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还魂,蛊后归来杀疯了》 第1章 借尸还魂 “哗啦——” 一桶冰凉刺骨的冷水从白矖(音同喜)的头上浇过,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四处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不远处布满鲜血的刑具令人触目惊心。 她眯起眼睛朝自己的身体望去。 浑身遍体鳞伤,四肢被铁链牢牢拴在一个木桩上,手掌心分别被铁钉深深扎入,鲜血不断从伤口出流出。 这具身体传来的疼痛让她微微皱眉。 她不是刚刚被大祭司下令焚烧在了祭坛上,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看了看自己那瘦弱的四肢和纤细的身体,白矖有了一个猜测。 她的魂魄进入了另一个身体…… “贱人,还不招供?”对面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厉喝道,“当真不怕死吗?” 白矖抬眸朝他望去,刚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是哑巴? 白矖惊呆了。 很快,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她的百会穴冲来,眼前忽然快速出现了一幕幕她陌生的情形。 小哑巴短暂的一生过往迅速冲入白矖的脑海里…… 明白了,小姑娘白喜被人关入地牢前,被人毒哑了。 白矖心里发笑,她堂堂苗疆第一蛊后,竟然魂穿在了一个小哑巴身上? 抬眼朝对面正在行刑的男人望去,白矖眼里闪烁着嘲讽的目光。 对一个哑巴行刑,这蠢东西真该死! “既然不开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男人阴沉着一双眼眸,从旁边取来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刀,面带冷笑盯着她,“抗拒从严,只能让你去死了——” 他的长刀还没挥舞到白矖的面前,就被一口浓浓的鲜血喷了一头一脸。 男人愣怔片刻,一脸讥讽:“就算你咬掉舌头,今日也必死无疑!” 正要举刀朝白矖砍去,忽然就看到了对面小姑娘脸上带着的诡异笑容。 都没来得及细想,男人的脸颊忽然感到一阵古怪的刺痛,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噬咬自己的脸颊。 “啊——” 男人扔掉手中的长刀,捧着脸颊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白矖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男人脸上的皮肉渐渐被腐蚀消融,目光沉沉。 她刚才是咬掉了半块舌头没错,却用那半块舌头的代价让眼前的男人整张脸被消融。 很快,男人倒在地上不断发出抽搐,整个头颅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烂肉。 白矖将嘴里剩余的血液朝着手臂一侧喷去。 一道灼热的白光冒出,手腕上的铁链被灼烧得通红无比。 烧红的铁链将那纤细的手腕烧成了一片血肉模糊。 白矖忍住疼痛,三两下挣脱了铁链的束缚,跳落在地上。 当赤裸的脚底踩在潮湿泥泞的地板上时,白矖立刻忽略了这具身体的遍体鳞伤,兴奋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活过来了! “哐啷!”一声,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嚣张的女声传了进来:“到底死了没有?” 白矖抬眼望去,看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地牢里的情形时,顿时大惊,一双杏眼瞪着白矖:“你、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白矖立刻朝女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身形如同闪电般冲了过去! 一刻钟后,白矖将脸上血肉模糊早已昏厥过去的女人捆在了木桩上,换上了女人那身华丽的衣裙,走了出去。 要是小哑巴的记忆没出错,这个女人就是带人抓她的罪魁祸首。 小哑巴白喜大概到死都不明白,她好端端地在侯府后院洗着衣服,忽然就被这个女人气势汹汹带着一群人将她抓了去。 将她抓入地牢前,有个蒙着脸的人直接塞了一粒药丸到她嘴里,结果就被毒哑了。 然后,地牢里的人轮番审问,要她说出某个人藏身的下落…… 一个男人! 白矖眯了眯眼睛,将女人背后的帷帽戴上,低着头朝前走去。 “春姑姑!” 前面的一个看守看到她,立刻毕恭毕敬道。 白矖神色镇定,微微点了点头,低头快速走出了地牢。 她在上一世被送往祭坛焚烧前的半年,就被幽禁在了蜀地苗疆的毒水牢里。 被打断经脉焚烧的时候,她全身布满了溃烂的毒疮,比小哑巴的身体要糟糕一百倍。 “哈哈哈——” 白矖望向久违了的天际,不由发出了一阵笑声。 “抓住她!” 忽然,身后有人厉喝一声,一群身穿盔甲的人迅速冲来将她包围。 白矖脸上笑意凝固,目光冰冷朝四周望去。 就在这一刻,天空忽然爆发出一道雪亮的闪电,将白矖那被划得稀烂的脸映照得狰狞扭曲。 紧接着,一道暴雷在众人头顶上响起,炸得所有人心惊肉跳。 “哗啦啦——” 倾盆大雨忽然不期而至,像是泼水一般从众人头顶上浇了下来。 白矖透过厚厚的雨幕观察四周,大约有二十几名手持刀剑的守卫。 她缓缓将手抬了起来,将刚才春姑姑头上的一只金钗取了下来握在了手里。 “小哑巴,没办法了,只能又借你的血了……”白矖心道。 如今她身上没有现成的符咒,只能用鲜血形成咒术自救。 周围的守卫正在收紧包围圈,忽然就看到那个满脸伤疤的女子一只金钗狠狠在手腕上划了下去——鲜血四溅! 一股鲜血随着雨水流到了地上,立刻被雨水冲成了血雾朝四周的地面流淌。 “抓住她!”有人叫道。 丢了要抓的人,他们全都得丢脑袋! 可守卫刚刚上前,脚底就传来了一阵古怪的感觉。 只见脚底带着血渍的雨水,像是长出了触角一般,牢牢抓住了每个人的脚!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守卫们纷纷大惊失色,急忙用手中的刀剑去砍那如同胶质般的血色雨水。 但那些触角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被刀剑砍中之后又重新汇合在一起,顺着脚踝往上绕去。 “我、我动不了了——” 有人惊呼起来。 很快,守卫们手中的刀剑纷纷掉落在地,他们的身子全都被呈现血色的雨水怪异地束缚住了。 就在众人大惊失色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暴雷般的吼声传来! 一道道明黄色的符咒冲到守卫身上,瞬间化解了所有人身上的束缚。 “秦大人!” 众守卫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朝来人作揖。 一名身穿官服的年轻男子神色凝重望向四周,沉声道:“刚才发生何事?” 守卫们这才发现,刚才被他们合围的白喜不见了! 慎刑司地牢外的一处黑暗墙角,白矖精疲力竭瘫倒在地上。 刚才为了脱身,她几乎耗光了这具身体所有的血液。 想要活下去,她必须要回血! 白矖打量着自己瘦弱的身子,自嘲一笑,暗自道:“原来你也是个苦命人……” 没想到原主白喜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丢了性命。 她要回血,就必须找到那个让白喜失身的男人! 呵!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咦,那里好像有动静?” 墙外传来守卫的声音。 白矖脸颊抽搐几下,闪身躲在了墙角黑暗处。 “不可能!”外面另一人道,“这里常年闹鬼,根本没人敢进来!门上的锁和封条也是完好的,她怎么进得去?” 几个人正纳闷着,就看到秦正明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过来。 “秦大人!” 秦正明的脸上透出一股狠厉的杀气:“找到没有?” 他是慎刑司郎中,刚才奉命陪着身边的春姑姑来拿人,结果没想到他就疏忽了一会儿,春姑姑和审讯白喜的侍卫就被杀了。 就在刚才,他分明看到了早已失传的蛊术被白喜施展出来,惊愕不已。 他一定要活捉白喜,严刑拷打出她所学的蛊术。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目光同时都望向旁边那座早已破败不堪的刑房望去。 “刚才我好像听到里面有声音……” 秦正明抬眼望去,就看到了大门上方被贴着厚厚的符咒,皱起了眉头。 这是早已被封印了的一座老刑房。 据说里面惨死的怨魂已经超过了上百,曾经闹得整个慎刑司苦不堪言,只好请高人将院门封住,禁止任何人进入。 秦正明也不敢轻易入内,眯起眼睛冷笑一声:“好自为之!” 里面的怨魂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孤魂野鬼。 如果白喜不幸翻墙进去了,那就只好恭喜她尸骨无存了。 白矖听到墙外的声音渐渐远去,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极其熟悉的寒凉之气。 一双冰冷刺骨的双手,若有若无地攀上了她的脊背。 第2章 契约 紧接着,第二、第三、第四…… 白矖的全身立刻被无数双冰冷刺骨的“手”包围了起来。 “我是被冤枉的,救救我——” “不要挖掉我的眼睛,啊——” “我没有在娘娘的吃食里下毒,啊——”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 一时间,无数凄厉惨叫声在白矖耳边响起,身上的“双手”也越来越多,沉重到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又来了! 在苗疆的时候,她从小就特别招惹这些东西,身后总是跟着一群冤死鬼。 小时候都是母亲替她处理,后来她接了母亲的衣钵,自己开始替这些冤死鬼解决后事。 一般而言,这些冤死鬼会魂魄不散,都是怨气未消。 首先要找到他们的尸骨,然后还需要解除他们的怨气,方能离开。 没想到魂穿到了另外一具身体上,竟然还被无数怨魂缠上了。 一道闪电犀利地划过前方黑暗的夜空,照亮了正前方的一块破烂不堪的牌匾——刑房! 白矖抬眼望去,就看到无数浓浓的黑雾笼罩在刑房上方。 在那些黑雾之中,如滚水一般翻滚着男女痛苦狰狞的面容。 惨叫声此起彼伏,就像是一道道锥子刺破着白矖的耳膜。 “啪!” 白矖被闹得烦躁不安,猛地朝旁边的树干上狠狠一击,树干被打得出现了一个凹洞。 众怨魂:“……” 竟然被震住了,鸦雀无声。 白矖气息奄奄地盘坐在地上,她此时的内力没有办法超度这些孤魂野鬼,除非契约! 这是苗疆蛊后特有的能力。 苗疆蛊族中人虽然人人会蛊术,但是契约鬼魂却是每一代蛊后才能继承的超能力。 白矖此时想要活着出去,只有契约! 但母亲曾说过,契约鬼魂有利有弊。 鬼魂一旦被契约,就像是身边的奴仆,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指示鬼魂替自己做事。 而弊端则是,每一次召唤它们就必须要消耗自己的内力和精气。 越厉害的鬼魂消耗的气血越多。 若是一个不小心或操作不当,甚至会被反噬,成为鬼魂口中的食物。 白矖此时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索性豁出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住手腕上的伤口,猛地吸吮了几大口鲜血之后,朝着四周喷射出一道弧形的血雾。 白矖用仅剩的最后一丝气力,用指尖在血雾中划出一道符咒。 那血色的符咒立刻在空中四处散去,化作点点闪亮的红点。 白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红点飞向院子里四处游走的怨魂,瞬间没入了怨魂的体内,将怨魂化作一粒珍珠大小的血红珠子,重新飞向白矖。 白矖早已昏死过去,那些怨魂承载的红珠缓缓汇聚在她的百会穴,慢慢地没入了她的颅顶…… 白矖是被照射在脸上的第一道晨光弄醒的。 睁眼之后,刑房里所有的黑雾逐渐散去,露出了原有的模样。 墙壁和柱子都布满了飞射状的黑色血液,无数的头发和枯叶散落一地,四周都充满了一股阴森潮湿的气息,不远处的枯树下堆积着残缺不堪的枯骨。 白矖环视了一圈,轻轻闭了闭眼睛。 昨晚契约了这里大约上百的怨魂,这会子全都安静地蛰伏在她身体里,等待着召唤。 白矖长长松了一口气,她昨晚契约这上百鬼魂实属无奈之举,待日后她杀回苗疆找到母亲留下的“万蛊之王”,就可以解约了。 所以,她契约的这群怨魂,绝对不能动。 天色蒙蒙亮,慎刑司大门就被重重敲响了! 有守卫立刻跑去禀告秦正明:“秦大人,外面有人找……” 秦正明皱眉,去了门口,当看到门口出现的那人时,眼眸狠狠一缩。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袍,如同古画卷里的谪仙,气质超群,不染世间尘埃。 苏懿南! 郑国送到魏国来的质子,心心念念的男人! “三皇子?”秦正明有些慌乱,双手抱拳道,“您怎么来了?” 苏懿南轻笑一声:“秦大人,可否请你把我的人带出来!” 他几天前去了京郊,却不料被暗算中了合欢药,要不是白喜上山将他救下藏身在一处山洞之中,还替自己解了毒,怕是早就被萧平安那荡妇生吞活剥了。 待他自山洞中醒来,找到了被支开的苏昊,即刻下山,才得知白喜被萧平安送到了慎刑司。 他很后悔自己的疏忽,如果小丫头白喜因此而命丧慎刑司,就是他的错! 秦正明眼眸一沉,冷笑一声:“三皇子您来晚了,那个小丫头昨晚杀了殿下身边的宫女,逃到了老刑房。” 苏懿南一双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老刑房?” “三皇子自然不知,那可是慎刑司里有名的……要不您去看看?”秦正明一脸谄笑,但是眼底里却闪过一抹阴险狡诈。 苏昊急忙上前推着苏懿南,跟着秦正明前往老刑房。 慎刑司的房屋结构布局和普通衙门是差不多的,顺着长廊过去,四周的屋子看上去稀松平常,在地牢附近不足百尺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和慎刑司格格不入的院子。 远远望过去,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都呈现枯萎的状态,时间在这里仿佛被凝固了一般,蔓延着一股挥之不散的死亡气息。 秦正明冷笑道:“昨晚一个不小心,白姑娘就跑到老刑房里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看到苏懿南眼底透出的一抹凝重,秦正明特意解释道:“当年陛下以重金请了数位高僧大德,花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将那上百的怨魂封印在里面,任何活物靠近都会被那些怨魂吞噬殆尽。” 说到这里,他面带嘲讽望向苏懿南,口气遗憾道:“白喜姑娘,大概是无法活着出来了……” 他忽然发现,一直笼罩在老刑房上方的那层黑雾竟然不见了。 难不成自己眼花了? “砰!” 没等秦正明回神,一声巨响惊飞了他! 正前方的老刑房被厚厚符咒封锁住的院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击,瞬间四分五裂! 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逆着晨光走了出来。 在那一刻,众守卫仿佛看到了一个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使者…… 白矖站在门口,目光越过瞠目结舌的众人,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里的苏懿南。 他的面容俊美,眉宇间透着一股超然的气质,仿佛与世无争,又似对世间万物皆有洞察。 他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令人沸腾。 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第3章 我带你回家 白矖顿时一阵欣喜若狂,大步朝前。 但忽然间,无数只利剑立刻对准了她。 秦正明大为惊骇之际,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怒道:“将这妖人给我拿下!” “刷!” 一道冰冷的剑刃立刻抵住了他的脖颈。 秦正明惊愕地回头,朝苏懿南往前:“三皇子?” 用剑抵住他喉咙之人,正是刚才推着苏懿南过来的贴身侍卫苏昊。 苏懿南没有看他,目光朝着正前方的白矖望去。 小姑娘脸上全是狰狞可怕的刀伤,浑身上下全是深浅不一的血渍,看上去狼狈又凄惨。 但她望向自己的那一双眼眸,却清澈通亮,宛若一股没有杂质的清泉。 秦正明被威胁,其余的人都不敢动弹,就眼睁睁看着白矖迈着轻快的脚步跑到了苏懿南的跟前。 她眯起眼睛望向眼前的男人,心花怒放。 来得正巧!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扑到他的身上,一口狠狠咬住他的喉咙,喝光他的血! 这是他欠小姑娘白喜的!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白喜也不会被人抓来地牢活活折磨而死。 她忍不住看着眼前的食物,舔了舔嘴唇。 周围的人全都被白矖那恐怖的样子吓坏了。 能在老刑房里待上一晚还没死的人,还能是人吗? 苏懿南看到眼前的小姑娘望向自己那灼热的目光,心里微微有些诧异,脸上却浮出温柔的笑意:“我说话算话,现在来接你了!” 看到白矖眼里透出的光芒,他想起了那晚小姑娘主动替他解毒的情形。 是那样的羞涩和不安,但是却又无比大胆和果断。 他发誓,一定要娶小丫头为妻,不能负了她! 白矖以看美食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却发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竟然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白矖:“……” 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三皇子!她把老刑房的门打开了!她、她早就不是人了!”秦正明却吓得失声叫道。 苏懿南看了一眼晨曦投在白矖身后的身影,目光望向秦正明,刚才的温柔瞬间变得冷冽无比:“秦大人眼睛瞎了?” 众人这才朝白矖身后望去,看到了她脚下那团小小的影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是鬼! 秦正明却叫道:“没有活物可以从老刑房里活着出来,她绝对不是……” “人”字还没说出口,白矖的脸凑到了他的面前。 那张被划得稀烂的脸上血渍斑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望向自己的那眼神,就像是一柄凌迟的刀刃,直直地插入他的心脏! “啊啊……”白矖想要开口,才想起嗓子哑了,发出了一阵难听刺耳的声音。 秦正明额头上开始冒冷汗,哑药正是自己给她喂下的…… 白矖眼眸沉沉盯着秦正明,眼里透出一抹狠厉的杀意。 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 白矖低头一看,看到了苏懿南拉住自己的手。 他的手骨骼分明,指节修长白皙,晨曦照耀下,透出漂亮的光泽。 这样的手,正紧紧拉住她那粗糙又伤痕累累的手。 丝毫没有因为她手上沾满血渍和污垢而嫌弃她。 “小喜,我带你回家!” 苏懿南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一双凤眸带着无尽的温柔看着她,就像是一泓泉水,流淌进她的心里。 白矖:“……” 如果她之前没有遇到过背叛,或许会被眼前这谪仙的美男子眼里的温柔所吸引,沉醉其中。 可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可能还被这样的目光误导终身? 但白矖也不傻,没有露出排斥的表情,而是一脸欢喜点头。 不跟着他回去,如何喝他的血? 苏昊收回了长剑,推着轮椅朝外走去。 秦正明依然被人用长剑架在脖颈上,半个字都不敢吭一声。 萧平安和郑国质子苏懿南,他谁都不敢得罪! 苏懿南却没有松开白矖的手,双手一拉就将她拉着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白矖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神色有些局促和不安,本能让她想要跳起来狠狠暴揍他一顿。 但是一想到她那即将要到口的新鲜回血,白矖闭了闭眼睛,立刻露出了一副娇羞的神色,还特意将脏兮兮的头往苏懿南的颈窝蹭了蹭。 臭不死你! 苏懿南微微一愣,笑了:“回去好好沐浴。” 白矖:“……” 半个时辰之后,白矖看到了马车外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 下车之后,白矖看到了宅院上挂着的一块牌匾。 郑国质馆。 苏懿南竟然是郑国质子! 她察觉出身后传来的一道目光,转身朝苏懿南望去,眼里闪烁着一丝古怪的复杂。 苏懿南轻轻颔首:“之前没有对白姑娘说实话,失礼了。” 白矖却死死盯着苏懿南那张脸,将他与印象中的那人相比较,竟然还找到了几分相似之处。 苏懿南忽然察觉到小姑娘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透出一道杀气,抬头望去。 但是很快,白矖收敛了眼底的情绪,垂下了眼帘。 “林嬷嬷,带姑娘下去梳洗!” 一个中年嬷嬷走了出来,微笑着将白矖带走了。 白矖被带到了后院的一处厢房,然后被婆子们拾掇了一番,沐浴之后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裙。 再次被带到前厅的时候,苏懿南正安静地坐在圈椅上喝茶。 白矖看到他的时候,本能地就咽了咽唾沫。 苏懿南注意到了,立刻道:“林嬷嬷,去准备早膳。” “是!” 白矖微微皱眉。 她要的可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苏懿南的血! 她起身走到苏懿南的面前,伸手将他手中的茶杯接了过来,用指尖蘸了蘸茶水,在茶几上写了几个字。 苏懿南眨了眨眼睛。 【我需要你的血】 他抬头望向她,一双凤眸就这么朝她望去,眼里透出一抹不解的神色:“要多少?” 声音轻柔无比,像是微风拂过。 白矖愣住了,他竟然没有问她为什么? 她其实可以不用提前告知他,只需要趁着那个苏昊不在的时候,伺机到他的身边,就像是刚才那样,被他抱着坐在他身上的时候,就可以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刷——” 没等白矖反应过来,苏懿南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匕首,深深朝着自己的手腕划了下去。 鲜血瞬间从他手腕间飞溅出来。 第4章 回血 看到那股殷红的鲜血,白矖先是震惊,却没来及多想就冲了过去。 回血啊!不能浪费!不能浪费! 白矖冲到苏懿南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朝嘴边凑去! 新鲜的血液顺势滑进了她的口中,然后进入了她的五脏六腑。 苏懿南静静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林嬷嬷已经带着下人送早膳过来。 苏懿南立刻用右手环抱住白矖的腰肢,侧身用袖子挡住了她的脸颊。 林嬷嬷一进来,就看到一张圈椅上坐着两个人。 自家主子怀里抱着小姑娘,低头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深情。 林嬷嬷“哎哟”一声,急忙转身让下人出去了,还及时将房门给关上。 苏昊匆匆赶来,被林嬷嬷拦住了:“主子和白姑娘在里面呢。” “那又如何?” 林嬷嬷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栗子,没好气道:“你没成亲,懂什么!” “娘,这可是要事……”苏昊还想往里闯,被林嬷嬷又敲了一栗子,“什么要紧的事都得等着!” 苏昊不敢忤逆自己的娘,只好等在外面。 好在,白矖吸食苏懿南的血液没太长时间。 既然要当作自己的血库,也得从长计议。 除非她能够将苏懿南的血吸干之后,在短时间内恢复原有的体力和内力,从质馆杀出去。 先不说原主这具根本没有任何根基的小身子骨,就从今日质馆里的侍卫来看,苏懿南身边的全是高手。 连那位看上去似管事嬷嬷的林嬷嬷,身手都是深不可测。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活着离开。 白矖餍足地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血,不得不起身。 忽然,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整个人被抱在了苏懿南的怀里。 他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将自己圈在怀里,一双狭长的凤眸注视着她,被放大的瞳孔里折射出她那渐渐变红的脸蛋。 她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手足无措地从他怀里起身,一脸慌乱转身就跑了出去。 林嬷嬷:“……” 主子不是说他们俩都已经圆房了,小姑娘还这么害羞? 白矖心跳得厉害,转身就跑进了林嬷嬷安排她居住的凝香院。 脸蛋发烫,浑身也燥热得慌。 白矖忍不住用手当扇子给自己扇风。 虽然上一世她和那条白眼狼订过婚,但是却还没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她当时只是为了遵从母亲的遗愿和他订亲,却丝毫没有想过要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所以,白矖对那人永远都没有近距离的接触,真正的相敬如宾,直到后来遭到背叛…… 而就在刚才,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苏懿南圈在怀里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某种奇怪的蛊术控制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如坠云里雾里…… 白矖心跳渐渐恢复平静,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难道,这种感觉来自原主白喜,她喜欢这个男人? 要不然白喜在京郊庄子后山见到苏懿南之后,怎么就愿意主动献身替他解毒? 想到这个可能,白矖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不过是借白喜的身体还魂,等日后将身体养好了自然是要杀回苗疆的。 至于什么男女之情,对她来说都是虚幻的泡影,有着短暂的美丽却会瞬间消逝。 白矖透过桌上的铜镜,看到自己脸上那狰狞的疤痕,心里沉了下去。 既然接管了白喜的身体,她会亲自替她报仇! 白矖喝下苏懿南的血之后,立刻关上房门开始打坐运气。 果然,有了回血的滋养,她这一次运气就犹如破竹之势,顺利地打通了一部分经脉。 如果依照以前她的身体状况,只需要再来个七、八次,她的经络就会恢复得七七八八。 但白喜这从小就营养不良的身子骨,想要短时间内恢复就不太可能。 除非她能够一口气喝光苏懿南的血,就可以在七日之内恢复。 但如此一来,这七日必须有人替她护关,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否则,一旦中间出现了状况,她不但不能够打通经络,还会因为被打扰而遭到反噬,必死无疑。 况且,苏懿南身边高手如云,她难以得手。 所以,这条路行不通。 但如果按照今日的情形,苏懿南自愿给她提供血液。 白矖算了算,如果每隔七日喝一碗苏懿南的血,想要恢复到她昔日的状态,至少半年。 这样的好处就是,可以不受外界干扰,每次喝血的时候只需要几个时辰的调息,危险降到了最低。 但坏处是,她得在这里待上至少半年…… 从苏懿南主动放血给她来看,或许是因为原主白喜的献身让他心有所愧疚。 但长此以往,他还愿意放血吗? 白矖琢磨着得给予他相对应的一个交换条件,才能让他心甘情愿放血…… 半个时辰后,她身上的毛孔开始往外冒出豆大的黄褐色的液体,浸湿了她身下的褥子。 两个时辰之后,白矖将苏懿南的回血全都耗光殆尽之后,浑身像是虚脱了一般,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才刚刚睡下不到一刻钟,她就听到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的脸呢?你看到我的脸了吗?” 白矖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悬浮在自己头顶上方的一道白影。 白影飘在半空中,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落在了她的脸上。 头发中央是一团黑黢黢的空洞,闯过那个空洞可以看到头顶后方的脑部血肉组织。 “我的脸呢?你看到我的脸了吗?” 空洞里再次发出了诡异的声音。 白矖眨眨眼睛,在黑暗里打了个哈欠,翻身睡去。 白影又往下低了低身子,长长的头发丝落在了白矖的脸上,又发出了一声哀嚎:“我的脸呢……” “啊——” 一声尖锐的鬼叫声将整个质馆的人惊醒。 苏懿南差点忘记了自己装瘫子的事,从床上就跳了起来。 但很快他就跳到了旁边的轮椅上,转动着轮椅朝门外滑去。 苏昊急匆匆赶过来:“主子,好像是白姑娘的院子发出来的声音。” “侍卫呢?” “已经有人赶过去了!” 当苏昊推着轮椅来到凝香院的时候,发现众侍卫全都目瞪口呆望向前方的一幕。 正前方厢房前面的空地上,白矖正在将一团白色的东西狠狠往地上砸! “你的脸!你的脸被人挖了关我屁事!” 第5章 无脸女鬼 白矖一边狠狠砸,一边用沙哑的声音骂道:“有本事找杀你的人去!” 那团白乎乎的东西顿时就发出尖锐的哭声:“我死得好惨啊——” 众侍卫纷纷脸色大惊,不知所措。 对付残暴的歹徒他们是有经验的,但是对付这种阴间之物,完全没经验啊。 看到苏懿南过来,众侍卫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白矖速战速决将那团白影像是裹抹布一样裹成了一个团,然后从腰间抽出一道闪着黄色光芒的腰带将那东西捆了起来,吊在了门前的大树上。 苏懿南盯着那团还在挣扎的东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那东西像是个人,却没有脸部,长长的头发里面是一团模糊不清的血肉组织,整个身体比常人柔软轻盈,就像是没有骨骼一般,被白矖卷成了一个球还在挣扎。 虽然也听闻过民间的传说,但却第一次看到如此诡异的鬼。 白矖将那东西吊在树上之后,朝苏懿南走来:“殿下,这是死在质馆里的冤死鬼,你最好派人在周围挖一挖,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尸骨。” 喝了苏懿南的血,白矖的声音已经在渐渐恢复,但此时的声音依然有些刺耳,配合着她所说的内容,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去!” 苏懿南只说了一个字,身后的侍卫立刻有条不紊散开行动。 大半夜过去了,侍卫们也没找到任何尸骨。 白矖盯着被她移进屋内的女鬼:“你的尸骨在哪儿?” 这女鬼是要找她的尸骨,要是找不到,质馆休想安宁。 女鬼抱着双膝呜呜地哭:“我死得好惨啊!呜呜呜,我的脸不见了!呜呜呜……” 压根不回答白矖的话。 苏懿南看着女鬼身上被牢牢拴住的一道泛着黄光的符咒,似是在思索什么。 白矖看出了他眼神里的疑惑,清了清嗓子道:“嗯,以前府里住过一位道长,他教我的。” “嗯!”苏懿南淡淡道,不再询问她符咒之事。 自从她逃出慎刑司之后,他就发现她像是变了个人。 至于她身上藏着的秘密,他也不会去深究,毕竟他自己也是藏了很多秘密之人。 “主子,要不要去请道长来替它超度?”林嬷嬷忍不住道。 “不用!”白矖本能地拒绝道,“我可以处理!” 她一本正经望向苏懿南:“我向道长学过如何超度。” 苏懿南眯起眼睛看着她,又看了一眼那蜷缩成一团的鬼东西,迟疑了片刻道:“若是你处理不好,会不会对质馆其他人造成危害?” “殿下,这事我会负责!”白矖坚持道。 自从她契约了慎刑司那上百的怨魂之后,她就发现自己体内有一股蠢蠢欲动的能量。 才得到苏懿南的回血,经络刚刚打开,她需要多来几次回血才能尝试启动那股力量。 这个无脸女鬼不偏不倚出现在她身边,和她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似乎有某种联系。 她必须留下这女鬼做实验。 林嬷嬷一脸不安,第一次看到如此胆大的姑娘,竟要把这晦气的东西留下。 苏懿南静静看了白矖一会儿,点头道:“只要不威胁到质馆其他人的安危,你可以留下。” 小姑娘到底要做什么,他也很好奇。 白矖松了一口气,待所有人离开之后,解开了女鬼身上的符咒。 女鬼立刻“刷”的一下躲进了白矖的床下。 看了一眼蜷缩在床角的女鬼,白矖皱眉道:“你当真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呜呜呜……”女鬼立刻摇头痛哭起来。 白矖在床上躺下,听着床下女鬼抽泣的声音,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要尝试启动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她至少需要再来几次回血。 在此之前,这女鬼也没啥更大的用处,何不试着让它成为自己的蛊鬼? 这是一个大胆的设想,当初在苗疆的时候她就想要培养,但是却被母亲严厉阻止了。 蛊毒加上恶鬼,完美的搭档…… 白矖打着哈欠沉沉睡去,没睡多久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 她喝了回血,运气打通了任脉之后,她这具小身子骨的五感变得灵敏多了。 于是,一大清早从质馆大门前发出的声音立刻就传到了她的耳中。 “我找我闺女,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秦氏叉着腰怒骂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家闺女无名无份跟着你家主子,还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她的大声嚷嚷,立刻吸引了四面八方的一些路人。 秦氏见状,立刻有了底气,叉腰叫道:“白喜!白喜你个小贱人听到没有!老娘让你赶紧滚出来!” 她前面站着几个手持武器的质馆侍卫,距离质馆的正大门还有一段距离。 正叫嚷着,质馆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林嬷嬷面色沉冷走了出来:“放肆!谁敢在质馆门口大声喧哗!” 秦氏看到林嬷嬷那一脸威严的神色,心里顿时有些发怵,但是一想到身后有人撑腰,就立刻跳起来高声叫道: “白喜是我闺女!我来找自家闺女还不行?” 林嬷嬷皱眉,刚想要开口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微微沙哑的声音:“你来作甚?” 她惊讶地扭头,就看到白矖缓缓走了出来。 “姑娘,你的嗓子……” 白矖朝她微微一笑:“昨日休息了一夜,好多了。” 林嬷嬷惊讶地发现,除了她的哑嗓子,她脸上那狰狞的疤痕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愈合。 难不成是主子将黑玉断续膏给她用了? “小贱人,你还认不认得我是你娘?” 前方传来秦氏那尖锐的嗓音。 白矖朝前望去,看到了被质馆侍卫阻拦在前面路口的妇人。 穿着一套灰扑扑下人的服饰,一脸横肉,叉着腰满脸怒容。 白喜的娘秦氏? 白矖眯起了眼睛。 要是白喜的记忆没出错,那天白喜被人从别院庄子里被的人抓走,就是秦氏告发的,为了一百两银子! 这真是亲娘? 白矖冷笑一声,缓缓走下台阶朝秦氏走去。 秦氏看到她脸上的疤痕,一脸嫌弃:“赶紧跟我回侯府,四小姐让你跟着她去赏花宴!” 说着就想要伸手来拉她。 白矖朝后退了几步,秦氏一个重心不稳,就这么朝前栽倒在了地上! “小贱人你皮子痒啊?”秦氏神色狼狈从地上跳了起来,伸出手就狠狠朝着白矖脸上打来—— 白矖往旁边一让,秦氏收不住手,发出的狠力让她又朝前扑了过去,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 围观的路人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但也有人指着白矖道:“真是个不孝女!你娘要打你,你就该乖乖抬着脸让她打,竟还敢躲!” “就是!这种不孝女攀上了高枝,连亲娘都不要了!” “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该浸猪笼!” …… 第6章 不安好心 白矖冷冷望向秦氏:“你知不知道这几日我发生了何事?” 为了一百两银子,她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了地狱般的慎刑司里,难道不知道白喜会死? 秦氏一脸不耐烦道:“不就是被人误会抓进了什么司,人家不是好好地把你放出来了?” “什么误会?”白矖紧紧盯着她的表情,“你从哪儿听说的?” 秦氏神色微微一僵,梗着脖子道:“你管从哪儿听说的,今日必须跟我回去,过几日陪四小姐去府参加赏花宴!” 白矖忽然笑了:“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不过是侯府后院的粗使丫鬟,什么时候轮到我去陪着四小姐外出的?” 秦氏是文忠侯府四小姐陈佳宁的乳母,父亲白兴旺身为侯府掌厨。 按照他们夫妻在府中的地位,是完全可以照拂自己的女儿,让她过得很好。 但是,白喜却从小被自己的父母厌弃,以至于侯府的下人们也看人下饭,最脏最累的活儿都是给她干,缺衣少食。 白喜在府里的地位,压根不像是有父母护着的家生子,更像是被侯府收留的乞丐儿。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失手打翻了一个普通的盘子,被陈佳宁命人狠狠用鞭子抽了三十大鞭,被罚去了京郊庄子上干农活。 被人抓去慎刑司之前,白喜身上就早已体无完肤。 秦氏作为白喜的生母,在看到陈佳宁任性命人鞭打女儿之际,一个字都没替女儿求情,反而还在不断地骂白喜笨手笨脚活该挨罚…… 秦氏立刻柳眉倒竖叫嚷道:“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白矖却冷冷退后了两步:“我不去!” 之前在慎刑司的地牢里,她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萧平安一直觊觎苏懿南的美色,白喜将被她下了合欢药的苏懿南救走,就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竟然利用白喜的身份,让她亲生母亲来抓她去受死! 秦氏恼了,想要走过去抓她,却被旁边的侍卫拦住了,急忙大叫起来:“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畜生!让你陪四小姐去赏花是给你面子!你敢不去?不去我就让你爹和你哥打死你!” 白矖抱着双臂笑了:“你尽管让他们来就是,只要能打得过质馆的侍卫,我随你们如何处置!” 说完转身就朝大门走去。 林嬷嬷面带微笑道:“姑娘,日后遇到这种人,全都交由我来处理。” 白矖点点头:“好!”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进了质馆大门。 身后传来秦氏尖锐又刺耳的怒骂声,“小贱人”、“小畜生”满天飞。 林嬷嬷皱眉:“来人,让她好好洗干净嘴巴,丢出去!” 白矖刚刚走进大门,就看到苏懿南正安静地坐在前方不远处的轮椅上看着她。 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像是给他的全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白矖看到他眼眸望向自己的那一刻,顿时想起昨日之事,神色忽然变得尴尬无比,一张脸蛋又不自觉变得滚烫。 她吸血,他却在替她掩饰,让林嬷嬷等人还以为两人在亲昵。 苏懿南轻轻转动着轮椅走了过来:“想不想去公主府?” 白矖没回过神来:“啊?” “如若不借这个机会让你名正言顺成为质馆的人,萧平安那个疯婆子还会来不断找茬!”苏懿南神色淡淡道。 听到“疯婆子”几个字,白矖脸颊抽搐了几下。 是啊,她忘记了这个让白喜身亡的罪魁祸首。 萧平安的目的是得到苏懿南,她的目的也是苏懿南。 她就一定会对自己出手。 如果自己此时的身份依然还是个粗使丫鬟,可就有点不得劲了。 她担心萧平安坏了自己留在质馆的计划。 白矖思索着,要不要在赏花宴上给她弄点什么毒蛊尝尝,成为真正的疯子或者活死人…… “好!”她立刻点头答应了。 苏懿南听到她嗓子有些沙哑难听,朝身后的苏昊道:“把黑玉断续膏和玉露丸拿来。” “是!” 苏昊忍不住朝白矖看了一眼,急匆匆去了。 不一会儿,他将两个大小不同的瓶子送了过来。 苏懿南接过一只褐色的玉瓶:“这是黑玉断续膏,你每晚睡前涂抹一些在脸上,不出一个月那些疤痕就会消失。” “这是玉露丸,可以修复你的嗓子。” 白矖看着两只精致的玉瓶,心情有些复杂。 苏懿南报恩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这黑玉断续膏可是江湖上最昂贵又最有效的疗伤药。 他竟然让自己来涂抹疤痕,为的就是让自己恢复如初? “谢谢!”白矖接过两个玉瓶,言谢道。 “赏花宴在三日后,好好准备。”苏懿南道。 白矖忽然想起了什么,望向他长长的袖袍:“昨日,你没事?” 不知道他的伤口如何了。 苏懿南的袖袍干净整齐,长而宽的袖子遮挡了他的手腕。 “没什么大碍!”苏懿南微笑道,“今日何时又要?” 一旁的苏昊一听这话,耳根子忽然就红了,急忙抬头望天。 昨天就被老娘训斥了一顿,不能影响主子和白姑娘恩爱。 毕竟主子今年都二十七了,该娶妻生子了。 白矖却知道他在说吸血一事,立刻摆手道:“不必那么频繁,七日一次就行。” 苏懿南点头道:“好!你准备好了随时来找我。” 白矖心中一软:“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苏懿南正色道,“若不是你在山上救了我,恐怕此时我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其实,那日除了合欢药,萧平安还在他身上下了不止一种毒药。 白喜后来回庄子之后,他才慢慢调息自己解了毒。 自他来到魏国当质子,已经不止一次当众拒绝萧平安,将她的面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所以,他落到萧平安的手里,不会那么容易被弄死,她要的是自己向她低头求饶。 她要的则是郑国的颜面被自己真正踩在地上。 苏懿南深深看着白矖:“有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嗯!” 苏昊面红耳赤推着苏懿南出了大门上了马车。 苏懿南奇怪地看着他。 这家伙,脑子又胡思乱想什么了? 刚才他和白矖的对话哪里不对劲了? 林嬷嬷将秦氏打发了,走过来刚要说话,就看到了她掌心里的两只瓶子。 哟,果然被她猜到了,主子对这位救命的小姑娘上心了。 “姑娘,瞧你娘今日冲着你来的样子,怕是不安好心。”林嬷嬷轻声道。 “我知道!”白矖收好玉瓶,目光冷冽起来,“我会处理的。” 白喜的身份做什么都不行,只能先采用苏懿南的建议,名正言顺了再说。 否则,以她这种下人的身份,随便就会被人拿去发卖或者杖毙。 只是有个疑问,秦氏到底是不是白喜的亲娘? 哪有亲娘会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骂亲生女儿小贱人、小畜生的? “林嬷嬷,能帮我请人调查一件事吗?” 第7章 被调了包 “姑娘请说。” 白矖也不藏着掖着:“我觉得她不像我的亲娘,有没有办法帮我调查一下我出生时的情况?” 林嬷嬷丝毫没有觉得惊讶,点头道:“姑娘放心,赏花宴之前一定给您一个答案。” 白矖觉得整个质馆都是高手,却没想到林嬷嬷的速度极快。 在赏花宴前夕,她就带回来了消息。 听完林嬷嬷的讲述,白矖什么都明白了。 她和文忠侯府的四小姐陈佳宁竟然是在前后几日出生,都是生在京郊的庄子上。 当时正值酷暑,侯夫人何氏提早就赶到庄子里避暑,结果没想到在庄子上当管事嬷嬷的秦氏也大着肚子。 秦氏先动了胎气,生下了白喜之后,因为奶水充足就被何氏要去当了四小姐的奶娘。 林嬷嬷忽然又道:“当时侯夫人生产的时候,庄子里出了一件怪事。” “怪事?” “庄子后山莫名其妙忽然起火,侯夫人屋子里的一众丫鬟婆子乱成一团,据说四小姐就是在那会子生下来的。” “侯夫人昏睡,秦氏主动跑去侍候,把四小姐跑出去单独擦拭身子,中间出现了大约半个时辰的空挡……” 林嬷嬷说到这里,意味深长道:“姑娘,或许这里面的确有什么蹊跷,只需要将秦氏两夫妻抓来单独审问便知。” 白矖愣住了。 难不成真是被秦氏狸猫换太子把自己的女儿塞给了侯府。 苏懿南轻笑一声:“为了不让自己亲生女儿继续当奴才吃苦,又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自然是要铤而走险的。” 白矖沉默没有说话。 要验证秦氏是否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她身为苗疆蛊后,只需要将蛊虫培养出来,将母女两人的血用蛊虫一试便知。 只是这么一来,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她如果以嫡女身份回到文忠侯府,还能不能顺利留在苏懿南身边? 苏懿南是郑国质子,文忠侯府是魏国的肱骨之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立的双方。 侯府愿意自己这个嫡女嫁给苏懿南吗? 苏懿南忽然问道:“你想要知道真相吗?” 白矖抬眼朝他望去,看到他的一双凤眸里透出一抹让人无法忽略的暖意,一时竟有些语塞。 “不想!” 她轻声道,垂下了眼帘。 她的神色显得有些悲戚。 林嬷嬷叹了一口气:“真是造孽啊……” 苏懿南却朝白矖看了一会儿,眼眸里浮现出一抹狠厉。 小丫头不想知道真相,他要知道! 就在当晚,秦氏和白兴旺夫妻俩莫名其妙从屋子里被人掳走,拖到荒郊野外被几个蒙面大汉狠狠暴揍了一顿,说出了真相。 白矖果然是被秦氏调包了的侯府真千金。 两夫妻的目的很简单粗暴,就是要把自己亲生女儿塞进侯府当贵人,然后秦氏又以奶娘的身份进府去照顾自己的亲女儿,将侯府真千金当成下人使唤。 苏懿南听完苏昊的话,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把白兴旺夫妇的双腿打断,割掉舌头关起来!不能弄死了,得让他们生不如死!” “是!” 白矖压根不知道苏懿南暗地里做的事,琢磨了一会儿明日的鸿门宴才睡下。 既然是鸿门宴,她的准备自然不会少。 来不及把无脸女鬼做成鬼蛊,普通的蛊虫还是可以准备的…… 一大早起来的时候,林嬷嬷已经替她准备好了一套精美的鹅黄襦裙。 白矖看着铜镜里的小姑娘,脸上的疤痕已经好得八九成,渐渐露出了白嫩的肌肤,配上鹅黄的对襟上衣,显出了一股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 林嬷嬷亲手给她梳了一个双鬟望仙髻,越发显得青春可爱。 “啧啧,再过几日,等姑娘的脸蛋恢复,可就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了。”林嬷嬷赞叹道。 她不知道的是,白矖有了苏懿南的回血,正在慢慢修复被损伤的身子骨,同时也启动了苗疆特有的蛊术。 她这一次回血之后,开始慢慢恢复自身的经络,也尝试着用苗疆的秘术开启了蛊术的修炼。 说来也奇怪,这一次开启蛊术的时间很短,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像是有一股隐藏的力量正在悄然冒头,但她在大小周天没打通之前不敢随意开启。 只能等待一段时间再说。 而这种蛊术的开启,让她的皮肤开始自动修复,还比之前在苗疆的时候更加细腻白皙,五官也变得更加立体,轮廓分明。 待再过两日,脸上的疤痕完全消失,她这张脸就是一张美人胚子。 苏懿南早已等在大门马车前,看到一身鹅黄襦裙的小姑娘走来的时候,眼眸微微一怔,继而流淌出一抹温柔。 白矖看到苏懿南候在马车旁,愣了一下:“赏花会,你也去?” 苏懿南朝她伸出一只手:“不去的话,如何让萧平安死心?” 白矖道:“我自己可以应付。” 自从开始回血运行修复经脉之后,她此时的身手已经不是前几日可比,要自保是完全没问题。 何况她今日给萧平安预备的,是蛊毒! 完全可以不动用任何武力,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萧平安下蛊。 同一时刻,公主府。 萧平安一身华贵地坐在主屋客堂的主位上,听着下面的人汇报着情况。 “殿下,全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那个丫头一进到府内,绝对没有本事离开!” 萧平安头上戴着金灿灿精美华丽的头面,脸上的妆容也精致到无可挑剔。 但是在这样一张脸上,却带着一抹浓浓的狠意和杀气。 “苏懿南!本宫这一次就是要当着你的面将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损毁御用之物,就足够让那小贱人死不足惜了。 今日的鸿门宴本就是特意为白喜准备的,她要光明正大地当着苏懿南的面将她碎尸万段! 公主府门前,车水马龙。 萧平安的赏花宴,收到请柬的人家谁敢不来? 陈佳宁昨晚就不见了自己的奶娘秦氏,只好带着另外两个大丫鬟和母亲何氏一同坐在马车里。 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就在前几日,萧平安可是直接让公主府的人来找她,让她务必带上府里的粗使丫鬟白喜一同前往。 陈佳宁不知道萧平安的用意,只觉得这个要求实在是令人头疼。 白喜一个待在庄子里的粗使丫鬟,有什么资格去公主府赏花? 但若是不从她,萧平安会不会拿她出气? 何氏看到女儿一脸纠结,问道:“怎么了?” “母亲,奶娘去庄子找白喜了,您说为何指定要白喜跟着咱们去公主府?”陈佳宁一脸厌恶嫌弃,“她一个粗使丫鬟,凭什么可以得到公主的青睐?” 何氏面无表情道:“需要谁,带去就好了,你别去猜测殿下的心思。” 她可是早就听说,自家庄子里的粗使丫鬟白喜走了狗屎运救了苏懿南,也正是因为此事惹怒了。 前几日被人从庄子里抓走,结果被苏懿南从慎刑司救了出来。 萧平安这次的赏花宴,就是要白喜命来的。 她作为侯府女主人,本就该站在这边,所以才命秦氏去质馆要人。 结果那蠢妇非但没有把人要出来,还被质馆的人打了一顿。 这会子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管她是死是活。 “可是待会儿不见人,冲着女儿发火怎么办?”陈佳宁欺负白喜的时候毫不手软,但是面对魏国最疯的女人,她还是很害怕。 何氏却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家大姐还在宫里呢,你怕什么?” 她的长女陈佳灵自进宫以来,就被皇上宠爱有加封为了贵妃,连皇后的风头都经常被她压下。 萧平安怎么也不会蠢到得罪自家的闺女。 陈佳宁微微松了一口气。 结果,母女俩刚下马车,就看到了白喜。 第8章 说了大实话 白矖和苏懿南一同被公主府的下人迎进了大门。 陈佳宁眼尖,看到了白矖身上那身漂亮的襦裙,顿时傻了眼:“那不是珍绣阁的衣服?” 珍绣阁是整个京城乃至宫里的女人趋之若鹜的成衣店,每一个月只做十套衣裙,衣裙上无论是面料还是绣品,全都是上上佳品,许多贵妇们为了得到珍绣阁的一套衣裙,不惜等上大半年的都有。 陈佳宁见过唯一的珍绣阁成品,是自家大姐,陈贵妃生辰那日穿在身上的。 珍绣阁的成品有一个特点,所有的面料里全都掺入了细如蚕丝的金线和银线。 只要裙子在日光下一照,隐藏在面料里的金银线就会闪烁出五彩的华光,绚烂无比。 而就在刚才,陈佳宁就看到了白矖身上闪烁着无法形容的流光溢彩,顿时就被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一个下贱的粗使丫头,凭什么可以穿珍绣阁的裙子?” 何氏也愣住了。 她没看错,白喜那死丫头竟然是和苏懿南一块儿来的。 真走了狗屎运成了质子府里的人了? 还真是暴殄天物! 白矖并不知何氏母女俩的心思,跟着苏懿南进到了公主府。 有太监特意迎了上来,满脸笑容:“白姑娘,公主殿下正等着您呢!” 苏懿南朝林嬷嬷看了一眼,笑道:“你去!” 宴会分为东西两侧,男女嘉宾是分开入席的。 林嬷嬷的身手苏懿南是放心的,但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还有别的安排。 白矖更加没担心,经过几天的打坐调息,她的功力突飞猛进,一般人还近不了她的身。 白矖带着林嬷嬷跟着那太监朝前走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尖锐的叫声:“白喜!” 停住脚步往后一看,就看到了一个打扮精致的少女和一个美貌妇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走了过来。 “哟,原来是何夫人、四小姐?那就一块儿过去!”太监立刻就丢下白矖朝母女两人迎了上去。 陈佳宁却一脸恼怒瞪着白矖:“白喜,你身上的裙子哪来的?” 刚才还在担心要是不见了白喜,萧平安会不会对她发难。 此时看到白矖穿着流光溢彩的珍绣阁的衣裙,心里那妒嫉的火焰瞬间腾腾升起。 白矖看着眼前嚣张的陈佳宁,不由笑了。 这才是秦氏的亲生女儿? 骨子里天生就是小家子气的人,看到自己穿着华丽的衣裙,眼睛都妒嫉得要冒烟了。 陈佳宁大步上前,立刻指挥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道:“去,给我把她身上的裙子扒下来!” 她可不是妒嫉,她在替贵妃姐姐出气! 白喜这个贱婢,就不配穿贵妃姐姐才能穿的裙子! 林嬷嬷脸色一沉,拦在了白矖跟前:“哪家没教养的小姐,竟敢如此放肆!这里可是公主府!” 何氏本在旁边没吭声,在听到林嬷嬷那句“没教养的小姐”之后,脸色顿时就变了。 她身边的一个婆子立刻喝道:“这位可是我文忠侯府堂堂四小姐,你什么身份敢对我家小姐说教?” 林嬷嬷笑了:“郑国质馆的管事嬷嬷!” 何氏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再次朝白矖望去的时候,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厌恶。 还真是找到了好靠山,那个瘸子还真把这小贱人当一回事了? 陈佳宁惊讶道:“白喜,你分明是我文忠侯府的粗使丫鬟,怎么跑去质馆给人当下人了?” 她看到四周走过来越来越多的贵妇人和贵女们,故意大叫着,还特意强调了“粗使丫鬟”四个字。 “这位嬷嬷,我敢保证,她身上这套裙子一定是她偷出来的!”陈佳宁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立刻高声叫道,“她这个贱婢本就是从侯府偷跑出来的,她有什么银子可以买到珍绣阁的裙子?如果她都能买到这裙子,那一定也是偷了侯府的银子买的!” 林嬷嬷愤怒无比,刚想要说话,就看到白矖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白矖歪了歪头望向眼前这个不断给自己泼脏水的小姑娘,忽然面带嘲讽笑道:“陈四小姐,你确定刚才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同一时刻,萧平安站在了不远处的高台上,望着下面被众贵妇贵女们围在中间的白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看来,有陈佳宁这种蠢货出面,她要省事得多。 看着陈佳宁对自己的咄咄逼人,白矖冷笑不已。 这蠢货,还真是遗传了她亲娘的脑子。 闹起来对文忠侯府又有什么好处? 何氏脸色沉了下去:“白喜,你当真不要脸,竟然背着侯府在外面做那鸡鸣狗盗之事,竟然还敢污蔑我儿的话?” 白矖这才望向原主白喜的亲生母亲,上下打量了片刻道:“夫人的意思,令嫒刚才的话全都属实?” “那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身上的裙子是我偷的?” “就凭你也买得起?”陈佳宁大笑起来,“你把自己卖到青楼也买不起!” “我劝你还是赶紧把衣裙脱下来主动去衙门投案自首,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小命!”陈佳宁一脸恶意道。 不管白矖身上的裙子是不是偷的,白喜今日在萧平安的赏花宴上闹出这一出,休想活着离开。 萧平安是个疯子,一旦惹怒了她,什么人都敢杀! 陈佳宁本能就要把事情闹大,激怒萧平安杀了白喜这个小贱人! 原因无他,谁让她穿得比自己好看! 白矖却悠悠道:“陈四小姐,我劝你管好自己的嘴,要是惹出什么祸事来,怕是要连累到侯府。” “你一个贱婢,还敢威胁我?我……”陈佳宁忽然感觉到有什么虫子飞进了自己的嘴里,想要吐出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嘴了。 “我就是见不得你穿得比我好看,我就要把脏水往你身上泼!” “我就是妒嫉你一个贱婢竟穿珍绣阁的成衣,就要污蔑你偷的!” “总而言之,我就要让你在公主府的赏花会上出尽洋相,借的手杀了你!” …… 一连串的话从陈佳宁不受控制的嘴里飚了出来。 起初的时候何氏还只是微微诧异,到后来大惊失色! “佳宁你疯了?快闭嘴!” “闭什么嘴?”陈佳宁冲着何氏就大声吼了出来,“谁让你偏心不给我买珍绣阁的成衣!你只偏心陈佳灵,对我压根就不好,你凭什么对我吼?” 何氏大惊失色,急忙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赶紧捂住她的嘴!” 几个婆子要冲过去,陈佳宁却越发叫得厉害:“你一个被自家相公嫌弃了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可以把陈佳灵送进宫去当贵妃,凭什么就要安排我嫁给穷尚书的儿子,我不服……” 何氏要晕倒之前,终于有人将陈佳宁的嘴给死死捂住了,几个侯府来的丫鬟婆子不得已将她抓住,神色惊骇。 周围看热闹的贵妇贵女们:“……” 天哪,这是什么大实话? 白矖笑得灿烂极了。 没想到她在仓促之际弄出来的蛊虫这么厉害,竟然这么轻而易举让陈佳宁说了大实话! 如果将来她研究出来蛊鬼,那可就更精彩了…… “殿下驾到!” 第9章 堂而皇之的污蔑 萧平安也没想到,陈佳宁这个疯婆子竟突然失控,说出了那么多的“大实话”! “何夫人,令嫒得了失心疯,你也敢带着来本宫的赏花宴?”萧平安神色恼怒道。 她话是对何氏说的,但是目光却朝旁边的白矖望去。 怎么不是这个小贱人发疯? 这样她就可以直接下令当场杖毙了她! 何氏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解释,忽然就看到陈佳宁挣脱了嬷嬷捂住她嘴的手,冲着萧平安大叫: “萧平安你这个疯女人!你明明知道白喜是我家贱婢,还逼着我把她带过来,还给她机会穿珍绣阁的成衣,你分明就是和我文忠侯府过不去!你这个疯婆子!疯女人!难怪没男人敢要你……” 众贵妇贵女们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陈佳宁这疯子,敢惹萧平安这个疯子,厉害! 陈佳宁还想要继续说,旁边忽然冲过来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直接敲晕了还想要发疯的陈佳宁,拖了下去。 何氏眼珠子一翻,重重往后倒去! 萧平安脸色如常道:“带侯夫人去休息!” 何氏连同几个丫鬟婆子都被拖走了。 萧平安环视了一圈在场脸色惶恐不安的女人们,忽然笑了:“还真是不巧,让大家见笑了!难不成还等着本宫请各位入场?” 众人一听,顿时脸色一变,纷纷提着裙裾朝前面的花厅跑去,生怕被萧平安迁怒。 白矖也装作胆小怕事的样子,跟着林嬷嬷朝前走去。 “慢着!”越过萧平安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道。 立刻有侍卫上前拦住了她俩。 白矖一脸茫然抬头朝萧平安望去,眼神中露出了胆怯的神色:“公、公主殿下……” 萧平安皱了皱眉。 白矖此时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老鼠,自己只有伸手一捏就可以让她当场暴毙,让萧平安忽然没有了想要和她为敌的念头。 对手太弱! 尤其在被陈佳宁这蠢货闹了一场之后,她都没了兴趣找白矖的岔。 陈佳宁刚才吼出来的那些话,随便哪一句话都是可以掉脑袋的。 如果她不先处置陈佳宁,直接污蔑小白鼠毁了御用之物借机杀人,会不会坐实了她是疯子? 可偏偏陈佳宁是陈佳灵的亲妹妹,就算得了失心疯胡说八道,她还真不能动手杀了她…… 真烦人! 看着白矖战战兢兢拉着林嬷嬷的袖子往前走去,萧平安满脸阴鸷。 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么就入了苏懿南的眼? 另一边,男嘉宾宴会厅。 文忠候陈泽洲被府里的人叫出了宴会厅,神色惊恐万分匆匆离开。 苏昊很快走了过来,在苏懿南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懿南的眉毛挑了起来。 他还没开始对侯府出手呢,冒牌货就疯了? 他忽然想起了白矖这几晚神神秘秘捣鼓的东西,像是在做什么虫子。 而根据暗卫的消息,陈佳宁之前还好好地故意找白矖的岔,后来像是吃了什么虫子就开始发疯,不仅骂了何氏,还把陈贵妃和萧平安都骂了。 苏懿南笑了:“有点意思。” 小丫头的秘密有点多。 白矖被安排坐下之后,依然保持着惊恐之色,规矩得连桌上的筷子都不敢伸手,也不敢随便碰任何东西,就这么像傻子一样坐着不动。 萧平安一脸冷笑。 就算她是个傻子,今日不死也得脱层皮! 白矖的座位安排在了大厅的最外侧,旁边是一条通道,下人们传送菜品的时候就是从这里经过。 她坐的规规矩矩,每一次有下人抬着盘子什么往旁边走的时候,她都特意侧身躲开,生怕被人碰瓷。 “哐啷!”一声清脆的响声从她身后传来。 白矖刚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宫女指着她大叫:“是她!是她撞碎了先皇亲笔题字的御用花瓶!” 白矖:“……” 呵呵,还真是防不胜防! 坐在白矖旁边的几个贵女,顿时吓得瞠目结舌。 萧平安真是疯子,这么明目张胆的污蔑随时就来! 看来以后接到萧疯子的请柬,一定要装病! 立刻有几个侍卫冲了过来,抽出长刀对准了白矖。 白矖立刻一脸慌乱,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 刚才那宫女怒气冲冲走了上来,指着她怒道:“就是你!我亲眼看到的!” 白矖:“……” 睁眼瞎都没你瞎! 自己的座位距离那只被砸碎的花瓶还有三尺远,她怎么就跑过去撞了? 萧平安很快就来了,目光冷冷盯着白矖:“你有什么话可说?” 白矖刚要开口,就听到她又道:“别以为你现在住进了质馆,苏懿南就能护你周全!” “他自己本就是郑国质子,他的命都捏在本宫皇兄手里,你以为他会为了一个贱婢和本宫反目成仇?” 言下之意,你认罪就好。 周围的人对白矖好奇极了。 刚才文忠侯府四小姐就是故意找她的岔,结果自己疯了。 现在萧平安疯子本尊,又明目张胆设局要害她,难不成这个看似寻常的小丫头,真入了苏懿南的眼? 虽然苏懿南相貌俊美得简直如谪仙,但首先他是质子,其二是个瘸子。 除了萧疯子,京城里的贵女们谁敢对他感兴趣? 想到这里,众人望向白矖的目光里全都充满了同情。 和萧疯子抢男人,这小丫头死定了。 白矖十分认真想了想:“我为啥要苏懿南护我周全?我自己不可以救自己?” 萧平安:“嗯?” 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文忠侯府的那对母女已经被本宫拖下去了,公主府里还有谁能救你?” 萧平安看着白矖那傻乎乎的样子,忽然感觉一点也不好玩儿。 她高高在上的,为了一个男人和一个贱婢过不去,实在有点丢分。 但是,她今日故意为难白矖,目的要苏懿南跪在自己面前求她,将她之前在他面前的脸面全都拾起来! 只有她知道,苏懿南不瘸! 他伪装成瘸子,目的是要让自己的皇兄对他掉以轻心。 整个魏国,只有自己能帮他!只有自己才能和苏懿南比肩统一中原! 为了他,她甚至可以帮他除掉自己的皇兄…… 可偏偏,白喜这个小贱人出现了,还和他有了肌肤之亲! 一想到两人在一起的情形,萧平安双眼赤红,内心妒嫉地疯狂不已。 今晚,她要苏懿南跪在她面前忏悔他对自己的冷漠。 还要得到他的人! 萧平安居高临下看着满脸惶恐的白矖,伸手在她尚未恢复的疤痕脸上拍了拍,冷冷道:“自求多福!将她关入地牢!” 第10章 她暂时不能死 白矖很快就被带了下去,连林嬷嬷都被人看管了起来。 萧平安环视一圈宴会厅里的神色惊恐的贵女们,一脸不耐烦道:“怎么?还等着本宫亲自送你们出去?” 众女人顿时如释重负,又提起裙裾逃也似的跑出宴会厅。 萧平安在自己的主位上坐下,端起身边宫女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等待着苏懿南的到来。 但是等了好一阵,宴会厅的人都跑光了,苏懿南还没来。 萧平安忽然觉得手指间有点酥麻的感觉,低头望去,目光一沉。 原本纤细修长白皙的指尖,竟然出现了一丝红点。 有点痒。 该死,园丁又得死几个了,竟然让蚊虫叮了她! 萧平安身边的宫女立刻拿来了上等的药膏,给她的手指细细抹上。 苏懿南被苏昊推着轮椅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萧平安正在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殿下!” 萧平安抬起头来,搓了搓依然在发痒的指尖,冷笑道:“苏懿南,你带来参加宴会的小婢女,竟敢撞倒我父皇亲笔题字的花瓶,该当何罪?” 苏懿南神色冷冷抬眼望向她:“殿下这番拙略又幼稚的做法,实在是配不上您的身份。” 萧平安恼怒不已:“怎么?不过就是和你有了一夜之情的贱人,你就这么在乎她了?” “殿下,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我都要娶她!”苏懿南掷地有声道。 萧平安额头上爆出了青筋,精致妆容的面容扭曲不已:“苏懿南,你竟然愿意娶那个贱婢?信不信本宫今日就剥了她的皮做成人彘!” 苏懿南一脸冷笑,眼底透出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意:“萧平安,你可以试试!” 听到他直呼自己的名字,萧平安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他好像真的发怒了! 萧平安左思右想,忍了又忍,最终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懿南,我、我这不是和你开个玩笑吗?你何必这样?” 竟然为了白喜那个贱婢和自己反目成仇? 不!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萧平安要的是苏懿南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男人! 尽管她府里养了许多相貌超群的面首,但从未有任何一个男子让她日夜魂牵梦绕。 天下任何男人她都可以垂手可得,唯独得不到眼前的男人! 她不甘心! 苏懿南冷冷看着她:“萧平安,你我注定无法在一起,你还是冷静一下。” 萧平安忽然尖声叫道:“为什么不可以?如果你想,我甚至可以把皇兄……” “公主慎言!”苏懿南忽然厉声道,“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蠢话了!” “为什么不行?”萧平安忽然就朝他冲了过来,脸上带着狂热。 苏懿南正要往后退去,就看到萧平安脸色变了一下,当着他的面用手指挠手腕,紧接着便是掀开袖子挠手臂,然后是脖子和脸。 苏懿南诧异之际,就看到萧平安那张精致的脸瞬间变成了麻子脸! “啊——” 白矖在地牢里,听到萧平安传来的惨叫声,笑了。 林嬷嬷却紧张不已道:“姑娘,你别担心,主子会救你出去的。” 白矖笑得乐不可支:“嬷嬷,你看我像是在担心吗?我在高兴啊,哈哈哈……” 萧平安这会全身长满红疹子,三日后那些疹子开始慢慢变大、流脓,七日之内会全身溃烂,长出一个个人面疮,最终会被人面疮活活折磨而亡。 过程大约会持续两个月。 只可惜她如今的功力无法达到以前的五成,否则她要让萧平安生不如死熬上三、五年时间,才算是替白喜报了仇。 她在考虑这两个月之间,要不要派出无脸女鬼不时来骚扰萧平安几次,让她加快崩溃…… 林嬷嬷:“……” 姑娘莫不是被萧平安和陈佳宁传染了,也得了疯病? 整个公主府兵荒马乱。 萧平安身上瞬间布满红疹之事立刻传到了宫里。 太医院上至院长,下至医生,几乎全都被当天晚上抓进了公主府。 但是,当所有人全都轮番进去之后,全都无法给出正确的医治方法。 用了御用的治疗红疹的药膏,反倒让红疹越来越红肿,还开始流脓了。 萧平安一气之下杀了好几个身边侍候的太监和宫女,冲着太医院的院长吼道:“你今日要是不能给治好本宫,本宫杀了整个太医院的人……” 白矖听到萧平安的吼声,越发笑得厉害。 要是不用药膏还好,还能维持两个月性命。 但一旦用了任何掺有草药的东西涂抹疹子,那她的命就得提前了。 早死早超生! 这天下能够解她苗疆蛊后的蛊毒,只有她和死去的母亲。 除此之外任何药物,用了只会加快她溃烂的速度。 林嬷嬷看到她笑得有些癫狂,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心道:“姑娘,你没事?” 白矖勉强收敛了笑意,对林嬷嬷道:“嬷嬷,要不咱们先回去!” 林嬷嬷脸颊抽搐几下,环视了一圈被铁锁锁住的地牢:“这……能出得去?” “哐啷!”一声,不远处传来大铁锁被打开的声音,一道轮椅滚动的声音传入了地牢。 白矖朝林嬷嬷眨眨眼:“嬷嬷,你果然没说错,殿下来带我们回家了。” 苏懿南带着两人走出地牢的时候,整个公主府灯火通明,所有侍卫全都跑去执行萧平安的疯狂命令了。 已经有好些太监宫女的尸体被扔了出来。 苏懿南看着乱成一团糟的公主府,面不改色道:“咱们回去。” 跟着苏懿南顺利回到质馆之后,苏懿南让白矖留下。 林嬷嬷和苏昊十分识趣地出去,关上了房门。 苏懿南一脸复杂看着白矖:“今日之事,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 白矖一脸怯生生的神色:“殿下说的是,我被人陷害污蔑,差点丢了小命之事?” “不是这个!”苏懿南轻声道,“陈佳宁的突然发疯,和萧平安身上的红疹。” 白矖心里微微惊讶。 “殿下,这您可冤枉我了,她们俩疯的疯,病的病,与我何干?”白矖一脸委屈,“何况当时我都被抓去地牢了,我有什么能耐?” 苏懿南忍不住用手抚了抚额头:“我知道你恨她,但是她现在暂时还不能死。” 第11章 范神医 白矖愣住了:“殿下这话是何意?” “萧平安若是真是死了,你当真以为没人能够调查出她的死因?”苏懿南冷笑道,“到时候我这个郑国质子别想活着离开,你也不会有善终。” 白矖的脸色沉了下去,琢磨着他的话:“谁能查出她的死亡和你我有关?” 苏懿南见她还有些不死心,无奈道:“听说过踏雪无痕吗?” 白矖微微皱眉,自然知道 踏雪无痕,万毒教教主,苗疆蛊族的死对头。 当年她和自己母亲曾决一死战,被母亲重创之后忽然销声匿迹。 难不成还活着? 万毒教中,下三滥邪门的蛊毒千奇百怪,和苗疆蛊族旗鼓相当。 苏懿南静静观察着白矖的表情,语重心长道:“宫里有一位不知姓名的宫女,就是踏雪无痕的嫡传弟子。” 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找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敌人在暗处,他不得不防。 甚至他怀疑,躲藏在宫里的那位就是踏雪无痕本人。 当年被苗疆蛊后白无霜重创,就再也不见了踪影,说不定就躲藏在了魏国的宫中。 白矖沉默了片刻道:“那要怎么做?” 踏雪无痕是母亲最大的对手,母亲在世都未必可以和她对抗,何况现在的自己? 苏懿南道:“三日之内让萧平安恢复正常。” 若真被宫中那人知道是白矖所为,自己未必能护得住她。 白矖感到一阵憋屈,眼珠子转了转:“是不是只要让她活着就行?” 苏懿南见她眼神狡黠,轻笑一声:“最好不要让宫里那位发现她被人……下过奇怪的毒!” 白矖忽然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借尸还魂这件事,放在任何时期任何国家都会被视为极其诡异的现象,当事人的下场都很悲惨。 她的眼里顿时闪现出一抹戒备。 如果苏懿南真的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她就得做出另一个选择了…… “听说你在庄子上学会了不少江湖中的术法,但必要时还是得藏拙。”苏懿南忽然道。 白矖愣住了。 他在替她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被扔在京郊外的庄子里,见过很多来庄子借宿的客人,自然就有江湖中的异能人士。 她学会这些,也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苏懿南轻轻一笑,“再想想要如何解决萧平安之事。” 白矖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苏懿南脸上的笑意随着她的离开变得凝重不已。 白矖回到凝香院,就看到一团白影在房梁上晃来晃去,忍不住一巴掌挥了过去:“滚!吓唬谁呢!” 白影跌落在地,委屈地“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白矖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既然苏懿南要她保住萧平安的性命,行! 换一个方式让她饱受折磨。 但是行事还得小心谨慎,毕竟踏雪无痕那个老妖怪就在魏国皇宫,还不能让她知晓自己的身份。 白矖没怎么入睡,抓紧时间捣鼓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她去了苏懿南的院子。 “我可以想办法解除萧平安身上的毒,但是过程十分复杂……” 苏懿南换了一套天青色的常服,浓密的长发梳成了一个发髻,一只羊脂玉簪子就让他一张脸显露出谪仙般的姿容。 难怪萧平安那疯婆子千方百计想要得到他,美色误国啊…… “嗯?”男人见她忽然盯着自己不说话了,挑了挑眉。 白矖收回视线道:“我要亲自给她去诊治解毒。” 苏懿南微微皱眉,用手杵着下巴看着她:“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馊主意了?” “绝对没有!”白矖摇手,一脸正经道,“我只是想要光明正大地敲她一笔!” 苏懿南看着她那理直气壮的神色,笑了:“行!我帮你!” 两日之后,苏懿南带着一个瘦弱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公主府。 公主府如今兵荒马乱一团糟,侍卫们神色匆匆不断从后门抬出来被迁怒弄死的尸体。 “去禀告,我家三皇子特意为她请来了一名神医!”苏昊上前道。 门房急忙去了,不一会儿抹着额头上的冷汗道:“三皇子,请!” 一行人被带到了萧平安所在的主院。 才刚刚走到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尖锐的嘶吼声:“给本宫拉下去重杖五十!” 一个满脸惊恐的宫女被拉了出来,连呼救声都被来得及发出就被吓晕过去。 苏懿南坐在轮椅上,朝身边的“神医”看了一眼。 白矖忍不住摸了摸嘴唇上的假胡须,装模作样道:“无碍!老夫乃天山圣老传人范离,任何奇毒都可解。” 跟着门口的太监进入萧平安的寝殿时,白矖有些意外地看到了站在宽大床榻四周的一群——男人。 这群男人个个长得如花似玉,美若天仙,气质不凡。 此时,全都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望向挂着半透明床幔的床榻。 白矖:“……” 啧啧啧,还真是会享受啊! 里面传来萧平安暴怒的声音:“给本宫进来!” 太监示意了一下白矖:“神医,请!” 白矖捋了捋胡须,挑开床幔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腐烂的臭味。 萧平安早已没有了那日在赏花宴上的美艳,一张脸肿得像猪头,眼睛却恶狠狠瞪着白矖:“你是何人?” “回殿下,草民乃是天山圣老的嫡传弟子范贺,专治失传于民间的各种疑难杂症。”白矖规规矩矩回答道。 她也不怕被人查,这“天山圣老”的名衔还是苏懿南临时起意取的。 站在床榻旁边的中年宫女茯苓冷冷道:“不管你是哪儿来的,如果医治不好殿下的病,你休想活着离开。” 白矖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色:“草民不敢,草民一定竭尽全力治好殿下。” 萧平安本还想说什么,忽然又哀嚎一声,双手开始拼命地抓挠。 旁边几个宫女急忙扑上去,紧紧抓住她的双手,防止她将猪头脸抓破。 茯苓急声道:“殿下啊,您忍一忍,否则您的脸就保不住了……” 话没说完,旁边的一道身影闪过,朝萧平安冲了过去,狠狠朝着她那张猪头脸扇了下去! “啪啪啪啪啪……” 众宫女目瞪口呆之际,就看到萧平安被活活扇得昏死了过去! 第12章 意外的惊喜 茯苓的脸颊抽搐起来:“你、你、你……” “嬷嬷,这可是师尊独创的治疗方法!”白矖摸了摸胡须道,一本正经道,“先用猛力压制住殿下脸上的毒素,方可用药。” 茯苓气的咬牙切齿,指着白矖怒道:“放肆!你胆敢对殿下动手,你这庸医若是治不好……” “放心嬷嬷,我若治不好殿下,就以死谢罪!”白矖面不改色道。 “从现在开始,我要开始替公主殿下解毒,你们所有人全都出去!” 茯苓断然拒绝:“不行!你身为男子,如何可以和殿下单独在一起?” 白矖摸了摸胡须朝她望去:“也行,你留下,其余人出去!” 茯苓一脸冷意看着她。 白矖冷笑一声:“行啊,那就拖着,看看公主这无法解的毒能拖多久!” 茯苓这才有些慌了,恶狠狠地盯着白矖,咬牙切齿道:“你要是不能够……” “得了,少废话,想不想治?”白矖不耐烦道。 茯苓心里气得要命,将眼前这个该死的什么神医的言行举止全都记下,等公主身上的毒解了之后,一定要让他碎尸万段。 其他的宫女全都被赶了出去。 外面一群花枝招展的男宠,个个翘首以盼。 “哟,那什么神医有这本事治好公主吗?” “谁说不是呢,万一又是一个名不副实的……” “那可就热闹了,这几日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神医还少吗?怕又是一个冤死鬼!” …… 苏懿南一脸恶寒看着这群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厉声道:“出去!” “哟,三皇子,这里可不是您的质馆,您凭什么……” 一个翘着兰花指的男人嗲声嗲气道,但话没说完,就看到一柄雪亮的刀刃对准了自己,吓得失声尖叫,提着裙子扭着腰肢跑了。 其余的人见状,也纷纷被吓得逃出了大殿。 白矖这边,立刻打开一只木箱子。 茯苓伸头过去一看,吓得失声尖叫:“这、这是啥?” “嬷嬷,没见过银针吗?”白矖没好气道。 “可这也太粗太长了……”茯苓看着那差不多和小手指粗细,筷子长短的银针,差点没吓尿。 要是知道这筷子粗细的银针往她身上轧,会闹成什么样? 一看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神医”,她嘴角就抽了抽。 到时候被迁怒的时候,可别拉她垫背啊! 白矖装模作样又拿出一只精致的药瓶,从里面倒出来一股子黑黢黢的液体。 茯苓看着那黑黢黢的东西,皱眉闻了闻,差点没吐出来:“这、这又是啥?” “我师尊研制出来的解毒膏!”白矖一本正经道,将一块帕子蒙住了口鼻。 “咋这么臭?”茯苓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熏晕了。 早知道这东西这么熏人,她刚才就不该强留下来…… “上百种草药熬制的解毒膏,味道当然独特!”白矖看着她一脸嫌弃的样子,眼底露出一丝坏笑,“嬷嬷来帮个忙!” 茯苓看着她往自己手里倒着的那臭得简直堪比金汁的药膏,几乎要晕过去。 “记住了,一定将公主身上所有起疹子的地方全都擦遍,一寸肌肤都不能漏过。”白矖忍住笑意,掀开帐幔出去了。 过了好一阵,才听到床帐里传来茯苓那郁闷的声音:“神、神医,都抹好了!” 白矖这才捋了捋假胡须走了进去,将银针取了出来。 用帕子捂住口鼻的茯苓看到那堪比匕首的银针,忍不住哆嗦地闭上了眼睛。 白矖看着浑身涂满了“药膏”的萧平安,无声地大笑了几下,狠狠将手中的银针扎了下去—— “好了!”白矖拍拍手起身,“半个时辰后提醒我取针。” 茯苓忍住恶臭朝萧平安望去。 平日里珠光宝气养尊处优的,这会子全身都被涂抹了又黑又臭的药膏,几个关键的穴位被深深插着硕大的银针,简直了…… 茯苓决定对今日公主所遭受之事守口如瓶,如若不然以她那疯婆子性格,恐怕自己都性命难保。 白矖坐在寝宫外间,朝苏懿南使了使眼色,然后就坐下喝茶吃点心,好不开心。 让萧平安活着也行,时不时拿她来取取乐子也挺好的。 半个时辰后,茯苓战战兢兢让白矖取针。 白矖取了针之后,看了看萧平安的气色,起身交代道:“估摸着两个时辰后会醒,你们好生侍候,明日我再来。” 茯苓急忙道:“那公主身上的药膏何时洗掉?” “开什么玩笑?这药膏必须得敷七日七夜,最后扎完针才能洗!”白矖没好气道。 茯苓一张脸顿时抽搐起来。 她担心萧平安醒来之后看到自己一脸一身臭烘烘的黑泥敷着,怕不是要把公主府里所有下人全都砍了脑袋。 白矖见她脸色大变,笑道:“害怕公主发火?那就用绳子将她手脚捆了,堵住她的嘴,让她动不得说不得,不就行了?” 茯苓忽然“扑通”一下跪在了白矖的跟前:“神医您饶了我们!若是醒来发现我们这般待她,怕是整个公主府的下人都没命了……” 白矖一脸不耐烦,递给她一只瓶子:“行行行,我这人心善,这个你拿着,她一旦醒来你就塞一粒给她吃,吃了她就会睡觉,啥也不知道。” 茯苓感恩戴德收下了。 白矖跟着苏懿南离开了公主府,却没有一同回质馆,而是在一处街口和苏懿南告别,朝着一条巷子走去。 身后不紧不慢跟着的两个暗卫,在看到她走进那条巷子最后一处院子之后,才转身离去。 白矖见身后的尾巴离开,立刻翻墙跳到了隔壁的院子。 再从隔壁院子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穿着下人衣服的粗使婆子。 再赚几个弯回到质馆从后门进入,谁也不知道她就是今日给看病解毒的范神医。 一回到质馆,白矖就埋头研究她的鬼蛊,七日之后就是让萧平安痊愈的日子,到时候她的鬼蛊就派上用场了。 苏懿南从林嬷嬷那里得知白矖关门闭户的消息,不由微微一愣。 她莫不是又在搞什么小东西让他“惊喜”? 连续七日,苏懿南都准时前往小巷接范神医前往公主府,直到最后一日,他看到了白矖那化了妆的脸上都掩饰不住的一丝兴奋,忍不住问道:“难不成,你对萧平安还留有后手?” 第13章 出尔反尔 白矖朝他看了一眼:“我已经答应你不要她的性命,至于其他的你就别多管了。” 虽然此时她和苏懿南是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但是她的秘密却不能对他全盘托出。 苏懿南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来到公主府后,白矖给昏迷中的萧平安进行了最后一次扎针。 茯苓在一旁神色不安。 虽说这个范神医承诺七日之内治好萧平安,但万一治不好呢? 不仅范神医的脑袋不保,她们这些日夜照顾萧平安的宫女和太监,都会没命。 于是,在白矖给萧平安身上的银针全都取了之后,忽然就看到了侍卫们冲了进来将她包围了起来。 苏懿南厉声道:“这是何意?” 茯苓冷冷道:“之前就说过,若是这位范神医没能治好殿下,就拿他的脑袋给殿下当祭品!” 白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道:“那如果待会儿醒了呢?我的赏金还有吗?” 没等茯苓开口,她就望向苏懿南:“三皇子,我可是您请来的,如果我治好了,这赏金……” “如果你治好了,她若是出尔反尔不愿给赏金,我给!”苏懿南冷笑着望向茯苓,“到时候我会告诉,下面的人不愿给诊费……” 茯苓顿时就急了:“三皇子,这话怎么说的,如今都还没……”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床帐里的宫女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殿、殿下……” 茯苓脸色一僵,立刻冲了进去。 白矖则慢条斯理地坐下,细细品尝公主府里的好茶,好点心。 “啊!啊!啊!”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本宫脸上是什么!什么!” “啪!”的一声耳光声响起,茯苓跌倒在地,结结巴巴道:“是、是范神医给您敷的药膏!” “啊——” 里间一阵兵荒马乱,白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倒是可以留你性命,但却不能让你舒坦。 堂堂养尊处优的,得知自己脸上的解毒膏是牛粪马粪猪粪的混合物之后,会是什么感受? 不行,以后找机会让她知道! 里面一阵慌乱之后,茯苓肿着半张脸出来了,眼神恶狠狠地瞪着白矖:“殿下让你进去。” 白矖伸手捋了捋胡须,朝苏懿南挤了挤眼色,端着男人的步子走了进去。 萧平安醒了,脸上那些黑黢黢的粪便药膏也被擦去了,红疹已经消失不见,恢复了往日那阴毒凶恶的神色。 看到她那副德性,白矖的手又痒了。 真想又送一个让她全身溃烂的蛊毒给她…… “你就是把本宫治好的范神医?”萧平安盯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娘里娘气的大夫,一脸嫌弃。 “回殿下,正是草民。”白矖装模作样跪了下去。 “说,你给本宫脸上涂抹的那是何物?”萧平安醒来后闻到自己脸上那无法形容的臭气,直接就想要将眼前的大夫千刀万剐! 可是,苏懿南就在外面,她无法当面杀人。 “回殿下,那是草民尊师研制出来的解毒膏。”白矖装作战战兢兢道。 萧平安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是吗?那本宫是不是该赏赐你了?” 白矖:“……” 早就知道萧平安是个无耻之人,没想到如此无下限的无耻! 竟然不想给酬金! “你先回去!”萧平安还真不想给酬金。 反正这人很快就要变成死人了,给了也是白给。 “明日你来找茯苓要酬金!”萧平安又补充了一句,笑了起来,“明日本宫的病情若是没有反复,就给你双倍酬金!” 酬你妈! 白矖心里狠狠骂道,但脸上却露出一副普通百姓诚惶诚恐的神色,在地上磕头:“谢殿下!” “滚!”萧平安一眼都不想见到这个给自己脸上涂屎的男人,冷声道。 苏懿南看着白矖诚惶诚恐从里间出来,目光沉沉道:“走!” 白矖低着头,做出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畏畏缩缩走了。 萧平安站在窗边,看着白矖跟在苏懿南的身后,眯起了眼睛:“找到他的住处了吗?” “回殿下,这范神医就住在永安巷东侧的一座民房里。”身后有人回答道。 “今晚就动手!” “是!” 那黑影立刻从她身后消失。 萧平安回头望向站在后面的茯苓,忽然露出一抹狞笑:“茯苓,听说这几日是你给本宫脸上涂抹的那些膏药?” 茯苓顿时吓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殿下饶命啊!那范神医说,若是不用他师父配制的解毒膏,您脸上的疹子是无法消除的!” 萧平安看着镜子里自己那恢复了光洁的脸颊,冷笑一声:“倒是有两下子!” 茯苓低着头不敢说话。 “来人!” 门外涌入几个侍卫。 萧平安一边看着镜子一边冷声道:“把她拖下去关入水牢饿她七日七夜!” 茯苓顿时失声尖叫起来:“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 可是她的嘴立刻被侍卫堵住了,拉了下去。 萧平安一双眼眸阴冷地望向窗外,狠狠咬了咬牙。 白矖正坐在苏懿南的马车里,鬓间的一张不易察觉的小黄纸里,传来刚才萧平安寝宫里所有的对话。 鬼蛊已经成功地被她悄悄放在了萧平安的床下,听到了所有萧平安的话,却没料到这个女人竟如此歹毒狠辣,连茯苓都不放过。 她想了想,对苏懿南道:“待会儿我会晚一些回来,你不必给我留门了。” 苏懿南皱眉道:“发生何事了?” 白矖看着他没说话。 苏懿南微微眯了眯眼睛:“你觉得在质馆不安全?” “萧平安不是个蠢货,我第一天给她解毒那日就派人跟踪我了。”白矖实话实话。 苏懿南看着她,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他早已知晓萧平安对白矖的小动作,只是暂时没告诉她。 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怀疑今日她会过河拆桥?”苏懿南问道。 白矖看着他笑了:“殿下既然已经知道,何必问我?” 说完立刻就对车夫叫道:“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白矖跳下车走了。 她东逛一下西逛一下,朝着永安巷方向走去。 不远处的黑衣人立刻跟了过去。 第14章 无妄之灾 白矖走进院子之后把院门上了门闩,就进屋了。 门外的暗卫立刻上前,将一柄大铁锁锁住了大门。 萧平安派出的暗卫分别守在了巷口和巷尾两处地方,直至天黑。 天黑之前,永安巷里许多住户陆续回家。 住在这里的多数都是普通百姓,男人外出干活,女人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 傍晚时分,永安巷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出了袅袅炊烟,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当夜晚降临,永安巷的居民们都进入了梦乡,压根没意识到小巷发生的变化。 数十名暗卫悄悄潜入小巷,将一桶桶火油浇在了每一户的大门上。 白矖就在永安巷对面的一间客栈里,当看到火焰腾空而起的时候,身影顿时就朝前冲了出去。 她以为萧平安今晚下手的对象只是自己,却不料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竟然要将整个永安巷的百姓全都烧死! “狡兔三窟!谁知道那个该死的贱民会不会从隔壁的屋子里逃走!”萧平安在寝宫里冷声道,“反正都是一群贱民,死了也活该!” 坐在不远处的一人沉默了片刻:“公主,此事您做得有点过了!” 萧平安直接将一个茶盏朝那人狠狠扔了过去:“闭嘴!本宫做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同时一时刻,白矖蒙住脸一身黑衣冲入了永安巷。 这个巷子里居住的都是无辜的百姓,却因为她遭受无妄之灾。 她虽然不是圣母,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之人因为她而丧命。 暗卫正一家一家地放火,却不料斜里冲出来一个黑影对着他们就展开了杀戮。 白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愤怒。 冤有头债有主,萧平安冲着她一个人来就好,竟然为了弄死她而杀害了那么多的人,简直就是恶魔! 在这一刻,她甚至怀疑萧平安和白锦是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恶魔。 忘恩负义,毫无人性,恶毒残暴。 “杀了她!”有人吼道。 立刻,公主府的暗卫将她团团围住。 白矖冷笑一声,手里忽然射出数道黑色的细小物质,冲向围剿她的暗卫。 暗卫们只感觉到有奇怪的虫子直接冲向自己的口鼻,没意识到什么,继续举刀朝前,要将这个突如其来的黑衣人砍成肉酱。 可是没过一会儿,暗卫们就感到浑身开始发麻,手脚不听使唤,惊愕无比倒在了地上。 白矖立刻转身开始冲进火海里救人。 “救命啊!走水了!” 永安巷的居民开始发出惊慌的叫声。 暗卫们被撩倒了,可是火势却越来越大。 白矖不断朝着火海里冲进去,将昏迷不醒的人一个个救出来。 但就算这样,还是有不少人被大火焚烧,发出了凄惨的呼声。 官府巡防终于赶到,和周围的百姓联手开始救火。 白矖再一次冲进一间燃烧的熊熊烈焰的民房时,忽然被人拦腰抱住了。 “白姑娘,你要去送死吗?” 拦腰抱住她的正是林嬷嬷! 白矖浑身狼狈,指着那熊熊燃烧的民房失声道:“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林嬷嬷却死死抱住她的腰,将她往后拖去:“官府的人来了,姑娘不能再进去了。” 白矖有些狂躁,正想要对林嬷嬷出手,忽然就被人重重在脖颈上一击,失去了知觉…… 这一夜,永安巷火光冲天,惨叫声此起彼伏,宛若人间地狱。 白矖睁开眼睛之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藏在鬓间的小黄纸已经过去了十二个时辰,失效了。 她不知道萧平安后面的措施,但却亲眼看到整个永安巷被大火焚烧。 她急忙从床上跳了起来往外冲去,结果被外间的两个丫鬟拦住了。 “姑娘,殿下有令,您必须要留下静养!”有个胆大的姑娘死死拦住道。 白矖却咬牙切齿道:“放我出去,否则……” “否则如何?”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苏懿南坐着轮椅出现在了门外。 他望向白矖浑身上下包裹着的烧伤,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你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白矖这才顺着他望向自己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身上被大火烧伤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起来。 林嬷嬷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没好气道:“姑娘,昨晚您浑身上下被大火烧了不少地方,就没觉得疼?” 白矖这才感觉到脸颊、手腕、肩膀、小腿等地方有火辣辣的感觉。 “先把药喝了!”苏懿南道,望向她的神色有些无奈。 要不是昨晚他暗中派人跟着她,恐怕她也早已葬身火海了。 明明已经从小巷里偷溜了出来,回质馆就好了,偏要去看热闹。 看热闹还不够,竟然还冲进火海救人…… 脑子被烧糊涂了? 苏懿南本是郑国人,被送到魏国当质子,可没有什么爱民之心,只觉得白矖蠢! 蠢透了! 萧平安为了发泄心头之恨,放火烧她自己的子民,和他们有何关系? 白矖为了救人将她的暗卫全都撩倒,萧平安岂会善罢甘休? 一想到这里,苏懿南就头疼无比,刚想要呵斥她,就看到白矖一副失神的模样。 白矖从昨晚的大火想起了苗疆那一次的无妄之灾。 原本好好的苗疆百姓,因为几个部族首领之间的矛盾而引发激烈的战争。 那一次的山火足足烧了整整三个月,直到夏季的大雨才熄灭。 但绵延几座山头全都变成了荒山。 人类和动物的尸骨全都变成了焦炭,和无数被烧毁的树木一起,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母亲白无霜当场痛哭流涕,整个苗疆因为那次无妄的大火失去了近一半的百姓。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山火,苗疆实力大减,才被外族盯上,最终四分五裂…… 白矖一双眼睛失神无比,眼里全是血丝,看上去既落寞又可怜。 苏懿南看着她这副模样,什么训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嬷嬷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两个丫鬟出去了,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苏懿南缓缓转动着轮椅到了白矖身边,想了想抽出一块帕子递给她,柔声道:“官府已经在查纵火案了,如果查到了她头上,皇上都未必会护着她……” 话虽如此,但苏懿南也知道,萧平安最终只是会被萧长乾呵斥一顿,什么也不会损失。 永安巷房屋的损失,最后会从户部出。 至于赔偿,最终户部也一定会低价高报,私底下分走五分之四的资金,剩余那么一点点留给永安巷幸存的百姓。 所以,就算朝中大臣们不喜萧平安,但她这一下给了不少人钻空子赚银子的机会,谁还敢反对她? 苏懿南这么说,只是在安慰白矖,让她不要过于偏激。 若是没有他护着白矖,她在萧平安的面前就是一只小小的蚂蚁,随便一根手指就可以捏得她尸骨无存。 白矖冷笑一声:“你的意思,那些人都白死了吗?” 第15章 反噬 苏懿南沉默了。 “死了多少人?”白矖又问,声音有些颤抖。 “官府从废墟里找到了三十四具尸骨。” 白矖深吸一口气,思索着什么。 苏懿南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身上的烧伤不少,好好在家养病。” 说完出去了。 白矖待他离开之后,脸色沉了下来,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滴了几滴血在黄纸上之后,萧平安寝殿里的声音再度传来。 “殿下,奴家侍候得还行不行……”一个男人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还不时发出短暂的喘息声。 萧平安则发出了一阵似泣似哭的声音:“好好做……待会儿有赏……” 白矖被气笑了。 永安巷死了三十多人,罪魁祸首竟然在和面首鬼混! 好,对付你这种恶魔,还需要狠一点的手段! 白矖狠狠咬住自己的指尖,黄色的符纸上顿时就布满了红色的血渍,缓缓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 不一会儿,萧平安床下的无脸鬼蛊收到了信息。 精美的千工拔步床还在“嘎吱”响个不停,床帐里的两人大汗淋漓纠缠在一起。 萧平安正在享受着男人给她带来的欢愉,忽然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她拍拍男人的肩膀:“停一下,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男人正起劲,压根停不下来,凑到萧平安嘴上亲了一下:“殿下,您可真坏……” “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萧平安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闭上了眼睛。 “我死得好惨啊——” 一个女声阴恻恻地从她耳边某个地方传来,惊得她浑身一僵,猛地一脚将身上的男人踹了下去。 男人被踹得发懵:“殿、殿下?” 萧平安坐起身,狠狠朝他脸上扇了一耳光:“你刚才在我耳边鬼叫什么?” 男人被扇得一头雾水:“我、我……” 叫是当然叫了,做这事的时候还能一声不吭? “滚!”萧平安顿时没了兴致。 男人吓得连滚带爬跑了。 几个宫女立刻进来侍候萧平安去沐浴。 萧平安坐在充满热水的大木桶里,眯起了眼睛。 刚才她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大概是兴奋过度了…… 待沐浴更衣之后,她就收到了来自暗卫的消息。 “殿下,没查到那人。” 得知去放火的暗卫莫名其妙得了软骨病之后,她怀疑有人发现了她纵火的行径。 虽然她最后可以让皇兄庇护她,但这种冠冕堂皇无缘无故放火的行为还是让她有些心虚。 毕竟想要日后当女帝,朝中大臣的拥护自然不能少。 所以,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事是自己干的…… 如果不是那个姓范的住在永安巷,这些人也不会被烧死! 要怪就怪姓范的! 萧平安重新躺回千工拔步床后,值夜的宫女立刻放下帐幔退出去了。 她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脸上就被什么东西给弄得有点痒。 伸手一抓,就抓到了一把——头发! “我的脸呢?你看到我的脸了吗?”一个无脸的黑黢黢的脑袋,从精致的床架上垂了下来,在萧平安的脑袋上晃来晃去…… “啊——” 整个公主府顿时又兵荒马乱了起来。 白矖听着符纸里传来的动静,脸上并未露出半丝笑意。 萧平安随手就杀了三十几个人,这一点惩罚显然不够。 但苏懿南却不让她杀了她…… 想到这里,白矖觉得有点憋屈。 可如今她也不能忤逆苏懿南,毕竟还需要从他那里得到回血。 白矖有些心烦意乱,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公主府那边也并不安宁,闹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公主府外就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白矖安静地听着萧平安那边传来的声音,冷笑一声。 萧平安的动作很快,发现自己屋子闹鬼之后连夜就把白鹿观的云虚上人请来了。 她透过无脸鬼,听着那边的动静。 “……殿下,这张床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先出去一下……”云虚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白矖却冷笑一声。 她花了好大的心血让无脸鬼有了藏身之处,没有道行的人一般发现不了。 忽然,白矖感觉到心口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一股腥甜的液体立刻从她的胸腔里往上涌—— “哇——” 屋子里侍候白矖的两个丫鬟,忽然看到白矖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然后就直接晕倒过去。 “白姑娘!白姑娘!” …… 白矖坠入了黑暗之中,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没有分量的羽毛,轻飘飘地往下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坠入到什么地方,视线所到之处全是浓浓的黑暗。 只感觉到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拖拽着她,将她拉向不明的地狱…… 忽然,一道血红的光亮出现在她眼前,瞬间打破了四周的黑暗。 “姑娘醒了!” 白矖睁开眼睛,看到了林嬷嬷和两个丫鬟,还有苏懿南。 苏懿南坐在她床前,脸色有些苍白,望向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担心、无奈和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好些了吗?”他的声音很温和,让白矖心头微微一颤。 “我……怎么了?”她只觉得自己的精气神都很差,就像是被人抽光了血液一般。 “你……昏迷了三日三夜,还吐了不少血……”苏懿南淡淡道。 白矖的眼眸一沉。 她急忙四处寻找控制无脸鬼的符纸,却发现那符纸已经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太轻敌了! 没想到那个云虚不仅发现她在萧平安寝殿里的鬼蛊,还用术法破了! 无脸鬼蛊一消散,她就被反噬了! 白矖忽然想到了什么,望向面前面色如玉的男人:“你……是不是又放血给我了?” 苏懿南淡淡道:“没多少,三碗而已。” 事实上,在看到白矖吐血毫无知觉之后,他自己也不知道给她喝了几碗血,直到她醒来…… 好在他提前做好了准备,养气血的药一直未断。 白矖不知这里面的情形,诚恳地朝他点点头:“多谢殿下。” 苏懿南听到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有些复杂。 “这几日你好好养病……至于你的那些小玩意儿,暂时就不要弄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朝白矖那几张符纸看了一眼。 白矖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转移了这个话题:“永安巷那边如何了?” “大理寺的人接手开始查案,封锁了出入口。” 虽然萧平安可以只手遮天,但朝廷里反对她的人也不在少数,尤其如此重大的纵火案自然是要调查清楚。 白矖目光沉沉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懿南从凝香院出来的时候,沉声对身边的人道:“照顾好她,这几日不能让她离开质馆。” 第16章 永安巷 “是!”林嬷嬷道。 他担心白矖一怒之下冲回公主府去和萧平安硬刚,最后一定是以卵击石,得不偿失。 他如今还不能轻易和魏国翻脸。 但也不能对不起白矖,只能选择蛰伏。 委屈她了。 苏懿南想了想:“无影门那边有消息了吗?” 苏昊立刻道:“暂时还没有,但是他们答应最迟两个月之内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 苏懿南望向凝香院的目光沉了沉。 白矖的真实身份是文忠侯府四小姐,但他却怀疑她还有一个神秘的身份…… 永安巷的火灾烧毁了十四家宅院,死了三十四人,在京城里属于重大事件。 大理寺的官兵早已封锁了巷口,除了巷子里的原住民,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白矖站在对面的一处拐角处,看着守备森严的巷口,转身走了。 苏懿南下令不许她出质馆,她就没办法了? 只不过看在他给自己放了那么多血的份上,她从质馆偷溜出来的时候,没有和侍卫硬刚,只是将他们全都弄晕了。 “邦邦邦……”三更的梆子响了之后,街道上基本上没人了。 永安巷口守夜的仅剩下四名衙役。 今夜的天气不太好,傍晚时分就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到了三更的时候,雨越发下得大了。 四个值夜的衙役用几块木板凳挡住了巷口,在巷口附近一家店铺的屋檐下躲雨。 “这鬼天气还真是应了景了……”一个矮个衙役裹紧身上的衣服,朝身后的巷子望去。 这几日,巷子里都在办丧事,每天的唢呐声和哀嚎声都响个不停,一眼望过去总感觉让人头皮发麻。 一下子死了三十多口人,三十多口棺材就这么停放在各家的院子里,屋外全都挂上了白幡,格外瘆人。 尤其在这冰冷的雨夜,身后黑沉沉的巷道总觉得让人浑身不舒服。 雨下得不大,但是却很绵长,淅淅沥沥让人不安。 四个衙役一边闲扯着,一边抽着烟斗御寒。 “嗞拉嗞拉——” 矮个衙役就坐在巷口最外围,听到这古怪的声音就忍不住回头望去,就看到了一个黑影。 “已经宵禁了,不许外出!”他立刻大声呵斥道,“赶紧回家去!” 那黑影停顿了一下,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又拖着脚往前走。 他走路的动作和姿势十分怪异,就像是一条腿断了,整个身子在拖着那条断腿往前走。 矮个衙役顿时就恼了,跳了起来,用手中的水火棍指着那人叫道:“小子!赶紧给我滚回去!” “嗞拉嗞拉——” 那人却像是压根没听到,拖着一条断腿继续往前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矮个衙役觉得自己被挑衅到了,抓起水火棍就朝前走了几步,怒吼道:“给老子站住!” 那人停留在了原地,头颅歪了歪,像是在琢磨着什么,然后慢慢朝前走了过来。 矮个手里的水火棍就这么朝前狠狠挥了出去——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滚到了地上,然后骨碌碌地朝前滚动,最后滚到了矮个衙役的脚下。 他低头望去,借着店铺屋檐下灯笼那微弱的光线望去,看到了一双正在朝他眨眼的瞳孔…… “啊——” 白矖换了一身劲装赶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前方巷口传来的惨叫声。 但是当她冲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巷口空无一人! 刚才还守在这里的四个衙差已经不见了,通往巷口的地方,几条长板凳已经被七零八落地推开,露出了一条通道。 白矖盯着眼前黑沉沉的巷口,鼻息间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雨继续下,脚下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流淌着鲜血。 白矖缓缓走了过去,就看到了一只被碾碎了的眼珠。 她的眼眸沉了下去。 这只眼珠子虽然被碾碎了,但却还在骨碌骨碌转动着,在看到白矖靠近的时候,竟然就这么恶狠狠地盯了过来! 白矖:“……” 前世见识过那么多的诡物,第一次被这破烂的眼珠子给恶心到了。 “唧!”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下去,将这眼珠子给彻底毁灭,朝巷子深处走去。 “我的眼睛——” 京城一处僻静的宅院里,发出一声惨叫…… 白矖看着黑沉沉的巷子,鼻息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双手猛地射出数道黄色的符纸,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她在这传统的符纸上下了蛊,所以这些东西相当于她的耳目。 自从无脸鬼出事之后,她花了一番心血重新设计了下蛊的方式。 先用她自己的鲜血养蛊,然后将蛊虫取其血液直接滴在布满咒语的符纸上,就算符纸被撕毁,反噬的力量会被减弱至一到两成。 在质馆制造出新的蛊符时,她就发现永安巷方向有股神秘又奇怪的气息。 正要今晚拿着新制作的蛊符来试试水。 没想到,永安巷还真出了问题。 三十四人无故被烧死,怨气冲天,指不定就会产生几个红衣厉鬼。 若是再被有心之人利用,这里就会变成一处鬼窟。 刚才被她踩碎的眼珠子,就蹊跷万分。 鬼影无形,却可以附在活人身上行事。 那眼珠子显然不是活人的,在脱离了本体之后还能恶狠狠地瞪她,就是有东西在操控。 白矖深吸一口气。 希望永安巷里发生的一切,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苗疆蛊毒盛行,邪教巫术千奇百怪,养鬼控鬼不过是小儿科,最可怕的则是将鬼养在活人身上,让那些原本该死去的东西,借着别人的身体在活人的世界里继续生存…… 白矖猛地站住了脚步。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明已经死了,却借着白喜的身体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那些活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白矖心情一阵复杂。 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前面的宅子里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 她收敛了情绪,立刻就收到了其中一只蛊符传送回来的信息。 雨夜的黑暗院子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持一柄雪亮的菜刀,正在磨刀石上来回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而在她对面的地上,跪着刚才守在巷口的一名衙役,嘴巴被堵住,四肢被五花大绑着,神色惊恐,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第17章 活死人 大雨密密麻麻遮天盖地,永安巷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忽然照亮了院子里的一切。 被捆绑的衙役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的惊恐达到了顶点。 那女人披头散发,脸部的位置被长长的黑发笼罩,从缝隙中可以看到一双隐藏在黑暗深处的血色眼眸,正死死盯着他。 在女人身后,有一口被掀开了棺盖的棺材,棺木的四周布满了血痕,还有被利爪抓过的痕迹。 就在女人脚下不远的地面上,散落着七、八个被砍下的脑袋,血水早已和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低凹处流淌。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刷刷刷——” 寂静的院子里传来菜刀在磨刀石上的声响,刺耳又尖锐。 女人的动作极快,身上的寿衣全是鲜血,拖在地上混合着泥泞,就像是一个木偶一般怪异无比。 被捆绑着的衙役惊恐万分,死死盯着女人的动作,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停。 磨刀声停止了,女人“咔咔”扭动着僵硬的头颅朝衙役望来。 又一道闪电闪过,女人散落在面部前方的头发被风吹开。 一双赤红的眼睛充满了怨毒和恶意,嘴巴咧到了耳根下,露出了里面尖锐森白的牙齿。 衙役看到那女人的真实面目,惊恐地挣扎着想要逃跑。 但是他身上却被人用绳子捆得死死的,双脚无法移动,只能依靠身体在地上移动。 衙役像是一条毛毛虫一样,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地上蠕动着,朝着前面的院门爬去。 他一定要活着出去! 可是身后的寿衣女人却手持雪亮的菜刀,缓缓朝他走来。 衙役一边回头看一边鼓足了劲儿朝大门爬去。 快了!快了! 还有几步路他就可以爬出这可怕的院子…… “咔咔咔……”女人的脑袋左右扭动着,发出诡异的声响,动作僵硬地朝着衙役的方向走去。 衙役越发惊慌,拼命朝着院门方向爬去。 身后的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已经举起了手中的菜刀…… 衙役只觉得绝望,深深闭上了眼睛—— “哐啷!”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声响。 衙役猛地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头顶上方出现的一道人影。 身形略显瘦弱,黑色的劲装,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清楚是男是女。 黑衣人手中并无任何武器,却将寿衣女人手中的菜刀给弹开了。 寿衣女人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没想明白为何武器没了。 白矖三两下将衙役身上的绳索解开,塞给他一张符纸:“立刻去找救兵!” 衙役不明就里,却听话地接过符纸转身朝巷口跑去。 但是他忽然发现,巷口的位置变了,四周的房屋也变得很奇怪,原本应该是巷口的位置,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建筑物。 衙役顿觉茫然无比,这是永安巷吗? 永安巷哪来那么多的房舍?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手中的符纸忽然闪烁出一道血色的亮光,划破了黑暗。 就在符纸发出亮光的那一刻,衙役看到了原本正常的街道。 不足一百步的前方,就是永安巷的出口。 但是当符纸的光芒消失之后,眼前又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房屋。 衙役忽然反应过来,有人在永安巷设下了迷魂阵,让他看不到真实的出口。 衙役牢牢记住了前方的方向,硬着头皮朝前冲了过去。 “哎呀!你干嘛往我家里跑?” 忽然,一个人声忽然响起,拦住了衙役的去路。 衙役惊愕地看到,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妇人。 那妇人手里正抱着一个孩子,挺着一个孕肚拦在了他的前面。 她的脸色苍白,脸颊两侧涂抹着鲜红的胭脂,眉毛像是两条粗黑的毛毛虫,看上去瘆人极了。 衙役看着她那副样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说你呢!往我家里跑是怎么回事?”妇人的声音怪异极了,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 衙役脸颊猛抽,狠狠朝自己打了几耳光! 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刚才符纸照射出来的才是真正的永安巷,这是巷口,根本没有任何屋子和人。 但眼前的妇人却伸手拦住了他,一脸恼怒:“你谁啊,想要跑到我家里作甚?” “娘子,这人是谁?” 忽然,旁边又多出来一个声音。 一个男人一脸阴沉走了过来,和妇人站在一起,挡住了衙役的去路。 他和妇人一样,脸色苍白如纸,双颊也涂抹着奇怪的红色胭脂,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诡异的帽子,一双全是瞳孔的黑色眼珠恶狠狠地盯着衙役。 衙役急忙低头望向自己手里的符纸,希望给自己提个醒。 “看什么?”男人忽然上前,一把就将他手里的符纸给拍打在地,“赶紧滚!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衙役惊呆了。 幻境里的男人竟然碰到了自己的手! 那说明他不是幻境! 衙役的脑子都要炸了。 既然这人不是幻境,他刚才看到的真实的永安巷又是什么? 难不成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之前看到的永安巷是虚幻的? “相公,这人是不是有病?”妇人看到衙役那风中凌乱的神色,对自己男人道。 男人抱着双臂冷笑道:“赶紧滚,否则老子不客气了!” 衙役真懵了。 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幻境?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扔在泥泞地上的那张黄色符纸,弯腰捡了起来。 忽然发现,当他将那符纸重新捡回手里的时候,男人和妇人都不由自主朝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符纸上再次射出一道血红的光,男人和妇人面露惊恐之色,忽然就被这道血光撕成了碎片。 纸人! 看着地上那堆碎片,衙役忽然想起来了。 这就是前几日有户人家办丧事时买的纸人,难怪看着眼熟。 他顿时浑身脊背发凉,哆哆嗦嗦朝前走去。 眼前看着真实无比的房屋,被他径直穿过去的时候,竟然没有阻碍到他。 衙役心中狂喜,符纸给出的方向是对的。 他索性闭上眼睛冲了出去。 忽然,眼前一片清明,街角处的店铺屋檐下挂着的灯笼让他熟悉万分。 衙役喜极而泣,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黑沉沉的巷口,头也不回朝着最近的兵马司冲去…… 同一时刻,白矖来到了磨刀霍霍的女人院子里,看到了地上那些刚刚被砍掉的头颅。 寿衣女人垂着脑袋,一双猩红的眼珠子透过黑色的长发朝她望来,忽然咧嘴一笑:“你来了——” 第18章 失控 白矖“啧”了一声,一脸嫌弃。 她向来喜欢漂亮的东西,就算是诡物也得让人赏心悦目。 可眼前的鬼东西却丑陋得让人想吐。 手中一道光影闪过,被女人磨得锃亮的菜刀直直朝她飞了过去。 “骨碌碌——”女人的脑袋瞬间滚落在地面,滚向了被她砍掉的脑袋堆里。 可是,她的身体却依然还站在原地,双手比划着像是在寻找什么,然后朝着脑袋跌落的方向踉跄走去。 白矖的眼眸狠狠一缩,手中一道黄色的符纸朝着女人身体飞去。 符纸附在女人身上,却对她没有产生任何作用,宛若一张废纸。 白矖心中一沉。 最不希望出现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女人是个被某种诡物附身了的活死人! 符纸只能对付鬼物,却对活人没有作用。 她看了看手中为数不多的蛊符,忽然冲了过去。 女人正摸索着弯腰想要把自己的脑袋捡起来,忽然就被狠狠一脚踹倒在地,整个身子猛地朝前扑了过去。 白矖的动作极快,三两下将女人的身体连同那眼珠子还在骨碌碌转动的头颅扔回了棺材,然后找来榔头钉子将棺材盖牢牢钉上,最后在棺材盖上放置了一张蛊符,离开了院子。 白矖沿着巷口朝前跑去,很快就来到了蛊符发出信号的第二个院子。 “救命啊!救命啊!” 院子里的矮个衙役声嘶力竭地惨叫,拼命挣扎着。 大木桶上的盖子被挖了一个洞,他的脑袋从洞里伸出来,身体却被五花大绑着,压根动弹不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抓来这家的,只记得醒来后就看到停在院子中央的棺材盖被打开,一个浑身皱得像是树皮一样的老太婆从里面爬了出来。 然后,这个穿着黑色寿衣的老太婆将她家里幸存的儿子儿媳和孙女全都杀了。 矮个衙役被吓得失声尖叫,喊得都破音了。 白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一个大脸衙役发出刺耳难听的求救声,旁边的地上坐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老太婆正在吃着西瓜。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老太婆缓缓抬起头来,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兴奋之色。 白矖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西瓜—— 然后,微微皱了皱眉。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头颅! 旁边不远处的地上,还扔着两个被啃食空了的头颅。 矮个衙役看到白矖的出现,顿时失声尖叫:“救命啊大侠!救命啊!” 这会子,就算眼前的白矖是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他都觉得亲切万分。 白矖朝前走了几步,老太婆忽然就扔掉了手中的食物,站了起来。 她似乎察觉出白矖接下来的举动,立刻朝旁边迈了几步,一只手扣住了矮个衙役的脑门上,五个尖锐锋利的指甲直接刺进了他的头皮 矮个衙役:“……” 突如其来的惊恐让他立刻紧紧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白矖被气笑了。 活死人也有了脑子? 竟然敢威胁她! “杀!反正和我没半点关系!”白矖索性抱着双臂站在了原地,目光却朝院子四周望去。 棺材盖被掀开,老太婆一身寿衣。 不用说,又是之前在火灾里死去的无辜者。 老太婆一双猩红的眼珠子盯着她,忽然手中用力,狠狠朝着衙役的脑门挖了下去。 一只黑色的虫子忽然朝老太婆飞了过去,立刻就覆上了她的眼睛,狠狠从她的眼珠子里钻了进去。 老太婆却没有任何反应,手中继续用力。 矮个衙役痛得发出一阵阵惨叫:“救命啊大侠……” 白矖的身形极其迅速冲了过来,手里的一把锃亮菜刀就这么狠狠朝着老太婆的脑袋砍了过去—— “骨碌碌……”满是鲜血的脑袋滚落在一旁,和她的儿子儿媳的脑袋汇合。 可是矮个衙役却仍然在大叫:“救、救……” 老太婆的脑袋没了,但是手上却还在用力。 白矖立刻冲到木桶前,手起刀落将那只皱巴巴的手腕狠狠剁了下来! 矮个衙役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矖将他从木桶里拽拉出来,塞给他一张符纸:“立刻从巷口出去找救兵!” 此时永安巷里的情形,援兵越多越好。 矮个衙役迟疑了一下,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雨水:“大侠你呢?” 白矖冷冷道:“别管闲事!” 说完就将老太婆还要挣扎的尸体和头颅,连同被砍下来的那只手腕,全都扔回了棺材里,然后用同样的方法将棺材盖钉死了,贴上了一只蛊符。 她算了一下,永安巷里一共有三十四个怨魂,而她的蛊符只有不到二十张。 如果想要控制住其余的怨灵,她得回去重新制作蛊符。 但在此之前,她尽自己的可能将巷子里的活人全都救出去。 矮个衙役看着白矖行云流水的动作,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大侠,要不我跟着你好了……” 当看到老太婆从棺材里爬出来之际,他就知道永安巷不太平了。 眼前这个黑衣人让自己拿着一张符纸离开,天知道外面还有多少这样的鬼东西? 三十四具棺木全都停放在永安巷,万一他出去又遇到什么鬼物,可咋办? 他不敢出去冒险,还是跟着这个蒙面黑衣人安全一些。 白矖朝他瞥了一眼:“叫什么?” “哦,小的姓张,单名一个明字,我……” “行了,拿着符纸去其他院子找人!”白矖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径直朝门外走去。 张明懵了,急忙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大侠,您还要往里走啊?” 白矖匆匆朝着巷子深处跑去,丢下一句话:“让所有活着的人跟着你离开巷子!” 张明脸颊抽搐几下,还想要说什么,白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白矖直接朝着第三张蛊符发出信号的院子跑去。 此时她的时间和蛊符有限,只能先去对付已经开始“复活”的活死人。 当她跑到第三间活死人出现的院子时,眼前诡异的情形还是让她有些适应不来。 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寿衣,正在院子里中规中矩地拖地。 他手里的拖把在潮湿泥泞的地上拖来拖去,血水却源源不断从拖把里流淌了出来。 白矖上辈子在苗疆见过无数可怕诡异的场景,却还是被眼前的情形镇住了。 那只拖把,是一个被木棍刺穿的人头。 第19章 它来了 无独有偶,这家人原本活着的人已经被这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活死人杀光了。 这一次,这个男人并未如之前那两户人家一般,让家人的脑袋在地上四处散落,而是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他将全家五口人的脑袋,摆放成了一个五角形。 白矖看到地上的那个五角形,眼眸狠狠一缩。 好的不来坏的来! 还真的和失传已久的苗疆某个神秘部落的邪术有关。 只是,她对这早已失传的邪术了解不多,无法找到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刷刷刷——” 男人身上白色的寿衣布满了鲜红的血渍,长长的头发遮住了面部,仅露出一双腥红的眼珠,死死盯着白矖。 手上的动作却未停,将哪个倒霉鬼的脑袋在地上拖来拖去。 白矖忽然知道这倒霉鬼是谁了。 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具无头尸体,身上穿着衙门的制服。 今晚值夜的衙役之一。 白矖眯起眼睛朝前望去。 男人虽然在拖地,但却慢慢朝着白矖靠近。 “你——来——了?” 他忽然开口说话,发出了漏风的声音,犹如一只破锣。 白矖忍不住朝耳朵眼里挠了挠:“啧!又来了!” 诡物操控着活死人说话,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它——要——见——你!” 白矖脸色一僵:“啥东西要见我?” “它——来——了!”男人又道,已经缓缓走到距离白矖不到十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你——逃——不——了——了!” 白矖眯起眼睛盯着那双猩红带着无尽恶意的双眸,忽然笑了:“哦!” 没追问,也没发火,就这么神色平静看着他。 忽然,她出手了! 一柄带血的菜刀就这么飞了出去,狠狠砍向男人的颈部,将他的头颅齐齐砍了下来。 活死人的脑袋滚落地面,撞向旁边那个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五角形,立刻就破坏了刚才的统一性。 一阵诡异的冷风吹过,周围的空气瞬间往下骤降。 白矖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无头男人没有了脑袋,动作停滞了片刻,竟然弯腰将拖把上的脑袋拿了起来,朝自己的颈部按了上去。 白矖大惊。 虽然见识过苗疆那千奇百怪的各种蛊术,却从未见过活死人竟然可以改头换面的! 衙役的脑袋在男人的颈部上转动了几下,刚才已经没有了生机的狰狞面容,竟然缓缓睁开了双眼。 刚才被当成拖把在地上拖来拖去,他的脸部早已变得血肉模糊,一只眼珠子也斜斜地从眼眶里掉出来,挂在了眼睑处。 原本是早已死亡溃烂的脸部,此时却忽然带着怨毒盯着白矖,带着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前所未有的惊悚感。 白矖在心里就只震惊了那么一小会儿,立刻身形移动,展开了她的进攻。 对面茶楼上的两人,看到院子里发生的一切,惊愕极了。 “主子……”苏昊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难以置信。 苏懿南没猜错,白矖偷偷溜出质馆的目的就是永安巷。 刚才主仆二人看到白矖用了她自创的符纸对付那些诡物。 这会子,她竟然没有再用符纸,而是直接用刀砍! 没错! 白矖将第一户人家寿衣女人手中抢来的菜刀,将眼前这个换了脑袋的诡物,直接砍成了十八段! 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尸块,白矖冷笑:“来啊!有本事再跳一个给老娘看看!” 地上的尸块终于停止了诡异的行动,唯独那衙役脑袋上唯一的一只眼珠子,还在恶狠狠地盯着白矖。 白矖毫不留情一脚踩了下去…… 连身经百战的苏昊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主子,这白姑娘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在庄子里长大的小丫鬟啊!”苏昊胆战心惊道。 苏懿南却紧紧盯着白矖的举动,眼眸里闪烁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早就怀疑眼前的白喜不是在侯府唯唯诺诺的那个小丫头了。 是什么时候她开始变了? 仔细回想之后,他找到了一个关键点。 慎刑司! 那日他好不容易打听到白喜被身边的春姑姑抓到慎刑司后就急忙赶了过去。 而秦正明却说,她杀了一个侍卫和春姑姑后逃进了老刑房,那个数年来被怨魂笼罩的鬼屋。 在他昏迷之前,他是见过白喜的。 那个时候的她,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且也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替他解毒…… 正因为当初看到白喜的单纯善良,苏懿南才决定要护她周全,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可是,将她从慎刑司带出来之后,她的言行举止就和之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了。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透出无尽的古怪和神秘。 她会控制怨魂,会制造蛊虫,还会吸血…… 这些反常的举动,在任何一个普通人看来都是诡异无比,若是遇上胆小之人,恐怕早已去报官将她交由钦天监当成怪物焚烧了! 可他不是普通人,他身边就需要有着这种异能之人。 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白矖的言行举止很像苗疆人士。 他也不能将一个危险品放在身边,才会暗中让无影门去调查苗疆最近发生的怪事。 今日,他带着苏昊悄悄跟着白矖来到永安巷对面的茶楼,观察着下面的一切。 不出他所料,白矖早已察觉出永安巷有异变。 就在她出现前的一刻钟,他和苏昊亲眼看到四个守在巷口的衙役被看不清面部的黑影拖走,分别扔到了不同的四个院子。 而就在白矖赶来踏入永安巷的那一刻,巷子里就开始发生异变了。 “主子,咱们要不要去救她?”苏昊发现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巷子上方像是被一层厚厚的黑雾笼罩,已经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了。 苏懿南冷冷道:“你想下去送死?” 在看到白矖毫不客气挥舞着从死人手里夺走的菜刀,对着那几个活死人动手之际,他就知道白矖变了。 之前为了报复萧平安在她的寝殿里动了手脚,结果却因为云虚上人的到来让她遭到反噬。 苏懿南一直在观察。 发现白矖在被他的血液救回来之后,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了。 就像是蛇在蜕变! “稍安勿躁!”苏懿南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苏昊一听这话,神色一言难尽。 主子竟然让他准备了整整两只水袋的——血液! 苏懿南知道自己无法解决永安巷里出现的诡异事件,但是他却可以给白矖提供补给。 他的血! 苏昊并不知道那水袋里装着的就是自家主子的血,还以为是什么鸡血鸭血,但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白矖直接将男人碎尸之后,立刻就冲向第四处院子。 第20章 活死人的祈祷 她一边跑一边皱眉。 她怀疑接下来她遇到的活死人不会这么容易对付。 白矖一边朝着巷子后方跑去,一边观察着天象。 大雨还在不停地下,但是巷子里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巷子上方就像是被一层黑雾笼罩着,那阻挡的力量甚至把大雨的力道都减缓了。 抬头望去,永安巷周围的街道的建筑物早已消失不见,头顶上方就像是被压了一层厚厚的棉絮,令人窒息。 白矖一边奔跑着,体内却传来一股躁动不安的情绪。 她明白,那是之前慎刑司契约的那上百个怨魂在不安。 在进入永安巷之前,这些怨魂被契约后都像是进入了沉睡,基本上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现在,她仿佛看到了这些怨魂被某种力量惊醒,正在她的识海内翻腾。 白矖狠狠咬了咬牙。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释放这些怨魂! 当冲到蛊符发出信号的第四处院子的时候,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情形给震惊住了。 之前看到那些活死人将家人的头颅砍掉,拼凑成五角形的形状时,她还觉得那是来自苗疆某个失传的邪教在作祟。 但是看到眼前这第四户人家的时候,白矖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院子,可以用人间地狱来形容。 院子里停放着两大一小三口棺材,棺材盖早已被推开。 两大一小,三个穿着白色丧服的人,正在布满了血肉的地上打坐! 没错! 打坐! 白矖从院门望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情形。 这户人家显然比之前那几户人家要大,人口也多,白矖沉住呼吸数了数,大概有二十几口人。 此时,这些在大火中幸存下来的活人,早已支离破碎,分不清谁是谁的手臂,谁又是谁的大腿和其他的器官…… 而三大一小那三个浑身布满了新鲜血液的活死人,手拉着手端坐在充满了血液的泥地上,低声念诵着什么。 如果没有看到那三口棺材,白矖或许还会觉得这三人是某个邪教的教徒。 可是此时此刻,三个从棺材里爬出来并将全家人残忍分尸后的怪物,竟然如此虔诚地坐在地上祈祷。 他们在祈祷什么? 白矖看了一眼手里的菜刀。 也让这三人变成和他们家人一样的尸块? 她当机立断就冲了上去,结果刚刚冲到三人外围某个距离的时候,一道强烈的力量将她重重击倒在地! 白矖整个人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朝后撞去,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剧烈的疼痛立刻从背部传来。 她隐隐听到背部传来骨头断裂的声响,顿时就怒了。 什么玩意儿! 白矖忍住剧烈的疼痛,释放了手中所有的蛊符。 数十张蛊符朝着三人围成的圆圈冲了过去,却在距离他们不到一尺的地方烧成了灰烬。 白矖被气笑了。 这永安巷里死去怨灵的突变还真是她意想不到的。 此时蛊符已经全都被烧毁,她的肋骨也被撞断了几根,痛得无法呼吸。 怎么办? 白矖见三人依然手拉手在祈祷着什么,决定按兵不动。 她需要冷静下来,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院门外的巷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忽然冲进了院子。 白矖借着暗淡的光线望向来人,愣住了。 “苏昊?” 苏昊看到院子里那横尸遍野血流满地的情形,整个人都僵了。 虽然也猜测出这里发生了惨案,但是绝对没想到会如此惨烈! 苏昊也看到了坐在血地里的三个诡异的人影,眼珠子僵硬地转了一圈,最后才望向墙角边的白矖。 他战战兢兢朝着白矖跑了过去,将两只水袋递给了她,二话没说扭头就跑了。 白矖:“……” 好想狠狠揍他一顿! 没看到她受伤倒地了? 竟然丢下她跑了! 这个该死的狗奴才! 匆匆跑出院子的苏昊,转身就朝巷道口跑去,结果跑着跑着发现不对劲了。 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屋子,压根看不到任何出口! 苏昊懵了。 刚才苏懿南在对面茶楼的窗外看不到白矖的身影之后,就立刻让他将血袋给白矖送来。 当看到白矖的时候,他就硬着头皮放下血袋就跑了。 毕竟,主子还需要他照顾呢! 白矖只要没事,他就可以不用管她。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迷路了! 苏昊忍不住朝身后望去,身后依然还是一条巷道,但是似乎和刚才他冲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而且,刚才他给白矖送血袋的院子,好像也不知在哪里了! 此时,他的眼前全都是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的黑色房屋,和之前他看到的永安巷建筑完全不同。 发生什么了? 白矖看了一眼苏昊给她的水袋,打开之后立刻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愣住了。 这味道她太熟悉了,是苏懿南的血! 一时间,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 苏懿南这是预料到她会受伤? 白矖忍不住喝了几大口血之后,身体里的不适感减缓了。 但肋骨断了就是断了,无法短时间恢复。 就在这时,坐在血地里的三人似乎祈祷结束了。 他们动作僵硬,缓慢地站起身来,纷纷扭头朝着白矖望来。 白矖忍住剧烈的疼痛,扶着身边的墙壁起身,将两只血袋牢牢拴在了腰间,露出一抹冷笑。 一家三口慢慢地转动身体,纷纷面朝着白矖,动作整齐划一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只不过他们的脚步十分沉重,动作也极其不协调,拖着脚步朝白矖走来。 白矖紧紧捏住手里的菜刀,眯起了眼睛,将身上的外衣脱掉紧紧缠在了肋骨断裂的地方,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不管怎么样,先将这一家三口大卸八块了再说! 白矖狠狠咬住牙根,起身就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手中的菜刀狠狠朝着其中一人的脑袋砍去—— “哐啷!”一声,菜刀就像是砍在了一个金属的物件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白矖大惊之际,就被那男人伸手狠狠一抓,抓住了她的脖颈! 白矖心里惊愕极了。 发生了什么? 这些活死人在刚才团团围在一起祈祷之后,身体竟然变成了精铁? 白矖拼命挣扎着,却发现这个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她已经听到了自己颈部的骨骼发出了碎响。 死亡迎面而来,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似乎又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浑身溃烂被送往祭台的情形…… 白矖忍不住苦笑。 看来,老天还是不公平的,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竟然又被这些诡物给弄死了。 就在白矖万念俱灰之际,她的识海里忽然就出现了一阵躁动。 “我不甘心!” “我是冤枉的!” “我是被人陷害的!” “我不想死啊!” “放我出去!” …… 上百个怨魂在她的识海里如同沸水般翻腾起来,不断往她的百会穴冲去。 “啊——”白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头部传来的剧痛让她再也支持不住失去了知觉…… 第21章 全都死了 “白矖!白矖!”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白矖缓缓睁眼,看到了苏懿南那紧张又担心的神色。 白矖急忙望向四周,她已经被人抬到了小院屋檐下的一张竹椅上。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小院里多出了好些人。 “大理寺的人来了!”苏懿南解释道。 白矖立刻起身朝前望去。 散落在四周的尸块已经被人用白布盖上了,那些面如菜色的衙役们几乎都在呕吐。 白矖心里一紧,忽然就看到了三具身穿寿衣的尸体。 那三具尸体身上就像是被无数的利剑穿过,千疮百孔。 脑袋也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球,早已看不清楚原有的五官。 “刚才发生了什么?” 白矖大惊。 她记得自己晕倒前,被那个活死人紧紧掐住了喉咙,脖颈上的骨头都断了…… 她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骨,心里一惊。 然后又伸手摸了摸后背的肋骨。 “你没受伤,放心!”苏懿南忽然道。 白矖惊愕不已:“可是我之前受了伤……” 她刚想要对苏懿南说出晕倒前发生之事,就看到一个身型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三皇子!” 苏懿南立刻道:“这位是吴大人,大理寺少卿!” 吴大江看了看他,目光灼灼望向白矖:“白姑娘,你可还记得晕倒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白矖微微皱眉。 她不喜欢眼前这个男人问话的口吻,就好像她是嫌犯…… 没等她开口,吴大江又道:“永安巷一百四十九条性命,在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白矖猛地抬起头来:“什么?” “永安巷里的人全都死了!”吴大江的口吻冰冷无比,“我们的人赶过来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还活着。” 白矖如坠冰窟。 全死了—— “三皇子,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要缉拿白喜回去调查……” 吴大江的话还没说完,院门外立刻传来一个声音:“吴大人,从现在开始,永安巷交由我钦天监负责调查。” 一群人走了过来,拦在了吴大江的面前。 吴大江被气笑了:“永安巷一夜之间死了一百多口人,你们钦天监来捣什么乱?” 在他看来,这是一起极其残忍的虐杀案,白矖是唯一存活着的证人或嫌犯,理应由大理寺接管调查。 钦天监平日里都是一群观测天象的闲人,何时会来管杀人案了? 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将一份文书递给了他:“吴大人,在下钦天监灵台郎周瑾,请过目。” 吴大江接过那份文书,只瞥了一眼神色立刻就变得惊愕无比。 他立刻带着一抹极其古怪的眼神望向白矖,又看看身后那乱七八糟的尸块,忽然有些气短道:“有、有如此严重吗?” 周瑾冷笑道:“吴大人,你们大理寺见过的谋杀案也不少,见过这样的案件?” 吴大江沉默了片刻,朝白矖看了几眼,转身道:“走!” 大理寺的衙役们纷纷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白矖却觉得,吴大江最后望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一抹古怪的同情。 只不过那个周瑾,给吴大江看的是什么东西? 周瑾朝白矖走来,冷冷道:“白姑娘,我家大人要见你!” 苏懿南皱眉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周瑾道:“三皇子,此事关乎大魏将来的国运,白姑娘我们就带走了!” 立刻有人将白矖抓住,就要拖走。 一柄雪亮的长刀忽然拦住了那几人。 周瑾诧异道:“三皇子,你这是何意?” 苏懿南一脸阴沉:“白矖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想要带她走,问过我了吗?” “三皇子,刚才不是说了,此事关乎……”周瑾还想要说什么,就听到苏懿南冷冷道。 “白矖既然是我郑国质馆之人,魏国想要从我这里把人带走,让陛下下旨!” 他的语气刚硬强烈,让周瑾和在场的官兵全都愣怔住了。 苏懿南全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威压,目光冷冷扫过在场所有人,刚想要说什么,忽然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 迎上了白矖那双清澈却带着一抹复杂的神色:“殿下,我愿意跟他们走!” 钦天监统辖的范围极广,囊括了世间许多不可思议的事件的研究,鬼魂和蛊毒应该是这个机构研究的对象。 既然有人直接来带她走,说明这段时间她早已被人监控了。 苏懿南的眉头皱了起来,深深看着她:“你可知钦天监是何地?” 若是被钦天监的人判定为“特殊”的物种,她进去之后恐怕就不可能全须全尾出来了! 他可以闯进慎刑司把白矖救走,但是钦天监却是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魏国的钦天监表面上是观测天象的一个闲置机构,但实际上却是魏国处理非自然现象和非人类研究的秘密基地。 苏懿南来到魏国近五年,魏国的行政机构,唯独钦天监没能打通关系。 白矖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腕:“殿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真要是遇到危险,她自有办法逃脱。 就在刚才醒来后的那一刻,她隐约察觉出了什么。 她识海内的怨魂有了变化…… 苏懿南还想要说什么,白矖就起身对周瑾道:“在去见你家大人之前,我要看看整个永安巷的情况。” 周瑾沉默了一会儿,点头答应:“随我来!” 白矖看了一眼苏懿南:“殿下您要不要……” “不用!我亲自将你护送到钦天监!”苏懿南拒绝了她的好意,转动着轮椅跟了上来。 钦天监的人已经接管了现场,不少人正在小心地收拾着地上的尸块。 现场惨不忍睹。 白矖没走几步,脚步就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一堆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血肉组织。 好像就是昨晚她晕倒前那两大一小三个活死人。 只是,他们这会子,已经变成了一堆碎肉…… 白矖有些胆战心惊,难不成他们是被自己契约的那群冤死鬼给弄成这样的? 这事有点不可控制啊…… 待离开这座院子之后,周瑾脸色沉重带着她和苏懿南往前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主子!主子!” 第22章 试探 回头一看,就看到了神色狼狈的苏昊,正站在巷口外面的地方朝着两人招手。 昨晚他给白矖送来血袋之后就急忙往回跑,结果没有了白矖符纸的帮助,整个人就在巷道口不到十步的地方转来转去,鬼打墙。 后来,他被一道极强的黑雾死死压住昏死了过去。 直到钦天监的赶到,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才将他弄醒。 这会子被钦天监的人扣押住了,被关在了一个木笼子里。 “主子,救我!”苏昊可怜巴巴从笼子里伸出手哀求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明明是受害人,怎么就被钦天监的人当成囚犯抓了? 苏懿南和白矖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周瑾。 周瑾神色冷冷道:“我家大人有令,永安巷所有的幸存者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测才能放出来。” 白矖问道:“只有我们俩是幸存者?” 周瑾点点头,有些不耐烦道:“还看不看巷子了?” “自然是要看的!”白矖没再继续多话,而是跟着他朝巷子深处走去。 一路走下来,整个巷子有五十多座宅院,居住人数一共有两百三十七人,除了之前在大火里死亡的人数,今日又添了两百零三个亡魂。 “那死在火海里的三十四人,无一例外全都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对自己的家人大开杀戒。”周瑾冷声道,“而原来那三十四个……活死人,则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剁成了肉酱!” 整个永安巷变成了一片尸山血海,可怕至极。 白矖和苏懿南的神色都极其低沉。 周瑾冷冷看着他们俩,一脸冷笑:“现在可以去钦天监了吗?” 半个时辰后,白矖从马车上下来时,就看到了眼前一座毫不起眼的宅院,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三个金色的大字——钦天监。 而不远处则是金碧辉煌的皇宫。 钦天监正位于皇宫后方,后面还有一小片林子。 苏懿南被阻止在了大门前。 “三殿下不要让我们为难!”周瑾已经快忍不住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这苏懿南竟然还如此婆婆妈妈,真特么想揍人。 苏懿南朝他冷冷看了一眼,望向白矖:“我会等在这里!若是你长时间没有出来,我会亲自去一趟宫里面圣。” 周瑾的脸色变了又变,没好气道:“三殿下这是何意,我们请白姑娘过来只是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你何必……” 威胁我! 苏懿南却冷冷道:“给你们三个时辰!” 周瑾:“……” 真想冲过去狠狠揍这个瘸子一顿! 白矖看了看苏懿南一眼,转身跟着周瑾进入了钦天监的大门。 周瑾带着她穿过走廊朝着钦天监后方的一座院子走去。 才跨过那道院子的门槛,白矖就看到了位于正前方照壁上的一只面目狰狞的怪兽! 豺身龙首,口衔宝剑,怒目而视! 睚眦,龙生九子第二子,乃龙和豺所生,性格刚烈、好勇擅斗、嗜血嗜杀。 没想到钦天监竟然是供奉了这样一尊神兽。 白矖盯着照壁上的这尊神兽,正要往里走,忽然就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吼声迎面扑来。 一道极其强烈的杀意冲向了她! 她识海里瞬间就如同沸腾的滚水一般咆哮起来,昨晚晕倒前的症状又出现了。 被契约的上百条怨灵,在她的脑海里发出尖锐的嘶吼声,纷纷挣扎着要从她的百会穴冲出来。 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将白矖的大脑炸裂,她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惊叫,浑身瘫软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周瑾面色阴沉地盯着她,若有所思。 白矖这一次并未昏厥,但是却发现自己体内有一股强烈的力量呼之欲出。 这股力量就像是藏在她身体里的怪兽,想要将她撕碎后冲出来。 随着识海里那些怨魂不安分地躁动,白矖的口鼻处立刻就涌出了鲜血。 她忍住强烈的剧痛,伸手从腰间将血袋凑到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将苏懿南的鲜血喝了下去。 一旁正在静静观察她一举一动的周瑾愣住了。 白矖很快喝完一袋子血浆,又打开了第二袋血浆,“咕咚咕咚”吞咽下肚。 周瑾起初不知她喝的是什么,直到看到被她丢弃的那只血袋,脸颊顿时抽搐不已。 两大袋血浆下肚,白矖体内那股呼之欲出蠢蠢欲动的力量渐渐平息下去。 识海里的怨魂们也因有了血液的滋养而安静了下来。 白矖猛地抬头,眼里闪烁出一抹赤红的光芒,朝着照壁上的睚眦望去。 这就是钦天监给她的下马威? 睚眦这会儿收敛了刚才的杀气,安静如鸡。 周瑾诧异地盯着照壁上的睚眦大人,有点懵逼。 为何睚眦大人没动静了? 白矖明明很可疑,竟然可以在昨晚那场浩劫中活下来,不是妖物就是诡物,为何睚眦大人没当场撕碎了她? “周大人!”白矖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抹去了嘴角鼻息间流出的血液,朝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冷笑,“你家大人,就是这照壁上的怪兽?” 她脸上沾染了鲜血,一双眼眸里闪烁出盈盈寒光,看似娇媚可怜的神色,却让他脊背发寒,浑身打了个冷战。 “白姑娘,这边请!”周瑾急忙避开了她的视线,转身就走。 白矖走了几步,又扭头朝照壁上的睚眦盯了片刻,冷笑一声跟了上去。 来到一处安静的厢房前,白矖看到了站在厢房两侧的两名带刀侍卫。 周瑾立刻进屋,像是向什么人汇报情况,不一会儿出来朝她招手:“进来!” 白矖走进这间看似书房的厢房,就看到坐在案桌前的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面色柔和,正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白矖姑娘?” 眼前的男人面色白净,气质不俗,看上去温文儒雅,就像是一个脾气温和的教书先生。 但是白矖却明白,眼前的男人看似温和,实际上是个什么东西不得而知。 “这是监正许大人!”周瑾道。 白矖冷冷盯着他:“不知许大人要问贫女何事?” 许重安朝周瑾看了一眼,周瑾立刻恭恭敬敬退出去了,还带上了房门。 他朝白矖笑了笑:“姑娘请坐,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白矖皱了皱眉,在旁边一张交椅上坐下。 许安看了一眼她脸上残留的血渍,轻声道:“姑娘重活一世,怕是吃了不少苦?” 第23章 最喜欢的食物 白矖眼眸猛地一缩,心下一沉。 许重安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口气依然轻缓无比:“姑娘能够从慎刑司活着出来就已经是非常人所难,却又能够在慎刑司常年闹鬼的老刑房里待了整整一夜却完好无损,那就更是凌辱匪夷所思! 紧接着,姑娘在质馆发现了多年前冤死的无脸女鬼,竟然可以收她为己用,不得不说,这让本官十分佩服!“ 许重安笑盈盈的神色让白矖感到极不舒服。 老阴阳! “然后姑娘又在的赏花宴上让文忠侯府四小姐当场说了‘大实话’,继而再让浑身瘙痒溃烂,长满了人面疮……最后单枪匹马闯入被人设下了鬼蜮的永安巷,竟然还能够全身而退……” 许重安面色平静说完,继而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仅仅能够全身而退,还救出了三个被困在里面的人。” 说完这些话,他停顿了一下:“不得不说,白姑娘你是本官这么多年来见到的第一个拥有如此强大……控鬼能力之人!”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微笑渐渐冷凝了下来,盯着白矖道:“你若不是借尸还魂,那就是真正的恶鬼!” 白矖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忽然笑了:“所以,你让周瑾安排让我进来,就是想要让门口那只丑八怪撕碎我?” 许重安笑了:“不不不,本官早已提前请睚眦大人手下留情,就算你是恶鬼也绝对不会撕了你!” 是让睚眦探探她的底细,结果却失败了。 “本官还是低估了你!白姑娘,还是说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矖抱住了双臂冷笑:“我就是侯府的白喜啊!许大人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调查得如此清楚,想必也应该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许重安顿了顿:“你才是文忠侯府的千金,而那位四小姐则是乳娘的孩子。” 白矖一脸淡然:“那不就得了,我的真实身份就是这个!” 许重安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白姑娘你真会说笑话。” “没讲笑话。”白矖一脸正经。 许重安感到一阵脑仁疼,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太阳穴道:“那白姑娘既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本官也就不追究了。” “本官请你来的目的,是为了……”他想了想道,“不如这样,白姑娘随本官走一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白矖一脸狐疑盯着他。 “白姑娘放心,本官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只想请白姑娘参观一下钦天监不为人知的一面。”许重安脸上继续浮现出老狐狸的狡黠神色,起身道。 白矖瞪了他一眼,跟着他走出了书房。 看到许重安亲自带着人出来,周瑾急忙就跟在了他们俩身后。 许重安亲自带着人,朝着后面的一座小门走去。 当小门打开之后,白矖愣住了。 钦天监的后山。 可是没想到这小门后的后山四周,却三步一岗站着全副武装的侍卫。 白矖心头微微一沉,她已经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果然,许重安带着她朝着侍卫们最终站岗的一处地方走去。 白矖看到了一道被建造在山洞前的巨大铁门。 当铁门被侍卫缓缓打开之际,里面露出了一条深邃宽敞的通道。 白矖有些迟疑,她有些不想进去。 许重安再次朝她露出老狐狸的笑脸:“放心,本官不会将白姑娘关在此处的!何况三殿下还在门外等你呢!” 白矖看着身后那些侍卫,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走了进去。 通道里的光线十分明亮,两侧石壁上的火把发出噼啪的声响。 没走几步,白矖就看到了眼前一片开阔的空间。 许重安竟然把钦天监后山直接挖出了一个地宫,然后在这里弄出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用精钢打造的各种门窗,和用昂贵的琉璃弄出来的隔断。 让白矖惊讶的不是这些价值连城的精钢和琉璃,而是每个隔断里面的情形。 就在她最近的一个隔断里,几个身穿白色长袍像是医士又像是仵作的人,口鼻下蒙着一个白色的布兜,手上也戴着极薄的手套,正在对一具尸体进行肢解。 白矖侧了侧身,让自己的视线更清晰。 那尸体浑身透出青紫色,面部狰狞无比,一双眼珠子正充满怨毒地瞪着她! 白矖被吓了一跳:“他、他是人是鬼?” “死人!”许重安道。 白矖皱眉,忽然明白了:“活死人?永安巷里的那些东西?” 许重安摇头看着她:“不是!永安巷里的那些活死人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我怀疑就是你干的!可是我没证据。 白矖沉默了片刻,朝着旁边的隔断走去。 不出意外,其余的隔断里,全都有类似的活死人。 有的被截去了四肢,有的被挖去了内脏,还有的被直接砍去了头颅…… 全都被铁链牢牢拴在了精铁柱子上。 但,这些原本不该活着的“人”,却全都睁着猩红的双眼,充满怨毒盯着隔断外的白矖,开始拉扯着身上的铁链,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 周瑾看到这些活死人的举动,脊背越发寒凉,忍不住低声道:“大人,她、她、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许重安却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没看出来?他们最喜欢的食物来了?” 周瑾越发打了个冷战,望向神色凝重的白矖,心里为她默哀了一回。 这些活死人是钦天监一个秘密部门好不容易抓回来的。 这些怪物的食物,就是鲜活的肉体和血液。 尽管钦天监有专门给这些怪物饲养的牲畜,但这里的医士们还是有不小心被撕碎吞噬的。 白矖的到来,就像是一道新鲜甜美的食物,顿时让这些饥肠辘辘的怪物眼里直冒精光。 她环视了一圈,压根没觉得眼前的活死人有多可怕。 相反,在看到这些活死人的时候,她识海里的那些怨魂又开始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忽然,她明白了永安巷那些活死人的下场是谁造成的了。 没想到当时慎刑司老刑房的怨魂,最喜欢的食物竟然是这些活死人? 许重安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白矖的表情。 最后,他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终于找到一个对这些丧尸没有畏惧感的人了! 白矖环视了一圈之后,望向许重安:“许大人,参观完了!” 可以走了吗? 许重安立刻又露出他那老狐狸的虚假笑容:“白姑娘,本官知道你是三殿下的家眷,但你是否有兴趣来钦天监兼个职?” 第24章 颠覆三观的东西 苏懿南一直等在钦天监大门外,在等待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钦天监大门打开了。 白矖走了出来。 许重安满脸堆笑跟着送了出来:“记住哦,有事我会让周瑾去通知你!” 白矖点点头:“行!” 说完就朝苏懿南走了过来。 苏懿南上下打量着她:“没什么事?” 白矖笑道:“还行!” 她身后的许重安却暗暗骂了一句:小狐狸! 他好不容易开了个钦天监从未有过的高价,让白矖成了钦天监的外编人员。 专门帮他捕捉这个时代的丧尸! “对了,三殿下,您的人经检查没什么大碍,可以跟您回去了。”许重安立刻笑道。 苏昊一脸沮丧地从门后走了出来,当看到苏懿南之后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急忙跑了过来:“主子!” 他还以为自己被钦天监的人当成怪物抓了,结果没想到竟然被放了。 白矖朝他看了一眼,想起了刚才许重安的话。 “这位三殿下的贴身侍卫虽然并未查出他被感染,但是你还是要特别关注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刚才许重安和她密谈了大约半个时辰,她方才得知钦天监神秘部门的存在。 镇诡司! 而永安巷里的活死人,在钦天监被称为“丧尸”。 实际上就是死去的尸体还有尚存的一点意识,却有着超于常人的杀伤力。 他们的食物就是鲜活的肉体和血液。 而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摧毁! 关于丧尸更多的情况,许重安特意给了她一本小册子,让她回去好好了解。 苏昊能够在永安巷活下来,很大程度是因为他走了狗屎运,刚好晕倒在巷口的位置。 巷子里的丧尸还没来得及感染他,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压制住了。 “要不是因为三殿下,本官倒是可以不放他回去。”许重安道,“但既然白姑娘已经是钦天监的人,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如果苏昊真的被感染,白矖会第一时间下手杀了他。 白矖看着老狐狸狡黠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刚刚收到的银票,顿时觉得他顺眼了许多:“许大人,告辞!” “慢走啊!”许重安一脸姨母笑。 白矖跟着苏懿南坐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 苏懿南扭头看着她:“刚才你们做了什么交涉?” 白矖将一张银票从袖袋了取了出来:“这是许大人提前支付给我的月饷。” 一张二十两的银票。 苏懿南挑了挑眉:“这可让许重安大出血了!” 要知道,大魏正五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也只是六百两银子外加两百石粮食。 白矖很显然无法进入正规编制,那给她的银子只有许重安自己掏腰包了。 “月饷二十两,差不多也是七品官员的俸银了。”苏懿南笑道。 白矖挑了挑眉:“原来官员这么穷啊?” 苏懿南道:“许重安那只老狐狸准备让你做什么?” 白矖看了他一眼:“抓丧尸!” 于是她大概讲述了一下镇诡司的职责。 “他说,镇诡司才刚刚建立,尚未通过正式的批准,经费有限,让我多担待。”白矖道,“就是抓类似永安巷里的那些活死人,许重安给他们取了个新名字——丧尸。” 白矖将许重安给她的小册子递给他。 那只老狐狸给她这本小册子,很大程度上是给苏懿南看的。 果然,苏懿南在看到小册子上详细的图文并茂的丧尸描述之后,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 这里面的东西简直让人彻底颠覆三观,难以置信。 丧尸竟然是人为造成的! 是某种病毒感染之后让死去的尸体以另一种形式“复活”,继而残害更多的活人。 苏懿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白矖轻声问道:“许重安说,陛下至今都没有批准镇诡司的成立,对于许重安所做的一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赞成但也不否认,到底是何意?” 苏懿南冷笑道:“萧长坤如今沉迷于炼丹修习长生不老之术,对于这两件事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闻不问,没有反对许重安就是好的了。” “那大魏的朝政是谁在治理?”白矖惊讶极了。 “先皇时期留下的几位元老,各人分摊一部分。”苏懿南沉声道。 大魏早已是强弩之末,国破是迟早的事。 但,连这样一塌糊涂的国家,竟然还能要挟他那位父皇把他送来当质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那位成天迷上五石散的父皇,连萧长坤都不如。 白矖见他神色沉了下去,也不再说话,而是在思索着什么。 她识海里的那些被契约的怨魂在吞噬了永安巷的那些丧尸之后,已经开始产生了变化。 而同时,她还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复苏。 白矖思忖了片刻,对苏懿南轻声道:“多谢你的及时雨。” 指的是那两袋血浆。 苏懿南朝她看了一眼:“不用客气,那本来就是我欠你的。” 回到质馆的时候,白矖问林嬷嬷:“嬷嬷,最近三殿下的膳食是怎么安排的?” 林嬷嬷顿时满脸一脸惊喜:“姑娘是要亲自安排吗?” 白矖想了想:“我倒也不知怎么安排,就是想要让他多吃一些补气血的食物,最好是以药膳为主。” 林嬷嬷点头:“姑娘放心,质馆里的厨子都是郑国来的老人,一直都是以主子的身子为主,最近应主子要求,每日三餐的补气血食物都多了一些……” 说到这里,林嬷嬷望向白矖笑的眉眼都弯了:“主子和姑娘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真好。” 白矖看到她眼里迸发出来的喜悦姨妈之光,有点脑仁疼,急忙点头:“既然嬷嬷安排好了就行,我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回到凝香院后她匆匆沐浴更衣,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再次睁眼的时候,白矖看到了眼前的黑暗。 外间传来丫鬟的窃窃私语,而眼前的屋子却清晰得如同被放大了一般。 不仅视觉上有了变化,她的五感也越发变得灵敏多了。 “主子,您觉得白姑娘有秘密瞒着您吗?” 忽然,她听到了苏昊的声音,还有一阵翻书的声响。 苏懿南的书房距离她的凝香院并不近,步行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今天,她忽然就听到了书房里的动静。 “秘密?”苏懿南的声音响了起来,“为何这么说?” 苏昊迟疑了一下,压低嗓子道:“今日许大人放我出来的条件是,监视白矖。” 第25章 鬼宅 苏懿南忍不住皱眉抬头看他:“你就这点出息?” 苏昊一脸为难:“那要不我如何从那鬼地方出来呢?我可是不想被钦天监那群怪人抓去当妖怪烧了。” 苏懿南冷哼一声,继续低头看手中的小册子:“你现在就去凝香院找白矖请罪!” 苏昊惊呆了:“啥?” “去不去?” 苏昊一脸难以置信,仍有些不甘心:“可是,您才是我的主子啊……” 本就看不上白矖那小家小户的出身,要不是她舍身救了主子,质馆里哪轮得到她住进来啊。 “去不去?”苏懿南忽然沉下脸瞪着他。 苏昊急忙转身就跑:“我、我这就去!” 远在凝香院的白矖笑了,琢磨着待会儿要怎么折腾一下苏昊这家伙。 虽说早就知道他看不上自己,却没想到昨晚他都给自己送来血浆了,竟然立刻扭头就跑,连手都不愿搭一把将她扶起来。 不折腾他都对不住苏懿南! 白矖起了身,外间的两个丫鬟立刻就进来侍候她穿衣。 一个叫春萍,一个叫夏荷。 “姑娘晚上想吃点啥?”春萍问道 “等苏昊来了再说!”白矖一脸冷笑。 春萍和夏荷面面相觑。 苏昊可是殿下的贴身侍卫,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来凝香院的。 可是没一会儿,她们俩就听到院门外传来敲门声:“……白姑娘,主子让我来给您回个话!” 春萍和夏荷都诧异不已。 姑娘是如何得知苏昊要来凝香院的? 白矖朝春萍看了一眼,春萍出去开门了。 看到苏昊的时候,春萍还是微微诧异了一下。 苏昊看了看白矖,低声道:“主子让我来向您请罪……” 尽管他低垂着双眼,但白矖还是看出了他眼底的不甘心。 白矖瞅了他一眼,装作毫不知情:“你做了何事?” 苏昊满脸涨红:“我、我昨晚不该丢下姑娘自个儿跑了……” 白矖点点头:“在那种情况下,人人都有选择自保的权利,我不会怪你。” 苏昊浑身不自在:“那……我可以走了吗?” 总觉得白矖这人浑身透着一股子邪性,他实在不喜欢。 白矖冷笑道:“殿下让你来请罪,就是让你告知我一声?” 苏昊愣住了:“……姑娘想要怎么做?” 白矖忽然朝他露出了一个诡异又狡黠的笑容。 苏昊看到她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另一边,苏懿南在书房等了好一阵,也没看到苏昊回来。 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过来:“主子,昊哥说他这个月要给白姑娘当贴身侍卫,今晚就不回来了。” 苏懿南:“……” 苏昊此时,已经开启了跑膳房,扫院子,给凝香院守夜的所有工作…… 春萍和夏荷,看着在院子里来回奔走的苏昊,忧心忡忡。 苏昊干完了院子里的粗活,还不能回去休息,只得坐在凝香院外面的台阶上,一脸哀怨。 果然,白矖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白矖却心安理得吃饱喝足继续睡觉。 大概是白天的时候睡得太久,这会子夜深人静之际竟然没有了睡意。 白矖在床上辗转反侧,却瞪大了眼睛睡不着。 五官的感知被放大,整个质馆所有人的呼噜声全都传入了她的耳中。 外间是春萍和夏荷沉睡的呼吸声。 “哼哼,白矖,你真是厉害,我不服……”院门外传来苏昊熟睡后发出的梦呓。 白矖没好气翻了个身,琢磨着明日该怎么让他累到睡觉都做不了梦! 忽然,她听到了一个微弱的求救声。 “救、救我……” 很快,这个微弱的求救声嘎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咬声和咀嚼的声音…… 白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衣服冲了出去。 冲出院门的时候,她看到了正趴在台阶上打着呼噜说着梦话的苏昊,走过去踹了他一脚:“跟我出去一趟!” 苏昊被惊得跳了起来,刚要发火就看到了白矖那张冰冷的脸,立刻咽了咽唾沫点点头。 “去、去哪儿?”他一边跟着白矖往外走,一边看了看黑沉沉的夜色问道。 “少废话,跟我走!”白矖头也没回就朝大门走去。 门房看到白矖和苏昊神色匆匆,更不敢问,打开了大门。 白矖来到质馆大门外,侧耳倾听着刚才的声音,立刻转身朝南面走去。 苏昊心里虽然不满,但还是紧紧追了上去。 白矖很快就来到了质馆隔壁的第三座宅子,停下了脚步。 “于宅?”白矖挑眉。 “这是户部尚书府。”苏昊解释了一句,一脸不解。 白矖是不是发梦颠了?大晚上来人家于尚书府前做什么? 没等他回过神来,白矖的身影立刻就朝着于宅后方转了过去。 苏昊急忙追了上去,压低嗓子道:“喂,你要做甚?难不成还要翻墙进去……” 不成? 后面两个字尚未说出口,他就看到白矖伶俐的身影从墙头上翻了进去。 苏昊大惊,脸颊一阵猛抽,急忙也跟着翻墙进去了。 他发现,白矖的动作十分紧凑快速,有时候像是在等待什么,有时候当机立断往前走。 本以为会遇到尚书府来回巡逻的护院,没想到白矖选择的位置刚刚好避开了上一轮的巡逻,再下一轮的巡逻尚未到来之前,快速离开了前院的位置。 走了一阵之后,苏昊才后知后觉发现,白矖竟然能够完美地避开所有的巡逻,踩着时间点顺利地进入了府内。 穿过一个后花园之后,白矖远远地就看到了坐落在后院偏僻位置处的一处宅子。 后花园被打理得整整齐齐,精致有序。 但是后面的那处宅子四周,却是荒草丛生,一派荒凉的景象。 苏昊跟着白矖朝前走去,越发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经历了在永安巷里鬼打墙的遭遇,此时他看到那座黑黢黢的宅院,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鬼宅。 他急忙紧紧跟上白矖,低声道:“咱们要……” “嘘!”白矖一声严厉的声音阻止了他的问话。 可就是苏昊的这几个字,竟然让刚才那持续不断的咀嚼声和吞咽声,停止了。 白矖侧耳倾听,除了尚书府里传来的各种梦呓呼噜巡逻声,眼前的鬼宅竟然变得悄无声息。 里面那东西,发现了他们。 第26章 于府的秘密 苏昊不明就里,看到白矖忽然停下脚步,还想要说什么,就看到了白矖朝他比划了一个动作。 呆在这里! 苏昊看了一眼不远处黑黢黢的鬼宅,巴不得! 立刻点头表示赞成。 白矖立刻展开身形,动作极其轻盈朝前走去。 鬼宅的大门紧锁,外面竟然挂着两个大铁锁! 四周杂草丛生,和慎刑司的老刑房格外相似,只是少了怨魂堆积的黑色怨气。 白矖缓缓靠近鬼宅,识海里已经沉睡了的怨魂忽然就有了动静。 虽然没有在镇诡司地下山洞里的闹腾,但白矖却很清晰地明白,鬼宅里面有它们需要的食物。 她观察了一下鬼宅,除了大门上挂着的大铁锁之外,四周的墙壁也比寻常的墙壁高出许多,上面还布满了尖锐的钢刺。 结合刚才听到的动静,白矖已经肯定,里面藏着的就是丧尸! 她又侧耳倾听了片刻。 里面没有了任何动静。 就连之前那微弱的求救声也销声匿迹。 恐怕那人早已凶多吉少。 白矖想了想,转身就走。 苏昊看着她忽然返回,纳闷不已。 “先回去再说!”白矖没理会他那满脸好奇的神色,朝外走去。 苏昊没敢多做停留,忙不迭地追了过去。 鬼宅被紧锁着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了一道门缝,一只猩红无比的眼珠子紧紧盯着离开的白矖,发出了一声“骨碌”吞咽口水的声音…… 苏昊一头雾水跟着白矖离开了尚书府回到质馆,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你刚才在鬼宅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白矖却朝着苏懿南书房的方向看了看,当听到书房里传来轻微的翻书声时,立刻掉头朝书房走去。 苏懿南没想到,白矖和苏昊两人会在半夜子时时分来他的书房。 “殿下,有件事想问问你。”白矖毫不客气坐在了他对面,“你对于府了解有多少?” 苏懿南看着一脸好奇的苏昊,挥挥手:“你先出去!” 苏昊抓耳挠腮,好想知道刚才那鬼宅到底是咋回事,但是看到苏懿南的目光,立刻转身就走。 白矖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苏懿南惊讶道:“你们俩竟然翻墙进入了尚书府?没被发现吗?” “还好!”白矖没打算告诉他自己的听觉超常,可以准确听到巡逻护卫的脚步声,就能完美地避开所有的巡逻。 苏懿南却紧紧盯着她:“于府里的护卫,是宫里的大内侍卫!” 白矖:“……” “你和苏昊竟然能够在于府里如入无人之境?”苏懿南眯起眼睛。 白矖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急忙岔开了话题:“那鬼宅到底怎么回事?” 苏懿南微微皱了皱眉:“你真想知道?” 白矖想了想:“这或许就是钦天监想要调查的一起案件,我得未雨绸缪。” 实际上,她想要再试一下,让识海里的怨魂再一次施展一下身手。 只不过考虑到之前在永安巷因剧痛而昏厥的情况,她觉得这一次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再行动。 苏懿南想了想:“于尚书是多年前的当朝状元,后来尚了先皇的妹妹浔阳公主,从翰林院的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史官修撰,一步步爬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 “他和已经过世了的浔阳公主有二子一女,两子都在六部担任不小的官职,而女儿……”苏懿南说到这里,特意朝白矖看了一眼,“则是文忠侯府嫡次子的于夫人。” 白矖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原来于尚书的小女儿竟然是原身的二嫂。 “咦,堂堂公主的女儿怎么嫁给了陈家老二?为啥不是世子妃?”白矖对陈家完全没好感,但还是有些疑惑。 于氏这样的身份,嫁给陈家老大都绰绰有余,结果竟然嫁给了老二,身份在夫家就降低了不少。 “根据京城流传的小道消息,浔阳公主身体极弱,表面上三个儿女是由她所出,但实际上全都是她身边的一位通房丫鬟所出。” “那位通房丫鬟生下最小的女儿之后就暴毙身亡,外人都说是浔阳公主妒嫉所为,可是不出两个月,浔阳公主也因病身亡,此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就无从考证了。” 白矖想了想:“现任尚书夫人是谁?” “是于尚书一名属下的女儿,年纪比侯府的于夫人还要小两岁,听说以娇艳美貌着称。” 白矖脸颊顿时抽搐起来。 这位昔日的驸马,熬死了公主,竟还能享如此艳福,还真是厉害啊。 “那于府内有没有过闹鬼的传闻?”白矖又问。 苏懿南微微蹙眉:“未曾听说……所以你觉得,那座荒废了的鬼宅里,有丧尸?” “是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想要先弄清楚于府里的情况再行动……咦,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苏懿南深深看着她:“我想说的是,幸亏你没轻举妄动!于清堂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人!” 白矖眯起了眼睛:“难不成,他比萧平安还要危险?” “别拿蠢人和于清堂相提并论!”苏懿南沉声道,“他绝非普通的朝中重臣,万一惹恼了他,你我休想还能如此轻松地活着。”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让白矖冷静了下来。 苏懿南看到她一脸无奈又不甘的神色,声音放得柔和了一些:“你若是想要调查于府里的情况,不如从陈家着手。” 于清堂的小女儿嫁入了陈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白矖也有亲戚关系。 白矖皱眉道:“你的意思,让我回去认亲?”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苏懿南道。 反正秦氏和白兴旺还在他手里,随时都可以丢出来当人证。 白矖却压根不想掺和陈府的事,想了想问道:“现任的尚书夫人是谁?” “她是户部度支郎中张正河的嫡女……”苏懿南顿了顿,“你想从张家入手调查?” “为何不可?” 白矖内心深处十分厌恶陈家,为了调查于府鬼宅里的丧尸去认亲,她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前些日子的赏花宴上,或许那位张小夫人还见过你!”苏懿南道,“你若是想要和她结交,那现在就要做准备了。” “做什么准备?” “这个月下旬是观世音诞辰,京中贵女们几乎个个都要前往水月庵祈福,张倩为了能够为于清堂生下一男半女,一定会去烧香!”苏懿南轻声道,“你也可以前往水月庵替自己去求个签!” 第27章 找茬 二月十九,观音寿诞。 整个京城热闹起来。 无论在京中还是京郊,大大小小的庵院、寺庙,甚至道观,全都迎来了香火鼎盛的这一天。 而位于京郊城外的水月庵,提前几日就已经将进山的道路封锁,专门迎接京城贵人上山敬香。 “水月庵的老住持,是先皇的姐姐,当年的景阳。”林嬷嬷坐在马车上给白矖介绍,“当年景阳热衷修行,就将水月庵作为自己的修行道场,每逢佛诞日都会带着庵院的姑子们诵经祈福,宫中的皇后贵妃们也都会来捧场,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大魏上层贵人们礼佛祈福的地方,寻常人等是不得擅自进入的。” 白矖正掀开车帘往外看,就看到了山门前站立着一群带刀侍卫,严格地排查上山的所有车辆。 林嬷嬷将苏懿南的腰牌递过去,侍卫反复查看之后放行了。 马车继续往上,绕着山道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来到水月庵的正大门。 当看到眼前那建造恢宏的庵院,白矖一时竟晃了神,还以为自己来到了皇宫。 正大门处,站着一排身着灰色僧袍的尼姑,迎接着来客。 白矖这一次只带了林嬷嬷一人,车夫将她们送至大门后就被安排在了庵院外面的地方歇息。 “贵人,这边请!”接待白矖和林嬷嬷的则是一个年轻的尼姑。 长相清秀,眉眼弯弯,要是头上没有被剃光,绝对是个美人。 白矖发现,整个水月庵的尼姑们,个个长相都非常漂亮,就连那些中年姑子也都有种说不出的儒雅俊秀。 “贫尼法号明月,贵人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明月就好。” 白矖点点头,边走边问:“这一次的祈福法会一共来了多少贵人?” 明月笑道:“加上各府的嬷嬷丫鬟,大约有一百多人。” “贵人放心,咱们庵院的设施齐全,就算再多来一百人也是招待得过来的。”明月很热心地介绍道。 很快,白矖就看到了眼前金碧辉煌的主殿和后面的建筑群。 顺着长廊朝后方绕去,花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来到了客院。 白矖和林嬷嬷被分配在了靠近竹林旁边的竹苑拾捌号,住两三个人刚刚好。 “客院的安排是根据府上的人数而定,贵人不要介意。”明月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院门。 院子虽小,里面的设施却十分齐全,摆着古朴的竹架和花草,角落里还有一个石槽。 石槽上方有一根竹管,一股清澈的泉水从竹管里缓缓流到石槽上,最后又从石槽往地上的沟渠流出。 院子里的三个厢房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屋内摆放的各种用具也十分精致,处处透出一股低调的奢华。 这专门招待上流贵妇的庵堂客院,堪比皇宫了。 “贵人请先休息片刻,午膳会有专门的尼师负责送来,贫尼就在客院外面的庵堂修行,贵人若有紧急之事,可去外面寻我。”明月始终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白矖面不改色道:“顺便问一句,请问户部尚书张夫人的客院是安置在何处?我和她有点交情,想去看看她。” 明月道:“张夫人的客院应该是在兰苑拾叁号。您可以从竹苑后门出去,朝北过去就是兰苑。” “多谢师父!”白矖朝明月点点头。 林嬷嬷顺势塞给了她一只钱袋子。 明月倒也没客气,笑盈盈地收了:“贵人好生休息。” 白矖看着她离去,脸上的僵笑终于没了:“和这些笑面虎打交道,真累!” 林嬷嬷道:“姑娘,我先收拾一下行李,你随便出去转转。” 白矖四周看了看,朝竹苑后门走去。 来到兰苑拾叁号,白矖没看到人。 估摸着张倩还没上山。 刚一转身,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娘,咱们非得住上三天三夜吗?这庵院实在太简陋,我住不惯!” 白矖抬头一看,就迎上了一张满是挑剔和不屑的面容。 “咦,你怎么在这儿?” 陈佳宁眼尖,立刻就看到了站在隔壁院门前的白矖,立刻就怒气冲冲指着她叫了起来:“小尼姑!她凭什么可以来水月庵?” “这人可是我们侯府的粗使丫鬟!她一定是偷偷溜进来的!你们现在就赶紧给我把她赶下山去!” 旁边一个年轻的尼姑神色尴尬,不明就里朝白矖望去。 此时的白矖,身上穿着的衣裙价格不菲,头上的首饰也绝非普通人家所佩戴的,看上去比陈佳宁还像大家闺秀。 她怎么也不信眼前这位是陈四小姐口中所说的“粗使丫鬟”。 明静不由怯生生朝白矖望去:“这位贵人,您的客院是哪一间?” 没等白矖回话,陈佳宁顿时又叫了起来:“好你一个白喜,你在这里装什么蒜?你一个粗使丫鬟哪来的什么客院?你知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别以为你能够出席的赏花宴,就觉得自己是京城的贵女了!”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来水月庵?” 陈佳宁自从上一次在萧平安的赏花宴上出尽了洋相之后,既不敢怪萧平安,更不敢怪自己的母亲,便将怒火迁怒到了白喜身上。 待回府之后,她好几次想要冲到质馆要人,都被何氏拦住了。 如今冷不防在水月庵看到了白矖,她的怒火瞬间就腾腾燃烧了起来。 白矖抱起双臂,面带讥讽望向眼前歇斯底里的陈佳宁:“陈小姐哪只眼睛看出我不配来水月庵了?” “你如此张狂地在这里大呼小叫,是在质疑山下的皇家侍卫没有尽责?还是怪罪水月庵的各位师父耳聋眼瞎?” 白矖忽然提高了声调,厉声道:“陈小姐究竟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水月庵的景阳上人?” 泼脏水嘛,谁不会? 陈佳宁:“你、你、我、我……” 没想到白矖竟然倒打一耙,给她扣上了如此大的一顶帽子! 一旁的何氏本来就袖手旁观,间接纵容女儿对白矖的污蔑,此时听到白矖反驳的话,脸色立刻沉了下去:“放肆!这水月庵岂是你这等下贱奴婢随意糟践的地方?还竟敢出言不逊攀扯景阳上人!” “你虽然是侯府出去的下人,但我也绝对不容许你这种贱婢在水月庵大呼小叫!”何氏怒声喝道,“来人,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拖出去!” 她身后的几个婆子立刻卷起袖子上前一步,准备抓白矖。 “住手!” 陈佳宁和何氏身后立刻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 第28章 祈福 只见衣裙灰衣尼姑簇拥着一个中年女尼走了过来。 何氏一看到那中年女尼,顿时就慌了:“熙、熙姑姑!” 这女尼可是当年陪着景阳一同出家的贴身宫女,也是水月庵真正的管事。 “贫尼法号熙照!”中年女尼冷声道。 她目光冰冷朝何氏一群人望去,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白矖的身上。 “你就是三殿下的家眷?”熙照问道。 白矖悄悄将手里的符纸收回,装作一副委屈的神色,默默点了点头,眼眶都红了,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熙照顿时一脸厌恶朝陈佳宁母女望去:“水月庵乃修行清净之地,可不是你们文忠侯府!” 何氏母女顿时满脸涨红。 这时,兰苑里也出现了不少客人,却都安静无比站在一旁看热闹。 在看到何氏母女又一次对上白矖的时候,个个眼里都带着一抹嘲讽。 白矖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一人。 张倩。 林嬷嬷早已将张倩的画像给她看过,是一个长相温婉的江南美人。 张倩站在人群里,被身边的丫鬟婆子护得严严实实,目光清冷无比,看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 熙照见状,立刻冷声对何氏道:“何夫人,若是你不能管束好自己的女儿,贫尼不介意替你管教!” 何氏涨红了脸急声道:“师父教训得是!” 说罢立刻对陈佳宁呵斥道:“还不赶紧进去!” 陈佳宁被气死了,狠狠朝白矖瞪了几眼,一脸怒气转身进了拾贰号客院。 熙照朝白矖望去:“白姑娘,贫尼记得你的客院是在竹苑,为何会出现在兰苑?” “师父,我不过是在等午膳的时候觉得有些无聊,随意过来走走,却不料……”白矖一脸沮丧,“都怪我,不该让四小姐撞见的。” 熙照冷笑道:“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还是安分一些为好。” 虽说对何氏母女不喜,但她对这个靠爬床上位的婢女也没有什么好感。 白矖立刻低头,装作一副受教的模样。 熙照越发不喜她这副小家子做派,转身朝旁边的几群女眷望去:“各位贵人,午膳很快就会有人送来,请大家稍作休息。” 说完便目不斜视带着人走了。 女客们纷纷松了一口气,望向白矖的目光变得讥讽不已。 白矖对这些目光毫不在意,而是看着张倩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拾叁号客院,才转身离去。 回到竹苑之时,林嬷嬷已经将厢房里的行李铺好了。 “林嬷嬷,你说何氏为何不带她的儿媳妇一块儿来敬香祈福?”白矖若有所思。 要是于月珍也来水月庵,倒是可以让她省了不少事。 “刚才姑娘去兰苑没看到,每户人家只允许两位主子参加祈福,她带哪个儿媳都不如带那位四小姐来。” 提到四小姐的时候,林嬷嬷心里十分不自在,望向白矖的神色带着无限的同情。 白矖却不在乎这些虚名,琢磨着该怎么和张倩套近乎。 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张倩和其他的贵女们并没有想要结交的意愿,反倒是有些心事重重。 根据林嬷嬷最近派人调查的信息,张倩成为于清堂的续弦已经快五年了,却一直未能怀上孩子。 每一年的重要日子,她都会雷打不动来水月庵参加祈福法会,除了每次捐出大量的银两,还会亲自和尼众们一起念佛诵经。 可见她想要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大概都有些魔怔了。 午膳是由专门的小尼姑送来,虽然是全素,却色香味俱全,味道很不错。 在吃完午膳之后,又有小尼姑来通知,下午申时时分来参加法会的贵人们全都要去大雄宝殿集合诵经拜佛,酉时方可休息。 “姑娘若是不想去,老奴代替您去就是了。”林嬷嬷道。 这也是贵人们投机取巧的方式,无法全程参与念佛诵经之人,只需要派自己的奴婢参加即可。 白矖想到全程参与的张倩,立刻摇头:“没事,我去!” 申时来到大雄宝殿的时候,白矖被明月带到了她的位置。 一个蒲团,旁边有一张小几,上面有茶水和一本经文。 整个大殿面积十分宽敞,上百人坐在里面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白矖在人群中找到了张倩,她竟然坐在最前面的一排位置上,和一群灰衣女尼坐在一处。 看着她那虔诚跪拜诵经的神色,白矖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三天法会的第一天,贵人们多数还是亲自参与了一下。 但不到半个时辰,白矖身边好多太太小姐们全都默默由婢女代替,全都退出了大殿。 可坐在最前端的张倩,却是一副雷打不动的神色,虔诚无比。 不到一个时辰,大殿里的贵人们就走得只剩不到十人。 当酉时的钟声响起之际,众婢女们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张倩缓缓起身离开之际,忽然就看到了扶着膝盖从蒲团上慢慢起身的白矖。 她的眉头紧皱,身形有些踉跄,却在最后起身之际,一脸虔诚地又朝正前方的观音像拜了三下。 张倩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面无表情出去了。 晚上吃晚膳的时候,白矖掀开裙子看到了自己双溪上的红印,脸颊抽了几下。 这小身子骨最近被质馆养得如此娇弱,才跪了一个时辰膝盖就红了? “姑娘,晚上还有一个时辰呢!”林嬷嬷有些心疼,“要不晚上我替你去?” “不用!”白矖摆手。 张倩已经开始注意到了她了,可不能前功尽弃。 果然,到了晚上,来大殿诵经拜佛的人,除了一群乌泱泱的婢女,就只剩下了张倩和白矖两位本尊。 白矖的出现,不仅让张倩注意到,连熙照也颇有些古怪地观察了她好长时间。 晚上回去客院的路上,张倩虽然又多看了白矖几眼,但神色依然冰冷,带着婢女越过她回到了兰苑。 白矖回到竹苑躺下后,从袖袋里翻找出一张符纸。 她白天故意在大殿里拜佛诵经,是为了要引起张倩的注意,但想要找到于府鬼宅的秘密,还得用其他的方法。 白矖狠狠咬破了手指,鲜血滴在了符纸上,瞬间将符纸全都浸透。 她手指微微一动,鲜红的符纸立刻就从窗外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隔壁兰苑拾叁号主厢房里的张倩,忽然就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之中。 第29章 做了噩梦 在梦境里,她忽然来到了于府后花园最偏僻的那个角落。 自从她嫁进于府,就被于清堂告知,后花园的那道后门外,通着一处无人打理的荒地,一般情况下不要过去。 张倩从小就被教得三从四德,对于这个和自己父亲年龄相近的相公言听计从,就从没有想要去看看的欲望。 可是,今晚她忽然就站在了后花园的后门处。 原本紧闭上了锁的大门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一派荒芜又诡异的景象。 一人高的荒草丛中,有一座破烂不堪的院子。 院子大门上被上了两道沉沉的大铁锁,高高的围墙上端,插满了坚韧锋利的钢刺。 那座院子望过去,就像是一个蛰伏在黑暗里的怪兽,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噬! 一阵冷风吹过,张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扭头就想往回跑。 可是刚一抬脚,她的脚踝处就忽然被一道沉重的铁链锁住了! 那条长长的黑色铁链,就像是一条黑蛇死死卷住了她的脚踝,猛地将她往后拉! 张倩忍不住失声尖叫,猝不及防就被铁链拉向了那座诡异的荒宅。 “木香!木香!” 她急忙叫唤着自己的贴身婢女,身体却控制不了被拉着往后拖去。 “砰!”的一声,她的身体被重重碰撞在了荒宅的大门上,脚踝上的铁链断了。 趁着这个空档,张倩立刻手忙脚乱就往外逃,却发现自己的脚踝再次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低头望去,她看到了一只青紫色的手。 那只手毫无生气,到处充满了黑色的尸斑,皮肤早已溃烂。 还有不少黑色的蛆虫从一个个血洞里钻出来。 张倩惊恐得几乎要窒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啊!” “夫人!夫人!” 拾叁号院子里顿时兵荒马乱,木香看着满脸恐惧的张倩,急忙摇醒了她。 张倩睁开双眼,看到木香和四周的情形时,顿时失声大哭起来。 很快,兰苑不少人被张倩那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惊醒,开始纷纷低声抱怨。 抱怨最大的声音,就是隔壁的拾贰号陈佳宁。 “搞什么!大家今日都很累了,她在隔壁大呼小叫!熙照师父今日不是还教训我来着,怎么不来骂骂她?”陈佳宁一肚子的怨气。 “你少说两句!”何氏没怎么睡好,头有些疼,“大概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白天才刚刚得罪了熙照,她可不想自己女儿被景阳列入黑名单。 “哼!”陈佳宁不以为意,“我还不知道她?不就是想要求个子吗?每年都来水月庵逞能,结果如何,还不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何氏听到她这般言语粗俗,顿时沉下脸来:“都是袁氏那个贱人把你给教坏了!竟学会了这等粗俗的市井之词!” 竹苑的白矖,安静地听着隔壁院子传来的声音,冷笑一声。 陈佳宁那上不得台面的话说得少了? 何氏又在这里装什么蒜? 自从永安巷事件之后,她的五官感知又往上提了一个层次,为了不被无关紧要的声音骚扰,这半个月来她都是待在凝香院学习如何控制五官的灵敏。 到了今日,效果有了成效。 控制好精气神,就可以选择性地将听力视力停留在一个可控范围内。 兰苑那边,自从张倩从噩梦中惊醒后,白矖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拾叁号和拾贰号院子。 何氏和陈佳宁的谈话一字不落全都被她听到了。 “都怪于氏,她那个不要脸的老爹怎么就又娶了张氏这样一个乡野村妇?”陈佳宁尖酸刻薄道。 何氏瞪了她一眼:“刚刚才说你不要说那些市井粗俗之语,你怎么就改不了?” “于尚书是何许人,轮得到你来置喙?” “就连你父亲在他面前也得低头,你最近是不是脑子摔了?” 听到何氏对陈佳宁的呵斥,白矖一脸讥讽。 有其母必有其女,何氏好意思教训陈佳宁? “对了母亲,我今日看张氏那副样子,八成是得了什么怪病,怕是和多年前于府闹鬼有关……”陈佳宁见何氏恼了,急忙转移了话题。 何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你听谁说的?” “袁嬷嬷啊!” “她一个市井妇人,成日里惯喜欢嚼舌根,没个正形,你少听她胡说!”何氏道。 “对了娘,你不是派人去袁嬷嬷的老家找她去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啊?”陈佳宁见何氏的脸色不虞,只好又换了一个话题。 而竹苑的白矖则为之一振。 于府闹鬼? 为何林嬷嬷派人去打探却没有这个消息? 听得她有些抓耳挠腮。 结果陈佳宁和何氏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于府闹鬼一事。 隔壁的张倩渐渐安静下来,忽然对身边的木香道:“你让人帮我问问,我可否去拜见一下景阳上人?” 木香立刻就安排了一个婆子去找熙照。 过了一会儿,熙照过来了。 “张夫人有何要事,半夜三更要见景阳上人?”熙照大半夜的被叫醒,心情很不好,冷眼看着脸色苍白的张倩。 张倩也知道,自己如若没有重要的事是见不到景阳上人的,便咬了咬嘴唇,让木香等人出去了。 熙照在她对面坐下,冷声道:“说,何事?” “师父!”张倩忽然就跪在了熙照的面前,失声哭泣道,“于府、于府后山的那个荒宅,里面到底有什么啊?” 熙照的脸色顿时一僵,急忙朝外望去,压低嗓子道:“张氏,你到底闹什么?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件事?” 张倩一边哭一边将刚才的噩梦说了:“……我梦到那座荒宅里有鬼!而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怀不上孩子,就是被那荒宅的鬼给吸了精气……” “休得胡说!”熙照怒道,“我看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张倩却猛地摇头,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裙裾:“你看!这是证据!” 裙裾下的脚踝上,有一道狰狞的紫红痕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勒住过。 熙照心头猛地一惊,眼神阴沉无比:“你快穿好衣服,随我来!” 于府最初是浔阳公主府,自从浔阳过世之后,于清堂才改为于府。 靠近后花园的那座荒宅,她自然是知道是什么。 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她不敢轻易做主,只得让主子来处理。 张倩立刻让人进来给她换好衣服,跟着熙照出去了。 白矖立刻起身悄无声息跟出去了。 第30章 惊变 熙照带着张倩朝着水月庵后方深处的庵院走去。 白矖紧紧跟了上去。 她也可以坐在竹苑的厢房里倾听张倩和景阳的对话。 但是好奇心使然,还是让她悄悄跟了过来。 只不过在靠近后方的时候,白矖没跟过去了。 后方的庵院前面,站着一排带刀侍卫。 侍卫看到熙照亲自带着人过来之后,还是上前查验了一番,方才放人。 木香被留在了外面。 白矖也找了一个不已被发现的位置坐下,凝神扩张了听觉。 熙照带着张倩朝庵院深处走去。 张倩第一次被带到景阳的住处,心情十分紧张。 不知道景阳上人能不能帮她解决自己长期不孕的问题。 庵院后方坐落着一个小巧的院落,四周全是郁郁葱葱的花卉和植物。 熙照带着张倩朝院落走去的时候,低声道:“待会儿见到上人,你只说出你刚才的噩梦就是。” “可是……”张倩想要说什么,却被熙照打断了。 “你的问题上人早已知晓,但也得看缘分!莫要强求!” 张倩咬了咬嘴唇,没再吭声。 “熙姑姑来了?”门口一个年轻的女尼出声道。 熙照朝院子里的正房望去:“上人已经起来了?” 自从景阳在水月庵出家之后,早睡早起,寅时就起床开始早课。 此时的时间刚刚好,熙照掐在她起床还尚未开始早课的时候带着人过来。 “你先在这里等着!”熙照让张倩在外面候着,自己进去了。 不一会儿,熙照出来:“上人让你进去!” 张倩深吸一口气,踏进了景阳上人从不对外开放的庵院厢房。 厢房里十分简陋,和普通的禅房差不多。 一个中年女尼双腿盘坐在一张蒲团上,朝张倩上下打量。 张倩看到眼前在朝堂消失了二十多年的景阳,规规矩矩就跪拜了下去:“臣妇张氏拜见景阳。” 景阳轻笑一声:“贫尼早已不是什么,你叫我一声师父就好。起来,说说你刚才做的噩梦!” 张倩起身,便将刚才的噩梦说了一遍。 景阳的脸色平静无比,一双眼眸静静看着满脸不安的张倩:“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太过在意你自己了。” 张倩不解:“师父,那于府那座荒宅里到底有什么?为何我会梦到那里面的东西导致我这些年来都无法怀孩子?” 她刚才在梦里看得很清楚,那个浑身充满了尸斑和黑蛆的活死人,在看到她之后,目光就死死地盯向她的小腹,嘴里却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仔细望去,那活死人的嘴里是一个小小的婴孩! 她猛地从这个可怕的梦中惊醒,忽然回过神来。 就是这个可怕的恶魔吃掉了原本属于她的孩子! “无稽之谈!”景阳冷笑一声,“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身为堂堂户部尚书夫人,竟然会相信自己的梦是真的?” 张倩张了张嘴,半晌之后轻声道:“师父,当年的浔阳公主殿下,是怎么去世的?” 白矖听到这里,挑了挑眉。 她还以为张倩会被景阳的气势压住,再也不敢说话。 却没料到,她直接单刀直入,问了一个禁忌的问题。 景阳的脸色果然变了! “你好大的胆子!” 张倩看着她脸色骤变,像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景阳顿时恼了,“你那乱七八糟的梦和我妹妹的死没有关系!” “可为何,我刚刚嫁进于府的时候,大人就特意警告过我,严禁我踏入后花园的那道后门!”张倩似笑非笑道,“既然那只是一座什么都没有的荒宅,为何会有宫里的侍卫严守在那里?” 不让她打听,不代表她是个傻子。 嫁入于府四五年,她或多或少从不同的下人口里都知晓了那座荒宅的蹊跷。 而且她发现,府里的下人都是在浔阳公主薨亡之后才进府的,以前属于公主府的那些宫女太监,早已不知去向。 但,唯独守在后花园那道月洞门前的守卫,依然来自皇宫。 于清堂在替皇家守护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景阳一双眼眸犀利无比盯着她,冷笑不已:“谁让你来的?” 张倩愣住了:“什么?” “今晚,你故意说自己做了噩梦,诓骗熙照把你带到我身边来,千方百计打听于府荒宅的秘密!究竟是受了何人的指使?”景阳厉声道。 张倩摇头:“无人指使。” 躲在庵院外面的白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音,浑身一震。 她立刻冲向庵院,朝着准备阻拦她的那些侍卫叫道:“快!快进去救人!景阳上人有危险!” 侍卫们不明就里,却也不敢随意放她进去。 两人拦住了她,另外几人立刻朝着庵院冲去。 守在厢房外的熙照,看到侍卫冲过来,顿时吓了一跳,刚想要开口说话,就看到白矖跑了过来。 “你、你……” 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听到厢房里传来一阵尖叫! “救命啊——” 张倩的声音。 白矖猛地一脚踹开房门,张倩跌倒在地,一脸惊恐地望向前方。 对面的蒲团上匍匐着一个人,正趴在一个女尼的脖子上嘶咬着。 白矖身后的侍卫动作极快冲了过去,一刀就朝那人的脑袋砍去! “哐啷!”一声,刀具砍在那人的脖颈上,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响。 侍卫愣怔之际,就被一双僵尸一般的双手掐住了脖颈。 “咔嚓!”一声,巨大的力道立刻将侍卫的脖颈捏碎,脑袋歪歪地倒向一旁。 紧接着,另一面侍卫还没来得及举刀,就被那人再次抓住。 这一次,这个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抓住脑袋往嘴里送去—— 白矖几乎不敢直视,就听到“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响起。 “上人!上人!” 熙照壮着胆子跑了过去,一把抱住浑身是血的尼姑,尖声叫了起来。 更多的侍卫冲了进来,看到那个可怕的怪人时,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那人全身的皮肤呈青紫色,五官狰狞可怕,一双猩红的眼珠子里透出怨毒的光。 一双手如同精铁一般,将倒霉的侍卫撕成了粉碎! 第31章 另一股力量 白矖心里惊愕极了。 眼前的丧尸远比在永安巷遇到的那祈祷三人组更加可怕。 而且他的动作也要迅速得多,杀伤力更强,目标的攻击性更准确…… 简言之,这个丧尸的危害程度远远超过了永安巷的丧尸。 用许重安的话来说,这个丧尸的等级比永安巷的高!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丧尸的存在时间,远远超出了永安巷的那一批。 侍卫们顿时阵脚大乱,却依然硬着头皮往前冲。 很快,四五个侍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白矖并未出手,而是将熙照怀里的那个女尼背着逃出了厢房。 景阳可不能死! 她一定知道这丧尸的秘密! 但是看到景阳脖颈上那汩汩往外流淌的血洞,白矖的心沉了下去。 忽然想到了许重安小册子里提到的一个关键词——污染! 她立刻一把推开扑在景阳身上嚎啕大哭的熙照:“离她远一点!” 熙照顿时目眦欲裂:“你给我滚!” “她被丧尸感染了,会变成……”白矖的话没说完,景阳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熙照一把将白矖推开,满脸惊喜:“上人!上人!” 她立刻就高声叫道:“来人!来人!快传太医来,上人醒了……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脖颈就被景阳忽然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死死掐住了。 景阳的双眼腥红无比,脖子上的血洞依然不断往外流淌着血液,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无比,透出无尽的怨毒。 “上、上人,是、是、我啊……”熙照难以置信,她不认识自己了? 眼前的景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猩红的眼珠子紧紧盯着自己,那眼神就像是一头饿极了的恶狼看到了食物…… “啪!”的一声,一张血红的符纸蒙在了景阳的脑门上! 景阳立刻就如同雕塑一般,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了。 但是那双阴狠恶毒的眼眸,却死死盯着眼前的熙照,让熙照浑身汗毛倒竖,惊恐万分。 白矖一把将呆滞了的熙照往后一拉,冷声道:“不想变成丧尸,就离她远一点!” 她这些天根据许重安小册子的提示研究出来的符纸,可以让这些早已没有了生命却还能活动的丧尸暂时封住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内必须让这些丧尸大卸八块,否则他们又会“活”过来。 说完,身形一闪再次冲进了厢房。 厢房里的情形更加惨烈,侍卫们基本上全都倒地身亡,最后一名幸存者被那可怕的丧尸咬断了喉咙吸血,在地上不断抽搐。 白矖手中数道血色符纸飞了出去,将被咬过的侍卫全都暂时封住。 丧尸抬起头来,被鲜血染红的脸颊越发显得狰狞可怕,望向白矖的目光忽然变得惊喜不已。 多鲜活美味的食物啊! 白矖的识海里瞬间如同滚水般沸腾起来。 她甚至能够听到那些死去了数十年的怨灵在高声议论。 “养得多好的一头尸体啊,比起地牢里的那些可是要高级多了,肉肥少瘦多,吃起来紧实多了,香味也足……” 白矖的脸颊一阵狂抽。 这是在形容丧尸?她还以为在形容一头放养的猪呢! “熙照师父!”白矖大叫一声,“如果不想事情变得更严重,你立刻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门外的熙照早已乱了分寸,此时透过门洞看到厢房里的情形,越发脸色发白,哆哆嗦嗦道:“你、你说!” “派人去找我家林嬷嬷,让她即刻下山去钦天监找许重安大人,说水月庵出事了,让他派人过来!” 一听到“钦天监”三个字,熙照回过神来了,望向景阳的目光变得惊恐万分,立刻道:“好!” 虽说早已随着景阳在水月庵落发,却不代表她不清楚朝堂发生之事。 自从二十三年前浔阳公主薨亡之后,原本在朝堂默默无闻毫不起眼的钦天监,就这么突然冒了出来。 当年还是个毛头小伙的许重安还不是监正,却嗅到了浔阳公主那不同寻常的死亡。 最终陛下下旨让许重安负责调查浔阳公主的死因,却遭遇到重重阻碍。 后来,许重安被人污蔑贪墨公款,差点就掉了脑袋。 当时的陛下脑子还算清醒,力保了许重安的性命,却让他停止了调查,浔阳公主一案不了了之。 而许重安在多年后成了钦天监的监正,对当年浔阳公主一案却没死心,据说还为了此案专门成立了一个独立的部门“镇诡司”。 他怀疑,浔阳公主的死亡和某种诡物有关。 而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一幕,不就验证了当年许重安的猜测? 熙照不敢犹豫,亲自去找了林嬷嬷。 而此时的庵院里,除了死去的侍卫和景阳,还有几个年轻女尼和张倩,全都浑身瘫软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白矖无暇理会,伸腿将厢房的房门猛地关上,在丧尸的对面盘腿而坐。 “警告你们,吃完立刻就给我滚回来!别让我再晕过去!” 厉声警告之后,她将随身携带的血袋拿出来一口气喝光,然后便放开了神识。 百会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但是白矖却死死咬住牙关忍住了。 她不能晕! 她要目睹这些怨魂是如何吞噬丧尸的过程! 而对面满脸鲜血的丧尸,在看到白矖之后立刻露出惊喜贪婪的目光,一把丢开尚还没有彻底断气的侍卫,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白矖走来。 白矖眯起眼睛,耳中传来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嘶叫声,一股股极其阴寒的气体从顶门传出。 那冰冷刺骨的寒意,越发让她的脑袋痛得要命。 白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刺激的疼痛让她脑子保持了清醒。 虽说从小在苗疆长大,跟着母亲见识过不少诡物,但眼前的一幕还是令她震惊不已。 一道道黑色烟雾般的怨魂从她的百会穴冲出,瞬间包围了眼前正要扑过来的丧尸! 怨魂的黑雾阻挡了她的视线,但白矖还是很清晰地感知到,她契约的那些怨魂正在吞噬那只丧尸。 怨魂离开了她的识海,白矖忽然就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正在体内游走。 她惊愕无比。 之前感知到这股力量的时候,还以为是那些怨魂引起的。 可现在看来,自从她借尸还魂之后,这具身体就开始有了奇怪的变化。 “她就在里面!凶手就在里面!” 忽然,厢房外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声。 “凶手就是三皇子的家眷,那个叫白喜的女人!” 第32章 设计陷害 明月的声音! 白矖忽然笑了。 黑雾中,数百道怨魂很快就将那个丧尸吞噬殆尽。 当白矖看到一具白森森的骨架出现后,立刻道:“回来了!” 怨魂们意犹未尽,纷纷朝着白矖的百会穴冲来。 再一次体会到如同锥子钻脑的疼痛感之后,黑雾全然消失。 这时,白矖感觉到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变大了,立刻让她头部的疼痛消失,全身的气血流畅起来,经络也在瞬间被打通了不少。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白矖惊喜不已。 之前还需要每七日服用苏懿南的回血让自己打通经脉,没想到当她契约的怨魂吞噬了丧尸回到识海之后,竟然还给她带来了那么一点回报。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如果她不断让怨魂们吞噬丧尸,就可以以更快的速度恢复到往日的体内? 只不过前提条件还是需要苏懿南的鲜血。 想到这里,白矖微微叹了一口气。 “快,千万不要让白喜逃了!” 门外明月的声音响起,让白矖收回了思绪。 厢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一群侍卫冲了进来。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脸冷笑的明月。 当看到厢房里横七竖八侍卫们的尸体之后,明月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蓄意谋害景阳上人!” 白矖却始终保持着双腿盘坐的姿势,饶有兴趣望向明月:“你家主子让你污蔑我,给了你多少银子?” “你胡说什么!贫尼可是水月庵的人,早已看破红尘!贫尼就是察觉你自从来到水月庵后就鬼鬼祟祟,一定不安好心!”明月立刻对着那些侍卫道,“你们还不赶紧动手杀了她?” 白矖看着这个萧平安的走狗,忽然笑了:“景阳上人还没死,你第一时间不是去找人救她,而是要杀我?你家主子给了你这条狗什么好处?” 明月气急败坏:“你胡说什么!” 白矖朝外面看了一眼,冷声道:“熙照呢?” 门外那几个年轻女尼和张倩已经不见人影,若是熙照也不见了,她还真的百口莫辩了。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萧平安的狠毒和狡猾。 竟然在水月庵设下了这样一个毒计。 想到这里,她眯起了眼睛。 难道刚才突然出现在景阳房里的那只丧尸,就是萧平安的计划之一? 能够操控丧尸安排这个计划的,恐怕是她身边的云虚。 “哼!你杀死了景阳上人庵院里所有人,熙照师父也失踪不见,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明月厉声道。 “我家林嬷嬷呢?”白矖冷静了下来,问道。 “你家那个嬷嬷竟然还想逃往山下,被侍卫追着掉到了山崖,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明月狞笑不已。 白矖微微皱眉。 这么说,现在无法通知许重安了,就只能依靠她自己单打独斗了。 “快杀了她!”明月又厉声道。 侍卫们有些犹豫。 就算当场抓获凶手,也不能随意杀害,还得交由衙门去定罪。 “怎么?你们连的命令都敢违抗?”明月冷笑道,立刻拿出一块令牌。 在看到那块令牌之后,侍卫们望向白矖的神色变了。 长刀猛地就朝她砍了过来! 明月朝后退了几步,发出了得意的冷笑。 只要眼前的女人被碎尸万段,她就可以取代熙照成为水月庵新的主持,到时候还愁没有银子? 可她脸上的冷笑没持续几秒,就僵住了。 侍卫们的刀还没砍下去,就全都变成了雕像一动不动了! 明月自己也浑身动弹不得,半晌之后才看到了自己脑门上不知何时被贴了一张血色符纸。 白矖缓缓从地上起身,朝着明月走了过来。 明月一脸惊愕,眼珠子都要爆出来。 她担心白矖杀了自己! “别担心,我会让你活着,今日所有之事都需要你坦白真相呢!” 留下她的性命,就算闹到皇上面前,也能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明月被她用符纸困住之后,她就去看了一下景阳和那几个被咬出伤口的侍卫。 有了许重安的小册子,白矖不敢轻易把被感染的尸体和其他人放在一处。 当她将景阳和侍卫尸体全都集中在院子里又用了一张符纸之后,决定亲自下山通知许重安。 结果才走出庵院,她就看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过来,将她围在了中间。 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从士兵身后走了出来,一脸冷笑:“拿下!” 数柄长刀立刻对准了白矖的脖颈。 这一次,白矖没敢轻举妄动。 因为她已经猜出了眼前这个道人是谁。 云虚,萧平安重金请来的高人。 而围剿她的则是公主府的大内侍卫。 她可以对付十几二十个侍卫,但是面对上百的侍卫,她绝无胜算。 果然,在白矖被士兵拿下之后,一顶软轿被人抬了过来。 轿帘被掀开之后,萧平安一身火红的长裙走出了软轿。 她的容貌艳丽,配上那身火红的装饰越发显得嚣张至极。 萧平安看到了被人压着半跪在地上的白矖,一脸怒气:“小贱人,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了!” 云虚上前一步:“殿下,基本上已经调查清楚了,她就是那位‘范神医’,也是她趁乱将鬼蛊放置在您的床下……若是贫道没猜错的话,当初您身上的人面毒疮,也是她给您下的。” 白矖不得不佩服。 云虚竟然在短短半个月就查清楚了萧平安的“病因”,还准确无误地抓到了她。 想到这里,白矖的眼眸沉了下去。 水月庵一事,看起来就是萧平安对付自己的一个计谋。 可是,苏懿南在这件事里有没有参与进来? 如果他没参与,为何他要建议自己来水月庵找张倩了解真相。 但若是他参与进来了,就不会临走前将满满的一袋子血浆交给自己。 既然要和萧平安联手陷害自己,他何必多此一举? 萧平安这一次没敢再靠近白矖,而是站在远处冷声道:“罪女白喜,谋害景阳姑姑和水月庵一众女尼,罪大恶极,理应交给三司会审,但是本宫却有皇兄的令牌,有权让她在水月庵给景阳姑姑陪葬!” 萧平安显然是有备而来,一脸狞笑看着白矖:“上一次被你从慎刑司逃脱,这一次我要让你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凌迟!” “来人!上刑!” 第33章 不对劲 很快,就有人在水月庵的大殿正前方将刑台搭好,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参加祈福法会的一众女眷,也在惊恐之余被人从客院里赶了出来。 当看到刑台下面被控制的白矖时,众女客全都愣住了。 陈佳宁却顿时面露兴奋之色:“娘,看到没有!白喜那个贱人活不了了!” 何氏却高兴不起来。 毕竟白喜是从文忠侯府出去的丫头,就算得罪了萧平安那个疯婆子,她也不能在水月庵给那小贱人上刑。 不仅污染了佛门清净之地,还让文忠侯府着实丢了脸面。 果然,在陈佳宁抑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后,周围的一些贵妇们望向她们母女的神色都带着一丝鄙夷。 何氏脸上很不自在,狠狠瞪了陈佳宁一眼,想要拉着她快速离开。 却被守在外围的士兵拦住了:“殿下有令,在场每个人都必须观刑!” 云虚站在刑台上大声道:“此女练习妖术害死景阳上人和同修,若是不能够将她在水月庵祭天,岂有能对得起上苍和佛祖?” 很快,被白矖用血色符纸封住了的一群人和尸体被人从后方庵院里抬了出来。 当看到景阳那可怕的样子,众贵女们全都被惊得失声尖叫。 白矖却发现,景阳脖颈上的血洞已经停止流血了,原本应该紧闭的双眼,此时开始微微出现了颤抖。 萧平安装模作样上前一步,失声惊叫:“姑姑!姑姑您怎么了?” 哭喊声虽大,但是却半步也没靠近。 毕竟此时景阳和那些死去的侍卫,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极不正常,很是诡异。 萧平安忍不住朝白矖看了一眼。 这个小贱人究竟会些什么妖术?竟然用一张血符就让人没了性命? 当最后一具早已没有了血肉的白骨被抬出来的时候,连云虚都被震惊了。 他万万没想到白矖竟然有这等妖术,竟可以将人的血肉消融。 当看到那些惨不忍睹的被害者时,被迫围观的贵人们顿时惊叫连连,已经有人晕倒过去。 萧平安却依然不放任何人离开。 她吃尽了白喜的苦头,也得让这些人受点惊吓! 陈佳宁之前还在幸灾乐祸,后来就觉得不对劲了,急忙对何氏道:“娘,我那日在赏花宴上出尽了洋相,是不是也是小贱人搞的鬼?” 何氏铁青着脸没说话,目眦欲裂望向白矖,恨不得生吞了她。 那日在赏花宴上,陈佳宁出尽了洋相,差点被萧平安那疯子砍了头。 回府之后隔了一两个时辰才恢复正常。 请来太医诊断,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而那次之后,陈佳宁的婚事就大打折扣,连之前想要上门求娶的左相裘家,忽然就装聋作哑,再也不提联姻之事。 就更别说其他不如左相的那些人家了。 媒婆直接没了踪影,陈佳宁的名声在京城彻底毁了。 此时听到云虚说出白矖的罪状,母女俩都回过神来了。 难不成那小贱人在庄子上的时候,学会了一些旁门左道? “今日她最好尸骨无存,否则我文忠侯府也绝不放过她!”何氏狠狠道。 都怪袁氏那个老贱人,养出这么一个祸精,竟会害了她的宝贝女儿! 要不是这两口子都悄悄逃了,她都要让人将这两个老东西千刀万剐! 陈佳宁却越想越后怕:“娘,没想到小贱人那么厉害,竟然把人都给变成白骨了……” 她忽然有些庆幸昨天没把白矖得罪狠了,要不然她会不会也把自己变成白骨? 和她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也不少,都庆幸和白矖没有走得过近,否则怎么会有如此惨烈的死法。 “殿下,我家夫人昨晚被熙照师父带去找景阳上人,至今都还没回来呢!” 忽然,木香的哭声在人群中响起。 萧平安斜睨着白矖,似笑非笑道:“这你得问问她,昨晚对你家夫人做了什么!” 木香愣怔住了,望向白矖的眼神目眦欲裂。 几乎所有的女客全都被她的话挑起了怒意,纷纷怒目而视。 “这样恶毒的毒妇,就该千刀万剐!” “佛门清净之地,这种腌臜的毒妇怎么可以来水月庵?” “就知道这种从底层爬床的女人低贱无比,竟然存了这等害人的心思!” …… 众女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弄得不知所措,将矛头全都转移到了白矖的身上。 看着白矖被侍卫们强行按在地上被人唾弃,萧平安一脸冷笑。 区区一个贱婢,也敢和她斗? 这时,云虚走到了她身边低声道:“殿下,明月等人不见了。” 萧平安脸色一凛。 没有了明月,如何指证白矖亲手害死景阳? “去找!”萧平安盯着白矖的目光阴狠无比。 谋害景阳的罪名被坐视,就算是皇兄也无法保住她!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计划有了一点差池。 那具干净无比的白骨是谁? 云虚也在观察那具白骨,心里充满了疑问。 是什么样的工具,竟可以将人类的白骨剔得如此干净! 越看越觉得全身汗毛倒竖。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对萧平安道:“殿下,此地不可久留,得尽快离开!” 萧平安立刻瞪着他:“你说什么?你让本宫离开?” 刑台才准备好,还没开始对白矖进行凌迟呢,怎么就要离开。 云虚却皱眉凝视四周。 天光虽然渐渐亮起来,但是整个水月庵上空却弥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死气。 云虚沉声道:“殿下,这地方有古怪,您乃万金之躯,还是要小心些为妙。” 之前的公主府,被白矖的一只挑梁小鬼弄得鸡飞狗跳,云虚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抓出了那只被人操控的鬼蛊,还是有点实力的。 此时看到他的神色不对,萧平安皱眉问道:“大师,你感觉到了什么?” 云虚刚要说话,忽然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叫! “啊——” 只看到,原本早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是血的景阳,竟然缓缓掀开了身上的白布坐了起来。 紧跟着便是刚才从庵院里抬出来的侍卫的尸体。 一具具早已没有了气息的尸体,此时全都动作僵硬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34章 反杀 景阳浑身是血,脖颈上明显露出来的血洞已经停止了流血,半张脸和整个身子全都被鲜血染红,一张脸呈灰白色,瞳孔里泛出血红的光。 她站在几个丧尸侍卫们的中央,环视了一圈在场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们,最后将视线望向了站在刑台前方的萧平安。 萧平安对她这位长期深居在水月庵的姑姑其实没什么多大的亲情,这一次得知白矖跑来水月庵,就故意设计要陷害她。 只是没想到景阳竟然遇害,那她就顺理成章让白矖成为凶手。 此时看到景阳那双带着血光的眼眸,萧平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带着无尽的恶意、残忍、血腥、怨毒…… 根本不像人类的眼睛! 就在她愣怔之际,忽然就看到昔日的皇姑姑竟然朝着最近的一个公主府侍卫扑了过去! “嘶拉——” 她猛地张开口,一口就嘶咬住了那侍卫的脖颈,生生拉出一条模糊的血肉! 鲜血飞溅,那侍卫瞪大双眼倒在了地上! 景阳身后的丧尸侍卫立刻冲上前扑在那倒霉的侍卫身上,纷纷撕咬起来。 那侍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声,就被几个丧尸撕成了碎片! “啊——” 有女人近距离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晕倒在地。 云虚立刻大叫道:“快,立刻护送公主殿下离开!” 公主府的侍卫纷纷上前将萧平安围了起来,朝着水月庵山门处移走。 女人们已经有人开始惊叫,纷纷朝着大门逃窜。 云虚立刻高声道:“谁敢抢在公主殿下逃走,杀无赦!” 立刻有几个侍卫抽出刀具,杀死了两个跑得最快的仆妇,阻拦了那些弱不禁风的贵妇大小姐们。 紧追其后的景阳已经撕咬了好几个晕倒在地的贵妇们,无一例外将她们的脖颈撕开放血之后,由其他的侍卫丧尸们进行扫荡撕咬。 现场哀嚎不断,惨叫声连连,鲜血四溅,宛若一片人间地狱。 萧平安的脸色被吓得苍白无比。 没想到她这位深居简出的皇姑姑竟然变成了怪物! 这比起白矖偷偷藏在她府里的那只无脸鬼要恐怖得多! 她扭头朝身后望去,景阳那双充满了赤红的双眼竟然一直在死死地盯着她,行走的动作怪异又缓慢,但是却一直跟着萧平安。 这目光让萧平安全身毛骨悚然,忍不住大叫道:“快!快拦住她!关大门!” 公主府的侍卫立刻拦住紧跟其后的众多女人,强行将大门关闭。 “殿下,不要啊!救救我们!” “救命啊!萧平安你无耻!” “我们是无辜的!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 众女人声嘶力竭叫道,却被侍卫们无情地阻拦,眼睁睁看着水月庵的大门在眼前被强行关闭。 景阳发出一阵阵恐怖的笑声,朝着众女人走来。 她的头发凌乱,脸上沾满了鲜血,一双赤红的双眼透出无尽的怨毒,盯着眼前一群待宰的羔羊。 她身上那件灰色精致的僧袍上,不断往下流淌着鲜血,在她的裙裾后面形成了一道深红的血痕。 之前对景阳有多崇拜敬重,此时就有多恐怖! 众女人们后悔死了昨日上山的行为,却无能为力,失声大哭。 大门被公主府侍卫强行从外面关闭,女人们被景阳和丧尸们逼得在山门前挤成一团,空间狭小逼仄。 陈佳宁和何氏被陈家的几个婆子护着,躲在人群中大气也不敢出。 随着景阳的步步逼近,众女人们越发紧紧往后退,都不由自主地将身边的人往前挤。 陈佳宁和何氏就是这样被人推挤着来到了人群最前端。 陈佳宁看到狰狞恐怖的景阳之后,惊叫一声,立刻一把揪住何氏狠狠往前一推! 何氏猝不及防,本来还想要护着女儿,结果被女儿猛地朝前推去,惊得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咔嚓!” 她只听到一声脆响声响起,然后便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何氏战战兢兢睁开了双眼,就看到了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 白矖双手将景阳的脑袋生生扭了下来,扔到了一旁,然后用一张血红的符纸扣在了脑袋上,一脚就踢往后面! 何氏:“……” 顿时被吓得跌坐在地,裙裾下面立刻涌出一股湿热的液体。 白矖一脸嫌弃。 何氏是原主白喜的亲生娘,要不然她才懒得出手。 反观被何氏当成千金养大的白眼狼陈佳宁,竟然在关键时刻将养大了自己的娘推了出来。 还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陈佳宁那自私自利恶毒的行为,和她亲生爹娘没什么区别。 景阳失去了行动力,紧跟着她身后的丧尸们也失去了主心骨,一时竟呆在了原地没动。 趁着这个机会,白矖将他们的脑袋全都生生揪了下来,然后再用符纸暂时封住! 在众女人们尚未回神之际,白矖却转身纵身一跃,朝着山门旁的高墙跃了出去。 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场的女人们顿时失声哭喊起来:“救救我们啊!” “为什么不救我们出去?” “她太自私了!” “天哪!我们该怎么办?” …… 门外的萧平安早已乘坐马车疾驰而去,留下的一些侍卫则死死拉住山门,防止任何人逃出来。 看到白矖从高墙里跃出来,侍卫们不由分说就举刀朝她砍去。 白矖冷笑几声,没花多少功夫就让这些活着的侍卫全都变成了雕塑。 再次打开水月庵的大门之后,正在哭喊绝望的女人们全都惊愕住了。 “一刻钟之内,赶紧离开!”白矖看到这些蠢得发呆的女人们,立刻道。 众人这才惊恐万分逃出了山门。 何氏浑身狼狈被婆子搀扶着出来的时候,朝白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陈佳宁立刻挽住何氏的手腕,朝着白矖狠狠瞪了一眼:“你吓坏我娘了!” 她有些心虚。 白矖却冷笑一声:“赶紧滚!” 陈佳宁脸色变了又变,还想要说什么,就听到何氏道:“佳宁!走了!” 一群人哆嗦嗦急忙下山。 水月庵的那些尼姑们,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纷纷逃也似的跟着跑了。 白矖转身走进了山门,将门闩重新插上。 就在刚才,她释放出的那些怨魂吞噬了咬死景阳的那只高阶丧尸之后,她发现自己的精力瞬间猛地往上提了一个台阶。 刚才萧平安出现后,她故意示弱不动手,就是在等待这些丧尸复活。 只不过这一次让萧平安逃了,有点可惜。 此时,水月庵里空无一人,她正好可以好好地让怨魂们大吃一顿。 第35章 万蛊之王 同一时刻,一辆马车正急速朝着水月庵的方向奔去。 苏懿南坐在马车里,神色凝重望向车窗外不远处的水月庵。 他万万没想到,水月庵会发生异变。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白矖去凑热闹。 正要上山之际,忽然就看到一辆马车急匆匆往下冲来。 车夫立刻避开了那辆马车,苏懿南却看到了那辆马车上的标志。 公主府的马车。 苏懿南惊诧之际,萧平安的马车早已冲下山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便是一辆辆不同的马车冲下山路,逃也似地往京城里冲去。 忽然,一辆马车在行驶过程中被后面冲来的一辆马车撞倒,直接朝旁边侧翻了过去。 马车里传来一阵阵女人的惊呼声。 苏懿南的马车被迫停下,看到了跌在地上的几个妇人。 其中一个妇人跌坐在地面露痛苦之色,旁边一个少女哭喊道:“娘!娘!” 后面撞击过来的那辆马车也停了下来,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谁让你们磨磨蹭蹭?不知道后面那些鬼东西会吃人啊?” 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想要开口骂人的陈佳宁忽然就看到对面马车上苏懿南那双冷酷的眼眸。 但更加让她惊艳的,则是男人那张堪比皎月的面容。 陈佳宁被深深吸引住了。 苏懿南对陈佳宁的痴迷感到厌烦无比,目光再次望向跌坐在地上发出痛苦呻吟的妇人:“葛夫人,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乘坐我的马车下山疗伤。” 说完他便让苏昊搀扶他下了马车,坐在了轮椅上。 被称为葛夫人的妇人以及她的女儿和仆从等,急忙连声感谢上了马车。 陈佳宁这才看到苏懿南坐的马车,后知后觉想起了他的身份。 苏昊立刻推着苏懿南朝山道上走去,陈佳宁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陈佳宁这才体会到,萧平安对苏懿南的执着有多魔怔。 如此堪比日月的男子,就不是世间的凡人。 忽然,她猛地想起,白喜那小贱人是不是就是爬的这位男神的床榻? 之前在没有见到苏懿南真面目之时,她还对这位传说中的郑国质子嗤之以鼻。 但现在,看到如此光风霁月的男子,她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股浓浓的醋意! “娘,刚才那位是不是郑国三皇子?”她扭头问何氏。 何氏的脸色苍白无比,双眼有些失神。 她还未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在关键时刻把自己推了出去,救她的反倒是被她唾弃鄙夷的一个粗使丫鬟! 也不知道为何,在刚才白矖救她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 “娘?”陈佳宁见何氏没有理会她,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何氏收回思绪,冷冷朝她看了一眼,闭上了眼帘。 陈佳宁顿时恼怒不已,还想要发火,就听到对面的徐嬷嬷道:“四姑娘,夫人受了惊吓,还是让她歇一会儿。” 陈佳宁瞪了她一眼,也没敢再继续打扰何氏,而是低头在思索着什么。 水月庵。 没有了旁人的打扰,白矖立刻就盘腿而坐,释放出了在识海里翻腾的怨魂,任由他们去了。 这一次,怨魂从她识海里冲出来之际,白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对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似乎已经适应了不少。 看到怨魂们冲向丧尸们的黑雾开始弥漫,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大约一刻钟后,怨魂们吞噬丧尸们的声音消失,她才睁开双眼。 这一次,她特意保留了景阳的尸体不让怨魂们动,其余变成了丧尸的侍卫统统化为了白骨。 怨魂们回到识海的时候,白矖感觉到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再次出现了。 她确定,这股力量的源泉就是这些丧尸! 怨魂们只是一个媒介,将丧尸吞噬殆尽后把能量全都给了她身体里这股神秘的力量。 白矖缓缓睁开双眼,就感觉到手心里传来一阵微微的灼热感。 一道暗红色的火焰印记猝不及防出现在了掌心。 白矖死死盯着这道暗红色的火焰,眼眸狠狠一缩! 这是!这是苗疆特有的万蛊之王的印记! 这是早已失传了上百年的秘密蛊术,可以召唤任意蛊术为自己所用,所以被称之为万蛊之王! 白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立刻望向四周,看到了景阳被她人首分离的尸体,深吸一口气,掌心朝那具尸体张开。 一股力量从掌心涌出,地面慢慢地出现了缓缓的震动,然后一个个细微的小洞被打开,一只只黑色细小的虫子钻了出来。 这些虫子全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不一会儿,景阳的尸体上就爬满了蠕蠕的黑色虫子。 苏懿南和苏昊正爬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目睹着刚刚发生的诡异一幕。 苏昊早已被惊骇得无以复加,差点从树上跌落下去。 而苏懿南面色看上去如如不动,但是眼眸里却涌动着巨大的惊愕。 这个白喜,究竟是何人? 白矖为了实验刚刚获得的万蛊之王的能力,全身的精力放在了那些被召唤出来的蛊虫上,反而没有察觉到不远处树上的两人。 大约一刻钟之后,蛊虫完全进入了景阳的尸体。 白矖这才感觉到浑身的力气被耗光,双眼一翻彻底失去了知觉…… “哎哟,姑娘这是要睡多久啊?”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说话声。 当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之后,白矖猛地睁开了双眼:“林嬷嬷!” 她一把抓住林嬷嬷的手惊喜道:“你没事?” 之前听明月说,林嬷嬷掉下了悬崖,着实让她难过了一阵。 林嬷嬷见她醒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姑娘,我没事!” 白矖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到林嬷嬷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苏懿南一如既往坐在他的轮椅上,正目光深邃地盯着她。 白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回到了凝香院。 “嬷嬷,你去看看膳房里的汤好了没有?”苏懿南声音清冷无比。 林嬷嬷朝他看了看,又看了一眼白矖,点头出去了。 被苏懿南那深邃的目光盯着,白矖有些浑身不自在。 白矖看着窗外天色早已黑透,有话没话地说了一句:“天都黑了啊?我是何时被接回来的?” “三日前!”苏懿南冷冷道。 第36章 你的身份 白矖大吃一惊,自己竟然晕过去了整整三天三夜! 她忽然想起了景阳,忍不住坐起身来:“殿下,三日前是谁把我从水月庵带回来的?” 苏懿南目光深深盯着她:“是我!” “那日林嬷嬷顺利从水月庵内逃脱,才能及时下山给质馆送信。”他解释道,但目光一直未能从白矖脸上移开。 白矖脸色一僵:“那、那你在水月庵,有没有看见……景阳上人?” 苏懿南冷笑一声:“你觉得她还是以前的那位上人吗?” 白矖心里咯噔一下,神色紧张道:“殿下,她现在在哪儿?” 她在水月庵里尝试着使用了一次万蛊之王,召唤蛊虫附身在了景阳的尸体上,让她变成了一个活蛊。 虽然很确定景阳变成活蛊之后只会听从自己的命令,但是她还是很担心自己晕倒之后,那东西又会不受控制来害人。 苏懿南看到她紧张的神色,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忽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冷笑:“说说,你究竟是谁?” 白矖心里沉了下去。 终于露馅了! 其实她早就发现苏懿南很聪明,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追问她的来历也让她有些意外。 但她觉得,苏懿南应该早就开始怀疑她了。 这一次水月庵事件实在太严重,他大概已经坐不住了。 白矖迟疑着,正思索着要如何向他解释自己的来历。 借尸还魂这件事,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是一件极其恐怖的诡异事件。 如果自己对他说了实话,他还会把自己当成正常人看待吗? 是否会将她送上火刑架烧死? 苗疆对于借尸还魂的诡物,都是如此处理…… 正思索着,就听到苏懿南又说了一句话:“三个月前,苗疆的上任圣女白矖以谋害生母被判以火刑,烧死的那一日你知道是哪一日吗?” 白矖的脸颊顿时毫无血色,怔怔地望向眼前的男人,拳头紧紧捏了起来。 实在不行就只有逃出去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会把你当成怪物弄死?”苏懿南看到她那苍白的脸色,揉了揉眉心问道。 白矖连呼吸都有些凝滞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刚才在水月庵获得的万蛊之王的神秘力量,竟然消失了! 如果苏懿南像苗疆那两个心狠手辣的渣男贱女要对付她,她这一次可不一定再有机会复活重生了。 顿时,一股冷汗瞬间遍布了她的脊背。 苏懿南看到她如临大敌的神色,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她竟然如此不信任自己! 刚刚从无影门得到的消息,整个中原只有苗疆的蛊术可以让人借尸还魂。 算了算上任圣女白矖被活活烧死的时间,恰好就是白喜被抓入慎刑司受尽折磨的那个时间段。 苏懿南早已看出此时的白喜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粗使小丫鬟,但他还是决定接受她。 毕竟,她此时拥有的身体原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且,白矖来到质馆之后,对他和质馆里的人都未做出伤害性的事情。 相反,正是因为他的缘故,白矖被萧平安害了一次又一次。 说实话,他对她的感觉充满了歉意和自责,而不是因为她的真实身份对她赶尽杀绝。 “你放心!当初我是如何承诺白喜的话,如今同样可以在你身上兑现。”苏懿南看着那张紧张的小脸,心里微微有些抽搐,轻声道。 白矖难以置信看着他,鼻息忽然有些发酸,心里涌出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复杂情绪。 苏懿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还是有些沉重。 “景阳就关在凝香院后面的耳房里,你可以去看看。”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气躁,离开前又说了一句话。 白矖立刻下床朝门外跑去。 她的确定自己耗费了所有气力弄出来的活蛊,到底能不能有用! 苏懿南推着轮椅出来,就听到身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本以为会有点惊喜,结果回头就看到白矖竟然冲向旁边的耳房,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苏昊在一旁观察得很仔细,小声问道:“主子,要不要跟着一块儿过去看看?” 本以为自己抓住机会拍了一个马屁,结果却看到了主子那张黑沉的像是锅底的脸。 “怎么?你觉得本皇子还不如一个丧尸?” 苏懿南的声音让苏昊打了个冷战。 “难得你如此关心那具丧尸,今晚就陪她住一夜!” 苏昊:“……” 天哪,他这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了? 白矖冲到耳房,就看到了正直挺挺躺在小床上的景阳。 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一具真正的死尸。 白矖急忙走近观察。 景阳原本被人首分离的尸体,被她召唤蛊虫修复了,但是却在脖颈处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痕印,乍一看就像是一道黑色的古怪项圈。 此时的景阳,比起之前变成丧尸的样子稍稍好了一些。 虽然脸色依然还是毫无血色,双眼泛白。 但是在感觉到白矖靠近之际,那双鱼肚白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直直地望向白矖。 白矖被近距离的这样一双眼珠子盯着,浑身一阵发毛。 但是景阳就这么盯着她,身体却一动不动。 白矖尝试着说了一声:“站起来。” 景阳立刻起身,动作比之前的丧尸要柔和一些,但比常人还是僵硬了许多,直直地站在了白矖的面前。 白矖又道:“转个圈。” 景阳转了个圈。 白矖顿时满意了,杵着下巴笑道:“蹲一蹲!” 景阳照做了。 站在门口的苏昊,看着耳房里那诡异的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 主子没事! 竟然安排他和这个木偶般的丧尸待一晚上? 白矖看到了苏昊,决定拿他当实验品试一试:“你进来。” 苏昊在这一瞬间只想逃! “别跑,进来说几句话!”白矖招招手。 苏昊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耳房。 “你对她说一句命令试试。”白矖道。 她不确定此时的景阳会不会听从旁人的命令。 苏昊顿时松了一口气,对着景阳道:“趴下!” 景阳一动不动,一双灰白的眼珠子盯着苏昊,眼神怪异。 苏昊越发感到一阵后怕,他害怕这个变成丧尸了的老姑婆会随时跳起来咬他的脖子! 白矖却笑了:“再说一个别的命令!” 苏昊脸颊狂抽:“转、转个身!” 景阳还是没动,但是望向苏昊的眼珠子开始渐渐泛红。 苏昊的脸都吓白了,急忙朝白矖身后躲去:“瞧瞧,她要变丧尸了!” 第37章 有几个问题 白矖仔细观察着景阳眼睛的变化,心思一动,对苏昊道:“再说一个!” 苏昊却脸颊颤抖着往门口的方向挪动,说了一句:“趴下!” 然后转身就逃! 傻子才会待在原地任人宰割呢! 景阳的眼睛彻底血红,动作僵硬却快速朝着苏昊追了出去。 白矖急忙跟了出去,却没有急着出手阻止。 她得观察这个活蛊会对不是主人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苏昊被吓得直接三步并成两步跳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上! 景阳追到树下转了两圈,在确定自己无法上树之后,就抬头盯着苏昊,直勾勾的眼神里闪烁着嗜血的光。 “姑娘救命啊!”苏昊虽然身手不错,但还是被这诡异的怪物给吓得有些屁滚尿流。 白矖却笑了。 看来,她利用万蛊之王弄出来的这个活蛊,只服从自己的命令。 旁人若是对她说出强迫的命令,她竟然会产生强烈的杀意。 白矖满意极了。 这比起之前在苗疆时,用普通的蛊术造一个活蛊要简单直接。 而且在苗疆她从未造过活蛊,毕竟活蛊是要用活人当载体的,当时母亲担任族长的时候就下令禁止了这项可怕的蛊术。 景阳是个例外,原本已经死了,但是却成了丧尸,算是活死人。 白矖只是尝试性运用万蛊之王把景阳做成活蛊,没想到成功了。 “好了,先回房!”白矖在仔细观察了景阳的一举一动之后,下令道。 景阳血红的双眼忽然就再次恢复了之前的灰白色,转身默默朝耳房走去。 苏昊急忙从树上跳下来,刚要逃跑就被白矖拦住了:“三日前你和你家主子在水月庵到底见到了什么?” 苏昊脸颊抽搐,不敢说。 白矖冷笑,朝耳房看了一眼:“要不要让她出来陪你玩一会儿?” 苏昊顿时打了个寒战,急忙道:“当时我和主子都看到了你,那些虫子爬到那东西之后你就晕倒了,然后那东西就睁开眼守在了你身边……” “主子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和那东西带回质馆,你、你可别乱来啊!” 白矖愣住了。 景阳成为活蛊之后竟然守在了她身边? “但为何她来到质馆后没有来守着我?” 苏昊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主子把你在水月庵穿过的衣服扔到了耳房,就把她引过来了。” 白矖恍然。 “你家主子,还说了什么没有?” 她担心自己的秘密被质馆的人知晓。 苏昊却挠挠脑袋:“没说什么啊?对了,主子前日收到了一封密信,看完后就烧了。” “没对你们说什么?”白矖小心翼翼问道。 苏昊摇头:“主子不说的事,我们可不敢知道。” 白矖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你下去。” 苏昊逃也似地跑了。 今晚他可不敢来和那鬼东西呆在一起,就算挨板子也认了。 白矖安置好了景阳之后,就看到林嬷嬷匆匆走了过来。 “姑娘!” 她看到白矖的时候,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何事?” “那位何夫人求见。” “何夫人?”白矖一脸茫然。 谁啊? 林嬷嬷:“就是文忠侯夫人。” 你的亲娘! 白矖皱眉:“她来作甚?” “说是那日姑娘救了她,特意来感谢姑娘的。” 白矖冷笑一声:“不需要!打发她离开!” 她可没空和文忠侯府再牵扯什么关系。 她此时得好好研究,为啥她运用了一次万蛊之王,力量就消失了? 难不成还得需要苏懿南的回血? 没一会儿林嬷嬷又来了,将一份礼单递给了她:“何夫人说,姑娘要是不嫌弃,就收下这些礼物。” 白矖接过礼单看了一眼,面露讥讽之色:“不会!她这是鬼上身了?” 翡翠、玛瑙、珍珠、珊瑚…… 竟通通是各色珠宝首饰和上等的丝绸面料。 怎么看都像是给人准备的嫁妆。 林嬷嬷道:“姑娘收下吗?” “不收!退回去!”白矖冷声道。 林嬷嬷出去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春萍,你去把苏昊叫来!” 她都差点忘记了明月那几个人了。 在萧平安带着人冲进水月庵抓她之前,她就将明月几个人全都藏在了景阳的庵院里,用了一种隐身的符纸。 但这会子三天都过去了,无论是定身咒还是隐身咒都失效了。 苏昊很快赶了过来,战战兢兢道:“姑娘,何事?” “你和你家主子去了水月庵之后,还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苏昊道:“我们才刚刚把你和那鬼东西带出水月庵,钦天监的许大人亲自率兵包围了水月庵,谁都不许放进去。” “春萍,快给我更衣,我出去一趟!” 苏昊惊讶道:“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钦天监了!” “许大人他们应该还在水月庵,钦天监里没什么人了。” 白矖微微皱眉。 许重安赶过去的时间刚刚好,在所有人都逃离之后才出现,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正好林嬷嬷回来了:“已经派人把东西送回文忠侯府了。” “嬷嬷你来得正好!”白矖问道,“三日前我让熙照通知你下山,你何时去通知钦天监的?” “我当时看到有人想要阻拦,故意装成摔下山崖偷偷下山,一下山后就去了钦天监,然后才告诉了主子。”林嬷嬷道,“有什么不对吗?” 白矖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为何殿下都赶去山上了,钦天监的人竟然姗姗来迟?” 苏昊点头:“没错,我和殿下把姑娘和那鬼东西带下山之后,才看到钦天监的人上山。” 白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熙照和张倩呢?”白矖又想起了这两人。 林嬷嬷望向苏昊,苏昊摇头:“不知啊!” 白矖立刻起身去了苏懿南的书房。 书房里,苏懿南正坐在案桌前发愣,忽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苏昊的声音率先响起:“主子,姑娘来了。” 既然白矖主动来找苏懿南,他今晚就不用去陪那鬼东西了! 白矖走进书房,直截了当问道:“有几个问题我觉得不对劲。” “什么问题?” “第一,为何钦天监先收到林嬷嬷的消息,去水月庵的时间却比你还晚? 第二,熙照和张倩人呢?这三日有没有得知她们俩的消息? 第三,皇上得知此事,有何反应?萧平安那边又有什么动静?” 第38章 老狐狸 苏懿南朝她身后的苏昊看了一眼,苏昊立刻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坐!” 白矖在他案桌对面的圈椅上坐下。 苏懿南想了想:“钦天监的事情,我觉得你亲自去问许重安比较好,至于熙照和张夫人,或许还得问他,至于皇上那边……” “他最近新得了一位炼丹的方士,据说正在研制新的丹药,连早朝都已经半个月未上了,大概也不想知道他那位长姐的消息。” “至于萧平安,我就不清楚了。” 白矖皱眉:“我怎么觉得你的话里有话。” 还有些阴阳怪气。 苏懿南挑了挑眉:“是吗?什么话?” “水月庵里的丧尸,是不是许重安安排的?”白矖直截了当问道。 “你也这么认为?”苏懿南似笑非笑,“我以为你成了钦天监的人,就会无条件相信许重安。” 白矖咬了咬牙,沉声道:“你早知道水月庵会出事?故意让我去的?” 苏懿南脸上的戏谑淡了下去:“不!我不清楚水月庵会出事,我只知道水月庵是钦天监重点监控的对象,就和于府一样。” “所以,水月庵会出事,应该是许重安的计谋!” 白矖微微一愣,皱眉道:“于府后院荒宅里的丧尸,是不是我在水月庵见到的?” “你想要知道答案,还得去问许重安。” 白矖立刻起身:“我现在就去!” 苏懿南忽然伸手,隔着案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厉声道:“你刚刚才从昏厥中苏醒,现在又想去送死?” 白矖冷笑:“许重安给我弄了这么大一份‘礼物’,我不得去好好感谢感谢他?” 苏懿南却紧紧盯着她的眼眸:“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行吗?” 白矖神色有些懊恼。 没错,醒来后的这半日,除了能够感知到识海里的那些怨魂在呼呼大睡,身体里的万蛊之王力量忽然消失。 就算冲到水月庵和许重安对峙,她拿什么保护自己? 现在看来,许重安完全把她当成工具人了,既可以当诱饵,又能当武器。 该死的老狐狸! 看到白矖有些气馁,苏懿南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已经确定白矖的真实身份,但他还是不希望她出事。 尤其在看到景阳由一具人首分离的尸体被黑色蛊虫重新变成一个新的活物之后,他就猜出白矖的精气神再次受到了重创。 在白矖昏迷的这三天,他也整整忧心了三天。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不是来自最初那个叫白喜的小姑娘对他的献身,但是他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却更喜欢眼前的白矖。 她的神秘,她的过往,她的情感,都是他想要探寻的目标。 不得不说,若是白喜当初没有被萧平安折磨死,或许他对她就没有这样的兴趣了。 无影门打探回来的消息,白矖在大半年前就被自己的未婚夫和妹妹联手,抽筋断骨关入暗不见天日的水牢里浸泡,在被拖出去在祭台上施以火刑的时候,半个身子都烂了…… 苏懿南想到那个画面,又看到眼前鲜活的少女,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根据她妹妹和未婚夫放出来的消息,白矖生性残暴,歹毒无比,为了获得圣女的位置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上位,才被族人处以如此残酷的极刑。 她真要是如传闻那般残忍歹毒,或许他早就没了性命。 “殿下,我得弄清楚那些丧尸真正的来历!”白矖道。 “许重安带我去了钦天监的那座地牢,里面关押的那些丧尸其实都不算太厉害,按照他给丧尸划分的等级来看,那些只是一些低等丧尸,而我在水月庵遇到的则是比那些丧尸等级更高的……” 她将当时发生之事说了,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并未对苏懿南说过这些事。 但是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好像早已知晓。 白矖疑惑地看着他:“其实你早就知道水月庵发生之事了,是吗?” 苏懿南没有否认:“我自有我自己的渠道,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此之前我确实不清楚许重安在水月庵设下了这样一个陷阱。” 白矖皱眉道:“许重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当年浔阳公主府,以及水月庵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苏懿南微微叹了一口气:“许重安这个人很聪明,当年是科考状元,却因为家境贫寒,在朝中没有任何背景和靠山,在翰林院整整坐了十年的冷板凳,直到浔阳公主薨亡,他主动向皇上提出要调查此案,却遭到了朝堂八成以上官员的反对,甚至因为此事他差点就被诬陷罢官流放。” “不知什么原因,他得到了多年前已经过世的荣亲王的支持,才在朝堂站住了脚跟,但是还是没能如愿亲手调查浔阳公主一案,而是被调到了钦天监。” “当然,当时他表面上只是一个观测天象的小吏,暗中却受荣亲王的派遣,继续调查浔阳公主一案……” 白矖越发好奇:“调查出来什么了吗?” 苏懿南摇头:“浔阳公主一案对外早已不了了之,而他暗地里调查出来的真相恐怕只有寥寥几个人知晓。” “皇上因为荣亲王的缘故,在钦天监上一任监正致仕还乡之后,就下旨让许重安成了监正。” “而镇诡司,就是在他成为监正的那一年成立。” 说到这里,苏懿南望向白矖:“至此之后,他并未放弃调查浔阳公主一案,所以你在于府看到的那座荒宅,应该就是他的手笔。” 白矖愣住了:“我想问一下,他为何对浔阳公主薨亡一事如此看重,当年他是不是爱慕过她?” “当初若不是因为于清堂的出现,许重安其实才是浔阳公主的驸马。” “哈哈!”白矖发出一声冷笑,“原来又是这种混账原因!” 简直无语了。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苏懿南又道。 “当初许重安和于清堂是一届的考生,于清堂是世家大族,呼声最高,许重安则是出身寒门,从未被人看重。” “可是偏偏殿试之后,最不被人看重的许重安成了新科状元,于清堂则是榜眼,让许多人大跌眼镜。而偏偏浔阳公主看上了许重安,不愿和于清堂成婚……” 听到这里,白矖忍不住问道:“所以,于清堂是不是耍了手段成了驸马?” 第39章 仙傩记 苏懿南目光深邃看着她:“他倒是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他家里的两个庶妹忽然不见了。” “不见了?” “于家对外宣称,两个庶妹远嫁的外地,但实际上是真的没了。” 白矖心中忽然一动:“没了的意思……是不是拿去做了什么交换?” 苏懿南忽然朝身后的书架望去:“你帮我一个忙,第三排书架第四层从右侧数过来第五本书。” 白矖一脸不解。 她的问题都还没回答,让她找什么书嘛! 但还是过去了,将书架上一本被得很好的古籍取了下来。 “你翻开看看。”苏懿南示意道,自己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白矖翻开那本被包了封皮的书之后,就看到了内侧书写的三个大字——仙傩(音同挪)记! 一看到这三个字,白矖的眼眸狠狠一缩,声音颤抖无比:“这、这本书你从哪里弄来的?” “先别管这本书的出处!”苏懿南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于清堂当年的两位庶妹无故消失,和这本书上的某一个‘仙术’有关。” 他尤其加重了“仙术”二字。 但是白矖却知道,这本《仙傩记》里所有记载的东西,全都是超乎想象的诡异、邪恶。 这本书原本出自苗疆,但是却被曾祖母担任圣女之际,宣布彻底销毁。 原因无他,里面教授的巫术极其邪恶,不仅可以害人于千里之外,施蛊人还会遭到极其严重的反噬。 许多施蛊人为了不让自己遭受反噬,会用仙傩记里的特有巫术,将反噬的力量直接转移到和自己拥有相同血液的亲人身上。 曾祖母下令彻底销毁之后,《仙傩记》便在苗疆消失了。 却不料出现在了苏懿南的书房里。 白矖望向苏懿南的目光忽然变得惊愕无比:“你、你学了这里面的蛊术了?” 苏懿南摇头:“不!我从不碰那东西!” “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也恰好知道了当年于清堂成为驸马的真正原因!” 白矖倒抽一口冷气:“你的意思,于清堂也有这样一本书,并且用里面的某种巫术让浔阳公主改变了主意嫁给了他?而代价则是牺牲了他的两位庶妹!” 苏懿南微微颔首。 “所以,被施以了巫术的浔阳公主在后来清醒之后誓死不愿意和于清堂圆房,于清堂只得和她身边的宫女有了孩子,对外宣称是公主所出,以此来绑住公主!”白矖恍然,心里却感到一阵悲哀。 “可是后来为何公主和她的宫女都死了?这是不是于清堂所为?”白矖的疑问又来了。 苏懿南道:“浔阳公主薨亡,对于家百害而无一利,于清堂自然是不希望公主薨亡,也未必就愿意他三个孩子的母亲过世,其中必定有古怪。” 白矖道:“许重安一直在调查浔阳公主的死亡,是不是想要借机将于清堂拉下马?” 直接有了公报私仇的机会。 “有,但是我觉得他更大的目的是要找到浔阳公主当年突然改变主意的真实原因……甚至他想要的是你眼前的这本书。” 白矖想起钦天监地牢里的那些丧尸,顿时汗毛倒竖:“难不成那些丧尸是许重安弄出来的?” “虽然这人狡猾无比,为人也不好。”苏懿南道,“但他应该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白矖心里有些焦急,早知道水月庵一事是许重安的阴谋,她就不该在启动万蛊之王后做实验让景阳变成了活蛊。 否则,这会子她就要连夜杀去水月庵找许重安算账了。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了下来。 白矖忍不住朝苏懿南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她很想问问他身体如何,能不能再给她提供一些新鲜血液。 可是前几天她去水月庵之前,苏懿南才放了一袋子血浆给她。 这还没到七天呢,难不成又要让他放血? 白矖忽然感到一阵心虚。 不行,她得好好研究一下补血的营养食谱,让苏懿南不至于因为失血过多而伤身。 “这本书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拿去看看。” 苏懿南忽然开口道:“反正我也看不懂苗文。” 白矖瞪大了双眼! 这可是早已失传许久的《仙傩记》! 在苗疆可是无价之宝! “我不懂这些,或许给你还算是物尽其用!”苏懿南轻描淡写道。 白矖一阵狂喜,将书紧紧抓在手里,郑重其事道:“殿下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的血没有白流!” 说完就跑了。 苏懿南:“……” 他耗费了那么大的精力和财力弄到的《仙傩记》,就只是换来了这么一句话? 算了,以后她会感受到自己的苦心的。 门外的苏昊,看到白矖怀里紧紧抱着那本珍贵的书籍之后,顿时替自己主子感到不值。 为了得到这本看上去也没啥特别的古籍,主子可是耗费了大量的财力,辗转几次之后从于清堂的暗室里得到的。 为了这本书,主子都差点暴露了他的另一个身份。 但是,只是为了让白矖这丫头高兴,苏昊觉得太不值了。 白矖虽然不清楚这本书的来历,但也觉得来之不易。 回到凝香院后就让春萍和夏荷先歇息,自己点灯连夜开始阅读。 翻开的时候,她还有些小小的激动。 当年曾祖母下令销毁这本书的时候,她还没出世。 但却从母亲的讲述中得知,这本书里记载的东西,足可以毁灭一个国家,危险度极大。 为了小心谨慎,白矖还是稍稍做了准备,用一块丝帕轻轻翻动着书页。 一是担心书页被手上的汗水浸湿,二是防备意外。 苗疆的巫蛊无处不在,她得加倍小心。 翻开的第一页,她就看到了上面熟悉的苗疆文字。 重活一世,她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心如铁石,但没想到看到这熟悉的文字时,竟然想要放声大哭。 忍住那种悲痛又失落的情绪,她开始认真阅读仙傩记里第一篇文章。 驭心篇。 驭心? 白矖皱眉。 没想到第一篇竟然是控制人心。 于清堂当年是不是就是用这里的巫术,让深爱许重安的浔阳公主改变了主意? 看完驭心篇的内容后,白矖心情十分复杂。 为了当上驸马,于清堂这位尚书大人的手段很是狠辣恶毒。 想要让浔阳公主改变心意的巫术,需要牺牲上百人的生命。 难怪当年曾祖母要将此书销毁。 研究完驭心术,天色已经快亮了。 白矖意犹未尽将书收好,躺在床上微微眯了一会儿。 起床后,林嬷嬷来了:“姑娘,文忠侯府的何夫人又来了。” 第40章 圣旨 白矖一阵脑仁疼。 本想拒绝,但是想了想还是换好衣服出去了。 来到客堂的时候,白矖发现除了何氏,陈佳宁也来了。 她走到客堂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陈佳宁以一种嫌弃的语气说道:“白喜这样的人都可以被三皇子喜欢,三皇子是不是对女人的喜好有什么误解?” 林嬷嬷眉头皱了起来。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袁氏那样的人生养的女儿,就算生长在大户人家,也改不了这种小家子气的狭隘。 白矖的脸上却没显露出任何不悦,走进客堂之后,就望向何氏母女俩。 何氏见到白矖进来,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目光却不由自主朝白矖的手腕上望去。 白矖没看懂她的眼神,带着疏离的口气道:“何夫人!” 何氏却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眶忽然就红了。 白矖微微皱眉。 难不成何氏发现了自己真正的女儿了? 白矖这才反应过来,这具小身体的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胎记。 她认出了自己手腕上的胎记? 什么时候看到的? 白矖想起来了,在水月庵她救下何氏的时候,袖子无意间被卷起来了。 何氏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近距离看到了她手腕上的胎记。 “哟,还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旁的陈佳宁阴阳怪气道,“连见到你昔日的当家主母都如此不客气了!” 白矖目光冷冷望向她:“怎么?难不成还要我给你们磕头行礼?你是当今皇后还是公主?你配吗?” “白喜!你别以为攀上了三皇子,你就以为自己是贵人了!”陈佳宁气急败坏道,“你不过是爬床上位的贱婢!得意什么!” “佳宁!”一旁的何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得放肆!” 白矖朝何氏看了一眼。 既然已经怀疑自己是她亲生女儿了,还把陈佳宁这个冒牌货当成女儿看待,甚至还把她一块儿带到质馆来恶心自己。 这样的母亲,不要也罢! 白矖笑了笑,故意抬了抬手腕,装作不经意地将袖子捋了捋,露出了左手手腕间的那道叶子形状的胎记。 果然,何氏在看到那道胎记之后,整个人僵住了,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眼眶顿时就红了。 陈佳宁却感到莫名其妙:“娘你眼睛进沙子了?” 这几日她觉得何氏对她的态度有些疏远,也有些冷淡。 一想到是白矖惹的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什么意思?我娘为了表达她对你的感激,特意准备了那么多的礼品送过来,你竟然让人送回去了!”陈佳宁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三皇子若是知道你这般嚣张,他还会让你留在这里?” 白矖忽然眯起眼睛盯着她,若有所思:“所以,你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三皇子?” 陈佳宁的神色顿时一僵,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替三皇子不值!” 早知道苏懿南会在那个时候跑到了庄子后山偶遇了白喜,当初她直接就该将小贱人活活打死才是! 凭什么那样光风霁月的男子,被这等粗俗低贱的贱人玷污了! “值不值得和你有关系吗?”白矖看到了她眼里浓浓的妒火,顿时生出了一抹戏谑,“你有本事让三皇子娶你过门啊!” 陈佳宁顿时语噎,脸色涨得通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何氏立刻喝道:“佳宁,不得无礼!” 她急忙对白矖道:“白喜,这一次你在水月庵救了我,那些礼品你理应收下……而且,这也是贵妃娘娘的意思!” 陈佳宁顿时愣住了:“姐姐的意思?我怎么不知道?” “放肆!那是贵妃娘娘!你若是再胡言乱语,现在就回去!”何氏的神色顿时严肃无比。 就算宫里的陈贵妃是她亲生女儿,但进了宫成了贵人,她们这些家人都得用尊称! 陈佳宁丝毫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得意无比朝白矖望去:“听到没有?那是我贵妃姐姐下令让你收下那些礼品的!你若是不收就是抗旨,抗旨什么意思你懂吗?” 白矖一脸好笑看着陈佳宁:“我是不懂什么是抗旨,可这是圣旨吗?” 陈佳宁觉得,以白喜这样的身份怎么会知道圣旨是什么?于是就诓她:“那是当然……” 却没发现何氏的脸色已经变了。 “原来在你眼里,陈贵妃的意思就是圣旨,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白矖一脸讥笑。 “你这样的贱婢懂什么……”陈佳宁还想要顺着她的话嘲讽她,忽然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大胆!” 一道尖细的嗓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陈佳宁正不耐烦,转身就要骂人,忽然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穿大黄门服饰的中年男人。 他身后则是坐在轮椅上的苏懿南,以及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中年官员。 “胆敢肆意混淆圣上旨意,你好大的胆子!”崔公公怒斥道。 何氏急忙一把拉住陈佳宁就跪了下去:“公公恕罪,小女是在和人开玩笑,望公公高抬贵手放过小女!” 崔公公铁青着脸:“要不是看在贵妃娘娘和侯爷的面上,陈家四小姐今日恐怕活不了了!” 陈佳宁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在地上磕头:“谢公公开恩!” 但是心里却恨极了白矖。 要不是她刚才故意引着自己胡说八道,又怎么会被这位皇上身边的大黄门抓到把柄! 崔公公冷哼一声:“要不是今日咱家是来报喜讯的,你今日可就没那么容易善了!” 说罢就望向站在一旁的白矖:“白矖接旨!” 白矖看了看脸色有些阴沉的苏懿南和他身后面色平静如水的许重安,心里微微诧异,立刻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白氏,才武双全,聪慧敏捷,忠肝义胆。在水月庵力挽狂澜,独当一面,救众人于危难之际,朕甚感欣慰,特封白氏为钦天监镇诡司指挥使一职,即刻上任!” 白矖懵了。 她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镇诡司指挥使了? 她立刻望向崔公公身后两人,一脸疑惑。 许重安笑盈盈道:“白指挥使,还不赶紧谢恩接旨?” 白矖急忙磕头谢恩。 崔公公将圣旨亲手交到她的手中,一脸笑意道:“白指挥使,陛下还让老奴另外给你带了一句话!” 第41章 唱个小曲 白矖愣住。 崔公公一脸笑意道:“陛下说,若是白指挥使在日后的调查过程中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无论何时你都可以进宫面圣!这是皇上亲自给你的令牌!” 说着就将一块金灿灿的令牌递到了她的手上。 白矖看着手里的圣旨和那块金灿灿的令牌,整个人都懵了。 崔公公笑道:“圣上的旨意带到,老奴该回宫了!” 一旁的林嬷嬷急忙递过去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公公辛苦了。” 苏懿南脸色虽然不虞,但还是恭敬道:“我送公公出去!” 看着崔公公离去,白矖还如坠梦里,直到许重安走了过来,哈哈大笑着在她肩膀上用力拍了拍:“白指挥使,现在咱们可是同僚了!你可是大魏历史上唯一一位朝堂女官!” 白矖却皱眉盯着他:“你干的?” 从她听到于府后院传来的诡异声音,到她决定跟着张倩前往水月庵,再到后来发生的事。 她就算是再愚钝,也知道这期间的联系性。 许重安似乎早已预判了自己那夜听到于府传来的动静,之后不久刚好恰逢佛诞日,京城中的贵女们纷纷都涌往水月庵,她要接近张倩自然就要跟着去,所以…… 这是许重安给她设下的一个大圈套! 许重安却道:“我不过是把你的成绩汇报给了皇上而已,你别想太多了。” 白矖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可真是老狐狸!” “哈哈哈,天下骂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的这句‘老狐狸’不算难听……” 这时,旁边的何氏怯生生地开口道:“喜儿,你这是当上了朝廷命官了是吗?” 白矖这才想起碍眼的母女俩,冷着脸道:“何夫人,今日我很忙,就好走不送了啊!” 说完就对许重安道:“正好你来了,带你去看一个……人!” 景阳的时还得和他交代一下。 许重安摩拳擦掌:“好!” 两人就这么丢下何氏母女走了。 何氏望向白矖那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 陈佳宁则气得直跺脚:“皇上怎么回事,竟然让那贱婢当了女官!是不是被人……” “啪!” 何氏反手就是一记耳光,重重打在她的脸上! “若是你想要让整个文忠侯府被你牵连,我不介意立刻把你从家族族谱上除名!” 何氏严厉的口气让陈佳宁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她心里恨极了白矖。 今日她本可以不用来的,但是为了见苏懿南一面才勉为其难跟着来。 却不料被那个小贱人摆了一道,竟被皇上身边的大黄门撞见,还让母亲和自己有了隔阂。 一切的根源就是白喜那个贱人! 她一定要让她死不足惜! 一旁的林嬷嬷冷眼看着:“何夫人,请!” 何氏自觉再也无脸留下,只得离开。 母女一行人走到质馆大门时,苏懿南刚好送完崔公公回来。 陈佳宁一看到他,立刻一脸微笑上前:“三皇子!” 苏懿南的目光却越过她望向何氏,冷冷道:“何夫人,日后还是少来质馆让白矖看到令她讨厌的人,万一她的脾气上来做出什么事来,恐怕我都阻止不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再次轻飘飘朝陈佳宁看了一眼。 陈佳宁满脸的欢喜,顿时被这几句话淋了一头冰水,浑身打了个冷战。 对啊,她竟然忘记了小贱人的实力! 她都能够将景阳那怪物的脑袋揪下来,会不会把自己给撕了? 看到陈佳宁那张被吓得惨白的脸,苏懿南冷着脸对林嬷嬷道:“送客!” 许重安跟着白矖来到凝香院耳房,在看到安静如鸡地躺在床上的景阳后,倒抽一口冷气。 他带着人赶到水月庵之后,发现景阳不见了,还以为她也被白矖变成了白骨,却没想到她竟然换了一种生命的形态。 他上前仔细观察。 景阳睁着一双灰白的眼珠子盯着他,眼里却没有什么恶意。 白矖道:“起来!” 景阳立刻动作僵硬从床上坐了起来,吓得许重安往后跳了几步。 “出去在外面转一个圈!”白矖又道。 景阳立刻朝门外走去,乖乖地在院子里转了一个圈。 许重安:“……” 他是不是在做梦? 白矖是怎么做到让丧尸乖成一条狗的? “许大人,要不要试试给她下个命令?”白矖笑嘻嘻道。 许重安惊讶道:“可以吗?” 而这时,苏懿南和苏昊也已经来到了凝香院耳房前。 当听到白矖对许重安那“诚挚”的建议之后,苏昊的脸颊猛抽。 白矖这个女人,千万不能得罪! 得罪了她只有死路一条! 许重安却完全不知白矖给自己挖的坑,摩拳擦掌道:“好嘞!” 他走到呆若木鸡的景阳面前,想了想:“来,给本官唱首小曲!” 白矖:“……” 许重安脑子是不是被丧尸污染过? “扑哧!”一声,苏懿南失声笑了。 许重安这是在给当年的自己报仇呢! 景阳没动,但是那双灰白的瞳孔却开始泛红,直勾勾盯着许重安。 许重安本能地往后一退。 白矖眨眼:“要不再试试?” 许重安却警惕万分:“再试试?” “是啊,你看她不是没反应吗?” “眼珠子变红了还没反应?” “那就是次数不够!”白矖一本正经解释道。 该死的老狐狸,得让他尝点苦头才行! 许重安又站地远远地观察景阳,发现她没有再继续动作,不由松了一口气:“来,唱一首小曲儿?” 白矖:“……” 苏昊:“……” 苏懿南强忍住想要狂笑的举动,一言不发盯着景阳。 根据苏昊的说法,说到第三次,景阳就会发动袭击。 景阳依然没动,但是眼珠子却渐渐变得血红,死死盯住了许重安。 许重安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朝白矖望去:“你确定她不会扑过来咬断我的脖子?” 白矖朝苏昊抬抬下巴:“你告诉许大人,你对景阳下令之后发生了什么?” 苏昊脸颊一阵狂抽,在白矖和许重安的注视下,张了张嘴:“没、没啥事……” 许重安一脸了然,默默看了一眼白矖,然后对景阳下了最后一次命令:“唱个小曲儿!” 猛地转身往外跑! 第42章 诚意 许重安直接跑到了苏懿南的身后,就看到景阳迈着不快不慢的脚步追了出来。 虽然速度不快,但是那种想要扑过来咬断他喉咙的眼神,却让他脊背发凉。 钦天监地牢里的那些低等丧尸被抓住的时候,就算也有吃人的目光,但却没有景阳的眼神让人头皮发麻。 许重安以为他躲在苏懿南身后,白矖就会过来干预。 结果没有! 白矖就抱着双臂站在门口,哈哈大笑! 景阳竟然只是追他,其他的人根本看都不看! 许重安急忙提脚就朝院门外冲了出去,但是却发现院门被关了。 “白、白姑娘,你、你不能这么对我……”许重安吓得在院子里转圈,最后和苏昊一样,朝着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海棠树爬了上去。 只不过他的动作远远没有苏昊敏捷,笨手笨脚爬上去的时候竟然被景阳追上了。 景阳的双手就这么直直地插向了许重安的后背—— “嗷呜——”许重安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声,狼狈地从树上跌落在地。 景阳恶狠狠地朝他扑过去的那一刻,白矖的声音响了起来:“停!” 许重安双手抱着脑袋,听到白矖出声后,就发现景阳竟然站住不动了,但一双充满着赤红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他,恨不得冲过来将他撕成碎片。 白矖一脸诡笑走了过来:“许大人,感觉如何?” 许重安早已被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生生咽了咽唾沫:“她、她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绝对不是丧尸! 丧尸绝不可能如此听话! 就算是开了智的高阶丧尸,也绝对不会这么服从命令。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许大人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白矖一脸狡黠。 许重安立刻站在了距离景阳远一点的地方,用手抹了抹冷汗,心有余悸道:“你问!” “水月庵里的丧尸是谁弄去的?” “我正在调查此事!” “于府后院里的那个怪物是什么?” “我也在调查!” 白矖好想给他脸上来两个大耳巴子。 许重安看到她脸色微变,急忙道:“从今日起,你就是镇诡司的指挥使,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名正言顺开始调查你想知道的事了。” “少来这一套!”白矖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的阴谋?” 许重安装作一脸无辜:“刚才圣旨里可是在赞叹你啊,这可是好事,我只不过替你美言了几句,是,三皇子?” 苏懿南似笑非笑看着他:“那倒是!水月庵一事若是失败了,许大人只不过是少了一个临时下属,若是成功了,便是许大人治理有方,顺带着把‘功劳’给了白矖,让白矖继续替你卖命!白矖若是不愿意那就是抗旨,就只能乖乖成为你趁手的工具了!” “哎哟,怎么能这么说呢?” 话虽如此,许重安脸上却毫无惭愧之色,一脸正经道:“我可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危啊!” “那既然大人如此重视我家白矖,怎么也得拿出一点诚意!”苏懿南冷笑道。 许重安眨了眨眼睛:“哦,对了,既然升为了指挥使,那月银就不止二十两了,一年的饷银是六百两银子外加两百石黍米。” “那是朝廷该给白矖的!”苏懿南态度强硬道,“许大人该拿出自己的诚意,否则要是白矖不愿意担任这个官职,我也会想办法让陛下改变主意。” 许重安半张着嘴愣住了。 还以为白矖不好对付,没想到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质子才是最难对付的。 “那三皇子想要什么?”许重安小心翼翼道,“你也知道本官这些年两袖清风,可没什么好东西……” “不要你的银子!”苏懿南似笑非笑看着他,“许大人把你钦天监私密书房里的古籍全都给白矖过目!不许有半点遗漏!” 许重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白矖立刻就幽幽道:“许大人,想不想试试景阳的真正实力?” 许重安打了个冷战,急忙举手道:“好好好,但有一个条件……” “行了,除了白矖没人对你那些破烂感兴趣!不会给你泄露出去!”苏懿南没好气道。 许重安:“……” 怎么听出了极强的侮辱性? 当天下午,白矖就去了钦天监正式任职。 而她最感兴趣的则是苏懿南逼迫许重安交换出来的那间秘密书房。 果不出她所料,这间被设置在钦天监厢房里的小书房里,全都是来自不同年代各个部族的秘密巫术、蛊术、邪教的书籍。 白矖一看到这些书籍,就像是看到了宝藏一般。 许重安苦笑道:“果真只有你觉得我这些是宝贝,在其他人眼里看来,这些还真就是破烂。” 全都是他这些年从不同的地方辛辛苦苦搜集来的东西。 白矖转了一圈,忽然问道:“你想找出当年浔阳公主死亡的真相?” 许重安的脸上极快地闪过一抹沉痛,却立刻面色不改道:“这本是皇上交由我的任务,自然是需要调查清楚的。” 白矖心里暗暗咋舌。 苏懿南是有多神通广大,竟然找到了于清堂当年设计谋害浔阳公主的根源。 许重安收集这么多来自民间的各种禁书,怕也是在寻找那本来自苗疆的《仙傩记》。 白矖仔细看了看,不多的古籍里没有那本书。 “你调查了于清堂这么多年,就没有发现他后院里的东西?”白矖问道。 “发现又如何?”许重安苦笑一声,“他谎称那是他府里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下人,你能奈他何?” “找到人了吗?” “自然是没找到我想要找的‘那人’,得了失心疯的下人倒是不少。” “水月庵里那具丧尸又是怎么回事?”白矖又问。 许重安一脸幽怨盯着她:“我还想要问你呢,你怎么就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变成白骨了?” 白矖疑惑不解:“那具高阶丧尸真不是你的阴谋?” “什么?”许重安惊呼一声,“高阶丧尸?你如何得知?” 白矖立刻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说了:“若是我没有自保,恐怕我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许重安的脸色变得凝重不已,半晌之后道:“你先在这里看会书,我得即刻进宫!” 急匆匆走了。 白矖翻了个白眼,在那些古籍书里翻看着。 忽然,她就看到了一本眼熟的古籍。 苗疆的一本书。 第43章 有野心的人 看到那本熟悉的古籍时,白矖心里思绪万千。 这本书虽说不如《仙傩记》那么珍贵,但也弥足珍贵。 那是她祖母担任苗疆圣女时的一本专门讲述如何制蛊的秘籍。 白矖心情激动不已翻开了那本《蛊传》,看着上面由祖母亲自参与书写的各种蛊术,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翻了几页,白矖忽然一愣。 苏懿南是不是早就知道许重安这秘密书房里的秘籍,才会提出条件让她随意翻看。 想到这里,白矖心里一阵五味杂陈,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上了心头。 有些酸涩,又有些甜滋滋的。 同一时刻,许重安匆匆赶往皇宫。 来到太和殿之后,得知皇上正在含英阁。 许重安也顾不得许多了,请殿门口的黄门入内禀告。 不一会儿崔公公走了出来:“许大人,陛下此时正在和灵虚上人研究丹药呢,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朝许重安看了一眼,笑道:“陛下昨日好不容易抽空答应了许大人的要求,这会子恐怕是不会再见你了。” 许重安急忙道:“公公,劳烦您进去通报一声,此事关乎景阳上人一事,非常重要。” 听到这话,崔公公却一脸为难:“许大人,不是老奴不帮你,而是陛下今日真的不会再见你了。” “至于景阳上人,陛下已经下令给她风光大葬,葬礼将会在七日后举行,许大人就不要为难老奴了。” 说完,崔公公面无表情转身走了。 许重安被阻拦在外,神色无奈至极,只好转身往回走。 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小黄门匆匆跑了过来:“许大人请留步,我家主子想要请您去永春宫用膳。” 许重安本能朝后退了几步,急忙朝四周看看。 在确定没人之后,他猛地拔腿就跑。 小黄门万万没想到他会跑,急忙追了过去:“大人啊请留步,请留步啊……” 许重安拿出吃奶的劲儿往宫门跑去,压根没理会身后小黄门的追赶。 好不容易跑出宫门,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开玩笑,陈贵妃邀请他单独前往永春宫用膳,他有几个脑袋敢这么做? 结果还没走到自己的车驾前,立刻就被几个护卫模样的人围住了。 “许大人,我家侯爷请您去府里用晚膳!” 许重安脸颊抽搐不已,看来陈家这是要强行让他上贵妃的船了? 看到那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许重安忽然“哎哟哎哟”捧着肚子叫唤起来:“不好!今早吃了馊馒头,肚子吃坏了,我得去如个厕……” 但是几个护卫却虎视眈眈抱着双臂没动弹。 “咕——” 一个响屁放了出来,许重安率先捏住了鼻子。 护卫们本不想放他,结果被这又臭又响的屁给熏到了,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 许重安就趁着这个空档从护卫身边窜了出去,直接从旁边一条小巷跑得没影了。 白矖还在钦天监里翻阅古籍,就看到许重安满头大汗跑了进来。 “白指挥使,我觉得你的秘密保不住了!”他气喘吁吁道。 “什么?”白矖心头一紧。 “陈家,应该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许重安有气无力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大杯茶之后道,“我估计陈家接下来该来和你相认了。” 白矖微微松了一口气,嗤之以鼻:“认我回去?做梦!” 除非让陈家所有人都遭受一遍原主小时候所受的虐待! “时间掐得刚刚好,你被陛下下旨成了镇诡司指挥使,陈家就准备出手了!”许重安冷笑道,“我可不信这是巧合!” 白矖将那日在水月庵被何氏认出来的情形说了,皱眉道:“难不成在此之前他们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许重安冷笑:“那只是你和何氏以为的!” 白矖一怔。 “文忠侯府自从你祖父过世后,就没什么可以撑得起家族的人,全都是一群草包……”许重安意味深长道,“可是何夫人却很争气,竟然给陈家生了一位贵妃!” “陈贵妃在宫里的地位和皇后齐平,凤印都是在她手里掌管,她才是足够撑起文忠侯府的支柱!” 许重安看了她一眼:“应该是你在公主府赏花宴的那一次,就被陈贵妃盯上了。” 白矖皱眉。 陈贵妃既然早已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一直按兵不动,甚至袖手旁观萧平安对她的迫害。 这样冷酷无情的家人,不认也罢。 许重安又道:“他们今日没堵住我,估计很快就要去质馆找苏懿南了。” 白矖歪头看着他:“为何她会在我上任之后来找你?难道陈贵妃也想要阻止你调查浔阳公主一案?” 简单说是浔阳公主案,但白矖却能感觉到这个案子背后牵扯出的黑暗势力。 单凭那本《仙傩记》就足以毁掉一个国家,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因爱生恨的案件。 “陈贵妃那女人……”许重安想了想,“如果和萧平安那个疯婆子相比,不相上下!” “如今圣上又热衷炼丹修道,所以宫里宫外这些女人的野心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白矖大惊,急忙朝四周望去。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他也敢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许重安道:“放心,朝堂里的大臣又不止我一人看出她们的野心,随便说说也没人会多管闲事。” 白矖皱眉道:“所以,陈贵妃也在寻找当年浔阳公主突然失常的原因?” 简言之,她在找《仙傩记》! 许重安冷笑一声,眼眉冷了下去:“个个都想扒拉浔阳的血肉,真是一群畜生!” 白矖没吭声,却在思索着苏懿南给她的那般《仙傩记》是怎么来的? 还有,她在看完第一篇章之后才知晓一件事。 并非任何普通人在阅读了《仙傩记》后就会使用里面的巫术。 《仙傩记》里有个必备条件,修炼者得有蛊术基础。 也就是说,苗疆的这本禁书,原本就是建立在擅用蛊术的基础上的。 白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于清堂的府上,有谁会蛊术?” 许重安眯起眼睛笑了:“不错啊,白指挥使,开始断案了?” 第44章 请帮个忙 白矖回到质馆的时候,让马车在进入巷口后停了下来。 掀开车帘,她就看到了远远停在质馆门口的一辆马车。 文忠侯府的马车。 果然被许重安猜对了,他们没抓到许重安,直接来质馆堵她了。 白矖看了一会儿,对林嬷嬷道:“让车夫从后门回去。” “是,姑娘。” 白矖心里有些可惜。 自从让景阳变成活蛊之后,她之前凝聚的所有能力全都像是被禁止了,想要侧耳倾听马车里的动静都不行了。 算了算时间,还需要三日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向苏懿南提出喝血了。 她并不怀疑自己的能力消失,而是因为用力过猛出现的暂停。 大概也是一种对她的保护功能。 从后门回到质馆后,白矖匆匆去了苏懿南的书房。 一般情况下,他都会呆在那里。 结果没想到,下人告诉她,苏懿南在客堂接待客人。 “葛夫人?”白矖纳闷。 在质馆住了这么几个月,从未见过苏懿南和京城里的哪些贵妇人有来往啊。 “哦,应该是忠勇大将军府上的女眷。”林嬷嬷将那日苏懿南赶往水月庵的路上,顺手救了葛夫人之事说了,“应该是专门上门来感谢主子的。” 白矖没想太多,回到凝香院换了一套衣裙,在等待晚膳的时候又翻开了《仙傩记》。 还没看几页,就看到春萍走了进来:“姑娘,葛夫人和云大小姐求见。” 白矖纳闷不已:“我都不认识她们啊。” 林嬷嬷走了过来:“她们母女说想要当面感谢姑娘在水月庵的救命之恩。” 白矖皱眉,只好放下书籍起身去了外间。 门口站着一对母女,气质不凡,相貌清丽。 葛夫人在见到白矖之后,立刻作揖:“多谢白姑娘昔日出手相救。” 白矖点点头:“不用客气。” 眼前的妇人中规中矩,但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位云大小姐却在暗暗地打量她。 虽然她脸上并未显露出任何表情,但是白矖却细微地捕捉到她望向自己目光里的一抹探究和妒嫉。 云纤纤也对白矖作揖之后,娇娇柔柔道:“多谢白姐姐出手相救。” 白矖眯起眼睛笑道:“不客气。” “听三皇子说,白姑娘刚刚被皇上任命为钦天监的女官,真是可喜可贺啊!”葛夫人说着客套话,不动声色打量着白矖。 白矖索性让春萍泡了好茶请她们坐下。 这母女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白姐姐,你在水月庵对付那些怪物的武功从哪里学来的,可不可以教教我?”云纤纤忽然笑道。 白矖摇头:“不能教!能教你也学不会!” 云纤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葛氏立刻对女儿呵斥道:“纤纤!水月庵可没发生任何事!以后怪物什么的不许再说了!” 水月庵事件极其严重,但是却被圣上下令禁止谈论此事。 景阳上人也因为“病重”身故,目前正准备着皇家葬礼。 当时参与水月庵事件的每个府上,都被勒令禁止往外谈论此事。 为此,不少府里的仆妇们都“无故死亡”了。 这是一件皇室辛秘。 云纤纤没敢再吭声。 葛氏笑着望向白矖:“白姑娘,今日冒昧来府上没别的意思,就是要感谢你和三皇子的,三皇子那日看到我摔下马车,特意将他的马车让给我。” 白矖点点头:“我没多想啊!” 她越发觉得这对母女另有目的。 果然,葛氏被白矖的目光盯着浑身不自在,只好硬着头皮道:“白姑娘,七日后我们想要邀请白姑娘和我们府上的女眷前往别院小住几日,不知姑娘是否有空?” 白矖愣住了。 这是什么事? 有点莫名其妙。 葛氏见她不明就里,急忙解释道:“我家将军常年在外征战,云家老夫人每年重阳都要前往家庙替他祈福,这一次因为水月庵之事,我想劝她留在府里哪里也别去,可是老夫人却执意要去,我也劝不住所以就冒昧来请白姑娘帮忙……” 白矖:“……” 原来是请她去当护卫啊! 葛氏见她一脸了然,又补充道:“白姑娘,只要你答应帮我们这个忙,酬金绝不会少。” 白矖却微微皱眉:“葛夫人,你也知道我刚刚上任了钦天监的一个职位,七日后要随你们出行,得耽误多少事啊!” “我们祈福的时间不算长,也就是七日七夜。”葛夫人的脸色苍白无比,“若是在以前我也是不怕的,可是你也知道水月庵……我担心京城里除了白姑娘无人可以对付那些东西。” 见白矖没吭声,她急忙对身边的一个嬷嬷道:“取银票来!” 白矖:“……” 这么直截了当? 很快,那个嬷嬷将一叠厚厚的银票递到了白矖的跟前。 白矖估算了一下,不会少于三千两银子。 她被任命为镇诡司指挥使,一年的俸禄也才六百两,不吃不喝整整干满五年才能存够这么多银子。 白矖想了想:“我现在既然是钦天监的人,外出的话还需要监正许可,七日之内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有银子赚,不赚白不赚! 葛氏顿时松了一口气:“多谢白姑娘……哦,应该称呼白指挥使才对。” 她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带着云纤纤告辞了。 云纤纤出了质馆大门上了马车,顿时一脸嗤之以鼻:“娘,瞧见没有,这种低贱出身的就是见钱眼开!” “闭嘴!”葛氏厉声呵斥道,“若是你有本事,也可以不用请她!” 云纤纤瘪瘪嘴不说话了。 她觉得娘小题大做,杯弓蛇影了。 水月庵一事不过是个偶然,怎么可能云家家庙也会有那种怪物出现? 她身为云家后人,虽然养在深闺,但还是会一些拳脚功夫,自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何况七日后云家女眷一起前往郊外家庙祈福,云家随行的侍卫也不少,未必就会遇到危险。 可葛氏就是坚持要请白矖一同前往,这让她心里十分不爽。 白矖让林嬷嬷将银票收好,就去了书房。 “是你让葛氏母女来凝香院请我的?”白矖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 葛氏能够被带到凝香院求她,也一定是得了苏懿南的首肯。 “你可知云家那位老夫人和景阳是什么关系?”苏懿南却直接丢给了她一个问题。 “我哪知道?” “她们俩是手帕交,在二十多年前曾经都是一个叫“闺中密”组织的成员!” 苏懿南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极其陈旧的小册子推到了她的跟前:“看看,说不定你能在云家祠堂找到水月庵事件的线索。” 第45章 驭形篇 白矖惊讶极了:“殿下,你是不是养了一只密探队伍,为何什么事你都能打听得到?” 苏懿南看了她一眼:“我身为郑国质子,养几个帮我打探情报的密探有什么不对?” 白矖一听,好像有点道理。 翻看着手中的小册子,她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从“闺中密”这个组织的名称来看,很不正经,让人浮想联翩。 但是册子里所记载的东西却让人毛骨悚然。 竟全是诡异邪门的巫邪之术,目的全是男人! 也就是说,这个“闺中蜜”的目的,是让这些有钱有闲情感上无所适从的贵女们,如何用极其阴毒的邪术控制男人。 “景阳不是出家了?”白矖惊讶无比。 苏懿南轻笑一声:“你可知在水月庵出事之后,陛下为何让许重安直接封了水月庵?连大理寺都不能插手?” 白矖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 “你可以先去云家家庙探探,然后再重返水月庵看看。”苏懿南一脸讥笑,“看看这些所谓的名门贵妇们,都干了些什么?” 白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结果,但还是需要眼见为实。 忽然觉得恶心极了。 只不过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问他。 “于清堂身边有没有谁会蛊术?” “为何这么问?” “想要学会仙傩记里的巫术,首要条件是懂苗疆文字,其次必须要有蛊术基础。”白矖道,“如果当年浔阳公主被于清堂的人下了驭心术,他身边一定有一个这样的人。” 苏懿南看她一眼:“老狐狸都没能找到的人,我如何得知?” “可是老狐狸没找到仙傩记啊!”白矖翻了个白眼。 当她是傻子吗? 苏懿南给她的这本《仙傩记》,分明就是从于清堂那里得到的。 至于怎么得到的,她就不管了。 反正,现在属于她了。 苏懿南想了想:“你觉得,若是连我都知道当年浔阳公主的死因是因为巫术,他还会把那个懂巫术的人留在身边?” 白矖皱眉:“又是一只老狐狸!” 果然,和这些全是心眼子的人在一起,她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当然,如果她的脑子稍微够用的话,当年也不会被那对渣男贱女害得死无葬身之地…… 抛开那些不堪的往事,白矖又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之事。 “那个……我若是要前往云家的家庙,还得恢复恢复体力……”白矖忽然有些难以启齿。 苏懿南一直在帮她,她却一直盯着他的血。 苏懿南静静地看着她,忽然笑了:“今晚就要吗?” 白矖想要点头,却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歧义,脸蛋忽然就红了 “那倒不需要,只需要在我前往云家家庙前准备好就可以了。”她只觉得脸蛋有些发烫,有点想要落荒而逃。 苏懿南看到她耳根都红了,忽然起了戏谑的心:“真的?我觉得你可以多要几次,毕竟你的身体现在还没恢复。” 白矖:“……” 什么鬼? 怎么越听越不像话了? “你、你、你就不担心你自己的身体?放血可不是小事!”白矖的脸蛋变得通红,急忙把话题拉回正轨。 “我有办法恢复,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苏懿南却越发感到有趣。 无影门的消息,苗疆圣女白矖被施以火刑烧死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八岁,就算重活一世,也还是个少女。 尤其看着她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蛋,此时因为羞涩而满脸通红,他很想伸手去捏一捏那张可以滴出水来的脸蛋。 想起昔日白喜在山洞里献身救他的情形,苏懿南的眼眸变得有些暗沉。 可是,眼前的白矖已经非昔日的白喜了,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殿下,这本册子我带回去看?”白矖也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古怪。 尤其是苏懿南暗中将她的底细查了一清二楚之后,她总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像是什么都没穿,半点隐私都没有。 所以,万蛊之王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苏懿南看着她那张涨红的小脸和紧张的神色,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本就是给你的,去。” 白矖逃也似的跑了。 回到凝香院,她先去看了看被安置在耳房的景阳。 将她变成活蛊都好几天了,白矖得随时观察她的情况。 景阳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在看到白矖进来的时候,一双灰白的眼珠子猛地朝她瞪去。 白矖像是看到了一双嗷嗷待哺婴儿般的眼睛。 对哦,她被变成活蛊之后,好几天没吃没喝了。 白矖想了想,对站在外面的夏荷道:“去膳房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鸡血、鸭血。” “是!” 看来,这活蛊比鬼蛊麻烦,得喝血。 不一会儿,夏荷提着小半桶鸡血来了:“今日杀了几只鸡,鸡血全都在这儿了。” “放下!” 夏荷放下鸡血就急忙出去了,关上了房门。 凝香院的下人都知道,耳房里的这个东西非人非鬼,没有白矖的命令谁都不可靠近。 果然,在嗅到了血腥味之后,景阳的眼睛开始缓缓变红。 但一直没有动静。 白矖道:“起来喝!” 景阳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将那桶鸡血往嘴里灌。 没控制好力度,血液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淌,流了一地。 白矖喝道:“慢点喝!” 景阳的动作立刻变得缓慢,“咕咚咕咚”将小半桶鸡血全都喝光。 白矖眯起眼睛观察着景阳,她眼眸变成了血红色,目光里闪烁着一抹意犹未尽的绿光。 白矖有点头疼。 竟然还真的是需要血液养着! 这和丧尸有什么区别? 不!不对! 丧尸无法听从任何人的指令,但是眼前的活蛊却可以。 白矖还是感到很满意的。 一想到那个“闺中蜜”的组织,她决定七日后带着景阳一同前往云家家庙。 回房后挑灯夜读,白矖又把《仙傩记》里第二篇章读完了。 驭形篇。 本以为第一篇章足可以让人毛骨悚然,这第二篇章才是真正邪恶的开始。 里面的邪术竟然全都是用巫蛊之术任意改变形体的方法,并且不限于人类! 也就是说,一旦学会了这《驭形篇》里的任何一种方法,可以把人变成畜生,把畜生变成人。 而“采生折割”和这里面的邪术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白矖越看到后面,就越能理解曾祖母昔日的做法了。 毫无任何人性可言,简直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书籍。 看了一晚上的书,第二日的白矖有些无精打采,但还是早早赶到了钦天监去见了许重安。 将葛氏的请求说完之后,许重安的眉毛挑了起来:“这么巧?” “巧?” 许重安立刻道:“就在昨日,大理寺接到报案,云家家庙所在的彩云庄里出了怪事。” 第46章 现出原形 天色蒙蒙亮,彩云庄庄主还没起床,就听到屋子后面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 有点像是吃猪食的声音。 他揉着眼睛起身,推了一把身边的老伴:“昨晚猪圈没关严吗?猪跑出来了!” 妇人嘟哝着起身穿衣:“明明都关好了的……” 一边说一边出去了。 云庄主见天色尚早,又躺下继续睡。 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顿时恼怒起身,冲到屋外就吼道:“为啥不叫醒我?” 过几日主家所有女眷就要回庄子了,好多事情要准备。 结果院子里没人。 厨房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咀嚼的声音。 “哎哟你这个败家娘们,猪都跑厨房去了——”云庄主急忙朝着厨房跑去。 厨房的门大开着,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妇人蹲在厨房的地上,双手在地上抓着什么正在往嘴里塞,发出“唧唧”的声响。 “你这婆娘在做甚?” 云庄主大步上前,一把就将妇人的肩膀往后一拽—— 一只手就这么生生被拽拉了出来! “啊——” 云庄主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顿时跌坐在地。 “死者是云庄主的妻子周氏,衙差赶过去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被大卸八块,散落一地。”许重安道,“院子的角落里有一柄染了血的镰刀,后院的墙上还有几个血脚印。” 大卸八块? 白矖心头狠狠一跳。 “尸体呢?” 许重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尸体没了?”白矖惊讶道。 “嗯!” 许重安道:“根据大理寺衙差的描述,他们接到报案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尸块只剩下了被大卸八块的骨骼,上面的血肉被剔得一干二净!” 白矖的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 不会! 这么巧? “老云头自个儿报的案,但大理寺却把他列为的第一嫌犯。”许重安道,“他现在被关在大理寺地牢等候审判。” “为何?” “因为这个老云头年纪不小,但却和隔壁村的一个寡妇有首尾,大理寺的人认为他是为了奸情杀害了自己的妻子,然后编造了一系列谎言,甚至伪装了那串血脚印。” 白矖想了想:“我要去见见他!” 来到大理寺,好巧不巧就遇到了上一次在永安巷见到的那位吴少卿。 “白指挥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吴大江一看到白矖,顿时眉开眼笑。 今日的白矖,已经换上了钦天监特有的暗红色制服,头发直接盘成一个道髻,戴了一顶黑色小帽,俊秀的面容越发显得英气十足。 白矖有点不太适应吴大江那谄媚的笑容:“吴少卿,我们想要见见云庄主。” 地牢深处的一间阴暗的牢房里,一个人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正在喃喃自语:“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我老伴!我只要我老伴!……” 白矖站在铁栏杆外,静静地看着角落里的人。 从她进入地牢开始,老云头就一直不停地念叨着同样的话。 反反复复,不止不休。 “在衙役赶到案发现场之后,他一直就是这几句话。”旁边的一个衙差道。 许重安站在白矖身后低声道:“我派人过来检测过,他没有受到感染。” “打开门!”白矖忽然道。 旁边的衙差有些迟疑,吴大江立刻道:“没听到白指挥使的话吗?开门!” 牢房门被打开,白矖走了进去,转身对许重安和吴大江道:“我要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命令的口吻。 吴大江刚想要开口,就看到许重安横过来的一记目光,只好点头摆摆手,带着人全都出去了。 待众人全都离开之后,白矖将牢房门关上,走到了老云头面前蹲了下来。 老云头用脑袋抵在墙角,一头乱发散披在脑后,古怪的声音里透出一抹诡异:“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我老伴……” 白矖手指轻轻一扬,一张符纸飞了过去,粘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老云头身子猛地一僵,嘴里的喃喃自语停止了,缓缓地扭过头来。 他的脖子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扭转过来,阴恻恻地朝着白矖望去。 他的眼珠子呈漆黑状,完全看不到眼白,但是却能够感受到他眼神里无尽的怨毒和恶意。 他忽然朝白矖咧开了嘴笑了起来,嘴角咧到了耳根边。 白矖眯起了眼睛。 这才是老云头真正的样子! “许大人!” 听到白矖的叫唤,正在和吴大江哈哈哈的许重安脸色一紧,立刻撒腿就跑了过去。 当看到老云头那青灰色脸颊上露出的诡异狰狞的表情时,他陡然大惊,厉声道:“快退开!” 白矖往后退了一步。 许重安手里多出了一只白玉瓶子,揭开瓶盖之后一股液体立刻朝老云头的头上脸上撒去! 吴大江等人还在目瞪口呆之际,就看到老云头浑身上下瞬间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蓝色液体,身体僵硬无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许大人!这是何意?”吴大江顿时失声叫道。 唯一的目击者和嫌犯被许重安杀了,他还如何查案? 许重安立刻转身朝他大吼一声:“快!把所有衙役全都召集过来,一个都不能少!” 看到许重安那严肃又紧张的神色,吴大江骂人的话生生咽了下去,立刻转身道:“去!快召集人!” 大理寺全体衙役被召集在地牢外的时候,全都一脸茫然,面面相觑。 许重安让他们露出牙齿,翻开眼帘检测,都没发现异常,立刻就用疑惑的眼神望向白矖。 白矖二话不说,拿出一叠符纸递给吴大江:“为了避免万一,吴大人将这些符纸烧了融水,让大理寺每一个衙差都喝下去。” 吴大江很是排斥这样的做法,就听到许重安幽幽道:“吴大人,你想要大理寺变成第二个永安巷吗?” 吴大江浑身一颤,哆嗦着将符纸递给身边的下属:“立刻照办。” 很快,大理寺一百多人都喝下了符纸灰水。 吴大江在许重安和白矖两人紧迫的目光下,捏着鼻子一脸不甘也喝了一口。 “看到没有,不是啥事都没有?”吴大江气呼呼道。 忽然,人群中有人“呕”了一声,吐了出来。 紧接着,还有几个人都“哇哇”大吐特吐起来。 其余人纷纷朝他们望去,就看到他们都不约而同吐出了一堆灰褐色的液体。 然后,就有人看到那些呕吐物里慢慢蠕动着漆黑的虫子来。 第47章 血脚印 众人纷纷大骇。 “立刻把他们几个带往钦天监!”许重安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看来,今后辨别丧尸的方法得改一改了。 他不由朝白矖望去,欲言又止。 白矖:“怎么?” “你那符纸……” “哦,不便宜,一张要一两银子!”白矖面无表情道,“所以,这二十八两银子是钦天监出,还是大理寺出?” 许重安立刻盯着吴大江。 吴大江心有余悸正在抹着额头的冷汗:“出!我们大理寺出!” 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望向白矖:“白指挥使,你那符纸能不能多卖给我们一些?” 没想到去抓个嫌犯都会折兵损将! 白矖点头:“行,需要多少?” “一个月一百张?” 一百两银子对于大理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却可以让他的人有个保障。 “行,三日后去钦天监取。”白矖一脸高冷道。 许重安很快派人将被凝固住的老云头和几个吐出黑虫子的衙役带回钦天监后,白矖又去了他专属的小书房。 翻到一本书之后,白矖看到了上面的记载,顿时冷笑起来。 许重安正在地下实验室里隔着琉璃窗观察着老云头的动静,就看到白矖走了过来。 “许大人,你能够让陛下下旨阻止云家老夫人带着女眷前往彩云庄祈福吗?” 许重安脸色复杂:“应该……不能!” 且不说圣上这几日又在“闭关”不见人,就算见到了,圣上也未必能够阻止云老夫人的举动。 白矖想了想:“既然如此,那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临近前往彩云庄的前一天晚上,苏懿南来到了凝香院。 “这几袋够了吗?” 看到苏昊递过来的几袋血浆,白矖忽然觉得有些烫手。 “你最近的餐食是些什么,膳房里每日都给你准备补血的食材吗?”她觉得自己不表露出一些关切有些过意不去。 苏懿南看到她面前的案桌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符纸,屋子里有些乱。 “都准备好了?” “还行!”白矖想了想,眯起眼睛朝他身后的苏昊望去,“我记得他还得服侍我半个月啊!” 苏昊吓得急忙朝苏懿南身后躲了躲。 “算了,瞧他那胆小的德性,我带春萍和夏荷去彩云庄。”白矖没好气道,“当然,嬷嬷也得去。” 苏昊想要说什么,想了想闭嘴了。 不是他不心疼自己家娘,而是他觉得白矖对娘或许没有那么残酷。 苏懿南轻笑一声:“一共要在彩云庄待七日呢,你要小心些。” “明白!”白矖将三只血袋递给身后的春萍,“收好了。” 苏懿南本还想和白矖单独说几句话,却发现春萍和夏荷在白矖的指挥下忙得马不停蹄。 白矖也专注在案桌上的符纸上,压根没空理会他。 苏懿南神色无奈:“好了,明日就要启程,今晚早些歇息。” 白矖头也没抬道:“嗯,殿下你也早些休息。” 苏昊推着苏懿南从凝香院出来,很明显就感觉到主子的气场冷了下去。 心里不由替主子有些不值。 足足给白矖放了三大袋子血浆,她竟然连给小小的拥抱都不给,小气鬼! 白矖没想那么多,继续准备她未来七日内要用到的符纸。 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翌日辰时,葛夫人的马车早早地就候在质馆门前。 葛氏带着女儿云纤纤和儿媳陈娟儿,还有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 白矖掐着点在辰时三刻出了大门。 看到她出来的那一刻,葛氏顿时松了一口气。 白矖朝车窗里的葛氏微微颔首,就带着身后的三人上了质馆的马车。 令几人没想到的是,她们随身携带的箱笼竟然有几大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赶远路。 云纤纤挑着车帘冷笑道:“还真会摆谱,竟然带三个仆妇一同前往,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 葛氏冷眼瞥她一眼:“你若是有她那个本事,也可以如此嚣张。走!” 云家的马车在前面带路,白矖的两辆马车紧随其后。 春萍和夏荷坐在白矖对面,却浑身僵硬神色紧张地看着白矖身边的“林嬷嬷”。 白矖神色平静道:“放轻松,只要你们别对她随便下令,她就是林嬷嬷。” 两人还是一动也不敢动地盯着对面低垂着脑袋,双眼紧闭的景阳。 白矖却笑了,朝后靠了靠:“昨晚没怎么睡,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说罢就斜躺了下去,直接将头搭在了景阳的腿上睡了。 对面两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却不敢吭声。 三个时辰之后,云家女眷十几辆马车缓缓驶入了彩云庄。 春萍急忙轻声叫道:“姑娘,到了。” 白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掀开窗帘:“哟,景色不错啊。” 她刚才睡得还不错,精神都好了许多。 彩云庄不大,但是却建造得十分精致,全都是青砖大瓦房。 庄子里最大的一座宅子就是云家老宅,老宅后面则是云家家庙。 云家家庙四周,则有条不紊散落着彩云庄现在的住户。 所有马车在云家老宅停下之后,葛氏立刻就迎了上来:“白指挥使,这边请。” 白矖朝她身后的老宅望去,微微皱了皱眉。 宅子的上方笼罩着一层黑气。 “这里一共有三十八户人家,全都是云家下人或者旁系。”葛氏一边走一边向白矖介绍道,“因为家庙这边需要人打整,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小的村落。” 白矖看她一眼:“葛夫人,你可知彩云庄庄主家里出了事?” 葛氏脸色有些僵硬,本想含糊过去,忽然想起了白矖的身份,立刻低声道:“已经知晓。” “要不我先去云庄主的宅子里看看?” 葛氏有些为难:“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你要不要先去歇息?” “不用!”白矖笑道,“我不累。” 葛氏立刻交代身边的张嬷嬷带白矖去老云头的宅子,自己则去照顾云老夫人了。 张嬷嬷带着白矖朝着老宅后面的一处宅子走去,和云家家庙仅有不到百步的距离。 宅子的大门已经被大理寺用封条封住,白矖绕了一圈,没等张嬷嬷开口就纵身朝着墙壁后跳了进去。 张嬷嬷:“……” 跳进院子,白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地上四处散落的血迹。 一抬头就看到了院子围墙上面的血脚印。 是一双小小的人类的赤足脚印。 第48章 阴谋 白矖走了过去,用手量了一下地上的那些血脚印。 仅仅只有她手掌一半大小,却小巧匀称,堪称完美,却带着一股浓烈的诡异。 白矖看着那血脚印从院子后方延伸到厨房,然后又从厨房到院子,再顺着墙壁往外延伸出去。 有些焦头烂额的张嬷嬷忽然又看到白矖从围墙内跳了出来,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白指挥使……” 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看到白矖竟然转身朝宅子后面的小巷跑了过去。 白矖发现,那串血脚印一直延伸到云家家庙的大门。 令人惊讶的是,那血脚印来到家庙丹墀前,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根据吴大江的讲述,大理寺在接到报案之后,衙差们顺着血脚印来到云家家庙来了个地毯式搜索,但是却什么异常也没找到,更看不到任何活物和血脚印。 白矖抬眼望去,盘旋在老宅和家庙上空的黑气缓缓流动着,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家庙里的布置和普通的祠堂大同小异。 大门之后便是一个宽敞的院子,有两株参天古树分别坐落在院子两端。 客堂很大,里面摆放着云家数十位的牌位,墙壁正面悬挂着云家几位祖宗的画像。 客堂里的光线阴沉沉的,一眼望过去,那些古老画像上的人全都带着一层灰蒙蒙的死气。 白矖环视了一圈,总觉得眼前像是有什么东西遮蔽了眼睛,让她看不透这家庙里真实的情形。 她皱了皱眉。 不行,今晚必须要去喝一袋苏懿南的血,否则她什么都做不了。 随着张嬷嬷回到不远处的老宅客院之后,春萍和夏荷已经将她的十几个箱笼收拾好了。 “林嬷嬷”则呆呆地坐在厢房的床榻上,一动不动。 看到白矖回来,春萍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们压根不敢对景阳做出任何指令,只能用染了白矖血液的一块手帕将她引进厢房。 从大门外过来的时候,景阳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脸部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倒是无人看到。 白矖一进入厢房,景阳的眼珠子就朝她身上望来,一脸渴望的神色。 “春萍,给她补充一下!”白矖交代道,转身进了里屋。 景阳的食物是血,春萍和夏荷带了几盒子已经凝固了的鸡血,按照白矖的分配,每隔八个时辰喂几块。 景阳在外间吃着凝固了的鸡血,白矖将苏懿南的一只血袋取了出来,一口气喝了下去。 顿时,一股热流瞬间从喉咙冲向五脏六腑,她立刻坐在床榻上打坐调息。 很快,全身的经络被打通,脑子里瞬间一阵清澈无比的明亮。 识海里的怨魂也开始渐渐苏醒。 让白矖感到一阵欣慰的是,她渐渐感受到了体内万蛊之王又回来了。 当她运行气息之后,才恍然发现。 在将景阳变成活蛊之后,她的万蛊之王并未消失,而是在调息静养。 一旦苏懿南的回血进入她的身体,万蛊之王就像是一只被点燃的蜡烛,继续在她的体内重现光明。 半个时辰之后,白矖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一次全身调息的时间缩短了,全身的敏锐度也提升了不少。 白矖立刻收敛了五官往外扩散的觉知力。 天知道当她的五官感知力被放大之后,是多痛苦的折磨。 她现在已经能够很好控制和调整觉知力的范围。 所以,她立刻就将听力延伸到了整个老宅和家庙,以及老云头命案宅子的范围。 于是,众女眷和仆妇们的声音开始叽叽喳喳进入她的耳膜。 白矖立刻收敛心神,不错过任何一句关键的话。 另一边老宅的客堂里,葛氏正在向云老夫人汇报着明日一大早开始的祈福流程。 云老夫人脸色憔悴,眼底泛青,听完葛氏的话后声音虚弱道:“你安排得很好,就这样。” 葛氏看到自己婆婆在短短半个月之内,就像是老了十岁,不由担心道:“老夫人,要不您先去歇息。” 云老夫人点点头,由几个婆子搀扶着朝后院走去。 葛氏叹了一口气。 自从景阳“过世”之后,云老夫人的精神一下子就垮了下去,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可是她却偏要执意来老宅家庙祈福,劝都劝不住。 葛氏又安排了几个弟媳和女儿侄女等的事宜,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歇息。 云老夫人来到她的院子之后,只留下贴身的郑嬷嬷,关上了房门。 “老夫人,都准备好了!”郑嬷嬷压低嗓子道,“听大理寺的人说,老云头一个字都没供出来就没了,钦天监就算把尸体带走也绝对查不出什么来。” 云老夫人一改刚才在众人面前的神色萎靡,露出一个阴冷至极的狞笑:“哼,这一次,我一定要成功!” 白矖杵着下巴,一边磕着春萍带来的香瓜子,一边听着云老夫人的话,不由笑了。 “从明日起,你得派人盯好那个白喜,千万不要让她察觉出任何动静。” “明白!” 云老夫人喝了一口茶后冷笑道:“不过就是个有着蛮力的贱婢,许重安竟然让她成了钦天监的人,真是一群蠢货。” “老夫人,可是我听说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据说永安巷那案子发生之日,她就在现场。”郑嬷嬷道。 “是又如何?”云老夫人冷笑,“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葛氏也真是,偏要请她来给咱们当护卫!”郑嬷嬷埋怨道,“真要被她被那个白喜发现了什么,咱们的计划可是要功亏一篑了。” 云老夫人眯起眼睛狞笑:“反正这一次她也活不了了,就让她再蹦跶两日。” 白矖嘴里的香瓜子立刻就掉了出来。 这云老夫人到底要做什么?连自己的儿媳都不放过? 只可惜云老夫人没再和郑嬷嬷多说关键的话,歇息了。 晚膳由仆妇提着食盒送往各处院子。 春萍将食盒打开之后,里面是几碟子素菜。 “姑娘,她们家婆子说,家庙举行祈福之际都不得吃荤腥,让姑娘多担待。” 白矖点点头:“你用银针试试,看看有没有问题。” 春萍用银针试了试:“没毒。” “那也别吃,吃咱们自己带的干粮。” 云老夫人不怀好意,她可不愿自己的人中招。 “是!” 夏荷将食盒里的饭菜提到院子后面,悄悄埋在了花坛下方。 春萍将质馆里带来的一些干饼果子用蜂蜜划水调开,每人吃了一碗。 “今晚你俩好生歇息,别管我了。”白矖交代完,就进了里屋把门关上了,悄悄打开了里间的窗户跳了出去。 第49章 监控 同一时刻,魏皇宫永春宫。 陈贵妃斜躺在卧榻上,带着无尽慵懒恣意,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她带着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和云家女眷一同前往云家老宅,还特意去老云头的宅子里转了一圈,已经将注意力转向云家祠堂了。” 跪在下首的一个黑衣蒙面人低声道。 陈贵妃眉眼轻挑,冷笑一声:“姜氏呢?有何动作?” “水月庵事件之后,她身边的一个姓郑的婆子曾悄悄单独出府,从三家不同的金行里取了八千两银票,然后去了她一个堂兄家中待了近一个时辰,回府后就没动静了。” “她堂兄?” “属下查过,那个郑穆原本是个货郎,后来在郑婆子的帮衬下成了杂货商,经常走南闯北。那日郑婆子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他就独自出门去了京郊的望月观。” “望月观?”陈贵妃听到了这个略有些耳熟的名字,眯起了眼睛,“有点意思了哈。” “属下已经在望月观和彩云庄安排了人手,一旦有动静即刻回报。” 陈贵妃微微颔首:“盯好姜氏!” “是!” 黑衣人悄然离开之后,她身边的贴身宫女金姑姑走了过来:“娘娘,姜氏恐怕是要做点什么事情,那四姑娘她会不会有危险?” 陈贵妃叹了一口气:“她如今大概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却不愿和陈家相认,本宫也不好去帮她,就这样!” 话虽如此,脸上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忽然想到了什么,陈贵妃问道:“找到秦氏夫妇了吗?” “这事说起来还是有些蹊跷,就在赏花宴前,秦氏去质馆找过四姑娘,后来和白兴旺都失踪了,至今生死不明。”金姑姑道。 陈贵妃眯起眼睛:“哦?竟然有人更早发现此事?” 她也是在水月庵事件之后,何氏匆匆进宫将自己的怀疑说了,才开始调查此事。 当年的产婆也找到,证实了何氏的猜测。 秦氏两口子竟然胆大包天,在何氏生产之际调包,把陈佳宁那个原本是贱婢的东西塞给了自己的母亲,成了陈家四小姐。 秦氏夫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无法拿出确凿证据让白矖主动回到陈府。 白矖若是不愿承认是陈家人,那站在她背后的苏懿南就无法成为陈府的助力。 陈贵妃垂下眼帘,眼里透出浓浓的算计。 如今在后宫,凤印掌握在她手中,皇后也如活死人一般成天念佛诵经双耳不闻窗外事,但她却依然觉得地位不保。 原因无他,她嫁入皇宫五年了,肚子没有半点动静,也无法替皇上生下一男半女。 待日后皇上驾崩,皇后所出的皇子一旦即位,她这个膝下无子无女的贵妃就会被打入冷宫,陈家永无翻身的机会。 所以,她必须要给陈家找到坚强的后盾,以确保将来助她成为大魏真正的主人。 苏懿南虽说是质子,表面上看他似乎不受郑皇的喜爱。 但是,知晓内幕之人都知道,苏懿南才是郑皇最看中的继承人。 而他的腿,说不定只是一个伪装。 他背后的实力远远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一旦苏懿南成为陈家背后的强大靠山,就算将来皇后之子即位,她这位贵妃在后宫也绝对不会被送往冷宫。 当然,她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所以,她就算知道云老夫人姜氏将会在云家家庙的祈福上动手脚,也不会去提醒白矖。 白矖这一次最好受到重创,然后自己再出手,她一定会对自己感激涕零。 那个时候,才是让她甘愿俯首称臣的时机。 想到这里,陈贵妃在卧榻上半躺下来:“本宫有些乏了,歇了。” “是!” 永春宫的烛光被宫人一盏一盏熄灭,陷入了黑暗。 京郊彩云庄。 白矖如同鬼魅般悄然来到云家家庙。 月色下的云家家庙,笼罩在上方的黑雾越发浓郁。 这情形有点像是慎刑司的老刑房,但却有些区别。 老刑房上空盘旋的是多年来冤死在那里的宫中怨魂,每一个都有执念未消,怨气冲天。 而这片黑雾中,看不到任何怨魂的存在,却带着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 不是怨念,而是杀意。 白矖皱眉。 彩云庄绝对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平和。 就凭这浓烈如火的杀气,就知道此地曾经经历过血腥的杀戮。 白矖站在大门前,立刻放开了听觉。 顿时,一阵阵无尽的嘶吼声,惨叫声,杀戮声迎面冲来,刺穿了她的耳膜,直达她大脑深处。 白矖顿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脑部传出。 她狠狠咬了一口舌尖,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一道尖锐的嘶叫声在她面前响起,无形的黑影稍纵即逝。 白矖的动作更快,手中血色符纸朝四面飞了出去,将那道黑影瞬间包围了起来。 “嘶嘶——”黑影在血色符纸形成的囚笼里发出绝望的叫声,慢慢弯腰蜷缩在地上。 白矖立刻打开视觉。 血色符纸中,一个身形瘦小的婴孩正在发出哀嚎,苍白的脸上流出了血泪。 一双血瞳却带着无尽的杀意狠狠盯着自己。 白矖愣住了。 没想到盘踞在云家家庙里的这个鬼东西,竟然是个婴鬼! “你是谁?为何要杀人?” 白矖慢慢朝婴鬼靠近,问道。 婴鬼一双血瞳中忽然朝着白矖射出两道血色光芒。 “嗞拉——”一声,血色光芒被符纸阻止,迸发出一道道火光。 婴鬼顿时捂住双眼,失声惨叫。 白矖面色平静地看着它,轻笑一声:“不会说话那就吃点苦头!” 手中一张黑色符纸飞了出去,正正贴在了婴鬼的大脑门上! 白矖眼前的景象在这一刻忽然变了。 青砖灰瓦的家庙不见了,出现了一座陈旧破败的观音庙。 观音庙里供奉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 一个身材颀长面色清秀的小道姑,手持一柄扫帚在扫地。 “小师父,你家师父在吗?”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少妇忽然上门,怯生生问道。 “我是旁边彩云村的姜氏,能否请师父赐个求子签?” 第50章 求子 小道姑好奇地打量着年轻的姜氏:“你相公没陪你来吗?师父的求子签需要夫妻二人一同来求才会灵验。” 姜氏苦笑一声:“我相公今日去军营了,准备一个月后赶往边境。” 小道姑一脸同情:“那你可得好好准备了,错过了这一个月的机会,想要求子就难了。” 她对一脸惆怅的姜氏道:“你进来,我去请师父。” 不一会儿,姜氏就见到了小道姑的师父,一个中年道姑。 姜氏也不知道这师徒二人是何时来到这偏僻的彩云村的,只知道她们借用了之前早已被废弃了的土地庙,将早已破烂不堪的土地像,换成了观音像。 起初,周围的村民很是不屑,但是后来有人发现这观音庙里的师徒二人很有本事,前往求子的妇人不出一个月就会有身孕,几乎百求百灵。 姜氏也是被婆婆逼得无奈之极,硬着头皮来求签。 若是一个月后相公去了战场,若是无法平安回来,她这辈子恐怕就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她身为云家长媳却没有自己的一男半女,在云家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将来当家主母也轮不到她,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好不容易从娘家彩云村这边打听到观音庙这师徒二人,她就急忙匆匆赶来了。 观音庙的师徒二人,师父叫月清,徒儿叫静心,都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看上去相貌出尘,很有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意味。 月清上下打量着姜氏微微一笑:“既然你求子心切,今日你先抽一签。” 姜氏顿时大喜。 静心立刻递过来一个黑檀木的盒子。 盒子上方有一个圆孔,刚好可以容纳一只手腕探进去。 姜氏愣住了:“这是抽签筒?” 怎么和以往道观寺庙里看到的不一样? “这是我师父独创的签筒,里面的签子会自动选择施主。”静心解释道,“一般情况下都是夫妻二人一同来抽取,但是你此时的情况特殊,就破例一次。” 姜氏一心只想让自己在丈夫离开之前受孕,将手探了进去。 手掌没入黑色签筒之后,她就感到有股冰凉刺骨的东西立刻附在了她的手上,掌心里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刺痛,但是很快这种感觉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块湿漉漉的什么东西被覆在了她的掌心,摆脱不得。 静心道:“应该是选中了,施主你可以把手拿出来。” 姜氏将手腕从求签筒里抽出来,就看到掌心里多出了一张血色的签纸,上面有一些她看不懂的符咒。 静心将那张签纸取下递给了月清。 月清在望向那张签纸的时候,姜氏紧张不已。 这诡异的抽签她第一次遇见,不知道能不能抽中上上签。 不多时,月清朝姜氏一笑:“恭喜夫人,此乃上签!” 姜氏顿时大喜。 月清立刻捻指一动,那张血色签纸立刻无火自燃起来。 静心眼明手快递过来一只茶杯,月清将符纸燃烧后的灰烬倒进去了一半,望向姜氏:“你喝下去。” 此时的姜氏早已没有了任何戒备,端起茶杯就将那灰水喝了。 月清又将剩余一半灰烬用纸包了递给她:“这另一半灰烬你带回去给你家相公喝下去,只要这一个月之内行夫妻之礼,就必定会怀上孩子。” 姜氏惊喜交加,感激涕零,立刻捐了二十两银子带着纸灰回去了。 回到京城的云府之后,姜氏小心收好那纸包里的灰烬,安心等待着丈夫的到来。 可是,世事难料。 姜氏等到晚上也没看到丈夫回府,一直等到翌日清晨才接到军营里的消息。 前方战事吃紧,云家大郎直接被任命为都尉,即刻赶往前线。 云府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云家大郎已经连夜离开京城,前往西域的路上了。 姜氏顿时大惊失色,惶惶不安。 云大郎都离京了,她去哪里受孕? 可没想到,七日后姜氏当着云家主母的面说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你说甚?你已经有了身孕了?”云家老太太惊愕无比,“可是大郎才刚刚离京,你这……” “母亲,儿媳已经一个月未来癸水了,要不让大夫来给儿媳诊断一下?”姜氏做出一副羞涩的神色。 云老太太皱眉,立刻派人去城里不同的地方请来了三位大夫。 结果,三位大夫都断定,姜氏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云老太太虽然感到蹊跷,却不敢轻易下断论,只好让姜氏保重身子。 八个月后,姜氏的产期到了。 那一夜雷雨交加,姜氏艰难地在云家庄子里生下了她来之不易的孩子。 结果产婆在接生完之后又看了一眼产道,惊呼道:“夫人,还有一个!” 双生子! 姜氏大惊。 云家和姜家从未有过双生子,这对双生子的父亲恐怕就要暴露了! 一道闪电划过,姜氏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就在那一夜,一个瘦小的孩子被生生掐死之后,扔到了距离庄子数里之外的荒郊野地里。 一道雷电闪过,断了气的婴孩竟然慢慢从杂草丛里爬了出来,朝着一个他来时的方向爬去。 月清是在半夜的时候听到了观音庙外微弱的啼哭声。 她匆匆打开院门,一眼就看到了浑身是血的一个婴孩。 立刻将那婴孩抱在怀里,月清就意识到不对劲。 这个孩子已经咽气了! 但是却有一股极其强烈的怨气支撑着他,拖着早已冰冷的尸体爬到了观音庙。 原因无他,他被出生的因缘,正是来自这座小庙。 月清大惊失色,又不敢将手里的婴孩丢弃,只得将这婴孩悄悄带进庙里,用她特有的方法豢养了起来。 养鬼! 白矖看到这里,眯起了眼睛。 真相来了。 云老夫人姜氏,当年为了当上云家主母,竟然做了一件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白矖手里又飞出一道符纸,婴鬼的记忆继续展现。 被月清偷偷养在观音庙后院一个水缸里的婴鬼,每日除了待在黑暗的空间就是等待月清和静心的投喂。 渐渐地,他已经将月清视为了自己的母亲和主人。 直到有一日,他本是在水缸里待得好好的,却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杀戮的声音。 女人的惨叫声在外面响起,之后便是一阵阵灼热之感包围了水缸。 婴鬼在闷热的水缸里待了整整一日一夜,直到饿得受不了了才掀开了盖子。 却不料往日幽静安宁的观音庙,此时竟变成了一片灰烬。 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 婴鬼爬了过去,他从焦炭的气息里闻到了月清气味,趴在她的骸骨上久久没动。 被烧得遍体鳞伤的静心爬了过来,抱住他大哭:“师父被害死了!她被那个无耻的女人害死了!” 婴鬼不明就里,但却从静心的口吻里听出了悲伤。 之后,静心带着他去了一个繁华的地方藏匿起来。 每一晚她都会带着他去隔壁街道上的一个大户人家,指着那户人家的牌匾道:“是那里的人害死了师父,你一定要替师父报仇!” 婴鬼记住了那牌匾上唯一两个字:云府。 第51章 包藏祸心 白矖看得眉头紧皱,忽然眼前画面一黑。 此时的婴鬼在被她提取了大量记忆后昏厥了过去。 想要再获得更多的记忆,得等他恢复才行。 当年的姜氏为了当上云家主母,请观音庙里的月清替她求了一签,却和别的男人怀了孩子。 当生下双生子后她唯恐自己的秘密被人知晓,不仅心狠手辣掐死了自己的儿子,还将唯一知晓她求子之事的月清和静心害死,一把火烧了观音庙。 静心侥幸逃脱,带着婴鬼发誓要替师父报仇。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姜氏还活得好好的? 白矖将婴鬼用几张符纸包好,塞进了袖袋里,悄悄回到了老宅。 回到客房,白矖看到一动不动的景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观音庙的月清师徒二人那诡异的求子签筒本就不同寻常,所以才会让这个原本早已死去的婴鬼成了怨念。 姜氏这是尝到了甜头,开始得到了邪术的好处,所以才在后来加入了“闺中密”? 想起葛氏的担心,白矖觉得她还真是多虑了。 姜氏这样一只深藏多年的老奸巨猾,还能让自己出意外? 恐怕她坚持全家女眷来家庙祈福,是另有所图。 图什么? 家庙就是当年的观音庙。 所以,她是想要来昔日的观音庙找东西? 一般情况下,姜氏当年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将观音庙夷为平地后,应该会远离此处,越远越好。 但是她却在后来将这块地买下并将云家家庙建在此处,目的是什么? 不对! 很不对劲! 将婴鬼掏出来放在了桌上。 小小的一只,比猫还小,蜷缩着青紫色的身体,脑门大得惊人。 看上去极其诡异恐怖,却让白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还有,姜氏来家庙祈福,暗地里却要算计自己儿媳的性命,又是什么目的? 白矖轻轻摸了一下婴鬼的大脑门,冰冷刺骨,带着一股怨念。 她叹了一口气,将他重新收回袖袋里,思索着什么。 当时的静心被烧得遍体鳞伤,面目全非,带着婴鬼进了京城盯死了云府,然后做了什么? 几十年过去了,姜氏都成了奶奶级别的人了,却还活得好好的。 静心让婴鬼报了什么仇? 几十年后杀了老云头夫妻俩? 这算什么! 看来,她得好好和云老夫人姜氏见上一面了。 翌日清晨,云家的张婆子来了,特意让白矖去前院客堂。 一边走她一边低声交代:“待会儿您就站在夫人身边,什么话都不要说,跟着她进入家庙就好。” 白矖问了一句:“今日进家庙的人除了云家女眷,还有其他的仆从和侍卫吗?” “下人和侍卫都不允许进入。”张婆子道。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老宅主院客堂。 姜氏坐在主位,葛氏带着两个弟妹坐在一侧,服侍着她正在用早膳。 而其余更年轻一辈的女眷们,则默默站立在一旁。 云纤纤看到白矖之后,朝葛氏递了个眼色。 葛氏立刻弯腰凑到姜氏耳边低声道:“母亲,白指挥使来了。” 姜氏面不改色低头喝着碗里的粥,半晌之后道:“让她去家庙门口候着。” 白矖冷笑,转身就走。 故意给她下马威? 是不是害怕自己坏了她的计划? 既然葛氏花了三千两雇她来当护卫,她可得要尽责尽职,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群之马。 葛氏望向面无表情的婆婆,心里沉沉叹了一口气。 姜氏慢悠悠地在儿媳的侍候下用完早膳,才带着众女眷朝着家庙方向走去。 来到家庙大门口时,葛氏没有看到白矖的身影,立刻问旁边神色紧张的张婆子:“白指挥使呢?” “她、她已经进去了……” 姜氏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没规矩的东西!” 她昨晚就有些心神不宁,尤其看到白矖后就越发心烦。 葛氏四处寻找着白矖,却不见踪影,心里也有些不安。 来之前姜氏已经发话,这一次的家庙祈福不得有半点差错。 姜氏冷声道:“不用管她,进去!” 葛氏亲自搀扶着姜氏走进了家庙大门,身后紧跟着其他的妯娌,云纤纤则和几个同辈的姐妹走在最后。 当她们所有人都进去之后,郑嬷嬷将大门直接关上。 当大门被关上之后,家庙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黯淡。 葛氏不由而来一阵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大厅正对面的案桌上,云家几代人的牌位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墙壁上几位云家老祖宗的画像在微弱的烛光下十分黯淡,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所有女眷也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之前早已有仆妇将供奉的瓜果和跪拜的蒲团都准备好了,云家女眷今日只需要进入家庙开始跪拜祈福就好。 葛氏将姜氏搀扶到正中央的蒲团前跪下后,自己就跪在了她的左侧。 其余的人也都有各自的位置,纷纷跪下。 姜氏漫不经心瞥了一眼跪在身边的葛氏,朝她的膝盖处看了一眼。 葛氏却没看到她投来的目光,而是虔诚地望向前方,心里祈祷自己的丈夫在前线能够顺利回京。 “开始!”姜氏冷声道。 葛氏带头,起身跪拜,然后念诵祈福的话。 姜氏一直用余光在打量着葛氏的举动。 在看到她不断跪下起身又跪下起身之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为何葛氏还没动静? 蹲在大梁上的白矖,安静地看着下面云家女眷的一举一动。 在看到姜氏的目光不断瞥向葛氏的膝盖时,不由暗自冷笑。 多亏了刚才姜氏那故意给她的下马威,她提前进来之后将女眷们跪拜用的蒲团全都搜了一遍,发现有好几个蒲团里竟然暗藏着带毒的银针! 葛氏的蒲团里就有。 姜氏看到葛氏面色如常,眼眸立刻冷了下去,又装作不经意地望向孙女辈的几人。 在看到云纤纤和另外几个也没有任何异常之后,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看到姜氏的眼神,白矖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她为何要害自己的儿媳和亲孙女? 忽然,她换了一个角度思维,猛地发现了端倪。 刚才被暗藏毒针的几个蒲团,正是大房葛氏和她的嫡女、庶女和儿媳! 姜氏要害的人,全是大房的女眷! 第52章 画皮人 一天的祭拜结束后,云家女眷们个个累得神情憔悴。 姜氏的目光阴沉沉地扫向葛氏和她身后的女儿儿媳,眼神闪烁了几下道:“今晚大房值夜,你们自个儿安排人手!” 说完就走了。 葛氏愣在原地。 她们大房值夜? 以往每年祈福之际,都是仆妇们来轮流值夜的,今年怎么就让她们大房来值夜了? 有这个必要吗? 心里虽然埋怨,但葛氏却不敢表现在脸上。 其余二房三房的女眷见状,面色各异各自散去。 回老宅的时候,云纤纤忍不住嘀咕了一声:“祖母这是做什么?干嘛要这么折腾我们大房?” 葛氏的脸色不虞,没吭声。 “祖母偏心!”云纤纤又道,“咱们大房做事做得最多,却半点也得不到祖母的一点好!” “爹爹从小就被祖母扔到军营里,家都不能回,回来就要挨训,手上一点银子都留不住,全都要被祖母拿去贴补二房三房……” “无论是我还是大哥、三妹,在祖母眼里都比不过二房三房的孩子……” 云纤纤忍不住继续抱怨道:“我真怀疑爹爹是不是祖母的孩子!” “闭嘴!”葛氏忽然厉声道,神色严厉无比,“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成何体统!” “来人,将二小姐押回京城闭门思过,禁足一个月!” 云纤纤:“……” 简直难以置信。 被几个婆子带走的时候还一脸发懵。 她觉得自己娘这几日疯了。 站在不远处的白矖轻轻叹了一口气。 葛氏可没疯,她应该已经察觉出来姜氏要对她们大房下手了。 否则当初怎么会千方百计请自己出手? 葛氏一脸沉重回到老宅后,十分意外地就看到了坐在她厢房门口台阶上的白矖。 白矖一身短打,打扮得十分粗糙简单,乍一看就像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厮。 葛氏一看到她,一直高高悬着的心顿时就落了下来,急忙上前一步道:“白指挥使,这一整日你都去哪里了?” 白矖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个婆子。 葛氏立刻让张婆子将院门关上:“咱们进屋说。” 进了厢房,张婆子守在门口把门关上。 白矖这才将一块帕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打开。 葛氏一看,上面躺着几枚呈黑色的银针。 “在祠堂的蒲团上发现的!一共五枚!”白矖冷冷道,“你、云二小姐、云三小姐、云家大奶奶和柳娘子!” 葛氏的脸色渐渐变了,呼吸变得急促:“这……” 大房的五个女眷! 她和女儿,儿媳,妾室柳氏和庶女。 “何、何人要害我们……”葛氏声音颤抖无比。 白矖看了她一眼:“葛夫人心里没数吗?” “刚才我听到了云二小姐的一些只言片语,才了解到你们云家大房在云府里的处境。”白矖冷笑道,“但我还是想要听听夫人的看法。” 葛氏顿时泪流满面:“我们大房……在云府真的很苦啊……” 自她嫁入云府,就很快感觉到自己婆婆对丈夫的恶意。 丈夫是云府长子,却在牙牙学语之际就被婆婆姜氏以锻炼为由送往军营,断绝了他读书入仕的道路。 而对次子和三子,姜氏却爱护有加,不仅从小养在身边,还特意为他们请了最好的先生教习,送他们去了皇家书院成为了皇上的伴读,顺理成章在朝中为官,日子过得轻松自在。 而她丈夫成年后却只能呆在军营,不仅没有机会参加科考,还被自己的公公送往严寒之地历练,好几次在战场上身亡。 嫁给云家长子之后,葛氏很争气,在丈夫尚未奔赴前线之际就给他生下了云府的嫡长孙和次女。 后来云霄前往前线时,她特意将自己的贴身丫鬟柳氏安排在他身边,成为他的通房,让她好好替自己照顾丈夫,生下了三女云倩倩。 她以为自己的安排可以得到婆婆的赞许,结果却没有。 不仅没有,她本能感觉到婆婆姜氏十分反感自己的相公和他的三个子女。 难怪云纤纤会说出那样的话。 姜氏向来对长房的三个孩子十分冷漠,甚至还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而对于二房三房的孩子,姜氏完全就是一个慈祥的祖母。 要不是葛氏的娘家是朝中三品大员,早就被二房三房的妯娌们踩在脚下了。 葛氏哭得伤心至极:“……我辛辛苦苦用娘家的嫁妆贴补着整个云府的家用,二房三房虽然在朝中任职,却一点也不愿意为云家做出任何贡献,还总是觉得我们大房是占尽了便宜,继承了公公将军的职位,理应让我们大房吃亏……” 白矖静静听着葛氏的讲述,忽然问道:“当年你和你家将军的婚姻是谁定下的?” “是我公公!他和我父亲乃当时同窗,在得知我相公出生后就在军营里和我父亲定下了娃娃亲。” “你那两位妯娌的家世如何?她们也是你公公定下的儿媳吗?” 葛氏一愣,回答道:“都是五品官吏之女,并没有什么雄厚的背景。她们俩是我婆婆亲自相看的。” 白矖想了想望向葛氏:“你觉得刚才云二小姐的话是否属实?” “什么话?” 白矖静静地看着葛氏,一字一句道:“你的丈夫,云家嫡长子,并非你婆婆所生!” 葛氏:“……” 她的脸色瞬间没了血色,眼眸猛地狠狠一缩。 “你就一点没怀疑过?” 葛氏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半晌之后喃喃道:“若不是她所出,相公的生母是何人?” “不!你说的不对!”她立刻就摇头否认。 “我公公和我婆婆蹀躞情深,后院也没有任何妾室,相公又是嫡长子,怎么可能是旁人所出?” “可你如何解释,你婆婆对你相公从小的厌恶感?”白矖抱着双臂看着她,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冷笑。 葛氏皱眉,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这事的确古怪得很。 白矖忽然道:“今晚的值夜你们不用担心,照常去就好。” 说完转身就走。 葛氏急忙叫住她:“白指挥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要不然莫名其妙地和她说一大通姜氏的事做甚? 白矖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了,但是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她又怎么能告诉葛氏,她嫁的那位云家嫡长子,其实是真正的姜氏和旁人通奸得来的奸生子? 而现在的姜氏,却早已被人顶替了几十年,是个彻头彻尾的画皮人! 第53章 目的 从葛氏的院子出来后,白矖基本上确定,真正的姜氏多年前早已被杀死,她的皮囊被人拿来当了画皮使用。 所以,当年观音庙里的月清静心师徒,修行的并非真正的传统道术,而是邪术。 静心应该是使用了和《仙傩记》里驭形术类似的邪术,将姜氏的皮囊剥下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是她没想到,云家大郎会平安回来,不得已和他成了真正的夫妻,之后便生下了次子和三子。 所以,她无法对真姜氏的奸生子有真正的母爱,做出来的事就变了味。 白矖还有一个怀疑。 冒充了几十年姜氏的静心,暗地里还在用血液蓄养着婴鬼为自己所用。 这一次,她不惜动用了蓄养多年的婴鬼杀死老云头夫妻,然后要害死大房女眷,目的何在? 她想起昨晚听到静心说的话:“我一定要成功!” 做什么要成功? 白矖回头朝家庙方向望去,那股强烈的杀气依然萦绕在整个彩云庄上方。 当年,静心为了报仇对姜氏和彩云村做了什么? 她是真的为了自己的师父月清报仇吗? 云家家庙是在当年被烧毁的观音庙的遗址上建立起来的。 按理说,云家自有云家祠堂,也绝对不会让一个女眷擅自重建。 那么,当时静心为了建造这座原观音庙的家庙,是不是把当时云家举足轻重的族长和其他大家长们都杀了? 否则,这盘旋在老宅上空的杀气从何而来? 不仅云家的族长和其他人,还有彩云村的村民! 之前来彩云庄之前,她就查过这周围的地图。 当年的彩云村村民因为一场瘟疫死光了,村子也被夷为平地,现在仅存一座望月观。 白矖用手摸了摸下巴。 看来,她今晚还得忙碌一下,去仅隔半里之外的望月观探一探。 入夜时分,整个云家老宅陷入了一片寂静。 葛氏带着儿媳陈氏,准时在亥时时分去了家庙,规规矩矩地在蒲团上打坐。 郑婆子道:“老夫人,看来大夫人好像没察觉出什么。” 静心冷笑道:“怎么没察觉?她今日下午故意把她女儿给带回京城禁足了!” “可我听说,那是云二小姐出言不逊才被她惩罚的!” 静心冷哼一声:“任凭她逃!总之,这一次大房的人必须得死!一个都不能留!” 尤其是流淌着和婴鬼相同血液的几人,全都要和婴鬼一起被供奉给那位“上神”,否则她就必须要供奉出自己的孩子! 她好不容易得了那位“上神”的秘术,将姜氏的皮囊生生活剥了下来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让自己变成了姜氏,成为了云府里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 自从她成为姜氏之后,早已悄悄将云府里和她不对付的人全都悄无声息除了个一干二净。 云家那些老顽固,不听话的也都纷纷在她的秘术下早早过世。 待云家大郎过世后,整个云府就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也早已过上了贵夫人的生活。 可是这一切的代价是,她必须每一年都要供奉一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活人,送给那位上神。 当年的师父月清其实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月清也在供奉邪神,却没有她后来供奉的那位上神厉害。 那位邪神唯一的本事就是让妇人受孕。 而那些妇人在观音庙里求签得来的孩子,实际上是月清用自己的血结合邪术得来的。 所以,彩云村那些妇人所生的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自己还是有些血缘关系的。 彩云村几十年的那场“瘟疫”,一次性供奉了三十五条鲜活的生命给上神,也让她有了三十五年披着画皮的生活。 到了今年,她已经没有了供品,就只能对当年姜氏的孩子下手。 但云霄也只是有三个孩子,加上他自己也才有四条性命。 供奉出去,她也只能再活四年。 所以,她必会留下男丁,让他们多生几个,然后慢慢一个个送出去。 今年,静心要杀的首选供奉对象是云纤纤。 但是葛氏却对这个嫡女看护有加,因此她决定一块儿下手。 反正府里还有陈氏的两个孩子,大不了在这些女眷都没了的情况下,再给云霄和他长子多娶几房姨娘,多生几个。 结果没想到葛氏竟然察觉出不对劲,将云纤纤赶回了云府。 想到这里,静心冷笑起来。 葛氏真是蠢货,当真以为自己就能护住她? 这下倒也省事了,让人直接绑了送往望月观就好。 白矖不知道这个假姜氏的算盘,而是去了家庙。 她没直接进房,而是绕到后面,轻轻破开了窗纸。 手指轻轻一弹,两道符纸飞了进去,悄无声息地覆盖在了二人背上,立刻隐没不见。 白矖又给柳氏和她女儿也弄了两道符纸,才沿着彩云庄后方的小路快速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半个时辰之后,她看到了前方山路尽头的一座道观。 那道观建立在山崖尽头,后面就是悬崖峭壁,仅有一条小径通往道观大门。 道观的大门前挂着两只灯笼,血色的光芒诡异无比。 白矖一眼就看出那两只血色灯笼是人皮人骨所致,包括里面燃烧的蜡烛,也是人油。 这哪里是什么道观,分明是鬼窟! 白矖冷笑一声,也不急着往里走,站在大门前放开了听觉。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是谁?”云纤纤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矖心下了然。 那披着姜氏人皮的静心,果然是在打姜氏后人的主意。 为什么是姜氏的后人? 这一点她还没想明白。 但是却可以判断,眼前的望月观里的人,和静心是一伙儿的。 “啊——”云纤纤忽然尖叫一声,“我求你们了,放了我!云家一定会给你们很多银子,足够你们过几辈子了!” 她尖叫之后失声哭了起来。 白矖皱眉。 除了云纤纤的哭叫声,她竟然没有听到第二个人说话的声音。 却另有一个人的呻吟声传出,痛苦无比。 但是,古怪的声响却不断传出,像是在……剥皮。 难怪向来嚣张跋扈的云纤纤,此时都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得六神无主。 她被人从回京的半道上劫了,蒙着黑布就被带到了这里。 几个黑衣蒙面人二话不说就把她捆在了一个十字木桩上,然后当着她的面将一个被割去了舌头的女人,生生将皮剥了下来。 当看到那血肉模糊的画面时,云纤纤再也支持不住,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第54章 妖物 白矖放大了听觉。 地下室里的所有动静全都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但,始终无人说话。 她皱眉抬头,手腕间立刻飞出一道符纸,没入了道观中。 符纸翻墙之后就和黑暗融为一体,朝着刚才云纤纤发出惊呼声的方向飞去。 白矖用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皮,眼前立刻出现了符纸所到之处的画面。 那是一个地下室。 地下室潮湿幽暗,四周的墙壁上挂着几只火把。 一身狼狈的云纤纤早已昏死过去,斜斜地挂在木桩上。 对面的木桩上,挂着同样的一个人型的东西。 那人身上一片血肉模糊,旁边几个黑衣人正弯腰处理着地上的一块皮囊。 火光照耀下,那块正在被处理的人皮显得格外恐怖狰狞。 很快,血渍和油脂被处理完毕,几个黑衣人就将那块完整的人皮卷了起来。 其中一人拿着那块人皮走出了地下室,朝着后院的一处厢房走去。 走进厢房之后,那人将人皮放在了案桌上,然后提笔开始在那人皮上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人皮上出现了一个美艳如花的少女。 那人满意地将人皮再次卷起,小心收入一只皮囊之中,最后扭开了桌上的一只花瓶,露出了一间密室。 那人将皮囊拿进密室,在墙上寻了一个空格放了进去。 白矖倒抽一口冷气。 这间密室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暗格,暗格里全都是相同的皮囊。 粗略算一下,这间密室里的人皮至少有上百个! 正琢磨着要如何处理这邪恶的望月观,白矖的眼睛传来一阵刺痛,眼前猛地一黑。 符纸被烧了! 眼前的道观大门被一股力量猛地打开,一声厉喝乍现。 “哪里来的贼人,敢夜闯望月观!” 一群黑衣人立刻将白矖团团包围住,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人影从众黑衣人中走了出来。 白矖冷笑一声:“你们抓了我的妹妹,把人交出来我就走。” 黑衣人冷声道:“这里是道观,哪里来的你妹妹?” “要不你让我进去搜一搜?”白矖抱着双臂环视了一圈。 这群人除了为首的这个高个子,都是普通的人类护院,她几张符纸就可以搞定。 但眼前的这个高个子男人,脸部陷在一片黑暗之中,身上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有人类的气息,还有另外别的什么东西。 他浑身上下混合着一股邪恶、怨毒、诡异的气息。 似人非人! 白矖皱眉。 难不成,眼前这东西又是什么邪术制造出来的? 不重生到这大魏国,还真不知道这天下邪术五花八门,竟然比苗疆的蛊术还令人眼花缭乱。 男人听到白矖的话,嘿嘿笑了起来:“姑娘真想要进去看看?” 白矖立刻做出一副傻乎乎的表情:“不进去搜一搜,怎么知道我妹妹是不是在里面?” 男人立刻摆摆手:“来,我带你进去!” 白矖却朝四周看了看。 男人又摆摆手:“你们都让开,让这位姑娘进来。” 黑衣人立刻朝后让开几步,让出一条路。 白矖这时才发现,围住她的这群人身上虽然还有人类的气息,但是动作却异常僵硬。 丧尸? 不对!丧尸实际上是已经死去的尸体,身上绝对没有活人的气息。 而这群黑衣人身上有活人的气息,但动作却像丧尸。 更像是被人用蛊术操控的活人。 白矖朝前走去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就朝旁边跌了过去,然后动作极快一把掀开了最近一个黑衣人脸上的黑纱。 那人面色僵硬,一双黑洞洞的眼珠子没有任何光泽。 白矖直接拉下了他的面纱,他连头都没转,手上的一柄长刀就像是长了眼一般朝着白矖所在的侧面砍了下去! 白矖的身形朝后一跳,夸张地大叫:“不就是抓下来你的面纱吗?至于如此赶尽杀绝?” 趁乱,她又立刻将其余几个人脸上的面纱都摘了。 全都是清一色瞳孔黑洞洞的蛊人! 呵呵,还真是撞到老家人了! 她这么一动,那些蛊人立刻就像是被触动了发条一般,全都举刀朝她砍来。 白矖的动作极其敏捷,立刻朝着为首那高个男人冲了过去。 一边冲还一边朝着那人叫道:“天哪,你的这些护院都是些什么人啊,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吗?可吓死我了!” 高个男人冷不防被白矖猛地冲到跟前,忽然意识到不妙的时候,他头上的斗篷就被掀开了。 “骨碌碌——” 随着斗篷被掀开,他的脑袋也随之掉在了地上,朝旁边滚落。 白矖:“……” 这一下倒是整得她不会了。 这是啥玩意儿? 随着那脑袋的滚落在地,旁边的蛊人们瞬间就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手上的刀具还在散发着寒光,但四周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了。 “桀桀桀……” 一阵诡异又刺耳的声音从黑色斗篷深处响起。 “你居然破坏了老夫的伪装!” 破锣发出的声音几乎要刺破白矖的耳膜,震得她脑袋嗡嗡直响。 在她惊愕之际,黑色斗篷忽然就缓缓往高处拔了起来,在她面前形成了一个巨型的黑影。 没等白矖回过神来,一阵黑雾立刻笼罩住了整个望月观,四周的房舍全都被吞没,只有眼前的巨大黑影朝她靠得越来越近。 一阵浓烈的腐尸臭味迎面冲来,白矖立刻收敛了自己的嗅觉,双手一挥,数张血符就朝那黑影冲了过去。 血符冲到黑影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瞬间化为一片灰烬。 “桀桀桀……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尊面前撒野!” 黑影的声音怪诞又可怕,伴随着一阵阵阴风朝白矖越靠越近。 白矖歪了歪脑袋。 在被她掀掉脑袋之后,这东西身上唯一存在的活人气息便消失了。 既不是丧尸活死人,也不是蛊人,更不是人。 不是鬼物就是山怪! 白矖冷笑一声:“你这剥皮喝血的妖物也敢自称本尊,那天下的神仙可就多了去了!” “放肆!” 黑影携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滚滚翻腾的黑雾中出现无数长着利爪的骷髅手,朝着白矖冲来。 白矖神色镇定,在黑影越靠越近之际,动作有条不紊地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第55章 又一个婴鬼? 一个血色的小东西动作快如闪电,猛地扑向那滚滚翻腾的黑雾! 一阵嘶叫声响起,黑雾中的那些骷髅手立刻纷纷化为齑粉。 黑影的身形开始摇晃,刺耳难听的破锣声响起:“这、这是何物?” 血色的小东西在他的体内窜来窜去,嘶咬着黑雾中的那些怨魂。 这些怨魂全都是这几十年来带着特殊血液的死灵。 活人根本不可能靠近! 这些死灵曾经吞噬过无数想要降妖伏魔的道士和尚,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这个浑身血色的小东西…… 黑影陡然一震。 他忽然闻到了被血腥味覆盖的另一种气息。 一股神秘的血眸! “为、为何……” 黑影感觉到那些支撑他拥有强大力量的死灵在纷纷消失,身形踉跄不已。 “嘶拉——” 浑身被血浆涂抹过的婴鬼嘴里拉扯着一根长长的脐带,从黑影的肚子里钻了出来,飞快地扑向不远处的白矖。 白矖掌心里出现几张血符,婴鬼立刻扑过去将那几张血符撕咬吞噬下肚,然后乖乖地钻进了她的袖袋。 黑色的脐带被白矖窝在了手里,数道血符立刻覆在上面。 “不——”黑影忽然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他的脐带将他辛苦多年积攒起来的力量抽走,失声惨叫! 很快,黑影倒在地上,开始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和婴鬼差不多大小的东西。 白矖挑眉。 怎么又是一个婴鬼? 但是这个黑色婴孩身上却缠绕着一条长长的脐带。 原本是血色的脐带,此时因为白矖的降伏变成了黑色。 这只小婴孩蜷缩在地上,发出了人类婴孩“哇哇”的大哭声,委屈极了。 白矖缓缓走了过去弯腰观察。 那婴孩身体呈青紫色,身上缠裹着一条长长的脐带,虽是婴孩模样,脸上的表情却略显狰狞。 “又是婴鬼?” 白矖轻声道。 “我、我不是……”婴孩忽然开口说话,声音细细的。 白矖的眉头挑了起来:“那你是什么东西?” “我、我、我是娘的孩子……” 她眯起眼睛,手中飞出一张符纸贴在了婴孩的脑门上。 眼前的画面立刻变了。 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里,一个大腹便便的少妇正在艰难地做着各种家务。 院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走了进来。 少妇浑身一颤,怯生生地迎上去:“相公,你、你又喝醉了……”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朝少妇的脸颊掴了过去,男人怒骂道,“你管老子!” 少妇顿时哭了起来:“相公,你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不能成日这般喝酒啊……” “滚!”男人却恼羞成怒,一脚朝着少妇的腹部踹去! 少妇失声尖叫一声,身子朝后倒去,一股鲜血顿时从身下流了出来。 男人却依然醉醺醺地不管不顾,径直进了屋子倒头大睡。 睡醒之后酒也醒了,立刻叫唤道:“给老子倒水!” 没有任何动静。 男人顿时怒了,起身骂道:“该死的婆娘,又在偷懒!” 骂骂咧咧走出去之后,他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男人顿时酒就醒了,立刻扑了过去:“娘子!娘子!” 颤颤巍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顿时大惊失色,连滚带爬跑了。 不久之后,男人又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人。 “都死了几日了,十两银子!”一个面相丑陋的老妪冷声道。 “啥?这可是我媳妇!”男人叫道,“怎么也得五十两!” 老妪阴森森地朝他冷笑:“要不是她肚子里还有一个,连十两我都不会给你!” 男人无奈之极,收了十两银子。 女人早已僵硬的身体被抬走了。 老妪将女人的尸体放在了一处类似祭坛的地方,开始做法。 数道繁复诡异的法术过后,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白矖眼前一黑,婴孩的记忆消失了。 她皱眉,立刻又给他脑门上扑了一张符纸。 这一次,婴孩的记忆出现在了另外的地方。 黑沉沉的一处大缸里。 每日,那个面相丑陋的老妪都会掀开大缸的盖子,给他扔进来一些食物。 全都是带着血的碎肉。 婴孩吃得狼吞虎咽。 老妪嘿嘿笑道:“吃吃!吃了快些长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妪终于将婴孩从大缸里抱了出来,用一只竹篓子装好,背在了背上。 每到一个地方,老妪就会给他一块带血的肉,然后低声道:“去,今晚把屋子里那个人的喉咙咬断!” 婴孩被一股力量操控着,入夜之后就去了老妪指使的那间屋子…… 每一次咬断人脖颈之后,老妪就会带着沉甸甸的钱袋子满意离开,又辗转另一个地方。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婆婆,我的孩子呢?” 婴孩从竹篓子里探头出来,看到了站在老妪对面的一个妇人。 那妇人脸色呈青紫色,一双眼睛泛着血丝,脸颊上还有不少黑色的虫子钻来钻去。 老妪惊呼道:“你、你、你从何而来?我明明已经把你埋了……” “婆婆,把孩子还给我!”妇人又道。 老妪顿时怒了:“你这个死东西,我不管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想要从我这里把孩子抢走,想都别想!” 她立刻将一块带血的肉丢到竹篓子里:“咬断她的喉咙!” 婴孩立刻就从竹篓子里爬出来,朝着妇人爬了过去,恶狠狠地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 妇人定定地看着婴孩,忽然笑了:“我的孩子,我是你娘啊!” 老妪却冷笑道:“被老身施了咒术的蛊婴,又怎么可能还是你的孩子?” 婴孩立刻冲着妇人龇牙咧嘴发出恐怖的嘶叫声,一脸凶恶扑了过去。 妇人却伸手将他一把抱在了怀里,笑了起来:“我的好孩子,你终于来找娘了!” 她的手捏住了婴孩的脖颈,朝他的头顶吹了一口气。 婴孩立刻失去了知觉,却隐隐听到了老妪发出了一阵惨绝人寰的尖叫…… 画面一转,婴孩被安置在了一个狭小的房间。 自称娘的妇人正虔诚地跪在地上,嘴里念着奇怪的语言。 她对面的龛桌上,有一尊十分奇怪的雕像。 当妇人虔诚地念诵古怪语言之后,那尊雕像里就会冒出一股淡淡的黑烟,悉数钻入妇人的鼻息之中。 慢慢地,妇人脸上开始恢复生机,最后变回了她生前的模样。 “我的好大儿,从今日起,咱们母子可以重新为人了!”妇人抱着婴孩,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她的腹部缓缓伸出来一根脐带,钻入了婴孩的肚子,沉声道:“没有人可以把我们母子分开了!” 第56章 子鬼 母子鬼! 白矖一阵心悸,急忙望向四周。 望月观的黑气依然盘旋在四周,但是却在子鬼显出原型之后消散了不少。 此时她只是将母子鬼其中的子鬼抓获打回原形,但那个孕育他长大的母鬼却不见踪影。 白矖看着将子鬼缠绕得紧紧的脐带,眉头紧皱。 这根脐带的另一端没入了望月观后面的丛林里,深不可测。 要是再不做出行动,恐怕那个可怕的母鬼会立刻来寻她的好大儿! 白矖当机立断,手起刀落,立刻放开识海里的怨魂,瞬间将这危害了人间多年的子鬼给消灭了。 这一次,怨魂们非常给力,将这只子鬼吃得连骨头渣都没剩。 子鬼一消失,那根脐带也立刻化为齑粉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白矖转身望向刚才围攻自己的那群黑衣人。 手中弹出数道符纸冲向他们的口中,被他控制的那些蛊人立刻纷纷口吐黑沫倒在地上。 黑沫中缓缓爬出了一些长相可怕的虫子。 白矖手指轻轻一点,那些虫子纷纷朝着她的袖袋爬来,全都被收入到了一只竹筒里。 众黑衣人渐渐醒来,恍然大悟。 “我这是在哪儿?” “天哪!我刚才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到我们杀了好多人!” “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我们现在不是该前往西北送镖?” ……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 白矖听明白了。 他们是一群镖师,押运货物送往西北的路上遇到暴风雪进入了一座道观借宿,结果喝了道士给的水就全都失去知觉了。 被人抓来当成了蛊人。 白矖忍不住问道:“请问你们当初押镖前往西北的时候,是哪一年?” 众人看到眼前的小姑娘,本就感到十分惊讶,被她这么一问,忽然想起来了。 为首一人抓了抓脑袋道:“应该是庆熙二十三年!” 白矖挑眉。 果然,这群人被人抓来当蛊人当了整整三十六年时间! “可如今已经是明照十五年了,庆熙帝在二十一年前就驾崩了。”白矖道。 众镖师纷纷目瞪口呆。 白矖解释道:“你们当年中了歹人的蛊毒,被人操控了整整三十多年。” “不过刚才我已经帮你们把蛊虫收了,你们自由了!” 说这话的时候,白矖特意观察了一下这十几个镖师的模样。 啧啧啧,有了活蛊还真是厉害,竟然可以保持青春不老。 这群人真正的年纪都已经五六十岁了,但是看上去却还是一群年轻气盛的青壮年。 苗疆当初也有人为了青春永驻给自己下蛊,但是结果却很悲惨。 所以,苗疆真正会蛊术之人,绝对不会为了保持青春容貌给自己下蛊。 白矖没理会这群镖师那错愕惊诧的目光,转身朝道观的地下室走去。 云纤纤奄奄一息被挂在木桩上,忽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猛地被惊得抬起头来:“不、不要杀……白矖?你怎么在这里?” 白矖走上前将她身上的铁链解开,冷冷道:“还能走吗?” 云纤纤惊愕之际,活动了一下手脚,哆哆嗦嗦朝四周望去:“还、还行。” “走!”白矖扭头就走。 云纤纤急忙跟了过去。 白矖又转身朝着子鬼收集人皮的那间密室走去。 云纤纤本想立刻逃出去,却又不敢独自一人跑。 只得一脸惶恐提着脏兮兮的裙子跟在后面,哪里有之前云家千金大小姐的气势。 当看到密室里那上百的皮囊之后,云纤纤不明就里:“这、这些是何物?” 白矖将皮囊一个一个取下捆成一团,冷冷道:“就是之前你看到的那种东西!” 云纤纤想了想,脸色瞬间惨白,差点没当场呕吐晕倒。 “你、你、你拿这些东西作甚?” 她顿时将自己和白矖拉开得远远的。 这疯女人在做什么?收集人皮? 白矖懒得理她,将所有的人皮捆好往背上一背,径直朝前走去。 走到道观门口,那一群云里雾里的镖师竟然还愣在原地没走。 看到白矖出来,为首镖师立刻上前抱拳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白矖挑眉:“不谢!” 本就不是特意来救他们的,还顺手拿走了被人下在他们身上的蛊虫,不用客气。 那镖师却露出了一抹钦佩之色:“我们这群人离乡已经多年,如今重获自由,待日后定当对姑娘表示感激,请问姑娘家在何处,我们如何能找到姑娘?” 白矖想了想:“去钦天监找我,我姓白!” 镖师朝她深深鞠躬,然后带着身后的人告辞。 白矖轻笑一声,背着人皮皮囊朝着彩云庄方向走去。 云纤纤立刻提着裙子追了上去:“白、白指挥使,我、我娘她没事?” 她也看出来了,刚才那群黑衣人就是之前抓她的人。 白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这群黑衣人如此恭敬听话的? 但她不敢问,只能紧紧跟着她的步伐,生怕自己再背弄丢了。 白矖头也没回道:“暂时没事!” 云纤纤顿时松了一口气。 母亲还真是未雨绸缪,三千两银子没白花。 否则,她今晚是不是就和地牢里那个倒霉的女人一样,被人生生剥了皮…… 带着云纤纤这个累赘,回彩云庄的速度慢了许多,白矖有些不耐烦。 云纤纤却被累得够呛。 心道,这白矖不过是侯府粗使丫鬟出身的女婢,为何她的动作如此迅捷,行走的步伐根本不像是一个普通女子。 此时,云纤纤才反应过来,当初许重安为何要她成为钦天监唯一的女官了。 就凭白矖能够单枪匹马冲到望月观将她救出来,就绝对不是普通人。 回想起在水月庵的那一幕,云纤纤顿觉羞愧。 她竟然还以为那一次是白矖碰巧把景阳给灭了,没啥本事呢。 姜还是老的辣,娘的眼光比自己好。 回到彩云庄的时候,白矖直接去了家庙祠堂。 云纤纤气喘吁吁跟在后面。 葛氏和陈氏正坐在蒲团上打着瞌睡,忽然听到两人进来,被吓了一跳。 “纤纤?你、你怎么回来了?” 云纤纤一看到娘,顿时控制不住就扑进了她的怀里失声大哭起来。 白矖却在祠堂里转悠了一圈,确保没什么问题之后道:“我先回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说。” 也不管几个女人惊诧的目光,背着那堆皮囊离开了。 云纤纤一边哭一边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葛氏惊愕不已,十分后怕。 幸好当初她拉下脸去请了白矖出手,否则女儿早已被人剥了皮了。 第57章 得了失心疯 “你说什么?” 主院的厢房里,传来一声惊呼。 静心彻底慌了。 昨晚她就没看到婴鬼出现,今晚郑婆子又悄悄来告诉她,望月观空无一人。 不仅上神和他那群鬼侍卫不见了,连地下室里的云纤纤也不见了! “堂兄今日一大早过去的时候,望月观的门大开着,里外都没人,地牢里倒是有几具被剥了皮的尸首,但却不是二小姐……” 今早一大早就知道,云纤纤回来了。 静心脸色一沉:“难不成是白矖那个小贱人去把人救回来了?” 不! 绝不可能! 上神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上神和鬼侍卫确实不见了……”郑婆子道,“是不是外出远游了?” 静心面如死灰:“不!绝不可能!” 上神已经答应她,只要她把人送过去给他享用,他就可以帮她延续寿命。 云纤纤明明已经被他的鬼侍卫们绑了,却突然消失不见,又把云纤纤放回来,绝对不正常! 静心忽然没有了以往的端庄镇定,神色慌乱起来。 若是这一次上神不帮她续命,三个月后她就会皮肉分离,显出原形了。 一想到这里,静心再也坐不住起身道:“去,现在就去望月观!” 总能找到上神的蛛丝马迹! 郑婆子急忙给她披上披风,搀扶着她往外走去。 可才刚刚走到主院门口,就看到葛氏带着一群婆子走了过来。 “母亲,今日的祈福已经全都准备好了,请母亲移步祠堂!” 静心阴沉着一双眼睛盯着葛氏,冷声道:“今日我有要事要去一个地方,你带领家人祈福祭拜就好。” 却忽然发现,葛氏的身形动也未动,压根没打算给她让路。 “葛氏,你拦住我作甚?”静心立刻沉声喝道。 以往这个时候,她这个做婆婆的脸色一变,葛氏立刻就会退让,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现在,葛氏也僵着一张脸,身形依然未动,提高了声调:“请婆婆移步祠堂!” 郑婆子忍不住上前怒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忤逆老夫人的话!” 说着就要举手朝葛氏脸上掴去。 葛氏刚刚嫁入云府的时候,静心为了给她下马威,让郑婆子当众也给过她几次耳光,直接让葛氏的颜面在全家人面前丢尽。 后来葛氏学乖了,也就不敢违抗静心的命令。 这一次,郑婆子担心葛氏耽误主子的要事,立刻又要故技重施,想要吓唬葛氏,逼着她让路。 “啪!” 一声响亮的声响响起,葛氏的脸上被重重掴出了一道红红的掌印! 郑婆子万万没想到,葛氏竟然没让开,反而还有故意被她打的意图。 “大胆!”云纤纤忽然带着一群侍卫出现,“胆敢殴打朝廷命妇,立刻给我拿下!” 如今的葛氏已经不再是刚刚嫁入云府的葛氏。 因为云霄的战功,她早已被皇上赐封诰命。 郑婆子一个仆妇,竟敢当众打她的脸,那就是打皇上的脸! 云家的侍卫立刻上前将郑婆子拿下。 郑婆子顿时懵了,急忙朝着静心叫道:“老夫人救我!老夫人救我!我不是故意的……” “大胆刁奴,竟敢对着主子‘我我’的自称,给我狠狠掌嘴!”云纤纤又高声叫道。 葛氏身边的婆子立刻上前,狠狠地将郑婆子的嘴打成了香肠。 “拖下去杖毙!” 葛氏忽然开口道,目光却死死盯着面前的静心。 静心看到她眼神里透出的狠意,顿时倒退几步,惊愕无比道:“葛氏,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敢杀我的人?” 葛氏冷笑一声:“婆婆,你连自己的亲生孙女都敢绑了送给歹人,我杀你一个仆妇又如何?” “你胡说甚?纤纤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我何时把她绑了?”静心感到一阵心烦气躁。 该死的婴鬼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要不然昨晚这个葛氏就被吃了个干净,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和自己对抗? “祖母,绑我的那些人可都招了,他们是受了郑婆子的堂兄之意,得了祖母您的八千两银子,让他们去绑了我!”云纤纤冷笑道。 静心怒道:“胡说八道!” 她立刻指着云纤纤大骂:“逆女!逆女!胆敢如此污蔑长辈,该拖出去杖毙!” 葛氏却冷笑道:“污蔑?来人,把人带过来!” 几个侍卫立刻将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给拖了过来。 正是郑婆子的堂兄郑穆! 静心却面露嘲讽:“这是何人?” “他是郑婆子的堂兄,也是替婆婆往望月观送信之人。”葛氏道。 “葛氏,你胆子肥了是不是?随意找一个外男过来就想要污蔑我?”静心一脸阴笑盯着她,“老身也同样有诰命在身,是可以进宫面圣的!” 想阴她?做梦! 她打死不承认就行,就算折了郑婆子兄妹那又如何? 一旦找到上神,她就可以翻盘杀了大房这群蠢货! “婆婆这是不愿承认了?”葛氏笑了。 若是没有白矖在背后帮忙,恐怕他们就算抓到了郑穆和歹人同谋,也无法给姜氏定罪。 但是现在,她却胸有成足。 白矖一直躺在客院的卧榻上吃着春萍从质馆里带来的各种果子零嘴,一边听着主院里的动静,笑了。 看来,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葛氏这个看似柔弱的妇人,关键时刻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刚硬得很呢。 静心正心里盘算着,就看到云纤纤一脸冷笑将一张血色的符纸呼在了郑穆的脑袋上! 葛氏转身问道:“郑穆,是你受了我婆婆的委托把和望月观的歹人合谋,绑了我女儿云纤纤上山,是吗?” 静心刚要骂她蠢货,忽然就听到郑穆的声音传来。 “没错!是姜老夫人让我堂妹送来八千两银子,送往望月观,让他们把云二小姐绑了杀死!” “你、你敢胡说!”静心大惊,“我可是诰命夫人,你敢污蔑我的话,小心脑袋……” “婆婆,他都敢替你和歹人联手害死将军之女,脑袋早就不在脖子上了!”葛氏冷笑道。 静心紧紧盯着她,忽然笑了:“葛氏,你今日究竟想怎样?” 她环视着云纤纤身后的几个侍卫,忽然轻笑一声:“怎么,还想要对我动用家法?” 葛氏道:“用不用家法不是你说了算!先移步祠堂!” 这是白矖的意思。 必须让静心去祠堂,后面的事就不用她们操心了。 静心眯起眼睛打量着四周,发现二房三房的几个女眷全都没出现,恐怕早已被控制住了。 该死的葛氏母女,竟然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来人!把老夫人带去祠堂!” 第58章 秘闻 静心气急败坏被几个婆子带到了祠堂。 一进去她就看到了一个人。 白矖! 她抱着双臂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静心顿时大怒:“葛氏,是不是这个小贱人给你出的主意?让你如此忤逆不孝!” “你若是现在收手,我还会顾及婆媳情分,不让云霄休了你!但你若是……” “相公明明是你的长子,你为何提及他就连名带姓称呼他?就像是称呼一个外人一般?”葛氏忽然打断了她,转移了话题。 静心:“……我、我也是被你逼急了!” “不!你对相公从来就是如此冷淡,好几次相公都可以留在京城不去前线了,都是你暗中让二叔三叔找人向皇上请奏,又把相公调往前线,不管他的死活!” 葛氏冷着脸,一步一步靠近静心:“你当真是他的亲生母亲吗?” 静心的脸颊抽搐起来,忍不住倒退几步:“你、你休得胡言!” “亲生的祖母,做得出把亲孙女送到望月观被人剥皮的行径?”葛氏又冷声质问。 静心脸上的端庄和平静绷不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 忽然,一只虫子莫名其妙地就飞到了她的口中。 静心恼怒不已,刚想要吐出来,就听到葛氏继续问道:“那我问你,是不是你和望月观的人合谋要杀害我女儿纤纤?” 静心觉得她真是蠢,她会说实话吗? 可是下一秒,她张开就来:“没错!” 站在祠堂后方暗处的吴大江和许重安全都大吃一惊。 “为何要这么做?”葛氏额头上爆出了青筋,咬牙问道。 “不杀了她,上神如何为我配置续命的丹药?” “你说什么?”葛氏惊呆了。 “你们大房一家人,全都流着那个贱人的血脉!”静心的大实话脱口而出,“我必须要用流着那贱人血脉后人的血肉供养上神,才能让他给我续命!” 葛氏和云纤纤等人全都懵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话了。 白矖接口道:“你到底是谁?和昔日的姜氏又有什么关系?” 静心冷笑道:“我就是当年观音庙里的静心,姜氏当年来庙里求了一个签……” 当她说完当年的那桩秘事之后,祠堂明处和暗处的两群人全都懵了。 眼前的“姜氏”竟然是个冒牌货! 她为了得到自己师父的邪术,竟然利用姜氏的身份杀了月清,然后一把火烧了观音庙。 得到了月清用邪术养大的婴鬼之后,她竟然发现月清和望月观的主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月清之所以能够保持青春永驻,那是因为她每一年都会向望月观的主持上神供奉自己的血液。 静心也想要青春永驻,但却不愿用血液交换,便和上神商量,索性用一场“瘟疫”弄死了彩云村几百口人,将拥有月清血脉的三十几个孩子全都供奉给了上神。 那位上神不仅帮她变成了姜氏,还让她延续了三十多年的性命。 而如今她的寿命危在旦夕,只能牺牲当初姜氏和外男所生的长房一家人,换取她的延寿。 这一次她准备在给云家人祈福中,让婴鬼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葛氏母女。 提前让婴鬼杀了老云头夫妻,就是为了让衙门把视线转移,见葛氏母女的死亡也归类到鬼神害人。 静心一口气说完,竟然昏死了过去。 白矖上前一步探了探她的鼻息:“没事,只是因为大实话说多了,耗光了精气,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众人瞠目结舌。 葛氏的神色十分惊愕复杂。 原来,大房压根不是云家后人! 真正的婆婆早已被假姜氏杀死,真正的公公却是姜氏当年找来给自己受孕的一个过路人! 难怪白矖之前提醒她,让静心来祠堂,云家二房三房的人全都不许参加。 这是多惊世骇俗的一个大丑闻啊! 而被白矖安排躲在暗处的吴大江和许重安就尴尬了。 本来是来抓罪犯的,却不料听到了一个惊天秘闻。 白矖对瞠目结舌的葛氏母女道:“这静心杀了那么多人,自当要领罪,我会把人带走,但是今日之事葛夫人若是不想当年的秘密传出去,恐怕得自己想办法了。” 说完她就拽着静心的衣领拖出了祠堂。 吴大江和许重安也悄悄从后门溜走。 白矖将昏迷过去的静心扔给了赶过来的许重安和吴大江:“此事如何处理,二位大人有计策了吗?” 如今云霄可是大魏国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此时他正带着长子在前线抵抗外敌。 如果静心当年之事被传出去,他们父子将会被云家除名,恐怕连军营也待不下去了。 事关大魏国事,断然不能随意公开。 许重安想了想:“此事我会去面圣,将一切说明。” 白矖点头:“行,那我先回去了。” 她从望月观得来的那些人皮,还得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等会儿!”许重安立刻拦住她,“望月观那什么上神呢?你做了什么?” 白矖立刻摇头:“我不知,我去的时候整个道观早已人去楼空,大概是被我吓跑了!” 许重安眯起眼睛盯着她:“你觉得我会信吗?” “信不信由你!有本事自己找去!”白矖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看到春萍等人过来,许重安忽然看到了一个僵硬的身体,舌头顿时打结:“你、你带这东西来作甚?” “以防万一啊!”白矖神色平常道,“没想到静心这么容易对付,没能派上用场,真可惜。” 说着就跳上了马车。 许重安看着景阳那僵硬的动作,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紧紧闭上了。 他可不信白矖带着景阳过来是以防万一的。 她分明是来要人命的。 要谁的命? 望月观里的邪神和一众鬼侍卫都不见了,是不是白矖带着景阳一块儿去灭了? 这丫头,就没几句实话! 白矖的马车很快就走了。 坐在马车里,春萍忍不住问道:“姑娘,奴婢也没想明白,您带着这一位来这里作甚?” 这两日,景阳除了被白矖安排在厢房里睡觉就压根没动过。 那带她来彩云庄作甚? 白矖看来一眼规矩坐在身边的景阳,笑了:“谁说她来这里没做什么?” 第59章 还有多少时日 原本她带着景阳来彩云庄,是要在关键时刻诈一诈姜氏的。 毕竟二人曾经都是“闺中密”的手帕交,说不定在姜氏看到“复活”了的景阳后,会主动说出什么秘密。 却没想到她真实的身份更加令人匪夷所思,既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傀儡,又可能是丧尸的后人。 这种诡异的存在,景阳在她面前反倒不显特殊了。 但白矖却发现,那只当年姜氏所产的双生子之一的婴鬼,竟然对景阳有着一种古怪的执念。 就像是被抛弃多年的孩子遇到了母亲一般。 所以,白矖直接将婴鬼交给了景阳。 此时,景阳的怀里,婴鬼睡得正香。 白矖用一张隐身的符纸遮住了旁人的视线,在春萍等人看来,景阳和平常无异,没什么特别。 回到质馆之后,得知苏懿南离府外出,白矖让景阳好好照看婴鬼,自己则关上了房门吩咐春萍等人不得打扰。 她得好好研究一下望月观里那些人皮。 小心翼翼展开一张人皮后,上面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少女。 五官十分精致,皮肤吹弹可破。 要不是此时的人皮是瘪的,这张人皮可称得上倾城绝色。 再打开其他的皮囊,里面的人皮几乎都是堪称人间绝色的少男少女,其中以女性居多。 看着这上百张诡异又美艳异常的人皮,白矖皱眉。 这些特意制造的美艳人皮,究竟是有何目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春萍的声音:“姑娘,殿下回来了。” 白矖想了想,对春萍道:“你去看看,若是殿下此时没什么事,请他来一趟。” 苏懿南刚刚从魏国皇宫里回来,刚刚换好了衣服,就听到春萍来请。 苏昊忍不住嘀咕一声:“这白姑娘,到底谁才是主子?” 苏懿南却朝他看了一眼。 苏昊立刻闭嘴,老老实实推着轮椅送他去了凝香院。 白矖让苏昊和春萍等人呆在屋外,推着苏懿南来到里间。 苏懿南一进屋子,就看到了桌上铺着的人皮。 “殿下,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些是什么!” 苏懿南:“……” 他没眼瞎,早就看到了! 心里虽然惊愕万分,但脸上依然保持着冷静的神色:“人皮?” “是人皮!”白矖想了想措辞,“你觉得世上有哪些地方需要这些美艳如花的男女?” “能不能先对我说说你在彩云庄发生之事?”苏懿南又道。 白矖“哦”了一声,立刻将所有的事都说了。 苏懿南问道:“钦天监和大理寺的人都看到这些人皮了?” “没有!” 白矖没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对官府坦白。 “许重安只知道我把望月观一锅端了,并不知晓人皮之事。” 苏懿南看着那些诡异的人皮:“食色性也,人的本能就是喜好美色,这些东西无论被人利用,都将是一柄柄利刃。” 白矖沉声道:“全都会成为静心那样的怪物?然后每一年都得向所谓的‘上神’供奉血亲骨肉?” 苏懿南沉默片刻道:“或许没有这么严重,毕竟静心的来历本就诡异,若是换成常人的话……”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白矖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是普通人类用了这些皮囊,也不一定每一年都要用至亲骨肉来交换。 白矖陷入了沉思。 要如何才能找到当初在望月观和子鬼有过交易之人? 苏懿南忽然道:“你再仔细看看皮囊外面,有没有什么标注?” 白矖立刻将装着人皮的皮囊打开,细细翻找,将皮囊彻底翻了过来。 底部的一端,缝制着一小块人皮,上面细细写了几个字。 肃国公府,陈氏。 白矖立刻将其余的皮囊全都翻了个个,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荣亲王,柳氏。 靖安王,章氏。 崔大将军府,秦氏。 …… “全是王候将相!”白矖惊呼一声。 苏懿南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找找有没有宫里的人?” 白矖将一百多的皮囊翻开,用一本册子将里面的内容全都记录了下来,最后摇头:“没有!” 但是她发现了有几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被看招,明氏;清风馆,蓝氏;百花楼,贾氏;教坊司,方氏……” 白矖皱眉道:“这些是不是秦楼楚馆?” 而清风馆则是一看就是男风馆。 这也就解释了这些人皮里还有男性。 苏懿南的脸色有些变了:“恐怕望月观的这个勾当早已存在!”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白矖:“我倒是觉得,此事你可以和许重安那只老狐狸沟通,若是能够破了此案,你的官职恐怕还会往上升一级。” 白矖看着他,眯起了眼睛:“你觉得我的目的是为了升官?” 苏懿南沉默了一会儿:“我知你的目的不在大魏……但是在此期间,你可以得到更多你想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没有说穿,她真正的目的是要杀回苗疆替自己报仇! 但若是可以借此机会提升她的能力,为何不可? 白矖的神色复杂不已,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很感谢你!” 你的回血,帮了我大忙! 但日后,我一旦彻底恢复体能,就不会再留下了。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她心里竟然有些许莫名其妙的酸涩。 从她还魂开始,眼前的男人就毫无任何条件地救她,帮她,没有半句怨言。 他也查到了她真正的过往,大概也知道她迟早要离开。 苏懿南的神色十分平静,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只有他那双狭长的凤眸里闪烁着一抹惆怅。 “你,大概还需要多少时日?”他问。 白矖仔细想了想。 虽然她体内的万蛊之王被激活,但整个体内和还魂前相比还差了将近五成。 一旦她彻底恢复昔日的能力,说不定就可以随意操控万蛊之王。 而那个时候,也是她彻底告别苏懿南的时日了。 她带着些许微妙的复杂情绪道:“三到五个月不等。” 苏懿南微微颔首:“好!” 说完转身转动轮椅就走。 白矖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她小跑着来到苏懿南的面前,在他面前弯腰蹲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殿下,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治好你的腿。” 第60章 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苏懿南看着她那带着满是感激的神色,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用!” “苏昊!” 苏昊立刻进屋,将苏懿南推走了。 白矖有些失望。 刚才苏懿南的表情,分明就是硬邦邦的拒绝。 也难怪,他这腿疾是他最大的缺憾,大概也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逆鳞。 哎—— 苏懿南:“……” 我真谢谢你了! 白矖对苏懿南的建议还是听了进去,第二天就带着一卷人皮去了钦天监。 许重安看着那张活生生的人皮,如同雕像般静默了半刻钟后才缓过劲儿来:“你、你这是哪里来的?” “望月观!”白矖没有丝毫惭愧,“昨日忘了提了。” 许重安脸颊猛抽。 他信她个鬼! “大人还是尽快派人去调查望月观之前的情况!”白矖提醒道。 许重安想了想:“此事非同小可,不若请白指挥使亲自去调查?” 白矖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朝他伸出手:“人!” “什么人?” “难不成许大人让我一个弱女子去查案?”白矖一脸惊讶道。 许重安:“……” 你是弱女子,天下哪里还有悍妇! 但许重安还是拨给了她五个属下。 看着眼前那五个孔武有力的壮汉,白矖觉得许重安还算是有点良心。 “属下张明\\全大江\\周正\\蔡英\\刘贵,悉听白指挥使吩咐!” 五个人异口同声道。 白矖点点头:“既然你们五人被分到了我的手下,那就一定要听我的命令,否则我绝不会姑息!” 她立刻就写下了几个地址和姓氏,分别递给他们:“你们去这几个地方打听这上面之人人,打听清楚之后回来向我汇报。” 几人立刻领命而去。 白矖对许重安道:“我要见见静心!” 许重安亲自带着她去了钦天监的地牢。 在地牢的最里端,她看到了蜷缩在一处的静心。 此时的她神色憔悴苍老,头发凌乱,狼狈不堪,哪里有数日前那不可一世诰命夫人的派头。 一看到白矖的出现,静心顿时嘶声力竭吼道:“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得我!我要让你偿命!” 白矖却啧啧了几声,一脸遗憾道:“当初若不是你贪恋人家的荣华富贵,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她冷笑一声道:“当年的你,明明可以和你母亲在观音庙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道姑,过着平凡的生活,可是为何你偏要去抢夺他人的命格?” 静心真正的目的是取代姜氏成为云家大奶奶。 静心面色狰狞:“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只能在那个破庙里过着清贫的苦日子,那些愚蠢的村妇却能享受荣华富贵?” “我不甘!我不甘!” “所以,应该是你先取代了姜氏,然后再杀了月清,将她的观音庙毁于一旦!”白矖用手杵着下巴道,“可是我有个疑问,你为何又在观音庙的原址上建立了云家家庙?” 静心恶狠狠道:“我不告诉你!” 白矖笑了,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血色符纸:“本来呢,若是你没有将自己变成姜氏,我这符纸对于你来说就是一张废纸!” “可是你既然死活要变成人类的傀儡,反倒帮了我大忙!” 那张符纸立刻就飞到了静心的脑门上! 静心的神色变得恼羞成怒,但很快神色变得呆滞起来。 “你为何要在观音庙的原址上建立云家家庙?”白矖冷冷问道。 静心双眼幽深,声音低沉可怕:“因为当年月清在观音庙的原址上设下了一个祭坛,那个祭坛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甚至可以将地狱里的鬼魅全都召唤出来!” 站在白矖身后不远处的许重安神色惊骇无比。 “我将云家家庙建立在那个地方,就是要找到祭坛的入口,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静心一边说,一边抬眼恶狠狠瞪着白矖,“要不是因为你,我就可以继续延长我在世间的寿命,找到那个祭坛的入口!” “你为何要找到祭坛入口?”白矖神色冷静问道。 静心恶狠狠道:“你傻啊!到时候我就可以掌控那些地狱来的众生,让他们所有鬼怪为我所用,到时候我连女帝都可以当得!”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贱人!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要你偿命!偿命!”静心一边说着,一边神色激动地就朝白矖扑了过来。 白矖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牢房里暴躁不已的静心,扭头对许重安道:“许大人,将她和其他的丧尸关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静心是被关在这里唯一的人类。 周围被关押的那些丧尸,全都盯着她,露出了垂涎欲滴的神色。 许重安无奈道:“那没办法!云家如今当家主母是葛夫人,她已经向外宣布云老夫人在祈福过程中因为太过劳累而一命呜呼,这几天正在筹集葬礼。” “人没法关入大理寺,我只好勉为其难把她关到这里了!” 白矖瞥他一眼。 我信你个鬼! 分明是想要研究静心这具换了皮的身躯,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还有一个问题!”白矖忽然想起,又扭头望向牢房里已经歇斯底里的静心,“月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是不是你母亲?” “她是什么东西?”静心忽然癫狂地大笑起来,“我要是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还能处心积虑要杀死她?” 这话说得,连老狐狸许重安都没听懂。 “她不是人!她不是人!……” 结果,白矖的这句话问得,让静心变成了复读机,始终地重复着一句话—— 她不是人! 从地牢出来,许重安道:“或许正因为她们母女根本不是人类,所以静心才会处心积虑想要变成人!” 白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我得去你书房再看看!”白矖觉得还是该多看看书才行。 许重安自然无话可说,随她去了。 白矖再翻阅了一番许重安的那些禁书之后,问道:“本朝对于采生折割和活人造畜有何严法?” “五马分尸!极其严苛的酷刑!” 许重安想都没想都回答道,但是他很快就反问一句:“你为何问这个?” 白矖若有所思:“你不觉得静心披着人皮的样子,很像那些拍花门拙略的手法吗?” 拍花门的手法是将孩子拐骗之后将他们打残,然后披上动物的皮囊当成畜生卖艺牟利。 望月观的子鬼除了要银子,还要什么? 他帮静心续命,要的东西是带有月清血脉的后人性命。 为什么? 难道是鬼母需要? 白矖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月清其实就是那个鬼母?” 第61章 鬼子母 许重安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可别吓唬我!” 历朝历代都反对鬼神之说。 许重安自从开始调查浔阳公主案件之后,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思才让圣上给了他一个特权机构镇诡司,专门调查这等诡异案件。 如今浔阳公主一案遥遥无期,却突然冒出这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案件,着实让他心惊胆战。 白矖想起那晚将子鬼直接消灭的时候,那根消失在黑暗里的脐带…… “许大人,你听说过鬼子母吗?” 许重安愣了愣,在书架上一顿好找,最后将一本白矖完全看不懂的古籍递给她:“这上面好像有记载。” 白矖:“……这是什么文字?我看不懂!” 许重安挠挠脑袋:“这是梵文,我也看不懂!” “不过你可以带回去问问三殿下,他懂梵文。” 白矖却眯起眼睛盯着他:“你既看不懂这梵文,如何得知鬼子母被记录在此书中?” “我虽看不懂梵文,但是这封面上的字还是略懂一二!”许重安道,“这本书就叫《异域鬼窟》,凡是中原之外的鬼物传说都在这里,鬼子母的传说也一定在上面。” 白矖盯着他幽幽道:“许大人,要不要试试我的实话符?” 莫名其妙牵扯上苏懿南,这只老狐狸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许重安脸上顿时僵了僵,急忙正色道:“大可不必,待我仔细研究研究!” 急忙将这本书接过来,翻到了后面一处页面,恍然大悟:“哎哟,你瞧瞧我这脑袋瓜子,这上面的梵文我竟然能看懂一二……” 白矖抱拳眯着眼睛看着他。 装!你继续装! 却公然掏出一张血符在指尖转来转去。 许重安额头上冒出冷汗,急忙道:“瞧瞧,我这人不经吓,一吓就全都想起来了!” “根据这上面的记载,当年的鬼子母是来自西域鬼王的妻妾,一共生下了一千个鬼儿……那鬼母生性残暴,在生养这一千个鬼儿之后,便每日需要下山抢夺人类的一名婴孩吃掉,给当时的那座城池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于是便有人请来有着无上法力的高僧来对付鬼母。” “那鬼母和鬼王法力无边,高僧几次都无法对付他们,于是便想出了一个计策,从他们那一千个鬼儿入手!” 白矖听到这里,凝神看着他:“所以到最后,那一千名鬼儿只剩下多少了?” “一名!”许重安伸出食指,“那鬼母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逐一被高僧杀死,顿时几近疯狂,越发暴虐成性,最后竟然将她的丈夫鬼王都撕碎了生吞了!” “那高僧将最后一名鬼儿抓在手里,站在高高的悬崖旁边,开始对鬼母说教,什么你的孩子是你的心头宝,别人的孩子也是别人家的宝贝,巴拉巴拉……” “推己及人!”白矖朝他翻了个白眼。 “没错没错!那高僧就是这么教育那鬼母的!结果那鬼母立刻跪在地上诚心忏悔,发誓再也不会滥杀无辜,否则天诛地灭,那高僧才将唯一仅存的鬼儿还给了她,并且给这对鬼子母身上下了一道咒术。” “若是这对鬼子母日后再加害人性命,他们中任何一个都将会被地狱来的鬼魅撕成粉碎,然后生生世世不得转世,永远被母子分离的痛苦折磨……” “杀人诛心啊!” 许重安道:“你不觉得这上面记载的东西全都是无稽之谈?若真是存在鬼子母,那也就会存在其他的妖魔鬼怪!那咱们凡人还能好好生活?” 若是根据这上面的记载,当年的鬼母和鬼王生了一千名鬼儿,又把凡人当成食物享用,哪个国家还能不被灭亡? 白矖却凝思片刻道:“或许这上面记载的内容,只是一个隐喻呢?” “何意?”许重安有点弄不明白了。 “假设,这里面的故事属实,但却不是发生在鬼王或者鬼子母,而是发生在普通人身上呢?” “咱们凡人哪有生一千个孩子的母亲?”许重安觉得白矖脑子坏了。 白矖没好气瞪他一眼:“谁说一定是她所生,就不能是她收的养子或者学生,又或者是下属或下人?” 许重安忽然一愣,想起了一件事。 “许大人想到了什么?”白矖没放过他那突然愣怔又恍然大悟的眼神。 “白指挥使,那个静心是不是在三十六年前将姜氏替换掉的?”许重安却急急问了一个问题。 “没错!” “三十六年前,魏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白矖顿时双眼放光:“何事?” “魏国皇宫里死了近千名宫人!”许重安神色终于开始凝重起来,“原因是,有人在后宫设下了巫蛊邪术,让宫人们互相残杀,最后发现的那数十名宫人全都自残而亡!” “尸体被扔到皇宫后山一处大坑里,整整焚烧了一个月的时日……” 白矖惊讶极了。 那样惨烈的情形,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许重安的神色沉重不已:“那一次宫里大换血,无数宫人死于非命,先皇大怒之下将皇太后和一众皇太妃打入冷宫,请来上百位高僧在宫里整整念诵了四十九日的佛经,方才将皇宫里的怨气消散……” “等等!那慎刑司里的老刑房是不是也是在那会儿被人封住的?”白矖问道。 许重安点头:“是!” 白矖眯起了眼睛。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似乎正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走去。 所以,什么鬼母子的传说,分明就是人祸! 老刑房里的那些怨魂,分明也是被人为地控制着无法投胎转世,才成为了危害的群体…… “三十六年前皇宫里发生之事,有没有详细的记载?”白矖问道。 许重安摇头:“那件事被先皇判定为巫蛊案,下令任何人不得提起,连宫中专门负责记载的册子也被销毁,仅仅只有口头上的传言。” 白矖皱眉:“那冷宫里还有昔日的老人吗?” 许重安想了想:“就在那件巫蛊案发生之后第五年,冷宫忽然遭遇大火,里面的先皇后包括妃嫔们,以及跟随她们的宫人们全都被烧成了焦炭,应该是无人存活。” 白矖用手杵着下巴:“这么说,只有这么一件事和鬼母子传说是非常接近的,死了一千多人……” 许重安忽然眉头一皱:“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就必须剩余鬼母和最后一个鬼儿,他们的原形在何处?” 第62章 扑朔迷离 白矖抬眼望向他:“宫里!” 许重安皱眉:“可当年死了一千多人,剩下的也被一场大火烧死,他们母子如何能活得下来?” 白矖笑了:“若是可以用驭形术换一张甚至不同的人皮,他们为何不能在宫里待下去?” 许重安被这话彻底震惊了。 白矖说得没错。 若是这一次她没在望月观发现那个祸害人间的子鬼,恐怕是怎么也无法想象得出这种置换人皮的假象。 细思极恐,再往下想都不敢想。 许重安生生打了个哆嗦,就听到白矖道:“许大人,你和于尚书关系如何?” 原本是去水月庵和张倩接近调查当年浔阳公主一案,结果张倩无故消失,水月庵案件被圣上生生压下,谁都不可再提。 然后便是静心骗取姜氏后人的诡异案件。 再接着往下深思,竟然和大魏皇宫多年前的巫蛊案有关。 白矖本能觉得,当年的浔阳公主一案也一定和这起庞大的案件有关。 许重安的脸色顿时一僵:“不共戴天!” “你能让圣上下令,去于府后院调查吗?” 许重安看了她一眼:“浔阳没了之后,当年我搜集了不多的证据都指向于清堂,希望圣上下令彻查于府,但全都被圣上驳了回来……” “浔阳公主是圣上亲妹妹,他就不怀疑吗?” “圣上的原话,浔阳既然已经没了,就不要再去打扰她在九泉之下的安息……”许重安说到这里,神情变得烦躁起来,“所以当时圣上因为此事大概有愧于我,才让我进了钦天监成立了镇诡司,让我暗中调查此事。” “可是,于清堂也高升成为了户部尚书,我就算再想去深挖也动他不得!” 白矖忽然道:“那你说会不会有一个可能,浔阳公主当年也是鬼母子案的其中一员,或许她就是当年存活下来的那个鬼儿?” 许重安一张脸被惊愕得目瞪口呆,立刻恼怒道:“胡说八道!浔阳公主哪里可能是什么鬼儿?” 白矖道:“当年宫里巫蛊案发生之际,浔阳公主几岁?” 许重安虽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但也老实回答:“她那一年只有四岁……” “圣上呢?” “圣上比浔阳大两岁。” “当年巫蛊案发生之后,圣上和他的这些兄弟姐妹的母妃们是不是都没了?” 许重安的脸色渐渐冷静下来,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昔日先皇的所有嫔妃,除了后面萧平安的母妃,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萧平安?”白矖差点把那个毒妇忘了,“她的年龄比起浔阳公主和圣上好像小很多,母妃又是谁?” “当年先皇的嫔妃们全都被烧死在冷宫之后,先皇身边基本没什么女人了,可是二十年前他却宠幸了一名宫女,生下萧平安之后将那宫女直接处死了。” 白矖脸颊抽搐不已。 大魏的先皇是不是疯子?自己碰过的女人全都一个不留! 许重安忽然找到了白矖话里的一个漏洞,立刻道:“当年先皇的嫔妃全都过世,可先皇所有的皇子皇女却都活了下来,凭什么你就认定浔阳是那个鬼儿?为什么其他人就不能是?” 气死他了! 白矖想了想:“你倒是没说错,当年活下来的那些皇子皇女都有可能是鬼儿,包括圣上和萧平安……” “大胆!大胆!”许重安急忙高声喝道,吓得朝四周看看,压低嗓子怒道,“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白矖耸耸肩膀:“没办法,既然要怀疑,那范围就不能有所局限。” 许重安很是恼怒:“你也只不过是个猜测,不全然属实……” “许大人最好期待,当年的巫蛊案没有牵扯到皇室人员!”白矖无不讥讽道。 许重安哑口无言。 分明就是皇室内部的争斗,说这些全是屁话! 两人忽然都陷入了沉默。 案件越来越扑朔迷离,而且陷入了一个怪圈。 越是无法触及的层面,隐藏的秘密越多。 白矖看了一眼神色不定的许重安:“大人究竟想不想找出当年浔阳公主被害的真凶?” “你说呢?”许重安学着她翻了个白眼。 “那咱们就得想办法去于府看看!”白矖环抱着双臂道,“否则就永远找不到真正的线索……”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僵住了。 急忙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册子翻看起来。 “这是何物?”许重安问道。 “别打岔!”白矖头也没抬阻止了他,慢慢翻动着小册子上那上百的地址和姓氏。 最后她看到了一行字:清河县于员外府,岳氏。 “许大人,清河县的于员外和于清堂有何关系?”白矖问道。 昨天她在抄录的时候就特意关注了一下,并没有于尚书府的人皮。 许重安皱眉:“清河县?” “有关系吗?” “你等等!”许重安立刻出门道,“去把老张叫来。” 不一会儿,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被叫了过来。 “老张,你老家是不是清河县?” 老张不明就里,急忙点头:“没错!” “清河县的于员外家,你是否记得?” “于员外?”老张点头道,“当然记得,于员外可是县里的大善人,他们家是京城于尚书的旁系,听说于员外的祖父和于尚书的祖父是同胞亲兄弟。” 许重安和白矖两人对望了一眼,心下了然。 “那你可知于员外府上,有什么人姓岳?” “岳?”老张想了想,“好像是于员外的妻室还是什么妾室,具体我也记不太清楚了,要是大人想要了解,不如我写一封家书回去让我兄弟去问问?” “不必了!”白矖忽然出言打断,“多谢!” 老张唯唯诺诺出去了。 许重安望向她:“莫非你想亲自去一趟?” 白矖冷笑:“既然连皇上都不让人动尚书府,那我就迂回一下去一趟清河县看看!” 许重安像是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嘴没吭声。 白矖却瞅着他:“怎么?”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许重安郑重无比道,“居住在永安巷的那些死者,好像有一户也是姓于。” 白矖:“……” 忽然有点想要暴揍老狐狸一顿! 翻开永安巷所有死者的资料后,白矖找到了一户姓于的人家。 户主,于佑堂,年四十岁,妻陈氏,育有一女,妾林氏,育有两子,全都死于诡异事件前的大火。 白矖再看到这家人所在的住址,忽然恍然。 她当时冒充范神医居住的住址,就在于家隔壁! 也就是说,萧平安对她赶尽杀绝的行径,说不定是被人利用了。 好一个一箭双雕! 第63章 和荣亲王府议亲 许重安也纳闷不已,嘀咕一声:“萧平安在这里面是不是个棋子?” “这于佑堂一家人的详细情况,要去哪里调查?”白矖问道。 “户部!”许重安说完这两个字,顿时神色一暗。 户部就是于清堂的管辖范围,想要更改或者删除于佑堂的所有资料,易如反掌。 白矖皱眉:“所以说,我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回来调查时,也许这家人的资料就早已被销毁了!” “不是也许,是一定!”许重安气得牙痒痒。 他这辈子和于清堂真是不共戴天啊! 转了半天,他们现在了解的线索变成了一个怪圈,两端被人为地封死了。 晚上回到质馆之后,白矖直接去了书房,将自己准备前往清河县的计划说了。 苏懿南却道:“清河县虽然距离京城不远,但是你未必一定要亲自去!” 白矖:“?” “我可以让人帮你打听于府里的情况!”苏懿南道。 白矖忽然想起,昔日他让人调查秦氏和原主关系的事情,似乎用了不到五日就查到了当年何氏生产时的真相。 她忽然心里一动:“除了这个,你还能帮我调查永安巷一个叫于佑堂的人吗?” 明面上无法调查,暗地里还不能调查? 苏懿南点点头:“七日之内!” “什么?” “七日之内给你想要的结果!” 白矖愣怔住半晌,忽然饶有兴趣地凑近他,朝他眨了眨眼睛,一脸讨好:“殿下,你那只暗影队伍,可以随时借给我用吗?” 苏懿南看到她望向自己笑靥如花的模样,顿时笑了:“我现在不是已经在帮你调查了?” 其实,他有一件事没打算告诉白矖。 之所以阻止她离开京城前往清河县,是因为暗影那边传来了消息。 苗疆的新任圣女白锦,已经悄悄朝着京城而来。 至于目的何在,他的人还未能打探到。 但是苏懿南的直觉告诉他,白锦应该是冲着白矖而来的。 清河县是苗疆进京必经之路,若是白矖在清河县闹出什么动静,很容易惊动白锦。 而且离开了京城,他掌控的范围之外,就很难护住白矖了。 对付那些诡物,或许他没白矖的本事大。 但对付人祸,他的经验比她更充足。 暂时就先把白矖留在他身边。 白矖并不知苏懿南心里所想,觉得既然有人替自己跑腿那就更好,她正好可以空出时间研究当年的鬼子母案。 于是,她将在钦天监和许重安的发现全都对苏懿南说了。 “三十六年前大魏皇宫发生的巫蛊案,究竟是什么?” 苏懿南微微皱眉:“你觉得此事和浔阳公主一案有关联?” “我觉得是有的。” 苏懿南道:“那目前看来,从永安巷到水月庵,再到彩云庄和望月观,最后是于府和皇宫,都有联系?” 白矖点头:“是!” 苏懿南想了想:“那你们打算何时去彩云庄家庙寻找那个所谓的地狱入口?” “这件事许重安已经安排人去了,但我觉得没有必要条件下是找不到的。”白矖道,“否则静心伪装姜氏三十多年,总不会什么都没发现!” “那是不是还有一个可能,当年月清告诉她的什么地狱入口,根本就不在观音庙里!” 白矖愣住了,半晌之后道:“所以三十多年来,静心找的地方是不存在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会不会在宫里?” 苏懿南看了她一会儿:“想要进宫打探消息,也不是不可以!” “你可以帮我?”白矖大喜。 苏懿南却摇头:“我的人无法进入大魏皇宫,但你自己却可以。” “我?” “宫里的陈贵妃早就发现了你其实是陈家的血脉,就等着找机会让你‘认祖归宗’呢!” 白矖愣住了:“她一个深居后宫的妇人,消息如此灵通?” “只不过现在陈家正在和荣亲王议亲,她们就暂时将你的事先放下了。”苏懿南道。 白矖这才知道,陈家和荣亲王府议亲的对象,就是陈佳宁。 文忠侯府。 “不!我不要嫁给那个纨绔子!”陈佳宁得知自己即将和荣亲王的嫡次子议亲,气得要命。 一旁的丫鬟文秀急忙道:“姑娘可千万不要大声嚷嚷,万一被大夫人听到了,又得教训你了。” 陈佳宁听到这话,越发气得脸色发青。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水月庵事件之后,何时忽然就对她疏离了许多。 然后就莫名其妙突然何荣亲王府议了亲,竟然要把她嫁给那个在京城里逛遍所有青楼妓院的纨绔子萧彻! 也不怕她嫁过去就得花柳病? 陈佳宁大闹过一次,但是却被何氏直接下令禁足三个月。 若是再闹,就禁足半年,断了她的月钱,直到她嫁入荣亲王府。 “她明明知道那个萧彻是京城所有贵女都人见人恨的东西,还要把我往火坑里推!”陈佳宁气得咬牙切齿,“她到底是不是我亲娘?” 文秀吓得急忙道:“姑娘万不可说这话,万一被大夫人听到了,那可不得了。” 陈佳宁恨得牙痒痒,很想进宫去找大姐告状,却没有进宫的令牌。 “不行,我要去见祖母!”陈佳宁自从被苏懿南惊为天人之后,别说那个纨绔子了,京城里那么多勋贵之子她都没放在眼里。 她从来未曾见过如苏懿南这般光风霁月的男子,他出现的地方,旁人自动就成了背景,丝毫提不起她任何兴趣。 “可是大夫人不许你踏出香雪阁半步啊!”文秀心惊胆战。 何氏那日对陈佳宁下了禁足令之后,她和香雪阁里所有的仆妇都被严重警告过,一旦让陈佳宁私自离开香雪阁,拿她们是问! 陈佳宁猛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你这个该死的贱奴,敢阻止我?” “来人,将她吊起来给我打!” 文秀被吊在悬梁上被打得气息奄奄之后,香雪阁的下人再也不敢阻止陈佳宁了。 陈佳宁自知无法从府里出去,只能去了张老夫人的后院。 她一看到老夫人,立刻就失声哭着扑了过去:“祖母啊,您要替宁儿做主啊!母亲要将我许给那个得了花柳病的萧彻,我不要过去送死啊!” 张老夫人却不着痕迹往旁边一让,躲开了陈佳宁的投怀送抱,淡淡道:“从来媒妁之言都是父母之命,你的事是你父母定下的。” 言下之意,找我没用。 陈佳宁:“……” 顿时假哭都不会了。 她本能地感觉到,平时疼爱她的祖母此时都变了。 变得很是古怪,好像对她没有以前那么疼爱了。 第64章 苗疆的人 陈佳宁回到香雪阁之后,气得脸都变了形。 文秀被打得奄奄一息,于是就换了一个丫鬟采莲过来侍候她。 陈佳宁依然气不顺,在采莲给她战战兢兢斟茶的时候,猛地一脚踹向了她的心窝。 采莲倒在地上,立刻死死咬住嘴唇,诚惶诚恐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滚!” 采莲立刻手捂住胸口退出了屋子。 又换了几个丫鬟过来侍候,被陈佳宁扇耳光的扇耳光,罚跪的罚跪,全都没有幸免。 陈佳宁气呼呼地睡下了。 半夜醒来后想要喝水,刚想要叫人,就听到外间的采莲和另一个丫鬟在悄声说话。 “……我大哥时常被他东家克扣银两,还不断羞辱他,他忍辱负重回了老家之后,特意诚心去求了高人,高人赐了他几道符咒之后,他就将符咒悄悄藏在了东家的鞋垫里,自此之后东家对我大哥立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不会克扣他银两,还在今年年初让我大哥去了城东的一家店铺当了掌柜……” “你的意思,你老家那位高人可以替人消灾解难?” “没错!只要求的人问心无愧,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高人都会帮忙……”采莲道。 陈佳宁眯起眼睛听着外面两个丫鬟的谈话,立刻高声叫道:“都聋了是吗?本小姐口渴了!” 采莲二人急忙进来掌灯,给陈佳宁斟茶。 陈佳宁喝了几口茶之后道:“采莲留下,本小姐有话要问你。” 采莲忍住心口的疼痛,在一旁站立。 “本小姐问你,你刚才说的那位高人何在?能否花重金将他请来京城,让我见上一面?” 同一时刻,质馆。 苏昊手持一只密封竹筒,匆匆赶往书房。 苏懿南打开竹筒之后,在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微微皱了皱眉。 他将这封密信交给苏昊:“拿去给凝香院。” 苏昊惊愕无比:“主子,这可是无影门的密件。” “本来就是替她办的事,让她自己去斟酌。” 白矖也颇有惊讶地接过密件,打开之后看到上方第一行字时,脸色就变了! 苏昊在一旁问道:“主子说,若是你需要帮忙的话,他可以替你解决此事。” 白矖冷冷道:“不用!” 苏昊心里不免替苏懿南失望,去回话了。 这白矖还真是不识抬举! 白矖则看着密件上的内容,深吸了一口气。 陈佳宁为了不嫁给萧彻,竟然花重金偷偷请了一个“高人”进京,此时就藏在陈家在京城空置的院子里。 本来,陈佳宁和自己的关系不大,她想要对陈家做什么白矖都没打算理会。 但是她请的这位“高人”,却是苗疆的蛊师! 苏懿南的暗卫很厉害,竟然将这个忽然出现在京郊的蛊师打探清楚了。 他叫寨方,是白锦的人! 看到“白锦”两个字,白矖全身的血液瞬间往脑部冲,在那一刻她几乎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差一点就要将苏昊当成仇人大开杀戒! 好啊!真好啊! 竟然找到京城来了! 看来几个月前她在祭坛被大火焚烧之后,她的尸体一定出现了异状,否则白锦不会这么快找到京城。 但或许也有一个可能。 白锦的目标是大魏! 所以,她的先遣队伍来了。 白矖渐渐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白锦的目的。 想来想去,似乎还是后者可能性较大。 万蛊之王! 白矖猛地回过神来。 白锦是不是发现了万蛊之王的痕迹? 或许她不一定发现白矖借尸还魂,但却知晓了最近发生在大魏京城里的诡异事件。 所以,以她的精明和狡猾,应该猜测万蛊之王出现在了大魏。 白矖心里冷笑,将密件扔在火盆里烧了。 陈佳宁是要对谁下手? 只要别再像萧平安那个蠢货,为了对付她而引起那么大的祸端,她都懒得去管。 但问题是,那个寨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当初在苗疆的时候就曾经虐杀过无辜的百姓被母亲囚禁在了地牢。 但后来母亲身故,她又被白锦陷害入狱,寨方就被放出来了。 现在想起来,寨方早就投靠了白锦。 不管这个寨方是不是白锦的心腹,他都不能活! 白矖思索了片刻,当天晚上立刻开始制作她特有的蛊符。 文忠侯府。 “夫人,最近四小姐在香雪阁很是安分,再也没有闹着要退婚了。”何氏身边的嬷嬷道。 何氏垂下眼帘,神色闪烁。 说实话,她也是心疼这个被自己亲自养大的女儿的,但是大女儿的话一向不容拒绝,她提议让佳宁嫁给萧彻,那就一定要嫁! 此事连文忠侯爷都有些无奈,吩咐让她一切听从大女儿的话。 至于萧彻是不是纨绔,身上有没有花柳,都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何氏有些心酸。 她忽然又想起白矖见她时的生疏,心头越发堵得慌。 要不是该死的秦氏当年偷梁换柱,她又怎么会错付了母爱? 大女儿提醒她,此时白矖可是苏懿南心尖上的人,又被圣上亲自下令任命为钦天监的女官,可比陈佳宁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假货值钱多了。 陈家必须要让白矖看到他们的诚意,日后相认之际才能放下芥蒂。 “母亲,若不是考虑陈家的颜面,陈佳宁那样低贱的身份,连荣亲王府都嫁不进去!”陈贵妃满脸讥笑道,“若是咱们心狠手辣一些,她被卖到江南青楼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大女儿的话,何氏吓得急忙答应了这门婚事。 荣亲王得知此事自然欢喜得不得了。 萧彻被他的嫡母宠坏了,名声早已败坏,京城里五品以上的官员,没有谁敢把闺女嫁给他。 文忠侯府忽然跑来议亲,荣亲王巴不得赶紧娶一位儿媳过门,让儿媳去管束萧彻。 所以,他反倒觉得陈佳宁那不亚于萧平安的跋扈性子,说不定能镇得住自家次子。 两家人一拍即合,很快就定下了婚期,三个月后举行婚礼。 想到这里,何氏心头烦闷不已。 如果陈家以这样的方式惩罚了陈佳宁,若是白矖再不愿和陈家相认,那就太不是东西了! 就在这时,门外的丫鬟匆匆来报:“不好了夫人,四小姐突然口吐鲜血晕倒了!” 第65章 得了不治之症 何氏急匆匆赶到香雪阁的时候,就看到陈佳宁躺在床上一脸紫青,奄奄一息的样子。 府医急忙上前一步道:“夫人,恐怕得请宫里的太医来给四小姐诊断,她的情况有些严重……” 具体的什么病情他也没诊断出来,但却可以肯定,陈佳宁命不久矣。 何氏急得失声大叫:“快,快拿上我的令牌去太医院请人!” 太医匆匆赶到,给陈佳宁搭脉之后脸色一变,一脸遗憾望向何氏:“何夫人,恐怕四小姐活不过三日了……” 何氏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待太医离开之后,陈佳宁一脸死灰,神情憔悴道:“娘,我真是不孝啊,这么早就不能孝敬你了……呜呜呜……” 看到她哭泣,何氏顿时心疼极了,急忙拉着她的手道:“傻丫头哭什么?我一会儿就进宫去见贵妃,让她请圣上下旨召集天下的神医来给你治病,别丧气。” 陈佳宁抹了抹眼泪道:“娘,我最近听闻京城里来了一位神医……” 说着她就朝采莲看了一眼。 采莲急忙将那位“神医”的丰功伟绩大肆渲染了一番。 何氏急忙道:“那还等什么,立刻去请他来给小姐看病啊!” 半个时辰后,寨方顺利地被陈家人请到了文忠侯府,被何氏安排在客院住下。 寨方见到陈佳宁后,几枚银针下去就让陈佳宁连吐了几口黑血,脸色渐渐转好。 何氏越发觉得这位其貌不扬的寨方比太医院的太医还厉害,立刻将他奉为上宾,并让他长期住在了府里。 所有的一切消息,全都一字不落地被送到了质馆。 白矖冷笑一声:“看来,那个寨方表面上是被陈佳宁暗中请来的,但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苏懿南点头:“如果这个寨方真是冲着你来的,陈家人恐怕凶多吉少。” 白矖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圣母,陈家人的性命与我何干?” 苏懿南却看了她一眼:“以前,是不是也有人用你的亲人威胁过你?” 白矖的眼眸狠狠一缩,眼底泛起一股强烈的恨意。 以前的她,将母亲和那个狗男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结果最后成了白锦威胁她的软肋。 而最后,她甚至连母亲都被保护好…… 一想到昔日的种种,白矖的气血翻滚,猛地就吐出了几口黑血! 苏懿南脸色一变,转动轮椅来到她身边,二话没说抽出匕首就往手腕上割去—— 白矖猛地一把扣住了他的手,厉声道:“你不要命了?昨晚才放了一袋子血!” 说完狠狠将匕首夺走。 她看到苏懿南那深邃的眼神,急忙道:“你虽然承诺过我每七日给我一袋血,但也不要这么不要命!” 七日一袋血浆,倒也不会太伤苏懿南的身子,加上质馆膳房的营养餐及时补充,他的身子暂时没什么大碍。 白矖深吸一口气,将胸口那股令人痛彻心扉的怨气逼了回去:“我没事!” 想要利用陈家来对付她,门都没有。 “寨方来者不善,你还是尽早做出防备!”苏懿南见白矖没什么大碍,松了一口气。 希望寨方的出现只是一个巧合,并非冲着白矖来的。 白矖却冷笑道:“防备什么?我要进攻!” 寨方到底是不是冲着她来的不要紧,先杀了再说! 文忠侯府。 寨方在客院住下之后,立刻就从袖袋里掏出一只竹筒,小心翼翼打开之后,一只长相极其丑陋的虫子立刻就顺着墙角爬走,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已经“成功”地治好了陈佳宁的不治之症,很快就可以获得陈家人的信任。 但是陈家人却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将会让他们后悔终生…… 黑色的虫子和黑暗的夜色融为一体,很快就朝着张老夫人居住的院落爬去…… 陈佳宁躺在床上,脸上却露出了恶毒的笑意。 陈家想要把她推入火坑,那她就让整个陈家倒霉透顶! 她对于寨方的独特秘药感到十分满意。 不仅骗过了太医,还让何氏又恢复到往日疼爱她的状态。 昨晚何氏亲自来安慰她,让她好好养身子,和荣亲王府的亲事暂时往后推一推,至少半年后再说。 陈佳宁脸上表示欣慰,但心里却依然恶毒地咒骂何氏。 “采莲,去问问寨先生,我这假病之症何时消失?”陈佳宁问道。 虽然寨方当着何氏等人的面给她服用了解药,她也吐出了几口黑血,精神也好了许多,但是小腹的地方还会疼痛。 采莲道:“寨先生说了,当初给你的假病之药是有一些症状的,但是需要至少一个月时间服用解药,方可恢复。” 陈佳宁皱眉道:“为何要一个月?” 陈家要是开始倒霉了,她还没能从病床上爬起来,该多糟心。 翌日,寨方又继续来给陈佳宁治病,扎了几根银针之后,陈佳宁无一例外又吐了几口黑血,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何氏在一旁看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赏了寨方一些银子后交代采莲好生照顾。 待她走后,陈佳宁的脸色沉了下去:“寨先生,我的这病为何要拖一个月?” 寨方面无表情道:“当初就告诉过你,这假病之药需要一个月时间恢复。” 他的面容看上去平淡无奇,但是陈佳宁却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黑气,心头一跳,口气也没那么硬了:“可是我这几天很难受……” 寨方似笑非笑看着她:“陈四小姐,想要达成目的就要不择手段,必要时还得吃点苦头!” 说完扭头走了。 陈佳宁惊呆住了。 她可是花了大价钱把这个术士请来帮她的。 可刚才他那副嘴脸,就像是自己的祖宗一样! 陈佳宁顿时勃然大怒,一巴掌就朝床边的采莲脸上挥去,骂道:“狗东西,马上把他给我叫回来,否则——” 她愣住了。 手掌还没挥到采莲的脸颊,就被她伸手冷冷抓住了。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陈家真正的主子?”采莲冷笑道,望向她的脸上露出了鄙夷厌恶的神色,“不过一介贱婢之女,还妄想自己是侯府大小姐!” 陈佳宁面如死灰:“你、你说什么?” “秦氏没告诉你,你是她所生?”采莲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扭曲的面容上带着狰狞的笑意,“当初是你那贱婢娘悄悄换掉了你和白喜,把你捧成了侯府千金,而真正的陈家千金却被你娘丢到了侯府后院成了粗使丫鬟……” 第66章 回陈府 “调换”、“白喜、“真假千金”、“粗使丫鬟”…… 这一系列的词汇在陈佳宁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呆楞着脸半晌,双眼一翻真的晕过去了。 醒来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丑陋又狰狞的面容。 “你、你在这里作甚?”陈佳宁被寨方那张丑脸吓得惊恐不已,急忙朝后退去。 寨方却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头发,恶狠狠道:“陈氏,你不是要让整个陈家吃点苦头吗?我可是来帮你的,别不知好歹!” 说完就捏开陈佳宁的嘴,将一粒黑黢黢的东西塞进了她嘴里。 陈佳宁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她的口中,竟然顺着她的嘴滑进了喉咙,直接进入了她的肚子。 寨方冷冷松手,对采莲道:“看好她,让她看起来和以前一样。” “是!”采莲面色冷酷道。 由于陈佳宁的跋扈嚣张,香雪阁里的丫鬟仆妇被罚的罚,赶走的赶走,她反倒忍住了陈佳宁的苛待,成了香雪阁里的大丫鬟。 就在陈佳宁“病重”期间,她利用大丫鬟的地位,将以前贴身照顾陈佳宁的几个丫鬟全都调了出去,换上了新人。 寨方冷声道:“主子说了,先掌控陈府,再利用陈贵妃的身份想办法将东西送往宫里。” “所以,这蠢货暂时还得留着性命!” “是!” 要不是陈佳宁“病重”,他可没机会留在陈府当钉子。 寨方交代之后,离开了香雪阁。 采莲也转身,“好好”地照顾陈佳宁去了。 而两人不知道的是,一道黑黢黢的符咒就粘在香雪阁的屋檐下,和瓦片融为一体,不注意根本就看不清楚。 质馆书房。 香雪阁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从另一张血色蛊符里传了出来。 白矖愣住了:“哦,原来不是要对付我,而是为了宫里的陈贵妃设局啊!” 苏懿南的目光微沉:“他们想要将何物送往宫里?” “蛊虫?” 苏懿南摇头:“皇宫里有人负责检测诡异之物,符纸蛊虫等物品绝不可能被带进去,他们应该早就考虑到了。” 白矖皱眉:“那要带什么进宫?” 苏懿南看了一眼那张血蛊符:“苗疆里那些蛊师,能否制造出这传音符?” 白矖摇头:“绝不可能!” 这可是她近期在启动了体内的万蛊之王之后,用自己的血液滋养出来的蛊虫制成的符咒。 换一个人,除非也有万蛊之王在帮忙,否则耗光身体里的血也未必养得出来。 “只是我如今的经脉尚未完全打通,这蛊符的效果只能持续三日……”白矖有些遗憾。 而将那黑色蛊符悄悄放在香雪阁的,则是苏懿南安排的暗影。 而且,制造这样的蛊符耗费她的精气血太多,伤身又伤神。 弄一张这样的传音符,她至少半个月无法运功。 白矖却在琢磨着该怎么利用这个机会把白锦的人杀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苏懿南:“之前许重安就对我提过,陈贵妃好像想要拉拢他,他觉得目的在我!” 苏懿南挑眉:“你想到了什么?” “要是我这位侯府真千金回去认亲,你觉得寨方会怎么做?”白矖似笑非笑。 苏懿南的脸色沉了下去:“你想杀他,何必以身试险?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在陈府死得悄无声息。” “那这多没意思啊!”白矖冷笑道,“我就是要让他主子明白,大魏朝也不是她一个苗疆女想来就来的。” 苏懿南深深注视着她:“你打算怎么做?” “如今可以确认,寨方入住陈家并非为了我,那我何不借此机会将他变成我的人?”白矖笑了。 她到不会让寨方活着,但可以把他变成活死人啊! 白锦既然贪心不足想要把手往大魏伸,那她就直接斩断她的手臂变为己用,然后反过来对付她! 苏懿南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若是真的回去了,能确保寨方对你没有杀心?” “殿下小瞧我了!”白矖朝他翻了个白眼。 也只能怪陈府距离质馆距离太远,否则她打开听觉就能将陈府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就不需要回去认亲。 虽然也想过在陈府隔壁租一间宅子偷听,但是她却想要亲手将寨方收了! 否则多对不起她那个恨不得将其抽筋扒皮的“妹妹”! 苏懿南看到了白矖眼里透出的狠意,沉思片刻道:“到时候我会安排人手跟着你回去。” 白矖道:“那是当然!” 除了苏懿南安排的人,她还要把景阳和婴鬼也带回去。 原主在没死之前,在陈府里可没少受折磨。 这些旧账也得慢慢算! 苏懿南看她胸有成足,也就答应了:“行,我会安排好一切。” 过了两天,就有“好心人”将双腿被打断的秦氏扔到了陈府大门前。 秦氏重见天日后顿时高声呼救。 何氏脸色铁青带着婆子将她抓进了陈府后大约一个时辰,即刻进宫去了。 两个时辰之后,一道圣旨直接送到了质馆,让白矖即刻以陈府嫡女的身份回府。 白矖:“……” 陈贵妃这是早已做好了她要回府的准备,动作这么快? 两个时辰后,白矖带着林嬷嬷、春萍、夏荷、“景嬷嬷”坐上了前往陈府的马车。 文忠候陈泽洲、何氏、嫡次子陈佳谨、三子陈佳明等一行人早已候在了大门口。 于月珍等一众女眷则跟在后面,顶着深秋的寒风一脸不悦。 要不是陈贵妃下令,除了何氏,谁也不会主动来迎接一个府里的粗使丫鬟。 终于,当看到质馆的马车驶入巷道时,陈泽洲顿时松了一口气。 寒风早已吹得他双腿僵冷,再等下去恐怕不行了。 待林嬷嬷和春萍搀扶着白矖下了马车之后,何氏一脸激动迎了上去:“女儿!我的好女儿,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这么多年我都一直在想你啊……” 越说越离谱,旁边的陈泽洲都忍不住老脸一红,拉了拉何氏的袖子:“如今圣旨让我陈家把女儿认回来,该高兴才是!” “是啊娘,得让妹妹先进屋才是!”于月珍忍不住了。 为了一个被贱婢养大的粗使丫鬟,全家人在巷口吃了近一个时辰的冷风。 陈家一家子人立刻对白矖露出了热情的笑容,簇拥着她进入了陈府。 在客堂坐下之后,白矖环视一圈道:“老夫人呢?” 第67章 陈家要忍 何氏脸色一僵:“她近日感染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你,暂时就不出院门了。” 白矖没再说什么。 刚才观察了一下陈家一家人的脸色,很正常,还没有被下蛊的痕迹。 那么张老夫人恐怕是着了寨方的道! “那……四小姐呢?”白矖笑眯眯地问道,丝毫没感觉到什么难堪。 顿时,屋子里陈家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何氏神色尴尬道:“她最近得了重症,娘只好让她呆在香雪阁养病……喜儿你放心,你既然和陈家相认,你才是咱们侯府的嫡女!” 她又担心白矖生气,急忙解释道:“佳宁也是无辜的,如今秦氏那个老贼婆已经被你父亲处死,她也无家可归,就只好呆在府里,你不介意?” “不!不会介意!”白矖一脸真诚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都已经被寨方喂了蛊虫了,不可怜吗? 何氏顿时脸色一松:“你的院子安排在听松阁,那里虽然僻静但好在宽敞,平日也没人打扰,你不介意?“ 听松阁是整个陈府最偏僻的院子,距离主院足足要走两刻钟时间。 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是陈家人故意为之,她就白活了。 还不是怕她心里不甘,半夜跑到其他人的院子里闹腾。 毕竟水月庵一事之后,她的名声就早已远播了。 但白矖却觉得这个安排很好。 院子宽敞又安静,四周都没有其他的宅子,很方便她行事。 白矖笑了:“夫人安排得极好,我不介意!” 于月珍一脸鄙夷。 就算是陈家血脉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给点好处就诚惶诚恐。 “今日家里特意备了好酒好菜欢迎喜儿回家,还是先移步花厅去用膳!”陈佳谨急忙道。 在外面等了那么久,早就又冷又饿了。 白矖被何氏带着入了席,端起碗筷就开吃。 还没入座的陈家人:“……” 还真不客气啊! 何氏急忙道:“喜儿大概是饿了,大家就都坐下!” 于月珍冷笑一声,嘀咕道:“我们全家人在等她,她自个儿倒是开吃了!” 白矖看着她满脸的嫌弃,立刻放下碗筷,双眼通红看着何氏,声音哽咽道:“夫人,我自小就从未上过这样的餐桌吃饭,如今看到这些美味自然控制不住自己,如果二少奶奶嫌弃我,我离开就是了……” 说着就起身要走。 何氏急忙拦住她:“喜儿别走,你二嫂是无心的,别和她计较!” 说罢立刻朝于月珍冷声道:“陈府是少了你的吃喝还是怎的,故意在喜儿面前发什么牢骚?” 陈佳谨也立刻附和自己的母亲道:“四妹妹好不容易和我们相认,你尖酸刻薄地说这些屁话作甚?” 于月珍惊呆了,立刻气得起身哭着跑出了花厅。 陈泽洲皱眉瞪了次子一眼:“你平日就是如此纵容自己的媳妇如此放肆的?” 陈佳谨立刻低头:“父亲教育的是,回头我一定去说说她!” 心里却恨死了白矖,一回来就搞事! 天生的贱种! 白矖瞥了一眼陈佳谨,冷笑一声:“二少爷是对我有意见?” 何氏急忙道:“他不敢的!” 大女儿特意让人来传话,无论如何都得让白矖留在陈府,然后以陈家嫡女身份风光嫁给苏懿南,成为郑国三皇子妃! 为了这个身份,陈家人就得忍! 回头得好好教训一下于氏! “喜儿,既然你都愿意回陈家了,你的称呼是不是可以改了?”何氏带着白矖朝听松阁走去的时候,忍不住道。 白矖看了她一眼,冷冰冰道:“夫人,还是让我习惯一阵子再说。” 她无法替白喜原谅这家人。 虽说白喜最终是死在萧平安的手上,但是整个陈府没责任吗? 回忆白喜十几年的生活,简直可说惨不忍睹。 秦氏夫妇虐待她,陈府里其他的下人见此,谁还会对她好? 陈府的下人如此,那主子们就越发没将白喜放在眼里。 白喜十六年的生活,吃不饱穿不暖,干着最脏最累的活,是整个陈府里最悲惨的。 秦氏夫妇虽然可恶,但陈府里的这些主子们也没有一个有善心的,否则如何能容忍奶娘如此虐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现在为了得到苏懿南这样身份的女婿来和谈,想都别想。 白矖沿着小径朝听松阁走去的时候,放开了听觉。 一阵窸窣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入了她的耳中,方向则是荷香院。 看到白矖的目光望向张老夫人的院子,何氏道:“你祖母近日感染了风寒,都已经闭门谢客了。” 最近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回事,忽然发疯似的看见人就扑上去撕咬,他们不得已将老太太强行关入荷香院,让府里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和府兵守着,宁可让她死在里面也不放她出来。 白矖若有所思,目光望向了整个城府里一处十分不起眼的院子:“那里是不是客院?” 何氏道:“那是府上请来给……家人看病的神医,暂时住一阵子。” 不敢说是专门为了陈佳宁请来的大夫。 白矖脸上带着一抹讥笑,朝前走去。 来到听松阁后,何氏特意交代道:“这些都是安排给你的仆妇,有什么需要的让徐嬷嬷来找我就是了。” 一个神情倨傲的婆子微微朝白矖颔首,默不作声。 白矖将她那副嘴脸看在眼里,对何氏道:“多谢夫人。” 何氏心里十分不自在,带着人走了。 这时,徐婆子看到了白矖身后跟着的林嬷嬷等人,立刻高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几个都去外院打扫,内院由府里的老人负责!” 白矖似笑非笑看着她:“徐嬷嬷在和谁说话?” 白喜的记忆里,这个徐婆子是何氏娘家带来的人,对原主也是十分嫌弃厌恶,为了和秦氏勾心斗角争地位,没少为难原主,给原主吃的东西比猪食还难吃,在原主小的时候还有意无意让她睡过猪圈…… 徐婆子看到昔日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贱丫头,竟然摇身一变就成了主子,心里压根没当一回事。 陈府当真尊重她,为何还要把陈佳宁留在府里供着?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贱丫头误打误撞成了苏懿南的人,陈家要巴结。 否则压根不会把她认回来! 徐婆子一双三角眼狠狠瞪着白矖:“怎么?你没长耳朵?” 以前就是这样,只要她一瞪眼,贱丫头立刻就会被吓得六神无主,什么话都不敢说。 “啪啪啪……”一阵猛烈的耳光声响起,徐婆子的脸顿时肿成了猪头。 林嬷嬷收回手,厉声道:“陈家的家规,下人可以教训主子?” 第68章 是巧合吗 何氏刚刚回到主院没多时,就看到徐婆子肿着一张脸,满脸愤怒地跑了过来:“夫人啊!夫人!那个小贱人竟然敢让人打老奴,反了她了……” 何氏身边的薛婆子顿时喝道:“放肆!那位可是府上的四小姐!你好大的胆子!” 心里瞧不起没关系,但这徐婆子的胆子越发张狂,竟然当着何氏的面叫白矖“小贱人”! 何氏也被气得不轻,指着徐婆子怒道:“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婆子拖出去杖三十!给我狠狠掌嘴,让她再敢胡说八道!” 徐婆子懵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连求饶都来不及就被护院拖出去杖刑了。 徐婆子被打成血人一事,立刻就传遍了整个侯府,许多想要看人下菜的下人都被镇住了,尤其是被安排在听松阁的那些仆妇,再也不敢对白矖无礼。 白矖顺利在主屋住下之后,让景阳把婴鬼放了出来。 婴鬼跳到了白矖的手掌上,像条小狗一样到处嗅着,不时还伸出舌头舔舐着她的掌心,讨好无比。 白矖有点想笑,拿出银针在手指上戳了一下,挤出几滴鲜血给它。 婴鬼立刻双眼放光,将几滴鲜血舔得干干净净。 “去客院那边探一探!”白矖打开窗户将它放了出去。 婴鬼立刻往外一纵,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位于客院的寨方,在得知陈家真正的嫡女被迎回来之后,直接懵了。 “采莲,到底是啥情况?” 采莲也被这半天前才得到的消息给弄得不知所措:“我也不知啊,以前从未听人说起过!” 虽然早已知晓陈佳宁是冒牌货,而那个误打误撞爬了郑国质子床榻的白喜才应该是何氏的亲生女儿。 但是陈府似乎压根没打算把亲生女儿认回来,所以他们也笃定可以从陈佳宁下手,让陈贵妃把自己的妹妹也送进宫成为嫔妃…… 之前何氏开始怀疑白矖的真正身份时,立刻就进宫和大女儿商量。 陈贵妃立刻让她三缄其口,连陈泽洲都没告诉他。 府里的人里,除了何氏身边的贴身嬷嬷薛氏,整个陈府上下数百口人,没人知晓此事。 直到今早圣上下令,陈泽洲等人才知晓。 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更何况,此事此时还瞒着陈佳宁,香雪阁的下人又怎么会知道? 寨方的目光里透出一抹阴鸷,恶狠狠道:“该死的贱人,害我白费工夫!” 他给陈佳宁喂的则是他用自己的血液浸养的蛊虫卵,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蛊虫卵被孵化成功,陈佳宁就变成了他的活蛊,让她做什么都不会违抗。 到时候他就可以操控她进宫,替主子办事。 却不料,他耗尽心血的蛊虫给了陈佳宁之后,那真正的嫡女怎么就忽然回来了? 气死他了! 如今那个白喜早已是苏懿南的女人,就算想要送她进宫也绝无可能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寨方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为何偏偏在我们控制了冒牌货之后,那个白喜就回来了?”寨方忽然皱眉道,“会不会太过巧合了?” 采莲想了想:“要不我想办法调到听松阁去?” 寨方冷着脸道:“去了又如何?我可没有第二个活蛊虫给她了!” 只有用蛊虫操控,才能让人真正听话。 何况,主子压根没考虑要用陈家这个突然出现的嫡女办事啊。 “等等!” 两人沉默了片刻,寨方忽然反应过来:“今天一大早,你说有人把双腿被打断的秦氏扔到了侯府大门前,然后陈府的人就知道此事?” 采莲道:“没错。” “谁干的?” 采莲摇头:“没人知道!夫人审问完秦氏之后就直接将她杖毙了。” 寨方摇头:“不对!我觉得是有人故意把那老娘们扔到侯府的,怕是对我起了疑心!” 采莲惊讶道:“可是大人你才刚刚抵达京城没几天,谁又会认识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寨方阴沉着脸道,“你想办法去听松阁当差,想办法把这个给那女人吃下去!” 采莲看了一眼竹筒里尚未形成的细小蛊虫,诧异道:“这能有用吗?” 寨方不耐烦道:“不过是为了让那个嫡女安分守己一点,这蛊虫对她来说完全够了!” 采莲不敢反驳,收好蛊虫离开了客院。 她回到香雪阁的时候,陈佳宁已经睡下了。 采莲凑近了她,观察了一下就退开。 此时的陈佳宁,已经开始朝着行尸走肉靠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谁也不搭理,醒着的时候就坐在原地发呆,再也不闹腾了。 香雪阁的仆妇们以前受过她的气,此时看到她竟然一改性子变得乖巧,就算感到诧异也并不担心。 这样的主子谁不愿侍候? 何氏来的时候,采莲就守在陈佳宁身边,陈佳宁就会乖乖依照她的暗示和何氏谈话。 何氏只觉得陈佳宁这是病后懒怠说话,也就随她去了。 陈佳宁变得乖巧,反倒让她省心了不少。 荷香院。 张老夫人被五花大绑捆在床榻上,脸色狰狞,被堵住的嘴里不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一双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眼前一个身着道袍之人。 那年轻的道士第一次看到如此令人恐惧的魔怔之人,吓得连手上的符纸都捏不稳了。 站在一旁陈泽洲冷声道:“永安道长,你可是云霄上人的大弟子,难不成连家母这样的症状都未曾见过?” 前阵子水月庵事件将萧平安吓得屁滚尿流,连公主府都不敢待,就带着云虚前往行宫去了,美其名曰闭关。 张老夫人忽然发疯之后,陈泽洲立刻向云虚上人救助,他无暇分身,就派了自己的大弟子永安过来。 永安脸色僵硬道:“可、可老夫人她这不是魔症啊!尊师的符纸对她不起效啊!” 远在听松阁的白矖,听到了这番对话,嗤笑一声。 云虚当初在最短的时间将她藏在公主府的无脸女鬼找出来灭了,还算是有点本事的。 他的弟子,可就有些窝囊了。 永安想了想道:“要不侯爷亲自进宫,请贵妃娘娘去含英阁,让灵虚师伯来看看老夫人?” 第69章 被鬼魅附身 白矖挑了挑眉。 许重安提过那位深居宫中的灵虚上人,是云霄的大师兄,一直陪着皇上在宫里的含英殿炼丹修行。 陈泽洲看着自己母亲那可怕的面容,狠狠瞪了一眼没用的永安,沉声道:“送道长出去!” 永安有些灰头土脸地出去了。 陈泽洲立刻去了何氏的院子,将刚才的情形说了:“要不劳烦夫人明日进宫一趟,让贵妃请灵虚上人出宫一趟。” 何氏却冷冷看了他一眼:“前日贵妃就说了,灵虚上人只有皇上才请得动,而且近期皇上在闭关,连奏折都是贵妃在帮忙处理,你觉得皇上会为了老夫人放灵虚出宫?” 陈泽洲哑然。 灵虚于十年前进宫开始在含英阁炼丹,再也没有出过宫。 否则白鹿观也不会被实力差了一大半的云虚接手。 何氏见陈泽洲黯然,安慰了一句:“这几日咱们找遍了无数道士和尚给老夫人驱邪,都不见任何效果,不如先让她安静几日,说不定日后就会好起来呢?” 陈泽洲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不是傻子,何氏这是压根不打算管老太太了。 他顿时气得拂袖而去。 听松阁里的白矖,听到了以上所有的对话,立刻对林嬷嬷道:“嬷嬷,劳烦你的人去做一件事!” 林嬷嬷道:“姑娘请说。” 白矖低声将听她的计划说了,林嬷嬷点头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回来道:“姑娘放心,他们会照办的。” 白矖点头。 荷香院里,张老夫人早已被人死死捆在了床榻上,看护的几个婆子也累了,歇息去了。 张老夫人寝室的窗户悄悄被打开了一道缝隙,一道小小的黑影悄悄从缝隙里滑了进来,慢慢朝着床塌方向游去…… 同一时刻,被陈泽洲赶出侯府的永安,垂头丧气地朝着白鹿观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就被一道影子拦住了。 永安大惊,结结巴巴道:“大、大侠,我、我可没银子!” 这几日的白鹿观,没有师父在,都快要断炊了。 那黑衣人冷声道:“你瞧不起谁呢?谁要抢你这穷鬼?老子是来给你送银子的!” 说完极不耐烦将计划说了。 永安大惊,满脸疑惑:“你、你为何要帮我?” 蒙着脸的苏昊撤了个慌:“那老夫人以前救过我的命,我给你一个机会也是报恩!” 永安点点头,但是忽然又狐疑地看着他:“可万一……不是你说的那样呢?侯爷会不会责怪贫道?” “大不了你就任凭他狗血淋头骂你一顿,你又没损失!”苏昊没好气道。 永安有些唯唯诺诺道:“可是……” “别可是了!你明日一大早按我的说法去侯府,若是成功了,侯爷自会给你赏银,若是不成功你被赶出来了,我会补偿你二十两银子!” 永安一听眼睛亮了:“大侠此话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苏昊冷傲道,“明日我就在对面茶楼二楼,你若不成功再来找我!” 说完转身就没入了夜色之中。 永安揉了揉眼睛想要追过去,却发现人早已消失不见。 “原来是被鬼附身了啊?”永安自言自语道,满脸欢喜朝着白鹿观走去。 凌晨天快亮的时候,婴鬼才吭哧吭哧从白矖的窗户爬了进来,趴在她的手上一动不动了。 白矖笑道:“就办了这么点事,至于累成这样?” 但还是挤了几滴血液喂了,将他扔给了景阳。 景阳接过婴鬼,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一般把他抱在了怀里,继续保持着僵尸的状态一动不动。 婴鬼窝在那冰冷的怀抱里,呼呼睡去。 侯府大门再次被敲响。 “道士,怎么又是你?”门房一看到永安就不耐烦道。 “我今日找到了医治老夫人的方法,劳烦大叔进去通报一声!”永安兴冲冲道。 不一会儿门房回来了,臭着一张脸道:“进去!” 原本侯爷是要让他滚的,但是似乎又犹豫了一下,最后给永安一次机会。 永安来到荷香院之后,将昨晚准备好的东西取了出来,走进了关押张老夫人的屋子。 几个婆子也懒得去管,反正以老夫人如今的状态,怕是活不了几日了。 不一会儿,他连连惊呼:“来人!来人!老夫人醒了!” 几个婆子一听,顿时愣住了,急忙朝里间跑去。 竟然看到张老夫人双眼里的血色完全消失,一副茫然的样子呆呆望着站在床前的永安,开口道:“你、你在我的屋子作甚?” 永安一脸狂喜! 黑衣人果然没骗他,老夫人压根不是中邪,也不是得了魔症,而是被鬼附身了! 他昨晚回去白鹿观,偷偷把云虚藏在房间里的捉鬼道具取了出来,没想到一试,就让老夫人清醒了。 他死死抓住手里的一只玉瓶,哈哈大笑:“终于抓住你了!” 就在刚才他念了抓鬼的咒语,用了白鹿观祖师留下的收鬼玉瓶施法之后,一道细小的黑色影子立刻就被吸入了瓶中。 老夫人清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陈泽洲和何氏分别赶到,在看到张老夫人那憔悴不堪却已经恢复正常的神色时,表情各一。 陈泽洲顿时激动不已,上前一步道:“娘,您终于醒了?” 何氏则脸颊抽搐,微微皱了皱眉。 老东西怎么就好了? 她目光锐利地瞪着旁边像傻子一般欣喜若狂的永安,心里狠狠问候了他全家。 张老夫人神色茫然看着自己的儿子:“我这是怎么了?” 陈泽洲急忙道:“娘,七日前你就陷入了昏迷,幸好……是这位小道长把你救回来的。” “昏迷?”张老夫人一脸茫然,“我是怎么昏迷的?” 永安举着手里的玉瓶道:“老夫人,您是被鬼魅附身,要不是我昨晚想起祖师爷的这只收鬼瓶,恐怕今日您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张老夫人脸颊猛抽。 陈泽洲诧异道:“你不是说得了魔症?怎么是被鬼魅附身了?” 永安立刻理直气壮道:“侯爷若是不信贫道,可看看老夫人脖子至脊背的位置,有没有一个碗大的黑疤?” 第70章 想要镇诡 陈泽洲立刻让张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婆子过来,掀开了她的头发。 就看到脖颈大椎的位置上,有一道黑黢黢的疤痕。 一个婆子惊呼道:“这、这是何时出现的?昨日我给老夫人擦身子的时候还没有呢!” 何氏也惊愕无比。 永安立刻道:“那鬼魅就是从这个位置,被贫道祖师爷的收鬼瓶收走,若是侯爷不信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陈泽洲脸颊抽动无比:“你让我看鬼?” 永安将玉瓶递给他:“放心,这鬼魅被收了就无法再出来了,你就朝瓶口瞅瞅就知道了。” 陈泽洲壮着胆子朝着瓶口看了一眼,立刻就看到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黑影在扭动,吓得立刻往后退开:“拿走!拿走!” 永安满意地将瓶口塞住,对陈泽洲道:“还需提醒侯爷一句,老夫人被鬼魅附身的时间,大概是在八日前,而且是有人故意为之,你想想贵府上那几日可有陌生人进府?” 陈泽洲嘀咕一声:“八日前……” 一旁的何氏忽然脸色一僵,神色不安起来。 “侯爷,那几日是不是那位寨方先生进府的时日?”一个婆子忽然道。 陈泽洲皱眉,立刻望向何氏:“是吗?” 何氏急忙道:“侯爷,那位寨方可是神医啊,他还治好了佳宁的绝症,可不要听旁人胡说八道……” 永安适当地插了一句:“这可说不好,江湖上许多邪师也精通医术,还以此来掩盖其真正的身份和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可是黑衣人提醒他的。 要不是有人在张老太太身上动手脚,她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陈泽洲一听,脸色大变,立刻道:“来人,把那个寨方带过来!” 寨方被护院带来的时候,一脸懵逼。 难不成老太婆死了? 他的计划是让老太婆再疯狂几日,最好咬死几个贴身的仆妇,然后再出手,让自己“神医”的名声更加响亮。 他给老太婆下的蛊虫是他自己特制的,除了他谁都无法解除。 还好当初他进府的时候多给自己加了一个计划,否则陈佳宁这个冒牌货一旦被侯府人厌弃,他这位神医就无用武之地了。 “侯爷,令堂的情况不可忽视,请让在下给她看看……”寨方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跟着护院走进了里屋。 可是,一看到屋子里床上的老妪,他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张老太太竟然醒了! 正在几个婆子的侍候下喝着稀粥,那副样子压根不像是中了魔症。 就在这时,永安瞅准机会将玉瓶的盖子打开,朝他凑了过去。 瓶子立刻钻出一缕黑影,瞬间就钻入了寨方的鼻息! 寨方:“……” 他妈的! 他的蛊虫怎么回到他自己身上了? 这种反噬可是比直接下蛊要厉害得多! 他本能地就立刻伸出两只手指,捏出一个手诀,朝着自己的头部的几个穴位冲去。 那只奄奄一息的蛊虫立刻被他从鼻息间抓了出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那只黑色的虫子被他双指捏爆,化作了一滩黑水。 寨方心里暗骂有人捣乱,立刻就看到侯府所有人那惊恐的神色,陈泽洲厉声喝道:“拿下!” 寨方都来不及解释,就被数柄雪亮的刀刃抵住了脖颈。 他顿时阴笑两声:“侯爷,这是要做甚?我可是神医……” 他一边说,一只手却已经悄悄探入袖袋里…… “啪啪啪!” 永安动作极其迅速地在他的太阳穴和百会穴,以及命门穴上分别拍了几张血色符纸! 寨方:“……” 他全身顿时就无法动弹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永安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将他的手从袖袋里掰了出来。 一只竹筒,盖子尚未打开,但是里面却传来窸窣的声音。 永安立刻小心翼翼用一个布满了血符的皮袋子将那竹筒罩住,死死封住了封口。 他又再三检查了一下寨方的全身,找到了各种带毒的银针暗器毒药,还有一个黑色的锦囊。 永安压根不敢打开,小心翼翼将这些东西全都用皮袋子装好,转身对陈泽洲道:“侯爷,此人诡异无比,竟然在身上随身携带这些鬼物,还是交由钦天监的镇诡司处理!” 一听到“镇诡司”三个字,陈泽洲忍不住朝何氏望去。 何氏刚才也被寨方的举动吓得心惊胆战,心里早已将陈佳宁骂了个狗血淋头,竟然把这样可怕的人招进了府里。 此时看到陈泽洲的目光,急忙对薛婆子道:“去,快去请四小姐过来!” 一刻钟后,白矖带着林嬷嬷过来了。 永安很好奇这位被圣上亲自下令册封的镇诡司指挥使,竟然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白矖看到被血符镇住的寨方,二话不说立刻道:“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全都出去!” 有了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屋子里的人早已被吓得不轻,立刻全都退出了屋子。 张老太太被人搀扶出去了,出去之前朝白矖看了几眼,欲言又止。 白矖一转身,皱眉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永安急忙抱拳:“白指挥使,在下乃白鹿观的永安,想要看看镇诡司是如何对付这等……妖人的!” 主要是想要偷师! 这一次若是没有黑衣人的指示,他压根不可能将这个长相诡异丑陋的妖人制服。 那些符纸全都是昨晚黑衣人交给他的。 白矖一脸讥讽:“怎么,道士不干了,想要来镇诡?” 永安神色有些尴尬:“还望赐教!” 白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耐烦道:“想进镇诡司,先决条件是听命!滚出去!” 永安只好一脸沮丧出去了。 寨方则在一旁,恶狠狠地瞪着白矖。 他可是大杀四方的苗疆蛊师,眼前这个小姑娘,竟还敢在他头上动土? 白矖抱着双臂打量着眼前的丑陋男人。 在看到他脸上那一条条宛如蚯蚓般的黑印时,微微皱眉。 这个疯子,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养蛊! 好处是,蛊虫成熟后就如同他的五官,可以随时观察被下蛊之人的动静。 但坏处是,随着养的蛊虫越多,他的身体就会变得越糟糕。 一旦全身布满了黑色小蚯蚓,他的命也就差不多了。 如此看来,寨方是用他自己身体养出来的蛊虫下到了陈佳宁的身上…… 寨方盯着白矖,想要用自己那可怕的眼神镇住她,却不料下一刻就听到她开口:“啧啧,长得这么丑,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他忽然就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小东西从她袖子里钻了出来,爬到了自己的头上。 第71章 又是大实话 婴鬼爬到寨方的头上,直接粗暴地咬开了一处头皮,将嘴凑了过去。 寨方感到剧痛的同时,立刻感觉到那鬼东西竟然顺着他的经脉在吸食他体内尚未成形的蛊虫。 随着一只只蛊虫被婴鬼大口大口地吸出来,寨方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眼前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竟然把他养在体内的蛊虫给弄了出来。 婴鬼将那一只只血淋淋的蛊虫吸出来,吐到了白矖早已准备好的血符皮袋里,然后跳回白矖的掌心,舔了舔她喂食的血液,满意地缩回她的怀里去了。 而这时,寨方脸上的黑色蚯蚓印记渐渐消失。 随着这些印记的消失,他整个人也开始变得苍老不堪,就仿佛全身的精气被人吸光了一般。 “永安!” 乖乖守在门口的永安听到白矖的召唤,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进去。 “把他和你刚才搜到的所有东西全都送到钦天监,亲自交给许大人。”白矖道。 永安再次看到寨方之时,顿时大惊失色:“这、这、这……” 他又立刻惊愕地望向白矖。 这白指挥使是不是精怪,直接把寨方的精血全都吸干了! “所以,还想不想跟着我干?我可是会吸血的精怪!”白矖冲他做了一个狰狞的鬼脸! 永安心脏砰砰直跳,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不、不怕!” “行,带上这些东西去一趟镇诡司!”白矖道。 永安大喜,立刻屁颠屁颠地押着寨方走了。 白矖临走前,陈泽洲急忙拦住了她:“喜儿,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矖冷冷道:“我得去看看四小姐,她说不定也被鬼魅附身了!” 何氏本想说什么,却不敢靠近白矖,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神色复杂。 白矖从她望向自己的目光里看出了惊恐,但更多的则是浓浓的厌恶。 “可是佳宁此时正在养病,若是你吓到了她,可就不大好了。”陈泽洲则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若不是贵妃以强硬的态度让他们去把白矖认回来,他宁可让陈佳宁继续当他的女儿,也不愿要这样一个粗鄙不堪的丫头回来。 白矖冷笑一声:“哟,看来你们还没搞清楚状况,当真以为那个寨方是无缘无故被你们发现的?” 这时,林嬷嬷押着一个人过来了。 采莲一看到何夫人,立刻委屈叫了起来:“夫人,不好了,这个女人派人把香雪阁给封了,把小姐关了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强大的寨方竟然失败了! 那么,陈佳宁怎么处理? 采莲第一个念头就是直接将人杀了,以免陈佳宁体内的蛊虫不受控制。 结果没想到她正准备动手之际,白矖手下那个全身僵硬戴着黑面纱的婆子忽然冲进来就抓住了她。 天知道那个鬼魅般的婆子是怎么进到香雪阁的。 紧接着,另外几个也冲了进来,立刻将她和屋子里几个贴身丫鬟全都制服了。 采莲直接被林嬷嬷揪住带了过来。 一看到何氏,她立刻就先发制人,倒打一耙。 果然,何氏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立刻转身不分青红皂白道:“白喜你到底要做甚?你当真以为我们接纳你回来,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不把全家人都放在眼里了?你要对佳宁做什么?” 她怒气冲冲道:“要是佳宁少了半根汗毛,你休想陈家再认你!” 白矖眯起了眼睛笑了:“哟,搞了半天,原来你们昨日做的一切全都是在演戏啊?” 她似笑非笑看着陈泽洲:“侯爷,既然夫人宁可信一个下人也不愿信我的话,我就告辞了!” 说完她对林嬷嬷道:“嬷嬷,去通知咱们的人,走人!” 何氏脸色阵红阵白,顿感后悔。 白矖真要走了,她怎么向大女儿交代? 但是自己身为侯府夫人,说出去的话是怎么也不能收回来的。 于是她强硬着姿态道:“我可告诉你,佳宁是我从小养大的女儿,就算你是我亲生的,也绝不可能把她赶出去!” 白矖笑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赶她走?我派人过去救你的女儿,你不感谢就算了,竟然还倒打一耙!” 说完她似笑非笑朝采莲望去:“哟,你这张巧嘴可真是会编造谎言啊,那我不如让你说个够!” 一只小小的蛊虫悄无声息朝着采莲的嘴里飞了过去,采莲:“……” 何氏急忙提着裙子就朝香雪阁的方向走去,心里担心得不得力。 “陈佳宁那个蠢货,被我家寨方大人下了蛊,这会子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采莲忽然开口,生生让何氏的脚步停下了。 她满脸错愕扭头:“你、你说什么?” 采莲也是一脸惊愕,猛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急忙摇头。 林嬷嬷却伸手强行将她的手拉开。 采莲的话如连珠炮般冲了出来:“谁让你们要把陈佳宁嫁给那个花柳纨绔子?她恨不得你们陈家全家人死光光!所以才会让我帮她请来寨方大人,给她服下寨方大人特制的蛊卵,让她以为自己服用了假病药!” “其实,那可是寨方大人用自己的身体喂养出来的控心蛊,一旦七七四十九日成熟之后,她就会成为寨方大人的奴隶,到时候寨方大人让她杀谁就杀谁!到时候你们陈家一个都别想逃!” 采莲控制不住之后,脸色也变得狰狞扭曲起来。 “快!快堵住她的嘴!”陈泽洲大惊失色。 几个护院冲上去立刻死死按住了采莲,将她的嘴给捂住了。 何氏惊愕之际忽然转身,死死盯着白矖,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 在萧平安的赏花宴上,陈佳宁忽然胡言乱语张口谩骂,被护院强行带回陈府后,过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停止对所有人的谩骂。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陈佳宁的名声在京城彻底崩塌。 当时何氏找到太医说明情况,但却没有任何结果。 所有的太医都委婉地表示,那大概是因为陈佳宁的性格所致,想要让她不再口吐“璀璨”,就得用家法来惩治。 后来陈佳宁好了,自己也莫名其妙不明就里,压根不清楚自己这“病”是怎么来的。 结果今天看到采莲的一举一动,何氏才明白,原来之前的“大实话”是白矖搞的鬼! 第72章 翻脸 何氏一脸怨毒死死盯着白矖,恨不得冲上前将她撕了! 她好不容易辛苦培养起来的陈家四小姐,原本可以借助大女儿的光成为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名门闺秀,结果全都被白矖这个小贱人毁了! 之前在水月庵被白矖救后余生的感动,在这一刻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何氏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恨不得将白矖大卸八块! 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又怎样? 这十六年来陪伴在她身边的是陈佳宁,是陈佳宁叫了她十六年的“娘”! 而眼前这个恶毒低贱的女人,就算知道自己是她亲娘,依然“夫人夫人”地叫着,故意在陈府所有下人面前重重打她的脸! 脑子发热,她猛地上前一步,朝着白矖的脸上挥了过去—— 白矖反手就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是你害的佳宁在京城名誉扫地,是你害得她!”何氏怒声道。 她狠狠将手腕从白矖手里抽出来,转身对着陈泽洲道:“侯爷,公主府赏花宴上佳宁忽然得了怪病,就是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干的!” 陈泽洲的脸色顿时也沉了下去:“白喜!你好歹毒的心啊!就算当年是秦氏将你故意调换,与佳宁有何关系?你何必对她下如此毒手?” 这时,匆匆赶过来的陈家其他的成员,听到了父母的话,纷纷鄙夷无比望向白矖。 于月珍阴阳怪气道:“我就说,就算她身体里流淌着陈家的血液,却被秦氏养成了一个低贱的性子!” 陈佳谨冷声道:“白矖,当年调包之事是秦氏一人所为,你有本事找她算账去,佳宁可是和你无冤无仇,你无端端地害佳宁作甚?” 白矖抱着双臂环视一圈:“所以,你们觉得我害了你们家四小姐,现在是要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原本还想着把陈佳宁体内的蛊虫给弄出来,现在看到这一家子“团结”一致对着她这个“外人”的样子,她就不打算弄了。 就让那只蛊虫被养在陈佳宁的身体里,待四十九日之前再悄悄弄出来就好。 何氏怒道:“你不分青红皂白迁怒佳宁,你欠她和陈家一个道歉!” 陈泽洲却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白矖冷笑道:“我还没追究她这么多年对我所做的一切,你竟敢说我欠她一个道歉?” 原主白喜在陈府不仅被秦氏和其他下人厌弃,陈佳宁也没少虐待她。 六岁的时候,陈佳宁就鼓动身边的几个丫鬟,把白喜推入粪池,让她去吃树上抓下来的毛毛虫,还让小厮将过年时的炮仗扔到她的破棉袄里…… 白喜在陈府能够顺利活到十六岁,简直是个奇迹! 白喜在陈府所遭受的虐待,罄竹难书! 何氏,白喜的亲生母亲,竟然要她对仇人道歉! 岂有此理! 白矖冷冷环视了一圈望向她神色鄙夷的陈家人,掷地有声道:“我白矖从来就不是你们陈家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是!” “林嬷嬷,我们走!” 陈泽洲顿时就慌了:“喜儿,别意气用事!你娘就是心直口快,她其实……” “侯爷,与其在这里和我纠缠,不如赶紧去看看你家千金四小姐!”白矖一脸讥讽望向何氏,“她可是夫人辛苦养了十六年的亲闺女,真要出了什么事,可别随便诬赖别人!” 说完转身就走,毅然决绝! 何氏在看到白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忽然就后悔了。 大女儿明明交代过,一定要把白喜留在府上,陈家才能得到苏懿南的支持。 可是她刚才一知道陈佳宁那些“大实话”是白矖所赐,怒火瞬间就上来了。 大不了让陈佳宁去接触一下苏懿南,说不定还能被他看上呢? 陈泽洲见白矖头也不回地走了,立刻转身沉脸瞪着何氏:“那日在公主府,是不是佳宁看到喜儿之后冲上前要人拔了她的衣裙的?” 陈佳宁在赏花宴上出了那么大的丑之后,早就有下人把当时的情形说了。 要不是陈佳宁一口咬定白喜身上的裙子是偷来的,还要人当众拔了她的裙子,白喜会对她动手吗? 何氏一愣。 她压根就忘记了陈佳宁的举动。 在她眼里,自己的女儿永远没错! “你啊你啊!简直就是个愚妇!”陈泽洲立刻顿足,匆匆赶进宫了。 丢了白矖这只棋子,他得和大女儿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何氏被陈泽洲当众骂成了“愚妇”,脸色涨得通红,心里越发恨死了白矖,立刻带着人冲去了香雪阁。 其余的人全都面面相觑,然后各自散去。 于月珍跟着陈佳谨回到他们的院子时,一脸冷笑:“昨日看到母亲那样殷勤,我还以为她会亲疏有别呢,结果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待见自己的亲生女儿!” 陈佳谨瞪了她一眼:“你少嚼舌根!换成是我,我也宁可留下佳宁不要那个贱婢!” 对于白矖,他没有半点亲情,越看越讨厌。 于月珍眯起眼睛满脸嘲讽看着他:“可为何贵妃娘娘如此看重那贱婢呢?” 简言之,这个陈府里除了那位贵妃,其余的全都继承了何氏那愚蠢的脑子! 活该这一家子走的路越来越窄。 一想到这里,于月珍对当年父亲让她下嫁陈家就火冒三丈。 她怎么也是浔阳公主名义上的女儿,竟然被嫁给了已经无法世袭爵位的陈家,真是倒霉! 陈佳谨微微愣怔一下,像是看傻子一眼看着于月珍:“你以为贵妃娘娘看重那个瘫子?苏懿南留在大魏已经当了五年的质子,郑国皇帝压根就没打算接他回去!” “贵妃娘娘那是为了陈家的面子,若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白喜那个小贱人是陈家的骨肉,我们还没有任何举动的话,陈家如何在京城立足?” 陈佳谨立刻满脸厌恶地起身,指着于月珍道:“你少在这里自作聪明,别掺和我们陈家之事!” 说完提腿就去了隔壁妾室的院子。 于月珍气得一把将案几上的花盆给砸了! 白矖耳里传来于月珍那愤怒的咆哮声,对身边的林嬷嬷道:“嬷嬷,可以让人行动了!” 她刚才故意怒气冲冲带着人从陈府出来,却转了个弯就去了和陈府仅隔一墙之隔的一处宅院。 之前就想到陈家人或许会容不下她,那么她就提前将隔壁的宅院租了下来。 却没想到何氏这么控制不住情绪,第二天就和自己翻了脸。 第73章 闹腾 搬进隔壁的宅院之后,何氏立刻就得知了白矖的举动,顿时一脸鄙夷:“我还以为她多有骨气,原来还是想回陈家!” 何氏决定,要白矖当着侯府所有人的面给她当众下跪磕头认错,她才会认回这个女儿! 不挫挫她的锐气,日后如何让她听话? 想到这里,何氏一脸恼怒去了香雪阁。 来到香雪阁之后,采莲急忙一脸委屈迎了上来:“夫人,咱们香雪阁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刚才就没机会去救人,这会子看到白矖被赶出了侯府,心里顿时暗自窃喜起来。 只要不断离间何氏和白矖的关系,说不定侯府的嫡女依然还是陈佳宁。 就算寨方被白矖那个贱人抓走了,主人还在呢! 只要利用陈贵妃这条线索顺利把人送进宫,计划就可以照常进行…… 何氏果然冷下脸来。 早知如此,就不该将那个小贱人带回来! 陈佳宁一副痴呆的模样坐在窗前的卧榻上,直勾勾盯着窗外的某个地方看。 何氏在她身边坐下,叹了一口气:“佳宁,你可别怪娘,你大姐……”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陈佳宁忽然扭动着脖颈朝她望来。 直勾勾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隐隐地像是一条条细小的虫子在扭动。 她望向何氏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何氏:“……” 她被惊得急忙起身,往后倒退了几步:“快!快请太医!” 采莲急忙上前一步道:“夫人,四小姐这病若是没有寨方大人是不行的!” 何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采莲又道:“夫人,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位白……小姐一来到侯府就直接针对四小姐,怕是早已有备而来……” “就算当年两位小姐是被调换的,四小姐又有什么错呢?” “她为何要遭受白小姐那歹毒的报复?” …… 采莲又断断续续说了一些什么,何氏原本还算冷静的头脑忽然就乱了。 她只觉得有一股怒火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脸色铁青道:“照顾好四小姐!” 转身对薛婆子道:“准备好车马,我要进宫!” 采莲看着何氏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露出了一抹嘲讽。 白矖坐在隔壁宅院里的一张竹躺椅上,喝着春萍刚刚沏好的春茶,磕着炒得喷香的瓜子,不由笑了。 果然,故意离开侯府住在这隔壁的院子来,要方便多了。 既可以随时听着侯府里所有的动静,却不被人打扰。 采莲身为一介奴婢,在当家主母面前说出那番故意挑拨的话,换成家教严格的早就被挨打了,但何氏却选择了纵容和相信。 简言之,在何氏的心中,她这个亲生女儿远远不如她自己养大的陈佳宁。 白矖心里替原主叹了一口气,继续磕着瓜子听着侯府里其他人的谈话。 有选择性地听到了于月珍的声音。 “二奶奶,陈管家那边让人传口讯过来,让二奶奶不要掺和府上两位小姐的事。”一个婆子道。 于月珍正在陪自己的大女儿睡午觉,听到这话便冷笑道:“就知道父亲向来这样,知道了!” 她想了想,问道:“张倩那个女人还没回于府?” 水月庵那次祈福法会之后,有数十名京中贵妇们主动留下给逝去的景阳上人祈福,至今未归。 那婆子道:“没有!” 于月珍微微眯了眯眼。 这一次,可不可以想个办法,让张倩永远留在水月庵? 她立刻唤来自己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丫鬟领命出去了。 白矖嗑瓜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原来,于月珍压根不知道水月庵事件真相,那些被“留下”的妇人实际上早已被丧尸吞噬。 她竟然要安排人悄悄前往水月庵去杀了张倩! 啧啧啧! 没一个好人! 白矖又收听了一会儿整个侯府里七七八八的谈话,暂时未听到有用的信息。 直到陈泽洲何氏夫妇一同从宫里回来。 两人却一言不发,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陈泽洲去了姨娘的院子,说些有的没的话,只字不提进宫的内容。 何氏又去看了陈佳宁,却不敢进屋,站在窗边心惊胆战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去隔壁和那女人说,她身上流着陈家的血,让她安分一点,佳宁没痊愈之前就暂时不要回来!” 何氏带着些许怒气道。 薛婆子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何氏叹了一口气:“告诉她,陈家族谱上会有她的名字的。” 陈贵妃在宫里,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他们夫妇二人一顿,并严厉地下令,一定要让他们牢牢抓住白矖,否则就别怪她对佳宁下手! 何氏被吓到了,只好答应。 但是她却不愿拉下脸去见白矖,让薛婆子去传话时又别扭无比。 薛婆子来到隔壁宅院的时候,却吃了个闭门羹。 “我家姑娘说,她的身子被陈家人给气病了,谁也不见!”夏荷笑眯眯道。 薛婆子脸颊抽搐不已。 这白矖也真是不识抬举,夫人都拉下脸面来找她了,竟然敢如此给脸不要脸! 何氏听到薛婆子的回话,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绝对是故意的!”她被气得咬牙切齿,“她故意搬到隔壁院子,想要把我给活活气死!” 陈泽洲去了姨娘的院子,却派了个小厮过来传话:“请夫人三日之内务必把白姑娘请回侯府,要不然他就要扶张姨娘为平妻……” 何氏连话都没听完,直接晕了过去! 隔壁的白矖却“扑哧”一声,将口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坐在她对面的苏懿南面色淡定用帕子将脸上的茶水擦了:“听到什么了?” 白矖一脸歉意急忙主动给他擦脸,一边把刚才听到的话说了。 苏懿南若有所思。 “你说,那位陈贵妃到底是对我有多大的姐妹情呢,还是对你另有目的?”白矖轻轻用丝帕擦拭着他脸上的茶水,问道。 苏懿南却直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觉得呢?” 自然是在间接打他的主意,但却不是常人所想的那种主意。 只不过他似乎从白矖的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嫉妒的意味。 他不介意让白矖误会一下,让自己的分量在她心里渐渐加重。 白矖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我觉得她想要的,是你在郑国的实力!” 第74章 城南命案 苏懿南不由笑了,无奈地摇头。 你就不能装作吃那么一点点醋? “你笑什么啊?” 白矖一脸严肃道:“我这样一个傻子都能看出你深藏不露,陈贵妃那样的人还能看不出来?” “所以,我只是陈贵妃拉拢你的一件工具!” 苏懿南哭笑不得,半晌才道:“那你觉得,我应不应该被她拉拢?” 明明是一个很好培养两人感情的机会,却硬生生被她变成了讨论朝堂隐秘。 “这得看你自己了!” 说到这里,白矖顿了一顿问道:“殿下,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送到魏国来当质子的?” 她不由朝他坐在轮椅上的双腿望去。 苏懿南顺着她的目光点点头:“没错,因为我有腿疾。” 白矖皱眉:“你绝对不是天生的腿疾,为何没能治愈?” 堂堂郑国皇子,还能找不到神医? 苏懿南的眼眸里闪烁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垂下眼帘道:“说来话长……” 白矖看到他神色低沉,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身处高位却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真是挺无奈的……” 她何尝不是如此。 从出生就被定为下一届圣女,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却如临深渊。 稍不小心就会被背后之人一把推下去! 白矖在感叹自己和苏懿南这无可奈何的身世之际,却没发现男人早已不动声色将她抱在了腿上。 待她察觉出来从他身上跳起来的时候,脸蛋顿时红了:“你、你、我、我……那什么,我去看看晚饭准备得如何了!” 立刻撒腿就跑了出去。 苏懿南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微笑。 苏懿南吃过晚饭之后,找了个借口:“今日有些乏了,就在这边歇了!” 白矖:“……” 她可无法拒绝。 毕竟租赁这院子的银子是苏懿南出的。 晚上白矖入睡前,将婴鬼从景阳怀里抱出来,从窗外放了出去。 婴鬼很快就没入了黑暗,朝着香雪阁方向而去。 在确定婴鬼已经悄悄潜入香雪阁,盯紧陈佳宁之后,白矖打收了听觉闭上眼睛开始打坐调息。 体内的万蛊之王最近都在沉睡,识海里那些被契约了的魂魄也都安静了不少。 白矖喝了苏懿南亲自送过来的血浆,全身的经脉再次运行起来,再过一段时日,小周天应该就会被顺利打通。 同一时刻,京城一座普通的宅子。 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刚刚睡下,却忽然被一阵腹痛惊醒。 她急忙叫醒身边的男人:“快,快去请稳婆,我、我要生了……” 男人急忙起身安抚:“娘子别急,我马上就去找稳婆!” 他立刻吩咐家中仅有的一个婢女照顾妻子,自己穿上衣服匆匆出门而去。 不一会儿,他神色焦急地带着一个稳婆回来了。 那妇人却发现,这个稳婆不是平日里约好的那个郑婆子。 男人急忙解释道:“郑婆子去了乡下替人接生,这位吴婆子是住在她那里的,说也会接生……” 妇人不疑有他,加上腹痛难忍,闭上了眼睛。 男人退出房间,婢女按照吴婆子吩咐立刻去烧水准备各种事项。 吴婆子看到几乎陷入昏睡的妇人,缓缓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慢慢地朝床边走了过去…… 男人在屋外走来走去,神色焦急。 婢女烧好了热水提进了屋子,却发现了不对劲。 当她看清楚床上的情形,顿时失声放声尖叫:“啊——” …… “砰砰砰!” 子夜时分,侯府的门房就听到隔壁院子大门被重重敲响。 白矖正在打坐调息,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嬷嬷走了进来:“白姑娘,许大人求见!” 白矖苦笑一声,穿好衣服:“走!” 大半夜地跑来找她,铁定是出了大事。 苏懿南也被惊醒了,结果等苏昊问清楚情况回来时,白矖已经走了。 “主子,说是城南有户人家待产的妇人,肚子被人剖开,即将要出生的孩子不见了。” 白矖乘坐许重安的马车赶到城南那户人家,下了马车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除了浓浓的血腥味,还有一股子奇怪的香气。 永安才刚刚被许重安收为镇诡司的成员,大半夜就被一起带了过来。 他一看到白矖出现,顿时一脸激动迎了上去:“白指挥使……” 白矖直接越过他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躺着两具尸体。 一男一女,两人的头颅全都被利器生生砍断,滚落一旁。 整个院子里全是鲜血。 张明等人早已候在院子一侧,点亮了手中的火把。 灼灼火光下,院子里满地的血泊之中,竟然有一串小巧的脚印,一直从主屋的门口延伸至大门。 白矖朝大门外看了看,竟然没看到任何血脚印的痕迹。 许重安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大半夜地被人从热被窝里叫起来查案,心情十分不爽。 大理寺的人接到报案之后,在看到屋子里的那一幕时纷纷变色,吴大江立刻就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镇诡司。 周正和蔡英正在仔细询问报案的邻居,白矖小心避开地上的脚印走进了主屋。 主屋里的全大江和刘贵守在里屋门口,看到白矖出现后顿时松了一口气:“白指挥使。” 白矖发现,里屋传来的血腥味和奇香也越来越浓,顿时皱眉,扔给两人几张符纸:“捂住鼻息先出去!” 两人如释重负出去了。 白矖却发现,永安则一脸激动跟在她身边:“白指挥使,那符纸也能给我一张吗?” 白矖皱眉:“你来这里作甚?” “许大人说了,我作为镇诡司新人,得跟着您学习如何判案!” 白矖冷笑一声,递给他一张符纸,单手推开了里屋的房门:“行啊,那你先进去看看!” 永安接过符纸蒙在自己的鼻子上,走了进去。 当他看到屋子里的那可怕的情形时,呆愣在原处了一会儿,然后朝着墙角大吐特吐起来! 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又恐怖的杀人现场,他一时半会竟无法适应。 白矖缓缓走了进来,当看到床上那待产妇人的尸体时,眼眸狠狠一缩。 第75章 供奉子母鬼像 屋子不大,一张简陋的老榆木床榻上全是血。 床上的妇人脸色刷白,残破的身子却高高抬起,双手伸向门口的方向,像是一尊雕像。 她的中衣被掀开,腹部的地方被划开,里面的婴孩早已不见,血流了一地。 一双流血的眼睛死死瞪着前方,凡是进屋的人全都被这双充满怨恨和仇恨的目光扫视着。 而让白矖感到十分不适的,则是这妇人腹部突兀延伸出来的一条黑色的脐带。 那条黑色脐带从她腹部伸出来,长长地拖在地上,一直拖到房门前被利器齐齐斩断。 白矖弯腰观察那根脐带,眯起了眼睛。 这条脐带和她在望月观对付子鬼时的那根极为相似。 也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东西。 “符袋?”白矖头也没回,朝身后还在呕吐的永安说道。 永安立刻抹了抹嘴,强忍住不适,急忙将背上箱笼里的那只符袋取了出来,递给了白矖。 白矖头也没回,用符袋小心翼翼将黑色脐带包住,然后像是卷布带一样将脐带慢慢卷起,走到了床边妇人的跟前。 看着妇人那死不瞑目的神色,白矖轻叹一声:“交给我处理,我会帮你找到凶手!” 手中飞出一道符纸,贴在了妇人的额头上。 然后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手起刀落快速将连接脏器的脐带斩断,用符袋紧紧包住。 做完这一切之后,白矖转身道:“来,给她先超度一下,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永安脸颊猛抽:“……” 让他安抚亡者的情绪? 白矖看了他一眼:“怎么?不敢?” 永安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从箱笼里又掏出了他平日里吃饭的家伙,各种道家超度法器。 当永安开始依照超度步骤念诵经文的时候,白矖又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屋子北侧墙角处的一处壁龛上。 简陋的壁龛上供奉着一尊雕像。 雕像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丑陋妇人,一条黑色的脐带缠绕在孕肚上,下方有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小婴儿。 子母鬼! 白矖冷笑一声,朝那被供奉的子母鬼像走去。 雕像前的两只蜡烛早已熄灭,蜡油顺着壁龛缓缓往下流淌,一滴一滴全都聚集在下方的一处地面,竟然没有凝固。 白矖弯腰从袖袋拿出一只写满了符文的竹签在那堆流淌的蜡油里挑了挑,一股血腥味冲了出来。 特殊的血液制成的蜡烛,燃烧后散发出一股古怪奇异的香气。 白矖立刻道:“去把许大人请进来!” 永安如释重负,转身就跑。 许重安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血液来到了壁龛前。 在看到那尊丑陋的子母鬼雕像时,他的神色变得凝重不已:“看来,望月观的那个案子压根没结束。” 来到外院,白矖打开了一张京城布局图。 “这里是春明巷,位于南市的长寿坊!”许重安指了指。 白矖却问道:“永安巷在何处?” 许重安一愣,急忙指向地图另一侧:“在城北的宣平坊。” 两处坊间隔着五座坊,而其中一个地方引起了白矖的注意:“这是何处?” “护龙阁!”许重安沉吟道,“先皇时期的一座私人道观。” 白矖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他道:“这处地方,就算圣上亲自下旨也绝对不能进去搜查。” “为何?” “先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前往江南微服巡游之际被人追杀,有一名年轻道士出手相救,所以待他登基之后,就将护龙阁赏赐给了这个道人……” “是不是在含英殿帮助圣上炼丹的灵虚上人?” 许重安点头:“没错!” “他人如今在宫里,这护龙阁里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许重安一脸嘲讽,“这位灵虚上人据说和云虚上人是同门师兄弟,但两人却老死不相往来,灵虚上人也没有任何弟子,所以在先皇时期他还住在护龙阁,但圣上登基之后就把他请进宫里,专门修建了含英阁让他修炼丹药,护龙阁就被闲置了下来,但灵虚却向圣上求了一道旨意,护龙阁需派侍卫守护,避免里面的龙气外溢。” 白矖轻笑一声:“护住龙气?这样的鬼话圣上也信?” 竟然让侍卫帮他看守护龙阁,那里面大有问题! “既然不能动护龙阁,那我们就从别处下手!”白矖思索片刻:“这一次怕是要让大理寺的人出手相助了。” “城南一共有十三坊,每一坊的居民在一百至三百户不等,只需要寻找有孕妇所在的人家就行。” 白矖道。 吴大江眉头紧锁:“那得耗费多少人力啊!” 许重安道:“我去找南尉司的冷大人,让他安排人手和你们一起行动。” 半个时辰后,南尉司调派了两百名衙役,和大理寺的人一起在城南展开了行动。 首先封锁了十三坊的所有进出,然后顺着每一坊进屋搜查。 天亮时分,苏懿南的马车来到了春明巷,就看到巷口被人封锁,白矖带着几个镇诡司的下属正在巷子里的每户人家进出。 苏昊忍不住道:“主子,要让我去请白姑娘过来吗?” 苏懿南远远看着白矖忙碌的身影:“不用叫她过来,你去问问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苏昊立刻去了,不一会儿回到马车:“主子,白姑娘问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进入护龙阁?” 苏懿南的脸色一震,思索了片刻道:“你去告诉她,我会去想办法,尽快给她答复。” 苏昊又去了一趟,将苏懿南的话转达给了白矖。 白矖朝着巷口的马车远远看了过去,冲着窗边的男人挥挥手点点头:“好!” “让殿下先回去休息,我这边可能会忙一段时间。”白矖对苏昊交代道。 每隔七日苏懿南都会主动给她一大袋血浆,虽然质馆里的厨子每日都按照她的吩咐给他做了补气血的药膳,但她还是担心他那身子骨是否能承受得住。 苏昊又跑了过去当传话筒。 苏懿南不由哑然失笑:“行,我们就在对面的客栈里休息,你去告诉她,如果她累了就来客栈小憩。” 苏昊:“……” 你俩说话能不能凑到一块儿说,让他这么跑来跑去尽说一些没啥意义的话。 “嗯?”苏懿南看了他一眼。 苏昊立刻扭头朝巷口跑去。 白矖忍不住笑了:“好,多谢殿下!” 五个时辰后,城南的搜查有了结果。 “十三个坊里,加上这户赵氏,一共搜到十三座子母鬼像!”许重安神色沉重无比,“为何这么巧,每一个坊里都有一个?” 第76章 即将临盆 “那十三个坊里,除了这些人家,其余有没有孕妇?”白矖问道。 “有!但只有这十三户人家供奉了子母鬼像!”许重安忍不住挠了挠头发,这起诡异的事件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并非所有孕妇的家里都有这种邪神供奉,这些人家似乎是被人刻意挑选出来的。 “这十三户人家的所有人,全都被带到了最近的南尉司,要不我们去看看?”许重安道。 那十三户人家被带来最近的南尉司,全都被分别看管起来。 白矖到来之后立刻道:“把所有的妇人都召集在一处,另外找几个稳婆过来,我要问话。” 有许重安和吴大江,以及一众镇诡司的下属跟随,南尉司的人对白矖立刻就恭敬起来,依照她的话去做了。 来到临时腾出来的一间厅堂,十二个妇人神色不安地望向走进来的白矖。 她身上穿着钦天监的黑色官服,脂粉未施,容貌清丽,一双眼眸尤其犀利。 看到她身后跟随着的几个黑衣大汉,妇人们越发紧张起来。 白矖环视了一圈,这些妇人和赵氏年龄差不多,都在二十多岁,高矮胖瘦不一,个个肚子都高高挺起,感觉都要临盆。 全大江搬来一张圈椅和案几,白矖坐下之后就翻开了南尉司衙役搜寻塑像时的记录。 白矖仔细地翻看着简单的记录,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抬起头来问道:“你们全是第一胎?” 妇人们连忙点头。 记录上显示,十二尊子母鬼像全都来自不同的地方。 有的是托亲友从外地带来的,有的则是在黑市购买,有的则是朋友相送…… 每一户的塑像来源完全不同。 相互之间也都不认识,各自男人的职业也不同。 除了这十二个妇人全都是怀的头胎之外,全都没有任何共同点。 白矖皱眉望向这群妇人:“在你们怀孕之前,你们有没有去求过子?” “回官人,有的!”一个妇人怯生生道,“我和相公成亲之后,我家婆婆就带着我去过京郊的望月观求子……” “哦,对了,我也是去的望月观!” “咦,我也是!” …… 白矖顿时了然。 子母鬼像全都拜望月观所赐! “既然去了望月观求子,你们家中供奉的子母鬼像不是那处卖给你们的?”白矖又问。 “那位道长说,想要求子的心诚,必须要找一位和本家有缘之人,通过那人得到的求子像才能灵验。” 有缘之人? 恐怕只是望月观的一个噱头,最后就故意找机会将子母鬼像弄到了预定好的这十几户人家…… 白矖思忖片刻,又问道:“你们求的都是儿子?” 十二个妇人立刻点头。 白矖扭头望向找来的三名稳婆:“去给她们看看,距离临盆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三名稳婆立刻就挨个去问询查看,不一会儿过来回话:“回官人,全都快十月了,就在这几日临盘。” 白矖的脸色瞬间一沉。 竟然都将在差不多的时间生产。 就在这时,有个妇人突然叫唤起来:“我、我、我流血了……” 白矖立刻起身:“快单独找一间屋子给她生产!” 幸好提前找了稳婆,她们立刻就开始准备。 “立刻关闭南尉司大门,所有人全都给我守住门口,所有可疑之人全都抓起来!”白矖立刻下令道。 就在这时,张明匆匆跑了过来:“头儿,塑像出了情况。” 白矖立刻赶往另一间屋子,那里摆放着从十二户人家搜出来的子母鬼像。 只看到其中一尊塑像上,那条缠绕着的黑色脐带竟然缓缓动了起来。 丑陋的鬼母双眼开始流血,一股奇异的香气从血液里散发出来。 白矖立刻拿出一叠符纸递给张明:“给每个人拿着,捂住鼻息!” 张明等人立刻照办。 就在子母鬼像开始出现诡异的情形时,隔壁临产的妇人顿时失声尖叫起来。 三个稳婆有条不紊地在给她接生,不一会儿有个稳婆走了出来,匆匆走向白矖:“官人,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 “那妇人看上去像是要临盆了,但是我们去检查了她那地方,并没有出现扩张的迹象……” 白矖不解地看着她。 那稳婆见她一个小姑娘也不会懂这生孩子之事,压低嗓子道:“一般妇人生孩子前,那地方会打开,羊水也会破,但是我们刚才发现她除了流了一些血出来,尚未发动。” 白矖皱眉。 难道这待产的妇人需要某种神秘的助力? 她立刻就想到了赵氏肚子里延伸出来的那条黑色脐带? 白矖立刻冲到隔壁存放塑像的屋子,就看到那尊雕像上缠绕的黑色脐带正在缓缓往外延伸,并且随着长度的变化变得更粗,已经接近在春明巷赵氏屋子里的大小。 张明等人顿觉毛骨悚然,不知所措。 白矖眯起眼睛,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雕像上的脐带在寻找婴儿! 果然,那黑色脐带不断地延伸出去,顺着房门往外,很快就到了临产妇人所在的屋子。 稳婆和一干衙差全都被吓得面无人色。 白矖冷声道:“全都呆在原地别动!” 她手里早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将那塑像和脐带直接化为灰烬。 但这样一来,临产妇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就在这时,南尉司的大门猛地被人敲响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开门让我进去!我要生孩子了!” 白矖瞳孔猛地一缩,这个女人的声音…… 张倩! 失踪了近两个月的张倩! “快,把人带进来!” 听到白矖的吩咐,南尉司的人立刻打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斗篷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楚里面人的相貌。 许重安和吴大江等人全都惊愕无比:“白指挥使,你如何知道她就是张夫人?” 于尚书的继妻,自水月庵事件之后和景阳的贴身侍女熙照两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许重安和吴大江的人在水月庵所在的那座山上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也未能找到。 当初他们的初步判断是,两人被丧尸吞噬殆尽,尸骨无存。 可突然,张倩出现在了南尉司,什么情况? 第77章 张夫人醒了 张倩抬腿缓缓走上南尉司的台阶,衙役们纷纷忍不住往后退去。 她一身漆黑,身上宽大的斗篷在身后拖出一道黑影,还有一截黑色细长的东西,就像是她的斗篷下藏着一条黑色的毒蛇。 她的动作缓慢僵硬,一边走一边发出了怪异的笑声:“桀桀桀……我的孩子又来了……” 许重安和吴大江顿觉头皮发麻,手里紧紧拽着白矖之前给他们的血色符纸。 白矖用手示意一下,刚才司里所有衙差全都躲在了暗处。 产妇们所在的屋子也被关闭起来,稳婆们躲了进去。 乍一看,整个南尉司空无一人。 张倩拖着黑色的斗篷和斗篷下的一条黑脐带,准确无误地朝着刚才那妇人临盆的房间走去。 而从隔壁房间像蛇一般延伸出来的脐带,竟然就等在原地。 直到张倩靠近,那条从子母鬼塑像上的脐带就主动和她斗篷下的脐带合在了一起。 躲在暗处的衙役们一阵毛骨悚然,全都忍不住按住了腰间的佩刀。 两条黑色脐带融为一体之后,那股奇异的香气越发浓烈了。 张倩被塑像脐带融合之后,动作如同僵尸一般走向产房。 当她走进房间之后,身上的黑色斗篷被缓缓打开。 白矖早已躲在了临时产房的横梁上,立刻看到了她脱去斗篷后的身体。 她一身皮包骨,早已瘦到脱了相,就像是一具被风干的尸体。 但是她的腹部却高高隆起,就像是临盆的产妇。 而对面床上的妇人,在看到张倩的那一刻,惊叫一声顿时就昏死了过去。 张倩依然发出“桀桀桀”的诡异笑声:“我要生孩子了……” 而这时,她那硕大的肚子下方,一条新的黑色脐带从肚脐眼里长了出来,慢慢地朝着产妇的肚子爬了过去。 白矖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她得找到一个准确的时机将张倩一击命中,救下产妇。 门外的一行人全都被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吓得心惊胆战,连大气也不敢出。 张倩继续靠近床榻,那条黑色脐带已经爬到了产妇的肚子上,最前端的地方缓缓地打开了,露出了里面充满了尖锐牙齿的口器。 白矖忽然动了! 一道光影闪过,脐带顶端露出尖牙的口器立刻被齐齐斩断! 张倩立刻就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嘶吼声,双眼瞬间充血,神色狰狞地朝着白矖扑了过去! 数张血色符纸立刻如雪片般朝张倩飞了过去! 瞬间,张倩被禁锢住了。 但是黑色脐带被斩断的那一端,却忽然立刻又冒出了一个口器,张开大口朝着白矖方向扑咬过来。 白矖手中的匕首再次将那口器斩断,却发现那黑色脐带就像是韭菜一样,割了又长割了又长。 张倩虽然被血色符纸拘住,却依然在拼命地挣扎,忽然猛地一挣,身上的血色符纸瞬间化为碎片,失去了作用。 白矖大惊,一边躲避着黑色脐带的攻击,一边还要防止张倩靠近床边的产妇。 就在这时,她的大脑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 识海里已经沉睡了好些天的怨魂忽然被惊醒了。 然后,她就感觉到体内的万蛊之王也苏醒了。 白矖来不及思索,立刻放开了识海,怨魂们咆哮着冲了出来,扑向张倩那高高隆起的腹部。 张倩发出尖锐的叫声,倒在地上。 怨魂们凝聚成的黑雾瞬间将她笼罩。 一旁的黑色脐带立刻掉转凶恶的口器冲向张倩。 白矖松了一口气,护住了产妇观察着眼前的一幕。 竟没想到,黑色的脐带在张倩被怨魂包围之际,竟然猛地朝着她的肚子冲去,口器大大地张开,将张倩的肚子生生划开了一道血口。 白矖就是在这个时候,透过怨魂们形成的黑雾,看到了张倩肚子里的东西。 竟然有数个小脑袋在挣扎。 怨魂们被打扰到了,顿时发出怒吼将黑色脐带撕成了碎片! 紧接着,白矖就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一声碎裂的声音。 怨魂们很快将张倩肚子里的几个小丧尸吞噬殆尽,然后再意犹未尽地回到了白矖的识海之中,继续沉睡。 白矖整个人如同被抽光了血液一般瘫倒在地。 永安站在门口,怯生生叫了一声:“白指挥使,你还好吗?” 白矖虚弱道:“快,快去看看旁边屋子发生了什么?” 她强撑着起身走到张倩身边。 她的肚子被黑色脐带上的口器划开,露出了里面的脏器。 白矖皱眉,刚想要将黑色斗篷盖住她那可怕的尸体,忽然就看到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救、救我……” 永安跑到隔壁,发现刚才伸出脐带的那尊塑像已经四分五裂在地上碎成一片,立刻就跑回来报信:“白指挥使,那子母鬼像碎了……” “关门!不许进来!” 屋子里却传来白矖严厉的声音。 永安急忙将房门关上了。 许重安等人这才小心翼翼走了过来,在看到子母鬼像被销毁,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但是看到白矖紧闭临时产房的门后,顿时又提心吊胆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白矖的声音传来:“快去请郎中,然后去通知尚书府,张夫人醒了。” 门外的一众人全都懵了。 许重安忍不住道:“白矖,你没搞错?张夫人不是已经变成丧尸了?” 无论从刚才她那诡异僵硬的脚步还是一系列可怕的举动,张倩都不可能是个正常的人类了。 为何要说她醒了? 但许重安不敢拿人命开玩笑,立刻就派人请来郎中。 房门打开之后,只见张倩脸色苍白憔悴又枯瘦如柴地躺在地上,身上严丝合缝盖着她刚刚进来时的那件黑色斗篷。 她此时紧紧盯着眼前的白矖,声音虚弱无比,缓缓从斗篷里伸出一只手腕拉着白矖:“多、多谢你……” “放心,你不会死的!”白矖沉声道。 不一会儿,郎中过来了,给张倩诊脉之后道:“夫人因长期挨饿导致身体虚弱无力,只需要慢慢食疗补足气血和体力就可恢复。” 白矖顿时松了一口气,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听到没有,回府后安心养身体!我会常来看你的。” 不多时,南尉司大门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我夫人在何处?” 第78章 失踪的妇人 这是白矖第一次看到于清堂。 他的面相长得十分阴郁,原本俊秀的面容上透出一抹沉重,苍老的眼神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黑色斗篷包裹住的张倩,急步赶过去将她抱在了怀里:“夫人!夫人!“ 白矖轻声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郎中说只需要在家休养几个月身体就会恢复。” 云清堂冷着脸,像是没听到白矖的话,径直将张倩抱起走了出去。 于家下人立刻将一顶软轿抬了过来,于清堂这才小心翼翼将人放了进去:“回府!” 白矖不由冷笑。 这男人简直太没礼貌! 张倩忽然掀开轿帘道:“白姑娘!” 白矖上前一步,旁边的于清堂脸色极为难看。 张倩一脸感激:“多谢你救了我,日后若是你来府上找我,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是吗?”白矖斜睨了一眼旁边一脸不悦的男人,“但我却觉得尚书大人对我颇有微词。” 于清堂脸色微微一僵,忽然笑了:“白指挥使救了我家夫人,日后定当重谢!” 说完就吩咐人将软轿抬走了。 一行人离开之后,许重安冷笑一声:“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吴大江等人立刻装作没听见。 就在这时,产房里的产妇也幽幽醒来,发出了一声痛呼:“我、我、我要生了!” 白矖立刻道:“让稳婆来接生!” 这一次,产妇的情况很稳定,三个稳婆忙碌了一阵子之后,就听到产房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白矖看着稳婆怀里健康的婴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再次来到隔壁收集了子母鬼像的屋子,属于刚才那产房的塑像已经完全碎裂,待婴儿顺利出生之后,塑像彻底变成了一片灰烬。 那诡异的黑色脐带也随着消失不见。 白矖心头顿时一松。 有解决的办法了。 只好委屈剩下的那些孕妇暂时呆在此处。 只有她们开始临盆之际,被子母鬼附身的“母亲”才会出现。 她要在这里守株待“鬼”! 已经产下一儿的产妇也被暂留在了南尉司。 白矖让许重安安排人对母子二人进行观察,几日之后若是没有大的问题就可以让她们回家。 南尉司的衙役忙碌了起来。 白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望向神色疲惫的许重安:“最近京城里有没有失踪不见的少妇?” 张倩是在水月庵事件里失踪的,那么符合可以孕育鬼婴的人就必须是她这样的年轻妇人。 熙照的可能性不大。 许重安立刻望向吴大江。 吴大江愣住片刻道:“有不少,我现在就派人去衙门里拿!” 很快,大理寺的衙差将最近三个月失踪的妇人名单送来了。 一共失踪了三十六人。 年龄全都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全都已经出嫁,却都是没生过孩子的妇人。 白矖看到上面的详细内容,心里顿时沉了下去。 她怀疑这些妇人应该全都向某种邪神求过子! 就如张倩,她被某种神秘的诡异力量操控,竟然在其他产妇临盆时现身,然后用身上的脐带将产妇肚子剖开,将孩子偷走藏在自己的肚子里。 白矖闭上眼睛,识海里多出了三个小小的婴孩怨灵。 加上赵氏的那一个,张倩吞噬了三个无辜的孩子。 “现在咱们这里只有十二个孕妇,但若是这些失踪的妇人全都如张倩一般,那太可怕了……” 许重安忍不住道。 他们耗费了大量的人力才找到这十二个供奉子母鬼像的孕妇,如果失踪的那些妇人全都和张倩一般诡异残忍,那将会有多少无辜的产妇和孩子遭遇毒手? “吴大人,能否请大理寺的人全城搜索?”白矖问道。 吴大江艰难地咽了咽唾沫:“这个……恐怕有点困难,人手不够啊!” 整个大理寺不过百来人,加上各处南尉司的人也超不过五百人,偌大的京城里去搜索供奉着子母鬼像的孕妇,简直是个艰巨的任务。 “钦天监也有上百人,可以一起出动!”许重安道,“无论如何,得将这起诡祸扼杀在摇篮里!” 旁边一直没敢开口的永安忽然怯生生地问道:“可是白指挥使只有一个,若是再发现更多的孕妇待产,如何对付那些鬼物?” 白矖想了想:“将找到的孕妇全都送往这里,我就在这里镇守。” 她的蛊符可以分发给其他人,但是她识海里的怨魂可没法分给别人。 永安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说!” “那啥,白指挥使,我能不能向你学学如何对付刚才那位‘夫人’的方法?” 白矖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办法,教不了你!” 永安有些不死心:“临时抱佛脚的方法总有!” 白矖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教你……” 她想了想,递给他几张符纸:“我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些了。” 永安接过符纸,一脸失望。 白矖也觉得,单凭自己识海里的怨魂,是对付不了更多诡异的东西。 这一次只是十二个妇人,若是数量更多呢? 万一孕妇有同时发动的呢? 对付一个张倩她都有些吃力,若是来了更多被子母鬼附身的东西呢? 白矖心里顿时有些没了底。 她环视着永安等人,微微思索片刻望向许重安:“京城里除了慎刑司里的老刑房,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是充满各种怨魂的?” 许重安愣住片刻:“你要作甚?” 白矖抬抬下巴指向永安等人:“想要培养几个得力助手。” “若是你想要找干净的地方,或许我还找不到!”许重安立刻露出了他那副老狐狸狡黠的奸笑,“但像老刑房那样的地方,我还真知道不少。” 白矖心里一动:“行!若是这一次案件结束,我得好好安排一次镇诡司的实战演习了。” 大理寺和钦天监的人倾巢出动,开始了对京城五十四坊的搜查。 白矖暂时就住在了南尉司,每隔一个时辰去查看一下剩余那十一个孕妇。 稳婆也多增加了十几个,临时安排住在了旁边,随时待命。 苏懿南没能等到白矖的到来,只好无奈地去了南尉司。 白矖看到他,立刻神色紧张道:“殿下来这里作甚,天都快黑了,赶紧回府!” 苏懿南看到她担心的神色,心里微微一暖:“我来看看你这里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安排人送来。” 白矖还没开口,许重安就厚着脸皮道:“多谢三皇子,我们这里需要大量的妇人生产时的物品,还有衙差们的吃食和临时的铺盖,还有武器……” 苏懿南立刻伸手阻止了他的絮絮叨叨:“列出清单交给苏昊!” 许重安顿时大喜,立刻开始罗列清单。 白矖却将苏懿南推到一旁,嗔怪道:“老狐狸当你是冤大头呢!你何必理他!” “你在的地方,自然不能缺衣少食!”苏懿南静静道。 第79章 有孩子了 白矖心头猛地一跳,怔怔地望向眼前的男人。 此时夕阳西下,残阳斜斜地照射在苏懿南的脸上,将他的面容染上了一层金光。 在那一刻,白矖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跳动,竟牵动着她身上的每一条经脉都在颤动…… 刚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就听到后面有人吼了一句:“白指挥使,有人要生了!” 白矖脸颊猛地抽搐,对苏懿南道:“殿下,你赶紧回府,我要忙了!” 看着她瘦小的身形匆匆赶往产房,苏懿南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昊走了过来,低声埋怨道:“主子,许重安那老狐狸竟然开了这么长的一张单子……” 说着就将一张长长的单子展开。 “让人照办就是。” 苏昊很不满许重安的贪心,但既然主子开口了也无话可说。 正要找人去采买的时候,苏懿南又叫住了他:“在对面的客栈包下两间上房,把我和她的用品全都带来!” 苏昊愣住,立刻点头应道。 “还有,让你娘把宅子里的人带过来帮忙。” “是!” 白矖冲到产房,就看到几个稳婆正围着一个妇人检查。 那妇人面如紫金,额头上冒出斗大的汗滴:“我、我、我要生了……” 稳婆立刻向白矖汇报:“已经开了口,露出了头了……” 白矖一愣,安排道:“你们看着办,该怎么接生就怎么做!” 立刻转身去了隔壁的屋子。 屋子里还剩下十二尊子母鬼像,除了春明巷赵氏屋子里的那一尊,还有十一尊。 白矖放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尊子母鬼像出现了变化。 这一次和半日前的不同,这尊子母鬼像开始流出血泪,远远望去就像是那尊母鬼在哭泣。 黑色的脐带尚未出现,血泪一直在流。 隔壁产房传来产妇的叫声,稳婆们在积极地接生。 直到一声婴儿啼哭声响起,眼前的子母鬼像终于停止了流血泪,“砰”的一声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白矖立刻转身赶去产房。 稳婆抱着一个浑身血糊糊的孩子道:“白指挥使,这是一个女孩儿!” 女孩? 而刚才的那个产妇生的则是男孩。 所以,子母鬼觉得失望了,自行爆炸了? 再望向襁褓里的女孩,白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稳婆道:“她的眼睛好像睁不开啊……” 白矖凑近了一看。 那女孩儿的一双眼睛紧闭着,乍一看像是还没睁眼,但凑近了看却发现那里只有一条细细的缝隙,眼帘没有分开。 稳婆大惊:“这孩子天生盲瞽!” 那产妇一听,原本就虚弱的身子顿时一软,晕了过去。 白矖皱眉,立刻安排人过来给她喂糖水。 再次返回塑像房间,白矖环视一圈冷冷道:“还真看不出来啊,你们只要男孩不要女孩!” 男孩就带走,女孩则直接让她变成残疾。 天杀的鬼东西! 林嬷嬷带着春萍夏荷,以及蒙着黑纱的景阳都赶到了南尉司。 白矖安排她们参与了照顾孕妇的工作,将景阳直接安排在了子母鬼塑像的屋子,让她盯死这些鬼东西! 当天夜里,又有两名产妇发动,生的都是女孩儿。 其中一个没有了一只手臂,另一个的脑袋比身子还大。 全是残疾儿! 为了避免产妇受刺激昏厥,白矖命人将三名新生儿全都抱去了新准备的一间净室,让林嬷嬷三人临时照顾。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天色也已经亮了,白矖只觉得身子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精神不济。 林嬷嬷心疼无比:“姑娘,殿下在对面的客栈里安排了上房,让你随时可以过去休息。” 白矖看了看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又特意看了看景阳守住的塑像房间,微微松了一口气。 子母鬼夺取婴儿的时间全都是在子夜之后,白日反倒安全了。 她拖着疲乏的身子去了客栈,还没等到春萍把洗漱的热水端来,就和衣倒在床榻上沉沉睡去了。 苏懿南轻轻转动轮椅进来之际,就看到了一脸憔悴苍白的白矖已经陷入了沉睡,缓缓过去替她盖上了被子。 白矖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觉得身子不断地往下沉去。 而在她沉入未知的深渊之际,她忽然看到了深渊两侧出现的影像。 当熟悉的身影和面容出现在她眼前时,白矖失声哭喊:“娘!外婆!阿舅……” 全都是苗疆她最熟悉的亲人! 但她心里明白,此时看到的这些人早已远离她而去,不在人世了。 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娘!我想要和你们在一起!”白矖失声哭道。 和她面容极为相似的白无霜却笑道:“傻丫头,你的阳寿未尽,如何能与我们在一处?” 旁边的外婆也笑了:“矖丫头,如今你已经获得了我们白家的万蛊之王,还怕什么?” 万蛊之王? 白矖愣住了。 阿舅在一旁笑了:“矖丫头,你身体里的这万蛊之王本就是属于我们云家血脉的!” “你无意间达成了万蛊之王所需要的条件,万蛊之王认了你为主,你就应该好好地将这股来自上苍赐予的力量传承下去!” 外婆在一旁笑道:“矖丫头,你早该成婚了,别耽误了自己又耽误了别人。” 白无霜一脸宠溺:“傻丫头,你以为这世上没有了我们几个亲人,就没有人疼你了?你也不回头看看?” 阿舅忽然道:“就是!矖丫头,你身边那个姓苏的,他可是等着你主动嫁给他呢!” 白矖怔住了:“阿舅,你、你如何得知?” 顿时面红耳赤。 “哟,害什么羞啊?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不成亲你还想做什么?”外婆不耐烦道,瞅了一眼身边的女儿,“难不成要像你娘一样,只要孩子不要男人?” 白无霜顿时一脸恼羞:“娘你可别乱说,当时矖儿她爹可是有特殊原因的……” 外婆立刻打断了她:“得得得,我懒得说你!” 她对着白矖道:“你一个姑娘家到处帮人生孩子解蛊驱鬼,自己的孩子却一点也不注意!你可得小心些!” 白矖如五雷轰顶:“啊?我有孩子了?” 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她的小腹,默默点了点头。 外婆道:“你如今身上的万蛊之王被唤醒,导致你腹中的孩子半点迹象也没有,不过没关系,你好好睡上一觉,这一次我们会帮你,待醒来之后你就能感觉孩子的存在了……” 白矖听着听着,就越发觉得双眼沉重,在睡梦中又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沉睡…… 第80章 难产了 待她再次醒来,就看到了眼前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白矖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神色有些尴尬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到午时,你还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窗外天光大亮,尚未天黑,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她就紧张地看了一眼苏懿南:“你、你何时进来的?” 悄无声息就出现在她的屋子,不知道刚才她做梦的时候有没有说出什么梦话…… 然后,她就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苏懿南见她的神色不对劲,目光一凛:“怎么?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郎中?” “不!不用……”白矖急忙摆手,但又不确定梦里外婆的话是否属实,还是得需要郎中来诊断一下。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苏懿南:“要不帮我请一个?” 苏懿南神色顿时焦急起来,转身叫道:“苏昊!去请附近最好的大夫……不,直接拿了我的贴子请太医!” 白矖:“……” 要不要这么夸张? 她急忙伸手拉住他:“不、不用太医,也不用特意请大夫了,南尉司里还有几位,我直接过去找他们……” 郎中诊断之后,她可以让他们不说出去。 可太医就没法了。 万一宫里的陈贵妃知晓了此事,不知道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别下床,让人过来!”苏懿南再次阻止了她要下床的举动,“距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你好好休息。” 白矖看着他那强硬的态度,便没动了。 不一会儿,两个郎中被苏昊带了过来。 白矖有点扭捏,让苏懿南先出去。 苏懿南越发感到不安,本想拒绝,但看着白矖那紧张的神色,还是出去了。 不一会儿,两个郎中出来了,望向苏懿南的神色有些复杂,却匆匆告辞而去。 苏懿南:“……” 顿时就忍不住了,冲进了屋子。 白矖坐在床边,脸色涨得绯红,一脸不知所措。 真怀上了! 算下来,距离原主舍身救人的时间,也不过三个多月。 小腹是完全看不出来的平坦。 而她自从借尸还魂之后,她的癸水就没来过。 一心想着要用苏懿南的血打通经脉,所以完全忽略了。 白矖忍不住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她真是蠢! 苏懿南一进来就看到她自己打自己,忍不住冲过去拉住了她的手:“何必如此?” 白矖被他的手腕拉着,看着他满脸担心,她心里不由心虚。 “你到底怎么了?” 苏懿南上下打量着她。 前几日才刚刚给她放了不少血,她的精气神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大碍。 这会子说是病了,还真是让人担心。 “要不要再给你放点血?”苏懿南道。 白矖急忙就拉住了他的手,神色严肃道:“从现在开始,不用了。” 刚才醒来之后,她忽然感觉到体内出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一股新鲜的力量从她小腹的位置缓缓传出。 外婆说,她会帮她。 所以,白矖非常明显地感觉到,体内的小生命给她带来的惊喜。 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竟然可以和万蛊之王的力量结合,并且在源源不断给予她力量。 她,已经不需要苏懿南的血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惭愧。 要是早点感知到这个孩子能够直接给予她充足的能量,她就没必要让苏懿南放那么多血了…… 苏懿南却没听懂她的意思,神色反倒忧虑起来:“你的身子到底怎么了?为何不要我的血?” 白矖满脸通红,支支吾吾道:“等,等南尉司的事完了,我再和你详说……” 苏懿南冷笑:“你以为我问不出来?” 两个郎中就在南尉司,想问什么不能问? 白矖神色尴尬极了,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不放:“你、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你说……” 苏懿南看着她那不安和难为情的神色,一张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虾子,越发疑惑:“到底怎么回事?” 虽说对白矖的反常举动感到不对劲,但他却压根没朝孩子的方面去想。 反倒是让他觉得,白矖是不是大限将至了? 借尸还魂本就是世间禁忌,她能够一直活到现在全都依靠他的鲜血。 可是最近京城里发生的怪事太频繁,白矖一直都在战斗最前线,耗费了太多的精气神。 难道…… 他忽然狠狠咬了咬牙齿,拉着白矖的手道:“你若实在熬不下去,可以放手不干!” 白矖惊讶极了,也有些发懵:“什、什么不干了?” “那些事!”苏懿南沉声道,“许重安这条老狐狸,明明是他自己的分内之事,却全都让你来承担!” 白矖哭笑不得:“哎哟,不是这个啊!” 她看到苏懿南那沉冷的神色,觉得再吊他的胃口大概会惹出事端,急忙道:“你、你让人把门关了,我、我慢慢告诉你……” 苏懿南还没开口,站在门口的苏昊就默默走了出去把门关上。 苏懿南紧紧盯着白矖,恨不得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来! 白矖咽了咽唾沫,低声道:“我、我、我有了……” “你有啥了?”苏懿南越发紧张了。 什么不好的东西? 白矖脸颊抽搐几下,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我有……” “孩子”二字尚未说出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焦急的声音:“白指挥使,有人要生了!” 白矖愣住片刻,立刻起身下床就往外跑。 跑了几步才扭头看着苏懿南:“我、我待会儿回来说!” 还没天黑呢,有鬼物就出来作妖了? 白矖立刻赶往对面的南尉司,就听到产房里传来一阵阵痛呼声。 五六个稳婆焦急地在各个产妇跟前走来走去。 “白指挥使你总算来了!”其中一个满头大汗,“也不知道咋回事,她们竟然全都一起发动了!” 八个同时发动! 白矖立刻走到最近的一个产妇跟前,发现她面色苍白,身下开始大量流血,却痛得浑身痉挛。 “怎么回事?” “难产!”稳婆声音都颤抖起来。 “全都难产了!” 白矖心中沉了下去,立刻道:“大家不要慌,立刻抓紧时间给她们接生!” 她急忙冲出产房道:“去,把附近医馆里的郎中全都给我弄来!” “是!” 她又安排了林嬷嬷几人去产房帮忙,这才转身跑进了存放子母鬼像的房间。 才一走进去,她就听到了一阵阵鬼祟又细小的声音传来。 “桀桀桀……既然不让我生,那你们也全都别生!桀桀桀……” 第81章 我要出来玩儿 “啪!” 景阳忽然起身,动作僵硬起身,伸出一只手就捏爆了那发出诡异声音的子母鬼像。 可紧接着,那诡异的声音从另一尊塑像传来,景阳再度出手。 “啪啪啪……” 白矖都还没来得及阻止,景阳就将屋子里所有的子母鬼像全都捏成了粉末。 “桀桀桀……你们杀不了我的!” 空中忽然传来越发尖锐刺耳的声音:“你们这些凡人,竟敢害死我儿,我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白矖忽然看到,被捏碎的子母鬼像里飞出了无数的黑色粉蝶,立刻冲出了屋子。 无数的黑色粉蝶突然出现,整个南尉司的人被惊得不知所措。 “血债血偿……” 空中的黑色粉蝶忽然发出了诡异的声音,众人只觉得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脑袋眩晕,纷纷开始呕吐。 结果有人顿时发出惊恐的尖叫:“这、这是啥?” 呕吐物里竟然有一条条黑色的虫子,正在呕吐物里蠕动着。 南尉司顿时大乱。 无数的黑色粉蝶依然盘旋在南尉司上空,忽然化作一股旋风朝着产房的方向冲了过去。 产房里的人吓得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就在那道黑色旋风即将冲上房门时,从旁边忽然冲出来一道身影,瞬间将房门关上。 “嘭嘭嘭!” 粉蝶组成的旋风携带着巨大的力量朝着房门冲击过去。 冲到房门前的景阳,动作僵硬却有力地驱赶着那股强大诡异的力量,竟然生生阻止了对产房的冲击。 白矖眯起眼睛盯着黑色粉蝶的漩涡中心,她隐隐在无数粉蝶组成的旋风里,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诡异丑陋的脸。 双眼被挖出了两个血洞,无数的血泪正从血洞里流出,怒张着一张血盆大口,无数的粉蝶正从那张大口里源源不断飞出来。 那张脸出现了片刻,但很快又消失。 子母鬼! 识海里传来一阵骚动,白矖正要放开识海之际,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娘,我也想出来玩儿!” 白矖:“……” 谁在说话? 难不成…… “我是你的好大儿啊,娘!” 那个清脆响亮的声音越发清晰。 白矖的识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被一层白色的光芒笼罩住,是一个小小的尚未发育完全的婴孩。 白矖激动极了。 那是她的孩子! “娘,我也想出来玩儿!” 那婴孩又道。 白矖懵了。 这孩子是要和识海里的怨魂一起出来对付那诡异的子母鬼? 那不是太危险了? “嘻嘻嘻……” 婴孩笑了。 白矖忽然发现,当孩子的笑声出现之际,黑色粉蝶组成的那张可怕的鬼脸忽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嘻嘻嘻,我来了!” 没等白矖回过神来,识海瞬间被打开,一道白色的光影率领着那上百个怨魂冲了出来。 “啊——” 黑色粉蝶中的鬼脸立刻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仓皇的改变攻击的方向往天空方向逃去。 一道白光携带着数百道黑气立刻就追了过去,稍纵即逝。 南尉司的天空瞬间变得清朗明亮,一扫刚才的阴鸷沉闷。 “啪啪啪——” 众人还在愣怔之际,就看到自己刚刚呕吐出来的那些黑色蠕虫纷纷自行爆裂,化作一滩黑血。 白矖急忙拿出一叠符纸交给不远处的永安:“快,拿去烧了化水,所有人都得喝!” 永安忍住胃里那翻江倒海的呕吐感,立刻照做。 众人纷纷喝下符纸灰水之后,脸色才渐渐好了起来。 “快,用力啊!头冒出来了!” “快帮忙搭把手!” “热水!热水!” …… 产房里再次传来产妇和稳婆们的叫喊声。 白矖急忙跑进大门,临了交代了一句守在门口的景阳:“好好守着,今晚给你加餐!” 景阳蒙着黑色面纱的面容没有任何反应,但身子却挺了一下。 白矖进了产房也开始帮忙。 “还是难产吗?” 她问道。 稳婆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回事,刚才还在大流血的这些妇人,这会子全都开始顺产了……” 六个稳婆加上林嬷嬷等人,忙得脚不着地,在大半个时辰之内,安全地让剩余八个产妇全都顺利生产。 “哇哇哇——” 七八个小娃娃同时放声大哭,稳婆们将婴孩全都并列放在一起挨个检测。 “白指挥使,这一次没有一个残疾儿!” “男孩还是女孩?” “有男有女!” 白矖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看到八个产妇全都母子平安之后,白矖走出了产房。 而这时,许重安匆匆上前一步道:“刚才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就在一个时辰前,那些家中藏着的子母鬼像忽然纷纷自行爆裂,化为了粉末。” “那些孕妇呢?” “全都被带到了距离这里两条街的南尉司里,迄今为止一共有九人。” 白矖点点头:“我现在就过去!” 她立刻吩咐张明等人:“你们守住这里,永安随我来!” 永安顿时大喜,立刻屁颠屁颠就跟着走了。 许重安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得进宫一趟,有什么事你让蔡英来找我。” “好!” 白矖立刻就带着永安和两名稳婆以及林嬷嬷前往两条街之外的南尉司。 被带来的九名孕妇,全都忐忑不安。 稳婆逐一给她们检查。 “回指挥使,这九人的产期大概在半月之后,暂时未发现异常。” 白矖也观察了一下这九人的面相,没有发现异常。 “白指挥使,这是这九户人家搜出来的子母鬼像……” 有人小心翼翼将一只土罐子打开,里面是一些粉末碎片。 白矖看着那早已失去了诡异气息的子母鬼像,立刻用血色符纸封住:“送回钦天监!” “是!” “让人再去附近寻几位郎中和稳婆过来,暂时让这九名孕妇住在此处。”白矖立刻吩咐道。 “是!” 这边安排妥当之后,白矖又回到了之前南尉司。 其中一个稳婆走了过来:“白指挥使,虽说大家全都母子平安,可是之前产下残疾儿的那四名妇人,全都伤心欲绝不想活了。” 如果大家全都生了残疾儿也只能认命,但为何其余八人的孩子完好无损,偏偏她们四个的孩子就是天生残缺? 白矖走进那四人所在的屋子,四个妇人全都抱着自己的孩子失声痛哭。 看到她走进来,其中有人立刻尖叫道:“白指挥使,你不是多有能耐吗?就不能救救我女儿?” “求求你,也救救我女儿!” “要是我女儿一直是这副模样,我宁可带着她一起死了算了!” …… 第82章 又是观音庙 白矖皱眉道:“你们先说说各自的情况!你们在怀上孩子前都做了什么?” 她可不觉得这产下四名残疾儿的产妇是个巧合。 见四人神色都闪过一丝慌乱,白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别想着编谎话,我这张符纸一旦测出你们撒谎,立刻让你们肠穿肚烂!” 白矖厉声道。 她的样子震慑到了四名妇人。 其中一人神色惶恐道:“我也是没办法,当初我嫁到王家之后,婆婆一再强调要让我生儿子,就给我吃了好多紫河车,之前我吃得好像还没觉得什么,就是在怀孕前两个月发现那些紫河车味道不对……”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犹豫道:“后来我发现那东西根本不是紫河车,而是……” 妇人脸色苍白,不敢继续往下说。 “是什么?” 白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沉了下去。 “是、是、是……”那妇人却压根不敢说出口,一脸心虚和惶恐。 “是婴儿!” 旁边一个妇人忍不住了,大声说了出来:“我承认,当时为了怀上带把的,就去烧了香,然后就听到有人告诉我要吃尚未成型的婴儿!” 白矖立刻目光犀利望向剩余二人。 那二人慌忙点头。 “没错,我也吃了尚未成型的婴儿入药,是我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帮我去找的药引。” “我是夫家老家人送来的药引,相公也是瞒着我让我吃了,我起初也不知道啊!” 白矖又细细追问了四人那“药引”的来历,将此事交给张明和全大江等人负责追查。 两人立刻安排了六人,每两人一组立刻赶往四户人家拿人审讯。 很快,四队人马回来了。 “她婆婆说是同村一妇人给的药引,位置在陶庄。” “这妇人的远房亲戚也在陶庄。” “那人夫家老家就是陶庄。” 三人中的“药引”来自陶庄,唯独去烧香的妇人不是。 “我不知道啊,我在观音庙里听到小道姑说的,然后花了二十两银子向她买的。” 那妇人慌了。 怎么她的药引来历和旁人不同呢? “观音庙?哪里的观音庙?”白矖的眼眸猛地一缩。 “我娘家村口的观音庙,在西郊李村。” 白矖沉思片刻,对张明等人道:“你们好好守在这里,我赶去李村看看。” 直觉告诉她,西郊李村的观音庙,和彩云庄的观音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这……”张明等人却慌了。 没有白矖在,万一那诡异的黑色粉蝶又来袭怎么办? “孩子全都出生了,这里暂时不会有危险了。”白矖道。 识海里被自己孩子带出去的那上百条怨魂去追黑色粉蝶去了,尚未返回。 那黑色粉蝶形成的子母鬼应该短时间内无法回来报复了。 “我会留下景嬷嬷守在南尉司,你们只需要照顾好这些妇人和孩子就好。”白矖交代后,就带着永安出门。 才出门就看到了苏懿南的马车停在门口。 苏昊坐在车辕前道:“姑娘,主子送你过去。” 白矖点点头:“行!” 说着就上了马车。 永安也想跟着上车,却被苏昊一把拉着坐在前面。 “你谁啊?也想和我家主子坐在一处?”苏昊没好气道。 这家伙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永安讷讷没说话。 白矖上了马车,就看到若有所思的苏懿南。 “西郊李村,快去快回!”白矖道。 苏昊立刻挥动马鞭,驾驶着马车就朝城外赶去。 白矖见苏懿南一直无话,主动将刚才发生在南尉司的事说了。 只是碍于马车外有人,她就没说孩子的事。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抵达了西郊的李村。 白矖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了李村上空盘旋着的一股浓烈的黑气。 “苏昊,别进村,找观音庙!” “是!” 白矖的目光朝黑气笼罩的村子望去,不出意外的话,这村子里藏着子母鬼的某个魂魄。 只可惜刚才她的好大儿带着怨魂去追黑色粉蝶了,现在还没回来。 要不然她现在就直接放出去,一了百了! 永安也看到了李村村子上空盘旋的黑气,生生咽了咽唾沫。 苏懿南的神色变得凝重无比,沉声道:“苏昊,唤人!” 白矖:“?” 唤谁? 苏昊立刻就吹了一声细长悠远的口哨,不一会儿四周忽然出现了数十道黑色身影。 暗卫! 白矖哭笑不得,立刻掏出一叠符纸递给苏昊:“给他们分下去,注意安全。” 遇上了子母鬼这样的诡物,人类再强的实力也未必能应付。 符纸发下去之后,苏懿南沉声道:“找到观音庙,立刻来报,不要擅自进入。” “是!” 数十道黑影立刻消失在村口四周。 永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紧紧抓住了白矖之前给他分发的符纸。 白矖透过车窗观察着不远处的李村,眉头紧皱。 苏懿南沉声道:“刚才你想要对我说什么?” 白矖:“什么?” “在客栈没说完的话!” 白矖的脸蛋猛地就红了,朝车外看了一眼。 “苏昊,出去乘凉!” 坐在车辕上的苏昊,看着这深秋傍晚的寒凉天气,脸颊抽搐几下,一把揪住永安就朝远处的一株树下走去。 永安不明白:“这么冷的天还乘凉?” “废什么话,你给我老实呆着!”苏昊朝他恶狠狠道。 永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是你?” 那晚让他依计行事的黑衣人! 苏昊不耐烦道:“傻子,这会子才认出来?” 永安恍然:“是、是白指挥使让你安排我去侯府给老夫人‘治病’的?” 顿时,他感到有些沮丧。 还以为自己身为白鹿观的道士,白矖对他刮目相看,才让他进了镇诡司。 现在才发现,白矖是为了不让陈家人看出她的实力,让他这个庸才去给张老夫人“捉鬼”。 他根本就是个工具人啊。 马车里,白矖硬着头皮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就感觉到识海里传来一阵动静,然后就听到自己的孩子传来细细的声音:“娘,不要告诉他!他有好多事瞒着你呢,他根本不会信你的,更不会想要我这个宝宝!” 第83章 老巢 白矖愣住了。 苏懿南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白矖的脸色渐渐由羞红而变得苍白,半晌之后道:“这一次我发现子母鬼在魏国的影响力不小,应该早已深入到了各个阶层。” 苏懿南狐疑地看着她:“你,要说的是这件事?” 为何吞吞吐吐面带羞涩? 他看出了白矖在说话前那一刻的犹豫,面带着坦然的谎言,却没戳穿。 “是……我怀疑护龙阁有问题!”白矖被他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 苏懿南点头:“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有消息了。” 车厢里忽然沉默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白矖深吸一口气道:“还有一件事,从现在开始,我不需要你的鲜血了,你好好养身子,不需要为我放血了。” 苏懿南的脸色一僵,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白矖这一次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一抹犀利,磕磕巴巴道:“我、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或许这段时间我修炼的次数较多,经脉已经完全打开了。” 苏懿南深深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收回目光:“好!” 白矖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既不能告诉他万蛊之王的事,也不能告诉他孩子的事,真的好难。 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谎言漏洞百出,但苏懿南却没有追究…… 没追究不等于没识破她的谎言。 白矖只觉得心里有些愧疚。 她得好好问问肚子里的孩子,为何不能告诉苏懿南他的存在。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了动静。 暗卫低声道:“主子,李村的观音庙在村子中央的祠堂后面……” 一听到“祠堂”二字,白矖心头就猛地一跳。 为什么又是祠堂? 直觉告诉她,这座观音庙很有可能是静心寻找了几十年的“观音庙”。 “……刚才发现了一个很怪异的现象,整座村子里空无一人!” 暗卫又道。 白矖和苏懿南暂时抛开了两人之间的尴尬,相互对望一眼。 “你们人呢,都顺利地从村子里出来了?”苏懿南问道。 “是!” 苏懿南皱眉望向白矖:“还要进去查看吗?” 白矖掀开车帘望向远处的李村。 笼罩在李村上空的黑气缓缓流淌着,就像是一只可怕的怪兽,正在慢慢吞噬整座村子。 村落四周的山峦也开始呈现颓败之色。 “进去!”白矖道。 苏懿南点头,对那暗卫道:“你们留一半人在村外,一半人跟着我们的马车进去。” “是!” 白矖忽然想问问他,随时跟在苏懿南身边的暗卫究竟有多少人? 苏懿南像是看出了她的好奇,轻声道:“有需要的时候,人数会随之增加。” 简言之,你勿需担心。 很快,苏昊带着永安回来了,驾驶着马车就朝村子行驶而去。 而这时,白矖忽然感觉到了识海里传来的一阵动静。 在此之前,每一次识海里那些怨魂出动“享受大餐”之后,返回识海都会陷入沉睡,白矖需要耗费数天的时间才能再次让他们醒来。 但这一次,有了腹中孩子的力量,这些怨魂就像是有了领导者一般,出去再回来时,就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无序的感觉。 白矖因为有苏懿南在眼前,没来得去查看他们刚才追着赶子母鬼的后续如何。 这时,她忽然听到了有三个婴孩啼哭的声音。 就像是昔日在苗疆的时候,夜间有婴孩总是会莫名其妙发出的惊恐哭声。 每一次听到那些婴孩哭泣之际,母亲就会让人将镇神符让人分发下去。 母亲告诉她,那是“夜游神”出来了。 实际上,夜游神并非“神”,而是“夜游鬼”,比孤魂野鬼好一些,但也是因为有冤情在身迟迟不愿转世。 但每次看到新生儿出生,就忍不住凑过去想要“借尸还魂”。 只是这种“夜游鬼”的能力很差,只要那户人家中有人阳气足,就无法得手,却可以让婴儿感知到他们的存在,所以夜夜啼哭。 母亲的“镇神符”上有专门克制这种鬼魅的咒术,非常灵验。 白矖忽然听到识海里那三个被张倩吞噬变成怨魂的婴孩啼哭声,不由皱起了眉头。 都已经变成怨魂了,还害怕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娘,子母鬼在这里藏有一部分真身,所以他们会害怕。” 真身?一部分是啥意思? “被她附过身的人,在这个村子里被供奉成了上神,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意识……”孩子简单介绍了一下。 白矖一阵无言。 她忽然用心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如果是她的孩子,不过才短短三个月的生命,如何知晓那么多的事情,甚至连苏懿南的想法都窥探得到! 那孩子沉默了片刻,用一种委屈的口气道:“我是你的好大儿啊,娘!” 白矖深吸一口气:“你不是!” “我明明就是你儿,你为何不认?” 白矖尽量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用心声道:“我觉得你是万蛊之王!” 她怀疑是万蛊之王通过她肚子里的胎儿想要获得心生。 虽然这个设想让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但这样就能解释这个孩子为何是个万事通了。 “信不信随你!”那孩子竟然还恼了,“反正我出生后就是你孩子,你认不认都不重要!” 说完彻底沉寂了。 白矖皱眉,又轻轻唤了几声,毫无任何回应。 她被气坏了。 还没出生就开始和她对着干了? 逆子! 她的“好大儿”没声音了,但识海里的那三个婴孩怨魂还在惊恐地发出啼哭声。 马车越靠近李村,他们哭得越厉害。 通往正前方的村口,竖着一个牌坊。 待马车缓缓靠近之际,白矖就看到了那牌坊上面出现的几个大字——母以子贵! 这个成语出现在村落入口,实在让人感到万般诡异。 苏懿南也看到了,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立刻对窗外道:“去通知周贺,把他的全都带过来!” “是!”暗卫应声后立刻消失。 白矖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苏懿南沉声道:“恐怕这里才是子母鬼的老巢!” 第84章 进村 白矖急忙道:“能让你的人去通知许重安和吴大江吗?” 苏懿南却深深看着她:“如果要让他们的人出动,我的人就不能出现了。” 白矖愣住了。 苏懿南沉声道:“时间来不及了,他们的人未必能够在短时间能赶到这里。” 白矖却问道:“那,如果你的人出现在此地被魏国人知道了,会怎样?” 苏懿南却笑了:“这里除了外面那个,都是我的人!” 坐在外面马车上的永安忽然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这两人在车厢里的对话完全没压低声音,他全都听到了! 所以,只要他敢出卖苏懿南,是不是就得死? 旁边驾驶着马车的苏昊扭过头来朝他讥讽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自己看着办!” 永安从他的脸上看到浓浓的威胁,忍不住咽了咽唾沫道:“我、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马车越过那座牌坊之后,整个天空瞬间就暗了下来。 永安忍不住抬头朝头顶望去。 在进入李村之前还是日哺时分,天色只是阴沉并不黯淡。 可这会子,时间就像是突然加快进入了日入时分,天色完全黑了。 苏懿南皱眉:“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是这样的天色吗?” 马车外传来一个暗卫的声音:“回主子,刚才还没有这么黑……” 马车静静地在村路上行驶,车轱辘的声音在寂静的李村里显得格外清晰。 整个村子一片黑暗,苏昊也渐渐看不清楚了前面的道路,只好将马车停了下来。 “主子,看不到路了!” “点灯!” 苏昊立刻点燃悬挂在马车前方的一盏琉璃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永安忍不住结结巴巴拍了一句马匹:“这、这灯可真好!” 一般人家都是用的纸灯笼,苏懿南的马车上却悬挂着价值连城的琉璃灯,不要太奢侈。 苏昊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但是他很快发现道路有点奇怪,乍一看像是往前走,但是过了没多久似乎又回到了原地。 他自小在军营被训练长大,对四周的观察尤为仔细。 在点亮琉璃灯的时候,他注意到路旁有一块石头,走了一会儿那块一模一样的石头又出现在了前方…… 苏昊的脊背开始冒出冷汗,神色紧张朝四周张望。 白矖忽然掀开车帘,直接从手里飞出几道符纸。 那符纸立刻就朝着马车四周顶上飞去,发出了微弱的亮光。 苏懿南看了她一眼。 白矖道:“符纸可以防止鬼打墙!” 走进这黑暗的村落,最忌讳的就是鬼打墙! 苏昊忽然发现,马车上方的那四道符纸正在往不同的方向照射出细微的光芒,立刻将路旁虚假的幻影给击破。 相同的石头再也没有出现,暗卫也松了一口气,带着马车朝村子中央的祠堂走去。 这一次仅仅耗费不到一刻钟,马车前方就出现了一栋黑沉沉的建筑。 白矖立刻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苏昊转身将苏懿南搀扶下来,坐上了轮椅。 就在这一刻,正前方的那栋黑色建筑物里忽然出现了一丝光亮。 一只血色的灯笼出现在几人视线中。 苏懿南沉声道:“全都集合!” “是!” 白矖立刻看到,数十道黑影从四周的黑暗处聚拢过来,在他们四周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数了一下,一共有二十三个暗卫。 她立刻从袖袋里掏出厚厚的一叠符纸递给苏昊:“给他们分发下去!” “这是干啥的?” “遇到刚才的鬼打墙,用这张符纸开道;遇到四周温度下降,感觉到有鬼物出现去看不见,就用这张符纸;如果看到不同寻常的物品不知道是啥的时候,用这张符纸……” 白矖一共拿出五种画着不同符咒的符纸,让苏昊分发下去。 每个人至少分到了两张。 “早知道你有这么多人,我就多准备一些了。” 苏懿南若有所思:“你这些符纸想要扩大生产,该怎么做?” “简单啊,多收几个徒弟!”白矖朝永安看了一眼。 永安顿时大喜,刚才被苏昊威胁了,还担心小命不保。 现在,白矖的意思,一旦收他为徒,他就是白矖的人了,苏懿南也不会杀人灭口了…… “哼!他可是白鹿观云虚的人!”苏懿南却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云虚效忠的萧平安可是一心想要杀了你!” 永安刚刚才浮现出来的喜色顿时烟消云散。 啥? 公主要杀白矖? 为啥啊? 他立刻磕磕巴巴道:“可、可祖师爷有训,修道之人不能滥杀无辜!” 苏懿南冷笑道:“你家祖师爷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随便拜师是要被逐出师门的!” 永安彻底心灰意冷了。 白矖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对苏懿南道:“行了,不收他为徒,但他作为镇诡司的人,是不是也算是我的人?” 苏懿南这才目光幽幽望向永安:“如果被我知道你暗地里做伤害白矖之事,我定要你的命!” 永安顿时浑身哆嗦着急忙表明心意:“在、在下既然已经是镇诡司之人,就绝对不会对白指挥使有异心,请三殿下明察!” 见威胁到位,苏懿南便不再说话。 白矖道:“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听令行事!” 苏懿南点了点头,暗卫们立刻应声道:“是!” 正前方的祠堂正上方,悬挂着的血色灯笼忽然发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刺得所有人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待再次睁开双眼之际,就看到了四周原本黑沉沉的房屋忽然全都亮了起来。 天空依然还是黑沉沉的,李村的轮廓却清晰了起来。 以祠堂为中心的三十六户人家,全都灯火通明,屋子里和屋檐下的灯笼全都被点燃。 清一色的血色灯笼。 一些人从各自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白矖苏懿南一行人。 暗卫们越发紧张起来,将主子几人围在中央,纷纷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咦,你们是谁啊?怎么会跑到咱们李村来了?” 一个村长模样的老者,在一群壮汉的簇拥下,缓缓朝他们走来。 苏懿南一直在观察着四周忽然出现的村民,在看到他们身上那古怪的服饰时,低声对白矖道:“这些,应该早已不是活着的人了!” 第85章 古怪的村落 白矖朝前方一群人望去。 他们身上清一色穿着黑色的对襟长衫,腰间拴着色彩不一的腰带,年纪越长之人腰带的颜色就越深。 那黑色的对襟长衫款式却不是当前百姓流行款式,更像前朝时期的服饰。 只不过那腰带的颜色却让人匪夷所思。 他们的相貌也长得和中原人不太一样,眼窝深邃,眼珠子呈不同的蓝绿色。 西域人! 老者已经被村民簇拥着来到了他们跟前,暗卫的动作让他们在安全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李村,你们是如何进来的?”老者将目光盯在苏懿南和白矖身上,尤其朝苏懿南残疾的双腿多看了几眼。 白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苏懿南冷声道:“老人家,我们回京的路上刚好路过这里,想要在这里歇息一晚,不知可行?” 老者深邃的目光在苏懿南以及一行暗卫面前扫来扫去,忽然冷笑:“李村可不是谁想进就进得来的!” 有人破了他们设在村口的迷幻阵! 白矖忽然感到老者和村民望向他们的目光里充满了深深的敌意和戒备,急忙道:“村长,我们没有恶意,就想问问这里是否有一座观音庙?” 只要找到子母鬼的老巢并捣毁,他们就撤,半点也不想和这群村民发生冲突。 村子眯起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观音庙?” 这时,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冷声道:“你们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什么观音庙?” 他们可从来不供奉中原人的神仙偶像。 他们供奉的可是上古大神女娲。 白矖朝他们身后的那座祠堂望去:“那是什么?” 老者的神色沉了下去:“那是我们李村供奉女娲娘娘的神庙,可没有你们要找的观音庙!” 女娲! 白矖和苏懿南对望了一眼,神色不明。 老者立刻道:“你们只需要顺着来时的方向出村即可,不送了!” 其余的村民立刻上前一步,压根不在乎暗卫们手中的武器。 白矖深吸一口气,朝村长挤出一丝笑容:“村长,我能进去看一眼吗?” “大胆?” 村长旁边的中年人勃然大怒:“连我们本村村民都不被允许随意进入女娲神庙,你岂敢如此莽撞!” 顿时,其他的村民望向白矖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紧张至极。 苏懿南忽然开口:“多少银子?” “啥?”中年男人怀疑自己听岔了。 “你们需要多少银子,让我们进去?”苏懿南似笑非笑道。 此话一出,所有村民的脸色大变,怒火瞬间被点燃。 中年男人怒吼一声:“大胆!敢如此污蔑我们的大神!” 他立刻就抽出腰间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就要朝着苏懿南砍去。 苏懿南纹丝不动,身边的暗卫却提前出手了。 白矖只看到眼前的中年男子和两名暗卫纠缠在一起。 那柄奇特的弯刀在黑暗中闪烁出诡异的光芒,竟然将两名武功高强的暗卫击得连连败退。 中年人渐渐占据上风,手中的弯刀猛地朝着其中一名暗卫头部砍去。 白矖手腕一动,数道符纸飞了出去,牢牢锁住了那柄弯刀。 弯刀往下砍去的力道被瞬间减缓,暗卫及时抽身而出,保住了脑袋! 弯刀力道受阻,却依然重重砍在了暗卫退开的地方,将地面斩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中年人怒吼一声,举起弯刀转身朝着白矖冲去。 “住手!” 村长却忽然开口大喝一声,强烈的声音竟然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永安直接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其余的人只觉得耳膜被一道气流刺穿,鲜血流了下来。 白矖感到脑袋传来一阵刺痛,尖锐的感觉就像是一道利斧深深劈开她的头颅。 “岂有此理!” 脑子里忽然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白矖只感觉到体内忽然冲出一股强大的气息,身体变得轻盈无比,忽然就从地上跃了出去,动作快到闪出了残影,一把夺过中年人手中的弯刀,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发生得极快,暗卫和村民们甚至都没看清楚白矖的动作,就发现局势瞬间逆转! 村长面露惊愕之色,声音变得焦急不已:“女侠住手!” 白矖心里也震惊无比,但脸上却一片云淡风轻,冷笑道:“只要让我进神庙看一眼,我就放了他!” “父亲,不能让他进去!”中年人怒不可遏,“她不敢杀我!” 杀了他,这群人谁都休想走出李村! 白矖冷冷看着手下被钳制住的中年人,忽然笑了:“没错我的确不敢杀你!” 她手心里忽然多出了一只黑色的药丸,猛地塞进了中年人的嘴里。 中年人猝不及防被塞进药丸,都来不及吐出来,就发现那药丸就像是活了一般,自己顺着他的食管滑入了体内。 紧接着,他立刻感觉到那“药丸”顺着他的经脉在体内四处乱窜。 “你、你给我吃了何物?”刚才还一脸硬刚的中年人顿时就慌了。 白矖笑了:“好东西!只要你乖乖带着我去逛一逛神庙,完事之后我就让蛊虫离开你的身体,否则若是没有我的命令,它就会在你的体内四处乱窜,直到你肠穿肚烂而亡!” 中年男人脸色大变,急忙望向自己的父亲。 村长也没料到局势会突然变了。 眼前的女人竟然给儿子吃了某种奇怪的东西,还能操控它,实在匪夷所思。 之前也有人误闯进李村,却全都成了村民们的刀下鬼,一个都没能活着出去。 这一次他看到苏懿南气宇不凡,担心他的身份太过显贵,若是在此地出了事,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会让他们速速离开。 结果没想到,他们这群人中那个看上去最不起眼的小姑娘却直接出手控制住了他儿子! “怎么?不信我的话?”白矖看着村长那犹豫的神色,手指轻轻一动。 中年男人立刻感觉到肚子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失声痛呼一声抱住了肚子,紧接着便吐出了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村长见状,急忙叫道:“女侠住手,我答应你就是!” 白矖这才又轻轻弹了一下手指,蛊虫立刻停止了噬咬,中年男人脸色才渐渐缓过神来。 村长狠狠咬了咬牙,按捺住眼里泛出的愤怒,转身道:“开门!” 第86章 被拘了灵魂 身后的村民也个个神色愤恨,却也不敢造次,有人上前打开了祠堂大门。 白矖将弯刀扔在地上,一把抓住中年男人往前推去:“你先进去。” 村长急了:“女侠,祠堂不许男人进入!” 白矖:“……” 苏懿南等人也都愣住了。 村长急忙解释:“因这里是女娲神庙,向来祭祀活动都由村里的妇人们举办,所有男人全都只能呆在外面。” 白矖环视了一圈,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你们村的女人在何处?” 村子里发生这么大的一件事,四周的村民都气势汹汹赶了过来,清一色的男人,有老有少,却看不到任何一个妇人和孩子。 很不对劲! 村长的神色有些古怪,立刻对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道:“去把你娘带来。” 那年轻人狠狠朝白矖瞪了一眼,转身离去。 等了好一会儿,众人只听到一阵沉重的铁链声传来,刚才那个年轻人手里拖着一条粗重的铁链,铁链的一头拴着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人。 白矖眼眸狠狠一滞。 这是年轻人的——娘? 那女人目光呆滞,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疯癫神色,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得了失心疯的人。 在被自己儿子拽拉着铁链往前走的时候,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怪叫声。 村长的神色十分难看:“让她带你进去!” 年轻人一脸恼怒扯动着手中的铁链,将那个疯女人拉到了神庙大门前,动作极其粗鲁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白矖越过年轻人往祠堂走的时候,猛地转身狠狠朝他脸上抽了一耳光:“那是你娘,不是畜生!你这个畜生!” 年轻人:“……” 他恼羞成怒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白矖已经和他娘走进了神庙大门。 在跨过大门的那一刻,白矖朝悬挂在头顶上方那盏血色灯笼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那盏血色灯笼就像是一只怪兽的巨眼,死死地盯住了她。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脑海里的细小声音传来:“该死的,竟然有禁忌……” 话没说完,声音就彻底消失。 白矖愣怔片刻才发现,不管是识海里的怨魂还是万蛊之王,全都没有了任何声息。 禁忌! 对了,门外那些男人也都不敢踏进神庙。 所以,这座神庙设下了某种禁术,阻止了男人和她体内不同寻常的魂魄入内。 女娲设下的? 心里带着疑惑,跟着那个动作踉跄的女人进了大门。 大门里面是一个杂草丛生破败不堪的院子,院子正前方是一个高高的台阶,台阶上面则是一个正对着大门的主殿,旁边则有两座偏殿。 放眼望去,这小小的神庙里充斥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四周一片漆黑。 唯一的亮光就是神庙大门前的那只血色灯笼。 身后的大门无声地关上之际,她回头看了一眼。 门缝渐渐合拢,她看到了人群中鹤立鸡群的苏懿南,他的目光深沉无比地看着她,忽然开口道:“我等你!” 大门“啪嗒”一声彻底关上。 在神庙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白矖发现四周的景象忽然变了。 刚才还阴暗冰冷的神庙,在这一刻瞬间变得明亮洁净。 杂草变成了美丽的花圃,一座主殿和两座偏殿瞬间光明大作,依稀可以看得到里面灯火通明的情形。 两旁的走廊瞬间被一连串的灯笼点亮,亮如白昼。 白矖立刻回头望向来时的大门。 大门变了。 刚才还斑驳不堪的暗红色大门,此时变得又高又大,朱红色的漆面上闪烁着点点金光。 白矖的眼眸狠狠一缩。 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从袖袋里悄悄掏出了一张符纸捏在手心里撕碎后悄悄撒在了旁边的一处漂亮的花圃。 沿途她又不时撒了一些,这才跟着疯女人往高高的台阶上走去。 很奇怪的是,刚才在神庙外还一脸癫狂神色的女人,一走进神庙大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脸上的癫狂正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神圣的目光。 白矖朝她侧面望去,女人望向主殿方向的目光太过神圣,竟然呈现出了另一种方向的癫狂。 总而言之,还是疯子。 但疯女人走进神庙之后,行走的步伐变得规矩整齐,连拴在脖子上那条长长的铁链都被她自己拽在手里,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很快,白矖跟着她走上了高高的台阶,却发现在靠近最后数级的时候,双腿忽然被一股力量狠狠压住,怎么也抬不动腿了。 而走在她前面的那个疯女人则快速走上台阶站在了最高处,缓缓转身。 她脸上的癫狂彻底消失,眼神变得清澈明亮,望向白矖的目光充满了讥讽之色。 “你竟然为了男人主动献身,真是可悲!” 女人开口说话的声音有些古怪,大概是长时间说话不清晰,导致此时有点大舌头,听了让人想笑。 但白矖笑不出来,她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存在于神庙之中。 眼前的女人只是一个被控制了灵魂的躯壳而已。 所以,她在离开神庙之后就没有了自己的思维,成了疯子。 也就是说,这座“神庙”里,拘禁着人的灵魂。 白矖浑身被一股重力碾压着,浑身动弹不得,冷汗大滴大滴从额头上滴下来,浸湿了地面。 “只要你答应永远供奉女娲娘娘,将自己的所有无偿奉献给娘娘,你就能活着离开。”站在台阶上的女人,饶有兴趣盯着白矖说道。 白矖抬头朝她望去,死死咬住牙关,几乎将牙齿咬碎,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休想!” 一旦答应,她就会被这股神秘的力量夺去灵魂,出去之后就变成疯女人一样的人。 绝不答应! 女人脸上得意的笑意渐渐凝固。 “你想死?” 白矖死死盯着她,手腕缓慢又艰难地伸向袖袋,捏住了一张符纸。 那是一张破解外力术法的符纸,但需要燃烧才能奏效。 此时她连转动一下手指都觉得骨头几乎要碎掉,更不要说将符纸从袖袋掏出来做手诀使其燃烧。 女人的眼眸紧紧盯着白矖,目光忽然朝她的手望去,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第87章 诡异的神像 白矖没法回答她,却故意做了一个心虚的表情。 女人立刻察觉出不对劲,大步走下台阶来到她身边,一把将她藏在袖袋里的手抽了出来。 就在这一刻,白矖手中的符纸忽然一动,瞬间自燃。 当符火燃烧到她的手指之际,白矖猛地伸出手,快如闪电一般将女人的头颅狠狠往下一拽,借着她的身躯往上一跃,直接越过剩余的数十级台阶,跳到了最上方。 身上那股重力陡然消失,让白矖感到浑身一阵轻松。 女人怒不可遏:“你敢阴我!” 白矖趁着此时自己还能动,手中的符纸立刻朝着女人飞了过去。 女人的身形立刻被符纸定住,半步都不能往前移动,只有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在转悠。 白矖拍了拍手,发现活动自如。 眯起眼睛盯着那高高的台阶,不由笑了:“竟然在台阶上下了禁咒,可真是会阴人啊!” 这样一来,无论谁想要进入主殿,都要被这道禁术给控制了。 她立刻转身朝身后的主殿望去。 主殿里燃烧着上百只血色蜡烛,将正中央的一座雕像映照得明亮无比。 女娲神像! 这尊雕像十分美艳动人,明眸皓齿长发飘飘,上半身裹着一块丝绸的长衫,妙曼的身姿下方却是一条长长的蛇尾。 蛇尾顺着她的腿部往上盘旋,尾部却分出了两条不同的尾翼,一条呈白色,一条呈黑色。 白矖第一次看到如此奇怪的女娲神像,尤其是那两条一黑一白的双尾。 “你是第一个没有贡献灵魂踏入这里的人!” 忽然,神像发出了一道怪异的声音。 白矖立刻朝着神像望去,只看到那栩栩如生的一双眼眸正紧紧盯着自己。 “你是……女娲?” “你在迟疑?是不是怀疑我?”神像再次发出声音。 白矖眯起眼睛:“女娲是上古大神,从未听说有黑白双尾!” 而且还用这样诡异的方式存在于一个常人无法找到的村落祠堂。 神像笑了:“那是你孤陋寡闻!” 白矖没出声,而是在琢磨着要如何对付眼前这冒充“女娲”的诡物。 刚才在石阶上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符纸将施加在身体上的重力清除,所以她的那些符纸是有用的。 “别废心思,你那些雕虫小技对本尊毫无用处!”神像忽然道。 白矖笑了:“是吗?” 话还没说完,她手中的符纸就冲了出去! 为了保险起见,她手中扬出了至少五种以上的符纸。 但是,符纸在靠近神像仅有半掌的距离,全都灰飞烟灭! 白矖:“……” 可真是好样的! “看来你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神像忽然冷笑起来。 忽然,白矖就看到神像的黑色尾翼动了一下。 一个人影从神像的后方缓缓走了出来。 “娘?” 白矖大吃一惊。 神像后走出来的人正是白无霜! 白无霜看到白矖之后,脸色陡然一变:“矖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矖顿时激动万分,刚想要迎上去,却猛地止住了脚步,再次上下打量着她:“娘,你为何在这里?” 白无霜摇头,四处打量着神庙主殿:“这是何处?” 白矖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朝她身下望去,看到了明晃晃被印在地上的影子。 “娘,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娘在一年前死在了她的怀里,眼前的这个又是谁? 身下竟然还有影子! 这越发令人狐疑不已。 白无霜望向白矖,一双美目里盈满了泪水,声音颤抖道:“矖儿,我当然知道自己是谁!我应该早就已经去了黄泉路,可是……” 她似乎在努力地回想自己的过往,忽然抬起头看着白矖:“矖儿,你可知昨日我们一家人还见过面?” 白矖如五雷轰顶! 昨天不就是她在客栈小憩的时候,梦到了外婆、娘和阿舅! “娘,你、你当时对我说了什么?”白矖难以置信问道。 白无霜的目光朝白矖的小腹望去,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我的儿,你也快要当母亲了……” 她的手朝白矖探去,眼里全都是对女儿的渴望。 白矖脚步忽然踉跄地朝前走了过去,刚想要伸手去搀扶白无霜,在看到她那完好无损的面容时,身子猛地一震站在了原地。 “矖儿,来啊!”白无霜脸上依然浮现出浓浓的母爱,“我们母女好不容易相聚,让我好好看看你……” 白矖生生控制住那想要扑上去抱住母亲大哭的冲动,垂下了眼帘:“对不起了母亲——” 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柄匕首,朝着白无霜的眉心中央狠狠扎了下去! “嗞拉——”一声,匕首生生划开了白无霜那张光洁无瑕的面容,她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矖儿,你为何如此对我?” 白矖手中动作没停,却看到了眼前这副皮囊下的东西,顿时一脸憎恶:“敢用这样的东西来冒充我母亲,你找死!” 神像一定是用某种诡异的方法窥视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某种秘密,才会让这个冒牌货来伪装成自己的母亲。 白无霜的皮囊下,是一具稻草人! 白矖用匕首直接将这诡异的稻草人划开,却看到了藏在胸口深处的一颗人类的心脏! 那颗心脏被包裹在一层薄薄的白色筋膜里,还在不断地跳动着,发出细微“砰砰”的声响。 白矖忍住巨大的恶心,用匕首将那颗心脏从稻草人的胸口挖了出来。 稻草人立刻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瞬间化为了一堆枯草。 神像沉默了,半晌之后道:“你杀死了我的一个虔诚的信徒!” 白矖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小心用符纸包裹起来,收入了袖袋里。 再次望向神像的时候,她笑了。 “我不仅要毁了你的信徒,我还要拿你开刀!” 话未说完,白矖的身形就高高跃起,朝着神像的方向冲了过去。 既然这座神庙设下了禁术,任何法术都无法起效,那她就用最粗暴简单的方法,直接用武器杀! 当她手中的匕首深深朝着神像那美艳无双的头颅划去的时候,她看到了神像眼里闪过的恐惧。 “住手!” 匕首距离神像头颅还有半指长的距离,停了下来。 “说,你在这个鬼地方弄这座神庙,目的何在?”白矖手中的匕首紧紧抵住了神像那双会动的眼睛,“要是敢撒谎,我就挖掉你的眼珠子塞进你的嘴里!” 第88章 双尾蛇 神像:“……我、我、我不过是在做善事,你、你何必为难我?” 口气里竟然满是委屈。 “这群来自西域的沙陀人,根本不把女人当人看,把她们当成牲口来使唤,我在此地早已是有了灵性的地仙,就使了个法术让这群沙陀人永远看不到阳光,让他们永远生活在地底下……” 白矖听完神像的讲述,目瞪口呆匪夷所思:“你、你说你是地仙?” 神像眼神躲闪:“修炼了上百年,也算是地仙了!” 白矖冷笑,手中的匕首忽然在自己的手指一刺,一道鲜血朝着神像眉心画了下去。 血痕立刻没入了神像的眉心。 原本端庄美艳的神像开始四分五裂,失声尖叫:“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矖跳开冷眼旁观,静静看着“神像”露出了原形。 当看到地上出现了一条长着黑白双尾的长蛇之时,白矖脸颊抽搐不已。 竟然是条成了精的双尾蛇! “女侠饶命啊!我、我还不是为了功德,只得用这样的方式在这里给这些可怜的妇人修建了一座避难所……” 双尾蛇很清楚白矖的实力,不敢造次,只得拼命磕头求饶。 “等等,你说你让这群沙陀人留在此地,建造妇人的避难所的时间,是何时?” “建安十八年啊!” 建安十八年? 白矖愣住了。 魏国现任皇帝年号乃靖安,而建安则是他皇祖父统治时代。 是了,在建安年间,沙陀人屡次侵犯魏国引发了无数战争,但是在魏国先皇时代就已经派出军队将沙陀国灭了国,如今的沙陀人早已逃亡更西的国家,再也不敢进犯中原。 “你说你给她们建造避难所,可是她们为何一走出神庙就成了痴呆的疯子?” “我、我为了让她们成为我忠实的信徒,就、就把她们的灵魂留在了神庙!”双尾蛇说出了实话,“只有她们在进入神庙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作为一个女人真正的尊严。” “狗屁尊严!”白矖骂道,“你就是个无脑的蠢货!” 没看到这些妇人在村子里遭受那些男人残忍的待遇吗? 双尾蛇委屈巴拉,一双尾巴摇来摇去:“我、我这也是为了她们好啊……” 白矖弄清楚了原委,却疑惑道:“你在此地建立这座神庙的时候,原址是不是一座观音庙?” “观音庙?不是不是,是一座被废弃了土地庙!”双尾蛇道。 白矖眯起了眼睛环视四周:“原址上有没有什么被废弃的洞口?” “有啊,被我堵住了!” 双尾蛇为了保命,立刻摇摆着尾巴道:“女侠你要找那废弃土地庙的婴尸窟啊?” “婴尸窟?什么婴尸窟?” “我在此处修炼了数百年,这地方原有的村民和沙陀族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也沿用了他们在西域的丧葬习俗,就是会把夭折了的婴孩尸骨,挖一个深坑从旁边送进去。” “什么意思?” “婴尸窟一般就设在村子中央,都是村民们夭折了的孩子,父母不忍心让他们被黄土埋没,就设计了这样一个深坑一层一层地放下去,待下面的尸骨完全化了之后,上面的尸骨又被放下去……” “那你的意思,这座婴尸窟一定很深才能埋葬那么多孩子?” “都说是孩子了,就不会太深,反正这些孩子的尸骨够埋了……”双尾蛇游动着,带着白矖朝着主殿后方的一道小门走去。 越过那道小门就来到了神庙的后院,双尾蛇又带着她朝后门出去,来到了一座土坷垃面前:“就是这里,我当年觉得这地方太晦气,就封住了洞口。” 白矖冷声道:“打开!” 双尾蛇一个哆嗦,立刻举起身后两条粗壮的尾巴,狠狠砸向那个土坷垃。 不一会儿,土坷垃被砸出了一个洞口,一股陈旧发霉的恶臭从里面传了出来。 白矖立刻用了一张符纸蒙着了鼻息,朝洞口望去。 双尾蛇立刻谄媚道:“女侠,你要进去找何物?要我替你效劳吗?” 白矖看了它一眼:“你进去看看,有没有一个长相丑陋的塑像……” 她形容了一下子母鬼像的样子。 双尾蛇摇动着尾巴,一脸讨好:“女侠,要是我能帮你找到那东西,你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修行啊?” “修行?”白矖懵了。 “是啊!迄今为止,只有女侠你识破了我的真身,这不就是缘分?我理应拜你为师修行!”双尾蛇理直气壮道。 白矖看了一眼它那奇形怪状的蛇身:“你先帮我找到那东西,我们再商量行不行?” “那不行!”双尾蛇拒绝,“人类是最狡猾的,你若是不能答应我,我就不下去!” 白矖冷笑:“你敢要挟我?” “不敢!”双尾蛇急忙道,“你就考虑一下我,我修行了数百年,怎么说也算是地仙了,女侠你收了我不吃亏!” 白矖抱着双臂道:“不!你给我说说,你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才不信这条蛇的鬼话,什么修行!修屁差不多! 双尾蛇扭扭捏捏道:“我、我、我就是想去外面见识一下人类的生活究竟是啥样的,尝试一下和人类一起生活是什么感受……” 白矖看了一眼它的躯体:“可你这样一出现在人类的社会,一定会被揍成肉酱!” 这么大一条双尾蛇,就算不做出任何伤害人类的事,都会被当成妖怪砍死。 “我、我可是会变身的!”双尾蛇急了。 “变一个来给我看看?” 双尾蛇憋了一会儿,发出了一阵“嘶嘶”的叫声,变了。 当看到地上那个它变出来的东西,白矖静默半晌后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 数百年的道行,竟然让它变成了一只长着黑白两只耳朵的哈巴狗! 双尾蛇顿时被气哭了:“我、我以前还可以变成小姑娘的……” “就是因为你坏事干多了,遭报应了!”白矖幸灾乐祸道。 “汪汪汪!”双尾蛇竟然情不自禁叫出了狗叫声,越发哭得厉害了,“怎么办,我好像变不回来了!” 白矖脸颊抽搐,一把揪住它的脖子:“你先给我去洞里找东西,找到了我帮你恢复原形!” 没等双尾蛇,不,双耳狗反抗,就把它塞进了婴尸窟里,扔了下去。 第89章 婴尸窟深处的秘密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白矖就看到一只灰头土脸的狗头出现在了洞口,嘴里衔着一样东西。 她一手将狗头给拽了出来,一脸嫌弃:“什么味?” 双尾蛇一脸恼怒:“那是婴尸窟,你说那里面是什么味!” 白矖捡起它嘴里吐出来的东西,神色凝重。 这尊子母鬼的雕像和之前在京城里流传的那些不太一样。 这尊雕像的母亲,肚子比以前的更大,面容也更加狰狞可怕。 而且,这尊雕像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爬着无数的婴孩,令人头皮一阵发麻。 白矖立刻将这尊更加可怕的子母鬼像用符袋包裹好,朝洞口看了一眼。 静心几十年来找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地狱的入口。 “我劝你最好别去!”双尾蛇冷冷道,“我还是有了上百年的道行才能活着出来,你这小身子骨一下去,恐怕就是灰飞烟灭!” “那下面还有什么?” “以我的道行,只能看到浮尸表层,浮尸下面是下不去的。” “浮尸?”白矖惊讶道。 “你以为这个婴尸窟是个土坑?”双尾蛇冷笑道,“那下面是一滩黑水,才能慢慢地把不断丢下去的尸骨融化。” “你下不去?”白矖盯着它。 “我说大姐啊,那可是化尸水啊,我又不是神仙,怎么敢下得去?”双尾蛇急了。 “你不是说你是地仙?” 双尾蛇:“……” 难怪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女人,惯会胡搅蛮缠! 见双尾蛇没吭声,白矖冷笑道:“行了,地仙大人,知道你的实力了!” “你这……” 双尾蛇气得想骂人,但一想想她的实力顿时就怂了:“我是不敢下去的,要不你另找个倒霉鬼帮你下去看看。” 见白矖一脸嘲讽看着她,它急忙转移话题:“女侠,刚才我已经帮你把东西取来了,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白矖想了想:“行!” 有这么一个成精的狗东西跟在身边,说不定还能有点作用。 双尾蛇立刻欢喜地朝着她猛摇尾巴。 “你若是跟着我离开此地,你这座神庙会不会消失?” 双尾蛇道:“不会!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有的老巢,只要我不主动销毁,谁也别想毁了它!” 白矖却琢磨着日后有机会要来亲自探一探那座婴尸窟,看看那底下到底是不是地狱入口。 白矖跟着双尾蛇走出主殿,看了一眼僵在台阶上的女人:“你走了,这些人会有何变化?” 双尾蛇摇摇头:“我不知道!” 白矖皱了皱眉。 这些在百年前就该老死的异乡人,在双尾蛇的干扰下,全凭着一股执念活着。 神庙外面的男人们,大概还想着重归故里,而女人们在被双尾蛇拘了灵魂之后,早已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若是双尾蛇放弃了这里,这些人大概就会化为灰烬了。 白矖想了想:“你先把女人们的灵魂还给她们,让这个村子的人永远听从你的命令!” 若是没有人守在神庙周围,婴尸窟很快就会被人找到。 与其让钦天监的人来镇守这里,不如用这些沙陀人。 双尾蛇摇晃着尾巴道:“都听你的,师父!” 它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头上黑白两只耳朵忽然长长,形成了两条蛇尾,然后撞击在一起发出了一阵沉闷奇怪的“嘶嘶”声。 当这尾声响起之际,神庙四周立刻就响起了一阵阵肃穆的钟声。 当钟声响了整整十二下之后,台阶上的女人眼神顿时就变得清明无比。 白矖轻弹一下手指,她身上的符纸立刻就化了。 女人猛地深吸几口气,四处张望:“我、我还活着?” 白矖看了一眼出口:“你家人就在外面等你,你可以出去了。” 女人不知所措看着她和身边的双尾蛇,眼里流露出一抹恐惧的神色,急忙脚步踉跄地就跑了到了神庙大门,却不敢出去。 白矖眯起眼睛打量着四周,发现禁术还没解除,瞪了一眼双尾蛇:“你还想要对付我?” 双尾蛇满脸委屈:“没有啊师父,我都已经是你徒弟了,不能忘恩负义啊!” “那这里为何还有禁术?” “这禁术不是我弄的!”双尾蛇心虚道,“原来的土地庙前面就设有这个禁地,我不过是借来用用罢了。” 白矖恍然。 应该是婴尸窟的保护装置。 “那我怎么下去?” 双尾蛇立刻道:“师父,这个好办,你跟在我身后三步内的距离,就可以不受禁术的影响。” “为何你不受影响?” “不知道,当时我来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我和这些沙陀女人都不受影响,其余的人包括外面那些男人进来的时候都被禁术给弄死了。” 白矖:“……”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律,如果是这样,自己也同为女人为何就被禁术压制住了? 难道是因为她肚子里有了孩子? “白矖!” 神庙大门外忽然就传来苏懿南的声音。 “下去!”白矖道。 双尾蛇立刻带着她走下了台阶。 这一次,白矖没有感受到来自外在任何的压力,顺利地走到了神庙大门前。 她早已在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留下了不少符纸碎片。 现在看来,这些符纸的作用不大了。 刚才那女人紧紧躲在神庙大门后方,神色不明地盯着白矖。 白矖和双尾蛇走到大门前,就听到了外面武器相撞的声音。 苏懿南的暗卫和沙陀人打起来了。 “你敢冲着我们神庙大呼小叫,你找死!”村长气急败坏,指挥着村民朝苏懿南等人攻击。 白矖那个女人不在,他觉得眼前这群男人都是窝囊废! 趁着那女人被神庙里的“上神”吞噬,他要让这群外来者全都成为村民们的口粮! 苏懿南身边的暗卫纷纷全力以赴,保护主子不受伤害。 永安被苏昊抓着丢在包围圈中,哆嗦着拿出了白矖给他的符纸,念念有词之后就朝着那群沙陀人扔了出去,大叫一声:“定!” 被符纸扔中的沙陀人立刻动弹不得。 暗卫们得到了这个绝好的机会,手起刀落,瞬间就斩杀了十几名力大无穷的沙陀村民。 但符纸是有限的,永安急得要哭了:“快,快看看你们身上那些符纸能做什么!” 暗卫们完全没有时间研究符纸,只能靠武力抵抗沙陀人越来越大的包围圈。 沙陀村长终于露出了狰狞残忍的笑意:“杀了他们,咱们就有口粮了!” 苏懿南万万没想到,这些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村民人数竟然会有这么众多,若是再不想办法,所有人都会没命。 “咔嚓——” 一声闷响忽然从众人身后传来,神庙的大门被打开了。 “我看谁敢动我的人!”一声娇斥响起,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处,主殿散发出来的光影在她的背后形成了一道绝美的光影,犹如天神下凡。 第90章 如何处置 白矖的出现让所有人愣怔了数秒,但沙陀人越发下手狠厉起来。 又是女人! 神庙里活下来的竟然全都是女人! “给我杀了那个女人!”村长怒吼一声,“将这些外来人统统都给我杀光!” 白矖怒道:“真是该死的东西!” 之前还想让双尾蛇留下这群浑蛋的性命,结果这些人竟然如此残暴。 “嗷呜——” 双尾蛇忽然发出一声尖啸,狗身子忽然一变,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黑白双色长蛇,朝着人群冲了过去。 两条黑白双尾横扫之后,所有人像是骰子一样被抛到了空中,现场一片七零八落。 待所有人又跌落地面之际,双尾蛇立刻冲着所有人张开了血盆大口,发出了一阵“嘶嘶”的恐怖叫声。 在场所有人全都被怔得不敢动弹,噤若寒蝉。 白矖冷着脸走到苏懿南身边上下打量:“你没事?” 苏懿南看着她眼里的担心,心里微微一暖:“我没事……” 白矖松了一口气,眼神十分不满地望向双尾蛇:“白小黑,这就是你的信徒?随便把外来者当成口粮给吃了?” 双尾蛇:“……师父,你在叫我?” “没错!从现在开始你就叫白小黑!”白矖一本正经道,“随我姓!” 白小黑大喜:“多谢师父!” 白矖再望向其他人的时候,看到了他们眼里那奇怪的惊愕。 “你……在和一条蛇说话?”苏懿南道。 一人一蛇竟然可以对话,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白矖惊讶道:“它说的话你没听懂?” 苏懿南深深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忽然感到有些挫败是怎么回事? 白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再次望向白小黑:“他们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白小黑一脸不屑:“我乃地仙,除了师父你以外,为何要让他们听懂?” 白矖:“……” 好,遇上了一个傻子地仙。 “师父,这群浑蛋如何处理?”白小黑看着那群沙陀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白矖一想到刚才村长说的那些话,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们。 但是在看到身后那个畏畏缩缩的女人之后,她改变主意了。 “白小黑,你把村子女人的灵魂都放了吗?” “刚才全放了!” “为何没有其他女人出现?” 听到他们谈话的那女人忽然颤颤巍巍开口了:“她、她们全都被关在猪圈里,出不来的!” 白矖想起了之前她脖子上的铁链,深吸一口气望向沙陀人,指着村长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把村子里所有女人全都放出来,否则现在就让你们人头落地!” 白小黑立刻配合她冲着沙陀人吼出一声恐怖的嘶吼声,长长的血色蛇信冲到了村长的面前,将他的脸颊吹得颤抖无比。 村长被吓得都要尿了,急忙结结巴巴道:“快!快把那些贱人全都放了!” 几个村民立刻跑开,不一会儿,黑暗的视线里出现了一群衣衫褴褛神情憔悴的女人。 她们脖子上全都被拴着长长的铁链,个个面黄肌瘦,神情悲苦。 当她们出现之后,白矖身后的女人顿时失声痛哭朝前跑了过去:“大姐!三妹!女儿啊……” 一群女人恍若大梦初醒一般,神智渐渐清醒,全都抱头痛哭。 白矖冷冷朝白小黑看了一眼。 都是这蠢东西干的好事! 只是,在这些女人全都恢复了神智之后,立刻就冲向旁边的男人,对着他们拳打脚踢起来。 有的女人直接上嘴,恨不得将这些男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我要杀了你!你们这群畜生!” “你害死了我的爹娘,害死了我们全村人,我要杀了你们!” “还我的清白!我被你们抢来后就被当成畜生圈养,被逼着给你们生孩子传宗接代,你们这群该死的畜生!” “我不活了,你们也别想活!” ……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那些男人顿时恼羞成怒反手就对女人拳打脚踢起来。 “你们这些贱人,敢造反?” “本就是低贱汉人的种!让你们给我们沙陀人传宗接代算是便宜你们了!” “该死的东西,当初你们生下孩子之后就该直接弄死你们!” …… 顿时,沙陀人那多年来滋养出来的尿性出来了。 多年前他们逃到此处,伪装成逃难的难民住进了李村,结果却将整个李村控制起来,男丁和老弱病残全都杀光,留下了可生养的女性当成牲口圈养起来。 后来那些女人死的死,伤的伤,也没留下几个后代。 为了留下后人,他们竟跑去官道上伪装成当地的劫匪打家劫舍,专门针对有年轻女性的人家下手,抢走女人和财物。 可是,到后来他们却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努力,这些汉族女人替他们生下的孩子多数都夭折了,十个孩子只能留下一、二。 于是,他们更是变本加虐待这些可怜的女人,整个李村变成了人间地狱。 正是因为这些女人和死去孩子的怨气,引来了修行得傻了唧的双尾蛇,将这些可怜女人的魂魄锁了,让这些男人永远生活在了暗不见天日的夜晚,留在了过去的时间里再也没有解脱。 他们在折磨这些女人的同时,也让他们永坠地狱。 婴尸窟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地狱入口莫过于此。 “谁敢再打女人,杀了他!”白矖怒不可遏。 白小黑立刻展开身形冲了过去。 咬死几个混账男人之后,其余的沙陀人顿时不敢动了。 白矖望向刚才带着她进入神庙的那个女人:“现在,你们都自由了。” 女人却失声痛哭:“自由了又如何?我们的一生和我们的家人都没了……” 她自己生下的亲生儿子都可以对她拳打脚踢,压根没把她当人看。 “那你们现在想怎么做?” 女人一脸悲愤道:“我们要和这群畜生同归于尽……” 若是失去魂魄还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一生的遭遇。 但如今竟然清醒过来了,一生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让她们如何接受? 白矖冷笑起来:“杀了他们,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众女人愣住了。 “让他们也尝尝你们遭受的所有痛苦,生生世世永不得超生!” 第91章 不放心你 所有的沙陀人被铁链拴在了各家各户的牲口圈里之后,白矖又让暗卫动手,将他们的手筋脚筋全都挑断。 “他们想逃都逃不了,你们可以将以前遭受的折磨和痛苦通通还回去!”白矖道。 女人们都惊呆了。 白小黑忍不住道:“师父,为何不直接拘了他们的魂魄,让他们也变成傻子?” 白矖朝它看了一眼:“就是要让他们保持清醒,才会感受到痛苦的折磨。” 苏昊、永安等人听到此话,全都默默咽了咽唾沫。 白矖这个女人,以后可千万不要轻易得罪。 简直是睚眦必报! “你叫什么?”白矖望向女人。 女人愣怔了半天,忽然低声哭泣了起来:“我、我忘了……” 其他的女人们也都纷纷茫然不已:“为何我们都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却还能记得这似海的深仇?” 白矖叹了一口气。 执念! 这些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执念形成了这样隐藏在李村另一面的村落里,早已忘记了当年自己原有的身份,唯一支撑她们的则是仇恨怨念! “恩人,我们都是因你得救,请恩人赐名给我们!”女人忽然就哭着跪在了白矖的面前。 其余的女人全都跪了下去,哭得泣不成声。 “就都姓白,名字……取你们喜欢的花草树木就好。”白矖道。 几十个女人都默默各自思索。 “恩人,以后你就叫我白梅!”女人忽然轻声道,“我只记得小时候看过一片梅林,美得不可方物,也希望自己未来的一生如那白梅般纯洁美丽……” 终究是说不下去了,眼泪如滚珠般落了下去。 白矖轻轻将她搀扶起来:“既然不记得了,就不要让自己痛苦,现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交代给你们。” 白梅立刻起身:“恩人你说!” “这里是白小黑设下的一个秘密村落,一般情况下普通人是进不来的,但万一有人误闯了进来,只要不是想着办法暗自潜入神庙的,你们就把人送出去。” “如果是为了神庙而来,尤其是神庙后面的那座婴尸窟,你们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得阻止!”白矖沉声道。 白梅点了点头:“婴尸窟里的孩子,都是我们身上掉下的肉,我们绝对不让外人靠近。” 白矖想了想望向白小黑:“你有什么办法让她们拥有一项可以抵御外来入侵者的技能?” 白小黑想了想:“那就只有给她们我的毒牙了!” 它立刻就嘴里吐出了一枚毒牙交给了白矖。 “只要拿着我的这只毒牙,在吃的食物和水里搅一搅,足可以毒死一个村的人!” 白矖:“……” 你可真是大方! 她立刻用一张符纸包了递给了白梅:“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误伤了无辜之人的性命。” 白梅也小心翼翼收好毒牙:“恩人,若是有紧急情况,我该怎么去找你?” 白矖想了想,从袖袋里掏出一叠符纸:“若是真有危险你们都无法应付,立刻烧一张符纸,我就会尽快赶来!” 白梅终于松了一口气,真诚道:“多谢恩人。” 白矖又交代了一切事项之后,望向白小黑:“我们现在该怎么回去?” 白小黑用尾巴指了指神庙正前方的那座牌坊:“穿过那座贞洁牌坊,就可以回到你们所在的时空。” 白矖又看了它一眼:“你确定不留下当你的大神?” 白小黑急忙摇头:“算了,我想跟着师父你去外面看看天大地大。” 而且真实的原因是,白矖将它的伪装狠狠划开的那一刻,它就知道自己遇到真正的老祖宗了! 在此之前也有人闯入过神庙,邪术法术武功统统都来过无数,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破过它的伪装。 只有拥有女娲真身的后人,才能打破它的伪装。 白矖,那位上古大神就是当年女娲的亲传弟子。 眼前的小姑娘也叫白矖,绝对不是巧合! 所以,它死乞白赖求着赶上去当了她的徒弟。 说不定能从她身上得到某种真传也说不定。 白矖却一脸无奈上下打量着它那可怕的蛇身:“你还是变成狗算了,要不然我怕你出去会被人打死!” 白小黑的蛇脸抽搐几下,努力了半天变成了狗身。 苏懿南等人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彻底打破了他们之前的世界观。 虽说早已听说世间精灵鬼怪,但这活生生的大蛇变成了一条狗,还当真让人瞠目结舌! “带路,小黑!”白矖看到竖着黑白双耳的大黄狗出现,顿时觉得顺眼多了。 “汪汪汪!”白小黑立刻朝着贞节牌坊的方向冲了过去。 白矖和苏懿南坐上了马车,苏昊将浑身早已软成了软脚虾的永安拉上车,驾驶着马车跟上了白小黑。 暗卫们有条不紊跟在了身后。 当马车越过那座竖立在黑暗中的贞节牌坊之际,白矖回头看了一眼。 神庙前方,以白梅为首的一群女人,正在缓缓地朝着她的方向跪了下去。 不知为何,看到远处的那一幕,白矖的鼻息有些发酸。 就在怅然那一刻,眼前的黑暗忽然变得光明大作,马车越过了白小黑设下的结界,穿出了牌坊。 再回头时,就看到了一座小小的观音庙,坐落在一个普通的村落里。 “汪汪汪!”白小黑兴奋地冲过来,朝着白矖摇着尾巴! 白矖看了一眼那座观音庙,对苏昊道:“转过去看看。” 苏昊立刻调转方向朝着观音庙跑去。 来到观音庙的时候,周围来往着一些村民,神色平常。 白矖刚要下车,就被人拉住了手腕:“我和你一块儿去!” 回头一看,就看到苏懿南那凝重的表情。 白矖哑然失笑:“放心,应该已经没有危险了。” 她就是想要弄清楚,是什么原因让原本在结界里神庙里的子母鬼像从这里流出来的。 她不想苏懿南拖着不方便的身子跟着她到处跑。 万一他又遭受到刚才的危险怎么办? “不!我不放心你!” 可是,她却发现男人的手并未松开,反而反手一抱将她往回一拉。 然后,微凉的唇就紧紧贴上了她的唇。 第92章 我也求子 白矖猝不及防,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到他那突如其来的热情,一时竟懵了。 半晌之后,苏懿南才松开她。 眼前的少女脸色红润,神色羞涩又紧张,嘴唇红嘟嘟的,令人欲罢不能。 苏懿南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紧紧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让我担心,快去快回!” 白矖脑子空白了好一阵,这才回过神来,慌乱不已地急忙跳下马车,朝着观音庙跑了进去。 白小黑紧跟其后,摇着尾巴跑了进去。 观音庙里十分简陋,就摆放着一尊不算精致的木制观音像,旁边的一张破桌子前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道姑,正趴在桌上打瞌睡。 白小黑“汪汪”叫了两声,老道姑被惊醒了,骂了一声:“哪里来的狗东西,观音庙里也敢撒野?” 白小黑:“……” 我可是你家祖师爷!老太婆! 白矖用脚踹了它一脚,阻止了它即将要发怒的举动,一脸笑意从袖袋里掏出一些碎银:“我来求子!” 一看到银子,老道姑的双眼立刻放光,神色立刻就变得谄媚无比:“求子啊,我这座观音庙可是百求百灵!” 白矖眯起眼睛看着她:“我听说是不是只要求一座子母像回去,就能包生儿子?” “绝无虚言!”老道姑一脸诚挚,“只不过那尊子母像的求法有点麻烦。” “有多麻烦?”白矖又掏出一些银子。 老道姑一张老脸顿时眉开眼笑:“银子是小事,只是把那尊子母像求回去的时候,必须要做以下几件事……” 说了一大通故作玄虚的话,无非就是增加求子人的神秘感和信任感。 “明白了,我要求一尊!”白矖立刻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老道姑笑得咧出一嘴黄牙,立刻将银子收好,起身道:“贵人随我来!” 于是便带着白矖朝着殿外的一座侧门走了过去。 白小黑屁颠屁颠跟在了后面。 从侧门走进去的时候,一人一狗都愣住了。 子母鬼像! 一座黑漆漆的子母鬼石像就在观音庙后院里竖着! 而在那座黑沉沉的石像下面,则放着十几尊诡异丑陋的木雕子母鬼像。 白小黑瞪大了狗眼,立刻跑到石像四周转了转,“汪汪”叫了几声。 这、这东西是从这里流出来的,这原本是被摆放在婴尸窟前面的石像,当年被我拆了! 老道姑一脸不悦,要不是贵人给的银子大方,她早就拿着扫帚把这只该死的狗给打出去了。 白矖“哦”了一声,点点头。 算是明白了。 白小黑当年干的蠢事不止一件,把供奉在婴尸窟前面的石像应该就是当年婴尸窟的守护者,结果被这蠢蛇拆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出现在了百年后的原址上,被人利用拿来赚银子了。 “这子母像是从何时出现的?”白矖笑眯眯地问道。 老道姑道:“我祖师爷就留下了,具体时间不知道。” “这么厉害的求子术,为何近日我才听说?”白矖做出一副惊讶的神色问道。 “嗐!之前我压根不知这尊石像的存在,是三年前一场地动,这院子里就蹦出这么一尊石像,然后我就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木制的雕像出现在石像下方,就像是母产子一样。” “而且,将这木像求回去之后,就有人家生下了儿子,百试百中!” 白矖围着那尊石像转了一圈,对白小黑道:“让苏昊带人进来。” 白小黑汪汪叫着跑出去了。 苏昊立刻带着一群暗卫冲了进来。 老道姑被吓到了:“咋回事?你们要作甚?” “挖开!” 老道姑被吓坏了,尖声叫道:“你们敢!这可是我祖师爷留下的,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堵住嘴!”白矖一声令下,老道姑被绑了起来,嘴里塞了一块臭抹布。 暗卫们开始动手,很快就将这座从地底冒出来的石像挖了出来,永安壮着胆子凑近去一看,顿时失声叫道:“白指挥使,你看下面!” 白矖走了过去,当看到石像下方出现的东西时,她扭头狠狠瞪了白小黑一眼:“瞧你干的好事!” 石像下方延伸出来一些根须一样的东西,全都扎向更深处的一样东西。 一条蛇皮! 白小黑看着自己当年褪下的蛇皮,狗嘴张了张,“汪汪”叫了几声。 我不知道蛇皮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我冤枉啊! “少废话,赶紧处理了!”白矖喝道。 白小黑立刻变身,恢复了双尾蛇的样子。 老道姑本来还在挣扎,在看到那条死狗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黑白双尾蛇之后,顿时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白小黑双尾轻轻一摆,就将石像下方的那些根须全都扯断,将多年前褪去的蛇皮取了出来。 白矖看着那块闪烁着诡异光芒的蛇皮,立刻就卷了起来,收到了永安背上的竹筐里:“小心给我带回钦天监交给许大人,让他研究一下。” 蛇皮被取走后,漆黑的石像瞬间枯萎,开始化作粉末四处散落。 石像变成碎片之后,那些木制的子母鬼像也纷纷化作了齑粉。 刚才还弥漫在观音庙里的诡异气息,瞬间消散。 白矖指着老道姑道:“带走!” 得好好审一审她,当年从她这里求走的雕像人家,所产下的那些孩子如今都在何处。 这子母鬼像来源十分诡异,婴尸窟的秘密还未解开,需十分小心才是。 从后院走出来的时候,白矖就看到苏懿南坐着轮椅来到了观音庙里,正凝望着那尊简陋的观音像出神。 “你,在看什么?”白矖一想起刚才在车厢里发生的一幕,耳根都莫名地红了。 “我在想,我可不可以向观音菩萨求个心愿?”苏懿南一副无比虔诚的样子。 白矖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就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你、你要求什么?” 苏懿南看到她的举动,目光顺着她的手掌望向了她的小腹,若有所思:“你这个动作是何意?” 白矖急忙松开双手:“没,没什么!” 为了不让他起疑,白矖故意问道:“这座观音庙是专门求子的,你求什么?” 苏懿南看着她笑了:“我也求子啊,为何不可?” 第93章 花满楼的女人 回城的路上,白矖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她总觉得苏懿南发现了什么。 只不过因为识海里孩子的提醒,她还是得谨慎一些才是。 自从离开了百年前的李村之后,识海里就恢复了动静。 但是那孩子却始终没有和她主动说过一句话。 白小黑被永安抱着坐在前面,不许进入马车,一路上不满地发出了狗哼声。 回到了南尉司的时候,众人看到白矖的出现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南尉司的负责人王子墨立刻迎了上来:“白指挥使,那些产妇的家人纷纷吵着要把人带走,现在该怎么办?” 说实话,他是双手赞成这些人赶紧回家的,否则他这个南尉司都快要成育婴堂了。 白矖看了一眼南尉司那些熬了好些日子的官员和衙差,点头道:“我来想办法。” 立刻对林嬷嬷道:“劳烦嬷嬷去帮我买一些符纸朱砂回来。” 她要临时绘制一些符纸,每个妇人家里发几张,以免到时候发生异变,还能暂时应付。 林嬷嬷很快就把白矖需要的东西都买了回来。 白矖将画好的符纸分发下去,特意交代:“记住,七日只能不要让符纸离开你和孩子,一旦发生异变立刻来钦天监寻我!” 产妇们个个点头。 看着那四个生下残疾儿的妇人,白矖冷冷道:“你们也别怨天尤人,若是日后你们愿意做足够的善事来化解这个劫难,说不定你们的孩子都能康复。” “真的?” “你先善待家人,再去做满一百件善事,然后来找我。”白矖揉了揉太阳穴道。 到不是没有办法让这些被诅咒的孩子恢复正常,但需要她们的父母看清楚一件事。 遇事不能用邪术解决! 妇人被各自家人带走后,南尉司的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白矖去了隔壁屋子,发现那些雕塑全都化为了齑粉,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好了,总算解决了一件难事。 王子墨小心翼翼问道:“白指挥使,南尉司不会有事?” 白矖摇头:“应该不会有事了,这些符纸你让所有的人都拿几张,好好带在身边。” “太好了!”王子墨高兴地去分发符纸了。 刚才他们就眼巴巴看着那些产妇和家人取了符纸,早就心痒痒了。 而张明等人,则被安排去寻失踪妇人之事,一时之间还回不来。 白矖让大家先回去休息,又让苏昊跑一趟去钦天监通知许重安,她暂时先回陈府隔壁的别院休息,有事去那里寻她。 出了南尉司,苏懿南的马车还停在外面。 白矖带着林嬷嬷景阳一行人回到了陈府隔壁的院子,苏懿南也理所当然地留下了。 白小黑在院子里到处逛着,兴奋之极。 “林嬷嬷,给它找一间屋子住着,好生照顾。”白矖交代了一声,就回到春萍早已收拾好的寝室,倒头就睡。 大概是解决了一件大事,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屋子外面传来许重安的声音:“我都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一有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你让我等她醒了再说?” 苏懿南的声音传来:“那许大人也可以回去休息啊?若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在这里的客房里休息片刻。” “等不及了,那些妇人有消息了!” 白矖一听,立刻从床上起身:“春萍,给我更衣!” 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她就看到许重安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诡笑。 苏懿南没好气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不知道他是只老狐狸?” 故意用话刺激她。 结果白矖还真上当了。 白矖也懒得理会,望向许重安:“失踪的妇人找到了?” 许重安脸上收敛了诡笑,立刻正色道:“找到了……几个。” “在何处?” 许重安朝苏懿南看了一眼,有些意味不明道:“花满楼!” 花满楼,京城里最有名的青楼。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白矖一眼就看到了弥漫在花满楼上方的黑雾。 “娘,我之前追踪的黑的粉蝶,就跑到这里来了!” 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孩子细细的声音:“可我追进去的时候,那些东西就忽然消失了。” 白矖听着孩子的声音,微微皱眉。 “哎哟,许大人啊,今儿怎么有空来听小曲儿了?姑娘们可都想死你了,赶紧,里面请!” 一个花枝招展的美艳妇人立刻扭动着腰肢过来了。 白矖和苏懿南同时都朝许重安望去。 原来你是这样的许大人! 许重安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急忙掰开妇人搂住他的手腕:“花娘,我们是来查案的。” 花娘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哪一次不这样说?我楼里的姑娘哪个没被你骗过?” 许重安顿时朝白矖和苏懿南望去:“你别听她胡说,我可没干过!” 白矖一脸淡定道:“许大人,你的私人生活不必向我们交代,赶紧干正事!” 许重安立刻板着脸对花娘道:“那三个女人呢?你有没有帮我看好她们?” 花娘啐了他一口:“就知道想着别的女人,老娘的相貌和身段哪样不如她们?” 许重安:“……” 没法好好说话了是吗? 看到许重安终于露出了恼怒的神色,花娘这才收敛了嬉笑,朝着白矖看了一眼:“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白指挥使?久仰久仰!这边请!” 白矖微微一愣,跟着花娘走进了花满楼。 花满楼很大,三层楼以上的主建筑物就有五栋,另外还有大大小小不同的院落散布在不同的地方。 花娘带着一行人转过几条长长的走廊,最后来到了一处有人看管着的偏僻院落前面。 “三人被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我就把人抓来这里关了起来!”花娘道。 白矖忍不住问道:“你们这里,一共有多少娘子?” “三百多!” 白矖惊讶道:“三百多人,你们是如何发现她们不对劲的?” 花娘笑了:“简单啊,她们不吃正常的食物,却在大晚上地跑去吃香灰蜡烛,那还是人吗?” 白矖神色微微一沉,道:“开门!” 花娘让人将院门打开之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诡异又古怪的嘶叫声。 第94章 特殊的香气 不大的院子里,充斥着一股极其古怪的气息。 腐烂的臭味和一股古怪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越发令人作呕。 这股香气,就是之前那黑色粉蝶散发出来的气息。 白矖眯起眼睛朝四周望去。 这座院子破败不堪,三间厢房黑沉沉的像是三座坟墓。 三间厢房房门前,都有一把大铁锁锁住,诡异的嘶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黑色粉蝶散发出来的古怪香气萦绕在整个院子里,像是给院子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纱,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花娘不敢往前,站在院门口时惊呼一声:“怎么变成这样了?” “什么?” “昨日把人带进来关起来的时候,这院子没有这么陈旧啊……”花娘纵使阅历再多,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惊恐地往后退去,“那些鬼东西竟然把我的院子变得这么破败?” 白矖环视了一眼不大的院子,立刻道:“白小黑!” “汪汪汪!” 一条黑白双耳大黄狗忽然从众人身后冲了过来,跑进了院子。 当白小黑跑进院子之后,院门就自动关上了! 花娘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望向许重安:“是不是我眼花了?怎么有条狗跑进来了?” 关键是,花满楼的看门护院怎么没拦住? 许重安也是第一次看到白小黑,惊愕不已转身望向苏懿南。 苏懿南淡淡道:“白矖收养的流浪犬而已。” “流浪犬”小黑,正在兴奋地朝着白矖摇尾巴:“我厉害,跟着你的气息就跑进来了,看门的都没拦住我。” 白矖拍了它的脑袋一下:“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 白小黑看了看弥漫在院子里充满奇异香味的黑气,狗鼻子嗅了嗅:“这味道……不就是婴尸窟的尸油味?” 白矖愕然:“为何是香的?” 不应该是腐臭的? “新鲜的尸油自然是臭的,可是那婴尸窟化尸潭里的尸油却是累积了数百年的东西,早就变味了。” 白小黑的狗鼻子又嗅了嗅:“没错,就是婴尸窟里尸油的味道,我去找子母鬼像的时候闻到的。” 白矖缓缓从袖袋里掏出了被符纸包裹住的那尊雕像,揭开了符纸。 当那尊子母鬼像出现的时候,弥漫在院子里的黑雾瞬间被吸了过来,顷刻间就被吸入了雕像里。 香味瞬间消失,院子里立刻变得清明无比。 刚才还呈现破败的院子,忽然变得有了生机。 白矖恍然:“障眼法!” 黑雾自带障眼法,遮蔽了真正的景象。 而这时,三间厢房里那诡异的嘶叫声忽然安静了下来。 白矖感觉到手里的子母鬼像在微微颤抖。 丑陋的母像上开始流出血泪,趴在她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婴孩出现了动静,全都像是感知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纷纷将脖子探了起来,躁动不安。 白矖立刻将子母鬼像放在了三间厢房的正中央,朝后退了几步。 忽然,子母鬼像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呼啸声,那些婴孩立刻从她的肚子上爬了下来,分成三只队伍,分别朝着三间厢房爬了过去。 细小的黑色婴孩远远看上去,竟然和白矖炼制出来的蛊虫极其相似。 白矖看到这一幕,心里微微一动。 难道,这东西是蛊? 当那些婴孩朝着三间厢房的房门缝隙爬去之后,发出了一阵细小的窸窣的声音。 虫子啮咬的声音。 厢房里起初没有任何声响,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有女人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 如蛊虫般的小婴孩再次从厢房房门出来之后,白矖眼眸一缩。 刚才还呈黑色的婴孩,此时已经变成了血红。 血红的婴孩,动作缓慢下来,纷纷朝着母像爬去。 不一会儿,当所有血红的婴孩回到母像身上的时候,母像眼里的血泪停止了。 白矖看到,那些婴孩回到母亲身上之后,那些血色正在慢慢消失。 母像正在吸收血液。 当婴孩身上的血色彻底消失变回黑色之后,母像身上就被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血光,再也没有了变化。 白矖立刻用符纸小心将塑像包好,收回了袖袋。 “打开房门!” 白小黑听令,立刻冲到东面的厢房,将房门上的铁锁立刻被撞击在地,房门被打开了。 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疯狂的尖叫声:“啊啊啊——” 白矖皱眉走了过去,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神色惊恐的妇人。 那妇人在看到白矖的时候,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朝她伸出手:“救、救我——”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个人就晕倒了。 旁边两间厢房里的情况是一样的,都有一个惊恐无比的妇人,不断发出尖叫。 白矖立刻转身开门:“去找一个郎中过来!” 花娘立刻让人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郎中匆匆赶了过来,给三个妇人搭了脉之后道:“受惊过度,吃几副汤药就没事了。” 花娘惊愕道:“不、不是被鬼附身了?” 郎中没好气道:“老夫可是有三十年看病经验的,你在质疑老夫?” “不是……” 白矖打断了花娘,立刻对郎中道:“您老再给她们看看,是否有过身孕?” 郎中道:“没错,这三位娘子全都有过身孕,只不过都好像被落胎了,所以我给的药方里还有调身子的。” 老郎中离开之后,白矖望向一脸惊愕的花娘:“这三人的来历是什么,你最好老实交代!” 花娘又气又恼:“前些日子,有人带着这三个女人过来找我,说是想要来这里讨生活,我看到这三人长相还不错,也没管是不是黄花姑娘就收下了,毕竟有些客人喜欢嫁过人的妇人……”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什么惊愕道:“来的时候我让稳婆查看过,她们仨是没有身孕的!” “来了多长时间了?” “不到半个月!”花娘急了,“她们仨进来的时候,我就让人给她们喂了绝子药,不可能怀孕!” 白矖环视了一圈整个花满楼。 黑气依然萦绕在上方,并未因刚才之事而减少半分。 所以,三个妇人只是一个开始。 她望向许重安:“你说这三人是失踪名单上的妇人?” 第95章 伪装 许重安这才拿出一份名单递给白矖:“上面画着红圈的这三人!” 花娘忽然回过神来,猛地狠狠掐了许重安一把:“老东西,你敢阴我!” 难怪这几日许重安跑花满楼跑得这么勤,原来是来找人的! 许重安被掐得哇哇大叫:“你这个疯婆子,你都没弄清楚人家的真实身份就敢收进来,不要命了?” 白矖看了一眼失踪妇人的名单,若有所思:“若是有人将她们送来花满楼,会不会送往其他的青楼,你都查过了吗?” 许重安道:“正在安排人查,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花娘顿时急了,急忙望向白矖:“白指挥使,这三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白矖又问花娘:“这三人来花满楼之后,是否正常?” 花娘一愣,立刻朝旁边吼了一声:“让六婆子赶紧过来!” 很快,一个胖硕的婆子匆匆被人带了过来。 花娘一脸怒气:“你赶紧老实交代,这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婆子见形势不对,急忙一五一十交代了清楚。 “……这三个新人是我带的,一进门就先喂了绝子药,然后就安排她们学习闺中术,平日里就住在这院子里,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说话……” “有何怪异之处?”白矖问道。 “除了不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其他就和正常妇人差不多。”六婆子道。 “何时发现她们偷吃香灰和蜡烛的?” “就在昨晚,我发现她们吃得越来越少,就多了一个心眼,在晚上的时候悄悄跑去院子里,就看到三人竟然把楼里供着的管仲祖师爷前的香灰和蜡烛给吃了,这才急忙告诉东家。” 花娘给气死了。 还以为是鬼上身,找个道士驱驱邪就好。 结果没想到竟然和京城里最近的子母鬼像牵扯上的关系。 她可不怕那鬼东西,但是花满楼被牵扯其中,官府一定会查封花满楼,那日进斗金的银子就要大打折扣了。 她立刻对白矖道:“白指挥使,只要你能解决花满楼的事,你让我做啥都积极配合。” “立刻派人把你这里所有的人全都召集起来,我要一一核验。” 她肚子里的孩子提醒说,这花满楼里有东西阻止他的进入,所以那些失踪的妇人应该全都被悄悄送来这里了。 两刻钟后,白矖一行人站在主楼二楼的走廊上,看着护院将一排排女人带进中庭。 “十人一组,一次三组!都给老娘站好了!”花娘依照白矖的吩咐,叉着腰大声喝道。 很快,三十个女人走了进来,分成三排并列而立。 白矖站在了二楼的过道上,鼻息间传来各种乱七八糟的香粉胭脂味道,皱了皱眉:“去!” 白小黑立刻冲了过去,挨个开始嗅她们身上的气息。 花娘的脸颊抽搐不已。 这是要做什么? 忽然,白小黑冲着一个女人发出了一阵狗吠声,龇牙咧嘴起来。 那女人脸色一变,立刻转身就跑。 “抓住她!” 没等白矖开口,花娘立刻大喝一声。 旁边的几个护院马上冲上去将那女人按倒在地。 但很快,白小黑又发现了第二排的一个女人“汪汪汪”大叫起来。 护院又冲了过去一把按住。 很快,前三十个人里就被按住了五个。 接下来三百多娘子里,被白小黑抓到了二十四个! 花满楼里的护院几乎全都出动了,才控制住这二十几个大吵大闹的娘子。 “东家!你凭什么拘住我们?我们可不是那些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们可都是你看着起来的人啊!” 花娘看了一眼这二十几个娘子,纳闷不已,低声对白矖道:“这些人可都是在花满楼多年的娘子,不是来历不明的……” 白矖却看了一眼失踪名单,又问了一句:“还有别的妇人吗?” “啥?” “除了娘子们,花满楼里还有其他的妇人吗?年纪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白矖冷冷道。 花娘愣住片刻,立刻朝着楼下的护卫们吼道:“把二十至三十之间的所有仆妇带来!” 很快,护院们又带来了几十个年轻的仆妇。 白小黑立刻吼叫着朝前扑去,抓住了其中八人! 白矖数了数,皱眉道:“还差一个!” 一共失踪了三十六个妇人,除了那三个已经昏死过去的,这里只有三十二人,还有一个! “白小黑,再重新找一次!” 白小黑立刻汪汪大叫着冲进惊慌失措的女人堆里又找了一遍。 “汪汪!” 没有,累死狗子了! “你确定?” 白矖又问。 “汪汪!” 确定! 一共三十五个人身上有特殊的尸油香! 白矖若有所思:“还有谁呢……” 她忽然转身望向就站在许重安身边的花娘,眼眸狠狠一缩。 许重安在感觉到一双手搭在自己脖颈上的时候,已经晚了。 花娘脸上露出了一抹阴沉狰狞的笑意,指尖的指甲就如同尖刺一般,抵在了他脖颈要害。 “没想到啊,你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许重安难以置信:“你、你、你不是花娘!” 花娘一脸冷笑:“你才发现?” 她双手扣住许重安的脖颈,对着白矖道:“现在让你的人和那条死狗赶紧给我滚出去,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话音一落,她一根手指指尖就长出了长长的尖刺,刺向许重安的脖颈。 一股鲜血瞬间飞溅了出来,许重安惊呼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花娘缓缓将那根手指收回,他脖颈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血洞。 “姓白的,是不是要看着他死在你面前?”花娘一脸狞笑盯着白矖。 白矖眯起眼睛笑了:“他死了不是更好?” 许重安和花娘:“……” “他一死,我就会成为钦天监的老大!到时候我对你们这些诡物的手段可比他强多了!”白矖一脸绝情的冷笑,“要不要试试?你杀了他,我就让你们这些诡物给他陪葬祭天!” 花娘的脸颊猛地抽搐起来:“你、你好歹毒!” “歹毒?”白矖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哈哈笑了,“你们杀了花满楼里三十多人,剥了她们的人皮伪装成娘子,你们不歹毒?”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伪装成娘子蜇伏在花满楼,目的何在?” 第96章 撕破伪装 花娘被气得一张脸都变了形。 白小黑这时跑上了二楼来到白矖身边。 白矖踹了它一脚:“怎么没闻出来她身上的尸油味?” 白小黑:“汪汪!” 好冤枉,白矖都没让它去注意这个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身上的香粉味太过浓烈,它一时半会也没闻出来。 白矖也没闻到花娘身上的尸油味,微微皱眉:“你是如何掩盖住身上的尸油味的?” 花娘恍然:“原来你们是根据尸油香找出人的?” “不然呢?” 花娘气急败坏:“该死的蠢狗!” “嗞——”白小黑被气坏了,竟然被骂成蠢狗! 它可是有着上百年道行的地仙! “对了,我竟然忘了一件事!”白矖的目光忽然望向主楼正上方悬挂着的一快牌匾,“这上面题字的主人,是一位不得了的贵人!” 之前她被肚子里的孩子提醒过,这里有一道古怪的力量阻挡了他的脚步。 刚才在处理这些伪娘子的事,现在所有披着娘子人皮的傀儡全都被抓住之后,她就发现主楼上方悬挂着的一块牌匾很古怪。 所有的黑气就是从这块牌匾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 黑气萦绕在牌匾上,竟然将上面的字都挡住了。 花娘见白矖故意岔开话题,越发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又用力一下。 “哎哟!”许重安再次发出尖叫,“你、你住手!” 白矖面无表情看着花娘:“直接隔断他的脖子好了,省得在这里呱噪!” 许重安:“……” 天下最毒妇人心啊! 白矖转身对苏昊道:“去把那块牌匾给我摘下来!” 苏昊:“……” 这口气,跟使唤那条狗差不多。 但他二话没说,立刻从二楼走廊上往上一纵—— 可就在这时,那块牌匾上忽然冲出一道黑影,咆哮着朝着苏昊冲了过来,瞬间将他击晕! 无数的黑色粉蝶瞬间弥漫了整个中庭。 “啊啊啊——” 中庭里的女人们立刻发出了惊声尖叫,四处逃窜。 一时间,花满楼的护院也都纷纷慌乱起来,刚刚被抓住的那三十几人全都准备往外逃。 就在这一刻,数张符纸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贴在了那三十多个女人身上,瞬间让她们变成了雕像。 黑色粉蝶化为强烈的龙卷风,咆哮着冲向站在二楼的白矖。 “嗷呜——” 白小黑怒了,狗身猛地往上一跃,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立刻就化作一条巨大的双尾蛇,长尾狠狠抽向空中黑色粉蝶! 顷刻间,那股黑色粉蝶组成的龙卷风被双尾蛇的力量击散,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啊——”花娘发出了一声尖叫,一张原本美艳的脸蛋开始溃烂,不由往后退去。 许重安趁着这个机会转身就逃,神情狼狈地躲到了苏懿南的身后。 他早就看出来了,白矖最在意的人就是苏懿南。 以后但凡有危险,躲在苏懿南身后最保险! 白矖厉声道:“击散它!” 双尾蛇再接再厉,黑白双尾发出巨大的力量,在空中发出了呼呼的风声,将黑色旋风击打得溃不成军。 忽然,牌匾上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重重击向正在肆意扫荡的双尾蛇。 双尾蛇猝不及防,被金光击中,身子朝下方重重跌去。 黑色旋风再次组合在一起,咆哮不已,末端形成了一个尖锐的形状,朝着双尾蛇冲了下去! 白矖的身形往下一跃,朝着双尾蛇奔去。 出师未捷身先死,她好不容易收的好徒弟,可不能这么轻易就被杀了! 数道符纸冲了出去,在双尾蛇的身上形成了一道阻碍,挡住了黑色旋风的攻击! 花娘原本已经开始溃烂的脸蛋再次恢复了原状,立刻恶狠狠地朝着苏懿南和许重安的方向扑了过去! 许重安大惊失色,都来不及思索,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忽然往上一纵,一双腿在空中划出矫健的步伐,狠狠踹向花娘! 花娘被这一脚踹得,整个身子朝后飞去,重重撞击在了后面的柱子上! 很快,旁边冲出来几个黑衣暗卫,一把扣住花娘压在了地上。 许重安看着苏懿南那一双完好无损又健康的大长腿,目瞪口呆。 苏懿南半个眼神都没给他,转身就朝下方的中庭跃了下去。 白矖正使出全身的力量护住自己和双尾蛇,无数符纸形成了一道防护网拦在两人身上。 黑色旋风的力量不断加大,重重击打在白矖和双尾蛇身上。 白矖只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开始移位,一口鲜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双尾蛇急忙叫道:“师父,你赶紧躲开,我能支持得住!” 它好感动啊! 才认了没两天的师父竟然为了它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攻击。 白矖却死死抓住它身上的蛇鳞,狠狠抹去嘴角的血液:“闭嘴!” 就在这时,她发现黑色旋风对他们的攻击忽然停了。 不是停了,而是转而朝着另一个方向冲去。 白矖抬头一看,竟然看到了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身影。 苏懿南正朝着悬挂在主楼上方的牌匾冲去。 黑色旋风立刻在空中化作了一张血盆大口,里面冒出了无数尖锐的森白牙齿,朝着苏懿南扑了过去。 苏懿南却冷笑一声,双足在柱子上轻轻一点,身形瞬间转移朝着旁侧掠去。 牌匾上忽然发出一道金光冲了出来。 苏懿南前面被黑色旋风追击,后背却暴露在了牌匾的正前方,眼看着就要腹背受敌。 一道白色身影忽然冲了过去,拦腰一把将苏懿南给冲开,重重跌落在旁侧。 金光来不及收回,瞬间打散了重新形成的黑色旋风。 花娘和三十几个娘子立刻发出痛苦的惨叫声,脸上身上都开始出现溃烂。 苏懿南看着将自己拦腰救下的白矖,心情十分复杂:“这样的动作,不该是男子救女子的吗?” 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人拦腰抱住救下,这场面想想都有些辣眼睛。 白矖却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待会儿再和你算账!” 竟然瞒着她! 他明明是个正常人,竟然伪装成瘸子骗了她这么久! 浑蛋! 苏懿南点点头:“好!待会儿任由你处置!现在要把那块牌匾尽快毁掉!” 他已经知道那块牌匾的秘密了。 第97章 金龙之光 黑色的旋风被击散,无数黑色粉蝶四处飞散。 白矖正要动作,被苏懿南一把拦住:“你掩护我!” 说完他就朝着那块牌匾掠了过去。 牌匾再次朝着他的方向射出一道金光,却被一道符纸组成的防护网挡住,发出了重重的撞击。 白矖体内传来翻江倒海的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却狠狠咬住牙齿,替苏懿南挡住那可怕的攻击。 苏懿南的身形迅捷无比,避开那道刺眼灼热的金光,猛地一脚朝着牌匾上踹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那块牌匾从主楼上方跌落下来。 当那块牌匾跌落在地碎成一地之际,漫天飞舞的黑色粉蝶瞬间消失。 白矖的脑海里立刻传来一个声音:“原来如此!” 识海里的冤魂开始出现了动静,万蛊之王的力量开始复苏。 “啊啊啊——” 中庭里顿时响起一片惊恐的叫声。 那些伪装的娘子的脸上身上出现了异变,皮肤就像是蜡烛一般开始融化。 渐渐地,当那层伪装被融化之后,露出了这些女人原有的模样。 “这、这些人都是谁啊?” “全都不认识!” “这些不是咱们花满楼的人啊!” …… 苏懿南走到白矖身边,将她轻轻搀扶起来:“你没事?” 他伸手将白矖脸颊两侧凌乱的发丝捋了捋,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白矖感受到他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心头微微一颤。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她的好大儿开口了:“没想到最后打破禁术的竟然是我爹!” 白矖:“什么意思?” “这块牌匾上有一道金龙之光,而我老爹身上也有相同的金龙之光,才能够将其摘下毁掉,否则一般人是毁不了的!连我都无法近身!” 她的好大儿解释道。 白矖明白了。 她一脸恍然望向苏懿南:“你……” “嗯?” 苏懿南忽然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拉,白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尖锐的叫声。 “你们怎么敢毁掉那个——” 花娘的半张脸被融化,却还有半张脸保持原状,越发显得诡异可怖。 她跌跌撞撞冲到那块牌匾的下方,失声发出了一阵语无伦次的嘶叫声:“它要来了!它要来了!” 她的双眼开始充血,眼里透出怨毒的光,死死望向站在一旁的苏懿南和白矖:“它一定会来找你们报复的!你们等着!” 说完她就朝着旁边的一根粗壮的柱子冲了过去,将脑袋撞开了花! 忽然,白矖被身边的男人紧紧一抱转了个身,避开了飞溅的血光。 那一刻,白矖第一次感到拥抱自己的这个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安全。 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白矖忽然喜欢上了这样的味道。 “咳咳!” 旁边忽然传来许重安的声音。 白矖脸蛋一红,立刻从苏懿南的怀里退出。 “我看了一下这三十几名妇人,应该都是最近京城里失踪的那些少妇。”许重安神色有些不自在地望向不远处花娘支离破碎的尸体,“只是她的身份还需要确认……” 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这三十多户的家人来各自认领自己的家人。 “许大人安排就是!”白矖道。 许重安朝苏懿南看了一眼,特意朝他的大长腿看了一眼:“三殿下还是准备一下,如何向人解释你的腿疾是怎么痊愈的!” “何须解释?”苏懿南冷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白矖,“是我未婚妻出神入化的医术所致。” 白矖立刻配合地点点头。 许重安半张着嘴盯着两人,一脸羡慕嫉妒恨:“真是的,在老夫面前唱什么戏?” 三十六具尸体被齐齐整整摆放在了 很快,大理寺的人带着三十多户的家人赶到花满楼。 吴大江拿着名单走到许重安身边:“许大人,有一户人家早已人去楼空,找不到家人。” 许重安和白矖对望了一眼,纷纷望向最末端花娘的尸体。 果然,三十多户哭泣不已的家人,认领了各自的家人之后,唯独剩下花娘无人认领。 “登记的这户人家姓孙,当时来衙门报案的是一个叫孙淳的秀才,说他刚娶过门的娘子失踪了,却说不出来他这位娘子家里的情况,只知道她叫妩娘。” “妩娘?”白矖皱眉,朝花娘望去。 她刚才那一撞击,直接毁掉了她那诡异的脸,如今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许重安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最可怕就是这种,像是解决了一件难题,却留有后手,后患无穷!” 白矖也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好累。 身累,心也累。 似乎一直以来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着鼻子走。 苏懿南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别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 许重安却冷哼一声:“就怕车子还没能跑起来就散架了!” 他本来想进宫去面见圣上说明近日京城里的情况,但是却没能如愿。 根本见不到! “许大人,这些家人想要把尸体全都带回去。”吴大江走了过来,面带愁色。 “不行!”白矖斩钉截铁拒绝,“不能带回去!” 还没彻底检查这些妇人身上到底有没有奇怪的地方,一旦任由人带回去,恐怕会有隐患。 许重安也点头道:“全都送到钦天监去!” 吴大江愁眉苦脸去安抚那些家属去了。 很快,张明等人接到消息赶了过来,安排人手将花娘等人的尸体全都拉走了。 花满楼没有了东家,几个婆子惴惴不安上前道:“官人,花满楼如今该怎么办啊?” 白矖皱眉道:“除了花娘,还有其他东家吗?” 她也正想好好问问那块有着金龙之光牌匾的消息。 “有的,二东家人在江南,恐怕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那婆子道。 白矖眯起眼睛盯着那块碎掉的牌匾看了几眼。 依稀看得到几个大字——闻香太平! 看到白矖眼里的不解,苏懿南解释道:“这应该是流传于民间的民间信仰,只不过‘闻香’和‘太平’流传的年代都不同……” “民间信仰?”白矖诧异道,“那到底是谁题写这民间信仰的牌匾的?” 魏国国君?还是其他人? 许重安在旁边道:“别瞎猜了,直接拓下来去找就行了!” 他招招手,立刻有人过来将那块牌匾拼凑起来,将上面的四个大字拓了下来。 “许大人,还劳烦你安排人去做一件事!”苏懿南忽然沉声道。 第98章 他有秘密 “何事?” 苏懿南环视了花满楼一圈:“这里由你接管了!得找出花满楼这么多年经营的账目,找出背后真正的东家!” 许重安立刻望向身边的吴大江。 吴大江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是啊!我就觉得一个娘们不可能经营这么大的一座青楼!” 找到背后真正的东家,就能找到书写牌匾之人。 他立刻对刚才那婆子道:“把你们二东家的情况说清楚!” 那婆子立刻道:“我们二东家叫青珂,是江东人士,专门替大东家在江南物色各种美人……” 白矖忽然开口:“青珂?江东人?” 那婆子点头。 “是不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个子修长?”白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婆子点头:“没错。” 白矖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了起来。 苏懿南皱眉:“怎么了?” “我认识这个青珂!”白矖说话的时候,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若真是那个青珂,可真是巧了! 苏懿南看到了她眼里透出的恨意,立刻对许重安道:“许大人,我要带她回去好好休息几日,这里交给你了!” 压根没等许重安的回答,一把将白矖打横抱起,朝门外走去。 白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质馆的凝香院。 苏懿南直接将她抱回了寝室轻轻放在了床上,柔声道:“好好休息!我去安排人过来照顾你!” 刚想要起身离开,忽然就被一只手拉住了。 “嗯?” 白矖看着他,微微张了张嘴:“就是之前在客栈,我想对你说的话。” 苏懿南深深看着她,在她身边坐下,轻轻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若是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白矖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有身孕了!” 苏懿南的眼眸猛地一滞,一把反抓住了白矖的手:“你、你再说一遍!” 白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了你的孩子!” 苏懿南那张俊美的面容出现了短暂的呆滞,继而便是难以置信,然后才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真的?” 他立刻望向白矖的小腹,目光深邃。 那里,竟然有了他的孩子…… 白矖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现、现在还小呢……” 就在这时,脑海里传来一声叹息声:“你怎么就告诉了他,得让他对你说出他的秘密啊,哎……”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白矖没理会,而是望向苏懿南:“其实这个孩子……” 她本想说,这个孩子的到来,很有可能是激活万蛊之王的重要因素。 只不过要向苏懿南解释万蛊之王,还得花费一些口舌。 “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母子!”苏懿南沉声道,重新在白矖身边坐下,轻轻地扶住她的肩膀,“我们马上举办婚礼!” 他人在魏国,不需要经过郑国国君的同意,也无需魏国国君恩准,自己就可做主。 “林嬷嬷!” “主子!” “你立刻安排下去,准备我和矖儿的婚礼,越快越好!” 林嬷嬷:“……” 懵了片刻,立刻喜笑颜开:“好的主子,我立刻安排下去。” 白矖刚想要开口,又听到苏懿南道:“还有,立刻安排人把这屋子重新装饰一番,隔壁的耳房直接打通,以后给孩子用,还有前厅……” 白矖一脸惊讶地听着苏懿南对凝香院的安排,心里的暖意渐甚。 没想到苏懿南在得知此事之后,对她如此上心,心里渐渐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许重安那边我去应付!”苏懿南小心地让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白矖想了想,嗯了一声。 这段时间连轴转,她都感到体力有些吃不消了。 苏懿南看着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才起身走出了屋外。 “主子……” 苏昊走了过来。 苏懿南抬了抬手:“去书房!” 两人来到书房之后,苏昊神色复杂看着他:“主子,您这腿……” 为了白矖,他竟然暴露了自己双腿的秘密,这要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苏懿南的目光深邃如寒潭,看不到任何涟漪。 他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打着,听得苏昊心里突突直跳。 案桌上紫檀香盘上的沉香,丝丝缕缕萦绕着,将他烘托得冷漠锋利。 苏昊没敢再发声。 半刻钟后,苏懿南抬起眼眸,似笑非笑看着苏昊:“既然已经暴露,那就提前行动!” 苏昊心里猛地一紧,但脸上继而露出了一抹激动的神色:“是!” 他们陪着苏懿南在魏国当质子,蛰伏了整整五年。 “那场战役,该重新翻盘了!” 苏懿南的声音如冬季的冰凌,冰冷刺骨却带着深深的尖锐。 白矖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几乎没做什么梦。 待一觉醒来后,看着窗外的天光,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春萍走了进来:“姑娘醒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两刻了!” “午时?”白矖一愣,“我睡了多久?” “足足两日!”春萍一脸心疼,“殿下说让你好好休息,别伤了身子。” 白矖忍不住伸手摸摸小腹,顿感饥肠辘辘:“去给我弄点吃的!” 春萍立刻吩咐人去了膳房,很快就端来了一桌子各种热腾腾的吃食。 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太久,这一次白矖吃得有些狼吞虎咽。 直到那些食物沉甸甸地填满了她的胃,才觉得满足。 “殿下呢?” 春萍道:“殿下被许大人叫出去了,昨晚只回来歇息了两个时辰,今日一大早又去花满楼了。” 白矖想了想:“给我更衣,我也过去看看。” 春萍却拦住了她,神色严肃道:“姑娘,殿下说了,让你在家休息三日,不能出门!” 白矖哭笑不得:“我又没生病,怎么就不能出门了?” “殿下说了,你就算不休息,也得想想未来的小殿下啊!”春萍朝她小腹看了一眼。 白矖:“……” 竟无话可说! 回到屋子,她在榻上打坐。 静心敛神之后,她忽然听到脑海里传出的声音。 “娘,你怎么不问问他,他究竟瞒着你什么秘密?” 白矖皱眉:“什么秘密?你不能告诉我?” “嘿嘿,你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就不能有?” 白矖越发不喜欢自己这个莫名其妙来的孩子:“你到底是谁,不说实话我就一碗落胎药给你弄死!” 第99章 达成条件 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你还真是没有一点母爱之心!” 白矖没吭声。 半晌之后那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哎!算了,本想借着这个孩子和你拉近距离,结果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令人伤心啊……” 白矖的身子猛地一震:“你、你是万蛊之王?” 那声音非男非女,更不似之前的娃娃音,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白矖之前就已经猜测过,但一直不敢往深里想。 如今细思极恐。 “所以……那天我梦到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幻觉?”白矖冷笑一声,只觉得骨髓里都是冰冷的。 猛的的外婆、母亲、阿舅,竟然全都是被人虚构出来的! 那声音笑了:“还不算是太蠢啊!” 白矖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放在床边的那柄匕首。 那是苏懿南给她的,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此时她竟然有种冲动,想要将匕首狠狠插入自己的心脏,将这令人恐怖的东西生生挖出来。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就实话实说了!”那声音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你以为你重生后,我就出现,那是大错特错!” 白矖身子一震,声音颤抖道:“什么意思?“ 之前她一直猜测,体内万蛊之王突然出现,是因为自己借尸还魂。 “在花满楼,苏懿南能够将那块被诅咒的牌匾毁掉,你没深思过其中的奥妙?”那声音冷笑不已。 白矖的胸口忽然像是堵住了一团棉花似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不过是个载体!”那声音笑了,“他体内的母蛊被下了十年,遇到了你,不对,应该是真正的白喜,那母蛊立刻被激活,然后在白喜的身子里留下了子蛊,恰好在白喜魂飞魄散的时候你又来了,这一切的配合竟然完美无缺!” 白矖的身子变得冰冷刺骨。 “现在知道我是怎么来了?”那声音道,“我被禁锢了整整三十年,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完美地被你们的相遇激活了!” “只不过我需要另一个载体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当然是以你的孩子出现最合适了。” 白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别尝试给我落胎,你落掉的是你和苏懿南的亲生孩子,而我还会留在你体内,除非你这辈子不生孩子!”那声音像是猜出了白矖的想法,冷笑不已。 白矖最后的路被堵死了,她此时的绝望一点也不比当初被白锦那对贱人谋害之后少半分! 原以为老天让她重活一次,是她最大的幸运。 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和阴谋!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在她被白锦将她的手筋脚筋全都挑断之后,曾逼着她吃下了一粒不知名的药丸…… “等等!我想知道,你的重现世间需要的条件!” “嘿嘿嘿,现在才想明白当年被害之事?”那声音残忍无比,“苗疆的圣女,身体就是天生的蛊王载体,你若不死,我又如何重现人间?” “这一切全都是白锦的计谋?” 提到那个人的名字,白矖的牙床被咬得渗了血。 “嘿嘿,她倒是想要自己孕育万蛊之王,只可惜她不合格,自然就要选一个合格的载体!她不杀了你和你那个愚蠢的娘,如何行事?” 白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最初以为白锦杀了她和娘,只是为了苗疆圣女的位置。 去不了是为了万蛊之王! 白矖的胸口忽然涌出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就这么喷了出去! “苏、逸、辰呢?他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你傻啊?他也一样需要万蛊之王,好让他得到郑国皇位啊!” 白矖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她的死亡,她的重生,全都是那一对狗男女设计好的! “还有一件事你恐怕还没明白!”那声音冷笑起来,“你以为当初萧平安真是为了想要嫁给苏懿南而给他下的药?” 白矖心头一颤:“苏懿南身上的母蛊,是苏懿辰下的?” “十年前他没那本事,是他母妃让人下的!” 那声音笑得令人浑身发麻:“所以,我的出现,是有人在十年前就已经设计好了!” 苏逸辰的母妃,那位从苗疆嫁到郑国后宫的女人,十年前就在苏懿南身上下了母蛊,然后又苏逸辰送回苗疆拜白无霜为师,故意接近她的女儿,顺理成章成为苗疆圣女未来的夫婿。 但是他却和白无霜收养的养女白锦密谋,将孕育万蛊之王最合适的载体白矖杀死,让她重生在苏懿南身边,待两人结合之后,万蛊之王就会现世。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一切?”白矖忍住胸口巨大的怒火问道。 “嘿嘿嘿,这就是我要和你谈的条件了!”那声音终于原形毕露,“我不需要有人控制我,所以我要让你除掉白锦和苏逸辰,包括他那个在郑国控制了朝堂的母妃英婉!” 白矖的脑子猛地一转:“那我需要答应你什么条件?” “很简单,好好把孩子生下来!”那声音道,“然后帮助苏懿南登上皇位,封我为未来的太子!” 白矖脸颊狂抽:“所以,你真正的目的是……”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只要你按照我的计划去做,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白矖沉默了片刻:“好!我答应你!” “嘿嘿嘿,别想着等我被生下来对付我,你和苏懿南的体内都有余存的蛊种,一旦你们俩有任何异心,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白矖深吸一口气:“不会!” 那声音笑了:“你听话就好,我会让你亲自手刃仇人!” 白矖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那个子母鬼像和你有何关系?”她突然问道。 “嘿嘿嘿,这你就不用去管了,先管好你自己,白锦何苏逸辰已经进京了,你要是不想被他们俩活生生剖开肚子惨死,就得做好应对!” 白矖浑身冰冷无比。 一想到那两个人,她身子就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巨大的愤怒何和恨瞬间弥漫了全身。 没错! 她要手刃仇人! 苏懿南在花满楼正在翻看着所有的账目,忽然就听到苏昊道:“主子,白姑娘来了!” 第100章 你们是绝配 苏懿南抬眼望去,眼眸一滞。 就仿佛看到了一团燃烧着的烈焰。 她今日破天荒穿了一件大红的衣裙,上面绣着细腻精致的金色暗纹,行走之间流光溢彩,步步生辉。 花满楼里的人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目光全都被眼前的女子所吸引。 以前看到的白指挥使,身上穿着最简单朴素的色彩,不是白色就是灰色,头发梳成道姑头,脂粉未施,素面朝天。 可没想到,她今日的打扮热烈如火,一身火红的长裙逶迤而行,流淌着摧残的光芒。 白矖缓缓走到苏懿南的面前:“殿下!” 苏懿南有短暂的愣怔,继而起身拉着她的手坐下:“你怎么过来了!” 苏昊立刻又搬来一张圈椅让苏懿南坐下。 两人坐下之后,花满楼其他的人全都收回了目光,默默地做事。 白矖环视了一圈。 偌大的前堂原本是花满楼招待贵客的地方,前面有一个大戏台,旁边还放置着不少乐器。 昔日的热闹辉煌,此时只剩下了无尽的寂寞。 “我没什么大碍,过来看看!”白矖将目光望向苏懿南面前的那些账目,然后又看到了旁边的一张纸,上面有一些人名。 看到她的目光,苏懿南解释道:“这些全都是和花满楼有过生意往来的商家……” 白矖点点头,轻声道:“苏逸辰和那个女人已经来京城了。” 苏懿南的眼眸狠狠一缩,抬眼朝她望来:“你说什么?” 白矖看了一眼正在四周忙碌着的人,低声道:“你可以让人去查一下。” 看到苏懿南眼里的震惊和怒意,白矖就知道,那两个贱人应该是乔装打扮进的京,否则以苏懿南的眼线又如何不知道? “苏昊!” “主子!” “去查!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也得找到他们!” “是!” 苏昊立刻领命去了。 门口正要遇到了匆匆进来的许重安。 看到他眼底泛青,眼圈泛黑的样子,白矖忍不住笑了。 “你倒是乐得清闲,有这么好的一个未婚夫君在帮你做事,我这条老命可就遭罪了。”许重安一边说一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 苏懿南看了他一眼:“没见到?” “嗯!”许重安提起此事就有气,“去了好几趟都被拦在外面,说是在闭关修行,至少半个月见不到人!” 他说着说着就朝白矖望去:“白指挥使,要不你去递给帖子试试,看看能不能见得到陈贵妃?” 白矖看着他没说话。 许重安被她盯得浑身有些不自在:“陈贵妃怎么也见得到圣上的,你若是去请她帮忙,说不定能行。” “你找圣上做什么?” “让他加派人手给我们啊!”许重安提起这事就愤愤不平,“我才接手花满楼,大理寺的人就全都被调回去了,如今我想让大理寺出手帮忙,还说得发生了案件走正常程序才行!” “如今钦天监不过百来人,还有一部分留在监里守着那些丧尸,有战斗力的也只有张明几个,其余全都是文官,你说万一……我的意思万一又出现花满楼这样的案件,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就算加上苏懿南身边那些由暗转明的二十几个侍卫,也没多少人。 苏懿南冷笑:“你以为大理寺的人就能镇住这些诡物?” 花满楼里那三十六个娘子,竟然全都是披着人皮的东西。 至于那些东西之前是否还活着就不好说了。 大理寺那些人能对付得了? 忽然,白矖说了一句:“许大人,那份人皮雇主名单还在吗?” 许重安一愣,急忙点头:“在!我立刻让人去取来!” 当初白矖在望月观带回来的那些人皮,送了几张给他去研究,然后交给了他一份人皮雇主名单。 那名单上多数都是王侯将相家里的女眷,当时也没发生任何案件,钦天监也不敢轻易去查。 此时花满楼的事情爆发,这些人皮的去向就值得思考了。 很快,有人将那份名单送了过来。 白矖看都没看,就将那份名单往苏懿南桌上一放:“看看有没有相同的人家?” 苏懿南和许重安瞬间恍然。 两人立刻坐下来开始核对和花满楼脱不开关系的任何人家。 很快,一份新的名单出来的。 许重安仔细看了又看,一脸遗憾:“怎么没有于府?” 现在来看,花满楼相当于一个掮客,替望月观拉了不少需要人皮的客户,而这些客户都是和花满楼有过生意往来的人家。 许重安刚才双眼放光,就像抓到于清堂的把柄。 结果翻看了几遍,都没看到花满楼和于府有往来的证据。 苏懿南神色复杂看着他:“许大人,你这一辈子也就被于清堂给锁死了!依我看,你们俩才是绝配!” 许重安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你敢羞辱我!” 苏懿南没好气道:“不是吗?你这二十多年哪一天不是心心念念想着他?” 许重安:“……” 气死他了! 气死他了! 白矖忍不住笑出声来。 许重安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拂袖而去。 “怎么办?许大人被你气跑了,谁还能做事?”白矖一脸无奈。 苏懿南轻问一声:“你要多少人?” 白矖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有多少人?” 苏懿南笑了:“你在套我的话?” 白矖道:“算了,那是你的秘密!我不问了。” “倒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最后的人数。”苏懿南轻描淡写道。 白矖心头猛地一跳,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嗓子道:“你是不是想要……” 话没说出口,一只微凉的手指就轻轻挡住了她的唇。 苏懿南手指间带着一丝薄茧,轻轻触碰着白矖柔软的唇肉:“有些事,知道就好……” 他的气息轻轻地喷洒在白矖的脸上,带着她熟悉的沉香味。 眼前的俊美面容被放大,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眸此时泛起了丝丝涟漪,恍若一道漩涡,将她不断地拉下去,拉下去…… “咳咳咳!” 去而复返的许重安一回来,就看到眼前两人那深情注视对方的样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你们俩还在这里那啥……” “许、许大人,你、你怎么又回来了?”白矖满脸通红道。 “忘记对你们说一件事了!”许重安收敛了调侃,“我刚才进宫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有人说,护龙观里最近来了一批道姑道士,准备在半个月后替圣上和天下祈福,宫里已经开始准备各项事宜了。” 第101章 娘娘请你进宫 “护龙阁”三个字,让白矖和苏懿南都怔住了。 苏懿南的人迄今为止都没能进入护龙阁。 而白矖却愣怔了片刻,顿时一震。 白锦和苏逸辰! 他们是混在这群道士里进的京! “许大人,护龙阁要怎么进入?” 听到白矖的话,许重安一脸复杂看着她:“连侍卫都只能守在外面,除非你也变成道士混进去。” 白矖跃跃欲试。 苏懿南看了她一眼:“不行!” 直接断了她的念头。 白矖急忙一脸讨好:“我就是进去看看,那两人是不是混进去了……” “你进去也未必就能找得到他们!”苏懿南冷笑道,“我若没猜错,他们俩一定是有伪装的。” 许重安挠挠脑袋:“你们说的是谁啊?” 两人同时看着他。 “算了,当我没说!” 许重安神色讪讪,转身就走。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真想进去护龙阁,你们可以去找姓于的!听说他和灵虚上人的关系还不错,有时候他打着给浔阳祭拜的借口会去护龙阁。” 说完就快步溜了。 苏懿南的脸色沉了下去,恨不得将老狐狸抓回来暴揍一顿! 他绝对是故意的! 白矖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一脸期待看着他:“殿下……” 苏懿南冷笑:“于清堂未必就能答应你……” “我去试试?”白矖双眼放光。 白锦和苏逸辰真要悄悄出现在京城,她岂能轻易放过? “就算他们出现在护龙阁,你想如何对付?”苏懿南铁青着脸问道。 白矖想了想:“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轻举妄动,就是想要去探探消息……” “如果那是个陷阱呢?” 白矖愣住了。 在得知那两个畜生进了京城之后,她心里就充满了复仇之心。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得好好想想对策!” 苏懿南的口气软了下去,将她拉至身边坐下:“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 白矖却觉得等不了:“我去找张夫人帮忙……” 看到他的脸色沉了下去,她急忙道:“我只是让张夫人帮忙找人打探,我自己不去了,行?” “你若是想要背着我偷溜出去,那就别出质馆了!”苏懿南彻底沉了脸。 如今都已经有了孩子,她竟然还要去冒险。 想都别想。 白矖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什么。 “苏昊,送她回去!” 苏懿南道。 白矖见他真的生了气,也不敢去触霉头,乖乖回去了。 陈府那边的宅子还留着,景阳带着婴鬼在那边随时监控着陈佳宁的一举一动。 而她则被苏懿南强行带回了质馆。 马车刚刚行驶到质馆门口,旁边忽然就走过来一个女人:“白指挥使!” 白矖扭头。 眼前的女人身穿一套华丽的宫装,身后是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我乃陈贵妃身边的兰姑姑,今奉娘娘之命,请白指挥使进宫一趟!” 兰姑姑脸色冷冷道。 白矖皱了皱眉:“何事找我?” 兰姑姑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苏昊。 “无妨,你说!” 兰姑姑眼里透出一抹不耐:“娘娘请白指挥使进宫,是想问问你和三皇子殿下的大婚情况。” 白矖想了想:“我们的婚事殿下会安排,不劳娘娘费心。” 兰姑姑几乎没了耐心,声音不觉提高了:“娘娘想要问的不仅仅是你们的婚事,还有别的事!” 白矖见她一脸恼羞成怒,冷笑一声:“何事?” 如今多事之秋,她可不能随意进宫。 谁知道那里是不是龙潭虎穴? 兰姑姑的肺简直要被气炸了:“你胆敢违抗娘娘的旨意?” 白矖抱着双臂眯起眼睛,一副就是要气死你的样子:“那你现在就说,她找我何事。” 兰姑姑见她油盐不进,深吸一口气道:“关于护龙阁之事!” 白矖一听,立刻道:“上车!” 这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苏昊眼睁睁看着白矖坐上前往宫中的马车,立刻赶去花满楼报信去了。 白矖坐在马车上,饶有兴趣看着兰姑姑:“你是跟着贵妃娘娘从陈家进宫的吗?你在宫里呆了多少年了” 兰姑姑自从她上了马车之后,就不再理她。 此时更是半个字都不开口。 故意给她难堪。 白矖笑了:“哟,变哑巴了?要不要我帮你治治你的‘哑病’啊?” 说完煞有介事将一张符纸掏了出来。 兰姑姑一看到她手上的符纸,脸色顿时就变了。 宫里的消息来得比谁都快,最近白矖在京城闹出的动静,简直比多年前那场地动还要厉害。 她岂能不知白矖的手段? 顿时结结巴巴道:“白指挥使,奴婢在宫里二十多年了,不是从陈家跟着过去的。” 从陈家跟着贵妃进宫的那两位,都已经成了圣上的嫔妃。 白矖这才点点头:“娘娘最近见过什么人没有?” 兰姑姑的眼睛转了转,刚想要说话,就听到对面的女子道:“别想着对我撒谎!” 看着白矖望向自己那双明亮的眼眸,兰姑姑生生咽下了这口恶气:“见过两位道姑!” 白矖眼眸一眯:“道姑?” “是灵虚上人的弟子,准备替圣上祈福的,特意进宫来拜见娘娘。” “她们面见娘娘的时候,说了一些什么?” 兰姑姑摇头:“不知,当时娘娘特意将所有宫人遣散,三人密谈了大约半个时辰。” 白矖掀开车帘往外望去,马车已经行驶到了距离皇宫还有半里的距离。 远远望去,皇宫上方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黑气。 她眯起眼睛指了指皇宫的某处方向:“那片是什么地方?” 兰姑姑看了一眼:“含英殿!圣上和灵虚上人炼丹的地方。” 白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忽然:“兰姑姑,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要事,今日就不去了,改日再进宫!” 说完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兰姑姑:“……” 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骂人! 白矖却一路小跑朝着花满楼跑去。 苏昊刚刚抵达,将白矖的事说了。 苏懿南猛地起身,还没来得及准备,就看到一身火红的白矖走了进来。 “你、不是已经进宫了?” 白矖道:“差一点就进去了,还好提前套出了信息!” “什么信息?” “如今宫里已经不太平了!”白矖眯起眼睛朝皇宫的方向望去,“我怀疑有人在蓄谋一件大事,魏国可能要亡国了。” 第102章 踏雪无痕的身份 白矖和苏懿南站在花满楼主楼最高的三楼,望向皇宫。 “你能看得到皇宫上方弥漫着的黑气吗?” 苏懿南微微摇头。 白矖心里有些遗憾。 这种能够看到运势的能力,只有少数人拥有。 白矖将刚才从兰姑姑那里得到的消息说了:“我怀疑陈贵妃见到的那两个道姑,就是白锦和苏逸辰!” 苏懿南眉头深皱:“所以,你怀疑陈贵妃被人冒名顶替了?” “苏逸辰的个子很高,很难代替陈贵妃,只有白锦那个女人可以做得到。”白矖冷笑,“想要把我诓进去的只有她。” 对于陈贵妃来说,白矖的存在就是一个联姻工具。 如今苏懿南已经大张旗鼓要和白矖成婚,陈贵妃就没必要着急了。 如此着急想要让她进宫自投罗网的,只有白锦。 “现在,整座皇宫正有一股黑气从含英殿方向蔓延出来……”白矖将看到的讲述给苏懿南,“那位灵虚上人,会不会就是踏雪无痕?” 既然是白无霜的死对头,那就有可能会帮白锦对付白矖。 苏懿南却微微摇头:“据我所知,踏雪无痕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不会收任何弟子,也没有任何道友。” “这倒是,当年他不断找我娘的晦气,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白矖道,“那你如何得知他躲在宫里?” “一个大男人躲在宫里,就只能变成太监!踏雪无痕这么自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自宫?”白矖摇头。 苏懿南轻笑一声:“谁告诉你,皇宫里的男人全都是太监?” “对哦,那个灵虚上人也不是太监!那他会以什么身份呆在里面……”白矖猛地一震,难以置信望向苏懿南,“难、难道……” 除了灵虚上人,还有一个人! 魏国国君萧长坤! “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苏懿南道,“他当年和你母亲最后一次决战之后输了,就消失在江湖,而半年之后萧长坤就即位了。” 白矖惊讶道:“你的意思,这个踏雪无痕就是萧长坤本人?” “如果不是,他何必来趟这一趟浑水?” “还有一件事,你是被萧长坤亲自任命为镇诡司指挥使的,除了你的任命,他就再没管过其他朝堂之事,如今朝堂的奏折都是陈贵妃在批,你觉得是何原因让他对你特殊?” 白矖愣住了。 当时萧长坤任命自己为镇诡司指挥使的时候,她还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想起来,似乎还真是有些特殊。 “所以,他早就知道我是我娘的女儿了?” “未必就清楚,但大概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很对他的胃口,所以破例让你有了自由发挥的空间。”苏懿南道,“从这一点来看,踏雪无痕就是萧长坤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毕竟,他当年从魏国逃离去了苗疆,就是对蛊术分外热衷。” 白矖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犹豫地开口:“那……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我的亲生父亲?” “为何这么说?” “当年我娘和踏雪无痕相爱相杀,最后踏雪无痕输了,我娘才得以成为苗疆圣女,否则她应该是要嫁给他的跟他走的。” 苏懿南的神色变得震惊无比:“所以,当年你都已经五、六岁了,踏雪无痕才离开苗疆?” “嗯……” 白矖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母亲和踏雪无痕的关系实在是匪夷所思。 两人表面上看上去是仇敌,但白矖却知道每个月母亲都会出去和人相会。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毕竟在苗疆,圣女可以自己选择夫婿,而且在怀孕生女之后,就可以不需要那位夫婿了。 所以,白矖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不仅她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这是圣女专属的特权。 但每个月,白无霜都会出去几趟,回来之后有时候会高兴几日,有时候会黯然伤神。 踏雪无痕每隔两个月会来挑战白无霜。 只要他打败白无霜,就能带她离开。 可是每一次他都输了。 十年前那一次,白矖记得踏雪无痕说过,是最后一次挑战。 若是输了,将不会踏足苗疆。 当时她和母亲都不以为然,还以为那只是他随口一说。 白无霜那一次依然没有手下留情。 踏雪无痕输了之后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你说,他知道我是他女儿吗?”白矖望向皇宫的方向,问道。 “你母亲临走之前没告诉过你?” “没有!”白矖的眼眶忽然红了,“我当时在一座洞窟里闭关,出关的时候就被告知母亲去了……” “以我母亲的身手,想要正面对决,世上除了踏雪无痕再无他人,她是被白锦和苏逸辰联手设计最终跌入充满了钢刺的深坑死亡……” 白矖声音颤抖:“我出关的时候,她的尸体竟然已经被那对狗男女火化了……” 这是她最为遗憾的一件事,没有守在母亲身边到最后。 苏懿南轻轻地将她搂进了怀里,什么也没说。 就这么静静地相拥了一会儿,白矖哽咽着声音道:“难怪母亲去了之后,踏雪无痕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原来他回来继承了皇位。” 一旦登上高位,想要私自出宫就再无可能。 “想不想知道他是你父亲?”苏懿南忽然问道。 他轻轻替白矖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我陪你进宫!” “可是……” “不必担心白锦和灵虚,他们计划的日子是在半个月之后,据我所知,半个月后将会迎来一次天狗食日,他们会借此机会谋反。” 苏懿南的话震惊了白矖。 “谋反?你说的真的?” “只有成为真正的帝王,那些魑魅魍魉才有可能会堂而皇之出现在人间,否则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灵虚到底是什么人?”白矖忍不住替萧长坤担心起来。 “他应该是当年安排白锦成为你母亲养女之人,也应该和苏逸辰的母妃有关系。”苏懿南微微蹙眉,“只有亲眼见到萧长坤,就能知道他到底是何人。” 白矖想了想:“那我是不是应该主动去面见‘陈贵妃’?” “不必!我们直接进宫去含英殿!” 直捣黄龙! 第103章 你应该叫我一声爹 许重安匆匆赶来:“你们确定要进宫面圣?能见得到人吗?” “我会想办法!”苏懿南沉声道,“花满楼交给你了!” 许重安看着两人上了马车,有些犹豫:“你们确定不会遇到危险?” 白矖朝他翻了个白眼:“闭上你的乌鸦嘴!” 你出危险我们都不会出危险! 苏昊立刻驾驶着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白矖一直掀开车帘盯着皇宫上方那黑气萦绕的地方,眯起了眼睛。 “嘿嘿,我好像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万蛊之王忽然开口了,带着阴森的冷笑。 “是你认识的人?” “那可不是什么人!”万蛊之王冷声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对付那东西!” “到底是什么?” 万蛊之王没再说话了,却让白矖心里焦急了起来。 不是人的什么东西! 类似子母鬼这样的鬼物? 就在这时,宫门前的士兵拦住了去路。 苏昊立刻递过去一张腰牌。 士兵示意掀开车帘检查。 苏昊挑起车帘:“三皇子殿下和白指挥使。” 士兵将腰牌还给苏昊,让身后的人打开宫门。 厚重的朱红色大门被缓缓打开的时候,白矖看到了里面一条宽阔的道路通往太和门。 穿过太和门之后,正前方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堂。 “这里就是圣上听政的太和殿。”苏懿南轻声道。 但白矖却发现,偌大的太和殿内基本上空无一人,只有寥寥几个太监在打扫。 “踏雪无痕是个厉害的江湖人士,却不是一个好皇帝!”苏懿南的声音从白矖耳边传来,“这些年若是没有陈贵妃,魏国早已不行了……” 白矖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这个爹到底在做什么? 当年在苗疆没能让母亲接纳,回国后即位也无法治理国家,简直可说是失败的人生。 马车沿着太和门西侧走去,来到了另外的宫门前。 通往内宫的门前,苏懿南和白矖下了马车,被太监亲自带往含英殿。 一路步行前往,大约走了两刻钟,白矖就看到了那座不亚于太和殿的宫殿。 整座含英殿被一道黑气笼罩着,就像是被一条黑色巨蟒盘踞着,了无生气。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白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把紧紧抓住了苏懿南的手腕:“你说,他还活着吗?” 在苏懿南看来,含英殿是整个皇宫里最为阴森的地方,虽然有太监来来往往,但却总让他有种莫名古怪的寒意。 他明白了白矖的意思,立刻安慰道:“应该不是,上个月我还亲自面见过他……” 说到这里,他稍稍迟疑了一下。 其实,他此时也未必就能确定,这五年来见到的萧长坤,到底还是不是以前的踏雪无痕。 真正的踏雪无痕恐怕只有白矖的母亲白无霜最熟悉。 来到含英阁前,小太监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个白矖面熟的人走了出来。 崔公公一脸含笑走了出来:“三殿下,白指挥使,别来无恙啊!” 苏懿南抱拳道:“崔公公,不知陛下……” “陛下在得知白指挥使进宫面圣之后,特意吩咐咱家候在此处,就等着带她进去呢!”崔公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笑盈盈地望向白矖,“白指挥使,请!” 白矖看了一眼苏懿南:“他呢?” “陛下只见你一人!”崔公公脸上依然堆着虚假的笑容。 苏懿南轻笑一声:“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去!” 白矖跟着崔公公朝含英殿里走去。 偌大的殿堂里阴沉沉的,明明是白日青天,却光线暗淡得如同黄昏。 主殿上空无一人,崔公公道:“陛下这段时间身子很是不适,一般都在后殿。” 白矖跟着他朝着幽深的走廊走去的时候,问了一句:“灵虚上人呢?他在何处?” 崔公公笑道:“自然是在炼丹房了,除了圣上,一般人都不得去擅自打扰他。” 穿过那条幽深的走廊,崔公公前面有小太监打开了一道门,走出去便是一处庭院。 又顺着旁边的长廊转了几圈,才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厢房。 白矖眯起眼睛看着那座厢房。 没有黑气。 所以,她判断黑气真正的来源应该是含英殿里的炼丹房! 崔公公对门前守着的小太监道:“开门!” 房门被打开后,里面立刻冲出一股子浓烈的药味。 崔公公轻声道:“别介意白指挥使,这是陛下服用丹药的气味。” 白矖皱了皱眉,走了进去。 屋子里全是一排排的柜子,上面放置着无数的药瓶。 里屋的门帘被掀起,浓烈的药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走进去后就看到了一张屏风,白矖站在了屏风后,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了声音。 崔公公绕过屏风低声道:“陛下,白指挥使来了。” “让、让她进来……” 白矖大吃一惊。 这声音虚弱无比,就像是病入膏肓的人,苍老而脆弱。 白矖缓缓绕过屏风,就看到了一张紫檀架子床。 床帘被掀开后,锦缎的被褥上蜷缩着一个人。 那人瘦骨嶙峋,一双眼睛深深窝了下去,脸色青灰,双眼无神。 在看到白矖的那一刻,那人的眼里却露出了一抹惊喜的光芒:“你……就是矖儿?” 白矖努力寻找着记忆里的踏雪无痕。 当年的他,意气风发,睥睨天下,不可一世。 单凭气质,他就远超白矖见过的苗疆男子,更不要说他那超凡的气质和容貌。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世间少有的男子,才会让她母亲白无霜深陷其中。 白矖看着眼前面如枯槁的男人,很难将他和当年那个英俊骄傲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直到他颤抖着将枯瘦如柴的手腕抬起来,露出了上面的一截刺青。 当看到那个刺青时,白矖的眼泪瞬间忍不住涌了出来。 白无霜的手腕上也有一个刺青,和他手上的一模一样,是紫色鸢尾花。 小时候她好奇地问过母亲那是什么。 母亲回答说,那是爱和吉祥,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当时她就猜测,这个刺青应该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给予她的。 萧长坤看到白矖认出了自己,声音虚弱无比:“傻丫头,哭什么?” 崔公公立刻带着人全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人。 白矖上前一步看着他,声音哽咽道:“你、你当真是无痕叔叔?” “咳咳咳,你、你该叫我一声爹……”萧长坤激烈地咳嗽起来。 第104章 陈贵妃 白矖急忙上前一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你这是怎么了?” 萧长坤苦笑一声,缓过气来:“我没事,这十多年来我都是这副样子……” 白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你当年是不是被我娘下了蛊毒?” 萧长坤笑了:“被她下毒算什么,我就算死在她手里也心甘情愿……” 白矖沉默了片刻道:“你既然那么爱我娘,当初为何离开?” 萧长坤一脸苦笑:“我的回来啊!当年父皇即将离世,我的那些皇兄皇弟们就开始互相残杀,死的死,伤的伤,若是还有活着的即位,我也不必回来了……” 本想着回来安排一个侄子即位,结果却发现他的那些皇兄弟杀自己人残忍无比,后人都没留下。 在一众大臣的哀求下,他只好无奈地继承了皇位。 “我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这么多年来都是外人在帮着打理朝政……”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你那个名义上的姐姐还不错,没有她,魏国早就亡了……” 白矖看着他枯瘦如柴的模样,忍住悲痛问道:“你为何变成这样?” 萧长坤深深看她一眼:“当年我为了留在苗疆,心甘情愿服下了你母亲给我的噬心蛊。” 白矖惊呼一声:“你疯了!” 噬心蛊狠毒无比,每隔几年就必须要原主人配制解药,否则就会被蛊虫啮咬心脏而亡。 “你都服下了噬心蛊,为何还要离开苗疆?”白矖万般不解。 离开了苗疆,就是自寻死路。 “可是那一年我输了,你娘让我留下,我本已经答应了,可是却收到了魏国的消息,父皇即将驾崩,我没法留下……” “那你走之前为何不让我娘给你解蛊?”白矖道。 “哎!当时你娘刚好闭关,我无法找到她的人……” 白矖心头沉重。 还真是阴差阳错! “那个灵虚上人是何人?”白矖问道。 萧长坤苦笑一声:“我怀疑他也是苗疆之人,只是我到现在都没查清楚他的来历。” “是男是女?” 白矖已经联想到了一个人,当年和母亲争夺圣女之位的另一个候选人。 英婉的姐姐英络! 萧长坤微微一怔:“应该是男人,但他说自己多年前伤了命根,宫里人也检查过,和太监无异,他才能留在含英殿。” 白矖却皱起了眉头:“不是女人?” “当年若不是他,我早就被噬心蛊吞噬而亡了。”萧长坤感慨道。 白矖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存在的?” “灵虚上人算出来的,说你遭遇打劫,借尸还魂在了陈府的一个丫鬟身上……”萧长坤一脸歉意,“都怪我没好好护住你和你娘……” 白矖却沉默了。 是那个灵虚上人发现。 她默默地问了一句万蛊之王:“你对此有何见解?” 没人回答。 万蛊之王就像是忽然销声匿迹了一般。 不仅如此,识海里的那些怨魂也没了生息。 此时的情形,就像是在李村神庙的情形一样,被某种力量禁锢住了。 白矖不动声色望向眼前的萧长坤:“这也不怪你……” 但是她心里却多了一份警惕。 萧长坤长叹一声:“灵虚上人替我准备了一场法事,就在半个月后,到时候就看天意了。” 白矖看到他眼底透出的落寞,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知道娘是怎么死的吗?”她忽然问道。 萧长坤迟疑了片刻:“我知……” “是白锦和苏逸辰!” 白矖沉声道:“我怀疑……” “矖儿!”萧长坤忽然打断了她,“半个月后你会来参与替我祈福的法会吗?” 白矖愣怔了片刻:“你希望我来吗?” “一定要来!”萧长坤伸出枯槁的手臂,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白矖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跳动的火焰,就像是即将燃尽的木炭,发出最后一抹光亮。 崔公公过来:“陛下,服丹药的时辰到了。” 萧长坤重新闭上了眼睛。 白矖起身走了出去。 崔公公安排了另外一个小太监带她出去。 沿着长廊出去的时候,她忽然望向不远处的一个方向:“那里是不是灵虚上人的炼丹房?” “是!” 白矖眯起了眼睛:“你们平时见得到灵虚上人吗?” “见不到!”小太监道,“他一般在初一十五会让人进去取丹药送来给陛下,其余的时候都是闭门谢客。” 白矖默默看了看那个不断冒着黑气的方向,跟着小太监走了出去。 苏懿南还在含英殿前等着,看到白矖安然无恙走出来的时候,绷紧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下。 之前带他们进来的太监立刻领着他们朝外走去。 白矖忽然道:“来都来了,要不去拜访一下陈贵妃?” 苏懿南看了她一眼:“你准备好了吗?” “嗯!” 两人立刻让那个太监带着他们去了永春宫。 在宫门外站了一会儿,就看到兰姑姑出来了。 在看到白矖的那一刻,兰姑姑脸上露出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娘娘请二位进去。” 进入永春宫之后,苏懿南又被阻拦在外。 白矖抬眼看了看整座宫殿。 没有黑气。 进入主殿之后,她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她的相貌和何氏长得颇有些相似,但是眉宇之间却多出了上位者的凌厉和威严。 白矖规规矩矩道:“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起来!赐座!” 白矖被兰姑姑引到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她仔细看了看陈贵妃,心里松了一口气。 没有被鬼东西附身。 陈贵妃笑盈盈地看着她:“看来陛下待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她去见萧长坤的消息,即刻就传到了永春宫。 “那都是看在娘娘的份上。”白矖道。 陈贵妃笑了:“按理说,你的婚事该由侯府来筹办,但是三皇子却执意全程包办,本宫只好请陛下赏赐了一些御用之物,准备你们大婚时送过去。” 白矖看了她一眼:“娘娘客气了,我真不需要太多的东西。” “这怎么行?”陈贵妃一脸嗔怪的样子,“怎么说你也是陈家的人……” 说到这里,她脸色微微一顿:“你也别怪母亲,她从小将佳宁养大,感情上有了牵绊。” 白矖笑了:“我不怪任何人。” 她本就不是真正的白喜,难过什么? “本宫知晓那日你在陈府遭受的一切,立刻让母亲和父亲回去反省,今后他们不会再那样待你了,你别多心。”陈贵妃道,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终究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白矖心里冷笑。 好一个没有隔夜仇。 若不是自己借尸还魂回来,恐怕这家人死都不会承认白喜是他们被调换的女儿。 第105章 被人挟持了 “本来这段时间本宫想要好好帮你准备婚礼一事,但是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灵虚上人准备在半个月后替他祈福做一场法会,你们的婚礼只能往后延了。” 白矖轻轻点头:“我明白。” 陈贵妃立刻让人端来一些精致昂贵的头面和一些精致的进贡面料:“这些你先带回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人来告知本宫,本宫给你准备。” 听着她说的那些客套话,白矖也装模作样道:“多谢娘娘。” 陈贵妃看着眼前的女子,心情十分复杂。 若不是有人提醒她,她都不知道眼前这个本该是陈家的小妹,竟然是被人借尸还魂来的! 但她那日听后还是半信半疑,才会让兰姑姑把人亲自带进宫来看看。 结果被她临进宫前跑了。 这会子跟着苏懿南去见过了圣上之后,她竟然自己找来了。 陈贵妃当初听那人说她根本不是原来的白喜时,心中的确是充满了惊恐的。 借尸还魂这个词语虽然在民间流传过,但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真人。 只不过她压根不知道以前的白喜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无法判断眼前的女子是否是真的被换了一个灵魂。 陈贵妃也不知道再继续说什么了,一时气氛竟然有些尴尬。 白矖忽然道:“娘娘,前几日您见过的两位道长,和您说了何事?” 陈贵妃脸色猛地一僵,猛地望向站在一旁的兰姑姑。 兰姑姑被吓得朝后退了几步。 白矖却缓缓从袖袋里掏出几张符纸,似笑非笑看着陈贵妃:“娘娘,别怪兰姑姑,我若是想知道,也可以让你说实话!” 陈贵妃惊愕极了:“你、你当初也是这样让陈佳宁在公主府上丢脸的?” 白矖手指轻轻捏着符纸:“娘娘,那两个道长对你说了什么?” 陈贵妃的脸色变得刷白,身子也随着颤抖起来。 白矖眯起眼睛:“难不成,你已经知道我真实的身份了?” 陈贵妃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她,半晌没吭声。 白矖笑了:“果然,你已经知道我不是陈家的女儿了。” 都不需要陈贵妃说实话,她都知道了大概。 “娘娘,那两位道长,一个和你差不多高,而另一个是不是很高很瘦?”白矖又问道。 陈贵妃懵了片刻,立刻点头:“没错!” “她们人现在在何处?” “护、护龙阁!” 白矖想了想:“我想要进入护龙阁,娘娘能否帮我想个办法?” 陈贵妃看着她望向自己冰冷的眼神,总算是信了那人的话。 眼前的白喜的体内藏着另外一个可怕的灵魂。 “本、本宫可以给你一块令牌!”陈贵妃显然是被吓到了,身子颤抖地让人取来令牌给了她。 白矖微微颔首:“多谢娘娘!” 说完转身就走。 刚走没几步,身后的陈贵妃叫住了她:“白矖!” “嗯?” “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会护住陈家,是不是?”陈贵妃望着她,眼里充满了渴望。 白矖歪着头想了想:“只要陈家到时候不要拿我开刀,我会的!” 无关紧要的人,不要在关键时刻冲上来妨碍她就行。 看着白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陈贵妃的脸色越发绷得紧紧的。 “干得不错!” 身后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个人影,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陈贵妃顿时面露恐惧之色:“现在可以放了我的谨儿了?” 那人冷笑起来:“皇子殿下被我们照顾得很好,只要你能配合我们完成半个月之后的祈福法会,他就是未来的国君,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陈贵妃全身冰冷:“你、你会放过陈家吗?” 那人冷声道:“只要你们陈家听话,就算整个魏国人全都死光,你们也能活下来。” 从永春宫出来之后,苏懿南迎了上去。 白矖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出去再说!” 两人跟着太监出了永春宫,朝着宫门走去。 来到宫门外,苏昊的马车已经在原地候着。 两人上了马车,驶出皇宫后白矖才沉声道:“陈贵妃被人挟持了。” 苏懿南一点也不意外。 “她受人之托给了我前往护龙阁的令牌,应该是设了陷阱让我过去。”白矖沉声道。 苏懿南看着那块令牌,皱眉道:“后面那人是谁?” “应该就是白锦的人。” 白矖又缓缓将袖袋里的一样东西掏了出来:“这是萧长坤在含英殿悄悄给我的。” 苏懿南不解:“玉佩?” 这块玉佩十分寻常,玉质也是那种普通的料子,做工一般。 图案是一只盛开的桃花,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这……”苏懿南又翻看了一下,忽然身子一凛,“他让你‘逃’?” 白矖脸色沉重不已点点头:“他应该早就成了一个傀儡……” 脸上坚强,声音却颤抖起来,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那是我的亲生父亲啊!被人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你不是说,是你母亲给他下的噬心蛊?” “不……唔唔唔……”白矖忍不住伏在了他身上,“当时我就察觉出有人在监视我们,才故意说了那些话,结果没想到他就顺着我的话承认了……” “我娘那么爱他,怎么可能给他下蛊?”白矖悲痛欲绝,“当年他离开苗疆后,我娘让我好好跟着外婆,将来继承苗疆圣女,可是在要离开的那一晚被人发现堵住了……” “再后来,有人给我娘送来一封匿名信,里面还有我娘给他的一件信物,我娘看完那封信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整整三天三夜,再次出来的时候就像是变了……” 白矖的眼泪一直在流,声音颤抖:“从那时开始,我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开始变得冷酷无情……” 苏懿南轻轻用丝帕将她的眼泪擦掉:“应该是知道了你父亲已经即位,有了新的女人……” 白矖抽泣着:“所以,他们俩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根本不知道对方过得好不好……” “他刚才急切地让我叫他爹,我无法叫出口!”她收敛了一下悲痛的心情,“但是看到他那副形如枯槁的样子,我又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什么?”苏懿南惊愕道,“刚才你见到的人,形如枯槁?” 第106章 遇袭 白矖将刚才自己看到的萧长坤形容了一番。 苏懿南忽然沉声道:“不对!” “什么不对?” “我见过的魏皇不是这个样子!他很正常!”苏懿南道。 白矖惊愕极了:“正常?怎么个正常法?” “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正常健康的人,既没有病入膏肓也没有濒临死亡。” 他忽然道:“所以,我们俩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谁在冒充他?” 白矖冷笑起来:“应该就是那个灵虚了!” 但她更倾向于那个人是英络! 当年的英络和白无霜为了抢夺圣女之位斗得头破血流,苗疆无人不知。 “而且,苏逸辰的母妃就是英络的妹妹英婉,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白矖将自己的猜测说了。 苏懿南看着她手上的那块普通的玉佩,低声道:“当年这个英络对你父亲有没有心思?” 白矖惊讶道:“这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知道那个英络和母亲处处针锋相对,什么都要抢,那么也会不会把萧长坤当成抢夺的对象?” “否则如何解释她以灵虚的身份进入皇宫?”苏懿南冷声道。 他忽然冷哼一声:“当年也是英婉给我下的蛊毒,让我的双腿失去知觉成了残疾。” “那你是如何解除蛊毒的?” “我师父!”苏懿南道,“当年若是没有他,我早已是一抔黄土了!” “那你为何又被送来魏国当质子?” “既然都已经和皇位无缘,那我是不是更应该要对郑国做一点贡献?”苏懿南自嘲一笑,“与其在郑国看着那些乌七八糟的人和事,不如出来透口气。” “你自己主动来当质子的?”白矖惊讶道。 苏懿南轻笑一声:“我就算不主动来当质子,也一定会被人强行送来。” 白矖看着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忽然酸涩起来,伸手抚上了他的脸:“你心里是不是很难过?” 苏懿南任凭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触摸,看到她突然又红了的眼眶,轻笑一声:“从小就是这样,已经习惯了。” 小时候母妃病亡,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若是师父没有出现,他早就随着母妃一起去了。 白矖心里百味杂陈,酸涩极了。 她上一世惨死在白锦和苏逸辰的手里,但是从小却是在母亲和外婆,以及阿舅的手里呵护长大的。 除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父亲,她是不缺爱的。 但是苏懿南,表面上是郑国三皇子,但却过着极其残酷的生活。 她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声音道:“放心,以后你有我!” 只要她在,就要让他活在灿烂的阳光下,和阴霾告别。 苏懿南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宛若一汪寒潭,里面却被什么东西搅碎,惊起一道道涟漪。 白矖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颊,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嘴唇处感觉到他那微凉的唇,不由微微一颤。 紧接着她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环抱着,铺天盖地的吻袭来…… 马车忽然发出一声剧烈的撞击声,两人猝不及防朝前一滚。 苏懿南眼眸一睁,立刻将白矖拉至身后,反手从车厢一侧抽出一柄长剑,迅速飞舞起来,挡住了从前方冲来的暗器。 “主子,有埋伏!” 车外的苏昊大叫一声,立刻抽刀和人厮打起来。 暗卫们也冲了过来,和一群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苏懿南一边护住白矖,一边动作极快挡住各种冲入马车的暗器,用脚踢开了马车下方的一处机关。 底板瞬间掉落,白矖和苏懿南同时朝下方坠落。 苏懿南一把将白矖推开:“快逃!” 白矖怒了。 逃个屁! 老娘正憋着一肚子怒火没地方发泄! 她手中立刻飞出数道蛊符,朝着那群黑衣人飞去。 可是没想到,那些蛊符飞到黑衣人身上就像是撞到了铜墙铁壁一般,全都发出“砰砰砰”的细微声响,跌落在地。 白矖大惊。 那些是什么东西? “哟呵呵,竟敢在老子面前耍大刀!” 她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万蛊之王的声音。 听上去很是愤怒:“老子不过是沉睡了几百年,这群阴沟里的臭老鼠就出来蹦跶了!” 白矖都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到识海里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怨魂们纷纷发出尖锐的嘶吼声冲了出来。 黑雾立刻朝着那群黑衣人冲了过去,就像是吐丝的蚕茧一般,将他们纷纷包裹起来。 暗卫们急忙退开,将苏懿南和白矖围在中央。 苏昊退了出来,惊魂不定道:“主子,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人!” 刚才过了数招,就发现这群黑衣人的动作极其僵硬但却诡异无比,刀剑砍在他们身上竟然会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一定会被杀光殆尽。 苏懿南将白矖紧紧护在怀里,神色凝重。 白矖却眯起眼睛看着被黑雾包围着的黑衣人的动静。 很快她就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传来,像是什么东西被破壳而出,又有什么东西碎裂一地。 就在黑雾散去的那一刻,白矖定睛一看,双眼一亮:“快!杀回去!” 暗卫们立刻朝着那群动作已经开始缓慢的黑衣人冲了过去。 苏昊一剑刺向其中一人的脖颈。 刚才他无论怎么刺杀都无法伤及黑衣人半分。 但此时,随着一声“呲啦”的声响,长剑顺畅无比刺穿了那人的脖颈,从后面穿了出去。 鲜血四溅之际,那人倒在了地上。 暗卫们顿时势如破竹,动作狠厉,不多时就将黑衣人全都杀了个精光,唯独留下了一个活口。 苏昊将那人拖着来到了苏懿南和白矖面前:“主子,如何审?” 白矖刚想要拿出符纸,却被苏懿南阻止了:“省一张符纸,让我的人好好‘侍候’他!” 将那人抓回质馆,白矖就看到苏昊将那人直接带到了质馆后面的一处偏院。 苏懿南看着她好奇的目光:“累不累?” “不累!”白矖摇头。 这一次能够将偷袭者一举歼灭,可不是她的功劳,而是万蛊之王发怒了。 至于具体原因,她会慢慢问。 此时她好奇的是,苏懿南要如何严刑逼供。 第107章 变异的东西 苏懿南带着白矖来到那座很没有存在感的偏院。 打开院门后,白矖惊呆了。 在她看来,苏懿南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和慎刑司那群张牙舞爪浑身血腥的屠夫们是不一样的。 但,眼前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各种血淋淋的刑具,直接让白矖对苏懿南美好的滤镜碎了一地。 这里,简直和慎刑司差不多。 不对,比慎刑司更加可怕! 白矖目瞪口呆之际,刚才唯一存活的黑衣人已经被苏昊命人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然后,有人拿来了几块皮革,上面布满了尖锐的铁刺。 苏昊亲手将那几块皮革裹在了黑衣人身上。 那人顿时就发出一阵阵惨叫声。 苏昊一边裹着一边冷笑:“不愿说实话就吃点苦头!放心,这些铁刺只会让你疼痛,不会让你死得痛快!” 苏昊动作粗鲁地将皮革裹好,又在那人脚底下放置了一只木盆。 被铁刺刺穿的地方立刻开始慢慢往下流淌鲜血,滴在木盆上发出了阵阵轻微的声响。 苏昊拍拍手一脸冷笑:“你现在听得到血液滴在木盆里的声音?那恭喜你还暂时不会死!” “待到三日三夜之后,这木盆盛满了你的血液,你就可以去见你家老祖宗了!” 白矖看到血液细细地流淌到木盆的情形,然后看到那黑衣人脸上露出了痛不欲生的神色,不由朝苏懿南看了一眼。 “嗯?想说什么?” “我在想,我以后研究蛊符的时候,可不可以也弄成这样的?”白矖一本正经道。 既可以在生理上让人痛苦,还能从心理上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苏懿南:“……你不害怕?” 白矖摇头:“怕什么?” 她当年可是在苗疆那充满毒液和毒虫的水牢里呆了整整半年,眼前的这个和她受过的痛苦相比,小巫见大巫。 “啊啊啊——我说!我全都说出来!” 黑衣人没能坚持多久,听着脚下传来的滴血的声音,高声嘶吼道。 “我、我们是清风观的人,受人之托来要他们的命!” “清风观?哪里的清风观?”苏昊愣住了。 还以为是什么江湖人士,结果没想到是群会武功的道士。 这些修道人修的什么道,竟然伪装成刺客来杀人。 “泸州清风观!”那黑衣人道。 “受谁人之托?” “不知道!我们被师父派来之前,师父就给我们服用了金刚丸,指明要我们全力以赴杀死苏懿南和白矖!” 苏昊忽然冷笑起来:“少在我面前扯谎,你们不是京城人,竟然能准确无误找到我们主子的马车!说,在京城里你们还有哪些同伙?” 黑衣人道:“我们是提前一日进京,然后在师父指定的客栈入住,当天夜里就有人给我们送来密信,上面写着时间地点和马车外观的描述,让我们等在暗处行动。” 苏昊眯起眼睛:“你耍我?” 白矖和苏懿南是突然有了主意要进宫的,此前兰姑姑强迫白矖进宫都没能成功,这群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马车从皇宫后门出来? 黑衣人急忙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清风观的人都会占卜算卦,能够提前预知到对方的行踪。” 苏昊一脸不解望向苏懿南和白矖:“主子,你们觉得呢?” 白矖没好气拿出一张符纸递给他:“给他贴脑门上问问!” 浪费时间! 苏昊朝苏懿南看了一眼。 得,主子本想在未来夫人面前展现一下他的实力,结果还是被打脸了。 弄了一场血淋淋的逼供,还不如白矖的一张符纸。 苏昊将那符纸直接贴在了黑衣人的脑门上,又重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话。 结果,回答是一样的。 有人预知了苏懿南和白矖的行踪,提前安排好人伏击他们。 白矖皱眉:“这些道士有这等本事?为何永安没学会?” 苏懿南沉声道:“他们所学的未必就是真正的道术!” “问问他金刚丸是怎么回事!”白矖可没忘记万蛊之王愤怒的话。 他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黑衣人道:“那是师父独门秘方,我们也不知道,就是服用后会全身如钢铁般天下无敌。” 白矖忽然摸摸下巴问道:“服用了金刚丸之后,你们还有自己的思维吗?” 黑衣人愣住片刻道:“自然是有的,但是……” 他忽然觉得,有些事想不起来了。 只知道满脑子都是师父交代的话,至于其他的,他竟然全都忘了。 “苏昊,让人去把许大人叫来!” 许重安匆匆从花满楼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白矖安然无恙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白矖直接把他带到那黑衣人面前:“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检查出他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许重安看着黑衣人又看看白矖:“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白矖将金刚丸的事说了。 许重安这才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男人,最后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银针袋,抽出几根银针就朝着他身上几处穴位扎了下去。 不一会儿,那个男人身上就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身上的皮肤出现了青紫交错的纹路,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许重安惊得连连后退,惊骇不已:“这、这、这已经不是人了!立刻将他扣起来送往钦天监的地牢!” 而就在这时,那个男人在银针的刺激下,开始发出奇怪的变化。 他的身体随着那些古怪的花纹变幻着,最后竟然成了一个根本看不出人形的怪物! “嗷呜——” 那怪物立刻朝着所有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猛地一下挣开了身上的铁链,充满了铁刺的皮革也四分五裂。 “快!快抓住他!”许重安大叫着,身子却像只兔子一样朝后一躲。 数十名暗卫冲了上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变成怪物的东西打晕在地。 白矖扭头望向躲在苏懿南身后的许重安:“那是什么东西?” 许重安一脸惊魂未定:“是、是、是服用过丧尸尸水变成的怪物!” “非人非丧尸,若是在没有受到刺激下还看不出变异,但是被我的银针刺激过后,就会彻底变异。” 白矖听了之后,很想冲过去暴揍他一顿:“你都知道会变异,竟然还敢刺激他?” 第108章 你天生残缺\/ 许重安一脸无辜:“我哪知道会这样?” 苏懿南却凝神看了他几眼,没说话。 好不容易将那怪物重新捆住之后,白矖忽然问苏昊:“死掉的那些黑衣人如何处理的?” “埋了!” “埋哪儿了?”许重安惊呼一声,“快!快带我去处理……” “不劳许大人费心,尸体我们向来会清理干净。”苏懿南口气淡淡道。 许重安第一次在苏懿南这里碰到了软钉子,有些讪讪道:“我也是担心那些尸体会变异……” “若真会出现变异,我会第一时间通知许大人。”苏懿南的回答让许重安无法反驳。 “何况有矖儿在,不会有大问题。” 许重安点点头,又朝那个重新用铁链捆起来的怪物看了一眼:“那既然如此,我就先回了。” 白矖忽然问道:“咦,怎么这几日没看到永安?” “前些日子因为京城那些妇人的案件,他也是连轴转了好几天,我让他回白鹿观好好休息去了。” 许重安说完就走了。 待他离开之后,苏昊走了过来:“主子,那些尸体……” 苏懿南望向白矖:“你能处理吗?” 白矖的脑子里出现万蛊之王欢快的声音:“来来来,都交给老夫,老夫全都喂给我的这些徒子徒孙!” 白矖一张脸狂抽。 该死的东西,把她的身体当成什么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去看看!” 就算不想让万蛊之王得逞,她也得看看那些尸体是否有奇怪之处。 苏懿南的手下做事很谨慎,竟然将尸体全都带回了质馆,埋在了靠近后院的一处竹林下。 当苏昊指挥着人将那些泥土挖开之后,将十几具尸体全都重新抬了出来,摆放在空地上。 白矖一一查看检验,却并未发现异常。 她忍不住问道:“这些是不是丧尸?” 万蛊之王道:“没被刺激之前,只能是普通的尸体。” “什么意思?” “你脑子是豆腐做的?刚才那个姓许的做了什么你没看见?他激活了这些尸体,所以就变成了丧尸。” 白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会,许重安他……” “哼哼!要是老夫现在就有了身体,这些阴沟里的臭老鼠还能蹦跶?” 白矖半晌没有说话,像是被刺激到了。 苏昊忍不住问道:“姑娘,这些尸体有什么问题?” 万蛊之王道:“让他们把尸体全部肢解,然后焚烧,不能留下任何渣滓。” 白矖重复了一下他的话,苏昊立刻吩咐人去做。 看着空地上翻滚出的浓烟,白矖松了一口气,忽然不寒而栗。 连许重安都不能相信了,这个世间还有谁可信? “想什么?” 身后传来苏懿南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 白矖道:“我在想,许重安一直在我们面前装出一副对浔阳公主痴情的样子,是不是装的?” 苏懿南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侧腰:“想要找出一个人真实的目的,还得多方面观察。” 白矖忽然想了想:“我想去拜访一下于大人!” 她救了张倩,于情于理于清堂都不能拒绝她上门拜访。 苏懿南点点头:“我陪你!” 翌日,苏懿南带着白矖,直接步行朝隔壁不远处的于府走去。 门房得知白矖的来意,立刻进去禀告。 不一会儿,张倩竟然亲自来迎接:“白指挥使,快请进!” 看到苏懿南跟在身后,她也一点也不意外,反而笑道:“三皇子也来了,最近忙着你们大婚之事,辛苦了?” 苏懿南轻轻一笑:“还好。” 此时,整个京城都知道,苏懿南要和白矖大婚,他竟然亲自筹备婚礼,四处奔波。 两人跟着张倩和一众丫鬟婆子走进于府之后,白矖就在观察整个于府的情况。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于府并未出现任何黑气萦绕的情况。 那么,当初她在后院厢房听到的声音是什么?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奇妙。 当初就是她听到了于府后院传来的古怪声音,决定开始调查于府之后,一系列的诡异事件才频繁发生。 可到头来,她还是没能解决这个疑问。 张倩此时的脸色看上去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眼神间有种难以掩饰的寂寞。 看样子,她还是因为没能顺利怀上孩子而耿耿于怀。 白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张倩带着两人来到花厅坐下,下人上了茶水和点心之后就退下了。 苏懿南道:“听说于尚书最近种了一些上好的牡丹,我去看看。” “三皇子请便。”张倩立刻让人带他出去了。 苏懿南离开之后,张倩又道:“我有话要和白指挥使说,你们都下去。” 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白矖看着她,没吭声。 果然,张倩在下人们都离开之后,脸上一直端着的端庄笑意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沉重。 她用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落下去:“白指挥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嗯?” “我嫁到于家已经整整十年了!”张倩失声痛哭起来,双手捂住了脸颊,“可是他心里根本没有我!” “我让你活下来,不是为了男人而活!”白矖深深看着她,忽然开口道。 张倩一脸愧疚看着她:“白指挥使,我很感谢你当时对我的救命之恩,可是我一回到这里,就又觉得我这一生还是应该给他生个孩子……” 白矖一脸嘲讽:“你天生绝子,就算拜遍天下所有的神庙,也不能生育,你又何必强求?” 那天在南尉司看得很清楚,张倩的胞宫天生残疾,根本不可能怀上孩子。 她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却像是魔症了一般想要求子。 如何求得来? 最终就只能成为邪术的牺牲品。 张倩一张脸悲愤欲绝:“我知道,可是我还想试试……” 她不甘心啊。 好不容易嫁给了大人当续弦,却无法生养自己的子嗣,这种屈辱谁能了解? 白矖皱眉:“当年你嫁给于大人的时候已经快十九了,但是你家却从未帮你议过亲,其实是早就知道你的身体情况。” 张倩神色痛苦无比,没有否认。 “而于大人自然也知道你的身体情况,却还能把你娶进门……”白矖喃喃道,“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娶一个可以生孩子的女人过门。” 想到这里,白矖望向张倩:“张夫人,请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于大人和你可曾圆房?” 第109章 藏在暗室的女人 张倩一张脸顿时僵硬无比,身子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看到她的表情,白矖了然。 没有! “你的身体情况这一辈子不可能怀孕,而于大人也从未和你圆过房,你要如何求子?”白矖惊讶极了,又好气又好笑。。 她是脑子坏了吗? 张倩深深闭上眼睛,失声痛哭起来。 白矖看着她,神色无奈道:“张夫人,我不是要故意让你难堪,而是想要告诉你,有些事早已注定,怎么求神拜佛都没有用……” 张倩去求了,求了个邪神,最后变成了怪物。 要不是白矖一念之仁用万蛊之王救了她,此时她已经成了许重安地牢里研究的对象了。 张倩哭了好一阵,像是发泄完毕,才慢慢收了声,红着眼睛看着白矖:“白指挥使,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一命,我答应过你会帮你的。” 说完她就起身,收拾了一下脸上的情绪:“我亲自带你过去。” “大人这会子在内衙处理政事,要到傍晚才回来,你有足够的时间。”张倩一边带着她朝于府后方走去,一边道。 白矖朝旁边的花园看了一眼,没看到苏懿南的身影。 张倩带着她朝着当初她探寻的地方走去,绕过后花园之后就看到了坐落在于府后方的那座荒宅。 张倩沉声道:“大人对这里看得特别严,我今日让人给他们的吃食里下了蒙汗药,你大可放心。” 白矖看了她一眼:“多谢夫人。” “你救了我一命,无论如何我都要还你一个人情,但至此之后,希望白指挥使放过我家大人。”张倩深深看着她。 白矖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执着的女人,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要他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不会为难他。” 张倩苦笑一声:“我信他,他不是那种草菅人命之人。” 白矖反问一句:“那浔阳公主呢?” 张倩眼底的情绪瞬间被冰冻,继而冷冷望向白矖:“白指挥使,我知道你和许重安的关系匪浅,但他说的未必就是真的!” 说完她就决然转身离去。 白矖看着她那假装坚强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朝着那座荒宅走去。 调查出来子母鬼像的起因就是源自这座荒宅。 只不过这时,她耳中再也没有了当初那个诡异的哭泣声。 白天的荒宅看上去没有夜晚那么诡异,但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孤寂和荒凉。 白矖缓缓走了过去,令她有些意外的是,门上的大铁锁竟然被打开了。 看来张倩早已帮她做好了一切准备。 白矖深吸一口气,双手一推,斑驳的院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了“嘎吱”一声沉闷刺耳的声响。 当院门被打开之后,白矖就看到了院子的内部。 令她惊讶的是,荒宅外面凄凉无比,但是这院子里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就像是有人长期居住过一般。 尤其在看到院子里种植的那些开得灿烂无比的牡丹时,白矖忽然一怔。 就在这时,主厢房的房门被人缓缓打开了,走出来了一个人。 “白指挥使,里面请!” 于清堂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侧了侧身。 白矖脸色顿时一僵。 难怪许重安永远都斗不过他,他的老谋深算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张倩不愧是他的贤内助,竟然还在她面前演了一场戏。 白矖冷笑一声:“于大人,你为何在此?” 于清堂神色冷冷道:“你不是一直要找这座荒宅的秘密吗?” “与其让你闯进来肆意破坏,不如直接开门迎接。” 听着他这冷嘲热讽,白矖也不客气了,大步走进了屋子。 环视一圈之后,她就看到了悬挂在正堂上方的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少妇气质高雅,神色恬静,一双眼眸仿若活过来一般,有种说不出的生动。 “浔阳公主?”白矖都不用猜就知道这幅画像上的人是谁。 于清堂轻笑一声:“不是!” 白矖:“?” “那是她贴身宫女,倩娘。” 白矖愣住了:“你三位儿女的亲生母亲?” 于清堂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她还活着?”白矖皱眉道:“那晚我听到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 于清堂看了她一眼,朝旁边的一间里间走去:“随我来。” 白矖还以为里间是寝室,结果没想到走进去没看到什么床榻,而是看到了一扇门。 于清堂打开那扇门之后,一条通往地底的台阶显露了出来。 “白指挥使,请随我来!” 于清堂手里已经举着一盏点燃的油灯,率先走了下去。 白矖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眉头紧皱跟着走了下去。 大约走了半刻钟,就看到了台阶下方的一间屋子。 屋子里放置着简单的家具和摆设,正前方有一座千工拔步床,床帘被掀起,露出了床里的情形。 一个枯瘦如柴的妇人,四肢被铁链拴着,正躺在床上沉睡。 这间深藏在地底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臭味。 人的排泄物。 白矖斗忍不住皱了皱眉。 于清堂叹了一口气,卷起袖子从旁边取来一个木盆,倒上清水之后,将一块帕子浸湿,在床边坐下,掀开被子给妇人擦拭着身体。 白矖发现,那妇人几乎没穿衣服,如骷髅般的身体下弥漫出了一滩黄色的排泄物。 于清堂却没有一点嫌弃,动作轻缓地给她擦拭着身体,然后又帮她将身下弄脏的被褥全都换了,才又轻轻给她盖好被子。 白矖有点忍受不了这里的气味,忍不住问道:“为何一定要将她放在此处?” 偌大的于府就找不到一处可以安置这妇人的地方? 于清堂看她一眼,苦笑一声:“她若是还‘活着’,就一定会被许重安那条狗死咬不放!” 白矖像是明白了什么,轻声问道:“所以,我听到的声音根本不是什么丧尸,而是她?” 于清堂静静地看着妇人那面如枯槁的侧颜,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起身道:“她刚刚才服用了汤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 白矖跟着于清堂回到了上面的屋子。 “你是不是以为当年我从许重安手里抢了浔阳公主,然后又害死了她?”于清堂请白矖在屋檐下的茶台前坐下,给她斟了一杯茶水之后,一脸嘲讽问道。 第110章 活着的意义 白矖皱眉:“不是这样吗?” 于清堂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他对浔阳的感情,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于大人其实对浔阳公主并不在意,是吗?”白矖问道。 否则的话,他为何偏爱浔阳身边的这个宫女倩娘? “我娶浔阳,全是为了家族,而浔阳嫁我也是迫于先皇的旨意。”于清堂深深叹了一口气。 “最初的时候,我以为娶谁斗可以,娶了浔阳也可以和普通夫妇一般过下去。 结果没想到,浔阳和许重安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已超出我的想象,浔阳竟然为了他拒绝和我圆房,并且在成婚那晚就把倩娘送上了我的床榻。 我一开始也只是将倩娘当成一房普通的姬妾,既然浔阳不愿意我碰她,我就把她当成我的妻子。 直到后来倩娘有了我们的孩子,浔阳才发现,她在于府里已经不算是真正的女主人了。” 于清堂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 白矖却忽然心里一沉。 “在我和倩娘的三个孩子出生之后,浔阳就找了一个机会,趁我前往江南公差之际对倩娘动了手。 待我回京之后,再次看到的就是一个痴呆癫狂的倩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了。” 白矖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地喘不过气来。 “浔阳完全可以趁我不在京城之际杀了她,给她一个痛苦,但是她却让倩娘活着,活得生不如死!” 于清堂此时才微微露出一抹悲痛:“浔阳将她关在了此处,对外宣扬倩娘已死,顺理成章成了三个孩子的亲娘。” 白矖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当真是你杀了浔阳?” 于清堂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是我!” 白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也算是替自己的妻子报了仇。 “若是浔阳愿意好好当我三个孩子的母亲,我不会对她下手!” “错就错在,她不该带着三个孩子来看倩娘,她让倩娘那最不堪的一面在三个孩子面前展露无遗,还想要活活将孩子们逼疯……” 于清堂此时的表情有了深深的悸动,他神色痛苦:“我不忍三个孩子被她活活折磨变成疯子,只好亲自下手杀了她,然后将她扔到了后院的枯井里……” 枯井? 白矖忽然眼珠子一瞪:“无脸女鬼?” 于清堂苦笑一声:“没错,我杀了她之后将她的脸挖了!” 白矖的脸颊狂抽。 这一对怨偶还真是癫狂!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在决定杀死浔阳之前就发现她不对劲了,比得了失心疯还癫狂!” “我亲手将长剑捅进她的腹部时,你猜她有什么样的反应?”于清堂神色复杂道。 白矖眉头紧锁盯着他:“什么反应?” “她一双眼珠子恶狠狠盯着我说:‘它要来了!你们谁都逃不了!’” “我那个时候就意识到,她被诅咒了!” “当时我就悄悄去找了云虚,隐去了浔阳的身份,只说是我府上一个妾室发了疯而亡,请教他该怎么办,他就告诉我只要将人的脸部眼睛挖去,然后让她无法入土为安,就可以化解她生前的怨念……” 白矖脸颊猛抽。 难怪那个屁都不懂的云虚会那么快发现无脸女鬼的存在,原来都是他的馊主意! “我另外找了一具女囚的尸体冒充了浔阳下葬,许重安却认定是我杀了浔阳,一直想要带着人来搜府……” 于清堂自嘲一笑:“有倩娘和浔阳那无名尸的存在,我怎敢让他随意搜府?所以我和他的过节就越来越深,根本无法化解。” 白矖忽然问道:“浔阳的尸体呢?” 于清堂迟疑了一下:“我让人悄悄送往京郊的乱葬岗去了。” 白矖忽然摇头:“不对,那个无脸女鬼未必就是浔阳,她曾说过自己生前是唱戏的,是去了某户人家唱戏之后被人谋杀的……” “唱戏?”于清堂忽然愣住了。 “你还知道什么?” “据我所知,这条街上喜欢请戏子来府里唱戏的,只有荣亲王府!” 荣亲王? 白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忽然想起来了。 陈佳宁的议亲对象,就是荣亲王嫡次子萧彻。 白矖一阵脑仁疼。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她忽然望向于清堂:“你为何要对我坦白这些事?” 他亲手杀了浔阳公主,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你昨日进宫面圣,就没看出什么?”于清堂意味深长道。 白矖皱眉。 她不想说。 “你见到的圣上,应该不是我们平日见到的,或许你见到的那位才是真正的萧长坤。”于清堂望向远方,“你以为魏国的大臣都是傻子吗?大家只是选择不当这个出头鸟罢了……” “魏国,要亡国了……” 于清堂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陷入了沉默。 白矖发现他的神色颓丧而绝望,眼里早已了无生机。 她忍不住问道:“于大人,难不成你想要……” “自尽”两个字她终究没说出口。 于清堂苦笑一声:“活着终究是个累赘……” “你、你就不想想你的三个子女?”白矖道。 虽然他承认自己是杀害浔阳的凶手,但是她对他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他们都已经成年了,也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未来的路我无法给予他们任何指引。”于清堂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光芒。 白矖离开的时候,心里沉重无比。 张倩就在后花园一侧的凉亭里等着她。 在看到她走过来的时候,镇定无比地给她斟了一杯茶:“白指挥使,想必你已经见到他了。” 白矖看着她,忽然道:“你没打算劝劝他?” 张倩忽然凄然一笑:“他心里从未有过我的存在,我劝不了!” 白矖忽然感到一阵心酸。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带着苏懿南过来了。 “三皇子,尝一尝我家大人收藏的贡茶。”张倩立刻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色,给他也斟了一杯茶。 白矖问道:“你去哪儿看牡丹了?” 苏懿南道:“就在后面转了转,没想到于府上下竟然有好几处园子。” 张倩的神色微微一顿,没再说话。 白矖和苏懿南出来的时候,张倩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口。 “白指挥使!”张倩看着白矖,露出了一抹前所有未的笑容,“我大概已经知道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了,谢谢你!” 两人闷闷不乐回到了质馆,一时无话。 可是没想到当天夜里,于府被一场大火烧得精光。 于清堂和张倩都死了。 第111章 我要全部嫁妆 白矖静静地看着窗外。 深秋过后,花园里出现了一副枯败的情景。 白矖想起了在苗疆的时候,就算到了冬季,整个苗疆依然还是一副青山绿水的样子,从未有过像魏国京城这般枯败的样子。 她很不喜欢。 “姑娘,何夫人求见。” 林嬷嬷过来了。 白矖微微皱眉。 那日进宫见了陈贵妃之后,陈家应该就收到了消息。 白矖来到正厅时,有些意外地看到了陈佳宁。 陈佳宁跟在何氏身后,一脸不甘心又无奈的神色。 在看到白矖之后,眼里狠狠透出一抹狠意。 而何氏却是一副小心翼翼陪笑的神色:“喜儿你还好吗?” 白矖冷冷看着她:“何夫人有事?” 何氏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难堪,却依然笑道:“陈贵妃刚刚给侯府传来一道旨意,让我过来看看你和三皇子的婚礼需要准备一些什么……” 见白矖想要说话,她急忙道:“喜儿,你先等我把话说完。” “当年袁氏调换了你和佳宁就已经酿成了大错,但是你毕竟是陈家的血脉,如今你要出嫁了,我作为你的亲生母亲,不能不管……” “就是啊!”旁边的陈佳宁忽然忍不住了,开口插嘴道,“你是真正的侯府千金,娘要将当年给我准备的嫁妆分你一半,你满意了!” 她一脸恶毒地盯着白矖:“你不早不晚在爬上了三皇子的床后,才故意来陈家认亲,不就是为了这点嫁妆?贱不贱啊?” “啪!” 何氏反手就是一耳光打了过去:“住口!” “今日是你死皮赖脸说要过来给喜儿道歉,你听听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不是人话?” 陈佳宁被打懵了,难以置信道:“娘你打我?” 何氏脸颊抽搐不已:“你就和你那个恶毒的娘一样,就算成了侯府的千金,骨子里还是那么恶毒,低贱!” 自从上一次为了陈佳宁将白矖赶出侯府之后,何氏就后悔了。 怎么说,白矖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而陈佳宁才是袁氏那个毒妇的亲生女儿。 冲动过后她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大耳光! 为了一个贱人的女儿,她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无情。 尤其在得知苏懿南准备和白矖的大婚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痛失了一个最有价值的女儿。 陈贵妃昨日派人来侯府,传达了旨意,让何氏以母亲的身份去筹备白矖的婚礼。 何氏立刻清点了当年为陈佳宁准备好的嫁妆,分了一半出来,今日就带着一起过来了。 结果没想到陈佳宁死活要跟着来,说是来给白矖道歉。 却不了她见到白矖之后,却说出了无比恶毒的话。 白矖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陈佳宁。 之前一直让景阳带着婴鬼潜伏在侯府旁边,就是为了盯好陈佳宁的一举一动。 之前被寨方下了蛊,变得失魂落魄,但是后来白矖将寨方拘了之后,陈佳宁身上的蛊虫也慢慢消融。 结果没想到她恢复了正常之后,矛头还是指向了自己。 白矖笑了:“何夫人,你刚才说要筹备我和三皇子的婚礼?” 何氏急忙点头:“是,这原本就该陈府来筹备的……” “行!”白矖立刻指着一脸怨毒的陈佳宁道,“那就劳烦何夫人,把给她准备的所有嫁妆全都送来!” “什么?”陈佳宁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那是娘给我准备的,你凭什么要抢我的嫁妆?” 她今日得知何氏来质馆,就死乞白赖要一起来,目的其实是为了要见一见苏懿南。 她如今恢复了正常,就自信到觉得只要让苏懿南正眼看看自己,就绝对不会要白喜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 她甚至准备当着苏懿南的面,将白喜昔日在侯府的那些不堪之事说出来,还要狠狠往她身上泼脏水。 听说苏懿南要她的时候是中了迷药,神智都不清,又如何能分辨得出白喜当时到底还是不是黄花闺女? 陈佳宁就要让白喜狠狠爬在烂泥地里永远不得翻身! 就在她清醒之后,她就让人去做了一件事。 只要今日之后,整个京城就会流传出白喜的丑事,到时候看看苏懿南还敢不敢娶她! 白矖看着她眼底翻滚出的怨气,一脸冷笑望向何氏:“刚才何夫人也说了,我才是陈家的真正骨肉血亲,原本属于我的嫁妆为何要给一个毒妇的女儿?” 没等何氏回话,她就冷声道:“若是你觉得袁氏那样的毒妇都可以和你何夫人平起平坐的话,嫁妆平方我也无话可说!” 何氏愣住了。 袁氏那个贱人怎么能和自己这位诰命夫人平起平坐? 岂有此理! 何氏一时有些为难了。 陈佳宁再不济,也是她一手养大了,还是有母女感情的。 可白矖却是自己亲生骨肉,哪边似乎都不能怠慢。 白矖见她神色犹豫,立刻道:“若是何夫人不认我这个女儿,嫁妆你全都拿回去,我一文也不要。” “不要就不要,你还敢威胁我娘?”陈佳宁气死了。 何氏反手又是一耳光扇了过去:“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要不是她出言不逊得罪了白矖,白矖至于这么为难自己吗? 何氏立刻深吸一口气,立刻对白矖道:“喜儿,我立刻让人将所有的嫁妆全都送过来!” 大不了回去后再悄悄补给陈佳宁一份罢了。 陈佳宁却惊呆了:“你、你竟然把我的嫁妆给这个贱人!” “难怪乳母说你们一家人全都是贱人!你当年就是抢了你堂妹的姻缘爬了侯爷的床,生下了一家人贱人才有了今日的荣华富贵!” 何氏一张脸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疼爱的女儿? 陈佳宁继续一脸恶毒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让你们全都死光光!”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 当初寨方让她亲自给整个侯府的人下蛊毒的时候,她还有些犹豫。 毕竟她的身份是侯府千金,若是侯府都没了,她还有什么靠山? 但现在,何氏竟然要牺牲她的嫁妆讨好白喜这个贱人。 那她还手下留什么情? 她要让整个侯府跪在她面前磕头求饶,然后让白喜生不如死! 陈佳宁跑了,何氏却被气得昏死了过去。 白矖却眯起眼睛盯着陈佳宁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到底是有什么底气敢和何氏翻脸? 第112章 和侯府翻脸了 何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回了侯府,顿时失声痛哭起来。 陈泽洲听闻赶了过来:“如何?喜儿答应让你给她筹备嫁妆了吗?” 何氏哭得泣不成声,将陈佳宁在质馆里说的那些话说了:“……我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就算知道她是袁氏那毒妇的女儿,也依然视为己出,可她竟然……” 骂她是贱人! 第一次看到如此大逆不道的人! 毕竟还是从小在侯府养大的人,礼仪教养一点也不少,可是怎么就变成了那样一个恶毒的样子。 陈泽洲皱眉:“行了!如今贵妃让我们给喜儿筹备婚事,你就好好去办就是,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滚了就滚了,再也别回侯府!” 袁氏还真不是个东西,竟然将当年他和何氏那不堪的遮羞布一把掀开,全都告诉了陈佳宁。 当初活活杖毙袁氏的时候,就该让她多受点罪。 “传我的话下去,陈佳宁那个狗东西再也不许踏入侯府半步!”陈泽洲下令道。 何氏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僵。 想要说什么,却叹了一口气。 京城一座偏僻的宅子里,陈佳宁看着早已改头换面的采莲,有些发怵。 此时的采莲,早已不是在侯府里低眉顺眼的那个丫鬟。 此时的她,面色阴沉,身上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古怪服饰,头发梳成了一个道姑头,上面插着一根黑色的簪子。 细细望过去,那根簪子竟然是一只手指。 陈佳宁顿时遍体生寒,浑身打了个冷战。 采莲冷冷看着她:“你想好了?” 陈佳宁点点头,咬牙切齿道:“何氏那个贱人,竟然要把我的嫁妆全都给白喜那贱人,我一定要让她尝尝苦头……” “不不不,不是苦头,而是要让整个陈家家破人亡!”采莲笑眯眯地看着她道。 陈佳宁愣住了:“全部人都死光?” “陈佳宁你可想清楚了,我们苗疆的人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就是尸横遍野,你以为吃点苦头是什么?扇几个耳光,破点财?”采莲一脸讥讽。 陈佳宁想了想,最后重重点头:“好!就该让陈家一家人死光!” 秦氏被活活杖毙的那一天,她就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 明明可以冲上去阻止,但她却没有。 一个出生低贱的婢子,不值得她为此丢了陈家千金的地位。 她为了自己未来的前途都可以舍弃亲生母亲,何况陈府那一家子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让她陈佳宁不好过的人,全都统统去死! “姓白的那个女人,你们什么时候对付她?”陈佳宁又问了一句,神色恶狠狠道,“我要她碎尸万段!” 要不是白矖的出现,她又怎么会被打回原形? 否则,此时要嫁给苏懿南的就该是她! 采莲冷冷道:“怎么?你还敢命令我来做事?” 陈佳宁咬了咬嘴唇:“我、我现在应该回不去陈府了,该怎么办?” “简单啊!”采莲脸上露出了一个不达眼底的笑意,“你不是已经和荣亲王府订了亲,萧彻就是你的未婚夫,你去投靠他。” “啊?”陈佳宁愣住了。 她可不想嫁给萧彻,想要成为三皇子妃。 “你可别得寸进尺,要是不愿意,那就赶紧滚!”采莲不耐烦呵斥道。 陈佳宁咬了咬牙:“好,我去找萧彻。” 质馆。 子夜时分,一道小小的黑影吭哧吭哧翻墙爬了进来,朝着凝香院跑去。 很快,婴鬼轻车熟路从白矖的窗户爬了进来,爬进了景阳的怀里。 白矖看了一眼,轻笑一声:“你倒是会认娘。” 她走过去,从婴鬼身上扒拉下几张符纸,然后用火烧了。 被烧掉的符纸里出现了影影绰绰的景象…… “干得不错!”白矖奖励了景阳和婴鬼每人一袋子鸡血。 “母子”俩喝了鸡血之后,就去了隔壁耳房床上躺下了。 白矖一脸冷笑。 她就说陈佳宁怎么敢和陈府闹翻,原来背后有人在挑拨。 竟然转身就背刺了陈府,跟着萧彻进了荣亲王府。 白矖翻出一份名单。 那是在望月观搜出来的人皮名册。 荣亲王府,柳氏。 白矖眯起了眼睛,祝贺陈佳宁在荣亲王府一切安好。 荣亲王府。 陈佳宁怯生生地跟着一个丫鬟来到一处偏院。 那丫鬟极不耐烦道:“姑娘先住下,明日待二少爷禀明老夫人,方能给你安排下人,今日就先担待一下。” 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 本是议亲对象,可她一个堂堂侯府小姐,大半夜地跑来找未婚夫借住,还说是和家里闹翻了,回不去了。 萧彻压根就没出面,让自己的一个妾室打发一下。 那妾室就让丫鬟安排她去了王府最偏僻的院子住下,压根就看不上陈佳宁这副做派。 本就不是侯府真千金,还主动送上门来,谁能瞧得起? 陈佳宁看着那冰冷黑暗的屋子,气得直跺脚。 她怎么也是萧彻名义上的未婚妻,他自己不出来见面就罢了,还让一个妾室来安排自己的住处。 那妾室也不待见她,直接派了一个粗使丫鬟过来,甩了脸子给她。 但现在她想走都没法走了。 身无分文,没有任何可以投靠的亲人和朋友。 陈佳宁咬咬牙走进黑黢黢的屋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油灯,弄了半点也点不着。 以往这些事都是府里的丫鬟在做,她几乎什么都不会。 陈佳宁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道光亮随着来人走了进来。 “哟!那个贱妾金氏还真是该死,竟然如此怠慢陈小姐!” 来人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身后鱼贯进来了好几个丫鬟婆子,点灯的点灯,铺床的铺床,还有一个将一只食盒提了过来。 打开之后,陈佳宁顿感饥肠辘辘。 从质馆和何氏闹翻之后她就跑了,半天都水米未进。 此时看着满屋子的明亮,热腾腾的饭菜,她顿时忍不住哭了起来。 “陈小姐,以后就把府里当成自己家一样,别哭了!” 对面的女子递过来一块丝帕。 陈佳宁接了,这才看到眼前的少妇,长得一副妖娆的模样,一双水眸俏生生地看着自己。 “夫人是……” “我姓柳,是王爷的庶妃,以后你既然进了王府,就唤我一声柳夫人好了。” 柳氏一双狭长的凤眸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陈佳宁,上下打量着她,就像是在打量一道美味佳肴。 第113章 只能为妾 柳氏安排了几个丫鬟婆子侍候陈佳宁,又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阵贴心话,直到陈佳宁眼皮都要打架了才离开。 陈佳宁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几个婆子丫鬟也去休息了。 一道黑影从门外悄然走了进来,点燃了一只迷香。 丫鬟婆子全都睡得不省人事,陈佳宁更是发出了一阵阵轻微的鼾声。 黑影慢慢从门外走了进去,俯视着陈佳宁,慢慢朝她的心口处伸出了锋利无比的爪子—— “砰!” 一道火光从陈佳宁的腰间冲出,直击黑影的手腕。 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立刻跑了。 翌日,陈佳宁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起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中衣上的扣子被解开,露出了胸口处一抹肚兜。 她顿时吓得双手捂住胸口。 难不成昨晚萧彻那个浪荡子悄悄来过? 可是除了胸口,身上其余的地方并未有任何不适,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有婆子道:“二少爷来了。” 陈佳宁慌乱地穿好衣服,都来不及梳妆打扮,就看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长相不差,但是常年在欢场的生活早已掏空了他的身子,眼底一片青黑,脚底发虚。 萧彻上下打量着脂粉未施的陈佳宁,一脸嫌弃:“你们陈家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你也算是陈家的养女,竟然是这样一副长相!” 陈佳宁瞬间被打击到了。 萧彻皱眉在旁边的圈椅上坐下:“父王说了,既然你还算是陈贵妃的妹妹,我自然是要娶你过门的,但是先警告你,你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嫁到王府就得守王府的规矩……” 他皱了皱眉,似乎在琢磨着后面要说的话。 “对了!你这么不知廉耻跑来王府,那就不可能是我的正妻,父王说了,给贵妃娘娘一个面子,勉为其难让你当我的妾室!” 萧彻说完之后,皱着眉头打量了她一番:“待会儿要去见我母妃,你最好打扮一下。” 说完拂袖而去。 陈佳宁被气得浑身发抖。 没想到她主动来找这个浪荡子,竟然还被如此羞辱! 丫鬟婆子立刻上来给她打扮梳洗,连早饭都没给她吃就带着她去见王妃了。 陈佳宁站在荣亲王妃的面前,一时竟手足无措。 荣亲王妃冷冷扫视了她一番,哼了一声:“明媒正娶为妻,无媒无娉为妾!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就绝不可能成为彻儿的正妻,你可想清楚了?” 陈佳宁在刚刚听到萧彻对她的羞辱之后,早就想要提脚离开,但是想起采莲的交代,她生生将这口气忍了下去:“我、我明白!” “放肆!你一个妾室对王妃只能自称妾身,什么你啊我的,没教养的东西!”王妃身边的一个婆子厉声喝道。 陈佳宁忍住胸中渐渐升起的怒意道:“妾身明白。” “下去!” 王妃声音冰冷。 陈佳宁刚刚走出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王妃嫌弃的声音:“本就是贱婢的女儿,还敢把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我早就对这门亲事不满,要不是陈贵妃压着,整个京城谁敢娶一个假千金?” “是啊王妃,要不是她自个儿作贱跑来王府倒贴,咱们还没办法把她将为妾室呢。” “彻儿未必就会喜欢她,就且当王府上多养了一条狗罢了,陈贵妃也就不会对王府说什么了……” 听着荣亲王妃那故意提高的声调,陈佳宁将一口银牙都咬碎了。 走回自己昨晚住的偏院时,陈佳宁意外地又看到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柳氏。 柳氏一看到她就迎了上来:“陈姑娘!” 陈佳宁看到她的时候,心情五味杂陈。 自己竟然沦为和这样的女人一样地位的妾室了,岂有此理。 柳氏装作没看到她眼底泛出的鄙夷,反而笑盈盈地迎了上去:“昨晚睡得可好?” 陈佳宁瞥了她一眼:“柳姨娘,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柳氏脸上的笑意差点快绷不住了。 脸上笑盈盈,心里却怨恨到了极点。 看你娘的屁! 老娘是饿了好些天没遇到过新鲜食物了…… 自从她换上了柳氏的皮囊,只在王府里吃了两个不听话的下人,结果还差点被人发现,就再也不敢乱来了。 昨晚好不容易得知陈家这个被掉了包的养女主动送上门来,还被萧彻嫌弃,就跑来想要尝尝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得手,结果却失败了。 再想找机会吃她,可就有点难了。 柳氏急忙道:“陈姑娘,我很清楚你当妾室的心情,咱们是一样的……” “你给我闭嘴!谁和你是一样的?”陈佳宁顿时一阵火大,“我可是堂堂文忠侯府千金,你一个花街柳巷出来的花娘,敢说和我一样?” 柳氏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成了冷笑:“哟,你是侯府千金?我可怎么听说侯府真正的千金此时正要和三皇子举行婚礼呢?” “你算哪门子千金,不过是一个贱婢的女儿!” 柳氏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柳氏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脸阴沉。 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昨晚就被陈佳宁身上一股奇怪的力量袭击,刚才又被那小贱人羞辱了一番。 等着! 她一定要让陈佳宁成为自己的盘中餐! 陈佳宁被气得差点没吐血。 回到偏院之后,昨晚那些被柳氏安排来的丫鬟婆子也不见了人影,空旷的院子立刻就变得阴气森森。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间偏院里有古怪, 陈佳宁肚子饿得咕咕作响,身边一个下人都没有,只要咬牙出门想去找王妃。 结果才刚刚走到院门,一道人影就快速闪了过来,“砰”的一声将院门关上。 陈佳宁猝不及防跌倒在地,抬头朝前望去:“怎么是你?” 来人冷笑:“没用的东西,留着你有何用?” 陈佳宁的眼眸忽然瞪大:“你、你要做什么?” 一柄明晃晃的刀具出现在她眼前,朝着她的头顶缓缓划去—— “啊——” 偏院里传来陈佳宁尖锐的惨叫声,但却无人听见。 只有屋檐上趴着的一个小小的黑影,将院子里发生的一切悉数收入眼底…… 第114章 全死了 柳氏一直琢磨着要怎么才能吃到陈佳宁的肉时,就听到有婆子道:“陈姨娘来了。” 柳氏嗤笑一声,用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扭着腰肢起身出去了。 陈佳宁走进来的时候,柳氏就感到有点不对劲。 陈佳宁一改半日前那既愚蠢的神色,而是带着一丝玩味盯着自己。 柳氏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你……” “啧啧啧,没想到一只臭烘烘的黄鼠狼,也敢跑来王府撒野!” 陈佳宁一双眼眸变得毫无亮光,阴沉沉地盯着她冷笑。 柳氏猛地起身,撞翻了手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流了一地。 外面的婆子丫鬟急忙进来想要收拾,就听到柳氏厉声喝道:“全都给我出去!” 一众仆妇急忙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门。 陈佳宁在柳氏面前坐下,似笑非笑看着她:“看来你在王府当姨娘的生活挺怯意?” 柳氏脸色苍白,身子僵硬,忽然像是反应了过来:“你、你不是陈氏!” 陈佳宁手指轻轻把玩着,指尖微微一动,一只黑色的蛊虫忽然就飞入了柳氏的口中。 柳氏大惊,急忙伸手去抓自己的脖子,却发现那东西顺着她的咽喉就滑进了腹中。 “你、你给我吃了何物?” 陈佳宁一双黑漆漆没有光泽的眼睛盯着她,笑了起来:“只要你听话,那东西就不会让你肠穿肚烂!” 当天夜里,荣亲王照常来到了柳氏的屋子。 柳氏竟比往日更温柔更妩媚,已过半百的荣亲王竟一连叫了三回水…… “贱人!” 王妃知晓之后,骂道。 翌日清晨,已经停了几个月的早朝开始了。 大臣们纷纷鱼贯进入太和殿,等待着圣上的到来。 卯时一刻,萧长坤缓缓步入太和殿,在龙椅上坐下。 众大臣一拜三叩之后,正准备上奏。 忽然,站在最前方的荣亲王手捂胸口,脸色突变,口吐鲜血倒在了大殿上。 众人哗然。 紧接着,又有大臣纷纷口吐鲜血倒下,死状极惨。 顷刻间,整个大殿几乎在同一时刻倒下了二三十人。 “传太医!” 一时间,整个太和殿慌乱一片,整个太医院的人纷纷出动,手忙脚乱。 “陛下,他、他们全都暴毙身亡了……”太医颤颤巍巍道。 萧长坤神色沉冷:“查!” 许重安看着大殿里的兵荒马乱,心里突突直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在太医的彻底调查下,终于得出了结果。 “陛下,从各位大人们的口中,都找出了一张这样的符纸……” 太医们颤颤巍巍将三十几张带血的符纸在大殿的金丝楠木地板上一字摆开,血淋淋的十分可怖。 忽然有人惊呼起来:“圣上,这、这不是白指挥使惯用的符纸?” 许重安额头上冒出了一阵冷汗,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圣上,这些不一定白指挥使的符纸……” 话未说完,就看到太医轻轻扒拉开符纸,上面露出了一个清晰的“白”字。 许重安的脸色瞬间毫无血色。 萧长坤的脸隐在龙椅的阴影里,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却说了一句:“许爱卿,白矖是你推荐的人,你该如何向诸位死去的爱卿交代?” 许重安狠狠咬了咬牙:“陛下,请容我将诸位大人的尸体带回去…… “许重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立刻呵斥道。 “这分明是凶案,你以为是诡案?这些大人可不是什么诡物!” …… 一时间,朝中几乎所有上朝的大臣们,纷纷开始指责许重安。 萧长坤忽然笑了:“许爱卿,人是你推荐的,那就还有由你来解决,给你一日时间将白矖捉拿归案!否则拿你是问!” 许重安只得颤颤巍巍下跪领命:“臣遵旨!” 后宫里的陈贵妃听到朝前发生的事故,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一个早朝竟然死了三十多位大臣,还直接将苗头指向了白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惊愕无比。 她问道:“陛下呢?” “下朝后陛下就回到了含英殿,说是要闭关至祈福法会才出关,在此期间谁也不见!” 陈贵妃跌坐在座,忍不住朝身后望去,声音颤抖道:“你不是说要让她去护龙阁毁掉龙脉吗?现在怎么会忽然出了这档子事?” “白矖若是被抓,那龙脉怎么办?” 身后那人冷声道:“哼!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那群宵小之辈!” 陈贵妃忍不住道:“大师,现在怎么办?” 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中年道姑,脸色阴沉不已,一双眼睛竟然呈现出一黑一白两种奇怪的颜色。 陈贵妃一看到她那张奇怪的脸,急忙垂下眼帘。 每一次看到这双诡异的眼睛,她都会做噩梦。 “我要出宫一趟!” 陈贵妃立刻唤人带着令牌送她出去。 中年道姑离宫之后,陈贵妃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就像是送走了一座瘟神。 当许重安带着人马赶到质馆的时候,质馆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一群手持武器的护卫。 许重安神色复杂道:“请白矖姑娘出来一趟,我有话要对她说。” 门口的一名护卫冷声道:“我家夫人不在府上!” “她,去哪儿了?” 大门忽然被打开,林嬷嬷走了出来,一脸冷笑:“许大人带着这么多带刀侍卫过来,是要作甚?” 许重安脸色有些讪讪道:“陛下请白矖过去问个话。” 林嬷嬷面无表情道:“对不住了许大人,我家夫人去了护龙阁!” 许重安一怔:“护龙阁?” 忽然就松了一口气,转身对着身后的禁军道:“听到没有张指挥使,白矖不在质馆!” 没想到身后的张成却下令道:“进去搜!” 众侍卫立刻要往里冲,数十道身影却冲了过来,将他们阻拦在外。 一道声音冷冷响了起来:“本殿倒要看看,何人敢擅闯质馆!” 苏懿南带着一股沉冷之气走了出来,手里多出了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 他用剑指着那群带刀侍卫冷笑一声道:“想要试试本殿的长剑是否锋利,你们尽管来!” 张成额头爆出青筋要往里闯,就被许重安拦住了:“张指挥使,这可是圣上亲自下令的特赦,没有三皇子允许擅闯者,是可以杀无赦的!” 第115章 水池下有古怪 白矖站在护龙阁前,看着萦绕在整座建筑物上空的黑气,深深皱了皱眉头。 从地图上看,护龙阁的位置竟然设在整座皇城最中央的位置,从正北方延伸过去就可以直抵皇宫最中央的太和殿。 她拿着令牌进入了护龙阁之后,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整座护龙阁竟然是一个八卦图。 东、南、西、北分别有八个方位,每一个方位上都设有一个殿堂。 八个殿堂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八卦图,正中央有一个水池,里面的一潭池水竟然泾渭分明,形成了一浑一清两种水色。 而那道黑气就是从正前方的这一潭池水里升腾而出的。 白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黑气和她以往见到的鬼气截然不同,没有阴森之气,反而有种杀戮的血腥气息。 偌大的护龙阁空无一人。 八个神殿大门敞开,里面只有点燃的香火蜡烛,却并无任何一个道士的身影。 之前苏懿南的人打听到的那些道士道姑们,哪里去了? 白矖缓缓朝着最近的一个神殿走去。 神殿的上方画着一个“?”的图案,震卦。 里面供奉着雷公电母的塑像。 白矖看着雷公电母的样子,总觉得他们的模样有点眼熟。 她缓缓扫视了一圈,忽然发现雷公电母的眼珠子竟然在随着她的身形在转动。 白矖心里冷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又去了旁边的神殿。 “?”,离卦。 离卦代表火,所以供奉的是火神祝融。 白矖故意在殿堂里绕了几圈,发现了祝融神像里的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白矖又走出了离殿,朝着旁边的几个殿堂走去,全都逛了一圈。 就在她准备朝着正中央的水池走去的时候,忽然就听到炸雷一般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大胆凡人,竟敢偷窥天机!” 紧接着,她就看到八座神庙的后方缓缓走出来的一群身着道袍的道士道姑,手里全都拿着各种各样的道家法器。 白矖大概数了数,有上百人。 “妖孽!今日就要让你显出原形!” 震殿里的雷公电母竟然“活了”,缓缓走出了大殿。 两人手里分别举起了雷公锥和闪电镜,对着白矖头顶上方就猛地发出了攻击! 几道雪亮的闪电瞬间从白矖头顶上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起。 雷公电母厉声道:“徒儿们,立刻布阵!” 他们身后冲出数十名道士道姑,立刻将白矖包围了起来,手中的雷公锥和闪电镜立刻布阵,朝着白矖射出一道道电闪雷鸣。 顷刻间,白矖被这突如其来的雷电包围,早已看不清楚她的身影。 “轰隆隆!” “噼里啪啦!” 电闪雷鸣持续了大约一刻钟,雷公电母才收回法器:“停!” 任何人遭受这样的雷电袭击,早已气绝身亡! 他们没想到所出的一招就让白矖毫无任何还手之力,立刻得意洋洋起来。 电闪雷鸣停止了,刚才还被困在里面的那道身影却消失了。 雷公电母的眼睛猛地一滞。 “人呢?” “在哪儿!” 旁边有人叫了起来。 白矖竟然早已逃离了雷电的包围圈,站在了震殿的屋顶上。 “一群乌合之众,竟还敢冒充仙人!” 万蛊之王忽然啐了一口:“老子当年在世的时候,这群牛鼻子还在吃土呢!” 白矖算是明白了。 这护龙阁里的“神仙”们,全都是道士假扮的。 “少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这护龙阁最大的秘密就在那个水池里!”万蛊之王又道,“谁让你来护龙阁的?” 白矖迟疑了一下:“陈贵妃……不,应该是背后有人让她故意引诱我过来的。” “哼!恐怕那人是和牛鼻子老道们有仇!”万蛊之王冷声道。 而这时,白矖听到了下面传来众道士的厉喝。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光明上神请借给我们无上的力量——” 众道士竟然在下方的空地上组成了一个八卦图,每个人手中的法器全都高高举过头顶,像是在承接雨露一般。 “屁!”万蛊之王骂了一声,“牛鼻子老道不走正道,竟然拜了这等邪物为上神……” 上神? 白矖忽然想到了望月观里的子母鬼,也提到过上神。 “这上神是子母鬼?” 万蛊之王冷哼一声:“子母鬼不敢来,藏在这里的是被人刻意弄出来的万人窟,你只需要打开那座池子就知道了。” 万人窟? 难不成…… 白矖的脸色一沉。 难道和神庙后面的婴尸窟有关系? “婴尸窟算什么,这里才是真正的魔窟!”万蛊之王冷声道,“不过你想要打开这水池下面的万人窟,还得解决这群讨人嫌的牛鼻子!” 就在这时,护龙阁天空上方传来了一阵阵轰隆声响,无数的闪电从厚厚的云层中冲了下来,被道士们的法器接住。 很快,那些法器就像是容器一般,将天空中的雷电接满,然后方向全都对准了白矖。 白矖:“……” “杀死那只妖孽!我们的功德就圆满了!” 为首的雷公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贪婪之色。 白矖翻了个白眼,没等这群人对她发出攻击,手中的符纸就如同漫天飞雪一般冲了出去。 “妖孽!” 雷公大喝一声,手中的雷公锥就朝前一挡,一道火光瞬间将他面前的符纸烧成了灰烬。 “哈哈哈,雕虫小技竟敢在本尊面前耍花招……” 没等他说完,众道士就听到了一阵古怪的窸窣声传来。 很快,有人惊叫起来:“这是何物?” 众人脚下的泥地上,竟然不断地裂开了无数个小洞,一个个黑黢黢丑陋无比的虫子冒了出来。 “啊啊啊——” 有人顿时发出了尖叫。 那些虫子扑向每一个站在地面上的人,直接钻过他们身上的衣物,再狠狠钻进了皮肤里。 有人痛得解开绑腿,就看到皮肤下面鼓出一个大包,顺着大腿的经络往上,然后钻入了五脏六腑之中。 “啊啊啊——” 为首的雷公早已无暇顾及白矖,而是拼命用他手里的雷公锥狠狠砸向地面。 蛊虫被砸得四处逃窜,竟然没有一只被砸中。 很快,雷公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然后一阵钻心的痛苦传来,惨叫着倒在地上。 第116章 地下墓室 雷公急忙掀开自己的裤腿,就看到一条条蚯蚓一般的东西在皮肤下面游来游去,情形极其可怖。 “啊——” 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就像是无数尖锐的钢针在扎向他的血肉。 随着那些蚯蚓般的东西往身上游走,尖锐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 雷公痛得在地上打滚,用雷公锥往身上那些“小蚯蚓”刺去。 皮肤被刺破,黑色丑陋的虫子却钻向血肉更深的地方,雷公锥半条虫都没抓到,反倒让原本就受伤的地方雪上加霜。 白矖面无表情看着这些倒在地上哀嚎的道士们,朝着水池走了过去。 她仔细看了看水池的结构,发现了从水池外延伸出去了八条细细的沟渠,分别通往八座神殿。 正在思索着要怎么解的时候,万蛊之王很沉不住气:“放血!” “什么? “抓八个牛鼻子放血!” 万蛊之王似乎对道士们有着一股子怨气,说话凶狠无比。 白矖看了一眼在地上哀嚎不断的道士们,也懒得做出选择,直接将刚才在神殿里假装神仙的八个人分别揪了出来,扔到了各自的位置,然后划开了他们的腿部。 八个人顿时惨叫连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朝着沟渠流去,缓缓流入了水池中央。 血水一进入水池,一浑一清两座水池就开始发生了变化。 “咕嘟咕嘟……”不断有水珠从水底冒出来,然后就像是被煮沸了的滚水一般开始沸腾。 一浑一清两座水池发出了剧烈的咆哮声,紧接着两座组合成阴阳图的水池忽然缓缓朝两边分开,露出了下面一道黑沉沉的台阶。 一看到那通往地底更深处的台阶,白矖心里就犯怵。 为何秘密就一定要藏着这些鬼地方? 当那道隐秘的通道被打开之后,一股浓烈的黑气忽然从地底冲了上来,携带着无数的嘶吼和尖叫声。 一道道黑影盘旋在水池上空,爆发出的强烈怨气瞬间将四周的树木变成了枯木。 眼前的情形让白矖想起了最初在老刑房的那一刻。 那些怨魂们生前遭受了无尽的痛苦,死后冤魂不散,形成了一股强烈的煞气。 现在,这座水池里下方冲出来的怨魂煞气,竟然是老刑房那些怨魂的数倍! 这里的怨魂数量竟然大得惊人。 难怪万蛊之王称这里为“万人窟”! “难道,这里的怨魂数量达到了上万?”白矖惊讶道。 万蛊之王冷笑道:“护龙阁?护的当真是真龙之脉吗?” 忽然,道士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无数怨魂竟然纷纷冲向倒在地上的道士们,将所有人全都包裹成了一个黑色的茧子。 白矖大吃一惊:“这么多怨魂被放出去,会不会攻击京城里的人?” “放心,护龙阁有结界,这些怨魂出不去!”万蛊之王冷笑道,“何况,这些怨魂都是冤有头债有主!” “你是说,这些道士们杀了他们?” “这些牛鼻子,表面上打着修身养性的旗号,暗地里干着杀人活祭的勾当!该杀!” 白矖发现,那些怨魂在将道士们全都包裹之后,还有的想要冲出护龙阁,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阻挡了,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白矖看着从地底深处源源不断冲出来的黑色怨魂,恨不得尽早离开。 万蛊之王道:“下去!” “……”白矖发现,到了此时,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反对的借口了。 当初以为白锦和苏逸辰在护龙阁设下陷阱让她来送死,她来了,却发现是上了陈贵妃身后那人的另一个当。 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想要利用她身体里的万蛊之王,摧毁护龙阁。 因此,她几乎可以九成判断,威胁陈贵妃给自己下套的,就是子母鬼! 她也很想知道,护龙阁护的东西,究竟是龙还是鬼! 看着黑沉沉的楼梯,白矖深吸一口气往下走去。 看上去很像是普通的地下室楼梯,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正前方出现的一道门。 一道血淋淋的门。 白矖有些犹豫。 她很担心这道血门后面会出现类似婴尸窟一样的东西。 早知道这里会有万人窟,她就该把白小黑偷偷带进来。 但一想到护龙阁上方的结界,白小黑未必能进得来。 把它留在苏懿南身边反倒可以派上用场。 “开门!”万蛊之王一改之前的矜持,特别激动。 白矖走到那扇全是鲜血的门前,用力一推,门缓缓被打开了。 令白矖十分意外的是,门内没有任何让人惊恐的血池或者尸窟,而是一个地下墓室。 一座宏伟庞大的地下墓室。 墓室的正前方,是一道和皇城宫门极为相似的门,规模比真正的皇城要小上许多。 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眼前的这座墓室,就是缩小了的皇城。 “为何门上会有那么多的鲜血?”白矖不解道。 没听到万蛊之王的声音,还以为他又被结界屏蔽了。 结果半晌之后他才瓮声瓮气道:“那是打开墓室的必要条件!” 白矖恍然。 八个道士被放出来的血,全都淋到了这道门上。 朝墓室的正大门走了几步,白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忽然,周围的石壁上亮起了火光。 她低头一看,自己脚下踩到了一块印着火把的石板,点燃了墓室四周的火把。 火光闪烁着,眼前的墓室外表呈现出一抹浓重的暗红色。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迎面冲来。 但再仔细看了看整座墓室之后,她的眼眸狠狠一滞。 那股血腥味就是从墓室的墙壁上散发出来的。 真正的皇城墙壁是以朱砂为原料,而这座墓室的外墙竟然是由血液染成。 火光照耀下,外墙的暗红色越发显得阴气森森,诡异无比。 白矖心里一沉。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座宏伟的墓室比血池和尸窟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环视一圈,这偌大的墓室墙壁上需要的血液会有多少,难怪万蛊之王说这里是万人窟。 上万无辜者的血液,造就了这样一座诡异的墓室。 “别急,你再靠近些,看看墓室上方那些横梁和柱子。”万蛊之王提醒道。 白矖越发朝墓室靠近了一些,朝其中一处墙壁的拐角望去。 当看到那根柱子的时候,她的眼眸狠狠一滞。 人骨! 这座墓室的柱子和横梁,全都是人骨组合而成! 第117章 献祭 白矖忍不住朝后退去,本能对人体尸骸的恐惧还是让她头皮发麻。 她宁可眼前出现的是尸山血海,也好过眼前看到的一切。 难怪万蛊之王叫这里为万人窟! 上万条鲜活的生命被牺牲,就是为了建造一座墓室! “为什么?” 白矖忍不住失声道。 万蛊之王沉默了片刻道:“因为一个传说!” “数百年前,有一个传说,只要有人能够亲手用同类的骸骨和血液,建造一座皇城,他的后人就可以世世代代成为帝王,永不会陨落……” “无稽之谈!” 白矖道。 万蛊之王冷笑道:“你也别生气,这个人还是你家祖宗!” 白矖:“……” 她是萧长坤的女儿,那么建造这座墓室的就是萧家的祖先! “真是可笑,如今魏国岌岌可危,萧家怎么可能世世代代成为帝王?”白矖冷笑道。 一旦萧长坤过世,就算陈贵妃带着她儿子开始垂帘听政,又能持续多少年。 “所以,才有人想要重铸墓室,再一次延续萧家的帝王之运!” 白矖倒抽一口冷气:“所以,半个月后的祈福法会,是不是一场大屠杀?” “若不出意外的话,整个京城会有一半人死在那场法会之中。” 白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想起来,什么子母鬼,什么人皮皮囊,哪里有眼前的墓室可怕? 有人想要延续萧家在魏国的统治,所以筹划了一场祈福法会…… “等等!若是阴谋被得逞,获利者是谁?”白矖的声音颤抖起来。 万蛊之王冷笑道:“你没想到吗?” 白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萧长坤! “可、可是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了,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啊!” “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万蛊之王道,“你没听苏懿南说,他见到的萧长坤可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他……为何要骗我?” “你不是有一块玉佩,他故意让你‘逃’,但是你一定不会离开,反而会留下了护他周全。你护住他周全的时候,真正的法会就会在这里举办。” 白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当初还为萧长坤的奄奄一息感到伤心难过,心想着一定要在祈福法会上保他平安,却完全低估人性的恶。 白矖的眼眶忽然就红了,厉声道:“我现在就一把火烧了这里!” “站住!”万蛊之王道,“你想让整个京城的人给你陪葬吗?” “什么意思?” 万蛊之王厉声道:“你仔细瞧瞧地面。” 白矖手中飞出几张符纸,照亮了地面。 靠近墙角的地板边缘,缓缓流淌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火油,一旦被火星点燃,这里将会毁于一旦。 “护龙阁的位置就在整个皇城的中轴线上,而这地底深处则延伸至京城的八个方向,一旦引爆这里,火油立刻会顺着八个方位引爆京城的八个方向……” 万蛊之王冷声道:“这也就是数百年来没人敢动这座墓室,就怕引爆了这里之后让整座京城沦为地狱。” 白矖忽然皱眉:“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万蛊之王沉默了片刻道:“当年,我也参与了这座墓室的建造……” 白矖惊愕极了,又问:“当年和你一同参与建造的还有何人?” “为何问这个?”万蛊之王有些郁闷道,“如果大家能活下来,都快三百多岁了,应该没人了,就算现在还存在,那就已经不是人了……” “当年你们中有女人吗?”白矖问道。 万蛊之王愣住了:“你怀疑谁?” “月清,子母鬼,都是女人!”白矖道,“连白小黑驻守的那座神庙里,也只能女人才能进入。” “陈贵妃那日故意把进入护龙阁的令牌给我,就是受人指使故意让我进来,我怀疑那个女人就在她的寝宫里。” 万蛊之王迟疑了片刻道:“有!” “谁?” “你们苗疆的白魅音!” 白矖大张着嘴巴。 又和她有关系? 扯来扯去不是苗疆的人,就是萧家的人,就不能有点别的嫌疑人了? 但是白魅音这个名字,她却十分陌生。 “别想了,不是你们本族的族人,是一个旁系,早就在三百年前的内战中被驱赶出了苗疆,跑到了西域另成一派‘通天教’,专门擅长最毒的邪术,号称可以和天帝通灵。” “西域?” “嗯!” “子母鬼的传说就来自西域!”白矖越发肯定了这个白魅音就是后来的子母鬼。 “如果真的是她,她非但不会利用你毁掉这里,相反还会保护这里,毕竟当年我们帮助萧家建造这座墓室的时候,都献祭了身上最宝贵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万蛊之王沉默了片刻:“你一个小孩不需要知道,我只告诉你,若白魅音真是子母鬼的话,她只会拼了命要保护这里,不会借你的手毁掉这里……” “那若是子母鬼的目的不是毁掉这里,而是借我的手打开这里呢?”白矖若有所思。 “咯咯咯——” 她身后空荡荡的黑暗空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白矖手中的符纸飞了出去。 符纸在空中闪烁着耀眼的红光,却忽然熄灭,消失在了黑暗中。 “子母鬼?” 白矖盯着黑暗中的一抹身影,厉声问道。 “咯咯咯——” 诡异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一道黑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 挺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肚子,手里还抱着两个孩子,而她身上则密密麻麻爬满了体型更小的婴孩,乍一看就像是无数的大虫子在蠕动。 “咯咯咯——” 女人的皮肤呈青紫色,一双鱼眼睛暴凸出来,眼珠子上布满了红色的不明物体,正在四处游动。 她身上不着一物,无数的黑色婴孩充当了她的衣服,那大大的孕肚上,缓缓地流淌着青紫色的液体。 白矖第一次看到子母鬼的真实面目,感到一阵反胃,差点就吐了。 “她是不是白魅音?”白矖问道。 万蛊之王大概也被眼前出现的子母鬼给惊到了,半晌之后才缓缓道:“白魅音当年献祭的,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第118章 白魅音 只是他没想到,当年娇媚无双的白魅音,此时竟然变成了眼前这副可怕的模样。 “你手里还有多少符纸?” “怎么?” “你先借我一点!” 白矖想都没想就掏出十几张:“够了吗?” “差不多……” 白矖手里的符纸忽然就自己飞了出去,在空中慢慢地旋转着。 紧接着她就感到有一股力量从识海里穿出,一道影影绰绰的影子出现在符纸中央,符纸自动就慢慢地形成了一个人形。 白矖第一次看到万蛊之王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眼前,十分惊讶和好奇。 个子很高,瘦长,男性,还披着一头长长的头发,一身长袍颇有些仙风道骨。 只不过这是由符纸显露出来的形状,看不清楚他真实的样子。 万蛊之王缓缓朝着子母鬼靠近,忽然开口道:“白魅音?” 白矖忍不住脸颊抽搐。 这声音,就像是纸张被揉皱了发出的沙沙声,听上去十分别扭刺耳。 子母鬼一双暴凸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道由符纸组成的人形,眼神凶恶怨毒。 但听到这一声“白魅音”之后,她的那怨恨的眼神猛地一滞。 她缓缓开口道:“你……是谁?” 白矖觉得,万蛊之王用符纸发出的声音已经够难听了,结果没想到子母鬼的声音更加刺耳难听,就像是一只破锣漏了风,让人头皮发麻。 “我是阿鹰!”万蛊之王终于说出了他的名字。 “阿鹰?”白魅音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但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 “你……不记得了?”阿鹰问。 白魅音又望向眼前的“符纸人”,缓缓摇了摇头,身上爬行的一些婴孩立刻掉落。 但很快,那些婴孩又像虫子一样爬上了她的身体。 她怀里两个色泽呈青紫色的婴儿忽然冲着前方发出了尖锐的叫声,面目狰狞,嘴一张开就露出了里面尖锐锋利的森白牙齿。 听到两个婴孩那尖锐刺耳的尖叫,白魅音刚刚才有些意识的眼眸忽然变得浑浊起来,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怨毒无比。 白矖手里立刻掏出了符纸,紧紧捏在手里。 阿鹰却忽然朝她比画了一个动作。 别轻举妄动! 白矖忍住要发动攻击的冲动,静观其变。 阿鹰又唤了一声:“白魅音,你知道这里是何处吗?” 白魅音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刚想要开口说话,她怀里的婴孩又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打断了她。 婴孩一尖叫,白魅音的眼神就出现了涣散和紊乱,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抗争。 阿鹰又朝前靠近了一步:“魅音,我是阿鹰,当年我们一起建造了这座墓室,你好好想想,还能记得多少?” “啊啊啊——” 白魅音怀里的婴孩愤怒无比,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挥动着双手朝阿鹰比画。 她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婴孩立刻从她身上爬了下来,纷纷朝着阿鹰爬了过去。 “窸窣窸窣……” 那些黑色的婴孩就像是白矖的蛊虫一样,扑向符纸形成的人形,开始啮咬。 很快,阿鹰形成的人形就崩塌了。 阿鹰回到白矖识海之后,声音低落无比:“她……好像忘记了自己是谁……” 白矖冷冷道:“她什么都忘了,那是什么力量驱使她来到这里的?” 很显然,眼前的白魅音早已不是当年的蛊师,反倒成了被婴孩操控的傀儡。 “那些婴孩,其实就是换了一个形体的蛊虫!”白矖道。 阿鹰沉默了片刻:“我大概知道是谁让她变成这副样子了。” “你是她男人吗?”白矖忍不住问道。 阿鹰知道白魅音当年献祭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刚才又冒着危险出去和她见面,怎么看两人昔日的关系都有些暧昧。 “不是!”阿鹰的声音透出一抹落寞,“当年我喜欢她,可她喜欢的是他人。” “她孩子的父亲呢?是什么人?” 阿鹰迟疑了片刻道:“就是你们萧家的先人,当初建造这个墓室的真正主人,萧衍。” 白矖脸颊猛抽。 妈的,啥破事都是萧家干的! 幸好自己跟母亲姓白,看来萧家没啥好东西。 “当年萧衍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个秘诀,用人类的骨血建造一间墓室,安葬他已经过世的家人,就可以让萧家的统治千古不变。” “而我们这些参与者也要献祭自己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就能够得到相应的利益……” “萧衍当时就是魏国皇子,对于他来说他的子民就是他最宝贵的东西,所以他献祭了上万人,而我们则没有他那样的实力,只能献祭出自己身上的东西……” “魅音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了萧衍,并且有了身孕,但是为了得到她想要的力量,就将还未出生的孩子落了胎献祭了出去。” “等等!你献祭了什么?”白矖问道,“又得到了什么?” 阿鹰沉默了片刻道:“我献祭了男人最重要的东西,然后得到了万蛊之王的力量。” 白矖脸颊猛抽。 太监! “那她呢?她失去了孩子,得到的是子母鬼的力量?” 阿鹰叹了一口气:“没错。” “简直荒谬!”白矖狠狠骂道,“萧家的人简直就是疯狗!” 不发疯的话,如何能干出这样的疯事? “其他人呢?” 一个子母鬼就够难对付了,若是再出现其他的鬼物,这世界就该完蛋了。 阿鹰道:“我自从被你唤醒之后,只发现了子母鬼的形成来自这座墓室,其余的人没有消息,或许并未如愿。” “那可不一定!”白矖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希望如此。” 她看着眼前眼神呆滞的白魅音,忽然皱眉道:“我有个疑问,她都已经丧失了记忆,连你都不记得了,那又是谁让她出现在这里的?” “我去见陈贵妃的时候,很明显是有人在要挟她,但从眼前的白魅音这样子来看,她的脑子并不好使,有点像钦天监里的那些丧尸,那么又是谁把她从地底深处挖出来,然后利用她掀起了京城里一系列的风波?” 白矖皱眉道。 “所以我在想,静心口中的养母,那个叫月清的女人,究竟是谁?” “她会不会是一个被我们忽略了的人?” 第119章 献祭最宝贵的东西 白矖仔细回想着在京城里见过的人,想来想去似乎没想到什么可疑之人。 但是忽然,她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自从莫名其妙失踪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熙照,景阳生前的贴身大宫女! 熙照和张倩在水月庵事件的时候无故消失,之后张倩就被变成了半人半丧尸的样子出现在京城,吞噬即将要出生的孩子。 但是熙照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熙照既然是魏国皇宫里出来的宫女,对宫中的情况十分熟悉,所以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躲进了宫里,却还能继续操控着子母鬼在京城掀起惊涛骇浪…… 熙照到底是谁? “萧衍呢?他能获得什么力量?”白矖又问。 “他获得的利益,就是确保萧家在未来几百年里屹立不倒。” 白矖皱眉:“所以,萧衍也应该就被葬在了这座墓室里,谁掩埋了他?” “应该是萧家的后人。根据当时的那个秘诀,萧家所有的人都要被掩埋在此地,才能确保后代千古江山。” “那萧家在京郊修建的皇陵,就是一个幌子?” 白矖低头沉思,又朝对面一动不动的白魅音看了一眼。 “你确定当年参与这个计划的人中,只有白魅音一个女人?” “没错!” “她有没有其他的姐妹?” 阿鹰微微一愣:“有,她有一个妹妹。” 白矖咬了咬牙。 该死的浑蛋,问一句说一句。 “但是她妹妹在我们建造这座墓室的时候,就已经离世了……” 白矖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们不都是一群死人?还不是蹦跶的如此厉害?” 阿鹰没吭声。 白矖看着前方眼珠子死死盯着她的白魅音,忽然道:“为何她不朝前来攻击我?” 从黑暗中走出来之后,白魅音就止步在了前面不远处。 就算刚才阿鹰的话惹急了白魅音身上的婴孩,那些婴孩爬过来攻击了符纸之后就立刻回到了她身上,再也没有其他的举动。 白矖手中闪出一道符纸,发出了幽幽的亮光,朝着白魅音附近的地板飞去。 她站立的前方地板上有一道古怪的花纹,阻挡了她的去路。 “那是什么?” 阿鹰道:“当年设置的结界,放置邪物靠近。” 白矖深深看了一眼白魅音:“当年不就是这座墓室造就了你们这群邪物,还不许你们靠近?” 阿鹰此时没有具体的人形,而是以魂魄的方式呆在白矖的识海里,所以才能顺利进入墓室。 白矖忽然道:“所以,我成了你们进入墓室的工具?” 她是萧家的后人,所以能够顺理成章地进入墓室。 所以,京城里发生的一系列诡异的案件,统统都指向了一个地方——护龙阁。 有人在设计了这一系列的案件之后,成功地让白矖进入了护龙阁。 白矖冷笑不已:“没想到我竟没猜出来自己是个工具!” 阿鹰的口气有些惭愧:“对不住了,毕竟只有你的身份最合适进入这间墓室。” 萧家的后人不计其数,但能够控制诡物的却只有白矖这个自小在苗疆长大的孩子。 白矖几乎都要被自己蠢哭了:“所以,萧长坤当年对我母亲的痴情,全都是假的!” 他的目的是要留下一个苗疆的后人! 这样的话,白矖才能够拥有苗疆强大的蛊术,还能够以萧家后人的身份进入护龙阁。 “萧长坤是希望我能保护护龙阁不被破坏,那么你们的目的呢?”白矖问道。 阿鹰道:“我的魂魄能够在你身体里复活,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在发现子母鬼的案件全都指向护龙阁的时候,才想到了这个可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歉意。 白矖冷笑:“所以你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引我去花满楼看了那块带有金龙之光的牌匾!” 阿鹰想要给她一些提示,但她却没想到和自己老祖宗有关。 简言之,自家老祖宗三百年前就干了这等邪恶之事,替人皮青楼题几个字也没啥关系。 她心里憋着一股火没地撒,好像把阿鹰这个浑蛋从识海里拽出来狠狠暴揍一顿! “等、等我被你生出来,你再报仇好了……”阿鹰有些心虚道。 事实上,他就是来投胎的,只不过因为生前拥有过强大蛊术的万蛊之王,所以才能在娘胎里就能恢复前世所有的记忆,还能借用白矖的符纸出窍化形。 白矖狠狠咬牙:“老娘可不敢有你这个好大儿!” 气死她了! 如果她心狠手辣一些,一碗落胎药就让他烟消云散! 阿鹰急忙道:“我看白魅音对你没有敌意,只是不愿意想起上一世的事,她应该……是来帮你的。” “我信你的鬼话!”白矖怒道。 从未有过这般屈辱,竟然被一群孤魂野鬼给耍了! 但除了这群人,耍她的还有自己的亲生父亲萧长坤! 白矖狠狠闭了闭眼:“我要如何才能进入墓室?” “献祭你身上最宝贵的东西。”阿鹰有些郁闷道。 白矖笑了:“那不就是你吗,我的好大儿?” “你若是觉得我是你最宝贵的也行,但我觉得不是。”阿鹰无所谓道。 白矖狠狠咬了咬牙。 她身上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绝对不是这个“好大儿”! 那就是…… 白矖忽然变得沉闷无比。 自从借着白喜的身体复活之后,她觉得最珍贵的应该是她对母亲和苗疆的怀念之情。 “献祭之后,我是不是不再记得母亲和苗疆了?”白矖的心里难过极了。 她巴不得把阿鹰给献祭了,也不愿献祭自己最珍贵的记忆。 阿鹰沉默了片刻道:“你也献祭你身体的某个部位,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白矖深深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泪:“如何献祭?” “你顺着脚下的这块石板路的指引往前……”阿鹰道。 白矖看了看脚下的石板路,上面有一个古怪的图案。 前面的石板偶尔会出现相同的图案,连起来就自然形成了一条前进的路。 白矖顺着石板路上的指示,慢慢走到了墓室的正大门前。 随着她的进入,她身后不远处的白魅音神情变得焦急起来,走到了结界的边缘,一双眼珠子紧紧盯着白矖。 白矖看了她一眼,扭头望向面前暗红色的大门,心里再一次回想着昔日在苗疆里的一切,深吸一口气。 “将你的双手放在门上。” 白矖将手掌缓缓靠近,正要贴上门板的时候,忽然停下了动作。 第120章 永生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白矖收回了手掌。 “你说!” “我进去之后,能不能从里面毁掉这座墓室?” 阿鹰道:“你可想清楚,若是你毁掉萧家三百年的这座墓室,你父亲和他的子嗣将会失掉大魏江山。” “可却能挽救上万人的性命!” “说得倒是没错……”阿鹰道,“可你想清楚了,你作为萧家的后人也一定会遭遇反噬,你能承受吗?” 白矖想了想道:“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伟大的人,但是一想到萧长坤又要用上万人的性命来维持萧家的稳固江山,失去一段宝贵的记忆也就没有什么后悔的……” 至于反噬。 她都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 白矖深吸一口气,将双手紧紧贴上了那道被血液染红的大门。 就在这一刻,她记忆中的快乐童年,美好的花季少女时期,还有和母亲外婆、阿舅在一起的所有美好,正慢慢地从脑海里消失,直至变成一片空白。 白矖皱眉,甚至想不起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时的画面,记忆就这么消失殆尽了。 “咔嚓——” 暗红色的大门发出了一声响声,缓缓朝后打开。 眼前是一片浓郁的黑暗。 白矖朝前踏了一步。 当她踏入墓室之后,一道光影就出现在了前方不远的上方。 一条长长的光带点亮了墓室黑暗。 映入眼帘的,是几具庞大的棺木! 萧家历代的帝王全都没有进入皇陵,而是被放在了这里。 白矖数了数,一共有五口巨大棺椁,正中央有一具巨大而厚重的暗金色棺椁,则是五具棺椁里最为显着的。 萧衍的棺椁。 白矖面无表情走了过去。 她身上虽然流淌着萧家的血脉,但看到眼前这具华丽无比的金色棺椁时,心里却无任何波澜。 在记忆被献祭之后,她的感情就淡漠了许多,越发铁石心肠。 悬挂在金色棺椁上方,则是一个由无数细小夜明珠组成的长明灯,永远照亮着这一方百年墓室。 白矖冷冷走了过去,伸手一推。 巨大的金色棺椁被缓缓推开,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毁掉萧衍的尸骨,就算是毁掉了萧家的龙脉……”阿鹰沉声道,“但你确定一定要这么做吗?” 棺椁一层层被打开后,白矖看到了一个蜷缩在棺椁里的尸体。 身穿金色龙袍,身边堆满了金银珠宝,一顶金色皇冠上,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照亮了整座墓室。 但包裹在龙袍里的那具尸体却全身呈黑色,肌肉枯萎,面色狰狞,早已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 白矖居高临下看着萧衍的尸体,皱了皱眉。 这和她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你认识他吗?” 阿鹰迟疑了片刻道:“不认识。” “所以,你也无法断定这个生前被毒死的人是不是萧衍?” “被毒死?” “他全身发黑,面色狰狞,四肢扭曲到了极致,是被人强行灌毒致死。”白矖冷笑,“强行用邪术更改了帝王之运的一代帝王,最后竟然是如此惨死,真是可笑!” 阿鹰一时没了声音,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你靠近了一些看看,我记得萧衍的左臂上曾经有过一道剑伤,据说是参与战事的时候被人暗算所致,伤口直刺骨骼,无法痊愈。” 白矖实在不想跳到这巨大的棺材里去研究尸体,想了想伸手一拽将龙袍往上一提拉到了旁边的地上。 阿鹰被吓了一跳:“这、这可是你家祖先……” “未必!” 白矖冷冷道,解开了龙袍露出了黑黢黢的尸体。 检查过双臂,没看到阿鹰所说的剑伤。 “不是他!” 白矖起身,环视了一圈墓室。 “你说萧衍在建造这间墓室之后,将他的先人安葬了进来,尸骨在何处?” 阿鹰沉默了片刻:“下面!” 白矖低头朝脚下望去。 棺椁所在的位置,有一个八卦图。 白矖:“……” 她这位老祖宗是不是对八卦有什么怨念? 装模作样弄个八卦图来藏尸体? “按理说,萧衍后来当了皇帝,驾崩后就该立下遗愿葬入这万人窟里,可他为何不在这里?”阿鹰也没想明白。 白矖却盯着地板上的那个八卦图,若有所思:“萧衍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让萧家江山延续下去,他自己得到了什么好处?” 不过就是当了几十年皇帝,最后也将化为一抔黄土…… “不对!” “什么不对?” “我觉得他未必就是这么好心,为了萧家日后的江山……”白矖的手指轻轻在棺椁边缘上轻敲,“有没有一个可能,他当初修建这座墓室的目的,并不单纯是为了延续江山,而是永生?” 昔日秦皇派许福前往海外寻找仙丹,就是为了让自己长生不老。 秦皇作为一代帝王,对江山的掌控无人能比,但却有一个不可抗拒的因素在阻止他统辖他的万代江山。 那就是生老病死! 所有凡人都逃不过这样的一个规律,任凭再厉害的帝王,终究会死。 在看到棺椁里那具被毒死的尸体之后,白矖心里就存了一个怀疑。 萧衍当初献祭了他上万的百姓,从这座诡异的墓室里获得的根本不是什么萧家的万代江山,而是他的永生! “难不成他躲在这里呆了三百多年?”阿鹰惊愕道,“这和坐牢有啥区别?” 白矖却冷笑:“你觉得他会有这么蠢?” “什么意思?” 白矖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狠狠闭了闭眼睛:“我怀疑他此时此刻就在宫里!” 萧长坤,就是萧衍! “不会……”阿鹰也忍不住惊呼起来,“他装成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不断地当着皇帝?” 白矖冷笑:“要不然呢,你若是他,会几百年躲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底下?” 阿鹰沉默了。 “他取代了萧家每一代帝王,以他们的身份继续在宫中当着皇帝,达到了永生最高的目的。”白矖冷笑。 “若是当年你们的计划成功,他应该如愿了,可这一次他为何又要来一次万人杀?” 阿鹰:“……” “或许,当年你们对这座邪恶的墓室献祭后获得的利益,只有三百年时间!” 第121章 绝世阴谋 白矖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个八九不离十。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是一个活了三百多年的老妖怪! 她狠狠闭了闭眼睛道:“阿鹰,现在要怎么捣毁这个地方?” 阿鹰道:“应该还是在这八卦图的下面……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摧毁这里。” 白矖想了想,用脚推了推压在八卦图上方的金色棺椁。 推不动。 纯金打造的棺椁,一共层层叠叠套了七层,真正的天子之棺。 没有数十人根本挪不开。 阿鹰道:“这……怎么办?” 白矖冷笑一声,手指一动,袖口处立刻冒出密密麻麻黑色的蛊虫,朝着八卦图爬去。 很快,整间墓室就传来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啮咬声。 “还真不愧是你!”阿鹰道。 白矖皱了皱眉:“你把那些怨魂放出来试试!” 万蛊之王的作用不就是在这里? 阿鹰道:“好,我试试……” 白矖只感到识海里传来一阵骚动,怨魂们被阿鹰驱使着从识海里冲了出来,扑向八卦图的位置。 但不管是蛊虫还是怨魂,地板毫无任何动静,连条缝都没出现。 “哎,当初萧衍到底用了什么材质建造的这座墓室?”阿鹰也感到困难重重。 白矖皱眉:“难不成要点燃外面的火油才行?” 但这样就会让整个京城八个方位同时爆炸,死亡的人数不会少。 那又回到了原点,让萧衍阴谋得逞。 忽然,她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不对,我们上当了!” “什么?”阿鹰还在研究如何将八卦图的地板给弄开。 “快收回怨魂!”白矖厉声道,立刻双手一点,黑色蛊虫纷纷停止了啮咬,爬回了她的衣袖。 “啥?”阿鹰没反应过来。 “萧衍让人故意把我引到这里,还让子母鬼出现,让你告诉我所有的真相,目的是让我毁掉这里!”白矖的脸色苍白无比。 “他故意让你毁掉这里?”阿鹰还有些不解,但却把怨魂全都召集了回来。 白矖用手生生按住起伏不断的胸口,一字一句道:“他想利用我毁掉这里,直接牺牲京城上万人的性命!” 阿鹰惊叫一声:“我的妈啊?还真是老奸巨猾!” 白矖猛地回头朝着墓室外冲去! 子母鬼白魅音不知何时,已经顺着白矖的脚步站在了墓室外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墓室大门,手里却已经举起了一柄原本悬挂在石壁上方的火把。 阿鹰立刻惊呼:“魅音,不要啊!” 白矖手里立刻飞出层层叠叠的符纸,瞬间将白魅音包围了起来。 阿鹰趁着这个机会冲了出去,在白魅音的面前形成了一道人形:“魅音不要!不要这么做!” 白魅音那没有了任何生气的眼珠子缓缓转了转,裂开嘴笑了。 “桀桀桀……我要替我儿报仇——” “魅音你听我说,你这不是报仇,你这是上了萧衍的当!”阿鹰急忙道,符纸形成的人影有些激动,“他故意设计让你和白矖冲来护龙阁,以为可以毁掉墓室就能够毁掉他,其实这是他最大的阴谋!” “他既然能在三百年前建造一间这样的墓室,为什么不能在别的地方建造同样的墓室呢?”阿鹰算是明白了刚才白矖的意思了,“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俩毁掉这里,间接地帮助他杀死京城里上万人的性命!” 这个诡计简直太可怕了。 利用了白矖的善良,又利用了白魅音的丧子之痛。 无论哪一边成功,他就可以再延续三百年的生命。 卑鄙无耻啊! 阿鹰此时为当年为了得到万蛊之王的助纣为虐感到惭愧不已。 “桀桀桀——我要替我儿报仇——”白魅音却一脸狰狞,根本不听阿鹰的劝阻。 阿鹰急了:“当年就是那个畜生让你献祭你的孩子,你如今还要帮他再活几百年?” 白魅音这才缓缓扭过僵硬的头颅,望向由符纸组成的阿鹰:“你说什么?” “你若是放火烧了墓室,萧衍可不会有事,反而还会多活几百年,这就是一个他早已设定好的陷阱!” 白魅音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奇怪的表情:“他……不是已经死了?” 白矖上前一步冷冷道:“里面棺椁里的尸体不是他的,他当初让你们用邪术帮助他建造这座墓室的真正目的可不是为了千秋万代,而是为了他自己,他要长生!” “他根本就没死,用了一个冒牌货假冒他入葬,然后自己却冒充了他自己的皇子皇孙,一直在皇位上没有下来过。” 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白矖更是觉得恶心之极。 越发可怜自己的母亲了。 可是就在刚才,她为了冲进去毁掉墓室,竟然把自己和母亲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全都献祭了出去。 结果到头来竟然发现是个天大的骗局! 白矖被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她一定要手刃这个老妖怪! 阿鹰那边正在给白魅音解释着,劝她放下手中的火把。 可是没想到,白魅音手中的火把忽然猝不及防就滚落了出去。 “那就一起死!”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手中的一双婴儿被狠狠扔了出去。 火把滚落在地,瞬间点燃了散布在墓室四周的火油,火焰瞬间就滚滚燃烧起来。 阿鹰的符纸人形也在这一刻消失,符纸纷纷被烧成了灰烬。 白魅音发出惨叫之后,自己也带着身上无数的细小婴儿,扑进了火海里! 白矖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立刻就从手里飞出无数的符纸和蛊虫,纷纷扑向火焰。 但是,符纸和蛊虫很快就被大火吞噬,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股焦臭。 白矖的动作极快,冲到了墓室前,一脚将墓室大门狠狠关上了! 火焰一旦蔓延到墓室之内,就回天无力了! 阿鹰急忙叫道:“我让怨魂冲出去阻挡一下火焰试试?” 上百怨魂从白矖的识海里冲出,扑向迅速窜向四周的火焰。 但是很快白矖就发现,怨魂们对火焰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她身上的符纸和蛊虫也对火焰无效,送出去就只是白白浪费。 “用水!”白矖忽然想起了头顶上方的那两座八卦水池,立刻展开身形朝着上方掠了过去。 第122章 一线生机 可是没想到,头顶上方的通道竟然被封死了,完全打不开。 “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要被烧死在这里了?”阿鹰的声音第一次失了态。 白矖皱眉道:“亏你还是万蛊之王,能不能镇定一些啊!” “我可是投胎投到了你的肚子里,你若是完了,我也没戏了。”阿鹰沉不住气道。 白矖奋力往头顶上狠狠击去,头顶上方的石板和墓室里的一样,丝毫没有任何损伤。 白矖心里一沉。 萧衍早已预料到自己会跑来护龙阁,找到墓室。 于是就用了这样一招最简单的方法困住自己。 她擅长的是蛊术,对付诡物毫无问题,但是却不是大力士。 一旦墓室被封死,她就要和这里所有的一切被大火烧成灰烬。 阿鹰急得在她识海里团团转,将那些怨魂弄得惊恐不安。 白矖感到一阵头疼:“别转了,我头都要炸了!” 火势已经沿着墓室墙角朝四周蔓延,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 她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快把符纸洒出来,我来护你!”阿鹰厉声道。 白矖气息奄奄道:“算了,你们没办法阻止这场大火……” 早知道会遭遇这一劫,她就该研制一些可以灭火或者撬开石棺的蛊符。 可现在,她看着眼前一片熊熊的火光,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阿鹰的声音忽然变沮丧无比:“我还想着……哎,算了。” 白矖一脸冷嘲:“我死了,你就可以重新选一个身体去投胎了!” 阿鹰沉默了片刻道:“不!我在想,你能不能重新借个尸体再复活一次?” 白矖:“……”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灼热的火焰开始向四处蔓延,放眼望去,整个墓室犹如一两片火海地狱。 她再一次笑了。 又是火刑! 在苗疆的时候,她就是在刑场上活活被烧死。 重生回来,难道又一次要被大火烧死? 不! 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白矖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头顶上的断龙石击去! 石板发出了一阵阵沉闷的声响,但却丝毫未动。 白矖猛吸一口气,弓起背部用身体狠狠撞击着头顶上方的石板。 阿鹰:“……” 好,幸好他都四个多月了,很难因为运动量过大而落胎了。 但是他很快发现白矖的动作越来越激烈,他甚至听到了她体内传来骨骼裂开的声响。 “你、你不要这样,快停下!” 阿鹰立刻指挥着白矖识海里的怨魂冲了出去,将她包裹了起来。 白矖被怨魂们团团围住,失去了用身体继续撞击的力道,顿时就歇斯底里起来:“放开我!快放开我!” 不知为何,这一次她竟然有了对世间的眷恋。 她不想再死一次! 就算有机会重活一次,那也不是她了。 她已经失去了母亲和苗疆的家人,再也不想失去另一个始终对她关怀备至的人。 苏懿南!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未意识到,这种感觉如此强烈。 她,舍不得离开他! “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骤然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声后,前方的墓室忽然爆发出一道强烈的火光。 阿鹰立刻指挥着怨魂们紧紧包裹在白矖身边。 怨魂们的保护竟然起了效果,白矖感到周身没有那么灼热了。 阿鹰顿时松了一口气。 怨魂们的保护在白矖身边形成了一个隔绝的空间,阻止了火焰扑向白矖,但也阻止了白矖的任何行动。 就在这时,一道沉闷又巨大的声响忽然从头顶上方传来。 “砰砰砰!” 强烈的震动让头顶上方的巨石开始摇晃。 阿鹰立刻指挥道:“护住你们的主子!” 白矖被怨魂们紧紧裹住,抬头朝头顶上方望去。 随着一声声巨大的轰隆声,巨大是石块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 墓室里冲出来的火焰也越来越大,如果不是包裹在白矖周身的那些怨魂,她此时早已化作一缕青烟了。 “白矖——” 头顶的裂缝上方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懿南! 白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狂喜、震惊、释然…… 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砰砰砰——” 随着巨大的轰隆声,头顶上的巨石终于坍塌出了一个口子。 阿鹰立刻道:“快,送主子上去!” 怨魂们立刻将白矖往上一托,朝着那道狭窄的口子送了出去。 白矖已经看到了石块上方的天空,旁边是神色焦急的苏懿南,还有早已化为黑蛇的白小黑! 白小黑的尾部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气喘吁吁。 白矖一阵惊喜,朝着苏懿南伸出来的手探去,抓住了他。 就在这一刻,白矖就像是抓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永不放手。 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拉,刺骨的疼痛从脚踝传了出来。 白矖低头望去,看到了一只挂在自己脚踝上的青紫色的手。 白魅音那张狰狞可怕的脸出现在了下方,一双赤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她身上的婴孩们早已化为灰烬,她的身体也被大火灼烧得面目全非,森森的白骨从溃烂的血肉里露了出来。 “你身上有他的血!我要吃了你——” 白魅音朝着白矖露出一个极其可怕的表情,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白矖的腿部狠狠咬去—— 怨魂们想要阻止,却被白魅音挥手打得四处飘散! 白矖只觉得小腿处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急忙朝苏懿南道:“快!快拉我上去——” 苏懿南双手紧紧握住白矖的手,厉声道:“快来帮忙!” 苏昊等人急忙冲了过来,纷纷拉住了苏懿南的手。 但是他却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将白矖往下面拽去。 白魅音忽然“桀桀桀”地笑了起来:“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了,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白矖一边死命挣脱着白魅音的纠缠,一边叫道:“他人在皇宫,你去找他就是!” “他是真龙天子,我无法靠近他!”白魅音脸上的疯狂可怕至极,一双赤红的眼睛里流出了血泪。 “他当年骗了我,让我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要让他的后人全都被诅咒,永远不得安生——” 她再次张开充满了尖锐牙齿的大口,狠狠朝白矖的小腿咬去。 白矖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忽然就听到阿鹰的声音响起:“快,释放出你身上所有的符纸!” 第123章 获救 白矖立刻将符纸全都放了出去。 一道人影在符纸里显现出来,朝着白魅音扑了过去。 符纸组成的人形猛地扑在了白魅音的身上,将她生生从白矖的脚下拉了下去! 白魅音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朝着身后的火海坠了下去。 阿鹰身上的符纸被大火吞噬,瞬间没有了踪影。 白矖还没来得及呼出声,就被苏懿南一双手牢牢抓住拉了上去! 紧接着,石板下方传来一阵阵剧烈的轰隆声,地下墓室彻底爆炸,瞬间点燃了地面上的八座神庙。 白矖却死死盯着火焰深处,声音颤抖道:“阿鹰……” 再也支持不住,双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几张紧张而担心的脸。 “醒了!夫人醒了!”春萍急忙抹去眼角的泪水叫道。 林嬷嬷立刻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夏荷急忙就朝外跑去,大叫道:“殿下,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很快,苏懿南大步从隔壁的屋子跑了过来,紧紧拉住了白矖的手。 白矖看到他眼底泛青,脸颊瘦了许多,忍不住道:“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的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在墓室的时候,她失去了和母亲最美好的回忆,结果在被大火焚烧临死的那一刻,她想到的最舍不得的竟然就是苏懿南! 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明明和苏懿南没有那么亲密,但为何心里却已经有了牵挂? 尤其是在不需要苏懿南的回血之后,白矖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很是微妙。 在发生了京城里一系列的事件之后,她觉得自己好像离不开苏懿南了。 很多事情表明上看,都是她独立完成,但她很清楚,苏懿南是她坚强的靠山。 “傻姑娘,哭什么?”苏懿南轻轻用手指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他的指腹带着一层薄茧,在她的脸颊上划过。 林嬷嬷使了个眼色,带着春萍和夏荷出去了,还顺带关上了房门。 苏懿南将白矖抱在了怀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看到她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哭的时候,宫里的老嬷嬷是怎么安慰自己。 就是这样抱着他,摸摸他的头然后说:“没事了,没事了……” 白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抹了抹眼泪:“你没事?” 苏懿南哭笑不得:“我能有什么事?” 有事的不是她自己吗? 白矖这才想起晕倒之前的事,身子猛地一震:“阿鹰!” 苏懿南的眼神微微一滞:“谁是阿鹰?” 在护龙阁的时候,他把白矖救上来之后,她就朝着下面的火洞大叫“阿鹰”,一听就是个男人的名字。 白矖怔了怔,缓缓道:“他、他应该是我们未来的儿子……” 苏懿南:“……” 儿子?她提前把名字都取了? 顿时,一颗心落了下来。 白矖急忙在识海里搜索。 怨魂们都在,只不过全都在休眠状态。 阿鹰——不见了! 白矖顿时就慌了:“阿鹰不见了!” 苏懿南一听,急忙朝她的小腹望去。 已经快四个月了,但是她的小腹却很平坦,根本看不出有孕在身。 他立刻叫道:“快叫府医过来!” 为了让白矖的身体得到最好的保障,他特意请了两名府医和三个稳婆常住质馆。 很快,两名府医赶了过来,分别给白矖诊断之后道:“殿下放心,夫人和孩子都没事。” 苏懿南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却发现白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有些失魂落魄。 白矖却不断地在识海里呼唤阿鹰,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的心沉了下去。 苏懿南察觉出她的不对劲,立刻让府医退下,问道:“你说的这个阿鹰,究竟是谁?” 白矖深深叹了一口气,想了想道:“这说来话长……” 虽然解释起来有些费劲,但白矖还是将原委说了。 苏懿南的神色变得惊愕无比,听完她的讲述之后轻声道:“所以,他为了救你放弃了投胎的机会?” 白矖的神色有些黯淡。 之前很讨厌阿鹰,巴不得想要用一碗落胎药给他打了。 但是最后的紧要关头,他却放弃了转世的机会,和白魅音同归于尽。 这让白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既然是万蛊之王,说不定还会回来……”苏懿南安慰道。 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 一想到一个老妖怪投胎当了他儿子,还有过去几百年的记忆,怎么想都觉得膈应。 白矖难过了一阵,才想起了正事,神色一凛:“京城里有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爆炸?” 苏懿南轻轻一笑:“没事!” “真没事?”白矖急了,“那墓室的下方延伸到京城的八个方向,一旦火油爆炸就会……” 苏懿南忽然伸手堵住了她的嘴,柔声道:“没有一旦!京城没事!” 白矖惊愕极了,一把掀开他的手:“难道火油没有蔓延出来?” 苏懿南见她一脸关切,立刻朝门外叫道:“苏昊!” 苏昊急忙走了进来:“主子。” “对夫人说说,你们是怎么阻止地下火油蔓延的。” 苏昊立刻道:“回夫人,其实我们的暗卫早在几年前就发现护龙阁的地底有八道暗渠,当时不知道那八道通往京城八个方向的暗渠是做什么用的,直到夫人你们发现护龙阁有问题的时候,主子就派人守着那八条暗渠,结果就在护龙阁大爆炸之前,发现有火油流出。” 苏昊看了苏懿南一眼:“主子立刻下令让人用湿土将所有的暗渠出口堵住,并派遣了大量的人守在每个出口,防止了火焰的蔓延……” 白矖又惊又喜:“真的?” 在墓室下方的时候,她就纠结着要怎样才能阻止大爆炸的发生。 结果没想到苏懿南早已派人在暗中解决了此事。 苏懿南笑道:“现在,你可以安心养身体了?” 白矖重新在床上躺下,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在担心萧长坤?”苏懿南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道。 白矖轻声道:“他有什么消息?” “自从你进入护龙阁之后,他就命人封锁了含英殿,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含英殿半步,违抗者斩!” 第124章 无影门的真正掌权人 白矖沉默了半晌道:“他还会不会留有后招?” 毁掉了他想要用来祭祀的长生墓穴,他会沉得住气吗? 白矖对萧衍不会再抱任何希望了。 就算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也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 萧衍一日不除,天下不宁。 她深吸一口气,将在墓室里阿鹰告诉她的事全都说了:“……所以,他实际上就是三百年前的萧衍,他真正的目的是永生……” 苏懿南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如今你毁掉了护龙阁,却没能如他所愿让京城上万人为他献祭,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他就对苏昊道:“快,立刻通知无影门,让义父调遣十万大军赶来京城。” “是,主子!” 苏昊急忙出去了。 白矖惊讶道:“你有义父?无影门的人?” 苏懿南点点头:“此事早就该告诉你,但前段时间京城发生的事情太多,就没来得及说……”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狗吠声。 “白小黑?”白矖惊喜道,“快让它进来!” 苏懿南忍不住用手扶了扶额。 狗东西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跑来。 但想到它是挽救白矖的大功臣,就让人放它进来了。 白小黑冲到了白矖的床前,“呜呜呜”地直叫唤。 白矖看到它一黑一白两只耳朵上颤着绷带,忽然想起自己晕倒前看到它变成黑蛇之后的惨状,忍不住道:“它是不是为了救我受伤了?” 白小黑激动得哈哈哈的张大嘴不断摇尾巴。 主子,我可是差点就没了双尾了! 苏懿南点头道:“没错!将你困在墓室的那些石板太过坚硬,只有它恢复原形后用蛇尾击碎才把你救出来。” 苏昊当时建议用火药直接炸开,但被苏懿南拒绝了。 若是火药使用不当,还会误伤石板下的白矖。 于是,白小黑恢复了原形,然后用它那条举世无双的双尾,狠狠击向石板。 白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白小黑的脑袋:“辛苦你了。” “呜呜呜——” 白小黑高兴得差点要蹦到床上去。 苏懿南一脸嫌弃拉住了它:“得了,你家主子已经被救出来了,别激动。” 白矖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它是我徒儿!” “行!” 苏懿南没好气道:“这一次你的好徒弟立了大功,你想想给它一些什么奖励。” 白矖想了想,摸了摸白小黑的脑袋:“你想要什么?” 白小黑想了想:“汪汪汪!” 白矖脸颊抽搐了几下:“真的假的?” “汪汪汪!” “是要蛇还是狗?” 听到白矖的问话,苏懿南忍不住一巴掌朝白小黑脑袋上呼了过去:“想什么呢?” 白小黑一脸委屈。 来到人间这段时间,它就发现正常的夫妻相处绝对不是那些沙陀人的变态方式,就算不是相敬如宾,也能做到夫唱妇随。 见多了,它就觉得心痒痒,决定找一个伴儿,毕竟它都快三百岁了。 白小黑一脸委屈朝白矖的手蹭去。 “呜呜呜——” 师父疼我。 白矖忍不住笑了:“蛇比较困难,要不给你找几只漂亮的小狗回来?” 白小黑想了想,毕竟它此时跟着白矖都是以狗身出现,小狗也行啊。 白矖笑道:“殿下,麻烦你去帮它物色几只可爱的小狗回来?”、 苏懿南一脸黑线。 白小黑没什么大碍,白矖就放心了。 但是萧衍始终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 白小黑乐滋滋地跑出去了,她才问道:“刚才你想和我说什么?” 苏懿南道:“无影门其实是我义父的门派,实际上才是掌控整个天下的主宰。” 白矖没太惊讶。 前段时间她就觉得苏懿南的实力很强大,背后有一个隐形的强大组织。 只是没想到这个无影门竟然是他义父的。 “那你的义父又是何人?” 苏懿南看着她,缓缓道:“他其实是我的大伯父,当年真正的郑国太子!” 这个消息惊到白矖了。 这两句话的信息量极大。 当年的郑国太子没能顺利成为郑国国君,而是去民间弄了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无影门。 而苏懿南的父皇得到了皇位,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当年我父皇设计陷害大伯父,让他被皇祖父厌弃,罢黜了他的太子之位,并且将他驱赶出郑国,大伯父才组建了无影门。” “你父皇干的?” “不算是,当年想要夺嫡之人大有人在,结果把大伯父罢黜之后,那几位皇叔都因为抢夺皇位而自相残杀,皇祖父才在驾崩前最后把早已被贬到边地的父皇接回京城继承了皇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苏懿南苦笑道,“原本最无可能的父皇成了最大的赢家,其实是我大伯父在推波助澜。” 白矖愣住了。 “大伯父经历了夺嫡之战,就厌倦了皇宫生活,在江湖开创了他自己的一片天地,反倒成了自由自在的帝王。” 苏懿南道:“事实上,无影门不属于任何一国,但却能够间接操控每个国家的运作,他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白矖恍然。 难怪苏懿南如此有底气来魏国当质子,背后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无影门在支持,他还害怕什么。 “你放心,我的话已经传出去,大伯父很快就会派兵支援,萧衍的阴谋不会得逞。”苏懿南安慰她道。 白矖感到一丝宽慰,但还是觉得心里有所不安。 她很后悔在墓室里没能和阿鹰多说话,没能找出当年参与萧衍建造墓室的其他人。 如今唯一知道的白魅音,应该死在了墓室里,阿鹰也魂飞魄散,恐怕只有萧衍才知道当年那些人变成了什么怪物。 她将自己的担心说了:“我就担心他狗急跳墙,万一那些当年参与者回来,不知道天下又会发生什么诡事。” 苏懿南轻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别太操心,我们一定会想出好办法的。” 他已经安排了无影门的人驻守在皇宫四周,一旦宫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他能第一时间知道。 白矖在质馆休息了几日后,何氏急匆匆地上门了。 她一看到白矖就哭了出来:“矖儿啊,你能不能救救你妹妹?” 第125章 黑红双蛇 白矖一脸发懵,她哪来的妹妹? 哦,是陈佳宁! 她瞥了一眼神色焦急的何氏,冷冷道:“何夫人恐怕记错了,我可没有什么妹妹!” “是佳宁!” 何氏抹抹眼泪,急忙朝后招招手。 门外几个小厮立刻把一副步舆抬了进来,上面躺着昏迷不醒的陈佳宁。 陈佳宁的面色发黑,嘴唇发紫,双眼紧闭,要不是还在微微吐气,乍一看就像是死了一般。 白矖冷笑一声,朝后退了几步:“何夫人,我又不是郎中,你把人抬来我这里作甚?她和我有何关系?” 何夫人脸色微微一僵,转身对几个小厮道:“弄醒她!” 其中一人立刻提来一桶水,朝着陈佳宁脸上泼了过去! 被冷声一刺激,陈佳宁立刻睁开了双眼。 眼里闪烁出一黑一红两道光芒。 当看到陈佳宁那双眼睛时,白矖手里立刻飞出一道符纸,牢牢地将她定在了原处。 若是没睁眼还好,看上去还和寻常人没什么区别。 可是这一双一黑一红的眼珠子,怎么看怎么诡异。 何氏哭泣道:“喜儿,今儿一早荣亲王府把人扔到了侯府大门,派了一个婆子过来,说佳宁在王府不守妇道,被世子爷发现后差点要了她的命,将她赶回来了……可是你看看她那双眼睛,根本就不是人啊!” 她一边说一边对白矖道:“喜儿我知道你恨她,可是她变成这个鬼样子,恐怕只有你能救她了!” 白矖眯起眼睛盯着一动不动的陈佳宁,在她面前转了几圈。 发现那双黑红的双眼竟然死死盯着自己,眼神极其古怪。 白矖眯起眼睛,手里再次飞出一道符纸蒙住了那双诡异的眼睛,问道:“采莲呢?” 何氏一愣:“采莲?” “在陈府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丫鬟。” 何氏想起来了:“佳宁离家出走之前就不见了……” “去找!”白矖冷冷道,“找到那个采莲,严刑逼供她对陈佳宁做了些什么!” 说完她就转身对林嬷嬷道:“林嬷嬷,许大人如今在何处?” 林嬷嬷迟疑了片刻道:“许大人自从前几日从宫里出来后,就来找过夫人,后来被圣上下旨说他抗旨关入了大牢,现在还没出来……” 白矖冷笑一声:“那就先让他在牢里吃点苦头!” 许重安有秘密,那就先在大牢里呆着。 她转身对何氏道:“让人把人直接送到钦天监,我会处理她。” 何氏抹着眼泪道:“她、她不会死?” 白矖想了想:“得看她的运气了。” 护龙阁出事之后,萧衍直接封锁了含英殿不见任何人,陈贵妃不得不开始垂帘听政,朝中反倒安稳了下来,对半个月后的祈福法会只字不提。 陈贵妃更是把当初荣亲王等人的暴毙原因交由大理寺调查,却撤销了对白矖的抓捕。 白矖在林嬷嬷几人的陪同下来到钦天监,将陈佳宁带往地牢。 来到地牢之后,白矖让人将陈佳宁关在了一处单独的牢房,然后让人全都退出去,揭开了她脸上的符纸。 那一黑一红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起来,死死盯着白矖。 白矖饶有兴味道:“看够了吗?” 陈佳宁脸上露出了一抹极其古怪又诡异的笑容,忽然开口道:“终于找到你了——” 那声音就像是漏风的破锣,刺耳难听。 白矖冷冷看着眼前拥有陈佳宁外型躯体的东西,冷笑一声:“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胆大到把在荣亲王府把陈佳宁的皮剥了?” “不对,荣亲王会惨死在大殿上,应该也有你的功劳?” 白矖冷笑道。 “陈佳宁”那双诡异的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姐姐,看来借尸还魂的日子过得不错啊!” 白矖脸上的冷笑渐渐凝固了,眼眸里闪出一道寒芒,一把就掐住了“陈佳宁”的脖颈,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陈佳宁”那双黑红眼珠子死死盯着她笑了,笑得肆无忌惮。 白矖忽然松开手,甩了一张符纸贴在了她的额头上:“说,你是何人?” “……” “陈佳宁”的口中忽然吐出一连串古怪的声音,然后发出一阵尖锐的嘶叫。 白矖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抽出手中的匕首就朝她的头皮方向划了下去。 一黑一红两条蛇从“陈佳宁”的躯壳里爬了出来,朝着白矖发出了一阵阵诡异的嘶叫声。 “白小黑!” 白矖叫了一声。 “汪汪汪!”白小黑立刻从她身后冲了出来。 一看到眼前一黑一红两条毒蛇,白小黑猛地冲了上去,立刻就变身黑蛇,张开血盆大口就冲着两条蛇发出了更加恐怖的嘶叫声。 两条蛇顿时被吓得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了。 “问问它们,是怎么被塞到陈佳宁的身体里的!”白矖看着陈佳宁那空空如也的躯体。 里面的内脏全都被掏空,只留下了一具皮囊。 白小黑用蛇语审问,两条蛇战战兢兢地立刻回答。 “师父,它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被人塞到这个身体里的!”白小黑道,“说是被人将它们抓捕之后,用迷幻药迷晕了它们,醒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不对,刚才它说人话了。”白矖冷冷道,再次仔细观察着陈佳宁这具完好的躯壳。 能够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将陈佳宁的皮剥下来,还能伪装成她的样子在荣亲王府设计谋杀荣亲王一事,绝对不是两条蛇能干出来的。 “是不是中了迷药之后,有人借用它们的身体说了人话?”白小黑道。 在精怪的世界里,无奇不有。 两条道行还没有一百年的小蛇精被人利用,并不奇怪。 所以,实话符对两条蛇起的作用是,让它们用蛇语开口叫救命。 而刚才利用两条蛇和白矖说话之人,却没抓住。 但白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她让白小黑将两条小蛇精抓走,将陈佳宁的尸体放在地牢里。 走出地牢,她立刻低声对林嬷嬷吩咐了几句:“……一定要让人盯紧!” “是,夫人!” 林嬷嬷立刻应道。 白矖想了想,直接去了大理寺的大牢。 有些事还得让许重安那只老狐狸来干才行。 第126章 该叫你灵虚上人? 许重安一看到白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揉了揉:“白……白矖?你、你没事啊?” 他奉了萧衍的命去捉拿白矖,去了质馆一趟得知白矖去了护龙阁,就去复命了。 结果被萧衍直接打入大牢,说他勾结白矖用妖术害人…… 许重安索性也不闹了,就安心等在大牢里看结果。 若是白矖这一次能赢,他还能捡回一条命,但若是她输了,自己也就押错了宝,一定会被萧长坤给杀了。 结果没想到,白矖没死! 那就说明,她找到了护龙阁的秘密! 看着许重安那激动万分的神色,白矖眯起眼睛:“许重安,你好像瞒着我好多事啊!” 自从许重安将苏昊等人抓到的那个道士变成了半人半丧尸的怪物之后,白矖就开始怀疑他的真实身份了。 许重安一脸无辜:“白矖,我可是一直都站在你这边的,你要相信我!” 白矖斜睨了他一眼:“站在我这边?为何你如此信我?” 许重安:“……你可是我亲手提拔起来的,你忘了?我是看到你有镇诡的潜质才请圣上提拔你的……” 白矖看着他那急切的神色,忽然皱眉道:“许重安,你对当今圣上了解多少?” 她可是记得很清楚,许重安当时对她说过,当今圣上喜欢炼丹,含英殿连陈贵妃都进不去,却特许让他单独进入。 而且在自己被任命为镇诡司的指挥使时,只有许重安在圣上的面前…… “我、我也不算很了解他,就是知道他喜欢炼丹求长生而已……”许重安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历代帝王都喜欢研究长生不老之术,这大概就是我对圣上的了解……” “灵虚大师,你见过没有?”白矖忽然问道。 许重安立刻摇头:“从未见过!” “圣上告诉我,他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白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笑非笑盯着他。 许重安面不改色道:“哦,这样啊,难怪他能常年呆在宫里。” “所以,当年圣上拒绝将浔阳公主赐婚给你,也因为你是个太监?”白矖忽然说出了一句令许重安猝不及防的话。 许重安的脸颊出现了一丝皲裂,结结巴巴道:“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我怎么会是太监?” “倒也是,你的身份不是太监,但却不能人道!” 许重安有些生气了:“白矖,你不要胡说八道!” “那要不然你怎么一辈子没碰过女人呢?”白矖忽然笑眯眯道,“是,灵虚上人?” 许重安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异常,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做出一脸无辜的神色:“白矖,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灵虚?” 白矖缓缓掏出一张符纸,若有所思:“从护龙阁九死一生被救回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 “有人一直在牵引着我朝着护龙阁靠近,虽说子母鬼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但最终的目的地就是护龙阁!” 白矖似笑非笑看着他:“我是该叫你许大人呢,还是该叫你灵虚上人?” 许重安眯起眼睛盯着她,脸上的戏谑渐渐消失了,一双眼眸变得阴沉沉的。 “你家主子倒是对你挺好的,生怕事后被苏懿南秋后算账,直接把你关入大牢,如果我真的和整个京城同归于尽了,他也不会想到你也是同案犯!” 许重安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阴鸷:“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一半,另一半是你自己说呢,还是我帮你?”白矖摆弄着手里的符纸。 许重安冷笑一声:“你以为就凭你那点雕虫小技,就能制服本尊?”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在面前的铁栅栏上一点,铁栅栏立刻就断了。 白矖朝后退了几步:“所以,你的真实身份是灵虚,或许还是三百年前和萧衍一起建造墓室的人!” 许重安的脸色猛地一僵。 白矖笑了:“果然,你也是当年的余孽之一!” 她就说,当年帮助萧衍建造墓室之人,除了阿鹰和白魅音,还有别人。 眼前这个和萧衍一样,是个活了三百岁的老妖怪! 许重安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盯着她:“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护龙阁的秘密?不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从那里逃出来的?” 白矖手里摆弄着符纸,一脸冷笑:“想知道,就怕你没这个胆!” 许重安眯起眼睛,不敢轻举妄动。 护龙阁下面的墓室爆炸了,却并未引发整个京城的毁灭。 白矖和苏懿南是如何做到里应外合,既毁掉了萧衍长生的秘密,还能保住京城上万人性命的? 子母鬼也在墓室发生大爆炸的那一刻灰飞烟灭。 萧衍长生的计划失败了。 此时他正躲在含英阁里苟延残喘着,不知道是否能熬过这个冬天。 许重安并不清楚是否还有当年的同伴,却隐隐感觉到白矖的身上有一股类似的气息。 但他知道白矖不是当年的同伴之一,但她的借尸还魂却太诡异,就仿佛有人刻意安排了她的重生,把她直接扔到了萧衍的眼前。 然后,萧衍竟然就认出了白矖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年诱骗苗疆圣女后产下的孽种。 许重安盯着白矖看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一声:“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可知你父皇现在如何了?” 白矖冷冷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在我看来,你一直是个好姑娘,这一次被子母鬼的那个同胞妹妹骗去护龙阁,也一定是情有可原。”许重安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你最大的目标不就是杀回苗疆,杀了白锦和苏逸辰两人吗?” “如果我把那两人交给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白矖眯起眼睛:“你要做什么?” “你父皇知道地下墓室建造最关键的一步,若是你能从他口中问出这一步,我就把白锦和苏逸辰交给你。” 白矖立刻点头答应道:“行!” 许重安反倒愣住了:“你、你答应了?” “你可知那座墓室的秘密?”他小心翼翼试探道。 白矖面不改色道:“不就是用来护住家族千秋万代的一个祭祀品而已!” 许重安眼神微微松了一口气:“那你……就没想过当大魏的女帝?” 白矖心里冷笑。 又来试探她? “那可怎么办才好,我要跟着苏懿南返回郑国当皇后,对大魏的女帝就没啥兴趣。”白矖似笑非笑看着他。 许重安的眉头紧皱。 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第127章 不能让他们活 许重安犹豫了片刻道:“那你想要何物?”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好好和苏懿南完成婚礼,然后跟着他回郑国。”白矖一脸认真道。 许重安眯起眼睛盯着她:“你不想替自己报仇了?” 白矖歪着头看着他:“当初将我折磨成那样,然后让我借尸还魂的罪魁祸首,当真是白锦和苏逸辰吗?” 许重安目光晦暗不明:“那你觉得是谁?” “你?灵虚上人?”白矖冷笑。 许重安想了想:“你既然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怀疑我也是理所应当,但你为何没怀疑你父皇?” 你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矖心里骂道,脸上却笑盈盈道:“你们利用了那对狗男女设计害死我娘,然后将我折磨致死,就是为了让我借尸还魂,帮助你们打开地下墓室完成献祭?” 许重安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既然都猜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 “听说过万蛊之王吗?”他目光犀利盯着她,“你自小在苗疆长大,不会不知道那东西?” 白矖装作一脸糊涂:“那和我有何关系?” “当年参与你父皇建造墓室的一个人,获得了万蛊之王,只可惜他那人蠢得厉害,竟然没有利用这咒术让自己长生,不到六十就一命呜呼!”许重安一脸鄙夷。“他死后,万蛊之王就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白矖不动声色看着他,没说话。 许重安一脸可惜道:“所以你父皇和我商量之后,想要让你死而复生,只有你借尸还魂才能是启动万蛊之王的先决条件……” 他上下打量着白矖:“你在成为白喜之后,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或者说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 白矖茫然地摇头。 “那你当初对付子母鬼的力量是从何而来的?”许重安紧紧盯着她。 白矖冷笑:“怎么?你不知道苗疆的蛊术?” 许重安皱眉,若有所思。 “哟,让你好好休息,怎么跑这里来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苏懿南走了过来,将身上的一件披风解下披在了白矖的身上。 许重安笑了:“三皇子和白指挥使的感情可真好啊。” 苏懿南一脸微笑:“借许大人吉言,我可以带我夫人离开了吗?” 许重安盯着白矖看了一会儿,笑了:“当然可以。” 苏懿南搂住白矖的肩膀转身离开。 但白矖还是能感觉到身后那股阴鸷的目光。 走出地牢上了马车,白矖低声道:“他就是灵虚!” “我知道!” 白矖扭头看着他惊讶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他的身份是许重安或者是灵虚,意义都不大……”苏懿南朝着皇宫方向望去,“他的目的应该是萧衍。” 白矖将刚才许重安的话说了:“他想要知道当年萧衍建造墓室的一个秘密条件。” “他应该还想要得到万蛊之王!”苏懿南补充道。 白矖点头:“他们设计将我害死又复活,除了利用我打开墓室,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万蛊之王。” 为什么? 难道万蛊之王是建造墓室的秘密条件? 只可惜她和阿鹰的交流太少,还没有得到太多的信息,他就消失了。 白矖有些怅然。 “矖儿!” “嗯?” 苏懿南轻声道:“义父的人已经快速赶往京城,接下来或许会有一场短兵相接,我们的婚礼又要延迟了……” 白矖立刻道:“没关系!” 苏懿南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白矖一脸无奈看着他:“我可不是担心这个……” “你在担心这两人留有后手?”苏懿南一脸认真道。 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这姑娘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婚礼和自己未来的孩子。 白矖沉默片刻道:“如果不将这股力量扼杀在摇篮里,日后岂不会害死更多人?” 许重安直言不讳想要得到萧衍当年建造墓室的秘密条件。 他也想要长生! “不能让他们活下去!” 白矖忽然道。 苏懿南愣住了:“我还以为……” “就算萧衍是我的亲生父亲,那又如何?”白矖冷笑,“他利用我娘把我生出来,目的就是为了他的长生计划!” 苏懿南看着她眼里闪烁的怒意,忽然笑了:“既然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白矖看了他一眼:“你和你义父想要对他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我不会难过。” 她只是替母亲不值,竟然遇到了这么一个无耻卑鄙的男人。 “还有,白锦和苏逸辰在许重安的手里,能找到他们吗?” 苏懿南点头:“我会想办法把人找出来!” 白矖立刻就缓缓闭上眼睛靠在他肩膀上养神:“嗯,那就都交给你去办,我得好好养胎了。” 她还是希望阿鹰还在她的肚子里没有离开,待出生的时候忽然瓮声瓮气叫她一声“娘”…… 接下来的日子,白矖哪里都没去,就呆在质馆养身子。 外面的事情都是苏懿南在处理安排。 许重安再也没有来骚扰过她,宫里也安静了下来。 陈贵妃带着年幼的太子开始垂帘听政之后,恢复了每日早朝的惯例。 白矖每天听着林嬷嬷带回来的各种小道消息,还是没有发现白锦和苏逸辰的下落。 不管背后主使者是谁,这两人亲手害死了她和娘,绝对不能放过。 苏懿南开始忙碌了起来,每天白天都呆在书房里,但子夜之后就悄然外出。 白矖最近开始嗜睡了,每天都睡不饱,肚子也渐渐显怀了。 林嬷嬷每次都在叹气:“哎哟,这肚子再大一些,如何举办婚礼哟!” 白矖也知道,最近京城里看似平静,但实际上暗潮汹涌,大战将至。 期间何氏来过几次,本想问陈佳宁的事,结果在看到白矖的孕肚之后,就再也没敢提。 白矖直接告诉她,陈佳宁其实早已死亡,她被诡物附身,尸体需要在钦天监观察一阵子,需要安葬她的话,直接去找许重安就行。 何氏见白矖对自己的态度始终冷淡,也就渐渐不来了。 反倒是宫里的陈贵妃,给了白矖不少赏赐。 白矖将那些赏赐都交给林嬷嬷处理,自己依然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直到她的肚子高高隆起,快生产的时候,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128章 生了龙凤胎 府医和稳婆早早守在了凝香院,白矖却觉得苏懿南小题大做了。 得知白矖发作后,苏懿南就再没出过门,外面的事全都让苏昊去办。 白矖只觉得腹痛一阵阵传来,但还能忍受。 经历过两次生死,肉体上的痛苦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何况,生孩子的痛苦比起当年在苗疆水牢被毒液浸泡和护龙阁的地下墓室被大火焚烧,简直就是小儿科。 白矖没感到有多痛苦,稳婆就惊喜地叫道:“要生了!要生了!” 苏懿南立刻冲了进来。 林嬷嬷急忙上前阻拦:“主子,这里太过污秽,您还是在外面等一等……” “我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哪里会污秽?” 苏懿南道立刻上前一步握住白矖的手,柔声道:“疼不疼?” 白矖有些哭笑不得:“还好……” 她觉得不算太疼。 稳婆道:“夫人,你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白矖开始发力,还以为要持续多长时间,没想到就这么滑溜一下,出来了。 “哇哇哇——” 随着一声大哭声响起,稳婆激动地将孩子抱了起来:“殿下、夫人,是个小公子啊!” 林嬷嬷等人急忙将孩子身上的血水擦干净,才放入襁褓里抱来给白矖和苏懿南看。 苏懿南只看了一眼,立刻又望向白矖:“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白矖却急忙接过襁褓朝孩子望去,半晌之后道:“怎么会这么丑?” 皱巴巴的,全身红彤彤,一点也不可爱。 林嬷嬷笑道:“孩子刚出生都这样……” 就在这时,白矖感到不对劲:“我、我肚子里好像还有一个?” 稳婆急忙凑过去一看:“哎哟,真还有一个啊!” “是个女娃!” …… 兵荒马乱之后,白矖看着身边躺着的两个小婴孩,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忽然就多出了两个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感觉还真是奇妙。 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但后来出生的却是个小姑娘,左耳垂上有一粒淡淡的红痣。 生完孩子之后,白矖终于感觉到有些疲惫了,对一直守在身边的苏懿南道:“你该想想两个孩子的名字了……” 说完就打着哈欠睡了。 这一觉睡得太沉,直到被一阵震雷惊醒。 白矖醒来的时候,林嬷嬷春萍夏荷全在屋子里,身边两个小婴孩正在奶娘怀里吃奶。 白矖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声响,皱眉道:“那是什么?” 林嬷嬷见她醒了,急忙上前一步道:“夫人,那是京郊的大营在训练呢。” “训练?”白矖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环视了屋子一圈,“殿下呢?” “殿下有事外出了。”林嬷嬷看到白矖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说天黑前会赶回来的。” 白矖微微颔首:“嗯!” 她可是记得,苏懿南大伯父的军队早已将大魏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就等着一声号令攻入京城了。 难不成就在今日? 外面怎么闹都没影响到质馆,白矖吃了一些补汤,将两个孩子抱到她床榻上。 过了一天,两个孩子好像长开了一些,脸部没有那么皱巴巴的了,样子也顺眼多了。 白矖摸摸这个,捏捏那个,心里蔓延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是她的孩子! 两个孩子也都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眼神清澈无瑕,看得白矖心都要化了。 晚上的时候,苏懿南赶了回来,沐浴之后换了一身衣服就来到了凝香院。 白矖正在床上抱着两个孩子在比较。 除了女儿耳垂上的那粒小红痣,两个孩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屋子里燃着几盆炭火,隔绝了外面冬夜的寒凉。 白矖身上穿着柔软的中衣,头发垂下来,散披在肩膀上,正眼神柔和地望向身边两个孩子。 苏懿南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柔软的一面,心里不觉一动。 还是有孩子好啊…… 白矖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道:“你回来了?” 苏懿南刚想要说话,她又低头望向两个孩子去了。 苏懿南:“……” 好,现在是以孩子为重。 他走到床边坐下,林嬷嬷等人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白矖又玩了一会儿两个孩子的小脸蛋,看到他们睡着了,才重新望向苏懿南,轻声道:“累吗?” “还好!” 只是,他没告诉她,自己为了赶回来看看母子三人,他从京郊大营连续骑了一个时辰的马回来。 明天一大早还得赶回去。 大伯父笑他是个妻奴,他也认了。 白矖伸手轻轻在他脸颊上摸了摸:“瘦了,也黑了。” 这些天过去,眼前的男人早已没有了之前那如皎月般的精致,反倒增添了一抹粗犷的意味。 “等你坐好月子,咱们就准备起程。” 白矖愣住了:“去哪儿?” “你想回苗疆,还是先跟着我回郑国?”苏懿南伸手捋了捋她脸颊的发丝。 白矖想了想:“还是先跟着你回郑国。” 苗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好说,白锦和苏逸辰没抓到,不知道会不会在那边设下陷阱。 要是在以前,她会不顾一切冲回苗疆。 但现在有了孩子,她有了牵挂,就得慎重考虑。 郑国有苏懿南和他大伯,会安全很多。 苏懿南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倒是长胖了。” 最近白矖都在修养,林嬷嬷等人精心照顾下,她的脸圆润了一圈。 雪白的肌肤透出了盈盈的光泽,一双水眸越发晶莹剔透。 眼前的白矖,已经有了少妇那特有的韵味,苏懿南看着她雪白的脖颈,眼神暗了暗。 林嬷嬷特意交代过,待月子过了,就可以了。 白矖忽然看到对面望向她的男人耳尖微微发红,不解地伸手摸了摸:“怎么了?” 耳尖触碰到那柔软细腻的指尖,苏懿南一下子就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狠狠嗅了嗅她身上特有的香味。 嗯,比以前的香味多了几丝奶味…… 白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部:“你不累吗?要不要先去休息?” 她从林嬷嬷口中得知,苏懿南每日都要去京郊大营,一整天都很辛苦。 苏懿南忽然亲了她一下,起身道:“我去书房休息。” 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 再呆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 白矖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笑了。 白矖生下龙凤胎双生儿后的第七天,大魏皇宫里传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萧长坤驾崩了。 第129章 逼她进宫 国君驾崩,举国发丧。 京城城门被关闭,所有人全都开始挂白幡,家中哀思。 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苏懿南被关在了城门外。 派人前去打探消息的暗卫回来禀告:“殿下被拦在城门外,不许进城。”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白矖歪着头望向林嬷嬷:“皇上这驾崩好像还掐着时间来的?” 林嬷嬷一脸担忧:“早知道如此,就该劝你们赶紧离京了。” 白矖自嘲一笑:“没办法啊,小家伙来得的时间太不凑巧,我如今月子都还没出呢。” 只希望萧长坤的“驾崩”是真的,而不是专门为她设下的毒计。 可偏偏天不从人愿。 驾崩的消息传遍京城后第二天,陈贵妃的懿旨就送到了质馆。 让白矖带着两个孩子进宫,商议殡葬大事。 白矖冷笑:“我又不是礼部的官员,找我商议殡葬之事,这借口找得实在太拙劣。” 林嬷嬷却紧张极了:“这可怎么是好?殿下被关在城门外,他们是要把你和孩子们抓去当人质啊!” 白矖若有所思:“我若是不去呢?” 林嬷嬷神色一僵:“夫人可知咱们质馆外面已经布满了禁军?” 白矖冷笑:“我不去,他们敢进来抓人不成?” 林嬷嬷想了想:“那倒也未必敢进来。” 郑国的质馆,可不能随意闯入,一旦不被允许进入,就会被视为打破两国的结盟,属于入侵。 白矖笑道:“那就说我坐月子头昏着呢,连懿旨是什么都不知道。” 林嬷嬷见她如此,立刻松了一口气:“是!” 还好夫人没有一时冲动。 苏懿南在魏国五年,绝对不会没有任何防备。 只要不出质馆大门,林嬷嬷手下的暗卫都可抵抗至少七日。 苏懿南只需要在七日之内进城,危机就可解除。 门外等候消息的太监已经不耐烦了,早就朝身后的禁军使了眼色。 一旦白矖带着孩子出门,就一举拿下! “砰!” 质馆大门在太监毫无防备下被猛地关上了,重重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太监被撞得朝后跌去,立刻怒骂道:“敢对咱家如此无礼,来人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胸口就被一排利剑刺穿! 那柄长剑竟然是从台阶上刺出来的,将人一剑穿心之后立刻缩了回去! “有机关!有机关!” 台阶下方的禁军大惊,纷纷往后退去。 他们才刚刚退出数步,屋檐上立刻飞出了无数道箭矢,刚好射在了大门前十步内的距离里,将刚才那太监直接射成了一头刺猬。 禁军大惊失色,首领见状,不由怒喝:“大胆,我们乃当朝禁军,你们竟敢对我们放暗箭!” 门里传来林嬷嬷冰冷的声音:“此乃郑国质馆,没有殿下的允许你们敢踏入质馆大门半步之人,我们有权射杀!” “咔嚓嚓——” 质馆四周的围墙上,忽然就出现了一排排剑弩,尖锐的箭矢纷纷对准了围在外面的人。 “给你们半刻钟时间,若是再不离开,杀无赦!” 禁军首领的马忽然受惊,嘶叫起来。 首领顿时失声下令:“撤!” 质馆的围墙本就高于普通宅院的围墙,剑弩搭在上面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防御,直接可以把巷子里的人马都射成筛子。 禁军灰溜溜得逃了。 他们才刚刚逃出质馆所在的巷口,入口处的地面忽然裂开,一道精铁打造的尖锐钢刺升了起来,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护栏。 禁军越发惊愕,立刻快马加鞭赶回去复命了。 长春宫。 陈贵妃紧紧护着怀里的儿子,神色警惕看着眼前的许重安,浑身颤抖。 许重安一脸冷凝坐在主位上,眼神阴鸷无比。 萧衍已经不行了,他还没有得到他手里建造墓室的秘密条件,就必须要让白矖进宫! 只有她或许才能从濒死的萧衍口中获得那个永生的秘密。 城门一关,除非苏懿南长着翅膀杀光护城的士兵飞进来,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矖成为他手里的人质。 在无影门的大部队抵达京郊之际,他便让陈贵妃下令和苏懿南和谈。 主动将京郊原来的军队撤离京城,遣往百里之外,城内仅留下为数不多的禁军。 其实就算留下,也绝对不是无影门的对手。 与其拼死一搏,不如卸下苏懿南的防备。 况且,他的目的根本不在魏国,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得到长生秘诀! 看着陈贵妃母子俩战战兢兢的神色,许重安不耐烦道:“你们害怕什么?只要白矖进宫乖乖听话,这魏国皇位还是你们母子的。” 陈贵妃颤声道:“万一、万一她不愿进宫呢?” 许重安眯起眼睛盯着她:“我会有办法让她乖乖进宫。” 很快,禁军回来了,将发生在质馆门口的事说了。 陈贵妃听得心惊胆战。 许重安却像是早已猜到这个结果,一脸平静。 “再去给质馆带话,若是她不愿进宫,你们就每隔一刻钟在门外杀一户人家!” 京城里有上万人,足够拿来威胁了。 禁军首领却道:“可是我们已经进不去大门了,我们刚刚撤离,地面上就升起了铁刺,连巷口都进不去了。” 许重安脸色微微一僵。 这样的话,就算禁军在巷道外将整个京城的百姓统统杀光,白矖也未必就能知道。 许重安眯起眼睛笑了:“那就把动静弄大!” “放火!先把质馆隔壁的宅子烧了!” 陈贵妃惊呼起来:“那条巷子里住着的可全都是朝中大臣啊!” 许重安一脸冷笑看着她:“你担心什么?烧了一户她还能不出来?” 对于他来说,人命就如同草芥,只有需要的时候可称之为人,不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踩踏。 正在暖阁里逗着两个孩子的白矖,忽然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惊呼声。 “不好了!隔壁的宅子走水了!” 林嬷嬷急忙跑了出去,远远看到东面的宅子正在燃烧出熊熊大火。 里面不断传来惨叫声。 宅子里的人想要从各处大门逃出去,却发现无论是正门还是侧门,全都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救命啊!救命啊!” 宅子里的下人急忙救火,但是围墙外却不断有人泼进来火油,火焰瞬间吞噬了整座宅子。 第130章 需要一个替死鬼 白矖走出了暖阁,就看到隔壁的宅子冒出的滚滚黑烟。 “这是户部侍郎的府上。”林嬷嬷已经派人在两家相隔的围墙前布满了灭火用具,防止火焰燃烧过来。 白矖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眼前就闪现出墓室里的那场大火…… “夫人,西面这家也走水了!” 春萍惊呼起来。 白矖朝西面望去,浓烟滚滚。 “那是吏部郎中家!”林嬷嬷失声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们的宅子全都着火了?” 白矖沉声道:“不是着火,而是被人纵火!” 她深深闭了闭眼,对林嬷嬷道:“看好两个孩子!” 说完就朝着大门冲去。 林嬷嬷急声叫道:“夫人你要去哪里啊?” “进宫!” 半个时辰后,正在和小皇子下围棋的许重安忽然一怔,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不愧是她!” 不一会儿,有侍卫来报:“贵妃娘娘,白矖求见。” 陈贵妃急忙朝许重安望去。 “发什么愣,让她直接去含英殿见陛下最后一面!”许重安对坐在对面的小皇子道,“来,接着下!” 陈贵妃狠狠咬了咬嘴唇,用眼神安慰了一下同样战战兢兢的儿子,转身走了出去。 白矖被人直接带到了含英殿,就看到陈贵妃一脸憔悴被人从软轿上搀扶了下来。 她跌跌撞撞跑向白矖,直接跪在了她的面前。 白矖皱眉,一把将她搀扶了起来:“娘娘这是作甚?” “救救我儿……”陈贵妃失声哭了起来,“许大人让我带你去见陛下最后一面,却把瑾儿扣在了永春宫。” 白矖看了一眼四周面色冰冷的侍卫和宫人,紧紧捏了捏她的手腕,深吸一口气:“先进去看看!” 她半搀扶半拽拉,将陈贵妃带进了含英殿。 陈贵妃靠在她身上,低声将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哭泣道:“你一定要救救瑾儿,他毕竟是你的亲侄子……” 白矖没吭声,放开了陈贵妃就朝着萧衍当时见她的那座寝殿走去。 陈贵妃跌跌撞撞跟在她身后,生怕跟丢。 此时,走在前方的白矖已经成了她们母子俩最后的救命稻草。 一路上不见一个侍卫或宫人,整座含英殿变得空荡荡的,透出一股凄凉又诡异的氛围。 白矖大步走进昔日面见萧衍的那间寝室,宽大的屏风后面一片阴暗。 陈贵妃走进这间屋子,只感到遍体生凉,又不敢离开白矖,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走了进去。 “站在外面别进来!”白矖冷声道。 陈贵妃站在了外间,抱着双臂浑身哆嗦。 白矖绕过宽大的屏风走到了床前。 阴暗的光线中,华丽的雕花紫檀大床上,躺着一个面如枯槁之人。 白矖眯起眼睛盯着他。 和她上次见到的模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只不过上一次他应该是伪装,这一次恐怕是真的。 白矖甚至能看到生命力正在缓慢地从他身上流走。 “你、你来了?”萧衍气息奄奄道,“我以为你会恨我?” 白矖环视了四周一圈,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她皱了皱眉头:“怎么没人管你?” 屋子里乱七八糟,不知道多久没人来收拾过来。 床榻上散发出排泄物的气味,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白矖怎么也没想到,活了三百年当了几代帝王的萧衍,临终前竟然落魄成了现在的样子! 萧衍忽然露出一抹苦笑:“报应啊——” 白矖冷冷看着他:“你还能活几日?” 萧衍听到这话,虚弱的眼神里翻滚出层层狠意:“要不是你没用,我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说着他就撑着瘦弱的身体想要朝白矖扑来。 白矖只往后轻轻一退,他就扑了个空。 萧衍死死盯着白矖,忽然又露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神色:“女儿,我的女儿,你能不能让我好好看你一眼?” 白矖没吭声,却听到身后传来陈贵妃小心翼翼的声音:“千万不要靠近他!” 萧衍的目光忽然朝着她射去:“贱人!” 陈贵妃被吓得又将头缩了回去。 白矖冷冷看着表情变化不定的萧衍,忽然道:“说,当初建造墓室最重要的一个条件是什么?” 萧衍脸色变得狰狞无比,一双深陷眼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忽然咧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你过来,我告诉你……” 白矖抱起双臂:“死到临头了你还想要拉着我跟你陪葬?” 萧衍脸上那唯一的算计顿时崩溃了,声音沙哑道:“我不过就是想要多活几年,有什么错?” 白矖摇头:“没错,但你不该牺牲上万人的性命!” 萧衍抬起骷髅般的手腕颤颤巍巍道:“我不杀他们,那天灾人祸呢?每一年各地旱灾、水灾、虫灾和战争的爆发,死亡人数更多!” “只要我活着,我就能够减缓这些灾难,你说我杀了上万人,可是我这三百年来却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他胡说!”陈贵妃又忍不住探出了半个头,“他即位之后就成天和许重安炼制丹药,搞东搞西,要不是我和诸位忠臣在处理朝政之事,大魏早就亡了!” 萧衍被气得一口气没上得来,直接虚脱了。 白矖看了一眼远远躲在屏风后的陈贵妃,忽然明白许重安把她叫来的作用了。 直接气死萧衍! 萧衍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一脸哀求望着白矖:“女儿啊,算我求你了,你就帮我最后一次!只要你帮了我,我就告诉你墓室的秘密!” 白矖冷冷看着他:“帮你什么?” “你过来,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不能让那个贱人听到……” 白矖像是在考虑着什么,急得陈贵妃尖叫:“不能过去啊矖儿,他要害你!” 萧衍被气得不行,只能满脸期待看着白矖:“别听她的!” 白矖忽然笑了:“行啊,我过来你悄悄告诉我——” 说着就朝床边走了过去…… 正在和小皇子下围棋的许重安,手指上的黑子忽然一顿,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这一步棋下得不错。” 对面的小皇子却吓得浑身哆嗦。 许重安笑了:“你怕什么?接着来!” 只要白矖亲手杀死萧衍,墓室最恶毒的诅咒就会被她一人承受,到时候他就有了时间和机会再去寻找建造墓室的秘密。 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代替他承受杀死萧衍诅咒的替死鬼! 第131章 妇人之仁 白矖缓缓走近萧衍,已经看到了他眼底透出的邪恶,手腕下垂,从袖子里垂下了一柄匕首。 想要拉着她垫背,那就只能先让他去死! 在得知萧衍修建了那样一座诡异无比的墓室之后,白矖就想要亲手杀了他。 白矖走到了他身边,忽然从袖口掏出一柄匕首抵在了萧衍的喉咙上。 萧衍笑了:“不愧是我的女儿,六亲不认!” 白矖冷冷道:“建造墓室的秘密是什么?” 门外、窗外、甚至屋顶上,都有耳目。 只要萧衍一开口,重要的信息就会立刻传到长春宫去。 连躲在外间的陈贵妃都摒住了呼吸,侧耳倾听。 萧衍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脖颈上的匕首,不由笑了:“你就不怕这个秘密被旁人听去了,变成另外一个我?” “没关系!我能杀了你,也能杀了其他人!”白矖冷冷道,“说不说?” 她已经开始用力,萧衍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血痕,一股鲜血缓缓流了下来。 “嘿嘿,你杀了我,杀了我你就什么都知道了……”萧衍一脸诡笑,“这才是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秘密!” 白矖的手微微一僵。 忽然,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的宝宝! 那是她的孩子在叫她! 大宝二宝出生的时候,就是如此响亮的哭喊声。 白矖微微慌神,忽然望向手中的匕首。 不! 她不该是亲手杀死萧衍之人。 她已经为人母,不能造孽! 她看着萧衍那渐渐没有了生命气息的脸,缓缓收回了匕首。 萧衍看到她的举动,脸上的诡笑立刻凝固:“你、你不是一直想要杀我?来啊!杀了我!” 这时,陈贵妃不顾一切冲了进来,一把拉住白矖就往外跑去:“别管他,老天会收拾他!” 这恶魔太可怕了,临死前竟然还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过! 白矖被陈贵妃拉着跑了出去,刚迈出房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 最后一声没叫完,声音戛然而止。 白矖拉住陈贵妃:“进去看看。” 转身就走了进去。 萧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没有了气息。 白矖刚想要上前查看,萧衍的身体忽然就迅速枯萎,变成了一具黑色的骷髅。 白矖环视了四周一圈,袖口里忽然涌出无数黑色的蛊虫爬向骷髅,开始啮咬。 不一会儿,骷髅全都被黑色蛊虫吞噬殆尽,回到了白矖的袖中。 待她走出寝殿时,脚步猛地一顿。 门外站着一脸阴鸷的许重安。 陈贵妃和她的稚子正被两柄长刀架在脖颈上! “你竟然没有动手杀他?”许重安脸颊顿时就抽搐起来。 该死的萧衍最后到底说了什么? 他派出的耳目竟然半个字都没听到。 被白矖用蛊术屏蔽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谈话。 萧衍竟然熬到了最后油尽灯枯,自然死亡! 无人杀他,诅咒自然不会生效,他若是想要去重修墓室,就会遭遇反噬! 该死的! 白矖冷冷看着他:“许重安,你想要我亲手杀了他?是何目的?” 许重安一把抓过旁边小皇子的头发,扣住了他的脖颈:“要是今日你不说出他最后的遗言,我就掐死他!” 陈贵妃尖叫起来:“不要!不要!” “还有你这个贱人!你竟然阻止她最后杀人,你最该死!”许重安顺势抽过身边侍卫腰间的长刀,狠狠朝着陈贵妃头上砍去—— “哐啷!”数道符纸飞了出去,裹挟着另一个侍卫腰间的长刀,挡住了他的那一刀。 陈贵妃早已被吓得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小皇子顿时失声大哭,挣开许重安的手跑了过去:“母妃!母妃!呜呜呜……你可别死啊,呜呜呜……” 许重安忽然笑了:“白矖,你很厉害,也很聪明,可就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立刻瞥向地上的母子俩,冷笑不已:“妇人之仁!” 说完他双手一挥,四周涌出无数侍卫,手中的刀剑纷纷对准了白矖。 “你既然进了宫,就休想活着出去!” 许重安说完,就朝后退去,侍卫们涌了上来。 “杀死他们!” 其中还包括陈贵妃母子。 侍卫们的刀具纷纷朝三人砍去,小皇子立刻哭着趴在了陈贵妃的身上:“不、不要伤我母妃……” “哐啷哐啷!” 侍卫们自己都不知道,手中的长刀是如何飞离自己的手,瞬间互相对砍起来。 紧接着,无数黑色蛊虫朝着侍卫们身上爬去。 很快,侍卫们就发出了惊声尖叫,手中的长刀纷纷跌落在地。 许重安的脸色一沉,身形急速朝后退去,消失在长廊深处。 白矖快速走到陈贵妃身边摇醒了她:“宫里还有什么人可以保护你们母子?” 陈贵妃惊恐万分地看着四周被蛊虫啃食的侍卫,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道:“只、只有长春宫里的几个老嬷嬷……” “先回长春宫关门躲起来!”白矖交代一句,就朝着许重安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去的地方,就是含英殿里的炼丹房! 同一时刻,钦天监。 许久没有出现的永安,鬼头鬼脑地从钦天监后山的一道小门进入,朝着地牢方向走去。 门口的守卫是认识他的:“永安,怎么这么久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害怕跑路了!” 永安嘿嘿笑道:“没有,就是前些日子师父回来了,回去探望他了。” 那守卫道:“那你还回来作甚,许大人交代,明日之后钦天监就要暂时关闭一段时间,大家都先回家休沐。” 永安道:“那你们还守在这里作甚?” 地牢门口还有四个人在守着。 “没办法,钦天监休沐,我们还得轮流值夜啊,里面那些鬼东西不能随意被放出去啊。” 永安点点头:“你们把门打开,我进去一下。” “你进去作甚?” “明日开始休沐,许大人说让我进去检查一下,以免出问题。”永安极力保持着脸上的镇定。 “行,你进去!”看守打开了铁门,却瞥了一眼他背上的那个箱笼,调侃了一句,“你这箱笼随时背着,是藏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吗?” 永安身子一僵,脊背上冒出了一股冷汗,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没、没什么,一些书而已……” “赶紧进去,你这穷道士,还怕我贪了你的书不成?”守卫没好气道。 永安这才如释重负急忙跑了进去。 第132章 暗道 永安走进地牢,一股腐烂的气息迎面扑来。 整个地牢悄无声息。 之前那些活死人此时全都没有了任何声响。 他朝最近的一个房间走去,透过透明的琉璃窗朝里望去。 那个丧尸,也就是活死人,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 永安心里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白矖没骗他,这些丧尸存在的条件随着墓室的爆炸而消失,全都成了真正的死人,再也不会复活了。 永安心惊胆战一直朝着地牢深处走去。 忽然,他就看到了一具尸体。 陈佳宁。 她的身体没有化为骷髅,而是僵硬无比站在房间里,一双眼窝黑洞洞的令人发怵。 永安心里十分惊讶,为何她没有变成骷髅? 正在纳闷之际,他立刻朝其他的房间望去,除了陈佳宁,其他的已经成了真正的白骨。 永安皱眉,他透着琉璃窗仔细观察着陈佳宁的情况,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四处看看,将旁边的几把铁锁取来,挂在关押陈佳宁的房间外,才小心翼翼朝着地牢深处走去。 永安一边走一边掏出一张简易的地图,很快就在地牢最后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出口。 那道门被漆成了和山洞一样的灰黑色,不用手触摸根本发现不了这道密门。 永安用手确定了眼前的密门,将背上的箱笼放下打开。 白小黑甩动着身子钻了出来,开始在密门四周嗅了嗅,回头朝永安叫了一声。 永安:“你让我退开?” 老实地往后退去。 白小黑的身子开始变化,重新变成了它那粗壮的蛇身。 经过几个月的修养,它身上的伤口早已愈合,黑白双尾在空中发出猎猎的声响,朝着木门猛击了过去。 “啪啪啪——” 巨大的声响在地牢深处回响着,声音传到了入口处。 四个看守都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却相互对望一下,动也没动。 “又是那个女丧尸在闹了,永安这小子最好别被吓破胆!”一个看守笑道。 压根没当一回事。 木门终于被打开了,白小黑恢复了狗身,立刻就冲了进去。 大约一刻钟后,永安就听到一阵紧促的脚步声传来。 白小黑摇着尾巴兴奋地跑了出来,身后紧跟着的则是浑身全副武装的苏懿南。 看到苏懿南出现,永安彻底松了一口气迎了上去:“殿下!” 苏懿南朝他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 白小黑蹦跶起来求表扬,苏懿南也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你也不错,今晚有加餐。” 白小黑高兴地直摇尾巴。 永安:“……” 他比这只蠢狗好一些,他现在可是苏懿南亲自任命的校尉了。 苏懿南身后陆续进来的,全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苏懿南朝前大步走去,永安和白小黑紧跟其后。 在越过牢房的时候,苏懿南看到了陈佳宁。 她的脸紧紧贴在琉璃窗上,一张脸完全变形扭曲,那双黑洞洞的眼窝里竟然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光泽。 永安冷不防被吓得朝后一退:“这、这东西怎么动了?” “什么?” 永安急忙将刚才看到的情形说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她还是站在远处,没靠这么近的……” 话没说完,将脸部紧紧贴在琉璃窗前的陈佳宁忽然发出一阵阵嘶叫,并且用双手狠狠击打着琉璃窗,发出了一阵阵响声。 永安被吓得又朝后退了几步。 苏懿南却纹丝不动,冷冷看着眼前已经没有了灵魂的躯壳,尤其在和那黑洞洞的眼窝对视之后,忽然冷笑道:“小黑!” 白小黑看到眼前的傀儡,鄙夷地朝永安看了一眼,胆小鬼! 然后就直接冲了上去,化作蛇身的长尾狠狠朝着琉璃窗猛击过去—— 双尾的尾翼立刻化作钢刺,狠狠地朝着陈佳宁的胸口穿了过去! 陈佳宁的胸口被刺出了一个洞口,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来。 但她的动作却还在继续,不断地击打着琉璃窗,一双眼窝里渐渐有了眼神。 苏懿南冷冷道:“这么没用?直接毁掉她的眼睛!” 黑白双翼立刻朝着陈佳宁那双黑洞洞的眼窝刺了过去! “啊——” 一声惊叫忽然响起,但是很快就没有了声响。 苏懿南眯起了眼睛。 这不是陈佳宁的声音,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被刺中眼窝之后,陈佳宁的身体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 苏懿南环视一圈四周的情形,下令道:“点火!把这些鬼东西全都烧光!” 门口的看守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就看到苏懿南带着一条黑白双耳狗从地牢里走了出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永安紧跟着走了出来,急忙对他们几人道:“赶紧立刻这里,里面着火了!” 看守们面面相觑,又看到不断从地牢走出来的士兵,立刻丢下手中的武器跑了。 钦天监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许重安都下落不明,他们留下只会送死。 地牢里所有的骷髅连同陈佳宁的尸体一起被集中在一起,一把火直接点燃,立刻开始燃烧。 熊熊火焰中,无数骷髅渐渐化为灰烬,陈佳宁的尸体也被慢慢烧成了焦炭…… 同一时刻,京城某处偏僻的宅子里,一个女人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啊啊啊——” 一个和苏懿南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人神情焦急地将房门推开,扑向正在打坐的一个女人:“锦儿,你怎么了?” 白锦浑身颤抖着,双眼翻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声音颤抖道:“他、他烧了我附身的那具身体……” 苏逸辰皱眉道:“谁?” 白锦浑身冷汗看着他:“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男人!” “苏懿南?” 苏逸辰的声音变得冷冽起来,眼里透出了浓浓的狠毒:“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白锦却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在看到苏懿南的那一刻,她发现这个男人无论从气质还是决断来看,都强过身边的这个苏逸辰。 何况,他还是无影门未来的继承人。 无论从哪方面比,苏逸辰都不如他。 白锦的眼里闪出一丝阴鸷。 为何她看上的男人都是白矖那贱人的? 苏逸辰见她沉思,急忙安慰道:“锦儿,那个许重安答应我们的事并未履行,我们还要呆在这里吗?” 白锦冷冷看着他:“白矖那贱人还没死,你就想逃了?” 第133章 白锦的来历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逸辰有些沮丧,“咱们跟着那些道士潜入京城,被许重安安排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个月了,到现在我们只知道白矖借尸还魂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可是连面都没见到,许重安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白锦的眼神变得阴沉无比:“我亲眼看到了那贱人,那眼神和白矖一模一样!” 虽然长相完全不同,但她认得那贱人的眼神。 苏逸辰微微一愣:“她、她如今……” 后面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 白锦冷冷看着他。 苏逸辰急忙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很好奇她借尸还魂后的状态是个什么样子。” 白锦忽然冷笑起来:“怎么,心里还惦记着那个贱人?既然舍不得,当初你为何选择我?” 听出了她话语里的不悦,苏逸辰急忙道:“锦儿你别生气,那个女人如何能与你相比……” “她前世是苗疆圣女,蛊后的继承人,现在又是当朝贵妃的亲妹妹,你说我一个孤女如何与她比?”白锦一脸讥讽看着他。 苏逸辰的脸色僵了僵,伸手搂住她笑了:“锦儿别开玩笑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白锦却冷冷推开他的拥抱,起身站了起来:“我的附身已经被苏懿南烧了,我还得重新找一个合适的身体。” 苏逸辰听到这话,忽然诡异地笑了:“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体,我帮你去找!” 同一时刻,皇宫含英殿。 白矖步入炼丹房的时候,识海里立刻传来一阵阵的嘶吼声。 那些原本安分的怨魂们忽然开始躁动不安,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白矖停下脚步,望向正前方的一座硕大的丹炉。 丹炉的下面燃烧着熊熊火焰,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一地四处散落的草药和垃圾。 白矖紧皱眉头,这含英殿里的宫人哪里去了? 丹炉里发出一阵阵焦臭味,白矖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骨肉被烧焦的气味。 她眯起眼睛望向那座丹炉,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许重安这丧心病狂的东西,把含英殿的宫人全都烧了! “你可知,我一直用各种最名贵的药材喂他们服用,就是要让他们物尽其用!”许重安缓缓从炼丹炉的后面走了出来。 白矖冷眼看着他:“你干这事杀了多少人?” “记不清楚了!”许重安道,“他们生前服用了那么多的补药,总该付出一些代价!” “钦天监的那些丧尸,是不是用这个丹炉炼出来的?”白矖问道。 许重安盯着她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忽然能体会白锦当时的想法了。” “什么?”白矖一听到那个名字,浑身的肌肉猛地紧了。 许重安看着她的反应:“白锦当年千方百计要对你取而代之,就是因为你不会藏拙,什么风头都要压她一头。” 白矖的眼眸狠狠闪过一道寒光:“我是苗疆圣女,我母亲、我外婆都是历代苗疆圣女,我的蛊术无人能比,我何必对一个外来的孤女藏拙?” 许重安微微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很难理解女人的心思,不管活了几百岁都还一样的幼稚……” “几百岁?”白矖猛地一震,“白锦是当初和你们一同参与建造墓室的人员之一?” 许重安冷笑道:“所以,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在一个老太婆的面前耍大刀,怎么可能会让她心里舒坦,以她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你?” 白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难怪!难怪! 白矖始终想不通这一点。 白锦是母亲从小就养在身边,和她一起长大,几乎和亲生的没有什么区别。 但她后来做出来的事情却让人匪夷所思,杀了养育她长大的养母,抢了和她一起长大养姐的男人,还让养姐受尽折磨惨死…… 手段残忍无比。 果然,白锦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姑娘,她内心竟然是一个活了三百年的老妖怪! 白矖额头上爆出了青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但是她愣住了。 她想起阿鹰最后和她说过的话,当年参加墓室建造的人中,只有一个白魅音是女人! 而她的孪生妹妹在建造墓室之前就死了…… 想到这里,白矖抬起眼皮朝许重安望去:“她是何人?你的老相好?” 很有可能是白魅音的妹妹。 许重安冷笑一声:“她以前的身份对你没用,你现在不就是想要找她报仇?我说过可以帮你找到她,但是你得帮我找出墓室的秘密。” “你失败了,这一辈子就别想找到她了!”他那阴鸷无比的脸上露出了戏谑的冷笑,“她既然可以是白锦,也可以是你白矖,更可以是世上任何一个人!” 白矖眼眸狠狠一缩。 陈佳宁! 后来被何氏送来质馆的陈佳宁! “她可以附身?”白矖怒道。 当时她就觉得陈佳宁那双黑洞洞眼窝里透出的眼神极其熟悉诡异,没想到竟然白锦!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顺着陈佳宁这条线将那个老妖怪挖出来! 许重安没想到她竟然猜到了白锦的异能,满脸讥讽:“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白矖深吸一口气,冷眼盯着他:“我先解决了你,再去找她算总账!” 许重安站在丹炉旁边,伸手搭在了丹炉门的把手上:“等你先打赢了这些丧尸再说!” 说完手狠狠往下一压,一股强大的气流从炉门冲出,黑气冲天! 一群动作诡异的东西从黑气中走了出来。 白矖识海里的怨魂开始沸腾,叫嚣着忽然就全都冲了出去。 黑气中走出来一群全身皮肤青紫,面色狰狞的丧尸。 白矖朝后退了几步,透过黑气寻找许重安,却发现他不见了。 怨魂朝着这群刚刚被炼造出来的丧尸冲了过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丧尸,忽然伸手,一把抓住空中的怨魂,“嘶拉”一声将怨魂半透明的身体撕成了粉碎! “哈哈哈!”许重安的声音从炼丹房上空传来,“还是多亏了你啊白矖,你给我的那些蛊符竟然让我的丧尸成了可以手撕怨魂的强者!” “等你打败了你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丧尸,再来找我们算账!”许重安得意的大笑声消失在了炼丹房上空。 第134章 新皇登基 怨魂的惨叫声一阵阵传来,却义无反顾地不断往前冲,似是想要和这群丧尸同归于尽。 白矖忽然明白过来,这些怨魂本就是宫里的牺牲者,他们之所以激动不已,大概是眼前的这群丧尸的身份不一样。 应该是当初将怨魂们送入慎刑司的人。 宫中的大太监或者大总管。 白矖已经看到了一个和崔公公十分相似的丧尸,正被几道怨魂纠缠着,却伸出双手将一只怨魂撕了。 但其余的怨魂却没有半点畏惧,继续冲上去和它撕咬着,不一会儿竟将崔公公的半只手臂吞噬,只剩下了一截黑色的手骨。 其余的丧尸和怨魂们都是如此,不断地被撕碎,前赴后继,也将各个丧尸身上的部位都噬咬了不少。 白矖手袖一抖,成千黑色的蛊虫立刻朝前爬了过去。 她又看了看脚下的泥地,立刻施了手诀,地表上立刻有东西将泥土拱开,无数的蛊虫被召唤,朝着丧尸们纷纷爬去。 蛊虫的啮咬声响起,丧尸们一边要和怨魂们厮杀,一边却要不断摆脱身上爬得密密麻麻的蛊虫,一时竟无暇顾及白矖,在原地嘶吼着团团转,十分狼狈。 白矖见状,手中飞出无数道符纸,立刻将这群丧尸团团包围起来,一道道闪烁着符光的火焰爆发出来,开始焚烧。 一股股焦臭味从炼丹房传来。 苏懿南带着无影门的士兵冲入皇宫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含英殿上空飘出的黑烟。 “快,包围含英殿!” 苏懿南手持长剑,身形消失在不断厮杀的短兵相接之中,朝着含英殿掠去。 许重安躲在暗处,看着无影门的士兵和禁军的厮杀,又看到苏懿南朝着含英殿掠去,狠狠咬了咬牙,转身从一处偏僻的院子逃去,消失在了一条暗道之中。 苏懿南一边和禁军厮杀,一边快速冲入含英殿:“白矖!” 白矖正在用符纸焚烧着那群被许重安视作强者的丧尸,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声,不由回头。 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大门处冲了进来! 一身银白的铠甲,面如冠玉,威风凛凛。 白矖第一次看到苏懿南身着铠甲的样子,竟然有一瞬间的呆愣。 “小心!” 苏懿南猛地冲到她身边,一把拦腰将她抱住往旁边一送,手中的长剑狠狠一挥,将一个浑身是火的丧尸脑袋砍了下来。 紧接着,他手中的长剑飞舞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招数,将那丧尸砍成了一堆碎片。 “那边还有一个!”白矖立刻叫道,手中同时飞出符纸将丧尸封住。 苏懿南的动作极快,不出一刻钟就将那些被符纸燃烧的丧尸全都分解成了一片片四处散落的碎尸。 蛊虫立刻扑了上去,啮咬声此起彼伏,很快就将这群刚刚出炉的丧尸啃噬了精光,只剩下了一堆堆黑色的枯骨。 怨魂们的数量少了一半,但剩余的怨魂却欢喜雀跃回到了白矖的识海。 他们在慎刑司盘旋了那么久,终于得以手刃仇人,值了。 白矖看着地上黑色的枯骨,刚要说话就听到苏懿南一声令下:“全都烧了!” 暗卫立刻从外面冲了进来,动作有条不紊地将所有的黑骨集中起来,浇上火油放了一把火。 熊熊火焰中,黑骨渐渐化为灰烬。 白矖这才望向苏懿南:“你们是怎么进城的?” “永安在钦天监发现了一条密道,带我们进来的。” 白矖才想起那家伙,好像自从墓室爆炸后就没见过他。 “他……变成了你的人了?”白矖有些惊讶。 苏懿南笑道:“有用的人自然要将他安置在他擅长的领域。” 这时,一身全副武装的苏昊冲了过来:“主子,禁军全都降了。” 苏懿南沉声道:“找到许重安了吗?” “没有!” 苏懿南的眉头皱了起来:“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白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的人没有进攻长春宫?” “怎么?” 白矖急忙就朝长春宫跑去:“陈贵妃母子还躲在里面呢!” 苏懿南看到她远去的背影,立刻展开身形追了过去。 来到长春宫时,就看到无影门的士兵已经包围了宫门,早已有宫人被人押解着走了出来。 白矖没看到陈贵妃和她儿子,急忙就冲进了内殿。 “贵妃!贵妃!小皇子!” 白矖到处叫着:“现在没事了,你们赶紧出来!” 没人应答。 立刻有宫人指着后面的寝殿道:“她们母子躲在床底下……” 白矖急忙就朝着寝殿跑去。 跑进寝殿,她又叫了几声,走到床边,才看到千工拔步床下面,颤颤巍巍爬出来一个人。 陈贵妃早已卸下满头钗环,身上换上了一套宫女的衣服,脸上涂抹着香灰,神色狼狈。 一看到白矖,她顿时就失声叫道:“白矖,你总算来了!” 她率先爬了出来,又将儿子也拽了出来。 白矖看到她们母子安全无恙,松了一口气:“现在没事了,只不过让许重安逃了。” 陈贵妃紧紧抱着儿子,四处张望神情惶恐:“那怎么办?那人神出鬼没,随时都会潜入宫来。” 白矖转身望向苏懿南:“怎么办?” 陈贵妃看到苏懿南的时候,浑身哆嗦了一下。 难不成大魏完了? 苏懿南冷冷看着陈贵妃,又打量了她怀里神色惶恐的小皇子,冷声道:“立刻让萧谨登基即位!” 陈贵妃以为自己听岔了,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苏懿南冷笑一声:“魏国的这一堆烂摊子,本殿可没兴趣去收拾,你们母子自己玩!” 八岁的小皇子萧谨当天就即位,仓皇的成为了一代新皇。 陈贵妃正式成了魏国太后,开始了真正的垂帘听政。 苏懿南顺手替她“整治”了一下宫中禁军,上层将领全都换成了无影门的人。 陈贵妃虽然知道这些人都是苏懿南的人,却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安全性比以前萧衍在位时要严谨得多,至少能够护住她和萧谨的安危。 紧接着,一道圣旨下达,整个京城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 重金悬赏许重安、白锦和苏逸辰。 一辆运输夜香的粪车顺利通过城门守卫的检查后,车子转过一条小道停了下来。 两只夜香桶猛地被掀开,两个浑身屎尿的人捏着鼻子钻了出来。 白锦忍住全身的恶臭,转身遥望着魏国皇宫,咬牙切齿道:“白矖,我一定会要你付出代价!” 第135章 难道是阿鹰? 小皇帝登基,陈太后垂帘,魏国的朝政开始慢慢走向正轨。 白矖的两个龙凤胎足月的时候,苏懿南提出了辞呈。 陈太后惊讶道:“不是说等孩子满月之后,你们补办婚礼吗?哀家还特意安排了礼部来帮你们承办婚礼呢!” 苏懿南道:“谢太后恩典,我想带着妻儿回郑国补办婚礼。” 陈太后一脸失望:“矖儿也算是陈家的人,要不还是在魏国举行一下?” 苏懿南道:“多谢太后,魏国百废俱兴,没必要为我们的事多费心思。” 陈太后知道他在提醒自己,就算自己的儿子成了新皇,但还是面临着未知的麻烦,还是多把心思放在朝堂上。 陈太后看了他一眼:“那若是将来哀家和皇帝遇到了困难,可否让矖儿帮忙?” 不管白矖是不是借尸还魂,她名义上还是陈家的女儿。 苏懿南道:“太后放心,既然我们让你坐上这个位置,就不会让旁人轻易觊觎。” 陈太后等的就是这句话。 只要能得到无影门的支持,朝中就算有人想要对付她们母子也得掂量掂量。 陈太后放心了,于是大手一挥:“这一次魏国京城有惊无险,多亏了三皇子和矖儿,哀家要给矖儿一个封号——护国郡主!” 白矖成了魏国的护国郡主。 皇宫里的赏赐如潮水般被抬进质馆,看得白矖一脸发懵。 苏懿南道:“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全都带走,不喜欢的就放在质馆让林嬷嬷帮你收进库房。” 白矖道:“我们还要回来吗?” “为何不回来?”苏懿南道,“魏国如今的皇帝是你名义上的侄子,你这位护国郡主总得时不时回来看看?” 白矖眯起眼睛看着他,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想把陈太后和小皇帝当成你的傀儡?” 苏懿南笑道:“为何不可以?” 白矖脸颊抽搐了一下:“原来你是这样的三皇子!” 装成质子在魏国呆了整整五年,结果时机一到就成了掌控皇帝的人。 这可比许重安那条老狐狸狡猾多了。 苏懿南笑了,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怎么?现在后悔嫁我了?” 白矖瞪了他一眼:“婚礼都没举行,我还没正式嫁给你呢!” “婚礼我会补给你,但是你的名字早已经上了郑国的皇家玉碟了,你想不想都得认!”苏懿南笑道。 白矖愣住了:“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苏懿南没好气道:“你以为我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在你搬进质馆的第二个月,我就让人把你的名字送回郑国去了。” “所以,你其实早就是郑国的三皇子妃了。” 白矖看着身边的男人,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在她想方设法从他身上弄回血的时候,他就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个时候,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不知。” 白矖的鼻息忽然有些发酸。 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从侯府被赶出来的粗使丫鬟白喜。 但苏懿南竟然就已经把她的名字上了皇家玉碟…… “怎么?不高兴?”苏懿南看到她脸色有些古怪,问道。 白矖轻轻摇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在想,如果我没有被他们设计借尸还魂,或许救你的白喜早已变成一抔黄土了。” 没有她的魂魄附身,白喜早死在了慎刑司冰冷的地牢里。 苏懿南紧紧搂了她一下:“所以,他们虽然干了一件伤你极深的事,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件极好的事,他们把你送到了我身边。” 白矖看着他那双深邃的凤眸,看到了倒影在他瞳孔里的自己,就好像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她…… “咿呀呀——” 乳母抱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白矖一看到两个小可爱,立刻就从苏懿南的怀里起身,将两个孩子抱在了卧榻上。 苏懿南怀里没了人,顿觉空落落的,望向两个孩子的眼神也有些郁闷。 两个孩子刚刚喝过奶,在外面逛了一圈,看到自己的娘就立刻朝伸手要抱。 苏懿南:“……为何他们看不到我?” 林嬷嬷在一旁笑道:“主子您早出晚归的,孩子们不太熟悉。” 白矖急忙将两孩子往苏懿南跟前一送:“今日正好你在家,和他们玩一会儿。” 苏懿南看着两小只肉团子,一时都不敢下手去抱他们。 白矖见他犹豫,立刻把哥哥往他怀里一送:“你还没给他们取名字的?正好今天好好想想。” 这些日子,她都是“哥哥”、“妹妹”的叫,索性就当成小名了,越发亲切。 苏懿南一拍脑门:“早就想好了,只是没来得及和你说。” “苏昊,把书房案桌上的那张纸取来。” 不一会儿,苏昊拿着一张写满了名字的宣纸过来。 苏懿南直接递给白矖:“你选两个!” 白矖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各个既文雅又好听的名字,一时竟不知该怎么选,索性放在了卧榻上:“要不让他们自己挑?” 两小只会爬了,白矖就耐心地扶着他们,柔声问道:“宝宝,你们想要什么名字呀?” 妹妹咯咯直笑,伸手就在那张宣纸上拍了几下,口水就这么猝不及防掉了下去,晕染了一片。 苏懿南脸颊猛抽。 他好不容易花了几个晚上想出来的名字,就这么被糟蹋了? 急忙一把将宣纸抢回取:“行了,我最后再确定一下直接告诉你的了。” 可就在他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妹妹的小胖手忽然就打了他一下。 虽然不重,但看得出来她很不满意! 白矖和苏懿南都愣住了。 妹妹这是做什么? 妹妹会对白矖咯咯发笑,但此时望向苏懿南就撅起了嘴,朝他“噗嘟噗嘟”吐舌头,很是不满的样子。 苏懿南惊呆了,半晌之后道:“你、你好像在骂我?” 白矖急忙朝妹妹望去:“妹妹,你在骂你爹吗?” 妹妹竟然就郑重其事点了点头,虽然动作幅度不大,却异常认真。 屋子里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白矖难以置信,心里忽然猛地惊跳起来。 一个才两个多月大的孩子,竟然看懂了听懂了大人的意思。 这孩子,难道是阿鹰? 第136章 不甘心 看到白矖的表情,苏懿南也察觉出了什么,一脸认真地望向眼前的小女娃道:“妹妹,你想要给自己取什么名字呀?” 妹妹有些气呼呼地指着他手里的那张纸:“咿呀呀!” 苏懿南急忙将宣纸放回她面前,只看到小胖手指在其中一个名字上一指。 凌霄! “这、这可是男娃的名字,你要不要看一看旁边这些……” 苏懿南指着那些“婉柔”“卿卿”、“如玉”等字样问道。 小胖手狠狠在纸上一拍,就认定了凌霄二字。 苏懿南和白矖对望一眼,小心翼翼道:“那你要是叫凌霄的话,哥哥叫什么?” 小胖手拍向纸上另一个名字:宏哲。 苏懿南和白矖对望了一下。 这个名字和她自己选的那个相比,差了好大一截气势。 “你给哥哥取这名字?”苏懿南又问了一下。 他忽然看到妹妹望向自己的眼神竟然带着一丝嫌弃。 “好,就这么定了!” 白矖一言难尽。 她将妹妹抱起来,望向她那双乌溜溜充满纯真的眼睛。 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就听到小家伙冲着自己发出咯咯的笑声。 好,她多心了。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怎么可能是阿鹰那样的老妖怪? 但是她心里还是希望阿鹰能够投胎转世,却不要是自己可爱的女儿。 就在这时,门口有下人通报:“殿下,求见。” ? 苏懿南和白矖愣住片刻,好半天才想起这人是谁。 萧平安。 苏懿南的脸色一沉:“她来作甚?告诉她,本殿不见她!” 如今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就没必要对她虚与委蛇了。 他怕控制不住直接杀了她! 可是那下人却战战兢兢道:“说是要求见护国郡主。” 苏懿南:“……” 白矖有些好奇。 过了这么大半年,她对萧平安的恨意已经淡漠了许多。 毕竟罪魁祸首都已经升天了,萧平安顶多就是萧衍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说起来,她和萧平安还有一点血缘关系。 想到这里,白矖有些恶心。 “让她在客堂等着。”白矖道,“春萍,给我更衣。” “是!” 苏懿南道:“你当真要见那个疯婆子?” “为何不见?”白矖冷笑,“我也想知道她找我的目的何在。” 苏懿南想了想也准备起身:“我陪你一块儿去!” 白矖却伸手按住了他:“你在这里陪他们两个,培养一下感情,要不然他们俩都不知道自己爹爹长啥意!” 说完就出去了,留下了大眼瞪小眼的父子三人。 白矖带着林嬷嬷等人来到了客堂,还没走近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殿下,您都纡尊降贵来找她了,她怎么敢不见您?” 白矖想起来了,这个声音就是昔日萧平安身边那个讨厌人的宫女茯苓。 萧平安却沉声道:“你闭嘴!如今她已经是陈家人了,太后的亲妹妹!” “那还不是一个被人当成粗使丫鬟养大的……”茯苓一脸不屑。 萧平安却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哟,我倒不知,一个宫女也敢随意编排我这护国郡主了?”白矖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将茯苓吓得脸都白了。 萧平安依然一身火红的打扮,但脸上的嚣张神色减弱了不少,尤其在看到白矖出现的时候,她眼里透出的神色极其复杂。 嫉妒、不甘、憋屈、疑惑…… 此时的白矖,和几个月前时她千方百计想要害死的那个小丫头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身段丰腴,脸上也饱满了不少,肌肤胜雪,明眸皓齿,一双眼睛毫无畏惧盯着自己。 是了,她此时底气更足了! 听说她刚刚生了孩子,算算日期应该就是在大半年前她给苏懿南下药的时候。 一想到这里,萧平安的怒火燃烧了起来。 但是她身边的茯苓却“扑通”一声在白矖面前跪了下去,战战兢兢道:“奴婢该死!请郡主恕罪。” 刚才她也是因为自家主子受了委屈,一时不甘心就替萧平安抱怨。 但没想到白矖竟然全都听到了! 她不能再给主子惹祸了,主动认错。 白矖冷冷看着她:“若是依照府上的规矩,我该如何处置你?” 茯苓一愣,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咬咬牙立刻狠狠朝自己脸上掴去! “啪啪啪——” 一阵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白矖却将目光望向正一脸不甘盯着自己的萧平安:“来找我,有何要事?” 萧平安忽然冷笑起来:“这拿腔拿调的,学得怪快!” 茯苓依然还在啪啪的自己掌嘴,却无人叫停。 白矖面不改色直视萧平安:“所以你的意思要我直呼你大名?说姓萧的,你来干什么?” 萧平安脸色顿时一怒:“苏懿南到底是有多饥不择食,才会选了你这样的悍妇?” 白矖看着她发怒的样子,忽然笑了:“原来,这就是失败者不甘心的嘴脸?” “你说什么?你这个贱人!”萧平安怒道,“来人,给我把这贱人拖下去……” “吼什么呀?”白矖立刻打断了她的咆哮,“府上不缺看门狗,你要吼就给我滚出去!” 萧平安被气得差点晕到。 陈太后特意下旨召她入宫,并告诉她白矖是陈府真正的嫡小姐,警告她不要再去找苏懿南和白矖的麻烦,否则她就要被送往先帝皇陵去守陵。 萧平安哪里受过这样的鸟气,原本连陈太后都不屑一顾的,结果父皇突然驾崩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沉住气主动说来质馆探望一下白矖,还是心存不甘。 本来还想要故作镇静再威胁一下白矖,结果却被白矖给气到了。 “你、你、你竟敢……” “你什么你?”白矖毫不客气道,“你是又怎么?闯到我府上来带着这条狗冲着我这主人一阵乱吠,你还有理了?” “林嬷嬷,把人请出去!”白矖毫不客气道。 她已经看出来了,萧平安还是一如既往地蠢! 她跑过来找自己还是不甘心! 她并不是不甘心没能如愿嫁给苏懿南,而是不甘心自己以她最瞧不起的身份嫁给了苏懿南。 萧平安气得浑身发抖。 白矖却轻轻捏了捏手腕:“怎么?是不是忘记了在水月庵对我做的事了?我这人睚眦必报,你若真想留下,要不要试试我拧断脖子的手法如何?” 第137章 去了翠香楼 水月庵的事件,对于萧平安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一想起景阳等人变成的鬼物,她浑身就像是被浸泡在了冰水里,浑身寒彻入骨。 萧平安看着眼前的白矖,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任何嚣张的话,转身就跑了。 被自己打成了猪头的茯苓见状,也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殿下!殿下!” 白矖刚一转身,就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苏懿南,怀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 “哟,怎么把他们俩带出来了?” 萧平安那个疯子,万一真发了疯对付孩子怎么办? 苏懿南笑道:“让他们从小就见识一下自己娘亲的泼辣,有什么不好?” 白矖:“……” 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笑:“苏懿南,你就继续睡书房!” 说完就将俩孩子抢走,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懿南脸颊抽搐,狠狠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好不容易等到白矖出了月子,两人就可以过上真正的夫妻生活,结果又被宫里的破事耽误,陈太后总是有事没事把白矖请进宫去,他都没有好好和白矖圆过房。 说好了这几天他就搬来凝香院,白矖也答应了,结果没想到他这张嘴…… 林嬷嬷一脸无奈看着他:“主子,虽说郡主给您生了龙凤胎,但您也得好好待她不是?” 说完就急忙追白矖去了。 身后的一群婆子丫鬟也急忙追随白矖而去。 苏懿南被晾在了原地,一脸发懵。 “主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苏昊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我小时候就听我爹哄我娘,话说得可好听,从未听说‘泼辣’二字是夸奖人的。” 苏懿南扭头看着他。 苏昊急忙讪讪道:“当我没说。” 苏懿南却扶了扶额:“那你爹娘日常是如何相处的?” 自从白矖进了质馆,他和白矖从未在一起过,两人相处也是相敬如宾。 但自从白矖生了孩子,他就觉得自己和白矖的关系又更进了一步,只是这两人相处得近了,就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 他觉得刚才那话不过是个玩笑话,结果没想到白矖却恼了,还直接断了他想要圆房的念头。 这日后相处的日子多了,他该怎么把握? 苏昊挠了挠脑袋:“我小时候记得,我爹对我娘说的那些话其实多半都是捧人的,听上去假得很,但我娘可喜欢了。” 苏懿南:“什么样的假话?” “不就是,你漂亮啊,你的皮肤白啊,你笑起来真好看啊……”苏昊道。 “就这?” “差不多!”苏昊道,“总之,女人都喜欢听好话,你就往死里夸就是了。” 苏懿南若有所思。 白矖抱着孩子回到凝香院之后,气也就没那么大了。 她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只不过想给苏懿南一点教训罢了。 好不容易把萧平安赶走,竟然对她两个宝贝说她泼辣,岂有此理! 只不过吃过晚饭,也没见苏懿南过来,她反倒有些担心了。 “林嬷嬷你去看看,他吃了晚饭没有?” 林嬷嬷一脸笑意:“就知道郡主对主子是关心的,我这就让人过去看看。” 结果好一阵才有人过来道:“殿下带着苏昊出门了,还没回来。” “去哪儿了?” “主子出门我们小的是不知的,只不过……”那小厮犹豫了一下道,“我听门房说苏昊好像对马夫说了一个地名。” 他忍不住看了林嬷嬷一眼。 林嬷嬷道:“说啊!” “说去一趟翠香楼。” “翠香楼?”白矖皱眉。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翠香楼。 苏昊带着苏懿南来到二楼的雅间,在椅子上坐下道:“待会儿戏开场了,主子您多学学。” 苏懿南却皱眉环视四周一圈:“这里不是青楼吗?怎么还有唱戏的。” 苏昊道:“我也是听府里几个小厮说的,这翠香楼里那些唱曲的,就都关乎男女之间那些事……” 苏懿南脸色一僵:“那你让我来学甚?” “学男人如何讨好女人啊,戏里都有表演的。”苏昊道。 苏懿南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平日里就喜欢打听这些东西?” 苏昊急忙道:“主子,咱也是人啊,孔圣人不是说‘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此话不是孔圣人说的,是告子所说。”苏懿南纠正道。 “那别管啥子说的,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除非我不是正常男人。”苏昊道。 苏懿南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年前的时候不是说想要娶春萍,她答复你了吗?” “别提了,我娘说人家是大魏人,若是我们全都返回郑国,她一定舍不得她的家人,就算了。”苏昊一脸沮丧。 苏懿南道:“她是这么说的吗?” “没有!是我娘说的。” “春萍自己都没说不愿意跟着你去郑国,你怎么就知道不行?” “主子,她对她家人是很关心的,隔三岔五都要回去看望家人,若是真嫁给我回了郑国,一年半载都未必能回来,她能受得了吗?” “你不亲自问她,怎么就知道她的想法?” 苏昊没吭声。 就在这时,下面的戏台正式开演了。 这翠香楼的戏班子和寻常的戏班子还真不太一样,服装道具都比普通戏班子华丽,戏子的扮相也十分美艳,就连小生都长得如花似玉。 只不过这戏一开场,苏懿南就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只看到戏台上那穿着清凉的花旦和小生,没唱几句就开始搂抱亲吻,动作还越发激烈,弄得台下看戏的客人们纷纷激动不已,不断地朝台上抛撒银子,叫声不断。 苏昊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这……” 也太刺激了! 苏懿南也看得浑身有些燥热,立刻起身:“走,这种淫词艳曲我可消受不起。” 两人刚走出雅间,苏懿南一眼就看到隔壁雅间里刚刚进去一个人。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立刻对苏昊道:“去看看,那人是不是春萍?” “春萍?”苏昊笑道,“主子别开玩笑了,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来这儿啊……” 话没说完,雅间的房门被拉开,春萍一脸通红走了出来。 苏昊惊得失声叫道:“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第137章 去了翠香楼 水月庵的事件,对于萧平安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一想起景阳等人变成的鬼物,她浑身就像是被浸泡在了冰水里,浑身寒彻入骨。 萧平安看着眼前的白矖,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任何嚣张的话,转身就跑了。 被自己打成了猪头的茯苓见状,也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殿下!殿下!” 白矖刚一转身,就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苏懿南,怀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 “哟,怎么把他们俩带出来了?” 萧平安那个疯子,万一真发了疯对付孩子怎么办? 苏懿南笑道:“让他们从小就见识一下自己娘亲的泼辣,有什么不好?” 白矖:“……” 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笑:“苏懿南,你就继续睡书房!” 说完就将俩孩子抢走,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懿南脸颊抽搐,狠狠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好不容易等到白矖出了月子,两人就可以过上真正的夫妻生活,结果又被宫里的破事耽误,陈太后总是有事没事把白矖请进宫去,他都没有好好和白矖圆过房。 说好了这几天他就搬来凝香院,白矖也答应了,结果没想到他这张嘴…… 林嬷嬷一脸无奈看着他:“主子,虽说郡主给您生了龙凤胎,但您也得好好待她不是?” 说完就急忙追白矖去了。 身后的一群婆子丫鬟也急忙追随白矖而去。 苏懿南被晾在了原地,一脸发懵。 “主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苏昊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我小时候就听我爹哄我娘,话说得可好听,从未听说‘泼辣’二字是夸奖人的。” 苏懿南扭头看着他。 苏昊急忙讪讪道:“当我没说。” 苏懿南却扶了扶额:“那你爹娘日常是如何相处的?” 自从白矖进了质馆,他和白矖从未在一起过,两人相处也是相敬如宾。 但自从白矖生了孩子,他就觉得自己和白矖的关系又更进了一步,只是这两人相处得近了,就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 他觉得刚才那话不过是个玩笑话,结果没想到白矖却恼了,还直接断了他想要圆房的念头。 这日后相处的日子多了,他该怎么把握? 苏昊挠了挠脑袋:“我小时候记得,我爹对我娘说的那些话其实多半都是捧人的,听上去假得很,但我娘可喜欢了。” 苏懿南:“什么样的假话?” “不就是,你漂亮啊,你的皮肤白啊,你笑起来真好看啊……”苏昊道。 “就这?” “差不多!”苏昊道,“总之,女人都喜欢听好话,你就往死里夸就是了。” 苏懿南若有所思。 白矖抱着孩子回到凝香院之后,气也就没那么大了。 她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只不过想给苏懿南一点教训罢了。 好不容易把萧平安赶走,竟然对她两个宝贝说她泼辣,岂有此理! 只不过吃过晚饭,也没见苏懿南过来,她反倒有些担心了。 “林嬷嬷你去看看,他吃了晚饭没有?” 林嬷嬷一脸笑意:“就知道郡主对主子是关心的,我这就让人过去看看。” 结果好一阵才有人过来道:“殿下带着苏昊出门了,还没回来。” “去哪儿了?” “主子出门我们小的是不知的,只不过……”那小厮犹豫了一下道,“我听门房说苏昊好像对马夫说了一个地名。” 他忍不住看了林嬷嬷一眼。 林嬷嬷道:“说啊!” “说去一趟翠香楼。” “翠香楼?”白矖皱眉。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翠香楼。 苏昊带着苏懿南来到二楼的雅间,在椅子上坐下道:“待会儿戏开场了,主子您多学学。” 苏懿南却皱眉环视四周一圈:“这里不是青楼吗?怎么还有唱戏的。” 苏昊道:“我也是听府里几个小厮说的,这翠香楼里那些唱曲的,就都关乎男女之间那些事……” 苏懿南脸色一僵:“那你让我来学甚?” “学男人如何讨好女人啊,戏里都有表演的。”苏昊道。 苏懿南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平日里就喜欢打听这些东西?” 苏昊急忙道:“主子,咱也是人啊,孔圣人不是说‘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此话不是孔圣人说的,是告子所说。”苏懿南纠正道。 “那别管啥子说的,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除非我不是正常男人。”苏昊道。 苏懿南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年前的时候不是说想要娶春萍,她答复你了吗?” “别提了,我娘说人家是大魏人,若是我们全都返回郑国,她一定舍不得她的家人,就算了。”苏昊一脸沮丧。 苏懿南道:“她是这么说的吗?” “没有!是我娘说的。” “春萍自己都没说不愿意跟着你去郑国,你怎么就知道不行?” “主子,她对她家人是很关心的,隔三岔五都要回去看望家人,若是真嫁给我回了郑国,一年半载都未必能回来,她能受得了吗?” “你不亲自问她,怎么就知道她的想法?” 苏昊没吭声。 就在这时,下面的戏台正式开演了。 这翠香楼的戏班子和寻常的戏班子还真不太一样,服装道具都比普通戏班子华丽,戏子的扮相也十分美艳,就连小生都长得如花似玉。 只不过这戏一开场,苏懿南就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只看到戏台上那穿着清凉的花旦和小生,没唱几句就开始搂抱亲吻,动作还越发激烈,弄得台下看戏的客人们纷纷激动不已,不断地朝台上抛撒银子,叫声不断。 苏昊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这……” 也太刺激了! 苏懿南也看得浑身有些燥热,立刻起身:“走,这种淫词艳曲我可消受不起。” 两人刚走出雅间,苏懿南一眼就看到隔壁雅间里刚刚进去一个人。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立刻对苏昊道:“去看看,那人是不是春萍?” “春萍?”苏昊笑道,“主子别开玩笑了,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来这儿啊……” 话没说完,雅间的房门被拉开,春萍一脸通红走了出来。 苏昊惊得失声叫道:“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第138章 岁月静好 春萍道:“你不学好,带着主子来这种地方!” 她不敢对苏懿南瞪眼,只能狠狠瞪着苏昊。 苏昊:“……” 好,的确也是他主动带苏懿南来这地方的。 苏懿南却拨开了站在门口的春萍,走了进去。 坐在窗边的白矖,正目瞪口呆看着戏台上的表演,一张脸涨得通红无比。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好看吗?” “还不错……” 白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扭头就碰到了一张俊脸。 苏懿南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将脸颊凑得很近,她一扭头,嘴唇就擦到了他的脸上。 白矖的脸越发娇艳欲滴, 忽然,她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正事,脸色立刻变得极其严肃:“你怎么在这里?” 苏懿南索性在她身边坐下,双手还有意无意圈住了她的腰肢:“和你一样,看戏。” 白矖只觉得浑身一软,加上他的气息就从肩膀上传来过来,一时竟无言以对。 苏懿南美人在怀,在朝戏台上望去,忽然就觉得这靡靡之音在这种情形下竟显得十分合适。 难怪男人们都喜欢在青楼看唱曲…… 白矖越发觉得羞愧,急忙伸手退了退他:“别闹了,他们都在呢……” 苏懿南朝身后看了一眼:“春萍忙着收拾苏昊,夏荷也出去了,没人。” 夏荷刚才看到苏懿南,十分识趣地出去了,顺便把门关了。 “只是你带着她们两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这种地方看这种戏,合适吗?”苏懿南说话的时候并未松手,还故意在她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 她出月子已经快一个月了,腰肢却早已恢复如初,纤细柔软。 以前苏懿南是没这个胆子对白矖动手的,此时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竟然有些情不自禁。 白矖被他一掐,整个身子都软了,一张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话都说不出来。 苏懿南看到她这副模样,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回去好吗?” 白矖也觉得,两人再这样下去定会发生点什么,急忙点头。 门外的春萍正揪着苏昊的耳朵训斥,忽然就看到雅间的房门被推开。 苏懿南半抱着白矖走了出来:“回府!” 春萍和夏荷就急忙追了上去。 苏昊一脸沮丧跟在后面。 上了马车,白矖只觉得那尴尬的气氛稍稍好了一点,却不料被一双大手一拉,就跌入了苏懿南的怀抱。 还没来得及说话,铺天盖地的吻就迎了上来…… 等到马车驶入质馆,林嬷嬷迎了上来,却发现两个丫鬟神色很不自然,一脸通红。 再听到马车里的动静,她什么都明白了,急忙让车夫将马车从后门驶入,停在了凝香院的门口。 半晌之后就听到白矖娇斥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苏懿南你够了啊!” 苏懿南这才掀开车帘对站的远远的林嬷嬷等人道:“去烧热水!” 林嬷嬷面色如常,立刻安排人去了。 苏懿南抱着白矖下了马车。 他身上的袍子将白矖包裹得严丝合缝。 但白矖还是觉得丢死人了,将一张脸死死埋在了他的胸前,不敢抬头。 一直被苏懿南抱着进了寝室,被放在了床榻上,她才急忙掀开衣袍钻进了旁边的被子,忍不住骂道:“你真不要脸!” 苏懿南却笑得一脸灿烂:“刚才在马车上的时候,你不是也是一副的享受……” “闭嘴!”一只枕头朝他飞了过去! 苏懿南看到她那红得滴血的脸,无奈地叹气:“好,要打我也得沐浴之后再打!” 热水很快被送来了,苏懿南抱着白矖直接去了后面被屏风隔开的盥洗室,将她放入热气腾腾的木桶里。 白矖此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只好将身子埋入水里:“你……出去!” 苏懿南见她一脸恼怒,笑着出去了:“你们好好侍候郡主。” 春萍和夏荷急忙走了进来。 白矖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丢死人了! 沐浴过后,白矖只觉得浑身酸软躺在了床上,却半晌没有听到苏懿南的动静,忍不住问道:“殿下此时在哪儿?” 春萍道:“他说担心你又恼他,去书房歇下了。” 白矖嘀咕道:“谁说的……” 本想让人去叫他,却想想算了,倒头睡去。 结果睡到半夜就被热醒了。 身子猛地一震,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醒了?” 白矖才发现苏懿南竟然躺在自己身后,一只手还环抱着自己的腰肢,难怪被热醒。 “你、你怎么来了?”白矖顿时脸蛋一红。 帐幔外点着几只即将要灭的蜡烛,将帐幔染成了红色,帐幔里一片说不出的旖旎。 白矖只觉得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忍不住低声道:“我有些热了……” 苏懿南“哦”了一声,却未将手挪开,而是轻轻帮她掀了掀被角,但很快又给她盖上了。 白矖:“……你能不能放开我?” 不仅把她热醒,还让她无所适从。 十几年都是一个人睡觉的,忽然有个人睡在身边,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苏懿南却发出了一声闷笑:“怎么?害羞啊?” 白矖急忙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没过一会儿,身上的被子掀了掀,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紧接着,一具滚烫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 “既然醒了,那就找点事情来做……” “你个登徒子!” 白矖娇斥的声音传到了外间,春萍和夏荷都被吓了一跳。 但两人被林嬷嬷提前提醒过,赶紧将里间的房门关上。 也不知道里面闹了多久,又听到白矖传来恼怒的声音:“有完没完!” 苏懿南才低声笑了起来,朝着外间叫道:“热水!” 两人赶紧下了榻让人送水过来。 白矖第二天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才悠悠醒来。 四只小胖手正在她脸上摸来摸去,两个胖头娃娃正趴在她脸颊上方看着她,哥哥口里的口水“唧”一下掉在了她的脸上。 白矖:“……” 还好是自己的儿子,否则嫌弃死了! 白矖顺手将两个小胖娃抱着放在怀里,轮着亲了好几口,林嬷嬷才进来道:“郡主,你起来了?” 奶娘过来将两小只带走,春萍和夏荷进来侍候她洗漱穿衣。 白矖看着眼前一片岁月静好的情形,有些晃神。 自从在苗疆被白锦和苏逸辰算计之后,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如此正常地过日子了? 她忽然问道:“春萍,距离咱们起程前往郑国还有多少日子?” 第138章 岁月静好 春萍道:“你不学好,带着主子来这种地方!” 她不敢对苏懿南瞪眼,只能狠狠瞪着苏昊。 苏昊:“……” 好,的确也是他主动带苏懿南来这地方的。 苏懿南却拨开了站在门口的春萍,走了进去。 坐在窗边的白矖,正目瞪口呆看着戏台上的表演,一张脸涨得通红无比。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好看吗?” “还不错……” 白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扭头就碰到了一张俊脸。 苏懿南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将脸颊凑得很近,她一扭头,嘴唇就擦到了他的脸上。 白矖的脸越发娇艳欲滴, 忽然,她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正事,脸色立刻变得极其严肃:“你怎么在这里?” 苏懿南索性在她身边坐下,双手还有意无意圈住了她的腰肢:“和你一样,看戏。” 白矖只觉得浑身一软,加上他的气息就从肩膀上传来过来,一时竟无言以对。 苏懿南美人在怀,在朝戏台上望去,忽然就觉得这靡靡之音在这种情形下竟显得十分合适。 难怪男人们都喜欢在青楼看唱曲…… 白矖越发觉得羞愧,急忙伸手退了退他:“别闹了,他们都在呢……” 苏懿南朝身后看了一眼:“春萍忙着收拾苏昊,夏荷也出去了,没人。” 夏荷刚才看到苏懿南,十分识趣地出去了,顺便把门关了。 “只是你带着她们两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这种地方看这种戏,合适吗?”苏懿南说话的时候并未松手,还故意在她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 她出月子已经快一个月了,腰肢却早已恢复如初,纤细柔软。 以前苏懿南是没这个胆子对白矖动手的,此时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竟然有些情不自禁。 白矖被他一掐,整个身子都软了,一张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话都说不出来。 苏懿南看到她这副模样,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回去好吗?” 白矖也觉得,两人再这样下去定会发生点什么,急忙点头。 门外的春萍正揪着苏昊的耳朵训斥,忽然就看到雅间的房门被推开。 苏懿南半抱着白矖走了出来:“回府!” 春萍和夏荷就急忙追了上去。 苏昊一脸沮丧跟在后面。 上了马车,白矖只觉得那尴尬的气氛稍稍好了一点,却不料被一双大手一拉,就跌入了苏懿南的怀抱。 还没来得及说话,铺天盖地的吻就迎了上来…… 等到马车驶入质馆,林嬷嬷迎了上来,却发现两个丫鬟神色很不自然,一脸通红。 再听到马车里的动静,她什么都明白了,急忙让车夫将马车从后门驶入,停在了凝香院的门口。 半晌之后就听到白矖娇斥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苏懿南你够了啊!” 苏懿南这才掀开车帘对站的远远的林嬷嬷等人道:“去烧热水!” 林嬷嬷面色如常,立刻安排人去了。 苏懿南抱着白矖下了马车。 他身上的袍子将白矖包裹得严丝合缝。 但白矖还是觉得丢死人了,将一张脸死死埋在了他的胸前,不敢抬头。 一直被苏懿南抱着进了寝室,被放在了床榻上,她才急忙掀开衣袍钻进了旁边的被子,忍不住骂道:“你真不要脸!” 苏懿南却笑得一脸灿烂:“刚才在马车上的时候,你不是也是一副的享受……” “闭嘴!”一只枕头朝他飞了过去! 苏懿南看到她那红得滴血的脸,无奈地叹气:“好,要打我也得沐浴之后再打!” 热水很快被送来了,苏懿南抱着白矖直接去了后面被屏风隔开的盥洗室,将她放入热气腾腾的木桶里。 白矖此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只好将身子埋入水里:“你……出去!” 苏懿南见她一脸恼怒,笑着出去了:“你们好好侍候郡主。” 春萍和夏荷急忙走了进来。 白矖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丢死人了! 沐浴过后,白矖只觉得浑身酸软躺在了床上,却半晌没有听到苏懿南的动静,忍不住问道:“殿下此时在哪儿?” 春萍道:“他说担心你又恼他,去书房歇下了。” 白矖嘀咕道:“谁说的……” 本想让人去叫他,却想想算了,倒头睡去。 结果睡到半夜就被热醒了。 身子猛地一震,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醒了?” 白矖才发现苏懿南竟然躺在自己身后,一只手还环抱着自己的腰肢,难怪被热醒。 “你、你怎么来了?”白矖顿时脸蛋一红。 帐幔外点着几只即将要灭的蜡烛,将帐幔染成了红色,帐幔里一片说不出的旖旎。 白矖只觉得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忍不住低声道:“我有些热了……” 苏懿南“哦”了一声,却未将手挪开,而是轻轻帮她掀了掀被角,但很快又给她盖上了。 白矖:“……你能不能放开我?” 不仅把她热醒,还让她无所适从。 十几年都是一个人睡觉的,忽然有个人睡在身边,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苏懿南却发出了一声闷笑:“怎么?害羞啊?” 白矖急忙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没过一会儿,身上的被子掀了掀,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紧接着,一具滚烫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 “既然醒了,那就找点事情来做……” “你个登徒子!” 白矖娇斥的声音传到了外间,春萍和夏荷都被吓了一跳。 但两人被林嬷嬷提前提醒过,赶紧将里间的房门关上。 也不知道里面闹了多久,又听到白矖传来恼怒的声音:“有完没完!” 苏懿南才低声笑了起来,朝着外间叫道:“热水!” 两人赶紧下了榻让人送水过来。 白矖第二天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才悠悠醒来。 四只小胖手正在她脸上摸来摸去,两个胖头娃娃正趴在她脸颊上方看着她,哥哥口里的口水“唧”一下掉在了她的脸上。 白矖:“……” 还好是自己的儿子,否则嫌弃死了! 白矖顺手将两个小胖娃抱着放在怀里,轮着亲了好几口,林嬷嬷才进来道:“郡主,你起来了?” 奶娘过来将两小只带走,春萍和夏荷进来侍候她洗漱穿衣。 白矖看着眼前一片岁月静好的情形,有些晃神。 自从在苗疆被白锦和苏逸辰算计之后,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如此正常地过日子了? 她忽然问道:“春萍,距离咱们起程前往郑国还有多少日子?” 第139章 春萍的娘家 春萍的脸色微微一怔,声音低落了下去:“还有半个月……” 白矖轻声道:“你当真不愿意跟着我们一同走吗?” 春萍动作轻缓地给她梳着头发:“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全都在京城,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却也能够丰衣足食……” 后面的话她没继续往下说,却缓缓流下了眼泪,忍不住伸手抹了抹,强颜欢笑道:“殿下能够将我的卖身契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白矖转身,递给她一块丝帕:“春萍你别这样,你越是这样大家心里就越难过……” “是呀春萍姐姐,苏昊大哥可是一直在等你,林嬷嬷这样的好婆婆可是难遇啊……”夏荷也忍不住道。 春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你嘴贫。” 但是眼眶却红了。 白矖拉着她的手道:“春萍,我们就算去了郑国,也不是不回来的,你真想要嫁人了,也是可以经常回来的。” 春萍忍不住哽咽道:“可是我娘舍不得我出院门。” “她说,不管日子过得如何,一家人能够随时见到面都是好的……” 夏荷忍不住了,又道:“春萍姐姐,你都已经卖身给了殿下了,这一次是殿下慈悲把卖身契给了你,若是不给呢,你不是一样要随我们南下?” 说到底,还是春萍的娘太过自私。 白矖却微微眯了眯眼:“你娘知道苏昊想要娶你?” 春萍点头:“嗯!” “当初把你卖入牙行的人是你娘吗?” 春萍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夏荷道:“她娘为了筹集娶儿媳的财力,就把她卖了。” 白矖看着春萍:“春萍,你对我说实话,究竟是你舍不得你娘,还是你不愿意嫁苏昊?” 春萍没说话,脸色却有些悲凉。 白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行了,你既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还是算了。” 继续转过头去梳头。 透过葵花镜,她看到春萍欲言又止,一脸纠结。 白矖心里猜到了什么。 吃过午饭,苏懿南又出去了。 他要在半个月之内安排好京城里所有的事宜。 京郊的无影门大军已经撤离,但白矖知道他们并未走远。 好几次她都想要见见苏懿南那位神秘的大伯,但都被婉拒了。 “义父说等你回到郑国成为他正式的儿媳那天,自然会见面。” 白矖只觉得苏家这个神秘的大伯确实古怪。 这一天傍晚,春萍家的大哥又来了,说是春萍娘病了,让她回去看看。 白矖让林嬷嬷给她准备了一些补品和二十两银子,让她带回去。 春萍看着那些东西,将银子还给白矖:“郡主,我娘不过是小病,不需要这么多银子。” “那要不要府医跟着你回去看看?” 春萍看到白矖那关切的神色,心里惭愧之极:“谢谢郡主,我会处理好的。” 她带着一些补品跟着她大哥回了家,就看到自己娘面色红润,哪里像是生病的模样。 春萍的脸色顿时一沉:“娘,你干嘛要让大哥去撒谎骗人?” 春萍娘却跑去将她大哥手里的补品抢走,翻来覆去找东西,一边找还一边嘀咕:“怎么没银子?” 春萍气得跺脚:“你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把殿下对我最后的一点恩情都要弄没了?” “恩情?”春萍娘朝她啐了一口,“你好意思说什么恩情?你都进府五年了,竟然连三皇子的床都没爬上去,你好意思说恩情!” 春萍气得直哭:“殿下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做那等无耻之事。” 和她同时进府的还有好几个姑娘,五年来除了她和夏荷,其余的人全都被林嬷嬷发卖了。 原因无他,但凡想要对苏懿南动心思,有些小动作的,全都没能留下。 春萍不蠢,立刻就知道了自己在质馆真正的位置在哪儿。 除了苏懿南自己认可之人,谁都休想靠近他。 但春萍的娘却不这么认为:“当初他把想爬床的丫头全都打发了,可自己最后还不是被一个粗使丫鬟爬了床?” “也就是你和夏荷这样的蠢货,才会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了那个姓白的!” 春萍厉声道:“你闭嘴!如今白夫人是太后钦点的护国郡主,她是太后的亲妹妹,你再敢胡言乱语,日后真被人抓住了把柄,我可不会管你!” 春萍娘翻了个白眼:“你怕什么?我不过就是说说罢了,你去市井里听听,那姓白的流言还少吗?真要堵所有人的嘴,恐怕整个京城的人都别活了!” 春萍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简直忘恩负义!当初郡主为了保住京城人的性命差点就被杀死,你们这些人简直狼心狗肺!” 也只有她们清楚,白矖为了京城的百姓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我呸!”春萍娘骂道,“谁要她救了?我们在家里好端端的啥事也没有,就她事儿多,还拉扯我们身上来了?” 春萍看着眼前撒泼的娘,忍不住吼道:“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春萍娘道:“你还得跟着他们南下啊,一定要趁姓白的不注意,多和殿下套套近乎……” 看到春萍脸色铁青,她又道:“当初三皇子不要你们那是他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可如今连孩子都有了,你就得想办法让他对你上心,你不管怎么样,就算成为他的侍妾也行啊……” “以前他还是个瘸子的时候,我还觉得你若是被他收了还有些亏,如今可好,他和正常人无异,指不定将来还能继承皇位,你若是成了他的女人,就算成不了皇后,捞个贵妃当当也成啊……” “你若成了郑国贵妃,你老娘我可就是诰命夫人了,到时候我看看街坊邻居谁还敢欺负我,到时候欺负过我的那些死婆子,我都要斩她们的脑袋!” 春萍娘一脸得意,已经开始幻想着自己成为贵妇人的日子了。 半晌没听到春萍回应,她以为自己说服了女儿,立刻道:“你瞧,三皇子一定是看上了你,才把卖身契给了你,说不定等着回到郑国他就给你一个名分不是?” “你好好回去想想,一定要跟着他们去郑国,要不然你娘的诰命怎么来?”春萍娘笑嘻嘻地推搡着春萍,却没看到春萍眼里透出的绝望和悲愤。 第139章 春萍的娘家 春萍的脸色微微一怔,声音低落了下去:“还有半个月……” 白矖轻声道:“你当真不愿意跟着我们一同走吗?” 春萍动作轻缓地给她梳着头发:“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全都在京城,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却也能够丰衣足食……” 后面的话她没继续往下说,却缓缓流下了眼泪,忍不住伸手抹了抹,强颜欢笑道:“殿下能够将我的卖身契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白矖转身,递给她一块丝帕:“春萍你别这样,你越是这样大家心里就越难过……” “是呀春萍姐姐,苏昊大哥可是一直在等你,林嬷嬷这样的好婆婆可是难遇啊……”夏荷也忍不住道。 春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你嘴贫。” 但是眼眶却红了。 白矖拉着她的手道:“春萍,我们就算去了郑国,也不是不回来的,你真想要嫁人了,也是可以经常回来的。” 春萍忍不住哽咽道:“可是我娘舍不得我出院门。” “她说,不管日子过得如何,一家人能够随时见到面都是好的……” 夏荷忍不住了,又道:“春萍姐姐,你都已经卖身给了殿下了,这一次是殿下慈悲把卖身契给了你,若是不给呢,你不是一样要随我们南下?” 说到底,还是春萍的娘太过自私。 白矖却微微眯了眯眼:“你娘知道苏昊想要娶你?” 春萍点头:“嗯!” “当初把你卖入牙行的人是你娘吗?” 春萍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夏荷道:“她娘为了筹集娶儿媳的财力,就把她卖了。” 白矖看着春萍:“春萍,你对我说实话,究竟是你舍不得你娘,还是你不愿意嫁苏昊?” 春萍没说话,脸色却有些悲凉。 白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行了,你既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还是算了。” 继续转过头去梳头。 透过葵花镜,她看到春萍欲言又止,一脸纠结。 白矖心里猜到了什么。 吃过午饭,苏懿南又出去了。 他要在半个月之内安排好京城里所有的事宜。 京郊的无影门大军已经撤离,但白矖知道他们并未走远。 好几次她都想要见见苏懿南那位神秘的大伯,但都被婉拒了。 “义父说等你回到郑国成为他正式的儿媳那天,自然会见面。” 白矖只觉得苏家这个神秘的大伯确实古怪。 这一天傍晚,春萍家的大哥又来了,说是春萍娘病了,让她回去看看。 白矖让林嬷嬷给她准备了一些补品和二十两银子,让她带回去。 春萍看着那些东西,将银子还给白矖:“郡主,我娘不过是小病,不需要这么多银子。” “那要不要府医跟着你回去看看?” 春萍看到白矖那关切的神色,心里惭愧之极:“谢谢郡主,我会处理好的。” 她带着一些补品跟着她大哥回了家,就看到自己娘面色红润,哪里像是生病的模样。 春萍的脸色顿时一沉:“娘,你干嘛要让大哥去撒谎骗人?” 春萍娘却跑去将她大哥手里的补品抢走,翻来覆去找东西,一边找还一边嘀咕:“怎么没银子?” 春萍气得跺脚:“你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把殿下对我最后的一点恩情都要弄没了?” “恩情?”春萍娘朝她啐了一口,“你好意思说什么恩情?你都进府五年了,竟然连三皇子的床都没爬上去,你好意思说恩情!” 春萍气得直哭:“殿下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做那等无耻之事。” 和她同时进府的还有好几个姑娘,五年来除了她和夏荷,其余的人全都被林嬷嬷发卖了。 原因无他,但凡想要对苏懿南动心思,有些小动作的,全都没能留下。 春萍不蠢,立刻就知道了自己在质馆真正的位置在哪儿。 除了苏懿南自己认可之人,谁都休想靠近他。 但春萍的娘却不这么认为:“当初他把想爬床的丫头全都打发了,可自己最后还不是被一个粗使丫鬟爬了床?” “也就是你和夏荷这样的蠢货,才会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了那个姓白的!” 春萍厉声道:“你闭嘴!如今白夫人是太后钦点的护国郡主,她是太后的亲妹妹,你再敢胡言乱语,日后真被人抓住了把柄,我可不会管你!” 春萍娘翻了个白眼:“你怕什么?我不过就是说说罢了,你去市井里听听,那姓白的流言还少吗?真要堵所有人的嘴,恐怕整个京城的人都别活了!” 春萍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简直忘恩负义!当初郡主为了保住京城人的性命差点就被杀死,你们这些人简直狼心狗肺!” 也只有她们清楚,白矖为了京城的百姓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我呸!”春萍娘骂道,“谁要她救了?我们在家里好端端的啥事也没有,就她事儿多,还拉扯我们身上来了?” 春萍看着眼前撒泼的娘,忍不住吼道:“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春萍娘道:“你还得跟着他们南下啊,一定要趁姓白的不注意,多和殿下套套近乎……” 看到春萍脸色铁青,她又道:“当初三皇子不要你们那是他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可如今连孩子都有了,你就得想办法让他对你上心,你不管怎么样,就算成为他的侍妾也行啊……” “以前他还是个瘸子的时候,我还觉得你若是被他收了还有些亏,如今可好,他和正常人无异,指不定将来还能继承皇位,你若是成了他的女人,就算成不了皇后,捞个贵妃当当也成啊……” “你若成了郑国贵妃,你老娘我可就是诰命夫人了,到时候我看看街坊邻居谁还敢欺负我,到时候欺负过我的那些死婆子,我都要斩她们的脑袋!” 春萍娘一脸得意,已经开始幻想着自己成为贵妇人的日子了。 半晌没听到春萍回应,她以为自己说服了女儿,立刻道:“你瞧,三皇子一定是看上了你,才把卖身契给了你,说不定等着回到郑国他就给你一个名分不是?” “你好好回去想想,一定要跟着他们去郑国,要不然你娘的诰命怎么来?”春萍娘笑嘻嘻地推搡着春萍,却没看到春萍眼里透出的绝望和悲愤。 第140章 不愿意嫁人 春萍从家里出来,魂不守舍,跌跌撞撞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 她心里充满了绝望。 她也很想嫁给一个自己中意的男人,但是却被逼着要去爬主子的床。 走了几条街,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朝着质馆的方向走去,而是走向另一个地方…… 她猛地止住了脚步,惊觉自己竟然…… 不!不可以! 她已经顺利地从那个魔窟里逃了出来,再也不能重蹈覆辙…… 忽然,她看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 “春萍姐姐!” 夏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她跑了过来:“郡主让我来接你,结果我去了之后你娘说你走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春萍忽然一把抓住了夏荷的手:“就你一个人吗?” 夏荷见她神色紧张,不解道:“怎么了?我和车夫啊,郡主担心你娘的身体,特意让我来看看的,结果没想到……” 春萍的娘不仅没病,看到她还一脸嫌弃把她赶了出来。 春萍急忙拉着她的手道:“走,咱们回去。” 两人坐上马车后,夏荷道:“刚才你怎么朝相反的方向去了,要不是林嬷嬷让我去给郡主买一些点心带回去,我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夏荷一边絮絮叨叨的,却让春萍心里猛地一惊。 要不是夏荷及时出现,她竟然不知不觉朝着那个魔窟走去…… 春萍猛地摇头将那个可怕的地方从脑海里驱走。 回到质馆的时候,春萍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你想好了?”白矖有些惊讶她忽然改变主意,“你确定可以放下你的家人跟着我们前往郑国?” 春萍点了点头,却道:“郡主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我不想嫁给苏昊!”春萍垂下眼帘,“他可以遇到更好的姑娘……” 听到这话,不仅白矖,连同在屋子里的林嬷嬷和夏荷都愣住了。 白矖急忙朝林嬷嬷望去,神色不解。 林嬷嬷急忙走了过来,拉着春萍的手笑道:“你可是恼了他前几日带着主子去了翠香楼?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你可别介意……” 春萍却忽然眼眶一红,重重地在林嬷嬷的面前跪下,声音哽咽道:“林嬷嬷,是我配不上苏昊,我、我、我……” 她一时结巴起来,最后竟然昏厥了过去。 “哎哟!这是怎么了?不嫁就不嫁,春萍你可别吓我!”林嬷嬷急忙将她搀扶起来,朝着她的人中狠狠按了下去。 春萍醒来后哭得泣不成声,白矖立刻让人把她送回屋子休息去了。 “夏荷,今日你去接春萍的时候发生了何事?你一一详说。”白矖冷声道。 夏荷立刻将下午发生之事说了:“……我看到她的时候,恰好是买了点心回来,那条路是朝南的,不是回质馆的。” 白矖皱眉望向林嬷嬷:“你可知她为何不愿嫁苏昊?” 林嬷嬷神色尴尬极了:“我不知道啊,但苏昊和她一直以来不是挺好的嘛……只不过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其实多数时候是我家那臭小子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跑,春萍这丫头好像对臭小子没有那么热情……” 白矖又问夏荷:“你和春萍是同一时间进的质馆,你觉得她喜欢苏昊吗?” 夏荷眨眨眼睛:“她一直说,苏昊哥是个好人,她配不上他,但之前我只觉得那是她的谦辞……” 白矖皱眉:“现在看来,春萍是有心事的。” 她想了想望向林嬷嬷:“林嬷嬷,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林嬷嬷听到她的话,神色有些犹豫:“万一被春萍知道,她会不会……” “此事不需要告诉她,我只是想知道她在被卖到牙行之前,她的家人对她做了些什么……” 当天夜里,林嬷嬷就过来了,低声道:“郡主,人已经被带到地牢了。” 白矖点点头:“把景阳母子带上。” “是!” 自从护龙阁一战之后,白矖就让景阳和婴鬼处在了修养的状态,每日只需要提供足够他们饮用的鸡血就行。 林嬷嬷欲言又止。 若是春萍答应,关在地牢那位可是她未来的亲家。 可看白矖的样子,像是要用景阳和婴鬼去对付那周氏的。 白矖带着景阳朝地牢走去的时候,对林嬷嬷道:“你先回去。” 林嬷嬷知道,白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要单独问询周氏,立刻止住了脚步。 周氏正满脸惊恐蜷缩在地牢里,百思不得其解。 她白天还做着将来要诰命夫人的美梦呢,怎么才入睡就被人抓来这里了? 忽然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面色姣好的女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 两人出现在这地牢外,竟然让周氏浑身毛骨悚然。 白矖冷冷看着她:“你就是周氏?” 周氏慌忙点头:“我、我是……请问贵人把我抓来是、是要作甚?” 白矖眯起眼睛看着她,手中忽然就飞出了一道符纸,正正地贴在了周氏的额头上 “今日你并没有生病,为何要诓骗春萍去探望你?”白矖问道。 周氏的目光呆滞:“我要让她改变主意跟着殿下去郑国……” 她将下午对春萍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白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她还真是没想到,春萍的娘竟然如此无耻,想要让自己的女儿爬苏懿南的床! 难怪春萍跪在地上哀求林嬷嬷不要嫁苏昊,原来她的目的是苏懿南! 想到这里,白矖的眼眸冷了下去。 “那为何她从你家出来之后,朝城南方向走去?城南有什么?”白矖问道。 “那是她以前待的地方,那个地方……” 当周氏在实话符的驱使下,将实情说出来之后,白矖整个人惊住了。 她望向周氏的目光赫然变得凌厉无比。 “春萍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你竟然如此待她?” 周氏点头:“自然是我亲生的。” 白矖顿时感到周身冰冷刺骨。 亲生母亲,为了给儿子筹备娶妻的聘礼,竟然将女儿卖到了一个魔窟! 从周氏那并不详细的描述中,城南的那座庄园里,竟然是那样的一个可怕存在。 白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所以,春萍当时就被灌下了绝子药,再也无法生育的可能?” 周氏道:“是!” 既然都无法生育了,竟还敢想要觊觎苏懿南! 第140章 不愿意嫁人 春萍从家里出来,魂不守舍,跌跌撞撞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 她心里充满了绝望。 她也很想嫁给一个自己中意的男人,但是却被逼着要去爬主子的床。 走了几条街,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朝着质馆的方向走去,而是走向另一个地方…… 她猛地止住了脚步,惊觉自己竟然…… 不!不可以! 她已经顺利地从那个魔窟里逃了出来,再也不能重蹈覆辙…… 忽然,她看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 “春萍姐姐!” 夏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她跑了过来:“郡主让我来接你,结果我去了之后你娘说你走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春萍忽然一把抓住了夏荷的手:“就你一个人吗?” 夏荷见她神色紧张,不解道:“怎么了?我和车夫啊,郡主担心你娘的身体,特意让我来看看的,结果没想到……” 春萍的娘不仅没病,看到她还一脸嫌弃把她赶了出来。 春萍急忙拉着她的手道:“走,咱们回去。” 两人坐上马车后,夏荷道:“刚才你怎么朝相反的方向去了,要不是林嬷嬷让我去给郡主买一些点心带回去,我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夏荷一边絮絮叨叨的,却让春萍心里猛地一惊。 要不是夏荷及时出现,她竟然不知不觉朝着那个魔窟走去…… 春萍猛地摇头将那个可怕的地方从脑海里驱走。 回到质馆的时候,春萍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你想好了?”白矖有些惊讶她忽然改变主意,“你确定可以放下你的家人跟着我们前往郑国?” 春萍点了点头,却道:“郡主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我不想嫁给苏昊!”春萍垂下眼帘,“他可以遇到更好的姑娘……” 听到这话,不仅白矖,连同在屋子里的林嬷嬷和夏荷都愣住了。 白矖急忙朝林嬷嬷望去,神色不解。 林嬷嬷急忙走了过来,拉着春萍的手笑道:“你可是恼了他前几日带着主子去了翠香楼?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你可别介意……” 春萍却忽然眼眶一红,重重地在林嬷嬷的面前跪下,声音哽咽道:“林嬷嬷,是我配不上苏昊,我、我、我……” 她一时结巴起来,最后竟然昏厥了过去。 “哎哟!这是怎么了?不嫁就不嫁,春萍你可别吓我!”林嬷嬷急忙将她搀扶起来,朝着她的人中狠狠按了下去。 春萍醒来后哭得泣不成声,白矖立刻让人把她送回屋子休息去了。 “夏荷,今日你去接春萍的时候发生了何事?你一一详说。”白矖冷声道。 夏荷立刻将下午发生之事说了:“……我看到她的时候,恰好是买了点心回来,那条路是朝南的,不是回质馆的。” 白矖皱眉望向林嬷嬷:“你可知她为何不愿嫁苏昊?” 林嬷嬷神色尴尬极了:“我不知道啊,但苏昊和她一直以来不是挺好的嘛……只不过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其实多数时候是我家那臭小子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跑,春萍这丫头好像对臭小子没有那么热情……” 白矖又问夏荷:“你和春萍是同一时间进的质馆,你觉得她喜欢苏昊吗?” 夏荷眨眨眼睛:“她一直说,苏昊哥是个好人,她配不上他,但之前我只觉得那是她的谦辞……” 白矖皱眉:“现在看来,春萍是有心事的。” 她想了想望向林嬷嬷:“林嬷嬷,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林嬷嬷听到她的话,神色有些犹豫:“万一被春萍知道,她会不会……” “此事不需要告诉她,我只是想知道她在被卖到牙行之前,她的家人对她做了些什么……” 当天夜里,林嬷嬷就过来了,低声道:“郡主,人已经被带到地牢了。” 白矖点点头:“把景阳母子带上。” “是!” 自从护龙阁一战之后,白矖就让景阳和婴鬼处在了修养的状态,每日只需要提供足够他们饮用的鸡血就行。 林嬷嬷欲言又止。 若是春萍答应,关在地牢那位可是她未来的亲家。 可看白矖的样子,像是要用景阳和婴鬼去对付那周氏的。 白矖带着景阳朝地牢走去的时候,对林嬷嬷道:“你先回去。” 林嬷嬷知道,白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要单独问询周氏,立刻止住了脚步。 周氏正满脸惊恐蜷缩在地牢里,百思不得其解。 她白天还做着将来要诰命夫人的美梦呢,怎么才入睡就被人抓来这里了? 忽然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面色姣好的女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 两人出现在这地牢外,竟然让周氏浑身毛骨悚然。 白矖冷冷看着她:“你就是周氏?” 周氏慌忙点头:“我、我是……请问贵人把我抓来是、是要作甚?” 白矖眯起眼睛看着她,手中忽然就飞出了一道符纸,正正地贴在了周氏的额头上 “今日你并没有生病,为何要诓骗春萍去探望你?”白矖问道。 周氏的目光呆滞:“我要让她改变主意跟着殿下去郑国……” 她将下午对春萍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白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她还真是没想到,春萍的娘竟然如此无耻,想要让自己的女儿爬苏懿南的床! 难怪春萍跪在地上哀求林嬷嬷不要嫁苏昊,原来她的目的是苏懿南! 想到这里,白矖的眼眸冷了下去。 “那为何她从你家出来之后,朝城南方向走去?城南有什么?”白矖问道。 “那是她以前待的地方,那个地方……” 当周氏在实话符的驱使下,将实情说出来之后,白矖整个人惊住了。 她望向周氏的目光赫然变得凌厉无比。 “春萍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你竟然如此待她?” 周氏点头:“自然是我亲生的。” 白矖顿时感到周身冰冷刺骨。 亲生母亲,为了给儿子筹备娶妻的聘礼,竟然将女儿卖到了一个魔窟! 从周氏那并不详细的描述中,城南的那座庄园里,竟然是那样的一个可怕存在。 白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所以,春萍当时就被灌下了绝子药,再也无法生育的可能?” 周氏道:“是!” 既然都无法生育了,竟还敢想要觊觎苏懿南! 第141章 心结 白矖心里一番不是滋味。 春萍向来表现得很好,也压根没有想要成为苏懿南侍妾的心思,才能被林嬷嬷留在质馆。 但却没想到她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冷冷地看着周氏:“春萍到底是你亲生的孩子,你竟然把她送到那样的地方,你配当一个母亲吗?” 周氏身子有些哆嗦,虽然不是很清楚眼前的贵人是谁,但也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 应该就是市井里那些长舌妇们口中编排的陈家小姐。 白矖冷冷看着她,对景阳道:“你都看清楚了?” 她带着景阳和婴鬼过来,就是为了要做个试验。 景阳默默点了点头,缓缓将斗篷取下。 周氏看到景阳那副尊容的时候,吓得差点没失声叫出声来。 一张死人脸,可怕至极。 “记住她说话的样子了吗?”白矖问道。 景阳歪着头端详着周氏,缓缓点头。 “慢慢开口说一句话来听听?”白矖道。 “小…小…贱…人!” 白矖脸色一沉,狠狠瞪向周氏。 可见刚才周氏说的话里,半数以上都是骂春萍的话。 不过,能让景阳开口说人话,已经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白矖对自己这些天的成就感到很是满意。 她准备要走的时候,周氏急忙道:“贵人,我、我可以回家了吗?” 白矖转过身来冷冷道:“回家?” “你儿子和你儿媳在听说你被绑匪绑架之后,立刻就声称一文钱都不会给他们,让他们想杀就杀,顺便把你埋了,还替他们省下了一笔棺材钱。” “那样的家,你还想回吗?” 周氏目瞪口呆:“不、不可能!我儿绝对不会这么干……” 白矖笑了:“你不信?行,得让你亲眼见识一下你疼爱了多年的畜生是个什么东西才行。” “来人,送她回家!” “是!” 周氏被人堵住嘴巴带了出去。 两个黑衣人架着她回到了巷子里的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叫骂声。 “你老娘被人绑了,还想要让我们夫妻出钱,门都没有!”那是王氏,周氏的儿媳。 春萍带着哭声叫道:“我娘把卖我的银子全都给了你们夫妻,如今她被歹人绑了,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她被杀死?” “死就死了呗,人老了不都要死?”周氏的儿子不耐烦道,“春萍你自己都要去郑国了,管她作甚?” “你这个畜生,她可是我们俩的亲娘啊!” “亲娘又怎么了?当年可是她亲手把你卖到京郊那座庄子里去的,这种畜生配当什么娘?”周氏的儿子怒道。 还想要挣扎周氏:“……” 她当时可是心心念念要靠着儿子的,才会狠心把女儿卖了。 结果却被这个被他捧在掌心里宠着的儿子骂“畜生”! “那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春萍哭着道,“你们夫妻靠着卖我的银子过日子,凭什么说她?” 王氏呸了她一声:“你个小贱人,卖你的是你娘那个老不死的老贱货,也是她自己巴巴地拿着银子来求我嫁你哥的,没那些银子你哥如今还是个光棍呢,你现在问我要银子,你好意思开口?” 紧接着,春萍就被两人推出了大门,倒在了地上。 大门再次被关上,上门闩的时候周氏的儿子叫道:“以后别来找我们了,你想要银子,日后去黄泉路上找你娘要去!” 周氏:“……” 整个人彻底懵了。 这还是她亲手养大,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儿子吗? 竟然对自己和妹妹如此狠心? 她嘴里的抹布被松开,立刻就跌跌撞撞朝着春萍走去:“春萍啊,娘没死,别哭别哭……” 春萍正哭着,被吓了一跳。 再看清楚是周氏之后,她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情。 她缓缓起身,避开了周氏靠近的双手,冷冷道:“既然你没事,我走了。” 周氏想要抓她,却抓了个空。 看着春萍毅然转身的决绝背影,她忽然觉得这一次好像彻底失去女儿了。 春萍狠狠抹了抹眼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口,就看到白矖的马车停在了旁边,夏荷匆匆跑了过来:“春萍姐,郡主特意让我来接你回去。” 春萍默默上了马车,低头不语,却发出马车走了好一阵都没停下,忍不住掀开车帘道:“是不是走错路了?” 这一看才看到马车行驶的方向根本不是质馆,而是朝着城南的方向而去。 她猛地转身望向夏荷:“你要带我去哪儿?” 夏荷看着她,半晌之后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随着路途越走越远,春萍忽然意识到什么,一张脸变得苍白不已,想要掀开车帘,却被夏荷一把拉了回来。 “你疯了!马车在动着呢!”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春萍神色惊恐道。 夏荷一手紧紧抓住她,沉沉叹了一口气:“郡主说你有心结,想要下半辈子好好活下去,就得你亲自打开这个心结!” 春萍却像是疯了一样双手抱头:“我不要!我不要!” 当初她想了千百次去那个魔窟,想要和那群魔鬼同归于尽。 但每次走了没多久她就又打退堂鼓了。 她若去闹了事,娘怎么办?哥嫂怎么办? 可偏偏她最在意的人,却是伤她最深的。 “为什么不要?”夏荷紧紧抱住她大声叫道,“明明害人的是他们,你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郡主说了,你真想要跟着她去郑国,那就先把那个庄子一把火烧了!” 春萍低声哭了起来。 夏荷双眼通红抱着她低声道:“对不起春萍姐,我不知道你以前受过的罪……” 春萍失声痛哭起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坐在前面的苏昊沉声道:“春萍,到了。” 春萍浑身一颤,声音颤抖道:“怎、怎么是你?” 她刚才压根没注意到,驾驶马车的人竟然是苏昊。 苏昊掀开车帘,将她抱了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为何不早告诉我?” 春萍欲言又止,眼眶通红。 她怎么敢对他说,自己配不上他? 何况娘还逼着她去侍候苏懿南。 她既不愿对不起苏昊,更不想为了荣华富贵去爬主子的床,才会如此优柔寡断。 苏昊拉住了她的手,沉声道:“走,我们一起去收拾那些畜生!” 第141章 心结 白矖心里一番不是滋味。 春萍向来表现得很好,也压根没有想要成为苏懿南侍妾的心思,才能被林嬷嬷留在质馆。 但却没想到她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冷冷地看着周氏:“春萍到底是你亲生的孩子,你竟然把她送到那样的地方,你配当一个母亲吗?” 周氏身子有些哆嗦,虽然不是很清楚眼前的贵人是谁,但也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 应该就是市井里那些长舌妇们口中编排的陈家小姐。 白矖冷冷看着她,对景阳道:“你都看清楚了?” 她带着景阳和婴鬼过来,就是为了要做个试验。 景阳默默点了点头,缓缓将斗篷取下。 周氏看到景阳那副尊容的时候,吓得差点没失声叫出声来。 一张死人脸,可怕至极。 “记住她说话的样子了吗?”白矖问道。 景阳歪着头端详着周氏,缓缓点头。 “慢慢开口说一句话来听听?”白矖道。 “小…小…贱…人!” 白矖脸色一沉,狠狠瞪向周氏。 可见刚才周氏说的话里,半数以上都是骂春萍的话。 不过,能让景阳开口说人话,已经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白矖对自己这些天的成就感到很是满意。 她准备要走的时候,周氏急忙道:“贵人,我、我可以回家了吗?” 白矖转过身来冷冷道:“回家?” “你儿子和你儿媳在听说你被绑匪绑架之后,立刻就声称一文钱都不会给他们,让他们想杀就杀,顺便把你埋了,还替他们省下了一笔棺材钱。” “那样的家,你还想回吗?” 周氏目瞪口呆:“不、不可能!我儿绝对不会这么干……” 白矖笑了:“你不信?行,得让你亲眼见识一下你疼爱了多年的畜生是个什么东西才行。” “来人,送她回家!” “是!” 周氏被人堵住嘴巴带了出去。 两个黑衣人架着她回到了巷子里的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叫骂声。 “你老娘被人绑了,还想要让我们夫妻出钱,门都没有!”那是王氏,周氏的儿媳。 春萍带着哭声叫道:“我娘把卖我的银子全都给了你们夫妻,如今她被歹人绑了,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她被杀死?” “死就死了呗,人老了不都要死?”周氏的儿子不耐烦道,“春萍你自己都要去郑国了,管她作甚?” “你这个畜生,她可是我们俩的亲娘啊!” “亲娘又怎么了?当年可是她亲手把你卖到京郊那座庄子里去的,这种畜生配当什么娘?”周氏的儿子怒道。 还想要挣扎周氏:“……” 她当时可是心心念念要靠着儿子的,才会狠心把女儿卖了。 结果却被这个被他捧在掌心里宠着的儿子骂“畜生”! “那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春萍哭着道,“你们夫妻靠着卖我的银子过日子,凭什么说她?” 王氏呸了她一声:“你个小贱人,卖你的是你娘那个老不死的老贱货,也是她自己巴巴地拿着银子来求我嫁你哥的,没那些银子你哥如今还是个光棍呢,你现在问我要银子,你好意思开口?” 紧接着,春萍就被两人推出了大门,倒在了地上。 大门再次被关上,上门闩的时候周氏的儿子叫道:“以后别来找我们了,你想要银子,日后去黄泉路上找你娘要去!” 周氏:“……” 整个人彻底懵了。 这还是她亲手养大,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儿子吗? 竟然对自己和妹妹如此狠心? 她嘴里的抹布被松开,立刻就跌跌撞撞朝着春萍走去:“春萍啊,娘没死,别哭别哭……” 春萍正哭着,被吓了一跳。 再看清楚是周氏之后,她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情。 她缓缓起身,避开了周氏靠近的双手,冷冷道:“既然你没事,我走了。” 周氏想要抓她,却抓了个空。 看着春萍毅然转身的决绝背影,她忽然觉得这一次好像彻底失去女儿了。 春萍狠狠抹了抹眼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口,就看到白矖的马车停在了旁边,夏荷匆匆跑了过来:“春萍姐,郡主特意让我来接你回去。” 春萍默默上了马车,低头不语,却发出马车走了好一阵都没停下,忍不住掀开车帘道:“是不是走错路了?” 这一看才看到马车行驶的方向根本不是质馆,而是朝着城南的方向而去。 她猛地转身望向夏荷:“你要带我去哪儿?” 夏荷看着她,半晌之后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随着路途越走越远,春萍忽然意识到什么,一张脸变得苍白不已,想要掀开车帘,却被夏荷一把拉了回来。 “你疯了!马车在动着呢!”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春萍神色惊恐道。 夏荷一手紧紧抓住她,沉沉叹了一口气:“郡主说你有心结,想要下半辈子好好活下去,就得你亲自打开这个心结!” 春萍却像是疯了一样双手抱头:“我不要!我不要!” 当初她想了千百次去那个魔窟,想要和那群魔鬼同归于尽。 但每次走了没多久她就又打退堂鼓了。 她若去闹了事,娘怎么办?哥嫂怎么办? 可偏偏她最在意的人,却是伤她最深的。 “为什么不要?”夏荷紧紧抱住她大声叫道,“明明害人的是他们,你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郡主说了,你真想要跟着她去郑国,那就先把那个庄子一把火烧了!” 春萍低声哭了起来。 夏荷双眼通红抱着她低声道:“对不起春萍姐,我不知道你以前受过的罪……” 春萍失声痛哭起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坐在前面的苏昊沉声道:“春萍,到了。” 春萍浑身一颤,声音颤抖道:“怎、怎么是你?” 她刚才压根没注意到,驾驶马车的人竟然是苏昊。 苏昊掀开车帘,将她抱了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为何不早告诉我?” 春萍欲言又止,眼眶通红。 她怎么敢对他说,自己配不上他? 何况娘还逼着她去侍候苏懿南。 她既不愿对不起苏昊,更不想为了荣华富贵去爬主子的床,才会如此优柔寡断。 苏昊拉住了她的手,沉声道:“走,我们一起去收拾那些畜生!” 第142章 所作的一切很像我母亲 白矖在质馆里陪着两个娃,林嬷嬷却有些心神不宁,不时望向窗外。 “林嬷嬷,你当真不嫌弃春萍的过去?”白矖问道。 林嬷嬷的眼眶微微一红:“若说心里没有芥蒂,那是假话。” “这孩子自从来到质馆,是我看着慢慢成长起来的,她不是那种满门心思想要往上爬的姑娘,否则我也不会留下她。” 林嬷嬷道:“可我一直以来就看出她有心思,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挺活泼的,但有的时候就会突然发愣。” “尤其是她娘或者她哥来找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就十分不对劲。” 林嬷嬷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我真没想到,她娘那个畜生为了给儿子准备聘礼,把女儿卖了……” “周氏说,当初京城里几个青楼给的价格都没有那座庄园的多,否则春萍压根不可能再被卖一次。”白矖冷冷道。 林嬷嬷不住摇头:“可怜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竟摊上了这样一个娘!” “那苏昊若是不计前嫌还愿意娶她,您同意吗?”白矖问道。 那天晚上,苏昊第一次失控,要不是被苏懿南和林嬷嬷强行压着,他恐怕早已将周氏和他儿子剁成肉酱! 林嬷嬷沉沉叹了一口:“若是别的还好说,可她早已被灌了绝子药,再也无法生育了啊,老苏家不能绝后啊。” 白矖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她是很想带着春萍一同南下的,就想了解一下春萍的原生家庭。 却不料竟然会查出这样令人不齿的一面。 “所以,她当时跪求我说不要让她嫁给苏昊,是有原因的。”白矖轻声道。 并不是想着要攀附苏懿南。 林嬷嬷道:“可昊儿这孩子有些痴缠,还和我杠上了,说大不了以后去育婴堂领一个回来养着,日后也不怕老苏家无后,可是郡主你说这怎么能一样呢?” 白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站在林嬷嬷的角度,春萍坏了身子没法生孩子,自然不是合适的儿媳人选。 但站在苏昊的角度,他那么喜欢一个姑娘,心里满满都是她,就因为她那不堪的过去不能生孩子,就舍弃了她? 白矖也能理解林嬷嬷的难处,但也同情苏昊。 喜欢一个人,是真心实意想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至于孩子后代,那都是两情相悦之后的产物,不应该作为两人在一起唯一的条件。 只是,她无法劝说林嬷嬷,也不能强行插手这件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春萍报仇! 有了无影门的消息,她很快就收集到了那座庄园的来历和底细,竟然和朝中数名皇室成员分不开关系。 极乐庄。 最初是几个皇室清闲王爷聚在一起吃喝玩乐的地方,养着几个漂亮的青楼女子,弄一点山珍海味和佳酿,再养几个戏班子,关起门来宴请宾客的地方。 但是弄着弄着就不对味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提议,青楼女子腻味了,换成了民间清白的女子。 不仅如此,还有喜好古怪的客人提出了更加过分的要求。 皮鞭、刑具齐上阵。 结果,那些被卖进极乐庄的姑娘,被虐杀的近半。 极乐庄是不会留着浑身是伤的姑娘,每一次客人“享用”过,就如同被废弃的物品一样,丢出去了。 春萍命大没有被折腾死,就被扔了出来。 好不容易拖着半死的身体回到家里,却被周氏和她嫂子嫌弃赶去柴房睡,足足休息了大半年才缓过气来。 没想到身子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却被周氏又卖到了牙行。 将她赶出去的那一天,王氏掩着鼻子说她已经怀有身孕,嫌弃春萍的身子腌臜,别污了孩子…… 苏昊几人是天黑后回来的。 当天夜里,京郊的极乐庄就燃起了一场大火,将里面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 有人看到苏昊几人是白天闯入庄子大闹了一场,但只是把里面的人胖揍了一顿就走了。 而晚上庄园大门紧闭,大火却烧了起来。 大理寺的人去查也没查出什么,只觉得是个报应。 半夜的时候,景阳带着婴鬼回来了。 白矖检查了她俩,身上有一股浓烈的焦臭味,但却毫发未伤。 “干得不错,慢慢累积经验,以后会做得更好。” 白矖奖励了母子二人一些血浆,让她们回耳房休息去了。 在起程前往郑国之前,应该不会有什么需要她们的地方了。 春萍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日一夜,苏昊就站在屋外一日一夜。 “我答应过郡主,不可嫁你,你就死了这条心!” 春萍紧靠在门内,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声道。 但是眼泪却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苏昊半晌之后道:“我知道你是顾虑我母亲的话,但是我不介意,日后我们可以去育婴堂抱一个孩子回来养在你名下……” 春萍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无声地哭泣着,高声道:“苏昊,我不喜欢你,你别来纠缠我了!” 苏昊冷笑一声:“你不喜欢我,偷偷瞒着我给我补衣服?你不喜欢我,悄悄在我的吃食里加补品?你不喜欢我,在我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偷偷跑去寺庙里烧香拜佛祈求我平安?你不喜欢我……” 站在不远处的白矖和苏懿南相互对望一眼,神色惊讶。 这些琐碎的事情,苏懿南是完全不知。 可是苏昊却能如数家珍,历历在目。 听着苏昊一件件说出春萍默默在他背后的付出,白矖忍不住朝不远处的林嬷嬷望去。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神色憔悴不已,听着苏昊所说的每一件事,她的神色都会变化一下。 只有为人妻的女人,才知道那些琐碎的事情里含藏着多少默默的爱意。 苏昊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我起初不太懂,但是后来却明白了,那都是我娘替我爹做的事,不需要回报,只求付出……” 春萍压抑的哭声从房门里传出,听得人心里心酸不已。 白矖的眼眶也热了,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只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我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白矖扭头看着他:“?” “你何时才能像春萍那样,让我也享受一下为人夫的感觉?”苏懿南此时脸上的表情很像一个没糖吃的孩子。 第142章 所作的一切很像我母亲 白矖在质馆里陪着两个娃,林嬷嬷却有些心神不宁,不时望向窗外。 “林嬷嬷,你当真不嫌弃春萍的过去?”白矖问道。 林嬷嬷的眼眶微微一红:“若说心里没有芥蒂,那是假话。” “这孩子自从来到质馆,是我看着慢慢成长起来的,她不是那种满门心思想要往上爬的姑娘,否则我也不会留下她。” 林嬷嬷道:“可我一直以来就看出她有心思,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挺活泼的,但有的时候就会突然发愣。” “尤其是她娘或者她哥来找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就十分不对劲。” 林嬷嬷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我真没想到,她娘那个畜生为了给儿子准备聘礼,把女儿卖了……” “周氏说,当初京城里几个青楼给的价格都没有那座庄园的多,否则春萍压根不可能再被卖一次。”白矖冷冷道。 林嬷嬷不住摇头:“可怜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竟摊上了这样一个娘!” “那苏昊若是不计前嫌还愿意娶她,您同意吗?”白矖问道。 那天晚上,苏昊第一次失控,要不是被苏懿南和林嬷嬷强行压着,他恐怕早已将周氏和他儿子剁成肉酱! 林嬷嬷沉沉叹了一口:“若是别的还好说,可她早已被灌了绝子药,再也无法生育了啊,老苏家不能绝后啊。” 白矖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她是很想带着春萍一同南下的,就想了解一下春萍的原生家庭。 却不料竟然会查出这样令人不齿的一面。 “所以,她当时跪求我说不要让她嫁给苏昊,是有原因的。”白矖轻声道。 并不是想着要攀附苏懿南。 林嬷嬷道:“可昊儿这孩子有些痴缠,还和我杠上了,说大不了以后去育婴堂领一个回来养着,日后也不怕老苏家无后,可是郡主你说这怎么能一样呢?” 白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站在林嬷嬷的角度,春萍坏了身子没法生孩子,自然不是合适的儿媳人选。 但站在苏昊的角度,他那么喜欢一个姑娘,心里满满都是她,就因为她那不堪的过去不能生孩子,就舍弃了她? 白矖也能理解林嬷嬷的难处,但也同情苏昊。 喜欢一个人,是真心实意想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至于孩子后代,那都是两情相悦之后的产物,不应该作为两人在一起唯一的条件。 只是,她无法劝说林嬷嬷,也不能强行插手这件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春萍报仇! 有了无影门的消息,她很快就收集到了那座庄园的来历和底细,竟然和朝中数名皇室成员分不开关系。 极乐庄。 最初是几个皇室清闲王爷聚在一起吃喝玩乐的地方,养着几个漂亮的青楼女子,弄一点山珍海味和佳酿,再养几个戏班子,关起门来宴请宾客的地方。 但是弄着弄着就不对味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提议,青楼女子腻味了,换成了民间清白的女子。 不仅如此,还有喜好古怪的客人提出了更加过分的要求。 皮鞭、刑具齐上阵。 结果,那些被卖进极乐庄的姑娘,被虐杀的近半。 极乐庄是不会留着浑身是伤的姑娘,每一次客人“享用”过,就如同被废弃的物品一样,丢出去了。 春萍命大没有被折腾死,就被扔了出来。 好不容易拖着半死的身体回到家里,却被周氏和她嫂子嫌弃赶去柴房睡,足足休息了大半年才缓过气来。 没想到身子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却被周氏又卖到了牙行。 将她赶出去的那一天,王氏掩着鼻子说她已经怀有身孕,嫌弃春萍的身子腌臜,别污了孩子…… 苏昊几人是天黑后回来的。 当天夜里,京郊的极乐庄就燃起了一场大火,将里面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 有人看到苏昊几人是白天闯入庄子大闹了一场,但只是把里面的人胖揍了一顿就走了。 而晚上庄园大门紧闭,大火却烧了起来。 大理寺的人去查也没查出什么,只觉得是个报应。 半夜的时候,景阳带着婴鬼回来了。 白矖检查了她俩,身上有一股浓烈的焦臭味,但却毫发未伤。 “干得不错,慢慢累积经验,以后会做得更好。” 白矖奖励了母子二人一些血浆,让她们回耳房休息去了。 在起程前往郑国之前,应该不会有什么需要她们的地方了。 春萍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日一夜,苏昊就站在屋外一日一夜。 “我答应过郡主,不可嫁你,你就死了这条心!” 春萍紧靠在门内,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声道。 但是眼泪却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苏昊半晌之后道:“我知道你是顾虑我母亲的话,但是我不介意,日后我们可以去育婴堂抱一个孩子回来养在你名下……” 春萍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无声地哭泣着,高声道:“苏昊,我不喜欢你,你别来纠缠我了!” 苏昊冷笑一声:“你不喜欢我,偷偷瞒着我给我补衣服?你不喜欢我,悄悄在我的吃食里加补品?你不喜欢我,在我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偷偷跑去寺庙里烧香拜佛祈求我平安?你不喜欢我……” 站在不远处的白矖和苏懿南相互对望一眼,神色惊讶。 这些琐碎的事情,苏懿南是完全不知。 可是苏昊却能如数家珍,历历在目。 听着苏昊一件件说出春萍默默在他背后的付出,白矖忍不住朝不远处的林嬷嬷望去。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神色憔悴不已,听着苏昊所说的每一件事,她的神色都会变化一下。 只有为人妻的女人,才知道那些琐碎的事情里含藏着多少默默的爱意。 苏昊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我起初不太懂,但是后来却明白了,那都是我娘替我爹做的事,不需要回报,只求付出……” 春萍压抑的哭声从房门里传出,听得人心里心酸不已。 白矖的眼眶也热了,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只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我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白矖扭头看着他:“?” “你何时才能像春萍那样,让我也享受一下为人夫的感觉?”苏懿南此时脸上的表情很像一个没糖吃的孩子。 第143章 启程 周氏又来了几次,却没有见到春萍。 “这里有二百两银子,我们离开后,若是她再来你就给她,让她自己买一座宅子购置几个下人,也够她生存了,但若是她还是要把所有的银子全都给那对狼心狗肺的夫妻,以后就当我这个女儿死了,我也绝对不会再管她……” 春萍将银子托付给守宅子的仆妇后,就专心给白矖收拾东西。 白矖观察了她片刻,发现她神色如常,再无之前隐隐的忧思。 看到林嬷嬷出去了,白矖轻声道:“你为何没答应苏昊……” 春萍那晚终究还是没有开门。 听到白矖的话,春萍轻轻一笑:“郡主,林嬷嬷待我如同亲闺女一般,我怎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白矖看着她伤感的神色,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苏昊心里怎么想的,被春萍拒绝了求婚之后,他就主动向苏懿南提出提前离开,先去郑国打前阵。 就在今早,苏昊就辞别了。 无影门的势力遍布整个中原,苏昊去哪里都是人才。 苏懿南倒是没什么,身边很快就换了一个叫宁安的年轻人,是从暗卫里提拔起来的。 离出发还有两日的时候,何氏又上门了。 这一次她让人带来了几十口大箱子,满满当当地摆了整个院子。 白矖惊讶道:“何夫人这是作甚?” 何氏的脸色变得比上一次还要憔悴,再好的粉底也掩盖不了她双眼的失神。 她看着白矖,眼眶忽然红了:“这是给你的嫁妆。” 白矖刚要说话,她就立刻摆手道:“你先听我说完!” “这十几年来是我陈家对不起你,本想着你若是留在京城,我们还能替你做些什么,你若是去了郑国,或许这一辈子我们都无法再见面了……”何氏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能不能让我见见孩子们?” 白矖看到她像是老了十岁一般,沉默了片刻道:“好!” 两个孩子被奶娘抱着出来,何氏一看到粉雕玉琢的两个孩子,眼泪瞬间崩塌,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我能抱抱她们吗?” 白矖朝奶娘看了一眼,奶娘将孩子小心地放在了何氏的手里。 何氏抱着两个孩子,破涕为笑:“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像你小时候……” 说到这里,她才察觉出说错话了,急忙解释道:“其实当年你小时候的时候,我也是经常见到你的,那个毒妇有时候会把你抱来给我看,我那个时候只觉得你长得不错,却从未察觉出有什么问题……” 何氏又喃喃地说起当年的往事。 大概是察觉出白矖的冷淡,她就没往下继续说,抱着两个孩子看了好一阵才道:“对了,那些嫁妆里有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是给这两个孩子的,你不要嫌弃就好。” 白矖轻轻叹了一口气:“何夫人你要保重。” 她已经看出来了,何氏的生命力正在流逝。 没有多少时日了。 但她心里却没有特别的悲伤,只是有一些遗憾,来自原主白喜的遗憾。 遗憾自己临死都没能得到亲生母亲半个字的关怀。 何氏抱着孩子看了好一阵,才有跟着她来的仆妇提醒要回去吃药,这才依依不舍松了手。 临走的时候何氏紧紧盯着白矖:“你,是会回来的?” 白矖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神,点点头:“会。” 何氏笑了,笑得凄凉无比,又伸手抹了抹眼角:“希望下次你回来的时候,我还能过来看看我的外孙。” 何氏离开之后,白矖让林嬷嬷清点了陈府送来的箱子,找到了那两个装满了孩子各种玩具和配饰的箱子。 她看到了两只黄金打造的平安锁,想了想亲手给两小只戴上了。 算是填补了原身白喜的一个遗憾。 终于到了起程的日子,陈太后特意派人过来,护送着他们的队伍一直出了京城。 坐在宽敞的马车上,白矖透过车窗望向窗外。 这是她转世回来之后第一次离开魏国京城,竟有一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此之前她从未离开过苗疆,这一次竟然要开始一段跨越南北的长途旅行了。 两小只已经快四个月了,襁褓解开后,动作也开始灵活了。 宽大的车厢里铺着厚厚虎皮褥子,中间的暗格里还有一个铸铁打造的小炭炉,外层用棉布包裹起来,就算碰到也不会被烫到,但车厢里的温度却能持续保持。 只不过白矖坐马车坐了几天就觉得实在闷得慌。 开春后的北方依然是一片冰天雪地,打开车窗又冷,关上车窗又觉得闷得慌。 苏懿南过来看了几次,决定改道走水路南下。 只不过需要越过黄河以南才能走水路,北方一带的河道全是厚厚的冰层,无法通航。 陆路还得走大约半个月。 白矖被闷得难受极了,一到驿站就停下半天去散步,让全身的骨头都活动活动。 好不容易熬到了抵达了通州的码头,白矖就看到了一艘宽敞巨大的楼船。 一共有两层,底下还有一层。 白矖带着孩子们,连同林嬷嬷等一众仆妇住在二层的船舱,苏懿南的侍卫和船员住在一层,底层是仓库,堆满了从京城带来的上百个大箱子。 船舱里的面积虽然不如家中的厅堂,但所有的摆设和家具却一应俱全。 白矖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有地方可以走走了。 走出甲板的时候,她就看到站在一楼甲板上的苏懿南,正和几个属下商议着什么。 放眼望去,远处的宽敞的河流和山峦影影绰绰,就是一幅长幅的山水画。 迎面吹来的风依然还冰凉刺骨,但白矖却觉得无比舒畅。 “在这里吹冷风,你不怕生病?”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个带着体温的大氅就被披到了她的身上。 白矖笑道:“这里舒服!” 苏懿南伸手搂住她的肩膀,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方,轻轻叹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回去了。” 白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想家了?” 苏懿南却轻笑一声:“家?不是?郑国只是我的故乡,那里却没有我的家!” 白矖有些纳闷。 “对于我来说,你和孩子们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苏懿南笑道,“有你和孩子们在,哪里都可以是家。” 白矖心头一酸,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两人不再说话,却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楼船向南行驶了几天后,有一天夜里,白矖忽然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声音。 第143章 启程 周氏又来了几次,却没有见到春萍。 “这里有二百两银子,我们离开后,若是她再来你就给她,让她自己买一座宅子购置几个下人,也够她生存了,但若是她还是要把所有的银子全都给那对狼心狗肺的夫妻,以后就当我这个女儿死了,我也绝对不会再管她……” 春萍将银子托付给守宅子的仆妇后,就专心给白矖收拾东西。 白矖观察了她片刻,发现她神色如常,再无之前隐隐的忧思。 看到林嬷嬷出去了,白矖轻声道:“你为何没答应苏昊……” 春萍那晚终究还是没有开门。 听到白矖的话,春萍轻轻一笑:“郡主,林嬷嬷待我如同亲闺女一般,我怎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白矖看着她伤感的神色,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苏昊心里怎么想的,被春萍拒绝了求婚之后,他就主动向苏懿南提出提前离开,先去郑国打前阵。 就在今早,苏昊就辞别了。 无影门的势力遍布整个中原,苏昊去哪里都是人才。 苏懿南倒是没什么,身边很快就换了一个叫宁安的年轻人,是从暗卫里提拔起来的。 离出发还有两日的时候,何氏又上门了。 这一次她让人带来了几十口大箱子,满满当当地摆了整个院子。 白矖惊讶道:“何夫人这是作甚?” 何氏的脸色变得比上一次还要憔悴,再好的粉底也掩盖不了她双眼的失神。 她看着白矖,眼眶忽然红了:“这是给你的嫁妆。” 白矖刚要说话,她就立刻摆手道:“你先听我说完!” “这十几年来是我陈家对不起你,本想着你若是留在京城,我们还能替你做些什么,你若是去了郑国,或许这一辈子我们都无法再见面了……”何氏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能不能让我见见孩子们?” 白矖看到她像是老了十岁一般,沉默了片刻道:“好!” 两个孩子被奶娘抱着出来,何氏一看到粉雕玉琢的两个孩子,眼泪瞬间崩塌,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我能抱抱她们吗?” 白矖朝奶娘看了一眼,奶娘将孩子小心地放在了何氏的手里。 何氏抱着两个孩子,破涕为笑:“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像你小时候……” 说到这里,她才察觉出说错话了,急忙解释道:“其实当年你小时候的时候,我也是经常见到你的,那个毒妇有时候会把你抱来给我看,我那个时候只觉得你长得不错,却从未察觉出有什么问题……” 何氏又喃喃地说起当年的往事。 大概是察觉出白矖的冷淡,她就没往下继续说,抱着两个孩子看了好一阵才道:“对了,那些嫁妆里有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是给这两个孩子的,你不要嫌弃就好。” 白矖轻轻叹了一口气:“何夫人你要保重。” 她已经看出来了,何氏的生命力正在流逝。 没有多少时日了。 但她心里却没有特别的悲伤,只是有一些遗憾,来自原主白喜的遗憾。 遗憾自己临死都没能得到亲生母亲半个字的关怀。 何氏抱着孩子看了好一阵,才有跟着她来的仆妇提醒要回去吃药,这才依依不舍松了手。 临走的时候何氏紧紧盯着白矖:“你,是会回来的?” 白矖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神,点点头:“会。” 何氏笑了,笑得凄凉无比,又伸手抹了抹眼角:“希望下次你回来的时候,我还能过来看看我的外孙。” 何氏离开之后,白矖让林嬷嬷清点了陈府送来的箱子,找到了那两个装满了孩子各种玩具和配饰的箱子。 她看到了两只黄金打造的平安锁,想了想亲手给两小只戴上了。 算是填补了原身白喜的一个遗憾。 终于到了起程的日子,陈太后特意派人过来,护送着他们的队伍一直出了京城。 坐在宽敞的马车上,白矖透过车窗望向窗外。 这是她转世回来之后第一次离开魏国京城,竟有一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此之前她从未离开过苗疆,这一次竟然要开始一段跨越南北的长途旅行了。 两小只已经快四个月了,襁褓解开后,动作也开始灵活了。 宽大的车厢里铺着厚厚虎皮褥子,中间的暗格里还有一个铸铁打造的小炭炉,外层用棉布包裹起来,就算碰到也不会被烫到,但车厢里的温度却能持续保持。 只不过白矖坐马车坐了几天就觉得实在闷得慌。 开春后的北方依然是一片冰天雪地,打开车窗又冷,关上车窗又觉得闷得慌。 苏懿南过来看了几次,决定改道走水路南下。 只不过需要越过黄河以南才能走水路,北方一带的河道全是厚厚的冰层,无法通航。 陆路还得走大约半个月。 白矖被闷得难受极了,一到驿站就停下半天去散步,让全身的骨头都活动活动。 好不容易熬到了抵达了通州的码头,白矖就看到了一艘宽敞巨大的楼船。 一共有两层,底下还有一层。 白矖带着孩子们,连同林嬷嬷等一众仆妇住在二层的船舱,苏懿南的侍卫和船员住在一层,底层是仓库,堆满了从京城带来的上百个大箱子。 船舱里的面积虽然不如家中的厅堂,但所有的摆设和家具却一应俱全。 白矖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有地方可以走走了。 走出甲板的时候,她就看到站在一楼甲板上的苏懿南,正和几个属下商议着什么。 放眼望去,远处的宽敞的河流和山峦影影绰绰,就是一幅长幅的山水画。 迎面吹来的风依然还冰凉刺骨,但白矖却觉得无比舒畅。 “在这里吹冷风,你不怕生病?”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个带着体温的大氅就被披到了她的身上。 白矖笑道:“这里舒服!” 苏懿南伸手搂住她的肩膀,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方,轻轻叹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回去了。” 白矖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想家了?” 苏懿南却轻笑一声:“家?不是?郑国只是我的故乡,那里却没有我的家!” 白矖有些纳闷。 “对于我来说,你和孩子们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苏懿南笑道,“有你和孩子们在,哪里都可以是家。” 白矖心头一酸,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两人不再说话,却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楼船向南行驶了几天后,有一天夜里,白矖忽然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声音。 第144章 一只绣花鞋 那个声音是从船底的部分传来的。 她被惊醒了,猛地坐起身来。 身边的苏懿南被她的动作给弄醒了,忍不住问道:“怎么?做噩梦了吗?” “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 就像是昔日在质馆的时候,听到的于府传来的哭声。 苏懿南侧耳听了一会儿,脸色沉了下去:“难不成有人偷偷将女人藏在船舱里了?” 他也听到了。 白矖起身:“去看看!” 苏懿南陪着她一块儿走出了船舱,朝着下层方向走去。 已经进入了子夜时分,楼船里只剩下值夜的船员在掌舵,缓慢地朝着南方而去。 甲板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和白天人来人往的情形截然不同。 而那个哭泣的女声在这空荡荡的甲板上显得格外诡异。 白矖皱了皱眉,立刻将景阳和婴鬼放了出来。 苏懿南看到景阳那像模像样的样子,心里有些膈应:“叫她们俩来作甚?” “让她们俩去看看情况,我们就在甲板上等。” 说着她就拉着苏懿南走到了甲板上,望向天际慢慢升起的月亮。 苏懿南笑了,拉紧了她身上的大氅,环抱着她的肩膀朝前走去。 白矖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月色,笑道:“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好好看过月亮了,今日正好月色正浓,你陪我看看。” 苏懿南笑了:“我也许久没看到如此好的月色了。” 两人站在栏杆前,遥望天际那轮明亮的月色,都没说话。 景阳带着婴鬼去了船舱底层,那悲凄的哭声竟然停了。 白矖冷笑:“希望不是我想的……” 好不容易平静了几日,别又闹出什么诡异。 苏懿南冷笑:“若真是有人在暗中搞鬼,我大概已经猜出是何人干的了。” 白矖叹了一口气:“我们什么日子才能过上平和的日子啊?” 苏懿南笑道:“放心,回了郑国,我会给你打造一个平安和乐的生活环境。” 白矖却心里苦笑。 自从她借尸还魂之后,诡异的事就没断过。 想要日后过平静的日子,恐怕难了。 过了一会儿,景阳带着婴鬼回来了,身后竟然跌跌撞撞跟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那女人神色狼狈,身型动作十分怪异。 待她走近了,白矖和苏懿南都愣住了。 熙照! 此时的熙照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脸上和皮肤都溃烂无比,但她身上的那件水月庵的尼姑袍,白矖却认得。 熙照跟在了景阳的身后,手腕上却被一股无形的丝带缠缚着,跌跌撞撞被拉着往前,跪在了白矖和苏懿南的跟前。 白矖沉声道:“熙照?” 熙照猛地一惊,神色慌乱地低下头去。 苏懿南却声音冷冷道:“你诈死之后完全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为何要跟着我们?” 诈死? 白矖愣住了:“你、你不是丧尸?” 熙照哆嗦了一下,声音哀嚎道:“三皇子,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想要跟着你们南下的啊!” “谁让你跟着我们的?” “我、我……”熙照支支吾吾。 白矖手指一翻,一张符纸飞了出去,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谁安排你上的船?” “是、是身边的人……” 萧平安。 白矖朝苏懿南看了一眼。 苏懿南:“和我没关系啊!” “她让你跟着我们上船做什么?” 熙照朝苏懿南看了一眼:“她想要随时知道三皇子的动向……” “你刚才为何发出那般鬼哭狼嚎?”白矖却觉得不太对劲。 熙照怔住了:“我、我没哭——我刚才也听到了哭声,那是从船底传出来的……” 她的话才刚刚说完,那哭声再次传来过来。 白矖皱眉,忽然厉声道:“白小黑,你是睡糊涂了吗?” 出发走陆路的时候,白小黑还跟着苏懿南的马屁股后面跑了一阵子,后来越发感到冷,就索性化成一条小蛇钻进了白矖随行的一个箱子里,现在大概在冬眠中。 被白矖这么一吼,一条小黑蛇从船舱里钻了出来,来到白矖跟前就化为了一只黑白双耳狗。 “汪汪汪!” “去,看看船底有什么东西!” 白小黑立刻来了精神,猛地朝着栏杆往下一跳,化作一条黑蛇纵入了江中。 熙照在看到白小黑的时候,眼眸闪烁了一下,垂下眼帘,装作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过了没一会儿,白小黑从水面爬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样东西。 白矖在看到那样东西的时候,愣住了。 一只早已发黑发霉的绣花鞋。 “这是何物?”她望向又重新变回双耳狗的白小黑。 “汪汪汪!” 船底下有一个女人! 白矖愣住了:“到底是女人还是女鬼?” 白小黑道:“不知道是人是鬼,蜷缩在船舱底部,一直不断地哭,哭出血来,我想要靠近她,却被一道光给挡住了,只咬到了这只鞋子。” 苏懿南立刻道:“宁安,通知下去,立刻靠岸停船。” “是!” 宁安从暗处出现,立刻领命而去。 白矖看着甲板上那只湿漉漉的绣花鞋,皱起了眉头。 手中立刻飞出数道符纸,将绣花鞋彻底包裹了起来。 “她怎么处理?”白矖看了一眼熙照,望向苏懿南。 “让人先看着!” 立刻有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将熙照带了下去。 熙照却回头朝白矖看了一眼,白矖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她眼底那抹阴狠无比的目光却来不及收回。 白矖盯着熙照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眯起了眼睛。 景阳带着婴鬼回去休息了,白小黑也打着哈欠跟在她们身后去了。 天气凉,蛇类总是睡不醒。 白矖却走到船舷旁朝水面望去。 头顶上方的月光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却很难看清楚水下的情形。 楼船很快朝着岸边的方向驶去,天亮前停下了。 “我想下去看看……” “不行!”没得白矖把话说完,苏懿南斩钉截铁拒绝道,“我会派暗卫下水。” 白矖张了张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她也看出苏懿南是绝对不会让她遇险的。 苏懿南派了十名水性好的暗卫下水,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们的腰间都栓了一根绳子,一旦有事情发生,上面的人立刻会将他们拉上来。 十人慢慢被放入水中,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楼船停泊的地方则是一片长满了水草的湿地,四周则是一片山峦,看不到任何人烟。 白矖忽然感觉到不对劲:“赶紧把人拉上来!” 第144章 一只绣花鞋 那个声音是从船底的部分传来的。 她被惊醒了,猛地坐起身来。 身边的苏懿南被她的动作给弄醒了,忍不住问道:“怎么?做噩梦了吗?” “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 就像是昔日在质馆的时候,听到的于府传来的哭声。 苏懿南侧耳听了一会儿,脸色沉了下去:“难不成有人偷偷将女人藏在船舱里了?” 他也听到了。 白矖起身:“去看看!” 苏懿南陪着她一块儿走出了船舱,朝着下层方向走去。 已经进入了子夜时分,楼船里只剩下值夜的船员在掌舵,缓慢地朝着南方而去。 甲板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和白天人来人往的情形截然不同。 而那个哭泣的女声在这空荡荡的甲板上显得格外诡异。 白矖皱了皱眉,立刻将景阳和婴鬼放了出来。 苏懿南看到景阳那像模像样的样子,心里有些膈应:“叫她们俩来作甚?” “让她们俩去看看情况,我们就在甲板上等。” 说着她就拉着苏懿南走到了甲板上,望向天际慢慢升起的月亮。 苏懿南笑了,拉紧了她身上的大氅,环抱着她的肩膀朝前走去。 白矖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月色,笑道:“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好好看过月亮了,今日正好月色正浓,你陪我看看。” 苏懿南笑了:“我也许久没看到如此好的月色了。” 两人站在栏杆前,遥望天际那轮明亮的月色,都没说话。 景阳带着婴鬼去了船舱底层,那悲凄的哭声竟然停了。 白矖冷笑:“希望不是我想的……” 好不容易平静了几日,别又闹出什么诡异。 苏懿南冷笑:“若真是有人在暗中搞鬼,我大概已经猜出是何人干的了。” 白矖叹了一口气:“我们什么日子才能过上平和的日子啊?” 苏懿南笑道:“放心,回了郑国,我会给你打造一个平安和乐的生活环境。” 白矖却心里苦笑。 自从她借尸还魂之后,诡异的事就没断过。 想要日后过平静的日子,恐怕难了。 过了一会儿,景阳带着婴鬼回来了,身后竟然跌跌撞撞跟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那女人神色狼狈,身型动作十分怪异。 待她走近了,白矖和苏懿南都愣住了。 熙照! 此时的熙照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脸上和皮肤都溃烂无比,但她身上的那件水月庵的尼姑袍,白矖却认得。 熙照跟在了景阳的身后,手腕上却被一股无形的丝带缠缚着,跌跌撞撞被拉着往前,跪在了白矖和苏懿南的跟前。 白矖沉声道:“熙照?” 熙照猛地一惊,神色慌乱地低下头去。 苏懿南却声音冷冷道:“你诈死之后完全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为何要跟着我们?” 诈死? 白矖愣住了:“你、你不是丧尸?” 熙照哆嗦了一下,声音哀嚎道:“三皇子,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想要跟着你们南下的啊!” “谁让你跟着我们的?” “我、我……”熙照支支吾吾。 白矖手指一翻,一张符纸飞了出去,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谁安排你上的船?” “是、是身边的人……” 萧平安。 白矖朝苏懿南看了一眼。 苏懿南:“和我没关系啊!” “她让你跟着我们上船做什么?” 熙照朝苏懿南看了一眼:“她想要随时知道三皇子的动向……” “你刚才为何发出那般鬼哭狼嚎?”白矖却觉得不太对劲。 熙照怔住了:“我、我没哭——我刚才也听到了哭声,那是从船底传出来的……” 她的话才刚刚说完,那哭声再次传来过来。 白矖皱眉,忽然厉声道:“白小黑,你是睡糊涂了吗?” 出发走陆路的时候,白小黑还跟着苏懿南的马屁股后面跑了一阵子,后来越发感到冷,就索性化成一条小蛇钻进了白矖随行的一个箱子里,现在大概在冬眠中。 被白矖这么一吼,一条小黑蛇从船舱里钻了出来,来到白矖跟前就化为了一只黑白双耳狗。 “汪汪汪!” “去,看看船底有什么东西!” 白小黑立刻来了精神,猛地朝着栏杆往下一跳,化作一条黑蛇纵入了江中。 熙照在看到白小黑的时候,眼眸闪烁了一下,垂下眼帘,装作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过了没一会儿,白小黑从水面爬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样东西。 白矖在看到那样东西的时候,愣住了。 一只早已发黑发霉的绣花鞋。 “这是何物?”她望向又重新变回双耳狗的白小黑。 “汪汪汪!” 船底下有一个女人! 白矖愣住了:“到底是女人还是女鬼?” 白小黑道:“不知道是人是鬼,蜷缩在船舱底部,一直不断地哭,哭出血来,我想要靠近她,却被一道光给挡住了,只咬到了这只鞋子。” 苏懿南立刻道:“宁安,通知下去,立刻靠岸停船。” “是!” 宁安从暗处出现,立刻领命而去。 白矖看着甲板上那只湿漉漉的绣花鞋,皱起了眉头。 手中立刻飞出数道符纸,将绣花鞋彻底包裹了起来。 “她怎么处理?”白矖看了一眼熙照,望向苏懿南。 “让人先看着!” 立刻有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将熙照带了下去。 熙照却回头朝白矖看了一眼,白矖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她眼底那抹阴狠无比的目光却来不及收回。 白矖盯着熙照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眯起了眼睛。 景阳带着婴鬼回去休息了,白小黑也打着哈欠跟在她们身后去了。 天气凉,蛇类总是睡不醒。 白矖却走到船舷旁朝水面望去。 头顶上方的月光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却很难看清楚水下的情形。 楼船很快朝着岸边的方向驶去,天亮前停下了。 “我想下去看看……” “不行!”没得白矖把话说完,苏懿南斩钉截铁拒绝道,“我会派暗卫下水。” 白矖张了张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她也看出苏懿南是绝对不会让她遇险的。 苏懿南派了十名水性好的暗卫下水,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们的腰间都栓了一根绳子,一旦有事情发生,上面的人立刻会将他们拉上来。 十人慢慢被放入水中,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楼船停泊的地方则是一片长满了水草的湿地,四周则是一片山峦,看不到任何人烟。 白矖忽然感觉到不对劲:“赶紧把人拉上来!” 第145章 被抢了身体 船舷上的人立刻往上拉绳子,却忽然听到“啪啪啪”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十条绳索全都断了! 众人大惊之际,就看到一道人影“扑通”一声冲入了水中。 紧接着,“扑通”声连续响起,岸边的林嬷嬷和春萍等人才发现,白矖第一个下了水,紧接着便是苏懿南和宁安。 白矖跃入水中之后,就看到暗卫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水底。 她立刻屏住呼吸朝着水下潜了下去。 楼船吃水太深,停留在水下的部分庞大无比。 白矖往下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船体最底部。 但此时水下的光线变得黯淡无比。 庞大的船体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一般,遮住了从水面洒下来的唯一光线。 船体下方变成了一片深邃的黑暗。 白矖屏住呼吸朝着船体下方游去。 闭气没有多少时间,她得弄清楚船体底下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朝着四面八方涌来,有一股强烈的气息逼迫着她朝着黑暗深处推去,黑暗的漩涡立刻就将她淹没。 就在这一刻,她看到了黑暗中的一团红色影子。 一个全身红衣的女人,静静地飘在水中,就像是一朵在无尽黑暗中盛开的艳丽牡丹。 白矖看到这个女人的那一刻,女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肌肤在黑暗中透出一抹病态的苍白,五官精致,一双眼睛幽怨无比盯着白矖。 忽然,女人的眼角流出了两行血泪,血泪在水中散开,就像是一团团晕开的红墨。 “终于等到你了——” 女人忽然开口道。 白矖听到这个声音,再看到她的那张脸,猛地一震! 这是她自己! 借尸还魂前的白矖! 无论是面容和声音都和当年在苗疆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她的身体明明已经被一年前的那场火祭烧成了灰烬,这个身体从何而来? “你是谁?”白矖忽然发现,在这一片水域中,她竟然呼吸自如。 女人眼里不断流出的血泪,在水里再次晕染出一朵朵血红水墨,画面绝美诡异。 “你能借别人的身体还魂,我也可以借你的身体还魂,你难道不知?” 女人笑得极其诡异。 白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朝后退去,可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拽拉着她朝女人靠去。 女人化作血红的水墨,猛地将她包裹了起来,将她拉入了黑暗无尽的深渊…… 再次睁开眼,白矖就看到了熟悉的船舱。 也看到了满脸焦急担忧的苏懿南和林嬷嬷等一群人。 他们都围在了昔日她躺的床边,神色忧虑。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白矖在看到床上的女人时,浑身一僵。 白喜? 那个身体就是这近两年来借用的身体! 那她现在是什么? 白矖立刻低头打量自己的双手。 双手呈半透明状,整个身体也都是呈半透明状。 她心中猛地一惊,急忙朝旁边梳妆台上的铜镜望去—— 她看到了一张半透明的脸。 那是她自己的脸,真正的白矖! 白矖倒抽一口冷气。 刚才发生什么了? 船底下的那个女人对她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春萍惊喜道:“郡主醒了!” 白矖看到了床上的自己,不,应该是被另一个灵魂代替了的女人,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苏懿南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矖儿,你醒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林嬷嬷道。 春萍和夏荷喜极而泣。 白矖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被人借尸还魂了? 床上的女人目光扫过众人,直直地朝着她望来,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像是挑衅似的斜斜靠在了苏懿南的怀里。 林嬷嬷见状,立刻道:“郡主好生休息。” 立刻带着春萍几人退出了屋子。 女人越发娇嗔,窝在苏懿南的怀里哭个不停:“刚、刚才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和孩子们了。” 苏懿南沉声道:“说这些丧气话作甚?你不是好好的?” 话虽如此,他却将女人搂得更紧了。 白矖浑身冰凉。 她猛地朝苏懿南扑了过去,叫道:“苏懿南你住手!那不是我……”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扑了个空,半透明的身体穿过了两人的身体,扑到了床榻的对面。 女人朝她看了一眼,越发娇媚地搂住苏懿南:“殿下,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说着就朝苏懿南的唇吻了下去—— 白矖浑身颤抖无比,狠狠闭了闭眼睛。 却忽然听到苏懿南道:“你身体还弱,先好好休息!” 白矖急忙睁眼望去,就看到苏懿南轻轻推开了她,将女人放倒在了枕头上,替她盖好被子:“我让春萍和夏荷进来侍候你。” 待两人进来之后,苏懿南就起身要走。 女人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声音娇柔道:“殿下,你得尽快回来!” 苏懿南看了一眼紧紧拉住自己的手,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轻笑道:“好!” 待他转身之际,眼眸冷了下去。 白矖看到了他眼里的困惑,急忙就追了出去想要拉他的手,却无奈怎么也拉不住。 身后的女人忽然笑了:“他看不见你的。” 春萍和夏荷纳闷不已,郡主在和谁说话? 白矖冷冷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床上的女人:“你是谁?”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春萍,你说我是谁?” 春萍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道:“你是郡主啊。” “没错,我现在就是你们的护国郡主,郑国三皇子苏懿南的正妻白矖!”女人几乎是一字一句对着白矖笑道。 春萍见她说话古怪之极,急忙道:“郡主,要不要府医过来看看?” 女人收敛了冷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没事,就是想好好休息一下,你们先下去。” 春萍和夏荷对望一眼,点点头出去了。 待两人离开,女人一副得意的神色望向白矖,压低嗓子道:“如何?被别人借尸还魂的滋味如何?” 白矖怒道:“你到底是谁?” 女人轻笑一声,一脸轻蔑看着她:“怎么?没想起我是谁?” 白矖浑身僵硬无比,一字一句道:“你、你、是、白、锦?” “咯咯咯,没想到你还算聪明……”白锦笑得得意极了。 “如何啊白矖?上一世我抢了你的苗疆圣女的位置,抢了你的母亲,抢了你的男人,你重活一世又如何,我还不是可以把你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抢了?”白锦阴笑不已,“这一次你可没有机会再重来一次了!” 第145章 被抢了身体 船舷上的人立刻往上拉绳子,却忽然听到“啪啪啪”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十条绳索全都断了! 众人大惊之际,就看到一道人影“扑通”一声冲入了水中。 紧接着,“扑通”声连续响起,岸边的林嬷嬷和春萍等人才发现,白矖第一个下了水,紧接着便是苏懿南和宁安。 白矖跃入水中之后,就看到暗卫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水底。 她立刻屏住呼吸朝着水下潜了下去。 楼船吃水太深,停留在水下的部分庞大无比。 白矖往下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船体最底部。 但此时水下的光线变得黯淡无比。 庞大的船体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一般,遮住了从水面洒下来的唯一光线。 船体下方变成了一片深邃的黑暗。 白矖屏住呼吸朝着船体下方游去。 闭气没有多少时间,她得弄清楚船体底下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朝着四面八方涌来,有一股强烈的气息逼迫着她朝着黑暗深处推去,黑暗的漩涡立刻就将她淹没。 就在这一刻,她看到了黑暗中的一团红色影子。 一个全身红衣的女人,静静地飘在水中,就像是一朵在无尽黑暗中盛开的艳丽牡丹。 白矖看到这个女人的那一刻,女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肌肤在黑暗中透出一抹病态的苍白,五官精致,一双眼睛幽怨无比盯着白矖。 忽然,女人的眼角流出了两行血泪,血泪在水中散开,就像是一团团晕开的红墨。 “终于等到你了——” 女人忽然开口道。 白矖听到这个声音,再看到她的那张脸,猛地一震! 这是她自己! 借尸还魂前的白矖! 无论是面容和声音都和当年在苗疆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她的身体明明已经被一年前的那场火祭烧成了灰烬,这个身体从何而来? “你是谁?”白矖忽然发现,在这一片水域中,她竟然呼吸自如。 女人眼里不断流出的血泪,在水里再次晕染出一朵朵血红水墨,画面绝美诡异。 “你能借别人的身体还魂,我也可以借你的身体还魂,你难道不知?” 女人笑得极其诡异。 白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朝后退去,可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拽拉着她朝女人靠去。 女人化作血红的水墨,猛地将她包裹了起来,将她拉入了黑暗无尽的深渊…… 再次睁开眼,白矖就看到了熟悉的船舱。 也看到了满脸焦急担忧的苏懿南和林嬷嬷等一群人。 他们都围在了昔日她躺的床边,神色忧虑。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白矖在看到床上的女人时,浑身一僵。 白喜? 那个身体就是这近两年来借用的身体! 那她现在是什么? 白矖立刻低头打量自己的双手。 双手呈半透明状,整个身体也都是呈半透明状。 她心中猛地一惊,急忙朝旁边梳妆台上的铜镜望去—— 她看到了一张半透明的脸。 那是她自己的脸,真正的白矖! 白矖倒抽一口冷气。 刚才发生什么了? 船底下的那个女人对她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春萍惊喜道:“郡主醒了!” 白矖看到了床上的自己,不,应该是被另一个灵魂代替了的女人,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苏懿南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矖儿,你醒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林嬷嬷道。 春萍和夏荷喜极而泣。 白矖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被人借尸还魂了? 床上的女人目光扫过众人,直直地朝着她望来,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像是挑衅似的斜斜靠在了苏懿南的怀里。 林嬷嬷见状,立刻道:“郡主好生休息。” 立刻带着春萍几人退出了屋子。 女人越发娇嗔,窝在苏懿南的怀里哭个不停:“刚、刚才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和孩子们了。” 苏懿南沉声道:“说这些丧气话作甚?你不是好好的?” 话虽如此,他却将女人搂得更紧了。 白矖浑身冰凉。 她猛地朝苏懿南扑了过去,叫道:“苏懿南你住手!那不是我……”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扑了个空,半透明的身体穿过了两人的身体,扑到了床榻的对面。 女人朝她看了一眼,越发娇媚地搂住苏懿南:“殿下,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说着就朝苏懿南的唇吻了下去—— 白矖浑身颤抖无比,狠狠闭了闭眼睛。 却忽然听到苏懿南道:“你身体还弱,先好好休息!” 白矖急忙睁眼望去,就看到苏懿南轻轻推开了她,将女人放倒在了枕头上,替她盖好被子:“我让春萍和夏荷进来侍候你。” 待两人进来之后,苏懿南就起身要走。 女人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声音娇柔道:“殿下,你得尽快回来!” 苏懿南看了一眼紧紧拉住自己的手,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轻笑道:“好!” 待他转身之际,眼眸冷了下去。 白矖看到了他眼里的困惑,急忙就追了出去想要拉他的手,却无奈怎么也拉不住。 身后的女人忽然笑了:“他看不见你的。” 春萍和夏荷纳闷不已,郡主在和谁说话? 白矖冷冷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床上的女人:“你是谁?”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春萍,你说我是谁?” 春萍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道:“你是郡主啊。” “没错,我现在就是你们的护国郡主,郑国三皇子苏懿南的正妻白矖!”女人几乎是一字一句对着白矖笑道。 春萍见她说话古怪之极,急忙道:“郡主,要不要府医过来看看?” 女人收敛了冷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没事,就是想好好休息一下,你们先下去。” 春萍和夏荷对望一眼,点点头出去了。 待两人离开,女人一副得意的神色望向白矖,压低嗓子道:“如何?被别人借尸还魂的滋味如何?” 白矖怒道:“你到底是谁?” 女人轻笑一声,一脸轻蔑看着她:“怎么?没想起我是谁?” 白矖浑身僵硬无比,一字一句道:“你、你、是、白、锦?” “咯咯咯,没想到你还算聪明……”白锦笑得得意极了。 “如何啊白矖?上一世我抢了你的苗疆圣女的位置,抢了你的母亲,抢了你的男人,你重活一世又如何,我还不是可以把你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抢了?”白锦阴笑不已,“这一次你可没有机会再重来一次了!” 第146章 被夺了身体 “你再看看你自己的魂魄,一旦魂魄散尽,你就再也不可能重聚,就算是想要借尸还魂也不可能了!”白锦忽然恶狠狠道。 白矖再望向自己的手。 透明度比刚才更高了。 白锦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你就好好上路,我会替你照顾好苏懿南和两个孩子的!” 白矖失声道:“你为何要如此?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之前在苗疆就抢走了她的一切,如今她借尸还魂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新的家庭,她还来抢她的一切! 白锦一脸讥笑:“怪就怪你自己蠢!” “若是你安心当一个最下贱的粗使丫鬟,我压根就看不上,可你偏要出人头地,还成了苏懿南的女人!”白锦一双眼睛里透出了浓浓的嫉妒,“凭什么世上最好的东西你都能得手?” 白矖疯了似的朝她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 “别费劲了!你每用一次力,魂魄就会消散一分,还是乖乖呆在旁边好好看着我代替你活下去!”白锦脸上的笑意恶意满满。 门外的春萍和夏荷相互对望一样。 “郡主一个人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听不清楚……” “难不成落水之后她……”春萍低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夏荷摇头:“不知道啊,要不要去告诉殿下?” “算了,殿下心情不好,那十个暗卫都……”春萍叹了一口气。 十个暗卫的尸体被发现在了水域之外…… 白矖浑身颤抖着,死死盯着床上神色得意的女人:“你会遭报应的……” 白锦却一脸笑意:“没关系,我代替你好好成为郑国未来的皇后,将来母仪天下的时候,我也满足了。” 白矖的神色黯淡下去,心里忍不住发寒。 白锦这样贪得无厌的女人一旦成为一国之母,不知道要祸害多少百姓…… 她猛地怔住了。 不对! 白锦的目的应该还是建造长生墓室! 只有成为一国之母才能动用这个力量牺牲上万的百姓! 她要成为第二个萧衍! 一想到这里,白矖越发焦急起来,急忙就冲出屋子去找苏懿南。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立刻冲到隔壁屋子。 两个奶娘正在床边打着瞌睡,床上的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 看到两个孩子安详的睡相,白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白锦暂时还不敢对两个孩子下手。 白矖呆站了一会儿,去了隔壁的屋子 景阳抱着婴鬼呆呆地坐在一张圈椅上,旁边的矮几上躺着一条一动不动的小黑蛇。 “景阳!景阳!” “白小黑!小黑!” 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白矖心中沉了下去。 她无奈之极,转身出了屋子,跑去了甲板。 当看到甲板上那十具湿漉漉的尸体时,白矖的心揪了起来。 苏懿南站在前方,脸色铁青不已。 一直没吭声的宁安轻轻说了一句话:“要是郡主当时不要执着让人下水,他们就不会死了……” 白矖既内疚又后悔。 早知道那是白锦的一个陷阱,说什么她都不会让人下船去搜人。 苏懿南沉声道:“好好安葬。” 宁安再想说什么就看到了他投来的目光,立刻紧紧闭上了嘴。 白矖心里难受极了,上前一步想要去拉苏懿南的手,却拉了个空! 她绝望地坐在低声失声哭了起来。 苏懿南神色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猛地回头。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手心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凉意,有些刺骨,却有些熟悉。 白矖看到他忽然望向自己,心里顿时升起一抹希望,轻声道:“苏懿南……” 苏懿南却皱眉摇头。 自己这是怎么了? 白矖明明就躺在船舱里,他却像是听到了她一声细弱的呼声。 就在这时,林嬷嬷急忙走了过来:“主子,郡主身子又有些不好了……” 苏懿南立刻道:“叫府医!” 说着就大步朝着二楼上方走去。 白矖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想要伸手去抓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变得更加透明了。 忽然,她听到了两个孩子放声大哭的声音。 白矖立刻挣扎着起身,朝着二楼方向飘去。 她此时发现,自己连飘荡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了,十分费劲。 白矖艰难地来到了白锦所在的屋子,就看到了两个在奶娘怀里哇哇大哭的孩子。 她心疼不已,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进不了屋子。 只见屋子的门槛四周,竟然贴了几张符纸。 苏懿南看着两个放声大哭的孩子,急忙上前哄着,却发现两个孩子压根不受哄。 他忍不住道:“矖儿,你能不能哄哄他们?” 以前两个孩子若是哭个不停,只要白矖抱住他们,柔声一哄,两个孩子立刻就会安静下来。 但此时的白矖却一脸厌恶地看着两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声音娇柔道:“我、我自己的身子都不太好,怎么哄?” 说完她立刻对两个奶娘呵斥道:“你们是怎么带孩子的?还不赶紧把他们带出去,要是再敢让他们发出一句哭声,我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此话一出,屋子里所有人全都怔住了。 两个奶娘惊恐万分,急忙望向苏懿南。 林嬷嬷惊讶道:“郡主,你、你、你……” 和白矖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她从未对任何下人说过重话。 苏懿南的目光顿时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白锦忽然意识到什么,心里暗骂白矖蠢,急忙伸手按住脑袋:“我、我头疼,哎哟哎哟……” 苏懿南见状,立刻对府医厉声道:“怎么不给郡主开药?” 府医急忙道:“已经安排人去熬药了,沾了水感染了风寒,喝汤药也得有几天的过程啊……” 这可真是遭了老罪了,以前的白矖没这样折腾过人啊。 苏懿南盯着面色苍白的白矖,眉头紧皱:“你们都出去!” 林嬷嬷立刻让两个奶娘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出去了。 白矖就站在门口,看到两个孩子出来,心疼不已,忍不住朝他们伸出手。 就在这时,两个孩子忽然就像是看到了她的存在,立刻就朝她伸出手来要抱,顿时止住了哭泣。 两个奶娘莫名其妙,压根不敢停留,急忙抱着孩子去了隔壁的屋子。 白矖急忙就跟了进去。 两个孩子竟然都齐齐地望向她,依然朝她伸手,嘴里发出了婴孩的叫声。 白矖心头一热,急忙就扑了过去,结果还是穿过了两个孩子,扑了个空。 但是两个孩子却咯咯笑了起来。 两个奶娘顿时惊住了。 两位小主子此时的样子,就像是被白矖柔声哄后露出的笑意。 第146章 被夺了身体 “你再看看你自己的魂魄,一旦魂魄散尽,你就再也不可能重聚,就算是想要借尸还魂也不可能了!”白锦忽然恶狠狠道。 白矖再望向自己的手。 透明度比刚才更高了。 白锦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你就好好上路,我会替你照顾好苏懿南和两个孩子的!” 白矖失声道:“你为何要如此?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之前在苗疆就抢走了她的一切,如今她借尸还魂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新的家庭,她还来抢她的一切! 白锦一脸讥笑:“怪就怪你自己蠢!” “若是你安心当一个最下贱的粗使丫鬟,我压根就看不上,可你偏要出人头地,还成了苏懿南的女人!”白锦一双眼睛里透出了浓浓的嫉妒,“凭什么世上最好的东西你都能得手?” 白矖疯了似的朝她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 “别费劲了!你每用一次力,魂魄就会消散一分,还是乖乖呆在旁边好好看着我代替你活下去!”白锦脸上的笑意恶意满满。 门外的春萍和夏荷相互对望一样。 “郡主一个人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听不清楚……” “难不成落水之后她……”春萍低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夏荷摇头:“不知道啊,要不要去告诉殿下?” “算了,殿下心情不好,那十个暗卫都……”春萍叹了一口气。 十个暗卫的尸体被发现在了水域之外…… 白矖浑身颤抖着,死死盯着床上神色得意的女人:“你会遭报应的……” 白锦却一脸笑意:“没关系,我代替你好好成为郑国未来的皇后,将来母仪天下的时候,我也满足了。” 白矖的神色黯淡下去,心里忍不住发寒。 白锦这样贪得无厌的女人一旦成为一国之母,不知道要祸害多少百姓…… 她猛地怔住了。 不对! 白锦的目的应该还是建造长生墓室! 只有成为一国之母才能动用这个力量牺牲上万的百姓! 她要成为第二个萧衍! 一想到这里,白矖越发焦急起来,急忙就冲出屋子去找苏懿南。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立刻冲到隔壁屋子。 两个奶娘正在床边打着瞌睡,床上的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 看到两个孩子安详的睡相,白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白锦暂时还不敢对两个孩子下手。 白矖呆站了一会儿,去了隔壁的屋子 景阳抱着婴鬼呆呆地坐在一张圈椅上,旁边的矮几上躺着一条一动不动的小黑蛇。 “景阳!景阳!” “白小黑!小黑!” 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白矖心中沉了下去。 她无奈之极,转身出了屋子,跑去了甲板。 当看到甲板上那十具湿漉漉的尸体时,白矖的心揪了起来。 苏懿南站在前方,脸色铁青不已。 一直没吭声的宁安轻轻说了一句话:“要是郡主当时不要执着让人下水,他们就不会死了……” 白矖既内疚又后悔。 早知道那是白锦的一个陷阱,说什么她都不会让人下船去搜人。 苏懿南沉声道:“好好安葬。” 宁安再想说什么就看到了他投来的目光,立刻紧紧闭上了嘴。 白矖心里难受极了,上前一步想要去拉苏懿南的手,却拉了个空! 她绝望地坐在低声失声哭了起来。 苏懿南神色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猛地回头。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手心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凉意,有些刺骨,却有些熟悉。 白矖看到他忽然望向自己,心里顿时升起一抹希望,轻声道:“苏懿南……” 苏懿南却皱眉摇头。 自己这是怎么了? 白矖明明就躺在船舱里,他却像是听到了她一声细弱的呼声。 就在这时,林嬷嬷急忙走了过来:“主子,郡主身子又有些不好了……” 苏懿南立刻道:“叫府医!” 说着就大步朝着二楼上方走去。 白矖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想要伸手去抓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变得更加透明了。 忽然,她听到了两个孩子放声大哭的声音。 白矖立刻挣扎着起身,朝着二楼方向飘去。 她此时发现,自己连飘荡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了,十分费劲。 白矖艰难地来到了白锦所在的屋子,就看到了两个在奶娘怀里哇哇大哭的孩子。 她心疼不已,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进不了屋子。 只见屋子的门槛四周,竟然贴了几张符纸。 苏懿南看着两个放声大哭的孩子,急忙上前哄着,却发现两个孩子压根不受哄。 他忍不住道:“矖儿,你能不能哄哄他们?” 以前两个孩子若是哭个不停,只要白矖抱住他们,柔声一哄,两个孩子立刻就会安静下来。 但此时的白矖却一脸厌恶地看着两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声音娇柔道:“我、我自己的身子都不太好,怎么哄?” 说完她立刻对两个奶娘呵斥道:“你们是怎么带孩子的?还不赶紧把他们带出去,要是再敢让他们发出一句哭声,我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此话一出,屋子里所有人全都怔住了。 两个奶娘惊恐万分,急忙望向苏懿南。 林嬷嬷惊讶道:“郡主,你、你、你……” 和白矖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她从未对任何下人说过重话。 苏懿南的目光顿时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白锦忽然意识到什么,心里暗骂白矖蠢,急忙伸手按住脑袋:“我、我头疼,哎哟哎哟……” 苏懿南见状,立刻对府医厉声道:“怎么不给郡主开药?” 府医急忙道:“已经安排人去熬药了,沾了水感染了风寒,喝汤药也得有几天的过程啊……” 这可真是遭了老罪了,以前的白矖没这样折腾过人啊。 苏懿南盯着面色苍白的白矖,眉头紧皱:“你们都出去!” 林嬷嬷立刻让两个奶娘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出去了。 白矖就站在门口,看到两个孩子出来,心疼不已,忍不住朝他们伸出手。 就在这时,两个孩子忽然就像是看到了她的存在,立刻就朝她伸出手来要抱,顿时止住了哭泣。 两个奶娘莫名其妙,压根不敢停留,急忙抱着孩子去了隔壁的屋子。 白矖急忙就跟了进去。 两个孩子竟然都齐齐地望向她,依然朝她伸手,嘴里发出了婴孩的叫声。 白矖心头一热,急忙就扑了过去,结果还是穿过了两个孩子,扑了个空。 但是两个孩子却咯咯笑了起来。 两个奶娘顿时惊住了。 两位小主子此时的样子,就像是被白矖柔声哄后露出的笑意。 第147章 还有希望 两个奶娘顿时毛骨悚然。 屋子里很明显有其他人。 白矖看着越来越透明的手,心里渐渐绝望。 白锦没说错,她若是再过多的行动,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了。 她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她好不容易拥有的家人,忍不住坐在床头失声痛哭起来。 两个奶娘忽然对望一眼:“你有没有听到有女人的哭声?” “隐约听到了一点……” 白矖顿时浑身一震,急忙起身望向两个奶娘:“奶娘,你们好好听听,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两个奶娘却茫然不知。 白矖失望之极,便望向床上的两个孩子:“哥哥,妹妹,你们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哥哥没啥太大的反应,妹妹却忽然扭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朝白矖望来。 在看到妹妹那双眼睛的时候,白矖身子颤抖:“妹妹,你、你看得见我?” 妹妹点了点头,朝她爬了过来,伸出小胖手朝白矖的脸上摸去。 白矖看到她的小手穿过了自己的脸颊,惊喜不已:“妹妹,你当真看得到我!” 妹妹没摸到她的脸,有些失望,却朝她说了两个字:“熙照……” 白矖身子猛地一震。 熙照! 她竟然差点忘了这个女人。 这时,奶娘过来了,开始给孩子们喂奶,然后哄他们睡觉。 白矖想了想,起身走出屋子,朝着船舷下方飘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船员和侍卫,躲闪不及之中被他们将身体穿了个透。 白矖越发感到一阵虚弱,咬着牙来到了船舱最底层。 最后一间仓房里,熙照被一条铁链绑着蜷缩在角落,一脸阴冷。 白矖走近她的时候,忽然从她眼里看到了一抹令人熟悉的目光。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一个侍卫端着一碗饭走了进来,扔在了她的面前。 看到那碗铺着两片菜叶子和一块豆腐的糙米饭,熙照顿时怒骂起来。 “狗日的混账东西,知不知道老子以前是谁,竟敢……” 没等她骂完,房门就被重重关了。 白矖难以置信看着眼前吃饭的熙照。 在水月庵她也曾见过这位在景阳身边大宫女,举止从容,气质优雅。 可此时的她,却像极了一个糙汉。 而且,很像她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尤其在她端碗起来吃饭的动作,狼吞虎咽极不文雅。 白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苏逸辰! 虽说他是郑国皇子,但从小被他母妃送到苗疆当质子,是和苗疆的其他孩子一起长大的,礼仪和规矩自然就差欠了许多。 他竟然将熙照的皮囊剥下来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和白锦一起上了楼船。 白矖眯起眼睛盯着他。 苏逸辰正狼吞虎咽吃着,忽然就感觉到有一股凉意迎面扑来。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一个女声若有若无在他耳边响起:“苏逸辰,拿命来……” 苏逸辰手中的饭碗顿时往地上一滚,米饭撒了一地。 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白矖! 但是眼前却什么都看不到! “你、你……你是矖儿?”他忍不住哆嗦道。 白矖一愣。 他竟然听到自己的声音? 这就是为何妹妹让自己来找他! 白矖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想要拉开他的衣襟找一样东西。 只有那样东西,可以让白锦夺走她的身体。 那是曾外婆亲创的夺舍蛊! 但外婆继任圣女之后,将这种夺舍蛊列为禁品,封藏在了苗疆禁地,严令禁止使用。 白矖只记得,苏逸辰曾骗自己偷偷带着他去过一趟禁地。 那时的她,压根没想到这是苏逸辰背叛自己的开始。 那次之后,母亲发现禁地有被人偷进去过的痕迹,并且少了几个夺舍蛊。 当时夺舍蛊被偷,在整个苗疆掀起了轩然大波,母亲亲自带人一户一户家里去搜,却唯独没有搜白矖的屋子。 白矖此时想起来,不由冷笑:“我还真是蠢啊……” 苏逸辰将夺舍蛊藏在了她的屋子里。 白矖深吸一口气,望向眼前披着女人皮囊的苏逸辰,一脸冷笑。 苏逸辰和白锦早已有了肌肤之亲,所以夺舍蛊最重要的一环,能够让白锦抢夺她身体的关键因素,就是苏逸辰的回血。 夺舍蛊设计得十分巧妙,需要长期养在其中一人身上至少三年,然后另一人在夺舍其他人身体的时候,这人才将蛊虫取出使用。 但是却需要七天七夜的时间才能彻底转化。 所以,苏懿南借了熙照的皮囊上了船,知道苏懿南不会杀熙照,安心呆在船舱底部等待白锦的计划。 白锦弄下带有迷惑效果的血阵将白矖引至水底,抢了她的身体。 苏逸辰身上的夺舍蛊还未完全成功,那么…… 白矖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环节。 白锦夺了她的身体,那么她自己的身体在哪儿? 那个狡猾的老妖婆,定不会这么轻易丢弃白锦的身体,万一七天内的夺舍尚未成功,她还需要一具身体来行事。 白矖深吸一口气。 她要找到白锦的身体,利用苏逸辰体内的夺舍蛊,让自己的灵魂有安放之处。 事不宜迟,她得尽快将白锦的身体找到才行。 白矖看着自己日渐透明的魂魄,再也来不及多想,狠狠穿过船舱底部,冲入了水中。 魂魄进入水中的感觉很奇怪,但白矖来不及多想,急忙在整个船舱底部搜寻。 偌大的楼船底部铺满了厚厚的青苔,光线黯淡无光。 白矖发现自己进入水中之后,身体的行动开始变得迟缓,透明度越来越高,渐渐地就要魂飞魄散。 她甚至不能控制身体的移动,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 不! 不行! 她还得守着苏懿南和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还不满周岁,他们不能没有娘! 白矖一想到这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再次睁开双眼朝黑暗的船底游去。 忽然,她看到了一道红光,从船底黑暗的深处射出来。 白矖努力将自己慢慢朝着那道红光挪过去。 那是一个箱子。 被密封着倒扣在了船舱底部。 白矖欣喜不已,伸手探向那个箱子。 却发现她的手不见了,怎么也够不到箱子。 整个身体的魂魄正在慢慢消散,她快不行了…… 忽然,她隐约听到一阵水花的声音响起,一道黑影从对面游了过来。 白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道黑影是谁,就失去了知觉…… 第147章 还有希望 两个奶娘顿时毛骨悚然。 屋子里很明显有其他人。 白矖看着越来越透明的手,心里渐渐绝望。 白锦没说错,她若是再过多的行动,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了。 她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她好不容易拥有的家人,忍不住坐在床头失声痛哭起来。 两个奶娘忽然对望一眼:“你有没有听到有女人的哭声?” “隐约听到了一点……” 白矖顿时浑身一震,急忙起身望向两个奶娘:“奶娘,你们好好听听,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两个奶娘却茫然不知。 白矖失望之极,便望向床上的两个孩子:“哥哥,妹妹,你们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哥哥没啥太大的反应,妹妹却忽然扭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朝白矖望来。 在看到妹妹那双眼睛的时候,白矖身子颤抖:“妹妹,你、你看得见我?” 妹妹点了点头,朝她爬了过来,伸出小胖手朝白矖的脸上摸去。 白矖看到她的小手穿过了自己的脸颊,惊喜不已:“妹妹,你当真看得到我!” 妹妹没摸到她的脸,有些失望,却朝她说了两个字:“熙照……” 白矖身子猛地一震。 熙照! 她竟然差点忘了这个女人。 这时,奶娘过来了,开始给孩子们喂奶,然后哄他们睡觉。 白矖想了想,起身走出屋子,朝着船舷下方飘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船员和侍卫,躲闪不及之中被他们将身体穿了个透。 白矖越发感到一阵虚弱,咬着牙来到了船舱最底层。 最后一间仓房里,熙照被一条铁链绑着蜷缩在角落,一脸阴冷。 白矖走近她的时候,忽然从她眼里看到了一抹令人熟悉的目光。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一个侍卫端着一碗饭走了进来,扔在了她的面前。 看到那碗铺着两片菜叶子和一块豆腐的糙米饭,熙照顿时怒骂起来。 “狗日的混账东西,知不知道老子以前是谁,竟敢……” 没等她骂完,房门就被重重关了。 白矖难以置信看着眼前吃饭的熙照。 在水月庵她也曾见过这位在景阳身边大宫女,举止从容,气质优雅。 可此时的她,却像极了一个糙汉。 而且,很像她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尤其在她端碗起来吃饭的动作,狼吞虎咽极不文雅。 白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苏逸辰! 虽说他是郑国皇子,但从小被他母妃送到苗疆当质子,是和苗疆的其他孩子一起长大的,礼仪和规矩自然就差欠了许多。 他竟然将熙照的皮囊剥下来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和白锦一起上了楼船。 白矖眯起眼睛盯着他。 苏逸辰正狼吞虎咽吃着,忽然就感觉到有一股凉意迎面扑来。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一个女声若有若无在他耳边响起:“苏逸辰,拿命来……” 苏逸辰手中的饭碗顿时往地上一滚,米饭撒了一地。 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白矖! 但是眼前却什么都看不到! “你、你……你是矖儿?”他忍不住哆嗦道。 白矖一愣。 他竟然听到自己的声音? 这就是为何妹妹让自己来找他! 白矖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想要拉开他的衣襟找一样东西。 只有那样东西,可以让白锦夺走她的身体。 那是曾外婆亲创的夺舍蛊! 但外婆继任圣女之后,将这种夺舍蛊列为禁品,封藏在了苗疆禁地,严令禁止使用。 白矖只记得,苏逸辰曾骗自己偷偷带着他去过一趟禁地。 那时的她,压根没想到这是苏逸辰背叛自己的开始。 那次之后,母亲发现禁地有被人偷进去过的痕迹,并且少了几个夺舍蛊。 当时夺舍蛊被偷,在整个苗疆掀起了轩然大波,母亲亲自带人一户一户家里去搜,却唯独没有搜白矖的屋子。 白矖此时想起来,不由冷笑:“我还真是蠢啊……” 苏逸辰将夺舍蛊藏在了她的屋子里。 白矖深吸一口气,望向眼前披着女人皮囊的苏逸辰,一脸冷笑。 苏逸辰和白锦早已有了肌肤之亲,所以夺舍蛊最重要的一环,能够让白锦抢夺她身体的关键因素,就是苏逸辰的回血。 夺舍蛊设计得十分巧妙,需要长期养在其中一人身上至少三年,然后另一人在夺舍其他人身体的时候,这人才将蛊虫取出使用。 但是却需要七天七夜的时间才能彻底转化。 所以,苏懿南借了熙照的皮囊上了船,知道苏懿南不会杀熙照,安心呆在船舱底部等待白锦的计划。 白锦弄下带有迷惑效果的血阵将白矖引至水底,抢了她的身体。 苏逸辰身上的夺舍蛊还未完全成功,那么…… 白矖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环节。 白锦夺了她的身体,那么她自己的身体在哪儿? 那个狡猾的老妖婆,定不会这么轻易丢弃白锦的身体,万一七天内的夺舍尚未成功,她还需要一具身体来行事。 白矖深吸一口气。 她要找到白锦的身体,利用苏逸辰体内的夺舍蛊,让自己的灵魂有安放之处。 事不宜迟,她得尽快将白锦的身体找到才行。 白矖看着自己日渐透明的魂魄,再也来不及多想,狠狠穿过船舱底部,冲入了水中。 魂魄进入水中的感觉很奇怪,但白矖来不及多想,急忙在整个船舱底部搜寻。 偌大的楼船底部铺满了厚厚的青苔,光线黯淡无光。 白矖发现自己进入水中之后,身体的行动开始变得迟缓,透明度越来越高,渐渐地就要魂飞魄散。 她甚至不能控制身体的移动,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 不! 不行! 她还得守着苏懿南和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还不满周岁,他们不能没有娘! 白矖一想到这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再次睁开双眼朝黑暗的船底游去。 忽然,她看到了一道红光,从船底黑暗的深处射出来。 白矖努力将自己慢慢朝着那道红光挪过去。 那是一个箱子。 被密封着倒扣在了船舱底部。 白矖欣喜不已,伸手探向那个箱子。 却发现她的手不见了,怎么也够不到箱子。 整个身体的魂魄正在慢慢消散,她快不行了…… 忽然,她隐约听到一阵水花的声音响起,一道黑影从对面游了过来。 白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道黑影是谁,就失去了知觉…… 第148章 尾声 “矖儿!矖儿!” 白矖浑浑噩噩之中,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眼帘缓缓睁开,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矖儿!” 苏懿南立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白矖脑子空白了片刻,急忙推开他望向自己的双手。 “快,快把镜子拿来!” 林嬷嬷急忙将菱花镜递给了白矖。 透过橙黄的铜镜,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既不是白喜那个苦命丫头的脸,也不是白锦那张狡黠狐狸脸,而是原来的她! 白矖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她已经快两年都没看到过自己的样貌了。 眼前的苏懿南见她陷入了沉思,小心翼翼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忽然,一双小胖手伸了过来,在她的脸颊上狠狠一掐。 白矖冷不防一震,一把将眼前的小包子抱起来,激动万分道:“妹妹,是不是你?” 妹妹一脸婴孩天真的笑意看着她,一双眼睛清澈无比。 “你就是阿鹰,对不对?”白矖将头紧紧贴在了她的脸上。 苏懿南顿时松了一口气。 白矖忽然想到了什么,望向苏懿南:“你……是如何做到的?” 苏懿南深深打量着她,半晌之后道:“那具棺材里,放置的就是你的身体。” “那日你被救上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苏懿南一脸冷笑,“那个女人以为占据了你的身体,我就不会怀疑?” “可是当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幸好有她……”苏懿南伸手轻轻拉着妹妹的手道,“谢谢你,阿鹰。” 妹妹咯咯地笑出声来。 “她用最简单的词汇教会我怎么将底层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身上找到夺舍蛊,又立刻潜下水去找到了被藏在船底的棺木……” 一系列的招魂操作,竟然是阿鹰挥舞着小胖手说着最简单的词汇完成的。 “幸好当时那个女人贪心,将你的身体留了下来……”苏懿南没往后说,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白矖。 和原主白喜长得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白矖眉眼分明,鼻梁高挺,一双大眼睛带着一抹异域的特色,小麦色的肌肤此时却略显苍白。 但那双熟悉的眼神却让他心安。 他忍不住紧紧抱了抱她:“你回来就好。” 在发现第一次从水里救上来的人不是白矖之后,他就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是好几次他察觉出身后有一道熟悉的气息。 直到妹妹突然开口说出了几个关键的词语,他才知道白矖的危险。 当时他想都没想就跳下水去找人。 结果就看到一抹淡淡的影子盘旋在那具红色的棺木旁边。 他用苏逸辰身上的夺舍蛊,将白矖的魂魄救了回来。 “那个女人呢?” 白矖问道。 苏懿南道:“和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关在一处,你想去看看吗?” 白矖起身,适应了一下,发现这具身体还保持得不错。 她顺手抱起阿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咱们一起去看看。” 阿鹰拍着双手咯咯直笑。 苏懿南一直小心翼翼护着白矖,来到了船舱底部。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船舱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吼声。 “你这个废物,怎么就被发现了你的身份?”白锦的声音显得气急败坏,“七日时间未到,你怎么就暴露了?” “我没有暴露,不知道怎么就被人发现了……”苏逸辰那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出来。 白矖和苏懿南对望了一眼。 宁安将房门打开,里面两人立刻就闭上了嘴。 白矖缓缓走了进去。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刚才还一直吵闹的两人瞬间目瞪口呆! 白锦首先反应了过来,顿时怒道:“你这个贱人!” 早已变成了熙照的苏逸辰也惊愕无比:“你、你、你……” 白矖看着两个换了身体的人,冷笑道:“怎么?是不是很惊讶?” “不要脸,那原本该是我的身体!”白锦一脸狰狞想要扑过来,却被脖子上的一条铁链拴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她保存着白矖原来的身体,是想要在日后利用她的身体以神灵的身份回到苗疆,收服那帮冥顽不灵的老家伙。 结果却不料这么早就被发现了。 白矖冷笑:“什么时候占据别人的身体都变得如此堂而皇之了?” “你要脸,那你要这个小丫头的身体做什么?” “啪!” 一道铁链子狠狠抽向了白锦的脸颊,顿时将她脸上抽得皮开肉绽。 白锦痛得失声尖叫:“你、你、你敢打我?” 白矖微微皱眉:“只好对不起白喜的这具身体了……” 只有日后好好给她一个风光大葬好了。 她顺手就抽出苏懿南腰间的长剑,猛地一下刺向白锦的胸口。 趁着此时她的魂魄还在这具身体里,要她的命! 白锦的双眼迸发出一道难以置信的惊愕,艰难的开口:“你、你、你……”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夺魂计划竟然失败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丢弃白锦原来的身体,如今魂魄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身体都不行了…… 正当她的魂魄开始从白喜的身体里飘出来之际,一条巨大的黑蛇从旁边冲了出来,一口就将她的魂魄撕碎! 阿鹰在白矖的怀里用力拍掌:“魂飞……魄散……” …… 一年后,郑国。 “娘娘,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吉时了。”林嬷嬷一身宫装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同样宫装的春萍和夏荷,怀里分别抱着两个喜气洋洋的孩子。 一道俏丽的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着大红正装,头上戴着紫金凤冠,雍容华贵。 林嬷嬷等人眼前一亮。 白矖却皱眉望向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嘀咕道:“真是的,偏偏是这个时候登基。” 三个月前她被诊出又有喜了。 可巧上个月郑国老国君驾崩,苏懿南在众大臣拥护下登上了皇位,成为郑国新皇。 这几日白矖的反应特别强烈,几乎是闻到任何气味都要大吐特吐。 最近几日都是躺在寝宫里不想动弹,能省的所有庆典都省了。 但苏懿南的登基大典却不能轻视,她只能一大早被人从床上扶起来开始梳妆打扮。 两小只已经会走路了,尤其是妹妹阿鹰,一看到白矖就扑了过去:“娘,娘,漂亮!” 哥哥也不甘示弱,跑去抱住了白矖的另一只大腿:“娘!娘!” 白矖一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什么难受的感觉都没了,弯腰将两小只搂在怀里:“待会儿你们可是要乖一点哦。” 今日可是苏懿南的大日子,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林嬷嬷笑道:“娘娘放心,这里本就是陛下的地方,不会有差错的。” 就在这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爹爹!”阿鹰眼尖,立刻转身朝苏懿南扑去。 这只金大腿可是要抱得紧紧的。 苏懿南望向眼前不远处身着大红正装的美人,一时失了神。 “发什么愣,你都准备好了吗?”白矖没好气道。 有了身孕,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苗疆了。 还有大好河山都没来得及四处逛一逛,就又得当母亲了…… 苏懿南笑了笑,朝她伸出一只手:“准备好了!” 我的皇后! (全文完) 第148章 尾声 “矖儿!矖儿!” 白矖浑浑噩噩之中,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眼帘缓缓睁开,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矖儿!” 苏懿南立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白矖脑子空白了片刻,急忙推开他望向自己的双手。 “快,快把镜子拿来!” 林嬷嬷急忙将菱花镜递给了白矖。 透过橙黄的铜镜,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既不是白喜那个苦命丫头的脸,也不是白锦那张狡黠狐狸脸,而是原来的她! 白矖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她已经快两年都没看到过自己的样貌了。 眼前的苏懿南见她陷入了沉思,小心翼翼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忽然,一双小胖手伸了过来,在她的脸颊上狠狠一掐。 白矖冷不防一震,一把将眼前的小包子抱起来,激动万分道:“妹妹,是不是你?” 妹妹一脸婴孩天真的笑意看着她,一双眼睛清澈无比。 “你就是阿鹰,对不对?”白矖将头紧紧贴在了她的脸上。 苏懿南顿时松了一口气。 白矖忽然想到了什么,望向苏懿南:“你……是如何做到的?” 苏懿南深深打量着她,半晌之后道:“那具棺材里,放置的就是你的身体。” “那日你被救上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苏懿南一脸冷笑,“那个女人以为占据了你的身体,我就不会怀疑?” “可是当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幸好有她……”苏懿南伸手轻轻拉着妹妹的手道,“谢谢你,阿鹰。” 妹妹咯咯地笑出声来。 “她用最简单的词汇教会我怎么将底层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身上找到夺舍蛊,又立刻潜下水去找到了被藏在船底的棺木……” 一系列的招魂操作,竟然是阿鹰挥舞着小胖手说着最简单的词汇完成的。 “幸好当时那个女人贪心,将你的身体留了下来……”苏懿南没往后说,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白矖。 和原主白喜长得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白矖眉眼分明,鼻梁高挺,一双大眼睛带着一抹异域的特色,小麦色的肌肤此时却略显苍白。 但那双熟悉的眼神却让他心安。 他忍不住紧紧抱了抱她:“你回来就好。” 在发现第一次从水里救上来的人不是白矖之后,他就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是好几次他察觉出身后有一道熟悉的气息。 直到妹妹突然开口说出了几个关键的词语,他才知道白矖的危险。 当时他想都没想就跳下水去找人。 结果就看到一抹淡淡的影子盘旋在那具红色的棺木旁边。 他用苏逸辰身上的夺舍蛊,将白矖的魂魄救了回来。 “那个女人呢?” 白矖问道。 苏懿南道:“和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关在一处,你想去看看吗?” 白矖起身,适应了一下,发现这具身体还保持得不错。 她顺手抱起阿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咱们一起去看看。” 阿鹰拍着双手咯咯直笑。 苏懿南一直小心翼翼护着白矖,来到了船舱底部。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船舱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吼声。 “你这个废物,怎么就被发现了你的身份?”白锦的声音显得气急败坏,“七日时间未到,你怎么就暴露了?” “我没有暴露,不知道怎么就被人发现了……”苏逸辰那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出来。 白矖和苏懿南对望了一眼。 宁安将房门打开,里面两人立刻就闭上了嘴。 白矖缓缓走了进去。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刚才还一直吵闹的两人瞬间目瞪口呆! 白锦首先反应了过来,顿时怒道:“你这个贱人!” 早已变成了熙照的苏逸辰也惊愕无比:“你、你、你……” 白矖看着两个换了身体的人,冷笑道:“怎么?是不是很惊讶?” “不要脸,那原本该是我的身体!”白锦一脸狰狞想要扑过来,却被脖子上的一条铁链拴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她保存着白矖原来的身体,是想要在日后利用她的身体以神灵的身份回到苗疆,收服那帮冥顽不灵的老家伙。 结果却不料这么早就被发现了。 白矖冷笑:“什么时候占据别人的身体都变得如此堂而皇之了?” “你要脸,那你要这个小丫头的身体做什么?” “啪!” 一道铁链子狠狠抽向了白锦的脸颊,顿时将她脸上抽得皮开肉绽。 白锦痛得失声尖叫:“你、你、你敢打我?” 白矖微微皱眉:“只好对不起白喜的这具身体了……” 只有日后好好给她一个风光大葬好了。 她顺手就抽出苏懿南腰间的长剑,猛地一下刺向白锦的胸口。 趁着此时她的魂魄还在这具身体里,要她的命! 白锦的双眼迸发出一道难以置信的惊愕,艰难的开口:“你、你、你……”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夺魂计划竟然失败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丢弃白锦原来的身体,如今魂魄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身体都不行了…… 正当她的魂魄开始从白喜的身体里飘出来之际,一条巨大的黑蛇从旁边冲了出来,一口就将她的魂魄撕碎! 阿鹰在白矖的怀里用力拍掌:“魂飞……魄散……” …… 一年后,郑国。 “娘娘,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吉时了。”林嬷嬷一身宫装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同样宫装的春萍和夏荷,怀里分别抱着两个喜气洋洋的孩子。 一道俏丽的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着大红正装,头上戴着紫金凤冠,雍容华贵。 林嬷嬷等人眼前一亮。 白矖却皱眉望向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嘀咕道:“真是的,偏偏是这个时候登基。” 三个月前她被诊出又有喜了。 可巧上个月郑国老国君驾崩,苏懿南在众大臣拥护下登上了皇位,成为郑国新皇。 这几日白矖的反应特别强烈,几乎是闻到任何气味都要大吐特吐。 最近几日都是躺在寝宫里不想动弹,能省的所有庆典都省了。 但苏懿南的登基大典却不能轻视,她只能一大早被人从床上扶起来开始梳妆打扮。 两小只已经会走路了,尤其是妹妹阿鹰,一看到白矖就扑了过去:“娘,娘,漂亮!” 哥哥也不甘示弱,跑去抱住了白矖的另一只大腿:“娘!娘!” 白矖一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什么难受的感觉都没了,弯腰将两小只搂在怀里:“待会儿你们可是要乖一点哦。” 今日可是苏懿南的大日子,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林嬷嬷笑道:“娘娘放心,这里本就是陛下的地方,不会有差错的。” 就在这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爹爹!”阿鹰眼尖,立刻转身朝苏懿南扑去。 这只金大腿可是要抱得紧紧的。 苏懿南望向眼前不远处身着大红正装的美人,一时失了神。 “发什么愣,你都准备好了吗?”白矖没好气道。 有了身孕,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苗疆了。 还有大好河山都没来得及四处逛一逛,就又得当母亲了…… 苏懿南笑了笑,朝她伸出一只手:“准备好了!” 我的皇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