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异世双姝》 第1章 杀手组织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哼!该死的臭丫头,害得老子追了你半个地球,他妈的,想不到你居然跑回基地里来了,赶紧把东西给老子交出来,爷让你死得痛快点!”峭壁之上,几十个手持微冲全副武装的黑衣男子,紧紧包围住一名头扎马尾身着灰色迷彩装的女子。女子此刻匍匐在地,左手捂住受伤流血的左肩,微仰起头,露出精巧却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蛋。秀眉大眼,鼻梁坚挺。人中深长的嘴角微微往上一翘不屑道:“呵,你这头蠢牛,想跟我说话你还不够资格。”“你!”“好了铁牛。”一道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围住女子的黑衣人立即打开一个缺口。只见一名身着考究面料中山装的男子从缺口中缓缓走来。他身量颇高,头发往后整齐梳理起来,成国字略圆润的面庞上那双眼尾微垂的细眼,在金丝边镜框后让人看不清深浅。他整个人看起来极其儒雅随和,就像名校里的教授一般。乍一看既亲切又和蔼,可细看之下那昂贵镜片下,不时闪现出丝丝锐利的目光,便会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令人心惊寒! “无影丫头,好久不见了,你跟千面可让鹰叔好找啊!”中年男子面带微笑道。“劳您大驾了鹰叔,想不到为了我和千面,您老也跟着跑了半个地球,这样说来我们俩还真不孝呢”叫作无影的马尾姑娘已经从地上坐起,毫无被几十把冲锋枪对准的压力说到。 无影,外号鬼手,年26岁,高165,清雅出尘宛若莲花般的容颜气质。但却身手敏捷,擅长暗器与近身搏击,手段利落凶狠一击致命。而让她年纪轻轻便位列杀手榜一的,则是她那闻名丧胆的拆骨手。她能把目标全身关节拆了还不见你即刻毙命。你以为就是这样吗?错了,她有着极高的外科修为,她喜欢一边唱歌一边把对手剥皮拆骨,取出血淋淋的骨头,再一丝不苟的缝好伤口,不叫你死但会让对手变成连蠕动都不会的……人蛹! 千面,外号千年狐狸,同样26岁,身高168,与无影不同,她外表冷艳奔放,那双微长的狐狸眼时时透出诱人的眸光。如果说无影是冷静残酷的地狱修罗,那千面就是那18层地狱里爬出人间横行的魑魅魍魉。擅长短兵器射击以及易容术。前一秒可能是活泼可爱的高中少女,下一秒就变成了身形佝偻满脸皱纹拄着拐杖的耄耋老人。连同声音都毫无一丝破绽。迷惑对手让人防不胜防。一击必杀,从未失手。真正见过她样子的人除了无影就连鹰叔也不曾。她总是变换成各种各样人的面貌,乐此不疲。唯一能看穿她的只有无影。 这个杀手组织叫血鹰。是以组织总头目鹰胜来命名的。鹰胜为人阴险狡诈,手段血腥残忍。偏又一副和蔼可亲时常又面带微笑的样子。凡是背叛他的下属或者犯了规矩的人统统将面临残酷惩罚。或是斩掉四肢,做成人彘一番杀鸡儆猴后,再扔进基地专门惩罚人的鳄鱼池。或是吩咐专门的基地“屠夫”将人活活凌迟,或是火焚等等,死无全尸。 就是这个笑面虎,在世界杀手界及各大黑帮都臭名昭着。无他,只因最厉害的杀手都出自这个组织。他指使杀手世界各地掳掠年幼的孩童,无论男女。孤儿贫民也好,富家子女也罢。只要是发觉这些孩子有异于常人的才能,便统统掳来,在大脑皮层植入芯片进行全面洗脑,抹去记忆。只为听从于他顺从安排。更为了朝一日对叛变者进行实时追踪。这个芯片必须回基地定时更新,将要更新时便会产生剧烈疼痛,就算再坚强的男人也抵不过这种如同斧劈脑袋的疼痛。所以,为了远离这种痛苦折磨,在世界各地执行任务的杀手们不得不用尽手段,常常以性命做诱饵做尽危险而又令人唾弃的行动。 同时,在远离人烟的异国海岛上,每天都在进行残酷的训练。不知道因为多少家庭妻离子散而崩溃。鹰胜此人连同组织简直丧心病狂。这些孩子优胜劣汰层层选拔。直至挑出最顶尖的孩子,再根据个人的特长严加训练,不仅训练他们杀人的技能,还教他们除了最基本的计算机,机械,驾驶海陆空各种,化学医学以外。还有文学,语言,物理,制造,烹饪,酿造甚至纺织等等五花八门,以为了更好的渗透到各行各业拿到最新最精确的消息。除了最基本的几项外,就由各自选择其中的一门或者多门来学习精通。所以,这个组织成长起来的杀1手们,除了最主要的杀1人以外,各个都是身负多种技能的人才啊!他们被要求潜伏在各行各业既收集情报也倒卖情报,杀1人越货,走私人1口,贩卖军火,盗窃各国国宝绝世藏品,无恶不作,胆大妄为,组织富可敌国! 第2章 玄黄珠与碧落珠 千面就是被组织里专门掳人的俘虏小组抓来的。千面家世显赫,自小就如洋娃娃般可爱娇贵是父母手心里明珠。性格活泼又却异常胆大,母亲乃是中央芭蕾舞学院的老师,美丽委婉。自小耳濡目染骨子里完美继承了母亲跳舞基因,所以小小年纪就开始学习芭蕾舞以及击剑骑马等且成就惊人。 因此被潜伏在商界的杀手组织成员看中。在一次千面父亲举办的大型宴会中迷晕偷走。她的父母因为爱女失踪而大受打击。母亲因此久久缠绵病榻,最后睁大双眼带着愧疚与不甘呼喊着女儿的名字悲惨离世。此后,他的父亲在妻离子散的情况下再也无心料理生意,卖掉部分产业,孤身一人远走异国,依旧继续寻找着女儿。最终满含遗憾客死异乡。 而无影则是孤儿,组织里每一年都会派不同的人到全世界各地的孤儿院,打着收养的旗号挑选孩子到海岛上培养,无影就是不幸被选中的,天生丽质的她身手敏捷,在孤儿院有限的学习条件下各方面出类拔萃因而遭遇不幸,简直讽刺。两个年幼的女孩在茫茫太平洋的孤岛上,在不同的训练室接受残忍而又惨无人道的训练,却又阴差阳错秘密成为最好的朋友,表面争斗不断谁也不服谁,暗地里亲如姐妹的他们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竞争激烈残酷的杀手界里,同门相残,外盟比拼的事每日都在发生,毕竟除了金钱以外,恶名也是名气,这种名气也正是杀手们所追求的。 “无影丫头啊。”鹰叔缓缓道,“你这丫头真是贪玩,跟千面那丫头拿到了玄黄碧落珠却也不回来,害得鹰叔带着你的兄弟姐妹们一路好找,如今,玩也玩够了,是时候把东西交出来了?”口气说不出的怪异,就像慈祥的父亲埋怨贪玩的女儿,既无奈又带着点严肃。只是一瞬,口气却又犀利起来,“我知道玄黄珠在你身上,碧落珠在千面那丫头那儿,只要你把玄黄珠交出,还有那丫头的下落说出来,你还是杀手界第一的无影,还是我的好女儿,继续享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你不是喜欢安阳吗?鹰叔也会成全你们。”鹰胜蛊惑道。 “哈!好女儿?享受世间最好的一切么?那么千面呢?如果我把东西交给你,你准备怎么收拾千面?”“你只要乖乖听话,照我说的做就好了,你把串珠给我,然后就回基地疗养院好好养养你这身枪,黑牛你也真是,下手怎么重。至于千面,她跟你一样肯听话,同样既往不咎!”鹰胜一边埋怨一开始威胁无影的黑牛一边笑眯眯地保证。 “珠子嘛,确实在我这儿,你看”。说着抬起受伤的右手,衣袖往上一拉,露出莹白的皓腕,腕上戴着一串个头圆润色泽荧黄的珠子。珠子一共19颗。18颗略小的珠子并一颗较大的珠子串成手串。阳光照射在珠子上,晶莹剔透华光诱人,最大的珠子里似乎隐约可见一龙形盘旋游动让人惊诧。此物一看就不像现代产出且价值不可估量!这便是传说中可以穿越时空的神秘宝贝之一,玄黄碧落珠珠。但若要发动,必须与碧落珠一起,再结合天时地利方能开启时空之门。找到了它就等于找到了时空之门的钥匙之一。 而碧落珠也是19颗珠子串成的手串。也是18颗碧绿的小珠并一颗较大的珠子串成。绿色的大珠里亦是隐约可见有物体翩飞,似乎是一只拖着尾翼的红色凤鸟,时隐时现。 第3章 寻珠 看到无影手中珠子的一刹那。鹰叔眼里立刻闪现贪婪的精光。急促的喊道:“快,快把它给我!”“鹰叔,您让我和千面深入降龙岭,费尽千辛万苦找这个串珠,到底有什么用呢?您不知道,降龙岭那个奇怪的古墓,折了您多少徒子徒孙?你却连这个珠子的来路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太不公平了。”无影看似娇嗔道。鹰叔脸色一变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残酷。无影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杀意!而无影的言下之意便是,你让杀手榜排名数一数二的两个顶尖杀手,带着一群同样身手非凡的杀手们,去挖不知道谁家的祖坟。就为了两条珠子,而且除了她们两个,带去的人全数折在了里面。这两个身手高超的丫头也是九死一生拼了命才出来的。而这两条珠子除了传说中的穿越时空以外,只能说是价值连城。费尽心思折了无数人拿出来的东西却仅仅只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传说吗!如果真是这样,传出去简直要笑掉其他组织的大牙! 而一向以精明狡诈利益为先着称的鹰盛然却不管不顾,依然派出去那么多费尽心血培养起来的杀手找这尚不知价值几何的玩意。在知道她们拿到了东西而没有按时回来交差,居然调动组织的上百精英四处围捕!这更加令人费解。这珠子难道有其他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吗?就连这穿越时空调到乾坤的怪闻还是两个人查找不少资料,拜访威胁无数考古界顶尖人士才打听到的。那个奇怪的古墓里空空如也,但却是机关重重。她俩除外,进去的三十八个人统统死在了古人精巧狡猾的机关之下。而那个奇怪而华丽的古墓墓室全是玉石砌成的。那可不是什么汉白玉之类的,那些是整块的玉石不知道用的什么技术整齐切割开来,手抚上去触手温暖至全身,原来全是极品暖玉堆砌而成。暖玉用量如此庞大数量之罕见简直闻所未闻!而且玉石砌成的墙壁上点了数盏长明灯。传说这种长明灯乃深海鲛人的油脂提炼出来的。用于照明,万年不灭。无甚温度,实打实的冰火。而如此奢华打造的墓室里即不见棺椁也不见什么堆积成山的宝藏。进入墓室之后,发现墓室最里面顶上有一条盘旋的巨大的龙!这龙不知用的什么材料整条龙精光闪闪,片片鳞甲闪着寒光,极其锋利!龙爪,龙角,龙身无一不制作的惟妙惟肖形态逼真。特别是他的两个大眼珠在火光之下忽闪忽闪,似在眨眼。整条龙的姿态仿佛随时将冲破墓顶,腾空而起飞向天际。面对如此鬼斧神工的惊世之作,两人几乎惊掉了下巴。随即,两人将空荡荡墓室里的每一块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耳室或者暗道入口的机关。“不是说东西就在这里面吗?会不会是情报出错了?”千面皱着眉问道,“不可能。”无影斩钉截铁的说道。“鹰叔为了找这两样东西,筹谋了那么多年,拿到手的资料都是真实的,不可能有错。” “真他娘的奇怪了!你看这个破地方除了这条龙,什么都没有,老娘干脆把它整个炸了得了。”千面气呼呼的说。无影看着她无声笑了笑,又举着高光手电四处看。“不对!”似乎发现了什么,无影低呼了一声。玄黄珠、碧落珠。听名字似乎是一黄一绿的两颗珠子,你看那龙的眼睛。” 千面顺着无影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位置正是龙的双眼。而那龙眼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之下呈现出一黄一绿莹莹之光。这个发现让两人兴奋不已。 “快,我上去看看。”千面迫不及待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取出引力抓钩。引力抓钩呈圆形,圆形部位上是地形方位探测器,一端有只钩子,当探测器校准方位之后,再讲钩子拉出扣在人或者物体上,样子就像平常家用的钢卷尺一样。别看着小小一个就跟女生粉饼盒子大小的东西,但它却能轻松承受几百公斤的重量。千面用探测器对准龙眼附近上方的墓室顶部校准位置,随后将抓钩的一头固定在腰带上按下按钮,“啪”一声,引力盘直飞刚才对准的墓顶位置,牢牢吸附在顶端。无影伸手将抓钩往下使劲拉了拉确定稳定无误,才叮嘱道:“上去看仔细再动手。”“知道啦,啰嗦的你。”千面笑嘻嘻的说,随后扣动后腰的抓钩,“咻”一声便到达了合适的观察高度。 “影子,这上面有东西,好像是字。”千面吊在细小的钢绳上叫到。“说的什么”无影回应。 “不知道,这东西看起来像字又像画的,你上来看看。” 无影快速动作,片刻便和千面在了同等的位置。发现龙头眉角上真的刻了细小古怪的文字。“这确实是字。” “上面写了什么?”千面亮亮的眼珠子流淌着光彩,满含期待的盯着无影,那样子就像好奇宝宝一样。 “这是古火焰文。你看看这些字的形态是不是像火一样,连字体的颜色也是火红色的。”“那到底说的是什么呀?”千面毫无耐心。“别急,我看看。”“哎,对了影子,你怎么懂这种文字的?”千面一旁喋喋不休问道。“该不是组织基地里以前专门教授文学历史的那个糟老头教你的?”正专心研究翻译这些文字的无影,转过头狠狠瞪了千面一眼,“闭嘴!你吵的我没法专心了!” 仔细研究了一会。 “这真是。。。。。。够离奇的” “恩!”吊在绳索上百无聊赖四处打量的千面顿时来了精神,“说了啥?你快告诉我啊。” “以血为引,得玄黄碧落之灵,跨越时空,得永生……”“哈哈哈哈哈……,鹰胜那老家伙就是为了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派出了这么多杀手界的精英来这儿送死。哎哟妈呀,你说,要是给别的组织知道了,是不是得笑死,哎哟,不行了。哈哈哈哈。。。。。。”无影刚念完,旁边那只狐狸直笑的倒吊过来。 “行了别笑了,好好看看该怎么把这两个东西弄出来。”“弄不出来,撬也不行,凿也没用。”千面重新掉过头来,说道。无影眉头紧缩盯着那双璀璨的龙眼沉思。片刻,“狐狸把你手给我一下。”“恩,干嘛?”刚伸出手还没反应过来,无影手中一道寒光闪过她的中指,中指上立刻流出血来。“卧槽!姓蓝的,你他妈自己没血吗?放老娘的血。 第4章 忆起身世 话将未完,又见她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抓起千面流血不住的中指,同时将血滴进那双龙眼当中。 随着二人的血液流入,那双本就仿若真龙之眼的瞳孔周围缓缓围着那碧黄的眼珠转起来。啪嗒一声轻响,以眼珠处为首两串珠子从眼眶凸了出来。二人欢喜对视一眼,分别取下珠子在火光下细细观察,这就是传说中能移形换影颠倒乾坤的玄黄珠与碧落珠了。而就在此时,墓室开始剧烈震颤起来,顶部的玉砖伴随大块石头开始脱落,地面也开始从前方开始下陷崩裂。摇晃震荡越来越剧烈,人在半空晃荡,不好!墓室糟蹋了。 两人快速下降,墓道里的石板玉砖掉落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两人左躲右避,终于在墓门倒塌封闭之前翻滚出了墓室。无影最后回望一眼,恰好看见那失了双瞳仿佛也失去了生机的金龙从墓顶坠落,碎裂成了无数段,最后整个墓地陷落深深的大地再也不见其踪。她呼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墓室逃出生天的两人靠着大树坐在对面山谷向着不见踪影的墓地看去。彻底不见了,连同那三十个死去的精英们。休息片刻,两人相伴下山。 因为此事颇为诡异,九死一生逃出生天的两人开始秘密调查这两串珠子的出处与玄机,以至于未及时赶回基地。鹰叔为了实时掌控两人行踪,顺便惩罚未能及时上报情况,提前进行了远程更新。于是,两个绝色丽人在夕阳西下的海滨城市街头,抱着脑袋满地打滚,吓得路人误以为遇上发作的瘾君子。差点报警之时,恰好被去往实验室路过的脑科专家救回了实验室。这名年纪轻轻就享誉世界的国际脑科专家叫柯少卿。柯少卿费尽心力将二人脑中的芯片取出销毁这才断了血鹰组织的追踪。二人这才恢复当年的记忆。再回忆起这些年所造的杀孽,脑海中绝望悔恨愤怒不停翻滚,一日清晨,无影从梦中醒来却见千面失魂落魄面无血色的从外面推门而入。原来她忆起当年的家忆起了她的父母还有自己的名字,而家就在这座城市原本最昂贵的半山别墅区,于是趁着夜色悄悄跟着记忆回了当年的家。 当她满心以为能再悄悄见到多年不曾谋面的父母时,只见眼前的家门庭破败,大门锈迹斑斑,院墙剥落院内杂草丛生早已人去楼空一派荒芜。她万年无声痛哭,直至黎明时分才恍然回到实验室的医疗区。 无影急忙起身,千面似乎再也承受不住扑在她身上,“我想起来了,我叫染茗玉,我爸爸叫染世安,我妈妈叫陈黛,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是被他们偷偷带走的,我的爸爸妈妈都没了,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巨大的悲痛让这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千面美人溃不成军。 无影抱着她默默轻抚着她的背。眼里盛满悲伤与怒火。 千面终于哭累,她跌坐在地上仰头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喃喃道:“我不是什么千面狐狸,我是染家的女儿,我再也不想听到千面这个两个字,无影,你记得你叫什么了吗?以前你说你只记得自己姓蓝,现在你记起来了吗?” 无影坐在了她旁边,轻轻道:“我叫蓝沁合,我是孤儿,无父无母。因为是院长从沁合桥上捡的所以取了这个名字,蓝是院长的姓氏。”无悲无喜的语气却悲伤难掩。 回忆起这些年被强行洗脑,成为杀手,从一开始接受任务去解决跟自己毫无恩怨瓜葛目标时心中的不忍,再到冷酷无情没情绪波动的历程,个中经历只有她们这样的人才明白。每次执行完任务只要在组织里流露出丝毫情绪就会被残忍惩罚,而且下一次的暗杀任务更加艰难,一次又一次之后,仅有的良心也消耗殆尽,真正变成了仿若行尸走肉的杀人机器。唯有与好友在一起时才能感受到小小的快乐。 于是她决定与好友一起,摧毁这个邪恶的魔鬼制造组织! 第5章 毁灭 为了那些无辜的即将变成没有多余情感的杀人机器的孩子们,两人策划潜回海岛,将他们的罪恶公布给全世界。 两人分头行动,千面再次易容变装回基地内部,寻机盗取组织这些年的犯罪资料。无影则潜伏在距离岛外不远的礁石滩上接收传输出来的信息。也许是苍天也在相助,罕见的太阳耀斑喷发居然短时影响了组织总程序,千面顺利拿到了大部分足以审判鹰胜及其组织的累累罪证。太阳耀斑的影响也接近尾声,当内部发现异常时,无影已经将接收到的信息那送给了国际刑警组织。 她偷偷回到岛上,炸毁了几处重要建筑,造成了不小的混乱以便接应千面。 然而,千算万算也敌不过全岛杀手精英们。刚从峭壁爬上来就被团团围住了。不过他们似乎尚未抓到千面,她们俩在这个岛上已经偷偷布满了威力强劲的炸药,只要国际刑警一到,救走孩子们便会引爆。届时,这个充满罪恶的岛屿将会永远沉入深邃的海洋,带着它曾经的罪恶一起,永远的沉睡。 “不好了鹰叔!”黑衣男子喘着粗气边往这边跑一边惊慌道,“有十数架直升机和数条军舰往岛上来了。”鹰叔闻之大吃一惊,众人也勃然变色。他眼中透着凶狠,“是你们干的?吃里扒外的死丫头,枉我从小培养你们成为最顶尖的杀手,你们居然敢背叛我!找死!黑牛,立刻把珠子给我拿过来,杀了这死丫头,其他人立即准备撤离,那些孩子马上吩咐人杀光!”“是!”黑牛兴奋应声。 他阴笑着走近无影道:“老子从小就看你跟那个死狐狸不顺眼,样样要比老子强,想不到最后是死在我黑牛手里。一枪打死你太便宜你了,废了你的四肢,到了阴间你也是个残废鬼,哈哈哈哈哈……” 无影慢慢抬起头,不屑一笑,“你知道你为什么死的吗?”黑牛刚闪过一丝懵然,说时迟那时快,无影飞身而起,一个纵踢直中黑牛面上,同时,袖中滑出一把一指宽的利刃,阳光下反射出的寒光明晃晃闪耀在黑牛双眼上。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就在此时,她以迅雷之势,双腿缠上黑牛腰间,一个翻身到他背上迅速将利刃狠狠扎进他的脖颈动脉处,再往后一滑,血柱随着拔出的利刃向上喷薄。在他左耳轻轻说道:“因为你废话太多了。” 一把推开到死都一脸不可置信的黑牛,趁众人还未反应,她已欺身向前,向鹰胜攻去。鹰叔眼中狠戾更甚。他右手一甩手中不知何时扬起一条银鞭。 就是这条银鞭不知活生生抽死了多少人。 银鞭如毒蛇一般缠住她的腰往旁边一抛。无影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砸在尖利石头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看样子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找死!”鹰胜举起手枪对准了她的脑袋。“砰砰”!就在子弹即将射出的瞬间,鹰胜忽然倒地。原来是刚才跑来报信男子。 不,是易了容的千面在背后给了鹰胜两枪。谁都想不到这个作恶多端的魔鬼就这么倒下了。 众人这才惊觉,纷纷举枪躲避扫射。千面一把薅过无影,左躲右闪之间还不忘射击,杀手中有人不停倒下,两人终于藏到了巨石后。千面一把扯掉薄如蝉翼的仿真脸皮擦了把汗这才怒道:“我再来迟一步你就要跟他同归于尽了吗?” “咱们俩能逃一个是一个,往后替另一个人好好活着就是赚了!”说着还不忘以巨石为掩体向外射击。“放屁!你死了我活着,我还能好好活着吗?咱俩要死一起死,要生也必定一起生。谁也少不了谁!老狗可不值得以命换命!”言语间杀手们也凭着火力将要包围两人之处。无影拿出一颗炸弹扯掉手环往外一扔,“轰”惨叫声此起彼伏,几个躲闪不及的杀手瞬间变成碎块飞出悬崖。头顶也传来直升机的轰鸣,众杀手见情况不妙有的开始立即四散逃离。远处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起令两人面色一变,是组织开始自毁基地了。 “你听我说,就算现在没这些人我也走不了,我脊柱已经断了,内脏恐怕也伤的不轻,你带着我是累赘。现在孩子们需要你,我掩护你,你快去把孩子们带出来,能带出一个是一个跟他们一起走,我来引爆炸药。”无影面色惨白咬了咬下唇说道。千面大吃一惊回过头看着无影的脸,这才发觉她口中一直溢出鲜血,面无血色背靠着石壁一动也不动看着她。 她慌忙地扶住无影,“怎么回事,啊?鹰胜那个老狗怎么把你伤的这么重?你明明不是只伤了手臂吗?我看看。”伸向背后的双手粘上了粘腻温热的液体。千面瞬间失色。“我被击中了,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别犹豫了,快走!”说着狠狠推了一把。“国际刑警已经在跟他们交火了,我过来的时候孩子们也在撤离了,我们现在就走,我带你走。”说着就把无影往背上一背。“噗”一口鲜血喷在了她的背上。“撤离了吗?撤离了就好,我也无憾了,你走,替我好好活着。”无影喃喃着,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千面早已泪流满面。这个在人前冷酷自制的鬼魅杀手此刻已经失去冷静。一边流泪一边失手措脚的把重伤的人背起来。可惜断了脊椎奄奄一息的无影就同提线木偶一般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千面用衣服将她紧缚在身后刚刚迈出掩藏的石头。一声枪响接着又一声。原来是鹰胜。子弹打中千面的胸膛再一次穿进无影身体,两人踉跄倒地。 “你居然还没死?!”“砰!”又一枪射穿两人 鹰胜目眦欲裂,“我就算死也要拉你两个臭丫头垫背!你们,你们两个该死的,毁了我辛苦建立的王国,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惜!”说了又向千面腿上开了一枪。千面和无影都被射中要要害此刻已自治插翅难逃。 “你的王国?你这个厚颜无耻的恶魔,你残害年幼的孩子给他们洗脑,训练成你手中的傀儡,利用他们给你创造了多少染满血的财富毁了多少家庭,害我父母双亡。若不是我们遇到柯医生,现在依然活的行尸走肉。你个老王八蛋玩儿鹰的反被鹰捉了眼,栽了?哈哈哈,无影,我们值了!毁了你的一切,让你一无所有,就算今日杀不了你,你的余生也将会如丧家之犬一般,不仅国际刑警会全世界追捕你,还有各大杀手组织黑帮联盟也绝不会让你好过,真期待你潦倒凄惨的余生!哈哈哈哈……”,身后的无影低垂着头轻轻笑到,“我们确实值了。” “你们,你们两个该死的!下地狱去!”鹰胜双眼暴凸疯狂咒骂着举起枪。千钧一发之际千面骤然发力,原来她偷偷松开了无影。猛地冲向鹰胜,鹰胜躲闪不及瞬间被撞出几十米高的悬崖外,迅速坠入布满尖利礁石的海面,身体狠狠扎在礁石上,瞪大了满是不甘与恶毒的双眼。这个臭美昭着,恶贯满盈的杀手集团头目就这样毫无体面的彻底死了。 “你这个恶魔去死。”千面看着被海浪冲刷的鹰胜,说完颓然倒地,她艰难的爬到无影旁边并排躺下,望着天空。“呼,终于结束了,亲爱的小妞,彻底解脱了。”此时的无影感觉魂魄即将离身,嘴角费力的弯了弯,“我从没感觉天像今天这么蓝。”“乌云散了,太阳就出来了。” “明玉,这一生我最大的荣幸就是认识了你,如有来生我们继续做姐妹。”无影慢慢转过头,眼里含着快乐与解脱微笑地看着千面,“来世再见千面狐狸。”眼神渐渐黯淡无光,千面握住她逐渐冰凉的手,看着天空,“与你做姐妹,也是我今生的荣幸,咱们黄泉结伴,来生再见。”说完闭上眼睛,按下了引爆器。 第一卷完 第6章 重生 大衍王朝泰安九十六年,春天。 源清山上一座简易而不失幽雅院子坐落在葱翠的竹林中。 “师傅,我回来了。”院门口一戴着斗笠身身着淡青月绸锦裙的少女,将肩上的篓子放下,她伸手摘去斗笠露出一张俏脸,似雪的肌肤上眉目如画。深邃的眼珠如幽井深潭让人深陷其中而不自知。少女盈盈一笑,院门口探出的迎春花也霎时失了颜色。 “哦,丫头,庄子里事情都办妥了?以往你总要待上月余,这回怎的这么快便回了?”院中翠竹丛下,一张竹制圆桌上摆放着一把紫泥骨形四人罐茶壶并六只同样质地的精巧茶杯。杯里热气袅袅茶香四溢。竹桌边靠椅上端坐着一位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目光清明精神矍铄颇具仙风道骨的老者。“何叔与何满将庄子打理的越来越顺手了,佃户们也仔细,去年所有庄子,各类店铺收益都比往年上升的更多了,主要佃户们的收入粮食都丰足了,日子也愈发好过起来,没其他事,所以我就早早回来了。”少女欢快道。“如此便好,为师希望你不忘本心,如今天下太平,赋税简单可不似从前民生艰难了,孩子你过来。”老者招了招手道,“再过不久你也十七了,我们师徒二人相识一十五年整,为师没看错,你这个孩子是个善良的,但心思不可太重,为师望你日后万事顺应本心,行善之事遵从内心即可。记住,手染鲜血不一定为作恶,但作恶者必定天诛。你身上有不可逆的因果,往后遇事一切一切需深思熟虑。你,记住了吗?”老者顿了顿接着道:“十五年前为师在源清城里将你捡回时你身负重伤气息将无,我与你师叔好容易将你救回养大,如今你也快十七,为师已将我们祈天氏所有绝学尽相传授于你,往后你当多加参悟,祈天氏为上天之门徒,只跪天地神灵,帝王不仁者绝不能与之为伍。”说着从袖袋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通体墨绿的方形玉牌递给姑娘。小姑娘双手接过,玉牌正面刻着祈天氏三个大篆。翻过背面上书;天地神灵。“此玉牌乃祈天氏道令,持此可牌号令祈天氏所有弟子,只不过到了为师这派弟子只有你与你师兄,道令传与你乃为师与你师兄之意,今后祈天氏一切荣辱皆交由你,不过你也无需有负担,道门收徒讲究缘份,你手下那几个就很不错,入不入门你自己看着办,为师本来早该回留仙岛的,如今已经是时候了。”“可是曦儿做错了什么?师傅要离去。我要与师傅同行。”女孩原来叫莫迎曦,看着为祈天氏这一代宗主莫道子,多年前为莫道子所救养至膝下将近十五年,如今也快十七。 “不可意气用事,为师这些年倾力将毕生所学交于你,就是想让你传承我的衣钵,能够救人救世匡扶正统,扞卫民权这也是我们道门宗旨。你若跟我走了,岂不枉费为师一番心血?最重要的是,你也该下山寻找你的亲生父母了。” “可我都没见过他们,在我心里,师傅师叔还有师兄就是我的亲人,师叔已经先一步回留仙岛了,师傅你也要走,如今就只剩下曦儿一人了。”少女眼眶泛红,眉目盈泪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说当年你被我捡回,但你始终要找回你的父母家人,师傅不希望你如无根浮萍,曦儿如此优秀,我相信你的父母绝不会故意将你遗弃,没了解真相你千万不可对他们心存怨恨。桌上这个包袱有你当时穿的衣物,还有一枚玉佩,有了这些东西相信寻回家人决计难不倒你。而且,你亦有故人等着与你相聚,了空和尚曾经与我说过你的命数,他说你前世命运坎坷,虽不是自愿但造了许多杀孽,好在你几时悔悟洗却了些许业障,才得以转生。所以你即是苦主也命伴修罗,今生你要多多行善除恶,但不可罔造杀孽,这是你此生使命,你听明白没有?”老者严肃地说。 这名叫曦儿的姑娘就是重生后的无影。十五年前,死而复生的无影。当年无影在小岛丧生之后,命运多舛的两个女子捣毁了杀手组织老巢救出了岛上的孩子们,公布了组织那些年的罪恶以及杀手界不为人知的秘密,使得国际刑警组织与各国共同联合起来,剿灭了许多臭名昭着且行踪诡异隐藏极深的犯罪组织,阻止了一系列针对各国政要间的背刺暗杀等。以及各种走私、贩1毒1,杀人越货的行当。恢复了不小的和平。 但这些她们都已无从知晓,也许正是因为对怀抱正义的牺牲,加上玄黄珠与碧落珠的原因,得以重生。重生后的无影复活到一个未满二周岁的小女孩身上,在这个异时空的美丽山城里。当她醒过来时正在莫道子的怀中。 后来才得知自己是被师傅在大雪纷飞的深夜源清城街头捡回来的,取名迎曦。此名意喻她往后的人生迎来黎明与阳光。而他的师傅,正是人称大衍三大仙人之一的正和仙人莫道子! 莫道子不仅医术高超更精通天下毒术,擅知天下所有毒术的同时更擅解毒。祈天氏品德高尚救苦救难,行天下之正道。当年就是为了救大衍名将,如今的镇国公鹤啸天才意外捡到了身负重任,差点又殒命的小迎曦。 第7章 离别相赠 而此时的迎曦,即重生后的无影,对上苍赐予他重活一次的机会感激涕零。正和仙人如亲人般的关爱,更让他立誓要在这个异时空好好生活。这样的生活,是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也无福消受的,同时也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她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不仅将郑和仙人所授知识认真学习、刻苦实践,还将前世在组织里所学的生存技能运用到实际中。比如,他将这个时代没有的酱油酿造和酒水提纯等技术发扬光大,在获取钱财的同时,也将所得钱财秘密赠予家庭困难、鳏寡孤独之人。他还每隔一段时间就易容成普通的赤脚医生,四处行医济世。因他医术高明,且为贫苦百姓看诊分文不取,对于那些为富不仁、道德败坏的商家或官员则百般刁难,非高额诊金不救治。然而,他会将所得钱财转头用于购买更多的药材来医治贫苦百姓。长此以往,众多百姓对他十分敬仰,尊称他为“活菩萨”。而那些受过她刁难的人却对她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但忌惮她在民间的声望,且其行踪飘忽不定,神出鬼没根本奈何不了她。正和仙人的好友了空大师,从小看着她长大,经常拿他“活菩萨”的名号开玩笑,令迎曦啼笑皆非。 现实的生活既是老天的恩赐,也是迎曦前世连想都不敢想的。重生之后,玄黄珠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好友千面的下落也成了迎曦心中的未解之谜。她时常思考,千面与她一样,不仅……重生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她也生活在这个时空,并且一定是在父母的疼爱下,生活非常美好。她坚信她们一定能够再次重逢,这种想法强烈而真实,仿佛即将实现。因此她这些年并未刻意去寻觅好友的下落。 事实上,她与好友即将在不久的将来重逢,这是命运的安排。 然而,如今郑和仙人要返回留仙岛,两人虽有师徒之名,但在十多年的相处中,感情早已超越了师徒,更似祖孙。她心中充满了不舍,对未来也感到些许迷茫。所谓的父母,怜惜的是上辈子,而这辈子更是从未谋面。她两辈子都不知道父爱母爱是何滋味,也从未有过奢求。从小与师父、师叔以及令姑姑相依为命,后来又有了如珠如宝这两个丫头和问瀛子笙等得力手下。但她从未想过去寻找这具躯体的父母,原本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可如今师父的话,让她不得不慎重考虑。毕竟,她占据了别人的身体,继续活着,总要找到本尊的家人。哪怕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当年遗弃她的理由,也算是对占用这具身躯的一种回报。 “丫头,师傅虽要回留仙岛,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师徒缘分已尽。你性格坚毅,虽不易轻信他人,但内心善良。师傅心中实在不舍。你已长大,师傅必须让你在这个世间更加独立。而且至今仍未找到你的父母,师傅不希望你成为无根之草。你的命格和肩负的使命都需要你亲自去完成,所以师傅要你答应我,以后切不可轻易让双手沾满鲜血,一定要牢记在心。” 翌日晨曦微露,迎曦惊讶地发现,竹苑的石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封书信和一个小包裹,而师傅却已杳然远去。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书信,里面不仅有师傅的殷殷叮嘱,更有留仙岛的详细路径。师傅希望他日后若遇棘手之事,能速速前往寻他。而那包裹之中,有一套衣物,正是当初正和仙人捡到她时,她所穿的衣裳,还有半枚环佩,这便是她寻找亲生父母的全部线索。 迎曦读完书信,轻轻叹息一声:“师傅说走就走,真是潇洒不羁。本姑娘也要踏上征途,去闯荡这宽广的世界了!”言罢,她大声吩咐道:“如珠如宝,立刻收拾行装,一个时辰后启程!” 迎曦雷厉风行,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所有铺子和山下庄子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并叮嘱何叔,若有要事,便用飞鸟传信。而后,她来到圆法寺,向了空大师拜别。 大师凝视着装扮成男儿模样的迎曦主仆几人,感慨道:“此次分别,真不知何时才能再品尝到你亲手烹制的香茶素斋了。”“我了解大师您的喜好,特意为您准备了不少茶叶呢。”说着,迎曦便示意如珠,拿出了她亲手制作的卓峰松针! 源清山山脉峰峦起伏,山明水秀。山中有一条瀑布宛如银河倾泻而下,正应了那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千古名句。因此,这里除了室外先导留仙岛之外,也是众多隐士修行的首选之地,而其中的卓峰山更是山势陡峭,奇峰异岭耸立。峰顶常年云雾弥漫,积雪皑皑。卓峰的雪松,由于地理环境的影响,枝干傲然挺立,枝叶繁茂肥厚,散发着馥郁的芬芳,是制作松针茶的绝佳之选。 迎曦自幼便在此处生活,师傅带着她走遍了原青山的大小山脉。在发现卓峰雪聪的奇妙之处后,她便采集了一些制作成松针茶,供师傅品饮。雪松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树种之一,分布广泛,但具有药用价值的品种却极为罕见。卓峰山的雪松便是其中一种。松针茶的外形犹如长矛般舒展挺直,色泽翠绿欲滴,嫩香持久,滋味醇厚,叶底嫩绿,令人回味无穷。仙人品尝之后,甚是喜爱,便赠了一些给了空。没想到空也同样喜欢,于是迎曦便经常送茶到法圆寺,并将制作方法交给手底下的何叔,让他按量制作售卖。 卓峰雪松茶一经问世,便受到了众多权贵的青睐。它高昂的价格竟然成为了攀比的资本。何叔一家非常勤劳能干,在多次的买卖中,与权贵们的家中管事们逐渐熟悉起来,也得到了不少重要的消息。 第8章 何叔一家 话说四年前,迎曦,在山下行医途中遇到了何叔一家。当年,何叔带着所有家当和全家老小准备到京都行商。哪知在往京都的半路上遇到了盗匪,不仅抢走了所有的钱财,连年轻漂亮的丫鬟也未曾放过,死伤了所有仆从。儿子还受了重伤,怀孕九个多个多月即将生产的儿媳因为受了惊吓,因腹痛苦苦挣扎眼见难产。那些穷凶极恶的歹人,劫掠杀抢完何叔一家后,扬长而去。独留何叔一家老小伤的伤死的死,家仆几乎损失殆尽的情况之下。荒山野岭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眼看唯一的儿子儿媳即将丧命,何叔悲痛欲绝而无可奈何。 正当此时,恰逢改头换面的迎曦骑着小毛驴带着如珠如宝路过。当即给何叔的儿子何晨止了血,包扎了伤口,还命人将砸坏的马车盖掩住,用了几个时辰,将难产的母子顺利救活。而后又悉心照料着一家老小,回到了源清县外的庄子上暂且安置。 此时,何叔一家已然穷途末路。早已没了当初的万贯家财。寅夕得知何家几代从商,这次是因为听信了好友之言,把江南所有家产变卖折成银票,甚至顾不得即将临盆的儿媳,准备前往京都好好干一番事业。未曾想,才到半路便什么都没了。而江南亦是捂脸再回,于是便收留了何叔一家,暂时住在庄子上,还命人照顾受伤的大儿子及虚弱的儿媳母子直至痊愈。何家上下感念吟兮的救命之恩,主动要求卖身为奴,帮助迎曦打理生意庄子。 刚好欠缺这方面人才的迎曦稍微思索就应了。 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合租一家人品端正,为人正派。不仅将庄子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还出了不少赚钱的主意后,林夕便将手里的铺面全权交给了何家父子打理,何家父子依靠聪明的头脑,经商的天赋将多间铺子发展壮大,还开了许多家分店。何家父子感念迎曦相惜之恩,不得之寅夕不仅四处行医救人,还暗中散财急济贫时更加敬佩迎曦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胸怀,从此便死心塌地全心全意为迎曦所用。 迎曦自然十分高兴。自从有了何叔一家,可真是省了他不少的事儿,而且何叔当时从江南带的几位铺子里的大掌柜除了不幸遭歹人毒手的,剩下的几位是各有各的精明,各有各的特长,这等人才可是找都难找的呀。正所谓擅自有天赏众善缘结善果。 圆法寺香火鼎盛颇具盛名,极有灵气,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更有许多从大衍各地慕名而来的香客信众到此参禅拜佛祈求平安健康。就连当今太后也曾不远千里来此庙拜过佛。因此更是声名远播。“丫头果然甚得我意哈哈…。”了空大师收到赠礼非常开心,如此模样真是看不出这是一位世世间名利如浮沉的大师啊。“你师傅已经回留仙岛了?老衲同样是看着你长大,也能算你半个师傅了,如今你即将下山,我这个师傅没什么好送你的。这盒子里的东西就送给你,但你必须离开清源之后才能打开此物之后的主人便是你了,还有师傅建议你往京都去那里是大衍最繁华之地,你也应该去看看。京京都郊外的紫峰山上,有座寺院叫泰安寺,那里的住持苦禅是我的师弟,我与他多年未见,你且帮我去拜访拜访,顺带交给他一封信,若是日后你遇困难也可以去找他。老衲望你万事小心。”迎曦虔诚的接过精巧的盒子,与书信一一收好,郑重道谢之后,便离开了圆法寺。 “师傅,你为何将这镇寺之宝送给了迎曦小姐?”了空大师身旁的小和尚不解的问道。老和尚眯着眼,陶醉的品着茶香“本就属于他的物归原主又何妨了空”轻声道。“此事你知,我知她知你不可说与第二人称明白吗?”小和尚懵懂又郑重的点了点头。 迎曦一行三人驾着青棚大马车,带着简易行囊准备前往京都。 第9章 左右手 离开元清县城没多久。“主子,快打开盒子看看。”生性活泼的如宝,一边赶马车,一边娇憨的笑道。“小姐都不急,你急什么左右?不会是好吃的。”如珠打趣道。“嗨,说的你好像不想知道一样。小空大师可是轻易不挣东西,一挣肯定就是好东西呀。”说的没错,从没听说过了空大师赠过给何物给谁,就连当年大眼最尊贵的人之一的慧慈太后亲自登寺,与大师请教佛法参悟禅理,临走之前,希望大师能赠送他一条随身常戴的佛珠时大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一向以仁德慈善着称的慧慈太后,却也并未不快不快,反而觉得大师不畏权贵的品格实属令人敬佩。最后,了空大师代表圆法寺僧送了一条寺庙中供奉多年的七宝佛珠给太后。这条罕见的佛珠与巾帼不让须眉的太后娘娘十分相配。当年,年轻的太后娘娘可是陪着先皇金戈铁马平反贼,御外敌驰骋疆土的铁娘子。 而唯一一次主动赠与的对象,居然是迎熙身边的丫头如宝。如宝是迎曦七年前在原青山脚的石阶边捡到的。这丫头当时饿的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眼神迷茫如同迷途的羔羊一般。灵犀便先将她带回了竹苑。先安顿好他吃喝之后再将他送回家。刚一开口,这丫头说自己没名字,只知道大概七、八岁,家里人都死完了,自己早就无家可归。这一两年都是到处乞讨流浪,来到元青山下,饿的走不动路了,就遇到了小姐。说完,抱着盈熙的大腿直哭,让小姐不要赶他走,他力气大,会劈柴,做饭,洗衣等等,要给小姐做苦力,只为一口饭吃。迎曦哭笑不得,便将他留下,从此便取名如宝,跟随在寅夕身边,后来发觉如宝力气不是一般大,简直是大的惊人,天生神力,别看她个头小小,七八岁的年纪就能轻松举起几十斤重量的石头。 正和仙人觉得这丫头是个学武的好苗子。便开始指导她习武。更准备了不同重量的铁球,让她逐步锻炼。在某一次练习中被前来串门的了空大师遇上,如此神力也让他吃了一惊。没过多久,便亲自送来一本修炼内功,早已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排山掌。此功法有十层。据说悟性较高的武林高手能够练到七八层,已经非常了不起。修炼到第四层,已经能够一掌将寸厚的墙壁完全震碎。而当到了第十层全身内力灌输,双手便可排山倒海,无坚不摧,可见其威力之惊人,所以江湖上很多人一直在打听这本秘籍的下落。没想到他却在元法寺的藏经阁木架子上,不经意的角落沉睡了多年。排山掌一般人根本不能练习,除非天生身体就异于常人且力大无穷,没练过任何的功夫。并且在修炼了排山掌之后,就不能够再修习其他内功,身体内在纯净者才能修习。而如宝年纪尚幼,体质纯净,非常适合修习此功法。因而,了空大师其实寻找多年,直到如宝的出现,她的身体素质与这个武功秘籍十分契合认为这本秘籍也遇到了它真正的主人便慷慨赠予。迎曦深知此功法秘籍的珍贵,便问了了空大师,哪知了空大师只来了一句,“此秘籍与她有缘,她的身体条件更是最适合修炼这本心法,与其留在藏经阁,蛀了虫,不如让他发扬光大,看他能学到几成变几成。”之后郑重嘱咐如宝,不能把这本书的来历告知别人,更不能说是了空赠送的,而且牢记之后就要销毁如宝,痛快答应,而且还发了毒誓。 这丫头不愧是习武奇才,再加上郑和与了空两位大师的指点,短短七年间便将排山掌练到了第六层,能够同时轻松对付多个顶尖高手,而且这种功夫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厉害,就算知道如宝会武,也觉得他顶多会些拳脚功夫罢了,实在是低调而雄厚的杀伤性存在! 如珠则是当年何家在江南绸缎庄里的钱大掌柜的女儿,钱掌柜是何家家奴,因为才干出众,在何家十多个掌柜里将手里的铺子经营的最好,而且为人忠厚,对何家很是忠心。深得何书当年的赏识。只是如珠的娘在生完如珠就去世了,只得父女相依为命,在得知家主要去京都便依然带着唯一的女儿继续追随,哪知事业还未开拓,钱掌柜便逢难生死。留下如珠这个孤女一同与何家一同幸存机缘下又一同拜到迎曦手下。如珠本名钱翠翠,非常聪明,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学习能力十分惊人。迎曦有心栽培,平时空闲之余教他看账,认字以及前世学过的统计知识,并赐名如珠如宝。如珠从小跟他爹耳濡目染,也认得些字,再加上迎曦在前世所学的那些知识熏陶下,逐渐展现出不凡的,才能将所有的账目打理的清清楚楚。如珠如宝,两人同岁,一个武艺高强,娇憨可爱,一个内敛精明,过目不忘,真正是为迎曦的左右手。 第10章 避雨 迎曦打开古朴的金丝楠木盒的一瞬间。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待看到河中之物时大吃一惊,里面躺着的竟然是玄黄珠,大珠里依然隐隐盘旋着龙形物体。如珠被华光耀眼的珠子震惊的连声赞叹到:“小姐好漂亮的珠子啊,这是不是大家口中传说的圆法寺的镇寺之宝啊?原来真有这东西!”“镇不镇寺我不知道,但它怎么会到了了空大师手里,现在又给了我呢?”迎曦眉头微蹙心中默默说到。然后取出珠串戴在手腕上,手腕一股清凉之感直通头顶,令人只觉瞬间通体舒泰。 “小姐,小姐?”如珠看着自家小姐盯着珠子,眉头微锁,沉默不语的样子轻轻叫着她。迎曦回过神来,“先不理他了,了空师傅给的必然是好东西,我只管带在身上好好保存就是。”“对呀对呀,这么漂亮的东西肯定不便宜,小姐戴上可别丢喽。”如宝回头俏皮的说道。而后一挥鞭子,驾!的一声,两匹拉车的骏马便飞奔起来。 一行人悠哉游哉的向泷康进发。 离开源清的第五天,来到驼峰山脉地界的驼峰岭。驼峰山脉绵延千里,连接了多个州府,而驼峰岭是出了名的山高林密,大型走兽出没的险要之地。前后百里人烟皆无。三人这天突逢大暴雨,密集的雨点砸得人睁不开眼。此处荒山野岭,连个人家也没有。三人在疾风骤雨中艰难前行,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雷声闪电劈闪的两旁密林颇为诡异,颠簸了好一阵,这才遇到一间小小破庙。如宝急忙把车赶进庙里避雨。 如宝点着火折子,微弱的亮光中这个不大的庙宇荒废多年,地上满是断木残橼,佛龛上积满厚厚的灰尘,泥胎佛像因为年久失修早已失去色彩。忽明忽暗的灯火中显得十分诡异与残败。如宝随手捡起块双臂粗的木头轻轻一用力折成几段,迅速的点燃一堆火取暖做饭。如珠则拿出干爽的棉巾,替迎曦擦干雨水溅湿的乌发又随手给自己擦了几下,快速整理好行装后拿出一只小巧干净的铜锅。打着油纸伞跑出了庙门,不一会儿打来一锅干净的水。“门口的溪水下了雨,不怎么清澈了,将就着用。”说着,掏出一只小米袋子,抓了几把扔进锅里,架在火上煮了起来。迎曦则在靠墙的位置收拾出一块稍微干净的地方捡了几块散落在地上的门板,打算铺上粗布做休息用。如宝此时也劈了一大堆掉落的木板椽子做柴用。三人稍加整理便坐下等着米粥。“真香啊,亏得珠儿心细,这种雨天喝点热腾腾的米粥这才暖和呢,不然就只能光啃冷饼子了。”如宝一边搓手一边笑嘻嘻的说。“我可不是为你准备的,我是为咱小姐准备的,可不能饿着咱们小姐。”“说的我好像有多娇贵似的。”迎曦看着她俩打嘴仗笑着摇摇头接了一句。“是是是,都是为了小姐我是顺带的。管家婆,你就行行好给上我一口热粥呗。”“去去去,你才是管家婆呢。”如珠笑骂着推了一把如宝。 在几个人的笑闹声,门口忽然传来了马蹄响。如宝立刻站起身抽出软刀。“宝儿,先把刀收起来。也许只是和我们一样为避雨而来的。”如宝重新收起软刀坐下。几个人没了先前的嬉闹,只沉默的看着门口进来的四名黑衣男。两人各自牵着马走在前头,中间的男子身形高大步履稳健。最后面的两男子则左右手各牵了一匹马。四人疾步进入庙中。双方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番,只见对方明面上皆是避雨的便各自回头。他们四人中,除了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带了银质面具以外,其余三人皆是黑布蒙面,全身也湿了个透,走进佛堂,每个人的脚下立刻积了一滩水渍。同同他们刚才一样,在佛堂的一边拾捡木块生火取暖烤衣服。 “主子,把外套脱下来烤一烤。”其中一人面对着戴面具男子低头恭敬的小声说道。那男子点了点头,脱下外衣交给那人,与其中两人并迎面男子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围着火烘烤起湿透的身体。不一会儿,每个人的头顶冒出缕缕白气,原来三人在用内力将身体内的寒气逼出来,其中一人站在三人旁边,一边烘烤迎面男子的外袍,一面警惕的盯着黑暗的外院以及院内的迎曦三人。 第11章 夜遇 “公子,那四个人功夫了得啊。”有人的时候如珠如宝,便唤迎曦为公子。迎西一边低头喝粥,一边头也不抬低声道:“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多言。”如宝吐了吐舌头稀里哗啦把粥喝的山响。迎曦与如珠各用了两小碗的米粥,余的全部下了如宝的肚子。如宝力大无穷,食量也惊人,将剩下的大半桶锅粥喝了个干干净净。如此动静引得对面几人好一顿张望。连如珠也无语的对着他,皱着眉微微叹了口气。这如宝,除了对小姐有着热烈的崇拜以外,就是对食物充满狂热。如宝家娘毫不在乎,眼睛斜飞了一下如珠:“公子说了,能吃是福!”然后起身拿起食具快步去了门口不远的小溪。 这时,对面其中一个黑衣人对着面具,男子低声道,“主子我去去就回”。“不必了,外面风高雨急,你寻不到猎物,再挨一夜也无妨。”原来是想出去狩猎。男子的声音低哑沉稳。四人已经快马加鞭,连续赶了几天路程。除了必要的休息补给以外,几乎没有停顿过。此时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别说兔子了,就连老鼠也不会出来。 声音虽小,但是内力过人的迎曦他们自然也能听到。她朝如珠递了个眼神。如珠便会意起身朝对面走过去,“魏公子,我们有米有炊具,如果不嫌弃,各位先拿去用了。”四人回头盯着如珠打量了一番,那审视的眼神如同针扎在身上,令人十分不爽。明明眼男子四人仔细打量了迎曦主仆,发现三人一身简单的灰衣,但十分整洁伶俐,三人年纪看着都不大,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被唤作公子的少年皮肤白皙,眼睛深邃,唇红齿白。虽然衣着平凡,但样貌十分不俗,出门还携带了简单的炊具,想来是哪位富家公子化妆打扮成这副模样,出远门的。 “主子,这会不会是…?”其中一黑衣,黑衣人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银面男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一般人出门怎么会带锅碗瓢盆的。迎曦看对面只打量不言语,起身向对方拱了拱手道:“各位,在下西迎。”迎曦撒了个谎。指着如珠如宝说道:“这两个是我的仆人,我们是从源清城来的,准备到泷康寻亲的。路过这片山岭下起暴雨,幸好遇到这间破庙。而我的仆人刚好带了些米面,出门在外遇见也是种缘,但请各位不要嫌弃。”说完,示意如宝,将米袋子和铜锅放在对面火堆旁,继续道“外面有条小溪,这院墙外还有一片竹林,你们可以将竹子砍来做餐具喝粥。”笑话,三个姑娘家用的东西怎么可能给男人用?之前如宝已经将前后打探了一番,知道后面有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杆粗壮。从竹节中间一切为二便可做食具用。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者,银面男,几人连日来,风餐露宿,今日又遇暴雨体能几乎消耗殆尽。身上携带的干粮被雨淋泡不能食用,于是便起身向对面回了个礼:“如此便多谢这位小兄弟,就不客气了。”于是便吩咐两人打水烧粥,另一人去屋后寻粗竹,还有一人把火烧旺。 不多时,对面便飘起了周香,那人先给自己的竹杯打了满满一杯,其他人才开始用了起来,那几人用餐十分优雅,带粥放凉才大口,喝起来却丝毫不见狼吞虎咽之态,一丝响声也没有。如宝见状,撇撇嘴耸了耸肩,吃的这么斯文哪像男人。迎曦谁知道她心中所想暗暗瞪了她一眼。那几人饭毕又清洁好炊具郑重道谢一番后才各自休息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清晨,大雨停了。迎曦被如宝的大嗓门吼醒了。其实昨夜雨势稍弱之时迎曦已经听到动静了,那几人趁昨夜雨势稍小就悄然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在几人的火堆旁放了锭银子。迎曦拿起来一看,是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子。“这几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仅深藏不露这出手也够大方的。一顿清粥就是五十两银,这一路要多能遇上几个这样的人,咱们这一路的花销可都不必自己掏腰包了,嘿嘿。”如宝又在一旁耍宝。“我可不希望再遇上这样的,万一他们居心不良呢?虽说咱们不怕,但麻烦总是越少越好。”如珠对当年那场祸事还心有余悸,始终不安道。“说的不错,对方昨晚来的匆忙,走的又很急促,既不像拜亲访友,也不像做生意外出的,更是像来完成什么秘密任务的。这样的人物还是少沾染的好。”那几人看上去就身手不凡,其中的银面男子虽然年轻,但看上去更像上位者。若说没有什么重大目的,肯定不会连续赶路,如果不是下大雨路难行,估计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人,说不定还有什么仇家追杀呢,所以还是不要再遇到的好。 主仆三人稍加整理,这便驾马上路了。 第12章 花瓷镇 自从那日大雨过后,这一路天气晴好,主仆三人一边欣赏沿途的风光,一边赶路,十分惬意。 这天三人来到一个叫做花瓷的小镇。一条名叫渭江的宽阔河流贯穿南北,从小镇旁边缓缓流过,水面平和,有无数船只的往来,交通便利,南来北往的商人几乎都会在此收售歇脚。因此,比起一般县城都要繁华。 三人在江边选了一家干净的客栈入住,吩咐小二将马喂饱,叫了热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便出门逛去了。 这个小镇果真热闹,各种商铺鳞次栉比街面上的货摊吃的用的玩的大姑娘头上戴的绢花儿,小妇媳妇手里拿的针线,各种小吃摊点应有尽有,整条街香气四溢琳琅满目,看的人眼花缭乱,令人垂涎欲滴。如宝一手拿了串糖葫芦,一手还捏着油纸包的煎饼,正吃的不亦乐乎。三人边走边看的兴致勃勃“如宝你少吃点儿,一会儿我们去吃好吃的。”“放心,珠儿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呢。”话刚说完,发现前面有家叫临江轩的酒楼看上去十分气派,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生意十分繁忙。“就它了!”三人进了酒楼,迎客的小厮热情的将几人引入酒楼。 “几位客官是外地来的?您几位可真有眼光,挑了咱酒楼用餐,咱们临江轩可是花瓷最好的酒楼,味道那可是一的一的,而且价格绝对公道。一楼客满了,二楼风景最好,来来来,几位二楼请。”这个酒楼高两层,坐在楼上可以看见附近的渭江。此时正值傍晚。夕阳之下的碧绿江面,波光粼粼,似是绿绸上点缀的宝石般,有渔船悠闲的在江上往来,远处青山环绕,好一幅写意画卷。 刚坐下,便有小二端上茶,迎曦一尝还真不错。小二看迎曦满意的点头满面笑脸的说道:“客官,这茶是我们花瓷特有的花瓷毛尖,就产自对面的仙霞山是本地最有名的茶叶,别的地方可没有,而且这茶不收钱的。对面的仙霞山风光宜人是游览的好去处,您几位有空也可以去看看,您慢慢品尝。”这茶入口微苦,但回味甘,甜醇香,的确不错。就算一般人家拿来代课,也绝不失礼,再看这里的小二并没有因为几人穿戴简单而怠慢,态度热情之余也不令人讨厌,像是老板特意训练过的,这老板挺懂经营,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二你们这里有什么菜肴比较有名的?给我们介绍几个。”“好嘞,民企未来我们这儿一定要尝尝我们渭江鱼,这江鱼里又属鲤鱼最为鲜美,我们师傅做的红烧渭江鲤鱼可是咱们的酒楼的招牌之一啊!吃过的人,那是赞不绝口,还有这鳕鱼丸汤是拿江里无刺的银鱼打成鱼浆,捏成圆子吊上鸡汤煮熟味道鲜美,您都来一个尝尝?”迎曦点点头。小二又推荐了几个足够几人食用的地方特色菜便打住。酒楼生意好,不是没有原因的,不管你穿着鲜亮或者朴素态度如一无二。热情的来又不谄媚。其二,这茶水也是上的极好,再者会看客人点菜,这点就非常值得表扬。许多酒楼不管你吃不吃得下,拼命给你荐一桌子菜,遇上爱面子的客人吃不完就白白浪费。所以这一印象就留的极不错。没过多久菜就上齐了。果然,香气扑鼻,几人二话不说,举起筷子尝了几口,确实不错,鱼肉鲜嫩,酱汁醇厚,十分可口,再看那鱼丸汤,雪白的鱼肉丸子,配上碧绿的甜菜,汤色奶白十分诱人,这鲤鱼与这鱼丸虽各地都有,但胜在新鲜,而且厨师的手艺也不错,不得不赞个好字!其余的菜色也十分不错,逐大快朵颐起来。 茶足饭饱见天色已暗,几人稍作休息便离开了酒楼。“公子,这酒楼里的菜确实不错,那鱼汤确实好喝呢。”如宝边走边说。“虽然不错,但跟公子的手艺比起来还差的多呢,就连我也能跟他比个一二。”如珠小嘴一撅不服道。云溪前世在组织里学了不少技艺,其中更是让人惊异的选择了烹饪,酿造,纺织等那些偏门的。当时许多人笑话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作为一个杀手,除了服从命令,取人性命之外,你妄想跟其他人一样恋爱,生子过普通人的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组织会安排不同的人进入不同的领域获取情报,暗杀目标。一旦任务结束,就必须马上离开,不给人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他内心其实非常渴望过平凡的生活,然而这些美好的愿望是绝不可能透露半分,组织是不可能留有任何异性者存在的。学习那些普通人看起来可以当做谋生手段的技能,仅仅是因为一个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而重生之后,这些东西却能够学以致用,特别是烹饪原本,他就非常喜爱他烹,认为烹饪是绝不亚于任何优雅艺术的另一种艺术的存在。就像,当你制作出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时,就像大师完成了一幅佳作一般,同样需要耐心与智慧。而当众人都赞叹之时,更是一种深深的满足感。正和大师以前常常夸赞迎曦的手艺。说他能把普通的菜肴做的让人垂涎且回味无穷。了空大师更是对他做的素斋赞不绝口,时常从圆法寺到竹园让迎曦给他解馋。因为如珠也十分喜欢烹饪,林夕下厨便叫他一起打下手学习,久而久之也得了迎曦的七分真传。 “姐,听说这里的水上夜市非常热闹,以前只逛过元清的街上夜市,什么水上夜市,我还没见过呢。公子,你带我开开眼。”边说边拉着迎曦的衣袖撒娇道。 迎曦一把甩开如宝的手假装正色地说:“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坏了公子,我的形象不就是个水上夜市吗?走,公子我带你们去瞧瞧。”岩壁整整,衣襟举步上前一副翩翩佳公子样。如珠如宝,相视一眼,低头暗笑跟上。 第13章 水上夜市 花瓷镇渭江水域水面平静交通便利。各州县的商人小贩来往络绎不绝。使在夜间也有许多商船停靠在码头上,于是便有以供深夜停泊的船只船工宵夜的小贩。久而久之,经营各种食物的小贩越来越多码头也成了货物交易中转站,许多商队在这里交接买卖。而码头也越来越热闹拥挤,有人便在码头附近水域不妨碍船只通过的地方搭上木头宽板做简易的经营场所。这也逐渐形成了热闹非凡的水上夜市,更成为一道花瓷镇独特的风景线。 几人来到夜市?这地方果真名不虚传,水面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嬉笑声,叫卖声不绝于耳。灯光照在黑黢黢的江面上,细碎荧荡,远远看着更觉热闹。 人们走在木板上,哒哒声直响,别有一番趣味。这水上夜市比街面夜市经营的摊点更多,品种也更丰富。搭起的篷布里经营各种各样的东西,大部分吃的玩的用的还有许多新鲜水果,都是商船从各地运来专营。比如青州陶瓷摆件,花瓶,茶具,碟碗。瑶溪的青铜制品,湖州的香料,江南的丝绸,岭南的水果,本地的茶叶小吃等等。品种丰富目不暇接。 三人沿着木板往里走,夜市里虽然拥挤,却也相互避让,毫不杂乱。本地人的素质也是极好的。三人来到一间香料铺。这个香料店是卖调料以及制作各种熏香香粉的原料,并非是卖女子用的香粉胭脂。那商户见有人来并热情询问介绍起来,“几位公子,您想找些什么?我们这里的香料可是从湖州运来的,咱们湖州出产的香料可是全国都有名的,保准有您想要的。”林夕看着这摊子上几百种香料微微惊讶,粗略一看,几乎所有认识不认识的香料都有,于是便慢慢研究起来,小范也不着急看见云熙对哪种香料露出疑惑的神色,便帮其介绍十分周到。 迎西找了半天在角落不起眼的位置,看见一堆装着的淡粉色粉末,眼睛一亮。指着问道:“老板,那是越花粉吗?”那商户顺势一看“公子,这确实是越花粉,您包上一些放在衣柜里防虫防蛀的效果很是一流的,就是香味淡了些,误食少量之后会头晕多了,会昏迷不醒,公子小心些,用倒是可以。就是有些危险,如果您想买些香味浓的,您可以看看这几种。”“不必了,把它拿给我看看。”迎曦打断他说。老板便将花粉递给迎曦。小小一袋大约三四两重。西接过来拿起香料,勺子舀起一些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这可把老板吓坏了,赶紧出声阻止,“公子,您可千万别吃啊,这有毒的。”“老板放心,我们家公子不会有事,出了事也不找你。”开玩笑,医毒双全的医仙传人能给这小小的花粉药倒也就别混了。“老板不必惊慌,我就是确认一下而已,倒是吓到您,真不好意思,这花粉我全要了,您给算算。”迎曦笑道。花粉一般用作防虫防蛀,而且香味很淡,又有毒性,一般稍微富贵一点的,人家都不会买的,只有家境一般的,人家买回去放进衣柜里,防止冬天的棉被衣物潮湿生虫。但青瓷镇因为地理原因常年气温温和,冬天虽冷却不干燥,四季宜人气候也不潮湿,所以相对来说衣物发霉,虫蛀的情况很少。这个月花粉认识的人也很少,所以在花瓷这个地方基本没有卖出去过。而且花粉放久了也会变质,香料商人一听林夕全要了,急忙说“这香料这买的人少,公子若是全要了,就给三两银子。”迎曦点点头,如珠数好银两递给商户。俺将香料用防水的油皮纸包了个严严实实还特地叮嘱迎曦他们千万不要洒漏了以免误食。迎曦三人拱手离开香料铺。 “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啊?您这全给买了。”如宝知道自家小姐绝对不会买一堆实用性不大的东西,这便问道。如珠也瞪大双眼,等着自家小姐解惑。“这花粉可是好东西,寻常人只知道拿它来防虫防蛀,却是大材小用。”迎曦边走边说,“这个月花粉其实很少见的,一般只生长在湖州地域的山涧处,属于伴生植物枝蔓盘着特有的树种向上而生,花朵硕大呈蓝紫色。此花带奶,白色的花浆不小心沾染,便会全身过敏,肿胀发痒,令人痛苦不堪。更有甚者,毙命!花粉不仅可以防虫提炼,之后加上药物可以让人麻痹昏睡,只需要少量可以制造幻觉,令人飘飘欲仙,比一般春药药性猛烈。得过很久才能彻底清醒。”如珠,听了前几句还觉得没什么,后面几句开始面红耳赤。真是的,堂堂一个貌似天仙的小姐说起什么春药来一点也不害臊!“咦?在脸红什么小姐,我在给你科普。”迎曦毫不在意道。“公子,如珠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想您含蓄一点。”如宝坏笑着小声说。寅夕,这才恍然大悟,转头周围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人注意,这才耸耸肩,“有什么奇怪?公子我是在给你们普及医药知识,学问的道路要不拘小节,你看看宝儿孺子可教。”如宝双手抱胸目不斜视一副严肃听教的样子。如珠忍不住扶额。“说来这东西还真是个宝。”“那是当然了,这越花粉提炼之后变成麻醉药,可以使重伤者无知无觉,这样帮他们包扎或者做外科手术就可以,防止他们因为剧痛挣扎少了多少痛苦,你说它是不是个宝?而且做成春药能使多少人更幸福,你们说……”“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这是好东西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如珠实在听不下去赶紧出声打断如宝。周围人都好奇,向他们张望如珠脸更红了,狠狠瞪了如宝一眼如宝,这丫头则是捏着自己的下巴,嘿嘿贼笑。迎曦在成衣铺给自己和如珠如宝,挑了几些舒适朴实的男装,又在珠花滩上挑了几朵据说宫廷样式的珠花,然后便准备打道回下榻的客栈。如珠如宝,从小跟在自家主子身边。一人古灵精怪,质朴活泼。一人沉稳内敛,性格温和但都十分正直善良又嫉恶如仇。银西建花池镇如此热闹繁荣便思索着,让何叔来考察一番,把自家的酱油铺子,香粉店,酒坊等发展几间到此处来经营。 三人正往回走,迎曦的衣摆被人从后面拉住,回头一看,一个满身补丁长衫却干净整洁,长得十分清秀的小男孩儿眼神清亮的看着迎曦问道:“哥哥,这是你们的钱袋吗?” 第14章 连家兄妹1 林夕看着小男孩手里的钱袋,红色绸布上蜻蜓碧荷图正是如珠的手艺。“哎,我这么不小心。”钱袋里有二三十两银作主仆日常用。 “小兄弟,这是我们的,多谢你了。”如珠感激道谢接过钱袋。这小男孩虽然衣衫打满补丁但干净整洁,样貌清秀眼神清明透着纯净。看得出家境贫寒却不贪婪。 “不客气,我刚才见你们买完珠花走出来时钱袋掉了便捡了。这里人多哥哥们要小心了。”说完转身回到一个小摊子后。那小摊子就是凳子上放了个圆簸箕。小小的摊位在角落处有些隐蔽,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他走到摊位前蹲下,身躯几乎被簸箕挡住。既不叫卖,也不吆喝。小小的身躯蜷缩在那里,十分可怜的样子。 三人对视一眼走过去。那是一个卖手帕的摊子。 那帕子只是用一般的白色料子,料子上绣着些吃草的兔子,盛开的菊花线条,简单的竹木图样简单,针脚细腻生动。一看便知学了许久。小男孩抬起头来一看是迎曦他们,惊讶道:“哥哥,还有事吗?”林夕微笑的看着小男孩,声音温和的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这么晚还在这里卖手帕,怎么见你的父母呢?” 小男孩沉默的打量着三人,看三人衣着简朴,相貌不凡。问话的人言语温和眼神和煦面上带着微笑,令人不自觉心生好感。过了一会儿,轻轻说道:“我叫连昊,家里只剩我跟妹妹,父母亲两年前都过世了。”说着眼眶开始泛红。原来,小男孩叫连昊,今年十二岁,有个双生妹妹叫连霜。兄妹俩原本家庭富足,连父生前经营几条货船家境殷实是花瓷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为人精明却不吝啬,且正直和善。母亲则打理家中大小事宜贤惠温婉。平日里连父走南闯北经营商船,但与连母自小青梅竹马,洁身自好,从未听说在外有拈花惹草之嫌。在家的日子虽少但夫妻十分恩爱。谁知,两年前,父亲出外跑船时生了重病,等送回家时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温馨的日子就此终结。生意也一落千丈,他们的二叔安葬了他父亲之后,便接管了他父亲的商船。他们的母亲,当时听闻噩耗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因受不了打击,变得疯疯癫癫,整日的跑到江边呼唤丈夫,在某一日失足落入渭江之后,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渭江,虽然平静但水深处达十数丈,江底暗流漩涡汹涌。掉进江里的人,往往被水底的暗流带到了下游,不知道哪里去了。连氏兄妹年纪小小失去双亲,再逢家变,连家老二强行接管了自家大哥的生意家产之后,虽然承诺等连昊兄妹长大再将家产原数奉还。每月给足银两兄妹二人吃用。但是这个二叔后来不仅暗中勾结了当地某位权贵制造了假文书吞了家产,霸占了宅子。还将兄妹二人赶了出去,从此身无分文,居无定所。兄妹二人上门讨要说法,不仅没见着二叔,还被二叔家的仆人打的遍体鳞伤。更恶毒的谣传,连氏兄妹并非大哥所出,而是连昊母亲趁丈夫跑商之际跟别人苟且的野种。不仅诬陷了母亲清白,还将二人从族谱上除名,赶出了连氏家族。兄妹二人几次欲与连老拼命,奈何身单力薄,无权无势,更无靠山。求告无门,走投无路的他们只有忍气吞声,想等有朝一日再找机会复仇。 连昊兄妹自小聪明伶俐,连家父母亦十分开明,从小便给他们请了男女两位教席,兄妹分开,共同识文断字,书法女红等。 家变之后。负责连霜的女教席在连母生前颇受尊敬。又不忍兄妹二人流落街头,便把他们安置在一处窄小破旧的房屋里照扶。但由于连二威胁干涉,只能无可奈何地离开了二人,但也算仁至义尽了。 连昊继续说,“我想去给人帮工,人家不敢得罪二叔就把我赶走了,只好白日里帮人家写写书信给书店抄书,晚上卖妹妹绣的手帕,这帕子虽然质地一般但妹妹绣的很用心,只要两文钱,哥哥买两条吗?这样就可以给妹妹买药了。”连昊声音越说越低,眼眶通红充满期待的面对三人。 迎曦主仆听罢心中怒意翻腾。“实在是太可恶了!公子,让我去教训教训这恶人!”平日里性格温和的如珠也忍不住怒到。 第15章 医治 迎曦勉强压了怒意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连昊你妹妹病的很重吗?我是大夫,说不定能治好你的妹妹”连昊闻听此言哽咽声顿住,眼中闪过喜悦,可是瞬间又黯淡起来,妹妹病的很重,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只是勉强喝了点水,我连给妹妹买些吃的银钱都没有。”说完,捂脸无声哭泣起来。他不是没找过大夫,但身无分文的他无法担负沉重的药费,一开始大夫怜他兄妹可怜问诊。但莲霜用的药太过精贵,便也没那么多好心了。 “不要紧,我暂时不收你的钱,你现在赶紧带我去看看你的妹妹,如果拖久了,你妹妹就要受更多的苦。”“真的吗?公子,你要是治好了,我妹妹我就我就卖身给你为奴,绝不反悔。”连号生怕迎曦反悔,咬咬牙下定决心说道。迎曦深深叹了口气,心中叹了句善良的少年。“那你赶紧收拾带我们去,我们家公子肯定能治好你妹妹。”如珠催促道。 如珠如宝,皆是父母双亡的人,索幸遇到小姐吃穿用度不愁,还悉心培养他们,教导他们。三人名为主仆,但迎曦对他们两人却如同家人一般。不仅没有主子的架子,而且亲如姐妹,所以二人早已对迎曦死心塌地,忠心不二。偶尔想起父母时,除了思念并却也没有多少哀伤之意。迎曦告诉她们,没有父母是愿意自己的,孩子过的不快乐的,如果知道他们伤心,作为父母在天上也会不安心的,而且自家小姐同样无父母无母,她不但生的美貌心善,每天也是乐呵呵的,除了偶尔一个人沉思之外,到哪都是欢笑声,这样爽朗的性格自然也会感染身边的人。如珠除了开始那一两年会因为思念父母偷偷哭泣以外,慢慢也被迎曦感染,学会用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而如宝则是大大咧咧,越来越没心没肺。 即便如此,在听了连昊兄妹悲惨的遭遇后,三人也感同身受。快速帮连浩收拾好东西由他带路赶往家中。三人健步如飞,看到连浩走的慢了些,如宝不顾反抗干脆将他背起,由他指路穿过几条越走越偏的街道,来到一座半墙围着的土皮院子,里头有一口水井,一座破落的院子,在月光中形单影只摇摇欲坠。 “公子,请跟我来。”连昊从如宝背上滑下,忙推开门引几人进屋。 “霜儿,我回来了,带了大夫给你看病来了。”连昊小声呼唤。“哥…”屋里响起一声娇弱的叮咛。就着微弱的烛光,这个屋子破败不堪,但收拾的很整齐,一张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桌子,两只矮凳椅子上放着花,绷子和一些非常普通的布彩线大小不一的针等。另一边是一个小灶台,边上有只水缸。连双躺在一张木板搭的床上,被子满是补丁却也干净。 迎熙走上前去,床上的小人紧闭双目面色苍白,楼上的圆机松松散散,娇弱不已,但仍能看出与连昊样貌生得十分相似。虽在病中但小小年纪已风姿初现。假以时日会娇艳惊人。四是感觉到有光亮靠近,便慢慢睁开双眼,见床边站了几个陌生人。黯淡的眼神先是一怔,而后立刻充满了恐惧。嘶声叫起来,“哥,哥,有坏人。”连昊急忙冲过来坐到床边把她紧紧揽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安抚道:“妹妹别怕,他们是好人,他们是来给你看病的。”“霜儿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帮你的,你现在把手伸出来,让我给你把脉。”迎曦语气尽量温和的说。 “哥,他们真的不是二叔派来的吗?”“双儿他们是好人,你听这位公子的,把手伸出来,让公子给你看看。”连双这才缓慢的伸出手来,迎曦看着苍白的小手,骨瘦如柴青筋暴起。压抑住心中的怒火仔细把起脉来。不一会儿把完脉。把如珠叫过来,在耳边轻轻吩咐了几句。如宝便点头离去。这是去医馆抓药,顺便给两兄妹买些吃食。而如珠则去生火准备煎药。 “连霜只是感染了风寒没及时医治,拖得久了些。再加上她长期营养不良身子比较弱,所以看起来比较危险。不过你们放心,只要喝了我的药多吃些东西,便能痊愈。”迎曦对着面色紧张连昊说道。她没有说如果再拖两天这丫头估计就救不回来了。真是太可恶了,对两个孩子如此的赶尽杀绝。这事既然遇上了那位狼心狗肺的连家二叔的好日子就该到头了。想了想,又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颗小指头大小的褐色药丸递给她,“你先将这药丸服下。”看连霜有些接过药丸,如珠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固元丹,固本培元滋养身体。病弱体虚者服了它能强健身体。”连霜面色一红,低下头小声说:“是我多虑了。”连昊急忙让她服下。 连霜服下药丸,如珠用手绢给她擦了擦嘴角扶她躺下退到一旁。迎曦坐到床边帮她掖了掖被子。“一会儿吃完东西喝药。再安心睡上一觉,明天就会很精神,我保证你用不了几日就能痊愈了。” 连霜躺在床上面色微红,黑葡萄般的眼睛怯怯的望着迎曦:“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公子药抓来了。” 第16章 救助 林夕走到院子中,望着天空的皓月又沉默起来。前世见过了许多被迫离开父母的孩子,他们,有的跟连号兄妹一样大,有的甚至更小。他们在被抓到,岛上之后,鹰胜一开始就将所有人关在一起训练,孩子们太小,挨了打,受了伤,彼此关心照顾,互相之间很容易产生依赖感。等训练的差不多之后,就把孩子们分组,让他们相互厮杀,挑选其中最优良,最残忍,最听话的孩子。孩子们从最初的恐惧,无奈,下不了手。到最后为了活着,眼里只有杀杀杀曾经相互拥抱,相互疗伤取暖的孩子们,变成了刽子手,互相残杀。只有战胜了对手,才能活着那些被杀死的,最后被扔进鳄鱼池,毁尸灭迹,这样训练出来的杀手没有血性,没有感情,只是手鹰胜里一件件最完美的杀人利刃。前世的千面无影,便是这样培养出来的,所幸他们并不是同期训练的,也避免了相互厮杀,最后还暗中成了好朋友。 看着连浩为了妹妹甘愿卖身为奴于她,样的骨肉情深,让迎曦,是感慨,曾经她与千面也情同手足。甚至最后关头也不离不弃,一起共赴黄泉。思及至此,她便决定帮助这两兄妹,但首先要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迎曦把如宝叫到跟前。“小姐,他们确实可怜,遇上这样的叔婶就算治好连霜,我们一走那对狼心狗肺照样不会放过他俩。不然我去宰了他俩得了。”如宝压低声音对迎曦说到。 杀了他们固然解气,但不能一了百了。连浩母亲的名誉呢?难道要连号兄妹背负一辈子野种的名声?就算要处理,也要让他们当着被蒙蔽的乡亲主动说出实情,还连昊母亲与他们兄妹一个清白。“此事我自有主张,放心听我安排。”迎曦冷冷的说。周遭的空气似乎就要凝结成冰了。这下有人要倒发霉咯,如宝幸灾乐祸的想,不禁笑出声来。迎曦斜着瞥了她一眼,又想打着行侠仗义的名头折磨坏人了。这事如宝可没少干。罢了罢了,左右都是该收拾的东西,随她折腾。 看到连双已经熟睡,迎曦便把连昊叫到院中,指了指凳子让他坐下,自己则面对他站着。这样的方式很容易令坐着的心慌,产生压迫感使人不易说谎。 迎曦略严肃的问:“连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连昊看着虽不高大,但身姿挺拔的迎曦心里没来由一慌。但他很快调整心态,咬咬牙愤恨的的说到,“我想报仇,二叔诬陷我们坏我娘亲的清白,还夺了我的家财,害的妹妹差点死去,我不会放过他们的。”迎曦心里一叹,遇到这种事有点血性的人都不能忍。但两兄妹花一般的年纪心里不应该装这么大的仇怨。长此以往心态扭曲,与前世被抓进孤岛训练过的那些孩子有什么两样。 “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真的?你会杀了二叔拿回我们家的财产吗?”连昊瞪大眼不可置信的问。“让他们还你娘亲,还有你们兄妹的清白,不用杀了他们,只让他们接受该有的惩罚,这样不好吗?还是你觉得非要杀了他们才能解心头之恨呢?杀人很容易,但死了并不代表完结。”迎曦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语气深沉。“不杀他们,只是还母亲与我们的清白,接受惩罚?”连昊怔住了。 他眼神呆滞嘴里喃喃自语的重复:“死了并不代表完结吗?”他想到以前二叔二婶带他们也很好,二叔跟父亲无论去哪都会给他们兄妹带与堂弟堂妹们一模一样的礼,甚至更好。做了坏事挨了母亲的责骂二婶也总会护着他。堂兄弟之间相互友爱一同进学堂。曾经的二叔二婶疼爱他们如同疼爱堂弟们一样,就算后来二叔翻脸不认人两个堂弟也曾偷偷跑来看望他们,甚至带了偷攒银两和吃食。要真杀了叔婶两个堂弟怎么办?要像他跟妹妹一样无家可归沦为乞丐吗?连昊内心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挣扎。 迎曦不发一言也不催促等他决定。如果这孩子真提出要杀了他二叔,他一定会很失望,他虽然同情他的遭遇,但却不想这孩子真的因为报仇而毁连浩能为了医治妹妹说出卖身为奴的话来,可见他是真的疼爱妹妹,如果他只是疼爱妹妹而对其他人却丝毫没有同情心,说明他也只是个自私的人。如今的遭遇也难保他日后长大,不会变成跟他二叔一样无情无义。那现在的相助岂不很可笑? 良久,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迎曦郑重的说道:“公子,不杀他们,只要他们像你说的,还我们全家清白,接受该有的惩罚,就算不要家产也没关系。”迎熙心里一松,“哦,为什么呢?只要接受惩罚就行了吗?”“对,杀了二叔二婶,堂弟们会变得跟我们一样,堂弟们很好,我不希望他们真正没了爹娘,不希望他们像我跟妹妹一样再见不到爹娘,二叔二婶只要承认错误,我就能原谅他们,妹妹也一样。”迎曦年彻底的松了这口气。如珠如宝也笑了,他们其实跟小姐的想法差不多。果然不错,连昊心性还很正常并没有被场仇恨蒙蔽了双眼,分清是非不牵连无辜的人,真正的心地善良。 迎曦叮嘱连昊一番,并承诺他明日会再来,直到莲霜痊愈在再解决连家二叔的事情。雪白的月光洒在静谧的街道上,已无人烟三人静静的离开。 回到客栈守门的小二打着瞌睡,嘟囔着给几人开了门,如珠丢了一角银子,给小二,小二立马精神无比的给几人打水洗漱,一夜无言。 第17章 夜探连府 连续几日,经过迎曦几人的精心照顾诊治,连霜少了些苍白多了些红润身体已是大好。连昊的忧愁也一扫而光。 “昊哥霜儿,过两天我带你们去看台好戏。”迎曦微笑地看着连家兄妹。“去戏园子吗?我很久都没去过戏园子了。以前娘亲在世的时候会和二婶一起带我还有堂弟们去看戏。可好玩儿了…”连霜的声音越说越低,眼里的怀念与哀伤藏也藏不住。如珠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不是去戏园,但我保证比戏园子里的戏更精彩。这两天你们只管兄妹好好待在家中,用不了多久,我一定还你们家一个公道。”连昊兄妹互看一眼,露出欣喜之色,充满信任的对着迎熙重重点了点头。 客栈里,迎曦江将如宝叫到跟前耳语一番,从腰间拿出一只青色的瓷瓶,又嘱咐了两句,如宝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毛骨悚然的笑容。 这夜迎曦如宝两人分着黑色夜行衣,如珠则在客栈等候消息。便从,房间的窗户一前一后飞身而出,在房顶几个纵身跳跃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迎曦和如珠如宝这几日早已将连家上上下下打探了个遍。 财箔迷人心,他们就连连家二叔在吞没兄长家全部财产之后,纳了几房小妾,新买了多少下人,院里养了几条看门狗,库房的位置,夫妻俩的卧室一清二楚。 两人身着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很快就站在了连府大门口,其中一人向令人点点头,便前后跃进了院子里。 迎曦熟门熟路的朝夫妇俩的卧房而去,如宝则去了下人们住的偏院。 连家宅子很大,修建的别具一格,低调却又不失富贵。看得出宅子的主人是个极有内涵的人。花园里荷塘假山一应俱全。种植了除了名贵的植物,还有四季不同时节开放的各色花卉。此时在月光下争奇斗艳,当空一轮皓月,院里阵阵花香,惹得迎曦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不疾不徐的向内宅走去,一路晕翻了守夜的小厮婢女。 花园靠东边的院子光看外表已是修建的十分雅致,这便是前主人的卧房所在之处。也不知道连二爷夫妇怎么想的,这样大剌剌的住在大哥大嫂曾经的卧室,难道就如此心安理得?富贵的生活就像一把开启欲望盒子的钥匙,一旦打开了这个盒子,谁能保证不被里头的东西迷得失去人性呢?良知在金钱财富面前果真是不堪一击。迎曦看着这间大屋的门,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暂且让你们好好享受,这天下间可没有白得的便宜。 靠近窗户拿出一根竹管,手指将窗户纸戳出个洞将管子塞进去,对着里面轻轻吹了几口。片刻之后,堂而皇之的推门而入。此时如宝也悄声赶来。两人进屋之后,点着屋里的几盏油灯。霎时屋内大亮。仔细一看,难怪连家二叔夫妇敢住在这屋子里,屋子正中挂了一幅画像,画像里怒目圆睁一脸狰狞高举斩妖伏魔剑的不正是那天师钟馗吗? 如宝哈哈一笑,“小姐,你看这连二老爷便是自己也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要拿钟馗天师来镇鬼呢,简直自欺欺人。”笑声在这安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但即便如此,黄花梨木大床上的夫妇两人却依旧睡得深沉无比丝毫没有一点转醒的迹象。迎曦闻言微微笑道:“这恐怕镇的是自己的心鬼罢了。”香妃色杭绸帷幔遮挡住了窗外的月光,左右两边的多宝上摆满了金银玉器古玩。两尺来高的翠玉大白菜,鸡血石红似血,用作雕刻的金鲤跃龙门栩栩如生。荆州官窑青瓷摆件等等样样精品件件不俗。看这样子,连家二老爷是恨不得将所有富贵摆出来的。迎曦摇了摇头,恐怕是早已觊觎自家大哥财富许久了,如此高调的显富,可见此人的内心是有多贪婪。 如宝拿出青瓷瓶,往冒着丝丝白色熏香的鎏金香炉里撒了些粉色粉末。一缕幽香飘散开来,慢慢充斥了整个房间。片刻之后,如宝又转身从桌上提起茶壶,茶水尚有余温。走到床边拉开帐幔,盖着大红富贵锦被的夫妇两人正睡得香甜无比。一股淡黄色的水柱朝着二人的头脸浇了下去。 熟睡中的两人接连惊醒,正要大声叫骂,忽然呆愣住,见床边一身黑衣提着茶壶的如宝,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交错。 “二弟啊,我们来看你了。”一声冰冷的呼唤从如宝口中传来。 “啊!鬼啊!来人啊!!!”是门外院子中的树梢上熟睡的鸟儿霎时惊飞无数。 夫妇两人从床上跌下来,连滚带爬的想冲出门去。 第18章 鬼啊! 这手还没触到门边,只觉得一阵阴风扫过,两扇门“砰”一声猛地狠狠合上。一只苍白冰冷的手,轻轻的搭在二夫人的肩膀上“弟妹,你这是要上哪儿啊?”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吸了迷魂烟的二人已经神志不清,连二老爷夫妇颤抖着身子,慢慢的转过身,惊恐的向后望去。只见早已死去的连大太太披头散发,青眼红唇,血盆大口中露出森森白牙伴随那毛骨悚然的“嘁嘁嘁”怪叫声,正咧着嘴阴森的望着他俩笑。两人瞬间毛骨悚然,浑身瘫软。 连大老爷因病过世之前,身体遭病痛折磨早已经骨瘦如柴,没到家前死后都不曾闭眼,看见的人都说这是放不下娇妻幼子,无法瞑目呢。当尸身抬回家后,连昊才将他双眼合上。而此时,连家大爷一如下葬时的模样。寿衣如同挂在身上一般,松松垮垮,脚不沾地的飘在他身边,伸着乌黑的指甲,轻抚着二老爷的脸颊,慢慢向下,仿佛随时就会伸向他的脖颈掐住它。冰冷的触感击溃了二老爷最后一丝神智。 “啊,啊……”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迎曦皱着眉头,从腰间摸出两粒药丸,往两人嘴里一扔。药丸从大张的嘴里滑进咽喉,落到肚里。须臾间,尖叫变成“嗬嗬”声。 动静如此之大,而院子里也不见任何下人过来探查院落里安静如坟场,一片死寂。 连家二爷夫妇俩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一脸扭曲地张大嘴巴,似乎是想大声喊叫。可不管如何也语不成句。 “二弟啊,这床舒服吗?可怜我跟你嫂子在地下躺着,在冰冷的棺材看着一双儿女受你欺凌,难以瞑目啊。”如宝一边啃着从果盘里抓来的香梨,一边压低嗓子变声变调的说道。“嘿嘿嘿…我们换着睡,地下的棺材和大床一样。来,我们带你们走…”迎曦瞧着她那耍宝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连二夫妇浑身抖如筛子,紧紧抱住对方,扭曲的面孔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因着迷烟的作用再加上本就心虚。此时的迎曦二人在他们眼里完全是那地狱爬出来索命的大哥大嫂。又是一股异味传来,连二夫人眼睛一翻尿了裤子生生晕死过去。 “我错了,大哥大嫂我错了,不要带我走,不要带我走,还给你们我都还给你们…别带我走,别带我走…” 连二老爷颤抖着身子,磕头如捣蒜,不一会儿就将脑门磕出了血。“你强占家财,欺我儿女,毁我清白,我要你的命!”迎曦 厌恶的看着不停磕头忏悔的二老爷,没有丝毫的同情。正是因为清楚这夫妇俩做了亏心事心中有鬼,又惧怕死去的哥嫂冤魂讨债,才想到下药装鬼这一招。 二老爷闻言更加使劲的磕头,嘴里不停的祈求饶恕。迎曦示意如宝将准备好的纸墨扔给他。“你想活命可以,那就将你如何霸占我家产,欺凌我儿,诬陷我们清白的经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下来,否则我一定将你剖心挖肚,吃你心肝。”二老爷闻言,如获大赦,抓起地上的纸笔,快速写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低着头颤抖着,用双手将手中的罪状交给迎曦。整整十页,上面如实的交代了他霸财欺凌以及吩咐手下如何诬陷大夫人不洁的全过程。 迎曦看罢没有遗漏才又重新递给他,让他按上手印之后拿回。再一掌将他劈晕,这时已近五更。 迎曦将罪证仔细收好,回去交给连昊兄妹。如宝将夫妇俩一手一个拖起,快速离开了连家。而此时,脸府上下依旧一片安静。原本该起床打扫或是给主人做早饭的下人们也不见踪影。原来如宝之前往各院都下了迷药,不睡足一整日是不会清醒的。只是这迷药虽猛烈,却也不会误人性命伤及无辜。 五更时分,迎曦如宝带着连家二叔夫妇来到连昊兄妹住的院子。院子里亮起了微光,屋里的人应声出来。早已等候在此的如珠,看到二人松了口气,问道,“公子事情都顺利。”迎曦点点头,如珠得意的接声说道:“笑话,我跟小姐一出马哪有办不成的事儿,你看,人都在这儿呢。”说完让开身子,只见身着白色中衣,一身狼狈的夫妇两人正无知无觉的躺在地上。“把他们兄妹俩叫起来。”如珠鄙夷的看了地上二人一眼,点头转身回屋内。 第19章 自首 如宝一手一个,提着二人先行离开前往衙门。如珠小声将兄妹二人唤醒。兄妹俩揉着惺忪的睡眼看清迎曦如珠主仆立刻清醒过来。她挑亮灯将怀里的罪证递给连昊。“昊哥儿霜姐,你们且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否有遗漏?”连昊疑惑的接过纸张和妹妹一起就着灯光仔细阅读。两人脸上从开始的惊讶,再到愤怒,最后泪流满面。连霜紧紧的抱着自己哥哥的手臂咬着牙无声哭泣。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在的安抚哥哥。 过了一会儿,连昊心情稍微平复,他擦了擦眼泪抬起脸红红的眼眶眼神里充满了哀伤与愤怒。狠狠的点了点头。迎曦微微的叹了口气,若非得已,也不想再叫他们如此清晰的面对自己亲人间的伤害。但事实就是事实必须得到确认才行。待两人稍微平静正色道:“你们的二叔已亲手将罪行写下,你们要跟我一起去衙门,替你们一家洗刷冤屈,可害怕?”兄妹俩连忙点头,坚定的哽咽道:“我们不怕!我们一定要看到二叔亲口承认诬陷娘亲。”说完,快速的整理好自己,跟随迎曦如珠一起前往衙门。 几人来到衙门口,天空已泛起鱼肚白。启明星依旧光亮闪耀。如宝早已将两人带到等候多时。 迎曦走到两人身旁蹲下,拿出一只瓷瓶,放在鼻端下稍稍晃动。地上的两人很快睁开了双眼,但眼神依旧一片迷茫。待看清楚周围环境之后,又惊恐地缩成一团。连二太太几番惊吓撞若痴呆,嘴里嘀嘀咕咕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迎曦低下头对两人小声威胁:“我已向阎王爷将你两人的罪行上告。你俩人若不想死,一会儿必须如实交代罪行。”连二老爷瞪大通红的双眼,无比恐惧的看向迎曦用,嘶哑的声音语不成调:“大,大哥嫂子饶命饶命啊……。”一边说一边拼命对着衙门咚咚磕头。明溪站起身,一甩袖子心道;知如此,何必当初。“这里是县衙,你拿着罪证向县太老爷自首,我便饶了你,否则我将你拖入十八层地狱,让你尝尝拔舌石碾,油煎火烹。”“我说我说我一定如实禀告…”连二爷再也受不了这种,厉鬼讨命的阴森恐惧。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滚到登闻鼓跟前,举起木棒奋力敲响来。一边嘶声吼道:“开门,快开门我要自首!我要坦白…”生怕慢一点,又要被哥嫂化成的厉鬼,带去那无边无尽的无间地狱受惩罚。 连昊兄妹看着这一幕,震惊的睁大了双眼。看着狼狈不堪状若疯癫的二叔二婶满脸不可置信。 迎曦走到两人身边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好目瞪口呆的指着二叔二婶半天说不出话。迎曦笑了笑:“你们二叔做了亏心事,愧对你们的爹娘,我用了些手段让他们自愿认罪。”这兄妹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二叔是什么样精明狡猾的人物啊?自从爹娘死后,更是人前人后衣衫鲜亮,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如今这神志不清,满身肮脏疯狂不堪的人居然是二叔?而且他还主动跑到衙门来认罪。公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实在是太厉害。 面对连昊兄妹的不敢置信和眼里的崇拜,迎曦笑了笑随即说到:“你俩现在认真听我说的话,一会儿照着做。”然后拉过兄妹俩神情严肃的交代了一番,又冲如珠如宝招招手,几人便暂时退到了离衙门口不远的胡同去。 这时天已大亮,衙门大开。 “何人在外击鼓?”铿锵之声从堂内传来。杨二夫妇却如闻天籁之音,相互搀扶起跌跌撞撞冲进衙门,踉跄的跪倒在地不停作揖磕头,哭喊道,:“大老爷救命,大老爷救命啊…我自首我坦白…我无耻无德…” 堂外这时渐渐围了些百姓,大家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还有些指着那一对身形狼狈的夫妇指指点点。 “啪”一声惊堂木响!“堂下何人,报上来。”夫妇俩似是被惊醒,身形一顿。慌忙说道:“小人连二,带贱内来自首,求大老爷惩罚,大老爷救命…!”说着,哆哆嗦嗦将罪证递上。那县太爷听的是颠三倒四,莫名其妙。向来只有人到衙门喊冤叫屈,却从没见过有人主动跑来说自己犯了罪,请求处罚,还自带罪状的。外面的百姓议论声更是越来越大。 此时,迎曦带着兄妹二人站到了百姓中间。 县尹一脸不可思议地接过师爷手里的诉状,低头翻阅起来。 第20章 伏法 “时候到了,该你们兄妹上场了,记住我说过的话”迎曦弯腰对着兄妹耳语。 兄妹二人郑重的点点头。神情肃穆的走进堂内。 两位苦主向衙门及其周围的百姓哭诉了,连家二叔如何欺凌诬陷的恶行。这与莲二罪状所述渐渐吻合,不差分毫。围观的百姓在听闻了兄妹俩的遭遇之后,群情激愤,纷纷要求重判。这下菜饭可倒了霉,只因为看了个热闹,竹筐里的新鲜果蔬全被这群义愤填膺的百姓们砸向了连二夫妇。这案件的审理顺利的闻所未闻。先是案犯自己跑来自诉罪行,要求惩罚。接着苦主出现再详细哭诉了一遍案情,还有比这案件更简单的吗?完全没有了。“连二,你此番行为可有人胁迫你?”县尹再次不确定地问。 连二刚想说是遭了死去大哥夫妇的魂魄索命,但想到那对来无影去无踪冤魂的报复,一时只觉肝胆俱裂。忙不迭的嚷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并无他人胁迫,只求老爷速判我死罪!” 待真相明了后,县尹本来要将 夫妇二人杖六十再流放千里之外做苦徭。将两人所贪污的家产尽数归还兄妹俩,并贴告示还回连大夫人的清白。 谁知这受尽欺凌的连昊兄妹却请求知县大人看在连二夫妇坦白从宽,且认错态度较好予以轻判。连二夫妇本来听说要将发配千里外的苦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北疆乃苦寒之地,路途遥远凶险。这一路翻山越岭,必定吃尽苦头能否有命到达还两说。所以在听说了侄儿的请求之后,便羞愧万分痛哭流涕的向连昊兄妹磕头认错。发誓此后定要洗心革面重做人。此举令周围的百姓唏嘘不已,纷纷为这对兄妹喝彩,说他们以德报怨,宽大为怀。这位新上任的县尹也被深深打动,称赞此举堪称花瓷典范。迎曦几人也颇为欣慰。 然,国法家有家规。梁二夫妇虽诚心悔过,但罪行已成事实,遂,仍判决二人杖六十,监五年。一切尘埃落定。随后,县衙派人将财产清点之后,悉数交还给了兄妹俩自行处置。连氏家族无论主脉还是旁支此时蜂拥而来,在兄妹俩面前说尽好话,想要将他们重新写进族谱。但兄妹俩严词拒绝了,这些人里有一部分当时为了钱财与二叔沆瀣一气,助纣为孽欺凌打压他们兄妹,也让他们体会到了世态炎凉,人情淡漠。所谓的亲情,除了堂弟他们之外,早就消失殆尽了。是以兄妹俩在与迎曦反复商定之后,决定以父亲之名自立门户,彻底不再与连氏一族有任何关系。又从旁支中将另一名被除名的族叔请了回来。这位族叔在连父生前一直追随左右,为人正直厚道十分得力。连大老爷在世前对这位族弟多番照顾提携,这人心中十分感激,再其父母先后去世后他一直帮忙照料兄妹二人,又在连二作恶时极力保护兄妹二人,因此狠狠得罪了连二爷。被连二派人暗地里打断了腿。又联合几个族中长老迫害威胁。此人性格刚直又重情义,自是不愿与之为伍,但他出生微末旁支且无话语权。愤恨无奈之下这才主动脱离连氏一族。此举正中连二等人下怀。将他一家赶出族中后,这位族叔便带着妻女迁居他乡,生活十分潦倒。 连昊兄妹在得知族叔的境遇之后非常感激族叔的仗义执言。亲自将人请了回来,又说明了情况诚恳的请求,族叔这才安心入了连昊这族,并在连昊兄妹的强烈建议与迎曦县尹等人的见证下,在连大老爷的牌位跟前与已逝的连大老爷结成亲兄弟。两人生前就是本家兄弟,如此一来更亲上加亲。新晋二叔当着众人立下血誓,往后将兄妹二人视若己出协助连昊打理大哥留下的家业,帮助其壮大家族。若有觊觎之心天打雷劈,全家俱亡!这个时代的人,大多重情重义,更惧天地神鬼。敢立下如此毒誓,可见他为人磊落心胸之坦荡。此事圆满告一段落,迎曦主仆就打算第二天便马上路离开花瓷往京都去。 第21章 荣亲王府 在兄妹依依不舍的挽留声中,迎曦告别了二人继续启程往东。 此时,繁华的大衍京都泷康。巍峨的皇宫坐落其中,从外表便觉得金碧辉煌,大气庄严令人心生肃穆。 离皇宫不远的和盛大街是整个大衍除了皇宫之外最尊贵的地盘。和盛大街自泷康建都时便存在,说是大街,占地却有近百余亩。这条宽阔的大街两旁,修建了许多富丽堂皇的府苑大宅。整条街居住的全是皇室贵族以及为朝廷立过汗马功劳的文臣武将和顶级富贵豪门。住在这条街的府邸里,既身份的体现又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和盛大街最前排的是荣亲王府,街道正对面便是镇国公府。依次排开的便是大衍王朝世家权贵以及正三品以上朝廷文武官员的府邸。排至最末尾的,便是那些挤破了脑袋想方设法住进来的豪门大户们,各个身价不菲且暗中与朝中官员交情颇深,关系复杂。 老荣王与先帝虽说是出了三服的堂兄弟,但从小感情深厚不说,当年更是与老郑国公一起协助先帝辟边疆,定内乱。最后为保护先帝而亡,先帝感念其忠君爱国誓死扞卫皇权的无私奉献,在天下太平之后,修建了荣亲王府。更加冕了老荣庆王唯一的儿子,当时的世子爷楚勉为亲王,并赐世袭罔替。如果荣亲王府后人不参与谋反,通敌卖国等抄家灭族的大罪,这铁帽子将是荣亲王后人的免死金牌,真正的福泽后代。 亲王府占地面积广阔,府内四季花鸟长盛,春赏妖娆似火海棠,夏赏初成仙子般碧荷,优赏姿态万千之金菊,冬有傲雪寒梅及富贵逼人的牡丹。还有各种奇花异草,一年四季争妍斗艳,竞相开放幽香暗土美美,令人心旷神怡,精神愉悦。 荣亲王府不愧大衍第一贵族府邸。朱漆大门气韵流长,两旁各有一座姿态逼真高大的石狮蹲守。腹内雕梁画栋欲接石台小桥流水错落有致地将鬼斧神工的假山环绕其中。彩色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华,无不令人惊叹。 荣亲王楚勉与亲王妃庄雨兰育有四子一女,另有庶子一人,各个身的面容俊美仪态不凡。 荣亲王世子:楚明贤,从小就是太子伴读,与太子楚玄羽关系紧密,为人沉稳圆滑,头脑睿智才华横溢。 二子楚明哲,气质优雅风度翩翩酷爱美酒,赏美景生性风流,性格不羁。 三子楚明霆,是三兄弟里面生的最为高大威猛的的。人如其名,他个性勇猛果敢却诚实守信。又敢于接受挑战,是京都出了名的暴脾气。 五子明时从小聪明伶俐俐,小小年纪便饱,读诗书文采出众。 另有一庶子唤思安,意喻时刻谨记安分守己。 最得王爷王妃欢心的是排行第三的朝阳郡主:楚翩千。翩千郡主十分貌美且性格泼辣胆大,一身红裙傲然于世。 朝阳郡主艳冠京都,与镇国公府大小姐鹤沛涵及吏部尚书之女沈宁瑶并称京都三娇。郡主不爱红装爱武装,她出生之前大衍南方正面临百年不遇的洪灾,连续一个多月暴雨连连。洪水肆意泛滥,冲垮了堤坝,毁坏了许多民房,屋舍淹没了无数良田百姓。祸及州府无数,全国上下人心惶惶。如此下去,国内必乱。洪水猛如兽,挡无可挡。皇帝面对如此大灾大发雷霆,接连问罪下狱的官员日渐增多,怒骂百官在其位不司其职,连个章程也拿不出来。文武百官面对天子之怒人人自危,暗暗叫苦却皆无办法。 正在此时,今天见专门掌管文书移交之事的,监副曹阔提胆上奏。“微臣自洪灾以来,在家中连续推算月余,发现天象皆无任何改变。这说明此次洪灾必定是有妖物作怪,而微臣却在昨夜关东边乌云之下却见祥瑞之气暗自翻涌,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三日之内,暴雨必定停止。微臣叩请陛下以龙体为重,稍安勿躁。” 太康帝一听,却是眉头皱的更深不可置信的问:“你可确定?”连续的暴雨致洪水泛滥,根本无法救援,只能将百姓不停转移到更高处,如此百年罕见的灾祸出现在泰康帝在位期间,为了安抚民心他都已经决定下罪己诏了。 “陈以全族性命担保,绝不敢妄言!”曹阔十分郑重的道。 “朕便再等三日,三日之后,若暴雨依旧,朕就灭你的九族!”说罢,手一挥,退朝! 此言一出,众人将信将疑。岂料就在这天半夜连续下了一个月的暴雨,便开始淅淅沥沥起来。第二天清晨,天边乌云尽散,久违的霞光在万人的期待中照耀了饱经暴雨侵蚀的大地,而就在第一缕霞光升起之时,荣亲王府中也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原是荣亲王妃在腾出了两天一夜之后,终于诞下了一名小郡主。 暴雨的停止令宫内宫外大喜。朝堂的紧张局势也随之缓解。而听闻荣亲王妃同时诞下小郡主慧慈太后亦是为之欣喜。 雨一停止,皇帝即刻召见御书房外的曹阔。 曹阔一见皇帝便高呼大喜。 皇帝,不明所以,曹括便恭敬俯首解释道:“之前的云中祥瑞之气翻滚,是天女星与天上妖物打斗,妖物作怪,连降暴雨,而那祥瑞之气本是一早要下凡间投胎历劫的天女星,传说那天女星乃王母娘娘与玉帝之女,遇到妖物作祟为祸人间,自然是要将其绞杀。微臣观测到在紫微星附近多了两颗星宿闪耀,紫微星代表帝王,如今帝王星身边多了两颗护卫星,说明我大衍灾难已去,盛世将到。只是不知这两颗星宿将投身何处,直到昨夜,微臣观察天女星的踪迹,终于发现他投向了荣亲王府。而听闻荣亲王妃今早在朝阳初升之际霞光大盛之时,诞下一位小郡主,陛下,微臣推算了时辰,这小郡主就是是天女星转世,天女星下凡转世于我大衍都城,说明陛下功绩无匹是为一代明君啊陛下,臣能为陛下排忧解难,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曹阔确实是有些真本事的,只不过一直被钦天监监正压制不得出头。此次因洪灾才斗胆在皇上面前显了本事露了脸,自知好日子已到,自然是对着皇帝好一通奉承。 第22章 郡主 怀仁帝闻言自是开怀,积压在头顶一个多月的阴郁总算是云开雾散了,太后也连声道阿弥陀佛,择日到定国寺祈福。 “只是这天女星降临人间,可会产生异动?”高兴归高兴,皇帝对待江山稳固依旧十分理智。 “陛下,天女星本是帝星伴星,自古以来,吉星下凡是天下大安之兆,从来没出现过引起异动这一现象或者说法。再者,天女星降生在皇室之中即充分体现了皇上乃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更是民心所向。所以请陛下与太皇太后安心,我大衍王朝此后千秋万代必将更加昌盛!” 太康帝这才龙心大定,彻底安心。 荣亲王得了三子,好不容易喜得一女正满心欢喜之际,便接到皇宫旨意。 除了皇帝亲自取名的诏书,还有内务府流水般的赏赐,不断抬进府内。皇上在与太后一番斟酌后,给新出生的小郡主封号朝阳,取名翩千。据说翩千这个名字的由来颇有些传奇。话说皇上当时与曹阔及褚太傅褚正谦等人皇正在养心殿商议如何给小郡主赐名时,一只体型硕大的蝴蝶忽然出现在御案上,那蝴蝶展开的深蓝色双翅中间有银白色圆环,圆环内又填满暗绿色,恰巧此时的阳光穿进御书房照在翩翩起舞的蝴蝶上,那本就流光溢彩的蝴蝶瞬间闪耀出金色的光芒。它缓缓停在了皇上提字的御笔,轻轻煽动翅膀撒下了些许银色粉末飘落在空白地圣旨上。这一景象惊呆了御书房里的众人,要知道,养心殿不仅是皇帝处理军政要务的地方更是整个朝廷的机要处和休息室,外有御林军巡防守卫,内有皇上亲卫暗中把守。负责打扫御书房内外的太监也都是训练有素,手脚干练尽职尽责,平日里莫说蝴蝶,就是连一只苍蝇也不可能出现。这凭空而现的美丽蝴蝶不仅令在场的几位大人震惊,也坚定了这位新晋郡主在帝王心中出身不凡。 皇上灵光一现,郡主出生在朝阳出生之际现下又有蝴蝶显现,祥瑞之兆同时出现实属难得,于是大笔一挥,给郡主取名翩千,寓意蝴蝶翩翩起舞之姿,千乃千金之重也,朝阳出生之时出生便封号朝阳。老太傅等人纷纷赞成。 小郡主出了那些贵重赏赐 之外,更令人惊掉下巴的是,皇上赐了颍州府为郡主的封地,成年后可随自己心愿迁至封地或是留居京都。此举一出,令朝野内外震惊无比,皇帝亲自赐名赏封号已是天大的荣耀,而且还给这位非帝王所生的皇家郡主赐了封地。 要知道在大衍,皇子公主只能在等成婚或者弱冠之后,需得皇帝允许才有出宫开府的资格或者前往赏赐封地居住,且无召不得进京。一般皇亲国戚都是按照皇室族谱取名的。朝阳郡主能得此殊荣,实在是令人羡慕,惊讶还有揣测。 人们都在议论这刚出生的小郡主,哪里得了皇帝的青睐,受到如此的重视。直到后来,人们才知道这小郡主是天降的福星,是天女星转世。她一出生,连续的暴雨便停止。而且如此大的洪灾过后,竟没有发生大疫。毁坏的家园和荒废的农田在朝廷的重视之下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恢复重建,田地里新种上的庄稼也发芽生长。受灾地又展现出一派生机。老百姓们都在颂扬黄帝仁德,以致上天降下福星惠泽百姓。一时间大衍上下更是对泰康帝及皇室的的爱戴拥护,又上了一个高度。果真是信仰的力量啊。 这也让皇帝愈加喜爱这小福星,程度更甚自己的皇子公主们,他不仅时常赏赐新奇玩意儿与贵重物件,更经常召见荣亲王夫妇携小郡主入宫见驾,阴贵妃见此暗恨,她曾说幸亏这朝阳不是生在宫廷内,否则,哪怕是太子也得避让三分,更别说其他皇室子了。 第23章 厌食 再说这朝阳郡主也真是令人惊奇。溥仪出生,双眼便睁开了,大眼滴溜溜的到处打亮。而且他拒绝喝母乳,奶娘一靠近便嘤嘤啼哭不止,起先以为奶娘身上有不洁的味道,但接连换了许多位都是如此。王爷夫妇这下焦急万分以为小郡主生了什么疾病,只好求助宫中御医,皇帝听闻心头肉不饮母乳时,便连同御医一起驾临王府。 在看到皇帝时连续几天,只喝米汤水,饿的有气无力的小郡主,居然咧咧嘴笑了笑。众人惊叹万分,暗道,这小郡主果然非同凡响自己的亲爹娘,也没见他给过笑脸,这才出生没几天,刚与皇帝打了照面,就知道拍马屁了。皇帝大喜,更命御医,即刻给小郡主仔细诊治。 “陛下,这郡主身体并无有恙,只是连日来只喝些米汁稍有些营养不良。” 众人提着的稍稍放下。 只是这小郡主不喝母乳又让人头痛万分太医院太守进言“小郡主身世不凡,许是嫌弃这凡人的腥味,或许可以让乳母用些味淡清爽的补品再让小郡主试试。”荣亲王听完摇摇头十分无奈的说:“这几日各式的补品都进了乳母们腹,可乳母一靠近郡主还是十分抗拒。”刺法也不通。 郡主太幼小,除了母乳米汁等,其他东西根本无法下咽。可她又抗拒乳母,米汁营养薄弱除了民间百姓产妇身体营养不良无法产奶以做母乳替用。哪个高门大户也未曾听说孩童一出生就用米汁喂养的。可她又抗拒母乳,这样下去再不进食怕是命不久矣。就在御医们绞尽脑汁商讨如何让郡主进食时,门外来来禀说太后身边伺候的锦绣姑姑奉太后懿旨给郡主送吃的来了。 锦绣姑姑是太后还在闺中之时就随身伺候的。一直到了太后入宫,嫁给了先皇,做了皇后,再到太后伺候了将近四十年。勤奋可见一斑,平时皇帝见了锦绣姑姑都敬上三分。锦绣姑姑拜见了皇上王爷之后,便叫身后宫女将带来的保温食盒打开,俯首恭敬道:“太后听闻小郡主不思母乳万分焦急,小郡主太过年幼其他食物恐无法下咽。恰好奴婢知道有一种方法是将牛羊奶调制加热后,食用营养绝不比人乳差,所以斗胆向太后娘娘呈上此法,娘娘关心郡主安危特命,奴婢前来还望陛下王爷让小郡主试上一试。” 皇帝几人有些错愕,这小郡主人乳都嫌弃,牛羊奶他又能接受得了吗?“陛下且放心,这种方法调制的牛羊乳没有异味,且清新香醇但请陛下王爷让郡主一试。”锦姑姑再次向皇帝等人提议。 “如此,楚勉,你就给朝阳试试。”荣亲王这几天被爱女折腾的就快精疲力尽,又万分心疼她不思饮食。锦姑姑这这提议一到他早就想给女儿一试,如今得了旨意立刻命人郡主安排进食。锦姑姑见皇上王爷都同意了,忙命一同跟随的婢女将温热的牛乳小心端出来。一揭盖,白色的牛乳飘出一股独特的香醇味,闻着很是生津。 锦秀姑姑十分谨慎的抱起郡主,一边温声说着:“郡主,这牛乳是太后娘娘命人给您特制的味美甘甜,您看在娘娘以及陛下为您忧心的份上,多少试上一试。” 朝阳郡主原本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乌溜溜的眼珠子,定定盯着眼前的老宫女。又像是在打量,似乎在确定这老宫女的身份以及话里的诚意一般。眼里透出的冷静与审视丝毫不像是婴儿的眼神。 锦绣姑姑正在小声与郡主说着话,猛的发现小郡主盯着她的眼神吓了一大跳,这小郡主的眼神怎得如此可怕。似乎能穿透皮肉,看清人的五脏六腑一般,这不该是一个婴儿的眼神啊。等再回过神来仔细一看,却只见小郡主大眼忽闪,看着婢女手里的牛乳抿抿嘴,真是令人既震惊又怀疑,刚才的一幕是否是脑海里出现的幻觉。 “看,郡主盯着牛乳呢,她可是听懂了姑姑的话?”皇帝有些吃惊的看向身边的人问道。 “陛下,这小郡主可不是普通人,许是听懂了锦姑姑的话了。” “姑姑快将牛乳喂给朝阳试试。”皇帝听了这话,越发惊奇,这才出生几天的婴孩,真能听得懂人话了?他越发的想要印证。 第24章 牵动人心的小郡主 “是。”锦姑姑试了试温度,将牛乳倒进一个琉璃制球状奶瓶。那奶瓶瓶身向上收口盖着盖子,用时将用处理好的羊皮制成的奶嘴状吸奶器换上,变成了最简单的奶瓶。(犹如现代的灯泡。)她将盛满牛乳的奶瓶放到小郡主嘴边,温柔的哄着:“郡主,您千万试试。”说罢小心凑到郡主的嘴里。 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郡主。 朝阳郡主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眉头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表情,似乎十分犹豫,但最终在大家的期待中,她还是慢慢将嘴巴张开来,轻轻的吮吸一小口。人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只见他抿了抿嘴,似乎在品尝味道。过而似乎感觉味道不错,这才大口大口喝起来。皇帝等人又惊又喜,惊的是,这郡主真是非同凡响,居然现在就能听得懂话,实在是匪夷所思。喜的是郡主,现在终于肯进食了,而且并不排斥。如此总算是找到喂养方法了。 “我的儿终于很进食了,王爷。”原本靠坐在扶椅上的荣亲王妃庄雨兰激动的站起身,虚弱手的不自觉用力抓住荣亲王的手臂喜极而泣。 自朝阳郡主出生以来,王妃心力交瘁,不曾好好休息。生怕爱女有丝毫闪失,生产的疲惫虚弱,加上自家女儿久久不肯进食的焦虑。折腾的这位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前定国将军之女就快去掉半条命。此时才感觉一块大石落进肚里,真真如释负。 小郡主慢慢喝完整壶的牛乳轻轻打了个奶嗝,咂了咂嘴似乎是在回味一般。众人提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锦姑姑悄悄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老天有眼,这郡主终于是肯喝了太后老佛爷的吩咐总算完成了。”她心中默默的念道。 “哈哈哈哈…楚勉啊楚勉,你的这个丫头可真的不一般。”皇帝笑道,“哪里,这可是托了陛下您还有皇婶她老人家的洪福,臣改明儿得进宫替这丫头给皇婶多磕几个头谢恩才是,不!臣这就磕。”说着扑通就跪下,周遭人一看,这一品的王爷都跪下了,咱也不敢站着啊,于是也一同跪下,大家齐呼万岁。荣勉这边磕完又朝着慈夀宫的方向重重三叩首,口中高呼:“谢太后恩典太后千岁”等喜庆话。 “行了,都平身,朕难得见你朝堂外如此正经还真不习惯。”大家听着都笑起来,捡起来的疲倦紧张感也随之而去。 “此次锦姑姑献计有功,朕重重有赏,楚勉你可不能忘了姑姑啊。”“陛下王爷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邀功,这方法本是奴婢年青尚未进宫在王府时,曾听一同伺候的老姐妹提过,不曾想今日派上了用场,王爷王妃不怪老奴此法粗劣已是恩赏,奴是万万不敢领功的。”锦绣姑姑不愧宫中浸淫多年。“锦姑姑的手艺打小我们可就没少尝,若不是今日有您,我这孩儿都不知如何是好了,请嬷嬷受我一拜。”还不等嬷嬷反应,荣亲王便朝着她躬身作揖。 锦姑姑赶紧侧开身子,无奈还是受了半理。锦姑姑忠心耿耿的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深得太后信任自身也沾染了些许天家威仪,执行力更不必说。皇宫内外,上到帝后下到朝廷官员,无不对其留三分敬意。毕竟多数时候锦嬷嬷代表的可是太后娘娘的颜面。 “我庄雨兰在此谢过姑姑的恩情,还请您再替我向太后娘娘告罪,待臣妾身子利索马上进宫给她老人家请安谢罪。”庄亲王妃被下人搀扶着想要起身给她行礼。锦嬷嬷哪里还敢再受,急忙快步上前扶住王妃:“王妃可不敢如此,为皇上太后分忧是奴婢的本分,奴婢来时太后娘娘曾交代,务必让您好生休养,待郡主洗三,娘娘亲自必然前来。现下王妃身子弱,还需尽快休养才是。奴婢今日因着小郡主得了如此厚赏已是天大的福分,还要多谢王爷王妃呢。”姑姑话语贴心无比。 “好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客套了。快瞧瞧那丫头。”皇帝发话大家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小郡主身上。 大家这才发现吃饱喝足的小朝阳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的看着大家。 “唉哟我的乖乖,郡主生的俊俏可人,能否再让老奴抱抱,沾点喜气?”自然无不可,王妃示意将郡主再次交给锦姑姑。锦姑姑小心翼翼地接过郡主。看着小郡主皮肤雪白两颊粉红,忽闪的大眼睛里黑溜溜的瞳仁仿佛能滴出水来,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睁一闭之间似乎能扇起风来。小鼻子圆挺嘴角微翘,精神头十足的她哪像才出生几天的婴儿? 第25章 商讨 “郡主,这是咱们大的皇帝陛下,乃这天下之主,您瞅瞅…”锦嬷嬷不愧是在宫廷里待了几十年的老人。察言观色属家常便饭,自然更懂得第一时间讨好该讨好的人。锦嬷嬷抱着小郡主朝面朝皇帝的方向逗趣似的轻声道。 众人听闻此言,心道:郡主又非神童,才出生几日的婴孩岂会真的能听懂人言,之前也许是凑巧罢了。 皇帝皇帝却是有些期待的看着小姑娘。只见怀里的小婴儿对着皇帝弯起了嘴巴,竟像是笑了。“哎呦,陛下,莫非朝阳这丫头认得您?” 荣亲王不可思议的惊叫出声。皇帝此刻接过朝阳郡主,“你这丫头果真精乖,你可真的认得朕?”。 只见她轻轻眨了两下眼睛,众人与皇帝皆以为错眼。再一次逗着她道:“你果真认得朕?你若是真认得,再眨两下眼睛。”众人全神贯注,连呼吸也不敢大声地盯着小郡主。 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小郡主在众人的不确定中,又一次对着皇帝眨了两下眼睛,大家此时瞪大眼睛张大嘴,你看我我看你皆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怪物?! “这,这…”皇帝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的荣亲王无比震惊,眼中俱是不可置信。 “臣,臣…臣亦不知何解。”荣亲王此时五味杂陈,脑海中不断问自己,到底生了个什么神奇的东西,才几日大就能懂人言? “陛下,王爷。小郡主本就是天女星下凡,与常人相较自是聪慧过人。”已是钦天监监正的曹阔,迅速从震惊的一众人中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天女星,好一个朝阳郡主。”皇帝听完曹阔的解释,深以为然。 “此乃大眼之福,恭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曹阔等人赶紧跪地高呼。好嘛,小郡主的亲生父母就这样活生生被抛开了。 “平身!荣勉,你们夫妇二人要好生教养朝阳,定不能叫她受了委屈,否则朕可饶不了你!”“朝阳是臣与臣妻的心头肉自当好生教养爱护,朝阳能得皇上庇佑乃是我荣亲王府无上的尊荣,臣必定严教她忠君爱国,日后誓死效 忠陛下!”荣亲王早年风流倜傥,是京都出了名的浪荡子,老荣亲王铁血英勇都对其头痛不已。直到迎娶了王妃后忽然转性,这些年虽说风流已改但纨绔依旧,特别是在朝堂之上更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上与天子顶嘴,下与御史对骂,扣俸禄罚禁足已是家常便饭,偏生皇帝总是对他高拿轻放,长久以往众人都明白了皇上对他的纵容,因而没事都不愿招惹他。可你不招惹他他要找你茬啊。而且他专爱在六部找茬。不是找工部尚书切磋夯土就是与户部尚书斗算盘。看似无理找茬,却让他阴差阳错的揭露了工部与户部的贪墨案立了大功(先按下不表)。 这下他更是得意忘形,就连号称铁嘴御史的沈自忠也宁愿甘拜下风。六部里头,有两个跟他比试都抄家灭族了,余下四部尚书省的人着见他俱是恨不得擦着墙边走。荣亲王因此得了个六部制裁者朝堂鬼见愁的名头。 由此可见,荣亲王虽说个性混不吝,但绝对不是莽夫。更明白打消帝王猜疑的最直接办法就是无保留效忠。因此在朝阳郡主三岁后,就将她主动送进宫中由皇帝暗中教养。 皇帝起驾回宫之后,迅速前往太后的慈安宫中,向太后仔细讲述了荣亲王府中的遭遇,再加上锦嬷嬷的补充,你惹的太后惊叹连连,不可置信。连忙又召见了那些之前宫中派去给小郡主诊治的御医们,直到听见大家说法一致之后,这才道果真如此神奇。“母后,若不是儿子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天底下竟会有如此聪慧的孩子。”皇帝言语中还有些不可思。 “可不是,哀家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闻所未闻,几日大的孩子听得懂话,识得了人。这乍一听啊还觉得没什么,可仔细想想,这天底下才出生几日的孩子,谁不是吃了睡睡了吃的。瞧瞧咱们这郡主。幸好,幸好是降生在我大衍皇家,这孩子往后必须好生教导,生于天空现异象之时,又如此早慧,若是…哀家恐因她日后会生出大乱,皇上你要早做应对。”太后屏退下人与皇帝商讨,气氛顿时有些压抑。 “母后说得对,朕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今日荣勉也表明了立场,朕等那孩子再大一些便让她进宫亲自使人教导。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无论何种心性,自然一目了然。到时自可决断!”皇帝自信说道。 一国之君运筹帷幄,生杀予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第26章 家有郡主初长成 “郡主,王爷有请。” 百花盛放的园子里,一袭火红的身影,懒洋洋的倚在华丽的贵妃榻上。拖尾八福金丝绣蝶恋花长裙,同色镂空交领广袖衫外罩红色的轻纱。 侍女站在两旁,轻摇巨大的蒲扇,凉风缕缕散去初夏的暑气。“嗯?父王找我?” 满头青黛随着腰身垂落,一条红宝石链将流苏髻缠起,脸颊两边各垂一缕发丝,额间一颗拇指般大小的水滴型红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雪肤与云髻相映红唇轻闭。好一位艳而不俗,华丽又高雅的美人儿。踏上少女缓缓睁开双眼,凝水般的眼珠子瞬间夺去了红宝石的光芒,就连这初夏的阳光,也似乎不那么刺眼了。 朱唇轻起,“父王唤我何事?” “奴婢不知王爷,只说请郡主前往前厅。”婢女低头回禀。“罢了,我这就过去。”言罢一旁的两个红色劲装佩剑婢女快速向前搀扶起美人儿。正要帮其整理裙摆,只见少女脚尖一点迅速腾空而起,踏着园中娇艳的花儿们拖着长长的红纱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巨大而艳丽的红色蝴蝶,徜徉花海般身形妙曼轻盈,翩然而去。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她脚点几下便消失在园中。 “哎,主子,等等我们。”两名劲装仕女分别名唤慕青、慕红。两人看着消失在花园中的俏丽女子对视一眼,眼中尽显无奈。也迅速腾起直追。 王府正堂前院。 一抹俏丽的身影从天而降,堂前两边站立的四名带刀侍卫却丝毫不见诧异。只恭敬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郡主。”表情严肃声音洪亮。似是早已习惯了自家郡主与众不同的出场方式。 “起。”那可人儿一边往里走,又回头看了看几名侍卫,娇声戏谑道:“今儿精神头不错,怎么昨晚二哥没有偷溜带你们几个出去喝花酒?”“奴才等不敢擅离职守!”四名侍卫嘴角一抽,立刻跪下。亲王府的二公子出门总要带上几个侍卫,每次出门前见谁逮谁走,一开始大家都还挺开心,但被王爷狠狠罚了几次之后,再也不敢也不愿陪着这不靠谱的二公子造次了。“逗你们玩儿,赶紧都给我起来。”“谢郡主。”四名侍卫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郡主真是神了,王府里几乎大大小小的人事都了如指掌。 “谁昨儿个出去喝花酒了?是不是你二哥?这个没出息的,看我待会不打折他的腿!”还未走进正堂,就听见荣亲王妃的怒骂声。 “母亲消消气,我逗几个侍卫玩儿呢,可别赖到二哥头上去了。”门口传来一阵衣裙摩擦的悉索声。 “我儿来了。”见是自家宝贝女儿来了,荣亲王妃立刻转怒为喜,向她招招手。自十六年前荣亲王妃诞下朝阳郡主以后,虽说又添了一子,已有四子的夫妇俩却最为宠爱朝阳郡主荣翩千。自小是有求必应。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恨不得世上所有最美好昂贵的珠宝首饰,华丽衣裙都统统捧到自家宝贝女儿面前。真真的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口中怕化了。而出身显赫的朝阳郡主非但没有豪门贵族女子的娇气与跋扈,反而从小便酷爱武艺。两三岁时在别人家孩子还在围绕着爹娘撒娇痴缠的年纪,小小的翩千便要求习武。夫妇俩自知习武有艰辛,从来对闺女有求必应事事顺从的他们,在此事上却始终态度坚决始的拒绝了。哪知这小人儿眼见爹娘这条路走不通了,于是乎,她趁着进宫的机会偷偷跑到皇帝面前,又是软磨硬泡,又是撒娇耍泼的,硬是让同样疼爱他的皇帝十分哭笑不得,他亲自指了太子的骑射武艺师傅之一的陆弢去了荣亲王府,暂时教她几日先让她尝试一下习武之苦。 习武之路道阻且长,个中艰辛非常人能受。没有十分的毅力与坚持,就也连强身健体的目的也达不到。皇上心想着这丫头过几日知道累了兴致消退也就罢了。哪知陆弢连续半月来报,说郡主每日里闻鸡起舞,挥汗如雨,挥拳踢腿一招一式练习的格外认真刻苦,看样子并非是一时兴起。皇帝看她有决心毅力便让陆弢认真指导她,这丫头日日苦练,无论严寒酷暑从不退缩,直叫人心服口服。渐渐的,十八般武艺均有涉猎,不敢说样样精通,起码刀如猛虎,剑如飞凰,枪似游龙成绩斐然。但她依旧不满足坚持刻苦练习武艺,誓要拜遍名师。 十三年过去了,出身高贵的她因着习武的原由,她比一般女子身形更加高挑匀称。现如今已长成窈窕丽人,她芳华四射娇骄贵傲。外人只道朝阳郡主从小酷爱舞刀弄枪,骑马射箭。若是与京中其他顶级贵女相比马术骑射自是高上一等,但也就觉得她顶多会些浅显的武艺罢了,却不知她已是深藏不露的顶级高手。 荣亲王夫妇经过这么多年,也深知自家女儿非一时兴起而是对武艺真的痴迷,外加上皇帝的纵容。从此以后后,不仅再没阻止反而多番鼓励。 朝阳郡主自出生起,便得皇帝太后的喜爱,加之父母的宠爱。聪明伶俐的他,性格虽有些贵族女子的霸道,却从不跋扈。行事张扬却颇具傲骨鹰风。面容娇而不媚,艳而不俗,真真倾国倾城。家有此女自是爱若珍宝。 “女儿见过父王母亲。不知父王唤我所为何事?”荣翩千一边朝自己母亲处走去,一边问道。 第27章 亲王往事。 “你可听闻最近这一个月以来,有一伙飞贼,专在夜间肆意行窃,京城之中已有好几户勋贵之家遭到洗劫。那伙胆大妄为的贼人盗窃一般勋贵不说,昨日竟跑到太仆寺卿常必思家中行窃。若非守夜的机警,又得让那胆大包天的贼人得手。今日早朝,那常必思向皇上递折子告状,说京兆尹刘明武管理防务不力,以至京都窃案频发盗贼猖狂,又暗示陛下这些行踪诡异的蟊贼之所以如此的顺利作案或与夜巡巡防守卫渎职有关。还大言不惭地请求陛下彻查京兆尹及手下几个参军是否存在玩忽职守或者与贼人勾结。”说着,荣亲王狠狠喝喝了一口茶。“朝中人人皆知,这朝中的规则受推举之人受皇上认可获得了职位,在行使权利的过程中,如果有犯罪,举荐之人也会一同获罪。这刘明武当初乃是本王向皇上推举的,常必思这个老匹夫明知道刘明武是本王推举,不过就是发生了几起窃案他居然敢在陛下面前夸大其词的说刘明武为官不正有渎职勾结贼人之嫌,这明着是说刘明武,背地里恐怕是影射本王荐人不力,这祸端难道是本王引起的不成?”荣亲王说到这里,虽然已年过四十,但依然棱角分明俊脸气的通红。 不怪荣亲王生那么大的气。荣亲王继承王位以来。京城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位年轻时候风流倜傥的俊朗王爷,可是凭着相貌迷倒了京城无数闺秀。据说当年这位年轻的王爷打马行街,路上随便抛出一个慵懒的眼神,便能让女子倾倒。真可谓,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牵系玉楼人,绣被春寒夜。 他出身高贵优雅风趣又蔼然可亲。投怀送抱的佳丽不计其数。他的风流韵事更常为民间谈资。 不过这位潇洒不羁的王爷,在偶然间遇见了随原一品大将军现在的定北侯庄青山一同回京述职的庄家大小姐庄雨兰之后彻底转性。用尽各种手段吃尽苦头,甚至将后院姬妾尽数遣散,只留下了太后及皇帝赐下的两名侧妃。时任大理寺卿何奎安之长女何木槿,御史台右史之三,谭锦香。两位侧妃身份也是不低的。 原以为改邪归正的决心如此之大,能换得美人回头,无奈荣亲王风流之名太盛,的这位庄大小姐依旧美人似冰,难以接近。王爷苦于爱而不得,又怕美人落入他人怀抱,最后只得求助太后赐婚,并且在皇帝太后的见证下,在这位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的老将军面前跪地发下毒誓,将来除了庄大小姐再无旁人,若违此言庄大小姐可随时休夫!此言一出,震惊了众人。在大衍虽说男女大防已不算严苛,未婚夫妇或者亲堂表兄妹姐弟之间出游同坐一堂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但休夫这一说还闻所未闻,如今他当着皇上太后的面立下此誓,已是再无反悔的余地。大将军看他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如此的果决。便勉强,答应了这桩婚事。宋亲王,这才抱得这铁血美人归。 话说这王妃庄雨兰嫁入王府之后,人人皆以为这才貌双全能文能武的名门闺秀,是因为太后赐婚才不得不配与荣亲王。心中肯定有所愿,要知道这位大小姐不仅生的貌美,而且武术造诣也不弱,性格大气端庄。乃名门世家首选的儿媳之一。 虽说她小小年纪时便出入绿营习得一身好武艺不说,身上的凛然正气即便先皇也夸赞过其:“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姿。”,德容言功俱是出类拔萃,琴棋书画上也是样样不落。如此出类拔萃且家世显赫的闺秀想必是心高气傲的。就连出嫁前也有人传言道,庄家大小姐因不满这桩婚事气的连夜砸了闺房。 哪知,新婚之夜夫妇二人一番秉烛畅谈又十分和谐的洞房后的次日,双双携手进宫谢恩时,那种琴瑟和鸣,恩爱有加的画面惊掉了所有人的眼。 从此之后,夫妻二人在外人眼里比翼连枝,夫唱妇随其实背地里是妇唱夫随的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随后更是诞下了四子一女。荣亲王因此在京城中流传成为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最佳典范。 在风流倜傥的荣亲王成婚之后,也在所有人的不可置信中,洗心革面主动向皇帝请求,从最底层做起。 而皇帝心里也正想好磨练磨练这个作风顽劣的表弟。但又哪能真让他从最基本做起。于是,便给了他一个太仆寺大司农的官职。(太仆寺大司农,掌钱谷金帛诸货币)三品的官职虽比不上一品亲王贵不可言。他却做的兢兢业业,没有丝毫差错。再后来,又凭着严谨细致的行事作风,恪尽职守的工作态度被皇上连连夸赞。时至今日,一步一痕,全是靠他自己能力得来。因此,他最恨别人质疑他为官不正。 第28章 有贼 因此,早朝常御史的奏请才惹得其大为光火。“这是连带着影射本王也同那宵小之辈勾结与刘明武徇私舞弊了吗?老子堂堂超一品的亲王,他竟敢如此污蔑本王,这是藐视皇权!”荣亲王怒极,“咣当”一声,手中刚端起的茶盏又重重地放在桌上。 “难道昨夜有人假冒于我,还是说就是一个巧合?”这伙飞贼的扮演者之一不是别人,正是咱们的朝阳郡主。前世的千年狐狸染明玉。之前她确实在夜间悄无声息的进了几户人家,那几户人家平日里光鲜亮丽,其实暗中与某位朝廷中人勾结,以敛财为目的干了不少欺男霸女恶事,郡主无意中得知,便开始暗暗调查,顺手拿了几样物件故意地打草惊蛇。没想到还真惊出了蛇。此时她想弄清楚昨夜惊动常必思的到底是谁。 正在腹诽时,“父王还请息怒,依明贤只见此事颇为蹊跷。”正在暴怒中的亲王被一声安抚打断。原来是荣亲王世子荣明贤人未到语先行。 语毕,门口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正笑模悠悠跨过门槛。他头戴碧玉发冠身着白色锦袍,衣摆上用银线勾勒的祥云纹行走之间透出华贵之气。未束起的发丝整齐披散在脑后至腰间。声音温和不失严肃,明澈的目光之中暗藏着智慧。上翘的嘴角微微一笑间便使人心生亲近之感。举手投足风度翩翩,谦谦君子儒雅稳重。他就是京都四公子之一的荣亲王世子荣明贤。 “回来了?鸿胪寺无事可做了?”荣亲王心中有火,态度实在算不上好。 世子爷心知今日朝堂内发生的事情,依自家父亲脾性,心有不忿语中带刺实属正常,自然而然就忽略了。 荣亲王世子荣明贤早年为太子伴读两人本就是出了三服的堂表,再加上世子自小性格沉稳与太子性情相近,随着年龄增,长为了避嫌明面多有疏远。但私底下依然交情甚笃。 “儿子本分之事不敢懈怠。听闻今日父王与常左御史在早朝时起了些争端,放衙便回府了。” “哼,你也听说了?这个老匹夫在皇上面前呼天抢地的模样,若非鹤啸天拦住本王,本王非狠狠踹他个狗啃泥不可。那贼人既未伤人也未曾盗窃得手,弄得好像他全家被背灭门了似的!简直晦气!”说完还重重一哼!荣亲王得不亏是理不饶人的朝堂鬼见愁。 常左御史与谭右御史本就暗中分成两派素来不和,朝堂之中你来我往,相互拆台角力也是常有之事,也是一种平衡。 当初刘明武是荣亲王向陛下推举的。而当时常左御史一派也极力推举了另一个叫赵成的人。常左御史是阴贵妃父亲内阁大学士阴唯康的得意门生,阴大学士也是三皇子楚允晨的外祖父。 荣世子与太子自幼交好,谭右御史嫡次女早年又被太后指给亲王做了侧妃,虽说从不得宠但谭侧妃生性胆小不争不抢,在后院之中犹如透明人。而王妃入府后见她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模样也从来不曾怠慢她。谭右御史对这门姻亲自来是小心翼翼恭敬慎重的。 荣亲王王府与谭右御史在世人眼里自然而然成了太子一派。因此,谭、常二人总是在朝中针锋相对,相互牵制。这次的飞贼案让常左御史为首的三皇子一派极为兴奋。虽然太子之位早已立下,但皇位之争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伴随着残酷的血雨腥风与激烈角逐。储君之位随时也可能易主换人。所以,此事即便不能对太子造成大伤害,但,毁之名誉积少成多,也终将一落千丈。这着实也够恶心人的。 因此,再加之先前荐人不成之怨。常必思等人把原本的普通盗窃案弄夸大其词弄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父王稍安勿躁,现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先要弄清楚常左御史家中遇窃,但即未伤人,也未曾丢失金银之物,这事原本使人上报大理寺或者京兆尹调查便可,但他为何会将此事大张旗鼓的在早朝禀与皇上,又敢对父王您言辞不敬?再者,可有听说那几户失窃的勋贵富户家中之前可有差人报案?”容世子分析完,荣亲王也觉得不对,眉头一皱深思起来。 “此事确有蹊跷,若说他与我在朝堂中素来龌龊,但也不曾似今日这般敢明目张胆的诋毁本王,再者,那些失窃户为何不在失窃的第一时间上告,而是在常必思说家中失窃后集体报案的。” 第29章 蹊跷 片刻,“此事确实蹊跷。报案者不在第一时间上告,却在常必思家装失窃之后一同报案,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若说这户同时报案情有可原。可他们说连自家庄子上甚至也同时被盗了,这贼人莫非是成群结队的打劫?而且,除非是事先串通好了,否则又怎会不约而同齐齐上告呢?要知道,遭窃的地点可不止这处。” 荣亲王坐直身子,动作太大,牵引到了桌案,茶杯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噼啪一声落地开花。这一声响惊醒了,暗中思索的郡主。被王妃捏着的手微微缩了一下。荣亲王妃以为响声吓到了女宝贝女儿,朝着荣亲王瞪了一眼,略带嗔怒:“轻点儿,那可是先皇御赐的。” 荣亲王嘿嘿一笑,“王妃说的是,本王近日心火颇旺了些。”面上已不见刚才的怒火。变脸实属快了些。这番话听得容世子舒朗面容上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扯,露出些许无奈。就算习惯了父王在母亲面前的唯命是从,偶尔还是有些受不了。 “妹妹今日为何一言不发,可是哪里不舒服了?”见平日里泰然灵动的妹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楚明贤有些担忧的问道。 “哥哥多虑了,千儿听父王与大哥分析此事,听的入了迷不敢打扰。”荣翩千抬头一笑,美的惊人。 “闺女可有什么见解?”亲王问道。“我的想法也与父王大哥一致,既然失去的时间各不相同,却没有在第一时间上告京兆尹也是奇怪,如今因着常御史家中险些失窃才联合起上告,这又是何原因?此事因常御史牵头而案发,这样的行为,很容易让人觉得之前不曾报案是因为害怕或者受到威胁。”她顿了顿,“当务之急,必须先查清楚这些失窃者与常御史是否有什么关联,我总觉得联名上告如此大的动作必有目的,还有常御史在朝堂中与父王虽然素来不对付,但多是就事论事,而他此番大张旗鼓的在朝堂上诋毁刘明武与父王,也太过明目张胆的针对了些,他背后是否有人受益,或者他捏住了什么把柄?个中隐情还需暗中好好查探一番。至于刘明武,父王应立刻敦促他主动向皇上请旨短日内拿贼结案。” 从来都知道妹妹聪慧的荣王世子听着这一通见解与分析,也不得不再次惊叹于她的智慧如海,深不可测。 “妹妹果然聪慧!我只想到一众人为何会一同上告,却没想的如此细致。虽说京城治安京兆尹责无旁贷,但刘明武此时更应该争取时间短,日内结案一堵悠悠众口。”他眼神清亮的说道。 “今日早朝时,刘明武已向皇上立下军令状,说要在十日之内结案,否则便由皇上降罪罢其官职。”荣亲王说道,“现线索寥寥无几,如今听了朝阳一番见解,倒是多少有了些思路。看来本王还需提点一下这刘明武,否则这回不仅他悬了,本王这力荐之人也跟着丢人。” “父王不必心焦,当初您敢向皇上力荐此人那他必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而且刘明武敢当庭立下誓言,定是胸有成竹,父王只需稍加提点,必要时再施以援手变好。”荣翩千淡淡出声。 “刘明武是你外祖父手下三品归德将军刘万山的儿子,刘万山当年跟随你外祖父驻守南边,行军打仗威猛彪悍,每次带头冲锋陷阵英勇无畏以一当十!只可惜这一员猛将遭遇内奸陨落。对于此人你外祖父一直心痛自责,于是这些年很是照顾这刘明武,这刘明武也是相当争气,为人行的正坐的端,坦坦荡荡,光明正气颇有乃父之风。正因为此我才将他举进京兆尹。”荣亲王解释到。 “确实如此,当初你们父王想要推荐此人时,特意向你们外祖父查证过刘家家风,归德将军刘万山英勇就义后,只留下刘明武母子,父亲怕他们孤儿寡母受族人欺负一直多有照拂,刘明武的母亲刘陈氏也是个刚烈知恩图报的,把刘明武教养的性情刚毅果决,坚如磐石。父亲也觉得他入京兆尹是最好的选择。”王妃接着补充到。 兄妹俩听完母亲的话,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看样子,这刘明武的为人是不用担心了。 第30章 围山坳 话说这几日,京都传的沸沸扬扬来无影去无踪掠劫数家大户,金银珍宝无数的神秘飞贼,正是大名鼎鼎的朝阳郡主荣翩千。荣郡主为何好好的尊贵郡主不做跑去做飞贼呢?此事说来话长。 话说当年四岁的郡主在清新观拜无心大师习武。钠氢新冠坐落于京城远郊,山明水秀,不说山下有一个小村叫桃花坳。村民性情纯朴,勤劳善良。围山坳顾名思义,周围全是山,中间一块十分平整开阔的土地,小小的村子便在其中。 围山坳村经过数代村民的经营,西边依山而建,满是白墙蓝砖,错落有序的房屋。贱货种有桃树,梨树,榆钱,枣树等。村子下首便是大片农田。一条五丈鱼的小河,从山中向田野中心流过,灌溉了围山坳的农田,滋养了村中居民。一到春分时节,这满地的油菜花将掩映在粉色,白色,桃花,梨花中的白墙青砖的小村落生生变成了世外桃源。而今,清新观就在村子南边的望月亮山上。望月山一侧高耸入云,名叫触月峰。每当月满之时,站在此方上皓洁盈满的圆月似乎触手能及,此峰因而得名。 而清心观也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此处烟火一直鼎旺。自小看惯京城繁华,一来到这里便被小村的美丽宁静所吸引。习武之余,便带着乔装护卫下山。在村中田野玩耍。下河捉鱼网虾摸螃蟹,上树掏鸟蛋粘知了与村中小孩玩的不亦乐乎。这种发自内心的自由是她两辈子都没有真正体验过的。而村中的村民和孩子们也十分喜欢这个漂亮异常,性情十分和善的贵公子。朝阳郡主在道观习武多年,性子愈加洒脱、淡然。与村民的感情也越来越紧密,村中几乎所有小孩闲暇之余都跟着她习武。其中那个比较有天资的孩子之后也被秘密收入了朝阳郡主自己的暗卫营中。 然而有一年,这个堪比世外桃源的宁静村落出了件大事情。 围山坳以前有一户人家姓秦,祖辈都是坳子里的村民,秦老汉夫妇将到中年才得了一子,因是中年得子珍爱有加唤名秦丰。意喻他日后丰衣足食,平安一生。奈何这秦风自小备受父母宠爱,性子养的顽劣捣蛋不说,七八岁之后东家偷个鸡笼里刚下的热乎蛋,西家扯掉刚结出的青枣子。或者将邻居家的狗拴上炮仗点燃,吓得那狗子在四野乡间到处乱窜,鸡鸭鹅连带孩童们惊叫声,大人们的怒骂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本来嘛,稚子顽皮,乡里乡亲互相之间一次两次倒也无妨,只到秦家说两句看管好孩子也就罢了。这秦家两夫妇太过疼爱这中年得来之子。每每有邻里上门,秦老汉总是点头哈腰诚恳道歉。回头对秦风说两句重话,他婆娘便是横眉竖眼,叉腰吼骂。在这种得罪不起别人又不能收拾自家孩子的氛围里,秦丰的行为愈加恶劣了,到了十岁左右,村里差不多大的孩子家中稍好点的,都送进学堂习理认字,要么跟着父母到城里找营生,要么在自家地里盘活找生机。只有他整日的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真正的人憎狗厌。 在大衍,人们对神明祖先是无比敬畏的。那年的中秋,村里照例在祠堂里举行还算盛大的祭祖仪式。三牲自不必说,煮熟的肥鸡肥鹅肥鸭各供了三只。各色香气满溢的糕饼鲜果素酒茶,香烛绢花金银黄纸等等,气氛庄重而又热烈。这些贡品大都是村民集体出资或自家产的。中秋当日,由村中年纪最大,资格最老的长辈带领全村燃香叩拜祭祀神灵祖先,保佑全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宅平安。第二日,再将贡品均分给村民共食。 当天白日,秦丰亦随父母进行祭祀活动。看到那些肥的流油的鸡鸭鹅,早已馋得暗中吞口水,想着等夜晚无人知时偷拿两只填肚,想到此景,他既兴奋又心慌,心慌的是因为想早点拿到那几只肥鸡鸭鹅。于是当天夜里在喧嚣了一整日的祠堂,依旧香火缭绕。烛光明亮,诚心叩拜的人们已经各自回家。四下无人,他便悄悄来了。 第31章 醉酒 夜晚的祠堂人烟散尽,只留下平日里看守祠堂的老刘头。六十来岁的老刘头年轻时因着征兵往北疆护卫国土,伤了腿脚便退卒回村。他本就孤儿出生又无儿无女孑然一身,伤退归家之后,本就破烂的房屋因着无人照应直接倒塌了。里正怜惜他孤苦无依又因守护疆土致残,便安排他看守祠堂顺便提供栖身之所。善良纯朴的村民们不仅没有异义,还每月集体凑些杂粮给他糊口。老刘头感激涕零之余,住进祠堂后真是把祠堂当成自己家一般,每日扫洗除尘一丝不苟,将祠堂收拾的洁净亮堂。 祠堂外墙边有棵百年巨榕。那榕树生长了百年之久,枝繁叶茂,分枝粗壮树冠如巨伞。夏日里,在田间地头劳作一日的村民都喜欢在它巨大的树荫下纳凉闲聊。这棵榕树也是村中大小事宜商议通告之地。然而夜里,在黑夜的掩护下,巨大的树荫下越发漆黑不见五指,。身形比一般同龄人更为高大的秦丰隐藏其中亦不见其踪。他趁着月色熟练的早早爬上一根粗大分枝上,繁密的树叶遮挡住了外面的视野,他扒开枝叶就看清了整个祠堂动静。。 祠堂内的正堂立着神像,神像靠最右边有个小厢房,以前是堆杂物的之后做了老刘头的起居室。等那房间的烛火熄灭了快两刻钟之后,树上的秦丰暗自兴奋的溜下树干踩在牛二家的草垛子上,麻利地翻进祠堂中。 正堂内神像脚下供桌上的肥嫩鸡鸭在晃荡的烛火下金黄的表皮越发地油光四溢,脂香诱人。“咕唧”秦丰使劲咽了咽口水,侧耳一听,老刘头正睡得鼾声大震。他伸手端起一只大肥鸡,绕到神龛的左侧一屁股坐在地上,急不可耐的扯下一只大鸡腿张口一撕,肉香立刻充满整个口腔,黑暗中满足的眯起眼睛。三下五除二便啃食了半只鸡。他咂咂嘴,看到供桌上的酒壶。他听说书的讲过,江湖豪杰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现在肉能随便吃,那也尝尝酒味。长这么大秦丰还未饮过酒,他豪心顿起。抓过酒壶打开壶盖猛的灌了一大口。霎时,烈酒如火焰般瞬间在喉咙里燃烧起来,刺激得他忍不住猛的咳嗽,右侧小厢房的鼾声顿时止住,他赶紧捂住嘴,那酒味憋得他涕泪直流又不敢出声。胸腔如火燎一般又热又闷,头也开始胀起来。黑夜里他深深呼吸了好一阵才将这呛人的酒味堪堪压下来。 他气的想把手中酒壶扔出去,又恐惊了熟睡的老刘头。平日里他除了满村捣蛋之余,最喜欢跟村民们聚集在榕树下听村里的老秀才讲今古侠盗行走江湖盗劫富济贫的故事。老秀才六十有八,早年中了秀才之后几十年间不管如何努力,也再没有往前一步。于是,他便歇了心思在村中开了私塾,教那些村中或者旁边村子里的孩童识文断字。故事里的大侠们武艺非凡,潇洒不拘凛然不凡的风范令他十分向往。他素日总爱拿着竹削的木剑戳瓜劈果的模仿老秀才口中大侠们行侠仗义时的身姿。幻想自己正在收拾那些为非作歹的蟊贼。 此时,忽明忽暗的烛火和那盘旋上升的香火缭绕着神龛上的神像,使得那平日里本就栩栩如生的神像更加庄严肃穆。他肃然起敬心中又升起一股豪情,心道:“我是要做大侠的人,怎能被这小小一壶酒打倒。”他重新坐下,抓起剩下一半的肥鸡撕下一口嚼了嚼,又借着鸡肉的香味灌下一口酒,连续几口,口中的酒已没了酒味。他再度大吃大嚼一口接一口的喝起来。 吃饱喝足酒壶空空。这酒后劲十足,秦丰年纪小又从未饮过酒,这一壶酒全凭一时义气喝完。此时,他早已面色通红似火烧一般,两眼迷糊好似被浓雾笼罩,眼前的一切扭曲又朦胧,脚步踉跄整个人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 秦丰歪歪扭扭的站起来打了饱嗝又赶紧捂住嘴,嘿嘿一笑。鸭子与大鹅肉质粗糙不如鸡肉细腻,他从怀里拿出个布袋准备把剩下那只贡鸡拿回去孝敬父母。 醉眼迷朦间,那神龛上的烛台一会儿变成两个,一会儿又变四个,早就熟透光秃秃鸡鸭鹅这会儿煽动无毛的翅膀在眼前飞上飞下,总也捉不住。秦丰摇了摇混沌的脑袋只觉得千斤重,伸手朝着一只飘在眼前的大鹅抓去。 第32章 火烧祠堂 “唉哟”一声,那金黄油润的肥鹅没捉到,却是一把抓到了盛满酥油的青铜油灯。那油灯燃了一个白日,靠近灯火的边缘早已滚烫无比,秦丰正好把手伸进了半满的酥油盏里,手上裹满灯油手腕蹭到油灯边缘,灼烧感令他即刻酒醒了三分。 疼痛间他慌乱抽手,用力过猛一下打翻了油灯。灯盏里的酥油顷刻洒在神龛上又汇成一条线滴落地面。翻倒的油灯还未熄灭灯芯瞬间点燃了神龛。又顺着正在滑落酥油引燃地面。 地面燃起的火焰又舔舐了神龛两侧的神幔。若是刚才只有三分清醒,现下他已是吓得魂魄出窍一动也不会动了。火烧祠堂了啊!被捉住就是死路一条啊。火焰已经烧到眼前,他这才回过神,将手里布袋一扔,想也不想拔腿就往外跑。 而刚才睡得正香的老刘头此刻也被响声惊醒,忙起身出了房门。才到门口一股浓烟扑面而来,刺得他睁不开眼,浓烟呛鼻一张口黑灰色的烟雾就袭进喉咙,他不停挥动衣袖驱赶烟雾,一边眯缝着眼想往外冲出去。神像后面是左右相通的,他的房间恰好在右侧,油灯里的刚好酥油泼洒了些许在长长的红幡上,火势沿着幡布迅速窜上屋顶,梁柱和门框。初秋天干物燥,整个木头房梁又很快燃烧起来。 他几次想要冲出内堂,但突如其来的火光、浓烟让他的辨不清方向,慌乱间他被地上油渍滑倒,头重重磕在燃烧的供桌一角晕了过去。等村民们察觉大事不好匆忙赶来扑灭大火时,惊慌失措的人们才发觉他早已烧死在祠堂供桌前。 秦丰跑出祠堂后并未直接逃跑,而是跑到紧邻祠堂不远处牛二、赵武两家门口中央捏着嗓门大喊了“着火啦,祠堂着火啦,快救火啊!”宁静的夜晚就这么打破了。 火扑灭后的围山坳祠堂,漆黑断裂的屋梁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朱红的墙面变成深褐色。跌落的房梁砸裂倒横在神龛上的几个神像被烟火炙烤得早已面目全非。唯独那双双黑漆漆的眼珠透过清幽的月光似在冷笑。这一片还冒着缕缕烟火的焦黑提醒着大家这一切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迅速而又惨烈。 反应过来村民陷入惊恐、不解与绝望。在此起彼伏的哭泣声中,秦丰怀着巨大的惊恐转身投入夜色中逃离。在夜幕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生养他,却因他造成无法挽回的祸事的小山村。起仓惶中他泪流满面,老刘头的惨死更令他悔恨如尖刀,狠狠刺进心脏,痛不欲生又无比懊悔。 在大衍火烧祠堂这种事情,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被视为对神灵祖先的亵渎。上天一定会降下灾祸惩罚当地百姓生灵。 在火灾后的第二年,围山坳,那条被视作生命之河的小河首先干涸了。南面望月山离地面十几丈高的山腰处,两丈余宽的瀑布倾泻而下进入地面的深潭。一部分流进地下暗河,一部分顺流而下,形成小河贯穿整个围山坳平坝里的农田。这个村已历经百年,这瀑布水流一直连绵不绝从未断过。可在那一年,瀑布流量逐渐变小,最后只剩下树枝粗细的水流。小河也随之干涸,村中的两眼水井也不再溢水,民们只能靠着那股小小的细流勉强过活。农田更是无水灌溉。粮食欠收虽不致人饿死,饥饿却从未停止,但这种河水断流,井水枯竭的情况从未在村中出现过。人们更以为是上天的惩罚,愈发积极虔诚地出钱出力重修祠堂。三个月后,祠堂在旧址上终于焕然一新的完工了。这次雕刻更加精致庄严,绘制更加活灵活现。全村人在村中长者的带领下挑选时辰祭祀。连续祭拜三日才结束。从此日夜不停的由村民轮流看守。 到第三年春天,瀑布再次自山腰而降,井水开始溢满,那小河又充盈起来,农田再次得到了滋润,河底的水草也开始随着水流妖娆的扭动起来,孩子们又能欢快的扎进河里摸鱼虾了。 饱受惊惧与煎熬的围山坳村民,才开始真正走出阴霾,村里又恢复生机。待到秋收时,田野里一派丰硕。黄澄澄的稻子弯着腰,低着头,饱满的稻穗是充满成熟的喜悦,熟透的大白梨又香又脆,圆如磨盘般大小的南瓜抱也抱不动,红彤彤的柿子如一个个小灯笼,喜气洋洋的挂在树枝上伴随着村民欢快的笑脸预示着,好日子又回来了。 第32章 松林夜遇 再说秦丰趁夜色仓惶逃离围山坳之后,虽说火灾之事也有村中人怀疑是人为,但大火突临的惶恐以及火烧后的残骸破烂早就将那星点的蛛丝马迹遮掩的荡然无存。秦丰的离开也有人怀疑,向秦老汉夫妇问其下落,两夫妇只说孩子离家往省城学艺去了,再多也是不肯言语了。善良的村民更相信他是害怕天降灾难外出避灾罢了。 而他的父母自知此事定与自己的宝贝儿子有关,内心惊怕与愧疚使得这两个在村中本就因着儿子顽皮又不善与人打交道的夫妇两逐渐不与人交往。在秦丰离家后的两、三年间,怀着对儿子的思念对老刘头的愧疚,对祠堂毁坏的自责中夫妇俩相继病亡。从此,秦家在村中销声匿迹。 那夜秦丰跌跌撞撞跑到一片松树林时已无半分气力。踉跄中重重摔倒在地上,惊恐、后悔、自责一时间随着跌倒袭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地上埋首痛哭起来。 他也不过十一、二的年纪。被父母盲目溺爱,在村里过于顽皮捣蛋习性霸道些。总的来说并不坏。如今无意间火烧祠堂,害人致死犯下大错,使得这个在父母极尽宠爱下无忧无虑的小霸王真正感到后悔与害怕以及无尽的迷茫。他以后将如何,他不知。他以后该去何处,他也不知。日后该如何活下去,他更不知。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弥补这一切,慈祥的老刘头就这样惨死在那场本不该发生的大火里。哭嚎声惊得林中鸟儿纷纷簌簌飞离枝头。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大声叫骂:“谁他娘的半夜在此处哭丧扰你爷爷清梦,也不怕把饿狼引来!” “呃!”哭声顿时卡在胸口。秦丰惊慌抬头望向四周,月光太过明亮,松林地面厚厚的松针一清二楚,高大茂盛的松树月光下影影绰绰。“谁在…”话还没问出口,只觉眼前被阴影笼罩,秦丰惊得往后一滚半坐起身,就着月光定睛往上看。 面前一个胖老头,身上穿着灰色短打,歪斜的领口处大片混浊色发亮的油渍,在背后的双手握着根粗棍说他像个乞丐嘛。他脸庞圆润身形敦实不似忍饥挨饿街边讨生活的。说不像嘛这一身又过于不堪了些。老头此时正皱眉怒目盯着他。 秦丰望着他直呆愣。 “小王八犊子!大半夜的你爹娘死了跑着野外荒林嚎丧呢,也不怕把野物引来将你叼吃了去。赶紧快滚!别打扰老子睡觉!” 劈哩啪啦一串骂把秦丰吼懵了个天,待回过神来更绝无助,索性两腿一蹬再度拉长声嚎啕起来:“我如今犯下的错,就算给野狗叼了饿狼吃了也弥补不了,干脆让我死了算了!呜呜呜呜…”哭了半响,才听那老头说道:“来,给老子说说你犯了什么天大的罪孽跑这儿发泄愧疚来了。”秦丰一听,反正现下家是回不了,以后也不知去路,如今前后无门。干脆一口气把今日如何偷酒吃,又如何不小心引燃祠堂间接害了老刘头性命之事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大叔,我想好了,我犯的错没法挽回,天亮我便去衙门自首。”吐出心中郁语,仿佛也将压在心口的大石卸掉。秦丰坚定的说道。 “去了衙门得先打板子,看你这小身板估计也扛不住了几下就得毙命,你真敢去?”胖老头吓唬道。 “我,我自是敢的。一命抵一命,刘爷爷平日里对我很好,我不该害了他。”秦丰声音微微颤抖,表情决然。“劳烦您指个路,我这就去衙门,天亮也能到了。”说完从地上站起来。 “嗨,爷爷我行走江湖数十年,一把年纪了什么事儿没见过,你个孩子虽然犯了错,起码良心还在,反正大错已铸成,你也是无心之失,你若去了衙门挨了板子,就算侥幸不死也残废。不如你现下好好努力,日后造就一番建树再回去好好报答你们村中人,至于死掉的人他命该如此,你日后多烧些金银元宝让他在地底下无忧无虑岂非比你上衙门送命来的划算不是?”。 “可,可我能干什么?”秦丰对未来十分迷惘。 “不如这样,反正你也无家可归了,不如你就拜我为师跟我讨生活?” “你?你会干什么?” “老子我这么明显的特征你看不出来?” “要,要饭的?” “废话!你可别瞧不起这要饭的,咱们这行虽说四海为家,但兄弟数目众多,遍布四海八方,就是跺一跺脚,京城都得抖三抖。”老头大言不惭。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就听老子的,先把命保住,日后再努力弥补你的过失。况且你拜了老子为师,老子就教你武艺!挤破头想做老子的徒弟人可多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老头不耐烦了。 秦丰眼睛一亮,“真的?你教我功夫?” “老子一言九鼎!” “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秦丰学着老秀才那里听来的故事朝着老头磕头跪拜。 第33章 拜师 胖老头摸了一把胡子,朗声大笑:“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说着,一把拉起地上的秦丰。顺着他的手腕一直捏向双肩再向脊骨、腰间。秦丰被他这一番掐捏弄得浑身痒痒,左躲右闪地叫着,“唉哟,唉哟,师傅你干什么?”。 “老子看一下你的筋骨适不适合习武,这么看着还不错,是个习武的苗子。虽然年岁大了些,多吃些苦头也能成。” “师傅,我不怕苦!”秦丰深怕老头变卦赶紧保证道。 “哼!习武可不是你想的如此简单,老子可不手软,若到时你吃不了这番苦头,你便打哪来滚哪去。” “师傅放心,能跟着您习武,我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喊一句痛不道一句悔。” “哈!你小子,多说无益。来日自见分晓。你叫什么名?” “徒儿秦丰,快十二了。”秦丰恭敬的回答。 胖老头点点头,“走,荒山野岭的你既拜老子为师,老子先带你去吃顿好的。” 老头转身往外走去,秦丰紧随其后,“师傅,我们去哪儿?您之前见过我吗?你为什么会想收我做徒弟?”他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少他妈废话,赶紧跟上。”胖老头头也不回不耐烦的吼道。秦丰立马噤声。 “谁他妈认识你呀,要不是跟无尽那秃驴打赌,老子用得着费劲巴拉劝你这个小兔崽子吗?”胖老头一边腹诽一边往林外走。想了想,语气和蔼了三分转过身对他说:“傻小子,我跟你可是缘分啊,想我这一身绝学,挤破头想要拜我为师的人多了去了,若不是我跟一老友打赌,我也不会找上你啊。你知道宝瓶山安定寺的无尽老和尚不?那是我深交多年的老友,前些日子老子我不是与那秃驴见了一面吗?那秃驴说爷爷我在八月中秋前后夜晚的京郊松树林会收到此生唯一亲传弟子。老子偏不信这个邪,所以这几日来我便在此等候,没想到真把你小子给等来了。他还说你因在家乡无意间犯了错事蹦逃此处,幸而你良心未泯悔意颇深且骨不错是块习武的好料,我就想着反正老子一生绝学若是死了,也是带进棺材里,不如找个有良心的徒儿全授予罢了,也算我门派有继了不是?所以啊,你就别想了,跟着老子有吃有喝,还能学武以你现在的样子,还有比这更好的出路吗?”这哪是什么和尚,分明就是个神算子,老头心服口服的想。 秦丰内心虽然仍有疑虑,但是此时似乎除了跟随老头之外再无好的去处,离家的惶恐,无助的内心正需要个庇护来慰藉,再者,既已拜了他为师,以后就安心跟随师傅习武,也好早日弥补今日所犯之错。看他一言不发,老头又说“傻小子,跟了你师傅,我保管你以后出人头地。” “是,多谢师傅。请再受徒儿一拜。来日有机会定要前往安定寺拜谢大师。”秦丰面向老乞丐,再度跪地深深一拜。 “不错不错,挺机灵的。快别拜来拜去的赶紧起,老子还没死呢。”说着一把将他拽起来。歪头想了想向怀里掏了掏,一会儿掏出一个像手镯一样的圈儿,那圈儿却是看起来很柔软。 “来这是师傅的见面礼,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赵洪州的嫡传弟子。”说完,便将那圈套在他右手上。秦风借着月光仔细看了那手圈又摸了摸。质地柔软表面却很粗糙,不似皮不似织物。好奇的问道:“师傅,这是什么?如此奇怪的质地。” “这可是好东西,往后我慢慢与你细说便是,往后你要尊师重道做个孝顺徒儿,切记不可为非作歹,否则为师将亲手断了你的手脚,逐出师门。”“师傅放心,徒儿定将师傅视作再生父母,绝不违抗师训。”秦丰郑重说道。 “走,这儿景色虽好,荒郊野外也甚是危险,为师带你去个好地方歇歇。” “去哪儿啊师傅?” “你跟着我走便是。”“师傅,你的功夫很厉害吗?”“那当然!”“有多厉害?”“…刀枪棍棒无所不能,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哇!师傅什么时候能教我习武?”秦丰又恢复了往昔的活泼。 “睡一觉吃饱饭才有力气!” “啊?” “啊什么啊?就算身怀绝世神功,难道不用吃饭睡觉吗?你以为老子是神仙吗?少他妈废话,快跟紧老子。”胖老头耐心终于告罄。遭了一通呵骂之后,这个往后名震江湖的大侠乖乖跟着他的师傅走出了这片洒满月光的松树林,同时也踏出了他快意江湖的人生第一步。 丐帮长老赵洪州武艺非凡,名震四海。为人正直个性豁达洒脱。深受江湖中人敬仰! 第35章 夜探 “郡主,最近村里来了个不明身份之人出入。总在深夜时分在村中徘徊。属下恐惊扰此人只敢在暗中远远跟随,发现他将大小相同布袋的扔进不少村民的院落,属下觉得蹊跷便趁他离开之后将这布袋拿了来,您看。”一日,在道观之外的山顶上,朝阳郡主的暗卫首领荣忠向她禀报告。“哦?这里面是什么?”荣忠将布袋打开,里面躺着大约四五两的碎银。“这?所有人家的都是如此?”“回禀郡主,确实如此。起先我看这人身份不明恐欲对郡主村中之人不利,便与荣威暗中跟随此人。发觉此人武艺高强行踪难定又非常警觉,属下等不敢随意靠近,便远远跟随,此人往复几次都是独来独往并未见同伴。” “那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对哪一户人家特别关注的?”这人引起了朝阳郡主的兴趣。 “有的,属下远远跟随他,发现他连着几日都进入了同一间无人居住的院落,并在里面呆的时间比较久,属下等他离开后进去查探,发现那屋子早已人去楼空,无论里外都破败不堪。桌椅床铺虽都还在但早已布满了灰尘。而摆在那厅中的桌凳却明显有人坐过的痕迹。而且他还曾到村中祠堂祭拜过。”荣忠恭敬答道。 “哦?会不会是特意选一户无人居住的荒废院落以隐蔽?” “本来属下也以为如此,但是属下还发现了个奇怪的地方,那屋子原先是村里一户姓秦人家的院落,那里原先住着一户姓秦的人家,这户人家有一对中年夫妇外加一子名唤秦丰,多年前的一个中秋,村里的祠堂着了大火,不仅将祠堂烧毁,还将祠堂看守人一并烧死。从那以后,那户人家的儿子便失踪了,往后几年,那对秦氏夫妇也相继病亡。属下暗中打听到按理来说,那对夫妇无亲无故,病亡之后也是村中人将其掩埋的,因者并无亲人,也就没有供奉牌位。可是属下进那后堂发现那屋里供桌上有三个牌位,看样子是雕刻没多久。上面除了秦氏夫妇,居然还有那因祠堂火灾而亡的看守人老刘头。在那三人的坟头也留有新鲜的冥纸与香烛灰烬,想来是才祭拜过的。” 朝阳郡主微微思索,“这事我听说过,十几年前这个村中的祠堂确实起过一场大火,大火烧毁了当时的祠堂,还烧死了一个看守人。如此说来,当年那场大火应该是与这个叫秦丰的脱不了干系了,本郡主很是好奇,那场火是他当时是有心还是无意放的,若是他有心,又何必回村祭拜?若是无意,那就很有趣了。这样的人本郡主岂能不会为他?”嘴角微微一翘眼中一丝光芒闪过。 “你去好好查查此人的底细,待有确切的消息时再来禀报,本郡主要会一会这劫富济贫的神秘人究竟是何方高手?”荣威听命,抱拳一礼离开。 第三日深夜。 当秦丰再次来到围山坳时,刚进入村中腹地,便发觉漆黑的周围有几个气息紧紧跟随着。他不欲纠缠,准备一跃而起离开之际身旁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阁下怎的才到就急着准备离开呢?”秦丰眉头一紧暗道:“居然是个姑娘。” 想他秦丰自拜在赵洪州门下,他言出必行,将毕生武艺绝学倾囊相授。而身为唯一的亲传弟子的他也果然没让师傅失望,多年来他踏实刻苦以惊人的毅力练就出一身非凡武艺。而他也凭着高强的武艺,行走江湖,锄强扶弱劫富济贫。出入豪门富户之家如探无人之地。但每每只劫财从不伤人。而他行窃的人家都是明着正经行商,暗地里却做些个不耻的勾当,哪怕被盗了也是端不敢到衙门报案的。“难不成是哪个仇家找上门了?”他心想。 “明人不说暗话,敢问姑娘来寻在下是寻仇还是索财呢?若是寻仇,就凭姑娘这几个人恐怕难了些,若是索财秦某人这些年借钱的人家多了去了,就不知道姑娘来自哪一家哪一户寻的多大的数额了。”秦丰这些年越发的桀骜不驯。 “哈哈哈哈哈…阁下果然爽快!”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过后,黑暗中的大槐树旁亮起几束火光。一个身着红色立领窄袖襦裙,头发以金冠简单束起的少女从树后走了出来。秦丰定睛一看,只觉眼前一亮。这姑娘十四五的年纪,生的唇红齿白明眸闪亮。雪白的肌肤与简单束起的乌发相映,更使得她看上去韵致天成再过些年定然国色倾城。看她衣着虽然简单,但这通身的气派再加上跟随的手下皆是高手,想来身份定是不低了。 第36章 结交之意 秦丰眉头微皱,双目中凝起冷意,”沉声问道:“不知在下可有得罪过姑娘?”“秦大侠不必紧张,我呢,想来最敬重这世间上的豪侠,门每每听闻旁人说起这些侠士忠肝义胆,行侠仗义总会心生结交之意。怎奈自幼待在闺中,只闻其人其事却未曾有幸谋面,心中深觉遗憾。未曾想,今日有幸能遇上秦大侠便特来拜会一番。”这女子言语亲和,态度诚恳。嘴里说着崇拜敬仰却不卑不亢颇具风骨,让他这个江湖人不自觉就多了一些好感。 “哦?敢问姑娘尊姓大名?”秦风刀削般的下颌微微抬起,狭长的凤眼,40无意的扫过朝阳郡主身后,那几个黑色禁装的侍卫。“你瞧我真是失礼,英雄相询无敢隐瞒,我亦欲与秦大侠相交,自然应当先报上名来,小女子荣翩千,当朝荣亲王之三女。” 秦丰闻言,心中一震。荣亲王排行第三的女儿那不就是自出生之日起,就誉满京都皇上四名清风的朝阳郡主吗? 秦风收起散漫的姿态,心中开始防备起来,全身散发出阵阵冷意。“原是大名鼎鼎的朝阳郡主,不知郡主寻在下所为何事?莫不是为朝廷来捉拿在下,依在下所犯的鸡毛蒜皮之事,能劳驾郡主前来,实乃在下的荣幸。”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江湖中人天生对朝廷衙门无好感,更不愿有所交集。“咯咯咯,秦大侠果真快人快语。”淫犬般的笑声再次响起,“秦大侠说笑了,之前小女说了,我前来是想与大侠结交一番,至于秦大侠说的所犯之罪在我看来,比起那些真正穷凶极恶的强盗来说简直不值一提。至于捉拿贼人之事,那是朝廷与爷们儿该做的,虽说小女子为当朝郡主确实与小女子搭不上任何干系。”她语气轻松道。 “在下一江湖,粗人实在不知何德何能,能得郡主青眼,郡主有话不妨直说。”秦丰此时背后的双手捏成拳,周身肌肉紧绷语气不见任何放松冷声道。 “我们郡主不过见你难得的侠肝义胆,不似那些眼高于顶虚伪的江湖中人,多少肯为百姓做些事有心结交罢了,你却如此态度,简直不识趣,哼!”说了半天,秦风油盐不进身,为郡主身边六大暗卫之一的荣成有些按耐不住,恨声道。 “荣成住口”朝阳郡主喝道。“属下不知深浅,还望秦大侠莫怪,我确实有心与大侠结交,大侠因当年之事远走他乡,身为人子,父母相继亡故,却未能送终,想来应是此生最大的憾事。” 秦丰脸上登时一片晦暗,那是他心底永远永远不可提及的痛,每当月圆时分,他就会不由自主想起当年那场害人毁家的大火,那一桩因年少荒唐而最终造成终身无法偿还的债。“你都知道什么?”他艰涩的问。 “我知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那场大火乃无心之失,人这一生连圣贤也不可能不犯错,好在秦大侠有颗侠义善良之心,纵使年少无知犯下大错,却能自省其身这份悔过之心,令人动容。更何况当年你才十一二的年岁,少年人贪玩犯错乃人之常情,逝者已去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与其纠结于当年,何不敞开心扉,更加潇洒行走于这天地间。”朝阳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这些年来,秦大侠除却寥寥无几几个友人之外便是与赵老前辈形影不离。我亦十分敬佩赵老前辈的为人, 而秦大侠劫富济贫之事,这些年来我早已耳熟能详,至于我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请抱歉,我确实着人调查了一番,我虽为郡主,却十分敬佩那些有侠士精神大英雄。加之我对围山坳也有着深厚的感情,所以我欲与秦大侠结交一番,还请大侠莫要拒绝。”说完,她对着秦风诚恳的行了江湖礼。 “原是在下多想了,还望郡主海涵。”听了朝阳郡主的话,秦丰深深吸了一口气吐了出来,仿佛心中压抑多年的懊悔也烟消云散了。是啊,往事如烟,人要往前看。师傅也曾经说过错误不代表一切,人要学会接受现实,给自己一个增强和成长的机会。机会师傅给了,如今应该抛去懊恼与愧疚,给自己一个成长的机会才是。“郡主直爽肯纡尊降贵,与在下结交,实乃我秦某人之幸郡主说的对,我不应该被前尘往事缚手缚脚,平白浪费光阴。” 第37章 子欲养而亲不待 若秦大侠不介意,称我翩千便可,我亦称你为大哥,如此可好?朝阳郡主朗声道。秦风闻此,心想:此郡主年纪尚轻,气质高雅,仪态端庄,容貌倾城。然其外表之下,心机手段亦不容小觑。既当朝赫赫有名的郡主执意与己结交,不妨看看她究竟意欲何为。况且,若局势不利,自“己孤身一人,亦可随时离去。“不敢。此地非谈话之所,若郡主不嫌弃,不妨到我的故居一叙如何?” 秦大哥相邀,莫敢不从。”朝阳郡主拱手一礼,尽显豪迈之气。那红裙衬着娇艳的面容,通身的气度随之一变。再不是表面看起来娇养的贵族小姐,更像是行走江湖多年的高手一般稳重。秦丰暂且收起心思,步履轻快的领头向破败的院落走去。 一行人就着云层里时隐时现的下弦月,无声无息的快步行走在村间道路上。走至破屋门前,秦丰轻轻一跃,悄无声息的立在院中。微微一丝风动,朝阳郡主紧随其后,已然在他身后,那红色的裙摆纹丝未动。“郡主身手!”这朝阳郡主年纪轻轻,身手已如此了得,假以时日,这世间又会多一个顶尖高手了。秦丰内心不禁叹道。他语气稍显平和,抬手一个邀请的姿势“郡主先请。” 朝阳郡主微微颔首,暗卫身先士卒,如鬼魅般飘入屋内,轻车熟路地点燃烛台。他们亦步亦趋,鱼贯而入。待到置身屋内,秦风抬头扫视四周,只见他剑眉紧蹙,屋内一尘不染,屋顶原本破败之处也已修补完好,可谓焕然一新。 “秦兄,莫怪,我的下属擅作主张收拾了屋子,但并未挪动任何物品。”朝阳郡主解释道。秦丰沉默不语,走到母亲当年做针线的窗台旁,那把曾经银光闪闪的小剪刀如今已满是锈迹,木桌竹椅以及那针线簸箩皆是父亲亲手编织而成。母亲性格刚烈,因偏袒自己而得罪了不少乡亲。父亲为人老实,每当自己犯错,找上门来,他总是好言赔罪。还常常编织些针线簸箩、筛子、簸箕、菜篮等物作为赔礼。这些曾经伴他生活的物件,因岁月侵蚀和老鼠啃咬,已破烂不堪,如同这个破碎的家,难以恢复如初。 以往每次回家,他都不敢仔细端详这个曾经温馨的家。如今,看着这熟悉的一切,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痛苦,怀抱着菠萝,紧闭双眼,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这个菠萝承载着父母对他最深的爱,而年少的他却从未珍惜,只是一味地享受着父母的关爱,直至酿成大错。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年轻时轻狂不羁,父母在世却不知感恩。等到孤坟纸幡竖起,才知肝肠寸断。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位铮铮铁骨的青年侠客,正深陷痛苦无法自拔时,肩上忽然一沉:“若是秦大叔、秦大娘还有刘老头泉下有知,见你如今已改过自新,定然会感到欣慰。他们都是善良之人,定会原谅你的。”郡主的声音低沉而又轻柔。 秦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良久,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院落。“年少时,每当父亲在院中编织烛灭,我就在一旁玩耍,听他讲那些古往今来刚直不阿,行侠仗义,大英豪们的事迹,父亲还时常跟我说,希望我长大以后做个正直的人。这些年我发誓定要完成父亲的心愿。”“秦大叔真真是父爱如山。”朝阳郡主感叹道,“如我父王,我自小算是顽劣,每晚必定要听这大衍王朝的历史过往。而我父王每日下朝之后定会推掉所有应酬回府陪伴我,事无巨细的给我讲着,大衍王朝百年来的荣光。就算我执意学武,我父王母妃一开始极力拒绝,后来还不是顺了我意。只要我想要的,这世间有的我父王定会费尽心思给我寻来,我想这世间做父亲母亲的大抵都是如此,不管有无能力做到定会为儿女尽完最后一分气力。所以秦大哥,我清楚你的感受,同为子女,我庆幸我现在将来都能有父王母妃的陪伴,但是如今我却不同情你。”她话锋一转,言语尖利起来。此言一出,秦丰面色一变正要张口说话。“你先听我说完。”郡主立即打断他。你早年闯祸离家,无亲无故之际,遇你师傅丐帮大长老赵洪洲老前辈。他老人家在江湖中,武艺超绝德高望重一生中除了你从未收过第二个弟子,一身绝学全传授于你而你呢,可曾为丐帮同门手足做过任何一件事?哪怕之前新晋北丐帮掌门程秋池你师父邀战滨山之巅你可曾听说?” 第38章 怒骂 “再有那个兵俑老刘头,他在村中无儿无女,无依无靠,家徒四壁,却最喜欢你们村中这些孩子,你年少时在村中虽不受人喜欢,但刘老头从未对你厚此薄彼,内衣蓬蓬滋味,酸甜的浆果是他每天天不亮就去北山老林带刺的灌木丛里为你们采摘的。而你总是分的最多的那个,可你却为了口腹之欲,将他害死。还有你的父母以及围山坳的村民,就算你在村中坐尽讨人嫌的事,因着你的父母也从未对你言语辱骂另眼相待,反而时时好言相劝,而你呢?不思悔改,毁掉了整村人的信仰,另村民在那三年间惶恐不安恐老天降下更大的灾祸。而今,你一生江湖人为之羡慕与敬畏的武艺,你却拿它做些偷鸡摸狗,却自以为劫富济贫的可笑勾当。刚才你是想着情况不对,就开溜达,可是你们却没有想过你的师傅,你的同门们,我若要对你不利,抓不到你可以抓他们。你这种上对不起生你养你疼你爱你的亲生父母,下对不起陷入困境时收留你,又将武艺倾囊相授予你,教你为人处事的师傅。遇事随时准备弃同门于不顾的人,你说你是不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朝阳郡主疾言利口,咄咄逼人,一字一句将秦丰内外打击的体无完肤,若说他以前觉得自己罪无可恕,那现在只想以死谢罪了。果真毁灭一个人,有时只需一句话,而培养一个人却需千言万语。朝阳郡主,仿若冰刀似的字字句句直入其心脏,对他来说不可谓不毒辣。秦丰此人,一直陷在过往不能自拔仿入魔障,这种人要的不是荣华富贵,要的不是万人景仰。而是内心能得到真正的救赎,来自现代的狐狸太懂得拿捏人心,对于他必须下猛药。 秦风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一面无人色。 “郡主,如何得知我师傅与陈秋池约战滨山之巅?”好,一会儿。秦丰声音嘶哑,艰难的开口问道。 古往今来,各门各派,各行各业无论大小,总有它行事的规则与底线。大到治理一国之法,小到街头普通小商小贩买卖之事,都必须依照规则行事。无他,只因无规矩而不成方圆,无准则而不能获大利益。不按规则行无底线之事虽一时得了名与利,到头来,终究会成一场空。 四海帮以前并没有分南帮与北帮,。 四十多年前,赵洪洲与前任南邦掌门人同为同门师兄弟。同时,当时武陵人称天下武者之尊的博山老者座下弟子。博山老者为何得世人如此称道呢?此来话长。 博山老者的真正名讳并没有人知道,只传说他乃雁州博山人士,而燕州正是定乾山山脉之一。定乾山与定坤山在传奇古书《九州万川图》中,一南一北,遥遥相对,守护大衍国土。定昆山脉底部延伸进南海,连接留仙岛。传说,两座神山并留仙岛有着神秘仙境,上面住着无数奇异神只,他们强大神秘,且拥有无数凡人趋之若鹜的神奇力量,用来守护自然与天地的平衡。 而出自定乾山雁州的博山老者就是这样一位让世人敬畏如神只般存在的武学奇人。传说中的博山老者不仅没有世外高人的孤傲性格,而且十分爽朗,平易近人。他为人正直,好锄强扶弱打抱不平。除了醉心钻研武学之外,更是不吝与各门派高手结交切磋武艺。在大衍的江湖中,武艺非凡的各大门派的绝学不似神功一般几乎绝迹。各门各派自有传世已久的看家本领。在这个异时空的世界里,人们十分遵从内心的信仰。江湖人对有高深武学且有侠士心肠的肝胆义士是十分崇拜的。博山老者自创的神玄天功,堪与大衍上古传说中的担山氏的担山神功十分相似。而真正让他名声大噪江湖地位坚如磐石的则是七十年前,他带领无数门派帮众与江湖正义之士们协助当时的镇国大将军绞杀南疆大巫王物疆之战。当时不仅得到了先启皇帝及朝廷的极力赞扬,更甚至邀请他入朝为官他都婉拒了。那时的江湖人为朝廷所厌恶,自古以来,江湖中人拉帮结派一呼百应,专走歪门邪道甚至欲图谋反的数不清道不完。所以时常发生朝廷对江湖帮派打压清剿之事。 而博山老者当时的义举十分干净的洗刷了朝廷对江湖人士的偏见。各个正统的武学门派与民间习武者也能正大光明的将武学发扬光大。因此,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博山老者在江湖中,甚至在民间的地位也稳如泰山颇受敬重。之后,随着名气越大他越发低调,最后逐渐销声匿迹世间再也不见其踪。 第39章 大衍的上古传说 在大衍传说中,担山氏乃上古四大神族之一。其他三个分别是祈天氏、刹罗氏燚族和共工氏。担山氏无论男女身形高大,生性强悍力大无穷。传说他们的祖先,是盘古化身万物时,肩胛骨所衍生的。而盘古传说是龙头人身,所以担山氏族中,凡婴孩出生之时要背部便刺上龙首图腾。 祈天氏被称为天神使者与担山氏同为天神差遣。据说他们能借风、布雾、祈雨主要行祭祀天神之职。天生银发紫瞳男女皆仙风道骨天人之姿。 刹罗氏传说祖先是来自地府掌管众百鬼众魅的刹罗大夜叉,归冥王管。刹罗一族男女貌美妖娆,一双绿瞳勾魂摄魄。与之对视会陷入海市蜃楼般的幻境。 居于焰山腹地的燚族人身形魁梧敦实,脾性暴烈,肩扛百斤重板斧,发起怒来劈山之势无人可挡。 还有一妖族,鲛妖。鲛妖栖水而生,在水中来去自如。据说是鲛人与人类交合而生的水妖。这些水妖头顶长一弯角与下巴对应。双眼长而凸贴于薄面两侧,耳后两侧有腮能进行气体交换所以他们能长时间蛰伏于水中。嘴巴凸起长满粒齿。手指细长,指甲坚硬,可破礁石。指尖长有蹼,两足短小隐于鱼形身体左右,两侧巨大的侧鳍下同样长有蹼。鲛妖信奉共工氏水神座下凶神之一的三苗。因为他们同样的面目丑陋性情凶残,处事蛮横。鲛妖蓝色的眼睛上有一层薄膜,在水底视物如白昼更能看透人的心思,从而蛊惑人心。他们最喜欢在月圆之夜爬上岸边或礁石,用歌声迷惑晚归的渔民。食其精血,幻化人形。但是这传说中四大神族与鲛妖一族在几百年前的夺宝战中几乎全部灭亡。 所以博山老者的出现,让这个异世界中对神鬼亡灵十分敬畏的大衍众生来说,充满了更加神秘的色彩与敬畏。 博山老者座下当时有两大徒弟,一个是赵洪洲,一个是陈秋池的师傅童放。童放亦是难得的习武天才。只可惜性情过于功利奸滑。随着博山老者将四海帮交给两人共同接管闭关之后。手握权势的童放越发变得唯我独尊,阴险狡诈。对先前看不惯有过节不顺从他的同门师兄弟暗地里打压,甚至谋害。其间更与邪道勾结,意图欺师灭祖彻底掌握四海帮。赵洪洲当时分管外部事务,极少回帮内,而且在童放的刻意隐瞒与掩盖之下,帮内发生的事情,他几乎闻所未闻。待察觉到不对时,同放已经准备带着其他有异心者自立门户自称掌门了。在一番艰难的抉择之后与师傅的默认之下,赵洪洲亲手掌毙了这个从小一起长大习武的师弟。而童放的徒弟陈秋池暗地里带领其他叛徒销声匿迹了。多年后,在南诏自立门户名四海南帮。渝北邦形成了对立之势。 博山老者在童放毙命之后彻底将掌门之位传于赵洪州,从此归隐行踪再无。说是去了留仙岛过神仙般的日子去了。 而赵洪洲在掌管四海帮期间为人公正,行事磊落,虽然帮众平时都以乞讨者的姿态示人,但这些也仅仅是流于表面罢了。 第40章 危急 程秋池约战滨山之巅一事果真暗藏阴谋。 秦丰当夜闻讯飞身离去之后,朝阳郡主带领手下暗卫,紧随其后前往支援。滨山之巅,山峰险峻,危石耸立。山高峰峭,最高处常年积雪不化,寸草不生,鸟过而不停留。 程秋池真如他师傅童放一般阴险。不仅布置了机关暗箭,还埋伏了不少人手。妄图一举诛杀赵洪州合并统管南北两帮。 秦丰赶到时,赵洪州单打独斗,正与陈秋池及手下奋力厮杀。赵洪州与博山老者同样的刚直坦荡,向来对那些小小手段嗤之以鼻。也因此而轻敌被隐藏的暗箭所伤。那极小几乎可忽略的伤口因箭头涂抹了南疆离魂散而严重起来。这离魂散毒辣非常,只要在微微破损的皮肤上沾染些许,就能使武功高强之人逐渐麻痹失智任人宰割。 赵洪州不幸被毒箭所伤,虽奋力抵抗,奈何这离魂散太过霸道。渐渐感到全身内力尽失,行动也缓慢起来之时,秦丰从天而降,一剑挑开陈秋池正要往师傅背后心口处送去的暗招。 赵洪州闻剑音转头一看,旋即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来此做甚?你爷爷我杀的正起劲儿呢,赶紧给我滚误败了老子的兴致。” 若是以往,秦风定会顶他几句嘴,自经过了与朝阳郡主的一番深谈与彻底悔悟之后,此时的他,从里到外算是正儿八经的改头换面了。明知此时情况危急,再看师傅面色泛白,而且不似以往般越战越勇,面色越打越红润的面庞,再加上师傅骂人的声音,也不似以往中气十足,心道不妙。 他一边挥剑斩杀抵挡,一边颇有些低声下气的回道:“仕途而来迟了,望师傅勿恼。徒儿身为北帮弟子,清理败类岂有退缩之理?还请师傅旁边稍作休息,且看徒儿如何将这群宵小之辈送往地府见童师叔他老人家。”言罢,再次提剑飞身直取程秋池首级。 程秋池眼见秦丰手中之剑破空直取面门,眼中历时布满阴霾,“来的正好你们师徒一双,今日正好祭了我师傅他在天之灵。”他一面迎剑而上,一面口吐狂言。 “不自量力!” 二人旋即缠斗起来,他两人功夫不相上下,打的难解难分。奈何秦丰不但要与程秋池缠打,还得分神保护,逐渐失利的师傅。不多时,身上便添了数道伤口,一时间处于下风。 见此情景,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程秋池狂傲的大声笑:“赵洪洲,若你此刻将令牌交出来,我或许还能留你师徒二人一双全尸,如若不然,我将你二人诛杀后,便将你二人首级分家好叫北方那些乌合之众看看,不可一世的赵洪洲与他的大弟子是如何的一个悲惨下场,哈哈哈哈…”言语中的狂妄与恶毒尽显。 “我呸!就凭你想娶我师徒二人首级?算上你那上行拜德的师傅死而复生一块儿上,爷爷也能拧了你俩的脑袋。”赵洪州早已无力抵抗,但口中依旧不饶人骂声震天。 陈秋池眼中戾气更甚,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阴险一笑。一个假进攻使得秦丰露出破绽。他抬手往秦丰身上一挥,幸好躲闪及时灰色的粉末差点扬到面上。就在这停顿的一息之间,程秋池一掌打在他胸口处,掌力将秦丰击飞两丈开外。随即紧握手中利剑飞身直往靠坐在砾石上的赵洪洲。 一掌用了程秋池七成功,他蓄起余下内力,企图一剑将赵洪州夺命。 眼见程秋池携剑逼近,秦丰顿感绝望,目眦欲裂欲裂嘶声吼道:“师傅!” 第41章 危急关头 赵洪洲想用手中木棍抵挡,怎奈全身武功与气力此刻尽失。眼看剑将入心口,他依旧面不改色堪堪举起木棍做最后一拼,就在此时,一股锐风带着狠劲以极快的速度直直射向程秋池握剑的右手手腕,速度之快令人来不及反应! “噗呲”细微的骨裂声如雷鸣般轰进他的耳朵里。程秋池一声惨叫,手中之剑“哐嘡”应声落地,掉在地面凸起的尖石上又弹了起来再度跌落于乱石堆中。 “是谁?”程秋池眼珠血红爆凸,脖颈上青筋毕现。 废了,他清楚的明白他的右手废了。那支箭以极快的速度与锐不可当之势生生射穿了他的右手腕,扯断了筋骨血脉。他的右手腕很可能往后再不能握再不能抓,也再不能生气时随意扭断别人的脖子了。恨意如熊熊烈火瞬间布满胸膛,恨不能冲口而出烧毁这山顶的一切一切。说不清是痛还是恨,他面目扭曲目光如饿极的豺狼凶光四射,阴狠的搜索着周围。鼓起的腮帮里咯咯响的咬牙声令身旁的手下胆战心惊。 此时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杀人。要杀了了这个该死的,胆敢暗算他的卑鄙小人,他要将其碎尸万段再烧成灰烬。 他多年苦心造诣,一身傲人绝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毁去了大半。此刻恨意比之师傅当年身死,自己不得不带领一众亲信仓惶逃离东躲西藏时候来的更猛烈。然而,他却想不到自己的图谋也似这利箭般阴险而又致命。 “我是何人你还没资格知道,本公子不过看你好好一男子,却生的面白如粉两腮如霞,手指纤细腰若扶柳活脱脱一副小生模样不去唱戏,却在此兴风作浪着实令人生厌,想要教训你罢了。” 就在此时,乱石坡一侧伴着这狂妄刺耳的嘲讽声,一名体态妖娆,着红色锦袍披同色火狐领大氅,头戴纱帽遮面的少女款款走了出来。她纤纤玉手里端着一支黑金弩,雪白细长的手指阳光下透明的能看清细细的血管。身后十数名着黑色绣暗金蝴蝶纹劲装,戴银色面具的侍卫呈扇形悄无声息地紧随其后。 程秋池虽然性格阴暗为人狡诈。却长得面容俊俏唇红齿白,十指纤细皮肤白净。生的就如当下大衍唱大曲的几位名伶一般,雌雄莫辨,举手投足颇有风情。 在大衍,大曲虽为世人喜爱,但艺人始终身份低微。稍有些身份之人也不会明着与之结交。程秋池向来自视甚高又野心勃勃,岂能忍受别人将他与心中的贱民相提并论。 此时手腕之恨与言语刺激的交织激得他眼冒凶光,杀意汹涌。失去理智的他丝毫没有理会少女手中的黑金弩与她身后的侍卫,更无心再置赵洪洲于死地。 他暴喝一声,左手抄起地上的剑凌空腾起,跃身直冲那少女所在之处。 只见那少女不慌不忙抬起手中短弩迎面对着气势汹汹的来人扣动机阔。“嚓”一声脆响,三支黑铁打造的利箭如黑色闪电般齐齐对准程秋池面门飞去。程秋池双目一瞪,心中一紧暗道:“好快的箭!” 在大衍,弓弩是十分常见的军队武器。只不过弓弩的威力虽大,但同时须具备射程短,射手笔力强劲反应快速方能显现出它的威力。而大衍之前的弓弩做工粗糙简单,每次也只能射出一支箭。 面对那三支来势汹汹闪电般迅速逼近的弩箭程秋池总算清醒过来。中计了,中了这个可耻贱人的扰心之计! 别的不说,程秋池不愧为高手。只见他半空旋身一转落地,那弩箭也似有意识般直追而去,他不及躲闪,刚一把扯过身材矮小的手下挡在身前,中间那只箭便猛地穿透那名手下的脑门狠狠钉在了程秋池肩胛骨中。血瞬间染红衣襟。 “荣成,你可瞧见我这新弩威力?如何?”那刺耳的声音又响起。 第42章 缘份 “郡主威武!”身后暗卫齐声应道。 朝阳郡主颇为自得。郡主只需稍加改造,这普通的工奴就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只是属下们不知,何时也能人手一件?”身为暗卫总领的荣俭,最是痴迷各式暗器,看到这通体黑亮箭头锋利无比的弓弩早已心痒。又在见识了他的威力之后更不得抢过来仔细研究。原本是大衍军队那最为普通的弓弩,我进组重新一番拆装改造想不到微粒径如此巨大。其他暗卫也十分心动。 “就只你等眼馋,眼下局面清理了再说。”朝阳郡主转过头笑道。荣简得令带人迅速清理一下南方余众。 程秋池为了一举诛杀赵洪州为防万一带了不少南帮精英。赵洪州异常勇猛已折损了不少。那只朝阳郡主带人突然出现以强弩之威射伤了程秋池亦震慑了对方人马。的程秋池这一群人气势低下,在身手不凡的暗卫强攻下几乎不堪一击。 没过多久陈秋池手下死伤没过多久程秋池手下死伤无数,余堪堪几人退至峰顶西北处。在他们身后有一条略微平整直通山崖的碎石坡。“阁下是何人为插手与我帮事务?”程秋池自知不敌,见对方敌众我寡却不赶尽杀绝,他喘了口气恨声问道。 “敢在我的封地聚众搞阴谋的,你可是第一个。”那略微透明的纱帽之下,少年的脸庞影影绰绰,只见那雪白下巴上的红唇微动,漫不经心的话语缓缓传来。 “封地?”错此处是合照与陆川两地的西南交界处。发源自常郡乌里山的盈江贯穿两地,使得这俩的水源丰沛,土地肥沃植被繁茂。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令两地居民甚是富足。大衍最富饶的封地之一所属者,除了大名鼎鼎的朝阳郡主,还有能有谁?想到这里,程秋池脑中一个激灵瞬间清明。生生压下胸口涌出的血腥之气,“草明有眼不识泰山误入贵宝地还请郡主海涵,郡主这三件当时给草民的教训,曹明着就带人离开以后在也不敢随意进入郡主的封地之内。”言毕,左手一挥也不待朝阳郡主发话,率众冲向崖底落荒而逃。再不见刚才的雄雄气势。 荣威正准备带人追赶,朝阳郡主抬手示意一众人停住脚步。“郡主?” “不必追赶,想来照老前辈也不想我们过多插手。四海帮叛徒自有前辈日后处置。”朝阳郡主面对赵洪州朗声说道。 而荣简等人也正在帮赵洪洲师徒二人检查伤势。除了赵洪州体内离魂散的后劲和程秋池那一掌略微伤及了秦丰肺腑以外,师徒二人身上也多是些刀剑伤而已。 朝阳郡主地上密钥赵洪州也不客气吞服之后被离魂散散压制真气的开始凝聚。再运行一个小周天后开始逐渐恢复。“多谢郡主出手相助。”赵洪洲与秦丰师徒二人跪下准备谢恩。 “赵老前辈秦大哥快请起,朝阳万不敢当如此大礼。”朝阳郡主赶忙摘下纱帽,递给旁人,亲自向前将二人搀扶起来。“若是大衍江湖赫赫有名的赵老前辈在我的封地出了差池,我定难辞其咎,况且赵老前辈与我师傅无心乃多年好友朝阳更不能袖手旁观。所以还挺老前辈海涵恕我多管闲事了。”朝阳郡主对着赵洪州谦逊一礼。 “哈哈哈…早听说过无心有一个俏徒弟今日才得以见面。郡主性子倒是直言爽利。如此我便不啰嗦,今日与我师徒二人有活命之恩,从今往后,若是不违背被江湖道义的情况之下,郡主遇到任何困难我赵洪洲师徒定当权利相助。”赵洪洲言出必行。 “若郡主不嫌在下出身卑微,在下想与与郡主结个兄妹之情。”秦丰此刻终于放下所有防备,甘愿与之意结金兰。 “好好好!”朝阳郡主自然心甘情愿,此刻喜不自胜连道三声好。赵洪州等人的见证之下正式与秦丰结为异姓兄妹。 在往后的岁月里朝阳郡主洒脱又坚韧不拔的个性也逐渐得到了赵洪州的真心喜爱。由偶尔的提点武艺到慢慢开始正视起这个天资聪颖,在他面前毫无贵族架子的小姑娘。他惊喜的发现,除了大弟子秦风天分奇高以外,这个年不过十六七的小姑娘亦是根骨绝佳。最后干脆征无心同意,也收入师门与秦丰从此不仅是异姓兄妹更成的同门弟子。如此奇缘秦丰感叹不已相处也日渐的感情也如亲兄妹般越来越深。 对朝阳郡主来说师傅嘛多多益善。反正自己供养得起。 第43章 后宫 自怀仁帝二十岁继位到如今已二十一年。 大衍皇室子嗣繁盛,除皇后魏卿书育有嫡出的皇太子楚天熠和已逝的安阳长公主楚珍妍以外,还有贤妃一人,淑、良、德四妃及其他嫔妃也为皇室育有数位皇子公主。 其中二皇子楚韶阳为华嫔所出,生母出身低微。三皇子楚宇晨与十五岁二公主的楚傲珊为贤妃所出,母族强大外祖父乃当朝吏部尚书阴唯康。良妃育有一子一女,十四岁的五皇子楚俊驰与十一岁的四公主楚语馨,良妃生性纯良,两个皇室子的性情也是敦厚天真。十六岁的四皇子楚云杰最是活泼好动,时常在太子左右,生母是德妃。另,丽嫔生有八岁的七皇子楚耀晨。和贵人育有三公主楚玥瑶。珍嫔诞下六皇子楚浩晨与最小的公主楚合静这对双胞胎被封为珍妃。 因此大衍皇室如同它国富民强的王朝一般,皇嗣众多共七位皇子,五位公主。皇帝年富力强,想来将来还将会再添龙子凰女的。这也是迄今为止大衍建立以来皇嗣最多的一位皇帝了。 贤妃自小聪慧貌美,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太子妃大典上的一曲霓裳舞吃的艳冠京华,更多的了当时的太子现在的怀仁帝楚晟的倾心。怎奈最紧要的淑女仪关头却不慎扭伤了脚踝,就算她咬紧牙关坚持,钻心的疼痛还是令她从翩然起舞的一众贵女列队中跌了出来,生生出了个大丑。虽然最后被点为太子良娣,可她内心一直以为,她扭伤的脚踝定是被封为太子妃的钱太子太傅并内阁大臣魏秋桦唯一嫡女魏卿书所为。定是见她得了太子倾心,便是暗手加害于她。夺走了本应属于她的太子妃之位。恨之心从被典为太子良帝之日起,便深埋心中。入冬宫之后,她小意温柔无双的容颜,加之表面的天真烂漫,与端庄优雅样姿容华贵的太子妃相比,更得太子的心对她宠爱有加。 在太子继位称帝的之后,太子妃魏卿书顺理成章为一国国母嫡出的大皇子也名正言顺的成为新皇朝的太子之后,这种怨恨因嫉妒而更甚。无时无刻不想着取而代之。在前朝与其父阴唯康暗地里在朝堂内外为三皇子扩张势力,拉拢朝臣,打压中立派。在后宫之中时时与皇后明里暗里的作对。太子出生以来更是用尽阴司手段无数次加害年幼的小太子幸而未能成功。反而让历经数次波折的太子在成长的过程更加沉稳内敛。小小年纪流露出的睿智与处事手段更令皇帝的喜爱。如此更是的贤妃暗恨不已。 扶三皇子上位以及对那个无上荣耀后位的渴求,早已使她内心如同被沼泽吞噬一般阴暗扭曲,令人恐惧。 依大衍皇朝祖制,后宫立满四妃才能加冕贵妃。珍嫔因诞下皇室罕见的龙凤胎,又因着她在后宫素来循规蹈矩不争不抢不爱生事,性子娴静。鲜少与其他嫔妃过多来往,平日里不是陪太后礼佛就是在皇后跟前规矩请安小心服侍。在后宫算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皇后怜她性子内敛,并没有因为为皇室诞下龙凤胎而张扬邀宠,反而一如往昔娴静温婉,便向皇帝提出晋她妃位,皇帝虽说表面宠爱贵妃胜过皇后,但对这个自己曾经的老师唯一的女儿,自己的皇后还是爱重有加的。夫妻感情虽说不上水乳交融,但也算互敬和睦。加之珍嫔虽不得宠但向来安分守己,恪守成规此番晋妃位亦无不妥。大手一挥便一同宣了旨意,晋贤妃为贵妃,珍嫔为珍妃。择吉日行晋贵妃典。 第44章 贵妃 吉日吉时,晋妃大典顺利完成。白日里的喧嚣热闹已过,从前阴家大小姐阴芳婵已从淑妃成了如今的贵妃。后宫中唯二的存在。贴身大宫女也是心腹之一的元秀小心卸下八尾赤金凤簪,脱去正紫色绣六尾八幅齐胸贵妃制衫裙,换上的淡绿色短儒长裙更显得皮肤白皙双峰傲然。白日里语笑嫣然的美艳面孔,此刻无一丝表情。“今日热闹非凡,娘娘可是累了?”元秀小心翼翼的问道。 “本宫只是心有不甘愿。”阴贵妃冷冷的说道。“娘娘如今在后宫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后娘娘虽然身体安健精神矍铄,但她早已不过问候后宫之事,皇上又偏于爱娘娘,说句不好听的,就连这皇后娘娘除了这皇后的称呼,其他的是哪处也比不过娘娘您的。”元秀大言不惭的说道。这话要传的出去这朝露宫上下死个透透不说,贵妃母家怕也是要九族尽诛的。 “你还真是胆大妄为。”贵妃闻此大逆不道之言却并未生气反而露出了些许笑容。 “若非魏卿书当年使计暗害于我,本宫今日何须忝居这区区贵妃之位?我的皇儿也早已经稳坐太子之位了。你看她今日一副一国之母高高在上的端庄姿态教导本宫的模样,分明是在暗地里嘲笑本宫就算位列妃嫔之首,却永远要匍匐在她脚下一样,实在令本宫恨极厌极。”说着,负责装台的右手重重一扫,“哗啦”一声,妆奁、箱奁被挥翻在地。数不清的华贵精美首饰还有异国进贡的珍贵香料全部打翻在地,寝殿之内立刻异香扑鼻。 “娘娘息怒”寝殿内外的侍女跪了一地。 元秀将发怒的贵妃扶到躺椅上,忙又换人进内收拾,刚收拾拾妥当,不闻殿外唱到:“陛下驾到!” 见皇帝驾到,贵妃忙整理好妆容起身相迎。 “爱妃平身。”一袭明黄走近,大衍最尊贵的男人英姿勃勃的出现在寝室内。 他身形高大,面容英俊棱角分明,额头宽而饱满。一对剑眉更衬得一双鹰目般炯炯发光的双眼笑起来生动迷人,平静时又不怒自威饱含睿智。高铁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着微笑着。背在背后的左手细长干净,手指边走边转动右手拇指上象征九五之尊的碧玉扳指。若他不穿这身帝王衣,看上去就像一位气质儒雅高贵的端方君子一般。难怪世人常说大衍皇室子皆是龙章凤姿花容月貌。而真正的美人之源就在此! “更深露重,陛下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贵妃今年已经三十有七。她本就生出水芙蓉一般,且十分珍视容颜。为保持美貌暗里常年命人在民间各地搜寻驻颜之方。加之宫中不外传的保养古方,使得她多年容颜不改看上去也就双十之数。更因着年龄的增长为母之后的韵润,越发使得本就美艳的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一番贵妇人的韵味而风姿更甚。 此时,身着裹胸长裙,身披南疆进供的点红蛛丝织就纱衫的贵妃上前一步,娇嗔地挽上皇帝的胳膊。妍丽的面孔如同盛放的芙蓉,红唇不染而朱双眸含情,一脸倾慕的看着怀仁帝。 点红蛛纱薄如蝉翼,这近乎透明的纱本来不是什么罕见之物。因着这蚕丝织成薄纱之后,要浸泡在的点红蛛口中分泌出来的驻颜圣物点红汁里,再放入各种稀世花草药充分浸染,使之更加轻薄透亮,时常接触皮肤能使得皮肤愈加白皙光洁青春常驻。 点红蛛如同黄豆般大小。通体乌黑背上有鲜亮红点。吐出的却不是一般蜘蛛一样的蛛丝,而是红如鲜血般的唾液。蜘蛛十分罕见。每次只吐出芝麻般个头大小的唾液。要竟然出一件这样大小的沙溢一需要三年时间收集。而每只点红蛛一生只吐三次点红液。饲养点红蛛艰难异常,秘法只掌握在南疆皇室和手中从不外传,因而十分珍稀。 第45章 开始谋划 怀仁帝见阴贵妃今日披了这身流光溢彩的纱衣,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暗芒。随后若无其事地一手揽过贵妃的纤腰于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捏着她精巧细滑的下巴笑言:“今日是爱妃的好日子,朕自是要同美人小酌一杯的。”言罢哈哈大笑拥着贵妃入内。 贴身宫女元秀闻言,立刻令人摆上美食佳酿又带众婢退守寝殿之外。贵妃亲手为二人斟满酒,素手执杯先饮为敬。酒过三巡已微醺,贵妃两腮酡红更发的娇媚动人。“臣妾再敬陛下一杯。”说完仰头一倒又一杯入喉。“哈哈哈哈…爱妃果然一如当年爽快,只是这酒虽好也没要贪杯伤了身才是。”这一姿态引得皇帝开怀大笑。继而拍拍她的手背爱怜的说。 “今日初一,陛下,本该寝于皇后姐姐殿中,臣妾乍一听陛下来了,直到现在还欢喜的不敢相信呢。”贵妃两指拈起丝帕尾指微翘,轻轻拭了拭嘴角那晶莹的酒滴,这举手之间皆是风情,端的是艳赛桃李。 “爱妃不说,嗯还真是忘了今日初一。”怀仁帝皱了皱眉,手中的白玉酒杯放下。握住阴贵妃的手语中歉然道。“祖制不可乱,今日初一按例朕应该歇于皇后处,你也就委屈爱妃了。朕改日再陪爱妃痛饮,爱妃早点歇了。”言毕起身,撩袍急匆匆往殿外走去。那背影颇有些急不可待,似有猛兽在后追赶一般。 阴贵妃目瞪口呆。皇上走出了朝露殿,殿外宫女们高呼“恭送陛下”的声音响起,她才反应过来皇上这是甩下她走了。走了便罢了,却是丢下她往皇后处去了。 贵妃登时羞愤至极。起身借着酒意将朝露殿上下狠狠砸了一通。好容易由元秀、红若两心腹费尽心思稍微安抚下来,这才气喘吁吁坐下。 “直简直欺人太甚!魏卿书真真是好手段,明知今日是本宫封为贵妃的好日子,竟然还要使这些个下作手段,陛下今夜本该陪在本宫的身边啊。”一时间气的更面红耳赤,双眼通红的怒瞪着,眼里掩不住的怨毒。 元秀在背后为她顺气,红若忙跪地劝解:“娘娘息怒,若您因此伤了身便中了那位的计了,那位说不得在暗里多开心,娘娘也曾说过,陛下向来克己复礼极重规矩,他素来爱重您,单看今日您的贵妃典场面更是富丽堂皇盛况空前。奴婢瞧着,当年那位封后也不过如此,娘娘千万保重身体勿上了小人的当才是。” 两个心腹轮到劝解这才使得贵妃逐渐冷静下来。她眼光直直的看着正在吐着水沉香的鎏金双鹤香炉,缓缓吐出一口气,狠狠说道:“今日之辱本宫会好好记着,他日必百倍千倍报于她,本宫发誓,此生必将她魏卿书拉下后位踩于脚底!红若!本宫即刻修书一封,待明晨宫门一开你便将它送于我父亲,请他择日前来与本宫商讨大计!”。 翌日清晨。红若便持贵妃宫牌出了正阳门去往尚书府。 在翰林院任尚书令的阴唯康,下朝回府收到贵妃密信之后连续看了三遍。沉默片刻之后命人将长子,也就是贵妃的兄长请了过来。阴唯康有三子一女,贵妃排行第二,长子阴柏君,字:长华。现今于尚书省任员外郎。二子阴柏润在兵部库部司任从六品副长官。协助掌管兵器库藏和兵器入库支出数量等。两个前途无量的儿子,家中又出了位贵妃,若无意外今后阴家必是京都首屈一指的望族。 阴柏君此人在旁人眼中低调内敛,遇事从容不迫不慌不忙,仿佛一切事物尽在掌握之中。深得周围人的敬佩与信任。 他接过父亲手中书信细看之后放进香炉点燃,再看着信纸被火焰一点点舔舐干净成为灰烬。仔细一看,他手指微微抖动,但表面依旧举止从容只是声音也略带颤抖,问道:“此事依父亲之见该当如何?” 阴尚书期间一直沉默,此时左手拈着下巴上染了些许银丝的长须:“好事!当然是好事!娘娘她,终是按耐不住了,哈哈哈哈哈……”放声仰面大笑起来。 阴柏君此刻万年不变的沉着姿态也破冰了,他也笑应道,“如此一来我们定要全力以赴为三殿下好好谋划起来。”父子俩相视开怀,天知道阴尚书看到这封信时,内心是有多么的激动与兴奋。仿佛置于烈火之中血液燃烧,难以抑制的心跳如鼓。阴柏君亦是如此,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贵妃妹妹信中所述般,自己手握要权,睥睨众生。阴氏一族繁花似锦昌盛之象! 又过了几日,朝露殿元秀向皇后禀报,说贵妃之母忌日将到,连日来贵妃思念母亲,夜不能寐身体不适,请皇后念在贵妃一片孝心望她开恩让她见上家人一面已解思念亲之苦。在后宫,未经皇帝允许,妃嫔不可随意接见外男,包括自己的父亲兄弟,这是一直以来的宫规。皇后不敢随意应承便报与皇帝知晓。皇帝听闻匆匆赶了去,见贵妃躺卧病榻,面色憔悴神情凄婉心中怜惜,便准了她的请求。 这事又在后宫嫔妃间议论纷纷,都说贵妃只因思念家人陛下便准了了其家人入宫觐见果真盛宠不衰。 贵妃在此事出尽风头,自以为占了上风此刻正得意非凡。可皇后听闻却内心并无波澜,凤华宫上下平静如水。 阴氏父女二人好不容易得了见面的机会,先按例行了一番跪拜礼,而后贵妃先是一通哭诉思念之情,随后这才命人将朝露殿内外好好警戒,这才细细谋划起来。 第46章 代天子巡 “下月中旬太子便要代陛下巡察,不知父亲有何看法?”每年中秋节前两个月,太子要行一国储君最重要的责任,“代天子巡”。从省治、府治、州治直到最底层的县治。为肃清官场腐败风气,问题查当地的民风民情以及实际税收状况。最重要的是检验太子的德行和应变能力,以及处理问题的态度。顺便在民间制造良好声望。每年的代天子巡,不仅大衍朝堂内外十分重视,而且在全国民间百姓中亦颇得的期待。 自太子楚天翊十六岁执巡天下民情一职起,到今年正好是第三年。太子第一年暗中巡察西北便以不及掩耳之势狠纠了当地官风。驻守在西北汴海城的雁来关总兵裴仲奎之子裴亮因在当地卖官鬻爵,纵容手下恶仆强抢民女良田,杀害无辜百姓,罪大恶极。被太子将其与手下在关内汴梁城闹市处斩。裴仲奎因教子无方又纵容其作恶,导致西北地区官场腐败,怨声载道。事实清楚明了证据确凿,但念在他常年驻守西北,守卫疆土有功,撤其总兵一职,降为从三品靖晗左将军。上报朝廷后,皇帝急速调派镇国公鹤啸天原手下猛将,现任三品右指挥使赵真为西北总兵,统八万兵马。赵真此人原是鹤啸天铁骑军里最底层的一等目兵,他骁勇善战,在战场异常的勇猛形象引起了国公爷的注意。镇国公见他又为人磊落重情重义无论遇敌还是在战场上总是第一个上前迎敌。在镇国公的刻意栽培下,愈发锐不可当也逐渐成为最得力的手下之一。在当年的南疆一战中带领八千铁骑在回风谷击溃了意图率三万南疆士兵前往南疆与大衍国界处,滇西前线支援的南疆大王子盘滂的军队。以折损四千名将士的代价,绞杀南疆士兵一万九千人! 那一战无比艰险异常惨烈!赵真带领大衍热血精英们浴血奋战,带领最后剩下的三千余将士突破包围击杀率众折返的大王子并将其枭首。其余南疆士兵见领将毙命,纷纷丢盔弃甲,逃的逃,降的降! 此一战役可谓空前绝后!大衍将士以敌众我寡无人可挡之势歼灭敌国王子以及将领数人,极大的震慑了南疆王朝打击了南疆军心。在随后的战事中,勇猛的大衍将士们在大将军鹤啸天等人的带领下,很快荡平了南疆挑起的战乱。而后,鹤啸天将手下各部将士的功劳无一隐瞒的上表天听,赵真这个后起之秀也成了除鹤啸天外,当年最负盛名的一匹军中黑马。这位铁血将军凭着一腔报国热情,踏实稳健的走到正三品右指挥使的位置。对自己的上峰鹤啸天不遗余力的提携自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与且满怀恭敬。 第二年太子巡江南。暗调出江南牧赵有良与知府李谦沆瀣一气贪腐大案。他们不仅明面借着每年国家税收名目,私自抬高赋税,以数倍征收茶农、桑农的农税。还侵吞税银前后达二百多万两,收受数不尽的金银玉器古玩美人等。致使,当地官商从上到下勾结十分严重。并且每年都会收取当地几大商户好处的赵有良李谦等人,放任大商户盘剥克扣桑民茶农遇到反抗便血腥镇压。将他们的辛勤血汗,以极低的价格强行收购。在提高丝织品茶叶的价格获取极高的利益。江南丝织品茶叶等,几乎垄断了大衍的一半市场。 桑民茶农劳作整年,辛勤耕耘。吃不上一口饱饭反而穷困潦倒。不仅如此还要缴纳名目繁多,数额巨大的农税。连续几年桑农茶农在水深火热中受尽盘剥,越来越多病累饿死平民百姓暗中怨声载道又反抗不了。于是就出现了这个鱼米之乡的百姓悄悄举家外迁的景象。太子秘密来到江南后,面对本该富饶繁华之地,如今变得民不聊生怨声四起的他又惊又怒。要知道,江南可是大衍最重要的国库来源之地。这几年连续的税收下降,已经令人疑惑,因着大小几场洪灾还调了不少救灾银两及粮食等物资,没想到,天灾虽无情,但人祸更可恨。太子历经曲折查清了了当地民穷财尽哀鸿遍野的真实原由后快马加鞭送密折回京上奏。皇帝看了太子的加急奏章之后,龙颜大怒。下密令调派华南守军将领陈自清暗中呈包围之势协助太子办案,安抚民心。太子与陈自清汇合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拿了赵有良、李谦等人。 那两人当时还在富丽堂皇的州牧府中,左拥右抱,燕舞笙歌好不快活。面对雷厉风行的太子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捉住两人后严刑拷打之下,几个酒囊饭袋先后交代了祸害江南地区的全部罪行。 不仅如此,太子还发出告示:赵有良、李谦为首的江南官员及与之有勾结的商户乡绅等已全数拿下,抄家清点之后将发放抚恤金给遭受重创的农户百姓们。同时亦鼓励受害者到衙门申冤。 于是,深受其害的农户们纷纷到太子亲自坐镇的府衙控诉赵有良等人的罪恶行径。江南官场有如撕开了华丽外衣,露出了深藏其中的腐败与黑暗。 江南官场彻底来了一次大清洗。及时压下了一场即将发生的动荡。这次代天子巡,太子雷霆出击,手段不凡。为大衍朝廷保住了声誉,同时也为皇帝赢得了极大的民心。而太子彼此事件中所表现出的沉稳睿智,也令暗中站太子一派的人欣慰不已。而三皇子一派可就开始按耐不住了,长此以往,太子岂非同皇帝当年一般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这可是对三皇子的大大不利。 三皇子虽说也聪明绝顶,气宇不凡。而且在阴贵妃的刻意教导下,自认文韬武略样样不输太子。他缺的只是历练。原本太子不仅是嫡又占长,已经生生压了三皇子一头。且眼瞧着越发成气候了,怎能叫贵妃一族与三皇子党不焦虑呢。 贵妃思虑再三心知不能再如此下去。终于按耐不住,不惜使计自伤其身。请来自己的父亲吏部尚书阴唯康谋划起来。 第47章 阴谋起 朝露殿内,望着自己最得意的长女,如今最受皇帝宠爱的贵妃阴芳婵此时眉头紧锁,目光含恨的模样。阴尚书将手中茶盏轻轻一放,抚了抚双袖,“娘娘稍安勿躁,所谓天命所归,也得有命才是。”正是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如一缕清凉入顶洒遍全身,使阴贵妃焦躁的心平和了许多。她坐直了身体,望着自己的父亲。 “此次代替皇上巡天,如所料不错太子应该是往淮南淮北去了。这淮南淮北地势多变,不仅山高林密,还有江河勇流,激流险滩阻挡。两淮天高皇帝远,强盗水匪不计其数异常凶残。这路遥崎岖不平,天险难以逾越”,就算一路有麒麟卫陪同保护,谁又能保证平安无事呢。阴唯康不疾不徐地压低声音道。“再者,裴仲奎的儿女亲家李思通正是两淮巡抚。” 曾经这位手握重兵人人奉承簇拥的西北总兵,自从被将至从三品游击将军失了管辖权与兵权之后,地位直线下降,曾经刻意打压过的那些同袍因着他总兵的身份多数只得忍气吞声。如今他已身份不在,身份平等便对他开始不时的阴阳怪气,使些无伤大体但恶心人的伎俩。心高气傲的前总兵哪能容忍他人屡次三番作对羞辱。再加上唯一的嫡子又被太子斩杀之后。一直心怀怨恨,巨大的落差更令他无比怀念辉煌的过去。 高处跌落的难堪,失去权柄的痛苦,唯一嫡长子的惨死。这一件件一桩桩连锁反应的发生与打击无不令他对太子与朝廷充满怨恨。他内心以为,如果不是皇帝每年搞的什么巡天,太子就不会往西北来也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打击。所以,自然而然觉把罪魁祸首归结在太子楚天翊头上。也就在他最不得志时,阴唯康暗中派人与他接触上,代表三皇子承诺登上大宝之日定是他王爵加身辉煌重现之时。形同困兽心怀怨念又急于脱困报复的裴仲奎只稍作考虑,便与之一拍即合。暗中投靠了母族实力强大。比其他皇子更有机会挤掉太子荣登宝座的三皇子。暗中投靠三皇子之后,他联系旧部,暗中积极为三皇子拉拢武将不说,更令亲信假扮自己,称旧患发作以疗养为借口数月不出。实则偷偷潜至淮南,轻而易举便游说了同样野心勃勃,妄图手中权利更大的亲家李思通一起,加入了三皇子的阵营。三皇子对他更是看重,暗地里赏赐承诺不断,令他更加心甘情愿的为三皇子所用。 金秋十月。太子果真如阴唯康所料一般带领锦衣卫悄然出京前往淮南。太子出巡不设仪仗,更无卫队跟随。只随身携带象征天子皇权的金色龙形令牌,金牌一出如皇帝亲临。太子可凭金牌调遣兵将,事从急权亦可持令斩三品或三品以下官员。 傍晚,与贵妃密谈出宫之后便接到密报。太子同那二十锦衣卫明早率先到达淮南仝川。穿过那条水流湍急的仝江,在翻过山高林密地势险峻的仝岭山脉到达骆家山附近,走水路十日便能到达两淮中心首府,淮远城。 夜幕降临。阴唯康在沉沉暮色的掩护下,钻进了一顶不起眼的青布轿子匆匆往三皇子府偏门而去。 大衍皇子年过十六便要出宫建府。三皇子年过十七,一年多前就已出宫自立。那顶青色小轿不多时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皇子府最偏僻院落的墙角偏门处。那轿夫警惕的环顾四周,等暗中跟随的死士传来确定无人跟随的信号,这才上前往角落的门上“笃笃笃”,两急一缓为一循环敲了两次。须臾,角门打开。奇怪的是开门的并非守门小厮或者婆子之类的下人。而是两名身形壮硕,面目粗犷的汉子。那粗汉其中一人伸出头朝门外左右打量见敲门轿夫点了点头,这才站直等候。轿帘打开,身披黑色连帽斗篷的阴唯康快速出了轿门往角门内走去,那两身材高大的粗汉早已低头恭敬相迎。 壮汉一人提着一个气死风灯一前一后带领几人穿过几座院落,又走过长廊这才到三皇子的书房前。院内黑暗静谧,房内灯火通明。 书房门大开着,身穿朱红色秀麒麟金边边常袍,乌发用金珠冠束起的年轻男子早已等候多时。他面如冠玉,眉目舒朗,鼻梁如山峰突起便是安静端坐于桌后也是风姿奇秀,俊美无匹。这便是三皇子了。 “臣,拜见殿下。”阴唯康拱手一礼就要跪下。“外祖父快快请起,此处并无外人,外祖父何须多礼。”三皇子从桌后绕出,快步上前双手托起就要跪下的阴尚书。待二人简单寒暄完坐下,其余人立刻退于书房门外守候。 “殿下,太子今次乃三年最后一巡,去年前面太子出巡,在民间赢得了不少民心,尤其是去年在江南声势浩大的整治了一番更是声望超前锐不可挡,如今这最后一次若如同去岁一般,恐怕日后大局会更加艰难。”阴尚书开门见山道。 三皇子点点头,“过去两年太子所处理的两件事面上看着确实完美无瑕。但那几人皆是明面上的脓包痛痒难忍,虽说当时处理的看似果决,但其实未必彻底清除干净了,病根只要不曾清理完全,定会再复发。我这皇兄虽说能力不俗,但过于自傲,始终考虑不全,就拿西北总兵将职一事上他可是大大得罪了不少武将。而江南之行,虽说明面上肃清了江南官风,也安抚了民心,可江南素来是富庶,又是大衍以诗书传家着称的几大家族集聚地。他们世族与世族之间的复杂关联,旁人不清楚,他能不清楚吗?而且历来朝堂之上的文官出自江南的不知凡几。就拿赵有良来说,他虽为巡抚却贪墨了白银几百万两,还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虽然本殿在他背后,但若非当地氏族默许他何来如此胆大?” 三皇子十指相扣,眼神锐利。但丝毫没有因为去年折了赵有良这个敛财使而心痛。反而分析起了太子在两件事的处理上隐藏的问题。 多年来,江南之势与京都官员盘根错节,太子严查了赵有良把某些人的财路断了,也警示了地方氏族,朝廷对这些门生遍及天下,家学渊源流长的氏族依然随时可以施压。让他们深刻意识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权之下无人可挡。但, “殿下所言极是!虽说太子两次巡查期间所作所为可圈可点。但,物极必反!不仅暗中得罪了武将,又得罪了江南一派的文官,武能定国安邦文以口舌倾国兴国!蚂蚁虽小却有撼象之力!更何况一个母族几乎全无用处的太子殿下。太子这次真是得了民心失了将心。这最后一巡能否顺利回京先不说,能不能安全到达两淮首府都不一定。所以殿下,这次是个绝佳的机会!”阴唯康目光炯炯,蓄势待发的盯着三皇子。 “外祖父放心,京都之内我已安排妥当,那淮远一行又岂会让他平静。”三皇子杀气森森令人胆寒,阴唯康却听得仰天大笑。皇权争夺又岂会在意手足之情。 已至深夜,小轿才如来时一般,从三皇子府外匆匆离去。 第48章 坠落 太子日夜兼程,从京都出发后第十日便到达了淮南边界仝川界。 “吁!殿下,此处便是仝岭境。通过这浮桥过了这盈江就到仝川,再走五日就能到达两淮首府。”指挥使魏松下马禀报。 盈江江面宽四十余丈,江水将沿途两岸的泥沙裹挟一路汹涌奔腾十分壮观,也异常危险。 太子楚天翊一身玄色劲装,同色丝带束起乌发,眉如漆刷斜飞入鬓,目若朗星熠熠生辉。直挺的高鼻之下唇形饱满线条流畅。整个面部完美的如大师精心雕刻般。即使连续数日昼夜兼程快马加鞭的疾行,面色仍不见半点倦意。此刻,他背部直挺双手扯着缰绳端坐于骏马之上,在一众身形挺拔精神抖擞的蒙面大内高手中也难掩轩昂之姿。 太子长腿一跨翻身下马下令修整。众人得令也同时下马。他一手捏着马鞭一手牵住马匹,往前几步看了看桥下湍急的江水,又将目光移向对面无数起伏的的山岭,更深刻意识到此行路途艰难。 休整片刻待探路的侍卫从桥上检视完毕,确认浮桥完全无虞。他便再次下令将马儿的眼睛用黑布遮挡三人一组减缓速度过桥。“安抚马匹加紧渡江,务必尽快到达仝川。”言毕,侍卫李泾并另一名侍卫率先牵马向前往桥上去太子跟在后面。众侍卫紧随其后依次分批前行。尽管众人小心翼翼,但这架一丈多宽,平日里可通行普通马车的木桥此时似乎有些吃力的“吱嘎”开始摇晃起来。众人放轻步伐,呼吸尽量平缓不时抚摸马身让马低下头,使马儿平静放松。 就在大家沉默而紧张的走上桥面,桥中央的原本固定牢固的木板忽然松落纷纷掉入江中。后面马儿受惊抬起两条前腿就要往前窜,场面顿时凶险混乱起来,大家忙自顾用劲安抚马匹。太子也赶紧牵紧马绳低头拍拍马准备加紧时间离开桥面。这时,在太子前面的那名锦衣卫忽然转身拔剑狠狠刺向身后低头的跟随的太子。马惊蹄扬,场面极度混乱事发突然,太子虽然预知危险挥剑抵挡但仍然避闪不及,右胸上被剑狠狠刺入直至胸腔。他只闷哼一声就快如闪电般飞起一脚,直中行刺者的心口将他踢飞倒地。那侍卫被这快如闪电劲如巨石般的力道震的口吐鲜血动作萎钝。但他也是个高手,跌倒之后堪堪避过太子由上直下的剑锋,一个翻身腾起再次握剑刺向太子心口处。太子功夫了得,怎奈这先前一剑来得猝不及防又刁钻利落伤及右膀,他一边抬手挥挡一边往后退,不知觉已退至桥边靠近缆绳。那刺客见此情景眼中毒辣一闪从怀中抓了一把白色粉状迅速撒向太子脸上。好在桥面有风吹动,那粉沫只飘了些许入眼。太子受伤严重,之前还能抵挡反击,这粉末虽少到底迷了眼,就在太子抬手擦眼的时候,刺客更加发力攻击如附骨之蛆一般。太子身眼俱损在狭小的空间面对如此缠斗顿时有些吃力。此时桥面木板也松动的越来越厉害。忽然,那固定浮桥的一面缰绳断裂开来,桥往太子背后这边倾斜。那刺客几番进攻无果此时找准时机奋起一脚向太子踢去。太子背随倾斜的浮桥后仰,退无可退竟然直面这带着极强内劲的一击。他双腿向前两步,呈外八字打开微微下蹲注力,在腿风过来的一瞬间猛地出手,敏捷的右手指如鹰爪般既准又稳的扣住这刺客的脚踝往左狠狠一扣。只听一声凄厉惨叫响起,那脚踝呈现出可怕怪异的姿势,原本的脚尖与后跟扭曲对调。 但这刺客显然是抱着必死之心要与太子同归于尽。所以这一踢携带了强劲的内力速度也比之前更快,他以断掌的代价让太子再受内伤。 太子趔趄后退,那刺客忍着断掌之痛再起一掌将太子生生击出桥面,他伸手想要抓住浮桥上的缆绳,那缆绳忽然松散手中一空,便直直坠落江中,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后面惊马的侍卫好容易带马折返回原地,领头的李泾刚牵马走到对面入桥处就见大衍储君如断线的风筝快速坠入江中,消失在浑黄如浆的滚滚江涛中。仿佛这须臾间已颠倒了个乾坤。 魏松在木板掉落初时,为确保太子安全抵达对面便让人先往后撤,再寻机汇合。当太子一开始遇刺时他便反应过来回头护驾,怎奈桥面断裂又有强风吹过,剧烈摇晃的桥面无法快速向前,他使轻功飞奔而来却见缆绳断裂太子处境愈加危险,他赶紧定身将沉重的浮桥稳定,麒麟卫们纷纷往桥上支援,被太子挥手叫停,危桥凶险上来只会增加负担。 此时的魏松看着浑黄的江面目眦欲裂死死的咬着腮骨满神,情绝望隐忍。他顾不得危险飞身上前,一掌劈向刺客将他打的白眼直翻动弹不得,又迅速卸其下巴,生生折断手脚。那刺客痛的满脸扭曲惨叫连连,魏松抓着刺客后颈快速回到陆地,见那四肢全断的刺客痛昏过去,魏松从袖中抽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先是扎向百会穴,又提起他头发让他仰着头往他口中塞进一粒黑色药丸,手往背后一拍那药丸就下了肚刺客也清醒过来继续哀嚎。 魏松阴沉着脸再次粗暴的抬起这个每日必碰面麒麟卫的脸,细观之下果见端倪。他掏出一只瓷瓶,拔掉瓶塞一股脑将褐色液体倒在刺客脸上,不一会儿耳朵下方颌骨皮肤边缘处微微卷起一层,魏松手指一动将这人的面皮撕下,原来是戴了块人皮面具!这面具极薄,撕扯中就已开裂但依稀能看出它原来主人的面目,就是那个平日里话语极少,沉默寡言的侍卫。而面具下是张全然陌生的脸。 魏松看得双眼圆睁目光似要杀人。“快,快往下游搜寻,太子无恙我等一人领死便罢了,若太子不测,就等着抄家灭族。”众侍卫目光灼灼,恨不能将这个刺客碎尸万段。陛下虽然以仁德治国,但麒麟卫的名头从来都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存在。无论平民百姓还是高官贵族亦或是皇亲国戚,只要犯了事到了他们手里绝无全身而退的可能。他们历来对犯人手段残酷,像这种谋害储君罪同谋反的要犯必定会受尽生不如死的折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个谋划已久的阴谋,所以即使这人现在罪该万死也只能将其先拿下,甚至要好好护住他的性命押回京都面圣裁夺。 “李泾、赵淩!你两带十人,速速将这个该死的东西秘密押回京都向陛下请罪说明,务必小心谨慎不能出任何差错,更不能叫他死了。记住了,就算你们死也要确保这人在觐见陛下之前性命无虞,否则麒麟卫上下只怕就要受我们连累担上谋害储君的罪名。余下之人随我兵分两路,在盈江两岸仔细搜寻,若有线索以暗号互通。”魏松不愧为麒麟卫指挥使,就算在这抄家灭族的危急关头亦能先冷静分析果断处理。 众人听令,即刻分头行动开来。 盈江在下游处分出一条支流,将会汇入泗水河。泗水河水清势缓,两岸树木郁郁葱葱青山相见。间或一片红枫掩映在苍翠中令人眼前一亮,间或白墙青瓦的村庄冒着袅袅炊烟错落有致地远远立在河岸两旁。已至中秋,河边浅滩处农人种植的莲藕已叶黄花败,零零落落的散在河中随波轻荡,映衬着橘黄的夕阳又增添了一番萧索之美。 迎曦主仆三人雇了一条船正行走在泗水河上。她披了一件素色长袍,负手立在船头,晚风将她未束未绾长及腰下的发丝同袍摆一起轻轻扬起落下,是如此的纤姿动人。见如此秀丽的风光,她起仰头唇间带笑闭上双眸感受这大自然带来的美好静谧。“那人果真会享受。”她心里没来由的想到。 第49章 水路 船家是对头发花白面相和善的老夫妇。平素里接送两岸的村民偶尔能在泗水河上源蔡家村的码头接运些短途货物。 老艄公撑船,老婆婆负责收拾船舱,做些饭食与来往的船客。平日一家三口基本居住在这条不大的船上。 迎曦几人上京途中一路赏景游耍十分悠哉。这不,才到了蔡家村,一听旁人说起这泗水河沿岸风光怡人景色秀美乘船游河惬意逍遥就一个没忍住,换掉马车打算改走水路。于是寻了这对老夫妇的船打算一边游览一边乘船到泗水河下游再上岸走陆路。 迎曦对底层百姓向来大方,给足了船家银两力求这一趟水路走的舒适自在。这艄公夫妇接了这样豪爽的客人自是尽量投其所好有求必应。 傍晚时分,老妇人正在生火做饭,一陶锅中炖着肉骨莲藕汤。泗水河的鲜藕生食甜脆生津,炖煮之后粉糯鲜香。是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物产之一。此时阵阵藕香随着晚风飘散开来诱的人食欲大开。 “公子起风了,站久了该受凉了。咱们进舱用晚食”如珠站在身后将手中的斗篷披在迎曦身上。“又不是寒冬腊月,这景色如此动人,我得趁太阳尚未落山好好欣赏一番。哦,对了有美相伴,此景更佳。来来来,跟你家公子我站一块儿好好欣赏欣赏。”说着一把将如珠拉到面前让她面向河向河面。“唉哟,我的祖宗,您快饶了我,这要跌落河中还得您给救上来。”一边说一边急急往后退。惹得迎曦咯咯笑。如珠聪慧过人,记忆力超群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唯独却最怕水。船婆子正在摘菜,抬头见船首甲板上逗趣的主仆也跟着乐得眯缝了眼。如宝口中塞得满满的,手里还拿着在码头买的啃了大半的大馅饼,坐在尾舷处赤着脚荡着两条腿晃悠侧身看着自家主子与如珠玩闹。 “哈哈…珠儿若跌落河中定成了那落汤鸡一般扑腾。哈哈哈哈…”如宝咽下口中馅饼指着如珠打趣道。“嘿!还敢笑我,当心你手里的烧饼,那可是五文钱一个呢。”如珠故作生气的瞪着如宝,快步走了过来,将她随便脱在一旁的鞋袜整理好拿过来。“都起风了还玩水,快起来擦擦脚,该用晚食了还磨蹭。”一边絮絮叨叨手里一边将她拉起,手指轻轻在如宝额头点了一下。如珠也不恼,抓住手指学着老虎,“嗷!哪来的爪子?”假装就要咬过去”,如珠手一抽霎时笑出声来。 迎曦微笑的的看着这双亲如姊妹的婢女笑闹打趣,内心平和满足。 愉快的笑闹声惊得两岸筑巢的小水鸭、鸟儿们纷纷飞起。老艄公已经将船停下准备给客人用饭。两夫妇正笑眯眯地望着这自上船以来丝毫没有主仆之分的几人。 迎曦被那色彩艳丽的翠鸟吸引,目光追随那惊起的鸟儿,见它往河岸另一侧水草茂密处落去之后收回追随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周围。蓦然间发现芦苇丛下面有一块黑色的布片在缓缓的水流间荡来荡去。定睛细看,似乎有一具人形状物体隐在随波逐流长长的地水草之间。 “宝儿,你过来。”随即大步往船右侧走去。 笑闹正起劲儿的如珠如宝被迎曦呼叫声打断。如宝收起笑容,走过来站在身旁问道:“公子怎么了?” 迎曦指着岸边的芦苇丛,“你过去看看那水草中间是何物。”如宝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瞪了一下眼,显然也是发现水中有异。二话不说脚一点甲板,‘倏’地一下跳到岸边。用脚踩了踩那片离岸边很近的乱草丛,确定可以着力便上前小心拨开水草。下面果然是个人。那人穿着黑色劲装面朝一边趴着。如宝抓住他的后衣领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个不知生死的人一把提上岸来。面朝上放在地上,如宝这时才看清,这个人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着,嘴唇不知是冻的还是水泡的有些乌黑。试了试脖颈处的大脉还有微弱的脉息跳动。再一检查,好家伙,这人身上伤痕遍布,有刀伤还有严重的擦撞伤。 迎曦站在船边看着如宝果真从水里捞起一个人,眉头皱了一下。 “公子,是个男人长得还挺模狗样的。”迎曦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睛忍不住向上翻了翻,这丫头的文化水平还待提高啊。“臭丫头,说重点!” “哦,这人好像中毒了,右胸上有剑伤,伤口挺深。胸口有掌印似乎受了极重的内力,但尚有一丝气息,不过看样子快死了,公子救不救?不救我丢回水里去了。您要再看看吗?” “这不是废话吗?先带上来再说。”如宝“嘿嘿”一声提着那男子重又越上甲班。 第50章 救人 “嘭”,如宝毫不客气的将人扔在甲板上。“轻点,这没死也给摔死了。”迎曦翻了翻眼蹲下。双手不知何时戴上了似是软金丝织成的手套。拿手套戴在两手上如同天生长在那双手掌上一般,极其柔软服帖,手掌握拳手指弯曲也不见丝毫褶皱。她探了探脉息虽然极微弱但依然在顽强地跳动着。此人整体苍白无比但面色潮红嘴唇泛黑青体温烫手,这说明他不仅中了毒还有很严重的创伤,且伤口已经开始发炎了。翻来被刀剑划破的黑色外衣里面是银白色内衫。虽然已被鲜血浸透但依然能看的出质地不凡。 破损的内衫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深的剑伤,约三寸来长。伤口边缘的皮肉外翻泛白,周围皮肤红肿发亮,轻压之下有白色的脓液与污血渗出。伤口果真已经溃烂发腐。 迎曦伸手从这人头骨摸索,头骨完整不见凹陷或是伤口,又摸向前胸后背,胸骨表面尚算完好,后背有创口深浅不一,但是小伤。心口向下半指处有个浅黑色掌印,显然是受了内伤,这人上半身看上去惨不忍睹。 迎曦心想:这人是惹了多大麻烦?对手其唯恐不死,先是剑上抹毒,再以强攻击杀。究竟有什么仇怨非要将此人置于死地不可。再看两条胳膊手背后背有无数砺石刮破的伤口,应该是先前有过一番激烈打斗之后才落水的。落水后又顺着水流下来。前几日连续暴雨,河水暴涨汹涌,就是不知从哪儿掉下来的了。这手双手手指处薄茧明显应是长期习武,功夫应该是不错的,否则在这激流颠簸中恐怖早已没命了。唉,谁让你遇到我呢,见死不救非我的行为处事,且先把你命保住,若是有罪在身,等苏醒过来送去衙门就是。迎曦心中叹了口气。 “宝儿,你先与大叔将人抬进船舱里,帮他把湿衣服换下,还劳烦大叔借身衣裳予他换了。”迎曦站起身指着地上的人说道。老艄公夫妇都是善良之人,急忙搭手小心地将人抬进舱内的小床上,老妇人拿来衣裳让船夫帮他穿好,才叫主仆二人进来。此人身形高大,这身衣衫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短小,但聊胜于无。 船夫走出舱,将空间留给迎曦她们。“珠儿,一粒护心丹,三粒解毒丸给他服下。”说着从腰间布袋中摸出两只细颈圆肚的瓷瓶一只质地透白,一只雪青色。分别从里头倒出暗红色黑色的小小药丸,捏开这人的嘴巴快速拍了进去,再接过如宝接来的水将他上身扶正微微仰起他的下巴小心将那杯水缓缓喂下。神志不清还能吞咽,说明求生欲极强,不错!迎曦点点头。将人放平后她转身从打开的医箱拿出一柄手掌长,板寸宽,薄如蝉翼刀刃寒光森森的怪异小刀。没错,这就是迎曦花了大心思打造的后世手术刀。两婢女一左一右举着灯火照明打下手。 “主子,给。”如珠将用黄莲煮过的备用干棉布递给迎曦。如宝将渔灯灯芯挑的火光更大更明亮了些。主仆三人配合默契。 迎曦就着灯火动作利索地将伤口上的腐肉完全切除扔在如珠手里的托盘中,左手一边按压伤口周围令乌血不停渗出,右手中的棉布再擦净,如此反复直到按压渗出的血水呈正常的鲜红色才停下站起身微舒了一口气。手指拭了拭温好的黄酒,从药箱二层取出一个散发腥气的油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黑绿色粉沫。她将粉沫倒入黄酒中搅拌起来。黑绿色药粉遇酒气腥味更加浓烈,本就腥味难忍,再热酒中搅拌之后不仅腥的冲鼻还浮出一股说不出的奇怪酒臭味。臭味一出,连迎曦自己都皱眉,如珠如宝更是转了头往外呼吸。直到药粉和着黄酒成了一团又腥又臭黏糊糊的药泥团后,再均匀的摊在棉布之上做成药贴。 迎曦又蹲下将那膏药贴于伤口处包扎稳妥,其他小伤也消毒撒上药粉之后才算完成。“珠儿去熬些稀粥喂他,宝儿再去煎碗药汤稍晚些给他服下,若能过得了今夜,他便能活命。”她吩咐道。“主子连这药膏都使了,他要敢死我便将他剥光扔进河中喂鱼算了,这药膏子的味道就像喝醉了酒之后吐出来的秽物,每次拿出来都要折磨人一番。”如宝看了看双眼紧闭的男子,气哼哼地说。 迎曦低着头轻轻退下金丝手套递给如珠,“你可别恶心人了,不说还好一说都情景立现了,晚食还用不用了。”如珠一边接过手套一边埋怨道。 迎曦敲了下如宝的额头,“如此神药让你说的真是一文不值!再说了,萍水相逢,尽力就好,若他真过不了今夜再挖坑埋了便是” “嘿嘿,我就是吓吓他,好叫他早点醒。咱们主子的神药可不是一般人呢用上的。”宝儿摸摸额头笑嘻嘻的说。 “对对对!他不是快死了才舍不得给他用呢。”如珠在舱外回应道。 “如珠姑娘,这手套真是漂亮精致,我老婆子活了这么久还不曾见过,这是金子做的吗?”船婆子在船舷处坐着洗那伤者身上换下来的衣物,见如珠小心将那手套擦拭干净之后小心放进四方扁平的玉盒中忍不住问道。 夜幕之下,借着舱门上挂着的渔灯那手套的金色光芒越发耀眼,再看它没有金属的冷硬反而质地柔软,戴在手上如若无物。这便是天下至宝之一的金蚕吐出的丝线织就而成的金蚕丝手套。金蚕丝质地无比坚韧,水火不侵,可防万毒! 第51章 麻烦来了 黑暗的夜色中,迎曦立在船头。望着两岸远处的村庄里忽明忽暗的灯火,正在考虑如何处理这个男人。 “公子,小老儿刚才帮那位公子换衫时,在他内袋中发现这样东西。因着您救人要紧刚才没及时拿给您。您看看是不是什么紧要物件儿。”这时候身后传来船夫的声音打断了思索。 迎曦转身望去,艄公手里拿着一枚方形金色牌子。迎曦心里一紧,从他手中拿过那块东西,掂在手里有些沉,另一面上面还刻着字。忙走到船舱外悬挂的灯火下细看,这一看惊得她脸色一变,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如朕亲临”四个字在灯火下似要灼伤她的双眼一般。“这下可就真的麻烦了!”心里跟着叫了声糟糕。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了?”艄公见她面色变了,心里跟着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无事,老人家可识得这上面的字?”迎曦立刻换了张笑脸,故作轻松地问道。 “说来惭愧,小老儿自幼家贫从未上过学堂。”艄公脸上略有些惭愧道。“呵呵,负心多是读书人。这世间读书人虽多,但他们多数脑子里思想迂腐满口仁义道德,私底下却是道貌岸然之辈。身为男子先立家而后立业的道理也不明白,即便家中揭不开锅依旧不事生产,累的家中老母娘子日日耕作缝补,他们却成日里做着书中能掉出黄金美人儿的黄粱美梦真真愚蠢至极也忘却了了读书立业的初衷。老人家你这把年纪虽不认字但依旧凭着双手满足一家温饱才最令人敬佩。”迎曦眼中的真诚令老艄公既不好意思又有些骄傲。他嘿嘿笑了两声,“公子真会说话,我们村有个读书人就是如此,考了三十来年了连个贡生也不曾中,他家中老母亲日日缝补贴家用早已眼瞎,娘子一人耕作几亩地堪堪够一家人温饱,他却整日里摆着读书人的派头手指也不肯动一根,还与邻村寡妇不清不楚,大儿如今快三十才成婚,儿媳是个泼辣的,见不惯他游手好闲作风不端的品性,闹着分了家,可怜他老母亲与娘子日日操劳养这么个…唉,真正一事无成!村里人私下里都说他不是读书的料。”艄公人一开心也八卦起来。“所以我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迎曦也迎合老人家道。 “对了老人家。”她话锋一转,“待明日晚间到了下游码头,我们会将这位伤者带下船去,我观这位公子气宇不凡,而且这块令牌是衙门有身份之人才能佩戴,想来此人身份定是不低的,最近我听闻朝廷捉拿乱党与他国细作,再者,他身上伤重如此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个中原委不是我们这些个平头老百姓能揣测的。为了不牵连到你们一家还请老人家千万守口如瓶,从这刻开始,除了我们主仆与你们夫妇二人再无其他人登过此船,以免惹祸上身。”迎曦又贴近艄公的耳朵小声说了些什么,那言语中仿佛天大的麻烦就要降临。 尊贵之人恐性命不保,象征身份的令牌,敌国细作!只听得他脸色煞白脚底绵软。这哪一样都不是这个终年在水上讨生活的老实船夫敢沾染想象的。 “公、公子放、放心,小老儿与老婆子一定不会向任何人提及此事,这船上除了公、公子与那两位姑娘再、再无其他人。”看船夫吓得抖抖颤颤就快站立不稳的样子,迎曦心中稍微有点愧疚,但事关重为了不必要出现的麻烦,还是不得不防,以免伤及无辜。 “老人家不必如此惊慌,只当不知此事就好,您现在加紧休息,尽快补充体力我的婢子会协同你一起尽快将船行至到下游码头的。耽误了这么久大家腹中饥饿,还请大娘摆饭。”迎曦赶忙出言安慰。“如此,我、我便叫老婆子摆、摆饭去了。”看着往日里在船间步履稳健而现在跌跌撞撞急急往船尾处去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如今这人昏迷不醒,情况不明此言并非危言耸听。她深吸一口气,“如珠如宝过来,我有事吩咐。”两婢女应声赶来,“主子有何吩咐?” 迎曦偏头往船舱瞥了一眼,示意两人往船首处去。“主子到底怎么了?”三人站立在船首离舱门较远的地方,如宝便急不可耐的问。 抬头月正明,船行波荡漾。将倒映在水面的月光推散开来。微微舒了一口气,拿出那枚金色令牌,“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如珠疑惑的接过令牌同如宝一起就着月光一看,顿时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这,怎么是这玩意儿!?那人身上的?” “没错,正如你们想的那样。今次我们可捡了个大麻烦了。”迎曦无奈说道,非有必要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想与朝廷与皇室扯上关联。可惜如今事与愿违,逍遥的日子恐怕是要暂时终结了。 “这该如何是好,不如我再将他扔回河里假装不知道好了。”如宝建议到。“别人的确可以再扔回去,但既然知晓了他的身份如今是绝对不行的。不然师傅知道了非要我跪祖师爷面前三天三夜不可。事到如今只能尽全力将他救治妥当,宝儿,你从现在开始帮着船家掌船。警惕些,我怕万一有人趁夜偷袭。珠儿去把药熬好再单独给他做些吃食,按照以往的经验来就行。未免意外我今夜就守着他,但愿他早点儿苏醒,以做其他准备。”两个婢女闻声应是,分头行动起来。 第52章 谋划 是夜,京都三皇子府。 自得知太子秘密出京以来,三皇子表面上言行比往日更加内敛,举止更加沉稳。但暗地里每日都在焦急地等待死士的消息。 此前吩咐,十日内无论成功与否都要全员撤回以免暴露。今夜刚好十日,还未等到消息的他此时正在书房中来回踱步,阴尚书则坐在一旁安静地端着茶盏刮着杯里的浮沫,面上不显但内心同样焦灼。 正在此时,下人来报:“殿下,吴坤回来了。”这一声通传如天籁之音将二人的焦躁统统拂去。三皇子面上露出喜色,阴尚书也激动的几乎同时站起了身,将手中茶盏随手一放茶水倾倒出来也不顾理会。“快传!”三皇子重回案后端坐。 “吴坤参见殿下。”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瘦小男子风尘仆仆地进门,一把将遮住半个脸的面巾扯下,面向三皇子跪下。“事情如何了?”三皇子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尽量平静自己。 “回禀殿下,太子已被被我们的人重伤,右胸处被隐藏在麒麟卫的内应刺中,又被掌力击伤落入盈江。”吴坤连忙禀告。“什么?”三皇子与阴尚书对视一眼眼中露出喜色。“殿下,刺伤太子的剑上摸了毒,此毒能使中毒之人周身麻痹,虽意识清醒但却全身无力,那盈江江水湍急,江中又多暗流,河底岩石尖锐,再加上那内应乃一等一的内家高手,那击落太子心腹的一掌灌了全力,如此一来即便没有因重伤而亡,也会溺毙江中,太子恐是无力回天了。”吴坤再报。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三皇子此时心中真正喜极,放声大笑起来。阴唯康捋了捋长须同样欣喜万分。 “只是…”那吴坤欲言又止,“只是如何?”三皇子止住笑声皱眉问道。“只是我们隐藏在麒麟卫里的内应还未来得及自戕便被魏松当场捉住,折断了手脚卸掉下巴。那人连自尽的机会也无。”那个叫吴坤瘦小黑衣男自知任务没有真正完成,跪着低头着地姿态更加卑微。 “什么?!废物!杀了太子不立时自绝还在等什么?被魏松捉住麻烦可就大了!”阴尚书听闻行凶者被抓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差点当场跳起来。 “外祖父稍安勿躁。”三皇子看起来倒是十分平静地出声安抚。“祖父可知此次行动被捉的内应为何人?”“禀殿下,是副首领吴杰。”“吴杰的话,那此事就有回旋余地了。”比起刚才的紧张,三皇子似乎更加放松不少。 “殿下,这吴杰是…?”阴尚书忙问。 “吴杰是我手里死士的副统领,不仅武艺高强忠心耿耿,这次失败被捉换作别人我等可能会麻烦缠身,但若是捉住的是吴杰那麒麟卫纵有万般能耐也休想从他口中撬出任何信息。”三皇子一派云淡风轻之态令得阴尚书揪紧的胸口也放松不少。 “殿下恕罪,殿下这般的成竹在胸令臣疑惑,莫非那吴杰还有飞天遁地之才不成?” “呵呵,外祖父你来。”三皇子坐在案后朝阴尚书招了招手,阴尚书疑惑地上前附耳倾听。随着三皇子不可闻地说着什么,那面上先是一惊,随后双眼眯起,最后哈哈大笑起来。“殿下果真神人也!如此的安排,计划如此地周全即便事败也与我等毫无干系!妙哉妙哉矣!”肆无忌惮的笑声响彻整个皇子府南书房内外。在阴尚书的笑声中,三皇子嘴角上翘,手指一下一下地叩着书案,一副运筹帷幄之像。 “不过此人虽然可靠,但还需依旧谨慎。太子遇刺下落不明的消息不出三日定会传回京都,到时朝野上下定会掀起一番波澜,父皇必定震怒。我们此时不可轻举妄动,但也必须下个先手,若能在吴杰被带回京都途中将其了结最好,若不然也万万不能任他在狱中受折磨,以免横生枝节。”片刻之后,三皇子继续说到。 “殿下所言极是,如今京中发生了一事刚好能助殿下一臂之力。”阴尚书上前一步。 “哦?说来听听。”三皇子挥手让黑衣男子退下。 “殿下可知皇后娘娘早逝的母亲魏夫人是何人?”阴尚书表情开始变幻莫测。 “依稀记得母妃说过皇后外家乃前朝望族令家。”三皇子答。 “正是如此,那令家前朝以前可谓豪族,不仅家学渊源流长,且世代在前朝为官者无数,门下弟子更是不计其数。皇后当初母族实力强大,她母亲令夫人当时也是在人在闺中秀名在外。这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令夫人与前朝公主周凤阳乃闺中密友且私交甚笃。”三皇子耐心的听着。 阴尚书顿了顿,“殿下,麒麟卫此次办事不力致太子生死不知下落不明。陛下定会降罪。麒麟卫为减轻罪责定会将吴杰严加保护力求性命无虞押回京都。待到了京都也必定会压入天牢,只要进了天牢我们就有的是机会。臣早前听闻京中这一个多月来连续有富户遭了窃,据下面人密报,有一户姓李的人家损失最为重大,不仅失了诸多金银之物还丢失了一箱前朝之物。臣已将此事严守,其他人并不清楚李家还丢了前朝遗物。殿下,臣以为可以用此事做文章布置一番。”而后,他贴近三皇子低声耳语。 三皇子听着眼睛一亮,兴奋地拍了下桌面,“此事大有可为!劳烦外祖父多费些心神好好布置一番,明晨我便往朝露宫向母妃请安,最重要的是让母妃暗中细心关注后宫动向。我们内外联手不愁此事不成功!” “殿下英明!”阴尚书拱手一个大礼,三皇子忙起身相扶,祖孙二人相视而笑。 第53章 苏醒 迎曦伸手探了探昏迷中男子的额头,高热正在退去,他中的毒后劲开始发作皮肤表面不会多热,但体内就如烧的沸水一般,会一波接一波的发热。她正欲将手收回却忽然被使劲捉住,力道大的一时竟是挣脱不开。原来是那男子放在被褥上的手。她面上瞬间染上些许冰霜,真是什么人的手都敢抓。“水…水…”那男子紧闭双眼口中喃喃。原是之前高热热糊涂了。迎曦这双白得近乎透明玉手如寒霜一般即使三伏天里握着暖炉也几乎不觉有温度。昏迷的男子浑身酷热无比正在经历火烧般的煎熬,无意识中抓到她冰冷的手就舍不得放开。当年她被师傅从冰天雪地中捡回时本已气若游丝将回天无力。他的师傅用尽平生所学才将她的生命勉强挽回。而迎曦的师叔澜明月号清子,曾被奉为世间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亦是独步天下的蛊毒宗师。当年游历山川意外结识侠女令华霜后喜结连理,成为了江湖人人羡慕的贤伉俪。夫妇二人在得子澜令羽五年后将孩子放回师门掌门莫道子处教养,二人继续不问世事逍遥人间。 澜清子夫妇送爱子回师门,恰逢莫道子捡回迎曦。面对勉强活过来但身体亏败孱弱,体内寒气不仅早已形成寒毒,而且还被人种下追命蛊的小迎曦,已为人父母的澜清子夫妇深觉可怜又愤怒。追命蛊会将中蛊之人当做宿主从心口逐渐蚕食。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内外的发育,中蛊者感受到的痛苦成倍增长。而蛊虫蚕食速度愈来愈快,直至将五脏六腑完全蚕食再到脑部。到达脑部后蛊虫成熟,开始产卵。脑部组织则是虫卵的食物及营养来源处,这期间中蛊者会经历残酷的意识消散。孵化成虫的二代蛊虫的控制者将掌控中蛊者将其变成傀儡。中蛊者变得力大无穷,是无思想痛觉的行尸走肉。众人纷纷震惊下蛊者的歹毒同时又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对稚子下此毒手。而当时的迎曦即便每日用尽天下神药也只能勉强为其续命甚至可能活不过成年。澜清子与莫道子商议不如干脆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以蛊治蛊。将守了三年,刚刚从昆仑之巅好不容易才捉到的冰蚕炼成蛊种进了她小小的身体里。冰蚕本身乃极寒之物被捉到后便养在寒玉盒中。迎曦小小年纪寒毒已深而且难得的是冰蚕似乎十分喜欢小迎曦这个宿主。不仅将她体内的寒毒完全吸收还将之前的追命蛊虫当做养料吞噬殆尽,人蛊合而为一之后更练就了百毒不侵堪比金刚的体质。这种体质的人,是百年难遇拥有绝佳根骨的天纵之才。 迎曦解除追命蛊后,经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刻苦修行才得了一身高深莫测的武艺。冰蚕在她身体里随她一起同生共灭。只不过这寒冰蛊实在太过霸道,以至她从澜清子给中蛊那天起便如死人一般,常人完全察觉不到有体温。 迎曦收回手,从腰间再次将那两只药品拿出倒出药丸迅速给他服下,又由如珠喂了些温水掖平被子这才起身向外。 她将发带解下,随手一甩紧紧缚在桅杆与船舱出处形成一条直线。再一个轻盈的侧身翻,就稳稳躺在那条细细的发带上,她双手枕在脑后,左腿搭在右腿上惬意地翘起。闭上双眼假寐中灵敏的双耳却是在聆听经过四周的动静。此时,除了行船发出的水声还有不断起伏的蛙鸣,见周围寂静无声她便放下心来休息。已过子夜时分,月下树梢。天空皓月正圆星宿暗淡,老艄公似乎想尽快把这麻烦甩掉,在深夜中依旧急急行船。迎曦再次睁眼下到甲班准备绕到前头,便听到船舱内“哇”地呕吐声传出,定是那昏睡的男子苏醒了。 她忙将发丝束好返回舱内。撩开帘子,就见稍早些还在昏迷不醒的男子如今正趴在床边,床边的脚盆里有一摊黑色粘稠污血散发出阵阵腥臭。那男子听到动静,咽喉滚动着艰难抬起头来,就见一个皮肤异常白皙面容俊俏的灰衣少年正掀帘入内,一时间四目相对。 第54章 确认身份 半躺的黑衣男看着走近的翩翩少年,他发带束起的发丝随着落下帘子卷起的气流轻轻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乌黑的瞳仁深沉如沼泽叫人不知不觉陷入其中。身上传来淡淡的兰香令人精神随之放松。 “公子醒了。”一声问候温润如玉。 男子刚要回话喉咙一阵痒痛。忙手握成拳掩住口压抑着低声咳了几下。这一动弹牵扯到了正在愈合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令他皱起了斜飞入鬓的长眉。“先躺下再说。”迎曦将那厚枕放在他背后令他半躺着,那姿势倒是舒服了许多。待他平息,递过一盏温水。那人倒也不客气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子喝起来。看得出他很是口渴,但依旧十分优雅地将那杯水小口缓缓饮尽。迎曦接过空盏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抬头见那男子眼中带着一丝探究与揣测正盯着她看。 “早前公子受了重伤,在下拼了全力为公子疗伤深恐回天无力。好在公子历经九死一生可算堪堪回魂,镇痛药虽好但用了之后多少会影响神志所以在下并未使用。伤口愈合这几日会有些痛痒还望公子多加忍受。待用完了清粥还请公子继续休养,天大的事也等伤口好的差不多再说。”迎曦也无所谓笑了笑说。 这男子刚刚转醒尚未明白眼前的状况。口干舌燥地想要张口相询却觉得喉间烟熏火燎般的刺痛。听到这话稍微安心了些许,想来若是之前的歹人他早已无命。如珠这时端碗进来,上前将一碗早已熬得香稠的骨头粥放在矮桌上,又将准备好的膏药放在桌旁退到一旁。他默默端起粥碗,迎曦等人安静的看他用完。 见他将一大碗粥用完,迎曦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我调制的独门膏药,气味虽不那么美妙,但却有去腐生肌活血拔毒之疗效,依你的体质伤口愈合的速度会更快些,再配上几贴汤药与我的秘丸同服体内余毒很快就能清除,再休养半月身体就能基本无虞。”她一边帮他上药包扎一边说到。 “多谢义士相救,敢问义士高姓大名。”黑衣男子半躺在狭窄的床上,苍白着脸问到。此时他目光如寒星,剑眉长如漆刷。微敞的衣衫裹着受伤的右胸处,依稀能看见他白皙的胸膛精壮的腹肌。因高热而嘶哑低沉的声音如古琴奏出来一般醇厚。平日里定是丰神定秀的佳公子,即便到了如此境地依旧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迎曦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不敢当义士二字,在下莫合,家中祖辈世代行医,在下不才也略通一二。此次一路游玩,听闻十里长街繁华耀眼,人群接袂成帷。便心生向往准备前往见识一番。哪知在泗水河偶遇阁下便多此一举,还望公子海涵。”迎曦本就不欲再生事端,一路来皆是一副少年的装扮且易了容,服了变声药的嗓音也变成了少年时期少有的清脆音喉。加之举手投足谦谦有礼令人好感顿生。 “咳咳咳…”黑衣男正欲开口便咳嗽起来。迎曦忙拿出一条素色手帕递给他。待他平息之后从袖带中取出一只黑色布袋双手捧在他面前。“无意拾得,物归原主公子请收好。”黑衣男子将布袋接过的时候两指触到袋中之物熟悉的棱角,便知里面的东西为何物他心头一松,艰难撑直上身对着迎曦双手抱拳,“此物于我太过重要,多谢了”。 迎曦忙双手拖住他的两手肘,“公子切勿多礼,我与几个婢子从小在花瓷镇长大,这次其实是因为京都的药铺出了些差池,这才一路北上,又因贪恋这泗水河沿岸美景走了水路,阴差阳错之下遇到公子落难,在下本是升斗小民不经世事,若有冒犯还望公子千万海涵。” 黑衣男子闻言却是捂着胸口低头呵呵一笑。迎曦见他如此,实在拿不定他心里在想什么。面色便沉了下来心道,“为了救他,平日里连看都舍都不舍得拿出来看的珍贵秘药都用上了,还把姿态放的如此之低,这人现下这种笑声是何意?莫不是还要追究我等识穿他身份的事情?” “如此,想来莫兄弟你已是知晓我的身份了。莫兄放心,你与我恩同再造。我楚天翊是非分明,今后便是屠尽天下人也不会对救命恩人进行一丝一毫的伤害。”他正色道。不愧为一国储君,男子语气中透露出的自信与狂妄令人震撼。 迎曦愣了片刻。很快回过神来,果真是他,大衍储君楚天翊!虽早有猜测但依旧不确定,现下他亲自说出终于证实了。 “殿下说笑了,莫合先前不知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冒犯了天颜还请殿下恕罪。”迎曦起身整理衣衫对着太子行了一个大礼,如珠如宝之前如同隐形人一般,见自家主子动作也跟在身后一同行礼。 “莫公子勿多礼,快快请起!”太子坐直身躯将她托起。 第55章 得意 迎曦同二婢起身,陶制火炉上的茶壶里沸腾的水正冒着热气。如珠将松叶茶放进滚烫的沸水中,那由迎曦亲手鞣制的高山松叶茶便上下翻滚舒展开来。船舱内不大的空间满是松叶的沁人清香。片刻,她取出小巧的薄瓷茶杯用茶夹夹住烫了一遍再将茶杯注满,放在两人中间的小圆桌上垂手退到一旁。如宝则身姿挺拔的站在舱门处,平日里笑嘻嘻的圆脸蛋现今一派肃然之气。 太子楚天翊静静地看着这主仆三人十分默契的各自行动。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一看,那茶叶叶片嫩绿鲜活又似矛挺立舒展,汤色鲜绿明亮。放到鼻端轻轻一嗅,一股沁入心脾的独特味道传入脑中令人精神振奋起来。他有些迫不及待的饮了一小口,入口微微有些苦涩,须臾苦涩变成了甘甜口腔中也立时充满了似松叶的淸沥芬芳,唇齿间另有醇和的滋味令人回味悠长。苦、涩、甘、清、醇香,味与味之间谁也不曾喧宾夺主,五味依次铺陈各展其色。“好茶!”太子由衷赞叹,再饮而尽。 迎曦坐在另一边再将他的茶杯注满,微微一笑:“这松叶茶乃粗鄙之物能得殿下赞声好也是它的造化了。” 又说京都皇宫。 三皇子楚允晨下了早朝便径直往盛华宫贤贵妃处请安。 贤贵妃才起身没多久,正坐在铜镜前由大宫女元秀、红若伺候着梳妆打扮。红若把最后一支八尾凤簪轻轻插入望仙九鬟髻,贤贵妃头首左右微转打量着铜镜中依旧娇媚贵气的面容,满意地抬起右手扶了扶高昂凤首的金簪,“娘娘凤仪更甚当年!”红若看着贵妃说到。“就你嘴甜。”贤贵妃嗔笑着从镜中瞥了一眼身后笑道。这时,内侍来禀,三殿下正在殿外等候召见。 “还不快请!”贤贵妃忙起身,元秀扶着她向寝殿外走去。 三皇子身姿挺拔负手而立,在朝露殿门处望向虽已过中秋,但依旧花团锦簇的庭院不知再想些什么。 “皇儿来啦。”贵妃一见自己的儿子笑容更甚。三皇子转过身大步向前面向贵妃撩袍跪下:“孩儿给母妃请安了。”说着额头触地一个大叩拜。虽然殿内铺了厚厚的地毯,贵妃依旧面带心疼的忙将三皇子亲手扶起,轻轻拍着他的手臂一边往里走一边亲昵道:“早跟你说过,在母妃面前无需如此多礼。” “礼不可废。”三皇子恭敬回道。 “我的儿就是如此的知书识礼,一点儿不比旁的差。”贵妃言语中既骄傲又带了些尖锐。三皇子心知这其他人指的便是太子。 “皇儿才下早朝,早膳定是未曾来得及用,红若还不快去传膳,将殿下素日里喜欢的菜色统统上来。”三皇子闻言忙出声制止,“母妃先不急,儿有要事与您相商,再者,皇祖母才从皇陵回宫现下不可铺张随意上几样即可。”贵妃稍微想了想,才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吩咐,“那就捡几样我儿平日里最喜欢的端上来,有什么事用完早食再说。”贤贵妃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是真心疼爱,红若忙吩咐人张罗起来。 用罢早膳,贤贵妃命人将殿内外守紧。“皇儿有何要事?”三皇子放下手中茶盏,轻轻一笑,那笑中莫名的得色令贵妃心中跟着一喜。 “快与母妃说说究竟是何喜事。”三皇子倾身向前,附在贵妃耳边小声低语起来。“果真如此?!”待他说完贵妃有些不可置信地连忙确认。见三皇子笃定点头贤贵妃这才从错愕间猛然惊醒一般大笑起来:“魏卿书啊魏卿书,你终于有今天了。先是安阳再到太子,你这一生便是高坐后位又如何,没了太子本宫早晚将你赶下后位!”贤贵妃深居后宫多年又是自来恩宠不断早已养成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那一贯艳美无双的倾世容颜竟张狂扭曲起来,眼中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似要喷薄而出。此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待她的皇儿荣登大宝,魏卿书便是那手中拔了腿的蚂蚱,想她生便生,要她死绝不能喘第二口气! 三皇子看着自己的母妃因兴奋失态而满脸通红,眼角还挂着喜悦的泪珠的样子并未制止。因为他内心深处隐藏的野心也如春雨浇灌过的野草一般,在这笑声中肆意疯长起来。即便皇后认定太子死于他手中没有证据又能如何? “太子失踪的消息可有传回京都?”贵妃此时面色红润,明眸似悬珠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神采奕奕,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问到。 “父皇今日早朝言谈举止不见丝毫端倪,朝野内外也十分平静。” “你父皇是何等样的人,会不会为了避免朝中情势混乱暂时按下了消息?”贵妃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到。 “父皇向来不怒自威深不可测儿臣也不敢轻易揣测。所以今日儿臣过来与母妃请安的同时还有件重要的事望母妃帮忙。这几日还请母妃留意坤和宫及皇后娘娘的动向。”三皇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贵妃。 “皇儿放心,便是你不说本宫也等不及看她魏卿书凄惨的模样。”贵妃捏起手帕微微低头掩住因太过得意而上翘的嘴角。 “母妃做事孩儿向来放心,只是事关重大还请母妃一定谨慎,消息未传到京都前千万不要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以免引火上身。”三皇子再次叮嘱。 “母妃谨遵皇儿之命行了?”贤贵妃假装生气怒嗔三皇子一眼,继而哈哈笑起来。三皇子内心安定下来,全身也随之放松。 “红若姑姑,听说我皇兄来了,他在哪儿呢?”殿外传来女子欢快清脆的说话声。 三皇子笑道,“定是珊儿来了。” “她呀,前几日就在念叨你了。”贵妃见兄妹和睦心中很是欢喜。 第56章 效颦 “红若姑姑,听闻我三皇兄到了,他现在身在何处呢?”宛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喜悦,从殿外远远地传来。 三皇子嘴角含笑,轻声说道:“定是皇妹来了。” “她呀,前几日就一直念叨着你呢。”贤贵妃看着他们兄妹相处融洽,心中甚是欢喜。 “快去把公主迎进来。”贤贵妃急忙吩咐人请公主进殿。 话声未落,一道火红的身影如旋风般冲了进来。“慢点,慢点,身为公主,怎可如此鲁莽行事!”贤贵妃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横冲直撞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连声呵斥。进来的正是二公主楚傲珊。她身着一袭蝶恋花十二幅大红裙,裙上用金丝绣满了翩翩起舞的蝴蝶与大朵盛开的芍药,披帛曳地,花纹繁复细密,走动间金光闪闪,令人眼花缭乱。额间坠着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红宝石,两鬓各插一把金梳,梳上垂下的流苏长至脖颈,远远望去,使得原本娇小可人的身姿,显得更加矮小了。她的肌肤白皙如雪,脸型圆润,颧骨稍高,嘟着樱桃小嘴,十分惹人怜爱。可不知为何,她却将原本弯弯的新月眉画得如利剑斜插入鬓,又精心描绘了细长的眼线,再加上满头的珠钗,不仅让人感觉整个装扮过于繁复怪异,而且那故意斜着看人的眼神,还多了几分刻薄与滑稽。 “见过母妃、皇兄。皇兄,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了你好多天了。”楚傲珊全然不顾贵妃的责备,行了个礼后,便拉着三皇子的衣袖,撅起小嘴撒起娇来。 楚允晨手中茶盏轻轻一放,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打趣道:“哦?能得我们二公主惦念,可真是天大的荣幸啊!莫不是又看中什么稀罕物件了?”他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公主的装扮,见她这身打扮,收回的手微微一顿,继而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记得你平素不太喜欢红色,今日莫不是有何喜庆之事?” 楚傲珊眼睛一亮,面上得意之色更甚,放开抓着楚允晨手臂的手,开心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微微上前一步,眼神中充满期待地盯着三皇子,问道:“皇兄也觉得我这身装扮好看?” 楚允晨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微笑着说:“皇妹天生丽质,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只是你气质明秀可爱,与这般繁复的装扮不太相称,还是以往那精致玲珑的模样更适合你。” 楚傲珊听完,“哼”了一声,双手一甩,气鼓鼓地独自坐到一旁的秀凳上,抠着袖摆上的金线,生起了闷气。 “你看看她,越发地没有规矩了。就算喜欢穿红戴绿,也不能把珠钗首饰插满发髻啊!而且公主本就不能穿正红,你这样是冒犯皇权,你知道吗?再看看你的脑袋,简直像个首饰架子一样,真是惹人笑话!你的奶嬷嬷呢?还不赶紧把她叫进来,好好的公主被她打扮成这副模样,是想让陛下怪罪本宫,还是想让本宫成为别人的笑柄?好大的胆子!”贤贵妃本就对这身装扮极为不满,又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她手掌用力地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器具叮当乱响,手指着二公主,大声呵斥道。 “母妃怎能如此羞辱我?”二公主猛地抬起头,瞪大双眼,眼中的泪珠如滚珠般滚动。“荣翩千能如此打扮,我为何就不行?为何她穿红装戴朱翠,人人都夸赞不已,而我却被说成是首饰架子?我可是堂堂公主!她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人人都宠她夸她,如今就连母妃皇兄也帮着她责备我,那我还算什么公主!我、我不想活了……”话毕,二公主便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贤贵妃拍着胸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弄了半天就说她最近为何行为装扮如此怪异失衡,原来是为了仿了那朝阳郡主。 “你乃堂堂帝姬,为何要与朝阳相较?她是她,你是你。你们各有各的颜色你何须效仿于她?再说,朝阳自小便这般打扮大家早已习惯,况且她穿的是朱红并非正红大红,你现在学她穿衣打扮别人还不知暗地里如何笑话你。你且听母妃的,你是大衍公主身份尊贵,无需自降身份效颦任何人,快快卸去珠钗换回你之前妆扮。”贤贵妃耐着性子轻言细语地好声劝解。 这不说还好,一说二公主登时恼羞成怒越发反叛。她“噌”地站起身大声吼到:“我往后就要如此妆扮, 她朝阳如何我便如何,谁敢嚼舌本公主便拔了他的舌头喂狗!”说完一跺脚,如来时一般冲了出去。 贵妃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个蛮横无理的女子是自己亲生的。“她,她,她这是着了什么魔?”贵妃怔怔地看着殿外喃喃道。公主这番没来由地哭闹,令三皇子也有些惊诧,他上前宽慰道:“母妃切勿担忧,皇妹自小最是听话,许是今日听了什么人的教唆怂恿,又或是受了什么委屈。如今乃多事之秋千万不能声张开来。当务之急是先宽慰宽慰皇妹,一方面派人了解情况,把那些个不懂事的奴才先处理了,等她平静之后再派几个得力的嬷嬷过去好生整饬皇妹的内务。儿臣回去就派人查查她最近到底出了何事” “正是此理,大事要紧此时万万不能节外生枝,万一闹开引得陛下关注与不满于大业不利,本宫定要派人好生严查,将那些背地里使坏的腌臜物好好清理干净,本宫一会儿便让红若带人去她殿里督促劝解,唉,若她长此以往名声何在。”贤贵妃缓过神来无奈道。 “母妃放心,儿臣自有分寸。”他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厉芒。笑话,敢利用公主毁他大事,若是碰巧便罢真是有心定叫背后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暗中查了个底朝天,又发作了一大批下人,原来还真是公主自己的主意。 公主一路哭着奔回寝宫,丝毫不顾宫婢太监侧目连连。 待回寝宫之后狠狠发作了数十伺候的奴婢,将平日里伺候梳妆的侍女打的血肉模糊气息将尽这才罢休。 第57章 思慕成空 太子巡天之前,宫中举行百官宴。朝阳郡主在宴中翩翩起舞,她的剑舞刚柔相济,令人眼花缭乱,赞叹声此起彼伏。朝阳郡主生来便带着祥瑞,又深得天子喜爱。她小时候便玉雪可爱,长大后更是美艳绰约,宛如高山之巅那朵历经风霜却越发光彩照人的花朵,引人采撷却求而不得,让人欲罢不能。在宫中,除了太后、皇帝和皇后,她很少与皇子公主亲近走动。平日里,即便与宫中众人碰面,她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在京中,她与世家闺秀的交往也是如此。 京都的高门贵女们经常举办赏花宴、赛诗会等活动。朝阳郡主作为大衍皇室中除公主外最尊贵的年轻贵女,自然成为了京都闺秀们追捧巴结的对象。然而,她极少应邀出席这些活动,也没有听说她与哪位闺秀关系亲密。贵女们组织聚会,无非是攀比衣着首饰,以及在家中的受宠程度。朝阳郡主作为现代人的灵魂,对这种表面上联络感情,实则暗中较劲的幼稚把戏向来不耐烦,更不屑于凑热闹。况且,她自幼受尽宠爱,衣食住行的排场堪比公主。无论走到哪里,她都如众星捧月般受人瞩目,那些精心打扮的闺女们在她面前黯然失色,成为惹人厌恶的绿叶,她可不愿意成为众矢之的。 由于朝阳郡主屡次不给面子,久而久之,那些自尊自傲的贵女们便对她不再热情。每逢宴会,她们也不再刻意下帖邀请,只是在宴请荣庆王妃庄雨兰时,顺带邀请她一下而已。 长此以往,郡主便如深闺中的明珠,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其神秘感愈发浓厚,宛如云雾缭绕的山峰,令人难以捉摸。然而,每当她浦一出现,其出色的容貌便如春花绽放,时新的穿衣打扮恰似彩凤展翼,瞬间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引起阵阵议论纷纷,夺人眼球。不仅备受姑娘们的关注,其中更有京城中大批年轻有为的少年郎们为之倾心。这一切,使得京中一众贵女们在暗地里羡慕嫉妒不已,宛如醋海翻波。 二公主楚傲珊乃其中之一。自皇后所出的长公主楚珍妍于和亲北蒙途中遇袭失踪后,楚傲珊便成为皇室公主之魁首。其容貌酷似舅父,贤贵妃自幼与兄长感情深厚,对她宠爱有加。如此娇养,使她性格自私骄纵。长公主在世时,她尚有收敛,长公主失踪后,她成为公主之首,多了些前所未有的荣耀,便愈发自鸣得意。其张狂暴躁之态日盛,私下稍有不如意,便对宫人下手,手段残忍虽不致命,但也多致重伤残废。后宫之中,若无频繁死人之事,伤几个宫人也无人在意,毕竟历朝历代后宫奴婢性命最轻贱。 此次宫宴,久未露面的朝阳郡主身着钟爱的朱红之衣,乌发于脑后绾成牡丹髻,插一朵以金丝铸成花蕊、形态逼真的朱红色点粉芙蓉宫花,额间挂一枚颜色极正的红宝石,两鬓各垂一排一指长金流苏,简约而不失大气的装扮,使其眉眼更加动人,容颜绝世无双,立时令宴会上那些年轻有为、家世不凡的男子心动神驰,一时间抽气声此起彼伏。内务府每有新饰品,待按品级赏赐众妃后,皇后必命人将最华美的首饰送至荣庆王府朝阳郡主手中,足见她在宫中受宠之深。 途中,朝阳郡主罕见地为刚回宫的太后献剑舞,本就难得一见郡主真容的世家公子们皆引颈期盼,而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已逝的镇国公主楚乔雅之子楚景贤,更是取出玉箫为她伴奏。朝阳公主此曲舞得英姿飒爽而不失妖娆,楚景贤箫声古朴苍劲,二者相得益彰,令人惊叹。 尤其是二公主,见二人一舞一箫,配合得天衣无缝,又闻旁人低声赞叹,二人堪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心中妒火中烧,眼中怒意难遏。 二公主自幼便钟情于这位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表哥。怎奈他性情冷漠孤傲,除太子外,与其他皇室子弟并无深交,更不见其对谁柔声细语。自他回宫初见至今,已过十三载,楚傲珊与他除平常寒暄外,几无交流。幼时尚可牵拉他衣袖,肆意跟随,如今于宫中偶遇,也仅是冷淡点头,便匆匆离去,更无进一步交往。 每至此境,二公主心内失落难过。但见他对众人态度皆无甚差别,心中又稍感平衡。 直至那日,她目睹他与朝阳在宴会上若即若离却又默契十足的配合,赢得了满堂喝彩。随后,又在御花园僻静处,看到他满脸宠溺、嘴角带笑地将一条嵌宝石九节水磨钢鞭亲手送给朝阳,并耐心示范如何发力使用。至此,她方知,他并非对人皆冷酷无情。他亦有耐心,亦会展露笑颜,只是这一切,仅为朝阳一人所有。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正值情窦初开的少年,对美好爱情充满幻想,二公主亦不能免俗。她常暗想,若有一日能得他一展笑颜,甚至得他温柔相待,那该有多好。然而,就在那晚,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那晚回宫后,她当着一众跪地的贴身侍婢,将殿内砸了个稀烂。又把衣橱中金丝银线所织的华服尽数剪碎。无意间,她在镜中看到自己,齐刘海,双髻绾,戴着百宝璎珞,柔美可爱。然而,此时的她却更加愤怒。镜中的自己,脸蛋圆润,俏丽可人,可与艳若丹桂的朝阳相比,竟显得如此幼稚愚蠢。明明二人同岁,为何自己却如此不堪。盛怒之下,她下令将梳妆侍女杖毙。那侍女在宫宴前,还因这身装扮而获赏赐,正满心欢喜,却不想一场宫宴后,便成了冤魂。 此后,不知是怨恨、不甘还是嫉妒在作祟,她开始刻意模仿朝阳的穿着打扮,从头到脚,无一遗漏。她如同着魔一般,暗地里观察朝阳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甚至,从未接触过武艺的她,还请求自己的舅舅找来一条与楚景贤送给郡主相似的钢鞭,佩在腰间。而这条钢鞭,此后在她稍有不如意时,便成为她随意鞭挞宫人、夺取性命的凶器。 单恋如同最苦涩的果实。二公主品尝过后,并未将其丢弃,反而让它在心中生根发芽。嫉妒是最好的养料,在丰富养分的滋养下,这颗苦涩的果实迅速长成参天大树,树荫遮蔽了她眼中本就不多的阳光,使她变得更加阴森残酷。她发誓,终有一日要得到表哥的心。至于朝阳公主,在莫名其妙中,已然成为她最痛恨、最希望消失的情敌。 第58章 东流旭 楚景贤本是大兴太子。当年长公主楚乔雅为两国和平共处主动请求和亲大兴东流皇室。而楚景贤就是长公主与大兴皇帝东流照所生的嫡长子,原名东流旭。 乔雅长公主与皇帝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感情历来深厚。且她聪颖美丽但个性端庄内敛坚毅,又是先皇第一位皇女虽然受尽宠爱却毫无骄娇二气。二十多年前皇帝继位初始,东流皇室为表两国和平共处交好的决心,派了大批使者带着令人瞠目的珍贵礼品前来求亲。当时虽有适龄且身份不低的公主贵女,但为表诚意,也是为了自己的皇兄根基更加稳定及两国邦交更为牢固,太后皇帝虽然不舍,但知长公主性子果断,决定了事让人很难改变。再三劝说无用之下,临行前被封为固国长公主的楚乔雅将故土的不舍与眷念深埋心底,由荣亲王与镇国公护驾,孤身决然远嫁他国。大兴与大衍路途十分遥远,在历经三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人倦马乏之际才到达大兴国土。一路的颠簸与艰难,生而娇贵的长公主毫无一丝怨言令人敬佩。 长公主柔美又善解人意与丰神俊逸的大兴皇帝仿佛天造地设一般。在嫁给大兴皇帝后感情也日益渐浓,三年后生下小皇子东流旭,也就是现今的楚景贤。再过了几年,东流照无意间得了一美姬,那美姬生得十分美艳又善床笫之私,诱得东流照神不守舍后宫之中独宠她一人也就自然冷落了皇后与其他妃嫔。 长公主虽然逮人温和,但她也是堂堂一大国高贵长公主如今又身为皇后,眼见皇帝为这一女子荒废朝政又日渐荒唐。在不顾朝臣反对下执意将她封为郦贵妃后对他彻底寒了心。 那郦贵妃本是一七品县令的庶女,因其父犯了贪墨被抄家问斩。家中女眷按例悉数贬入妓坊。这庶女入坊时年纪尚小,但她生得唇红齿白又乖巧听话,不似那些罪臣之女落难之后闹着要生要死一般。识人无数的鸨母看她小小年纪如此的姿容又时实务,料定她假以时日必定身价大涨。于是便不惜血本,花了大力气请了些在这行业中颇有特殊才能“名师”教导多年以图来日卖个好价钱。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媚术之上更是无人能及。 几年之后,大兴丞相李明博无意间看到了美艳无比的她,一时惊为天人。又见她善于讨好男人心机手段十分厉害。便萌生了将她送进宫中邀宠的念头,这样的美丽有心机有手段且野心勃勃的女子绝对是个好助力。 于是,李丞相命人重金将她赎出妓坊,偷偷带回别院。将知道她身世的妓坊鸨母等人一个不留全部暗杀,经过一年多的秘密训导她身上沾染的风尘气息抹的一干二净,对外宣城是失散多年的小女。选了个好时机送进宫中。这时的她在皇帝眼中俨然成了一位姿色艳丽性格天真,在床笫之间又十分火辣奔放的可人儿。这样的与众不同的尤物与宫中那些从小遵从家族教导的传统后妃们自然是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直宠得三宫六院怨声载道。 渐渐地,这个女子在后宫之中位比皇后。仗着皇帝撑腰甚至没把远嫁而来的皇后放在眼里,她胆子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伙同李丞相命人假扮刺客行刺毒杀了固国长公主。 东流旭当年才五岁,真是天真好动的年岁。 那夜他因贪玩躲在床底,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从大衍带来为数不多的亲卫接连力战而亡,而他的母亲也最终被灌毒惨死。那蒙面刺客看着母亲在剧烈的痛苦挣扎着一点点逝去。冷战中带着残忍说了一句:“怪只怪娘娘您挡了贵妃的路。”之后放了大火企图掩盖真相。 小小的旭太子躲在宽大床底的夹层里缩成一团,紧紧捂住口鼻,在火光中从头到尾看着这场惨剧从开始大生直至终结。尽管他惊恐地全身止不住颤抖,但依旧瞪大了双眼只为看清楚那个杀害母亲凶手的面容,竖直了耳朵想要了解这场噩梦的原因。无奈那人脸上戴着黑巾,他只能看到一双阴鸷嗜血饿狼般的眼睛和那低沉残酷的嗓音。那双眼睛此后多年成了他挥不去的梦魇,正是那双眼睛的主人,杀害了疼爱他,教导他,在生病时整夜不眠不休坐在床边守护他,在他受伤温柔双手抚慰他的母亲。也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当年的他是多么的渺小与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痛苦惨死。 幸好,他虽看不见屠夫的模样,但他终究清楚了这场悲剧的制造者是谁。郦贵妃李喜儿。 那晚,迁居偏殿的长公主以及大衍随侍而来的侍女暗卫几乎统统被灭。万幸的是,这名叫李轸的暗卫副首领因秘密奉命出宫办事而侥幸存活。 李轸回宫之后见到如此惨状心中大骇,顾不得其他四下里搜寻,及时找到躲在假山山洞里躲避追杀万分惊恐地小太子。之后,在夜色的掩护下,越过高大的宫墙一路躲过重重追杀,翻山越岭无数次死里逃生终于回到大衍国土。 大衍皇帝在得知自己的亲妹妹,无怨无悔远嫁他国却最终惨死时,心中剧痛无比,令镇国公挥师讨伐大兴。一国皇后被杀,太子失踪本就令臣民议论不休,大衍皇室咄咄逼人的问责以及几十万大军降临的巨大压力,将东流皇室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质疑,谁有如此通天的本事能在皇宫制造这样的杀戮。东流照被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自知理亏,命人全面搜捕凶手之余,又派使臣前往大兴安抚。但李丞相李贵妃等人将证据清扫的太过干净,只得绑了几个人过来充做凶手,又将国界线后退三百里舍出二十座城池当做赔罪。面对此情景,大衍王朝此前刚刚经历了数十年战乱,正是百代复兴之际,在朝臣叫轮番上奏劝解调和,万般压力之下皇帝只能先吞下这口恶气。但宣布从此与大兴两国贸易等往来全面断交! 东流照在皇后楚乔雅逝去太子失踪后其实内心也很后悔自责。皇后出身高贵,但她温婉而又善解人意。在外尊他为帝,私下就如同民间夫妇般称他夫君。若非自己独宠贵妃荒废朝政又冷落了她,也不至于两人渐行渐远最后香消玉殒,两人唯一的皇太子也下落不明。 特别是皇后薨逝之后,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追忆起皇后那张嘴角时时带笑娴静姝丽地面容时,两人当初恩爱的过往就如碧空虹影般遥远而又虚幻。每每此时心中胀痛追悔不已。 而自母亲因后宫之争惨死的那日起,就在东流旭心中深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恨极了亲父东流照也恨极了东流皇室。在被李轸千辛万苦护送回大衍之后,皇帝为了隐藏他的身份,将他暂时泰亲王夫妇早逝二子名下,对外宣城是郡王当年流落民间的遗腹子,他又自愿改为国姓楚景贤,一为纪念他的母亲,二为了隐藏身份伺机而发。景是承天景命而贤为大贤即是贤明的意思。这个名字是他母亲当年悄悄取的,希望他日后顺应天命做东流皇室的贤明君主! 虽然母亲已逝,但有朝一日他定会完成母亲的遗愿,夺回身份做个贤明之君。 第59章 追寻 皇帝在太子落水失踪第二日便得到了消息。 虽然心中万分焦急,但他依旧面上丝毫不显,神态依旧平静无常。暗地里却严防死守以免泄露消息。此举正好也能看看是否有人按耐不住先跳出来。 御书房内。 楚景贤一接到密旨很快安排好手头事宜快马加鞭连夜从承田大营往皇城赶来。 太监总管成禄正站在御书房外,不时甩下拂尘安静站立在门边。 一见风尘仆仆的楚景贤出现,面上笑容立刻满布连忙上前请安:“唉哟,郡王来了,老奴给郡王请安。陛下还在朝见光禄寺卿盛识闻盛大人,还请您稍等片刻。” “禄公公快起,我等在一旁等候便可。”楚景贤将银色镶白狐毛大氅解下,成禄忙双手接过再递给一旁低头随侍的小太监,见小太监躬身退下之后又看了看四下,这才踮起脚附在他耳边谨慎轻声道:“前几日朝阳郡主不知为何打了麒麟卫的人。”说完才恭恭敬敬的退到一旁。 麒麟卫?麒麟卫办事能力极强甚少出风头,莫非…想到这里他心中一紧,想要面圣之心急切起来。 就在他内心上下不安之时,盛大人也科禀完毕出来,两人简单见过礼之后他便入了御书房。 “景贤拜见陛下。”楚景贤进了御书房,一身明黄的皇帝正埋头在案后看着什么。他的心微微安定了些许。 “景贤回来了,起来,承田大营的差事都安排好了?”皇帝听见他的声音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神色平静,语气一如既往地亲昵。只是依旧一动不动端坐案后看着手里捏的东西,似乎是份密信。 “景贤不敢怠慢差事,布置交代好了才赶回。”他再躬身禀告。 “很好,你来看看这个。”皇帝挥手让他上前,将手中的密报递给他。 楚景贤立身上前,双手接过那份密报小心打开,当看清里面的内容时刚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悬起。忙不迭问道:“皇舅舅,可已证实?”他并没有称呼陛下。 “只说受了重伤坠江,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呵呵…”皇帝依旧英俊的面上并无焦急发怒之色,反而轻笑到。可这笑声中充满无边的怒火及暴风骤雨将至的压抑感。 楚景贤知道皇上此刻虽然平静无波,但内心就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海面一样,但风平浪静后的惊涛骇浪才最可怕。 “你表哥这次出巡朕早就料到事情不会太顺利。只不过朕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如此胆大,青天白日就敢对朕的太子下手,亦不曾料到魏松会如此无能,居然让死士混进麒麟卫之中丝毫没有察觉,若非怕打草惊蛇,朕早就先将他阖族拿下先杀了再说。”皇帝阴沉的语气充满嗜血的杀意,看来是怒到了极点却平静的令人惊恐。 “皇舅舅先息怒,既然没有更坏的消息传来就说明表哥无生命之危,表哥吉人自有天助,无消息传来怕是为防不妥。陛下不如先放下心来等待,请允臣立刻带人前往淮远方向追查表哥下落。”楚景贤主动要求立刻动身前往追寻太子的请求令皇上很满意,此时此刻他能信赖或者说敢相信的人并不多,他不想再冒险拿最疼爱的皇子性命去赌。 他思考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我急着叫你回来正有此意,先前你前往西南探查时带的那些人就不错,单你独带人前去朕也不放心,我上陆弢跟你一同,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你表哥找到。”话音才落一个灰色的身影从御书房定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跪在地面。恭敬又坚决的说到:“卑职会全力协助郡王一定将太子安全无虞地寻回”冰冷的语气似是从地府传出一般,令人骨头里都渗着寒意。 这陆弢本是先帝平定江山之后,在冬猎途中捡到的濒死流浪儿,后秘密培养严酷训练留在了现在的皇帝身边的暗卫之首。绝对的忠诚无二。皇帝把放在神机营是执掌整个神机营的提督。不仅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同时还是太子楚天翊的师傅。此人虽然外表阴冷性格孤僻行事残酷血腥,但论起对皇室的忠诚绝无他人可比。 在教导太子武艺之时也从不手软,一直按照军中训练之法赏罚严明一丝不苟这种严酷令许多八尺男儿都很难坚持,更何况从小就被当做宝贝珍视的皇太子。太子初初也难以接受陆弢这种目下无尘六亲不认的狠厉训练,但他自小就深知强者为尊,作为储君半途而废视为大忌意志不坚视为懦弱,他必须有极强的意志和果决的行动力才能担起大任。在不停自我鼓舞之下,他不仅培养起自己坚韧不拔的个性,骨子里遇强则强的天性越发稳健! 陆弢对太子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强者风范十分欣慰敬佩。因为强者只会屈服更强者。他向来忠心不二,干脆向皇帝说出不再担任提督之职,只想要心传授太子武艺的想法。皇帝见他心意难改态度坚决不疑有他,便将他降为副提督,以便他有更多的时间安心教导太子,但神机营内务依旧由他执掌。 从此陆弢除了执行皇帝密令之外,更多的时间便是跟随太子左右,倾其所有的教导虽然行为冷酷,但心中对太子可谓珍之慎之,太子与他虽为君臣,但太子对他有着发自内心的尊敬。这次太子出事他便悔不当初后悔当时不曾陪同。他苦苦等待皇帝下令寻找太子,他要亲手撕了凶徒。 在皇帝下令之后,楚景贤与陆弢旋即退下安排侍从,秘密动身离京日夜马不停蹄朝太子失踪方向追去。 第60章 请求 就在楚景贤与陆弢带人秘密前往淮远方向寻找太子行踪之时,太子与迎曦主仆正行船于泗水河之上。 “殿下,可感觉好些了?”迎西江膏药仔细贴在伤处问道。 楚天翊低头正要回答,却看见迎曦白的近乎透明的玉指翻飞,快速而又熟练的的将伤口处包扎打结。刚从打开的舱门斜照进来,洒在他的身上如同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那扇子一般常常卷翘的睫毛穷比上细小的绒毛衬得他肌肤赛雪精秀雅致。 “好一个玉面郎君!”楚天一心中忍不住由衷赞叹到。“莫兄生了一副好面孔。” “糟了,该不会露出马脚了。早知我装扮粗糙些就好了。”迎曦心里咯噔一下,暗暗想着。 “殿下说笑了。”她定了定心神,面上不露丝毫痕迹。 “莫兄勿恼,我生平识人无数,说来有趣,好似莫兄这般年岁的长相不俗且气质非凡的除了我那表弟及荣亲王府世子镇国公府世子以外你是第四个。他们三人又遇我交好,所以一时没忍住。”楚天翊边穿衣衫边同迎曦解释到。 “岂敢与世子们相提并论。”迎曦谦虚道。 楚天翊系好腰带,忽然对着迎曦拱手一礼,正色道:“我有一事相求,还望莫兄相助。” “来了!我就知道这事没完。”迎曦忍住往上翻白眼的冲动。口中却满是惊讶道:“殿下这是作何?有事吩咐就行可别折煞莫合了。”说着伸手虚扶一把。 楚天翊站直身躯,往旁边的凳子上做了请的手势,“莫兄既已得知我的身份我便直说了,我此次秘密出宫实为代天子巡,途中生变差点不保,幸遇莫兄相救自是感激不尽,日后定当全力相报。现下我伤势虽已无大碍但巡天之事却耽搁不得,我本带领黑麒卫二十余人往淮远府,岂料黑麒卫当中居然混进了杀手,一时不差重伤坠江。”楚天翊面色沉沉。 “殿下失踪,想必京都内外都乱了?只是在下听说,这黑麒卫来纪律严明行事谨慎并且内部森严。这,如何能混入了刺客而不知呢?”迎曦听了来龙去脉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错!就如莫兄这般远离京都之人都听闻过黑麒卫的行事作风,更何况他们常年伴我左右。所以,事情尚未查清之前,即便此时他们追寻而来我暂时也是不能再用的。”楚天翊语气怅然。 “殿下是怕黑麒卫中还有余孽对殿下不利?” “极有可能!” “殿下希望在下如何相助?” 迎曦的爽快让楚天翊心中颇为愉悦,忍不住再次赞叹道:“莫兄果真爽快!”接着又道:“我观莫兄行事作风皆非一般凡人,莫兄年纪轻轻医术了得,虽然尚未得见莫兄身手,但于武艺之上恐怕是要高我几筹。” “哦?何以见得。”迎曦轻描淡写到。 “莫兄与身边的两个婢女虽然年纪不大,但依我这几日观察,如珠姑娘行事稳当,细微末节不留痕迹察言观色更不在话下,可见她谨慎之余心思之细腻这样的人就是在宫中也极少见。而如宝姑娘更是厉害,她是内家高手!”楚天翊说完盯着迎曦,仿佛要看出点什么不同。 迎曦笑了笑并没有反驳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泗水河面虽然平静,她行走于这不大的木船上时如履平地般步伐稳健有力之余又及轻快,一人掌船也不见丝毫疲惫。不似如珠姑娘一般行走还需些助力,更别说发出什么声响,若非她特意将气息收敛即便女子再如何体态轻盈也不可能无声无息?莫公子若非身怀非凡武艺又岂会有这样顶尖的侍女伴于身侧。再者,莫公子若要害我就不会施全力医治我。至于那艄公夫妇,想必对我的身份也多少知晓了一些。事关重大,若是以往,为防万一这对夫妇无论如何是绝对不会再现世的。莫公子是怕我将他们彻底封口所以才早早将船买下,有将那二人远远遣离了。不得不说莫兄你确实有远见,我的确想过将他们封口。进行这次代天子巡就像我之前说的,黑麒卫暂时是不能用了,这一路也定不能平静,如果接下来我再遇不测,朝廷必定动荡,百姓更不安,百姓不安天下岂能安稳。莫兄你仁心仁术,对寻常百姓尚且如此仁义,更何况现在落难且身负大任的在下了。所以,我想请莫兄暂且陪我一道往淮远府。等到京中再派其他人与我汇合。”楚天翊先是一顶顶高帽往迎曦头上戴,又放下身段诚信恳求。然后再话里话外暗示一般,似乎迎曦不陪同前往,再出什么差池她便是这大衍罪人一般。迎曦听得差点吐血又不得不按耐住, 他一条腿弯起来高高踏条凳上,右手肘支于膝盖上撑着下巴歪着头,明明是在很认真的问答,那素来面无多少表情的俊脸看上去却有些孩子气。 迎曦看得一愣,忍不住低头笑掩了下嘴唇,又忽觉此时作为一个男人的身份如此动作实在女气了些。忙捏成拳假意咳嗽一声。 “殿下旁观必审在下佩服!既然殿下不弃,如此,我等三人便先陪同殿下走一遭,待京中来人,我们回避便是。”楚天翊表面看着君子谦谦,但生于帝王家又岂是泛泛之辈?再则,他洞察力惊人,刚才交谈中的隐晦威胁迎曦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若是推诿隐瞒,今日虽能脱身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保他怀恨心中他日清算。罢了,为了避免与皇家结仇,陪他走一趟又何妨? 第61章 面圣 ““成禄公公这脸色怎的比那盆山松还要翠绿呢?难不成是皇伯伯昨夜又通宵达旦地批奏折了?”早朝过后,皇帝如往常一般在御书房专注地处理政务。门外突然传来黄莺般清脆悦耳的声音,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哟,奴的郡主哎,真是好久不见您啦!”成公公看着她长大,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美丽活泼又毫不矫情的郡主。换句话说,在这深宫之中,能把奴才当人看的主子实在是凤毛麟角。朝阳郡主心胸宽广,常常在不经意间为那些在宫中无辜受冤、遭受责罚的奴才们解围。久而久之,在大多数出身贫苦、身体残缺的奴才们心中,她宛如神女降临。成禄侍奉了两代君主,身为君主的近身人,虽是阉人,身份却也不低。他见多了尔虞我诈、趋炎附势的人心。在这深宫之中,多数主子都视低微的奴才如草芥。像朝阳郡主这样富有同情心却又不滥用好心的主子,可谓是寥寥无几。成禄是人精中的翘楚,自然懂得审时度势。此时见到多日未见的朝阳郡主,自然是热情相迎,用心侍候。 “陛下可是正忙?”荣翩千笑嘻嘻地问道。 “陛下刚刚结束早朝,郡主您这是算准了时间来的?”成公公弯着腰,用太监独有的柔婉语气回答道。 “还是公公了解我,嘻嘻……快去帮我禀告。” “哎,郡主您稍等。”成公公后退几步,拂尘一甩,便进了殿门。 ““叫她进来。”皇帝的声音如洪钟一般传来,还未等成禄进门禀告,便已响彻整个宫殿。朝阳轻声细语,将腰间的钢鞭解下,递给成禄后,又仔细整理了一下朱红裙裾,这才步态轻盈地走进殿中。 “给皇伯伯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荣翩千面向皇帝,行了一个标准的大叩拜礼。 “起来,朝阳怎么来了?”皇帝放下手中奏折,双手十指交叉,原本笔挺的上身,也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想皇伯伯您了呗。”在皇帝面前,荣翩千一改往日在众人眼中的冷淡模样,流露出小女儿家的娇俏姿态。 “哼,朕可听说前些日子你又去清心观找无心道长的麻烦了。”皇帝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嗔怪。 “道长可是我师傅,徒儿去见师傅,他自然开心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嫌我麻烦?陛下,你可不能听师兄师弟们乱嚼舌根。”荣翩千一脸的不服气,撅着嘴嚷嚷道。 “还不承认!去看你师傅,怎么会把三清祖师爷塑像给推倒了?又把你那些师兄弟闹得几日下不了床?难不成你师傅还会特意到宫中诬告你不成?”皇帝的语气越发严厉,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皇伯伯我冤枉啊!师兄弟们起不了榻那是他们技不如人与我比试不过,更需要勤加练习。祖师爷的神像那是因为朝阳想为祖师爷镀金身,结果祖师爷的手臂年久松动自己掉下来了,怎么能怪我呢?师傅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明事理,还告到您这里来了。”朝阳郡主似乎越说越觉得委屈瞪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皇上。。 皇上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清心观已有数百年历史,经历无数次战火更收留过无数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妇孺,以免他们遭遇更大的灾难。在大衍百姓心中地位崇高。因此皇室也十分看重。皇帝盯着她沉默片刻,“哈哈哈哈…成禄你看她气的嘴巴撅得能栓驴了。”皇帝忽然指着朝阳大笑起来。 “陛下就会欺负我…”朝阳郡主明白了这是皇上在逗她呢。 “哈哈哈哈…”皇帝更乐了。 “这郡主每次一来,陛下必定笑声不断。”成禄站在一旁,面上笑盈盈地插了一嘴。 “就你多嘴,说,今天干嘛来了。”皇帝笑骂了一句问道。 成禄忙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缩起肩膀默声。 “皇伯伯,朝阳想去找太子哥哥,协同殿下办差。” “太子是去办正事,你跟着捣什么乱去。”皇帝一听这话,笑容微不可察的一收,看似随意地说道。 “自然是去随殿下一同体察那民之所愿、民之所苦,了解百姓的生活状况。朝阳身为郡主,自幼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深知这无忧无虑的生活全仰仗祖宗的庇佑,更应该多多体验民间的艰难困苦,如此才能更好地自我反省。巡天之事关系到国家的情状,以殿下的年轻有为和出类拔萃,此次巡天必定不在话下。不过,殿下和陛下您一样优秀,他现在的能力也就是您的十分之一而已,与您相比,自然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嘿嘿。但也怕遭人嫉妒怨恨,被人使坏,破坏了巡天大事。反正朝阳近来也无事,便想着去为殿下助一臂之力。”朝阳郡主竭尽全力地吹捧着,向皇帝请求道。 此言一出,皇帝的周身仿佛被一层寒气笼罩。御书房的气氛也瞬间变得压抑沉闷起来。“朝阳是听到了什么吗?”半晌,皇帝如平素对待朝臣般威严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荣翩千抬起头,满脸疑惑地看向皇帝,“皇伯伯所言何意?” 皇帝上身靠在椅背,面沉似水,不怒自威,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朝阳郡主。见她一脸疑惑,不似作假,心中才稍微松快了几分。 “皇伯伯,侄女不敢有丝毫隐瞒。前几日,侄女出城深夜归来时,碰巧遇见贤小郡王。只见他行色匆匆,侄女还来不及行礼,他便率众打马而去。侄女想着郡王一直在大营当差,若无紧急之事,绝不会无故进京又离京。而且,他离京的方向也并非大营方向。侄儿由此想到,太子哥哥出京巡天多日,按往常惯例,此时多少会有消息传回陇康。可如今多日不见地方传讯,侄儿担心……所以,侄女想暗中去接应太子哥哥。还请陛下恕罪,侄女绝无二心!”朝阳郡主也不遮掩,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你倒是诚实,景贤与你深夜相遇之事,朕已经知晓。景贤此去,另有要事,并非明面上的公务。你若再跟着去,未免太过张扬。再说,太子是朕的嫡子,若这点麻烦就能将他困住,那这太子之位,也该换人了。”皇帝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玉扳指,语气轻松,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朝阳郡主惊出一身冷汗,她深知帝王之心深似海,难以揣测。即使她自幼受宠,也从未觉得这位君王好糊弄。幸好,她在皇帝面前一向坦率。 “既然如此,那侄女就在京都静候好消息了。” “你会乖乖待着?哼,御史大夫李胜前几日还弹劾你父王,说他教女无方,纵容你在前直门纵马,险些伤及无辜。还有,你那日深夜进京,又是怎么回事?如实说来。” 朝阳郡主闻言,顿时怒火丛生,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义正言辞地辩解道:“陛下啊!那李御史简直是以公报私,他之所以看本郡主不顺眼,无非是因为半月前的赏菊宴上,我揭穿了他女儿李宁瑶的假才女名头。他所谓的纵马横行,实则是不知从何处狂奔而来的马儿突然发疯,在前直门横冲直撞。幸得本郡主从皇后娘娘宫中出来恰巧遇见,及时制服了那匹疯马,才没有酿成大祸。李御史这厮竟然是非不分,黑白颠倒,跑到陛下面前胡言乱语,妄图造谣中伤本郡主。陛下啊,您可要为朝阳做主,还朝阳一个公道啊!”此时的朝阳郡主,宛如一个受尽委屈却无处倾诉的孩子。 第62章 风波骤起 嗯?李御史竟敢如此大胆,污蔑当朝郡主?成禄,传朕旨意,宣当日前直门巡卫军统领觐见! 不多时,赵统领便赶忙前来觐见。 回陛下,那日确实是郡主降伏了疯马,并非肆意纵马。臣也调查过了,那马儿是……是…… 作甚吞吞吐吐,还不速速如实道来!皇帝见他似有顾虑,不耐烦地呵斥道。 是!臣查到那马儿是从安平公主宫中跑出来的。臣等发现时,那马儿全身伤痕累累,纵横交错,血迹斑斑,一路疯狂抵抗,臣等恐伤及宫中贵人,便将其围追堵截至校场,欲另寻他法制服。奈何此疯马乃一等一的大宛马,素来强壮高大,性子暴烈,此前又似遭虐打,激了野性。此马乃贡马,臣等不敢随意宰杀,便想在校场令其体力耗尽,再行围捕。哪知它纵使伤痕累累,依旧凶狠异常,踢翻数名禁军,一路突破包围,跑到了前直门。臣等赶到时,疯马已死于郡主之手。此事幸得郡主相助,皆是臣等无能,请陛下责罚。说完,朝郡主拱手一揖,又面向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跪伏在地,等候领罚。 皇帝听闻马是从公主宫中跑出来的,龙颜瞬间阴沉下来,如乌云密布。 “千真万确,微臣岂敢欺瞒陛下。”赵统领把头埋得更低了,仿佛要低到地缝里。 皇帝眯起眼,如鹰隼般盯着跪伏的赵统领,半晌才道:“你确实无能!事情要分轻重缓急,就算是贡马,又怎能任它四处作乱?幸好朝阳及时制祸,未再生枝节,否则你小命难保!此事你处理不当,自行去领罚。那日校场到前直门的巡逻禁军统统各领五十军杖!若有下次,你这禁军统领也不必再当了,还不快滚下去!” “微臣谢陛下不杀之恩,多谢郡主相助,微臣这就去领罚。”面对皇帝的威压,赵统领早已心惊胆战,冷汗如雨。他虽是皇帝的心腹,但此事乃他故意为之,皇帝不可能不清楚。其中原因,无非是公主平日骄纵跋扈,惹了众怒,也该受点教训了。 朝阳郡主站在一旁,全程一言不发。待到赵统领退下之后,她这才开口:“那皇伯伯,我呢?我可是受了不白之冤呢!”她的声音宛如黄莺出谷,却又带着些许委屈,令人心生怜爱。 “是朕错怪你了,朕即刻下旨,罚李胜半年俸禄。明日早朝,再让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你父王请罪。如此可好?”朝阳一听,当即喜笑颜开。罚俸事小,反正二品大员也不指望那点俸禄过日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丢脸,那才叫过瘾呢! “皇伯伯公正严明,英明神武,侄女佩服!”乃大衍之福。”朝阳即刻喜笑颜开地恭维起来。 “行了行了,别再给朕戴高帽子了,你不是说还有要事禀告吗?还不快说。”皇帝拿起本奏章挥了挥手笑道。 朝阳一听忙正色起来,“回皇伯伯,朝阳这几日出京为的是连日来京城不断发生的连环盗窃案。” “哦,那你可查到些什么?”皇帝低着头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本来朝阳也以为这几起案子就是些胆大妄为的宵小为了钱财所为。便一直命人暗中蹲守,发现那贼人总共有三个,他们一开始趁夜进入朝中各大朝臣富户府中,一开始去的并非各户库房先取财务反而去的是书房之中翻找书信一类。片刻之后再去库房翻取大额财务,临走时故意弄出些动静引人注意。朝阳觉得此事十分蹊跷恐是他国细作不敢先打草惊蛇就地拿下,便继续跟着他们,结果发现他们出了失窃者府中之后,分别去了城北、城西消失在了两户生意人家中以及合盛大街的清平伯府。当我的人追踪到伯府中时,发现其中一个黑衣人与伯府中一管事模样的人正在碰面,两人对着一幅画在小声说着什么。待那两人离开后,追踪者便将画取了出来。结果陛下您猜猜那画上画的是什么?”朝阳郡主抬起头看向皇帝。 皇帝听到窃贼与清平伯府管事碰头时,便放下手中奏折坐直身子正色起来。 “继续说。” 朝阳咽了咽口水,似是十分难开口一般嗓音有些艰涩道:“皇伯伯,那画上面的是名女子,上面写着:谨以此画赠予凤阳长公主,邵康一百二十八年,令听竹!” 皇帝听罢人往椅背上一靠,仰头闭上了眼。“好!好得很!”。半晌他猛地站起来,“这件事你父王可知?” “回陛下,我凌晨查到伯府中此画之事以为不便轻举妄动,便使人继续盯着早早赶来向陛下您禀告,父王他暂时未知。”朝阳感受到了皇帝压抑的怒意,收起平日的伶俐活泼,十分严肃地回答。 “此事你有何看法?”皇帝走到她面前。 “朝阳觉得此事此画出现的时机十分诡异,太子殿下此时不在京中,又事关前朝与皇后娘娘的先母令夫人,绝对是有人暗中想要谋划什么祸事,应当尽快查清平息。”朝阳干脆诚恳的说道。 皇帝转过身盯着御书房顶上的抱梁飞龙,“你说的没错,这是有人想要兴风作浪了。此事重大,朕交将此事予你父王,你从旁协助调查可有把握?” “朝阳定当全力以赴,给陛下一个结果。”朝阳郡主想也没想利落应承。 “朕命会陆一带人暗中保护,你且先去皇后宫中,她念你几日了。朕即刻传召你父王,届时,你听你父王吩咐便可。”皇帝捏了捏眉心,挥手赶人。 “朝阳先退下了。”说完她干脆利落转身离开。 “陛下…”成禄有些担忧的看着皇上。 “哼!朕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些什么牛鬼蛇,想扰乱朕的太平江山。”皇帝眼底阴鸷顿现。“速传荣勉!” 第63章 称兄道弟 楚小郡王与陆弢带领十数暗卫往太子方向追踪。同时,暗中也有几股势力也在追查太子下落,只不过各方目的不同罢了。 迎曦在泗水河流域途中将船只换了稍大一些的游船。改另一条河道继续往淮远府。 越往淮远方向走这河道也逐渐变宽且水流也更加湍急。两岸高山巍巍村落稀疏岸边又多是密林。渐渐的,几乎隔了几十里路途才能见到极小的村落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间。为了安全起见迎曦并未雇人,而是由力大无穷的如宝掌船。 太阳就快落山,如珠在船尾忙碌着制备晚食,固定好的火炉上一只铁锅里炖着几只大肘子。红亮粘稠的汤汁咕咚翻滚着冒着浓浓的香气,带出阵阵令人垂涎的肉香。 “公子,我使不出力气来了。”如宝掌了半死船舵也闻了半日的炖肘子香味,眼瞅着最心爱的肘子已是肉烂骨酥恨不能立刻端起锅子大吃大嚼。 “前面找个稳妥位置靠岸,咱们用了晚食休息好再走。”迎曦看她装作一副有气无力的萎靡样也不拆穿她,只笑着吩咐道。 “好咧!”如宝顿时来了精神,回头将船舵操控的四平八稳,船只速度快了几分。 待船停稳,“殿下出来用着东西。”迎曦招呼楚天翊出仓用饭。 “赶路要紧,还望殿下将就用些。”迎曦与楚天翊坐在二楼船舱堂桌边,如珠如宝立在一旁伺候。“出门在外,这些尊卑礼节大可不必你二人一路辛苦,都坐下。”楚天翊看着二婢说道。迎曦心里正有此意,奈何怕失礼于人,本想着快快用完好让如珠如宝也用饭歇息,听他此言一出便不客气第让如珠如宝坐下齐用。 满满一盆炖的喷香的肘子,一碟子油亮翠绿的小青菜外加一陶罐炖得雪白的新鲜藕汤就将桌面铺满了。“殿下先喝口汤,食材简单但胜在新鲜时令。” 楚天翊双手接过藕汤,一股清新的鲜藕加了肉排炖煮融合之后的香气直扑鼻腔。浅浅尝了一口,“果真十分鲜甜!”他由衷赞叹道。 放下汤碗他接着说道,“我虚长莫兄几岁,若莫兄不嫌弃还请莫兄唤一声兄长如何?” “莫合岂敢,殿下龙子凤孙,而在下生长于山野乡间身份低微,实不敢与殿下称兄道弟。”迎曦正在饮汤,听了此话差点一口喷出,连忙放下碗缓缓咽下汤后,这才拱手道。 “常言道,有人一见盖如故,有人一见盖如故,有人久坐如陌路,虽说我们萍水相逢,但不瞒你说我对莫兄你却有着莫名的好感。更何况莫兄个性爽朗对我拔刀相助不说更有活命之恩。再则,此番行程前途未卜凶险难料,但莫兄依然愿随我同行助我一臂之力,可见莫兄你为人正直通情达理。我欣赏莫兄的狭义心肠,你这个朋友我实在不知有何道理不交。还请莫兄你千万莫令我失望。”楚天翊言语十分恳切但霸气难掩。 “皇室中人都这么霸道吗?什么侠肝义胆,为人正直。那是我让你上了贼船,不对!是我上了你的贼船好吗?恁的让我当牛做马!”迎曦听了这番赞叹心中没有一点欢快之情,反而气闷地想着。 “莫兄以为如何?”楚天翊见她盯着桌上的菜发呆,不由又问了一句。 “呵…呵呵…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莫合斗胆,暂时便称呼殿下一句楚兄。”既然拒绝不了,那就先接受与当朝太子称兄道弟也不知是福是祸。待此间事了换回面容谁还知道我是谁。迎曦心里想着,面上却是堆起假笑应付道。 不久的将来太子为这个决定懊恼不已。 “哈哈!好!果然爽快!在下楚天翊,字君然。往后我便是你兄长,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道德,行破坏大衍根基之事。无论何时何地为兄永远站在你身后!”楚天翊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自己也很吃惊。身为太子作为帝王接班人遵从皇家礼数,从小接受名家大儒最严谨的教导。说话行为一板一眼,向来喜愠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宠辱不惊于身。而在接触迎曦的短短日子里,他似乎开朗随意了许多。他有些惊讶自己的变化。但此时,见迎曦爽快应承,他似乎明白了了自己心境为何有如此的变化。因为迎曦的快意恩仇,简单直爽吗?还是因为跟她交流言谈很舒适,无需尔虞我诈的交锋?更不需要时刻紧绷维持一国储君高贵严苛的行事作态呢?又似乎不止这些,还有他对她莫名而来的好感与熟悉。这个少年似乎随时在释放一种令人放松的气息。想到此处他嘴角缓缓向上勾起,心情更为愉悦。 而迎曦面对重若千斤的承诺也大吃一惊。她心想“不至于,这承诺也太大了些。”她怔怔的看着太子,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殿下,不,楚兄说真的?” “本宫言出必行!”楚天翊墨染的俊眉之下,深邃的眼神紧盯着她,似乎有些不满迎曦对他的质疑。 “之前还称我这会儿本宫都出来了,看样子是真的了。”迎曦心里想着又见他语气中的不悦,忙解释道,“楚兄身份尊贵自然一言九鼎,只是这个承诺太过珍重,莫合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罢了。既然楚兄如此看得起莫合,莫合也就不在隐瞒了。在下莫合无表字。正和仙人莫道子乃家师,之前一直与师傅居于源清山。此次前往京都实乃听从师傅之命寻找亲人。之前未曾坦白还望楚兄见谅。”迎曦不再多有隐瞒,除了女子身份,将来历和盘托出。 听她一说饶是之前有诸多猜测也让这个平日里遇事波澜不惊的太子狠狠吃了一惊。 他看着这个风姿隽秀,谈吐不俗的少年半晌才不由感叹到,“传说莫仙人出生时辰不明,出现在栾伽山五虚观中时尚在襁褓之中。而五虚观是传说中是道祖飞升之地,当时飞来无数仙鹤引颈啼鸣,鹤声久久不落这才引得观中祈天氏宗师庄虔道人发觉。世人都说莫仙人为道祖座下饲鹤仙童转生人间布道。道子品性高杰,曾助先祖平定天下才令得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又救治鹤国公于生死边缘。他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闻名天下令人钦佩。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莫合的师傅,再看你轻轻年纪医术了得也就不稀奇了。只是莫大仙人行踪莫测之前也未曾听闻座下弟子名号实在失敬,莫合勿恼才是。” 第64章 表字 “还望楚兄原谅莫合之前的不坦诚。”迎曦恭敬的说道。 “哈哈!莫合多虑了,本宫有幸能与莫合结缘实乃幸事,为兄暂时没有见面礼送于你,不如赠你一表字如何?”看得出楚天翊对初初的隐瞒确实心无芥蒂。 “那在下就多谢大哥了。”取表字,迎曦但有些来趣了。 楚天翊见她没拒绝,抚着下巴眯着眼认真思索起来。“莫合,莫合。莫即非,合,十口相传为古,三口同而。”一番自语之后他皱了皱眉说道:“你这个名字取得不好,乃非好即散之意。” 迎曦面上讪讪,只得信口胡诌,“这名乃家师从我随身佩戴的玉饰上的文字所取。” “难怪如此。”楚天翊点点头。他身形高大,即便此刻端坐上身也比之迎曦高出半截身子。他低头看着她,如此的兰芝玉树襟怀坦白之人却不知家在何处。心中不觉泛起一丝温柔与怜悯。 “不如叫子卓如何?子指天之骄子,有学问、有德行的人,卓为高超、高明之意,子卓这个表字意喻有眼界有魄力才华横溢且道德高尚的俊杰,在我看来与你十分相衬。再者,想来你的亲生父母亦是盼着你早日回家的。”思索片刻之后,他眼睛一亮说到。 迎曦倒是无所谓,反正两辈子加起来身边就无父无母,甚至上辈子《蓝沁合》这个名字也还是孤儿院里善良的院长根据她的被遗弃地--沁合镇取的。想来她生生世世都是无亲缘的人罢了。何况子卓与她的小字灼灼恰巧同音,听着满顺耳也就无可无不可了。 如宝听了低头撇撇嘴,心道,这还真是巧上天了。要是这位殿下知道自家主子小字叫灼灼之时不知该是何表情了。 就连素来遇事沉稳不惊的如珠也暗暗抬头打量了太子好几眼。 “这个表字听起来很不错,多谢兄长,莫合也是有表字的人啦!”迎曦眨眨眼俏皮一笑,那双平日里明如满月的双眸弯成月牙状,无端端多了三分小女儿的娇憨看得楚天翊愣了片刻,心道,“子卓真有些雌雄莫辨。” 迎曦见他发怔也察觉自己的失态,忙醒醒嗓子岔开话题,“对了,君然兄你的表字听起来很有风范,不知是哪位长辈给取的?” 楚天翊回过神来垂眸一笑,“这表字是我的外祖父,现任的太傅大人魏岸山取的。外祖父博学广识,品行高洁。高宗时期便已在朝任职,一直辅佐高宗也就是我皇祖父而后再到父皇,我出生后外祖父本来想要卸任归居田园。但父皇再三挽留,又请求他为我启蒙他这才勉强留下。外祖父虽在朝廷身担要职,但他素来向往山川大河逍遥青空。这些年为了能让我成为合格的君王,他与父皇皆是是殚精竭虑,穷尽平生所学了。五岁时,父皇在御书房考问我可知作为君主最应该自省的是什么。我当时尚幼答到:治国家者,当重忧而轻乐,勤劳而少休。当时父皇听了我的回答很满意也高兴。又问我为君者如何治人?我又答,治人之道不在用兵而在用法。父皇点点头,而后告诉我,为君者,霸王之道,以直报怨,以枉报轻。说来容易做却很难更何况作为君主。外祖父当时便说,天道酬勤,海纳百川。若我所学不能所用,一切都是空谈。叮嘱我要向皇祖父与父皇一般拥有不拔之志,超世之才!大丈夫应立于山巅不妄,陷于险地而不焦。更应该胸襟开阔,识人善用。君指君主,自然只能皇室才能用,然指信守,明白照耀之意。君然二字意喻着能力非凡,胸襟开阔。他时刻提醒我要处事果断,理性冷静。即能有面对挑战的能力又有明辨是非的智慧。外祖父还真是呕尽心血的教导我。”楚天翊说起自己的表字面上带一丝丝的回味。 迎曦听了心里五味杂陈。皇权富贵至高无上人人向往,甚至疯狂。太子素来得皇帝疼爱。可帝王始终是帝王又岂会疼宠一个废物呢?这个中艰辛只有面前这个男人才经历过。更别说这次凶险的刺杀。啧啧,难,做人难!做能顺利继位的太子更难。 “殿下您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合格的君王。”迎曦忙道。 楚天翊抬头看着迎曦,见她面露不忍之色心里不禁有些安慰。他抬手在她脑门一个轻轻的暴栗,“不用心疼本宫,通往帝王之路从来不是能平稳走过的。” 迎曦手指抚摸了下根本不痛的额头,“那还是要注意小人。” 楚天翊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泛起温暖。不知为何,与面前这个面容清隽的少年郎交谈时,总让他有一种想要一吐为快的感觉,没来由好感既让他觉得危险,又让他困惑与留恋。 如珠默声快速用完晚食便退在一旁伺候,如宝看他俩聊的欢畅,一时不敢打断。直到她啃完第二只肘子后想了想这肘子凉了味道可就大打折扣了,这才终于忍不住说道:“殿下,公子。这饭菜快凉了呢。” 两人相视一笑,忙举箸用饭。 第65章 如宝 看似简单的家常菜,颜色却搭配的十分诱人。楚天翊忍不住接连起筷。再分吃了一只肘子后,楚天翊说道:“想不到你这侍女的厨艺如此了得。” 立在迎曦身后的如珠忙一五一十回到:“多谢殿下夸奖,婢子不敢请功,这些菜色都是主子所授。就凭婢子那点手艺实难登大雅之堂。” “想不到子卓竟还有如此出众的手艺。”楚天翊难以置信。 大衍饮食习惯与前世迎曦所知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很相近。近百年来又多有创新,虽说食材还依旧多以炖煮的方式,但仍旧讲求新鲜完整的烹法,食材虽好但对于迎曦这种现代人口味终究是寡味清淡了些。 就这炖肘子而言,先过油再调以糖酱香料炖煮的几乎闻所未闻。是以,虽然太子身居皇宫食尽天下鲜,但人类对饮食讲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种习性是天生的。所以,对于这种对他来说别出心裁的新鲜吃法不仅觉得新奇,尝过之后唇齿留香的口感更是令他爱不释口,赞叹连连。 “殿下有所不知,我家公子不仅生的是玉树临风医术高超更善烹饪美食。光这平日里腻人寡味的肘子就能做出许多花样来,且道道都美味。您可别不信。”若说如宝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既不是世人敬仰的莫道子,也非武艺高绝深不可测的了空大师。而是她家这位外表娇贵宛若天女的主子莫迎曦。 有迎曦将她从饥寒困苦的乞讨生涯中解救之后,她对迎曦不仅死心塌地,而且崇拜的甚至有些盲目。原因是她能吃,太能吃了。跟随迎曦之前她一直四处流浪乞讨,不是没被人牙子卖卖过,每一次买卖都经历同样的虐待。干不完的活受不尽的鞭挞饥饿。每一次逃脱都意味着下一次被买卖的开始。 她力气虽大但奈何常年食不果腹,长得矮小瘦黄,时常被人欺负,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躲藏,甚至与犬抢食。以前,若能乞讨到一个热气腾腾的杂粮饼对她来说就是天下美味了。可就这粗糙干涩的饼子也除非是遇上大户人家年节施粮或是拜佛祭祖布施才有机会。就这样的机会还得拼全力才能抢到。直到她被其他乞讨者驱赶的无处可躲饿倒在地被迎曦救下之后。她的苦难才得以解脱。一开始她不敢吃太多,深怕迎曦嫌弃她。 但迎曦不仅不嫌弃她满身脏污食量惊人,不仅命人变着花样给她做吃食,有时甚至亲自下厨。美其名曰:营养均衡!那一天便是如宝觉得此生最快乐的时候。她觉得小姐一定是仙女下凡来拯救她的,不仅收留她还为她烹煮。如果不是神仙下凡为什么会把这些平平无奇做食材变的这么的美味。小姐菜实在太好吃了,什么黢黑酸酸的醋,黑亮鲜香的酱油,红亮或是鲜黄的豆酱她以前闻所未闻。而这些闻起来奇怪,无法单独下咽的东西被她家小姐放进了寻常的肉菜中时,立刻就把那些清淡无味的食物变的活色生香,光闻着味就令人垂涎三尺,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刚领师门的如宝又瘦又小面如黄米,头发枯黄四肢仿若干柴站都站不稳一般。在迎曦每日几餐的精心调养之下,一年半之后不仅长高了一头,原本干瘦凹陷的面颊也圆润泛红,头发已不见干枯,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四肢沉稳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迎曦一看调养的差不多了,就直接将人送往了空大师那处女扮男装做了个带发俗家弟子。原来当时迎曦不过看她可怜,心想不如捡回来好好调教做个贴身婢女得了。哪知莫道子帮如宝搭脉时,发觉这丫头的脉络中,一股若有似无的真气在周身活跃。但每每行至丹田处便往回涌。单看她的年纪不可能是自身修炼出来的。显而易见是被人强行灌注入体,再以密法封住。于是,莫道子便把那位隔三差五跑来竹院,明里打着切磋棋艺其实是打着混素斋主意的了空法师一起研究一番。了空大师替如宝再次探完脉后确定是有股真气无疑,再一番摸骨之后惊讶的发现这丫头骨骼清奇,脉相涌动,如能打通丹田胶着的状况就能练就一身好武艺。他直说如此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不练武简直暴殄天物。 了空法师虽早早遁入空门,但他生性洒脱不羁随性而为。眼见这么个百年难遇的奇才就要擦肩而过,秉承出家人慈悲为怀的宗旨。于是乎,颇使了些功力将如宝被封锁的丹田打通,这脉络顺遂后,如宝姑娘短短一年的变化堪称奇迹。 第66章 机缘 首先,她的食量以惊人的速度在增长,饭量更大了!那是因为她吃下的米面肉菜统统转化成了可怕的力量。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陪同迎曦下山,途中遇到巨大的山石挡路,原本可以绕道而行。但那条山道是通往竹院唯一的山径,若是不清理而绕行,周围又颇为陡峻了些。于是那丫头想了想便上前毫不费力的将那千斤巨石推下一旁的悬崖之中,虽然随行几人一直都知道她力量惊人,但依旧着实吃了一惊。仿佛那巨石不过是硌脚的石子一般。 了空大师功夫深不可测,他于内功的修为与莫道子不相上下。最重要的是他对如宝并没有男女差别之分,甚至对于如宝这个潜力无限的人才兴趣极大。为如宝量身制定了习武的规则符合其身体的资质。所以交给他是最合适的。 事实证明,迎曦的做法并没有错。如宝入了了空法师门下之后果然一鸣惊人。了空法师不仅对她倾囊相授,还将藏经阁中暗藏百年的秘籍赠送给她。据说那秘籍是担山氏一族流传下来的独门神功,此神功唤:排山掌。 让人看这排山秘法内容混乱犹如鬼书。照章运行毫无头绪,甚至会自毁根基重者暴毙,轻者残废。江湖中多少人杰高手因修炼此法不得要领而遗憾离世。即便如此,在失去下落之后,这本珍贵的记载了上古神技的绝世功法依旧引得无数江湖中人追逐踪迹。更是上演了无数次的血雨腥风。别人穷尽一生只为了窥探一二。 如此珍贵得让人争破头皮丢掉性命的秘籍就这么被他随便丢给了如宝。仿佛那是本普普通通的功夫手册一般。 而如宝又一次的出乎预料。不仅将这本鬼画符的天书看懂,甚至将原本十层的功法修习到了第九层。眼见就要完全突破掌握了。 迎曦几人好奇她为何能看懂。她说出来的方法又让人惊掉下巴。她说看这秘籍就像在看一桌子的食物。小姐说吃饭要先喝汤,再吃菜,然后是主食,再接着是肉类。喝汤能润滑汤里的油能中和口腔中的有机物,虽然我不知道有机物是什么,但是小姐说的一定是对的。口腔里有机物让肠道变成酸性环境,酸性环境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小姐说的一定是对的。然后这些东西会感知食物的温度,避免烫伤。蔬菜含有纤维矿物质。促进肠道蠕动消化,占据一部分胃部空间,避免过量进食,(过量进食在如宝姑娘身上显然是不存在的。)然后高热量的主食配合最后的蛋白质就是如宝最爱的肉类就能变成力量蓄满全身。这就像练功一样,先易后难,先把能懂的弄懂,再结合不太懂的就能明白不懂的。这套荒谬的理论让人听起来十分摸不着头脑。了空大师却告诫各位,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常人参不透的东西,也许换个人,换个小想法就能明白。就像这套绝世功法到了如宝这儿就像喝水吃饭这样简单。这就是如宝的机缘。 见众人恍然大悟,了空法师止不住的越发得意。哪里还有一代高僧的内敛低调的模样。包括,三不五时便来向莫道子显摆一番。然后便是在迎曦耳边如同早晚课业一般碎碎念叨:“曦儿啊,如宝那丫头太能吃了,她一人食量能顶寺内十几个武僧,如此下去,你了空师傅怕是要早早关了寺门带众弟子下山做苦行僧喽,原本修行之人不惧苦寒,可寺中又新来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小和尚,对了,今天提休还说好久没见你了呢,他说一想起你做的素鸡就垂涎三尺,整夜的睡不着了,心中又觉贪口腹之欲实在对不起佛祖,这不,老衲出门之前他还在佛祖面前忏悔呢,唉,虽然他贪着口腹之欲,但真是个实诚的孩子。” 迎曦看着这位在百姓眼中,素来德高望重的大师装模作样叹气,内心即好笑又怀念。怀念前世好友染明玉,还有另一个就是老教授樊执山。樊教授研究古文化多年,是享誉海内外的高端人物。之后却被鹰盛策划了一起假死案绑架到了基地研究玄黄碧落珠的下落与秘密,顺便教授考古知识。境遇差之天地性命也随时不保。而基地的孩子们多被教授如何快速取人性命,对古文明却并无多大兴趣。所以,跟他学习的人寥寥无几,除了迎曦和极不情愿的染明玉外。 老教授彼时虽然身处地狱朝不保夕。但他更心疼这些孩子。见迎曦愿意跟他学习,便将平生所学,毫无保留尽力教给了迎曦。还时常鼓励她要勇敢面对眼前的困境,告诫她学好本事日后找机会离开这里,一定要重新做人过新的生活。迎曦也暗中发誓早晚有一天要带教授离开基地。教授不幸身染重病时,迎曦苦苦哀求鹰盛,虽然得到了治疗,但教授被囚禁多年,内心虽然坚定乐观但身体早已如如朽木般凋零,弥留之际还不忘嘱咐她一定要逃离这个人间魔窟。而他却遗憾离世再没能踏出地狱般的海岛半步。 往后的岁月里,那个曾在基地中唯一给她长辈般关爱的慈祥老人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她脑海中。她两世与六亲无缘,但长辈缘却还不错也算上天眷顾。除了师傅师叔及令姑姑,最亲近的就数了空大师了。所以,除了平日里不失分寸的打趣,迎曦对了空大师也是尽可能的以晚辈对待长辈一般的尊敬照顾着。 如宝一个身世不明的流浪乞儿受尽磨难之后幸运的遇到了迎曦,又成功被迎曦纳入羽下,再机缘巧合的做了神僧了空的入门弟子。小小年纪身怀绝世神功,这一切,皆为机缘巧合。 如宝的实力与日俱增,也引起了江湖各路人马的关注。他们都想得到如宝手中的秘籍,一场争夺之战即将展开。 一日,如宝和迎曦在山间漫步,突然一群黑衣人冲了出来,将她们围住。为首的一人恶狠狠地说道:“交出秘籍,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如宝毫不畏惧,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们。她决定用自己所学的武功,保护好秘籍和迎曦。一场激战过后,如宝成功击退了黑衣人,但她也受了轻伤。 经过这次事件,如宝意识到江湖的危险。她更加刻苦地修炼武功,同时也思考着如何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挑战。而迎曦也在默默地支持着她,两人的主仆情谊越发深厚。 第67章 毒辣 面对如宝的大力吹捧,迎曦无奈的低头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外表看起来娇憨可人毫无杀伤力。其实心思细腻严谨,处理棘手问题干脆利落滴水不漏。唯独一遇到说得上话的人就爱拼命吹捧自己。迎曦抬起头,看着楚天翊不好意思说道:“她呀,总是这么口无遮拦,我都快不好意思了。不过,看在她一片赤诚,殿下千万别笑话她才是。”如宝笑了笑,说道:“嘻嘻,主子你这么厉害,值得婢子用最好的词语来形容您呀!要是别人,婢子还懒得理呢!”迎曦和楚天翊被如宝的话逗笑了,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而愉快。 其实如宝心里想得非常简单,在她眼里,自家主子就是天底下最好最厉害的人。这么优秀的主子怎么能只自己欣赏呢,若非小姐常说低调行事,她都恨不得将小姐全天下传颂一番。 太子一边优雅饭,一边看着这对主仆你来我往的打趣,只觉一路繁重的心情也舒畅许多。 如宝吃饱喝足,起身准备帮着如珠收拾碗筷,忽然几人面色皆一边,如宝率先一步踏出床舱,紧接着,袖中滑出几枚铁丸杨的暗器飞速射进岸边茂密草丛及草丛后的青纱帐。迎曦与楚天翊此时也知危险降临,忙警觉的防备起来。 这时,如宝落入岸边的铁丸接二连三爆开来,冒出了浓绿色的烟雾,那些隐藏在茂密草丛的黑衣人接二连三跃起,直杀向渔船而来。 楚天翊见状就要欺身向前迎敌,手腕却被迎曦一把抓住,他回过头目光中带着不解地看向迎曦。迎曦却摇摇头不疾不徐道,“殿下稍安勿躁,你且先看着。”说完转头看向那些半空中飞身而来的刺客。须臾间那些蒙着面但目露凶光气势汹汹的黑衣人便如同抽了线的木偶一般,“扑通,扑通”接连悉数落入水中,纷纷不停挣扎。楚天翊指着水中刺客诧异地问:“为何如此?” 迎曦看着河里上下起伏的刺客云淡风轻的说,“那铁丸里加了我特意的软筋散,他们是近不了船的。” 原来,那小小的铁丸中不仅包含了颇具威力的炸药,还加入了毒性极强的噬魂散与化尸粉。那圆溜溜黑漆漆的铁丸与龙眼核一般大小,如宝快速使出,敌人只会将它当做普通烟雾暗器防范。这毒性极强的绿色烟雾却能透过裸露皮肤快速被吸收,即使对方蒙面而来亦防无可防。 且,若对方用了内劲被吸收的速度就更快,铁丸爆开之即,便是死神降临之时。 那噬魂散比化功散强劲数十倍,只消散播于空气中便能让人在呼吸间内力尽失,而其中又加入了从五大毒物中提取的毒液研制而成的化尸粉无论落在何种毒物身上就如同附骨之蛆般,火烧无用水淹不散快速化为一滩血水。制作如此毒辣的极品杀器难就难在对毒液的提取十分费神。如宝本就心疼主子制作铁丸不易,若非早前得了迎曦之命,若遇刺客来袭务必暂且只留一人性命,其余格杀勿论毁尸灭迹。否则,她是万万舍不得用的。 因而这会儿,她将左腿踩着船舷镂空处,恶狠狠地盯着水中扑腾的十数人叫骂着,“狗东西,平白浪费姑奶奶的铁丸,若非公子交代要快速清理你们再将你们毁尸灭迹,本姑奶奶定将你们一个个骨头捏碎,好好款待一番才是。呸!不堪一击,一群废物!”水中逐渐失力的刺客闻言愈加惊恐万状,似乎水中有恶鬼索命一般,拼命挥动四肢想要逃离河中,奈何这群高手发觉自己早已无法使出丝毫气力,更别说动用武力,而且周身仿佛被火烤一般,只能绝望的被河水没过头顶。 楚天翊听着如宝的叫骂,再看水中面孔扭曲双眼无限恐惧的刺客。心中感叹,果然不能小看这个面容清绝的少年。 “就任他们在水中不管会不会不妥?” “非也,让他们与泗水河融为一体,也好叫这些人也尝尝殿下之前被激流吞噬,岩石碰撞之苦。”迎曦角唇略略弯了弯,双眼不时扫视两岸的暗处回到。 楚天翊听她这么说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又有些奇怪,正要开口却见迎曦朝如宝看了一眼点点头,如宝得令般朝水中撒了一把白灰样的东西。那是石灰。石灰加快了化尸粉在水中溶解活物的速度,又见她右脚一点,往岸边密林轻巧跃去,很快消失在对面密林之中。如此默契的一幕让他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内心不禁赞叹。迎曦的驭人之术令他大开眼界。 “殿下您看。” 楚天翊回过神顺着迎曦手指的方向望去。此时河中已不见刺客的踪影,那处河面却如同沸腾的滚水一般高高翻涌起来。不一会儿,河中心三丈范围内如同炸开的油锅一般冒起灰白的烟,从下翻滚上来的河水带着奇怪的黑褐色碎块样的东西。随之而来的还有腐坏皮肉烧焦的味道袭来。这令人恶心的味道让楚天翊不禁的皱了皱眉,而迎曦依旧面不改色的站在一旁盯着河面。 他有些明白那些碎块是什么,可翻滚的河水又是为何?思来想去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莫非子卓能预知地动?”古代人多是以河水沸腾,鼠类四散逃离,家犬狂吠而感知地震。大衍也多是如此。看到河水翻腾的厉害,他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并非如此,我那婢女刚才散的粉末在水中会使冷水加热,从而如同沸开一般。”她顺便解释了一下石灰的原理。然后有打趣的说道,“此时想必那些刺客正与河神请安呢。”说完咯咯笑起来。 楚天翊哪能不知她话中有话并非全在玩笑。碍于迎曦祈天氏一门的身份,再加之门派密法不好追问只得按耐下心中的重重不解,独自思索起来。楚天翊五岁习箭,八岁已苦读百书,乃武文双全的天之骄子自然非同凡响。这略微思考便察觉出问题所在,再联想起如宝刚才的叫骂声中毁尸灭迹的字眼还有迎曦口中所说,看似笑话的与泗水河融为一体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身份贵重,帝王之家天生骨子里的冷酷无情,亦灭人无数。但此时此刻看着水中上下翻滚的河水里夹杂的越来越细小的黑褐色尸块,不久前分明还汹汹来袭的二十几人,就在半盏茶的时间里纷纷将化作泥水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茫茫河面。此时此刻,他终于彻底明白与泗水河融为一体是何意了。 太子目光复杂,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不能平静。他极庆幸,还好他早早遇上了迎曦,这样惊艳绝绝地人物天底下恐怕再没第二个。还好这些快速而又凶狠歹毒的手段用在了刺客身上,还好他与她是友非敌。 “殿下可是觉得在下太过凶狠毒辣些,与平时判若两人,没办法,莫合做事不喜欢拖拉,能快速解决就立时解决,否则难免出意外。”这也是她上辈子养成的性格特性。 太子一怔,刚要开口解释。又听迎曦说,“早在得知殿下身份那日,我便命如宝寻了具与您身形相近的溺亡者,又做了些手脚修饰了一番之后弃于河中,本是为了迷惑追踪者,不想对方这么快就识破那尸体并非殿下您,一路穷追不舍,若不是怕惊扰沿河地方官影响殿下行程。一早便解决了。” 第68章 待宰 迎曦仿若洞悉他心中所思,言辞间尽显清冷淡漠。 太子心内霎时五味杂陈。这翩翩少年实比自己预想的更为犀利果决。回想自己当时仗着身份施压,半强迫对方跟随协助自己,着实有些可笑。若是迎曦当时不顾自己径自离去,自己是丝毫办法也没有的。他亦明白了,若非她真心相助,绝不会安排好诸多事宜,在暗中为自己一路扫除障碍。这些在眼前化成了一滩尸水的刺客,多少也有些警告自己的成分。 这还不是最令他难受的。若说最令他难以接受的便是忘记了一句俗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对迎曦等人的轻视,还有对此次巡天的安排。原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生变不说,更重要的是因为自己太过自负差点殒命。太子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谨慎,同时也要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前方的路依然充满未知与危险,在京都暗卫还没到来之前,他必须依靠迎曦和她的同伴们。太子抱拳说道,“之前是本宫轻敌了,还望子卓莫怪。接下来的路程,还需仰仗子卓。”迎曦微微颔首,表示回应。她深知太子身份尊贵,能如此谦逊实属难得。然而,她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因为前路漫漫,危机四伏。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接下来的挑战将更加艰难。但这样的挑战才是迎曦最喜欢的。 迎曦微微一笑,“殿下不怪我事先未讲明便好。”太子英俊的脸庞露出愧色,十分诚恳地说道:“子卓一心为我,我又岂能做那狭隘怨愤的小人,之前太过自大自当吸取教训,还请子卓莫要放在心上,这一路必定还有无数凶险埋伏暗中,楚天翊再次谢过子卓相助。” 迎曦见他放低姿态诚心致歉不似作伪。心中满意了几分。 不错,她这番动作一是为了将这一波身份不明意图不轨的刺客彻底瓦解,好让这一路稍微太平一些。 二是为了令这个身份高贵的太子明白,她愿意随他走这一趟主要是因为他的身份没错,原因是自己本身为祈天氏门人,对于君主遇难自是不能袖手旁观。而使出如此毒辣的杀招,也是为了让太子知道她并非是因为他以身份而怕了他,从而听他摆布。如今看楚天翊如此识趣倒也不枉费她布置一番。 再说了,太子虽然年少。但到底是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朝堂之事虽与她无关,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迄今为止,这个未来皇帝还是不错的接班人。 顿了顿。“殿下如此才真叫莫合惭愧。我们此次绕道而行,即便路上太平每日加紧赶路也需月余方能到达。如不将他们赶尽杀绝,若是残余逃遁,这一路将会有数不尽的麻烦不说,更重要的是耽误殿下巡天。巡天大事功在千秋,利余万代。所以还请殿下原谅莫合自作主张。” 楚天翊满意的点点头,“子卓能有所想乃清明之人,我又岂会怪责。” 就在这时,岸边密处传来阵阵窸窣声。一个青色身影手里还提着个黑衣人,她一跃而出,脚点着茂密的芦苇尖跳上船来。原来是如宝回来了。 只见她拖着一个身影瘦小的黑衣人快步上前,离迎曦两人几步之处把那人往地上一扔,提腿将人踹向迎曦。“果不出公子所料,慢上一步这贼子就该逃脱了。这人被婢子重伤后想自戕,幸好婢子快他一步卸了下巴。”语气中满是得色。 迎曦点点头不吝夸奖道:“不错不错,越发精进了。”按理来说,如宝本就是个花样年华的小姑娘,这般年岁在大衍寻常百姓家正是贪玩爱笑的时候。迎曦这个两辈子加起来四十有余,心性自然比之其他人更为成熟。所以,素日对如珠如宝自然像对晚辈一般多是鼓励与夸奖,同时赏罚分明。 楚天翊双手后背盯着地上虽然动弹不得,但依旧眼露凶光的刺客。“这不奇怪,这些刺客训练有素行动统一,失败后立刻自裁,想来必定是死士无疑。”说完抬头看向如宝,“可有检查周身?” “殿下恕罪,尚未来得及细查。”如宝抱拳道。 迎曦蹲下身来扯开黑衣男子的面巾。提起他的发髻令他仰面向上。她看着这张干瘦有些枯黄的脸。普普通通,只不过眼神带着杀气,似要吃人般。她丢开发髻,头颅便垂落甲板,带着嘭的一声响。仿若被抽去了骨髓。 “主子,余下的我来审问吗?”迎曦看向楚天翊见他不置可否便点点头交代了一声,“无论任何手段,撬开他的嘴。然后照例。”说完看了一眼地上瘫软的刺客。 那刺客被迎曦这一眼盯得浑身冰寒,汗毛倒竖。明明只是随意的一眼,就让他喉咙发紧,头皮发麻。 如宝似乎听到了什么让人极兴奋的事,搓了搓双手,嘿嘿一笑。“知道了主子,婢子定会让他如实招来。” 刺客此刻有种犹如被饿狼盯上的羔羊一般的错觉。他想起身反抗,但手脚早已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再次被如宝拖行下船。 第69章 羔羊 “这等小喽啰不必脏了殿下的手,交给如宝绰绰有余。” “我相信如宝姑娘的本事。”楚天翊望着即将黑暗的天际,与其说他相信如宝,不过是更信服迎曦驭下的手段罢了。 不多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月亮慢慢爬上岸边的树梢。如珠也已经点亮了船舱内外。四周更为安静,两人坐在甲板上围桌品茶,几声虫鸣不时响起,远处忽明忽亮的灯火令气氛祥和安宁。 如珠刚要续茶,就见如宝再次跳上船来。 这次已不见那刺客身影。昏暗的灯火下如宝把一只断臂放到桌面上来。 迎曦与楚天翊依旧面不改色地端坐两边。 “怎么说?” “主子,殿下。人处理完了。开始这人倒是挺硬,还口出恶言侮辱。我不耐烦他啰哩啰嗦耽误时间,便用了分筋错骨手,又将他一条腿,当着他的面骨肉分解。他这才扛不住交代了。他是南疆派来的,一共三十余人,而且都是用毒的高手。他是此一伙头目,本来打算二十人先攻上船将我们全部拿下后他再带领其他人上船。没想到前一批还未上船就被主子灭完了。刚才婢子追出去加杀了的再加上此人正好是三十人。” “还有呢?”迎曦继续问。 “他们与之前袭击殿下的并非同一伙人,但这伙人更为可恶。他们不仅是要命这么简单,他们的目的是要在殿下身上下蛊控制殿下!” 迎曦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看向楚天翊。楚天翊此时不发一言,眯眼盯着桌上的油灯,眼里是不尽的寒意。这伙人所图不小啊。下蛊控制一国储君是什么目的已昭然若揭。 楚天翊冷冷笑了一声,“南疆这是喘过气来了。继续说!” 感受到了楚天翊无形怒意的如宝咽了咽口水,“婢子看再也审不出什么便将这人杀了,然后将他剥光衣物周身检查了一番,没想到最后还有点收获。”她眼睛一亮,语气中带着兴奋,凑上前正要将黑刺客的断手举起来给两人看。哪知额头被迎曦狠狠弹了一下,这一弹带了些内劲如宝一时不防,脑门立刻红肿起来。 “唉哟!主子!您怎么又弹我脑门,您都答应过不弹我的嘛。”如宝疼的揉搓着脑门嘟哝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迎曦没好气的斜视着如宝。 见惯了迎曦对两个从来婢女和气的楚天翊这会儿一脸惊讶的看着对如宝怒目的迎曦。 “你查便查了,何须将他剥个精光?早教过你旁人面前的矜持呢?” “婢子,婢子…一时忘了,下次再不敢了,主子您别生气了…”如宝这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忙小声赔罪。迎曦对男女之事从来无感,只是如宝终归是女子,在外人面前还是希望她多矜持几分。这种将人剥光的事自己人知道便好,说出去始终于名声不利。索幸她向来知错能改,迎曦也就不多与她计较,只哼了一声便算了。 楚天翊听到南疆人想对他下蛊心中本来燃起滔天怒火,但被主仆二人这一打断,火气也消了不少。甚至低头笑了两声。在大衍男对于男女大妨并不严谨,甚至可以算得上民风开放,朝廷鼓励鳏夫新娶寡妇再嫁,而年轻男女订婚后,十八岁才可嫁娶。因而,多的是风流恣意的年轻公子,更何况在京都的他,见惯了世家豪门里的年轻公子们,但凡出游聚会总有红粉环绕。他一直以为迎曦也是如此,如宝如珠不仅是他的左膀右臂,平日照顾饮食起居,更有暖床娘之意。他以为迎曦是因为如宝剥光了刺客心中不快活。楚天翊贵为太子,身边不乏名门闺秀示爱。但他向来洁身自好,身边从未有婢女伺候,更别说与哪位闺秀传出过口舌。可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拍了拍迎曦的肩膀,“事从急权,子卓就莫恼了。” 迎曦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冷着脸对如宝说,“还发现什么了?” 如宝心中感激楚天翊开口相助,又忌惮正在生气的迎曦,有些缩缩瑟瑟的慢慢靠过来,将那条断臂翻转过来,指着靠近腋窝下方处的一个三尾蝎子刺青,“我曾经帮主子收拾书桌,在桌上一本关于南疆的书上见过类似这种的图案。后面那十人身上都有这种刺青,但是只有这个人的是三尾,其他都是一尾。” 迎曦借着灯火检查了断臂上的刺青,片刻之后目光复杂的看向太子,“没错,这确实是南疆巫门特有的图腾,这些死士的确有可能来自南疆。并且是来自南疆大巫师物僵手下最狡猾歹毒死士。单看这蝎尾,就表明这人地位还不低。巫门听命于南疆皇室。巫门大祭司在皇室的地位绝不亚于大衍的太傅。” 确定真是南疆人所为,楚天翊嘴角冷冷翘起,“想不到南疆也按耐不住参与进来了,想来他们单独行动的可能性不大,就是不知是与朝廷中人勾结还是与前朝有关。但无论如何,本宫倒是早想亲自率兵与南疆人会上一会。之前暂时还不想收拾南疆,这次他们主动送由头也就不必客气了。”楚天翊乃当今嫡出,根据本朝律法,三岁便被封太子由太傅魏岸山也就是他亲外祖父魏大人启蒙。五岁习箭,八岁苦学百书端的是文武双全,天生的帝王接班人。皇帝不仅自小便请名师大儒教他最基本的骑射六艺。更亲自教其治国之策。因此,一听到南疆人开始动作,甚至暗中埋伏追杀,骨子里生就的征服欲与桀骜之气导致他不受控制地杀意顿起。 “殿下,这伙人想要以蛊控制你虽然目的明确,但如果不是有人将你的行踪暴露他们绝无可能在我的眼皮底下一路追赶。我想,朝中定有人与南疆勾结,而且此人身份定然不低。勾结外邦谋害储君已是灭族之罪,他们又企图控制殿下你,想来已做好了谋朝篡位的打算,这是大事,殿下你要快些与京都联络才是。” “确实如此。”楚天翊应道,“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就像子卓你说的,要先联络京都告知父皇,让父皇小心防备,再商量对策。” 迎曦点头,表示同意。“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启程。” 如宝插嘴道:“可是小姐,我们就这么走了,那南疆之人若是再追上来怎么办?” 迎曦略一思索,道:“无妨。他们既然已经损失了三十余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所行动。再者,殿下巡天乃利国利民的大事不能耽搁。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再不能出差池。” 楚天翊看着眼前冷静沉着的迎曦,心中不禁生出一丝钦佩。他站起身,拱手道:“多谢子卓相助。待此事了结,楚某必定登门道谢。” 迎曦微微一笑,“殿下客气了。这也是如宝的功劳。” “嘿嘿,还是主子厉害。”如宝得意地笑道。 迎曦瞪了她一眼,“行了,别贫嘴了。赶紧去把这断臂收拾了,咱们明天一早出发。” “是,主子!”如宝领命而去。 楚天翊也转身回房,准备休息。月光下,他的背影显得坚定而决绝。 第70章 小麻雀 黎明的天空,东南方的启明星方才崭露头角,双层游船就在河中推波助澜,缓缓行驶。 晨曦中,迎曦与楚天翊宛如两颗璀璨的明珠,出现在船头。启明星逐渐升高,光芒愈发耀眼,而船头的两人,迎曦身着一袭青灰色长衫,衣袂飘飘,如仙子临世;楚天翊则依旧身着玄色衣裳,身姿挺拔,如仙人下凡,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分外引人注目。 迎曦轻轻伸手,感受着晨风的轻抚,她的发丝如流瀑般随风舞动。 船儿驶过一片繁茂的芦苇荡,惊起一群水鸟。它们振翅高飞,如箭一般冲向天空,为这宁静的画面注入了勃勃生机。 迎曦和楚天翊表面上一同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色,实则各怀心思。 “这一路我们必须严加防备。宝儿,你觉得可有漏网之鱼?”迎曦转头询问正在掌舵的如宝。 “在我手里,他们绝无逃脱的可能,只是不知道暗处是否还有埋伏,不如我将小麻雀召回来打探。”如宝自信地回答道。 麻雀?麻雀还能探路?莫非是个人?楚天翊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这对主仆说着他难以理解的话,心中暗自思忖。 “如此甚好。”迎曦点点头,将两根手指放在口中,朝着天空长啸。那啸声如利箭穿云,一长一短,锐利刺耳,如雷霆万钧,响彻云霄,如此反复五、六次。即便是内功深厚的太子,也被这内劲震得耳内一阵刺痛。太子内心激荡,这个少年真是一次次地让人惊叹不已!! 太子正欲发问,只听得如宝一声欢呼,“回来了!”犹如一道惊雷,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他循着两人的目光向天空望去,只见远处山坳处,一只宛如黑色利箭的大鸟,正朝着河流船只所在的方位,不时拍动翅膀,如滑翔机般疾驰而来。 须臾之间,那大鸟便已飞到三人头顶上空。太子这才看清,原来迎曦口中的小麻雀,竟是一只灰黑色的巨隼!那巨隼如王者般高傲地在头顶高空盘旋,似乎将三人视作猎物。 “还不下来!”迎曦面沉似水,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那只盘旋的大鸟,声色俱厉地朝它呵斥道。 话音未落,那久旋不去的巨隼,朝着地面发出一声尖锐而沙哑的鸣叫。刹那间,它如离弦之箭般快速升高,双翅紧紧折起,头部缩回肩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近乎垂直地从高空朝着三人站立的船舷处俯冲下来。 这捕猎的姿态,非但没有让太子心生畏惧,反而令他如触电般兴奋起来,全身汗毛倒立,毛孔悉数张开。一股炽热的洪流,如火山喷发般从骨头里喷涌而出,迅速充满整个身躯,而后蔓延至头部,令他整个人热血沸腾,充满了无尽的斗志。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抓住这只巨隼,然后将其彻底降服! 他抬头向上,目光如俯冲下来的巨隼一般犀利。微微张开双臂,将内力灌于双臂手掌。双腿向外呈八字打开,脚掌稳健踏实准备迎接这巨隼的冲击。 殊不知,那巨隼冲至距三人数丈高处时,忽地伸展翅膀,速度渐缓,继而飘飘摇摇地盘旋着降落在迎曦身旁不远处。巨隼敛起翅膀,双足宛如塞入同一裤管,一步一颠,模样甚是滑稽,缓缓向迎曦蹦跳而去。 楚天翊见状,心中已然明了。此巨隼之主人,必是迎曦无疑。他无奈收起内劲,凝视着这只堪比成人之体型的猛禽,缓缓靠近主人,宛如小雀,将头轻柔地倚靠在迎曦肩头,来回摩挲,全无适才凶猛之态。 “此便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小麻雀?” “正是!殿下,别看它如今体型硕大,幼时却与麻雀无异,羽毛稀疏,个头尚不如鸡。”如宝看着巨隼,嘻嘻笑道。 桀桀!那巨隼似是对如宝在外人面前诋损自己甚为不满,朝着如宝低沉鸣叫两声。 “此鸟顽皮,可曾吓到殿下?” “并未。不瞒你说,我初见此猛物,便为其所吸引,乃至心生征服之欲,欲将其驯服。”楚天翊口中称赞,毫不掩饰心中所想。 在大衍,鹰、隼被尊为天神使者,地位崇高。然而,此等猛禽行踪飘忽,难以寻觅,且天性凶残,极难驯服。即使侥幸捉住,它们也会绝食或撞头自尽。普天之下,鲜有人能驯服鹰隼,更遑论眼前这只高达九尺、翅展一丈有余的巨型猛禽。 “呵呵,此鸟名为小麻雀。”迎曦抬手轻触黑风的头颅,回忆起当初捡到它的情景。起初,只将它当作普通猛禽幼鸟,不料养大后,其体型远超前世所见的所有猛禽,后来才知晓这个时空的诸多飞禽走兽,体型都更为高大,而小麻雀在体型与智慧方面更是佼佼者。“先让它跟随我们,若有危险,它会告知我们的。” 楚天翊首次见到如此巨大且通人性的猛禽,心中既惊讶又羡慕。 “如此一来,此番行程想必会更为精彩。”楚天翊对迎曦说道。 小麻雀似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其中有夸赞之意,高兴地仰头叫了两声,然后展翼盘旋。围着迎曦转圈。 楚天翊凝视着这只目光如利箭、双瞳似稀世黄色琥珀的巨隼,心中充满了好奇,他实在想知道迎曦是如何将这生性凶残、桀骜不驯的家伙驯服的。巨隼头顶墨黑,颈部围着一圈金色羽毛,宛如戴着一串华贵的项链。它的后背呈现出明亮的蓝色,犹如碧空如洗;腰尾部的羽毛则是稍浅的亮蓝色,其间夹杂着黑褐色的斑纹,如同一幅神秘的画卷。飞羽黑褐,白色的斑端如点点繁星,尖端微缀的棕色斑纹则恰似流星划过。其脸颊和颈部宽阔下垂的髭纹,如同墨染一般乌黑。腹部淡灰色的软羽,尖端点缀着青色,宛如晨雾中初露的晨曦。它的脑袋不时转动,警惕而灵活,仿佛在侦查着周围的一切,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脱它的法眼。 “不知子卓是如何将它驯服的如此乖顺的?” 迎曦轻轻抚摸着小麻雀背部的羽毛,缓声道:“我手下有一位奇人,他擅与动物沟通。自幼便对动物钟爱有加,能够模仿出任何动物在不同时期的叫声。正因如此,他驯养动物的本领远非常人能及。若无他从旁协助,我恐怕在短期内也难以驯服此獠。”迎曦并未向太子透露,此人最为厉害的本事其实是驭兽! “我早知子卓麾下人才辈出。只是没想到竟有如此奇才。不知何时我才能有幸一睹他的风采。”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迎曦心中暗想,随即又揭穿他道:“我看殿下是想寻找他驯鹰?哈哈哈……”迎曦一眼就看穿了楚天翊对小麻雀的浓厚兴趣。没办法,像小麻雀这样的猛禽,有地位的人谁不想将其带在身边呢?但小麻雀这类猛禽生性孤傲,难以驯服,且一生只认定一个主人,绝不会再改换主人,所以其他人很难驱使它们。 第71章 蛊来 “此人如今正在北蒙边境办事。不如这样,既然殿下对这猛禽有兴趣,我便使他择一幼鹰,再将方法教予殿下自行驯养可好?” “哈哈,知我者莫若子卓也!”楚天翊抚掌大笑。“实不相瞒,我自幼便对这鹰隼钟爱非常。只因皇祖父曾亲自驯养过一只海东青,一路陪同皇祖父征战四方直至建都陇康。那海东青猎捕过数只敌方传讯鸟,亦帮助驻扎军预警过数次危机,还曾获得过几个机密文书,说它立下过汗马功劳也不为过。只不过皇祖父驾崩之日起它便亦数日不进食自绝而亡。这样忠诚的伙计实在令人向往。”太子感叹道。 “宫中虽然不乏驯兽师,当年也曾亲手喂养过一只幼鹰,只不过还未养成便遭人毒杀。如今虽说再不用担心黑手,只可惜好隼难求我也渐渐打消了念头。如今看到这勇猛的小麻雀却又勾起了心中念想。谁知一眼便被子卓看穿,如此我便不与子卓客套,先行谢过子卓了。”忆起少年时期的憾事虽然稍有失落但依旧坦然承认心中所想。 “太祖英明神武,智慧超群又统一诸侯国令得大衍内外团结一致,百姓免受颠沛流离战乱之苦。此等丰功伟绩令世人怀念赞扬至今,未曾想,那举世闻名唤闪电的海东青竟是太祖亲手驯养。太祖真乃神人也!”听闻过太祖楚麟的能力与魄力,连迎曦这个现代人都敬佩赞叹不已。 “皇祖父确实是我辈楷模。”楚天翊说起自己的爷爷,言谈中敬佩之色溢于言表。 “既然如此,待我立刻修书一封,让他为殿下好好挑选一只资质俱佳的幼鹰。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资质不凡的鹰隼难寻,殿下还请耐心等待,再者,若是殿下亲自驯服不了,我可是不帮忙的。”言下之意就是别指望将手中驯兽之人送予他。 “这种猛禽若是不能亲手驯服也就失去了饲养的意义。子卓放心,这个忙你定然是帮不上了。”楚天翊自信笑言。一时间气氛活跃,几人随船顺流往北,往淮远方向。 小麻雀日间跟随船只在附近天空中翱翔,时近时远。夜晚时分才飞回船上。 这日黎明,晨曦将至。众人将要起身之时,甲板上传来扑通的声响。因着出门在外,又要随时保持警觉,众人皆是和衣而卧。听到声响,迎曦迅速起身出到舱门,看见楚天翊几乎同时出现。两人稍一对视便共同前往甲板。 微明的天空下,甲板上映着两个站立的身影,这只体型高大的鹰把如宝衬托的个头越发娇小。如宝脚下还踩着一个低声呻吟的人。 “主子,殿下。这是小麻雀刚抓上来的漏网之鱼。”见到两人,如宝抬起踩着那人脑袋的脚说道。 迎曦接过气死风灯,灯光照在那遍布是血污伤痕的脸上。血污之下,可看出那人面部狭窄额头扁平颧骨高耸,肤色惨白,手指灰青。看到迎曦与太子,之前还躺地闭目哀嚎的刺客,双眼猛地睁圆霎时凶光毕露。他猛的翻身跳起左手向迎曦身旁的太子抓去。 迎曦哪容他在眼前放肆。她眼神一冷,右手一挥,一根金针便直直朝刺客飞射而去,速度极快,瞬间没入刺客右颈部。 刺客大睁着双眼,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不停抽搐手中却紧握着什么。 楚天翊面色一惊,看向迎曦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凛然之色。 迎曦仿若无事发生一般,走到昏迷的刺客身边蹲下,撕开此人衣袖,腋窝下一只三尾蝎刺青赫然在目。 “这南疆人与之前三十人是一伙的。”迎曦沉声的说道。 楚天翊眉头紧皱,“当心他手中有诈。” 迎曦点点头,小心的掰开刺客手心。只见他手心鼓起一个包,里面似有活物蠕动。 迎曦用匕首划开刺客手掌,一只黑紫色蠕虫慢慢从伤口处爬出,忽然那蠕虫抬起头张开口,一股带着恶臭的毒液迅速喷向迎曦面门。迎曦头一歪轻松一避,那毒液落在船舱舱壁上,瞬间升起一股白烟很快将木质厚实的船舱腐蚀洞穿,毒性果真猛烈! 小麻雀在一旁抖动双翅,原地踱步嘶鸣起来。那蠕虫似乎是被小麻雀的叫声惊吓到,在那人手掌上不停扭动,扭动间流出的液体将刺客的手掌灼的发黑,眼见的速度溃烂成一团,那刺客浑身动弹不得,只能张嘴凄厉惨叫。如宝伸手点住他的哑穴,令他不能出声。刺客哀嚎不得,本就伤痕交错的脸部越发扭曲,眼白布满血丝眼球爆凸,迎曦眼疾手快一刀斩断那只藏了毒虫的左手掌。点了穴道以防止他流血而亡。 那只黑紫色的毒虫也在小麻雀的叫声中从一开始的剧烈扭曲逐渐平静下来。迎曦在一旁带上金蚕丝手套,伸手捏住蠕虫,将其放进一只灰色瓷瓶中,往瓶中倒进红色粉末塞紧盖子放到如珠端着的檀木盒中。盒中是三排不同颜色同一款式的瓷瓶。 她侧头看了看盒中排列整齐的瓷瓶,从中挑选出一只黑色,将瓶口打开,从瓶中倒出一只缩成一团亮青色的甲虫。那甲虫才到迎曦手掌便伸出脑袋抖出透明的翅膀。在手掌上飞飞停停,似乎是在适应环境。 迎曦将亮青色甲虫放到刺客断口处,那甲虫闻到血腥味迅速爬进伤口。甲虫从伤口处一路顺着血管爬向心口便不再动作。 楚天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迎曦解释道:“那紫黑色的是苗疆的蛊虫,名为‘噬魂虫’。它先是进入中蛊者脑中,并在脑中内产下虫卵,虫卵以大脑为食物,待食物吞食干净中蛊者便成了行尸走肉,任由施蛊者控制。而吞食大脑过程中,中蛊者头部如同被刀切斧劈,针扎锤击随时炸裂开来一般,欲死不能。而且越是意志坚定的人,痛苦反而加倍。如此歹毒的蛊虫若是到了一般人身上蛊动不出三日必然自裁,若是到了殿下身上那就是大衍之祸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刺客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口中喷出黑血,片刻后,便停止了挣扎闭眼晕死过去。 “好歹毒的计划。”楚天翊从咬着牙目光阴沉的说道。 “好在这蛊还未成事便被化解。他们既然如此异想天开的想要控制殿下,我自当礼尚往来还他们一礼,我刚才将自己培养的青阳翘天甲中进此人心口。青阳翘天甲乃至阳纯阳的蛊虫,最爱吞噬阴毒蛊虫。所到之处凡事身上中了阴蛊的人,蛊虫便会发作携带之人体爆而亡,青阳蛊伺机吞噬,待它吞噬够一定阴蛊便能更上一层,体色呈金色,方圆百里之内,阴蛊不敢靠近。”迎曦自信的模样深深吸引了太子的目光。 太子内心翻涌,这次出行虽说一开始就凶险异常,但能结识迎曦确是再经历一次凶险他也甘愿的。此时他已是完全被迎曦的手段征服了。 此太阳已经升起,江面上波光粼粼。“那此人如何处理?”他问到。 “自然是从哪儿来再回哪儿去了,殿下放心,我祈天氏一门对阴蛊向来厌恶,既然他们犯到眼前又想要打扰大衍安宁,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了。将此人放回老巢搅上一搅方才有趣。只要此人回到他来之处,我便能感应到,更不怕他将这一切说出。待我的青阳蛊完成使命便会再次回来。”迎曦神色淡然。一场单方面的绞杀从她轻扬嘴角的口中说出来,就如同友人间谈天说地一般的轻松。 楚天翊点点头,眼神阴鸷,“不管是谁,胆敢行刺孤,所要付出代价想必是已经准备好了。” 他又转头看向迎曦,“多谢子卓出手相助,此恩情孤铭记于心。” 迎曦微微一笑,“殿下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 “观那噬魂虫似乎极惧怕小麻雀,这是为何?” “小麻雀乃天下阳物之首,这等阴司毒虫自然惧怕,若非小麻雀亲自上阵,恐怕这人早将蛊虫放出。到时虽然能解,但殿下仍需吃些苦头,早前我已将书信放出,想来紫笙不日便能回讯,若挑选到合适幼鹰,到时我单独驯它一技,让它能避蛊驱邪,伴于殿下身旁也就不惧南疆再下毒手了。只是此技乃师门秘法不得外传,还望殿下恕罪。” “子卓为我设想周到已是感激不尽,又岂会有窥探贵师门秘法之想。子卓莫要与我离心才是。”楚天翊发自内心的感谢迎曦。 第72章 “表演” 清理了南疆刺客,又有小麻雀护航,几日下来倒是极为平静。 一行人顺流行船至淮远与常山郡交界的郯城流域,河水便汇入溧江。江面宽阔浩瀚,浑黄的江涛奔涌澎湃。 船入江之后,迎曦嘱咐如宝将船驶近离岸附近不远处,依靠水流推进的惯性顺江向前。好让连日来昼夜赶路的众人得以休憩。几人正谈笑风生之际,忽然远处江面上传来小麻雀的嘶鸣夹杂着隐约的呼救声,几人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子循声远眺。 只见远处江面上一叶孤舟在宽大的江面犹如一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晃荡。随时就要沉没在这滚滚江流之中。而小麻雀正在孤舟上空盘旋。 迎曦转过头正碰上楚天翊的目光,二人分明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浓浓警惕。自从清理了那股南疆人,又有小麻雀在上空开路,这几日是少有的平静,面对眼前的呼救,难道是对方见明攻不成又开始使诡计? 就在大家还在观望的时候,远处的孤舟上呼救声越来越大,耳可闻的急促。迎曦对沉默观望的太子说道:“殿下你看这…?”太子目不转向毫不迟疑道,“阴谋阳谋过去看了便知,劳烦如宝姑娘将船驶近些。”如宝看了看迎曦,见她点头便将船头调整方位,毫不迟疑地朝呼救处驶去。 船离小渔船数丈远停下,只见那简陋的渔船上有一怀抱襁褓的妇人,那妇人约三十来岁,正坐在渔船中央涩涩发抖,她面如土色眼中焦急万分见船驶近,慌忙地朝着船上喊到:“几位老爷救命。” “你是何人?为何怀抱婴孩独自在江中?”楚天翊目光如隼居高临下盯着那妇人开口问。 “回公子,民妇姓蒋原是常山郡平渡人士,怀中乃我幼子,将满半岁。小妇人本事是随夫君去往合照城投奔远房亲戚,我夫君为图快些便赁了这条渔船,船夫是个年富力强的男子,想着两人使力更快些至多一个昼夜便能到达,虽然船费稍高但也咬牙应承下来。原本挑了出行那日晴朗无风是江面行走的好时机,夫君家中早年又是打渔为生,自信水中行船不在话下。开始一路风平浪静走的极为平顺,哪知昨夜行至此处,原本平静的江面忽然刮起了大风。大风吹得渔船摇摆剧烈,他二人一前一后试图稳定船只,谁知一阵更猛烈的疾风骤起,船尾的船夫一个不稳跌落江中,常年行船之人熟知水性,可那船夫落水后却几次三番不得上船,甚至离越发的远了,夫君见状忙往船尾救人,他刚蹲下伸手,船头的木箱悉数往那侧倾倒,船只差点侧翻倾覆,他不急防范也倒栽进水中。民妇不会凫水,原本遇此情景就慌了神,怀中幼子又受惊吓哭闹,船身摇晃堪堪坐稳已是不易,哪敢随意动弹。只得拼命呼喊夫君,江面黑暗波涛汹涌,夫君万一不知去向。”说完失声痛哭起来。 “你等往淮远何处寻亲?寻的什么亲?你怀中婴儿尚幼怎舍得江中颠簸?”任是妇人说的头头是道,听罢她言楚天翊仍然不为所动,继续追问。 妇人哭声一顿,接着一脸凄苦继续回道:“我们夫妇二人成婚十余年,夫君家中早年打渔为生老实本分。后因风湿骨痛不得不回家做豆腐营生,这些年起早贪黑生活也能过的去,一年到头还能攒下碎银几两。只是民妇多年未孕期间求神拜佛吃尽苦头亦不能如愿。 许是上天看民妇可怜今年年初终于得了一子。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哪知自去年开始平渡县新上任了县令大人,他与淮远知府乃亲郎舅。新县令初任,即搜刮民脂,加重赋税。原本开店经营,每年只需缴纳少许市税营业税,压力尚可承受。而沿街摆摊的乡民,坐税更轻。然则,自打新县令到任之后,无论家中是做买卖也不管否贫富,皆须缴纳重税。什么过税、门税、坐税、个人税、工役税、银钱税、粮税、劳工税、占道税等诸多闻所未闻的税银,且若是每日申时末没交齐税款,便十倍百倍的罚。令我等这些做小营生度日的百姓苦不堪言。现今平渡街道,商贩几近绝迹,人人惶恐不安。我以做豆腐为生,本小利微,仅够一家糊口。若能节俭勤劳,每年尚能结余几文小钱。然而,如今又增添了诸多前所未闻的赋税,每日所得甚至难以应付诸多税款,更谈何果腹。思考数日,夫君与我决定关闭豆腐铺,取出积蓄,另作他谋。开始打算再购置几亩良田专心侍弄田地,可还不曾打听出何处卖田便传来告示说要加重田地税,眼看依靠田中出息过活已不能实现,留在平渡总有坐吃山空的一日,夫君便与民妇商量说去合照投奔远亲好寻找生计。那远亲是家中夫君表姑之子。早年表姑嫁往合照,虽说两地距离稍远,这些年也只见过堪堪数面,奈何如今继续留在老家已无活路,只好狠心带上幼子腆着脸硬着头皮投奔过去。谁知中途竟遇此祸事,我夫君他二人未知生死下落不明,我母子亦困江面不知如何是好原想随夫君去了,但吾儿尚幼,且为夫君唯一血脉,妇人实不能亦不忍终结。还望几位公子救我们母子脱险境。妇人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恩情。”此时,她已是满脸泪痕。声音哽咽着说完,紧紧地抱住婴儿,仿佛那是她生命最珍贵的宝物。怀抱婴儿轻轻地摇晃着,试图安抚孩子的恐惧和不安,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面对迎曦几人,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惶恐和祈求,泪水不断地滚落,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砰”的声响。一个浪头打来,她上身一歪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般,身体猛地前倾,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坚硬的木头船舱上。寻常人看了不免心生怜悯,但在迎曦眼中却觉得这更像是场生动的表演。 迎曦嘴角微微一翘,“把人带上来再说。” 第73章 破绽 楚天翊点头表示赞同。 尚未待那妇人有所反应,如宝飞身稳稳落到渔船上,右手加紧妇人,左手拎起妇人随身包袱脚一点再次回到自己船上。 迎曦早前把乌篷船换成更为宽敞的两层空货船,上层与船底各有两个船舱能住人,不说多宽敞,却也能保证私密。 上到货船后,那妇人方才回过神来,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地,磕头之声砰然作响,口中高呼:“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起来罢。”迎曦双手负于身后,沉声道。如珠上前一步,伸手将地上之人扶起。“你先随她去洗漱整理,用些膳食。其他诸事,待休整后再作计较。” 待如珠那蒋姓妇人领去底层船舱,楚天翊复又开口,“子卓怎么看?” “不可全信。” “怎么说?” “寻常妇人若逢此境况,定然心神无主,言语错乱。然而粗观此妇人,虽着装容貌寻常,神色惊惶,应答也尚算合理。粗观之,仿若遭难之人。但是,其回答过于自然淡定,似曾演练多次。常人处此情形,早已语无伦次,精神崩溃。”迎曦不疾不徐的说出心中疑惑。 “那妇人说她家中常年经商,久经岁月,或已练就些许能言善道的本领,恐已成习惯。”楚天翊答道。 “此话诚然不假。然而,依我之见,她此刻虽面色稍显憔悴枯槁,但其脸颊肌肤细腻如丝,身形圆润有致,衣襟下偶尔露出的肌肤更是白皙胜雪。她言其夫妇以磨豆腐为业,殿下或许有所不知,磨豆腐实属费力之活计,即便磨豆子这般力气活由她家夫君承担,她平日里也定然少不了忙碌奔波。而且,豆腐需历经煮沸、压制等多道繁苛工序方可成型售卖,在经年累月的高温折磨下,双手理应通红,伤痕累累。可她那双手却白皙润泽,细腻如丝,毫无瑕疵,反倒酷似养尊处优的富家主母。目前虽无法问出缘由,但若她有所行动,必定会露出马脚。否则的话,看她对怀中婴儿十分珍视,我们或可从那孩子入手,逼她交代。”二人临江而立。小声交谈。 楚天翊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我们距淮远府最多不过十日行程。此妇人之事,需速速解决。” 夜幕徐徐降临,迎曦吩咐如宝将船停泊在岸边,以便进行休整。如珠在将那母子二人妥善安顿好,并确保他们简单整理完毕、用完饭食之后,才来到迎曦身旁,单独回话道:“主子,那母子二人已歇息了,他们经过简单收拾,用完餐之后便歇息了。” “可有异样?” 如珠思考须臾,道:“其他并无异常,我见那妇人浑身污秽,婴儿啼哭不停,便欲帮扶照看。您深知,婢子在照料婴儿方面略有经验。然而,那妇人似异常警觉,见婢子伸手,即刻转身拒绝。又恐婢子恼怒,赶忙生硬解释,言婴儿年幼,不敢有劳。婢子再三劝解,其亦毫不松懈,只顾口中频频称谢。婢子见此,不再强求,送上热水招呼她洗漱之后在用饭,便退了出来。刚才婢子去收拾食具时,见她舱门紧闭,食具等都放在门口了。婢子敲了敲门,她在屋内说道自己身心疲惫,待明日休整好,再来向您跟那位磕头谢恩。”珠儿一五一十的说完,不留遗漏。迎曦聆听完毕,微眯双眼点头,嘱咐她若妇人有所诉求,尽量予以满足。 明月当空,江岸上草丛里蛐蛐和蛙鸣声不绝。银色的半月映在江面上,随着微波轻轻飘荡,就像无数颗闪闪发光的珍珠洒在江面上,如诗如画,静谧美好。 迎曦悄无声息的来到货船底部,如宝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站在那蒋氏妇人母子休息的船舱门前驻足附耳听着舱内动静。那敏锐的耳中传来细微的鼾声夹杂着婴儿独有的呓语哼唧,时高时低。听了片刻不见那妇人哄声,想来是睡的极熟极安稳了。 迎曦在黑暗中低头笑了笑,这妇人还真当能骗过了所有人,竟然如此放松。 她抬手往后一招,让如宝把风灯点上。只见她纤纤玉指一翻,竟多出一把形如柳叶的薄刃。她将薄刃插进舱门缝隙,轻轻一拨,门就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船舱虽然在底部,但临水的一侧有一供透气用的小窗在房间床铺的高处。月光从半开的窗户倾泻而入,照亮了舱房床尾,周围也清晰可见。而阴影中的床铺上,躺着的正是那母对子。 迎曦如同暗夜中的幽灵般靠近蒋氏。在床沿外侧一条棉被裹成条状将婴儿挡住,想来是怕婴儿翻滚跌落。只见她侧身向外躺着,面容放松双目闭紧嘴巴微张,左手揽着婴儿手指握住孩子的胳膊,右手放在孩子小腿处,脑后并未枕着磁枕,而是那个和她一起被迎曦拎上船的包袱睡得正酣。 第74章 百出 迎曦伸手,如轻风拂过,点向她与婴儿的睡穴。那妇人揽着婴儿的手一松,如盛开的花瓣般,微微摊开。她抬起头,目光盯向屋顶。随即,她手臂轻扬,如优雅的舞者,抬手一挥,那半开的透气窗便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吱嘎”一声完全打开来。月光迫不及待冲进并不宽敞的船舱加上风灯的灯光,狭小的空间霎时一片清明。 她靠近床边,抬手把婴儿抱给身后的如珠,如珠把风灯交给如宝,抱起婴儿立在一旁迎曦这时候坐在床边,把熟睡的妇人搀起来,蒋氏歪着脑袋紧闭双眼,眉头舒展,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她向如宝使个眼色,让如宝在后面扶住蒋氏,好让她能往后面靠。自己则麻利地松开蒋氏的衣襟,伸手在她怀里摸了摸,不一会儿就听到侧腰内袋里传出“窸窣”的轻响,一听就知道是纸张摩擦发出的。掏出来一看,是封对折的信封,信封封口处的腊封完好无损,这是还未曾打开过。 迎曦将它暂时搁置一旁,又开始小心翼翼地摸索起来。这次,除了一张五百两的巨额银票以及钱袋里不足十两的碎银,再无其他。迎曦看着银票,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这“豆腐买卖”可真是赚钱啊!这五百两纹银,不仅能在大衍买下良田百亩,还能建造一座宽敞的二进宅院。只要踏实勤恳,便可保普通农户一辈子衣食无忧,享受平静安稳的生活。 再次放下银票,她将那妇人头往上仰,捏着下巴就着皎洁的月光左右细看一番,手指轻抚两侧下颌角至脖颈的皮肤,未见异常。又往下将妇人的外衣完全解开露出内里紫红色抹肚,解开抹肚之后,暴露的双乳雪白微垂,乳头微缩呈茶色,细看之下有数条已发白的妊娠纹从乳尖向双乳延伸开。种种迹象无不表明,此妇人已有过身孕,且早在多年前哺乳过。 而之前蒋氏自称只产过这一子且将半岁而已。按理说,若是才生产不久,她的双乳绝不该是如此状态,显然她确实在撒谎。迎曦又看向她前胸后背及双臂,皆是雪白一片无刺青胎记,白净的甚至连粒芝麻大小的痣也无,又抓起双手捏了捏看了看,果真细腻柔软有弹性哪似常年劳作之人。见那妇人身上别无他物,便如收拾一件旧物般随意地收紧衣物,而后像放置一个破旧玩偶似的,将她又放回了床上。 她轻轻接过那脑后枕着的随身包袱,小心翼翼地打开,她直觉打开这个包袱将有不小的收获。包袱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件婴儿换洗的普通棉麻料小衣,它们柔软而温馨,仿佛散发着皂角的芬芳。然而,在小衣下方,压着的是妇人的外衫外罩。其所用衣料,乃是极为考究的丝绸,与婴儿粗制的棉麻衣物截然不同。妇人身上所着衣料,其花纹看似简约,实乃用上等丝麻制成。棉麻质地粗糙,婴儿肌肤娇嫩,穿着恐致擦伤。既然她表现的如此珍视此子,为何却让他着如此普通之衣物? 迎曦仔细地一件件抖开查看,当她打开那件栗色交领襦裙时,只听得“铛”的一声响,一支白中泛着微黄的物件如一颗明珠般滚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它宛如一个神秘的使者,似乎承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迎曦捡起一看,是只触手冰凉的象牙簪子,那簪首雕刻成祥云状簪柄却比一般簪子略粗。这簪子看上去虽然极为普通,但这簪子的质地绝非是这个自称农妇的蒋氏能用的。 由于象在大衍被视为吉祥物。据传,在大衍开国之前,诸侯割据,百姓苦不堪言。先祖降生前,其母曾梦到一只全身雪白的大象朝她走来,梦醒之后,太祖便降生了。又因大象具有健康、智慧和稳定的吉祥寓意,太祖最终推翻大夏,平定诸侯,完成了大衍的统一。于是,象这一庞大的动物成为了大衍的吉祥物。而象牙在大衍更是尊贵的象征,除却皇室贵族,平民百姓禁止使用买卖象牙制品象牙通常仅在象争斗时掉落,自然掉落的概率极低,且不得从老死象身上获取象牙,故而尤为珍贵。 如今,这象征着尊贵身份的象牙簪,竟然出现在这个普通农妇身上,实在是最大的疑点之一。她想到楚天翊的身份,将簪子拿给他看一看,说不定可以知晓此簪的来历。这时,身后一直未发一言的如宝,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迎曦。迎曦转过头,似乎用眼神询问着什么。如宝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向婴儿胸口处的那只银制长命锁,还努了努嘴。迎曦点点头,伸手取下长命锁,在手里掂了掂,发觉这只银锁颇有分量。这只元宝状的长命锁上,雕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狮子,面对面四脚踩着祥云戏绣球图样。 两只狮子的眼珠还用了几粒红宝石镶嵌,通身精巧夺目。这只长命锁巧夺天工,无论造型色彩质地都达到了极致的水平。这种吉祥锁经过工匠的千锤百炼,打磨雕刻世代流传。既有避邪之意也代表了长辈对新生儿的美好祝愿。这价格不菲、工艺精湛之物,妇人这般家世实难拥有。 凑近灯火端详,果真见银锁下端挂铃处有两行小字,上书曰:“愿吾儿靖长命无忧,泰安九十六年”,字迹细若针孔。由此可知,婴儿生于泰安九十六年,名中带靖。此妇人绝非婴儿生母! 迎曦打开信封,入目乃“三十二,珠帘巷,柳树下”几个字。迎曦阅后收起书信等物,示意二婢携婴儿先回船上,准备寻楚天翊详谈之后再做打算。 吩咐完如宝去请太子,迎曦驻足于船头,望着月光下幽暗的江面,心中忆起过往,一阵杀意袭来。上一世,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弄晕后偷走,从此开启了一段噩梦般的人生。从小到大,身体和心灵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着折磨,犹如身处炼狱之中。在暴力的胁迫下,双手浸满了鲜血,被迫成为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两世为人,最让她痛恨的,非人贩子莫属! 第75章 交谈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迎曦的回忆。身着玄色衣裳、身材高大的楚天翊从舱门低头走出。她轻吐一口气,微笑转身,“是否惊扰了殿下?” “无妨。”迎曦此前已与楚天翊商议过,事急从权,今晚必须撬开蒋氏的嘴。因此,楚天翊今夜并未真正休息,而是在舱房内闭目养神,等待消息。 “子卓可有进展?”两人一同走向厅内。 “殿下,请看。这些分别是从蒋氏包袱、衣衫和婴儿身上搜出的。”她将象牙簪、信封和长命锁放在桌上。 楚天翊端坐在靠椅上,犹如一座沉稳的山峰,上身挺立,笔直如松。他伸出宽厚的手掌,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长命锁,仔细端详。当目光触及底部那几个字时,他的眼神如利箭般锐利,仿佛要已洞穿秘密。 不多时,他放下长命锁,拿起簪子。簪子在他的两根手指间灵活地翻转,凝眉思索片刻以后轻轻放下。最后,他打开信封,短短几个字在他眼前如流星划过。待将所有物件查看完毕,他这才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迎曦,他食指指向长命锁,沉声道:“此长命锁工艺非凡,绝非宫中之物。宫中御制皆有印记,而此物造型精巧,雕刻精湛,用料十足,亦非凡品。可断定其多半出自权贵之家。且有‘靖’字,更易查其出处。”稍作沉默,他又拿起象牙簪,凝视着迎曦双眼,神情肃穆开口:“这象牙簪来历更是非凡。众所周知,象牙制品,包括首饰、器具装饰等,皆为皇室所独有。象牙稀少,以此为原材料之饰品更为稀少,每件皆造册在册。据我所知,除太后娘娘及我母后有几件象牙制发簪、镯子、酒器外,宫中几位得宠后妃亦得过一两件象牙首饰。而此发簪之造型,我记得太后娘娘曾赏赐给顺亲王妃一只,是否为此只,估计相差无几。故而,这两样不应出现在蒋氏身上之物,以及这寥寥数语的信纸,足以证明蒋氏必有大问题,审问之时,不必手软。” 迎曦颔首轻点,“我亦有同感,据蒋氏所言,以其家境,绝非能轻易拥有此等宝贝。长命锁虽说寻常,即便贵重,但许以重金也可获得,但此等家境之人,纵然宠爱子女,也不可能耗费巨资将如此贵重之物堂而皇之地佩戴在婴儿身上。财不外露的道理,即便是三岁幼童也应明白。况且,据她所说,此行是为投奔远方亲戚,路途遥远,一路上难保无人见财起意。若以一个常年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营生之人,岂会不知其中凶险。因此,从这一点来看,要么是她来不及藏匿长命锁,要么就是她根本无惧他人怀疑。还有这封信,想必里面所写应是接头地点。” 楚天翊赞赏地颔首。“子卓可有发现其他蛛丝马迹?” “适才我趁蒋氏熟睡之际,让如珠如宝检查了她的身体。蒋氏言其孩儿未满半岁,观其孩子体态容貌,倒也不假。但通常来说,如此年幼的孩童需乳养,她曾说过多年方得此一子,寻常人家必定全力哺养,力求孩子身体健壮。民间乳养期少则周岁,多则三至四周岁才会停止。然而,如宝检查过后,发现她并未处于乳养期,且近十年来亦无生产迹象。因此,不仅此子的来历成疑,蒋氏更是自始至终都在撒谎。此人携幼子困于江面,来历不明,疑窦丛生,其中内情唯有审问后方能知晓。”迎曦隐瞒了亲自查验的情形,只是将结果如实道出。 “如此甚好。”楚天翊微微点头,“将人提上来。” 迎曦轻言细语地把如宝叫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如宝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转身快步下楼。没过多久,舱门外传来那妇人声嘶力竭的叫喊,珠儿手里的孩子也嘤嘤啼哭起来。“放开我,你究竟想干什么?我的孩子呢?来人啊……” 主子,此子想必是饿了,奴婢已用小米熬煮了浓稠的米油,您看是否让奴婢先带他去喂食? 为避免稍后场面血腥,冲撞了孩子,迎曦挥手示意,如珠抱着孩子退下。 此时,如宝毫不留情地抓住那妇人的后衣襟,拖拖拽拽,将其扔在厅堂的地板上。 楚天翊坐在太师椅上,迎曦则在他身旁负手而立。二人目光锐利,紧紧盯着瘫坐在地上的蒋氏。 “大衍律法第一百二十八条:凡拐卖人口者,无论是否已经卖出,皆处以磔刑。若购买者明知是被诱拐之人还继续购买,则与诱人者同罪,同样处以磔刑。蒋氏,你可知何为磔刑?”迎曦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一般压在蒋氏胸口,一阵阵惧意袭上心头。 楚天翊听闻她随口而出大衍律法,心中生出一丝敬意。 第76章 动手 那妇人于梦中被如宝拉下床铺,意识尚处迷蒙之际,便被人强行捏开嘴巴喂下一粒腥臭药丸。她至此方才猛然清醒,本能地伸手欲抠喉咙吐出,如宝又怎会容忍她如此折腾,当即卸下其双臂,抓起发髻将头用力后仰,待药丸完全落入腹中,才又将她拖上床舱,一路上对任她哭喊挣扎置若罔闻。 妇人惊惶失措地喊叫着,瘫坐在船舱内的甲板上,听闻迎曦不紧不慢地说起大衍磔刑,顿时明白了所发生之事。 她猛地扑向迎曦,被迎头一脚仰身踹翻在地。如宝将她抓起来,按压住后背跪在二人面前。“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们想要干什么?我的孩儿呢?青天白日地想要残害我们母子吗?”不知是痛还是惊,那妇人一时额头上直流冷汗,口中却还在大声狡辩。 “蒋氏,姑且先称你为蒋氏。你口口声声说那孩子是你亲生,可方才我查验你的身体,并未发现产妇应有的特征。你虽曾生育,但那也是数年之前的事了,而这婴儿尚不足半岁,你又是如何生出的?除非,你是专门从事人口买卖的贩子,如此,对你施磔刑又有何不妥?再者”迎曦稍作停顿,拿起那象牙簪与长命锁,接着说道:“这发簪乃皇室专用的象牙制品,你这等平民百姓,怎会有如此珍贵之物?还有这刻着生辰名讳、价值连城的长命锁,你又从何处盗来?平民百姓持有御用之物,可是要被抄家灭族的大罪!事已至此,你还不说出实情吗?”如宝一条腿踩在蒋氏后背,她的双臂早被卸下,此时她的头脸被狠狠踩在地上,上身虽无法动弹,但双腿还在胡乱蹬踢。听到这番话,蒋氏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挣扎也停顿下来,须臾,她却又张口辩解道:“那孩子确实是我去世的女儿所生,是我的亲外孙,我可怜他年幼丧母,孤苦无依,带在身边教养又有何不妥?还有那发簪和长命锁,是我偶然间拾到的,我这个不识字的村妇,又怎么会知道它们的来历?你们休要信口胡诌,污蔑我的清白!” 见她还在狡辩如宝忍不住开口。 “哼!还敢胡言乱语!你生产不过数年,就算你生的是女儿,如今也应该是髫龄少女,难道她还未及十岁便已嫁人了?大衍律法明文规定:女子未满十六岁成婚者,娘家夫家皆按拐卖妇女罪论处,男子将受鲸刑惩处,女子则要遭受舂刑之苦。光是你偷盗皇室御用品这一条罪,就足以让你灭族!看你如此巧舌如簧,想必是常年干这种龌蹉勾当。干脆姑奶奶先好好教训你一顿,再将你押送到官府,依法处置,也免得跟你白费口舌!”话毕,如宝脚下微微用力,那妇人当即发出一声惨呼。 “宝儿。”迎曦出声打断她。“哼!”如宝这才松开压制妇人的脚,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如宝早年在人贩子手上吃尽苦头,如今面对奸诈的蒋氏,真恨不得一脚将其踩死,以解昔年之恨。 这一脚看似轻柔,实则力度不小,只踩得蒋氏紧贴地面的左脸脸颊深深凹陷进去一块,剧痛让她不住哀嚎。 “暂且莫要动粗,让她坐好答话。” 如宝上前粗鲁地将蒋氏拉起,令其靠墙而坐。蒋氏挣扎着坐好,大口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她头发散乱,面容扭曲,双眼仍死死盯着迎曦等人,恶狠狠地道:“劝你们速速将我放了,否则到了衙门,还不知谁会跪地求饶!哼!” “如此看来,衙门中定有人与这蒋氏相互勾结,只是不知与其勾结之人官位几品?”楚天翊此前一直沉默不语的观望,皆因这等人他不屑于亲自审问。直至见蒋氏对将她押送衙门之事毫无惧意反而有向往之意,这才开口提醒。 蒋氏听他出言,目光转向他斜瞥一眼,目中带着不屑,哼了一声头扭向一旁。 如宝随迎曦多年,收拾过无数嘴硬跋扈之徒,自然明白楚天翊提示内涵。她身为小姐的贴身武婢,又岂容蒋氏以如此张狂的姿态对待自家主子。未加思索,她便抬脚对着尚未靠近墙壁的蒋氏右后肩又是狠狠一击。那妇人刚刚喘了口气,还在虚张声势地出言威胁,毫无防备之下,猛地向前一磕,随着一声凄厉惨叫,只见那妇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夹杂着三颗门牙。 如宝弯腰抓起妇人发髻,令其仰面朝上。妇人此时面目青肿,满脸血污,鼻梁断裂歪斜。如宝看着痛得涕泪横流的蒋氏,嫌弃地皱起眉头,拍了拍她凹陷的脸颊,说道:“如此目中无人,恨不得我们将你送进衙门,原来是衙门有人撑腰,才敢如此嚣张。可惜,你今日落在了我手里,倒要看看看你还能硬气多久。”说完,将她狠狠掼倒地上。而后“嚯”地站起身,看向迎曦,等待她的指示。迎曦只是微微侧头,如宝只得难耐住心头火。双臂交叉,退到一旁。狠狠盯着蒋氏。 迎曦惬意地往太师椅上一靠,低头优雅地整了整衣摆,不紧不慢地开口:“蒋氏,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考虑是否说出实情,你若执迷不悟、咬牙坚持,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以我们手头的证据,想要查找那孩子的亲生父母易如反掌。半柱香过后,你就是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呸!无耻之徒!你们最好立刻放了我,否则,待我的人赶到,必将你们千刀万剐!”蒋氏依旧摆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迎曦眼睛一亮看向楚天翊,两人神色均是一振,果真有大问题! 第77章 酷刑 如宝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轻轻点燃一只纤细的香,目光冷冽地盯着宛如死狗般趴在地上,不时发出时高时低哀嚎声的蒋氏。接着,她把香插入一只巴掌大的普通陶制香炉中,将其放置在窗台边,然后转身回到迎曦身旁,若无其事地低头抠弄起指甲缝来。 蒋氏或许是精疲力竭,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微微颤抖着,发出低沉的呻吟。此时的她,仿佛是被遗弃在寒风中的枯叶,孤独无助。三人沉默不语,各怀心思,兀自悠然自得地喝茶,或是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只有如宝偶尔会抬起头,瞄一眼那燃烧的细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间,也在这压抑的氛围中缓缓流淌,仿佛被无限拉长。 “咦?!哎?啊!啊!!”地上的蒋氏忽然大声叫起来。身体随之疯狂扭动。如宝为防她接下来咬舌,上前几步卸下她的下巴。站在一旁笑嘻嘻地低头看她口齿不清的嚎叫翻滚。 “适才我给她服下的火噬丸,燃以七叶一枝花和刺梨头草等草药制成的香,能激发毒丸药性,中毒者全身如火中焚烧,长满水泡,痛苦万分。不过殿下放心,单就燃香而言,具有驱蛇蚊毒虫清心明目之功效,对身体有益无害。”在蒋氏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迎曦微微将上身歪向楚天翊,侧头轻声解释道。楚天翊闻见迎曦身上传来似一股淸沥的兰花幽香,不自觉翕动鼻孔,那幽香更甚,原本被蒋氏吵闹的有些杂乱的思绪普同被冰水浇灌了一般,豁然清明。他没来由的面上一紧,点点头,忙将头往一旁偏了偏。又自觉失力,将手作握拳状放在唇上假咳一声掩饰刚才的举动。 迎曦见他动作一气呵成,还以为是自己靠得太近,让他感到不适,赶忙移开身子,轻声问道:“殿下是否不习惯这香燃烧的味道?我这里有个香囊,若殿下不嫌弃,倒是可以缓解这香里的药草气味。”话罢,她便低下头,伸手去解腰间的香囊。 “不必了,此香香气别具一格,我之前很少接触,不过闻了之后,感觉头脑都放松了许多,实在奇特。”楚天翊连忙开口回绝。 迎曦点点头不再出言相劝。 蒋氏此时犹如身陷炼狱。她面如赤霞,双目犹如爆裂的血丝网,嘴巴张得巨大,发出“啊啊啊”的惨嚎。她在船舱内疯狂蹬腿移动,身体翻滚着,当滚到舱门处,后背接触到门槛时,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大口喘气,拼命摩擦着门槛。 如宝怎会让她得逞,伸手抓住她的一条腿,将她拖离门槛,拖回船舱中央。蒋氏又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惨叫。如宝封住她的穴位,让她无法动弹分毫。 蒋氏从点上香那刻起,便感到周身一阵发麻。紧接着,如潮水般汹涌的剧烈刺痒从头皮、耳朵、嘴唇、脖颈迅速蔓延至全身。那痒痛犹如钻入骨髓的毒虫,让她瞬间失去理智,恨不得将这一身皮肉撕扯下来。摩擦尚能稍稍缓解痒痛,但如宝封住她的穴位后,那折磨人的刺痒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比一波更加猛烈地袭来。她无法抓挠,也无法咬舌,只能痛苦地眦目裂眶,发出凄惨的哀嚎。大串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从眼眶中喷涌而出,泪痕划过的面颊,仿佛被火蚁疯狂肆虐啃咬,脸颊上也很快布满了透亮的水泡。烈火焚烧般的疼痛让她连流泪都成为一种酷刑,可她却无法抑制,这如坠无间地狱般的痛痒,让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如宝先前所说的,生不如死是怎样的滋味! 如宝见时机已然成熟,上前将她右手手臂接上而后后退,继续盯着她。 蒋氏手臂一能活动,便抬手疯狂抓挠,原本已经起了水泡的脸颊脖颈几下便被挠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手掌污血沾染过的皮肤也迅速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水泡。蒋氏定睛一看,那大大小小亮晶晶的水泡瞬间吓得她魂飞魄散。此时的蒋氏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狂妄,她用仅能活动的手臂艰难地拖着身躯,如蛆虫般一点一点地爬向迎曦,伸手想要抓向迎曦的脚背。见迎曦不曾出言阻拦,如宝便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动作。 蒋氏的手即将触摸到鞋面时,迎曦的脚微微往后一缩,而后脚尖轻轻抬起,如蜻蜓点水般在她肩部一点。那只手臂便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再次无力地垂下来,蒋氏整个人也如泄气的皮球般再次趴回地面。 她面部溃烂似恶鬼子,眼中充满绝望,嘴角下巴沾满涎水发出“啊啊”声。 “愿意说了吗?”就当蒋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满心绝望之时,头顶传来迎曦清冷的声音。 一句话如同天籁之音灌进蒋氏耳中,她用尽力气拼命想点头,但无法动弹。急得脖颈血管充血凸起放声大叫。“你不必想着自戕,我能查到你就能查到你的背后之人,若你还想报以侥幸撒谎。我保证你下一次的痛苦比这更甚,还有你的至亲九族会一并为与你一起下葬,绝无虚言。”迎曦轻柔但饱含杀意的声音再次传来。 如宝娇小的手掌从眼前划过,接着她下巴一痛,左右动了动酸疼僵硬的两腮,终于能呼喊出了完整的调子。 “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你,求你救救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啊……!!”蒋氏的嗓音早已嘶哑,如泣如诉,仿佛风中残烛。 “这是解药,你若再有半句虚言,我敢保证,刚才的折磨只是开胃小菜罢了。”如宝将一粒白色药丸扔在她的面前,笑声轻快,却如恶鬼索命的厉啸,在蒋氏听来毛骨悚然。 蒋氏惊恐万状,如宝解开她的穴道后,她便如饿虎扑食般扑向那粒药丸,如获至宝地捡起药丸吞入腹中,然后一边磕头,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几位大人想知道的,民妇都说。” 迎曦看向全程未发一言的楚天翊,沉声道:“君然兄,你来问。” 第78章 身份 楚天翊微微颔首应允,而后优雅地抬起茶盏,不紧不慢地轻啜一口。稍顷,随着茶盏“咚”的一声被放回原处,他这才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妇人,声音冰冷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蒋氏浑身仍疼痛难忍,但经过刚才的交锋,她深知对方来者不善,且手段毒辣。此前她已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如今满心都是恐惧,生怕再度惹怒这几人,哪里还敢有丝毫隐瞒。她赶忙回答道:“奴婢不敢欺瞒大人,奴婢姓贾,祖籍铜陵,在京都北城做豆腐营生。家中排行第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声音犹如破锣一般。 “那孩子你从何处得来,又要带往何处?与你接头的人是谁?你们私下又是如何联系?一一从实招来。”楚天翊继续追问。 贾氏缩了缩身子,咽了咽口水,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响。想来是刚才呼喊过度,伤到了咽喉。迎曦见状,吩咐如宝给她倒碗水,如宝却转身出了舱门,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只粗糙的陶罐回来了,里面盛满的水略微浑浊,一路走还一路嘀嘀嗒嗒地滴着水。贾氏见如宝靠近,吓得身子往后缩,如宝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厉声道:“你跑什么呢?还不赶紧喝,喝饱了好生回话。” 贾氏颤抖着布满水泡的双手,伸向陶罐,“快些着,还等着你回话呢!”如宝见她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耐烦地喝道。 这一吼声,吓得贾氏如寒风中的枯草般抖动着身子,手忙脚乱地抱起陶罐就往嘴边送,也顾不得那沿着罐口流出来的水,已打湿了衣衿。她张开大口,拼命灌水,却因喝得太急,直呛得咳嗽连连,泪在眼角打转,上身也因咳嗽而剧烈抖动。大家都冷漠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贾氏,犹如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待她气息稍平,抬头向上一看,这才看清上头端坐的玄衣男子。他面容冷峻,眼神如冰冷的刀锋,冰冷中还透着轻蔑与厌恶的光芒。那高傲的气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而另一侧的青衣少年,将单薄的身躯肆意地靠在椅背上,清绝的面容如平静的湖水,深邃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正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之前所遭受的种种折磨,正是出自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隽秀少年之手。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微微侧头,又迎上了一双充满厌恶与不耐的目光,这目光的主人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身鹅黄短袄襦裙,长得娇小可爱,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若不是亲身经历过,她实在无法将那狠辣的手段,与眼前这个娇俏的丫头联系起来。此时,那眼神变的凶狠。 她急忙低下头颤声回道:“这孩子是在离京三十里的桃源镇一座破庙手的,来人嘱咐奴婢将孩子带至淮远府下辖的淮阳县隆昌客栈先安顿两日,然后再打开信封执行下一步计划。奴婢平时与上头联络都是通过字条传讯。每逢每月十五,奴婢就以烧香的名义前往京郊的出云观,在侧堂第三个神像下获取信息,有时数隔月甚至一两年都得不到消息。有时每月都有指令。” “孩子出自哪里?又是何时接手?与你交接这孩子的人是何模样?姓甚名谁?你手中发簪从何而来?”须臾,男子的声音如刺骨的冰雹般再次传来。 贾氏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怠慢:“孩子是月初接到的,至于身份,奴婢地位低微无从知晓。每次与奴婢交接的人都用黑布蒙着面,奴婢从未看清楚过他们的面貌,而且每次来的人数都不一样,这次是三人,上次只有一人。他们每次都是行色匆匆,不肯多说一句话,多数时候只是吩咐奴婢照看好孩子,便再无其他言语。此次他们将孩子交给奴婢后,便命奴婢登上马车,照顾好孩子,而后便日夜兼程地驱车。三日之后,到了盈江边又改乘船只,在河中行驶五日,才在泗水河的一个码头上岸换乘马车,直到前日,才又再次换乘那条渔船。这发簪是奴婢在孩子的襁褓手臂处发现的。奴婢只当作是普通的发簪,并不知道这乃是皇族专用之物。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各位大人。”贾氏跪在地上,流出的冷汗浸湿了贴着地面的额头周围。 窗外万籁俱寂,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若有若无。 端坐的两人如同雕塑一般,几乎丝毫未动,此时室内唯有楚天翊指关节一下一下地叩在桌面上的声音。那清脆的敲打声,在贾氏听来,却如同催命的鼓点,每一声都如重锤般狠狠地击打着她的心脏,令她恐惧战栗。 久久的沉默之后,就在跪地的贾氏头脑混沌得快要支撑不住栽倒时,后颈部位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令她的脑子瞬间变得清明起来。她伸手向后颈摸去,就在快要触到痛处时,手腕却被人挑开。“休要乱动!当心变成瘫子。”那个面容娇俏的魔鬼在一旁恶狠狠地呵斥道。 “上月尾这月初,京都可有大户人家举办宴请之事?你给我想清楚了再回答。”那个男人再次开口。 贾氏不敢怠慢,她努力回忆着,在脑中仔细筛选楚天翊口中所说的时间里,有哪些名声在外的人家举办过宴会。片刻之后,她心里便有了答案。贾氏常年在京都北城厮混,而北城多的是三教九流之人,她与这些人多少有些牵扯,只要稍稍打听,自然能得到不少小道消息。 “回大人,除了上月二十八左都御史家中庶三子迎娶了将作少匠家中嫡女,礼部侍郎纳了第三房小妾,还有就是礼亲王府为嫡孙摆了……摆了……”说到这里,贾氏仿佛想到了什么,霎时间她手脚发软,喉咙也发不出声响。 “摆了什么?”一声怒喝犹如惊雷,惊得贾氏差点跳了起来。 “摆了……摆了百日宴。”回完这话,贾氏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彻底瘫倒在地。 楚天翊霍然起身,眼神如寒星般凛冽,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上如蝼蚁般卑微的妇人,而后向如宝下令道:“先将她监禁起来。”接着,他微微抬手,示意迎曦与他一同走出门外。 船舱外,一阵清凉的晨风扑面而来,风中夹杂着野草的芬芳。楚天翊凝视着天边的鱼肚白,转头对迎曦说道:“子卓如此机敏聪慧,想必心中已然知晓那孩子的来历了。” “若我猜测没错,这孩子多半是礼亲王府的嫡孙?” 楚天翊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不错,正是那个孩子。只是我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何等人物,竟敢将罪恶之手伸向皇家。” 话未说完,只见一条腿紧紧贴近身体、半闭着眼睛在船舱顶上栖息酣眠的小麻雀突然间双眼圆睁,脑袋左右转动,继而,如闪电般迅速地展开巨大的双翅,向着船尾来时的江岸边疾驰而去。 迎曦两人急忙转身,目光紧紧跟随着小麻雀飞去的后方。 第79章 汇合 “咯啊、咯啊……”小麻雀在高空盘旋,发出尖锐而清脆的长啸,压抑如沉闷的铜鼓般。 迎曦抬头远望,在渐渐泛白的天空下,隐约可见远处江岸茂密草丛中几个上下起伏的黑色身影和阵阵马蹄声。随着小麻雀的长啸响起,那马儿也变得焦躁不安,驻足原地,踏步嘶鸣。那些人扬鞭驯马,然而那鹰啸声对于马儿来说实在太过惊骇,短时间内难以安抚。领头的两人索性弃马前行,其他人也纷纷下马,行动敏捷地朝着货船方向奔来。 楚天翊负手立于船头,风灯微黄的光线映照在他冷峻的侧脸上,使他那犹如刀削斧劈般的脸孔更加棱角分明。他的骨子里透出一种桀骜不驯的王者气质,令人望而生畏。他神情高傲且冷漠地注视着那些来人,似乎对他们的来意漠不关心。 迎曦见状,放下心来。她也不多问,只是对着上空的小麻雀打了声清脆的指啸。小麻雀便毫不留恋地调整方向,飞回船顶。那双琥珀色的眼珠仍朝着来人的方向骨碌碌地转动着,依旧十分警觉。 没过多久,那些行人便来到了靠近货船的岸边。如宝此时浑身肌肉紧绷,悄无声息地站在两人身后,保持着高度警惕。 待那些行人点燃火把,整齐列队,跟随领头的两人单膝跪地,低头齐声行礼:“参见殿下!”声音如洪钟般响亮,惊得周围的水鸟接连簌簌飞起。 “起来。”楚天翊的神色依旧冷然,只简单地说了一句。领头的两人随即飞身跃上货船。 迎曦这才看清,先上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人。高个的年轻男子面容与楚天翊极为相似,同样气宇轩昂,贵气十足。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快步上前,口中隐隐有些激动地唤道:“表哥!”与太子如出一辙的眉目中,闪过如星辰般的光芒。 楚天翊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似乎多了些愉悦,轻声说道:“景贤来了。”那高个年轻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侧身让开。后面稍矮一些的中年男子紧随其后来到太子跟前,扑通一声跪地,声音轻轻颤抖:“陆弢来迟,殿下受苦了。” 楚天翊急忙弯腰,双手将他扶起,宽慰道:“老师快快请起。孤已无大碍。”这位中年男子,正是太子的武艺老师,黑麒卫大提督——陆弢。陆提督起身后,紧紧抓着楚天翊的双臂,两眼通红,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他,眼中满是关切之情。此时此刻,陆弢眼中没有丝毫君臣之别,有的只是长辈对晚辈那份浓浓的关爱之情。 “表哥有所不知,陆老师这一路马不停蹄,心急如焚,亲自沿路仔细搜索,生怕错过表哥的丝毫线索。接到您的信号之后,提着的心也不曾放下,越发督促我们日夜兼程赶过来。”景贤在一旁恰到好处地开口,比起平日的冰冷性子,语气轻快了许多。 见太子安然无恙,陆弢这才放下手臂,拱手行礼,“属下行事鲁莽,还望殿下恕罪。” “老师这般,倒是显得生分了。孤先为你们介绍一下孤的救命恩人,此次若不是她出手相助,孤恐怕性命难保。”楚天翊转过身,满脸笑意地看着迎曦。 “不敢当,此乃莫合分内之事。”迎曦赶忙双掌抱拳,微微躬身,轻声说道。 迎曦抬头,恰好与两双审视的目光相对,楚天翊指着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孤的嫡亲表弟,泰亲王府的小郡王楚景贤。这位是孤的武艺老师陆弢。孤的武艺从小便由提督亲授,可谓是他看着孤长大的。子卓,你也可随孤唤他一声师傅。”迎曦忙向两人又行一礼:“在下祈天氏门人莫合,见过楚小郡王,见过陆提督。”。 众所周知,太子自小性情冷淡,长大后更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唯有对身旁亲信才流露些许情绪。此刻,见他对迎曦如此亲昵,又这般详尽地介绍二人身份,楚小郡王与陆弢心中诧异非常,又暗自忖度,这个少年定然来历不凡。再听闻她出自祈天氏门下,二人顿时了然,难怪殿下对她这般亲密,原来是出身名震大衍的祈天氏! 二人心中顿时生起敬意,忙回礼道:“原是莫大仙人门下之人,楚景贤(陆弢)有礼了。” “二位大人切勿多礼,莫合因殿下之缘有幸结识二位,实属荣幸。” “诸位既已相识,便不必拘谨,且随我入堂内再叙。”三言两语说完,他率先朝船舱厅堂走去,其余人紧随其后。楚景贤路过如宝时,脚步稍作停顿,转头看了看低着头的如宝,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随后才提步跟上。进了内厅,见到手端茶托立在门边的如珠,他又停下脚步。 待三人落座,如珠上完茶行礼退下后,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迎曦身上。太子察觉到他的异样,开口问道:“景贤,何事烦扰?” 楚小郡王也不避讳,如实回道:“我觉得莫公子与这两个婢女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是否见过。”这话显然也是在询问迎曦。 迎曦放下手中茶盏,微微一笑,答道:“此前,我在拜别家师后,从源清山前往京都的途中,路过驼峰岭时,突降暴雨,只好暂避于破庙之中。当时,偶遇了一群人,想必那时遇到的便是楚小郡王了。” 楚景贤这才恍然大悟,“没错!确有此事!原来当时遇到的竟是莫公子,真是缘分匪浅啊!” 见太子与陆弢面露疑惑,楚景贤赶忙将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太子听完,点点头说:“原来景贤在我之前便与子卓相识了。”陆弢也在一旁连声应和:“当真是有缘。” 在看见楚景贤的一刹那,迎曦便已将他认出,尽管当时他戴着面具,但他身上那独特的气味,迎曦只需一闻便能知晓。迎曦身为用毒高手中的翘楚,对气味的敏感度岂是常人所能理解的!要知道,每个人在每个时期身体所散发出来的气味都是独一无二的。在迎曦的认知里,年轻时自体激素散发的体味,男女各自展现出了极为鲜明的特质,或如清新的晨风,或如浓烈的美酒。这也反映出了他们那时的精神状态,如晨露般朝气蓬勃,或如火焰般热情奔放。而人至中老年,多数人因激素下降,体味渐臭,且愈发浓烈,即俗称的“老年臭”。当然,迎曦具有超常的嗅觉,能嗅出他人无法察觉、个人独有的隐晦气息。 寒暄结束后,陆弢才询问起太子一路的遭遇。当听到因刺客混进随行黑麒卫,致使太子受伤坠河差点殒命时,他拳头紧握,眼中阴翳尽显,胸膛难以抑制的怒火仿佛随时都要喷薄而出,周身杀意弥漫整个内堂,楚景贤亦如此。 “好在及时遇上子卓,孤的性命才得以保住。”听到太子意简言赅的叙述,常年双手染血的陆弢,就算没有当场亲历,但对于彼时的凶险,心中是再清楚不过的。倏地站起身来,两步走到迎曦面前,单膝跪地,“陆某多谢莫公子救命之恩,日后若莫公子有需要陆某的地方,陆某定当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迎曦赶忙起身搀扶,说道:“陆大人言重了,救死扶伤是我祈天氏的座右铭,莫说太子殿下身份尊崇,就算是平民百姓遇到这种事情,莫某也不会冷眼旁观。所以,陆大人不必行此大礼。” “孤早已将莫合视作挚友,既是自己人,今后多的是相处的时间。而今局势紧迫,大事当前,老师切莫多礼。”楚天翊从不怀疑陆弢对自己发自肺腑的忠诚,遂开口宽慰道。 随后,他将先前从贾氏口中获取的消息地全盘托出,然后与迎曦商议,能否让如珠在一队暗卫的保护下,先行将孩子送回京都,并表示如珠到了京都会得到妥善安排。 迎曦思考片刻,觉得孩子跟随在身边,这一路上风尘仆仆、颠沛流离确实不妥。于是,她吩咐如珠将孩子抱上来,嘱咐她先随暗卫上京,一路上要悉心照料婴儿。 如珠心中虽然不舍与自家主子分别,但她也明白太子此次是为了谋划大事,不可再有任何差错,而且对迎曦的吩咐她向来是无条件服从,便一口应承下来。 随后楚天翊命如宝将贾氏一并提上来。浑身溃烂、神志不清的贾氏,犹如破烂般,被无情地扔在地上。楚天翊凝视着地上的人,沉声道:“将此人交与暗卫,命他们严密调查,切勿走漏风声。”陆弢眯起眼睛,审视了一番贾氏,信誓旦旦地说:“殿下放心,属下定会让她全盘托出。”说完,他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片刻后,船舱外传来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紧接着,两个人闪身而入。他们扯下蒙面黑巾,单膝跪地,静候指令。 陆弢手指地上的妇人,厉声道:“将此人带回就近死牢,严加拷问,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是!”那二人齐声应道,抓起贾氏正欲离开。 “且慢!”迎曦高声喊道,三人同时转头看向他。 “殿下、陆大人,莫合有一不情之请,希望殿下能够应允。”迎曦起身,双手抱拳,恳切地说道。 “子卓不必客气,尽管道来。”楚天翊挥动手指让她道来。 迎曦将如宝叫到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如宝点头,迅速离去。不一会儿,他手中拎着一个小包裹回来,递给迎曦。 “莫合自幼被师傅收养,师傅云游前叮嘱我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身世。此次前往京都,也是为了此事。本想着到了京中再自行打听,又听闻黑麒卫办事向来雷厉风行精准果决,如今又碰巧抓到这贾氏,所以想请殿下与陆大人顺道帮忙查查在下的身世。若能查到,莫合感激涕零;如若不能,也不会强求。”说着,她从如宝手中接过包裹,一边打开一边继续说道,“这是家师救我时,身上所穿的衣物,还有一块玉饰物碎片。不知这两件东西,是否有助于追查。” 太子欣然应允。陆弢一心想报答迎曦对太子的救命之恩自然也有求必应,接过衣物,交给那两名暗卫,承诺定会全力以赴,助迎曦查清身世。 迎曦诚挚道谢。待目送一队暗卫护佑如珠与孩子离去后,楚小郡王与陆弢这才开始将京城局势一一向太子禀来,再共商下一步巡查计划。 第80章 密牢 与此同时,京城荣庆王府内,朝阳郡主宛如盛开放的睡莲,悠闲地半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贴身婢女慕青、慕红立在两旁伺候。一阵轻快的脚步从门外传来,来人是郡主曦光院的掌事红枫姑姑,她弯腰行礼之后,快步走到郡主跟前贴在耳边,轻声禀告了几句。随后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待郡主的指示。 朝阳郡主听完掌事姑姑所言,那双杏带着晨曦初露缓缓睁开。她坐直上身,神色沉稳,双眼清澈明亮。“传他进来回话。”声如黄莺带着一丝慵懒。 掌事领命,疾步退去,片刻之后,来人便已跪在跟前。未等郡主发问,便低头双手向上,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个信封。慕青亦双手接过,转交郡主。 朝阳郡主阅毕信上字迹,思索片刻之后,微微眯起双眼,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悠然地靠在椅背上。 “姑姑,前日母妃可曾接下鹤国公府的帖子?” “回郡主,确有此事,时间定在明日中午。您是否要与王妃一同前往?”红枫姑姑答道。 “嗯~”朝阳郡主轻哼一声,似从鼻中发出,须臾之后,才缓缓开口:“本郡主久未露面,此番正好借国公府邀约,出门见见京都的闺秀们。你先下去吩咐。”言罢,郡主挥手让掌事退下。 “是,奴婢这就去禀告王妃娘娘,安排郡主明日出门事宜。”红枫姑姑得令后,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 “郡主是否还有其他安排?”慕青待一众奴婢退下后,轻声问道。 朝阳郡主此时微闭双眼,指关节撑在脸颊颞侧,轻轻按压着。“这入秋的干燥气候真是令人烦恼,弄得人心浮气躁。不过好在这信函来的及时,倒是令本郡主通身舒泰起来,慕红,伺候我更衣,正事来了。”也不正面回答婢女所问,只吩咐二婢更衣出门。 半个时辰之后,几个身着便装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充满血腥味的阴暗密牢之内。他们快步走向最里间的牢房,牢内看守见驻足于牢门处的朝阳郡主,忙行了一礼随后点燃数个火把。火光很快照亮了牢中的一切。 朝阳郡主率先弯腰进来,牢内弥漫血腥之气更甚还夹杂着骚臭味。 墙正面的牢架上绑着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他低垂着头颅,未着寸缕的上身早已血肉模糊任依稀可见纵横交错的鞭笞痕迹。赤着的双足只余后足跟,前脚掌被人平整的切去一半,伤口处糊了厚厚一层干涸发黑的血渍。 郡主走近那被绑缚的犯人,举起马鞭顶着他的下颌将他头向正面抬起。只见那人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口鼻红肿地陷入深深的昏迷中。朝阳郡主观看一番便收起马鞭问道:“可有问出什么?” 守卫忙垂首回答:“禀郡主,这犯人刚进来时,表现得颇为坚毅,鞭刑与拶刑之下仍旧咬牙不肯吐露只言片语,还张口辱骂属下等。属下等看他如此张狂硬气便用了刖刑。还以为他骨头有多硬,不成想只削了一边足他已吓得涕泗横流浪奔豕突。三两下就交代了,这是此犯交代的文书,请郡主查阅。”说完将厚厚一叠记录好的讯薄双手举过头顶交给随行的慕青。 朝阳郡主听他说这人曾屎滚尿流,嫌弃的皱了皱眉手掌惯性使然,在鼻尖挥了挥这转身往一旁的桌椅走去,那回话的看守见状赶忙上前捏紧衣袖使劲擦了擦椅桌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才卑躬请郡主坐下。 朝阳郡主看他一副刻意奉承的模样也不反感,只仰头一笑,说;“你这家伙,倒是机灵的很!”说完一撩袍坐在守卫刚擦的椅子上,埋首接过讯薄详观,一派江湖儿女肆意潇洒的姿态。那守卫见状在一旁暗自心喜。 许朝阳郡主凝视着证言,眉心愈发紧蹙,眼中寒光如利刃般逐渐锐利。许久,她缓缓放下讯薄,抬头问那看守:“另一犯人可有擒获?” 看守略微抬头,并不敢直视郡主的容颜,埋首恭敬地回答:“启禀郡主,那人武艺高强,又将身份隐藏得天衣无缝。属下们担心贸然进入清平伯府会惊蛇,只得在伯府外暗中监视,伺机而动捉拿此人。还请郡主恕属下等无能。”说完头埋得更低了些。 朝阳郡主纤细修长的手指节奏平稳轻敲桌面。脑中思索片刻,随即抬头看了看一旁计时的漏刻,“将陆一招来!” 看守得令,立即行动。弓腰后退出牢房快步离开。 在等待的时间里,朝阳郡主又一次拿起询薄,仔细地看了起来。这时,一个守卫端着茶托走了进来,他低着头,缩着肩,小心翼翼地将托上的茶盏端起,慢慢放向桌面上。郡主手中的讯薄,正好遮挡住了她那双秀眉之下的大半张俏丽脸庞。 忽然,那送茶的守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茶杯如箭矢般掷向端坐的朝阳郡主。慕青、慕红眼睁睁地看着他脱手而出的茶盏,同时惊叫一声:“郡主小心!”她们迅速上前阻拦,但那人出手实在太快,又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阻止。两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茶盏如闪电般极速砸向郡主。 就在大家都以为朝阳郡主即将被击中的一刹那,只见她头部微微一偏,左手同时一挥,身体如疾风般往旁边一闪,那茶盏便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速度在半空中改变了方向。紧接着,满满一盏水如瀑布般悉数泼在了那守卫的面门上,瞬间冒起一股白烟,浓烈的恶臭伴着皮肉烧焦的气味扑鼻而来,那伪装成守卫的刺客发出凄厉的惨叫,倒地翻滚,双手死死地覆在脸上。 朝阳郡主将挥开茶盏的马鞭随手一扔,如青松般英姿飒爽地立在一旁,微微仰着头,眼睛如鹰隼般向下盯着自食恶果的刺客。她的鼻腔里冷冷地哼出一声,仿佛在嘲笑刺客的不自量力。 慕青和慕红急忙扑过来,连声询问郡主是否受伤。在仔细确认郡主安然无恙后,她们才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 慕红恶狠狠地看向在地上翻滚的刺客,抽出腰间的软剑,如疾风般一挥,那刺客的手腕便齐齐斩断,刺客瞬间蜷缩成一团,惨叫声又高了几个度。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慕红刚想弯腰动手卸掉他的下巴。朝阳郡主连忙出声叫停:“别动!小心沾染上他脸上的毒液。”慕红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郡主,此贼竟敢用如此阴险恶毒的手段行刺您,其幕后必定有人指使,若他就此自裁,岂不可惜?”慕青也焦急地说道。 “这等低级的死士,是很难从他口中问出有用讯息的,死了也就死了。若是你们因他而受损伤,那才叫可惜。”朝阳郡主的语气犹如冬日的寒冰,却让慕青慕红心中感到熨贴。她俩稍稍平复绪情,不敢再有丝毫放松,紧紧地跟随着朝阳郡主。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接踵而来,原来是其他看守密牢的守卫听到声响都赶忙跑了过来。众人见状都大惊失色,纷纷拔刀护卫见刺客已无反抗之力郡主也安然无恙,这才齐刷刷跪地请罪。 朝阳挥手令他们起来,并命人即刻将密牢由内锁死,互相自证身份。同时,严密搜查是否还有其余隐藏同伙。经过她逐一验证,确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刺客混入,才让其他人各归各位。 朝阳郡主又坐回了原位,看着地上气息渐失的刺客。被毒液泼洒的脸部已在顷刻间腐蚀得面目全非,双眼处凹陷,犹如被烧焦一般的脸颊两侧流淌着黏糊的液体,红的是鲜血,白的是眼球,黑的是瞳孔。它们仿佛被粗暴地搅碎,混成一团,难以分辨本来的模样。颧骨和鼻梁已经腐化,露出惨白的骨头,上面的血肉化成了液体状,下巴连着喉咙的部位还在被腐蚀,冒着缕缕白烟。 朝阳郡主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心中却已将素日与她有过过节的对手人名全部翻了出来,只等今夜捉拿了伯府中藏匿的人后,便命人逐一调查。胆敢用如此狠毒的手段企图毁掉她的容颜、夺走她的性命之人,必定要让他付出百倍的代价! 正在她思考之际,牢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那带着内力的声音快而急促。 不一会儿,身穿着黑玉锦袍,胸前绣有大片暗金色麒麟纹样。腰系褐金绣祥云纹带的侍卫依次进入牢房内。(根据品阶高低纹麒麟姿态又不相同,此时打头的前胸上绣着的是栩栩如生的站姿麒麟,后几位皆是坐姿。) 来人看见地上躺着死状凄惨的刺客皆是集体失色,心跳仿佛全都停止。又见朝阳郡主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这才先按捺住心中惊骇齐颤抖着声音行礼。 “属下陆一(零、三、四、五)参见郡主。” “起来。”朝阳郡主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说道。 几人起身后,陆一面色焦急地开口问道:“郡主可有受伤?” “哼!若非郡主反应灵敏,只怕这会儿整个黑麒卫都在陪葬路上了,大名鼎鼎的黑麒卫竟然让刺客随意混入,简直荒谬。”慕青先声夺人,看着陆一就是一通斥骂。 几人再次跪下,喉咙一阵阵发紧,连呼吸仿佛都要停止了。 陆一脸低着头,色煞白的听着慕青的斥责,不敢有丝毫反驳。诚如她所说,这位郡主自来得皇帝青眼,又是荣亲王的心头肉,倘若她今日伤了一根汗毛,他们这些人的下场绝对惨不忍睹,所幸她吉人自有天相,反杀了刺客,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与其坐等陛下降罪,不如他一人进宫主动请罪,若能以他一人之死,保其他兄弟无恙也算将功补过。至少也维护了几分提督大人的颜面。 想到这里,跪在地上全身被冷汗湿透的陆一心中做出决定,他决然的向朝阳郡主告罪并请求道:“属下失差,让黑麒卫混进刺客,连累郡主受惊乃属下等人之责,属下甘愿以自身性命向郡主谢罪,郡主向来宽宏大量,求您放过其他兄弟,属下这就进宫请罪领死。”说完埋首贴地等着郡主发话。 牢内一片安静,燃烧的火把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半晌之后,郡主发出一声淡笑,“倒是挺讲义气。”顿了顿又说道:“起来,此事暂缓,今夜还有更重要的事。”众人这才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松下来,各自微微喘了一口气站起来。暗中活动了一下因紧张而僵硬的关节, 他们的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郡主法眼,她一侧嘴角微微向外翘了翘,心中其实并没有将刚才的刺杀放在心上。因为之前已经接到黑麒卫混入刺客的密函。早在那人还离牢门很远处,她已察觉出刺客刻意收敛了气息,故而早已做好防备,再看来人行为缩瑟畏首畏尾,她就更没放在眼里了。只等对方做出反应好将他拿下。 第81章 伯府 朝阳郡主命人检查已经死透刺客周身,看是否有其他线索。 经过暗卫认真检查完毕,再三确认之下并无任何标记及线索这才命人先将尸体暂放一旁并未及时处置,暗卫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还请郡主吩咐下一步计划。”陆一等人刚逃过一劫,此时心中对密牢混进刺客羞愧不已,有心想在郡主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忙开口请示。 郡主看了看时辰,现在是酉时末。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们派了几个人在伯府附近监视?” “回禀郡主,前后门各一人,外围有两人,都是隐匿行踪打探消息的好手。”陆一恭敬答道。 郡主低头抚摸着袖口金线绣制的花纹,脑中却在快速思考下一步如何行动。陆一等暗卫见状,都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她。 良久,她抬起头,明澈的双眸透着坚定,心中已然计划周详。“你立即派遣一队人马,秘密包围清平伯府。为防万一,亥时三刻一到,本郡主将亲自率人潜入伯府,擒拿嫌犯。你们务必确保万无一失,决不能让对方逃脱,更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否则,之前的罪责必将加倍论处!”她站起身来,神情肃穆,斜瞥着陆一等人,掷地有声的说到。 众暗卫听后,深知此次行动关乎生死存亡。他们心中一凛,暗下决心定要全力以赴,配合郡主完成这次任务。 陆一等人尽数退下各自分头行动。郡主随后带领两名婢女,返回府邸,有条不紊地着手部署。 清平伯府位于城南明祥大街的末尾,门前一棵大榕树遮天蔽日。初代爵爷当年乃是先皇麾下的一员猛将,自先举旗帜聚民心,开始逐鹿天下之时,他便死心塌地追随着先皇,征战四方,开疆拓土,为大衍立下了赫赫战功。大衍立国之后,因其功勋卓着,加官进爵被封为平都郡公意喻他平定京都有功,享三品爵位,世袭罔替。并赐前朝太师傅为公爵府。老郡公在世时,当时的郡公府也曾风光无限名动京城。平日里车马进出如同闹市,是极受世人追捧的门庭之一。然而,随着老平都郡公的离世,爵位依照大衍律法,由世子继承。 老平都公与其郡公夫人一生共育有三子一女,待到成年,各自成家立业,除次女远嫁铜陵,其余兄弟虽分院而居,却仍未分家。长子,即如今的清平伯,生于乱世,历经风雨,随父母颠沛流离,饱受艰辛。按理说,有着如此坎坷的出身,加之其父曾受先皇盛赞勇猛无畏。性情即便不如其父那般出众,也应有所传承,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可郡公夫人怜惜长子幼年生活艰辛,吃遍苦头,对他溺爱非常,直养的他心性懒惰,不学无术又贪欢享乐。相较两个能力出众的兄弟,简直百无一是。大衍重嫡庶,即便下面两个弟弟仍为嫡系,但长兄在上又无其他大错,是不能越过长子继承爵位的。老平都公在世时,他尚有所收敛,只敢暗中享乐,明面上不敢太过放肆。然而,平都公过世,由他继承爵位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越发地贪图享乐、纵欲无度,整日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二子和三子同样不甘示弱,为了争夺家产,彼此尔虞我诈,妯娌之间犹如仇敌,互相讥讽辱骂,吵闹不休,将整个平都郡公府搅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在一次争吵升级为扭打时,郡夫人竟然狠心伤害了怀有身孕的二夫人令他已成型的男胎流产。二老爷匆忙赶来阻止途中,却又失手将郡夫人推下台阶,致使其昏迷不醒。眼看着闹出人命,众人纷纷傻眼。倘若新郡公当时能够挺身而出,主持公道,及时救治伤者并给予安慰,又怎会落到之后降爵收府的地步。 待众人回过神来,欲寻郡公做主时,却遍寻不得其踪。无奈之下,只得由平日里还算安分的三房夫妇暂时主理府内事宜。未曾想,三日之后平都郡公仍旧不见人,此事早已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御史闻风上奏朝廷。皇上阅罢奏折后,震惊至极,不敢相信堂堂一代名将的后人内宅竟如此混乱。若当真荒唐至此,又何堪大用?于是,皇上传下口谕,宣平都郡公进宫问话,顺便一探究竟。饶是那时常行走于京都大小府邸,见惯了无数场面的传旨公公,面对平都郡公府内的乱象,也不禁吃了一惊。公公久候多时,仍不见平都郡爷回府,只得传了皇上口谕,黑着脸出府门回宫禀告。 皇上听了公公的回禀之后,龙颜大怒,当即命黑麒卫搜寻郡公,又下令大理寺严查平都郡公府。 黑麒卫效率极高,不出半刻便将犹在新收的外室温柔乡中酣睡的平都郡公寻获。寻欢作乐了一整夜的平都郡公兀自迷蒙,黑麒卫可不会心慈手软,直接打了一桶井水,将他泼了个半醒,而后生拉硬拽地拖进宫中。 直到面见皇帝,平都郡公才勉强清醒了五分。此时的他,衣衫凌乱不堪,两腮如胭脂般绯红,眼神迷蒙混浊,活脱脱一副宿醉未醒的狼狈模样,令皇上心生厌恶。皇上责令他先跪在烈日炎炎之下的大殿外清醒。 与此同时,办事效率极快的大理寺不多时便呈上讯薄。平都郡公由于平素纵欲过度,身子早已被掏空,才跪了两个时辰便开始左摇右晃,浑身就如在水中浸泡一样,汗水在他周围晕开。 皇上看着那记录了平都郡公府种种丑事的讯薄,怒火如火山般喷涌。他指着底下面色如土、瑟瑟发抖的平都郡公,怒骂道:“老平都郡公一生戎马,为大衍江山鞠躬尽瘁。谁能想到竟会生出你这么个废物!平日里你不务正业,贪花恋色也就罢了,你看看你府中之人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郡公夫人竟敢知法犯法,与其弟勾结在黑市放高利贷,收取的利率竟然比朕的捉钱令史还高出十数倍!兄弟之间反目成仇,家宅不得安宁。妯娌之间不和,闹出人命官司。小小的掌事竟敢欺压百姓,强抢民女为妾,霸占田舍,将无辜村民打成残废。你给朕好好看看”皇上越说越气,手中的讯薄如炮弹般狠狠砸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平都郡公。 平都郡公手脚发软地爬向地上散落的纸张,双手哆嗦着好半天才将讯薄捡起,嘴唇颤抖看着那一行行字迹,心跳如雷。勉强看完浑身抖如筛糠大哭大喊着扑向皇上所在的方向,口中大声喊着冤:“陛…陛下…陛下明察,臣冤枉,臣从来不知家中妻室在外放印子钱,更不曾授意奴仆行凶。求陛下饶命啊…” “大胆!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成公公厉声呵斥。 平都郡公不敢大声哭喊,只得闭口呜咽。 “禀陛下,臣所搜集的证供字字句句皆由受害人亲口所述,郡公夫人与其弟所放的印子钱也在追查搜集之中,明日之内定能呈上。”这时候大理寺卿适时开口道。 “好一个冤枉!证据再此你还有何颜面叫屈?老平都郡公一世英名,皆毁于你之手。平都郡公身在其位不谋其政,贪图享乐,纵恶行凶,惊扰百姓,品德败坏!身为郡公夫人为谋暴利,罔顾律法,收放印钱罪加一等。传朕旨意,今日起,削去平都郡公爵位,降为五等伯爵另赐封号--清平。伯爵夫人知法犯法收回封号降为孺人!责令其五日内搬离郡公府,收回御赐牌匾!其余人按罪另处!若非念及老郡公当年的汗马功劳,朕定将你处以重罪!”当听说皇上降爵时,清平伯已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起来天就变了。 “清平伯,还不谢恩?”成禄阴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在提醒着他,现在的他已不再是人人敬畏的郡公了。 彻底认清事实的清平伯谢恩哆嗦着开口,才将谢字说出口,只见他身子一歪“咚”一声晕了过去。 自那以后,变成清平伯府的平都郡公府如残阳西下,渐趋没落,昔日的辉煌不再,沦为了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清平”二字,宛如一记警钟,长鸣于清平伯耳畔,提醒他要时刻保持清醒,谨言慎行,才能保平安。 而因头部遭受重创昏迷不醒的清平伯夫人刘氏,缠绵病榻半月之后却因伤重离世。皇上听闻此事,见人已死便十分大度的将她个人罪责免除,清平伯府也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人死在了。而清平伯本人在消沉数月之后,见陛下不再追究,便又死性不改又开始花天酒地起来。直到今年年初,又迎娶了位年轻漂亮的美娇娘。据说这新夫人娘家来自华南贺州,为人也颇有手段,将清平伯府收拾的服服帖帖。如今坊间极少能听闻清平伯的荒唐韵事。唯有不少好事之人自觉少了些趣事。 第82章 拿下 亥时三刻将近,夜色下的伯府内一片祥和。陆一率暗卫早已在清平伯府周围埋伏稳妥。众暗卫蠢蠢欲动,只等郡主前来,一声令下便潜进伯府拿人。 就在此时,伯府内院隐约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火光冲天而起。隐藏在伯府门外高大榕树上的暗卫忙顺着火光方向望去。原来是内花园靠近库房的位置走水了。这突如其来的火势令一众埋伏好的暗卫们有些慌乱。眼见郡主原先说好的时辰已到,却不见她的踪影。想要冲进去拿人,又不敢擅作主张。只得按耐住心思继续潜伏。就在那火势越来越大,救火的奴仆呼声震天之时。只见几个身影从伯府另一侧偏院房顶先后跃了出来。最前面的中等个子,体格匀称,手里提着个头颅与四肢垂软的人,他身后的人影腰形纤细,四肢修长,动作轻盈很明显是个女子。再有两个普通身形的人影紧随其后。 陆一眼睛一瞪,挥手示意埋伏四周的暗卫呈扇形包围,他则带领其余人迎面而上。待双方正面对上,情势顿时紧张起来,相互对视着,陆一看着对方同样蒙着面的四人蓄势待发。当他迎上一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如星辰的双眸时,浑身一震,忙躬身低声行礼道:“郡主”其余人马上回过神来忙跟着见礼。 “只留两人在此继续监视,其余人先随我撤回密牢!”朝阳郡主压低声音果断吩咐道。 众人快速离开,迅速消失在了越发深沉的夜色中。朝阳郡主明面上吩咐动手的时间是亥时三刻,但其实早已在戌时末(夜里九点前后)她就已经带着自己的暗卫从伯府另一处人烟稀少的位置秘密进入了伯府,不仅将人捉住,还拿到了两份十分重要的物件和密函。她粗略扫了一眼密函,里面内容令平素处变不惊的她吃惊愤怒不已。导致了她在将人拿住后还很生气的亲自往伯府库房及供奉伯府历代祖先的祠堂各点了把火!生出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不孝子孙,岂配享受什么供奉?这小性子果真是符合她两辈子有仇必报的狐狸性格! 位于地下密牢内的正中央有一个长宽各五丈,深不见底的水池。水池周边与顶上围盖着的坚实铁栅栏,将水池变成一个牢笼。牢笼正对面开有一道方便进入池边的门。池中青绿色的水泛着黑色,水下不时有数条不时来回游动的身影。单看那动物在水下缓缓游动时,推动周围水纹扩散的范围,便知体型相当大。如此巨大身形,又爱长期栖息于水下猎食,只凭这两条就知道这是什么动物了。 郡主带领一群人拖着如同死狗一般的犯人来到铁笼正对面的刑室。将人绑在十字刑架上。那人四肢全断,大半散开的头发倒垂过来遮住前脸,头向左边歪垂着仍旧还在昏迷。郡主命人剥去犯人身上衣物,而后拿起一个烧红的烙铁,慢慢走近昏迷的犯人。面不改色的穿过遮挡的乱发往他外露的右脸贴去。通红的烙铁还未落到那人脸上,周围嗅觉灵敏的暗卫们便闻到一股毛发烧糊的味道。紧接着,那人右边脸上“嘶”的一声冒出灰白的烟,皮肉烧焦的臭味瞬间掩盖了毛发糊味。那昏迷中的犯人猛地仰着头张大嘴巴瞪着眼凄厉的惨叫起来。 众暗卫目睹此景,都瞪大了双眼如兴奋地等待着郡主接下来的举动。这种唤醒犯人的方式,犹如一把烈火,瞬间点燃了这群以行事狠辣、手段残酷着称的黑麒卫内心的狂热。 可朝阳郡主这时却停下手来,微微侧头盯着犯人脸上的烙印看了看,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似乎不太满意一般,然后转身将正在冷却熄的烙铁扔进炉中继续烧。慕红递上干净的手绢让她净手,她一边擦一边吩咐:“将他头颅缚稳。”暗卫得令拿着一根麻绳,将气喘如牛拼命挣扎的犯人从肩膀上方脖颈往上绕圈,既保证他脖子连着脑袋不会晃动,又保证他能勉强呼吸。动手的其中一人就是之前被朝阳郡主夸赞过机灵的暗卫。这次他又很贴心的把犯人垂在面部的头发割去,露出整张脸来。一旁帮手掣肘犯人的同袍暗自骂了句“马屁精”! 朝阳郡主如花般的面孔露出满意的笑容轻点颔首。她犹如掌控生死的阎罗,手中拿着烧得火红冒着青焰的烙铁,一步步走向犯人,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心脏上,让他不寒而栗。她与犯人正面相对,眼神中透露出冷酷。 那犯人身材健壮,肌肉紧实,犹如铜浇铁铸一般,双臂青筋暴起,胸前似有风雷涌动,两腮咬肌紧绷。这人早年整张脸就受过伤,伤愈后显得面目狰狞凶相更甚。如今又添新伤的脸上双目如恶狼般凶光毕露,死死地盯着逐渐靠近他的朝阳郡主。此人武艺高强,与自己手下的护卫也已过招数十回合,难分胜负,若非怕惊扰其他人,但就他的实力而言,还远远不够资格让她亲自出手。 郡主悠然地歪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如待宰羔羊般动弹不得的人。她再次将烙铁向着另一边脸狠狠烙下。刹那间,焦糊味与惨叫再次传来。待烙铁由赤红渐渐变黑,郡主才心满意足地放下,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如此,便对称了。”那笑容在这犯人眼中,恰似一朵在血泊中绽放的罂粟花,妖艳而残忍。 陆一等人对郡主的举动极力赞成,他们皆认为若想击溃对方,必须要先展示实力,率先对犯人施以压力,使其感到自己犹如笼中兽、网中鸟,插翅难逃。朝阳郡主坐在太师椅上翘起一条腿,质问那人:“你受什么人指使,藏匿于伯府?”那人气喘如牛,吐出一口血沫,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郡主,咬牙切齿道:“我本是老郡公手下千户长,又承蒙陛下亲封为武骑尉!郡公在世时,我便常护卫左右。郡公离世后,我便跟随伯爷。伯爷见我办事稳妥,便将外院事务交由我打理。若非战时伤及面部,又岂会如今日遭你们这些人莫名囚禁侮辱!施以酷刑。你们如此胆大妄为,私自对朝廷官员用刑,就不怕陛下追究吗?”看他一副大公无私受尽屈辱的模样,朝阳郡主笑出声来。 “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她笑讽道。 第83章 绝技 “郑大川,祖籍华南,乃铭城府五益县人氏,世代为农,自幼习武,十七岁时便投身军旅,编入老郡公万道江所辖折冲府下辖军团。因其作战勇猛,所在军团与诸军配合,连战连捷,十九岁时,便擢升千户长。在夏凉之战中,奉命与另两名千户长率三千人马,欲突袭成都王王虎麾下蜀军。然而因为他贪功冒进,致三千将士几近全军覆没,唯他独存,但身负重伤面部毁容。高宗严查后,方知此祸事并非因其决策之误,实乃其中一名千户叛国通敌,泄我军之部署。此战我军损失惨重,老郡公万道江亦因监察失当被贬,其千户长一职亦被革除。先皇立国后,论功行赏,复封七品武骑尉,后以面容损毁之由,自请退出军中。自愿进入郡公府效命,直至今日。”朝阳郡主不疾不徐地将郑大川,即被捉拿回来正遭绑缚受刑之人的生平缓缓道来。 郑大川听完,头微微一侧,轻哼一声。“既知我为军中之将,为何无故将我锁于此地?奉劝你等速速放我出去。否则,即便你是御前红人,恐怕也难逃世人诟骂!” 朝阳郡主并未理会他色厉内荏的呼喊,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郑大川此人,家境贫寒,投身军旅后,凭借自身能力在万千兵士中崭露头角,夺得功勋,着实令人钦佩。至于,你……”朝阳郡主话锋一转,走到犯人面前,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本郡主面前大放厥词!还敢冒充我大衍将士,冒领军功!你确实有些能耐,也有些胆量,能狠下心毁去容貌混入军营。但你忘了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你身份已经暴露,本郡主劝你如实道出实情,尚可留你全尸,否则,那笼中水池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周围的黑麒卫听完内心震荡,此人居然在多年前已经混入大衍军队直至今日!且多年来一直不曾被人察觉确实有些本事,但最厉害的是这个身份尊贵的郡主,能将隐藏如此至深的人挖出来着实令人钦佩。 那假冒郑大川的犯人听她这一说,顿觉不好,隐藏数十年却叫一个黄毛丫头认了出来。但他依旧大声狡辩道:“如今这黑麒卫都黔驴技穷了吗?为了在陛下面前邀功,与堂堂郡主勾结,将有功之臣屈打成招,当真行事果决,手段特殊!”众暗卫听罢,都怒火中烧,陆一提鞭上前蘸上盐水就要抽打。 郡主抬手示意,陆一无奈,只得怒视那人一眼,心有不甘地退至郡主身后。“本郡主向来不屑于逞口舌之快,从来只以事实为据。如今清平伯府上下皆处于严密监视之中,而你藏匿于清平伯卧室房梁暗格处之物,现已落入本郡主之手。与你接应之人,本郡主已于三日前派人前往抓捕,现已有消息传来,不日便可抵达京都。至于你是否开口,本郡主并不甚在意。” 冒牌之人面露惊惶,却仍咬紧牙关,坚称自己遭人陷害,不断喊冤。郡主也不再废话,抬手将其下颚错位,使其无法开合。她示意慕青将双袖卷起,戴上特制的连指长手套,慕红则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有一套牛皮卷。郡主一边审视慕青的穿戴,一边沉声道:“我有一位挚友,她有一独特的手艺,堪称绝技,至今无人能及。”陆一对此十分好奇,小心问道:“不知是何手艺,能得郡主如此称赞?” 慕红见郡主准备就绪,便将托盘端到跟前侍奉。 朝阳郡主翻开那托盘上的牛皮卷,只见牛皮上是一套寒光闪烁的刀具,分别有长短、宽窄各异的刀、剪、镊、钳、长短针等,还有几种造型奇特但制作精巧的工具。众人暗自观察了几眼那些工具,心中皆充满疑惑。除了那形似柳叶刀的长短利刃和银针外,其余工具都颇为陌生。只有其中一人勉强认出两种 她一手拿起短刃,一手捏着银针朝着冒牌货走去,边走边说:“我那挚友,身怀的绝技又何止一种!但最令我惊叹怀念的的便是那剥皮拆骨抽筋分脉的剥皮拆骨之术。”此话一出惊异四座,众黑麒卫纷纷被吸引,皆瞪大双眼期待郡主接下来的话。 “当年她欲授我此术,本郡主嫌过程太过无趣,数度拒绝。如今只被动记得其中一二步骤。”而后先举起手中短刃,对着众人说道,“此乃手术刀用于切开皮肤及肌肉组织,进行下一步操作。这是银针,想必都不陌生,用于封住穴道防止被施刀人抖动关节。”而后率先向犯人肩膀穴位扎去,那犯人只觉肩膀一麻,经络仿佛停止运作,无法用力在无知觉不多时那侧肩膀便在无知觉。见对方手臂已然瘫痪,她又举起短刃对准犯人的手腕至手关节处的肌肉,横着轻轻一划,那原本完好的手臂皮肤如同裂开大嘴一样,随着刀锋划过向两边分开来。那犯人也嗯嗯啊啊的扭动身子叫起来。陆一见状心中难耐,咬咬牙上前恭敬请求:“属下厚颜斗胆,郡主可否允许属下等观摩?此技于黑麒卫十分重要。”朝阳郡主头也不回继续动作道,“有何不可,待我将此技替她发扬光大,来日见面她定会欢喜。”言语中满是期待。 陆一心中一喜,手往后一挥,示意其他黑麒卫上前围观。好奇的众人都纷纷涌上前来,又生怕影响郡主施刀,十分自觉的不敢靠太近,只围着郡主形成一个包围圈,抬头引颈而视。那犯人眼见自己如同案板上的鱼一般被任意宰割践踏,不知是惊惧还是愤怒,裸露的身躯青筋暴起,肌肉鼓涨,皮肤通红。目眦欲裂的对着周围人无助的吼叫。“堵住他嘴。”郡主吩咐道。 “这是手术镊,用于辅助解剖与缝合,你们看,可以用它将他皮肤一侧捏起,而后顺势剥离。”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持刀握镊的素手,看她如何小心翼翼地将皮肤从肌肉上分开。不多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人手小臂的皮肤被完整的剥离下来,手小臂像套了一层鲜被看套一般。剥下的皮肤呈扇形静静摊开来放在托盘中,大家纷纷鼓掌。 朝阳郡主示意暗卫将皮肤端给犯人观赏。那暗卫端着托盘放在犯人眼前,嬉笑边着说:“托你的福,今日有幸让咱们开眼了。郡主技艺非凡寻常人可没这机会。”说罢众人高声附和大笑起来。朝阳郡主也面露愉悦! 那犯人面对暗卫如此诛心之言,挣扎的越发厉害,眼中尽是疯狂,似要将其吞噬! 第84章 崩溃 假冒之人手臂上滴落的血迹在地上逐渐汇聚成一滩。朝阳郡主拿起一根长条透明管状物对着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睛解释到:“在剥皮分肉取骨过程中,流淌的血液回会影响新手视觉,导致判断失误,只要用这条特质牛津管绑住血管令其停止流动,如此一来,手术过程就简单多了。这样的结果容易导致血脉不通出现血栓,继而肢体坏死,需截肢。但是其他部位,例如开膛这类内科手术,这方法就不行了,但是它能导流,所谓导流就是将身体内部血液尽量排干,再以棉布浸染,便可达到可视效果。”朝阳郡主用低缓而动听的声音娓娓道来,暗卫们听得如痴如醉。 只有那个被施刀的冒牌货此刻犹如置身烈火油烹的地狱中,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连死都是奢求。 郡主微微清咳一声舒嗓,陆一见状忙转头吩咐,“还不快给郡主上茶!”暗卫飞快退去,不多时端着热腾腾茶壶并空茶盏上来,就要递上前去,这是前面忽然闪出一人挡住,双手快速接过闷声说道:“劳驾了。”便转身打开茶壶,用银针试探并无异样之后又倒了一杯亲口喝下,过了片刻身体并无异状。这才重新倒了一杯双手递给郡主。这人是朝阳郡主掌控的影阁十二煞中,排名第一的顶级暗卫名:火典!影阁乃朝阳郡主成立为其私有。十二领头人分别是:火典、水刃、疾风、红雨、囚木、垚星、望舒、奕星、揽日、瀚海、青莲及无常。他们各自身怀绝技,分工明确。集中了追踪、解密、暗杀、打探、梳理、抓捕、拷问、行商、医术、等等行业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十二煞每人手下各掌管二十人。他们分散各地,随时监控各行各业最新动向!为朝阳郡主提供重要消息。影阁又与秦丰掌管的丐帮关系紧密,互相传递消息确认信息来源,两者形成了一个十分庞大的信息网! 见黑麒卫不受信赖至此,暗卫们都深觉颜面无光。但又无力出言还击,只得咬牙吞下这番羞辱。心中只恨自己无能,令贼人混进其中。 朝阳郡主接过茶浅浅喝了一口润了润喉放下。拿起长一些的薄刃复又开口:“下面的步骤是分肉,只需按肌理切取肌肉便可。”说着素手翻飞,将手臂上鲜红的肌肉避开大血管和经络一块块切割下来,如同案板宰割一般轻松自如。片刻之后,手小臂上的肌肉被完全切除,森白的手骨上粘连着些许碎肉组织,几条青筋和血管离开肌肉支撑两头分别连接着腕骨与肱骨部位悬挂着。 “这是上肢静脉,分别是桡静脉、尺静脉、肱静脉。还有这是神经系统…可惜本郡主学艺不精无法为诸位一一说明展示。”朝阳郡主说完转过身就见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她也不恼,因为她深知刚才所说的人体医学知识对于这群古代人来说有多惊世骇俗。 她慢条斯理的脱下手套扔在地上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陆一咕咚咽了咽口水,有些结巴的问道:“敢、敢问郡主,这些说法也是您那位挚友教授的吗?” “那是自然!”郡主微微仰头,语气骄傲道:“那人拆骨之术出神入化,本郡主这点子小伎俩,不及她万分之一!” “敢问郡主,那位高人不知现下何处?黑麒卫若能请得高人指点一二,属下们定当全力以报!还望郡主成全!”说着双膝跪地面首贴地,十分诚恳地请求道,众暗卫也一同跪地,异口同声:“请郡主成全!”说来,陆一也是黑麒卫的翘楚,他对这种稀高人向来畏敬如神,心生向往。如今听说郡主身边有如此技艺高深的奇人,恨不能立时能得见真容。 “唉…”半响,只听得郡主一声叹息,她语带惆怅的接着说道:“你等倒是敏而好学。只是,我与那挚友已有十数年未见,本郡主派人寻遍天下也不得其踪,唉…不过尔等放心,本郡主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与她终能再见!到时我再与你们引见。”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她说她与挚友十多年不曾相见,而郡主本人也不过十六、七的年华,难不成郡主与那高人一、二岁便相识,相识之后又掌握了这奇门异术?一直听说郡主降生之时天现异象,难不成这郡主当真天赋异禀自带神通不成?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碍于身份又不敢开口再询。只得随陆一一起连声致谢。 “嗯、嗯嗯…嗬…”那冒牌货喉咙里发出连串低吼打断了众人的思考。见那人面色如土,眼凸即爆的模样,郡主命人拿下他口中堵塞之物开始问话。 那人大口喘息粗气,那脖颈被缚的紧紧的无法转动,只能用双眼拼命斜看向无知觉的手臂。待看清自己露出森森白骨的小臂时,发出了惊恐的惨叫声。“啊…啊…”他血红的双眼圆瞪,不敢置信地看着朝阳郡主口齿不清地嘶吼。“剪(贱)…让(人)!啊…剪让(贱人)…唔(我)哈(杀)惹(了)已(你)!啊啊啊啊…!” 这番吼骂逗得郡主“咯咯”直笑。她亲手拿起烙铁炉上的火钳,将从他身上切割下来的肉扔进熊熊炭火烧熟,不一会传来肉类独有的焦香味,稍加冷却之后而后亲自塞进那人口中强迫他吞吃入腹。那人痛苦万分,想要咬紧牙关不开口,但他下颌早已错位,连牙床都控制不了,只能用舌头奋力抵抗,郡主手只稍一用力,那人便不得不将口中人肉痛苦万分地吞下。“这就叫自食其果!你若再骂一句我便让你尝遍你全身血肉。首当其冲的便是你的眼珠子。你放心,本郡主若不想你死你便能活到八十!”娇美的容颜如同地狱开出的死神之花,充满了妖异的诱惑而又恶毒。 那冒牌之人内心终于崩溃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他确信这个貌美如仙的女子能说到做到。他开始惶恐起来,挣扎的更厉害了,口中不停求饶:“唔(我)霍(说)!唔(我)霍(说)!”脑门青筋像蠕动的蚕虫暴起,声嘶力竭的呼喊,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朝阳郡主看着他如此模样,满意一笑,“那本郡主就先听听你交代的东西有无用处,若无用处的话…” 那人努力把身子向前倾,发出“藕(有)藕(有)的呐喊声。 第85章 宴前 审完冒牌货拿到口供,整理好证词之后已是丑时末,朝阳郡主这才踏着月色回到荣亲王府。 “折腾了两日,本郡主如花的容颜又要憔悴几分了,唉~”。郡主洗漱完毕,娇声抱怨着。“郡主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即便有些憔悴也只是平添风情罢,更何况奴婢们瞧着郡主依旧美貌动人并无半分不妥。”红枫姑姑一边为沐浴完的郡主身上每一寸肌肤涂上玉肌膏,一边轻声安慰着。 红枫乃亲王妃的陪嫁丫鬟之一,非比寻常。这类丫鬟是世族大家从小精心培养的,旨在辅助嫡女出嫁后管理后院。她们堪称主母的得力助手,有的通晓礼数,能辅佐主母处理高门间的往来礼仪;有的精通医术,擅长制作药膳,悉心调理主子的日常饮食和养颜美容;有的身怀绝技,武艺高强,善于察言观色,贴身保护主人的安全。培养这样的人才,需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往往长达十数年甚至数十年之久。因此,如红枫姑姑这般的侍婢,皆出自豪门望族,实属难得。 如荣亲王妃这样出身名门的嫡女。尚未出生时,家中便已着手为她训练培养侍婢。这些侍婢有男有女,训练有素,未来将分别负责小姐或公子的日常琐事。王妃出嫁之时,除了那令人咋舌的丰厚嫁妆外,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这八位侍女。寻常富贵人家最多不过带上三人,而王妃却一口气带了八位,此等排场,显然并非表面功夫。这不仅彰显了她高贵的门第,更凸显了她在娘家时的万千宠爱,更重要的是,显示了她在夫君心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新妇入主正院后,必然接手家中事务,而新嫁娘初来乍到,在新环境中难免会有些无所适从。若有这些侍婢从旁协助打理,主子便能迅速熟悉新环境中的各项事务,顺利接手真正当家作主。在一些家族中,长辈或平辈们为了立威,或多或少会有打压、拿捏、为难新人的举动。以至于即便从娘家带了帮手也未必能够顺利施展。但荣亲王何许人也?他可是年轻时走马遛鹰、浮华浪荡,在京都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就是这样一个在世人眼中五毒俱全的浪荡子,历经千辛万苦才赢得美人归,婚后更是将荣亲王妃宠上了天。不仅在成婚当日就将所有库房钥匙及各类对牌命大管事送到王妃面前,甚至还将自己的私库也全权交由王妃处置。从此,他不再插手府中事务,连外院之事也必须交代得清清楚楚,以确保王妃完全知晓。而王妃带来的八位陪嫁侍女,犹如飞鸟入林,轻易地渗入王府各个部门,迅速协助王妃全面掌控荣亲王府,且王府上下犹如铜墙铁壁般严密,无一丝破绽!如此宠溺妻子,恩爱数十载,实实在在地给予了荣亲王妃应有的、甚至超出预期的体面和尊重。这让王妃在京都众多当家主母面前一直独享风光,无限荣耀。也给那些在暗地里看热闹、揣测这位浪子王爷何时会重蹈覆辙的人们,狠狠地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王府日益繁荣昌盛,连续几年诞下嫡子嫡女的王妃,依旧容颜不改,美丽如初,甚至风华更甚从前。而这一切也离不开这几人的功劳! 自朝阳郡主降生后,王妃便将手下负责日常礼仪和调理养身的两名侍婢,红枫及点翠,调拨至她身边,全权负责照顾郡主的生活。郡主自幼便是在这两位姑姑悉心照料下长大成人。感情之深厚,自然非同一般。慕青、慕红亦是由护卫姑姑经过多番筛选观察,精挑细选出来的孤儿。自幼陪伴郡主习武,只为关键时刻护其安全甚至献出生命。 朝阳听着红枫姑姑如长辈般轻声细语的关切,如孩子般撒娇道:“姑姑还把我当小孩呢。”“郡主在奴婢眼中,可不就是小孩嘛。”红枫姑姑温柔笑道,“郡主快快歇息,午时还要陪同王妃前往鹤国公府赴宴呢。”郡主数日奔波审案,虽说不上疲惫,但她两世都是爱美如命,自然极其珍爱自己美貌。听罢便不再多言,闭上双眼安然睡去。 红枫姑姑见状,眼中流露出慈爱之色,轻轻为郡主掖好被褥,调暗烛火,而后走到外间,吩咐其余婢女退下休息,自己则躺在脚榻上,亲自为她守夜。 第二日拂晓,太阳还在云端旖旎不肯露头之时。在朝阳郡主的闺房中,红枫姑姑轻手轻脚地将她亲手调制的犀兰香点燃,又把那牡丹色的床幔分别挂在床头床尾两端,一切准备就绪后,这才轻声呼唤郡主。 而郡主呢?其实她早就苏醒了,只是习惯了每天在起榻前,闭着双眼在脑海中思考即将处理的事情和安排行动。正所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未雨绸缪才方保诸事无虞。 听见呼唤声她便睁开了双眼,利落起身,换上改制的胡衫。(这时代女子喜欢马上活动,活动时多着翻领窄袖的胡衫及软靴。)将发丝束成高马尾,梳洗一番后到院中姿态悠然的打起了八段锦,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优雅。 当太阳高悬天际,为曦光院正堂的角柱镀上一层金色光芒时,她的动作戛然而止。这时,婢女端着干净的棉帕出现在院中,提醒她每日锻练的时辰已到,伺候她回屋再次梳洗,而后用今天的一顿早食。 她接过面帕擦了擦香汗又顺手丢回给了婢女,这才转身抬脚回屋。宽大的浴室中,半人多高的浴桶里已经盛满温度适中的浴汤,里面滴入了经过古法压榨舒缓筋骨,润肤养颜的精油。此时满室芳香扑鼻,沁人心脾。蒸汽 她周身只围一条锦缎围巾,抬起玉足跨进浴桶中缓缓坐下,靠着浴桶微闭双眸,任由贴身侍婢轻轻擦拭雪肌。一刻钟后,有婢女在浴室帐外轻声禀报:“郡主,王妃娘娘派人来传话,说是半个时辰后,到曦光院与您共用早膳。”朝阳郡主听罢结束沐浴。出了浴室由红枫姑姑亲自梳妆打扮妥当,一看刻漏眼见离王妃过来就快时间快到了。便走出闺房带着人到曦光院院门处亲自迎接母亲的到来。 不多时,远处回廊一名身材高挑的妇人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两排步伐轻盈,衣着统一,安静低头行走侍女。那妇人见门口等待的郡主,风华绝代的面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她加快步伐,朝着迎面而来的心肝宝贝走去。来人正是荣亲王妃庄雨兰。郡主也见状也赶忙上前。 刚碰面朝阳郡主便迫不及待上前亲昵挎住贵妇人的左手臂,娇声道:“母妃您可来了。”荣亲王妃望着笑靥如花的女儿面上流露出的笑容是挡也挡不住。“日头正旺我儿怎的出来了,也不怕晒坏了。”边说边用手中锦帕往朝阳郡主额头挡去,为她遮住骄阳。 郡主忙握住母亲的手,“母妃都不怕晒,女儿自然也是不怕。”荣亲王妃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任由她搀扶着边说边笑的一同往曦光院走去。 第86章 赴宴 “眼瞧着你十七岁的生辰将至,你舅舅前些日子特意派人送来了礼物,还说等明年上京述职时,要为你好好庆祝一番”。母女二人相拥着边走边说缓缓进了内堂。王妃地任由女儿搀扶着,走向堂内那张高背靠椅。 待王妃坐下,身后两个婢女便将两个紫檀木匣呈上。她示意朝阳郡主打开匣子,当郡主打开其中一个稍小一些匣子的瞬间,那夺目的色彩便映入眼帘。匣子里面,红的、蓝的、绿的,还有透明或半透明的各色宝石,它们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色泽却无一例外,皆是晶莹剔透,明澈无暇。它们犹如沉睡的精灵,安静地躺在檀木匣中,绽放出令人心动魄的璀璨光芒。 再打开另一个更大的匣子,里面是翡翠制成的饰物,分别有:笄、簪、篦、梳、钗、步摇、耳环、珠链、华胜、玉佩和压襟,还有两只通透无瑕的冰飘蓝翡翠手镯。这些饰物几乎囊括了女子日常所用之物。每一件饰品都源自独一无二的翡翠原石,质地温润纯净,细腻的纹理宛如丝滑的绸缎,散发着淡雅的光泽,无一不精,无一不美。朝阳郡主凝视着这满满两匣子耀眼的珠宝玉器,面色如春风般柔和,轻声说道:“即使远隔千里,大舅舅与大舅母每年生辰前总要派人给我送来礼物。” 荣亲王妃也站起身来,从宝石匣子中拿起那支唯一打造好的嵌红蓝宝石海棠形金簪,将它轻轻插进郡主的发髻中央。这只金簪流光溢彩,造型精美,仿佛一朵盛开的海棠花,令郡主本就娇艳的容貌更添了三分高贵之气。王妃盯着女儿的发髻,左右端详了一番,这才满意地拉着女儿的手坐下,微笑着说:“你舅母怕她命人打造的饰品不得你意,让我将这些宝石交给你,让你照自己喜欢的样式打制。你是荣亲王府与定北侯府唯一的嫡长孙女,单看他们每年给你搜罗的这些宝贝就知你舅舅舅母有多疼爱你。还有你外祖父,早在你及笄礼之前就来信再三嘱咐我,切不可轻易将你许人。他数次交代我若有人向王府提亲,务必要通知他,届时,他定要亲自上京相看校考才行。”说完,她低头捏着手帕,咯咯地笑了起来。 “舅舅舅母自小疼我,他们哪怕颗石头给我,我也是要戴在身上的。还有,外祖父尽可放心,待我觅得如意郎君,定会第一时间飞鸽传书告知他老人家。只可惜,他老人家怕是要再等上数年咯!”朝阳郡主娇笑道。她历经两世,又在亲生母亲面前,对儿女情长之事自然毫无避讳。“你呀,也不害臊,惯会油嘴滑舌哄母妃开心!”王妃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用食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郡主赶忙抓住母亲的手指,坐直身子,撒起娇来:“母妃若是舍不得我,我便此生不嫁,永生永世陪伴母妃左右,反正父王母妃疼我,定会养我终老。届时,我就学二哥那样潇洒,做个逍遥郡主岂不美哉?” “瞧瞧,这小嘴儿还越说越来劲儿了。竟还想学起你二哥一样,难道是嫌母妃命太长了不成?”王妃边说边指着她,笑骂声中透着慈爱。 “母妃定会长命百岁的。”朝阳郡主坚定的回到。 众人闻言,皆捂嘴轻笑起来。一时间,曦光院内笼罩在欢快愉悦的氛围里。一阵喧闹过后,在掌事姑姑的轻声提醒下,母女二人才在侍女的侍奉下,悠然自得地享用起了早膳。 用罢早膳,二人以茉莉清茶漱口,又整理好衣装,带着侍婢,分别登上马车,朝着不远处的镇国公府缓缓而去。 两府相距本就不远,和盛大街今日更是热闹非凡。只因国公府设宴,往来之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好不喧嚣。当那辆挂着荣亲王府府徽的马车缓缓穿过街道时,其他马车纷纷自动避让,犹如众星捧月。不多时,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镇国公府门前。 门前管事老远望见亲王府的马车向这边驶来,赶忙差遣小厮进府禀报。那辆象征着亲王身份的黑楠木马车刚停稳,一位身着碧色襦裙的女子便款步而下。侍女轻盈地下了马车,放下马蹬,将淡紫色绐纱车帘轻挂门边。随后,她才伸手将王妃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车。而在王妃后方的琉璃顶檀木马车中,朝阳郡主也先一步下来与王妃会合。 此时,一位身材丰腴、身着莲青色袒胸长裙的贵妇人,带着身着粉色绣迎春花齐襦长裙的美丽少女迎了上来。贵妇人亲热地喊道:“兰姐姐,你可算来了。”当她看到王妃身后的朝阳郡主时,眼中闪过惊喜之色,“朝阳也来了!快快,涵儿快来见过王妃与郡主。”原来,这贵妇人是国公夫人赵茹慧,其身后的粉衣少女,正是名动京都的大家闺秀——鹤佩涵。只见鹤佩涵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动作轻柔、优雅地向两人行礼,如清泉般悦耳的声音响起:“给王妃娘娘请安,给郡主请安。”荣亲王妃微笑着虚扶一把,看着笑靥如花的鹤大小姐,夸赞道:“涵丫头真是行事周到,模样也越发清丽动人了。”鹤大小姐听了夸奖,谦虚地微微低头,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显得越发娇美可人。 “给慧姨请安。”身姿高挑的朝阳郡主也轻盈地向前一步,行了个标准的晚辈礼。“兰姐姐快别夸了,若论风姿仪态,比之容貌的绝色,涵儿可不及郡主半分。”两位京都的贵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同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花,一边互相夸赞着彼此的儿女,一边携手迈入府邸。 第87章 入府 能得镇国公府邀请的门第必然是不低的。 镇国公府自先皇明宪帝尚为西北王时,便已忠心追随,与定北侯一般,皆为稳固大衍江山之基石。自第一代老镇国公鹤珉起,国公府便荣宠不衰,此乃皇恩浩荡之故。然更为重要者,乃国公府上下一心,对皇室忠心耿耿,恪守不渝。 荣亲王妃在镇国公夫人的陪同下,前往国公府专门宴请贵宾的花厅。而正式的宴会地点,则设在专门的宴会厅——紫晖堂。 朝阳郡主等年轻小辈们,在花厅向各府长辈行完礼后,便移步至花园,或是湖边小筑。与各自相熟的同龄闺秀们闲聊京都近日的奇闻逸事,又或是玩些射覆、藏钩、投壶、簸钱、双陆之类的游戏,玩乐项目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郡主,前几日刚翻新了湖边小筑,那边景致尚算秀丽安静。郡主若不嫌弃我带您去那边坐坐?”鹤大小姐边引着朝阳郡主往花园方向走去,边开口问道。朝阳郡主点点头淡笑道::“鹤大小姐安排自然是极妥当的。”倒是无所谓地任由她安排。 鹤大小姐她素来行事滴水不漏,往来接交更是八面玲珑。身为今日宴会的主人,自然是想让每个人都满意而归。更何况,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京都红人朝阳郡主今日纡尊降贵前来赴宴,身为同龄女子不说风头盖过谁,起码的得将活动安排妥当才行。 见郡主态度无所谓,她心下松快些许,虽说二人自幼相识年龄相仿,皆是京都赫赫有名、才情过人的高门嫡女,更是年轻才俊们心向往之、暗中倾慕的对象,亦是各大世家大族联姻的不二人选。但是二人却交情平平,见面最多寒暄两句而已。这些年来,鹤大小姐也曾有意无意地向郡主示好,郡主也并非熟视无睹,只是觉得彼此的爱好与追求大相径庭,即便强颜欢笑、虚与委蛇,也不过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郡主那深入骨髓的孤傲品性,又岂能为任何人而改变?同为国公府最受宠溺的嫡女,鹤大小姐自有她引以为傲的资本。见郡主对自己的殷勤并不上心,起初心中难免有些不快,但这些年见郡主对他人亦是如此,便也渐渐释然了。两人身后跟着侍女,一路默默无声的向湖边小筑走去,只偶尔攀谈两句,一刻钟后便到了。 这座名为依水阁的湖边小筑,宛如一座湖畔花园水榭,美不胜收。踏入水榭,悦耳的水声如清泉叮咚,潺潺流淌,令人心旷神怡。水榭中的阁楼,掩映在丛丛翠竹之中。翠竹环绕着人工开凿的小溪,宛如翠绿的玉带。溪水引自湖中,清澈见底。 竹丛下有一座八角亭,亭子四周挂着半透明的纱帐,随风而动宛如飘渺的云雾。亭子内铺着精美的地毯,地毯上摆放着两张八仙桌和梳背扶手椅,静静等候着贵宾的到来。亭中八个角分别站立着一名姿态挺拔的侍女。 朝阳郡主的目光轻轻扫过前面的那两个凉亭,脚步稍稍放缓了一些。亭中此刻除了侍奉的侍女们,空无一人。想来是时辰尚早,各府受邀的小姐们尚未到来。此时,日头正烈,似火的骄阳烤得大地发烫,凉亭中恐怕也有些闷热。 鹤佩涵敏锐地察觉到郡主的目光和动作,她微笑着提议道:“此时各府的闺秀们尚未抵达,郡主不如先到水榭二层的阁楼上休息,那里定会更加舒适宜人。”朝阳郡主点点头,轻声应道:“自当听从鹤大小姐的安排。” 到了水榭二楼,便见国公府内的侍女们依次呈上各色精致的点心与时令水果,宛如一场视觉盛宴。鹤大小姐亲自上阵,为朝阳郡主烹茶。她的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优雅的姿态美如画卷,将冒着热气的茶水稳稳注入盏中。而后,她示意婢女将茶盏端给郡主,轻声提醒道:“郡主小心烫。”朝阳郡主微微点头致谢,接过茶盏,先至鼻端轻轻一嗅,又轻轻吹了吹,浅尝一口之后,眼睛顿时一亮,夸赞道:“好茶!鹤大小姐好手艺!”随后又深吮一口,方才放下。 鹤大小姐捏着手帕,嘴角微扬,露出温婉的笑容,谦虚道:“小女子手艺粗陋,恐难入郡主之眼。” “能得鹤大小姐亲自烹茶招待,实乃小女子之荣幸,何来见笑一说?再者,这祁红之茶,最重水温,观鹤大小姐烹茶,动作如流云般自然流畅,水温拿捏更是恰到好处,茶汤香气四溢,令人闻之欲醉。寻常人可没有如此功力。鹤大小姐就莫要谦虚了。”说完将剩余茶汤一饮而尽。 两人一边轻抿香茶,一边谈笑风生。不多时,两盏茶下肚,便有侍女前来禀报,说是各府的大家闺秀已陆续抵达,国公府的人请鹤大小姐到前厅去行礼。她这才缓缓起身,歉然说道:“今日府中事忙,还请郡主稍等片刻,容我前去处理一下。” 朝阳郡主也起身相送,笑盈盈地说道:“鹤大小姐身为主人,自然是要辛苦一些的。你快去忙,咱们等会儿再叙。”目送鹤大小姐渐行渐远,郡主方才款款落座。此刻,她的面庞已不见丝毫笑容,唯有侧首凝视水榭外那片蓝色湖面。阳光映照下,湖面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若无数璀璨夺目的钻石在翩翩起舞。慕青循着她的视线望向湖面,不多时只觉双目微刺,遂轻声劝谏道:“骄阳似火,郡主莫要灼伤了眼睛。” “嗯。”朝阳郡主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便旋即转头闭目养神。慕红见状,挥手示意国公府的婢女们退出阁楼,以便让郡主在热闹的宴席来临前能安然小憩片刻。 第88章 赵清姿 朝阳郡主娇慵地斜倚在宽大的凉榻上,豇豆红的秀宝相花纹大袖衫配着淡紫色的海棠花纹图样齐胸裙,肩上披着如瓷器般洁白的薄纱披帛,裙边用金色缠枝莲纹加以点缀。鲜明的裙装色调,使她如羊脂玉般的肌肤更加的白里透红,五官也愈加立体。秋风穿过纱帐,轻抚着她那妍丽的面庞,她微微闭着双眸,眉头舒展,尽情享受着此刻的惬意。 慕红跪坐在一旁,安静地侍奉着茶水,而慕青则笔直地站立在二楼楼梯口处,面朝依水阁正门入口。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水榭的入口处传来。慕青警觉地抬起头望向声响处。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如疾风般朝着水榭内奔来,边走边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当她抬头目光与慕青相遇时,眼中闪烁着欢喜的光芒,步伐愈发急促,有些迫不及待地奔向阁楼。 慕青快步走到朝阳郡主身边,弯腰轻声禀报:“郡主,下柱国公府的赵姑娘来了。”话音未落,郡主便睁开了双眼,如藕节般的玉臂向上伸了一个懒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郡主的嘴角微微上扬,“只听听这脚步声,便知道是清姿这丫头。” “咚咚咚”,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郡主挺直身子,面上带笑等待来人。 须臾,一个身着松花色齐胸衫裙,梳着双丫髻的胖姑娘从楼梯上缓缓走来。那姑娘一抬眼望见朝阳郡主,双眼便如同月牙儿般眯成了一条缝,她挪动着圆润如磨盘的身躯,快步向郡主靠近。 随着她的身形越来越近,只见她两颊上的肉颤抖着,好似两团刚出笼的白面馒头,把原本圆而大的眼睛挤压得变了形,愈发肥大的鼻头,更是将之前秀挺的鼻梁在视觉上加宽了一倍有余。脖子上的肉层层叠叠,胸前的七宝璎珞随着她的步伐起起落落,脸颊上的肉也颤抖得更加明显,仿佛熟透的苹果,随时都会掉下来。 朝阳郡主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了些许。“清姿慢点。”她轻声提醒,言辞委婉。赵清姿见状,开心之情愈发难以抑制,口中不停叫嚷着:“郡主姐姐,好久没见你了!”一边说着,一边如飞鸟投林般扑了过来。 慕红听到下柱国公府小姐上楼的声音,早已起身相迎。眼见赵清姿那壮如牛犊般的身躯朝郡主扑来,担心主子被冲撞,急忙上前几步,双手微不可察地用力,握紧赵清姿双臂半推半搀地阻挡她前倾的上身。“清姿小姐慢一些,小心摔倒。”慕红柔声喊道。 赵清姿身材壮硕,又着急冲过来见郡主,一时收不住脚步身子就要向前栽倒,好在慕红及时出手将她扶稳才避免了整个人扑倒的窘境。她嘿嘿一笑:“多谢慕红姐姐。”慕红见她站立稳妥才退到一旁,忙低头行礼道:“奴婢不敢当赵大小姐这声姐姐。还请赵大小姐唤奴婢慕红便可。” 赵清姿摸摸鼻子,有些心虚道:“好好,叫你姐姐确实乱了辈份。嘿嘿…”朝阳郡主嘴角含笑的看着她们,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招招手:“过来这边坐。” 赵清姿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墩在郡主身旁,那宽大的凉榻,原本能躺下一个人,此刻却被塞得严严实实。她恍若未觉,将小山般的身躯转向郡主,双手抱住她的手臂,头靠在郡主肩上,咧嘴撒娇笑道:“郡主姐姐,我都好几个月没见着你啦!” 朝阳郡主向来不喜与外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但对赵清姿却似乎格外包容,她伸出左手环住赵清姿的肩膀,轻拍几下,“你这丫头再管不住嘴,你郡主姐姐我可要吃不消了。”任她撒娇痴缠了好一会儿,才令她坐直身子说话。 上月宫宴听闻你那继母言你身体有恙,究竟是何缘故?现今是否已然无恙?”朝阳郡主凝视着赵清姿,时值秋日,国公府的水榭依傍西领湖而建,西岭湖宛如一条碧绿的玉带环绕着整个京都,其面积广袤无垠,乃京都的天然护盾。湖水仿若大自然的调节器,四季轮回间,调节着京都的湿度,使得这处于干燥气候区的京都,远较周边都县更为凉爽湿润。京都诸多街道皆依水而建,尤其是和盛大街的各大府邸,许多人家的花园水景更是直接引湖水而葺,如荣庆王府及镇国公府这般府邸,占地宽广,更是事先获圣上御批,得以圈占一方湖面为己用。湖面上不时拂来阵阵清凉之风,令人心旷神怡,仿若置身于仙境之中。即便在这被秋风浸润、通透凉爽到稍坐一会儿都要披上薄氅的水榭中,赵清姿的头脸脖颈却依旧细汗不断。再看她那仅仅数月不见就又壮硕了几十斤的身躯,朝阳郡主心中一惊,直觉她的身体出了问题。她对这个向来心思单纯、性子直来直去的丫头是打心眼里喜欢,于是便关切地开口询问。 “就是吃坏了东西,吐得厉害,怕到时在宫宴上出了丑便没去了。对了郡主姐姐,你都在忙什么呢,给你递了帖子也不见你邀我。”赵清姿嘟着嘴,有些不满的反问道。 “好端端的,肚子怎会突然不适?你的奶嬷嬷在何处?那些贴身侍奉的丫鬟奴婢都是干什么的?主子入口之物竟敢如此懈怠?这般糊弄主子,干脆拖出去发卖了!”朝阳郡主并不接她的话,只顾厉声质问她身边的人。此次随在赵清姿身边侍奉的是两个生面孔的丫鬟,衣着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反衬得身着松花色襦裙、佩戴七彩宝石璎珞的赵清姿愈发愚钝。那两个丫鬟见郡主发怒,吓得双肩颤抖,如受惊的鹌鹑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赵清姿好不容易见到郡主,心中正欢喜,谁知郡主一见她便大发雷霆,她顿时懵了,双眼不停眨动,茫然无措地看着郡主,结结巴巴地问:“郡、郡主姐姐,为何生气?是不是清姿做错了什么?” 第89章 说教 朝阳郡主仿若未闻,眼神如冷冽的刀子,狠狠地盯着跪地的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身着嫩黄色对襟短衫和粉橙色间色裙,头上戴着两朵淡黄的迎春纱花,面料虽非宫纱,却也相当考究。她们身姿婀娜,面容姣好。再反观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身材臃肿,松花色的襦裙将她粗壮的腰身勾勒得淋漓尽致。松花色通常是已婚妇人的穿着,她却梳着双丫髻,双丫髻上缠着几圈细金珠,而非绸缎发带。她脖颈上昂贵的七彩宝石璎珞,此刻宛如项圈般紧紧箍在胸口,整个人从上到下毫无少女的灵动秀美,反倒显得不伦不类与她的年龄格格不入! 朝阳郡主越看越恼火,真是好一个鹊巢鸠占!她怒不可遏“啪”的一拍桌面,腾的一下站起来,绕过凉榻前的矮桌,大步走到那两个侍女面前,气势如泰山压卵般盯着她们低垂的头顶,沉声发问:“堂堂柱国公家的嫡小姐,竟不如两个婢子打扮得娇艳,你们让自家主子如此不修边幅就出门,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是觉着她性情温良,就敢肆无忌惮地折辱?还是妄图败她名声,好成全他人?说!” 需知,朝阳郡主之威名,于京都可谓家喻户晓。其声威赫赫,令人敬畏。两名侍女平素常闻郡主之光辉事迹,身为婢仆,对这位京城红人自是由衷地惧怕。此番她们有意无意轻慢赵清姿之举,又岂能逃过郡主那如炬慧眼?心中自然是惊恐万分,未待郡主动手,便已涕泪横流,伏地求饶,口中还高呼着不敢。 面对郡主的责难,赵清姿一脸迷茫,如坠云雾中。郡主哼一声,转头对慕红说:“捂住她们的嘴带下去,仔细审问,看看她们究竟受了谁的指使,竟敢如此以下犯上。查清楚后将人远远发卖。”那两个婢女听到这话,惊恐地抬起头,还来不及辩驳,慕红身边就出现了两个衣着普通的女子。轻松制住想要挣扎起身的娇艳婢女,分别一个手刀,将二人劈晕,拖了下去。 慕青走到郡主跟前,躬身问道:“郡主?”朝阳郡主抚了抚裙摆,抬头看着被制服的婢女,云淡风轻地说道:“慧姨是看着清姿长大的,你跟她说明情况,她自然会明白。”慕青点头称是,然后快步离去。 朝阳郡主又坐回赵清姿身旁,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暗叹一口气。她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声音柔和地说道:“清姿,你可知道我为何生气?” 她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因为那两个丫头的打扮比我好看吗?”她语气不太确定地回答。 朝阳郡主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端起慕红递上的茶盏,轻啜一口,又示意赵清姿也喝茶。待气氛缓和下来,她才再次开口:“这是原因之一。难道你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穿着出门有何不妥吗?”赵清姿低头看了看自己,半晌才撅起嘴轻点了一下头。 “下柱国公府作为京都首屈一指名门望族。你的父亲柱国公和大哥常年驻扎于西京边境,他们乃是大衍的中流砥柱,为国家坚守门户,深受陛下器重,亦被百姓爱戴,是当之无愧的忠臣猛将。然而,朝中的尔虞我诈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你的父亲位高权重,不知有多少居心叵测之人在暗中虎视眈眈,妄图抓住柱国公府的把柄。清姿你自幼生长在京都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当然不知边境条件有多恶劣,生活有艰苦,你心思单纯如白纸,又最容易被人蒙蔽。如今你即将年满十五,应当时常反省自身,保重身体,切不可让父亲与大哥为你忧心忡忡、劳心费神。”朝阳郡主一边盯着她的表情一边循循善诱。 赵清姿听见郡主提到父亲与大哥,表情凝重的问道:“郡主姐姐,边境真的很苦吗?” 朝阳郡主瞧她神色毫无愠怒,反倒听得专注入神,心内不由多了几丝宽慰。她颔首轻点,面色凝重地言道:“西京置身沙漠,环境恶劣至极,常年干旱少水,草木罕见。而我大衍与之毗邻的沭阳城则土壤肥沃,物产丰饶。倘若不是那座鳌山横亘其间,拦住了沙漠的风沙,沭阳城恐怕会渐渐被侵蚀,沦为一片黄沙漫天、河流干涸、田地荒芜、寸草不生的荒漠。到那时,莫说大衍的百姓了,怕是连牲畜都难以活命。而西京沙漠中的民族与北蒙游牧民族皆以剽悍勇猛闻名,若不是我大衍有你父亲和大哥这般猛将戍守边疆,我大衍边境的百姓恐怕早已易主。”朝阳郡主顿了顿,看她低头沉默不语。又再次说道:“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你可知是何原由?” 赵清姿沉默须臾,抬头时眼中已不复刚才的迷蒙,“郡主姐姐,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承蒙父辈余荫,得以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理当感恩戴德,维护祖宗的名德。”朝阳郡主满意地轻拍她的手,面露欣慰之色,笑言道:“清姿长大了。”语罢,郡主起身朝着水榭边向着湖面的围栏走去,赵清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这只是其一,你那继母平日里为人处世倒是滴水不漏,为何今日却任由两个奴婢将你打扮成这副模样?” “出门前,下人给我端来了一碗雪燕,说这是夫特意吩咐厨房为我精心炖煮的。自从上次我生病呕吐之后,夫人便每日下令厨房单独为我烹制补品。我想着反正都是要来国公府的,便让人告知她先行一步,待我用完这碗雪燕后才过来。 下柱国公与先夫人林氏育有一子一女,这便是如今的赵清姿和她的大哥赵清川。赵清川随父远行,驻守西京。林氏在世时,府内人口稀少,简单纯朴,下柱国公身旁也并未有姨娘和通房之类的女子。林氏因病离世后,下柱国公赵毅轸念女儿年幼,这才续娶了荆州县令游泰安的嫡次女游宁香为填房。之后,他们又有了一个次女,名为赵清雅,如今已十岁。而先夫人林氏在世时也是京都出了名的才女,与荣亲王妃是闺中密友,各子成婚后依旧往来密切,赵清姿率真的个性也颇得王妃喜爱,林氏过世后,王妃怜其幼年丧母时常多有照拂,直到柱国公再娶这才在明面上少了些往来,但依旧时常关注赵清姿的生活,上次她病吐,王妃也是第一时间吩咐人拿帖进宫请了御医进府,又派了贴身侍女前去照顾了几日直到病愈。可以说,荣庆王妃也是拿赵清姿当半个女儿对待的。因此,赵清姿对王妃与朝阳郡主是有着依赖与爱戴的。 两人伫立在围栏前,看向碧蓝的湖面。远处不知何时多出两艘游舫,隐约传来女子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今日各府前来赴宴的女子们想必是都到齐了。”朝阳郡主稍稍打量了一番,便转身倚着围栏,她手中轻摇着一把檀柄纳纱绣花鸟团扇,姿态优雅到了极致。“我才一到国公府便听闻郡主姐姐你今日也来了,就先去拜见了王妃娘娘才赶紧找过来的。我与那些人素来也无甚好说,倒不如跟着姐姐自在。”赵清姿也不喜与人凑成一团,总觉得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吵得脑子疼。 第90章 醒悟 这游二小姐进了国公府后,当真是“性情温顺”得过分。 起初,先夫人林家唯恐这位新夫人虽是太后下旨,又经泰亲王妃考校过人品,但入府后会因攀上高枝而狂妄自大,从而让赵清姿兄妹受委屈。于是,林家便隔三岔五地找与新夫人交好的借口,前往柱国公府做客,或是邀请她过林府。然而,经过几番接触,林家发现游二小姐的性子果真如传闻那般,谨小慎微,胆小懦弱。她不仅难以操持一府内务,更是怵于人际交往。林家二夫人,也就是赵清姿兄妹的二舅母成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虽然确定她不敢明里暗里怠慢作贱兄妹二人,但对她作为一府主母的能力,令成氏着实感到十分头疼。要知道,在高门府邸之中,主母的能力可是备受重视的。在这人情往来之间,往往潜藏着重要的信息。然而,游氏却对与各府的往来如此恐惧,这其中原因,除了她的出身在京都中实在低微之外,更是因为她娘家不重礼法,家教又迂腐至极。所以,即便她身后有国公府和林府撑腰,也仍然难登大雅之堂。这样的性格又怎么敢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呢。 朝阳郡主对其中内情了如指掌,自然不会担忧她会蓄意对赵清姿使坏。然而,此次她竟然带着这两个不知尊卑的奴婢出门,着实令她意外。要知道,一般如赵清姿这般世家出身的女子,绝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追根究底,还是游氏之过,她的无能导致赵清姿的性格过于豁达,甚至有些单纯。她心思单纯到只要身边人不太过分,就不会计较,长此以往,便使得身边伺候的人越发嚣张放肆。 此次带出门的这两个婢女,其实是一次试探。倘若试探成功,那么她院中那些心怀不轨的奴仆,指不定会做出何等有损国公府声誉的事情。可气的是,她却浑然不觉,任由那两个贱婢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也丝毫不在意。 荣亲王府素来与柱国公府交好,两家长辈又是世交,朝阳郡主看在眼里自然不得不出手干涉。 “清姿,你与成二夫人多久不见了?” 赵清姿侧头沉思片刻,说道:“自上次我病愈之前,二舅母便回了江北老家探亲。本来说好要回来的,可二舅母却被诊出已有身孕只是尚不足月余。待确定有孕之后才派人回京禀告我外祖母和二舅舅,他们得知此事,那真是开心得不得了啊!姐姐你也知道,我二舅舅和二舅母成婚多年,一直未能有喜,如今突然传来如此天大的喜事,阖府上下自然是兴奋异常。我二舅舅高兴得连忙与圣上请休,说是要赶回江北接我二舅母。我二舅母这次有孕,身体极为不适,据说在江北呕吐不止,整日卧床不起。我二舅舅忧心忡忡,心急如焚。如今他去江北也有一月有余了,前几日传来书信,说是舅母的孕吐之症已经有所缓解,待过了这个月胎儿稳定便启程回京。我二舅舅因宫里差事紧急,便先回来了。此刻,恐怕他已在回京的途中,不日便可到达。”赵清姿欢喜的说道,看得出她确实为她二舅舅与二舅母添丁感到高兴。 “对了,郡主姐姐,我可是搜集了不少珍奇好物给我未来的小表弟呢,我那继母更是为表弟精心缝制了许多柔软舒适的小儿衣物,那面料触感倒是极为柔软。”赵清姿接着说道。 朝阳郡主微笑着点头,“这确实是天大的好消息,民间有习俗,胎儿未满三月不能报喜,你可别再传给其他人了。等时候到了,林府自然会向各家传达。你那继母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说她在外行事偶尔有些小瑕疵,但对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你在家里也好,在府外也罢,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称呼她为继母或者夫人了。这么多年来,她对你算照顾有加竭力周到了。你应该对她多一些敬重。” “我也不是不尊重她,只是看不惯她遇到事情就惊慌失措的样子,平日里总是闷不吭声,就像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让人着实喜欢不起来。”赵清姿表情略带些鄙夷地说。 “清姿!”朝阳郡主忽然声色俱厉,“你若还认我这个姐姐,就务必将我接下来的话听进去,并且仔细思量该如何去做!”赵清姿见郡主姐姐一改往日和蔼,突然变得严肃,赶忙收起散漫,正襟危坐道:“郡主姐姐所言,清姿必定听从。” 朝阳郡主见她态度端正,心中略感欣慰,语气也缓和了些:“你可知道,游夫人这些年在你面前如此卑微,看似为了博取你父亲的青睐,并非刻意为之。实则是她出身低微,在娘家不受宠,其母性格又如此,致使她这个县令嫡女,在家中的待遇还不如得宠姨娘所生的庶女。若不是机缘巧合,以她的出身,根本配不上你爹。然而,有太后娘娘与泰亲王妃作保,她的人品又能差到哪里去呢?她之所以有两府撑腰仍难以出头,皆是因为你啊,清姿。” 赵清姿抬起头,眼中疑惑不解地,迟疑问道:“因为我?我是看不上她小家子气的模样,但并没有为难过她啊,郡主姐姐冤枉我了。” 朝阳郡主眼中的厉色并未消散,其语气反倒更为严厉:“众人皆知她身份低微,难与柱国公府门当户对,更遑论你府上的仆从。需知,一府仆从的言行举止,最能体现家中主母之能力与地位。你仔细思量,你府中那些下人是否发自内心地尊重她这位主母,可有阳奉阴违之举?” 赵清姿垂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想起府中下人们平日对游夫人的态度,确实是明面遵从,私底下怠慢她这才有些难为情的点点头。 “这就对了,你身为柱国公府最受宠之嫡女,你父亲又因林夫人早逝而对你倍加宠溺,国公府上下对你言听计从,将你的指令奉若圣旨一般。你对游夫人的言行,直接影响下人们对她的态度。虽你并未直接为难她,但你这些年无意间对她的散漫态度,实则导致她遭整个柱国公府乃至京都贵妇们的轻视。一个不得嫡女真心敬重,且不得夫君疼爱的主母,即便她有心讨好你与你父,却得不到应有回应,故而导致本就生性怯懦的游夫人行事愈发拘谨。所以清姿,于此事你是否应当自省?” 赵清姿听闻郡主此番言语,霎时瞠目结舌。她本就冰雪聪明,此刻静下心来略加思索,便全然洞悉了游氏当下的艰难处境。除了游氏自身的性情因素,更大的缘由实乃自己所致。再转念一想游氏入府多年来对自己那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又忆起自己平素对她那不甚恭敬的态度,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愧疚之情。 她艰涩开口:“您说得对。姐姐,我日后定会对她敬重有加,不再敷衍行事。” 朝阳郡主终是完全放下心来,她面色沉稳,缓缓开口:“你能想通便好,游夫人心地纯善,乃是值得你敬重的长辈。还有你那二妹清雅,那孩子秉性纯真,心思纯净,平日里对你敬畏有加,只敢遥遥观望。她对你满心爱意,却又不敢与你过多接触,唯恐惹你厌烦。你可知道,在你生病昏迷之时,她随游夫人侍奉你数个昼夜,更是偷偷前往你家祖宗牌位前,祈求祖先保佑你早日平安康复。虽说你们并非一母所出,但毕竟血脉相连,有如此心性朴实的妹妹,本郡主着实羡慕。”赵清姿听了这些话,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和不时偷偷看向自己带着孺慕的眼神,心中一片柔软。那小丫头每次偷看她她并非不知道,只是一但与她眼神相对她便扭头就跑,妹妹如今已满十岁与她相伴的时间却屈指可数,想来自己做为女儿不但失败,作为姐姐也相当失职。想到这里性子执拗的赵清姿忙站起身对朝阳郡主恭敬行了个礼,诚恳说道:“清姿谢郡主姐姐教诲,我这就去寻妹妹与母亲,之后再来与姐姐说话。”说完也不等郡主有所反应,如来时一样急急忙忙离去。 朝阳郡主望着她即将离开的背影,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略微提高,关切地嘱咐道:“慢些走,小心脚下。慕红,派两个人跟着。”慕红领命后,赶忙唤了两名荣亲王府得力的随侍追上赵清姿。随后,她才笑着说道:“郡主您向来不爱过问别家府邸的闲事,却对赵大姑娘格外关心呢。” 朝阳郡主嘴角的笑容缓缓收起,云淡风轻地说道:“清姿与我年龄相仿。且她为人真诚坦率,心思纯净却不愚笨,与本郡主甚是投缘。柱国公常年戍守边境,为大衍坚守国门,本郡主也乐意略加指点。好在她聪慧伶俐,一点即通。若此后她们母女姐妹间能和谐共处,柱国公府上下一心,那柱国公在外也能少些牵挂,全心全意为皇伯伯及大衍效命,岂不是皆大欢喜?!” 第91章 亲情 赵清姿虽然近年来身体越发圆润粗壮,但出身将门的她因着父辈影响,自幼也习得了一些拳脚功夫傍身。相较于其他文弱闺秀,她的行走坐卧之间更显大气。此时的她,心中急切地想要见到母亲与妹妹,脚步匆匆,却不见丝毫慌乱。她身后两个身材高挑的亲王府侍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她一边左顾右盼,焦急地寻找着自己二妹妹的身影,一边不时停下向过往的奴仆打听着妹妹的去向。当她走到镇国公府蔷薇院时,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只见那一身粉色衣裳打扮的矮小身影正背对着她静静地站在满墙盛开的各色蔷薇前,仿佛与这花墙融为了一体。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侍女,正轻声细语地同她说着什么。赵清姿眼中闪过欢喜,正要出声呼喊但转念一想不如悄悄靠近逗一下她,便示意身后侍女从左侧隐蔽在花丛中的小径向赵二小姐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随着离她越来越近,那一主一仆却丝毫未曾察觉。赵清雅身后侍女说话的声音也逐渐清明起来。“…他们只认大小姐却如此怠慢二小姐与夫人,哼,早说了让二小姐您不要跟着来镇国公府,您非不听,也不知您为何非要跟着来受此屈辱。连累奴婢也跟着受轻贱。”那侍女满脸的不耐烦口中还喋喋不休的埋怨着。 赵清姿的脚步戛然而止,她凝视着满脸倔强、眼中噙泪的妹妹,心中的怒意如火山般喷涌,同时又被深深的愧疚所淹没。若非亲眼目睹,她怎会意识到自己平素的举动竟让妹妹和继母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如今是连个贱婢也敢欺到堂堂柱国公府二小姐头上!。 “你胡说!姐姐身为柱国公府的嫡长女,自然理应当得到各府夫人小姐的格外厚待,这是毋庸置疑的。你休要在此搬弄是非!倘若你觉得与我一同受了委屈,那你大可另觅他途。”小清雅平素常遭府中下人的嘲讽与轻慢,然而她却并未因此对自己的姐姐心生怨念,反而竭力为她申辩。 赵清姿见状,气恼与心痛交织,那与妹妹血脉相连的情感顷刻间达到顶峰。那侍女还欲再言,赵清姿怒不可遏,大步上前,厉声呵斥道:“贱婢!是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在此信口胡诌!” 那侍女正满心满眼的嫌弃着,被这一声怒喝吓得瞬间呆若木鸡,赵清雅也吓得肩膀一颤,发不出声。赵清姿心疼地一把搂住妹妹的肩膀,轻声说道:“好妹妹,姐姐来迟了。”这句满含关切的话语,犹如春风拂面,让赵清雅刚才还藏在眼眶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滴落下来。她顺势抱住姐姐柔然的腰身将头埋在她怀中,小声啜泣道:“姐姐……”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直听得赵清姿心碎。那侍女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赵清姿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安慰了几句,转而怒视地上吓做一团的奴婢,厉斥道:“我柱国公府的二小姐岂容个贱婢以下犯上!今日就让你看看作贱主子的下场。”那奴婢见赵大小姐忽然出现已经吓得不知所措,又见她罕见的大发雷霆,早已肝胆俱裂,忙一边连声求饶,一边爬向赵二小姐脚边让她求情。 双手还未触碰到她的秀鞋便被赵清姿一脚踹到肩膀,直接令其仰面翻倒晕死过去可见力道之大。赵清姿转身对着亲王府的两个侍女说道:“劳烦二位姐姐帮我将这个贱婢与刚才那两个暂时看管起来,待宴席结束我定要好好惩治一番。”侍女连声说着不敢,手脚十分麻利的将地上被踹晕的奴婢迅速架住肩膀带走。 在满院怒放的蔷薇花下,只剩下相拥的姐妹二人,赵清姿抚摸着妹妹瘦弱的肩膀,语带哽咽的说道:“快别哭了,是姐姐不好,这些年让你和母亲受了这么多委屈,从今往后姐姐会保护你和母亲,你能给姐姐这个机会吗?”小清雅从未真正与自己的亲姐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和深切的交流。此时心情已经平复的她又听到姐姐真诚的道歉。不仅没有生气委屈,反而连忙抬头安慰“姐姐从未让我受委屈,是下人们自作主张,我真的从未怪过姐姐你。” 赵清姿听着小丫头的安慰,心中责怪自己这些年对她的不重视,又庆幸今日得了朝阳郡主教诲能及时醒悟,否则差点就会与这个性情至臻至纯的亲妹妹渐行渐远了。她低头看着小清雅,温声说道:“你是我的亲妹妹,日后姐姐定不会再疏远你,昨日种种就让它过去好吗?”赵清姿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着,她激动的重重点头:“嗯!”姐妹两终于能互相坦诚相待,赵清姿拿手绢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为她整理好了衣衫,见她胸前挂着一只普通银锁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这个继母这些年确实待她胜过亲生,府中得了赏赐,必定将最好的先挑与自己。 她轻轻取下赵清雅胸口挂着的银锁,然后将自己的宝石璎珞小心翼翼地戴在她的身上。小清雅急忙抬手推辞。赵清姿佯装生气地娇嗔道:“妹妹莫非是嫌弃姐姐不成?”赵清雅赶忙开口解释:“姐姐的璎珞如同稀世珍宝,又是嫡母的遗物,妹妹实在不敢承受。” “清雅乖顺可人,配得上世间一切珍宝。若我生母还在世,定然喜欢十分喜欢你,你若拒绝就是不喜欢长姐了。”赵清姿言辞恳切,清雅听闻,如沐春风。那珍宝似是被赋予了生命,闪耀着迷人的光芒。赵清姿施以长姐之威,令人无法抗拒。清雅本欲婉拒,但见姐姐真情实意,不禁喜上心头。 她喜的并非宝贝本身,而是那如暖阳般温暖的真情。此刻,她不再拒绝,仰起天真的笑容:“谢谢长姐厚赐,我定当视若拱璧。对了长姐,我近日随母亲学习双面绣屏,待长姐生辰,定将亲手所绣之作赠予长姐。” “哇!清雅真是厉害,竟然精通双面绣技艺,而我这个长姐连捏针都不会呢。”可别小看了京城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聪慧伶俐?赵清姿性格虽然大咧,但要真想哄一个小女孩开心,那可是信手拈来。 赵清雅得到长姐的夸赞,兴奋得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话也多了起来:“长姐,不瞒你说,手帕、香囊、扇面我都绣了许多。若长姐不嫌弃,回去我挑一些给你送过来。” “我柱国公府的二小姐亲手所作,那可是求之不得啊。”赵清姿笑着打趣道。 赵清雅没想到自己能和长姐说这么多话,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不禁害羞地低下头,轻声喊了句:“长姐……” “好啦,我们出来这么久了,母亲肯定已经开始担心了。我们先去找母亲,让她安心。然后长姐再带你去找郡主姐姐,好不好?” 赵清雅自然是言听计从,她与姐姐刚刚修复了关系,本来还有些顾虑,但她毕竟是个孩子,对亲情的渴望及天性使然,让她忍不住想多亲近一些,于是又开口问道:“长姐,郡主姐姐是不是像传说中那么美?她会不会不喜欢我?” “那是当然,在我眼里,郡主姐姐的美貌在京城,不,在天下都是无人能及的!她的性情豁达大度。今天要不是郡主姐姐的教导,我们姐妹俩还会一直疏远呢。等宴席结束回府之后,我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予你听。对了,你之前不是见过她吗?”说起朝阳郡主,赵清姿满脸都是自豪。 “之前我都不敢仔细看她……” “那等会儿找到母亲后,长姐就带你去和郡主姐姐说话。她难得出来赴宴,你今天可算是有机会了……” 两姐妹一边说着话,一边渐行渐远,气氛温馨而和谐。 第92章 解围 姐妹俩边说边笑的往热闹非凡的花厅走去。刚进门口便看到游氏腰板直挺地端坐在一群妇人之中。她双手掌心向下,齐放在并拢的腿上,目光却盯向地面,那样子仿佛要把地板看穿一般。她右首坐着的是打扮华贵气质雍容的荣亲王妃,左首乃京兆尹刘明武刘大人的发妻刘曾氏。刘大人与荣亲王府素来有些交情,曾夫人与其夫一样,都有着同样刚直的个性。从不屑行那阿谀媚上之举。爽利的脾性也因此得了荣亲王妃青睐。几个性情相近的贵妇私底下时常互相邀约,春日郊野打马,夏日游园赏花,秋日品茶观月,冬寒雪中温泉都有她的身影。这些妇人们,除需按品级赐座的宫宴,其余时候自然与平素来往密切之人坐在一处。 游氏的正对面,坐着太仆寺卿常必思的夫人常马氏。想当年,马氏娘家在前朝也不过是一介普通富商罢了。好在后来,马家出了一个头脑精明、极具商业天赋之人。在他的带领下,马家逐渐崛起,日益强盛。据传,马家鼎盛之时,产业无数,触角遍及各行各业,财富更是多得令人咋舌。 然而,大夏皇朝内乱骤起,高宗明安帝毅然起义。当时的马家掌权者,眼见大夏气数将尽,便凭借商人独有的敏锐洞察力,以及遍布当时大周朝内外的人脉情报网,暗中在各路大军中倒买倒卖物资,大发国难财。不仅如此,他们还强行以低得离谱的价格购入无数良田,待战后再高价卖出。此举害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此后,马家在众多诸侯中相中了最有胜算的太宗皇帝,携带巨额金银,率领整个家族投靠其麾下。也正是凭借这笔数之不尽的财富,马家成为了太宗数十万大军的强大助力之一。 大衍平定后,高宗论功行赏。按常理,马家的贡献足以封官晋爵,马家也会因此风光无限。正可谓富贵荣华已饱有,唯缺功名点缀门楣。眼看马氏家族就要崛起,可就在此时,马家当年倒卖物资、非法获取田产的劣迹被曝光。高宗得知后勃然大怒,要知道,战乱时期买卖物资并非稀罕事,但马家为牟取暴利,竟然在投靠太宗后,还与敌军暗中勾连,这等同于通敌,实乃抄家之罪! 马家眼见当初之事败露,岂敢再觊觎入朝为官,他们深知这可是灭族的大罪。为了脱罪,马家的当家人再次果断拿出大半家产,以填补国库的名义向高宗请罪。同时,又向高宗承诺今后行商的利润将有一半进献陛下的私库。那时,高宗才刚刚收复大周,朝局尚未稳定。若是刚开始就对有功之臣严加惩罚,难免会让别有用心之人挑拨,令跟随打天下的将士们心寒。而且,马家的确很有经商头脑,将其掌控在手中,远比将其灭族更为有利。高宗深思熟虑后,才没有严惩马家,只是在论功行赏的名单中除去了马家。马家只得到了一个皇商的名号,实际上成为了楚家王朝的赚钱工具。 自此以后,马家上下小心谨慎,再也不敢肆意妄为,而是老老实实替国库赚钱。多年过去,当初马家的事情早已被历史的尘埃掩盖,而马家经历了两个朝代后,也逐渐恢复了前朝的辉煌。 这常马氏身为马家嫡女,行二。上有长兄,下有两弟,身为马家唯一嫡女,马氏自是受尽宠爱。但她生性尖酸,欺软怕硬荣亲王妃这样身位的人自然看不上眼。马家虽未获先帝赐品级,仅为皇商,但其无尽的财富和赚钱能力,仍使马家成为京都诸多大户争相拉拢的对象,与朝中重臣乃至皇子皆有千丝万缕之关联。 马氏明面上风光无限,高嫁太仆寺丞常必思,如今常必思已升任太仆寺卿,其陪嫁之丰厚,令人咋舌。那陪嫁的财宝,犹如繁星璀璨,数不胜数,而暗地里的陪嫁金银,更是如浩渺银河,数量多达数十万计。如此惊人的财富,让原本普通的常家人对马氏尊崇有加。再加上马氏的世故精明,将常家上下掌控于股掌之间。让他们对其言听计从,马首是瞻。 常必思在背后马家的大力支持运作下,短短十年便从一个小小的太仆寺长升至从三品太仆寺卿,常、马家与荣有焉,自然风光无限。 有家中富贵做靠山马氏本就是许多各高门大户的座上宾,夫君升为从三品之后更是京都红人。朝中大小官员邀请必不能少了她,也因此令生性刻薄的她越发的目中无人。 虽说柱国公府品级高出常府整整一个级别。但面对拘谨的游氏,她依旧十分不屑。要知道在朝为官者,有人十数年也难跨一级,更何况像柱国公这种陛下信赖的武将,从二品的官位实属重臣!但怎奈游氏性格不善结交,如透明人一般的存在自然容易受到轻视。 与宴会上谈笑风生,被人追捧的马氏相较起来,几乎无人问津,沉默寡言的游氏成了两个极端。偏生马氏又喜欢时不时找她说一些尴尬话题,时常弄得她面红耳赤进退两难。每当这时,马氏便会面露得色,眼中带着嘲讽的意味。这不,马氏与周围贵妇们你来我往的打完招呼之后又开始打趣起游氏来。 “哟,游夫人今日也来啦,怎么不见赵大小姐与二小姐呢?唉哟,我倒是忘了,赵大小姐性格活泼,倒是不愿与我们这些妇人坐在一块呢。”听到这里游氏脸开始有些不自然起来。 “常、马夫人说的对,我们大小姐正是活泼的年岁,自然、自然是与同龄的小姐们玩到一处才对。”她有些磕巴的回道。 “唉哟,我姓马,常是我家夫姓,游夫人怎么这么多年还记不住呢?听说游夫人你绣艺极佳,什么时候也拿出来让我们大伙开开眼哪?”马氏头微抬着斜眼看着她,面带揶揄的笑容问道。 游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对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称呼感到无比的傲恼。她抬起头,眼神略带慌张地看着马氏,刚想开口解释,马氏却突然倾斜上身,侧着头将耳朵对准游氏,大声问道:“什么?游夫人,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呢?”说完,马氏又立刻坐正身子,满脸嗤笑地凝视着她。周围与马氏交好的夫人们,也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此时,荣亲王妃正转身与泰亲王妃交谈,并未留意到这边的情形。 游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如坐针毡。“我……” “我母亲尚未开口,马夫人自然是听不见的。听闻马夫人年纪也不比我母亲大多少,怎会变得耳背眼瞎了呢?太医院的卫太医治疗耳背幻听可是一把好手,马夫人不妨请卫太医诊治一番,以免耳聋得更加彻底。”任游氏再愚钝,也明白马氏是在故意刁难。以前也曾有过类似的情况,但今日马氏似乎更加放肆了。手足无措的游氏正要起身反驳,忽然感觉双肩传来一股力量,将她又压了回去。她惊慌地扭头查看,只见一张大圆脸正眯着眼睛,嘴角挂着微笑地看着她。“大……”赵清姿示意她坐稳,然后抬头傲视马氏。 马氏被这突如其来的讥讽惊得瞠目结舌,周遭看热闹的妇人亦是惊愕不已,身躯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般僵住,一同望向骤然现身并为游氏解围的赵清姿。 第93章 驳斥 好一会儿,马氏才回过神来,心想自己在京都向来颇受尊重,何人见了她不得给她三分薄面,如今却被一个小辈顶撞得哑口无言,她自然是恼怒异常。 她猛地站起身来,用手指着赵清姿,刚要开口,就被赵清姿打断:“我?我是柱国公府的赵清姿,我父亲是当朝从二品下柱国公赵毅!我母亲是太后娘娘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马夫人难道不记得了?啧啧,看来马夫人不仅耳背,还很健忘呢。”这番话不仅清晰地阐明了赵家的背景,更是在警示在座的夫人们,赵家在京都的地位举足轻重,即便主母游氏性格软弱,也不是任人随意欺辱的。 马氏听了,霎时面红耳赤,如熟透的苹果。她自然知晓赵清姿话中的含意,自己之前戏弄游氏,不过是瞧她在国公府多年遭人冷落,又不善言辞,便想通过打压她来显摆自己。岂料,这与游氏素来不亲近的赵清姿也不知发了哪门子疯,在诸多京都贵妇面前公然出言维护讥讽自己,让她前所未有的难堪。她脑子一热就要张口骂人,身边一位妇人看事态不对,连忙用力戳了戳她被桌面遮挡的的腿部,轻微的疼痛令她她瞬间清醒了三分。 此刻,赵家嫡女搬出柱国公府,又亮出游氏三品诰命的身份,如此直言不讳地为游氏撑腰,令欺软怕硬的马氏一时间茫然起来,她张口结舌,面红耳赤,颤抖着手指指向赵清姿,“你、你……” 赵清姿昂首挺胸,以马氏刚才斜视他人的傲慢姿态,轻蔑地注视着她。马氏恼羞成怒,眼看着局面就此僵住。荣亲王妃此时转过身来,看着赵清姿笑容可掬地说道:“清姿来了,可见到你郡主姐姐了?马夫人怎么站起来了,快坐下喝茶。”似乎对双方刚才的言语剑锋弩张浑然不知。 马氏得了台阶,却碍于面子不好立刻放下身段,在身旁妇人的轻声劝说和牵拉下,才心有不甘地带着怒气有些狼狈地坐了下来。赵清姿看着马氏,冷哼一声,随即又换上笑脸,对王妃行了一礼:“回禀王妃娘娘,刚才见到郡主姐姐了,我们说了好一会儿话呢。因担心母亲挂念,这才赶忙带妹妹过来与各位夫人见礼。”荣亲王妃笑容更甚,满意地点点头,意有所指地说道:“清姿长大了,懂事了。” 游氏面对赵清姿前所未有的热情与礼遇,惊得不知所措。她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激动与不安,袖子下的双手亦不受控制地大力撕扯着丝帕差点将其撕裂。 赵清姿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赶忙在她耳畔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诚挚地说道:“昔日清姿懵懂无知,令母亲受尽委屈。待宴席结束回到府中,清姿必定当面给母亲请罪。”游氏听完这番话更加手足无措。这些年来,赵清姿与她关系淡漠,更别说是为她解围。今日这一举动,不仅替她在众人面前保全了颜面,还如此真诚地向她致歉,这是她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地喊道:“不,不敢当,大、大小姐……”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赵清姿心中无奈地叹息一声,又俯下身,再次柔声细语地说道:“母亲莫要激动,您可是柱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万事有国公府和清姿为您撑腰呢。有什么话咱们回府再说。”说完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以示抚慰。 赵清姿的话语仿佛冬日里的熊熊烈火,由内而外地温暖了游氏那曾经冰冷的身躯。此时,她的眼角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嘴角却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她望着赵清姿,重重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在赵清姿的柔声安抚下,游夫人的情绪逐渐平稳了下来。她如释重负般轻舒一口气,侧身向荣亲王妃、泰亲王妃与镇国公夫人行了一礼,笑容诚挚,言辞恳切地请求道:“国公府风景如画,美不胜收,此前我还未曾带妹妹好好观赏。只是我母亲不善言辞,容易得罪人……”她稍作停顿,抬头环顾了一下刚才那帮看热闹的夫人,发现她们皆面露窘态这才收回眼神接着说道:“清姿厚颜,只能斗胆恳请王妃娘娘与夫人们多多照看一二,也好让我带妹妹去与郡主姐姐和鹤姐姐玩耍。”她故作娇柔可爱之态,惹得在座的诸位夫人颇为开怀,镇国公夫人更是心直口快地说道:“你尽管带二小姐去玩就是了,你母亲自有我们照顾。” 泰亲王妃也破例开口:“今日各府的姑娘们几乎都到齐了,你们小姑娘就去玩你们的,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长辈闲聊。”她身为皇室宗妇,辈分高且一向严谨,这番善意之言由她口中说出,乍一听似乎不太中听,但此刻她为赵家母女撑腰的立场却再明显不过了。 荣亲王妃笑着拉起游氏的手,只简单说了句:“放心去。” 那几个与马氏交好的夫人与马氏一起低着头,也不敢再吱声。为了避免尴尬,她们有的端起茶杯喝茶,有的则拿起扇子轻轻扇着。马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对这个敢让她下不来台的胖丫头怨恨到了极点。 赵清姿得到了夫人们的承诺,这才放心下来。她嘱咐游氏放松心情,安心做客。又一番真诚道谢之后,便带着赵清雅向水榭处走去。 出了花厅,赵清雅的目光便犹如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定格在赵清姿那圆润的脸庞上,半分也不曾移开。 赵清姿察觉到她的异样,疑惑地问道:“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难道姐姐的脸上开出花来了不成?” “姐姐比这花更好看呢。”赵清雅细声细气地道到眼神中满是孺慕与敬佩。 赵清姿闻言,哈哈一笑,她停下脚步,低头认真地打量着赵清雅,打趣道:“原来妹妹的嘴抹了蜜呀,难怪说话如此动听,姐姐真该早些与你亲近才是。” 赵清雅的小手紧握住赵清姿的手臂,眼眸明亮如星辰,声音里带明显的激动:“长姐刚才反驳马夫人的模样太好看了,好看的不知该如何形容。那马夫人向来喜欢奚落母亲,今日姐姐可算出了一口恶气,为母亲撑腰了!” 赵清姿心中一阵酸楚划过,她长叹一口气,搂住赵清雅的肩膀,向前走了一段路。看到花池中盛开的碧桃,如胭脂般艳丽,便伸手摘下两朵,为她簪在发间,轻声说道:“有我在,以后谁也不能再随意欺辱我们赵家母女,你呀,安心便是。”赵清雅虽然年纪尚小,但也明白姐姐话中的深意,她欣喜地摸了摸头上的花朵,开心地说道:“谢谢长姐!” …… 第94章 意外 赵清雅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鹿,紧跟着姐姐,一路蹦蹦跳跳地向水榭走去,她的笑声宛如银铃般清脆,又似燕雀般叽叽喳喳不绝于耳。 走到水榭门口,恰巧与走出来的朝阳郡主不期而遇。远远望去,郡主艳如骄阳,亭亭而立。她停下脚步,望着走近的姐妹二人,静待与她们汇合。 郡主之前已从跟随赵清姿前去的侍女口中得知了蔷薇院里发生的事情始末。此刻见到姐妹两人亲密携手而来,她打心里为姐妹二人高兴。 赵清姿姐妹一前一后来到郡主面前,毕恭毕敬地向郡主行了个大礼。郡主看着二人,面露微笑,满意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姐妹从今往后应当同舟共济,携手前行。” “谢郡主姐姐教诲。清姿(清雅)定谨记在心!”姐妹俩异口同声说道。 “清雅,你不是想好好看看郡主姐姐吗?快去啊!”赵清姿将躲在身后的赵清雅轻轻推了出来。 小清雅羞红了脸,低着头,扭捏的姿态引得朝阳郡主不禁笑出了声。她体态轻盈地向前迈了一步,弯下腰,伸出如葱般纤长的手指,轻轻抬起赵二小姐的下巴,逗弄道:“本郡主凑近些,也好让赵二小姐好好端详。” 小清雅的脸愈发滚烫,宛如熟透的苹果,她羞涩了好一会,才鼓足勇气抬眼朝郡主望去,仅仅一眼,她便仿佛被施了定身咒。面前的女子恰似九天神女降临凡间,那张鹅蛋般洁白如玉的面庞,灿若星辰的杏眼,饱满温润的卧蚕,如柳叶般斜长的眉毛,嘴角微微上扬,唇色如樱桃般红润,这张美的超然的脸,就这样蛮横地闯入了她的眼帘。 见自己的妹妹睁大双眼,微张着口,一副看呆的模样,赵清姿不禁爆出一声大笑,赵二小姐这才如梦初醒,而郡主这时已经站直上身,正微笑地看着她。她窘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赵清姿连忙安慰道:“傻丫头,我第一次见到郡主姐姐时,也是这副模样呢。” 朝阳郡主思索须臾,低头解下自己的血玉佩,亲手系到小清雅腰间又帮她整了整腰带。“这是一份小小的见面礼,赵二小姐可不要嫌弃。”她笑语盈盈,如春风般和煦,瞬间抚平了小清雅的羞窘。她低着头告诫自己不能再失礼,又想起姐姐刚才在花厅驳斥马夫人时的样子是那么的自信傲然,有了姐姐做榜样,自己也不能再丢柱国公府的脸。于是,她鼓足勇气站直身板,抬起通红的小脸,先向郡主行了一个标准的礼,然后诚挚地说道:“谢郡主姐姐赏赐,清雅很喜欢!” 朝阳郡主看着她努力严肃认真的样子,笑容愈发灿烂,微微颔首。“与我一同走走?” 就这样,两姐妹跟在郡主身旁,从水榭后门沿着湖边缓缓而行一路闲聊。多数时候是赵清姿在说,郡主则在一旁轻笑聆听。郡主插嘴时,总能恰逢其时让长姐话锋一转,再度继续话题。赵二小姐望着与郡主相谈甚欢的长姐满心羡慕。她发现,朝阳郡主其实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难以接近,相反她为人十分随和。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出大丑,又对长姐的亲近心怀感激,她下定决心日后要以长姐为榜样,虚心学习同时也要对长姐尊崇备至。 虽已入秋,京都气候却依旧宜人。荷花盛开之期,亦较其他地域更长。几人行至湖边凉亭,正欲歇息,忽闻不远处传来“扑通”一声,随之便是惊恐的呼救:“来人啊,四少爷落水了……” 朝阳郡主闻声而起,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湖边大柳树下,一侍女装扮的女子正提着裙角,欲下水救人,而湖中有人扑腾,且离岸边越来越远。郡主心下了然,这是有人落水了。她扭头向慕红使了个眼色,慕红心领神会,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落水处飞奔而去,转瞬间便抵达湖边。 她将手中钢爪紧紧固定在大柳树的树干上,一手紧握另一头,身轻如燕,一跃而起,如飞鸟般飞向湖里。待接近湖面落水之人后,她身躯垂直,脚轻点水面,以头朝下倒立水面的姿态,如老鹰捉小鸡般一把将落水之人牢牢抓住,又快速收紧钢爪,如蜻蜓点水般回到湖边。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令人目不暇接。 待郡主与赵家姐妹赶到时,慕红已将落水者救起。众人这才看清,落水者是个七八岁的男孩,此刻他因呛水而面色惨白,双眼通红,咳嗽不止。旁边同样面色苍白的侍女跪在地,身体颤抖着,拼命拍打男孩的后背。 那孩子咳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喘息声逐渐平缓,但初秋的凉风一吹,他便浑身冷得发起抖来,嘴唇发青。朝阳郡主见他浑身湿透,又无其他东西御寒,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慷慨解囊,解下刚才慕青给她披上的薄氅。慕红心领神会,接过薄氅,蹲下身子,欲将那孩子包裹起来。 那孩子靠在丫鬟的怀里,面色苍白,喘息不定,眼神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慕青。忽然,一声尖叫划破长空,那孩子猛地坐起,边扭动身子,边手忙脚乱地朝背后抓挠拍打,边叫嚷道:“有东西在我背上爬,快把它赶走!”伺候他的丫头更加焦急,手忙脚乱地想掀开他后背的衣服,却不得要领,反而将衣服扯得凌乱不堪。那孩子的叫嚷声愈发急切:“快点!快点!它爬到肩膀了,哎、哎,又回去了……” 慕青见她手忙脚乱,袖中如银蛇出洞般滑出一把匕首,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芒。只见素手一挥,“滋啦”一声,她动作麻利地划破后背衣服。朝阳郡主好奇那爬进背里的东西究竟是何物,于是便向前走了几步。衣服划破之后,孩子那雪白纤瘦的背部一览无余地展露出来,慕青翻开衣物,搜索片刻后,找到了一只无毒水虱。她将虫子举起来说道:“无毒,应当是刚才落水时爬进去的。”众人见状,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就怕爬进背后的是有毒之物。朝阳郡主也放下心来,正要后退,眼神却不经意间扫过那孩子的后腰,隐约可见孩子右腰下,有块并不明显的青灰色图形,大小如成年人拇指盖,呈圆形。她定睛一看,那青灰色图形宛如一只甲虫,然而,转瞬之间,它竟然如幻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朝阳郡主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此时,慕青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朝阳郡主后退几步,回到原地。看着丫鬟用薄氅将那孩子全身包裹起来后,她开口问道:“你们是哪家的?怎会落水?” 那丫鬟一手扶着坐在地上的男孩,一边跪得端端正正,磕了个头,回答道:“回贵人的话,我们家少爷是镇国公府三房的嫡子。奴婢是大小姐院里伺候梳洗的,今日暂时被分配在园中负责伺候诸位夫人小姐。刚才奴婢本是端着点心往翠湖苑去的,半路撞见小少爷独自一人在湖边抓柳枝,还没来得及出声嘱咐,少爷就不慎滑落湖中了。”原来是鹤佩涵房里的贴身丫鬟,还是个一等的难怪这么快就镇定下来。那男孩除了刚才高喊着有虫后,就再没发出过声音。此刻,他正咬着嘴唇,低着头,胸口微微起伏,却抬着眼睛,默默地看着朝阳郡主和赵清姿姐妹眼神里带着好奇与胆怯。 那丫鬟已然从方才的事故中回过神来,不愧是在鹤家嫡长女跟前伺候的,想必平日里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婢女,只听她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始末交代得清楚明白,其口齿伶俐的模样可见一斑。朝阳郡主点点头,见这丫鬟刚才那般急切地想要下水救人,此事应该不假,若有内情,也是镇国公府该去查证的。 “起来,湖边风凉,我派人送你们回去。”正说着,后方传来阵阵急促的呼叫声:“七少爷,七少爷你在哪儿啊?快出来呀…” 众人闻声转头,只见远处一群人正四下里焦急地搜寻呼喊着。 “想必是来找你家少爷的。”赵清姿说道。 那丫鬟赶忙向着人群挥手高喊:“嬷嬷,这里,在这里…” 那群人得到回应,跌跌撞撞地朝着郡主等人的方向狂奔而来。领头的妇人更是满脸焦急,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隽哥儿…隽哥儿……” 第95章 镇国公府往事 那妇人如疾风般狂奔而来,身后数名侍女紧紧跟随。她瞥见地上靠坐着的男童,双眼瞪大如铜铃,满脸惊惧,扑上前去紧紧抱住他,哆嗦着声音语不成调:“七少爷这是怎么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奴婢该死啊……”此番情形,足见这妇人着实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你家少爷方才折柳时不慎跌入湖中,幸而我们及时赶到,已检查过并无大碍。只是此时已起风,为免着凉还是尽快带他回去,请府医先行检查为好。”慕红适时开口说道。 那妇人闻言,转过身对着朝阳郡主等人重重磕了一个头,忙不迭地说道:“多谢贵人救命之恩,敢问贵人尊姓大名,届时,好让我家三老爷和夫人登门致谢。”她直起上身,以卑微之姿,目光低垂,不敢直视郡主等人,回话时也将自己的身份和来历一同禀报,甚是识趣。 “致谢就不必了,我们乃荣亲王府中人,今日我家郡主前来赴宴,游赏至此处恰巧遇见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只是小少爷正值贪玩之年,你们应当紧跟左右才是。”慕红回答道。 那妇人听完,浑身一震,忙再次叩头,其他侍婢听闻郡主在此,也纷纷跪地行礼。“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请郡主恕罪。奴婢是镇国公府三房七少爷的奶嬷嬷,今日府中宴会繁忙,奴婢本应时刻跟紧少爷,一时疏忽令少爷受苦,奴婢定会向我家夫人请罪。谢郡主教诲。”她的身子有些颤抖,姿态愈发卑微。 朝阳郡主缓缓出声:“快将你家少爷送回去。” 奶嬷嬷得了令,一边千恩万谢,一边命人将男童抱起。她带领着婢女们面向郡主,躬身弯腰,缓缓后退几步,才如来时一般急匆匆地离去了。 几人因着此事被打扰了游览的兴致,便回头再次往水榭走去,此时水榭中流觞曲水配合着丝竹声与诸府少女开心的欢笑声更显得热闹非凡。 话说这镇国公鹤啸天当年还大将军之时,奉命讨伐时常进入大衍西南边境都城滇云,行劫掠骚扰的南疆军。南疆人普遍个头矮小,却凶残暴戾又擅用毒。他们世代居于高山密林之中,对边境的丛林地形了如指掌,南疆人倚靠着原始森林这一天堑,对边境百姓及少数民族大肆烧杀抢掠,他们趁夜色偷袭,将房屋作物烧毁,牲畜妇女劫走,老人孩子及青壮年男子则统统杀光!边境百姓多年来饱受了无数摧残与痛苦。 这些穷凶极恶的南疆人一出动,往往预示着边境都城滇云府将有一个村寨将会有遭屠戮灭绝之灾! 鹤大将军与荣亲王楚勉自小与帝王一同长大。是先帝特意筛选后留给皇帝未来的左膀右臂。而两人也不负众望,立场从来坚定不移,忠诚不二! 鹤家军到了滇云后,大将军先派了部分人马先驻扎在以原始森林边界为国界线的一个村庄旁。而南疆人也同时隐匿在大营驻扎附近的山林之中。他们善于隐藏且手段毒辣行,一开始只用饲养的毒蛇毒虫等毒物进行攻击,且颇有成效。不费吹灰之力就咬伤咬死许多大衍将士,造成不小的伤亡也引起了军中的动荡。这些毒物防不胜防,令将士们惶惶不安,夜不能寐。 勇猛着称的鹤家军面对这样歹毒卑劣的手段却按兵不动,甚至往后面的平原退了十里。南疆人见大衍军不敢与他们正面打还吓得后退很快便猖狂起来,甚至胆敢现身叫阵出言不逊。 鹤家军对此侮辱表面依旧没有任何行动,但暗地里却寻了几位边境腹地村寨里懂地形的老者,将南疆国土地形探查了一清二楚。在斥候的数次侦查确定无误后,大将军缜密安排,调兵遣将,大范围包围以雷霆之势横扫了大半个南疆。 带着对南疆人及彻骨恨意及不死不休的杀意,鹤家军之势锐不可挡。南疆士兵们面对有如神助的大衍军队,连唯一有用的地形掌控也不再有利,很快溃退。在大军连番攻势之下,南疆多个城池已纳入大衍国土板块。大军打到离王城不远时,南疆士兵们早已斗志全无。南疆国王见大势已去不得不投降在鹤家军的押送下,亲自前往京都陇康向皇帝双手递上降书。从此成为了大衍的一个附属国。需每年向朝廷进贡各类宝石玉石,金银铜铁等,铸造武器也需得朝廷获准。 此一战,令圣上龙心大悦!怀仁帝才登基数年,大衍正往国泰民安的局面上发展,主动出兵难免令才平稳的局势出现波澜。新君正愁没有大战立威,而南疆人对边境数年愈演愈烈的骚扰在此时却是一个极佳的台阶! 这一仗果如怀仁帝所期望的那样,不仅使南疆遭遇惨败,更是给其他诸国带来了深深的震撼。 譬如位于西边,由东流皇室所建立的大兴;北边的北蒙,乃是大汗穆达腊以残酷手段,将草原上百个大小游牧民族部落统一后所建。此外,还有滇云府周边尚未归顺的边境部落等。怀仁帝在大军胜利归来之际,立刻封赏了有功之臣。恰巧老镇国公年事已高,他主动上疏请求陛下将爵位传给鹤大将军。凭借镇国公府世代的功勋,若要再次封赏爵位,未免有一权独大之嫌。老镇国公是何等人物他少年时便随太宗皇帝南征北战,抛开君臣之别不谈,其与太宗数十年的深厚情谊,他人望尘莫及。太宗建国后,为防北蒙乘大衍国势衰微之际侵犯边境,他主动请缨驻守北部边境长达二十五年,真可谓忠心耿耿、义薄云天的两朝元老! 镇国公府功勋卓着,在大衍威名赫赫,然而怀仁帝继位之后,却从未对其家族实施打压。这不仅是因为他为太子时就已贤名远播,更是因为他登基后才干非凡,爱民如子。这位九五至尊深知“民强则国富,民即是国”的道理,犹如苍鹰翱翔天际,洞悉天下苍生。他还深谙用人之妙,用人之权乃权中之权,有爱才之心、识人之智、容人之量、用人之艺。其用人之术,任之必专,信之必笃,如此方能人尽其才,事尽其功!他作为最高掌权者,将帝王之术了然于胸,犹如把玩掌中之珠。 百姓富裕,国家则日益强盛,强盛的帝国宛如钢铁长城,为军队提供了更好的待遇、装备和兵器,助其开疆拓土、保家卫国!因此,他从不唯我独尊,刚愎自用,而是如伯乐相马,认真倾听朝臣们的意见,经过深思熟虑后采纳,平衡施政,造福百姓。他破除封建,励精图治,如东升之旭日,开辟了大衍的新强盛时代。短短二十年间,他便赢得了万民的爱戴。 老镇国公为免陛下为难,为稳朝局,加之年事已高,国力强盛也令北蒙不敢轻易来犯。大衍历经数十年发展,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富足,安居乐业。他也能放心归隐,安享天年。此举如清风拂明月,既解了怀仁帝封赏鹤大将军的难题,又尽显他的大公无私,令人敬仰。 第96章 回天有术 然而,在大军凯奏回京、上下皆受犒赏之后,新一任镇国公鹤啸天却忽然陷入昏迷。 太医院诸位太医穷尽毕生所学,仍不明镇国公因何沉睡。此时又恰逢镇国公夫人顾慧茹和三房的三老爷之妻卫莺即将同时生产,临产末期本就脆弱无比,深爱的夫君此时又昏迷不醒,国公夫人心力交瘁,日夜寝食难安,胎气自然也就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国公府上下人心惶惶,生怕稍有差池。好在太后亲自驾临,坐镇安抚,这才令顾慧茹的情绪稍有缓解。 怀仁帝与鹤啸天自幼情谊深厚,而他刚刚升任新的国公爷就突患恶疾,不禁让人联想到此事与皇室有关。更有甚者传言,说是怀仁帝担心其功高震主,拥兵自重故而命人下毒。而在暗地里,此事经过有心人的宣扬,已然发展到对皇室名声极为不利的局面。见此情景,怀仁帝心急如焚,不仅是为了鹤啸天的病情,更为了大衍皇室的声誉。他当机立断,下旨遍寻天下能人异士,只为治好爱将。此举一出,如投石入水,迅速打破了谣言,更有人称赞怀仁帝仁德大度,其德行如高山之景、行之若大地广袤!一时之间,京城涌入众多医者,皆称可以医好镇国公。但数日后,这些人又都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京城。 莫道子当时正在源清山与了空大师会面,老友相聚,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当听到香客们谈论此事,他便立刻辞别老友,快马加鞭赶到京都,求见陛下,亲自救治鹤啸天。 经过莫道子的详细诊断,病因迅速浮出水面。原来,鹤啸天是中了素有南疆毒王之称的“仙子笑”。此毒无色无味,仿若隐形杀手,既能如鬼魅般涂抹于皮肤之上,又能如水银泻地般溶于水中,迅速侵入内腑,令人防不胜防。 皇帝闻之,惊怒交加。南疆虽已收服,却竟然还敢暗中下毒,且下毒时间不明。然而,此毒虽来自南疆,却无确凿证据表明是南疆王室所为,况且南疆已投下降书,甘心归附大衍,大衍皇室也承诺不再追究其多年来滋扰杀害边民之事。此时若大动干戈,难免有仗势欺人、出尔反尔之嫌,也极有可能会使那些有心归附但仍在观望的部族心生波澜。皇帝只能强压怒火,先救人再伺机问罪。 而“仙子笑”是从无名花花蕊中提炼出的毒素。无名花只生长在南疆森林深处,那是人迹罕至、瘴气弥漫的地方。周围毒虫密布,险象环生,普通人难以靠近。只有南疆圣宫中专门饲毒之人,才敢冒险采摘。此花根茎花蕊汁液皆含有剧毒,而花瓣却有解百毒之效。它犹如一把双刃剑,既是致命毒药,又是解毒圣物,但它却无法解除自身提炼的毒素。如此矛盾的特性,在自然界中独一无二。 此毒无色无味,透明如清泉,人一旦中毒,便会迅速陷入面容安详、平和的睡眠状态,令人难以察觉。在昏睡十五日后,内脏开始化成液态,但面色依旧红润,毛发依旧乌黑,中毒者看上去宛如熟睡一般。当全身开始渗出水珠时,就意味着离死亡不远了。最后,皮肤、血肉、内脏、筋骨都会化成一摊浓稠的液体,死状凄惨奇臭无比,可谓恐怖至极! 索幸莫道子及时赶到,在名震天下的鹤大将军即将不明惨死前查出缘由。以独门秘法暂时控制住毒素扩散赶制解药。所有人刚刚才大松一口气,而此时,万事俱备却只欠了一味奇药--海铃铛! 此物与未名花一样能解天下各种奇毒,在医毒界名头甚至盖过未名花。因它是某些蛊虫的克星。而且只需少许用量即可!如此稀世珍奇自然十分难求。 海铃铛,名副其实,其形态宛如铜铃,触手如同阔叶般摇曳。岁月流逝,它的阔叶数量与日俱增。通体深蓝,在海底散发出莹莹之光。 称其为植物,只因它如普通水生植物般扎根于南海深处的海底。然而,它却有着肉食性的特征,那阔叶般的触手成为了捕食罕见海龙的利器。 这种海龙体型微小,如深海中的精灵,只在海底火山区域活动。那里,海水温暖,常年冒泡,仿佛是大地与海洋的交汇处。 海铃铛生长的海域深不可测,水下环境危机四伏。海底火山不时喷发,地热温度高低不定,时而海水汹涌沸腾,如滚烫的熔炉,能将大型鱼类瞬间烤熟。 而海铃铛生长的温暖地带环境独特,营养物质极为丰富,吸引着各种鱼类和独特物种纷至沓来,形成了一条完整而奇特的食物链。此地生长的珠蚌产出的海珠,个头巨大圆润,色泽多彩而鲜亮,宛如海底的瑰宝。其中一种大型贝壳产出的黑珍珠,更是乌黑亮丽,光泽极强,罕见稀少,成为皇室贵族的珍爱之物。 海铃铛最初是渔民在采珠过程中偶然发现的。它那独特的外形和色彩,如同深海中的异宝引人注目。当地机智的官员将其用冰盒层层包裹,送入京都。皇上命人翻阅古今典籍,才洞悉了此物的珍贵之处,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皇室私有冰窖,与其他珍稀宝物一同珍藏,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多年的封存终于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仿佛是上天的恩赐。 专业捕捞的渔民不仅要对海底环境了如指掌,而且要拥有超乎常人的抗压能力,因为水下压力会随着深度的增加而增大。他们经常长时间潜水,到了海底还要时刻警惕大型海底动物和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热流的袭击。因此,每年因采珠而伤亡的渔民依然数以百计。怀仁帝听闻渔民们的伤亡情况后,心痛不已。他当即下令地方州府,严禁再派遣渔民下深海捕捞珍珠及海铃铛作为贡品。 这些看天吃饭,靠体力生存的渔民们对怀仁帝的恩德感激涕零。无数沿海居民因此避免了因家中顶梁柱倒下而家庭破碎的悲剧。 当怀仁帝获悉莫道子制药遭遇困境,又得知海铃铛能攻克此难题时,他毫不犹豫地将珍宝赐予。莫道子仅稍用些许作药引,便成功研制出解药。没过多久,沉睡十日的鹤大将军苏醒过来。他对莫道子感激涕零,对怀仁帝更是生出了无比的崇敬之情。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他发誓此生将誓死效忠怀仁帝和大衍王朝。这位威武不屈、英勇善战的大将军更是立下毒誓,鹤家后代世世代代不得背叛大衍,只要是鹤家子孙,一日为臣就要终生效忠朝廷,竭力为国家排忧解难。否则,将遭受灭族之灾,永远被人唾弃! 为了报答莫道子的救命之恩,鹤啸天诚意设宴邀请他。在宴会上,两人谈笑风生,鹤大将军对莫道子高超的医术赞叹不已,对他的再造之恩更是没齿难忘。 与此同时,皇帝第一时间也得知了鹤啸天康复的喜讯,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他决定赐予莫道子丰厚的赏赐,以嘉许他的功绩。然而,莫道子再三推辞,说道:“功名利禄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就如同过眼云烟。吾生逢太平盛世,应当超脱尘世,既然无法仗剑平定天下,也应当留清白之名于世间,安分守己。若有朝一日陛下遇上难题,吾定全力相助!”之后,他如当初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无踪迹。 第97章 往事 而国公夫人顾慧茹,在鹤啸天苏醒的三日之前,竟不顾自己那即将临盆的身子,与毅然一同前往的三房夫人卫莺,一同到了京郊宝瓶山的泰安寺为夫祈福。当得知夫君清醒已无大碍时,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下来。 正当她准备下山回府时,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看着就要生产了。可回府尚需三十里路,且下山路途陡峭,若是坚持回京都生产,对于妇人和孩子来说,恐怕都是极为不利的。于是,她只能向寺庙求助。大衍国寺泰安寺秉持着慈悲为怀、众生平等的理念,毫不犹豫地辟出一处稍偏但干净清幽的客院用作产房。收留了即将生产的镇国公顾夫人。 一阵骚乱之后,在国公府跟随而来的掌事姑姑有条不紊地指挥下,备产工作虽然简陋,但也算井然有序地开始了。而三房的卫三夫人也因受惊开始阵痛,好在出门祈福时,卫三夫人坚持带了两位稳婆,于是两位镇国公府里的夫人便在泰安寺的客房中,在阵阵婴儿即将出世的剧痛中,一前一后产下了两位小姐。她们分别是大房的大小姐鹤佩涵和三房的二小姐鹤佩棂。 大小姐出生时,由于产期母体情绪受到严重波动的影响,身体虽不瘦弱,但气息却很孱弱,时时哭泣不止。二小姐则是一个肌肤如雪、头发乌黑、十分安静的小婴儿。 顾夫人生下女儿后,还没来得及看刚出生的女儿一眼便力竭昏迷了。期间,卫三夫人一直将脆弱的大小姐带在身旁,亲自喂养,而自己的亲生女儿却交给奶娘伺候。事后有人问起,她直言不讳地说:“大嫂因担忧大伯昏迷不醒,日夜忧心,导致早产。若再因大小姐出生时身体娇弱而加重体虚之症,更是得不偿失。身为妯娌,我自不能袖手旁观,理应为镇国公府分忧。”众人皆称赞她们三房夫人和睦共处,实乃世家之楷模。 顾夫人苏醒后,对卫三夫人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回府后待她更是亲如姐妹,情同手足。而鹤大小姐对卫三夫人的亲近,犹如亲生母女。不知是否因为一出生便抱卫三夫人身边亲自喂养了几日的缘故。而那出生时便安静恬淡的二小姐,却在不到两周岁时因病离世,如流星般短暂划过天际。整个镇国公府因三房二小姐的突然病逝而悲痛欲绝。卫三夫人因爱女离世,心如刀绞一般绝望,病卧在床如残花般憔悴数年之久。 幸而鹤大小姐十分乖巧懂事,在母亲的示意之下,日日前来陪伴亲近,用她稚嫩的爱与关怀逐渐抚平了卫三夫人那颗因痛失爱女而破碎的心。时光荏苒,几年前,卫三夫人再次生下三房嫡子如今已八岁鹤景康,小名隽哥儿。三房的阴霾才如乌云散去,阳光再次降临。卫三夫人也重新振作起来,再次活跃于京都贵妇的社交圈中,逐渐散发出昔日的光彩。 而莫道子在离开京都后,便如闲云野鹤般四处游历。时光流转,近两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当他再次回到源清县,准备与了空道别。 也是在那个大雪纷飞、万籁俱寂的寒夜,莫道子于人迹罕至的街头,邂逅了气息奄奄的小迎曦,一段师徒缘分就此展开。那时的小迎曦,全身僵硬,小脸发青,嘴唇紫黑,仿佛被寒冰封住。莫道子心急如焚,带着她赶到圆法寺。一番诊治后,竟发现她体内不仅有慢性毒药,更有天下第一至阴至邪的毒蛊——寒蛊!寒蛊如恶魔般蛰伏于中蛊者心脏,贪婪地吮吸啃噬着血肉成长。人中蛊后,脚趾会泛起薄霜,如冰雕般僵硬,随后白霜逐渐蔓延至头顶,最终使人丧失五感,成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飞天遁地、力大无穷,却任人摆布的行僵。而当时,小迎曦的脚趾已现白霜,皮肤也开始僵硬。莫道子与了空大师见状,皆大惊失色,如此阴毒的寒蛊,竟现身于一个孩子身上,这手段实在是阴险恶毒!他俩竭尽全力,将蛊虫催眠,暂时遏制了寒毒的蔓延,方才勉强留住迎曦的小命。 此后几年,莫道子与原--同门师弟云乘风、令霜华夫妇历经千辛万苦遍寻天下,终于在大衍东部高耸入云的玉山之巅的金顶上,觅得举世无双的至阳之物——金蝉!此金蝉乃克制寒蛊的稀世珍宝,亦是制作天阳金蝉蛊的不二之选。得此至宝后又用了三年时间才制成了天阳蛊。又将这来之不易的金蝉蛊虫植入小迎曦心脏,使之与寒蛊一同沉睡。 此后每年腊月开始的十五日内,天阳蛊与寒蛊便会同时苏醒,两者一阴一阳本就不共戴天,继而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天阳金蝉蛊以宿主平日里源源不断摄入各种毒物中所提取的毒素为养分,而这宿主吞食毒素的过程,犹如炼狱般痛苦不堪。更难以忍受的是,当二者在心脏处厮杀时,那折磨仿佛无数把利刃在心头搅动,其痛苦犹如万箭穿心,非寻常人所能承受。第一次双蛊发作时的剧痛,足以让人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幸运的是,迎曦本就是穿越异世的勇者,她早已历经无数次心理和生理上的非人折磨,意志坚如磐石。且她的身边还有师傅与师叔夫妇三人多年来如守护神般,一直为其压制寒蛊。直到她体内的天阳蛊成长到足以与寒蛊一决高下,才将它们打破休眠,让迎曦经历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如坠阿鼻地狱般的双蛊发作。自八年前开始,她早已习惯每年都要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每一次的发作与平息都能令她体质更上一层楼,而多年来不断吸收各类毒物也让她百毒不侵。 迎曦侥幸脱险之后,莫道子发现,她身上的衣着虽然面料考究,但除了一条小手绢和半枚环佩之外,就再没有其他能够证明其身份的物件。要知道,在大衍无论家庭富贵与否,都会恪守传统,在孩子出生后,精心准备刻有其姓名和出生年份的长命锁、小镯子或玉佩等饰物。这些物品或由玉石制成,或由金银打造,不仅代表着天地的庇佑和家人的祝福,更是个人身份的象征。然而,这个孩子身上除了穿着不凡,却没有任何这类物品。再联想到她所中的至毒寒蛊,莫道子瞬间就明白了,这必然是有心人的阴谋。让她身中无解之蛊,再遗弃在寒冬大雪之夜的街头,销毁所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这样,即使她侥幸被人发现没被冻死,日后也难以逃脱蛊毒发作的命运。如此狠辣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即便困难重重,正和仙人依然不遗余力地在附近周县探寻有关迎曦身世的线索。然而,一番努力无果之后,他才毅然决定将她收为弟子,并取名莫迎曦。此后,莫道子与云惊鸿夫妇二人齐心协力,将她抚养长大。 此后,身为祈天氏门人,定当竭尽所能让她解除身上的蛊。粉雕玉琢的小迎曦醒来后,对着正和仙人及几位归隐世外的高人,左一声爷爷,右一声姑姑,叫得人心花怒放爱不释手。为了替她解蛊,莫道子便在源清山离了空大师所在的圆法寺附近山腰处,选了一块翠竹繁茂的地方,建了座暗布阵法的竹院暂住。 经过一段时间的悉心教导,他们惊讶地发现,这个小丫头岂止是聪明伶俐,领悟力更是超乎常人,且有过目不忘、举一反三的本事!实在是学医习武、研毒三者合一的绝佳人选。从此,他不仅传授其武艺和医毒双术,更教导她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及道门实用秘法掐诀念咒、祝由十三科天医科等,恨不得将上至天罡三十六变、地煞七十二变,下至探诊寻药的所有技艺,尽数传授给她! 而令姑姑在日常授艺时,对她的要求极为严格甚至苛刻,力求让她将所授之术全部融会贯通!但在平时,却将她视若珍宝,呵护备至,犹如捧在手心里一般。这使得令她与云乘风之子云惊羽在幼年时期,时常暗自吃醋。 而迎曦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她刻苦用功,用心钻研。如今,多年过去了,她已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第98章 鲁氏 镇国公府此次宴会,虽小有波折,但大体上宾主皆欢。尤其是赵家母女,感情从此愈发融洽,实乃意外之喜。 宴会结束,荣亲王府门口迎来数辆装满礼品的马车,这些礼品多来自镇国公府三房,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感谢朝阳郡主对七少爷的救命之恩。而下柱国公府的礼品则多为北蒙珍贵物产,以及游夫人和赵二小姐亲手绣制的手帕、扇面等。 次日凌晨,寅时将至,身着胡装的朝阳郡主宛如一朵晨间带露的芙蓉花般娇艳,她乌发高束,马尾如流云般利落,头戴赤金红宝石发冠,熠熠生辉。此刻的她正安静立于御书房外等待着皇上的到来。 寅时三刻,身形伟岸的怀仁帝身着明黄帝王服,端坐于龙案之后神情威严庄重。他素来勤于政务,每日早起却依旧目光清明如炬,时刻散发着智慧与自信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一切。 朝阳郡主依礼叩头参拜,随后向皇帝禀报近日所有行动及结果。 皇帝思索片刻,嘱咐郡主暂时按兵不动,严密看管要犯,其余事情让她自行斟酌处理,但要注意分寸,以免到时与大理寺卿刘明武难以配合。 朝阳郡主领了皇帝旨意,深知陛下这是放权于她,让她掌控局势。出了皇宫后,郡主命人传密信联络秦丰,请他按信中指示协助捉拿其余藏匿暗处的秘桩。又在当夜秘密将一个逃遁多年、近期重现的江洋大盗送入刘明武前掌控的大理寺地牢。一切安排就绪,只待时机成熟,京都内外暗涌便会浮现水面。 日前,清平伯府的库房走水,这场大火不仅让部分金银不翼而飞,更是将古玩字画损毁大半,大火更烧死了三个下人,实在是损失惨重!要知道,这伯府也曾有过辉煌的过去,如今虽已日薄西山,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当年,老郡公跟随高宗征战四方,期间斩获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除了大部分上交国家外,在高宗的默许之下,他自己也偷偷截留了一部分。其实,这种事情在战争时期的各类大军中屡见不鲜。 大军之中,各军指挥官为了自己麾下军团的福祉,私下疯狂搜刮败方资产以补充军资。这种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情有可原,只要他们不过分贪婪,上头也会网开一面。此外,高宗当年的慷慨解囊,以及论功行赏时的丰厚赏赐,更是让清平伯府的家业如日中天,令人咋舌。即便这些年清平伯府的产业在陆续败落,但其家底依然丰厚。 鲁氏鲁印秋,诞于贺州府府尹鲁国璋之家,生产时其生母因血崩而亡,后放在正妻廖氏膝下教养,为家中庶长女。廖氏妇德高尚,行事端正,待庶子庶女宽厚,于吃穿用度一应俱全。鲁氏颇具小聪明,善审时度势,对嫡母尊崇备至,爱戴有加,从不敢违背嫡母意愿,晨昏定省,侍奉周到。与嫡母所出子女相处时,刻意谄媚,低眉顺眼。久而久之,嫡母亦对其真心相待几分。又得嫡母悉心教导,言谈举止,不输其他门阀嫡女。长大后其美貌聪慧,名动贺州,为无数男子梦寐以求。 早在金钗之年,嫡母便为其择门第相当者联姻。然她自恃美貌,不将贺州官宦子弟及望族青年男子放在眼里。廖氏素以贤惠持家、善待庶子着称,多次为其相看后,见鲁氏无动于衷,心生恼怒,欲撒手不管。鲁印秋见状,于某夜入书房与鲁国璋密谈良久而出。此后,鲁国璋便嘱廖氏无需再为鲁氏相看,其亲事由己操办。 未几,鲁氏嫁与京都新丧妻之清平伯,由地方官庶女一跃而为京都三品伯夫人。嫁入伯府后,鲁氏在清平伯面前可谓温婉可人。与其他矜持贵女迥异,于闺房之事毫不避讳,反而积极迎合,表现热烈,清平伯自然对其神魂颠倒,言听计从。既入府为新主,遂将伯府上下掌控于股掌。 此时,京都城内暗流涌动,而清平伯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新夫人鲁氏这几日明显变得焦躁不安,她在房内不停地来回踱步,仿佛心中有一股无名之火在燃烧。她不时咬着嘴唇,陷入沉思,仿佛在努力解开一个复杂的谜团。 下人们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有一丝怠慢,就会触怒这位喜怒无常的夫人。然而,即使他们再怎么小心,也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一旦稍有怠慢,就会遭到鲁氏的严厉责罚,轻则挨骂,重则挨打。这使得府中的仆人们个个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此前灭火后,大家才发觉家中大管事及两个下人竟已被烧成焦炭,倒伏于库房之中。众人皆以为大管事是为灭火而不幸罹难,鲁氏亦是如此故而发怒。然而众人所不知的是,鲁氏看似因家中出了失财又出了三条人命而恼怒,实则她为父亲鲁国璋先前寄来的书信而烦心。 一月之前,鲁国璋寄来书信,命她在伯府秘密寻找一幅人像画,得手后需立刻转交至大管事郑大川。鲁氏嫁入伯府后,如鱼得水,迅速掌控全局,而郑大川也乖巧地投靠到她麾下。接到鲁国璋书信,她才恍然大悟,自己能在清平伯府呼风唤雨、一言九鼎,全赖父亲的精心谋划,而同为华南人士的郑大川,原来早已与父亲交情匪浅。鲁国璋在信中反复叮嘱,她必须守口如瓶,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否则鲁家与清平伯府将大祸临头,甚至会影响到那件至关重要的大事。至于何为大事,鲁国璋只字不提,仅透露若此事顺利,鲁家必将飞黄腾达、位极人臣! 正所谓利欲熏心,尤其是像鲁国璋这种在贺州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政绩平平,仕途渺茫之人,对权势的渴求愈发如饥似渴。接到鲁父来信,鲁氏岂敢不从。伯府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找个东西亦如探囊取物。但若大张旗鼓,难免会引人注目。为免节外生枝,她只得暗中行事。多日搜寻,仍未见鲁国璋所说之画。幸得郑大川提醒,最终于伯府祭堂内房梁上的双层檀木木盒中觅得。画卷展开,画中女子跃然纸上,年约二十五、六。其天庭饱满,眉似远山,目光炯炯,仿若随时都会眨眼,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宛如绽放的昙花,皎洁饱满。她呈坐姿,双手手掌半掩于橙红色袒胸宫装广袖之下,左上右下,自然叠于腹部。一眼望去,只觉此女面容姣好,仪态万千,浑身散发的华贵之气令人敬畏。此画作于大夏一百二十八年,虽历经多年,在双层木盒的庇护下,色调依旧明艳动人,画中之人栩栩如生。 鲁氏凝视画作,心中不由得一紧,只因画中女子那看似柔和的目光中,竟透着深深的哀悯,如同一泓清泉,流淌着无尽的悲伤。待她看到画中右下角的几个字时,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瞬间便明白了画中之人的身份,及父亲来信所说若是泄露消息有灭族灾祸的原因。原来,此人正是前朝长公主——周凤阳! 虽然前朝覆灭多年,但周凤阳这个名字如今依旧回响在许多人的耳畔。有人视她为高洁大义之士,为了让百姓脱离大夏周氏王室暴政的苦海,甘愿舍生取义,以成就新君立国之大业;有人则认为她背叛祖先、背叛前朝皇室,只为沽名钓誉,实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皇室逆子!然而,民间更多的人则对她当年大开城门,主动将二十万楚家军引入京都,推翻腐朽不堪的周氏王朝之举心怀感激。她的故事,恰似一首凄美的乐章,在人们心间奏响。 彼时的大夏已是风中残烛,末日将临。在这天下逐鹿的关键棋局上,高宗果断落下了反夏的制胜一子。翌年早春,蓄势待发的起义军在激昂的号角声中,正式拉开了讨伐大夏王朝的战争序幕!他如迅疾的雷霆,势如破竹地平定了多方乱局,又沿路征讨,收复了关震庭等割据势力,还亲手斩杀了大夏第一猛将薛虎。在囚虎关一战中灭掉两诸侯,为大衍立下不世之功。此后,他一路向北,率领大军向新帝国最高权力的巅峰冲刺——直指京都陇康,在周凤阳的帮助下,轻而易举拿下王城,成为至高无上的掌权者! 鲁氏不理解父亲为何要寻找这幅前朝画作,她清楚私藏前朝之物是灭门的重罪,也更加明白父亲所谋之事绝非等闲。她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收好,交给郑大川。不料,一夜之间,府中库房就燃起了熊熊大火,郑大川也葬身火海,画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鲁氏四处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她既担心画卷失踪会招来杀身之祸,又害怕父亲知道后的雷霆之怒。她哀怨郑大川无端葬身火海,一番提心吊胆之后,决定再次寻找那幅失踪的画卷。 深夜,她趁着清平伯外出赴宴,遣散下人,独自一人朝着郑大川平日歇息的偏院走去。 第99章 夜惊 鲁氏手提一盏气死风灯,避开所有人来到郑大川生前居住的偏院前。她推开院门,院中仿若黑洞一般,漆黑深邃。抬头望去,月亮恰似被乌云吞噬,隐匿了光辉。此时,一阵阴风骤然刮起,透骨的寒冷如电流般传遍全身,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她不由自主地摩挲着双臂,强忍着恐惧跨入院中,转身轻轻合上院门。 鲁氏深吸一口气,抬脚朝着郑大川生前歇息的房间走去。在忽明忽暗的月光映衬下,黑暗中的房屋显得孤独而诡异,宛如一座坟墓。鲁氏走到卧室门前,喉咙滚动了一下,吞咽着口水,颤抖的手缓缓推开房门。随着“吱呀”一声,两扇门缓缓向里敞开,鲁氏紧闭双眼,迅速扭过头,将灯笼高高提起,挡在身前。片刻之后,确认没有异常声响她才敢缓缓睁开双眼,将头转正面向卧室。 灯笼的光芒照亮了郑大川生前的起居室。尽管之前曾以检查的名义来过一次,但那时白日朗朗,又有几个丫鬟相伴,心中并未感到丝毫恐惧。然而此刻夜色如墨,孤身一人再加上阵阵凉风袭来,令她不由自主心生不安。 见四周并无异样,鲁氏这才松了口气,走进房间,将放在桌上和床头的高脚烛台点燃。瞬间,房内明亮如昼,温暖的光芒驱散了身体的凉意,像是给她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外衣。她提着灯,仔细审视着这间卧室。床幔整齐地挂在两侧,被褥整洁如初。桌旁的一人多高的橱柜格子里,摆放着几本杂谈书籍和账本。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翻找着,却一无所获。随后,她将高背椅挪到橱柜前,一只脚踏上椅子,试探着平衡,确定安稳后,才双脚踩上去,仰头向橱柜顶望去。 然而,橱柜顶上唯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就再无他物。鲁氏的希望如肥皂泡般瞬间破灭,她的双肩如泄气的皮球般无力地向下耷拉。 她从椅子上下来地走向床铺。掀开叠放整齐的薄被,又抖动了几下,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接着,她拿开枕头,依旧一无所获。鲁氏心有不甘,再次趴在地上,将灯笼凑近地面与床底的空隙。她向里张望,床下除了青砖地面,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失望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正准备站起身来,却鬼使神差地将一只手顺着空隙伸到了床框里侧。这一摸,让鲁氏瞬间惊喜若狂。她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圆形物件,那是画卷的卷轴! 鲁氏顾不上地面的脏污,迅速调整身体,用左侧手肘和小手臂紧贴着地面撑起上身,整个前胸和头面部紧紧贴着床框,右手在床底内侧顺着卷轴摸索。在再次确认无误后,她将半固定在窗框里侧的卷轴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鲁氏望着这卷失而复得的画轴,心中欣喜若狂。她顾不得弹去衣袖上的灰尘,迫不及待地展开画卷。那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再次映入眼帘。她闭上眼睛,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抬头望了望门外,月亮已经移到了偏院外。见时辰不早了,她便将画卷缓缓卷起。 正在她低头整理画卷时,忽然一阵疾风从卧室门外扑进来。她刚转头向门口望去,一个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迅速闪入,那两扇卧室门随着“啪嗒”一声紧紧合上,两个烛台瞬间熄灭,只留下那盏先前放在床脚的气死风灯。鲁氏惊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手中画也掉在了脚边。 鲁氏的叫声才发出半声,便被人从身后牢牢控制住上半身及双臂。口鼻也被人从颈后环过来死死捂住。她惊恐地扭动身体,拼命用脚向后胡乱踢踹起来,口中发出呜咽的声音,似在求救。 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一阵低沉而阴狠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不想死就别出声,鲁国璋让你找的画呢?” 鲁氏瞪大惊恐的眼睛,拼命点头,脖颈处立刻传来一阵轻松。她慌忙转过身去,看清楚来人用黑巾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眼中散发着阴险凶狠的光。她颤抖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气喘吁吁地用变了调的声音问道:“你是我父亲派来的?” 那蒙面人眯着眼睛,从头到脚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又盯着鲁氏因惊吓过度而不停喘气、上下起伏的饱满胸部看了许久,才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鲁氏,果然名不虚传。”言语中充满了轻浮。 鲁氏还沉浸在惊吓中无法回神,听到他这一句,顿时既羞又恼,但心中还夹杂着些许骄傲。 她满脸通红,将头微微转向一边,双目低垂,咬了咬嘴唇,露出羞涩的神情,再次小声问道:“你,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到此?” 那人见她面露娇羞之态,低声笑了起来,他往鲁氏旁边的高背椅上一坐,又伸手一把将鲁氏拉进怀中。鲁氏没有防备,直直跌坐在那人腿上。她顿时面红耳赤,想要挣扎起身。怎奈那人将她紧紧抱住,一手罩住着她纤细的腰身,让她无法动弹。她只能用力去推那人的胸膛,企图挣脱束缚。 正当她像水蛇一样柔软的身体剧烈扭动时,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伯夫人这么热情,真让人舍不得放手。”鲁氏听到这话,动作猛地停了下来,她一个已经嫁人的女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人说的听到这话,动作猛地停了下来,她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妇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人说的 那人见她如此顺从,心中满意十足。他贴近鲁氏耳边,用那充满磁性的、如同低沉的琴弦般沙哑嗓音轻轻说道:“我是该叫你一声清平伯夫人,还是叫你秋娘好呢?”粗重的呼吸喷洒在鲁氏敏感的耳廓上,使她浑身如触电般颤栗。 那人敏锐地觉察到她身体的反应,愈发肆意妄为,滚烫的双唇轻轻啜饮着鲁氏的耳背,如恶魔的低语般撩人。这一举动犹如魔咒,令鲁氏全身无力,仿佛被抽走了筋骨,上身瘫软如泥完全贴靠在那人胸膛上,眼看着就要任其摆布。 就在此时,地上的气死风灯灯芯突然发出“噼破”一声脆响,这声音如同惊雷,在鲁氏脑海中炸响,唤醒了她那即将丧失的理智。 她如弹簧一般猛地坐直身子,紧接着又站立起来,这一次,那人没有再控制她。她手忙脚乱地朝着门口走去,脚步踉跄,仿佛在逃避洪水猛兽,直到离那人远一些才停下。她抬手理了理刚才因挣扎而散落的发丝,抬起如桃花般粉嫩的脸颊,目光躲闪着,再次发问:“你究竟是何人!如此轻浮,就不怕我告诉父亲治你的罪吗?”这一次,她的口气强硬了几分。 那人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就凭鲁国璋?给他十个胆也不敢。画呢?”言语中的轻蔑与不可一世毫无遮掩。 鲁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心中明白,此人身份不凡,父亲所说的成大事之后的长远富贵绝非虚言。再看此人的气度和口气,必定与此事有关,说不定这人就是能让鲁氏一族光耀门楣的关键人物。 想到这里,鲁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放松下来,然后走上前去,将画卷捡起递给那人,又将地上的风灯提到那人面前,好让他能够仔细查看画作。 那人见她这一系列动作,展画的手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她。鲁氏面对如此热烈的眼神,不自在地将头转向一边,那人暗自一笑,便就着鲁氏手里的风灯仔细查看起画来。片刻之后,他满意地点点头,迅速收起画卷,站起身将它放进怀中。 鲁氏见状,急忙后退一步,那人却步步逼近,他那高大的身躯给鲁氏带来了巨大的压力。鲁氏心中正慌乱不堪,不知如何是好时,那人却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细嫩的脸颊,将头靠近鲁氏的耳边,轻轻说道:“秋娘,我们改日还会再面的。但你要记住,此事半句也不能泄露,否则……后果你将无法承受,明白了吗?”声音就像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鲁氏如木偶一般机械的点着头。 夜色已深,他转身打开房门立耳听了听院子内外的动静,见一切平静。才如来时一般离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此时这座偏院房顶上,有一双眼睛紧盯着来人离去的方向… 鲁氏见人彻底离开,这才拖着绵软无力的双腿,朝地向椅子走去,然后慢慢地坐了下来。 鲁氏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今夜发生的一切宛如一场虚幻的梦境,让人难以置信。然而,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以及他唇间的温度,仿佛仍在耳边萦绕,在空气中弥漫,挥之不去。这一切都在不断提醒她,那个男人是真实存在的。 “笃笃笃”,伯府外传来的打更声,如警钟般敲响。鲁氏如梦初醒,急忙随意收拾了一番先前摆弄过的痕迹,而后快步离开此处,回到自己的院中。 这一夜,鲁氏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难眠。好不容易进入梦乡,那个蒙面男子却像幽灵一样,在她的梦中屡屡浮现。尽管未曾目睹他的真实面容,但那如钢铁般坚实的胸膛,充满力量的粗壮手臂,似火焰般炽热的滚烫呼吸,还有那轻抚自己纤腰的手掌,仿佛都具有魔力一般,让她在似梦非梦间心痒难耐,浑身燥热。 第100章 悲悯 清晨的阳光如轻纱般透过窗棂,洒在泰安寺的法堂内,檀香袅袅,萦绕在宝相庄严、面目慈悲的地藏王菩萨周围。晨光的映照下,各种形态的烟雾如轻纱曼舞,呈现出七彩的光晕,如梦如幻。 菩萨脚下,一位大和尚微闭双目,神态庄重,犹如一座沉稳的山岳。他一手持佛珠,一手敲打着木鱼,口中唱诵着地藏王经,声音犹如天籁,婉转悠扬。“延命菩萨,何化六道,得度众生。佛告帝释,善男子,诸法空寂,不住生灭,随缘生故,色身不同,性欲无量,普为得度……”他的咏唱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温和,如春风拂面,时而如洪钟大吕,震撼心灵。 他的面容平和而庄严,仿佛那是一幅永恒的画卷,不受岁月的侵蚀。当寺院的钟声再次响起,如同天地间最庄严的号令,预示着早课的结束。 大和尚睁开双眼,年约四十的他,宛如一颗历经岁月打磨的明珠。或许是长期与佛相伴,他那本就俊美的面貌更显清秀,如诗如画;他的眼神清澈如泉,深邃似海,仿佛蕴藏着世间万千智慧,看透了尘世的纷扰,寻觅到了解脱世俗困扰的法门。他的姿态谦逊而恭敬,先是三叩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微微低头;继而挺直身躯,再次合掌低头,右、左手掌依次按地,两膝跪地,如信徒朝拜圣地般虔诚地行五体投地的顶礼。最后,他才缓缓站起身来,仿若从一个超凡脱俗的仙境回归到了纷繁复杂的尘世。 他双手合十,仰头凝视着面庞圆润饱满、法相庄严肃穆的地藏王菩萨。菩萨那慈祥悲悯的目光,恰似春日暖阳,又如潺潺流水,从低垂的双目中洒下,静静地俯视着他。他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这位大和尚正是泰安寺前任方丈明苦大师的大弟子——彻悟。前年,明苦大师将方丈之位传于彻悟法师后,便离开泰安寺,云游四海,四处讲经说法去了。 彻悟刚跨出法堂门槛,一个四五岁大的光头小和尚就如离弦之箭般迎面跑来。小和尚边跑边喊:“师傅师傅……”彻悟停下脚步,面带微笑地看着奔跑而来的小和尚,口中和声细语地嘱咐道:“修善,慢些跑……” 小和尚脚下生风,迅速来到师傅跟前,先双手合十,低头行礼,然后仰头拉了拉彻悟的僧袍,清脆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焦灼:“师傅师傅,那个爱穿红衣服的女妖精……不,不是妖精,是女菩萨……不对,是女施主又来了。她正在天王殿旁的园林里珙桐树下摘珙桐花呢,她说要把花都摘完。”那胖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焦急,漆黑的眼睛瞪的溜圆!两条黑棕色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活像一个小包子。 彻悟大师看到他语无伦次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小和尚见状更急了,跺着脚说道:“师傅,您别笑了,那个女施主找您呢。”彻悟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和声细语地说:“那是朝阳郡主,可不许再乱叫了。” “我知道了,她一来就总喜欢捉弄我呢,我可都记在心里…”小和尚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小手紧紧拉着师傅朝天王殿走去。 来到园林中,彻悟远远便望见一身赤色装扮、束着高马尾的朝阳郡主正抬头凝视着珙桐树的顶端,不知在瞧什么。 直到彻悟来到她身后轻唤了声“郡主”,她仍仰头凝望着,没有回身。 须臾,她才指着上方说道:“彻悟方丈你来啦,你看那是什么?”说着,又把手伸向她一直凝视的树杈。 彻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定睛端详了一会,才看到珙桐树冠的分枝上有一个青灰色的鸟巢,鸟巢里有几根黑白相间的尾羽在巢外上下晃动。 “郡主可是在看那鸟巢?”彻悟轻声问道。 朝阳郡主背对彻悟,微微颔首。 须臾,她缓缓转身,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如春花绽放,笑意盈盈地说道:“许久未见大师,大师别来无恙?” “阿弥陀佛,有劳郡主牵挂,贫僧一切安好。”彻悟单手合十,低头回应。 朝阳郡主轻笑一声,又蹲下身子,对着彻悟身后的修善小和尚调侃道:“小胖和尚,你可是向你师傅告状说我摘花了?”其语调侃,令人忍俊不禁。 小和尚闻言,眼睛瞪得溜圆,满脸写着难以置信,“你如何得知的?”话刚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捂住嘴巴,身子又向彻悟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个小脑袋,眼神中满是惊恐地看着她。 “啊哈哈哈哈……因为本郡主有顺风耳呀!”朝阳郡主看着小和尚呆傻的样子,不禁站起身来,仰头大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小和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呆萌的模样愈发惹人怜爱。 片刻后,朝阳郡主止住笑声,向旁边一招手。旋即,一个侍卫快步上前,双手恭敬地递上一个纸包,然后又迅速退回一旁。 朝阳郡主接过纸包,再次蹲下身来。小和尚见状,又往师傅身后躲了躲。 “喏,这是平安斋的碧玉糕,绵软香甜十分可口哦。”她俏皮地歪着头将手里以绿豆制成的碧玉糕,提着吊绳在小和尚眼前晃悠。 小和尚看到眼前油纸包眼前一亮,又听说是最爱的碧玉糕时眼神也变得很是欢喜。但他还是咬咬牙拒绝道:“我不要…” 朝阳郡主晃动着有纸包的提绳,装作遗憾道:“真的不要吗?那,本郡主只好喂给莲池里的乌龟吃了呢,可惜这刚出炉香喷喷的绿豆糕啊…” “你骗人,乌龟才不吃绿豆糕呢…”小和尚躲在师傅身后小声反驳道。 “你怎会知晓乌龟不吃?本郡主这便拿去喂了!”郡主嘴上说着,脚步却未见挪动。 小和尚见她果真要将绿豆糕拿去喂乌龟,脸上满是心疼之色,身子都从彻悟身后探出来半截。 “食五荤斋饭,不可浪费粒米;着七衣八食,不可浪费丝缕。此乃郡主特意带予你的,修善,你且收着。”彻悟大师及时开口,为小和尚递上了梯子。 小和尚虽然嘴里说着不要,但他毕竟才四、五岁的年纪,正是活泼爱吃的时候。彻悟明白郡主这是喜欢他才戏弄他。 小和尚心中一喜,又不好意思马上去接。只用手揪着彻悟的僧袍纠结着要不要就这样接下包裹着点心的纸包。彻悟转头,“接着。”他十分温和。 修善小和尚这才从他身后慢慢走出来,红着脸蛋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细声细气道:“阿弥陀佛,谢谢施主。”接着欢天喜地地双手捧过点心。 “去那边吃。”彻悟指着不远处的石桌说道。 “嗯!”小和尚开心应道。随后小跑着向石桌方向去。 朝阳郡主和彻悟方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片刻之后转过头来。 “郡主此番前来,可是有何旨意?”彻悟平静地问道。 “大师你看。”朝阳郡主再次抬起头,注视着刚才的鸟巢。 彻悟抬头沉默地鸟巢。 “这鸟巢在人类眼中脆弱易损,但大部分时候却能抵挡风雨。大师,说奇不奇怪?” “阿弥陀佛,凡事有因果,万物有轮回。” “世间万物皆有其道,大师,何为天意?”郡主再次发问。 “世间一切,皆是注定。争不来,抢不来。顺应天意就好。”彻悟低垂双目答道。 “可若有人非要打破平衡,强行争夺,导致天下黎民百姓再次遭受前朝统治时期之苦呢?”她转过身来,目光锐利,语调浑然犀利起来,带着咄咄逼人的压迫。 “…生于尘世,万物皆苦。贫僧早已是方外之人,唯有祈求上苍垂怜,化一切苦难为空相,愿天下百姓免受暴政、战乱之苦。阿弥陀佛…”许久,彻悟语气带着苦涩说到。 “呵呵,大师果真心怀慈悲,如此便谢过大师向佛祖祈愿,庇佑天下苍生了。”朝阳郡主听罢,锋利的眼神盯着彻悟微垂的脑袋,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彻悟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知道朝阳郡主此次前来,就是专程为了敲打他的。 小和尚一坐到石桌边就迫不及待的将包着点心的油纸打开,扑鼻而来的绿豆清香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碧绿似翡翠的绿豆糕,想开嘴咬了一小口,香甜粉糯的口感令他快乐的眯起双眼,嘴角也情不自禁咧开。 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绿豆糕,一边还不时地朝着郡主的方向偷偷张望。看着时而仰头望向珙桐树冠,时而平视着自己的师傅低声交谈的艳红似丹桂的朝阳郡主,又看看自己手里被捏得变了形的绿豆糕,抬头望望天空,眨眨眼睛,心中暗想:“其实这位郡主虽然长得如师兄们口中所说的吃人的妖精一般模样,但她人还是挺好的,每次来都给我带平安斋的点心。师傅说过,不可以貌取人,以后我一定要记住不能再叫她女妖精了。”然后他又十分郑重地面向空气点了点头,才又埋头继续吃起来。 这时,郡主已经与彻悟交谈完毕,她转头朝着吃得正香的修善喊道:“小乌龟,下次再见咯。”说完咯咯地笑起来,举步朝园林门口走去。 修善听到声音,手一顿,呆愣地看着郡主离开的背影。半晌之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个女妖精!”嘴里还塞满了绿豆糕。 已经走远的朝阳郡主听到小和尚的哭声,笑得更大声了。 见师傅这时也走到身边,他双手环抱住师傅的腰身,让头埋在他两腿之间呜咽起来。彻悟怜爱地摸摸他光滑的脑袋,温柔地安慰道:“好了,莫要再哭了。郡主是看你可爱,故意戏弄你呢。你若再哭,为师的僧袍可就要湿透了。”听完这句话,修善抱着彻悟腰部的手更紧了。 第101章 冲突 回京都的马车内,朝阳郡主身躯斜倚在车厢内的大迎枕上,玉手交叠置于脑后,美眸紧闭,似在养神。 跪坐于一旁的慕青轻声问道:“郡主,是否需要加派人手监视泰安寺?” 朝阳郡主沉默许久,才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冷漠如冰,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厢壁,柔声道:“不必了,先前派出的人手已然足够,何况圣上手中的黑麒卫也在暗中盯着。彻悟这把年纪若真还没活明白,想要造次,就凭他从前的身份,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本郡主只要他敢有任何异动,就绝对逃不过本郡主的法眼。就怕有人教唆淄川圈禁的前朝后裔滋事。”她稍作停顿,而后又自信满满地说道,“即便如此,只要太子殿下此次出行平安归来,一切皆在本郡主掌控之中。”言罢再次闭上双眸。 慕青也不再言语,只静静跪坐一旁。 马车行驶半个时辰之后,到达东城门。赶车的侍卫在马车上亮出腰牌,城守们看清腰牌上的字立刻识趣让开,又出言将进出城门的百姓快速驱离,躬身恭送郡主车驾进城。 甫入城,距城门不过十几丈,便见一队车马迎面冲来。前面手持马鞭骑马开路的四个凶神恶煞的侍卫,一边打马狂奔,一边高声地呵斥驱赶路上来往行人:“公主驾到,无关之人速速退开……”其后,两排四十人左右的侍卫以雁阵在左右两边整齐列队,保护着中间依次跟随的几辆马车。 马鞭在半空甩出阵阵鞭响,路人见状慌忙往两旁躲避,稍慢一些的,便被随之而来的长鞭狠狠抽打在身上。那些被抽打的人却敢怒不敢言,生怕再次惹祸上身,只得咬牙忍下这无妄之灾,匆匆离开。一时间狂奔的马蹄声,策马之人的呵斥声,路人的惊呼声连绵不绝,路面慌乱不已。 为朝阳郡主赶车的侍卫见对面横冲直撞的车队奔来时,便赶忙勒紧缰绳,将马车停靠在一间酒馆门前相让。 马蹄声踏着青砖地面“哒哒”作响,眼见车队愈来愈近,慕青侧身掀开窗帘向外望了一眼,转头对郡主说道:“郡主,确实是安庆公主的车驾。”朝阳郡主只闭着双眼嗯了一声。 不多时,那开路的四名侍卫如离弦之箭般率先冲到郡主车架前。此番出门,朝阳郡主并未乘坐与自身郡主品级相匹配的华车,也未使用挂着府徽的荣亲王府专用车架,而是随意选了一架其貌不扬的褐色四轮马车。 这时,靠近郡主一侧骑马的侍卫首领,凶神恶煞地目光扫视到酒馆门口停放的马车时,突然将手中长鞭狠狠甩向静静避让等候的两匹马儿,那训练有素的马儿受惊吃痛,瞬间如惊弓之鸟般双蹄抬起,高高站立,连带马车车厢也向后倒立起来。幸亏驾马侍卫经验丰富,眼疾手快地将马控制住。但车房中的郡主与慕青、慕红主仆三人却因为这变故来的太突然,来不及做出反应,同时猛地向车厢后门撞去。还好郡主身后垫着大迎枕,三人又皆身手不凡,才不至于酿成碰撞之祸。待车厢稍微稳定,慕青、慕红便赶忙上前检查郡主周身是否无恙。 闭目假寐的朝阳郡主,在马儿站立的瞬间就睁开双眼,双手抓住半开的车窗稳住了上身,但还是惯性使然往后撞去。她顿时眼中寒光四射,迅速抽回慕青正在检查的手臂,一把掀开马车帘子飞身下马。随后,她解下腰间钢鞭,右腿在车厢外侧轻轻一踢,越过后面几个骑马侍卫的头顶。待看清楚刚才突然甩鞭吆喝的侍卫首领的位置,她手臂一挥,长鞭如灵蛇出洞般,眨眼间便缠住了侍卫的脖颈。她在半空中向后轻轻一扯,那领头侍卫还来不及反应,便如沙袋般“嘭”的一声,仰面坠落马下。与此同时,朝阳郡主宛如飞燕双脚稳稳落地。那侍卫被钢鞭紧紧缠住,无法呼吸,脸色逐渐变得黑红,仿佛熟透的苹果,双手拼命去扯勒住脖颈上的钢鞭。郡主将人拖至脚下,一脚踩在那人脸上。车队也全部停了下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本郡主!”郡主的声音冰冷刺骨,犹如突如其来的寒流,将脚下挣扎的侍卫瞬间冻住,从头到脚,无一不被这股寒气侵蚀。 那原本嚣张跋扈的侍卫,平日里仗着安庆公主随从的身份,行事肆无忌惮,从不将普通百姓放在眼里。他们随侍出行时,跋扈冲撞,马蹄伤人的事情屡见不鲜,路遇看不顺眼的平民,更是动辄打骂已经成为常态。然而,却从未有人敢去追究他们的责任。今日,他们依旧如此蛮横,打马狂奔,不料却撞上了朝阳郡主的车架。听闻郡主在此惊得纷纷下马,两股战战地跪地请安。 被扯下马的侍卫,听到刚才鞭打的竟是郡主的车驾,早已吓得全身发软,颤抖不止,连挣扎也忘了。惊恐至极的他只觉得仿佛即将面临死亡的审判。这时,郡主身旁停下一架宽大的豪华马车。车身整体为檀木制成,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还散发出淡淡木香。以名贵纱莹用做车窗帘,莹纱阳光下散发出七彩的光。如此华贵的马车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的高贵身份。 朝阳郡主明知这明显超出制式的华贵马车中坐着的人是谁,但她自己却并未出声问询。而是由跟随在后的慕红高声怒喝:“什么人胆敢纵容侍卫袭击郡主,还不下车来请罪!” 街上路人,商贩们纷纷停下脚步与手中动作,不做声地远远围观起来。 一片死寂过后,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车帘才缓缓地被人从里向外掀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宫婢服饰的年轻女子。她刚一下车,一名侍卫便跑上前来跪伏在地。宫婢随即转身,躬腰面向车门,恭敬地将手伸进车厢内。须臾,一只涂着鲜艳丹蔻、无名上指戴着硕大红宝石戒指的玉手,抓住宫婢的手腕,如娇花初绽般探出身子。她踩着那跪伏侍卫的后背,优雅地下了马车。她低着头,抬手扶了扶头上那支金光熠熠的七尾凤钗。行动间,凤钗上的钗尾摇曳生姿仿佛在炫耀着主人的高贵。她慢慢抬起头,微微仰着脑袋,斜眼看着朝阳郡主目光极为不善,她先是发出一声冷笑,而后不阴不阳地开口道:“哦?你个贱婢有几个脑袋,也敢让本宫主请罪?我说朝阳,你这乱吠的鹰犬还是早些打杀了好,免得随意张口咬人。”她将朝阳郡主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扫过郡主明艳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怎么?朝阳郡主,打了本宫的侍卫就算了,见到本宫竟然连叩拜大礼都不行了吗?”见她不作声仿佛看小丑一般地看着自己,安庆公主顿时心生恼怒。 慕青慕红早在她探出身子前,就跪下行礼。公主仪仗后跟随的马车上,也紧接着下来数名一同出城游玩的官家贵女,她们纷纷簇拥上前,向郡主请安问礼,而后又缄默无声地退至一旁。 朝阳郡主任她出言不逊,只悠然轻扫了周围一圈,其目光所及之处,闺女们皆如受惊小鹿般,低头看向地面,不敢与之对视。她优雅抬手,以玉指轻触鼻尖,而后嫣然一笑,道:“看着排场本郡主还以为是贵妃娘娘出宫省亲呢。弄了半天原来是安庆妹妹你呀。想来安庆妹妹定是忘了,在这后宫之中,除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陛下特赐我无需向其他后妃行叩拜之礼。倒是安庆你,似乎还未向我行长辈之礼呢。” “你!你算什么长辈!”安庆公主适才的轻蔑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愤怒。 “罢了罢了。”朝阳郡主不容她再言,出声打断。“本郡主自然知晓安庆妹妹性情率真善良,行事自律且待人宽厚。只是安庆妹妹对下人如此宽容,却纵得这些家伙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无视礼法,尊卑不分。还时常鞭笞无辜行人,如此无法无天定是平日里欺上瞒下惯了,拿着鸡毛当令箭。想来,安庆妹妹太过心善不忍惩罚。今日,本郡主就替安庆妹妹好好教训一下这帮狐假虎威、以下犯上的狗奴才!慕红!将这狗东西的手臂斩去,以儆效尤!”朝阳郡主并不理会她咄咄之言,还开始以长辈的口吻看似语重心长地劝解,而后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安庆公主的耳畔传来朝阳郡主那低回婉转的声音,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字字句句都犀利无比。她的言辞如玑珠般精妙,没有一个脏字,却无不在向众人暗示着安庆公主的刁蛮任性、驭下无能,以及对礼法的漠视。安庆公主顿时气得面红耳赤,气喘如牛。 她死死地瞪着面前的朝阳郡主,手指颤抖着指着她。就在她要再次开口骂人时,一道明亮的光突然闪过她的脸,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传来,她右足上装饰着花生米大小南珠的鞋面上,被撒上了液体,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温热。她急忙睁开眼睛,低头看向脚背,只见脚背上一片鲜红,余光瞥见前方有一只断臂赫然在目。原来,那个先前嚣张跋扈、纵马狂奔的侍卫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昏死了过去。 安庆公主做梦也没想到,朝阳郡主的属下竟敢丝毫不顾及她尊贵的身份,对自己的侍卫说砍就砍。她惊得后退两步,身旁侍奉的婢女慌忙扶住她。她死死抓住那婢女的手背,修剪精致的指甲狠狠地掐进婢子的肉里,很快便渗出血珠。那婢女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能低头咬紧牙关,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安庆公主回过神来,猛地甩开婢女的手,迈步上前,抬掌就要打向朝阳。 然而,朝阳郡主仿若未闻,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转身径直走向马车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以下犯上的奴才,本郡主处置了,各位都散了。”慕青、慕红二人紧随其后,一前一后跳上马车。侍卫扬起马鞭,猛地一甩,“驾”的一声,马车如离弦之箭般迅速离开了东城门。 安庆公主眼睁睁地看着她如此肆无忌惮地出手伤人,又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仿佛要裂开一般。可惜此时再去追赶也无济于事,她那抬起的手还举在半空,心中的愤恨如火山喷发般难以平息。她痛恨郡主竟敢不顾皇室威仪,当街让她难堪,更恨自己的手下人愚蠢迟钝,无能到让她来去自如为所欲为。此刻,她心中的愤恨如汹涌的波涛,排山倒海般无法遏制。她骤然转身,朝着跪在地上的侍卫猛踹一脚,侍卫身子后仰,又急忙爬回原地。她面容扭曲,声音嘶哑吼道:“你们这群废物,全是饭桶!还不赶紧把这该死的奴才给本宫拖走……”说罢,她夺过侍卫的马鞭,如雨点般不停地抽打那群侍卫,但这口窝囊气却始终无法消除。 第102章 质子 眼看着郡主等人的马车逐渐走远,有同行的贵女才敢上前劝慰,却只遭到她无情的掌掴和一顿劈头盖脸地臭骂。 围观百姓见公主发怒,连忙四散离去。众贵女也各自上了马车。侍卫们纷纷上马各归各位的准备继续前行。就近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满脸怨毒的安庆公主依旧用充满杀意的目光,如毒蛇般死死地盯着郡主离去的方向。这时,她乘坐的马车里传来一阵低沉而慵懒的男子声音:“公主……” 安庆听到呼喊,回过神来。转身朝着旁的婢女狠狠甩了一个巴掌,锋利的指甲划过她的脸颊,泛出两条深深的血痕,口中骂道:“贱婢!还不快扶本宫上车!”那婢女被打的头偏向一边,脚下趔趄。顾不得脸上传来的剧痛,忙伸手扶着公主踩着地上跪着的侍卫上车。 安庆公主怒冲冲地上了马车,径直朝车厢内最里边的拔步床走去。口中不停咒骂着。床上斜躺着一名年轻男子,他身形瘦削,肌肤白皙中透着若隐若现的青灰色,英俊的面容中带着三分阴柔。见到公主朝他走来,他嘴角微微上扬,笑容中流露出一丝邪气,随即直起身子,伸出双手迎接。 此人正是南疆在京的质子--三王子盘腾。当年,鹤啸天率领鹤家军重创南疆,其手下猛将赵真又在滇西回风谷将以勇猛凶悍着称的大皇子盘滂枭首。大皇子的死导致南疆大军士气崩溃,这为全面胜利奠定了关键的一战。 南疆投降后,为表示诚意,主动将与被杀的大王子同母所生的弟弟盘腾送来京城做人质。盘腾入京时年仅五岁,按照南疆王室的礼制,大王子死后,王位继承人应由下一个身份相当的王子接替。 然而,南疆王室到了这一代,男嗣异常稀少。尽管后妃众多,但除了大王子和三王子,就只有两个身份低微的妃子所生的王子,总共才有四位王子,其余都是公主。无奈之下,只能将身份尊贵地三王子身份送至京都。 盘腾一直住在京都的质子府。在获得皇室许可后,他平日里可以与京都贵族和朝廷官员进行接触和交往,包括参加晚宴、游玩、晨饮、踏青狩猎等活动。但他的一切行动都在大衍皇室的严密监视之下。 如今十六年过去了,在京都长大的盘腾外表越发谦和有礼,备受人们称赞。但在背地里,他却不择手段,通过重金和美女来收买和讨好朝廷中的人,多年来积累了不少人脉。而头脑简单、任性刁蛮的安庆公主,正是他的目标之一。 俗语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安庆公主之身份,本应与盘腾无甚瓜葛,然现今,二人却早已暗中纠缠,难舍难分。 起初,安庆公主对这位战败国的王子甚是不屑一顾。彼时,因痴恋楚小郡王而不得回应,日渐哀怨的安庆公主,意外收获了这位南疆质子的倾慕。在好胜心的作祟下,她开始慢慢与之接触。在盘腾的刻意取悦和殷勤奉承下,安庆公主很快陷入了他精心编织的情网中,难以自拔,继而迅速偷吃了禁果。 早在公主尚未出宫建府时,两人便借宴会狩猎之名,以不知情共同出游的年轻贵族豪门男女为掩护,大行龌龊之事。公主惹怒皇帝,被迫出宫建府之后,二人暗中交往更是愈发频繁。盘腾更是常常趁着夜色出入公主府留宿。 安庆公主上了拔步床,仰躺进他怀中。立刻将染了鲜血的绣鞋踢掉,口中还骂着晦气。婢女上前跪下将脏鞋收走,又从暗格中拿出新鞋想要帮她重新换上,谁知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新鞋从手中脱落,她连忙拾起,却被公主猛坐而起当胸一脚踹得后脑重重磕在车厢里固定住的桌腿上,发出一声闷响,“废物,还不滚出车厢!”安庆公主恶狠狠瞪着她道。 婢女被撞得后脑如遭重击,眼前一片漆黑,面色苍白如纸,挣扎着爬到了车厢前室。 此时,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如铁钳般环住安庆的纤纤细腰,令她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安庆公主也浑身无力地顺势躺在了身后男子宽阔的胸膛上。 男子的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公主的双肩,安庆公主紧闭双眸,放任身后男子的双手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 “朝阳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当着满街的贱民让本宫难堪,本宫迟早要划破她那张脸!”恶毒的诅咒仿佛从地狱中传来,带着无尽的怨气。 “朝阳郡主竟然如此蛮横无理,如今是连公主您也要退让三分了吗?”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安庆公主耳边萦绕。 “哼!本宫也不知这贱人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父皇对她言听计从,就连本宫也遭受牵连,吃了不少苦头。刚才还指使她手底下那帮不男不女的东西斩断本宫侍卫的手臂,此等奇耻大辱,本宫若不讨回公道,岂不是让世人笑本宫软弱无能,连一个贱人也收拾不了!” 盘腾亲吻着安庆公主的耳垂,用细微的声音说道:“听闻那朝阳郡主武艺不凡,出入又有高手陪同保护,只怕是不好对付。” 安庆公主听罢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转身目光犀利地盯着身后的人:“怎么?莫非连腾郎你也觉得那贱人比本宫厉害?觉得本宫当真拿她束手无策吗?” 盘腾忙坐起来紧紧抱住安庆,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嘴唇在耳鬓间轻轻来回厮磨着,“盘腾是担心朝阳郡主太过阴险狡诈,若是因为贸然出手而伤了公主,我可是会心痛的…”盘腾再次成功挑起了安庆对朝阳郡主的厌恶,阴险的眼神里带着诡异而 他那勾魂举动和摄人的嗓音,让安庆公主刚烧起来的怒火瞬间熄灭。 安庆公主发出一声娇笑后,道:“放心,本宫定会想出周全的法子让这个贱人颜面尽毁,永无翻身之日,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盘腾这时已将她身上的外袍剥去,内里的裹着双峰的诃子也松散开来,勉强遮挂在胸前。“公主若用得上在下。在下定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他双手握向公主前胸。安庆发出一声娇软叮嘤,娇喘着说道:“此事定是要与腾郎好好商议的。”说罢转过头她眉目含情,一只手覆盖在盘腾的双掌之上,随着他在身上到处游离。一只手向后抚摸着盘腾伏在她肩颈部轻吻厮缠的头颅,两人双唇相互回应,衣袍如落叶般散落了一地。两具身体在飞驰的马车中热烈纠缠在一起。随着车厢激烈摇动。 前室驾车的侍卫与奴婢们,对于二人的荒唐行径,早已习以为常。他们缄默不语,只是将马鞭挥舞得更加急促,在震天的马蹄声中朝着京郊的公主私家庄园飞奔着。 与此同时,在京都回荣亲王府的马车里,朝阳郡主端坐其中。 “安庆这个蠢货真是越来越放肆荒唐了!”郡主的脸色如寒霜一般冰冷,话语带着怒意。 慕青和慕红深知朝阳郡主被刚才的事情气得不轻,此时不敢轻易答话,只跪坐在车厢榻前,轻手轻脚地为她捏着小腿。 “无论什么事情,自小都喜欢和本郡主一争高下。可她又没有什么真本事,屡次找茬都没得到好结果。以前看在皇伯伯的面子上,只要不涉及我楚氏皇族的威严,本郡主只把她当作跳梁小丑,根本不放在眼里。现在她却是越来越张狂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和男子同车私混,招摇过市。看来还是要早点把她嫁得远远的才好。”她斜靠在迎枕上,双眼直视前方,冷冽的目光中充满了厌恶。 “莫非公主车上……”慕青小心翼翼地抬头开口询问。 “哼!隔着马车数丈远,本郡主就已经闻到那个南疆质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了。”郡主提到盘腾时,厌恶得连名字都不愿提起。 “他和他那帮南疆来的属下在京都四处活动,大把的金银撒出去,暗中拉拢朝臣,他还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本郡主之前看他上蹿下跳的,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就暂时没有去收拾他。没想到,现在反而把他的胆子养肥了。安庆脑子不好使,被他拿捏住了,那是她愚蠢,就怕她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到时候做出些危害陛下和大衍子民的事情,到时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不知道这蠢货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丑事来。本郡主必须尽快与太子殿下取得联系,把这个祸害给处理了。”朝阳想着安庆近来的举动十分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朝阳郡主为何对南疆三王子盘腾如此厌恶?这得从十年前的一次晚宴说起。 那时的郡主,看似垂髫之年,实则不然。因其重生而来,内里是二十六、七的成年人心智早已成熟,她历经风雨,饱经沧桑,自然比同龄人更加沉稳老练,也更善于察言观色。 第103章 谣言 十年前荣亲王府的夜宴上,南疆质子与跟随的使臣带着几车礼物一同前来。 那些礼物琳琅满目,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其中更有一只羽毛绚丽多彩、能说会道的大鹦鹉。这些礼物极其贵重,饶是荣亲王府这种见多识广的皇亲国戚也不禁为之惊叹。尤为特别的是那只鹦鹉聪慧伶俐,喜与人亲近。当它初见已然容貌出众的朝阳郡主时,便主动飞去,乖巧地立在郡主肩头,用灵巧的舌头连声高呼“小仙女、小仙女……”那独特清脆的鸣叫声,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朝阳郡主也笑出声来,王妃见她难得喜欢,便欣然作主将其留下。随后,王妃对三王子一行人也更客气了三分。在接下来的宴会中,三王子借口探讨鹦鹉驯养之法,整晚都如影随形地跟在郡主身旁。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南疆的风土人情,还有那珍稀罕见的花草鸟兽。郡主出于待客之道,偶尔应和几句。说到兴起之时,他甚至激动得想要伸手去牵郡主的手。郡主向来不喜欢与外人有肢体接触,数次巧妙地避开,他却恍若未觉,转而寻找机会,若有似无地与她并肩而行,营造出两人颇为投缘的假象。 郡主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起初,她只当他是天真热情的孩子,但他三番两次故作熟稔的行为,让她心生反感。于是,她开始警觉起来,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异国质子。她发现,他年纪虽小,却相貌堂堂,言谈举止风度翩翩。然而,他那不时闪烁着精明光芒的双眼,以及有意无意的试探,都透露出他的心思并非如表面那般单纯无邪。若非她早已历经风雨,说不定还真被他刻意做出的假象所蒙蔽。 不仅如此,三王子对郡主百般殷勤,还与荣亲王府的二公子楚明哲过从甚密。在京都,人人皆知荣亲王府的二公子楚明哲,自幼顽皮捣蛋,声名远扬。他斗鸡走狗,无所不能,蹴鞠、斗虫、斗花、斗草、打马球,无一不精!长大后虽然有所收敛,但仍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纨绔子弟,丝毫不减其父当年之风采。盘腾那时小小年纪,就根据楚二公子的爱好主动曲意逢迎,很快两人就打成了一片,可身为皇室子弟又有谁会真的心思简单之人。 宴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成了荣亲王府的常客,时常递帖拜访。王妃见他知书达理,谦逊有加,且孤身一人客居他乡。又念及他年幼无依,每次来也不过是与自家顽皮的儿子打打马球、斗斗蟋蟀而已便任由他们交往。他在外待人接物总是态度谦和有礼,行为温润如玉,无论是守门的侍卫、侍奉的婢女,还是街头的商贩,他都一视同仁,和颜悦色。久而久之,也收获了一波不错的人缘。但于豪门贵族来说他这种行为却等同自降身份,多数不愿与之为伍。即便大衍民风开放,但贵族就是贵族,平民就是平民。身份家世等级差别自古以来就是不可逾越的天梯。更何况是封建制度下的古代。盘腾想以亲民的姿态搏取好感的想法算是弄巧成拙了。 那一年宫廷盛宴。他作为地位卑微的战败国质子,被安置在偏僻的角落。宴席之上,他与周围同坐一隅宾客们谈笑风生,开怀畅饮,仿佛全然不受身处异国、身份低微的困扰。 然而,当一名侍奉酒水的宫婢不慎将几滴酒洒落在他身上时,他口中虽道着无妨,可瞬间变色的面容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与阴鸷,却毫无保留地落入了暗中观察他的朝阳郡主眼中。 朝阳郡主兴奋至极,她终于看到了这只狐狸露出的尾巴!什么谦逊有礼,什么平易近人,什么待人宽厚,统统都是伪装!京都的贵族们表面上以礼相待,私下里却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还妄想以南疆王子的身份加入京都贵族圈,简直是痴人说梦。 若是其他与大衍实力相当、前来进行友好交流的王室子弟,或许还能得到几分真心相待。可他,一个战败国的质子,居然也好意思想着挤进京都贵族圈,实在是个天大的笑话。在朝阳郡主的示意下,那些似是而非的私话,时常被添油加醋地传入盘腾耳中。起初,他始终保持着一贯的态度,不仅积极与各府的同龄人交往,还展现出一副朗月清风的洒脱姿态,似乎并未被流言蜚语所伤。但朝阳郡主坚信,他被压制的身份以及常常遭受的怠慢,迟早会让他有所反应。到那时,她便能揭开他那重重面具,看清他隐藏的祸心。 果不其然,宫宴后的第二天,那名打翻酒的宫婢就因不明原因暴毙。此后,朝阳郡主在暗中对他的监视更加严密了。 如今,盘腾与安庆公主暗中勾结的事实,早已被她全盘掌握。 回到亲王府,郡主立刻写下密信,以特殊方式送出京都,送往楚小郡王手中。 与此同时,一则发自京都西城与南城百姓坊的小道消息,如巨石入水,打破了繁华京都中老百姓平静的生活。 流言称,宫里有位娘娘乃前朝已故长公主的后裔。起初,人们对这则谣言多半嗤之以鼻,视之为笑谈。然而,随着流言的不断传播和演变,它迅速传遍了整个京都,如今连三岁孩童也对宫里藏有前朝后裔一事心知肚明。不知何时,民间因这流言兴起了一首童谣: 王母青鸟实为鸦,鸠占鹊巢欲复夏。 万里清明变炼狱,昔日暴君回人间。 这首童谣虽短,却言简意赅,内容直白。直指大衍国母,当今圣上的嫡皇后--魏卿书乃前朝王室后裔。为何如此肯定是魏皇后呢,只因魏皇后小名就叫青凤。自古以来就有青鸟为王母娘娘座下传信使一说,而之前的流言里又暗指,如今大衍太傅早在前1朝为官时就与当时的晋阳长公主周凤阳交情匪浅,暗示其乃当时长公主的入幕之宾!魏太傅又确实是,即见证和亲历了前1朝的覆灭,又同时参与了新朝代的发展与建设。是大衍朝廷唯一一个还在世,历经两朝更迭且地位崇高的元老!这位老太傅不仅是皇后的生父,还是未来储君的外祖父,更是当今圣上的恩师之一! 当时,年仅十七岁的魏岸山,出身河间世家魏家,以状元之姿踏入大夏朝廷,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七品御史台御史。年轻时的魏太傅不仅相貌堂堂,而且才华横溢,丹青之技更是炉火纯青。如此才华与能力同样出众的青年俊杰,本应前程似锦。然而,当时周姓皇族统治的王室早已腐朽不堪,皇帝任人唯亲,逼死忠臣良将,又好色冷血,大肆残害手足,屠戮百姓更是家常便饭。此外,朝廷之中高位权重之辈营营苟苟,拉帮结派以铲除异己。结党营私各树势力。而异族他国则屡屡犯边,扰攘边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各方诸侯、势力更是如狼似虎,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揭竿而起,一举推翻夏朝统治。如此内忧外患,夏朝之社稷如狂风中之残烛,岌岌可危。 在这奸臣大行其道、把持朝政的乌烟瘴气之境,各地的老牌世家子弟若想在朝廷中谋得一席之地,简直比登天还难。除非他们投入大量的财力,或者选择投靠朝廷中的某一方势力,充当其靠山,否则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魏岸山生性禀直,宁愿掷去乌纱不为官,而囊橐萧萧两袖寒也不愿与之同流合污。因此得罪了其中一位权臣,后被又随意按了个罪名投入天牢。 当时周姓皇室在皇帝的屠杀下,仅存三位公主和几个宫女所生的地位卑微的皇子。晋阳长公主与皇帝一母同胞,又是当时夏皇朝首位诞生的皇族子孙,且她心机深沉、手段高明,手中紧握着先帝赐予的三座城池和五万兵马,其地位和实力坚如磐石、不可撼动,才幸免于难。据说,晋阳长公主未出阁时,就对魏岸山倾慕有加、欣赏备至。后来听闻他被陷害打入天牢,便不惜以一座城池为代价,与皇帝交换魏岸山的自由。就这样,两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而魏岸山当时则早已迎娶了同为河间世家的令家嫡长女令听竹为妻。令家到了令夫人那一代,家中已是人丁稀薄日渐衰落。令氏家族虽然不复昔年辉煌,但令夫人还在闺中时,就以出众的美貌和惊人的才华名闻当地。与魏岸山成婚后她夫唱妇随,二人情投意合卷鲽情深,又互相欣赏彼此的才华,两人的结合倒是成了当地的一段佳话,是当时人人称道的贤伉俪! 传言中,魏岸山在晋阳公主的弃城营救下才得以保全自身。出狱后,他对晋阳公主的感激之情很快化作倾慕,遂与晋阳公主日渐往来密切。而后,两人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之势,缠绵的如胶似漆,真正发展成为情人。他们甚至瞒天过海,生下一女,而此女便是如今的魏皇后! 彼时,令夫人身怀六甲,几乎与公主同时诞下一女。消息传至夏王室,为防魏岸山与公主之女成为威胁公主的把柄,亦为护其周全,魏岸山竟使出“狸猫换太子”之计,悄然将令夫人与晋阳公主所生之女调包。而后,他将与公主所生之女留在身边悉心教养,又送入宫中,使其成为大衍皇后;而令夫人之女至今杳无音讯。 这则匪夷所思的谣言如瘟疫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京都的每个角落,然后像野火燎原般迅速从京都开始,逐渐蔓延至周边县郡,最终遍及了整个大衍。 第104章 朝堂之上 谣言如野火般蔓延,人们不禁对其内容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尤其是魏太傅两朝为官的身份,更是增添了人们的猜疑。更有甚者传言,京都中近日多起飞贼盗窃伤人事件的起因,是前朝王室后裔在暗中寻找流落在京都世家中的前朝藏宝图,而找宝的目的是为了光复夏王朝。其行为意在扰乱众人视线,却不料引出了魏岸山与前朝公主的旧闻,进而揭开了魏皇后的身世之谜。 一时间,朝廷与民间质疑声此起彼伏,既为皇后的真实身份,又为盗窃案背后的真正目的。在本就纷争不断的局势下,宫中又传出太后重病昏迷的消息。这无疑引起了百姓们的更多猜测,太后突然病重,莫非是因为魏皇后那离奇身世的曝光,令她怒火攻心所致? 皇宫内外谣言四起,如风暴般席卷朝廷。这日早朝,以大学士阴唯康为首的一派呈上奏折。其中,功劳司员外郎钱正宇折子中称,京都百姓如今群情激愤,针对魏太傅与皇后的传言已然扰乱了京都内生产生活的正常秩序。且皇后乃太子生母,若此传言属实,必将有损国祚。前朝王室残暴不仁,若其后代成为后宫之主,大衍王朝岂不是重蹈前朝覆辙?他言辞激烈,恳请陛下彻查皇后身世,以安抚天下民心。 而向来混不吝的荣亲王闻言,直接跳出来怒斥道:“无知百姓听信谣言,以讹传讹,尔等身为大衍官员,不去追查谣言源头,反倒对这明显的中伤污蔑之词信以为真,还跑来对皇后太子多加猜疑,如此人云亦云,与那墙头草有何区别?” “陛下,臣也赞同荣亲王之言。”左拾遗踏出官列,“皇后娘娘乃是太后亲自遴选,由先皇认可的皇后人选。皇后娘娘入主中宫之后,德才兼备,仁善谦逊。管理六宫赏罚分明,公平公正。以母仪天下的贤后风范得世人传扬。如今,若因这明显是恶意中伤的流言就要调查皇后身世,岂非是在质疑先帝与太后娘娘识人不清,放任前朝逆贼乱入我大衍皇室。于孝,娘娘多年用心侍奉太后,晨昏定省从不缺席。于仁,娘娘不仅为大衍育有品貌非凡的一国储君,更是为了江山稳定,而忍痛将长公主亲自走,送往异国和亲。对后妃所出的皇子,一视同仁关爱有加。于义,娘娘与陛下多年来共度风雨,帝后和睦。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有口皆碑,是大衍女子为表率!若因此就否决娘娘这些年来对皇室的贡献岂非寒了天下人的心。是以,臣认为应该尽快查找流言散播者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臣等誓死扞卫娘娘与太傅的清白。但谣言不灭,民心难安。虽说谣言止于智者,然三人成虎,亦能淆乱视听。若陛下对此番流言置之不理,必将殃及太子殿下乃至整个大衍。臣恳请陛下,为稳固江山社稷,下旨彻查此事,好向世人证明娘娘去太傅确实清白。”户部郎中李益铭拱手禀道。太常寺卿常必思亦随声附和:“陛下圣明,储君之位至关重要,为保太子清誉,臣以为应当彻查到底!” 一时间朝堂针对此事分成了两派,一派建议彻查。一派建议澄清。 “我呸!皇后娘娘乃太子殿下生母,殿下出巡之际,诸位竟敢出言中伤娘娘,陛下面前挑拨离间究竟是何意图,想必各自心中了然!口中说着坚决维护,实则暗中如何作想谁人不知?何必故作这番义正词严之态,实在是令人作呕!”荣亲王白眼连翻,轻蔑地说道。 “你……!陛下,荣亲王依仗身份,出言不逊,辱骂臣等,请陛下为臣等做主啊。”常必思跪地叩头。 “无耻之徒,除了告状污蔑还会什么?” “你、你……” “都给朕住口。”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面沉似水,眼神如刀般冷冷地盯着喧闹不止的朝臣们。见陛下动怒,众人皆噤若寒蝉,朝堂内瞬间一片沉默。 “鹤卿,可有异议?”皇帝看向武官一列。 “陛下,臣对先皇与陛下的识人之智从不存疑!太傅大人曾在前朝为官之事天下皆知。先皇建立大衍后,依罪情论处,众多前朝官员或被斩杀,或被罢黜,然而,为何独独赦免并再三挽留太傅在朝为官呢?各中内情想必诸位大人也有所耳闻。倘若太傅真是趋炎附势、朝秦暮楚之辈,以先皇的脾气,恐怕他早已身首异处,化为白骨。而今,太傅又怎能在朝堂屹立多年呢?太傅大人多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培养新秀,此乃有目共睹之事。所以,臣绝不相信太傅大人是传言中那个贪生怕死、为保命而背信弃义甘愿献身的小人!”鹤啸天一字不提皇后与太子,说起先皇昔年之勇满是怀念与赞叹。 皇帝目似剑光地盯着下面雄姿英发的爱将,待看清他今日穿着的是雄狮帅袍后,冷峻的眉目往上一跳,嘴角朝一边一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很快便消失了。 “三皇子可有高见?”皇帝高高在上,双手十指交叉,不恶而严,言语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对三皇子发问道。 三皇子楚允晨心中一凛,袖下遮挡的手掌不由暗暗捏成拳,他稳定心神,提步上前躬身说道:“父皇明见,母后仁慈孝悌,对待儿臣等关怀备至,毫无偏私。太子皇兄虽与儿臣并非一母同胞,但皇兄与儿臣向来兄友弟恭,感情深厚。皇兄的品德为人有口皆碑。儿臣自然不会相信这番诋毁污蔑之词。传播此谣言之人,竟敢扰乱皇室,实在是罪大恶极其心可诛!儿臣恳请父皇尽快捉拿传播谣言之人,慰籍母后抚慰皇兄。”三皇子的神情中带着丝丝愤怒,回话时对皇后的恭敬、对太子的赞扬与信任,丝毫不作伪。 阴唯康听罢此言恨不得当场鼓掌!三皇慧心妙舌,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不仅表面上赞美的了皇后与太子,暗地里更洗去了散播谣言的嫌疑。 “太傅,对此事有何见解?”片刻之后,皇帝那如猎鹰般犀利的目光从楚允晨身上移开。先环视了诸位大臣一圈之后,郑重地向站在百官之首的魏太傅发问。 三皇子暗暗松了口气,高悬的心这才落了下来。被皇帝那锐敏的目光盯视了半晌,饶是他向来稳重,此时背后还是生出了一层冷汗。 “真相永远站在真实的一边,而谣言则永远站在猜忌的一边。老臣侍奉两朝三位帝王,历经无数猜疑与指责。老臣一生光明磊落,是非真相老臣也从不屑于为自己辩解。但此次事关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为免日后还有人以此做文章构陷娘娘与太子。臣恳请陛下查清谣言的真相与出处,还娘娘与太子一个清白。臣愿辞去太傅一职,暂归家中,配合调查。待真相大白之后,证明娘娘与殿下确实无辜。还请陛下准许老臣从此告老还乡,远离京都。”即便经历了数日来愈演愈烈的质疑,魏太傅此时依旧神色自若,语气平和。 他的这番话,犹如投石入水,在朝堂之上激起阵阵涟漪,而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阴唯康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皇帝的眼神则变得意味深长,他直视恭敬跪伏在地的魏太傅。 良久,“太傅何必如此,朕相信太傅的为人,更相信太子的能力。”皇帝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陛下,谣言如迷雾,不清则天下难安,臣坚信皇后娘娘亦有同感。臣恳请陛下彻查流言,还太子与娘娘一片清明!”魏太傅言辞恳切,再次请求。 “臣等恳请陛下查清谣言,还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清白……”三皇子、阴唯康一派紧随其后,跪地叩首,言辞诚恳地请求。 而荣亲王、鹤啸天等却冷眼笔直地站立,不为所动。 许久之后。 传朕旨意:“大理寺卿刘明武、吏部侍郎阴柏君、千牛卫中郎将陈汉速速查清流言散播者的来龙去脉!另派常必思、左拾遗史恒全力协助,不得有误!”皇帝最终还是做下决定。 “陛下英明,万岁、万万岁…” 皇帝袖子一挥,宣布这场激烈的朝会结束。阴唯康等人如偿所愿,达到了彻查的目的,他们面上不敢露出笑容,内心却早已乐开了花,仿佛连走路的步伐都轻盈了几分。而另一部分人,本就对太子和皇后遭受这无端的恶意诋毁而义愤填膺,如今陛下的态度明显倾向彻查派,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令得荣亲王等越发不忿,对阴唯康等怒目而视。 “小人得志!呸!”荣亲王狠狠朝着李益铭等人猛地啐了一口。他余光瞥见鹤啸天从后面走来,眼前一亮,忙转身一把拉住鹤啸天的手腕,快步朝大殿外走去,嘴里还嚷嚷着:“奉长(鹤啸天表字)走走走,跟我走。” “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走到殿外,鹤啸天将荣亲王的手拂开,他低头仔细地将歪斜发皱的雄狮帅袍整理好。又扶正顶冠,弹了弹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 “我说鹤奉长,你还有闲情逸致拾掇你的战袍?唉,我说你怎么……嘶!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能如此气定神闲?”荣勉看着他不慌不忙的样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差点就抓耳挠腮了。 “急什么?”鹤啸天云淡风轻地抬起头,不紧不慢地问道。 “怎能不急?你刚刚竟然一言半字也不为太子和娘娘辩解,任由那帮杂碎上蹿下跳地污蔑娘娘和太子!陛下问你话,你还是只字不提,反而说起先皇。你到底意欲何为?”楚勉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对鹤啸天刚才的表现十分不满。 第105章 手谕 “你难道也不相信娘娘的身份?”鹤啸天反问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本王又岂会怀疑娘娘!且不提娘娘是先皇和太后为陛下亲自挑选的后宫之主。”楚勉一边说着,一边朝鹤啸天身旁凑近,手掌遮掩,压低声音道:“就凭国太在世时看似端和谦逊实则刚烈的性情,太傅当年若是真的做出这等屈膝献媚之事,恐怕无需国太亲自出手,早就被她身边那位厉害的令表姨拿刀砍了!”话毕还做出了个砍头的动作。鹤啸天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将身子侧向一旁。 “那你还在忧心什么?”鹤啸天向来言简意赅。他身为武将身材伟岸,面容英俊,剑眉星目,行步有威。即便人到中年,身材亦不曾有半分走样,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幼年时,他与楚勉一同,担任当时还是太子的怀仁帝伴读。他不仅在文学方面造诣颇高,而且精通兵法谋略,武艺不凡。实乃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高宗曾赞其:“才德卓越,智勇双全!”。而他也不负高宗夸奖,他识人善用,力排众议提拔不起眼的兵卒为将,拿下南疆多座城池直至对方归降。他不仅自身武艺高强,更将手中能将士卒训练的同样勇猛善战。他位高权重却不贪恋权势,赢得每场战役后,便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虎符全权交予陛下,有朝臣质疑他此行为的真实目的。 鹤啸天态度激昂,当着百官之面,义正言辞地说道:“陛下对臣如此信任,委以重任,让臣全权执掌十二万鹤家军及八万铁骑,此等隆恩,臣没齿难忘!臣与鹤家军愿为陛下、为大衍百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对楚家王朝忠心不二,犹如钢铁般坚定。在朝廷和皇帝心中,他的地位如同泰山般稳固,无人可以撼摇! “话虽如此,如今陛下不是已经下旨调查了吗?”楚勉的焦躁丝毫未减。 “陛下下了旨又怎样?娘娘身家清白,咱们又何需惧怕他人查证?”鹤啸天的语气不慌不忙。 “虽说娘娘真金不怕火炼,可阴唯康那伙王八羔子,手段向来卑鄙,为人又龌龊阴险。如今虽有史左拾遗与中郎将陈汉相助,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暗中捏造伪证,毁娘娘清誉呢?万一他借此构陷太子……这可如何是好呢?”楚勉眉头紧锁,眼睛斜视上方,少见的忧愁起来。 鹤啸天先是缄默不语地看着他自言自语地分析。正当楚勉不知如何是好时,他适时开口插话道:“想要避免有人弄虚作假,除非找信得过的人盯着才行。” 楚勉闻听此言,眼睛忽地一亮,他兴奋得双掌合击:“对啊!若是有人时刻盯着,亲自查验那些所谓的证据证人,还怕制不住那帮龟孙子吗!只是,这人选…嘶”他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又陷入了沉思。 他时而瞪眼点头,时而蹙眉摇头,口中还道着“他?不行不行”,时而仰头思索,时而低头叹息,将人选在脑海中筛选了一遍又一遍,再一一否决。百思不得人选之下,一时间,竟是令这位素来行事潇洒的王爷愁肠百结起来。 楚勉自顾自地纠结了半晌,当他将惆怅地目光转向鹤啸天时,整个人瞬间兴奋起来,就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一般:“奉长,我觉得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鹤啸天毫不留情地打断:“你觉得我这掌兵大将的身份适合插手此事?” 楚勉一听顿时心中气馁,脸也随之拉了下来。他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一撩袍子就蹲在了大殿前的石阶上。伸手摩挲着石栏上的望柱,唉声叹气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 鹤啸天双手负于背后,身姿挺拔地站在他左侧,静静地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 “那还不好办,既然荣亲王谁也信不过,那就自己去盯着不就行了?”鹤啸天两手一摊,不紧不慢地说道。 楚勉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他“腾”地站起来,“对啊!本王亲自盯着,岂不是比谁都放心?哈哈!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说你…走,快陪我一同向陛下请旨去!”说完就伸手去拽鹤啸天,脚步如飞地下了石阶,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鹤啸天被他拉得上身歪斜,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随即用力甩开他的手。楚勉却毫不在意,口中还不停地催促道:“哎呀,你倒是快点啊,慢吞吞的跟个姑娘家似的。” 鹤啸天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忙以手掌做拳抵在鼻端,假意咳嗽了两声。随后,他不紧不慢地负手跟在楚勉身后,朝御书房走去。 “陛下,王爷和镇国公到了。” “嗯,传他们进来。”皇帝连头也没抬。 “陛下,表哥……”楚勉人还未到,声音却先传了过来。 “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规矩了?”皇帝将奏折合起,扔到案上。上身一仰,靠在龙椅背上。抬头微仰,眯眼盯着疾步而来,匆匆行了个礼就上前搭话的楚勉。 “陛下,臣恳请陛下下旨,准许臣协助吏部侍郎等,查清京都关于皇后娘娘的谣言。”楚勉二话不说,上来就直接请旨。 “哦?朕让他们几个一同办事,你有何意见?”皇帝的态度不愠不火,倒也没有因为他这番话而动怒。 “陛下,此事关乎咱们皇室声誉,臣认为,还是由皇室成员从旁监察为好。”楚勉恢复往日在皇帝面前嬉皮笑脸地模样,嘿嘿笑了两声答话,颇有讨好卖乖地意味。 “你这是对他们中间的哪位大人不放心呢?”皇帝的声音不疾不徐。 “当然是不放心阴唯康那个老匹……”楚勉脖颈一扬,就要高声叫出名字。 “嗯哼!”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鹤啸天,忙假意清嗓,出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呵…呵…呵呵,瞧陛下说的,陛下所选之人,臣又岂会有异议。只是臣觉得,由臣盯着更为妥当些。”楚勉反应还算及时。 “朕看你是闲得慌!”皇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陛下!微臣此举完全是为了皇室的尊严和威仪着想啊!陛下您想想,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太子殿下本就是人中龙凤,如今在您的悉心教导之下是越发出类拔萃。如此天之骄子难免会遭人嫉妒。如今太子远行在外宦游巡查,一心为朝廷效力,万一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胆敢捏造莫须有的罪名去刁难皇后娘娘,这不仅会让太子忧心不安从而影响巡查大事,还会让娘娘受委屈更会令我们楚家皇室颜面尽失啊!所以,陛下,唯有微臣在旁监督,方能确保万无一失啊!”楚勉言辞恳切态度诚恳。若不是那一脸满脸谄媚还真像个仗义执言的忠臣。 “奉长,你也认同荣亲王的想法吗?”皇帝目光越过躬身低头等候回复的楚勉。 鹤啸天上前与荣勉站成一排,“陛下,臣以为荣亲王维护皇家威严的想法并无不妥。只是…” 楚勉低着头眼睛紧紧斜视鹤啸天,生怕他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只是什么?” “此事关乎重大,若仅有荣亲王一人代表皇室宗亲出面,恐怕难以服众,质疑皇室刻意维护从而有失公允。倘若再有泰亲王从旁监督,就更不怕朝廷内外,再有人以流言构陷娘娘,也更能证明皇室处事的公平公共正!”鹤啸天如是道。 楚勉微垂双眸,眼露精光。心中暗自思忖:“拉上鹤奉长一同前往,果然是明智之举。” 泰亲王在所有亲王中,不仅辈分最高,更是先皇唯一还在世的弟弟,是皇帝楚勉等人的皇叔。在宗室中有着泰山北斗般的地位。他待人向来平易近人和蔼可爱,却极其护短极重尊卑,对冒犯皇室威严之事从不手软。 皇帝听完鹤啸天的陈述,稍作停顿,便提笔在案上写起来。楚勉低着头,并未察觉皇帝的举动,见皇帝许久不语,心中渐渐焦躁起来,双脚不住地来回搓着地面。终于,他按捺不住,抬头小心翼翼喊道:“陛下……” “朕准了,你持朕的亲笔手谕与泰亲王一同监督此事进展,可随时向朕禀报。”皇帝话毕,将质地明黄的上谕交由成禄,由其双手递给楚勉。 楚勉嘴角的的笑意是压也压不住,他使劲按耐住心中激荡,双手虔诚地接过手谕收好,而后眉飞色舞的上前回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势必将谣言背后之人揪出交由陛下惩治!”说完行礼快步退下离开。 御书房内的几人皆抬首目送他离开。直到他跨出御书房这才收回目光。 “你怂恿他来的?”皇帝示意赐坐上茶。 鹤啸天放下茶盏,恭敬回禀,“陛下圣明,荣亲王对陛下、对皇室一片赤忱,无需臣多言便嚷着要为陛下解忧。臣这才陪着王爷前来面圣。” “行了,朕还不了解你跟他?依他那护短的性子,只要稍微提上两句,必定会来找朕讨要手谕。”皇帝微微颔首,嘴角似笑非笑,流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神情。 荣亲王此时如释重负。心头大事终于解决,他兴冲冲地奔向前直门,发现人潮早已散尽,宽广的前直门只剩下禁卫军和立在原地等候的自家侍卫。 他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矫健地翻身上马。马蹄踏着地砖,发出“笃笃”的声响。荣亲王身板笔直直,昂首挺胸。一手紧握缰绳,一手不时挥动马鞭,动作潇洒自如。他一边信马由缰,一边回忆着刚才的场景暗自得意,心中直想为自己的表现喝彩。 然而,他转念一想,陛下今日如此爽快,这手谕到手得如此顺利,实在有些不寻常。他思前想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当他抬头望见宫门上的狴犴门钹时,脑海中突然灵光闪过。他猛然想起,鹤啸天今日身着的竟是雄狮战袍,而非紫黑色朝服。再联想到陛下的态度,他顿时恍然大悟。不禁怒从心头起,破口大骂:“该死!好你个鹤奉长,竟是把老子当枪使了!妈的,改日定要找你算账!” 说着狠狠挥动马鞭,边骂边驭马冲出宫门,往泰亲王府方向疾驰而去。 (请求各位小主加个书架!谢谢。) 第106章 祈福 荣亲王手持陛下手谕,策马直奔泰亲王府。 太后凤体违和,骤发恶疾。后宫众嫔妃与命妇闻风而动,皆匆忙赶往慈安宫请安侍疾。皇后担心前来侍疾的后妃及命妇们会打扰太后休养,便派人传下懿旨,规定三品命妇及以下者,在殿外叩头请安即可。 由皇后、贵妃、一品亲王妃、郡王妃等入殿侍疾。皇后向来与太后亲密无间,情同母女,太后前脚刚病倒,她后脚便已抵达慈安宫。 连续三个昼夜,皇后与荣亲王妃、朝阳郡主等衣不解带,不敢有片刻松懈,轮流侍奉汤药,直至太后气息平稳,从昏迷中苏醒,众人才稍稍放心。而皇后在锦绣姑姑等人的连声规劝下,她这才打算返回自己宫中稍作休息。 刚踏出慈安宫的宫门,便与端坐在步辇上的阴贵妃一行人不期而遇。 众人见皇后娘娘停下步辇,纷纷下跪叩头请安。阴贵妃在宫女红若的小心搀扶下,缓缓走下步辇,朝着皇后漫不经心地行了个万福礼,皇后则回以颌首礼。 “姐姐这是刚刚侍疾结束?想来太后娘娘凤体是大好了?”阴贵妃看似关心地问道。 皇后已连续数日昼夜未眠,衣不解带地侍奉于太后床前,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此刻的她面色苍白如纸,眼底发青,满脸的憔悴。面对贵妃的询问,她声音嘶哑,有些力不从心地答道:“太后娘娘洪福齐天,有龙气庇佑,自是安稳无虞。” “姐姐所言极是,但,本宫瞧着姐姐面容憔悴,莫非是被那宫外的流言所扰?哎,正所谓三人成虎,流言虽不可信,但却如蝇虫般无孔不入,令人烦恼。如今太后娘娘龙体欠安,姐姐向来孝顺恭敬,定然不会为此等流言所动摇。况且,陛下已然下旨彻查此事,相信不消多时,便能还姐姐一个清白之身。”阴贵妃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向皇后靠近 “市井流言,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本宫若因此而妄自菲薄,岂不正中了那起子宵小恶意中伤之意?清者自清,本宫身世如何,天知、地知,先皇知、太后知、陛下亦知。那些流言蜚语,就如同夏日的蚊蝇,嘤嘤嗡嗡,不胜其扰。百姓无知,跟风散播也就罢了,妹妹你贵为后宫表率,竟然也如此不知分寸,人云亦云。亦或,妹妹你也觉得本宫身世有问题?”皇后此时气场全开,凤仪难掩,厉声反问道。 她的声音,仿佛冰镇过的寒泉,冰冷刺骨。皇后平日里甚少如此锋芒毕露地同贵妃争执。如今太子出巡在外,音信全无,太后娘娘又突然重病缠身,这两个她心中最在意的人皆生死难料,她早已心如刀绞,焦虑难安。而阴贵妃却在此时还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拿流言来做筏子出言挑衅,怎能不令她心生怒意? “你……!”素来得宠的阴贵妃未曾料到,一向和颜悦色、遇事避让的皇后今日竟会如此言辞犀利地驳斥她,一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她又岂是受气之人,刚要张口反驳,但一想到当下的局势以及三皇子之前的嘱咐,便硬生生地将这口恶气吞了下去。深吸一口气后,她蹲下身子垂首请罪道:“姐姐教训得是,妹妹心系太后娘娘凤体,一时心急,出言不逊,还望姐姐见谅。”她如此放低姿态,实属难得。 “既然妹妹已知错,那便罢了。要知道后宫之中,无论品级位高低,都应谨言慎行。身为贵妃更应恪守本分,为他人树立榜样才是。太后娘娘的用药时辰到了,妹妹快些进殿侍奉。”皇后在宫婢的搀扶下,眼神平静地俯视着下方的贵妃,缓缓说道。此时,她的脸上已不见方才的怒色。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贵妃暗自咬紧牙根,生硬答道。 “皇后娘娘起驾……”内侍高声喊道,声音中透着威严。“恭送皇后娘娘……”众人齐声叩拜。 贵妃扶着红若站起身来,双眼死死地盯着皇后的凤辇,直至其消失在视线中。“且让你先得意几日……”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恶狠狠地骂道。 慈安宫太后的寝宫内,纯金双鹤香炉中飘出丝丝缕缕通筋安神的金盏菊香,如轻烟般袅袅上升。 年过六旬的太后,虽已头发花白,宛如银霜覆盖,但保养得宜的面庞依旧光洁如镜,不见一丝斑点。她眼尾那浅浅下陷的鱼尾纹,是岁月在她脸上精心描绘的线条,此刻她正闭目养神。 “娘娘,朝露宫那位到了。”锦绣姑姑轻缓的声音声透过纱帐,传进月洞式门罩架子床内。太后身披厚锦衾,倚靠着大迎枕,半卧于床。 “可曾遇上青凤?”太后的声音低沉却不失威严,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回太后,恰巧碰上了。”紧接着,姑姑将皇后与贵妃在殿外的那番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哼,阴家也称得上半个世家,阴贵妃身为嫡女入宫多年,却依旧改不了那身小家子气,还是如此上不得台面。如今青凤稍显势弱,她就迫不及待地来落井下石。莫非她真以为哀家已病重到无力理事了?”太后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与不屑。除了面色有些苍白憔悴,但那犀利的目光,看上去哪还有半分传言中沉疴难起的模样。 “既然上赶着尽孝,便让她去殿中佛堂为先皇为哀家祈福。”太后冷冷发话。 …… “姑姑莫不是听不错了,本宫是专门为太后娘娘侍疾奉药而来的。”阴贵妃听闻太后让她入后殿佛堂祈福,不可置信的问道。 “贵妃娘娘言重了,老奴怎敢假传太后懿旨。为太后娘娘侍奉汤药自有皇后娘娘及荣亲王妃等去做,贵妃娘娘您的一片孝心,是为先帝和太后祈福的不二人选,老奴这就为娘娘带路,娘娘您请。”锦绣姑姑双手交叠,置于腹前,态度甚是恭敬地回答。 “好一个狗仗人势的老货!”贵妃心中暗骂。这分明是说,想为太后侍疾的大有人在,即便排队也轮不到她。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自己一番好心竟被如此糟蹋,若是换作旁人敢口出狂言,她定会让那人碎尸万段。可对方是太后!她甚至连一丝不悦也不敢表露出来。 更可恨的是,太后竟以孝道压人,她纵使有千般不愿,也不得不佯装出顺从的样子,然而广袖下的拳头却攥得紧紧的,仿佛要将那股怒气捏得粉碎一般。“是,能为太后娘娘祈福是臣妾的荣幸,姑姑请带路。”她拼命抑制住心中熊熊的怒火,脸上挂起牵强的笑容,那虚假的笑容如同面具一般僵硬。 阴贵妃来到佛堂门前,强忍着心中的愤怒,任由宫女小心翼翼地卸掉她头上的绯色牡丹宫花、八尾凤钗、鬓花、耳坠戒指等饰物。她向来爱美,除了就寝,任何时候都以盛装打扮示人。如今,光是卸掉发饰就用了将近两刻钟。接着又焚香沐浴,待净身之后换上素服,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一来二去,竟已到了午膳时间。她身边贴身伺候的红若心疼自家贵妃,提出先用膳再祈福,却被佛堂掌事姑姑毫不留情地斥责道:“佛前过午不食乃修心养性之根本。贵妃娘娘一心为先皇太后祈福,你这奴婢,不跟随娘娘禁食也就罢了,怎还惦念那一两餐饭食,莫非是想陷贵妃娘娘于不孝不义之地?” 红若一时不慎说错话,在佛堂掌事姑姑一通义正辞严的冰冷指责下,当即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跪在蒲团上的阴贵妃,听着这番话,只觉得胸口发闷,头脑发涨,这分明是指桑骂槐,说她虚以委蛇假意尽孝。但此时的她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否则就真的坐实了她不孝不悌的罪名。她只能压低声音呵斥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如此口不择言,也不怕佛祖怪罪,还不赶紧随本宫一起跪下诵经,为太后祈福!”也不知道这句是在骂谁。 “如此,便有劳贵妃娘娘了。若有需求,尽管吩咐奴婢们,奴婢们先行告退,以免打扰娘娘诵经。”锦绣姑姑挥手示意,其余内侍们和宫婢们纷纷退下。只留这主仆二人在佛堂内,而佛堂掌事姑姑则端坐于门口,宛如守护神一般。 “若有众生,得见此《无量寿决定光明王如来陀罗尼经》,功德殊胜,听闻名号,或亲自书写,或教他人书写此经。完成之后,或将其安置于自舍宅,或于高楼,或安于精舍殿堂之中,持之以恒地诵读、奉行、礼拜。再以种种妙花、烧香、末香、涂香、花鬘等供养《无量寿决定光明王如来陀罗尼经》。如是短命之人,若能诚心书写、受持、诵读、供养、礼拜,如此之人,寿命将增满百岁……”阴贵妃双膝跪地,端坐在蒲团上,如同一棵青松般笔直。她一手轻敲着木鱼,一手翻阅着经文,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佛说大乘圣无量寿决定光明王如来陀罗尼经》,念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太阳已然西沉,佛堂内渐渐暗下来。掌事姑姑这才步入殿内,将烛台点燃,佛堂内顿时重焕光明。 “娘娘,请稍作歇息,饮杯茶后再继续。”原以为掌事姑姑进来是告知她时辰已到,可以回宫了,没想到却是让她喝完茶后继续诵经。阴贵妃听了,一口茶尚未来得及咽下的茶堵在喉间差点没呛晕过去。 “咳咳咳……本、本宫,今夜要在此过夜,姑姑可否容许婢女先回去收拾本宫洗漱的用具?”阴贵妃此时又饿又累,困倦不堪,之前的脾气早已烟消云散。 “娘娘诚心为太后祈福,经文需诵上九千九百九十九遍,太后怜惜贵妃娘娘身子金贵,今日念完三千三百三十遍即可,剩余六千六百六十六便遍分两日诵读。如今离今日三千三百三十三遍,尚差一千六百二十遍,娘娘休息够了,早些诵完早些回宫休息便是。”掌事姑姑面如寒霜,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贵妃听得心中一窒,看来,太后这个老东西是摆明了要折腾她了。 “姑姑提醒的是!本宫接下来定诚心为太后每日祷告三千遍!”她忍住滔天怒意,低头咬牙,一字一句仿佛自胸腔发出,又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嘴唇一般生硬。 第107章 先机 阴贵妃为太后尽孝,连续三日在佛堂前诵经千遍祈福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后宫的每一个角落。 阴贵妃诵完三千多遍《佛说大乘圣无量寿决定光明王如来陀罗尼经》,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回到朝露宫,连话都懒得说了。澜姑姑看着阴贵妃那跪得红肿发紫的双膝,心疼得眼泪直掉,“那位也忒狠心了些,可怜我们娘娘金尊玉贵,自小便没吃过这等苦头,诵经千遍也就罢了,竟连茶水也不许随意喝。瞧瞧这膝盖,若无一个月怕是青淤难消。” 澜姑姑是阴贵妃从娘家带来的贴身奶娘,自小服侍阴贵妃长大,主仆情谊自然比之红若、元秀二人,除了自幼陪伴的情谊,更有如母般的依恋。而红若、元秀在阴贵妃身边,犹如荣庆王妃那八个无所不能的掌事一般,同样是不可或缺的。澜姑姑作为朝露宫的七品大掌事之一,掌管着包括红若、元秀等在内的所有宫婢,深得阴贵妃的信任与依赖。 “陛下向来重孝道,我朝又素来提倡以孝治家,前有皇后昼夜不眠为太后奉药侍疾,已然抢了先机,本宫若不拿出些诚意,岂非又被她压上一头。本宫一片孝心祈福,哼!这点子疼痛不忍也得忍。”阴贵妃半躺在贵妃榻上,虽说面无表情,但眼中不时闪过的阴鸷还是出卖了她心中的怨恨。澜姑姑先将自己的双手搓热,倒上药油,将其揉开,再将双掌轻覆在贵妃膝盖上,动作温柔的来回揉搓起来。“娘娘忍着些,若不将这瘀血揉散,日久恐成顽疾。一到刮风下雨就会疼痛。”锦心姑姑一如既往的体贴劝慰道。 “那位急上赶着尽孝,却害得咱们娘娘受苦。不如,想个周全的法子推脱掉……”红若在一旁气恨不已,于是试探地建议道。 “休得胡言!”澜姑姑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声呵斥道,“娘娘为太后祈福是理所应当的孝行,若娘娘才诵经一日便设法推脱,那娘娘今日所受的苦岂不是白费了?而且,说不定还会被那人借机大做文章,到时候后宫那些闲不住的,还不知要怎样编排难娘娘呢。陛下若是知道了,恐怕也会对娘娘有些不满。这种话,以后断不可再说!” “奴婢也是心疼娘娘……”红若垂下头,轻声嘟囔了一句。 “姑姑所言极是,本宫不仅不能推脱,还要做得更好!不就是连跪三日吗?本宫去便是了。明日一早,本宫就去慈安宫候着,皇后能做到的,本宫只会比她更出色!过不了多久,恐怕那老东西就没心思享受本宫的孝心了…哼!”阴贵妃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大 这番话的涵义,主仆几人心知肚明,听罢脸上也都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大学士府书房内,阴唯康及阴家大老爷阴柏君、二老爷阴柏润,及手下心腹谋士等,都安静坐在书房内等待阴唯康宣布下一步计划实施。 阴家二老爷阴柏润难掩激动,声音率先在书房中响起:“父亲,如今先机在手,所有事情皆已安排妥当,只待您一声令下,便可付诸行动。” 大老爷阴柏君语气深沉,缓缓说道:“掌握先机?恐怕未必。”他的话意味深长,如同一股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涌动。 阴二老爷满脸疑惑:“大哥?陛下旨意已下,您贵为主理之一,一切都按照咱们的设想进行,怎会有纰漏?” 阴唯康坐在宽大的楠木书案后,他的声音如低音提琴般低沉,流露出对事态进程的质疑:“你大哥所言不假,原本一切皆在我们掌控之中。然而,老夫万万没有料到,鹤啸天如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横插一脚,鼓动荣亲王协同查办。如今,荣亲王手持陛下准许从旁督案的手谕,如一把利剑,悬在我们头顶,恐怕会使让原先的计划难以施展。” 阴二老爷愈加不解:“鹤啸天?早朝上他并未对此事有所反应啊,陛下询问时,他不还是那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么?” “呵,以他的身份,难道你还妄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绝对的答案吗?”阴唯康苦笑一声,连连摇头。 “父亲?大哥,你们快说呀。”阴二老爷终于按捺不住。 “你呀……”阴柏君斜睨他一眼,“难道你没留意到今日早朝他穿的什么吗?” “他?不就是雄狮战……唉!这……我明白了!”阴二老爷恍然大悟。 “就是雄狮战袍!这分明是要与皇室站在同一阵线啊!换言之,就是站皇后,皇后膝下有谁?除了过世的长公主就是咱们的太子爷啊。”阴唯康语气坚定。“所以他才唆使荣亲王找陛下讨手谕。他可真是深谋远虑,老姜一般弥辣!单靠荣亲王的头脑,恐怕想不到让自己插手其中。哪怕只拖延三日,老夫也不必再有丝毫忧虑。”阴唯康眼中闪过一片阴云。 “依儿子之见,此事未必是坏事,若处置得当,反而有益。”阴柏君说道。 “哦?” “父亲,现如今一切皆已安排就绪。接下来,无论出现何种证据证言,荣亲王与泰亲王都势必共同见证。换句话说,这也从侧面表明,在他们的见证下,我们手中的东西更证明了其来源合理合法。如此一来,他们不就成了证明我们清白的工具吗?”阴柏君分析道。 “没错!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确保铜川那边再无一个活口,同时确保道长已安排的万无一失,如此,太子与皇后便绝无翻身之可能!仲安(阴柏润:字忡安),你立刻派人与三殿下火速接洽,务必确保明日不出半点差错,只要我们能顺利进入太傅府搜查,即使证据派不上用场,也至少能让他声名狼藉!”阴唯康摩挲着下巴上的长髯,目光阴毒地吩咐道。 阴二老爷得到指令后,马不停蹄地下去安排人手。 “长华(阴柏君:字长华),道长那边可有遗漏?”待阴二老爷离开书房,阴唯康看向阴柏君,严肃地问道。 “父亲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得天衣无缝。”阴柏君恭敬地回答。 阴唯康满意地点点头:“老夫已年近古稀,三殿下之势已锐不可挡!距那个位置也只几步之遥,眼见成功就在彼岸。老夫越发放心不下,也越发不甘!三殿下的能力丝毫不逊色于太子,若不是太子早出生两年,这天下未来的主人必定是三殿下。历朝历代,皇位传承都以嫡长为先,否则这天下的继承者也不必早早定下!不过无妨!待此事尘埃落定,这楚氏王朝的天下,将有我阴氏一族的一半血脉。在坐的各位也必将光耀门楣,富贵长远!老夫半生苦心经营,所等待的也就是这一刻的到来。所以,为了我们共同的前程,此次必须全力以赴,决不能有丝毫懈怠!”阴唯康激昂的话语,令书房内所有的人无不血脉贲张,跃跃欲试。 “愿为三殿下、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纷纷起身,撩起衣角,双膝跪地,以表忠心! 子夜时分,天空中突然电闪雷鸣,阵阵惊雷将熟睡的人们从美梦中惊醒。那伴随着狂风骤雨和闪电的雷声,犹如爆炸一般,响彻整夜。 清晨,雨霁天晴,朝晖破晓,有早起打渔的渔夫惊讶地发现,环绕京城的腾龙湖,传说中是当年蛟龙化龙之处,原本首尾相连、作龙首的那座小山竟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晨,禁卫军在巡逻时看到,乾阳宫太极殿前的龙抱柱上面雕刻的龙首,被闪电齐刷刷地劈断,掉落于地。紧贴门柱的龙颈部位,黑乎乎的一片,仿佛被墨染过。 第108章 接二连三 立于京都之巅的徽山,俯瞰腾龙湖,整条湖宛如一条巨龙盘卧于京都地域,仿佛正在沉睡。龙首与龙尾相接处,有一座孤岛,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使得整条龙的形态更加具象化。京都与皇城被层层环绕其中,宛如被紧紧守护的珍宝。据古书《万物史源》记载,这片湖已存在数十万年之久。 传说泷康是神龙栖息的灵秀之地,而腾龙湖正是上古神龙幻化而成。它是大衍的龙脉所在,泷康也因此得名。湖心岛如同一座神秘的镇压之塔,隔绝着龙首与龙尾。有传言称,当湖心岛坍塌陷落之时,便是改朝换代之刻! 腾龙湖的龙孔腹处浩渺万顷,水天相接,深不可测!皇上曾下旨竭力保护腾龙湖的水质及生态,使得原本就纯净的湖水更加清澈透明,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周围的山峦和天空。 腾龙湖不仅是京都及京郊百姓的生命之泉,更是慷慨地孕育着周围的一切生灵,它宛如一位慈爱的母亲,用自己的乳汁滋养着这片土地。 京都百姓对腾龙湖充满感激之情,同时也对它心怀敬畏! 先是有魏皇后乃前朝遗孤的流言蜚语传播开来。如今,这从未发生自然灾害的腾龙湖,竟然在暴雨雷电的肆虐下,湖心岛一夜之间凭空消失。而后,乾阳宫门口檐柱那雕刻着的金龙,也被雷电劈掉了龙首。再加上湖心岛存亡的千古谶言,这一切都让京都百姓惶恐不安。人们纷纷议论,莫非最近发生的种种奇异景象,真的是改朝换代的先兆? 朝上,皇帝面色如铁,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奏折。负责巡逻京都腾龙湖周边治安及山林的京畿县尉通过京兆司上奏:“据目击者所言,腾龙湖湖心岛于丑时末,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大雷声,骤然陷落湖中。彼时,数十丈高的巨浪汹涌而起,如猛兽般扑向离岛最近的岸边,三户人家的房屋瞬间被淹没。饲养的牲畜也随倒流卷入湖中,损失惨重。而湖心岛陷落之际,沿湖居民皆闻那惊天动地的巨响。这声响中,除却水声与雷鸣,还依稀可闻似水牛般的嘶哑哞叫声,其声之大,之怪异,令人胆寒不已。” “灾情如何?昨夜之事是否属实?”皇上将奏折啪地摔在龙案上,深沉的嗓音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在朝堂上回荡。 “启禀陛下,微臣夜间闻雷声响起时,便已当机立断,安排功曹参军陈理、司兵参军沈时、司仓参军何文清调派人手,随时防备可能发生的天灾,或是救援因暴雨引发的民乱。因此,微臣在第一时间接到了县尉曹典派来传口信的人,随后便带领诸位参军在湖心岛陷落两刻钟后赶到湖边灾区。之后,微臣又随访了沿湖的百姓人家,其中不少人都亲耳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和扑向岸边的浪花,相关证言证词微臣已与奏章一同呈交。所幸的是,除了被巨浪淹没的三户民房外,暴雨并未造成其他人员伤亡。灾后安置工作,微臣也已协同各位参军妥善处理。”大理寺卿刘明武上前回禀完毕,便退回列队。 “陛下!微臣有本要启奏!”这时,宗正寺卿安启泰早已按捺不住,匆忙出列,连声向皇上禀报。 “陛下!今晨,守卫太庙的禁军在巡逻时发现,徽山太庙前的金人下巴碎裂、玉人双腿碎裂、而石人双手断裂!”安启泰颤抖的声音中满是恐慌,脸上的薄汗如细密的珠帘般不断滑落。 “什么?!”坏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打的皇帝措手不及。他顿时惊怒交加,猛地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可置信的。太庙前的三座雕像分别是“玉人”“金人”和“石人”的形象,这三座雕像是高宗所立。那么,它们为何会矗立在大衍王朝供奉祖先的太庙前呢?第一尊为以布匝嘴,表情严肃的铜铸“金人”。用布勒住嘴巴,意为少说多做,惜言如金。胸前勒文“金人”,背后有“无多言,多言必败;无多事,多事必多患”的铭文。教人慎于言行。 第二尊为双手张开,作侃侃而谈状的“石人”。与“金人”相对而立,此尊雕像的用意是教人要仗义执言,敢于伸张正义,立场坚定。面对异端邪说要不屈从,不屈就,心如磐石。石人胸后勒文“无少言,无少事”。 第三尊为一尊“玉人”,为绿衣打扮,象征玉的温润洁净,“玉人”表情温恭,谦谨,不动声色的表情似是在教导人们面对一切都应心如止水,淡然处之。要人们控制内心的欲念,修身养性,克己复礼,洁身自好,方能守身如玉。 这三位由高宗亲自下旨督造的石像,犹如三座巍然屹立的丰碑,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寓意与教化。它们共同的作用,宛如一声声振聋发聩的警钟,警告着后世子孙:得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那神情恭敬、庄重肃穆的石像,仿佛在诉说着先王高瞻远瞩的睿智和对后代子孙的殷切期望。 如今这三座代表着先帝祈愿的人像无故碎裂怎能不让皇帝震怒。 “混账!为何站在才报?”皇帝怒喝道。 陛下,微臣昨夜接报后,便如疾风般亲自赶赴太庙查看,寅时一刻刚过,微臣便已查毕,马不停蹄地往宫中赶。奈何昨夜天气骤变暴雨倾盆。雨势如注致使微山上的溪流瞬间汹涌如潮,山洪爆发,截断了下微山的道路。微臣担忧太庙安危,迫不得已折返,下令禁军在太庙前二十丈处堆积沙袋,以筑起坚固防线。待到山洪退去,微臣这才能继续前行”。安启泰自太庙归来,一路风尘仆仆,未及回府梳洗,就地在马车中上换了湿透的朝服和官靴便匆忙进宫参加朝会,根本没时间单独上报。 皇帝看着他官帽下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雨水,便知他所言非虚,心中的怒气也随之敛去了三分。“微山一直以来都是太平之地,此前也遭遇过暴雨,却从未引发过山洪,更不用说还有山堰的防护,为何此次就爆发了呢?”皇帝的脸色依旧阴沉,语气中带着质问。 “回陛下,山堰向来注重疏浚,然而昨夜狂风咆哮,暴雨似决堤之洪倾盆而下。不少朝着溪流方向的山坡上,朽木幼木断裂倒地,又在雨水的猛烈冲刷下,如万马奔腾般顺着山坡尽数涌向进山堰,阻塞了流水速度。而当雨水积聚过剩,漫过山堰时,便如脱缰野马般裹挟着枯木石块等一起奔腾而下,因而才造就了山洪爆发之势。”安启泰头紧紧贴着金銮殿地面金砖,跪在地上如雕塑般一动也不敢动。 “起来。” “臣,谢陛下。”安启泰直起僵硬的双膝,所在之地早已一片水渍。 “曹卿,你观天象,可有异常之兆?” “陛下,昨夜戍时末,夜空之中还是繁星璀璨,月似银钩高悬。然而,亥时一刻起,西南方如墨染的乌云如汹涌的海浪般,借着狂风之势席卷而来,不过三刻,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紧接着,臣听到腾龙湖湖心岛方向传来如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今晨,湖心岛已坠落湖底。臣恳请陛下恩准,让臣前往微山上的固国塔塔顶观测腾龙湖的变化,详细记录以结合天象寻找异象踪迹。” 曹阔现已为正四品钦天监监正。而固国塔耸立于京都最高的微山之巅,站在塔顶,整个京都的地貌尽收眼底。由于微山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这里一直有重兵把守,禁军之间相互监督,以防外敌潜入,绘制京都地貌图。 “朕准了,然朝之后你持朕手谕,即刻前往微山固国塔。” … “刘爱卿,京都飞贼案进展如何?”皇帝再次发问。 第109章 各方 “回陛下,微臣已将京都多起盗窃案的案犯捉拿归案,案犯全盘交代,如今审问已近尾声。”刘明武高声回应,语罢,恭敬地将讯薄呈上。 “好一个出自关泽成武县的梁丘寄!多年来流窜各地,为所欲为,盗窃无数,多地官员却对其束手无策!如今竟敢跑到京都作乱,搞得数月不得安宁,朕要你们何用?”皇帝看罢询薄高声怒骂道。 近日,如雪片般纷至沓来的坏消息,令这位一向沉稳如泰山、处变不惊的帝王心烦意乱至极。底下的众臣心知肚明,陛下这是借盗贼之事发泄心中的怒火。 “臣等无能,请陛下息怒……”怀仁帝端坐案后,紧闭双眼,手肘撑于扶手,手指不停按压着那紧蹙的眉心。 “大理寺卿、钦天监监正、二皇子、三皇子上前听旨,梁丘寄案案情明了,应依法结案。至于偷窃所得,按例发还。钦天监监正退朝之后,即刻前往微山、腾龙湖调查。二皇子楚韶阳暂停手中之职,前往微山监督宗正寺修复三座塑像。三皇子楚宇晨全面调查湖心岛陷落真相!”朝堂沉默许久之后,皇帝调整好情绪,发出各项旨意。 他根本不相信湖心岛在毫无地动的情况下,会无缘无故地陷落消失。三皇子接到旨意后,心下一凛。陛下难道仍心存疑虑?然而,他不敢流露出丝毫情绪,只能与众人一同跪地接旨。 散朝后,大理寺卿刘明武在百官皆离去后,转身朝御书房走去。 与此同时,太傅魏岸山正悠然自得地在家中花园的摇椅上,微微闭合双目,任由秋日那温暖宜人的阳光如轻纱般洒遍全身。 一阵轻微的风动,他蓦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跪着一个身着白衣蒙面男子人。 “见过太傅大人!”白衣蒙面人恭敬地说道,随即将一封信双手呈上。 他端坐身子,接过信后便一目十行地快速阅读起来,然而,当看到信的末尾时,他的面色已不再是起初的欣慰,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人呢?”他低声地问道。 “人已如珍宝般被秘密送入殿下私宅,并妥善安置。而且,无论是明面还是暗处,皆有重兵把守,保护得密不透风。殿下言明,此事全由您来操持。”白衣来者轻声禀报。 魏太傅微微颔首,嘴角含笑,缓声道,“此事关乎重大,老夫如今虽闭门谢客以示避嫌,但也可略加查探。至于那姑娘和孩子,务必要保证她们的安全,查明真相之前需确保万无一失。你随我来。”语罢,他起身移步书房,白衣人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 “母亲,今日身体可有好转?”怀仁帝端坐于太后榻边,语带关切,态度亲昵,又轻轻将被褥掖好。 “不过是旧疾发作罢了,倒是辛苦皇上与皇后日日前来问安侍疾。”太后半卧于床榻之上,气息微弱,缓缓说道。 孩儿终日为政务奔波,难以常侍母亲左右,心中已是时刻难安。而今,母亲旧疾缠身,又值多事之秋,孩儿……”怀仁帝凝视着眼前满头华发、面容苍老的太后,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声音哽咽,眼眶泛红,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如鲠在喉。 怀仁帝与太后先帝感情十分深厚。私底下互相多以民间普通百姓家的称呼为主,从而更显亲密。他生于乱世,早已习惯了年轻时英姿飒爽的太后与同样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先皇,共同驰骋疆场征战四方杀伐果决的模样。内心一直觉得自己的母亲永远都是一位充满活力而又健康利落的女子。如今骤然面对缠绵病榻,面容苍老而虚弱的母亲他心中无限感伤,一时竟悲痛到难以自制。 太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眼中满是慈爱,紧紧地反握住怀仁帝的手,安慰道:“如今大衍在晟儿的治理下,呈现出一片国泰民安、欣欣向荣的盛世之景,你父皇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万分欣慰。母后年届耳顺,能亲眼见证你治理国朝之睿智,安定边疆之果决,已是万幸。若是就此离去,见到你父皇也算有了交代。生老病死,如同四季更替,乃人生之常态,我的儿啊,切不可因吾而过度忧虑。” “往年旧疾复发,何曾似今次这般来势汹汹?莫非是这帮奴才伺候不周?如此懈怠,莫非是想去内侍省掖庭局受罚?”太后虽连声劝慰,怀仁帝却仍难以抑制内心的悲伤。母亲经年旧疾难愈,他深感无力,对着慈安宫一众宫人,忍不住大发雷霆。 “陛下息怒,奴婢(奴才)们知错了。”宫人们悚然一惊,只见平日里在慈安宫和颜悦色的皇帝,如今因为太后抱恙,一反常态,勃然大怒。皆惶惧跪地求饶,浑身战栗不止。 “他们皆是忠心耿耿、侍奉多年的宫人,晟儿不必动怒伤身,母亲深知你心中忧虑,这身体只需静心调养身体即可。倒是青凤那边,她母亲令听竹在世时,令氏一族便已没落,而太傅当年在前朝为官,遭奸王周元禛陷害,全族几乎被赶尽杀绝。这些事情,你自幼便已知晓。然而,近日有人趁我那乖孙远宦游游在外,便借机出言惑众,搬弄是非,妄图污蔑太傅、皇后,从而挑拨你们夫妻、君臣乃至父子的关系。背后之人妄想利用民意,干涉朝纲扰乱我楚家王朝。此等用心,昭然若揭,其罪当诛!晟儿,你切不可因这无中生有的无稽之谈而与青凤心生嫌隙,此刻更应宽慰她,她唯一的依靠唯有晟儿你了。”太后语重心长地分析道。 “母亲放心,孩儿在位二十余载见过了无数阴谋诡计,早已看穿此等宵小挑拨伎俩。国太在世时朕便时常与知见面,国太蕙质兰心,心若青凤亦随了国太有着谦和端慧的个性,太傅为人刚直果毅不愿与前朝奸党同流合污,因而遭奸王迫害,从而阖族俱灭。此前种种皆是朕亲眼目睹,亲耳所闻。如今有人拿太傅与青凤做筏子,朕自然不会手软。”说到此处,怀仁帝细长深邃的凤眼布满寒冰。 “晟儿明白就好,母亲也就放心了。朝露宫那位贵妃连着三日来慈安宫佛堂给先皇和吾祈福,她身娇肉贵想必是从未受过如此大罪,皇儿你有空还是去看看,免得那怨气飘到吾宫中来了。”怀仁帝一番话,令太后放下心来,想了想又说起了贵妃。 怀仁帝听着母亲带着孩子般嫌弃的话语,倒是一解先前的悲伤笑出了声来。他心知太后素来看不上阴贵妃。 皆因贵妃当年自恃貌美惊人,为了进宫寻更大的前程,便暗中用计解除了与西城侯的婚约。进宫后,又借着恋慕怀仁帝的幌子痴缠年轻时隽秀睿智的怀仁帝,还做出不少似是而非的挑拨之举。使得帝后感情在一段时间急剧下降。太后本就是高门贵女,家中向来尊卑分明,规矩严苛但却并不封建。对于这种魅颜惑主的小妾行为很是看不上。更重要的是,阴贵妃为了进宫谋前程,私下解除父母钦定的婚事令她更为反感。认为其居心叵测,不堪配以高位。因而,即便阴贵妃进宫之后对太后附小做低,恭敬有加。她仍嗤之以鼻。 但前朝与后宫之间又有千丝万缕的牵扯。时局变幻,并非能一人定之。她又早已将后宫处理事务之权全数交于皇后手中。不宜再插手其中,只冷眼旁观阴芳蝉爬上贵妃之位。 既然后宫权柄已交予自己亲选的儿媳,太后自然也十分放心。这么多年来,太后虽然早已不过问后宫诸事,但在陛下发自内心的敬爱加持下,和她与生俱来的威仪,仍旧令人望而生畏! 第110章 试探 皇帝从慈安宫出来,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朝露宫,探望已连跪三日祈福的阴贵妃。他甚至顾不得太监传旨,便亲自地掀帘进入了寝殿。此时,恰巧有宫人正在为贵妃膝盖清淤敷药。 宫婢女医等见到皇帝突然亲临,都赶忙停下手中动作跪地磕头,刚要开口请安。皇帝忙抬手阻止,只安静站在帘前看着贵妃。阴贵妃身着袒胸宫装,姿态娇媚地半躺在贵妃榻上。 此时,她头上戴抹额双眼紧闭,不时抿唇似在忍痛。医女跪在榻前,手上沾满药油。她原本正聚精会神地轻柔按压伤处。见皇上驾到这才停了动作。寝宫内还弥漫着药油那股辛辣、清凉而又略带苦涩的味道。 阴贵妃察觉到宫人按摩的动作骤停,心中不满,微微睁开双眼,待看到身着明黄色龙袍、身材伟岸的皇帝屹立在跟前时,顿时满脸欣喜,带着略微沙哑的嗓音脱口而出:“陛下,您怎么来了。”说着,便要起身行礼。 怀仁帝快步走向贵妃榻,示意她不必起身行礼。然后坐在贵妃身旁,关切地说道:“爱妃受苦了。” “陛下言重了,为先帝、太后祈福是臣妾的本分。臣妾也想为太后娘娘奉药侍疾,怎奈妾身笨手笨脚,又不善言辞,远不及皇后姐姐那般细心。臣妾只能在佛前虔诚祈祷,祈求佛祖保佑太后娘娘早日康复。若太后娘娘能因此康健,臣妾即便日日跪于佛前也无怨无悔。”说罢,眼神不由自主地向裸露的双腿望去。 怀仁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贵妃本就拥有一身如雪般光洁的肌肤和笔直修长的双腿。然而,因着连续三日在佛前跪地祈福,她原本修长无瑕的双腿膝盖处变得青紫肿胀,令人不忍直视。 怀仁帝心痛不已,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患处,柔声问道:“爱妃现在还疼得厉害吗?” “服了药擦了药油后好多了,不像昨日那般难以忍受了。”贵妃娇柔地回答道。 怀仁帝见她如此娇柔,伸手揽过贵妃半露的香肩,转头看向地上低头跪地的女医,沉声道:“贵妃双腿何时能痊愈,太医是如何诊治的?会不会留下隐患?” 女医突然被怀仁帝点名,惶恐地以头触地,颤声答道:“回、回陛下,娘娘连续几日不停跪地叩拜,导致双膝受损严重,需要持续半月的按摩敷药才能化瘀消肿,期间不可频繁行走,以免加重伤势,留下隐患。”阴贵妃听着女医的回禀,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竟然如此严重,为何不早些派人告知朕?”皇帝低头看着阴贵妃,声音更加温柔。 “陛下,臣妾的双腿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况且陛下政务繁忙,臣妾怎敢随意打扰。”阴贵妃将柔荑放在怀仁帝搂着她肩膀的手上,娇嗔地往他胸口靠了靠,说道。 “陛下,娘娘是怕陛下担心,昨夜娘娘服了药,仍疼得整夜无法入眠,只能咬牙含泪坚持。”跪在一旁的澜掌事这时忽然开口道。 “住口……”贵妃等她说完才开口厉声阻止。 怀仁帝听罢,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爱妃一片赤诚的孝心想来母后定会为之感动,太后与皇后那边,这半个月的晨昏定省,朕做主暂且免去了。而今,你只需安心将身子调养好,如此方能早日为皇后分担一些后宫事务。”阴贵妃闻此言语,一时惊喜交加,身子猛地从怀仁帝怀中坐直,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陛下,陛下您的意思是,要赐予臣妾协理六宫之权吗?” 皇帝见她惊喜之态,仰头轻笑两声,将手从阴贵妃肩上收回,道:“皇后打理后宫事务多年,想来已感疲惫。宇晨、云杰也将到娶妃之年。不如将部分担子分与你和德妃二人,共同协理六宫,也好让她稍作歇息。同时也可寻机为他们物色合适的皇子妃人选。如何?爱妃莫非不愿?”皇帝微微歪头,似笑非笑地问道。 “能为陛下与皇后分忧,臣妾自是乐意至极“,只是……”阴贵妃略有迟疑,未将后语说出。 皇帝眉头微皱,问道:“只是什么?” 臣妾只是担忧皇后姐姐误会臣妾有夺权之心。臣妾多年来承蒙陛下厚爱,已然心满意足,况且太子妃人选尚未敲定,臣妾担心到时候无意间冒犯到那就不妙了。若是因此事让姐姐对臣妾心生芥蒂……那……臣妾可真是罪该万死了。”阴贵妃面容上浮现出丝丝忧虑,其言语仿佛是在为陛下着想。 “爱妃是否过于忧虑了。”此时皇帝的笑容消散了几分,声音中也透出几丝冰冷。 阴贵妃靠在皇帝胸膛上,并未察觉到他面色已经开始冷淡,依旧自顾自地说道:“陛下,并非臣妾过虑,太子殿下尚未选妃,二殿下与三殿下又怎能越过太子呢?莫非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太子妃的人选?不如说与臣妾听听,届时,臣妾们为二皇子、三殿下相看时,也能避开这位闺秀啊陛下。” “呵。”皇帝忽然起身,靠在他身上的阴贵妃正满心期待从口中得到答案,却只听到一声冷笑,而后猝不及防地一下歪倒在贵妃榻上。 皇帝沉着脸往贵妃榻另一边坐去,看也不看半趴在另一边的阴贵妃。 贵妃见皇帝变脸,心中懊恼至极,她深知自己刚才言语有失。此刻也顾不得双膝阵阵的刺痛,咬紧牙关迅速起身,甚至来不及穿鞋袜,便移步跪倒在怀仁帝面前。她将上身紧紧贴着皇帝的膝盖,伸手抱紧皇帝的腰身,仰头哀婉地说道:“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多嘴。”阴贵妃宠冠后宫多年,心机深沉,手段高明,察言观色更是不在话下,她在皇帝面前向来能放下身段。如今一看皇帝脸色,便知刚才不该出言试探,于是立刻摆出一副柔弱卑微的姿态请罪。 “哦?你错在何处?”皇帝嘴角含笑,眼神却如雷电般带着令人胆寒的敏锐。 “臣妾不该仗着陛下的宠爱,随意议论太子殿下的婚事,更不该以蝼蚁之躯揣测真龙的心思。姐姐一向宽厚大度,又岂是臣妾这等狭隘之人所能随意猜测的。望陛下看在臣妾知错的份上,饶恕臣妾口不择言的罪过。待臣妾痊愈之后,必定竭尽所能协助皇后娘娘,共同打理后宫之事。”皇帝面沉似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阴贵妃。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庞上,此刻尽是楚楚可怜与娇弱易碎,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阴贵妃口中说着怕皇后无解,却舍不得这协理后宫之权。即便此刻惹恼了皇帝,也不愿将到手的后宫权柄还回去。 他眯起眼睛,盯着跪伏在膝盖上谦卑至极的阴贵妃,半晌,一改之前的阴沉,轻声说道:“朕与爱妃说笑呢,瞧把爱妃急的,快起来。”说着将人扶起,搂着她的腰坐在自己身旁。 贵妃靠在怀仁帝身上,心中的石头落下了一半。她举起玉手,轻轻捶了一下皇帝的肩膀,半嗔半怨地说道:“臣妾笨口拙舌,惹得陛下不高兴,陛下哪怕罚臣妾跪上几个时辰也好,这般忽然冷脸,臣妾心中真是即惊又怕。”说着,便轻声抽泣起来,颇有一副女儿家的绵软作态。 “好好好,是朕的错,朕向爱妃道歉,爱妃哭红了眼朕可会心疼的。”皇帝眼神不复之前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柔情,似乎刚才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与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男子并非同一人。 此时宫婢已在澜姑姑的示意下完全退去。 阴贵妃在怀仁帝轻言细语地安抚下,终于将提着的心完全放下,很快重展如花笑靥,她柔弱无骨地倒在怀仁帝身上,风情万种地伸手勾住帝颈,露出了最娇媚的姿态… “怪不得娘娘多年来盛宠不衰,犹如那常开不败的鲜花,单看娘娘这些年容颜依旧娇艳如初,好似那青春永驻的仙子,加上咱们三殿下也越发有年少时期陛下的英伟气势,也难怪陛下如今是越发宠爱娘娘了。”澜姑一边为贵妃梳妆,一边赞不绝口。 贵妃望着镜中的自己,嘴角轻扬,似笑非笑道,“皇儿乃真龙血脉,自然是与陛下气质相同,如出一辙了。皇儿如今就如同那等待时机便可振翅高飞的雄鹰。这些年来本宫与皇儿被魏卿书母子压制。不敢太过张扬,从而失去不少为皇儿争取好局面的机会,现下中宫那边终于身陷泥潭,本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们母子有再度翻身的机会,从而阻挡我儿一飞冲天!”镜中人眼神露出阴狠决绝之态。 “娘娘所言极是,如若我朝未遵嫡长尊卑之序,而那位仅仗嫡长之名,岂能压我们殿下一头!不然,以咱们殿下卓越的才能和超群的智慧,岂会屈居人后!” 第111章 帝后之情 坤和宫内,鎏金双凤香炉中飘出丝丝沁人心脾的润舒香。 内殿之中,一位身姿曼妙的妇人手扶额头,紧闭双眸,侧身躺在罗汉床上。她那如葱白般纤细的食指轻轻揉捏着眉心,脸庞光洁细腻,如柳叶般的眉毛飞入鬓角,挺直的鼻梁和小巧的鼻头,与太子楚天翊简直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婉约秀气。那双瑞凤眼下略有青色,为其瑰丽的容貌增添了几分憔悴之感。尽管如此,她发髻上镶嵌的红蓝宝石熠熠生辉,象征着皇后之尊的金色九尾凤钗也无法夺去她半分雍容华贵。此人便是大衍皇后,太子的生母魏卿书。 “娘娘,陛下已到坤和宫外。”贴身侍女红斐轻声禀报。 皇后睁开双眼,迅速翻身坐起。红斐动作娴熟地为她穿上镶大东珠锦面象牙底丝履,又迅速将发钗扶正,搀扶起皇后,将大红色金线绣牡丹凤袍整理得一丝不苟。一切准备就绪后,皇后这才挺胸昂首,向殿外走去。 “臣妾恭迎陛下。”魏皇后正欲跪地行稽首礼,皇帝连忙伸手将她扶住。 “青凤不必多礼,朕特意来看你。”皇帝握住她的手,一同走向软榻。 魏皇后心中倍感温暖,皇帝私下里都称呼其小名。皇后使了个眼色,红斐上完茶后便遣退宫人,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 “陛下用过午膳了吗?”皇后坐下后问道。 “未曾,朕想着有段日子没与你一同用膳了,今日下早朝就过来了。”皇帝看着她,笑着回答。 魏皇后嘴角轻扬,起身说道:“臣妾这就吩咐如斐、凝秋备膳。” “不忙,先陪朕聊会儿天。”皇帝拉住她的手,温和地说道。 青凤,朕见看你似乎有些憔悴,可是被近日京都中的风言风语所扰?”皇帝端详她片刻,开口问道。 皇后伸手摸了摸脸颊,声音有些艰涩道:“关于臣妾与父亲的流言,臣妾早有耳闻,背后之人将以此等言论传入内宫,无非是想让臣妾心神不宁罢了。可陛下,臣妾忧心之事并非为此。母后此次旧疾复发,来势汹汹,病情较前更甚。幸得病情稍缓,太子又远巡在外,若此时再有不利消息传入母后耳中,扰了母后心绪,恐怕对母后病情无益。母后待臣妾亲如母女,臣妾见母后受病痛折磨却无能为力,恨不得以身代之。”魏皇后说着,一时泪如雨下。 “朕知你心牵母后安危,朕已颁下圣旨,昭告天下,为母后遍寻良医。若是有那祈天氏莫道子在,兴许母后就无需承受如此苦楚。只可惜道子行踪难觅,朕已派遣多批人马,走遍大衍,亦未能寻得其踪。”皇帝长叹一声,脸上显出无奈之色。 “陛下放心,母后有先皇护佑,定能觅得良医,驱散病魔。”夫妻二人相互宽慰。 皇帝微微颔首,许久才将心情平复。 “朕今日前来,尚有一事。” “陛下但说无妨。” “有关你与老师的流言,朕暗中派人调查,却未能查出流言的确切来历。仅查出此事并非无知百姓私下造谣、以讹传讹,其背后另有一股势力在煽动民心。此人心机深沉,所谋绝非仅是诋毁你与老师的清誉这般简单。否则,即便给那些愚民百十个胆子,他们也绝不敢造谣中伤皇室。朕担忧,他们接下来会以流言之事为筏,对朕的太子下手。”皇帝神情肃穆起来。 “陛下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筹谋,以臣妾和父亲为切入点,先散布谣言制造混乱,再针对皇儿,诬陷他身世不明,进而逼迫陛下废黜太子之位,以谋取我大衍江山?”皇后悚然而立,焦急出声。 皇帝见她仅凭只言片语便能洞悉其中关窍,眼神中不禁流露出赞赏之意。 “青凤莫急,先坐下。”皇帝握住她的手宽慰道。 魏皇后此时心乱如麻,连日的疲惫、对太子的处境,对太后的担忧,即使皇帝连声安慰,也难以抚平她心中升起的不安。 见她这般模样,皇帝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将她扳正,让她面对自己。“青凤,你难道不相信朕吗?”皇帝表情严肃,眼神如炬,直直地凝视着皇后。 皇后听到这话,抬起头,恰好对上皇帝的目光。她神色一顿,眼前这个男子,英俊如昔,眼神中充满着自信与坚定。回想当初,即使自己母族衰败,父族被屠杀殆尽,换作他人根本不会选择一个毫无背景的太子妃,可他却依然坚定地选择了自己。她也曾私下追问,京城中有那么多母家实力强大的大家闺秀,为何偏偏选中了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先皇和太后对她的认可? 然而,当时还是太子的他,就像今天这样,问出了类似的话:“青凤,你不相信孤对你的情谊吗?”那时,魏卿书便明白,自己无需再追问任何原因,只需要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他自然会为她遮风挡雨。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成婚之后,他对她敬重宠爱,呵护有加。生下皇子才满百日,便昭告天下,封为太子。他赐予她这世间最尊崇的身份和无上的荣耀,成为了她最坚实的依靠。成为天下之主以后,即便后宫佳丽如云,他对新人的宠爱也都保持分寸,绝不会让除太后之外的后宫女子凌驾于她之上。曾经有嫔妃恃宠而骄,出言挑衅,还没等皇后出手,便被皇帝以尊卑不分,以下犯上的罪名打入冷宫。从此以后,即使是明面上宠冠六宫的阴贵妃,也不敢对她有过多冒犯。 如今,他们已在风风雨雨中携手走过二十余载,岁月没有改变他对她的坚持,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魏皇后凝视着皇帝,眼中蕴泪,却突然笑了。她双手紧紧搂住皇帝的脖子,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臣妾竟然忘记,臣妾虽然没有母族依靠,但臣妾有陛下有太子,是臣妾多虑了。” 皇帝也伸手抱紧她,将头埋在皇后的颈间,嗅着皇后发丝间迷人的幽香,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对皇后说:“青凤只要相信朕就好。” “嗯……”魏皇后那带着鼻音的回应,宛如撒娇一般,让皇帝心中泛起涟漪。 在皇帝的安慰下,魏皇后的情绪渐渐平复,她拭去眼角泪痕,有些羞涩地垂首道:“臣妾在皇上面前总是这般容易失态,还望陛下不要嫌弃臣妾。” “你我夫妻本为一体,理应同甘共苦,朕喜欢你在朕面前毫无保留地流露真情实感,又怎会嫌弃?”皇帝见她难得的露出小女儿的姿态,心中欢喜,随即紧握柔荑,深情说道。 “有陛下在,臣妾即便面对再多的流言蜚语,也不会有半分畏惧。陛下放心,臣妾定会坚守本心,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扰乱后宫的可乘之机!”皇后再度恢复以往的沉稳与坚定。 “青凤所言甚是,前朝后宫盘根错节,朕需你与朕勠力同心,如此朕方可安心料理江山。此外,翊儿现下远巡在外,淮远府距京都山高路远,其间重峦叠嶂,密林深涧,险滩密布。虽波折难免,但你要坚信,朕与你的皇太子岂会是平庸之辈,他必定会平安归来。翊儿日前传书,言已与陆弢、景贤等人会合,途中更有幸结识莫道子之高徒。翊儿在信中对那少年赞不绝口,称其医术精湛,身怀绝技,一路上多亏有她仗义援手,屡次逢凶化吉,实乃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还说,待巡查事毕便立刻返回京都与朕一同祭天。届时带那少年一同前往,或许母后的病体也有望康复了。故而,青凤无需忧虑,咱们的儿子乃天之骄子,自有天佑,岂会轻易遭遇不测?” “陛下!翊儿果真来信了?如此看来,应是平安无事。甚好,甚好!母后的病,也总算有了些希望。承蒙父皇保佑,上苍庇佑,阿弥陀佛……”魏皇后闻之顿时惊喜万分,先前萦绕周身的郁结之气,也顷刻间消散。她激动难耐,起身踱步,口中喃喃自语。皇帝见她一反常态,不再端庄自持,也不阻止,只是在一旁默默微笑凝视。 “青凤,速来这边,朕有要事与你相议。”皇帝心中思忖着即将可能面临的局势,不得不出声打断了正兀自沉浸在欢喜中的魏皇后。 … 第112章 人为 申时,皇帝一脸怒色甩袖踏出坤和宫地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六宫。 随之而来的是皇后言行无状,出言顶撞陛下,被罚闭门思过,任何人不得入坤和宫打扰的旨意。这道旨意仿佛一道惊雷,在六宫中掀起轩然大波。 正在朝露宫养伤的阴贵妃听闻,畅快地仰天大笑。与此同时,阴贵妃与德妃暂理六宫事宜的圣旨,也分别送到了朝露宫与德妃的春华宫。 “陛下这是信了宫外那些传言了吗?”接到协理六宫之权旨意的德妃,并未像阴贵妃那般欣喜若狂。她反而眉头紧锁,暗自思忖起陛下这一系列举动的动机和真实目的。 而在皇帝寝宫太极殿内,成禄公公正小心翼翼地为怀仁帝脱下朝服,换上常服。他心中忐忑不安,终于按捺不住,冒着杀头之罪开口问道:“陛下,太子殿下如今正在淮远,难道真要将娘娘她……” 怀仁帝站在高大的铜镜前,仔细整理着衣领袖口,随后转身,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审视着成禄,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压迫:“怎么?你觉得朕对皇后的处置不妥?” 成禄闻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捣蒜般连连磕头,求饶的话语不断从口中溢出:“奴才不敢,陛下饶命,奴才多嘴,奴才只是担心太子殿下……”说着,他扬起手,作势要狠狠抽打自己的脸颊。 “罢了……”皇帝出声制止了他的动作,“朕知晓你的心思,起来。” 成禄这才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待皇帝转身过去,才敢迅速用衣袖擦拭去满脸的汗水。心中不禁感慨:陛下虽说是仁人之君,但这帝王之威显露出来,实在是令人胆寒。 “皇后那边朕自有安排,你作为这六宫的内侍总管,接下来,要仔细留意后宫的动静。若有那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胡言乱语,惊扰了太后与皇后,朕唯你是问!”成禄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这哪里是禁足,分明是保护皇后娘娘。同时,也是让他监视后宫中妃嫔的往来动向。成禄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又涌起一丝喜悦,陛下这是信任自己呢。 他感激涕零,向皇帝保证道:“是!奴才谨记陛下吩咐,必为陛下分忧!” “你这奴才,还不跟上?”怀仁帝笑骂着,转身向外走去。 皇帝甫出乾阳宫,行至通往御书房的路上,便阴沉了脸。好手段啊!外有乱臣贼子偷袭刺杀太子,朝堂之上百官如虎狼般眈眈相视,内宫之中又有不安分之人挑起事端。幸得皇后端庄贤惠,素来识大体、懂分寸。她既不刻意争宠,亦不随意打压。打理后宫多年,赏罚分明,无人不服。其所诞下的长公主,品德高尚,又深明大义,皇长子性情坚韧,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皆为众皇嗣之楷模。可悲的是,长公主早早仙逝,且去得那般惨烈,这刺骨灼心的伤痛尚未平复,皇帝本不愿再令她伤心。如今却因形势所迫,不得不让她暂避宫中。怀仁帝想到此处,眼中满是阴翳,背后暗算之人,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而皇后在与陛下深入交谈之后,便吩咐宫人紧闭坤和宫门。外人皆以为坤和宫内如今定然愁云密布,哀戚一片。却不知我们的皇后娘娘,此时正一身轻快地半躺在罗汉榻之上,任由红斐为她按压肩膀。 “如此久矣,终得太子佳讯,母后病愈亦指日可待。本宫这一月来忧心忡忡,如今总算可稍作宽心。”皇后慨叹。 “殿下有龙气护体,自当诸邪不侵。朝露宫那位此刻纵然得意,待殿下凯旋转归时,其颜面想必如遭重击,又羞又恼。”红斐言道。 闻此,皇后不禁噗嗤一笑,嗔怪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这张嘴依旧如此犀利。” “奴婢心疼娘娘,自闻殿下意外,娘娘食不甘味,夜不成寐。太后凤体违和,更令娘娘心力交瘁。幸得陛下为娘娘作主,亲临宽慰,而今太子喜讯至,奴婢由衷为娘娘欣喜。” “朝野上下,现下风云变幻。陛下必是忙得不可开交。诸多琐事令其焦头烂额,却仍顾及本宫心绪,本宫若不明陛下深意,只顾自身私情,继续消沉,岂不愧对陛下?为了江山社稷与太子安稳。这闭门思过又何妨,即便此生再不踏出坤和宫,本宫亦无怨无悔。”皇后目光坚定,谈及怀仁帝时,声音不自觉地轻柔了几分。 “陛下钟爱娘娘,岂会让娘娘久居后宫。待殿下归来之时,便是娘娘重焕凤仪于后宫之日。”红斐断言。 皇后颔首,“此时,万不可给陛下添乱。自今日起,坤和宫内侍宫婢,须谨言慎行,反躬自省,以免犯错涉险。传本宫旨意,即日起,坤和宫上下闭门思过,不得与外界随意往来,违者送至掖庭!” 徽山固国塔最顶端。 曹阔正不停绕着塔的四周细致地观察着京都的整个地貌。近半个月来,天公似乎故意与人们作对,连日来的阴云细雨,让京都的人们犹如生活在看不见的潮湿与阴暗的牢笼中,许久不见天日。今日,天空终于微微放晴,骄阳难得地露脸,曹阔便迫不及待地登上固国塔观察地貌。腾龙湖的湖面如同一条巨形卧龙,如今首尾相接,将京都牢牢包围其中。而原本隔开首尾的湖心岛位置,只余一片深蓝色的水域。那便是腾龙湖的最深处,也是当初莫名陷落湖心岛的位置所在。只是现如今,那块水域空荡荡的,泛着幽蓝色静谧得如同一面镜子,什么也不曾留下,仿佛湖心岛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 曹阔面色凝重,双眸紧紧凝视着原本湖心岛所在的方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据史册记载,这湖心岛存在至今至少已有万年之久。无缘无故地,它怎会凭空消失呢?而且,即便如此,京城多年来也经历过不少大小地震,却从未见湖心岛有哪怕一块岩石坠落。这到底是为何呢?难道真是上天降下的异象吗? 曹阔仰头苦思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悦耳的打趣声:“曹大人,这大白天的难道还能观星不成?” 曹阔赶忙转身,见来人正是一身男装打扮、英姿飒爽的朝阳郡主,他连忙上前行礼:“曹阔见过郡主。” “曹大人不必多礼。”郡主话音未落,人已至曹阔面前,“大人方才在仰头看什么呢?” “回郡主,微臣刚才正在思考湖心岛为何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微臣愚笨,苦思冥想仍不得其解各中缘由。”曹阔皱眉如实答道。 朝阳郡主轻盈地走到固国塔围栏前,昂首凝视湖面片刻,而后不疾不徐地说道:“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曹阔一听,心中疑虑更甚,连忙请求道:“不知郡主可否为微臣解开心中的疑惑?” 朝阳郡主轻嗤一声,眼睛兀自盯着那处湖面,头也不回地说道:“若是将柴炭猛火放置在湖心岛的岩石上连烧数日,等岩石烧得通红滚烫,再趁着焚烧处热量最炽烈时,浇上浓醋,便能使岩石碎裂剥落。然而,此种方法需要人为不断添火,兴师动众,极易暴露。所以,即便湖心岛面积甚小,也断不会通过此法消失。除非……” “除非什么?”曹阔正聚精会神地听着,郡主却突然住口不言,这让他心急如焚。 “除非有人事先在湖心岛上埋下烈性炸药,然后趁着前几日打雷时引燃炸药。雷声巧妙地掩盖了炸药巨大的声响,而此时大雨倾盆而下。这一系列操作成功迷惑了湖心岛周围的居民,使他们只当是普通的打雷,全然不会联想到炸药。不得不说,此人对炸岛和下雨时机的把握可谓精准无比,其手段着实有些高明。”朝阳郡主说完,目光依旧紧盯着湖面,想到幕后之人如此厉害,她眯起的眼中流露出丝丝危险。 曹阔大惊失色,“郡主的意思是,湖心岛的消失是人为造成的?” 朝阳郡主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若不是这样,本郡主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通天的能耐能让湖心岛凭空消失。”郡主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字字珠玑,狠狠地砸在曹阔的耳畔。 曹阔心中骇然,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湖心岛乃是整个京都地气的汇聚之所,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犯下这诛九族的大罪,炸毁小岛! 第113章 似蛟 “郡、郡主,此话当真?”曹阔喉间干燥即便拼命吞咽口水也不能缓解。但犹在不死心地次追问。 “本郡主一向言无不尽,此事虽只是本郡主的推断,但除此之外,曹大人难道还有其他高见,能令存在万年、历经无数朝代依旧屹立不倒的湖心岛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朝阳郡主反问道。 “这……”曹阔如遭雷击,颓然后退两步,片刻后无奈苦笑道:“臣不得不赞同郡主的见解,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何种缘由。在臣看来,除非有世外高人使用搬山之术,施法将湖心岛移走,或许,还有可能让其凭空消失。” “那毁岛之人手段高明,其动机虽尚不明晰,但绝非善举。此人定是难缠的角色,想要将其捉拿归案谈何容易。当然,此事已超出曹大人的职责范围。所以,大人应当尽快将此事奏禀陛下,且万不可透露半点湖心岛消失可能与炸药有关的想法。”朝阳郡主神情肃穆,威严之态尽显,语气也变得越发严厉起来。 曹阔此时早已汗流浃背,但面对郡主的善意提醒,他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而后又如梦初醒般,诚恳抱拳致谢:“臣多谢郡主的提点,日后若有需要臣的地方,臣必当全力以赴。”他适才听闻湖心岛被毁,心中着实震惊,以致有些失态。 “此事不仅关乎民生社稷,更关乎大衍的生死存亡。提醒曹大人乃是本郡主的职责所在。谈不上什么恩与不恩”朝阳郡主神色淡淡道。说完回头再次望向远处。 “是。”曹阔心中感激之情,不在话下。他多少有些了解这个祥瑞郡主的个性,并不是那等挟恩图报之人,便不再多言,只把此事记在心中来日回报。 “咦…?”栏前的郡主忽然传来疑惑声。 曹阔循声随郡主眼神所在处望去,只见那幽蓝的湖面下,似乎有一条粗黑的暗影正在以蛇类游弋的姿态从下往逐渐浮出水面。 曹阔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匆忙上前几步,瞪大眼睛使劲儿盯着那游动的黑长暗影。 眼神里从疑惑、惊恐再到震惊。“这,这…京都怎会出现如此巨大的蛇?”他无措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郡主,仿佛此时的朝阳郡主就是他的主心骨一般。 郡主此刻同样一脸的凝重,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黑影。 那湖中黑影似乎是条巨大的蟒蛇。此时它已由下浮出水面,身体滑过之处留下一道道涟漪向周围扩散开来。 朝阳郡主从袖带中抽出一个孩童小手臂粗细的管状物,而后将一头贴近右眼,一头对准湖面。这是朝阳郡主让工匠制造的简易千里镜,俗称放大镜。朝阳郡主无意间得了一块十分纯净透明的白水晶,又想起前世记忆中的望远镜,便想着用它制作两个简易的望远镜,于是明手巧的工匠按照记忆,花了不少时间又损毁好几块水晶片,这才制作出了这难能可贵的替代品。 放大镜边缘薄中间厚,利用光的折射原理,使入射光线聚集。放大镜的透镜一般采用凸透镜,因为凸透镜能够将发散的光线汇聚到一个点上。透镜的焦距越短,汇聚的焦点越靠近透镜,从而将被观察物体的像放大。 对于放大镜而言,其主要有两个焦点,分别为物距焦点和像距焦点。当物体距离凸透镜的距离大于物距焦点时,透镜为物负;当物体距离凸透镜的距离小于物距焦点时,透镜为物正。在这两种情况下,通过透镜后的像都比物体更大,实现了放大作用。 朝阳郡主手持千里镜,终于更加清晰地揭开了水中之物的神秘面纱。 那竟是一条类蟒生物,它全身漆黑,在阳光的映照下不时闪烁着幽暗的光芒,身上的甲片如同鳄鱼般厚实,尾巴和脖颈同样修长,尾巴则像鳄鱼一样呈扁平状。腹部前后两端若隐若现地露出四爪。说它类蟒只因它头部似蟒但略小,顶部还有一对凸起的短小的角。 待朝阳郡主彻底看清那个生的具体面貌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心中暗想,这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蛟吗? 一旁的曹阔见郡主脸色突变,再看水中不断游动的庞然大物,心中也意识到这恐怕不是普通的动物。他赶忙焦急地询问:“郡主,那水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朝阳郡主默默地将手中的千里镜递给曹阔,“曹大人自己看看。” 曹阔接过物件,学着郡主刚才的样子将望远镜放在眼前,眼前的事物突然清晰地放大了数倍,让曹阔感到极度不适,他猛地闭上眼睛,把头偏向一边,手中的千里镜也随之脱手而出,砸向地面。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如闪电般迅速伸出来,将望远镜稳稳接住。“大人,这可是本郡主的心爱之物,若就这样摔坏了,即使你赔本郡主万金也于事无补。”身旁的朝阳郡主语气幽幽,不紧不慢地提醒道。 此时的曹阔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觉得自己仿佛被水浸透了一般。 “臣、臣一时失手,还请郡主见谅。”曹阔连连道歉。 “喏。”朝阳郡主再次将千里镜递给了他。 有了前车之鉴,曹阔这次紧紧握住镜筒,不再像之前那样鲁莽。他先将眼睛对准望远镜,然后缓缓眯起眼睛,再慢慢睁开。这次,他终于适应了。 通过手中之物,目光所到之处,腾龙湖对面远处高矮参差的房舍、成片的田野、田野里纵横交错的田埂,还有田间忙碌的百姓都清晰可见。而天地间所有的颜色,在此物的透视之下,此时仿佛都更加亮眼起来。 他心中不禁感叹此物之妙。 而后他又将镜筒对向湖面,那深蓝色的湖水显得十分幽深,他视线快速寻找刚才水中游动的巨物。终于在视线上方搜索到。当看清水中之物真面貌时,口中不由发出一声高昂惊叫:“啊!”,千里镜也从眼部移开。通过千里镜,曹阔看到了水中的神秘生物,他的心中充满了惊奇和恐惧。那生物仿佛是从神话中走来,带着一种诡异而又邪恶的气息,让人不禁为之胆颤。 因震惊而圆睁的双眼,仿佛要爆裂一般,迸发出无尽的恐惧。他呆愣片刻,为了印证脑海中的想法,再次举起手中望远镜,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围栏外侧倾斜,如同一棵即将倒伏的枯树,眼看下一秒就要往下倒栽。 朝阳郡主看在眼里,生怕他掉落塔下,急忙伸手拉住他的后衣襟,用力一拽,将他拉回塔内。她厉声喝道:“曹大人,当心啊!”又将千里镜一把抢过。 曹阔浑身猛地一颤,整个人犹如噩梦初醒,只觉全身绵软无力,身体随着郡主后拽之力,倒退几步离开围栏,而后重重跌坐在地上。 他官帽歪斜瘫坐在地,有些口齿不清地喃喃自语:“这百年来不曾有人亲眼目睹其现身的妖邪之物,为何会突然现于京都?不、这不可能!定是我眼花了……” 朝阳郡主拧眉,凝视着地上失魂落魄的曹阔。再次举起千里镜,紧紧盯着湖中黑蛟。越看,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自从她胎穿至此异世,所见所闻,几乎都与上世史料中记载的宋唐时期文化如出一辙,若非朝代称号及不存在的历史人物,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穿越到了真正鼎盛时期的大唐。 千百年来,民间一直流传着关于龙与蛟的传说。若非今日亲眼目睹,她也曾以为百姓无知,将鲸鱼错认作龙,将鳄鱼当作蛟。然而,眼前这个身躯细长,通体漆黑布满黑亮甲片的生物,无疑正是古籍中所记载的蛟。 朝阳郡主亦曾耳闻,此物现世,大灾祸必至。往昔,她对此传闻嗤之以鼻。然而,如今连传说中的蛟都现身了,她便不得不信,那这世间还有什么奇事不会发生呢? 水中黑蛟朝着京都方向水域游弋一段距离后,遽然停滞,继而缓缓沉入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郡主这才放下千里镜,转而唤醒尚在惊愕中的曹阔,“曹大人!形势危急,还不起身与本郡主一同进宫面圣?” 曹阔闻听“面圣”二字,瞬间回过神来,顾不得仪态,连忙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对、对!必须立即禀告皇上才行,臣、臣这就进宫……”说着,便直直地朝前方走去,而他的前方,正是围栏。 “曹大人!你莫不是要从此处跳下去不成?”朝阳郡主无奈地高声喝止。 “啊?!是,是,臣只是太过惊愕了,郡主,此物不祥,此物不详啊!”曹阔哀叹连连。 “曹大人!明知此物不祥,你还是谨言慎行为好,如此大声喧哗,就不怕消息走漏,引发百姓恐慌吗?到那时,你有几颗脑袋够砍?”朝阳郡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压低声音,气汹汹地咬牙警告道。 曹阔闻言,总算稍稍冷静了些,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谢郡主提醒,只是此物……唉,我们当务之急是禀告皇上,请皇上定夺。” “哼!曹大人还不赶紧收拾整齐,随本郡主进宫?”言罢,郡主先一步拂袖离开,头也不回地朝台阶走去。 曹阔扶正了歪斜的官帽,又随意整理了一下褶皱的官袍,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第114章 亡国之兆 “什么?”皇帝猛地站起。 “陛、陛下,腾龙湖真的有蛟现身啊陛下!”曹阔不得不再次向皇帝出言证实。 “朝阳,你也亲眼见到了?莫不是将蟒认作蛟了?”皇帝居高临下,眼神如刀,紧紧盯着郡主,似乎想从她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回皇伯伯,朝阳起初也以为是巨蟒,可那生物无论体态还是外观,都与藏书房里的《天下异象》中记载的蛟毫无二致。并且侄女与曹大人当时所在的固国塔最高处,离那蛟出没的腾龙湖水域,高度至少有数百丈之远,然而依臣女与曹大人当时的视线距离目测,那蛟身仍然清晰可见,足见其体型之巨。”朝阳郡主恭敬地禀道。 “既然你们二人距离如此之远,又怎么能得知那生物的具体面貌?”皇帝表情更加严肃,质疑道。 “回皇伯伯,臣女前些日子得到了一块质地绝佳的透明水晶,觉得做首饰太可惜了,又想起几年前曾看过的一本杂记,里面描述了一种可以将远处事物放大并且十分清晰的千里镜。于是便按照记忆中的方法,打磨了多日,浪费了许多材料,终于制作出可以清楚远眺的千里镜,就是这个。”说着,她将千里镜双手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那镜筒,只见其乃黄铜片制成,前后两端各置一块圆而透明水晶片,这千里镜与那万花筒造型相差无几。皇帝怀疑这东西是否真的能视物。好奇地将其翻来覆去,仔细观察。 “皇伯伯,将此物置于眼眶处,对准远处事物即可。”郡主轻声提示道。 皇帝依言而行,将镜筒对准了御书房最高处那根横梁。起初,他如曹阔首次使用时那般稍有不适,但稍作调整后,便迅速将房梁上所描绘的祥云、浪涛及浪涛上跳跃的鲤鱼看得清晰无比。 “果真清晰如明镜!”皇帝赞叹一声。须臾,才将其轻轻放回桌上。 “皇伯伯,此镜远观之效尤佳。”郡主再次启唇道。 皇帝颔首,表示认同。 “曹卿,依你之见,黑蛟此番现身,到底有何缘由?又将会引发何种灾难?倘若灾祸降临,应当如何应对?”皇帝看向曹阔质询。 曹阔浑身一颤,头也不敢抬起,声音惶惶:“陛下,据古籍记载,蛟乃龙族血脉之水兽。其修炼至少一千五百年后,方始渡劫之程,此乃蛟化龙之首要步骤。而蛟欲化龙,首当其冲须历经雷劫。届时,天雷自天而降,猛击蛟身,雷劫持续数日不止。多数蛟难抵雷劫,化为焦炭;少数幸存者身上则生出龙鳞,以覆伤口。蛟一旦渡劫成功,若恰为人所见,便须向人类讨封。若人言其似龙,它将得人之祝福,化龙之机大增。然若人谓之似蛇,它则渡劫失败,或报复人类。若蛟侥幸运气,历雷劫、讨封后,尚余走蛟一步。此蛟会召唤洪水与暴雨,借浩渺水势入海。走蛟之际,常伴狂风暴雨,洪水泛滥,或致桥梁房屋毁损,百姓伤亡。此前夜间暴雨骤降,臣本疑与此相关。与震耳的雷声是腾龙湖那黑蛟修行已到历雷劫之时,上天发出的警示。但那晚之后,京都及附近方圆百里之内,连日来,除了阴云密布并不见降雨或者大型洪流爆发,再加上,加上…” “加上什么?还不快说!”皇帝见他此刻还这般吞吞吐吐,心中不禁烦躁,继而怒喝出声。 曹阔身体猛地一颤,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两下,一咬牙道:“之前郡主与臣曾讨论过,湖心岛的陷落或许是人为造成的可能性。臣亦十分认同郡主观点,臣认为那湖中黑蛟尚未修炼到化龙的阶段。而它的出现也许跟湖心岛有着莫大的关联!” “什么?朝阳,你说那岛的消失是人为导致的?”皇帝再次惊愕地问道。 “是的,陛下。”朝阳上前几步,“臣女认为,世间或许有真的有具备搬山之能的神仙存在。然而,湖心岛已存在万年之久,它早不消失,晚不消失,为何偏偏在疾风骤雨雷电交加的夜晚施法将其变走?即便如此,这位神仙又出于何种目的做出此等令天下百姓惶恐不安的举动呢?臣女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哪一路好神仙会做出如此行为。所以,臣女推断,一定是有人趁着雨夜将湖心岛炸毁,然后借此制造混乱,捏住百姓对未知天灾降临的恐惧心理,进而扩大谣言,为下一步的图谋做准备!” 皇帝听完后沉默不语,心中思索:是啊,什么样的神仙会如此无聊,平白无故地变走一座毫无用处的小岛呢?但是湖心岛面积虽小,可所处位置特殊,若要靠人力挖凿,恐怕是举数年之力也未必能够将其毁掉。更不可能瞒着所有人动手。除非如朝阳郡主所假设的那样,有人精通观天象,提前知晓了前夜会有罕见雷雨降临,继而借着雷鸣掩盖爆炸声,再由劲风吹散空气中的硝烟味道,而倾盆暴雨则阻挡了想要出门查看的湖边居民。这一切进行的如此分毫不差,可见此人于天象地理简直了若指掌! 若此人将此技用于造福苍生,必将流芳百世,只可惜他却用之以行不义之事,着实令人惋惜痛恨! 此时,皇帝对朝阳郡主的猜想已然信了七成。剩下三成,只需找到前日雨夜是否有人亲眼目睹湖心岛陷落的蛛丝马迹,此猜想便可全然成立。 御书房内一片寂寂,郡主和曹阔皆在安静等待皇上的旨意。 许久之后,怀仁帝沉凝开口:“曹卿,腾龙湖黑蛟之事朕命你详加核验,尤其要仔细观测近期是否有异常天象。朕相信,以你之能必能不负所托。” 面对皇帝铿锵有力的话语,曹阔心潮澎湃。身为钦天监监正,他未能预先测出前夜那场罕见的暴雨,以至于湖心岛在雨夜离奇消失却未有人得见。陛下不仅未曾降罪,反而依旧对他信任有加,这让他既感激又惭愧。此番,他定当不辱使命,务必查清这条尚未修成正果的黑蛟为何会现身!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上首端坐的怀仁帝恭敬施礼,决然道:“臣,定彻查此蛟来历!” “很好!但切记,不得将京都有黑蛟出没的消息泄露出去。”皇帝微微颔首,随之郑重警告他。 曹阔离开后,御书房内只剩下朝阳郡主与龙椅上的怀仁帝。 “皇伯伯,可有任务交给朝阳?” 皇帝沉默半晌,抬眼说道:“朝阳,你可知道前朝也曾有黑蛟出现?” “儿时,曾无意间听父王母妃稍稍提及过。所以,朝阳也略知一二。”郡主并未隐瞒。 “唉……”皇帝长叹一口气。 “皇伯伯莫非这与前朝有关系?”朝阳郡主惊讶道。 “并无关联,只是那黑蛟出现后不久,大夏便灭亡了。百姓因此将黑蛟与亡国之事联系在一起。”皇帝的声音低沉,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第115章 策划 “想那前朝皇帝,终日沉湎酒色,不理朝政,任人唯亲,为祸之根早已深埋。他不仅残暴不仁,还肆意屠杀百姓,以至民怨沸腾,而后各地百姓、诸侯纷纷揭竿而起。那些诸侯虽口口声声以拯救苍生为名,但实则是为了一己私欲,觊觎高位。唯有英勇无畏的先皇,甘愿顶起各方压力,一心为民谋生路,实乃百姓之福,亦是众望所归。在众多起义者中,先皇独树一帜,剿灭腐朽的周姓王朝,统一中原,建立大衍。先皇才是真正的应天之人!周家王朝的覆灭,实乃楚氏一族顺应民心,以天下大同为本,为铲除前朝暴政而奋斗的成果,与那妖物又有何干?”朝阳不解地问道。 皇帝听着她这番话,期间,频频点头,露出十分满意且赞同的神情。 “诚然,先皇灭夏实乃天命所归!尽管众多人深知,前朝由内到外都已腐朽不堪,亡国只是时间问题。而先皇便是那上苍派遣而来拯救天下苍生的救世主。然而,民间仍有部分百姓认为,前朝之所以从辉煌鼎盛的王朝逐渐衰落,直至最终失去民心。皆是那恶蛟在作祟,妖物出现影响国运,致使前朝王室堕落。并且,当初确实有无数人在渭河亲眼目睹恶蛟现身,先皇那时恰巧在渭河南岸驻扎。彼时,与北岸的西北王刘显大军正好形成对峙之势,连续半个多月的暴雨过后,那蛟便突兀地出现在浑浊的河水中。也因此,两路大军及附近的百姓都目睹了这一幕。 此事传播开来后,刘显却命令军队匆忙后撤,只留下北岸的百姓四散奔逃。与他的行为不同,先皇首先是疏散百姓,随后命令猛将霍炎率领手下将士追踪蛟的去向。一路追到渭河与华江的交汇处时,那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也不知何故,渭河及华江沿岸开始流传出先皇为百姓斩杀恶蛟,甚至因此受伤的传闻。而这一传闻,对于先皇的声誉就如同如锦上添花般。此事件的优势也在随后肃清各地诸侯再攻入京都的路途上体现了出来。因为这一为百姓不顾安危的贤名,令的不少大大小小还在观望的势力,纷纷十分干脆地投诚,从而极大地充实了我大衍军队的人数,赢面也随之而来。但先皇乃是德行高尚之辈,根本不愿做出那种为了自身名誉,而捏造事实的行为。因此,他原本打算澄清斩蛟的传言,但时势所迫,又在诸位得力部下的反复劝说下,才对这件事的真假选择了沉默以对。如今 六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妖物再次现身,此时,京城内关于皇室的不利谣言又再度涌起,颇有一种想让我楚家王朝重厉前朝覆灭之初的情景。朕原本对关于皇后家族的谣言并不在意,但现在由于黑蛟的再次出现,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皇帝虽然未经历过当时黑蛟出现的情景,如今这些旧闻也是听先皇太后及魏太傅对他说的。但凭着他对自己父亲的了解,他更加肯定父亲高尚的人格。虽然高宗龙御归天多年。他内心依旧敬重自己的父亲,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他! 朝阳郡主第一次听闻先皇与黑蛟的事情,内心震撼。果然朝代更迭,盛世开启,确实是会出现这么一个伟人的。(作者心中无限敬仰的伟大领袖教员同志就是我们伟大新中国的太阳!)而先皇楚曜就是大衍万民的领航人。 “皇伯伯是担心有人借着当初先皇与黑蛟的事件,来图谋推翻我楚家王朝?”郡主思忖片刻,才斟酌着开口询问道。 皇帝微垂眼帘看不清神色,半晌才对着她语气怅然道:“朕,确实有些方面的担忧。朝阳可有方法制止或是暂时阻挡一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恐慌?” “这个嘛,皇伯伯,且容侄女儿思考思考。”朝阳郡主黛眉微蹙,谨慎回道。 皇帝则吩咐成禄为她奉上香茶,任由她自行思考,自己则再次拿起之前放下的千里镜,仔细琢磨起来。他越研究越觉得这件宝物的出现实在是奇妙至极!心中暗自思量,这玩意儿若能置于战场主帅之手,作用可就非同小可了。不仅能够观测到数十里之外敌军的一举一动,还能根据敌军驻扎的营房推算出对方究竟派出了多少人马。如此一来,胜算必定大大增加。 一刻钟后。 “有了!皇伯伯,侄女我想到一计,或许能够暂时遏制住未来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正当皇帝沉浸在对此物用途的憧憬中时,郡主那犹如夜莺般悦耳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哦?说来听听。”皇帝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千里镜,,神色严谨地准备聆听她的计划。 “皇伯伯,侄女去年前往清心观探望师傅时,曾偶然听到香客们闲聊,据说京郊小里村有一樵夫到附近的乌鸦岭砍柴,竟撞见两条体型巨大的黑褐色蟒蛇正在交缠。那蟒蛇身躯粗壮,犹如水桶,周围碗口粗的树木也被压得七零八落。那樵夫何曾见过这等场面,顿时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好在那两条蟒蛇正忙于繁衍后代,并未攻击他,他这才侥幸逃脱。然而,勉强下山回到家后,他仍因过度惊吓而一病不起,卧床三月有余才勉强恢复。所以侄女想,乌鸦岭有一条不小的溪流直通腾龙湖,我们不妨将那湖中黑蛟说成是蟒蛇下山。然后,侄女再命人用羊皮缝制出一个圆而长的空心大口袋,内部用风箱吹气,使其膨胀。接着,用黑漆和朱漆混合,调出与蟒蛇皮相似的颜色,在羊皮口袋上绘上于蟒皮相似的纹理,待其晾干后,将它投入湖中,任其漂浮于水面。接下来,引导湖岸百姓发现它,再大肆宣传,说乌鸦岭的蟒蛇顺着溪流进入了腾龙湖。最后,由陛下您颁布禁令,近期严禁京都内外百姓及沿湖居民靠近腾龙湖,最好再派遣腾龙湖县尉调遣官兵日夜沿湖巡逻。如此,或许能有一些成效。”朝阳郡主说完,眼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皇帝,等待他对这一计划的可行性做出裁决。 “妙!此计着实妙!朕果然没有看错,你这脑袋里的奇思妙想犹如天上繁,数不胜数啊!朕是不夸都不行了。”皇帝一边摇晃脑袋赞叹,一边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轻点向郡主所在的方位。 朝阳郡主跟皇帝阐述完自己的计划后,便瞪着那双水灵灵的杏眼,满怀期待地等着皇帝开口。哪知皇帝耐心听完,竟也同样瞪大眼睛看向她,一时间,这一大一小就这样互相对视着,画面诡异至极。半晌之后,皇帝才如梦初醒般,情不自禁地喝彩。 朝阳郡主听了皇帝的夸奖,也不羞涩,反而嘻嘻一笑大方道:“咱们楚氏的聪慧可都是遗传的。” “你呀,你呀…”一时间,御书房内弥漫着愉悦的气氛。 “此事,就交由你去办,人手不够朕让黑麒卫新上任的总都督协助你。”陛下吩咐道。 “新都督?陆大人不干了吗?”朝阳郡主睁大双眼,脸上写满了好奇,对这件事充满了疑问。 “丫头说什么胡话呢,陆弢他有别的要事处理,暂时卸任罢了。”皇帝斜瞥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 “哦,侄女我明白了,陆大人这提督的位子一坐就是二十余年,要是换作侄女我呀,恐怕早已厌倦了。且这提督一职已是升无可升。侄女儿见过那么多给自己谋前程的,但像陆大人这样,主动提出不升反降还真是闻所未闻。陆大人脸皮薄,不好意思直说,就借着给新人让位的名义,自己偷偷清闲下来呢。啧啧,陆大人可真是高风亮节啊!”郡主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脸上还露出了调侃的神色。 好的,以下是添加更多修辞手法后的内容: “方才还赞你机敏,此刻却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休要信口胡诌,还不快去将朕交代的事妥善处理!”皇帝听她在下方一通胡扯,不禁既无奈又好笑,半是严肃地笑骂催促道。 “嗳!陛下放心,侄女这就去把事办了。”说完行了个晚辈礼便转身离去。刚要抬脚离开,又想起千里镜还在皇帝手上,便又转身向桌案上的千里镜伸出手去,口中还道:“险些将这玩意儿忘了。” 孰知,手才伸到一半,便被一只指节分明、拇指上戴着象征权力与身份的玉扳指的大手中途拦截。 “您…这是何意?”朝阳郡主半伸着的手,疑惑地眨眨眼,歪头瞅着皇帝问道。 “嗯哼!”皇帝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唐突,干咳一声掩饰,而后故作正经地继续道:“丫头啊,你赠予朕的这千里镜,朕甚是满意,朕平日里可没白疼你这丫头。” “不是,陛下,我……”朝阳郡主终于回过神来,陛下这分明是强夺啊! “好了好了,朕可不会白拿你的东西,待会儿朕会赏赐你一个物件儿,绝对比这个好上百倍!赶紧走,朕要处理政务了。”说罢,皇帝举起一封奏折挡住脸,佯装阅读起来。 皇帝强行霸占了自家侄女的东西,虽然嘴上强硬,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于是便不想再与她纠缠,打算拿些好东西赏赐给她,权当是一种补偿。 “您这也简直是…嗨…!”朝阳郡主怎会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当下气得瞪了皇帝一眼,又跺了跺脚,气咻咻地快步走出了御书房,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亏大了!亏大了……” 待郡主出门后,成禄才从御书房门口走进来。他一边走,一边不时地回头张望,到了皇帝跟前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郡主这是怎么了?奴才见她好似十分生气的样子。” “朕今天让那丫头破费了一番,她心中定是十分不快的,说不得,人现在已经在向太后告状的途中了。”皇帝眼睛盯着手里的千里镜,越看越喜欢,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了想,扭头不太确定地问道:“朕记得朕的私库里,是不是有一块几年前南疆进贡的一人多高的白水晶?” “回陛下,确实有一座纯净无瑕的水晶山。”成禄弯着身子回答道。 “你去,派人把它送到荣亲王府,务必亲自交到那丫头手上,让她给朕多打造几个千里镜,剩下的水晶任凭她处置。”皇帝在确认果真有这么大的水晶后,非常慷慨地颁布了赏赐的旨意。 “是。啊?陛下,那可是一人来高四尺来宽的水晶山啊。您真的……真的要送出去?” 第116章 焦躁 “朕又无需佩戴首饰?留下那笨重的水晶又有何用?倒不如赏赐给那丫头,反而能派上大用场。免得她到处告状说朕抢了她的东西,哼。”皇帝挑起眉毛说道。 “老奴明白了,即便如此,陛下对郡主的疼爱也是真心实意的。老奴这就去办。” “别急,你先过来看看这稀罕物。”说着,皇帝朝成禄挥了挥手。 “哎哟,这……这……老奴这双昏花多年的浊眼,已经许久不曾视物如此明晰了。郡主真是厉害,竟然能造出如此神物。”成禄连连惊叹。 “所以朕与其让那水晶在库房里白白占地方,不如将它赏赐给那丫头,让她充分发挥它的作用。”皇帝甚是得意。 “陛下圣明!” …… 朝阳郡主一踏出御书房,脸上那气愤的表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以往那高贵而疏离的模样。历经两世,她太懂得如何拿捏自己的情绪了,就如刚才那般故作气恼之态,不仅成功将千里镜送到了皇帝手中,还让皇帝心中起了愧疚之情。比起直接献宝,这番曲折的呈上方式更让人心中毫无芥蒂与防备。 朝阳郡主微微仰头,朝着慈安宫的方向款步而去。进了宫,自然要去请安,顺便探望一下病卧床榻的太后。只可惜,太后娘娘刚用了药躺下,郡主过问了几句,又好生交代姑姑们照顾好太后,这才转身离开。 中途,郡主略一思索,又转身向坤和宫走去。只是,坤和宫的宫门紧闭,外面还有禁军把守。别说入内请安了,就连坤和宫门内伺候的奴婢都见不着。 郡主明知皇后娘娘还在禁足,却依旧隔着宫门跪下叩头,高喊几句:“朝阳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愿娘娘福寿安康,凤仪天下。”然后才又起身等待。才过了片刻,宫门便开了一角,娘娘贴身伺候的红斐姑姑站在宫门内,笑着朝她行了一礼:“郡主安康,劳郡主惦念,娘娘一切都好,郡主不必挂怀。郡主近来可好?” 郡主见她面上笑容真切,神色平静,便笑着颌首道:“如此,便劳烦姑姑好生照顾娘娘,朝阳一切都好,娘娘勿念。”说完,朝着红斐调皮地眨了眨眼,红斐会意,微笑点点头,又行一礼,道:“娘娘懿旨,坤和宫上下闭门思过,近日,郡主不必再来请安。郡主多加保重,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就不多言了。”朝阳郡主点点头:“姑姑且去,改日本郡主当面向娘娘请安。” 红斐心中自然明白郡主的意思,笑容又热切了几分,真诚道:“有劳郡主。”便示意内门侍卫关上宫门。 朝阳郡主看着坤和宫的大门缓缓合上,门前又恢复了平静。刚转身,便听到一句略显急促的呼唤:“可是朝阳郡主?” 她转头循声望去,不远处,一身白底杏色兰花纹的年轻女子正朝她急急走来。原是国公府大小姐鹤佩涵。 郡主停下脚步,伫立原地,扬首等待着她走来。 鹤大小姐粉面桃腮,额头细微的汗珠显示出她一路走来十分急切。见她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不多时便来到郡主面前。 尽管她内心焦急,但依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低头行礼,如微风中的杨柳般婀娜多姿。“给郡主请安了。” “鹤大小姐不爱多礼。鹤大小姐行色匆匆叫住本郡主所为何事?”郡主抬手示意,而后疑惑道。 鹤佩涵捏着手绢的拳头紧了紧,她悄悄深吸一口气,而后抬起头,扬起笑脸,面容犹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有些羞涩道:“上次府中一别,也许久不曾见过郡主了,今日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见着郡主的身影,又远远见郡主准备离开,一时心急便开了口,是佩涵唐突了,还望郡主见谅。”说完,又朝她躬身向前弯腰,以示敬意。 “呵呵,我道何事,原来如此,此等小事鹤大小姐不必介怀,只是太后及皇后娘娘如今皆行动不便,想来,鹤大小姐同本郡主一般,今日也是跑空了。”郡主微微一笑,如春花绽放,不在意地说道。 鹤佩涵点点头,有些担忧道;“郡主竟也不曾得见皇后娘娘,也不知娘娘她…” “鹤大小姐,娘娘一切都好,宫规森严,咱们还是不要罔加议论才是。”还不等她说完,郡主便出言打断。 鹤佩涵听完,心中一窒,她这才反应过来,此时所处之地,不是能随意议论宫中贵人的。她面色微红,羞愧道:“佩涵担忧娘娘凤体,一时失言,多谢郡主及时提醒。” 郡主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鹤大小姐可还有其他事?” “没,没有了,此番,打扰郡主了。”鹤佩涵不愧为高门闺女的典范。她很快恢复以往的平稳,致歉道。 “如此,本郡主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朝她颌首作别,便大步离开。 鹤佩涵望着郡主离去的背影,周身的力气才仿佛如被抽走了一般,双肩猛地一松往下垂。 身旁的婢女绿萝看出她的异样,轻声呼唤道:“小姐?” 鹤佩涵回过神来,朝着坤和宫跪地叩首三拜,而后扶着婢女起身,有些沮丧地说道:“走。” 回镇国公府的路上,鹤佩涵不复往日的稳重,一直眉头紧皱,沉默不语,任谁都能看出她心事重重。 回到府中,她便迫不及待地去往鹤啸天的书房寻找父亲。 鹤国公听闻侍卫禀报,说自己的女儿来书房找他,十分惊讶。要知道,朝廷重臣的书房,除了心腹及信得过的那几个人外,就连当家主母和子女没有特意吩咐,也是不能随意进出的。鹤啸天与顾夫人感情深厚自然没有什么避讳。但像鹤佩涵这样,自小知礼识节,进退有度的大家闺秀,除了平日为父送汤送点心以外,很少踏入书房重地。 今日,他散朝后回府,便听门房处回禀,说大小姐进宫请安去了。身为朝廷大员家眷,自然要比一般品级稍低的府邸家眷进宫要频繁得多。更何况太后身体有恙,即便不能得见凤颜,也要进宫请安,以示敬意和孝心。 如今听闻鹤佩涵出宫回府便直奔书房寻他,想着或许是来向他请安,便也没放在心上,只安坐在书房内等她进来。 “涵儿给父亲请安。”鹤佩涵轻移莲步,走进书房,朝着父亲盈盈一拜。 “涵儿来了,进宫可顺利?见到太后娘娘了吗?”鹤啸天笑容满面地看着仪态万千的女儿,满意地点点头。 “女儿到慈安宫的时候,太后她老人家刚服了药躺下,听锦绣姑姑说,太后凤体已无恙,只需多休息,不日便能起身活动。”鹤佩涵轻声细语地回答。 “嗯,如此甚好。你如此匆匆忙忙过来找为父,所为何事?”鹤啸天看着她,温声问道。 “女儿今日进宫,除了向太后娘娘请安,还顺便去了坤和宫。只是,坤和宫大门紧闭,女儿并未见到坤和宫中任何一人。”鹤佩涵咬了咬唇,觎着父亲的脸色,轻声说道。 “糊涂!陛下命娘娘闭门思过,不许外人打扰,你此时去凑什么热闹?”鹤啸天听她说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近日对娘娘的谣言四起,殿下又在外出巡,女儿只是担心娘娘罢了。何况今日,女儿在坤和宫门口还碰到了同样请安的朝阳郡主,怎的就凑热闹了……”鹤佩涵见父亲态度并不严厉,便如实地回答。 “朝阳郡主本就是皇族中人,又素来得陛下与两位娘娘宠爱。你与她岂能相提并论呢?听为父一句劝,近日朝廷内外正值多事之秋,你就安心在家中画个画、写写字或者弹弹琴,若实在无聊,再请几个相熟的小姐妹办些个女儿家的诗画会、赏花宴之类的。宫里便少去些,以免遭人口舌。可听明白了?”鹤啸天耐心劝慰女儿道。 虽然父亲不曾明面上严令禁止她入宫,但她还是从父亲的话语中听出了不愿她近日再入宫的想法。 鹤佩涵心中一紧,虽有不甘,但还是乖巧地应承下来。 从书房出来之后,她强作镇定,心中却如汹涌翻腾的海浪一般起伏不定。自她出生以来,不仅深得父母兄长的宠爱,还深受弟弟妹妹的尊敬和爱戴,家世更是在京都首屈一指。如此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高门贵女,骨子里野心与高傲自是不言而喻。她认为自己配得上更高的位子,也配得上享那无上的荣耀。因而,她认为她将来的另一半也必将是人中翘楚才堪匹配。 所以,即便京都世族里,有那么多家世相当,长相俊美,才学不凡的青年才俊她也不曾正眼瞧过。皆因她心中之人,的确是真正的龙子凤孙——当今太子楚天翊! 自她懂事以来,而因着自家大哥国公府世子鹤景宴与太子密切的关系,前些年时常能在国公府中与前来找自家兄长的太子殿下碰面。 太子殿下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为人谦和有礼又是一国储君,一般来说身边应该不乏年轻貌美的女子相伴才是。但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且才情出众的太子却十分洁身自好,始终与异性保持距离,多年来从不曾听闻他与哪位闺秀有过接触,即便将到弱冠之年他身边亦不曾有过通房之类的女子。如此品德高尚,风度翩翩的男子怎不叫她心动? 是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不仅暗中对太子殿下的爱慕愈发深厚,也越发的焦躁起来。 第117章 告示 太子即将行弱冠之礼,同时也离选太子妃不远了。按照前朝以往礼制,太子选妃除太子妃外,还有良娣二人、良媛六人、承徽十人、昭训十六人、奉仪等二十四人。 但自大衍开国以来,便废黜了承徽、昭训、奉仪等。只留良娣、良媛名额不变,若有需要再行为太子补充侍妾。 凭鹤佩涵容貌与才气,还有那显赫的家世与她在京都有口皆碑的好名声,绝对是太子妃的人选之一。虽然鹤家一门忠烈,且鹤啸天曾当廷发过毒誓,誓死效忠楚家王朝,奈何鹤啸天手握重兵,而太子母族本就无势,他是如何也不会选择一个家世十分强悍的太子妃的。但向来以聪慧着称的鹤佩涵却独独没想到过这一点。将一颗芳心完全的投在了太子身上。 从书房出来后,她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内心的担忧如潮水般汹涌。皇后娘娘向来不争不抢,贤明在外,但如今局势异常,她本就势单力薄,如果仍不为自己和太子争取,那么接下来,太子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局面必将遭受一连串的打击。若是皇后真的遭到陛下厌恶,势必会牵连到太子,一直一帆风顺的太子是否会因此一蹶不振,从而失去人人觊觎的尊贵地位,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呢?可想而知,即使她顺利成为太子妃,未来的道路也将异常艰难。她一路脚步匆匆,心中不停思索着如何打破僵局。 父亲这边是断不能由自己亲自开口的,母亲那边又向来反对自己嫁入宫门。到底该怎么办呢,她一时愁肠百结。左思右想之间,她猛地想起三婶卫氏。 这位三婶从小就疼爱她,不比她的娘亲少,且事事都为她着想,就连她对太子动了心思,也是三婶在一旁鼓励。这些年,三婶但凡得到好东西,也一定会第一时间亲自送到她手上,对她简直视如己出般疼爱。就连一些本该是母女间交流的话题,在三婶面前也能直言不讳。三婶绝对不会说她半句不是,反而时常为她分析开导,帮她遮掩心思。她对三婶娘内心同样是十分敬爱,感情上甚至不比亲生母亲顾夫人少。此事若是找三婶娘商议,她一定会为自己出谋划策。想到此处,她心下大定,一扫刚才颓势,整个人仿佛瞬间充满了精气神般散发出光彩,而后毅然转身向三房所在的院子走去。 翌日。 位于腾龙湖南边岸上,众多村落中的一个叫南湖村的村庄里,渔民毛老爹一大早趁天刚蒙蒙亮时,便摇桨驾驶着渔船下湖打渔。正当他悠然缓慢地驶离岸边不足十丈远,便隐约看见不远处的湖面上有个身体粗圆漆黑的东西,时而浮浮沉沉,时而上下翻滚地缓慢游动着。看样子,那分明是一条大鱼,摇头摆尾,好不威风! 此时天色才微明,加之湖水呈深蓝色,失去光辉照耀的湖水,显得整个湖面异常黑暗。毛老爹举起渔灯放在眼前试图看清不远处那奇怪的东西时,却见那玩意儿朝着渔船方向慢悠悠地游了过来。 毛老爹再定睛一看,这可不得了!饶是他在腾龙湖打渔为生几十年,见过惯了无数风浪,此时也惊愕得张大了嘴巴瞪大了双眼,喉咙发不出声来。这、这分明是一条体型巨大的蟒蛇啊!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那蟒离船越来越近,他才从极度惊骇中清醒,发出“唉哟”的一声惊叫,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跌坐在了船舱夹板上,手中的渔灯也扑通一声落入湖中,随着溅起地水花打在脸上,清晨湖水的凉意也激发了他逃生的潜能,他再也不敢回头看湖中大物,仓惶转身朝岸边那面飞速摇起船桨。。 速度再快,也恨不得自己多长出两条胳膊来,不多时,瞧着渔船离岸边也就剩几尺远的距离,他也顾不得将渔船停稳便直接跳进水中,四肢扑腾着往岸山上跑,冲口而出的是变了调的惊吼:“湖里有巨蟒!湖里有巨蟒追来了!天爷啊!……” 此时已是清晨时分,太阳也快升起,其他渔民也陆续出门来到岸边准备下湖捕捞,听到惊叫,大家忙纷纷奔跑过来,看到毛老爹浑身湿透,一脸惊恐地瘫坐在岸边石头堆砌的台阶上大口喘着粗气,都上前关切询问。在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得知湖中有巨蟒,都用惊讶的眼神抬头互相对视,大家心里都在想,莫不是毛老爹昨夜的酒还没醒,把大鱼当作是蟒蛇了? 见大伙都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回过一半神的毛老爹颤抖着伸出手,指向众人身后的湖面。众人疑惑地转身望去,只见湖面上有个黑色圆长身的东西半浮半沉地正面对着岸边众人,仿佛也在窥探着人群似的。 这时朝阳从微山一侧缓缓升起,阳光也慢慢照亮了京都大地与湖泊,人们终于看清,那在湖中的生物,露出水面的表皮,通体漆黑有着褐色与白色相接的斑块,头部与蛇一般,但却比普通蛇大上十倍不止! 一时间,岸上渔民都看呆了。不知谁首先爆发出一声惊呼,这才打破了平静。众人仗着人多势众,都跑上前想看个究竟,那湖中蟒蛇见状,很快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众人这才对毛老爹刚才所言深信不疑,于是又一窝蜂地转身到毛老爹身旁,七嘴八舌地询问起他在湖中遇蟒蛇的来龙去脉。 与此同时,北岸也有渔民在湖中惊遇蟒蛇,随着目击者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腾龙湖中出现蟒蛇之事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京都传开。 正午时分朝廷便颁布告示:因着日前夜间突降罕见暴雨,导致京都及附近溪流泉眼河水等水位暴涨,乌鸦岭交接腾龙湖的溪流爆发山洪,山林中有蟒蛇顺流而下,进入腾龙湖,为了两岸沿湖百姓的安危,即日起,朝廷除派兵日夜不间断巡逻外,还将命人捕杀湖中蟒蛇,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擅自下湖或者靠近湖边。违者处监刑十个月外,再加杖刑五十! 此令不仅张贴满了京都东、南、西、北和正街最热闹的告示牌上,官兵还敲锣打鼓满街通告。又在沿湖两岸每隔百米便插上告示牌张贴此告示以示警戒。 在朝廷的三令五申之下,和百姓们口口相传之下,有蟒蛇下山到腾龙湖,近期不能靠近湖面的禁令,在一天之内便家喻户晓。 三皇子府内。 三皇子楚宇晨边听着属下叙述告示内容,双手边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直至面色变得铁青太阳穴暴凸,终于控制不住心中愤怒,猛地将桌面茶具挥落在地。随着乒乓的碎裂声,他那阴沉的脸上,似阴云密布,半眯着眼睛沉默许久,半响才皮笑肉不笑道:“不到一日便将京都内外百姓的耳、目通通堵上!果真好手段!”而他身旁的谋士们听着他连声冷笑,皆噤声不敢言语。 “依诸位所见,腾龙湖是否真有蟒蛇出没,若是没有,这掩人耳目的手段又会出自谁的手中?”楚宇晨暂时按下心头之火,提出疑问。 “依属下之见,朝廷今次如此重视此事,腾龙湖有蟒蛇入湖之事绝对十有八九,但是否果真有蟒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需得弄清楚,陛下颁布此告示的目的究竟为何?是要为何事做铺垫才行。”一位身行瘦噶高,穿灰色长衫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首先出面打破僵局,语调平缓地拱手说道。 三皇子听罢,点了点头,收起刚才的怒意,转而摆出谦和姿态对那谋士道:“魏先生所言极是,本王初闻此事颇感惊讶,一时倒是失了分寸。为今之计是尽快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以免阻碍下一步进程。”言罢传来三名暗卫,令他们务必查清此事的来龙去脉。 而后又再命死士与道长尽快联系上,尽快进行下一步行动。 第118章 灭族 “殿下,属下带人赶到时,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正在刺杀圈禁在铜陵的周氏一族后裔。属下们与之交上手后,那群来历不明的刺客并不恋战,扔下几枚弹丸爆出浓烟后便快速逃离,属下们无能只抓到其中一个。废王府中的周氏后裔之前共有二十八人,除了周缙冲那房连带妻小共八人不知去向外,大房周缙云一家十一口只剩下一子,如今也是重伤在身,莫公子正在全力救治。二房周缙文一家九口除了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奴藏身于后院水缸里侥幸逃过一劫之外,其余全部惨遭杀害。陆大人正在审问那杀手和老奴。如今,废王府内已是鸡犬不留,血流成河。”本该出现在淮远府的太子楚天翊一行人,此时却出现在泌阳府管辖的铜陵州,一座普通三进的小院中。 秋日微寒的细雨淅淅沥沥落下,秋风裹挟着的寒意从楚天翊面前打开的窗子里扑进屋内。窗外夜色下漆黑一片的庭院浸润在秋雨中。 他面无表情的听着身后单膝跪地的黑麒卫禀报今夜废王府发生的惨剧。 “孤还是来晚了。”楚天翊冰冷而有磁性的声线,仿佛来自幽冥地府,在空气中响起。 “是属下无能。”身后的黑麒卫领队惭愧道,头垂得更低了,仿佛要低到尘埃里。 “可有派人追踪周缙冲等人的行踪?” “回殿下,楚小郡王听闻周家二房集体消失后,便亲自带人前去搜寻追赶,黑麒卫也有兄弟跟随前往,想来很快能传回消息。” 这时,屋外传来如猫一般轻盈的脚步声。 “殿下,先前送来的小孩已经苏醒,我家公子请您赶快过去。”楚天翊转过身,见来人是如宝,便点点头抬脚往外走。 不多时,两人便一前一后来到厢房外,才靠近半敞开的门前,一股血腥味便冲鼻而入。楚天翊鼻翼翕动,察觉出这血腥味里,还夹杂着之前迎曦为他疗伤时用过的那种腥臭膏药的味道。他脚步不停稍稍低头进入厢房。 迎曦正站在床边,轻轻地将卷至小臂的衣袖抚下,楚天翊一抬头,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被她那如女子般莹白纤细的皓腕吸引。迎曦见状,不动声色地将双手垂下,向他招呼道:“楚兄来了,这孩子已经醒了。” 楚天翊转移目光看向那迎曦口中的孩童,他头发凌乱,面色惨白如纸,平躺在床上。那双自楚天翊从外走入时,就紧紧盯着他的双眼布满惊恐,犹如受惊过度的小鹿。见他靠近自己,害怕的眼珠瞪得更大了,仿佛随时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一般。他怀着无限的恐惧,拼命地挪动着身躯往床内侧靠,就像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草,无助地看着身形高大的男子的身影,将他小小的身躯完全覆盖。 楚天翊俯视着床上惊恐万状的男孩,一床棉被盖在他不停发抖的身上,微微露出缠着棉布绷带的瘦弱双肩,脆弱的仿佛一根手指便能将他置于死地。 “他伤势如何?”楚天翊盯了片刻,转而向迎曦问道。 “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伤口布满上身,最严重的一处,差一点就将左边的肺部刺破,幸好黑麒卫的兄弟及时赶到,将那行凶的刀刃卸了力量,否则只能去向阎王要人了,其余的,就是双臂处的抵抗伤和被追杀逃跑时背部的砍杀伤,幸而铜陵天气比其他地方冷得要快多,他身上早早穿了棉内夹,阻挡了刀锋的威力,因而几处伤口都比较浅,皆做简单止血缝合即刻。” 楚天翊听闻男孩并无性命之忧,便随手拉过一条方凳,稳稳坐下,面对着床上的男孩,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可知今夜在废王府中行刺的是哪路人马?”烛光下,他凌厉分明的侧颜如刀削斧凿一般,不带丝毫情绪,深邃的双眼带着三分审视紧紧盯着他。 面对这样的男子,小男孩内心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压力,他忍着身上传来的无数钻心之痛,将自己紧紧包裹进棉被中,只露出两只惊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楚天翊。 “说话!”楚天翊见状,耐心已然耗尽,他眉头一耸,声音低沉,如闷雷一般在房间内炸响。 男孩被褥下的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了,身小力薄的他自知此时已无退路,只得咬紧牙关,嗫嚅道:“我、我叫周怀安,十一了…” 楚天翊听到这个名字,嘴角一弯露出一抹讥笑,目光森然,面上毫无怜悯之色。 “废王府为何遭遇刺杀?”他的话语如重锤一般,掷地有声,带着无形的压力与震慑。 “我、我不知,今日乃祖父忌日,我们、我们全家祭拜完祖父便一同用晚食,将要开席时我、我突然内急,便出了前厅去、去恭房,等折返到月洞门时,远远就看见有好几个黑衣人如鬼魅一般从四周房顶跳下,而后冲进前厅,接、接着,就传出了打斗和呼救声,我、我太害怕了,便转身往回跑,后面便有人追过来,然、然后就晕了过去……”男孩说完,缩了缩肩膀。 “可有听到杀手交谈?”这番话一出口,那男孩瞳孔忽然放大,眼神中闪现的,怨恨、惊怒与害怕交叠,如受惊的小鹿。 一直紧盯他的楚天翊察觉到他的不安,双眼一眯,心知这男孩绝对知道些什么,故而再次寒声道:“想清楚了再说!” 男孩惊得打了个冷颤,仿佛心有余悸,颤声道:“我、我转身时依稀听见前厅二伯父大声问,对方是谁派来的,为何对周氏一族下此毒手,那黑衣人中有人回话说、说……” “说什么?”楚天翊眼神一变。 小男孩此时心似惊涛,他自然明白接下来话中提及这个人,可能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但昏迷之前耳边来自亲人的声声绝望呼救,以及那仿佛依旧萦绕在鼻尖的鲜血味道犹在。他除了惊恐,还有深深地愤恨。从小,祖父及父亲就时时提醒全族老小,身为前朝后裔,在新的王权统治之下得以保存性命,皆是皇上仁慈,应该忘却身份,安分守己的同时,更要心存敬畏与感激,全心全意效忠新朝。而族人为了向朝廷表示忠诚,多年来听从祖辈训言,都心甘情愿在铜陵偏安一隅,只求朝廷看在他们忠心不二的情况下,宽恕他们戴罪之身。阖族上下也不敢有半分僭越,小心谨慎的独自在废王府中生活。不敢与外人有过多接触,更别说往来。他不明白,他们周氏一族多年来忠心耿耿,为何如今还会遭此灭门之祸。 他越想越恨自己势单力薄,更恨朝廷出尔反尔灭他全族。尤其是如此血海深仇,居然还是出自那个在民间有口皆碑,有着高尚品德的太子时他更发觉得楚氏王朝虚伪狠毒至极! 思及至此,这个因为身份而比之同样垂髫之龄的同年人,来的更成熟的男孩,此时已顾不得害怕,努力仰起上身,朝着楚天翊声嘶力竭地愤喊道:“那黑衣人说,当今太子下令灭你阖族,你若觉得冤屈自去地府喊冤去!”说完他仿佛失去全身力气般,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大胆!”身后的黑麒卫听完出言怒喝! 而坐在他对面的楚天翊听完他喊叫的内容,依旧不动如山。只抬起手制止了准备上前诘责的黑麒卫。只是那锐利的眼神露出森森寒意。 第119章 猜想 楚天翊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紧闭双目、大口喘息的男孩,转身示意迎曦往外走。 “子卓,我们出去说。”迎曦颔首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厢房。迎曦低头跟在楚天翊身后,边走边思索着废王府今日之祸,突然,她迎头撞上一堵肉墙。她疑惑地抬头,却见楚天翊已经停下脚步,转身从上而下地看着她。 “殿下?”她的眼神中透着不解。 楚天翊看着她那被单薄的衣着包裹着的消瘦双肩,轻叹一声道:“之前不知你这神医是如何将自己养得这般瘦弱,如今孤算是明白了。”说着,他解下自己的大氅,也不等她拒绝,便披在了她的身上。 迎曦在一晃神之间,大氅已覆盖住了她脖颈以下的身体,楚天翊的双手还在她心口位置处将大氅打着结。 她连忙后退一步,抬手阻止道:“殿下,万万不可。”说着,她就去解那狐裘大氅,楚天翊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她纤细的手腕:“披好,铜陵地寒,着凉了身受苦的总是自己。”他的口吻不容置疑,语气却温和了许多。言罢,他转身继续朝前往前厅走去。 迎曦低头看看身上的大氅,又看了看已经数丈开外的楚天翊,眨了眨眼,对他这种行为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前厅,陆弢已等候在内。 见两人到来,他上前行一礼,迎曦也抱拳回礼,太子负手点点头便往上首的太师椅走去。 陆弢抬眼瞥见迎曦身上的大氅,目光微不可察的闪了闪,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朝着迎曦微笑致意。 “都坐下。”太子沉声发话。 “陆老师进展如何?” “回殿下,据那老奴交代,打前朝时期起,他便是废王周元侑的贴身奴才。其身份臣也已从黑麒卫搜寻到的废王府家奴薄中证实。他确实乃是自小就跟随废王一同长大的贴身奴才。前朝亡国后,虽说暴君周元祈已经伏诛,但先皇仁德,并未将周氏一族赶尽杀绝,只是将废王一脉及随身伺候的奴才们一起圈禁在铜陵此处。前年废王病逝后,那老奴感念其恩德,自发在废王府祠堂内为其守灵,今年刚好孝满三年。今日废王府阖府祭拜完周元侑,便集体前往前厅开席。那老奴留在祠堂打扫,得以逃过一劫。”陆弢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那老奴说当时他打扫完,准备去前厅伺候的途中,在后花园拐角处瞥见三老爷孤身一人急匆匆往后花园处走去的背影,他一时好奇便紧紧跟上。直跟到后花园深处,一间废弃破宅前,见三老爷跟一黑衣人在小声交谈,两人一番交流后,三老爷忽然高声喊道,绝对不行。那黑衣人听完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他,而后三老爷又压低声音凑近那人跟前说了什么,那人似乎很不情愿地勉强点了点头,两人又向周围看了看后,三老爷便快速走向废宅后面消失,而那黑衣人也飞身跃上了屋顶。老奴见状,吓得战战兢兢,慌乱中赶紧原地委身躲进假山山洞中。过了许久他听周围没了动静才敢爬出来往前院跑,但才到花园,便听到刀剑砍杀声,随之而来还有凄惨的呼救声,那老奴心道不好,再不敢往前一步,毫不犹豫转身跳进了花园栽种睡莲的大瓷缸内。他躲藏在瓷缸内后不久,便听见有匆匆而来的脚步声,那些人到了花园后,似乎在到处搜寻漏网之鱼,还有人举剑往花丛、假山等窄小缝隙乱刺。幸而,他身形矮小,瓷缸也足够巨大,剑往瓷缸中来回扎了几次也没被刺中,所以并未被人发觉。那些人找了几遍之后没有发觉遗漏,便走了,走前他听见那群人有人说道,尽快回去向世子复命什么的。直到我们的人赶到救下了那孩子还有那老奴。“臣又问他可知三房周缙冲等人的去向,他说三日前,三房管事杜忠陪同三夫人还有姨娘邱氏,三房所有子嗣一同往大寺上香至今未归,今日阖府祭拜时,大老爷周缙文曾问过,三老爷只说路遇落石阻挡,正在归家途中。然而,臣一听他交代便依照那老奴所说路线派人前往搜寻,但却毫无踪迹。派去的人回话说,沿途一边追查,一边寻访前往大寺周边所有路线上居民皆未听说有落石阻路一事。所以,可以确定在此事上周缙冲撒了谎,臣以为,他怕是早已知晓今日废王府将有灾祸,便提前将妻儿先送走。此事与废王府三房绝对脱不了干系!” 楚天翊听完他的回禀一时不曾言语,只坐在太师椅上思考。 “世子?呵…”良久,他轻笑出声,只那笑却并未到眼里去。 就在这时,楚小郡王裹挟着一身秋雨,如一阵旋风般大步踏进来。拱手道:“表哥,暂时抓到一人,景贤怕耽误老师审问,先将他带来,其余人还在抓捕中。”说罢手往后一挥,身后跟着的侍卫便将手中压制捆绑着的黑衣人往前一推,脚往膝盖后腿窝处猛地一踢,那黑衣人闷哼一声,猛得便朝着楚天翊的方向跪下。 迎曦自楚景贤踏入大厅的那一刻起,鼻间便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她平日用作制毒的一味毒草名--蜈蚣草。此草叶片她面不改色地打量楚景贤片刻,又暗中深吸了几口气,直到确定那味道并非来自他身上,才又将目光转向不远处跪地的刺客。她鼻翼微微翕动,终于找到味道的来源,是从那刺客身上传来的,又见他面色发青,急促喘息间,那股味道愈发浓烈,心道一声不好!而后她身形如鬼魅般一动,瞬间便到了刺客身侧,只见她一手如铁钳般猛地抓起那人头发往背后一使劲,那人便头面朝上仰起,另一手往那人下颌处一捏卸下其下巴,袖中滑落一枚药丸在手掌中,她抬手直接将药丸拍进刺客喉咙,又伸出手掌往他背上一拍,那药丸便是滑入腹中,如今即便松开绑缚之人,任由他抠破喉咙也无济于事了。整个过程如闪电般,转瞬即逝。 众人见她这番动作,还来不及上前制止,迎曦却是已将那人又重新扔回原地。 拍了拍手,迎曦朝楚天翊等人解释道,“这人中了毒,若不服下解毒丸,恐怕不出半刻便会毒发身亡。” 大家听闻皆是一惊。尤其是楚小郡王,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迎曦道:“一捉到此人我便命人卸其下巴,检查齿间,并未发觉藏有毒药,莫非提前服毒?” 迎曦颔首,“郡王所言极是,事实确实如此。此人一现身,在下便嗅到赤丹中蜈蚣草的气息,又见他面色如菜瓜,基本能够断定此人服下了毒药。只不过现下已无需忧虑,在下给他服下的解毒丸刚好能够克制赤丹毒性。时间充足,足够诸位审讯到他命绝之时。”她语气平缓,但众人却听得心中百感交集,同时又不禁慨叹一句,这少年人当真深藏不露! 尤其是太子,脸上流露出的赞赏之意已无需言表。“是臣弟疏忽,幸而有莫兄弟出手才得以解决隐患。”楚景贤诚挚抱拳道。 “对方有备而来,景贤并非辨毒、识毒之人,不必妄自菲薄。”楚天翊面上毫无波澜,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云淡风轻地说道。 “既然如此,老师,你即刻将此人带下审问,尽快查清来路。景贤,你派一部分人手先拿孤的令牌与书信往泌阳都护府,孤会命韩逊带三千兵马,分别沿泌阳往肃宁、甘源、蒙池等三个方向沿路设卡张贴三房所有人画像,以追查周缙冲一房的下落。而景贤你则单独带一队人马暗中调查左州守将安远侯世子高轶信,将此人近期所有动向及身边往来之人的身份查清。必要时将高轶信拿下带回。” “肃宁、甘源及蒙池三城都围绕同一地点表哥,那不是顺王的封地平城吗?”楚景贤想了想,然后眼皮一跳,看向楚天翊。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唇间露出一丝冷嘲,扬起一股似有若无的笑意道:“没错,正是咱们那位顺王叔的封地,孤命韩逊大张旗鼓的派兵设卡就是为了看看这位久居边城的王叔,究竟是真的安分守己的做他的边城王爷,还是在暗地里阳奉阴违的玩弄权术。” 第120章 昔年之痛 “郡王且慢。”迎曦起身,出声叫住接了指令正要转身离去的楚景贤。 “废王三房如今销声匿迹,郡王此去追踪犹如大海捞针,为避免事倍而功半,在下可以让小麻雀协助诸位。” 楚景贤闻听此言,双眼顿时一亮。他之前与太子会合时,甫一见到小麻雀便心中暗自惊诧。那只通体金褐色羽毛的鹰隼,身形高大罕见,对主人指令的执行度,以及堪比孩童的智力,无一不让他生出极大的兴致。 他面露愉悦之色,冲着迎曦抱拳施礼道:“多谢莫兄弟,有小麻雀襄助,想必定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周缙冲等人的踪迹。” 迎曦急忙摆手制止,又继续说道:“如果能拿到周缙冲等人之前穿过的衣物就更好了。” “那还等什么?去废王府搜寻几件过来即可。”言罢,便亲自下令手下前往废王府。 陆弢也不多问拿衣服何用,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的少年,说要用到的这些东西,绝对不会信口胡诌,在她手中也定能物尽其用。 楚天翊自始至终并未开口,只嘴角挂着难以察觉的微笑看着迎曦与其他人交谈,如今对她的信任自然是无需多言。 没过多久,黑麒卫就提着一个简易的包裹回来复命。迎曦取出哨子吹奏起来。须臾之间,门外院子里便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高大威猛的小麻雀便迈着独特的步伐向迎曦踱来。 众人自它踏入前厅起,目光便如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紧紧黏在它身上。 迎曦亲昵地抚摸着它的头,小麻雀双眼骨碌一转,轻啸一声。 她拿起黑麒卫送来的包裹,将里面衣物尽数散开。这时,她手掌中出现一只方形木盒,打开木盒手指从中捏出一撮金色颗粒样的东西在另一掌心上。不多时,那金色颗粒居然接二连三地动了起来,迎曦将那些东西拨出一小部分散在小麻雀颈部羽毛中,一部分均匀撒在那堆衣物当中。那金色颗粒瞬间便消失进衣物内,剩余最后一部分往空中一抛,那些微小颗粒便如被点了穴道一般停在半空。仔细一看,才看清那些颗粒原来是一些长着长口器的米象一样的虫子,只不过这虫呈金色。此时,它们扇动细小而又透明的翅膀,如一群原地等待接受指令的士兵一样,停滞不动。迎曦将藏了米象的衣物再次递回一旁的暗卫,吩咐道:“将它们分别放入鞍袋中,如沿路有气味,米象自会飞出追踪。届时,我再亲自引路。” 接着,迎曦又从腰袋中取出一只银口哨递给楚景贤,“郡王,三声长哨为召唤,两声短哨为驱使。每次间隔须臾,至多催以哨声三次,小麻雀便能迅速回归,若三次之后还不见其影,便是生了枝节,但也无需担忧,小麻雀乃飞禽之王,自有逃生之法。”言罢,将银哨递给楚景贤。 楚景贤双手如捧珍宝般郑重接过,真诚致谢。 迎曦指了指面前的楚景贤,对着小麻雀轻声说道:“去,好生协助郡王。”那雄鹰似是听懂了话般抖了抖翅膀,“嘎”地一声向外院敦敦而去。 楚景贤向太子、陆弢及迎曦抱拳作别后,转身离去。须臾,马蹄声和鹰啸声同时响起,楚景贤带领暗卫离去。 此时,迎曦掌心对着那群依旧停滞半空的金色象虫轻轻吹了口气,掌心飞出的银色粉末如薄纱般覆盖在象虫身上。那群金色虫子便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般,“簌簌”声响起,集体向门外飞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不止楚天翊和陆弢二人,其他人面对如此怪诞的一幕,都既震惊又好奇,只是怕贸然询问,会打扰迎曦的动作。只得全程默不作声地等待她布置完。楚天翊终于按捺不住开口:“子卓,那金色虫群有何用途?”陆弢亦是一脸求知之态。 “此乃米象,出自西南腹地少数名族僰人族种植的大红芒稻米中。此稻极其稀少,生长环境又十分苛刻,故而十分难得,可谓稀世奇珍。而金象虫虫卵寄生在稻种中,需得最适宜的温度才能孵化,而寄生了象虫卵的稻米确实是人间难得的至补佳品。训练这样一群可用作追踪的象虫,可是花费了我十年的心血。不瞒殿下,若非为助殿下一臂之力,我是万万舍不得拿出来的。”迎曦面带微笑,看似三言两语便点明了米色象虫得来不易。 但太子心知这番简单的描述,绝非表面说的这般轻松自如。他鼻吼间深深一吸,此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对迎曦的欣赏,只用那幽暗的双眸深深地注视着迎曦,缓缓开口道:“子卓高才。” “莫公子总是让人大开眼界!”向来沉默寡言的陆弢也忍不住赞叹一句。 “雕虫小技尔”,迎曦轻笑一声。 倒不是她谦虚自傲。祈天氏一门,于仙决传承、法阵图腾、灵符召唤、五行遁法及祝由之术等道门秘法皆有研习。只不过她除了蛊毒与驯养上稍有些天份外,其余法门皆资质平平。她深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之道理,是以,便不强求自己能精通所有,只在兴趣及能力范围内钩深索隐,力求掌握的技能精进便罢了。 “对了,之前殿下命臣查找莫公子的身世如今已有了线索。”陆弢一脸凝重地说道,说完,他毕恭毕敬地将刚才接到的密信双手交予太子。 太子面上一松,接过密信打开阅览。来信只有寥寥数语,他双眼上下一扫便很快看完。而后又递给迎曦,“子卓看看。” 迎曦接过信,认真看起来。 “信中所说的小衣裤的原料是当年筽罗国进贡的紫玉天丝织锦缎。筽罗国地处大衍西南与南疆国交界处,那里生长着筽罗国独有的一种紫玉竹。将生长足三年的紫玉竹研磨成桨,再放入莲花丝浸泡三个月,浸泡过的莲花丝韧而柔软,比之桑蚕丝更甚,制成锦缎之后色泽鲜亮耀目且更加透气,具有冬暖夏凉及养肤之功效。但紫玉竹出桨不多,浸泡又需加入各种名贵矿石及药材,因而十分难得。臣记得十六年前筽罗国来大衍朝贡时,确实曾进贡了几匹紫玉天丝织锦缎。犹记得朝贡宴上,筽罗来使曾进言道:锦缎质地柔软亲肤,用作孩童贴身衣物最佳,后娘娘便将天丝缎作为赏赐赏给了几位家中有幼童的夫人们。具体是哪几位夫人,成禄公公私底下还在查证。再有消息便会第一时间上报殿下知晓。想来届时,便离解开莫兄弟身世之谜也就不远了。”陆弢知无不言,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一一道来。 太子点点头,看向已经阅完信纸的迎曦,见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喜亦或激动之情。而是神色淡淡地将信折好放回信封交给自己,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旁人若是多年生世未明,而今忽然得到线索,恐怕内心早已欢呼雀跃,反观迎曦却半分在意也不曾流露。莫非她真的对自己的身世毫不关心? 楚天翊见状心中生出一种怪异之感。自与迎曦结识,无论是她智计百出的头脑,深不可测的武艺,亦或是精妙绝伦的医术还是那仿佛能将万物归其所用的神技,都无一不让他赞叹与欣赏。虽说她时常面带微笑,且对自己几乎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但与之相处时,总感觉她身上有一股莫名而来的疏离和孤寂感。对于自己的身世之谜,也透露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他对此十分不解。于他而言,自古以来血浓于水,百喻不如血脉亲情。飘零之人无论身处何方只要有家族血脉牵引,心便有归依之处,灵魂亦不会孤独。迎曦出手救人于水火,助人于焦困从不推诿。但在对于寻找自己亲人这件事情上,却看不出半分热忱。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凝眉问道:“子卓对于身世似乎并不在意。” 迎曦闻言,抬眉回望。片刻之后忽然淡然一笑道:“殿下说错了,我只是不敢有所期待罢了。”接着不等楚天翊开口,再次说道:“之前陆大人曾说,在下之前身上所穿之小衣布料珍贵难得,绝非寻常人家轻易而能得。这也从侧面说明,在下极有可能出自勋贵之家或是与之有所牵扯。殿下有所不知,在下十五年前的寒雪夜被师傅发现时,身上仅着那身小衣及一件单薄的外衫,便身无长物。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迎曦停了下来,清亮的眼神里罕见地带着悲哀,如同一颗被遗弃的明珠,散发着令人心碎的光芒。 “师傅无意间拾得在下时,全身已冻至僵硬,气息也接近全无。不仅如此,在下身上还被下了几乎无解的剧毒。为解此毒,师傅、师叔及姑姑三人,耗费十年心力行遍大衍国境内外,才找到解药。即便如此合他三人之力如今也未能全部解除。所以,殿下、陆大人,二位觉得什么样的人家,会对一个毫无还击之力的孩提有着如此大的仇怨,对在下下此世间奇毒的同时,唯恐在下不死,再弃于滴水成冰的寒夜?”她这番话一出口,饶是向来处变不惊,稳如泰山的二位都惊得瞪大了眼。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她的这番话给在座的二人带来多大的震惊与愤怒。 第121章 毒蛇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楚天翊身边厚重的雕花象鼻八仙桌,就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瓷器一般,在他掌力之下轰然碎裂,木屑飞溅,四散开来。他冷凝的双眸中波涛汹涌,无不在向外散发着摄人寒气,也预示着此时他心中正燃烧着无形的怒火。抛开救命之恩不提。这一路上迎曦数次不遗余力的鼎力相助,让楚天翊早已将她视为自己人。难怪她看上去皮肤苍白而透明,身躯纤薄消瘦的宛若女子,原来是自懵懂起便遭受了非人的折磨。甚至这样的折磨极有可能来自最亲近之人。如今听闻她如此平静的说出这番遭遇,心中痛惜之情如同肆虐的风暴瞬间溢满胸膛,怒火亦不可自制的不停升腾。 “老师!你先将这边的事情放下,即刻加紧时间回京,暗中追查莫合身世线索,务必尽快查明。孤要看看,天子脚下,到底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对待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将子卓置于死地不可。”那满含杀意的语调,让人听起来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陆弢作为帝王手中的制裁之刃及监视百官的耳目。多年来明里暗里或亲历或耳闻了多少所谓豪门望族里,那些见不得人的阴私事。下毒谋害也好,造谣攻讦也罢,多数是针对整个家族或是成年人之间的恩怨。像迎曦这样,下剧毒谋害不算还要活活冻死的还是第一桩。更别说迎曦来历有可能极为不凡,此事也极有可能存在着巨大的阴谋!这更加引起了他的兴趣。是以,无论是出于对太子命令的执行,还是因为迎曦先前对太子有救命之恩,他都要将迎曦身世之谜查清,借以报答她对太子屡次出手相助之恩。 “殿下放心,臣一定在短时间内还莫公子一个真相。殿下、莫公子保重,臣,先告退!”陆弢二话不说,即刻便准备回京。 “莫合多谢殿下、有劳陆大人。陆大人暂且别过。”迎曦忙起身送别。 陆弢抱拳回礼,临走时深深看了一眼迎曦,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果真若天妒英才,必将令其一生受尽坎坷。 目送陆弢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迎曦转过身朝着楚天翊躬身一揖,真诚道:“多谢殿下出手,莫合感激不尽。” 楚天翊一抬长腿,来到迎曦面前。双手握住她的手腕,正欲开口,掌心却传来阵阵透骨的冰凉。他才发觉,这寒意是从迎曦的双手上的肌肤传来的。他低头看向迎曦那双手指细长,透明手背上血管分明,轻软若无骨的双手。此时,那寒意更加明显,仿佛能穿透他的掌心,直达心底。 迎曦见状,忙将双手抽出,往后一藏,讪讪笑道:“昔年寒毒入体,以至莫合体温要比旁人低上许多,即便寒冬腊月呼气成冰也不觉寒冷。不过现在余毒所剩无几,想来不用多久便能恢复成与普通人一般别无二至。倒是让殿下受惊了。” 楚天翊听着她的解释,眼中浮现出一抹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他生于皇室,生来便是命定的储君,表面尊贵无比,又受万人敬畏。其实私底下亦遭受过无数次谋害。虽说几乎都能化险为夷,但各种凶险也非常人所能承受。就拿之前次坠江差点命陨之难来说,以往也曾多次经历。无数次的皮肉之苦练就了他比之普通人更加坚韧且冷酷的个性。外祖父曾赠他一副字,上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番话被他视为强者成为更强者的至理名言!是以,在面对迎曦这个虽然身世坎坷,却自强不息自强不息的顽强少年,随着深度交往,又听闻她比之自己还要凶险几分的多舛命运时,便自不而然生出惺惺相惜之感。而对于任何来自言语上的安慰,他向来是不屑的。可此时他却有些恨自己不知该如何表达心痛之情,千言万语凝噎在口,却最终只化作一句郑重的誓言:“子卓放心,孤必将为你拿回公道!” “莫合自是相信楚兄一言九鼎的君子风范。”迎曦感激道,她的声音如清泉般悦耳,在楚天翊心中却重若千斤,他必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忽然,先前装着米象的四方木盒中传来一阵“嗡嗡”声,打断了二人交谈。迎曦神情一振,忙上前打开木盒,楚天翊瞧见木盒之中还有一只女子拇指般大小的金色硬壳米象。那相较之前那群而言算得上巨大米象正扇动着两对翅膀,活动着四对对足,犹如一只金色的小精灵在舞动。 “这是找到人了!”迎曦惊喜出声。 楚天翊不明所以,抬眉相望。 “殿下,此乃米象虫王,当年我从千百万只米象中将它挑选出,用大红芒稻浆混以指尖血精心喂养,现在,它已完全能够听令于我,而控制其他米象。如今它是感应到其他米象搜寻的目标及方位。我们只需跟着它便能找到人。”迎曦解释道。 虽然对于迎曦以虫寻人之技楚天翊并未有半分质疑。可眼见不过一个时辰便传来消息,他内心还是升起钦佩之意。 “事不宜迟,子卓带路。”话不多说,迎曦控制米象王在前带路,楚天翊带领其他黑麒卫驱马跟在她身后,一群人便朝铜陵清屿山方向疾驰而去。 迎曦等人由米象虫王带路,渐渐深入清屿山腹地,在人迹罕至的山间行走,只见得一人多高的茂盛灌木下,多数是裸露在表面的巨石,如此奇特的地貌极容易出现地下溶洞,迎曦小心探路的同时,目光不时观察着周围,还吩咐其余人放轻动作以免打草惊蛇。 当大家行至一座矮丘时,一直在迎曦眼前飞舞的米象忽然在半空打着旋儿转起来。迎曦一看,瞬间明白要找的人就在附近。她轻轻将米虫捉回放进木盒,转身对着不明所以的众人伸出一根手指,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大家便如临大敌般警觉起来。而后她侧耳聆听着山间的动静。 片刻之后她指了指矮丘连接山脉的低凹处,又点了几个暗卫,示意他们悄无声无息地前进。其他人则原地静候。 诸位跟随迎曦来到之前所一指的位置,放眼望去,此地并未有何不同,只是灌木更为茂盛些,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其中一个黑麒卫上前想要拨开灌木丛,迎曦忙出手制止,黑麒卫停下动作,退回原位。迎曦拿出一瓶朱红色粉末,置于手心轻轻地向着身后暗卫吹散,粉末如红色的烟雾般飘散开来,几人见状一动也不动,任她将粉末散至全身,而后又见她朝着灌木丛将粉末散去。而后,她示意众人往后退了两丈。 不一会儿,那灌木丛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盯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只见那灌木丛里一前一后冒出两个黑红相间的三角蛇头,那蛇头大如民间妇人用的稍小些的糠麸箕,由此可见,隐藏在灌木丛内的身体必定是既粗又长。两条蛇出现后,直面众人,不善地吐着黑色的信子。 迎曦身后的黑麒卫都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如此体型的毒蛇,若是不小心被咬上一口,绝对是致命的。 打头的迎曦依旧面不改色,但内心却止不住地狂喜。如此可遇不可求的巨大毒蛇,少说也有一二百年的道行。体内的蛇胆乃是养蛊解毒的极品,说不定还结了内丹,若是如此,将蛇丹取出喂给小麻雀,那必将使其更具灵性。现下机不可失,她迫不及待地对着两条蛇撒下全部朱粉,接着大喊一声:“速速后退。” 众人听令,全员撤至十丈开外,迎曦对准两条蛇的七寸之处,飞出两枚发着青光的长钉。 眨眼间,长钉分别将两条蛇的蛇身七寸处钉穿,而那两条蛇忽遭此致命重击,双双张开大口,快速蜿蜒爬向迎曦,只不过刚移动半丈,便在原地痛苦地扭动身躯翻滚,粗长的蛇尾来回横扫,将附近的灌木全部扫平。 第122章 斩蛇 楚天翊起初放心地让迎曦带领着几个黑麒卫上前探路,自己则像一座雕塑般静静地原地等候。 当看到他们几人停在低凹处不动时,他才抬脚朝着几人靠近。刚走到一半,就听见迎曦大喊一声,他以为迎曦遇到了危险,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像一只雄鹰一样,脚尖一点,整个身躯如离弦之箭般朝迎曦身边跃去。 迎曦此时正专心等待两条毒蛇死去,突然察觉身后有异样,她转身望去,却见楚天翊已面带焦急地出现在她身后。“殿下,你怎么过来了?”她脱口而出。 楚天翊来不及言语,伸手将她拽到身后,自己则挡在她面前,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做出一副防备之态。 这番举动弄得迎曦莫名其妙,直到鼻端传来楚天翊身上特有的檀松香,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怕是以为自己遇上危险,特意过来接应。 她心中浮起一丝感动,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见刚才地上翻滚扭动的其中一条大蛇,忽然直起半段身躯,脖颈高昂,露出蛇口中尖而长的毒牙,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朝楚天翊猛的突进,发起致命一击。 楚天翊将迎曦护在身后,上身还未稳住,就见一个黑红相间大如糠箕的三角蛇头,对着他迎面露出獠牙冲来。即使他平时再稳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画面,也惊得瞬间失神。 而完全被他挡在身后的迎曦,双眼堪堪从他肩膀上得见扑面而来的危机,来不及言语,便用力将前面高大的男人推开。与此同时,她迅速取下腰间软剑。 这时,那大张蛇口的毒蛇已离她不足一尺,完全后退已然来不及。她只得左脚后退一步,柔软的腰部向后一仰,整个身体就地呈半圆形,紧接着忽地凌空往左侧一翻,手中软剑同时朝向蛇头方向一挥。银光闪过的霎那间,半空也随之喷出一股血雾。就在她双脚稳稳落地的同时,那蛇头也与躯体分离,砸在离她脚尖不远处的枯枝杂草上。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迎曦哪还顾得上那身首分离,却还不放弃般对着她在上下作咬合状的蛇头,快步走到楚天翊身旁,皱眉关切地问道:“殿下可有遭毒蛇咬伤?” 楚天翊这才从刚才迎曦利落斩蛇的情景中回过神来。也难怪他出了神,自相识以来,从未见她主动出手,第一次见她出手,那看似轻盈雅致的动作中,却满带着杀伐果决的气势,实在是太让人过目难忘。 “孤并未受伤,只是此处怎会出现如此巨大的毒蛇?” 迎曦并未回答,只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楚天翊,见他确实并未受伤便放下心来。 而楚天翊眼前一晃,迎曦已跃至另一条稍小一些的蛇边上,如同刚才一般挥剑将那明显看起来虚弱无力的蛇斩首。而后又见她将剑对准蛇体中部由上而下,划开布满坚硬鳞片的蛇肚。将手伸进蛇腹中上下摸索着什么,看样子是在寻找着东西。 楚天翊见状,眉头一蹙,不明白迎曦剖开蛇腹能找到什么。但他并未出声打扰。 经过一番探索,她的手做出拉拽的动作,沾满鲜血的手掌从蛇腹中抽回,此时手中捏着一只蛇胆,迎曦提起蛇胆对着阳光看了看,满意地勾了勾唇。然后将其放进随身携带的早已敞开口的油布袋中。接着,她又将手伸进蛇肚,将死蛇七寸处厚厚的皮肉翻开,一团血肉模糊之下,隐藏着的一颗花生米大小呈淡橘色的珠子便出现在眼前。 迎曦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轻笑出声来。取出的蛇胆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淡淡的橘红色光芒。尽管蛇丹从血肉中取出,但它却没有沾染一点鲜血,纯净得如同被甘霖冲刷过一般。她一脚踢开死蛇,再次回到刚才攻击他们的第一条蛇身旁,如法炮制,取出蛇胆收好后,又在蛇体内找到另一枚蛇丹。 这枚蛇丹个头更大,颜色更深。完成这一切后,她才回到楚天翊身旁,打开掌心对着楚天翊璀然一笑:“殿下你看,这便是出自两条巨蛇体内的蛇丹。对常人来说,这东西就算做装饰也嫌晦气。可对我来说,简直是稀世珍宝!真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得到两枚蛇内丹!” 楚天翊看着她灿如春阳的笑靥,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笑容。“既然这东西得来不易,就好好收起。”他的话语中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 迎曦目光不舍的从蛇丹中移开,点点头将它们收好。而带着楚天翊气息的手帕也递到了眼前。“擦擦手,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楚天翊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迎曦今日意外得了两颗宝贝,此时心中正快活不已。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清脆了许多:“殿下放心,那目标之一就在那灌木丛后的山洞之中。”说罢,率先朝着山洞走去。 她手中的剑矢薄如蝉翼,软如丝绸却锋利无比,在她手中仿佛注入了生命一般灵活舞动起来。之前身尾扫过残存的灌木纷纷断落,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迎曦也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率先拿出火折子弯腰往里走去。之前带路的米象也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她前面。 楚天翊见状,想也没想便紧跟在后。黑麒卫们也如影随形,自觉纵队跟随,依次弯着腰入内。才距离洞口走了二、三十丈远,大家眼中忽然涌入一片光明。紧接着,所有人眼前都豁然开朗起来。 迎曦停下脚步,站直身子,跟在身后的楚天翊也走到身旁,一同抬头仰视头顶之上。 放眼望去,这个天然形成的溶洞犹如一座巨大的宫殿,头顶上方开阔露天,阳光如箭般直射入内,洞内生长着的各种野花野草茂密得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而花草之下却散落堆积着各种大大小小动物的骨架,定睛一看,甚至还有几具人类的遗骸,不用说,这必是出自那两条毒蛇口中的冤魂。再向前看,这溶洞的另一头还有一个看起来幽深的洞口。当靠近洞口时便有一股阴凉的寒气夹杂着水汽袭来,这洞的深处一定有大量流动的水。 迎曦动身向前,边走边道:“这溶洞就是先前那两条蛇的藏身之处,这洞中遗骨想必是那两条蛇造的孽,好在已经除去。倒是无需担心它们忽然出现了。” “那蛇凶悍异常,怎会有人藏身在此?会不会是对方故设迷瘴将我等诱至此地,以毒蛇为陷阱?”跟在身后的楚天翊思索片刻,沉吟道。 迎曦闻言,身形一顿停下脚步,转过身浅笑道:“之前在洞外,米象虫王忽然停在我面前开始盘旋打转,这是在警示此处有危险。紧接着我便嗅到一股蛇腹腔中还未消化完猎物散发出的腥臭味。除外还有一阵硫磺及凤仙花的味道。因而判断这溶洞周围不仅有巨蛇出入,而且还有人在此地出现过。他们定是提前知晓此处的凶险,为了避蛇做足了充分准备。是以,刚才那条蛇并未对他们有任何威胁。然而那蛇盘踞此地多年,山下村民肯定知晓此处不能随意靠近,周围动物也不敢随意闯入。今日那些人进入巨蛇地盘惊扰了它们,换作往常,那蛇肯定将其视作猎物紧追不放。奈何那些人有驱蛇之法,令它们无法靠近更别说袭击。所以我便抛散蛇粉,诱蛇现身。只是没想到那两条蛇不仅大的惊人,而且剧毒无比。自进了这溶洞一路走来更加坐实了猜测。那硫磺和凤仙花的气味通常是为了驱蛇。而凤仙花多数是女子平日里用作染甲之用。但,即便数人同时染甲也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味道,除非她将凤仙花汁浸透全身,否则那样巨大的毒蛇不会避至洞外徘徊而不敢入内,故而才同我们相遇。而那避过了两条毒蛇的人,也一定就躲在这洞中深处。殿下只需跟随我继续前往,必能找到那人。殿下放心,没有人能逃过我的追踪。”听着她迎曦自信而又坚定的话语,楚天翊淡笑点头。 迎曦便接着往前走。不多时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流水声,她脚步不停,继续前行,一刻钟后,才忽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大家停下。 “殿下,前面有一个不小的空间,人就在里头。”黑暗中,迎曦的声音清晰地传至楚天翊及带领的黑麒卫耳中。 自打进了这能三人平行还能轻松转身的溶洞开始,所有人都如同暗夜鬼魅一般,自觉收尽气息,脚步轻盈的如同雨燕点水。即便迎曦与楚天翊交谈,声响也只在这群人的范围内。绝不会传至离人群三步远。 黑麒卫听到传声内容,便自发散开,两前一后,呈倒三角之势等待命令蓄势待发。 楚天翊一挥手,黑麒卫顷刻间悉数冲向迎曦所说的地方。 第123章 天生王者 面对从天而降的黑麒卫,洞中藏匿之人根本来不及抵抗,就被轻松拿下。 楚天翊走到被黑麒卫按压得跪伏在地的三人面前。其中,一男一女和一个五六岁大的男童。那男童被这突发状况吓得哇哇大哭,年轻妇人无法动弹,只能颤抖着声音安抚男童。另一名男子刚想抬头看清来人,就被黑麒卫用刀背狠狠地在他后背拍了一下,男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上身向前一倾,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名叫陆十一的黑麒卫走上前,抬脚狠狠地踩在他的右脸上,将他的左脸完全压在了地上。那男子再也不敢有丝毫动作,口中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你们是废王府里的什么人?”楚天翊直接开口问道。 被压制的男子声音一顿,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人说笑了,那、那废王府中人乃前朝余孽,草民又岂会与之有关系……啊!”话还没说完,就惨叫了起来。原来是十一暗中用力,瞬间让他感到头骨似乎要爆裂般的剧痛。 “孤,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们是废王府里的什么人?”楚天翊冷冷地发出声音。 那人听到问话人的自称,立刻停止了惨叫。颤抖着,语不成调:“你、你是当朝太、太子殿下?” “说!”陆十一再次用力,声色俱厉。 “大人饶命,我说、我说……”那人不敢再生侥幸,声音颤抖。 陆十一挪开脚,另外两个侍卫将他拖至太子跟前。 “奴才杜忠,乃废王府二房周缙冲周二老爷手下的管事,这两位是、是周二老爷的姨娘邱氏及、及……”说到孩子杜忠开始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及什么?”陆十一暴喝一声,如雷贯耳,吓得地上三人皆是一抖。 “那是奴才与邱姨娘的儿子,刚满五岁。”杜忠自知落到这帮人手上绝无好下场,更别说还有脱身之机。妄想欺瞒对方只怕死无全尸,索性一闭眼将他与邱姨娘暗中勾搭甚至已生下一子的事实全盘托出。 楚天翊听闻此事,眉色未动,只寒声道:“废王府遭血洗一事,你可知晓?你与这妇人母子又为何逃到此处?将你所知如实招来,若有隐瞒,黑麒卫暗狱自不缺尔等位置。” 杜忠身躯一抖,颤声道:“回殿下,周二老爷三日前以祭祖之名,将夫人与姨娘还有少爷小姐们通通遣至大寺,奴才身为管事,也被派来一同前往料理诸事宜。二老爷三年前已与府外之人早有勾结。奴才祖辈皆为废王府下人,奴才自幼跟随二老爷身边,被视作其心腹,然而、然而二老爷不曾对奴才隐瞒结识府外人之事……” “呵……”楚天翊听到他说周缙冲视他为心腹,不由讽笑出声,好一个忠心耿耿的背着主子与姨娘偷欢,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产下奸生子还养在主子眼前的奴才。周氏一族覆灭之缘由,由此可见一斑。 “继续说!” “是、是……奴、奴才半月前与、与邱姨娘私会完后,半夜经过废宅时,听到周二老爷的声音,奴才以为事情败露,慌得连忙躲进了假山隐蔽处的洞中。躲了一阵不见动静便爬了出来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奴才又听见二老爷与一个男子交谈之声,所说内容令奴才惊恐不已,他们说祭祀当日除去大老爷及三老爷满门,而后而后……”杜忠声音逐渐小了不可闻。 “大声点!”十一气势逼人,催促道。 杜忠不顾身后挟制自己的黑麒卫,忽然对着太子砰砰磕起头来,口中连连告饶:“殿下,他们说殿下如今正在巡天,不如将两房灭门后,干脆将此事全数赖在殿下身上。至于为何如此,奴才真的不知情啊殿下,求殿下饶命啊……” 众人听完,皆面色一变。虽说废王府众人乃前朝余孽,但以储君之名全数屠尽,于太子名声乃天大不的不利,此事之严重,在场各位心知肚明。而楚天翊仿佛事不关己般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微眯着的双眼冷冽如剑,透露出不容挑战的威严,恰似那九天之上的神只,俯瞰着蝼蚁般的众生。 片刻,“那为何你们三人藏于此地,其他人呢?”低沉的嗓音带着摄人寒意。 “二夫人和三少爷还有二小姐等人已乘船往蒙池方向去了。奴才和邱姨娘是趁着夫人们上船之前,偷偷避过众人离开的。此地有毒蛇之事奴才早已耳闻,而奴才的祖父在前朝宫廷之中是专门驱蛇虫鼠蚁的草匠。前朝灭亡后奴才祖父侥幸不死,后发配与废王一起圈禁在此地,奴才也继承了祖父手艺,除了管理二房日常事宜,平时也负责清理废王府中蛇虫等毒害。奴才本想此事风声一过,便带着邱姨娘与孩子远离此地隐姓埋名重新做人,只是殿下本领通天,奴才再不敢痴心妄想,只求殿下饶奴才等人一命。” “周家三房缘何手足相残,与周二老爷勾结之人又是何方人马?”面对杜忠状若家犬般的谦卑,楚天翊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发问。“回殿下,周大老爷身体自幼虚弱,二老爷除了诗画丹青几乎不问世事。唯有三老爷一心想着前朝荣光,他曾私下对奴才感叹,若非他错生时代,周氏族人绝不会像今时今日般,被圈禁至此,低贱如犬豕!他常常向奴才抱怨大老爷和二老爷无能且贪生怕死,丝毫不见皇族后裔之血气。他认为,大丈夫即便困于方寸之间,也应当抱有鸿鹄之志,等待一飞冲天之时。而那个黑衣人每次来都在夜深时分,且双方都约见废宅,废宅是废王妃生前居所,自废王暴病离世后,废王妃便上吊自尽了,三位老爷并非废王妃的亲生,因而废王府去世后那宅院便被荒废,二老爷嫌晦气也明令禁止任何人出入,而另外两位老爷极少过问家世,更别说理会一个枉死之人的院落了,再加上二老爷又刻意命人在院中刻意制造了几次令人产生恐惧的事件,那废宅越发的无人靠近,久而久之,即便白日里也会让人心底生寒,最后彻底沦为二老爷所用的禁地,奴才之所以能靠近,是因为每次二老爷与来人在会面时,奴才都在一旁望风,去年七月十六正是月圆夜,奴才同往常一样伺于暗处,观望周围时,恰巧得见其中一来人隐约面貌,那人二十左右,身形高瘦,双眼以下以黑巾蒙住,生了一双细长眼,左边眉尾处有断开之相,那人异常警惕,察觉奴才视线,眼神异常凶狠地瞪向奴才方向许久,以至于奴才再不敢抬头,所以奴才并未真正看清那人面目。”杜忠竹筒倒豆般将所知所见全数交代。 楚天翊深思熟虑一番,冷哼一声,他似乎已经知晓杜忠口中所描述的那个人是谁了。 迎曦在一旁看到他脸上的嘲讽之意愈发浓厚,不禁好奇地问道:“殿下莫非已经知道幕后之人了?” 楚天翊转头看了一眼迎曦,然后示意她走到洞口远离众人的地方。两人站定后,他的眉毛微微一挑,神情悠然道:“细长眼断眉,高而瘦的人,孤倒是认识一个,这些年来他别的本事没学到,倒是和他父王一样,尽学了些造谣污蔑的伎俩。孤从前没把他当回事,现在也一样。”他的语气中充满不屑与无所畏惧。 “至于周缙冲与他勾结在一起的目的,想来一是为了逃离此地以图谋不轨,杀了其他两房是怕受那两房拖累也顺便嫁祸给孤,如今京都之中对于母后及外祖父的谣言四起,朝中各方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所有的针对,无非是想将孤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罢了。呵,想得倒是挺美,计划也十分周密。可惜…”情况确实如此,但楚天翊却没有丝毫慌乱,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给迎曦详细地分析和解释了当下事态发展的原因。 他那掌控全局的自信和傲视群雄的姿态,让人不禁从心底感叹——眼前这位,乃天生的王者! 第124章 吞丹 当楚天翊和迎曦带领黑麒卫押着杜忠、邱氏等三人回到宅院时,先前跟随楚景贤追踪废王府余孽队伍里的其中两人也回来了。 楚天翊刚从马上下来,黑麒卫上前禀告,说楚小郡王去执行另一项任务,稍晚些回来复命。 楚天翊点点头,率先进入院子,命人将刚抓回来的人和那独眼老奴一同看管审问。 天刚拂晓,一夜未曾合眼的众人,脸上已显疲惫之态。而院内屋顶上,小麻雀独有的叫声却在这时响起,迎曦站起身准备迎接大鸟,楚景贤带着一身晨露,身后黑麒卫押着一个被捆绑的妇人正推搡着她入内。 楚天翊见状也站了起来,两兄弟一打照面,楚景贤便指着那妇人道:“表哥,此妇乃周缙冲的夫人,我们跟着莫兄弟的米虫沿着河岸一直往蒙池方向走。到了蒙池与甘源分叉口时,便看见远处河面上有一条船正在熊熊燃烧,船体大半正迅速沉入河中。火势之猛让人无法靠近,也完全来不及下河施救。好在有小麻雀,将这个被火势逼着跳进河中的妇人从河面抓起。” “其余人呢?”楚天翊看向那因浑身湿透而瑟瑟发抖的妇人,她的双眼一眨也不眨,神情呆滞,口中如蚊虫般喃喃自语,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这妇人从水中获救后就一直这副模样,只问出她乃三房夫人。”楚景贤蹙眉解释道。 “即刻她先带下去严审,周家大房那个孩子也一并带去认一认,先确定身份,孤不管尔等用什么方法,务必将已经关押的废王府余下所有人的嘴巴撬开!”楚天翊沉声吩咐。 现下他废王府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眼前这个有用的,还一副失魂落魄神思不醒的模样,但无论她是真受了惊吓还是故作失态,落到黑麒卫这等酷吏手中,若她识时务还能暂时留身好肉,若非要咬牙抵抗,自然有千百种方式令她后悔。事态越发紧急由不得有片刻耽误。楚天翊迅速分配完任务,就该腾出手把该料理的该布置的料理妥当。不日回京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迎曦身旁的小麻雀,从进门开始,便如同一个忠诚的卫士一般,自觉地靠近主人,静静地站立在一旁。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楚景贤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将银哨擦拭干净还给了迎曦。黑麒卫各就各位后,原本有些拥挤的厅堂,只剩下各自落座的三人一鸟。 她从袖袋中拿出之前从剧毒大蛇身上取到的其中一枚稍大些的蛇丹,用手帕垫住置于掌心。小麻雀被那蛇丹发出的微弱橘红色光芒吸引,迅速低下头,脑袋左右摇晃着似在观察。片刻之后用它那尖锐的鸟喙来回翻动着掌心的蛇丹,随之翅膀不停半开半收,不时发出兴奋的“啁…啁…”声。那兄弟二人紧紧地盯着那一人一鸟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画面,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小麻雀那犀利的鹰目,此时如同两道电光,紧紧地盯着迎曦手中的东西。它不停地围绕着迎曦小步移动转圈,双爪不时张开收拢,展示出准备捕猎时的姿态。 它的叫声越来越响亮,由开始的“啁啁”声变成了不时高昂的嘶鸣。忽然,它停下脚步,如弯钩般的鸟喙迅速叼起蛇丹,仰头脖颈上下耸动,将蛇丹吞下了鸟腹。而后,它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快速“噔噔”地冲出厅堂,从四方院中高声啼叫着飞向天空。 楚天翊二人见迎曦起身,跟着小麻雀疾步跑出前厅,也紧随其后,来到了院中。三人仰头望去,只见小麻雀的身形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在天空中,这才作罢。 楚景贤从刚才起就一肚子疑问,但此前一直观望未曾作声。此时见小麻雀吞了枚不知何物的东西又急躁离开冲进云霄,即便他有着如同太子般沉稳的个性,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表哥,子卓,小麻雀这是…?” 迎曦与楚天翊对视一眼,而后对着他微微一笑。将之前追捕废王府之人时,如何遇上两条巨大毒蛇拦路,又将其斩杀取丹的过程简单叙述了一遍。楚景贤边听边不时蹙眉点头,当说到这蛇丹于小麻雀之效用时,他忍不住担忧地问道:“那蛇剧毒无比,蛇丹想必也同样厉害,小麻雀吞食之后是否有中毒的危险?” 迎曦向二人示意重回厅内,她边走边说道:“吞食蛇丹确实会中毒,万物皆有灵,皆有其独特的修行之道。动物也不例外,除了凤凰这一神物,小麻雀堪称万禽之王,它天生就具有灵性,跟随我多年自身也在不断修行。如同人一般,修行到了一定境界,若想更上一层楼就必须历经磨难,这便是人们口中的修行之劫。如今小麻雀到了另一个阶段,所以必定也要遭受磨难。世间天地万物相互克制,鹰隼是蛇类克星中的王者,这难得一见的蛇丹对它提升自身修为大有裨益。虽说蛇丹剧毒无比,但若它能将其彻底融合,就会让那原本就灵性十足的躯体更上一层楼,从此遇瘴气会自行消散,百丈之内毒物退避三舍。最重要的是,只要它一出现,天下妖物不敢轻易现身。除了应劫时的天雷,这普天之下再无能伤它半分的克星!”太子二人听闻不由深吸一口气。难怪这小麻雀如此与众不同,原来自身就是修行中的灵物,迎曦果真是个奇才,能随意驱使万禽之首,着实厉害。 “若是它不能将蛇丹融合,那又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呢?”楚景贤眉间忧虑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如阴云般愈发深沉了三分。 “最大的可能就是中毒爆体而亡。”迎曦不无惋惜道。 “这……”来自皇族中的二人兄弟,听道这举世罕见的灵物可能出现的不堪下场,都深感惋惜,开始心痛起来。 迎曦似是看穿了两人心中所想,心中暗暗一笑,见他二人也确实是自心底担忧小麻雀安危,便不再打趣,再次解释道:“殿下、郡王放心,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而已。在下给它喂食蛇丹之前,早已衡量过它自身接受的能力及是否吸收,所以,即便它吸收失败,顶多也就会颓靡数月而已,对它来说伤害是极小的。” 楚家兄弟听完同时舒了一口气。 “最怕就是它将蛇丹融合后的天罚。”迎曦忽然又正色道。 兄弟二人才将心放下,又听见迎曦这么来了句,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闭死过去,同时猛咳了两声。 迎曦侧脸有些好笑地看着二人,“此乃生灵修行必经之磨难,就算我等明知有此劫也无可奈何,二位还是任它听天由命。” “子卓说的是,我等就不操心了。”楚天翊清了清嗓,“表哥说的是。”楚景贤连忙接口,以掩饰尴尬。 接下来的数日,楚天翊和楚景贤与黑麒卫一同,对废王府遭遇屠杀后侥幸存活下来的几人进行了审讯。从中获取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及之前在河面救下的蒋氏,从她身上得来的线索也得以明确。 楚天翊未曾想到,这京都之中,那些看似辉煌清明的豪门府邸,竟隐藏着如此之多的黑暗。他连夜将这次巡天得来的结果整理好,让楚景贤先一步秘密带回京都,呈交给皇帝。他则与迎曦一起留下,筹谋下一步的计划。 期间,秋雨从淅沥绵绵逐渐转为倾盆大雨,整日整夜雨水不断,雷声轰鸣不止。 在楚小郡王离开后的第六日夜间,伴着窗外时大时小的雨声,迎曦和如宝正在厢房内休息。小麻雀在吞食蛇丹后,迎曦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自它飞走后,心中是既期待又兴奋,其中还夹杂着懊恼。 迎曦从小麻雀还是幼鸟的时候开始,就用各种珍稀药材炮制的鲜肉喂养它。等它稍大一些后,再用毒物制成的药丸调养它的体质。因此,除了小麻雀本身就比较庞大以外,迎曦的刻意喂养更是让它的羽毛亮如油滴,鹰爪如同巨大的弯钩一般锋利,鹰目好似黑珍珠般犀利有神,它高大健壮的身体能够轻松托起成年人飞翔,丝毫不受影响。蛇毒更是对它毫无作用,如此有灵性又罕见的生灵,迎曦自然是珍爱有加。更重要的是,近日来,天空中连续不断的闷雷,频繁得异常,这让她更加担忧不已。心中不禁自问:莫非小麻雀的上升之路的劫难已经开启? 第125章 神器由来 卧室内的烛光不时轻微晃动。迎曦合衣躺在罗汉床上闭目听着雷声,而如宝此时呼吸平稳的侧躺于床边的榻上,安静的仿佛无论窗外发出多大动静也不能打扰她酣睡一般。 迎曦幽幽吐出一口气,心中轻叹,“但愿小麻雀能平安避劫”半晌又道,“算了,听天由命。” 就在她准备放下心中担忧时,忽闻窗外不绝于耳的雷声中,传来几声“咯…咯…咯(ka 读第三声)”的类似母鸡,却更大更凄厉的叫声,迎曦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而在睁眼的同时,窗外一道闪电带着巨大雷声打进院中,震得毫无防备的迎曦耳中一片轰鸣,她忙闭了闭眼张嘴活动颌骨,以减轻雷声带来的压力。 外面再一次传来“咯咯”叫声,与刚才不同的是,这叫声与雷声同时响起,更为凄厉。 迎曦一把掀开床幔,身形一动人已至门口,如宝也早已翻身而起,跟随其后。迎曦出了房门,抬头看向夜空,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将原本黑暗的夜空不停照亮,仿佛是要撕裂这无尽的黑暗。 半空中,一个巨大的阴影时远时近,快速移动盘旋着,那是小麻雀。此刻,它正躲避着自无尽天际源源不断落下的雷电。 又是一道闪电伴着雷声从高空落下,直直地射向半空中的阴影。迎曦看得心都快从胸口蹦出来了。雷电猛力地打在它原本茂密的羽毛上,小麻雀敏捷地收起翅膀,雷电擦着翅尖打在地面上。接着,数道雷像有生命一样,在半空追逐着小麻雀,不停地攻击。 尽管小麻雀左躲右闪,那天雷依旧紧紧贴着它周围闪烁轰鸣,似乎不将它击毙就决不罢休。而站在迎曦身旁的如宝也心急如焚,她睁大那双杏眼,一边跳脚一边大声呼喊:“小麻雀小心啊,又来了,又来了,左,不!右、右…唉呀!小心啊…主子主子,小麻雀怎么不找地方躲起来啊…” 迎曦的双眼幽深莫测,眉宇紧锁。她的脸上不再是平日里的轻松自如。 她伸手按住身旁躁动不已的宝儿,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躲避雷电的小麻雀,“小麻雀是万禽之首,它不会躲也不屑躲。无论它躲在哪里,这天雷都会如影随形。而天雷所到之处也将化为一片焦土。它宁愿遭受天雷追击之苦,也不愿伤及无辜。”迎曦微微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自豪,不愧是她亲手驯养长大的神鹰! “但长此以往,小麻雀必然力竭,雷电必将取其性命,可有良策助它抵御天雷之伤?”太子不知何时已立于迎曦主仆身后。 一直踮脚仰头望天的迎曦听闻此言,身形一顿。她思考片刻,转身对着楚天翊露出惊喜的笑,“我竟然没想到!宝儿!速去将撼天剑取来,小麻雀有救了!” “是!奴婢这就去!”如宝一听,喜笑颜开地跑回房内。须臾间,她双手横托着一个五尺长一尺宽的黑色木盒回到二人跟前,“主子,给!” 迎曦轻轻打开那散发着黑檀幽香的木盒,里面用层层丝绸包裹着一只长形物件。迎曦小心翼翼地揭开包裹的层层丝绸,一把长剑跃然眼前。 长剑剑身通体漆黑,两侧有着深深的凹槽。在闪电的映照下,剑身闪烁着荧蓝的光芒,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剑身雕刻着奇异的文字图案,好似神秘的符咒。双刃闪烁着寒光,剑柄上则雕刻着鳞片状的花纹。整把剑一眼望去,古朴而又厚重,如一件历经岁月沧桑的艺术品。然而,仔细观察剑身,那些文字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跳动着,似乎想要挣脱看不见的束缚。越是盯着剑身,那幽幽的荧光就越是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仿佛能摄人心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去触碰。 楚天翊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把古剑,仿佛被它深深吸引。迎曦举起长剑,凝视着剑身,缓缓说道:“殿下,此剑名为撼天,乃是由天外陨石所铸,历经上古四大神护之一的燚族数十载的精心锻造而成。其威力之大,如雷霆万钧,势不可挡。据说当时足以毁天灭地,因此得名撼天!但冥炎有所不知的是,此剑自带的魔性极强,若未曾祛除便会掌控持剑之者心智,奴役持剑者为其大造杀戮!从而吞噬亡灵为自身增加威力。千年前的夺宝大战中,燚族首领冥炎手持此剑,就像被战神附体,无坚不摧!轻易地斩杀了无数其他三大神护族人,而浸染了无数神护部众鲜血的撼天剑更加所向披靡,仿佛化作了一头贪婪的凶兽,更加妖异嗜血。 又一次大败其他三大神护后,冥炎已无法完全掌控撼天剑。不得不以身饲剑,开始只是以自身鲜血浸润,慢慢地,撼天剑犹如一个无底洞,已不满足这区区血肉喂养。开始吞噬生灵魂魄,它侵入冥炎神魄,乱其心智,在族中大开杀戒,犹如一个恶魔,吸收死去的燚族部众魂魄从而威力又增。 当燚族首领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满地尸骸,这惨状让他目眦欲裂,恨不能立刻死去。面对整个燚族几近灭绝的惨状,他一时间悔恨交加。 悲痛欲绝的冥炎将撼天剑扔进了燚族千万年不灭的神火炉中,妄图将其毁灭。这神火炉是燚族为天界诸神打造神兵利器而设,炉身以息壤筑成,炉中火焰是燧人氏取五木引以红莲业火点燃,千万年来从未熄灭。神火炉能够祛除神器的逆性,提升其灵力,简单来说,就是能够除去兵器身上所有的魔性,使其能够为神仙所用。 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件神界的天宝,也难以完全除去撼天剑的魔性。冥炎对撼天剑控制自己屠杀部众的行为深恶痛绝,用尽毕生修为抵挡撼天剑的召唤,发誓要将它困在神火炉中,直到它完全融化为止。与此同时,他向我祈天氏发出了求助信号。 到了第十日,我祈天氏的道祖飞云子得知消息后,迅速赶到了燚族。他亲眼目睹了撼天剑对燚族造成的惨状,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悲痛。尽管之前已经见识过撼天剑的威力,但他仍然对它能够操控神魄的魔力感到难以置信。在无限的震惊之余,飞云子唯恐撼天剑会再次祸乱天下苍生,于是他摒弃前嫌,毅然决定与冥炎联手,共同炼化撼天剑。 而此时的冥炎,由于之前对撼天剑倾入了大量神力,之后又将所剩无几的神力完全灌注进神火炉,内里早已枯竭,往昔威武高大的形象,如今只剩下枯槁如朽木般的躯体。飞云子道祖见状,深知冥炎已是无力回天,更别说一同联手。他只得将神火炉内焚烧了数日的撼天剑取出,祭出一半修为,请雷神相助,将撼天剑引以天火炼化。 被天火焚烧后的撼天剑确实魔性全除,但道祖怕其日后魔性再度复苏从而将持剑之人噬魂摄魄。未免悲剧重演,又将剩余大半修为注入剑身,引月华之气为刻刀,将一身天地正气融入这剑身上的铭文,成为阻挡魔力侵入的屏障,亦封禁了部分它自身携带的威力。从此这撼天剑便成为我祈天氏一直供奉的神器,师傅云游之前又将它赠我于手,如今归我所用。” 楚天翊全神贯注地聆听迎曦将此剑的来历娓娓道完才开口问道:“此剑于小麻雀又有何助力?” “千年前,此剑前身乃是天地不容的魔剑,后经天火焚烧将邪性驱除,才得以继续存在,为凡人所用。但此剑不仅蕴含祖师爷灵力,更是留有天火印记。平常打雷将它取出或许无用,但今日这天雷是为小麻雀渡劫而来,此剑便能引走天雷,分担小麻雀的雷电追击。”迎曦抬头看着天空越来越频繁的雷电,而在天空避让的小麻雀动作也开始缓慢,整体显出颓势。此时离天明却还有将近一个时辰,若再不出手,小麻雀危矣。 第126章 机缘巧合 “子卓可知该如何引开天雷?”楚天翊问道。 眼看着又一波天雷接连落下,迎曦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盯着夜空,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只能由我去了。”言罢,她从盒中取出撼天剑,不等楚天翊反应,纵身一跃,人已如飞鸟般立于屋顶之上。 楚天翊并非道门中人,也知此事绝非轻易能行,过程定是凶险异常。即便他平日里杀伐果决,掌控乾坤,但眼前情形他却无能为力,只得与如宝一起站在屋檐下,紧紧盯着迎曦与小麻雀。 疾风骤雨将她迅速打湿,单薄的衣裳包裹着她那纤薄的身躯,她仰面向天,神情庄重,左手掐诀,右手高举撼天神剑,口中念念有词。又一道闪电划过,她的声调忽然变得高亢,对天念出请雷诀:“九天玄刹,化为神雷,惶惶天威,以剑引之!” 楚天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人也不由自主地离开了房檐下,也不管大雨如何肆虐,双眼始终追随着那屹立高处的身影。他生怕迎曦分心而遭遇不测,不敢出声打扰。 “轰”地一声!一道天雷砸向迎曦站立的屋脊前方几步远的房顶,房顶上覆盖的瓦片被雷击得四分五裂,瓦片下出现一个大洞,密集的雨水朝着破漏之处涌去。 早已浑身湿透的迎曦又如轻盈的飞燕一般跳向另一处屋脊,再次向天喊出口诀。口诀一出,雷声必至,她就这样在宅院房顶上不停跳跃念诀,雷声也接二连三劈下。一时间,这座不大的宅院屋顶已是瓦碎顶穿,一派狼藉。而追着小麻雀不停击杀的天雷,也逐渐被迎曦和手中的撼天剑吸引,一道道闪电自天庭落下,再化作一簇簇巨大的火花在迎曦周围爆开。 那个在屋顶来回灵动飞跃的身影,始终敏捷地在风雨中穿梭躲避着。 她又一次落在整座宅院最高处的屋脊上时,雷电并未紧随而至。不由仰头望去,却见天空中那团漆黑如墨的乌云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轰声闪耀出一阵阵刺目的红光。迎曦心中一紧,很快明白这是天空即将破晓,天雷正在酝酿最后一击。她将周身内力提升至巅峰状态,脑中飞速思考,该如何为小麻雀分担这最后一次雷劫。 听到小麻雀已经飞到她头顶周围半空,她顺势望去,高空上的红光越来越亮,手中的撼天剑剑锋此时忽然开始颤动,发出阵阵细微的翁鸣。而剑身上遍布的铭文也随之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整把剑仿佛拥有了生命。惊得迎曦瞳孔瞬间放大。不等她细看,头顶响起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小麻雀也随即发出凄厉的嘶鸣,她连忙顺着声响望去,那红光已化作一道粗大的闪电朝着一人一鸟的位置劈下来。这一情形惊得她心中大骇,若被这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的雷霆击中,将必死无疑!她神经绷紧,单脚往下猛地朝屋脊一踏,借着这股力量身体往上一弹,整个人如箭一般直挺挺冲向空中,口中还不忘大声催促道:“小麻雀,走开!”说着,将大半内力蓄于双手,左右手同时握紧剑柄,剑头对朝上,狠狠将它掷向天空中那道带着红光的雷柱。 “轰隆隆”天地仿佛都在同时震颤。 天雷在剑身上炸开的同时,另一道稍显微弱的天雷也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小麻雀。小麻雀哀嚎一声,身上的羽毛如枯叶般纷纷飘落。它挣扎几下,双翅像是已无力伸展,半拢着滴下鲜血从半空直直坠落。 雷声终于停止。 落回房顶的迎曦见此情形,心中如刀绞般疼痛。此刻她只想接住那只亲手喂养长大的鹰。于是,她叫喊了一声小麻雀,便朝着它的方向跃去。 而小麻雀在坠落途中再次顽强挣扎,终于在距离迎曦头顶五丈高的空中,张开了那被雷电击的羽毛七零八落的双翅,它对着迎曦盘旋两次,而后一振翅,向着清屿山方向高高飞去。 迎曦目送小麻雀离去,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等天地终于恢复平静,楚天翊才跃至迎曦身旁,他与迎曦一样,从身上滴下了珠帘般的雨珠。 迎曦刚才调动周身内力绷紧神经避雷引雷。好容易有惊无险度过此劫,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才发觉浑身无力,疲惫不堪。之前持剑的右手掌心处也传来阵阵痛感。 她低头举起右手,这才发觉手掌不知何时受了伤,掌心正中有个圆形伤口正冒着血。 楚天翊掏出湿透的手帕,迅速包扎起来。“怎么会伤到掌心?”等包扎好后他才问。 迎曦歪头看着才包扎好就又被血浸染的手掌。脑中回忆着刚才的经过,依稀回想起她第三次请雷时,好像有一股细若游丝的闪电从剑身侧面贯穿了整一柄剑,随后掌心有过一阵剧痛但很快又消失。因为情势紧张她也顾不得查看,如今一回想,也就知道了这伤十有八九是刚才遭受的。 迎曦活动了几下手指,见并未伤到筋脉,才把如何受伤的情形对楚天翊道来。 “主子,你是不是受伤了?严不严重?快下来让婢子看看啊。”如宝本想第一时间飞奔向迎曦,奈何太子快人一步,抢先到了迎曦身旁。她身为奴婢也不好理直气壮的去争抢那本就狭窄的位置,只得撇了撇嘴瞪了一眼楚天翊的背影。 “无事。”她朝如宝安抚一笑,两人旋即离开房顶。 如宝迫不及待的抓住迎曦受伤的手掌,一脸心疼道“早知主子会受伤,奴婢就上去顶替了,奴婢皮糙肉厚,也不怕正中闪电” 迎曦听她这番话不由展颜一笑,“少来!平素让你日诵早晚功课,你不是推三阻四就是偷奸耍滑的应付,就连口诀都念不通顺,若让你上去应对,岂不让我再添麻烦。”说完迅速朝她脑瓜就是一个锛儿。 “唉哟!主子!你怎么又偷袭!”如宝惊呼一声,委屈大叫。 “哈哈…”迎曦开怀大笑。楚天翊向来冰冷的面容上,嘴角也划出愉悦的线条。 “对了,撼天剑呢。”笑过之后,她才想起那把古剑。忙抬眼四处寻找。 “在那儿!”如宝率先发现那剑就插在院中那棵百年银杏树上,主干分杈部位的中央。 迎曦跳上树干上,费力地将那插进树干将近一半剑身的撼天剑拔出。 天色已明,乌云依旧密布。才将剑拔出,她就察觉到异常。原本的暗哑无光的长剑如今整体变的明光四溢,而之前飞云子亲手刻下的铭文越发明显,仿佛有一股看不见却能感应到的浩然之气从剑身上流淌而出。真真的灵气逼人! 莫道子曾对迎曦说过,此剑离真正发挥它自身灵力只一步之遥。千百年来,经历过祈天氏一门无数仙师之手的撼天剑,始终没不能被参透,从而也未能突破其禁制。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再遭天雷锻烧,彻底重铸此剑剑灵,再加上飞云子纯阳罡气加持,从此以后,撼天剑再也不惧任何魔力侵袭,必要时定能斩妖除魔,荡清污浊! 迎曦万万没想到,为了助小麻雀应劫,却机缘巧合下重铸了撼天剑!师傅赠剑时,也很是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将这柄重剑真正参透。如今,她不负使命彻底将其收服,一时间心中无限感恩。 魂穿异界而复生,睁开眼便置身道门。十多年来,亲眼见证了上辈子从书本中看到、听到的那些神奇事物。从一开始的怀疑、震惊、然后去亲自验证,最后彻底相信。这个异世界是存在书本中描述的那些诸天神佛以及各种神兽怪物的。 简单来说,就是存在一切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楚天翊见迎曦蹲在树桠上看着那把剑半天不见动静。便张口叫了一声。 迎曦才像回过神一般,对他微微一笑,跳下树来。 见他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便解释道:“刚才是在检查这重剑是否被天雷毁坏,现在看来,这陨铁铸造的神器不仅没有丝毫损伤,反而越发趁手了。”说完转动手腕,舞了舞剑。楚天翊听她这么一说,似乎也很意外,盯着那把明显越发光亮的重剑片刻,而后由衷为她高兴道:“如此看来,此剑于子卓今后大有裨益,此乃喜事,需得向子卓祝贺。”一向幽冷深沉的目光也变得清浅柔和起来。 “确实如此,也要多谢殿下冒着大雨与我一同助小麻雀历雷劫。托殿下的福,小麻雀虽受了些小伤,但它灵智已完全开启,这真是喜事连连。”迎曦发自内心的欢喜,整个人也越发的鲜活。 第127章 碧云峡 楚天翊看着眼前这个男生女相的少年,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想法:若子卓是女子该多好! 这想法一出,他自己立刻吓了一跳。心慌的反问自己,为何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他连忙将双目移开,轻咳一声掩饰道:“黑麒卫经过连夜审讯,结果还不错。接下来我准备从淮远府回京,这次就不走水路了。之前我派出谴使巡行,淮远总兵与巡抚皆是外祖父的门生。” 迎曦闻言点点头。心中总算明了,魏太傅门下弟子那就是太子一派的人了。难怪他并不急着先巡视淮远,而是暗中跑到铜陵。想来废王府会出事他怕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而废王府之所以遭遇屠杀却并未被杀绝想来也是他授意的。啧啧,这皇室中人果真深不可测。庆幸自己身在道门,无需参与这尔虞我诈。只是,她已步入局中又岂能轻易脱身呢? 楚家王族早有彻底清理前朝余孽的想法。废王府中人在铜陵多年来,行事谨小慎微,一副安分守己的作态多年,实在找不到错处论罪。若随意按下罪名将其阖族尽灭,又无法堵这天下悠悠之口,更于皇族名声不利。在得周家三房与外人勾结,意欲屠杀其他两房兄弟,而嫁祸太子的消息时。楚天翊第一时间并未感觉愤怒,反而觉得这就是铲除废王府的绝佳时机! 周缙冲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一举动对太子来说,简直是神来之笔。不仅让太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周氏一门几乎斩尽杀绝的同时。更摘清了楚家王室的嫌疑,即便如今这灭门惨案暂时被按在了太子身上那又如何。岂不知后手早已布置妥当。如今留在太子手上的,虽说不过是些妇孺孩童,但他们却是最能证明太子和楚家王室清白的证人。一个是相伴多年的枕边人,一个是从头到尾目睹他勾结外人残害手足的的忠诚家奴。楚天翊根本不担心周缙冲逃走后会带来什么不利影响。因为他早已将所有可能出现的不利因素都牢牢掌控在手中,事态的发展也会完全按照他的意愿进行。恐怕到最后,周缙冲不仅会背上屠杀亲人的骂名,周氏皇族在覆灭数十年后,还会再次成为世人唾弃和厌恶的对象。如此一来,大衍皇室的英明仁德形象将会更上一层楼。相较于太子的足智多谋,雄心勃勃。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的周氏后人的愚蠢歹毒实在令人震惊不已。 所以,太子不仅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甚至还在暗中推波助澜,让废王府的灭门惨剧顺理成章地发生。他决策果断,冷眼旁观,运筹帷幄,如有神鬼相助。 为了押送周氏仅余的几个人安全抵达京都,太子从淮远府总兵韩逊处借调了精兵,和黑麒卫一起伪装成了一支大型护商镖队,明里暗里严防死守将其护送入京。 而楚天翊与迎曦主仆还有剩余的黑麒卫则转向淮远府,开始了他们的视察之旅。在淮远府,楚天翊大张旗鼓地接见了淮远巡抚及总兵韩逊等人。抽查了淮远管辖内的所有县郡的水利、民防、税收及近年来的收成等,仿佛是一个公正无私的审判者,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各类问题,认真查找出真相。他又四处走访了各县村民,倾听他们的心声,真正做到一个仁得的领袖,关心着底层百姓的生活。这个向来亲民而又秉公执法的威严储君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恭敬欢迎,大家纷纷向他掷以鲜花,以示敬意,迎曦感叹太子确实颇得民心,也庆幸自己当初及时出手,否则很可能成为这天下百姓的罪人了。 在淮远逗留半个月后,太子在总兵韩逊、及巡抚穆棱的再三挽留下还是踏上了回京都的路。 这次楚天翊特意取道邳州回京都。 邳州有着如诗画般迷人的景色。此地不仅山明水秀,且物产丰富,是除了江南之外,大衍的另一个粮仓,还有着人间蓬莱的美称。 “君然兄似乎并不急着回京?”迎曦跟随太子身后牵着马。自告别淮远后,楚天翊一行人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甚至还带迎曦等人特意前去观赏邳州着名的瀑布群。 苍山环抱的碧云峡瀑布群气势磅礴,远远可闻瀑布流动的巨大声响。一眼望去,那悬空玉带以气吞山河之势从天而降进入深潭再流向四方。可谓十分雄伟壮观! 两人驻足于云雾缭绕的瀑布正对面最高的山头上,视野开阔,几乎览尽远近所有山峰。太阳高悬,阳光折射下,瀑布奔腾的水雾焕发出道道彩虹。浓墨重彩的苍山被七色光芒点缀的宛如仙境。 瀑布就像是一条巨龙,从悬崖峭壁上奔腾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那气势磅礴的景象,让人不禁为之震撼。而在阳光的照耀下,瀑布溅起的水花如同晶莹剔透的钻石,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座座奇峰叠嶂的苍山宛如一个个沉睡的巨人,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覆盖着茂密的植被。而那道道道彩虹,则像是大自然为苍山披上的一件华丽的披风,让它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壮丽。自碧云峡瀑布下的幽潭流出的山泉,同一条温润而又宽阔的玉带,围绕着无数座山峰蜿蜒流向四面八方。 “果然美如仙境!”迎曦站在这高山之巅,放眼这人间仙境不由赞叹出声。她闭上双眸,任山风拂面放松身心,感受这异世自然之美。 楚天翊则撩袍盘腿,席地而坐,闭上眼开始深呼吸,而后体内运作起来。黑麒卫见状,也纷纷下马放松筋骨。在这群山环抱,清气充沛的高山上运作一个小周天之后,众人只觉周身舒畅,连日的紧张疲惫之感烟消云散,甚至连耳目都觉更加清明了。楚天翊心情畅爽之余连平素冷淩的面孔也柔和了几分。 待众人修整完毕,太子来到崖边,指着对面瀑布下的幽潭对迎曦说道:“那幽潭之水顺着山势最终流向京都,之后汇入腾龙湖。”然后,先将腾龙湖的来历传说一一道来,紧接着,又将近日京都中出现对皇后与太傅不利的谣言,以及腾龙湖中突显黑蛟事情,一字不漏地说完。 一时间,迎曦被他这番坦诚相告弄得有些发怔。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太子如此毫无保留,甚至连皇室辛秘也直言不讳,是真的很信任她。但这信任的条件,想必又是要自己帮忙解决问题了。 她心中无奈叹息,自己只是一时不忍而出手相助,想着救其一命便各奔东西,哪知一时心软又陪他走了一路,接着就被这位堂堂大衍储君赖上了。如今又听闻他讲述京都之事,接下来肯定是又要央求自己继续协助。什么身世问题,自己就不能慢慢去查吗?想到这里,迎曦恨不得捶自己几下。 果不其然。 “…所以,还望子卓继续助我。”就在她暗自懊恼之际,太子特意压低的磁性嗓音,在耳边温和响起。 迎曦狠狠吸了口气,转身对太子扯起一个笑容。“若用得上在下,子卓定然全力以赴。”罢了罢了,且不说他是皇室子了,若是自己甩手而去,怕是不出三日,师傅便会飞来纸鹤询问。师傅多年来为了自己这具被毒素侵害的身子费尽心血,甚至不惜中断修行细心呵护。如今好容易才下了决心回留仙岛,自己是不能再令他老家人操心了。推诿无用,不如少些废话答应下来。反正总归要去京都。 第128章 御水之术 应下太子之后,迎曦走到悬崖边,俯视着山边的幽潭。那瀑布之下的巨大幽潭,表面水光粼粼,飞溅的水珠银光点点,似跳跃的珍珠。由上往下看,潭水呈现出深蓝色,可见水深起码十数丈。 那幽潭如同一个巨大的旋涡,久观之下令人目眩,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吸入其中。再细看看水潭四周环境,四座高山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极其巧妙地将水潭包围其中。且四座山高度几乎一致,就像四个忠诚的卫士守护水潭周围的这方天地。 楚天翊起先以为迎曦在观赏风景,但见她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地,一会儿抬头观察对面几座山势,一会儿又低头俯瞰整个幽潭,来回数次眉心越蹙越紧。便忍不住疑问道:“子卓,可是有何发现?” “殿下,这四座山的方位分别对照了天之四灵,朱雀、玄武、青龙及白虎的方位。众所周知,这四象分别代表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也与五行金木水火土相对应,而五行理论中普遍认为天地万物都由这五种基本元素组成,而这四象之间不仅又有各自的属性还相互关联。因此人们通过在风水学、阵法等方面,常常以这四种属性来布置环境、调整气场,以达到平衡、吉祥和和谐的目的。 我观此地风貌极有灵性,强大的气场乃修道之人的绝佳场所,此地所处地理位置及风水,绝不是人为能布置,此乃天然福地。若我没猜错,这幽潭中或是座座苍山之间,先前定有灵物栖息修行。可如今代表着青龙位的那座山…”迎曦指着水潭右边的那座山继续道,“相比之下,植被泛黄,隐约出现颓靡之势,我想,此地气场怕是开始混乱。而且,今日京都黑蛟之事,也极有可能与此地有关,只是我于风水一项实在不精,若要探寻真伪,只能由我亲自下那水潭才能一探究竟。”迎曦说完深深吐出一口气,仿佛吐出了心中的忧虑。 “这如何使得,且不说这水深不知几何,水下更难保有异兽,贸然下水安危难料不说,若是真遇上水怪,即便黑麒卫极擅凫水,也是难以施展救援。黑蛟之事另寻他法,总而言之,孤是觉不会同意你下水的!”楚天翊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的想法。 听见他毫不犹豫的拒绝自己下水,迎曦心中一暖,暗道:“这太子算是没白救!”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他并未表现出对皇后及太傅的担忧。他如今是皇后膝下唯一仅存的皇子,身为人子又岂会不担忧自己的母亲与外祖父呢?但他又是一国储君,必定是先国而后家,想来是将情绪深藏心中,自己吞咽这份担忧与挂怀。再说她也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作为回报太子的这份关心,唯有尽快理清头绪,找到应对之法。 但黑蛟是否曾在深潭修行,又为何离开此灵秀宝地,也需探个明白。而且,此地风水被破坏迎曦也想知道究竟是人为还是天意。因此,这水潭她是不得不下的。 暗暗叹了一口气之后,迎曦站到了太子面前,眼神坚定,语气铿锵道:“殿下,这水潭是一定要下的,只有下去才知京都出现的黑蛟是否真与此地有关,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应对之法,而且身为道门中人,眼看这风水宝地出现衰败之势,也不能就撒手不管,况且这幽潭之水流向京都,难保带去污浊之气。所以,殿下您不能阻拦我,此潭我是一定要去的!” 楚天翊抿起薄唇,凤目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个一脸坚持的少年,他心知她的心性并不如她平时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随性。他很明确的知道,即便自己再如何阻拦,眼前这个少年也不会改变想法。不知为何,好像在迎曦面前,他比对待常人有着更多的宽容与放纵。 “除了下水,就别无他法了吗?”他低声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是从深谷中传来的,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 “若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查出真相。唯有如此了,不过殿下放心,我略通御水之法,能短暂控水,下行水潭应该不会有危险。”迎曦见他略有松动忙开口解释。 楚天翊听到她居然还会御水之术,不免有些发怔,实在想不到到底是还有什么是迎曦不会的。 迎曦见状,再次实话实说道:“先前与殿下说过,我于道门秘术资质平平,只习得一二皮毛用作危急时保命,恰巧这一二里头又刚好习了这御水之法,今日算是派上用场了。此时太阳恰好与水潭上下对应,光线充足,是下水的最好的时机,事不宜迟,殿下快与我一同下山,去那深潭。”说完她像是怕太子再次拒绝,转而快速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从来路往水潭方向奔驰而去。 太子见她须臾间便打马跑远,明白了这是怕他再次阻拦因而先跑一步,行动天真的令他嘴角不由向上勾了勾。见阻拦无望,他一声令下,率众紧追。 当他们来到水潭边时,迎曦和如宝主仆正双双俯身往幽深的水潭中望着,口中还在互相嘀咕着什么。 太子快步上前,也随着两人的视线看去,只见那本就深不见底,青碧如玉的水潭在瀑布的冲击下更显神秘莫测。他伸手触摸潭水,一阵刺骨寒意自指尖传来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这水冰冷至极,只需片刻便会浑身僵硬,怎可去人?绝对不行!”楚天翊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再次出言阻止。 迎曦面上却无半分担忧,“殿下放心,在下绝不让这潭水沾染半分。黑麒卫的兄弟们散开守好便是。” 闻言,众人纷纷拉开彼此间距离,呈合围之势开始守卫。 楚天翊眉间忧虑依旧不散,但迎曦态度自信中带着坚决,他也只能将心中的无数担忧按下,闭口不言,唯恐再令她分神。 “道法原力,与我合一,聚精运气,以通天地,三清助我,意控水滴,江海湖溪,驱其缓急。分!”迎曦神情肃穆,双手持剑于胸口,剑指头上青天,口中念出御水口诀,随着最后一个“分”字的结束,剑锋由上往下,同时向着潭水凌空劈下,须臾之后,潭水忽然开始向两边晃动起来,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用力摇晃形似巨盆的水潭一般。 迎曦再次念出口诀,潭水凭空向两边升起数丈分开,露出潭底周围布满青黑色青苔的大大小小的石头,还有无数下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鱼类。迎曦见时机已到猛地便往潭底跳下。 楚天翊原本一瞬不瞬的盯着站在水潭边念决分水的迎曦,见她背向自己跳下水潭之后,他也毫不犹豫抬脚一跃紧跟而下。 第130章 黑蛟出处 这个布满机关的四方石室十分简陋。看来是水墓的前厅。而水潭入口处距此的甬道就是墓道。 三人通过前厅再往里走又是一个更小些的墓室。内空中一物的墓室内,三面青砖砌成的墙壁坚实厚重,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缝隙与机关。 “不应该啊。”迎曦伸手检查了墓室墙壁之后,疑惑的打量着周围,心中充满了疑惑。 “没有找到任何遗迹。”在另一边检查的楚天翊也开口说道。 迎曦抚着下巴,自问自答道,“墙壁、室顶没有的话,难道会是在地上?”说完她期待地低头看向地面。 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她用脚尖左右来回扫开灰尘,果不其然,地面上出现了熟悉的黑白纹路,仿佛是一幅神秘的画卷。 她右脚微微一用力,脚下灰尘向四周角落飘散,露出了整个地面。地面上是一幅大型八卦图。 迎曦示意太子与如宝退到一边,自己则盯着地上那图研究起来。 “殿下,碧云附近是不是刚好有八个村落?”迎曦低着头问道。 “确实如此。”太子回道。 “这就对了,四象有了,那八个村落就对应了八卦中的:乾、坤、震、巽、坎、艮、离、兑八卦。而八卦主要象征着: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种自然现象。倒是这个八卦图在这里又有何意义呢?”迎曦不解,总感觉这八卦图与之前看到的有些差异。 她再一次细看起来,这回她总算看出了问题所在。阴阳鱼旋转方向是错误。 虽然阴阳鱼的旋转角度无统一的标准,但阴阳鱼顺时针旋转这是有严格定义的,此图逆时针旋转是错误的,违反了太极按北斗星斗柄顺时针旋转的自然规律。 此图中间阴阳鱼用的是后天,而外面的八卦对应的却是先天。伏羲先天八卦两个小圆圈[阴阳鱼]一般在一个水平线上,而文王后天八卦两个小圆圈一般在一个垂直线上。而根据此图作者外面所画的八卦分析,他所要的应是先天的(两个小圆圈在一条水水平线上)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会如此别扭。”她轻声叫道。 楚天翊走到身旁看着地面。“殿下看出什么了吗?”迎曦问道。 “阴阳鱼逆向旋转?” “没错!殿下果真慧眼如炬,厉害!”迎曦夸赞道。 楚天翊点点头,然后同样不解,“何人会将八卦中的阴阳鱼逆置的?” “我也不解其中缘由。”说着, 她蹲下身子伸手向阴阳鱼摸去,这一摸又发现了问题,这八卦图居然能活动。于是她干脆将阴阳鱼调整回原来的位置。 阴阳鱼回归原位形,她又根据规律将其调整后,形成了一幅先天六十四卦方圆图。方圆图一出,原本严丝合缝的墓室正面墙壁上,缓慢凸出了六十四块雕刻着数字的石砖。 “主子,主子怎么会有数字?难不成还让人算数不成?”如宝于武学上的天赋无人能及,但对书写算术却十分排斥,甚至到了宁愿昼夜不停抛百斤重的铁球也不愿多练书写的地步,若非迎曦强迫,她如今恐怕是大字也不识一个。是以,当墙体上出现无数数字砖时,她仿佛脑袋也开始发起胀来。 迎曦见状,实在忍不住笑骂出声:“你急个甚,即便要算数,也无需你来。”说完上前打量起那些数字,不多时心中便有了计较,开始动手调整起被打乱的数字砖。 她将那六组一到九的数字按阴仪、阳仪、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的组合排列完毕。刚往后退了一步,那凸出来的数字砖便退回格子,再次与墙面紧密结合,恢复成当初严丝合缝的墙面。 紧接着,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墙壁向上缓缓升起,三人忙退回与第一个墓室连接的门口。待石墙完全升进室顶部后,出现了一个黑暗的入口。两人对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向里走去。 才接近入口处,便有一阵阵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来,这风中带着水汽。楚天翊再次点亮油烛,以手掌遮挡阴风,迎曦借光谨慎向内探去,里面漆黑一片,耳边隐隐有水快速流动的声响。 楚天翊将她拉至身后,这次,他先一步入内。微弱的油烛,仿佛是黑暗中最后一丝希望,却也只能照亮他身旁极小的范围。有了甬道中的经验,他转动身躯往侧面墙壁照去,果然也有油槽。 油槽内被点燃的鲛油,如同火蛇一般迅速顺着墙壁燃起。室内大亮。 他这才放心挪开身体,将挡在身后的迎曦、如宝二人让进来。这是一间三面墙壁由青砖砌成,靠近里面的那侧墙壁则是一块半完整的天然山石,山石连接室顶。加上三面墙壁合扣成第三间石室。石室比之前两个宽敞数倍。石室中间有具呈盘腿坐姿,身披长袍的骷髅。如宝正脸对脸的观察那骷髅。“主子,这死人骨头怎么坐的莲台,身上穿的却是道袍呢?”迎曦闻言,快步来到骷髅跟前。“莲花在佛教中被佛与菩萨常用来作譬喻,表征清静、无染、光明、自在、解脱之义。在道教中,莲台宝座原本是天界讲经堂外灵池中的莲花,经过天界仙水的滋润,不断吸取天地精气,最终修炼成神,化为莲花宝座。这表明莲台不仅是佛教的象征,也在修道者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这也成为修行者修炼成神的重要象征。因此,修道之人坐莲台并不稀奇,这位道友极有可能已坐化成仙。”迎曦解释道。 骷髅端坐的莲台下方有一石方桌,方桌上摆着个尘埃堆积的方盒。迎曦抬手挥去厚厚的积尘露出个朱红色长方形木盒,木盒并未上锁。她拿起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份简短的简牍。上面字迹清晰可见,上书:致,有缘到此之人,若见此书,吾已坐化。天地生灵气而得碧云宝地。宝地之内万物同修,若东方有异,帝王之血脉可平之。得见吾面者,以宝相赠。南侧山门可开。--鸿清道人。 “这具遗骸名叫鸿清,是一位修道的高人,而这封遗书也是他留下的。通过此信也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碧云峡确实是天然的道场,而在此生存动物,久而久之也有了灵气。这位高人也确实预测了多年后可能有异兽作怪,甚至将除去的方式告知给了后人。如此一来,京都那黑蛟便有出处。只是不知它为何好端端的离开此地游走去了京都。若非人为难道是有什么吸引它的地方不成?为了弄清楚我们需得尽快赶回去。也好防止它进一步作乱。” 迎曦低头看完简牍上的字之后,又解释了一番。正准备递给太子,却发现这简牍下还有一个凹槽,凹槽里放着一条手串,迎曦才一看见那手串,心猛便地跳起来。 那简牍下放着的正是前世,她与千面历经千辛万苦寻找到的碧落珠!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泛着莹莹绿光碧落珠串,那颗最大的珠子里,拖着凤尾微型凤鸟此刻也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在珠子翩翩起舞。与此同时,她手腕上的玄黄珠微微发烫,她忙拉开衣袖,玄黄珠里的龙型物也似乎得到了感应盘旋游弋起来。 迎曦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当初岛爆炸的时候,她与千面手上分别戴的就是这两串珠子。离开源清山时,了空大师将玄黄珠赠予她,而今,她又与太子一道,在这山腹中寻到碧落珠,这难道真是是冥冥中自有指引吗? 第130章 黑蛟出处 这个布满机关的四方石室十分简陋。看来是水墓的前厅。而水潭入口处距此的甬道就是墓道。 三人通过前厅再往里走又是一个更小些的墓室。内空中一物的墓室内,三面青砖砌成的墙壁坚实厚重,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缝隙与机关。 “不应该啊。”迎曦伸手检查了墓室墙壁之后,疑惑的打量着周围,心中充满了疑惑。 “没有找到任何遗迹。”在另一边检查的楚天翊也开口说道。 迎曦抚着下巴,自问自答道,“墙壁、室顶没有的话,难道会是在地上?”说完她期待地低头看向地面。 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她用脚尖左右来回扫开灰尘,果不其然,地面上出现了熟悉的黑白纹路,仿佛是一幅神秘的画卷。 她右脚微微一用力,脚下灰尘向四周角落飘散,露出了整个地面。地面上是一幅大型八卦图。 迎曦示意太子与如宝退到一边,自己则盯着地上那图研究起来。 “殿下,碧云附近是不是刚好有八个村落?”迎曦低着头问道。 “确实如此。”太子回道。 “这就对了,四象有了,那八个村落就对应了八卦中的:乾、坤、震、巽、坎、艮、离、兑八卦。而八卦主要象征着: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种自然现象。倒是这个八卦图在这里又有何意义呢?”迎曦不解,总感觉这八卦图与之前看到的有些差异。 她再一次细看起来,这回她总算看出了问题所在。阴阳鱼旋转方向是错误。 虽然阴阳鱼的旋转角度无统一的标准,但阴阳鱼顺时针旋转这是有严格定义的,此图逆时针旋转是错误的,违反了太极按北斗星斗柄顺时针旋转的自然规律。 此图中间阴阳鱼用的是后天,而外面的八卦对应的却是先天。伏羲先天八卦两个小圆圈[阴阳鱼]一般在一个水平线上,而文王后天八卦两个小圆圈一般在一个垂直线上。而根据此图作者外面所画的八卦分析,他所要的应是先天的(两个小圆圈在一条水水平线上)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会如此别扭。”她轻声叫道。 楚天翊走到身旁看着地面。“殿下看出什么了吗?”迎曦问道。 “阴阳鱼逆向旋转?” “没错!殿下果真慧眼如炬,厉害!”迎曦夸赞道。 楚天翊点点头,然后同样不解,“何人会将八卦中的阴阳鱼逆置的?” “我也不解其中缘由。”说着, 她蹲下身子伸手向阴阳鱼摸去,这一摸又发现了问题,这八卦图居然能活动。于是她干脆将阴阳鱼调整回原来的位置。 阴阳鱼回归原位形,她又根据规律将其调整后,形成了一幅先天六十四卦方圆图。方圆图一出,原本严丝合缝的墓室正面墙壁上,缓慢凸出了六十四块雕刻着数字的石砖。 “主子,主子怎么会有数字?难不成还让人算数不成?”如宝于武学上的天赋无人能及,但对书写算术却十分排斥,甚至到了宁愿昼夜不停抛百斤重的铁球也不愿多练书写的地步,若非迎曦强迫,她如今恐怕是大字也不识一个。是以,当墙体上出现无数数字砖时,她仿佛脑袋也开始发起胀来。 迎曦见状,实在忍不住笑骂出声:“你急个甚,即便要算数,也无需你来。”说完上前打量起那些数字,不多时心中便有了计较,开始动手调整起被打乱的数字砖。 她将那六组一到九的数字按阴仪、阳仪、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的组合排列完毕。刚往后退了一步,那凸出来的数字砖便退回格子,再次与墙面紧密结合,恢复成当初严丝合缝的墙面。 紧接着,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墙壁向上缓缓升起,三人忙退回与第一个墓室连接的门口。待石墙完全升进室顶部后,出现了一个黑暗的入口。两人对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向里走去。 才接近入口处,便有一阵阵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来,这风中带着水汽。楚天翊再次点亮油烛,以手掌遮挡阴风,迎曦借光谨慎向内探去,里面漆黑一片,耳边隐隐有水快速流动的声响。 楚天翊将她拉至身后,这次,他先一步入内。微弱的油烛,仿佛是黑暗中最后一丝希望,却也只能照亮他身旁极小的范围。有了甬道中的经验,他转动身躯往侧面墙壁照去,果然也有油槽。 油槽内被点燃的鲛油,如同火蛇一般迅速顺着墙壁燃起。室内大亮。 他这才放心挪开身体,将挡在身后的迎曦、如宝二人让进来。这是一间三面墙壁由青砖砌成,靠近里面的那侧墙壁则是一块半完整的天然山石,山石连接室顶。加上三面墙壁合扣成第三间石室。石室比之前两个宽敞数倍。石室中间有具呈盘腿坐姿,身披长袍的骷髅。如宝正脸对脸的观察那骷髅。“主子,这死人骨头怎么坐的莲台,身上穿的却是道袍呢?”迎曦闻言,快步来到骷髅跟前。“莲花在佛教中被佛与菩萨常用来作譬喻,表征清静、无染、光明、自在、解脱之义。在道教中,莲台宝座原本是天界讲经堂外灵池中的莲花,经过天界仙水的滋润,不断吸取天地精气,最终修炼成神,化为莲花宝座。这表明莲台不仅是佛教的象征,也在修道者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这也成为修行者修炼成神的重要象征。因此,修道之人坐莲台并不稀奇,这位道友极有可能已坐化成仙。”迎曦解释道。 骷髅端坐的莲台下方有一石方桌,方桌上摆着个尘埃堆积的方盒。迎曦抬手挥去厚厚的积尘露出个朱红色长方形木盒,木盒并未上锁。她拿起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份简短的简牍。上面字迹清晰可见,上书:致,有缘到此之人,若见此书,吾已坐化。天地生灵气而得碧云宝地。宝地之内万物同修,若东方有异,帝王之血脉可平之。得见吾面者,以宝相赠。南侧山门可开。--鸿清道人。 “这具遗骸名叫鸿清,是一位修道的高人,而这封遗书也是他留下的。通过此信也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碧云峡确实是天然的道场,而在此生存动物,久而久之也有了灵气。这位高人也确实预测了多年后可能有异兽作怪,甚至将除去的方式告知给了后人。如此一来,京都那黑蛟便有出处。只是不知它为何好端端的离开此地游走去了京都。若非人为难道是有什么吸引它的地方不成?为了弄清楚我们需得尽快赶回去。也好防止它进一步作乱。” 迎曦低头看完简牍上的字之后,又解释了一番。正准备递给太子,却发现这简牍下还有一个凹槽,凹槽里放着一条手串,迎曦才一看见那手串,心猛便地跳起来。 那简牍下放着的正是前世,她与千面历经千辛万苦寻找到的碧落珠!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泛着莹莹绿光碧落珠串,那颗最大的珠子里,拖着凤尾微型凤鸟此刻也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在珠子翩翩起舞。与此同时,她手腕上的玄黄珠微微发烫,她忙拉开衣袖,玄黄珠里的龙型物也似乎得到了感应盘旋游弋起来。 迎曦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当初岛爆炸的时候,她与千面手上分别戴的就是这两串珠子。离开源清山时,了空大师将玄黄珠赠予她,而今,她又与太子一道,在这山腹中寻到碧落珠,这难道真是是冥冥中自有指引吗? 第129章 水下密室 黑麒卫等见太子消失眼前,纷纷惊叫出声,而同样被安排在岸上等候的如宝见状则眼睛一亮,也随太子后脚跃入潭中。 迎曦跳下水潭后,才立稳在一块裸露出来的圆形大石头上,就听见上方传来接二连三有东西下落的破风之声。她连忙抬头看去,先是一个高大的玄色身影一脸严肃从天而降,紧接着身后跟着一个笑嘻嘻的丫头,嘴里还叫着,“主子我也来助你了。” 站在大石头正中的迎曦顾忙往前移了几步,以方便下落的二人着地。 先是楚天翊稳稳落在迎曦身后,再是如宝。这丫头还未站稳就转身对迎曦嬉皮笑脸道:“主子,这潭底还宽阔的。” “简直胡闹!”迎曦瞪了她一眼,如宝收起笑脸,歪歪嘴,低头做出一副怯怯的模样。站在他身后的楚天翊则是一言不发地任她斥责。 人已经下来了,多说无用。迎曦只得闭了闭眼收起无奈跳向另一块石头,而后抬首望向水潭四周。与此同时,那被分开的水墙则开始快速往下流淌起来。 这个水潭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周围石壁上布满了长长的苔藓,伸手触碰,那种粘腻的恶心触感令她皱起眉头。拨开被青苔覆盖的部分岩石,石壁显得异常平整,仿佛人工雕琢过一般。继续检查周围石壁依旧如此。迎曦不由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她抬头再往右看去,眼睛忽然瞪大,那石壁上赫然出现一个半人高的洞口,若非有气流吹动那垂下的青苔,被覆盖住的洞口根本发现不了。水流越来越大,眼看就快漫到站立的大石上,迎曦抬起足尖往石壁一点,身形往洞口飞去,还不忘招呼二人,:“快跟上!” 洞口狭窄,迎曦双手攀住半蹲着快速进入洞口,楚天翊与如宝也弯着紧跟身后。 三人刚顺着洞口往里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哗啦啦的巨响,御水之术失效,水回落了! “快走!”迎曦脸色一变,大喊了一声脚步越发急促的往洞内走。身后的流水声也紧追几人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水流声停止,而迎曦三人也在不知不觉中,从一开始的弯腰前行彻底站直了身体。 迎曦正抬手往上摸去,够不到洞顶。而此时,身后也散开一阵微光,楚天翊手中拿着一只同他大拇指一样粗的管状物,顶端燃烧的火焰照亮了一小块范围。火焰散发出一种动物油脂的气味,并不刺鼻,反而有种淡淡的奶香。 “这是我那表妹朝阳郡主发明的玩意儿,叫什么油烛,里头参入海象油脂,不怕水也极耐燃。这一枚是之前从黑麒卫手里拿的。”楚天翊见她面带疑惑便开口解释。 迎曦听着太子说起这枚油烛的由来,手不由自主的向它伸去。楚天翊见状便递给了她。 迎曦拿着油烛将它缓缓举到眼前,在摇曳的烛光中脑海里浮现一个身影。一个总是肆意张扬的红衣美人。那一颦一笑以及不耐烦时上翻的白眼,还有解决对手时,手起刀落的果决,此刻,仿佛都同时再现眼前。 楚天翊看着烛光中发呆的迎曦,她向来明澈的双眸此时却被一层水光笼罩,水光下的眼神中透露出种种情绪,似是怀念、又夹杂着愉悦还有丝丝痛苦之色。自相识以来,楚天翊从未见她情绪像此刻这般流露的如此多样,不免诧异,但不知缘由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只站在一旁目光担忧的盯着她看。 好在如宝也察觉到了迎曦情绪异常,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迎曦这才从往事中回神,牵强一笑声音干涩道:“忆起一位故人,一时失神。我们继续走。”说罢便转身继续往里走。 就在她转身之时,太子眼神略过她的头顶,分明看到一颗水珠从她眼角滑落。 楚天翊眼神一暗,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令他升起怪异之感,他十分想知道子卓因何而落泪。但自身的修养又不允许他问出这种涉及隐私的问题。片刻之间,脑海中各种想法翻腾碰撞让他憋闷不已。见迎曦身影已在几步开外,而断后的如宝正瞪圆了双眼疑惑的看着他。 楚天翊几步追上迎曦,暗自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子卓因何伤怀?” 迎曦脚步一顿,背对着他笑了笑道:“我有一位多年未见的故友,她也会做类似的蜡烛,只是分别之后再无音讯,刚才猛然一见殿下手中的油烛,忆起昔年与她相处的时光,一时情难自禁失了分寸,让殿下见笑了。”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子卓的故友是名女子?”楚天翊看似随意地问道。 虽然他权倾四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不知何时起,他已不想在迎曦身上施以半分权威。 “是的,她是个极其明丽的美人。”迎曦头也没回的答道。 楚天翊听到她所思之人是个女子时,心中疑团尽数散去,这就难怪子卓思念到落泪了,原来是意中人。楚天翊无奈笑了笑,便不再作声。几人又走了几步,忽闻迎曦惊叫道。 “殿下快看。” 迎曦停下脚步,面向山洞左侧驻足。楚天翊连忙跟去,眼前是一个向外凸出长形凹槽,凹槽随着山洞一直延伸向内。楚天翊接过油烛照向凹槽,发现里面的白色油膏状物,与手中油烛极为相似,于是便将烛火靠近凹槽,果不其然,一靠近油膏,凹槽便燃起两尺高的蓝黄色火焰,火焰顺着凹槽同往的方向快速燃烧起来。 “这是混合了鲛鱼油的长明灯,就是民间所说的不灭之火。”迎曦鼻翼翕动,嗅出了这火焰燃烧发出的味道中有鲸鱼油脂的味道。山洞也由此一路向里明亮起来。他又转向山洞另一面,那上面有着同样的油槽。他再次点燃之后,整个山洞瞬间明如白昼。 他与迎曦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放松,看来是有出口了。 三人快速向里疾走。一路上气流不断,却丝毫没有影响山洞两边燃烧的火焰。 不多时,眼前一片开阔。三人来到一个巨大石室前停下。石室地板以大块青砖铺就,墙上不仅有如宝好奇向里张望着问:“主子,这里面藏了暗器?”说着便蹲下身,抬掌朝着石室地板猛地拍下,随后石室地板快速向下陷落,无数一尺长尖锐的枪头,发出森然的“噌噌”声的向上猛戳,石室周围墙壁也飞出无数铁箭,向地上及洞口射来。 如宝使出一掌之后就跳向一边紧贴闪避站稳。迎曦则拽着将楚天翊向离石室门口三丈远的地方弹开。待室内平静下来,三人才又重新回到石室门口。迎曦望着地面直立向上寒光阵阵的枪头,举起撼天左右一挥,枪头便听叮铃咣啷全部倒落。收起重剑她率先往里走去。太子也走到她身旁。 第129章 水下密室 黑麒卫等见太子消失眼前,纷纷惊叫出声,而同样被安排在岸上等候的如宝见状则眼睛一亮,也随太子后脚跃入潭中。 迎曦跳下水潭后,才立稳在一块裸露出来的圆形大石头上,就听见上方传来接二连三有东西下落的破风之声。她连忙抬头看去,先是一个高大的玄色身影一脸严肃从天而降,紧接着身后跟着一个笑嘻嘻的丫头,嘴里还叫着,“主子我也来助你了。” 站在大石头正中的迎曦顾忙往前移了几步,以方便下落的二人着地。 先是楚天翊稳稳落在迎曦身后,再是如宝。这丫头还未站稳就转身对迎曦嬉皮笑脸道:“主子,这潭底还宽阔的。” “简直胡闹!”迎曦瞪了她一眼,如宝收起笑脸,歪歪嘴,低头做出一副怯怯的模样。站在他身后的楚天翊则是一言不发地任她斥责。 人已经下来了,多说无用。迎曦只得闭了闭眼收起无奈跳向另一块石头,而后抬首望向水潭四周。与此同时,那被分开的水墙则开始快速往下流淌起来。 这个水潭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周围石壁上布满了长长的苔藓,伸手触碰,那种粘腻的恶心触感令她皱起眉头。拨开被青苔覆盖的部分岩石,石壁显得异常平整,仿佛人工雕琢过一般。继续检查周围石壁依旧如此。迎曦不由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她抬头再往右看去,眼睛忽然瞪大,那石壁上赫然出现一个半人高的洞口,若非有气流吹动那垂下的青苔,被覆盖住的洞口根本发现不了。水流越来越大,眼看就快漫到站立的大石上,迎曦抬起足尖往石壁一点,身形往洞口飞去,还不忘招呼二人,:“快跟上!” 洞口狭窄,迎曦双手攀住半蹲着快速进入洞口,楚天翊与如宝也弯着紧跟身后。 三人刚顺着洞口往里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哗啦啦的巨响,御水之术失效,水回落了! “快走!”迎曦脸色一变,大喊了一声脚步越发急促的往洞内走。身后的流水声也紧追几人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水流声停止,而迎曦三人也在不知不觉中,从一开始的弯腰前行彻底站直了身体。 迎曦正抬手往上摸去,够不到洞顶。而此时,身后也散开一阵微光,楚天翊手中拿着一只同他大拇指一样粗的管状物,顶端燃烧的火焰照亮了一小块范围。火焰散发出一种动物油脂的气味,并不刺鼻,反而有种淡淡的奶香。 “这是我那表妹朝阳郡主发明的玩意儿,叫什么油烛,里头参入海象油脂,不怕水也极耐燃。这一枚是之前从黑麒卫手里拿的。”楚天翊见她面带疑惑便开口解释。 迎曦听着太子说起这枚油烛的由来,手不由自主的向它伸去。楚天翊见状便递给了她。 迎曦拿着油烛将它缓缓举到眼前,在摇曳的烛光中脑海里浮现一个身影。一个总是肆意张扬的红衣美人。那一颦一笑以及不耐烦时上翻的白眼,还有解决对手时,手起刀落的果决,此刻,仿佛都同时再现眼前。 楚天翊看着烛光中发呆的迎曦,她向来明澈的双眸此时却被一层水光笼罩,水光下的眼神中透露出种种情绪,似是怀念、又夹杂着愉悦还有丝丝痛苦之色。自相识以来,楚天翊从未见她情绪像此刻这般流露的如此多样,不免诧异,但不知缘由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只站在一旁目光担忧的盯着她看。 好在如宝也察觉到了迎曦情绪异常,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迎曦这才从往事中回神,牵强一笑声音干涩道:“忆起一位故人,一时失神。我们继续走。”说罢便转身继续往里走。 就在她转身之时,太子眼神略过她的头顶,分明看到一颗水珠从她眼角滑落。 楚天翊眼神一暗,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令他升起怪异之感,他十分想知道子卓因何而落泪。但自身的修养又不允许他问出这种涉及隐私的问题。片刻之间,脑海中各种想法翻腾碰撞让他憋闷不已。见迎曦身影已在几步开外,而断后的如宝正瞪圆了双眼疑惑的看着他。 楚天翊几步追上迎曦,暗自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子卓因何伤怀?” 迎曦脚步一顿,背对着他笑了笑道:“我有一位多年未见的故友,她也会做类似的蜡烛,只是分别之后再无音讯,刚才猛然一见殿下手中的油烛,忆起昔年与她相处的时光,一时情难自禁失了分寸,让殿下见笑了。”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 “子卓的故友是名女子?”楚天翊看似随意地问道。 虽然他权倾四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不知何时起,他已不想在迎曦身上施以半分权威。 “是的,她是个极其明丽的美人。”迎曦头也没回的答道。 楚天翊听到她所思之人是个女子时,心中疑团尽数散去,这就难怪子卓思念到落泪了,原来是意中人。楚天翊无奈笑了笑,便不再作声。几人又走了几步,忽闻迎曦惊叫道。 “殿下快看。” 迎曦停下脚步,面向山洞左侧驻足。楚天翊连忙跟去,眼前是一个向外凸出长形凹槽,凹槽随着山洞一直延伸向内。楚天翊接过油烛照向凹槽,发现里面的白色油膏状物,与手中油烛极为相似,于是便将烛火靠近凹槽,果不其然,一靠近油膏,凹槽便燃起两尺高的蓝黄色火焰,火焰顺着凹槽同往的方向快速燃烧起来。 “这是混合了鲛鱼油的长明灯,就是民间所说的不灭之火。”迎曦鼻翼翕动,嗅出了这火焰燃烧发出的味道中有鲸鱼油脂的味道。山洞也由此一路向里明亮起来。他又转向山洞另一面,那上面有着同样的油槽。他再次点燃之后,整个山洞瞬间明如白昼。 他与迎曦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放松,看来是有出口了。 三人快速向里疾走。一路上气流不断,却丝毫没有影响山洞两边燃烧的火焰。 不多时,眼前一片开阔。三人来到一个巨大石室前停下。石室地板以大块青砖铺就,墙上不仅有如宝好奇向里张望着问:“主子,这里面藏了暗器?”说着便蹲下身,抬掌朝着石室地板猛地拍下,随后石室地板快速向下陷落,无数一尺长尖锐的枪头,发出森然的“噌噌”声的向上猛戳,石室周围墙壁也飞出无数铁箭,向地上及洞口射来。 如宝使出一掌之后就跳向一边紧贴闪避站稳。迎曦则拽着将楚天翊向离石室门口三丈远的地方弹开。待室内平静下来,三人才又重新回到石室门口。迎曦望着地面直立向上寒光阵阵的枪头,举起撼天左右一挥,枪头便听叮铃咣啷全部倒落。收起重剑她率先往里走去。太子也走到她身旁。 第131章 表亲 楚天翊见迎曦一言不发地盯着串珠子发呆,心中有些诧异。逐开口问道:“子卓喜欢手串?” 迎曦回过神来,心中稍稍酝酿一下,抬头认真看着楚天翊道:“殿下,这手串对在下极为重要,至于为何,现在还不方便与您细说,待时机一到在下定会将缘由告诉殿下。” 楚天翊听罢先是一愣,而后噗嗤笑出声来,“莫非子卓以为我会将它抢走?若你喜欢,回京之后这样的串孤可赠你千百条。你且放心,孤不与你抢。”说完一脸戏谑的看着她。 “啊?不,并非如此,在下是说…”迎曦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 “好啦,孤明白你的意思。”楚天翊笑着打断她,“子卓的秘密若愿意说给孤听时候再说,现下最紧要的是找到出口。” 见太子并不追问,迎曦松了一口气,心道,太子倒是挺尊重人。于是她将碧落珠收好,开始认真寻找起出口来。 “南侧山门可开。先看看南边那巨石。” “主子,这大小石块中间有缝隙,缝隙中有水声传进来应当是瀑布。”如珠蹲在南边天然石墙下,转身对着两人说道。 两人上前查看,那石墙右下脚确实不是完整的,而是由一块半人高表面平整光滑的大石头拼凑而成整个石墙。 “出口或许就在此处,宝儿,你将石头挪开看看。”迎曦吩咐。 如宝点点头,起身拍了拍手掌,而后面向那块石头双手一运力,石头便动了起来,同时,身后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三人转头一看,不得了,不仅顶上开始掉落石块,远处的石门上的砖块也开始松动倾斜这墓要塌了! “宝儿快点!”迎曦催促道。 如宝猛地一用力,便将那半人高石头往内扳倒露出一个能弯腰进出的口子,迎曦通过这出口看清外面正对着一座山的山腰,只不过距离甚远。而身后石墓塌方掉落的石头砖块砸起的尘土也朝着几人扑过来。 “快走!”迎曦一手推着如宝,一手拉住太子弯腰往外钻去。 等三人在洞外站稳,身后的石墓也完全被掉落的巨石堵死,再无进出的可能。而三人如今所处的位置则是在瀑布群的一侧山腰上,旁边震耳的流水声证实了这一点。往下看是瀑布分出的河,距离他们大约五丈高。迎曦从左侧向瀑布处攀爬,其余两人紧跟。不多时便绕到了瀑布正面,也就是水潭正上方。 而之前等待的黑麒卫此刻正散开来,焦急的在周围呼喊寻找太子。还有几个人正脸色苍白从水潭中钻出来,另外几人已将外衫脱去接应刚出水面的人,准备再次换人下水。 三人跳下瀑布,正急得团团转的黑麒卫惊喜的快速围了上来,也顾不上尊卑,口中发出问候,“殿下、公子可有恙。” 楚天翊目光深沉地环视所有黑麒卫一圈。见那些人的眼中除了惊喜、庆幸以外还有浓烈的担忧。眼神稍微柔和下来,缓缓开口道:“孤无事,你们,辛苦了。” 所有黑麒卫单膝下跪同时道:“为殿下分忧,在所不辞。”楚天翊点点头令众人起身上马,立刻上路。 一路上,楚天翊除了给迎曦讲述了京都大小趣事,还有宫中一些鲜为人知的秘闻以外,还轻描淡写的讲述了几次发生在他身上近乎致命的危机。这一路下来,随着了解的加深,迎曦也对这个近弱冠之年的青年男子心生敬佩。 “殿下真是百炼成钢,毅力如同磐石般坚定。在下佩服。”太子旺盛的斗志,饱满的精神面貌令迎曦由衷赞叹道。 楚天翊淡然一笑,他微微仰起下巴傲视前方,看似平静的目光中深远而又自信,“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人、胜人固然重要,但殿下能做到自知、自胜且坚持不懈自我省视,坚定信念才是真正的长久!” 楚天翊听了这番话,忽然将马儿停下,调转马头用那深邃的眼神深深看着迎曦。正搭话的迎曦不知他为何突然停下,而且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莫名的情绪,同样不解地回看向他。 迎曦的话语如同潺潺流淌的清泉,润泽了楚天翊的心田,他的内心像是被春风拂过,激起了道道涟漪。 “哈哈哈…”楚天翊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似那穿云裂石般的清鸣,在山谷中回荡。“想不到,知我者竟是子卓,上天果真从不怠慢于孤,此番坠江能结识子卓便是祸福相依的最好凭证,亦是孤之大幸也!”说完打马围着迎曦小跑两圈。 太子本就俊美不凡,此时,他双眼亮如繁星,愉悦的面容如千年雪山融化,笑容更似那冰泉一般能沁入人心。迎曦两辈子亦见过不少面容英俊的男子,但如太子这般风华无双,既有帝王之霸气又不失仁德之心,看似气质高雅实则杀伐果决的天之骄子,却从未遇见过。一时间竟想得有些入了迷去。 “子卓、子卓?”太子见她半天不出声,便开口呼唤。 “嗯,啊?殿下说什么?”迎曦将思绪收回抬眼问道。 “孤是说,子卓你是孤迄今为止所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知己,孤定要与你永世交好。”楚天翊的笑容如朗月般再一次闯进迎曦的眼帘。 她忙移开眼,呵呵地笑了两声以掩饰失态之举。而后边打马往前走,边附和道:“殿下抬举了,能有幸与殿下这般才貌双全的真龙之子相识,才是在下三生有幸。” “待回到京都平定诸事,孤便带你好好认识一下孤的身边人。”楚天翊道,这话里透露出的信任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能伴于殿下左右之人,定是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 楚天翊点点头,“孤的表弟景贤与你也算相熟了。荣亲王世子楚明瑾也是孤的表弟,国公府世子鹤均宴、万户侯家的霍小侯爷霍钊等等,都与孤是自小的交情。还有孤那表妹朝阳郡主更是个明动京都,如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京都上空,其风姿绰约,令人难以忘怀。”说到这几人,太子语气中颇有一丝回味。 “殿下,按理来说荣亲王世子与郡主不该是您的堂弟和堂妹吗,怎么会称呼殿下表哥呢?”迎曦不解。 “哦,此事说来话长,先说孤的祖姑父也就是老荣亲王宋恺,乃前朝时期名门之后。家中长辈行事磊落刚直,在前朝为官时,在朝堂之上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到了祖姑父这一代便横遭劫难,家道中落门庭凋零不说,宋氏一族几乎不复存在。这也与废帝的暴政昏庸离不开干系,因着不愿与朝中奸妄同流合污,宋家当时在朝中被周把持的一脉针对,之后就被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全族男丁几乎被全部斩首,而姑祖父因着在外游历而躲过一劫。灭族之恨令本就生性嫉恶如仇的祖姑父对周氏皇族恨之入骨。皇祖父起事后,正伺机报仇姑祖父听闻皇祖父的贤德之名便只身投靠麾下,成为了我楚家军军中的一员猛将,为大衍立下不世之功。姑祖父饱览兵书,精通布阵,而与皇祖父一母同袍的妹妹,也就是孤的皇祖姑母,固国大长公主楚黎与皇祖母一样都是横刀立马的巾帼英雄。据说,生性桀骜的祖姑父第一次见到英姿飒爽又不失婉约的皇祖姑母便被其深深吸引,历经多番追求后甘愿入赘当时尚未成皇的楚家,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倒插门,并且立誓今后所有子女皆与母姓,这才与皇祖姑母成为夫妻。后来皇祖父平定天下建立大衍王朝,感念姑祖父的忠诚与勇猛,论功行赏之时,便特赐予他亲王之尊,并以荣为名号,且子孙可继承。所以,皇叔才姓楚,而原本的堂弟妹们才变成了表亲。”楚天翊为迎曦一一的细致道来。 第131章 表亲 楚天翊见迎曦一言不发地盯着串珠子发呆,心中有些诧异。逐开口问道:“子卓喜欢手串?” 迎曦回过神来,心中稍稍酝酿一下,抬头认真看着楚天翊道:“殿下,这手串对在下极为重要,至于为何,现在还不方便与您细说,待时机一到在下定会将缘由告诉殿下。” 楚天翊听罢先是一愣,而后噗嗤笑出声来,“莫非子卓以为我会将它抢走?若你喜欢,回京之后这样的串孤可赠你千百条。你且放心,孤不与你抢。”说完一脸戏谑的看着她。 “啊?不,并非如此,在下是说…”迎曦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 “好啦,孤明白你的意思。”楚天翊笑着打断她,“子卓的秘密若愿意说给孤听时候再说,现下最紧要的是找到出口。” 见太子并不追问,迎曦松了一口气,心道,太子倒是挺尊重人。于是她将碧落珠收好,开始认真寻找起出口来。 “南侧山门可开。先看看南边那巨石。” “主子,这大小石块中间有缝隙,缝隙中有水声传进来应当是瀑布。”如珠蹲在南边天然石墙下,转身对着两人说道。 两人上前查看,那石墙右下脚确实不是完整的,而是由一块半人高表面平整光滑的大石头拼凑而成整个石墙。 “出口或许就在此处,宝儿,你将石头挪开看看。”迎曦吩咐。 如宝点点头,起身拍了拍手掌,而后面向那块石头双手一运力,石头便动了起来,同时,身后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三人转头一看,不得了,不仅顶上开始掉落石块,远处的石门上的砖块也开始松动倾斜这墓要塌了! “宝儿快点!”迎曦催促道。 如宝猛地一用力,便将那半人高石头往内扳倒露出一个能弯腰进出的口子,迎曦通过这出口看清外面正对着一座山的山腰,只不过距离甚远。而身后石墓塌方掉落的石头砖块砸起的尘土也朝着几人扑过来。 “快走!”迎曦一手推着如宝,一手拉住太子弯腰往外钻去。 等三人在洞外站稳,身后的石墓也完全被掉落的巨石堵死,再无进出的可能。而三人如今所处的位置则是在瀑布群的一侧山腰上,旁边震耳的流水声证实了这一点。往下看是瀑布分出的河,距离他们大约五丈高。迎曦从左侧向瀑布处攀爬,其余两人紧跟。不多时便绕到了瀑布正面,也就是水潭正上方。 而之前等待的黑麒卫此刻正散开来,焦急的在周围呼喊寻找太子。还有几个人正脸色苍白从水潭中钻出来,另外几人已将外衫脱去接应刚出水面的人,准备再次换人下水。 三人跳下瀑布,正急得团团转的黑麒卫惊喜的快速围了上来,也顾不上尊卑,口中发出问候,“殿下、公子可有恙。” 楚天翊目光深沉地环视所有黑麒卫一圈。见那些人的眼中除了惊喜、庆幸以外还有浓烈的担忧。眼神稍微柔和下来,缓缓开口道:“孤无事,你们,辛苦了。” 所有黑麒卫单膝下跪同时道:“为殿下分忧,在所不辞。”楚天翊点点头令众人起身上马,立刻上路。 一路上,楚天翊除了给迎曦讲述了京都大小趣事,还有宫中一些鲜为人知的秘闻以外,还轻描淡写的讲述了几次发生在他身上近乎致命的危机。这一路下来,随着了解的加深,迎曦也对这个近弱冠之年的青年男子心生敬佩。 “殿下真是百炼成钢,毅力如同磐石般坚定。在下佩服。”太子旺盛的斗志,饱满的精神面貌令迎曦由衷赞叹道。 楚天翊淡然一笑,他微微仰起下巴傲视前方,看似平静的目光中深远而又自信,“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人、胜人固然重要,但殿下能做到自知、自胜且坚持不懈自我省视,坚定信念才是真正的长久!” 楚天翊听了这番话,忽然将马儿停下,调转马头用那深邃的眼神深深看着迎曦。正搭话的迎曦不知他为何突然停下,而且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莫名的情绪,同样不解地回看向他。 迎曦的话语如同潺潺流淌的清泉,润泽了楚天翊的心田,他的内心像是被春风拂过,激起了道道涟漪。 “哈哈哈…”楚天翊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似那穿云裂石般的清鸣,在山谷中回荡。“想不到,知我者竟是子卓,上天果真从不怠慢于孤,此番坠江能结识子卓便是祸福相依的最好凭证,亦是孤之大幸也!”说完打马围着迎曦小跑两圈。 太子本就俊美不凡,此时,他双眼亮如繁星,愉悦的面容如千年雪山融化,笑容更似那冰泉一般能沁入人心。迎曦两辈子亦见过不少面容英俊的男子,但如太子这般风华无双,既有帝王之霸气又不失仁德之心,看似气质高雅实则杀伐果决的天之骄子,却从未遇见过。一时间竟想得有些入了迷去。 “子卓、子卓?”太子见她半天不出声,便开口呼唤。 “嗯,啊?殿下说什么?”迎曦将思绪收回抬眼问道。 “孤是说,子卓你是孤迄今为止所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知己,孤定要与你永世交好。”楚天翊的笑容如朗月般再一次闯进迎曦的眼帘。 她忙移开眼,呵呵地笑了两声以掩饰失态之举。而后边打马往前走,边附和道:“殿下抬举了,能有幸与殿下这般才貌双全的真龙之子相识,才是在下三生有幸。” “待回到京都平定诸事,孤便带你好好认识一下孤的身边人。”楚天翊道,这话里透露出的信任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能伴于殿下左右之人,定是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 楚天翊点点头,“孤的表弟景贤与你也算相熟了。荣亲王世子楚明瑾也是孤的表弟,国公府世子鹤均宴、万户侯家的霍小侯爷霍钊等等,都与孤是自小的交情。还有孤那表妹朝阳郡主更是个明动京都,如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于京都上空,其风姿绰约,令人难以忘怀。”说到这几人,太子语气中颇有一丝回味。 “殿下,按理来说荣亲王世子与郡主不该是您的堂弟和堂妹吗,怎么会称呼殿下表哥呢?”迎曦不解。 “哦,此事说来话长,先说孤的祖姑父也就是老荣亲王宋恺,乃前朝时期名门之后。家中长辈行事磊落刚直,在前朝为官时,在朝堂之上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到了祖姑父这一代便横遭劫难,家道中落门庭凋零不说,宋氏一族几乎不复存在。这也与废帝的暴政昏庸离不开干系,因着不愿与朝中奸妄同流合污,宋家当时在朝中被周把持的一脉针对,之后就被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全族男丁几乎被全部斩首,而姑祖父因着在外游历而躲过一劫。灭族之恨令本就生性嫉恶如仇的祖姑父对周氏皇族恨之入骨。皇祖父起事后,正伺机报仇姑祖父听闻皇祖父的贤德之名便只身投靠麾下,成为了我楚家军军中的一员猛将,为大衍立下不世之功。姑祖父饱览兵书,精通布阵,而与皇祖父一母同袍的妹妹,也就是孤的皇祖姑母,固国大长公主楚黎与皇祖母一样都是横刀立马的巾帼英雄。据说,生性桀骜的祖姑父第一次见到英姿飒爽又不失婉约的皇祖姑母便被其深深吸引,历经多番追求后甘愿入赘当时尚未成皇的楚家,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倒插门,并且立誓今后所有子女皆与母姓,这才与皇祖姑母成为夫妻。后来皇祖父平定天下建立大衍王朝,感念姑祖父的忠诚与勇猛,论功行赏之时,便特赐予他亲王之尊,并以荣为名号,且子孙可继承。所以,皇叔才姓楚,而原本的堂弟妹们才变成了表亲。”楚天翊为迎曦一一的细致道来。 第132章 真相 “原来如此,宋王爷乃个性鲜明的真汉子。”迎曦听完感叹道。灭族之恨,足以令一个血性男儿翻起复仇的滔天巨浪。以前她也曾听闻前朝宋家的光辉历史。宋家由耕读世家到人人称道的名门望族,此间历经千年,犹如一棵历经风雨的千年古树,在岁月的长河中屹立不倒。宋家祖辈也曾为当时的朝廷培养了不少品格优秀文官。若非周皇帝昏聩自大,残暴不仁,终日沉迷酒色荒废朝政,继而被其皇叔周赢祈把持,成了傀儡皇帝,又岂会令天下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 而周赢祈为了达到完全控制天下的目的目的。不仅放任周元曜肆意杀戮,而且还亲自下场,罗织罪名将忠臣元老,轻则下狱重则抄家灭族。周氏统治的天下早已变成了饿殍满地,十室九空的人间炼狱。是以,各地诸侯起义军等,才会打着反抗暴君,反抗朝廷的名号企图瓜分天下。而先皇楚曜则才是真正抱着为民请命,脱离苦海的仁心举兵攻打朝廷,推翻旧朝。而他,也真正的做到了当时立下的誓言,带领大衍百姓重回安定,做到了当初以仁德爱民治国的初衷。 “就连孤的外祖父,当初也在宋家家学中念过多年书,他与宋家关系亲密,与祖姑父也是情同手足,所以当年宋家遭陷害,外祖父虽然官位低微,也四处奔走联络各地文士为宋家鸣冤,然而即便是有各地学子支持,但终究是势单力薄,再加上周赢祈铁了心拿宋家杀鸡儆猴,最后不但未能如愿,连外祖父自己也身陷囹圄,若非晋阳公主周凤阳出手相助,他差点身死。说起晋阳公主也是个奇女子,只可惜生错在了他周姓皇室。”楚天翊将关于宋家与前朝皇室的恩怨详细与迎曦说完之后,再讲到晋阳公主周凤阳时,语气中尽是敬佩与惋惜。 “晋阳公主的事迹在下也曾略有耳闻,有人说她主动开城门迎敌寇入城将大周江山拱手送给高宗陛下,是周氏子孙中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然,百姓则视她为周氏皇族中唯一一个为民而生的公主。为黎民百姓谋求生机而甘愿背上骂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在下也觉得,晋阳公主是集聪慧、慈悲、仁善、大义于一体的奇女子。她自幼深得皇父喜爱,身上除了皇族的尊贵,却并无娇骄二气,反而一心为民,曾多番劝诫周元耀遭其厌弃。若非她手中有兵权,恐怕早已惹怒昏帝周元耀而遭遇不测。她打开城门迎接攻打皇城的高宗陛下,即是无奈之举,更是心性使然。当时高宗兵临城下,京都已是掌中之物。持续与之对抗最后也难逃兵刃。而且周氏覆灭已是必然。在下想,晋阳公主怕早已看透了这一点,也不愿城中百姓再遭兵祸,所以干脆将城门打开,而后再跳下城墙以死向周氏祖先谢罪。” “抛开昏君统治的周朝不说,晋阳公主确实不失为一位高明大义的奇女子。”楚天翊十分赞成迎曦的说法,虽然身为当朝皇族,且如今天下也是从前朝强硬接手。但他并不吝啬对前朝公主的赞美。“若昏帝有晋阳公主一半的智慧与大义,这天下如今姓周还是姓楚,就不一定了。”楚天翊玩味地说道。 迎曦转头诧异的看着楚天翊,这话粗略一听,虽然没错。但若真的明着说出口就有些大逆不道了,何况还是从太子口中所出。但她回过头来想想,以太子性格中,那份虚怀如谷的品格,说出这番话倒也不奇怪。而这也恰恰是迎曦这一路上,愿意为他排忧解难的原因之一。“我师傅说过,高宗陛下心系黎民百姓,皇室子孙心胸宽广,承天应命,掌管天下,乃天命所归。周氏一族即便再出几个晋阳公主也无济于事。” “真没想到,莫大仙人对我楚氏皇族之赞誉如此之高。”楚天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着说道。 “没错,而且师门有命,若遇皇族遭难必须出手相助。但也要看此人品性,如无殿下这般的人品,便当不知其为何人。”迎曦说完朝着太子眨了眨眼。 楚天翊一愣,继而大笑起来,笑声清朗由内而发。“多谢子卓夸奖,与子卓交谈甚是痛快!” 迎曦也跟着呵呵笑起来,身后的如宝、黑麒卫等见状,心情也随之放松起来。长久以来,太子与生俱来的尊贵身份与冷傲的性格,令他周身随时自带压迫感。他行事雷厉风行,对属下赏罚分明。不仅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更是千军易破,霸气难挡的天之骄子。身上颇有一种巅峰之上,唯我独尊的骄傲。这样的人很难不令人臣服。 一向不拘言笑,时时令人望而生畏的太子,在这次回京途中多次开怀大笑,着实让那些常年跟随左右的黑麒卫们大开眼界。 “那这次京都内关于太傅大人与晋阳公主谣言的疯传,是否也与当年她出手相助于太傅之事有关?”迎曦想了想再次开口问道。既然决定帮助太子到底,就需要弄清楚问题的关键,她有预感,这黑蛟出现的目的,绝对是为了打压太子一脉。甚至最终目的是为了废太子而重立新储君。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袖手旁观,而且黑蛟无故出世也需弄清为何,这也是她祈天氏一门的责任。所以,她必须弄清之间的关联。 说到此处,太子收起笑容,变得严肃起来,目光也随着犀利。“没错,他们以外祖父当年落难,晋阳公主以兵权交换救其脱难为由,添油加醋的大肆渲染两者的关系。殊不知这以兵权换人的目的,并非只是我外祖父,最终目的却是为了外祖母!” “这…殿下是说,当初晋阳公主将手中兵权交出是因为已逝的国太夫人?”迎曦大惊。 “没错,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这首前朝传唱至今的诗词便是形容我外祖母的。而且,你知道这诗词是出自谁的笔下吗?”太子神色莫名道。 单看太子这摄人的俊俦风姿,想来也多少遗传了来自母族这边的基因。而被称作倾国倾城的国太夫人,可想而知她容貌之绝色。首诗必定来自某位倾慕之人。“难道是太傅大人?”迎曦唯恐亵渎先人,并不敢随意揣测。 太子意味深长地看着迎曦道:“错了,这首赞美外祖母容貌的诗,正是出自晋阳公主!而正是因为这首诗,外祖母险入昏君之手。” 第132章 真相 “原来如此,宋王爷乃个性鲜明的真汉子。”迎曦听完感叹道。灭族之恨,足以令一个血性男儿翻起复仇的滔天巨浪。以前她也曾听闻前朝宋家的光辉历史。宋家由耕读世家到人人称道的名门望族,此间历经千年,犹如一棵历经风雨的千年古树,在岁月的长河中屹立不倒。宋家祖辈也曾为当时的朝廷培养了不少品格优秀文官。若非周皇帝昏聩自大,残暴不仁,终日沉迷酒色荒废朝政,继而被其皇叔周赢祈把持,成了傀儡皇帝,又岂会令天下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 而周赢祈为了达到完全控制天下的目的目的。不仅放任周元曜肆意杀戮,而且还亲自下场,罗织罪名将忠臣元老,轻则下狱重则抄家灭族。周氏统治的天下早已变成了饿殍满地,十室九空的人间炼狱。是以,各地诸侯起义军等,才会打着反抗暴君,反抗朝廷的名号企图瓜分天下。而先皇楚曜则才是真正抱着为民请命,脱离苦海的仁心举兵攻打朝廷,推翻旧朝。而他,也真正的做到了当时立下的誓言,带领大衍百姓重回安定,做到了当初以仁德爱民治国的初衷。 “就连孤的外祖父,当初也在宋家家学中念过多年书,他与宋家关系亲密,与祖姑父也是情同手足,所以当年宋家遭陷害,外祖父虽然官位低微,也四处奔走联络各地文士为宋家鸣冤,然而即便是有各地学子支持,但终究是势单力薄,再加上周赢祈铁了心拿宋家杀鸡儆猴,最后不但未能如愿,连外祖父自己也身陷囹圄,若非晋阳公主周凤阳出手相助,他差点身死。说起晋阳公主也是个奇女子,只可惜生错在了他周姓皇室。”楚天翊将关于宋家与前朝皇室的恩怨详细与迎曦说完之后,再讲到晋阳公主周凤阳时,语气中尽是敬佩与惋惜。 “晋阳公主的事迹在下也曾略有耳闻,有人说她主动开城门迎敌寇入城将大周江山拱手送给高宗陛下,是周氏子孙中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然,百姓则视她为周氏皇族中唯一一个为民而生的公主。为黎民百姓谋求生机而甘愿背上骂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在下也觉得,晋阳公主是集聪慧、慈悲、仁善、大义于一体的奇女子。她自幼深得皇父喜爱,身上除了皇族的尊贵,却并无娇骄二气,反而一心为民,曾多番劝诫周元耀遭其厌弃。若非她手中有兵权,恐怕早已惹怒昏帝周元耀而遭遇不测。她打开城门迎接攻打皇城的高宗陛下,即是无奈之举,更是心性使然。当时高宗兵临城下,京都已是掌中之物。持续与之对抗最后也难逃兵刃。而且周氏覆灭已是必然。在下想,晋阳公主怕早已看透了这一点,也不愿城中百姓再遭兵祸,所以干脆将城门打开,而后再跳下城墙以死向周氏祖先谢罪。” “抛开昏君统治的周朝不说,晋阳公主确实不失为一位高明大义的奇女子。”楚天翊十分赞成迎曦的说法,虽然身为当朝皇族,且如今天下也是从前朝强硬接手。但他并不吝啬对前朝公主的赞美。“若昏帝有晋阳公主一半的智慧与大义,这天下如今姓周还是姓楚,就不一定了。”楚天翊玩味地说道。 迎曦转头诧异的看着楚天翊,这话粗略一听,虽然没错。但若真的明着说出口就有些大逆不道了,何况还是从太子口中所出。但她回过头来想想,以太子性格中,那份虚怀如谷的品格,说出这番话倒也不奇怪。而这也恰恰是迎曦这一路上,愿意为他排忧解难的原因之一。“我师傅说过,高宗陛下心系黎民百姓,皇室子孙心胸宽广,承天应命,掌管天下,乃天命所归。周氏一族即便再出几个晋阳公主也无济于事。” “真没想到,莫大仙人对我楚氏皇族之赞誉如此之高。”楚天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着说道。 “没错,而且师门有命,若遇皇族遭难必须出手相助。但也要看此人品性,如无殿下这般的人品,便当不知其为何人。”迎曦说完朝着太子眨了眨眼。 楚天翊一愣,继而大笑起来,笑声清朗由内而发。“多谢子卓夸奖,与子卓交谈甚是痛快!” 迎曦也跟着呵呵笑起来,身后的如宝、黑麒卫等见状,心情也随之放松起来。长久以来,太子与生俱来的尊贵身份与冷傲的性格,令他周身随时自带压迫感。他行事雷厉风行,对属下赏罚分明。不仅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更是千军易破,霸气难挡的天之骄子。身上颇有一种巅峰之上,唯我独尊的骄傲。这样的人很难不令人臣服。 一向不拘言笑,时时令人望而生畏的太子,在这次回京途中多次开怀大笑,着实让那些常年跟随左右的黑麒卫们大开眼界。 “那这次京都内关于太傅大人与晋阳公主谣言的疯传,是否也与当年她出手相助于太傅之事有关?”迎曦想了想再次开口问道。既然决定帮助太子到底,就需要弄清楚问题的关键,她有预感,这黑蛟出现的目的,绝对是为了打压太子一脉。甚至最终目的是为了废太子而重立新储君。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袖手旁观,而且黑蛟无故出世也需弄清为何,这也是她祈天氏一门的责任。所以,她必须弄清之间的关联。 说到此处,太子收起笑容,变得严肃起来,目光也随着犀利。“没错,他们以外祖父当年落难,晋阳公主以兵权交换救其脱难为由,添油加醋的大肆渲染两者的关系。殊不知这以兵权换人的目的,并非只是我外祖父,最终目的却是为了外祖母!” “这…殿下是说,当初晋阳公主将手中兵权交出是因为已逝的国太夫人?”迎曦大惊。 “没错,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这首前朝传唱至今的诗词便是形容我外祖母的。而且,你知道这诗词是出自谁的笔下吗?”太子神色莫名道。 单看太子这摄人的俊俦风姿,想来也多少遗传了来自母族这边的基因。而被称作倾国倾城的国太夫人,可想而知她容貌之绝色。首诗必定来自某位倾慕之人。“难道是太傅大人?”迎曦唯恐亵渎先人,并不敢随意揣测。 太子意味深长地看着迎曦道:“错了,这首赞美外祖母容貌的诗,正是出自晋阳公主!而正是因为这首诗,外祖母险入昏君之手。” 第133章 缘分匪浅 周朝平治年间,皇帝昏庸,奸妄当道。朝堂犹如被狂风暴雨席卷过的花园,内外皆混乱不堪。各派党羽为自身利益,互相攻讦陷害,打压忠良。如同一群恶狼为了争夺一块肥肉而相互撕咬。以至百姓民不聊生,在朝廷严酷剥削下艰难求存。名门世族纷纷衰败甚至逃离。 在这样动荡不安的环境下,却依然有心怀抱负的青年才俊,以为百姓谋福祉为己任,踏入那腐朽不堪的朝堂。而太傅魏岸山就是其中之一。可惜他虽一心为民,却时不待他,不仅心中抱负未能实现,反而因为宋家奔走而深陷牢狱,差点性命不保,还连累夫人遭昏君觊觎。 “外祖母年轻时在丹青上就颇有建树,甚至造诣高于外祖父。他们夫妇二人在家中时,常常在水榭内凭栏而坐,共同执笔描绘山水。前朝大肆打压世族,百年世家沦为寒门的数之不尽。而外祖母令家也是其中之一。原良令氏世代书香,人才辈出于学术之上无人能及。先辈令九融二十八岁开始探寻天下,六十耳顺开始筑书《山海图绘》,历经三十年,直至九十耄耋才完成此巨作。此书作详细描绘了大衍海内外所有山川河流、人文地貌。以及那些传说中才出现过的奇珍异兽。此书之珍贵,令各国垂涎不已,明里暗里争相抢夺。可惜如今已失传多年。”太子说到这里除了对外祖一族的敬仰,更多的是惋惜。 迎曦听到此处心中震动,脑海中生出一个一个想法,“莫非…?”但她还是暂时忍住没打断太子的话。 “虽说令氏九融这样见识才学皆渊博的人才,千百年来只得一位。但类似的人物令家出过不少。但盛极必衰乃天地循环之道不可违。是以,到了外祖母这一代不单家中人丁凋零,余下的小辈也是资质平平。唯有外祖母不仅聪慧绝顶,容颜绝色到晋阳公主见了也为其写下那首堪称绝句的诗。而晋阳公主与外祖母亦是闺中密友。彼时,外祖母曾与皇祖母一道为晋阳公主伴读,情分自然匪浅,随着年龄长大,外祖母风华逐渐显露,外祖母家中长辈担心其容色惹祸,便想方设法辞去伴读。再加上长辈们对腐朽混乱的朝廷已失望至极,便想方设法为其辞去伴读,而在朝为官的也脱离了朝廷。举家搬离京都落户颖阳,而颖阳恰好是晋阳公主的封地之一。再次与晋阳公主见面时,外祖母与外祖父已成婚。距离当面离别时,算起来大约有十一、二年。开朗大气的晋阳公主与婉约内敛的外祖母本就十分要好,双方再见面都异常开心。据外祖父说,两人三天三夜彻夜长谈,直到下人们不断相求,这才罢休,而后同床共眠。外祖父说到这里的时候甚至有些吃味呢。”太子笑了笑。 “真没想到,国太夫人年轻的时候竟然与晋阳公主有着如此深的情谊。”迎曦不禁感叹道。 “确实如此。”太子感慨道 后来,晋阳公主与外祖母的感情越发深厚,晋阳公主亲手为外祖母写下了那首诗,而外祖母则为公主画下肖像。这本来只是闺中密友间的乐趣,却不想那首诗被有心人外传至宫中,故意引起了昏君的注意。然后外祖母便被昏君暗中派人劫走,而外祖父也被陷害下狱以威逼外祖母。昏君一见外祖母便惊为天人,但表面温和的外祖母性格却十分刚烈,在昏君欲行不轨时,以碎瓷割喉之举吓得昏君不敢轻易动手。千方百计才将外祖母劫掠到手的昏君周元耀哪里舍得美人受伤,只得暂时作罢。而晋阳公主在外祖母失踪之后,就很快得到了消息,经过一番调查,得知是自己写下那首赞美诗词惹祸时,悔恨不已。亲自回京都苦求周元耀放人无果之后,她自知她这位亲弟弟对外祖母已是势在必得,若不付出代价绝不可能放手。于是,便以手中大半兵权为条件,将外祖母及外祖父交换回来。而为了外祖母的名誉,对外只说晋阳公主不忍年少有为的外祖父就此陨落,因此出手相救。后越传越离谱,说外祖父为了荣华富贵甘愿拜倒公主膝下等等不堪之言。如今,为了达到推翻孤太子之位的目的,那些人以昔年旧事添油加醋的大做文章,说母后乃是晋阳公主与外祖父的私生女,简直可笑!殊不知,外祖母被劫走时,早已身怀有孕足足三月。本就体弱的她经历这番波折差点小产,若非外祖母家的表妹令霜华女侠自仙山求得保胎灵药,母后怕是早已胎死腹中,更别说有孤的存在了。只可惜,这位在皇祖父打天下期间,数次只身潜入敌营,神出鬼没地将无数敌军将领枭首而为楚家军赢得先机的传奇女侠,孤一直不曾谋面。也不知何时能亲自向她致谢。”楚天翊带着深深地遗憾向迎曦追诉几十年前的种种过往。 迎曦听到姑姑令霜华的大名时,便与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殿下口中的令女侠,在下也认识。”迎曦语调浅浅。 还在追忆中太子闻言勒住缰绳将马儿停下。眼中带着纳罕与惊喜看向她。 “之前曾与您说过,莫合自小被人下毒,濒死之时多亏有师傅、师叔和姑姑夫妇耗费心血挽救,莫合才得以存活。而姑姑正是殿下口中的令霜华令女侠。而姑姑与师叔在外游历,如今不知去了何处,殿下若是想要见一见姑姑,恐怕最近一两年都不大可能了。”说完深深看向太子。 楚天翊的眼神短短时间内,如风云变幻般,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无法置信。见迎曦不是开玩笑的模样,他终于确信的露出惊喜之色。 “没想到孤与莫合竟有如此渊源!实在太意外了!”太子朗声笑道。 迎曦心中也有些吃惊姑姑与皇家的关系。难怪那么多年来,生性嫉恶如仇又不拘小节的姑姑,除了对迎曦武艺以及学问上的教导以外,还对她的仪态进行了几近严苛的训练。原来她不仅出自名门世家,更是皇族表亲。以往也曾问过姑姑家世,但她只轻描淡写的说到自己乃是没落世族后裔。自己便不再追问。而如今机缘巧合下与太子相识,若说之前出手乃师门宗旨,但如今有了姑姑这层关系,以迎曦对姑姑的感情,原本不愿插手皇家私事的她,便决心亲自下场为皇后太傅洗清冤屈,严惩作恶之人。 此事究其原因也是储君之位惑人。皇位之争永远伴随着残酷的杀戮与血腥的代价。 第133章 缘分匪浅 周朝平治年间,皇帝昏庸,奸妄当道。朝堂犹如被狂风暴雨席卷过的花园,内外皆混乱不堪。各派党羽为自身利益,互相攻讦陷害,打压忠良。如同一群恶狼为了争夺一块肥肉而相互撕咬。以至百姓民不聊生,在朝廷严酷剥削下艰难求存。名门世族纷纷衰败甚至逃离。 在这样动荡不安的环境下,却依然有心怀抱负的青年才俊,以为百姓谋福祉为己任,踏入那腐朽不堪的朝堂。而太傅魏岸山就是其中之一。可惜他虽一心为民,却时不待他,不仅心中抱负未能实现,反而因为宋家奔走而深陷牢狱,差点性命不保,还连累夫人遭昏君觊觎。 “外祖母年轻时在丹青上就颇有建树,甚至造诣高于外祖父。他们夫妇二人在家中时,常常在水榭内凭栏而坐,共同执笔描绘山水。前朝大肆打压世族,百年世家沦为寒门的数之不尽。而外祖母令家也是其中之一。原良令氏世代书香,人才辈出于学术之上无人能及。先辈令九融二十八岁开始探寻天下,六十耳顺开始筑书《山海图绘》,历经三十年,直至九十耄耋才完成此巨作。此书作详细描绘了大衍海内外所有山川河流、人文地貌。以及那些传说中才出现过的奇珍异兽。此书之珍贵,令各国垂涎不已,明里暗里争相抢夺。可惜如今已失传多年。”太子说到这里除了对外祖一族的敬仰,更多的是惋惜。 迎曦听到此处心中震动,脑海中生出一个一个想法,“莫非…?”但她还是暂时忍住没打断太子的话。 “虽说令氏九融这样见识才学皆渊博的人才,千百年来只得一位。但类似的人物令家出过不少。但盛极必衰乃天地循环之道不可违。是以,到了外祖母这一代不单家中人丁凋零,余下的小辈也是资质平平。唯有外祖母不仅聪慧绝顶,容颜绝色到晋阳公主见了也为其写下那首堪称绝句的诗。而晋阳公主与外祖母亦是闺中密友。彼时,外祖母曾与皇祖母一道为晋阳公主伴读,情分自然匪浅,随着年龄长大,外祖母风华逐渐显露,外祖母家中长辈担心其容色惹祸,便想方设法辞去伴读。再加上长辈们对腐朽混乱的朝廷已失望至极,便想方设法为其辞去伴读,而在朝为官的也脱离了朝廷。举家搬离京都落户颖阳,而颖阳恰好是晋阳公主的封地之一。再次与晋阳公主见面时,外祖母与外祖父已成婚。距离当面离别时,算起来大约有十一、二年。开朗大气的晋阳公主与婉约内敛的外祖母本就十分要好,双方再见面都异常开心。据外祖父说,两人三天三夜彻夜长谈,直到下人们不断相求,这才罢休,而后同床共眠。外祖父说到这里的时候甚至有些吃味呢。”太子笑了笑。 “真没想到,国太夫人年轻的时候竟然与晋阳公主有着如此深的情谊。”迎曦不禁感叹道。 “确实如此。”太子感慨道 后来,晋阳公主与外祖母的感情越发深厚,晋阳公主亲手为外祖母写下了那首诗,而外祖母则为公主画下肖像。这本来只是闺中密友间的乐趣,却不想那首诗被有心人外传至宫中,故意引起了昏君的注意。然后外祖母便被昏君暗中派人劫走,而外祖父也被陷害下狱以威逼外祖母。昏君一见外祖母便惊为天人,但表面温和的外祖母性格却十分刚烈,在昏君欲行不轨时,以碎瓷割喉之举吓得昏君不敢轻易动手。千方百计才将外祖母劫掠到手的昏君周元耀哪里舍得美人受伤,只得暂时作罢。而晋阳公主在外祖母失踪之后,就很快得到了消息,经过一番调查,得知是自己写下那首赞美诗词惹祸时,悔恨不已。亲自回京都苦求周元耀放人无果之后,她自知她这位亲弟弟对外祖母已是势在必得,若不付出代价绝不可能放手。于是,便以手中大半兵权为条件,将外祖母及外祖父交换回来。而为了外祖母的名誉,对外只说晋阳公主不忍年少有为的外祖父就此陨落,因此出手相救。后越传越离谱,说外祖父为了荣华富贵甘愿拜倒公主膝下等等不堪之言。如今,为了达到推翻孤太子之位的目的,那些人以昔年旧事添油加醋的大做文章,说母后乃是晋阳公主与外祖父的私生女,简直可笑!殊不知,外祖母被劫走时,早已身怀有孕足足三月。本就体弱的她经历这番波折差点小产,若非外祖母家的表妹令霜华女侠自仙山求得保胎灵药,母后怕是早已胎死腹中,更别说有孤的存在了。只可惜,这位在皇祖父打天下期间,数次只身潜入敌营,神出鬼没地将无数敌军将领枭首而为楚家军赢得先机的传奇女侠,孤一直不曾谋面。也不知何时能亲自向她致谢。”楚天翊带着深深地遗憾向迎曦追诉几十年前的种种过往。 迎曦听到姑姑令霜华的大名时,便与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殿下口中的令女侠,在下也认识。”迎曦语调浅浅。 还在追忆中太子闻言勒住缰绳将马儿停下。眼中带着纳罕与惊喜看向她。 “之前曾与您说过,莫合自小被人下毒,濒死之时多亏有师傅、师叔和姑姑夫妇耗费心血挽救,莫合才得以存活。而姑姑正是殿下口中的令霜华令女侠。而姑姑与师叔在外游历,如今不知去了何处,殿下若是想要见一见姑姑,恐怕最近一两年都不大可能了。”说完深深看向太子。 楚天翊的眼神短短时间内,如风云变幻般,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无法置信。见迎曦不是开玩笑的模样,他终于确信的露出惊喜之色。 “没想到孤与莫合竟有如此渊源!实在太意外了!”太子朗声笑道。 迎曦心中也有些吃惊姑姑与皇家的关系。难怪那么多年来,生性嫉恶如仇又不拘小节的姑姑,除了对迎曦武艺以及学问上的教导以外,还对她的仪态进行了几近严苛的训练。原来她不仅出自名门世家,更是皇族表亲。以往也曾问过姑姑家世,但她只轻描淡写的说到自己乃是没落世族后裔。自己便不再追问。而如今机缘巧合下与太子相识,若说之前出手乃师门宗旨,但如今有了姑姑这层关系,以迎曦对姑姑的感情,原本不愿插手皇家私事的她,便决心亲自下场为皇后太傅洗清冤屈,严惩作恶之人。 此事究其原因也是储君之位惑人。皇位之争永远伴随着残酷的杀戮与血腥的代价。 第134章 又闹 “我与殿下确实缘分匪浅。”迎曦说道。“姑姑的家人有难岂可袖手旁观,更何况我与殿下互为知己,莫合更应出手相助,此番莫合定会全力以赴,从旁协助殿下,将那那些在背后造谣惑众,用心歹毒之人一一找出。”迎曦斩钉截铁道。 “多谢!”太子言语简短,一切感激之言皆藏于那望向迎曦的深邃眸中。 “皇后娘娘如今还在受苦,还等什么!速速回京救娘娘于水火才是!”迎曦大声说道,而后扬鞭催马,俯仰之间她已率先冲向前去。 太子微微勾唇,边催赶马儿边盯着那逐渐跑远的背影向身后的黑麒卫命令道,“都听见了?都给孤速速打起精神赶回京都!驾!” 骏马飞驰,如离弦之箭,扬起一片尘土。 经过三个昼夜的奔袭,一行人终于在晨曦将现之时到达皇城外的十里亭。亭中早已有几人等候,见太子的身影自远处而来,那几人纷纷上前迎驾。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恭迎殿下回京。殿下受苦了。”几人单膝跪地齐声恭敬道。 这六男一女共七人,是完全属于太子自己的贴身暗卫。以北斗七星命名,分别带领十二人为一组。以天枢为首,七个人各个武艺高强,各怀本事。平日为太子打探消息,处理私密事宜,各行其是。 “起来。”楚天翊声音依旧冰冷。 等待多时的七人得令起身围上前去,天枢语带惭愧请罪,“属下等无能,未能随殿下同往,请殿下恕罪。” “无妨,此次孤特意将尔等留在京都自有他意,无需自责。这位莫公子是孤在巡天途中结识的知己,亦是孤的恩人。这次随孤一同回京为的是处理要事。天枢、玉衡,从今日起,你二人便跟随莫公子身边由她差遣。莫公子有任何需求必需尽量满足,任何吩咐都不得违抗,可听明白了?”太子指了指迎曦,对其中二人郑重命令道。这就表示迎曦在他们面前,等同于太子的地位。 天枢,玉衡心中一凛,能被殿下交代慎重相待,此人必定非同一般。二人暂时收起心中揣测,再次恭敬上前对着迎曦抱拳行礼道:“但凭公子吩咐,天枢(玉衡),定全力以赴!” 迎曦跳下马来,亦抱拳回礼,“莫合先谢过。” “殿下,我想现在就去黑蛟现身之处查探。”迎曦仰首对太子说道。 楚天翊沉默片刻后,便翻身下马,取出之前那块“如朕亲临”的金牌递给她,“你拿着这块金牌,无论想去何处,都不敢有人阻拦,行事也更方便些。孤要先回宫内向父皇禀报,不能与你同去。你的侍女如珠早已安置在孤的别院中,待你查验完毕,天枢会随同你回去。今后那别院就是你们主仆的处所,闲杂人等不敢随意靠近闯入,你且安心住下便是。” 迎曦想了想,太子别院也属于禁地,若无邀请或命令,确实没有任何担忧。于是便解下令牌爽快应下。 两队人马先就此分开。迎曦由天枢、玉衡带领,先去往腾龙湖。而太子则为了隐藏行踪并未从城门进入,而是另辟蹊径潜回皇宫。 今日朝堂之上格外热闹。荣亲王先是向皇上告状,说侍郎常必思没有事先禀告他,背着他取证。拿到的证词不足以相信。而常必思则是向皇上哭诉荣亲王行事霸道,取证过程中数次打断审问,以至查案久久不能理清头绪。 “圣上!荣亲王无事生非,非说下官等人捉拿到案的嫌犯与此案无关,又说证词存疑不能令人信服。审讯期间屡次出言捣乱,令查案相关人员数次停滞,为早日查清真相,还娘娘与太傅大人清白,微臣等这才不得不将嫌犯转移。还请陛下明察”。常必思辩解道。 “你放屁!”他话才说完,荣亲王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指着他骂道。 “皇上,常侍郎、与大理寺少卿魏巍二人,趁着臣与陈左千牛卫京郊捉拿嫌犯期间,擅自取证,又单独与那几个共处一室长达几个时辰,若非别有用心又何须掩人耳目?期间,先是以言语行动暗中威胁恐吓,后又承诺以他俩的意愿做出陈述后可宽大处理。此等行为本就违背审讯程序,与诱供无二!故而,臣以为,常大人与魏大人所采证词无效!更要追究二人与嫌犯串供的罪责才是!”荣亲王高声怒目。 “圣上明鉴!微臣与常大人确实曾单独审讯过嫌犯,但是先已知会过王爷。所以,王爷说微臣二人别有用心属实冤枉,至于威胁恐吓,乃是审讯的手段之一,臣等并未对嫌犯做出诱供的举动。”大理寺少卿镇定反驳。 “哼!不错,你等确实派人知会了本王。但本王那时正与大理寺卿和陈左千牛卫在京郊三十里外的村庄抓人!尔等审讯完拿了证词本王才知晓有个屁用啊!你们怎么不等盖棺定论了之后才说与本王知晓。我看你们分明是想趁着本王离京将证词以假乱真,心中所图昭然若揭,还敢向陛下告状!老子呸!陛下,此番证人证言完全不可信!”荣亲王又开始纠缠起来。 “朝廷之上岂能污言秽语,王爷仗着身份施威恐怕不妥。”兵部尚书赵其年出声质疑。 “关你个待职尚书屁事!兵部吃空饷的事弄清楚了吗?就敢给本王多嘴。”荣亲王眼皮子朝话声方向一翻,将矛头又指向赵尚书道。 “你…!”年初,兵部爆出同安下辖的地方指挥使,虚报名额冒领军粮的现象。索幸虚报数额不大,指挥使也被论罪斩首,而兵部所有官员也因此被皇帝责罚。幸亏赵尚书反应及时追回被冒领军粮及饷银,才被从轻发落,从正二品大员降至从二品待职,所谓待职,就是在任期间,若还出现错误将直接降到从二品或二品以下。若表现完美,职位便回到从二品。这也是大衍朝廷针对官史行为规定的诏令。此令看上去惩罚较轻,但它的意义却十分深远。,被判施待职者不仅时刻提醒着周围人他犯了大错,其尊严受损不说,更像被戴上了紧箍咒一般,行为举止更加严谨。 被施以此诏令者就像被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除非恢复官职,否则一直颜面扫地。 荣亲王向来口舌似刀,近日因着查谣言的事惹了一肚子火。本就处在暴躁边缘逮谁骂谁,赵尚书撞他枪口上也难逃被羞辱的下场。 果不其然,此时的赵尚书被气得面红耳赤,眼皮狂跳。指着荣亲王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哆嗦的不成样。 “哼!”荣亲王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 “这简直欺人太甚了!”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就是,朝堂之上怎可口出恶言。” 列队的官员们见荣亲王把赵尚书骂的个狗血淋头,纷纷小声抗议起来。但却无一人敢指名道姓。 “陛下,同朝为官应该以和睦为先,荣亲王却恶语伤人,臣实在看不下去了,还请陛下严惩荣亲王。”都察院御史上前请求。 “又来一个,都察院的大门本王倒是许久不曾踏过了!”荣亲王对此无比轻视,甚至暗含威胁的回了一句。 张御史头皮一紧,但他还是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再次恳请陛下严惩荣亲王。 “没完了没了了。”荣亲王又怒骂出声。 “都给朕闭嘴!荣勉,你以为朕的朝堂是西街菜市吗,胆敢在此污言秽语!还不给朕滚出金元殿跪着思过!”一直作壁上观的皇帝终于发怒了。 第134章 又闹 “我与殿下确实缘分匪浅。”迎曦说道。“姑姑的家人有难岂可袖手旁观,更何况我与殿下互为知己,莫合更应出手相助,此番莫合定会全力以赴,从旁协助殿下,将那那些在背后造谣惑众,用心歹毒之人一一找出。”迎曦斩钉截铁道。 “多谢!”太子言语简短,一切感激之言皆藏于那望向迎曦的深邃眸中。 “皇后娘娘如今还在受苦,还等什么!速速回京救娘娘于水火才是!”迎曦大声说道,而后扬鞭催马,俯仰之间她已率先冲向前去。 太子微微勾唇,边催赶马儿边盯着那逐渐跑远的背影向身后的黑麒卫命令道,“都听见了?都给孤速速打起精神赶回京都!驾!” 骏马飞驰,如离弦之箭,扬起一片尘土。 经过三个昼夜的奔袭,一行人终于在晨曦将现之时到达皇城外的十里亭。亭中早已有几人等候,见太子的身影自远处而来,那几人纷纷上前迎驾。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恭迎殿下回京。殿下受苦了。”几人单膝跪地齐声恭敬道。 这六男一女共七人,是完全属于太子自己的贴身暗卫。以北斗七星命名,分别带领十二人为一组。以天枢为首,七个人各个武艺高强,各怀本事。平日为太子打探消息,处理私密事宜,各行其是。 “起来。”楚天翊声音依旧冰冷。 等待多时的七人得令起身围上前去,天枢语带惭愧请罪,“属下等无能,未能随殿下同往,请殿下恕罪。” “无妨,此次孤特意将尔等留在京都自有他意,无需自责。这位莫公子是孤在巡天途中结识的知己,亦是孤的恩人。这次随孤一同回京为的是处理要事。天枢、玉衡,从今日起,你二人便跟随莫公子身边由她差遣。莫公子有任何需求必需尽量满足,任何吩咐都不得违抗,可听明白了?”太子指了指迎曦,对其中二人郑重命令道。这就表示迎曦在他们面前,等同于太子的地位。 天枢,玉衡心中一凛,能被殿下交代慎重相待,此人必定非同一般。二人暂时收起心中揣测,再次恭敬上前对着迎曦抱拳行礼道:“但凭公子吩咐,天枢(玉衡),定全力以赴!” 迎曦跳下马来,亦抱拳回礼,“莫合先谢过。” “殿下,我想现在就去黑蛟现身之处查探。”迎曦仰首对太子说道。 楚天翊沉默片刻后,便翻身下马,取出之前那块“如朕亲临”的金牌递给她,“你拿着这块金牌,无论想去何处,都不敢有人阻拦,行事也更方便些。孤要先回宫内向父皇禀报,不能与你同去。你的侍女如珠早已安置在孤的别院中,待你查验完毕,天枢会随同你回去。今后那别院就是你们主仆的处所,闲杂人等不敢随意靠近闯入,你且安心住下便是。” 迎曦想了想,太子别院也属于禁地,若无邀请或命令,确实没有任何担忧。于是便解下令牌爽快应下。 两队人马先就此分开。迎曦由天枢、玉衡带领,先去往腾龙湖。而太子则为了隐藏行踪并未从城门进入,而是另辟蹊径潜回皇宫。 今日朝堂之上格外热闹。荣亲王先是向皇上告状,说侍郎常必思没有事先禀告他,背着他取证。拿到的证词不足以相信。而常必思则是向皇上哭诉荣亲王行事霸道,取证过程中数次打断审问,以至查案久久不能理清头绪。 “圣上!荣亲王无事生非,非说下官等人捉拿到案的嫌犯与此案无关,又说证词存疑不能令人信服。审讯期间屡次出言捣乱,令查案相关人员数次停滞,为早日查清真相,还娘娘与太傅大人清白,微臣等这才不得不将嫌犯转移。还请陛下明察”。常必思辩解道。 “你放屁!”他话才说完,荣亲王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指着他骂道。 “皇上,常侍郎、与大理寺少卿魏巍二人,趁着臣与陈左千牛卫京郊捉拿嫌犯期间,擅自取证,又单独与那几个共处一室长达几个时辰,若非别有用心又何须掩人耳目?期间,先是以言语行动暗中威胁恐吓,后又承诺以他俩的意愿做出陈述后可宽大处理。此等行为本就违背审讯程序,与诱供无二!故而,臣以为,常大人与魏大人所采证词无效!更要追究二人与嫌犯串供的罪责才是!”荣亲王高声怒目。 “圣上明鉴!微臣与常大人确实曾单独审讯过嫌犯,但是先已知会过王爷。所以,王爷说微臣二人别有用心属实冤枉,至于威胁恐吓,乃是审讯的手段之一,臣等并未对嫌犯做出诱供的举动。”大理寺少卿镇定反驳。 “哼!不错,你等确实派人知会了本王。但本王那时正与大理寺卿和陈左千牛卫在京郊三十里外的村庄抓人!尔等审讯完拿了证词本王才知晓有个屁用啊!你们怎么不等盖棺定论了之后才说与本王知晓。我看你们分明是想趁着本王离京将证词以假乱真,心中所图昭然若揭,还敢向陛下告状!老子呸!陛下,此番证人证言完全不可信!”荣亲王又开始纠缠起来。 “朝廷之上岂能污言秽语,王爷仗着身份施威恐怕不妥。”兵部尚书赵其年出声质疑。 “关你个待职尚书屁事!兵部吃空饷的事弄清楚了吗?就敢给本王多嘴。”荣亲王眼皮子朝话声方向一翻,将矛头又指向赵尚书道。 “你…!”年初,兵部爆出同安下辖的地方指挥使,虚报名额冒领军粮的现象。索幸虚报数额不大,指挥使也被论罪斩首,而兵部所有官员也因此被皇帝责罚。幸亏赵尚书反应及时追回被冒领军粮及饷银,才被从轻发落,从正二品大员降至从二品待职,所谓待职,就是在任期间,若还出现错误将直接降到从二品或二品以下。若表现完美,职位便回到从二品。这也是大衍朝廷针对官史行为规定的诏令。此令看上去惩罚较轻,但它的意义却十分深远。,被判施待职者不仅时刻提醒着周围人他犯了大错,其尊严受损不说,更像被戴上了紧箍咒一般,行为举止更加严谨。 被施以此诏令者就像被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除非恢复官职,否则一直颜面扫地。 荣亲王向来口舌似刀,近日因着查谣言的事惹了一肚子火。本就处在暴躁边缘逮谁骂谁,赵尚书撞他枪口上也难逃被羞辱的下场。 果不其然,此时的赵尚书被气得面红耳赤,眼皮狂跳。指着荣亲王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哆嗦的不成样。 “哼!”荣亲王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 “这简直欺人太甚了!”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就是,朝堂之上怎可口出恶言。” 列队的官员们见荣亲王把赵尚书骂的个狗血淋头,纷纷小声抗议起来。但却无一人敢指名道姓。 “陛下,同朝为官应该以和睦为先,荣亲王却恶语伤人,臣实在看不下去了,还请陛下严惩荣亲王。”都察院御史上前请求。 “又来一个,都察院的大门本王倒是许久不曾踏过了!”荣亲王对此无比轻视,甚至暗含威胁的回了一句。 张御史头皮一紧,但他还是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再次恳请陛下严惩荣亲王。 “没完了没了了。”荣亲王又怒骂出声。 “都给朕闭嘴!荣勉,你以为朕的朝堂是西街菜市吗,胆敢在此污言秽语!还不给朕滚出金元殿跪着思过!”一直作壁上观的皇帝终于发怒了。 第135章 不作数 不少文臣武将见这个朝堂滚刀肉被陛下当众责罚,都暗自幸灾乐祸,心中那口恶气仿佛也都吐了出来。 而大学士阴唯康则面无表情,对皇帝处以荣亲王这种不痛不痒的责罚,仿佛他早已预料到。 堂堂超一品的亲王被当众罚跪金元殿大殿外,这说给谁听也觉得颜面无光。但荣亲王是谁?他可是出了名的没脸没皮,喜欢无事找事,得理不饶人的主。眼下被圣上斥责,他非但不觉羞耻,反而一本正经地谢了恩。之后才挺直腰板,昂首阔步地走出大殿。出了殿门又找了块能遮阴角落才慢慢悠悠撩袍跪下。这跪的方向还是朝着皇城远处的徽山。 “王爷,您这地儿是否也太偏了些,万一圣上问罪,奴才可就遭了。”负责监督的小太监脑和两个监军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显的无奈。但职责所在,即使知道眼前这位惹不得,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 “陛下让本王出殿反省,又不曾指定地方,难不成让本王面向大殿门口下跪吗?一会儿百官散朝,本王岂不是间接向他们行跪拜大礼?凭他们也配受本王的礼?简直笑话!”荣亲王一脸轻蔑道。 “王爷,咱们可以变个方向,面向宫门处,不然一会儿谏官…”小太监还想继续说服他。 “唉呀,行了行了,本王朝徽山太庙下跪有什么问题?一会儿就算陛下怪罪,也觉到不了你头上!快给本王闭嘴!”荣亲王十分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小太监一听这话立马闭嘴,恭敬立在一旁说是监督实则是伺候着。 虽说王爷这脾气说来就来,而且经常性的忽然暴躁,但向来不会随意为难宫里头伺候的太监宫女。反而对这些人态度宽宥。因而私底下在宫中众多奴婢里口碑十分不错。是以,这个小太监才敢多次出言相劝。他既然说不会连累谁,那就是肯定的。 没有荣亲王捣乱的金元殿总算恢复了该有的秩序与平静,仿佛刚刚的混乱只是一场闹剧。 “皇叔为何没有一同审讯嫌犯?”皇帝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下。目光看向百官列队最前头的泰亲王。 头发胡须花白的泰亲王半天没有回应,看样子仿佛正低头发呆。见皇上点了名半天也不见动静,鹤啸天微微转眼看去,原来他老人家正站着打瞌睡呢。“泰亲王,泰亲王?”他忙小声唤道。 “嗯,嗯?退朝了吗?恭送…”他边说边准备下跪行三跪九叩之大礼送皇帝退朝,便被人拉住胳膊,他迷茫回头,原来是鹤啸天在阻止。 “泰亲王,陛下还未宣布退朝呢,您这是干什么,陛下正问您话呢。”鹤啸天赶紧小声提醒他道。 “哦、哦。”然后忙不迭的出列又颤颤巍巍跪拜道:“臣,老眼昏花又耳背,一时未能听清,请陛下恕罪,唉,遥想当年,老臣与先皇上战场时,便是隔上数十丈也能听清先皇号令,如今…” “…是朕说话声太小了,与皇叔无关,皇叔快平身。”皇上一听这话,就知他要开始没完没了的忆当年了,为了耳根清净赶紧打断他。 “谢陛下,陛下刚才说啥?” “…朕是问,皇叔为何没有一同审讯嫌犯。”面对这个先皇仅剩的亲弟弟之一的老王叔,皇上只能耐心对待。况且当年,为了防止敌军下黑手,泰亲王一直尽心尽力地保护他和太后周全直到先皇入主皇城称帝。期间,他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并且数次受伤。皇帝对他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也更耐心。 “唉呀!陛下,臣可没有偷懒,一开始说犯人在关押在京县狱。臣去了之后才发觉常侍郎和魏少卿又将人送到京兆尹。然后又派人通知老臣,说是魏少卿又将人提去了大理寺。老臣本就一把年纪了,又因近日天气阴沉导致腿疾复发行动受限,这一番东奔西跑下来弄得老臣差点腿折。都怪常侍郎和魏少卿!好端端地将嫌犯一会儿换个地关押,这简直是在折磨臣!臣因此没能及时参与。所以,臣没能参与的审讯得来的证词统统不应该作数!哦,对了,还有荣勉也不曾参与审讯。您不信问问荣勉,荣勉!咦?荣勉今儿没上朝?”泰亲王先是十分委屈地讲述了为何没能参与审讯的缘由,然后又对魏少卿、常侍郎理直气壮的指责了一通,接着又堂而皇之地将好不容易收集整理好的证词企图推翻。而后又开始明目张胆的假装起糊涂来。这番振振有词地推卸责任,质疑常、魏两人辛苦得来的审讯结果。一顿操作下来堪称完美。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陛下明鉴,臣头一天已经派人去了泰亲王府,通知王爷人已由县狱押往京兆尹了,至于为何又送至大理寺,是因为…”听完泰亲王的陈述,常必思已是满头大汗,他早知这两人插手绝无好事,可他没想到这两个王爷会如此难缠,揪着芝麻绿豆的小事不放。 “住口!朕之前怎么吩咐的?”皇上阴沉着脸问道。 圣上发怒,百官下跪。 常必思、魏巍脸色一白,几乎匍匐在地。 “朕让泰亲王与荣亲王一同查办此事,就是为了公平起见。你们倒好,罔顾朕的旨意还敢狡辩!这朝堂到底是谁做主?” “陛下息怒…” 朝堂上顿时气氛紧张起来。 “陛下息怒,常侍郎与魏少卿虽然行事欠稳妥,但也是为了娘娘声誉因而急躁,还请陛下饶恕他二人死罪。”许久之后,今日还不曾开口的大学士阴唯康为二人发声。 “请陛下息怒…”三皇子一派也开始附和。 “哼!姑且念在你二人平日办差还算尽心的份上,这次就算了。若还有下次这官位也别坐了!”皇帝冷哼道。 “谢陛下不杀之恩,臣绝不敢再犯。”常必思与魏巍二人惶恐谢恩道。 “今日所有证词皆不作数,此事由荣亲王与泰亲王主理,余下几人协同,尽快查清谣言不得有误!”皇帝把交上来的讯薄一字未阅地直接朝着下面两人扔去。 看着散落一地讯薄,阴唯康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皇上这么明显的袒护若他还看不清,那这几十年的官也就白做了。 第135章 不作数 不少文臣武将见这个朝堂滚刀肉被陛下当众责罚,都暗自幸灾乐祸,心中那口恶气仿佛也都吐了出来。 而大学士阴唯康则面无表情,对皇帝处以荣亲王这种不痛不痒的责罚,仿佛他早已预料到。 堂堂超一品的亲王被当众罚跪金元殿大殿外,这说给谁听也觉得颜面无光。但荣亲王是谁?他可是出了名的没脸没皮,喜欢无事找事,得理不饶人的主。眼下被圣上斥责,他非但不觉羞耻,反而一本正经地谢了恩。之后才挺直腰板,昂首阔步地走出大殿。出了殿门又找了块能遮阴角落才慢慢悠悠撩袍跪下。这跪的方向还是朝着皇城远处的徽山。 “王爷,您这地儿是否也太偏了些,万一圣上问罪,奴才可就遭了。”负责监督的小太监脑和两个监军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明显的无奈。但职责所在,即使知道眼前这位惹不得,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 “陛下让本王出殿反省,又不曾指定地方,难不成让本王面向大殿门口下跪吗?一会儿百官散朝,本王岂不是间接向他们行跪拜大礼?凭他们也配受本王的礼?简直笑话!”荣亲王一脸轻蔑道。 “王爷,咱们可以变个方向,面向宫门处,不然一会儿谏官…”小太监还想继续说服他。 “唉呀,行了行了,本王朝徽山太庙下跪有什么问题?一会儿就算陛下怪罪,也觉到不了你头上!快给本王闭嘴!”荣亲王十分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小太监一听这话立马闭嘴,恭敬立在一旁说是监督实则是伺候着。 虽说王爷这脾气说来就来,而且经常性的忽然暴躁,但向来不会随意为难宫里头伺候的太监宫女。反而对这些人态度宽宥。因而私底下在宫中众多奴婢里口碑十分不错。是以,这个小太监才敢多次出言相劝。他既然说不会连累谁,那就是肯定的。 没有荣亲王捣乱的金元殿总算恢复了该有的秩序与平静,仿佛刚刚的混乱只是一场闹剧。 “皇叔为何没有一同审讯嫌犯?”皇帝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下。目光看向百官列队最前头的泰亲王。 头发胡须花白的泰亲王半天没有回应,看样子仿佛正低头发呆。见皇上点了名半天也不见动静,鹤啸天微微转眼看去,原来他老人家正站着打瞌睡呢。“泰亲王,泰亲王?”他忙小声唤道。 “嗯,嗯?退朝了吗?恭送…”他边说边准备下跪行三跪九叩之大礼送皇帝退朝,便被人拉住胳膊,他迷茫回头,原来是鹤啸天在阻止。 “泰亲王,陛下还未宣布退朝呢,您这是干什么,陛下正问您话呢。”鹤啸天赶紧小声提醒他道。 “哦、哦。”然后忙不迭的出列又颤颤巍巍跪拜道:“臣,老眼昏花又耳背,一时未能听清,请陛下恕罪,唉,遥想当年,老臣与先皇上战场时,便是隔上数十丈也能听清先皇号令,如今…” “…是朕说话声太小了,与皇叔无关,皇叔快平身。”皇上一听这话,就知他要开始没完没了的忆当年了,为了耳根清净赶紧打断他。 “谢陛下,陛下刚才说啥?” “…朕是问,皇叔为何没有一同审讯嫌犯。”面对这个先皇仅剩的亲弟弟之一的老王叔,皇上只能耐心对待。况且当年,为了防止敌军下黑手,泰亲王一直尽心尽力地保护他和太后周全直到先皇入主皇城称帝。期间,他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并且数次受伤。皇帝对他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也更耐心。 “唉呀!陛下,臣可没有偷懒,一开始说犯人在关押在京县狱。臣去了之后才发觉常侍郎和魏少卿又将人送到京兆尹。然后又派人通知老臣,说是魏少卿又将人提去了大理寺。老臣本就一把年纪了,又因近日天气阴沉导致腿疾复发行动受限,这一番东奔西跑下来弄得老臣差点腿折。都怪常侍郎和魏少卿!好端端地将嫌犯一会儿换个地关押,这简直是在折磨臣!臣因此没能及时参与。所以,臣没能参与的审讯得来的证词统统不应该作数!哦,对了,还有荣勉也不曾参与审讯。您不信问问荣勉,荣勉!咦?荣勉今儿没上朝?”泰亲王先是十分委屈地讲述了为何没能参与审讯的缘由,然后又对魏少卿、常侍郎理直气壮的指责了一通,接着又堂而皇之地将好不容易收集整理好的证词企图推翻。而后又开始明目张胆的假装起糊涂来。这番振振有词地推卸责任,质疑常、魏两人辛苦得来的审讯结果。一顿操作下来堪称完美。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陛下明鉴,臣头一天已经派人去了泰亲王府,通知王爷人已由县狱押往京兆尹了,至于为何又送至大理寺,是因为…”听完泰亲王的陈述,常必思已是满头大汗,他早知这两人插手绝无好事,可他没想到这两个王爷会如此难缠,揪着芝麻绿豆的小事不放。 “住口!朕之前怎么吩咐的?”皇上阴沉着脸问道。 圣上发怒,百官下跪。 常必思、魏巍脸色一白,几乎匍匐在地。 “朕让泰亲王与荣亲王一同查办此事,就是为了公平起见。你们倒好,罔顾朕的旨意还敢狡辩!这朝堂到底是谁做主?” “陛下息怒…” 朝堂上顿时气氛紧张起来。 “陛下息怒,常侍郎与魏少卿虽然行事欠稳妥,但也是为了娘娘声誉因而急躁,还请陛下饶恕他二人死罪。”许久之后,今日还不曾开口的大学士阴唯康为二人发声。 “请陛下息怒…”三皇子一派也开始附和。 “哼!姑且念在你二人平日办差还算尽心的份上,这次就算了。若还有下次这官位也别坐了!”皇帝冷哼道。 “谢陛下不杀之恩,臣绝不敢再犯。”常必思与魏巍二人惶恐谢恩道。 “今日所有证词皆不作数,此事由荣亲王与泰亲王主理,余下几人协同,尽快查清谣言不得有误!”皇帝把交上来的讯薄一字未阅地直接朝着下面两人扔去。 看着散落一地讯薄,阴唯康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皇上这么明显的袒护若他还看不清,那这几十年的官也就白做了。 第136章 一探究竟 这时候,成禄公公凑近皇帝小声说了什么。皇帝原本淡漠的神情忽然一震,接着又很快恢复成原先的模样。成禄很快宣布退朝而皇帝则先一步离开了金元殿。 而这一切,刚好被抬起头准备上奏的阴唯康看了个正着。他盯着皇帝迫不及待的背影思索了片刻。 “大人,您看这事…”出了金元殿,常必思快步跟上阴唯康,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凑上前轻声询问。 “侍郎大人只管按陛下吩咐办便是了,问本官做何?”阴唯康脸色如常,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嗳,是是是,下官这回定先与两位王爷沟通好,再不会出差错了。”常必思低声下气道。 “嗯,你记住别坏了大事就好。”阴唯康停下脚步,满含深意地盯着他说了一句。 常必思忙连声应是,而腰也弯得更低了,仿佛要把自己埋进地里。 皇帝步履匆忙地回到御书房卧室,未等成禄打帘,自己先抬手撩开进帘。刚一进门,便看见太子半伸着双腿,手肘撑着一边的太阳穴,歪着头在大靠椅上睡着了。 成禄上前刚要开口唤醒太子,皇帝连忙抬手制止,还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成禄立刻明白了意图,低头放轻脚步退回皇帝身后。 怀仁帝脚步轻盈,慢慢走到太子面前。他的目光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紧紧凝视着数月不见的皇长子,从头到脚将他来回打量了数遍,最后将目光移到太子明显消瘦的脸庞上时,眼中浮现出心疼之色,仿佛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段时间来的磨砺。 熟睡中的太子仿佛收到感应一般猛地睁开了眼,而自己的面前正是一身明黄神态威严的皇帝。 他站起身,抚平衣裳朝着皇帝双膝跪下,恭敬沉声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亲自伸手将他扶起,看着目光清明,神态自然的太子,拍了拍他的双肩满意地点头说道:“长高了,也瘦了。坐下回话。” “老奴给殿下请安。”成禄也上前行礼。 “公公不必多礼,快请起。” 成禄激动上前,不顾尊卑地快速打量了一番太子爷,“殿下确实瘦了,但却越发的英伟了。”太子闻言,淡淡一笑。 怀仁帝吩咐成禄将御书房内外戒严,闲杂人等不得打扰,若有官员求见暂时打发。 这对父子简短会面后,太子便一字不漏地向怀仁帝开始讲述这次巡天途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与迎曦如何相识,又如何得到她协助,再到铜陵废王府灭门等。又将回京途中碧云峡所见所闻统统道来。说到自己坠江差点身死,则是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一把古老的古琴,在空气中弹奏出悠扬的旋律。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颗璀璨的明珠,串联成一串华丽的项链,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的表情严肃而专注,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果敢,这一切都在告诉怀仁帝,太子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父皇,莫合怀疑腾龙湖黑蛟是有人刻意引进京都,不仅是为坐实母后乃前朝公主之后的罪名,最终目的很可能为了煽动民心,扰乱朝纲。而莫合怀疑有人刻意为之的的猜想也在碧云峡深潭中水下密室中得到了证实。至于如何除蛟,黎明进京前,儿臣已让天枢、玉衡陪同她一起拿着您的令牌,先去了腾龙湖查看,而后再做打算。儿臣先回宫向您禀报。”太子回禀道。 怀仁帝听着太子的禀告,眯着的眼越发阴鸷起来。听太子说完之后,他半响才冷笑道,“朕这些年为求民生富强,多以仁德治国,遵从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的法则。但让他们忘了朕自三岁起,便与先皇同乘马背,五岁提枪射箭,十二岁跟随先皇上阵杀敌,十五岁单取都尔泰首级的过往。如今,才过了多少年,这些人就开始猖狂起来。以为朕是那等昏庸胆小的傀儡之辈不成。” “父皇息怒,如今盛世清明离不开父皇的英明决策。”太子出言安抚,“自古以来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 。治国如烹小鲜,但你要记住,必要时来点血腥手段也并无可。”皇帝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儿臣明白了。”太子沉默片刻,态度诚恳地回答。 对于太子一点就明的智慧,怀仁帝目露满意之色。“倒是你,身上的伤势如何了?可会有遗症?”虽然语气淡淡,但其中关爱之意溢于言表。 “谢父皇关心,莫合医术高明,儿臣早已无恙。” 皇帝点点头心想着等这件事情结束,再让太医好好给他检查一番。 接着,父子俩又细细商讨了下一步计划。等二人将所有计划提前布置好已到申时。成禄公公这才传午膳。而太子则等到天黑之后,才趁着月色再次出宫秘密回到别院与迎曦碰头。 迎曦头戴幂篱,骑马沿着腾龙湖一路探查。 腾龙湖周围的村庄早已清空,村民们被暂时安置到了京都养济院和义仓中,等待朝廷颁发各自归家的指令。 迎曦初初来到腾龙湖时,看着一望无际的湛蓝湖水,犹如一面巨大的蓝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令人心生向往。然而,面对这片美丽的湖水,她却感到一片茫然,毫无头绪。 等她登上徽山固国塔,再次远眺腾龙湖时,终于发现了问题。整个京都的地貌宛如一个完整的大太极,神秘而庄重。而之前的湖心岛,便是其中一条阴阳鱼。而与之相对应的另一条阴阳鱼,必然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迎曦的目光如同一束光,专注而又仔细地顺着之前湖心岛的平形位置一路搜寻过去。 当目光移到皇城之中的某一座圆形建筑时,她眼睛一亮。随后她指着那栋建筑问身后跟随的两人道:“那圆形的建筑是做什么用的?” 天枢走上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而后恭敬地回道:“回莫公子,那御花园内的水榭高四层,是皇城里最高的建筑了。”迎曦点点头,没错了,另外一条阴阳鱼就是它。 有人故意炸毁湖心岛,将京都地气打乱,而后引来了碧云峡黑蛟。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为了拉太子下储君位?不对,此事绝非如此简单。拉太子下马只是其中之一,或许这腾龙湖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说不定。迎曦脑海中不停思索着,一时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惊天秘密。 她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原先湖心岛的位置。许久之后,她猛然发现那块的湖水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要深。众所周知,水越深而阳光折射下的水面颜色也越深。她怀疑湖心岛下面可能有个深渊,深渊之内或许有什么东西存在着。而正是这东西将毁岛之人吸引到此而后又引来黑蛟。 如果弄清了水底存在的东西,或许就能解开这一切谜团。 想到这里,迎曦吩咐天枢玉衡给自己准备一条小船,她要亲自下湖一探究竟。 第136章 一探究竟 这时候,成禄公公凑近皇帝小声说了什么。皇帝原本淡漠的神情忽然一震,接着又很快恢复成原先的模样。成禄很快宣布退朝而皇帝则先一步离开了金元殿。 而这一切,刚好被抬起头准备上奏的阴唯康看了个正着。他盯着皇帝迫不及待的背影思索了片刻。 “大人,您看这事…”出了金元殿,常必思快步跟上阴唯康,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凑上前轻声询问。 “侍郎大人只管按陛下吩咐办便是了,问本官做何?”阴唯康脸色如常,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嗳,是是是,下官这回定先与两位王爷沟通好,再不会出差错了。”常必思低声下气道。 “嗯,你记住别坏了大事就好。”阴唯康停下脚步,满含深意地盯着他说了一句。 常必思忙连声应是,而腰也弯得更低了,仿佛要把自己埋进地里。 皇帝步履匆忙地回到御书房卧室,未等成禄打帘,自己先抬手撩开进帘。刚一进门,便看见太子半伸着双腿,手肘撑着一边的太阳穴,歪着头在大靠椅上睡着了。 成禄上前刚要开口唤醒太子,皇帝连忙抬手制止,还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成禄立刻明白了意图,低头放轻脚步退回皇帝身后。 怀仁帝脚步轻盈,慢慢走到太子面前。他的目光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紧紧凝视着数月不见的皇长子,从头到脚将他来回打量了数遍,最后将目光移到太子明显消瘦的脸庞上时,眼中浮现出心疼之色,仿佛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段时间来的磨砺。 熟睡中的太子仿佛收到感应一般猛地睁开了眼,而自己的面前正是一身明黄神态威严的皇帝。 他站起身,抚平衣裳朝着皇帝双膝跪下,恭敬沉声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亲自伸手将他扶起,看着目光清明,神态自然的太子,拍了拍他的双肩满意地点头说道:“长高了,也瘦了。坐下回话。” “老奴给殿下请安。”成禄也上前行礼。 “公公不必多礼,快请起。” 成禄激动上前,不顾尊卑地快速打量了一番太子爷,“殿下确实瘦了,但却越发的英伟了。”太子闻言,淡淡一笑。 怀仁帝吩咐成禄将御书房内外戒严,闲杂人等不得打扰,若有官员求见暂时打发。 这对父子简短会面后,太子便一字不漏地向怀仁帝开始讲述这次巡天途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与迎曦如何相识,又如何得到她协助,再到铜陵废王府灭门等。又将回京途中碧云峡所见所闻统统道来。说到自己坠江差点身死,则是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一把古老的古琴,在空气中弹奏出悠扬的旋律。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颗璀璨的明珠,串联成一串华丽的项链,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的表情严肃而专注,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果敢,这一切都在告诉怀仁帝,太子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父皇,莫合怀疑腾龙湖黑蛟是有人刻意引进京都,不仅是为坐实母后乃前朝公主之后的罪名,最终目的很可能为了煽动民心,扰乱朝纲。而莫合怀疑有人刻意为之的的猜想也在碧云峡深潭中水下密室中得到了证实。至于如何除蛟,黎明进京前,儿臣已让天枢、玉衡陪同她一起拿着您的令牌,先去了腾龙湖查看,而后再做打算。儿臣先回宫向您禀报。”太子回禀道。 怀仁帝听着太子的禀告,眯着的眼越发阴鸷起来。听太子说完之后,他半响才冷笑道,“朕这些年为求民生富强,多以仁德治国,遵从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的法则。但让他们忘了朕自三岁起,便与先皇同乘马背,五岁提枪射箭,十二岁跟随先皇上阵杀敌,十五岁单取都尔泰首级的过往。如今,才过了多少年,这些人就开始猖狂起来。以为朕是那等昏庸胆小的傀儡之辈不成。” “父皇息怒,如今盛世清明离不开父皇的英明决策。”太子出言安抚,“自古以来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 。治国如烹小鲜,但你要记住,必要时来点血腥手段也并无可。”皇帝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儿臣明白了。”太子沉默片刻,态度诚恳地回答。 对于太子一点就明的智慧,怀仁帝目露满意之色。“倒是你,身上的伤势如何了?可会有遗症?”虽然语气淡淡,但其中关爱之意溢于言表。 “谢父皇关心,莫合医术高明,儿臣早已无恙。” 皇帝点点头心想着等这件事情结束,再让太医好好给他检查一番。 接着,父子俩又细细商讨了下一步计划。等二人将所有计划提前布置好已到申时。成禄公公这才传午膳。而太子则等到天黑之后,才趁着月色再次出宫秘密回到别院与迎曦碰头。 迎曦头戴幂篱,骑马沿着腾龙湖一路探查。 腾龙湖周围的村庄早已清空,村民们被暂时安置到了京都养济院和义仓中,等待朝廷颁发各自归家的指令。 迎曦初初来到腾龙湖时,看着一望无际的湛蓝湖水,犹如一面巨大的蓝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令人心生向往。然而,面对这片美丽的湖水,她却感到一片茫然,毫无头绪。 等她登上徽山固国塔,再次远眺腾龙湖时,终于发现了问题。整个京都的地貌宛如一个完整的大太极,神秘而庄重。而之前的湖心岛,便是其中一条阴阳鱼。而与之相对应的另一条阴阳鱼,必然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迎曦的目光如同一束光,专注而又仔细地顺着之前湖心岛的平形位置一路搜寻过去。 当目光移到皇城之中的某一座圆形建筑时,她眼睛一亮。随后她指着那栋建筑问身后跟随的两人道:“那圆形的建筑是做什么用的?” 天枢走上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而后恭敬地回道:“回莫公子,那御花园内的水榭高四层,是皇城里最高的建筑了。”迎曦点点头,没错了,另外一条阴阳鱼就是它。 有人故意炸毁湖心岛,将京都地气打乱,而后引来了碧云峡黑蛟。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为了拉太子下储君位?不对,此事绝非如此简单。拉太子下马只是其中之一,或许这腾龙湖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说不定。迎曦脑海中不停思索着,一时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惊天秘密。 她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原先湖心岛的位置。许久之后,她猛然发现那块的湖水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要深。众所周知,水越深而阳光折射下的水面颜色也越深。她怀疑湖心岛下面可能有个深渊,深渊之内或许有什么东西存在着。而正是这东西将毁岛之人吸引到此而后又引来黑蛟。 如果弄清了水底存在的东西,或许就能解开这一切谜团。 想到这里,迎曦吩咐天枢玉衡给自己准备一条小船,她要亲自下湖一探究竟。 第137章 囚龙于渊 天枢、玉衡互相对视一眼,虽然太子吩咐过务必满足迎曦一切要求,但为了安全起见两人还是将之前湖中有蟒蛇出现,朝廷还因此下发了严禁靠近的禁令跟她讲了一遍。 “无妨,在下此行就是为了弄清湖中问题而来。你们只管听吩咐便是。”迎曦点点头,不甚在意的回答。 两人见状也不再继续劝说,三人又骑马回到腾龙湖接近湖心岛的岸边。而岸边也停了一艘小船。 迎曦翻身下马,快速跳上小船。天枢、玉衡刚欲一同上船迎曦制止道:“此去可能有危险,你们二人在岸上等候即刻。” 二人听到有危险,顿时急了,连忙说道:“殿下吩咐过要贴身保护莫公子,我二人怎可独留岸边,任由公子涉险?” 迎曦淡笑一声,“在下深知二位皆是身手不凡的高手,但此去人越少越好,二位在此等候便是。”说完桨一撑岸边地面,小船便嗖地一下飞快地离开岸边。 二人有令,见状也不敢强行跟去,只得按耐住心思在岸边等候。 迎曦将内力运至船桨上,动作轻盈的推着水面快速前进却未曾带起一片水花一丝声响。此时已是辰时,前方湖面却还有一层薄薄的雾气。 迎曦暂停动作站在渔舟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被水雾笼罩的湖面。鼻端隐隐传来一阵淡淡的腥味,腥味中还隐约带着一种甘香。这种奇怪的混合腥味并不令人难受,反而像一只无形的手,在人的鼻尖轻轻挠动,诱得人想探究这味道的来源。可以确信的是,这并非死烂鱼虾发出的腐臭,而是来自某种未知生物散发出来的味道。迎曦使劲嗅了嗅,发觉不仅有腥味传来,还有一股特别臭的味道。只不过这两种味道并非同时散发出来的。迎曦皱眉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恶臭更加猛烈,甚至盖住了那阵腥香味。 她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两种味道不是同一种生物散发出来的。很可能分别是来自两种不同生物。毋庸置疑的是,恶臭一定来自水中黑蛟,而这腥中带着香味的奇异味道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某种大型鱼类?比如抹香鲸。但抹香鲸生活在海洋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大陆架中的湖泊呢。 她越想越奇怪,也越发想要探个究竟。于是便再次滑动船桨毫不犹豫的驶入那片薄雾之中。 “咦?玉衡,你发觉没有,那湖面上怎么忽然出现雾气了?还越来越浓。”岸边等候的天枢、玉衡一直紧紧盯着迎曦。此时见那湖面突然出现且越发浓厚的雾气有些莫名心慌。 玉衡点点头,皱眉同样死死盯着湖面道:“之前略有薄雾,但如今却忽然变浓,也不知是否与天气有关。那位莫公子吩咐我等留在此处且继续观望。”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若贸然跟去恐惊扰水下生物发生不测。 迎曦很快进入雾气弥漫的水域,两种气味也越发的浓烈。她停在水雾之中,蹲下身子用手掬起一捧湖水,水质肉眼可见甘冽清明,作为水源,腾龙湖被朝廷保护的极好。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那气味来自这水雾。她低头再探,初升的朝阳照在湖面,光线进入湖水将湖水折射出蓝绿色,看上去更加深不可测。 “这样可看不出什么”。迎曦自言自语道。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下水看看。于是,她拿下幂篱扔在船上,以站立式入水的姿势减轻动静滑进水中。 她闭气快速向下潜,越往下光线越暗,直到完全进入黑暗她才停止下潜。双耳在水的压力下,听力虽有下降迟钝。但依旧能听清她耳边沽沽的水流声及周围鱼类游动发出来的声响。 她凝神静气辨别着不同的声音,心中有些失望。 看来这片水域并没有什么大型的生物。她伸手正要往湖面上浮,突然耳边传来水被搅动的声音及类似牛叫的声音,只不过因为水压的关系,那声响显得十分沉闷。她集中精神再听,果然有异! 她立刻伸手划动调转位置,凭着感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 不知游了多远在黑暗的水中,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银白色的光。迎曦精神一震,连忙跟随而去,由于那呈圆体的生物自带光亮,让她稍微能看清眼前蜿蜒游弋的那截东西来自一种生物的身体一部分。接近蛇形,背部立着骨刺,巴掌大的倒鳞闪闪发光。她稍微往下潜至生物的下腹部,下方有两对巨形鹰爪似的足。越看越不对劲,她再顺着生物的腹部朝头部游去,终于她看清了这个生物的全貌。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炉,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这是一条龙啊! 饶是迎曦心中早有猜想,但真正跟这传说中的上古生物面对面时她还是惊得目瞪口呆。原来这世间真的有龙啊! 而这条龙并未做出任何攻击她的动作,只是瞪大那两只硕大发光的虾眼看着她,这一人一龙就在水中好奇地相互瞪着彼此。 片刻之后,那龙扭动蛇颈绕着迎曦盘游起来。迎曦恢复神志,看见龙的脖颈上套着粗大的,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的宽大项圈。项圈上连接一条看上去同色同材质,比手臂还粗的链子。龙鳞光线下散发着暗红色的光。原来这龙是被人囚禁在此处的。迎曦眼神暗了暗,囚龙于渊,那人想干嘛? 就在这时,迎曦感觉身后有危险传来,仿佛黑暗中隐藏着一双眼睛,在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假装不知,等待那危险靠近的一瞬间,猛地游向另一边,一个黑色的脑袋擦着她的腰冲了过去,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袭击迎曦未成,那凶猛的黑色生物直接转头朝被囚禁的龙咬去。 迎曦随着龙身躲避,看着这与龙缠斗的黑色生物,惊觉这忽然袭击自己的生物正是从碧云峡一路顺着河流入京的黑蛟。黑蛟尚未成龙,却敢主动撕咬攻击银龙,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像一只老鼠竟然敢挑战老虎的威严。再看那左躲右避完全施展不开的银龙,原来黑蛟是仗着自己行动自由撕咬受困的银龙。 龙困浅滩被虾戏!再看龙身上,有些鳞片早已剥落,伤口上被撕咬开的缕缕细肉在水中飘荡,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就像一个破碎的艺术品,想来就是这恶蛟造成的。直看得迎曦怒火中烧,前世今生,在两个世界里同样代表着神武力量的和吉祥尊贵的神龙被囚禁于此已经够憋屈了,如今还要受这妖物的撕咬啃食,简直是对龙的侮辱,让人无法忍受。 她从背后抽出撼天剑,灌输内力。趁着黑蛟撕咬银龙腹部的间隙,她稍稍游至黑蛟后背之上,趁着它再次发起攻击时,将撼天剑猛地朝它蛇头下方稍软的部位狠狠扎去。 虽然水下行动迟缓,撼天剑虽然扎偏但还是将它一侧皮肉扎穿。那黑蛟猛然间吃痛,如一条黑色的闪电,迅速改变方向扭动身躯,迎曦拔下撼天剑一翻身转到黑蛟腹部,又是毫不犹豫一剑划去。 龙与蛟鳞片皆硬如甲胄,撼天剑虽为神兵也只堪堪划破了外层皮肉。但黑蛟接连两次受伤狡猾如斯,很快放弃袭击,一个大摆尾向更黑暗的水底逃走。 第137章 囚龙于渊 天枢、玉衡互相对视一眼,虽然太子吩咐过务必满足迎曦一切要求,但为了安全起见两人还是将之前湖中有蟒蛇出现,朝廷还因此下发了严禁靠近的禁令跟她讲了一遍。 “无妨,在下此行就是为了弄清湖中问题而来。你们只管听吩咐便是。”迎曦点点头,不甚在意的回答。 两人见状也不再继续劝说,三人又骑马回到腾龙湖接近湖心岛的岸边。而岸边也停了一艘小船。 迎曦翻身下马,快速跳上小船。天枢、玉衡刚欲一同上船迎曦制止道:“此去可能有危险,你们二人在岸上等候即刻。” 二人听到有危险,顿时急了,连忙说道:“殿下吩咐过要贴身保护莫公子,我二人怎可独留岸边,任由公子涉险?” 迎曦淡笑一声,“在下深知二位皆是身手不凡的高手,但此去人越少越好,二位在此等候便是。”说完桨一撑岸边地面,小船便嗖地一下飞快地离开岸边。 二人有令,见状也不敢强行跟去,只得按耐住心思在岸边等候。 迎曦将内力运至船桨上,动作轻盈的推着水面快速前进却未曾带起一片水花一丝声响。此时已是辰时,前方湖面却还有一层薄薄的雾气。 迎曦暂停动作站在渔舟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被水雾笼罩的湖面。鼻端隐隐传来一阵淡淡的腥味,腥味中还隐约带着一种甘香。这种奇怪的混合腥味并不令人难受,反而像一只无形的手,在人的鼻尖轻轻挠动,诱得人想探究这味道的来源。可以确信的是,这并非死烂鱼虾发出的腐臭,而是来自某种未知生物散发出来的味道。迎曦使劲嗅了嗅,发觉不仅有腥味传来,还有一股特别臭的味道。只不过这两种味道并非同时散发出来的。迎曦皱眉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恶臭更加猛烈,甚至盖住了那阵腥香味。 她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两种味道不是同一种生物散发出来的。很可能分别是来自两种不同生物。毋庸置疑的是,恶臭一定来自水中黑蛟,而这腥中带着香味的奇异味道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某种大型鱼类?比如抹香鲸。但抹香鲸生活在海洋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大陆架中的湖泊呢。 她越想越奇怪,也越发想要探个究竟。于是便再次滑动船桨毫不犹豫的驶入那片薄雾之中。 “咦?玉衡,你发觉没有,那湖面上怎么忽然出现雾气了?还越来越浓。”岸边等候的天枢、玉衡一直紧紧盯着迎曦。此时见那湖面突然出现且越发浓厚的雾气有些莫名心慌。 玉衡点点头,皱眉同样死死盯着湖面道:“之前略有薄雾,但如今却忽然变浓,也不知是否与天气有关。那位莫公子吩咐我等留在此处且继续观望。”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若贸然跟去恐惊扰水下生物发生不测。 迎曦很快进入雾气弥漫的水域,两种气味也越发的浓烈。她停在水雾之中,蹲下身子用手掬起一捧湖水,水质肉眼可见甘冽清明,作为水源,腾龙湖被朝廷保护的极好。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那气味来自这水雾。她低头再探,初升的朝阳照在湖面,光线进入湖水将湖水折射出蓝绿色,看上去更加深不可测。 “这样可看不出什么”。迎曦自言自语道。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下水看看。于是,她拿下幂篱扔在船上,以站立式入水的姿势减轻动静滑进水中。 她闭气快速向下潜,越往下光线越暗,直到完全进入黑暗她才停止下潜。双耳在水的压力下,听力虽有下降迟钝。但依旧能听清她耳边沽沽的水流声及周围鱼类游动发出来的声响。 她凝神静气辨别着不同的声音,心中有些失望。 看来这片水域并没有什么大型的生物。她伸手正要往湖面上浮,突然耳边传来水被搅动的声音及类似牛叫的声音,只不过因为水压的关系,那声响显得十分沉闷。她集中精神再听,果然有异! 她立刻伸手划动调转位置,凭着感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 不知游了多远在黑暗的水中,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银白色的光。迎曦精神一震,连忙跟随而去,由于那呈圆体的生物自带光亮,让她稍微能看清眼前蜿蜒游弋的那截东西来自一种生物的身体一部分。接近蛇形,背部立着骨刺,巴掌大的倒鳞闪闪发光。她稍微往下潜至生物的下腹部,下方有两对巨形鹰爪似的足。越看越不对劲,她再顺着生物的腹部朝头部游去,终于她看清了这个生物的全貌。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炉,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这是一条龙啊! 饶是迎曦心中早有猜想,但真正跟这传说中的上古生物面对面时她还是惊得目瞪口呆。原来这世间真的有龙啊! 而这条龙并未做出任何攻击她的动作,只是瞪大那两只硕大发光的虾眼看着她,这一人一龙就在水中好奇地相互瞪着彼此。 片刻之后,那龙扭动蛇颈绕着迎曦盘游起来。迎曦恢复神志,看见龙的脖颈上套着粗大的,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的宽大项圈。项圈上连接一条看上去同色同材质,比手臂还粗的链子。龙鳞光线下散发着暗红色的光。原来这龙是被人囚禁在此处的。迎曦眼神暗了暗,囚龙于渊,那人想干嘛? 就在这时,迎曦感觉身后有危险传来,仿佛黑暗中隐藏着一双眼睛,在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假装不知,等待那危险靠近的一瞬间,猛地游向另一边,一个黑色的脑袋擦着她的腰冲了过去,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袭击迎曦未成,那凶猛的黑色生物直接转头朝被囚禁的龙咬去。 迎曦随着龙身躲避,看着这与龙缠斗的黑色生物,惊觉这忽然袭击自己的生物正是从碧云峡一路顺着河流入京的黑蛟。黑蛟尚未成龙,却敢主动撕咬攻击银龙,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像一只老鼠竟然敢挑战老虎的威严。再看那左躲右避完全施展不开的银龙,原来黑蛟是仗着自己行动自由撕咬受困的银龙。 龙困浅滩被虾戏!再看龙身上,有些鳞片早已剥落,伤口上被撕咬开的缕缕细肉在水中飘荡,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就像一个破碎的艺术品,想来就是这恶蛟造成的。直看得迎曦怒火中烧,前世今生,在两个世界里同样代表着神武力量的和吉祥尊贵的神龙被囚禁于此已经够憋屈了,如今还要受这妖物的撕咬啃食,简直是对龙的侮辱,让人无法忍受。 她从背后抽出撼天剑,灌输内力。趁着黑蛟撕咬银龙腹部的间隙,她稍稍游至黑蛟后背之上,趁着它再次发起攻击时,将撼天剑猛地朝它蛇头下方稍软的部位狠狠扎去。 虽然水下行动迟缓,撼天剑虽然扎偏但还是将它一侧皮肉扎穿。那黑蛟猛然间吃痛,如一条黑色的闪电,迅速改变方向扭动身躯,迎曦拔下撼天剑一翻身转到黑蛟腹部,又是毫不犹豫一剑划去。 龙与蛟鳞片皆硬如甲胄,撼天剑虽为神兵也只堪堪划破了外层皮肉。但黑蛟接连两次受伤狡猾如斯,很快放弃袭击,一个大摆尾向更黑暗的水底逃走。 第138章 助龙脱困 做完这一切,在水下闭气许久的迎曦此时就快力竭。 她快速上浮,耳边却有东西轻轻擦过,同时哞叫声响起,声音里是无尽的哀伤,她微微转头,原来是那囚龙正扯着链子努力想摆脱桎梏,跟她一同离开。 迎曦心中一痛,这可怜的神龙不知被囚禁在此多少年,不曾回到天空翱翔。那黑蛟则是被人吸引过来,与之相遇,而后见它行动受困,攻击龙身啃噬龙肉。龙乃神兽之首。传说,凡人食其肉能延年益寿,青春不老。修行者食其肉可令修行速度快上数倍。这龙被囚禁在此,行动受阻。除了在原地勉力躲闪,根本无法对抗。所以在神龙面前,这区区一千二百年道行的妖物才敢以下犯上。 身为祈天氏门人,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神龙沦为恶蛟的食物和修行的踏板。 她决定上浮换气再下水看看有没有解开锁链的方法。 不多时,迎曦的脑袋探出湖面。缓和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下潜。 水中囚龙仿佛早知道她会再次回来,不停地在深处发出哞叫,似在为她指引方向。 有了囚龙的指引,她很快下潜回到囚龙身边。这次,龙身鳞片发出的光芒更盛,它周围的水域看得也更清晰。 迎曦先绕着囚龙周身游动检查,发觉它身上有几处被剧烈撕咬形成的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里的肉有的发白,有的深红,可见其一直被撕咬啃食。迎曦越发心痛,她抓着囚龙脊背上的骨刺,向龙头一路游去。游到龙颈处那被锁上的颈圈时,动手慢慢旋转检查起那颈圈。 颈圈大约有三寸厚,质地厚重,绝无徒手弄断的可能。而且几乎是毫无空隙的套在龙颈上,若脖颈再粗两分,必将是活活勒死的下场。 她慢慢转动着颈圈,当脖颈下的项圈转向上时,颈圈上出现一个竖着的方形孔槽,迎曦心中一喜,这肯定是打开颈圈的关键。只是钥匙在哪儿呢? 她将目光移至连接的粗链上,见那粗重不知道向下连接到何处的链子的质地,她放弃了解开链子的打算。 心中焦急却不得其法。而这期间,囚龙十分配合的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偶尔轻摆龙尾。迎曦见状,解救它的想法更甚。她轻轻抚摸着龙首,闭上眼,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方形凹槽,方形凹槽…”她脑海中满是那脖颈上的孔隙。手不自觉的触到龙首上形状似鹿角的角时,眼前忽然闪过撼天剑的模样。 有了!迎曦猛地睁开双眼,眼中迸发出惊喜。撼天剑剑脊宽度与那方形孔隙差不多大小,可以插入撼天剑试试。 想到这里,她迫不及待抽出背后的撼天剑,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游到龙颈一侧对准颈圈上的凹槽慢慢插进去。 当撼天剑插进孔隙时,迎曦心跳的飞快,仿佛一只小鹿在心中乱撞。她定了定神,缓缓将剑往下压,剑身深入颈圈内两寸厚度时,出现一股阻力,迎曦的心跳也随之停滞,同时升起恐惧,生怕这撼天剑能插进孔隙只是凑巧。她不甘心,猛地将剑往下一压。紧接着撼天剑上原本暗淡的铭文从剑锋逐字发出光芒,直至整柄剑全被点亮,而颈圈上也同时显现出发亮的铭文图案。伴随咔哒一声极微小的声响,颈圈从中打开一条缝。迎曦拔回撼天剑,放回后背处,带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双手微微颤抖的将颈圈用力往两边一拉扯,颈圈打开了! 囚龙得到了自由!它围绕着迎曦不停游动着。 看着眼前的恢复自由,在眼前时而上升又时而下潜的龙。运用双脚在水中漂浮站立的迎曦高兴万分,她做到了! 就在她兀自欢喜时,一阵猛烈的撞击自身后而来。 这一剧烈的撞击令她当时就呕出一大口鲜血。以内力憋着的气也瞬间化散。湖水迫不及待的涌进鼻孔、耳朵、喉咙。她想再次集聚真气,但胸口这时却有一股比之刚才更加猛烈的痛楚袭来,胸口处仿佛有东西就要透胸钻出。迎曦痛苦得全身紧绷,不断涌入 每年冬至发作的寒蛊提前了,随着疼痛的加剧,迎曦周身麻软无力。她心中生出绝望的同时,还带有一种解脱感。失去知觉之前她脑海中浮现出师父莫道子,姑姑令霜华、师叔云乘风、如珠如宝,还有太子、前世的千面等等人的脸庞。她想,这一生,能遇上这些人,是她无上的幸运,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再与千面重逢,但临死前能帮神龙脱困也算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了。想到这里她嘴角向上勾勒出弧度,随后彻底失去意识,身体也如同一只即将死去的白色蝴蝶缓缓向着漆黑的湖底坠落… 而一直留在岸边等待的天枢玉衡,见迎曦去了这许久还不见回来,心中焦急不已。“已经去了一个时辰,怕是出事了,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过去看看。”天枢这会儿也顾不得迎曦的交代,只想着赶紧把人先找回来。玉衡点点头。弯腰去解渔民拴在岸边大柳树上的渔船准备下湖。 就在此时,湖面忽然发出巨大的水花声。两人同时看去,只见从湖水下升起一团白色的东西,两人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两人瞪大眼相互对视,对方眼中皆是不敢置信之色。 玉衡连忙揉了揉眼再次看去,那团东西背上趴着个人已经朝远处飞走。 “这…这…”天枢指着半空盘旋飞远的东西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一阵风从湖面吹来才将两人唤醒。 天枢打了个冷颤,“你看清了吗?那、那是不是…龙?” 虽然龙早已无影踪,玉衡还呆怔地望着着湖面的天空。天枢推了推他道:“喂!傻了吗?” “此生竟让我得见真龙…死而无憾、死而无憾了…”玉衡喃喃道。 “那就是真龙没错了,而且莫公子还被神龙驮着飞走了。”天枢语气满是惊奇与艳羡。 “你说那是莫公子?”玉衡一脸狐疑。 天枢点点头,“你没发现吗?莫公子与我等不同,她发长至脚踝,刚才神龙身上趴着那人乌发飞扬似披风,一身雪青色应该就是莫公子无疑。早知能与神龙面对面,刚才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跟着莫公子去。”语气中满是懊恼与遗憾。 玉衡心中同样悔不当初,这天地间最为神秘尊贵的灵兽就在眼前。却失去了与之接触的机会,这怎能不叫人悔恨。 两人原地懊悔了半天,才想起迎曦不知所踪,“遭了!殿下说要跟紧莫公子,如今她被龙带走了,我们这上哪儿找?”玉衡焦急的问天枢。 而留仙岛灵山上的一处殿宇中。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在打坐。这时却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动静所扰,猛地睁开双眼。深邃而清亮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智慧。他面色淡然地掐指算起来,片刻之后露出了一丝笑容,而后再一次缓缓闭上双眼继续打坐修炼。 第138章 助龙脱困 做完这一切,在水下闭气许久的迎曦此时就快力竭。 她快速上浮,耳边却有东西轻轻擦过,同时哞叫声响起,声音里是无尽的哀伤,她微微转头,原来是那囚龙正扯着链子努力想摆脱桎梏,跟她一同离开。 迎曦心中一痛,这可怜的神龙不知被囚禁在此多少年,不曾回到天空翱翔。那黑蛟则是被人吸引过来,与之相遇,而后见它行动受困,攻击龙身啃噬龙肉。龙乃神兽之首。传说,凡人食其肉能延年益寿,青春不老。修行者食其肉可令修行速度快上数倍。这龙被囚禁在此,行动受阻。除了在原地勉力躲闪,根本无法对抗。所以在神龙面前,这区区一千二百年道行的妖物才敢以下犯上。 身为祈天氏门人,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神龙沦为恶蛟的食物和修行的踏板。 她决定上浮换气再下水看看有没有解开锁链的方法。 不多时,迎曦的脑袋探出湖面。缓和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下潜。 水中囚龙仿佛早知道她会再次回来,不停地在深处发出哞叫,似在为她指引方向。 有了囚龙的指引,她很快下潜回到囚龙身边。这次,龙身鳞片发出的光芒更盛,它周围的水域看得也更清晰。 迎曦先绕着囚龙周身游动检查,发觉它身上有几处被剧烈撕咬形成的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里的肉有的发白,有的深红,可见其一直被撕咬啃食。迎曦越发心痛,她抓着囚龙脊背上的骨刺,向龙头一路游去。游到龙颈处那被锁上的颈圈时,动手慢慢旋转检查起那颈圈。 颈圈大约有三寸厚,质地厚重,绝无徒手弄断的可能。而且几乎是毫无空隙的套在龙颈上,若脖颈再粗两分,必将是活活勒死的下场。 她慢慢转动着颈圈,当脖颈下的项圈转向上时,颈圈上出现一个竖着的方形孔槽,迎曦心中一喜,这肯定是打开颈圈的关键。只是钥匙在哪儿呢? 她将目光移至连接的粗链上,见那粗重不知道向下连接到何处的链子的质地,她放弃了解开链子的打算。 心中焦急却不得其法。而这期间,囚龙十分配合的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偶尔轻摆龙尾。迎曦见状,解救它的想法更甚。她轻轻抚摸着龙首,闭上眼,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方形凹槽,方形凹槽…”她脑海中满是那脖颈上的孔隙。手不自觉的触到龙首上形状似鹿角的角时,眼前忽然闪过撼天剑的模样。 有了!迎曦猛地睁开双眼,眼中迸发出惊喜。撼天剑剑脊宽度与那方形孔隙差不多大小,可以插入撼天剑试试。 想到这里,她迫不及待抽出背后的撼天剑,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游到龙颈一侧对准颈圈上的凹槽慢慢插进去。 当撼天剑插进孔隙时,迎曦心跳的飞快,仿佛一只小鹿在心中乱撞。她定了定神,缓缓将剑往下压,剑身深入颈圈内两寸厚度时,出现一股阻力,迎曦的心跳也随之停滞,同时升起恐惧,生怕这撼天剑能插进孔隙只是凑巧。她不甘心,猛地将剑往下一压。紧接着撼天剑上原本暗淡的铭文从剑锋逐字发出光芒,直至整柄剑全被点亮,而颈圈上也同时显现出发亮的铭文图案。伴随咔哒一声极微小的声响,颈圈从中打开一条缝。迎曦拔回撼天剑,放回后背处,带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双手微微颤抖的将颈圈用力往两边一拉扯,颈圈打开了! 囚龙得到了自由!它围绕着迎曦不停游动着。 看着眼前的恢复自由,在眼前时而上升又时而下潜的龙。运用双脚在水中漂浮站立的迎曦高兴万分,她做到了! 就在她兀自欢喜时,一阵猛烈的撞击自身后而来。 这一剧烈的撞击令她当时就呕出一大口鲜血。以内力憋着的气也瞬间化散。湖水迫不及待的涌进鼻孔、耳朵、喉咙。她想再次集聚真气,但胸口这时却有一股比之刚才更加猛烈的痛楚袭来,胸口处仿佛有东西就要透胸钻出。迎曦痛苦得全身紧绷,不断涌入 每年冬至发作的寒蛊提前了,随着疼痛的加剧,迎曦周身麻软无力。她心中生出绝望的同时,还带有一种解脱感。失去知觉之前她脑海中浮现出师父莫道子,姑姑令霜华、师叔云乘风、如珠如宝,还有太子、前世的千面等等人的脸庞。她想,这一生,能遇上这些人,是她无上的幸运,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再与千面重逢,但临死前能帮神龙脱困也算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了。想到这里她嘴角向上勾勒出弧度,随后彻底失去意识,身体也如同一只即将死去的白色蝴蝶缓缓向着漆黑的湖底坠落… 而一直留在岸边等待的天枢玉衡,见迎曦去了这许久还不见回来,心中焦急不已。“已经去了一个时辰,怕是出事了,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过去看看。”天枢这会儿也顾不得迎曦的交代,只想着赶紧把人先找回来。玉衡点点头。弯腰去解渔民拴在岸边大柳树上的渔船准备下湖。 就在此时,湖面忽然发出巨大的水花声。两人同时看去,只见从湖水下升起一团白色的东西,两人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两人瞪大眼相互对视,对方眼中皆是不敢置信之色。 玉衡连忙揉了揉眼再次看去,那团东西背上趴着个人已经朝远处飞走。 “这…这…”天枢指着半空盘旋飞远的东西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一阵风从湖面吹来才将两人唤醒。 天枢打了个冷颤,“你看清了吗?那、那是不是…龙?” 虽然龙早已无影踪,玉衡还呆怔地望着着湖面的天空。天枢推了推他道:“喂!傻了吗?” “此生竟让我得见真龙…死而无憾、死而无憾了…”玉衡喃喃道。 “那就是真龙没错了,而且莫公子还被神龙驮着飞走了。”天枢语气满是惊奇与艳羡。 “你说那是莫公子?”玉衡一脸狐疑。 天枢点点头,“你没发现吗?莫公子与我等不同,她发长至脚踝,刚才神龙身上趴着那人乌发飞扬似披风,一身雪青色应该就是莫公子无疑。早知能与神龙面对面,刚才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跟着莫公子去。”语气中满是懊恼与遗憾。 玉衡心中同样悔不当初,这天地间最为神秘尊贵的灵兽就在眼前。却失去了与之接触的机会,这怎能不叫人悔恨。 两人原地懊悔了半天,才想起迎曦不知所踪,“遭了!殿下说要跟紧莫公子,如今她被龙带走了,我们这上哪儿找?”玉衡焦急的问天枢。 而留仙岛灵山上的一处殿宇中。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在打坐。这时却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动静所扰,猛地睁开双眼。深邃而清亮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智慧。他面色淡然地掐指算起来,片刻之后露出了一丝笑容,而后再一次缓缓闭上双眼继续打坐修炼。 第139章 蜃龙折翼 艳阳高悬,湖水拍打在岸边石滩激起片片银浪。 骄阳直照在仰躺岸边的迎曦全身,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金色光芒。紧闭的双睫毛微微颤动,缓缓打开眼帘,正午刺眼的阳光迫不及待钻进眼眶。她猛地咳嗽几声,吐出几口湖水。使劲闭了闭眼,侧身用手肘撑起上身这才完全睁开双眼。胸口的剧痛已经散去。若非遭袭击的后背传来阵阵钝痛,她还以为自己已经魂归地府。 环首四顾,自己已经回到岸边一处浅滩,身后丈高茂密的芦苇丛将潜滩包围其中。伸手朝摸索腰间,还好,随身携带的药瓶并未丢失。从药瓶中倒出两粒褐色药丸一仰头吞入腹中,然后调整呼吸开始盘腿打坐闭目调息。 约莫两刻钟之后,她再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精神意识也完全恢复。将将站直身体想从芦苇荡往外走。眼前茂密的芦苇丛里却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谁在那儿?”她向着芦苇荡低喝一声。那窸窣声停顿下来,片刻之后又响起。她双眸一眯,抽出撼天剑,正要往里探去。一个顶着鹿角似牛头的龙首从里冒了出来。 迎曦动作停滞,眼睛似乎也忘记了眨。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神兽。那龙首左右歪歪头,发出一声轻微的鸣叫唤醒了迎曦的神志。 “原来真的是你将我带回水面。”迎曦在昏迷时下坠湖底的途中,隐隐感觉身体有一股向上的重力。出水的前一刻她也短暂清醒,只是失力太久,心绪骤然平静才复又昏迷。如今神龙就在眼前,也明白了刚才那种向上的水压就是它顶着自己回水面造成的,而非死前的幻觉。 “我助你脱困,你救我一命,我俩也算两清了。”迎曦也不管那神物是否能听懂,自言自语道。 那龙首忽然重重打了个鼻息,一股水汽迎面喷了迎曦满脸。一时间,一股浓郁的甘香混杂着腥味冲得她忍不住喷嚏连连。 “你这是恩将仇报啊。”迎曦无奈道,“既然你脱困为何还不离开去你该去的地方呢?”迎曦继续发出疑问。 那神龙似乎听懂了一般,昂头引颈向上瞬间腾起。迎曦正准备目送它离去,谁知那巨大的龙身才离开地面两丈又直直坠落下来。而后接连数次,它只能腾起两三丈又再次坠落。那片不小的芦苇荡,已被它几乎压倒,仿佛是被巨人践踏过的稻田。 迎曦恍然大悟,它飞不起来! 迎曦踩着芦苇走到神龙跟前,皱眉凝视那只轻声哀鸣连连的神兽。这只龙脖子上长着红色的鬓毛,腰部以下鳞片皆是逆向生长,抛开那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很是威武不凡。这是一只已得道成为真龙的蜃龙!难怪它布满香气,闻之愉悦。 蜃龙它们与寻常龙族有很大的不同,虽不精通行云布雨,控水驭雷,但却有着极其的幻术,真实与虚幻交织,便是仙佛都不敢轻惹。它们中的强大者,甚至能幻化出一个世界。 传说中,和所有的龙族一样,蜃龙会聚集自己的宝藏。蜃龙的财宝通常来自对它们善行的谢礼,但也有时是蜃龙从被它们击杀的怪物和冒犯它们的人那里掳掠来的。和它们一贯无牵无挂的行为特征不同,蜃龙异常嫉恨盗窃甚至只是简单地扰动它们的宝藏的生物,为了追索极少的财宝蜃龙可能会对盗贼施加相当可怕的惩罚。 蜃龙的家通常是它们在水面塑造的巨型建筑物,同时也是它们的宝库。这些蜃楼宏伟而精妙,组合了成百个妆点着幻景金玉绫罗的房间,安置有缥缈而美轮美奂的家具的大厅与被不存在的灯火照耀堂皇的会客室。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蜃龙会从人类那里接下了它们对于建筑的审美观,但毫无疑问的是蜃龙享受于随意调整自己居室的位置,摆设和形态来捉弄凡人闯入者的乐趣。 无论何种龙,在自身修行成真龙后,都会形成一颗龙珠。龙珠得自龙颌下或是口中。龙珠由龙的精气凝聚而成,具有强大的精神力量。也是其神力所在!所谓,龙珠在颌,就是此意。“如今这龙无法腾空,口中又不见龙珠,那属于它自己的龙珠应该是丢失了。它刚才数次腾空又坠落难道是在向我展示原因?”迎曦思考许久,才弄清蜃龙刚才的意图。 “龙珠离开本体会失去法力,而蜃龙也失去了大部分神力。这皇都灵气弥漫,除了本身地域条件产生的真炁,应该还有其他宝物加持。而这宝物则很有可能是来自这蜃龙精气所化的龙珠。”迎曦的脑正海快速思考着,忽然手腕传来一股灼烧感,她嘶一声,忙拉起袖腕,那条碧落珠里藏着龙形态的珠子正在发红发亮。与此同时,那蜃龙发出一声低而长的嘶鸣,音波震得她耳膜发痛。她皱起眉头揉揉耳后。令人称奇的是,手腕上的碧落珠在蜃龙发出吼叫声后,它便熄灭光亮退回原来的颜色。迎曦抬起手腕好奇的审视珠串。那珠子中的龙型不知何时背上长出了几乎肉眼难辨的双翼。 但现在不是研究碧落珠的时候,为今之计是帮它找到龙珠,让它离开皇都才是。否则若百姓目睹蜃龙不知又要生出什么大乱。 “你先藏于此地,待我回京中帮你寻找龙珠下落,届时你就能离开此地,回归该去之处,但你千万别轻易现身,以免惹起恐慌。”经过几次的交流,迎曦明白这充满灵性的神兽是能与人交流的。所以,她才直接明了的说出想法。而那蜃龙听她讲完之后,又打了两个鼻息,而后两只似鹰爪的前足移动,身躯往湖水中钻去。待整个身体完全入水后,只留半个龙首与龙角露在水面看着她。 迎曦摆摆手,“你且暂时就在这附近,待我寻到龙珠再回来找你。”她提高语调说道。 话音刚落,那龙首便沉入水中消失不见。迎曦心中却难以平静。这黑蛟尚未解决,却又来一条无法升天的蜃龙,她仰天叹息,一时间竟觉得自己身上背负了无法摆脱的责任,且重如千斤,令她压力巨大到有些后悔插手皇族之事。 就在她思索龙珠到底会在何处时,耳边响起由远及近的呼喊声:“莫公子你在哪里?…莫公子…” (在古代神话中,蜃有两种形态,一种是大蛤,即贝类,不过其身躯足够大,是贝类成精。许慎《说文解字》说“雉入海化为蜃”,当时的人们认为旱地上的雉鸡来到海中,幻化为蜃。《国语》中则更明确一些:“小曰蛤,大曰蜃。皆介物,蚌类也”,这里把蜃楼当作大蛤。 当蜃作为一种大蛤,又派生出许多相关词汇,比如,蜃窗是指大蛤壳磨薄后镶嵌以透明的窗子,近似于玻璃一样透明,蜃珧是指蚌蛤之累的装饰品,蜃醢是指以蚌蛤类肉制成的酱,蜃壁是指以蜃灰涂抹的墙壁,又有蜃樽,是古代的祭器,其造型接近于酒杯,杯子的外壁上画着一只吐气的蜃。 清代画家聂璜的《海错图谱》中描绘了蜃的形象,一只大蛤居于画面最下方,它吐出的气息盘旋上升,正在氤氲的蜃气中,楼台殿阁逐渐显形。聂璜还附了四言的《海市蜃楼赞》:“虾蟹鼋鼍,气聚蜃楼,蜃本雉化,来自山丘”,显然,聂璜也认为蜃是雉入海所幻化的大蛤,他的知识储备来自书本。--以上来自度娘,我也特么不知道。《三才图会》中说蜃龙“状似螭龙,有角有耳,背鬣作红色,嘘气成楼台,将雨即见,得其脂和蜡为烛,香闻百步,烟出其上,皆成楼阁之形。” 蜃龙的脂肪可以作为蜡烛,点燃后有浓烈的香气,百步之外都闻见,更出奇的是,蜃龙的脂肪做的蜡烛也拥有部分神通,蜡烛的烟气照样可以堆垒成楼台殿阁之形,这是对蜃所造的空中楼阁的进一步神话。 蜃龙:蛇与雉鸡在正月交配,生蛋,引来满天云雷,雷击中蛋将它推入土中,在几十米的地方会变成盘卷着的蛇的样子,在两三百年后,蛋周围的土变成石头,开始向天空上升,找到月光后岩石崩落,才会有生成的蜃出现。至于那些受到雷击却没有进入地下的蛋,只能长成雉鸡,有许多雉鸡都是由变不成蜃的蛋孵出来的,但如果这些雉鸡跳进海里,就会变成蜃。) 第139章 蜃龙折翼 艳阳高悬,湖水拍打在岸边石滩激起片片银浪。 骄阳直照在仰躺岸边的迎曦全身,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金色光芒。紧闭的双睫毛微微颤动,缓缓打开眼帘,正午刺眼的阳光迫不及待钻进眼眶。她猛地咳嗽几声,吐出几口湖水。使劲闭了闭眼,侧身用手肘撑起上身这才完全睁开双眼。胸口的剧痛已经散去。若非遭袭击的后背传来阵阵钝痛,她还以为自己已经魂归地府。 环首四顾,自己已经回到岸边一处浅滩,身后丈高茂密的芦苇丛将潜滩包围其中。伸手朝摸索腰间,还好,随身携带的药瓶并未丢失。从药瓶中倒出两粒褐色药丸一仰头吞入腹中,然后调整呼吸开始盘腿打坐闭目调息。 约莫两刻钟之后,她再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精神意识也完全恢复。将将站直身体想从芦苇荡往外走。眼前茂密的芦苇丛里却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谁在那儿?”她向着芦苇荡低喝一声。那窸窣声停顿下来,片刻之后又响起。她双眸一眯,抽出撼天剑,正要往里探去。一个顶着鹿角似牛头的龙首从里冒了出来。 迎曦动作停滞,眼睛似乎也忘记了眨。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神兽。那龙首左右歪歪头,发出一声轻微的鸣叫唤醒了迎曦的神志。 “原来真的是你将我带回水面。”迎曦在昏迷时下坠湖底的途中,隐隐感觉身体有一股向上的重力。出水的前一刻她也短暂清醒,只是失力太久,心绪骤然平静才复又昏迷。如今神龙就在眼前,也明白了刚才那种向上的水压就是它顶着自己回水面造成的,而非死前的幻觉。 “我助你脱困,你救我一命,我俩也算两清了。”迎曦也不管那神物是否能听懂,自言自语道。 那龙首忽然重重打了个鼻息,一股水汽迎面喷了迎曦满脸。一时间,一股浓郁的甘香混杂着腥味冲得她忍不住喷嚏连连。 “你这是恩将仇报啊。”迎曦无奈道,“既然你脱困为何还不离开去你该去的地方呢?”迎曦继续发出疑问。 那神龙似乎听懂了一般,昂头引颈向上瞬间腾起。迎曦正准备目送它离去,谁知那巨大的龙身才离开地面两丈又直直坠落下来。而后接连数次,它只能腾起两三丈又再次坠落。那片不小的芦苇荡,已被它几乎压倒,仿佛是被巨人践踏过的稻田。 迎曦恍然大悟,它飞不起来! 迎曦踩着芦苇走到神龙跟前,皱眉凝视那只轻声哀鸣连连的神兽。这只龙脖子上长着红色的鬓毛,腰部以下鳞片皆是逆向生长,抛开那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很是威武不凡。这是一只已得道成为真龙的蜃龙!难怪它布满香气,闻之愉悦。 蜃龙它们与寻常龙族有很大的不同,虽不精通行云布雨,控水驭雷,但却有着极其的幻术,真实与虚幻交织,便是仙佛都不敢轻惹。它们中的强大者,甚至能幻化出一个世界。 传说中,和所有的龙族一样,蜃龙会聚集自己的宝藏。蜃龙的财宝通常来自对它们善行的谢礼,但也有时是蜃龙从被它们击杀的怪物和冒犯它们的人那里掳掠来的。和它们一贯无牵无挂的行为特征不同,蜃龙异常嫉恨盗窃甚至只是简单地扰动它们的宝藏的生物,为了追索极少的财宝蜃龙可能会对盗贼施加相当可怕的惩罚。 蜃龙的家通常是它们在水面塑造的巨型建筑物,同时也是它们的宝库。这些蜃楼宏伟而精妙,组合了成百个妆点着幻景金玉绫罗的房间,安置有缥缈而美轮美奂的家具的大厅与被不存在的灯火照耀堂皇的会客室。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蜃龙会从人类那里接下了它们对于建筑的审美观,但毫无疑问的是蜃龙享受于随意调整自己居室的位置,摆设和形态来捉弄凡人闯入者的乐趣。 无论何种龙,在自身修行成真龙后,都会形成一颗龙珠。龙珠得自龙颌下或是口中。龙珠由龙的精气凝聚而成,具有强大的精神力量。也是其神力所在!所谓,龙珠在颌,就是此意。“如今这龙无法腾空,口中又不见龙珠,那属于它自己的龙珠应该是丢失了。它刚才数次腾空又坠落难道是在向我展示原因?”迎曦思考许久,才弄清蜃龙刚才的意图。 “龙珠离开本体会失去法力,而蜃龙也失去了大部分神力。这皇都灵气弥漫,除了本身地域条件产生的真炁,应该还有其他宝物加持。而这宝物则很有可能是来自这蜃龙精气所化的龙珠。”迎曦的脑正海快速思考着,忽然手腕传来一股灼烧感,她嘶一声,忙拉起袖腕,那条碧落珠里藏着龙形态的珠子正在发红发亮。与此同时,那蜃龙发出一声低而长的嘶鸣,音波震得她耳膜发痛。她皱起眉头揉揉耳后。令人称奇的是,手腕上的碧落珠在蜃龙发出吼叫声后,它便熄灭光亮退回原来的颜色。迎曦抬起手腕好奇的审视珠串。那珠子中的龙型不知何时背上长出了几乎肉眼难辨的双翼。 但现在不是研究碧落珠的时候,为今之计是帮它找到龙珠,让它离开皇都才是。否则若百姓目睹蜃龙不知又要生出什么大乱。 “你先藏于此地,待我回京中帮你寻找龙珠下落,届时你就能离开此地,回归该去之处,但你千万别轻易现身,以免惹起恐慌。”经过几次的交流,迎曦明白这充满灵性的神兽是能与人交流的。所以,她才直接明了的说出想法。而那蜃龙听她讲完之后,又打了两个鼻息,而后两只似鹰爪的前足移动,身躯往湖水中钻去。待整个身体完全入水后,只留半个龙首与龙角露在水面看着她。 迎曦摆摆手,“你且暂时就在这附近,待我寻到龙珠再回来找你。”她提高语调说道。 话音刚落,那龙首便沉入水中消失不见。迎曦心中却难以平静。这黑蛟尚未解决,却又来一条无法升天的蜃龙,她仰天叹息,一时间竟觉得自己身上背负了无法摆脱的责任,且重如千斤,令她压力巨大到有些后悔插手皇族之事。 就在她思索龙珠到底会在何处时,耳边响起由远及近的呼喊声:“莫公子你在哪里?…莫公子…” (在古代神话中,蜃有两种形态,一种是大蛤,即贝类,不过其身躯足够大,是贝类成精。许慎《说文解字》说“雉入海化为蜃”,当时的人们认为旱地上的雉鸡来到海中,幻化为蜃。《国语》中则更明确一些:“小曰蛤,大曰蜃。皆介物,蚌类也”,这里把蜃楼当作大蛤。 当蜃作为一种大蛤,又派生出许多相关词汇,比如,蜃窗是指大蛤壳磨薄后镶嵌以透明的窗子,近似于玻璃一样透明,蜃珧是指蚌蛤之累的装饰品,蜃醢是指以蚌蛤类肉制成的酱,蜃壁是指以蜃灰涂抹的墙壁,又有蜃樽,是古代的祭器,其造型接近于酒杯,杯子的外壁上画着一只吐气的蜃。 清代画家聂璜的《海错图谱》中描绘了蜃的形象,一只大蛤居于画面最下方,它吐出的气息盘旋上升,正在氤氲的蜃气中,楼台殿阁逐渐显形。聂璜还附了四言的《海市蜃楼赞》:“虾蟹鼋鼍,气聚蜃楼,蜃本雉化,来自山丘”,显然,聂璜也认为蜃是雉入海所幻化的大蛤,他的知识储备来自书本。--以上来自度娘,我也特么不知道。《三才图会》中说蜃龙“状似螭龙,有角有耳,背鬣作红色,嘘气成楼台,将雨即见,得其脂和蜡为烛,香闻百步,烟出其上,皆成楼阁之形。” 蜃龙的脂肪可以作为蜡烛,点燃后有浓烈的香气,百步之外都闻见,更出奇的是,蜃龙的脂肪做的蜡烛也拥有部分神通,蜡烛的烟气照样可以堆垒成楼台殿阁之形,这是对蜃所造的空中楼阁的进一步神话。 蜃龙:蛇与雉鸡在正月交配,生蛋,引来满天云雷,雷击中蛋将它推入土中,在几十米的地方会变成盘卷着的蛇的样子,在两三百年后,蛋周围的土变成石头,开始向天空上升,找到月光后岩石崩落,才会有生成的蜃出现。至于那些受到雷击却没有进入地下的蛋,只能长成雉鸡,有许多雉鸡都是由变不成蜃的蛋孵出来的,但如果这些雉鸡跳进海里,就会变成蜃。) 第140章 心思 这是天枢与玉衡的声音。 迎曦微微抬高声量回应:“二位,在下在此,且稍等。”言罢,顺着从被蜃龙压倒的芦苇荡向外围走去。 两人牵着马惊喜的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一番。乌发如瀑,衬得她脸色越发的白,衣衫上还有些暗色的渍迹,天枢忙问道:“莫公子可是受了伤?”口吻带着担忧。 “无妨,水下遇上了些危险,但无大碍。劳烦二位久候。”迎曦拱了拱手致谢,接过天枢手中幂篱戴上。而后翻身上了马。 “莫公子,刚才、刚才…”玉衡思忖片刻,尽管感觉不妥,但还是决定弄清刚才看到的画面,是以,他才带着满腹疑虑问出口。 迎曦身影微微一顿,随即调转马身,“确实如二位所见,只是事关重大,恕在下不能将具体情况告知。具体的,需得向殿下禀明再做打算。”迎曦平淡的声音从幂篱下的纱帘中传来,随风吹进玉衡和天枢的耳中。 “那…”“玉衡!”玉衡还想再问,天枢忙打断。玉衡反应过来连忙噤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嘴巴。 “莫公子,我等从未见过什么神龙现身,刚才只是眼花,还望莫公子担待。”天枢低声恳求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你们也不必如此,看到便是看到,只是此事尚未禀告殿下知晓,在下暂且不能过多透露罢了。但今日之事还望二位莫要外道,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言罢她挥鞭催马。 “是(是)”二人同时回应。 迎曦点点头率先往来路往回走。 天枢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玉衡,“今日你失态了。”而后便跟上迎曦。 玉衡早在刚才再次问出口而被打断时就已经后悔了。今日所见太过震惊,以至于让他失了分寸口不择言。但身为殿下贴身暗卫,最忌遇事失惊打怪失了稳重。懊恼已无济于事,只等面见太子再去请罪了。 他望着已经走远的迎曦背影,随风飞扬舞动的长发,有一部分几乎垂到踏着马鞍的脚踝。刚才龙背上的如出一辙的背影,自己怎会还有怀疑?眼下禀告殿下要紧,他只得双腿一夹马腹跟上二人。 出了湖心岛区域,迎曦一扯缰绳将马停住。 “你们哪一位先去通知殿下,告诉他我需尽快与他会面?”迎曦问。 天枢想了想,“请莫公子先移步别院,由玉衡先向太子禀告如何?” 迎曦点点头表示赞同。 玉衡得了吩咐拱手一礼,然后二话不说快速打马离开。 “殿下回京之事尚在保密,正门暂且不方便入,还望莫公子见谅,随我往栖水苑后门。”天枢抱歉道。 “无妨,带路。”迎曦言简意赅。 天枢便驱马走在前头引路。去太子别院后门的路要经过一合盛大街,而后转进一条鲜有人烟的青石径。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合盛大街准备经过荣亲王府大门口前,恰巧遇上朝阳郡主正准备上她的八宝琉璃顶紫檀马车。 听到马蹄疾奔而来的声音,她下意识转身望去。 发现两个人一前一后正策马疾奔过来。打头的黑色劲装男子看上去有些面熟,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雪青色头戴长长纱帘幂篱的人。 当两人经过她面前时,她看清了前面的黑衣男正是太子暗卫之一的天枢。正要开口叫停,天枢已经冲出很远。而跟在他身后几丈远的那个人恰巧到了她面前,幂篱朝着她的那一侧纱帘被阵风吹起,她下意识朝幂篱下看去。那幂篱下露出了一张巴掌大的脸。就在那瞬间,白而透明的脸上,一双深邃而又沉静的眼睛也向着她看过来。两人对视须臾,那双眼便被马儿带走了。 朝阳看到那双眼睛的一瞬间,心口处狠狠跳了两下,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双脚也不由自主向着它离开的方向走了几步。 她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那张巴掌大的脸,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纯洁而又沉静,深深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郡主、郡主?”见朝阳郡主看着刚才路过的骑马人发呆,慕青不明所以的连叫两声。 朝阳郡主依旧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已经走出去很远的雪青色背影,仿佛在欣赏一幅美丽的画卷。 “郡主,您在看什么呢?”慕青上前往郡主目光方向看去,并未察觉不妥,而后不解问道。 朝阳郡主收回目光,恢复成平素淡淡的语气,“看那两人好奇而已。”说完登上马车准备去往宫中。 慕青更加不解,但也没多想跟着郡主上了马车。 朝阳郡主吩咐车夫往宫中进发后,便如平时一般闭上眼,一言不发的躺靠在榻上。但脑海中却一刻不停浮现出刚才那个头戴幂篱,肤色雪白的人的脸庞。 那人看上去也就十来二十岁不到。虽然身形消瘦,但看上去肩膀线条流畅,很是结实有力的样子,再加上穿衣打扮,看着更像是个男子。但那雌雄莫辨的俊美容貌又让她心生质疑,长成这样,到底是男是女连她这个上辈子堪称换脸高手的顶尖杀手都难以确定。还有她又为何与太子暗卫在一起等等这些问题。在进宫的这一路,直搅的朝阳郡主脑海翻腾,仿佛一场风暴正在她的脑海中肆虐。以至于到了宫门口慕红连唤数声才让她回神。 进了宫后,她先是去了慈安宫给太后请安,陪着说了半天话,这才调头去御书房面圣。 御书房内,怀仁帝与太子商讨完计划刚用完膳,父子二人正在御书房内室做短暂休息,便听成禄公公进来禀告说朝阳郡主在门外等候觐见。不知皇上是否要年见她。 皇帝想了想,怕那丫头又有什么发现。便搁下茶盏,先出去见她。太子则继续在内室中。 不多时御书房内便传来朝阳郡主清脆的声音,“给皇伯伯请安。”伯侄两先是一阵寒暄,而后朝阳又汇报前些日子以羊皮充蟒蛇的结果及她手上一些事件的进展。等她全部回禀完怀仁帝就要赶她走。 “皇伯伯,太子表哥什么时候回京?我可有好东西给他。”朝阳郡主在皇帝面前向来胆大坦率。像这种问题,若是其他人问的话等于是随意打探储君动向,说严重一点就是干涉朝政,那是要砍头的。但由她口中问出来,皇帝不但不会觉得她违反禁忌,反而十分合情合理一般。 “怎么?你想你表哥了?还是说,又有什么主意了?”皇帝轻哼一声反问道。 “皇伯伯你可别乱说!景贤听到了可是会吃醋的。”朝阳郡主立马抬高声音。 “你对景贤的心思倒是在朕面前从不不遮掩。”皇帝听罢,冷笑道。 “皇伯伯说错了,是景贤对侄女有心思,侄女只是被动接受罢了,再说,在英明皇伯伯面前任何心思都无所遁形,刻意隐瞒才是大不敬呢。您说是?”朝阳郡主的俏脸笑容满面,如盛开的桃花般艳丽,讨好地说道。 “你这丫头,秉性生得像谁不好,非要学你爹那厚脸皮。”怀仁帝哭笑不得,指着下首的朝阳郡主笑骂道。楚景贤对朝阳郡主的情意早已向怀仁帝言明,作为唯一胞妹乔雅长公主留下的唯一血脉,怀仁帝本向来疼爱他。而他幼时又亲眼见证了母亲惨死眼前,这让皇帝对其更加怜爱,视如己出。如若不然,皇帝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得知胞妹惨死,外甥失踪后,派出无数人马,暗中多方寻找,费尽心思才将他带回大衍,又改名换姓放在亲王府好好教养。而且怀仁帝向来开明大度,对于这对家世容貌性格都堪称绝配的小青年那点心思也就抱着成全的态度随他们去了。至于自己的亲外甥什么时候要求赐婚,他也一定毫不犹豫的下旨。 第140章 心思 这是天枢与玉衡的声音。 迎曦微微抬高声量回应:“二位,在下在此,且稍等。”言罢,顺着从被蜃龙压倒的芦苇荡向外围走去。 两人牵着马惊喜的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一番。乌发如瀑,衬得她脸色越发的白,衣衫上还有些暗色的渍迹,天枢忙问道:“莫公子可是受了伤?”口吻带着担忧。 “无妨,水下遇上了些危险,但无大碍。劳烦二位久候。”迎曦拱了拱手致谢,接过天枢手中幂篱戴上。而后翻身上了马。 “莫公子,刚才、刚才…”玉衡思忖片刻,尽管感觉不妥,但还是决定弄清刚才看到的画面,是以,他才带着满腹疑虑问出口。 迎曦身影微微一顿,随即调转马身,“确实如二位所见,只是事关重大,恕在下不能将具体情况告知。具体的,需得向殿下禀明再做打算。”迎曦平淡的声音从幂篱下的纱帘中传来,随风吹进玉衡和天枢的耳中。 “那…”“玉衡!”玉衡还想再问,天枢忙打断。玉衡反应过来连忙噤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嘴巴。 “莫公子,我等从未见过什么神龙现身,刚才只是眼花,还望莫公子担待。”天枢低声恳求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你们也不必如此,看到便是看到,只是此事尚未禀告殿下知晓,在下暂且不能过多透露罢了。但今日之事还望二位莫要外道,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言罢她挥鞭催马。 “是(是)”二人同时回应。 迎曦点点头率先往来路往回走。 天枢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玉衡,“今日你失态了。”而后便跟上迎曦。 玉衡早在刚才再次问出口而被打断时就已经后悔了。今日所见太过震惊,以至于让他失了分寸口不择言。但身为殿下贴身暗卫,最忌遇事失惊打怪失了稳重。懊恼已无济于事,只等面见太子再去请罪了。 他望着已经走远的迎曦背影,随风飞扬舞动的长发,有一部分几乎垂到踏着马鞍的脚踝。刚才龙背上的如出一辙的背影,自己怎会还有怀疑?眼下禀告殿下要紧,他只得双腿一夹马腹跟上二人。 出了湖心岛区域,迎曦一扯缰绳将马停住。 “你们哪一位先去通知殿下,告诉他我需尽快与他会面?”迎曦问。 天枢想了想,“请莫公子先移步别院,由玉衡先向太子禀告如何?” 迎曦点点头表示赞同。 玉衡得了吩咐拱手一礼,然后二话不说快速打马离开。 “殿下回京之事尚在保密,正门暂且不方便入,还望莫公子见谅,随我往栖水苑后门。”天枢抱歉道。 “无妨,带路。”迎曦言简意赅。 天枢便驱马走在前头引路。去太子别院后门的路要经过一合盛大街,而后转进一条鲜有人烟的青石径。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合盛大街准备经过荣亲王府大门口前,恰巧遇上朝阳郡主正准备上她的八宝琉璃顶紫檀马车。 听到马蹄疾奔而来的声音,她下意识转身望去。 发现两个人一前一后正策马疾奔过来。打头的黑色劲装男子看上去有些面熟,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雪青色头戴长长纱帘幂篱的人。 当两人经过她面前时,她看清了前面的黑衣男正是太子暗卫之一的天枢。正要开口叫停,天枢已经冲出很远。而跟在他身后几丈远的那个人恰巧到了她面前,幂篱朝着她的那一侧纱帘被阵风吹起,她下意识朝幂篱下看去。那幂篱下露出了一张巴掌大的脸。就在那瞬间,白而透明的脸上,一双深邃而又沉静的眼睛也向着她看过来。两人对视须臾,那双眼便被马儿带走了。 朝阳看到那双眼睛的一瞬间,心口处狠狠跳了两下,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双脚也不由自主向着它离开的方向走了几步。 她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那张巴掌大的脸,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纯洁而又沉静,深深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郡主、郡主?”见朝阳郡主看着刚才路过的骑马人发呆,慕青不明所以的连叫两声。 朝阳郡主依旧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已经走出去很远的雪青色背影,仿佛在欣赏一幅美丽的画卷。 “郡主,您在看什么呢?”慕青上前往郡主目光方向看去,并未察觉不妥,而后不解问道。 朝阳郡主收回目光,恢复成平素淡淡的语气,“看那两人好奇而已。”说完登上马车准备去往宫中。 慕青更加不解,但也没多想跟着郡主上了马车。 朝阳郡主吩咐车夫往宫中进发后,便如平时一般闭上眼,一言不发的躺靠在榻上。但脑海中却一刻不停浮现出刚才那个头戴幂篱,肤色雪白的人的脸庞。 那人看上去也就十来二十岁不到。虽然身形消瘦,但看上去肩膀线条流畅,很是结实有力的样子,再加上穿衣打扮,看着更像是个男子。但那雌雄莫辨的俊美容貌又让她心生质疑,长成这样,到底是男是女连她这个上辈子堪称换脸高手的顶尖杀手都难以确定。还有她又为何与太子暗卫在一起等等这些问题。在进宫的这一路,直搅的朝阳郡主脑海翻腾,仿佛一场风暴正在她的脑海中肆虐。以至于到了宫门口慕红连唤数声才让她回神。 进了宫后,她先是去了慈安宫给太后请安,陪着说了半天话,这才调头去御书房面圣。 御书房内,怀仁帝与太子商讨完计划刚用完膳,父子二人正在御书房内室做短暂休息,便听成禄公公进来禀告说朝阳郡主在门外等候觐见。不知皇上是否要年见她。 皇帝想了想,怕那丫头又有什么发现。便搁下茶盏,先出去见她。太子则继续在内室中。 不多时御书房内便传来朝阳郡主清脆的声音,“给皇伯伯请安。”伯侄两先是一阵寒暄,而后朝阳又汇报前些日子以羊皮充蟒蛇的结果及她手上一些事件的进展。等她全部回禀完怀仁帝就要赶她走。 “皇伯伯,太子表哥什么时候回京?我可有好东西给他。”朝阳郡主在皇帝面前向来胆大坦率。像这种问题,若是其他人问的话等于是随意打探储君动向,说严重一点就是干涉朝政,那是要砍头的。但由她口中问出来,皇帝不但不会觉得她违反禁忌,反而十分合情合理一般。 “怎么?你想你表哥了?还是说,又有什么主意了?”皇帝轻哼一声反问道。 “皇伯伯你可别乱说!景贤听到了可是会吃醋的。”朝阳郡主立马抬高声音。 “你对景贤的心思倒是在朕面前从不不遮掩。”皇帝听罢,冷笑道。 “皇伯伯说错了,是景贤对侄女有心思,侄女只是被动接受罢了,再说,在英明皇伯伯面前任何心思都无所遁形,刻意隐瞒才是大不敬呢。您说是?”朝阳郡主的俏脸笑容满面,如盛开的桃花般艳丽,讨好地说道。 “你这丫头,秉性生得像谁不好,非要学你爹那厚脸皮。”怀仁帝哭笑不得,指着下首的朝阳郡主笑骂道。楚景贤对朝阳郡主的情意早已向怀仁帝言明,作为唯一胞妹乔雅长公主留下的唯一血脉,怀仁帝本向来疼爱他。而他幼时又亲眼见证了母亲惨死眼前,这让皇帝对其更加怜爱,视如己出。如若不然,皇帝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得知胞妹惨死,外甥失踪后,派出无数人马,暗中多方寻找,费尽心思才将他带回大衍,又改名换姓放在亲王府好好教养。而且怀仁帝向来开明大度,对于这对家世容貌性格都堪称绝配的小青年那点心思也就抱着成全的态度随他们去了。至于自己的亲外甥什么时候要求赐婚,他也一定毫不犹豫的下旨。