的发丝,一手支起了脑袋看着母子俩,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了一抹笑来。 李相夷(40) 看着看着,他不由又联想起又又自出生起大概就是姐姐一个人带着的,轻声询问:“姐姐,你生又又的时候是不是很疼,我听旁人说起过妇人生孩子是道鬼门关,可惜我当时不在你身边。” 行舟一手覆盖着他的手背,“这孩子倒是没让我受什么罪,我是九尾雪狐,体质自然比寻常妇人要好不少,你也不用自责,其实我当时离开你也是没有办法。” 说起这件事,她神色都冷了下来:“有人想要我九尾一族的内丹,可我们九尾狐族避世已久,唯有我身为王女需得出世历练,倒是没想到那人是如何得知我的,当日遇见你也是被人追杀所致。” 李相夷有些心疼,更加搂紧了她,“姐姐,你怎么不与我说,你不相信我能保护好你吗?” 行舟小心避开又又的身子,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自然是信你的,只不过要我内丹的那人的身份贵不可言,天道不允我直接对付他,我便只能迂回一些寻其它的法子,好在我们马上就要成事了,我也不想将你牵扯其中,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李相夷下颌摩挲着她的发顶,轻声道:“不论如何,姐姐你该告诉我的,我也自会寻法子帮你,我不怕对我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只担心你的安危,下次再不可自己做了决定好吗?” 行舟花瓣般的唇挑了起来,洁白的贝齿也露了出来,点了点头:“我答应你,相夷。” 李相夷又想起她所说的那人的身份,贵不可言?那只能是那位了。 两年未见,李相夷格外的想要亲近她,只奈何身边有一个小崽子,他想了想又道:“姐姐,等回了四顾门以后,就给又又单独睡一个屋子。” 行舟神色一怔,仰头看他:“又又还小呢,让他一个人睡会不会不太安全?” 李相夷手指反复摩挲她的嘴唇,低下长长的睫毛道:“我会安排人照顾他的,我与姐姐许久未亲近了,姐姐不肯答应我吗?” 他这副委屈的神情配上他格外俊秀的脸蛋,令行舟心里一动,望着他如漩涡一般的眼眸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同意了。 李相夷眼神一亮,自己心里的谋划成功了,看来姐姐还是很吃他这一套的嘛。 他瞥了身旁睡得正香的小崽子一眼,他当然是喜爱自己的孩子的,不过若是打扰了他跟姐姐相处,自然就不太美妙了,在这件事上,他是坚决不会退让的。 一旁的又又:?我才一岁多好吗。 一觉睡到天明,几人早起洗漱了一番后,便去了堂中吃早饭。 此时何晓惠与方多病已然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 方多病甫一看到他们便打了个招呼:“师父,师娘,还有又又。” 又又很给面子的朝着他笑了笑,几人打了个招呼就坐下吃起了早饭。 饭后,几人端着几杯清茶闲谈。 何晓惠看着身旁的方多病长叹口气,又郑重对李相夷道:“相夷,我这个儿子是铁了心要拜你为师父的,我自然也不会阻拦他,这孩子自小就有闯荡江湖的心。” 李相夷(41) 李相夷摸了摸鼻子,他又想起来从前对着师父漆木山所说的一番豪情壮志的话。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与我回了四顾门以后,我自会好好教导他的武功的,何堂主不必太过担心,他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学武功对他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何晓惠欣慰的摸了摸方多病的发顶,“你都如此说了,我自然没有不放心的,只是他自小便极为敬仰你,他十岁之前都是坐在轮椅之上,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习武,后来你也知道,你那一番话鼓励了他,几年以来,再苦的药再难泡的冷泉他都去尝试,从不叫苦,这才成了今日这幅样子。” 李相夷看向坐在一边的方多病,他身上还背着当初李相夷送给他的小木剑,此刻脸红成了猴屁股似的,拉着何晓惠的衣袖不想让她再说下去。 何晓惠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平日不是最爱在我耳边念叨吗,说你师父如何如何的厉害,怎么,如今到变了个样儿,倒是难得见你这皮猴儿这个样子。” 方多病扯着何晓惠的衣袖撒娇:“娘~” 何晓惠转而又道:“相夷,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让你知晓,小宝他对你是极为敬仰崇慕的。” 李相夷神色有些复杂得看了看方多病,郑重道:“何堂主所说我自然知晓,您大可放心,我这就要带小宝回四顾门了。” 何晓惠倒是有些不舍得方多病,可李相夷身为四顾门门主公务繁忙,既是拜师学武,也该随他回四顾门去。 几人收拾了一番,就启程返回四顾门了。 回四顾门的路程大约有两三日,几人中途时不时的要停下来歇会,来时李相夷只独身一人,快马加鞭自然只需一日就到了,如今还有行舟和又又两人,又加了个方多病,一路上少不得要慢上许多。 李相夷抱过又又牵着行舟的手坐于一处空地之上,几人临走之时推不过何晓惠的热情,她准备了许多上好的糕点吃食类的东西,是以吃喝他们到是不缺的。 几人坐着休整了一会儿,正要起身继续赶路时,蓦然听到几声小小的哼唧声。 怀里的又又一时兴奋起来,拍了拍李相夷的手要他过去,李相夷有些疑惑但也还是随着自家儿子的指向走上前查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手掌大小的小奶狗,一身短黄的毛发贴着肉乎乎的身子,或许是有些冷还微微发着颤,整个小身体蜷缩成了一小团。 看着极为可怜,察觉有人凑近,它颤巍巍抬起毛茸茸的脸,一双圆溜溜的狗狗眼湿漉漉的,口中还呜呜的叫着,身后的尾巴左右摇晃着,实在是让人心生怜爱。 又又指了指地上趴着的小奶狗,又对着李相夷道:“狗狗” 李相夷扫了小狗周身一眼,似乎只有这一只小狗,也没看见其余的大狗,他攥住了又又胡乱挥舞着的小手,“好了,爹爹知道了,我们把它带回去养着。” 李相夷(42) 他一手抱着又又,一手抄起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奶狗抱回了马车中。 行舟眼见着李相夷手里捧着一团会动的物体进来,有些好奇的瞟去一眼,还没待她问出声,李相夷将手里捧着的小狗摊放在桌上,“姐姐,你看。” 看清那大概是条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狗后,不由得有些惊喜。 她抬手摸了摸小狗柔顺的皮毛,那小狗低头嗅嗅行舟的手像是在熟悉她的气息一般,随后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行舟心里更为喜爱,虽然她自己也是雪狐,但也不免抗拒不了这毛茸茸的小动物。 她抱过小狗,见它似乎有些冷,拿起一边的布巾裹住了它,轻轻拍着它的背部,想让它放松一些。 随后抬头问:“这小狗从哪捡来的?” 李相夷抓住又又往嘴里塞去的手指,回道:“就在方才休息的树林里,还是又又带我找到的。” 又又拍拍小手,咧开嘴笑了,趴在李相夷怀中,黑眼珠不住绕着小狗打量。 行舟捏了捏他的脸颊,夸赞他:“我们又又真厉害。” 不一会儿,那小狗呜咽的叫着,显见得是饿了。 他们只好在一处镇上停了下来,刚出生的小狗又吃不得其它的东西,就问人买了一些羊奶一点点喂给这小东西。 方多病在一旁看着也不由得手痒,行舟就将这喂养的任务交给了他,眼见得他有模有样的,拍了拍他的脑袋称赞。 下午时分,几人终于是到了四顾门门前。 李相夷将马车上的行舟扶了下来,又接过她怀中体重敦实的又又,方多病紧随其后。 他怀里抱着小狗,看了看四顾门高大的牌匾,眼眸中是无限的憧憬。 一路行进四顾门中,有不少门下弟子投过来视线,显然对于自家门主身边竟破天荒的带了位女子回来感到格外的惊奇。 而且,远远望去,李相夷怀中还抱着个一岁多的小童。 待李相夷渐渐走远,控制不住的凑在一块兴奋的议论了起来。 “门主竟带了位女子回来,还有他抱着的那个孩子,不会不会就是咱们门主的?” 另一人翻了个白眼,“你看咱们门主那副样子,那不是他的种还能是谁的,我听说啊,门主与那盛欢坊的花魁有过一段情呢,他身边那女子莫不就是” 两人对视了一眼,发觉自己真相了,整个四顾门流言传的飞速。 堂中,佛彼白石几人站在门前,他们倒是也听闻了李相夷已然回来的消息,倒是没想到身边竟还有位从未见过的女子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单孤刀看了看他们身后的方多病,眼神一闪问道:“师弟,你将方多病带回来了?” 方多病倒是老老实实拱手行了个礼,喊道:“舅舅。” 他还记得眼前这个男人,他来看望过方多病几次,只不过每次在见到他坐于轮椅之上不能习武的样子,都脸色不大好看,方多病自然明白单孤刀是嫌弃自己病弱的身体,是以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只不过场面上还是得过得去。 李相夷(43) 来之前,何晓惠与李相夷说过这一层关系,只不过令他感到疑惑的是何晓惠言语之间对于单孤刀格外的厌恶似的,言明不要让方多病与他的舅舅过多接触。 他有些不理解,但也不会多嘴问起私事,既然是何晓惠的请求,他当然也不会不顾。 单孤刀脸色有点不大好看,只淡淡点了点头,就不再看向方多病。 转而视线又转向了正站在李相夷身边娉婷婀娜的行舟和又又,“师弟,这是” 李相夷笑了笑,看了一眼行舟介绍道:“这是我的未婚妻行舟,这是又又,我的孩子。” 单孤刀几人当然也听李相夷说过,心下明了,他拍了拍李相夷的肩膀打趣:“倒是没想到师弟竟已然有了孩子,动作竟比你师兄我还要快些,师父师娘若是知道了,定然会为你高兴的。” 李相夷嘴角扬起,“我也是打算寻个时机带他们回云隐山见师父师娘一趟,说起来,师兄你也许久未回去了?” 单孤刀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他自是不会想回去的,漆木山和师娘从来只对于李相夷格外的关心,至于他只会被忽视,难道就因为李相夷的天赋比他高?他心里那团嫉妒之火愈演愈烈。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自然,我也是忙于公务,到时我与师弟一块回去看望师父师娘。” 行舟从第一面见到单孤刀之时就不太喜欢这个人,碍于李相夷只淡淡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佛彼白石也纷纷与她打招呼,她眼中有一丝厌恶之色闪过,只点点头罢了,其余人以为她就是这么个冷淡的性子也没说什么。 这几个人性格都格外的自私,也就那位石水稍好些,不过近墨者朱,她若是不出什么乱子,行舟自会放她一马。 这几人完全不像是外表表现出来的那般,她转头看着李相夷叹了口气,自家这个完全就是个没心眼的,他把别人当兄弟,可不见得那些人一如他的心思。 倒也不能说李相夷单纯,他对于外人自然是冷静极了,心中自有一根尺子来衡量,只不过既然是他信任的人,他自当全心全意的对待,爱恨分明,有时太过赤诚了也不好。 她眸子轻扫眼前几人,留着这几个心思颇重的人在身边也不好,是得找个机会让相夷认清他们的真面目。 他们彼此打了个招呼就罢,李相夷特意将方多病的院子安排于他们住所不远处。 来时行舟并未备什么行李,李相夷只得遣了人为她和又又置办了一些。 又为又又寻了专门照顾的人,夜色刚至,李相夷便迫不及待的唤了人来将刚睡着的又又抱走了。 两人都已经洗漱过了,行舟坐立于梳妆台前,刚洗过的头发还湿着,她拢于一侧肩膀,轻轻缓缓的擦拭着,屋内弥漫着一股沐浴过后的清香。 因着是夏季,天气还有些热,她只着了一身轻薄里衣,完全遮不住她的玲珑娇躯,另一侧没被头发遮掩住的象牙白的皮肤露了出来。 李相夷(44) 她的脖颈纤长,肌肤莹润,肩颈的线条宛如天鹅一般秀气漂亮,李相夷姿态闲散靠在床边,眼神悠悠的停留在行舟身上,眼眸之中似乎比夜色还要深沉。 行舟低着头并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只是手拿着布巾静静擦拭着自己的长发,哪知,下一刻,身后有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取过了他手中的东西。 她抬头看去,见是李相夷,嗔怪似的看了他一眼:“我头发还没干呢。” 李相夷似没听见一般,一手握着她如绸缎般丝滑的长发,暗中催动了内力,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还湿漉漉的发丝之上蒸腾出许多水汽来,行舟再看去时,发现自个的头发已然干了。 她抬头望去,李相夷收回手正好整以暇的瞧着她,语气中似有无限深意:”姐姐,我帮你弄干了,现在是不是该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行舟拿起一旁的梳子由上至下的梳拢着头发,从镜子中看他,语气中带有调笑意味:“回报?什么回报,我方才有说要你帮我吗?” 李相夷一手牢牢桎梏住她的双手,弯下腰,将下颌搁在她的脖颈处,眼眸中的浓浓情意和欲、望似乎快要将她吞噬一般。 他声音格外的低缓:“姐姐,可不能耍赖啊。” 话音刚落,他向着那肖想已久的雪白脖颈印下了一点点红梅似的吻痕,口齿间叼着她的后颈肉含在嘴中仔细研磨,抬起眼眸侵略性的与镜子中面颊潮红一片的行舟对视着。 她如同一只被提着后颈的猫儿一般,浑身软了下来,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着他摆弄。 李相夷看着被印满了红痕的脖颈,满意的笑了,这才舍得松开唇齿,空出一只手来扳过她的侧脸来,看着她因为他的动作间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花,抬手轻轻替她拭去了。 随后,一枚灼热滚烫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皮之上,随后辗转至鼻尖,轻轻咬了一小口,没下多重的口,那细腻小巧的鼻尖已然留下一个齿印。 美人儿此时已然被他嗟磨的整个软倒在了他的怀中,李相夷一手穿过她的胸前一手穿过她挺翘的臀,一整个抱了起来踱步至床前,将人给放了下来。 他就那样双手置于她的身侧,将她整个人困了起来,视线淡淡扫着行舟的身体,由上至下,在某些地方停留的格外的久,随后,轻轻的笑了:“姐姐,你这儿好像与从前不大一样了,我们两年未见了,今夜我孟浪一些,只希望姐姐不要怪我。” 他将这事儿坦诚的告诉了她,还说的极为可怜,行舟哪里还能够拒绝他。 整整一夜,行舟宛如被钉在案板上的鱼一般,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丝毫动弹不得。 他好像要将她整个人打上他的标签一般,裸露出来的雪白皮肤都被他啄吻过,印下一连串红色印记。 他的手掌心有层厚厚的茧子,是他常年以来习剑所致,此刻,那手摩挲着她的脚腕处,不时的拨动着那金色铃铛,像是得了趣味一般。 李相夷(45) 两人折腾了一整晚直天亮才消停下来,行舟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印记,李相夷却是精神尚好的卧在她一旁,一只手撑着头,手绕着她纤长的睫毛不住打着转,那睫毛还是濡湿着的,整个眼睛都有些微微的肿胀,显见得美人儿是哭了不短的时间。 李相夷回忆起昨夜里,姐姐攀着他的背部不住的讨饶,只是被他坏心眼的顶、撞之间弄的语不成调,一时之间喉咙又开始发干。 行舟刚被他折腾完放过,立时就睡了过去,只是还没多久,又被身体传来的异样感觉弄醒,她迷蒙着睁开双眼,一双眼还雾蒙蒙的,脑子还未完全清醒,又被那道熟悉的气息席卷全身,红润的唇瓣被李相夷叼住噬咬。 她挣扎的摇了摇头,口齿间溢出几声轻呼:“相夷我好困我不要了” 李相夷已然沉迷于其中,断然不会让她轻易的挣开桎梏,只是嗓音嘶哑道:“姐姐,没事的,你自睡你的,我不会影响你的。” 行舟眼眸中含着泪水,心下暗暗恨自己昨日就不该如此放纵他,如此这般她如何睡得着。 这一次,行舟直睡到了正午时分,她睁开眼还是困顿得不行,身边已然没有了李相夷的踪影,显见得人是出去了。 她稍稍一动,就感觉腰身一酸,还好身上还是套着衣裳的,想来是李相夷为她穿的。 身上疼得厉害,她纵然是雪狐的体质也禁不住他这么折腾的,刚刚坐起身,她额头已然冒出了细微的汗来。 还未下床,李相夷已然推开了门进来了。 他看着行舟要下床的动作忙几步上前揽住她,“姐姐,你怎么起来了,身上是不是疼得厉害?” 行舟轻轻揪了揪他的脸,咬牙切齿道:“你还说呢,要不是你我会这样吗?” 李相夷自然是心虚的,将怀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关切道:“姐姐,这是我买来的药膏,我为你抹上?” 行舟看了看他手中那一小盒东西,眉眼扬起:“你哪里买来的?” “就就药堂买的。” 李相夷摸了摸鼻子,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折腾那处折腾的过了头,只好自己出了门去药堂,这事也不好问旁人。 那大夫翻着眼皮问他时,他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含糊着说了出来,果然见那大夫语重心长的长叹口气,拍拍他道:“小伙子,你年纪还轻,不可太过沉溺此事,对以后不会,这阴阳相交之事啊,宜少不宜多,你也要多顾念着你的夫人一些” 李相夷好不尴尬,只得忍着羞涩听大夫唠叨,拿过了药膏就立即踏着婆娑步回了四顾门之中。 行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都能想象他那时在药铺时的窘迫了。 她伸出手接过那药膏,“好了,我自己涂就是了,你出去。” 李相夷显然不太愿意,还杵在那不肯走:“姐姐,不如不如还是我帮你。” 李相夷(46) 行舟撇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呢,赶紧出去,你往后几日都别进这房间了。” 这对于刚吃了一天肉的李相夷还说不可谓是个晴天霹雳了,只是在行舟威胁似的眼神中还是出了门。 没过一会儿,行舟收拾好自己,倒还很是好奇又又从小便极为黏着自己,今日都过去了大半天,却不见他的人影。 她哪里晓得,又又一大早的便吵闹着要娘亲,只是被李相夷给拦住了,将人丢给了方多病,好在又又极是喜爱与自己一同玩耍的这个哥哥,也不吵闹了。 行舟出了院子便听到一阵哼哈有力的声音,循着声音走去,便看见李相夷此刻神色极为严肃,指点着一旁练剑的方多病,他对于剑术一事极为认真,容不得半点马虎。 方多病脸颊憋的通红,额头上流了不少的汗珠下来,只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听着自己师父的教导。 行舟在一旁看得倒是颇为趣味,她左右看了看,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找到了大半天没见的又又。 有两个仆妇守着他,他正蹲在地上撅着个屁股埋头看着什么。 行舟走近前方,待看清是什么以后不由得会心一笑,原来趴在地上的是狐狸精,它不似当日救回来时,现下已然精神抖擞了许多,一双圆圆的狗狗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又又手上拿着的糕点看,又又故意逗弄着它,在它眼前摇晃来摇晃去。 又又耳朵一动,面上又乐开了花,将手中的糕点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转而抱住了行舟的小腿撒着娇。 “娘亲~想,又又。” 行舟一把捞起他抱在怀中,点点他的鼻头:“是不是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娘亲啦,想不想娘亲?” 她凑近些蹭了蹭又又的脸颊,母子俩脸上是如出一撤的小酒窝,远处的李相夷侧眸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一说到这,又又转眸指了指李相夷,控诉道:“爹爹,不让。” 行舟脑子一转自然明了是李相夷的吩咐,她轻声哄着又又:“好,是爹爹坏,我们不理他好不好。” 又又很有些愤慨的点点头,随即窝在娘亲怀里很是享受了一番。 她抱着又又一块在凉亭内坐了下来,静静看着李相夷与方多病的身影,时不时的跟又又一块逗弄憨态可掬的小狗,没有去打扰那边的师徒俩人。 待到了饭点时,有人来这院中请行舟与李相夷几人去堂中一叙,问了方知是单孤刀几人摆了宴席说是庆祝李相夷抱得美人归。 正好此时方多病也练的差不多了,李相夷敲了敲他的额头,“你天赋是不错,但是摆剑的姿势也太过丑了些,你师父我自创了心法扬州慢和几套剑法,你每日就多练练,若是出去与旁人打架还是这幅丑样子,你可别说我是你师父啊,我丢不起这人。” 方多病揉着额头小声嘀咕了两句,“什么啊,打架还要好看吗,这会不会有些矫情了。” 李相夷足下顿了顿,头也不回阴测测道:“我听得到!” 方多病赶忙捂住了嘴巴。 行舟将又又递给李相夷,又又还有些抗拒,却已然被自家娘亲不容拒绝的塞给了自己爹爹。 李相夷(47) 行舟上前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道:“你可知道江湖之中剑客也是分上乘下乘之说的,有的剑客只是单纯为了杀人,那画面自然称不上好看,但你也不能说这有什么不对的。” “但你师父不是这样的,有的人杀人时,剑身可不染丝毫鲜血,武功招式华丽飘逸至极,你可能还陷落在那绚丽的剑招中就已然被夺去了性命。” 她想起李相夷那些招式的名字,也不由的有些好笑了:“你师父他惯常是爱取那些个花里胡哨的名字的,比如什么婆娑步、醉如狂三十六剑、明月沉西海,待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师父舞剑,你便可明了。” 方多病嘴里念叨着这些招式的名字,不由得起了期待,他上前几步扯了扯李相夷的衣袖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教教我,我也想看看。” 李相夷轻嗤:“你方才说我什么来着,啊对了,说我矫情?” 方多病摆摆手慌忙认错,极为狗腿,“那定然是我错了,我师父所创的武功招式定然是这世上最好的,我也很是认同师父所说的呢。” 李相夷点了点他,盎然失笑。 既然是吃饭,行舟这次没有如初次来到四顾门时一样带着面纱,她飘飘然与李相夷站在一处进了屋中。 单孤刀几人见有人的脚步声正要朝这边来,忙抬头望去,一时被两人的容光所摄取了心神,站在李相夷身侧的行舟行走间婀娜多姿,步步生莲,尽管江湖中传言花魁行舟的容貌所盛就连日月也不可与其比拟,可从前没有见过便嗤之以鼻,如今才知旁人所说的分毫不差。 两人站在一处如同一对璧人,打眼看去般配极了。 行舟眯起眼睛扫了扫,目光定在一个面容精致的美人身上,她紧紧盯着两人不放,察觉行舟扫过来的视线慌忙低下头,她身侧还伴有一名五官看起来还过得去的男子,面色不善的看着李相夷,随后低声安慰起身边的美人。 李相夷见众人盯着行舟心情有些不太美妙,他握着行舟的手率先坐于正中间的位置,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 方多病紧随两人身边坐下,不知为何他竟有些自豪起来,看,我师娘果真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以后出去闯荡江湖若说出我师父师娘的身份,谁会不羡慕我,他喜滋滋的抱着小狗子,开心的搓了搓它短黄的毛发。 单孤刀打眼望去那刺眼的一幕,说出的话不免带了些讽刺和莫名的酸意,听的人怪不舒服。 “师弟,果然不愧是你啊,不仅师父师娘器重你,当上了武林盟主,还有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伴随在身侧,岂不快哉,师兄我可真是羡慕呢,我这虚长了你这么些岁数,竟还比不得你,身边也没个如花美眷。” 李相夷不是傻子,也能听出这话语中的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头,盯着他看了几息的时间,佛彼白石察觉到气氛凝固,忙打了个圆场。 李相夷(48) 单孤刀惊觉自己心思竟显露了出来,只得赔着笑说:“师弟,近日被金鸳盟扰得不胜其烦,我这随口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李相夷回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只当师兄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不愿深想。 席间,众人谈论到金鸳盟之事,问起李相夷。 李相夷沉思考了一会儿还未开口,单孤刀却是言辞间颇为激动,“金鸳盟乃是江湖人心中的毒瘤,若不去除誓不罢休,师弟,既然他们先一步挑头,那我们何不” 话未说完,李相夷打断了他,“师兄,你可有想过,若是发动江湖中人一战,是会死伤无数的,四顾门成立起以来我便说过,四顾门是给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个庇佑的所在,不是造成无故伤亡的源头,好了,此事我心中自有计较,师兄,还有几位院主早些回去歇着。” 单孤刀面色铁青,他自恃在四顾门之中有些威望,如今被李相夷丝毫不留情面的驳回了,自然心中很是不好受。 佛彼白石不愿掺和其中,只是拱手行了礼便离去了。 李相夷心中自有自己的考量,他未必不想除了金鸳盟,他抬起头对着兀自站着的单孤刀道:“师兄,方才是我说的有些过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只是我身为武林盟主,少不得要考虑其余人的安危,好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单孤刀眼神中有一丝阴翳闪过,再抬起头时已然变了副模样,“是,师弟身为武林盟主自然不是我等所能及的,恕我先告辞!” 他转身便离开了这屋子,李相夷有些怅然,自从创立四顾门以来他与师兄之间的矛盾便越发凸显了出来,师兄行事太过急功近切了些,两人因此大大小小的吵了几次架。 行舟拍了拍他耷拉下来的肩,揽过他的头环抱在自己的脖颈处,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道:“相夷,你不要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初心,四顾门成立是为了什么你心中自当明白,我能够理解你心中所想。” “每个人要走的路所思所想皆不同,你与他们意见不合不是你的错,一个人的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了,你只管坚持自己心中所想,放开去做就是,自会有人理解你,敬佩你,四顾门中的其余人不都是为此而来的吗?” 李相夷握着行舟的手轻拢慢捻,看着行舟蓦的笑了:“姐姐,谢谢你。” 行舟怀里的又又蓦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像是也在安慰他似的,嘴里还咿咿呀呀的说着,“爹爹,又又,抱。” 李相夷有些惊喜的揉了揉他的脸颊,将人抱过放进自己怀中唧一口亲了上去。 又又笑的一双大眼睛都眯了起来,也回了个湿润润的吻。 行舟含笑看着这一幕,“他从小格外的敏感一些,能够察觉到身边的人的情绪,这是晓得你伤心了,安慰你呢。” “好了,这饭既然也吃过了,咱们就回去歇着?” 李相夷(49) 短短一个月过去了,捡回来的小狗已然渐渐圆润了起来,到是比先前活泼了许多,时而紧紧跟在行舟身后,又又拿糕点引诱它朝着自己奔过来,小狗眼里紧紧盯着那冒着香甜气息的吃食,馋的直流口水,一时顾不得脚下,左脚绊右脚的四脚朝天摔倒在了地上。 又又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行舟将小狗捞了起来,点点它湿润的鼻头,取过又又手上的糕点掰碎了喂它,它只头也不抬的舔舐着行舟手心。 方多病练完了剑也蹲过来看着小狗,他忽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道:“师娘,我们把它捡回来这么久还未给他取名呢,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行舟也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裙摆沾染了尘土,学着方多病的样子蹲了下来,双手托着腮作沉思状,“嗯我想想。” 还未开口,那小狗被人接过,茫茫然的抬头看着来人。 李相夷盯着它湿漉漉的狗狗眼,开口道:“就叫狐狸精。” 此话一出,不仅行舟愣住了,方多病暗里小小翻了白眼,他师父真的是该文雅的时候不文雅,给自己的剑招取那些个拗口风雅的名字,一只狗竟然取名叫狐狸精? 行舟轻轻拧着他的胳膊,“你就作怪,哪有狗取名叫狐狸精的,这也太随意了。” 李相夷颇不以为意,“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啊,是,又又。” 又又愣愣的听着他喊他的名字,当然颇为捧场的应了。 是以,狐狸精的名字就这么草率的定了下来,方多病每次叫都觉得有些说不出口这名儿,奈何这是他师父做的主。 上次宴席中不欢而散,李相夷自然不是随口说说,要想最大程度的减轻伤亡,他只能与金鸳盟商量好至少五年以内各大门派休养生息,不得随意来犯。 没想到这事倒是为他自己招惹来了一个大麻烦。 原因是,金鸳盟的盟主笛飞声听闻他的武功乃是江湖第一,遂想要与他比试一番。 李相夷却没多大的兴趣,“我说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空跟你打架!” 他说着就要走,笛飞声却是飞速跃到他身前,“我说了,你今日一定要跟我比试一场,你都已经是武林盟主了,何必每天累得跟条狗似的,其余的事你交给下属去做不就好了。” 李相夷还从来没被人骂像条狗,一时有些怒了:“你!” 实在忍不住了,他出口便是嘲讽:“我没空!我不像你孤家寡人的,每日抱着把刀过日子。” 笛飞声不为所动,反而还笑了,他不理解李相夷:“与刀作伴不好吗,那些女人孩子的都是累赘,你身为一个剑客竟然被这些所牵累,真是让人失望。” 李相夷哪里管的他失不失望,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回四顾门中了,与姐姐也是许久未见了,他自然不会与他多说。 剑气一荡,笛飞声将刀置于身前格挡,再放下时,眼前已经没了李相夷的踪迹。 “李相夷?很好,我会去找你的!”他朝着远处李相夷的身影高声喊道。 李相夷(50) 李相夷紧赶慢赶又过了好几日才回到了四顾门,哪里晓得刚一回四顾门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四顾门之中多了不少的伤者,整个四顾门一片哀嚎声,不少门中弟子捂着血淋淋的伤口坐在一旁咬牙呼痛,还有些昏倒在一旁不知生死如何。 他缓缓走过他们身前,不由的有些许的疑惑。 行舟穿梭于伤者之间,她不懂什么药理医术只能简单的帮着包扎一下伤口或是煎药熬药之类的活计。 李相夷几步上前,有些担忧又焦急的问她:“姐姐,是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里,行舟的神色也不由得冷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人意有所指:“我也不大清楚怎么回事,回来时就见这幅样子了,说是几位院主和你师兄与金鸳盟的人打了起来。” 顿了顿,她看着李相夷道:“四顾门的药草所剩不多,伤亡太多,还需再请些医者过来,相夷你。” 李相夷看着四周哀嚎的四顾门众人,点了点头:“姐姐,我知道,我会安排人去的,你先回去歇着。” 行舟摇了摇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没事,不过是忙一点小忙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倒是你快马加鞭赶回来应该是累了,还是先将这些伤者处理好,其余事之后再说。” 她与身旁忙着的乔婉娩和石水一道点了点头,又各自忙活去了,算起来,这整个四顾门也就这两个女子明点事理,其余人带着这么多伤者回了四顾门只顾着互相推卸责任。 眼见着李相夷回来了,另几人心里慌乱的不行,忙上前行礼,李相夷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几人脑门上顿时冒出一顿冷汗,他们当然知晓这次惹出了大祸。 “先将四顾门中人的伤势处理好,其余事稍后再议。” 佛彼白几人只能点点头,转身去忙了,单孤刀静静站立在那,李相夷一时无话,也没顾得上说些什么只能先行去处理伤者了。 夜间,四顾门几人齐聚一堂。 李相夷坐于桌前,手敲击着桌面,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众人莫名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我出门与笛飞声商议,出门前还叫你们不要那么冲动与金鸳盟的发起冲突,现在正是局势紧张的时机,为什么我回来是这个样子?” 佛彼白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单孤刀才道:“师弟,我也未曾得知你说的办法就是与金鸳盟中的人竟握手言和,你可知道金鸳盟乃是邪魔外道,我不过就是想趁着这个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罢了。” 李相夷忍了又忍,终于出口:“我出门时就与你们说过的,不可轻易在此时出手,这五年之约就是权宜之计,你不是不知道此前各大门派与金鸳盟争斗伤了多少人,在这个时机万万不可再强出头,你可看见了门外那些弟子,究竟死伤多少?” 单孤刀一时无话,紧紧攥着拳头,抬头对李相夷道。 李相夷(51) “师弟,你难道没看到金鸳盟的人残害了多少无辜之人吗,我不过就是想就此解决了此事罢了,可你身为四顾门的门主竟然不顾其它愿意与他们握手言和?恕我不能苟同。” 李相夷一怔,质问的神情滞涩了下来,可想起门中无故死伤的弟子,神色冷了下来,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我问一问师兄,此次行动我们与金鸳盟谁胜谁败?”话落,他看着单孤刀的神情便明了,李相夷自然也心知肚明,这般冲动不计后果的代价。 “我此前与师兄说过我心中自有计较,五年之约里,我们四顾门与其它门派好好部署一番,将来过了五年之约自然胜算也就更大一些,你想铲除金鸳盟,我当然可以理解,可我们是不是该从长计议呢,你这样是让门下弟子白白送死!” 单孤刀心神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倒退了两步道:“所以师弟你的意思这一切,全都是我一意孤行所致是吗。” 他点了好几下头,自嘲:“我从小武功天赋就比不过你,可当初是你所说要建立四顾门,我自然义无反顾跟着你,现在倒成了我的不是了,相夷,你是不是觉得你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都是真理,四顾门没有你不行?” 李相夷抬头一字一句道:“是,这些年不也证明了吗,正是如此,四顾门中,没了谁都可以,没了李相夷,不行。” 单孤刀嘲弄的笑了笑,侧过头说:“好,这话你终于说出来了,我们从小在四顾门中一起长大,有了吃的我都舍不得吃都拿给你,师父师娘看重你,我都不计较,我看你比看我自己还要重要,但你呢?” 他看了看周遭,“四顾门既然没你不行,多我少我一个也无所谓,那我便就此退出四顾门!” 他说着便走出了四顾门之中,李相夷来不及阻止,四顾门之中还有不少的事等着他处理,那些死伤的弟子他也需安抚照料,一时也来不及想那么多。 他转而又看向佛彼白石几人。 “我不知为何你们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中,当时为什么不能及时阻止师兄竟然还放任他冲动行事,在我回来以后竟还在互相推卸责任,你们身为院主的职责在哪里,待会下去各自去领罚,若日后再有此例,你们也不必当这个院主了。” 佛彼白石不免都有些理亏,拱手说了句:“是,门主,我们自会领罚。” 这事过了好几天才算了结,金鸳盟在此事之中也没讨得什么好处,是以一时之间还算安稳。 李相夷那日说过了那番话之后,自然还是有些后悔的,只不过他是自矜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只待日后若是再遇上师兄,彼此之间或许可以说开嫌隙。 只不过一个月过去了,却偶然得知了师兄已死的噩耗。 门中人所言单孤刀是被金鸳盟中人所杀害,他来不及多想,只能牵过马儿朝着尸体遗体所在的方向策马而去,行舟有些担忧他,那日噩耗传来时,李相夷满面不可置信继而便是铺天盖地的悔恨。 李相夷(52) 甫一到了那处地界,便看见四顾门中其余人围围拢在一处尸体旁,见李相夷来了纷纷行礼。 李相夷快速翻身下马,脚步有些踉跄的扑在那处尸体前,他犹不敢相信,一个月以前还生龙活虎的人竟然就成了一具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尸体。 他拍了拍单孤刀的尸体,出口的话哽咽难以成句:“师师兄,你醒醒” 可无论他如何轻拍或呼唤那人,那人却始终不见苏醒过来。 行舟也缓步走到他的身边,虽她不喜单孤刀是一回事儿,但他与李相夷之间毕竟是有十几年同门情谊的,她这会见到李相夷如此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好受的。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李相夷侧过眸子紧紧抓住她的手,反复询问着:“若不是我太过狂妄自大,师兄也不会离开四顾门,也就不会像今日这般了是吗?” 行舟摇了摇头,“相夷,这事儿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你身上去的,你不要将所有的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李相夷现在又哪里能够听得进去呢,他心中无比的悔恨,甚至痛恨自己。 一旁的行舟轻轻拍着李相夷当做是安慰,现在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这样静静的陪着他。 方才没有看清这尸体的模样,她继而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他身上有一节味道颇为熟悉的香,似乎好像在哪里闻过一般,这是南胤香? 这人身上的气息好像并不像从前单孤刀身上传来的气息一般,她记得从前每每靠近单孤刀一些便格外的不适,可这人气息与之前完全不同。 她悚然一惊,这不是单孤刀。 她拉过兀自低落的李相夷,抬手将他的脸捧起认真道:“他不是单孤刀,你师兄没死,这尸体有些古怪的地方,可带回四顾门之中好好检验一番。” 李相夷被泪水覆盖着的脸这才恍然看向行舟,喃喃着:“没没死?” 在行舟再一次点头的肯定下,他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下来一些,他自然是不会怀疑行舟所言的,起身将这人的尸体带回了四顾门之中才发现这尸体之上竟是一具人皮面具敷盖着的,掀开那面具,底下之人果真不是他师兄单孤刀。 可又为何,那时传信来报的就是师兄手下的人啊,他并不是傻子,相反能当上四顾门门主和武林盟主的人,脑子自然是不差的,已然察觉到这其中的阴谋气息。 而拿着那截残香的行舟亦察觉到此事的不对劲,这世上还有知晓南胤之事的不多,她飞鸽传信回了影云阁之中。 没过多久,角丽谯便回来了信。 当今世上唯有她与另一同为南胤后人的封磬所知晓这香的制作之法了。 而近日,封磬也来找过角丽谯,言名要一同为主上复国之大计。 行舟敏锐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夜里,两人刚折腾完,行舟搭着他的臂膀轻声说:“相夷,我明日需要回去一趟,你师兄这事儿不太对劲,牵扯到了南胤,我需得回去一趟看看,又又便留在四顾门之中。” 李相夷神色一滞,不免想到了两年之前行舟一言不发离开的时候。 李相夷(53) 他呼吸猛得一滞,捏紧了手指,环绕过她纤细腰肢的手更加的握紧了一些,“姐姐,你又要走?” 行舟感知到了他的话语之中很是没有安全感,不由得抬起小脸蹭了蹭他还泛着青色略略有些刺硬的胡茬,“这次不会去那么久的,只是回去弄清楚一些事情罢了,你不是也想知道你师兄的下落吗,这事没那么简单,光靠你一人查不出来的,影云阁之中消息众多,可以帮助到你。” 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一点儿,行舟此前与他是说过影云阁之中的一些事情的,自然也明了,只是经过那次事以后,免不得总是对于她要走这件事忌讳。 他双手顺着被褥之下她嫩滑的皮肤滑动着,喉咙动了动靠近她耳边说:“那我又得好些时候不能亲近姐姐了,只这一次怕是不太够呢,姐姐你就允了我。” 自从上次颠鸾倒凤,胡天海地了一番后,行舟原本就不愿让他再近身的,只是在他好说歹说装乖卖可怜之下才稍稍同意了。 只是严令禁止,每日只许一次,再不可胡来。 李相夷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哪里受得住,每日就那一次的机会更是好生嗟磨久久不肯停歇,长此以往的更是心痒难耐。 此次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 行舟轻轻拍了拍他还不老实的手,算是警示。 “你忘了之前那大夫说的了,不许沉浸于此事之中,你上次折磨我还嫌不够啊。” 李相夷眼珠子一转,又开始装模作样:“姐姐,可我真的难受,你不知道,这两年我都是怎么过来的” 每每他拿起这事装可怜,行舟总是免不得心软的,毕竟当初也确实是她理亏在先。 李相夷见她神色松动了些,趁热打铁道:“姐姐,你放心,我今日绝不会如上次一般,你相信我。” 他轻轻眨动着那双桃花眼,也不知为何,他都已然是一个成年男子了瞳孔竟还如又又一般清澈见底,只是那眼眸深深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可这些行舟一时分辨不出来。 行舟彻底沦陷了下来,只得含糊着点了点头。 他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欢喜一般,猛的将盖着两人的被褥一掀,就势朝着那温香软玉而去。 红烛摇曳之下,木床又开始吱呀摇动了起来,又是半晌过去,丝毫不见身上之人有停下来的架势。 行舟这才惊觉自己又蠢笨的入了他的圈套,她一口银牙咬碎,觉得上方那面目俊秀之人如今看起来格外的可憎。 她一口咬住那在眼前不断晃动的喉结,像是叼住了他的要害处一般,李相夷身子一顿,看着身下微微瞌着美眸,粉面桃腮,浑身香汗淋漓的美人儿,眸光晦涩。 他完全不顾自己的致命之处还把持在她的口中,又凑近了几分,嗓音有些沙哑黏腻:“姐姐,怎么这么多次了还没长记性呢,你咬我这儿只会让我更加的兴奋。” 李相夷(54) 说着,行舟浑身打了个颤,原本叼着他喉结的齿关也不由得松懈了下来。 李相夷仔细望着身下人儿失神的模样,不免觉得有趣,低下头细细密密的啄吻着她浑身泛着粉意的肌肤。 行舟发觉自己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一个举动导致李相夷本就高涨的兴致愈演愈烈,她眼皮哭的红肿,朱唇也如上了唇红一般红的不像样,嗓音都已然嘶哑。 又是日上三竿才醒了过来,行舟动了动身体这次倒是没有上次那般不适了,只因为李相夷早早的就准备好了那药膏提前为她抹上了。 四顾门众人与李相夷议事之时,发现自家门主似有些不舒服般总拿手捂着喉咙那一处。 纪汉佛不由关切道:“门主,是不是身体有些不适,要不请门中的大夫来看看?” 他没想到此话一出,李相夷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些。 李相夷晨起照镜子之时,才发现喉结那一处有一排整齐小巧的牙印印在上方,竟是昨晚留下到现在都未曾消得。 只是他平日又是从来不会着围脖之类的东西御寒的,此刻若是突然换了身衣裳不免让人怀疑,只得用手捂着作罢,其余人也大多不会问过。 只是没想到纪汉佛突然提到了这茬,忽然之间,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睇了过来,他顿时有些不自然了。 坐直身子咳了咳,“是有些不适,大概染了风寒,今日之事就到这里。” 说着他起身如一阵风似的消失于众人眼前。 纪汉佛愣了愣,风寒?谁都有可能得风寒,只他李相夷不可能,他常年以内力护身,大寒天也只穿春衫,从来也没见门主患过风寒,他有些不解,但见着李相夷如此也只能作罢。 这厢,行舟收拾好一些东西便准备要启程出发了,临走前,她抱着又又颇有些不舍得,又又自出生起便没离开过她的身边,这一去就得是十天半个月的她还真有些不舍得了。 又又自然也是颇为不舍得她的,小肉胳膊环着她的脖颈间撒娇:“娘,又又好舍不得你哟,你带又又一起去。” 又又年岁渐渐的大了,自然说话也就更加的流畅了起来。 行舟摸了摸他的脸颊,开口道:“放心,娘不会去很久的,又又乖乖的啊,跟爹爹在一块,还有小宝哥哥和狐狸精陪着你呢。” 又又撅了撅嘴,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好,又又乖,娘亲要记得想我哦,我也会想娘亲的。” 李相夷议论完事情便紧赶慢赶着来了四顾门门前,眼见着娘俩纷纷眼泪汪汪的,不由得无奈一笑。 行舟是一见着他就没个好脸色的,昨日她都那般哀求他了,他偏偏不肯放过他,还说什么要她相信他,结果呢? 李相夷脸皮颇厚的凑上前去在她脸上啄了啄。 “姐姐,别生气了,我昨日这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情难自禁啊。”他话语渐渐的低了下来。 李相夷(55) 行舟咳了咳,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抬起美眸轻轻瞪了他一眼。 “你还说呢,算了,我这就要走了,你把又又照顾好啊,我会尽快回来的。” 末了还是想起他先前那般没安全感的神情,心软了软也踮起脚尖,将嫣红的嘴儿送了上去。 刚要松开,蓦然被李相夷一般捞过腰肢,要她全身心依靠在他的身上,然后俯身覆盖住她的唇,舌尖用力,将她的齿关撬开,灵巧的钻了进去。 随后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狂乱霸道的掠夺了一番才将将放过她,行舟两颊生晕,眉目顾盼生辉。 还准备说些什么,忽然怀中的又又小手捂着眼睛喊道:“又又还在这呢,羞羞” 两人哑然失笑,行舟将怀中的又又递给他,便要准备走了。 她裙角飘扬于寒风之中,裙摆处有大片的海棠花,随后便牵过一匹马,扬鞭挥起,疾驰于路上。 门口的父子俩远远的盯着行舟远去的身影,片刻后,又又忽然发觉了什么。 他趴在李相夷胸口,好奇的看着那一处印记,还想伸手去触摸。 李相夷察觉到喉结处一痒,低下头细细的看着他,轻声道:“又又是不是又想作弄爹爹了?” 哪晓得小人儿盯着盯着忽然冒出了句:“爹爹,你这儿是什么呀,被什么咬了吗,是虫子吗?” 李相夷神色一顿,苦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道:“对,很大的虫子。” 又又挥了挥拳头,“那个虫子太可恶了,等下次碰到了,又又给爹爹出气!” 李相夷转身抱着又又回了四顾门,一边走一边哄:“嗯,又又最棒了。” 这头,行舟骑了三天马紧赶慢赶的终于是回了影云阁之中。 甫一进去,阿一便走上前来拱手行礼:“阁主,二阁主已经在屋中等着了。” 行舟点了点头,看了看她周身装束嫌弃道:“怎的又穿一身黑,你还是个没多大的姑娘呢,整日穿这老气的颜色,等明儿我给你买两身衣裳。” 阿一眯眼笑了笑,晓得行舟是为了她好,便应了下来。 行舟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着红妆,五官艳丽的美人,她额上缀着的鸽子血一般的红宝石衬得她如雪一般的脸颊更加白了。 那美人儿此刻斜倚在榻上,眼见着门被人推开,才懒洋洋的抬眸看了过来。 嗓音娇媚道:“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了,都多久没来见我了,整日陪着你那小郎君,可见是想不起我来了,对了,又又呢?” 行舟笑了笑,撩起袖子斟了一杯茶水递给她,才又道:“我这不是紧赶慢赶回来了嘛,我可是没日没夜跑了三天就为了回来见你,又又我就放他爹那了,怎么了,你想他?” 美人儿直起腰身接过她手中茶杯一饮而尽,“我们又又可最喜欢我了,我给他准备了不少礼物,你到时候带给他。” 行舟点了点头,想起此次前来所为的事情,“阿谯,上次你说的那事?” 李相夷(56) 美人儿也就是角丽谯,她自几年前被行舟救下便一直跟在她身边,后来为了南胤复国便与她一起创立了影云阁。 当时行舟问起她打算如何做,她笑了笑看着自己鲜红的指甲道:“我当然是要当皇帝啦,我是名正言顺的皇族血脉,如何当不得皇帝,那些男人能做得,我怎么就做不得了?” 行舟当然也想要那高座之上的人死,谁叫他如此贪心,竟还想要长生不老,也不掂量掂量自个的分量。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她当时还问过角丽谯:“你知道我是九尾狐,难道你就不想要我的内丹,你若是当了皇帝难保不会改变想法。” “首先,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角丽谯再心狠手辣也不至于那么恶毒,第二,我想要什么自会光明正大的夺来,况且,长生难道就是什么好处了吗,我只要当下眼前的美事,时间长了我当皇帝都嫌烦呢,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我打不过你。” 她一张美人面上是丝毫不掩饰的笑意,仿佛并不觉得这事有多么的说不出口一般。 行舟与她心照不宣的一同笑了出声,“好,那我就在这儿提前预祝我们角大美人儿当上第一任女皇啦。” 这厢,角丽谯缓缓走下榻来到了桌前,与行舟对立而坐,她想到那日封磬所说,噗嗤一声笑了。 “他呀可真是南胤最忠心的一条狗了,只不过脑子有点儿蠢罢了,又何必去帮那个藏在背后不敢露面的什么主上,自己坐上那高位不好吗?” 行舟敲了敲桌面,沉思了一会儿后抬头朝着角丽谯道:“阿谯,这个万圣道背后的人身份实在可疑,这样,你暂且先答应他,不过咱们要知道那人究竟是谁,他不是想与我们影云阁合作吗,就以这个为条件。” 角丽谯点点头应下来了。 往后又过了几天,封磬果真是带着一个身穿黑袍,头戴兜帽的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来了。 行舟将自身气息隐匿了起来,靠坐在正殿前被遮挡住的密室中,这里可以清楚的听到看到前方的情景。 封磬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道:“角丽谯,主上已然同意了与影云阁合作,我们也如约而至了,那么你是否该拿出些诚意出来?” 角丽谯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向那黑袍男子道:“主上?你是凭什么确认他就是我们的主上的,不过就是个从头至尾都藏头露面的老鼠罢了,你想与我们影云阁合作?你又能给我什么?” 封磬面色一僵还想上前与角丽谯说些什么,却被那黑袍男子阻止了。 他缓缓从袖口拿出一杯雕琢精致的玉佩出来,压低了嗓子开口道:“这个玉佩我想你身为南胤后人也该认识,还有我手上的这道疤痕,足以证明我就是你们的主上。” 角丽谯仔细辨认了一会儿那玉佩,果真是萱妃的后代? 她眯起了眼眸,红唇微微勾起:“我角丽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既然想要我帮忙,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李相夷(57) 黑袍男子道:“当然,若日后你能助我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金银财宝,高官爵位,亦或者是别的什么我都能许诺你。” 角丽谯心里有些讽刺,我要什么我自己会拿来,那需要你赏赐给我什么。 她眼尾轻挑饶有深意的望去一眼,我要的也是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她面上却是笑容愈发大了,嗓音低媚:“那便是了,既然如此,我便同意了,你们此后想要什么消息尽可与我影云阁联系。” 封磬松了一口气,他们此次成事需要最大的帮助也就是影云阁了,毕竟影云阁能知这朝堂江湖之上许多的秘密消息,与角丽谯合作自然能尽早成事。 没有人能想到面前这个艳丽的女子竟然会藏有那般大的野心,也或许是他们太过轻视女子了。 黑袍男子藏于兜帽之下的嘴角也勾了起来,下一刻,却被猛然近身的红色指甲一把掀开了头上的兜帽,他整张面孔暴露于殿堂之中明亮的油灯之下。 而此刻坐于后方的行舟看清那人的面孔之时,也不由得直起了原本懒散靠着的腰身,果然,单孤刀并没有死,反而还成了什么南胤皇族之人。 角丽谯看清了单孤刀的面容,眼眸一闪,原来是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的师兄? 单孤刀面色一僵,面色发青心下有些恼怒,他本不想这么早的暴露自己的,只是一时也拿角丽谯无法,毕竟他们还需要与她合作。 他盯着角丽谯最终还是咽下了那恼怒,只淡淡道:“你是否太过突然无礼了一些?” 然而他心下想的却是,这女子如此不好控制,待日后成了事还是将这人早早铲除了为好。 角丽谯娇娇笑了两声,“抱歉,不过阿谯还真的是很好奇主上的面容,按理说,我们南胤皇族血脉长相都颇为精致好看,我观主上你却” “哎呀,是阿谯多嘴了,主上该不会怪阿谯。”角丽谯眨了眨那双美眸,似十分抱歉,语气却不乏挑衅。 单孤刀额角青筋蹦出,半晌只好咬牙切齿道:“无事,今日事既然已经谈完,那么我们就此告别,若有什么飞鸽传信告知。” 角丽谯点了点头,眼看着两人远远走去的背影,回身面上的笑已然消失,眸子里是无限的讽刺。 明月高悬,角丽谯房内,行舟一手托腮问着角丽谯:“阿谯,你觉得他真是南胤后人?” 角丽谯撇了撇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道:“他怎么可能是,看他的长相便不可能是我们南胤皇族血脉,拿着萱妃的玉佩和那手腕的印记便相信他就是南胤血脉的人可真是个蠢货。” 她看着对面行舟的眼神,露齿笑了:“没错,我说的就是封磬了,这两人若是能成事那可真是滑稽了,况且,他就算真是萱妃血脉又如何,我角丽谯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她牢牢把握着手中的物什,眼中是势在必得。 李相夷(58) “既如此,我便回去问问相夷,他和他的师兄一道长大的,未必不会知道那玉佩的来处,况且,他一直惦念着自己师兄的下落,我也该告诉他,哎也不知他知道了这番真相以后会如何?”行舟莫名的有些怅然。 角丽谯倒是有些儿不高兴了,轻哼了一声:“怎么,你这才刚回来几日,就惦记着你那小郎君准备抛下我了是不,你便是让他多等会又能怎样?” 行舟挠了挠鼻子,蓦然朝门外高声喊道:“阿一。” 角丽谯挑了挑眉还疑惑着,下一瞬,阿一双手捧着一碟子卖相精致冒着香气的糕点进来。 将那卖相精致还冒着香气的糕点搁置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行舟点了点这碟子糕点,扬起下巴对她道:“诺,你不是一直馋扬州城醉红楼之中的糕点吗,若是从那带回来就不新鲜了,味道也就不好,我就向那里的厨子要了这糕点的做法,你尝尝?” 角丽谯眼眸动了动,有一丝温情从心间流过,她捻了一块糕点细细品尝,不由自主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待咽下了最终的糕点后,摆了摆手道:“算了,看在你这么用心讨好我的份儿上,我也就不计较了,对了你之前同我说过的剑我替你寻来了,没想到啊,你做人师娘还这么认真,这剑可是世间难寻的,你就这么给了他?” 行舟淡淡笑了笑,想起了方多病一口一个脆生生喊她师娘的场景,“他既然都这么叫我了,那我这个做师娘的也不能太小气了。” 第二日,一大早的,行舟便收拾好了行李,她前往影云阁门前,正要牵过自己的马儿,却没料到角丽谯正站在那一处地方。 行舟近前看了看,实在是忍耐不住的笑了,原来是角丽谯正往那马儿的身上系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包袱,她翻了翻,大概就是些吃食衣裳还有一些送给又又的东西之类的。 她看向手上动作还不停的角丽谯,忙伸手拉住了她。 “好了,你这叫我带的东西可真是多,我这马儿都要背不起了,你啊,就放过它。” 角丽谯还有些不甘心,但看着行舟坚持的模样也没再继续了,只是用那双艳丽的眼睛看着她道:“没良心的,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行了,我也不耽搁你了,你走,记得以后带着又又回来见我啊。” 行舟翻身上马,朝着她比了个手势,“放心,我记着呢,那我就走了啊。” 角丽谯点了点头,眼看着她溅起一阵尘土飞扬,扬起马鞭飞速离开了自己跟前。 一路上,行舟心中记挂着四顾门之中那一大一小父子俩,片刻也未有停歇回到了四顾门之中。 回来时,正好撞见了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候在四顾门前望眼欲穿,正是李相夷父子俩。 自那日行舟走了以后,李相夷每日忙完了公务,便要抱着又又门前来,简直就成了一座望妻石,其余四顾门中的人看了个稀奇,纷纷私下里打趣。 李相夷(59) 行舟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两道身影,近前时勒紧了手中绳子逼的马儿高高翘起了两只前蹄,她正要下马之时,低眸瞧去,眼前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掌。 她低头与李相夷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眸里是相同的笑意,随后,她轻轻将手搭在那有力的手心中缓缓下了马。 甫一下马,李相夷怀中的又又迫不及待朝着行舟扑了过去。 行舟接过这小胖墩儿,又又先是格外亲昵的亲了她一口后便兴奋道:“娘亲,你终于回来啦。” “是啊,又又有没有乖乖的。”她刮了刮又又挺翘的小鼻梁。 又又眼睛里划过了一丝心虚,随后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挺起了小胸膛道:“又又听娘的话,乖乖哒。” 哪知道旁边的李相夷嗤笑一声,戳破了他的谎言,“你哪里乖了,你娘一走你就成了四顾门的混世小魔王,不让你做什么你偏要做,说,我房里的那一袋子糖是不是你拿走的,还有你小宝哥哥的头发是不是你烧的,还有狐狸精,你是不是又偷偷喂了东西给它吃?” 又又埋在行舟怀中的身子僵了僵,缓缓侧过头愤恨的看着李相夷,小奶音提高了八度道:“我我是拿了糖,可我又不是一个人偷偷吃掉的,我还分了些给别人呢,还有小宝哥哥的头发,是是我烧的。”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嗫嚅道:“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碰到的,我给小宝哥哥道歉了,他说原谅我啦。” 末了,他眼眶湿润了起来,哇哇埋在行舟怀中哭了起来,抽噎道:“爹爹坏,我再也不理爹爹了。”他恨爹爹,自己在娘亲心中乖巧的形象坏了个彻底。 李相夷眉头扬了扬,还待要再说,被行舟递过来的一个眼神阻止了,无奈只好闭上了嘴。 行舟一边抱着小家伙往四顾门之中走,一边低声拍着他的背部安慰着。 李相夷跟在后面,看了看偷偷摸摸抬起一只眼睛觑他的又又,咬了咬牙根,很有些不爽。 他本想着回来与姐姐好好亲近亲近,说说话,蹭蹭美人香吻,全被这绿茶儿子给打乱了! 院子中的方多病也练完了剑,带着身后的狐狸精迎了上来,他响亮的喊了一声:“师娘!” 身后跟着的狐狸精尾巴都快摇出了残影,扭动着屁股在行舟脚边蹭了蹭。 行舟笑眯眯回了一声,随后又摸了摸狐狸精的狗头。 她从身后取出那一把泛着莹光的雪亮长剑递给了他,“你看看,可还喜欢?” 方多病眼神放光盯着那把宝剑瞧,随即极为珍视的接过那把宝剑,轻轻抚摸过那剑身,剑身发出了争鸣声。 他不由仰起头格外的兴奋,“谢谢师娘,我很喜欢!” 行舟点点头道:“你喜欢就好。” 身后的李相夷哼哼唧唧扯过她的手臂道:“姐姐,那我的呢?” 行舟故作不解,眨了眨眼睛道:“什么你的?” 李相夷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手指,“我的礼物呢?” 李相夷(60) 行舟反握住他的手掌,轻声笑了:“这我还真一时忘了,回来的匆忙也就没有备上,不如之后再赔你?” 李相夷眼神一动,靠近了她的耳侧吐出:“既然姐姐没有准备,也不用费什么心神了,不如就把你自个赔给我算了,我也不是那么贪心的人。” 行舟没好气的拧了拧他腰间,不无气恼:“你整日就想着这个,还是四顾门门主呢,正事不想。” 李相夷眉头一皱,作出痛苦的模样,轻“嘶”一声,察觉那腰间的力道完全松了下来,又凑上去道:“在我这,姐姐就是我的正事儿。” 行舟懒得理他了,转身先行回了房中。 夜里,行舟犹豫着终于还是开了口,转身对着坐在床榻边的李相夷道:“相夷,你师兄他” “师兄他怎么了?”李相夷神色一正,问她。 “我上次在影云阁见到了他”行舟将事情的经过大概的讲了一遍。 李相夷不禁一怔,师兄竟有这样大的野心吗,可他又为何要骗自己已经死了呢? 他还在怔忡着,蓦然又听行舟道:“相夷,你可还有关于你师兄身份的印象?” 他摇了摇头,抬头道:“我和师兄被师父师娘捡到时,我还不记事,他们也从没告诉过我们之前的事。” 行舟沉吟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向床前,面对着他:“你师兄的野心不小,我总觉得他应该不至于此,他大概是想要吞并整个朝廷和武林!” 李相夷神色复杂,手指扣紧了攥成了一个拳头,半晌,还是道:“既如此,我们或许得回云隐山一趟了。” 行舟也是这么想的,回云隐山可问一问师父师娘关于单孤刀从前的事。 四顾门之中还有不少的事,既然李相夷就要远去一趟,便只能好好部署一番,将各种事务分交给几大院主。 行舟抱着又又走到廊下那一处有花林的位置,那里种了大片大片竞相开放的梅花,红艳艳的极为好看。 自打前两年李相夷自东方青冢处取得几枝梅花后,那梅园被毁了个彻底再见不得如此好看的梅花,他心下还有些暗暗责怪这位东方先生,怎如此小气得紧。 他想起姐姐得了那几枝梅花时笑的灿若春花的样子,便心神一荡,左右无事时他也学着种起了梅花,为了将这梅花种好他还请教了不少的人。 行舟走近这满院梅花之中,深深嗅了一口,盈满了鼻腔的梅花清香,闻得人心神气爽。 他怀中的又又带着虎头帽子,穿着一身憨态可掬的小老虎新衣,裹住了全身,衬得他更是白白胖胖的喜气。 他被行舟抱在怀中够着那梅花。 蓦然,不远处又传来了咯吱咯吱踩在雪地上的声音,行舟没管那许多,兀自站在原处欣赏。 “婉娩,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能看看我,难道难道你还心里记挂着李相夷不成?”肖紫衿道。 李相夷(61) 乔碗面有些恼怒,她虽然此前对于李相夷确实有意,可见到了行舟和又又以后自然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心中也慢慢的在放下那抹身影。 她乃是大家闺秀出身的,自然不会做出那等没脸没皮的事来。 奈何肖紫衿总是格外的小心眼些,此刻竟还怀疑起她。 她不愿与他多说些什么,径直想绕过他走人。 肖紫衿不甘的在她身后低喃着,语气有种惊心动魄的恨意:“李相夷李相夷到底有什么好的,你给我等着!” 他望着乔婉娩离去的身影,心中那团嫉妒之火越发大了。 “李相夷,你若是不死,婉娩永远也看不到我,凭什么,什么东西都是你的,婉娩是我的,四顾门我也要!”肖紫衿在心中默默念着。 行舟与怀中睁大一双圆溜溜眼睛的又又对视着,片刻后,又又懵懂的问:“娘亲,我们是不是偷听到什么啦,不对又又和娘亲没有偷听,是他们自己没有发现又又和娘亲在这里,那个叔叔好像不喜欢爹爹?” 行舟摘了两只鲜艳的红梅塞到他手里,随意道:“贪心不足蛇吞象啊,这四顾门啊就没几个盼着你爹爹好的。” 又又攥着手里的红梅,歪了歪头疑惑:“贪心不足什么来着,娘亲这是什么意思?” 行舟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抱着人离开了,“你长大读了书就明白了。” 又又抱紧自家娘亲的脖子,小声道:“可是我不喜欢念书,我想像小宝哥哥一样跟爹爹学剑,我听别人说啦,爹爹很厉害的,我以后也要当天下第一!” 行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道:“我们又又年纪这么小就有这么远大的志向啦,不过你现在是连走路都不大稳当的年纪,等你稍大些了叫你爹爹教你。” 事不宜迟,几个人收拾好了行李便准备启程出发了,这次回云隐山不仅仅为了查探单孤刀的身世,也为了将行舟和又又及自个新收的徒弟在师父师娘面前过个面儿。 是以,李相夷带着几个人满满当当的出发了。 时隔七日后,几人才到了云隐山山脚下。 云隐山身处高地,这会又是冬日寒冷的天气,清晨的山间弥漫着一层虚无缥缈的白雾,冻的人直搓手。 李相夷将那身雪白的裘衣兜帽为行舟披上,又将帽子下方的系带为她仔仔细细的打了个结,这才放下心来牵着她的手,又将自身内力传送至她身上,如此两人并步于漫天雪地之间也丝毫不惧寒风。 其实,行舟自身是有灵力在身的,不过李相夷如此贴心对待她,她也不会拒绝。 不多时,几人便来了云隐山门前,李相夷高喊一声,“师娘!” 下一刻,那门前便闪身前来一位年纪大些但还能依稀看出从前美貌的妇人来。 来之前,李相夷便去信给师门,说这次回来是带了妻儿和新收的弟子回来的,是以岑婆倒也没多惊讶。 “这天寒地冻的,来,快进来暖和暖和身子。” 李相夷(62) 几人跟着岑婆来了屋中,屋中果然没有外边那般冷,烧了炭火的屋内如春日一般,行舟顿时热出了一身汗,将身上的裘衣取了下来,这才觉得好受许多。 岑婆缓缓从茶壶中倒了几杯清茶递给几人,随后坐于木椅上,仔仔细细打量了半晌行舟,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欣赏满意之色。 她点了点头赞许道:“好好好,果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妙人儿,模样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好,我们相夷啊能够娶得你做妻子也是他的福气了,他啊从小便与他的师父励志说是要去闯荡江湖名扬天下,我还道说不定我这老婆子去了都见不得他娶妻生子呢。” 李相夷在见到这从小抚养他们长大的人时也不由得流露出了真性情,虽说他没有见过他的生身父母,但师父师娘待他不可谓不好,他心中早已将两人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他刚喝了口茶,呛了呛:“师娘,您说什么呢,什么去不去的,您跟我师父年纪尚轻着呢。” 岑婆视线甫一转到他身上便没个好气,“你啊,几年都不回来见我们一次,还好意思说?” 李相夷摸了摸鼻子,随后转移了话题,他真怕师娘一说起他来就没完了。 “对了,师父呢?” 岑婆这才咽下了口中还欲责斥他的话,转而道:“你师父他闭关去了,我前些日子与他说过了你回来的消息,估摸着就是这几日就要出关。” 李相夷了然的点了点头,还要说些什么,方才话语中提到的那人便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老远的就听见臭小子的声音,我这是不是来的刚刚好啊。”一道声如洪钟却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 行舟大概晓得这人是谁了,忙站起身与李相夷一道行礼问好:“师父。” 漆木山几步便至几人眼前,打眼望去他满头黑发掺杂了几缕银丝,虽是年纪大了,却丝毫不显老态。 他点点头,拍了拍李相夷的肩膀,语气中蕴满了笑意:“臭小子,可算是舍得回云隐山见你师父师娘了?” 他绕着李相夷打量了一圈,支着下巴道:“是跟五年前大不相同了,看你在外倒是混出个名堂出来了,倒也没辱没了师门。” 说着又看向李相夷身旁站着的行舟,与岑婆是如出一辙的满意神情,随后又看向怀里的又又,挑了挑眉,看向李相夷,仿佛在说你这小子速度倒是够快的。 怀里的又又毫不见外的脆生生喊道:“师公好,我是又又。” 来之前行舟是教过他如何叫漆木山和岑婆的,他记性也不差。 漆木山笑眯了一双眼,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金镯子为又又戴上。 又又抱着手腕乐得见牙不见眼,行舟望着他一副小财迷的模样好笑,点了点他的鼻子。 他倒是颇为机灵的道了句:“师公真好,又又喜欢你送的礼物,师公你放心,爹爹不常回来看你们,又又以后会代替我爹爹回来看你们的,你们不要伤心啦!” 李相夷(63) 满屋子的人被他逗得合不拢嘴,漆木山摸了摸胡须道:“好好好,师公记下了,好孩子。” 行舟点了点又又,小声笑说:“鬼机灵的,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又又没说话,抱着他的李相夷倒是曲起手指轻轻的敲了敲他的额头,“怎么,你倒是真不把你爹我放在眼里了是。” 又又捂着额头,一把拉过李相夷的手指凑上去咬了一小口以示自己的愤怒。 方多病在两人身后也行了个礼:“师祖好,我是方多病,是我师父李相夷收的徒弟。” 漆木山沉吟了一会儿,忽的探出手在他胸口处几个穴位摸索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道:“你的天赋是还不错,跟着你师父好好学。” 方多病点了点头。 打过了招呼之后,几人纷纷落座。 李相夷说出此行主要来的目的时还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师父师娘,不知你们是否知道师兄从前的身世?” 他此前寄来的信件也稍微提了提单孤刀的事情,漆木山与岑婆对视了一眼,长叹口气,还是缓缓道来。 “你师兄单孤刀他不是什么南胤皇族后人,他只是我跟漆木山当时跟你一起带回来的小乞丐罢了。” 李相夷面上一怔,“那师兄身上所带着的象征他身份的玉佩何从而来?” 岑婆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语气不无哀叹:“真正的南胤后人其实是你,或者说还有你的哥哥,李相显。” 李相夷骤然听闻此事,有些恍惚了,“我哥哥,李相显?” 他抬头求证般的看向岑婆,岑婆点点头继续道:“十几年前,你本是南胤皇族李氏后人,你师父与你爹娘他们是认识的,只不过那一年你爹娘由于偶然救人得罪了当地的山匪,致使李家满门灭口只剩下你们兄弟二人。” 李相夷从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此惨烈。 “后来你哥哥带着你一路逃亡,在我和漆木山找到你们时,相显已然气绝身亡,当时和你们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人,就是单孤刀,你哥哥将那枚玉佩给了他,请求他照顾你,后来单孤刀便因为手上的伤口发了一场高烧在不记得前尘往事,而你,当时年纪尚幼不记事,我们也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儿。” 李相夷有些不敢置信低喃着,行舟看着他迷茫的样子很是心疼,伸手过去覆盖住他的手背,以求给他一个安慰。 李相夷反手扣住行舟的手,紧紧握住像是一个落水的人攀住那唯一的浮木一般。 耳边,岑婆还在继续说着:“我们也不知晓,单孤刀竟然还有这般大的野心,若不是你们传信而来,怕是我们都被蒙在鼓中,相夷,他若当真危害到了江湖或其它无辜百姓,你便替师父师娘清理门户,我们也只当没了他这个徒弟了。” 李相夷沉默了半晌,他始终不理解,权力对于一个人的影响当真这般大吗,他好像从未弄懂过师兄心中所想。 李相夷(64) 行舟听过这一段往事后,也很是惊讶,倒是没想到自家夫君竟然就是那萱妃后人,那他与阿谯岂不是表兄妹了? 她想起角丽谯美艳无比的容颜和李相夷精致俊俏的相貌,暗里点了点头,怪得角丽谯说单孤刀绝不会是南胤后人呢,果真如此。 叙过旧后,行舟两人将行李搁置好,便来了单孤刀的房里,李相夷怀着一种复杂难言的心情来了此地。 他本意只是想看看从前这熟悉的地方,倒是没想到行舟突的看见了一个木盒样式的东西。 他认出了那是从前他送给师兄的一些小玩意儿,不由得面上浮起了一抹笑出来,下一刻笑容僵在了脸上,只因为行舟打开了盒子发现里头各种零碎的部件。 里头竟然还刻着他的名字,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名字竟被单孤刀划了好几处痕迹。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盒子里的东西,渐渐的,眼眶也红了,有一抹湿润盈在眼眶中,里面各种情绪纷杂而至。 行舟有些担忧地望着他,将手中的盒子紧紧关上扔到了一旁的地方,上前几步。 语气中蕴含着满满的担忧:“相夷你。” 李相夷欣长的身躯就直挺挺站立在那,他默了半晌,说出话带着些微的疑惑:“我竟是不知,师兄竟然如此恨我。” 他白皙手背上浅青色的血管凸起,五指牢牢地攥紧直至指甲竟没入了血肉之中。 有丝丝缕缕的血迹顺着他握紧的拳头滴落,行舟蹙起了眉头,小心轻柔的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松了开,看着掌心血肉模糊的惨样,将人给带着回了房中。 她取了盆清水过来为他仔仔细细清洗了一番,才又拿过一旁的药膏为他抹上。 李相夷望着眼前人秀美精致的侧脸之上那飘扬的发丝,渐渐的入了神。 “我也早该想到的,小时候我与师兄过招时每每输给我时的不甘心,只是我也没多在意,师兄从前待我极好,我从没深想过这嫉恨竟能改变一个人” 行舟为他包扎好手心,抬起头认真的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道:“相夷,每个人的天赋生来就是注定的,你不必自怨自艾,你师兄或许从前却是真心待你,不过这真心早在他一次次输给你时便消失殆尽,但也不能怪在你的身上,只怪人心反复,最是不定,他早已成为了一个被眼前权利利欲熏心遮住了眼的人罢了。” “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想必对你们的同门之谊早已不顾念了,之前他欺骗你已身死,想必接下来还会利用你做些什么,既然如此,我们便等着他浮出水面,我与阿谯会随时联系。” 李相夷低垂着长睫,突然伸手为她将那几缕黑发挽到了耳后,他固然是伤心不解的,不过经了行舟的一番劝导心里倒也好受了许多,低低应了下来。 他的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涩,师兄若你当真存了搅乱整个江湖乃至朝廷的心思,我 李相夷(65) 自从回了云隐山之后,李相夷每日的日子可谓是过的乐不思蜀,从前在四顾门之时每日都要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烦忧,自然也不向如今这般清闲,下次再回云隐山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左右四顾门的事都交代清楚了,便也多待了些时日。 他难得的起了心思,还想要照着他师父的那本菜谱做出两样像样的菜出来。 没想到他在武学上乃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做菜的手艺却是不尽然。 他做出的菜不是过于咸了,要不就是烧焦了根本看不出原本是个什么菜,行舟看着面前这道黑漆漆的一盘东西,沉默了半晌才问道:“这是?” 李相夷咳了咳,竟然也有些尴尬了,“这是我做的红烧鸡翅。” 行舟与怀里的又又不约而同的提高了声音不敢置信:“这是鸡翅?” 李相夷再次点了点头,方多病瘪了瘪嘴,“师父,你要是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呢,话说,我们吃了这个真的不会中毒吗?” 李相夷也有些儿不确定了,迟疑道:“应该应该不会。”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快要将房顶掀过去的嗓音,“李、相、夷,你这个臭小子,你是要将我的屋子给炸了不成?” 话音越来越近,漆木山脸色黑如锅底,拿着手上那沾染着黑灰的锅,那上面显然破了一个不小的洞,还有另一只手上的锅铲也没逃脱过李相夷的摧残,众人循着那房子看去,眼见得屋内被熏的一层黑色印记,像是刚被烧过了一般。 众人看得长大了下巴,又又抬头朝着行舟道:“娘亲,又又觉得以后还是不要让爹爹轻易入厨房了,万一他哪天真把房子给炸了我们住哪儿啊?” 行舟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以后家规还得多定一条。 随后,几人看着李相夷被漆木山追的满山跑,但他使出了轻功婆娑步,漆木山一时竟然还追不得他。 他边跑边回头道:“师父,我又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把厨房给您重新弄干净了不就好了。” 漆木山也不追了,只是停下脚步拿手指着他,气的不行:“你要是不给我修好你以后也别给我回云隐山了,还有,从今往后,你别靠近我的厨房,我那本书你也还回来,给你真是暴遣天物。” 李相夷还有些不大情愿,明明他就是按着菜谱上写的做出来的,怎么就不一样了,“师父,您这菜谱不好,改日我去寻了两本好的给你。” 他是断然不会怪罪到自个身上的,只道肯定是那菜谱写的不准。 说到这,漆木山更气了:“臭小子,那书是你师父我写的,我看你真是大逆不道。” 说着又追了起来,又又在一旁看得咯咯直笑,方多病见在他跟前从来都是一副什么事都难不倒他的师父竟也会被追着打,一时稀奇的不行,倒也看起了热闹。 呆在这几天,李相夷差点没将他师父漆木山气个半死,漆木山捂着胸口要他赶紧滚回四顾门去,早前说的想他的话早已忘了个一干二净。 李相夷(66) 这日,他又拾掇着方多病去偷他师父漆木山的酒。 这酒他可是馋好久了,漆木山平日里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他是想闻上一口都不行,好在还有个新收的徒弟在这。 方多病听完他师父一番话,还有些犹豫:“真要这样吗?” 李相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儿,你安心去,有什么事师父给你兜着呢。” 方多病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很是不靠谱的人,合着这几日被漆木山追着打的人不是他一般。 方多病被他师父半是诱哄半是胁迫的偷摸着拿回了一坛子酒来。 方多病从小在天机山庄长大的,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没碰见过,此刻深深嗅一口这酒坛子,便是满鼻子的酒香味,令人陶醉。 李相夷抱着坛子到了院子中,行舟还抱着又又在那处亭子中玩耍。 眼见着他怀里抱了个圆滚滚的东西,也不由得凑上前去。 又又动了动鼻子深吸一口气,叹道:“好香啊,爹爹,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李相夷坛口掀开,拿了几个小巧的酒杯来,端起酒坛倒了几小杯进去,朝着行舟抬了抬下巴颇为神秘道:“姐姐,你尝尝看,这酒可是我好不容易拿来的。” 末了又敲了敲又又,板着张脸道:“你年纪还小着呢,远远不到喝酒的年纪,等你大了再说。” 又又满目哀怨的望着他,又拿可怜兮兮的眼神瞅着自家娘亲,见着行舟摇了摇头便也垂下了头。 一边的方多病眼睛简直要放光了,吞了口唾沫催促:“师父,给我也来一点儿。” 李相夷瞅了瞅他,最终还是给他倒了一小杯,端起给他:“再多就没有了啊,你呀就尝个味道就行,喝酒呢还是伤身体的。” 方多病忙不迭的连点了好几下头,接过酒杯细细啄饮着,半晌,发出一声赞叹。 “师父,这可比我们天机山庄的酒还要好喝些呢。” 李相夷抱着胸,语气不无傲娇:“那是,我看哪,师父平日宝贝这些酒得紧,好在今日有你在,就算是被发现了顾忌着你也没什么的。” 话说到这里,李相夷蓦然发现行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又望向他身后,方多病和又又指了指他身后位置。 他顿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回头看去,果然是他师父手里拿着个酒葫芦气的浑身发抖,他是爱酒如命的,回去后发现酒窖里少了一坛子酒,当即就猜到了是哪个干的。 李相夷扬起唇笑了笑,指向身后的方多病,很没出息的将他出卖了个彻底:“师父,是方小宝干的,您这次可别想赖我啊。” 方多病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相夷,“师父,你” 随后又拱手朝着漆木山解释道:“师祖,那酒那酒是我拿的,但那也是我师父让我去的!” 他咬牙切齿的望着面前这个没脸没皮的师父,什么大名鼎鼎的四顾门门主,竟然诓骗自己的徒弟。 李相夷(67) 漆木山指着李相夷的手指都在发抖,半晌,捂着心口处说不出话来,行舟没好气的拧了拧李相夷的臂膀,几步上前将漆木山扶住带到了亭中坐下。 漆木山看着那坛子被启开的酒更是悲从心来,抱着酒坛痛心疾首:“我的酒啊。” 末了又瞪向一旁仍是笑嘻嘻站着的李相夷道:“你这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回云隐山准没好事儿,我这酒就那么几坛子,好了,现在怎么办呢,我以后还喝什么?” 李相夷颇为不在意,又举起杯子啜饮一口,“您再酿不就行了,就一坛酒而已,至于这么小气吗?” 漆木山撇开眼,不愿再看他,“我这酒酿造起来很是麻烦,我平日都舍不得喝,结果到了你嘴里,气煞我也!” 行舟拍了拍李相夷让他不要再多嘴,蓦然想起些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师父,您别怪相夷,他就是贪嘴,我从前游历江湖之时,偶然救了一个酿酒技术极佳的人,他为了报答就将这酿酒的方子送给了我,师父您看看?” 其实这是她九尾狐族特有的酒方,据说便是连天庭的琼浆玉酿也是比不过的好味道,她素来便爱钻研一些有趣的东西,便也将这册子带在了身上。 漆木山有些犹疑,“这既然是旁人的秘方,我也不好看。” 行舟将那本小册子又推往他的方向,笑说:“师父您不用担心,只不外传即可,自家人酿着喝没什么的,何况,我来时带了这册子来就是想送给您的,听相夷说过您是个嗜酒如命的,这不正好。” 听行舟如此说,漆木山点了点头,先前被李相夷气得不行的心情也好上了许多,他翻开仔细看了看,越发惊喜,懂些酿酒之艺的人便可知道,这方子乃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了,这可真是让他捡着个宝了。 他站起身欢天喜地的抱着册子便离去了,也是顾不上再责骂李相夷。 李相夷凑近行舟问:“姐姐,我也想尝尝那酒,你” 他话没说完,行舟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脑袋,“行了,我记着呢,回四顾门酿一些给你喝,你真是见天的作妖,回了云隐山就暴露了本性不是?” 李相夷笑的眉眼都扬了起来,握住她纤柔的指尖啄了一口,又揽过她的腰腻歪。 旁边的方多病抱过又又走出亭子,两人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两人在这亭子中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看着天边絮絮落下的皑皑白雪一时也无人说话。 不久,行舟只觉得身旁那人握着她的手越发灼热了起来,喷洒在耳边的呼吸也逐渐浓重滚烫。 她偏头看去,李相夷脸颊连带着耳根的位置红了一片,桃花眼中是熏熏然的醉意,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说出的话还带着一股酒香气:“姐姐,你你怎么生得这样美?” 行舟敏感白皙的耳根处被他喷洒出的热气带的逐渐爬上了一抹粉意,李相夷目光灼热的看着那一处。 李相夷(68) 他自顾自吃吃盯着她笑,行舟双手扶着他的脸叹口气,“是不是喝醉了,都与你说了不要喝那么多,这酒后劲大。” 再看去桌上,果真是被他喝的一干二净半点也没剩下。 李相夷握住她扶着脸颊的两只手,他的手比她的要大上不少,轻而易举就覆盖住了她的小巧手掌。 因着喝醉了,他的眼尾也泛着淡淡的粉意,眉眼明亮且生动,桃花眼眸中蕴含满满当当的情意就那般看着她,俊俏的五官也带上了一丝诱惑的意味,任谁也不会不被这双迤逦的眸子打动。 行舟也不外如是,她被蛊惑般的凑上前去淡淡的亲了亲他形状优美的唇,李相夷只是乖巧的那样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行舟不由得摸了摸他的眼尾,这人喝了酒倒是意外的乖呢,若是平时,他怕是早都扑了上来。 蜻蜓点水的一吻后,行舟便退了开来,那人却伸舌舔了舔嘴唇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黯淡了下来,轻轻道:“姐姐,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行舟的手停住,仔细听着他反复重复的话,心中像是被什么敲打了一番,一股闷痛袭来。 原来他竟是从未忘却两年前的事情吗,她有些后悔了,那时不该如此决绝的离开他的。 她抬起脖颈又往前凑近了几分,直至粉嫩的唇贴在他的耳廓,才启唇:“相夷别怕,姐姐姐姐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们再也不会分离,我行舟以我九尾狐族的身份起誓!” 李相夷眼中光芒大放,犹如春雪消融一般唇角高高的扬了起来。 侧过头,耳廓几乎是擦着她温柔的唇而过,而后精准的叼住了她的唇啄吻。 半晌,行舟被他环拢在怀中,他身体中的酒意挥发出来一些,神智也略清醒了一些,两人相拥着看向亭外。 看着看着,他又起了心思,低头兴致盎然的对行舟道:“姐姐,不如我教你我的剑术好不好,从来都是你看我舞剑,我还从未见姐姐舞剑给我看过。” 行舟点了点头,她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这些小要求。 李相夷起身,倒有些犹豫了,“姐姐,少师剑要更适合男子握一些,刎颈是软剑,但需要内力” 行舟拿起他身旁的刎颈,将身体中的灵力灌注进去,原本似水一般的软剑发出一声争鸣,已然变成了一把能夺人性命的坚硬剑身。 她抬起剑眉眼弯弯的朝着李相夷笑,“我没有内力,但是我有灵力啊,来。” 此话一出,李相夷看着她也不由得笑了,眸中是欣赏喜爱至极的情绪,他没再多言,转瞬运起了内力瞬间落至不远处的一片空地。 他在她的前方,将他自创的相夷太剑招招式式演练了一遍,随后转头看去,行舟已然是有模有样的照着他的样子比划了出来,只不过动作之间还是不大熟练。 李相夷(69) 李相夷收起剑背立在身后,走近她的身侧,轻轻握住她的柔荑,手上用了些力带动着她的手腕回转,向前刺去,又轻挑。 两人身上发间已然落满了片片晶莹的雪花,却是丝毫不在意。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整间院子仿佛只有他们出剑收剑变幻招式的声音,伴随着男子絮絮耐心的温润声线。 如此几个来回,行舟已然明了了相夷太剑的招式及身法,两人对视,李相夷站在她的对立面,向前方刺来,行舟亦与他一般,两人的剑身在稍稍擦过后便一个朝前一个朝后错开,他的袖带与她裙裳之上的飘带纠缠在一起,宛如两个人之间,亲密无间紧紧相依的关系。 两人对了几个来回的招,随后行舟飘然而起,脚尖轻点于李相夷送过来的剑身之上,这世间,大概只有眼前这女子才能落于李相夷的剑之上。 行舟低下脖颈望着李相夷,随后泄了力气直直落于他温暖还带着丝丝缕缕梅香气味的怀中。 李相夷将那如仙人临世一般的美人儿紧紧抱在怀中,随即抱着人渐渐远去,回首只见苍茫一片的雪地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足迹。 已经在这云隐山之中呆的足够久了,李相夷心知再拖不得了,他难得的心中有了一丝退隐江湖的想法,就这样每日看着日升日落,赏花练剑,间或时不时的打搅一下师父师娘,这样的日子似乎也很是不错呢。 不过现在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他深知自己自当了武林盟主那一刻身上便有了重担,他也不是喜欢逃避的人,等着来日荡尽江湖不平事,或许可以带着行舟一道游玩,看遍世间名胜山水。 与来时是相同的路程,是以回程的时间倒也没差多少。 七日后,马车便缓缓停在了四顾门前。 与佛彼白石还有肖紫衿几人打过了招呼后,行舟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此人身上的污浊之气又浓重了不少,嫉妒愤恨的情绪已然环绕过他的全身,或许这将是一个拆穿几个人真面目的好时机了。 她没有告诉李相夷,一是因为无凭无据的事说出来恐不服众,他们此时在表面上看来并没出什么岔子,不好将他们怎样,二是她不愿意相夷在经了单孤刀一事之后更加失望,这些事情若她能为他解决了更好,她不会让四顾门之中有任何的隐患威胁到相夷。 很快,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四顾门之中隐隐有什么渐渐要浮出水面。 如今已然是春日时分了,正是万物盛开,百花竞放的好时节。 这天气不冷也不热,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正正好,行舟与李相夷带着方多病与又又坐于花园边的石桌边。 往日清晨时分,都是由仆从将早饭端到这处院子,行舟并不喜欢与那么多人一起用膳,是以几人便不再去正堂之中。 李相夷是有些噬甜的,所以他的粥都是单独做的红豆糖粥,又又总闹着要抢他爹爹的粥吃,每每被李相夷训了一番,随后又在行舟的温言相劝中撅了撅嘴老老实实挑起自个的白粥吃了起来。 李相夷(70) 李相夷拿勺子搅了搅这红豆粥,就要舀起一勺往嘴里送去,却被一双柔嫩伸过来的手给按了按。 这些日子以来,行舟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她看了看李相夷碗中色泽分明,颗颗饱满的红豆粥,蹙紧了眉头。 抬头望向有些许疑惑的李相夷解释道:“这粥里怕是有些别的什么东西,你先别吃。” 李相夷神色怔了怔,别的东西? 他松开手,任由行舟挥手便是一道灵力过去,再低头看去,那粥被一层黑气笼罩住,莫名的令人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行舟捏了捏手指,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一字一句道:“这粥里下了毒!” 方多病最先一个喊了出来,惊讶道:“什么?” 话刚落,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忙拿手捂住嘴,眼神中满是惊恐不解。 眼见着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他放下手小声问:“谁会对我师父下毒啊,而且谁会这么清楚我师父每日爱吃些什么餐食?” 是啊,谁会那么清楚呢,唯有与李相夷格外亲近而且在四顾门之中有自己势力的那几个人了。 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李相夷心中百般滋味,他纵然是对那几人以真心相待的,犹记得从前与几人高谈论阔比试武功的场景。 果真应了那句,人心反复,最是不定的话。 他面色有些发白,唇微微颤抖了下,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脸看向对面的人。 行舟眼睛与他对视,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心里已然有了相同的想法。 行舟将那碗煮的软烂入味的糖粥收拾干净,才又对他道:“相夷,你现在应该跟我是一样的想法,现在还是不大清楚那几人中到底是谁给你下了毒,又或者到底有几人背叛了你。” 李相夷沉默的点了点头,接过了她的话:“我知道,所以,这次应该是我们在暗处了,那人应该不知晓我今日没有吃这粥,心中以为我一定是中了他的毒,既然如此,我们就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 行舟有些心疼的看了看他,若是没有她在还不知相夷会被那些人害成了什么样子,一想到这,她胸口熊熊怒火烧了起来,眸子也狠厉了起来。 行舟的手握住他搁在石桌上攥的发白的指尖,轻轻的揉捏了让他稍稍的松懈下来,短短几个月受了几番打击,想来他心中很是不好受。 她晃了晃他的手指,嗓音温软:“相夷,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旁的方多病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人心的恶毒,末了抬起还有些稚气的脸满是坚定不移,“师父,你不要怕,我也会跟师娘一样一直陪着你保护你的。” 李相夷被他逗的噗嗤一笑,摸了摸他的发顶,没了以往在他跟前的严肃和不正经的样子,“好,师父相信你,不过你别忘了师父可是天下第一呢,不需要你这小萝卜头来保护,你年纪尚小,还应该在师父的庇佑下。” 方多病眸子里熠熠生辉,点点头。 李相夷(71) 又又倒是比平日更为的乖巧,没有与往常同李相夷作对的架势,反而还主动伸出了小手要娘亲把他送进父亲的怀中,随后温热的小身子便占满了李相夷的整个怀抱之中。 他撅着屁股趴在李相夷怀中,将头也埋在他脖颈之间,像是一种无言的安慰,李相夷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笑说:“咱们又又也是懂事啦,还知道安慰爹爹了。” 又又有些羞涩,将头抬了起来,一双黑润润的眸子看着李相夷,嗓音还有些稚嫩,“爹爹不伤心啦,又又以后也是要当天下第一的,我也会保护爹爹的,我会把那些伤害爹爹的坏人都打跑!” 李相夷刮了刮他挺翘的小鼻子,“好,那爹爹就等着你日后保护我,你想成为天下第一,那爹爹也教你学剑好不好?” 又又重重点了点头。 行舟看着这父子俩笑了笑,眼神望向远处的正殿之中,那些人,她是不会放过的! 第二日,四顾门中人来报,说是城外有山匪作乱,要李相夷前去收服那群占地为王的山匪。 行舟大概明了了那人的想法,就算是李相夷中了他所下的毒,也颇为忌惮李相夷的武功,想将人给引开,大概也会在那处地界设下埋伏,或许届时还会趁着这个时候搅乱四顾门! 她倒是没有多担心,以李相夷的武功还有谁能够威胁得了他,只是李相夷倒是颇为担忧行舟。 “姐姐,届时他们将我支了出去,四顾门危险重重,你不如” 行舟伸手抵住了他的唇,脸色竟是与李相夷如出一辙的轻狂笑意,“你忘了我之前同你学过了相夷太剑,而且,我乃九尾狐族,谁能够伤了我,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况且,他们既想出了这个借口让你去剿灭山匪,我若是在这个时候也跟着你走了,难保那人不会怀疑。” 李相夷当然见识过她的灵力,此前在云隐山之中教她相夷太剑之时便领略过了,只是还是颇为担忧她。 末了还是抵不过行舟的坚持,只是私下里给天机山庄传了信去,请求他们届时或可多带些人来四顾门之中。 天机山庄自然是不会拒绝这等请求的。 没两日,便到了李相夷临行的日子。 自李相夷离去不多时,门中人也能隐隐感受到一些藏于表面之下的变动。 行舟坐在院子中,对着方多病说着些什么:“小宝你待会呢,就带着又又跟在我身边,不要离了我太远。” 哪里还有会比自己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呢,她当然有足够的自信能够保护的了两个孩子,若是放在别处,她倒是还要担心到时会不会被那别有用心的人给抓住威胁自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她不予许有任何的差错。 过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之久,那些人便按耐不住了。 四顾门外多了不少生面孔,只是他们都统一着门派服装,四顾门其余人纷纷戒备起来,他们并不认识这门派,只担忧这些人是不是趁着门主不在上门找茬。 李相夷(72) 有人去禀明了其余四大院主和行舟,几人听闻了此事纷纷面露难色,商量着来了门前。 眼看着门外来了许多的陌生人,统一着装,来势汹汹,怕是不大好对付。 纪汉佛忧心忡忡的看着其余人道:“门主此刻也不在四顾门,若是真叫他们给闯了进来可怎么是好?” 石水手握着剑,眉目如寒霜一般,侧眸看向云彼丘:“云院主之前是在四顾门之前设了机关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只要撑过这一阵子等待门主回来就好。” 听她说起此事,纪汉佛几人也都松了口气,这机关也能顶好一阵子了,门外那些人一时半会的也进不来。 只是众人没有看到云彼丘低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暗色,行舟抱臂敲了敲手指,看来这位云院主也被策反了啊? 纪汉佛带头朝着门外喊去,“门外之人是哪门哪派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若是有事相商何必做这么大阵仗。” 门外那领头的人抬起脸邪邪一笑,看着几人的眸中竟是嘲讽,“还看不出来吗,几位院主,我们此行前来只为四顾门而来,你们若是乖乖的开门迎接我们,好歹还能落个全尸呢。” 纪汉佛拂了拂袖子,竖起眉毛看那人:“真是狂妄至极,你知不知道四顾门是什么地方,哪里容得你们撒野,若还不速速离去,休怪我们不客气!” 门外那人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云彼丘和他身后的肖紫衿两人,“是吗,那我偏要撒野又如何?” 说着,他抬起脚步缓缓走向门前,身后之人也跟随着他的脚步,下一刻,却如入无禁之地一般穿过了四顾门之前。 “这是怎么回事?”石水几人看着他们闲庭信步一般直直的就走了进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向着云彼丘看去。 语气中不无愤恨,“彼丘,这机关可是你设置的,怎会如此?” 尽管不愿相信,可他们心中难免有了不好的猜想。 那领头的人摸了摸自个的胡须,看向云彼丘道:“云院主,别来无恙啊,还有肖护法。” 此话一出,几人心中那猜想也被证实了,只是令几人感到惊讶的是肖紫衿竟然也参与其中,背叛了四顾门。 乔婉娩惊诧万分的看向身侧站着的肖紫衿,“紫衿,你你怎么会?” 肖紫衿原本平静的脸忽然绽出一抹邪肆的笑,他大步走向前还想要靠近乔婉娩,伸出手触碰她。 可乔碗面却是后退了几大步,拿起剑警惕的提防着他。 肖紫衿身在半空中的人僵住了,面色也冷了下来,回身大步走向了那人身侧。 “我怎么会这样?我等这一天可是很久了,每次想到这场景,我就兴奋得忍不住颤抖,我做这个籍籍无名的左护法已然够久了,现在我要这四顾门是我的,婉娩,你也不例外。” 语落,他看着乔婉娩表情似是有些厌恶的看着她,不由得心下恼怒,开口道:“乔婉娩,你果真还是心里有李相夷的,他算个什么东西,马上,我就会是这四顾门的主人了,哈哈哈哈哈。” 李相夷(73) 他笑声中的狂妄令其余人不由面色一变,他们也没想过肖紫衿竟然还存着这样的想法。 听他这么说,几人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忙出声问他,“什么意思?” 肖紫衿止住了笑声,转而面色颇为悠然对着几人道:“哦对了,还没告诉你们,你们的门主他啊就要死了,他啊中了毒,现下估计要葬身在那荒郊野外了,真是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什么,门主”石水捏了捏手中剑,仇恨的看向肖紫衿。 肖紫衿拍了拍手,指了指一边有些沉默的云彼丘,“这提议还是你们的云院主提出来的呢,要我说啊,他比我还要狠毒一些呢。” “我杀了你,云彼丘!”石水说着就要拔出剑冲向云彼丘。 下一刻被人给阻止了,肖紫衿道:“石水,你们可不要太轻举妄动了,这些日子,我可是每日往那餐食之中加了不少的料,你们若是不乖乖听我的话,很快就会死的。” 话音刚落,几人顿时感到身上不适,心口处疼痛难忍,几人手中拿着的剑也不由得缓缓掉落在了地上。 “怎么样,若是你们投诚于我,念在我们往日的情谊上,我可以给你们解药。” “你做梦!”石水面色紧绷着忍耐住那股难以忍受的疼痛。 纪汉佛和白江鹑对视一眼,咬咬牙本想忍耐一番,可心口处越发疼痛难忍,他们有些受不住了只得抬头道:“我们” 石水难以置信的看着身旁的两个人,语气中颇为不解愤恨:“你们怎么能这样,门主如此信任我们。” 两人低了低头,尽管心中有些羞愧还是比不得自己的性命重要,他们起身朝着肖紫衿的方向而去,反而还劝说石水:“石水,你就不要那么倔了,门主他或许已经遭遇不测了,我们也得顾着自己些。” 石水懒得听他们讲下去,快速持起剑对准几人,咬牙切齿道:“滚,背信弃义的人没有资格提门主的名字,你们今日要想对四顾门不利,就先从我手中的剑过去!” 肖紫衿仿若胜券在握,怡然自得的又将目光转向了乔婉娩:“婉娩,我可是舍不得你中毒受罪,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只要你投入我的怀抱,我会不计前嫌的。” 乔婉娩面色冷然的瞧着他,半晌,亦是拔剑相向,“你一直想问我你有那点比不上李相夷,我今日就告诉你,你心思恶毒至极,道貌岸然,就是一个小人,你哪有半点比得上门主,就算没有李相夷,我乔婉娩也断然看不上你这种人!” 肖紫衿面色扭曲,脸色阴沉可怖。 “好,就算你看不上我这等人,如今也已经是我掌中之物了。” 他转而又看向隐于人后身姿婀娜正静静站立在那里的行舟,忽的笑了起来。 “怎么,我看李相夷都要死了,行舟姑娘竟是一点儿也不伤心吗,好歹你们之前也有过一段情呢?” 李相夷(74) 行舟摸了摸拍了拍方多病,让他往后退一下。 随即抬起眼看向那几人,终于是暴露出来了吗,这一天她也是等了很久了呢。 她动了动唇瓣,“你就那么胜券在握?笃定相夷一定死了?” 肖紫衿眯起眼睛看向她,半晌,笑了:“难不成你还等着他从那乱坟之中爬起来救你不成,我看你啊也束手就擒,你长得倒是颇为貌美,不过我只钟情与婉娩一人,倒是有个人对你颇感兴趣。” 行舟大概猜到了他们背后那些生面孔,暗中与肖紫衿与云比丘勾结的大概是一个人。 这世上大概就有那么一个人对李相夷嫉恨到骨子里去了,只要李相夷过的不好,他大概会感到更加高兴,那就是单孤刀。 她沉默了片刻,忽的笑了出声,这一声讽刺的笑在寂静无声的场合之中很是刺耳。 “什么阴沟里的老鼠也敢觊觎我,怎么,你竟如此之大的野心妄想当四顾门门主?凭你也配?” 肖紫衿没有动怒,反而饶有趣味的看着行舟,“行舟姑娘,你可真是嘴硬啊,等我把你带走也希望你还是这般。” 他话语中有些看笑话的意味,“等你跟我走了,你便知道那人是谁了,或许你跟李相夷此生都想不到那人是谁。” 见他如此说,行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斜睨了一眼与她对面而立的人,随着轻哼带出一抹淡淡的笑:“是吗,可惜你今日大概是带不走我了。” 行舟缓缓手探向纤细的腰肢,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抽出了那缠在腰间的锃亮软剑,先前无人注意,只当那是什么腰带之类的,如今才看出竟是一把如寒霜般凌冽的剑。 肖紫衿脸上的笑意一顿,“少师破万钧,刎颈化柔骨,这是李相夷的刎颈剑?” 随即,他摇了摇头丝毫不惧:“就算李相夷将刎颈给了你又如何,你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能有什么能耐,我今日带了这么多人来,你又能如何?” 行舟丝毫不慌乱,抬手将灵力挥送进剑身之中,只听“峥”的一声,那软剑瞬间化为了一把剑尖刃利,寒气逼人的笔直长剑,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发射出刺眼夺目的光芒。 她站定于四顾门众人身前,神色从未有过的肃穆,剑尖直指肖紫衿几人,沉声开口,声音坚定的传达到场上每个人的耳中。 “四顾门弟子听令,今日四顾门门主李相夷身不在此,我乃李相夷的妻子,今日,我以刎颈剑代我的夫君斩宵小之辈,清理门户,门中弟子可愿跟随我迎敌,迎门主归来?” 四顾门众人眼神紧紧追随着前方那娇小的身影,随即高举剑于头顶,声声高喊不绝于耳,“我等愿追随门主,誓死守护四顾门,迎门主归来。” 这声音响彻整个四顾门之中,肖紫衿几人有些怔忡。 即便是今日他带来的人远远比四顾门中弟子要多得多,可即使如此,四顾门众人丝毫不惧,这是他意料之外的。 李相夷(75) 行舟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眸子璀璨如星,“肖紫衿,云彼丘,还有两位院主,你们是不是没想到四顾门众人冒死也不愿妥协?” 她神色忽得冷了下来,呵斥道:“当了几年四顾门长老就不知所谓了,其实在旁人眼中你们又算得上什么,若不是挂着四顾门的虚名,冲着我夫君的名头,谁会那般正眼看你们?” 那几人面色涨红,其实他们心中或多或少也能知晓,江湖中人尊敬他们多半也不是为着他们本人,现下被行舟一把揭穿一时羞愤不已。 肖紫衿攥紧了袖子,那袖口已然被他捏的皱皱巴巴,抬头狠厉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必怜香惜玉了,给我上。” 他身后之人得了号令便围拢着要往四顾门中冲来。 与此同时,郊外山匪处。 整座山头被鲜血染红,只余一道高挑身影站立在那,他身后是无数倒下的尸体,间或还有些穿着四顾门服饰的人倒在地上,脖颈便涌出大汩大汩的鲜血,一双眼睛瞪大。 李相夷收起剑,便头也不回的踏着轻功飞下山头,那里拴着他的马儿,他正要飞身向那处。 忽然,一阵凛冽的刀势阻拦住他的身影,周遭一圈的树木轰然倒在了地上,齐齐整整堆叠在一处。 他散乱下来的发丝也被那突如其来的风吹得荡起又落下,他拧了拧眉头,看向那拴着的马儿,下一刻,马儿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尘土飞扬。 来不及思考,李相夷拔剑挥去,剑意与那人相抵挡,一面容俊美身穿锦衣黑袍的男子收回刀牢牢握于手中,眨眼间便至李相夷身侧。 他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李相夷,“总算是找到了你,四顾门我进不去,这里正好方便了我们打架,今日,我们便一决高下!” 李相夷心口有些焦灼,他挂念着四顾门之中那人儿,抬头冷冷的与他对视,“笛、飞、声,我说了,我没空跟你打架,我现在要回四顾门。” 如今那马儿被笛飞声一刀斩断了头,他只得运起轻功想要飞走。 未料到那人像是提前预料到了,一刀又斩向他面门。 李相夷一时无法,急急闪身,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冷冽逼视着笛飞声。 笛飞声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熊熊怒火和随之而来的高涨的战意,看了看他手中有些颤抖的剑身,竟然颇为兴奋。 “能威胁到我的人不多了,你是第一个,李相夷,你配当我的对手,来!” 李相夷心知肚明方才那些身穿四顾门服饰的人是那些人安排的,倒是未料到他们就竟还算计到了笛飞声,看来是打着必要让他葬身于此的打算。 他若是中了那毒还真不好说,只这一点却是他们未料到的,联想起此刻四顾门之中必然是一触即发,他不免担忧,好在先前联系了天机山庄,只希望他们不要迟了。 看着笛飞声誓不罢休的姿态,他捏紧了少师剑柄,只能速战速决了。 李相夷(76) 下一刻,他抬起眼眸,手中长剑一抖,身影虚实之间快速至笛飞声身前,将全身内力灌注于这一剑之中,猛然挥了下去,剑身带起一阵磅礴的气势划破了空气。 四顾门之中。 战势一触即发,行舟眉眼分外的凌厉,看向那些争先恐后持剑上前的人。 她脑中运转着那日在云隐山之中李相夷教她的招式,随即伴随着附着在剑身上的充沛灵力,身形如鬼魅一般飘然至那群人之间。 李相夷的相夷太剑她学了个七七八八,对付这些人不算什么难事。 她身穿一袭绯红衣裙,眉目如画,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笑,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剑招却是狠厉又决绝。 他们根本看不清行舟的身影,就蓦然感觉到脖子一凉,喉间一抹剧痛袭来,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只能发出破了风一般的“嗬嗬”声,便再无知觉的向后倒去,成股的鲜血溅撒于地面之上,染红了这一片区域。 肖紫衿瞪大了眼睛,再也不是那般悠然自得的样子,指着行舟的手还在发着抖,“这是相夷太剑?” 他们根本没有料到行舟居然也是会武功的,而且武功竟然还不弱,平日只当这女子娇娇弱弱看起来就是一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罢了。 不久,行舟带领着四顾门众人已然杀到了肖紫衿面前,她握着刎颈的白皙手指之上沾染上一星半点的血迹,分外的妖异。 在肖紫衿惊恐的眼神之中,指向了他。 行舟嘴角勾起,歪了歪头,有一种天真的残忍,“是什么让你误会了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相夷太剑呢我学了个七七八八。” 她披散在背后的长发吹起,明明是一副仙人之姿,在肖紫衿看来却如同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般。 “但对付你足够了。”伴随着这话落下的是穿胸而过的长剑,肖紫衿还未来得及躲过,低头看了看胸口,颤颤巍巍的嘴角还想要说些什么,下一刻,那坚硬的长剑便毫不留情的拔了出来,赫然出现的便是一道血洞。 肖紫衿不甘的仰面摔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侧,云彼丘和纪汉佛几人战战兢兢的看着行舟,深怕下一个就轮到了他们。 却未及下一刻,四顾门外又涌来了不少的人,行舟抬头看去,是天机山庄? 她眸子转了转,想到了什么,唇角一弯,随即收回剑。 远处的方多病怀里抱着又又冲着那处大喊:“娘,小姨,你们可算是来了。” 他方才可担心师娘了,奈何行舟要他好好看顾着又又,他不便上前去帮她的忙,现下来了救兵,便松了口气。 那些人看着来了救兵,本就畏惧的心立马就要退缩,奈何领头之人咬咬牙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们受制于他只得拔剑又冲了上去。 两厢交战之时,只见一道凌厉的剑芒破空而来,带起的剑势将一群人逼的滚落于地,胸口泛起一阵汹涌的痒意,随即口中吐出一口口鲜血。 李相夷(77) 下一瞬,有一道鲜红的身影飘然而至,下方有人抬头望去,无不惊恐的指着那处大喊:“是李相夷李相夷来了。” 他们再不顾得打斗,连滚带爬的要往四顾门门口涌去,他们只知道若不快些,下一刻便会性命不保,人头落地。 那领头人直直的看着跃然于空中的李相夷,眼里是不可置信,怎怎么会,李相夷此刻不应该死了吗? 没时间想那么多,他运起轻功想赶在众人之前逃离这里,眼看胜利在望,下一刻被远远掷来的少师钉在了原地。 李相夷身上沾染了一些血迹,方才与笛飞声打斗,情急之下,他一剑刺穿了他的手臂,随即一掌拍向笛飞声便急急的运起轻功赶了回来。 方才与笛飞声打斗一番,耗损内力过重,又是轻功飞回来的,是以落于地面之时,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 不过他顾忌不得那许多,急急的上前几步握住行舟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的瞳孔一缩,眼见着她手上沾了一些血迹,语气也焦急起来,“姐姐,你哪里受了伤?” 没待她回答,要运转扬州慢探向她体内,却被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阻止。 行舟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手心,“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倒是你,怎得脸色这般苍白?” 李相夷长嘘一口气,将心放回了肚子里,他伸手从胸口掏出那件绣着小狐狸样式的帕子低垂着眉眼,仔仔细细的替她将手及指缝擦了个干净。 待得那双玉手又变得洁白如初,这才稍稍松解了眉头。 身后的方多病抱着又又赶了过来,天机山庄早在那群人四散而逃之时就鸣金收兵了。 此刻场面已然被四顾门之人控制住了,只余云彼丘和那两人面如死灰的站在那里,他们都知道,此刻李相夷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代表着什么。 石水面色欣喜的强撑着剑,脸上身上沾了不少方才厮杀溅到的血,可她那张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她几步走上去行礼:“门主,石水及四顾门众人恭迎门主归来。” “恭迎门主归来!”下方四顾门众人也目光炽热的看向李相夷,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受了一些伤,可仍然是那般崇敬的望着他,李相夷的存在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抚慰了众人的心。 这让李相夷稍稍好受了一些,他看向下方众人,高声喊道:“四顾门有大家实乃一大幸事,四顾门能够安然无恙也与诸位脱不了干系,你们的功劳四顾门及我永远不会忘!” 台下人眼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振臂欢呼。 片刻后,他吩咐下去为受伤的四顾门中人医治,随后看向石水,石水声音有些飘忽却坚定至极:“门主,石水没有辜负这个院主之位,守住了四顾门!” 行舟方才与他大概说过了在四顾门混战之中发生的事,看石水摇摇晃晃即将要倒下的样子,他几步上前在她几处大穴点了几下,随后将扬州慢输送至她的体内,运转了几个周天。 李相夷(78) 不久,石水面色还有些许的苍白,但也已经好看了许多,想来她体内的毒也解了。 李相夷关切道:“石水,你既方才中了毒,就先回去休息。” 石水摇了摇头,随即目光转向了那边站着的几人,尤其是云彼丘。 她觉得身上好受了许多,缓缓走向前,满是不解:“你为何要背叛门主,为何要给门主下毒?” 她目光扫向纪汉佛两人,“我不理解,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你们却能毫无羞愧之心的背叛四顾门和门主。” 几人嗫嚅着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们心口烧灼得痛,方才肖紫衿被行舟一剑刺死,他们的解药也没了着落,云彼丘现在估计也帮不了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摒弃了心中的羞耻之心,还是拱手对李相夷行礼,“汉佛和江鹑恭迎门主归来,方才实属是没了办法,我们受肖紫衿胁迫,只得暂时妥协了他,门主” 剩下的话越发低了下去,他们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却一时无法,咬咬牙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还望门主能替我们解了这毒,此后任凭门主发落我们绝无怨言!” 石水瞪大了眼睛,似乎想不到这两人这么的无耻。 她神色颇为激动还待要开口,蓦得被李相夷阻止了,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样淡淡的看着几人。 种种情绪纷涌而至,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半晌才道:“你们觉得我会替你们解毒吗,你们也该知道我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你们背叛了四顾门我不可能不计前嫌救你们。” “我从前对于你们是极为信任的,我没想到现在会是这个样子,我自问是问心无愧,你们却能毫不顾及四顾门中人与我们多年的情谊,你们好自为之。” 他闭了闭眼睛,再不愿看他们一眼。 两人面色难看又着急,若李相夷不愿救他们还有谁能够解了这毒,他们可是性命不保啊。 “门主,我们” 行舟按了按他的手,看向两人道:“你们方才说受肖紫衿的胁迫,可石水呢,她身为女子亦然是百川院院主,却心性顽强,半点不肯曲折,你们真正是软了骨头了,如今这般是你们咎由自取了。” “我说话难听,但你们也得听着,你们是高位坐得久被人捧得太高,渐渐养大了你们的野心,倒是不知所谓忘了自个的初心,离了四顾门你们什么也不是,江湖人尊称你们一声大侠、院主,也不过仰仗你们乃是四顾门的人,相夷有一句话说的很是对,四顾门中唯独少了他不行,江湖中人敬仰他,门中弟子多半为他而来,你们算什么东西?” 李相夷被她握住的手动了动,在她手心处轻轻挠了挠,他现在很是高兴,看到姐姐为了维护自己痛斥几人,他心里暖了暖。 行舟面上不动声色,忽略那细微的酥麻痒意,瞥了他一眼随即看向那面色不大好看的几人继续道。 李相夷(79) 她语气很是轻描淡写,却仿佛重重砸在了几人心口处,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呢,正因如此所以才会越来越不甘心。 “好好的百川院院主不当,要去当他单孤刀的一条狗,我倒是很好奇,他许诺了你什么?”行舟的话直指一旁静静站立的云彼丘。 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开口辩解一句,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无可挽回,现下听到行舟的话稍稍抬起眼竟有些诧异:“你知道?” 在看着行舟和李相夷平静没有波澜的表情时,才知道这一切他们或许早就了然于胸。 联想到单孤刀恐怕还不知自己暴露了,兀自坐着那登上高位的美梦摇头失笑。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一念之差酿成大错,后悔之心无从诉说,怕是根本没人会信他了,其实在昨日他给李相夷下了毒以后就已然后悔,可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他袖子下的手动了动,就要趁着人不注意挥手打向自己,行舟瞥到了他袖中,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挥手挡去,云彼丘踉跄了几下看向李相夷几人。 行舟冷哼了一声,抱臂而立,“想死,那太容易了,下毒的法子是你提出来的,既然如此,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也尝尝中了毒的滋味如何。” 她简直不敢想象,若是她不在,单凭相夷对这几个人的信任会遭受多大的苦难。 她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取出一枚丹药弹指送到他喉咙里,云彼丘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咽了下去。 随即唤人来将云彼丘押入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中。 李相夷从来都是爱憎分明的人,即使行舟没有如此,他也是不会轻易放过了云彼丘的。 行舟捏了捏李相夷紧紧缠绕着她的手掌,随即手心蓄起了灵力,拍了拍又又的背,下一刻又又便尚带着些困倦的揉着眼睛醒来了。 此前,她将又又交给方多病的时候,不愿让还这么小的孩子早早接触这血腥的场面,是以挥出了灵力让他沉睡了过去。 又又甫一看见两人就要抱,行舟面上带了一抹淡淡的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乖,娘和爹身上太脏了,你就待在小宝哥哥怀里。” 又又撇了撇嘴还是点了点头。 她没有说如何处置另外两人,李相夷自然明白这是要他自己处理的意思。 当着众人的面,他没有理会还战战兢兢的两人,只留下了一句,“你们的毒我不会解的,从此以后你们也再不是四顾门中人了,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他没再多看他们一眼,衣袂飘扬间几步追上了前面的行舟。 这里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李相夷鼻尖敏感的嗅了嗅,自觉身上血腥气浓厚,不大好闻,便早早的回了屋中洗漱一番,他惯来是喜洁的人,洗完澡又换上了一身新衣裳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走到院子前时,发现行舟已然抱着又又坐在那处亭子中,旁边还有何晓惠姐妹两人逗弄着又又说说笑笑。 李相夷(80) 李相夷近前一些,在行舟身旁坐了下来。 行舟微微侧过头,眼见着李相夷的脸色没有先前那般苍白了也就放下了心。 李相夷丝毫不忌讳有旁人在,身后过去拉住了行舟的手在桌子底下牵着,行舟正说着话忽的顿了顿,随即星眸看了他一眼,也就随着他去了。 他脑海中分了神,一半听着耳畔的说话声,一边漫不经心的在桌子底下玩弄着她的手。 又又原本正享受着自家娘亲拍拍背的抚慰,忽的那让他昏昏欲睡的触感不见了,他还有些不乐意的扯了扯娘亲的手臂,发现扯不到才转过头看去。 立时一双淡淡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小手拍打着李相夷的手背表达自己的不满,李相夷扬眉笑了笑,反握住他的小胖胳膊,好像在说我就不放又怎样。 又又磨了磨牙别过头去不肯看他,双手抱着行舟的手臂蹭了蹭,行舟才发现这对父子俩幼稚的举动。 与何家姐妹俩叙过旧道过谢后,天色愈发的晚了,便各自回了屋中。 李相夷握着手里一把如瀑的长发,手拿着玉齿梳眼睫低垂格外的细致温柔,为行舟梳拢着头发,自打他上次为行舟梳过一次后好似从这事中得了什么趣味一般,行舟也乐得松手,安稳坐在梳妆台之前。 “你在那遇到什么人了,若是一些山匪不至于让你耗损那么多内力。”行舟想起白日的事问道。 李相夷手中不停,想到笛飞声心下还是颇为烦躁,“我遇到了笛飞声,将他打伤之后我就赶回来了。” 行舟之前听他说起过笛飞声要与他比试的事情,也不由笑了:“看来你招惹了一个大麻烦,你这次打伤了他,过不了多久他还会来找你的,你们俩可真是冤家。” 李相夷听到这调侃的话,抬眼不满的嘟囔道,“谁跟他是冤家,我都要烦死了。” 行舟拍了拍他的脸颊,柔声道:“世上难得知己,能有一个对手也是好事。” “今日四顾门之中只余一位院主,你或许可以看看今日那些人中有没有可以提拔的人,我看那个刘如京还不错,对你忠心耿耿。” 说起这事,她长叹了口气,看向镜子中的人:“你从前的眼光可真是不怎么好。” 李相夷没有反驳她的话,他平日确实不太关注旁人的想法,以至于到了这个地步,这事儿之后倒是长了个心眼。 “单孤刀没来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他从来都是惯会使借刀杀人这法子的,不过我与阿谯联系过了,他们万圣道此次行动折损了太多的人,他们想利用南胤的业火痋,我们正好可以此事引蛇出洞。“ 李相夷对于单孤刀的同门情谊早已渐渐磨灭,在他大概猜到这整件事之后的部署之人是他之后,对单孤刀已然失望彻底。 现在自然是行舟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想早些解决了这些隐患,为师门清理门户! 没过几天,单孤刀那方已经按捺不住,他心知肚明自己这个师弟的本事,想要尽早登上那高位现在唯有依靠南胤秘术,是以在得了角丽谯给的一枚冰片之后他毫不怀疑的相信了角丽谯。 李相夷(81) 竹林之中,单孤刀身披着一袭黑袍与封磬站立在角丽谯的对面与她商量着什么事。 蓦的,静谧的竹林之中响起来沙沙的响动,这声音本可以忽略不计,单孤刀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抬头看向角丽谯,却发现她仍是那般嘴角噙着一抹笑的模样,可他却有些不安,沉声道:“角丽谯,把那枚冰片给我,你不要忘记了答应我的事,此事了了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角丽谯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眼里却是不怀好意,“主上,阿谯当然不会忘了,不过我应该提醒提醒你。” “什么?”单孤刀有些焦急。 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发丝,说出的话却让单孤刀一惊。 “你是不是太过轻视了我,我角丽谯可从来不是甘愿屈居人下的人,那个位置我也想要,我劝你现在马上就转身逃,否则”她面上笑容越发的大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下一刻,竹林中的沙沙声响越发的大了,单孤刀顾不得自己或许被人算计了的事,转身就要逃走。 忽的,狂风大作,那簌簌声响也越来越大,好似有什么从不远处渐渐逼近了这里。 直到单孤刀将要运起轻功逃走之时,被突然横空出现的一柄长剑挡在原地,他浑身冷汗直冒,这是李相夷的少师? 有人轻巧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后方,他缓缓转过身子看去,果真是那从前极为熟悉的人。 到了此刻,他原先剧烈的心跳也渐渐的平息下来,面容竟还带上了微笑。 甚至还与李相夷打起了招呼,“师弟,许久不见,你还是一如从前阿,那般的目中无人!” 李相夷不为所动,抬手将那柄剑召回手中,才正眼瞧他,“你已经不是云隐山弟子了,我也不是你的师弟,师父师娘不便下山,今日前来我只为一件事,那便是替师门清理门户。” 单孤刀笑意僵了僵,他知道以李相夷的武功若想对付他,那太容易了,他眸子转了转,又道:“李相夷,你果真是无情无义之人,难怪四顾门中多半人都选择了背叛你,你难道不会反思一下自己吗,我从小与你一同长大,我对你那般好,你竟要对我下手?” 李相夷没理他所说的话,只是抬起手,剑直指向他,“早在你在背后筹谋这一切之时,我们的同门情谊就不复存在了,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小时候带着我四处逃亡不舍得吃喝省下给我的人,其实是我的哥哥对。” 单孤刀笑意渐渐隐没,“师父师娘都告诉你了?” 他仰天大笑,眸子里是十足的恶意:“既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怪只怪你太容易相信别人,太过刚愎自用了。” 可惜他以为李相夷脸上会有什么精彩的表情,李相夷却如同没听到一般眼神锐利的手腕一动朝着他刺了过来。 单孤刀瞳孔一缩,随即慌乱的拿起剑与他对起招来,他咬着牙应对,眼中满是不甘心,不过两三招,已经被李相夷剑气所中。 李相夷(82) 他滚落在地上,眼中满是不甘心,“果然,师父师娘从来只看中你,他们把什么武功绝学都教给了你。” 李相夷凝视着他,随即挽了个剑花持剑背立,“这是师父在我们入门之时教给我们的第一招,你却是已经忘了。” 单孤刀怔忡了半刻,随即怒喊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在骗我。” 李相夷眼皮一撩,沉声道:“从前不过都是我让着你罢了,否则你凭什么以为能够赢过我?” 他没再多话,上前几步,凝眉看了单孤刀一会儿心中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伸手而去废掉了他全身功力。 “你一身武功为师门所学,我今日便替师父师娘废了你的武功。”他淡淡撂下这句话,抬腿便走向了不远处与角丽谯站立在一处的行舟。 角丽谯那鲜红的指甲就那样堂而皇之的搁在行舟的腰间,行舟却丝毫不在意,李相夷却是看得火大。 闷闷的不吭声却是伸手将行舟朝着自己这边扒拉了过来,角丽谯眉头一竖,手便也垂落在身侧。 “你”忍了又忍,她还是没有继续说,她当然是不会去招惹一个看起来脸色黑如锅底的人,更何况这人还是天下第一,在识时务这点上,角丽谯是很有眼色的。 行舟感受到腰间攥的死紧的手,吸了口气,随后不着痕迹的掐了掐他,李相夷原本瞪视着角丽谯的眼儿也低了下来,与行舟对视一眼后,终究还是耷拉着眉眼稍稍松开了一些,行舟这才觉得能喘气儿了。 角丽谯冷眼瞧着李相夷,活生生忍住了自己想朝他面门撒去一把毒药的想法,问道:“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对那个位置有什么想法?” 她眼神死死的盯着李相夷,心中也很是清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什么的都是不入流的把戏。 李相夷眉眼一动,拉长了声音:“我当然对那个位置也感兴趣,毕竟那是九五至尊之位。” 果然,角丽谯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他好好欣赏了一番才慢悠悠道:“不过坐在那个位置太累了,不适合我,你想要就给你喽。” “只有一点,不要累及到其他人,否则”他神色正了正。 角丽谯明白他未尽的话,表示道:“我早就已经布置好了,只要你不插手,那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李相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又道:“还有一点,你以后不要随便对姐姐动手动脚,听到没?” 角丽谯火气一瞬间就起来了,手动了动,终究还是在李相夷威胁的目光中憋屈的将手缓缓收回了袖子中。 两人的目光有如火星一般碰撞在一起,谁都不退让,行舟抚了抚额头,拉着李相夷的袖子将两人隔了开来,这两人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怎么就天生不对付似的。 不过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矮了一个头的娇小身躯,便忍不住笑了,好歹姐姐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一时间也没那个心思跟角丽谯争了,抱住她的腰便飞向半空。 李相夷(83) 角丽谯明白行舟临走前那一眼的意思,抬腿轻缓的走向趴在地面之上犹如一条死狗一般的单孤刀。 行舟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过单孤刀,只是在来之前与角丽谯传过一份口信。 角丽谯蹲在地上,支着下巴道:“我近日来在研究一些新制的毒药,正好缺了试药的人,不如你跟我回去,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的,你可得活的长一些。” 她鲜红的指甲拍了拍单孤刀的脸,随即用帕子仔细擦着自己的手,似乎颇为嫌弃的模样,随即召人来将单孤刀拖了回去。 封磬眼睁睁看着单孤刀被拖走,朝角丽谯怒喊道:“角丽谯,你怎么敢这样对主上?” 角丽谯像是才记起有这么个人一样,拍了拍胸口状似被吓到了:“方才李相夷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敢吭声了,现在倒是朝我吼起来,主上?你还当他是萱妃后人呢,我看你真是蠢的无可救药了。” 角丽谯摇了摇头就要离去,封磬有些呆滞的开口:“难道他不是?那真正的萱妃后人是谁?” 角丽谯已经离去了,自然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了。 近日来,皇城中流言四起,有人传言说当今圣上竟不是正统血脉,乃是盈妃与旁人通奸得来的,时人总爱八卦这些流言蜚语,一时间整个皇城都流传着这传言。 有人饶有趣味的小声说:“哎你们说,当今圣上果真不是光庆帝的血脉吗?” 另一人也附耳道:“那还有假,我可是听我在宫里当差的表姑说的,那皇宫里的人可都知道呢,你说当年光庆帝为何只生了当今这么一个儿子?” 那人问道:“为什么?” “嗐,那还不是因为光庆帝他不能生吗,所以只得让盈妃与他人得了这唯一的孩子,所以啊,当今可能不是大熙正统血脉。”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众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可是天大的八卦了,这下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半人都知晓了这个如今不算秘密的秘密了。 皇帝寝宫之中,咳嗽声不绝于耳。 御前侍奉的太监总管李多言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水递给那身着明黄寝衣拧眉沉思的皇帝。 “圣上,就算是公务繁忙也应该照顾着自个的身体,今日太医院送来的药已经吩咐人熬制好,您先将汤药喝了。”李多言劝说道。 皇帝将手中的墨笔搁置在一旁,接过他手中的碗喝药,不多时便放下了碗。 李多言弓着腰将汤碗递给了门外的宫女,随即又进了门内,将门给掩上。 皇帝想着近来城中布散的流言,一时心烦意乱,他自己都不晓得那流言是否为真,现下流言四起,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尽管他已经打杀了宫中那些议论的太监宫女,可也不能阻止流言的传播。 李多言看了看已经天色渐晚,恭敬的劝慰:“圣上,已经是亥时了,该安寝了。” 皇帝叹了口气只得起身朝着床帐边走去。 李相夷(84) 不多时,帐子内隐隐约约的还有轻轻的咳嗽声音,渐渐的低微消失。 李多言将门给掩上,眸子里是一闪而过的冷冽。 几日后,皇帝也顾不得再忧心城中的流言了,只因他身子越发不好,每日咳得头脑发晕,甚至咳着咳着还吐了血。 太医院的人往返于皇帝寝宫之中,却都是愁眉苦脸。 壹日,皇帝端坐于朝堂之上的龙椅,手拿着帕子捂在嘴边,一边听着下方朝臣的上奏一边咳嗽。 下方的朝臣纷纷对视一眼,无不忧心忡忡。 那臣子说着说着发现上方没了声音,这才抬眼看去,顿时骇的面色发白。 皇帝突的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随后便歪倒在龙椅之上,一时间朝堂乱成了一片。 太医院前来诊治却发现皇帝已然脸色发青,探过了脉后脸色勃然大变,纷纷跪地。 不久,有愈来愈多的传言犹如一片片雪花一般愈演愈烈,终于在一日从皇宫之中挖出极乐塔以后,这个传闻变成了事实,一时间,民众无不骇然。 “阿谯,皇宫中的事你已经打点好了?”行舟坐在石桌一侧看着对面的角丽谯道。 角丽谯此刻心情好到了极点,也没在意一旁对着两人虎视眈眈的李相夷。 “放心,过两日就能成事了。” 一场宫变就在大熙朝人毫不察觉之中进行着,朝廷之中也有不少官员呵斥角丽谯乃是前朝逆贼,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也有看不起一个女子当皇帝的。 奈何影云阁掌握了太多人的秘密,角丽谯坐于高位之上,理所当然的斜倚于那至尊之座,一只手撑着脸百无聊赖的看着下方面色涨口水喷溅怒斥着她的一众官员。 终于,底下人在痛斥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角丽谯为之所动时停了下来,这么不停歇的骂了半个时辰再如何也是口干舌燥起来。 角丽谯扶着扶手慢悠悠的靠坐在椅背上,目光散漫的巡视着下方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官员。 说出的话让许多人为之心慌不已,“说完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她鲜红的指甲指向方才那些人这种最为激动的人,“你,利用职权侵夺民田,贪污受贿,于官场勾结大肆受贿。” 方才那个神色激动得人此刻如同被钳制住脖子的鸡一般,半点发不出声音来,脸色白了又白。 角丽谯指尖一动,扫过他后方那人,“你,纵容你的儿子当街强抢民女,致使不少清白人家的女儿受辱致死,手段极其的残忍,你却放任了你儿子如此行事。” “还有你,你与你的儿媳妇通奸,甚至还生下了私通而来的儿子,这些,你的夫人儿子应该还不知道。” 随着她纤细的指尖一个个扫过,那些方才还高声呐喊激动的不行的人一个个蔫儿了下来,半点也不敢吭声,谁家里没有那么一点儿龌龊的事儿,令他们感到骇然的是这女子竟然全部都知道,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无人说话。 李相夷(85) 角丽谯扫视着下方头低得死死的人,突然笑了出声,这声音在他们听来极其的刺耳。 “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了吗,既然如此,就不要忤逆我,否则,你们该知道后果的,还有谁反对我吗?” 当然也有一些清廉的朝臣预备站出来,他们是最儒雅不过的读书人,从古至今从未听过有女子当皇帝的例子。 “我不同意,一介女子如何能够当皇帝,从来没有女子干涉朝政的例子。”一个长相很是端正的老者言辞凿凿道,他言语之中和眼里毫不掩饰对女子的轻视。 “今日你若是想当皇帝,就从老夫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我们绝不可能同意!”另一人也附和道。 自古以来,世人对于这些儒夫格外的尊崇,先帝对于他们也是要颇为尊崇,是以他们断定,这女子不会不顾他们的生死,否则定要当得起此后的万世骂名。 可角丽谯从来都是离经叛道的人,否则她也不会有如此大的野心了。 闻言,她唇角勾起,眼中却是冰冷的寒意,“老匹夫,真是不知好歹,既然你们不想活,那我就赐你们死好了,拖下去!” 那两人也没想到会这样,一时之间慌乱的不行,朝着角丽谯高声喊道:“你这妖女,此后必当遗臭万年的” 他们的回音响彻整个殿堂渐渐被人拖着出了门口,声音渐渐消失。 其余人纷纷冷汗直冒,这女子如此猖狂肆意在他们的意料之外,看来她登基为帝是不可阻挡的了。 还有些酸儒想开口,被身旁的人死死扯住了衣袖,低声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女子不似以往那些人,你若是想寻死,我可不拦你。” 角丽谯满意的看了看下方静谧的朝堂。 此后,大熙国名再不复存在,女帝角丽谯改大熙为胤做国号。 百姓们纷纷称奇,倒是从未见过女子当皇帝的,他们也是乐得稀奇,至于谁当皇帝那与他们有何干系,只要他们照样有衣穿有饭吃,没有战乱波及,是男子或是女子当这皇帝也没什么了。 又又已经快三岁了,整天的吵嚷着要像小宝哥哥一样学剑,将来当什么天下第一,李相夷自然没有不应的。 于是,行舟每日晨起,就能看见那不大的院落中,一个稍大些的孩子带着一个刚及他腰部的小萝卜头。 又又有模有样的学着方多病的样子扎起了马步,只是身子还是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每过一会便要坚持不住般的倒了下去,每当这时,李相夷就会手里拿着一根木条轻轻扳着他的姿势,看又又坚持不下去了还作势嘲讽。 “也不知是谁吵闹着要跟我学剑呢,你看看你小宝哥哥扎的,你再看看你的,连这都坚持不下去还当什么天下第一呢。” 他说着话时,还时不时偷偷斜眼看向那脸颊红彤彤的人儿,果然见又又不服输似的又挺直了脊背,一张小脸满是倔强,李相夷捂住悄悄勾起的嘴角。 李相夷(86) 距离角丽谯登临帝位过了大概有了三个月了,四顾门此前一战也都休养了过来,李相夷照着那日行舟所说的,提拔了刘如京当百川院院主。 一应事情都尘埃落地了,李相夷终于腾出手来准备他们二人的婚事,早在之前他就与行舟提过此事,只是行舟还想等着一切处理妥当了之后再谈论两人的婚事,他只得按耐下心中焦急的想法。 此刻显见得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日,他处理完了公务,便踱步于庭院之中,远远的就能看见行舟玲珑的身躯竟是趴伏在那石桌之上睡着了。 一边的又又追着日渐圆润扭着肥硕屁股的狐狸精玩耍,丝毫没注意到有人靠近这边。 待李相夷走近了些,又又才发觉到李相夷到来,正要开口喊他,被却李相夷一个手势阻止,随即又黑又圆的眼珠子随着李相夷移动,这才发现自家娘亲已经许久没有了声音,原来是睡着了。 他也没再发出声音,小心翼翼的捉着狐狸精跑到外边去找方多病了。 李相夷站定于行舟身侧,看着她娇憨的睡颜,随即替她轻轻拨了拨额发,随即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裳皱了皱眉,一手扶着她的肩膀轻松的将人拨到了怀中,抱着人进了屋子中。 日近黄昏,行舟才渐渐醒了过来,这才发觉自己身在屋中,身上的外衫已然被脱了去,她缓缓撑起了身子,发觉李相夷竟也靠在她平日看话本的美人榻上瞌着眸子睡着了。 这么多天以来,四顾门公务繁多,又少了两位院主,是以许多事都堆给了他,行舟下了榻缓缓走向他。 纵然是知晓他是不惧冷的人,也还是拿了件外衫来给他披上,李相夷睫毛微微颤动着,唇角勾起一抹笑还是没有睁眼。 行舟端了杯茶水走近他身边坐下,看着他乖巧不似平日尽显锋芒的五官出了神,片刻后,手法格外轻柔的顺了顺他脑后高扬的马尾,随即渐渐转移至他纤长的睫毛处摩挲了一会儿,目光停留在他红润的唇瓣许久。 李相夷在她的柔荑触碰到自己的唇边时,便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睁开了那双潋滟的眸子。 在她的手背之上留下了一抹轻吻,“姐姐,你怎么偷偷摸摸的摸我,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了,不必这般顾忌。” 行舟没好气的瞪了瞪他,“什么好的坏的都给你说了去,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他一双清润的眼眸哪有一星半点刚睡醒的模样,显见得是在她起床之时就已经察觉到了。 李相夷将下颌搁在她的手心磨蹭着,看着她温柔似水的模样,又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不由的轻轻笑了出来。 “姐姐,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时你看我的眼神?” “盛欢阁的时候?”行舟想起那时的场景也笑了。 李相夷摇摇头,“不是,是在山间第一次遇见你,你那时还是一只小狐狸呢。” 李相夷(87) “我当时就是看见你这双眼睛才把你抱回了家,是以才有了我们这段情缘。” 他伸出手摸了摸行舟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回忆起那时,“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我第一眼看见就格外的喜爱,其实我平时不是那么滥好心的人呢,后来在盛欢坊见到你时,我就知道我会彻底沦陷在这双眼里。” 行舟眨了眨眼睛,其实她当时也确实是存在着刻意勾引他的心思,后来的一步步也都是为了引诱这个少年郎。 她翘起唇角,有些自衿,“所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对不对?” 李相夷摸了摸鼻子,他确实不能否认他当时其实是为了剑而去,却被那一袭红衣的美人儿给迷住了的事实。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姐姐生的这么美,我只是个凡人,当然不例外。”他难得的嘴甜了一番。 看着行舟笑起来愈发生动的娇艳容颜,他不由得的动了情,如同猎豹盯住了自己的猎物一般,猛地凑上前去含住她的唇瓣,令她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随即湿润的舌头轻而易举撬开了她的唇齿,循着那一处芳香之地攻城掠地,他一手握住了她的脖颈,居高临下的样子像是主宰着她的生死一般,直到她眼角有两处晶莹流向两鬓,这才放过她,有一下没一下舔舐着她娇润的唇瓣。 半晌后,两人额头相抵,他平复下那股冲动,直直的盯着她不放,“姐姐,我们成婚,我等不及了,就在一个月之后如何?” 行舟眼角还是湿润的,却轻轻点了点头。 李相夷将她紧紧摁在自己怀中,“姐姐,我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他没有食言,第二日就马不停蹄的去操办这一场前所未有的婚事。 一应俱是都没让行舟经手,他自个倒是包圆了。 四顾门之中也是很久没有这般喜事了,门中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照着自家门主的吩咐采办了起来。 可有些女儿家的事情李相夷还是不大懂的,便也托了石水和乔婉娩帮忙。 一个月之期,很快就到了,行舟早早的就起了床。 门外,来了不少的人。 许多的江湖中人听闻了李相夷的事不免纷纷前来道喜,李相夷一一接应了。 他也早已在几日前就将师父师娘接了下来,因着行舟的父母并不在此间便都由着师父师娘代劳了。 屋内,行舟被人搀扶着换上了那身嫁衣,其余人看着无不惊叹这嫁衣的精美程度,繁复的款式层层叠叠的,上方绣以大片的金丝线勾成的凤凰,活灵活现,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泛出莹润的光泽,间或以圆润的珍珠做装饰。 “行舟姑娘,啊不,现在应该叫门主夫人了,门主对你可真是如珠似宝的疼着,这嫁衣可是托了扬州最好的绣坊连夜赶制的,世上估计就这么一件了。” 行舟抿嘴笑了笑,坐在梳妆台之前,那妆娘却是犯了难,无从下手的模样,“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容貌如此之盛的人呢,我都不知如何下手了。” 李相夷(88) 她暗暗称奇,这肤白似雪的皮肤还需上什么粉,眉毛也是天生浓密如一道远山一般,再看那唇也是嫣红一片,别无他法,只得拿了那小盒的胭脂为她细细抹在两颊。 只需这两抹淡红,她整个人如同那桃花做的人一般,眉目似含了春水一般荡漾,容光之盛令屋内所有人为之一震,同时吸了口气。 过了好半晌,众人才回过了神,怪的四顾门门主平日对他夫人疼得跟什么似的,说是神仙妃子也不为过啊。 门外来来往往的皆是客人,好不热闹。 四顾门之外的街道巷子里也都挤满了人,他们可都是听闻了此次李相夷结两姓之婚前来的。 “据说此次婚礼,城中无论贩夫走卒都可讨得一杯喜酒喝,此事可是真的,我此次前来也是为了一睹四顾门门主的风采啊。” “那是,这可是李相夷亲口所说,你是没看着这次婚礼多大阵仗,连当今女帝也前来了,还赏赐了无数奇珍异宝呢。” 数十里的红妆,从街头排到了街尾,地面之上铺满了紫红色的地毯沿着这一路而来,锣鼓敲打声不绝,还有随行之人一路往街道两侧抛洒着什么。 街道的两边人群接踵而至,此刻都看向那侧,无不发出惊叹之声,有孩童在仪仗走过之后,忙欢呼雀跃着扑向那抛洒下来的糖果。 四顾门之中也都被人挂上了红绸,各处以红灯笼和剪纸做的红色窗花点缀,格外的喜气。 此次来的人太多,许多四顾门的弟子也都前去接待。 这头,行舟几人听着吉时声已到,盖上了红盖头被人搀扶着缓缓走出了门。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走近门前。 众人不得见她的面容,只从那婀娜的身姿就可以看出这新娘子容色不俗。 李相夷身着一袭红袍,远远看向那处,他平日也喜着红装,只是不似今日这般隆重,平日为了出行办事方便他只着窄袖,今日却不同,难得的见他广袖挥洒间说不出的肆意潇洒,眉目里还有些未消的轻狂之气却比往日更要稳重了一些。 墨发也用玉冠束起了一半,半数发丝倾泻而下披散在坚实的后背。 他再等不及也顾不得礼数,迫不及待的走近了门前,满心满眼只有那一抹红色的窈窕身影。 直到将人给牢牢的扶住,行舟微微抬起头朝着他那个方向看去,即使隔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红色盖头,李相夷也能看见那勾起的红唇。 他低下头微微凑近行舟,语气中满是欢喜,“姐姐,今日的婚礼你可还喜欢,我总算是娶到了你。” 两人的手紧紧的牵在一处,旁人看来两人可谓是浓情蜜意。 缓缓走近正堂,师父师娘满眼欣慰的看着两人,一旁还站着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崽。 他一张白嫩嫩的小脸也被人点了一抹胭脂在额间,还套上了一身红色的衣袍,衬得他精致的五官更加的可爱了起来,此刻就大咧咧的扯着唇角笑了起来,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笑的眯成了缝儿。 李相夷(89) 两人在礼官的声音之中弯下腰身叩拜,不久便礼成了。 正当行舟就要回房之时,天边异象突增,有一人从不远处飞来。 众人不由得眯起眼抬头看去,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还敢在李相夷的婚礼之上闹事。 待得那人越发的近了,众人瞪大了眸子,惊恐的发现这人竟然 有人指着那一处喊道:“是笛飞声,是金鸳盟的魔头。” 众人无不惊慌的看向李相夷,笛飞声今日倒是穿上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袍,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应景,自打上次与李相夷一战之后,他落败与他的剑下,此后便回去养伤闭关了一段时间,听闻了李相夷大婚便前来,他当然不是为了喝什么喜酒,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李相夷能够打败他,是以他甫一出关便前来四顾门之中。 笛飞声旋身落于地面之上,在众人还没来来得及反应过来时便冲着方才那指着他辱骂的人而去。 他一手握住那人的脖颈渐渐收紧,那人的脸色便涨红一片似要喘不过来气了一般,周遭之人纷纷骇于他的气势纷纷四散而逃。 “方才是你在骂我?”笛飞声居高临下的提着那人的脖子毫无情绪的问道。 在那人将将要窒息而死的前一刻,他猛得被人给放了下来,随即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声,抬头看去原来是李相夷手持着刎颈与笛飞声对孩子。 李相夷皱紧眉头,手中力道丝毫不卸,“笛飞声,你来做什么?” 笛飞声冷哼一声,随即道:“自上次被你打败之后,我又闭关修炼了一段日子,今日,你再与我比上一场。” 李相夷手下蓄力于剑身之上,笛飞声便被震落得后退了几步。 “你比不过我的,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若是来讨杯喜酒喝自然可以,若是其它恕我概不奉陪。” 笛飞声拧眉想了半晌,捕捉到了重点,“那我今日便喝杯你的喜酒又何妨,不过等明日你还是要同我打上一场不可。” 李相夷咬牙按耐住想教训他一顿的冲动,这人跟没脑子似的,别人大婚的日子来闹事。 行舟轻轻笑了两声,朝着笛飞声那处高声道:“既然笛盟主不嫌弃,那就坐下喝杯喜酒,风尘仆仆前来想必也饿了渴了,不妨吃些酒菜?” 三言两语间倒是化解了这僵住的场面,笛飞声挑了挑眉,与李相夷擦肩而过,低声道:“你这女人倒是还不错。” 说着便堂而皇之的坐在一处桌前怡然自得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他身旁无一人,原本坐在这处的人眼见着笛飞声前来赶忙几步走远了些,这桌子便也只剩下了他一人。 李相夷没在管他,上前几步牵住了行舟往婚房而去。 笛飞声这边一人独酌,蓦的身前落下一道阴影,他头也没抬的往嘴中塞着菜。 咽进了喉咙中才淡淡的开口:“你不知道我是谁?” 那一道柔媚的嗓音随着主人的靠近越发近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浓烈的香气。 李相夷(90) 角丽谯拂了拂袖子坐在他对面,撑着头看他:“我知道啊,你是金鸳盟的笛飞声。” 笛飞声顿了顿,才又道:“你既知道,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没人会怀疑他这句话,笛飞声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他说想杀你绝不是说着玩的,可能在下一刻,那把无名无姓的刀便搁在了身前人的脖颈间。 可角丽谯却丝毫不害怕,甚至饶有趣味的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那就来,只要你能杀了我。” 她这句话颇为挑衅,笛飞声很久没遇到这类人了,他稍稍抬起眼看向对面,打量了一会儿便不甚在意的低下了头又吃起了菜。 角丽谯脸色一僵,从来没人敢这样忽视她,她自恃美貌,没有男人在看了她第一眼后还能如此无动于衷的,除了她那个已经心有所属的表哥和眼前这个男人。 稍稍平复些懊恼的情绪后,她鲜红的指甲轻点这下巴,面上竟是带着笑,这样才好,这样才有趣,那样勾勾手指就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她不屑一顾,很好,眼前这个男人极大的勾起了她的兴趣,她要陪他玩上一玩。 眼见着眼前的男人一口接一口,她持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即碰上了笛飞声的酒杯,清脆的一声响令笛飞声侧目看去。 角丽谯嘴角勾起了一抹艳丽的笑来,“一人独酌岂不无趣,就让阿谯来陪你品尝美酒。” 笛飞声没有搭理他,纵然他面前这个女人确实很美,可他从来对这些没什么波动,“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不要试图接近我,不然我杀了你,这是我最后一次的警告。” 角丽谯以手支颐,如蛇一般的腰身扭动着朝他靠近,直到在他的耳侧停下,红唇距离他的耳廓只有一指的距离,缓缓启唇,一股芳香扑面而来。 “若是我偏要接近你呢,你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整日抱着把刀是不是太过无趣了,不如”没待她说完,笛飞声退开几步,掐住了她白皙的脖颈。 即便命门被把握在他人手里,角丽谯还是那副笑着的样子,笑得极为勾人,随即手便覆上了他坚实的手臂,笛飞声感受到那带着些许凉意的指尖,手上不由得松了松。 角丽谯察觉到了那细微的松动,眉目却是生动的笑了,趁着笛飞声未发觉,往那小巧酒杯之中丢入一颗殷红的丹药,那丹药一入水便化为了无色无味的水。 笛飞声冷哼一声,狠狠将她附着的手臂一甩,他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得喝下了那酒杯中的酒压了压。 角丽谯眸子中闪过一丝深意,捂着那已经留下了淡淡红痕的脖子,格外娇柔的轻轻咳了两声,她倒是见好就收了,反正他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只待 婚房之中,李相夷没让那些人跟着,只是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路走过红色的地毯,怀中是柔若无骨的美人儿依赖的将手挂在他的脖颈之上。 李相夷(91) 本是好好搀扶着走进来,只是李相夷见不得行舟拖着那般沉重的头冠和衣裳,便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带回了房中,他径直踢开了房门。 房中有两只格外粗大些的红烛正燃烧着,整间屋子大眼望去一片红,帘帐也被换上了红色的薄纱,朦朦胧胧的更为这大喜之日增添了氛围感。 将人抱着缓缓朝着喜床走去,本是有闹洞房的习俗,可李相夷不愿意让那些人打搅到自己与姐姐的相处,便没同意,旁人自然也是不敢说些什么的。 手轻轻一放,将人格外珍视的送至那喜床之上,他的目光描摹着她的装扮,犹如一件绝世珍宝此刻被自己私藏在这屋子中一般,她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李相夷耗费了无数财力心血而来的,这让他有种微妙的满足感。 尽管现在还未到晚上,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世俗礼仪,门外的宾客自会有人招待,即使他不出面也没人敢说什么。 行舟只能看见面前有一双刺着精致绣纹的鞋面不轻不重的缓缓靠近她。 随即身边有温热的体温靠近了自己,她兀自低着眉眼,等待着她的良人为她揭开这盖头。 耳边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响动,随即她觉得视线一亮,抬起眼看他。 她静静的看着他,从未见过他如此正式的模样,半晌,不由得笑了,颊边生韵,熠熠生辉。 对面的男子只是长久的凝视着她,抬手撩了撩她额间,再一次遵从内心想法低低说了句:“姐姐,你真美。” 这话从他的口中说了无数遍,或许是因为今日这个不同的日子,她难掩高兴。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跟第一回见时一样,愣头愣脑的。”她伸出洁白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喉结那处,有些长的指甲剐蹭的他那处有细微的刺痛痒意。 李相夷握住了她的手,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了,宛如初见之时,“在姐姐的面前我永远都不会变。” 随即低下了平日高昂起的头安顺的伏在了她的手心,朝着那处轻轻的舔舐,行舟感受着那湿热的触感指尖不受控制的蜷缩。 空气中有什么一触即发,他们本就不是拘礼的人,现下两人各自都心猿意马。 两人各自靠近了些,随即替对方松解着身上繁重的衣裳和发饰,渐渐的,动作不由得有些粗暴了起来,难掩心中那团欲望之火。 随即,轻纱半掩,屋子外面还是明亮的,屋内的一对璧人已然颠鸾倒凤。 李相夷陷在了那处雪白娇嫩之地,辗转碾压,满意的听到了下方那美人儿唇边溢出的讶异的轻呼声。 渐渐的,他已经不满足于那一处,头颅微微往下寻找那一处芳香之地。 不知是谁身上侵染的梅花香气,熏的人头昏脑胀,只愿迷失在这一处。 今日,行舟比以往更加的容易情动,她眼神迷乱,蕴含秋波,在上方那人连声的催促之下,涨红着脸缓缓现出了那蓬松的九条尾巴。 李相夷(92) 连带着乌黑茂密的发丝间也冒出了一对雪白还发着颤的狐狸耳朵。 一缕黑发不知何时也钻进了她的唇齿之间,红润小巧的舌头缠绕着发丝,却是隐忍的不肯发出声音,这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 李相夷撑起两只臂膀,呼吸几乎都停止了下来,眨也不眨盯着眼前这迤逦的一幕,梦寐以求的雪白狐尾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随着他的动作,那尾巴也一颤一颤的,他额头的汗珠滴落到她雪白的衣片上,他克制隐忍的额角青筋都暴了起来,动作也微微停了下来,伸手磨蹭着她的红唇,将那一缕黑发慢慢捻了出来。 色授魂与,美人儿就那般躺在身下任由嗟磨,他的眼睛都有些泛红了,他的体温几乎要将行舟融化,身子紧紧贴在那人身边。 “姐姐,别忍着了,来之前我特意吩咐了,没人会在院外守着的,你可以出声的。” 行舟抬起水润的眼眸看着他,如他所愿般张开了丰满的唇,轻吟出声,李相夷浑身收紧有些受不住,他几乎是凶狠蛮横的咬住了她的嘴唇,放肆掠夺。 片刻后,才抬起头,口脂沾到了他的嘴角,殷红一片,像是个风流的浪荡子。 两人像是互相博弈一般,行舟眼睛只紧紧盯着他的喉结那处细小的黑痣,随即抬头覆了上去,雪白的狐尾缠住他。 毛茸茸的触感与他现在紧绷着的身体奇异的融合, 只听得“砰”的一声,有什么撞到了床顶,行舟眼里瞬间泛起了泪花,痛呼出声。 李相夷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替她揉着脑袋,柔声安抚:“姐姐,都怪我,我给你揉揉,不疼不疼。” 行舟有些怨怪的瞅了他一眼,在他的柔声低语之下又沦陷于其中。 李相夷将重量转移至一侧,另一只手垫在了床顶与她的发顶之间隔了开来。 地上的衣裳随意的堆叠在一起,红烛渐渐烧的只剩了半截。 院外还是人声鼎沸,却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 第二日,李相夷餍足的醒了过来,眼看着身侧还沉沉睡着的人儿,低下头在她眉心啄了啄,看着她娇憨的睡颜笑了笑,随即轻手轻脚的下了地。 待行舟再醒来时是晌午时分,她捶了捶酸痛的腰身坐在桌前准备用饭,角丽谯昨日竟也没走,而是留在了四顾门之中。 她正往嘴里细细的塞着饭,忽的,听起对面角丽谯口中所言,她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角丽谯忙拿了张帕子递给她。 行舟随意的擦了擦,表情有些怪异的看着对面那容光更盛从前仿佛被滋润过的美人儿一般。 “你是说你把笛飞声给睡了?” 怪不得昨日还喊着要找李相夷打架的人大早上的头也不回的匆匆忙忙从四顾门飞走了,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角丽谯想起昨日,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了惊人的媚意,根本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的骇人。 李相夷(93) 行舟想了半晌还是道:“等会,你怎么搞定他的?” 据她所知,这位笛盟主可是从来不会对女子感兴趣的人。 角丽谯轻飘飘道:“下药啊,很难吗?” 她说这话的表情很是理所当然,行舟憋了憋半晌没出声。 “你不怕他追杀你?” 角丽谯很是胸有成竹,“早上是谁先落荒而逃的,追杀我?不可能的,我对我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 行舟呵呵笑了两声,不知说什么。 她一时不知该说谁更惨,笛飞声一朝失身,角丽谯又是个如蛇蝎一般的美人儿,这两人之后的日子可是精彩了。 角丽谯走后,她将此事告知了李相夷,果然看到了李相夷与她初闻此事时如出一辙的反应。 他一口茶都喷了出去,正正好落在了身侧安然坐着的方多病身上。 方多病都愣住了,有水滴缓缓从他脸色滑落,他崩溃至极的大喊:“师父,你下次能不能看准了再喷啊,我还在这呢。” 行舟忙扯过帕子为他擦了擦,李相夷摸了摸鼻子难得的对这个徒弟有些愧疚了。 不过他还是震惊不已,反问了一句:“姐姐,你不会是诓我的。” 任谁也想不出这两人能混到一处去。 在行舟无奈的点头之下,李相夷愣了片刻随即憋不住一般破口而笑。 “笛飞声啊笛飞声,没想到你也有这天啊。” 他这个表妹够他消受一阵子的了。 这日之后,行舟原以为角丽谯对笛飞声只是露水情缘,没想到她倒是对与笛飞声颇为锲而不舍。 每每要在笛飞声来找李相夷挑战之时,她便也得了消息赶来四顾门,笛飞声是怎么想的他们不知道,反正他们只当看个乐子。 李相夷更甚,谁让这个笛飞声每每都在他要与姐姐亲密之时前来打搅呢。 角丽谯近来有些苦恼,于是她前来问行舟有没有法子。 行舟啜饮着茶水,摇了摇头,“我听说朝廷之中有不少人催着你纳皇夫了?” 角丽谯自诩在勾引男人这方面是个中好手,可从没有人叫她为之付出过真心,是以她对于这方面还真是懵懵懂懂。 她点了点头又问:“这跟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外人看得分明,就算是个冰山也怕烈女缠啊,这么几个月,笛飞声早已有了消融之势,只待一个契机。 行舟朝着角丽谯招了招手,颇为神秘的附耳低语。 几日后,朝中颁了圣旨,言明女帝角丽谯后宫空虚,为着扩充后宫,便要大肆选皇夫,一时间,众人津津乐道。 笛飞声也听闻了此事,咬了咬牙面色都阴沉了下来,随即握着刀便朝那皇朝之中飞身而去。 又又的年岁越发的大了,他从小便展现出了自己的武学天赋,这一点同他的爹爹李相夷一致,在他十五岁那年他便将李相夷一身武功学了去。 言明自己也要外出闯荡一番,这样才好琢磨出自己的武功招式。 近日来,江湖之中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万人册之上的榜名变了又变,短短一个月,李双暮的名字便在江湖之中口口相传,他一个月之内挑战了万人册之上的前十名,唯有那牢牢霸占着榜首的名字,李相夷,他还不曾挑战过。 有好事人敏锐的察觉出了这两个名字的姓氏,在见过了李双暮的样貌以后便明了了,只叹道这小子的武功天赋果真是不负他父亲李相夷的名头,一门双星。 热闹的集市之上,一个扎着高马尾的俊俏少年郎脚步轻快的走在这街巷中,他薄唇中叼着根随意捻的草,手上拿着一块糕点逗弄着脚边绕着他打转的大黄狗,这狗就是狐狸精,狗的寿命本就不长,在行舟的帮助之下,狐狸精好歹也还能多活个一二十年。 蓦的,李双暮的耳朵动了动,头也未回的半蹲着摸了摸狐狸精的狗头,叮嘱道:“狐狸精,在这里等着我啊。” 狐狸精叫了两声,随即乖巧的蹲在原地不动了。 李双暮唇角勾了勾,侧眸看了看不远处的一群人,随即迅疾飞身而起,往树林里去了,那些人对视一眼也纷纷跟了上去。 片刻后,树林中七歪八扭的伏着十几具尸体,李双暮甩了甩头发,拍拍手便回身去接狐狸精了。 “狐狸精走,咱们今日回四顾门看看爹爹和娘亲去,顺便蹭点大棒骨给你煮着吃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狐狸精洪亮的几声狗叫。 绝笔信后的花花相夷互穿(1) 静谧的晨间,唯有那一星半点的刺眼的阳光洒落在床榻之上紧紧相拥着的两人脸庞之上。 伴随着耳边清脆的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李莲花揉着眉头醒了过来,昨日又碧茶毒发了,他没顾得上替自己清理干净衣裳便倒头昏了过去。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不同以往的屋顶,他记得自己屋子的屋顶没有这些繁复的花纹啊,他怀疑自己被碧茶赊毒的眼睛又不大好使了,使劲的揉了又揉,这才发现身侧有些不对劲了。 首先便是那打在自己胸膛的温热呼吸,还有鼻尖充斥着的梅香,他几乎有些僵硬的低下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头乌黑的墨发如瀑布一般遍布于两人身上,他的手臂还被那女子拉着垫在她的脑后。 他一时没弄清楚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他昨日昏了过去以后难道有女子偷偷潜进了屋中? 也不对啊,他平日从未与那位女子格外的亲近,他凝眉想了想,忽然有一个惊恐的想法浮现于脑中,不会是谁劫色劫到了他身上。 他格外小心的抽了抽自个的手臂,那女子含糊的嘤咛着什么,又扒着他的手臂牢牢睡了过去。 李莲花瞪着眼睛看着房顶半晌也没动,直到眼睛传来酸涩的感觉才眨了眨,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即意识到了自己从一醒来就忽略了的事实。 那就是,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都回来了? 体内不再是从前那般虚空阴冷,而是浑身暖洋洋的充斥着内力,他独创的心法扬州慢在体内自如运转,这感觉很是熟悉,一瞬间李莲花恍惚的以为自己回到了少年时期。 难道是自己已经死了,此刻是梦回到从前肆意潇洒的少年时期了? 可身旁这女子又是怎么回事,他面色沉沉,动也不敢动,只因他就是动了个手指,身旁那女子就会用毛茸茸的发顶格外依赖的蹭着他的身体。 形势不明,他只得僵着身子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缩在角落之中。 谢天谢地,不久后,那女子渐渐转醒,蝶翼一般的眼睫扑闪扑闪的睁开了,随即极为自然的仰起头靠近李莲花的颈侧轻轻啄了啄。 没有等来如以往的甜蜜的吻,行舟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李莲花只觉得脖颈边传来了酥酥麻麻的痒意,怔怔的低头看去,与行舟的眼睛对视上了。 他发现他此前的猜测或许不对,以面前这女子的容貌来说没道理会劫他的色,她只要勾勾手指大概就会有无数男子扑着赶着追上来,他有些恍惚的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即闭了闭眼睛。 一念心清静,一念心清净 他嘴里喃喃着,随即迅疾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慌乱的赤脚下了地。 他看了看身侧房内的布置,似乎格外的熟悉,这是四顾门? 行舟撑起身子,遥遥的看向他,“相夷,怎么了?” 李莲花恍若被雷劈中了一般,嘴唇微微张大,她叫我什么?李相夷? 这名字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的了,他欲要脱口而出的“姑娘”二字咽进了喉咙中,好了,这下也不用问了,尽管很匪夷所思,但他就是回到了自己年少时期,而且他抬眸看了看行舟,而且还娶了妻子。 行舟披了件外衫,有些担忧他,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李莲花,语带关切:“相夷,是做了什么噩梦吗,喝口茶平复平复。” 李莲花垂下长睫,这是他年少时期,可这与他的年少时期完全不同,他不曾遇到过这个女子,他只能静下心以待观察,此间事不明朗,还是不要轻易暴露了。 好在他本就是李相夷,扮起来倒是不费什么力气。 他抬起头面上浮了抹笑,随即接过那盏茶水喝了两口,他嘴张了张,不知如何称呼面前这女子,既然成了婚想必喊一声娘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差别。 他欲言又止,想叫叫不出口,在行舟越发不解的眼神中磕磕绊绊的喊了一声,“娘娘子。” 行舟看着面前这人慌慌张张的样子,起了疑心,又听他唤起这个称呼心底疑虑更重了些。 “相夷,你从来都不唤我娘子的。”她眉眼沉了下来。 李莲花惊讶于这女子的敏锐,可他混迹江湖多年,心理素质自然是不差的,先前也就是刚醒来经历这等诡异之事,这才慌了心神。 他将杯子轻轻放在桌面上,故意透露出与从前一别无二的小动作,果然见行舟脸上的神色缓了缓。 随即对着行舟笑了笑,“昨夜做了噩梦,早上起来脑子还昏昏沉沉的。” 他如是解释着,随即转移了话题道:“哎呦,这早起肚子还真是饿了,我们去用饭。” 行舟半信半疑的穿好衣裳跟在他身侧,二人一道去了亭子中。 李莲花一路看着从前无比熟悉的景象,心中颇为怀念,倒是许久未回来了。 那时断了少师,是不愿与肖紫衿纠缠,他本也寿命不多了,也是为了与以前的人与事做个了断,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死了罢了。 他想起笛飞声和方多病,也不知这两人是不是还在傻傻等着自己回来呢,他摇了摇头嘴角是无奈的笑。 直到两人在一处亭子前停了下来,他还未走近便听见脆生生的一句:“爹爹,娘亲。” 他愣了愣,眼见着眼前那未及他膝盖的小萝卜头冲劲十足的朝着他的身侧冲来。 他屋子怔忡着,又又已然被自家娘亲赠了一个香吻,又伸出小手牵起李莲花的手。 他低头与那玉雪可爱的小萝卜头对视,又又朝他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笑颜明媚。 随即他被拉着坐在了亭子里,抬眸看向对面,这是方多病? 他年岁不大,可李莲花当然能认得出他。 方多病随意的朝着两人喊了声,“师父师娘。”便低下头用饭。 李相夷和行舟不爱那些繁文缛节,是以方多病在他们面前随意极了。 李莲花心里极为震惊,这个世界的李相夷与他那时竟是完全不同,他那时是将近三十岁才遇到的方多病。 绝笔信后的花花相夷互穿(2) 未免旁人怀疑,他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方多病和身旁的又又,随即持起筷子吃起早饭。 李莲花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行舟收于眼底,怎么这么奇怪,相夷看起来好似与他们不太亲近,平日若是又又冲着两人奔来,他定要将他抱起用自己略略扎硬的下颌蹭蹭又又的。 未免打草惊蛇,她按捺下质问的冲动,默默观察着。 饭后,他自称要带着又又消消食,牵过又又在四顾门之中闲逛。 他查案那么久以来,自有自己套话的一套法子。 他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又又的名字和年岁,又问起那女子的名字,末了咬咬牙还是问了出声,“我爹爹平日跟你娘亲是如何互称的啊?” 又又歪了歪脑袋,停下了脚步,担忧地问:“爹爹,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呢,你平日都叫娘亲姐姐,哎,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何要叫娘亲姐姐,我身边的伙伴说他们的爹娘都不是这么叫的。” 又又皱着眉头很是疑惑。 李莲花面不改色的哄骗他,“对,爹爹昨夜做了噩梦,今天还未清醒呢。” 又又拍了拍李莲花的手像是在安慰他一般,“爹爹不怕,又又保护你。” 他一张糯米团子似的脸如他如出一辙,李莲花有种错觉,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他以前还从未设想过若是自己有了孩子会如何,现下也是亲眼见证到了。 有些小孩子也不知道的事,他便在四顾门之中向旁人打听了会,倒是没想到这里的轨迹与他作为李相夷之时完全不同了,没有经历那东海之战,也没有中碧茶之毒,甚至云彼丘几人也已然不是四顾门院主了。 最令他感到诡异的就是角丽谯竟然也还活着,并且还“娶”了笛飞声。 他眸色有些复杂得看了看一旁打着瞌睡的行舟,而这一切或许就与身旁这个女子有关。 他有些怅然,原来自己没有经历过那些苦痛的事竟然会是这般吗,他苦笑了下,一切仿若黄粱一梦。 就当是自己偷来的一天,说不定一觉睡醒就又回到了那残破的屋子中,他的眼睛也是时好时坏,有时一天都看不见半点东西,内力也快被吞噬殆尽,就是苟延残喘罢了,如今这般很好,就算是死去了也了无遗憾了。 他心中对于这个“李相夷”很是羡慕。 夜间。 屋内灯火通明,可李莲花却是有些坐立不安,知道自己乃是占了这个身子的一缕孤魂,他不可能心安理得的与那女子同床共枕,以免坏了她的清誉。 片刻后,行舟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随即两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李莲花愣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喊道:“姐姐姐。” 他有些羞耻,不知李相夷平日竟然跟他的妻子竟然是这般称呼的。 灯下看美人,她的五官完美的不似真人,一张面孔犹如精雕细琢过一般。 行舟手动了动,随即上前牵住了他的手,格外的亲昵,“时辰不早了,睡。” 她就要带着李莲花往床榻边走去,李莲花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叮咬过一般,耳根渐渐爬上了一抹红晕,确实,自己若是少年时期遇到这么个美人,一头栽了进去也是没话说的。 他握了握拳咳了咳,一只手顺其自然的脱离了行舟的手,掩饰道:“我我有些渴了,倒杯茶喝。” 行舟愣了愣,李相夷是从未这样对待她过的,她能察觉到眼前这人像是披了个李相夷的壳子却分外疏离,眸色沉了下去,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不成,可有她九尾一族在,谁敢近身。 李莲花尽可能的拖延着时间,他能察觉到背后那灼人的目光。 过了半晌,茶也续了不知多少杯,他将杯子磕在桌上,转头还是道:“四顾门公务繁多,我我去书房,今日便不在这了,你便先安睡。” 他说着便站起身,极为自然的拂了拂衣摆,这动作与李相夷如出一辙,行舟又有些疑惑了。 在他将将触碰到门时,一道冷冷的声音阻止了他。 “你不是相夷,你到底是谁?” 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暴露了吗,随即转身面向行舟。 在她戒备的目光中,他开口道:“姑娘,在下名为李莲花,我也不知为何今日一觉醒来便成了李相夷,但你尽可相信我,我并无恶意。” 他面色很是诚恳,不似在欺骗行舟,况且令行舟感到疑惑的是这人身上的气息与李相夷颇为相似,是以她先时并未察觉出来。 她抿了抿唇,心中再如何焦灼也只得耐着性子问:“可你为何对相夷的一举一动如此熟稔,你的一些小动作与他别无二致。” 李莲花垂眸笑了笑,轻轻开口道:“或许是因为,我从前便是李相夷” 行舟猛得抬头望着他,“此话何意?” 李莲花倒很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自顾自坐了下来,随即做了个手势:“姑娘,你先坐,你想知道的事我会一一为你解答。” 两人便隔着一张圆木桌对望,行舟焦躁的心也被他身上那抹淡然的气质所抚平,渐渐的情绪缓和下来。 听着他徐徐道来的声音,行舟扣紧了手心,她有些想象不出来这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可李莲花似乎很是平淡,好似从前经历那些的人不是他一般。 行舟在猜测,李莲花到底是哀莫大于心死,还是真的放下了,甘愿放过了所有人也放过了自己,唯愿这样度过残生。 李莲花看了看她,温声安慰:“姑娘不必如此,这个世界的李相夷不会同我一般,我猜姑娘便是这既定命运中的唯一变数了,他身边有你,很好。” “我知你心中担忧他,我心中隐有预感,他不日便会回来的,你不必担忧。” 很奇怪,他仍旧是李相夷的模样,性子却与相夷截然不同,他身上有种如水一般谦和温润能包容万物的特质,行舟能隐隐透过这幅皮囊看到那一袭青衣,木簪束发笑容温雅的男子形象。 李相夷是轻狂肆意的,李莲花是淡泊从容的。 绝笔信后的花花相夷互穿(3) 虽然这样有些惭愧,可行舟到底是更担忧李相夷一些,听到了他的话也放下了心。 随即犹豫着问道:“李先生,那你?” 李莲花将那盏放温了的茶水放于她的面前,清浅的笑了。 “本以为就那样安安静静的死去,没想到临了竟还有这样的奇遇,我知晓了这另一种结局心中也很是安慰,姑娘不必担忧我了,说起来,我也很是怀念这样的日子。” 行舟想起他方才提及师父漆木山被害死一事道:“师父他没死,趁着在这里的时间,你或许可以去看看他。” 他心中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师父的枉死了,听闻她这么说,手指发颤,茶杯倾斜出一星半点的茶水。 他是愧对于师父师娘的,若能趁着他们安在去看一眼也好,只盼着这日子再长一些,至少等他从云隐山回来以后。 另一时空。 李相夷打了个哈欠,就要低头搂住自己香香软软的媳妇,却伸手捞了个空,他猛得睁开眼睛,发现周遭的装饰与四顾门完全不同。 一眼望去,这屋子甚为简陋,屋内只有寥寥无几的残破家具,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一片,大约是小偷也不愿来此光顾的。 李相夷有些怀疑的查探着四周,难道是在做梦,可他的脚触碰到地面冰冷一片根本不似在做梦。 他赤着的脚沾了些黏腻的东西,低头看去竟是一大摊暗红色的血迹,除了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人也就是他吐的再不会有别人了。 拧了拧眉头,他伸手指向自己几处要穴,查探了半晌,恍然睁开眼,竟是中了毒,这毒好生厉害,若光靠着扬州慢怕是只能解上一半的毒,好在笛飞声此前屡屡战败,为求突破便时常与他探讨悲风白杨功法,两相结合起来解毒倒也不算难事,只是需要些时日。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谁将他折腾到这儿来了,而且还给他下了毒,思及此,他很是担忧行舟。 他有些忍受不了,搜了搜屋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随后便马不停蹄的出了门,准备打探打探四顾门和行舟的消息。 未料到,甫一出门便被路过的村民含笑打了个招呼。 “李先生,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他含糊着点头应了,又问:“大娘,你知道如今的四顾门怎样了吗,还有李相夷的妻子行舟姑娘如何了?” 大娘像是看傻子一般盯着他,半晌摇了摇头,这位李先生看来是脑子又不大清醒了,自从他孤身一人来到这村子以后,周遭的村民时不时听到他的咳嗽声。 有时白日里竟如同痴傻了一般,可有时又很清醒,平日的言谈举止很是有礼一看便知是个满腹经纶的读书人,这里的村民对于读书人很是敬畏总要尊称他为先生。 “哎呦,莫不是又犯病了,这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化名为神医李莲花不知去向,还哪里来的什么妻子,李先生快回去歇着,这身子啊当真是越发不好了。” 大娘念念叨叨着走远了。 李相夷站在原地却是怔住了,怎么回事,姐姐怎么会没有姐姐的消息,还有他又是怎么成为的什么李莲花的,他意识到什么忙朝着路边的水流看去,果然,这身子根本不是李相夷,虽与他的面目有几分相似。 他思及方才那大娘所说,转身走向了村子不远处的集市,正巧碰见一群孩子端正坐在下方听着说书先生说起当初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的故事,他正了正神色竖起耳朵听着。 在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和最后的哀叹惋惜声中他听完了这整个故事。 也终于明白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他所在的世界,他们的人生完全不同! 李相夷长叹了口气,李莲花啊李莲花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罢了,既然我来了,或许是天意,就让我帮你一把。 他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纵然是一脸病容沉疴难起的模样,脚步确是轻快至极的,宛如那一抹红衣猎猎的少年郎的身影。 后面的日子里,李相夷将悲风白杨与自己的扬州慢相结合,置之死地而后生,解了这碧茶之毒。 就像是解脱了什么枷锁一般,他伸了个懒腰,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随即起身要去换身衣裳,方才浑身被汗水打湿衣服黏在身上很是不舒服,他打开柜子看了看,很是嫌弃,“怎么都是这些素得不行的衣裳,我还是最喜红衣。” 或许是第一次见行舟,她穿着层层叠叠的红色裙裳惊艳了他,自此一眼万年,后来的他每日非红衣不穿。 他走出屋外眯起眼睛看了看悬挂在天边耀眼的太阳,随即笑容越发肆意。 还是那位大娘路过门前,看着他那精神气十足的样子也笑了:“李先生,身子可是大好了?” 李相夷回应着她,“好了,都好了!” 大娘也欣喜的祝贺他,将自己手上提着的篮子递给他,“那可是喜事儿啊,我从别人家吃了喜酒回来的,这红鸡蛋给你,寓意个好彩头,去去晦气,往后百病不侵。” 他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接过了。 他有预感他马上就要回到那个世界了,将手中的红鸡蛋搁在屋中唯一的木桌上,他提笔写了封信。 随即转身躺会了床上,片刻后,简陋的屋内泛起淡淡的光芒。 四顾门之中。 李莲花终于得以见到安好的师父师娘,也算是了了个心愿,他隐隐有了些感觉,便赶着回了四顾门之中。 眼见着行舟几人坐在院子中似乎在等待他,李莲花朝着行舟点了点头。 随即看向方多病,半晌,摸了摸他的发顶,方多病惊悚的看着他,自己的师父可从来没对自己这么温柔过。 李莲花温柔的看着他道:“方小宝,好好跟着你师父学武,将来那江湖中的最高处你便可随意而去。” 方多病疑惑懵懂的看着他,继而重重点了点头。 (这里设定,李相夷的内力随着他穿越而来是还在的,不然那一点内力解不了毒,不要细究,还咱们花花一个圆满结局。) 绝笔信后的花花相夷互穿(4) 李莲花又上前几步,半蹲下身子扶着又又的肩膀细细看了半晌,随后将他的小身体搂进了自己怀中,半晌后,才放开他。 转身衣袂飘扬,宛如留不住的风一般,他唇角勾起,仿若回去面对的不是自己那残破的身体和锥心蚀骨的疼痛,坦然赴死。 李莲花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果然是那一处熟悉的屋顶,心内叹息一声。 随即他撑着床面坐起身,犯了怔忡,抬起手不敢置信的盯着那处,困扰他多年的碧茶竟然已经解了。 他猜到了是何人所为,一时间满面复杂,又不免为自己高兴。 抬眼看见桌上被几枚印着红字的鸡蛋压着的信封,他提步上前拆开了信封。 临书仓促,见字如晤: 李莲花,纵然经过了种种背叛,种种不如意,可仍有人心怀善意,盼着你好。 不必介怀往事了,你该有更好的未来。 也不知你愿不愿意解毒,我便自作主张了,并不是同情可怜你,我见不得曾经作为李相夷的你如此结局,这太过草率。 解了毒以后你想做什么随你,天高海阔随心而至,在这个世界你还有两个好友呢,去找他们,他们也一直没有放弃寻你。 想必你也见到了还安好的师父师娘,你该知道的,师父从来不会怪你,他们那样疼惜你,不必纠结了,若有时间多回去看看师娘和师父。 话有些多了,就不说了,唯愿君安好。 信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洋洋洒洒的一撇一捺,李莲花仿佛透过这字迹看到了那个少年轻狂的人儿。 他唇角情不自禁的弯起,将这封信仔仔细细的折了起来。 他拿起一旁的鸡蛋,走出了门外长舒了一口气。 随即看了看身后这间暂住之所,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便将门牢牢掩上,往镇上而去。 此处距离莲花楼甚远,他花了些银两买了一匹马,又写了一封信寄给了无了方丈。 随即轻轻翻转身子上了马背,一抖缰绳,双腿夹了夹马腹,轻斥一声,扬起尘土四起。 他身上又有了那鲜活旺盛的生命力,时值盛夏,正是莲花盛开的好季节。 普渡寺,无了方丈看着手中被弟子送来的信件有些疑惑,而这疑惑就在他揭开信封的那一刻被解答了。 信件之上是字迹秀逸的墨笔,而信上的字字句句更令无了惊喜,半晌,他放下信,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欣慰的笑了。 随即他飞鸽传信给了那两位挂念着的友人。 李莲花是在五日之后才到莲花楼的,他站在不远处仰头看着这座小楼,眸中是怀念的情绪。 随即携着包袱缓缓推开了尘封许久的门,令他意外的是莲花楼内竟不似灰尘满满的样子,想来时有人来打扫。 他将包袱放置好,又里里外外将东西收整了一番,便信步出了门。 去了不远处的集市之上买了不少菜又连带着与那肉铺老板讨要了些骨头。 已经是夕阳西下了,莲花楼内隐隐有炒菜的香味从木窗外飘了出来,李莲花一边翻着手里的菜谱一边悠悠然往里加着调料,“今日估计有不少客人前来,哎呀,这手脚可得快着些,不然怕是来不及了。” 不久后,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远处有马蹄声疾驰而来。 李莲花耳朵一动,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几盘菜端到了桌子上。 方多病与笛飞声气喘吁吁的坐于马背上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莲花楼内昏暗的烛火和饭菜香。 身侧趴着的狐狸精竖起耳朵摇着尾巴狂叫着,方多病眼眶里几乎要落下泪来,抱着狐狸精走近莲花楼。 门内那人一如往昔言笑晏晏的抱臂看着两人,挥手打了个招呼,“你们来了,来,赶紧坐下吃饭。” 狐狸精从方多病怀里跳了出来,狂扭着屁股扑向自己的主人,嘤嘤的撒着娇。 李莲花蹲下身摸了摸它,“狐狸精,好久不见啊,我还给你煮了大骨头呢。” 方多病哽咽着红了眼眶,“李莲花,你总算舍得回来见我们了,我就知道你没死。” 笛飞声扫了李莲花全身一遍,目光顿在他洁白如玉的耳朵边。 “你没死,很好,那我们的那一战你就必须如约而至了。” 李莲花站起身,目光含笑,“我说阿飞啊,你怎么天天想着找我打架,还有方小宝你哭什么,我好好的呢,山高路远,今后我们还是一起纵情江湖如何?” 方多病擦了擦眼角的泪,笛飞声郑重的点了点头。 “哎呀,我这肚子早都饿了,就等你们,快坐下吃饭。”他先一步坐了下来。 “李莲花,你这手艺还不错嘛,总算没辜负我那些日子教你。”方多病笑嘻嘻道。 李莲花没好气的敲了敲他的额头,“话那么多,赶紧吃饭,再不吃菜都被阿飞吃完了。” 笛飞声默默朝着那色泽鲜艳的红烧肉而去,蓦然被方多病的筷子拦住。 他扬了扬下巴,“谁先抢到的就是谁的。” 笛飞声扫了他一眼,随即手上一动,两人的手扭转在一起。 李莲花又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大喊一声,“停停停,你们俩怎么回事儿啊,我做的菜还不够你们分的吗,再打下去都别吃了,这菜我都留给狐狸精去!” 方多病冷哼了一声,撇开手。 笛飞声眼神冷冽的盯着他,最终拿起筷子扒起饭来。 为了避免麻烦,李莲花几人带着莲花楼远去,这江湖上都已知晓他从前的身份,他们便还是回到了那个小村庄里,幸而这里距离东海特别的近。 从此这世上再不会有什么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了,只有隐居海外的平民百姓李莲花,身边常伴着两位好友。 翌日。 笛飞声带来了一柄剑,他将那剑远远抛给李莲花。 “你的剑。” 李莲花握住朝他砸来的剑身,缓缓的抚摸了片刻。 随即低喃着:“少师。” 少师剑微微发出了些许的嗡鸣声,像是在回应他一般。 笛飞声抱着臂看向一望无际的海边,“即使你不打算再做回李相夷,但作为一个剑客曾经的剑客,也不该抛弃自己的配剑,它的残片我都收集了起来。” 他侧头看着李莲花手中那柄剑,“看来它与你很有缘分。” 李莲花神色复杂,“阿飞,多谢你。” 笛飞声嗤了一声,“太矫情,以后我来这的饭都由你包了。” 他说着便远远的离开了,方多病正带着狐狸精蹲在岸边捡着什么,回头看见笛飞声打算走人,连忙喊他,“死阿飞,你倒是跑得快,这今日的晚饭还没着落呢。” 李莲花持剑背立在身后,耳边还有方多病与笛飞声争论不休的声音,他远远眺望着天边蓦的笑了。 当又又见到李莲花(1) 这是李双暮出来闯荡江湖的第三个月,江湖之中除了他老爹李相夷以外,再没有谁能够与他一较高下了。 他这次出来本还想带着狐狸精四处逛逛,奈何被自家娘亲给拦下了,是以他此刻只得孤身一人躺在草地之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跟狗尾巴草甩来甩去,一时之间竟百无聊赖得很。 也不知小宝哥哥去哪游荡了,哎。 他闭目沉思了半晌,忽然想起什么,又一跃而起。 听闻扬州盛欢坊之中有当初他老爹为他娘留下的笔墨,他倒是真想见见他老爹年轻时的风流轶事,可他一进那扬州城之中估计就会被自家娘亲的耳目所察觉,少不得掩饰一番,若叫他娘知道他才十五岁就去了青楼,那可就不得了了。 要说李双暮为什么这么怕他娘呢,其实也不是因为他娘亲会打他骂他,只是每当他做错了什么事,他娘就会瞪着那一双泪眼就那样盯着他,不等他爹抄起扫帚打他个屁股开花,李双暮已然羞愧难当,自发的上前认了错。 要不怎么说他们九尾狐族驻颜有术呢,这么多年了他娘亲不仅容貌是丝毫未变,性子被他老爹宠得也还如一个娇俏少女一般,哄的他老爹当牛做马的还乐在其中。 摇了摇头,李双暮抛去了脑中想法踏着轻功赶向扬州城内。 扬州城果然还是一如先时热闹得紧,街上叫卖声不绝,李双暮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甚为满意,他身上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袍子,佝偻着背,放在人群里一眼望去很是不起眼,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了。 他行走很是缓慢好像真如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慢吞吞的走到了盛欢坊门前,那门口许多女子娇笑着迎客,满鼻的香气。 他抬头看了看正要走进去,却被一个穿金戴银的肥胖女人拦住了。 她上下打量了李双暮一眼,随即手作势挥了挥:“哎哎哎,这么大岁数了,还来我们这青楼,这要是在我们楼里出了事儿我可怎么交代哟,赶紧走赶紧走。” 李双暮早有预料,从袖子中缓缓抽出一张银票在老鸨眼前晃了晃。 老鸨一双眼紧紧盯着那银票移动,随即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说的什么话,您可是我们这儿的贵客,来来来,快进。” 李双暮眼里闪过一丝笑,摸了摸胡须随着老鸨进了楼里,他抬起头看了看却并未发觉到任何笔墨的痕迹,有些儿疑惑。 耳边老鸨还在不遗余力的说着什么,他有些不耐,抬手阻止了她,“我听闻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在此处留下了绝世笔墨,可我看这儿好似没有啊。” 老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李双暮道:“什么绝世笔墨,什么四顾门门主,李相夷都不知死了多少年了,他也从未在我们这儿留下什么笔墨过,我看你是老眼” 话未落,想起自己袖子里的银票,又扯起嘴笑:“哎呦,您来这想必是为了我们这儿的花魁红儿的,我哎哎。” 李双暮有些发懵,他老爹怎么可能会死,谁还能杀了他爹不成。 他聪明的脑袋让他意识到什么,也顾不得伪装了脚步匆匆的出了盛欢坊。 身后的老鸨还在喋喋不休的挽留,李双暮半点又听不进去。 他朝着四顾门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人群熙熙攘攘,直到来了四顾门更是门庭若市。 门前站满了来自江湖各地的游侠,他没有请帖自然不能够直接进去。 他眸子转了转,朝着身旁的人打听,“哎,小兄弟,这四顾门今日是有什么盛事不成,怎得聚集了这么多人?” 那人打量了他一眼,还是好心道:“听说是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的佩剑少师被寻回了,大伙都仰慕他的风采,四顾门今日办此盛会言明入场之人皆有机会一睹少师剑,若有那武功高强的人还能一试少师呢。” 李双暮听着却是冷冷笑了,谁允许他们擅作主张将少师公之于众的。 那人恍似听到了那声嘲讽似的笑声,侧眸看去,悚然一惊,发现方才那年迈的老者竟在一瞬便消失在了身边。 说起来还真有些可笑,自己家自己现在却还进不得了,李双暮摇摇头凭借着自己对四顾门的熟悉飞到了一处视野极佳的房顶之上,随即便斜倚在那一处,双手托腮打量着下方。 不多时,随着敲锣声响起,台上那几人说完了话便有人掀起了覆盖着少师的红绸。 不少人都发出了惊叹声,那宝剑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随着那些人一声令下,许多人便飞上台交起手来。 半晌后,台上便只剩下一位打扮精致浓眉大眼的少年郎,李双暮坐直了身子发现那是方多病。 突的,台上飞来了一个身穿朴素袍子素簪束发,带着面具的一位男子,正巧碰上了那香燃尽,这夺魁者也就是他了。 场上寂静片刻,李莲花呵呵笑了两声,极为尴尬。 就在这一片默然中,在场之人听到了咔呲咔呲的声响,顺着那声音看去,竟是一位老者倚靠在房顶之上,手里还拿着不知哪里顺来的苹果啃得正起劲。 见有人发现了自己,李双暮拍了拍手将吃剩的苹果核砸向那一脸不忿的肖紫衿,肖紫衿以为自己能接住,没想到那苹果核竟是以雷霆万钧之势不偏不倚的砸在他的额头,一瞬间就鼓起了一个大包,看着极为可笑。 这一瞬间,他痛的眼冒金星,身旁有人扶住了他。 李双暮双臂一展,身轻如燕的往下方飞来,在接近云彼丘之时偏偏在他肩膀之上踩了一下,趁着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然落在了地面。 所有人都看清了这老人的轻功,一时纷纷猜测江湖之上何时出了这么个武功莫测的老人。 李双暮摸了摸胡子,咳了两声,假情假意道:“哎呦,这年纪大了,轻功也不如年轻时了,云院主不会怪罪老朽。” 云彼丘脸色铁青,若说怪罪岂不在江湖中人面前失了脸面。 可众人都看得清这老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当又又见到李莲花(2) 台下不免有人憋不住笑了笑,李双暮侧眼看去,见是方多病,倒是很熟稔的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纪汉佛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位老先生,请问是哪门哪派,我四顾门自当以上宾之礼待之。” 李双暮挥了挥手,爽朗一笑:“无门无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双暮是也,四顾门现在是你做主了?” 他这话问得众人一时愣住,分不清他是嘲讽还是真心实意发问,纪汉佛面上笑容僵了一下,道:“并非如此,只是门主下落不明,现下说不定已经四顾门便由我们极为院主代为管理。” 李双暮似了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话音一转又道:“下落不明你们怎么不去找呢,还在此办如此盛宴,少师不是李相夷的佩剑吗,你们为什么能够替他做决定将少师如同展览一般任人观赏?” 这话很是犀利,几人一时无法说出了所以然,众人确定了这老者是来找茬的,只是不知这老者武功深浅如何,不敢贸然行事。 “老先生有所不知,我们已经找了门主许多年,却丝毫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只寻到了这把少师剑,少师能寻回也算是一个安慰了,我们这才昭之于众宣告武林众人的,并非有其它冒犯的意思。” “哦,所以只是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些,至于有没有用心找你们心里是知道的,眼下寻到了少师其实你们心里也是默认了李相夷已经死了对,就算他没死,你们又愿意他回来吗?”李双暮很是认真的问道。 一时无人回答,肖紫衿捂着额头,很是愤慨:“李相夷已死乃是大家心里都知道的事儿了,否则他为什么不回来,你又凭什么来四顾门闹事。” 李双暮面上依旧是那一抹笑意的模样,眼里却闪过一丝寒光,他转头向着一边站着的李莲花道:“兄台,你先下去,抱歉了,今日少师必定是我的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几步上前将那少师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随即转身握紧那剑柄将剑远远刺向肖紫衿。 李莲花神色复杂得看了李双暮一眼,随即走向台下。 肖紫衿瞳孔骤然缩紧,急急避让,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刺中了左肩,那剑身穿透了他的肩膀留下一个可怖的血洞,随即掉落在地面零落成了几块碎片。 肖紫衿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下一瞬便昏倒在了地上。 周遭之人都惊恐的望着李双暮,其余几位院主一时不知该斥责这老者伤了肖紫衿还是损坏了少师。 “你你可知四顾门是什么地方,哪容得你撒野?” 李双暮懒散的摸了摸耳朵,抬眼漫不经心的看他们,“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纪汉佛几人闭口不言,他们见识到了眼前这人的武功,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将紫衿重伤,一时也不敢招惹他。 石水抬起剑指向他,怒目而视“你竟然敢将少师给毁了?” 李双暮站直了身子,收敛了神色,“你再看看这少师是真是假?” 几人一时不敢置信,乔婉娩唤人将肖紫衿送回房内诊治,她听闻此话紧走几步查看,断定道:“这不是少师,真正的少师被调包了。” 人群之中一片哗然,李莲花却是怔住了,这老者怎会对少师如此熟悉,只那短短的时间就知道少师是假的了。 其余人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颇为疑惑的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会对门主的佩剑如此熟悉?” 李双暮浅浅一笑,抬手将脸上的胡子及其它的掩饰所用的东西一把撕了开。 沐浴在阳光之下的脸庞竟然与当初的李相夷有八分相似,一双桃花眼闪烁着明媚的笑意,一样的少年意气,高高的马尾垂在脑后,身姿挺拔,手上还拿着一把软剑。 台上几人惊骇不已,这少年竟与门主如此相似,莫非? 就在下一刻,打破了他们的想法,却是更令所有人震惊。 少年不再压着嗓子,轻快的开口:“李相夷自然是我老爹啦,我呢就是他的宝贝儿子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滞在原地,乔婉娩有些不敢置信,“你这不可能。” 方多病在台下的动作都僵住了,他附耳对李莲花几人道:“我的天,我师父年轻时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风流债不成?” 李莲花瞪了瞪他,当然不会有人比他本人更清楚了,他知道自己从未与哪位女子那么亲近过,自然也就不会凭空冒出这么一个儿子,可这少年与他从前确实很是相似。 笛飞声拍了拍李莲花的肩,嘴角带着抹调笑意味,像是在打趣他一般,李莲花懒得理他,轻轻一抖肩将他的手甩落。 台上之人也反应了过来,“你确实与门主很是相似,可又有什么证据证明?” 李双暮不耐的挑了挑眉,“我需要对你们证明?” 他抬手剑尖对准了对面几人,声音带着威胁,“说,是谁害了我爹的?” 他心里自然有数,若按照那时的轨迹,自然就是这个云彼丘干的好事儿了,只是他今日必定要逼着他们自己承认。 一时无人答话,云彼丘唇色发白,预感到了不妙。 李双暮点点头,“不说是。” 他运起婆娑步,身形飘忽不定,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来到了云彼丘身前,往他肩上也捅了个窟窿,只是没肖紫衿那般重,他可还等着他承认呢,可不能让他昏过去逃脱了。 方多病在未免疑惑,“他这话是何意思,难道有人害了我师父不成?” 没有人替他解答,李莲花垂下了眼帘心内思索着这少年的来历,这位名为李双暮的少年若是他眼神没花的话,确实用的是他的婆娑步,并且还极为熟练,没有练个十几年是达不到这速度的。 李双暮笑得极为肆意,手下动作却很是狠辣。 “再不说,我就再戳一个窟窿,还有你们也逃不掉的。”他指了指身边几人。 当又又见到李莲花(3) 纪汉佛几人顿时额头冷汗涔涔,他们知道这少年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真的会对他们下手,可在场之人又有谁还能够阻止的了这少年呢,他们这会倒很盼望着门主回来了。 就在几人紧紧抿着唇的时间里,云彼丘身上已然又多了一个血窟窿。 李双暮退开些许,支着下巴看着这血腥的一幕丝毫不觉得不适,反倒打量了片刻冒出一句,“嗯这样不太对称啊,再给你最后一点儿时间,我数到三你们还是不说的话就别怪我了。” 云彼丘身上剧痛无比,这少年分寸把握的极好,一时之间晕也晕不了,只得生生受着。 李双暮手指扳下一根,对应的时间又少了,“三,二” 没等他数到一,云彼丘已经是受不住了,自己说了出口,“是我,是我给门主下的毒。” 李双暮凑近了些,“你说大声些,他们可都听不见呢。” 云彼丘闷哼一声,只得咬咬牙高声道:“是我给门主下的毒!” 台下众人顿时一片哗然,他们只知道李相夷与笛飞声东海一战便不知所踪,倒是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出,也有人猜到李相夷或许遭受暗害,可并不知晓竟是四顾门中的人对他下的手。 其余几人都羞愧的低了低头,底下人的议论声他们不是没有听到的。 李双暮满意的拍了拍手,“很好,算你识相。” 他转而又对着纪汉佛几人道:“既然你们知道是他给我老爹下的毒,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你们这算不算对门主不忠不义啊,在门主和他之间你们选择了包庇他。” 几人不想今日这事坏了名声,辩解道:“门主与我们有多年的情谊,想来就算知晓了这事,也会顾念着些情谊的,况且,彼丘他是受那金鸳盟魔头角丽谯所迷惑,这么多年以来画地为牢,已经忏悔了这么多年,先时他便想要自刎谢罪,他知道错了,我们这也不算包庇他。” 李双暮气笑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抽了一记过去,“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顾念什么情谊啊,你们的背叛之情?他要死那就去死喽,我不像我爹,我有仇必报,凭什么我爹被他弄成这样的下场他什么事儿都没有。” 纪汉佛猛的被他抽了一巴掌,脸上浮现出五个清晰的巴掌印,格外刺眼,他有些发懵,从未有人敢对他这样过。 “你敢” 还未说完,李双暮又一巴掌甩了过去,“怎么着,老子今天教你做人,打你就打你了,还要挑日子吗,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 他格外嫌弃的将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 底下人都瞪大了眼睛,却是没有人说半句不是,这四顾门的几个院主竟然是这般人,被李相夷的儿子如此报复也不算什么了。 随即李双暮转身道:“各位都听到了,今日乃是他们自作自受,我只为我父亲讨回公道!” 方多病很是激动,别说抽几巴掌了,他都想上去教训教训这几人,奈何李莲花将他一把给拉住了。 李双暮看着底下人都没有反对的就更满意了,自顾自的搬了个凳子过来放在台子的正中央。 一时间没人弄懂他要做什么。 李双暮却很是闲适的坐在了凳子上,翘起二郎腿道:“我呢还算是个好人,也不要求你们怎么样,就互扇巴掌,扇到我满意为止,不然,我就拆了这四顾门,我老爹都不在这儿了,这四顾门也没什么留着的必要了,还有你们我全部都杀了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儿。” 这话语中的狂妄令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这小子这派头跟那些个邪魔歪道倒是很有的一比。 几人面色变了几变,要真如此做了往后他们在江湖之中还有什么脸面可言,一时之间没人动手。 李双暮等了片刻,坐正了身子手中软剑轻轻挥去,一道凌厉的剑意将那高台劈成了两半。 几人慌忙才避开,若是他们再慢上一点,那劈的那就是他们了,这少年还是留手了的。 李双暮好整以暇的欣赏着他们慌乱的脸色,手中剑尖轻点着地面,一声一声打在了几人心里,如那催命符一般。 “哦对了,我还是有那么点儿礼数的,我从不对女子下手,你们到一边避着,把那个肖紫衿抬出来,昏了也得给我扇,直到扇醒了为止!” 他随手一指,那人便连滚带爬的去了。 直到将人从床榻之上抬了出来,李双暮点了点台上的几个人点了点头道:“开始,什么时候我满意了你们就可以停下来了。” 半晌没有人动作,那几人对视一眼咬咬牙道:“你如此侮辱我们,不如杀了我们。” 他们还是不相信这少年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杀了他们几位院主。 李双暮一撩眼皮,直视着他,“是吗,那我就成全你们好了。” 他迅疾站直了身子,缓缓抬起了剑。 李莲花眉目冷沉的望着上方的架势,纵然他对于这几人的心情也很是复杂,可绝对不会想看到几人死在他面前的,可在场之人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这少年,笛飞声若是功力恢复或可一战,奈何 就在那少年的身影就要掠至几人面前时,他再顾不得暴露什么身份了,运转武功从袖中抽出了刎颈勉力迎了上去。 两相对碰,四周炸起无数纷飞的碎屑,李双暮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随即收了力道。 可即便如此,李莲花方才用了自身所有的功力才勉力抵挡住,自己捂着胸口重重咳了几声,一瞬间李双暮眼见的看见有丝丝缕缕的如黑色丝线一般的东西顺着他的脖颈攀沿而上。 李莲花突然身上卸了力道单膝倒地,只是依靠着手边的刎颈才不至于狼狈的昏倒,方多病砸了砸拳头,还没等他震惊得过了头已经依靠这本能的想法上前去扶住了李莲花。 半是埋怨道:“李莲花,你说你,你上来凑什么热闹?” 当又又见到李莲花(4) 李莲花捂住嘴只顾着咳嗽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双暮神色复杂得上前几步。 方多病忙出声阻止,“等等,我们不管这事儿,李莲花都这样了你不会还要出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少年武功可以用至高来说了,他这个时候强出头只是白白送上一条人命罢了,况且那几人害了他师父他正想出口恶气呢。 身后佛彼白石几人却是认出了那人,一时错愕、羞愧、又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喊道:“门主,是你回来了?” 李莲花却答不出话,李双暮径直走上前,方多病已经被李莲花的真实身份所惊讶住了呆愣在原地,却还是本能的想要拦住李双暮。 李双暮啧了一声,“我说小宝哥哥,你都知道他身份了,那我作为他儿子怎么可能害他,他这是毒发的样子,我得给他看看。” 方多病愣愣的“哦”了一声,随即退开来。 李双暮伸手在李莲花身上探了几下,叹了口气,运功使出扬州慢为他压制住了喷涌的毒素。 李莲花呼吸逐渐平缓了下来,近看这少年与他少年时期如出一辙,他不知晓这是怎么回事,何况方才他们还交了手更加确定这少年确实与他有渊源。 一时心下有些愧疚,“抱歉,方才一时情急,反倒要你为我压制毒素,只是” 他本想问这少年称他为爹到底是真是假,他清楚记得自己从未有过越距的举动,更不可能 可李双暮却误会了,他没好气道:“你还想给他们求情?平时想不起你巴不得你死在外头,现在自己惹了祸死到临头才盼着你,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这个世界的爹跟他老爹性格完全不似,若是他老爹在这绝对不可能为这几人求情。 李莲花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下一刻昏倒在李双暮怀中。 方多病瞪大眼睛,看着李双暮一个手刀下去,李莲花就软倒了。 “把我爹带走,这几个人我要料理料理。” 方多病眼见着李双暮把李莲花塞到他背上,一时也无法只得将李莲花带走,再往台下看去,笛飞声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咬咬牙。 李双暮眼风一扫那几个战战兢兢的人,他们此时都知道门主都被带走了再没人能够救他们了,一时惶恐不已。 “还想着让我爹救你们呢,我真的不知道做人怎么能够厚颜无耻到这个境界,你们把他害成这样还指望他以德报怨” 话未落,又憋了回去,他想起他老爹刚才还真是这样,“不管我爹如何,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刚才说到哪了,开始,若是我满意了放你们一命未尝不可。” 几人对视了一眼,握紧了拳头心里屈辱得不行,面色涨红一片,可还是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朝面上落去。 李双暮悠悠然晃着腿,尤嫌不够,“怎么着,没吃饭是怎么,舍不得打啊,那我来替你们啊。” 他说着作势要起身,几人闭了闭眼睛只得加重了些力气,四顾门中无人说话,唯有巴掌落在脸上清脆的声响,底下人看得吸了口气。 可怜躺着的肖紫衿完全是不知情的被其它几人赏了几十个耳光,若是他醒来只怕是要羞愤欲死。 在几人面上肿的如猪头一般完全看不出本来样貌后,李双暮拍拍手道:“行了,看也看腻了,停。” 几人劫后余生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终于逃过一劫。 李双暮却上前几步抬手轻而易举将几人修习几十年的武功给废了,台上之人再不见往昔那般高高在上的院主模样,披头散发脸颊肿的老高如疯癫之人一般。 “把他们带走在扬州城内游街示众。”李双暮淡淡的吩咐道,下一刻便有人急急忙忙的拖着几个昏倒的人下去。 很可笑,但又很现实,在江湖之中就是以武功高低来说话,只要你武功够高绝对不会有人敢反驳你的任何话。 于是,扬州城中有这么一幅奇异的景象。 几个身穿锦袍的人被反剪住手逼迫着游走在扬州城中,他们满面赤红,想捂住脸却不能够。 路边站满了人,此刻对着几人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这几人是犯了什么事儿吗?” 正在这时,有人高声喊道:“不忠不义之人,活该由此遭受,是云彼丘害了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其余几人还包庇了云彼丘,致使当初李相夷葬身东海。” 人群一片哗然,有小孩子从小便仰慕李相夷天下第一的名头,此刻听到这话忙不迭把手中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往几人身上砸去。 口中还愤慨的喊道:“坏人,都是坏人,我就说李相夷怎么可能就那样死了,都是被你们害的!” “是他们害的!” 一时间,民众激愤不已,几人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不知是哪来的臭鸡蛋又不知是哪来的烂菜叶子朝着头上砸来。 等被人拉着回了四顾门中,已经没了个人样,李双暮先时已然毁了他们的武功,几人已经是筋脉寸断,武功再无回到往日的机会,李双暮吩咐人将另两人给扔了出去。 云彼丘此刻狼狈得不行,李双暮尤觉不够,凑近他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位角大美人啊,为了她你害了我爹?” 云彼丘没敢答话,李双暮却轻笑了一声,“那我就大发慈悲成全你好了,你猜角丽谯看到你这个样子还会如往昔一样待你吗?” 李双暮后退几步,点了点下巴,就有人将云彼丘打晕带走了。 “告诉角丽谯,我过几日会来找她好好算笔账的,让她等着!” 肖紫衿最后的宿命就是百川院那一百八十八牢,他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往后只能待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 没等他离开四顾门,后方有人喊住了他。 “你果真是门主的孩子?今日那人真是门主?”石水问道。 李双暮顿了顿,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是不是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我没怪你已经很不错了,你纵然没有参与其中,可你也知道云彼丘害了我爹,你又做了什么?” 当又又见到李莲花(5) 石水一时无话,李双暮代她答了:“你什么都没做这就是最令人寒心的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因为我从来不对女人动手,可你要一辈子活在愧疚中。” 上个世界的石水当然是无条件的维护他爹的,可显然这个世界的石水并不是这样。 石水听着李双暮的话,胸口蓦然涌上一股后知后觉的无边愧意,确实,她在知道了云彼丘给门主下了毒那时本想要杀了云彼丘可最后自己竟然也在纪汉佛几人的劝说中停了手。 她嗫嚅着唇想说些什么道歉的话,可又意识到或许自己这歉意来得太晚,她一直自诩对门主忠心耿耿,李双暮的一席话将她彻底打醒。 没等她再说些什么,李双暮便离开了四顾门之中。 一路上他循着路人询问,终于在一处僻静之地找到了那二层小楼。 走近些,上面还挂了个牌子写明这是莲花楼,他点点头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随即便想走进门内,未料到被一人给拦住了。 他抬头看去,忽然笑了,因为眼前这人正是笛飞声。 笛飞声皱了皱眉,抱着臂膀看他,“你笑什么,你若真是李相夷的儿子,那你应该尽得他的真传,我要你跟我打一场!” 果然是这样,李双暮低头抿嘴笑了,他这位笛叔叔啊从前便是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四顾门,把他爹扰的不胜其烦。 随即他抬起头指了指屋内,道:“我还有事儿,这样,我可以跟你打一场,不过呢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笛飞声眸子越发冷了,他很讨厌被别人要挟,可他已经久未逢敌手了,难得这个李相夷的儿子冒了出来,他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了。 “放心,不是什么难事儿。” 李双暮径直走过笛飞声身侧,一撩衣袍几步上了楼梯入了莲花楼之内。 屋内,方多病坐在一旁打着瞌睡,而李莲花也还安然的躺在床榻之上,只是眉目之间隐隐皱着,看起来好似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 他走近一些,方多病头一跌这才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这才发觉李双暮竟就站在李莲花床前。 他又想起今日那起子事情,不免犯了好奇心,凑上去询问,“哎,你果真是我师父的儿子,那我那位师娘是谁啊,还有李莲花身上中的那毒你可有法子给他解了?” 李双暮自顾自的在一边坐了下来,随即指着自个的脸好笑道:“你看我长得是不是跟那我老爹很像,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放心,他的毒我自有办法。” 听他这么说,方多病也放下了心。 没过一会儿,李莲花便揉着自己的后脖颈醒了过来,察觉到屋内那熟悉的气息他悠然清醒坐起身。 李双暮倒是还举起爪子跟他打了个招呼,“哟,老爹你醒了。” 李莲花更觉头痛,问他:“你今年几岁?” 李双暮眨眨眼睛,“十五啊。” “我今年也才三十,总不可能我十五就。” 李双暮漫不经心的丢下一个震天的消息,“我知道啊,我是另一个世界你的儿子。” 很不可思议,但李莲花准确的捕捉到这话语之中的意思,一时之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他知道眼前这少年说的多半是真的。 李莲花顿了顿又问:“另一个世界,我的结局是怎么样的。” 李双暮大概的跟他讲了一遍,在他话音落下时,屋内一时间静的可怕。 方多病已经震惊的麻木了,李莲花也呆愣在原地。 李双暮品了口茶道:“要我说啊,老爹你就是太过心软,做人就应该自私一点儿,顾忌那么多做什么,到头来那些个背叛你的人反倒活的自在得很,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他们可会问你半句好?反正我娘教过我,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道理,若我是你我当时一战后爬也要爬回来杀了那云彼丘几人。” 道理李莲花自然明白,可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心性早已被磨平了棱角,倒是对他口中教导出他这样处世为人的人感到好奇。 滚了滚喉结还是问道:“你娘?” 说起这个,李双暮正了正神色,突的一拍桌子,吓得方多病一颤。 “我娘,那可是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绝世美人,想当年,把我老爹迷的那叫一个找不着北” 他说起行舟来倒是滔滔不绝,李莲花握拳咳了咳,李双暮反应过来停下来,“我忘了这个世界你没碰见我娘呢,不过呢” 他晃了晃腿,伸出手道:“可能你们的缘分还没到,反正你不久就会遇到我娘的就对了。” 李莲花默了默,一时说不出话。 “对了,你的毒我这几日就可以给你解了。” 李莲花未免感到激动,这毒缠着他十年了,每每发作起来痛不欲生,此刻有解毒的机会自然更好,就算是他不打算再以李相夷的名头出现在世人面前。 事不宜迟,李双暮将笛飞声叫了进来,“方才要你答应我的事儿就是,我要你把悲风白扬的心法告诉我。” 笛飞声当然不会同意,“不可能!” 李双暮早料到了,清润的嗓音蛊惑道:“”给我老爹解毒的法子必须得以你的悲风白扬和扬州慢结合才行,解了毒以后你想让他陪你怎么打都行,而且这事儿对你也有好处,说不得你从中悟出了什么功力更可以突破。” 果然,这些条件说了出来,笛飞声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于是,这事就这么板上钉钉的敲定了,李莲花全程没说得上话,不过也没人在意他的意见也就是了。 几日后,莲花楼内内力涌动,李莲花咬紧了牙关忍耐着那几股在身体之中游走的强劲内力,额头上汗珠涔涔滚落,不一会儿的功夫,屋内一切尘埃落定。 李莲花睁开眼睛,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李双暮却已经知晓了他的内心想法,摆摆手道:“不用谢,你是我老爹,难道我还能看着你死了不成,不过啊,我救你以后你可不能在那么糟蹋自个的身体了啊,反正解了毒以后你想做什么都随便你。” 当又又见到李莲花(6) 李双暮郑重其事道:“反正你记住我的话,以后多顾着自己一些,那些个烂人烂事儿再别去搭理了,否则你可浪费了我耗这么多内力救你了,我会叫小宝哥哥盯着你的。” 李莲花眼皮颤了颤,郑重的点了点头,胸口有一种酸酸涨涨的感觉,何其有幸,自己竟被人如此关心,他这一生为别人考虑的太多,为四顾门为江湖百姓为自己的兄弟,可从未有人记起过他当时也只是个年岁没多大的少年罢了。 到头来竟也是孑然一身,当初掉落东海也曾怨恨为何他们不来找自己,渐渐的这恨意被十年以来的生活琐事渐渐平息,他好像想不起当初为何要恨了。 没想到的是这个世上也是有人挂心着他的,何其可悲何其可笑,最了解最挂念自己的竟然是曾经的对手,和一个自己当初随口一句承诺便放在心里的小孩子。 或许他真的应该如李双暮所言多为自己考虑一些了。 李双暮没忘记自己还有几件事没完成,只得与李莲花几人告了别便前往金鸳盟。 此时的金鸳盟之中戒备森严,伴随着前几日从四顾门之中被送来的云彼丘自然还有那一句话,就是这句话令角丽谯胆寒不已,她自然是也听闻了那少年在四顾门之中大显身手,不费吹灰之力将几大院主给废了的事情。 联想到自己给李相夷下了毒一事,她咬了咬牙低声道:“若是敢来,我角丽谯定叫你有来无回!” 李双暮运起轻功,不到两日便来到了金鸳盟之中,门口守着不少的人,可这些在李双暮看来不过都是些将死之人而已。 他抬起剑,身影穿梭于人群之中,转瞬的功夫便已经进了金鸳盟之中,身后的人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已然纷纷倒地,再看李双暮的剑却还是那副雪亮如霜的样子,竟是连一丝血迹也未沾得。 他越发逼近殿中,角丽谯手握紧了一旁的剑,在李双暮进来时便倏然飘至他身前。 李双暮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小酒窝,轻轻一挥手角丽谯便惊恐的瞪大眼睛飞落于地面之上,嘴中吐出了几大口鲜血来。 她眼神之中满是狠辣,从袖子中拿出什么,在李双暮再一次近前时想向他撒去,未料到李双暮像是早有预料般的身影飘忽闪至一旁。 角丽谯的主意自然是落空了,李双暮抱臂饶有趣味的看着她挣扎的模样,“啧啧啧,哎呀,怎么从前的角大美人现在这是怎么了,这么狼狈可不太好啊,你以为你那点下毒的功夫能伤到我吗?” 角丽谯粗喘着,仍旧嘴硬道:“呵,李相夷不就中了我的计吗,碧茶之毒可是天下至毒,想必他不会好过,怎么,你就是为了你父亲来找我报仇,可惜他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可惜她想看到的痛苦表情没有如愿出现在李双暮的脸上。 李双暮仍是那副闲适的模样,“真是让你失望了,碧茶解了,我爹他啊活得好好的呢,你最爱的尊上也同我爹他们在一块呢,你说说你,武功不行这毒也不怎么样,不过呢我留着你还有点儿用呢。” 角丽谯不可置信的瞪着他,眼里如同沁了血一般,李双暮手指并起在半空之中一点,有一抹红色的纹路出现在角丽谯身上。 “你得好好听我的话啊,否则我方才下的禁制可是会令人痛不欲生的哦,在你临死之前呢,我还需要你给我办一件事儿,给我杀了单孤刀。” 在这个世界耽搁太久,他不日应该就要回到自己那个世界了,在他走之前必然是要为自己的老爹消除一切隐患的。 角丽谯眼珠里闪过一丝红光,随即便呆愣的点了点头,整个人如同傀儡一般径直出了门口。 角丽谯与单孤刀合作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当然会留有一手,早在几年前她就在单孤刀的身上下了点不为人知的东西。 李双暮百无聊赖的等了片刻,终于等到了角丽谯回来,她有些踉跄的歪歪扭扭的走了回来,整个人木愣愣的,手上提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赫然是单孤刀的人头,李双暮点点头满意的笑了,随即看着角丽谯道:“你做的很不错,不过,现在,去、死、。” 他轻声说着裹挟着寒意的几个字,下一刻便见角丽谯嘴中涌出了成股的黑色血块,下一刻便昏死在了地上,身旁还倒着单孤刀的人头。 金鸳盟之中犹如人间炼狱一般,四处都是血迹,李双暮闲庭信步的慢悠悠的走出了金鸳盟,可那鲜血却没有一丝能够攀附到他洁白的衣角。 金鸳盟的事没多久便传到了江湖之中,一时间众人都纷纷猜测是谁下手如此狠辣。 可这些都不关此刻窝在莲花楼之中美滋滋的吃着李莲花给他做的美味吃食的李双暮。 李莲花听闻了这事儿,自然也猜得出是谁干的,笛飞声也无甚表情,只因为李双暮那日杀的人多半是叛于角丽谯的人,死了也都无所谓。 翌日,李莲花晨起之时做好了早饭正要去叫李双暮,蓦然发现那处床铺早已空空荡荡的不似有人住过的样子,只桌上留下了信件。 信上言明李双暮已然回到了自己那个世界,并且也告诉了他郁结已久的师兄的真相。 他收起信件,还有些怅然,好似这少年从未来过一般,对于单孤刀在背后筹谋的这一切,他仿佛都淡然了。 或许自己是适合回云隐山一趟见见师娘了。 李莲花驾着莲花楼,没几日就来了云隐山山脚之下,从这里开始便只能自己徒步上去了。 他将莲花楼停靠在一边的树林,随即抬步远去。 不久,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李莲花叹了一句:“今日这天气可不怎么好啊。” 好在他的内力已经恢复了,这雨也淋不到他身上。 他缓缓的走着,鼻子间敏感的嗅闻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他本也不是什么好奇心泛滥的人,可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着他,让他靠近了那一片隐蔽之地。 待得走近些,才恍惚看到了那迤逦一幕,原是一位趴伏在草地之上浑身无一物的少女,更令他惊讶的是这少女浓密乌发间的雪白狐耳和垂在身后的九条蓬松的大尾巴。 李莲花如被火烫到了一般迅疾收回了目光,耳根红了个彻底,忙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侧过脸用外衫拢在少女雪白的身体上,随即一把抱起这昏睡着的少女渐渐远去。 沉香如屑(1) 天宫之上,云雾缭绕,彩霞悬挂在那天边,有仙鹤遨游于无边无际的天空。 犹如神来之笔的白玉宫殿悬浮于云海之上,威严庄重。 霞光穿透层层笼罩着的云层照射于那宫殿之上,犹如仙境。 这里便是上古神族的栖息地,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受仙力滋养,一时间百花盛开,争相竞放,格外的好看。 殿内。 染苍拧着眉头,坐在屋内的茶桌边,连连的叹息声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心烦气躁,似乎有什么很棘手的事一般。 对面有一位身着霞光长裙,额上有一抹银色神纹的女子见状安抚道:“兄长想必是为了近来修罗族频频冒犯我们神界一事烦忧?” 染苍点了点头,长叹了口气,眉目间有挥之不去的阴霾,“是啊,染青,你与他们交过手,想来也是知道修罗一族那可怕的实力的,他们嗜血好战,偏偏是上古恶灵之首,听说近来他们修罗族出了一位实力蛮横的修罗王,也不知天界往后该如何?” 染青敛下眸子,她的确知道,而且事实也正如染苍所言,若照此下去天界危矣,在与修罗族的战争中,天界已经折损了不少人,如今也只是勉力支撑。 可她还是淡淡的笑道:“兄长不必担忧,有染青在,必不会让修罗一族得逞,万物皆相生相克,他们有如此强横的实力也就有了相对于的短板,修罗一族的寿命远远不足,所以兄长不必太过担忧了。” 话虽如此,染苍却难解心中忧愁,突的他想起了什么,眸中似有光彩,语气中难得的带了些欣喜。 “若我没记错的话,也是到了那位要醒来的时刻了,若有她帮忙辅以女娲石,那么我们神族也就再不用担忧了。” 染青迟疑的问道:“可女娲娘娘留给我们的神旨里说,这位女娲后人醒来时也是需要契机的,若她自己不肯我们是没法子的” “神族天生对这世间万物抱有慈悲不忍之心,女娲后人更是如此,这到不必担忧,不过女娲后人如今下落不明,这些日子我们还是要多费心留意,女娲后人心性纯洁如赤子,万万不可让她流落于外族,若察觉到任何异动我们要第一时间将她带回神族!” 染青只好点了点头。 另一边,修罗族境地之内。 黄沙漫天,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粗粝沙石铺满了地面,这里环境恶劣,连一星半点的花草树木都见不到,地面被直射的太阳光顾,没过多会就干裂成一块块,光秃秃一片,没有鸟兽虫子愿意在这里顿足。 但修罗一族的栖息地就在这里,一望无际的沙漠上唯有零星几间石头铸造的房钟矗立在那里。 正中间那两最为宏大的屋子自然就是修罗王玄夜的住处和他平日里讨论战事的地方。 屋内,有一位黑袍披身,面上带了具花纹奇特的面具的男子,隐隐约约可以从兜帽之中看出那泛着淡淡光辉的卷曲银发,黑红交加的宽发领口处露出一节修长白皙的脖颈。 (这里忘了染苍到底是染青的弟弟还是哥哥,就自己设定,反正不重要) 沉香如屑(2) 虽是面具覆盖住了大半张脸,仍然可以看到那精致有棱角的下颌和粉润的嘴唇。 这男子就是修罗王玄夜。 他此刻手里握住一方洁白的帕子,由上至下缓慢的擦拭着那玄铁制造的坚硬剑身,不知有多少亡魂死于这仞魂剑之下,是以剑身周身环绕浓重的肃杀之气和一种不祥的气息。 门外站立着许多身着黑色盔甲的人,挟持着被束缚住手脚的人上前。 玄夜高高立于阶梯之上,淡淡眺望着不远处的沙漠,随着下属的禀报,他缓缓开口,声音华丽低沉,分明是极悦耳的声音可在台下那些战俘听来犹如地狱之音。 “吸食战俘可增强修为,能保我军战无不胜,可我族天生命短,此弊不除难成霸业。” 他说着像是对那神器已然势在必得,“若有那上始元尊染青的七曜神玉在手,吞噬他人性命,一命千秋,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玄夜略微低下头俯瞰着那些跪地之人,银白的两缕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他看这些战俘的目光犹如蝼蚁一般。 区区蝼蚁,如此无能,也不配活在这世上,就用你们来祭奠我的宏图大业! 他伸出修长洁白的手,空拢成一圈,随即有铺天盖地的象征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法力打在那人身上,有什么从那战俘的身上被抽取出来,下一刻那人便连哀嚎都来不及消散于天地间。 玄夜似叹息似满足的勾起一侧嘴角,突的脸色凝住。 “玄夜,我宁死也不愿让你得逞!”说着,那战俘便自戕而死。 高台上的那人极残忍的笑了,随着他的手心摊开,有一法器升腾于他的手心之上缓缓转动,“你能不能死,那是我说了算。” 下一刻转息轮转动,时间逆转,原本趴伏在地面之上的人竟然奇异的复活了过来。 他惊恐的瞪大眼睛,没等他说些什么,已经死在了玄夜之手。 其余战俘战战兢兢的不敢抬眼看,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他们也知道自己落在了凶残嗜血的修罗族手里是毫无活路可言的,可能多活一刻就是一刻。 就在玄夜沉溺于那吸食生命的快感和身体之中越发充沛的法力时,有下属急急忙忙上前禀告。 “尊主,染青打来了。” 这位神族的战神名声在外,可玄夜丝毫不惧反而有些兴奋,他抚了抚自己的面具,嘴角勾起神秘莫测的笑:“来的好。” 神魔交界处的战场之上,有无数凌乱的脚步声,为首的人是一位脚步踉跄,捂着胸口狼狈逃窜的黑袍男子。 他一张暴露于日光之下被阳光润泽过的肌肤白玉无瑕,嘴角留下一丝艳红的血迹,脸上有大大小小的无数伤口,整张面孔苍白的惊人,可却丝毫掩饰不住这男子的俊美。 他似是再也忍受不住停下了脚步,大口的喘着气,周遭的人乘胜追击追了上来,将他包围住了。 染青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忙飞身上前,手中武器刺去,周遭之人皆被震得连连后退,互相对视一眼便纷纷退去。 男子支撑不住的抚着胸口单膝跪地,染青正要扶他起来,忽然天边异象突增。 离这里的一处神秘洞穴处突然金光四溢,整个黑洞洞的甬道被照亮,如同青天白日一般。 这磅礴的神力顺着这处地界钻延而上,天边有七彩祥云盘绕,令人感到惊奇的是这荒芜的沙漠竟然也冒出了绿芽,不久便盛开成了迤逦的一朵朵花。 这奇异的一幕令所有看见的人为之一惊,这处地界向来是寸草不生的,可此刻 天空之上翱翔着的神鸟从远处飞来,他们叽叽喳喳的很是急切,这是令它们所有动植物都倍感亲切的神力,这是大地之母,女娲的力量。 女娲,是创造世间万物的远古神,是这天地间命运的主宰,代表着强大而坚定的力量,能够征服万物的心灵,作为女娲后人,无论是飞鸟走兽还是花草树木或是人神魔都对这位万物之主的女儿有天然的亲近之意。 这异象令染青怔住了,她眯起眼睛看向那处闪耀着夺目光彩的方向,终于意识到这或许就是女娲后人的栖息之地,而此刻或许正有一个契机令这位女娲后人苏醒。 玄夜仰起头,亦看着那处,眼里是幽深莫测的暗芒。 天降神异,这令玄夜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看着染青激动得神色,他垂下眼帘,无论是什么,他玄夜都要得到! 本来是为了七曜神玉而来,可这一幕令他改变了想法,或许他能得到这能令万物复苏的东西,那他统一六界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染青掩饰住激动的心情,随即握着手里的武器就要飞身寻往那处。 可身后一道低沉柔和的声音令她停住脚步,“多谢染青上神,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怕那些人又折返回来。” 染青回头看向那仰面看着他的男子,他眼睫长长的颤动,如同蝴蝶煽动着的翅膀一般,苍白的脸色更显得他面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醒目刺眼,遑论这男子神色间极为可怜,这令本就善良的染青动了恻隐之心。 “罢了,你跟我一起走。” 眼见自己的目的达成,玄夜低下头,在兜帽遮掩下显出了诡谲的笑。 两人没一会儿就到了这金光四溢的地界,无数鸟兽靠近这里盘旋着不肯离去,洞穴外周层层叠叠的铺满了花丛,这与从前的荒芜对比起来,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顾不得其它,染青先行一步进了洞口,玄夜紧随其后。 绕过了多不胜数的甬道,染青终于得见女娲后人的真面目。 她双目紧闭,似是还在沉睡之中,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什么美梦一般。 令人看了心生欢喜。 走近一些,这女子原是躺在一处寒冰所制的床上,双手交叠着放在平坦的腹部,睡姿格外的规矩。 以一身银白的裙裳覆身,三千青丝披散于脑后,令人惊叹的是她的面容。 她的肌肤白得几乎与她身上所穿的衣裳一般,恍若透明,眉毛纤细浓密,犹如远山含黛。 弯弯的眉毛之下一双眼紧闭着,眼睫长而卷翘打在眼下,似有一抹阴影,让人不禁猜测她睁开眼会是何种样子。 小小的嘴唇不点而红,嘴角边的梨涡更令她添了一丝可爱。 她似乎被造物主格外的疼爱,是以才能长成这副样子。 染青抬脚极轻的靠近她,哪怕再不愿打扰这位女娲后人,可也只能违背自己的心意。 她伸出手打算去触碰她,下一刻指尖被覆盖上层层坚冰,而这坚冰还有往上攀的倾向,染青无奈只好缩回了手。 在她缩回手的那一刻,原本威胁着她的冰褪去。 她叹了口气,难道这位女娲后人还不想醒来? 可如今战事紧张,他们需要她醒来。 她有些沮丧的退后几步。 玄夜心里有种种猜测,他看着染青失望的神色,试探着开口询问:“染青上神,我能问问她是谁吗?” 染青向他投去锐利的一眼,玄夜似做错了什么事一般,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上神如此烦忧,想为您解忧罢了,说不定有什么别的法子呢。” 染青看他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心下松了松,只道自己神经太过紧绷一些。 胸口的憋闷让她情不自禁的开口,“她是女娲后人,若她能醒来,天界与修罗族的战势也能缓和下来,我们也不会那么被动了,可惜” 她长叹口气,似乎格外忧愁。 玄夜听着,眼神紧紧盯着那沉睡的女子,女娲后人?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女娲石? 他为解族中一直困惑的事情,也没少查看翻阅古籍,他偶然从某本书中看过关于女娲石的传说,可他不太相信,便随便翻了翻。 他还记得,这女娲石乃是女娲曾经为了救自己的爱女,将自己的万年修为灌注于一颗补天的五彩石之上。 女娲石似乎有再生之力,能令枯竭的山川河流重新流动,令死去的人复活,这可比七曜神玉更加有用一些,若他能谋得,不仅可以解决修罗一族短命一事,也能令族中的生存环境改变。 他盯着她的眼神越发灼热起来,趁着染青手上结印给天界传去消息的时间,他缓缓走近了那冰床。 随即手覆盖在她的胸口那处,那处正盈盈闪着润泽的白光,想来就是女娲石所在之地。 未料到自己的永夜功对此丝毫不起作用,反而他被那股神力推的连连倒退几步。 他扶住墙壁才稳住了身子,眼神更加冰冷。 看了看染青的身影,他咬咬牙又上前去,手中蓄起更大的法力,仍是无法,垂落在一旁的手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她冰冷的指尖。 他神色一怔,眼看着染青就要回来,忙要起身避开,却恍然发觉自己的手与这女子的手紧紧相连在一处。 沉香如屑(3) 玄夜愣住了,从她安睡着的面容缓缓低下头看去,不知何时,他的手就被握在了她的手心里,他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抽离不了。 眼见着染青越发近了,他眸色渐冷,若是被发现了 染青给在天宫之上的兄长传去口信之后,便返回了洞中,甫一抬眼便愣住了。 她急急走上前,还未来得及斥责玄夜,“快放手,你会受伤的” 她语气中的急切不似作假,可玄夜如何也感受不到这安然沉睡的女娲后人所带给他的威胁。 反而从他们相连的手缓缓涌上一股暖流,他脸上刻意被自己所下手的伤痕都在一夕之间痊愈了。 染青愣在了原地,从她这里看去,这小妖与沉睡的女娲后人之间竟是分外的融洽,完全不似自己方才想触碰她时被抵挡的模样。 有淡淡的白色法力从两人之间溢出,继而那白色光芒越来越大,直到扩散到将整个洞穴都笼罩住。 他们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格外紧张的看着那神女,想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会醒来。 渐渐的,那双被冰霜覆盖的眼睫毛极轻的动了两下,睫毛上的冰霜随着眼睫的颤动渐渐被抖落。 下一刻,那双琉璃一般剔透的眼眸如她们所愿的睁开了,随着神女的苏醒,洞穴之外鸟兽争鸣,花草更卖力的向上窜,似乎都在为她欢呼。 行舟已经在这冰床之上昏睡了万年之久,自从她不幸陨落,娘亲将这枚倾注了母爱的女娲石给了她,这是一个神对自己唯一的女儿的一点偏爱。 是以她醒来时,并无过往的所有记忆,她的心是女娲石所做,这世间大概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比女娲石更加纯洁,仿若世间的一切黑暗都侵袭不了她,反而会被她吞噬。 她动了动手指,顺着那处向上寻去,待看到那俊美的男人时,不由的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 一瞬间,如同百花齐放,冰雪消融,她是这世界最纯洁的存在,只是这一抹笑就令在场的两个人都愣在原地。 被她这双干净的眼睛望着,玄夜一瞬间想要避开她的注视,胸腔急剧的跳动着,仿佛要冲破牢笼,他恍然觉得自己这双手沾满了血腥,有些狼狈的低下眼睛不肯与她对视。 可惜行舟却不肯放过他,她缓缓坐起身,用洁白无瑕的手捧住了玄夜的脸颊,随即倾身凑近他,似乎对他感到格外的好奇。 “你为什么不看我?”她的声音很轻,嗓音如同沁了冰水一般透彻。 “你想要我的”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响了玄夜脑中那根紧绷着的丝线,玄夜猜到了行舟后面的话,他还不想那么早的暴露,只得伸手轻轻捂住了她的柔软唇瓣。 好在及时的阻止了她未尽的话,行舟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随即闭口不言了,身为女娲后人的她可以随时随地洞悉一个人的内心想法,只要让她触碰到手,那人心里在想什么,行舟自然知道。 她看着面前这男子好似不太乐意的样子,抿了抿嘴唇还是没有说出来,随即行舟的疑惑马上被玄夜的头发吸引住了。 他紧了紧手指,滚了滚喉结,一双隐有血色的眼瞳直视着她,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侵略,可这些作为女娲后人的行舟又怎么会明白。 耳边她还在说着什么,“对了,为什么你的头发是银色的啊,好好看啊。” 她根本察觉不到眼前这个魔物对她的那丝不怀好意,玄夜睫毛眨了眨,“因为我是妖啊。” 行舟瞪大了眼睛,“妖都像你这样吗,我好久没有醒来了,对这个世界不太了解呢。”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染青神色复杂得看着她,谁能料到唤醒她的契机竟然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这到底是好是坏,只盼着这小妖不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人。 染青几步上前,用充满善意的目光看着这个刚刚苏醒的女孩,语气格外的轻柔。 “你刚刚醒来不了解是正常的,我带你回天界,那里是我们神族居住的地方,好吗?” 行舟略有些兴奋的点点头,“天界是什么样的啊,好玩吗?” 染青轻轻笑了,果然还是个小孩子,“那里有数不尽的彩云,有仙鹤还有一棵万年神树,有许许多多有趣的东西,你与我回去就能见到了。” 行舟神秘的笑了笑,向着她的方向伸出手,染青愣了愣上前还有些犹豫。 “不用怕,我沉睡之时是女娲石在保护我,现在我醒了它不会随便伤害你的。”她像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染青的想法。 染青有些不好意思,将手搭在她冰冷的指尖,行舟闭上眼感受了一番,眼前略过遨游的仙鹤一棵巨大的金黄色的树,还有许多 方才染青所描述的画面一一浮现在她脑海中,她睁开眼睛,一双眼弯弯:“我看到了,真的像你说的那样!” 染青有些试探的问:“你能看出别人心里的想法?” 这也正是玄夜方才所感到疑惑的,他暗暗的注视着这涉世未深的女孩,若真是如此,他不能那样轻易接近她了。 行舟重重点了点头,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可在别人看来却很是避讳,因为这世上没有多少人愿意被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 染青叹了口气,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道:“既然如此,你不能随便将自己这个能力告诉别人,就算知道了别人的想法也不要说出来。” 她在教这位入世不久的小姑娘,她不想让她明白这世间其实大多数人心思丑恶,可也无法了。 行舟懵懂的点点头。 下一瞬,染青感到熟悉的神力,是她哥哥染苍受到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 染苍看着眼前这如冰雪所做的人儿时,心中不可谓不激动,因为这关乎天界的生死存亡。 “她是如何醒来的?” 染青默了默,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沉香如屑(4) 染苍打量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玄夜身上,他有些怀疑这人的身份。 于是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如何沦落到这里来的?” 他就差没把怀疑二字写在脸上,玄夜心里嗤笑了一声,面上却是装作惶恐柔弱的样子。 “我我没有名字,只是一介小妖罢了,是修罗族害了我的族人,我迫不得已就逃了出来,好在遇到了染青上神救了我,这才免于一死。” 他微微垂着眼帘,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染青神色一顿,行舟更是眼眸之中几乎含了一眼眶的泪水,很是怜惜他,她不知这世上还有如此悲惨的人。 染苍却还是心存疑虑,又问:“那你是如何唤醒女娲后人的?” 玄夜抬起头,语气中也有疑惑:“我也不知,只是她”他转头看向行舟,继而道:“她好似并不抗拒我,我不小心触碰到她,后来不知怎的她就醒了。” 染苍沉吟了半晌,挥挥袖子也不搭理他了,只是对着行舟和煦道:“神女降临,是庇佑我神族啊,如今修罗族与天界大战一触即发,有无数人死于战场之上,我们需要你帮助我们,跟我们一起回天界。” 行舟迫不及待的点点头,她很喜欢天界呢,想去那里看看,只是在看见染苍完全没有将玄夜一起带上的想法怔了怔。 察觉到行舟看过来的眼光,玄夜缩了缩身子装出一副可怜模样,额角的发丝似乎也耷拉了下来。 她停下脚步,随即转身抓住了他的手,玄夜手一僵,尽力克制着自己内心阴暗的想法。 “我想把他也带回去,他太可怜了,在这里他会活不下去的。” 染苍若有所思的看着玄夜,玄夜却是扯了扯嘴角,猛的抬起头,眼眸中涌动着感动欣喜的情绪,却还是拒绝了。 “我就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待着,我只是一个小妖罢了上不了天界,在这里一时半会他们找不到我的,若是若是找到了那我也只能赴死了,只是愧对了我的族人。”他苦笑了一声,言语中很是低落。 听他这么说,染青和行舟更加心疼了,她们本就良善。 “兄长,不如” 染苍还在犹豫,行舟紧紧拉着玄夜不放,坚持道:“母亲说过,能够唤醒我的是我的有缘人,那他就是我的命定之人。” 这不是行舟胡乱说的,她从来也不会骗人,这番话也确实是女娲告诉她的,女娲对于自己的女儿可谓是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涉世未深,将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七情六欲是必不可少的,唯有真正的懂情才能够爱人爱这世间万物。 两人神色怔住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既然如此这小妖确实也只能同他们一起走了。 染苍叹息一声,“走。” 这是同意了的意思,行舟晃了晃玄夜的胳膊很是高兴,一张脸笑若春花,玄夜确实沉浸于她方才的一番话中。 命定之人吗? 几人刚一走到洞口之外,那些飞鸟走兽便都迎了上来,围绕她的周身盘旋,周身的花花草草也都攀附着她的衣裙,很是亲近她。 一群鸟围绕着她叽里咕噜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行舟只得一个接着一个的摸了摸它们的毛发,那些被她的手拂过的鸟儿都更为兴奋起来,洁白的羽毛都渐渐升腾成了粉红色,像是在害羞一般。 行舟咯咯的笑着,被它们的羽毛蹭的痒痒:“小家伙,快回去,我也喜欢你们呢。” 她似乎能与这些动物对话? 染苍几人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笑了。 至情至性,至纯至真,真是跟他们修罗族很不一样呢,玄夜扯唇笑了笑,眼里却是不可掩饰的嘲讽。 果然是天生神体的大地之母,如此应该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死去了,他们与修罗族之间的战争终有停息的一日,战争之中最受苦的还是那些兵卒。 没多久,在行舟温柔的话语声之中,那些飞鸟走兽总算舍得离开了,地面之上的花草颇有灵性的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玄夜就顺理成章的跟着几人去了天界。 这是他第一次来天界,这里完全不似他们修罗一资源匮竭,除了他们修罗一族再没有别的活物了,这里玄夜眯了眯眼睛,迟早会变成他们修罗一族的! 行舟感受到身后的人好像没有走动,停下了脚步回身望去,小跑几步凑近问他。 扑面而来的是清冽的霜雪气息,玄夜不动声色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听着她询问的话,答道:“只是从来没来过这样好看的地方,一时看得呆住了,天界可真好啊。” 他轻声说着,语气是无尽的深意和一星半点不为人所觉的势在必得。 行舟笑了笑,伸手握住了他垂落的手臂,“你们那儿难道没有这样好看的景色吗?” 她久未入世,并不知道如今的天界几乎占据了六界之中资源最盛,仙力最盛之地,其它小族抵不过天界,纵使心中有诸多不忿也不敢出这个头向天界提出什么要求。 可修罗族不一样,他们奉行强者为尊,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过够了,为什么又凭什么,神族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一切,难道他们就该认命于天界吗。 在玄夜看来这天界早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若不是因为这寿数短的弊端,修罗一族早已统一六界。 思绪回转,玄夜将袖子遮住手臂,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位神女的能力。 随即便被行舟几乎是半拉着走进了天界,他有些羞涩的回答:“我们妖族自然比不得天界,那里寸草不生,除了我们族人大概不会有人踏足。” 行舟懵懂的点点头,悄声问道:“那你想要我的女娲石也是因为这个吗,因为女娲石可以帮助你?” 玄夜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忽然脑海里想到一个办法。 沉香如屑(5) 玄夜没有否认她的话,“是,只是为了我们妖族能够过的更好一些,你脱离了女娲石会” 行舟满不在乎的向前走着,笑出两个小梨涡,“我大概会像从前一样继续无知无觉的沉睡,但是没关系,母亲告诉我,我身为女娲后人这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我拥有了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的力量就应该承担起这苦难,不过” 她说着俏皮的笑了笑,“不过我不想那么早就回去,躺在那个冰冷的床,我只有一点点私心罢了,在那之前我要是能够懂得人类的七情六欲就好了,至少我躺在那里时能做一个美梦。” 玄夜神色复杂得看着她,心里有那么些被触动随即是更多的不屑,不论如何,最终的结果大概也会令她失望的,因为他注定是要统一六界的! 都是蝼蚁罢了,若自己不强大被别人欺上门来也不过自作自受。 他可不想让天界占据这样大的一个优势,若能哄得这位单纯的女娲后人与他回到修罗族,届时修罗族更加如虎添翼,统一六界指日可待。 他轻声说着,“你是说女娲石只有你心甘情愿才能取出来?” 行舟点了点头,“对,这是母亲为了保护我所设下的禁制。” 玄夜掩下了眼眸中所有情绪,看来他还真的只能以色诱之了,倒也跟他原本的计划一样,他本也想借着接近染青的机会夺得七曜神玉,如今只不过是换了个人罢了。 在这一点之上,玄夜倒是很有自信,毕竟他们修罗一族的容貌都是不差的,他更是其中之最,何况这位女娲后人也太过单纯。 染苍他们一时拿不定这位女娲后人的心意,只得在问过她之后决定了她的住所。 行舟眸子转了转,忽得看向那望星台,此时已经是晚上了,天边夜幕低垂,繁星点缀着黑夜,甚为好看。 “不知这里是何地方?”她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染苍颔首欣然道:“这里是我们天界的望星台,晚间景色是最盛的,你若是想在这里也可以。” 如此,行舟的住所就敲定了。 在决定玄夜的去留之时,倒是犯了难,可染苍心存疑虑,如今修罗界与天界硝烟弥漫,难保不会有人不怀好意接近天界。 这可不大好啊,玄夜心想,他若是被调离行舟身边还怎么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故作低落拱了拱手道:“是我给几位上神添麻烦了,我愿意去藏书阁做一个洒扫仙侍,只是我来这天界不甚熟悉,不知可否允我时常来寻神女,我一见神女就很是亲近呢,我孤身一人来此,平日也无人说话。” 世间万物都对女娲后人有天然的亲近之意,他这么说倒也不奇怪。 行舟蹙了蹙眉头,看着他一双桃花眼仿佛潋着一汪秋水,眸若点漆,格外的惹人怜爱。 这世间就是对容貌好看些的人格外的优待一些,若这表情不是出现在他的脸上,似乎也没那么动人心弦了。 行舟紧紧盯着他,指尖忍不住蜷了蜷,一时弄不懂心里那酥酥麻麻的痒意,开口脆声道:“就让他跟我住在一起,我对这天界也不熟悉,有个人一起作伴也好。” 既然她如此坚决,染苍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无奈的同意了。 于是两人就在这离望星台不远处留了下来。 屋内。 玄夜格外细致的为她理了理床铺,还有一些染青给她带来的新衣裳,一件一件都给她规整好。 他丝毫没有歇下来的意思,在听到越来越近的声音他耳朵动了动,依旧还是不紧不慢的继续手下动作。 行舟沐浴完之后才慢悠悠的进了门,甫一抬头就看见玄夜的背影,他一头银发披散在身后,如同黑夜之中最显眼的那一抹繁星,背影笔挺而沉稳,细细的腰封束在腰间,衬得那腰不盈一握,有种奇异的美感。 用美来形容一个男子不太好,但是现在行舟脑海之中唯有这个字能够形容得了他。 “你你不用做这些的,我要你来不是不是侍奉我的,我已经当你是我的好朋友了。” 玄夜侧过头,那侧脸美好的弧度便入了背后之人的眼里,他轻轻勾起唇角柔声说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今日神女帮我疗伤我也没什么能够回报的,我知神女心地善良,可我一介小妖如何能与神女做朋友呢。” 果然,行舟像是受到什么诱惑一般一步一步走向前,将他还在收整的手臂握住不许他再动。 行舟似乎还有些气恼,“在我眼中,人妖魔神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怎么能轻贱自己,不许你以后再这样说了,还有我的名字叫行舟,你直呼我的姓名即可。” 玄夜被她拉着与她面对面而立,他比她要高出一个头不止,两人的身影投在门窗之上,行舟整个人都被他笼罩住。 她没有意识到眼前人的侵略性,仍然那样执拗的盯着他,似乎大有他不改口就盯他个没完没了的趋势。 玄夜稍稍低下头,看着面前这个少女,她润白的脸颊染上一抹红晕,似乎因为他的话格外气恼,一对琉璃眸子流光溢彩,更是紧盯住他不放,红润小巧的朱唇微微嘟起,像是在引诱他一般。 玄夜眸色愈发深重,如同吐着信子盯着自己猎物的毒蛇一般,极具侵略感,奈何面前这被修罗觊觎的神女完全察觉不到。 神女吗?若是被他这个修罗染指,想来会很令人兴奋呢。 他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平复下翻腾的欲念。 睁开眼,仍旧是那样一副柔弱的模样,“好,那我就叫你行舟,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行舟有些疑惑,“怎么会,你在妖族没有朋友吗?” 玄夜从她手中抽离出自己的胳膊,半是低落的道:“我们妖族向来是以实力为尊,以利益来衡量的,因为那里的资源都是要靠我们自己抢的,从来没有绝对的友谊,若是自己实力不济,或许在我们妖族连生存都是难事。” 沉香如屑(6) 这话倒不是玄夜撒谎,他们修罗一族却是如此,没有实力只能等死,就连他都是因为自己实力为族中之最,他靠着杀了那时的修罗王才一举成为族群之首的,若有一天他的神力不在,那么下场大概会跟那位早已灰飞烟灭的前修罗王一样。 所以他一定要统一六界,他不允许自己落得那样的结局,那是骄傲的他无法承受的,他要让自己的名字被六界所知,他要让所有人惧他怕他。 这一切行舟是完全不知道的,她当真以为其它族跟神族一样,可母亲告诉过她,众生生来平等,为何这跟她所知道的不一样呢。 她定了定神色,看着他小心翼翼开口问:“我能看看你们妖族是什么样的吗?” 玄夜顿了顿,语气中包含了痛苦,“抱歉,在我记忆中都是血腥的一幕,让你看到不太好,你若想知道,改日我带你去可好。” 看着行舟璀璨的眼眸泛出欣喜,玄夜话音一转又道:“不过有一点我想告诉你,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你能看出别人的想法,对别人来说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行舟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能力竟然会让旁人不开心,有些沮丧的垂下头,小声道:“好,那我以后不会随便看别人的内心了。” 见她如此,玄夜满意的翘起唇角,果然,这小神女好骗得很,他既然决定要引诱她,那么就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这对他很不利。 眼看着时辰不早,玄夜就要向她道别出门。 未料得行舟出言阻止了他,他像是有些惊讶的回头看去。 行舟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睡觉啊?” 纵然玄夜心里是存了这个心思,可这小神女竟然如此主动,这令他心生疑惑,顿时警惕了起来。 她语气中竟然很是艳羡,“我觉得你身上好暖和,我的身体躺在寒玉床上万年之久,已经被浸透了彻底。” 她似乎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之分,玄夜本也就是为此所来,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带着些犹豫的口吻,“若是被帝尊和上神知道,怕是不太好。” 行舟忙上前拉住他往自己这一侧而来,“那我们不告诉他们!” 她捂着胸口,这应该不算母亲说的骗人,只是他们若是不问那自己也不会说就是了,嗯对就这么办! 于是,玄夜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与行舟躺在了一张床上。 他先是给自己施了一个净身术,他们有神力在身自然不用像凡人一样。 只不过行舟格外喜爱泡在温水之中的感觉,便没有用神力。 行舟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在寒玉床上睡了万年之久,她现在根本一丝睡意都没有。 她侧过头去看身边的人,玄夜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了过去,从她的角度看来,这小妖鼻梁高挺,侧颜犹如层层叠叠的山峦一般,高低起伏,睫毛却是浓密纤长得很,还有粉润晶莹的唇。 行舟说不清心口涌动的情绪是什么,悄悄探过身体靠近他。 玄夜自然不会察觉不到,相反他的警惕性很高,早在行舟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清醒了,只是想看这位小神女要做些什么。 行舟凑近看了看他,又想伸手去摸摸,反被玄夜攥住手,眸中浓重的欲色让行舟惊了惊,像是小兽有天然的警觉性一般,她飞速收回手。 咕哝着道:“我我有些睡不着,对了,你是不是没有名字啊?” 玄夜滚了滚喉结,轻轻“嗯”了一声,随即道:“我本是一只树妖,生来无父无母,没有人给我取名字。” 顿了顿,他看向行舟道,“不如你给我取一个?” 行舟拍了拍手,欣然答应了。 随即她瞪着床顶想了半晌,又翻过身子盯着他眨也不眨的,直看得玄夜心里发毛。 就在玄夜忍耐不住询问时,她开口了,“我觉得,你头发的颜色很好看,那不如不如你就叫小白。”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打在玄夜头顶,他嘴角抽了抽,额头上都有青筋凸显出来,若是被旁人知晓他堂堂一届修罗王竟然被人叫做这个名字,可不得被人笑死。 可看着她真挚的眼神,他确定了行舟确实是认真且很坚定的。 耳边,行舟还在询问:“怎么了,这个名字不好吗?” 只得忍了忍嘴中呼之欲出的话,憋屈道:“好,就叫小白,这是你为我取得名字,我自然很喜欢。” 他侧过头,眼神温柔似水,“没有人给我取过名字,我会永、远记得这个名字的。”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 行舟却还很骄傲:“是,我也觉得我取的名字很好,小白,你过来一些。” 她拍了拍两人中间空出的一大片空间。 玄夜尽量忽略那声刺耳的称呼,格外宠溺的朝着她的方向而去。 知道他近前,行舟抱住他劲瘦的腰身,满足的蹭了蹭,“哎,你身上可真暖和,若能日日这样抱着你就好了。” 玄夜低头,下巴不可避免的蹭着她的发顶,怀里的神女还在说着什么,他搭在她背部的手虚空之中握了握,眸中不含情绪的哄着她。 “你若愿意,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他没等来她的回答,等了半晌看去,行舟已经安然睡着了。 他终于释放了胸口所有的情绪,在这不为人知的深夜里,没有别人,只有床榻之上紧紧相拥着的两个人。 他的手摩挲着行舟红润的嘴唇,将那处揉捻的颜色渐深,白皙的指尖映衬着朱红的唇,他的呼吸随着这迤逦一幕越来越深重,就在他忍不住要低下头的一瞬顿住。 反应过来自己情绪的不稳定,他冷了张脸,随即松开手,不论如何,我要得到女娲石,他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他永远不可能对神界之人动情! 沉香如屑(7) 第二日,行舟难得睡了个好觉,因为身边有个火炉似的人。 她蹭了蹭,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想来玄夜早已醒来。 她便自顾自的坐起身穿好了衣裳,随即坐在梳妆台前犯了难。 她平日都是散着头发,是以还真不知道这天界的人发式都是怎样的,半天也只用神力半空之中为自己歪歪扭扭的扎了个马尾,但还有些散乱的头发没有收拢。 就在她苦恼之时,门口突然轻轻被人敲了敲,随即有人推开门进来。 她回头看去,发现是玄夜,他今日换了身衣裳,满头发丝被玉冠束了起来,比昨日初见那狼狈的样子看起来可好了不止一点。 行舟的关注点在于他梳拢的整齐的头发和额角垂落的两缕发丝,眼神一亮,似乎找到了什么救星一般。 她连忙向着他招了招手,“小白,你快来帮帮我,我不会扎这个头发,你的头发怎么梳的这么好。” 呵,这可是他早起空了半个时辰才为自己打理好的发型。 他近前来,手法极轻柔的为她将头发打理好。 虽然只是简单的马尾,但也比行舟自己手忙脚乱来得好,她仰起脸称赞道:“小白你好厉害。” 玄夜摇摇头,“不过是最简单末微的事罢了,若能为你一解忧愁,那就是我的荣幸了,你若喜欢,我会去为你学的,日后,你的头发便都交给我好吗,你不用为此烦忧了,我在这里也就这么点用处了。” “怎么会是简单末微的事,明明这么厉害,我都不会呢,谁说你没用的,你是我苏醒以来最好的朋友了,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呢。”她信誓旦旦道。 玄夜神色一顿,是吗,我是最重要的? 没多久,染苍就带着战场之上的消息来了,行舟只得跟着一道前去,玄夜也跟着行舟一起。 染苍此时满面着急,在看到行舟来了时神色松了松,随即在看到她身边的玄夜之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没顾的上说什么,便带着行舟一块赶往天界兵卒所在之地。 这里有许多受伤的人,万幸没有被修罗族给吸食殆尽,还有一救之力,只是数量也很是庞多,来不及想那么多。 行舟双手结印,催动着身体之中的神力,借助女娲石再生的力量,一道庞大的白色光芒以她自身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而去,逐渐的范围越来越大。 有点点荧光的神力倾注在那些倒在战场之上的兵卒身上,为他们重塑了魂魄。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倒在地上的人也都渐渐苏醒了过来,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与修罗族的厮杀之中,醒来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看了看四周的同伴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欢呼雀跃起来,一时间,战场之上满是欢欣之声。 可行舟却是不大好受,纵然有女娲石在身,可令这么多人复活已经到了她的极限,她额上滚落,唇色也苍白起来。 染青几乎是惊恐的瞪大眼睛上前要接住她,奈何被玄夜抢先了一步。 他看着倒在他怀中的行舟,心情很是复杂,果然,女娲石的力量如此强大,竟能使这么多人复活,那他们修罗祖命短一事果真能解决了。 好在这耗费巨大的神力也慢慢的修养了回来,令人最感到惊奇的是修罗族自从那次一战之后竟然再未进犯。 一时之间,天界也就能松口气了。 几人齐聚于行舟的住处,趁着玄夜不在的时间,染苍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他忧心忡忡对行舟道:“近来修罗族没有生事,我这心里倒是很不安,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在谋划什么,上次战场行舟借女娲石的力量使天界兵卒复生,想必修罗族也得到消息了,或许他们会对行舟下手。” 他想起玄夜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小妖来历不明,不如还是我传他些灵力可令他足以自保,就让他下界。” 话刚一出口,行舟先一步打断:“小白是我的朋友,他没有什么坏心眼的,女娲石也除非是我心甘情愿,否则旁人取不走的,帝尊您就不用担心了。” 正说到这里,门外有了一些动静,几人侧目望去,原来是玄夜手里端着几杯茶走来。 他头也不抬的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行舟注意到他的指骨都几乎攥得发白,面上神情也不大好看,想来是听到了他们方才所说的话。 他兀自低着头,向染苍行了个礼,低垂的脖颈如同高贵的白天鹅低下洁白修长的脖颈。 “我本是一介树妖,不会贪图帝尊神力,神女既然对我有恩,我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是我不该继续留在此地让几位帝尊上神烦忧,待我这最后几日向神女好好道过别, 便自行下界,请容我这最后几日待在天界” 他说着极为可怜的像是讨好一般想让人同意他这无伤大雅的请求,将手中的茶盏作势要递给染苍:“对了,这是我给二位上神还有帝尊泡好的茶点,请几位慢用。” 他微微曲起膝落于桌前的软垫之上,将他面前的一杯茶水端起轻轻缓缓递给行舟,眼神格外缱绻惑人。 “神女,请一尝,我特意放温了些给你的。” 行舟迫不及待的点点头,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惊喜的连连点头,不住夸赞:“小白,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玄夜清清浅浅的笑了,随即一瞥身侧神情不太好的帝尊默了默,又站起身恭敬的将另一杯准备递给帝尊。 帝尊叹了口气,他隐隐的觉得这个小妖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这小妖平日里总把自己做成一副很是可怜的模样,他每每要说些什么,都被这小妖一番言论给逼的噤声。 他对于这个树妖心里很是不美妙,只装作看不见他那一副可怜模样,眼也不扫的拂过袖子就要接过茶盏。 哪里晓得玄夜极细微的一个动作,那茶盏便猝不及防的掉落在地,零落成了几块。 沉香如屑(8) 滚烫的茶水瞬间迸裂出来,染苍的手就那样顿在了原地。 眼睁睁看着那小妖眉尖蹙起,极轻微的痛呼出声,下一刻,行舟便猛然站起身,几步向前拉住了玄夜的手查看。 那白皙粉嫩的指尖已经被茶水灼热的温度烫的瞬间红肿了起来,跟他手臂的肤色比起来,甚为触目惊心。 行舟一时着急得不行,忙将他的手贴向自己的脸颊,有淡淡的白色光芒从两人相触的皮肤升起,再抬眼看去时,那处烫伤已然消失。 玄夜任由行舟拉住他的手,他的满腹心神已经不在那刻意制造的矛盾之上,有些怔愣的看着行舟急切的模样,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是她脸颊的触感,没多久,他就感觉自己灼烫的指尖渐渐缓和。 他语气低沉道:“神女,几日前你才耗费了大量神力,我这只是一点儿小伤罢了,不值得你为我这样” 行舟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那双眼睛漂亮的如同猫儿一般,“怎么总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我做事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情不情愿,现在还疼不疼?” 玄夜眼皮一颤,胸口有些涨涨的感觉,自他生来便是无父无母,他一人独来独往凭着自己爬了上去,他满腹心神都放在了创立自己的千秋大业之上,纵使有时看着族中人结亲的样子,心里也没什么感觉。 可在此刻,他是真的有些茫然,没人教过他这感觉是何从而来,可这感觉令他沉醉其中,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似乎在此时失去了效用。 两人间的氛围格外的契合,玄夜指尖蜷了蜷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缓缓心神道:“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帝尊。” 随即他格外抱歉的对着染苍道:“帝尊,是我鲁莽了。” 玄苍眼睛瞪大了,一时之间百口莫辩。 他终于知道那隐隐不好的感觉是什么了,这个小妖对他根本是有敌意的模样,他方才分明 可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看着行舟的眼眸呐呐道:“我我方才根本没有碰到他,这就是他故意的,他在做戏!” 可行舟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心思都在身侧这人身上,本就身世可怜,如今还遭人如此对待。 行舟握了握玄夜的手腕,第一次有些生气的模样,“帝尊,我不知道你为何总对他有诸多偏见和误解,可小白他如此样子,又怎么会是故意的,我与他相处这么久,难道我还不了解他吗,他心性善良绝对不可能是做戏的。” 染苍木着脸,眼睁睁看着行舟和玄夜一同走了出去。 身边染青也隐隐有责怪他的意思,“兄长,你就是再担忧也不能如此行事,他不过一介小妖,身世如此可怜,你就不要再针对他了。” 染苍嘴唇都气的发白,根本说不出辩解的话:“你我他” 染青叹了口气,摇摇头也起身离去了。 屋外,行舟气冲冲的将玄夜带回了自己的宫殿。 看着他低垂的精致眉眼,一时心下愧疚:“对不起啊,是我执意将你带上天界,却无端让你遭受了这些。” 玄夜摇了摇头,手试探性的把着她的手,“怎么能怪你,行舟,是我心甘情愿与你待在一处,你” 他深色的瞳仁倒映着行舟困惑的模样,从她琉璃的眼珠里看出自己的面容逐渐放大。 行舟眨了眨眼睛,胸口难以自制的怦怦乱跳了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令她只能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玄夜逐渐靠近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停留在一指,他目光扫过她的粉嫩脸颊,流连于她的眉目鼻梁和嘴唇,定住了。 行舟咽了咽喉咙,有什么从两人之间升腾,她只觉得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自己的层层包裹,为何小白此时完全不像平日的模样? 她有些不适应的微微别开脸,玄夜注意到这细微的动作,眼眸危险的眯了眯,就要凑上去时,被门外的声响惊动,他向后瞥去一眼,眼里极为冷冽。 随即还是站起身,恭敬的对着来人行了礼。 来人正是染青,近日以来修罗族再未犯来,她作为战神自然也就能歇口气了。 先时与染苍没什么话可说,便跟着来了行舟这处。 她打量了一会儿这屋子中,点点头,“你这儿看着真是不错。” 行舟笑了笑,“是小白的功劳。” 染青看向立于一旁的玄夜,想起方才兄长对他的行为有些抱歉:“抱歉,我代我的兄长向你道歉,你不要放在心上。” 玄夜摇摇头道:“无事。” 他方才骤然被染青打断,现在心里还真是不舒爽,口气也是冷冷的。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近日以来,修罗族不知在酝酿什么,竟然不为寻常的许久没有什么动作。 行舟也就不用去战场之上,她最近又找到了新乐子。 在这望星台周围有一座布满红绸的月老殿。 她每每进去总要被那月老殿之中散乱的红线给绕得找不着北。 她几乎每日来,统共就见过三次这月老庙的主人。 是一个鹤发童颜的神仙,顶着一头的红线从不知何处地方钻了出来。 看见行舟如此模样不由乐了,替她将红线清理干净,她这才能从成团的红线中挣扎出来透口气。 月老支着下巴望着她,不住赞叹:“啧啧啧,哎呦,老夫我可是许久没见到如此容颜的女子了,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宫殿的?” 行舟粲然一笑,说出自己的来历。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女娲后人啊。”月老若有所思。 月老慢悠悠的拄着拐杖走向屋内,行舟不禁感到好奇,凑上前去询问:“月老,您有多少岁了?” 他明明看着还是一副很是年轻模样。 月老神秘一笑:“我也不知我多少岁了,从神族诞生我便在这了,你呢,你今日来是想做什么?” “我听说月老殿有一株万年神树,很是灵验?” 沉香如屑(9) 月老没有回答,拄着拐杖漫步走到了殿内,招手让行舟过来:“小丫头,来。” 行舟欣然跟着他的脚步走上前,一路走一路眼珠子咕噜噜的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建设。 月老殿的正中间有一个庞大的物什矗立在那里,行舟看得一时呆住。 她使劲伸着脑袋去望,发现这树根本一眼望不到头。 这是一棵高耸入云的神树,树冠之上飘着无数的红色丝带,随着若有似无的风向而飘动着,周身萦绕着无数的金色荧光,枝桠从粗大的树木中心往外无限伸长,分支出许多细小的树枝,那树枝之上缀满了粉嫩娇艳的桃花,花朵与红色丝带交织在一起,一眼望去,很是夺人目光。 她近前伸手去够那较低一些的红丝带,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名字,这名字竟然内含无数神力,不是以笔墨写上去的,而是神力虚化而成,淡金色的字体描绘着不同人的名字,随着神树细微的摇摆摇晃着。 月老看着行舟饶有趣味的绕着神树打量,摇了摇头,再如何也还是个小姑娘啊,天道重任就这么压在这小姑娘的身上。 月老低低诉说着关于神树的故事,“这神树自我来时便存在此地,无人知晓它的来历,只是很久以前,有一对有情人来此对着神树诉说两人的爱情,两人在树下起誓要永生永世在一起,他们拿来了一条红丝带就要拿笔墨写上去之时。” 行舟的心神也被这故事给吸引住,坐到月老身边,双手托腮听着这动人的爱情故事。 “就在这时,他们发现面前这巨大的神树周身散发出刺眼的光芒,整个庞大的树身都震动了起来,等他们在低头看去时,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丝带已经被刻上了两人的名字。 他们将刻着两人姓名的丝带挂了上去,自此真如他们所愿,神树给予了他们轮回转世的情缘,后来,无数人听闻此事,一一来此效仿。” 行舟不由发问道:“那是只要两个人来此,神树就会赐予他们福报吗?” 听着她童稚的发言,月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并不是如此,只有两个人真心相爱获得了神树的认可,他们才会应验,后来也有爱侣来此,以此证明自己的决心,却发现大多数人并未得到神树的赐予。” 行舟懵懂的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她心里想到了那日日陪伴在她身侧的人,若她们她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那里灼热一片,粉意爬满了自己整张脸,难道我对他动心了? 这就是母亲说过的人的七情六欲? 月老将她所有动作收入眼底,长叹了口气,女娲后人,七情六欲,人世间的情爱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可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行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捂着脸在月老的打趣声中跑出了月老殿。 身后月老还在高声喊着:“若那人与你真心相爱,可来此神树之下,神树会予你想要的!” 行舟几乎是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宫殿,门外玄夜的身影就站在那里,如芝兰玉树,高大挺拔,一眼望见行舟他面上就不由自主漾出了一抹笑意。 哪里晓得行舟本就羞涩着一看见他这般温柔的模样,心跳如擂鼓,几乎就要跳出胸口,径直绕过了他进了门中。 玄夜有些错愕,不知所云的愣愣望着门内。 天界有一处蟠桃园,正值好时节,这蟠桃五十年一结果,此时正到了结果的好时候。 满桃园的清香味道盈满了两人的鼻腔。 树上结了多不胜数的果实,一个个白里透红,一手几乎都握不住,垂在桃树上几乎都要压的树枝弯下腰来。 “这桃子一看便知道美味,小白,你在下面接住我,我们要吃就要吃那最好的,等着我给你摘那最大最甜的桃子。” 玄夜一时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行舟撩起裙摆轻点脚尖整个人便升腾而上。 他仰头望去,依稀只能望见行舟飘荡在空中的裙摆,她今日穿着的也是粉色的裙裳,几乎要与这桃树混合在一处不分你我了。 下一刻便听到她咋咋呼呼的声音,继而一颗沾满了绒毛的小脑袋便钻了出来,行舟晃了晃头将手中的几个桃子展示给他看,“小白,你看,果然还是要登到最高处的才是最好的。” 玄夜几乎是宠溺的看着她,继而温声道:“不用那么多,我们只两个人吃不完的,你小心一些。” 上方传来她清甜软糯的如同蜜桃汁水一般的声音,“我知道,马上就下来啦,还有最后一个。” 行舟小心的站起身子往上方够去,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够不到,脑子一转将大部分的重量倚靠在树干上,踮起脚尖往前伸去,在够到的下一秒,她脸上得意洋洋的笑还未来得及露出来,便骤然发觉身上有莫名的落空感。 她紧张得一时忘了施展自己的神力,紧紧闭着眼睛张开嘴大喊:“小白!!” 玄夜在她掉落下来时已然迅速闪身至她身边,在她即将坠落之时牢牢的接住了他。 行舟咽了咽口水发觉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疼痛传来,猜到了是谁接住了她,满是惊喜的睁开一双大眼睛。 正与玄夜深邃的黑眸对视上,他的眼睛如深潭一般,一眼望不到底,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暗藏着漩涡。 两人还保持着这个动作,玄夜的手牢牢拥住了她的腰。 一阵莫名的风恰好在此时吹了过来,将两人的衣角吹起纠缠在一起,行舟紧紧盯着面前人一时忘了眨眼。 他垂在身后大大半发丝因着倾身的动作掉落在身前,他的眉眼丰神挺秀,皮肤雪白,鼻梁高挺,纤薄而红润的嘴唇轻轻抿着,垂眸时可以看见那纤长的眼睫,两缕银色卷发有一些垂在了行舟面上,有些痒意。 可两人只顾着对望,行舟几乎有些看痴了,不由的伸手去描摹他的眉眼,声若蚊呐道:“小白,你你真好看。” 沉香如屑(10) 见她似乎看得呆住,玄夜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笑。 他的面上是刻意营造出的弧度,淡淡的桃香萦绕在两人周身,他忽的轻轻一动,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近了,直到咫尺。 他低低一笑,嗓音压低,这笑声中带着引诱的意味。 这一切都在挑逗着行舟的心神,他就那般看着她,似乎无论她会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抗拒。 他俯首凑近了她的洁白耳廓,这时间线被他有意拉长了,随即有淡淡的呼吸喷在行舟的耳垂边,咬字清晰一字一句道:“那你喜欢我吗?” 行舟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谁能拒绝这勾人的狐狸精一样魅惑的男人呢,何况她只是一个入世不久未开情志的小姑娘。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襟,那里已然被她捏的皱皱巴巴的。 喉咙干涩不已,她呼吸加重,在眼前人清凌凌别有意味的目光之中,她点了点头。 玄夜见此,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就在他准备要低下头一亲芳泽之时,突的被行舟一个动作弄的猝不及防,行舟鼓起腮帮子奋力的吹出一大口气,玄夜刻意弄好的发丝也都完全乱在头顶,如同鸡窝一般,看着甚为好笑。 “小白,你头发上也沾了好多的桃子的毛,我方才也不小心弄了很多在身上,很痒,我帮你吹掉了。”她一双美目得意洋洋的盯着玄夜,似乎还想要他的夸赞。 玄夜浑身僵硬,再想继续下去也已经被扰乱了心神,何况他现在顶着这样可笑的造型,他实在不能忍受。 他忍了忍,终究还是将行舟歪倒在怀中的身体扶正,随即撤回了自己的手臂。 心口有一种无力感,他垂头丧气的看着那完全无知无觉的小人儿。 行舟根本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站直了身子眼神就朝着地上散落的桃子而去,一边小心翼翼的将桃子捡起来一边还连声催促着。 “小白,快来帮我,太多了,我一个人捡不完。” 玄夜看着她头也不回的模样,想起自己的心猿意马,再想起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呼了一口气,应道:“好,你慢些。” 闲来无事,行舟见天的每日闲不住,她早在那寒玉床上躺了许久,现下有机会苏醒过来,自然是卯着劲的玩儿。 她看染青手持弓箭的样子很是飒爽,自己心里也活泛起了心思。 央求着染青教教她,染青将这位女娲后人完全视作了自己的妹妹一般,她觉得是自己执意将她唤醒的,自然也有义务教导她,保护她。 学了没几日,行舟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她这人新鲜感来得快去的也快,自觉小有所成便也没什么继续学下去的想法。 倒是看着玄夜一手拢着宽大的袖口眉目温润的替她斟茶的样子,不由问道:“小白,你会不会射箭?” 玄夜默了默,自己对各种兵器都可谓是信手拈来,或许是修罗族的天赋令他不需费什么力气便可以随意精准的操控各类武器。 不过鉴于他现在只是一个小树妖的身份,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会,往日我也没什么机会学得。” 行舟抓住了他的手,兴致盎然道:“倒是难得见你也有不会的东西,这样,我教你好不好,以后你也能有自保的能力。” 玄夜反手握住了她的,灼热的温度传递至行舟冰冷的手上,“好,现在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你了,不论如何,我会保护好你的。” 这话脱口而出,玄夜都不禁愣了一瞬,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真心还是假意。 行舟笑吟吟道:“好,我相信你,你保护我那我就用我的能力为你疗伤。” 玄夜扯唇笑了一下,胸口是一片冷寂,他明明是为了女娲石而来,为何。 他悚然一惊,惊觉自己早已陷入进去无法自拔,泠疆及修罗族他的部下是授了他的意不再进犯天界,近来纷纷疑惑自己的主上为何迟迟没有带着女娲石归来。 明明他相信此刻他若哄骗这位女娲后人,想必她会毫不设防的心甘情愿献出女娲石,可临近关头,他却无法再对她下手了,诚如她所说,一想到脱离了女娲石她便会再次陷入沉睡不知何时才能醒来,他便感到胸口隐隐闷痛。 作为修罗族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从未识得过情爱的滋味,这是他曾经最不屑的,此刻却甘之如饴。 望星台。 这里有染青前些日子特意为行舟腾出来的射箭场,他手持着这弓箭握在手心处把玩,那小人儿说是要教他射箭,此刻却不知去向,他倒也乐得陪着她消耗这无聊的时间。 好似感应到了什么,玄夜眉心拧起,手心把玩的动作也顿住了。 面容不似对待行舟之时的无限包容,他整个人的气质似是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上位者不可侵犯的气场,微微眯着眼侧眸看去,惯来做的伪装也消失了,眉眼间透露着肃杀。 泠疆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威压,咬牙膝盖伏地,面上冷汗涔涔。 ”不是说了不要随意来找我吗,你是不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话语中是令人胆寒的锐利,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的人。 泠疆顿了顿,还是强撑着说了出来,“尊主,距离您上次给我们的指示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之久,不知您何时将女娲石带回族中。” 他也是没办法,族中人都在催促,唯有他悲催的被其余人推举着领了这个差事,他也是叫苦不已,只能苦哈哈的来了天界。 果然,不出他所料,胸口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好在还在他的可承受范围内,大概只是想给他一个惩罚。 玄夜面上越发冷肃,从手中腾空而出的是阴冷不详的隐约带着哀嚎声的神力,指尖一动,那神力便打在地面上的人。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擅自揣测我的想法?” 沉香如屑(11) 泠疆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嘶哑声音:“尊尊主,还请饶我一命,只是族中近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不得不寻求办法,为族中人续命啊。” 玄夜眼神一动,终究还是放下了手,“我自有我的考量,你回去,我会想办法的。” 这已经是他松了口了,泠疆死里逃生顾不得其他,就要行礼回修罗族。 蓦得,有极细微的声音传到玄夜的耳边,他动了动耳朵,眼神循着那处方向看去,直直的穿透了所有障碍物,眼神冷冽的望着那处。 随即,他嘴角勾出一抹肆意的笑,将手中的弓箭举起对准了那处地方,另一只手拉着弓弦,下一刻便松了手。 “嗖”的一声,那附着着修罗神力的弓箭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划破了猎猎风声,准确无误的穿透了猎物的咽喉,随即猎物便蹬着死不瞑目的眼睛跌落在地。 弓箭在他的手中可谓是得心应手。 玄夜看也没看回身道:“把它带走,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修罗族的痕迹。” 泠疆握拳应了一声随即身影便消失于天界。 在玄夜又等了不知多久的情况下,行舟终于是姗姗来迟了,她气喘吁吁的看见玄夜的身影,不免感到愧疚。 “小白,你是不是等了很久,抱歉方才与染青姐姐闲话一时忘了时间,我不是故意的,你骂我。”她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肩膀道。 哪知下一刻头顶覆着一层暖意,那大手揉着她的柔软发顶格外的温热。 玄夜眼睛轻轻弯着,好声好气道:“没关系,你永远不用对我抱歉的,行舟,我们之间是不需要说抱歉的关系,你明白吗?” 行舟不由自主抬起头,看清楚他眼角眉梢残留的笑意,不由粉了一张脸,咬咬唇掩饰般撤开眼眸看行了别处,“嗯” 玄夜目光放肆的盯着她粉润的面颊,心间有酥酥麻麻的痒意,牵起她的手。 “不是说教我射箭吗,来。” 行舟摇了摇头撇去那慌乱的想法。 面上倒是认真得很,轻声细语的说着怎么摆姿势怎么把握力道的诀窍,奈何这无论做什么事都很完美的男人在这事上却好像不开窍一般。 教了几次都不见成效,行舟不免气急:“哎呀,小白,你怎么握弓箭的姿势都不会呀,我都教了你好多遍啦。” 行舟只感觉口干舌燥的,嘴里都快冒了烟,眼前的男人还是听不大懂的样子,听到她的话垂下了那双桃花眼,长睫打在眼下,显出一道黑色阴影,整个人都低落了下来。 他轻声说着:“抱歉,是我太过愚笨,我此前从来没学过武器之类的东西,不如你握着我的手教我。” 行舟看着他的可怜模样,心中懊悔不已,打了自己两下。 听到他的话,像是为了弥补一般迫不及待的点点头,手覆盖住他的大手,为他调整着姿势。 冰凉与炽热交织,耳边那小人儿的声音不断,他却只顾着流连于她的不断开开合合的嘴唇,因为站在身侧的姿势太过别扭,行舟只得矮身钻进他胸口,黑漆漆的脑袋就杵在他脖颈下方。 这个姿势,令玄夜完完全全的将行舟整个人收拢在怀中,鼻间有她身上传来的蜜桃气味,自己的手与她的相连,这感觉不免让他感到微妙的满足。 他垂下头,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发觉身前的人儿僵了一瞬,随即又像是转移注意力一般磕磕巴巴的说着什么,他则是时不时应着她的话,声音连带着胸腔微微震动着,这感觉从行舟的后背传来,她整个人都快烧了起来。 在行舟费心费力的教导中,玄夜随意的将手抬起,弯弓搭箭,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几乎是以一种毫不费力的姿态射中了中心的靶子。 赢得了行舟雀跃的欢呼声,他不免的被她的情绪带动。 行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小白,你果然厉害啊,我就说,你这么聪明学什么都快的。” 玄夜抬手轻轻掐了掐她的软颊,他低头看去,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就似他们今日吃得桃子一般,也不知她的脸尝起来会不会也跟那桃子一般可口呢。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在行舟惊讶的眼神中,他俯身而去,嘴唇便印在了那脸颊之上,轻轻的咬了一口,唇齿研磨了一会儿,留下一个淡淡的牙印。 行舟呆呆的摸上自己的脸颊,有凹凸不平的触感,是他方才的动作留下的。 干巴巴的问道:“你你做什么咬我的脸?” 他挑了挑眉,答非所问:“有点儿想吃你那日摘的桃子了。” 行舟不明所以,还待要问他,他却突然握住她的细腰,朝着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一处水润唇瓣而去,可还未触碰到,就被来人打断了。 “行舟!”染青手里拿着行舟方才遗落在她宫殿之中的东西寻来。 偶然碰见了这一幕,想收回却禁不住嘴比脑子快,行舟果然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从玄夜围拢着的怀抱中窜了出来,向她奔来,脸颊还是红果果一片。 玄夜握了握拳头,舌头顶着颊侧,心情很是躁郁,转身看去,果然又是这个女人。 三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他来这这么久除了有时牵一牵行舟的手以外,就是今日,难得的有了更近一步的趋势,又被这个女人打断了。 染青看着这幅场面,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行舟便急忙走了,像是身后有什么人追她一般。 再一次被打断,两人之间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情。 玄夜牵着行舟的手离开了这个地方。 行舟近来很喜欢去月老殿,自从上次月老与她讲过那棵神树的故事以后,行舟便三天两头的来月老殿,只因为月老这里收藏着无数的话本子,什么仙妖虐恋啊。 比如,神尊再爱我一次\/我与霸道君主的二三事、等等之类的话本子应有尽有。 沉香如屑(12) 行舟看得如痴如醉,有时在这月老殿待着便是一天都不见回自己的宫殿之中。 眼瞅着时间越来越晚,她还未看完这一本,便央求着月老将这本话本子让她给带回去。 月老状若听不见,不为所动。 在行舟眼巴巴的目光之中还是同意了,还没等她欢呼便极小声的说道:“你可小心着点儿,这话本子在天界是禁书,可不能让旁人知道啊,丫头你记住了,千万别被发现了啊,否则我跟你都讨不了好。” 行舟心神都在那书上面,忙不迭的点点头,便喜不自胜的揣着怀里的书快速溜回了自己的宫殿之中。 洗了澡就美滋滋的躺到床上看起了话本子,一连几日都再未出过门。 连玄夜都被她冷落了下,玄夜心情有些微妙。 他不知道行舟三天两头的出去是干什么,只以为她又溜去那里玩儿了,现在可好,她竟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第二日傍晚,行舟终于偷偷摸摸的探出个脑袋来,看见四下无人便揣着怀里的东西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身后,身穿黑色锦袍的玄夜目光深邃的看着那小人儿的背影,随即提起脚步跟了上去。 这厢。 行舟来到了月老殿之中,将手中的话本子递给了月老,随即又拉着月老的衣袖撒着娇央着要另一本,她现在可真是每日觉也顾不上睡的,只想将那话本子都看完才能止了心痒痒。 月老殿外,玄夜透过窗外看见行舟一副娇嗔的模样,捏紧了拳头,怎么会,难道这小神女竟然移情别恋了? 他目光上上下下的扫视着那被她拉着衣袖撒娇的男子,打量了半晌觉得行舟多半是眼光不好,竟移情给了一位什么都不如他的男人,他暗暗对比着,这男子平平无奇,哪有他们修罗一族的美貌。 眼见着两人亲近的举动,玄夜脸色比锅底还黑,紧抿着唇,眼里酝酿着一场浩大的风暴。 他眼里幽幽闪烁着寒芒,刺得人冰冷,可殿内一位是年岁都不知几何的老人,感知不如从前,一位是向来没心没肺的行舟,是以没有人发觉他的窥视。 在行舟就要出来时,往暗处藏了藏,随即看着屋内那男子,手中腾起一抹诡异的力量打向月老。 月老突然感觉后脖颈有些凉凉的,摸了摸自个发现没什么便又忙活着手里的红线。 行舟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喜滋滋抱着话本回了宫殿。 蓦然发现平日总是在她回来时嘘寒问暖的那人不见了踪影。 她放下了话本藏在床榻上的枕头下面,随即在院落中四处寻找着,却仍不见那人踪迹,就在她着急的要出门时,玄夜却蓦然出现在门口。 可他现在的样子令行舟没来由的有一丝害怕。 他站在门口,视线死咬着她不放,这一刻她真真实实感受到了被猛兽觊觎的不安感,有些瑟缩。 她出声几乎有些颤抖:“小白,你去哪里了?” 玄夜没有回答她,转身将门严严实实的合拢,门口传来不轻不重一声响,令行舟浑身打了个激灵。 随即才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她,眼见着他身上危险的气息越来越重,行舟在他靠近之时悄悄挪动着脚跟要往后退。 “怎怎么了?”她结结巴巴的问道。 突然她听见玄夜极轻微的笑了一声,这笑声没什么情绪,接着玄夜又上前几步,直至握住了她的手。 “你这几日去了哪里?”他语气很平静,却莫名的让人胆战心惊。 行舟道:“就去了月老殿啊。” “去做什么?”他又问。 行舟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想起那话本子又想起月老叮嘱的话无论如何打算藏着这个秘密,她可是跟月老发过誓天知地知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 见她半晌不回答,玄夜心里的怒火越涨越高。 他猛的将人的手紧紧拉住,掩饰不住那股呼之欲出的愤怒,几乎是拖着人要进房门。 行舟不明所以,可他人高步子也快,她三步都抵不上他一步,就在要绊倒时,被玄夜眼疾手快的捞住了腰肢,随即顺势一把将她抱住,大步进了房中,随即头也不回的狠狠踢上房门。 行舟心里更加不安,她呐呐着问道:“小白,你怎么了,你生气了吗,这几日我不是故意” 话没说完,被玄夜丢进了床榻上,随即一个狂乱的吻侵袭而来。 行舟的嘴唇几乎被他咬的快破了,随即便强势的撬开了她的唇,舌头灵活的钻了进去,如扫视自己的领地一般,毫无理由的掠夺着香津。 行舟唔唔的有些受不住,手指紧紧攥住了他的领口,就在她快要闭过气去时,骤然被他松了开。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唇边不知是谁的水迹顺着嘴角边缓缓流淌下来。 她脑袋还发着懵,晕乎乎的问他:“小白,你做什么亲我?” 她此前不知,可这几日连看了几日话本子也懂得了这动作是何意。 她后知后觉的脸颊烧红,她胸腔极速跳动着,但是并不抗拒这感觉,哪怕方才差点呼吸不上来,只因为对她如此的人是玄夜。 她捂着胸口呆呆道:“方才,方才好奇怪,我这里跳的好快。” 玄夜怔了怔,滔天怒火被她这句话平息了些许。 随即他握住她的下巴要她看向自己,她眼睛里湿漉漉的,眼睫毛濡湿着,眼尾粉红一片,看起来格外好欺负。 他闭了闭眼睛,膝盖顶开她并拢着的双腿,抵在中间,欺身上前,他身上不知是何气味,让行舟嗅着越发脸红心跳。 “错了,自己说错在哪,答错我就再向方才那样你一次。”他把持着她小巧的下巴,语气淡淡威胁着。 行舟想起方才那窒息的感觉,咽了咽喉咙,颤颤巍巍道:“我不应该这几日忽略了你唔。” 又是那种快要溺毙在水中的感觉,她再次被放开时,唇瓣已经是红肿的不成样子。 沉香如屑(13) 她浑身都烧了起来,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口中在说些什么了。 随着面前人越来越不加掩饰的眼神,他的眼瞳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明明灭灭,其中欲念之火越来越盛。 声音几乎喑哑着贴着行舟的唇瓣说:“再说。” 她的手被他的大掌扣住,那炽热的手心温度几乎要将她融化其中,强势又缓慢的将行舟的手指一根根分开,随即从上至下摩擦至指跟,牢牢的包拢住她的,带动着她的手臂举至头顶,压制在她的脑袋两侧。 行舟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他,他此刻不像平常那般言笑晏晏的模样了,却让行舟的心口直跳。 嘴唇张开道:“是我不应该这几日都回来的这般晚?” 不用玄夜开口,他已经身体力行证明了她的回答有一次错误了。 这一次比之前要更深更重,她迟迟回答不到重点,这些答案根本不是玄夜心中最为在意的。 “又错了,若是最后一次再答不出来,就别怪我把你“吃”了。”他幽深的眸子几乎如野兽一般竖起了瞳孔,仿若真要将她吞吃入腹。 行舟急的鼻尖都冒出了汗,扯着他的衣裳无意识的撒着娇:“小白,你就告诉我嘛,我下次再也不会再这样了。” 玄夜垂眸看着她白皙指尖那样依赖的搭在他的胸口处,却蓦的想起今日在那月老殿之中所看到的场景,刚刚平息下的怒火又烧了起来。 这一次,他脑海中得想法完全被嫉妒恼怒吞噬,不再有所顾忌的低头靠近那一处散发着香甜桃子气味的脖颈处,几乎恨的要咬出血来,在叼住她的皮肉之时还是不忍心,终究只是将那一处含进嘴中翻来覆去的厮磨。 直至那处印上专属于他的印记才停了下来,看见那淡粉的痕迹还是不满意,又偏过头吻得更深更重了些,直至那处变成紫红色才肯停下。 行舟吃痛的蹙起眉头,泪盈于睫,颇有西子捧心的意味,她声音黏黏糊糊的像是情人间的私语:“小白痛” 玄夜听着她的甜腻嗓音,眉心跳了跳,倒是颇为受用的,撑起身子又在她的朱唇上印下一吻,随即才放开她。 “娇气。”虽是这么说,玄夜倒也没再折腾起她了。 反倒是格外珍视的用指腹为她拭去氤氲眼角的泪水。 “娇气”的某人就那般横卧于床榻之上,晨起时玄夜为她梳起的乌发散乱,发间的配饰已然东倒西歪的,她抿了抿嘴唇,那一处还有些酥酥麻麻甜丝丝的味道,她竟是还有些留恋。 她仰面看着上方玄夜精致俊朗的五官,他额前的银发垂落,方才与她交缠过的唇也是殷红一片,此刻目光专注的看着身下的小人儿,伸手轻轻的抚着她的眉眼。 视线不由自主的下移,她的衣领在方才纠缠之中散乱大半,他是俯视着她的姿势,自然将眼前美景一收眼底。 那雪白圆润的起伏处,他顿时感觉口干舌燥,迫切的需要喝上一口水缓解自己内心的渴望焦躁。 眼见得那人要离自己远去,行舟忙将手搭上了他的脖颈不许他离开。 糯着嗓子开口:“你你去哪里?” 玄夜顿了顿,被她勾住脖子不能动弹,看她这副娇娇弱弱像是承欢以后的模样,眸子里顿闪过一丝暗芒,他顺势掐住了她的细腰。 胸口喷涌而出的情绪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几乎如饿狼扑食一般伏在了她的身上,直到如愿以偿的勾住那一抹香滑的舌,喉咙间的干涩也似乎被润泽过了一般。 他一手沿着她的腰线将本就散落的衣带扯了开,里面是一月白的里衣,他丝毫没有心慈手软,而身下的美人儿似乎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任由着他手游弋于身体之上,随即如剥嫩笋一般将那白嫩嫩的躯体给剥了出来。 行舟后知后觉的有些羞涩,伸手准备捂住胸前的美景,却让那起伏更加的凹凸有致,玄夜看得眼热,低下头颅向着那一处令他垂涎的地方而去。 忽的,行舟身子一颤,原本紧紧握着他的手也松了开,身体中的馥郁芳香越发浓郁,香汗淋漓,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玄夜还真以为她是桃妖所变的。 不久,终于舍得放开那一处,玄夜抬起头来直直的盯着行舟,他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股色气。 唇瓣是隐隐泛着水光的,那是如何而来的行舟自然心知肚明。 下一刻,帘帐落下,室内两道人影纠缠不休。 行舟本体便是蛇,本是冰冷的动物,奈何此刻也似被他的体温所牵带着。 她能够清楚的看到身前人暴露出来的白玉似的胸膛,有一粒粒分明的汗珠顺着脖子蜿蜒而下,随即隐没于茂密的 行舟再不敢往下看,如同被火燎了一般紧闭双眼,此刻她反倒觉得眼前这人才真正是蛇妖。 蓦的被他触碰到了什么地方,她娇喘一声,额间隐而不显的神纹显现出来,身下几乎有什么就要钻出来。 玄夜停住动作,静静看着美人儿化形的一幕,她洁白贝齿紧紧咬着唇,手指攥紧了床单,嘴里哼哼唧唧的。 终于到了顶点,那波光粼粼的银白蛇尾钻了出来,窗外有一缕月光照耀在这横亘于房间里的巨大蛇尾,竟似比这皎皎月光还要耀眼。 这蛇尾随着主人的心意难耐的扭动着,将屋子中的烛台或者桌椅都给掀翻了。 蛇性本淫,本不识情爱滋味蓦然被一个“男狐狸精”勾引,将身体之中的那天然本性释放了出来。 她嘴里呢喃着说着些什么,将玄夜猛得拉了下来,随即献上一抹香吻,玄夜心甘情愿消受这美人恩,共赴巫山。 屋外一瞬间异象连连,原本还含羞带怯的花朵似是收到了某种润泽,一瞬便开得比正值花期之时还要盛大。 花香四溢,有些开了神智的动物也被这神力滋润有了化形的前兆,它们纷纷喜不自胜。 这场异动就在深夜不为人知时进行着。 沉香如屑(14) 屋内的两人颠鸾倒凤,不知昼夜。 红烛不知燃了多少次,月亮与太阳也不知交替了多少次。 行舟体内的那股欲望之火终究得以平息,她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手蔫蔫的耷拉在床外,眼皮哭得红肿,唇瓣也是肿的,乌黑发丝紧紧贴在汗湿的粉腮边。 再看她身下的男人,却是一脸食、髓知味的神情,房内有浓重的靡靡之味,行舟的小衣被不知何时扔出了床帐外,那月白的一抹被扔在地上。 床榻上也不外如是,乱糟糟的一片。 玄夜眉眼扬起,难得的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刻,手指轻轻点着趴、在身上柔若无骨的美人儿。 他一动,美人儿也就不由自主的颤、动着。 手几乎是强撑着拉住了他作乱的手,她的身体还有种余韵之感,原本清甜软糯的嗓音也沙哑了。 “不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就我就死了。” 玄夜拨了拨她黏在眼角的发丝,柔声低语:“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我可舍不得” 行舟咬碎一口银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小的翻了个白眼。 耳边传来男人的轻笑声,她被玄夜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后脖颈处,那里被他嗟磨的绯红一片,一串惊心动魄的红色印记印满了白皙的脖颈。 轻轻用指腹的薄茧、触碰便又是一阵战栗。 行舟实在有些儿受不住了,她现在两腿都有种合不拢的感觉,令她感到害怕。 她抬起一张粉脸儿, 猛的扑向了身下之人,像是报复一般也狠狠的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可玄夜仍旧是那样一副宠溺的样子。 两人已经不知腻歪了多少天在这床榻之上,玄夜眯起眼睛望向窗外随即低头仔仔细细的看了她半晌。 随即问出了心中最在意的事,“月老殿中的那男子是怎么一回事儿?” 行舟脑子还有些发懵转不过来,愣愣的重复着:“月老殿的男子?” 看她这副样子,玄夜伸手握住她的下颌,又耐心问了一句:“我那日跟在你身后看见了你对那人很是亲昵。” 行舟思绪回到那日,恍然大悟他那日晚上为何如此反常,瞬间啼笑皆非。 噗嗤一声笑了,玄夜不明所以,脸色淡然仿佛这带着满满醋意的话语不是他说的一般。 饶有意味的绕着她的眼尾打转,行舟想起这几日的事儿,瞬即不动了,老老实实的开口回答:“他是月老啊,都不知道多少岁了,我去找他只是有一些私事罢了。” 玄夜腿动了动,语气淡淡问:“什么私事?” 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令行舟心底更加想笑了,当然还是不敢当着这醋精的面笑出来的。 “不能说,我答应过月老的,若是告诉你我就违背了誓言,总而言之什么都没有,我就是跟他借了一些东西而已,对了,今日你跟我一起去一趟月老殿。” 她手指挑着他的一缕银发把玩着。 他不动声色的手又顺势滑到了被子下那杨柳细腰,掐了掐,嘴中倒是淡定的“嗯”了一声。 他那日在月老背后施了一道神力,这几日那月老该是诸事不顺,他本想要杀了他的,只是身处天界还是不易,若是暴露了就不好了,待日后他登临宝座便可以 可如今知晓了这一切都是误会便也没了那个打算,对于这几日那月老所受的事他是半点愧疚心也没有的,行舟确实拉着他的衣袖撒了娇没错,那么自己给他点儿教训也是可以的,哪怕月老都是个年岁不知多久的半大老人了。 行舟腰眼一酸,又软下了身子,那一处正是蛇类的七寸之地,那日正是因为他突然袭击了那一处导致她体内的情欲暴涨。 她按住他的手,喘息着道:“不行,今日我们必须得起来了。” 玄夜翻、身将人给按在床榻上,依旧是那一副精致的面容,在行舟看来可恶得紧。 他低头含住那粉唇,含糊着道:“就一次而已,不会耽搁。” 月上柳梢头,这漫长的一次才结束,行舟满眼怨念的揉着自己泛酸的腰肢望着那好整以暇端坐着望着她的人。 她稍稍一动,便觉得酸痛不已身上动弹不得,只得吸了口气又坐了回去,此刻再想要泡泡身子也没办法,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耽搁不得,就给自己施了神力清洁作罢。 看着那端坐于那里手里悠然握着茶盏的人,她撇了撇嘴,颐指气使:“给我穿衣裳!” 这话很娇气,玄夜却甘之如饴,他放下茶杯几步上前,将小衣一件件为她拢上,格外细致温柔的打好绳结理顺褶皱,一副毫无怨言的模样,行舟心里再大的气也消了。 她动了动脚趾就要弯下腰自己穿鞋子,哪料得玄夜先一步半蹲在地面,神情专注的将她的莹白小脚放在自己的膝上,将那还没他巴掌大小的鞋子取过来,握住她的脚腕一点点为她穿好。 他做这事时很是寻常,轻轻巧巧的将她脚放下,随即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行舟也很是亲昵的凑上前去,两人一道出了门。 到了月老殿前,月老甫一看见她身影便急急上前来,拍了拍大腿喊道:“你可算是来了,那书” 话未出,看见她身侧的男子又咽了下去,打量了半晌,那双年轻的面容有些怪异之色,他指着玄夜问行舟:“他是你的心爱之人?” 语气很是不可置信,在看到行舟点头之后,他吁了口气,心里有些怅然,他是能看到两人的姻缘线的,只道是两人这情爱之路可真是多舛,可这人又确实是行舟自己选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玄夜深墨色的瞳孔凝视着月老,他方才的一系列表情动作都落入了玄夜眼中,他垂在两侧的手悄然收拢,幸好这人未察觉到他的身份,随即收回了手,乖巧的跟在行舟身边。 行舟看见月老一瘸一拐的左腿,有些疑惑,“月老,您这是?” 沉香如屑(15) 说起这个,月老也挠了挠自己的白发,很是烦恼,“这几日不知怎的,日日都倒霉得紧,不是被红线缠得差点被勒死,就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我这腿啊就是这么摔的,可怜我这么大岁数了,还有这么一遭。” 行舟眨眨眼睛看向玄夜,眼里意思不言而喻,“是不是你弄的?” 玄夜挠了挠她的手心,没答话。 行舟顿时明了,看着月老还在絮絮叨叨的发着牢骚,一时有些愧疚,摸了摸鼻子上前。 “月老,我给您看看。” 她手中运起白色神力隔空打在月老受伤的腿上,不一会儿的功夫白光渐渐消去,行舟收回手,“月老,您走几步看看。” 月老站起身来回走了几趟,激动得拍了拍行舟的胳膊,“丫头可真是心善,你以后来找我借那书我也不说什么了。” “对了,你们今日来是要拜那神树的。” 行舟握紧身边人的手点了点头,随即带着玄夜一同走到那高大的神树面前。 玄夜是第一次来这月老殿之中,他看了看神树之上悬挂着的红丝带自然明了了。 他看着身边忙碌的小人儿,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 行舟从这一堆红线里找出了两条红丝带,一条递给了玄夜,一条则是自己捏在手心之中。 她露齿一笑,闭上眼双手合十握紧了红色丝带,心中默默念着。 神树啊神树,希望你能够应我所求,我乃女娲后人行舟,我愿倾尽我的所有,只愿与我身边之人相携到老,直到神格陨灭,若是若是再贪心一些,还请让我与他缘分不断,情牵永世! 玄夜目光在身侧之人停留了许久,他抬头看着这不知多少年岁的神树,目光悠远。 他从来不信这些东西,不信天命,修罗一族奉行想要的自己取得的道理,可此刻他真的有些期盼,期盼着这神树是灵验的。 即便他知道暴露了自己身份的后果,那也不能阻止他得到她,既然他对她动了情,从此以后就不允许她离了他身边,他要她整个人是自己的,永生永世! 他眸底是隐藏的偏执,灼热的视线投向身侧还紧紧闭着眼睛的女人,直到行舟睁开眼睛,两人对视一眼,行舟希冀的看向神树。 神树却半晌都没有任何动静,手中拿着的红色丝带也没有刻上两人的名字,她怔怔的望着,不免有些失落,随即紧了紧相牵的手,仍旧执拗的站在树下。 玄夜神色冷漠的看着这棵神树,其实心里已然有了这神树若是不应验,自己就将这神树给毁了的想法。 月老摇了摇头,就要说话时。 突感月老殿震动不已,以神树周围为动静最大之处。 庞大的树身晃动着,树身之上的红丝带被狂风吹得大乱却是没有脱离,随即那金光越来越大,笼罩住树前的两人。 行舟欣喜若狂反应过来低头查看两人的红色丝带,发现那上面果然被不知何时刻上了两人的名字。 随即那丝带便不受两人控制的飘然至半空之中,直到紧紧贴在神树的枝干之上便不动了。 两人的名字相连在一处,像是命运也连在一处了。 行舟晃了晃两人相牵着的手,一双眼睛弯得月牙一般,唇边的两个小梨涡也显露出来。 “小白,你看,神树也在祝福我们呢。” 玄夜轻轻“嗯”了一声,望着她的模样也不由高兴。 没等两人离开这里,神树又有了异动,有什么东西在半空之中缓缓降落至两人的手心处。 行舟将手心举高看了看,发现竟是两截红绳,红绳上有着点点神力,与那神树乃是同源。 她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将手心的红绳递给月老。 “月老,这红绳是怎么回事,以往来这里许愿成了的男女都有吗?” 月老也有些纳罕,接过那红绳看了半晌,随即忽然朗声笑了。 “好事啊,这乃是神树赠予你这小女娃的,你方才心中所求它应允了,有了这红绳只要你们二人戴在身上,便生生世世都将在一起。” 他饶有深意的看了玄夜一眼,慢悠悠道:“这是你俩的机缘,戴上,将来或许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玄夜握紧了手中红绳,盯着月老的眼神很是复杂,这老头好像能预见他们的结局一般,他动了动唇还想说些什么。 奈何被行舟一把拉了出去,随即拾起一串为他带上,艳红的色泽与白皙肤色相得益彰,行舟点点头满意的笑了。 随即伸出自己的手腕,朝玄夜递了过去,意思不言而喻。 玄夜抛去脑中的思绪,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垂下头为她将红绳收紧。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是遮掩不住的。 这事没多久就被染青和染苍两人知道了。 染青倒是乐见其成,对于自己这个妹妹来说能有个人一直陪在她身边也不错。 染苍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那脸色青青白白的,活似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一般。 他冷冷的瞪了一眼坐在行舟身旁温声说着话的玄夜。 在看到玄夜抬起头与他对视,嘴角几不可查的勾起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末了还是不死心,“行舟你要不再考虑考虑,他来历不明还是妖身,我们天界也有不少好儿郎,不如” 行舟叹了口气,将茶杯重重放下,“帝尊,我既然认定了是他,那么今后无论生死我都会和小白在一起。 还有,我不喜欢你总是说他是妖身如何,众生平等,人妖魔神哪里就有高低贵贱之分了,我确定以及肯定,我今后只想与他成婚生子,再不会有旁的什么人了。” 她看了看身侧兀自笑着的玄夜,暗暗嗔了他一眼,又道:“况且,又有谁能比得上他的容色过人?” 行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确实是因着这“男狐狸精”的容颜而对他动心的,世人皆爱好颜色。 玄夜低头无声的笑了,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让人移不开目光,仿佛日光倾泻了满屋,天地失色。 帝尊默了默,一时也无话了。 染青咳了咳,继而拉过行舟的手问:“那你们可想好了婚礼何时办,我可为你们操办。” 沉香如屑(16) 两人相视一笑,行舟沉吟了半晌随即道:“我们不想昭之于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如今只你和帝尊知晓,婚礼太繁杂了,你知道的,我可受不了。” 她吐了吐舌头,娇俏模样令染青失笑。 她摇了摇头,也是知道行舟的性子的,她平日最害怕麻烦。 “既然如此,那便我和帝尊为你们主婚,就算不想那般麻烦,也不能草草了事了。” 两人点点头应下了。 因着这婚礼应了俩个人的要求,也没那般隆重,只邀了行舟相识的月老前来。 这对于行舟来说倒是很新奇的体验,她神生以来第一次成婚。 两人皆身着了一身喜服,眉心的花钿更显得行舟如花一般娇艳,长长的红色裙裳拖在身后,玄夜看她一时痴了,在染苍重重的咳嗽声中才回过神,行舟掩唇乐不可支的笑着,被玄夜攥了攥手才停下来。 她乃是女娲后人,两人便对着天帝三跪九叩行了这礼,随即在其余人的见证之下各自说了誓言。 夜里,房内。 这屋子里都是一些仙侍为他们布置的,红艳艳的一点很是喜气。 玄夜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含情脉脉的望着她道:“行舟,你本是神女,却与我这小妖结了婚契,婚礼也如此草率,你会怪我吗?” 行舟摇了摇头,拉下他的手,在他手心落下一个清浅吻,随即道:“我怎么会怪你,我说我讨厌麻烦这是真的,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吗,我只想与你好好的,这就够了。” 玄夜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将人给揽进了怀中,下颌摩挲着她的发顶,无声的喊着她的名字,行舟粉脸贴着他的胸膛,那里是缓慢低沉的心跳声,她勾起红唇,却是没有看到上方那人眼里透露出的无限野心。 小神女,待我一统六界,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帝后! 携手揽腕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 婚后没多久,行舟便有了怀孕的迹象。 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突的踹了他爹爹一脚,恐怕两个从未有过看顾孩子经验的人,还未曾察觉出来。 算了算时间,大概也就是他们第一夜的事了。 玄夜初初听闻此事也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神族孕育子嗣不易,更何况还是有修罗血脉的孩子,他们修罗族其实也很久未曾有孩子诞生了。 是以玄夜感受到这胎动之时,竟然从未有过的呆傻气。 行舟捏了捏他的脸颊,呼唤他的名字。 他恍惚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耳边有她的柔声细语:“小白,你是不是高兴傻啦。” 玄夜视线紧紧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继而转移至她的脸上。 她也是初为人母,本就是个没多大的神,此刻因着肚子里的小生命竟然也不由自主带上了一抹稳重温柔的母性。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在对方才似乎不太高兴的孩子轻声安慰:“都怪爹爹娘亲对不对,竟然这么笨,都没发现你来了呢。” 玄夜被她带着,手覆上那柔软的肚皮,眉目间也不由自主带上了一抹温柔神色。 手指轻轻点着那一处,很是新奇,蓦然,那处又有了不轻不重的触感,他抬头与行舟对视,眼中俱是欢欣。 染青两人也听闻了此事,不免为两人高兴,神族除了她们这种天生神胎以外,再未有过因父母结合而出的生命了。 屋内几人欢声笑语,玄夜却是敛了神色静静坐在一处。 他在想,女娲石他是再不可能下手的了的,自然也不会允许其他人觊觎。 那么如今唯一能够解决修罗一族短寿之事的唯有七曜神玉了。 况且,他侧眸看了看身侧眉目生动的女人,他们的孩子也要出生了,他会给她和他们的孩子最好的礼物。 有一句话大概很对,他们修罗族确实天生冷情,即便与染青两人相处这么久,他们确实对他不差,可那又如何,无人可以动摇自己一统六界的野心! 又一夜,待哄得行舟安稳睡了下去以后,玄夜默默站立在床侧凝视了她一会儿,随即抬手一道神力施了过去,随即那高大的身影渐渐远去。 一切都在行舟完全不知情之下进行着,隐隐有山雨欲来的架势。 玄夜将七曜神玉用于几身,致使永夜功大成,修罗大军也得以续命。 天界。 染青忧心忡忡的与行舟对立而坐。 行舟的肚子越发大了,她扶着腰坐在软榻之上,手里时不时拈着玄夜为她寻来的酸果,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塞,尤嫌不够。 可玄夜担心她吃酸果太多对身子不好,每日只给她这么些。 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行舟撇了撇嘴随即又问染青:“染青,何事如此烦忧?” 染青递了一杯温好的清水给她,随即道:“我总有不好的预感,修罗族安分了那么久,近来我发现那神魔交界处有异动,想来他们又要进犯天界了。” 行舟怔了怔,也不免低落,抿了抿唇问:“修罗族如此是因为他们短寿之缘故,若我” 染青神色一肃道:“行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如今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修罗族野心不止,就永无宁日,你即便为他们续了命又如何,他们嗜血惯了,不会那般容易就放过一统六界的想法。” 她看了看行舟滚圆的肚子,眉眼柔和下来:“你如今有孕,神力恐不足,你只要安心养胎便好,暂时还没到开战的地步,至少还有我在呢。” 行舟低头摸了摸肚子,也不由笑了。 染青像是想起什么道:“看你这肚子怕是没多久就要生了。” 行舟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这几日。” “那可好,我为他们准备些礼物。” 几日过去了,肚子里的小家伙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行舟不免有些着急了。 许是听到了母亲的担忧,孩子终于在肚子里待够了,便不再折腾他们的母亲。 (玄夜用假的替换了,所以染青没有发现,这里沿用了剧里。) 沉香如屑(17) 就在这天夜里,行舟坐在桌前安然吃着玄夜投喂给她的葡萄,突感肚子一阵疼痛,身下也有什么水迹流出的感觉。 僵住身子,玄夜低着头在为她剥葡萄皮,抬头正要喂到她嘴里时,发觉了不对劲。 行舟面色很是苍白,鼻尖都冒出了细汗,纤长的指甲正掐住他的手臂,呼吸急促道:“小白我觉得我应该是要生了。” 玄夜愣了一会儿,随即迅速反应过来,将人给抱了起来送到床榻之上,他有些手足无措。 行舟忍着那坠胀的疼痛,抚了抚他的脸颊算作安慰:“呆子,怎么一到我要生得时候就这么愣愣的,把染青姐姐喊来,她会为我护法。” 玄夜只得慌乱的点了点头,临走时又在她遍布了细细汗珠的眉心留下一抹轻吻,随即大步离去。 没过一会儿,便听见门口急匆匆的几道脚步声。 染青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急切,眼见着玄夜还要跟上来,忙阻止了他:“你就在门外待着,我会保行舟无事的。” 在看到行舟同样对着他点头示意之后,他只得退了出去,眼看着那扇门严严实实的关上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他未免焦灼了起来。 染苍这会也是顾不上与玄夜之间的嫌隙了,两人难得没有吵起来。 玄夜双手背立在身后,眼神里是幽深的光芒,他看着门内又转而打量着身侧的染苍。 垂下眸子手心轻敲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知道那孩子是自己与行舟的血脉,那么出生之时修罗图腾或许会出现在孩子的的额上,届时他的身份必然会被发现。 不过这些都不太重要,早在这几个月里他便布置好了一切,只待一个时机攻上天界。 而今或许就是个好时机! 屋内。 行舟抓紧了身下的被褥,体温逐渐升高,她觉得肚子疼得厉害,不断粗喘着。 不一会儿便现出了真身出来,银白的蛇尾随处翻滚着,似乎极为难耐。 染青皱了皱眉,手心凝聚出神力柔和的打在行舟的身上,她本身为女娲后人自有自愈之力,奈何生产时体内的神力都被肚子里的小崽子夺去。 染青只得为她纾解纾解这疼痛好让她更快的生产下来。 好在行舟原本痛苦的神色也渐渐缓和下来,这让染青松了口气,手心持续不断的为她输送着神力。 即便如此,行舟还是在那一瞬间疼得撕心裂肺。 她再也忍耐不住的喊了出声,蛇尾狂躁的甩动着,顷刻间,天边有金色光芒打下来。 竟然隐隐的有佛吟之声,百花齐放,凤凰鸣叫,飞鸟走兽都被吸引而来,叽叽喳喳的凑在一处。 忽的,有一莲花形状的宝器从上空悠悠向屋内而去。 染苍怔忡的看着那宝器,一瞬间意识到什么,这竟是神器地止,难道与屋内即将诞生的孩子有关? 竟是刚出生便认他为主了吗。 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行舟的手无力的摔落床榻之上,伴随而来的是新生儿响亮的哭声,地止渐渐隐没于他身体之中,与他融为一体。 她瞳孔几乎都涣散了,头发打湿了黏在颊侧,微微侧过头要看自己的孩子。 染青小心翼翼的抱住怀中刚刚诞生的孩子,眉目间的欣喜还未褪去,在看见那额间昭之于众的显眼红纹时愣住了。 她唇颤抖着,不敢置信的触摸那一抹纹路。 行舟不免疑惑,抿着干裂的唇问道:“染青,怎么了,把他抱给我看看。” 染青抬眼看向行舟,语气很是低沉,缓缓道:“这孩子有修罗族的血脉。” 行舟愣住了,修罗族? 她并不蠢,很快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分外的相信的人骗了她。 她兀自发着愣,染青心里升腾出无尽的愤怒和懊悔,可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也是无辜的。 她将孩子递给行舟,轻声道:“行舟,你好好看顾着孩子,我去找他!” 她说着,便现出了自己的武器,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行舟撑着身子动了动唇还未来得及出声,她低头仔细的看了看包被里的孩子。 出生便是白白嫩嫩的,眉眼分外的精致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只那额间的修罗图腾很是刺眼。 她伸手触碰着那一处,孩子感受到那分外亲近的气息,还未睁开眼便不由自主抓住了行舟的手。 五指小小的还没有她一个拳头大,她被那力道紧紧抓着,心里升腾起暖意和无限的怜爱,这是自己的孩子,可如今 屋外。 染青手握着武器,甫一出门便将附着着神力的武器朝那人刺去。 染苍还不明所以,蓦然瞥见不远处站立着的玄夜漫不经心的矗立在那里,神色间的蔑视和隐隐而现的修罗图腾意识到了什么。 可玄夜的永夜功法已至臻境,染青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狂傲,伸手虚虚拢着手心,染青的一切动作便如静止了一般再也无法动弹。 染青神色凝重,咬牙将全身神力灌注其中也无法动其分毫。 玄夜摇了摇头,语气低沉缓慢:“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我已经得到了你的七曜神玉,你敌不过我的,我不想她伤心,暂且留你一命。” 话音刚落,染青便看见他的手轻微抬起,随即自己的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了一般,她胸口烧灼着,嘴边流出血迹,轰然摔倒在地。 染苍瞳孔一缩,就要上前时,玄夜侧过头若有似无的“啧”了一声,“怎么不听劝呢,还不明白吗,天界已经是我囊中之物了,你们倒不如早早的投降,或许我能念着往日的情谊留你们一命呢?” 他伸手丝毫不费力气的向染苍挥去一道神力,染苍骇然的看着那磅礴的神力,咬紧牙关抵抗着,只不过一刹那便与染青一般,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染青急急的喊出声:“兄长!” 她不知染苍是死是活,转头看着平日不显山露水的玄夜,冷哼了一声,愤慨不已。 沉香如屑(18) “卑鄙小人,都怪我那时一时心软救了你,竟将你这狼子野心的人带到了天界。” 她懊悔不已,若是那时自己心硬一些不救他便好了,现下行舟为他所骗,天界危在旦夕。 “我早该听兄长的,竟错信了你,行舟不过为你所欺骗,她如今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说她还会如以前一般吗?”她冷冷笑着。 玄夜手背青筋泵出,纵然知道她是故意激他的,也抑制不住那胸口传来的滔天愤怒和一丝潜藏的心慌。 他面色一如往常,只不过周身气势更加阴沉,低下头看向染青,眼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 随即手心一动,将染青提了起来,手桎梏在她脖颈间渐渐收紧,“不论如何,她是我的,我不会让她离开我身边,就算我骗了她又如何,生生世世,她也只能是我的,所有阻碍我的人都该死!” 他的话语中是令人心惊的偏执,染青面色涨红,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于玄夜之手时,蓦然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脖颈上的力道也松懈下来。 “小白你住手。” 玄夜怔了怔,转头看去,是行舟拖着刚生产后的身体倚靠在门边,她的脸色还很苍白,身上也没什么气力,虚弱的喊道。 可玄夜就这么松了手,再未看向地面上躺着的两人。 几步上前想将她抱起,可行舟半是嘲讽的声音令他一顿。 “小白我还应该这么叫你吗,你是修罗王玄夜对吗?” 他神色紧绷着,并未回答她的话,行舟却已经明了。 她目光游弋在他额间的图腾上,忽然低低的笑出声,几乎要落下泪来。 “骗子”这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玄夜心里一紧,那小人儿已然脚下一软,眼睛紧紧闭着就要摔倒,好在玄夜及时揽住她才不至于到那境地。 他将她打横抱起,她的头贴在他胸口处,长睫处还濡湿着,眉目紧紧的蹙着。 他将行舟缓缓放在床上,注视了她良久,伸手轻抚着她泛红的眼角处,低声喃喃的唤着她的名字。 “该拿你怎么办?” 就在这时,耳边有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他转头看去,是他们的孩子,此刻与他娘亲一样紧紧闭着眼睛,可手脚还不安分的晃动。 他目光很复杂,有初为人父对这小婴孩的喜爱还有些茫然,这一切促使着他伸出手触摸着婴儿软嫩的脸颊,这触感令玄夜心里一动。 再醒来之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天。 行舟迷蒙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身处自己的宫殿之中。 可天界不同以往的安静,没来由的令行舟一阵心慌。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想往门口走去,蓦的发现这门以她现在的神力根本无法推开。 她自嘲的笑笑,暴露了真面目就无所顾忌了是吗,她竟是被软禁于此。 她无奈只好往回走,她知道以她的神力对抗玄夜是譬如蜉蝣,就在此刻,门口传来了吱呀的推门声。 她头也不回的径自坐在榻上,低垂着眼帘看也没看来人。 玄夜再不是以往的穿着,而是一袭黑红交加的广袖锦袍,一半的银发束之以黑色华丽的银冠之上,半数头发披散在身后。 没有掩藏住自己眉心的修罗图腾,他神色冷沉的将门关上,看着始终不愿看向他的人儿,心口有一抹说不出的烦躁。 他慢慢走近床榻前,猛的一手钳制住她小巧下颌,越发逼近她脸颊:“怎么,现在连看也不愿意看我了吗?” 行舟几乎是被逼着望向他,她手指抓紧了袖口,又重复了一遍那日的话:“骗子” 玄夜眸色暗了暗,欺身上前狂乱的吻着她,两人近乎撕咬,蓦的,玄夜轻“嘶”了一声,迅疾退开来。 他瞥了瞥行舟,那双漂亮的眼睛酝酿着火焰一般,他舌尖在隐隐作痛,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是方才交缠中行舟咬的。 玄夜轻笑一声,伸手想触摸她的脸颊,行舟却偏过了头,他的手顿在半空中。 脸色也不好看了,握住她的后脖颈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染苍兄妹俩如何了吗?” 听到这,她总算是给了点儿反应,唇瓣动了动问:“他们怎么样了?” 他的手暧昧的摩挲着她殷红的唇瓣,“他们好好的,只不过被我关了起来,若是你再这副样子,就别怪我杀了他们。” 行舟恼怒的看着他,“你拿他们威胁我?” 玄夜收回手,慢悠悠的将她抱在自己腿上,行舟想反抗又想起他说的话,她毫不怀疑玄夜的行动力,只得被禁锢在他怀中。 他的大手滚烫的游弋于她的身上,她被撩拨的细喘着,那声音如同猫儿一般,惹的玄夜握着细腰的手一紧。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你马上将要一统六界了,难道竟如此闲吗?” 玄夜毫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吮吻着她,喉结颤动着笑出声:“我可不闲,只不过若是用在你的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抓住他的手,问道:“你把天界的人如何了?” 玄夜顿了顿,他知道这小神女向来怜悯众生,是以并未如以往大开杀戒。 “若是不反抗的我自然不会为难,若是像那兄妹俩一般” 其余的行舟自然明白,心下叹了口气,可她了解天界的人,大半都不会是愿意妥协的人。 现下天界估计是伤亡惨重,成王败寇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事,可她却不曾想看到如此局面。 她捂了捂胸口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可纵然她是神女亦有了自己的私心。 想起几日前自己生下的孩子,她竟很是不舍。 “渊儿去哪了?” 这是他们在孩子未出生时就商量好的名字,就取名为应渊。 玄夜眯了眯眼睛,很有些不满,现在是谁都比他重要了是吗。 见他不答,行舟又问了一遍,她现在迫切的想要抱抱自己的孩子,或许自己不日就要离开他了。 沉香如屑(19) 他偏偏不喜欢行舟将注意力分给其他人,即便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腿动了动,将人又给抱紧了一些。 “我已经安排好人照顾他了,你不用担心。” 行舟皱了皱眉,她倒也不是担心应渊,只是他刚出生便被抱走了,自己这个做娘的倒是没见多久自己的亲生儿子,格外的想念罢了。 “你不想让我见他?” 玄夜没有答她的话,反而手指拈着她的柔滑发丝把玩。 行舟有些恼怒的动了动身子想从他身上下来,玄夜一把制住了她的动作。 目光转移到她的面上,眼神闪了闪:“真是不乖,看来只有把你锁起来才能好好听我的话是吗?” 行舟身子一僵,有些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预感到不妙,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对于她那点猫儿似的力气,玄夜完全没有放在心里。 手心放于她面前,随即骤然出现了一对金色的脚链,还闪烁着熠熠光彩。 行舟只感到自己的裙角被撩开,露出了一双精致的裸足,洁白如玉。 下一刻便觉的自己的脚腕处有一丝冰凉的触感,那对脚链已然牢牢圈住了她的脚腕,金色映衬着雪白格外好看。 像是被囚禁在笼中的金丝雀一般,玄夜抚摸着那处,嘴角微微一翘,很是满意。 “从现在起,这床榻便是你唯一可以移动的地方,别再想着其他人了,现在,你身边唯有我。” 行舟气的一张脸儿粉白,想要下地却发现脚犹如遇到屏障了一般,动弹不得,看来真如他所说自己受限于这一处。 她脸颊鼓了鼓,一双大眼睛瞪着玄夜,看他还是好整以暇的模样。 自己侧过了身子不愿看他。 玄夜盯着她圆润的后脑勺,倒是轻笑出声。 慢慢道:“若是你哄我开心了,我让你见渊儿一面也未尝不可。” 他眼睁睁看着行舟耳朵动了动,随即慢慢挪过了身体。 行舟心里是很明白的,自己与父子俩相处的时间或许不多了,他说的一些小要求自己也是可以纵容的。 只是自己很不喜欢受限于人的感觉。 “我不喜欢这样,你松开我,我不会乱跑。” 玄夜眉梢挑了挑,意味深长道:“是吗,那要看你的诚意足不足了。” 他话说的很有深意,行舟自然明白。 她咬咬唇,忍着羞意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件在他面前缓慢的剥下。 直到剩了件挂在脖颈间的粉色小衣,她停下了动作,水润的眼眸看了那站立在桌前紧紧盯着她不放的人。 意识到她的动作稍有停顿,玄夜哑着嗓子盯着那一处颤动的圆润。 “继续。” 行舟只得忍着害羞抬手将脖颈间的系带松了松,随即那一片薄薄的小衣便顺势滑落下来。 在青天白日之下,她的身体一寸寸暴露于光线之下。 肩若削成,腰若细柳,臀部圆润挺翘,那如雪似酥的双峰,真真是极好的身段。 更遑论这美人儿一副快要哭了的神情,眼尾氤氲着水汽和艳红。 更令眼前收揽美景的玄夜心猿意马。 他终于动了动身体,缓步走向前,目光扫视着她欺霜赛雪的肌肤,一寸寸。 近前时,帐子中有馥郁的桃香,来自于何处他心知肚明。 行舟看见他喉结滚动着,眼神也一眨不眨,眼神极为深邃的盯着她,却是仍不见动一下。 她心里嗤了一声,随即在他晦暗的眼神中,挪动着将手臂挂在他脖颈。 随即送上自己的红唇,玄夜果真再也忍不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随即被她拉带着倒在了床榻之上,一同沉沦。 期间不时还握着那双被拢上脚链的玉足把玩。 他将行舟翻了个身,握住了那如瀑的发丝。 力道越发加重,丝毫不顾美人儿的呼痛声。 这场盛宴在不久后停了下来,玄夜克制住那股冲动。 起身将衣裳披了起来,他身上沾染了桃香和一丝清甜的奶香味并着麝香气,混合在一起,胸膛处还有几枚鲜红的吻痕,脖颈间有些刺痛。 是方才行舟恼怒时用坚长的指甲遗留下来的。 再看帐中,美人儿身上未着一物,只有单薄的一抹遮挡住玲珑躯体,却掩盖不住细瘦的肩头和笔直修长的双腿暴露在外。 那脚腕处有一连串的红色印记攀延着往上而去。 眼见着玄夜穿好了衣裳就要离开,行舟支起身子急急呼唤他:“渊儿” 或许是餍足了,玄夜并未有之前那般不舒服,只是在临近出门之时回头看向她道:“我会把他带来的,不要想着逃跑,禁制我已经解了,这屋内是你可活动之处。” 顿了顿,他又道:“若是叫我发现你还想着跑出去,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你的。” 他倒是没有食言,在一天后带来了小小的应渊。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么的可恶,此刻被抱在玄夜怀中还冲着他乐呵呵的笑着。 玄夜低头用手指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随即推开门。 行舟早已等在了门前,鼻尖嗅到了小崽子身上的奶香味更是激动。 小应渊动了动鼻子,睁开了一双如他母亲一般的琉璃眸子,小手小脚挥舞着要朝着自己娘亲的方向而去。 玄夜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他还是不太安分,在被放到那熟悉的怀抱之中才停止了动作。 行舟轻轻的搂抱着他,看着自己的孩子,心里的那母爱便不由自主的溢了出来。 抱着他微微摇晃着哄他,额头抵着他的脸儿低声喊道:“渊儿,我的渊儿” 小崽子目光随着她转动,似乎知道是在叫他时不时的应一声。 眼见着自家娘亲笑起来,他圆溜溜的漆黑眼眸也弯了起来,很是高兴。 惹的行舟更加怜爱了,对着他的白嫩脸颊亲了又亲,撒不开手。 母子俩亲昵了好一阵子,他似是有些饿了,鼻子嗅着朝着行舟胸口而去,他是天生神胎本也不用喂母乳,只是这是新生儿的本能。 他有些急切的朝着那处拱去,头上浓密的银白卷曲的胎发也被他给蹭乱了,行舟拍着他的背部轻声哄着。 玄夜冷眼瞧着,在小崽子要将他娘亲的衣裳弄乱时,憋不住将崽子拎起来,抱到了自己的怀中。 沉香如屑(20) 应渊察觉到自己离那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远,嘴瘪了瘪心里很不舒服,忽的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这令玄夜更加烦躁,加快了脚步要将小崽子送出去。 行舟有些舍不得,尤其是应渊还在嚎啕大哭,更是心疼不已。 她追到了门口,“小白” 玄夜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只是自己很是不耐任何其他人亲近她。 她话语中的微微恳求之意令他足下脚步停了停,随即瞥了瞥怀里哭得脸颊通红的崽子,还是任由行舟接过他轻声哄着他睡过去才将孩子抱出去。 许是每次应渊都是被强行抱离于行舟身边,是以他对于自己这个父亲也很是有些看不惯,每次只要玄夜抱着他他总是要哭嚎一阵子,找着机会小手时不时要往玄夜的身上拍去,像是很抗拒他。 如此过去了好几日,行舟每日受限于房内,她生产后的神力也逐渐的恢复了,只是她的神力哪里能抵得过玄夜。 这门口的禁制她始终也破解不了。 这日。 玄夜依旧如往常一般推开门走了进来,只是不同于以前的是他身着玄色的袍服,比之他从前的服饰显然要华丽不少,他手上也拿着一套与他身上衣裳很是相似的一套衣裙。 她看着他逐渐走近自己,她每日被关在这屋子内,应渊不在时,他总是只允她穿着小衣在屋中。 真如笼中鸟一般,任由他观赏肆意把玩。 果不其然,玄夜扫视着她的身体,嘴角翘了起来。 随即将手中的衣服搁置在一旁,将那身层层叠叠的裙子一件件为她穿上,随即又手脚极为灵活的绾发,这些事他从来不会假手于人,他不希望有人看见她的身体触碰她的头发。 见这一副架势,行舟心里自然明了,大概今日就是他要登帝的日子了,她叹了口气,这么快就来了吗,这大概就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紧了紧玄夜的手,这细微的动作令玄夜心中一喜,这几日若非为了见应渊,她大概也不会主动寻他说话更遑论触碰他。 两人一同去了天界正中殿堂的位置,那里已经有无数修罗族的人等候着。 似乎还有染青和染苍及一些天界之人和他族之人被胁迫着站在那里,他们瑟瑟发抖着仿佛很是惧怕修罗族的人。 染青甫一见她,便有些激动,随即看见她身边的玄夜时又按耐了下来。 行舟朝她弯了弯唇角,一直关注着她的玄夜难免有些不乐意,握住她的手。 低声道:“别看其他人了,你如今已经是我的帝后了。” 这声音隐隐带着威胁之意,行舟看了看他,目光之中是无限的眷恋和决绝。 玄夜心里有些不安,他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只得暗暗安慰着这是自己的错觉。 “我曾发过誓,我会给你和我们的孩子最好的,那次婚礼委屈了你,今日我会昭告六界,你会是我唯一的帝后,从此六界皆知你是我所爱。” 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竟比耀眼的日光还要璀璨,唇角扬起,眼眸里是无限的深情。 可下一刻,他原本势在必得的表情一僵。 行舟摇了摇头抽离了自己的手,目光巡着他精致的五官描摹,随即道:“我说过的,我不在乎这些,我只要你和渊儿就够了,可你的野心太大了,我从前竟然全然不知。” 玄夜嗤笑了一声,“我有野心又有什么错,我是欺骗了你,但我给了你真心,这六界早该有一个执掌者,我修罗一族天生实力强悍,只是苦于短寿,又何其不公,既然命运如此,我偏不信命!” 他面上是张狂的野心和倨傲,诚如他所言,六界如今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他转而又看向行舟,如同看着自己掌心的雀儿一般。 “别再执着了,做我的帝后。” 行舟又往后退了几步,他心里的怒火被勾了出来,面色也阴沉的可怕。 “你有你的野心,我亦有我身为神女的责任,这是我不能够避免的,只不过我只有一点儿私心罢了。” 她说着双手结着繁复的手印,嘴中念着晦涩难懂的上古梵文。 玄夜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反应过来后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愤怒,他急促的呼吸着,胸口急剧的起伏。 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眼睁睁看着行舟自胸口处泛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她在催动女娲石?! 好像又没有那么简单,隐隐约约能看见行舟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她的身形单薄却强撑着咬牙要将女娲石缓缓剥离出来。 她手心虚虚拢着,心口处传来撕扯的疼痛,女娲石已经嵌在了她的身体之中,要拿出来没有那么容易。 她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向心口探去。 染青意识到了什么,几乎目眦欲裂的喊着她的名字。 如有一道惊雷劈过他的头顶,玄夜的双手都不易察觉的颤抖起来,随即他伸出手将永夜功法运转于身体之中向那处而去。 没料到如遇到了屏障一般,他竟然完全无法打破。 只能眼睁睁看着行舟渐渐剥离出女娲石,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灰白一片,只待女娲石完全剥离出来,她或许真如那日所言将要永远陷入沉睡之中。 玄夜从未有过如此恐惧的时刻,手心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四处张望着,终于在看到染青两人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迅疾上前质问。 “说,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她?”他怒吼着,伴随的是无边无际的后怕。 染青双目通红的看着他,声音尖利:“我有什么办法,这是上古禁术,这样下去她只会神魂俱灭,你当她是为了谁?” 他额角的青筋迸出,状若疯癫,低喃着抬起眼,他此刻什么也不想要了,他只想要他的小神女继续活着。 他将所有的神力倾注向那屏障拍去,却绝望的发现不能动其分毫。 体内的神力流逝的很快,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可却不敢停歇。 沉香如屑(21) 行舟嘴角勾起一抹笑,眼里是坚定的,手上更加用力,顷刻间,那女娲石便旋转着飘散于空中。 生机逐渐流逝,行舟勉力现出了女娲后人真身,女娲石还久久逗留于她身侧,可察觉到主人的抗拒后只得黯淡下来朝着更远处而去。 与此同时,整个六界被包拢在白色神力之下,荒芜的沙漠也开出了鲜艳的花,静止不动的潺潺流水也涌动出来,冒着绿芽的树木一晃便茁壮长成了。 原本死在与修罗族战争之中的仙妖魔都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他们的三魂七魄被聚拢,虚影逐渐成了实质。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如有实质的踩在地面上,看着自己的身躯渐渐有了力量,纷纷不敢置信。 行舟从空中坠落而下,蛇尾重重摔落在地上。 玄夜疾步上前接住了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可无论他如何灌注自己的神力,丝毫阻止不了她的生机逐渐流逝。 眼见着她忽的呕出一大口血来,不一会儿,她胸口的衣服便被血液浸透,连带着玄夜脖颈间都沾染上。 他眼尾红着滑落下泪滴,偏执的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伸出手,转息轮便出现在他手心。 可怀里的行舟却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颤声道:“没用的,我用了禁术,转息轮对我不起作用。” 她抖着手抚上他的脸颊,想为他擦一擦泪水,“我不后悔与你有这一段情,我知道你有野心抱负,可我亦是大地之母,我要承担起我的责任。 往日修罗族杀孽过重,你即便一统六界,天道是不会承认的,我会为你担下这罪责,此刻我只是你的妻子,这是我对你唯一一点私心,修罗一族从此不再短寿,玄夜,我赐你永生,亦是对你的惩罚。 罚你这么些天将我囚禁于房中,好好照顾渊儿,若是你毁了这六界,我便再不回来再也不理你了,你要当个明君。” 她细细喘着挣扎着说出这话,她真怕自己一死,这人便要疯魔,这不是她想要的。 玄夜伏下身子脸颊贴着她的发顶,眼里的泪滑落,他此刻才是真正懂得什么才是痛不欲生。 他无助的拥着她,嘴里不住念着:“不,我要你,我不要这六界了,我们还有渊儿呢,你不能就这么死了。” 泪珠划过他的鼻尖下颌,掉落在行舟面上,他兀自念着什么,行舟眼睛渐渐就要闭上,直到再无声息。 他察觉到怀中人气息全无,心跳停了一拍,他手足无措的轻轻唤着她的名字,那人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万物有灵,他们感受到了大地之母的离去,纷纷哀鸣不已。 修罗族人自然觉察出身体的异样,好像枷锁被解开一般,他们知道这是那女娲后人所做。 此刻看着玄夜的样子一时间也是不敢凑上前去,在场之人也都叹息一声。 染青却是挣脱了束缚,她满腔怨恨也有自责,上前看着那昏死的人儿,想触碰她。 蓦然被玄夜打落在一旁,他眼眶猩红着,戾气横生,嘶哑着开口:“不要碰她!” 染青忍不住泣哭出声,所有人都活了过来,唯有她。 玄夜不愿让他人打扰,木然的抱着行舟渐渐远去。 染青抹了抹泪,咬牙切齿道:“玄夜,你如愿以偿得到了你想要的,你真的开心吗,这一统六界的位置你就永远这么坐下去。” 她呐喊着,玄夜自然不会听不见,只是顿了顿继续朝前走着。 他将行舟带回了他们的宫殿中,仿佛还能看见不久前还鲜活的人。 不远处有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片刻也不见停歇,他好像也知道自己的母亲逝去了。 看着床榻之上脸色苍白的人,他状似平常,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将她身上脸上的血迹都擦了个干净,随即又为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一如往日他躺在她身侧,抚摸着她冰冷的脸颊。 如此过了几日,侧殿之中的应渊每日哭累了就睡,醒了就又开始哭起来。 直至嗓子都哑了,仙侍不敢打扰玄夜,只得抱着孩子去寻染青,她们得过行舟的嘱咐,附带着她留给染青的一封信。 染青接过孩子,那孩子似乎还闻到母亲残存的味道,哭声减弱可还是时不时抽泣着。 眼皮都是红肿的,染青看着极为心疼。 她好不容易将应渊给哄睡了,拿起那封信。 当初为你修罗族续命其实也有行舟的一点小心思在,若是之后修罗族还是蓄意挑起战争的话,那么体内的禁制就会摧毁他们。 这是她做的两手准备。 染青本还担忧着,现在也放心了心,只要修罗族不再如以往一般,那么他们也不会如何,既然一统六界已成定局,他们不想再徒增伤亡。 她紧紧抓着那封信,“真是傻子,所有的你都考虑好了,唯独没有顾虑自己吗?” 后来还是染青在门外踹门才将屋内那人给逼了出来,玄夜形容枯槁的踉跄着打开门。 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了染青一般,只是染青现在可不会怕他了。 怀中的应渊在襁褓之中放声大哭,这些日子染青身上沾染的关于行舟的气息已经消失了彻底,应渊便不分昼夜的哭。 她将怀中的孩子递去,没好气道:“你自己的孩子你也不管吗,渊儿都哭成什么样了,行舟说过要你好好照顾你们的孩子,结果你整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你对得起她吗?” 玄夜垂眸看着那哭得小身子颤抖的婴孩,蓦的听见行舟的名字他骤然醒神,将应渊抱在怀中,奇异的是应渊甫一到了他怀中便停止了哭泣,咂摸着小嘴巴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便沉沉睡了过去。 纵然他平日不喜父亲,可或许是天然的血脉之情令应渊对自己的父亲有种亲近感。 他乖乖睡着的样子蓦的令玄夜想起行舟,一瞬便软了心神。 他倒是记得行舟的话,一统六界以后也再未挑起战争,修罗族人短寿一事已然解决,修罗族因着女娲石的润泽也焕发了生机,再不是从前那般。 他不喜天界,就将行舟和孩子带回了修罗境地,染青还很担心他到底能不能将应渊好好的抚养长大,时不时的要来看望应渊。 好在他虽然这些年总疯疯癫癫的,倒也将儿子安安稳稳的看养大了。 至于为什么说他疯疯癫癫的呢,那纯粹是因为她每次来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唤了侍从来将应渊丢给她便不见踪影。 此时的应渊已经有五百岁了,这年龄在神界不过算是个幼崽,他整个人胖嘟嘟的可爱极了,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染青虽然很不喜欢玄夜,但也不能否认继承了他爹容貌的应渊是真的招人喜爱。 他神神秘秘的拉着染青去了内院隐蔽处,“染青阿姨,你千万不要出声哦。” 染青点了点头看向院内,惊悚的发现玄夜是真的疯了。 他将行舟的遗体安置在院落中的摇椅之上,院落之中种了一棵巨大的桃树。 那桃树被他以神力滋养,常年都有熟透的桃子,他不时张望着摇椅之上紧闭着双眼的人,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仿佛有人在回应他一般,像是得到了那人的回答一般,嘴角漾出宠溺的笑将桃子摘落。 染青神色复杂的带着应渊走远一些,“你父亲一直都这样?” 应渊嘴里塞着染青给他带的零味,很是淡定:“爹爹一直都这样,我都习惯了。” 真是疯了,染青摇摇头心里倒有些不忍,回想起月老要她带的话,叹了口气,给玄夜留了口信便走了。 夜间。 玄夜握着行舟的手腕,将那抹红绳取了下来,现在他总算是知道月老那时的话是何意了。 这红绳上附着了行舟的一丝魂魄,算是神树给予他们二人的福报,他总算有了办法。 玄夜揣着儿子来到现代找媳妇 几百年以后。 修罗族境地内,一大一小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父子俩站在院内对峙。 应渊眨了眨自己又圆又大的眼睛,一头银白的卷曲头发跟他爹一样,半扎半束起,着一身黑红衣袍,小手抓着面前脸色阴沉的人的衣角。 软糯着嗓音开口:“我也要去找娘亲。” 玄夜想也不想的反驳:“不行。” 应渊撅了撅嘴,小手攥得更紧了,脑子一转说道:“娘亲说要你好好照顾我,你根本没有,等娘亲回来了我要跟她告状!” 小奶音言辞凿凿,玄夜额角青筋一跳,听着耳边童稚的嗓音掰着手指一字一句细数着。 他终于忍不住了,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走!” 刚及他膝盖的小人儿面上终于露出了笑,随即拍拍手被玄夜一把抄起瞬间消失在原地。 人界。 两人相同的脸上是一致的茫然神色。 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和一座座高楼大厦,他们刚从天界下到人间,竟是不知这里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 应渊很是稀奇的指着那有四个轮子的铁盒子,“爹,这是什么东西,我好像看见有人坐在里面呢。” 玄夜抿了抿唇,低头看向腕间的红绳,那里闪烁着光芒好像在指引着他。 他抬步跟随着红绳指引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不时有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看着他,小声讨论着。 “哎你看,这人不会是玩s的,你还真别说,这颜值还挺高的,白毛也没崩颜值呢。” “是啊是啊,啊可爱死了,你看那个小朋友,萌得我简直要母爱泛滥了。” 玄夜牵着应渊一路穿过行人,来来往往的人皆要向两人投来目光。 他面色不变听着那些古怪的词,有行人俱于他迫人的气势,只得远远的打量。 应渊见着好几个人朝他举了举手好像是在打招呼,他鼓了鼓腮肉,想着染青阿姨平日教他的礼仪,还是露齿一笑也挥了挥手。 他本就生得精致可爱,如此一笑更是令人爱得不行。 好些人举起手机拍照,有些胆子大些的人期期艾艾的上前询问:“你好,请问我们可以和你们合张影吗?” 玄夜皱了皱眉,什么合影?他看了看那人手里拿着的竖长形状的东西没吭声。 应渊倒是好声好气道:“阿姨,不好意思,我和爹爹还要去找娘亲。” 他言语软糯,又颇有礼貌,那些人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摆摆手道:“抱歉抱歉,是我们太过突然,不过小朋友你真的很可爱哦~” 应渊红了红脸,小声道了谢,便被玄夜拉着走了。 循着红绳的指引,两人来到了一处广阔的地方。 这里人声鼎沸,处处围满了人。 玄夜有些不耐,冷着一张脸。 周围的人愣愣的盯着他半晌,随即不由自主的就让开了一条道。 直到近前,突然周遭又开始喧哗起来。 他抬眼看去,那里停着一辆漆黑的铁盒子,从那里先是出来一个女人。 随之而来的是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脚上蹬着银色的细高跟,随即那双脚站定于地面之上。 行舟身着一身高定红色礼服,裙角落在膝盖之上,裁剪得体的裙子将腰身掐得极细,细细肩带挂在那圆润雪白的肩头,面上着淡妆,却丝毫不影响她浓丽精致的五官。 唯有长长的流苏耳饰随着动作轻轻摇晃,黑发披散在莹润的肌肤上,她是当之无愧的美人,不是珠宝点缀她,而是唯有她能衬托起这些华丽的珠宝。 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时,人群都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的是震耳欲聋的狂热呼喊。 伴随着闪光灯不停的闪烁,她裙摆摇曳着缓缓走近。 玄夜立在原地,呼吸都几欲暂停,应渊扯了扯他的袖子,语气很是兴奋:“爹爹,是娘亲,我看到她啦,我们快去找她。” 玄夜回过神,紧了紧他的小手,黑眸紧紧盯着那美人儿,正在此时,行舟似是感受到这逼人的视线,抬起眼直直的看了过来。 两厢对视,玄夜眼中翻腾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如同漩涡一般要将人溺毙其中。 行舟眼皮一颤,胸口掀起了惊涛骇浪,随即她站定在原地,身侧人在呼喊着她的名字,似乎疑惑她怎么不按原定的路线。 周遭有人意识到了什么,也都安静下来。 直至一声嘹亮的奶音划破天际:“娘亲!” 玄夜揣着儿子来到现代找媳妇(2) 众人循声望去,低下头才发现正是那对父子。 应渊朝那处挥了挥手,随即便要朝着那处奔去,被玄夜一把拎住衣领,像是小鸡崽子被提起来一般。 他扑腾着手脚,怒目而视:“爹爹,你干嘛,你快放开我。” 玄夜没搭理他的抗议,一晃几百年过去,他终于又一次见到他。 他看着那言笑晏晏的人,似乎在等着他走向她。 他滚了滚锋利的喉结,随即大步朝着那处而去。 直到近前,他目光近乎贪恋的一寸寸扫视着她的眉眼。 “小神女,你舍得回来见我了?” 行舟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便想起了所有,此刻就算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无法抑制自己。 她伸手握住了他微微发着颤的手臂,抛下了所有,带着人离去。 后方响起无数快门闪烁的声音,还有许多人议论,他们只当听不见。 “快拍下来,今天可算是来对了,这要是放出去可是大新闻,当红影后行舟疑似已婚,而且还有了这么大的儿子。” 记者们兴奋不已,亏的他们今天来的这么早,本来只是想拍一拍照片,倒是没想到还有如此惊喜。 这头,行舟带着父子俩回了自己的住宅地。 她在娱乐圈红了这么多年,钱赚得不少,这处房子是京市有名的富人住宅区。 胜在清静,依山傍水,不似市区里繁华,但这处地区是专门为富人所设的,周遭一应设施俱全,安保也足够好,至少他们回来之后也不用再担心狗仔什么的跟上来。 屋里设施都是智能控制的,应渊大眼睛闪烁着好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玄夜默默打量着她的住所,随即目光落在她身上,联想起刚才那么多人在,她小半肌肤都暴露在外,心情就很微妙。 默不作声的将身上衣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行舟勾起唇角,扯了扯他的脸颊:“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跟上界不一样,醋精。” 玄夜面色不变的接受了这称呼,末了又听她问:“染青兄妹俩如何了,还有你没把其他人怎么样。” 她小心试探着,玄夜咬咬牙很是不爽:“我在你面前,你问其他人作甚,他们好得很,只有我这么多年就守着你的神躯过日子。” 他话语里充满了怨念和不满,行舟不由笑了,还是自己熟悉的小绿茶。 她趁着应渊不注意飞速在他唇瓣一吻,正要推开来被他勾住腰深深的吻了下去,像是要宣泄自己这么多年的思念以及爱意。 两人正沉溺着,蓦的被清脆的童音惊醒。 “爹爹,娘亲,渊儿也要亲!”应渊眨巴着大眼睛凑上前。 行舟推了推他,玄夜猝不及防被推的倒在沙发背上,冷眼瞪了瞪应渊。 应渊还兀自撅着红润的小嘴,行舟轻笑了一声,将脸凑上去,又啄了啄他的肥软脸颊。 应渊这才安分下来,随即很是得意的看了看玄夜,被行舟抱在腿上亲昵着。 玄夜唇线紧抿着,沉声道:“这么大了还赖在你娘身上,知不知羞?” 应渊很久没亲近自家娘亲了,自然不会搭理他老爹。 玄夜碍于行舟,一时也拿他无法,抱臂靠在沙发上不说话。 行舟摇了摇头,随即顷身在他耳边轻语几句,他脸色顿时松懈,眉目舒展开。 夜里,玄夜将她翻来覆去的折腾了许久,直至天光泛白才停歇。 行舟累得倒头就睡了过去,昨夜本想求饶让他停下,奈何玄夜几句话将她堵的死死的,当即就由着他去了。 她迷迷糊糊的还能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停喊着她,伴随而来的是滚烫的小身子和奶香味,不一会儿又好像被人给拉走了。 应渊早早的就醒来了,悄咪咪的钻进门中,屋内只剩了行舟一人,他呲着小米牙笑出声,随即爬上大床要贴近自己娘亲。 还没等靠近行舟,便被突如其来的大手揪住衣领提了起来,他转头望去见又是玄夜当即不乐意了。 挣扎着要回去,被玄夜不容拒绝的提溜出门。 行舟睡醒时,已经是大中午了。 她起身洗漱完打开房门,应渊也不知何时自己鼓捣会了电视机。 这会正看着小猪佩奇看得不亦乐乎,见着行舟醒来了凑上去在她脸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吻,“娘亲,你醒了,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啊,渊儿都等半天啦。” 行舟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听他小声抱怨着玄夜对他的冷酷行为。 “应!渊!你是不是真当我听不见,再有下次,我就把你丢回上界。” 应渊当即噤了声,只是脸色还很是不服气。 行舟打量了一眼玄夜的装扮很是想笑。 他倒是聪明得紧,竟然也学会了用这些工具,此刻身上系着她的粉色围裙,手里端着几盘菜,一副良家好男人的形象。 行舟看他面色不好看,将应渊牵着来了桌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他面色才好看起来。 饭后不久,她的经纪人便打来了电话。 好在她有自己的独立工作室,工作室的老板也是她自己,自然没有谁能够管的了她。 “昨天的事情已经上了热搜,要撤下来吗?” 行舟神色未变道:“不用管。” 那边犹豫着开口:“那…照片的事?” 她倒是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谁能够伤害到这父子俩,是以不太担心。 于是也没去管这些事,只是翻了翻微博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言论。 有人将父子俩一脸茫然的图片上传到了微博,后来被发现正是与行舟相关的两人。 下方还有人评论给两人画了简笔画,一大一小面容一样的茫然,很是好笑。 后来她也时不时跟着父子俩回天界一趟与染青几人还有月老叙叙旧。 倒是应渊或许尝到了甜头,几次三番都不愿意回天界去,整日赖在下界。 玄夜看他很是不顺眼,此刻很是后悔为何要一统六界,现在事务繁杂都堆积在自己身上,整日被困在上界。 美人师座(1) 林府。 坐落于城中心最佳的位置。 如今正是动荡不安的时代。 多少意气风发的少年心怀大志,为报国家杀身成仁,只为求得家国安宁。 张不逊正是其中一人。 如今的军阀大户或是大商户都是住着洋房公馆,可林家独独不一样。 雕梁画栋,白墙黑瓦,亭台楼阁,间或伴着几处假山,小池子里种着不少的莲花,穿过长长的游廊,尽头处就是一处临水小楼。 林家小姐林行舟的院落就在此。 她是前几日才从国外留洋回来的,倒是时差还没怎么调整回来。 回府的几日几乎是日夜颠倒,睡了个昏天暗地才渐渐醒来。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老爷都不知道催了多少回了。” 林行舟兀自迷蒙的醒来,转眼看向那小声说话的人。 半晌睡懵了的脑袋才清醒过来。 从小伴她一起长大的丫头雪儿端着半盆水进来,眼见得林行舟还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样不住发笑。 林行舟手捂住嘴秀气的打了个哈欠,随即趿拉着鞋站起身,任由雪儿替她收拾了一番:“小姐,你这头发可真是好,都快及腰了,现在大多留洋回来的小姐或者城里的姨太太们都留那些个时兴的洋人发型呢。” 雪儿手握着那如绸缎般丝滑的长发不住赞叹着。 她家小姐也是跟其他人不一样,要说现在大部分的富家小姐都爱穿那小洋装,林行舟出去留洋了一趟回来,还是整日穿着那老式的旗袍。 不过雪儿打心眼里就觉得这旗袍穿在自家小姐的身上是真真好看得紧。 将那一头黑发以玉簪束起,一半披散在后背处,林行舟身着一身湖蓝色的旗袍,袖口和领口处都绣了精致的花边,身材被裁剪得当的衣裳勾勒的凹凸曼妙,行走间不经意会露出白皙的小腿。 她理了理发型便去了正厅,跟自己的父亲叙旧一番后,便出了门。 这次出门主要也是去看看自家主要经营的一些商铺和银行,家里唯独她一个女儿,以后的家产也是由她继承,当初父亲将她送出国也是想开开眼界。 这街市还真是热闹得紧,跟她出国之前倒是不太一样了。 她饶有趣味的一路走一路逛着。 忽的,街上突然一阵马蹄声四起,惊起无数人纷纷四散而逃。 她蹙了眉,看见不远处马背上的人身着军装,神色间很是狂傲,顿时明了,回家时也听过父亲说起这城中的几大军阀势力,就是不知是那一方,竟然如此霸道,当街不顾群众的策马狂奔。 她倒也不想刚回国就如何,今日还有事在身,便要转身离去。 哪知临走时竟然看见不知哪家的小孩子突然窜了出来,直愣愣的站在街道正中间,那马儿刹不住就要往他身上碾去。 她瞳孔紧缩,顾不上其他了,本能的上前将那孩子一把推远了一些,只是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耳边雪儿还在焦急的唤着自己的名字,她想躲开却是来不及,临近关头蓦的被一人给揽向一旁。 林行舟怔怔的看着面前人,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学生,乌黑的碎发盖在额前,浓黑的眉毛微微皱起,下方是一双如墨般的眼仁,此刻微微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他身上有种淡淡的皂角香味,身上的衣裳洗的发白,能看得出家境并不多么好,可少年挺直的脊梁和清俊的眉目令他整个人显现出一种柔和却又锋芒毕露的气质。 他唇瓣微微动了动,“小姐,你没事。” 林行舟骤然醒神,忙退了几步,脸颊染上一层粉意,小声道:“没事,多谢你。” 张不逊此次出来也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时机能够参军,冷不防撞见这一幕,也是吓了一跳。 好在那小孩被人给救下了,只是救人的那女子一看便是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家,救了人自己将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中。 张不逊好歹也有一身功夫,救个人也不算什么难事,他手心还残留着那一抹细腰的触感,像是掩饰般的将人给扶正,清了清嗓子询问。 视线不由自主停留在她的脸庞之上,雪白的肌肤映衬着嫣红的唇,琼鼻妙目,黛眉深深,有一些散落的发丝夹杂在唇间,可谓是活色生香,方才那一刹那的接触可以闻道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张不逊正了正神色,按耐住自己脑海中的想法。 目光飞快的扫了一眼她全身,本意是想看看有没有哪里伤了,却没曾想看见了那一截雪白细腻的小腿。 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也不看她了,径直瞥向她身旁的摊子。 只心里打起了鼓。 两人之间有些尴尬还有一丝悄然生长的莫名情绪。 这沉默的氛围被另一边几步赶来的雪儿打破。 雪儿拉着林行舟全身看了一遍,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小姐你可吓死我了,若是你出事了我可怎么办。” 她声音咋咋呼呼的,林行舟扯唇笑了笑安慰她:“别担心,我好好的呢。” 雪儿将刚才那一幕惊险的景象收进眼底,眼见着自家小姐没事,朝着对面沉默寡言的少年道谢:“还没谢谢这位小哥,不知你叫什么,你救了我家小姐,我们林府肯定是要感谢你的。” 张不逊默了默,启唇道:“不用,是你家小姐心善救人在先,我也没做什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这话就要转身走人,却被那轻柔的如涓涓细流的声音止住。 “你的名字?” 他欲要走的动作顿了顿,脑海中闪过方才那抹娇艳的容颜,还是说出了口。 “张不逊。” 他背影挺拔坚立,柔软乌黑的碎发扫在脖颈,没一会儿就消失于主仆两人眼前。 “小姐,你不会是动心了。”雪儿看了看兀自发愣的林行舟,打趣道。 眼看着美人儿俏脸飞霞,雪儿止不住的开心,她平日是最爱逗弄自家小姐的。 “不过也正常啦,刚才那位小哥看起来真是不可多见的美少年呢,小姐你动心也是常理。”雪儿眯起眼睛,煞有介事。 林行舟嗔了她一眼,两人便相携离去。 美人师座(2) 张不逊张望着不远处的一堆人。 那一群人里老少皆有,还有些乞丐或者小孩,看着极为可怜。 站在最前方穿着一身军服的人高声喊道:“要是有想参军的可以来我这里报名,但是我先提前说好了,进了我们蔡司令的军部就不能随便当逃兵了,不论战场上是多危险,但也有好处,参军的人可以领的粮食,每月家里也有些补贴,你们考虑好。” 一听他这么说,后方不少的人在犹豫,毕竟时局混乱,贸然前去说不得就死在他乡了。 可也有不怕死的,穷苦到了极致便什么也不怕了,直接上前报了自己的名字。 张不逊有一腔报国之心,更遑论他是读过书的,教书先生时常教导他们要为国家之利而战。 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自然也想为国效力。 只是他没有那般冲动,在听过这军官的言论之后,他跟着这些军人来了一处茶楼。 刚迈开腿想进门,就被人给拦住了。 门口的小二拦住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道:“哎哎,你有钱吗?” 张不逊愣了愣,准备从兜里掏出仅剩的钱出来。 那小二还时不时的招呼着进门的军人,笑的很是谄媚,毕竟这些人可都是他们茶馆的大主顾。 小二回过头看了看他手里捏着的几张纸,顿时面上带了不屑。 “你这可不够啊,我们这茶位费都得十个大洋呢,你要是没钱呢就趁早回去。” 他说着就不再管他。 张不逊看了看里面,还是想进去查探一番,想起什么从衣服袋子里拿出一块表来递给小二。 “你看这个能不能抵了?” 小二接过拿牙咬了咬,心下有了了断便当即收了起来。 挥挥手示意:“行了,你进去。” 甫一进门,便看见许多身穿军服的人醉意朦胧的抱着歌女调笑着,还有凑在一处打牌抽烟的。 身上的军服歪歪斜斜不成样子,整个茶馆烟雾缭绕的。 张不逊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这些人前正色的人竟然是这副样子,这跟他预想的大不相同。 眼看着几步远的柜台前有算账先生,他上前询问了一番。 算账先生头也不抬的拨着算盘珠子,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是早已麻木:“这里的军官都是这样的,过几个月就又得换一批新面孔,大部分都死在了战场上。” 他说着忽然笑了笑,“不过对我们茶馆是没什么影响的,我们这儿啊永远不缺人。” 他言语中的笑意令张不逊心生不适,他没应他的话转身上了二楼。 一路走过去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大难当头这些人竟然还在醉生梦死,他哀叹一声却一时也没有法子,单凭他一个人又能如何呢。 在走过一处拐角,他看到一个吊儿郎当的看起来还是有军衔的人向他走来。 他视线紧紧盯着那军官,走过他身边之时注意到张不逊的眼神,本来就不多好的心情顿时恼怒。 他将张不逊一把推倒在地上,连声质问:“你看什么呢,啊?” 张不逊只是盯着他不说话。 那人正要挥手打下来时,突然感到腰间一痛,整个人像是被人打了一圈滚落在地。 他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更加恼怒:“他娘的,谁敢踢老子。” 转头顺着那几寸高的高跟鞋而上,那女子穿着一袭天青色的旗袍,亭亭玉立,精致艳丽的脸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色很是淡然,仿佛刚才的动作不是她做出来的一般。 她没有搭理他,转而弯下腰,随着她的动作不盈一握的腰身和臀部间美好的弧度便显现了出来。 洁白的手伸向还愣在原地的张不逊,张不逊盯着眼前粉嫩纤细的手指咽了咽喉咙,最终还是搭上了她的柔荑缓缓站起身。 “没事?” 耳边传来她的轻声细语,细软的嗓音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妩媚。 张不逊摇了摇头,没来由的说了句:“好像我们两次见面不是你救我就是我救你。” 林行舟噗嗤笑出声,嗓音更加柔媚了。 她眨了眨眼睛,很是俏皮:“说明我们有缘分啊。” 张不逊脸红了红,还是没说话。 林行舟将地上的一本几乎有些破旧的笔记本拿了起来,掸了掸灰随即才递给张不逊。 一旁的军官被无视了个彻底,很是不满。 他盯着林行舟的侧脸,眼里闪过一丝贪婪。 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美人儿,要是你跟我回去,这事儿我就不计较了。” 他说着还要伸手,林行舟面色不改,朝一旁的几个人看了一眼。 那几人便手持着枪抵在那人的额角边。 军官后背冷汗一层层冒出,喊道:“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拿枪对着我。” 林行舟轻笑一声,转身摇曳生姿的走到被清了场的桌子边坐下,随即拂了拂裙摆,轻点着桌面,指了指带来的人道:“你告诉他我是谁?” “我们小姐是林府的掌事人,林行舟。” 军官脸色一僵,顿时蔫了,谁不知道林府的名声,几乎垄断了这边所有的商户,大大小小的商户都以林府为先,虽说他们是军官但也不能够得罪这里的地头蛇的,毕竟现在军队里平日买枪支弹药和粮饷的钱大部分是从各家商户出的。 他面上表情顿时变了个样,硬挤出一抹笑来:“原来是林小姐啊,看我这眼睛,一时还没认得出来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事儿就别放在心上了。” 他真是怕今日调戏这林家大小姐,明日自己就被革了这军衔。 军官朝着一边的下属使了个眼色就要走,却被人给叫住了。 “等等,谁说让你们走了,推了人就这么走了?” 军官动作顿了顿,吸了口气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按耐下去。 “不知林小姐还有什么指示?” 林行舟看也不看他,只专注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镯子,转了两圈道:“道歉啊,你爹娘没教过你做错事要道歉的吗?” 这话一出,军官面色很是不好看,他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如此不饶人。 美人师座(3) 他咬咬牙,最终还是屈辱的走到张不逊身前,声音几乎是硬挤出来的。 “抱歉,刚才是我不对。” 张不逊看了他一眼,也知晓这人心里多半并不怎么乐意,可他今日不想再生事。 只是对着一旁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林行舟道:“林小姐,今日多谢你,这事就这么了了。” 像是听到他的话,林行舟脸上这才嫣然一笑,随即对着军官立时冷了张俏脸,“滚。” “你是国立大学的学生?”她想起方才看过的那一本笔记上的名字问道。 张不逊垂下眼,攥紧了手里的书本,“是。” 林行舟有些好奇的问:“那你今日来这儿是做什么?” 她也是知道这茶馆的名声的,来这儿的大多是那些个醉生梦死的军官,乌烟瘴气的不像回事儿,令她感到疑惑的是这少年竟然也进了来。 她今日也是来巡自家铺子的,没曾想看到那少年的熟悉身影,怕他会出事就跟了进来。 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张不逊眉目有些冷沉:“我是想参军,本来想看看蔡司令的部队如何,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他语气很是低落,整个人也蔫儿了。 林行舟了然的点点头,忽然身边楼梯又上来了一个人,穿一身深红的军装,眉目英挺。 见了她倒是问了声好,“林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 林行舟出国前也与他打过照面,也是知晓他的,“张副官。” 张高原扫过面前的几个人,还待要说些什么。 林行舟身边的人忽然附耳说了些什么,她点点头随即站起身告辞:“我还有些事儿,就先走了,张副官,还有张不逊。” 她特意点出来的名字令张高原侧目看去,见是一个没多大的少年不由起了疑惑。 没多久,林行舟便听闻了张不逊投身于张高原部下的事儿,倒也没多惊讶。 那日她特意点出张不逊的名字也是想让张高原结识他,这少年确实是有一身本事的人,有一腔报国之心却无处施展拳脚。 她回国以来就接过了家中的生意,与这些个军阀世家打过交道,知晓这些人其中张高原算是品行好的了,至少现在还是好的。 张不逊果然没有负她的期望,几乎是如鱼得水,他过人的带兵才华逐渐显露了出来,在山匪进城的时候设下了埋伏剿灭了所有的山匪,屡立奇功。 今日是林府大小姐林行舟的生辰宴会,也是为了正式让她在各大商户军阀世界面前露面,确定她接管林府商会的头衔。 所以这场宴会很是盛大。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华丽的宴会大厅之上璀璨的灯光打下来,一场奢华盛大的宴会即将拉开帷幕。 世家名流们身着华贵的定制礼服,携着自己的女伴或男伴游走于各色人群,尽情展现自己的高贵风采和优雅姿态。 这种宴会其实也是有头脸有脸面的各家人结交的好时机,他们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有悠扬的音乐从萨克斯中传出来,还有留声机中轻缓的歌声。 张不逊这次也是跟着张高原一同来此,他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四处看了看也没见着那抹倩影。 别院中。 林行舟依旧是一身旗袍,只不过比之从前淡雅的颜色,今日穿的是一身暗紫色的,紫色能很好的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颜色,红唇藕臂,胸脯鼓鼓,腰肢纤细。 眼见着时间到了,她起身款款走去,高跟鞋清脆的声响敲击在地面,宴会中的人不由投来注视。 不由的同时怔住了,张不逊只觉得胸口跳得厉害,直愣愣的看着门口处忘了收回目光。 张高原也不由赞叹几句,喊了几声张不逊的名字,见他仍然呆傻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背处。 张不逊这才回身,张高原摇摇头眉目间尽是调侃意味。 “你小子,难不成你也对这林府大小姐起了心思,我叫你几声了都不回神。” 张不逊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咳了咳掩饰般的端起香槟饮了一口。 张高原心知肚明,倒是促狭的笑了笑。 不一会儿,林老爷就带着林行舟一块到了两人身前,他看了看张高原,心下倒是挺满意的,只是唯一有一点不太好,府里的姨太太太多。 这次办这盛宴也是为了替自己的女儿寻夫婿,自己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没多久怕是就要身故。 只唯独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放不下,他想给自己女儿找个倚靠,若有军阀势力在背后那么自己就算故去了也不必担忧了。 只是放眼望去,这些个军阀里也有张高原还略微好一些,只是他怕自己的女儿嫁了怕是得受苦。 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张副官,不知你看我这女儿如何?” 他说的直接,张高原愣了一会儿也明了了,若说他不对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心动是假的,更遑论她接管了林府,对自己将来也有益处。 不过他侧眸看了一眼看不清神色的张不逊,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林行舟无奈的扯了扯林姥爷的衣袖,撒娇般的开口道:“爹,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刚刚接管林家没工夫想这些。” 林老爷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如珠似宝养大的女儿道:“你不想我也得为你考虑,你娘早早走了,我也年纪大了,若是我也去了你可怎么办。” 林行舟嗔怪的拍了拍自家爹爹的手,目光投向身前的男人。 他心里如何想的别人看不出来,只他自己心里知道。 虽说他这几个月来立了军功,但论家底还是军衔到底比不过旁人,嘴里不免微微泛着苦意。 “爹,我觉得他就挺好的,您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嫁给他好不好?”女人清亮的声音传来,不大不小撩动着他的心弦。 他陡然抬起头,惊愕的看向眼里酝酿着笑意,言笑晏晏的望着他的林行舟。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一瞬间竟有些莫名的窃喜,惶恐。 美人师座(3) 他咬咬牙,最终还是屈辱的走到张不逊身前,声音几乎是硬挤出来的。 “抱歉,刚才是我不对。” 张不逊看了他一眼,也知晓这人心里多半并不怎么乐意,可他今日不想再生事。 只是对着一旁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林行舟道:“林小姐,今日多谢你,这事就这么了了。” 像是听到他的话,林行舟脸上这才嫣然一笑,随即对着军官立时冷了张俏脸,“滚。” “你是国立大学的学生?”她想起方才看过的那一本笔记上的名字问道。 张不逊垂下眼,攥紧了手里的书本,“是。” 林行舟有些好奇的问:“那你今日来这儿是做什么?” 她也是知道这茶馆的名声的,来这儿的大多是那些个醉生梦死的军官,乌烟瘴气的不像回事儿,令她感到疑惑的是这少年竟然也进了来。 她今日也是来巡自家铺子的,没曾想看到那少年的熟悉身影,怕他会出事就跟了进来。 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张不逊眉目有些冷沉:“我是想参军,本来想看看蔡司令的部队如何,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他语气很是低落,整个人也蔫儿了。 林行舟了然的点点头,忽然身边楼梯又上来了一个人,穿一身深红的军装,眉目英挺。 见了她倒是问了声好,“林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 林行舟出国前也与他打过照面,也是知晓他的,“张副官。” 张高原扫过面前的几个人,还待要说些什么。 林行舟身边的人忽然附耳说了些什么,她点点头随即站起身告辞:“我还有些事儿,就先走了,张副官,还有张不逊。” 她特意点出来的名字令张高原侧目看去,见是一个没多大的少年不由起了疑惑。 没多久,林行舟便听闻了张不逊投身于张高原部下的事儿,倒也没多惊讶。 那日她特意点出张不逊的名字也是想让张高原结识他,这少年确实是有一身本事的人,有一腔报国之心却无处施展拳脚。 她回国以来就接过了家中的生意,与这些个军阀世家打过交道,知晓这些人其中张高原算是品行好的了,至少现在还是好的。 张不逊果然没有负她的期望,几乎是如鱼得水,他过人的带兵才华逐渐显露了出来,在山匪进城的时候设下了埋伏剿灭了所有的山匪,屡立奇功。 今日是林府大小姐林行舟的生辰宴会,也是为了正式让她在各大商户军阀世界面前露面,确定她接管林府商会的头衔。 所以这场宴会很是盛大。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华丽的宴会大厅之上璀璨的灯光打下来,一场奢华盛大的宴会即将拉开帷幕。 世家名流们身着华贵的定制礼服,携着自己的女伴或男伴游走于各色人群,尽情展现自己的高贵风采和优雅姿态。 这种宴会其实也是有头脸有脸面的各家人结交的好时机,他们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有悠扬的音乐从萨克斯中传出来,还有留声机中轻缓的歌声。 张不逊这次也是跟着张高原一同来此,他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四处看了看也没见着那抹倩影。 别院中。 林行舟依旧是一身旗袍,只不过比之从前淡雅的颜色,今日穿的是一身暗紫色的,紫色能很好的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颜色,红唇藕臂,胸脯鼓鼓,腰肢纤细。 眼见着时间到了,她起身款款走去,高跟鞋清脆的声响敲击在地面,宴会中的人不由投来注视。 不由的同时怔住了,张不逊只觉得胸口跳得厉害,直愣愣的看着门口处忘了收回目光。 张高原也不由赞叹几句,喊了几声张不逊的名字,见他仍然呆傻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背处。 张不逊这才回身,张高原摇摇头眉目间尽是调侃意味。 “你小子,难不成你也对这林府大小姐起了心思,我叫你几声了都不回神。” 张不逊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咳了咳掩饰般的端起香槟饮了一口。 张高原心知肚明,倒是促狭的笑了笑。 不一会儿,林老爷就带着林行舟一块到了两人身前,他看了看张高原,心下倒是挺满意的,只是唯一有一点不太好,府里的姨太太太多。 这次办这盛宴也是为了替自己的女儿寻夫婿,自己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没多久怕是就要身故。 只唯独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放不下,他想给自己女儿找个倚靠,若有军阀势力在背后那么自己就算故去了也不必担忧了。 只是放眼望去,这些个军阀里也有张高原还略微好一些,只是他怕自己的女儿嫁了怕是得受苦。 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张副官,不知你看我这女儿如何?” 他说的直接,张高原愣了一会儿也明了了,若说他不对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心动是假的,更遑论她接管了林府,对自己将来也有益处。 不过他侧眸看了一眼看不清神色的张不逊,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林行舟无奈的扯了扯林姥爷的衣袖,撒娇般的开口道:“爹,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刚刚接管林家没工夫想这些。” 林老爷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如珠似宝养大的女儿道:“你不想我也得为你考虑,你娘早早走了,我也年纪大了,若是我也去了你可怎么办。” 林行舟嗔怪的拍了拍自家爹爹的手,目光投向身前的男人。 他心里如何想的别人看不出来,只他自己心里知道。 虽说他这几个月来立了军功,但论家底还是军衔到底比不过旁人,嘴里不免微微泛着苦意。 “爹,我觉得他就挺好的,您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嫁给他好不好?”女人清亮的声音传来,不大不小撩动着他的心弦。 他陡然抬起头,惊愕的看向眼里酝酿着笑意,言笑晏晏的望着他的林行舟。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一瞬间竟有些莫名的窃喜,惶恐。 美人师座(4) 张高原目光凝了一瞬,看向张不逊随即又笑了起来。 不论如何,若是这林家大小姐与自己的人结了亲,那么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林老爷目光也随之而来,上下打量着张不逊,看了许久后觉得这男子倒是少见的好相貌。 天生的眉目深邃,高鼻薄唇,气质斐然,即使不发一言也不会令人忽视。 林老爷目光显现出一丝惊喜,迟疑的问:“这位是?” 张高原就顺理成章的为两人介绍起来,“这是我的副官,几月前投入我军部的,别看他年纪还轻,本事不小,上次围剿土匪就是他出的主意,还立了不少的军功。” 他倒是不留余力的细数着张不逊的优点,张不逊眼睫颤动,耳根有些红。 抿抿唇道:“林老爷好,我叫张不逊。” 林老爷与他握了握手,本就对他的好相貌满意,又听张高原的说法更是满意得不行。 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张不逊瞧,嘴边浮现出小巧的酒窝,他就知道这女儿怕是对张不逊很是喜爱。 他心里有了自己的思量,又打听起张不逊的家世来。 张不逊有些紧张,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原本的情况说了出来。 “林老爷,我家里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故只有我一人。” 说到这里他停了数秒随即道:“我家里情况不是很好,实话跟您说也就是几月前才寻到机会投身张副官麾下,所以” 他未尽的话林老爷自然明了,他暗中点了点头,这小子倒是毫无隐瞒。 林老爷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家境这些都没什么,我就想问你对我女儿可是有意,我这女儿是我如珠似宝养大的,从小就要强,难得她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我也就放下心了。” 他看这人眉目正气,小小年纪气势凛然,将来必定有大作为。 张不逊目光瞟向林行舟,她正歪着头朝他露齿一笑,他当即就迷了心神。 咽了咽口水正式道:“我心悦林小姐,绝无二意,若是林老爷肯同意,我定然会好好待她,必不会叫她跟着我吃苦的。” 他说的极为坚定,林老爷当即鼓掌大笑。 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背,俨然一副同意的姿态。 “好,既如此,那便这么定下了,既然我女儿跟你两厢有意,你家里既无旁人,那婚期就由我定下了。” 听闻此话,张不逊眉眼顿时绽开,笑意盈盈的与林行舟两人对望着。 生辰宴过后,林家大小姐与张不逊的婚事就宣布于众。 这其中,张高原更为高兴,只因为他自认张不逊算是自己的好兄弟,如此下去林家也能为自己助力。 无人闲话时,两人对坐于圆桌之上,张高原一手拿着小刀攥着苹果削皮,一边调笑道:“不逊,倒是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等艳福,林家大小姐名声在外,从前倒是没听你提起过,如今你们要成婚了也好,林家家大业大,日后说不定对我们有益。” 他说的随意,这个年代对于女子确实很是不好,稍微有点权势的例如行舟这样的女子还要削微尊敬一些,有不少女子也出国留学,可这从清朝遗留下来的糟粕依旧根深蒂固。 张高原的话很是轻佻,对于女子他好像很是不放在眼里,认为女子大概就是男人的附庸。 张不逊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沉声道:“行舟她虽是女子,但才华手段并不比男人差,甚至她比男子要更加的独立自强,她只是她自己,是林氏的掌管者,我与她成婚也并不是为了什么。” 张高原削皮的动作一停,眉目有一丝阴霾覆盖,抬头仍是乐呵呵的样子,将完整的果肉递给张不逊。 “好了,你啊就是读书读多了,算了,不提这些事了,近日你为训练那些个士兵也辛苦了,这苹果你吃了。” 张不逊仍旧略感到有些抵触,未伸出手。 张高原还是维持着伸出手的动作,似不经意提起:“你还是跟我们初遇时一样的性子,脾气倔!” 他指了指张不逊,托起张不逊的手将苹果重重砸在他手中。 “行了,吃,我都没给我府里那些个姨太太做过这精细事儿,倒是落到你头上了。” 他有意和缓气氛,张不逊紧绷的神色稍微松懈了下来,也是想起了初遇时的情景,只得忍下这淡淡的不适感,接过了苹果吃了起来。 两人的意见不合从这里初现端倪。 两个月以后。 到了林行舟与张不逊两人既定的婚礼时间。 林家是这南方一带势力最大的商户,嫁妆什么的自不必说,婚礼自然也是办的很是盛大。 婚纱照他们早在之前便照过了。 她身着一身白色修身婚纱,上身领口是方领,以华丽的蕾丝及绣花妆点。显露出她一对精致小巧的锁骨和一截如天鹅般洁白修长的颈项。 裙子是鱼尾状的拖地款式,上方镶嵌了无数珍贵的宝石珍珠点缀,衬托了她玲珑的腰线,蕾丝头纱盖在头顶,黑发被松松挽了起来,手上抱着一束康乃馨。 张不逊穿着一身齐整的军装,他这半年多以来经历了无数生死之战,早已不似从前那个还略带腼腆的少年。 轮廓棱角分明,额前覆盖着的刘海齐齐梳拢起来往两侧而去,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额发中间是若隐若现的美人尖。 倒是很奇怪,他明明是个成日在战场上流连的人,仍旧是冷白色的皮肤,衬得他的唇瓣粉红。 气势内敛深沉却不会令人一望即过,妥帖的军服勾勒出他劲瘦有力的身材,宽肩细腰长腿。 “先生,再往旁边靠一靠,再笑一笑,你看看这怎么拍个婚纱照还这么面无表情的可不好啊,这拍出来的相可不好看啊。”摄影的人有些急了,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自愿的了。 张不逊小心搭在林行舟肩膀上的手蜷了蜷,手心都冒出了汗,他惯常都是这个样子,只要一紧张脸上就没什么表情可言,所以这人才会误会。 美人师座(4) 张高原目光凝了一瞬,看向张不逊随即又笑了起来。 不论如何,若是这林家大小姐与自己的人结了亲,那么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林老爷目光也随之而来,上下打量着张不逊,看了许久后觉得这男子倒是少见的好相貌。 天生的眉目深邃,高鼻薄唇,气质斐然,即使不发一言也不会令人忽视。 林老爷目光显现出一丝惊喜,迟疑的问:“这位是?” 张高原就顺理成章的为两人介绍起来,“这是我的副官,几月前投入我军部的,别看他年纪还轻,本事不小,上次围剿土匪就是他出的主意,还立了不少的军功。” 他倒是不留余力的细数着张不逊的优点,张不逊眼睫颤动,耳根有些红。 抿抿唇道:“林老爷好,我叫张不逊。” 林老爷与他握了握手,本就对他的好相貌满意,又听张高原的说法更是满意得不行。 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张不逊瞧,嘴边浮现出小巧的酒窝,他就知道这女儿怕是对张不逊很是喜爱。 他心里有了自己的思量,又打听起张不逊的家世来。 张不逊有些紧张,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原本的情况说了出来。 “林老爷,我家里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故只有我一人。” 说到这里他停了数秒随即道:“我家里情况不是很好,实话跟您说也就是几月前才寻到机会投身张副官麾下,所以” 他未尽的话林老爷自然明了,他暗中点了点头,这小子倒是毫无隐瞒。 林老爷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家境这些都没什么,我就想问你对我女儿可是有意,我这女儿是我如珠似宝养大的,从小就要强,难得她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我也就放下心了。” 他看这人眉目正气,小小年纪气势凛然,将来必定有大作为。 张不逊目光瞟向林行舟,她正歪着头朝他露齿一笑,他当即就迷了心神。 咽了咽口水正式道:“我心悦林小姐,绝无二意,若是林老爷肯同意,我定然会好好待她,必不会叫她跟着我吃苦的。” 他说的极为坚定,林老爷当即鼓掌大笑。 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背,俨然一副同意的姿态。 “好,既如此,那便这么定下了,既然我女儿跟你两厢有意,你家里既无旁人,那婚期就由我定下了。” 听闻此话,张不逊眉眼顿时绽开,笑意盈盈的与林行舟两人对望着。 生辰宴过后,林家大小姐与张不逊的婚事就宣布于众。 这其中,张高原更为高兴,只因为他自认张不逊算是自己的好兄弟,如此下去林家也能为自己助力。 无人闲话时,两人对坐于圆桌之上,张高原一手拿着小刀攥着苹果削皮,一边调笑道:“不逊,倒是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等艳福,林家大小姐名声在外,从前倒是没听你提起过,如今你们要成婚了也好,林家家大业大,日后说不定对我们有益。” 他说的随意,这个年代对于女子确实很是不好,稍微有点权势的例如行舟这样的女子还要削微尊敬一些,有不少女子也出国留学,可这从清朝遗留下来的糟粕依旧根深蒂固。 张高原的话很是轻佻,对于女子他好像很是不放在眼里,认为女子大概就是男人的附庸。 张不逊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沉声道:“行舟她虽是女子,但才华手段并不比男人差,甚至她比男子要更加的独立自强,她只是她自己,是林氏的掌管者,我与她成婚也并不是为了什么。” 张高原削皮的动作一停,眉目有一丝阴霾覆盖,抬头仍是乐呵呵的样子,将完整的果肉递给张不逊。 “好了,你啊就是读书读多了,算了,不提这些事了,近日你为训练那些个士兵也辛苦了,这苹果你吃了。” 张不逊仍旧略感到有些抵触,未伸出手。 张高原还是维持着伸出手的动作,似不经意提起:“你还是跟我们初遇时一样的性子,脾气倔!” 他指了指张不逊,托起张不逊的手将苹果重重砸在他手中。 “行了,吃,我都没给我府里那些个姨太太做过这精细事儿,倒是落到你头上了。” 他有意和缓气氛,张不逊紧绷的神色稍微松懈了下来,也是想起了初遇时的情景,只得忍下这淡淡的不适感,接过了苹果吃了起来。 两人的意见不合从这里初现端倪。 两个月以后。 到了林行舟与张不逊两人既定的婚礼时间。 林家是这南方一带势力最大的商户,嫁妆什么的自不必说,婚礼自然也是办的很是盛大。 婚纱照他们早在之前便照过了。 她身着一身白色修身婚纱,上身领口是方领,以华丽的蕾丝及绣花妆点。显露出她一对精致小巧的锁骨和一截如天鹅般洁白修长的颈项。 裙子是鱼尾状的拖地款式,上方镶嵌了无数珍贵的宝石珍珠点缀,衬托了她玲珑的腰线,蕾丝头纱盖在头顶,黑发被松松挽了起来,手上抱着一束康乃馨。 张不逊穿着一身齐整的军装,他这半年多以来经历了无数生死之战,早已不似从前那个还略带腼腆的少年。 轮廓棱角分明,额前覆盖着的刘海齐齐梳拢起来往两侧而去,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额发中间是若隐若现的美人尖。 倒是很奇怪,他明明是个成日在战场上流连的人,仍旧是冷白色的皮肤,衬得他的唇瓣粉红。 气势内敛深沉却不会令人一望即过,妥帖的军服勾勒出他劲瘦有力的身材,宽肩细腰长腿。 “先生,再往旁边靠一靠,再笑一笑,你看看这怎么拍个婚纱照还这么面无表情的可不好啊,这拍出来的相可不好看啊。”摄影的人有些急了,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自愿的了。 张不逊小心搭在林行舟肩膀上的手蜷了蜷,手心都冒出了汗,他惯常都是这个样子,只要一紧张脸上就没什么表情可言,所以这人才会误会。 美人师座(5) 他略微僵硬的扯了扯唇角硬是勾出了一抹笑来,只是很不自然。 摄影师父连连摇头,最后从幕布底下钻了出来,“先生,你看你娶了这么个好看的夫人,怎得还不高兴呢,你这手啊得离近些啊,这么虚虚搭着显得不亲近,你看看夫人就很自然。” 他兀自絮叨着,张不逊低头往一边看去,正与林行舟对视上了,她眼里是促狭的笑,像是知道他很窘迫似的。 眼见得他越发手足无措,林行舟终于大发慈悲解救了他。 她朝着摄影的人看了一眼,那人便闭口不言又钻进幕布底下去了。 紧接着,她一勾张不逊的腰带,张不逊本就心慌,没费多少力就一个踉跄的与她几乎贴面而对。 林行舟将搭在她肩头的大手拉了下来朝着自己腰间而去,他灼热的掌心紧紧被扣在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上。 随即林行舟头一歪正好落在他肩膀上,很是亲昵的模样,两人的身高差看起来正正好。 张不逊保持着这个姿势,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嘴角几不可查的翘了起来。 就在此时,“咔嚓”一声响后,两人的黑白婚纱照便成了。 这么一番动作下来,张不逊心里的茫然也挥之而去,又听着摄影师父的指导跟着换了好几个姿势,两人间的氛围越来越融洽,密不可分。 几日后,两人收到了照相馆寄来的照片。 张不逊摩挲着手里的黑白照片,几乎是瞬也不瞬的盯着那眉眼迤逦的人看。 随即将两人的照片的极为珍实的放在了胸口处,战场之上凶险,虽然不想这么悲观,但他只求这样的日子再长再久一些。 将这照片放在胸口也是一个期盼和自己的无尽思念。 很快,两人很有些疲惫的周旋挽着手周旋于各色人群之中,在夜幕降临之时,总算得以停歇。 张不逊的府邸也落座于林府不远处,这也方便了林行舟时不时的回家一趟。 两人默默坐在屋中,一时无言。 张不逊是尴尬难言,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这种时候做什么也不对。 林行舟则是在床榻上暗暗观察着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很是有趣。 也不知为何,她总是喜欢逗张不逊。 今日婚礼,他没穿军装,着了一身黑色西服。 此刻屋内的温度升腾起来,他尽力忽视着身侧的视线,将领结松了松。 有些呼吸不过来,大概是这领结太紧了的缘故,张不逊如是想着。 眼看着时间渐渐流逝,他还是在那坐着不曾有什么表示,林行舟终于有了动作。 她缓缓从床榻之上起身,靠近身前背对着她的人。 张不逊手指动了动,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热源,直至贴近了他的肩背。 清淡的嗓音带着某种特殊的香气从上方传来,“我们还要这样像傻瓜似的坐多久,你不累我都累了。” 她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摩挲着他的耳畔,张不逊浑身紧绷着。 随即他身前出现一双纤细的手臂,林行舟将下颌搁在他的宽肩上,他的肌肉都紧张起来,垂眼看着那灵巧的手指轻轻松松的将他那几粒衣扣解了开。 接着就是里面的白衬衫,她停顿了一会儿,并没有贸然的动作,而是隔着薄薄的棉质衬衫在他紧实的腹肌之上打转着。 那处肌肉的紧紧的绷着,触摸下去的手感越发坚硬,她略有些长的指甲轻轻剐蹭着那一处。 也不知怎的,他突然闷哼了一声,随即紧紧扣住她的手,喉结剧烈的上下滚动着。 省略了。 天蒙蒙亮,张不逊今日还得去训练士兵,依着平时的时辰起身。 其实他也刚刚睡下去没多久,只不过倒不觉得困倦。 他将横亘在腰间的手臂轻手轻脚的放下去,不愿打扰到她。 随即起身将军服穿戴整齐,拿起帽子将要出门的脚尖一转又回转到床前。 看着那睡得脸颊红扑扑的人儿不免露出了一个笑,弯腰替她理了理遮挡住面容的发丝,在那犹然红润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停顿的时间有些久了,林行舟有些呼吸不过来本能将手往前一挥去。 有一声清脆的声响响彻屋内,张不逊愣了愣,倒是毫不在意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那人确实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不过也是怪他,昨夜闹的太过了些。 他抬起林行舟暴露在外面的手臂塞进了被子里,才往门口而去。 直到夜里他才归家。 家里亮堂堂的,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从外面看去屋内暖融融的,想起林行舟,张不逊内心渐渐被什么充满。 他是张家分支的人,族里从来都是按实力说话,从小便是暗无天日的训练才能得以生存下去。 后来张家有乱,有一部分张家人便四处归零,他便是这其中一员。 自己靠着一腔念想供着自己读大学,他想自己有这么一身本领却无处可去无从报效国家,便来了这街上,自此碰到了自己一生相携之人,而自己也得到了施展拳脚的机会。 这么想着他从小就是自己一人长大的也不为过,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家,一时心情很是复杂。 他站在门前停了停,屋内的人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异响,也出了门来。 没曾想正好碰到他直愣愣站在门口,一把挽过他的手臂进了暖和的屋里。 “这大寒天的你也站在外头,手都冻僵了,赶紧进来,饭菜都准备好了。” 耳边充斥着她不急不缓的声音,他回了神,看着林行舟不时往他碗里添菜的动作。 灯火映照着她的柔和侧脸,她穿着一身浅色的旗袍,头发半披散着,言语中很是亲昵。 不知怎的,眼中有些滚烫,低头握住她的手道:“若有下回不用等我回来,饿了就自己先吃着,我又不是不知道吃饭的人。” 她松了筷子捧住他的脸颊认真道:“你是我先生,我乐意啊,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若是下次晚了提前叫人回来与我说一声,我去给你送饭也行。” 私设了哈,因为文里没有张不逊,是剧里才有的,但是我觉着他好像是张家分支的人,不是的话就是我自己私设了。 美人师座(5) 他略微僵硬的扯了扯唇角硬是勾出了一抹笑来,只是很不自然。 摄影师父连连摇头,最后从幕布底下钻了出来,“先生,你看你娶了这么个好看的夫人,怎得还不高兴呢,你这手啊得离近些啊,这么虚虚搭着显得不亲近,你看看夫人就很自然。” 他兀自絮叨着,张不逊低头往一边看去,正与林行舟对视上了,她眼里是促狭的笑,像是知道他很窘迫似的。 眼见得他越发手足无措,林行舟终于大发慈悲解救了他。 她朝着摄影的人看了一眼,那人便闭口不言又钻进幕布底下去了。 紧接着,她一勾张不逊的腰带,张不逊本就心慌,没费多少力就一个踉跄的与她几乎贴面而对。 林行舟将搭在她肩头的大手拉了下来朝着自己腰间而去,他灼热的掌心紧紧被扣在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上。 随即林行舟头一歪正好落在他肩膀上,很是亲昵的模样,两人的身高差看起来正正好。 张不逊保持着这个姿势,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嘴角几不可查的翘了起来。 就在此时,“咔嚓”一声响后,两人的黑白婚纱照便成了。 这么一番动作下来,张不逊心里的茫然也挥之而去,又听着摄影师父的指导跟着换了好几个姿势,两人间的氛围越来越融洽,密不可分。 几日后,两人收到了照相馆寄来的照片。 张不逊摩挲着手里的黑白照片,几乎是瞬也不瞬的盯着那眉眼迤逦的人看。 随即将两人的照片的极为珍实的放在了胸口处,战场之上凶险,虽然不想这么悲观,但他只求这样的日子再长再久一些。 将这照片放在胸口也是一个期盼和自己的无尽思念。 很快,两人很有些疲惫的周旋挽着手周旋于各色人群之中,在夜幕降临之时,总算得以停歇。 张不逊的府邸也落座于林府不远处,这也方便了林行舟时不时的回家一趟。 两人默默坐在屋中,一时无言。 张不逊是尴尬难言,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这种时候做什么也不对。 林行舟则是在床榻上暗暗观察着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很是有趣。 也不知为何,她总是喜欢逗张不逊。 今日婚礼,他没穿军装,着了一身黑色西服。 此刻屋内的温度升腾起来,他尽力忽视着身侧的视线,将领结松了松。 有些呼吸不过来,大概是这领结太紧了的缘故,张不逊如是想着。 眼看着时间渐渐流逝,他还是在那坐着不曾有什么表示,林行舟终于有了动作。 她缓缓从床榻之上起身,靠近身前背对着她的人。 张不逊手指动了动,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热源,直至贴近了他的肩背。 清淡的嗓音带着某种特殊的香气从上方传来,“我们还要这样像傻瓜似的坐多久,你不累我都累了。” 她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摩挲着他的耳畔,张不逊浑身紧绷着。 随即他身前出现一双纤细的手臂,林行舟将下颌搁在他的宽肩上,他的肌肉都紧张起来,垂眼看着那灵巧的手指轻轻松松的将他那几粒衣扣解了开。 接着就是里面的白衬衫,她停顿了一会儿,并没有贸然的动作,而是隔着薄薄的棉质衬衫在他紧实的腹肌之上打转着。 那处肌肉的紧紧的绷着,触摸下去的手感越发坚硬,她略有些长的指甲轻轻剐蹭着那一处。 也不知怎的,他突然闷哼了一声,随即紧紧扣住她的手,喉结剧烈的上下滚动着。 省略了。 天蒙蒙亮,张不逊今日还得去训练士兵,依着平时的时辰起身。 其实他也刚刚睡下去没多久,只不过倒不觉得困倦。 他将横亘在腰间的手臂轻手轻脚的放下去,不愿打扰到她。 随即起身将军服穿戴整齐,拿起帽子将要出门的脚尖一转又回转到床前。 看着那睡得脸颊红扑扑的人儿不免露出了一个笑,弯腰替她理了理遮挡住面容的发丝,在那犹然红润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停顿的时间有些久了,林行舟有些呼吸不过来本能将手往前一挥去。 有一声清脆的声响响彻屋内,张不逊愣了愣,倒是毫不在意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那人确实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不过也是怪他,昨夜闹的太过了些。 他抬起林行舟暴露在外面的手臂塞进了被子里,才往门口而去。 直到夜里他才归家。 家里亮堂堂的,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从外面看去屋内暖融融的,想起林行舟,张不逊内心渐渐被什么充满。 他是张家分支的人,族里从来都是按实力说话,从小便是暗无天日的训练才能得以生存下去。 后来张家有乱,有一部分张家人便四处归零,他便是这其中一员。 自己靠着一腔念想供着自己读大学,他想自己有这么一身本领却无处可去无从报效国家,便来了这街上,自此碰到了自己一生相携之人,而自己也得到了施展拳脚的机会。 这么想着他从小就是自己一人长大的也不为过,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家,一时心情很是复杂。 他站在门前停了停,屋内的人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异响,也出了门来。 没曾想正好碰到他直愣愣站在门口,一把挽过他的手臂进了暖和的屋里。 “这大寒天的你也站在外头,手都冻僵了,赶紧进来,饭菜都准备好了。” 耳边充斥着她不急不缓的声音,他回了神,看着林行舟不时往他碗里添菜的动作。 灯火映照着她的柔和侧脸,她穿着一身浅色的旗袍,头发半披散着,言语中很是亲昵。 不知怎的,眼中有些滚烫,低头握住她的手道:“若有下回不用等我回来,饿了就自己先吃着,我又不是不知道吃饭的人。” 她松了筷子捧住他的脸颊认真道:“你是我先生,我乐意啊,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若是下次晚了提前叫人回来与我说一声,我去给你送饭也行。” 私设了哈,因为文里没有张不逊,是剧里才有的,但是我觉着他好像是张家分支的人,不是的话就是我自己私设了。 美人师座(6) 婚后几个月过去了。 张高原的野心逐渐增大,他不想永远这么屈居人下。 他想要官位,想让自己成为人上人,只有真正坐上了那位置才有更多的选择。 “不逊,你可曾听说那蔡恒远的儿子,黔西分区的司令蔡文渊?” 张不逊抬眼看了看他,随即点头道:“知道。” 张高原抚了抚额心,手指绕着配枪转动,半晌道:“我的人查到他和他的父亲一起倒卖烟土发了国难财,不逊,我们需要得到那批烟土的下落,这样对我们接下来的动作有利!” 张不逊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他也极为厌恶这等事。 几日后。 两人打听到了那蔡文渊每日的行踪地点,挑着人少的时候将人给引到了小巷子里。 张不逊和张高原两人分批行动,分别堵在两边的出道,将蔡文渊一行人给包抄住。 蔡文渊看了看前面又望向后面,他现在这是插翅也难飞了。 只盼望着这个张高原知道了烟土的下落后能够放过他。 “另一批烟土在哪儿?” 蔡文渊眼看着那枪抵在自己的脑门上,顿时是动也不敢动,咽了咽嗓子道:“在在我家的地窖里。” 他以为自己能够劫后余生,没想到下一刻被子弹贯穿过太阳穴,没来得及呼痛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张不逊蓦的听到枪响声,愣了愣随即走近了几步。 他看了看地上蔡文渊的尸体,他眼睛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再抬头看张高原,他方才开枪时离得近,那血溅了他一脸,他却面不改色,张不逊能够隐隐的从那细微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不屑和一闪即逝的弑杀之意。 他看着张高原毫不在意地上的尸体,慢条斯理的拿出一条白手帕擦了擦枪身和自己的脸。 随即张高原先一步离开,张不逊看着他的背影,隐隐的觉得有些东西或许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张高原比起以往对生命更加的漠视,肆无忌惮。 夜里,两人从冒着冲天火光的蔡府出来,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张高原急匆匆的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两人走到一处桥上,张不逊一直隐忍着的情绪爆发,他拉住张高原的袖口。 他没有说话,张高原却品出了什么味道,安抚道:“不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该明白现在是革命时期,革命就是要流血的,那些人里有老弱妇孺,可我们绝不能出半点儿纰漏。” 张不逊有些怅然,他总觉得这些根本不是他当初入军队时的初衷了。 为了军队的兄弟他能够理解,可如此行事与刽子手有什么区别,战场之上面对的是敌人,他自然能够丝毫不心慈手软,可方才那些冲天火光之中呐喊求救的妇人小孩还有仆人何其无辜。 他走到一边的桥梁之上坐下,张高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有朋友在陆军署,他之前便想要我去帮忙,但我一直没同意,现在,我改变了想法,你不觉得有一个官身我们会更加的方便行事吗?” 叹了口气他道:“要官位就得有钱,所以我们今日才会来这么一趟,这事儿也不能放在明面上,我们只能自个寻些办法,其实我之前有想过让弟妹” 顿了顿,他看见张不逊的脸色不大好看。 “我不想把她牵扯进这些事里来。”张不逊沉声道。 张高原捏了捏手指,神色莫名,他知晓自己与林府的关系也就是打个照面的关系,这其中更需要张不逊牵线。 可张不逊并不这么认为,他就只能另寻他法,他想起这一天的事,又想起方才那些人临死前的呐喊,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心里这么想着却没说出来,而是转而道:“我知道,我们需要权势才能与那些人平起平坐,等我们有了说话的权利,才能够教他们如何为官做人,你懂吗,不逊?” 张不逊看了他半晌,随即在他的目光之中点了点头。 夜里。 张不逊的府邸之中。 他回到家时还有些呆愣愣的,心里的想法交织在一起,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想才能好受些,纵使他还是答应了要追随张高原,可那些人的面容始终刻在心里。 连带着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林行舟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若无其事的为他备好洗漱的东西。 不久,他便穿着寝衣出了来,黑发还沾染着不少的水滴,他只随意的往后一撸便没再管。 洗过澡他神色也松懈了不少,只是还是有些忧愁。 胸口的大片肌肤都露了出来,他一时没注意。 林行舟取了毛巾来,又看见他裸露的白玉胸膛,担心他着了凉,近前将两边衣服拢了拢,随即将他按坐在身前,雪白的毛巾搭在他的发顶。 她手脚轻柔的为他一点点擦干发丝,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陪伴在他的身侧。 张不逊闻着来自她身上的清淡香气,心下安定不少。 他转过了身,望着她的眉眼,她没有过问他怎么了,平日军队的事他也不会与谁倾诉,此刻却莫名的想将他的想法说出来。 林行舟理了理他乌黑干燥的发丝,一下一下格外的温柔。 腹部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低头看去,是他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腰,随即便极为自然的将头埋在她的小腹。 “我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好像跟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样了,副官他也不像从前了。” 林行舟面色不改的听着他缓缓的诉说。 旁观者清,他是局中人被各种情绪扰乱,她却明白两人的思想已经不一样了,或许不久的将来将会因某一件事而彻底决裂。 想了想,她温声开口:“不逊,其实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端看你心里如何想的,想法随着局势而改变,你的初心犹在,他的初心却不尽然,有时候权势是会迷人眼的。” 张不逊怎么会不懂,可他被张高原的那句“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打动了,他想再如何,副官应该也还是不会忘了他们初遇之时他说的话。 林行舟目光落在他乌黑发顶的两个漩上,不禁受那股冲动,上手点了点那处。 张不逊抬起头,抓住了她作怪的白皙指尖,指尖离他的唇很近,林行舟扯了扯他的唇角。 将两边往下弯的唇角提了上去,“有人说脑袋后面有两个漩的人很聪明,你也是这样?” 张不逊眼睛弯了弯,低落的情绪被她稍稍逗弄得高涨了起来。 拿手刮了刮她挺翘鼻子,握着她腰身的手微微用了一些力,林行舟丝毫不抗拒的侧身坐在了他的腿上。 隔着睡裤的喷薄紧绷的肌肉抵在她臀下,莫名的不自在,林行舟动了动身子,却被他拍了拍臀肉,低低在她耳畔说道:“别动。” 她略略感受到了什么,脸上颊晕突增,从成婚后的那一晚之后,这人像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似的,每每她都招架不住他的撩拨。 她不敢再动了,反倒是张不逊颠了颠,那人双手揽住他的脖颈没说话。 他面容越发离得近了,直至在她面前停下,有些暧昧的低语:“我哪有我的夫人聪明。” 林行舟拍了拍他的手背,很是认真道:“我的意思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要不危及你自身,反正你还有我这个夫人兜底呢不是吗?” 她歪了歪头,娇娇的翘起唇角。 张不逊爱极了她这副样子,“嗯”了一声,随即轻轻的将她抛至半空中。 林行舟惊慌的叫了出声,随即又被他安安稳稳的抱在了怀中,攥起拳头捶了捶他,便被他抱着上了床榻之上。 又是一个不眠夜 后来,他们果真如愿以偿了,也打了无数的胜仗。 张高原的地位水涨船高,升到了大帅的位置,而张不逊就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他想当初走的路或许是对的。 但心里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越来越多的人投奔他们的军队,人多了就代表自己的势力逐渐变大了。 随之而来的是人口增大,军饷军粮却跟不上的困境。 张高原没了办法,又起了心思。 他绕开了张不逊,找到了林行舟。 因为他知道张不逊定然不会同意的。 林行舟手上端了杯玫瑰茶,慢悠悠的品着。 随意的姿态却令张高原不敢随意看轻她。 只因她确实打破了一些原先世人对于女子的一些偏见。 林氏商会和一些个铺子银行在她的手上不但没有渐渐落败,反而更加蒸蒸日上,这边的世家军阀都要高看她一眼。 青瓷盏微微磕碰在桌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林行舟眼神幽深了看了看张高原。 这人的野心越发的大了起来,谁知道会不会反咬张不逊一口呢,可张不逊从来至情至性,他没有真的失望是不会忘了当初的知遇之恩而弃之不顾的。 张高原开口道:“弟妹,此次突然前来也是为了军中事务,我没有告诉不逊,还请原谅。” 青瓷盏轻轻搁置在桌面上的声音打破了这平静。 他说的这些也不过是些场面话罢了,林行舟勾了勾唇倒也没说什么。 “我知道,是为了现在军饷和粮食空虚,这是你今日来找我的目的对。” 张高原点了点头,没否认。 林行舟点了点头,随即道:“可以。” 她答应的很快,张高原原先准备好的话都未说出口。 他不由的感到高兴,却又有点儿疑惑。 下一刻,林行舟便说出了条件,“军饷粮食的钱我都可以给你,除了这些既定的以外便不作任何其它的用途了。” 她的意思很明确,行军打仗的钱她会出,其它的就别想了。 “还有,我需要一支军队受管于我们林府,我相信张大帅你不会不同意的,我这每日不知多少人觊觎我们林府,我需要这支军队,记住,只属于林家的军队,你既然称不逊为兄弟自然不会不答应,况且我是个商人,商人讲究利益。” 张高原神色滞了滞,良久没说话。 林行舟也没说话,任由他自己思考,总归最后的结果大差不离就是了。 她提出这个条件,一是确实为了林府考虑,二是为了将来做准备,她不看好这个张高原,他的狼子野心已经显现出来,不逊跟着他将来不会有好结局。 三就是为了张高原猜忌张不逊,她提出这个要求,以张高原多疑的性格自然会怀疑到他的好兄弟张不逊的身上,会想这会不会就是张不逊的目的,以此来要挟他培养自己的势力。 不过这也正是林行舟想要的,猜忌伤人心,她等不及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以张不逊的性格还真是要被张高原给害死。 她等了半晌,果然见张高原答应了,只是面色不大好看。 林行舟没搭理他难看的表情,反正只要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行。 有了林府的支持,军饷的事也就不用操心了。 而张高原答应她的事儿也姗姗来迟,他拨了一些人跟着张不逊一块回了林府。 张不逊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回家又生了会儿闷气。 倒不是气她做的不对,只是气林行舟就这么卷入了这些事中也不告诉他一声。 他是极为聪明的,当然知晓林行舟的一些打算,只是他也不会说什么,他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家也是会为了林行舟打算一些的。 若将来真有什么不测,也能应对一些。 他兀自生着闷气,坐在书房里看那些个书也看不进去,半晌,有人端着什么进了来。 他立时竖起耳朵,轻飘飘的瞥去一眼,与林行舟对视一眼后,又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书瞧。 林行舟将手中的碗搁在桌上,其实目光全程没离开过他,眼看着他半晌也没翻动一下书页,她瞟了瞟那书。 一页也就二十几行字,她进来这么长时间他愣是没翻动一下,她就知道这人是装模作样的。 美人师座(6) 婚后几个月过去了。 张高原的野心逐渐增大,他不想永远这么屈居人下。 他想要官位,想让自己成为人上人,只有真正坐上了那位置才有更多的选择。 “不逊,你可曾听说那蔡恒远的儿子,黔西分区的司令蔡文渊?” 张不逊抬眼看了看他,随即点头道:“知道。” 张高原抚了抚额心,手指绕着配枪转动,半晌道:“我的人查到他和他的父亲一起倒卖烟土发了国难财,不逊,我们需要得到那批烟土的下落,这样对我们接下来的动作有利!” 张不逊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他也极为厌恶这等事。 几日后。 两人打听到了那蔡文渊每日的行踪地点,挑着人少的时候将人给引到了小巷子里。 张不逊和张高原两人分批行动,分别堵在两边的出道,将蔡文渊一行人给包抄住。 蔡文渊看了看前面又望向后面,他现在这是插翅也难飞了。 只盼望着这个张高原知道了烟土的下落后能够放过他。 “另一批烟土在哪儿?” 蔡文渊眼看着那枪抵在自己的脑门上,顿时是动也不敢动,咽了咽嗓子道:“在在我家的地窖里。” 他以为自己能够劫后余生,没想到下一刻被子弹贯穿过太阳穴,没来得及呼痛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张不逊蓦的听到枪响声,愣了愣随即走近了几步。 他看了看地上蔡文渊的尸体,他眼睛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再抬头看张高原,他方才开枪时离得近,那血溅了他一脸,他却面不改色,张不逊能够隐隐的从那细微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不屑和一闪即逝的弑杀之意。 他看着张高原毫不在意地上的尸体,慢条斯理的拿出一条白手帕擦了擦枪身和自己的脸。 随即张高原先一步离开,张不逊看着他的背影,隐隐的觉得有些东西或许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张高原比起以往对生命更加的漠视,肆无忌惮。 夜里,两人从冒着冲天火光的蔡府出来,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张高原急匆匆的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两人走到一处桥上,张不逊一直隐忍着的情绪爆发,他拉住张高原的袖口。 他没有说话,张高原却品出了什么味道,安抚道:“不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该明白现在是革命时期,革命就是要流血的,那些人里有老弱妇孺,可我们绝不能出半点儿纰漏。” 张不逊有些怅然,他总觉得这些根本不是他当初入军队时的初衷了。 为了军队的兄弟他能够理解,可如此行事与刽子手有什么区别,战场之上面对的是敌人,他自然能够丝毫不心慈手软,可方才那些冲天火光之中呐喊求救的妇人小孩还有仆人何其无辜。 他走到一边的桥梁之上坐下,张高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有朋友在陆军署,他之前便想要我去帮忙,但我一直没同意,现在,我改变了想法,你不觉得有一个官身我们会更加的方便行事吗?” 叹了口气他道:“要官位就得有钱,所以我们今日才会来这么一趟,这事儿也不能放在明面上,我们只能自个寻些办法,其实我之前有想过让弟妹” 顿了顿,他看见张不逊的脸色不大好看。 “我不想把她牵扯进这些事里来。”张不逊沉声道。 张高原捏了捏手指,神色莫名,他知晓自己与林府的关系也就是打个照面的关系,这其中更需要张不逊牵线。 可张不逊并不这么认为,他就只能另寻他法,他想起这一天的事,又想起方才那些人临死前的呐喊,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心里这么想着却没说出来,而是转而道:“我知道,我们需要权势才能与那些人平起平坐,等我们有了说话的权利,才能够教他们如何为官做人,你懂吗,不逊?” 张不逊看了他半晌,随即在他的目光之中点了点头。 夜里。 张不逊的府邸之中。 他回到家时还有些呆愣愣的,心里的想法交织在一起,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想才能好受些,纵使他还是答应了要追随张高原,可那些人的面容始终刻在心里。 连带着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林行舟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若无其事的为他备好洗漱的东西。 不久,他便穿着寝衣出了来,黑发还沾染着不少的水滴,他只随意的往后一撸便没再管。 洗过澡他神色也松懈了不少,只是还是有些忧愁。 胸口的大片肌肤都露了出来,他一时没注意。 林行舟取了毛巾来,又看见他裸露的白玉胸膛,担心他着了凉,近前将两边衣服拢了拢,随即将他按坐在身前,雪白的毛巾搭在他的发顶。 她手脚轻柔的为他一点点擦干发丝,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陪伴在他的身侧。 张不逊闻着来自她身上的清淡香气,心下安定不少。 他转过了身,望着她的眉眼,她没有过问他怎么了,平日军队的事他也不会与谁倾诉,此刻却莫名的想将他的想法说出来。 林行舟理了理他乌黑干燥的发丝,一下一下格外的温柔。 腹部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低头看去,是他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腰,随即便极为自然的将头埋在她的小腹。 “我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好像跟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样了,副官他也不像从前了。” 林行舟面色不改的听着他缓缓的诉说。 旁观者清,他是局中人被各种情绪扰乱,她却明白两人的思想已经不一样了,或许不久的将来将会因某一件事而彻底决裂。 想了想,她温声开口:“不逊,其实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端看你心里如何想的,想法随着局势而改变,你的初心犹在,他的初心却不尽然,有时候权势是会迷人眼的。” 张不逊怎么会不懂,可他被张高原的那句“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打动了,他想再如何,副官应该也还是不会忘了他们初遇之时他说的话。 林行舟目光落在他乌黑发顶的两个漩上,不禁受那股冲动,上手点了点那处。 张不逊抬起头,抓住了她作怪的白皙指尖,指尖离他的唇很近,林行舟扯了扯他的唇角。 将两边往下弯的唇角提了上去,“有人说脑袋后面有两个漩的人很聪明,你也是这样?” 张不逊眼睛弯了弯,低落的情绪被她稍稍逗弄得高涨了起来。 拿手刮了刮她挺翘鼻子,握着她腰身的手微微用了一些力,林行舟丝毫不抗拒的侧身坐在了他的腿上。 隔着睡裤的喷薄紧绷的肌肉抵在她臀下,莫名的不自在,林行舟动了动身子,却被他拍了拍臀肉,低低在她耳畔说道:“别动。” 她略略感受到了什么,脸上颊晕突增,从成婚后的那一晚之后,这人像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似的,每每她都招架不住他的撩拨。 她不敢再动了,反倒是张不逊颠了颠,那人双手揽住他的脖颈没说话。 他面容越发离得近了,直至在她面前停下,有些暧昧的低语:“我哪有我的夫人聪明。” 林行舟拍了拍他的手背,很是认真道:“我的意思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要不危及你自身,反正你还有我这个夫人兜底呢不是吗?” 她歪了歪头,娇娇的翘起唇角。 张不逊爱极了她这副样子,“嗯”了一声,随即轻轻的将她抛至半空中。 林行舟惊慌的叫了出声,随即又被他安安稳稳的抱在了怀中,攥起拳头捶了捶他,便被他抱着上了床榻之上。 又是一个不眠夜 后来,他们果真如愿以偿了,也打了无数的胜仗。 张高原的地位水涨船高,升到了大帅的位置,而张不逊就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他想当初走的路或许是对的。 但心里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越来越多的人投奔他们的军队,人多了就代表自己的势力逐渐变大了。 随之而来的是人口增大,军饷军粮却跟不上的困境。 张高原没了办法,又起了心思。 他绕开了张不逊,找到了林行舟。 因为他知道张不逊定然不会同意的。 林行舟手上端了杯玫瑰茶,慢悠悠的品着。 随意的姿态却令张高原不敢随意看轻她。 只因她确实打破了一些原先世人对于女子的一些偏见。 林氏商会和一些个铺子银行在她的手上不但没有渐渐落败,反而更加蒸蒸日上,这边的世家军阀都要高看她一眼。 青瓷盏微微磕碰在桌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林行舟眼神幽深了看了看张高原。 这人的野心越发的大了起来,谁知道会不会反咬张不逊一口呢,可张不逊从来至情至性,他没有真的失望是不会忘了当初的知遇之恩而弃之不顾的。 张高原开口道:“弟妹,此次突然前来也是为了军中事务,我没有告诉不逊,还请原谅。” 青瓷盏轻轻搁置在桌面上的声音打破了这平静。 他说的这些也不过是些场面话罢了,林行舟勾了勾唇倒也没说什么。 “我知道,是为了现在军饷和粮食空虚,这是你今日来找我的目的对。” 张高原点了点头,没否认。 林行舟点了点头,随即道:“可以。” 她答应的很快,张高原原先准备好的话都未说出口。 他不由的感到高兴,却又有点儿疑惑。 下一刻,林行舟便说出了条件,“军饷粮食的钱我都可以给你,除了这些既定的以外便不作任何其它的用途了。” 她的意思很明确,行军打仗的钱她会出,其它的就别想了。 “还有,我需要一支军队受管于我们林府,我相信张大帅你不会不同意的,我这每日不知多少人觊觎我们林府,我需要这支军队,记住,只属于林家的军队,你既然称不逊为兄弟自然不会不答应,况且我是个商人,商人讲究利益。” 张高原神色滞了滞,良久没说话。 林行舟也没说话,任由他自己思考,总归最后的结果大差不离就是了。 她提出这个条件,一是确实为了林府考虑,二是为了将来做准备,她不看好这个张高原,他的狼子野心已经显现出来,不逊跟着他将来不会有好结局。 三就是为了张高原猜忌张不逊,她提出这个要求,以张高原多疑的性格自然会怀疑到他的好兄弟张不逊的身上,会想这会不会就是张不逊的目的,以此来要挟他培养自己的势力。 不过这也正是林行舟想要的,猜忌伤人心,她等不及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以张不逊的性格还真是要被张高原给害死。 她等了半晌,果然见张高原答应了,只是面色不大好看。 林行舟没搭理他难看的表情,反正只要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行。 有了林府的支持,军饷的事也就不用操心了。 而张高原答应她的事儿也姗姗来迟,他拨了一些人跟着张不逊一块回了林府。 张不逊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回家又生了会儿闷气。 倒不是气她做的不对,只是气林行舟就这么卷入了这些事中也不告诉他一声。 他是极为聪明的,当然知晓林行舟的一些打算,只是他也不会说什么,他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家也是会为了林行舟打算一些的。 若将来真有什么不测,也能应对一些。 他兀自生着闷气,坐在书房里看那些个书也看不进去,半晌,有人端着什么进了来。 他立时竖起耳朵,轻飘飘的瞥去一眼,与林行舟对视一眼后,又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书瞧。 林行舟将手中的碗搁在桌上,其实目光全程没离开过他,眼看着他半晌也没翻动一下书页,她瞟了瞟那书。 一页也就二十几行字,她进来这么长时间他愣是没翻动一下,她就知道这人是装模作样的。 美人师座(7) 林行舟将温好的汤搁置好,瞥了一眼他始终不肯抬头看她的侧脸。 唇边漾起了一抹笑意,清了清嗓子:“咳咳。” 张不逊眼皮颤了颤,仍是没做声。 冷不防林行舟弯下腰来凑近他耳侧,语气轻软:“咱们张师座是不打算理我了吗?” 张不逊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绷了绷,没绷住,在她轻缓的诱导声下还是放下了书。 他本来没想这么做,但猝不及防的侧过头,唇便与她的软嫩的唇相触,一时间他愣在原地。 她纤长的睫毛扫在他的脸颊上,带着些许的痒意,随即她似是无意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惹的他眸色越发深邃了,也就不顾及什么了,仰面偏过头探向她的唇瓣里。 同样湿滑的舌头像是两条灵活跃动的鱼儿一般互相交缠着,松木香从他的身上传递至她口腔中。 好一会儿,两人才停了下来。 他将两人纠缠间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在她的耳后,顺势捏了捏她绯色的耳垂。 林行舟浑身一激灵,担心这么下去情况就要失控,忙站直身子往他身旁挪了小两步,直至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才停下来。 随即在他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将那汤端了起来,她摸了摸似乎没有之前那般热了,忙凑到他的唇边。 “赶紧把这喝了,你晚上没顾得上吃饭,喝这个暖暖胃,待会就冷了。” 她直直的瞅着他,唇瓣还是被嗟磨过的深红。 张不逊一时没动,她就舀了一勺作势要往他嘴里送去。 张不逊仍是紧闭着唇,唇角小幅度的扬起,眉眼都舒展开,看起来心情极为愉快。 眼看着她皱起眉,这才松了口,任由那散着香气的汤进了口中。 她喂了一勺就将碗塞到他手里,“小孩儿似的,自己吃!” 他这会心情好了不少,也没说什么,三两口的迅速吃完了。 “还气吗?” 林行舟绕过桌子在他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双手托腮问着他。 张不逊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担心你卷进这些事中不好,不是生气。” 林行舟暗自腹诽着,还说没生气,夜里饭也不吃的进了书房,就等着她哄他呢把。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张不逊极为熟悉她的每个小表情,心里这会估计是在心里说他呢,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林行舟拍了拍他的手,随即道:“不想卷进去也是身不由己啊,林氏由我接管以后,不知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呢,就等着拉我下水,少不得要为我们自己考虑一番,现下有了一支军队也好。” 她勾着他的小指晃了晃,冲他浅浅的笑。 “而且呢,我相信我们张师座能保护好我和我们这个家的对,你这么厉害。” 张不逊手被她带动着,他极为享受林行舟时不时对他撒娇的小动作。 距离张高原来林氏拜访一事已经过了许久。 他本就不是个多安分的人,从一些个盗墓贼手里拿到了墓地的图纸,据说里面藏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和陪葬的冥器之类的东西。 如果能够弄到这些东西,那么他也就不需要倚仗林氏,只是他手下除了张不逊真正是个有本事的以外,其他的人多半都没什么用。 会客室中。 张高原看了看对面正襟危坐的张不逊,蓦得笑了声。 “不逊,最近和弟妹如何了?” 张不逊神色未起波澜,他当然知道张高原找他来并不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挺好的。” 张高原点点头,朝着一边的副官瞟了瞟,那人得了意,便拿出雪茄来为他点上。 吞云吐雾间,张高原说出了自己的本意:“那就好,不逊,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去替我办,也只有你才能够为我办到。” 张不逊眸色敛了敛,不知他什么意思,启唇问道:“什么事?” 张高原将抽屉里的图纸拿了出来,将图纸摊开在桌上,点了点其中某处道:“这图纸中的地点是一些个墓室,我需要你替我去把那些值钱的东西拿回来。” 张不逊眉梢微挑,垂眸看了看那图纸半晌,抬头直直的盯着他道:“最近军中又缺钱了?” 张高原没说话,重重吸了一口雪茄道:“你也知道,这乱世战场上人死的多,好多人都不愿意来了,若有更多的钱我们自然可以招到更多的士兵为我们效力,有钱能使鬼推磨嘛,钱到位那一切就好说了。” 张不逊抿抿唇,他不愿意去发那些个死人财,这是他的道德底线,正如当初蔡明渊一事,他跟张高原不一样,他心里总是还有自己的一些坚持在的。 何况他不是不知道墓里有多么的凶险,就算有他在又怎样,还是少不得会死很多人,做这些无谓的牺牲真的有必要吗。 想了想他还是拒绝了,“抱歉,以我的能力做不到。” 听到他拒绝的话,张高原也没多惊讶,只是拿着雪茄的手点了点他道:“你的本事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做不到那就没人能够做到了,再说了这墓里大概情况那些个盗墓贼已经说了出来,你去不过就是将里面的东西带着大家伙搬出来罢了。” 张不逊像是不认识他一般,久久未曾言语。 “墓里头凶险,即便知道了又如何,我暂且能够全身而退,好多弟兄们身上没有功夫进去了就是送死。” 张高原听他一再拒绝,面上神色不大好看了,寂静一片的室内有什么一触即发。 张高原按了按眉心,语气掩饰不住的焦躁。 “若能拿到那些东西能换不少钱,到时候给一大笔钱抚恤他们的家人不就好了,没有用的人死了也就罢了” 张高原惊觉自己内心一直以来掩藏的某些心思暴露了出来,只是既然已经说出口自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他看了看对面张不逊略带讶异和不敢置信的神情,只是摊开手道:“不逊,你要知道为了我们的计划,牺牲人是无可避免的,我是相信你,才会把这事儿交给你。” 无谓的牺牲?恐怕掺杂了不少他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张不逊眉毛拧起,身子略略靠后还是不说话的姿态。 一旁站着的张不逊的副官打了个圆场道:“大帅,这事儿不如等我们师座回去再好好想想。” 张不逊身边这个副官张高原是知道一些,这会看了看他道:“窦诚,若我给你一百现大洋,你愿意来我这儿当副官吗?” 他说这话就是想在张不逊跟前证明钱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倒是没想到窦诚正色道:“我只想跟着我们师座!” 他愣了愣,有些诧异、不愉,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窦诚,一字一顿带着审视:“你觉得我不如你们师座?” 窦诚心里一凛,大声道:“报告大帅,师座救过我的病,我当知恩图报。” 张不逊眼底眸光微转,看着张高原沉默良久后一拍桌子大笑了几声,“果然跟你们师座是一样的性子!” 张不逊在方才张高原那表露出来的一点儿情绪外敏锐感知到了一丝忌惮,是张高原在忌惮他。 后来他还是没说答应这事儿,张高原心里忌惮他,表面却还是不会做什么动作的。 只是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张高原没法对他的决定做出干预,但是他还是暗地里召集了不少的人下了墓里。 正如张不逊所言,在这几次下墓的行动中死了不少的人。 而他与张高原这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人间有了不小的隔阂。 至少许多事张高原再不会告诉他,像是在避讳他一般。 张不逊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他和窦诚时不时被调离出城。 这日,两人刚带着一支队伍从城外赶了回来。 他已经有是许久未见到自己的妻子了,此刻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与窦诚高坐于马上说着一些从前的趣事,蓦的前方有几个人拉扯着一个小孩儿。 他挥手招停了随行的军队,朗声询问那几人。 那小孩儿的回答令张不逊和窦诚同时愣了愣,像是想到了窦诚从前初遇他的一些事儿,不由得一同笑出声。 看那小孩子小小年纪很有抱负心,正要叫人将他带回张不逊很久之前所建的孤儿院。 两人正要骑着马儿向前走,蓦的从四周街角和商铺的上楼冒出了不少持枪的人。 夜里。 窦诚为张不逊包扎好了伤口才回到府邸。 两人是悄摸的回来的,林行舟一时还不曾察觉,张不逊也没有叫人打扰她。 第二日,林行舟才知晓了他回来的消息。 只是总也没见着他的人,无奈之下去询问了窦诚才知晓他是昨日当街遭到刺杀,不想叫她担心就躲着她。 她不由得气笑了,好整以暇的坐在他的办公屋里等着他。 果然,到了夜里他才从外头回来。 刚一回到屋里就觉得不对劲,平常这个时候都应该熄了灯的,他的办公屋里头却亮着灯。 无奈的叹口气,他慢悠悠走了进去。 林行舟灵敏的鼻子嗅到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当下顾不得生气,只有满心对他的担忧。 上前几步将他拉坐到亮堂些的地方,低头瞧去,那被白色纱布层层包裹着的手心处渗出了不少的血迹。 她眼角有些红蕴了些泪水,是心疼他。 抬起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张不逊摸了摸鼻子轻声安慰她:“就是一些小伤,不打紧,战场上可比这凶险得多,我这不没事吗” 眼睁睁看着她眼角落了一滴泪下来,他下一句话咽进了喉咙,抬手替她擦了擦泪珠儿。 “怎么这么爱哭,真是个哭包。”他轻叹道。 林行舟吸了吸鼻子,轻轻了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说,瞒着我做什么,我是能吃了你不成。” “就是猜到你这样,所以才不跟你说。”他蹭了蹭她濡湿的长睫。 “包扎好了怎么又弄成这样,你真是不注意自个儿。”她一边抱怨着一边轻手轻脚的为他拆了纱布。 看着那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丝丝缕缕的渗着血。 又忍不住心疼他,只丢下一句:“在这好好坐着。” 就反身离开了。 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医药箱,拿了些盐水给他冲干净手心伤口,又仔仔细细的用镊子夹起沾了酒精的棉球为他消毒。 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有人如此看重关心他,他就忍不住像是撒娇一般呼痛。 听见他这么说,林行舟更轻了一些手脚,不时还为他吹吹伤口处,像是对待一个撒娇卖痴的小孩童一般。 这么一番动作下去,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完事,林行舟又取了干净的纱布来为他包扎好。 想起昨日窦诚与她说过的话,她眸色深了深。 能跟在张不逊身边的人自然不是傻的,哪日张高原试探他,他也能察觉出来。 联想到最近张高原越来越无所顾忌的动作和越来越多人为了那不知所谓的宝藏而一个个丢了性命的事,他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将这事情告诉了林行舟。 林行舟默了默,随即道:“窦诚,你们师座手底下的军队你作为他的副官应该是了解的。” 窦诚明白她的意思,“我们自然是忠心于师座的,不论如何我们只认准师座,这么久以来,师座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自然义不容辞追随师座!” 林行舟满意的点了点头,望了望里头张不逊埋头认真处理公务的身影。 要让他彻底对张高原失望的契机或许就要来了。 “最近张高原越来越不加掩饰,你费费心神盯一盯他,或许能有什么消息。” 窦诚应了声是。 不出她的所料,这一天没多久。 张高原听说了那些墓室里有着使人长生的秘密,又在打听到了那免死金牌是迷雾村的村民典当到当铺之中的他如获至宝。 当即就带着一小支军队秘密去了迷雾村。 美人师座(7) 林行舟将温好的汤搁置好,瞥了一眼他始终不肯抬头看她的侧脸。 唇边漾起了一抹笑意,清了清嗓子:“咳咳。” 张不逊眼皮颤了颤,仍是没做声。 冷不防林行舟弯下腰来凑近他耳侧,语气轻软:“咱们张师座是不打算理我了吗?” 张不逊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绷了绷,没绷住,在她轻缓的诱导声下还是放下了书。 他本来没想这么做,但猝不及防的侧过头,唇便与她的软嫩的唇相触,一时间他愣在原地。 她纤长的睫毛扫在他的脸颊上,带着些许的痒意,随即她似是无意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惹的他眸色越发深邃了,也就不顾及什么了,仰面偏过头探向她的唇瓣里。 同样湿滑的舌头像是两条灵活跃动的鱼儿一般互相交缠着,松木香从他的身上传递至她口腔中。 好一会儿,两人才停了下来。 他将两人纠缠间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在她的耳后,顺势捏了捏她绯色的耳垂。 林行舟浑身一激灵,担心这么下去情况就要失控,忙站直身子往他身旁挪了小两步,直至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才停下来。 随即在他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将那汤端了起来,她摸了摸似乎没有之前那般热了,忙凑到他的唇边。 “赶紧把这喝了,你晚上没顾得上吃饭,喝这个暖暖胃,待会就冷了。” 她直直的瞅着他,唇瓣还是被嗟磨过的深红。 张不逊一时没动,她就舀了一勺作势要往他嘴里送去。 张不逊仍是紧闭着唇,唇角小幅度的扬起,眉眼都舒展开,看起来心情极为愉快。 眼看着她皱起眉,这才松了口,任由那散着香气的汤进了口中。 她喂了一勺就将碗塞到他手里,“小孩儿似的,自己吃!” 他这会心情好了不少,也没说什么,三两口的迅速吃完了。 “还气吗?” 林行舟绕过桌子在他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双手托腮问着他。 张不逊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担心你卷进这些事中不好,不是生气。” 林行舟暗自腹诽着,还说没生气,夜里饭也不吃的进了书房,就等着她哄他呢把。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张不逊极为熟悉她的每个小表情,心里这会估计是在心里说他呢,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林行舟拍了拍他的手,随即道:“不想卷进去也是身不由己啊,林氏由我接管以后,不知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呢,就等着拉我下水,少不得要为我们自己考虑一番,现下有了一支军队也好。” 她勾着他的小指晃了晃,冲他浅浅的笑。 “而且呢,我相信我们张师座能保护好我和我们这个家的对,你这么厉害。” 张不逊手被她带动着,他极为享受林行舟时不时对他撒娇的小动作。 距离张高原来林氏拜访一事已经过了许久。 他本就不是个多安分的人,从一些个盗墓贼手里拿到了墓地的图纸,据说里面藏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和陪葬的冥器之类的东西。 如果能够弄到这些东西,那么他也就不需要倚仗林氏,只是他手下除了张不逊真正是个有本事的以外,其他的人多半都没什么用。 会客室中。 张高原看了看对面正襟危坐的张不逊,蓦得笑了声。 “不逊,最近和弟妹如何了?” 张不逊神色未起波澜,他当然知道张高原找他来并不是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挺好的。” 张高原点点头,朝着一边的副官瞟了瞟,那人得了意,便拿出雪茄来为他点上。 吞云吐雾间,张高原说出了自己的本意:“那就好,不逊,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去替我办,也只有你才能够为我办到。” 张不逊眸色敛了敛,不知他什么意思,启唇问道:“什么事?” 张高原将抽屉里的图纸拿了出来,将图纸摊开在桌上,点了点其中某处道:“这图纸中的地点是一些个墓室,我需要你替我去把那些值钱的东西拿回来。” 张不逊眉梢微挑,垂眸看了看那图纸半晌,抬头直直的盯着他道:“最近军中又缺钱了?” 张高原没说话,重重吸了一口雪茄道:“你也知道,这乱世战场上人死的多,好多人都不愿意来了,若有更多的钱我们自然可以招到更多的士兵为我们效力,有钱能使鬼推磨嘛,钱到位那一切就好说了。” 张不逊抿抿唇,他不愿意去发那些个死人财,这是他的道德底线,正如当初蔡明渊一事,他跟张高原不一样,他心里总是还有自己的一些坚持在的。 何况他不是不知道墓里有多么的凶险,就算有他在又怎样,还是少不得会死很多人,做这些无谓的牺牲真的有必要吗。 想了想他还是拒绝了,“抱歉,以我的能力做不到。” 听到他拒绝的话,张高原也没多惊讶,只是拿着雪茄的手点了点他道:“你的本事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做不到那就没人能够做到了,再说了这墓里大概情况那些个盗墓贼已经说了出来,你去不过就是将里面的东西带着大家伙搬出来罢了。” 张不逊像是不认识他一般,久久未曾言语。 “墓里头凶险,即便知道了又如何,我暂且能够全身而退,好多弟兄们身上没有功夫进去了就是送死。” 张高原听他一再拒绝,面上神色不大好看了,寂静一片的室内有什么一触即发。 张高原按了按眉心,语气掩饰不住的焦躁。 “若能拿到那些东西能换不少钱,到时候给一大笔钱抚恤他们的家人不就好了,没有用的人死了也就罢了” 张高原惊觉自己内心一直以来掩藏的某些心思暴露了出来,只是既然已经说出口自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他看了看对面张不逊略带讶异和不敢置信的神情,只是摊开手道:“不逊,你要知道为了我们的计划,牺牲人是无可避免的,我是相信你,才会把这事儿交给你。” 无谓的牺牲?恐怕掺杂了不少他自己的私心在里面。 张不逊眉毛拧起,身子略略靠后还是不说话的姿态。 一旁站着的张不逊的副官打了个圆场道:“大帅,这事儿不如等我们师座回去再好好想想。” 张不逊身边这个副官张高原是知道一些,这会看了看他道:“窦诚,若我给你一百现大洋,你愿意来我这儿当副官吗?” 他说这话就是想在张不逊跟前证明钱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倒是没想到窦诚正色道:“我只想跟着我们师座!” 他愣了愣,有些诧异、不愉,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窦诚,一字一顿带着审视:“你觉得我不如你们师座?” 窦诚心里一凛,大声道:“报告大帅,师座救过我的病,我当知恩图报。” 张不逊眼底眸光微转,看着张高原沉默良久后一拍桌子大笑了几声,“果然跟你们师座是一样的性子!” 张不逊在方才张高原那表露出来的一点儿情绪外敏锐感知到了一丝忌惮,是张高原在忌惮他。 后来他还是没说答应这事儿,张高原心里忌惮他,表面却还是不会做什么动作的。 只是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张高原没法对他的决定做出干预,但是他还是暗地里召集了不少的人下了墓里。 正如张不逊所言,在这几次下墓的行动中死了不少的人。 而他与张高原这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人间有了不小的隔阂。 至少许多事张高原再不会告诉他,像是在避讳他一般。 张不逊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他和窦诚时不时被调离出城。 这日,两人刚带着一支队伍从城外赶了回来。 他已经有是许久未见到自己的妻子了,此刻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与窦诚高坐于马上说着一些从前的趣事,蓦的前方有几个人拉扯着一个小孩儿。 他挥手招停了随行的军队,朗声询问那几人。 那小孩儿的回答令张不逊和窦诚同时愣了愣,像是想到了窦诚从前初遇他的一些事儿,不由得一同笑出声。 看那小孩子小小年纪很有抱负心,正要叫人将他带回张不逊很久之前所建的孤儿院。 两人正要骑着马儿向前走,蓦的从四周街角和商铺的上楼冒出了不少持枪的人。 夜里。 窦诚为张不逊包扎好了伤口才回到府邸。 两人是悄摸的回来的,林行舟一时还不曾察觉,张不逊也没有叫人打扰她。 第二日,林行舟才知晓了他回来的消息。 只是总也没见着他的人,无奈之下去询问了窦诚才知晓他是昨日当街遭到刺杀,不想叫她担心就躲着她。 她不由得气笑了,好整以暇的坐在他的办公屋里等着他。 果然,到了夜里他才从外头回来。 刚一回到屋里就觉得不对劲,平常这个时候都应该熄了灯的,他的办公屋里头却亮着灯。 无奈的叹口气,他慢悠悠走了进去。 林行舟灵敏的鼻子嗅到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当下顾不得生气,只有满心对他的担忧。 上前几步将他拉坐到亮堂些的地方,低头瞧去,那被白色纱布层层包裹着的手心处渗出了不少的血迹。 她眼角有些红蕴了些泪水,是心疼他。 抬起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张不逊摸了摸鼻子轻声安慰她:“就是一些小伤,不打紧,战场上可比这凶险得多,我这不没事吗” 眼睁睁看着她眼角落了一滴泪下来,他下一句话咽进了喉咙,抬手替她擦了擦泪珠儿。 “怎么这么爱哭,真是个哭包。”他轻叹道。 林行舟吸了吸鼻子,轻轻了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说,瞒着我做什么,我是能吃了你不成。” “就是猜到你这样,所以才不跟你说。”他蹭了蹭她濡湿的长睫。 “包扎好了怎么又弄成这样,你真是不注意自个儿。”她一边抱怨着一边轻手轻脚的为他拆了纱布。 看着那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丝丝缕缕的渗着血。 又忍不住心疼他,只丢下一句:“在这好好坐着。” 就反身离开了。 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医药箱,拿了些盐水给他冲干净手心伤口,又仔仔细细的用镊子夹起沾了酒精的棉球为他消毒。 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有人如此看重关心他,他就忍不住像是撒娇一般呼痛。 听见他这么说,林行舟更轻了一些手脚,不时还为他吹吹伤口处,像是对待一个撒娇卖痴的小孩童一般。 这么一番动作下去,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完事,林行舟又取了干净的纱布来为他包扎好。 想起昨日窦诚与她说过的话,她眸色深了深。 能跟在张不逊身边的人自然不是傻的,哪日张高原试探他,他也能察觉出来。 联想到最近张高原越来越无所顾忌的动作和越来越多人为了那不知所谓的宝藏而一个个丢了性命的事,他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将这事情告诉了林行舟。 林行舟默了默,随即道:“窦诚,你们师座手底下的军队你作为他的副官应该是了解的。” 窦诚明白她的意思,“我们自然是忠心于师座的,不论如何我们只认准师座,这么久以来,师座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自然义不容辞追随师座!” 林行舟满意的点了点头,望了望里头张不逊埋头认真处理公务的身影。 要让他彻底对张高原失望的契机或许就要来了。 “最近张高原越来越不加掩饰,你费费心神盯一盯他,或许能有什么消息。” 窦诚应了声是。 不出她的所料,这一天没多久。 张高原听说了那些墓室里有着使人长生的秘密,又在打听到了那免死金牌是迷雾村的村民典当到当铺之中的他如获至宝。 当即就带着一小支军队秘密去了迷雾村。 美人师座(8) 这些日子,窦诚也听从了林行舟的话时刻紧盯着张高原的动作。 眼下得了消息,他紧赶着汇报给了张不逊。 “也不知大帅去了迷雾村会怎么对那些村民,我看大帅真是有些疯魔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之术。”窦诚道。 张不逊想到近来张高原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本性,当下也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迷雾村那么多村民的性命可比什么都重要。 “召集我们那支军队现在就赶往迷雾村!”他说完这句话就拿过了外套急匆匆的走向了门外。 窦诚只来得及将自己的帽子戴好也跟着去了门外。 此时的迷雾村之中。 许多村民被张高原所带来的士兵给羁押着围拢到一处,村民们大多都战战兢兢的看着上方高位之上坐着的张高原。 村里的村长被张高原给提点了出来,村长哆哆嗦嗦的却仍然只知道自己不知晓这其中的事。 张高原命人去村长家中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了几个木盒子装的一些古朴的首饰陪葬品,看着大概就是那墓里头的东西了。 底下人将东西递给张高原看了看,他随手用手枪翻了翻,冷嗤了一声,眸光渐冷,语带威胁道:“这东西是从你屋里头搜出来的,你真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要是再不说我就一枪崩了你。” 村长面上大汗淋漓,汗水扑簌簌的落下,他死咬牙关一口断定自己确实不知道,那墓里的东西若是被这些人给知道了还不知会怎样。 张高原点了点头,随即拿起手枪对准那人就要扣动扳机的时候蓦然被一道声音阻止了。 他将要开枪的动作停顿了下来,猜出了那人是谁,他抬头看去,果然是张不逊。 随即收起了手枪缓缓站起了身。 张不逊一路带着自己的人马总算是赶到了迷雾村,好在还没发生什么惨事,还来得及阻止。 他勒停了马儿,翻身下了马。 底下那些村民见着又来了一群身穿军服的人以为又是跟张高原一伙的,不免绝望到顶了。 有几个人满是怨恨的看了看上方的张高原,知道自己今天怕是没多大可能逃出这里,若是能杀了这军官也好。 便挣脱了束缚跑了出去,哪想到张高原却是时刻警惕着,抬手几声枪响过后,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地面上已经倒了几个死不瞑目的人。 张不逊瞳孔紧缩,他未来得及让张高原别开枪,那几人已经死在了跟前,他终于确认了眼前人真的不是他从前熟悉的那个人了。 原来一个人的本性是真的会变的,他尤记得初见时,一群混吃等死的军官里唯有他是清醒的,甚至主动接纳了他。 没想到他最后竟然也为了所谓的权势和长生之术迷昏了头脑。 张高原轻蔑的扫过那几具尸体,随即拍了拍衣裳便走下了阶梯,继而到了张不逊面前。 “不逊,你怎么来了,怎么,你也是得了这长生之术的消息也想来分一杯羹?” 张不逊冷眼看着他还尤带笑意的脸庞,视线穿过他看向身后的那些怒目而视的村民们。 哑了哑嗓子道:“大哥,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所谓的长生之术?这不过都是人们杜撰的罢了。” 张高原哈哈仰头长笑了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逊,既然有这传闻那便不是空穴来风,是不是真的一探便知,你可愿随我一起共享这长生秘术?” 张不逊抿紧嘴唇,往后退了几步,“大哥,你真是疯了,你忘了我们初见时的抱负了吗,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国家为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吗,你这样的做法不觉得太过残忍了吗?” 他的音量随着脱口而出的话渐渐升高,“你这样做跟那些我们当初看不起的军官有什么区别呢?” 张高原终于意识到张不逊今日来的目的不是他所想的那般,他握紧手中的枪柄,低低笑了几声,收声之时,面上是遮挡不住的野心和对人命的不屑一顾和漠视。 “不逊,所以你今日来是阻止我的?”他轻缓道。 张不逊默了半晌,随即点了点头,“大哥,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张高原叉着腰来回踱步,随即便是猝不及防的抬手,枪口直指向张不逊。 张不逊身后的窦诚骇得立马逃出腰际的手枪也对准了张高原,身后两波士兵齐齐对准各方,一瞬间,局势紧张了起来。 “不逊,我是真没想到啊,我们最后竟然分道扬镳了,亏我从前那般真心实意的对你,我本来也不想那么对你,是你逼我的,谁也不能够阻止我!”张高原冷厉的盯着他。 张不逊在他抬手将枪对准他的那一刻便放弃了心中规劝他的想法。 他也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他眼神很是沉重,表情复杂道:“大哥,你不用把我当傻子,你早就忌惮我了不是吗,或许你从前是真心的,也早就已经变了。”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明白只是那一点儿念想不愿让自己相信。 张高原看了他很久,随即食指轻动,扳机被扣动,“不逊,你原来都知道啊,那你就只能去死了,既然不能跟我共事,那留着你也是个太大的隐患!” 窦诚在身后几乎目眦欲裂喊着张不逊的名字。 张高原面上残忍的一笑,食指往下扣到底,枪声响动,却不是打在了张不逊的身上。 早在他将要动作的前一秒,张不逊动作极迅速的扣住了他的手腕,手下一旋,那枪口的方向便转向了天空。 随即趁着张高原还没反应过来,卸了他的手腕,张高原腕间没了支撑力持枪的右手便软哒哒的垂了下去。 张高原一瞬间慌乱的不行,他知道自己大概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了。 窦诚长呼了一口气总算是松口气下来。 随即眼神一历,持枪打死了张高原身后想反击的士兵。 两厢交火起来,好在张高原此次行动是秘密进行的,他并没有带多少人过来,那边的人很快便被张不逊的人给制服了。 迷雾村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伙人原来并不是一起的。 那几个死了的村民的家属急忙上前抱着人痛哭起来。 村长也不由老泪纵横,谁想到天降灾祸,死了这些人。 他抹了抹泪好歹还记着事儿,上前向张不逊道谢。 张不逊扶住他,“老村长,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们尽早去别的地方躲躲。” 村长是读过一些书的自然明理,他们这些个村民是对这墓里的东西了解一些,大部分人只拿了些金银财宝换些大洋,村长是知道一些事儿的。 他握住张不逊的手连连点头,“是,我带着村里人尽快走,长官呐,不瞒你说,我这迷雾村村民世世代代都在这里,这墓里头的有些东西很邪乎,我们走了这墓” 张不逊了然道:“放心,我会处理的。” 这里的事情了结后,张不逊下了墓里头看了看,出来后面色很是不大好看,只得吩咐人将这墓给遮掩起来,毁是毁不了了,只能做到让其余人再寻不到这处,也就打不了这墓里东西的主意了。 “师座,那大帅张高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窦诚骑在马背上侧身询问。 实话说,张不逊一时也没想好怎么办,杀了他?他一时之间做不到,现在只得将张高原给关起来,可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儿,何况城里还有不少张高原的军队。 正想到了这里,忽然后方的军队乱了起来,一阵喧哗吵闹声四起。 伴随着阵阵枪声,街上人顿时作鸟兽惊飞状四散而逃。 张不逊和窦诚两人拿起枪来警戒,他眯了眯眼见看向了张高原所在的地方,果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们的目的也就是将张高原给救回去,看他们的样子来的士兵不算多只与他们这些人平齐罢了,那剩下的人呢? 电闪雷鸣之间,他想起什么急忙调转马头,马儿嘶鸣一声向前疾奔而去。 他从未如此心急过,只要联想到回去以后会面对怎样的场景便恨不得长了双翅膀飞回去。 窦诚不明所以,眼见得那些人也都退了,忙呼唤起剩下的人朝着张不逊的方向赶去。 怎么会想不到呢,张高原那样一个多疑的人怎么会没有后备呢,他定然早已在城中做了准备。 他此刻只恨自己早该在那时就杀了张高原的,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造就如此局面。 他一路上丝毫不敢停歇,赶回了自己的府邸之中。 果然刚到了门口,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心跳如擂鼓,密集的吓人,带着人走进了院子中。 有一部分是他留下来保护林行舟的一支队伍,还有一些张高原的人躺在地上,胸前有一个可怖的血洞。 “师座”窦诚惊恐的看向地上的人,在瞅见张不逊的表情时收了声。 他整个人如同修罗一般,面色阴沉的可怕。 有人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越来越近,他抬起猩红的眼看去。 是张高原手里拿着一柄手枪抵着林行舟的额头挟持着她走了过来。 “张不逊,你真以为我没后手了,她在我手里我看你能如何。”他持枪的手点了点林行舟的额头。 那一片被摩擦的浮出一片红印子,极为醒目。 张不逊与她对视一眼,她眼里并没有多慌乱,反而很沉着。 他看了看她全身,只头发散乱一些,其余地方都还好看着还没受伤,便放下了心。 张不逊这才看向张高原,与他对视,眼里冰冷一片。 “你要怎么样?” 张高原摇了摇头,勾着一抹笑道:“我不想怎么样,你肯定很在意她,我想让你自杀不算什么。” 张不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动了动。 张高原想起那时他的动作,忙戒备了起来,“别想着搞什么小动作,不然我会让你瞧瞧到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枪快。” 张不逊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倒是蓦然笑了:“怎么,你还怕我,不是你让我自杀,我顺了你的意,你就放了我妻子。” 张高原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将枪口对准自己,“当然,只要你死了,我会放过她的,毕竟林小姐手持着林氏商会这么大的股份对。” 眼看着张不逊果然将枪对准了自己,他唇角笑意越发大了。 身后的窦诚在喊着张不逊的名字。 张不逊目光几不可察的看向了林行舟,他眼神一闪就要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的时刻,林行舟后脑重重磕上了站在背后的张高原,张高原猝不及防被撞的眼前一黑,握枪的手松了松,意识到什么又扣紧要朝着林行舟身上打去。 “砰”的一声,却是张高原穿额而过留下的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洞,子弹从他脑袋穿过,他重重的摔落到地面。 身后的士兵举起枪来与张不逊的人对战。 张不逊手握着枪打死了几个朝着这边而来的士兵,掩护着林行舟躲到一个稍微安全些的地方。 他的手还有些颤抖,他与林行舟对视那一眼就互相知道了对方的打算,他们自然不会是那般被动的将性命交在旁人手里的人。 只是他在开枪的那一刻还是免不了心一颤,若是张高原比他快一些,若是他打偏了会如何。 此刻林行舟依偎在他怀里,他才渐感那股落空感消逝,他蹭了蹭林行舟的发顶便起身,“行舟,在这里等我。” 他把手里的枪塞进她的手里,随即起身走去。 一番厮杀后,终究还是张不逊稍逊一筹,他们这边的人少一些,奈何张高原已死,大部分人军心已乱群龙无首,自然也就抵抗不了多久。 后来,张不逊清点了手下的人,这方张高原的势力已经不在。 可内战也损失了不少的人,国家混乱之际,他既然有这个能力就要承担责任义务。 所幸许多人不是没有听过他的名头,听闻他杀了张高原便纷纷投奔他。 由此,军阀世家重新洗牌,张不逊也盘踞一方有了自己的势力和军队。 美人师座(8) 这些日子,窦诚也听从了林行舟的话时刻紧盯着张高原的动作。 眼下得了消息,他紧赶着汇报给了张不逊。 “也不知大帅去了迷雾村会怎么对那些村民,我看大帅真是有些疯魔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之术。”窦诚道。 张不逊想到近来张高原越来越不加掩饰的本性,当下也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迷雾村那么多村民的性命可比什么都重要。 “召集我们那支军队现在就赶往迷雾村!”他说完这句话就拿过了外套急匆匆的走向了门外。 窦诚只来得及将自己的帽子戴好也跟着去了门外。 此时的迷雾村之中。 许多村民被张高原所带来的士兵给羁押着围拢到一处,村民们大多都战战兢兢的看着上方高位之上坐着的张高原。 村里的村长被张高原给提点了出来,村长哆哆嗦嗦的却仍然只知道自己不知晓这其中的事。 张高原命人去村长家中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了几个木盒子装的一些古朴的首饰陪葬品,看着大概就是那墓里头的东西了。 底下人将东西递给张高原看了看,他随手用手枪翻了翻,冷嗤了一声,眸光渐冷,语带威胁道:“这东西是从你屋里头搜出来的,你真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要是再不说我就一枪崩了你。” 村长面上大汗淋漓,汗水扑簌簌的落下,他死咬牙关一口断定自己确实不知道,那墓里的东西若是被这些人给知道了还不知会怎样。 张高原点了点头,随即拿起手枪对准那人就要扣动扳机的时候蓦然被一道声音阻止了。 他将要开枪的动作停顿了下来,猜出了那人是谁,他抬头看去,果然是张不逊。 随即收起了手枪缓缓站起了身。 张不逊一路带着自己的人马总算是赶到了迷雾村,好在还没发生什么惨事,还来得及阻止。 他勒停了马儿,翻身下了马。 底下那些村民见着又来了一群身穿军服的人以为又是跟张高原一伙的,不免绝望到顶了。 有几个人满是怨恨的看了看上方的张高原,知道自己今天怕是没多大可能逃出这里,若是能杀了这军官也好。 便挣脱了束缚跑了出去,哪想到张高原却是时刻警惕着,抬手几声枪响过后,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地面上已经倒了几个死不瞑目的人。 张不逊瞳孔紧缩,他未来得及让张高原别开枪,那几人已经死在了跟前,他终于确认了眼前人真的不是他从前熟悉的那个人了。 原来一个人的本性是真的会变的,他尤记得初见时,一群混吃等死的军官里唯有他是清醒的,甚至主动接纳了他。 没想到他最后竟然也为了所谓的权势和长生之术迷昏了头脑。 张高原轻蔑的扫过那几具尸体,随即拍了拍衣裳便走下了阶梯,继而到了张不逊面前。 “不逊,你怎么来了,怎么,你也是得了这长生之术的消息也想来分一杯羹?” 张不逊冷眼看着他还尤带笑意的脸庞,视线穿过他看向身后的那些怒目而视的村民们。 哑了哑嗓子道:“大哥,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所谓的长生之术?这不过都是人们杜撰的罢了。” 张高原哈哈仰头长笑了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逊,既然有这传闻那便不是空穴来风,是不是真的一探便知,你可愿随我一起共享这长生秘术?” 张不逊抿紧嘴唇,往后退了几步,“大哥,你真是疯了,你忘了我们初见时的抱负了吗,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国家为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吗,你这样的做法不觉得太过残忍了吗?” 他的音量随着脱口而出的话渐渐升高,“你这样做跟那些我们当初看不起的军官有什么区别呢?” 张高原终于意识到张不逊今日来的目的不是他所想的那般,他握紧手中的枪柄,低低笑了几声,收声之时,面上是遮挡不住的野心和对人命的不屑一顾和漠视。 “不逊,所以你今日来是阻止我的?”他轻缓道。 张不逊默了半晌,随即点了点头,“大哥,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张高原叉着腰来回踱步,随即便是猝不及防的抬手,枪口直指向张不逊。 张不逊身后的窦诚骇得立马逃出腰际的手枪也对准了张高原,身后两波士兵齐齐对准各方,一瞬间,局势紧张了起来。 “不逊,我是真没想到啊,我们最后竟然分道扬镳了,亏我从前那般真心实意的对你,我本来也不想那么对你,是你逼我的,谁也不能够阻止我!”张高原冷厉的盯着他。 张不逊在他抬手将枪对准他的那一刻便放弃了心中规劝他的想法。 他也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他眼神很是沉重,表情复杂道:“大哥,你不用把我当傻子,你早就忌惮我了不是吗,或许你从前是真心的,也早就已经变了。”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明白只是那一点儿念想不愿让自己相信。 张高原看了他很久,随即食指轻动,扳机被扣动,“不逊,你原来都知道啊,那你就只能去死了,既然不能跟我共事,那留着你也是个太大的隐患!” 窦诚在身后几乎目眦欲裂喊着张不逊的名字。 张高原面上残忍的一笑,食指往下扣到底,枪声响动,却不是打在了张不逊的身上。 早在他将要动作的前一秒,张不逊动作极迅速的扣住了他的手腕,手下一旋,那枪口的方向便转向了天空。 随即趁着张高原还没反应过来,卸了他的手腕,张高原腕间没了支撑力持枪的右手便软哒哒的垂了下去。 张高原一瞬间慌乱的不行,他知道自己大概已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了。 窦诚长呼了一口气总算是松口气下来。 随即眼神一历,持枪打死了张高原身后想反击的士兵。 两厢交火起来,好在张高原此次行动是秘密进行的,他并没有带多少人过来,那边的人很快便被张不逊的人给制服了。 迷雾村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伙人原来并不是一起的。 那几个死了的村民的家属急忙上前抱着人痛哭起来。 村长也不由老泪纵横,谁想到天降灾祸,死了这些人。 他抹了抹泪好歹还记着事儿,上前向张不逊道谢。 张不逊扶住他,“老村长,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们尽早去别的地方躲躲。” 村长是读过一些书的自然明理,他们这些个村民是对这墓里的东西了解一些,大部分人只拿了些金银财宝换些大洋,村长是知道一些事儿的。 他握住张不逊的手连连点头,“是,我带着村里人尽快走,长官呐,不瞒你说,我这迷雾村村民世世代代都在这里,这墓里头的有些东西很邪乎,我们走了这墓” 张不逊了然道:“放心,我会处理的。” 这里的事情了结后,张不逊下了墓里头看了看,出来后面色很是不大好看,只得吩咐人将这墓给遮掩起来,毁是毁不了了,只能做到让其余人再寻不到这处,也就打不了这墓里东西的主意了。 “师座,那大帅张高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窦诚骑在马背上侧身询问。 实话说,张不逊一时也没想好怎么办,杀了他?他一时之间做不到,现在只得将张高原给关起来,可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儿,何况城里还有不少张高原的军队。 正想到了这里,忽然后方的军队乱了起来,一阵喧哗吵闹声四起。 伴随着阵阵枪声,街上人顿时作鸟兽惊飞状四散而逃。 张不逊和窦诚两人拿起枪来警戒,他眯了眯眼见看向了张高原所在的地方,果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们的目的也就是将张高原给救回去,看他们的样子来的士兵不算多只与他们这些人平齐罢了,那剩下的人呢? 电闪雷鸣之间,他想起什么急忙调转马头,马儿嘶鸣一声向前疾奔而去。 他从未如此心急过,只要联想到回去以后会面对怎样的场景便恨不得长了双翅膀飞回去。 窦诚不明所以,眼见得那些人也都退了,忙呼唤起剩下的人朝着张不逊的方向赶去。 怎么会想不到呢,张高原那样一个多疑的人怎么会没有后备呢,他定然早已在城中做了准备。 他此刻只恨自己早该在那时就杀了张高原的,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造就如此局面。 他一路上丝毫不敢停歇,赶回了自己的府邸之中。 果然刚到了门口,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心跳如擂鼓,密集的吓人,带着人走进了院子中。 有一部分是他留下来保护林行舟的一支队伍,还有一些张高原的人躺在地上,胸前有一个可怖的血洞。 “师座”窦诚惊恐的看向地上的人,在瞅见张不逊的表情时收了声。 他整个人如同修罗一般,面色阴沉的可怕。 有人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越来越近,他抬起猩红的眼看去。 是张高原手里拿着一柄手枪抵着林行舟的额头挟持着她走了过来。 “张不逊,你真以为我没后手了,她在我手里我看你能如何。”他持枪的手点了点林行舟的额头。 那一片被摩擦的浮出一片红印子,极为醒目。 张不逊与她对视一眼,她眼里并没有多慌乱,反而很沉着。 他看了看她全身,只头发散乱一些,其余地方都还好看着还没受伤,便放下了心。 张不逊这才看向张高原,与他对视,眼里冰冷一片。 “你要怎么样?” 张高原摇了摇头,勾着一抹笑道:“我不想怎么样,你肯定很在意她,我想让你自杀不算什么。” 张不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动了动。 张高原想起那时他的动作,忙戒备了起来,“别想着搞什么小动作,不然我会让你瞧瞧到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枪快。” 张不逊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倒是蓦然笑了:“怎么,你还怕我,不是你让我自杀,我顺了你的意,你就放了我妻子。” 张高原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将枪口对准自己,“当然,只要你死了,我会放过她的,毕竟林小姐手持着林氏商会这么大的股份对。” 眼看着张不逊果然将枪对准了自己,他唇角笑意越发大了。 身后的窦诚在喊着张不逊的名字。 张不逊目光几不可察的看向了林行舟,他眼神一闪就要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的时刻,林行舟后脑重重磕上了站在背后的张高原,张高原猝不及防被撞的眼前一黑,握枪的手松了松,意识到什么又扣紧要朝着林行舟身上打去。 “砰”的一声,却是张高原穿额而过留下的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洞,子弹从他脑袋穿过,他重重的摔落到地面。 身后的士兵举起枪来与张不逊的人对战。 张不逊手握着枪打死了几个朝着这边而来的士兵,掩护着林行舟躲到一个稍微安全些的地方。 他的手还有些颤抖,他与林行舟对视那一眼就互相知道了对方的打算,他们自然不会是那般被动的将性命交在旁人手里的人。 只是他在开枪的那一刻还是免不了心一颤,若是张高原比他快一些,若是他打偏了会如何。 此刻林行舟依偎在他怀里,他才渐感那股落空感消逝,他蹭了蹭林行舟的发顶便起身,“行舟,在这里等我。” 他把手里的枪塞进她的手里,随即起身走去。 一番厮杀后,终究还是张不逊稍逊一筹,他们这边的人少一些,奈何张高原已死,大部分人军心已乱群龙无首,自然也就抵抗不了多久。 后来,张不逊清点了手下的人,这方张高原的势力已经不在。 可内战也损失了不少的人,国家混乱之际,他既然有这个能力就要承担责任义务。 所幸许多人不是没有听过他的名头,听闻他杀了张高原便纷纷投奔他。 由此,军阀世家重新洗牌,张不逊也盘踞一方有了自己的势力和军队。 底线(1) 十一月份。 已经是初秋的季节,天空飘起绵绵细雨,树叶泛着黄被风吹得飘零于地面之上,一层摞着一层极是好看。 下午六点,这个季节的天都要比平日暗得早些。 或许是因为下了雨,街上行人来去匆匆,不敢作丝毫的停留。 榕州市星城区人民法院门口。 “怎么着,师父,今天把小乐姐一块叫来,咱们一块去吃个饭。”周亦安道。 他今天刚入了额,不久就要成为民一庭一名正式的法官了,所以此刻难掩兴奋。 方远被他勾着肩,不免拍了拍他的手嗤道:“没大没小呢你,还记着我是你师父呢,这入了额当了法官你就要更加谨言慎行,不要忘了今天你们起的誓” 周亦安头一点一点的附和着他的话,略带着些无奈:“行了,师父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记着呢,保证不给您惹事儿行了。” 方远拍了拍他的脑壳,没好气道:“惹事?我怕的是你给我惹事儿吗,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一旁的王秀华暗里跟周亦安对视一眼,点了点他随即道:“哎哎哎,行了别说了,谁不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担心安子就直说嘛,待会一块去吃饭叫上苏苏一块去,她不是安子的书记员吗,她办的案子多了去了,有她盯着安子你也放心些。” 方远这才住了嘴,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那头不一会儿回了信息来。 “你小乐姐今天来不了了,叫我们自个去吃呢,她祝贺你入了额呢。” 周亦安拿腔捏调的调侃:“哎呦,那师父帮我多谢小乐姐了,要不怎么说小乐姐跟我师父真是天生一对呢是。” 方远被他逗的乐了,含糊着笑骂他。 几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见着舒苏从里头大厅里走了出来。 她一边拿着手机敲敲打打一边脚步匆匆的走着,眼见着门口几个人她停住脚步,抬眼望去惊讶道:“哟,周亦安还有王姐,我们方领导也在呢,这是堵在门口干嘛呢?” 周亦安眉开眼笑的说:“这不等你吗,走呗一块吃个饭去。” 舒苏面露难色,看了看手机时间:“这有点儿不巧啊,我闺蜜今天来找我呢。” 正说到这里,外头停了辆车,有一个长发披肩身姿绰约的女人从里头踩着高跟鞋下来。 舒苏眼尖瞄到了,忙冲着那处挥了挥手呼唤:“行舟,这儿呢。” 她兀自高兴着,没注意到身旁周亦安刚才还满面笑意的脸僵了僵。 这是周亦安心里念过无数次的名字,他在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同名的人,毕竟据他所知那人应该还在国外才对。 他怀着某种异样的情绪朝着舒苏说的方向看去。 如细丝一般连绵不绝的雨落下来,女人转身从车里拿了一把黑伞下来撑开在头顶处。 随即关上了车门,高跟鞋踩在湿润的地面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所以看不清她的样貌,身上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红裙,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外披一件黑色风衣,腰带束着那一抹细细的腰肢。 不是多么耀眼的装扮,简单的装束穿在这人的身上衬托她的身姿娉婷。 她显然也听到了舒苏的声音,撑起伞面不急不缓的走上前。 周亦安却是透过那双熟悉的眼睛认出了她,当确认这想法时,他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爱得深切,重逢时心跳比他更先认出那人。 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虽然他脑海中也想过无数次与她重逢的场景,却都不如这一刻真实。 这一瞬间,她的身影与记忆中那个青春活泼的少女重合,他想起他们初遇的时刻。 霓虹灯照耀在她的身上,身后的喧嚣和人群在那一刻褪去,唯有她的身影。 她清润的声音惊醒了他。 “苏苏,我回来了。” 舒苏一把扑了上去,给了她一个熊抱,两人相拥了片刻后,舒苏才松开了她。 半是埋怨半是开心道:“你总算舍得回来看我了,都多少年了?” 林行舟兀自听着她状若撒娇的话语,也没应声,只是那样含笑的望着她,两人叙旧了好一番后。 舒苏才想起为双方介绍起来。 林行舟将面上的口罩揭了下来,精致的面容显现出来,唇红齿白,眉目清冷。 她随着舒苏的介绍一一问了好,在到周亦安时,她凝视他良久,才启唇道:“亦安,好久不见。” 周亦安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心里是对昔日故人重逢的欣喜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的话语声中,他仿佛陷入了往事半晌也没见他答话。 舒苏有些惊讶的道:“行舟,你认识周亦安啊。” 林行舟点了点头,他还没有回她的话,这沉默安静的氛围令所有人意识到了这微妙的不对。 方远清了清嗓子,与王秀华挤眉弄眼的猜测了一番,随即咳了咳提示道:“亦安,人姑娘跟你打招呼呢,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周亦安漆黑的眼眸晦涩难言,良久,才滚动着喉结,从嘴里吐出在心里设想过无数遍的几个字。 “好久不见。” 她唇角笑意未变,只是看了看他的样子,轻声道:“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印象之中,他还是那副皎皎少年的模样,如今看来好像成熟了不少。 不过身姿仍旧挺拔,面容依旧未变,他站在那里就让林行舟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也是很戏剧的相识。 周亦安从她出现的时刻就没有移开过目光,“你也是。” 这尴尬的开场白,两人不同寻常的情绪,让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舒苏左看看右看看,想着等两人单独的时候再问问林行舟,怎么这两人谈过恋爱她这个作为闺蜜的竟然还不知道呢。 王秀华呵呵笑了两声,打了个圆场,看着林行舟迤逦的眉眼,越发觉得眼熟。 是为了转移话题也是为了那似曾相识的感觉问出声:“我怎么看着这姑娘这么眼熟呢,有点像” 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从脑海中的记忆中寻找出来。 “像前几天我老公带着我去看的电影里头的一个演员呢。” 她说的是林行舟新拍的一部电影,最近在国内倒是很流行,许多人看了这部电影认识她的。 电影里女演员漂亮生动的眉眼和她风格多变的衣服款式,以及饱受好评的演技和展现了女性力量以及成长的电影内核令许多人都过目不忘。 舒苏倒是很觉得荣幸,拉住了行舟的胳膊道:“那可不,我姐妹儿现在成了大明星了呢,我这做她闺蜜的也倍儿有面子了。” 王秀华也应和着舒苏,一唱一和的倒是把这场面炒热了:“你就得瑟,倒是没想到,咱也能看见大明星呢是,回头能给我几张签名不,我有个侄女和她同学很喜欢你呢。” 林行舟点点头答应了:“行,不是什么大事,我之后让苏苏带给你。” 她爽朗的性子倒是令王秀华很喜欢。 舒苏扯了扯林行舟的胳膊,朝着几人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啊,明天见明天见。” 眼看着林行舟就要走,周亦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喊住了两人:“一起,你们也是去吃饭的。” 林行舟嘴角勾了勾,顿住了脚步。 舒苏看了看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顿时明白了,也就带着人回转过去。 今天周亦安的车送去保养了,所以几人顺理成章的坐上了林行舟的车。 周亦安暗自打量着这辆车,想起从前她撒娇卖痴缠着他教她练习开车时候的样子。 “要不我来?”他犹豫着发问。 话音刚落,看见她熟练的动作闭嘴不说话了。 林行舟显然也想起了什么,单手打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里的情况,一边还有闲心跟他说话:“小安同学,我又不是以前那个连踩离合都不敢的人了。” 周亦安被当头一棒打醒,意识到已经现在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 车里再一次陷入沉默,后方的舒苏透过镜子与林行舟对视,她跟她这么多年好友,上车时紧着跟方远几人坐上了后座,后面也就堪堪能坐三个人。 周亦安在原地站了会儿,终究还是在方远几人的催促中坐上了副驾。 一路驾驶着车,周亦安坐在一旁悄悄看了好几眼身旁的人,喧嚣的夜里,斑驳的光打在她的侧脸之上。 隐没在黑夜里看不清她的神色,唯有那一抹红唇是最鲜艳的颜色。 他收了收腕间戴着的手表,不想那么明显的暴露出自己的心思来。 没多久,就到了地方,因为她身份的特殊性,几人就选了一间有单独包厢的餐馆。 落座的位置也很是微妙,众人都有意无意的将位置空留给两人。 林行舟右手边就坐着周亦安,两人之间隔着一小臂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平日大家伙一块吃饭的时候,大多其实都是周亦安来活跃气氛,也许是因为身边的人他少见的没说多少话,只在必要的时候拣上两句话说说。 好在方远几人也不是会冷场的人。 有服务员送上来菜单,他看也没看极其自然的顺嘴说出了那一连串菜名,说完了才觉得不太对。 抬头看去舒苏和其余几人嘴角都抽的不成样子,他顿了顿,掩饰般将菜单递给其余人。 半晌,他也没看身边坐着的人但也能感受到那炽热的目光,莫名的来了句:“我就是突然想吃这些菜了,跟你没有关系。”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加令人误会。 林行舟目光瞥到他方才拿菜单不经意露出来的手,指节修长,每一寸弧度都异常的精致,指甲是肉粉色的,干净漂亮。 目光挪到那手腕部便没移开,是一块银色的手表,扣在白皙的手腕上,极为好看。 但令林行舟久久未曾移开目光的原因是,那块表是她送给他的,内部刻上了自己和他名字的缩写。 经过了岁月的锤炼,这表看上去有些旧了,但依然干净,闪烁着熠熠光芒,显然它的主人很爱惜它。 她内心的想法得到印证,这不免令她极为开心。 她笑的眼儿弯弯,目光又停留在他俊秀的侧脸。 “是吗,你跟我的口味那么像吗,每一道菜都是我爱吃的呢。” 他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尽量忽视心里因这话起的波澜。 转而听到她说的话,心口发涩。 “不过我现在为了保持身材也为了养生,都不怎么吃这些辣口的菜了。”她又轻缓道。 他内心在发问,口味变了,那人呢? 他长长的睫毛因为她的话快速的眨动几下,泛着粉意的唇抿紧了,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林行舟了解他的每个细微动作。 这让林行舟稍微好受了些,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倔性子的人。 当初是他提了分手,虽然她已经知道了原因但也总是心里气不过。 他现在看起来可不大好受,也没顾着林行舟盯着他的眼神,自顾自的一口将杯子里的白水饮尽。 “在我心里够资格当我男朋友的人选依然没变。”她手撑着头,意味不明的说了这句话。 周亦安被这句话惊得呛了下,赶忙避让开桌面,捂着胸口朝地面咳了几声,脸色咳得绯红一片。 身边一双纤细白嫩的手递过来几张纸巾,他接过时,两人的指尖相触碰。 没顾得上其它,他狼狈的拿纸擦着嘴角。 他侧过头与她对视,那人表情安然,似乎完全不知自己恶劣的行为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他墨黑的眼睛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心里纵使再如何波澜起伏也没有表现出来。 那头,方远几人被这动静吸引投来目光,随即又此起彼伏的咳了几声转回了目光。 舒苏看着周亦安小可怜儿的模样,内心为他点了根蜡,看这模样大概是周亦安又惹了她姐妹,当初两人分手的原因怕没那么简单哦。 底线(1) 十一月份。 已经是初秋的季节,天空飘起绵绵细雨,树叶泛着黄被风吹得飘零于地面之上,一层摞着一层极是好看。 下午六点,这个季节的天都要比平日暗得早些。 或许是因为下了雨,街上行人来去匆匆,不敢作丝毫的停留。 榕州市星城区人民法院门口。 “怎么着,师父,今天把小乐姐一块叫来,咱们一块去吃个饭。”周亦安道。 他今天刚入了额,不久就要成为民一庭一名正式的法官了,所以此刻难掩兴奋。 方远被他勾着肩,不免拍了拍他的手嗤道:“没大没小呢你,还记着我是你师父呢,这入了额当了法官你就要更加谨言慎行,不要忘了今天你们起的誓” 周亦安头一点一点的附和着他的话,略带着些无奈:“行了,师父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记着呢,保证不给您惹事儿行了。” 方远拍了拍他的脑壳,没好气道:“惹事?我怕的是你给我惹事儿吗,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一旁的王秀华暗里跟周亦安对视一眼,点了点他随即道:“哎哎哎,行了别说了,谁不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担心安子就直说嘛,待会一块去吃饭叫上苏苏一块去,她不是安子的书记员吗,她办的案子多了去了,有她盯着安子你也放心些。” 方远这才住了嘴,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那头不一会儿回了信息来。 “你小乐姐今天来不了了,叫我们自个去吃呢,她祝贺你入了额呢。” 周亦安拿腔捏调的调侃:“哎呦,那师父帮我多谢小乐姐了,要不怎么说小乐姐跟我师父真是天生一对呢是。” 方远被他逗的乐了,含糊着笑骂他。 几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见着舒苏从里头大厅里走了出来。 她一边拿着手机敲敲打打一边脚步匆匆的走着,眼见着门口几个人她停住脚步,抬眼望去惊讶道:“哟,周亦安还有王姐,我们方领导也在呢,这是堵在门口干嘛呢?” 周亦安眉开眼笑的说:“这不等你吗,走呗一块吃个饭去。” 舒苏面露难色,看了看手机时间:“这有点儿不巧啊,我闺蜜今天来找我呢。” 正说到这里,外头停了辆车,有一个长发披肩身姿绰约的女人从里头踩着高跟鞋下来。 舒苏眼尖瞄到了,忙冲着那处挥了挥手呼唤:“行舟,这儿呢。” 她兀自高兴着,没注意到身旁周亦安刚才还满面笑意的脸僵了僵。 这是周亦安心里念过无数次的名字,他在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同名的人,毕竟据他所知那人应该还在国外才对。 他怀着某种异样的情绪朝着舒苏说的方向看去。 如细丝一般连绵不绝的雨落下来,女人转身从车里拿了一把黑伞下来撑开在头顶处。 随即关上了车门,高跟鞋踩在湿润的地面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所以看不清她的样貌,身上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红裙,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外披一件黑色风衣,腰带束着那一抹细细的腰肢。 不是多么耀眼的装扮,简单的装束穿在这人的身上衬托她的身姿娉婷。 她显然也听到了舒苏的声音,撑起伞面不急不缓的走上前。 周亦安却是透过那双熟悉的眼睛认出了她,当确认这想法时,他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爱得深切,重逢时心跳比他更先认出那人。 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虽然他脑海中也想过无数次与她重逢的场景,却都不如这一刻真实。 这一瞬间,她的身影与记忆中那个青春活泼的少女重合,他想起他们初遇的时刻。 霓虹灯照耀在她的身上,身后的喧嚣和人群在那一刻褪去,唯有她的身影。 她清润的声音惊醒了他。 “苏苏,我回来了。” 舒苏一把扑了上去,给了她一个熊抱,两人相拥了片刻后,舒苏才松开了她。 半是埋怨半是开心道:“你总算舍得回来看我了,都多少年了?” 林行舟兀自听着她状若撒娇的话语,也没应声,只是那样含笑的望着她,两人叙旧了好一番后。 舒苏才想起为双方介绍起来。 林行舟将面上的口罩揭了下来,精致的面容显现出来,唇红齿白,眉目清冷。 她随着舒苏的介绍一一问了好,在到周亦安时,她凝视他良久,才启唇道:“亦安,好久不见。” 周亦安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心里是对昔日故人重逢的欣喜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的话语声中,他仿佛陷入了往事半晌也没见他答话。 舒苏有些惊讶的道:“行舟,你认识周亦安啊。” 林行舟点了点头,他还没有回她的话,这沉默安静的氛围令所有人意识到了这微妙的不对。 方远清了清嗓子,与王秀华挤眉弄眼的猜测了一番,随即咳了咳提示道:“亦安,人姑娘跟你打招呼呢,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周亦安漆黑的眼眸晦涩难言,良久,才滚动着喉结,从嘴里吐出在心里设想过无数遍的几个字。 “好久不见。” 她唇角笑意未变,只是看了看他的样子,轻声道:“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印象之中,他还是那副皎皎少年的模样,如今看来好像成熟了不少。 不过身姿仍旧挺拔,面容依旧未变,他站在那里就让林行舟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也是很戏剧的相识。 周亦安从她出现的时刻就没有移开过目光,“你也是。” 这尴尬的开场白,两人不同寻常的情绪,让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舒苏左看看右看看,想着等两人单独的时候再问问林行舟,怎么这两人谈过恋爱她这个作为闺蜜的竟然还不知道呢。 王秀华呵呵笑了两声,打了个圆场,看着林行舟迤逦的眉眼,越发觉得眼熟。 是为了转移话题也是为了那似曾相识的感觉问出声:“我怎么看着这姑娘这么眼熟呢,有点像” 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从脑海中的记忆中寻找出来。 “像前几天我老公带着我去看的电影里头的一个演员呢。” 她说的是林行舟新拍的一部电影,最近在国内倒是很流行,许多人看了这部电影认识她的。 电影里女演员漂亮生动的眉眼和她风格多变的衣服款式,以及饱受好评的演技和展现了女性力量以及成长的电影内核令许多人都过目不忘。 舒苏倒是很觉得荣幸,拉住了行舟的胳膊道:“那可不,我姐妹儿现在成了大明星了呢,我这做她闺蜜的也倍儿有面子了。” 王秀华也应和着舒苏,一唱一和的倒是把这场面炒热了:“你就得瑟,倒是没想到,咱也能看见大明星呢是,回头能给我几张签名不,我有个侄女和她同学很喜欢你呢。” 林行舟点点头答应了:“行,不是什么大事,我之后让苏苏带给你。” 她爽朗的性子倒是令王秀华很喜欢。 舒苏扯了扯林行舟的胳膊,朝着几人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啊,明天见明天见。” 眼看着林行舟就要走,周亦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喊住了两人:“一起,你们也是去吃饭的。” 林行舟嘴角勾了勾,顿住了脚步。 舒苏看了看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顿时明白了,也就带着人回转过去。 今天周亦安的车送去保养了,所以几人顺理成章的坐上了林行舟的车。 周亦安暗自打量着这辆车,想起从前她撒娇卖痴缠着他教她练习开车时候的样子。 “要不我来?”他犹豫着发问。 话音刚落,看见她熟练的动作闭嘴不说话了。 林行舟显然也想起了什么,单手打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里的情况,一边还有闲心跟他说话:“小安同学,我又不是以前那个连踩离合都不敢的人了。” 周亦安被当头一棒打醒,意识到已经现在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 车里再一次陷入沉默,后方的舒苏透过镜子与林行舟对视,她跟她这么多年好友,上车时紧着跟方远几人坐上了后座,后面也就堪堪能坐三个人。 周亦安在原地站了会儿,终究还是在方远几人的催促中坐上了副驾。 一路驾驶着车,周亦安坐在一旁悄悄看了好几眼身旁的人,喧嚣的夜里,斑驳的光打在她的侧脸之上。 隐没在黑夜里看不清她的神色,唯有那一抹红唇是最鲜艳的颜色。 他收了收腕间戴着的手表,不想那么明显的暴露出自己的心思来。 没多久,就到了地方,因为她身份的特殊性,几人就选了一间有单独包厢的餐馆。 落座的位置也很是微妙,众人都有意无意的将位置空留给两人。 林行舟右手边就坐着周亦安,两人之间隔着一小臂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平日大家伙一块吃饭的时候,大多其实都是周亦安来活跃气氛,也许是因为身边的人他少见的没说多少话,只在必要的时候拣上两句话说说。 好在方远几人也不是会冷场的人。 有服务员送上来菜单,他看也没看极其自然的顺嘴说出了那一连串菜名,说完了才觉得不太对。 抬头看去舒苏和其余几人嘴角都抽的不成样子,他顿了顿,掩饰般将菜单递给其余人。 半晌,他也没看身边坐着的人但也能感受到那炽热的目光,莫名的来了句:“我就是突然想吃这些菜了,跟你没有关系。”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加令人误会。 林行舟目光瞥到他方才拿菜单不经意露出来的手,指节修长,每一寸弧度都异常的精致,指甲是肉粉色的,干净漂亮。 目光挪到那手腕部便没移开,是一块银色的手表,扣在白皙的手腕上,极为好看。 但令林行舟久久未曾移开目光的原因是,那块表是她送给他的,内部刻上了自己和他名字的缩写。 经过了岁月的锤炼,这表看上去有些旧了,但依然干净,闪烁着熠熠光芒,显然它的主人很爱惜它。 她内心的想法得到印证,这不免令她极为开心。 她笑的眼儿弯弯,目光又停留在他俊秀的侧脸。 “是吗,你跟我的口味那么像吗,每一道菜都是我爱吃的呢。” 他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尽量忽视心里因这话起的波澜。 转而听到她说的话,心口发涩。 “不过我现在为了保持身材也为了养生,都不怎么吃这些辣口的菜了。”她又轻缓道。 他内心在发问,口味变了,那人呢? 他长长的睫毛因为她的话快速的眨动几下,泛着粉意的唇抿紧了,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林行舟了解他的每个细微动作。 这让林行舟稍微好受了些,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倔性子的人。 当初是他提了分手,虽然她已经知道了原因但也总是心里气不过。 他现在看起来可不大好受,也没顾着林行舟盯着他的眼神,自顾自的一口将杯子里的白水饮尽。 “在我心里够资格当我男朋友的人选依然没变。”她手撑着头,意味不明的说了这句话。 周亦安被这句话惊得呛了下,赶忙避让开桌面,捂着胸口朝地面咳了几声,脸色咳得绯红一片。 身边一双纤细白嫩的手递过来几张纸巾,他接过时,两人的指尖相触碰。 没顾得上其它,他狼狈的拿纸擦着嘴角。 他侧过头与她对视,那人表情安然,似乎完全不知自己恶劣的行为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他墨黑的眼睛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心里纵使再如何波澜起伏也没有表现出来。 那头,方远几人被这动静吸引投来目光,随即又此起彼伏的咳了几声转回了目光。 舒苏看着周亦安小可怜儿的模样,内心为他点了根蜡,看这模样大概是周亦安又惹了她姐妹,当初两人分手的原因怕没那么简单哦。 底线(2) 周亦安尽量让自己去忽视身边这人说出口的撩拨话语。 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只听了个囫囵吐枣,他神思恍惚,心里还在纠结林行舟所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菜单传递来传递去终于是选好了菜,王秀华想好了一会儿又加了个果盘。 “她吃不了芒果,不要加这个。”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一时刻响起,周亦安此刻很想打自己的嘴,怎么一碰到关于她的事就不经脑子的说了出来。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舒苏与他对视,眉头挑了挑,目光里是调侃的意思,好像在说,你小子怎么还记这么清楚呢。 十年前。 他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没多久就去请教了自己宿舍的人,听说女孩子都喜欢喝些奶茶果茶之类的,他也效仿着去买了几杯。 送到她宿舍楼下时,她那时刚洗完澡,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随意裹了件睡衣就下了楼。 甫一下去,就看见他单手插着兜,散漫的站在那里,宿舍楼旁的路灯打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的。 勾勒出了线条流畅的五官,现在是夏季,晚间也有些许凉爽的风吹过来,他垂在额前的碎发被风荡起。 或许是心灵感应,本来是漫无目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宿舍门口,那双眼眸里如星光一般璀璨的亮起,眼里好像只容得下她一个人一般。 林行舟气喘吁吁的赶了下来,一眼过去就看见了他,他整个人站在人堆里也是鹤立鸡群的。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一些,这么湿着会头疼,下次我来不用那么着急,我等一会儿也不要紧。” 周亦安眉毛皱起看着她湿哒哒粘在颊边的头发,本来还想跟她多说一些话,现在也是不行了。 “我担心你在下面会热嘛。”她刚被热气蒸腾过的脸颊还带着粉红,笑弯了一双眼盯着他。 他目光落在那粉嫩的如同水蜜桃一般的脸上,停留许久后匆忙将眼神移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这些是我刚在学校外面买的,有你的也有你舍友的,你赶紧上去,记得要把头发吹干才行。”他细细叮嘱着。 林行舟只顾的点头,突然被他戳中笑点,“你好像我爸爸,唠唠叨叨的。” 周亦安捏了捏她的鼻子,随即放开她:“行了,快上去。” 林行舟乖乖点头,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随即像一只兔子似的飞快的跑上了楼,独留周亦安好像被亲傻了一般愣在原地许久之后才晓得迈着腿走了回去。 回去以后,林行舟没顾得上分什么,那几杯果茶她刚刚上楼时没注意混在一处,就随手拿了一杯出来。 刚尝了一口就僵住了,因为她喝的是芒果口味的,她对芒果过敏啊!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浑身泛痒,舍友看见她的样子都吓了一跳,连忙给辅导员发了消息,几人就出了校门。 到了医院医生给开了些药打了针才算好些,只是总感觉脸上痒痒的。 她总是按耐不住要去蹭一蹭,这会却被另一只带着些凉意的手给抓住了。 她抬头看去,顿时眼泪汪汪的,像是小狗找到了主人一般,没顾得上手上的针搂住了他的腰。 周亦安被她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住,连忙按住她的手,没好气道:“针都差点脱出来。” 她自顾自呜咽着:“我要痒死了,周亦安,都怪你,你送什么芒果口味的奶茶嘛。” 她这会是难受得不行,把事儿全都一股脑推到他的身上去了。 周亦安对她抱怨的话照单全收,他也很愧疚心疼她,眼看着她坐不住的样子低声说了句什么。 没过一会儿就瞅见他回来,手上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冰袋,他细心的拿了东西垫了垫轻轻按压在她的脸上,顿时一阵冰凉之气从脸上传来。 林行舟舒服的眯起眼睛,那股瘙痒感也散了大半,她这会心情又好了起来。 “周亦安,你真好,我觉得我又看你顺眼了不少。”她笑嘻嘻道。 周亦安是见怪不怪了,她这脾气古灵精怪的,“舒服了就是好人了是,之前还怪我呢。” 她嘿嘿笑了两声,又蹭了蹭他的肩,闻着他身上带着柠檬香气,深吸了一大口气,又贴近他身侧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折腾了半夜,她早就困了,周亦安也是回了宿舍没多久就被一通电话惊醒,紧赶着出了校门打了个车来了医院。 他稍稍垂下头看着她紧闭着的长睫覆盖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嘴唇粉嫩嫩的,他又想起了今天在宿舍楼下那轻吻,心猿意马起来。 见她睡着睡着就要滑下去的头,忙一把接住了,搂住她的肩往自己的方向靠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这针才算打完,护士端着治疗盘过来,正要说话看见周亦安比了个手势又指了指睡着的林行舟,顿时明了,轻手轻脚的上前为她拔了针,周亦安顺势帮她按住了针眼。 医院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着这一方小天地,连这似乎不带人情味的冷冰冰的地方也带上了一丝暖意。 护士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谁不喜欢看一对颜值超高又甜蜜蜜的小情侣呢,看着似乎还是学生呢。 这顿饭吃得周亦安是如坐针毡,其余人好像感受不到他的尴尬一般,该吃吃该喝喝。 饭后,几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眼瞅着时间不算早了,就还是坐着林行舟的车回去了。 不过这次开车的人换成了周亦安。 他顺着路将方远和王秀华先送了回去。 舒苏下了车,也没径直回去。 而是站在车旁,扒着车窗伸手摸了两把林行舟的脸蛋,这架势,活脱脱一个女流氓。 “啧啧啧,这小脸蛋又嫩又滑的,我都心痒痒了,用什么护肤品呢?” 林行舟嗔了她一眼:“我代言送的,屋里有好多,回头给你寄过来。”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话说完她也没走,瞅了瞅坐在驾驶座正襟危坐的人,咳了咳眼神示意林行舟,得了林行舟的意思后,手指了指她,表情很是哀怨。 “真不跟我一块回去?” 林行舟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胳膊道:“我今晚上得赶回京市,刚才我经纪人突然给我发消息,明儿还有通告呢,没办法啊,苦命的打工人。” 舒苏哼哼了两声,“说得好像谁不是似的,姐妹,等我哪天不想干了,你就聘我去你那当个什么生活助理。” “是当我助理还是来蹭吃蹭喝的?”林行舟笑着打趣她。 说是这么说,林行舟哪里不晓得舒苏对于她这份工作的热爱,你要真让她现在辞职或许她还不肯。 舒苏举起手机晃了晃,意思是让林行舟回去以后联系她,她可还有许多事儿等着盘问她呢。 她临走时又探进去个脑袋,对着周亦安道:“周亦安,走了啊,给你俩腾出来个独处的时间,记得感谢我哦。” 说完这话,她就悠悠然的留下一抹潇洒的背影。 现在车里只有周亦安和林行舟两个人,本就尴尬的氛围因为舒苏临走说的那句话更加令人窒息。 当然这只是周亦安一个人的想法,林行舟心情倒是很好。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绕着他身上打转,周亦安浑身都燎出了汗。 眼见着他半天也没发车,她忍不住笑了。 轻微的笑声,尾音微微上扬,在这安静的车厢里夺人耳目。 “走,把你自个送回去,我是开不动车了。” 周亦安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半晌没有动作,手忙脚乱的发动车子。 行驶在夜里的街道上,不时有昏黄的路灯照耀着黑暗的车厢内,林行舟手撑着头目光毫不错眼的看着他开车的样子。 手背上的青筋顺着他打转方向盘的动作时不时的凸显,脉络清晰,他身上有独属于成年男性的稳重和魅力,不似以前还略带青涩的少年。 像是为了找回场子,周亦安打破了一路的沉默,“我刚才听你说你今晚就要回京市,不在这多留几天?” “工作原因,怎么,你很想我留下来吗?” 自从他破了那个口,她的每句话都带着极具张扬的攻击性。 好像非要逼的他说出什么来似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继续盯着前方的路况。 他动了动身子,又道:“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 她查看手机消息的动作停住,“你指哪方面?” “都有。” “挺好的,除了” 她没说完的话足够引人遐想的了,至少对周亦安是这样。 他今晚上脑袋一直跟浆糊似的,迷迷蒙蒙的。 半晌,又听她发问:“你有女朋友了吗,好像今年都三十了,或者我该问你有老婆了吗?” 这话当然是她故意问的,回国之前她就打听好了一切,这才放心来他跟前晃荡。 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急呼呼道:“没有,一直没有。” 他又听到她那撩人的笑声了。 顿时面红耳赤,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校园时期,本来他觉得自己足够成熟了,哪晓得被她不经意的撩拨好像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毛头小子。 他又开始结巴:“工作太忙所以没找,你别误会。” 她拉长了尾音,“哦——所以不是因为我喽。” 这话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索性不说话了。 车厢里又陷入沉默。 “我也没有。” 周亦安握住方向盘的手差点打滑,才反应过来是她说的话。 一晚上的胡思乱想在此刻爆发,“你到底” “好像到了呢。” 被她的话截止,他的疑问也就没有了出口的意义。 车子停在他在法院的宿舍门口,门口有人值守,他转过头就要告别。 “把车开进去呗,顺便做个记录,说不定以后我要经常出入这里呢。”她轻飘飘道。 周亦安顿住了,鬼使神差的将窗户按了下去,值守的人认识他,他随意闲扯了几句看那人登记好就把车开了进去。 到了楼下才堪堪停了下来。 他熄了火,扯下安全带弯身出了车子。 没想到的是她也跟着下了车,随意的倚靠在车门边,循着这老式的单元楼一寸寸看去,像是在找什么。 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顺嘴说了出口:“我住三楼。” 她了然的点点头没再往上看,随即又看向他。 他也没走,就兀自站在一片黑暗中。 她动了动腿,红色的裙角荡漾着,她像是黑夜里的艳鬼一般。 “不请我上前坐坐啊。” 周亦安盯着她鲜红如血的唇出了神,听到她的话还未来得及开口,又听她自顾自说:“算了,我开玩笑的,我还得赶着回去呢,再见。” 她也没想等到他的回话,踩着高跟鞋绕过另一边上了驾驶座。 车门打开又关上,那抹艳影不在原地。 他像是个傻子一样眼睁睁看着她的车倒退又转正开了出去。 随即怅然若失的盯着那一小片位置,唯有一片片凋零的秋叶被风吹得掉在那一处。 他回了神,终于舍得挪动泛僵的身体上了楼。 刚一打开门,就看见屋里亮堂着,显然他妈,周女士又来了。 他脱了鞋,把手里的钥匙放在玄关处就进了屋,刚到客厅,就看见他家老太太正襟危坐坐在电视机前头。 电视机播着什么偶像剧他没注意,他上前就要揽住她的脖子打招呼。 周母没搭理他的动作,转身眼神莫测的盯了他半晌,直把他盯得浑身发毛。 随即周母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拉过他的手将他按坐在沙发上。 只是半天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周亦安有些不自在,无奈道:“妈,您干嘛呢。” 周母拉着他的胳膊又凑近些,眨了眨眼睛问:“刚才楼下那送你回来的姑娘是谁?” 周亦安抚了抚额,他就知道这老太太整天就盯着他跟哪家姑娘走得近些,就盼着他趁早成了家。 只是那人与他的关系,他一时说不上来,总觉得怎么说都奇怪。 底线(2) 周亦安尽量让自己去忽视身边这人说出口的撩拨话语。 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只听了个囫囵吐枣,他神思恍惚,心里还在纠结林行舟所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菜单传递来传递去终于是选好了菜,王秀华想好了一会儿又加了个果盘。 “她吃不了芒果,不要加这个。”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一时刻响起,周亦安此刻很想打自己的嘴,怎么一碰到关于她的事就不经脑子的说了出来。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舒苏与他对视,眉头挑了挑,目光里是调侃的意思,好像在说,你小子怎么还记这么清楚呢。 十年前。 他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没多久就去请教了自己宿舍的人,听说女孩子都喜欢喝些奶茶果茶之类的,他也效仿着去买了几杯。 送到她宿舍楼下时,她那时刚洗完澡,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随意裹了件睡衣就下了楼。 甫一下去,就看见他单手插着兜,散漫的站在那里,宿舍楼旁的路灯打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的。 勾勒出了线条流畅的五官,现在是夏季,晚间也有些许凉爽的风吹过来,他垂在额前的碎发被风荡起。 或许是心灵感应,本来是漫无目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宿舍门口,那双眼眸里如星光一般璀璨的亮起,眼里好像只容得下她一个人一般。 林行舟气喘吁吁的赶了下来,一眼过去就看见了他,他整个人站在人堆里也是鹤立鸡群的。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一些,这么湿着会头疼,下次我来不用那么着急,我等一会儿也不要紧。” 周亦安眉毛皱起看着她湿哒哒粘在颊边的头发,本来还想跟她多说一些话,现在也是不行了。 “我担心你在下面会热嘛。”她刚被热气蒸腾过的脸颊还带着粉红,笑弯了一双眼盯着他。 他目光落在那粉嫩的如同水蜜桃一般的脸上,停留许久后匆忙将眼神移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这些是我刚在学校外面买的,有你的也有你舍友的,你赶紧上去,记得要把头发吹干才行。”他细细叮嘱着。 林行舟只顾的点头,突然被他戳中笑点,“你好像我爸爸,唠唠叨叨的。” 周亦安捏了捏她的鼻子,随即放开她:“行了,快上去。” 林行舟乖乖点头,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随即像一只兔子似的飞快的跑上了楼,独留周亦安好像被亲傻了一般愣在原地许久之后才晓得迈着腿走了回去。 回去以后,林行舟没顾得上分什么,那几杯果茶她刚刚上楼时没注意混在一处,就随手拿了一杯出来。 刚尝了一口就僵住了,因为她喝的是芒果口味的,她对芒果过敏啊!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浑身泛痒,舍友看见她的样子都吓了一跳,连忙给辅导员发了消息,几人就出了校门。 到了医院医生给开了些药打了针才算好些,只是总感觉脸上痒痒的。 她总是按耐不住要去蹭一蹭,这会却被另一只带着些凉意的手给抓住了。 她抬头看去,顿时眼泪汪汪的,像是小狗找到了主人一般,没顾得上手上的针搂住了他的腰。 周亦安被她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住,连忙按住她的手,没好气道:“针都差点脱出来。” 她自顾自呜咽着:“我要痒死了,周亦安,都怪你,你送什么芒果口味的奶茶嘛。” 她这会是难受得不行,把事儿全都一股脑推到他的身上去了。 周亦安对她抱怨的话照单全收,他也很愧疚心疼她,眼看着她坐不住的样子低声说了句什么。 没过一会儿就瞅见他回来,手上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冰袋,他细心的拿了东西垫了垫轻轻按压在她的脸上,顿时一阵冰凉之气从脸上传来。 林行舟舒服的眯起眼睛,那股瘙痒感也散了大半,她这会心情又好了起来。 “周亦安,你真好,我觉得我又看你顺眼了不少。”她笑嘻嘻道。 周亦安是见怪不怪了,她这脾气古灵精怪的,“舒服了就是好人了是,之前还怪我呢。” 她嘿嘿笑了两声,又蹭了蹭他的肩,闻着他身上带着柠檬香气,深吸了一大口气,又贴近他身侧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折腾了半夜,她早就困了,周亦安也是回了宿舍没多久就被一通电话惊醒,紧赶着出了校门打了个车来了医院。 他稍稍垂下头看着她紧闭着的长睫覆盖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嘴唇粉嫩嫩的,他又想起了今天在宿舍楼下那轻吻,心猿意马起来。 见她睡着睡着就要滑下去的头,忙一把接住了,搂住她的肩往自己的方向靠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这针才算打完,护士端着治疗盘过来,正要说话看见周亦安比了个手势又指了指睡着的林行舟,顿时明了,轻手轻脚的上前为她拔了针,周亦安顺势帮她按住了针眼。 医院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着这一方小天地,连这似乎不带人情味的冷冰冰的地方也带上了一丝暖意。 护士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谁不喜欢看一对颜值超高又甜蜜蜜的小情侣呢,看着似乎还是学生呢。 这顿饭吃得周亦安是如坐针毡,其余人好像感受不到他的尴尬一般,该吃吃该喝喝。 饭后,几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眼瞅着时间不算早了,就还是坐着林行舟的车回去了。 不过这次开车的人换成了周亦安。 他顺着路将方远和王秀华先送了回去。 舒苏下了车,也没径直回去。 而是站在车旁,扒着车窗伸手摸了两把林行舟的脸蛋,这架势,活脱脱一个女流氓。 “啧啧啧,这小脸蛋又嫩又滑的,我都心痒痒了,用什么护肤品呢?” 林行舟嗔了她一眼:“我代言送的,屋里有好多,回头给你寄过来。”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话说完她也没走,瞅了瞅坐在驾驶座正襟危坐的人,咳了咳眼神示意林行舟,得了林行舟的意思后,手指了指她,表情很是哀怨。 “真不跟我一块回去?” 林行舟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胳膊道:“我今晚上得赶回京市,刚才我经纪人突然给我发消息,明儿还有通告呢,没办法啊,苦命的打工人。” 舒苏哼哼了两声,“说得好像谁不是似的,姐妹,等我哪天不想干了,你就聘我去你那当个什么生活助理。” “是当我助理还是来蹭吃蹭喝的?”林行舟笑着打趣她。 说是这么说,林行舟哪里不晓得舒苏对于她这份工作的热爱,你要真让她现在辞职或许她还不肯。 舒苏举起手机晃了晃,意思是让林行舟回去以后联系她,她可还有许多事儿等着盘问她呢。 她临走时又探进去个脑袋,对着周亦安道:“周亦安,走了啊,给你俩腾出来个独处的时间,记得感谢我哦。” 说完这话,她就悠悠然的留下一抹潇洒的背影。 现在车里只有周亦安和林行舟两个人,本就尴尬的氛围因为舒苏临走说的那句话更加令人窒息。 当然这只是周亦安一个人的想法,林行舟心情倒是很好。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绕着他身上打转,周亦安浑身都燎出了汗。 眼见着他半天也没发车,她忍不住笑了。 轻微的笑声,尾音微微上扬,在这安静的车厢里夺人耳目。 “走,把你自个送回去,我是开不动车了。” 周亦安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半晌没有动作,手忙脚乱的发动车子。 行驶在夜里的街道上,不时有昏黄的路灯照耀着黑暗的车厢内,林行舟手撑着头目光毫不错眼的看着他开车的样子。 手背上的青筋顺着他打转方向盘的动作时不时的凸显,脉络清晰,他身上有独属于成年男性的稳重和魅力,不似以前还略带青涩的少年。 像是为了找回场子,周亦安打破了一路的沉默,“我刚才听你说你今晚就要回京市,不在这多留几天?” “工作原因,怎么,你很想我留下来吗?” 自从他破了那个口,她的每句话都带着极具张扬的攻击性。 好像非要逼的他说出什么来似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继续盯着前方的路况。 他动了动身子,又道:“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 她查看手机消息的动作停住,“你指哪方面?” “都有。” “挺好的,除了” 她没说完的话足够引人遐想的了,至少对周亦安是这样。 他今晚上脑袋一直跟浆糊似的,迷迷蒙蒙的。 半晌,又听她发问:“你有女朋友了吗,好像今年都三十了,或者我该问你有老婆了吗?” 这话当然是她故意问的,回国之前她就打听好了一切,这才放心来他跟前晃荡。 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急呼呼道:“没有,一直没有。” 他又听到她那撩人的笑声了。 顿时面红耳赤,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校园时期,本来他觉得自己足够成熟了,哪晓得被她不经意的撩拨好像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毛头小子。 他又开始结巴:“工作太忙所以没找,你别误会。” 她拉长了尾音,“哦——所以不是因为我喽。” 这话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索性不说话了。 车厢里又陷入沉默。 “我也没有。” 周亦安握住方向盘的手差点打滑,才反应过来是她说的话。 一晚上的胡思乱想在此刻爆发,“你到底” “好像到了呢。” 被她的话截止,他的疑问也就没有了出口的意义。 车子停在他在法院的宿舍门口,门口有人值守,他转过头就要告别。 “把车开进去呗,顺便做个记录,说不定以后我要经常出入这里呢。”她轻飘飘道。 周亦安顿住了,鬼使神差的将窗户按了下去,值守的人认识他,他随意闲扯了几句看那人登记好就把车开了进去。 到了楼下才堪堪停了下来。 他熄了火,扯下安全带弯身出了车子。 没想到的是她也跟着下了车,随意的倚靠在车门边,循着这老式的单元楼一寸寸看去,像是在找什么。 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顺嘴说了出口:“我住三楼。” 她了然的点点头没再往上看,随即又看向他。 他也没走,就兀自站在一片黑暗中。 她动了动腿,红色的裙角荡漾着,她像是黑夜里的艳鬼一般。 “不请我上前坐坐啊。” 周亦安盯着她鲜红如血的唇出了神,听到她的话还未来得及开口,又听她自顾自说:“算了,我开玩笑的,我还得赶着回去呢,再见。” 她也没想等到他的回话,踩着高跟鞋绕过另一边上了驾驶座。 车门打开又关上,那抹艳影不在原地。 他像是个傻子一样眼睁睁看着她的车倒退又转正开了出去。 随即怅然若失的盯着那一小片位置,唯有一片片凋零的秋叶被风吹得掉在那一处。 他回了神,终于舍得挪动泛僵的身体上了楼。 刚一打开门,就看见屋里亮堂着,显然他妈,周女士又来了。 他脱了鞋,把手里的钥匙放在玄关处就进了屋,刚到客厅,就看见他家老太太正襟危坐坐在电视机前头。 电视机播着什么偶像剧他没注意,他上前就要揽住她的脖子打招呼。 周母没搭理他的动作,转身眼神莫测的盯了他半晌,直把他盯得浑身发毛。 随即周母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拉过他的手将他按坐在沙发上。 只是半天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周亦安有些不自在,无奈道:“妈,您干嘛呢。” 周母拉着他的胳膊又凑近些,眨了眨眼睛问:“刚才楼下那送你回来的姑娘是谁?” 周亦安抚了抚额,他就知道这老太太整天就盯着他跟哪家姑娘走得近些,就盼着他趁早成了家。 只是那人与他的关系,他一时说不上来,总觉得怎么说都奇怪。 底线(3) 周母眼神亮晶晶的盯着他不放,大有他不说出个所以然就不放过他的架势。 他往后靠了靠,双手抱臂,“一个朋友。” 周母注意到了他话语的停顿,意识到这其中恐怕大有文章。 又拍了拍他的手臂,周亦安状似龇牙咧嘴被打疼的样子。 “又蒙我呢,我是你妈我又不是傻子,我是过来人什么事儿没经过,你跟那姑娘啊肯定不简单。” 周母言辞凿凿肯定着自己的说法,又看向周亦安这副样子:“别装模作样的啊,我什么时候真打疼过你了,你快跟我说说你跟那姑娘怎么认识的,我可看见了啊,那姑娘是真长得好看啊。” 周亦安也不过是逗他妈的,当即停了动作,一会儿摆弄着抱枕,一会摆弄着沙发套就是不说话。 奈何他妈就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又开始叨叨起来:“不是我说你啊,你都多大了,还没个信儿,你是还没开那个窍还是怎么滴?” 周亦安腹诽着,开窍我早开了,就是您不知道而已。 周母忽然止住了话,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令她倒抽一口凉气,手指着他都在发颤。 “你你不会是那个什么网上说的什么同性恋。” 她如遭雷击,瘫坐在沙发上,兀自念叨着:“虽然你妈我开明,但是一时半会的真接受不了,你让我缓缓。” 周亦安叹口气,走到她身后给她捏了捏太阳穴道:“您想哪儿去了,不是。” 周母这才拍了拍胸口,松口气:“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三十岁的人了,婚也不结,女朋友也不谈,就整天抱着你那法院的卷宗过日子。” “妈,这事儿又急不来,你放宽心,跟那些个老太太们学着去跳跳广场舞,少操点儿心。” 周母睁开眼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也不要他按了,站起身就径直进了另一间房,将门一摔。 这声音将盘在一旁自己的狗窝里刚睡着没多久的大黄狗吵醒了,狐狸精迷蒙着醒了过来。 看见自己的主人回来了,忙哒哒的几步上前绕着他的腿打转,还要往他跟前扑。 周亦安看见它就想起跟它相关的那人,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暖融融的在这秋季很是舒服。 他低声道:“我今天看见你妈了知道吗,你想她吗?” 狐狸精歪了歪头,准确捕捉到那两个让它兴奋的字,急的吱吱乱叫起来,往他身上嗅嗅闻闻,湿漉漉的狗狗眼瞅着他。 周亦安安抚的顺着它的毛发,“你这么想她,哪天我带你去见她。” 狐狸精已经有了八岁了,照理来说也是个老狗了,但是现在精神看着很不错,他总时不时的把它带去宠物医院检查,听医生说起来像它们这种中华田园犬就是寿命长一些,比寻常的宠物狗也要好养,倒也不用很担心。 果然,听懂了他的话的狐狸精不再乱叫一通,舔了舔他的手又嘚嘚的跑回窝里睡了。 周亦安站在偌大的客厅里,垂下眸手揪着那沙发套,也是心烦意乱得很,本来就心里燥刚刚被老太太一阵盘问更加莫名的烦了起来。 他站了一会儿,随即又敲了敲那门,低声道:“妈,早点儿休息啊,别气了。” 屋里没声儿,他只得放下手进了自己的屋子,明天是他正式当法官的第一天,得有精神气儿一点。 他收拾干净就上了床,眯了一会儿,愣是左翻翻右翻翻睡不着。 他捋了捋头发,拿过桌子上的手机,划开屏幕点进那熟悉的对话框,她的头像一直没变,朋友圈也没更新过,不知道是删了他还是屏蔽了他。 他轻点着那处,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头像,还是两次。 于是触发了微信提示音,底下还是他们谈恋爱那会儿设置的字。 周亦安是笨蛋! 他看着那句提示愣住了,之前他们偶尔也会吵架,只是不像旁的情侣那么频繁。 每次两人吵了架,一方拉不下颜面就会点点对方的头像,然后就会弹下这个提示,这就代表了那人有求和的意思,然后就顺理成章的认错、发些甜腻腻的话,两人就这么和好了。 他意识过来,手忙脚乱的想撤回发现撤回不了,还想上网搜搜,结果半晌又泄了气。 另一边。 林行舟睡前都是要刷刷手机才能睡得着的,不过她不刷微博,免得一个手滑,她家经纪人就一通夺命连环call来了。 她有两个微信号,一个是工作号用来营业和联系圈里人的,一个是自己的私人号,已经许久没有更新过了。 她登上了自己的私人号,本来是想看看那个呆瓜有没有表示,到是真让她发现了什么。 林行舟盯着底下那一排小字,笑了出声。 她手指敲敲,一行字发了出去。 【舟舟:求和?】 周亦安本来想丢开手机,却在那一刻收到她的信息,盯着那两个字来来复复看了几遍。 随即手动了动。 【z:你没删了我?】 等了好半天,那头才发来一句话,却不是回答他的那句。 【舟舟:你真傲娇,周亦安。】 他看了许久,恍然懂了什么。 【z: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许久也没见她在发过来什么消息,他抱着手机一个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了下手机,发现聊天信息就停留在他发的那一句就没了。 他发了一会儿愣,终于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跳下床,急忙收拾好自己匆忙的就要出门。 “妈我先走了啊,今天我第一天当正式法官呢。” 周母一晚上过去气早都消了,这会见他急急忙忙的忍不住说教:“每次不晓得早点起来,行了,赶紧去。” 周亦安开了车终于卡点到了法院。 他作为正式法官也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甫一进门,就被舒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他很不自在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了翻桌子上的文件,那边炽热的目光还没有移开。 他敲了敲桌子道:“干嘛呢,上班你盯着我干什么,今天可有得忙。” 舒苏饶有意味的啧啧两声,也没说什么,就是这两声让周亦安浑身好像有针扎着一般,坐立不安。 她倒是转回身继续工作,周亦安是有苦说不出。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回到了办公室,浑身舒爽,”这当了法官就是不一样哈,这法袍一穿,法锤一敲,你还真别说。” 舒苏笑了两声摇摇头,拍了拍桌子道:“行了,周大法官去吃饭啊。” 几人一块去了法院里的食堂,正巧碰见方远几个人在一处。 他端着盘子顺势就坐过去,方远看了看他的盘子,把盘子里的鸡腿放到他盘子里,“来晚了没鸡腿儿了,给你留的。” 周亦安持起筷子啃了一大口,“嗯,味道真不错,谢谢我敬爱的师父。” 方远点着他跟身侧人打趣:“这臭小子,整天没个正形儿。” 王秀华笑道:“还不是你这师父给惯的,安子今天正式当法官怎么样?” 周亦安说出了自己那一番感受,方远点了点他,又开始一长篇说教。 “咳咳,对了,昨天那姑娘,你俩以前什么关系啊?”王秀华好奇的问道。 周亦安把筷子一放,一副拒绝答话的样子,“王姐,你怎么这么八卦呢,你看看我师父他就不关心这些。” 方远看了他一眼,“我也关心啊,不如你说给我们听听?” 周亦安刚说的话被打了脸,顿时偃息旗鼓。 他不肯说,舒苏倒是毫不在意的说了出来:“他俩啊,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呗。” “哦~” “哦~” 两道意味深长的声音同时响起。 周亦安磨了磨牙,看向身侧兀自吃饭的舒苏,“你不说话会死吗?” “我就替我姐妹儿抱不平怎么了,谁让是你先提分手的。” 舒苏瞥了他一眼,又闷头啃了一大口苹果,好像那苹果是周亦安的头一样。 周亦安咽了咽口水没说话了。 那头的王秀华和方远惊讶的没收住声儿,“什么,安子提的分手,我以为人家把他给甩了呢,看他昨天那副样子。” 两人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好像他是什么奇特物种一样,“人姑娘那么好看还是大明星呢,你” 剩下的话周亦安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不是什么好话,他黑了一张脸。 “我上学的时候也是校草好吗,这会儿在法院我也是院草啊,怎么就配不得了。”他嘀咕着,想起林行舟,心里闷闷的。 方远两人笑了几声,王秀华铿锵有力道:“是,我们安子也不差是,就是三十了还是光棍一个。” 周亦安没搭理他们的话,起身将餐盘一收就准备走人。 离去的背影还气冲冲的带着股可怜儿劲。 一直到夜里,周亦安来回翻动手机,时不时切一会儿软件,始终不见那人再回什么消息。 他犹豫着想发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还是撒开手抱着被子蒙头睡了。 几天后。 星城区人民法院门口。 有几辆车停在了门口,随后下来了不少的人,其中就有林行舟。 门口人来人往的都看着这一处,有不少人认出了林行舟和其他几位演员。 “哎那是前些日子那个外国电影里头的演员不,我看着那么面熟呢?” “是啊,还有其他的呢,我看着好多电视上的老演员呢,不过这来我们法院是干嘛?” 他们的疑问注定没有人替他们解答了。 不一会儿,方远得了消息就被上级领导给喊着来了门口接应。 早些时候就听说广电和政府有意拍一个关于法官的电视剧,现在是大时代了,许多民众对于法官平时的工作还不太了解或者有时对于裁判不大满意就会上网发牢骚,导致更多人误解,这也是给大家了解法院的一个好机会。 这次就选定了他们榕州市人民法院为考察实地,那些个演员们也需要脚踏实地的在法院里学习学习以求尽力体现出来真实性。 只不过方远刚到门口一时愣住了,倒是没想到来的人里竟然还有前些日子才见过没多久的林行舟。 他想起自己那个不着四六的徒弟就忍不住想笑,这可好,人姑娘都追到法院来了,摆明了两人的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好,林行舟,咱们前些日子见过的。” “我知道,我对你印象深刻着呢,大明星,走走走,咱们进去喝喝茶坐着聊。” 稍微寒暄一阵后,方远就带着一众人去了会议室,详细聊了一会儿后,他就安排着将人分配好,碍于他们这些人身份的特殊性,需要近距离的接触法官的一些工作。 “林小姐,这样,我知道你跟舒苏熟,那你正好跟着他们那一块去熟悉熟悉好,平时呢有开庭或者私下不忙的时候可以多借鉴借鉴学习学习,也不要客气,这电视剧拍出来啊对我们还有政府都好。” 林行舟摆摆手,“不用那么生疏,就叫我行舟。” 方远没拒绝,点点头应了:“哎那行。” 为了适应这身份,他们也被安排着换上了这里的制服,只不过他们是没有权利干涉这里的一些案件的具体情况的,毕竟也是为了保护当事人隐私。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屋子里埋头工作的人抬起了头。 林行舟从门后探出头来,她身着一身黑色制服,头发整齐利落的梳了个高马尾,垂在圆润的脑后一晃一晃的显得青春靓丽。 “咳咳”她刻意提醒着什么,那头舒苏整个人都呆住了。 反应过来,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几步到了林行舟的跟前也没顾上其他,拉起她的手一脸惊喜:“舟舟,你怎么来了,还穿着我们法院的衣服呢,看起来还真挺像回事儿的嘛。” 她边绕着林行舟周围打量,支着下巴不住点头。 身边那人见她俩相熟,就准备撤了,“林老师,那我这边就先走了哈。” “好的,多谢你啊。” 底线(3) 周母眼神亮晶晶的盯着他不放,大有他不说出个所以然就不放过他的架势。 他往后靠了靠,双手抱臂,“一个朋友。” 周母注意到了他话语的停顿,意识到这其中恐怕大有文章。 又拍了拍他的手臂,周亦安状似龇牙咧嘴被打疼的样子。 “又蒙我呢,我是你妈我又不是傻子,我是过来人什么事儿没经过,你跟那姑娘啊肯定不简单。” 周母言辞凿凿肯定着自己的说法,又看向周亦安这副样子:“别装模作样的啊,我什么时候真打疼过你了,你快跟我说说你跟那姑娘怎么认识的,我可看见了啊,那姑娘是真长得好看啊。” 周亦安也不过是逗他妈的,当即停了动作,一会儿摆弄着抱枕,一会摆弄着沙发套就是不说话。 奈何他妈就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又开始叨叨起来:“不是我说你啊,你都多大了,还没个信儿,你是还没开那个窍还是怎么滴?” 周亦安腹诽着,开窍我早开了,就是您不知道而已。 周母忽然止住了话,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令她倒抽一口凉气,手指着他都在发颤。 “你你不会是那个什么网上说的什么同性恋。” 她如遭雷击,瘫坐在沙发上,兀自念叨着:“虽然你妈我开明,但是一时半会的真接受不了,你让我缓缓。” 周亦安叹口气,走到她身后给她捏了捏太阳穴道:“您想哪儿去了,不是。” 周母这才拍了拍胸口,松口气:“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三十岁的人了,婚也不结,女朋友也不谈,就整天抱着你那法院的卷宗过日子。” “妈,这事儿又急不来,你放宽心,跟那些个老太太们学着去跳跳广场舞,少操点儿心。” 周母睁开眼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也不要他按了,站起身就径直进了另一间房,将门一摔。 这声音将盘在一旁自己的狗窝里刚睡着没多久的大黄狗吵醒了,狐狸精迷蒙着醒了过来。 看见自己的主人回来了,忙哒哒的几步上前绕着他的腿打转,还要往他跟前扑。 周亦安看见它就想起跟它相关的那人,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暖融融的在这秋季很是舒服。 他低声道:“我今天看见你妈了知道吗,你想她吗?” 狐狸精歪了歪头,准确捕捉到那两个让它兴奋的字,急的吱吱乱叫起来,往他身上嗅嗅闻闻,湿漉漉的狗狗眼瞅着他。 周亦安安抚的顺着它的毛发,“你这么想她,哪天我带你去见她。” 狐狸精已经有了八岁了,照理来说也是个老狗了,但是现在精神看着很不错,他总时不时的把它带去宠物医院检查,听医生说起来像它们这种中华田园犬就是寿命长一些,比寻常的宠物狗也要好养,倒也不用很担心。 果然,听懂了他的话的狐狸精不再乱叫一通,舔了舔他的手又嘚嘚的跑回窝里睡了。 周亦安站在偌大的客厅里,垂下眸手揪着那沙发套,也是心烦意乱得很,本来就心里燥刚刚被老太太一阵盘问更加莫名的烦了起来。 他站了一会儿,随即又敲了敲那门,低声道:“妈,早点儿休息啊,别气了。” 屋里没声儿,他只得放下手进了自己的屋子,明天是他正式当法官的第一天,得有精神气儿一点。 他收拾干净就上了床,眯了一会儿,愣是左翻翻右翻翻睡不着。 他捋了捋头发,拿过桌子上的手机,划开屏幕点进那熟悉的对话框,她的头像一直没变,朋友圈也没更新过,不知道是删了他还是屏蔽了他。 他轻点着那处,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头像,还是两次。 于是触发了微信提示音,底下还是他们谈恋爱那会儿设置的字。 周亦安是笨蛋! 他看着那句提示愣住了,之前他们偶尔也会吵架,只是不像旁的情侣那么频繁。 每次两人吵了架,一方拉不下颜面就会点点对方的头像,然后就会弹下这个提示,这就代表了那人有求和的意思,然后就顺理成章的认错、发些甜腻腻的话,两人就这么和好了。 他意识过来,手忙脚乱的想撤回发现撤回不了,还想上网搜搜,结果半晌又泄了气。 另一边。 林行舟睡前都是要刷刷手机才能睡得着的,不过她不刷微博,免得一个手滑,她家经纪人就一通夺命连环call来了。 她有两个微信号,一个是工作号用来营业和联系圈里人的,一个是自己的私人号,已经许久没有更新过了。 她登上了自己的私人号,本来是想看看那个呆瓜有没有表示,到是真让她发现了什么。 林行舟盯着底下那一排小字,笑了出声。 她手指敲敲,一行字发了出去。 【舟舟:求和?】 周亦安本来想丢开手机,却在那一刻收到她的信息,盯着那两个字来来复复看了几遍。 随即手动了动。 【z:你没删了我?】 等了好半天,那头才发来一句话,却不是回答他的那句。 【舟舟:你真傲娇,周亦安。】 他看了许久,恍然懂了什么。 【z: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许久也没见她在发过来什么消息,他抱着手机一个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了下手机,发现聊天信息就停留在他发的那一句就没了。 他发了一会儿愣,终于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跳下床,急忙收拾好自己匆忙的就要出门。 “妈我先走了啊,今天我第一天当正式法官呢。” 周母一晚上过去气早都消了,这会见他急急忙忙的忍不住说教:“每次不晓得早点起来,行了,赶紧去。” 周亦安开了车终于卡点到了法院。 他作为正式法官也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甫一进门,就被舒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他很不自在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了翻桌子上的文件,那边炽热的目光还没有移开。 他敲了敲桌子道:“干嘛呢,上班你盯着我干什么,今天可有得忙。” 舒苏饶有意味的啧啧两声,也没说什么,就是这两声让周亦安浑身好像有针扎着一般,坐立不安。 她倒是转回身继续工作,周亦安是有苦说不出。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回到了办公室,浑身舒爽,”这当了法官就是不一样哈,这法袍一穿,法锤一敲,你还真别说。” 舒苏笑了两声摇摇头,拍了拍桌子道:“行了,周大法官去吃饭啊。” 几人一块去了法院里的食堂,正巧碰见方远几个人在一处。 他端着盘子顺势就坐过去,方远看了看他的盘子,把盘子里的鸡腿放到他盘子里,“来晚了没鸡腿儿了,给你留的。” 周亦安持起筷子啃了一大口,“嗯,味道真不错,谢谢我敬爱的师父。” 方远点着他跟身侧人打趣:“这臭小子,整天没个正形儿。” 王秀华笑道:“还不是你这师父给惯的,安子今天正式当法官怎么样?” 周亦安说出了自己那一番感受,方远点了点他,又开始一长篇说教。 “咳咳,对了,昨天那姑娘,你俩以前什么关系啊?”王秀华好奇的问道。 周亦安把筷子一放,一副拒绝答话的样子,“王姐,你怎么这么八卦呢,你看看我师父他就不关心这些。” 方远看了他一眼,“我也关心啊,不如你说给我们听听?” 周亦安刚说的话被打了脸,顿时偃息旗鼓。 他不肯说,舒苏倒是毫不在意的说了出来:“他俩啊,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呗。” “哦~” “哦~” 两道意味深长的声音同时响起。 周亦安磨了磨牙,看向身侧兀自吃饭的舒苏,“你不说话会死吗?” “我就替我姐妹儿抱不平怎么了,谁让是你先提分手的。” 舒苏瞥了他一眼,又闷头啃了一大口苹果,好像那苹果是周亦安的头一样。 周亦安咽了咽口水没说话了。 那头的王秀华和方远惊讶的没收住声儿,“什么,安子提的分手,我以为人家把他给甩了呢,看他昨天那副样子。” 两人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好像他是什么奇特物种一样,“人姑娘那么好看还是大明星呢,你” 剩下的话周亦安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不是什么好话,他黑了一张脸。 “我上学的时候也是校草好吗,这会儿在法院我也是院草啊,怎么就配不得了。”他嘀咕着,想起林行舟,心里闷闷的。 方远两人笑了几声,王秀华铿锵有力道:“是,我们安子也不差是,就是三十了还是光棍一个。” 周亦安没搭理他们的话,起身将餐盘一收就准备走人。 离去的背影还气冲冲的带着股可怜儿劲。 一直到夜里,周亦安来回翻动手机,时不时切一会儿软件,始终不见那人再回什么消息。 他犹豫着想发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还是撒开手抱着被子蒙头睡了。 几天后。 星城区人民法院门口。 有几辆车停在了门口,随后下来了不少的人,其中就有林行舟。 门口人来人往的都看着这一处,有不少人认出了林行舟和其他几位演员。 “哎那是前些日子那个外国电影里头的演员不,我看着那么面熟呢?” “是啊,还有其他的呢,我看着好多电视上的老演员呢,不过这来我们法院是干嘛?” 他们的疑问注定没有人替他们解答了。 不一会儿,方远得了消息就被上级领导给喊着来了门口接应。 早些时候就听说广电和政府有意拍一个关于法官的电视剧,现在是大时代了,许多民众对于法官平时的工作还不太了解或者有时对于裁判不大满意就会上网发牢骚,导致更多人误解,这也是给大家了解法院的一个好机会。 这次就选定了他们榕州市人民法院为考察实地,那些个演员们也需要脚踏实地的在法院里学习学习以求尽力体现出来真实性。 只不过方远刚到门口一时愣住了,倒是没想到来的人里竟然还有前些日子才见过没多久的林行舟。 他想起自己那个不着四六的徒弟就忍不住想笑,这可好,人姑娘都追到法院来了,摆明了两人的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好,林行舟,咱们前些日子见过的。” “我知道,我对你印象深刻着呢,大明星,走走走,咱们进去喝喝茶坐着聊。” 稍微寒暄一阵后,方远就带着一众人去了会议室,详细聊了一会儿后,他就安排着将人分配好,碍于他们这些人身份的特殊性,需要近距离的接触法官的一些工作。 “林小姐,这样,我知道你跟舒苏熟,那你正好跟着他们那一块去熟悉熟悉好,平时呢有开庭或者私下不忙的时候可以多借鉴借鉴学习学习,也不要客气,这电视剧拍出来啊对我们还有政府都好。” 林行舟摆摆手,“不用那么生疏,就叫我行舟。” 方远没拒绝,点点头应了:“哎那行。” 为了适应这身份,他们也被安排着换上了这里的制服,只不过他们是没有权利干涉这里的一些案件的具体情况的,毕竟也是为了保护当事人隐私。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屋子里埋头工作的人抬起了头。 林行舟从门后探出头来,她身着一身黑色制服,头发整齐利落的梳了个高马尾,垂在圆润的脑后一晃一晃的显得青春靓丽。 “咳咳”她刻意提醒着什么,那头舒苏整个人都呆住了。 反应过来,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几步到了林行舟的跟前也没顾上其他,拉起她的手一脸惊喜:“舟舟,你怎么来了,还穿着我们法院的衣服呢,看起来还真挺像回事儿的嘛。” 她边绕着林行舟周围打量,支着下巴不住点头。 身边那人见她俩相熟,就准备撤了,“林老师,那我这边就先走了哈。” “好的,多谢你啊。” 底线(4) 林行舟被舒苏给拉着坐在一边的凳子上,这会也没什么多重要的事儿正好可以休息休息说会儿话。 “我这不拍戏吗,就过来学习学习,刚好给你一个惊喜呗,怎么样?”她俏皮的眨眨眼睛。 舒苏倒了杯水递给她,坐到她身边说:“惊喜,怎么不惊喜呢,只怕有人比我更惊喜” 她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身后僵坐着的周亦安。 他在林行舟探头时就看见她了,本来还清醒的脑子又昏昏沉沉的,满脑子都在想,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从她一进来,他的眼神就没挪动过,这会听见舒苏的话,腰背不自觉的就挺直了,姿势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低头装作认真看文件的样子,实际上根本没看进去,只觉得那密密麻麻的文字现在看起来就像天书一般。 她倒是没多避讳,大大方方的跟他打了个招呼:“亦安,我来这的时间还需要你多照顾了。” 周亦安尴尬的笑了两声,随即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桌面上移开,“舟行舟,欢迎欢迎。” 林行舟噗嗤一笑,舒苏也憋不住被这尴尬的开场白逗笑,学着他的语调说:“行舟,欢迎欢迎啊~” 她怪异的语调令这句话更加好笑,周亦安瞪了瞪那边坐着的舒苏,声量提高了些:“还笑,赶紧整理那些卷宗,等会联系一下当事人。” 舒苏伸出手指在嘴边划过,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表示自己就闭口不言了。 一时间,办公室里也没人说话了,大家都在整理卷宗文件。 林行舟看了一会儿没什么事儿干,起身安静的走到一边看了看窗外法院的风景。 深吸了口气,又转回身靠在窗边,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周亦安,他这会沉浸在工作中觉察不到她的目光。 有人说,认真工作的男人很帅,那如果另有颜值的加成呢,这句话令此刻盯着周亦安目不转睛的林行舟深以为然。 不多时,联系好的当事人就来了,不过林行舟全程只在一旁观摩,她支着下巴像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灼热的目光逼视的周亦安一长篇的说辞卡了壳,他神色滞了滞,不经意的瞟过去一眼,林行舟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还有一些别的他无从辨别。 不过工作中容不得他分心,他分神几秒立刻回归到工作状态,根据当事人的一句句诉求和问题都很好的解答出来。 这让林行舟不免想起在校园的时候,他眉眼间洋溢着对自己这个专业的喜爱,他说着自己未来的梦想,林行舟就在他身旁听着。 很快,这场会面就结束了。 几人回到了办公室之中,舒苏渴得不行,扒在林行舟身上要她给倒水喝。 她拍了拍舒苏的头,舒苏扒着她身上嗅了又嗅,“舟啊,你身上咋那么香,像好像是柠檬香气?” 林行舟将她按坐在凳子上,弯腰去给她倒水,一边回答:“我就喜欢柠檬的味道,闻一口神清气爽的你不觉得吗?” 舒苏赞同的点点头,还别说她这一天下来忙的晕头转向的,这会倒是真好过不少。 周亦安又恍惚了一阵,林行舟现在的话与多年前重合。 记得那时,他新换了一个味道的洗衣液,后来在去见林行舟的时候被她一下扑了个满怀,搂着他的腰在脖颈间嗅来嗅去。 周亦安任由她扒在自己身上,闷笑了几声,胸腔随着他笑得频率震动着,“干嘛呢,跟狗狗闻见骨头似的。” 她终于吸够了,但还是拥着他不愿分开,应该说热恋期的小情侣都是这样,不舍得分开一小会儿。 “小安同学,你身上真香,闻一口我简直神清气爽啊,你以后就用这个洗衣液,我喜欢。”她毫不掩饰自己那一小丝骄纵,她喜欢什么就也要他喜欢什么。 “行。”周亦安是从来不会拒绝她的。 “不过,你刚刚是不是骂我了?”她突然停住动作,怒视他。 “有吗,没有,我骂你什么了。”他耸了耸肩,装模作样道。 “你骂我是狗!”她的眼睛就算是不哭的时候也像是水洗过一般,湿漉漉的,黑色的卷翘睫毛闪动着。 周亦安这么看着还真觉得她有点儿像小狗,不过是褒义词的。 他转过身,眼里是藏不住的笑,说出口的话也带着笑:“这是你自己说的啊。” “周!亦!安!”她气呼呼的将他的头摆过来,两只手扯起他的腮帮子,威胁道:“你再说呢。” 周亦安含笑宠溺的看她,双手举起作投降状,“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我们小林同学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呗。” 思绪回转,周亦安手中持着的笔不经意的一点一点的,他低头看去,那张写好的东西被他的笔墨毁的一干二净。 他心烦意乱的把那张纸揉揉成了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又开始重新写。 写着写着,突然感觉身边有熟悉的香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杯底搁置在红木桌面的声音。 “刚才说了那么久的话不口渴吗?” 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周亦安看着那握着他水杯的白皙指尖,此刻亲昵的与他平时握杯的地方重合。 他心口一烫,握笔的手抖了抖,慌忙低头看去松了口气,还好没再一次写毁。 随即他放下笔,抬头直视着她漂亮的眼睛,认真道:“谢谢。” 她眼角弯了起来,“不客气,不过,小周同学,得专心一点啊。”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垃圾桶饶有意味。 周亦安看着她的背影,都有些自暴自弃了,每次只要想起关于他们的往事,他总是心不在焉。 今天幸好没遇上加班,几个人得以准时准点下班。 舒苏伸了个懒腰,跟林行舟一块去更衣室把制服换了下来。 “你来这儿住哪,要不住我家里算了。” 林行舟把柜门锁上,整理好头发,又恢复成平时那个艳光四射的大明星。 “那不行啊,那不打扰了叔叔阿姨了吗,我来之前联系好人在这租了个房子,到时候来我这儿吃个饭?” 舒苏是知道她的性子的,能不麻烦别人就尽量不麻烦别人,也就没勉强她,听到她的话又兴奋起来:“你下厨?” 林行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是啊,难不成我还指望你啊。” 舒苏那个厨艺最多也就能煮个面煮个饺子什么的,别的她都不在行。 舒苏欢呼一声,抱着她的脖子,“那敢情好,我馋你的厨艺好久了。” 两人手挽着手到了法院门口,正巧碰见周亦安拿着车钥匙等在门口。 舒苏问了一嘴:“周亦安,你等谁呢?” 周亦安眼神不自然的瞅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林行舟,“我等师父呢,我顺路送他回去。” “哦~”舒苏点点头,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那我俩先走了啊。” 周亦安在那欲言又止的功夫,两人已经往准备往外头走去了。 门口停了一辆车,有一个穿着大衣的高瘦男人,梳着大背头看见两人招了招手。 隔的有些远了,周亦安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关注到自从那男人出现的时候林行舟脸上不由自主浮出的清浅笑容。 随即两人便一块去了门口,站在车门跟那男人说了会儿话,随即又给她拉开车门,手垫在车顶随即为两人关上门才坐上了驾驶座。 周亦安顿时愣在那也没动一下,其实他说的等他师父的话就是随口扯的,他师父下班都惯常是自个坐地铁回去的,他等在这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她了。 他心口有些发涩,不知道那个男的是谁,他想知道要是这样,那上次在车里林行舟对他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就是他自己一个在胡思乱想? 车里。 舒苏回头看了看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圆点的身影,碰了碰林行舟的肩膀道:“你看周亦安那小可怜儿样,舟啊,你还真舍得下心啊。” 林行舟撇了撇嘴,“他提的分手,虽然是别的原因但是我心里不好受,让他口不对心着,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能憋到什么时候。” 随即她向前顷身道:“哥,这儿你比我熟,有什么好吃的馆子你带我和舒苏去尝个味。” 前头开车的男人就是她一个比较熟的堂哥,毕了业也就跑来榕城工作了。 夜里。 周亦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回想起下班时在法院门口瞧见的那个场面。 他拿起手机,手指又停留在那个对话框,犹豫了半晌,猛得翻身下了床。 把睡着的狐狸精翻了起来。 狐狸精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突然抽疯的主人。 它表情蔫儿蔫儿的,眼皮也耷拉着,显然是还没睡醒,周亦安满意的点点头,拿起手机对着狐狸精的样子拍了几张照片,随即又把他挪回了窝里就不再管它,转身回了床上。 另一边。 林行舟刚到家,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整好后才舒适的泡在浴缸里,翻动着手机。 蓦的,发来了一条消息。 她点进那个熟悉的头像。 她点开那张刚刚发过来没多久的照片,发现是狐狸精,怔了怔,坐直了身子。 【舟舟:狐狸精还好吗?】 周亦安看着那头发来的消息,嘴角咧开,一天下来为数不多的好心情在此时显了出来。 【z:前几天我跟你见了一面,它可能闻见了,缠着我想见你,这几天一直蔫儿蔫儿的,也不怎么吃饭。】 此时。 屋外的狐狸精被吵醒了,也就顺势踱步到狗粮袋里,埋头狂炫起来,一点也没有它主人说的胃口不好的样子。 林行舟想起两人那时捡到狐狸精时,它瘦瘦弱弱还没自己巴掌大,心里就软了下来。 【舟舟:到时候我想见它一面,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周亦安的目的达成,心情好上不少。 【z:不会,或许你见它一面它会好受很多。】 屏幕冷白的光映照着林行舟嘴角勾起的笑。 她回了句好就熄了手机,手里拿着手机不住转悠。 忍不住了吗? 那头。 周亦安也心安理得的利用过狐狸精,又心情极好的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周亦安当了法官之后,不少事儿就压在了他的身上,工作时间也不能够分心。 至于下班 他脸色阴沉的看着林行舟再一次上了那个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的车。 手上缀着的车钥匙被他紧紧捏在手心里头。 回了家就瘫在沙发背上,手遮住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狐狸精自从上次他答应了什么以后,每次他回来就要往他身后瞅瞅,没看见人就缠着周亦安打转。 周亦安的裤腿都快被狐狸精扒烂,他移开手,把狐狸精抱了起来,点了点它的湿润鼻头。 对着它的眼睛认真道:“你妈都快忘了你知道吗,还有你爹我,咱俩就要被她抛之于脑后啦。” 狐狸精听懂了他的意思,更加着急,嘤嘤叫唤着,对着它爹翻了个白眼,好像在说他怎么那么没用。 周亦安撸了两把它的狗头,没好气道:“还敢翻我白眼,你那么有本事你把你妈拐回来啊。” 狐狸精吱吱叫了两声,表示自己能办得到。 周亦安想起明天就是周五了,后两天可以休息,起了心思。 他拿起手机,又开始摆弄起相机。 狐狸精是个很聪明的狗狗,又像那天一样趴在地面上,神色更加低迷。 “咔嚓”声响,周亦安把照片发了过去。 【z:狐狸精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它年纪也大了,这样下去不行,要不你明天来我这一趟,见见它?】 那边隔了几分钟发来消息。 【舟舟:好。】 周亦安握着手机欢呼一声,挠了挠狐狸精的下巴,称赞它:“好狗狗,走,今天你爹我给你开点零食奖励奖励。” 狐狸精叫了两声,尾巴在身后快摇成了螺旋桨了。 底线(4) 林行舟被舒苏给拉着坐在一边的凳子上,这会也没什么多重要的事儿正好可以休息休息说会儿话。 “我这不拍戏吗,就过来学习学习,刚好给你一个惊喜呗,怎么样?”她俏皮的眨眨眼睛。 舒苏倒了杯水递给她,坐到她身边说:“惊喜,怎么不惊喜呢,只怕有人比我更惊喜” 她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身后僵坐着的周亦安。 他在林行舟探头时就看见她了,本来还清醒的脑子又昏昏沉沉的,满脑子都在想,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从她一进来,他的眼神就没挪动过,这会听见舒苏的话,腰背不自觉的就挺直了,姿势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低头装作认真看文件的样子,实际上根本没看进去,只觉得那密密麻麻的文字现在看起来就像天书一般。 她倒是没多避讳,大大方方的跟他打了个招呼:“亦安,我来这的时间还需要你多照顾了。” 周亦安尴尬的笑了两声,随即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桌面上移开,“舟行舟,欢迎欢迎。” 林行舟噗嗤一笑,舒苏也憋不住被这尴尬的开场白逗笑,学着他的语调说:“行舟,欢迎欢迎啊~” 她怪异的语调令这句话更加好笑,周亦安瞪了瞪那边坐着的舒苏,声量提高了些:“还笑,赶紧整理那些卷宗,等会联系一下当事人。” 舒苏伸出手指在嘴边划过,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表示自己就闭口不言了。 一时间,办公室里也没人说话了,大家都在整理卷宗文件。 林行舟看了一会儿没什么事儿干,起身安静的走到一边看了看窗外法院的风景。 深吸了口气,又转回身靠在窗边,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周亦安,他这会沉浸在工作中觉察不到她的目光。 有人说,认真工作的男人很帅,那如果另有颜值的加成呢,这句话令此刻盯着周亦安目不转睛的林行舟深以为然。 不多时,联系好的当事人就来了,不过林行舟全程只在一旁观摩,她支着下巴像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灼热的目光逼视的周亦安一长篇的说辞卡了壳,他神色滞了滞,不经意的瞟过去一眼,林行舟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还有一些别的他无从辨别。 不过工作中容不得他分心,他分神几秒立刻回归到工作状态,根据当事人的一句句诉求和问题都很好的解答出来。 这让林行舟不免想起在校园的时候,他眉眼间洋溢着对自己这个专业的喜爱,他说着自己未来的梦想,林行舟就在他身旁听着。 很快,这场会面就结束了。 几人回到了办公室之中,舒苏渴得不行,扒在林行舟身上要她给倒水喝。 她拍了拍舒苏的头,舒苏扒着她身上嗅了又嗅,“舟啊,你身上咋那么香,像好像是柠檬香气?” 林行舟将她按坐在凳子上,弯腰去给她倒水,一边回答:“我就喜欢柠檬的味道,闻一口神清气爽的你不觉得吗?” 舒苏赞同的点点头,还别说她这一天下来忙的晕头转向的,这会倒是真好过不少。 周亦安又恍惚了一阵,林行舟现在的话与多年前重合。 记得那时,他新换了一个味道的洗衣液,后来在去见林行舟的时候被她一下扑了个满怀,搂着他的腰在脖颈间嗅来嗅去。 周亦安任由她扒在自己身上,闷笑了几声,胸腔随着他笑得频率震动着,“干嘛呢,跟狗狗闻见骨头似的。” 她终于吸够了,但还是拥着他不愿分开,应该说热恋期的小情侣都是这样,不舍得分开一小会儿。 “小安同学,你身上真香,闻一口我简直神清气爽啊,你以后就用这个洗衣液,我喜欢。”她毫不掩饰自己那一小丝骄纵,她喜欢什么就也要他喜欢什么。 “行。”周亦安是从来不会拒绝她的。 “不过,你刚刚是不是骂我了?”她突然停住动作,怒视他。 “有吗,没有,我骂你什么了。”他耸了耸肩,装模作样道。 “你骂我是狗!”她的眼睛就算是不哭的时候也像是水洗过一般,湿漉漉的,黑色的卷翘睫毛闪动着。 周亦安这么看着还真觉得她有点儿像小狗,不过是褒义词的。 他转过身,眼里是藏不住的笑,说出口的话也带着笑:“这是你自己说的啊。” “周!亦!安!”她气呼呼的将他的头摆过来,两只手扯起他的腮帮子,威胁道:“你再说呢。” 周亦安含笑宠溺的看她,双手举起作投降状,“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我们小林同学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呗。” 思绪回转,周亦安手中持着的笔不经意的一点一点的,他低头看去,那张写好的东西被他的笔墨毁的一干二净。 他心烦意乱的把那张纸揉揉成了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又开始重新写。 写着写着,突然感觉身边有熟悉的香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杯底搁置在红木桌面的声音。 “刚才说了那么久的话不口渴吗?” 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周亦安看着那握着他水杯的白皙指尖,此刻亲昵的与他平时握杯的地方重合。 他心口一烫,握笔的手抖了抖,慌忙低头看去松了口气,还好没再一次写毁。 随即他放下笔,抬头直视着她漂亮的眼睛,认真道:“谢谢。” 她眼角弯了起来,“不客气,不过,小周同学,得专心一点啊。”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垃圾桶饶有意味。 周亦安看着她的背影,都有些自暴自弃了,每次只要想起关于他们的往事,他总是心不在焉。 今天幸好没遇上加班,几个人得以准时准点下班。 舒苏伸了个懒腰,跟林行舟一块去更衣室把制服换了下来。 “你来这儿住哪,要不住我家里算了。” 林行舟把柜门锁上,整理好头发,又恢复成平时那个艳光四射的大明星。 “那不行啊,那不打扰了叔叔阿姨了吗,我来之前联系好人在这租了个房子,到时候来我这儿吃个饭?” 舒苏是知道她的性子的,能不麻烦别人就尽量不麻烦别人,也就没勉强她,听到她的话又兴奋起来:“你下厨?” 林行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是啊,难不成我还指望你啊。” 舒苏那个厨艺最多也就能煮个面煮个饺子什么的,别的她都不在行。 舒苏欢呼一声,抱着她的脖子,“那敢情好,我馋你的厨艺好久了。” 两人手挽着手到了法院门口,正巧碰见周亦安拿着车钥匙等在门口。 舒苏问了一嘴:“周亦安,你等谁呢?” 周亦安眼神不自然的瞅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林行舟,“我等师父呢,我顺路送他回去。” “哦~”舒苏点点头,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那我俩先走了啊。” 周亦安在那欲言又止的功夫,两人已经往准备往外头走去了。 门口停了一辆车,有一个穿着大衣的高瘦男人,梳着大背头看见两人招了招手。 隔的有些远了,周亦安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关注到自从那男人出现的时候林行舟脸上不由自主浮出的清浅笑容。 随即两人便一块去了门口,站在车门跟那男人说了会儿话,随即又给她拉开车门,手垫在车顶随即为两人关上门才坐上了驾驶座。 周亦安顿时愣在那也没动一下,其实他说的等他师父的话就是随口扯的,他师父下班都惯常是自个坐地铁回去的,他等在这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她了。 他心口有些发涩,不知道那个男的是谁,他想知道要是这样,那上次在车里林行舟对他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就是他自己一个在胡思乱想? 车里。 舒苏回头看了看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圆点的身影,碰了碰林行舟的肩膀道:“你看周亦安那小可怜儿样,舟啊,你还真舍得下心啊。” 林行舟撇了撇嘴,“他提的分手,虽然是别的原因但是我心里不好受,让他口不对心着,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能憋到什么时候。” 随即她向前顷身道:“哥,这儿你比我熟,有什么好吃的馆子你带我和舒苏去尝个味。” 前头开车的男人就是她一个比较熟的堂哥,毕了业也就跑来榕城工作了。 夜里。 周亦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回想起下班时在法院门口瞧见的那个场面。 他拿起手机,手指又停留在那个对话框,犹豫了半晌,猛得翻身下了床。 把睡着的狐狸精翻了起来。 狐狸精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突然抽疯的主人。 它表情蔫儿蔫儿的,眼皮也耷拉着,显然是还没睡醒,周亦安满意的点点头,拿起手机对着狐狸精的样子拍了几张照片,随即又把他挪回了窝里就不再管它,转身回了床上。 另一边。 林行舟刚到家,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整好后才舒适的泡在浴缸里,翻动着手机。 蓦的,发来了一条消息。 她点进那个熟悉的头像。 她点开那张刚刚发过来没多久的照片,发现是狐狸精,怔了怔,坐直了身子。 【舟舟:狐狸精还好吗?】 周亦安看着那头发来的消息,嘴角咧开,一天下来为数不多的好心情在此时显了出来。 【z:前几天我跟你见了一面,它可能闻见了,缠着我想见你,这几天一直蔫儿蔫儿的,也不怎么吃饭。】 此时。 屋外的狐狸精被吵醒了,也就顺势踱步到狗粮袋里,埋头狂炫起来,一点也没有它主人说的胃口不好的样子。 林行舟想起两人那时捡到狐狸精时,它瘦瘦弱弱还没自己巴掌大,心里就软了下来。 【舟舟:到时候我想见它一面,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周亦安的目的达成,心情好上不少。 【z:不会,或许你见它一面它会好受很多。】 屏幕冷白的光映照着林行舟嘴角勾起的笑。 她回了句好就熄了手机,手里拿着手机不住转悠。 忍不住了吗? 那头。 周亦安也心安理得的利用过狐狸精,又心情极好的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周亦安当了法官之后,不少事儿就压在了他的身上,工作时间也不能够分心。 至于下班 他脸色阴沉的看着林行舟再一次上了那个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的车。 手上缀着的车钥匙被他紧紧捏在手心里头。 回了家就瘫在沙发背上,手遮住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狐狸精自从上次他答应了什么以后,每次他回来就要往他身后瞅瞅,没看见人就缠着周亦安打转。 周亦安的裤腿都快被狐狸精扒烂,他移开手,把狐狸精抱了起来,点了点它的湿润鼻头。 对着它的眼睛认真道:“你妈都快忘了你知道吗,还有你爹我,咱俩就要被她抛之于脑后啦。” 狐狸精听懂了他的意思,更加着急,嘤嘤叫唤着,对着它爹翻了个白眼,好像在说他怎么那么没用。 周亦安撸了两把它的狗头,没好气道:“还敢翻我白眼,你那么有本事你把你妈拐回来啊。” 狐狸精吱吱叫了两声,表示自己能办得到。 周亦安想起明天就是周五了,后两天可以休息,起了心思。 他拿起手机,又开始摆弄起相机。 狐狸精是个很聪明的狗狗,又像那天一样趴在地面上,神色更加低迷。 “咔嚓”声响,周亦安把照片发了过去。 【z:狐狸精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它年纪也大了,这样下去不行,要不你明天来我这一趟,见见它?】 那边隔了几分钟发来消息。 【舟舟:好。】 周亦安握着手机欢呼一声,挠了挠狐狸精的下巴,称赞它:“好狗狗,走,今天你爹我给你开点零食奖励奖励。” 狐狸精叫了两声,尾巴在身后快摇成了螺旋桨了。 底线(5) 星期五。 又一天忙完了。 周亦安换好了衣服,手拿着车钥匙打转,走到大门口时就见林行舟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依旧蹬着靓丽的高跟鞋望着门口出神。 周亦安记得她在校园时期从来不肯穿高跟鞋,偶尔因为学校的活动会穿几个小时,结束了就立马扑进他怀里要他背。 他也好脾气的蹲了下来,任由那娇气的人攀上他的背,随即一手提着她的高跟鞋,将她背回宿舍。 站在大门口的女人好似察觉到身后那灼热的目光,身子一侧,目光停留在周亦安的脸上。 周亦安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她才走近几步,红唇轻启道:“我的车暂时没有开过来,这次我是跟着剧组的人一块来的,所以不介意我搭下你的顺风车?” 她歪了歪头,明亮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盯着他,说出口的话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周亦安插在兜里的手止不住的动了动,垂下眼眸,“当然不会,走。” 走到车旁,周亦安蓦的想起那日的男人,摁开了车锁,在林行舟矮身提起裙角进车门时,为她挡住了车顶。 林行舟柔软的发顶蹭到了他的手心,掀起一阵痒意。 她拂好裙摆,弯起一双月牙眼对着他笑了笑,嗓音柔软:“谢谢。” 她是前倾的姿势,此刻跟他的距离很近,她身上带着的柠檬的香气也传到了他的鼻腔中。 他触了触鼻尖,没顾着回话,关上车门上了驾驶座。 车里头一时无人说话,他看着前面是红灯,趁着还没变幻过来打开了音乐。 是他每天都会听的歌,周亦安却莫名的有些燥,他几乎手忙脚乱的切换了一首歌。 “你还听这首歌呢?”林行舟看着周亦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问出声。 周亦安慌乱的将视线聚集在前方的路况上,卡了壳:“是是啊,我念旧,这歌好听我就一直没换。” 林行舟点着头有些玩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念旧?” 这话一出,周亦安才察觉到有多么的惹人遐想。 车里沉默的氛围在无限蔓延夹杂着一丝暧昧。 “你真有意思。”停顿一会儿,她突然说道。 一时无人说话,车厢里只有车载音乐的低沉悠扬的声音,女歌手轻缓靡丽的声音响彻在车间。 在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林行舟呼唤周亦安的名字让他停下来。 周亦安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她要去的地点,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生病了?” 他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担忧。 林行舟挪了挪脚,脚后跟其实已经破了层皮,半掉不掉的耷拉着,但她早已习惯了。 工作原因,假使在走红毯的时候你的脚再如何不舒服也得忍着,否则第二天估计就会看到自己那一张被特别po出来的丑照伴随着几个大字。 她语气平平淡淡的没有波澜:“新鞋,有点儿磨脚。” 周亦安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话移到她纤细白嫩的脚上,只一瞬极快的收回目光。 他拔了车钥匙,“你在这坐着。” 随即就下了车朝着不远处的药店而去。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长身玉立,穿着一身运动服,腿型被勾勒的修长,秋风席卷起他的一侧衣角。 他留下的那句话如同那次在医院时一样。 没一会儿,就远远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几步走了过来。 车门打开,从他身上传来秋季特有的一丝寒意。 他把塑料袋放在空地说:“待会儿到我家先给你处理一下再贴,这样不会感染细菌。” 他兀自唠叨着,林行舟支着下巴一句话也没插上。 周亦安没听到她的回答,转头看了她一眼,林行舟懒懒的点点头,他这才发动车子。 法院距离他们的宿舍不是很远,开车大概也就十几分钟就到的路程。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单元楼下。 两人不免又想到上回在这静谧的黑夜里发生的欲言又止的一些事情。 这次林行舟没有像那次一样掉头离开,矮身出了车厢,站在原地看着周亦安把车停好。 周亦安看着不远处百无聊赖的站在那的女人,她蓬松的波浪卷披散在身后,她好像格外喜欢穿裙子,自从他们重逢后就一直是各种各样不同样式的裙子,无论是繁复的还是简单的穿在她身上都极有型。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不是她说,周亦安或许看不出她正忍受着疼痛,明明她以前是很娇气的人,稍微有一点儿不舒服就吵着闹着跟他哭痛。 他渐渐走近,林行舟要迈步跟着他一块上楼。 还没动作,就见他走在她前面一点儿,随即蹲了下来,低沉的声线背对着她传来,“上来。” 简单的两个字,一如从前她每次撒娇要他背着或是抱着,他总是会无限包容她。 林行舟垂眸看着他修理得利落的发型,后脖颈露出一截来,皮肤白的简直泛光。 她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周亦安要询问之时,突兀的揽住了他的脖颈,双腿也极熟悉的合拢上他精瘦的腰。 周亦安感受到那股扑洒在后颈处的轻微呼吸,和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后背的触感。 他手顺势捞过她的双腿,起身时顺其自然的颠了颠,将她攀附在后背的身体紧了紧。 林行舟猝不及防的惊呼一声,手条件反射的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语气带着少女的娇嗔:“周亦安,你故意的。” 周亦安挑了挑眉,嘴角有一丝顽劣的笑,面对她,他总是会不由自主的逗弄她。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两人的动作声音亮了一瞬,又迅速的熄灭,两人沉默着,这下意识的反应显示出两人心里的真实想法。 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是不会分开的,即便是间隔了这么多年的时间。 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两人或轻或重的呼吸交织在黑暗中。 周亦安敛下所有外露的情绪,一步一步极轻慢的上了楼梯,好像背后的人是他最珍视的什么宝贝一般,他不舍得有任何让她受伤颠簸的可能性。 到了门前,屋内趴着的玩着自己玩具的狐狸精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四条腿支撑起来,尾巴已经不受控制的摇摆起来,凑到了门口扒着门。 周亦安双手都抱着她不方便从兜里掏出钥匙,只得寻求身边人的帮助。 “帮我开下门,钥匙在我衣服口袋里。” 林行舟松了只手,因为两人的姿势,她的胸口几乎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她浑然不觉的更加往前顷,手向着他两侧的口袋摸去。 周亦安脑袋轰然一声炸响,耳根爬上一层粉意。 他兀自站在原处,林行舟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找到,好不容易的将钥匙对准了插口,旋转几下开了门。 屋里有周亦安出门前给狐狸精留的一盏小灯,两人甫一进门,便沉没在狐狸精的热情之中。 它绕着两人打转,看到周亦安背上背着的人后更加兴奋。 周亦安不由斥了它一声:“狐狸精,等会。” 在得了主人的训斥后,狐狸精才稍稍安分下来,盘坐在一边,只是眼神追随着两人。 他将林行舟安稳送到沙发上才又站起身,松了松领口,浑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燥意。 他对着坐在沙发上盯着狐狸精一眨不眨看着的女人道:“我去拿医药箱。” 林行舟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抬手招过来蹲坐着的大黄狗。 大黄狗看着她的动作,扭着屁股就跳上了沙发扒到她身上来了。 “等会儿,别闹狐狸精。”林行舟双手推拒着狐狸精要往她脸上舔来的狗头。 然而狐狸精完全控制不住的兴奋,阔别几年它从未忘记过林行舟身上的气息。 直到林行舟将它强势按在怀里,撸着它顺滑的皮毛,狐狸精才安分了一点儿。 周亦安去而复返,将医药箱摊开在茶几上,随即低下身子将高跟鞋从她脚上褪去。 他额前的黑发柔顺的垂在眉上,整个人看起来柔和的不可思议,手上拿着几根白色棉签。 将她的脚腕垂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那一处血肉模糊的地方,蹙起了眉毛。 他手上的面前沾了酒精,他的动作已经尽量的放轻了,可当真正的触碰到伤口的时候,林行舟还是不可避免的溢出一声痛呼。 那一处有点儿火辣辣的疼痛感。 周亦安立时将棉签撤开了一些,抬眉看她:“很痛?” 她眼里已经蓄起了泪花,水洗过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周亦安,点了点头。 周亦安的心口狠狠揪起,握住她脚腕的手心几乎在发烫,低声道:“我轻些。” 棉签沾了几缕血迹,他感受到自己每每动一下,那握着的脚就轻颤一下,顿了顿,低头凑近那处细腻的地方,鼓起脸颊送去一抹轻凉的风。 他常年握笔的指腹处有着厚厚的茧子,摩挲着她的皮肤,带来难以言喻的滋味。 林行舟就这么看着他为她清理好伤口又拿起药袋子里买的创可贴,为她贴上才松了口气站起身。 狐狸精安静的趴在她的怀里,像是知道她现在不好受。 周亦安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又端来了一杯水递给她。 林行舟接过时,指尖与他的相触,两人同时一怔。 周亦安手松了松,还好林行舟已经接过了水杯。 他坐在对面,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昨天自己怀着一些不可说的心思约了她今天过来,可真正人到了跟前,他又无故的胆怯。 沉默半晌,他开了口:“那天” “你” 两人的话交叠重合,又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同时收住声。 周亦安垂眸看着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水杯,升腾而起的白雾氤氲了在两人之间。 “你先说。” 林行舟极轻微的笑了一声,“你不问问我隔了那么久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这似乎是他们两人破冰的契机,周亦安无意识的摩挲着表盘。 他当然有过无数的猜想,最大的可能也是他心里始终难以说出口的,他怕说出口或许不是他自以为是的那样呢。 见他始终抿着唇不愿开口,林行舟讽刺的勾起唇,毫不避讳的说:“因为你,你心里难道就不知道吗?” 两人从重逢起就掩藏心底的微妙想法被她戳破。 周亦安终于知道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却没多高兴,他抬头嘴张了张,是错愕是一丝隐秘的欢喜。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问:“那那几天接送你的人是?” 林行舟抱着怀里的狐狸精换了个姿势,一条腿小心的伸长,“我哥。” 几天下来的阴霾被挥散而去,周亦安眉眼松和一些。 “这几年你想过我吗?”她轻声发问。 她没等他说话,自顾自的叙说着:“我想你,出国的每日每夜我几乎不能自控,我真的难以想象往后跟我度过余生的是除了你以外的人,所以,我回来了。” 她的剖白几乎瞬间令周亦安红了眼眶。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隐没在黑暗中的半张侧脸,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他看不清晰。 林行舟指尖触碰着自己的锁骨处,在那里不断的游移着。 进门以后,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打开灯,唯有那一个小台灯开着,细微的灯光照着她对面那一侧。 他下颚紧绷着,却始终闭口不言,然而眼神像是有无尽的话要诉说,像是一颗石子在原本平静无波的水平面溅起了一阵水花。 “你怎么能那么骄傲,周亦安。” 她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语气里是疑惑,难以排解的愤恨带着一点儿缠绵悱恻的意味。 他的名字从她的口中吐出,总是比旁人多了些不寻常的意味。 他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无声的吐出了几口气,哑着声线开口:“你知道了?” 这句话像是戳破了她一直以来按耐着的火气,她声调骤然拔高:“我妈去找你了是不是?” 周亦安低了头,只是看着那渐渐冷了的水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就不能问问我,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从来都不会主动联系我,要是我不回来,我们就这么算了是吗?” 底线(5) 星期五。 又一天忙完了。 周亦安换好了衣服,手拿着车钥匙打转,走到大门口时就见林行舟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依旧蹬着靓丽的高跟鞋望着门口出神。 周亦安记得她在校园时期从来不肯穿高跟鞋,偶尔因为学校的活动会穿几个小时,结束了就立马扑进他怀里要他背。 他也好脾气的蹲了下来,任由那娇气的人攀上他的背,随即一手提着她的高跟鞋,将她背回宿舍。 站在大门口的女人好似察觉到身后那灼热的目光,身子一侧,目光停留在周亦安的脸上。 周亦安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她才走近几步,红唇轻启道:“我的车暂时没有开过来,这次我是跟着剧组的人一块来的,所以不介意我搭下你的顺风车?” 她歪了歪头,明亮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盯着他,说出口的话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周亦安插在兜里的手止不住的动了动,垂下眼眸,“当然不会,走。” 走到车旁,周亦安蓦的想起那日的男人,摁开了车锁,在林行舟矮身提起裙角进车门时,为她挡住了车顶。 林行舟柔软的发顶蹭到了他的手心,掀起一阵痒意。 她拂好裙摆,弯起一双月牙眼对着他笑了笑,嗓音柔软:“谢谢。” 她是前倾的姿势,此刻跟他的距离很近,她身上带着的柠檬的香气也传到了他的鼻腔中。 他触了触鼻尖,没顾着回话,关上车门上了驾驶座。 车里头一时无人说话,他看着前面是红灯,趁着还没变幻过来打开了音乐。 是他每天都会听的歌,周亦安却莫名的有些燥,他几乎手忙脚乱的切换了一首歌。 “你还听这首歌呢?”林行舟看着周亦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问出声。 周亦安慌乱的将视线聚集在前方的路况上,卡了壳:“是是啊,我念旧,这歌好听我就一直没换。” 林行舟点着头有些玩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念旧?” 这话一出,周亦安才察觉到有多么的惹人遐想。 车里沉默的氛围在无限蔓延夹杂着一丝暧昧。 “你真有意思。”停顿一会儿,她突然说道。 一时无人说话,车厢里只有车载音乐的低沉悠扬的声音,女歌手轻缓靡丽的声音响彻在车间。 在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林行舟呼唤周亦安的名字让他停下来。 周亦安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她要去的地点,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生病了?” 他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担忧。 林行舟挪了挪脚,脚后跟其实已经破了层皮,半掉不掉的耷拉着,但她早已习惯了。 工作原因,假使在走红毯的时候你的脚再如何不舒服也得忍着,否则第二天估计就会看到自己那一张被特别po出来的丑照伴随着几个大字。 她语气平平淡淡的没有波澜:“新鞋,有点儿磨脚。” 周亦安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话移到她纤细白嫩的脚上,只一瞬极快的收回目光。 他拔了车钥匙,“你在这坐着。” 随即就下了车朝着不远处的药店而去。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长身玉立,穿着一身运动服,腿型被勾勒的修长,秋风席卷起他的一侧衣角。 他留下的那句话如同那次在医院时一样。 没一会儿,就远远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几步走了过来。 车门打开,从他身上传来秋季特有的一丝寒意。 他把塑料袋放在空地说:“待会儿到我家先给你处理一下再贴,这样不会感染细菌。” 他兀自唠叨着,林行舟支着下巴一句话也没插上。 周亦安没听到她的回答,转头看了她一眼,林行舟懒懒的点点头,他这才发动车子。 法院距离他们的宿舍不是很远,开车大概也就十几分钟就到的路程。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单元楼下。 两人不免又想到上回在这静谧的黑夜里发生的欲言又止的一些事情。 这次林行舟没有像那次一样掉头离开,矮身出了车厢,站在原地看着周亦安把车停好。 周亦安看着不远处百无聊赖的站在那的女人,她蓬松的波浪卷披散在身后,她好像格外喜欢穿裙子,自从他们重逢后就一直是各种各样不同样式的裙子,无论是繁复的还是简单的穿在她身上都极有型。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不是她说,周亦安或许看不出她正忍受着疼痛,明明她以前是很娇气的人,稍微有一点儿不舒服就吵着闹着跟他哭痛。 他渐渐走近,林行舟要迈步跟着他一块上楼。 还没动作,就见他走在她前面一点儿,随即蹲了下来,低沉的声线背对着她传来,“上来。” 简单的两个字,一如从前她每次撒娇要他背着或是抱着,他总是会无限包容她。 林行舟垂眸看着他修理得利落的发型,后脖颈露出一截来,皮肤白的简直泛光。 她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周亦安要询问之时,突兀的揽住了他的脖颈,双腿也极熟悉的合拢上他精瘦的腰。 周亦安感受到那股扑洒在后颈处的轻微呼吸,和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后背的触感。 他手顺势捞过她的双腿,起身时顺其自然的颠了颠,将她攀附在后背的身体紧了紧。 林行舟猝不及防的惊呼一声,手条件反射的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语气带着少女的娇嗔:“周亦安,你故意的。” 周亦安挑了挑眉,嘴角有一丝顽劣的笑,面对她,他总是会不由自主的逗弄她。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两人的动作声音亮了一瞬,又迅速的熄灭,两人沉默着,这下意识的反应显示出两人心里的真实想法。 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是不会分开的,即便是间隔了这么多年的时间。 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两人或轻或重的呼吸交织在黑暗中。 周亦安敛下所有外露的情绪,一步一步极轻慢的上了楼梯,好像背后的人是他最珍视的什么宝贝一般,他不舍得有任何让她受伤颠簸的可能性。 到了门前,屋内趴着的玩着自己玩具的狐狸精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四条腿支撑起来,尾巴已经不受控制的摇摆起来,凑到了门口扒着门。 周亦安双手都抱着她不方便从兜里掏出钥匙,只得寻求身边人的帮助。 “帮我开下门,钥匙在我衣服口袋里。” 林行舟松了只手,因为两人的姿势,她的胸口几乎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她浑然不觉的更加往前顷,手向着他两侧的口袋摸去。 周亦安脑袋轰然一声炸响,耳根爬上一层粉意。 他兀自站在原处,林行舟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找到,好不容易的将钥匙对准了插口,旋转几下开了门。 屋里有周亦安出门前给狐狸精留的一盏小灯,两人甫一进门,便沉没在狐狸精的热情之中。 它绕着两人打转,看到周亦安背上背着的人后更加兴奋。 周亦安不由斥了它一声:“狐狸精,等会。” 在得了主人的训斥后,狐狸精才稍稍安分下来,盘坐在一边,只是眼神追随着两人。 他将林行舟安稳送到沙发上才又站起身,松了松领口,浑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燥意。 他对着坐在沙发上盯着狐狸精一眨不眨看着的女人道:“我去拿医药箱。” 林行舟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抬手招过来蹲坐着的大黄狗。 大黄狗看着她的动作,扭着屁股就跳上了沙发扒到她身上来了。 “等会儿,别闹狐狸精。”林行舟双手推拒着狐狸精要往她脸上舔来的狗头。 然而狐狸精完全控制不住的兴奋,阔别几年它从未忘记过林行舟身上的气息。 直到林行舟将它强势按在怀里,撸着它顺滑的皮毛,狐狸精才安分了一点儿。 周亦安去而复返,将医药箱摊开在茶几上,随即低下身子将高跟鞋从她脚上褪去。 他额前的黑发柔顺的垂在眉上,整个人看起来柔和的不可思议,手上拿着几根白色棉签。 将她的脚腕垂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那一处血肉模糊的地方,蹙起了眉毛。 他手上的面前沾了酒精,他的动作已经尽量的放轻了,可当真正的触碰到伤口的时候,林行舟还是不可避免的溢出一声痛呼。 那一处有点儿火辣辣的疼痛感。 周亦安立时将棉签撤开了一些,抬眉看她:“很痛?” 她眼里已经蓄起了泪花,水洗过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周亦安,点了点头。 周亦安的心口狠狠揪起,握住她脚腕的手心几乎在发烫,低声道:“我轻些。” 棉签沾了几缕血迹,他感受到自己每每动一下,那握着的脚就轻颤一下,顿了顿,低头凑近那处细腻的地方,鼓起脸颊送去一抹轻凉的风。 他常年握笔的指腹处有着厚厚的茧子,摩挲着她的皮肤,带来难以言喻的滋味。 林行舟就这么看着他为她清理好伤口又拿起药袋子里买的创可贴,为她贴上才松了口气站起身。 狐狸精安静的趴在她的怀里,像是知道她现在不好受。 周亦安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又端来了一杯水递给她。 林行舟接过时,指尖与他的相触,两人同时一怔。 周亦安手松了松,还好林行舟已经接过了水杯。 他坐在对面,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昨天自己怀着一些不可说的心思约了她今天过来,可真正人到了跟前,他又无故的胆怯。 沉默半晌,他开了口:“那天” “你” 两人的话交叠重合,又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同时收住声。 周亦安垂眸看着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水杯,升腾而起的白雾氤氲了在两人之间。 “你先说。” 林行舟极轻微的笑了一声,“你不问问我隔了那么久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这似乎是他们两人破冰的契机,周亦安无意识的摩挲着表盘。 他当然有过无数的猜想,最大的可能也是他心里始终难以说出口的,他怕说出口或许不是他自以为是的那样呢。 见他始终抿着唇不愿开口,林行舟讽刺的勾起唇,毫不避讳的说:“因为你,你心里难道就不知道吗?” 两人从重逢起就掩藏心底的微妙想法被她戳破。 周亦安终于知道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却没多高兴,他抬头嘴张了张,是错愕是一丝隐秘的欢喜。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问:“那那几天接送你的人是?” 林行舟抱着怀里的狐狸精换了个姿势,一条腿小心的伸长,“我哥。” 几天下来的阴霾被挥散而去,周亦安眉眼松和一些。 “这几年你想过我吗?”她轻声发问。 她没等他说话,自顾自的叙说着:“我想你,出国的每日每夜我几乎不能自控,我真的难以想象往后跟我度过余生的是除了你以外的人,所以,我回来了。” 她的剖白几乎瞬间令周亦安红了眼眶。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隐没在黑暗中的半张侧脸,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他看不清晰。 林行舟指尖触碰着自己的锁骨处,在那里不断的游移着。 进门以后,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打开灯,唯有那一个小台灯开着,细微的灯光照着她对面那一侧。 他下颚紧绷着,却始终闭口不言,然而眼神像是有无尽的话要诉说,像是一颗石子在原本平静无波的水平面溅起了一阵水花。 “你怎么能那么骄傲,周亦安。” 她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语气里是疑惑,难以排解的愤恨带着一点儿缠绵悱恻的意味。 他的名字从她的口中吐出,总是比旁人多了些不寻常的意味。 他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无声的吐出了几口气,哑着声线开口:“你知道了?” 这句话像是戳破了她一直以来按耐着的火气,她声调骤然拔高:“我妈去找你了是不是?” 周亦安低了头,只是看着那渐渐冷了的水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就不能问问我,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从来都不会主动联系我,要是我不回来,我们就这么算了是吗?” 底线(6) 她一连串的质问声几乎破了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随即她向后靠去,像是宣泄出一切后的沉寂,再没有说出什么话。 周亦安能听到她轻微的抽泣声,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一般,疼痛难忍,他从来不想惹她哭的。 他几乎是慌乱的抽了几张纸,起身坐到了她的身边,要将纸递给她。 她却撇过头,动也不动,周亦安捏住柔软的纸,试探的往她脸上擦去。 她仍然不说话也不动,任由他笨拙小心的擦着她眼角沁出的泪。 本来还能暂时忍住的,却因为他讨好意味的动作更加难忍,心里的悲戚越发浓重。 胸口酸涩得不行,眼里蓄满了泪珠,随着她不时的眨动着睫毛,泪珠成串的滑落。 周亦安更加手足无措,他手里捏着的纸几乎都要浸湿了,眼看着她更加情绪激动起来。 只得叹口气,身子一转蹲在她的面前,仰望着她。 手探过去抓住了她尚且带着凉意的指尖,她的体温从来都是这样,一到了稍微凉些的季节体温无论如何都升不上去。 他理了理混乱的思绪,郑重的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太过懦弱。” 他自嘲的一笑:“我都不如你勇敢,你不知道,前几天我看到你回复我的时候,我心里有多么的欣喜,我一直在害怕你删了我,却从来没想到过哪怕是稍微放低些姿态,或许我们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他顿了几秒,想起那时候的事,“你妈妈她的确是找过我,我那时” 吸了口气,他艰涩道:“我那时太过气盛,因为因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就连问都没过问你一句,单方面的说了分手。” 说着,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些力道,“你说我这几年有没有想过你,有的,我的心情我的想法跟你一样,只是我心里一直在犹豫,犹豫你现在是否在国外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人。” 他的声音渐渐低落,“我怕我打扰了你,又小心翼翼的想维护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你回国了,如果不是你先迈出这一步,我想我估计还得自己别扭着不知何时才能醒悟过来,而那个时候说不定你已经抛下了我,而我会为自己的懦弱自食苦果。” 林行舟沉浸在他的自诉中,她曾经问过自己,这样抛下一切抛下自己的自尊心去挽回,真的值得吗,可人的感情不由自己的理智所决定。 至少在那一刻,她心里呐喊着的想法是什么她知道,于是她义无反顾的回来了,这是给自己也给他们之间的一个机会。 她的呼吸微微暂停了一下,因为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们不能够再有遗憾了,我们已经错过太多。”他抬起头望着她的眼。 两人的想法都一致,周亦安为什么要今天借着看狐狸精的借口诓骗她过来,林行舟又在心里隐隐猜到了他的意图又赴约了。 她的眼睫轻轻颤动着,低头看着他期盼的眼神,这一刻,时光回转,她好像看见那年夏日,在榕树底下少年真挚的表白声,他蓬松的发丝被吹起,露出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声音再诚恳不过。 而她也确实如那时一样点了点头,在那一瞬,少年眼睛里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比黑夜里的繁星还要明烁。 周亦安几乎有些小心翼翼的放轻声音道:“你你同意了?” 林行舟别过脸不再看他,瓮声瓮气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你让我伤心了这么久,就这么几句话想让我原谅你啊。” 她略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话骤然令周亦安混沌的脑子明朗起来,他握起她的手凑到自己唇边,轻轻啄了一口。 随即表示道:“那行啊,那我就努力一点争取早日获得我们小林同学的原谅呗。” 她暗暗瞪了他一眼,手捏上他的脸颊晃了晃,轻哼了一声。 周亦安就那样含笑望着她,得寸进尺的顺势落座在她的身边紧紧贴着她,还想更进一步揽住她的肩。 林行舟偏偏往旁边一躲,他的手就落空了,周亦安错愕的盯着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 她怀里抱着吐着舌头卖萌的狐狸精,狐狸精暗暗冲着他斜了一眼。 “我警告你啊,咱俩现在可还没和好呢,你就想占我便宜啊,你对正在追求中的人是这样的吗?” 周亦安尴尬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谁让是他自己“作”出来的呢,那自己也只好受着了,争取早日上岗。 她点点狐狸精的鼻子,它黑润润的眸子无辜的望着她。 她的声音带着些别的意味:“狐狸精,是谁让你装病骗我的啊,你这精神头我看着可好了。” 狐狸精冲着一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的周亦安叫了一声。 周亦安拍了拍它的屁股道:“你今天的零食没了啊,就这么出卖你爹我了。” 狐狸精才不理他,兀自埋在林行舟怀里撒娇,有娘的孩子是块儿宝。 林行舟当即被它萌的心肝儿一颤,抱着它亲了又亲:“没事,我给你买,他小气,我们狐狸精不理他了。” 狐狸精背后有人撑腰了,就要更加张狂起来,对着周亦安叫了好几声,无奈周亦安根本不敢吭声,显得他更加凄凉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两人下了班就直接过来了也没吃饭,周亦安看了看林行舟的脚伤,当机立断要大显身手。 “哎,别了,你的手艺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吃了我半夜就要送去医院不可。” 周亦安蔫儿哒哒的坐了下来,“那你这样也不方便出去吃饭,不如我点个外卖算了。” 他翻开手机还没来得及点进去那个软件就听见门口传来响动。 他收了手机,林行舟也循着目光看了过去。 周母打开门,还未抬眼喊了一声:“儿子,妈” 在目光触及到沙发那边紧密靠坐在一起的两人后,未出的话顿时收进了喉咙里再发不出声音来。 她先是愣了半晌,看见坐着的那姑娘是林行舟以后顿时喜不自胜。 “我我这来得不是时候啊,没打扰到你们,要不我先回去了?” 周亦安拍了拍额头,他妈是有他这儿的钥匙的,总是时不时的会来他这儿一下。 没想到今天正好就撞上了,他是知道他妈的性子的,赶忙站起身要去门口,林行舟呆了一瞬,也要跟着站起来。 周亦安将她按坐在沙发上,格外体贴又温柔的道:“你别站了,脚上的伤口好了?” 随即才转向他妈:“妈,您怎么来了?” 周母将他一系列动作都收入眼底,她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见着她这个儿子对哪个女孩子这么温柔过。 当下也明了了。 周母也没顾的上换鞋子了,几步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儿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是你妈,我来还要跟你报备一声是吗。” 面对林行舟时立马就又换了个神色,林行舟眼睁睁看着周母对自己跟周亦安时完全就不是一个态度,不由得乐了。 她正了正神色,打了个招呼:“阿姨好,我是林行舟,我这脚伤了,实在不好意思。” 周母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随即问道:“没事儿,把这当自己家就好了,我又不是那么拘礼的人,你这脚伤严不严重啊。” 周亦安握住拳头抵在唇边咳了咳。 周母表示道:“你是怎么了,感冒了还是怎么回事儿。” 林行舟看着周亦安吃瘪的样子,露齿一笑。 “阿姨,我没事儿,就是一点儿小伤口。” “那就好,那就好,我看着你有点儿面熟啊,跟最近那大海报上的女明星一样,你也是当法官的,跟我儿子以前是认识?” 林行舟摇了摇头,“不是,我拍戏的,周亦安我跟他以前是大学同学。” 周母恍然大悟,又盯着她看了又看:“怪不得呢,看着模样就好,难怪是明星呢,那” 还没说完,就被周亦安给提前截住了:“妈您别问了,我和她都没吃饭呢,这会儿也不早了,我把她送回去顺便吃个饭。” 周母本来还有些不忿被他打断,正要说他两句,被他后面的话提醒,也没再说什么,反而还着急起来,“那怎么不早说呢,都这么晚了,你也是个没谱的,小舟啊,那下次再来啊,阿姨这也不会做饭,不然好歹给你露两手。” 林行舟将怀里的狐狸精放在地上,随即就要起身,“阿姨,谢谢您啊,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哎好。”周母望着她,从进门就是一副笑的合不拢嘴的模样。 周亦安及时上前将她给扶住了,还想蹲下背她,却蓦的被她的手不轻不重的打了下。 他顿了顿,看着她有些闪躲的样子顿时明白了,这估计是他妈在这儿不好意思了。 他禁不住闷声笑了,又被她轻捶了几下才止住笑意,转而改扶着她的手臂将人给搀着出了门。 两人出了门,他才蹲下,转头笑着看她:“刚才不好意思,现在没人了总好了,你这脚今天就别走路了,明天上班的话就穿平底鞋,别总要好看,好看还能当饭吃不成。” 林行舟看他稳稳当当的蹲下了,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随即一下便跳了上去,紧紧环过他的脖颈。 周亦安猝不及防的背上压过来一道重量,当下轻嘶了一声,扶住自己的腰。 林行舟一顿,凑到他耳边问:“喂,你不会闪了腰了?” 她难得的有些愧疚之心,就听周亦安将手挪开,扶着栏杆又撑了起来,嘴硬道:“没没有啊,我好着呢,背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行舟看着他额头冒出的细汗,怀疑的说:“真的吗,你都出汗了,不然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算了。” 她说着就要从他背上滑下去,周亦安忙将她往上抛了抛,按住她:“别,安安稳稳的待着,等我把你背下去。” 林行舟被他有力的双臂紧紧箍着,也就没再乱动了,只是看着他的行动越来越缓慢,便知道他肯定是嘴硬不肯承认。 “对不起啊。” 周亦安耳朵一动,短促的笑了:“你也会跟我道歉啊,小林同学。” 林行舟被他带到车里坐下,这才闲下心来跟他说话:“别在那装了,明天我带你去我认识的一个老中医那里去看看,腰不好就不要硬撑嘛。” 周亦安听她这么说脸色黑了,“不能说男人腰不好你没听过这话吗?” 林行舟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随即又要跟他换个位置,“你这样子还能坐的住吗,还是我自己开算了,待会去药店买点儿药水我给你揉揉。” “咱俩今天跟药店都这么有缘吗,一会儿是你一会儿又是我闪了腰。”他调侃道。 “行了,别贫了。” 林行舟开了一会车,在药店门口停了下来,周亦安自个扶着腰进了药店,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林行舟将人给带了回去,一把掀起他的衣裳,倒了些药油在手掌心搓热了就朝着他又细又嫩的腰袭去。 周亦安被那股痛意刺激的瞬间弹跳起来,“痛痛痛,你轻点儿。” 林行舟面无表情的将他一把抓了回来,“你是小孩子嘛,这么怕痛。” 嘀咕了一阵,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又心疼,“行了,我稍微轻点力道。” 她正经是有跟中医学过手法的,这么不轻不重的按着,周亦安倒也从那刺痛渐渐转变为享受。 倒还有闲心指挥起林行舟。 她嗤了一声,拧了拧他的腰肉,他顿时一激灵,又痒又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有些哑了嗓子:“别按了” 林行舟看他那小眼神就知道不怀好意,拿起纸擦干净手,随即将人给推到门口,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周亦安整个人还不在状态,就已经身处门外了,门里传来她的声音,“你车就留在我这儿,别自己开了,明天我去接你。” 底线(6) 她一连串的质问声几乎破了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随即她向后靠去,像是宣泄出一切后的沉寂,再没有说出什么话。 周亦安能听到她轻微的抽泣声,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一般,疼痛难忍,他从来不想惹她哭的。 他几乎是慌乱的抽了几张纸,起身坐到了她的身边,要将纸递给她。 她却撇过头,动也不动,周亦安捏住柔软的纸,试探的往她脸上擦去。 她仍然不说话也不动,任由他笨拙小心的擦着她眼角沁出的泪。 本来还能暂时忍住的,却因为他讨好意味的动作更加难忍,心里的悲戚越发浓重。 胸口酸涩得不行,眼里蓄满了泪珠,随着她不时的眨动着睫毛,泪珠成串的滑落。 周亦安更加手足无措,他手里捏着的纸几乎都要浸湿了,眼看着她更加情绪激动起来。 只得叹口气,身子一转蹲在她的面前,仰望着她。 手探过去抓住了她尚且带着凉意的指尖,她的体温从来都是这样,一到了稍微凉些的季节体温无论如何都升不上去。 他理了理混乱的思绪,郑重的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太过懦弱。” 他自嘲的一笑:“我都不如你勇敢,你不知道,前几天我看到你回复我的时候,我心里有多么的欣喜,我一直在害怕你删了我,却从来没想到过哪怕是稍微放低些姿态,或许我们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他顿了几秒,想起那时候的事,“你妈妈她的确是找过我,我那时” 吸了口气,他艰涩道:“我那时太过气盛,因为因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就连问都没过问你一句,单方面的说了分手。” 说着,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些力道,“你说我这几年有没有想过你,有的,我的心情我的想法跟你一样,只是我心里一直在犹豫,犹豫你现在是否在国外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人。” 他的声音渐渐低落,“我怕我打扰了你,又小心翼翼的想维护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你回国了,如果不是你先迈出这一步,我想我估计还得自己别扭着不知何时才能醒悟过来,而那个时候说不定你已经抛下了我,而我会为自己的懦弱自食苦果。” 林行舟沉浸在他的自诉中,她曾经问过自己,这样抛下一切抛下自己的自尊心去挽回,真的值得吗,可人的感情不由自己的理智所决定。 至少在那一刻,她心里呐喊着的想法是什么她知道,于是她义无反顾的回来了,这是给自己也给他们之间的一个机会。 她的呼吸微微暂停了一下,因为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们不能够再有遗憾了,我们已经错过太多。”他抬起头望着她的眼。 两人的想法都一致,周亦安为什么要今天借着看狐狸精的借口诓骗她过来,林行舟又在心里隐隐猜到了他的意图又赴约了。 她的眼睫轻轻颤动着,低头看着他期盼的眼神,这一刻,时光回转,她好像看见那年夏日,在榕树底下少年真挚的表白声,他蓬松的发丝被吹起,露出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声音再诚恳不过。 而她也确实如那时一样点了点头,在那一瞬,少年眼睛里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比黑夜里的繁星还要明烁。 周亦安几乎有些小心翼翼的放轻声音道:“你你同意了?” 林行舟别过脸不再看他,瓮声瓮气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你让我伤心了这么久,就这么几句话想让我原谅你啊。” 她略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话骤然令周亦安混沌的脑子明朗起来,他握起她的手凑到自己唇边,轻轻啄了一口。 随即表示道:“那行啊,那我就努力一点争取早日获得我们小林同学的原谅呗。” 她暗暗瞪了他一眼,手捏上他的脸颊晃了晃,轻哼了一声。 周亦安就那样含笑望着她,得寸进尺的顺势落座在她的身边紧紧贴着她,还想更进一步揽住她的肩。 林行舟偏偏往旁边一躲,他的手就落空了,周亦安错愕的盯着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 她怀里抱着吐着舌头卖萌的狐狸精,狐狸精暗暗冲着他斜了一眼。 “我警告你啊,咱俩现在可还没和好呢,你就想占我便宜啊,你对正在追求中的人是这样的吗?” 周亦安尴尬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谁让是他自己“作”出来的呢,那自己也只好受着了,争取早日上岗。 她点点狐狸精的鼻子,它黑润润的眸子无辜的望着她。 她的声音带着些别的意味:“狐狸精,是谁让你装病骗我的啊,你这精神头我看着可好了。” 狐狸精冲着一边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的周亦安叫了一声。 周亦安拍了拍它的屁股道:“你今天的零食没了啊,就这么出卖你爹我了。” 狐狸精才不理他,兀自埋在林行舟怀里撒娇,有娘的孩子是块儿宝。 林行舟当即被它萌的心肝儿一颤,抱着它亲了又亲:“没事,我给你买,他小气,我们狐狸精不理他了。” 狐狸精背后有人撑腰了,就要更加张狂起来,对着周亦安叫了好几声,无奈周亦安根本不敢吭声,显得他更加凄凉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两人下了班就直接过来了也没吃饭,周亦安看了看林行舟的脚伤,当机立断要大显身手。 “哎,别了,你的手艺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吃了我半夜就要送去医院不可。” 周亦安蔫儿哒哒的坐了下来,“那你这样也不方便出去吃饭,不如我点个外卖算了。” 他翻开手机还没来得及点进去那个软件就听见门口传来响动。 他收了手机,林行舟也循着目光看了过去。 周母打开门,还未抬眼喊了一声:“儿子,妈” 在目光触及到沙发那边紧密靠坐在一起的两人后,未出的话顿时收进了喉咙里再发不出声音来。 她先是愣了半晌,看见坐着的那姑娘是林行舟以后顿时喜不自胜。 “我我这来得不是时候啊,没打扰到你们,要不我先回去了?” 周亦安拍了拍额头,他妈是有他这儿的钥匙的,总是时不时的会来他这儿一下。 没想到今天正好就撞上了,他是知道他妈的性子的,赶忙站起身要去门口,林行舟呆了一瞬,也要跟着站起来。 周亦安将她按坐在沙发上,格外体贴又温柔的道:“你别站了,脚上的伤口好了?” 随即才转向他妈:“妈,您怎么来了?” 周母将他一系列动作都收入眼底,她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见着她这个儿子对哪个女孩子这么温柔过。 当下也明了了。 周母也没顾的上换鞋子了,几步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儿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是你妈,我来还要跟你报备一声是吗。” 面对林行舟时立马就又换了个神色,林行舟眼睁睁看着周母对自己跟周亦安时完全就不是一个态度,不由得乐了。 她正了正神色,打了个招呼:“阿姨好,我是林行舟,我这脚伤了,实在不好意思。” 周母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随即问道:“没事儿,把这当自己家就好了,我又不是那么拘礼的人,你这脚伤严不严重啊。” 周亦安握住拳头抵在唇边咳了咳。 周母表示道:“你是怎么了,感冒了还是怎么回事儿。” 林行舟看着周亦安吃瘪的样子,露齿一笑。 “阿姨,我没事儿,就是一点儿小伤口。” “那就好,那就好,我看着你有点儿面熟啊,跟最近那大海报上的女明星一样,你也是当法官的,跟我儿子以前是认识?” 林行舟摇了摇头,“不是,我拍戏的,周亦安我跟他以前是大学同学。” 周母恍然大悟,又盯着她看了又看:“怪不得呢,看着模样就好,难怪是明星呢,那” 还没说完,就被周亦安给提前截住了:“妈您别问了,我和她都没吃饭呢,这会儿也不早了,我把她送回去顺便吃个饭。” 周母本来还有些不忿被他打断,正要说他两句,被他后面的话提醒,也没再说什么,反而还着急起来,“那怎么不早说呢,都这么晚了,你也是个没谱的,小舟啊,那下次再来啊,阿姨这也不会做饭,不然好歹给你露两手。” 林行舟将怀里的狐狸精放在地上,随即就要起身,“阿姨,谢谢您啊,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哎好。”周母望着她,从进门就是一副笑的合不拢嘴的模样。 周亦安及时上前将她给扶住了,还想蹲下背她,却蓦的被她的手不轻不重的打了下。 他顿了顿,看着她有些闪躲的样子顿时明白了,这估计是他妈在这儿不好意思了。 他禁不住闷声笑了,又被她轻捶了几下才止住笑意,转而改扶着她的手臂将人给搀着出了门。 两人出了门,他才蹲下,转头笑着看她:“刚才不好意思,现在没人了总好了,你这脚今天就别走路了,明天上班的话就穿平底鞋,别总要好看,好看还能当饭吃不成。” 林行舟看他稳稳当当的蹲下了,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随即一下便跳了上去,紧紧环过他的脖颈。 周亦安猝不及防的背上压过来一道重量,当下轻嘶了一声,扶住自己的腰。 林行舟一顿,凑到他耳边问:“喂,你不会闪了腰了?” 她难得的有些愧疚之心,就听周亦安将手挪开,扶着栏杆又撑了起来,嘴硬道:“没没有啊,我好着呢,背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行舟看着他额头冒出的细汗,怀疑的说:“真的吗,你都出汗了,不然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算了。” 她说着就要从他背上滑下去,周亦安忙将她往上抛了抛,按住她:“别,安安稳稳的待着,等我把你背下去。” 林行舟被他有力的双臂紧紧箍着,也就没再乱动了,只是看着他的行动越来越缓慢,便知道他肯定是嘴硬不肯承认。 “对不起啊。” 周亦安耳朵一动,短促的笑了:“你也会跟我道歉啊,小林同学。” 林行舟被他带到车里坐下,这才闲下心来跟他说话:“别在那装了,明天我带你去我认识的一个老中医那里去看看,腰不好就不要硬撑嘛。” 周亦安听她这么说脸色黑了,“不能说男人腰不好你没听过这话吗?” 林行舟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随即又要跟他换个位置,“你这样子还能坐的住吗,还是我自己开算了,待会去药店买点儿药水我给你揉揉。” “咱俩今天跟药店都这么有缘吗,一会儿是你一会儿又是我闪了腰。”他调侃道。 “行了,别贫了。” 林行舟开了一会车,在药店门口停了下来,周亦安自个扶着腰进了药店,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林行舟将人给带了回去,一把掀起他的衣裳,倒了些药油在手掌心搓热了就朝着他又细又嫩的腰袭去。 周亦安被那股痛意刺激的瞬间弹跳起来,“痛痛痛,你轻点儿。” 林行舟面无表情的将他一把抓了回来,“你是小孩子嘛,这么怕痛。” 嘀咕了一阵,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又心疼,“行了,我稍微轻点力道。” 她正经是有跟中医学过手法的,这么不轻不重的按着,周亦安倒也从那刺痛渐渐转变为享受。 倒还有闲心指挥起林行舟。 她嗤了一声,拧了拧他的腰肉,他顿时一激灵,又痒又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有些哑了嗓子:“别按了” 林行舟看他那小眼神就知道不怀好意,拿起纸擦干净手,随即将人给推到门口,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周亦安整个人还不在状态,就已经身处门外了,门里传来她的声音,“你车就留在我这儿,别自己开了,明天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